《当炮灰女配不如嫁气运反派顾宁谢宴》 第1章 又双叒叕穿书了 昏暗的房间内,暧昧的声响不断。 一男一女搂搂抱抱,风光无限。 顾宁一睁眼,就看见了这副火辣的场景。 喔唷,男的俊女的娇,比起那些带颜色的小电影可赏心悦目多了。 等等! 她手怎么被捆上了! 顾宁当即要抽出长剑,却摸了个空,腰带上只余叮叮当当的一堆玉佩香囊。 她剑呢! 不仅如此,她的丹田内还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的真气在其中徘徊。 门口,两人正你来我往,极致拉扯,压根没有留意到床上的动静。筆趣閣 女人衣衫半解,眼见就要被脱光了,她忙是握住了男人的手,娇声道:“孙公子,床上还有美人等着您呢!” “我们这样做,当真能成?”男人动作一顿,说话时带着几分忧虑。 女人娇笑一声,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胸口:“孙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可都安排好了,等外面宴会结束,宾客便会来花园游玩,待她们瞧见您与县主躺在一张床上,任县主如何不愿,她也只能与您成婚!” “待您娶了县主,怕是要将奴婢忘在脑后了!” 她说话时,一双柔嫩的手不断在孙公子身上画着圈。 孙禹一只手在她身上狠狠地揉了几下,笑得极为淫邪:“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县主这样的贵女高傲难训,哪里比得上如意你这朵解语花!” 高傲难训的顾宁望着上方的横梁,耳边尽是些虎狼之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让系统死一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一个解释——系统害她!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顾宁揪出装死的系统,咬牙切齿道,“说好的养老世界呢?” 系统弱弱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传送的过程出了bug,您降落在了这个世界。” “你!” “但是宿主不必担心!”系统立即谄媚笑道,“您的身份高贵,乃是皇上亲封的长宁县主!您招招手便能有成群的奴仆供您差遣,还有数不清的财富,没有海景大别墅,但您有京城二环内占地七十亩的大宅子!谁能有您这福气!” 随着原主的记忆传输完毕,顾宁怒极反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想她堂堂一个天才少女,携带【炮灰女配帮扶系统】,利用系统固有的功能与从商城中兑换的各种物品,帮助一个又一个炮灰女配将气运值由负转正,致力让每一个炮灰女配获得美满结局。 奋斗至今,好不容易在竞争激烈的系统塔内一路内卷至s级,本应该在养老世界坐拥海景大别墅,周围美男环绕,却被该死的系统送到了这本名为《最强庶女,霸道王爷日夜宠》的爽文里,穿成了一个早死的炮灰女配! 又双叒叕要开始重操旧业! 原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她有着一个恋爱脑的娘亲与一个活着不如死了的渣爹,家庭的畸形让她性格愈发乖张,加之与金龟婿端王的婚约,想要扳倒她的人如过江之鲫。 现在所发生的事,就是原主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原主会在今日被众人捉奸在床,不得不下嫁给一穷二白的举人孙禹,在一个雨夜病死在了床上。 不行! 谁都不能阻止她咸鱼养老! 这时,如意已经打开了房门。 她拢紧了衣裳,压下眼底的恼意,快步走了出去,不忘叮嘱道:“最多再过一刻钟,她们就要来了,你可一定要将声音弄响些。” 孙禹连连点头,一步步挪到了床边。 看着这张明艳灼灼的脸庞,他眼中满是垂涎。 “果然是高门贵女,这细皮嫩肉的……” “咳咳……”孙禹脖颈被人死死捏住。 顾宁一双桃花眼轻轻眯起,冷厉的眼神叫人心惊肉跳:“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你倒是敢想!” 顾宁一只手高高抬起,“啪啪”两个耳光,打得孙禹眼神涣散。 她捏着不知从哪拿来的药丸,一把塞进了孙禹的嘴中。 “真脏。”她瞧着孙禹脸上的汗渍,厌恶地将他扔了出去。 孙禹重重地摔倒在地,肥胖的身躯将屏风撞倒,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哇”地一声,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然而比这更让他惊慌的,是从心口处蔓延的疼痛。 “这是我偶然间得来的毒药,名为噬心丹,毒发时,你的心口处会像有一群蚂蚁啃食,这个疼痛会一直持续七日,七日后,你的这颗心……” “就砰的一声,没了。” 孙禹双股战战,一滴一滴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往下落。 “啧。”顾宁见他这副尊容,秀眉高高挑起,“刚才孙公子的意气风发,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怎么现在见了我,却不说了?” 顾宁轻声细语,落在孙禹耳中却如同魔音一般,让他浑身颤抖。 他不想死! 可他心口的那股疼痛,却愈发剧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禹撕心裂肺地喊着,顾宁却轻描淡写道:“人都被你们清走了,你哪怕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顾宁在他耳边柔声道,“你说,我该怎么杀你呢?是等你毒发身亡,还是将你一刀一剐……” “顾小姐!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鬼迷心窍!您行行好,绕我一条狗命吧!” 孙禹抱着顾宁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虽然贪婪,却也明白生命诚可贵。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这位力大无穷的县主了! “滚远点!”顾宁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 在孙禹惊惶的注视下,她又勾唇一笑:“饶你性命也可以,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事成之后,你不仅能得到解药,还能拿到百两白银,如何?” 孙禹意动一瞬,却在对上顾宁的眼神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能为县主办事,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又怎敢要银子呢?”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人只需一颗解药。”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孙禹“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那些邪念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宁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地,红唇轻启:“按照你们的计划,那些夫人也快到了,你就留在这间厢房内,一听到外面动静,就要大喊。” “喊什么?”孙禹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顾宁狡黠一笑,附身下去对着孙禹轻声说了些什么。 “就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是这!” “奴婢亲眼瞧见那贼人跑进了这间厢房!” 正是刚才离开的如意,她的声音大得像是唯恐其他人听不见一样。 看来是捉奸小分队来了。 顾宁轻笑了一声,三下五除二撬开了窗户,冲着孙禹嫣然一笑,“孙公子,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罢,顾宁姿态轻盈地从窗口一跃而下。 几乎是在她离开厢房的下一瞬间,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围拢了厢房。 夫人、贵女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顾家的热闹,可是难得一见啊! “砰砰”几声,如意将房门敲得一阵晃动。 见房门紧闭不开,一个夫人惊呼一声:“这……不会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私会吧?” 一个贵女眼珠子一转,便道:“我方才瞧见了三妹妹往这走。” 躲在假山后的顾宁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几人表演。 为首那容貌清丽的女子,正是原书女主顾清秋,她身边那样貌与她相似的小跟班,是二房庶女顾云婉,也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作为原书女主,顾清秋有着巨大的女主光环,许多东西,不需要她动手,也自会落入她的手中。 譬如此事,分明是顾云婉算计的顾宁,但她却没捞着好,反倒是因为事情暴露,被送去了女狱。 反倒是什么都没做的顾清秋,代替顾宁嫁给了端王。 此时顾清秋秀眉轻蹙,带着数不尽的愁绪。 “云婉,想必是你看错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三妹妹素来端庄,怎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事?” “可我瞧得分明,那人就是三妹妹!”顾云婉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指着厢房门便道,“是与不是,将这道门打开便知分晓了!” 顾清秋蹙眉不语,一直到如意“扑通”跪倒在地,她娇美的脸上才有了变化。 “你这是做什么?” “县主绝不会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丑事!还请大小姐将门打开,还县主一个清白!” 在如意一声又一声的恳求中,顾云婉抢先开口。 “将门打开。” 顾清秋不赞同地看了眼顾云婉,不忍地转过了身躯。 几个小厮用身体将门撞开,一股粘稠暧昧的气息迎面而来。 通晓人事的夫人们以手帕遮掩住了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屋子里,可不止有贼。” “说不准还真被顾二小姐说中了,长宁县主正在与情郎私会呢!” 顾宁站在假山后边,待前面几人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步伐缓慢地走了出来。 “好热闹啊!” 她拨开垂柳枝条,笑盈盈地站到了长廊下。 众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地望着她。 第2章 云婉,我等你等得好苦 “县主……您怎么会在这?” 顾宁脚步轻缓,徐徐走到了她们面前,目光在顾清秋身上停留一会儿。 正在顾清秋心中生疑时,这双秋水般的剪眸却又落于顾云婉身上,笑盈盈道:“刚走进花园,见这边热闹,便过来了。” “怎么?看到我,你们很惊讶?” 顾云婉笑脸一僵,几乎要将手上的帕子绞碎,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此时涌上心头。 唯有顾清秋快步上前,握住了顾宁的手,关切道:“妹妹,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同伯父伯母交代。” “我能有什么事?”顾宁挥开了她的手,虽说在书中顾清秋从未做过伤害原主的事,但最后却是顾清秋占据了属于原主的一切,她实在无法对这个既得利益者有好脸色。 顾宁将神情惊慌的顾云婉一把拉住,睁大了一双懵懂无辜的桃花眼,一边拽着她探身往里看去,一边笑道:“想来是屋子里有什么趣事,二妹妹快同我一块进去看看!” 此时顾云婉心觉不妙,拼命挣脱,却被顾宁一双纤细的手禁锢着,动弹不得。 只听得从床榻上传来一声百转千回,柔情脉脉的呼喊。 “云婉,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哦豁! 十几双八卦的眼睛顿时牢牢锁定了顾云婉。 “呀!”顾宁吃惊地捂住了嘴,目光在顾云婉与床榻上来回打转,“这难道是……我未来的二姐夫?” 孙禹缩在床角,对上顾宁的视线,浑身便僵硬起来。 他紧张咽了口唾沫,一把掀开帷帐,高声道:“云婉,你来便来,怎么带上这么多人?你放心,我待会就去求老夫人准予我们的婚事!” 顾云婉精致的小脸上血色尽失:“胡说八道!” 她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剐向顾宁,疾言厉色道:“还不快将这满嘴胡言的贼人拖出去!” 身边的丫鬟正要动作,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顾宁面露忧愁,欲言又止。 “二姐姐,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不然……姐姐清誉怕是……” 顾云婉神情狰狞,一双冷厉的眼睛好似要将顾宁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还有脸说!这一切分明就是你算计的!” “我没有!”顾宁像是受了惊吓,连退三步,小声道,“姐姐若是不愿,此事作罢就是。” 顾宁说罢,便不安地垂下了头。 她生得极好,旁人瞧见了她白玉般的侧脸,与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的天平下意识倾向了她。 “顾二小姐不会是心虚了吧?” 一人暗暗嘀咕,话语却尤为刺耳。 顾云婉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她攥紧了一双手,死死地盯着顾宁! 眼前这人仍是那个她记忆中软弱无能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直至衣角被身边的顾清秋扯动,顾云婉方才如梦初醒。 她背脊一片凉意,不知不觉间,冷汗已将她的内衫浸湿。 此事若不解决妥当,被这些长舌妇将消息传了出去,她百口莫辩,名声尽毁,还如何嫁入端王府? 思及此处,她面上神情一变。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方法了…… 顾云婉眼底的厉色一划而过,站在她身旁的如意惶恐地睁大了双眼。 对上顾云婉凌厉的视线,如意心死如灰。 她苍白着小脸,张了张嘴,却感到那道视线愈发阴冷。 “扑通”一声,如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 “他是二小姐的相好!” 如意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 她想说的分明不是这句话! 围观的众人面色各异, 顾云婉尖叫一声,神情狰狞地揪住了如意的衣襟:“贱人!你敢污蔑我!” 如意拼命地摇头,试图解释。 她不经意间看到了角落处的顾宁,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正冷笑着望着她。 是县主! 她想指认顾宁,到了嘴边却又换做了另一句话。 “奴婢不敢撒谎,他就是二小姐的相好!” 如意的脸上布满了顾云婉的指痕,可让她惊惧交加的,却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句又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这一瞬间,鬼神之说涌上心头,言笑晏晏的顾宁在她眼中,成了复仇的厉鬼。 她浑身颤抖,最后竟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顾宁恰到好处地开口:“二姐姐,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如意一死,此事可就死无对证了!” 她一开口,顾云婉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她:“是你!” “是你害的我!如意是你的贴身丫鬟,她定是对你言听计从!是你指使的如意陷害于我!” 顾宁“哎呀”一声,做作的用帕子捂住了嘴,只余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二姐姐此言差矣,如意方才都是看你的眼色行事,在场的夫人小姐都瞧得一清二楚。” “说不准二姐姐就是想将自己与孙举人的关系昭告天下,这才设计出了今日这场好戏?” “可笑!我怎会看得上一个穷酸举人!”顾云婉神情狰狞,内心的话在此时脱口而出,“我是要嫁入端王府的!” 众人哗然。 竟然肖想妹夫!这顾家二小姐,可真不要脸! 顾清秋更是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宁看着系统面板上那血红的数字,心疼得难以言喻。 刚刚还是炮灰女配固定的-100气运值,现在就成-200了。 为了一举击倒顾云婉,她赊欠了系统一大笔气运值,这才能操纵如意说话。 没想到顾云婉在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自己对端王的心思。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不!不是这样的!” 顾云婉如梦初醒般,惊惶不安地看向顾清秋,“大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对端王殿下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都是这个刁奴陷害于我!大姐姐,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二姐姐好生奇怪。”顾宁在一旁凉飕飕地开口,“与端王殿下有婚约的是我,可不是大姐姐,你要解释,也该是同我解释才对。” 闻言,顾云婉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堵在了嗓子眼。 要她求顾宁这个草包?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最终是顾清秋不忍心,她上前几步,朝着顾宁道:“三妹妹,云婉只是一时口误,你素来良善,不如就原谅她这一回?” “既然大姐姐都开口了,我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顾宁言笑晏晏道,“只是二姐姐与孙举人的这件事……恐怕还得严肃处理,不然我们顾家女儿的名声,怕是都要毁了。” “闹得这样难看,顾二小姐只怕唯有下嫁这一条路了。”m..nět “谁让她行事不知遮掩,竟将这样的丑事闹到了台前。” 顾云婉耳边听得这些话语,她怨毒地看着顾宁,恨意一寸一寸涌上心头,娇俏的一张脸狰狞扭曲。 有朝一日,她定要让顾宁尝尝今日的痛苦! “三妹妹所言极是,不过此事还需仔细调查。”顾清秋很快反应过来,指使下人将如意与孙禹一块带走。 到底是别人府中的事,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们互相对视几眼,干笑着离开了此处。 顾宁也准备离开,她轻飘飘地望了眼顾云婉。 至此,剧情已经发生改变,这次与孙禹勾搭成奸的,不是她,而是换成了顾云婉。 深陷舆论风波的,也换成了顾云婉这个始作俑者。 她的这场翻身仗,算是打赢了。 那些夫人小姐平日里闲得慌,姐妹们小聚之时,难免不会提到今日这场热闹,顺便替顾云婉大肆宣扬此事。 只是不知道,身为原书中聪慧冷静的女主,顾清秋会如何应对小跟班的失利,与……对心爱之人的觊觎? 顾宁望向顾清秋,顾清秋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探究。 “三妹妹似乎变了许多。” “人嘛,总是会变的。” 顾宁不慌不忙,冲着顾清秋嫣然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瞧见这明艳灼灼的笑颜,顾清秋一怔。 在她身旁的顾云婉睁大了双眼,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至身体,她指着顾宁离开的方向,歇斯底里地骂道:“贱人!贱人!”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云婉!你真让我失望!你若心悦端王殿下,大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何必打着替我好的旗号,来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顾清秋秀眉紧皱,不满地看着她。 “不……”顾云婉狼狈地跌倒在地,她慌忙握住了顾清秋的手,“我真是为了大姐姐!我自知身份低微,怎配得上端王殿下?” “唯有大姐姐才貌出众,又得皇后欣赏,才是端王妃的最佳人选!” “够了!那话难道不是从你亲口所说?”顾清秋秀眉紧皱,清丽的脸蛋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寒意,“你听着,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配不上端王。” “若非伯父娶了郡主,你我仍缩在一方小县城,我们顾家,唯有宁儿才能配得上端王!”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同辉?”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在说服顾云婉,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3章 我只想蹭你的气运 “恭喜宿主!成功扭转了命运!” 系统夸张地在顾宁眼前放起了烟花特效。 顾宁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来是修罗场就算了,更要紧的是她这具身体得了绝症!之前攒下的气运值又在刚才几乎花光。 顾宁心里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恨不得一头跳进去淹死。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那光团所对应的地点,赫然是记忆中原主的院子! 顾宁未有片刻犹豫,提着裙摆就跑跑进了院里。 气运!她的气运! 她早已习惯了,身为一个炮灰女配,她有着宴会必被捉奸,得病必是绝症的光环。 面对这一局面,唯一的解法就是去蹭别人的气运,光团越大,就证明这人气运越好。 眼前这光团都已经囊括她视线范围了,这可是一条大鱼! “宿主,这是……” “我懂!” 没等系统把话说完,顾宁就在丫鬟小厮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推开了柴房的门。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伤痕累累的男人气息微弱地靠在墙边,他低垂着头,几缕发丝垂落肩头,纵然衣衫褴褛,也难掩清隽的容貌,此时他眼眸半阖,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顾宁手指颤抖,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会不会是系统出bug了?” 系统艰难开口:“宿主,这人是谢宴。” 谢宴! 顾宁眼前一黑!被她忽略的剧情在这时浮现在脑海中。 一本书中,男女主拥有一骑绝尘的气运,而能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反派,自然也有与之抗衡的气运。 谢宴是原书中最大的反派,他表面上只是原主的外祖母大长公主赐给顾宁的一个普通侍卫,实则是先太子唯一血脉。 谢宴忍辱负重,只为有朝一日手刃杀父仇人——当今皇帝,他的确做到了,但因少年时落下的病根,只当了几年皇帝,便病逝在宫中,也正是因为他病逝,端王才能夺得皇位。 不过,长公主 现在,气运堪比男女主的大反派被她捆在柴房里,身上的斑斑血迹,无一不是原主犯下的恶行。 原主性格乖张,因为端王与顾清秋走得愈发亲近而厌恶顾清秋,谢宴因与顾清秋有过几次交谈就遭了连坐。 正巧大长公主随太后去了行宫避暑,这个能制住顾宁的外祖母一离开,她便将谢宴鞭打一顿,扔在了柴房自生自灭。 一生要强的顾宁眼含热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即便重伤,谢宴仍十分敏锐,他凤眸轻抬,看向来人。 顾府的下人很是尽职,他们奉了原主的命令后,便将谢宴扔在了这个四面漏风的柴房,绝不让谢宴好过。 盛夏的阳光正好,折射进昏暗的柴房内,自成一片天地。 骤然变得柔和的光圈落在这张这张明艳灼灼,不可方物的脸上,清晰地映入了谢宴的眼中。 他眉头一皱,幽邃的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厌恶。 这个恶毒的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招? 顾宁只当做自己眼瞎。 当务之急,是尽快从谢宴这蹭上气运,改变原主病死的结局。 她蹲下身子,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谢宴。 “昨日之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罚你。” 这双桃花眼中泛着潋滟波光,似乎带着无限柔情,谢宴一愣神,下一刻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顾宁抬起手,他眼神一冷,条件反射般握住了这只过分白皙的手腕。 细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谢宴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卸了大半。 她究竟想做什么? 顾宁刚贴上谢宴时,系统的消息即时从眼前刷过。 “气运+2!” 果然!顾宁心中大喜。 气运高了说不准她还能挥霍一杯肥宅快乐水! 系统也十分激动:“宿主,他的气运比男女主都高,你要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 “还用你说!” 顾宁反握住了谢宴的手,心满意足地听着系统的播报声。 谢宴皱着眉,忍不住想要甩开这双手,但顾宁却靠得更近了。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正放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擦拭着血污。 女人的气息无孔不入,谢宴心颤了颤。 温软香玉满怀,谢宴只觉得气血上涌,视线无法控制的顺着她如水雾般柔润的眼眸一路往下。 眼前人窈窕的身形,在精巧繁复衣裙中若隐若现。 他知道顾宁生得貌美,在此之前,他只觉得顾宁心性恶毒,不配被大长公主时时惦记,从未觉得这副皮囊有多么吸引人。 但现在…… 他喉咙干涩,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便想推开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女人。 可顾宁不退反进,拿着一方帕子,从他的脸颊一直擦到了脖颈处。 两人接触的每一瞬间,气运都在不断上升。 顾宁沉浸在喜悦中,看着谢宴的目光愈发柔和。 这可是她的大宝贝!在他离开之前,她定要从他身上蹭到足够的气运值! 就当她要继续往下时,谢宴狠狠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暗哑:“县主又有什么惩罚直说便是,何必折辱属下?” “我说了,我是来给你赔罪的。”顾宁正色道,“难道你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你……”谢宴脸庞染上一抹薄红,他定定地望着顾宁,薄唇微张。 但失血过多加上方才的气血上涌,他尚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宴,她撑着下巴,有些苦恼:“该怎么处置他?” 她的目光在谢宴唇上停留许久,摸几下都能增加十多点气运值了,若是亲上一口…… 系统的声音抖了抖:“宿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若是将他逼走可就不好了!” “也是。”顾宁叹了口气,算算时间,距离先太子部下找来的时间不远了,她可不能逼急了谢宴。 想到这,她从商城中兑换了最便宜的消炎药,塞进了谢宴嘴中。 “我的这条小命,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第4章 大姐姐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顾清秋见她脖颈间的红痕,心中不忍,这时便有些不满地看着顾宁:“女子名誉何其重要,更何况还是自家姐妹,云婉已经自尽过一次了,若非丫鬟发现得及时,只怕是香消玉殒了。三妹妹说这些话,是想将她再次逼上绝路吗?” “父亲当时没在场听不见就算了,大姐姐难道也耳聋了吗?那人叫的不是云婉二字是什么?又或者去请几个当时在场的夫人小姐来,问问他们今日如意所说的话?” 顾宁呵斥顾清秋,无疑是戳中了顾致远的逆鳞。 他嘴角颤抖,指着顾宁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生你养你,竟养成了你这般没大没小的性子!” 好大的一张脸! 顾宁险些笑出声,她借手帕掩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做作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此言差矣,靠着您的那点俸禄,可养不起我!”她勾起唇角,讥诮道,“再说了,顾府上下,乃至主子仆从每季换的衣裳首饰,都是我母亲付的银子。” “生我的是母亲,养我的也是母亲。”顾宁冷冷的睨了眼他,“父亲可不要记错了。” 顾致远脸上无光,随手拿过茶杯,怒气冲冲地朝着顾宁扔去。 “宿主!救兵到了!” 与系统的播报同时响起的,还有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茶杯擦肩而过,落在顾宁身侧。 碎瓷四溅,顾宁不躲不闪,任由一片碎瓷划伤了自己的脸颊。 这道伤口虽小,但鲜红的血珠一颗颗涌出,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分外明显。 顾宁像是受了惊吓,连连退后,跌倒在地。 厅中几人神情一变,顾致远身为始作俑者,更是心慌了一瞬。 不过随后,他便直起身子,理直气壮道:“你可别忘了!你还姓顾!” “姓裴也未尝不可!” 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魁梧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一见顾宁脸上的血痕,他眼神一凝,杀气锁定了顾致远。 “顾致远,看来你是嫌自己命长!” 他一招手,整齐威严的禁军有序入内,拔剑直指顾致远。 “杀!” 顾致远见了这阵仗,身子抖了抖,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但他仍强撑着道:“裴将军这是何意?我难不成还不能管教女儿了?我顾家纵是寒门,却也不能任由你这样欺辱!” 闻言,裴安临冷笑道:“宁儿是县主!就算要管教,也该是太后皇后管教,还轮不到你这个五品太史令插手!” 厅内一时寂静无语。 顾致远握紧双手,止不住的心惊。 裴安临,这尊煞神怎么回来了? “舅舅!”顾宁跑到裴安临身后,委屈巴巴地将顾致远之前说过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您是没看到!当时那孙举人当着我们十几人的面,口口声声喊着二姐姐的名字,如意也将二姐姐招了出来,这样板上钉钉的事,父亲竟然也能赖到我头上。” 顾宁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 “事关女子清誉,何其重要?父亲不仅不关心我,反倒埋怨我毁了大姐姐的名声!还拿茶杯砸我!” “有时候我真要怀疑,大姐姐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顾宁唇角微勾,满意地看着顾致远因为这一句话而神情大变。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 顾致远阴沉着脸,厉声呵斥道:“闭嘴!谁教的你说这些话!” 顾宁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寒颤,害怕得缩在了裴安临的身后。 “父亲平日里宠爱大姐姐,府中上下都瞧得清清楚楚,无需旁人教导。” “更何况……若真没有此事,父亲何必这样生气……”顾宁小声道,“莫不是心虚了?”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孽障!”顾致远气得破口大骂! 此时,一柄长剑横在了顾致远的脖颈处,光亮的剑身上,倒映着他因为惊惧而狰狞的脸庞。 “裴安临,你想谋杀朝廷命官不成!” 伴随着顾致远颤抖的话音落下,寒光一闪,他鬓角的一缕头发被削下,飘落在地上。 他吓得连连退后,一张脸上青红交加,精彩至极。 “我姓裴,纵然杀了你,也不过在家关上几日。”裴安临盯着他,冷声道,“倒是你,其心可诛!” 对上裴志远怀疑的视线,顾致远一个激灵,登时心慌起来。 这件事绝不能被深究! 顾致远脸色铁青,却在一瞬间冷静下来,那些到了嘴边的训斥,皆被他咽了回去。 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面上挤出一抹堪称慈爱的笑容:“宁儿,我最疼爱的便是你,只是你二叔远在青州为官,我身为家中长子,总要照料好他的女儿。” “你若不喜欢,今后我便只将心神放在你身上。” 下一刻,顾致远便对顾清秋怒目而视:“云婉,还不快给宁儿赔罪!若非你未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我又怎会误会宁儿!” 顾云婉神情大变,当即便要反驳。 “可分明是您……” 顾清秋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缓步上前,朝着顾宁轻轻一拜。 “三妹妹,是我与二妹妹不好。”她低声道,“若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让伯父责罚我们二人,我们绝无二话!” 顾云婉一脸不忿,但她的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怔怔的望着顾清秋,却见顾清秋动作极为细微地摇头。 一旁的顾宁躲在裴安临身后,小声道:“我怎敢责罚二位姐姐?说不准舅舅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因为此事被罚跪祠堂了!” 顾致远眼前发黑,他撑着桌面,堪堪稳住心神。 “你还想要什么?”他望着顾宁,努力挤出慈爱的笑容,“为父都满足你。” 顾宁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勾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来。 他愣神间,顾宁的声音已然响起:“父亲铁骨铮铮,不愿接受嗟来之食,不如舅舅帮父亲一把,将不属于顾家的东西全都带走。” “还有两位姐姐房中的摆设、衣裳首饰……”顾宁意味深长地看向顾云婉,“我瞧着都十分眼熟,舅舅该命人将母亲的嫁妆单子拿来,一一对照入库。” 对比顾致远瞬间阴沉的脸色,顾宁的笑容却极为灿烂。 顾家这一大家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脸大如盆。 顾家上下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安阳郡主嫁妆中出的。 顾致远更是深刻贯彻软饭硬吃,他对顾宁不假辞色,却从安阳郡主的嫁妆中拿了不少好东西补贴给顾清秋,连带着顾云婉都沾了不少光。 顾云婉一个哆嗦,如遭雷劈。 本以为安阳郡主出手大方,不会在乎这点衣裳首饰,她用起来心安理得,也没少在外面炫耀。 却没料到顾宁竟要她将东西全都还回去,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大姐姐,怎么办!”她紧张地握住了顾清秋的手,眼神惊惶。 顾清秋身子一颤,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向来敏锐,自然不会忽略外面那些禁军讥讽的目光,因为难堪,她的脸颊染上薄红,一双手也不觉揪紧了衣袖。 “当时我们并不知……” “既然占了好处,大姐姐就不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挽尊了。”顾宁皮笑肉不笑,“父亲的俸禄,连你头上那支玉簪都买不起,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裴安临目光落于顾清秋头顶,瞧见了不少眼熟的东西。 想到自己给妹妹搜罗来的好东西,都给旁人做了嫁衣,他怒极反笑:“顾致远,你的胆子倒是大!挪用妻子嫁妆,你就不怕御史台弹劾吗?” 顾致远一心扑在了官途上,闻言大惊失色。 他急得手忙脚乱,当即将顾清秋二人推了出来。 “顾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教出了你们这样眼皮子浅的女儿?”biquiu “还不快去将东西整理好,全都送回郡主的库房中!” 顾清秋脸上血色全无,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堪堪站稳了身子。 看着顾致远一脸急色,头一次觉得这位素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伯父面容如此狰狞可恶。 “可那分明是祖母……” 顾云婉心有不忿,忍不住出声辩驳。 “是。”顾清秋颤声开口,及时制止了她剩下的话,“我这就与云婉回房整理。” “还有一件事。”裴安临冷声开口,“听闻顾二小姐与孙举人两情相悦,也不知何时成婚?我定会派人送上一份大礼!” “裴将军是从哪听来的流言?”顾致远干笑道,“云婉素来胆小,可不敢做这样……” “是吗?”裴安临眯起双眸,意味深长道,“可顾二小姐与孙举人在贵府所行之事已传遍了京城,顾大人应该知道,若他们二人不成亲,顾家待字闺中的女儿们,怕是都要遭受牵连了。” 顾致远一张脸青了又白,最后顶着裴安临虎视眈眈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裴将军所言极是,我定会将这次婚事好生准备。” 顾云婉听得这番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我不嫁!”她尖利地叫喊着。 “大姐姐!我不要嫁给孙禹!”她拽着顾清秋的衣袖,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第5章 谢宴,我心悦你 但顾致远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朝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嬷嬷上前来,将顾云婉带了下去。 顾宁拽了拽裴安临的衣袖,耳语几句。 “这有何难?”裴安临一改冷肃神情,这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别说是几日了,就是住上一辈子都行!” 说罢,他看也不看顾致远一眼,径直带着顾宁离开。 禁军紧随其后,没过一会儿,院内便空旷起来,连一丝人气也无。 顾清秋捏紧了帕子,方才的一幕幕涌现在眼前。 她心中的委屈如决了堤的洪水席卷而来,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见状,顾致远手忙脚乱地开口劝说:“清秋,方才是权宜之计,你放心,待他们一走,我就派人除了孙禹。” “清秋明白您的难处。”她神情依旧温婉,眼底却罕见地露出一抹冷色。 今日之事,就如一柄利剑,将那一层遮羞布彻底撕下。 同样是姓顾,她与顾宁身份上的差距,却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纵然她拼尽全力,也不敌顾宁一句话,就如鸿沟一般,无法填补。 一群禁军跟在身后,顾宁底气十足。 她揽住裴安临的手臂,扬起小脸,提醒道:“舅舅,我方才所说,并非气话。” 裴安临粗犷的脸上笑意全无。 他沉默片刻,才道:“你所说的事,舅舅会派人调查清楚的。” 闻言,顾宁暗暗松了口气。 若只靠她一人,想要揪住顾致远的狐狸尾巴还不知要多长时间,唯有裴安临出手,才能抓到顾致远的漏洞,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 一个重担被卸下,她眼珠子一转,又笑盈盈地凑近了裴安临:“舅舅,我还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裴安临粗粝的大手拂过她的头顶:“只要是宁儿想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办成。” “我想带几个人一块走。” 裴府,廊腰缦回,一直延进了最东端的院子。 守在门口的圆脸小丫鬟僵硬着一张脸,眼神乱飘,费劲了心思让自己忽略屋内的声响。 床榻上,俊美的男人正在昏迷中。 顾宁坐在矮凳上,漂亮的双眸中挂着明晃晃的担忧神情。 “真是让人发愁?” 顾宁啧啧感慨几声,肉疼地拿出了自己从商城中兑换的上好金疮药。 根据原书中的剧情,反派谢宴少年时曾受过重伤,因此落下了病根,不然的话,凭他的实力,早就将端王那一派铲平了。 昨日她仗着有人撑腰,直接派人将谢宴与孙禹、如意带来了裴府。 孙禹、如意倒还好,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谢宴却始终昏迷不醒。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自然不会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来为他看病。 顾宁一心想着要从他身上蹭气运,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书中一样落下病根。 “为了你我可又欠了不少债。”顾宁捏着瓷瓶,念叨道,“总得让我收取一点利息才对。” 说着,她就伸出了罪恶的小手吗,拉开了谢宴的衣襟。 男人衣襟打开,胸膛在此刻微微起伏,线条分明的身躯在衣裳下若隐若现。 谢宴俊美的脸庞上,升起一抹病态的薄红,他紧闭双眸,任由顾宁上下其手。 第6章 此生不得善终 前厅内,气氛极为沉默。 想到近几日京中的流言,纵然裴家规矩极严,丫鬟也忍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纷纷将目光投向厅内的两人。 顾清秋坐立不安,感受着那一道道视线,她面颊染上一抹羞恼。 这几日,京中除了流传顾云婉即将下嫁举人一事,还有另一个流言……说她与端王…… 想到这,顾清秋下意识抬眼。 但她每当看到对面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庞时,面上便又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她平静的心湖,因男人眼中的那抹柔情,泛起了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一道窈窕的身影穿过游廊,带着阵阵香风,走入了几人的视野中。 “宁儿。” 随着低哑磁性的男声响起,顾宁冷冷地掀起眼皮,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正是原书中的男主——端王楚云逸。 书中说此人手腕强硬,利益至上,唯独顾清秋是他的软肋。 他对原主十分厌恶,平日里对原主是避而远之,而他今日一反常态,主动来找自己,想必就是为了这几日京中的流言了。 至于顾清秋……想必是在试图除掉孙禹以绝后患时,发现孙禹已在裴府,这才不得不上裴府,试图将孙禹带走,好取消这桩婚事。 未等楚云逸开口,顾宁便率先发难。 她指着顾清秋,冷笑道:“怎么?端王殿下今日来裴府,是想要退婚转而求娶她吗?” “三妹妹何出此言?”顾清秋闻言,大惊失色,鬓边的步摇也因为主人的惊慌,止不住摇晃起来,她下意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楚云逸。 楚云逸皱着眉,他不敢训斥顾宁,便将怒火转到了春玉身上,“你们怎么伺候的!竟让这些腌攒消息污了县主的耳!” 他注视着顾宁,眼中诚恳万分:“我今日来,正是为了同你解释此事,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怎能轻信?” 顾宁心中冷笑连连,要真是那傻兮兮爱慕楚云逸的原主,说不准就上钩了。 可是渣男又怎会料到,这些消息就是她命人传出去的。 任由楚云逸如何劝说,顾宁始终沉默以对。 楚云逸的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几日不见,那个对他言听计从,一见他就恨不得贴上来的蠢女人,竟像是换了个人。 就在这时,顾清秋开口了。 “三妹妹,我与殿下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苟且之事!” “如何证明?”顾宁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冷冷地望着她,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仿佛能将人内心看穿。 顾清秋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与楚云逸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心中猛地一颤,攥紧了衣袖。 她与殿下,当真算得上清白吗? 顾清秋紧咬下唇,精致的脸上血色全无:“我……”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你何必为难她?” 楚云逸见心爱之人进退两难,脸色阴沉不少,撕下了那层温和的伪装。 他待顾宁,向来是严词厉色。 而向来刁蛮乖张的顾宁,总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平白受着。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站在他面前的顾宁,早已换了个芯子。 几乎是在楚云逸话音落下的一刻,顾宁便高高扬起了眉毛,红唇轻启:“殿下果然疼惜大姐姐,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顾宁!”楚云逸不悦呵斥道。 “端王大驾光临,是老身失礼了,竟未亲自迎接。” 一个满鬓珠翠的老妇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前厅。 她一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楚云逸神情微变,却在一瞬间收敛了怒色。 “姑祖母,您怎么回来了?” 顾宁也有些惊讶,此时大长公主应该在行宫避暑才是,怎么会提前回来? 见楚云逸毕恭毕敬地走上前,试图搀扶住大长公主。 顾宁顿时将这些疑惑抛在了脑后,三步做两步越过楚云逸,抢先一步挽住了大长公主。 “外祖母,宁儿想您了!” 她依偎在大长公主身边,隔开了楚云逸伸出的手。 楚云逸生生忍住了心中的不耐,拧眉道:“宁儿,姑祖母年迈,你怎能……” “宁儿也只是许久没见我了。”大长公主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关切地将顾宁上下打量许久。 “今日府中倒是热闹。” 她说话时,一双精明的眼眸,便将在场几人悉数扫了一遍。 顾清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眼神犹如实质,让顾清秋倍感不安。 她紧捏住了衣袖,轻声道:“三妹妹赌气离家,还将孙禹带走,我今日来,是想求三妹妹放了孙禹。” 大长公主眯起双眸,意味不明道:“宁儿性子素来软和,怎会离家出走?定是你们欺负了她。” 顾清秋小脸一白,那日分明是顾宁不敬长辈,仗着有人撑腰对她们百般奚落,怎么到了大长公主的口中,却成了她们欺负顾宁? 那一百多个禁军将顾府堵得严严实实,她们又怎能欺负顾宁? 正在顾清秋委屈之际,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外祖母,您不在京城,我可被人欺负惨了!”顾宁晃着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道,“先是父亲伙同两位姐姐将与人私通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再然后……” 楚云逸眼皮一跳,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宁儿,我与你早有婚约,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那可不一定。”顾宁冷笑道,“殿下这样急不可耐地打断我的话?是怕自己做的丑事被人知道吗?” 她伸出一只过分白皙的手,直指楚云逸与顾清秋二人。 寂静的前厅内,听得顾宁一字一句冷声道:“我发现我的未婚夫,竟与我那温柔娴淑的大姐姐暗通款曲!” 未等大长公主开口,楚云逸便疾言厉色道:“一些风言风语,也值得你闹到姑祖母面前?” 顾宁讥笑一声,一改平日里在楚云逸面前的温顺。 她抬起下巴,与楚云逸对视,反问道:“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怎么不值得?况且我不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怎么替我做主!”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宁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顾宁高声道,“我还有证据!” 顾清秋心跳如雷,她将袖口捏得皱成一团,心底那丝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顾宁绞住了双手,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顾宁将她袖中那枚金钗拿了出来。 “这枚镶嵌着东珠的金钗,是当初殿下赠予我的定情之物。”顾宁将拔下鬓间的金钗,任由发丝散落,高高地举起两枚金钗,呈给了大长公主。 “巧的是大姐姐那也有枚一模一样的簪子!”她直直地望着顾清秋,恍若能看穿她的心底,“东珠何其珍贵?加之金钗的工艺特殊,绝非民间能够打造,敢问大姐姐,你这枚金钗从何而来?” 顾清秋脸色惨白,她当时收下这枚金钗时,并非出自与顾宁一争高下的心思,更不知这是与顾宁一模一样的……biquiu “大姐姐,还没想好说辞吗?”顾宁冷笑道,“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早在我与殿下订婚前,你便与他有了首尾!这枚金钗,就是物证!” “大姐姐平日里总爱去东湖泛舟,巧的是殿下的一处宅子便在东湖旁,你究竟是去泛舟?还是与殿下私会?” “不!”顾清秋失声道,“我与殿下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她小脸苍白,但却一改刚才柔弱的姿态,强硬面对众人质疑的视线。 “若违此誓,就让我此生不得善终!” 楚云逸也在此时开口:“宁儿,一枚相同的金钗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顾大小姐已经发了毒誓,你总该相信了。” “毒誓?”顾宁挑眉道,“不如殿下也发一个?就说……若你爱慕顾清秋,便此生不得善终,你若图的东西,都会离你而去!” 温润如玉的楚云逸,眼神骤然变冷若冰霜。 顾宁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楚云逸敢不敢发这个毒誓! 她这几日可是将原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这时的顾清秋与楚云逸已经眉来眼去了一段时日。 美人如花,又温柔小意,加上女主光环,楚云逸怎么可能不心动? 场面一时僵持,楚云逸直勾勾地盯着顾宁,后者却一脸无辜,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誓言。 “好。” 楚云逸艰难开口。 他不会忽略大长公主狐疑的目光,为了安抚大长公主,他不得不应下这个要求。 “今生今世,我心中只有顾宁一人,若我爱慕顾清秋,便此生不得善终,我所图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 顾清秋猛地抬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楚云逸。 一丝不甘,在她心中萌芽。 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脑袋,对楚云逸笑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殿下宽宏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楚云逸面色稍稍缓和,他笑了笑,便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端王殿下。 第7章 楚云逸的心是颗榴莲 “这是自然。”他轻笑道,“我怎会与宁儿计较?她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顾宁暗暗翻了个白眼,只怕楚云逸的心是颗榴莲,心尖上站满了人。 不过按照书中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疼爱程度,想必她拦下自己,是另有打算。 顾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躲在大长公主的身后,冲着楚云逸歉意一笑。 楚云逸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可他心中作何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已至此,顾清秋早已没了劝说顾宁回顾家的心思,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嘴唇嗡动几下,试图开口,却见大长公主凌厉的眼神朝她看来。 “顾大小姐,我们裴家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桂嬷嬷,送客!” 未给顾清秋解释的机会,桂嬷嬷半拉半拽,将她带出了前厅。 见她泪盈盈的双眸,楚云逸暗暗握紧了双拳,恨不能以身相替。 可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他却只能视而不见,大步流星的越过了顾清秋,离开了裴府。 看楚云逸匆匆离去的步伐,顾宁笑得双眸弯弯。 但她一转身,就对上了大长公主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苍老双眸。 “过来。”大长公主朝着她招了招手。 大长公主乃是先帝义妹,在先帝建国时带兵打过几次胜仗,立下汗马功劳,深得先帝器重,不仅封了当朝唯一的异姓公主,封号“护国大长公主”,还准许她保留部分兵权,足以见先帝与之兄妹情深。 虽已年老,但大长公主通身的气势仍是分毫不减。 “外祖母……”顾宁心中一虚,她小步小步地挪着,慢吞吞地走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满道:“你是怎么想的?竟不提前告诉我这件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外祖母了?” “当然有了!”顾宁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讨好道,“我只是不想让您替我操心。”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折腾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即便你拿出了这些证据做实了他们的关系,只要皇帝不松口,你与端王的婚约,依旧不能取消?” “哪怕我与端王撕破了脸?”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皇上重视端王,有意将他当做太子培养,定是要替他寻一个门第高,却又无法威胁朝政的端王妃,顾家虽是寒门,但你却是我的外孙女,你就是最佳的人选。” “宁儿,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大长公主揉着顾宁的脑袋,关切问道,“端王妃或许就是未来的皇后,你舍得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顾宁想到要嫁给楚云逸,心中便是一阵恶寒。 楚云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边贪图裴家权势,一边想要将裴家斩草除根,裴家可是自己养老的依靠。 更何况…… 她若想要理所应当地蹭谢宴的气运,就绝不能与楚云逸有半点关系!其一,是顶着端王妃的身份,她无法亲近谢宴。 其二……谢宴与楚云逸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外祖母,您替我想想办法!”顾宁撒娇道,“您今日都瞧见了,端王与顾清秋两情相悦,我何苦去做那棒打鸳鸯的大棒?” 大长公主眼神清明,直直的看着顾宁,恍若透过这双清亮的桃花眼,能看穿她的心底。 “宁儿,你同我说实话,你想与端王退婚,究竟是因为他与顾清秋的关系……” “还是你心中有人了?” “咳咳!” 顾宁咳得惊天动地,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她震惊的看着长公主,突然福至心灵。 似乎……好像……大长公主对裴府的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更何况是她十分在意的谢宴。 这么说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谢宴所做之事。 想到这,顾宁的眼神顿时飘忽起来。 “还没想好说辞?”大长公主轻哼一声,轻点她的脑袋,“你怎可这样胆大妄为?” “春玉虽说一心向着你,却也不能拦住其他人,你今日去了谢侍卫的厢房,先是谢侍卫衣衫不整的出来,后是你发丝凌乱。” “但凡是长了眼的人,都瞧得出其中蹊跷。” 闻言,顾宁一阵懊恼。 她一心沉浸在蹭气运中,竟是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 “宁儿,你难道真看上了一个侍卫?”大长公主皱着眉,沉声道,“此人身份低微,与你实在不相配。” 顾宁暗自腹诽,若谢宴身份低微,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几个身份高贵的人了。 更何况她看上的也不是谢宴的身份,而是谢宴的气运,只要有气运,莫说是个先太子遗孤了,就算是街边的乞丐,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蹭上去。 但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顾宁极为诚恳:“外祖母,您也瞧见了,端王身份虽然高贵,但他眼中没有我,即便我嫁给他,也只能是独守空房,甚至还要与其他女人争宠。” “但谢宴不同,他保护我时尽心尽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人还生得好看,哪怕是人人口中称赞的端王,与他相比都逊色不少,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我的良配。” 说完这话后,顾宁适时地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她知道,纵然大长公主心知谢宴身份高贵,也不会成全她这一番心思的。 谢宴没有退路,成则称帝,输则人头落地,以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疼惜,她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让自己跟着谢宴冒险。 但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顾宁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缠上谢宴的行为合理化,可没有真嫁给谢宴的打算。 好在是她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一念头时,对面的大长公主就摆了摆手,一脸的无语:“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做不了主。” 顾宁闻言,瞪大了双眼:“外祖母,您不会还想让我跟端王成婚吧?” “既然已知他非良配,我又怎会将你往火坑里推?”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你先回去,此事我自会与你母亲商议。” 顾宁低低的“哦”了一声,在大长公主无奈的目光下乖巧一笑:“外祖母若是有事,只需差人去叫我。” 直到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帷帐后的那道身影,方才缓缓走出。 大长公主含笑问道:“宴儿,你可都听见了?” “你呢?”大长公主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一双慈爱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你对宁儿是何想法?” 谢宴薄唇轻抿,许久没有回答。 先前在厢房中,顾宁的大胆出乎他的意料。 而那一声又一声的“我心悦你”,更是萦绕在他耳边,久久未曾散去。 那双灼灼如星光般的眸子,始终印在他的眼前。 谢宴缓缓闭上双眼,将心底那丝欲念压下。 良久,他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看在姑祖母的面子上,我会护她周全。” …… 出了前厅,岳荣一边将面具递给谢宴,一边朝着他挤眉弄眼。 “主子,虽说有着大长公主在,裴家能照拂您,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可您若能娶了长宁县主,裴家就只能站在您这条船上了,您将再无后顾之忧!” “够了。” 谢宴冷冷开口,打断了岳荣试探的话语。 他双眸冰冷如利刃,岳荣身子抖了抖,连忙低下了头。 谢宴骨节分明的大手,落于狰狞的面具上。 他轻轻摩挲着面具,眼前浮现的,却是方才顾宁那双水雾般柔润的桃花眼。 那样娇柔的人,是金银绸缎娇养出来的,他背负太多,到底不是一路人。 谢宴将面具扣上,只余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 “即刻出发,前往宁安。” …… 长公主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唯有顾府因为此事慌了手脚。 顾云婉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的神采熄灭了大半。 “她竟然不肯放人?”她瞪大了一双眼,下意识将目光转向顾清秋,“顾宁素来对端王殿下的话言听计从,为何……为何她还不答应?” “大姐姐当真去求了端王殿下?” 她眼中明晃晃写着不信任,顾清秋一张俏丽的脸由白转红,气得捏紧了帕子:“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怀疑我害你不成?” 思及今日在裴府的种种,顾清秋气得身子颤抖,眼中的泪水也在顷刻间漫了上来:“若非是为了你,我又怎会去裴府,又怎会被三妹妹误会与端王有染?” 顾云婉盯着她,眼中只余恨意。 “为了我?”顾云婉勾动嘴角,扯出了一抹狰狞的笑,“你那支金钗,难道还是我逼你收下的?” “大姐姐。”她靠近了顾清秋,“你难道对端王殿下没有一点心思?” “若是没那份心,又何必收下他送的金钗,又何必借着出门游玩之名,与他日日私会?”顾云婉大笑出声,讥诮地望着顾清秋,“既然大姐姐不肯助我,那就休怪我鱼死网破了!” 顾云婉的一番话,让顾清秋神情大变。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顾云婉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俯身在她耳畔道:“这件事对大姐姐而言,可谓是轻而易举!” 第8章 一块去江南 裴府。 丫鬟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替顾宁梳洗打扮。 顾宁半阖着桃花眼,随春玉折腾着妆容。 直至此时,她才有了一种养老的感觉。 系统适时开口:“看看!看看!只要您努力刷满气运值,光凭裴家的家底,就足以让您舒舒服服地躺到老了,况且楚国民风开放,贵女豢养男宠也不是稀罕事。” “你放心。”顾宁懒洋洋地应道,“谢宴就在那,跑不了。” 系统痛心疾首:“您要是再这样消极怠工下去,只怕不过三月,您这具身体就要病入膏肓了!” 随着系统的话出口,顾宁便感到从胸口处传出了一阵钻心的疼。 她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就连一旁的丫鬟都察觉到了异常。 几人迅速跪倒在地,熟练地求饶:“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啊!” 顾宁握住了扶手,一张小脸骤然变得苍白。 顾宁本着虱子多了不怕咬,直接利用系统将痛感降到最低,这才喘过气来。 “县主,您怎么了?” “我没事。”顾宁眨了眨眼,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 在春玉的注视下,顾宁着急地朝着跪了一地的丫鬟摆了摆手:“行了,这没你们的事了!” 说罢,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卧房。 春玉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皮猛地一跳,登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追了上去:“县主,您要去哪?” 顾宁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了昨日来过的偏院。 为负的气运值就像是一把利剑,始终悬在她的头顶,随时威胁着她的性命。 既然自己对谢宴的“心思”已经在长公主那过了明路,想来行事出格一些,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顾宁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正响,却没料到偏院已是人去楼空。 “宁儿,你为何在这?” 更糟的是,裴安临后脚就走进了院子。 顾宁更不会错过他此刻眼中的情绪——自家白菜被猪拱了。 可他却不知道,谢宴才是那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随着裴安临眼神泛酸,顾宁一个激灵,当即小跑到了他身边,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我来……”裴安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宁儿,这世道向来不公,即便是端王负你在先,但你与他到底还有婚约在身,在此期间,你该谨言慎行才是。”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但没等裴安临松一口气,便听见了她下一句问询。 “舅舅,谢侍卫去了哪?” 裴安临脸色铁青,但一对上顾宁这双清澈的眼眸,呵斥的话到了嘴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半晌,他才没好气道:“我要去江宁替皇上调查盐税一事,谢宴既然身为裴府侍卫,自是要与其他人先行前往江宁,替我铲除风险。” 顾宁闻言,却是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本朝北有燕国,西有匈奴虎视眈眈。 江南本就是世家豪族聚集之地,他们趁着朝廷一心防备外敌之际,大肆在江南敛财,江南上交的盐税一年不如一年,因此才有皇帝派裴安临调查江南盐税一事。 然而在书中,裴安临却因调查盐税一事,在江南府城江宁遭到当地世家刺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终生残疾,从此与战场无缘,裴家也正是因此事走向衰败,加上大长公主为了她与顾清秋作对,裴家没能等到谢宴率兵围城,便被满门抄斩。 因此,无论是为了蹭谢宴的气运,还是为了裴家,她都必须要往江南走上一遭。 而且……顾致远的白月光就在江南! 这次去江南,说不准她还能将人带回来,打顾致远一个措手不及! 见顾宁若有所思,他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顾宁的脑袋:“你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在婚约尚未解除之前,你绝不能跟昨日一样胆大妄为!” 顾宁抬起头,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眸,正亮晶晶地望着他。 “舅舅,我也想去江宁!” 裴安临万万没料到,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竟是起了这个效果。 他揉着眉心,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然而不中留的顾宁仍是定定地望着他,眼中的期盼让人无法忽视。 “不行。”裴安临坚定道,“此行去江南危险重重,怎能让你冒险?” 但他刚说完,衣袖便被人拽了拽,顾宁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撒娇道:“舅舅,我随你一道去江南,正好可以掩盖你去江南的真实目的。” “只要有我在,任谁都想不到,你是去调查盐税的!” 顾宁振振有词,给自己找的理由十分充分。 然而裴安临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坚定:“你就好好地留在京城,待我从江南回来,定会替你解除婚约。” “舅舅,你就答应我吧!” 顾宁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裴安临无奈道:“宁儿,你……” “让她去。” 正在两人说话时,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 大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正缓步朝两人走来。 顾宁心虚了一瞬,便又镇定自若的稳住了脸上的神情。 裴安临皱着眉,沉声道:“母亲,宁儿不知其中危险,您难道也要纵容她胡闹不成?”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瞥了眼顾宁,“虽说宁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皇上派你去江南,一是想要利用裴家的权势压住江南的不正之风,这其二……他难免有削弱裴家的意图。” “若你一人前往江南,只会让当地世家早早地做好准备,就算你有他们贩卖私盐的证据又如何?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若出了意外,裴家该怎么办?” 顾宁冲着大长公主讨好一笑,极力应和:“外祖母说得是!若是有我去江南游玩做掩护,那些世家必定不会将我当回事,这样一来,舅舅你调查起盐税一事,也要轻松不少。” 裴安临沉默不语,但他微微松动的神情,体现了他此刻的心境。 就在顾宁暗自庆幸时,却听大长公主缓缓道:“届时,以我与宁儿去江南游玩为由,你率兵随行。” “您也要去?” 顾宁与裴安临一同出声。 大长公主依旧淡然:“当然,仅仅是你出行,还不足以让你舅舅率兵保护。” “可是此行危险……”向来是果断的裴安临,头一次拿不定主意。 顾宁却十分乐观:“外祖母出行的队伍十分庞大,足够让舅舅塞不少人进去了。”https:/ “不错。”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又在此时瞥了眼顾宁,意有所指道,“况且有我盯着宁儿,你也能放心去调查盐税了。” 顾宁背脊一凉,对上大长公主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当机立断地应道:“您说得是!” 最终,裴安临还是被说服了。 他临走前神情郑重:“容儿子几日时间,待一切准备妥当,再护送您与宁儿出行。” 顾宁暗暗欣喜,这样一来,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谢宴身边蹭气运了! 未等她细想,脸颊的肉已被大长公主轻轻捏住了。 “宁儿,去了江南,一切听我安排,不然的话……” 随着大长公主充满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顾宁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外祖母,那您能不能……让谢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大长公主一时无言,最后她无奈地松开了手,只余下一句话:“感情一事,即便是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顾宁笑得如偷了腥的猫,一双桃花眼笑得如两轮弯月。 她脆生生地应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谢宴自愿留在我身边的!” 蹭不到气运的阴霾,彻底在顾宁心头消散。 等到了江南,谢宴贴身保护她,还愁没有接触的机会? 顾宁与系统同时嘿嘿一笑,步伐轻快地迈出了院子。 但下一刻,一人便朝着她扑来。 顾宁迅速的往右侧躲去,那人扑了个空,一头砸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 “嘶……” 顾宁倒抽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啊。 待来人抬起那张糊满了血的脸,顾宁依稀从这双眼睛中,认出了他的身份。 “孙公子,你这是何苦呢?” 孙禹敢怒不敢言,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瓮声瓮气道:“县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您是不知道,纵然有裴府的侍卫护着,那些人也险些取了我性命!今日我一睁眼,那柄剑就在我胸前三寸处!” “我险些就看不见您了!” 孙禹说到这,又爬到了顾宁跟前。 接连不断的刺杀使得他夜不能寐,纵然在睡梦中也不安稳,此时他眼底一片青黑,一看便知他在精神上遭受了极大地折磨。 顾宁笑了笑,半蹲下身子与他对视:“怎么?你今日来是想让我加派人手保护你?” “不不不!”孙禹忙不迭地跪伏在地上,高声道,“我只想让县主替我指一条明路!我不愿再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 顾宁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权看你敢不敢做。” 第9章 自食其果 一早,顾府的正门便被人敲响。 守门的下人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本是萎靡的精神在瞧见这副场景后顿时一个激灵。 只见门外,一个妇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在她身后,扎满了红花的箱子堆放在那。 下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眼就瞧出了这是媒婆带人下聘礼来了。 “下东坊的孙家大少爷孙禹,来向顾家二小姐下聘礼!” 媒婆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周围人们的视线。 “孙禹?这就是前几日你们说的那位与顾家二小姐有了私情的举人?” “没想到他还上门提亲了,顾大人虽说只有五品,却也是个官身,他当真愿意将顾家的女儿下嫁?这孙禹住在下东坊那样的穷酸地方,家底可不厚。” “听闻那日都将两人捉奸在床了,纵然再不满,也不能因为一人毁了全家名声。” 耳边传来这些话语,下人这才明白过来。 他喊来其他人,一块将孙禹与媒婆推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我这就去请示老夫人,你们在这守着!万万不能让他们进来!”他嘱咐道,“不然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门外,孙禹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崇安坊:“云婉!我来娶你了!” 荣安堂中,顾老夫人正在与两个孙女用膳。 她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庞上,写满了对生活的怨愤,对顾云婉这个孙女百般挑剔。 “你既然是我顾家的女儿,就该学好规矩,谨言慎行,若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下一刻,她又慈爱地将顾清秋爱吃的菜夹入了顾清秋碗中:“清秋,瞧瞧你,这几日都消瘦了。” 顾云婉见状,暗暗撇了撇嘴。 冷不丁地,门外一阵喧哗。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顾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当即将碗筷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没好气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下人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门外有人来向二小姐提亲!” “什么?” 三人皆是不可置信,就连素来有端庄贤淑这样好名声的顾清秋,也面露震惊之色。 “是谁?”顾云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娇俏的脸庞变得狰狞,不觉捏紧了手中的杯盏,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 下人支支吾吾道:“那人叫做孙禹。” 顾云婉眼前一黑,松开了杯盏。 清脆的声响让顾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恼怒地瞪了眼顾云婉,咬牙道:“瞧瞧你干的好事!” 顾云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她嘴唇嗡动几下,只说出了一句微弱的话:“不能让他得逞……” “大姐姐!”她双眼含泪,“你要帮我!” 顾清秋闻言,却迟疑着没有回答。 “啪”地一声,顾老夫人重重地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今日孙禹上门提亲,你与他那档子丑事便做实了!你休想连累清秋!” 顾老夫人的绝情,让顾云婉彻底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祖母,我难道不是您的孙女吗?” “与其在这些事上反复纠结,你不如想想该怎么处理今日这个困境!”顾老夫人冷笑一声,丝毫不将她的可怜放在心上。 “清秋,你先回去。”顾老夫人转头换了副神情,温声嘱咐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露面。” 见状,顾云婉心底的怒火与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 未等顾清秋回答,她便捏住了顾清秋的手,大力拉扯着她往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顾老夫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难道想毁了自己的亲姐姐不成?” 顾云婉扭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祖母,您不会不知道吧?我之所以设计花园那一出,就是为了替大姐姐扫平前方障碍!” “但事情闹到这一步,我自身难保,若大姐姐再不帮我,情急之下,我恐怕要说出些丧失理智的话!” “若是端王知晓,我这样做都是大姐姐指使的,不知你最疼爱的孙女,还能否嫁入端王府?” 顾清秋又惊又怒:“我从未指使过你……” “旁人可不会信。”顾云婉哈哈大笑,眼角有泪水溢出,“他们只要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便会大肆传扬,到那时,大姐姐就如今日的我!百口莫辩!” 她双眸赤红,面上的疯狂之色,让下人不敢近身。 “大姐姐,你当真替我去求了殿下吗?”她靠近顾清秋,咬牙切齿道,“你骗我!” 顾清秋稳住心神,沉声道:“你若不信,大可去问端王殿下!” “若你求了端王,孙禹又怎会活着?还能来提亲?”顾云婉阴森森地注视着她。m..nět “我虽不知为何会出现今日变故……”顾清秋皱着眉,尽量放缓了语气,“但你与我一同长大,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云婉,当务之急,是要将孙禹带走。”顾清秋又道,“不能让他在外继续诋毁你的名声!” 顾老夫人连声道:“对对对!” “你们带上几个好手,立刻去将孙禹抓进来!”顾老夫人一一嘱咐,一改刚才事不关己的态度。 眼见着好几个高大的护卫往外走去,顾云婉这才松了口气。 顾清秋轻声安抚:“云婉,你放心,既然他今日送上门来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个隐患彻底根除。” 话正说着,却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者即是客,怎么能将人拦在外面呢?” 顾云婉浑身一震,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心底的那丝恐慌迅速蔓延。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转角处,一道高挑的身影在仆从的簇拥下,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顾宁!”顾云婉一字一句地将这两个字反复琢磨,恨意犹如实质。 顾清秋也愣在了原地,看着原本气势汹汹走出去的几个护卫,被顾宁带来的人死死扣住。 顾宁身后,孙禹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多谢县主相助。”孙禹朝着顾宁深深一拜,“不然的话,我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孙公子不必客气。”顾宁捂唇轻笑,“想必是家中下人听错了传话,这才对你动粗。” 听得这句话,顾云婉心底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她气得大步上前,指着顾宁骂道:“你竟然将他带了进来!你是何居心!” “我这都是为了二姐姐啊。”顾宁故作惊讶,委屈道,“二姐姐与孙公子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成全你们二人。” “孙公子早已取得了举人的功名,若有二姐姐红袖添香,想必在下次春闱中定能高中二甲,入翰林!” 顾宁越是说话,顾云婉便越是愤恨。 她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宁,恨不得将顾宁生吞活剥:“贱人!贱人!你就是故意害我!孙禹今日来提亲,也定是你出的主意!” 未等她将话说完,从顾宁身边的那群仆从中,便冲出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健妇。 一人捏住她的手,一人拿帕子堵住了她的嘴,一人拿着粗绳在她身上比划。 不过片刻,顾云婉便被五花大绑地摔在地上。 她如一条笨拙丑陋的蛆,不断在地上扭动。 孙禹恰到好处地上前,朝着顾老夫人作了一揖:“晚辈孙禹,今日携媒婆上门提亲。” 顾云婉怒瞪着一双眼,不断朝着顾清秋使眼色。 回想起顾云婉的那些话语,顾清秋暗暗捏紧了手帕,不过片刻迟疑,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孙公子,云婉年纪尚小,家中尚未……” “我与云婉情投意合。”孙禹深情款款道,“若是大姐姐不信,且看此物。” 说话间,孙禹从袖中拿出了一物,抖了抖。 一块水红色的小衣,便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而在孙禹身后,还有不少趁机跟进来看热闹的百姓。 一见这私密之物,顿时嘘声一片。 顾云婉想要辩解,所有的话却被堵在了嘴边。 她的眼中,滑下了两道愤恨的泪水。 此时,顾宁上前几步,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二姐姐,自食其果的滋味如何?” 闻言,顾云婉浑身发抖,她的一双眼眸几乎要瞪出眼眶。 “唔唔!” 是你! 事到如今,顾云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一开始的花园捉奸,她就被算计了。 那就是顾宁设下的一个陷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于是她将计就计,将这盆脏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见她眼中的恨意,顾宁又笑了起来,凉薄的目光落于她身上。 “若你尚存一分善念,我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顾宁幽幽道,“只可惜,你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那日换成任何一人,都无法从顾云婉的算计中逃离。 若非她有系统相助,也无法绝地反击。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顾云婉自食其果。 顾宁缓缓站起身,慢慢地欣赏了一下顾云婉挣扎的丑态,这才笑着道:“今日既然孙公子都上门提亲了,二姐姐又与他情投意合,不若祖母就将此事定下吧,也免得外界闲言碎语。” 第10章 脸大如盆,一脉相承 “顾老夫人放心,我与云婉两情相悦,娶她进门后,定会将她捧在手心,绝不让她受委屈。” “若违此誓,我不得好死!” 孙禹发誓以示诚心,眼神极为诚恳。 顾府的前院此时挤满了人,八卦的目光在顾云婉与孙禹身上来回转动。 凡是长了眼的,都看得出此事有些蹊跷。 但孙禹口口声声发着誓,且将如此贴身之物拿了出来,任顾云婉如何挣扎,此事都成了定居。 要么,顾云婉嫁给孙禹,待风波过后,还可保住顾家名声,要么……就是顾家所有待嫁的女儿被她牵连。 顾老夫人不过是片刻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方嬷嬷,去将云婉的庚帖取来。” 闻言,顾云婉绝望地瘫倒在地。 不! 她咬紧了牙根,在绝望之际,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两个健妇的禁锢。 顾老夫人眼皮子一跳,忙是喊道:“方嬷嬷,还不快将二小姐带回去!” 方嬷嬷眼疾手快,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拽住了顾云婉。 未等顾云婉张口,她的嘴已被牢牢堵住了。 经此一事,前院一片狼藉。 孙禹留下聘礼,带着顾云婉的庚帖迅速离开。 那些趁乱入顾府看热闹的人,也被下人一一请了出去。 方才那些场景,一幕幕浮现在顾老夫人眼前。 她最是要面子,这时盯着顾宁这始作俑者的眼神,犹如厉鬼一般。 顾宁视若无睹,只笑盈盈地看着顾老夫人,意味深长道:“祖母真是爽快,没想到二姐姐的婚事这么快就有了着落。” “孙举人家境虽然贫寒,但好歹有举人功名在身,说不准有朝一日,能替二姐姐争一个诰命回来呢!” “够了!”顾老夫人脸色铁青,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顾宁,你竟敢与外人勾结!” 她重重地将拐杖柱在地上,沉闷的声音一如此刻的气氛。 “她到底与你有姐妹情分在,你何必将事情做绝?”顾老夫人气得嘴都歪了。 她人老眼却不花,只消通过顾宁与顾云婉两人的争执,便能将此事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你闹得这样难看,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传到外面去,旁人只会说你心狠手辣,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顾老夫人每一句话,看似是替顾宁考虑,实则这颗心,早已是偏到了天边。 顾云婉算计她的时候,可从未想过要留有余地,她总不能如圣母降临般,期盼着用爱感化顾云婉。 想到这,顾宁暗暗替原主叹了口气。 原主虽说有着嚣张跋扈的恶名,但她对顾家人却是处处友善,处处忍让,就连顾云婉一个庶女,都敢蹬鼻子上脸。 她顾念亲情,对亲人处处留手,却没想过,顾家的这些亲人,犹如豺狼! 见顾宁久久未有应答,顾老夫人自觉做祖母的威严不在,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顾宁,看来你是心野了!”顾老夫人厉喝道,“我们顾家乃是书香门第,是万万不能容忍你沾染上裴家那群武夫的恶习!” 第11章 请君入瓮 顾宁跟着那道背影,一路追到了一个窄小的巷子里。 “谢宴!”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高声喊道。 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回头。 “你若再跑,我就……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让她将你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话音刚落,男人便停下了脚步。 “县主,您究竟想做什么?”谢宴转过身,俊美的脸庞被一张狰狞的面具遮住,只余一双狭长的凤眼露在外。 他正盯着顾宁,眼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然而,顾宁的眼前只余这一个巨大的光团。 她咽了口唾沫,在自动蹭取功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握住了谢宴的手。 气运值到账的美妙声音,让她身心舒畅。 她双眼亮晶晶,此刻盯着谢宴的眼神,犹如看见了美味可口的食物。 谢宴双眸冰冷,一字一句道:“县主!属下并非您的玩物!” “我都说了,我心悦你。”顾宁脸不红心不跳,甜言蜜语章口就来,“你是我最珍视的存在。” 即便知道顾宁是故意戏弄自己,但谢宴在对上她这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后,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春玉的呼喊由远及近。 谢宴顿时清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越靠越近的顾宁,动作迅速又轻盈地跃上了高高的围墙。 顾宁瞧着足有自己三人高的围墙,到底是熄了想要追上去的心思。 她现在可是病人,绝不能做爬墙这样危险的事。 但瞧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巷,她顿时叹了口气,拖着残躯靠在了墙上。 谢宴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县主!” 春玉终于追上顾宁,身后还跟着一堆护卫。 顾宁转身,幽怨地看了眼她。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春玉顿时站定在了原地,惊疑不定地问道。 闻言,顾宁摆了摆手:“没事,我们先回府吧。” 临走前,她再次看了眼小巷,无不遗憾地离开了。 围墙后,谢宴捂住胸口——这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女子靠近时的那一抹幽香,还有那柔润的红唇……无一不让他回想起那日在厢房中的一幕。 糟了…… 他感受到了身上的异样,用极大的自制力将这股冲动压制下来,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主子!” 围墙后,一人探出脑袋,惊讶地看着他,正是姗姗来迟岳荣。 “您怎么到这来了?” 谢宴眼神一寒,如利刃般投向岳荣:“你又来晚了!” 岳荣一跃而下,在听得这番话后,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在外面瞧见了春玉,便想到县主或许在您这……于是就……” 下一刻,他鬓角的那一缕头发被内力削断。 岳荣从善如流地跪在了地上:“主子,属下知错了。” “我看你是胆子大了!”谢宴冷笑道,“竟敢替我做主了!” 岳荣的心思,他最是清楚。 无非就是想要撮合自己与顾宁,好趁机将裴家兵权握在手中! 岳荣小声道:“属下也只是觉得……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势必要与裴家建立更深的关系,正巧县主心悦您,若是能……” “心悦?”谢宴转过身,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的眼中,只有端王一人。” …… 顾府。 “伯父,是我没用……”顾清秋低垂着头,手中的帕子早已被绞得皱巴巴的不成型。 顾致远的怒火早已达到了顶峰,但瞧着顾清秋这双与故人极其相似的杏眸时,到底是强压下了怒气。 “这不怪你。”顾致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是宁儿她不敬长辈!是我没教好她!” 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顾清秋稍稍安心了片刻。 但想到顾云婉的惨状,她到底是将自己在裴府的遭遇按下,只温声道:“祖母刚醒,您快去看看她吧。” 顾致远点了点头,大步朝里走去。m..nět 伺候在一旁的半夏见顾清秋兴致不高,眉眼间隐约露出忧色,出声劝说道:“小姐,您不必担心,奴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整个顾家,老夫人与大爷最疼爱的就是您了!” “就算她是县主,也要恪守孝道,有着老夫人与大爷在,她奈何不了您!” 闻言,顾清秋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见状,半夏又安抚道:“再说了,她的身份再尊贵,也高不过端王殿下!只要端王殿下护着您,您绝不会沦落到与二小姐一样的下场!” “姐妹共侍一夫这样常见,端王殿下对您用情至深,定会将您封为侧妃……” “好了。” 顾清秋本是缓和的面色一冷。 半夏顿时噤声。 半晌,她才听得顾清秋冷淡的话语:“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半夏忙不迭地点头。 顾清秋垂下眼眸,呆呆的看着手中这团皱巴巴的帕子。 一如她此刻的内心。 当侧妃? 这个念头不过刚生出,便迅速被她掐灭了。 她顾清秋,绝不会为人妾室! 荣安堂内,几个嬷嬷神情严肃,将门口守得水泄不通。 自从顾致远进去后,但凡是靠近门口的人,都会被拦下。 顾云婉猫腰在灌木丛中,谨慎地盯着这几个嬷嬷,大气不敢出。 方才她一听闻顾致远回府,便匆忙来了荣安堂。 不料还没进老夫人的卧房,便瞧见了这些嬷嬷大动干戈地将所有人都清了出去。 顾云婉想要离开的心思不过浮现片刻,便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今日卧房中的这一出谈话,必定至关紧要!她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只要还没到绝境,她绝不会认输! 随着屋内的几道厉喝响起,顾云婉提起了一颗心。 她余光瞧见那几个嬷嬷默契地往外退去,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窗户。 里面不断传来顾老夫人咒骂顾宁的声音,言语之恶毒,让她一阵畅快。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母亲,您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致远皱着眉,不悦地盯着顾老夫人,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查出点什么。 一听这话,顾老夫人顿时冷下了一张脸。 “怎么?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她冷声道,“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就是我最害怕此事被人知晓了!我又怎会胡言乱语,让她怀疑上我?” 顾致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恨意。 片刻后,他才咬牙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在上朝时已听闻了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一事,若真如你所说,他们发现了此事,那他们去江南只怕是……只怕是冲着芸儿去的!” “您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乖张,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您再忍忍就是了,为何要与她作对?” 顾致远一旦想到这件事暴露的后果,脸色便骤然苍白起来,一双手也在此刻不断颤抖。 卧病在床的顾老夫人也没了之前的威风,她六神无主地抱住了被子,颤声道:“她们难道真是去江南调查清秋的身世?” “致远,我们该怎么办?” 顾致远脸色青紫交加,十分难看。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事已至此,只能派人去通知芸儿,让她离开江南,去避避风头。” 说到这,他又盯紧了顾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您可千万要记住,清秋的身世,务必要瞒得密不透风!若是被人知晓了她是我的女儿,那我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诛三族的!” 顾老夫人一个颤抖,连忙点头应道:“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致远,你可要快些派人去江南,绝不能被他们抢先!”顾老夫人心有戚戚,“我们顾家一族的性命,全系在你的身上了!” 窗户下,顾云婉惊恐地捂住了嘴。 …… 京城的夜晚,向来热闹繁华。 坊市皆是出门游玩的百姓,还有不少带着家仆的贵女公子。 几道暗影在此刻从昏暗的巷子中走过,直奔城门。 城门眼见着要关闭了,他们跟在一个车队后,顺利出了城。 喧闹的声音隔绝在了城门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彻底松了口气。 “快走!若是去迟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咱们兵分两路,一人去越州,一人去江南!务必要赶在大长公主出行前将此事办妥!” 两人一番商议,便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奔向目的地。 在他们身后,几道黑影从树林中出现,一番交接后,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路跟踪。 离开之前,他们放飞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飞鸽趁着夜色入了京城,扑腾着翅膀,飞入了裴府。 顾宁好奇地看着大长公主手中的这枚细小的竹筒。 “可是顾家有了异动?”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将信递于她面前:“正如你所说,顾致远派人去了江南。” 就在顾宁专心致志的研究密信内容时,大长公主幽幽道:“宁儿,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们的?” “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她望着顾宁,眼中满是心疼,“我记得,你曾经最崇拜他。” 第12章 见色起意罢了 顾宁眼角一抽,将原主对渣爹的记忆过了一遍,一时无语。 放在现代世界,顾致远这就是妥妥的pua。 他不断贬低原主,让原主怀疑否定自己,又有意纵容原主,让原主背下无数黑锅,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种种,若非有大长公主看护,原主怕是早就给顾致远心爱的女儿让位了。 难怪大长公主在知晓自己算计顾致远时,会这样吃惊。 “宁儿,你可不要吓我。”大长公主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关切地打量着她。 好在是顾宁早有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日我去给祖母请安时,不小心听见了她与父亲的谈话。” “也正是从那一日起,我才惊觉之前父亲的区别对待。”顾宁以袖掩面,委屈巴巴道,“就连您平日里送给我的那些衣裳首饰,父亲都以尊重长姐的由头,让顾清秋先挑。” 大长公主怒不可遏,手中动作却极为轻柔。 她轻拍顾宁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了你去,只要此事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顾家!” 顾宁抽泣几声,一双漂亮的眼眸盈满泪水,将落不落,好不可怜。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小声道:“外祖母放手去查便是,我当初在府中打探到了不少消息,那女人是顾致远的未婚妻,名叫做秋芸。” “在他高中状元前,就与此女有了首尾,但为了攀上您这棵大树,他联合母亲弟弟,将此事死死瞒下,将秋芸所生的顾清秋记在二房名下,那年他外调江南时,还与秋芸生下了一个儿子。” 顾宁每说一句话,大长公主的脸色便阴寒一分。 她勾起了一抹冷笑:“顾致远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当初他求娶你母亲时,我便说过不得纳妾,这些年来他从不去那些花柳巷中,纵然他依靠顾家牟取了不少好处,我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但她却没想到,表面上对安阳郡主唯命是从的顾致远,暗地里竟养了外室,还来了出儿女双全! 那女儿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了十几年!这些年来,她送去顾府的东西,竟是便宜了这一群白眼狼! “好一个顾致远!好一个顾家!”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瞬间碎成了好几块。 顾宁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提醒道:“外祖母,您可不能因为此事被气坏了身子。” “顾致远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母亲对他用情至深?您可一定要将秋芸抓来,当着母亲的面,揭露顾致远此人的丑恶嘴脸!” “你说得对。”大长公主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你母亲的性子最是柔和,难免不会因为顾致远的几句话心软,若想让她彻底断了与顾致远的关系,就只能另辟蹊径!” 想到这,大长公主又瞥了眼顾宁:“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外祖母这话是何意?”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难道没想出对付你母亲的办法?” 顾宁嘿嘿一笑,坦然接受了这个“夸奖”。 “祖母果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瞧出了我的聪明才智!” 有一个恋爱脑娘亲,是她与顾家脱离干系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但聪明如她,早就想好了计策。 “我是想着……”她靠近大长公主,低低耳语了几句。 大长公主本是冷肃的神情,因为她的话逐渐缓和。 “这个法子不错。”她微微颔首,“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将那对母子捉住。” “顾致远那人惯是会花言巧语,若无确凿证据,你母亲只怕会不信。” 顾宁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冲着她娇俏一笑:“外祖母,那我去江南的时候,能否让谢宴随行?” “宁儿。”大长公主神情一冷,“谢宴虽然只是裴府的一个侍卫,但我们裴府向来没有那些宗室世家的恶习,断不会任由你欺辱他。” “当初你只因他恪守规矩,不肯让你当街纵马,便私下对他动刑,现如今你又对他这样痴迷,究竟是真的心悦于他……还是以这个法子捉弄于他?” 大长公主眼神凌厉,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宁,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向顾宁袭来。 四周下人早已被屏退,室内只有她们二人。 不过愣神片刻,顾宁便抬起头,正经道:“外祖母,您难道不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要选貌美的,谢宴容色出众,我自是想要将他时时刻刻都留在身边欣赏。” “你这分明是见色起意!”大长公主无奈扶额。 若此人不是谢宴,她未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谢宴的身份却注定了他…… “再说了,谢宴功夫好,江南之行危险重重,有他陪在我身边,外祖母您也能放心不是?” 最是看重的外孙女在身边撒娇,大长公主神情略有松动。 不过,就在顾宁以为计谋得逞时,大长公主却又毅然推开了她:“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若是被你外祖父知晓了此事,只怕他会当即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回来,将你拎进祠堂好生教导。” “保护你的侍卫,我都会亲自挑选,绝不会让你落于险境,你放心便是。” “今日你去顾府闹了那一出,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可就要出发了。”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便转身往里走去。 顾宁小脸一僵,重重地叹了口气。 蹭气运不易,小顾叹气! 系统识趣地装死,一声不吭。 顾宁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很是忧愁。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样一步三喘,真的很影响她的养老生活。 …… 次日一早,裴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致远坐立不安地待在前厅,脸色颇为尴尬。 他来到裴府后,被门房客客气气地迎到了正厅,还未问话,门房便快速离开了,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这正厅内空无一人,莫说是问话了,就连个端茶伺候的小厮都没有。 他强忍住心中怒气,快步走到了厅外。 谁料来来往往的小厮正有条不紊地将箱笼规整到马车上,目不斜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饶是顾致远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不由铁青下了一张脸。 他捏紧了一双手,冷声喝止了身旁一人。 “县主何在?” “原来是顾大人。” 小厮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敷衍的朝着顾致远行了一礼。 他这般举动,使得顾致远心中一紧。 难道真被发现了? 此番来裴府的待遇,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顾致远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顾不上与小厮置气,又问了一遍:“县主何在?我来接她回家。” 未等小厮回答,一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顾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瞧见裴安临的这一瞬间,顾致远顿时悬起了一颗心。 他稳住心神,风度翩翩地站在原地,只朝着裴安临作了一揖:“大哥。”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裴安临讥诮一笑。 顾致远心惊胆战,却不能在面上露出丝毫端倪,他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温声道:“母亲病了,对宁儿甚是想念,我便想着接她回去。” “况且昨日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御史台已经上了折子,指责宁儿此举有违孝道,若宁儿再不回去,他们恐怕不会罢休。” “行了。”裴安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话,“宁儿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顾致远当即露出忧色:“大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御史台那群人……” “父亲。” 顾宁越过垂花门,站到了顾致远面前。 顾致远对上她孺慕的眼神,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那日顾宁的异常,只是一时的。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冷声道:“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大哥又忙于军务,你素来任性,在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还不快跟我回去?” “怕是不行。”顾宁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外祖母也病了,我得留在她身边。” 顾致远心生狐疑:“可我才听闻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m..nět “外祖母得的是心病。”顾宁一本正经道,“太医都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外祖母就是因为在京中闷久了,才会生病,因此要多出门,以此愉悦心情。” 这都什么胡话? 顾致远一时没维持好面部表情,表情十分扭曲。 “父亲,外祖母只有我一人,可祖母身边还有大姐姐与二姐姐呢,您总不会让外祖母孤身一人去江南吧吧?” 瞧着裴府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光是他在前厅瞧见的,就不下数十人。 更何况大长公主出行时的仪仗,怎么算都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顾宁望着他时诚恳至极,全无之前的乖张。 饶是他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当着裴安临的面说出。 他嘴唇颤抖一下,方才做出关怀顾宁的模样:“江南路途遥远,你身子弱,又怎么吃得消?” 第13章 别样的蹭气运手段 “我知道父亲关心我。”顾宁乖巧道,“但为了外祖母,我愿意随行。” “更何况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我还从未去过呢!” 江南!又是江南! 莫非她是在暗指? 顾致远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心中满腹疑问,却被逼着压在心底,连试探都不敢。 “不错。”顾致远笑呵呵道,“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满眼写着期盼:“父亲,您之前不是任过江宁府通判吗?江宁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地方?我也想去瞧瞧。” 顾致远心底发寒,但任他如何探究顾宁的眼神,都看不出一点恶意。 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顾宁。 “父亲,您怎么不说话了?”顾宁扯动他的袖子,疑惑问道。 裴安临的视线如芒在背,顾致远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顾宁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当年我在江宁忙于政务,至多是在玉湖边走走看看,恐怕帮不了你,不过大长公主身边有专人伺候,想必比我更清楚。” “父亲当时可真辛苦。”顾宁感慨道。 一边忙于公务一边瞒着周围的人与白月光私会,的确是抽不出时间去吃喝玩乐。 顾致远笑容微滞,不知为何,顾宁这话里话外,让他倍感不适。 但还未等他仔细揣摩,便听一旁的裴安临道:“待会便要启程了,还不快去看看你的衣裳首饰是否备齐了?” “顾大人,今日府中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他以不容人拒绝的姿态对顾致远说道,“待我从江南回来,再好好招待顾大人。” 顾致远笑容依旧,眼中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冷意。 裴家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 眼见顾致远离开,顾宁瞬间收敛了笑容。 “演的真好。”裴安临揉着她的脑袋,夸奖道,“方才我都吓了一跳。” 顾宁正在擦着刚刚碰过顾致远的手,闻言便翻了个白眼:“他这样警惕,今日便跑来打探消息,想必是慌了。” “越是在这时候,就越是要小心周旋,既不能让他放松,也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 顾宁的一番话,让裴安临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他抚掌大笑:“待我们搜集了证据,定能揭露他的丑恶面目!” 说到这,他又心疼地塞给了顾宁一把银票:“这些年让你在顾家受委屈了,舅舅一定会替你做主!拿着这些银子,去买点喜欢的东西,若是不够,只管跟舅舅说!” 捧着厚厚的一沓银票,顾宁错愕地眨了眨眼,但裴安临还得整理护送的军队,已步伐匆匆地离开。 她站在原地,回想起这几日所感受到的温情,唇角绽放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其实这样看,被误送到这个世界,倒也不是全无坏处。 系统趁机开口:“宿主,根据原书剧情,反派会在保护裴安临时身受重伤,最后所有的成果都便宜了男主,您竟然要蹭反派的气运,不如帮他一把,刷刷好感度,将来蹭气运也更方便一些。” “你说的有道理。”顾宁摸着下巴,不住点头。 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短短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刷谢宴的好感度。 …… 大长公主出行,自是声势浩大。 随行的五千将士,都是从大长公主麾下的威虎营精挑细选出来的,只听令于她一人。 这支军队虽然只有两万人,却是连皇帝都忌惮的存在,而这五千精兵,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过,大长公主出行向来铺张,如此声势浩大的出行,也只是引起了少数人的怀疑。 两辆华丽的马车在整齐威严的队伍中尤为显眼。 顾宁面色苍白地捧着一杯热茶,感受着马车的颠簸。 并非她晕马车,实在是这具身体不中用啊! 她靠在软塌上,气若游丝地闭上双眼。 “春玉,将车队的护卫换一换。” 气运! 她要是再不能蹭上气运,只怕就要死在去江南的路上了! 春玉动作一滞:“县主,您这是要……” “我要谢宴……”顾宁顿了顿,接着道,“我要谢宴亲手做一碗补汤给我送来。” 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大长公主与裴安临在,她总不能再跟之前一样胆大妄为,但是…… 摸摸小手总是行的! 闻言,春玉松了口气。 “那就好办了。”她庆幸道,“谢侍卫性子刚硬,县主您若是用强,只怕会逼得他鱼死网破。” 顾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但却从春玉这话中品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什么叫做用强?”顾宁顿时睁大了双眼。 但春玉早已跳下了马车,她满肚子的解释,只得咽了回去。 算了,左右也解释不清,误会就误会了吧。 …… “咳咳!” 大长公主猛地咳嗽起来,刚吞下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身边的侍女连忙替她擦拭:“公主,您慢些。” 大长公主随意扯过帕子在脸上擦了几下,一心扑在了春玉方才所说之事上。 “你说什么?她要谢宴煮汤?这又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春玉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也不知,但这的的确确是县主的吩咐,奴婢要不要……” 不过稍作迟疑,大长公主便摆了摆手:“无事,只要她不做出格之事,就都依着她。” 若是对谢宴一个侍卫百般维护,定会引来暗中窥探之人的怀疑。 过犹不及。 大长公主神情一肃,吩咐道:“他们相处时,你务必要贴身伺候,绝不能……绝不能让二人有逾越之举。” 闻言,春玉当即想到了那日厢房外听见的声响,她面上一热,眼神飘忽地低下了头:“公主放心,奴婢都记着呢。” 后方的马车上,顾宁随着颠簸的马车一摇一晃,几乎羽化而登仙,这才等来了春玉。 她拼命朝着春玉身后看去,却看了个空。 见状,春玉忙皆是道:“补汤要现做,谢侍卫要稍慢一些。” 顾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汤重要还是人重要?我要的是谢宴这个人。” “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将补汤做好了给他,让他亲自端来,送于我跟前,明白?” 第14章 追上来的牛皮糖 京城,顾府。 顾清秋失魂落魄地从侧门而入,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 平日里最喜爱的花园落于顾清秋眼中,也成了与格外平庸的场景。 她双眸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正在丫鬟想要劝说时,一道身影却匆忙走来。 见了来人,丫鬟神情大变。 “二小姐,您想做什么?” “滚开!”顾云婉一把推开了她,语气凶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一个贱婢插嘴?” 她说着,便走到了顾清秋身边。 见顾云婉眉眼间隐约浮现的狰狞之色,顾清秋皱着眉,温声劝说道:“二妹妹,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 “你替我解决?”顾云婉冷笑一声,“你好大的口气?端王都不要你了!你又如何替我解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出门,就是偷偷与端王私会!”顾云婉咬牙道,“但你却没想到,端王竟要随顾宁去江南!” 顾清秋小脸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跟踪我!” 闻言,顾云婉突然笑了起来,方才狰狞的神情一如冰雪消化,变得格外温柔:“大姐姐,我这也是关心你。”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又逼近了顾清秋。 “大姐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一个关于你的大秘密吗?” 顾云婉此话一出,顾清秋却是一脸的疑惑。 “二妹妹此话何意?” 顾清秋低低的笑了起来,她走到顾清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下一刻,她满意地看着顾清秋脸色大变。 …… 码头上,人潮如织,来往客商与脚夫皆聚集于此。https:/ 几艘足有十几丈高的货船停泊于岸边,脚夫费力地将一袋又一袋粮食扛下。 “到滁州了!” 春玉掀开车帘,喜笑颜开地对顾宁说道。 闻言,顾宁堪堪回过神来,眼含热泪,盯着窗外高大的几艘船。 终于有船可以坐了! 她握住春玉的手,忙是走上甲板。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潇洒下马,正意气风发地看着顾宁。 “宁儿!” 听得这道深情呼唤,顾宁打了一个寒颤,瞪大了双眼看向来人。 这不是楚云逸那个花心大萝卜吗? 顾宁对上楚云逸深情款款的双眸,一阵恶寒。 但思及人设,她又迅速转换了神色。 “你来做什么?”顾宁秀眉轻蹙,受伤般的退后了几步,免得沾上楚云逸油腻的气息。 楚云逸大步上前,温柔道:“我特意与父皇告假,陪你与姑祖母一道去江南游玩。” 闻言,顾宁登时睁大了双眼。 楚云逸只以为她是欣喜,上前便要握住她的手。 不料顾宁却在这时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热情挥手:“外祖母!我在这!” 未等楚云逸反应过来,顾宁便提起裙摆,如轻盈的蝴蝶般奔向大长公主。 她如一阵风般拂过,楚云逸望着她窈窕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嘴角已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顾宁挽着大长公主的手,无不厌恶道:“为何他也来了?我不想与他一道游玩!” “你放心。”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懂得替你舅舅打掩护,他自然也想到了要利用你我。” “更何况……” 大长公主话未说完,顾宁眼底便浮现出了一抹冷意:“更何况皇上并不信任舅舅。” “不带兵倒好。”大长公主冷笑道,“可既然带了五千精兵,他便坐不住了。” 顾宁小脸皱成一团:“可他身份不同,舅舅护送我们来,倒能掩盖真实目的,他弄了这一出……只怕江南已然有所防备了。” 大长公主轻缓地摇了摇头:“不必担心,你舅舅自能应对。” “不过我想,他此行目的,也并非只是为了盐税一事。”大长公主望向顾宁时,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忧愁之色,“宁儿,你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轻言放弃。” 就在这时,楚云逸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姑祖母,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大长公主笑得十分慈和,“你能有这份心,让我受宠若惊。” 楚云逸深情地看向顾宁:“只是宁儿她还记挂着那些风言风语,依旧不肯原谅我。” “她还是孩子心性,你又何必与她计较?”大长公主笑道。 三人一块往船上走,楚云逸时不时地要提到顾宁。 而对他“用情至深”的顾宁,不得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始终低垂着头。 一直到了卧房,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行,得想个办法将他这个牛皮糖甩掉。” 顾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下一刻便打开了系统面板。 虽说系统出了故障,不能与主系统联系,但该有的功能都有,其中最重要,也是最昂贵的功能,赫然就是“心口不一”。 只要使用了该功能,她就能让被使用对象说出自己早已设计好的话,正如上次的如意与顾云婉。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颤颤巍巍地问道:“宿主,这个功能耗费的气运值足足有一百点,您可不能乱用!” “一旦气运值低于-300,系统将会启动自毁装置!届时您的性命……” 顾宁嘴上应着,但目光却始终落在面板上。 对于一个皇子而言,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他们头顶那位的猜忌! 楚云逸城府极深,纵然在心爱之人顾清秋面前,都不会展露内心真实所想。 可只要自己能攒够足够多的气运值,让楚云逸被皇帝猜忌,以她的身份,皇帝绝不会再让她嫁给楚云逸。 顾宁笑眯眯地拍了拍面板,安抚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让你我被程序销毁。” 她最是惜命,绝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即便要解除婚约,也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夜渐渐深了,江面上灰蒙蒙地,唯有来往船只上的灯火,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东侧的一间卧房内。 楚云逸盯着手中的几封信,目光沉沉。 “一群蠢货!” 他缓缓捏紧了这几封信,最后化作了一团灰。 一袭黑衣的暗卫跪倒在地:“陈家与原家都不愿……都不愿将到手的盐场交出来。” “父皇已经盯上了江南,他们此时不交,难不成要等到抄家灭族之时,才将盐场交出来?”楚云逸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道杀意,“贪得无厌的家伙!” 暗卫低声道:“倒了一个陈家与原家,殿下还能扶持其他的家族,但……属下瞧那两位家主的品性,只担心到时会牵连到殿下。”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楚云逸轻描淡写道,“总不能因为他们两家,毁了本王的大业!” 正当暗卫领命离去时,楚云逸又道:“陈家与原家的旁系,若有能用之人,不妨扶持上来。” “是!” 暗卫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 一个浪花袭来,将入水的声音完美掩盖。 但在黑暗的一角,一双凤眸中的幽光一闪而过。 …… “县主,公主请您去用膳。” 闻言,顾宁脸上的笑容一滞。 她一抬头,春玉便会意:“端王殿下也在。” 顾宁恨恨的揪紧了帕子,一边恨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导致她不能潇洒自在,一边恨原主的人设。 今日宴会上,楚云逸油腻的嘴脸她已经能想象到了。 若是换做原主,定会对此心花怒放,可对她而言,楚云逸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 既让她恶心,又阻碍她蹭气运。 顾宁苦着脸走出了房门,但在瞧见前方那道身影时,面上却又扬起了一抹欣喜地笑。 “谢侍卫!” 顾宁快步上前,不顾谢宴难看的脸色,挤在了他身边。 这艘船虽大,但被行李与伺候的人塞得满满当当。 因此,当顾宁与谢宴并肩时,好几道视线便若有若无地朝着两人看来。 谢宴神情微冷,脚步又快了不少。 这时,只听得身后一声痛呼。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往身后看去,方才还是笑意盈盈的女人,此时正捂着脚半蹲在地上。 抬头看向他时,眸中的莹莹泪光更为明显。 谢宴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一瞬,但片刻后,又冷下了心肠。 “县主又在玩什么把戏?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恕属下先行一步。” 顾宁捂着脚踝,刚想开口,却又被疼痛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谢宴格外冷漠的一张脸,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受伤了。” “属下……” “你别走!” 顾宁忙是扯住了他的衣袖,湿漉漉的一双桃花眼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她掀开裙摆一角,将红肿的脚踝露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细腻洁白的肌肤,红肿的一处格外明显。 春玉快速道:“奴婢力气小,恐怕扶不动县主。” 识相! 顾宁冲着她投去一眼,便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谢宴。 “谢侍卫,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谢宴垂下眼眸,在一瞬间的沉默后,伸手搀扶住了顾宁。 顾宁唇角勾起一抹笑,顺手便握住了谢宴的手腕,一瘸一拐地随她往宴席走去。 第15章 醋意起 宴厅内,侍女端着精美的菜肴徐徐入内。 若有若无的清香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如影随行。 楚云逸与大长公主把酒言欢,温柔俊逸的模样,暗暗让不少侍女红了脸。 “怎么没瞧见宁儿?” 他放下酒杯,多情的眸子夹着打探,在宴厅中看了好几眼。 “我已让人去唤她了,想必再过一会,她就要到了。” 正说着,大长公主便笑了起来,指着门口道:“这不,人已经到了。” 楚云逸刚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却在看到相携而来的两人时瞬间凝滞。 “这位是……”他狐疑的眼神落于谢宴身上。 在看到谢宴的容貌后,他心中警惕更甚。 这样俊美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顾宁身边?莫非是…… 想到宗室那些贵女,楚云逸望向顾宁时,那抹暗色始终挥之不去。 他的目光幽冷,直落于顾宁与谢宴身上,尤其是在发觉谢宴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卫后,心底那股无名怒火骤然升起。 “外祖母!” 顾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大长公主。 她一瘸一拐的动作,早已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县主下楼时崴了脚,但不敢不来赴宴,奴婢力气小,怕摔了县主,便请了谢侍卫帮忙。” 春玉顶着楚云逸尤为阴冷的眼神,快速将此事解释了一遍。 顾宁一双桃花眼泪光闪烁,挺秀的鼻头泛红,十分可怜可爱。 楚云逸心底的那点怀疑,很快便消散不见。 平日里顾宁对自己百般讨好,又怎会因为一张脸便移情别恋? 区区一个侍卫罢了。 他上前几步,主动从谢宴的手中将顾宁搀扶过来。 谁料顾宁却软软的靠在了春玉的身上:“男女授受不亲,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顾宁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落在楚云逸的眼中,却是顾宁欲擒故纵的表现。 “好。”他收回手,语气莫名,“我会等你想通的。” 顾宁靠在春玉怀中狠狠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想通? 渣男还没完没了了! 要不是他在面前碍眼,自己的气运值也不会上升得这么慢! 想到这,顾宁便暗暗磨了磨牙根,靠在春玉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春玉惊讶片刻,便飞快点了点头。 谢宴深深地看了眼顾宁,谁能想到,旁人眼中那个对端王痴心一片的长宁县主,竟然会使出这样的阴招。 他的目光,让顾宁背脊一凉。 糟了,怎么忘了谢宴这人内力深厚,寻常耳语,根本逃不过他。 顾宁冲着他嫣然一笑,企图挽回自己在他心中丑恶的形象。 但谢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便快步往外走去。 楚云逸对方才一事,仍心存芥蒂,见他离去的背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祖母,此人姓甚名谁?” 大长公主笑容淡了些许,随后却又恢复如常:“怎么?殿下对他有兴趣?” “我不过是见他容貌气度都与寻常侍卫高出许多,有些好奇。”楚云逸笑得极为温和,“他是宁儿的暗卫?” “那你便小看他了。”大长公主笑着道,“他是安临曾经部下的遗孤,安临对他颇为看重,将来是要入军中任职的,此番他会随行,也只是安临想要多教他些本领,好让他在军中之路更好走些。” “哦?”楚云逸眼神闪烁,“能得表舅青眼,想必他身上定有过人之处。” 大长公主却是摆了摆手,叹息道:“我老了,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待安临巡逻回来,让他细细说于你听。” 楚云逸笑了笑,便将此事略过了。 一旁的顾宁颇为惊叹,谁能想到大长公主会这样大胆,直接以这个理由将谢宴摆到了台前。 大长公主可谓是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策略发挥到了极致。 谁能料到,当年的先太子遗孤,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无一人发觉他的身份。 而且,他今后还要光明正大地参军,军中可有不少先太子的死忠,届时兵权易主…… 顾宁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将她幸灾乐祸的神色悉数遮下。 离了宴席,谢宴方才松了口气。 岳荣贼兮兮地从一侧探出头来,对上谢宴刀子般的冷厉眼神,他顿时又缩了回去。 “你在这做什么?”谢宴冷声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您放心!”岳荣笑着搓了搓手,“属下早已让人去江宁准备着了,待您与大将军一到,即刻就能入手。” “不过……”岳荣又道,“江宁府中世家众多,但手中盐场最多的,却是两个商人。” “陈家与原家?” 岳荣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冷漠的声音,但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话,当场愣在原地。 “您怎么知道?” “听人说的。” 谢宴薄唇抿出了一道微小的讥诮弧度。 他回首往后看,繁多的帷帐下,楚云逸的身影似有似无。 “多打听打听陈家与原家与其他世家的关系,尤其是与端王外家之间的联系,更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是!” 岳荣神情激动,连忙应下。 正在他准备离开时,又听身后的谢宴幽幽开口:“顾宁今日若有动作,你去替她善后。” 岳荣手脚一顿,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谢宴,正欲说些什么,但望入谢宴这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时,又悉数咽了回去。 “属下明白了!”岳荣小心翼翼道,“您放心便是,纵然县主是去杀人放火,属下也会替她料理干净。” “我不过是不愿因为她一人影响到整个计划。” 谢宴冷声打断岳荣的话。 岳荣嘿嘿一笑:“属下都明白!属下都明白!”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走了,唯恐谢宴话后算账。 …… 顾府,听云小筑内。 半夏不断往外张望着,神情焦灼。 待瞧见那道不紧不慢的身影后,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焦急,忙是说道:“二小姐,大小姐已经在院内等您多时了!” 顾云婉阴阳怪气一笑:“大姐姐素来温婉,多等片刻又如何?不是正好与她的性子相配?” 半夏死死地盯着她,但她神情轻松,一点都没将顾清秋放在眼中。 “大姐姐,你说是吧?”她挑衅的朝着顾清秋一笑。 顾云婉的话极为刺耳,但顾清秋的心中所想,仍是那日她说的话。 此时便缓缓点头:“二妹妹,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茶水,不如你我便喝茶边聊?” 闻言,顾云婉又冷笑了一声,这次却没拒绝,而是越过顾清秋,如此处的主人般,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见此情景,半夏心中更是担忧。 不知那日两人说了什么话,自家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回屋后魂不守舍,整日都沉浸在忧愁中。 半夏这几日急得掉了一地的头发,恨不得将顾云婉抓来,却一直被顾清秋拦着。 “看什么看?”顾云婉阴恻恻道,“担心我将你的眼珠子挖了!” 半夏身子一颤,忙不迭地低下了头。 屋内的丫鬟都被清了出去,只余姐妹两人。 顾清秋手握滚烫的茶水,身子却始终没能暖起来,她嘴唇嗡动几下,最终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究竟想要什么?” “孙禹我不会嫁。”顾云婉十分干脆道,“只要你答应了我此事,我定会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即便是死,也不会泄露一分一毫!”m..nět “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以绝后患。” 顾云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顾清秋神情骤变。 她的声音尖锐:“我身边只有几个伺候的侍女,如何能……之前可是连端王殿下都未能除掉他!” “那就要看大姐姐你的本事了。”顾云婉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不会想让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的。” 顾清秋嘴唇颤抖,精致的小脸血色全无。 顾云婉贴近了她,在她耳边道:“究竟是动用端王殿下留下的人,还是将你是大伯私生女的消息传出去……孰轻孰重,大姐姐该比谁都清楚!” “给我些时间。”顾清秋闭上双眸,一字一句道,“我会替你达成所想。” 这时,顾云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大姐姐这样聪明,一定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毕竟……一旦你的真实身份曝光,这顾家,你是休想再待下去了,到那时,你想要嫁给端王的美梦,怕是也要破碎!” “无需你提醒,我自会谨记在心。”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唯有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时,她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顾云婉笑了笑,得意离开。 下一刻,听云小筑内便响起了丫鬟的惊呼声,与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顾云婉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钟灵毓秀?端庄贤良? 不过都是她的伪装罢了! 她与她相处这么多年,又如何不清楚在那张无害的脸皮下,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吗? 这个秘密,注定会让她与她一样,陷入泥沼中! 第16章 渣男的红颜知己 船只行驶了足足两日,终于抵达了阳州码头。 阳州是滁州去往江宁的必经之路,且是江南除了江宁外最繁华热闹之地。 既然是打着游玩的旗号,自然是要将几个有名的州府逛上一遍。 大长公主下令在阳州休整,船只就此靠岸。 岸边早有人候着,原是在阳州江南道监察御史陆大人得到了消息,早早在此等候。 “下官见过大长公主、端王殿下!”他快步上前,朝着大长公主与楚云逸行了一礼。 而后又朝着顾宁作了一揖:“见过长宁县主。” “公主与县主一路舟车劳顿,下官早已备好了宅院,只等着二位入住。” 他说话时,目光频频看向大长公主,竟是将楚云逸忽视了。 而向来是高冷的大长公主,对陆大人也十分和善,不假思索地接受了陆大人的好意。 有些意思…… 顾宁见楚云逸眼底的那抹冷意,意识到了什么,桃花眼轻轻眯起,狡黠的目光在她眼中流转。 看来陆大人此人就是大长公主阵营的,说不准还是先太子的旧部! 她特意落后了一步,目光紧随楚云逸身影。 “春玉,我让你办的事……” “县主放心便是,奴婢都替您办妥了。”春玉压低了声音,“送信的人早就去了杏花楼,定会替您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顾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步伐顿时轻快起来。 杏花楼中的那位号称江南第一花魁卿卿姑娘,是楚云逸的红颜知己。 若仅仅是这层身份,于顾宁而言,她也没必要过多调查,但偏偏这位卿卿姑娘身份有些特殊。 她对楚云逸一往情深,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替楚云逸笼络人脉,探听消息,可以说楚云逸在江南的情报网,是以她为中心的。 而她陪在楚云逸身边,自然也有所求。 这求的嘛……便是一个侧妃的位置。 她对楚云逸占有欲极强,原书中好几个与顾清秋争夺楚云逸的女人中,她就是那个最具战斗力的! 这样一个醋坛子,就是她摆脱楚云逸的最好办法! 自己一个废物草包与心腹孰轻孰重,结果已然十分明晰了。 想到这,顾宁唇角的那抹笑意,又加深了许多,梨涡若隐若现。 陆大人安排的宅子,无一处不精致,带着婉约的江南风情。 顾宁一下马车,便盯着这处宅子看了许久。 其实正如系统所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全都是坏处,最起码这公费旅游的便宜,她是占到了。 况且陆大人的安排,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县主可还满意?” 陆大人见她久久不说话,提心吊胆地问道。 “陆大人用心了。”顾宁轻言细语道,“我很喜欢。” “县主能喜欢,就是下官最大的荣幸。”陆大人一笑,当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大长公主。 直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以示满意时,他方才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长宁县主是大长公主捧在手心的宝贝,哪怕轻慢大长公主,都不能轻慢长宁县主,不然的话,他这知州的位置,怕是做到头了。 楚云逸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分明自己是皇子,身份最为尊贵,可大长公主却处处受人敬仰,无非是因为她手中的那支军队。 若有朝一日,他能将那支军队掌握…… 他再抬头看向顾宁时,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得到她! …… 随着大长公主的到来,让平静的阳州骤然沸腾起来。 当年收复阳州,正是大长公主亲自率领兵马,大败前朝敌军。 纵然是三岁孩童,也听闻过大长公主的事迹。 而作为大长公主的外孙女,顾宁的大名,也渐渐流传开来。 杏花楼中,几个值守的丫鬟正神情兴奋地议论着近几日城中的传闻。 “听闻长宁县主与端王是青梅竹马,大长公主就等着端王立太子之时,将长宁县主嫁去呢!” “也不知长宁县主是何模样,能让端王对她痴心不已!” “你们都懂什么?长宁县主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这样的女人,端王怎会看得上?” 不悦地打断两人议论的,是一个圆脸小丫鬟,她模样清秀,但那双眼中的狠厉之色,却让这张清秀的脸如罗刹般阴森。 正说着话的两人忙不迭地低下头,面上皆是惧怕之色。 “好了。” 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一女子掀开珠帘,自房中走出。 她容貌极美,尤其是眉眼间那若隐若现淡淡的魅色,更让她的容貌增色不少,她一出现,这满室的奢华,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见过卿卿姑娘!” 两个丫鬟见到她,却比刚才更害怕了,唰的一下便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求饶。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脸上打。 瞧着她们脸颊上有红痕浮现,卿卿姑娘这才淡淡开口:“行了,我们杏花楼的女人,即便是个丫鬟,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脸蛋才行。” “下不为例,你们退下吧。” 她的话,让两个丫鬟如蒙大赦,连连道谢后快步离开。 圆脸丫鬟冷着脸,恨声道:“姑娘,您就不该心软!不过是两个丫鬟,打杀扔去乱葬岗便是。” “绯云!” 卿卿姑娘一声冷喝,绯云顿时住嘴。 “他不喜欢见血。”她说着,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极淡的柔情,“他好不容易来江南一次,我可不能坏了他的兴致。” 闻言,绯云憋着一口气,却始终未将心底的想法说出。 她知道,自家姑娘对那位用情至深,又怎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便对那人失望呢? 正在绯云准备离开时,却听卿卿姑娘魅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去查查,长宁县主明日的行程。” 绯云当即愣住,下一刻她便慌忙转身,惶恐道:“姑娘,您莫非是想要杀长宁县主?她身边可有高手保护……” “我说了,他不喜欢见血,我又怎会杀长宁县主?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长宁县主……是何模样?” 卿卿姑娘的话,却让绯云背脊一冷。 当年她亲手杀了那勾引端王的女人时,也是这般语气。 但随着卿卿姑娘的注视,她忙是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 江宁。 作为江南最大、最繁华的州府,江宁民风开放,无论是西域来的金发碧眼的客商、还是自海路来的异乡人,在江宁都显得寻常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秋芸才能带着儿子隐没在人群中,过上安稳的日子。 冷嘲热讽地将找上门来的一家人骂走,秋芸得意地扬起下巴,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关上大门。 一个十三四岁,脸肿如猪头的少年靠在门框边,依稀可见模样俊秀,但这一双眼中露出的淫邪气息,却与他的年龄十分违和,透着几分异常。 见秋芸大胜而归,他不屑道:“不过是摸了几下手,他们便不依不饶,还找上门来讨要说法!当真可笑!” 闻言,秋芸顿时心疼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恨恨的唾了一口:“我儿这样单纯,定是那女娘故意勾引你,想趁机讨要银两!” 少年正笑着,此时却不耐烦起来:“这都多久了,为何父亲还没送银子来?他难道不知我们孤儿寡母在这过得十分艰难吗?” “就连我想去喝个……” 他话还未说完,大门便再次被人敲响。 秋芸一脸的不悦:“莫非又是那家恬不知耻的人……” “夫人。”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秋芸顿时变换了脸色,喜笑颜开道:“定是你父亲差盛宇送银子来了!”https:/ 她兴高采烈地打开门,瞧见的却是风尘仆仆的盛宇。 一见到秋芸,盛宇便哑声道:“夫人快些收拾行李,随我离开江南!” “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江南名?”秋芸脸色不悦,却又在下一刻欣喜起来,“莫非是顾郎将京中打点好了,要接我入京?” 闻言后,盛宇脸色顿时抽了抽。 他见秋芸一脸期盼,忍不住打断了她心中的幻想:“夫人,并非是大人要接您入京,而是让您去越州!” “为何?”秋芸失声道,“为何要让我去越州?我在江宁好好地……” “您若是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盛宇连忙道,“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您的存在……只怕您与公子都要没命了!” 说到这,盛宇便连忙拽住了秋芸的手,急切道:“还是快些随我去越州吧!” 他不顾秋芸的挣扎,吩咐身后的下人进来,直接将秋芸抬入了马车中。 而小少年也被人在这时捂住了口鼻,一同塞入马车中,他们动作极快,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马车扬长而去。 就在一旁,几人正定定地盯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人继续跟上马车,一人飞快离开了此处,前往阳州送信了。 一路跟随了这么多日,可算是让他们抓住马脚了! 这件事,务必要尽快通知大长公主才行! 第17章 主动送上门的攻略目标 “有刺客!” 深夜寂静时分,却响起一道厉喝。 顾宁从睡梦中惊醒,迷瞪地望着窗外。 这一看,她便警惕起来。 春玉行事妥帖,每日都要将门窗检查好几遍才离开。 可此时,窗户有着一道缝隙,带着寒意的微风正吹动帷帐。 她捏紧了枕下的匕首,双眸低垂,看似十分困倦,实则已经调动起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系统出的bug,让她多年奋斗的一切荡然无存,只留下了一个破碎的丹田随她穿越而来,而她辛辛苦苦修炼了好几日,也只是积攒了一丁点的灵气,再无增进的可能。 配上她这具孱弱的身体,这丁点灵气也只能在危急关头使用。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帷帐后走出。https:/ 顾宁屏住呼吸,泛着寒光的匕首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砰”地一声,匕首被打落,熟悉的冷冽气息铺面而来,她的手腕,已被人牢牢捏住。 待机中的系统在此时惊醒,提示音不断响起。 “气运值+、气运值+2……” 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自动蹭取功能随之开启。 顾宁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阵酥麻,不受控制地朝着谢宴倒去。 “哎哟”一声,顾宁软软的瘫倒在了谢宴的怀中。 她对上谢宴的目光,连忙补救。 “你捏疼我了。”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娇弱地抬起眸子,泪盈盈的望向谢宴。 谢宴眉心微蹙,俊美的脸庞依旧冷漠,但他手中的力道却因为顾宁的话而卸了不少力道。 瞧着顾宁过分白皙的那截手腕上泛起的红痕,谢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滑动一下,声音不觉沙哑:“县主,属下……” “开门!殿下要搜查刺客!” 门外一阵叫喊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顾宁一惊,在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谢宴会主动送上门来。 “你去刺杀楚云逸了?” 她一双桃花眼圆瞪,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然而落在谢宴眼中,却是她在忧心楚云逸。 谢宴薄唇紧抿,露出讥诮的弧度。 这几日的种种假象,到底是迷惑了他,他竟然会以为顾宁对楚云逸无意…… 若非走漏了风声,他的行踪也不会被发现,躲到顾宁院中,也只是因为两院相聚不远,实属无奈之举。 凭他的功力,想要从那些护卫眼皮子底下离开,只是要付出更多代价罢了。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他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的衣袖却被人拽住了。 “他们都追到这来了,你若是现在离开,不就是自投罗网吗?”顾宁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手便干净利落地将门窗锁上。 谢宴错愕一瞬,便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要耍什么花招! 然而顾宁却是将他推到了床上,一只手还伸向了他的腰带。 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瞬间涌现,谢宴耳根赤红,冷声道:“县主,您……” “你身上有血腥味,他们若真的闯了进来,一定会有所察觉。”顾宁振振有词道,“还是先将它解下,扔到窗外去。” 就在她要继续动手时,却被谢宴拦下了。 “县主,属下自己来即可。” 顾宁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始终落于谢宴线条流畅的背脊,若是能摸上一摸,这该有多少气运值啊! 这道目光,如芒在背,谢宴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顾宁将衣裳接来时,又装作不经意间划过了谢宴的手心。 她神情自若,仿佛刚才的举动十分正常。 谢宴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异色。 门外已经喧闹起来,春玉恼怒的声音在其中尤为明显。 “县主的闺房,岂是你们说闯就闯的?” “你们说刺客往这走了就往这走了吗?若是损了县主清誉,你们担当得起吗?” 春玉一人舌战众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挡在了门口。 她的话,自然也让不少人心生忌惮。 若是没抓到刺客,又得罪了长宁县主,这怕是…… 正当他们犹豫时,一人在众多凶悍的侍卫护送下,快步走来。 见到来人,春玉一惊,便连忙跪下。 “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 即便脸色苍白,楚云逸依旧是那个如沐春风的端王殿下。 他眉眼间不见一点冷色,只温声道:“宁儿是我的未婚妻,我独自一人进去搜查,自然不会有损她的清誉,春玉姑娘意下如何?” 虽是以询问口吻,但他已经逼近了房门。 春玉垂首站在一旁,小声道:“奴婢以为此举不妥,殿下与县主虽有婚约,但到底还没成亲,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好了。” 这时,房门被人拉开。 顾宁身披长袍,站于台阶之上。 “殿下想要搜查便搜查。” 她垂眸看来时,如高高在上的神女般,楚云逸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笑着上前:“宁儿,你放心,我定会让他们小心动作。” 楚云逸话音刚是落下,身后的侍卫便迅速走出,气势汹汹地要走进屋内搜查。 但这时,顾宁却抬起一只手,拦住了为首之人。 她神情不耐,漂亮得惊人的眉眼间笼着一层阴霾:“只能让一人进去。” 楚云逸早已习惯她的脾气,此次能让她松口已是不易,便不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点了点头,朝着心腹道:“段治,你一人进去搜查。” “是!” 段治朝着顾宁作了一揖,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顾宁朝着春玉努了努嘴,不满道:“你去盯着点,别让他弄乱了我屋里的摆设。” 春玉闻言,险些没能稳住脸上的表情。 虽说只跟了自家县主短短十几日,但她却十分清楚,县主的这句话,绝非表面这样简单,只怕这屋内……当真有端王要找的刺客! 春玉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大步走了进去。 段治一进屋,直冲脑门的熏香扑面而来。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暗自警惕。 “平日里也没见县主用过这样浓郁的香。” 春玉心情紧张,面上却十分惊讶:“这是殿下昨日刚送来的,县主一听是殿下送的,当即就让奴婢点上了,段侍卫难道不知道?” 顾宁对楚云逸的痴迷,段云比谁都清楚。 想到前些日子自家殿下为了在大长公主面前展现对顾宁的在意,有意往顾宁这送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五花八门,他自然记不清。 对上春玉求知的目光,段治连忙应道:“确有此事、确有此事!” 段治不敢再继续议论此事,赶紧继续搜查起了卧房。 这间卧房极大,但摆放的东西却一目了然,莫说是个身形高大的刺客了,哪怕是只老鼠,都无所遁形。 段治不再逗留,快步走出,朝着楚云逸遥遥一拜:“殿下,屋内一切正常,并无刺客踪迹。” 未等楚云逸开口,顾宁便冷哼了一声。 “我这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刺客,殿下执意要让人调查,看来是不信我。” 她美目含怒,冷冷地盯着楚云逸。 这般模样于楚云逸而言十分熟悉,他早已得心应手。 “都是我不好。”他柔声道,“明日我便带你去城内游玩,如何?” 他模样生得英俊不凡,当他有意深情注视一人时,的确容易让不谙世事的少女心生涟漪。 顾宁恰到好处地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讥讽。 她用甜得能腻死人的语气说道:“殿下可不能爽约,不然的话……我定要将此事告到外祖母面前,请她替我做主!” “这是自然。”楚云逸满口应下,“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顾宁轻轻点头,娇羞的看着他离去。 在院门关上的一瞬间,她面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 “呸!”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口中念叨着:“傻子才会信这些话。” 春玉小步跟上前,拍着胸口,庆幸道:“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是屋内没人。” 天知道她在发觉屋内熏香换过后,心情是多么慌张。 她还没将心情完全阐述,便瞧见了帷帐后的那道身影。 “这这这……” “是谢宴。” 顾宁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桩小事。 春玉在听得这个名字后,清秀的小圆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县主,您与端王婚约尚未解除,您这样大大咧咧地让谢侍卫……恐怕不太好。” “况且谢侍卫深得将军看重,您若是喜好貌美男子,大可让人去民间搜寻,实在没必要对谢侍卫出手。” 她小心翼翼地劝说着,仿佛顾宁做出了强抢民男的恶霸行径。 闻言,顾宁嘴角抽了抽。 “行了。” 她抬手便打断了春玉的话。 对上春玉欲言又止的目光,顾宁没好气地说道:“我与谢宴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今夜可是他主动上门找的我!” “是吧?谢侍卫?” 春玉顿时睁大了双眼,扭头便看向谢宴。 前些日子谢侍卫对县主还是避之不及,这才多久,竟然就转变了态度? 帷帐后,谢宴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最后,他咬牙切齿道:“是。” 第18章 竟然是他? 春玉八卦的眼神在顾宁与谢宴之间来回转动,她看着谢宴的眼神也愈发意味深长。 没想到谢侍卫表面宁死不屈,实则是个…… 未等她细想,顾宁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春玉应了一声,又将两人看了一眼,笑得十分开怀,在顾宁怒目而视下,顿时收敛了笑容。 只听顾宁叮嘱道:“可千万记住了,今日之事,谁都不能说。” “您就放心吧!”春玉小声揶揄道,“奴婢知道谢侍卫脸皮薄!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她自以为声音极低,却不料谢宴已将两人的窃窃私语悉数听了去。 一时间,谢宴的耳根愈发红了。 春玉贴心地替顾宁将房门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两人。 夏日的凉风袭来,带着院中的花香。 两人隔着一道帷帐,只看得到对方若隐若现的身影。 屋内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沉寂,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交错。 谢宴开口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多谢县主。” 帷帐外那道窈窕的身影半晌没动静,谢宴俊美的眉眼,渐渐有了疑惑。 这时,顾宁开口了。 “谢侍卫,我帮了你大忙,难道你的谢意就只有一句话?” 闻言,谢宴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下一刻,顾宁将帷帐一把掀开,亮晶晶的桃花眼正直直地盯着他:“谢侍卫不如换一个方法来谢我?” 谢宴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冰霜,他皱着眉,正冷冷地注视顾宁,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你放心吧。”顾宁靠近了他,眼眸亮的惊人,“我绝不会对你有逾越之举。” 但听得这话,谢宴不仅没放下心中警惕,反倒狐疑更甚:“县主究竟想要属下做什么?” “你都受伤了。”顾宁说话时,手便要往谢宴胸膛摸去。 谢宴眼疾手快,当即捏住了她的手腕,不悦道:“若将军知晓了县主这般行径,定会……”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女人神情瞬间变得委屈起来,一双眼眸低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闪动,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顾宁脸不红心不跳,眼巴巴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瞧你,伤得这样重,若是再帮舅舅办事,说不准又要遇险,下一次又有谁能救你?” 她双手握住谢宴的手,十分诚恳:“你不如留在我身边一段时日,待伤养好后,再继续去替舅舅办事?” 谢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复杂翻滚。 最后,他冷冷地抽回了手:“不过是些小伤,属下没有那么娇贵。” 顾宁见状,也不失望,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了你,难道连让你随身保护我几日都不行吗?谢侍卫,你们习武之人不是最讲究恩情吗?难道我这个……” 她絮絮叨叨地在谢宴耳边说着,一双手紧抓住谢宴的衣袖不放,大有谢宴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可谢宴不为所动,她只能趁此机会又蹭了些气运值。 这具身子实在孱弱,说着说着,那丝困意便一股脑袭了上来,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随着一缕清晨的阳光落入屋内,谢宴睁开双眼,瞧着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甜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 似乎是从那日柴房开始,这个女人便像是换了个性子。 若是在以前,她又怎会在乎自己的意见?怕是早就将要求提到了裴安临跟前。 只是,这样的她,似乎…… “砰砰”一声,窗户被人敲响。 岳荣从外探出了一个脑袋,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谢宴皱了皱眉,手中动作却十分轻柔,将顾宁放在了床榻上。 见着自家主子替人掖好被角,岳荣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将谢宴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怎么短短一夜的功夫,自家主子就像是换了个人呢? 他还未想明白,便被谢宴单手拎着,翻过了院墙,直接朝着角门走去。 “主子,您……” “将军吩咐的事尚未办妥,没有多少时间供你闲谈了。” 谢宴神情冷漠,态度十分坚决,不容岳荣反驳。 岳荣捂住被捏疼的脖颈,小声嘀咕道:“属下还什么都没问呢,您与县主……” 一道凌冽的眼刀刺来,他当即闭上了嘴。 …… 顾宁醒来,床边已经没了谢宴的人影。 她美滋滋地数着昨夜蹭到的气运值,笑得眉眼弯弯,眉梢眼角都透着喜色。 “50!足足50点气运值!” 顾宁抱着被子,欣喜地在榻上滚来滚去。 “您现在的气运值为-120。”系统谄媚道,“只要您能再接再厉,很快就能将气运值刷成正数!到那时,您就彻底能摆脱绝症了!” “您瞧,今日系统贴心服务。” 下一刻,好几个光团浮现在顾宁眼前。 骤然看到这么多可蹭人员,顾宁险些被这个喜悦冲昏了头。 好在是下一刻,与系统斗智斗勇多次的她瞬间清醒过来,警惕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系统嘿嘿一笑:“这不是给您多提供些人员,免得您只能吊死在一颗脖子树上。” 顾宁捏着下巴,仔细一想,便摆了摆手:“不不不,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她拖长了音,又道,“气运这东西,还是多多益善地好。” 她说着,便高声喊道:“春玉,我要出门。” …… 玉山坊有着阳州最大的集市,人潮如织,叫卖声不绝入耳,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繁华。 顾宁走在其中,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一眼看去,便知她身份不凡。 不少摊贩自觉看到了商机,连忙将压箱底的宝贝摆了出来,只盼着能让这位贵客看上。 然而这位贵客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直接朝着最里边的巷子走去。 “那都是乞丐,贵人去那做什么?” “定是哪个小乞丐有眼不识泰山,惹了这位贵人!你瞧她那架势,分明是去找人算账的!” “都是些可怜孩子,若是有人搭把手,也不至于去做这些行当!” 就连春玉,都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那些异样视线。 她快步走到顾宁身边,低声问道:“县主,您当真要去那条巷子?奴婢可都命人打听过了,里面多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乞丐,您若想要找回玉佩,奴婢直接派人去……” “我自有打算。”顾宁摇了摇头,走向前方的步伐依旧坚定。 她自然听到了那些声音,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团愈发靠近的光团。 能被系统加入可蹭名单的,绝不会是什么小喽啰,一定是原书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样浓郁的气运。m..nět 当然,也只有身负大气运之人,才能顺利地从自己身上顺走玉佩。 顾宁想到这,揉了揉眉心,快步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苍蝇云集,时不时可见一两只老鼠跑过的脏乱小巷。 跟在顾宁身边的侍女纷纷白了脸,唯有顾宁一人,仿佛没闻见这些异味一般,抬脚便走了进去。 她的动作十分干脆,就连春玉都没拦住。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县主走进了这昏暗的小巷,春玉急得一跺脚,瞪着身边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保护县主!” 顾宁穿梭在小巷中,时不时有几个孩子从简易棚子中探出脑袋来,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如神女般的人物。 他们大都衣着简陋,甚至衣不遮体,露出瘦小的身体,全身上下,只有头最大。 顾宁见状,眼神暗了暗。 看着在前方一动不动的光团,顾宁沉默一会,在春玉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话。 春玉面露惊讶之色,但在顾宁的注视下,她还是飞快地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侍卫迅速离开,只留下了顾宁与春玉两人。 这样一来,春玉的眼神愈发警惕起来。 顾宁缓步上前,站定在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她伸出手,一锭银子赫然摆放在手心。 “小妹妹,告诉我,你哥哥去哪了?” 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正咬着手指,直勾勾地盯着这锭银子看。 “只要你告诉我他去了哪,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顾宁轻声细语,正温柔地看着小女孩。 在思索片刻,小女孩便指着一旁,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亲哥:“就在那个大缸里!” “叛徒!” 大缸里钻出了一人,速度极快地攀上了围墙,就要逃走。 春玉却在此时出手,轻松地将他拎到了顾宁面前。 “县主,人抓住了。” “乖孩子。” 春玉还未来得及制止,顾宁的手已经放在了女孩的脸上,白皙的手指与脏黑的小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目光十分柔和,就连递给女孩银子的动作都十分小心。 原本挣扎得十分厉害的少年见状,愣在了原地。 “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顾宁牵着女孩的手,缓步走到了少年跟前,“好端端的,为何要偷我的玉佩?” 少年抿着嘴,倔强的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女孩耳聪目明,当即道:“哥哥叫秦宇!” 闻言,顾宁一双桃花眼中,泛起了潋滟的光。 竟然是他? 第19章 一个小反派 当朝皇帝得位不正,最是惧怕提及当年一事。 朝中不少刚正不阿的老臣,或是被贬谪,或是被辞官,更有仗义执言者,触怒皇帝,被全家流放至边疆。 秦宇的祖父秦御史,就因为提及当年一事,被全家流放。 皇帝心狠手辣,派出杀手半路灭了秦家全族,唯有秦宇与秦妙兄妹年纪小,与姐姐秦婉藏在了一处山坳的石缝中得以存活。 而在秦宇十四岁那一年,秦婉在外干活时,被楚云逸的舅父、江宁的姜知州看上,强掳了去,被凌辱致死,姜知州犯下恶行,却凭借家族势力将累累恶行悉数遮下,直至十几年后,才被率兵攻城的秦宇揭穿。 秦宇的姐姐因姜知州而死,他恨姜家,恨皇帝,他想复仇,谢宴也想复仇,原书中两人一拍即合,年仅十六岁的秦宇,成了谢宴麾下最勇猛的大将。 最后谢宴病逝,他率领军队远赴岭南,成为了后期令男女主最头疼的势力。 现在秦宇与妹妹挤在这个巷子里,不见秦婉的人,只怕秦婉此刻已经遭了毒手。 顾宁眼色一沉,看得秦宇心底发麻。 他一把将秦妙拉回了身边,警惕地盯着顾宁:“玉佩我还你就是了!” “这可不够。”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秦宇的身边晃了晃,“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宇见她衣着不凡,容貌极美,便知她定是哪个大家族出身。 本以为这样的世家小姐必定没什么脑子,顺手摸一块玉佩走是轻而易举的事,却没想到自己竟被一路追到了这。 他紧咬下唇,盯着顾宁看了又看,最后一闭眼,就要跪在顾宁脚下。 “拦住他!” 顾宁动作迅速,在秦宇还未跪地时,便同春玉一块牢牢地将他的双臂撑住了。 “你慌什么?”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过是想让你与你妹妹去我府上做事罢了。” 秦宇闻言,却未即刻应下。 他下意识往后看去,秦妙面黄肌瘦,但仍能看出美人底子。 这些年来,他混迹在市井中,知晓了许多世家大族暗中掩藏的那档子污糟事,顾宁的突然示好,只让他更为警惕。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枚玉佩价值千金,若按律法,你该流放五百里。”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凉飕飕地瞥了眼秦宇,“你是想要流放,还是去我府上做事?” 春玉适时开口:“我家县主心善,见不得你们年纪尚小便被困于这一方天地,这才提出带你们离开,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顾宁垂下眼眸,见秦宇面上一闪而过的纠结神情。 这一瞬间,福至心灵,她直直地盯着秦宇,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难处?大可说来与我听。” “呸!”秦宇像是只愤怒的豹子,若非春玉扣住了他,只怕他此刻要将顾宁撕碎,“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丘之貉!” 顾宁环顾四周,见秦家兄妹所住的这个草棚中有着明显的属于成年女子的衣物,一颗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你们的家里有三人居住的痕迹。”顾宁将这些摆设仔细地打量了许多遍,幽幽道,“你们还有一个姐姐?” “她现在在何处?” 顾宁的一句话,顿时激怒了秦宇。 他恨得咬牙切齿,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早被人抓走了!正是你们这些权贵官官相护,才使我姐姐被强掳了去!连个讨要公道的地方都没有!我去报官,还未走到官府,便在半路险些被人打死!” “若我能帮你将她救回来呢?”顾宁反问道。 秦宇愣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 顾宁耐心极好,又反复问道:“若我能帮你将她救回来,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你……”秦宇张了张嘴,却不敢轻易应下。 许久之后,他才小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我偷了你的玉佩,是我有错在先,你们这些贵人不是动辄打杀人的吗?为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骤然尖利起来。 春玉柳眉倒竖,拎着秦宇便要教训他,却被顾宁拦下了。 “行了,不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顾宁上前几步,与秦宇对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不见轻慢,唯有诚恳:“人与人是不同的,既然你们遭到那些权贵的欺辱,不如让我来替你们讨要公道。强掳你姐姐去的人叫什么名字?你可知晓他的官职?” “江宁知州姜大人!”秦宇冷笑道,“你敢与他作对吗?” “姜家……”顾宁挑了挑眉,冷冷一笑,“巧了,我正好与他们有过节。” 说到这,顾宁摆了摆手,春玉便将秦宇松开了。 顾宁站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长宁县主,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要从姜知州的手中讨要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你若是愿意跟我走,我便答应你,一定会替你将你姐姐救出来。”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顾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秦宇神情大变。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县主,却没料到眼前这人,竟是长宁县主! 他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无比纠结。 一边是身处困境的姐姐,一边是意图不明的顾宁。 这些年的经历,使他明白绝不能轻信他人,可眼前此人,看着他的目光如此清亮,即便他是一个身着破烂的乞丐。 最终,还是冲动压过了理智。 他一双眼睛赤红,盯着顾宁,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能替我将姐姐救出,我愿此生服侍在你身边,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行了。”顾宁嫌弃地挥了挥帕子,“什么当牛做马,我只是见你可怜,想要给你找一个好去处罢了!” “将他们带回去,洗漱干净后再带来见我。” 顾宁转身离去,临走前,又嘱咐了春玉几句。 秦宇耳力极佳,听清这几句话后,望着顾宁的眼神更为复杂。 …… “听闻你选了两个小乞丐回来?” 大长公主一边吹拂着滚烫的茶水,眼也不抬,一边问询道。 顾宁笑了笑,小步挪到了大长公主的面前。 “外祖母,您猜猜,我出去一趟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哦?” 大长公主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细细地将顾宁上下打量了一眼。 顾宁毫不畏惧她的目光,顺手便替她将茶杯放下,端坐在她面前,正色道:“那小乞丐偷了您送我的玉佩,我见他双目清明,身手也极快,便起了爱才之心。”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望她一眼,却未揭穿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只淡淡道:“然后你就将他们带回来了?” “不不不!”顾宁睁大了双眼,极力渲染此事的不寻常之处,“你猜怎么着?那秦宇的姐姐因为生得貌美,被一个官员强掳了去。”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的眼神当即变了:“哪个官员这样大胆?” “自然是……”顾宁冷哼一声,“端王殿下的好舅父了!” “大胆!”大长公主一掌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这一个结实的木桌当即裂成了两半。 “当年他在京中时,便以好女色出名。”她愤然起身,在厅内反复踱步:“身为朝廷命官,不仅不为民请命,反倒做出了这样罪恶滔天之事!” “他敢这样嚣张,想必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大长公主双目凌厉,冷声道,“查!务必要将此事彻查到底!现在就去将陆大人找来!” 顾宁拿着扇子,不停替她扇风,顺便在一旁点火:“外祖母,若是打草惊蛇,难保他不会杀人灭口,咱们还是要将事情做得隐蔽一些。” 闻言,大长公主皱了皱眉,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狐疑地盯着顾宁:“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外祖母在阳州有不少友人要见,若是匆匆赶往江宁,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顾宁正襟危坐,乖巧道,“不如先让我去江宁,暗中调查,先将那些受害的女子救出来,待您抵达江宁时,再替她们做主伸冤。” 大长公主张口便要拒绝,却又听顾宁道:“毕竟长宁县主性子易怒,最不喜与人应酬,先走一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了,我是县主,姜知州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说到这,她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侍卫给我。” 大长公主眼皮一跳:“宁儿,你想要哪几个侍卫?” “谢侍卫武功高强,想必有他陪在我身边,定能逢凶化吉,一路平安。”顾宁露出乖巧的笑容,眼巴巴地看着大长公主。 见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无奈道:“你这点心思,真当旁人都看不出来?” 顾宁正欲解释,却见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此事我还要仔细考量。” “外祖母……”顾宁扯着她的衣袖,不愿撒手,“您就让我去办这件事吧!” 大长公主扯过衣角,没好气地说道:“你若再说话,我便不让你去江宁了。” 闻言,顾宁顿时闭上了嘴。 https:/ 第20章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车队高调地出了城,这样大的阵仗,引来了不少目光。 但在知晓车内坐着的是长宁县主后,百姓便又纷纷了然。 “都说长宁县主奢靡无度,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 “足足两千人,只为了护送她去江宁府,可真是铺张。” 这些百姓的言论,或多或少传入了顾宁的耳中。 但她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一人。 春玉坐立不安,恨不得跳下马车,避免卷入其中,她不停地透过车帘张望着街上的场景,避免留意到两人的动静。 “春玉,你先下去。”顾宁轻声道,“有武功高强的谢侍卫在,用不着你保护。” “是!”春玉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挪出了马车。 车内空间颇大,但谢宴却觉得无所适从。 他阖上双眸,避免与顾宁对视。 但下一刻,女人身上的馨香便无孔不入地钻入了他的感官中。 “谢侍卫,你闭着眼睛,怎么能护我周全?” 顾宁调笑的话语在谢宴耳边响起,他稳住心神,方才睁开双眼,平静地与顾宁对视:“县主放心,就算没有属下保护,有两千禁军在,谁也近不了您的身?” “可是我害怕。”顾宁一边说着,一边往谢宴的身边靠拢。 见她脸色转变之快,谢宴一时无言。 而随着顾宁的愈发靠近,谢宴浑身紧绷,僵硬地伸出手,将顾宁隔绝在了一臂之外的地方。 “县主,快到码头了,若是被人瞧见您这般行径,只怕会惹来非议。”筆趣閣 谢宴神情冷漠,眼中似万年寒冰般,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对上他的眼神,顾宁只心虚了一瞬,便又迅速支棱起来。 现在谢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若不趁此机会从他身上蹭取气运,等到他位高权重时,她怕是连近身的机会也无。 秦宇年纪太小,哪怕是拉拉小手,她都会有罪恶感,如今也只能靠谢宴了。 思及此处,顾宁刚生出的退缩之意,瞬间又消散无影踪。 她的目光如此热烈,让谢宴避之不及。 好在是这时,码头已经到了。 随着马车停下,车外的侍卫高声道:“县主,码头已到,请您上船。” 顾宁还未触碰到谢宴,便见谢宴飞快掀开车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如今仍为负数的气运值,气鼓鼓地鼓起脸颊,将一只手伸出了车外。 这只手修长纤细,露出的那截手腕更是白得晃人眼。 谢宴盯着这只手,耳根发烫,下意识移开了眼。 春玉在他身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谢侍卫,县主金尊玉贵,自是要让你搀扶下马车,不然,若是出了些差错,你我作为近身服侍的人,都讨不了好。” 谢宴垂下眼眸,俊美如神抵的脸庞笼罩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 正在春玉心底发毛,准备自己去搀扶顾宁时,却见他大步上前,握住了这只手。 “县主,请下马车。” 谢宴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顾宁笑弯了眼。 系统美滋滋地念着气运值的变化,主统两人都十分幸福。 但顾宁刚站稳,谢宴便抽出了手,一脸冷漠地离了顾宁一丈远。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根,一边上船,一边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春玉会意,落后一步,站在了谢宴的身侧,叮嘱道:“谢侍卫,县主未用早食,还要劳烦你去厨房拿些吃食出来。” 见谢宴紧拧眉头,春玉心中打鼓,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可一定要亲自送来,县主身份贵重,入口的东西,绝不能假借他人。” 谢宴目光沉沉地望着顾宁的背影,在一会的沉默后,他缓缓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见谢宴离开,春玉长舒一口气。 “县主,今后若要与谢侍卫打交道的事,您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春玉想到谢宴那张脸,说话时,又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他又不会吃了你。”顾宁百无聊赖地把甩着团扇,悠悠道,“再说了,此番他陪我去江宁,可是外祖母的命令。” “他难道还敢违抗外祖母的命令不成?” “话虽如此……”春玉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却听说大将军对他十分重视,或许不久后,谢侍卫就要入军营了。” “是啊!”顾宁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时机,若等到他去军营,我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 最起码要在此之前,将气运值刷到正数才行! 春玉嘴角抽了抽,她想提醒的,可不是让自家县主抓住时机。 但瞧着顾宁双眸明亮,一副对谢宴倾心已久的模样,春玉到了嘴边的劝说,终究是咽了回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这些心思一股脑压在了心底。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未等春玉动作,顾宁已抢先一步,将谢宴迎了进来。 谢宴一言不发,将食盒放下便准备离开。 “谢侍卫。” 顾宁一声轻唤,让他顿时警惕起来。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了门外,才对顾宁拱手行礼:“县主还有何吩咐?” “江宁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顾宁正襟危坐,小脸板正,十分正经。 “我此番去江宁,毕竟是为了替外祖母与舅舅分忧,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听闻谢侍卫此前曾去往江宁打探消息,想必对江宁如今的局势十分了解才对。” 顾宁一句又一句,让谢宴刚抬起的脚,又放回了原地。 他定定地看了顾宁一眼,这才走回了房中,低声道:“江宁局势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县主抵达江宁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可我答应了那个孩子,要将他的姐姐救出来。” 顾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关上,不知在何时,房内已经剩下了他们两人。 谢宴眉心皱起,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谢侍卫,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两人的距离依旧遥远,但偏偏在此刻,谢宴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顾宁热切期盼的目光存在感极强,他无法忽略。 房间内,四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些香气仿佛能够腐蚀人的心智,让人不觉沉溺其中。 谢宴双手紧握成拳,唯有从手心传来的阵阵刺痛,才能让他在此时此景守住云台清明。 “抵达江宁后,属下会替县主调查出姜知州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再亲自率人将那些女子解救出来,绝不会让县主失信于人。” “江宁是姜知州的地盘,我前脚刚到,他后脚就丢了人,这样做怕是会走漏风声,从而牵连到谢侍卫。” 顾宁捧着心口,轻声细语道:“若谢侍卫因此受伤,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谢宴抬眸看去,女人桃花眼潋滟生波,正诚恳地注视着自己。 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这样的话术,骗骗不知情的人倒还有些用处,可他却不会忘记,当日那一鞭又一鞭沾着盐水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时,眼前这女人也是与今日一般无害。 “属下自会将一切打点妥当,县主不必担心。”谢宴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团怒火,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窗外的光。 他俊美的脸庞在阴影下愈发冷峻,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顾宁。 半晌,他才冷声道:“县主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忘了您当初将属下关在柴房时所说的话。” 顾宁闻言,愣了片刻。 阴暗的柴房……亲自用沾满盐水的鞭子抽打谢宴上百下……还有那一口一个的贱奴…… 她全都想起来了! 糟了! 顾宁忙是要解释,却只瞧见了谢宴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眼含热泪,一头躺在了床榻上。 她恨!恨系统故障!也恨为何不能早些穿来! 难怪这么多天下来,谢宴这块冷硬的石头依旧捂不热,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顾宁悔恨的咬住了锦被一角,一股无力之感袭来。 这时,系统提出了一个主意:“宿主,像是谢宴这样的反派势必不会再轻易相信您,您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别有用意。” 敏锐地感到顾宁怒气上升,系统飞快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但您可以曲线救国!古有英雄救美!您可以来一出美救英雄!” 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她眼中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此时一抹泪水,咬牙道:“没错!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而且一定要在谢宴去军营前! 在此期间,她一定要将气运值扳回正值! …… 谢宴大步离开卧房,但走到半路,却想到了大长公主的嘱咐。 他一张俊美的脸上挂满了寒霜,站定在原地,心中的怒火始终未能消散。 “主子!” 岳荣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侧,又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 “是在阳州时……一个乞丐递给属下的。”岳荣忧心忡忡道。 信上的字迹,谢宴十分熟悉。 他眼神骤变,幽深的双眸注视着岳荣:“这封信从何得来?” 第21章 初见姜知州 夜深了,别院只余几盏昏黄的灯火,照亮了廊下的一方小天地。 “也不知她们上船了没有。” 大长公主目光悠远悠长,带着一声叹息。 “您不必担心,县主那可有足足两千兵马,任谁也不能伤了她。”桂嬷嬷替她披上一件披风,低声安抚道,“再说了,县主身份尊贵,姜知州纵然再大胆,也不敢对县主下手。” 大长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担心她与姜知州,我是担心……” 她话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近身伺候了大长公主几十年,桂嬷嬷一点就通,当即安抚道:“县主机灵可爱,又知进退,定不会惹怒谢侍卫的。” 说到这,她又掩唇笑道:“况且您看着谢侍卫长大,何时见他对小女娘有这般耐心?除去看在您的面子上外,想必谢侍卫对县主的讨好,也不是全然不为所动的。” 桂嬷嬷的一番话,很是慰藉了大长公主这颗焦躁不安的心。 她微微颔首,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轻声道:“我所求不多,只盼着谢宴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宁儿。” 夜凉如水,大长公主向来是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皇帝贪图美色,外戚掌权,长此以往,国不将国,端王纵有治国之才,却手段狠辣,不知约束手下人,如今四地隐患渐起,又有燕国虎视眈眈……” 说到这,她已是握紧了栏杆。 她手握兵权,虽能让她坐稳这大长公主,同时也带来了隐患,她不被皇帝信任,稍有动作便会引来怀疑。 就算是想要护住自己在意的人,都要小心翼翼。 “公主,有些事您也急不来,不如早些歇息吧。”桂嬷嬷心疼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且随他们去便是,况且还有老将军与大将军在,裴家倒不了。” “不。”大长公主缓缓地摇了摇头,“若宁儿所说一事为真……桂嬷嬷,你说,但凭顾致远这五品小官,如何能瞒得住我的眼线?” 大长公主一句话,顿时让桂嬷嬷警醒起来:“您是说……顾致远的身后有人相助?” “自然!”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就是不知,这助他的人,是不是那位!” “当初安阳尚未婚配,贪图裴家权势之人如过江之鲫,他又怎愿看着裴家与其他世家强强联合?”大长公主越是说着,眼中的冷意便越发明显,“而此时,生得一副好样貌讨得安阳欢心,又出身寒门的顾致远,不正是最好人选?” “当我还在着人调查顾致远时,赐婚的圣旨就来了,如今想来,那道圣旨来得未免有些太快了!” “而这些年来,顾致远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与外室生儿育女,还将女儿养在我眼皮子底下,将宁儿的东西悉数送给了外室所生的女儿享用!如此种种,无疑不是在践踏裴家与安阳的尊严!待我查出顾致远背后之人,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桂嬷嬷噤声,不敢言语。 安阳郡主乃是大长公主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最是得大长公主宠爱,若那位真在明知顾致远的底细时,还赐婚二人,这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半晌后,大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 沿着运河一路往下,不过两日,便抵达了江宁。 作为江南最大的州府,入目之处,皆是繁华热闹的景象。 庞大的船只停在岸边,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顾宁头上戴满了珠钗步摇,脚步轻移时,精美华丽的石榴裙翩迭起伏。 明明是繁琐至极的打扮,但她那张明艳至极的脸,却能将这些华丽的装扮撑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想必这便是那位闻名京城的长宁县主了!” “排场好生张扬!好生……好生貌美!” 耳边的这些言语,顾宁自然听得见。 但她面上并无半分不悦,反倒拢了拢发簪,昂首挺胸,大步阔首地走到了甲板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下方的人。 既然是要暗中将那些受害的女子救出来,她自然是要张扬至极,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样才方便谢宴办事。 顾宁慵懒地抬起手,指着刚才那夸她漂亮的妇人,高声道:“赏。” 身边的侍女一愣,还是春玉拿过几个专门赏人的荷包,嘱咐禁军送给了那妇人。 此举一出,引得人人激动。 “长宁县主就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县主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如此话语,不绝入耳。 顾宁抬起手:“继续赏。” 身边的侍女在春玉的带领下,将那些夸赞顾宁的人赏了个遍,这场热闹才稍稍平息。 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个女子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帘。 “这便是长宁县主?竟是这般愚蠢!这些用银子买来的夸赞有什么用?” 替她揉脚的丫鬟连声应和:“就是!长宁县主此举可真是丢人现眼!若非她身后有裴家撑腰,端王殿下又怎会看得上她?还是姑娘您与殿下最是相配!” “可我身处烟花之地……这具身子早已不干净了……”女子垂下眼眸,两道泪痕缓缓滑落。 丫鬟正欲劝说,却又见她捏紧了帕子,手背上青筋浮现。 只听得她一字一句道:“但这样愚蠢的女人,配不上殿下!殿下无法抛下这个狗皮膏药,不如就让我出手,替殿下割舍去!” “可……” 对上这双狠戾的眼神,丫鬟身子一震,飞快闭上了嘴。 码头上,姜知州携着几个衙役,被围困在人群中,脸色异常难看。 可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派人将这些百姓驱逐走,只得是被动地承受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叫喊。 穿过激动的人群,看着在甲板上格外悠闲的顾宁,姜知州恨得牙痒痒。 蠢货!一点都不知收敛!今日之事被御史台的那群人知道了,必定又是几道弹劾的折子!裴家竟也由着她胡来! 人群拥挤,人人都想着白挣一份银子,眼中再也看不见姜知州这个头戴官帽的人。 待姜知州再次见到顾宁时,他头发散乱,就连官帽都不知道去哪了。 “县主此举甚是不妥!”姜知州一见顾宁,张口便道,“您是未来的端王妃,此举若传到朝中,恐怕还会有损端王的声誉。” 顾宁挑了挑眉:“你是何人?也敢来教训本县主?” 姜知州张了张嘴,却觉得头顶一阵凉爽。 下一刻,他的衣袖被人扯动,一个衙役将被踩扁的官帽呈到了他面前。 见状,姜知州气得两撇胡子直翘。 “原来你是姜知州。”顾宁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这副埋汰模样?” 姜知州指着顾宁,嘴巴嗡动几下,却只瞧见了顾宁离开的背影。 几队禁军很快跟上,将顾宁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根本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大人,殿下来信可是嘱咐过的,让您务必要招待好县主!” 听得身边人的话,姜知州深吸一口气,慌慌张张地将官帽带上,拖着肥胖的身躯一步三喘地跑到了顾宁身边。 “见过县主!”他朝着顾宁深深作了一揖。 顾宁轻飘飘地瞥了眼他,笑道:“原来姜知州还是懂礼数的,方才你那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还以为你是我舅舅呢!” 原主太过喜爱楚云逸,导致楚云逸身边的人,也从不将她放在眼里。 今日姜知州敢这样教训她,想必之前在京城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无论有没有秦宇那一档子事,她都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姜知州。 姜知州素来能屈能伸,当即便拍了拍自己的嘴,讨好笑道:“县主这是哪里话,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知州,哪敢与裴大将军相提并论?” “的确是不配。”顾宁将他上下大量一眼,十分认真地说道,“样貌不配,才能更是不配!” 姜知州笑脸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贬低自己:“县主说得极是,下官素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您初到江宁,想必还没安置的地方,不如去下官准备好的别院……” “好啊。” 顾宁这次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她坐上马车,十分自然地指挥姜知州:“还请姜大人带路,我这一路舟车劳顿,急需休息。” 姜知州无有不应,忙是坐上一旁的小轿,在前方替顾宁开路去了。 瞧着那一摇一晃的小轿,还有力夫吃力的模样,顾宁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姜知州,难道你府中少马不成?”顾宁冷笑道,“竟然让八个轿夫抬你走!我在京中,可从未见过何人有你这样大的排场,就连皇帝伯伯的步辇,也只是四个轿夫抬着。” 姜知州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县主恕罪!县主恕罪!”他跪倒在地,口中不断辩解,“实在是府中那几匹老马都不中用,新买的马还未到,这才不得不请轿夫抬着!您也知道,我这身形,四个轿夫怕是抬不起来!”https:/ 顾宁冷哼一声,却未就此罢休:“江宁这样繁华,竟是连知州的马都顾不上吗?” 第22章 人间惨剧 姜知州大汗淋漓,扒在轿门边上,腹中有无数话辩解,却因顾宁这个帽子扣下来,双股战战,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话忘到了天边。 “我……我只是……” 他盯着顾宁,心中恼恨至极,脑袋中却不断地想着说辞。 就在这时,顾宁勾唇一笑,艳若桃李。 “莫非姜知州就是喜欢人力抬轿?” “县主!”姜知州顾不得许多,高声道,“话可不能乱说!” “行了。”顾宁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姜知州何必在意。” 车帘被关上,姜知州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徐徐离开。 “大人!快上轿吧!” “上什么上!” 姜知州愤怒地甩开小厮的手,一步又一步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费力地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哪里还敢坐人力轿,若是再坐下去,到了顾宁的嘴里,只怕就成了藐视皇权了! 一旦想到会有这个后果,姜知州身子一抖,肥肉的褶皱中都夹着恐惧。 这可真是位祖宗! 马车上,顾宁慵懒地放下车帘,见姜知州艰难地跑动着,心情十分愉悦。 她接过春玉递来的凉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姜知州真是可恶!他分明是以折磨那些力夫为乐!” 夏日炎炎,做力气活本就辛苦,姜知州分明能坐马车出行,却偏偏要折磨力夫,竟然还让力夫扛轿出行。 “他自以为身居高位,在江宁称霸一方,便以折磨人为乐,可殊不知,遇上一个身份比他更高的人,他就成了被折磨的对象。” 姜知州此人,竟然敢派人去阳州强掳人,更是在江宁大摇大摆,用力夫扛轿,足见他已经习惯这样做了。 他敢这样做,无非是仗着背后有姜家与端王做靠山。 “县主可是为了那对兄妹出气?”春玉轻声道,“有您出手,定能替她们将长姐救回来。” 顾宁闻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帮他们。” “但现在……”顾宁垂下眼眸,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的杀气,“姜知州敢这样嚣张,想必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即便是为了江宁的百姓,我也要将此人拉下马。” 她做过那么多次任务,早已成了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可独独在这些事上,她会选择出手。 更何况她现在还拥有着一层最好的身份,在对付姜知州一事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春玉惊讶地看了眼她,但在片刻后,却又欣慰地笑了。 “县主长大了。” 顾宁对上她眼中的欣慰之色,神情一僵,不自然地别过了头,没好气道:“肉麻。” 到了别院许久,姜知州才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坊口。 “姜大人可让我好等啊。”顾宁神情不悦,冷声道,“夏日炎炎,我可在这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 “下官……”姜知州喘了许久的气,才能开口说话:“下官来迟了,请县主恕罪。” 顾宁见他这副模样,嫌恶地移开了视线:“行了,这几日你就不用再来了,我见到你就烦。” 姜知州脸色难看,却在听得顾宁这句话后,无端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不用来伺候这位小祖宗了! “是是是!”姜知州忙道,“下官绝不会再出现,至于陪您在江宁游玩的人,下官都选好了,明日便差人将他们送来!” 顾宁轻哼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姜知州若是没事,就快些走吧。” 她率先走进了宅院,身边的禁军也一股脑地将别院围了起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门口的姜知州。 这些人的视线看得姜知州背后一寒,忙是收回了视线,一步一瘸地往外走去。 此番回知州府,再也不是原来那八个力夫抬着的小轿,而是变成了豪华宽大的马车。 一直到姜知州的身影萧氏,一人方才从禁军队伍中离开。 …… 姜知州替顾宁备下的别院十分奢华,就算是随处可见的杯盏,也都是精品。 “看来姜知州在江宁收敛了不少不义之财。”顾宁缓慢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幽幽道,“光凭姜家,可无法置办出这样一套别院来。” 而他们这样随心所欲地布置,不将这些珍贵之物放在心上,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根本瞧不上这些东西。 春玉点了点头,暗自咋舌:“姜家在京中的名声最是清贵,姜尚书平日里更是简朴,上朝的马车都只有一匹马,但谁能想到……” “有其父必有其子。”顾宁冷笑道,“姜知州奢靡铺展,强掳民女,他敢这样做,他的家里人怎么可能不清楚?不过是视人命如草芥罢了。” 正在两人说话时,门外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顾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漂亮的眼眸顿时笑弯了起来:“春玉,快请谢侍卫进来!”m..nět 但任由门大开,谢宴始终不肯踏入房门一步。 他神情淡漠,可对顾宁的抗拒,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 见此情景,春玉为难地朝着顾宁投去一眼。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根,她分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摸了摸手,怎么就能让谢宴如此警惕? “宿主,不可操之过急。”系统赔笑道,“您如今的气运值已经提到了-120,可是比原主本身的气运提高了足足30点!” “我能不急吗!”顾宁咬牙道,“这次私盐的事解决了,想必谢宴就要去军中了,到那时我还怎么蹭气运?算算日子,迟则三月,快则两月,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的小命如今可维系在谢宴身上!与他接触,堪比与秦宇接触十次! 系统急中生智,一个主意由此生出:“宿主,其实您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 此时,顾宁眼前的系统面板前,出现了一串药。 “春风散?千金夜?”顾宁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这都是什么?” “根据系统缜密推算,您只需要与他睡上一觉,就能将气运值瞬间拔高100点!”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想到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睡一觉固然能让她的气运值飙升,可这一觉后,只怕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她完成了这么多次任务,始终谨记一个原则——绝不能触碰到疯批反派的底线。 气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今后可还要靠着抱谢宴大腿吃香喝辣呢! 不可为了一时便利,毁了她的养老生活! 顾宁飞快地摇了摇头,将那些有颜色的画面抛到了脑后。 再次看向谢宴时,她的眼神十分清澈,就连说话都十分正经。 “谢侍卫,姜知州无需在我身边陪同,想必这段时日,他不会少去那些藏人的地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 谢宴淡漠应下,转身便离开。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在背后叫住他。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生出了另一种异样的感受。 直至岳荣带着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神,方才有了波动。 “舅舅!” …… 江宁城内的一处幽静的院子里,小厮丫鬟麻木地清扫着地面,即便地面一尘不染,他们依旧挥动着手中的扫帚。 天色渐暗,他们逐渐不安起来。 在他们脚下,一声又一声的低泣响起。 “我们何时才能离开?”一个小厮仓皇抬头,神情极为惊恐,“日日都要听这些女人的哭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为何偏偏是我们来这!” 他们抱紧了双臂,不安地听着那些隐隐约约的哭声。 良知与惊惶,无不在侵蚀着他们的心神。 一个年纪较大的小厮抱着扫帚,冷笑道:“来了这,你们还想走?” 他望着四角天空,讥讽道:“我来了这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从未踏出过这间院子一步!那……” 指着一墙之隔的后院,他语气幽幽道:“那些花开得极好,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下面埋着的,都是不听话的人!” 这一番话,让新来的几人脸色大变。 他们脚下,昏黄的烛火微弱地放着光芒。 衣无寸缕的十几个女人,就被关在这一处狭小的空间内。 她们的羞耻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淡了,纵然坦诚相对,也毫无波动。 这一处密室内,只有这一盏灯火,这微弱的火苗,正如她们的意志。 唯有一个女人缩在墙角,双手艰难地遮住了胸口,双腿并拢,身子不断颤动着。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无一人上前,竟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死去。 秦婉抱紧了自己,低低的呜咽声,逐渐在密室中响起。 一个女人冷哼一声,将鬓角的发丝悉数揽到了耳后,露出一张秀美的脸。 她幽幽道:“你来的日子还短,不知道在这……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闻言,秦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很快,便有人走进来,将那具尸体拖走。 望着地上陈年累积下的暗红血迹,秦婉捂住了嘴,从未有过的无助在此刻席卷全身。 她该怎么办?她还有家仇未报!她的一双弟妹还在阳州等着她! 第23章 引蛇出洞 “你不能进去!县主还在休息!” “若你擅自闯入县主的院子,一旦追究起来,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一大早,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顾宁猛地睁开双眼,听得门外那一道耳熟的声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 此时,秦宇站在门外,正与春玉对峙。 他如同炸毛的狮子一般,怒气冲冲,直愣愣地往院内冲去。 但春玉只需一只手,便能将他拎起来。 “秦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县主的院子,可不能随意乱闯。” “我要找她问个清楚!”秦宇高声喊道,“之前县主分明答应了我,要替我找到我姐姐!为何却迟迟不肯兑现承诺?” 这几日在院中待着,他对顾宁这个长宁县主的了解更深。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与那姜知州不正是一丘之貉? “够了!”春玉捂住了他的嘴,警告道,“若是你扰了县主清净,就算县主不追究,我也会派人将你赶走!”https:/ “若没有县主帮忙,你以为你能一路平安地抵达江宁?” 秦宇连连点头,却在春玉松手时再次大喊:“我要见县主!我要见她!” “你!” “好了。” 屋内传来顾宁懒洋洋的声音:“让他进来。” 春玉冷冷地看了眼秦宇:“若是再对县主不敬,我就将你们兄妹二人扔出去!” 秦宇握紧了拳头,恼声道:“如果她真能帮我,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前厅。 厅内空无一人,正在秦宇心烦意乱时,春玉恭敬地推开门,顾宁步伐轻缓地走了进来。 见她不慌不忙的模样,秦宇又气又恼:“我姐姐尚在……” “急有什么用?”顾宁瞥了眼他,淡淡道,“如果着急就能将你姐姐救出来,你又何必要我相助?” 秦宇张口欲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 这时,顾宁朝他招了招手:“正好你来了,也省了我派人去找你的功夫。” “这几个人,你可有印象?” 顾宁说话时,春玉已经与其他侍女,将五副画像摆在了秦宇面前。 然而上方这些人,秦宇是一个都不认识。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姐姐被人掳走时,是一个雨夜,我根本没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只瞧见为首的人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顾宁皱了皱眉,很快便又舒展开来:“没事,你认不得他们,他们一定认得你。” 闻言,秦宇心中一咯噔,下意识抬眸望向了顾宁。 只见顾宁笑意盈盈地撑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 “我听闻,在阳州有一伙人,正拿着你的画像四处寻人。”顾宁幽幽道,“想必这就是姜知州派出的人。” “此前我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消息,近几年,江宁倒是无一人失踪,反倒是阳州宁州等地,常有少女失踪,而往往在那些少女失踪后去报官的人家,也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什么!” 秦宇激动地站起身,尚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 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哽咽。 不一会,他的脸上就糊满了泪水。 “放心,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一定能尽快将你姐姐救出来。” 秦宇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盯着顾宁瞧:“你想让我怎么做?” “去衙门。”顾宁正色道,“你一到衙门就大喊自己的姐姐被人掳走了,定要说明那人是姜知州!”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少年重重地抽噎了一声,疑惑地盯着顾宁看。 “这叫做引蛇出洞。”顾宁没好气道,“姜知州在江宁只手遮天,当你出现在衙门状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会得到消息,待他手下的人发现是你后,一定会试图斩草除根!”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护送你一路到别院来,到时候我出面替你做主,姜知州一定会慌了手脚,到那时,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一路找到他藏人的地方。” “你想让我做诱饵?”秦宇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宁。 顾宁瞥了眼他:“若是能让我手下的人做诱饵,我自然用不上你。” “当然……”顾宁拖长了声音,又道,“若你不愿,我也会想其他办法。” “我愿意!”秦宇当机立断,他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顾宁,“但你要答应我,纵然我出了意外,你也要替我将妙儿……” “行了。”顾宁打断了他的话,“有我派人暗中相护,你不会出事的。” …… 江宁府的衙门位于闹市,但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敢往衙门走。 两侧是喧闹的街道,独独衙门前冷清无比。 就在此时,一个蒙面的少年穿过人群,只身走到了衙门门口。 他身形削瘦,看上去十分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但他步伐却异常坚定,快步走到了鸣冤鼓处。 秦宇看着这个熟悉的鸣冤鼓,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日在阳州衙门前受尽的屈辱。 但很快,顾宁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如今能帮他的,只有顾宁了!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敲响了鸣冤鼓。 鼓声一声又一声,从门口传到了周围的街道上。 本是热闹的街道寂静了些许,相熟的人们互相对视一眼,这一瞬间,寂静的街道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沸腾起来。 “竟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是谁这样大胆?” “这人怕是惨了!” 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担心起了此人,纷纷往衙门所在的街道走去。 不过敲响了三下,衙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见是个身形瘦小的少年,他们面露惋惜之色。 “实在是莽撞!怎能敲响鸣冤鼓呢?这小身板被抓去大牢,怕是活不过两日!”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大爷,鸣冤鼓不都是敲来鸣冤的吗?为何要被抓进牢里?” 老者叹了口气:“姑娘怕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江宁府的规矩!一旦敲响了鸣冤鼓,无论你是否有冤情,都要被送到牢里去审问!” “可……” “嘘!”老者忙是制止了她,“衙门的人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问了!” 顾宁瞧着老者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惶,缓缓捏紧了一双手。 好一个姜知州! 这些规矩,想必都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就是怕有人揭穿他的恶行! 顾宁咬紧牙根,朝着身边几个做便服打扮的禁军使了个眼色。 眼见他们挤到了人前,顾宁才在春玉的保护下离开了人群。 此时,秦宇费力地敲响鸣冤鼓,口中高声道:“与我相依为命的阿姊,被人从阳州强掳到了江宁!还请知州大人替我做主!将我姐姐救回来!” 衙门外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姜知州早就坐不住了。 而在听得秦宇一番话后,他更是摔碎了茶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人寻到了江宁来!” 在他身旁,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连忙跪倒在地:“大人息怒!不过是个形影单只的少年人罢了!下官这就去替您解决了他!” 姜知州一听这话,放松不少:“快去快去!大长公主就在阳州,可千万不能让这件事传入她的耳中!” “是!” 张师爷连忙退下,朝着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在一群衙役的护送下走到了门口。 见到蒙面的秦宇,他脸上扬起一抹和善的笑:“你放心,姜大人一心为民,你既有冤屈,他定会替你做主!” 说着,他便朝着身后的衙役招了招手,几人朝着秦宇围来。 而秦宇站在原地,任由他如何劝说,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正在张师爷不耐烦时,秦宇却一把冲过了衙役,朝着他的脸挥了狠狠地一拳:“就是你!那夜带人抢走我阿姊的人!就是你!” 张师爷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惊恐地看着秦宇一把将面巾扯下,露出了那张他印象颇深的脸。 “难怪我一路寻来,都未找到阿姊的踪迹!难怪你们能只手遮天!难怪我们阳州失踪的那些女子这些年来从未有一人有音讯传来!难怪她们的家人都惨遭毒手!原来强抢民女,为祸一方的人是江宁知州姜大人!” 秦宇接连说出这番话,惊得张师爷耳鸣眼花。 他指着秦宇,着急道:“还不快将这个污蔑大人名声的混账抓起来!” 但秦宇却仗着身形瘦小,如泥鳅般顺滑地挤进了人群中。 衙役十几人,凶神恶煞地追着秦宇而去,但偏偏人群中时不时伸出来一只腿绊倒他们,时不时又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们的衣袍,待他们想要将碍事之人一块抓走时,瞧见的却又是一张比一张无辜的脸。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他们见秦宇的背影消失在了一条巷子后,连忙又追了上去。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逃到哪里去!” 秦宇看着足足有自己三个高的围墙,脸彻底白了。 方才一路慌忙逃离,他竟闯入了一个死胡同! “这小子惹了大人,死活不论,兄弟们放手上!” 衙役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白光,秦宇双眼赤红,咬紧了牙关,纵然是死,他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第24章 顺藤摸瓜 男人挡在自己身前,将那些恶意的目光悉数隔绝开来。 秦宇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定是顾宁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不对!这小子有诈!” 这些衙役替姜知州处理了不少事,各个身经百战,自是看出了此事的不对。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往后跑去。 秦宇着急大喊:“快拦住他们!” 他话音未落,只见几颗石子弹射出,精准地投在了这些衙役的后脑勺上。 下一刻,他们便没了声息。 唯有那个认出秦宇的衙役跑出了这条巷子。 秦宇两眼放光,快步走到了男人跟前。 “你真厉害!”他眼中满是崇拜,脱口而出道,“你能教我吗?” 闻言,白皙俊美的男人只淡淡地瞥了眼他,便朝外喊道:“将这几人带走严加审问。” 秦宇被驳了面子,脸上不见丝毫不悦,他快步跟在男人身后,接连夸赞:“侍卫大哥,您可真厉害!您这一身武艺都是从哪学来的?” 他口中不断询问,望着谢宴的眼神也满是崇拜。 而谢宴依旧冷淡如常,未曾对他有好脸色。 岳荣带人将这几个衙役扛上马车,余光瞥见了谢宴眉眼间一划而过的不耐烦,连忙跟了上来。 “秦公子,你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岳荣飞快道,“想必县主此刻正牵挂着你呢!” 秦宇瞪大了双眼,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会担心我?若非是为了引蛇出洞,只怕她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这……”岳荣一时为难。 “若她不在意你,放任你自生自灭岂不省事?”谢宴语气冰冷,“若非县主救你,你只怕早已身首异处,阳州如今还有不少人在搜寻你的踪迹。” 闻言,不只是秦宇,就连岳荣都张大了嘴。 他快步将秦宇甩下,跟在谢宴身边,口中不停问道:“主子,您怎么会帮县主说话?莫非您……” 谢宴突然站定,岳荣连忙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宴。 “她性子乖张,手段毒辣,不是好人。”谢宴淡漠地指出了顾宁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岳荣嘴角抽搐了一下:“即使如此,主子为何要县主?” “但她却未伤过秦宇。”谢宴冷声道,“她救下秦宇,苦心筹划替秦宇救姐,于秦宇而言,她是恩人。” 岳荣恍然大悟:“原来主子是在主持公道!” 谢宴冷睨了眼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等等我!”岳荣身材较为壮硕,一时跟不上谢宴的脚步,连忙喊道。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落在了岳荣身旁,是个身材瘦小,眼冒精光的男人。 他笑得十分猖獗,一巴掌拍在了岳荣的后脑勺:“我的蠢弟弟,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明白主子的心思?” 岳荣吃痛,捂住了脑袋:“大哥,我可是日日都陪在主子身边,对主子的了解比你深多了!” “日日陪在主子身边又如何?还不是个睁眼瞎?”岳明轻哼一声,随手将剑扔在了岳荣怀中,告诫道,“今后与县主有关的话,你少说些!” 岳荣恍然大悟:“是主子厌恶极了县主!” “你……”岳明指着他,手指颤抖许久,到底是将那些话憋了回去。 自家主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真不在意长宁县主,他又怎会替她说话?biquiu 岳荣一个人站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 “人呢!人呢!” 姜知州对着跪倒在地的几个衙役破口大骂。 “一群废物!竟然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抓不住!” “大人,实在不是属下无能!是……是那孩子身后有人相助!咱们派去的人都被他背后那人抓去了!” 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心腹跪走到姜知州面前,神情惊惶地解释道。 “怎会如此?”姜知州瞪大了双眼,顿时站了起身。 他负手在厅内反复踱步,一张脸上满是焦急神情。 “你可有看清那孩子的样貌?” “看清了!”心腹忙不迭地回答道,“那孩子正是当初您在阳州看上的那个美人的家眷!” “竟然一路追到了江宁来……”姜知州脸色阴沉,手中那串佛珠被他飞快转动着。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从阳州来到江宁? 莫非是…… “莫非是被陆世楷发现了?” 闻言,心腹讶然抬头:“可陆御史平日里对您十分敬重,更何况他是江南道的监察御史,若发觉了您所做之事,直接上奏不久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心腹的话倒也在理,但姜知州的心中,总是笼罩着一层阴云。 他不断地转动着佛珠,一如他此刻焦急的心情。 “无论是不是陆世楷,那群女人都不能继续留着了。”姜知州咬牙道,“既然背后之人已经将手伸到了江宁来,那就意味着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一旦被他们拿到证据,我这知州的位置,就别想坐了!” 说到这,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纠结与不舍。 见状,心腹会意,给出了一个计策:“好歹是您四处搜寻来的美人,若这样杀了岂不可惜?您不如将她们换个别院安置?待风头过去后,再将她们带回来?” “甚好!甚好!”色胆包天的姜知州搓了搓手,欣慰道,“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替您将此事办得妥帖!” 瞥见心腹离开,姜知州抚着胡须,大步阔首地往内院走去。 这几日是不能去他的宝地了,只能用后院的那些庸脂俗粉泄泄火。 …… 精致华美的宅院内,顾宁手撑着下巴,一下没一下的将鱼食投入湖中,见争抢鱼食的鱼儿纷纷冒出水面,她却觉得无趣,随手便将鱼食扔给了春玉。 “谢宴怎么还没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脚下的几簇花,语气幽幽。 春玉正欲劝说,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人正跨过垂花门,朝着顾宁走来。 而未等到春玉回答的顾宁,此时自顾自地答道:“我听闻姜知州好男风,谢宴那般容貌,若是被姜知州看上……” “县主……”春玉畏惧谢宴通身冷冽的气质,只敢朝着顾宁使眼色。 然而她的眼睛都快抽筋了,顾宁也未发觉异样,仍肆意的评价谢宴的容貌。 一直到她察觉身后凉飕飕地,转身一看。 “谢……谢宴。”顾宁只僵硬了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她脸上扬起一抹天真懵懂的笑,双眸清亮如水:“你回来了!” 这般作态,仿佛刚才说话之人不是她一样。 谢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顾宁伸出的爪子。 然而,顾宁却不知含蓄为何物,她大步向前,一把便握住了谢宴的手腕。 “谢侍卫,此处人多耳杂,我们去屋里说话。” 院内唯一伺候的人——春玉,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宁强拽谢宴离开。 紧随其后的秦宇,亲眼看见自己心中的大英雄随顾宁进了卧房。 他愤愤的握紧了一双拳头,就想要跟上去。 “秦公子,县主与谢侍卫正在商议要事。”春玉拎着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秦宇一股脑便想冲进去,但春玉已顺手将门关上了。 对上秦宇警惕的目光,春玉一愣。 只听秦宇质问道:“县主这是何意?她为何要将谢侍卫带入房中?莫非……莫非她……” 剩下的话,秦宇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在那些乞丐堆里混迹了好几年,纵然年少,却也知晓不少名门贵女会豢养男宠。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风光霁月的谢宴与男宠二字联系在一起。 “人多耳杂,难免会走漏消息。”春玉一本正经道,“为了救出那些苦命的女子,县主自是要谨慎行事。” “这么说来……谢侍卫不是……男宠?” 面对秦宇求知的眼神,春玉眼角抽了抽。 她倒是没想到,就连秦宇这个半大的孩子,都看出了自家县主对谢侍卫的企图。 然而事关县主声誉,她只能板着脸,正色道:“谢侍卫是大将军潜心培养的人才,将来是要入军营的,如今他留在县主身边,也只是为了保护县主安全,你小小年纪,该学些好才是!” 闻言,秦宇羞愧地低下了头。 春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屋内,浓郁的熏香不再,转而变成了清新的果香。 顾宁双手握住谢宴手腕,紧紧扣住,不肯松开。 谢宴本想用力些,但在瞧见这两只过分白皙的手腕时,却卸了大半的力道,不得不被顾宁一路牵进了卧房。 一进卧房,他便对上了顾宁亮晶晶的双眸。 “谢宴,吩咐你的那件事……” “县主放心。”谢宴就着这个姿势,凤眸低垂,与她对视,“依您吩咐,已经放走了一人,想必他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姜知州。” 顾宁眼底的亮光夺目逼人:“这么说来,最迟今晚,姜知州就会有动静了!” “谢宴,你能带我一块去吗?”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鬼使神差地,谢宴竟点了点头。 第25章 救下 但很快,谢宴便回过神来。 他神情渐冷,改口道:“此行危险,县主身娇体弱,只怕经受不住,还是留在此处,属下会派兵保护您。” 顾宁抿唇不语,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宴:“当真不能去吗?” “为了县主安全,绝不能冒险行事。”谢宴语气沉沉,“若县主执意要去,只怕会使属下分心,也不利于您的计划。” 顾宁的眼神愈发委屈,但谢宴却别开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刻,他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谢侍卫,我害怕姜知州会对我不利。”顾宁一本正经道,“外祖母既然将你送到我身边,你就要对我负责,春玉胆小,怕是不能守夜了,这几晚只能劳烦你了。” 顾宁睁着眼说瞎话,谢宴却无从反驳。 从他如今的身份看,保护顾宁的确是他的任务,纵然是守夜,也是在情理之中。 然而想到顾宁之前的种种行为,谢宴却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答。 顾宁双眸圆瞪:“谢侍卫难道要辜负外祖母的期望……” “好。”谢宴打断了她的话。 此时,男人背对烛火,俊美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一双冷冽的眼神望来,叫人心惊肉跳。 顾宁的心颤了颤,却又在气运值的诱惑下坚定了立场。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宁坐在榻上,“今夜你就留在这保护我,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去办。” 谢宴抱着剑,侧身站在屏风外。 他的身形高大,屏风上的剪影一如他的人一样冷峻。 顾宁抱着枕头,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屏风盯出一个洞来。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谢宴同意自己出城呢? …… 是夜,宅院内只有几盏灯火,泛着昏黄的光芒。 侧门被人敲响,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渗人。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门房看清了外面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樊管事,您怎么来了?” 樊管事拢紧了衣襟,恼声道:“我奉了大人的命令,特地来将那些女人送到乡下别院去。” 闻言,门房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城中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细说了!”樊管事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快步走上前来,将侧门彻底打开。 三辆马车正停在小巷中,车夫皆蒙着面,看不清真实容貌。 门房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对,打了个寒颤,连忙便将樊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小院,彻底忙了起来。 小厮丫鬟皆整理着房屋,樊管事在门房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后院的假山处。 此时,得知消息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十几人走进了狭窄的暗道,将不大的密室挤得水泄不通。 不少护卫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瞧着密室内十几个身无寸缕的美人,眼中的贪欲瞬间浮现,在她们身上不断打量着。 这些充满恶意的视线,让秦婉下意识拢紧了手。 先前对她说话的女人突然越过她,挡在了她身前,还有好几个女人一同上前,将她围在了最里面。 秦婉一愣,随后眼中便有泪光闪现。 “我……” “嘘!”女人冷着脸,警告道,“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才要将我们送走,你若想活命,就不要有其他动作。” 她说完,便往外走去。 纵然身上没有一件衣裳,但女人不慌不忙,面上不见一丝羞涩。 秦婉生生的将泪水憋了回去,快步跟上了女人。 能够被关进这间密室的女人,都是姜知州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都是美人中的美人。 然而她们的身上,却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瞧着这些可怖的伤痕,本是蠢蠢欲动的护卫顿时熄了那点小心思。 他们可不敢沾染姜知州的女人。 十几个女人挤成一团,在夏日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为了防止她们逃跑,樊管事连一件衣裳都未给她们,只派人将她们分别赶到了马车上。 三辆马车,载着十几个双手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缓缓驶入了夜色中。 城郊,农田内的青禾随风摇晃,不时发出窸窣的响声。 夜色与这些声响,将隐藏在其中的身影完美遮掩。 岳明岳荣兄弟俩,正蹲守在田埂里。 “他们当真会在今日动作?这都三更了,还未瞧见人影。” 岳荣一开口,便惹来了岳明的瞪眼:“主子的命令,你照做就是,问那么多作甚?” “我……” “城门开了。”岳明惊喜道。 他没好气地撇了自家弟弟一样,嘱咐道:“快去将这一消息告知主子!” “是!”岳荣连忙应下。 此时城门打开了些许,仅够一辆马车通行。 樊管事率先出城,四下观察后,这才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三辆马车缓缓离开城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几十个护卫紧随其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待确定四周并无风险,他们这才往官道走去。 见着城门再度关闭,樊管事松了口气。 这重担可算是卸下了,若再晚几日,他只怕是夜不能寐! 离开城门足足有一里地,樊管事这才示意众人快速前行。 马蹄声与马车行驶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然而一出城,他们却再无顾忌。 樊管事瞧着护卫们精神不振,高声道:“弟兄们,待将这些东西送到别院,回城后,我便请你们去玉光楼!那的美人,可不比这些差!” 此话一出,众人振奋不少,就连前方难行的山路,都变得轻松起来。 山路崎岖,四周的密林在夜色中更是阴森。 马车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低泣声。 秦婉神情凄惨,她的眼力极佳,纵然在浓郁的夜色中,她也能看清她们已经步入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山径中。 接下来她们面临的又将是什么? 就在此时,她忽然从密林中瞧见了一个男人。 她睁大了双眼,却见那男人竖起食指,放在了嘴边。 “怎么了?”身旁的女人见她神情不对,低声询问。 “没什么!”秦婉迅速低下头,将眼中的神情悉数遮掩。 女人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突然间,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 就在女人们心神不宁时,却听得外面的樊管事一声厉喝。 “什么人!” 女人登时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捏住秦婉的手,迫使秦婉与自己对视,“有人来救你?” 秦婉闻言,急切地摇了摇头:“我只有一双弟妹,他们年幼,怎会找到我的下落?” 女人虽是不信,却不再追究,而是对身边几人道:“不管来的人是谁,我们都要抓住这仅有的机会!” “可是……万一我们被误杀……” “若你愿意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就留在这吧。”女人沉声道,“我宁愿死,也不愿再被那畜生折磨!” 这时,秦婉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虽小,却格外坚定:“我愿意跟你走!” 山路四周,树影重重。 樊管事瞧着出现在中间的蒙面男人,心中愈发不安。 “杀了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马车上的东西泄露出去! 樊管事话音落下,身边的护卫便朝着男人围攻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上百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地从树林中走出。 他们手起刀落,迅速地收割着护卫的性命。 樊管事直觉不好,顾不得身后的护卫与马车,一夹马腹,便往包围圈外疾驰而去。 一直远离混乱的包围圈,他才松了口气。 瞧着远方隐隐可见的灯火,樊管事欣喜万分,待到了城内他就安全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脸上。 只见前方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 秦婉鼻间是浓郁的血腥气息,她与身旁的女人对视一眼,便想掀开马车逃走。 但这些护卫在偷袭之人的手下不堪一击,不过一刻钟,这些护卫全都倒地不起,她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这可如何是好?” 秦婉心急如焚,想到一双弟妹,她眼中的泪光顿时涌现。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车帘被风吹动,夜色中,那张明艳张扬的脸庞,直直地撞入了她的眼中。 是个女人! 顾宁潇洒地翻身下马,却在落地的一瞬扭到了脚。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还是个病秧子呢! 好在是春玉及时搀扶住了她。 春玉埋怨道:“县主,您不该出来的。” 顾宁摇了摇头:“车内的都是女子,她们受尽了姜知州的折磨,骤然看到这么多男人,定会受到惊吓。”biquiu “即便如此,您也不该冒险。”春玉低声道,“这些事奴婢可以代劳。” “来都来了。”顾宁四字准则一出,春玉瞬间偃旗息鼓。 春玉一阵无奈,只得是搀扶着她往前走去。 车内仍有压抑的哭泣声,顾宁迟疑地掀开了车帘。 瞧见一车身无寸缕的女子,顾宁愣了愣,速度极快地放下了车帘。 “这!”春玉也瞧见了车内的场景,艰涩开口,“怕是有些麻烦。” 顾宁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扒下那些护卫的衣裳,选些干净的送来。” 第26章 县主请自重 顾宁对原书剧情烂熟于心,可作为一部只知道谈情说爱的玛丽苏小说,对于朝堂权谋的描述少之又少,更别提姜知州这个小小的配角了。 她虽然知道姜知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却低估了他的狠毒。 这三辆马车中的女子,全都身无寸缕,可比这更让人惊惧的,是她们身上的累累伤痕。 她们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青紫的伤痕蜿蜒在洁白的身躯上,模样凄惨,而马车内,都是这样的身体,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饶是从暗卫堆里厮杀出来的春玉,也在此时皱紧了眉头。 “县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春玉轻声询问,唯有女子最能与女子共情,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不忍。 “先将她们带回别院。” 顾宁的话,让春玉神情微变。 她上前几步,低声道:“县主,这太不安全,您若想让秦宇放心,大可将秦婉一人带走,这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是个隐患。” 对于此事,顾宁早已做过设想。 “我们在江宁没有足够的宅子安置她们,既然将她们救出,就该对她们的未来负责,这是其一。我们还需要她们充当人证,这是其二。” “姜知州为了永绝后患,已将她们的家人悉数诛杀,纵有几人幸运存活,也是如秦宇一般,求救无门,能帮她们的,只有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姜知州怎么算,都不会算到她们就被我安置在别院。” 话虽如此,但春玉眼中的忧色仍未褪去。 她欲言又止:“可骤然多了十几人,只怕难以遮掩。” “谁说我要遮掩了?”顾宁轻哼一声,在春玉耳畔低语,“先将她们安置好,最晚三日,我就要打姜知州一个措手不及!” 马车内,秦婉耳朵动了动,眼中迸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在她身侧,一直保护她的女人低声问道:“你可是听见了什么?” “我们有救了!”秦婉握住她的手,激动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女人闻言,却是轻嗤一声:“这些贵人从不将我们的命放在眼里,你又怎知我们不是刚从虎窝逃出来,又入了狼窝?” 然秦婉却奋力摇头:“姐姐,我方才都听见了,那贵人要助我们逃离姜知州魔爪!” 说罢,她就握住了女人的手:“姐姐可否告知我姓名,待我寻得一双弟妹,定会带她们去姐姐家中拜谢!” 见秦婉双目清明,并无丝毫杂念,女人在此时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姓李名蕖。” “只是……”李蕖抬起头,目光正落在秦婉身上,“我的家只怕早就没了。” 秦婉心觉不妙,却听李蕖在此时说道:“我听府中管事说,为了永绝后患,那老畜生会派人将我们所有人的家眷悉数除掉。” “这……”秦婉嘴唇嗡动几下,但长久以来的屈辱与对秦宇兄妹的担忧,彻底在此刻压倒了她。 话还未说完,她便双眼一闭,直直地晕了过去。 李蕖神情骤变,声音尖锐道:“快救人!” 但刚喊完这句话,她便自嘲一笑。 她们被当做玩物,又有谁会真的来救她们? 车帘被人拉开,一个清秀的侍女正板着脸,严肃道:“人在何处?” 李蕖还在愣神时,身边的其他女子便指向了秦婉。 想到那些被抬走后就再也没回来的女人,李蕖神情变得焦灼,解释道:“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也未染病……” 在侍女的身后,一道慵懒的声音徐徐响起:“是与不是,让大夫诊断便知。” 李蕖一怔,抬眼看去,瞧见的却是一张比芙蕖还要明艳的脸。 她望着这张脸,此刻忽然明白了秦婉为何会信誓旦旦地说此次接手她们的人,与姜知州不同。 她生的貌美,父兄特意去请了夫子赐名,“蕖”正是取自“芙蕖”,寓意她与芙蕖般明艳动人。 可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她却自惭形秽。 她们这些被强掳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容貌出众,然在这个女子容貌之盛,却远盖过她们所有人。 能拥有这般容色,又怎会需要她们的美色当做工具? 顾宁也在此时留意到了李蕖。 马车内的女子经受过许多折磨,大都形容枯槁,眼中是一片麻木。 而眼前这女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然而她眼中的光亮却始终不曾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 李蕖只瞧见这貌美的女子指着自己,她的脑中划过许多道念头,最终还是赌一把。 “我叫李蕖。” “李蕖……真是个好名字。”顾宁点了点头,将护卫衣裳递给了她,“她们突逢大难,定不愿被男人近身,你替我将这些衣裳交给她们,可好?” “好。”李蕖稳住心神。 前途再险,也险不过被姜知州折磨的日日夜夜。 或许……这是她唯一的一条生路呢?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李蕖脸色发白,险些跌回原先的座位。 然而,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高头骏马之上的,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男人看也未看她一眼,而是翻身下马,站于顾宁跟前。 “县主,已经将人擒获了。” 一个麻袋沉重地落在地上,里面隐约传来男人微弱的求救声。 顾宁踢了踢麻袋,冷笑一声:“他助纣为虐时,定然料想不到,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麻袋猛地抖动一下,樊管事鼻青脸肿地从麻袋中钻了出来,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顾宁。 “你……你是长宁县主!”他口不择言,“你竟然敢与大人为敌!” “他算个什么东西。”顾宁轻嗤一声,“很快你家大人就会来与你作伴了。” 顾宁拍了拍手,身后便有禁军上前,将樊管事双手双脚捆上,将嘴堵得严严实实,确保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李蕖抓着窗沿,指节泛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挣扎的麻袋,心底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席卷而起。 “县主!”她声音嘶哑,却只想寻一个答案,“您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顾宁唇角轻勾,郑重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当然。” 李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俊美的男人冷冷地朝着自己这投来一眼,这眼神如寒霜般,让李蕖瞬间闭上了嘴。 谢宴收回目光,冷淡地落在顾宁身上:“县主不该在她们面前透露身份,也不该答应她。” “姜知州到底是姜家人,他在江宁盘踞多年,与江宁的几大世家关系甚密,您若动了他,怕是会引起其他世家的警惕,不利于将军暗中行事。” 顾宁扬起下巴,得意地看向他:“谢侍卫放心就是,我顾宁是什么名声,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只要我做的事,就算再离谱,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身边的侍女被他醉后调戏,我大发雷霆之下治了他的罪,再正常不过了。” 见顾宁不引以为耻,却引以为荣的骄傲模样,谢宴一时无言。 他薄唇轻抿,眼中浮现一抹幽光。 什么时候以蠢笨著称的长宁县主,竟有了这样的胆识与计谋? 这样的顾宁,与他印象中的那人截然不同。 究竟是什么,才使她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突然,他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牵住了衣角。 谢宴心中悸动一瞬,便恢复了方才冷漠的神情:“县主,请您自重。” 顾宁指着面前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马,柔弱道:“我觉得身子不适,怕是不能骑马了。” 谢宴冷声道:“既然如此,属下这就让人清理一辆马车出来,让您乘坐马车回城。” “她们十八人乘坐三辆马车已是不易,若为了我再清出一辆马车,她们怕是只能留在这了,这样不好。” 顾宁一本正经,将借口找得完美无缺。 谢宴眉心微皱,直觉顾宁又有鬼主意。 今夜他本不愿带顾宁出来,奈何顾宁偷偷跟在了他身后,不得已,为了顾宁的安全,他只得带上顾宁。 然而出发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骑术精湛的顾宁,现在却又成了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女子……任谁都不会相信。 “县主想要属下怎么做?”谢宴冷冷地望向她。 “你我共乘一骑。”顾宁靠近了他,抬眸与他对视。 谢宴心底怒火渐起,抽出袖子便要离开。 然而他刚转身,顾宁便站立不稳,眼见着要后脑勺着地。 谢宴来不及细想,已经将人揽在了怀中。 “谢侍卫。”顾宁靠在他胸口,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虚弱的神情。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真的身子不适,你快些带我回府,让太医给我瞧瞧。” 谢宴心骤然揪起,他将顾宁打横抱起,翻身上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https:/ 风中只留下了他的一句话。 “岳明,将此处痕迹打扫干净。” 岳明瞧着谢宴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直至身边的岳荣大声咳嗽,他才一个激灵,高声道:“快些将这些尸首埋到树林深处!” 第27章 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 天色大亮,姜府的刘管家频频往街上瞧,却只瞧见了人潮如织的来往百姓。 “樊管事怎么还未回来?” 刘管家着急地搓着手,心头冒火。 然他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钟的功夫,都没瞧见樊管事的身影。 就连跟随在樊管事身边的众多护卫,也无一人回来。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划过一道念头,背脊一阵发凉。 糟了! “大人!”刘管家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去,“大事不好了!” 卧房内,姜知州正抱着美人,品尝着美人唇中的美酒。 见刘管家慌张赶来,他因醉酒而异常红润的脸上满是不耐,眼神迷蒙道:“若非天大的事,就不要来烦我!” “大人!樊管事还未回府!”刘管家眼神惊恐,“老奴怕这路上……出了意外!” “这才去了多久?”姜知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担心,在这江宁,还有谁敢与我作对?” 未等刘管家回答,姜知州背脊一麻。 他顿时松开了美人的手,着急忙慌地往外赶去。 “大人,您的衣裳!”刘管家抱着衣裳,快步跟在了姜知州身后。 姜知州一边走,一边将衣裳穿好,口中不断说道:“从江宁到山间的别院,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他这足足去了七个时辰!必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刘管家连连点头,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大人说得是,怕只怕……那些东西被人瞧见了!” 此话一出,姜知州背后便是一阵寒意。 他狠狠地瞪了眼刘管家,咬牙道:“胡说八道什么!那都是我的侍妾,朝中可没律法规定官员不能纳妾!” “是是是!”刘管家连连点头,“即使如此,那想必樊管事也没出什么大事!” 姜知州很是赞成这番猜测,他抚着胡须,脚步下意识缓慢起来:“不错,这些年来,纵然是江宁那几大世家,也不敢与我作对。” 说到这,他却站定在了原地:“长宁县主可有动静?” 放眼整个江宁,就只有那死丫头一个变数! 刘管家努力回想,最后飞快地摇了摇头:“大人放心便是,长宁县主一直都在江宁城内,身边的军队也无任何异动。” “只是……”刘管家小声道,“咱们的人发现长宁县主与身边的一个侍卫举止亲密。” 闻言,姜知州轻哼一声:“这些宗室们,大都是些放浪不羁之人,豢养男宠的宗室女比比皆是,她长宁县主做出这等行径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我那外甥……知不知道长宁县主的种种作为。” 姜知州上了马车,仍幸灾乐祸地想着此事。 刘管家听得这些密辛,不禁咋舌。 …… “县主,姜知州去城外了。” 春玉快步走进卧房,口中高声说道。 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她靠近春玉,轻声道:“可安排妥当了?” “自然!”春玉说着,又揶揄道,“这可是您吩咐谢侍卫去办的事,但凡是谢侍卫出手,就没有一次失败的。” “那当然,他可是……”未来的大反派。 顾宁小声嘀咕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但春玉却在此时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衣袖:“县主,谢侍卫特意吩咐了,绝不能让您出去!” “我是县主还是他是县主!”顾宁桃花眼圆瞪,“春玉,你可是外祖母指给我的……” “当初大长公主将奴婢赐给县主时,便嘱咐过奴婢,绝不能让您身涉险境!”春玉脸色不变,“您昨夜去城外,已是奴婢冒着被大长公主处置的危险。” “好了好了!”顾宁摆了摆手,再度躺回了软塌。 春玉声音软了许多,轻声道:“奴婢知晓县主恨不得手刃姜知州,但您会的那些功夫,实在是……” 顾宁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系统出了差错,她又怎会落得这具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 想当年…… 算了,顾宁内视丹田,那缕微弱的灵气在空荡荡的丹田内尤为孤单。 就她这副模样,的确不适合去做那些体力活。 顾宁眼珠子一转,朝着春玉招了招手:“去将那些姑娘请过来,我有话问她们。” “是。”春玉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 偏院内,被救下的女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这些柔顺的衣物与软绵的锦被,都让她们恍觉身处梦中。 “我们真的得救了?” 一个容貌娇弱动人的女子,眼神间满是惊喜。 “听说那位救下我们的人是县主,有她在,想必我们不会再被送回去了!” “若是再回去……我宁可死!” “县主身份尊贵,若有她出面,是否能将那老畜生绳之以法?” “李蕖姐姐,你说呢?” 李蕖眼神复杂,迟迟没有回答。 她该如何回答? 昨夜那几句话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容貌惊人的县主,也不知她之前的保证,是否还作数? 还有……秦婉又在何处? “莫非此处有什么不妥?” 正当众人忧心时,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消失一夜的秦婉,再度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李姐姐!”秦婉挽住了李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终于得救了!” 她说话后,又是一人出现。 春玉容貌清秀,笑容可亲,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感。 “诸位姑娘。”春玉朝着几人行了一礼,和蔼道,“我家县主有请。” 闻言,本是神情轻快的几人笑容微僵。 更有不少胆怯的人,往后退去。 见状,春玉也不强求。 她走到了李蕖面前,温声道:“不知李姑娘,是否愿意同我去见县主?” “当然。”她补充道,“县主说了,你们伤势未愈,若是不愿,也不强求。” 秦婉在此时扯了扯李蕖的衣袖,安抚道:“长宁县主是好人,你不必担心。” 李蕖深深地看了眼她,最后朝着春玉点了点头:“好。” …… 江宁城外的山间十分寂静,只有清脆的鸟鸣。 几十人走进此处小径,惊起了许多飞鸟,他们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姜知州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 见前方人影重重,他急得几乎呕血。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管家跪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道:“老奴……老奴也是听前方的护卫说的……别院中只有几个看守的护卫,他们并未瞧见樊管事送人过来!” 姜知州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扶着一旁的树干,嘴唇颤了颤:“怎会如此?究竟是何人害我?” 如今樊管事不见了踪影,那些护卫与美人也是毫无痕迹,江宁城内,有谁胆敢与他作对? “会不会……”刘管家思索片刻,小声道,“是原家与凌家?他们对大人素来不满,屡次想要与大人重新划分利润,若能将樊管事与那些人抓住,岂不是多了一个能挟持大人您的把柄?” 姜知州眼神一凛,肥肉堆积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如今想来,也只有这两家敢与我作对了!” 就在此时,一个护卫脸色发白地跑了过来,他的背上,扛着只剩一口气的护卫。biquiu “大人,属下等人在前方的密林中发现了一个大坑,里面……”他低声道,“全都是我们的弟兄!” “樊管事呢?”姜知州恨声道,“还有那些女人!都去了何处?” 护卫艰涩开口:“都不见了。” 此话一出,姜知州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惊惧交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便捏住了只剩了一口气的护卫衣襟,恶狠狠地问道:“是谁?是谁拦杀了你们?” 护卫“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那些人全都蒙了面,看不清面容,但……但属下却瞧见了他们脖颈后的黑虎刺青!” “黑虎刺青!”姜知州磨着后牙,恨声道,“果然是他们两家!” 原家与凌家互为姻亲,两家通婚已有上百年,他们两家如同一家,举两家之力,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暗卫。 而脖颈间的黑虎刺青,就是他们的标志。 姜知州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他捂住胸口,恨声道:“立刻回城!” “我倒要看看,他们两家有何底气,敢与我叫板!” 马车在泥泞的山路间快速行驶,扬起了漫天灰尘。 姜知州等人离开后,树林中窸窸窣窣几声响动,几十道黑影随之出现。 岳荣瞪大双眼,喃喃道:“县主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密辛?她不是向来只懂得吃喝玩乐?” “不仅如此。”谢宴冷冷道,“此次计划,也是她一手谋划。” “县主可真聪明!”岳荣一听,夸赞道,“这等才智,与主子您都……” “疼疼疼!”岳荣捂着胳膊,连声叫唤。 他对上谢宴冷若寒霜的目光,浑身一抖,顿时噤声。 在他身旁,岳明拱手道:“主子,县主此番计划,定能离间姜知州与江宁世家的关系,我们大可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去信阳州。”谢宴声音低沉,“将一切告知大长公主。” “可是这样一来,县主只怕是要被责罚……”岳荣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宴脸色一寒,正当岳荣准备辩解时,却听他淡漠的声音响起。 “就说这一切是我的安排。” 第28章 颠倒黑白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府衙外的鸣冤鼓便被人敲响。 鼓声如雷声般,响彻一方。 “又是鸣冤鼓?难道是上次那小少年?” “难道他还没死心?” 众人说话时,已瞧见了立于鸣冤鼓下的那道身影。 “竟然是三个女子?” 秦婉唇角发白,脸色惊惶不安。 但她在瞧见李蕖挺直的背脊后,又咬牙将心底的不安通通压了下去。 在她身旁,一个十分柔弱的女子攥紧了衣袖,恨不得夺路而逃。筆趣閣 李蕖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目光与她对视,眼神尤为坚定。 “县主救了我们性命,给了我们一条康庄大道,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那老畜生的伪装撕下!杨芳,你可不要忘了,在此之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既然答应了县主,就绝不能临阵脱逃!不然的话……我们与那些死去姐妹的仇,又有谁来替我们出头?” 闻言,杨芳脸色煞白。 她心中自是害怕的,但她心中的恨,远胜于惶恐! “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她咬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退缩的!” 三人说话时,府衙大门已被打开。 姜知州定眼一瞧,肥胖的脸上,一抹阴毒之色一划而过。 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三人身体皆是一颤。 纵然已经被解救出来,可在看到姜知州的那一瞬间,身体的潜意识还是让她们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双阴毒的视线。 李蕖稳住心神,颤声道:“姜辉强掳民女,毁我清白,还夺了我全家性命!我今日拼着一条性命,向大家揭穿这老畜生的真实面孔!” 在她身边,秦婉与杨芳一同上前。 “我父亲只因想要替我找一个公道,便被姜辉将双腿打断,为了遮掩自己的行迹,他还派人去杀人灭口!我杨家数十条人命,就连那尚在襁褓中的侄儿,都被姜辉杀害!” “这样草菅人命的畜生!怎配为江宁知州?” 三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们得到与姜知州抗衡的力量。 “姜辉?不就是姜知州吗?” “三日前就有少年来告发姜知州强抢民女,今日又有三个女子来告发……只怕咱们这姜知州,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嘛!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更何况姜知州此人的秉性,咱们江宁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毒辣至此,那可是数十条人命啊!” 耳边传来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姜知州笑脸险些没能保持住。 “这群贱人,竟然还敢来与我叫嚣!”他心中杀意渐起,“定是原家他们在背后指使!不然的话,就凭她们几人,也敢来府衙?” 他身旁的张师爷小声道:“大人,现在可不是追究的时候,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这件事,只怕不能轻易遮掩过去。” 闻言,姜知州便冷笑了一声:“张师爷未免太小看本官了?早在发觉原家的动作时,本官便做好了准备。” 未等张师爷回过神来,姜知州身后便走出了一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 她拧着眉,不断挥着手中的帕子,没好气地冲李蕖几人喊道:“你们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勾引姜大人不成,竟然还闹到了姜大人面前来!我们百花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百花楼?这三人竟是百花楼的花娘?” “这的确是百花楼的花妈妈。” 花妈妈扭着腰肢,快步走到了三人面前。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回去!”花妈妈高声呵斥道,“若是姜大人追究起来,百花楼的所有姑娘都要被你们连累了!切莫为了一点小恩小惠,便污蔑朝廷命官!” 她身后,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正凶神恶煞地朝着三人走来。 花妈妈还不忘朝着围观的群众解释道:“她们三人心气高,不愿接客,一心想攀上姜大人,但姜大人一心为民,不近女色,派人将她们打了出去,谁料她们怀恨在心,竟然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来污蔑姜大人!” 李蕖三人生得貌美,她们三人站在一处,加上花妈妈在一旁添油加醋,本是可怜三人遭遇的百姓,顿时转变了口风。 “也是,姜知州这样的身份,要什么美人没有?何苦花费这么多心思,来与她们周旋?” “官场上的水深得很,指不定就是她们受了人指使,这才来击鸣冤鼓,以此抹黑姜大人!” 情势骤变,姜知州满意地看着三人小脸煞白。 他缓步走到三人身边,惋惜地叹了口气:“本官绝非滥杀之人,但你们三人此举,若不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花妈妈适时道:“姜大人,她们三人是得了失心疯,与我们百花楼可没有干系!” “这是自然。”姜知州微微颔首,“本官明察秋毫,绝不会因此让百花楼与她们连坐。” 听得两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李蕖身体颤抖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姜知州,恨不得食其肉噬其血。 她咬紧牙根,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畜生!你敢让人去乱葬岗瞧瞧吗?那都是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 花妈妈脸色大变,朝着身边的壮汉不断使眼色。 “还不快将她们捉起来,听候姜大人发落!” 姜知州傲慢地点了点头,他看向李蕖三人的眼中,满是不屑。 不过是几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怎么斗得过他? “将她们压入大牢……” “且慢!” 人群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姜知州脸色骤变,待瞧见那辆熟悉的马车后,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在下一刻,便与花妈妈咬牙道:“还不快将她们带走!” 见他眼中的杀意,花妈妈浑身一抖,当即便抓住了李蕖的手臂。 可还未等她身边的壮汉有所动作,他们已被人团团围住。 人群自动往两边挤去,一条宽阔的路让了出来,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姜知州跟前。 姜知州心中胆颤不已,却仍要挤出一抹恭维讨好的笑:“什么风将县主吹来了。” “我也是收到了消息,说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还奉上了不少证据。” 马车内传来了女子不悦的声音。 “姜知州,那些证据可不少,这三人不能交到你手上。” 此话一出,姜知州笑容全无。 他抬起头,阴恻恻地往马车里投去一眼:“县主,这是地方上的事务,您只怕不能插手。” “哦?”一只纤细的手撑起车帘,“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论品阶我可比你高,为何不能插手此事?” 姜知州一眼便瞧见了车内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然而在好美色的姜知州眼中,顾宁此人,却是如罗刹一般难缠。 “县主,这三人乃是百花楼的花娘,不干不净的,怎能沾了县主您的手?”姜知州挤出一抹笑容,“您就算对下官不放心,也该相信端王殿下才是!” “下官是姜家人,总不会害了您!” 姜知州本以为提起楚云逸,就能让这个对楚云逸痴迷不已的女人罢手。 谁知顾宁听得这句话,本来还是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你敢笑话我?”顾宁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活腻了!” “春玉,将人带走!”她不耐地放下车帘,只冷声吩咐道,“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姜知州万万没想到,顾宁竟是在此时变了脸。 任由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惹怒了这尊大佛。 然而在瞧见李蕖几人被禁军带走后,他心底的恐慌止不住的蔓延上来。 不行,绝不能让她们说出真相!不然自己的小命难保! 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们必须死! 姜知州的眼神阴狠,朝着身边的张师爷使了个眼色。 会意后,张师爷蹑手蹑脚地朝着府衙后边走去。 …… 马车在江宁城内快速行驶。 李蕖几人挤在马车内,不敢靠近顾宁分毫。 见几人这般模样,顾宁也不强求,她放下茶杯,朝着春玉看去一眼。 春玉迅速从袖口中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是我给你们的报酬。”顾宁温声道,“拿了这笔银子,足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春玉递出的荷包,却没一人接过。 顾宁见状,秀眉微微蹙起:“难道是银子给少了?” “不!”李蕖抬起头,眼眶通红,神情却十分坚韧,“我不愿就此离去!我要亲眼看着那老畜生死!” 柔弱的杨芳声如蚊蝇:“我也是,我杨家几十口人命,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顾宁眼神复杂地看向几人:“你们当真要留在这?” “其他被救下来的人,已经被我派人送去了各地,今后她们隐姓埋名,拿着那一笔银子未尝不能重新生活。” “你们现在若是不走,只怕还要在我身边待上数月,才能离开江南。” 李蕖坚定的望着顾宁:“我不走!我要留在这!我要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杨芳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她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良久,马车内才响起顾宁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 第29章 鱼儿上钩了 是夜,月色如水。 顾宁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撑着下巴,轻声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正在仔细替她更衣的春玉手一抖,顿觉不妙。 “县主,您是去做了什么?” 顾宁无辜抬眸:“今日我将李蕖与秦婉他们保了下来,姜知州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是不会放过我的。” “您可是……” “在他们眼中,纵然是外祖母,只要坏了他们的好事,阻了他们的官途,也是要被灭口的。” 正如大长公主与裴家全族,他们从未做错什么,只是为了坚持心中的正义,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春玉听得她意有所指的话,还未细想,便拔出了腰间的两柄短剑。 她乃是裴府一众暗卫中的佼佼者,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 “县主小心!”春玉护住顾宁,高声喊道,“有刺客!”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十道寒光闪现,几乎融入漆黑夜色中的黑衣人也在此时现身。 他们来势汹汹,直奔顾宁而来。 杀气如夜色般无孔不入,春玉浑身紧绷,素来模样温和的她,今日却如一柄利剑般,直直地站在顾宁身前。 前方几十个刺客杀气腾腾,春玉却全然不惧。 “县主,您先走!” “不急。”顾宁慵懒地靠在窗边,笑盈盈地看着刺客手中泛着蓝光的利剑,“我早有准备。” 为首的刺客离得最近,一听这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迟疑,上方便落下了密集的箭雨。 “有埋伏!” 但只是停顿了一会,他又咬牙喊道:“速战速决!” 他明白,任务失败,即便活着回去,也没命了。 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 心生退意的其他人,在此刻也是神情一变。 他们顿时变得勇猛起来,利箭如雨一般,一波刺客倒下,又有另一波刺客盯上。 为首之人更是在同伴的遮挡下,直奔顾宁而去。 但比他速度更快的,另有其人。 一张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将顾宁密不通风地护在身后。 他动作极快,手中的剑光快得出现了残影。 无论是谁,皆不能近顾宁一步。 顾宁十分淡定,甚至还有空点评几句:“看来姜知州手底下的暗卫没有我们裴家的厉害。” 谢宴白皙俊美的脸上,几滴鲜血正缓缓滑落。 见顾宁没心没肺的模样,他的眉眼间隐隐有阴霾:“县主这样做,就不怕引起江宁其他世家的反扑?” “人证物证俱在,姜知州刺杀县主一事,定要严惩。”顾宁朝着他眨了眨眼,“更何况我这样做,可是在替你们铺平道路,你们到时候调查私盐,没了姜知州这个拦路石,可就轻松多了。” 谢宴听得她轻笑的话语,突然出声:“县主当真是深不可测,京城那些笑话你的人,若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又会作何感想?” 之前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认为顾宁是一个无用的草包,仗着家世地位嚣张跋扈,毫无城府。 然自从来到江宁,她所做的一桩桩事,手段干脆利落,老练得像是变了个人。 “我也只是为了自保。”顾宁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谢宴,“那些女子可怜极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既然我要救下他们,就一定会惹上姜知州,姜知州这人的手段毫无底线,他绝不会放过我,提前设点陷阱怎么了?”https:/ “可前日你的布置,已经让他怀疑上了原家与凌家,你只需要等着大长公主与将军……” “外祖母与舅舅还要过上三日才能抵达江宁,姜知州与江宁当地豪族来往甚密,只要稍稍通气,就能发现其中不对,我之前也都只是权宜之计。” 顾宁每一句话,看似十分在理,但谢宴却丝毫不信。 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娇弱无辜,但谢宴却深知,她绝非表面上这样简单。 先是设计离间姜知州与原、凌两家,再以李蕖三人露面,将把柄主动送到了其他世家手上,动摇姜知州在江宁的权威。 姜知州不仅仅是他一人,他的身后还有姜家,而姜家与楚云逸同为一体,顾宁口口声声说着是替他们扫平前路,可他却觉得,顾宁此举,为的是楚云逸。 思及顾宁对楚云逸骤然转变的态度,谢宴眼神幽深诡谲。 顾宁对上他的视线,背后一寒,正要开口时,谢宴已转过身去,只留给了顾宁一个冷漠的背影。 …… 姜府。 “怎么还没动静!”姜知州背着手,急躁地在院中反复踱步。 眼见天方已隐隐露出鱼肚白,可自己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就连本应该照亮整座州府的大火,都不曾出现。 “长宁县主那毕竟有不少禁军,想必咱们的人还得费些功夫。” 刘管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语气忐忑。 然而眼见一缕晨光从东边升起,城中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姜知州的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他握紧了双手,咬牙道:“不能再等了!现在立刻从密道离开!” 刘管事险些惊掉了下巴:“咱们要离开江宁?您的基业可都在这!” 更何况……更何况姜知州还是江宁的知州,他怎能轻易离开? 然而在对上姜知州猩红的眼眶时,刘管事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他讪讪一笑,连声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派去的人都没动静,若是他们得手了,早该燃起大火了!”姜知州咬紧牙根,“只怕顾宁那贱人早有准备!” 姜知州恨恨道:“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一日,我就该在那日将那群贱人全都杀了!以绝后患!” 他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后悔,后悔自己的草率,使得他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不得不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离这里。 “张师爷呢?”姜知州踏入密道的一瞬间,却想起了一人。 刘管事惊惶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从昨日起,张师爷就不见了踪影。” 闻言,姜知州心底浮现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宅院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 尘土挥扬间,姜知州看到了那道身影。 这个白皙俊美的年轻人,似乎在哪见过。 “你是……” “姜大人,你意图谋害县主。”谢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奉了县主的命令,前来捉拿你。” 姜知州看着满院子的禁军,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惊慌:“我可是一府知州!纵然是有罪,也该是监察御史……” “三日后陆大人就到了。”谢宴淡淡道,“县主派我来,也只是为了防止姜大人逃跑。” “我什么都没做?为何要逃跑?”姜知州冷笑一声,理直气壮道,“我此番离开江宁,也只是有要事在身!” “是与不是……”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陆大人自有定论,但在此之前,还是要请姜大人留在府中,不可离开江宁一步。” “我可是姜家嫡系!”姜知州咬牙道,“即便是大长公主在这,也不该如此待我!你可别忘了,如今长宁县主还是要靠着端王……” “端王?”一道轻快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随后,顾宁漾着一抹冷笑,走到了姜知州跟前。 “姜大人。”顾宁轻笑道,“你只怕还不知道,端王与我那好姐姐暗通款曲,已经被我发现了。”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还会与他成婚吗?” 顾宁的一句话,让姜知州神色大变。 他死死地盯着顾宁,企图从顾宁的脸上找出一点不舍。 然而顾宁的脸上,只有提起此事时的嫌恶。 此时此刻,姜知州彻底死了心。 他今日提起楚云逸,不仅没能让顾宁心软,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将他带下去。”顾宁轻声细语道,“让李蕖她们来好好照顾姜大人。” “李蕖?”姜知州疑惑极了,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听过。 但在瞥见顾宁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他猛地一震,突然将这个名字与一人对应起来。 “你!”姜知州指着顾宁,心底的惊慌与恨意交集,“你都知道了!” “不对!”他又咬牙道,“这都是你一步步算计好的!她们是你的人!” 此刻的他,已经将许多事串联起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也在此刻全都涌现在眼前。 从一开始顾宁的刻意刁难,还有李蕖等人的获救……都是顾宁设计好的! “是大长公主!”姜知州死死地盯着顾宁,“是她!是她指使你的!所谓的来江宁游玩,都是障眼法!你们是冲着我,冲着姜家来的!” 顾宁把玩着鬓角的发丝,笑盈盈道:“姜知州死前还能做个明白鬼,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毕竟……”她靠近姜知州,轻声道,“那些被你折磨致死的女子,那些被你灭口的家族,即便是死,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将他带下去。”顾宁厌恶皱眉,“就放在之前他安置那些女子的别院密室中。” “是。”几个禁军迅速上前,捆住了姜知州的手脚。 他正要叫嚣,却又被破布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第30章 局势变化 一夜之间,江宁的局势天翻地覆。 姜知州刺杀长宁县主的消息一出,大街小巷无不沸腾,而他派人从各地搜罗美人至江宁囚禁的消息,也在顾宁的有意引导下,在各个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广为流传。 江宁几大世家得知此事,只有幸灾乐祸。 姜知州在江宁多年,鱼肉百姓就算了,可他们这些当地的豪强世家,也没少被姜知州搜刮。 他仗着背后有姜家在,嚣张至极,如今碰上了比他背景更深厚的长宁县主,也是因果报应。 顾宁在别院等了好几日,没等到原、凌两家发难,反倒是等来了不少帖子,其中便有原家夫人的请帖。 “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塑料。”顾宁随手将帖子扔在了一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系统小声道:“他们这不是没将你放在眼里。” 顾宁冷哼一声,系统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敢支支吾吾的提醒:“宿主,这几天您的气运值一直停滞不涨,再这样下去,自动蹭取功能恐怕又要主动开启了。” “目标都没在,气运怎么涨?”顾宁一阵咬牙切齿。 但熟知系统秉性的她,很快从系统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她神情微冷,将原书中有关江南的剧情全都过了一遍,最后敏锐的目光落于原家送来的那张帖子上。 “原家这次宴会,我还是非去不可了。” 原书中赫然写着,原家此次宴会,乃是原老夫人六十岁的寿宴,江南豪族,皆是派人前来祝贺,裴安临也是在此次宴会中,派人从原家取得了贩卖私盐的证据,据书中描述,为了此次行动,裴安临手下损失严重,甚至连裴安临本人,都在楚云逸率兵赶到前,被废了一条腿。 由于自己的推动,原书中被邀请参加寿宴的成了自己、 但依裴安临对谢宴的看重,与谢宴本身的实力,此番寿宴,谢宴必定还会行动。 “损失惨重……”顾宁念叨着这四个字,漂亮的眼眸中迸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现在她手握几千精兵,势必不会再让原书中的惨剧再次发生。 她去参加寿宴,不仅能保住裴家的实力,还能取得谢宴信任! …… 姜知州派人刺杀顾宁一事,被迅速呈到了御案前。 “姜家!”皇帝脸色阴沉,儒雅的面孔上,微不可察地浮现出了一抹阴狠,“他们的胆子倒是大!为了遮掩那些丑事,竟敢刺杀宁儿!” 在他面前,几个身着官服的男人正跪在地上。 冰凉的地面丝毫没能缓解他们的紧张,他们小声答道:“这是刚从江宁传来的消息,似乎……似乎此事是姜知州一人所为。” “信上所说的罪行是否属实?” 皇帝沉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几人立即匍匐在地。 “都是通过密信送来的消息,一定属实。” “好一个姜知州!”皇帝冷笑道,“好一个姜家!若非宁儿碰巧救下了那几个女子,只怕这些事还被他们瞒得严严实实呢!朕身为天下之主,竟被他们蒙在鼓里多年!” 几人大气不敢出,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一直等了许久,皇帝方才平缓道:“暂且不插手此事,待裴安临回京后,再做处置。” “是!” 他们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太极殿。 殿内,一个伛偻的身躯从暗门中走出。 “余老,此次恐怕还需你替朕去江宁走一趟了。”皇帝十分平静,“朕这些臣子,到底是迂腐了些,江宁一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皇上放心。”老者阴恻恻一笑,眼角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纹,“老奴此去江宁,定会替您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 就在老者即将离开时,皇帝又嘱咐道:“裴安临与大长公主的动静,务必要随时留意,这么多年了,朕还是……” “您放心便是,老奴出手,定能让一切魑魅魍魉现身!” 听得老者一番话,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 殿内又平静下来,皇帝望着前方空广的大殿,似乎回想到了许久之前的事,他的眼中,一缕缕杀意缓缓成型。 …… “什么?”顾致远一听从江宁送来的消息,整个人险些跳起来。 好在是他意识到了身边还有顾清秋与顾云婉在,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先前的形象。 顾清秋轻声道:“伯父,孙禹此人好赌,平日里总是流连烟花之地,实在不是云婉的良配。” “伯父!”顾云婉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十分可怜地看着他,“您救救我吧!我到底也是顾家的女儿,怎能嫁给这样的人为妻?” 顾致远自是不愿让顾云婉嫁给孙禹,但想到裴安临的吩咐,他刚是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云婉,不是我狠心,实在是……你与孙禹二人之事传遍了京城,纵然你不嫁给孙禹,又能嫁给谁呢?况且顾家还有好几个待嫁的女儿,若是因为你一人……” “伯父!”顾云婉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您所说的这些,都是裴家命人传出去的!可裴家是裴家,如何能插手我们家的事?您才是顾家的主人!” 闻言,顾致远神色一凛。 但顾云婉的每一句话,都正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是!他顾致远才是顾家的主人! 顾宁这一个白眼狼,凭什么借着裴家的势来逼迫他? 这时,顾清秋又轻声道:“伯父,裴将军人也不在京城,您不如……不如将此事告知伯母。” “伯母心地善良,又最是听您的话,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婉入孙家那个虎狼窝的!” 顾清秋的一番话,让顾致远身心舒畅。 “不错。”他点了点头,“郡主的确是最听我的话。” 只要他一句话,安阳定会同意此事。 想到这,他便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会送信去行宫,让郡主早些回京,替你们做主。” 顾云婉大喜,跪在地上,朝着顾致远重重一拜:“多谢伯父!” 两人离开书房,顾清秋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她甩开顾云婉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从今往后,我们就一笔勾销!” 但她还没走两步,就听得背后的顾云婉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好大的威风。” “不过想来也是。”顾云婉笑了笑,恶意满满道,“你是伯父的亲生女儿,你说的话,他自然是都听的,这不,纵我说了千句万句,也抵不过你一句话。” 顾清秋一双盈盈杏眼,登时变得通红。 她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了顾云婉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云婉轻笑一声,丝毫不惧,直直地与她对视:“大姐姐,若想让人保守秘密,总该给出些好处才对。”筆趣閣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顾清秋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嫁给孙禹一事,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庶女,比不得姐姐,既有嫡母疼爱,又有真正的父亲在背后保驾护航。”顾云婉幽幽道,“为了我自己,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顾云婉的话,让顾清秋更是不安。 她死死地咬住牙根,目光逐渐冰冷:“有话直说便是!” “我要嫁给端王。”顾云婉干脆道,“我的要求不高,姐姐为正妃,我只要一个侍妾的位置便好。” 说罢,她冲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你!”顾清秋指着她,气得一张脸通红,“我的身份与顾宁天差地别,纵然顾宁嫁不了殿下,我这样低微的身份,又怎能嫁予殿下做正妃?” “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顾云婉笑眯眯道,“你的手段可不止这些,瞧瞧端王殿下对您多么上心,即便是在江南,也不忘给你送些衣裳首饰来。” “你有这样的好手段,何愁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顾云婉在她耳边轻声道,“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亲生父亲在背后相助……” “闭嘴!”顾清秋目光阴冷地盯着她,温和的神情悉数褪去。 见状,顾云婉却不慌不忙,只将鬓角凌乱的发丝理了理,轻快道:“姐姐不必这样瞧我,若我受了惊吓,可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顾清秋精致的脸庞扭曲了片刻,最后她压抑住了心底的怒气,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 江宁府。 街上热闹非凡,随处可听鞭炮的响声。 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慢行驶,与热闹的街道不同,车内十分安静。 谢宴半阖双眸,长剑放于膝上,任对面那道目光如何放肆,他始终面无波动。 顾宁将谢宴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从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一直看到了喉结下的肌肤。 她突然轻笑一声,凑到了谢宴的身边。 未等谢宴开口,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放在了他的唇上。 “让我来猜猜,谢侍卫此次陪我去原家赴宴的目的是什么?” 这只手指柔若无骨,唇上细腻的触感,无不宣扬着女人的存在感。 突然间,指尖从他的唇,一路下滑至了喉结。 谢宴眼皮一跳,牢牢地握住了这截皓白的手腕。 第31章 上门赴宴 “属下所做之事,皆是大将军嘱咐的任务,绝不会危及县主。” 谢宴耳根通红,神情却十分冷淡。 在看向顾宁时,眼中还带有几分恼怒。 若是寻常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早已节节败退,偏偏谢宴碰上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宁。 她朝着谢宴眨了眨眼,勾魂摄魄的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仿佛带着无限情意:“谢侍卫不必这么见外,毕竟你我之间……” 此话意味深长,一些旖旎的画面,顿时浮现在谢宴眼前。 马车正快速行驶,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老者,马车骤然转变方向,这才避开了老者。 而车内,两人早已挤作一团。 顾宁紧紧地贴着谢宴的胸膛,方才停留在谢宴喉结处的指甲一路往下,在谢宴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红痕。m..nět 街道上热闹的气息被隔绝在一帘之外,谢宴的鼻间,尽是女子馨香。 他不觉捏紧了双手,此时,唯有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片刻,他冷声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护送县主去原家,自有其他人负责。” 说罢,他冷冷地掀开车帘,跃下马车。 顾宁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愉悦地勾起唇角。 今天她可是做足了准备,这气运,她是蹭定了! …… 原老夫人寿宴,不仅邀请了各大世家,还在原府外摆下了流水席。 院内高朋满座,院外笑声连连,热闹至极。 “听闻长宁县主也会来赴宴,原老夫人可真是好大的脸面,我之前在京城小住过一段时日,这位长宁县主脾气乖张,平日里那些宴会,她瞧都不瞧一眼。” “不错,长宁县主的脾气,那可是闻名京城。” “与她脾气一样有名的,还有她的样貌。” 众人议论纷纷,看似是平常的对话,实则不断地试探着原家与顾宁的关系。 顾宁来江宁后,就不曾答应过哪家的邀请,为何独独在拿下姜知州后,出席原家寿宴? 莫非……这姜知州一事,是原家一手策划的?而顾宁背后的裴家就是他们的依仗? 感受着周围那些视线,原老夫人慈和的笑容不变。 “我也从未与长宁县主打过交道,今日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县主的风采!” “真是个老狐狸。”几个心存打探的夫人暗暗在心中嘀咕一声。 就在此时,门房满脸喜色地小跑上前:“老夫人,长宁县主来了!” 他话音刚是落下,门口便出现了两队令行禁止的士兵。 他们眼如鹰目,在厅内四处打量,见无异常,这才立于两侧。 “好大的排场。” “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嚣张跋扈。” 这几道窃窃私语响起,在寂静的前厅尤为明显。 为首的禁军眼神凌厉,冷冷地扫过了那几个私下说话的夫人。 这些视线,让那几个夫人脸色发白,连忙闭上了嘴。 此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并非我出行的排场大,只是上次被刺杀一事,着实是让我手下的人心有余悸。” 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缓步跨过了门槛。 她说话时,美目眼波流转,轻易间便能挑拨人的心弦。 众人看到这张明艳至极的脸庞,脑海间浮现出了一人——长宁县主。 原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她生得慈眉善目,在笑呵呵地看着顾宁时,更显慈和:“参见长宁县主!”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朝着顾宁行礼。 顾宁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又不是在京城,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说着,她便抬起脚,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原老夫人右手的位置。 瞧得她这样坦然,原老夫人慈和的笑容下,微微浮现出一抹僵硬之色。 整个前厅内,也只有原老夫人有一个四品县君的诰命,虽比起顾宁这位县主是远远不及。 但原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又是此次寿宴的主人,顾宁此举,让她心中芥蒂颇深。 与原家关系不算好的几位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幸灾乐祸。 厅内气氛变化,顾宁却像是丝毫不曾察觉。 她随意端过一杯茶,还未入口,春玉便做出受惊的模样,“哎呀”一声,将这杯茶夺了过来。 “入口之物,可不能这样草率!”春玉声音颇大,“县主您金尊玉贵,出了姜知州一事,已是奴婢照顾不周,若是再出些意外,奴婢只能向大长公主以死谢罪了!” 此话一出,原老夫人和善的笑容稍淡。 不过片刻,她却又咽下了不快,附和道:“不错,县主身份尊贵,总该是小心些。” 顾宁余光瞥见她握紧了扶手,面上却分毫不显,眼中笑意渐深。 原老夫人不愧为原家的实际掌权人,即便是今日自己已经将原家的脸踩在脚下了,她也依旧不动声色。 眼睁睁地瞧着春玉将顾宁入口的东西,乃至她身边原家的侍女都检查了一遍,原老夫人眼角抽了抽。 顶着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原老夫人和善地看向顾宁:“今日长宁县主来我原家,实在是令原家蓬荜生辉!” 顾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高傲地挑起下巴:“我本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宴会,奈何外祖母吩咐,我只能听从。” “春玉,将寿礼拿出来。” 春玉如主人一样高傲,即便是个小小的侍女,可那下巴看人的姿态,与顾宁如出一辙。 她趾高气扬地拍了拍手,几个禁军费力地将东西抬了上来。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江宁更是其中佼佼者。 生在江宁的世家大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即便如此,在瞧见这一株足有一人高的红玉珊瑚时,她们还是暗暗咋舌。 红玉珊瑚颇为昂贵,更何况是这完整的一株大摆件,尤其是这株红玉珊瑚在形态上,与菩萨有几分像。 原老夫人信佛,手中那串紫檀木佛珠便带了数十年,如今在看到这株珊瑚后,更是欣喜。 “这样贵重的礼物……”她欣喜道,“怕是费了县主不少功夫。” “这都是外祖母交代的。”顾宁懒洋洋道,“原老夫人若要谢,不如等外祖母来江宁时再上门致谢。” 此话一出,本是因为这株珊瑚的出现,而有些激动的原老夫人,眼中精光闪烁。 顾宁今日之举,皆是大长公主提前吩咐的,如此说来……大长公主对他们原家倒是另眼相看。 思及此处,原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若能攀上大长公主这棵大树,他们裴家的地位,势必会水涨船高! 其他敏锐的夫人,也是若有所思。 看来这江宁的天,要变了! …… 原家主宅足足有一个坊市大,占地极广,府内的湖水,更是从护城河直接引入。 此时,湖水与河水的交接处,闸口被人打开。 随着水流下旋,几道身影穿过闸口,来到了湖中。 他们动作十分轻微,只在湖面上带起一丝涟漪,巡逻的护卫未曾发觉一点异样。 一直到了岸边,才有一丝水声响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茂密的竹林中,岳荣一边换着衣裳,一边将视线往谢宴看去。 但这一看,他便瞧见了谢宴白皙颀长的身躯上的划痕。 这印记极淡,但岳荣却不会看错。 他瞪大双眼,小声道:“主子,您与县主该不会……该不会已成好事吧!” 闻言,谢宴脸色一寒,锐利的眼刀直直划向岳荣。 岳明狠狠地拍了岳荣一巴掌:“滚一边去!” 自知失言的岳荣讪讪一笑,紧闭一张嘴,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谢宴方才沉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 “是是是!”岳荣点头如捣蒜,“属下绝不会忘!” 见谢宴悄无声息地往内院掠去,他忙是打起精神,也要跟上。 但这时,他却被岳明拽住了。 “哥,怎么了?” 岳明见岳荣憨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好几下:“主子与县主的事,今后你可万万不能再提了!” 岳荣挠了挠脑袋:“可县主对主子一片心意,若是主子能与她在一块,咱们的计划可就成功大半了!” “主子何等人物?怎会看得上县主?”岳明冷哼一声,不屑地扬起了下巴,“咱们的主子,自是要娶一个温柔娴淑的主母!” “可我却觉得主子对县主……” “你不过是个童子鸡,你懂什么?”岳明自傲道,“我的红颜知己能从崇安坊排到太平坊,在男女之事上,可比你懂多了!” 见岳明信誓旦旦的模样,岳荣将心底的那点疑惑压下,跟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今后我一定不再提起县主!” 两人窃窃私语,却没掩饰自己的目的,一边跟在谢宴身后,一边小声嘀咕。 谢宴耳力极佳,听得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脸色冷若寒霜:“若是闲来无事,那原家一事办成后,你们就滚去边关。”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闭上了嘴。 谢宴抬起手,两人站定在他身后。 其他黑影也陆陆续续赶来,皆聚集在这片距离主院最近的竹林中。 “根据可靠消息,那本账簿,就在书房内。” 第32章 声东击西 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遮住了一切声音。 谢宴站于高处,白皙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冷意。 见此情景,岳荣岳明两兄弟对视一眼,心中忐忑。 片刻,去前方探听消息的暗卫回来,哑声道:“主院内外有不少护卫,若想悄无声息地入内,难度不小。” 谢宴眼底划过幽冷之色,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浮现。 岳荣忍不住,提议道:“主子,咱们带来的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若是强闯,未尝不能……” 待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上抬起时,岳荣不安地闭上了嘴。https:/ 他看向谢宴,满肚子的话想说。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谢宴冷淡道,“待入夜后再行事。” 岳荣恍然大悟,忙是缩回了一旁的竹林中。 正在此时,一阵喧闹声却从前院传来。 “有刺客!” 闻言,谢宴站定在了原地。 岳荣神情大变,提醒道:“主子,县主还在前院!” “她身边有人相护,不必担心,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谢宴声音冰冷,仿佛对顾宁的生死毫不在意。 岳荣被岳明狠掐一把,讪讪闭上了嘴。 此时的前院,几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从高高的围墙一跃而下,他们一袭黑衣,在白日里尤为显眼。 这些人一出现,前院尖叫声一片。 顾宁躲在春玉身后,似是极为不安,惊声尖叫。 春玉与黑衣人你来我往,一张清秀的小脸紧绷着,将顾宁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而这些黑衣人,无一例外,都朝着顾宁袭去。 他们来势汹汹,眼神极为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顾宁撕碎。 众人见状,无不惊慌。 原老夫人被一众奴仆围在中间,见此情景高喊:“保护县主!万万不能让县主有任何闪失!” 长宁县主若是在原家出了事,下一刻大长公主率领的铁骑就能踏平原家,他们原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越是这样想,原老夫人就恨不得以身相替。 春玉护着顾宁,“巧妙”地将那些剑刃挡下。 “县主,您这样做,当真能将原家的其他护卫引来吗?” 顾宁“惊慌”地靠在春玉身边,小声道:“当然能了,你瞧原老夫人那模样!” 春玉往原老夫人处投去一眼。 正如顾宁所言,此时的原老夫人方寸大乱。 她死死地拽过一个护卫,咬牙切齿道:“这样危急的关头,还不赶紧将府中的护卫全都调出来!” “可是家主吩咐……” “告诉那不孝子!若是长宁县主出了什么闪失,他便守着那堆银子去地下用吧!” 她慈和的脸上再无温和神情,威严地注视着这些护卫。 闻言,护卫连忙往原家主身边奔去。 顾宁发髻散乱,脸颊处还有血痕浮现。 原老夫人瞧着这一幕,捂着胸口,心跳都快停了。 “县主!”春玉以身挡住了一柄朝着顾宁刺来的剑,在她肩胛处,鲜血染红了衣裳。 主仆两人十分狼狈,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着她们围拢过来。 好在是从院门处,大批护卫涌了进来,缓解了目前的危局。 顾宁眼神微闪:“原家的护卫可都在这了?” “十之八九。”春玉轻声道,“奴婢之前曾派人打听过,原家打着保护原老夫人的旗号,府中护卫比其他世家足足多出了一倍,但朝廷有令,他们府中的护卫不得多于两百人,各个宴请宾客的地方,都有咱们派去的刺客,现在被原家主派来的这些护卫,只能是之前看守主院的人。” “那就好。”顾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愉悦。 春玉见她笑意盈盈,大着胆子问:“县主,您为谢侍卫做了这么多,当真不告知他吗?” “山人自有妙计。”顾宁冲着春玉使了个眼色,贴近她,轻声道,“你只需记得配合我行事即可。” 见顾宁眼中的笑意,春玉心颤了颤,不祥的预感在此时涌上心头。 彼时,主院外的竹林中。 岳荣目瞪口呆地看着看守严密的护卫如潮水般退去,张大了嘴:“主子,他们该不会是在引蛇出洞吧?” “或许是前院情势危急。”谢宴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淡漠至极,“你与我一同入内,其余人在外等候。” 岳明着急道:“主子,还是让属下去吧!” “原家的书房密室用了奇门遁甲之术,你看不出机关所在。”谢宴沉声道,“如今护卫都被牵制在前院,正是行动的大好时机。” 不等岳明回答,谢宴已跃上了主院的墙头。 岳荣紧随其后,牢牢跟紧了谢宴。 见此情景,岳明只得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带着人守在树林外,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原家的书房并无特别之处,岳荣进入其中,就如无头的苍蝇,在这走来走去,也不曾发觉任何异常。 谢宴悄无声息地落于书房内,只是在房间内扫了一眼,便握住了书桌上的花瓶。 只见那花瓶纹丝不动,像是钉死在了书桌上。 岳明双眼放光:“难道这就是机关?” 谢宴不曾回答,缓缓转动着花瓶。 “轰隆隆”一声响,书架一分为二,朝两侧移动,露出了黑黝黝的密室。 “就是这了。”谢宴薄唇勾起,冷冽的目光直视这密室。 …… 前院,护卫越发多了。 原家家主原崇山的脸色阴沉,护卫想要将他护在身后,却被他一手推开。 “不对劲!” 原崇山声音暗哑,那股不安萦绕在心头,在此刻达到了最顶峰。 这些刺客来势汹汹,却没伤及一人,说是冲着长宁县主而去,可这么久了,他们却没能突破那几个普通护卫的防护。 如此种种…… 原崇山只觉得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都回去!”他咬牙嘱咐,“都随我去书房看看!” 然而护卫们被刺客缠住,根本无法分身。 原崇山一咬牙,便准备自己去书房,谁料身边的姨娘却拽紧了他,惶恐道:“老爷,您可不能独自一人去涉险!” “愚蠢的妇人!”原崇山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走去。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东西的重要性,若是那些东西被人瞧见,那原、凌两家,怕是要随着姜知州一块覆灭了! 想到这,原崇山心底一阵胆颤。 他绝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就在此时,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县主!县主您怎么了!” 原崇山顿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往右侧看去。 右侧一阵兵荒马乱,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看见顾宁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眸紧闭,明艳的小脸此时血色全无。 原崇山心中咯噔一声,还未开口,便见那些黑衣刺客如潮水般退去,喧闹的院落内,只余哭喊与尖叫。 他越想越不对劲,手脚冰冷至极,当即就要往书房而去。 但原老夫人却在此时恶狠狠地拧住了他的耳朵:“长宁县主在我们府邸晕倒,你要跑到哪去?” “母亲,书房那……” “我早已命人清点过了,宾客带的奴仆皆在前院,府外又有护卫层层把守,旁人如何能进你那书房?你若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只会让人怀疑上你那书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还需我教你多少遍?” “我……” “还不快安抚宾客!”原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骂道,“你难不成想在我六十大寿当日替我收尸?” “儿子不敢!”原崇山连连摆手,再也不敢离开前院一步。 本是一场热闹的寿宴,却冒出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众人皆是心有戚戚,不敢往外挪一步,唯恐成了那些刺客的剑下亡魂。 纵然原崇山安抚了一遍又一遍,仍有不愿离开原家的人。 谁都不知道,那伙刺客是不是在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原崇山急得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却不敢与这些贵客高声说话,只能憋屈地将人纷纷安置。 一来二去,天色渐暗,原崇山才从繁琐的事务中抽身出来。 他火急火燎地赶去书房,却没瞧见任何异样。 环顾密室四周,他精心设置的诸多机关,也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如此检查了四五遍,他才松了口气,抱着账簿冷汗连连。 “还好!还好!”他低声道,“看来今日的确是一个意外。” …… 原家最奢华的院落,除去主院外,便是这位于东侧的潇湘阁了。 “受惊晕倒”的顾宁,正柔弱地靠在软塌上,红唇微张,一口一口地咽下男人递来的稀粥。 谢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但他一露出不耐,床上的女人便会抬起一双莹莹泪光的美目,委屈地望着他。 春玉的话,也会重复地在耳边响起:“县主为了您,不惜以身涉险,让手下将士假扮刺客刺杀自己,为您赢得时间。” 他冷冷地瞥了眼身后的岳荣,岳荣会意,连忙拽过春玉,两人一块离开了卧房。 此间,就只剩下了他与顾宁。 顾宁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看上去柔弱至极。 可谢宴却清楚,眼前这人最善伪装。 第33章 气氛升温 良久,顾宁方才抬起头,委屈地眨了眨眼:“我可是为你而伤,你不仅不感激我,反倒还如此冰冷。” 说着,她便垂着脑袋,小声抽泣起来。 见状,谢宴眼皮猛地一跳,瞧着顾宁脸颊那道细小的伤痕,任他忍性绝佳,此时也不免嘲讽:“想必属下再晚来一步,县主脸上的伤口便要愈合了。”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路滑至衣襟下的雪白肌肤中。 谢宴移开视线,定眼看着繁复的帷帐,目不斜视。 然而顾宁却欺身上前,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缠上了他的手腕,小声控诉:“我可不只是脸上受伤,我的这颗心……” 未等她说完,谢宴便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他冷声道,“县主若是受了伤,属下自会替您寻刘太医来,让他替您把脉。” 顾宁数着少得可怜的气运值,心中便又生出了一个对策。 她靠在床榻上,瞬间又变得柔弱起来:“我只是想多与你说几句话,你都不知道,今日那群刺客,可是快将我吓坏了。” 谢宴低头看她,眼眸幽深至极。 这样一双眼眸,这样一张俊美的脸,顾宁心神荡漾了一瞬。 但几乎是下一刻,谢宴冰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这本就是县主派来的人,县主又怎会被自己派来的人吓一跳?” “倒是属下……”他俯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宁,“陪在县主身边三月,从未发觉县主有如此心机!” 这桩桩件件,让他心底的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越长越大。 今日那些刺客训练有素,看似冲顾宁而来,但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顾宁却仅仅只有脸上的一道伤口。 更为奇怪的是,宴会上竟无一人死伤。 顾宁惊呼一声,不安地望着谢宴:“这都是外祖母的吩咐,你怎么会知道?” 谢宴与她对视,忽的一笑。 “县主只怕是忘了。”他语气平缓,却不容顾宁反驳,“大长公主从不会妇人之仁,你今日露出的破绽太多,原家怕是早已察觉。” 眼前女子神情怔然,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突然,她勾唇一笑,美目间波光流转:“那又如何?” “我本就是为了救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谢宴皱眉,正欲开口,却被顾宁勾住了脖颈。m..nět 她靠在谢宴身侧,还没等谢宴厉声呵斥,便将一吻,轻轻地印在了谢宴的唇上。 这个吻绵长而柔软,在谢宴唇上辗转反侧。 谢宴心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忘了思考。 他双手不自觉揽上了怀中人的细腰,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房间内气温急剧升温,谢宴喉结滚动,理智告诉他,要将顾宁推开,可他这双手,却像是紧紧粘连在了顾宁的腰间。 门外“砰”地一声巨响。 看到门外目瞪口呆的春玉与岳荣二人,谢宴的神志瞬间回笼。 岳荣瞧着自家神勇无双、冷静自持、倨傲矜贵的主子手忙脚乱地将县主塞进被子,再同手同脚地走出房门。 他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谢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岳荣话一说出口,就被春玉扯到了一边。 见分明震惊,却装作一脸淡定的春玉,他怒而指责:“你家县主都对我……” “县主心悦谢侍卫。”春玉一脸严肃,“你可不要棒打鸳鸯!” 闻言,岳荣幽怨地看着春玉:“你明知主子今后的路十分艰难,县主这般娇生惯养,注定无法陪在主子身边。” 春玉轻哼一声:“谁说要与你家主子并肩同行了?” 岳荣震惊不解,春玉却潇洒道:“你见哪位县主只嫁一人?就说华平县主,她可养了一院子的面首,就算是面首最少的安乐县主,也足足有三位呢!” “你……”岳荣指着春玉,嘴唇颤抖着,“我家主子绝不会当县主的面首!” 但他说完,又是一阵心虚。 方才房间内那香艳的一幕,怎么看……自家主子都不像是被欺压的那一方。 万一……万一主子是自愿的怎么办? 岳荣一个激灵,三步做两步,连忙随着谢宴离开的方向走去。 见他离开,春玉轻哼一声。 她推开房门,瞧见两颊酡红的顾宁,又眼尖地瞥见了顾宁红肿的嘴唇。 “县主。”她语气柔和,轻轻地替顾宁揉捏着肩膀,“再过几日,端王殿下会与大长公主一同来江宁,您行事可不能这样大胆了。” 顾宁撑着脑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见正在有序增长的气运值,顾宁的心情又愉悦起来,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灰溜溜地离开江宁了。” 春玉不解:“可奴婢瞧着端王殿下对您似乎是势在必得,若想让他离开,除非是京中有大事发声。” “那可说不定。”顾宁冲着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你难道忘了……之前我让你打听的那位卿卿姑娘?” 此话一出,春玉登时睁大了双眼。 她点头如捣蒜,飞快地说道:“您说得对!奴婢前几日还得了消息,那位卿卿姑娘也跟来了江宁。” 顾宁勾唇一笑:“待将私盐一事解决,她也该露面了。” 春玉望着顾宁的眼神,愈发钦佩。 …… 原家书房内。 “母亲,孩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原崇山握着老夫人的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为何还有人想要刺杀县主?” 原老夫人冷冷地瞥了眼他,语气莫名:“你在我面前想说什么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孩儿是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原崇山讪讪一笑,在提及此事时,神情却又一阵变化,眼中的杀意隐隐浮现,“这些刺客训练有素,咱们整个江宁,也就只有几家能养出这样的杀手了,但那几家为何要刺杀县主?” “我且问你,长宁县主背后是谁?”原老夫人坐直了,冷声问道,“你担忧裴大将军借她之手调查私盐一事,旁人也会担忧,更何况那几家所做之事,纵然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若他们在原家成功刺杀长宁县主,咱们原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也能置身事外。” 听原老夫人肯定的话语,原崇山却是皱紧了眉头。 见状,原老夫人冷哼一声,对外喊道:“秋月,将那东西呈上来给大老爷瞧瞧。” 一个貌美的姨娘走进书房,俏丽的小脸煞白。 顶着原老夫人的视线,她声如蚊蝇:“这是妾身在竹林处捡到的。” 原崇山死死地盯着这一柄轻薄的宝剑,颤声道:“这……这种短剑,唯有凌家豢养的杀手会用!”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若是有心,便能留意近几日凌家的动静,可惜你这眼睛,只贴在了这些姨娘的身上!” 说罢,她便重重地将拐杖放在地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 剩下原崇山神情不安,捧着这柄短剑,脸色变幻莫测。 “凌家!” …… 几道黑影从潇湘阁中一跃而出,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中。 他们身形极快,但却有一人偶尔掉队,引得了一串狗吠。 岳荣轻功极好,今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险些踏空了几处。 今日之事,历历在目,让他难以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见状,岳明一把拽过他:“主子方才都瞧你好几眼了!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主子?” “我……”岳荣正想开口,站于屋檐上的那道黑影,一双凤眸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顿时,岳荣到了嘴边的话便咽回了腹中。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我想着今夜的任务,有些担忧罢了。” 只是回想起那一幕,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飘忽起来。 岳明将他上下打量几眼,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任:“当真?” “当真!”岳荣高声道,“我这人最是老实,怎么会骗大哥?” 岳明冷笑一声,但谢宴就在一旁,他不敢多加询问,只得是狠掐了一把岳明腰间的肉:“最好是如此。” “时间紧迫。”谢宴冷声道,“若有什么话,不妨等到回京城之后再说。” “是!”岳荣赶紧甩开岳明,大步阔首地站在了谢宴身边。 就在这时,夜空中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他们动作极快,精准无声地落在每一个屋檐上,一步步靠近了谢宴几人。 “什么人!”岳明警惕道。 几人快步上前,为首之人将一块令牌扔给了岳明。 这块令牌看上去十分陈旧,在月光下,上面有着许多道刻痕清晰可见。 但在瞧见那熟悉的花纹后,岳明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眼眶通红,颤抖着握紧了这枚令牌。 “主子……” 岳明声音低哑,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谢宴。 在他对面,谢宴神情依旧平静。 只是在黑袍下,他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紧了,眼神落在这枚令牌上,始终没有移动一下。 良久,才有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陆家的人?” “陆家旧部!参见殿下!” 第34章 美人救英雄 太极殿外,内侍缓步往外走去,纵然他们维持得再好,也无法掩饰面上的那一抹惊恐。 在他们身后,一个毫无气息的身着内侍衣裳的人被抬了出来,随意扔弃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他们身体抖了抖,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往那投去一眼。 殿内,气氛也极为沉凝。 皇帝的脸色冰寒,目光阴鸷地盯着手中的密信。 这封信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上方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余鳌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恍惚。 良久,皇帝才咬牙问道。 “此事当真?” 余鳌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在皇帝看来的一瞬间,点了点头,低声道:“老奴派出的影卫在江南多番查证,这……陆家的确有反叛之心!”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皇帝厉喝一声,咬牙切齿道,“他们竟敢反叛!他们定是得到了废太子余孽的消息!” 余鳌十分清楚,这所谓的废太子余孽,指的就是先朝的太子楚锦成了。 楚锦成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往后数十年,他都被视作楚国未来的继承人,但在元祐七年时,他因谋反罪名被禁军在泰安门抓获,从此被贬为庶人,当年谋反一事疑云重重,但随着他的病逝,真相已无迹可寻。 但早年间有所传闻,先太子妃萧氏早有身孕,被幽禁在东宫时,她生下的孩子被送往宫外。 这么多年来,余鳌所做的只有一件事——追查这个孩子的下落。 “那人在何处?”皇帝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余鳌。 他心中的怒火涌现,语气也愈发尖锐。 这般威压下,余鳌背后冒出阵阵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老奴正在调查中。”他艰难道,“废太子余孽藏得极深,若非陆家有异动,影卫只怕还未发觉他的存在。”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除了怒火,此时他的心中,还隐隐带着一丝不安。 “当年东宫看守森严,他们既能瞒过重重筛查,就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相助!”他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颗名为猜忌的种子在此时破土而出。 “究竟是谁?”皇帝震怒的声音在殿内回想,“是谁与废太子勾结?将那孽障送出了宫?” 余鳌垂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变成了模糊的解释:“当初来往东宫的人不在少数,这十几年来,老奴依照皇上的吩咐,已经将所有怀疑的对象彻查清楚,确实不曾发觉异样。” 皇帝高大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佝偻下来,此刻的他,狰狞的神情彻底破坏了他儒雅的面容。 “他们藏得深又如何?”他狞笑道,“只要顺着陆家这条线,定能顺藤摸瓜,将他们连根拔起!” “皇上英明!”余鳌高声道,“老奴已派出了影卫,定会将废太子余孽悉数揪出来!” 皇帝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后温和一笑:“余老,朕交给你的这件事,可千万不能马虎!稍有不慎……” “老奴全都谨记在心!”余鳌冷汗连连,赶紧答道。 …… 两日后的清晨。 急促的铁蹄声打破了江宁府的宁静。 “原家竟然被兵围了!” “我瞧着还是京城来的兵!” “原家这是惹了哪路神仙?” 这样大的动静,像是在让清晨平静的坊市中扔下了一颗沸石。 原家附近,大都是豪富之家。 见得那些森严威武的军队,吓得直哆嗦,赶紧跑回了家中,与自家主子禀明此事。 彼时的原家内,也是一阵惊慌。 原崇山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一阵叫骂声唤醒。 他满头雾水地走出卧房,瞧见的是发髻散乱的原老夫人。 素来是端庄的原老夫人,纵然入睡,也会将发髻整齐,现在这般模样,着实是让原崇山心中不安。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原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原崇山刚是靠近,她便将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原崇山脸上,骂道:“混账东西!我还没问你呢!” 她逼近原崇山,咬牙道:“我问你!当初吩咐你即刻销毁的信件与账簿,你究竟有没有销毁?” 此话一出,原崇山身上的瞌睡醒了大半。 他的额间,冷汗唰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儿子想着姜辉为人阴狠,难保不会在背后耍花招,便想着将一些盖有他私印的信件留在手中,免得他日后反水。”原崇山喃喃道,“那些信件我都放在密室中,从不见人。”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原崇山的脸上。 原老夫人眼神冷厉,气得手指直抖:“原崇山!我们原家百年基业,今日就要毁在你手中了!” 话未说完,院门便闯进了乌泱泱的一群将士。 他们身着盔甲,眼神气势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凌厉。 “原家与姜辉合谋贩卖私盐,罪论当诛!” 一道威严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将士纷纷往两侧靠去,让出了一条空旷的路。 在门口,一个满鬓银发,却仍精矍的老妇人,在顾宁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正是大长公主! 原崇山此刻方才明白了原老夫人话中的含义,他神情惊惶,下意识拽住了原老夫人的衣袖:“母亲,怎么办?” “事已至此。”原老夫人闭上双眼,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还能有什么解救之法?” 分明是与大长公主相当的年纪,她却浑身灰败气息,颓然至极。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家业,竟是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毁于一旦! “原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大长公主缓步上前,眼中带着一抹讥诮,“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自己打下一份不输原家男子基业的人,已经被满目繁华迷了眼!” “贩卖私盐!”她冷笑道,“你也真做得出!” 顾宁暗暗咋舌,听大长公主这话,分明与原老夫人是旧识。 原老夫人深深地看着大长公主,她的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却又归于平静。 “你身份高贵,又如何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衷?”她苍老的双眸中,满是疲惫,“若不与姜辉合作,我又如何能让原家成为江宁首富?” “我以为你会明白。”大长公主沉声道,“你也曾是体会过民生艰苦的,你也知晓他们过得有多么不容易!但你却明……” “我有何错?”原老夫人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狠戾地说道,“官员尸位素餐,官盐价格高昂,多出来的银子,不仅没能被送去国库,反倒是肥了他们的腰包!你以为姜家那些夫人头上的珠钗怎么来的?那不都是民脂民膏吗?” “大长公主嫉恶如仇,却不管姜家所犯恶行,只懂得挑我们这些软柿子捏!”原老夫人冷笑道,“你若真想调查私盐,就该将那京城姜家一并抓了!毕竟私盐的利润我们只能分三成,剩下的七成,全都被送往了姜家!” “母亲!”原崇山一脸惊慌,扯着原老夫人的衣袖,试图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但原老夫人却一把甩开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大长公主。 顾宁见状,即刻挡在了大长公主前边。 “是你!”见了她,原老夫人惨然一笑,“那日的刺客……就是你派来的!你与他们一同演了出好戏,声东击西……” “好啊!”她的神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眉间的皱褶中都充斥着杀意。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将身体牢牢地挡住了大长公主。 “小心!” 屋檐上,几十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齐刷刷地拉开弓箭,对准了顾宁与大长公主。 只听得原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你一同拉下无间地狱!” 箭雨急促的朝着她们射来,密集的落在了四周。 将士们以身护住顾宁与大长公主,顾宁耳边全是箭尖打在盔甲上的“嘣”的声响。 她竭力地护住大长公主,想要带着她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 但却在此时,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抓准时机,与屋檐上的杀手配合默契,趁乱杀入了顾宁身边。 为了保住大长公主,顾宁用力将她推开。 就在顾宁刚点下系统商城中价值一百气运值的保命丸的购买选项时。 突然间,她的手被一双大手牢牢握住。 她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 谢宴一声不吭,拽着她便往外走去,那些箭雨皆被他的剑挡在了一步之外。 然而就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时,顾宁却眼尖地瞧见了一支箭从缝隙处穿过将士的掩护,直直地奔着身侧的谢宴而来。 “不好!”我的金大腿! 顾宁想也不想,便挡在了谢宴身前。 她最后一句话堵在了口中,她的背后,钻心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张口时,只感到喉间腥甜。 晕过去前,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没想到这颗保命丸,还是给自己用的! 第35章 误打误撞 谢宴怀抱顾宁,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上,缓缓往下滑落。 “宁儿!” 大长公主焦急的呼喊,让谢宴理智瞬间回笼。 他捂住顾宁肩胛上的血洞,温热的鲜血与手下这具体温逐渐流逝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宴二十年的生涯间,头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为何她要舍身救下自己? 然而能回答他这一问题的人,此时双眸紧闭,平日最是聒噪的她,此刻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碎。 “还不快将太医请来!”大长公主毫无形象地抱住顾宁,朝着身边的人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保护县主的?怎会让县主受这样重的伤?”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谢宴身上。 但瞧见木然的谢宴,她那些话语又悉数被压了下去。 杀手被逐个解决,已是强弩之末的原老夫人却张狂大笑。 “你毁我原家!我就毁了你最在意的外孙女!”她死死地盯着大长公主,眼底的恨意几乎化作实质,“这辈子你也休想好过!” 大长公主眼中杀意渐起,对于这位昔日故交,她只恨自己顾念旧情,没能及时下手! “若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原家全都要给她陪葬!” 扔下这句话,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再无一点留恋。 原老夫人听得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捏紧了一双手,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桂嬷嬷轻飘飘地在她耳旁道:“原老夫人,纵然您与姜辉勾结,犯下了贩卖私盐这样的死罪,公主也未想将你置于死地。” “原本公主是想让你将功折罪,只要将其他参与此事的世家一一说出,再交出跟姜家来往的证据,便能免了原氏全族的死罪,只可惜……”桂嬷嬷冷冷笑道,“原老夫人似乎还是在为当年一事耿耿于怀。” 闻言,原老夫人死寂的眼神再度变得狰狞:“裴郎本就是我的未婚夫!是她抢走了裴郎!” “原老夫人慎言!”桂嬷嬷厉喝一声,“当初是你贪图原家家业,擅自取消婚约在先,公主与侯爷在边关相遇为后!若你再说这些玷污公主名声的话,即便公主不追究,我也要向皇上禀明此事,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原老夫人脸色灰败,无力地坐在地上,想要握住什么,玉佩却重重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她木然的看着地上的几块碎片,惨然一笑。 苍老的脸上,两道泪水滑落。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当初她没鬼迷心窍,嫁来江南,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而她……或许也是命不久矣! 回别院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前方有将士骑马开道,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不过是半刻钟,马车就停在了别院门口。 太医正是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出门,见状连忙往回走去。 谢宴跳下马车,但他双臂却牢牢地抱住顾宁,不让她受到一丝颠簸。 “刘太医!”谢宴淡漠的凤眸中,罕见地出现了焦急的情绪,“伤口极深,您可带了金疮药!” “放心放心!”刘太医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方才岳明回来就说了,我早已将东西备好了,就连消除疤痕的玉容膏都派人去取了。” 说话时,他已经搭上了顾宁的手腕,仔细地替她诊脉。 大长公主与谢宴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刘太医的一颗心早已是悬了起来,他背后冷汗连连,却又不得不专心致志地诊脉。 好在是上天眷顾他,这一箭并未伤及要害,将血止住后,顾宁的脉象虽说还是十分虚弱,但好歹是平稳下来,再无性命之忧。 “刘太医,情况如何?”大长公主脸上遍布阴云,正冷冷地盯着刘太医。 “幸不辱命!”刘太医连忙跪在地上,小声道,“县主已无性命之忧,只需等她醒来后,再服药即可。” 闻言,大长公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 她捂住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望着昏迷不醒的顾宁,大长公主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傻孩子。”她抚着顾宁柔顺的黑发,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道,“又有什么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同你母亲交代?” 帷帐后,大步流星走入其中的谢宴怔在了原地。 汗珠顺着他挺拔的鼻梁滑落至分明的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这是一张令无数女子都心神荡漾的脸,然而此时,这张俊美的脸上,却罕见的出现了懵懂的神情。 他下意识摩挲了手心,此处仿佛还有鲜血温热的触感。 岳明瞥见他的神情,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小声劝说道,“这有大长公主与刘太医在,县主定能得到妥善照料。” 然而他等了许久,谢宴也未有回应。 岳明心中咯噔一声,话还未说出口,便对上了谢宴幽深的眼眸。 “她为何……要救我?” 谢宴艰涩开口,狭长的凤眸中,浮现出一抹异色。 见状,岳明登时道:“或许是误会,县主或许并不想救您,只是一时失误……” “县主分明是为了救主子!” 岳明对来人怒目而视,他那个蠢弟弟,对他的警告浑然不觉。 “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岳荣正色道,“县主就是看到了那支箭,才会舍身而出,替主子挡了下来,不然的话,那支箭怕是要冲着主子的胸口而去!” 岳明磨了磨牙跟:“或许是你看错了。” “绝无此种可能!”岳荣掷地有声道,“若主子不信,可以去问问其他弟兄!咱们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谢宴俊美的脸上,神情一阵变换。 他似是在心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再抬头时,复杂的神情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岳荣还在那念叨:“以属下愚见,县主对您用情至深!这世上,又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舍身替您挡箭,纵然是在话本子里,也是一桩……” “好了!”岳明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主子都走了,你还在这说!怎么挡箭的不是你!” 他一个暴栗敲在了岳荣的脑袋上,岳荣吃痛,捂住了脑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有说得不对之处?” 岳荣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错就错在嘴太多了!” “可县主……” “县主乖张任性,不是主子良配!”岳明振振有词道,“主子未来的妻子,合该是萧大小姐那样的温婉贤淑之人!” 岳荣瞪大了双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大哥,你脑子没问题吧?萧家那可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岳荣当即捂住了嘴。 见四周没人,他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萧家当初做的事,主子可从没忘!” …… 夜渐渐深了。 在桂嬷嬷的几番劝说下,大长公主才支起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卧房。 春玉靠在柱子边,伴着蝉鸣昏昏欲睡。 床榻上,顾宁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系统!别装死!”她咬牙骂道,“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我明明已经兑换了救命丸,为什么没有一点效果?” 顾宁情绪一激动,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时,系统才干巴巴地解释道:“当时宿主意识已经昏迷,如果通过系统服药需要10点气运值,检测到宿主暂无生命危险,且宿主对气运值过于看重,系统这才没有启动自保机制。” “是谁害我沦落到一分气运值掰成两半花?”顾宁阴恻恻地问道,“你可以仔细想想。” 系统高速运转的芯片停顿了一瞬间。 对于自家宿主的状态,它比谁都清楚。 但沉默了半天,系统也没能给出一个让顾宁满意的答复。 感受着顾宁愤怒的情绪,系统讪讪笑了一声。 “有人来了!” 顾宁下意识闭上双眼,但房间内寂静无声,并无丁点脚步声。 “你别在这诓我!”她骂骂咧咧地说着,正准备睁眼,却感到手腕被一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男人粗粝的手掌心,存在感极强。 而不断跃动的系统面板,与气运值不断入账的声效,清晰地告知了顾宁此人的身份。 顾宁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竟然是谢宴! 他怎么会来这? 月色皎洁,谢宴俊美的脸庞,一般露在月光下,一半藏在了阴影中。 一如他此时的心境一样复杂。 床榻之上,女子仿佛在沉睡,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在此时紧紧闭上,让人窥不见里面的半点风采。 谢宴的心中不是滋味,他素来冷情冷性,唯有大长公主与裴家几人,才能让他有一丝温情。 之前他与顾宁打过交道,十分厌恶顾宁,从未有过改变。 然而白日里那一幕,却屡屡浮现在他眼前,提醒着他——眼前这人对他用情至深!筆趣閣 他心中的那些情感,仿佛在那一刻发生了悄然转变。 第36章 美好的误会 锦被下,顾宁的双手紧握,很是没底。 即便闭上眼,她也能感受到谢宴犹如实质的视线。 与她而言,这样的谢宴着实少见。 甚至在此时,她的心中已经隐隐不安起来。 好像、似乎…… 谢宴误会了什么? 但系统却是前所未有的活泼:“宿主,这可是你蹭气运的大好机会!能让大反派心软可不容易!” 顾宁打了个寒颤,下一刻,那道目光就紧紧地锁定了她。 见装不下去,她“虚弱”地睁开双眼,目光茫然地与谢宴对视。 “你醒了。” 谢宴低沉的声音稍显紧张。 他站在床侧,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宁。 这双凤眸中,翻滚着着许多顾宁读不懂的情绪。 但那名为“温情”的情绪,让顾宁心底发慌。 “我……”顾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嗓子生疼,一个字刚蹦出来,嗓子便像是冒了烟一般。 “我去叫太医。” 谢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顾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张大了嘴。 “不会……”她心虚道,“他不会爱上我了吧?” 随之响起的是系统的不屑笑声:“宿主,这可是书中的大反派!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爱上你!” 顾宁转念一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谢宴要不是无情无欲,又怎么能称得上大反派? 想到这,她安然的躺在了床榻上,双眼放空,看着头顶的帷帐。 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成功将气运值蹭到0,不然的话,一旦回到京城,在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的情况下,要想蹭气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一个计谋涌上了心头。 帷帐外,春玉结结巴巴的声音隐约传来。 “谢侍卫,你为何会在此处?” 谢宴沉默不语,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春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随后脑中灵光一闪,即刻打开了这扇门。 瞧见顾宁醒来,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县主,您总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顾宁摇了摇头,朝着门外谢宴离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春玉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县主,谢侍卫该不会是……” 闻言,顾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与其在这猜来猜去。”她捂着脖颈,哑声道:“倒不如去告诉外祖母一声,免得她因为担忧我的伤势,而彻夜难眠。” “是!”春玉讪讪一笑,赶紧小跑着往外走去。 顾宁半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春玉跟你有些像呢?” 系统感到被冒犯,正怒气冲冲地要跟顾宁辩解一番,却瞧见了谢宴将一人扛了进来。 “县主醒了,还请刘太医替她诊脉。” 谢宴将刘太医放下,面色不改道。 顾宁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你怎么……” 刘太医一听她沙哑的声音,如梦初醒,赶紧将药箱从谢宴手中夺了过来。 “县主还请躺好。”他焦急道,“微臣还需替您仔细诊脉。” 顾宁撑着身子,便想躺下。 但她刚是有所动作,肩胛处便有撕裂的痛意。 谢宴眼尖,一眼瞧见了她雪白内衫上的鲜红血迹。 “小心!”他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动作却十分轻柔。 未等顾宁有所反应,他已经轻轻地将顾宁放平在床榻上,随后又站回了原处。 若非系统面板上一瞬飘过的气运值动态,顾宁险些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刘太医嫌弃地看了眼谢宴,这才越过他,仔细地替顾宁诊脉。 沉吟片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县主的身子本就孱弱,这次受伤……”他眼神凝重,“怕是会伤及根本啊!” 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谢宴通身散发着冷气,眼神凌厉地望着刘太医。 在宫中身经百战的刘太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他不慌不忙地朝着顾宁行了一礼,这才直起身子,凉飕飕地瞥了眼谢宴:“谢侍卫,你既然是习武之人,就该清楚县主现在的身体状况。” “一个身子孱弱之人,在今日受到惊吓,且被那支利箭射穿了肩胛,能醒过来已是上天眷顾。”他埋怨道,“谢侍卫与其怪我,倒不如责怪自己,为何没将县主保护好!” 闻言,谢宴凤眸颤动,薄唇不觉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想要开口,却见刘太医冷哼一声,挥袖便离开了此处。 帷帐外,刘太医低声嘱咐春玉着什么。 谢宴耳力极佳,但两人的对话,他却半点都没能听进去。 如今他的眼中,只剩下双颊苍白,双眼湿漉漉的顾宁。 “你……”一张口,谢宴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一想到刘太医的话,心中便忍不住一颤。 顾宁一想到气运值,便轻轻咳嗽起来。 她一动作,谢宴就悬起了一颗心。 但此刻,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想要搀扶顾宁,或是开口劝慰,但心中千般万般想,却都没能付诸行动。 顾宁哑着嗓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渴了,想喝水。” 谢宴如梦初醒,连忙斟了一杯水,在递给顾宁时,他突然想到了岳荣之前吹嘘讨好女娘的种种事迹,鬼使神差地用内力将这杯凉水烘得温热。 水被递在嘴边,顾宁眨了眨眼,以眼神示意谢宴。 会意后的谢宴,手脚僵硬地上前,以一个僵硬的姿态,一口一口地喂顾宁喝水。 一杯温水喂完,谢宴额间浮现出汗珠,顾宁心满意足地看着气运值的不断攀升,笑眯了双眼。 此时,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宴辨别出来人身份,几乎狼狈逃离。 窗户大开,夏日微凉的夜风徐徐入内。 大长公主的声音也在此时隐隐响起:“有没有发热?或是神志不清?” 春玉小声道:“刘太医方才来过了,说是……说是这伤怕是会从根本上损伤县主的身子。”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的话彻底没了音。 顾宁瞧着帷帐外那道身影迟迟不肯进来,眼眶一热,声如蚊蝇:“外祖母,我错了。” 她一开口,泪珠便夺眶而出。 今天她舍身救下谢宴,是因为身上有系统商城在,能兑换保命的东西。 可大长公主却是实实在在地替她担心了一天。 一想到这,顾宁几乎要被心中的愧疚淹没。 帷帐外,一道幽幽地叹息声响起。 大长公主一把掀开帷帐,步伐急促地走向顾宁。 此时顾宁一张小脸煞白,就连唇上都没了血色,如同一个纸人一般,摇摇欲坠。 “你这个傻孩子!”大长公主眼中的泪光浮现。 她动作轻柔地替顾宁将眼角的泪珠拭去,想要敲一敲顾宁的脑袋,却在瞧见这张如瓷样雪白的脸蛋后,颓然地放下了手。 她没好气地骂道:“谢宴身强体健,纵然是被箭刺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 “我当时没多想。”顾宁讪讪道,“只想着……” “你就算再喜欢他,他也不值得你拿性命冒险!”大长公主捧着顾宁瓷白的小脸,语重心长道,“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值得你抛弃自己的性命!” “当初你母亲为了生下你,险些血崩而亡,你是她最珍爱的人,也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大长公主字字恳切,“无论是谁,都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大长公主的一番话,让顾宁很是心虚。 她该怎么告诉大长公主,自己之所以选择救下谢宴,并非是因为心悦他到了可以抛弃自己性命的地步? “您放心好了。”顾宁刚要拍胸口,便因为动作太大撕裂了伤口。 眼见她刚缠上的纱布又渗透了血迹,大长公主的脸色一黑:“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顾宁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小声道:“祖母,您放心,我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将我的性命置之度外!我今日是一时失误……” “好了。”大长公主无奈的摆了摆手,“与其在这同我说这些话,倒不如好好养伤。” 见她眼神间的无奈,顾宁便明白,她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但为了今后更好的噌气运值,顾宁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痴心人的人设。 窗户外,谢宴站了许久。 …… 阳州。 “京中还没信传来?” “只有……顾大小姐送来的信。” 楚云逸的脸色阴沉,烦躁至极地将信打开。 上面娟秀的字迹,暂且抚慰了他焦躁不安的心。https:/ 沉默一会,他才平心静气地问道:“江宁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闻言,暗卫的身子抖了抖。 跟随在楚云逸身边多日,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 但在楚云逸阴冷的注视下,暗卫低声道:“殿下,根据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只怕……只怕大长公主与裴将军去江宁,为的是原家他们!” “据消息……原家老夫人意欲行刺大长公主,原家全家已经被关押在天牢了!”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茶杯被摔得七零八碎。 第37章 一个保证 “好一个裴家!” 楚云逸冷下一张脸,越是回想这几日的事,他心中那股不对劲便愈发强烈。 想到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间,他的心情愈发糟糕。 暗卫跪伏在地上,感受着房间内越来越低的气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楚云逸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一趟江宁!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他话刚说完,地上的暗卫便迟疑着抬起了头。 “可是……”暗卫小心翼翼地说道,“卿卿姑娘在江宁。” 闻言,楚云逸霎时捏碎了一侧扶手。 他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为何她会去江宁?” “许是听见了风声。”暗卫讪讪道,“听闻卿卿姑娘对县主十分感兴趣。” 楚云逸闭上双眼,额头青筋绷起,咬牙道:“去信一封,询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但未等暗卫离开,他又喊住了暗卫。 “不。”他尽量让语气变得和缓,“告诉她江宁十分危险,劝她即刻离开,切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 暗卫急忙应下,身影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中。 卧房内徒留楚云逸一人,他望着深沉的夜色,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仿佛在不知不觉间,一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他张开双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缓缓握紧,仿佛握住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 …… 五日之内,原家在江宁的庄园商铺全被查封。 一时之间,江宁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 姜知州踉跄下狱,原家众人也被关押在了大牢,江宁群龙无首,纵然想要找到大长公主试探,也被五千精兵所震慑,而不敢靠近大长公主所在的别院一步。 凌家,凌家家主凌胜峰脸色铁青。 他握着这封信的手轻轻颤抖,心情落到了谷底。 凌府的下人跪了一地,就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唯恐会触到凌胜峰的霉头。 府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段时日来,凌家已然陷入了一个困境,可他们无一人敢将此事揭露出来。 片刻后,这封信被凌胜峰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没想到!”他咬牙切齿道,“蠢笨的长宁县主,竟是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谁能想到,一个奢靡无度的县主所行之事,竟然全都是伪装! 凌府管家双肩微抖,小心翼翼道:“原家的盐场也都被查封了,咱们的盐场也被波及,如今整个江宁,唯一没有受损的,就是陈家了!” “若是长此以往……咱们在江宁的地位,怕是要被陈家取而代之了!” “他们陈家算是什么东西?”凌胜峰冷笑连连,“不过是姜家的一条狗罢了!” 说到这,他的眼神已彻底阴沉下来。 此时他捏紧了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已然是盛怒之态:“如今大长公主与裴将军已经将态度表明了,我们凌家若是再不做出选择,怕是要沦原家后尘了!” 说到这,他便朝着管家招了招手:“去替我将这些事办妥了……” …… 夏日炎热,别院却因为后院的湖,常有凉风习习。 顾宁满头是汗,一手扇着风,一手就要推开门。 但一人却在此时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悦。 只听他声音低沉道:“你的伤口还未痊愈,若是此刻吹了风……” “好好好。”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甩开谢宴的手,便气鼓鼓地坐在了床头。 谁能想到,短短三日,谢宴就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说他之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那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老妈子。 他像是长了十几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一旦自己有所动作,他就会悄然出现。 想到这,顾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谁能告诉她,谢宴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这时,系统暗戳戳地说道:“宿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他一举拿下,争取让咱们的气运值实现零的突破!直奔一百大关!”biquiu 顾宁冷酷的掐断了与系统的联系。 谢宴可是书中的大反派,要不是为了成功存活,她也不会招惹谢宴。 但她接近谢宴是为了保命,可不是为了找死,一旦按照系统的馊主意去做,只怕前脚刚爬上了谢宴的床,后脚谢宴就能一掌将她拍死。 想到那些刺客的死状,顾宁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谢宴见她沉默不语,闷闷不乐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说道:“待你的伤口结痂,我再带你出去游玩。” 下一刻,顾宁的双眼便“噌”地亮了。 “当真?” 她生得极美,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般的蛊人。 见她这般模样,谢宴这颗冷硬似铁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 “自然。”谢宴的一张俊脸冷若冰霜,生硬地答道,“我从不说谎。” 未等顾宁看来,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但在伤口结痂前,县主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内,休要乱跑。”他望着窗口,神情冷肃,“不然县主图了一时之快,伺候你的下人却要遭到严苛的处罚。” 说完这话,谢宴讥讽地扯动了嘴角。 就顾宁这样将下人性命视作猪狗之人,又怎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但坐在床头的顾宁,却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望着谢宴,眼中澄澈无比。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房中等着你,你可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谢宴僵硬着点了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宁满意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大好。 来到江宁这么久,整日想着怎么对付姜知州,保住谢宴,她可还没出去逛逛呢! 而被禁言的系统,却从刚才谢宴的表情中品出了一丝不对。 但它所有的提醒,都被转换成了乱码,顾宁悠闲极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它。 …… 出了卧房的谢宴,却未直接离开,而是朝着主院走去。 门口的侍女一见他,两颊便染上了红霞,偷偷摸摸地朝着他看了好几眼。 “那便是谢侍卫了!果真是丰神俊朗!纵然是那些世家公子,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见小侍女这般模样,年纪较长的侍女便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可别想了!谢侍卫是入了将军与公主眼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断不能以一般侍卫的眼光来看待他!” 闻言,小侍女脸上红霞褪去,喃喃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神,却黏着在谢宴身上,未能移开一寸。 谢宴对此一无所知,他快步走入前厅,瞧见坐在了廊下的大长公主。 “宁儿怎么样了?” “属下到的及时,已经将县主拦下了。” 大长公主闻言,抬起头凉飕飕地瞥了眼他,语气莫名道:“她倒是肯听你的话。” 谢宴垂眸不语,但他古井无波的心,却因为这句话掀起了一丝波澜。 前厅内除去伺候的桂嬷嬷外,再无一人。 大长公主并未避开桂嬷嬷,而是看着谢宴,开门见山道:“谢宴,你是怎么想的?宁儿她的性子,与你不太合适,我本以为她只是想捉弄你。” 谢宴还未开口,便听长公主自言自语又道:“但我见她对你十分上心,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能义无反顾地替你挡箭,如今,我却看不清她了。”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沉默,谢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又何尝不是看不清顾宁。 但挡箭一事,却又做不得假。 他比谁都清楚那日发生的一幕幕,无论顾宁如何解释,她主动替自己挡箭一事都做不得假。 可若是因此对顾宁…… 谢宴心绪混乱,眼中是罕见的茫然。 早慧如他,在面对这些事时,方才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态。 见状,大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也不好多加干涉,但我只有一点……” “无论今后宁儿做了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到底是她救了你一命!”大长公主神情郑重地望着他,遍布岁月痕迹的一双眼眸中,满是恳求,“她救了你的命,你也该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次,谢宴没有太多犹豫。 “您放心,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县主受到伤害。” 大长公主先是一惊,随后便拍了拍他的手背,欣慰道:“好孩子,我就将宁儿交给你了。” 谢宴震惊抬头,大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你与宁儿之间的事我不会干涉。” “只是……”她的笑容渐渐隐去,“此事过于危险,我担心有一日,我会走在你们的前面。” “不会的。”谢宴握住她的手,掷地有声道,“纵然是事情提前暴露,以您的身份,也一定能保全性命!” “更何况……” 谢宴抬起头,凤眸中的凌冽之色让人心惊,“此事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第38章 上药 大长公主见谢宴眼底的戾色,笑容淡了些许。 她声音沉缓,却极为坚定:“我知你身负血海深仇,但此事筹划了这么多年,你不该冒进。” “你当知晓,皇帝已经派人来江南了。”她轻声道,“江南事态变化,皇帝怕是有所察觉了,况且当年一事我们做得并不算干净,只怕……” “姑祖母放心便是。”谢宴眼底似有幽光一闪而过。 他再次抬起头时,漆黑的凤眸又恢复了平静:“纵然他的爪牙来了江南,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而且……”说到此处,谢宴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长公主神情大变,但还未等她开口,谢宴便起身离去。 他高大的身影隐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大长公主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今夜月色极淡,只剩下如墨一般浓稠的夜色。 转角处,已然有人等候在这。 岳明拱手道:“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依您的计划有序进行。” “待阳州有消息传来,即刻告知于我。” 谢宴冷淡的声音响起,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岳明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那不是县主的院子吗?这么晚了,主子还要去看县主?” 岳荣在一旁嘀咕,腰侧却被岳明的手肘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吃痛,捂住了腰侧:“大哥!你这是作甚?” “不会说话就别说!”岳明没好气地瞥了眼他,“主子这分明是知恩图报!” 见岳荣仍睁大了一双眼,岳明不耐烦地补充道:“之前刘太医就说了,县主肩胛的伤口极深,为了不留疤痕,务必要让内力深厚之人,日日替她将药膏深入肌理,环顾带来的所有人中,只有主子一人内力最为深厚。” 岳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两人的对话,隐没在了夜色中。 谢宴通红的耳垂藏在几缕乱发下,他站定在门口,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卧房。 “谢侍卫!” 春玉见了他,笑容顿时堆满了整张圆脸。 “县主与刘太医已经在屋内候着了!”她高声道,“您进去就行!” 谢宴暗暗捏紧了双手,面上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顶着一张冷漠的俊脸,走进了卧房。 刘太医垂首在一旁,眼珠子始终盯着鞋面,不敢抬头看谢宴一眼。 “谢侍卫只需按照微臣白日所说的方法,替县主溶解药性即可。” 他说着,便小步退出了卧房。 春玉站在门外,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顾宁与谢宴两人。 今日的气氛,让顾宁倍感不安。 她暗暗提起了一颗心,不断戳着系统:“我怎么感觉谢宴像是变了一个人?” 系统嘿嘿一笑,十分得意:“宿主,您对他可是有着救命之恩,他对您态度的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这几日,他每天都要替您上药,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多!您一定要好好把握!” 顾宁眼神一凛,当即将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摒弃到了脑后。 什么异常都是虚的,将气运值蹭到手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想到这,她当即翻了个身,想要以柔弱的姿态面对谢宴。 但她忘了自己右肩带伤,这一换姿势,即便锦被柔软,但在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还是让她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 突然,男人冷冽的气息将她笼罩。 这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替她将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了伤口处,冰凉的药膏因为他内力的催化,也有了温度。 顾宁愣愣的看着谢宴,一时屛住了呼吸。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顾宁大气不敢出,唯恐做出些惹怒谢宴的事。 见她双目迷茫,谢宴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早在刚才替顾宁上药时,他就后悔了。 按照顾宁以往的性格,她定会借此机会生事。 可他没想到,那放浪无形的顾宁竟是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就愣在这任由自己动作。 谢宴眼神幽暗了一瞬,为何自己在一个人的身上,能看到这么多面?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顾宁轻咳一声,打断了谢宴内心想法。 她捂着伤口,泪眼汪汪地看着谢宴:“谢侍卫,我这伤口仿佛有些痒。” “你再替我上一些药膏吧。”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更何况顾宁本就容貌极盛,此时她香肩半露,在昏黄的烛火下抬眸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泪光仿佛都柔和起来。 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见状,谢宴眼皮一跳,将这个念头迅速摒弃在了脑后。 方才那一幕,一定是他的错觉。 顾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看着已经有所结痂的伤口,谢宴淡声道:“这都是刘太医的吩咐,属下已经照做,若县主还觉得不适,不如请刘太医进来瞧瞧?他就在门口等着。” 顾宁一心为了气运值,早就将脸皮这玩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只定定的看着谢宴:“我为了你受伤,难道连这一个小要求,你都不肯答应吗?” 说着,她便凑到了谢宴身边。 见她外裳摇摇欲坠,谢宴连忙别过头去。 但显然,顾宁并不知见好就收为何物,她距离谢宴愈发近了。 谢宴按捺住心底的不悦,一双大手牢牢地禁锢住了顾宁。 他正想讥诮顾宁行径,却在瞧见那雪白光滑的肩胛处狰狞的伤口后,悉数咽回了腹中。 无论如何,那日都是顾宁以身挡箭,这件事做不得假。 他沉着一张俊脸,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禁锢在怀中,空出的一只手沾着药膏,再次替她涂抹在了伤口处。 随着气运值一点点地上升,顾宁笑弯了双眸,如一只餍足的小兽般。 这般举动,让谢宴的心跳慢了半拍。 …… 大运河上,几艘大船夹杂在一众运货的货船中,十分不起眼。 这是从阳州运往江宁的货物,为了避免被水寇侵袭,他们大都结伴而行。 其中一艘大船内,一个模样俊朗的男子正坐在窗边,仔细地看着送到自己手边来的信。 “殿下,再过一日,就能抵达江宁了。” 暗卫跪在楚云逸脚边,低声汇报。 楚云逸将这封信随手扔在一旁,暗卫眼尖,瞧见了上方那娟秀的字迹。 不过,与前几日的不同,今日这封信上的字迹,却是他十分熟悉的。 “卿卿来信了。”楚云逸冷声道,“她不愿离开江宁。” 暗卫心中一咯噔,小声道:“那殿下是想……” “她这样不听话,都是我之前太过纵容。”楚云逸面上带着一层阴霾,“你带上几人,务必在我抵达江宁前,将她带走,无论用何种手段。” 听出了楚云逸话语中的不耐烦,暗卫心中咋舌。 正当他要领命离开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警觉起来:“有刺客!” 他的话音刚是落下,几道黑影便在此时闯入了房间。 守在门外的其他暗卫闻声而动,迅速赶来保护楚云逸。 但这些刺客来势汹汹,且做足了准备,他们身手极好,加之房间狭小,暗卫唯恐动手时伤了楚云逸,缩手缩脚,渐渐落于下风。 楚云逸眼底酝酿起浓浓的厉色,他夺下暗卫的刀,便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砍去。 那刺客不敌楚云逸,险些便要命丧楚云逸刀下。 好在是他的同伴及时赶到,就下了他。 但在争斗中,为首那刺客的黑袍被划得七零八落,在他后颈处,一个刺青赫然映入了楚云逸的眼中。 “撤!” 为首的刺客高喊一声,捂着后颈快速离开。 他们跃入江中,如鱼儿般消失不见,再无任何痕迹。 暗卫回到房间,“扑通”几声响,纷纷跪倒在了楚云逸跟前。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追到那些刺客!” “你们不过是普通的暗卫,如何能追上龙卫?” 闻言,众人面露震惊之色:“四皇子的龙卫?” 楚云逸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握着刚从那刺客身上割下的黑袍一角,咬牙切齿道:“除了父皇赐给老四的龙卫,还有谁会在后颈有黑龙刺青?” “若此事是四皇子所为……”一个藏在最暗处的人,粗粝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殿下可不要被表面所蒙蔽。” 闻言,楚云逸从震怒中冷静了许多。 但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十分确切道:“莫老,那刺青我瞧得清楚,的确是龙卫专有的刺青,况且能有这般身手的,除去父皇手下的影卫,就只剩老四的龙卫了!” “此番我来江南,本就让他们心生忌惮。”楚云逸幽幽道,“况且大长公主在江宁所做的事,在传入京城后,他们必定会以为是我与大长公主联手。” “如此种种,当然会有些人狗急跳墙,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暗处的莫老轻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反驳楚云逸的话,只提醒道:“话虽如此,但殿下还是得慎重对待,莫要让人坐山观虎斗,白捡了便宜!” 第39章 心有戚戚焉 一直到第三日,顾宁才再次看到了谢宴的身影。 几乎是在谢宴一踏进房门的那一瞬间,顾宁的视线就紧紧地锁定了他。 看着眼前这一团明亮巨大的光团,顾宁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足足三日,她没能从谢宴这蹭取来气运,眼见气运值在-60这停滞不前,而她又不能向秦宇伸出罪恶的小手。 想到这,顾宁悲从中来。 难道这大半辈子,她都要在谢宴身边蹭取气运吗?这与火中取栗有什么区别? 她抬起眼眸时,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春玉见状,心中一惊。 “县主,不过是三日未见,您怎么……” “你不懂。” 顾宁桃花眼中有莹莹泪光,直勾勾地盯着谢宴。 这可是她目前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她的视线,如影随形,牢牢地追随着谢宴,即便谢宴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在这般注视下,他手心发烫,面上却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参见县主。” 顾宁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没等谢宴继续开口,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右肩,秀眉轻轻蹙起,悄悄地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https:/ 春玉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几日县主昼夜难安,担忧谢侍卫安危,昨日伤口裂开,险些又要昏迷不醒,谢侍卫,县主离了您的内力,当真是不行!” 房间内安静极了,针落可闻。 谢宴薄唇微勾,凉飕飕的目光直直地奔着顾宁而去,嘴上却说着:“春玉姑娘此言差矣,属下的内力,在大长公主的一众暗卫中,不过尔尔。” 春玉心一梗,讪讪地闭上了嘴。 面对谢宴意有所指的话,顾宁眨了眨眼,小脸微微抬起,依旧是那副懵懂无害的模样。 “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让他们触碰我的身体。” “但谢侍卫却不同,你……” 谢宴眼皮一跳,伸手便捂住了顾宁这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在手心柔嫩的触感传来后,谢宴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的不恰当。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被顾宁牢牢地扣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一方是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方是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 视觉与触觉的冲击,让谢宴心中悸动了一瞬。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县主这是何意?” “你回来的正好。”顾宁睁着眼睛说瞎话,“快替我疗伤吧,刘太医说了,若是想要不留疤,就一定得让你用内力替我将药膏浸入每一寸伤口。” 春玉低着头,只当做没听见自家主子的话。 谢宴定定地望着顾宁,但顾宁不躲不避,一双眼眸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沉默片刻,谢宴还是屈服了。 “好。” 伴随着谢宴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宁双眸一亮,像是布满星光。 “现在就开始吧!” 此刻,顾宁已经在心中美滋滋地算了起来,这一来二去的疗伤,定能让她的气运值不断增加。 距离回京大概还有两个月,到那时,只要她的气运值转负为正,就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系统适时提醒:“宿主,您可别忘了,您计划中的每一环,都是在与主角作对,在您的气运值还没能与主角抗衡时,您所做的一切,都会损耗相应的气运值。” 谢宴只瞧见顾宁刚刚还是明亮如星子一般的眼眸,在此刻瞬间黯淡下来。 他皱了皱眉,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不妥之处。 顾宁很快反应过来,捂着心口便轻声道:“我是担心你跟上次一样,陷入险境。” “回想起上次的情形,我仍是心有戚戚。” 只要一想到谢宴关系到自己的未来生活,顾宁此刻的语气乃至眼神,都诚恳极了。 任谁对上这样一双如星光般耀眼的眼眸,都无法再生出怀疑。 谢宴躲避不及,只觉得自己要被吸入这双桃花眼中。 好在是他心性坚定,只在一晃神后,便恢复了平静。 “时间紧迫,属下还是尽快替县主疗伤。”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未有一点羞涩的模样,径直将披着的外裳脱下,内衫由绸缎制成,顺着光滑的肌肤一路往下滑。 眼见就要滑到不该看见的地方,顾宁却无所察觉,谢宴闭上双眼,靠着感觉将她的衣襟拽住。 无论多少次接触,谢宴依旧无法做到与之前一样无视眼前这个女人的靠近。 鼻间女子的馨香无一不在告诉他两人的距离有多近,近到他不敢睁眼。 两人近在咫尺,谢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顾宁看着他喉结向下滑动,突然笑弯了眼,如偷了腥的小狐狸一般。 看来这谢宴,也并非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 顾宁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心底那股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这样的样貌,这样的身材,若是能与他…… 下一刻,谢宴清冷的话,打断了她心中的遐想。 “药膏在何处。” 顾宁瞧着他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暗暗撇了撇嘴。 算了,她可惹不起这尊大佛。 “就在这。”顾宁将白玉瓶拿出,呈到了谢宴跟前。 纵然是毫无瑕疵的白玉,在顾宁的手中,也稍显逊色,谢宴只觉得嗓子干哑。 眼前这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让他感到不自在。 此时的谢宴,只想着快些将此事解决,好能离开这个地方。 始作俑者却无一丝察觉,她正半躺在床榻上,右肩大片风光展露,也依旧淡然自若,只等着谢宴替她疗伤。 谢宴捏着白玉瓶的手紧了又紧,大半的内力都用去平息体内的躁动不安,此次替顾宁疗伤,足足比上次多了半个时辰。 春玉等在门外,急得来回打转。 她几次想要推门进去,却又怕打搅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都是年轻气盛…… 春玉心一横,正要推门而入,却见门从内打开。 一道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的身影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略过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春玉一双眼睛在谢宴身上看了又看,并未发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她暗暗松了口气。 “县主。”春玉探头,一脸的为难,“听闻端王殿下明日就要抵达江宁了,您与谢侍卫……”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来江宁怕是为了那仅剩的陈家!不会有什么精力放在我身上的。” “更何况。”顾宁朝着春玉眨了眨眼。 见状,春玉顿生不祥的预感,恨不得掉头就跑。 “春玉,我之前吩咐你盯着卿卿姑娘,将我的行踪透露给她,你可有照办?” “您放心!”春玉一脸严肃,“奴婢特意放了她的眼线进来,只要是您吩咐透露给她的消息,奴婢都放了出去!” “这就对了!”顾宁一拍手,却在此时扯动了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春玉正要上前,却被顾宁拦住了:“趁着楚云逸还没来,你再多派些人,让她知道,楚云逸此番来江宁,是因为听说了我受伤的消息,为此不惜暴露行踪,险些丧命!” “切记!”顾宁叮嘱道,“一定要将楚云逸对我的感情渲染得天上有地上无!” “只怕……”春玉为难道,“只怕她不会信,若是您对端王殿下,兴许旁人就信了。” 顾宁嘴角一抽,她怎么忘了原主之前的人设了呢! 但很快她又摆了摆手:“你放心,她对楚云逸用情至深,陷入爱情陷阱中的女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这个传闻,一定会在她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今后我们只需稍稍地推波助澜,便能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到那时!就是她摆脱楚云逸这个大渣男的好日子! 春玉不过思索了一会,便明白了顾宁的用意。 她飞快地点了点头,但在要离开时,却又想起了一件事:“秦家姐弟想要见您,还有您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李蕖,似乎是有事求您。” “若是事情不紧急,就让她们过些日子来寻我。”顾宁摆了摆手,“楚云逸来江宁,只怕也存了几分打探的用意,他们不宜在此时出现。” “奴婢明白了。”春玉领命,匆匆离开。 顾宁看着头顶精美繁复的床帐,手指轻敲着床板。 原书的剧情,已经有了偏差,这是一个好的征兆。 而当下她要做的,就是在不久的江南水患中,削弱楚云逸在其中的作用。 江南水患百年难得一遇,原书中楚云逸在江南亲自治理水患,险些丧命,顾清秋则是在京城的贵女中发动了捐款,给江南百姓筹得了不少粮食。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那些因水患真正丧命的好官、那些倾家荡产的富商、还有京城那些捐银子最多贵女,他们的事迹纷纷被压了下来,反倒是被暗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男主与只捐了两百两银子的女主名声大噪。 但这一次,她既然在江南,就绝不会便宜了他们两人! 顾宁轻哼一声,滑动着系统商城的面板,仔细地在上面寻找着可用之物。 为了她自己、为了裴家,纵然展露锋芒又如何? 第40章 可还作数? 天微亮,不同于城内的宁静,码头处嘈嘈杂杂,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靠在岸边,身形高大的男人接连走了下来。 旁人投去好奇的目光,但这几人一挤进人群中,便如一滴水汇进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人的巷子内,四处都是高墙,只有几个神情严肃的人候在这。 男人摘下兜帽,一张英俊的面孔在此刻展露,通身的威严气势,逼得身边的护卫不觉低下了头——正是楚云逸。 “城内情势如何?”楚云逸深邃的眼眸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大长公主可有其他动作?” “回禀殿下,自原家被押入大牢后,城内再无风波。”其中一人飞快答道,“不过陈家那边,似乎有些异常。” 闻言,楚云逸眼神一沉,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那群蠢货想要做什么?” “这……” “他们想要逃。” 一道娇柔婉转的女声在巷子内响起。 单单是这道声音,就能让一些男人酥了半身骨头。 但楚云逸显然不在此列,他这张英俊的脸庞,彻底阴沉下来。 “殿下,陈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要小心些。”徐卿卿莲步轻移,腰肢柔软地走到了楚云逸身边。 看向徐卿卿时,楚云逸眼眸低垂,深深地望着她。 “卿卿怎么来了?”楚云逸柔声道,“这几日江宁可不太平,你不该抛头露面的。” 徐卿卿仰起头,与楚云逸对视。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从楚云逸的眼中看到万般柔情。 可在此刻,她的脑中却突然划过了一个念头,一双手不觉握紧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伟岸的男人,无数的话憋在心中,却又说不出口。 她正想问问他,这次来江宁,究竟是为了陈家一事,还是因为那被刺杀的长宁县主! 然而她红唇嗡动几下,却始终无法开口质问。 楚云逸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异样,当即问道:“卿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不。”徐卿卿笑容依旧温柔,望向楚云逸的眼神也十分眷恋,“不过是想要提醒殿下,江宁的局势已经变了,自从原家与姜知州被抓去后,凌家态度不明,陈家妄图逃走,若非如此,妾也不会冒险来江宁。” 楚云逸眉头微微松开,但他对徐卿卿十分了解,知晓徐卿卿来江宁,绝非是为了这些事。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任劳任怨替他做了无数肮脏事的女人,纵然对她擅自行动十分不满,楚云逸也无法开口训斥她。 楚云逸只能顺着徐卿卿的话微微颔首:“凌家表面上与我们并无来往,但他们却靠着原家占了不少好处,陈家更是……” 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骤然变得阴冷:“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徐卿卿痴迷的看着他,喃喃道:“殿下所言极是,定要赶在他们叛主之前斩草除根!绝不能因为这几个蝼蚁,坏了您的大业!” 说着,她便靠近了楚云逸些,柔声道:“殿下不妨去妾备下的别院,您暗中行事,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楚云逸却抬起手,制止了她下一步动作。 他语气温和,却不容徐卿卿反驳,“卿卿,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徐卿卿还未开口,便对上了他幽邃深情的眼眸:“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面对这样的眼神,徐卿卿根本无法拒绝。 她捏紧了一双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只要是您交代的任务,纵使前路艰难,妾也定会竭尽所有,替您排除万难!”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楚云逸亲自将一张字条放在了她的手心。 手握着楚云逸留下的字条,徐卿卿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的酸涩:“殿下是要去看望长宁县主吗?” 楚云逸停顿了一息,语气平缓,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既然来了江宁,自是要去看望姑祖母的,至于宁儿……” 徐卿卿心中咯噔一声,多年来游走于男人间的敏锐直觉,让她心底浮现出了一抹不安。 宁儿…… 她此前从未听过楚云逸如此亲昵的称呼顾宁! 一些复杂的情绪,从徐卿卿的心底蔓延,她鬼使神差地,佯装站立不稳,跌倒在了楚云逸的怀中。 一些脂粉,顺势粘在了楚云逸的衣襟处。 楚云逸未有怀疑,只皱眉将她搀扶起:“小心些。” 徐卿卿迅速站稳,朝着楚云逸福了福身:“殿下只管去看望大长公主,妾定会将此事办妥。” 目送着楚云逸离开,徐卿卿心中的不舍与嫉妒,全都印在了脸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了目光。 她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一如她的内心。 绯云小声埋怨道:“姑娘替殿下办了这么多事,殿下却依旧想着去看那个蠢笨至极的县主!当真是不公平!” “人与人的差距犹如鸿沟。”徐卿卿抬起头,看着头顶逐渐明朗的天空,“有的人,生来便是锦衣玉食,佳婿在旁,有的人……却如阴沟里的老鼠,唯有拼尽全力,才能触摸到那一抹阳光。” 楚云逸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徐卿卿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凌厉无比:“先将殿下吩咐的事办好,剩下的……我自会处理好!” “姑娘!”绯云声音极为坚定道,“您想要做什么,奴婢都支持您!” “您才是殿下的知心人!那长宁县主,空有一个头衔罢了!” 徐卿卿攥紧了一双手,心底的嫉妒之火,如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而出。 但很快,她又抑制住了那些杀意:“罢了,你继续派人盯着她。” “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绯云无不得意,“她那整个院子,都在奴婢的掌控之中!” 太阳渐渐升起,徐卿卿伸手触摸这无形的阳光,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与此同时,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掬着一捧阳光。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 顾宁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刺目的阳光,从未有过今日这样想要出门的迫切心情。 “县主不必再看了。”春玉冷酷的打断了她的遐想,“大长公主说了,您为了谢侍卫不惜伤了自己的身子,为了让您长长记性,只有您彻底将伤养好,才能出门。” “春玉,你与我也相处几个月了……”顾宁挤出两泡眼泪,“当真会这样心狠吗?” 春玉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奴婢不敢忤逆大长公主,况且……端王殿下已经到别院了,想必他见过大长公主后,就会来找您了。”https:/ “哼。”顾宁小白眼一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若他来了,就说我正在养伤,不便见客。” 这几日她正费心的在谢宴那刷气运值,可不能因为渣男坏了她的好事。 顾宁当机立断,就要将窗关上。 谁料院门被人推开,楚云逸在侍女的带领下,正好走了进来。 两人一对视,顾宁动作一顿。 楚云逸已经步伐匆匆地朝她走来。 “宁儿。”楚云逸深情呼唤,“这几日,你怎么憔悴了这样多?” 顾宁却垂下眼眸,落在楚云逸的眼中,便是她羞涩的表现。 春玉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县主的伤势未愈,怕是不能在风口久待。” “是我思虑不周。”楚云逸懊恼道。 然而他却没像顾宁预想中的一样离开,反倒是径直走了进来,就像是回自己卧房一样自然。 顾宁嘴角一抽,暗暗翻了个白眼。 楚云逸这样反常,必定是想要从自己这打听来什么消息。 那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既维持人设,又能将楚云逸打发走呢? 还未等她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楚云逸已经让人将礼品洋洋洒洒摆了一地。 他深情地看着顾宁,轻声道:“我听闻你受伤,便昼夜不停地从阳州赶来,那原家人真是大胆!亏得姑祖母心善,竟留了他们性命!” “宁儿,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楚云逸一字一句,无一不坚定。 顾宁大为感动,两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正当楚云逸觉得自己计谋成,想要继续从顾宁这打探消息时,却见顾宁小脸一肃,一双漂亮的眼眸睁大了,圆瞪着他。 “殿下在见我之前,可还见过什么人?” “只见过姑祖母。”楚云逸疑惑道,“宁儿为何会这样问?” 顾宁冷笑一声,扬起明艳的脸庞,一双桃花眼高高挑起,冷晲着他:“外祖母礼佛多年,从不用胭脂水粉,殿下身上的脂粉气味,可是江宁时下最兴的!” 她一改刚才羞涩的模样,高高挑起的眉眼格外盛气凌人。 楚云逸心底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殿下可不要说是我身上的!”顾宁乖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一直在养病,可不能用这些东西!” “只怕殿下在见我之前,是去与什么女人私会了吧!殿下来江宁,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女人?”顾宁盯着他,戾气十足地质问道,“殿下当初的承诺,可还作数?” 第41章 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是一时没回应,顾宁就像是变了个人,快到楚云逸都无法反应。 这双眼睛中满是戾气,正扬着下巴冷晲着他。 顾宁与楚云逸靠得极近,明艳的脸庞如笼罩了一层寒霜,让楚云逸心生不安。 这样的顾宁,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形象一一对应上了。 楚云逸的心中,难免浮现出丝丝厌恶。 他冷下一张脸,沉声道:“荒谬!” “自从听了你受伤的消息,我前日便从阳州出发,一路未有停歇,只为了看你一眼。”他语气冷硬,很是不悦,“你却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怀疑我!” “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都不曾看到吗?” 楚云逸的字字恳切,但在顾宁看来,却是虚伪至极。 此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楚云逸眉心微皱,垂眸看向顾宁。 只听顾宁轻声道:“殿下,你瞧瞧,如今你衣襟上,仍有残留的脂粉。” “外祖母崇尚节俭,不仅是她,就连伺候的侍女也不会用这样昂贵的脂粉,若非是你与人幽会,它又怎会沾在这?” 楚云逸定定地看着顾宁白皙的指腹处那一抹明显的淡粉色,脑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是她! 楚云逸暗中握拳,面上却是一副惊异之色:“这不可能!” 他正色道:“我从阳州到江宁,一路未曾停留!定是有人暗中算计我!” “宁儿,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 “这样拙劣的借口,殿下自己相信吗?”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冷冷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当初在公主府时,你也是这样说的。” “你说你心中只有我一人,但你却与顾清秋幽会多次,即便是到了江南,也不忘与美人幽会!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楚云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贵为皇子,被顾宁指着鼻子骂,自是不爽。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便听顾宁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待会便上书一封,请皇伯父替你我解了这婚约!” “宁儿!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楚云逸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尤为凌厉。 “哦?”顾宁秀眉高高挑起,笑道,“难道殿下希望我学那些蠢笨的妇人,不仅要对你在外沾花惹草一事忍气吞声,最好还能替你将顾清秋等人一个一个迎进门?与她们亲亲热热地以姐妹相称?” “但殿下可别忘了!”话锋一转,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讥诮与愤怒,“我身上流着裴家的血!我绝不会与人共事一夫!殿下若想享受齐人之福,最好现在就与我解除婚约!” 楚云逸心中怒火正盛,可顾宁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警醒过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下去。 眼前这个乖张跋扈的女人背后有着裴家,谁若是娶了她,不仅能得到滔天权势,更能得到大长公主麾下的精兵。 即将要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无法放弃,也绝不会放弃! 楚云逸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知道,顾宁心悦自己,只要自己稍稍放低身段,顾宁便会乖乖听话。 “宁儿,你放心,我当初求娶你时应允过的承诺,绝不会变。”他柔声道,“我的王府,只会有你一位女主人!” 顾宁刚要开口,却被他温柔地打断了:“至于我身上这突然出现的脂粉,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眼神恳切,语气也极为柔和,在注视着顾宁时,更是深情无比。 要不是顾宁早就知道了他渣男的属性,在此刻,也定会被这样深情的目光所打动。 顾宁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如果再看上一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而她这副模样,落在楚云逸眼中,自然成了她是相信了自己。 对自己十分自信的楚云逸,语气轻柔地笑了一声,就想要揉一揉顾宁柔软的头顶。 但顾宁却在此刻后退一步,拒绝他的靠近。 “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此时正值清晨,天光大亮。 但楚云逸也没揭穿顾宁此话的错处,在他眼中,顾宁这些失误,都是因为害羞导致的。 他宠溺一笑:“好,我先回房休息,待你心情好些,再带你出府游玩。” 说罢,他便将早已备好的礼物从怀中拿出,放在了顾宁身边的桌上。 楚云逸离开后,守在门外的春玉长舒一口气,快步走了进来。 桌上那几颗在阳光下尤为闪耀的宝石,险些晃瞎了她的眼。 “这些猫眼石的成色不错。”春玉喜滋滋地将这几颗宝石捡起,“每一颗都能当做头面的……” “收起来。”顾宁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压根没将这几颗宝石放在眼里。 说着,她又叮嘱道:“将我行李中那些他送来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有序分类。” 春玉捧着这几颗宝石,正想询问缘由,余光便瞧见了顾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 她会意一笑,手中动作极快:“县主放心,奴婢心中都有数,早早地就将端王殿下送来的那些衣裳首饰,格外放在了一个箱笼中。” “聪明!”顾宁朝着她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可是有着大用处!” 春玉闻言,眼神又凝重不少。 门外,谢宴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微风吹拂着帷帐,他依稀能看到顾宁眼中的笑意。 那人送的东西,当真就这样好吗? “谢侍卫来了!” 春玉内力不弱,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谢宴。 她识趣的将桌上的宝石收起,快步往外走去,给两人腾出空间。 在春玉离开时,谢宴控制不住地往她怀中的锦盒投去一眼。 原来是猫眼石…… 这样价值千金的宝石,难怪她会喜欢。 谢宴垂下眼眸,突然心底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谢侍卫。” 窗户处,一缕阳光正好洒在了顾宁的脸上。 比阳光更灿烂的,是她脸上绽放的笑容。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谢宴,目露期盼。 谢宴收拾起心底那些酸涩的情绪,大步走到了她身边。 “属下奉命前来替县主疗伤。” 他单膝跪于顾宁身前,眼眸低垂,只余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顾宁眨了眨眼,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氛。 她俯下身,握住了谢宴的手:“谢侍卫可是今日心情不好?” 谢宴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属下只是忧心县主伤势,想要替县主早日将伤治好。” 无论顾宁怎么询问,谢宴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解释。 顾宁眯起眼眸,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最后,顾宁轻哼一声,索性依靠在了软塌上:“你若是不说,我今日就不治了!” 谢宴一愣,随即暗暗攥紧了双手。 他该怎么回答? 那些可笑的念头,他早已深埋在了心底,又怎会在此刻悉数告知顾宁?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明州、润州接连一月大雨,恐有水患发生,将军已将此事交给了属下,属下正在忧心该如何防止水患发生。” 屋内一时沉默。 正在谢宴懊恼这个撇脚的理由时,却见顾宁重重地一拍桌子。 “明州、润州都在上游,如今大雨不停,定会有水患发生!”顾宁字字铿锵,“若不加固下游州府的堤坝,本是鱼米之乡的江南,只怕会成为一片炼狱!” 没等谢宴回答,顾宁又正色道:“我愿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 “春玉!” 去而复返的春玉一听,立刻走了进来。 “县主有何吩咐?” “去将我让你整理出的那些东西,全都交给谢侍卫。”https:/ “啊?” 春玉一时愣住了。 对上顾宁飞快眨着的大眼睛,春玉恍然大悟:“可是端王殿下送来的那些……” “对!”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些东西基本都价值千金,若是换成了银子十分可观,少说也能加固一条堤坝!” 谢宴艰涩开口:“县主当真要将那些东西变卖?” “当然了!”顾宁挺直了背脊,掷地有声道,“我说了要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的!” 渣男送来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她本就是想找个机会变卖了这些宝石,谢宴的话,正好给了她一个灵感。 想到这,顾宁眼珠子一转,又有一个计划浮现在了心中。 她轻声道:“谢侍卫,若想将那些堤坝通通加固一遍,需要多少银两?” …… 江宁街头,人声嘈杂。 茶馆处皆挤满了人,议论着明州与润州的大雨。 这几日有关两州的消息不断传来,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人心惶惶。 “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要趁早搬离江宁?” “咱们江宁建城已有上千年,可从未有过水患发生!再说了,咱们那条堤坝可是前几年新修筑的!定然能抵挡住洪水!” “不错!咱们还是放宽心好了!若是有那些闲心,倒不如多备些粮食,安静等待洪水过去!”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街上一阵喧闹声,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长宁县主竟然这般大方!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第42章 颤抖吧!渣男 好事者当即竖起了耳朵,两眼放光地看着茶楼下的街道。 只见在这条宽阔的主街上,正挤满了人,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议论着。 “为了明州与润州两地的大雨,长宁县主将自己的珠宝首饰全都换成了银子,足足一万两银子都用来修建堤坝!” “长宁县主出手就是大方,不愧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些腹中藏了算计的人,当即便嚷嚷起来。 “江南十六个州府,这点银子怕是不够。” “莫不是故意做样子给咱们瞧的!” 最先提起此事的男人瞪圆了双眼,满脸不耐烦地将人挥到了一旁,对其他围观的百姓说道:“虽不知长宁县主为何要这样做,但她却是实打实地给出了这么多银子,一些人说话时,也该掂量掂量自己为江南做出了何等贡献!” 他的话,顿时将那些有所犹豫的百姓拉了回来。 见周围百姓神情激动,显然是被此举打动,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明州与润州大雨连绵不绝,一旦成了水患,江南十六州无一能幸免,长宁县主养尊处优,都知晓此事的严峻,诸位都以江南为家,若有能力,不若为修筑堤坝出一份力!” 此话一出,热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家徒四壁,还有老母需要赡养,若是出银子……着实是为难我了!” 此时,一个清晰的少年声音高声应道:“若无银子,不若去长宁县主的宅邸,听说那正在为修筑堤坝招工!” 随着少年的话落下,也有附和的声音响起。 “我来时也听过一耳朵,若起水患,必定是来势汹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长宁县主担忧劳役无法及时将堤坝加固好,便自掏腰包,出银子请人去修!不仅能每顿吃肉,更有工钱拿!” “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时常有的!更何况修筑堤坝,于我们自己也有好处!若非被逼无奈,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 “是啊!” “倒也有些道理。” 随着众人点头附和,一些家中贫寒,又有几分力气的人,已经暗暗动摇。 若真如他们所说,这次修筑堤坝的工事,倒也不是不能干!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方才说话的少年趁机溜出了人群。 他瞧着人群中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嘴角抽搐一下,很快又钻入了一条小巷内。 在那,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等候在此。 “谢将军!” 一见为首那俊美的面孔,他便两眼放光,小跑到了男人跟前。 闻言,谢宴俊眉一皱:“秦公子,我只是县主身边的一个侍卫,担不起这声将军。” 秦宇一张尚存几分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不悦,顾忌谢宴身后几人,他才憋住了心中所想,闷声道:“您武功高强,智勇兼全,有朝一日,定能当上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那日谢宴救下他时,便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高大形象。 在谢宴身后,岳明岳荣兄弟两人纷纷点头,一脸的赞同。 唯有谢宴脸色依旧冷凝:“秦公子既然已经完成了县主安排的任务,现在就可以回府了,这段时日江宁可不太平,姜家有不少人正在寻找你的踪迹,试图找出你背后之人。” 一听这话,秦宇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他点了点头,但看向谢宴的目光却十分不舍。 一直到被岳荣带走,他还频频往后看。 江宁街头巷尾,皆是流传着长宁县主豪掷千金的传闻。 不同于百姓的各种猜测,江宁的一些世家豪族,早早地便备上了银子,让家中适龄的女娘前去拜访顾宁。 但凡是有些政治觉悟的,都从此举中嗅到了机会。 顾宁不值一提,但她身后的裴家却是一个风向标,只要跟着裴家走,一定没错。 况且修筑堤坝也对他们有利,既能让江宁免遭水患,又能借此机会让家族名声大振!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别院门口的巷子内,已被闻声而来的世家们用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谁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顾宁看着满堂笑颜如花的女娘,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可都是来给她送钱的。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她随意翻动了这些名册,瞧着春玉特意在背后标注的礼物价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愈发真诚。 “诸位都是为了江南百姓,这些东西我便都收下了。”顾宁笑盈盈道,“事后我会让侍女整理好,一并送到陆御史那。” 一些心存怀疑的女娘,一听是陆御史,心中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谁都知道陆御史刚正不阿,连当朝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这才会一直留在阳州,不得晋升的机会。 然而即便陆御史惹怒了皇上,也依旧能得皇上礼遇,整个楚国上下,还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弄虚作假。 如此一来,她们送来的这些银子与珍宝,定是会用在修筑堤坝的工事上。 就在她们心思浮动时,又听上方的顾宁清了清嗓子。 “我身为县主,在这些灾情前,更应该以身作则。”她说着,一双秀眉轻轻蹙起,仿佛带着许多忧愁,“只是我来江南游玩,并未带那么多银两,实在是有心无力。”https:/ “因此……”顾宁停顿了一会,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随着她的动作,十几个侍女陆续进来,手中皆是端着一个锦盒,她们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流光溢彩的宝石与首饰,让众人屛住了呼吸。 只听顾宁轻声道:“这些宝石与首饰,都是我最心爱之物,我想变卖了它们,将所得的银子用作赈灾。” “县主所喜爱的物件,自是价值千金,若想变卖,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最先开口的是陈家嫡长女陈羽香,她眼睛始终粘在了最中间那颗猫眼石上,不舍得移开。 她稳住心神,试探性地问道:“县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出银子买下这几颗宝石,也算是为江南百姓做出一点贡献了。” 顾宁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在众人目光看来时,她却又依依不舍地在这些宝石与首饰上流连许久,似是不舍。 她这副模样,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摆在她们面前的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可这样的成色,这样的工艺,纵然是她们出身世家,也难得见到。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她们自然是要牢牢把握。 不止陈羽香,还有不少积蓄颇丰的女娘,也纷纷开口,要买下自己的心仪之物。 顾宁用手帕遮住了她上扬的嘴角,轻声道:“我今日既然将它们拿了出来,自是不会再收回去,诸位小姐若是愿意买,那再好不过了。” 这次从京城带来的首饰,经楚云逸手的就那么几件,加上他昨日送来的宝石,笼统也就十六件,不过一刻钟,便被这些财大气粗的世家贵女包圆了。 顾宁得了银子,她们得了心爱之物,皆大欢喜。 瞧着陆陆续续送来的几箱白银,顾宁笑弯了眼。 楚云逸刚走进院子,便捂住了眼。 只见庭院中摆放着几十箱白银,银光几乎要晃瞎人的双眼。 他愣了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震惊,急切地看向顾宁:“这么多银子,宁儿是从哪得来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殿下呢!”顾宁满眼真诚,发自肺腑地感谢道,“若非是殿下送我的那些宝石与首饰,我必定换不来这么多银子!” “那些小姐出手大方,有了这五万两银子,定能解了陆御史那的燃眉之急!” 闻言,楚云逸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化作了无声的怒火。 他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怨气,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此计甚妙,我也听闻了,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扬你的美名,不知宁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宁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试探,一双眼眸清澈极了,天真地应道:“话本上说的。” “什么?”楚云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顾宁仍是那副懵懂的模样,有问必答:“昨夜我想了许久,我名声不好,与你订婚后,更是雪上加霜。” “我想你定也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所困扰,这才会与那些狐媚子幽会。”顾宁振振有词道,“话本中都说了,若想讨得心上人欢心,就一定与心上人保持一致,你一心为民,我自然也要跟你一样!” 楚云逸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来回应顾宁的这番话。 他是该高兴顾宁对自己依旧上心,还是该愤怒顾宁将自己费心弄到手的东西全都转手卖了出去? “殿下不高兴吗?”顾宁小脸一冷,不悦道,“还是说您更喜欢那些狐狸精……” “当然不是,你能有这般变化,我高兴都来不及。”楚云逸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柔声安抚,“更何况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可不要被那些假象蒙蔽了。” 顾宁听话地点了点头,满眼依赖的看着他。 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颤抖吧!渣男! 第43章 可为主母 “大人,全都数清楚了,整整十二万两!” 陆世楷听得管家激动的声音,身子不由坐直了。 偌大一个大厅,满满当当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 他抚着几缕胡须,心情愉悦的同时,心中是止不住的惊讶:“这都是长宁县主送来的?” “正是!”管家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大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亲自领人过来的,的确是长宁县主所出的银子。”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陆世楷感慨道,“不过是三日的功夫,她便替我解了这燃眉之急!” 他是一脸笑容,兴奋之下,他一时不慎,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若能有这样的主母,可比那劳什子萧家嫡女好多了……” “咳咳!”管家重重地咳嗽一声,眼睛朝着陆世楷背后瞟去。 霎时间,陆世楷背后一凉。 待他转身看去,却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屹立在他面前。 “阿宴!”陆世楷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他慈爱地将谢宴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舅舅方才说话的时候。” 谢宴一开口,陆世楷笑脸一僵。 但他却在下一刻底气十足地问道:“我说的有错吗?那萧氏女年少时就一心利用你,险些害了你的性命,这样阴狠毒辣的女人,怎配成为你的妻子?你这些年莫非还心心念念着她?” “我对萧珊并无任何男女之情。”谢宴皱眉道,“今后这样的话,舅舅不要再说了。” 陆世楷皱着眉,托着下巴仔细地观察谢宴。 突然,他恍然大悟,激动道:“你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我听岳明两兄弟说过,这些年你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没有,除去长宁县主……”他一拍脑袋,高声道,“你心悦长宁县主!” 谢宴微不可察地躲闪一下,但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样,依旧是一副冷淡神情。 “待来江南的目标完成,我便会与裴大将军前往边关。”他语气淡漠,“如今我留在长宁县主身边,一是因为对大长公主的承诺,二是因为还需要通过长宁县主遮掩我的行动。” “仅仅是这样?”陆世楷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然而谢宴眼神未有一点波动,根本无法让人猜到心中所想。 没过一会儿,陆世楷就放弃了。 他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道:“阿宴,男女之情,不一定是阻碍,像长宁县主这样聪慧的女子,与你甚是相配。” “而且我都听岳荣那小子说了,长宁县主为你挡箭,她对你可是情深似海。” 谢宴眼神一沉,冷晲了站在门口的岳荣一眼。https:/ 岳荣缩了缩脖子,往自家大哥处靠拢了些:“我怎么觉得主子看我的眼神带着杀气。” “定是你又说了让主子不高兴的话。”岳明都不用猜,警告道,“纵是陆家人,你也不能随意透露主子的消息。” 岳荣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地往厅内张望。 陆世楷仍在说话:“我虽然被皇帝困在江南一隅,但这些年来,我也暗中培养了不少人马,你不如将这些人全都带上?” “舅舅不必替我担忧。”谢宴看向他时,神情温和了些许,“这些人留在江南保护您就很好,我这边自有打算。” 陆世楷抚着精心保养的胡须,好奇地看着谢宴:“你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 “明州与润州最多能再撑十日。”谢宴缓缓道,“即便加固堤坝,也定然会有许多平民百姓会在此次水患中流离失所,而这……” “就是我的机会。” 他抬头与陆世楷对视,这双与陆世楷记忆中极为相像的眼眸,让陆世楷无法说出斥责的话语。 沉默片刻,陆世楷无力地摆了摆手:“也罢,与其让他们成了世家的奴仆,倒不如跟你一块去边关,说不定还能争出一番功绩来!” 看着谢宴大步离开,陆世楷撑着桌面缓缓坐下。 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便很好,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出了大门,两兄弟瞥见谢宴神情,互相对视一眼,愁眉苦脸地跟在了谢宴身后。 谢宴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他知晓自己这位舅舅最是体恤百姓,他见不得百姓受苦。 自己此举,细究下来…… 未等他细想,耳边就传来了一道雀跃的笑声。 “谢宴!” 抬眸看去,窈窕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倚靠在墙上,双眸如湖水般清澈。 谢宴心弦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他迅速垂下眼眸,将眼底的那丝悸动遮掩下。 “见过县主。” 谢宴恭敬地朝着顾宁行了一礼,除去那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他的行为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顾宁像是没看到谢宴脸上的冷淡神情,小跑着上前,凑近了谢宴。 “今日外祖母特许我出门,你可要保护好我。” 谢宴一愣,凉飕飕的目光立刻朝着春玉而去:“县主伤势未愈,怎能出门游玩?” 春玉快步退到了顾宁身后:“这的确是大长公主特许的,若谢侍卫有疑问,大可去找大长公主。” 站于顾宁面前的谢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连岳明两兄弟都离得远远的,唯独顾宁笑容依旧。 在谢宴看来时,她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宴:“谢宴,你难道忍心让我孤零零的一人去街上游玩吗?” 一旁的春玉弱弱开口:“县主,奴婢还在呢。” “你胆子小。”顾宁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怕那些心怀歹意的人还未近身,你便晕了过去。” 春玉一时噎住了,张了张嘴,最终是忍气吞声:“县主说得是。” 岳荣惊得瞪大双眼:“大哥,是我耳朵坏了不成?春玉姑娘胆小?” “县主说我胆小,我便胆小。”春玉阴恻恻道,“你们也最好老实点!不要坏了我家县主的好事!” 岳荣捂着嘴,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怎么觉得,县主就像是那饿狼,而自家主子,就是那柔弱无助的绵羊? 眼见着顾宁的魔爪即将伸向谢宴,岳荣当机立断,决定挺身而出。 但还没等他开口,嘴又被岳明捂住了。 “主子都没开口,你急什么?” 被自家傻弟弟以悲愤的眼神注视,岳明忍了又忍,才平息下怒火:“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 只见谢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依旧布满寒霜,但独独他露出的那截耳尖,正红得滴血。 此时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柔情。 岳荣大吃一惊:“大哥,你不是说主子心悦萧家……” “呸呸呸!”岳明赶紧捂住了岳荣的嘴。 两兄弟在春玉的怒目而视下,一声不敢吭,像是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候在一旁。 顾宁余光瞥了眼他们,但她如今体内的灵气,实在不足以让她听清几人的话语。 很快,几人便被她抛之脑后。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思来想去,这么多侍卫中,也只有你一人能护我周全了,更何况这是外祖母的吩咐,谢侍卫不会还要推辞吧?” “县主有令,属下不敢不从。”谢宴一板一眼道,“不过县主伤势未愈,不可在外久留。” “那可由不得我。”顾宁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还得看那人想要与我说多少话。” 谢宴还未开口,便见顾宁步伐轻快地往前走,只得快步跟上。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在顾宁面前,已是一退再退。 因着来到江宁的难民逐渐增多,城内虽然繁华依旧,但随处可见的衣衫褴褛之人,还是在繁华的府城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顾宁的步伐渐渐放缓,她的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也不知明州与润州情况如何了。” 听得这道轻飘飘的话语,谢宴几乎是脱口而出:“当地百姓已经搬离,但洪水却无法搬离,不出意外,十日后,被困在两地的洪水将会直奔江宁而来。” 顾宁皱着眉,心底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但未能细想,她已经被谢宴牢牢地护在了怀中。 只听谢宴声音冷厉:“你是何人?” 顾宁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脏污的小孩,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小孩的手中,还攥着一样东西。 瞧着那熟悉的色泽,顾宁明白——鱼儿上钩了。 “我……”小孩明显被谢宴吓坏了,想要说话,却不停地打嗝。 “不要着急。”顾宁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你慢慢说,他不过是看上去凶了些。” 小孩含着两泡泪水,摸着空空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个小姐,让我将这个玉佩交给您,说她就在齐云楼等着您。” 她将玉佩递给顾宁后,便想要离开。 但她的后颈却被顾宁拎住:“别急。” “我……” “这是给你的跑腿费。”顾宁笑盈盈地将一锭银子递给她,“去买些吃食垫垫肚子。” 谢宴见她动作,眼神莫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化作沉默。 第44章 见红颜知己 顾宁此举,与她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谢宴早已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异样,这时并未有太多惊讶。 反倒是岳明岳荣兄弟两人,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我怎么觉得县主像是变了个人!”岳荣惊讶道,“换做之前,这小乞丐非死即残!” 岳明较为沉着,但他的眼中,也明晃晃地写满了震惊。 身为兄长,岳明一向不满岳荣一惊一乍的性子,但今日的他,却是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顾宁将身后两道震惊的目光忽略不计,她眼中含笑,待小乞丐回过神来,方才问道:“让你跑腿的人长什么模样?” “是两个女人。”小乞丐努力回想,“其中一个女人好看极了……” 话未说完,她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银锭。 “不过没有你好看!” 顾宁闻言,轻笑一声。 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发髻,慵懒笑道:“多谢你的夸奖,我也觉得我生得极美。” “谢侍卫,你说是吧?” 她话锋一转,直直地看向了谢宴。 今日顾宁盛装打扮,从指尖到头发丝,无一处不精致。 而比她明艳绝伦的容貌更为吸引人的,是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眼,里面似有万种风情,一颦一笑,便能勾魂夺魄。 谢宴眼神一暗,幽邃的眼眸中中夹杂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又在瞬间被他压下。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最终淡漠道:“县主风姿,无人能及。” 顾宁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迈开步子,便往前方的齐云楼走去。 江宁繁华,勾栏瓦肆不尽其数,其中最有名的酒楼,便是这矗立在中心地段的齐云楼了。 齐云楼共有七层,越是往上,越是奢华,能上二层以上的客人,非富即贵。 而顾宁一到门口,就有伙计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 一个蓝衣女子快步上前,以余光瞥向伙计。 “这是我家小姐邀请的人,不用你招待。” 伙计看向顾宁的眼神,顿时变了。 若说一开始他态度殷勤,如今他的眼中,便夹杂着几分不屑。 谢宴有所察觉,凤眸一冷。 春玉张口还未说话,便见谢宴大步上前,将伙计的目光悉数遮下。 对上这样一张俊美却又冷冽的脸,伙计直觉不好。 与此同时,谢宴低沉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 “长宁县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闻言,伙计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起来,他身体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回想起有关长宁县主的流言后,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顾宁磕着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县主饶命啊!” 这般动静,早已惊动了掌柜与其他客人。 在知晓顾宁身份后,一些人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蓝衣女子的身份,不少人是识得的。 “这不是卿卿姑娘身边的丫鬟绯云吗?” “卿卿姑娘?就是那位江南第一名妓?长宁县主身份尊贵,怎会与一个……来往?” 众人的窃窃私语,以及看向绯云的眼神,无一不让她捏紧了一双手。 偏偏在这时,那伙计又口不择言道:“我本以为与卿卿姑娘来往的女子,也定然是……” “你!”绯云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指着伙计,眼神凌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我家小姐名声享誉江南,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了!” “行了。”春玉冷冷打断了绯云的话,“县主来这,可不是听你废话的!还不快带路!” 绯云从来都以在徐卿卿身边伺候为傲,况且那些达官贵人为了讨好徐卿卿,无所不用其极,她的心气也愈发高了。 如今被春玉这样一个侍女训斥,她的脸色当即便难看起来。 正当她想训斥春玉一番时,却见顾宁缓步上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没有一丁点情绪,淡漠如高山云雪,看得她心中一颤。 这位长宁县主的恶名,她也曾是听过的。 如今姑娘的事情要紧,她可不能坏了姑娘的好事! 于是她立刻低下了头,小步走在前方。 顺着弯曲的楼梯直上,一直到了第五层。 顾宁眼神一闪,暗暗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看来这位卿卿姑娘,与齐云楼的关系不浅啊…… 绯云扬起下巴,高傲道:“齐云楼的东家仰慕我家姑娘已久,这第五层的雅间,是专门留给我家姑娘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春玉毫不客气地冷笑出声:“我家县主一声令下,这齐云楼就得易主!” “你!”绯云一时气急,指着春玉便道,“只懂得仗势欺人,抢别人的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春玉清秀的小圆脸上满是戾气,大步上前,将绯云推开,毫不客气地骂道:“我家县主性子纯善,从不与人为难,她想要的东西,自然有人会双手奉上!你那个主子,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花娘罢了!还没资格与县主比较!” 绯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雅间的大门已被打开,一个美艳的女子正蹙眉依靠在门口,不悦地看着她。 “绯云,还不快给县主赔罪!” 绯云咬着下唇,即便知晓眼前此人是身份尊贵的县主,可心底的那点不甘,却让她无法服软。 明明站在端王殿下身边的,该是自家姑娘! 这个长宁县主,不过是被端王殿下厌弃的女人罢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笑声响起。 顾宁慵懒地摇着团扇,将主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 “有什么好赔罪的?”顾宁轻笑道,“我的确只懂得仗势欺人。” 说着,她便朝着徐卿卿走去。 绯云以为她要对徐卿卿不利,立刻挺身而出。 但春玉却出手,将她扔到了一旁,不让她近身顾宁一步。 顾宁缓步往前,谢宴如门神般守在她身边,随时警惕四周的变化。 “就如今日此时。”顾宁幽幽道,“我也准备仗势欺人,让你彻底滚出我的视线。” 她说话时,从小乞丐手中拿来的玉佩,赫然出现在了徐卿卿面前。 “这枚羊脂玉玉佩,是楚云逸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你这?” 顾宁高高挑起秀眉,眼中充满了戾气。 闻言,徐卿卿不退反进,她直视顾宁,一字一句道:“正如县主所想,我与殿下情投意合,这正是殿下送予我的定情之物。” 说完这话,她便等着顾宁发怒。 谁知顾宁却勾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在特意向我宣誓主权?”m..nět 徐卿卿暗暗握紧了双手,她的眼底露出了几分不安。 这与她打听来的消息全然不同,冲动易怒的长宁县主,为何会这样冷静? 江宁城外的官道上,刚离开不久的楚云逸正骑着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他的脸上满是不耐,挥扬的尘土让他心底怒火更甚。 心腹紧随其后,低声道:“殿下,您此次爽约,只怕会让陈家心生不满……” “陈家与裴家谁更重要?”楚云逸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一甩马鞭,质问道,“之前让你盯紧徐卿卿,你是怎么做的?她为何会找上顾宁?” 心腹憋屈地咽回了解释的话语:“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若顾宁因此与我生了间隙……”楚云逸阴恻恻地看了眼他,冷声道,“你便自请去刑堂领罚吧!” 说罢,楚云逸不再分心,一路疾驰,直奔到了齐云楼。 如今的齐云楼,已然被将士团团围住了。 楚云逸心中一个咯噔,当即翻身下马,要赶往楼上。 谁知一道魁梧的身躯从暗处走出,正是裴安临。 “端王殿下留步!”裴安临嘴上客套,身边的将士已经跟上,将楚云逸牢牢地挡在了大门口。 见状,楚云逸心中已然慌乱起来。 这样的阵仗,只怕……只怕裴家已经知道了徐卿卿的存在! 他心中十分悔恨,恨不该对徐卿卿手下留情,竟然让她留在了江宁! “我……” “殿下不必解释。”裴安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十分狰狞,“我们裴家绝非攀附权贵之人,您既然不愿与宁儿成婚,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 “母亲已经说了,待回京后,便去宫中求皇上解除你与宁儿的婚约!” 裴安临每说一句话,楚云逸的一颗心便被攥紧一分。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裴将军,宁儿在何处?这件事有些误会,我想与宁儿亲口解释。” 裴安临厌恶极了他,若非身份桎梏,他恨不得将楚云逸一脚踢开,免得被这人脏了眼。 “宁儿还在五楼,殿下那红颜知己,可是纠缠不休!”裴安临冷哼一声,“只怕宁儿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解释。” 楚云逸朝着裴安临恭敬地作了一揖,诚恳万分:“舅舅,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一定不会推却责任,但宁儿对我而言与性命一样重要,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儿因为误会离我而去,还望舅舅通融通融,让我去见宁儿一眼!” 第45章 徐徐图之 “微臣卑贱之躯,可担不起这个称呼!”裴安临讥诮一笑,昂首上前,身边的几个将士紧跟在身后。 几人将大门遮挡得严严实实,楚云逸只带了几个心腹,他们在裴安临的面前,便如几只弱鸡,根本突破不了裴安临的防线。 楚云逸铁青着一张脸,再深的城府,再好的修养,在这般情境下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这些年来,他始终在大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对顾宁这样劣迹斑斑的未婚妻,也可以视而不见,为的就是将顾宁娶进门,以此得到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 这次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不仅是他利益受损,就连父皇那边……恐怕都讨不了好! “我知晓舅舅心疼宁儿受了委屈,但是……”楚云逸声音骤然一沉,“我与屋中那位女子,的确是清清白白!” “宁儿信任我,绝不会听信他人的谗言!还请舅舅让我进去,亲自同宁儿解释清楚!” 裴安临怒极反笑,一张脸已是漆黑如墨:“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步步紧逼,冷冷地盯着楚云逸:“你既然知晓宁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该沾花惹草!在京城与顾清秋不清不楚,在江南又有花娘找上门来,你可有将我们裴家放在眼里?” 楚云逸握拳的双手上青筋毕露,贵为皇子,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 “舅舅,若您为了宁儿着想,就不该拦着我见她,您这样疼爱宁儿,定不愿见她伤心。” 楚云逸一副替顾宁着想的模样,让裴安临心中一阵火大。 “你真以为宁儿非你不嫁?”裴安临气得一张脸黑红交加,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揍上楚云逸的脸。 楚云逸脸色不变,身边的心腹也迅速围拢在他身边。 “裴大将军,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端王殿下!”其中一人威胁道,“您若是再往前一步,可就是冒犯皇室……” “还不退下!”楚云逸厉声喝止,“怎可对舅舅不敬?” 裴安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王殿下好大的威风!我们裴家,的确是攀不上您这颗大树!” 楚云逸心中着急,正欲开口,却见一人正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宁儿!”楚云逸眼前一亮,趁着裴安临不备,大步流星地穿过这一层防守,走到了顾宁跟前。 谁知顾宁却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我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子,可配不上端王殿下!” 闻言,楚云逸却是不以为意。 刚才他担忧的一切,在见到顾宁后都烟消云散,他心中笃定顾宁深爱自己,绝不愿与自己取消婚约。 纵然裴安临与大长公主两人阻拦,她也绝不会同意两人的决定。 顾宁似笑非笑地抬眸望他一眼,眸中的讥诮神情尤为明显。 楚云逸心中一惊,待他想要细细探究时,所瞧见的是顾宁依旧清澈的双眸。 他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轻声道:“宁儿不要与我置气,关于那女子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清楚。” “是吗?”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凶巴巴地望着楚云逸,“她可是说与你相识了十几年,而她给我的那块玉佩,也是你的贴身之物!人证物证俱在,你作何解释?” 楚云逸俊朗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他重重地一掌拍在楼梯的扶手上,扶手应声而碎。 他满脸怒容:“没想到当年我一时心软,竟然留下了这样大的一个隐患,险些被她离间了你我感情!” “宁儿,她是十二年前我随父皇南巡路过江南时,随手救下的一名女子。”楚云逸皱着眉道,“我那时正值少年,救下她后,便让人给她送了一大笔银子,将她安顿在了阳州,至此再无联系。” “那为何她又会找到江宁来?”顾宁环臂冷笑,“难道救人是假,养外室是真?” “宁儿!”楚云逸快速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语气更是郑重,“你难道不信我吗?我那时不过九岁,更何况,我身边除你之外,再无其他女子。” 顾宁面上冷意消融,让楚云逸放心不少。 他虚握着顾宁双手,一举一动,都是温柔至极。 “她不知从哪得到了我来江宁的消息,竟是在昨日我下船时堵住了我,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见她可怜,便又给了她一笔银子,谁知她竟然趁着那时顺走了我贴身的玉佩!不仅如此,竟然还找上了你!”楚云逸一脸悔意,“早知她蛇蝎心肠,我就不该救下她!” 顾宁心中冷笑连连,楚云逸这是将自己当做傻子来哄呢!找理由都是漏洞百出! 谁不知道当今的端王殿下向来是以手段狠辣著称,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能占他便宜的人,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他能对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心软?当真是可笑至极! 可偏偏在这时,顾宁却要配合他的表演。 有着一心想要夺走大长公主兵权的皇帝在,只有楚云逸当着众人的面犯错,她才能顺理成章的解除婚约。 如今她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让楚云逸自乱阵脚,露出漏洞。 顾宁硬着头皮,将面上的冷意又隐藏了不少。 在楚云逸看来,她这就是被说服的迹象。 “什么都是端王殿下一张嘴说的。”裴安临阴恻恻道,“依我看,还是让那女人下楼来当面与端王殿下对峙,如此才更可信。” 楚云逸闻言,不仅没有阻拦,反倒是连连点头:“舅舅所言极是,千华,还不快去将那女人带下来!” 他周围的心腹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了出来,飞快应下:“是!” 五楼的地势,足以将大半个江宁城尽收眼底。 然而这般繁华的景致,却让徐卿卿倍感焦躁。 方才话说了一半,顾宁便派人将她擒住,而她安排的人,迟迟没能送消息过来。 被困在这个雅间内,外界的消息送不到这,她也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就像是身处在一个孤岛,任顾宁拿捏。 她的计划,难道就要失败了? 她捏紧了一双手,正欲起身,一道银光闪现,冰凉的剑便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剑身散发的阵阵寒意,让徐卿卿顿时坐直了身子。 绯云见她落入这般田地,忍不住低泣出声。 “哭什么。”春玉凉飕飕道,“我家县主心善得很,如今留你们下来,也不过是想要问你们几句话。” 徐卿卿头一次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她身负武功,却不能展露出来,只能忍气吞声道:“县主这是怕了吗?” 春玉看她一眼,怜悯道:“我家县主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会怕你一个小小的花魁?” “况且……”春玉拖长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以县主的身份,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没等春玉开门,大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在看到春玉后,千华削瘦的脸上很快转变出了一个笑容:“春玉姑娘,县主命我将这名女子带下去!” 春玉正准备放人,却想到了顾宁的嘱咐,立即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总不能凭你一句话,我就将人交给你,万一你杀人灭口怎么办?” 千华笑着解释道:“这齐云楼里里外外都有大将军的人把守,小的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突破这些防守来五楼,您放心便是。” “这倒也是。”春玉点了点头,将剑收起,用力地将徐卿卿推了出去。 在见到千华时,徐卿卿的心中便浮现出了阵阵喜意。 门一关上,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殿下让你来救我的吗?” “卿卿姑娘,您这次可是给主子惹下了极大的麻烦!”千华脸色阴沉,一边往前,一边嘱咐道,“待会主子说什么,您就附和什么,绝不能再惹怒县主了!” 闻言,徐卿卿脸色一寒,顿时站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一步。 见状,千华“哎哟”一声,劝道:“您可别倔了!殿下对县主,绝无男女之情!您又何必耿耿于怀?您可知道,今日您来找县主,险些坏了殿下的大计!” “若没有男女之情,殿下为何又要从阳州赶来江宁?”徐卿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艰涩。 他待顾宁事事上心,这都是眼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最后再一五一十地转达给自己的! 如今他又为了顾宁,要与自己决裂! 想到这,徐卿卿心中的酸水便冒了出来。 听到那些消息时的痛苦,竟不及此时的万分之一! “这一时半会儿,属下也解释不清,但您放心,待殿下从此事脱身,他定会与您解释清楚!”千华劝说道,“但您可千万别再折腾了!若县主真与殿下取消了婚约,那殿下这些年的谋划,可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千华苦口婆心地劝说,嗓子都快干哑了。 眼见着要到一楼了,他忙叮嘱道:“待会您就受些委屈,殿下说什么您就应下,万万不可再惹怒县主!” 徐卿卿眼神迷茫,耳边是女人的娇声埋怨,与男人柔声讨好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第46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宁儿,无论如何,我的心中都只有你一人,其他女人在我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们甚至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楚云逸语气讨好,同样也柔情似水。 跟在楚云逸身边十余年,她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 或许是有的,不过是在他让自己去讨好那些又老又丑的官员时。 几乎是一瞬间,徐卿卿刚恢复平静的神情,又变得狰狞起来。 沿着长长的楼梯往下,明暗的光线在她脸上交织,她如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千华顿觉不妙,忙不迭地警告道:“卿卿姑娘,逢场作戏的话,当不得真的!” 闻言,徐卿卿嘴角扯出了一抹冷淡的笑。 就在千华想要继续劝说时,却听她淡淡道:“你放心,我比谁都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垂下眼眸,精致的妆容将她所有疲惫掩下。 是啊,逢场作戏罢了,她何尝不知? 只是有时候……情不知所起,待明白过来,她已经深陷其中了。 徐卿卿挺直了背脊,迈出了最后一步,站在了亮堂的大厅内。 千华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楚云逸身后:“殿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楚云逸负手走到徐卿卿跟前,嫌恶的目光将徐卿卿自上到下一一打量了一遍。 “就是你在诬陷本王?你可知污蔑本王该当何罪?” 徐卿卿仰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妾身……妾身仰慕殿下已久,但苦于无法接近殿下,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这漏洞百出的借口,让一旁的裴安临听得紧皱眉头,皱褶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这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端王殿下莫非将我们都当成傻子不成?”裴安临厉喝一声,整个大厅都响着他的声音,“她不过是一个花楼女子,如何知晓你的行踪?况且你与她若无苟且之事,她为何又偏偏盯上了你?一个花娘与皇子,身份是天壤之别,她难道不知?” 天壤之别! 徐卿卿捏紧了袖口,恨意几乎要从她的眼中倾泻殆尽。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神情,哀怨道:“我从客人那得知了长宁县主受伤的消息,又闻端王殿下对长宁县主十分上心,便一直等在入城的必经之路上,一连等了三日,这才得以与殿下相见,但殿下对我不假辞色,甚至命人赶我离开,我心中不甘,便想方设法,找上了长宁县主。” “我想,长宁县主乃是世家贵女,定不会容忍我的存在,而我只需在殿下赶来时用上苦肉计,再凭借我的容貌,定能让殿下心软,届时我就能留在殿下身边了。” 说罢,徐卿卿便跪坐在地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楚云逸的视线只停留在了她身上一瞬,便急切地看向顾宁:“宁儿,这下你该信我了!我与她当真没有任何关系!” “端王殿下这话还是哄别人去!” 裴安临高声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辩解,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便要开骂。 然而下一刻,耳边却响起了顾宁急切的喊声:“我信!” 闻言,裴安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说什么!你傻了不成?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你也信?” 顾宁捂着耳朵,不肯听裴安临的话。 她飞快地摇着头,恼声道:“舅舅,我有眼睛有耳朵!殿下都这样解释了,为何不信?分明是这女人死皮赖脸地要跟在殿下身边!都是她的错!” 被顾宁指着骂,徐卿卿眼都没眨一下。 楚云逸本是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上前几步,背对着徐卿卿,情深意切地牵起了顾宁的手:“宁儿,你信我就够了,你放心,我定派人将这女人赶得远远地!再也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为何?”顾宁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她爱了你十几年,难道你就要这样抛弃她吗?” 此话一出,满厅寂静。 裴安临嘴角抽搐几下,原本升起的怒火在此时烟消云散。 他倒要看看,顾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楚云逸宕机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宁儿此话何意?” “我觉得她对殿下一往情深,可歌可颂,不该就这样被赶走。”顾宁板着小脸,严肃道,“左右你以后都是要纳妾的,不如现在就将她收了吧,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更好掌控,若她不听话,我就将她发卖了。” 楚云逸张了张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什么?你要将她留下来?你不是最不愿我与其他女人亲近的吗?” “可你难道能跟外祖父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顾宁反问。 闻言,楚云逸停顿片刻,不知如何回答。 顾宁一拍手:“这不就行了!早纳晚纳都是纳,不如我主动点,替你将这美人收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宁口中说出来的。 楚云逸更是觉得这话荒谬至极,他的心慌乱极了,忍不住道:“宁儿,你莫不是还不相信我与她……” 他急切上前,深情地与顾宁对视:“宁儿,你不要再说气话了,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当然不是气话了。”顾宁睁大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天真,更懵懂,“我前些日子看了不少书,也问过不少人,我今后是要当端王妃的人,一定要做到温柔娴淑,绝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刁蛮无理。” “可是……” “别可是了。”顾宁将徐卿卿推向他,“你放心,我定会学着做好一个王妃!”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逸一把将徐卿卿推开。 但顾宁已经在一众将士的护送下离开了,他即便再想解释,也不能当着满街的百姓面前,将丑事暴露。 他一转身,眼神阴沉。 “徐卿卿!”他咬牙道,“你是疯了不成?为何要来找她?你可知你这一闹,那些见过你的人,都知晓你与我的关系了!江南的情报网,又怎能继续维系?” 徐卿卿看着手掌心那几处擦伤,鲜红的血丝与疼痛让她格外清醒。 “殿下,我跟在你身边十余年。”她抬起头,满眼含泪,“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心吗?” “这些年来,我处处替你搜罗情报,为的是让你能登上那个位置!我从无怨言!只因我知晓,我是你最重视的人!”徐卿卿捏着他的衣袖,泪珠滚滚落下,“可偏偏在你与她订婚后,你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为了她,你甚至可以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只为了看她伤势如何!”https:/ “这都是做戏!”楚云逸满脸怒容,拂袖将徐卿卿甩开,“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粗鄙不堪、乖张任性的女人?” 他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对跪坐在地上,低泣不止的徐卿卿,他却又无法下手。 徐卿卿虽是坏了他的部分计划,但……带徐卿卿去京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卿卿。”楚云逸上前几步,轻柔地将徐卿卿搀扶起来,“其实我早有带你去京城之意。” 闻言,徐卿卿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她心底又冒出了一丝妄念,她期盼地看向楚云逸:“殿下此话……” “你一个弱女子,替我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我怎舍得让你将一辈子都交代在这,其实此番来江南,除去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我也准备将你带去京城。”楚云逸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只可惜没提前告知你,让你误会于我。” “我不知道。”徐卿卿泪如雨下,“这可如何是好?” “无碍。”楚云逸轻声道,“既然顾宁答应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不如就顺水推舟,将你带去京城。” “只是……” 楚云逸提及此事,眉间便紧皱起来。 见状,徐卿卿不安道:“殿下在担心什么?” “你也知道,如今父皇膝下皇子中,与我年纪相当的足有五个,加之父皇与母后不睦,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与顾宁的婚约。”楚云逸想到刚才顾宁的反应,心底便极为不安,“顾宁平日恨不得将我身边的女人全都赶走,为何她会同意让你留下来?莫非……莫非她对我……” 这个让楚云逸感到不安的猜测,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徐卿卿眼神一暗,但片刻,她又轻声劝抚:“殿下,方才她不是说了吗?要做一个温柔娴淑的端王妃,想必她是为了好名声,这才做出此举。” “再说了,若她真变了心,今日又怎会相信您?” 楚云逸握紧了一双手,沉声道:“最好是这样。” “千华!” 他对着千华低声道:“去搜罗些县主喜欢的东西,明日随我去别院。” “是!” 徐卿卿低垂着脑袋,遮住了眼中的嫉恨。 扬长离开的队伍中,顾宁揉着笑僵了的脸,幽幽地长叹一声:“还真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身侧,阴恻恻的笑声传来。 只见裴安临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正死盯着她。 “说说吧,你这是又打着什么算盘?” 第47章 作壁上观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抬脚就要往与裴安临相反的方向离开。 “你给我站住!”裴安临气得胡子抖了抖,大步走来,“好端端的,你给楚云逸纳什么妾?” “我心地善良,见不得有情人两地分隔。”顾宁板着小脸,正色道,“这不,我选择成全他们,今后他们一定会感激我的。” 裴安临听得这荒谬的话语,怒气刚上涌,便又狐疑地盯着顾宁:“不对,你这丫头必定是有什么成算,这才会替他纳妾!” 顾宁嘿嘿一笑,凑近了裴安临,小声道:“知我者,舅舅也!” “少拍马屁!”裴安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还不老实招来!” “我只是想着,皇上一心想要夺了外祖母的兵权,纵然楚云逸与人有染,他也绝不会松口让我们解除婚约,除非楚云逸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 裴安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望了眼顾宁,最后长叹一声:“但楚云逸此人谨慎多疑,想要诱导他犯错,可是比登天还难。” “话说回来,这与你给他纳妾有何关联?” 裴安临狐疑地将顾宁打量了好几眼,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此事不对。 “舅舅,您可知红颜祸水这一说法?”顾宁用气音,小声道,“今日那花魁您也瞧见了,她能留在楚云逸身边这么多年,手段才智缺一不可,而她不惜冒险来找我,足见她对楚云逸用情至深。” “这样一个深爱楚云逸,又有手段有智谋的女人,一旦跟随楚云逸回京,她会做什么?您可别忘了,京城还有个顾清秋!” “你这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啊!”裴安临一高兴,抚掌大笑,“到那时,你就能全身而退了!” 顾宁连忙拿下裴安临的一只手,告诫道:“舅舅,在计划还未成功前,您可不能告诉外祖母,不然的话……我就……” “行了。”裴安临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见顾宁怒气冲冲地捂着脑袋瞪向自己,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手,“即便我不说,以母亲的敏锐,也定能发觉你的用意。”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裴安临嘱咐道,“你这计划,成与不成都是看他们,隐患可不少。” “舅舅,您就放心吧。”顾宁冲着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说罢,没等裴安临开口,她便脚下一抹油,一溜烟地跑到了对面。 裴安临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大队人马离开。 消失一段时间的春玉,在这时走到了顾宁身边。 “县主,您吩咐的事,奴婢都替您办好了。” “确保消息能传到顾清秋耳中?” “您放心吧,大长公主留在京城的人,可不是顾清秋院子里那几个嬷嬷能够对付的。” 春玉的保证,让顾宁松了口气。 她看着前方繁华如水的街道,心情雀跃,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顾清秋与徐卿卿两人,一样地深爱楚云逸,一样地聪慧,她们两人一旦知晓了对方的存在,那一定是一场好戏! 而自己只需要在其中推波助澜,说不定在回京不久,就能亲眼见证楚云逸男德不保,名声败坏的那一幕! “待我们回京城,可就有好戏看了!”顾宁双眸笑得如月牙般,“真是期待啊!” “奴婢还从京城得到了一个消息。”春玉附在顾宁耳边,轻声道,“不知为何,顾清秋与顾云婉和好如初,还将孙禹逼离了京城,您看……是否要将孙禹给……” “不必,孙禹此人,以后或许还有些用处。”顾宁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就先留着他的性命,记住,一定要让他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他!” “是。”春玉飞快应下。 解决了一桩要紧事,顾宁心情大好。 江南的一切,都尽在皇帝掌控之中。 影卫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如雪花般飘在了皇帝的案头。 与之前不同,此次的消息中,大都有一人的身影。 “顾宁……”皇帝念叨着这个名字,不怒自威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怀疑的神情,“怎么去了一趟江南,她像是变了个人?” 这话,影卫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这些近距离搜集情报之人,对顾宁的变化更为深刻。 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能有如此变化,的确是少之又少。 半晌,太极殿内才响起皇帝的自言自语:“难道说这些年来,她那草包的名头,都是刻意伪装的?” “不然,为何一个人能有这样大的变化?” 他捏着手中的几封信,眼神便愈发深沉。 影卫小心翼翼道:“皇上,长宁县主变化这样大,她与端王殿下二人的婚约……” “自然是算数的。”皇帝抚着美须,笑道,“此前朕还在发愁,娶这样一个蛮横无理的王妃,纵然她背后有裴家,云逸也定会憋屈不满,现在这样正好。” “她愿意展露实力,想必就是为了不给云逸添麻烦。”皇帝笑道,“况且她还能主动给云逸纳妾,这样的性子,倒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闻言,影卫与殿内的几个内侍皆是一惊。 从皇帝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定有其含义。 这母仪天下四个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正在这时,一道轻柔的笑声响起。 一缕香风自殿外,被风吹入沉闷的大殿内。 “皇上,您在夸哪家的女娘?” 美妇睁着一双我见犹怜的杏眸,含笑望着皇帝。https:/ 此人正是圣宠冠绝后宫的淑贵妃。 在她身后,侍卫与内侍跪了一片。 “皇上恕罪!贵妃娘娘她执意要进来,卑职没能阻拦……” “都退下吧。” 皇帝并未气恼,只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顷刻间,众人如潮水般退去,殿内只剩下了皇帝与淑贵妃一人。 “皇上,可是端王殿下给您送来了好消息?”淑贵妃轻轻替皇帝捏着肩膀,娇声道,“臣妾陪在您身边这么久,可从未见过您这样高兴。” 闻言,皇帝哈哈大笑,挥臂将她揽在怀中。 淡淡的香气袭人,皇帝只觉得从心底涌出了一股燥热。 他手握淑贵妃纤细的腰肢,带着淑贵妃便往龙榻走去。 淑贵妃娇声连连:“皇上,这青天白日的,若被皇后知道了,又得让臣妾手抄佛经了,您就可怜可怜臣妾吧!” “她还做不了朕的主!”皇帝冷笑一声,将淑贵妃大横抱起,扔在了龙榻上。 淑贵妃能冠绝后宫,靠的就是这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她满脸羞赧,露出了小女儿的情态。 见状,皇帝心中火热更甚。 “皇上~”淑贵妃遮住胸前大片风光,欲拒还迎地推了推皇帝,“您还没告诉臣妾呢,江南那边究竟有什么趣事,能让您这样高兴?” “是长宁县主。”皇帝笑了笑,并未遮掩什么,只伸手将那些信拿了过来。 他将信递给淑贵妃,淑贵妃却不敢伸手接过。 “放心。”皇帝柔声安抚她道,“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又不是什么朝廷机密,不必担心,你看便是。” 闻言,淑贵妃这才打开这几封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几眼看去,她吃惊地捂住了嘴:“长宁县主之前可不是这样……” 剩下的话,她到底不好意思说出口。 皇帝哈哈大笑,只道:“她对云逸用情至深,这样做倒也在情理之中。” “端王殿下像极了您。”淑贵妃吃吃一笑,“纵使长宁县主骄纵,不也被他吃得死死地。” …… 太极殿内风花雪月,华清殿内,却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宫女手捧着杯盏,在烈日炎炎下汗流浃背,却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惹怒了殿内之人。 “皇后娘娘,您消消气。” “本宫如何消气?” 皇后将杯盏重重地放于桌上,端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气。 她想到方才所见的一幕,怒气便瞬间达到了最大值:“不过是个妃嫔,竟敢擅闯太极殿!皇上竟然还默许了此事!” 大宫女长秋侍候在一旁,安抚道:“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她再怎么折腾,也不及您尊贵!” 皇后闻言,不仅没消气,胸口的起伏反倒越来越大。 “这贱人整日恶心本宫,本宫却拿她没办法!”皇后冷笑道,“哪个一国之母如本宫一样活得憋屈?” 她心中的怒气还未彻底宣泄,殿外便有一个内侍匆匆走来。 见到来人,皇后不觉捏紧了扶手。 “可是江南来信?” “端王殿下来信,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但她刚打开这封信,才看了第一行,脸色就变得铁青。 “一群蠢货!” 皇后攥紧了这封信,一字一句道:“端王不忍将她除掉,你们怎么不动手?留着此人打裴家的脸吗?” “可是……”内侍小心翼翼道,“徐卿卿此女乃是殿下在江南的得力帮手,若除了她,咱们在江南的情报网怕是没了。” 皇后脸色漆黑如墨,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将笔墨呈上来!” 第48章 一睡解千愁 夜渐渐深了,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将熟睡中的顾宁唤醒。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精致繁复的床幔,幽幽地叹了口气。 “系统,现在气运值有多少了?” 系统听话地将面板调到了顾宁眼前,为了更直观的表达它强烈的意愿,它还特意将气运值做成了进度条。 “宿主,已经是-20了,你再努力一点,一定能在这几天内实现零的突破!” “我还不够努力吗?”顾宁磨了磨牙根,幽幽道,“我这几天就像是一个变态,你没发现春玉她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吗?” “可您这都是为了自己啊!”系统蛊惑道,“您想想,只要气运值归零,您就能拥有一副属于正常人的身体!只要您的身体恢复正常,再凭借您如今的身份,岂不是美美养老?” “你这些话哄哄新人就算了,裴家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危机四伏,若想美美养老,还得将楚云逸一众障碍处理掉,这可只比蹭谢宴身上的气运简单上一点!”顾宁嗤笑一声,阴森森道,“再说了,要不是你,我已经面朝大海背靠别墅,左拥右抱了!”m..nět 系统理亏,嘿嘿一笑,就想将此事就此揭过。 但顾宁却不肯轻易放过它:“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看目前这情势,再过几日我就要回京了,五日之内,必须要将气运值归零!” 系统抖了两抖,小心翼翼地调出了一个页面。 顾宁双眸圆瞪,颤了两颤,难得结巴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药剂可是当初主系统里的科研人员精心研制的,只要您给谢宴服下,任由您做什么事,第二天一早,谢宴都会以为是在做梦。”系统贼兮兮道。 “宿主,我已经替您算过了,一吻就值10气运值,这睡上一觉,怎么着都能有20气运值。”系统蛊惑道,“正所谓一睡解千愁!您难道就没有动心吗?” 顾宁嘴角一抽,如果系统有实体,她会毫不犹豫地将系统拉过来打上一顿。 但诡异地……顾宁竟觉得此举不是不行。 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谢宴长得好,身材也好,更没有不良嗜好,这个计划,自己倒也不亏,更何况有系统给的药剂在,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说干就干! 顾宁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外裳,拎着灯笼便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处跳了下去。 “咔嚓”一声,顾宁跌倒在地,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脚踝。 这具孱弱的身体,让她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想到迫在眉睫的气运值,顾宁一咬牙,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走去。 偌大的宅院内,随处可见巡逻的将士。 顾宁缩成一团,站在假山后,靠着系统隐匿气息。 整个裴府的人都知道,谢宴乃是裴安临看重的人,因此他在住处上,比普通侍卫好上不少。 加上这段时日顾宁对谢宴的意图,众人都看在眼里,作为县主,豢养个男宠并非稀奇事,他们都将谢宴当做了顾宁的入幕之宾,如此一来谢宴的待遇又好上了不少。 因此,谢宴独自居住在西侧的小院落中。 顾宁要想去到谢宴的院落,只有穿过这个花园。 正是夜深时分,纵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也不免有些困倦。 借助系统隐匿气息,顾宁一路顺畅的走到了谢宴居住的院落中。 看着矮小的院墙,顾宁狠狠地将系统在心中骂了一顿。 换做之前的她,越过这样的院墙轻而易举,但现在…… 还未等顾宁想出法子,院内便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事情办得如何了?” “依照主子的意思,已经从两地逃难而来的难民挑选出了数千人,都是在此次水患中失去家眷,孤身一人的男子,属下已经派人将这些人悉数送到了越州。” 顾宁心中一惊,大脑飞快转动。 收拢流民?书中怎么没有? “宿主,这可是一个自成一方,拥有自己规则的世界,他们都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即便书中没有写到,他们也在默默地进行自己的人生。” 闻言,顾宁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怎么跟我之前去的世界都不一样?” “这……”系统小心翼翼道,“或许这就是咱们与主系统联系不上的原因。” 顾宁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这么说来,一些事已经超出了原书所写的范畴?” “蝴蝶效应嘛,您既然来了这个世界,您所做的事,也自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系统拍马屁道,“再说了,以您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迎刃而解!” 顾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话虽如此,她还是牢牢地蹲在墙角。 系统能隐匿她的气息,却不能遮住其他人的眼睛与耳朵。 为了保证不被发现,顾宁只能蹲在这,静待时机。 这时,院内又传来了几道商议的声音。 “主子,这是咱们搜集的关于此次明州、润州两地水灾的证据,您猜得不错,这几日的大雨,的确不会引起水灾,真正引起水灾的,是两地的堤坝。” “虽说堤坝已经被洪水冲毁,但我们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本应该是用铁锭接连的堤坝……竟是木头做的,还有其他用料,也都被替换了。” 谢宴突然笑了,眼底的寒意寸寸浮现:“不愧是姜家,前能背主,后能罔顾江南几十万百姓性命。” “如今证据都已经到手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们的行踪可有被人发现?” “主子放心,我们已经将一切痕迹遮掩,绝无人发觉我们的行踪。” 谢宴微微颔首:“不错,暂且将此事按下,将所有证据保留下来,静待时机。” “是!” 随着几道坚定的声音落下,院内再无动静。 顾宁等了许久,这才踩着碎石,准备翻进院子。 然而她刚爬上院墙,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听够了吗?” 闻言,顾宁一惊。 这院墙上不知涂抹了什么东西,顾宁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脸朝地了。 她急忙捂住了脸,无论如何,这张漂亮脸蛋一定不能毁!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撞入的是一个温热的胸膛。 这一瞬间,顾宁的小脑瓜子飞快转动。 没等谢宴继续询问,她就将全身的重量靠在了谢宴的身上。 “我疼。” 顾宁靠在谢宴怀中,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温软香玉在怀,谢宴冷峻的脸僵硬了一瞬。 “休要胡闹!” 谢宴冷冷开口,便要将顾宁推开。 但顾宁却揽住了他的腰,死也不肯放开:“我脚扭了,走不动,你送我回去吧!” 谢宴心下无奈,然而他越要将顾宁推开,顾宁揽着他便越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冷冷问道,“夜深至此,县主为何会在此处?” “县主又听见了什么?” 谢宴的语气冰冷极了,一双凤眸更是盯着顾宁。 然而在这样的目光中,顾宁却不慌不忙,揽着谢宴的脖子,双脚趁机勾上了谢宴的腰,直直地与谢宴对上。 “我什么都没听见。”她撒娇道,“我只是被噩梦惊醒,便来寻你了。” 她将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谢宴身上,牢压着谢宴,就是不肯松口说理由。 谢宴垂眸,与她无辜的双眸对视。 “你……” “谁在那!” 谢宴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声厉喝。 随后,便是一道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这些声音愈发近了,谢宴脸色一沉,将顾宁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卧房中。 无论如何,都不宜被人看到他与顾宁在深夜相会。 顾宁被他抱在怀中,心中暗喜。 没想到,竟是谢宴主动将她带入卧房,她刚才还愁着怎么才能摸进谢宴房中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谢宴冷冷的说道:“县主,若是被人瞧见了方才那一幕,您的名声不保。”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顾宁懒洋洋的一挥手。 但在谢宴的注视下,她却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轻声道:“当然,绝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影响了你的前途!” 她说着,便又揽紧了谢宴的脖颈。 谢宴动作极快,即便有顾宁这个拖油瓶在,也依旧是在那道黑影赶来时,将顾宁塞进了被子里。 顾宁缩成小小的一团,用气音小声道:“谢宴,你还不赶紧上来!” 闻言,谢宴一愣。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顾宁此话的用意。 顾宁身材虽然纤细,但她的身形依旧十分明显。 谢宴想到这几日府中的流言,白皙俊美的一张脸,隐约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这间卧房内并未点亮灯火,顾宁并未察觉。 凭着他的耳力,自然察觉到了门外的人正在接近。 不过片刻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掀开被子,将自己与顾宁一同笼罩在了薄薄的一层被子下。 被子下,他紧紧地握住了一柄剑,屏住呼吸,等待来人。 这时,只听得一道细微的声响。 卧房门被人推开,一道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 第49章 欲念难消 月光如流水般流淌在地上,将那人的面容映照出来。 这是顾宁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他的身形在夜色中如鬼魅一般,像是飘进了卧房。 很快,房门被关上,屋内又再度陷入了黑暗。 顾宁紧紧地捏着谢宴衣襟,两人紧密相贴,距离从未有过这样近,近到她能听见谢宴的心跳声。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人敢在层层守卫下来到别院,又直奔谢宴的院落,其中必定有猫腻。 这男人脚下没有一点声音,他一步步走到床前,盯着沉睡的谢宴。 突然间,漆黑的房间内划过一道银光。 谢宴猛地睁眼,手执长剑挡下了这一击。 剑气如虹,凌厉的剑光逼得此人连连退后。 与此同时,那些追踪他来的将士也赶到了院外。 院外如白昼般,让屋内的人无所遁形。 “不愧是让裴大将军看重的人,功夫果然了得!” 男人见处于弱势,冷笑几声,几个跃身避开谢宴的攻势,跳窗逃走了。 谢宴手握长剑,寒光凌冽,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屋内的动静,门外之人听得十分清楚。 一些人已经追着那道黑影离开,只有岳明岳荣两兄弟守在门外。 “主子,您没事吧?” “无事。” 谢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偏偏两兄弟在听得这番话后,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门推开。 院外的火把映照着这间不大的厢房,里面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包括床榻上的那一团。 房内竟然还有其他人!莫非是那刺客还没走? 岳荣神情大变,厉声道:“主子小心!” “别冲动……” 岳明话还没说完,便见岳荣直奔床上那人而去。 就在岳荣的剑即将抵达那人时,他的手腕处却被人狠狠一敲。 谢宴神情不悦,挡在了那人面前。 岳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指着床榻道:“主子,您这是……” “主子,我立刻带他离开。”岳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他被岳明拖着往外走,每当想要开口时,总会被岳明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一直到离开了院子,岳明才松开了手。 “大哥,你为何不让我说话?那人可一直躲在屋子里,若他对主子不利……” “你都能发现的事,主子能发现不了?”岳明没好气地给他脑袋上来了两颗暴栗。 电光火石之间,岳荣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床上的人该不会是县主吧?” 闻言,岳明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大哥,你傻了不成?”岳荣一改刚才的糊涂,分析道,“除了县主,主子还对谁有过这般耐心?再说了,就连咱们陪在主子身边多年,可都不能近身主子片刻,唯独县主……” 这话岳明可不爱听,他脸色一阵变化,但越是细想,就越是觉得岳荣这话有道理。 陪在谢宴身边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谢宴对谁能有顾宁这样上心。 “主子既然没提,咱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岳明告诫道,“你切记不能在旁人面前提及此事!” “县主虽说是刁蛮霸道,但主子若是能娶了她,今后必定能将裴家牢牢地绑在身边。”岳荣小声嘀咕道。 这是他早就有过的念头,只是顾宁的性子多变,让他始终不敢提起。 闻言,岳明狠狠地瞪了眼他:“你将主子当成了什么人?以色侍人吗?” “我可不敢。”岳荣挠着脑袋,不敢反驳,“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主子都没发话,你若擅自行动,引起误会……” “大哥你就放心吧!”岳荣一脸严肃,“我这猜的也不一定准,万一那不是县主呢?” “你明白就好。” 屋内,几盏烛火被点亮。 顾宁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十分安静。 “县主准备何时离开?” 谢宴抱着剑站在门口,从脸上的神情到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冰冷。 但顾宁却偏偏能忽略他的冷漠,依旧乖巧地坐在床榻上,小声道:“刚才有刺客出现,难保他就在暗处潜伏着,我若在此时离开,万一被他……”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精致漂亮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害怕的神情。 谢宴心底冷笑,顾宁此人,最擅伪装。 她既然敢独自一人摸到自己的院落,又怎会是胆小之人? 现在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是装给自己看的。 但那些尖锐的言语,在这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的注视下,还是无法说出口。 谢宴看向他处,冷声道:“属下可以护送县主离开。” “不行。”顾宁飞快地摇了摇头,“现在守卫加强了戒备,你我深夜一同出现,定会让人误会。” 谢宴薄唇轻抿,凉飕飕的目光直直看向顾宁。 “县主既然怕人误会,为何又要独自来属下的住处?” 顾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已有泪光浮现。 她躺在床榻上,浓密的乌发如绸缎般,肆意散落在各处,一如它的主人一样慵懒。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说罢,她便闭上双眸,只留了窈窕的背影给谢宴。 谢宴眼眸低垂,昏黄的灯光将他眼底的晦暗之色完美遮掩,唯有他清楚地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剧烈。 这一瞬间,所有关于顾宁今夜前来目的的猜测,悉数被心底陡然升起的欲念压下。 纵然不去看她,他也依旧能描绘出女人窈窕的身形。 寂静昏暗的卧房内,谢宴端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扶手,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狰狞浮现。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夏日的早晨总是来得快些,顾宁在系统的催促下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头顶简陋的纱帐,让顾宁意识到了自己身处在谢宴的卧房中。 她迅速闭上双眼,睁开一条缝看向那道背影。 谢宴还在,只是他似乎睡着了。 顾宁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谢宴身边,看着这张白皙俊美的脸,她将昨日赶来的刺客翻来覆去地又骂了一遍。 若没有那个刺客,她说不定就成功了! 想到这,顾宁恨恨的磨了磨牙根。 算了,能蹭一点是一点。 她俯下身,如蜻蜓点水般在谢宴的薄唇上印下一吻,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宴睁开双眸,眼中一片清明。 他抚上唇角,方才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这。 …… 江宁城内的难民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了众人的心头。 “洪水来了!已经到阳州了!” “往年也有洪水,但有堤坝在,想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闻言,一个青衣男子一甩折扇,摇头道:“非也非也!” 他的话,让不少正在悠闲喝茶的人纷纷投来了目光。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青衣男子挥着折扇,幽幽道:“你们可知洪水为何会倾泻而下?” “这谁不知道啊?连续一月的大雨,将上游的明州与润州……”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青衣男子冷笑道,“大家世世代代都在江南,难道之前未有过连续下了一月大雨的时候吗?为何偏偏在这次有了洪水?” “这正是……” 旁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他。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惆怅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此番水患,皆是因为明州、润州两地的堤坝被人偷工减料,本该是铁锭接连的堤坝,成了木头所做,这堤坝又如何能抵挡一月的大雨?” “想必大家还记得五年前,那声势浩大的工程吧?” 此话一出,众人眼神一变。 一些平日里对这些事多有关注的人,更是在这时变了脸色。 “这……好像有道理!” “当年修筑堤坝的主事,不正是姜知州吗?” 众人议论纷纷时,原本说话的青衣男子已经挥着折扇,笑眯眯地从人群中离开了。 这些言论,从这一个茶楼迅速扩散。 在楚云逸得到消息后,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他被千华拦在路上,面露怒容:“怎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本王了?” “殿下!”千华低声道,“这几日只怕……” “只怕什么?”楚云逸不悦道,“本王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这些东西,若不亲自送去给宁儿,又……” “可如今门外都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殿下您一出门,只怕就会有刁民来找您理论。”千华艰难开口,“整个江宁城都传遍了,此次水患,乃是姜知州当初修筑堤坝时偷工减料所致,他是您的舅舅,因此一些不明事理的刁民就因此恨上了您。” 听得这番话,楚云逸怒极反笑。 他额间青筋浮现,足见此刻他的心情。 千华心惊胆战,却不敢让路。 “殿下,您还是现在府中避避风头吧。”他小声道,“您现在出去,只会让事情进一步失控。” 楚云逸的胸口不断起伏,他深吸几口气,才将杀意压下。 “立刻派人去将宣传这些谣言的人找出来!本王定要他付出代价!” 第50章 制盐方法 然而青衣男子早已融入了人群中,任楚云逸手下之人怎么搜寻,都再无痕迹。 一方是群情激奋的百姓,一方是愈演愈烈的流言,楚云逸的计划无法施展,只能秘密前往了陈家。 不同于原家的古朴韵味,陈家上下都充斥着浓浓的铜臭气息。 就连摆放在门口的石狮,那眼珠都是由玉石制成。 一辆马车缓缓进入侧门,并未引起旁人的察觉。 唯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将这个异样牢记在心。 顾宁陪着大长公主用晚膳时,正逢探子传回消息。 她乖巧地将杯盏放在大长公主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地细细地品着茶,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 探子将消息送来,又迅速离开,厅内只剩祖孙两人。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将茶杯放下,幽幽道:“宁儿,依你看,这密访陈家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顾宁抬起头,懵懂无害的眼眸与大长公主对视:“外祖母算无遗漏,定已经知晓了此人身份。” “你呀你!”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装上瘾了吗?怎么在我面前,也不肯说实话?” “你当真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我不知情?” 大长公主含笑开口,让顾宁心虚地低下了头。 好一会,她才小声道:“我这也只是想要替您分忧,您看,这些流言已经让楚云逸焦头烂额,长此以往,他一定顾不上陈家,到那时,咱们就能趁虚而入,将私盐一事彻底解决!” “纵然能将陈家等人抓获,但私盐一事,却无法彻底根除。”大长公主提及此事,苍老的一双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冷色,“商人重利,只要还能从私盐中获利,倒了一个陈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陈家出现。” 大长公主说了许久,身边依旧是寂静一片。 她疑惑地看向顾宁,却见顾宁双眸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宁这才回过神来,半晌挤出了一句话:“我只是有些担心,一旦私盐流入了草原,只怕匈奴人会……” “不止!”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燕国之所以安分了这么多年,正是因为被我们扼住了盐这条命脉!若任由陈家之流放肆下去,我们将再无优势!” 大长公主的话,正是顾宁所忧虑的。 现在楚国所用的制盐方法落后,若想煮出一斤盐,得用数倍的柴火,这也是盐价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她手中有好几个法子能改进制盐方法,获得大量便宜的盐,但这样一来,楚国于燕国、匈奴的优势一落千丈。 若想便利百姓,又继续维持优势,就只有加强对边关的管辖,防止打量盐外流。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想要办成此事,无疑是天方夜谭。 思及此处,顾宁秀眉皱成了一团。 大长公主越看她的神情,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时便将顾宁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狐疑道:“你可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见顾宁紧闭嘴唇,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宁儿,你可是我们捧在手心的至宝,若你出了差错,我与你……” “我前几日出门时,偶然瞧见了一本古籍。”顾宁苦恼地回想着,“那古籍中,记载了一种制盐方法。” 闻言,大长公主心颤了颤。 她眼神在此刻变得凌厉起来,牢牢地锁住顾宁:“什么古籍?” 顾宁愁眉苦脸地撑着下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就是那么随意一看,根本没记住名字,也就是您提起了这件事,我才突然想起的。” 凭大长公主多年经验,她自是看得出顾宁在扯谎。 但这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外孙女,她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你说说,那制盐方法是什么?” 顾宁道:“晒盐。” “晒盐?”大长公主不解。 顾宁郑重地点了点头,坚定答道:“就是晒盐,在海边挖几个池子,晒海水,就能得到粗盐,不用一点木柴。” 闻言,大长公主的神情凝重极了。 她摩挲着扳指,幽幽道:“若是如此,那当真是节省许多成本。” 顾宁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外祖母不妨让人试一试,若真有用,那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盐价了,咱们楚国可是两面环海!”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宁儿运气果真是好,随手一翻,就能有这样大的收获。” “凑巧罢了。”顾宁害羞一笑,飞快低下了头。 目送顾宁离开,大长公主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在暗处,桂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https:/ “公主,县主这些日子变化极大,仿佛背后有高人指点一般,不如让老奴去查探……” “不必了。” 大长公主一抬手,桂嬷嬷顿时噤声。 “宁儿长大了,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无妨。”大长公主淡淡道,“我们要防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是。”桂嬷嬷轻声应下。 这时,大长公主又道:“方才宁儿的话你也听见了,将此事告知安临,让他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偏僻的海岸试一试,若真能将粗盐晒出来,这将是我们的一大底牌!” 桂嬷嬷对大长公主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她将这番话牢记在心,很快就离开了。 大长公主看着窗外那一簇簇开得正盛的花,眼神幽暗,最终又释然一笑。 溜出院子的顾宁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春玉见她额间隐隐有汗珠,忙是伸手替她擦拭干净。 “可是公主知晓了您派人散播流言的事?”春玉忧心忡忡道,“奴婢的担忧果然没错,您这用意虽好,可一旦被端王盯上,那可就危险了!公主绝不愿见您深陷险境!” 顾宁轻哼一声,伸手在春玉眼前晃了晃:“那你就猜错了,今日外祖母可没因为此事批评我。” 闻言,春玉瞪大了双眼。 这时,顾宁双手环抱胸口,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相反,我还想出了个好法子,解了外祖母的燃眉之急。” 话虽如此,顾宁的心中仍有一点心虚。 不过她绝不会承认,她这样做是为了将烦恼扔给其他人。 毕竟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得贪图享乐的县主,又怎么能想通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呢? 春玉满眼的诧异,但她跟在顾宁身边多日,也算摸清楚了顾宁的性子。 只要是顾宁不愿说的话,她就一定打听不到。 于是她便跟着顾宁点了点头:“既然公主不计较此事,那奴婢也不必为了这些事发愁了。” “不不不。”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摆了摆。 春玉背后冒出一股寒意,愁眉苦脸地看向顾宁:“县主,您莫非又要让奴婢去……” “你放心,今日我交给你的任务,绝不会让外祖母他们担忧。”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手去做便是。” 虽是夏日,但京城的树叶,已有枯黄的迹象。 顾清秋坐在院子里,正平心静气地练着字。 她神情淡然,一如这张清丽温婉的脸。 正是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半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小姐,您若是再无理取闹,奴婢定要告到老夫人面前去,让她评理!” “你想告,也得看看自己主子敢不敢!” 顾云婉嚣张一笑,身边的丫鬟推开半夏,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里。 见顾清秋提笔站在树下,温婉的脸上隐隐可见阴霾,她笑了笑,仿佛没瞧见顾清秋眼中的隐忍一般,自顾自地坐下了。 “大姐姐,我这几日听到了一个传闻,想来你一定感兴趣,便特意来告知你。” 顾清秋见她如主人般,毫无顾忌,捏着狼毫笔的手上,青筋毕露。 但片刻后,她又忍了下来,打发半夏离开。 “半夏,给二小姐斟一杯茶来。” “是。” 半夏埋怨的看了眼顾云婉,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院里只剩下了姐妹两人,顾清秋隐忍问道:“二妹妹又想要我做什么?” “大姐姐别误会。”顾云婉假惺惺地笑道,“妹妹此番来,也是好心提醒大姐姐。” 就在顾清秋准备开口时,顾云婉却快速道:“大姐姐知道吗?端王殿下在江南纳了个花楼女子!” 闻言,顾清秋脸上血色尽失,手中失了全部的力气,狼毫笔无力地落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漆黑的墨色格外刺眼。 “什么?” “我说,端王殿下纳妾了。”顾云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还是县主主动替他纳妾的呢!” 顾清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她最是清楚顾宁在对待楚云逸一事上的偏执,寻常贵女若多看了楚云逸几眼,都要被她寻上门去,她怎么可能主动给楚云逸纳妾? “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了,大姐姐若是不信,也只能自欺欺人。”顾云婉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想到,端王殿下爱你如命,结果你却不是第一个进门的。” 第51章 一退再退 “我与殿下清清白白!”顾清秋声音尖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狰狞,“你休要在这胡说!” “笑话!”顾云婉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冷冷地盯着她,“这话大姐姐骗骗旁人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我跟前说。” “莫非大姐姐是在气恼第一个进门的不是自己?”她一拍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对,大姐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又与端王殿下两情相悦,这怎么看,都不该被独自扔在京城啊!” 她对顾清秋步步紧逼,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影随行,始终黏着在顾清秋身上。 见顾清秋苍白着一张脸,却没能开口反驳,顾云婉得意的笑了。 她与顾清秋相处多年,说得好听是姐妹,实则就是顾清秋身边的一个跟班,顾清秋不要的东西才轮得到她。 想必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才会给了她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大姐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闻言,顾清秋一双杏眸微瞪,她的眼中闪过纠结与不安。 顾云婉轻笑了一声,靠在顾清秋耳边道:“听说,那女人是江南名妓!生得极美。” “我不想知道这些。”顾清秋忍了又忍,方才将怒气压下,冷淡道,“二妹妹,我有些乏了,就不招待你了。” “大姐姐别急呀!”顾云婉笑嘻嘻地拦住了顾清秋,“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办成呢!” 顾清秋挥开她的手,眼中的怒气喷涌而出:“你究竟还想要什么?孙禹已经被赶出了京城,再也无人能威胁你,就连我也……” “大姐姐心知肚明,若非有求于我,你又怎会事事尽心?”顾云婉毫不留情面,戳穿了顾清秋这些年来的假好心,“你在被太后夸赞,在与端王相交时,可有想过让我也分一杯羹?不过是用那些你瞧不上的东西搪塞我罢了!” “顾宁虽是狂妄骄纵,但好歹从她手指缝中流出来的都是好东西!”顾云婉越说,看向她的眼神便越狠戾,“大姐姐,今日郡主就要回来了,若我将那个秘密告知她……” “够了!”顾清秋厉声尖叫,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你究竟还有什么条件?我答应你就是了!” “大姐姐果然识时务。”顾云婉皮笑肉不笑,盯着顾清秋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寿宴了,我也要去宫中。” “你……” “太后那样欣赏大姐姐,你带上几个姐妹,想必是轻而易举的事。”顾云婉凉飕飕地打断了她的话。 顾清秋内心怒火中烧,却偏偏畏惧于顾云婉手中的把柄。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 顾云婉将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掸去,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半夏在外等了又等,见她神情愉悦,便知晓大事不妙,连忙走了进去。 只见顾清秋站在树荫下,阴影将她清婉的面容笼罩,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小姐……” “大伯母要回来了。”顾清秋展颜一笑,仍是温婉的模样,“我们早些去前厅候着,迎接大伯母。” 京城郊外,庞大的车队正缓缓移动。 一个中年美妇掀起车帘,如烟一般缥缈淡然的眉眼间,露出了一抹愁绪。 “宁儿还未归京?” “您放心便是,有大长公主在,县主定然掀不起什么乱子。” 裴安阳皱着眉,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她不觉捏紧了车帘一角,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宁儿为何会离京?夫君送来的信中更是……” 那些贬斥顾宁的话,裴安阳说不出口。 在她心中,顾宁纵然乖张任性,却也不是随意欺压姐妹之人。 闻言,貌美的侍女眼神一冷,柔声劝说道:“县主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世上,再也没人比您更了解县主的人了。” “至于郡马的话……”她一笑,意味不明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县主素来不满,所说的话,可信度不足三成。” “琥珠!”裴安阳不悦地喝止了她。 “县主可是您的女儿,您若不帮她?还有谁会帮她?”琥珠闷闷道,“依奴婢看,指不定县主就是被逼走的!” 裴安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大哥与母亲又多疼那丫头?谁还能欺负了她去?” “太后寿宴在即,县主归期已近,您若想知道其中真相,不妨先问问县主。”琥珠有意提醒,“说到底,县主才是您最亲的人。” 听出她话中的意味,裴安阳皱了皱眉。 于裴安阳而言,夫君与女儿都是心尖尖上的人,若要从中择出一个,那着实是有些为难。 “琥珠,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她狐疑地望了眼琥珠。 闻言,琥珠神情镇定,未有一点波动:“奴婢只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若只听信一方言论,难免会有失偏颇,不如等到县主回京再做打算。” 话虽如此,但她的一番话,仍让裴安阳心生不安。 距离京城越近,她的这颗心,就跳得越快,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顾府上下,都因为裴安阳的归来而上下忙碌起来。 前厅内,顾老夫人坐在主位,不耐烦地转动着佛珠。 “这整个京城,让长辈等晚辈的,也就只有我们顾家了。” 她埋怨地看了眼顾致远,意有所指地说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就算她是郡主,也该敬重我这个婆婆!” 顾致远本就是心中火大,闻言脸色更是难看。 然而此刻让他不耐烦的,却是他的母亲,即便内心有再多的怒气,他也只能压了下去,忍住怒气劝说:“母亲,您就再忍忍吧!她到底是郡主!”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别了眼顾致远:“瞧瞧你们这怂包样!” 话虽如此,她依旧牢牢地坐在位置上,不敢离开。 只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没过一会,影壁后便走出了一行人。 琥珠与其他侍女走在最前面,替裴安阳遮挡着夏日的烈阳。 见状,顾老夫人暗暗撇了撇嘴。 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她这个儿媳妇,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贪图享乐!就连这一丁点的太阳都不肯晒,仿佛一晒就要消失! 顾老夫人心中不满,看着裴安阳的眼神也显露了几分。 然而裴安阳未有察觉,她步伐轻盈地走到顾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礼,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顾老夫人挤出一抹假笑,就想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谁知琥珠却上前一步,抢在顾老夫人前面,将裴安阳搀扶起来:“郡主身子弱,可不能受累。” “给我这老婆子行个礼就是受累了?”顾老夫人心中火大,阴阳怪气道,“那全天下的儿媳,岂不都……” “郡主身份尊贵,本不该是她来行礼。”琥珠冷冷的掀起眼皮,不将顾老夫人看在眼里,“奴婢也是担忧老夫人受不起这一礼!” “你!”顾老夫人瞪大了双眼。 还未等她说完,顾致远已经出声打起了圆场。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安阳身子弱!”顾致远连忙将顾老夫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温柔地看着裴安阳,语气轻缓,仿佛裴安阳是易碎之物,眼中的怜惜与爱意几乎要化作实质:“这一路奔波,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裴安阳脸颊一红,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两人成婚二十年,依旧还是跟新婚夫妇一样如胶似漆,让不少侍女面露艳羡。 顾清秋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却暗暗捏紧了一方手帕。 独独琥珠眼神阴冷,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人身后。 瞥见她的存在,裴安阳皱了皱眉,警告地看了眼她。 但她却振振有词道:“郡主,您身子不好,药都在奴婢身上,大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绝不能离开您身边。” “郡马素来体贴,定不会因为此事为难奴婢!” 顾致远刚张口,满腹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在这时,前方一道身影匆忙跑来。 见到裴安阳的一瞬间,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跑到了裴安阳面前跪下:“伯母!您救救我吧!” 琥珠当即上前,挡在了裴安阳的面前:“二小姐,你这是何意?” 顾云婉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正伤心欲绝地哭着,闻言便低泣道:“县主要强行将我嫁给一人!我不愿!伯母,您最是心善,还请您救救我!不要让我嫁给那样的畜生!” 闻言,裴安阳心中一紧。 她将不情不愿的琥珠拉开,盯着顾云婉道:“发生了何事?” 顾致远在一旁叹了口气,很是发愁:“这就是我在信中与你提起的事了,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宁儿她……行事着实是过分!” 说着,顾致远便将从那日顾老夫人寿宴发生的事,一一的说了出来。 他用的春秋笔法,将顾宁所做之事说了出来。 裴安阳不觉捏紧了一双手,不可置信道:“这当真是宁儿所为?” 第52章 寻找密室 一人一马趁着夜色,疾驰在前往江南的官道上。 彼时的江宁,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各地堤坝早已加固,除去明州、润州两地外,皆未受到洪水侵袭。 而涌来江宁的难民,在不知不觉间,也如洪水一样退去,街头只零星的有几个难民的身影。 坐在前厅的楚云逸,正温和地同大长公主说着自己应对难民的措施。 顾宁坐在一旁,看似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实则早已竖起了一双耳朵,不肯错过楚云逸说的每一句话。 “我早已派人去其他州府送了消息,江南各地,皆能接纳难民,如今看来,此项举措的确对难民大有益处。” 嘁! 顾宁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几日楚云逸忙着与陈家勾搭,定没有亲自去安置难民,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愚蠢至此,连难民的去向都不清楚。 就连她都知道,那些难民纷纷流去了西北边境。 只是,所有人都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全然没有料到,这一群数以万计的难民,已经被一人掌握在了手中。 想到这,顾宁暗戳戳地看了眼大长公主。 只见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欣赏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待回京后,想必皇上也会嘉奖于你。” “不。”楚云逸断然拒绝了大长公主的提议,他神情郑重道,“姑祖母,说到底,能避免这一场灾害,是因为宁儿出资修筑加固的那些堤坝,这份功劳,应该给宁儿!” 闻言,顾宁坐直了身子。 哦豁!还能有这好处?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以退为进,故意设下的局,竟能让楚云逸主动将这样一份大功劳送给她! 此时,大长公主瞥了眼她,暗含警告。 顾宁见状,当即又挪开了视线。 “宁儿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担得起这份功劳?”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婉拒了此事。 然而此话一出,楚云逸的一颗心反倒是悬了起来。 上次徐卿卿一事,已是让他与裴家的关系出现了一道裂缝,若再不加紧修补,这兵权又怎能落到他的手上? 思来想去,大长公主最是看重顾宁,唯有从顾宁身上下手最好。 但这些日子以来,顾宁闭门不出,一听是他上门,更是避而不见,仿佛那个对他满眼痴念的女人都是他的空想。 正因如此,他才会提及今日一事,试图讨好顾宁。 这份功劳,即便是他都眼红,为何偏偏大长公主不愿意让顾宁接下? “姑祖母,宁儿为了此次水患所做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她自然担得起!” 大长公主幽幽道:“担不担得起,还是得看皇上。” 楚云逸心中一惊,他总觉得大长公主话中有话。 就在这时,顾宁娇气的蹙起眉头,不满道:“外祖母,我可是将我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去了,为何担不起这份功劳?皇伯父那样喜欢我,定会嘉奖于我的!”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皇帝的孺慕,这让楚云逸放松不少。 “是啊。”楚云逸笑道,“父皇对宁儿,可比对我们兄妹更上心。” 大长公主似乎是被说动了,在片刻的犹豫后,叹了口气,便算是默认了楚云逸的做法。 顾宁欣喜地拍了拍手,仍是天真懵懂的模样。 楚云逸见她这副模样,不觉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顾宁还站在他这一边,那裴家就始终是他的囊中之物! 满心算计的楚云逸离开后,顾宁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她揉了揉脸颊,闷声道,“我的脸都快笑僵了。” 大长公主站在她身边,冷不丁地给她头上来了一下。 顾宁吃痛,连忙捂住了脑袋,余光瞥见大长公主凌厉的眼神后,她又迅速闭上了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我与你外祖父还没老!护得住你!”大长公主冷声道,“你何必出头当这个靶子?” 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怒气显而易见。 顾宁快步上前,狗腿地将她的手握住:“外祖母,您生气归生气,可千万不要打疼了手!” “您……您要是还未消气,您就打我吧!”筆趣閣 说罢,她乖巧地将手伸了出来。 “胡说八道!”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我怎么舍得打你?” “就是。”桂嬷嬷也附和道,“从小到大,您就是不小心磕着了,公主都得心疼半宿呢!” 顾宁仰起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看着她:“可我却觉得外祖母今日格外生气……” “那是自然!”大长公主提及此事,怒火肉眼可见地升了起来,“之前你先斩后奏,以自己的名义加固堤坝,已是让人留心到了你!如今你又想要接下这份功劳,你是嫌京中那些小女娘还不够眼红你吗?” “我知你想要替我们分忧,但我与你外祖父拼搏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你能平安顺遂的过上一辈子吗?” 大长公主的语气柔和下来,语重心长道,“你要听我的话,将这份功劳留给端王。” “可是……”顾宁顶着大长公主冰冷的视线,小声道,“若我跟母亲一样,被您护在羽翼下,不谙世事,是否将来的我,也会如母亲一般被蒙在鼓里还沾沾自喜?” 大长公主还未开口,便听顾宁继续道:“母亲的身份高贵,顾致远能娶母亲,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谁能想到,他竟在与母亲成婚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将女儿接到了身边养育。” “外祖母,若是您,只怕早就发觉了异常,可偏偏母亲却浑然不觉,还以为顾致远对她一心一意呢。” 顾宁抬眸看着大长公主,她的眼中十分平静,甚至不会因为顾致远做出的恶心事而有情绪波动。 此时,大长公主满腹的劝说,都被这番话压了回去。 片刻后,她扶额轻叹:“你说得不错,是我将安阳保护得太好了,竟然让她蠢笨至此!连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 顾宁见机行事,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小声道:“可我却不一样,您瞧,我早早地就发现了端王的真面目!还能反将他一军!” 大长公主瞥了眼她,却未反驳,只淡淡道:“说罢,你又有什么计划?” “这个嘛……”顾宁俯身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大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定定地看着顾宁,沉声问道:“你当真要这样冒险?” “外祖母,除此之外,我是再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顾宁秀眉一耷拉,愁眉苦脸地说道,“您若是不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你这究竟是因为端王沾花惹草,还是为了谢宴?” 顾宁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很快她又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那点心虚:“外祖母,您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好了。”大长公主挥了挥手,“若我不答应你,只怕你还要私下去布置,与其让你涉险,倒不如让我出面,替你将这件事办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顾宁狡黠一笑:“太后寿宴!” …… 洪水过后,明州的府城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死尸与哀声哭泣的人。 在弥漫着腥臭味的潮湿环境中,几个黑影身手利落的翻过了知州府邸的围墙。 为首一人蒙着面,唯有一双凤眼流光溢彩,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主子,整个明州都被淹了,咱们要的那些东西,当真还在?” 岳明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做难民打扮的人。 站在这片空地上,依稀可见府邸之前繁华的影子。 谢宴环顾四周,最后站定在了一处倒塌的房屋前。 “府城被淹是昨日的事,洪水今晨退去,不过一夜的功夫,那些东西应该不会被毁坏。” “将这些木板搬开,密室应该就在下方。” 几人闻言,立刻动作起来。 谢宴垂下眼眸,整个府邸的面貌浮现在他眼前。 “本是一桩小事,主子为何也跟来了?”岳荣小声道。 岳明狠狠地瞪了眼他:“主子的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 不过片刻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说道:“我想主子定是被县主烦久了,想要出来透透风。” 两人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一道阴影。 抬起头时,便对上了谢宴淡漠的眼神。 “在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岳荣连忙摆了摆手,赶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好在是老天都不忍心他被责罚,他很快挖到了一处硬物。 “找到了!”看着脚下这一大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地面,岳荣惊喜道,“这么大片精铜,一定就是主子您说的密室了!” 眼见的岳明,早已找到了入口。 见兄弟俩脸上都露出充满傻气的笑容,谢宴薄唇轻抿,最终还是当做没听见他们之前的话,绕过两人,走到了入口处。 他盯着眼前这扇漆黑的大门,罕见地生出了一股犹豫的情绪。 第53章 宝藏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漆黑的密室中散发着让人不适的泥土混杂着潮湿的气息。 “属下先走!” 岳荣不由分说,快步走到了谢宴前方。 他无视岳明眼中的震惊,硬着头皮走在前方。 密道两旁的烛火被点燃,几十盏精致的长信宫灯接连亮起,原本漆黑的密室瞬间亮如白昼。 见到这些宫灯,岳荣的双眼“唰”的一下亮了。 “主子!这或许真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长信宫灯只有宫中才能用,这一间密室中能够拥有,足以证明与他们要找的东西关系颇近。 这些宫灯悄无声息地燃烧着,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谢宴神情却一变。 他一把拉过了岳荣,沉声道:“灯里有毒,立刻离开这!” 这些跟随谢宴前来的暗卫,都是令行禁止。 谢宴话音刚是落下,十几个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密室。 走在最前面的岳荣,已经脸色苍白。 “主子,我没事……”岳荣捂住胸口,强撑着一口气。 见他这副模样,谢宴脸色阴沉,注视着这个黑黝黝的密室入口。 岳明担忧岳荣,但却更担忧这间密室。 他一脸的愁苦:“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若是就此中断……” “不会就此中断。”谢宴抬起手,坚定地往入口走去。 “主子您可不能以身犯险!”岳明连忙跟上。 谢宴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专门用来防盗墓贼的法子,在灯油中混入银环花,一旦点燃引线,灯油中的银环花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盗墓贼全都毒死。” “想要破了这个陷阱也非常简单,不点燃这些宫灯就行了。”谢宴点燃火折子,淡淡道,“蒙住口鼻,随我入内。” “这都是当初教过你们的,怎么没有一个人记得?” 说到这,他又扫了眼岳明几人。 他的语气冷淡如故,但岳明等人却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个个如鹌鹑般缩着脖子,随谢宴走进了密室。 这个密道极长,足足走了一刻钟,方才走到他们所寻的密室。 “这……” 岳明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宴抬起头,注视着这一切,俊美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罕见地露出一抹柔和的神情:“这就是舅舅所说的后手了。” 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四面黄澄澄的金子做成的墙壁,而在最中间,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宝石更是被随意堆放在一起,价值连城的宝石,仿佛只是一颗不值钱的石头。 “有了这么大笔银子,咱们招兵买马,再也无需跟之前一样拮据了!”岳明欣喜地握住了拳头,激动道,“咱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 话还未说完,谢宴凌冽的眼神便扫了过来。 岳明顿时噤声,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小步地挪到了角落。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警告道:“若没有裴家,我早已是东宫的一句枯骨,这么多年来,所谓的寄人篱下不过是裴家为了掩人耳目所做的无奈之举。” “属下一时失言。”岳明重重地跪在地上,“属下比谁都明白裴家的恩情!属下只是不愿再见殿下再委屈自己,去……去迎合……” 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谢宴冰冷的视线逼了回去。 岳明咽了口唾沫,已经感到了小命不保。 “留在裴家,才是最好的选择。”谢宴声音低沉,暗含警告之意,“招兵买马固然重要,但你能在短短几年内,组建一支训练有素的十万大军吗?” “那些难民走投无路,才会投向我们,他们在此之前,全都是些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夫,你指望用这样一支军队,去与训练有素的大军打仗?” 闻言,岳明愣在了原地。 他嘴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宴:“难道主子您想要……想要生擒了狗皇帝?” “我与姑祖母早已商量妥当,你只需奉命行事。”谢宴瞥了眼他,眼神凌厉,“岳明,你只需要完成我安排的任务即可,兹事体大,待到了起事的那一日,作为我最信赖的亲信,你会知道一切。” 岳明双眼通红:“属下明白了!” “这里的东西,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将这间密室搬空,不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是!” 岳明暗暗握拳,心中设想着几年后成就大业,心潮澎湃。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biquiu 只见他那英明神武、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正仔细地在一堆宝石中挑选着。 一时间,岳明只觉得天旋地转。 “主子,您这是……” “我们的计划能这样顺利地完成,得益于长宁县主的一系列举动,她为了几处堤坝,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我们不能占了她的便宜。” 谢宴故作镇定,可岳明伴随他多年,早已从他的眉眼间窥得了一点端倪。 然而在谢宴凌厉的目光扫来的一瞬间,岳明顿时又低下了脑袋,飞快地说道:“您说得对。” 于是,他便站在一旁,眼见着谢宴从中挑选出了几颗最大,颜色最浓郁的宝石。 一时间,岳明捂住了心口。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时间转瞬即逝,在洪水彻底平复,江水再度恢复清澈后,一艘艘大船停靠在岸边,无数百姓自发地围拢在道路两侧。 军队开路,无人敢造次,但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第二辆马车。 顾宁坐在车内,感受着道路两旁的注目礼,眉眼间尽是欣喜。 若非春玉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定要掀开车帘,与那些欢送她的百姓打招呼。 “县主,您可千万别再生事端了!大长公主都已经叮嘱过了,让奴婢千万要看好你!绝不能再让你出风头了!” “是是是!”顾宁敷衍的摆了摆手,透过车帘一角,与那些殷切看她的人对视。 这一番运作下来,她隐隐地感到了自己身上的桎梏减弱了几分。 “想必这就是属于您炮灰女配的光环正在不断减弱。” 系统突然开口,让顾宁福至心灵。 她打了个响指,忽略春玉慌乱的神情,继续与系统交流。 “这么说来,能摆脱早死的命运是一回事,炮灰女配的光环又是一回事?” 沉默一会,系统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或许是您猜的这样,毕竟男女主是天道宠儿,您与他们作对,自身气运也会在此期间不断衰弱,详情参照谢宴,他身上的气运可不比男女主弱,偏偏他最后在书中的结局是死于非命。” “而您这次在江南所做的事,让当地百姓改观,对您心生敬重,可以说是是将原属于男主的一个机遇抢走了,如此一来,这炮灰女配的光环,自然也会不断减弱。” 系统噼里啪啦的一番话后,又下了一个论断:“只要您再将男女主的机遇抢来几个,这炮灰女配的光环会消失,说不准到时候,您都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了!” “逆天改命么……”顾宁撑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眸子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我倒不是不能做!” 与热闹的江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寥无生机的明州。 老者负手站于树荫下,看着许久不见的阳光,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却是阴沉沉地。 跪在他面前的影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小声道:“余老,属下等人已经在此蹲守多时了,却未找到您要找的人。” “他们早就离开了明州,你们自然是找不到了。”余老冷笑一声,环顾着这座破败的州府,“这一路来,你们浪费的时间,早已足够他们将明州上上下下搜寻一遍了!” 闻言,影卫欲辩无言。 “行了。”余老摆了摆手,“我知晓你们是为皇帝做事,身不由己,此番也怪不了你们。” “城内的搜寻可有下落了?” “有!” 影卫一个激灵,飞快答道:“属下等人发觉了一间密室!” 余老苍老的眼眸,顿时迸发出了精光:“在何处?还不快带我去!” “是!就在前面不远!是原先知州的府邸。”影卫在前方带路,但说着,又迟疑起来,“只是那间密室中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密室入口。 “这两边的宫灯中有毒,余老小心些。” “不过是银环花的毒罢了。”余老冷笑道,“不过看来这间密室,与皇室有关。” 影卫不敢多言,只敢在心中佩服。 为了走进这间密室,他们险些死了两个弟兄。 走过长长的密道,密室内已经被烛火的光照亮了。 余老站定在这间空旷的密室中,回想起从入口一直到这的各种模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是能早些来到这,说不准我们还能替皇上充盈国库。” “这……”影卫顿时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盯着这间密室,“难道这就是皇上多年来寻找的宝藏?” 闻言,余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道:“这些……只是那个宝藏的一部分!” 第54章 悸动的心 “传闻先帝临终前,曾秘密地将国库中的珍宝分散到了各地。” 马车内,春玉正捧着一册话本,毫无感情地念着。 听到这一段,顾宁坐直了身子,对这个传言十分感兴趣。 “先帝当真将国库中的珍宝分散到了各地?” “小姐,这都只是话本胡乱写的,若不写些猎奇的事,又怎能让人买呢?” 春玉一时无言,赶紧将话本放在了顾宁跟前。 但顾宁却是若有所思,将这话本仔细地翻阅了一遍,尤其是在说到这些宝藏的时候,她更是端详了许久。 见状,春玉不由担忧起来。 “小姐,您该不会是想要跟着这个话本,去找那些宝藏吧?” “我就是随便看看。” 顾宁立刻将话本扔给了春玉,一脸的无辜:“我就是随便看看,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将话本中的故事当真?” 话虽如此,她却暗暗在心中琢磨起来。 “系统,快将原著翻出来给我看看!” 面板上只有单薄的两页纸,顾宁着急道,“将所有关于谢宴的段落都翻出来。” 系统小声道:“宿主,就这两页。” 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骂了无数遍系统,仔细地将这两页看了一遍。 关于谢宴的描述,原著中少之又少。 作为一个美强惨的大反派,谢宴的一辈子都是为了复仇,最后却中毒病逝。 如今这两页纸,内容虽然不多,但要点却不少。 “其一,谢宴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拉拢一支军队?除去收拢流民外,他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军需,这么看来,话本中所说的宝藏的确存在,裴家虽然有钱,却也养不起一支军队。” “其二,谢宴身体倍棒,内力深厚,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中毒,最大的可能,就是给他下毒之人,是他亲近之人。” 顾宁捏着下巴,暗暗与系统商量道:“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将埋伏在谢宴身边的奸细找出来呢?” 系统讪讪一笑:“宿主,系统的程序中并没有解决方案。” “就知道你没用!”顾宁没好气道,“现在气运值有多少了?” “在宿主的不断努力下,只需要再蹭10点气运值,您就能扭亏为盈,保住小命了!” 顾宁却没这么乐观,她咬了咬牙,恨声道:“这点气运值可远远不够我花的!” “太后寿宴在即,我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将楚云逸这块牛皮糖甩掉,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她在江宁时,便暗暗设计了一个计划。 系统看出了她的意图,提醒道:“宿主,想要操纵男女主,所花费的气运值可远远高于当初您操纵如意那一个路人的气运值,若没有足够的气运值支撑,您怕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顾宁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满:“我沦落到此,都是因为谁?” “我当然知道这个计划的冒险,但太后寿宴的机会难得,只有让皇帝忌惮楚云逸,对楚云逸不满,我才能成功解除婚约,我可不想因为我害得裴家提前被皇帝怀疑上。” 皇帝之所以让自己跟楚云逸订婚,为的就是给楚云逸铺路,但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他可以给楚云逸继位希望,却不能容许楚云逸生出这些念头。 一旦皇帝怀疑上了楚云逸,那他势必不会让楚云逸再添裴家这样的助力。 这么一来……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心情是越发好了。 春玉坐在对面,见她脸色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内心十分复杂。 这段时间,县主的性子是越发多变了。 夜深时分,江面上一片寂静,唯有船上的灯光,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此番回京的大船,较之当初南下的船只又奢华不少。 随行的将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江上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立刻警戒起来。 而此时,正乘着夜色,在江面上缓缓行驶的小舟,他们却仿佛没有看见,只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待那人跃身上了船,其中几个士兵才凑上前。 “谢侍卫,你可算是回来了!” 闻言,谢宴眼皮一跳,平日他办完事回来,这些士兵可从来都装作他不存在,今日为何会主动上前打招呼? 难道是…… 他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后退几步,一双凤眸幽冷的盯着士兵。 士兵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纠结:“是县主……她今日闹了许久,说是要见你。” 谢宴抿唇不语,他的眉眼间,幽冷之色缓缓浮现。 果然是她! 四周那些将士虽是在巡逻,但时不时朝着谢宴看来的眼神,却透着戏谑与八卦。 他们都想知道,冷情冷性的谢侍卫,会如何招架热情似火的县主。 “我知道了。”谢宴俊美的脸上不见一点温度,转身就要离开。 士兵连忙拦住了他:“谢侍卫,你就这样走了,我可不好向县主交代……” “今夜我还有要事向将军汇报,明日清晨,我自会去向县主赔罪。”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船舷。 若是细细看去,定能发觉他背脊细微的僵硬。 “谢侍卫这张脸的确是好看得紧,若我是个女人,我也定会像县主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可不是嘛!” 几个士兵在一块笑谈着,挤眉弄眼地说着话。 “更何况谢侍卫也是有大前途之人,将军对他多有提拔,再扔去边关历练几年,咱们往后怕是要叫他一声将军了!” 这些话,谢宴自是听见了。 但他现在的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跳着,根本无暇因为这些事而分神。 岳明岳荣跟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那些戏言。 “那些宝石呢?” 冷不丁地,谢宴如玉石般清彻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岳明一个激灵,立刻将藏在怀中,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荷包拿了出来:“主子,那些成色好的宝石都在这了!” 谢宴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将荷包捏在了手中。 唯有熟知他动作的岳明两人,看见了他因为紧握荷包,而有青筋浮现的大手。 岳荣瞪大双眼,还没开口,便被岳明捂着嘴到了一边。 房门被人关上,兄弟两人站在门口,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尤其是岳明,声音堪比酣睡的黑熊。 岳荣被他吓了一跳:“大哥!你干嘛呢!” “我还能干什么?”岳明一脸的后悔,“当初我们就不该让主子留在县主身边!你看看,主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岳荣挠了挠脑袋,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疑色:“主子不向来都是这样冷淡吗?” “你那时没进去,是没瞧见!”岳明捂住了眼睛,唉声叹气道,“那些宝石,都是主子从成千上百的宝石堆里挑出来的!你何时见过主子会对这些事如此上心?”biquiu 越是说着,岳明就越是悔恨。 现在的他,就像是自己精心养的猪去拱了一颗不怎么好的白菜,痛心疾首地说着:“主子竟然对……对那空有样貌的县主如此上心!也不知她给主子逛了什么迷魂汤!” 岳荣愣了许久,才从惊讶中晃过神来。 “你是说……”他颤抖着问道,“主子喜欢上了县主?” “这么明显的……” 屋内,传出谢宴幽冷的声音。 “你们自己去领罚。” 闻言,兄弟两人顿时噤声。 听得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谢宴将视线移到了这满桌的宝石上。 他随手捏起一颗,心思却不断飘远。 喜欢吗? 那张明媚的笑脸浮现在他眼前。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却依旧还是顾宁。 …… 京城顾府。 琥珠站在门口,如一个黑脸煞神一样,紧紧地盯着匆忙赶来的顾致远。 “郡马请留步!”她冷声道,“郡主还在休息,待辰时您再来吧。” 顾致远脸色一冷:“郡主是我的妻子,她与我是最亲近的人,又怎会不让我进出卧房?你私下这样为难我,就不怕郡主……”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琥珠却不畏惧顾致远的威胁,有理有据地说道,“当初在行宫时,曾有刺客暗杀郡主,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危,奴婢必须要保证郡主身边没有其他闲杂人等!骏马若想见郡主,不妨等郡主醒了,奴婢再去通报!” 琥珠一步不退,就冷冷地盯着顾致远。 她的眼神,让顾致远的心中罕见地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在之前,琥珠从不敢这样与自己说话,难道是裴安阳的授意?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正在此时,屋内传来女子轻柔的叱骂声:“琥珠,你怎能对夫君不敬?还不快请夫君进来?” 琥珠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身子:“郡马,请吧。” 顾致远压下心中不快,往屋内走去。 他满腹的疑问,在对上裴安阳爱意依旧的双眸后,悉数消散。 此时他的心中正在暗喜,无论如何,只要裴安阳始终站在他这一边,顾宁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安阳,前几日我朝中事务繁忙,没来得及与你细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 闻言,裴安阳的笑容逐渐隐去。 她垂下眼眸,叹息一声:“宁儿的所作所为,云婉都告诉我了。” 第55章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顾致远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计划向来缜密,加之裴安阳对他从未有过怀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宁儿行事乖张,险些毁了云婉的一辈子,我心中有愧。”裴安阳说话时,面上的愧疚之色格外明显。 门外,琥珠一脸不悦,正欲开口,却被裴安阳的一个眼神定住,她不甘不愿地将房门关上,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顾致远说话愈发胆大。 “当初我便说过,不宜让宁儿与裴家接触过多,她如今这样乖张的性子,都是裴家纵容出来的!那日她逼云婉嫁给孙禹那宵小之徒,大哥竟还助纣为虐,逼着我定下婚约!” 顾致远的每一句话,都让裴安阳心生愧疚。 她一双纯净的眼眸中满是自责:“都是我不好,总觉得母亲教导晚辈严格,这才将宁儿送到母亲身边教养,没想到母亲却对她这样纵容,连大哥都……” “这又怎会是你的错?”顾致远揽着她的肩,轻声劝说道,“都是长辈太过溺爱晚辈,才将她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宁儿还小,我们只需多花些功夫,将她的性子磨得平和些就行。” 裴安阳默默垂泪,心中愁绪万千,既觉得对不住顾家,没能将顾宁教好,另一方面,又不忍心对顾宁下死手管教。 她一直没开口,只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就在顾致远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裴安阳才小声道:“依夫君高见,我们该怎么磨平宁儿的戾气?” 顾致远松了口气,故作温和道:“郡主可听说过镇远侯家的嫡长女秦飞羽?” “秦飞羽?”裴安阳一惊,“她怎么了?” “当初秦飞羽将六皇子打得头破血流,被镇远侯送去了一间女学,前些日子我与同僚相聚时,听说她一改之前跋扈蛮横的性子,如今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此话当真?” “当然,为夫又岂会骗你?” 顾致远的一番话,自然是让裴安阳心动极了。 若连秦飞羽那样的性子都能摆正,那宁儿也定能如秦飞羽一样,如此一来,京中就再也没人敢嘲笑宁儿了! 思及此处,裴安阳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宁儿去那间女学。” “只是此事……”顾致远欲言又止。 对上裴安阳疑惑的目光,他告诫道:“岳母与大哥对宁儿溺爱至极,若此事被他们知晓,只怕是不能将宁儿送去女学了,为了宁儿的将来,郡主可一定要将此事瞒下。” 在迟疑片刻后,裴安阳犹豫着应下了此事。 她全心信赖顾致远,却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满腹算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取自身利益。 …… 碧波如洗,大船快速行驶,激起一层又一层的白浪。 顾宁坐在窗户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心情很是不美妙。 “谢宴呢?” 房间内,响起她幽幽的话。 春玉小声道:“谢侍卫说还有不少事要跟将军汇报,无法来见您。” “三天了。”顾宁咬牙切齿道,“什么事需要连续汇报三天?” 闻言,春玉低着脑袋,不敢回答。 谢宴对顾宁的疏离,明眼人都看得出,独独顾宁不肯放弃,始终要谢宴陪同在侧。 好在是能在这艘船上伺候的都是亲信,不然一旦顾宁与谢宴的事传了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少风波。 顾宁气鼓鼓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见状,春玉心中一惊。 “县主,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顾宁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根,“我倒要看看,这几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春玉暗暗在心中叫苦,却不敢阻拦顾宁,只能快步跟在她身后。 “许是谢侍卫有要事在身,县主,您这样过去,只怕会惹得……” “哼!”顾宁双手叉腰,毫不避讳,“睡都睡了,还怕这点闲言碎语不成?” 春玉脸色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只恨自己不是聋子,竟然听见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可别误会。”顾宁见她神情有异,补充了一句,“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什么都没做。” 春玉只觉得神情恍惚,她盯着一本正经的说话的顾宁,瞧着这张艳若桃李的漂亮脸蛋,还有这身宽大的衣裳都无法遮掩的窈窕身段,心中划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若当真只是单纯的睡觉,莫非谢侍卫他……身患恶疾? 顾宁只见春玉的眼神愈发游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我……”春玉赶紧将这些念头甩走,正色道,“没事,奴婢只是担心县主您此举会惹怒大长公主。” “不会的。”顾宁信心满满,“外祖母绝对舍不得责罚我!” 说着,她便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两人,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只是岳荣正小心翼翼地替谢宴疗伤,无法分神。 于是顾宁推开门,瞧见的就是衣衫半褪的谢宴。 岳荣下意识地站起身,高胖的身躯挡在了谢宴跟前,将谢宴遮得严严实实。 “岳侍卫也在这。”顾宁笑了笑,一把就要推开岳荣。 岳荣双脚如钉在船板上,依旧拦在谢宴跟前:“参见县主。” 顾宁皱着眉,将岳荣上下打量了一眼。 一直到后者头皮发麻,她才幽幽道:“春玉,请岳侍卫出去喝杯茶,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不!”岳荣极力守卫谢宴清白,一脸严肃的说道,“属下正在替谢侍卫疗伤,场面血腥,县主实在不宜在场。” “什么大场面我没见过。”顾宁一挥袖,“不过是些伤口罢了。” 她话音落下,春玉便迅速上前,一把拽过了岳荣。 两人一番较量,待岳荣回过神来,房门已被关上。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嘴唇颤抖着,若丧考妣。 “你就这么看着县主祸害我家主子?” “我都还没担心,你却倒打一耙。”春玉翻了个白眼,“县主行事再胆大,也是女子,她与你家主子共处一室,算来算去,吃亏的还是县主。” “胡说八道!”岳荣一脸的屈辱,“分明是县主贪图我家主子美色,屡次……屡次……” 剩下的话,岳荣再也说不出口。 春玉拎着他的衣襟,将人带离了房门。 “贪图美色又如何?”春玉理直气壮道,“你敢说你们不是贪图我家县主的财力?” 岳荣一时无言,只当做自己没听见,死死地盯着房门。 春玉也是如此,两人皆是如临大敌,不错过房间内的任何一点动静。 屋内。 “县主来此,有何要事?” 谢宴动作自然地将衣裳拉起,唯有细细观察,才能发觉他动作间的一丝僵硬。 而顾宁的眼睛始终停留在谢宴的肩上,并未发觉异常。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她一边靠近伤口,一边无所谓地应答。 她唇中温热的气息,几乎扑洒在了胸膛上,谢宴当机立断,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她无法再靠近。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顾宁十分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坐到了谢宴身边,紧盯着他衣领露出的那一道狰狞的伤口。 “不过是小伤,不足以让县主担忧。” 谢宴依旧是顾宁熟知的那副疏离冷漠的模样,顾宁见怪不怪了。 在谢宴淡漠的凤眸注视下,顾宁飞快伸出罪恶的小手,将谢宴的衣襟拉开。 谢宴甚至能感到她那双手在自己的胸腹间摸了一把,但当他看向她时,她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岳侍卫五大三粗地,替你上药一定不仔细,还是将上药这样的细致活交给我来做吧,保证让你药到病除!” 没等谢宴拒绝,她又道:“当初我受伤,也是你主动替我上药,现在到了我回报你恩情的时候了。” 谢宴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被顾宁一番话逼了回去。 当初他给顾宁疗伤,分明是顾宁强行要求,怎么到了顾宁嘴里,却成了自己主动。 分明是一句话就能揭穿顾宁所言虚实,但偏偏那些话,他却无法说出口。 尤其是在看着顾宁认真仔细地替自己上药时。 她温热的气息仿佛就在咫尺之间,一低头,就是她鸦羽般颤抖的睫毛,一颤一颤,好似打在他的心上。 谢宴捏紧了身下的锦被,胸腔间的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喉中干涩,这样异样的情感喷涌而出,以无法阻拦的姿势席卷而来,让他无法应对。 “怎么了?”顾宁见他两颊通红,伸手便摸向了他的额头。 在抗生素缺乏的落后社会,如果因为伤口导致发烧,对于谢宴来说,无疑是一道难关。 这可是她的金大腿,万万不能没了! 顾宁眼中的焦灼真切,她望向谢宴时,谢宴几乎无法呼吸。 两人相处时的种种画面,突然一幕幕地浮现在了谢宴眼前。 此时谢宴的心中,一个念头就此生出。 她当真……当真爱上了自己? 第56章 再表心意 这双纤细白皙的手,正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 谢宴的心忽上忽下,如一个愣头青一般,茫然地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这时,听得耳边惊呼一声。 “你的脸怎么这么热?难道真的发烧了?” “属下没事。” 谢宴猛地起身,却拉动了伤口,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 这张俊美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脆弱。 顾宁心中一颤,却很快将那点不可描述的想法抛之脑后。 “你快给我看看!” 顾宁一把拽住谢宴,在谢宴还未反应过来时,拉着他的衣襟便要仔细观察伤口。 “县主请自重!”谢宴艰涩开口。 “都这时候了。”顾宁将他衣襟拉开,见伤口狰狞,伸手就要替他上药,“为了让你伤口好得更快,我一定会仔细替你上药的!” 她全身都趴在了谢宴身上,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焦急。 谢宴正欲推开她,触及却是一片柔软。 眼前的女人像是浑身无骨,他无从下手,唯恐稍有不慎,便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一时间,谢宴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再动作,任由这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胸膛处肆意游走。 但这双手,却是逐渐往下游走。 谢宴俊脸一黑,咬牙道:“县主的手……” 顾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替谢宴上药。biquiu 只是她那眼神,却不住地朝着下方飘去。 谢宴捏紧了一双手,既是气恼顾宁的胆大妄为,又心中泛酸,顾宁这样熟练不知用这样的手段对过多少男人…… “你放心,刚才只是我的失误。”顾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次一定不会上错地方了。” 她一想到还有三日路程便到京城,便恨不得日日将谢宴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将最后那点气运值蹭到手。 而这些天来,她也早就摸清楚了,她对谢宴的举动越是亲密,所得的气运值就越多。 谢宴是大反派,她虽然是馋谢宴身子,却也只能是想想,而不敢付诸于行动,于是只能用这些手段来蹭取气运值。 仅仅是摸摸额头,当然是不够的,越往下、越深入,才能获取更多的气运值。 顾宁的胆子只能支撑她摸到谢宴肌肉分明的腹部,但还没继续往下,就被谢宴发觉了。 系统面板在不断更新,眼见着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将气运值归零,顾宁恨不得扒开谢宴的衣裳将其从上到下摸一遍。 但在谢宴冰冷的视线下,顾宁的动作愈发小心,除去这处伤口外,再也不敢触碰其他地方。 她盯着这处伤口,脑袋飞快转动着,想要折腾出些别的花样。 可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顾宁手指一颤,不祥的预感由此升起。 谢宴的身体同样僵硬,他几乎不敢抬头与来人对视,生平罕见地心虚起来。 室内,顾宁紧紧靠在谢宴身上,她的手更伸进了谢宴的衣领内。 见此情景,裴安临只觉得眼前一黑。 “将军小心!” 亲信极快地将裴安临搀扶住,这才避免了裴安临脸着地的惨剧。 此时,裴安临指着顾宁,大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宁脖子一缩,对上裴安临又是气恼又是担忧的眼神,她那点狡辩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只能嗫嚅两声:“舅舅,我这是在替谢侍卫上药呢。” “上药用得着坐在他身上?”裴安临气得一张脸通红,当即就将顾宁从谢宴身上拎了下来,“你瞧瞧你这般模样!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顾宁被拎走时,条件反射地在谢宴腰腹处摸了一下。 眼尖的裴安临见状,气得胡须直抖:“顾宁!” “舅舅,我知错了!”顾宁当机立断,抱着裴安临的手臂,撒娇道,“我也只是想要回报谢侍卫的恩情!” 裴安临太阳穴直跳,揉着紧皱的眉心,咬牙切齿地拆穿了顾宁这撇脚的理由:“胡说八道,你若真想回报恩情,直接命人送了伤药来即可,根本无需自己动手,我看你就是……” 话说了一半,裴安临又难于齿口。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顾宁,也唯有顾宁才会用这样撇脚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这艘船上的人,没有谁不知道顾宁对谢宴的企图,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顾宁与谢宴单独相处时,才会有人慌忙告知与他,就是为了避免顾宁仗着县主的身份,要对谢宴行不轨之事。 看清了裴安临眼中的复杂情绪,顾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舅舅,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 “好了好了!”裴安临要脸面,连忙就将顾宁拎了出去。 顾宁双脚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依依不舍地看着谢宴。 然而大门被随行的侍卫关上,她只得气呼呼的收回了视线。 “舅舅!”顾宁跟在健步如飞的裴安临身后,扯着他的衣袖道,“你怎么能就这么带我离开,我可没对谢宴做什么!” “若不带你离开,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对谢宴上下其手?”裴安临站定,语重心长地与顾宁说道,“谢宴是棵好苗子,将来是要随我入军营的,以他的身手,定能有一番建树,说不准到那时,连我都要礼让他三分,你怎能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对他……” 说到这,裴安临便叹了口气。 他拍着顾宁的脑袋,轻声道:“宁儿,如今的谢宴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玩物,可万一数年之后,他成了你高不可攀的人物?那你可知自己会面临什么下场?” 裴安临的语气温和,但言语中流露出的担忧却十分明显。 顾宁难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舅舅,我从未将谢宴当做玩物,不然的话,我为何还要救他?” “即使如此,为何你屡次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留在他身边?”裴安临皱着眉,紧盯着顾宁。 此刻他的心中,有些许不安涌现。 的确,顾宁对待谢宴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愿意为了谢宴舍命挡箭。 能有这般变化,难道正如顾宁所说,她心悦谢宴? 面对质疑,顾宁脱口而出:“我心悦谢宴,自然是每时每刻都想留在他身边。” “宁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裴安临皱眉看她。 顾宁稳住心神,理直气壮道:“这样的话,外祖母早就问过我了,舅舅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外祖母!” 留下愣在原地的裴安临,顾宁脚下一溜烟,跑走了。 不远处,一处窗户被关上。 昏暗的烛火间,谢宴的眼眸却极为明亮。 三日后,京城外的长亭中,坐满了衣着华贵、精心打扮的贵女。 她们翘首以盼,手中的帕子几乎都快拧成一团了。 “怎么还未瞧见端王殿下?” “莫非是礼部的消息有误?” 她们议论纷纷,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的官道。 好在是没过多久,便有阵阵马蹄声响起。 一时间,贵女们都激动了起来。 几千人的军队如长龙般,有序地行走在官道上。 这些贵女都快将眼珠子瞪出来了,却没瞧见心目中那道威武的身躯。 “怎么回事?端王殿下呢?方小姐,该不会是你给我们的是假消息吧?” 被簇拥在最中间的贵女柳眉倒竖,不悦地看向坐在角落中的人。 “不!”方小姐摇了摇头,忙是解释道,“我那日听父亲与其他大人谈话,端王殿下的确是今日回京!刘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去礼部打听虚实!” “若今日见不到端王殿下,我定要让你……” “刘灵雪你好大的威风啊!” 冷不丁的,贵女中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刘灵雪的脸色一黑:“秦飞羽,你这话是何意?若我们在此苦苦等候数个时辰还未见到端王殿下,难道不能找方芷算账吗?” 秦飞羽捂着嘴,笑得非常大声:“你可不要怪方芷,她说的没错,端王殿下的确是今日回京,至于为何你们见不到他……说不准他是有意躲着你们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 “你!”刘灵雪气急败坏地指着秦飞羽骂道,“难道你今日在这,不是为了一睹端王殿下的风姿吗?” “那还真不是!”秦飞羽摇晃着脑袋,负手便往官道上走去,“我今日来,是为了迎接大长公主。” 她正说着话,军队便停了下来。 两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下,其中一辆马车下,飞快走下了一个清秀的侍女,她朝着秦飞羽福了福身。 “秦小姐,公主请您去马车内一叙。” 秦飞羽笑眯眯地应下,又朝着刘灵雪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我说刘小姐,你还是别等了,若是被大长公主知晓你的意图……” 刘灵雪打了个寒颤,恨恨的盯着秦飞羽离开的背影:“嚣张什么!我能让你进女学一次,就能再让你进去一次!” “我们走!” 马车内,顾宁透过车帘,意犹未尽地看着眼前这场戏戛然而止。 “怎么楚云逸就不在呢?” 春玉小声道:“奴婢得了消息,说端王殿下不知有什么秘密任务,半路就与咱们分开了。” 闻言,顾宁皱了皱眉:“多派人去打听,我要知道具体的任务。” 太后寿宴,可不能少了楚云逸这位男主角。 第57章 草包母亲 “飞羽?” 大长公主颇为惊讶。 车队停下,秦飞羽乖巧地站在原地,收敛了一身的尖刺。 “飞羽见过公主。”她恭恭敬敬地朝着大长公主行礼,低声道,“听闻公主回京,飞羽特意在此等候。” 大长公主闻言,轻笑不语。 顾宁敏锐地从氛围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小声问道:“这位秦小姐与外祖母很熟?” “在满城贵女苦练琴棋书画时,唯有秦小姐喜欢舞刀弄枪,正好与公主的性格相合,因此公主颇为喜欢秦小姐。” 春玉轻声解释,却听顾宁酸气冲天地说道:“原来我不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小辈。” “纵然公主再喜欢秦小姐,但与您相比,那却不值一提。”春玉见她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吃味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顾宁撇了撇嘴,掀开车帘便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位喜欢舞刀弄枪的秦小姐。 可她是睁大双眼,还未好好打量,就对上了秦飞羽好奇地眼神。 “唰”地一下,车帘被人放下。 秦飞羽摸着下巴,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侍女:“我长得很吓人?” “小姐姿容绝美,怎会吓人?”侍女飞快地摇着头,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姿容绝美……”秦飞羽念叨着这句话,想到的却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她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为何端王不肯退婚了。”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世,是个男人都不会退婚。 这时,大长公主幽幽道:“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回公主府。” “多谢公主!”秦飞羽顿时将那点心思抛到了脑后,喜气洋洋地坐上自己的马车,嘱咐道,“千万记住了,若是父亲问起,可要如实回答!是公主的邀请,我无法拒绝!” 闻言,侍女只能苦着脸应下。 顾宁透过车帘,瞧见了秦飞羽的一番动作,眼眸一转:“我怎么觉得她是有求于外祖母?” “想必又是与镇远侯闹变扭了。”春玉笑着解释道,“秦小姐是镇远侯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不过她的性子与镇远侯十分相似,父女说话不超过十句,必定会吵架,每当这时,秦小姐就会来找公主诉苦了。” 顾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她是来搬救兵的。” 说到这,顾宁浑身一抖,不觉捂住了心口。 春玉神情大变:“县主,您怎么了?” “我……”顾宁拧着秀眉,却发觉刚才那点疼痛已然消失。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萦绕着一股不安。 “春玉,我总觉得待会会有大事发生。”她握住春玉的手,小声问询,“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这段时日京城风平浪静,并无任何……”春玉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 “快说!” “郡主……郡主已经回京了。” 春玉的话,让顾宁眼前一黑。 她的记忆中,可清楚明白的刻画了安阳郡主的形象。 原主为什么会这样心大,能忽略顾清秋与楚云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呢?这还得归功于强大的遗传基因——她的母亲安阳郡主,就是一个草包美人。 这些年来,原主备受冷落,明明身份尊贵,却过得不如顾清秋,安阳郡主作为原主的亲生母亲,却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顾致远描绘出的虚假爱情中。 她在离京之前闹得那一出,只怕在顾家人的添油加醋下传到了安阳郡主的耳里。 这次回去,她最先面临的不是顾家人,反而是她的亲生母亲! “糟糕!”顾宁小脸煞白,“快调转马车,我去外祖母的别庄住几日!” 记忆中的安阳郡主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的脑子没能让她想到这一层面,正是因为如此,顾宁才觉得此事棘手。 她既不能像对顾家人一样对待安阳郡主,又无法做到像是对大长公主一般敬重。 面对这样的情境,她只有一个选择——走为上策! 春玉闻言,面露难色:“县主,只怕您是走不了了。” 顾宁桃花眼圆瞪:“为何?” “您瞧。”春玉掀开车帘一角,正好能让顾宁看清外面的景象。 只见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城门口,而在城门一侧,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停在那,一个中年美妇正双眸发亮地看向这个方向。 这张温婉秀美的脸,与顾宁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块。 顾宁打了个寒颤:“天要亡我!” “不会的!”春玉安抚道,“有公主在,哪怕是郡主也不能责罚您,最多就是说您几句罢了。” “不,你不会明白的。”顾宁捂着脑袋,哀叹一声,“若她要我回顾府呢?” 春玉叉着腰,很是自信:“顾府那些人可敌不过小姐您!” “你不懂。”顾宁扶额长叹,“我怕的可不是他们针对我……”我怕的是离开了谢宴我活不下去啊! 顾宁欲哭无泪,在顾府可没有在裴府那样自由,她跟谢宴的接触只怕会越来越少。 看着面板上可怜的“-2”,顾宁握紧了拳头。 不行!在回顾府前,她一定要将谢宴给拿下! 她朝着春玉招了招手,耳语几句。 春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小姐,您当真要……” “千真万确!”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务必要将谢宴给我带来!” 春玉满脸的不安,却只能应下。 顾宁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但连上天都不眷顾她,裴安阳的视线正好朝着她看来。 两人一对视,裴安阳皱着眉,大步流星地要来找顾宁。 好在是大长公主及时出声:“许久没见你了,难道你都不愿同我说说体己话?” 裴安阳望了眼顾宁,在一番纠结后,还是上了大长公主的马车。 顾宁暗暗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端坐在马车内,使人平心静气的上好檀香正在缓缓燃烧,偌大的马车内,一点声音也无。 “母亲,您纵容宁儿这样行事,若惹得皇后对宁儿不满……” “那正好!”大长公主眼皮一掀,冷冷道,“正巧我也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若皇后主动退婚那再好不过!” 裴安阳一时语塞,只能不满地放下茶杯:“端王英姿挺拔,又得圣心,与宁儿再相配不过了,您可不能坏了宁儿的姻缘。” “你在顾家这么久了,顾家人没同你说吗?”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坏了宁儿与端王姻缘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顾家人!” “怎么可能!”裴安阳断然否定了这话。 大长公主见她眼中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在你眼中,顾家人比我可信?” “母亲!”裴安阳不觉往后退了退。 她从未见过大长公主这样疾言厉色地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时惶恐。 大长公主再度闭上双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可知道,顾清秋与端王暗通款曲?” “什么?”裴安阳一改刚才的温柔模样,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母亲,您不会是弄错了吧?清秋最是洁身自好,她平日里对宁儿这个妹妹也多有照顾,又怎会与端王……与端王有了首尾?” 大长公主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眼她:“有的人被养刁了胃口,自然瞧不上小门小户,一心想要攀高枝。” “这些年来,你与顾致远待顾清秋比宁儿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好,吃的用的无不是上品,整个京城都知道,宁儿性格乖张,她顾清秋温柔娴淑,是名门贵女的典范。”大长公主讥讽道,“她又怎会甘心屈居于宁儿之下?” 裴安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不断摇头。 好一会,她才艰涩开口:“可清秋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双眼睛好似是个摆设,又如何看得出顾清秋那副与世无争的外表下隐藏的蛇蝎心肠?” 大长公主讥诮的话语,让裴安阳紧握住了一双手。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大长公主冰冷的双眸后,又被吞回了腹中。 “此番你在城门等候,怕是听信了顾家人的话,要捉宁儿回去问责吧?”大长公主冷睨了眼她,“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为何不长长脑子?顾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要为顾清秋打抱不平?究竟顾清秋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宁儿?” “自然是宁儿了!”裴安阳想也不想便道,“宁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会不疼她?只是她素日乖张惯了,行事从不顾忌他人感受,我……” “于是你就轻信了顾清秋的话?”大长公主冷笑道,“我看你就如当年选择嫁给顾致远一样蠢笨至极!” “母亲!”裴安阳垂眸,委屈极了,“夫君待我极好,您……” “行了行了!”大长公主朝着裴安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若没什么事,就自行回府吧。” “那宁儿呢?”裴安阳皱眉道,“终究顾府才是宁儿的家,您总不能让她在裴家留一辈子。” “就算是留一辈子你也管不着!”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拍着桌子,疾言厉色道,“你若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以后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第58章 母女之情 “母亲!”裴安阳实在委屈。 这些年来,除了与顾致远成婚那次,她还从未在大长公主嘴中听过这样不留情面的话。 而这仅仅是因为她要让顾宁回顾家。 越是这般,她心中越是不解。 然而大长公主神情不耐,显然不愿听她多说。 沉默半晌,她索性坐在了马车内,无论大长公主脸色多差,都不曾离开。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怒极反笑:“怎么?你这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女儿不敢。”裴安阳飞快低下头,小声道,“不过就是想要与宁儿说几句话罢了,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亏你还记得她。” 见状,裴安阳松了口气,好歹大长公主没赶她走了。 但下一刻,大长公主便阴阳怪气地问道:“顾清秋与端王暗通款曲,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准备替宁儿出头?莫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将这份委屈咽下?” “我……”裴安阳揪紧了帕子,无措地看向她,“母亲这是何意?难道要我将清秋打杀了?” 大长公主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裴安阳,恼声道:“她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本就该绞了她的头发去山上做姑子,你不疼惜自己的女儿未婚夫被抢,反倒是怜惜起了这样下作的人!”筆趣閣 裴安阳不安地抬起头:“可她与宁儿身份犹如鸿沟,宁儿这桩婚事,谁也抢不走。” “那我问你,若你是宁儿,你还会要这门亲事吗?”“若顾致远他在与你成婚前,就同别的女人有了首尾,你会忍气吞声,继续与他成婚吗?” 大长公主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冷冷地盯着裴安阳,静待她的回答。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裴安阳眼珠子乱转,但说出的话,已经虚了。 大长公主讥讽一笑:“看来你也知道,这样的亲事要不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宁儿?让她做个睁眼瞎,平白被这一对贱人恶心?” 大长公主一番话,说得裴安阳面红耳赤。 她嗫嚅许久,方才挤出了一句话:“母亲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求了皇上,让此门亲事作罢。” 闻言,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缓:“算你还拎得清。” “宁儿是我的女儿,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总不能让她受了这些委屈。”裴安阳低垂着头,闷声应答。 无论如何,她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 大长公主轻哼一声:“那顾清秋你准备做何处置?” “不如让她给宁儿赔礼道歉……到底是一家人,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了。” “你啊你!” 大长公主见裴安阳一脸天真,无奈地摇了摇头。 片刻,在裴安阳不解的目光中,她缓缓道:“罢了,这些事问你是没有结果的,还是我自己去处理。” 未等裴安阳开口求情,大长公主冷冰冰的视线便投了过来:“你若还认宁儿这个女儿,就将你那菩萨心肠给我收起来,不然以后有你的苦果子吃!” 裴安阳不敢反驳,只得是点了点头。 马车平缓地入了裴府的大门,在裴安阳下车前,听得身旁的大长公主嘱咐:“宁儿这些日子颇有长进,你那些蠢话同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胡诌,免得伤了母女情分。” “您放心,那可是我的女儿。”裴安阳一脸正色,“我是最疼她的人。” “最好是如此。”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便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进了主院。 大长公主余光瞥见顾宁轻盈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方才舒展的眉眼,在此时又皱了起来:“安阳这孩子性子太过单纯,若她将来知晓了真相,只怕是……” “唉!”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桂嬷嬷搀扶着她,安抚道:“郡主平日里积善行德,老天必定会眷顾她。” “再说了,让郡主知晓真相,也总比她被顾家那群豺狼蒙骗在鼓里的好,有您护着,谁还能伤了郡主不成?” “你说得对。”大长公主拍了拍桂嬷嬷的手背,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的模样:“只盼着她们母女二人都能平平安安。” 落后一步的顾宁,眼睁睁地瞧着大长公主进了主院,而她则被迫停留在原地。 裴安阳望着她的眼神温柔中带着忐忑,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顾宁暗自捏紧了一双手,唯恐这位记忆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光环的母亲会说出些让她脑溢血的话。 不过,她没料到的是,裴安阳开口便惊人。 “宁儿,你外祖母都与我说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裴安阳揉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明日我便入宫,请皇上做主替你解除了这婚约!” 顾宁一愣:“母亲此话当真?” “当然了。”裴安阳一脸的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些任人作践的女子,咱们绝不忍这口恶气!” “皇上素来疼爱你,待我阐明缘由,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可别!” 顾宁连忙拽住了裴安阳的手。 见状,裴安阳不悦地拧起了眉:“宁儿,端王纵有千般万般好,但他既然对你不忠,那就绝不能再嫁给他!你难道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当然不是。”顾宁挽住了裴安阳的胳膊,轻声道,“母亲,我是觉得,您这话就算说了出去,只要端王不承认,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再说了,在他们眼中,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您若为了此事要替我退婚,那些人不仅不会理解我们,反倒还要说我们拿乔呢!” 裴安阳身子一僵,她瞧着顾宁挽着自己的手,眼中有泪光闪现。 顾宁还以为自己做错了,正想要收回手时,却被裴安阳紧紧地握住了。 “那你想要怎么做?母亲都应你。” “母亲放心,外祖母都计划好了。”顾宁将那点心思抛在脑后,解释道,“外祖母办事,您总该放心。” “也对。”裴安阳点了点头,“母亲可比我聪明多了,她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说着,她话锋一转:“既然不与端王结亲,那我们这些日子,可要多留意其他的青年才俊,可不能让他们被别家贵女抢走了。” “母亲的眼光最是好,定能替你挑对你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 顾宁嘴角一抽,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就您看中顾致远的这眼光,还不如不替我相看呢。 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母亲,你可千万别透露出我们有意与端王退亲的消息。” 未等裴安阳询问,她便温声解释道:“端王能看上我,就是为了裴家的权势,若知晓我要退亲,还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应对呢,我们也总不能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强行退了这门亲事,只能徐徐图之。” “你说得对。”裴安阳郑重地应下此事,“你放心,哪怕是你父亲问起,我也绝不会将这件事往外透露半个字!” 顾宁见她一脸真诚,暗暗松了口气。 笨蛋母亲虽然好骗,虽然圣母,但在她的心中,自己这个女儿的分量还是极重的,或许比起顾致远还要重要几分。 想到这,她眉眼舒展,心情飞扬。 夜已深,顾家却仍是灯火通明。 顾致远坐在书房,满桌的公务,他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郡主还未回来?” “回老爷话,郡主已经派人传话,说是这几日要留在裴府,陪大长公主。” 门外的小厮惶恐极了,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得屋内重重的声响,他缩了缩脖子,赶紧闭上了嘴。 顾致远阴着脸坐在案桌前,心中思绪复杂,如同一团乱麻,让他理不清思路。 “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他按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 不仅没将顾宁带回来,就连裴安阳也留在了那,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真的如他所料,那件事败露…… 一旦想到会有此种可能,顾致远便无法静下心来。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响动,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老爷!” 来人正是去江宁带走秋芸母子的盛宇。 “你怎么回来了?”顾致远先是惊喜,随后就担忧起来,“让你办的事可都办成了?” “老爷放心,从江宁一路到越州,都没有任何异常。”盛宇小声答道,“您担忧的事并未发生,而属下也早已将她们安置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致远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神情舒缓,笑问道:“柏儿可有长进?” “您就放心吧!”盛宇压下那点心虚,笑道,“大公子日日都在习书,秋夫人也十分尽责。” 顾致远笑了笑,心情很是愉悦:“我顾致远的儿子,自是不同凡响!” 盛宇见他心情大好,上前一步,试探性地说道:“只是那位又派人送了口信来,问您……问您事情办得如何了。” 霎时间,顾致远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59章 定情信物 “裴家上下,除去郡主外,无一人瞧得起我,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顾致远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盛宇连忙低下脑袋:“老爷,您再细细谋划,定能将那位吩咐的事办好。” “大长公主向来不待见我,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我又怎能探听裴府虚实?” 越是说着,顾致远就越是恼恨。 “他们逼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能潜入裴家?” 他的眼底赤红一片,这些日子以来他夜不能寐,每日还要应对繁杂的公务,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属下知晓您的难处,可在那位眼中,您若是不领命行事,只怕……只怕他会将那件事抖落出去啊!”m..nět 闻言,顾致远瞪大了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盛宇:“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 盛宇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凑近了顾致远,极其谨慎的回答道:“老爷,如今郡主与县主都在裴府,您不如趁此机会,去裴府看看。” “您的动作,那位都一清二楚,您都去裴府了,即便没能找到证据,想必那位也不会再为难您。” 闻言,顾致远眯起了一双眼睛,他轻轻地敲着书桌,计上心来。 很快他便笑了笑,一改刚才狰狞的模样:“不愧是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心腹!你这主意出得不错!” 盛宇躬身在一旁,不忘提醒道:“咱们的眼线之前传来消息,说是郡主与大长公主闹得很不愉快,老爷您可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这是自然。”顾致远冷笑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甚是难得!” 说着,他便推开书房门,昂首阔步地朝着侧门走去。 顾清秋躲在假山后,瞧着顾致远离开的背影,她一咬唇,偷偷摸进了书房。 裴府。 顾宁瞧着流水一样被奉上来的宝石,略有些惊讶。 “县主若是喜欢,可以将这些都拿去。”谢宴垂首站在她身侧,声音冷淡地询问。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今日的谢宴是抽了哪门子的疯?难道他终于被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诚恳感动了? 谢宴神情不变,任由她打量,就如一尊俊美的雕塑。 顾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未等谢宴回答,她便自问自答道:“既然是定情信物,那我就都收下了!” 谢宴神情慌乱了些许,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顾宁会是这样一番回应。 “并非定情信物,不过是属下在替将军办事时偶然所得,县主当日的救命之恩,属下一直谨记在心,便将这些宝石当做谢礼。” 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给顾宁任何可乘之机。 但顾宁却非常擅长顺杆往上爬,她将这些宝石放在手心把玩,华贵的宝石在阳光下愈发剔透,与她白皙的肌肤相称,谢宴几乎不敢直视。 就在谢宴垂眸不语时,顾宁笑盈盈道:“话本中有句话,我觉得很对。” “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谢宴心猛地跳动起来,但片刻后,他又强压下心底的悸动,沉声道:“属下不过卑贱之躯,岂能与县主相配?更何况县主早有婚约在身,今后这些话,县主还是不要说的好。” “原来你是在担心婚约。”顾宁自动忽略了谢宴前一句话,漂亮的一双桃花眼中泛起潋滟的笑意,“你放心,过不久我与楚云逸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到那时,你可要记得自己今日的承诺。” 饶是冷静自持如谢宴,在此时也险些陷入这双眼波流转的桃花眼中。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顾宁却不肯就此罢休,紧跟着他往前。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经只有一尺宽。 谢宴正要推开顾宁,却被顾宁反握住了手,十指相扣。 顾宁趁此机会,就要将手伸到谢宴的腰腹间。 “县主!”谢宴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男女授受不亲!” 顾宁睁大双眸,故作无辜:“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难道这也有错吗?” 说话时,她已经迅速拉开了谢宴的衣襟。 只见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顾宁的视线紧随着这些肌肉一路往下。 谢宴见她眼中的亮光,分明还着一件里衣,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顾宁看光了一般。 恼羞成怒之下,他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顾宁一双作乱的手。 还未等他开口,顾宁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恭喜宿主,气运值归零!”系统在她眼前撒起了花,“从今天起,您这具身体彻底恢复了,再也不用担心缠绵病榻!” “你……” “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门外,满地碎瓷,裴安阳呆愣在原地。 糟了! 顾宁一惊,她还来不及欢欣鼓舞,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中。 裴安阳在此时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屋内。 她扬起手,眼见着耳光即将落在谢宴脸上,顾宁立刻转身,将谢宴护在了身后。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宁的脸上。 她吃痛一声,捂住了脸。 “县主!”谢宴下意识地捧住了顾宁的脸。 顾宁肌肤白皙,裴安阳盛怒之下的一巴掌,让她这半张脸瞬间变得红肿,看上去十分可怖。 谢宴只觉得心疼得厉害,他望向裴安阳,眼中的戾气翻滚着。 “宁儿……”裴安阳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顾宁,却见顾宁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动作不变,依旧牢牢地将谢宴护在身后。 见此情景,裴安阳心中的愧疚瞬间被怒气压过。 她咬牙切齿道:“顾宁,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侍卫忤逆我?” 顾宁捂着脸,闷声道:“母亲,你先让他走。” 闻言,裴安阳只觉得眼前一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护着他?” “此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顾宁低声道,“都是我缠着他。” 裴安阳怒气达到了顶峰,她恶狠狠地看向谢宴,如同护着狼崽的一头母狼。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她将怒气发泄在了谢宴身上,“竟然勾引得县主神志不清!” “你先走!”顾宁推着谢宴往外走。 然而她使出了吃奶的劲,两人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顾宁傻了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走难道要留在这等罚吗?” “我……”谢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抿着薄唇,突然伸手将顾宁拉到了身后。 “此事都是属下的错,请郡主责罚。” 谢宴微微躬身,但他高大的身子依旧将顾宁遮得密不透风。 裴安阳冷笑一声,脸色极为难看:“你休要以为大哥看重你,我就不敢罚你!” “来人,将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但门外的侍卫,却无一人敢动。 裴安阳久久没等到侍卫前来,心底的火气越发大了。 就在这时,顾宁抓住时机,从谢宴的身后小跑到了裴安阳的身边。 “母亲,您听我解释!”顾宁拉着裴安阳的手臂晃了晃,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十几年来,裴安阳也只有在顾宁小时候才见过她撒娇的模样,如今一见,那些怒火瞬间消散不少。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板着一张脸:“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解释?” “况且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忤逆我!”她无不酸涩道,“难道就因为他生得好看?” “母亲,我们母女之间的悄悄话,还是不要让别人听见的好。”顾宁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裴安阳冷笑道:“难道你以为这副模样,就能让我放过他?” 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显然缓和不少。 顾宁抓住时机,朝外喊道:“岳明岳荣,还不快将谢宴带走!” 早在外焦急等候的兄弟两人,顿时从门外窜了进来。 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冷若冰霜,他正要开口,却见顾宁正狡黠地朝着他眨眼。 只是稍微一愣神,他便被岳明岳荣连拉带扛地带了出去。 屋内只剩母女二人,裴安阳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仍是怒气冲冲。 她没好气地掰开了顾宁的手,冷声问道:“你难道不知自己与端王已有婚约?” “若今日之事不是被我瞧见,而是被其他人瞧见,那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她咬牙切齿道,“皇上绝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与一个侍卫有染!” 顾宁垂下眼眸,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难道就只许楚云逸拈花惹草,不许我另有心悦之人?他不仁我不义,这有何错?” 裴安阳一怔,喃喃道:“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很快,她又冷下了一张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顾宁仍倔强的望着她,她揉着眉心,无奈道:“你难道不知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吗?” “端王拈花惹草,世人只会笑他风流,可你身为女子,在身负婚约时如此行事,只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你水性杨花!” “可我却听祖母说了,京中不少郡主都养了男宠呢!” 第60章 对号入座 裴安阳紧捏着手,埋怨道:“母亲怎能同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事!” 她一张温婉的脸上,浮现出十分突兀的怒气。 顾宁缩了缩脖子,毅然将锅扔给了大长公主:“祖母之前还说过,若我被这桩婚事连累,大不了让我在家招婿!” 闻言,裴安阳睁大了双眼。 正当她要反驳这话时,眼前却划过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 在诡异地沉默后,裴安阳故作平静:“若是如此,谢宴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这回轮到顾宁惊讶了。 她仔细地将裴安阳打量一遍,凑近了几步,小声问询:“母亲,您改主意了?” “端王乃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你与他的婚事,若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毁了你的名声,谢宴是你舅舅捡回来养大的,你舅舅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来,我也没少从你舅舅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谢宴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算得上佼佼者,只是他的身份差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他人品乃是你舅舅都信得过的,身份低些,再加上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若是招他为婿,倒是能让你过得更自在。” 裴安阳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顾宁的神情一变再变。 谁能想到,看上去最温婉贤淑的裴安阳,竟能另辟蹊径,想到这一茬。 而被裴安阳这一说,她都快心动了! ——如果谢宴不是大反派的话。 这样的大反派,向来都是断绝情爱的,若非是为了气运值,她绝不会与谢宴接触。 “宁儿,你的意思呢?”裴安阳望向顾宁。 顾宁讪讪一笑,却不敢将心底那点想法说出,只敷衍道:“母亲说得对。” “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能肆意妄为。”裴安阳告诫道,“现在的你,还是端王的未婚妻,你与谢宴的事若败露,那你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为了阻止裴安阳继续往下说,她挽着裴安阳的手臂,走到了院子里。 “母亲,我听管事说,院子里又多了不少花草,咱们不如一道去赏花?” “好。” 裴安阳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春玉快步走了进来。 她刚张嘴,却在看到裴安阳时又紧紧闭上。 裴安阳人虽单纯,但眼神却敏锐得紧,她狐疑地看着春玉:“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春玉面露难色:“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顾大人来了。” 闻言,裴安阳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儿般的情怯。 她的眼中明亮极了:“宁儿,你父亲定是来接我们的!你好些日子没回去,他定是想你了。” “那可说不定。”顾宁慢悠悠地说道。 见裴安阳面露不解,她又语音清晰地补充了一句:“他一贯不喜欢我,又怎会因为多日不见特意来接我?只怕接我为假,想要让我原谅顾清秋是真。” “你……”裴安阳不悦极了,“你怎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他最是疼爱你,平日里你犯下的过错,他从未与你计较。” 顾宁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鬓角的一缕发丝,语气幽幽:“母亲,正是这样才奇怪啊!” “外祖母替我寻来的名师,我使性子不愿去学,他当即就将顾清秋送了去,我不愿参加的宴会,他当即就让顾清秋去。” “你瞧其他女娘,哪位没有使过小性子?哪次不是父母千劝万劝地,可怎么到了我这,一使性子,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归了顾清秋?” “更为奇怪的是,不过是使了一次性子,从此以后,外祖母送来的名师就全都送去了顾清秋那,所有宴会的帖子一送来,就都是顾清秋去参加,竟然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m..nět “从此以后,我顾宁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废物,她顾清秋就成了京中闻名的才女。”顾宁偏头看向裴安阳,“母亲,您说,究竟谁才是他的女儿?” 裴安阳怔在原地,她极力消化着顾宁所说的这些话。 可纵然如此,她也无法理解。 “自然你才是他的女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裴安阳艰涩道,“宁儿,你怎么能这样恶毒地揣测自己的父亲?” 顾宁轻嗤一声:“我倒不觉得,反正这些年来,他与顾清秋更像是亲生父女,什么好的都想着顾清秋,从我这扒拉各式好处全都送去顾清秋那,母亲若是不记得,我还可以替你仔细梳理一遍。” “你!”裴安阳气得浑身发抖,“还不是你缺乏管教,样样都不如清秋,你父亲为了顾家颜面,这才……” “好啊!”顾宁扬起下巴,眼神凌厉道,“若是嫌我给顾家丢人了,不如就将我从顾家除名,左右舅舅说了,让我姓裴也可以。” “放肆!”裴安阳温婉的脸上满是怒气。 顾宁不躲不避,直直地与她对视。 方才还是母女温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明日你就去女学!”裴安阳怒声道,“你这性子,必须要好好管教了!” “你怎么又惹你母亲生气了?”顾致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指着顾宁便骂道,“你母亲日日牵挂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顾宁掀起眼皮,澄澈的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望着顾致远,仿佛能看进他的心底。 这时,顾致远心中颤了颤。 但很快,他又做出了一副威严的父亲模样:“你屡次忤逆长辈,若不送你去女学,今后又怎配为端王妃?” “嗤”地一声,顾宁借着手帕将唇角的那抹讥讽笑意掩下。 她抬起眼眸,十分真诚地说道:“不是我不愿去女学,只是……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女学乃是当今皇后一手创办,每家贵女都要去学习女德,当初你母亲怜惜你,总不同意,这才将你养成了今日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模样!”顾致远满脸怒气,一双眼睛更是隐隐可见赤红。 他指着顾宁,通身的戾气犹如实质。 但顾宁却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一点都不畏惧顾致远的这番说辞。 “我怕有人要害我!”顾宁双眸澄澈,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顾致远狰狞的模样。 她在顾致远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声道:“说不定还没去几日,我就被人害了,轻则名节被毁,重则身首异处。” 说着,她十分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顾致远手指颤抖,好一会,他才遮掩住了眼底的惧意。 怎么会如此…… 顾宁这死丫头,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千丝万缕的思绪在此刻涌上心头,顾致远心虚地攥紧了一双手,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怒吼道:“胡说八道!我是你父亲,我怎会害你?” “我让你去女学,是让你与那些老师学习,磨砺磨砺性子,今后更好伺候端王!我难道还会派人趁机毁了你的清白?” 顾宁吃惊地捂住了嘴:“父亲,我可没说您!您怎么急着对号入座啊!” 顾致远指着顾宁,手指颤抖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顾宁却在这时无辜地解释道:“我与不少贵女结了仇怨,我这不是担心她们会趁机对我下手嘛!我可没有怀疑父亲的意思,父亲千万不能急着对号入座!” 顾致远死死地盯着顾宁,试图看破她的伪装。 然而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如此一来,顾致远方才所说,就变得突兀起来。 一向是对他全身心信任的裴安阳,心底也浮现出了些许怪异。 老奸巨猾的顾致远在迟疑一会,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顾宁,对裴安阳解释了起来。 “安阳,你是不知道,宁儿她这心思,着实是让人摸不透!” “当初云婉被人构陷,她非说云婉与那人有染,还要强逼云婉嫁给那歹人,而后,她更是污蔑清秋与端王有染。” 说到这,顾致远便一阵唉声叹气:“我从不知她是这样看待自家姐妹的!也从不知她对自家姐妹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话音落,顾宁却靠在了春玉的肩膀上,她哽咽几声,无不委屈地说道:“父亲为何偏心至此?” “当初顾云婉与孙禹有染,可是十几双眼睛都看见了的!”她一边借着帕子遮住含笑的双眸,一边哽咽道,“若是父亲硬要将此事推在我身上,那我就去找齐夫人、刘夫人、华小姐她们问问!将当日孙禹与顾云婉两人的丑事一一复述出来!” “还有顾清秋!”顾宁说到这,低泣的声音更大了,“她身上可是有着端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将双眼揉得通红,委屈巴巴地说道:“父亲为何总是偏心他们?分明我才是你的女儿?我的未婚夫都快被人抢走了!你竟然还在帮顾清秋!” 刚才还是乖张的顾宁如今靠在春玉的肩上,眼中还弥漫着水雾(硬挤出来的),足见她心中有多委屈。 这让裴安阳心底的怒气瞬间消散,她心疼女儿,一时间对顾致远都没了好脸色。 “夫君还是少说两句吧!” 第61章 拯救恋爱脑计划 顾致远险些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他忍了又忍,这才将那些怒火压下。 他指着顾宁,痛心疾首道:“她如今性子刁蛮,若不及时纠正,将来怕是会酿成大祸。” “我是宁儿的父亲,自是事事替她考虑,你见过哪个宗妇如她一般刁蛮任性?”他一副替顾宁着想的慈父模样,“既是要做端王妃,那就要温婉贤淑,光凭家世,如何能让其他人信服?” 裴安阳拧着帕子,十分纠结。 一方是她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女儿,一方是她深爱着的夫君。 而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已不可调和,一时间,她不知该听谁的话。 冷不丁的,顾宁幽怨的声音在裴安阳耳边响起:“原来父亲也知道身为端王妃要温婉贤淑,既然如此,那父亲为何将外祖母送来的教养嬷嬷与名师都送去顾清秋那?” “这些年来,外祖母替我搜罗来的名师都去教顾清秋了,父亲与祖母又对我不闻不问,将我养成今日这样乖张性子的,不正是你们吗?” “现在婚期将近,父亲倒是想起来要将我送去学规矩,可真是感人肺腑啊!” 此话一出,裴安阳心中有所倾斜的天平立刻偏向了顾宁这一边。 她再天真,也在宫中待了许多年,见过许许多多阴毒的手段。 如今顾宁一番话,让她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之前被忽略过的细节。 顾致远心觉大事不好,上前便想握住裴安阳的手。 可他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裴安阳挣脱了手。 此时,裴安阳站在顾宁身边,那双眼睛中盛满了纠结、怀疑。 “夫君……”裴安阳语气艰涩,颤抖着声音道,“这是真的吗?” “这些年来,你让我放心在行宫养病,说会教导好女儿,你就是这样教导的?”她睁大双眼,紧盯着顾致远,绝不错过顾致远的异样变化,“你当真将母亲送去的人,全都给了清秋?” “母亲睁眼看看便知。”顾宁凉飕飕道,“一个是乖张跋扈的县主,一个是才华横溢的顾家大小姐,这还能有假?” 说着她便牵住了裴安阳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裴安阳:“我还以为母亲是不想管我,原来母亲也是被骗了。” “一派胡言!”顾致远急切地打断了顾宁的话。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裴安阳身边,儒雅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焦急神情:“安阳,这都是宁儿气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你怎能相信?” “若非宁儿将她们送去清秋那,谁还能指使得了公主送来的人?况且我这些年来,对宁儿细心管教,每次她闯下的祸,我都忙前忙后地替她填补,你都是见过的!她是我的女儿,我总是盼着她走上正道的!” “安阳,你要信我!” 顾致远急切地看着裴安阳,他的脸上一片焦灼,是裴安阳从未见过的模样。 正是这副模样,让裴安阳深信顾致远爱极了自己。 她心底刚是升起的那点疑虑,瞬间被打消。 顾宁瞥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在心中轻嗤了一声。 果然,想要拯救一个恋爱脑没那么容易。 “宁儿。”裴安阳轻轻地握住顾宁的手,轻声细语道,“你若不想去女学,那就不去,但你务必要随我回家,你已经叨扰外祖母多日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 顾宁翻了个白眼,正想开口,却见裴安阳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正不赞同的看着她。 见状,顾宁的心软了一瞬。 虽说恋爱脑母亲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无论是从原本的记忆,还是这两日的相处来说,她绝对是疼爱自己的。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深陷顾致远编造的陷阱中。 左右她的气运值已经归零,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那就不如回顾家,去将白莲花的伪装撕碎! 说不定她还能凭借这个机会,一举让气运值上涨! 在裴安阳期盼的目光下,顾宁抿着唇,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先说好,若你们让我不高兴了,我是一定要让舅舅来接我的!” 裴安阳只以为顾宁是孩子气,唯有顾致远一颗心沉了沉。 见顾宁人畜无害的一张脸,顾致远却是紧锁眉头,上次顾宁就是这样,让顾家被禁军团团围住,她与裴安临将他们奚落一番扬长离去。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顾宁通风报信的机会! 顾致远眼底一凝,为了他的计划,为了顾家将来的荣耀,他只能这样做! 拜别大长公主,顾宁坐上了回顾府的马车。 这一次,她依旧是单独一辆马车。 裴安阳眼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道与顾宁上了马车,她心中一紧,转瞬又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忧心忡忡地放下车帘,心情十分沉重。 顾致远见了,下意识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怎么了?”他温柔地替裴安阳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归整,眼神宠溺,“可是见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裴安阳闻言,勉强一笑。 顾致远更是觉得此事与顾宁有关,正想要进一步询问时,裴安阳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夫君,我有些累了。” 裴安阳摆明了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顾致远纵然想要追根问底,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他温柔地抚着裴安阳的长发,柔声道:“到家后我再叫醒你,你好好休息。” 裴安阳低低的应了一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今日在顾宁卧房中看到的场景。 若不论身份,两人的确称得上男才女貌。 只是…… 裴安阳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心中不安。m..nět 马车内,谢宴冷着一张俊脸,抱剑坐于顾宁斜对面。 这是距离顾宁最远的位置。 见状,顾宁轻哼一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宴抿唇不语,然而他眼中的不信任,却出卖了此时他心中所想。 顾宁没好气地伸出手,冲谢宴道:“我要喝茶。” “春玉,斟茶。”谢宴闭上双眼,岿然不动。 春玉夹在两人中间,恨不得在此刻跳下马车。 但这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她是万万不敢做的。 “县主,您请喝茶。”春玉小声道。 顾宁接过茶杯,一双眼睛却不离谢宴。 马车内十分安静,她委屈的声音尤为突兀。 “谢宴,我就要回顾家那个虎狼窝了,你可万万不能离开我一步!” 谢宴神情不变,只有一双凤眼轻轻眯起:“县主不必妄自菲薄,以您的手段,顾家那群人必定不是您的对手。” “那可说不定。”顾宁唉声叹气道,“除了我母亲,他们都想让我死!” “我的亲生父亲,恨不得将我重新塞回娘胎里,好给他心爱的女儿腾出位置来,我的几个姐姐,更是紧盯着我的未婚夫。”顾宁摇着脑袋,一颗一颗的梅子往嘴里塞,“其实端王妃这个位置我也不在乎,她们若想要,我送给她们就是。” 谢宴闻言,俊美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但顾宁正闷头吃东西,压根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 良久,谢宴冷冽的声音响起:“县主对端王的情意,属下都看在眼里,您若想保住端王妃的位置,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顾宁睁大双眼,看着他控诉道:“你始乱终弃!” “我……” “你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顾宁拿着帕子,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你分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从谢宴的角度,顾宁此时的模样可怜极了。 他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张了张嘴,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属下也是为了县主考虑……” “不要再说了!”顾宁摇着头,趁机扑入了谢宴的怀中。 只是出乎意料的,这次上涨的气运值,仅仅只有0.1。 “这是怎么回事?”顾宁咬紧牙根,恶狠狠地质问着系统。 系统讪讪一笑:“凡事都有个度,蹭气运也一样,据系统统计,您靠着与谢宴的身体接触获取的气运值已经达到了最大值,今后你们的拥抱,都只能上涨0.1,不过距离接吻的上限还有100点,深入交流的气运值还有500点。” “望宿主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说完这些,系统就彻底没了影。 顾宁环抱着谢宴精瘦的一截腰,悲从中来。 …… 顾府,前厅内。 顾老夫人不耐烦地喝着茶,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 “都快晌午了,致远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裴安阳那女人又拿乔?” “祖母!”顾清秋连忙喝止了她,“郡主身份尊贵,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什么郡主!”顾老夫人挥了挥手,很是自得,“进了我们顾家的门,就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哪有什么身份之说?再说了,这些年来,她可从未尽过儿媳的本分!我可是听说了,人家皇后也得日日侍候在太后身边的!” 一旁的顾云婉玩着指甲,阴阳怪气道:“原来祖母也知道,皇后侍奉的是太后娘娘呢!” 第62章 装模作样的一家人 顾老夫人恶狠狠地横了眼顾云婉:“我瞧你是皮痒了!” “祖母若在见了郡主后,还能有这般气派倒好了,只可惜……您也只能在我们面前呈呈威风了。” 顾云婉冷笑了一声,毫不给顾老夫人留情面。 “你……” “老夫人,郡主与县主回来了!” 侍女满脸喜色,高声通传道。 此话一出,顾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喜出望外地看着门外。 “宁儿竟然也回来了!” 顾云婉见此,暗暗撇了撇嘴。 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老货! “哟!” 顾宁一进门,就听见了顾老夫人这违心的话。 她眉毛高高挑起,明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原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祖母这样思念我,我还以为您是盼着我走呢!” “宁儿,不可无礼!”裴安阳劝诫道,“我在家的这段日子,你祖母一直挂念着你。” “那我也如祖母挂念我一样挂念着她。” 顾宁轻笑一声,大步越过顾老夫人,径直坐在了右侧。 她一到,顾云婉身体不觉僵硬起来。 许多日子没见,但她心中的阴影始终未曾消散,如今一见顾宁,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不过在余光瞥见裴安阳后,她又稳住了心神。 有治得住顾宁的人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顾宁环顾四周,在顾云婉身上停留许久,意味深长道:“今日可真热闹,不过我怎么没瞧见顾清秋?莫非她是心虚不敢见我?” “三妹妹,你又不是不知大姐姐不来见你的缘故。”顾云婉握着帕子,后怕般的拍了拍胸口,“若你见了她,定又要将脏水泼在她身上了,大姐姐脸皮薄,可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诋毁。” 顾宁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若是怕被人非议,当初她就不该做出与未来妹夫暗通款曲的事,如今她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顾老夫人与顾致远是被气的,顾云婉则是又心虚又欣喜。 唯独裴安阳,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偏向了顾宁。 “都说是你误会了,怎么还揪着这件事不放?”顾老夫人埋怨道,“清秋最是温婉,行事都找不出半点错处,又怎会与端王牵扯不清?” “那只金钗,到如今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她与端王常见面的事,可都是有人证的。”顾宁冷哼道,“祖母这双眼睛莫非是摆设?” 顾老夫人脸上是笑意全:“你这是在忤逆尊长?” “母亲言重了。”裴安阳开口,淡淡地打断了顾老夫人的话,“宁儿话说得难听了些,道理却是有的。” “母亲既然说此事是子虚乌有,那证据在哪?” 裴安阳语气温和,但她眼神坚定,摆明了是要追根问底。 “夫人……” “夫君不如让我将此事调查得水落石出,若是宁儿胡言乱语,我定会罚她,可若宁儿所说为真……顾清秋当如何处置?” 她冷着一张脸,不复往日里温婉的神情。 方才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气氛在此刻瞬间冷凝下来,没一人开口,前厅安静得可怕。 顾云婉眼珠子一转,正想开口,却被顾老夫人抢先一步。 “宁儿所谓的证据,也站不住脚,你们若是还怀疑清秋,那我便做主,让她从此避开端王走,如此你们大可放心了吧?” 顾老夫人重重地将茶杯放下,紧盯着裴安阳:“郡主若给我面子,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我们一家人,和睦相处最是重要。” 眼见裴安阳神情稍有松动,顾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但熟知裴安阳脾性的顾致远,却是在此刻不安起来。 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万万不能帮顾清秋说一句话,不然的话,又要被顾宁拎着这点说个不停。 “母亲此言差矣,事关宁儿终生幸福,我绝不能草率解决。”裴安阳断然拒绝,“更何况敷衍了事,于宁儿与清秋两人都没好处。” “那你想要怎么办?”顾老夫人恼声道,“难道要清秋为了件莫须有的猜测抵命不成?” “十分简单。”裴安阳端坐在位置上,不因顾老夫人的怒火而有所顾忌,“清秋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她议亲了。” “不可!” 顾老夫人、顾致远、乃至顾云婉,皆是异口同声。 如此情形,让裴安阳心底的那点猜测愈发真切了。 她捏紧了一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忍下了这口气,没有开口质问。 “为何不可?”裴安阳皱紧了眉,“我自会替她挑选一个好夫婿,绝不会委屈了她。” 顾云婉慌忙收敛了神情,心底却暗暗担忧。 自然是不行的,顾清秋若不嫁给端王,她又如何进府? 顾老夫人则是讪讪一笑:“就算是要议亲,也该是清秋父母做主,你这个做伯母的,还是不要操这份心了。” 一旁的顾致远点头称是:“的确,你若这样做,免不得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京中谁人不知,母亲最是心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生,她既然肯帮顾清秋议亲,是顾清秋的福分,怎么到了你们这,却成了避之不及的事?”顾宁托着下巴,拉长了声音道,“莫非……你们还想着让顾清秋取我代之,嫁给端王?” “好了!”顾致远满脸不悦,硬生生地打断了顾宁的话,“你无非就是自己嫉妒清秋比你更温婉,更受皇后喜爱,这才处处针对她。” “别人家的女儿在父亲眼中,都是千般万般好,怎么到了父亲这,我就处处不如顾清秋了?”顾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眼见她又要老生常谈,顾致远气恼地上前一步,高高扬起的手掌眼见就要落于顾宁脸上。 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恢复了理智。 这一巴掌,距离顾宁只有一寸的距离。 顾宁唇角微扬:“父亲果然不喜欢我,只因为我说了顾清秋几句,你就想要打我。” “怎么会……”顾致远叹息一声,一副慈父的模样,“我不过是想让你的性子不要这么……不要这么任性!你从来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顾宁睁大双眼:“父亲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顾致远急切证明自己,“若是能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定能明白我的一片爱女之心!” 顾宁垂下眼眸,浓密修长的睫毛倒映下的阴影随着睫毛一同轻轻颤抖。 她这副模样,顾致远只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的话。 也对,这些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化解顾宁怀疑的吗? 可下一刻,顾宁却抬起眼眸,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讥诮的笑意:“可我却不信。” “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是徒劳,若父亲想让我看到你的诚心,就赶紧替顾清秋选一门好亲事吧。”顾宁唇角轻勾,“这样一来,既能洗刷顾清秋的嫌疑,又能证明父亲您的爱女之心!” 裴安阳虽未开口,但她赞同的眼神,已经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你们……你们这是想逼死我!”顾老夫人气急败坏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伯母做主婚事的道理?” “母亲!”顾致远喝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在顾老夫人的怒目而视下,顾致远温声道:“二弟与弟妹远在青州,清秋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的确是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安阳的眼光您难道还不知道吗?那一定是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一定能与清秋相配。” 他给出的态度无懈可击,裴安阳冷凝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 “夫君说得对,我一定会仔细替清秋找一户好人家。”她温婉一笑,“母亲一定会满意的。” 此事已成定局,顾老夫人纵有再多不愿,在顾致远警告的眼神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此事。 顾云婉更是缩在一旁,话都不敢多说,唯恐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待裴安阳与顾宁一离开,她脚下一抹油,立刻就跑到了顾清秋的院子里。 “伯父伯母要给你议亲了!” 顾云婉的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顾清秋手一抖,精美的瓷器落在她的脚下,摔得粉碎。 她怔神间,顾云婉已经嚷嚷了起来:“估计是顾宁找了郡主告状,郡主一定要将你嫁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伯母心地善良,她替我选的人家,一定是极好的。”顾清秋低垂着眼眸,语气平缓极了。 若非顾云婉瞧见了她那不断颤抖的手指,险些要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骗过去。筆趣閣 “你可别说笑了!”顾云婉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你啊!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高模样,实际上,你比谁都想嫁给端王殿下,不然,早在一开始,你就不该与他来往!” “说到底,你就是一边附和,一边不甘心,这才会与端王殿下牵扯不清!” 顾云婉凑近了她,话中带着蛊惑:“大姐姐,这次可不同,你若真嫁了人,任你是天仙,也再无嫁给端王殿下的机会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63章 下毒 裴安阳冷着脸,一路走进了内院。 陪在她身侧的,是一脸焦虑的顾致远。 “安阳,你这是怎么了?”顾致远半躬着身子,满脸都是担忧与愧疚,“莫非你还是怀疑清秋?” 微暗的房间内,顾致远通身的儒雅气度,仍叫裴安阳倾心不已。 可在这一瞬间,她的耳边所响起的,却是顾宁的字字句句。 她憋着一股气,不悦道:“宁儿所说不无道理,将清秋嫁出去,对大家都好。” 顾致远阴影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在裴安阳刚抬头看来时,他便恢复了方才温和的模样:“好,都依你就是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清秋寻一门好亲事的。” 裴安阳微微点头:“夫君放心便是,我在京中结交的夫人众多,加之清秋在京城内素有美名,想要替她找个好夫婿不难。” “安阳果真是为夫的解语花。”顾致远温柔一笑,牵住了裴安阳的手。 裴安阳依偎在他怀中,浑然不觉心上人正将一只手搭在她面前的茶杯中。 顾致远的手细微地抖了抖,白色的粉末混入了茶水中,再无痕迹。 门外,琥珠停下脚步,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方才控制住自己要推开门的手。 她默不作声地退出了院子,行色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 …… “没想到,这误打误撞,倒是让我的计划更进一步。”顾宁趴在栏杆上,一下没一下地喂着湖中的锦鲤。 裴安阳要给顾清秋议亲,无论是顾清秋还是顾致远,都一定会因为此事乱了阵脚。 说不准在太后寿宴上,她都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就能勾搭在一处了。 “郡主身边的琥珠姑姑来了。” 随着春玉一声轻唤,顾宁被迫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 “琥珠?” “正是。”春玉提醒道,“琥珠姑姑是当年大长公主送去郡主身边的。” 顾宁恍然大悟。 想必这位琥珠姑姑,一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大长公主送去保护裴安阳。 她拍了拍手,正襟危坐道:“去请她进来。” 琥珠一进院子,便瞧见了一脸乖巧的顾宁,与刚才咄咄逼人的女子判若两人。 “奴婢拜见县主。”琥珠朝着顾宁拜了拜。 直到顾宁抬手,她才快步走到了顾宁身边。 “奴婢今日来,是想要提醒县主一件事。”琥珠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字一句道,“务必要小心老爷!” 顾宁眨了眨眼,还未点头,就又听琥珠说道:“他这人心思最是深沉,且手段狠辣,您与郡主今日之举,一定会让他感到不安,说不准还会发觉您与大长公主的动作。” “奴婢知晓,您是心中有成算的,可是郡主……郡主压根就没怀疑过他!” “郡主性子单纯,身子骨也弱,这些年没能陪在您身边,她心中一直有愧,但她的心中,您的分量比谁都重!您一定要帮帮她!” 琥珠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发生了何事?”顾宁皱着眉,心中忽地浮现出一丝愁绪。 第64章 游医有异 闻言,顾宁缓缓松开了手。 她站在原地,只差一步便能走到门外。 夕阳正好,落在牡丹之上,层层叠叠的花瓣更显娇嫩。 然顾宁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一路蔓延,这些花有问题! 整个房间内,吃穿用全是春玉负责,他们不会胆大到在这上面下毒,唯有那些不起眼,却又日日与她相伴的东西,才是下毒的最佳场所! 顾宁不觉捏紧了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指甲已深深陷入了手心中。 “县主不必担心,这些隐患,属下自会带人替您解决。”谢宴见她眉心紧蹙,是从未有过的忧愁,下意识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他便后悔了。 他不该让顾宁对自己生出任何一点期盼。 好在他所担忧的事并未发生,或许是沉浸在惊慌中,顾宁仍盯着窗外,不曾开口。 半晌,她才飘忽道:“若是突然将这些花都清理掉,只怕会引起顾致远的怀疑,可有什么办法找到这种毒的解药?” 她倒不害怕这些毒,有着系统在,最多是花费气运值,她的身体就能迅速恢复,真正需要解药的,是裴安阳。 谢宴垂下眼眸,不过须臾,他就缓缓点头,将这个任务接下:“属下识得一位游医,他向来喜欢侍弄奇花异草,对毒术颇有造诣,或许能帮县主找到解药。” 顾宁刚点头,下一刻便记起了一个在原书中十分微小的情节。 一时间,她看谢宴的眼神复杂起来。 原著中有提到,谢宴急病而亡,极大的可能是中毒,对于谢宴而言,他这样的心机算计,能给他下毒的人,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 而正好,谢宴身边又有这么一位擅长毒术的神医…… 顾宁眼珠一转,正要应下的话,生生的变成了:“游医?” “连宫中太医都无法察觉的毒,区区一个游医,当真能研制出解药?”顾宁皱着眉,一脸的高傲,“当然,既然是你推荐的,我也未尝不能给他机会,你先带他过来,让我见一见。” 谢宴见顾宁突然转变的态度,凤眸一沉。 他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语气冰冷:“县主既然不信任属下,那属下也不会再提此事。” 窗外的那些牡丹在风中摇曳,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妖异。 谢宴在此时转身离开,衣袖却被人紧紧地捏住了。 “不!”顾宁小声又坚定地说道,“我要见一见他!” 谢宴还未开口,她又着急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一个游医,为何值得你这样信任?” “我想要见他,既是想要试探他的水平,也是想要替你把关,万一你所托非人怎么办?”顾宁振振有词道,“你若不将他带来,那你就别想走了!” 谢宴冷哼一声,拽出了衣袖,大步离去。 这是在顾府,顾宁不敢大声叫住他,只能气哼哼地见他离去。 春玉小步小步地挪着走到她身边:“县主,那这些花如何处置?” 顾宁冷冷地将这些花扫了几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花开得正好,又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就送几株去祖母那吧。” “哦对了!”顾宁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顾清秋那,就说我提前祝贺她不日即将订婚!” 春玉连连点头:“这样一来,一定能引出幕后之人。” 顾宁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处,笑道:“当然了,一个是他的老母亲,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几株牡丹一送过去,那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记住,这件事先悄悄地办,最好不让他知道。”顾宁幽幽道,“这毒伤身,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来解药的。” “是!”春玉连声应下。 太极殿外,宫人有序地站在两侧,皆垂首不语。 殿内,一声更比一声响亮的话语传了出来。 “这便是你去江南办的事?” 几本厚厚的奏折“啪”地一声被扔到了楚云逸脚边,散落一地。 楚云逸不过粗略一扫,就瞧见了上面的弹劾叱骂。 他冷着一张俊脸,很是不悦:“这些御史懂什么?” “那朕倒是要问问你,为何让这些话传入了御史耳中!”皇帝一张脸黑如锅底,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姜家与你本就息息相关,你既然知晓了姜知州的所作所为,就该将那些言论早早地控制在江南,而不是让这群苦主上京!” “那登闻鼓都快被他们敲破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楚云逸,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个儿子最是像他,可如今一看,他在这些事的处理上,却是差得远呢! 楚云逸的心中也有怨气,他何尝不想控制这些流言,然而江南局势混乱,倒了一个姜知州,倒了一个原家,所有的世家都有了私心,若非他及时出面安抚,今日等待他的,只怕就不是这几道奏折这样简单了! 面对皇帝的怒火,他闭紧双眼,低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你知什么错?”皇帝冷笑道,“临行前,朕曾屡次叮嘱你,可你不仅没将这些事办好,反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好在是裴家想着给顾宁造势,不然的话,这些好名声,都要被裴家抢走了!” 楚云逸闻言,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他何尝不知,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顾宁又突然像是转了性,整日想着洗刷之前的坏名声,竟是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 而他不仅要咽下这份苦果,还得表面对顾宁千般万般好。 思及此处,他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至极。 皇帝瞥见他这副模样,又重重的拍了拍桌:“老三,朕听闻你与顾宁闹了矛盾?” “儿臣……” “顾宁是朕替你千挑万选的王妃,她的家世显赫,一旦你娶了她,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就有可能落于你之手,你可明白朕的良苦用心?”皇帝意味深长道,“她的脾气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她的家世,足以弥补这一切。” “有的女人,固然温柔小意,但成大事者,岂能沉溺于情爱之中?”皇帝暗暗告诫他,“女人嘛,多哄哄就行了。” 楚云逸心中憋屈,但却不得不点头应下。 纵然皇帝不说,他也会放低身段对待顾宁。 无论如何,都要先将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拿到手。 见他神情变换,皇帝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行了,你既然领会了其中关窍,那就去朕的私库中选些女子喜爱的物件,亲自送去顾府。” “多谢父皇。” 楚云逸松了口气,现在看来,父皇最疼爱的人,还是他。 出了太极殿,楚云逸便见一人神情仓惶地下马。 见此情景,楚云逸神色一凛。 宫中无人敢骑马,一旦有人骑马入宫,那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他不由站定在了原地,见那人将一封血书拿出,蹒跚地朝着太极殿走去,声音嘶哑。 “边关告急!” 楚云逸方才心底浮现出的那点念头,皆因这个消息而打乱。 他抬起脚,朝着与私库相反的方向走去。 …… “皇后娘娘,殿下来看您了!” 随着宫女的一声通传,皇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迅速起身,亲自往殿外走去。 在瞧见楚云逸高大的身影后,皇后眼眶微微湿润:“云逸,此番江南之行,你可有受什么委屈?大长公主可有为难你?” “母后放心,儿臣一切安好。”楚云逸摇了摇头,安抚道,“大长公主表面上对儿臣十分关照,并未为难儿臣。” 皇后闻言冷哼了一声:“她那人最善伪装,为了裴家满门荣耀,她自是要讨好你!” 然而楚云逸却在这时捏紧了她的一双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母后,最起码在这些年,大长公主依旧是父皇最敬重的长辈。” “本宫知道了。”皇后没好气地挥开了他的手。 “姜家二房实在是不中用,不仅没将自己那档子事掩盖好,险些害了你!”皇后咬牙道,“无论姜家人怎么求你,你都不能答应!明白吗?” 楚云逸皱着眉,对姜知州所做之事,他也十分厌恶:“儿臣明白,只是因为他,姜家与您的名声都受损了,若是不及时补救,只怕会影响更大。” 皇后摆了摆手,对此毫不在意:“这些事都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与顾宁的婚事。” 楚云逸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铁青。 见状,皇后不悦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娶顾清秋不成?你可别怪母后没提醒你,她哪怕是给你做侍妾,母后也是不答应的!” “母后!”楚云逸俊朗的脸上乌压压地一片阴沉。 然而在皇后的注视下,他几番平复心情,转移了话题:“方才军中急报,说边关告急。” 提及此事,他不觉捏紧了一双手:“母后,这是儿臣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不可!”皇后几乎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见楚云逸满脸的不甘,她放缓了声音:“云逸,你是嫡子,将来的太子之位,一定是属于你的!你又何必为了那点功名去战场拼杀呢?” 第6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话虽如此,但父皇也并非嫡子……”楚云逸沉着脸,很是不悦,“莫说父皇还未立太子,即便我现在是太子,也不该放松警惕!父皇当年,可不是太子!” 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疯了不成?”她厉声呵斥,急忙道,“你难道不知你父皇最是厌恶旁人提起当年往事?” “如今只有儿臣与母后在,无需有那些顾虑。”楚云逸摆了摆手,他坐在皇后下方,脸色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究竟是去?或是不去? 他心中也很是纠结,一面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一面是他继续的功劳。 但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母后,儿臣不去边关可以,但姜家二房一脉……却是留不得了!” “江南之行,本是父皇有意给我抬轿,谁料出了这档子事,不仅让父皇颜面无存,更是有损外祖名声,切不可姑息!” 皇后咬了咬牙,最终艰难地应下了此事。 …… 不过十日的功夫,京城已经大变样。 先是皇后脱簪跪于太极殿外,替姜家请罪,再是年逾七十的姜阁老致仕。 父女二人这一出苦肉计效果着实不错,一时间,求情的求情,怜惜的怜惜,于是姜知州在江南犯下的恶行,就这样被轻拿轻放——只判了他午门斩首。 不过,姜阁老是最为“大公无私”,虽然皇帝没有处罚,但他却毅然将姜家二房数十口人,发配到了边疆。 如此一来,本是对姜家多有指责,亦或是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家,只能就此罢休。 姜阁老与皇后这一番操作,不仅挽救了姜家声誉,还添了许多好名声。 “实在是高明!” 顾宁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便扔进了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县主,夏日虽说炎热,但您也不能贪凉啊!” 春玉嗔怪地看了眼她,赶紧将剩下的果盘挪走。 顾宁气鼓鼓地一拍桌子:“如今在顾府本就处处不自在,你怎么忍心在吃食上克扣我?” “上次县主交代奴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春玉神情不变,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闻言,顾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再无慵懒的模样。 她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泛着点点亮光:“找到解药了?” “的确是有解药的眉目了。”春玉小声道,“奴婢依您的吩咐,去查了采买这些牡丹的小厮,一路顺藤摸瓜,果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一个远方兄弟时常去京郊的太虚观烧香,咱们的人跟了去,发觉那道观里有个黑心老道,专门干这档子肮脏事!” 顾宁眼波流转,美目中已然泛起冷意:“可有打草惊蛇?” “县主放心便是。”春玉忙答道,“这件事奴婢瞒得密不透风,就连大长公主那都没透露一分!” “办得不错。”顾宁赞赏道,“我就知道,这样要紧的事交给你准没错!” 但春玉却在此时生出些许不安:“县主,您为何不告知大长公主?凭着大长公主的手段与人脉,定能将解药……” “我那父亲手段拙劣,自然不足为虑,可你要知道,他背后还有着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裴家的人。”顾宁冷哼一声,“那人自会盯着裴家的一举一动,但我却不同。” 顾宁说着,俏皮地朝着春玉眨了眨眼,“我可是京城有名的废物草包,有谁会留意我的去向?” “原来如此。”春玉恍然大悟。 然而下一刻,她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县主这话是何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宁扬起下巴,掷地有声道,“我要亲自去那道观走一趟!” “万万不可!”春玉急切喝断,“这样危险的事,您怎能亲自去做?您若实在放心不下,奴婢亲自替您去办!” 顾宁轻哼一声,揉了两把春玉胖乎乎的脸颊:“太虚观可是京城颇具盛名的道观,我去那能有什么危险?” 春玉正欲劝说,眼角余光却见顾宁眼底的狡黠目光。 她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县主可是有什么计划?” 顾宁随意拿起桌上的团扇,遮住了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你忘了吗?过几日我那大姐姐,要去太虚观烧香呢!” 此话一出,春玉顿时明了:“您是说……大小姐烧香是假,与端王会面是真?” 顾宁微微颔首:“不错,这次去太虚观,可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我绝不能错过了!” “你快些替我送一封帖子去端王府!”顾宁笑盈盈道,“我要邀请端王殿下一同去太虚观。” 春玉见顾宁兴奋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劝说终究是咽了回去。 也罢,自家县主主意大,她是劝不回来了! 太虚观乃是楚国北方第一名观,千百年来,王朝兴衰,但太虚观却始终屹立在太虚山不倒。 千百年发展下来,太虚观的业务十分广泛——既能求平安,又能求姻缘,还能求子嗣。 正因为此,太虚观常年香火不断,每日都有大把的人来上香求签。 这条前往太虚观唯一的山路格外平坦,忽略一旁深不见底的悬崖,与山下的平地无异。 马车缓步行驶在山间,随行的护卫纪律严明,一路上除去必要的汇报外,不会发出任何其他的声响。 宽大舒适的车厢内坐着三个姿容出色的女子。 中间的女子明艳灼灼,一双桃花眼更是为她本就出色的姿容更添几分韵味,她一笑,便如满山的桃花绽放,美不胜收。 正是顾宁。 “今日也是凑巧,没想到大姐姐也要来太虚观祈福。”顾宁勾唇轻笑,眼中一片澄澈,“大姐姐来太虚观是求姻缘的吧?” 未等顾清秋开口,她便接着道:“你放心,我都跟母亲打听过了,她准备等着此次春闱一过,就替大姐姐选一个进士做夫婿呢!” 顾清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她眉心的那抹愁绪,却是衬得她这笑容愈发难看了。 “郡主替我选的夫婿,自然是极好的。” “哎呀!”顾宁盯着她的脸,很是惋惜,“几日不见,大姐姐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莫非……” 她的语气骤冷,“莫非大姐姐当真是惦记着嫁给端王殿下?” “怎么可能!”顾清秋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这几日感了风寒。” “风寒?”顾宁疑惑地眨了眨眼,正想追根寻底,却听一旁沉默许久的顾云婉开口了。 “前几日大姐姐房中的侍女偷懒,没关好门窗,还得大姐姐着了凉。” 顾宁冷冷地瞥了眼她,索性一句话不说,直接闭上了双眼。 见状,顾云婉又气又急。 可偏偏对面的春玉眼神如利箭般,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是领教过春玉厉害的,一时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再多言,只得是在心中暗暗地诅咒顾宁。 马车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这才抵达太虚观。 太虚观外还停放着不少马车,瞧着模样,都是非富即贵的。 但顾宁此番来太虚观的阵仗,还是高出他们不少。 刚到门口,便有观中的道士走了出来。 “贫道玉虚,见过县主。” “玉虚道长不必多礼。” 顾宁摆了摆手,抬脚便下了马车。 她跟在玉虚道长身后,语气在这一瞬间娇柔下来:“殿下在何处?我想要见他。” 玉虚道长将拂尘一甩,平和道:“就在竹林中。” 顾宁立刻加快了脚步,像是爱极了楚云逸。 那些世家夫人正巧从道观中出来,还未行礼,就只瞧见了顾宁远去的背影。 一打听,她们纷纷露出了过来人的笑容。 “长宁县主待端王还是一如既往啊!” “这样情怯的小女儿姿态,倒是让我想起当年了!” 她们笑着打趣,心情着实不错。 而站在道观门口的顾清秋,却是遍体生寒。 “大姐姐,你都听见了吧?”顾云婉低着头,靠在她身边轻轻道,“本来你与端王殿下是在此会面的,可是因为顾宁,他就抛下了你。” 顾清秋暗暗捏紧了一双手,面上不动声色:“我已经要议亲了,这些事二妹妹今后不必再提。” 顾云婉笑着看了眼她,清秀的一张脸生生的扭曲起来:“大姐姐,你可就差一步了!你甘心吗?” “端王殿下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忍心让他娶了顾宁那草包!”她靠在顾清秋耳边,低声道,“你与端王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又何必让给顾宁?她不过就是身份比你尊贵些!但是……” “只要她死了,端王妃这个位置,肯定就是你的了!”顾云婉笑吟吟地说着。 她表面上清秀可人,但眼底的那些狰狞之色,已经快要化作实质了。 闻言,顾清秋站定在原地。 她的脸上满是纠结,根本无法独立思考。 在顾云婉的一声又一声的劝说下,她才缓缓点头。 “好。”她艰涩开口。 “大姐姐放心,我一定替你将这件事办好!” 顾清秋将顾云婉沉浸在计划成功的喜悦中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提起了一抹弧度。 第66章 微风拂过,竹叶被吹动,沙沙作响。 谢宴带着几个护卫一前一后,将顾宁夹在中间,眼角的余光都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半路,顾宁却突然抬起手。 “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说罢这话,她快步往前走去。 从谢宴的视角看去,顾宁此时步伐匆匆,像极了想要见心上人时急切的神情。 他的眼神微暗,却始终无法将视线移开。 岳明岳荣一对视,便不约而同地摇起了头。 主子这是陷进去了! 竹林中有着凉亭一座,早已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亭下,静候佳人。 顾宁迅速将羞怯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男人,很是深情。 “让殿下久等了!” 她快步走到楚云逸跟前,一时间慌乱得手足无措。 如此美人,纵使知晓这张美丽的皮囊下掩藏着一个草包废物,楚云逸一时也晃了神。 “太虚观的竹林乃是道长们修习的场所,能让人平心静气,是修养的好地方。” 楚云逸温声开口,眉眼间的情意绵绵,好似要将顾宁融化。 他甚至主动伸出了手,想要牵住顾宁。 然而顾宁却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气氛一时间冷凝住了。 对上楚云逸疑惑的目光,顾宁暗暗叫苦。 失策了,谁能想到渣男还能出这招美男计! 她挤出两团羞涩的红晕挂于脸颊上,声如蚊蝇:“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闻言,楚云逸哈哈大笑:“你我成婚在即,即便有人看见了,也只会说我们是情难自抑。” 顾宁心底一惊,面上却恰到好处地将喜悦、羞涩的情绪表达出来,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楚云逸:“婚期定了?” “还得先问问宁儿你的意见。”楚云逸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快些将你迎娶过门!” “我已经与母后说过了,若你同意,姑祖母应允,便在皇祖母寿宴后成婚。” 这死渣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顾宁心中冷笑,十日前边关失守,正是姜家姻亲章家防守不当,而城门失守后,裴老将军率兵连夜赶来,仅用三日的功夫,就将匈奴全都歼灭。 一时间,裴家声誉极盛。 而作为章家的姻亲,加上之前姜知州的所作所为,即便有着姜皇后与姜阁老的力挽狂澜,楚云逸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听说他已经被皇帝骂过好几回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娶了她这个草包,既能借了裴家的权势,又能显得他楚云逸是个守信之人,毕竟原主的名声可谓是“烂得出奇”。 这是踩着自己往上爬呢! “我……”顾宁声音细微,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楚云逸含笑望着她:“宁儿不必害羞,你我成婚是早晚的事,你难道不想早些嫁给我吗?” 他声音富有磁性,压低声音时颇为性感。 顾宁听得他带着蛊惑意味的话语,害羞地捂住了脸,不去看楚云逸——若再看楚云逸这张脸,她怕她会忍不住生撕了这张虚伪的脸皮! “不跟你说了!”她娇娇地跺了跺脚,“你自己去同外祖母说!” 楚云逸刚伸出手,顾宁已扭头跑走了。 细思顾宁方才的模样,楚云逸很是自信。 这门亲事,很快就能办成了! 跑出了竹林,顾宁舒了口气。 “憋死我了!” 春玉连忙上前:“可是端王为难您了?” “他敢?”顾宁嘲讽道,“不过是这些日子的情势变化,逼得他想要将婚期提前了。” 在顾宁身后,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庞瞬间黑如锅底。 “此人心怀不轨,县主切莫为了儿女私情擅自答应他的要求。” 随着谢宴冰冷的声音响起,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其中以顾宁的眼睛最为明亮。 她唇角勾着一抹笑,直接走到了谢宴身边,意有所指地答道:“我又岂会答应他?谢侍卫难道不知吗?我的心悦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宴早在开口时便后悔了,面对几双八卦的眼睛,他沉下脸,一眼扫过,除了顾宁外,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顾宁似是浑然不觉他眼中的凌冽,只笑道:“我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管准备。” “待到太后寿宴,我一定会成全他与心爱之人。” 出了竹林,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那的顾清秋与顾云婉两人。 顾宁顿时变化了脸色,让身旁的岳明岳荣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她羞赧地同春玉说着:“方才殿下说……要将婚期提前呢!” 春玉眼珠一转,会意后便大声道:“当真?县主可真是苦尽甘来啊!也不知殿下所说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春玉的声音极大,在寂静的道观中尤为响亮。 即便是站在百米开外的顾清秋,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这句话。 她神情恍惚,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大姐姐,你捏疼我了。” 顾云婉阴恻恻的提醒,让顾清秋又回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又听不远处的顾宁娇羞答道:“殿下说就在太后寿宴后成婚。” “春玉,你都不知道,殿下方才同我说话时的温柔模样!”她的声音娇滴滴地,却正好够让顾清秋听清楚。 她带着一众人走到了顾清秋面前,扬起头,高傲地看着顾清秋:“我就说嘛!以殿下的眼光,怎么会瞧得上那些装腔作势的清高女子!” “恭喜县主!”春玉及时捧场,“待您与殿下成婚,就是名正言顺的端王妃了!” 顾宁满意地点头,见顾清秋魂不守舍,她狐疑道:“大姐姐,你不替我高兴吗?” 对上这双澄澈的眼眸,顾清秋一瞬间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当初在裴府,顾宁也是这样逼迫她发誓的。 她瞬间警醒过来,飞快地摇了摇头:“我当然替妹妹高兴了,你能当上端王妃,是我们整个顾家的荣耀!” 顾宁这才罢休:“最好是这样,不过当上端王妃,也不算什么荣耀,我的身份也差不到哪去。” 这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利剑,深深戳伤了顾清秋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她本剩了一些善念,在此刻烟消云散。 “当然。”她温和一笑,如沐春风,“妹妹是县主,身份尊贵,即便没有端王妃这个身份,也是人人敬仰的。” 顾宁仰起下巴,高傲道:“这是自然。” 说罢,她便带着人扬长离去。 这便是差距。 顾清秋看着她的背影,心底的欲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与她,分明是一个父亲所出,可她却只能被记在二房名下,见不得光,而顾宁,却能享受她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她所期盼的东西在顾宁看来不值一提。 端王妃本该是她的! 她才是那个与他相配的女人! 挡路的人都得死! …… 简朴的院子里,小厮与侍女正满院子地打扫。 春玉的要求十分严苛,主屋外的一片空地,纤尘不染,短短半日的功夫,这座小院就已经焕然一新。 见侍女来来往往,将从马车上搬下的东西送到了主屋,顾云婉撇了撇嘴。 “只是住上三日,她就这样大的阵仗,怎么不将整个顾府搬来?” 顾清秋垂眸不语,纤细的脖颈在阳光下尤为脆弱。 顾云婉冷哼一声:“大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二妹妹想要我说什么?”顾清秋声音飘忽,“我现在害怕得很,不敢……” “住嘴!”顾云婉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死死地盯着顾清秋,“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顾清秋似乎是被她吓住了,慌乱地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尤为狰狞,却又在一瞬间松缓下来:“大姐姐,你我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二妹妹,宁儿到底是我们的妹妹……你万万不能……伤了她的性命!”顾清秋轻声道,“吓吓她便可。” 顾云婉如同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当她是妹妹,她可从未当你是姐姐!” “她只是瞧出了你与端王有些来往,便要替你议亲,恨不得将你远远嫁了去!你还当她是妹妹?” “可郡主待我们极好。”顾清秋摇着头,劝说道,“我们也该看在郡主的面上,对她好一些。” 顾云婉一把甩开了顾清秋的手,脸色尤为难看:“若真对我们好,就该替我们寻一户好人家!而不是将那些个穷酸举人拿来搪塞敷衍我们!” 说着,她便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顾清秋连忙拽住了她的衣袖:“二妹妹,一定要听我的劝!就算你恨极了顾宁,也该想到她身后的势力!若你今日之举被发觉,那裴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此话倒是点醒了顾云婉,她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突然轻笑了出声。 “大姐姐,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绝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说完话,就毅然走出了大门。 顾清秋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 知道不留痕迹就好……最好是连人带骨,一块留在深山之中! 如此一来,端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第67章 抓错人了 春玉眼见着顾云婉离开,这才迈步进了主屋。 “县主,二小姐出去了。” 顾宁瞧着铜镜中肌肤妍丽的美人,心情加倍愉悦:“可有派人跟上去?” “是谢侍卫去办的。”春玉低声道,“他离开时告诉过奴婢,二小姐联系的人是一伙山贼,如今就埋伏在太虚山中。” “哦?”顾宁挑了挑眉,“这么说来,她们准备在太虚观动手?” “想来是如您所说,这一路上都有人护送,只有在太虚观中,人多眼杂,最好动手。”春玉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只是想不到二小姐竟然如此心狠!一旦被山贼抓去,那您这辈子算是毁了!” 顾宁自恋的托着下巴,仔细地瞧着自己这张美丽的脸蛋,意味深长道:“你以为这些事,都是顾云婉一人所为?” “该不会还有大小姐?”春雨这倒是惊讶了,“奴婢瞧着她可不像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佛口蛇心的人你看得还少吗?”顾宁幽幽地看了眼她,“有的人,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事情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你仔细想想,无论是那次花园私会,还是此次山贼埋伏,最终的得益者是谁?难道会是顾云婉?” “只需要一查,顾云婉的那点算计就会被公之于众,她将承受来自裴府的怒火,而顾清秋呢?”顾宁轻笑道,“她却是隐身在了顾云婉身后,享受着这沾满血腥的胜利果实。” 春玉的震惊写满了一脸,连声道:“奴婢眼拙,竟是没看出来。” “没事。”顾宁摆了摆手,“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毕竟……” 毕竟她是女主,即便她心中真没有恶意,但所有的事,还是会朝着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更何况她心存恶意,故意为之呢? 顾宁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冷色。biquiu …… 夜深了,太虚观中早已是漆黑一片,只余几盏灯火,与凄厉的蝉鸣。 一道黑影出现,将主屋多出来的那盏灯笼摘下,挂在了另一间厢房外。 后山中,几道黑影接连出现,身形迅速地朝着顾家所在的院子而去。 “老大,共有三间厢房!”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眉心之眼尾有着一道深刻的刀疤,他眼神淫邪,将这座院子打量了一眼,最终停留在了具有特殊标识的那一间厢房外。 “三盏灯笼的那一间!”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人便如猴子般飞快地蹿了出去。 “可别因为色心忘了雇主交代的任务!只要那一个!其他人可碰不得!” “您就放心吧!” 那些男人早已按捺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地冲了出去。 余下刀疤脸一人摸着下巴,回想着那些官家小姐细腻柔滑的肌肤。 小院外戒备森严,这次却不知为何,那些护卫全都倒头大睡,连贼人钻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一个身形矮小的人摸到了西厢房,见三盏灯笼就在头顶,朝着身后的兄弟们打了个手势。 一行人配合十分默契,站在门外的侍女小厮,全都被他们迷晕了。 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厢房内。 梦中,心心念念的端王殿下温柔地朝着她走来,俊朗的脸近在咫尺,竟吻住了她,双唇接触时,那舌头便急不可耐地钻了进来。 她嘤咛一声:“殿下……” 就在此时,她胸前一痛。 她下意识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非梦中那俊朗的脸庞,而是一张眼歪口斜、遍布红疙瘩的麻子脸。 而这丑人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胸前。 “啊!” 顾云婉尖叫一声,嘴却被麻子脸捂住了。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然而这群贼人动作极快,在护卫提刀来时,便扛着顾云婉离开了小院。 瞬间的功夫,太虚观就沸腾了起来。 “顾家小姐被山贼掳走了!” “哪个顾家小姐?莫非是……县主?!” 这些猜测与议论,如一阵风席卷了整个太虚观。 楚云逸得到这个消息时,几乎站立不稳。 “是谁干的?”他双目充血,厉声问道,“谁敢伤她?” 他还要靠着顾宁与裴家交好,他的军队还未拿到手!谁敢伤她?谁敢! “殿下不要着急!”魏兴连声道,“只说是顾家小姐失踪了,还不知是哪一位!而且县主身边常年有高手相护,想必不会出意外!” “那若是清秋呢?”楚云逸咬牙切齿道。 魏兴顿时噤声。 楚云逸闭了闭眼,这才稳住心神:“快带本王过去看看!” 小院亮得如白昼一般,顾宁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她站在廊下,不悦地呵斥道:“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竟连个门都看不好!” 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楚云逸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又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那道身影。 就在顾宁身侧不远处,顾清秋苍白着一张小脸,眼中含着泪水,正与他遥遥相对。 美人如一尊易碎的瓷器般,在风中脆弱至极,他恨不得将顾清秋揽在怀中好生呵护。 但顾宁的视线一转来,他却不得不走到顾宁身边。 “宁儿,你没事吧?” “我都快吓死了!”顾宁扯着楚云逸的衣袖,带着哭腔道,“那伙贼人将二姐姐掳走了!我害怕!” 楚云逸连忙安抚:“你放心,我随行有两百禁军,我这就派他们上山搜查!” 这时,春玉提醒道:“殿下,那伙人能这样顺畅地来到小院,只怕道观中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只差一点,被掳走的就是县主了!” 闻言,楚云逸脸色一冷。 “你的猜测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将顾宁交到了春玉手中,“本王要带禁军去搜查,你好生照顾县主。” “是。”春玉连忙应下。 顾宁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楚云逸离开,依赖溢于言表。 在两人身侧,顾清秋垂下眼眸,不安地将披风裹紧了。 不该是这样的…… 被掳走的怎么会是顾云婉? 她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西厢房的那三盏灯笼,心底的不安便蔓延开来。 这一切都不对劲!这三盏灯笼,本该是挂在主屋的屋檐下!难道说是顾宁将计就计? 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顾宁,却只瞧见了一张哭得如花猫般的脸。 不是顾宁!顾宁蠢笨至此,绝对想不到这个法子! 难道是……这一次,顾清秋的目光,落在了谢宴的身上。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虽是侍卫,但无论是容貌还是通身的气度,都与那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并无两样。 听说此人是裴将军看重的人,将来是要入裴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 难道是他在背后替顾宁解决了顾云婉? 她暗暗的捏紧了一双手,想要一探究竟。 可就在此时,俊美的男人抬起头,凤眸中的幽暗光芒,刺得她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太虚观已是灯火通明,玉虚道长脸上满是汗珠,急得是团团转。 在他身边,那些仆妇管家,正口沫飞扬地说着话。 “好端端的,怎么会进山贼?” “你们太虚观也是享誉盛名的大道观了,怎么能出这样的事!今后谁还敢来你们这上香?” “还不快去查!今日一定要给香客们一个交代!” 他一边训斥着手下的小道士,一边不断地将视线朝着顾宁那边投去。 那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即便是个庶女,也足够给他们太虚观抹上一层不详的名声了! 想到这,玉虚道长的心便沉了沉。 他身边的小道士十分有眼色地安抚着:“师父,您该放心才对,还好长宁县主没出什么事,不然的话,咱们道观怕是开不下去了!” 闻言,玉虚道长不觉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他又冷下了一张脸:“蠢货!赶快通知下去,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好!” 小道士还没走,便听见外面的阵阵马蹄声。 一个守门的道士匆忙赶来,身后还跟着楚云逸。 “本王已派兵将整个太虚观包围。”他冷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待将事情调查清楚,自会放你们离开。” 此话一出,玉虚道长的冷汗“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糟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苍白无力,楚云逸一看,就知道其中定有蹊跷。 “玉虚道长,今日之事,还需仔细询问你们观中的道长们。”楚云逸沉声道,“还请你将所有的道长叫来,本王要一一问话。” 玉虚道长背后冷汗不断冒出,可偏偏他却不能拒绝。 他汗如雨下,小声道:“您放心,贫道这就去叫人。” …… 漆黑的山洞中,随着火把的亮起,将山洞中的情形悉数照了出来。 顾云婉缩在角落中,一脸的惊慌失措。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围着她,眼中淫邪的神色闪烁着,看她仿佛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这便是长宁县主?果真是一副好模样!” “就是比传闻中的绝色差了点!” “不!” 顾云婉凄厉地惨叫起来,她连连摇头,不断往身后退去。 冰冷的石壁让她退无可退,她厉声道:“我不是长宁县主!你们抓错人了!” 第6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是长宁县主?”其中一人稍有迟疑。 可他身边的几人,却是冷笑几声,毫无顾虑:“二哥?她为了自保什么话说不出,咱们可都是按照标记抓的人,怎会出错?” “再说了,就算抓错了人又如何?咱们收了银子,可要替人将事情办妥!这样的小美人,咱们平日里去花楼可遇不见!” 这些话萦绕在顾云婉耳边,她心中的惊慌在此时达到顶峰,失声道:“我就是请你们来的人!你们当真抓错人了!” 几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们在顾云婉身上打量许久。 为首刀疤男大步上前,仔细将顾云婉看了一遍:“传闻中长宁县主一事无成,只有一张脸冠绝京城,若真如传闻所说,这个女人只怕不是长宁县主!” 顾云婉容貌姣好,但他们混迹勾栏瓦肆多年,这样的容貌,也就是上佳罢了,可称不上冠绝京城的绝色。 “照大哥这么说,咱们的确是抓错人了!” 顾云婉脸一阵青一阵红,顾宁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脸,她也配冠绝京城? 但他们的话,终究是让她生出了一丝期盼。 “我花钱请你们来这,不是让你们抓我的!”她语气凌厉,却又在下一刻放柔了语气,“但你们若是将我放了,我可以当做此事不曾发生。” “真要将她放了不成?咱们为了抓她,兄弟都死了好几个!” “况且谁知她所说是真是假!” 本就不宽敞的山洞中,声音愈发显得嘈杂。 几人吵吵闹闹也没做出决定,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刀疤脸。 “大哥,您给句话啊!” 顾云婉心中的惶恐更甚,未作他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曹记酒楼,拨开乌云晴天日。” “山高水清见牛羊!” 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出了暗号,看顾云婉的眼神又有了变化:“此人当真是咱们的主顾?” 顾云婉喜上眉梢,连忙点头:“正是!我们都被顾宁耍了,你们快将我放了,重新抓了顾宁来!” 但她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只见那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一招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刀疤脸看了顾云婉许久,最终扯出了一抹狰狞的冷笑:“抓错了又如何?左右咱们要按照之前计划的,将此人衣裳撕破,扔在崇安坊的街上!” 顾云婉睁大了双眼,惶恐地摇着头,一张脸惨白若纸:“不!我才是你们的主顾,你们拿了我的银子,就该听我的号令!” 闻言,刀疤脸却是张狂大笑:“你只是我们其中一个主顾,有人给了更多的银子,让我们将你的要求全都施加在你身上!” 说到这,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事情办得妥当些,那可是一只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顾云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在此刻绷断:“不!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银子!” 然而她的话,却被淹没在了自身后伸出的手中。 漆黑的山洞中,顾云婉被几人牢牢捆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被剥落,冰凉的夜色裹挟着风,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方才那句话。 倘若……倘若她留有余地,只让他们吓唬吓唬顾宁,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了? …… “人还未找到?” 楚云逸脸色难看,虽然出事的不是顾宁与顾清秋,但顾云婉若出了事,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此事做文章。https:/ 心腹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凝重:“他们就是奔着顾二小姐来的,只怕有人做内应,您说……会不会是顾家内斗?” 闻言,楚云逸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一番,眼神骤然变了:“顾宁?” “属下也只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心腹小声道,“殿下若想知晓内情,只怕是要细细查探一番,只是这太虚观中还有不少官眷,若再不给出个交代,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楚云逸犹豫片刻,正是要做出决定之时,却见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正快步朝他走来。 清冷的月光下,女子眼中的泪水清晰可见。 “清秋!” 楚云逸只觉得心如刀割,连忙揽住了顾清秋不堪一握的细腰。 “殿下,我害怕!”顾清秋靠在他的怀中,像是找到了温暖的港湾,颤抖的身子终于平复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云婉被抓走,却无能为力!她是我的妹妹!” 她声音颤抖,泪盈于睫,晶莹的泪光中,映照着楚云逸焦急担忧的脸。 “不必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楚云逸动作轻柔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声音务必温柔,“我定会替你严惩那群山贼!” 顾清秋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她望着楚云逸,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又化作了一声哽咽:“殿下以为他们如此精准地掳走二妹妹,是巧合吗?” 她的试探并未得到回应,唯有揽着她腰肢的那只手缩紧了,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后,她才听到楚云逸一声低叹:“现在还不是时候。” “殿下,我并没有怀疑县主……实在是……”她低垂着头,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楚云逸的胸襟前,“有些担心二妹妹,县主即便是与她玩闹,但这桩事若宣扬出去,只怕会让二妹妹名声尽毁。” “我都知道。”楚云逸轻柔的划去她眼角的泪珠,“你心地纯善,自然是处处替他人考虑,但此事已成定局,即便再追究下去,也是无益。” 闻言,顾清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愁绪,让楚云逸心底的怒火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从前他只以为顾宁性格乖张,却没想到,她使起手段来,竟一点都不比宫中的人差! 顾清秋靠在他的怀中,眼中的笑意星星点点地浮现出来。 竹林中只有丝缕月光穿过,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细微的脚步声。 顾宁穿过竹林,回想刚才那一幕,眼中的笑意渐渐浓郁。 谢宴眸色冰冷,在此时淡淡地望了眼她:“未婚夫与人幽会,县主似乎很高兴?” “能够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我当然高兴了。”顾宁一本正经道,“只是我没想到,美人当前,楚云逸依旧能保持理智,我还以为他会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我呢!” 见她眼中隐隐可见的兴奋神情,谢宴眼中的光柔和下来。 “您的吩咐,属下都已经办妥了。” 顾宁笑盈盈地凑上前,伸手便揽住了他的胳膊。 手肘处一片柔软,谢宴只觉得脸上一热,好在夜色浓郁,将他的神情悉数遮掩。 “县主……” “谢侍卫办事,我当然是放心的。”顾宁只当做感受到他的抗拒,继续道,“还有禁军那边,你一定要引导他们主动去找玉虚老道!” “这太虚观制毒贩卖,我一定要揭了他们的老底!” 谢宴垂下眼眸,想要将手抽出,却不知为何,手上一点力道也无,竟是任由顾宁抱了一路。 …… 乘着夜色回小院,顾清秋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即便瞧见凌乱的屋子,她也未有一丝不悦。 “小姐,咱们快些回去吧。”半夏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止不住的心惊,“若是那些贼人兴起,只怕您也要被掳走了!” 仅仅是一墙之隔,可顾云婉却被山贼掳走,即便能救回来,名声也彻底坏了! 见她担忧的模样,顾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有殿下在,没人能伤得了我。”顾清秋面上一片平和,没有丝毫不悦,“现在回去,只会被人议论。我是云婉的姐姐,若我都逃走了,还有谁能替她做主?” 半夏似懂非懂,但她对顾宁的厌恶却是溢于言表:“奴婢此生从未见过如县主这样狠毒的人!她这样做,不仅是害了二小姐,更是害了我们顾家!她好歹也姓顾!” 提及此事,顾清秋也是打心底地疑惑。 “我也没料到她会这样做。” 不过很快,她又轻笑了一声:“但我的目的却是达到了,在殿下心中,她已经是无恶不作的恶毒女人,即便有着裴家当靠山,她也不会再得殿下喜爱。” 半夏眼前一亮:“若是如此,那端王妃的位置岂不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顾清秋眼眸低垂,语气平缓却暗藏杀机,“唯有让顾宁身败名裂,我才有可能嫁给殿下!” “你也要多留意禁军那边的消息,最好能找到二妹妹,有她的证词,我们成功的几率便大上一分!” 顾清秋缓缓张开五指,轻轻地笑了起来。 男女之情岂是她能控制的?端王年少俊杰,哪个女子不心动?而她恪守礼法,从未有过半分逾越,偏偏顾宁为了一己之私,要让她议亲。 既如此,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她不能当端王妃? 半夏连连点头,喜悦险些冲昏了她的头脑:“这么多年了,小姐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 她心疼地抱着妆匣:“殿下送给您的那颗夜明珠不见了!” “不过是颗夜明珠罢了。”顾清秋摆了摆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69章 秦飞羽的请求 次日天还未亮,门口便有各家的小厮侍女齐聚在这,言语激烈地同禁军争论着。 “不过是个庶女失踪,难不成还要我家夫人陪着在这等待最终结果?现在太虚观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若我家夫人因此受伤,你们担当得起吗?” “都是高门显贵,可没功夫陪你们继续消磨时间!” 冲在最前面的禁军急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多言,面前的这些人,可都是那些世家夫人身边伺候的,打狗还须看主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瞧见为首的楚云逸,这些气焰嚣张的小厮侍女纷纷闭上了嘴。 “山贼还未擒获,说不定他们会在下山途中出手,若是想要在此时离开,本王不拦着,但若在途中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找本王求救!” 楚云逸冷眸一扫,众人便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而后,又是几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小径走出。 玉虚道长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被高大的男人拎在手中,平日里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你是何人!竟敢劫持玉虚道长!” 男人抬头,一张足以令人心颤的俊美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将玉虚道长扔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玉虚道长虚弱极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花白的胡须下是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 见到楚云逸,他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端王殿下救命!此人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将贫道抓来!实在是……” “这老道意图谋害县主,罪不可赦!”谢宴冷冷开口,俊美的脸若云岭积雪,叫人不敢直视。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谋害县主!”玉虚道长高声叫喊,“你这小儿信口雌黄!端王殿下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楚云逸不曾开口,但他直直地盯着谢宴,眼底幽深叵测。 这个侍卫无论是容貌还是行事,都让他觉得古怪。 这样的人留在顾宁身边……楚云逸见这张脸,心头更是警惕。 宗室贵女豢养男宠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那些驸马郡马之流都上不得台面,他堂堂嫡出皇子,自然不愿受此等屈辱。 在见到谢宴的第一眼,他就感到了古怪。 “殿下!” 突然间,在谢宴身后,娇弱脆弱的女声响起。 顾宁靠在春玉怀中,一双桃花眸中充斥着莹莹泪光,很是可怜。 她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眼角的泪水,委屈道:“我昨夜梦魇,半夜惊醒过来,却发觉心跳得厉害。随行的太医替我把脉后,竟然发觉我有中毒的征兆!我在来太虚观之前可是好好地!怎么就在今日中毒了?” 她指着玉虚道长的鼻子骂道:“定是这老道下了毒!那毒物我都带来了!” 说话间,身后的侍女已经端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上前来。 顾宁的纤纤玉指赫然指着这盆牡丹:“他就是在花中下毒!” 玉虚道长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心虚的光芒。 竟然真被找了出来! 顾宁情绪激动,一张苍白的小脸因为气愤而涌上了两抹红晕。 她见楚云逸久久没有回答,迈着细碎的脚步迅速走到了楚云逸面前:“殿下,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害我之人逍遥法外?” 楚云逸眉心皱起:“你能确定这花被下了毒?” “这可是太医说的!”顾宁理直气壮道,“李太医就在这,你不信问他!” 李太医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走出了人群中:“微臣偶然间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失传的毒药,名为春风醉,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取人性命。” 此话一出,玉虚道长的脸色已略显苍白。 “古籍中记载,春风醉无色无味,单单用银针验毒也无明显痕迹,但只要将它当做养料,日日埋在牡丹花的根部,就能让这株牡丹成为杀人不见血的毒药!这一株牡丹,正是以春风醉养成!” 李太医条理清晰,不慌不乱的将春风醉的特性一一道来。 加之玉虚道长神情有异,楚云逸已全然明了。 “不仅如此。”谢宴淡淡补充了一句,“这老道的房间中有一暗室,里面有本账册,赫然记载了这些年来,他将春风醉卖给了何人!” 此话一出,那些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神色各异。 一些是心虚,一些是惶恐,还有一些,是勃然大怒。 “那上面可有记载镇远侯夫人盛氏!” 女子满脸戾气,自人群中挤了出来。 顾宁眨了眨眼,这不是与大长公主关系很好的秦飞羽吗? 秦飞羽一脸的怒气,死盯着这盆牡丹,好似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顾宁暗暗地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春玉打开了账册,顺畅地将上面的名单念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神情堪称精彩!m..nět “竟然有她!” “前段时日我精神不振,果然是这贱人害我!” “姜家……” “够了!” 楚云逸立刻开口,打断了春玉。 他神情阴沉,冷眼扫了眼谢宴:“果然是裴将军看重的人,能力出众,竟然连这账册都能找出来。” “都是裴将军训练有方。”谢宴拱手道。 顾宁在他身旁,懵懂地睁大了一双眼,天真地问道:“为何不念了?让大家知晓有多少心肠歹毒的人不好吗?” 一旁的秦飞羽挤眉弄眼,意有所指道:“若是再念下去,整个京城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顾宁失望地低下头:“原来如此。” 楚云逸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盯着顾宁,内心浮现出许多念头。 但他对上的这双眼睛太过澄澈,他无法从中探究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半晌,他铁青着脸道:“此事我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将他带走!” “是!” 顾宁见楚云逸离开,眼中的懵懂渐渐淡去。 冷不丁的,她耳边响起了一人的声音:“怎么?你放心让他带走玉虚道长?” 一转头,秦飞羽正双手环抱胸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顾宁眨了眨眼,小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秦小姐在说什么?” “别装了。”秦飞羽揽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刚才你使了眼色后,你那丫鬟才开始念名的!我可是在那看得一清二楚!” 秦飞羽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啊,他们都看走了眼,长宁县主不仅不是草包,反而是个运筹帷幄的智多星!” 闻言,顾宁唇角笑意淡去:“秦小姐想要什么?” 秦飞羽拍了拍手,爽朗一笑。 她俯身在顾宁耳边,极小声地说道:“你算计人的时候捎上我,我也想要一人名声败坏!” “谁?” “镇远侯夫人。”秦飞羽笑得如偷了腥的猫,“她平日里在旁人面前装成贤妻良母,对我这个继女也颇为照料,可我那房间内,却有好几盆价值千金的牡丹花呢!” 顾宁瞥了眼她,想到了之前春玉同她所说的话。 镇远侯府,的确是有不少猫腻。 “好,我帮你。”顾宁微微颔首。 既然是大长公主亲近的人,那她信任一次也无妨。 …… 玉虚道长住的院子十分偏僻,他美其名曰要在僻静的地方炼丹,但今日一看,这院子虽不大,但摆设与装饰,却样样都是珍品。 楚云逸眼皮一跳,铁青着一张脸在这处院子四下打量。 其中还有不少他熟悉的东西! 玉虚道长被扔在地上,他的脸早已青紫一片。 但在看到楚云逸时,他却高声道:“端王殿下,太虚观是皇上御赐的名,我又怎敢胡来?” “你说什么?”楚云逸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死死地盯着玉虚道长,一个猜测自他的内心浮现。 玉虚道长脸上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他靠在楚云逸的脚边,小声道:“其实这都是那位吩咐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宫问问!我可不敢胡说!” 一时间,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全都串联在了一起。 他捏紧了一双手,厉声问道:“也是他让你将春风醉贩卖出去的?” “这……”玉虚道长顿时哽住了,他眼珠子乱转,不知该怎么现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在对上楚云逸复杂的眼神后,他却又放松下来,十分坦然地说道:“自然是为了赚些银子,我们虽说是修道之人,但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银子?” 楚云逸捏着他的衣襟,将他拎到了与自己一致的高度。 双脚离地,玉虚道长呼吸急促起来,脸也渐渐涨红了:“殿下……我所说的……所说的句句属实!” “本王知道你所言不假。”楚云逸眼眸幽暗,充满戾气,“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必须死!” 他随手将玉虚道长扔在地上,语气平缓:“将他处理了。” 心腹领命上前,小声询问:“那对外的说辞……” “审问多次,他都不肯说出真相,服毒自尽了。” “是!” 玉虚道长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便凄厉大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将所有的真相……” 侍从一个手刀,便将他打晕了。 楚云逸负手站于院中,冷眼见玉虚道长如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第70章 秦飞羽的请求 小院十分安静,顾清秋的房门已经关了一日,只有侍女蹑手蹑脚的进出。 顾宁带着秦飞羽一路走入廊下,那有春玉已经摆好的茶具与点心。 这处小院虽说不大,但大到石雕,小到花盆,样样都透着精致与奢华。 秦飞羽啧啧感慨几声:“就是其他的公主,也没见有你这样奢华的日子。” 顾宁只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指:“你要的花。” “这么小气?”秦飞羽嘟囔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顾宁对面,“我走了这么久,总该请我喝杯茶吧?” “从门口到这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顾宁无语至极,“秦小姐倒也不必这样夸张。” 但秦飞羽却不听她解释,直接开口道:“我又不是你那两个心怀叵测的姐姐,你何必将我视作洪水猛兽?” 顾宁笑得端庄,却不肯接下秦飞羽的示好。 “你都答应帮我了!”秦飞羽用与英气的眉眼毫不相符的语调,冲着顾宁撒娇,“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顾宁搓了搓双臂,恶寒的往后退了一步。“快将那账册给我瞧瞧!”秦飞羽见计划通,迅速握住了顾宁的手,“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大长公主吧?更何况你被那些贵女欺负时,我可出面帮过你!” 顾宁一怔,琥珀般剔透的瞳孔中倒映着秦飞羽戏谑的笑脸。 未等她细思,秦飞羽又上前几步,伸出手……捏住了顾宁的脸。 “你长得真是好看,先前她们吹捧顾清秋时我就奇怪,只要不是眼瞎目盲,谁能看不出你的容貌在她之上?” 顾宁被捏着脸,一边嘟囔一边推开秦飞羽。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动脚!” “我当真只是想要拿到那本账册……” 话未尽,一柄长剑已横在她的脖颈处。 微风吹拂,一缕发丝刚碰到剑刃便根根断落。 秦飞羽站在原地,英气的眉宇间满是惊慌:“县主,你这是什么护卫!” 她身后的男人气息冰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反倒将剑靠她更近。 “属下奉命保护县主,若县主有任何危险……杀无赦!” “我……”秦飞羽一时气急,恼怒道,“我不过是想要请县主将账册给我瞧瞧,哪里就是要害她了?我这条命都是大长公主救下的,又怎么可能会害她的心肝?” “县主,你倒是说句话啊!”秦飞羽气得跺脚,“我就捏了一下你的脸,哪里是害你了!” 她身后的男人抬起一双幽邃的凤眸,正直直地看着顾宁。 顾宁轻咳一声,连忙走到了谢宴身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谢宴低哑的声音响起:“属下明白。” 但即便知道是误会,他也忍不住出手,将秦飞羽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拦在他的剑外。 顾宁正满心扑在“大长公主是秦飞羽的救命恩人”这一消息中,并未留意谢宴话中的弦外之意。 而秦飞羽对这些男女纠葛向来感兴趣,且了如指掌,加之谢宴容貌俊美,她的心中一阵火热,暗暗捏紧了双手。biquiu “难怪你对端王不假辞色。”秦飞羽用手肘戳了戳顾宁,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换成是我,我也喜欢姿色好的!” 顾宁险些被口水呛死,她重重地咳嗽起来,好在谢宴及时将茶杯递给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顾宁面色潮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端王殿下的感情,是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她誓要将楚云逸这个渣男踩在脚下! 秦飞羽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在顾宁眼前摆了摆:“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我这双眼睛。”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顾宁与谢宴:“早就将你们看穿了!” 哪有侍卫时刻关注主子状态的?更何况这两人是男俊女也美,长期相伴,说没什么她可不信!只怕是为了避免端王耳目,这才极力澄清关系。 此刻秦飞羽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县主与侍卫相爱,却迫于权势,不得不与皇子订婚,侍卫终身不娶也要陪在她身边! 顾宁只觉得秦飞羽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赶紧开口,打断了秦飞羽的遐想:“账本你还要不要看了!” “要!”秦飞羽一个激灵,“快给我瞧瞧!” “这可是我扳倒那贱人的关键证据!” 顾宁自谢宴手中拿过账本,一一摆放在了秦飞羽的面前:“都在这了,你自己看吧。” 秦飞羽飞快点头,动作十分迅速地翻阅起了这些账本。 顾宁则是走到了垂花门边。 “她可信吗?方才她说外祖母救过她的性命。” 顾宁将手放在唇边,悄悄地询问谢宴。 此时清晨阳光柔和,一片洒落下来,正好照在她白皙精致的脸上,就如一尊精美的瓷娃娃,脆弱极了。 谢宴喉结滚动,在目光触及红唇的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半晌才开口:“三年前在行宫时,秦家遭山匪劫持,她险些丧命,是大长公主亲自率人将她救下。” “秦家虽有镇远侯的爵位,但一脉单传,到秦飞羽这一代,只有她一人,她的生母齐氏十五年前就已去世,当家的是她的继母。” “不过这些年来,她继母也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朝女子也能袭爵,为了镇远侯的这个爵位,秦家争斗不断,三年前她的遇险,很有可能是继母所为。” “秦飞羽性格乖张,与……与县主一并被称作京城双煞,也唯有大长公主爱屋及乌,对她颇为和善,因此她对大长公主十分尊重,之前的许多宴会中,也曾帮过您。” 顾宁并未察觉到谢宴的异常,她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她是可以结交的。” “若她不能结交,大长公主也不会引荐你们认识。”谢宴淡淡道,“不过此人行事肆意,您还是要仔细斟酌。” 闻言,顾宁轻笑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亮光。 她靠近了谢宴一些,踮起脚尖,与他双目相对:“那你呢?我也行事肆意,你会想要与我结交吗?” 谢宴心跳得极快,那些翻滚的情绪,悉数被他压下。 他轻轻摇头,艰涩道:“属下会保护县主,不让县主受到任何损伤。” 顾宁不满地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自身后而来的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背脊一僵,后悔莫及。 秦飞羽还在呢! 果然,当她转过身时,秦飞羽那双如探照灯一般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正仔仔细细地将她与谢宴打量着。 顾宁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账本夺到手中。 果然,上面有镇远侯夫人的名讳。 秦飞羽正要开口,顾宁却抢先一步:“你难道只有这个证据?” “还有我院中的那些牡丹。”秦飞羽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两样加在一块,足以给她定罪了!” “你想得可真美……”顾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账册拍在了秦飞羽的肩上,“你继母那样的人,能想出这个法子给你下毒,自然也有解决的手段,她肯定早就留了后路。” “再说了,你与她的关系向来不好,加上你性格乖张,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你觉得你父亲是会相信贤良的妻子的话,还是相信你的话?” 秦飞羽一时语塞,最后恼怒地锤着桌子:“难道就这样放过她?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心中愤恨,用的力道大了些,这简陋的木桌顿时出现了一条裂缝,在两人的注视下,它晃了晃,最终塌了。 顾宁被吓了一跳,倒不是被突然塌了的桌子吓的,而是被秦飞羽吓的! 见她的眼神变化,秦飞羽脸色更冷:“怎么?你不会也跟那些名门闺秀一样,觉得我是个粗鲁之人吧?” “你在京中与我的名声可……” “不!”顾宁笑盈盈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是觉得你真厉害!有这样的功夫在身,还有谁敢欺负你!” 秦飞羽狐疑地看着她,仔细地将她打量了好几眼,并未从她眼中看到任何不屑,这才冷哼了一声:“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顾宁羡慕嫉妒恨瞥了眼她,委屈的嘤嘤几声:“系统,看看你!要你能给我这样一具身体,我的计划早就成功大半了!” 系统一梗,心惊胆战道:“您身边不还有一个谢宴吗!” “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顾宁幽幽道,“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这时,秦飞羽又粗声粗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我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顾宁勾唇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闻言,秦飞羽的眼睛唰的一下便亮了。 她将顾宁看了又看,啧啧叹道:“没想到你这颗心也是黑的!” 顾宁小脸一沉,没好气地瞥了眼她:“那你到底要不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要要要!”秦飞羽连忙堆出了满脸的笑,“我这就吩咐下去!一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第71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首先,你要按兵不动。”顾宁伸出一根手指,在秦飞羽眼前晃了晃,“第二,你要想办法让你父亲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件事。” “等等……” “你先听我说完!”顾宁没好气地挥开了她的手,叮嘱道,“虽未见过你继母,但我看你行事作风也能猜出她平日里对你的手段无非也就是当着你父亲的面卖可怜,即使如此,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待你父亲听到风声,定会留意到你院中的牡丹,到那时,你再装病,学一学你继母,在你父亲面前卖可怜。” “只要他还在意你这个女儿,就一定会严惩你的继母。”顾宁语重心长道,“对付这样的白莲花,就得比她更可怜更无辜!” 秦飞羽一脸震惊:“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这样的手段!” 顾宁语气幽幽:“谁家里还没有个白莲花呢?” 虽不明白“白莲花”的含义,但顾宁既然将其同自己继母联系起来,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词。 秦飞羽啧啧几声:“你说的就是那位顾大小姐吧?” “她在京城可是颇具盛名啊。”秦飞羽说到这,眼神复杂,“听说她与端王……” 见顾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秦飞羽顿时打住。 她讪讪道:“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顾宁还未回答,她又安抚道:“不过是个端王妃,凭你的身份,想要嫁给皇子还不容易吗?再说了,依我看,就你身边的这个小侍卫,除去身份差了些,其他可样样都比他强。” “好了。”顾宁及时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母亲已经在替大姐姐相看人家了,其余的事,秦小姐不必再提了。” 秦飞羽一惊,她张了张嘴,喃喃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跟那些女人一样。” 顾宁只当做听不懂她说的话,只自顾自地喝着茶。 片刻,秦飞羽猛地站起身,带翻了桌上的茶盏。 碎瓷落了一地,她却神情慌张,顾不得同顾宁解释,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今后若是遇上了困难,可以去找我,我一定助你。” 她快步离开,留下了一地狼藉。 春玉诧异上前:“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恐怕是被我对端王殿下的深情感动了。”顾宁露出无辜的笑容,“春玉,这里就靠你了。” 她说罢,便朝着谢宴使了个眼色。 谢宴微微迟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院墙边有一处窄门,仅能供一人通过,顾宁带着谢宴,从小院走到了玉虚道长居住的院落。 “县主为何来此?”谢宴低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射下一片阴影,落于他俊美的脸庞上。 “我是来找解药的。” 环顾四周,顾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谢宴的能力,她当然信得过,但就连谢宴,也没能从这个院子里找到任何有关解药的痕迹,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她不得不求助于系统了。 “宿主,扫描方圆五百米所需气运值30!”biquiu 似是心有灵犀,系统在这时贼兮兮地出现了。 顾宁小脸如同笼罩上了一层冰霜,她缓步走到谢宴跟前,定定地看着他。 “你没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该当何罪?” 谢宴半跪在地上,脸上毫无波动,唯有睫毛轻轻颤抖:“全凭县主处置。” “那我该怎么惩罚你呢?”顾宁捏着下巴,很是苦恼。 长长的睫毛将谢宴眼底的情绪悉数遮挡,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果然,之前顾宁所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她一时兴起,想要戏弄自己。 至于什么心悦他已久,更是…… 突然间,一只纤细的手指挑起了谢宴的下巴。 他诧异抬头,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谢侍卫,可是你自己说任凭我处置的。” 顾宁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脸上,让他的心跟着颤了颤。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澄澈的眼眸,琥珀般剔透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脸。 此时此刻,谢宴那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原来不是……不是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他下意识握住了顾宁的双臂,将其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姿势已经换了。 原本居高临下的顾宁,整个人都被容纳进了宽阔的胸膛中,她被摁进了男人怀中,鼻间满是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 而她也能清楚地听见男人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县主想要如何惩罚属下?” 顾宁的耳边,响起了谢宴低沉暗哑的声音。 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还有那温柔缱绻的话语。 顾宁心跳加速,白玉般的耳根早已变得通红。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 “我……”顾宁一紧张,说话都开始磕碰,“我还没想好,先留着吧!”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扫描可要花30点气运值呢!你不从他身上蹭回本,还能蹭谁?总不能是秦宇那小子吧!” 顾宁突然醒悟过来,她攥住了谢宴的衣襟,踮起脚尖就要往谢宴唇上亲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亲一次凑不齐30气运值,亲十次总够了! 她闷头亲上谢宴时,耳边响起了低沉的笑声。 只见谢宴主动低头,与她双唇相印。 顾宁惊讶地睁开双眼,却直直地撞入了谢宴幽邃却又缱绻的凤眸中。 这样的眼神…… “是你先招惹我的。” 顾宁心中一紧,但容不得她细想,谢宴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她的唇齿间全是谢宴冷冽的气息。 这个吻激烈而又绵长,让顾宁所有的心神都被迫调动起来。 她被动地依靠在谢宴身上,双腿软绵绵地,再无力支撑她。 谢宴强有力的双臂将她揽起,放置在廊下的栏杆上。 一只大手穿过发丝,顾宁被迫与谢宴靠得更近,带有侵略性的吻让她呼吸困难。 好一会,这个吻才罢休。 顾宁无力地靠在谢宴怀中,大口地喘着气。 “我……”顾宁刚迸出一个字,便听系统兴奋地大叫。 “恭喜宿主!您现在的气运值已经突破了50大关!” 顾宁眨了眨眼:“这么多?”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 系统贼兮兮一笑:“虽然只有一个吻,但耐不住时间长啊!根据系统统计,您与谢宴这个吻足足持续了……” “好了好了!”顾宁连忙打断了它的话,“赶紧给我扫描方圆五百里,这么贵的价格,连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详细的扫描图摆在顾宁面前,她屏住呼吸,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但一抬头,她对上的却是谢宴含笑的双眸。 “我……”顾宁一时语塞,很快又想到了借口,“我找到解药存放的密室了!” 她连忙离开了谢宴的怀抱,红着脸往屋内走去。 谢宴骤然从高岭之花变成了刚刚…… 想到刚才的那个吻,顾宁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一样,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只是还没到屋内,她就被谢宴拽住了手。 “让他们进来找。”谢宴朝着门外看去,眼神凌厉,“既然是密室,难保不会有机关,县主不可涉险。” 顾宁一怔,随后便见门外一壮一瘦两道人影挤了进来。 岳荣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谢宴一眼,便又迅速低下了头,分明是高壮的身材,却使劲往瘦成竹竿的岳明身后躲。 “大哥,主子好像发现我们在偷看了……” “闭嘴!” 岳明一脸严肃:“属下这就进去查探!” 他虽然面不改色,但眼中的那一缕心虚还是出卖了他。 顾宁当场愣在原地,她唇角一抽,脑海中迸出了五个大字——他们都看见了! “我方才见这间屋子的右侧比其他的长了许多,密室应当就在右侧,你们若找不到开关,直接将这面墙拆了便是。” 她飞快地说完这一长串话,抬脚就往外走。 谢宴这次没有阻拦,而是眼含笑意地看她离去。 但顾宁一离开,他又变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 “进去找机关。” 岳明很是机灵,在谢宴话音落下的一瞬,他就钻进了屋子,留给了岳荣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被剩下的岳荣很是心虚,他冲着谢宴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方才可是县主强迫……您的?”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家主子刚才如狼似虎的模样,哪像是被强迫的?分明是他压着县主亲! 果不其然,谢宴一个凌厉的眼刀过来,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但想到大业未成,岳荣又胆战心惊地劝说道:“县主毕竟有婚约在身,您与她……只怕有些不太合适。” “再过一段时日,她与楚云逸的婚约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可万一这婚约没解除呢?” “不会有这种可能。”谢宴语气冰冷,警告地看了眼岳荣。 正当岳荣暗暗心惊时,又听谢宴缓缓道:“即使未能解除婚约,我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夺回来。” “您这是……”岳荣很是悔恨。 您这是要当县主的入幕之宾啊! 第72章 咎由自取 顾宁捂着心口,手掌下的肌肤滚烫,她感受着自己剧烈跳动的一颗心,精致的脸庞上一片潮红。 她两只手放在脸侧,不停地替自己扇风,企图让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这时降下来。 好端端的,谢宴发的什么疯? 她瞧着水缸中的倒影,只见到一张眼含春色、嘴唇红肿的脸,旁人一瞧,就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事! “县主!” 春玉匆忙赶来,却只瞧见了顾宁慌张转身的背影。 “别过来!”顾宁闷声道,“你就站在那!” “您这是怎么了?”春玉顿时警惕起来。 “我妆花了。”顾宁捂着脸,小声道,“快些带我回去!” 见她遮遮掩掩,春玉更是着急:“可是方才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您快让奴婢瞧瞧!” 但顾宁拼命捂着脸,就是不肯放手。 “就是妆花了。”她依旧不松口,“你先带我回去!” “现在怕是回去不了。”春玉为难道,“二小姐正在那哭天喊地呢!您还是现在外面避避风头。” “顾云婉回来了?”顾宁动作一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她是想找我算账?” 春玉点点头:“正是,她口口声声说着是县主您害的她,大小姐也在那指责您不顾姐妹情分!” 顾宁轻哼一声:“先等我梳妆好,再去与她对峙!”m..nět 说罢,她步伐匆匆地越过春玉,大步流星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春玉紧盯着她的背影,一个念头在此刻浮上心头。 该不会…… 如今太虚观被禁军包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些夫人小姐们被关了一天一夜,正是聚在一块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如怨如诉的低泣声不绝如缕,正是从西侧的小院传出的。 “那顾家二小姐从山贼窝里走了一遭,当真是受了大罪!” “我见她身上并无伤痕,想必是那些山贼顾忌她的身份,不敢动手。” “你懂什么!”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妇人遮着嘴,低声道,“她的衣裳都换了!今日我亲眼瞧见的,她穿的是男人的衣裳!” “那她岂不是嫁不了人了!” 年轻妇人轻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当初在顾家闹的那一出,她已是嫁不出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继续打听,便听院子里传出一声怨毒的叫唤。 “顾宁!是你指使山贼害的我!” 顾宁一进小院,便见顾云婉与顾清秋相互搀扶着,正对她怒目而视。 然而顾宁只匆匆地瞥了这一眼,便大步跨进房门,顺带着房门锁死了,她仔仔细细地将唇角的痕迹悉数遮去。 门外被忽视的顾云婉又惊又怒:“顾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害我在先,竟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顾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一脸委屈模样的顾云婉,唇角扯出了一抹冷笑。 “我害你?二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云婉满脸的泪痕,也不知在这哭了多久。 她听得顾宁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还说不是你!分明是你害的我!那些山贼就是你叫来的!” 顾清秋也是泪眼盈盈,哽咽道:“县主,云婉到底是你的姐妹,为何你要这样害她?” “我为何要害她?”顾宁轻笑一声,一双眼眸直直地望向顾清秋,“大姐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东西吗?” 顾宁说着,缓步走到了顾清秋面前:“就算是要害,我也该害觊觎我未婚夫之人!” 顾清秋眼中的泪水停在了眼眶中,她嘴唇颤抖几下,最后掩面低泣。 “我对端王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大姐姐,我又没说你,你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呀?”顾宁惊讶地捂住了嘴,“莫非大姐姐你对殿下当真有……” “够了!”顾云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顾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恨上了我!郡主及时赶回,你没能将我嫁给孙禹,心中不甘,于是又设计毁我清白!” 顾宁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眸,喃喃道:“二姐姐,你为何会这样想我?” “既然母亲都不怪你,我便早早地将这件事放下了。”顾宁正色道,“反倒是二姐姐你,是不是该想想,自己是否对其他人造成了威胁。” 电光石火间,顾云婉猛地看向了顾清秋。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片刻后,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大姐姐,你的那颗夜明珠呢?” “什么夜明珠……”顾清秋皱着眉,十分不满,“你莫非怀疑上我了?” 顾云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一张脸扭曲狰狞:“大姐姐只需告诉我,那颗夜明珠在哪!” 不好! 顾清秋的一颗心沉了下来。 半夏昨日说……夜明珠不见了! 顾清秋的沉默,使得顾云婉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笑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我!” “那些山贼说,有人给了他们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让他们掳走我!”顾云婉轻声道,“大姐姐,我从未想过,那人是你!” “不是我!”顾清秋连忙摇头,她握住了顾云婉的手,“二妹妹,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 “你怎么不会?”顾云婉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指着她骂道,“你这人最是歹毒,平日里装得一副清高的模样,实则在暗地里使阴招!我这个计划只告诉了你一人!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那些山贼的下落?” “原来是你们两人合谋,想要害我!”顾宁高声道,“结果你们两人起了内讧,这才让山贼阴差阳错地绑了二姐姐走!” “又或者,是大姐姐你故意为之!”顾宁故作惊讶地喊道,“大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院子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话,让院外看热闹的众人神情兴奋。 “看不出来啊,这顾清秋平日里温柔娴淑得紧,就连与人争执都是细声细气的,竟然能做出这样狠毒的事?”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谁知这位顾大小姐温柔娴淑的外表下,是怎样的阴毒心肠呢?” 院外的声音愈发喧闹,顾清秋脸色苍白。 她抬起头,无不怨恨地问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县主,才让县主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我!” “那夜山贼来袭,一伙山贼趁乱进了我的厢房,夜明珠也被盗走,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县主的计谋!”她失去了以往的温柔,怨毒地盯着顾宁。 她不敢与顾云婉对视,她唯恐顾云婉在愤怒之下,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只能怨恨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大姐姐为何要这样看我。”顾宁害怕地往春玉身边靠去,委屈道,“我当然是相信你为人的,只是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此次受委屈的,是二姐姐。” “是你想要离间我们姐妹感情!”顾清秋盯着顾宁,一字一句道,“你敢对天起誓吗?” 一人推开拥挤的人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与顾云婉胆大包天谋害县主,事情败露竟然还向县主泼脏水!依我看,一定要将你交给有司查办!” 秦飞羽怒气冲冲,恨不得挽起衣袖跟两人打一架。 她怎么来了? 顾宁很是无奈,示意春玉拉住秦飞羽。 “你们害我,我本该将你们送去京兆尹,但二姐姐已经受到了惩罚,念及姐妹感情,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顾宁扶额轻叹,低落道:“大姐姐,你好自为之。” 任谁见了,都要称赞顾宁一句“大度”。 秦飞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宁,恨不得亲自上前替顾宁教训两人。 但见顾宁神情低落,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恶狠狠地看了眼两人:“还不快滚!难道要等我动手不成?” 顾清秋站起身,恨恨的盯着顾宁,这双杏眸中充斥着怨恨。 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顾云婉瘫坐在地上,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男装,娇嫩的肌肤被麻布磨得红肿。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那些不屑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下一刻,宽大的披风从屋内扔了出来,与此同时,顾宁冰冷的声音响起:“二姐姐,咎由自取的感觉怎么样?” 顾云婉咬紧下唇,不觉捏紧了这件披风。 她抬眸看向顾宁,意料之外的,顾宁眼中并无不屑,只有怜悯。 随后,房门被重重关上,院门也被春玉率人阖上,将那些打探的视线悉数遮挡于门外。 顾云婉茫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西厢房走去。 屋内,早有人在此等候。 “二妹妹,你听我解释!”顾清秋焦急上前,试图握住她的手。 “滚!” 顾云婉一见顾清秋,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她看着顾清秋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的红肿掌印,痴痴地笑了起来。 “顾清秋,你害我至此!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73章 欲擒故纵 谢宴回来时,房门紧闭,他握着手中的瓷瓶,怔怔的站在门口。 “县主说她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春玉小声道,“谢侍卫若有什么事,不妨告知我,待县主醒后,我一定转达。” 闻言,谢宴手中力道一紧。 好一会,他才将瓷瓶递给了春玉:“这是县主要的解药。” 春玉连忙接过,还没说几句客套话,谢宴人已经到了门外。 她回想起顾宁刚才的古怪,心上像是被猫爪挠了挠,恨不得一探究竟。 谢宴大步流星地离开,脸色很是不好,让候在门外的岳荣一个激灵。 他探头往屋内扫了眼,疑惑道:“县主这是怎么了?以前她见了主子,可是恨不得将主子留在身边。” “别说了!”岳明狠狠地捏了把他手臂,咬牙道,“你没见主子心情不好吗?” “可……” “为何她对我如此冷淡?” 谢宴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幽幽响起。 岳荣张着嘴,脱口而出:“或许县主是在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没错!” 岳荣忽略了岳明警告的眼神,信誓旦旦道:“属下之前在那些话本上瞧见过,女娘们对心上人最喜欢用欲擒故纵这一招,在若即若离中,让心上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县主那样喜欢您,之前更不惜以命相护,但您从来都冷着一张脸,也难怪她会用上欲擒故纵这一招。” 沉默片刻,谢宴白皙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却又实打实存在的红晕。https:/ “将你那些话本都送到我房中来。” “是!” 岳荣自认为立了大功,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站得直直地,如一颗立松般。 “大哥,我做的不错吧!”他眉飞色舞地问着身旁的人。 岳明指着他的脑袋大骂道:“就你能耐!” 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县主这不是欲擒故纵呢?” 岳荣冷哼一声:“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位萧小姐呢!依我看,那种大家闺秀虽然好,但却比不上一颗灼热真心的县主!” “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就是被她赶出来的!” 岳荣一边说着,一边往岳明身上瞟。 岳明咬牙道:“当初她也是无奈……” “嘁!” 岳荣不屑地摇了摇脑袋,大步跟着谢宴往前走。 留在站在原地的岳明一脸无语。 房内熏香冉冉升起,顾宁靠在软塌上,一闭眼就是那一个火热的吻。 她哀叹一声,扯过枕头便将自己的脸捂住。 但她的脸上热度不仅没有消退,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怎么办?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她看着头顶精致的帷帐,心中很是不安。 谢宴的反应,大大地超出了她的估算,而且……那带有侵略性的吻,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苗头。 但自诩营业多年,十分老道的系统却持不同意见。 “那可是大反派!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几次撩拨就动心?”系统笃定道,“美色当前,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做,与感情无关!” 顾宁猛地坐直了:“你确定?” “当然了!”系统不带一点心虚,“我当初可是恋爱系统出身,什么爱情我没见过?他对你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动心罢了!” “宿主,你难道没见过大反派吗?他们是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 系统一次又一次笃定的话语,让顾宁那颗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但下一秒,她又苦巴巴地皱起了小脸:“但我只想蹭气运,不想出卖自己。” “这可怎么办啊!” 她要怎么面对谢宴? 系统想也不想就道:“气运还是要蹭的,大不了就多亲几次,也不吃亏!” 顾宁撑着下巴,回想着谢宴那张俊美的脸,还有自己曾瞧见过、摸过的精壮胸腹,很是赞同,点头称是:“不错,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身材,算起来也不吃亏!” 她放下了一桩心事,心情大好。 正逢春玉敲门:“县主,谢侍卫将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顾宁坐直了身子:“是解药吗?” “正是!” …… 太虚观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毒药与玉虚道长等一众道士使用的阴毒手段,全都被翻了出来,其手段之阴毒,让人瞠目结舌。 掳走顾云婉的那些山贼,却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中。 一辆又一辆马车离开太虚观,这座昔日香火旺盛的道观,已再无人烟。 顾宁坐在车内,随手拿过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在她身边,秦飞羽把玩着白瓷瓶,疑惑道:“这当真是解药?” 顾宁点了点头:“不错,是我的侍卫找来的,你服下后,便能解毒。” 一提到侍卫,秦飞羽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那些郡主县主养面首有不少,你既然是县主,养一两个面首玩玩又如何?” “胡说!”顾宁柳眉倒竖,“他与那些人可不一样!” 谢宴可是全书的大反派!把他当做面首,自己是不要命了吗? 但顾宁却飞快地拿过一个糕点,堵住了她的嘴:“若你今后还想上我家的门,就将那些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秦飞羽艰难地将糕点吞下,幽幽地来了一句话:“县主待他果然不一般。” “你闭嘴!”顾宁狠狠地瞪了眼她。 秦飞羽连忙捂住嘴,冲顾宁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在这瞬间的安静时间,身后马车中怨毒的咒骂声正好传了过来。 秦飞羽飞快地瞟了眼顾宁,却见顾宁神色自若。 她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当真是她要害你?” “还能有假?”顾宁眼眸轻轻弯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那一盏灯笼,本来是要挂在我的廊下。” 闻言,秦飞羽低低的骂了一句。 但很快,她又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 顾宁嫣然一笑,却不回答。 秦飞羽暗暗心惊,但看顾宁的眼神,却是更加欣赏了。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有仇报仇的女子! 马车徐徐前行,顾宁身为县主,自是第一个进城的。 而顾府外,早有人等在那。 透过车帘,她瞧见了一脸焦急神情的琥珠。 “县主!”她见到完好无损的顾宁,几乎要喜极而泣,“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 顾宁见她笑容满面下,还隐藏着一道愁绪,心中便是咯噔了一声。 “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琥珠狠狠地剐了眼在顾宁身旁的顾清秋与顾云婉两人,拉着顾宁到了一旁:“都怪老夫人!当初太虚观的消息传来,她便急忙跟郡主说那人是您!” “郡主身子本就虚弱,一听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她说着,眼眶已变得通红,“奴婢要去请太医,她却拦着不让,随便从街上扯了个大夫来给郡主瞧病,那老太婆分明是故意的!她就是趁着大长公主进宫陪伴太后,将军去军营巡察之时故意刁难郡主!” “现在呢?”顾宁加快了脚步,咬牙问道,“母亲身边的那些侍卫都是死的吗?” “您别着急!”琥珠连忙拽住了她,“那老太婆也就得意了一时,奴婢早就命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了!郡主病情已有所好转。” 顾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缓缓点头,低声问道:“那太医可有查出母亲身上的……” 琥珠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未能查出。” 顾宁一边走,一边将太虚观的事告知了琥珠。 她还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我在那老道的密室中找到的解药,明日我去公主府,将我院中的那盆牡丹与这个解药都带去找府医问问,看看是否为母亲身上的毒。” “还好是有县主您在!”琥珠泪眼汪汪,“如若不然,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被盯得紧,这段时日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顾宁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母亲身上的毒,一定有解决之法,你只需留意母亲身边的各种异常。” “是!”琥珠飞快点头。 顾宁大步流星地往主院走去,迎面而来的是顾致远。 他见顾宁,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慈父般温和的笑容:“宁儿,你回来了。” 顾宁冲他敷衍一笑,直接越过他走进主院。 身后的侍女小厮们,头也不敢抬,只跟着顾宁往前走。 顾致远站在原地,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又归于平静。 …… 京郊外,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前进。 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虎,而这支队伍的护卫装备精良,一言一行俨然是军中严格训练出来的。 路过的百姓瞧见在风中飞舞的旗帜,眼神顿时变得厌恶与不屑。 这是一支来自燕国的队伍。 古朴大气的马车内,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正埋头苦读。 在他身旁,一个身着燕国使臣官服的男人冷笑道:“六皇子,您爱读书,到了楚国正是如鱼得水!” 男子缓缓点头,看上去怯懦极了。 使臣不屑地瞥了眼他,掀开车帘便走了出去。 马车内,男子抬起头,一双剔透的湛蓝眼眸划过一道极淡的讥诮笑意。 第74章 铲掉了一个敌人 顾府主院中,顾老夫人刚从屋里出来。 她脸上的冷意还未减退,就看到了顾宁正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宁儿!”顾老夫人脸上绽放出一个花般的笑容,脸上层层的皱褶更是挤在了一块,“我都听说太虚观的事了,你不必担心,你到底是县主,即便嫁不了端王,以你的身份,也能嫁入豪门一生无忧。” 顾宁盯着她好一会,一直到她撑不住脸上的笑容,这才缓缓道:“让祖母失望了,在太虚观被掳走的人不是我。” 闻言,顾老夫人笑容停滞在脸上。 到底是在内宅大院待了好些年的,几乎是在一瞬间,顾老夫人便从中察觉到了异样。 “你这话是何意?” “我是说……”顾宁勾唇轻笑,“被掳走的人姓顾,但却不是我。” 她说着,就云淡风轻地越过了顾老夫人,直接走进了主屋。 顾老夫人疾步上前,开口便是质问:“你做了什么?” 顾宁一转身,笑盈道:“祖母这么着急?想必是担忧大姐姐了。” “忘了告诉祖母,太虚观的玉虚道长被抓走了,他在太虚观贩卖毒药,证据确凿!” 她越是说着,顾老夫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此刻顾宁一双漂亮的眸子中透着冰冷,她望着顾老夫人时,有讥诮,有厌恶。 顾老夫人身体发寒,强装镇定:“我瞧你是被吓傻了,我是你的祖母,又怎会害你?” “是啊。”顾宁轻声道,“你是我的祖母,为何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我也不明白。” 她幽幽地一声叹息,眸光锁定了顾老夫人:“既然祖母不肯承认,那就去府衙,让京兆尹派人来调查此事!” 她步步紧逼,顾老夫人脸色难看,却异常镇定。 “县主受了惊吓,你们还不快扶县主回去休息。”顾老夫人呵斥顾宁身边人,她身后的几个嬷嬷更是站了出来,朝着顾宁走去。筆趣閣 顾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县主!” “春玉!动手!!” 顾宁话音落下,院外便涌进了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护卫。 他们身材高大,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顾老夫人一行人。 顾老夫人指着顾宁,颤声道:“反了天了!你想绑了我不成?你可知这是忤逆不孝!纵然你是县主,也逃不过……” “祖母害我在先,我此举只为自保。”顾宁笑得明艳动人,“祖母若有什么话,不妨到了公堂上再说!” 顾老夫人既是愤怒又是心虚,她朝着身边几个嬷嬷使了眼色,一人便挨着墙边,想要偷溜出去。 但春玉眼睛毒辣,一把将人抓住,扔到了顾老夫人面前。 二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将这个院子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无一不让顾老夫人胆寒。 顾宁语气轻柔,但自她口中说出的话,却使得顾老夫人心神大乱。 “祖母放心,我可没有拦下消息的习惯,想必父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顾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印证了顾老夫人心中所想。 “你连顾家的脸面都不顾了?”顾老夫人恨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这十八年来,从未有过跟现在一样清醒的时候。”顾宁笑盈盈道,“祖母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外祖母与舅舅虽然不在府中,但我手下可有几百号人手,想要铲平这个顾府,也是一句话的事。” “放肆!” 顾致远怒气冲冲地赶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盯着顾宁的视线越发不善:“你这是何意?仗着县主的身份想要谋害祖母?” “我朝最重孝道,此事若闹大,即便是皇上也保不了你!” “祖母慈,我才孝,可祖母害我,我为何不能反抗?”顾宁冷笑道,“再说了,我可没想对祖母动手,我只是想要请她去府衙一趟!将此事调查清楚!” 顾致远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顾老夫人,在瞧见对方躲躲闪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好言好语地劝说顾宁:“宁儿,我知晓你心中有气,但凡事也要讲究证据,你口口声声说祖母害你,那你可有凭证?” 顾宁冷冷看他一眼,见他仍是一副慈父模样,轻哼了一声:“父亲莫非是从大姐姐那听说了什么,这才来威胁我?” 顾致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为何总是将为父往坏处想?” “你是顾家的女儿,该为顾家的名声考虑,此事若宣扬出去,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些人定会在背后议论你。”他看上去是竭尽全力替顾宁考虑,“无论此事是谁所为,都不该闹大!” “父亲待如何?”顾宁冷冷地看了眼顾致远。 顾致远抚着胡须,温声道:“都是一家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右你也没任何损伤……” “那还是去府衙吧!”顾宁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顾宁抬起头,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父亲若是想保全顾家名声,最好还是想一个让我能接受的举措,不然的话……府衙这一趟,我是去定了!。” 顾致远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顾宁就站在自己面前,分明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眸中透出的冷意,竟让他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动的手脚? 一时间,顾致远遍体生寒。 好一会,他才开口:“你想要怎么做?” “我不信她。”顾宁扬起下巴,坚定道,“我不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我要她离开顾府!” “都说了不是你祖母……” “父亲在说话前,不妨看看这册子。”顾宁举着一本账册,极快地在顾致远面前晃了一眼。 这一眼,也足够让顾致远看清上面的名字。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是……” “这是我从玉虚道长那得来的账册,上面记载得十分清楚,三年前,祖母曾去他那买过几盆牡丹。”顾宁皮笑肉不笑道,“巧的是,那些牡丹被送到了我的院子。” “玉虚道长假借卖在三清真人面前供奉过的牡丹的虚名,实则在贩卖毒药一事,已经宣扬了出去,我也是为了保全顾家名声,这才未将这账册的下半部分交给端王殿下。” “如今证据我也拿了出来,父亲说,该如何处置祖母?” 顾老夫人见事情败露,靠在嬷嬷身边,不停地咒骂着顾宁。 顾致远一张脸五彩缤纷,如打翻了的颜料盘,甚是精彩。 他与顾宁讥诮的眼神对上,几番平复心情,这才低声开口:“老夫人年事已高,思念故乡,明日就要启程回江宁了。” “儿啊!”顾老夫人神色大变,“你怎么能让我回去……” “母亲!”顾致远咬牙道,“有着这本账册在,她早就将你的性命攥在了手中!我来处置,你尚且能留下颜面与性命,可若等到大长公主从宫中出来……” 剩下的话不用顾致远明说,顾老夫人“唉哟”一声便坐在了地上,一如市井泼妇,捶胸顿足地哭喊了起来。 她在京城养了这么些年,在顾府作威作福,就连当朝郡主都被她拿捏着,享尽了荣华富贵。 由奢入俭难,她享受了这么多年,又如何甘愿回乡? 但顾致远的一张冷脸,就连她都不敢反抗。 顾宁冷眼旁观,顾老夫人的撒泼打滚于她并无半点影响。 相反,她还能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父亲真是大公无私!” 顾致远还未松一口气,便听顾宁轻飘飘道:“但祖母年事已高,回乡路途遥远,她怕是吃不消,不如这样,就将祖母送去我的庄子上休养。” “如此一来,父亲也能时常见到祖母。” “你……” “就这么说定了!”顾宁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春玉,去替祖母收拾行李。” 顾致远话来不及说出口,春玉已经带着一群护卫一拥而上,随便捡了几件衣裳,就架着顾老夫人离开了。 院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顾致远脸上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在温和与扭曲之间来回变动。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宁儿想得真周到。” “当然了。”顾宁轻笑着应下,“都是父亲教得好。” 顾致远怒极,拂袖离去。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懒洋洋地依靠在门框边,目送顾致远离开。 这才是她的第一步! 顾致远早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那又如何? 顾老夫人被送走,整个顾家的后院就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而顾致远一边要应付朝堂上来自裴家派系的为难,又要留心远在越州的那对母子,他还有多少精力来管理后院? 只要顾致远分身乏力,她就能找到漏洞,进而知晓他在裴安阳身上动的手脚! 顾宁勾唇一笑,只找到了一种解药的郁闷心情,在这时消散不少。 她抬脚走进了主屋,精致冰冷的小脸上,展露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母亲,我回来了!” 第75章 全都是毒 层层叠叠的珠帘后面,裴安阳正半躺在软塌上。 她早就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如今雍容华美的脸上一片冷凝之色,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竟敢害你!” 裴安阳激动开口,却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她这是害人终害己。”顾宁见此情景,赶紧劝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至于山贼闯进太虚观的事,母亲也不必担心,被掳走的人是顾云婉。” “云婉?”裴安阳忧心忡忡道,“身为女子,一旦此事宣扬出去……” 顾宁见她真心实意地替顾云婉担心,索性将顾云婉所做之事一并说了出来:“其实那些山贼都是顾云婉找来的,目标是我,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山贼却掳走了她。”biquiu 裴安阳愣住了,浑身的血液在此时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半晌,她才低哑着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顾宁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裴安阳,“这时她亲口说的,据说……是顾清秋怂恿她害我,只是顾清秋突然反水,将那些标记放在了她的房中,让山贼误以为那是我的住所,于是就……” 骤然听见了这个消息,裴安阳捂住胸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顾云婉与顾清秋两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们的父母不在京城,她对她们视如己出,顾宁有的东西,她们也都有,甚至顾清秋能有如今的才女名声,都是她有意推动,只是想要让两人嫁个好人家。 可是她从未料到,她们会处心积虑地谋害自己的女儿! 裴安阳浑身颤抖,苍白的脸上染上不健康的红晕,她捏紧了身下的锦被,咬牙道:“她们竟敢害你!我绝不会放过她们!” 顾宁在一旁观察她,见她一脸怒容,一颗心稍稍的放了下来。 看来裴安阳心底再善良,也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变成一头护崽的母狮。 “宁儿,你过来。”裴安阳朝着顾宁招了招手。 顾宁似有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只听裴安阳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即可拿我的手令入宫,去请母亲护你!” “我有舅舅留下的几百号护卫,她们伤不了我。”顾宁很是自信,“母亲放心便是。” “不!”裴安阳的声音骤然尖利许多。 但在顾宁疑惑的注视下,她又勉强保持了理智:“顾云婉不过是被养在深闺的小姐,她哪来的本事与山贼联络?只怕她背后另有人指使!” “她们的目标就是你!”裴安阳说到这,眼神已变得惊恐,“宁儿,你听我的话,现在就去宫中,只有母亲才能护住你!” 顾宁这时倒有些震惊了,没想到一贯天真不谙世事的裴安阳,也能有这样敏锐的直觉。 “咳咳!”裴安阳猛地咳嗽起来,下意识以手帕捂住了嘴,但将手帕松开后,洁白的帕子上那抹鲜红的血迹尤为明显。 她未有片刻迟疑,当即就想将帕子藏起来。 但顾宁何其眼尖,她将帕子抢了过来,瞧见上面的血迹后,心中咯噔一声。 裴安阳的病又加重了! “系统,扫描这个屋子!” 她狠下心,宁愿赊欠气运值,也要将隐藏在裴安阳身边的危机找出来。 系统也知晓此事的紧迫,干脆利落地将扫描图摆在了顾宁眼前。 “红色代表含有毒素。” 而这张立体图中,一眼看去,竟是红彤彤的一片。 茶盏、茶杯、桌椅、各种用具、还有这些珍珠制成的珠帘,就连裴安阳枕着的玉枕都是通红一片! 顾宁横行系统塔多年,完成的任务不计其数,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她如同置身在冰窖中,浑身冰寒! 衣食住行,无论哪一块,都充满了毒素。 裴安阳本就虚弱,常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没死都算是她运气好。 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顾致远的狠毒用心。 裴安阳真心实意地待他,他不仅对裴安阳下毒,还用上了这样阴毒的手段,时时刻刻折磨裴安阳! 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宁儿,这是老的毛病了,你不要替我担心。”裴安阳为了安抚顾宁,温和一笑。 但随后,她又咳嗽起来。 顾宁闭上双眼,杀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握紧了一双手,尖锐的指甲狠狠地陷入了手心中,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理智与清醒。 “好。”顾宁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去宫中请外祖母回来,顺便将太医带来,您要好好休息,不可再听信那些人的话了。” 裴安阳见她松口,这才放下心来,笑得十分温婉:“你去吧。” 顾宁缓步往外走去,恨意一寸寸蔓延上心头。 顾致远! 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春玉候在门口,见顾宁的脸色,直觉不好。 难道是郡主出了什么事? “琥珠。” 顾宁猛地看向琥珠。 见她眼底翻腾的杀气,琥珠一怔,颤颤巍巍地问道:“郡主怎么了?奴婢……” “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顾宁笑了笑,朝着她轻柔地招了招手。 琥珠这才松了口气,忙是走到了顾宁身边。 而这时,顾宁说出的话,让她瞳孔紧缩。 “为何要这样做?若伤了郡主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信我,就照我说的做。”顾宁忍下不耐,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信,那就休怪我将你先送回公主府,再让春玉协助!” 琥珠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她咬着牙道:“奴婢自然是相信县主的!” “记住,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留下一点痕迹。”顾宁轻声道,“能否找到解药,就看你的了。” 琥珠精神为之一震,不敢错过顾宁说出的每一个字。 …… 一辆马车自顾府侧门离开。 顾致远数了数顾宁带走的人,略松了口气。 若顾宁不去找大长公主,他反倒是要警惕起来,如今看来,顾宁即便聪明了些,却依旧还是那个遇上事只会找大长公主求助的蠢货。 “顾致远可有异动?” “回县主的话,并无任何异常。” 春玉的话,让顾宁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但很快,她又坐直了身体。 只见方才开口的人,是突然出现的谢宴。 她瞧见谢宴时,眼神飘忽,脸颊也飘上了两抹红晕。 谁能告诉她,谢宴不是被派去调查那些山贼下落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宁的疑惑,谢宴薄唇微勾:“那些山贼都已经被抓获了。” 顾宁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大了:“这么快?” “他们都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得了银钱自然是要花出去,不可能在山上呆一辈子,只要在城门蹲守,就能找到他们。” 谢宴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全然不提自己在率领几人捉拿这几十个山贼时的危机重重。 他见顾宁紧皱的秀眉松开,眼神愈发温柔。 春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暗暗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只要县主一人单相思,现如今竟然连这位都陷了进去,那将来……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宫门处。 顾宁来不及同谢宴细说,只叮嘱了一句:“千万要将人看好,绝不能有任何损伤。” 说着,她便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宫门巍峨,顾宁抬着头,眼神莫名。 “县主,请吧。” 步辇早已备好,太监殷勤地站在顾宁身边,满脸谄媚。 顾宁挑了挑眉,倨傲地在春玉的搀扶下坐上步辇。 “我要去见外祖母。” “大长公主正在太后宫中呢,正巧太后也十分想念您,您现在去太后宫中正好。” 顾宁闻言,从中品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太后想要见自己? 在记忆中,她可是最厌恶自己的,恨不得送来百十个教养嬷嬷,解了她身上这股子乖张戾气。 看来此趟宫中之行,又要平添几分波折了。 她撑着下巴,看似是百无聊赖,实则已经暗暗警惕起来。 太后究竟有什么意图? 步辇正缓慢行驶,而在狭长的宫道一侧,另一队人与她狭路相逢。 “顾宁,你还敢进宫!” 随着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步辇停下,侍卫与太监纷纷朝着来人行礼。 “参见四公主!” 四公主一张清秀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指着顾宁,语气很是不耐:“你现在滚出去,我还能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勉强放你一马!” 原来是楚云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四公主。 顾宁挑了挑眉:“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派人将你赶出去!”四公主神情狰狞,“你若是不听我的,我就去找皇兄!让皇兄不娶你!” 顾宁险些笑了出声,还有这等好事? 她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慵懒道:“那我拭目以待。” “你!”四公主气得步摇乱颤,“你敢无视我!你见了我都不行礼!” “毕竟步辇是皇后娘娘赐下的,我若是下了步辇,岂不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顾宁悠悠道,“太后娘娘还在等我,我就不与公主闲聊了。” 第76章 偶遇 顾宁轻轻招手,步辇很快便再度往前走。 四公主怒气冲冲,脚下步伐加快,拦住了顾宁的去路:“你敢对我不敬!我要告到皇祖母那去!让她治你的罪!” “还不走。”顾宁冷喝道。 抬轿的侍卫不敢违抗,应了几声便快步往前走。 四公主眼睁睁地瞧着顾宁的身影远去,狠狠地捏紧了一双手,咬牙道:“去找母后!” 而想到自己要靠一双腿在宫中行走,顾宁分明身份比自己低,却能在宫中乘坐步辇! 一旁伺候的宫女瞥见她眼中的狠戾神情,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下。 慈宁宫中一片祥和,大长公主坐在太后右下方,两人正笑眯眯地说着今日京中的趣事。 太后说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长公主,看是漫不经心道:“听闻太虚观出了大事,宁儿没事吧?” 闻言,大长公主刚是笑着的神情一变,已然变得凝重:“什么事?我怎么不知宁儿去了太虚观?” 太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是太虚观的玉虚道长研制毒药,卖给内宅妇人,正巧碰上了山贼掳走顾家小姐,被云逸带人查了出来。” “哪一位顾家小姐?”大长公主全然将心神放在了顾宁的身上,根本没在意太后先前的几句话。 “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太后说着,埋怨起了自己,“都怪我,竟然将你在宫中留了这么久,连宫外的消息都不清楚了!你放心,被掳走的人不是宁儿,是顾家二小姐。” 大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她握紧了一双手,低声道:“幸好!幸好!”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真实,不似作假,如此一来,太后便将心底的疑云挥散。 看来大长公主对皇室还是忠诚的,不然也不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她比谁都清楚,大长公主对顾宁有多重视,可从太虚观传出消息至今,大长公主却无任何动静,如此可见,大长公主在宫中没有眼线。 大长公主喝了口茶压惊,她垂下头时,眼底的那抹幽光悉数被掩下。 论起伪装,她可不输给太后。 正在此时,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太后娘娘,长宁县主来看您了!” “说着这丫头,她便自己入宫来了!”太后轻笑了一声,“想必是想念你这个外祖母了!” 大长公主闻言,十分欢喜道:“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还不快请县主进来!”太后埋怨道,“不要让大长公主等久了!” 太监连声应下,再来到殿外时,身旁已站着顾宁。 顾宁快步迈进了大殿,规规矩矩地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又满眼孺慕地看向大长公主:“外祖母,宁儿可想您了!” 未等大长公主开口,太后已经笑了起来:“哀家说的果然没错,她此番入宫,见哀家是假,想要见你才是真。” “宁儿孩子心性,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手,暗暗瞪了眼她。 顾宁瘪了瘪嘴,退到了大长公主身后。 她委屈的模样,让太后笑容更甚。 太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宁儿,你过来,哀家有样东西给你。” 顾宁心中一沉,面上却十分乖顺地走到了太后面前。 她的心中正暗暗琢磨着这个最看不惯自己的太后在耍什么花招,却见太后从手腕上脱下了一只通体温润的羊脂玉镯,亲自替她戴上。 “这……”顾宁睁大双眼。 太后对她最是不善,因此即便原主乖张跋扈,但到了太后面前,也会收敛不少。 能得太后赏赐的贵女,无一例外,都是太后欣赏的孙媳人选,但原主在太后这,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太后此举,让顾宁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么看来,她想要跟楚云逸解除婚约,那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对上顾宁的目光,太后温和一笑:“你是哀家最欣赏的孩子,哀家老了,最想看见的就是儿孙满堂。” 顾宁恍然大悟。 懂了,原来是催婚来了。 她低下头,勉强挤出了两抹红晕,小声道:“还得看殿下,我做不了主。” 太后拍着她的手掌,十分慈爱:“能有你这样的王妃,云逸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需哀家一说,他一定答应!” “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顾宁羞涩道,“只要殿下答应,我也答应。” 她这副模样,让太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足见她的欣喜。 “宁儿此次入宫,所为何事?”太后心情不错,对顾宁也愈发慈眉善目,“只是想见外祖母?” “母亲病了,想要见外祖母。”顾宁可怜巴巴地看向太后,“我已经请了太医去府上,但母亲最想看见的还是外祖母。” 闻言,太后神情一肃:“前些日子太医还说安阳的身体好了不少,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 见顾宁一问三不知,太后索性对大长公主说道:“你来宫中陪了我多日,如今安阳病重,你还是快些随宁儿回去吧!”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大长公主朝着太后行了一礼,便要往外走。 顾宁快步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焦急神情不似作假。 眼见大长公主离开,殿内恢复了往常的冷清,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只盼着她能安分守己,不要有别的念头,不然能陪哀家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 在太后身旁伺候的嬷嬷背后一凉,随即便道:“大长公主对您还是十分敬重的,她对安阳郡主与长宁县主最是重视,竟连两人的近况都不知,可见她对皇室的敬重。” 太后听得这番话,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她把玩着护甲,平缓的语气中暗藏杀意:“最好是这样。” 出了宫门,马车上的顾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捉住了她的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入宫之前,才让府医去看过你母亲,当时她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病得这样重?” “还不都是顾致远!”顾宁咬着牙根,恼恨道,“他故意将太虚观的事颠倒,让母亲误以为我被山贼掳走,母亲身体本就虚弱,被他这样一刺激,病情自然加重了!” 大长公主怒容满面,恨声道:“好一个顾致远!他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这些小动作,就不怕我找他算账吗?” 说到这,她又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看着顾宁:“你在顾府做了什么?” 顾宁凑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我将顾老太婆送到了我的别庄中看管。” “顾致远会同意?”大长公主当即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能有什么把柄?”顾宁轻哼一声,不屑道,“他为了隐藏自己的目的,所有的坏事都是顾老太婆来做的,无论是对我下毒,还是气病母亲,锅都给顾老太婆背了,就他在当好人。” “我用在玉虚道长那得来的账册威胁顾致远,他不得不同意了此事。” “既然你都解决了这些事,为何还要请我出宫?” “因为我发现了母亲的病因。” 顾宁一句话,让大长公主的神情迅速变得凝重起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顾宁点了点头,“即便是先天不足,也不会让母亲的身体虚弱成这样,在我多日观察中,发觉母亲是中了毒。” “立刻去顾府!”大长公主拍着扶手,咬牙道,“动作快些!” 顾宁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此事急不得,您听我细细地说!” “您想,母亲的病连太医都诊治不出,只能靠药疗养,但每年母亲的病都在加重,但独独一离开顾府,她的病就能好些,行宫当真能有这样厉害的效果?” “既如此,为何太后的病一直没好?只有母亲在行宫才有好转?所以我猜测,一定是顾府有着某样东西,才让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大长公主细细思索后,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能再让她待在顾家了!”大长公主咬牙道,“要将她接回来!” “您别急!”顾宁又挽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https:/ 闻言,大长公主闭上双眼,平心静气许久,才道:“都听你的。” 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将母亲从那毒窝中解救出来!” 突然,马车被迫停下。 “我们是燕国来使,还不快快让开!” “大长公主在车内,岂容你们造次?” 顾宁好奇地透过车帘一角,看着对面的车队。 燕国不愧是尚武的国家,这些护送的士兵,乃至坐在马车前的马夫,都是身躯魁梧的壮汉,且脸上带着煞气,一瞪眼就能吓哭小孩。 这时,大长公主淡然道:“来者即是客,让他们先过。” 对面的车夫不屑地冷哼一声,甩动马鞭,车队缓缓地经过。 而顾宁也在这时,撞入了一双湛蓝幽邃的眼眸。 “好漂亮的眼睛!” 车内,男子心头微颤。 二十年来,因为这双眼睛,人人将他视作妖异,唾骂他的身世。 从未有人说过他的眼睛漂亮。 第77章 顺藤摸瓜 男人抬起头,想要看清那人是何模样,对面马车的车帘却被人拉下。 威严的女声响起:“还不快回府?”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燕煜很快收回了视线,又是那副懦弱的模样。 “都说了这不是在自己家中,你要收敛些!”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拍着顾宁的手,很是不悦。 顾宁暗暗撇了撇嘴,散漫惯了的她,很难时刻保持大长公主这样的警惕:“就是随口一句话罢了,那里面坐着的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应当是燕国的一个皇子。” 大长公主淡淡的一句话,让顾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片段。 似乎、好像、在原书中,顾清秋有一个蓝颜知己,就是燕国质子。 不过这个燕国质子,表面上是个柔弱公子,实际上扮猪吃老虎,最后杀回燕国,夺了自家兄长的皇位。 他的名字…… “回长公主的话,此次来楚的,是燕国九皇子,燕煜。” “燕煜生母身份低微,是被卖至燕国的西域舞女,他有着一双与生母一样的眼睛,被整个燕国皇室视为不祥之兆。” 顾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就是燕煜! 在书中,他对顾清秋百依百顺,更是替顾清秋做了不少事,譬如扳倒裴家,譬如与顾清秋一同对付谢宴。 “宁儿?你怎么了?” 大长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顾宁的异常,一双威严的眼眸锁定了顾宁。 “我只是觉得燕国皇室不识货。”顾宁一脸不忿,“方才那燕煜的眼睛我瞧见了,湛蓝剔透,就像是一颗宝石,这样一双眼睛哪里是不祥之兆了?” 她说话时,大长公主始终不曾移开视线,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世人皆是如此。”见顾宁并无异样,她收回了目光,淡淡道,“特立独行之人,若无本领,若无靠山,便会与他一样成为弃子。” 那可不一定。 顾宁暗暗道,燕煜这人在燕国忍辱负重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势力,此番他来楚国,一是想要避一避燕国内于太子之位的明争暗斗,二则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宝藏! 燕煜能暗中培养军队,也是托了这宝藏的福。 不过顾宁并非是与燕煜争夺宝藏,她真正想要的,是找到那一味只存在于书中的药材——寒霜玉芝。 只要有了这味药材,谢宴今后即便中了毒,也能保全性命! 思及此处,顾宁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外祖母,我之前听人说过一桩异闻。” “何事?” “他们说我们国库内的好东西,都被先帝暗中运出了京城……” 顾宁话还没说完,大长公主的眼神便如刀子一样射了过来。 “宁儿,这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不要当真。” 但大长公主暗含警告的话语,实在没有说服力。 顾宁并不畏惧她的眼神,相反,她凑到了大长公主跟前,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外祖母,您就告诉我吧!我若不知晓实情,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不行。”大长公主正色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是为了你好。” 顾宁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恳求道:“可我就想知道!我听说那些宝藏里,最珍贵是一味厉害的药材,能让人起死回生。” “你从哪听说的?” 大长公主的视线愈发凌厉,暗含不悦地瞧了眼春玉。 顾宁一脸单纯:“是从茶楼的说书先生那听来的。” “外祖母这般模样……”顾宁贼兮兮一笑,“难道传闻是真的?” 她看着大长公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见此,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推开她:“你这丫头,定是从哪得到了些消息,跑来我这探听虚实了。” “外祖母,您就告诉我吧!”顾宁软软地撒娇道,“我就想知道这所谓的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材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也只是在年轻时见过一次。”大长公主提及前尘往事,神情莫名怅然,“那是一个老道献上的灵芝,不过并没有传闻那样神奇的功效,不过在祛毒上,却有奇效,当年先太子妃中毒险些撒手人寰,只用了灵芝的一角,便救了回来。” “不过在那之后,它便被先帝视作神药,收入了私库中,但先帝离世后,这私库也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顾宁松了口气,有这东西就好! 她心中舒畅,神情上不觉流露出几分。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下意识将其与裴安阳的病联系在了一块。 “莫非你母亲的病只能用这灵芝……” “不不不!”顾宁飞快地摇着头,忙是撇清了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至于母亲身上的毒,我早有对策。”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心知顾宁绝不仅仅是好奇此事,但裴安阳身上的毒,远比这重要。 “你想要怎么做?” “外祖母待会就能看见了。” 顾宁狡黠一笑,却不直接回答。 见状,大长公主心中疑虑更甚。 马车缓缓行驶至崇安坊,顾府的宅子就在眼前。 那浓浓的黑烟,嚣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过往行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的口中,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消息。 “今日天干物燥,连这样的豪门都能失火,咱们回去可得小心些。”这是一个丈夫正在对身边的妻子说话。 “听说烧了一片宅子,这火势也太大了,不过他们都有银子,可不在乎这一两个宅子。”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仇富路人。 大长公主铁青着脸,隐约明白了顾宁的用意。 “宁儿,你这样做就不怕伤及无辜吗?” “外祖母放心,我早就算好了。”顾宁连忙解释道,“除去母亲住的主院外,烧的都是其他家的边墙角落,且有谢宴带人在一旁看着,绝不会出差错。” 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但顾宁一心为了救母亲于水火之中,若换了她,只怕还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顾宁瞥见她神情稍缓,语速飞快地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一把火烧了母亲住的那间屋子,咱们就有正当理由接母亲回裴家了,还有就是……”顾宁眼中冷光迸现,“顾致远见了这么大的火,首先想的肯定是去保护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他一有动作,我的人就能立刻察觉到!” “他与母亲在那间屋子朝夕相处,他没中毒一定是他身上有解药!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解药!” “你果然长大了。”大长公主轻叹一声,看着顾宁的眼神慈和极了,“但下次要做这样的事,务必提前知会我。” 顾宁重重点头:“为了能将母亲接回去,您待会可要演得像一些,一定要镇住顾致远!” “你外祖母我在宫中与人勾心斗角时,你还没出生呢。”大长公主抬了抬下巴,很是笃定,“你且瞧着。” 车帘掀开的瞬间,祖孙两人都变了脸色。 大长公主一马当先,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口。 顾府的下人正在因为这场来历不明的大火而奔走救火,一直到大长公主走过了影壁,他们才有所察觉。 裴安阳靠在顾致远的怀中,泪水涟涟,沾湿了衣襟。 “我害怕。”她说话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致远脸上阴晴不定,对这场火,他心存疑虑。 但裴安阳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假,更何况,她也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在小厮匆忙赶来时,他冷冷地瞧了眼小厮,将小厮吓得站在原地,说话结巴:“大……大长公主来了!” 顾致远暗骂一声,却偏偏要在裴安阳的面前做出十分尊重大长公主的模样:“快请公主在前厅坐着,命人送上茶水” “安阳,你好好地在这休息。”他温声道,“我去见岳母,与她说明……” “不行。”裴安阳牵着他的手,很是不安,“母亲只怕会因为此事迁怒你,还是我陪你一同去见她。” 说着,她便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 琥珠连忙搀扶住了她,小声道:“郡主这又是何苦你?公主看在您的面子上,总归不会为难郡马的。” 裴安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顾致远冷眼见两人说话,心中那点怀疑渐渐消失。 若裴安阳真想要离开自己,她又怎会愿意替自己去与大长公主争执?没人比他更清楚裴安阳对大长公主的畏惧。 前厅内,下人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整个前院都挤满了护卫,一个个身材高大,凶神恶煞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顾致远瞧着这样的情形,心底最敏感的地方被戳中了。 又是这样! 他顾致远就是任她们欺凌的吗? 但在走进前厅的一刹那,顾致远迅速收敛了眼底的冷光,诚恳认错:“让岳母受累了,是我没能照顾好安阳!” “你是没照顾好她!”大长公主重重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先是气得她病重!又险些让她葬身火海!顾致远,你当初求娶安阳时,口口声声说着会照顾好她,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如今呢?” 第78章 成功搬离 “岳母!”顾致远跪在地上,涕泪四流,“是我不好!您若有什么气,就都冲着我来吧!” 大长公主神情肃穆,再无往日的和善:“你们顾家欺人太甚,若再让安阳留在这,只怕我这女儿就要香消玉殒了!我要接她回去。” 此话一出,顾致远顿时急了。 怎么能让裴安阳离开顾家?一旦她离开顾家,所有人都会猜测他与裴家关系破裂,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尚不能站稳脚跟,绝不能离开裴家的扶持! 几乎是一瞬间,顾致远就抛下了所有的尊严,他俯身在地,恳切道:“岳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让安阳受到惊扰。” “我已经命人将母亲送去了京郊别庄,绝不会再让安阳受委屈了!” 他飞快地说着话,急切地想要在大长公主面前证明自己。 但大长公主又岂会因他几句话左右决断? “就算我将安阳留下,你们顾家也没法住了。”大长公主冷冷道,“你总不能让安阳随便住在一个院子里。” “从小到大,安阳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一点,你也该清楚才对。” 顾致远眼神一暗,整个顾府,就只有主院与顾宁住的院子最好,如今主院被毁,裴安阳的确是没了住所,总不能让她跟顾宁住在一块。 但他还是不甘心,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不能让自己跟裴家的关系出现裂缝。 就在这时,细微地咳嗽声响起。 裴安阳在琥珠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见她脸色白如金纸,即便有琥珠搀扶,也依旧提不上气,大长公主的眼眶立即变得湿润起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顾致远:“安阳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难道要让她在这等死吗?” “母亲,我也想留在夫君……” “母亲!” 一直沉默的顾宁突然开口,声音清脆,足够在场的人听清她说的话。 “您放心,我一定会留在家中,替您盯着父亲!免得那些侍女不安分!” 顾宁几句话,将裴安阳惊得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宁儿,你在胡说什么呢!” 她低声呵斥,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不健康的红晕。 顾宁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母亲不愿离开,不正是因为担心父亲被其他小妖精勾了去吗?有我在这里替你看着,母亲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回裴家休养了。” 大长公主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中一定,也道:“不错,既然有宁儿替你看着,你就随我回去休养,待养好了身子再回来也不迟。” “相信顾致远他也没那个胆子出去拈花惹草。” 说到这,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顾致远。 顾致远的脑中飞快转动着,只要顾宁还留在裴家,外面那些猜测就掀不起风浪。 这样一来,自己也犯不着得罪大长公主了。 他心下大喜,面上仍要装作不舍:“安阳,我定会派人加快修缮,尽早接你回来。” 最亲近的三人达成了一致,纵然裴安阳心中有不少疑惑,这时也只能点头应下了此事。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们总归是为了她好。 顾宁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到了自己身边:“母亲,您看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我让春玉去替您收拾。” “那些东西都被烧毁了!”琥珠心直口快,很是心疼,“郡主最爱的那些衣裳只怕已经化作了灰,好在奴婢将郡主的妆匣抢了出来,不然这几万两银子,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 顾宁赞赏地看了眼她,接过话:“如此一来,母亲怕是要伤心坏了!” 顾致远急忙道:“不过是些衣裳,再买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十分肉疼。 裴安阳的衣裳可不是普通的衣裳,光是那些料子,就值好几千两银子,更何况还要手艺高超的匠人来缝制。 这一来二去,算上修缮院子,顾家的大半家底都要掏出去。 “行了。”大长公主冷着脸起身,“何时将院子修缮好,你何时去裴府接安阳。” “宁儿,将你母亲的妆匣带上,送她回裴家。” “是。”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不给顾致远开口的机会,带着裴安阳就走出了前院。 正门汇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过往百姓,也有邻里几户人家前来打探消息的小厮。 见大长公主带着裴安阳离开,机灵的几个人,已经从中嗅到了别样的气息。 “莫非是安阳郡主要与顾大人和离?” “胡说什么呢!” 正要离开的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明艳的脸蛋。 “母亲只是回裴府暂住几日,我母亲乃是郡主,总不能让她屈尊住在偏院那样冷清的地!你们懂什么么?” 顾宁秀眉轻蹙,美眸中露出几分不悦的神情。 这些说闲话的人不敢与她对视,忙低着头,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人家感情好着呢,他们倒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在这胡乱猜测。 顾宁冷哼一声,威胁道:“若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我母亲,那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小的知罪!” 几人连忙跪地,那点小心思烟消云散。 一直到马车离开,他们方才松了口气。 顾府门口,顾致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一开始他总是担心,大长公主突然将裴安阳接走是发现了自己暗中做的手脚,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 他想到那一间费尽心神的屋子,只觉得心在滴血。 二十年啊!二十年才弄成的屋子! 他儒雅温和的脸上一阵扭曲,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贴身小厮荣威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去书房!” 顾致远咬着牙根,快步走进了大门内。 他步伐匆匆,很是不安。 一直到书房,他瞧见那完好无损的门锁,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你在外面候着。”顾致远告诫道,“切记,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拦下!” “是!”荣威不住点头,一脸严肃地守在门边。 第79章 只怕要反 “安阳。”大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她搀扶到了自己身边,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将那几缕凌乱的发丝拢到了她的耳后,“你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我不舍得动你一根汗毛,你怎能委屈自己在顾家待了这么多年?” “顾致远并非良配,你难道还未看清吗?” 裴安阳迟疑了,她绞着帕子的指节泛白,一如她此刻苍白的神情。 过了良久,她才轻声说:“母亲,可夫君他待我……” “太后寿宴后,你就能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大长公主摇着头,轻拍着她的肩膀,“在此之前,你就留在家中,不要外出,我会说你病重,不宜出门,太后寿宴你也不要去了。” 裴安阳从大长公主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中,隐隐地察觉到了异样。 可在大长公主面前,她纵然有再多的疑惑,此时也只能憋在心底。 她点了点头,恳求地望着大长公主:“母亲,您一定要护好宁儿!” “放心。”大长公主神情稍缓,这才吩咐身边的人,“送郡主回去。” “是。” 裴安阳一步三回头,直至彻底看不到大长公主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 “琥珠,你说母亲究竟在谋划什么?”筆趣閣 “无论大长公主作何谋划,但奴婢相信,她一定是为了您与县主。” 琥珠的一句话,让裴安阳如梦初醒。 她握紧了一双手,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前院再度恢复了安静,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显露。 “慢些!” 见顾宁兴高采烈地走进前院,一点都没顾及脚下的碎石,她连忙提醒。 顾宁随意地踢开碎石,笑着挽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发髻上的步摇正轻轻摇晃。 “外祖母,咱们总算是将母亲接回来了!接下来也该对付顾致远了!” 她眼中有狡黠的笑意,大长公主见状,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力道却卸了九成九:“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这个嘛……” 顾宁托着下巴,做出深思状。 一直到走进前厅,她才靠在大长公主耳边,小声的说出了一句话:“我想将那对母子接来京城。” 闻言,大长公主脸上笑意淡去。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比外室与私生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更能刺激母亲的了。” 顾宁早有打算,诚恳解释道:“顾致远平日里在母亲面前总是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屎盆子都被扣在了顾老太婆身上,就算告诉了母亲下毒一事,她也未必会相信那就是顾致远所为,顾致远也大可以将一切罪责推给顾老太婆。” “但那么大一个私生子出现在母亲面前,她一定会大受打击,从而怀疑顾致远对自己的真心。”顾宁笑意盈盈,“总不能床上的这档子事,也是被逼的吧?” “名门淑女,岂能这样粗鲁?”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瞥了眼顾宁。 但很快,她又微微颔首,显然,对顾宁的这一计划,她也十分赞同。 “此计可行。”她沉声道,“但务必要让信得过的人去办妥此事,不可在太后寿宴前走漏一点风声。” “外祖母觉得,让我亲自去越州将那对母子接过来,如何?” “不可!” 大长公主想也没想,一口否决了顾宁的提议。 她珍视顾宁,绝不愿顾宁以身涉险。 “我手下有不少可用之人,何须你去冒险?”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长公主,此时脸色略显苍白,“当初江宁被刺一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顾宁一怔,心中暖意浓浓。 但很快,她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外祖母,您还记得我之前问过您的……关于宝藏一事吗?” 大长公主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先帝离世前早已将私库悉数送出京城,就连我都不知去向,你又怎能断定宝藏就在越州?” 顾宁早已做好了准备,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经派春玉去打听过了,当初先帝是分了三批人护送那些宝贝出京,分别前往江南、越州、青州。” “正巧我昨日入宫时,偶然听见了两个宫人的对话,那女官赫然是皇后身边侍奉的姜嬷嬷,他们正说着前往越州的事宜!” 大长公主紧盯着顾宁,一双眼睛就像是探照灯一样,誓要将顾宁的那点小心思看穿。 然而顾宁面不改色,眼神诚恳,一点破绽都没露。 “此话当真?” 顾宁郑重点头:“千真万确!比真金还要真!” “外祖母,皇后都派人去越州了,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那么大一批宝藏,若是被皇后得了去,对我们裴家更是不利!” 实际上,她哪里听过什么对话,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罢了。 刚才在马车上,她将原书翻了好几遍,这才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地点——越州。 越州往西就是边关漫漫黄沙,往北就是与燕国接壤的辽州,往南穿过连绵不绝的云山山脉,就是蜀地。 可以说,越州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要塞! 在书中,燕煜跟女主顾清秋一番纠缠,在回燕国途中,却中了楚云逸设下的埋伏,被迫逃往云山深处。 在那,他发现了被秘密处死的工匠,以及一份路线图。 于是,他成功得到宝藏,回燕国招兵买马,成了燕国夺嫡最终的胜者。 顾宁振振有词,一脸的笃定,让大长公主在此事上出现了迟疑。 不过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什么宝藏都没有你重要,既然皇后已经发现了相关线索,你更不应该去掺和。” “你只管待在京中,剩下的事,我会差人去办。” 顾宁一时语塞,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大长公主瞪了眼。 “此事不要再提。” “我知道了。”顾宁恹恹应下,亦步亦趋的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外祖母,您真的不能……” “不能!”大长公主沉声道,“裴府上下不知有多少宫中的眼线,稍有异动,就会被宫中知晓,我知道你想替我分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宁暗暗着急,现在不将宝藏夺回手中,就会平白将它送给燕煜!再者,里面那株寒霜玉芝可是谢宴今后的救命药! 但大长公主心意已决,任凭顾宁怎么劝说,她始终不肯松口。 顾宁心中叹息一声,却也只能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大长公主暗暗在心中警惕起来。 这一次,可不能再让顾宁先斩后奏了。 顾宁前脚刚走,谢宴后脚就回了裴府。 见他回来,大长公主本是忧心忡忡的神情一扫而空:“顾府可有发现?” “属下已找到了顾致远藏解药的地方,只要他一有松懈,属下便能将解药偷出。” “你的本领,我自然是相信的。”大长公主赞许地点点头。 “宴儿,你当初在江南……可有找到先帝留给你的东西?”刚一说完,她便解释道,“我并非觊觎那些财宝,而是有些担忧。” “宁儿方才同我说,皇后已经派人去越州搜寻宝藏下落了。” 闻言,谢宴的眼神一变。 “县主的行迹可有被人察觉?” “不错,你还是要尽快……”大长公主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 谢宴也发觉了自己的异样,他轻咳一声,换了一句话:“既然皇后已经派人前往越州,那我便让我的人立刻前往越州。”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都不开口。 好一会,她才可有可无地说:“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我原本不该过问,但你要记住,绝不能让它们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左右京中没什么要紧事,我会让安临给你个光明正大前往边关的机会,在路过越州时,你最好能将那些东西全都拿回来。” “但太后寿宴……” “还有一个多月呢,凭你的本事,足以将那些东西拿到手了。” 大长公主的话,让谢宴很是纠结。 太后寿宴在即,整个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暗潮涌动。 蜀地与南岭两地的藩王已在来京的途中,他们早就蠢蠢欲动,只怕正等着此次太后寿宴憋坏招。 这样的情形,他无法让自己离开。 良久,他听见大长公主凉飕飕的话:“宁儿新多出的那些宝石,是不是都是你送的?” 谢宴愣了许久,不知如何作答。 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谢宴耳根迅速泛红。 “我就说呢!”大长公主捧着茶,揶揄道,“那些宝石成色极好,但我们与西域的商路早已被匈奴切断,这样成色的宝石,已经有十几年没出现过了。” “我……”谢宴想到那日道观中,他与顾宁的那一吻,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着的。”大长公主摆了摆手。 但她的神情,却在此刻变得锐利如利剑:“既如此,你就等太后寿宴后,带上宁儿一道离开京城。” “你们留在越州,或许能避开这一场祸事。” “他们只怕要反!” 第80章 有一个大秘密 顾宁掉头回了顾府,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不高兴。 这还是大长公主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想到这,她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想要找到寒霜玉芝,那可是难上加难。 没有大长公主派出的人保护,她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晃悠。 要怎么做,才能让大长公主同意呢? 她心情十分不美妙,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 侧门这,早有人在等候。 “顾云婉?” 顾宁挑了挑眉,双手环抱胸口,打量着眼前之人。 她的目光如利剑般,让顾云婉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好一会,顾云婉才咬牙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报仇?”顾宁轻嗤一声,“我需要报什么仇?你与顾清秋两人加在一块,都对付不了我。” 顾云婉心中一阵恼恨,正如顾宁所说,她与顾清秋两人的确撼动不了顾宁的地位! 但是…… 很快,顾云婉又信心十足地扬起了下巴,志得意满道:“可你身为县主,身份何其尊贵,又怎愿自己的未来夫君被其他女人夺走?” “只怕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太虚观之行,便是顾云婉与端王殿下早已约定好的,他们借着你暗度陈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顾清秋将你心上人勾引走了。” 她说完这话,很是自信,只等着看顾宁一脸嫉恨狰狞的模样。 谁料过了许久,顾宁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神情。 顾宁甚至朝着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几日我心情不好,你要是惜命,就别往我跟前凑。” 闻言,顾云婉怔在了原地。 “你怎么会……”她震惊得一双眼睛圆瞪,喃喃道,“顾清秋可是抢走了你的未婚夫!” 顾宁长叹一口气,悲悯地看着顾云婉:“你也说了,我贵为县主,又何须在乎顾清秋?端王殿下再喜欢她,难不成还会抛弃我娶她进门?” “更何况外祖母早已禀明了太后娘娘,在我与端王殿下成婚前,他都不能离开端王府一步,顾清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我可不会对她上心。” 说罢,顾宁越过了顾云婉,头也不回地往内院走去。 剩下顾云婉一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内心的不甘让她脸上浮现出了犹如实质的怨气,浓郁的怨气萦绕在她身边,让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可怖。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瞧着像是中邪了!” 顾云婉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顾宁,若我还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呢!” 顾云婉的声音嘶哑,她大步朝着顾宁走去,却被春玉拦下。 但她好不容易生出了这个念头,自然不会轻易罢休,她向前扑去,堪堪抓住了顾宁的衣角。 “我有一个关于你!关于整个顾家的大秘密!”顾云婉嘴角扯出了一抹嗜血的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顾宁垂下眼眸,与顾云婉对视。 此刻顾宁的心中已经有所猜测,顾云婉是有几分手段在身上的,若不是遇上了女主这样身具大气运之人,她也不会这么倒霉,成了女主手里的一把剑。 而她又与女主走得近,还很能讨顾老夫人的欢心,凭借她的小聪明,想必能在这不正常的顾家关系中发觉端倪。 思及此处,她唇角轻勾:“秘密?若是我感兴趣的,你倒可以说说。” 顾云婉眼中迸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只说道:“这个秘密至关重要,你若想知道,就帮我做一件事。” 顾宁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极为冰冷:“你想要什么?” 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顾云婉顿时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在十日之内将顾清秋嫁出去!” 顾宁垂下眼眸,在顾云婉的注视下,她唇角绽放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我本就要请母亲做主,将顾清秋嫁出去,只是……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寿宴,外祖母告诫过我,绝不能在此期间生事。” “即便要将她嫁出去,也得等到太后寿宴结束。” 顾清秋咬紧了牙根,一张脸紧绷。 半晌,她才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顾清秋出嫁之日,就是我将那个秘密告诉你之时。” 她字字句句十分有力,看上去胸有成竹。 “你放心,只要你肯将秘密说出,我也一定会信守承诺,让你得偿所愿!” 有了顾宁的保证,顾云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眉间郁气悉数消散:“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顾宁轻笑一声,在转身离开之余,扔下了一句话:“二姐姐,既然你身怀惊天大秘密,可要小心些,免得被人……杀人灭口!” 沉浸在喜悦中的顾云婉神情大变:“你这是何意?” 她再想效仿刚才的做法,却被牢牢地捏住了一双手,被迫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顾宁离开。 “你站住!” “二小姐,您有空还是多琢磨琢磨县主的话罢。”春玉松开她的手,冷声道,“如若不然,你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春玉的语气,与顾宁方才幽幽的双眸,让顾云婉不寒而栗。 而在此时,一道倩影站于垂花门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顾云婉一见来人,便神情狰狞地飞扑了上去:“顾清秋!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恨恨地抓着顾清秋的发髻,尖锐的指甲在顾清秋的脸上乱抓,意图十分明显。 任谁都没想到顾云婉会突然发疯,顾清秋凄惨尖叫,身边的半夏连忙上前来,用力抱着顾云婉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她从顾清秋身上扒开。 而飘逸出尘的顾清秋,此时跌坐在地,狼狈地捂着脸。 她感到头皮一阵疼痛,连忙伸手摸向头顶,而这一摸,却是几缕头发顺着手落下。 一瞬间,她的头皮有凉意袭来。 顾清秋眼前一黑,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然后回到她偷听顾云婉与顾宁对话之前。 半夏也是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见她的神情,顾清秋不用照镜子,也能体会到自己此刻的丑陋模样。 顾清秋捂着脸,呜咽出声,泪水从她的指缝滑落,好不可怜。 “装什么装!” 顾云婉朝着她啐了口唾沫,恨极了她。 “不过是几根头发,我可是被你设计得没了清白!”顾云婉冷笑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山贼掳走,又身穿山贼的衣裳被送了回来,顾清秋,你好狠毒的心啊!” 顾清秋顾不得头顶的疼痛,连忙走到了顾云婉身边:“二妹妹,那害你的人当真不是我!” “我与你虽非一母所生,但我却将你视作亲姐妹,事事都想着你!从未有过害你之心!”顾清秋字字恳切,眼神也十分诚恳,“你怎么能中了奸人的离间计呢!” 顾云婉定定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后,却见顾云婉高高的抬起了手。 尚未等她来得及反应,她凌乱的头发又被顾云婉死死地扯住了。 力道之大,仿佛能将她的头皮也一块扯下来。 顾清秋一心自保,手指胡乱在头顶抓着,不料尖锐的指甲却深深地陷入了一块软乎乎的肉中。 随即而来的,是顾云婉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 顾清秋仓皇抬起头,却见顾云清的眼角被戳出了一个血洞,她背脊生出寒意,伸出手想要解释,余光却瞧见了指甲上的血肉。 一时间,顾清秋竟不知如何回答。https:/ 顾云婉捂着眼角,鲜血喷涌而出,将她的眼前染成了一片血红。 此时此刻,顾云婉心中只有顾宁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 “杀人灭口!”顾云婉高声喊道,“你想要杀人灭口!” 顾清秋抛却心中所有顾虑,她伸手捂住了顾云婉的嘴:“二妹妹,只要你不将那个秘密说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哪怕是让我嫁人!” 顾清秋的一句话,让顾云婉从疯狂中冷静下来。 她一双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顾清秋,突然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狞笑:“此话当真?” “当然!”顾清秋心中恨极,偏偏不敢在此时触怒顾云婉,“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愿意做任何事!” 她知道,这个秘密绝不能让顾云婉说出去! 一旦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别说端王妃的位置,就连她现在拥有的顾家嫡女身份,也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顾清秋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让我嫁人吗?我答应你,太后寿宴一结束,我马上去向伯父求一道婚约!哪怕是一个秀才,或是街边卖肉的屠夫!我也愿意!” “就连你嫁入端王府,我也可以帮忙!” 顾云婉被这突然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沉浸在顾清秋被一个粗鲁的屠夫折磨,而自己嫁入端王府享受锦衣华服的美梦中,根本不曾留意到顾清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芒。 第81章 杀人灭口 夜深人静时分,顾府已是一片寂静。 处处透着暴发户气质的闺阁中,顾云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正在灯下仔细的赏玩着白日从顾清秋那得来的宝石金钗。 她的心情很是美妙,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入主端王府,所有的不满与悲愤都被她忽略了。 “只要能嫁给端王,那些事、那些人都不再会被人提起!” 顾云婉十分自信,她虽然不常关注朝堂局势,但也能从自己那大伯父的态度中察觉一二。 顾致远这人,最会捧高踩低,他极力逢迎端王,又细心替顾清秋筹划,想让她嫁给端王,那足以证明端王前途无量! 即便只是做端王府的一个侍妾,但只要端王登上那个位置,她便能水涨船高,成为从潜邸出去的老人。 这一切的美好未来,让顾云婉心中更是兴奋。 正当她心情大好时,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是谁!” 一瞬间,危险笼罩在了顾云婉的心头。 她心跳如雷,她早已吩咐过,让人不要靠近这!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瞧见顾清秋熟悉的身影,顾云婉松了口气。 她倨傲地瞟了眼顾清秋,将金钗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大姐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顾清秋刚张口,便被她懒洋洋地打断了:“若是为了你嫁人一事,那你大可以打道回府,我是绝不会松口的。” 闻言,顾清秋垂下眼眸,她的一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二妹妹,你当真不愿放我一条生路吗?” “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顾云婉坐直了身子,余光不断在四周打量,唯恐顾清秋安排了人在周围。 但四周静悄悄的,就连一声蝉鸣都无。 她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开口便道:“大姐姐,我又没让你嫁给地痞无赖,凭你的身份,嫁给一个举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有着大伯父替你挑选,那举人必定是个稳中两榜进士的好苗子!” “你信不过我就算了,可对尽心替你谋划的大伯父,你总该是信得过的。”顾云婉一脸的无辜,仿佛是替顾清秋选了一条通天青云路。 她这副模样落在顾清秋的眼中,便是毫不顾念姐妹情分。 “你知道的,我……” “大姐姐腹有诗书,想必与那些学富五车的举人很是默契,他夜读诗书,你红袖添香,不正是一段佳话吗?” 见顾清秋蹙着秀眉,眼中有着愁绪万千,顾云婉心顿时变得不安。 她恶狠狠地盯着顾清秋,咬牙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端王殿下!” “顾清秋,你现在就勾得殿下一心只想娶你,为你不惜得罪裴家,他还将自己的亲卫送到你身边,若你真与我一同嫁进端王府,殿下眼中又岂会有我的位置?”顾云婉一字一句道,“你若还想保守那个秘密,就最好小心些!” “这顾家,可还有不少裴家的人呢!” 顾清秋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不忍。 但很快,顾清秋又冷下了一张脸。 “二妹妹,这是你逼我的!” 顾清秋话音刚是落下,顾云婉便意识到了不对。 她快步往后退去,但她的身后就是床榻。 待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因为惊慌站不起来时,顾清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从来都将你视作亲妹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顾清秋眼中含泪,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看上去十分柔弱。 可她的一双手,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另一端,已深深陷入了顾云婉的小腹。 尖锐的匕首刺入小腹的那一瞬间,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顾云婉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你……要杀我!” 顾清秋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她嘴唇颤抖着:“都是你逼我的!你不该让我离开殿下!” “之前你要我做的事,我都答应了你!我已经答应让你我姐妹入府一同伺候殿下!可你为什么贪心至此!殿下是我的!我绝不会离开他!” 顾云婉刚张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了几声呜咽。 她白皙的脸被鲜血染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狰狞。 顾清秋身体颤抖,她喃喃说着,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秘密绝不能被他们知晓!我这也是没办法!是你将我逼入绝境的!” 她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又用力地将匕首刺入顾云婉的小腹,尖锐的匕首刺入血肉那一瞬间的快感,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婉已经再无气息,她的身下,是大片的鲜血。 顾清秋瞧着这几滩血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她的手心,也满是鲜血。 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半夏。” 门外,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虽说早已料到屋内发生了何事,但在看到顾云婉的惨状时,半夏还是震惊的捂住了嘴。 顾清秋惊慌的转身,眼中满是泪水:“怎么办?她死了!” “小姐不必惊慌!”半夏同样不安,可她偏偏要鼓起勇气来安慰顾清秋,“都是二小姐步步紧逼,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也是为了自保!” 顾清秋深吸一口气,通红着一双眼睛,任由泪水滚落在地。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 “是!”半夏咬咬牙,连忙应下,“马车已经备好了,行李也已经备下了,咱们再将二小姐送出城,此事就能解决了!届时,所有人都会以为二小姐是与人私奔,没人怀疑小姐您!” 顾清秋缓缓点头,僵硬着与半夏将顾云婉扔出了院墙。 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 屋内再度恢复了原本干净整洁的模样,那些贴身衣物与首饰,都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有人闯进来,也不会发觉任何端倪。 顾府外,马车缓慢行驶,一直到驶出了崇安坊,方才用了力气。 半夏架着马车,在城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一直到天光微微亮起,城门打开,她才驾驶马车,镇定自若地驶出了城门。 至此,顾家二小姐再无踪迹。 …… 清晨一早,顾宁在房间内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人。 “春玉,顾云婉还没动静?” 她不断往门外张望着,但来来往往的小厮侍女中,并无一张新面孔。 春玉一直陪在她身边,闻言便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曾瞧见二小姐院中的人。” “不会是……”春玉靠在顾宁耳边,悄声道,“她被大小姐劝服了吧?” 顾宁皱着眉,在思索片刻后,便摇了摇头。 “顾云婉跟顾清秋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除非顾清秋愿意将楚云逸让给她,但你觉得顾清秋会这样做吗?” 春玉果断地摇了摇头。 只要顾清秋不傻,就一定不会将端王让出去。 “那是为何?”顾宁撑着下巴,很是不解,“既然无法调和,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我还想知道,她口中的那个秘密是不是关于……” “二小姐与人私奔了!” 顾宁话未说完,就听见了这一个惊天消息。 她瞬间坐直了身子:“顾云婉跟谁私奔?” 侍女发觉顾宁还在院中,讪讪地低下了头。 顾宁一拍桌子,高声道:“还不快说!她跟谁私奔了?这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 “听人说是与山贼私奔了,如今二小姐的院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昨夜还有人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县主,这有些不对。”春玉小声道,“瞧着二小姐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不像是能跟山贼私奔的!” 顾宁冷笑一声,幽幽道:“她一心攀高枝,怎么会委身于山贼?更何况……山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我最清楚,她根本就没受山贼欺辱,只是名声受损,若她愿意下嫁,好歹也能嫁一个家世清白的举人,她又怎会想不开跟一个山贼私奔?” “莫非是被胁迫的?”春玉刚是冒出这个念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山贼都在咱们手中,绝没有漏网之鱼。” 顾宁轻敲着桌面,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怕顾云婉跟我说的那个秘密,就是有关顾清秋的身世。” “你还记得孙禹吗?”顾宁轻声道,“也是顾清秋利用楚云逸的人,险些杀了孙禹。” “顾清秋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又怎会出手管顾云婉的事?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被顾云婉知晓,她有了把柄在顾云婉手中。” 顾宁越是说着,眼前这条线便越是清晰。 “昨日顾云婉找到我,是为了跟我索要条件,你说……凭她的脑子,会不会傻到再用这个秘密去威胁顾清秋?” 春玉闻言,顿时握紧了茶杯。 一个念头自她的心中浮现,只是顾清秋那副皮囊太过具有欺骗性,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难道是……” “杀人灭口!” 顾宁迅速将茶杯放下,一只脚迈出了门槛。 “快备好车马,我要出城一趟!” 第82章 还有一口气 “县主!”春玉赶紧跟上,口中念叨着,“您就这样出去,只怕会让人生疑。” 顾宁脚步一顿,转变极快:“你准备好马车,我要去看望母亲。” 春玉一笑:“奴婢这就去吩咐。” 顾宁刚出院门,就远远瞧见了坐在凉亭内的顾清秋。 此时顾清秋正捧着一杯茶,眉间一派淡然。 “瞧着大小姐这副模样,可真不像是刚杀人灭口的。”春玉在一旁小声嘀咕。 “当然了。”顾宁目不斜视地经过顾清秋,嘱咐着春玉,“你在外祖母身边也待了不少时日,应该明白,一些越是无害的人,他们心中的执念就越深。” “顾清秋就是这样的人。”顾宁声音平淡,既是在提醒春玉,也是在提醒自己,“对付这样的人,一定要万分小心!” 顾清秋刚是站起身,脸上的笑还未张开,顾宁已经率人离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她瞧着顾宁身后那些壮硕的护卫,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 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 “小姐,您的手流血了!” 半夏惊呼一声,忙是拿帕子替顾清秋包扎。 钻心的疼痛并没能让顾清秋有所反应,她定定地看着顾宁离开的背影,轻声道:“你跟上去,看看她是去哪。” 即便昨夜之事她做得十分小心,但顾宁…… 她垂下眼眸,瞧着手帕上洇出的一抹刺目的血色,眼底的冷意翻腾着。 顾宁身上处处透着古怪,她不得不提防。 马车缓缓驶出顾府侧门,就如以前顾宁出游时一般,不紧不慢。 半夏躲在门侧,见马车是朝着北边去的,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料到,这本朝着北边裴府去的马车,却在一个小巷处停下。 顾宁下了马车,又有几个侍女在此时上了马车。 小巷内的一辆十分寻常的马车在此时驶出,顾宁与春玉上了这辆马车,径直朝着南城门而去。 春玉掀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好几次。 “后面已经没有眼线了。” “什么时候能出城?”顾宁眉头轻皱,“就怕顾云婉已经没气了。” 门外的车夫低声道:“县主,咱们的人刚才来了消息,今日一早,就有辆马车候在南城门,围得密不透风,很是可疑,那马车出城后,就一路往万宝山去了。” 顾宁轻敲着小桌,一双桃花眼中流光溢彩,蛊人心弦。 “去万宝山!”她沉声道,“路上也多留意,或许她会将顾云婉抛在路边。”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卯时城门开,现在才辰时,算上他们来回的时间,这个抛尸地点不会太远,一定要仔细些!” “县主不必担心,咱们一定能找到二小姐的!” “我早该想到的,顾云婉蠢笨,绝不是顾清秋的对手,昨日她说出那句话,我就该让人陪在她身边!”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证人!只要她能在关键时刻将一切说出,顾致远便再无狡辩的余地! 但因为她的失误,这样一个重要的证人只怕…… 想到这,顾宁便捏紧了一双手。 春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多说无益,现在只有找到顾云婉,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 而马车上的顾宁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温润细腻的触感,让她焦躁的内心平静不少。 再等等! 若是再找不到顾云婉的踪迹,她大不了跟系统赊账,将这周围扫描一遍! 至于那些气运值…… 顾宁咬了咬牙,大不了就给谢宴下药! 系统若有实体,这时一定要拍手叫好! 不止是顾宁,就连系统也馋了许久谢宴身上的气运。 “找到了!” 春玉惊喜地声音传来,顾宁松了口气。 还好!谢宴的清白保住了! 她掀开车帘,干脆利落地跳下马车,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前方。 万宝山官道两侧,是幽深的密林,而春玉就站在密林一侧,正愣愣的看着她。筆趣閣 顾宁心中一虚,一时情急,竟然忘了隐藏。 自从气运值转正后,她丹田内的灵气有所增长,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堪一击的病秧子了。 现在她最少能多扛两击! 这里的灵气虽然微弱,却也能时时刻刻滋养她的身体。 因此她虽然比不上春玉这样的练家子,但比起之前那个一步三喘的身体,可以说是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县主的身手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春玉小心翼翼地将顾宁打量了一眼。 刚才那干脆利落翻身下马车的姿势,几乎让她不敢认人。 顾宁细声细气道:“平日里我也有练功。” 春玉闻言,嘴角抽了抽。 她以为的练功——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县主所谓的练功——在院中挥几下拳脚。 但想着顾宁刚才的动作,春玉又激动起来。 “县主,没想到您还是个练武奇才!若是再多用些功夫,您一定能……” 见春玉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顾宁连忙转移了话题:“顾云婉在哪?” “就在林子里!” 春玉神情骤变,她上前替顾宁将荆棘拨开,又使了眼色,让护卫围在顾宁四周,绝不留有任何漏洞。 越到林子深处,血腥味就越重。 血液混杂着泥土的腥气,让顾宁皱紧了眉。 “还有一口气在。”春玉低声道,“只是那伤口极深,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话音落下,顾宁就瞧见了被护卫从土里挖出来的顾云婉。 此时顾云婉身上的衣裳几乎被染红,腹部的伤口已经被暂时包扎,姑且止住了血。 “下手这么狠?” 瞧着这地上的一个大坑,顾宁啧啧感慨了几声。 不愧是女主,下手果然不留有任何余地。 “是啊!”春玉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意,“咱们再晚来一步,只怕还没等血流尽,她就已经窒息而亡了。” “好在是那些人时间不多,没将土填实,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先将她送去外祖母在城南的院子,请府医去替她诊治,务必要将她救回来。”顾宁沉声吩咐道,“务必要隐藏好消息,绝不能让顾清秋知晓!” 春玉为难道:“可咱们将顾云婉挖了出来,只要她来这一瞧,就能发现顾云婉被人救走了。” 沉默片刻,顾宁淡定的吐出了一句话:“将这片林子烧了。” 春玉怔在原地,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您真厉害!只要将这林子烧了,她又怎么找得到当初埋顾云婉的地方呢?” 万宝山这片林子,是当初官府种下的,乍一眼看去,几乎一模一样,更何况还是烧毁后。 “待会就烧。”顾宁嘱咐道,“但也要避免伤及无辜,待林子被烧毁后,随便冒充一个富商,给受了灾的人送些银子作为补偿。” “是!”春玉欣喜应下! 京城每日来往数万人,一辆普通的马车并不起眼,融入人群中,就如同鱼入了海,很快便没了踪迹。 裴家的侧门,一辆马车缓缓驶进,隐隐可见车内的女子。 守在裴家附近的半夏心中大定,连忙回府禀告去了。 见她大汗淋漓,顾清秋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 “先喘口气,待会再说。” 半夏却摆了摆手,气喘吁吁道:“小姐您放心好了,奴婢亲眼瞧着那辆马车进的裴府!” 这句话,让顾清秋一颗心彻底落到了实处。 她愁眉不展的一张脸,在此时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顾清秋轻抚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窗外如常的景色,她却觉得心旷神怡。 既解决了顾云婉,又没留下任何把柄,这让她心中大定。 如此一来,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拦她了! 半夏瞥见她放松的神情,也松了口气:“既然二小姐已经被您除去,那您与端王之间的来往,大可以频繁些。” 顾清秋却犹豫了:“半夏,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我又该怎么解释?” 上次在裴家,她已经受尽了屈辱。 她对大长公主此人有着深深地畏惧,一旦提起,她就会想到上次在裴家孤立无援的场景。 即便是殿下……也不敢忤逆大长公主! 半夏却是摇了摇头:“小姐,奴婢可是听到了外面的传闻,听说太后有意让婚期提前,只怕寿宴以后,殿下与县主就要成婚了!您若不在此时抓住时机,又怎能嫁给殿下?” “县主平日里总是欺负您,若她真的嫁给了殿下,您这一辈子,只怕都翻不起身了!您甘心吗?” “可是……” “殿下对您一往情深,您只需将殿下笼络住,何须畏惧大长公主?”半夏很是笃定,“大长公主身份再尊贵,也不是皇室血脉,殿下才是未来天下之主!他一定会护着您的!” 顾清秋的眼中异彩连连,半夏的这番话,委实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不错……”顾清秋喃喃道,“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她低声说着话,像是在与半夏回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窗外,一道身影悄然离开。 第83章 气喘吁吁的补偿 一进公主府,下人纷纷行礼。 顾宁只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兴冲冲地便赶到了后院。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春玉也不敢拦她,只期盼着自家县主回来的消息能晚些传到大长公主跟前去。 “谢宴!”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她三步做两步,快步冲到了谢宴身边。 春玉识趣的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早在听到这道脚步声时,谢宴便知晓了来人身份。 他冰冷俊美的脸上并无其他神情,但他眼底却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温柔。 顾宁抱着谢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耳边是系统一声又一声的播报。 待蹭的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如餍足的小猫般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你什么时候才跟我回府?” 一想到自己那见底的气运值,顾宁愈发觉得离不开谢宴。 再过一个月,她可就要动手了!要想让楚云逸本身具有大气运的男主说出心里话,她所要动用的气运值可不是一星半点。 在那之前,她必须要从谢宴这蹭到足够多的气运值,如果继续分隔两地,她只怕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顾宁说话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凌凌的望着谢宴,期盼溢于言表。 但谢宴思及大长公主的嘱托,一时沉默下来。 顾宁见了,便知计划落空。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秀气的眉毛耷拉下来:“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人在顾家那虎狼窝待上一个月?” 顾宁一改往日刁蛮的性子,这时眉眼耷拉,透着十足的委屈。 向来是冷静自持的谢宴,这会竟慌了手脚。 “属下……” “既然你不能回去,那就要补偿我。”顾宁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薄唇前。 谢宴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薄红一路从脖子蔓延到了他的俊脸上。 “县主想要什么补偿?” 谢宴望着她,凤眸幽深,却又像是隐藏着什么压抑的情感。 顾宁见此情景,心跳慢了半拍。 那日在太虚观,她隐隐察觉到了谢宴对自己的情意,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利用这份情意多蹭取些气运。 可见到这样纯情的谢宴,顾宁那早就打好的算盘,却不响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正当她想一不做二不休时,男人高大的身躯已将她完全笼罩,阳光悉数被挡在男人身后,她能看见的,只有男人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胸膛。 下一刻,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般地落在她的额间、眼角、红唇。 “等一下……” “县主不是要补偿吗?” 意乱情迷之时,谢宴低哑的声音在顾宁耳边响起。 顾宁老脸一红,她起初是想要这样做来着,但这种事,主动与被动有着天壤之别。 更何况谁能想到,当初被她勾一下手指就脸红的男人,能跟现在一样…… “别走神。”谢宴轻啄着她的红唇。 待顾宁的心神又回到他身上时,他又加深了这个吻。 顾宁背后抵着院墙,双眼迷离,一只手被迫搭在谢宴的肩头,这个男人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中,环抱着她细腰的手更紧了。 一吻毕,顾宁靠在谢宴硬邦邦的胸膛上,大口地喘着气。 系统美滋滋地数着气运值:“再亲久点,您这气运值都能破10了。” “每天来这么一次,不出三年您就能跟女主平起平坐了。” 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暗暗在心中嘀咕。 还每天来一次呢,她都怕待会就要擦枪走火了!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如今抵在腰间的硬物…… 顾宁下意识后退一步,谢宴却又揽住了她的腰,想要与她靠得更近。 顾宁正想推开谢宴,却在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宁儿……”谢宴的声音暗哑,眼中的欲念让顾宁不敢直视。 但很快,谢宴就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极快地说道:“宁儿你刚回来,还没去拜见公主吧?” 顾宁瞧着他通红的耳尖,暗暗翻了个白眼。 好吧,谢宴还是那个纯情的谢宴。 她娇哼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越过了谢宴:“时间都被你耽搁了!” 被埋怨了一通,谢宴却无任何不悦。 顾宁强装镇定,但她险些被门槛绊倒的行为,还是体现了她此刻的慌张。 春玉见顾宁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下意识便要往屋内看去。 谁知顾宁却一把拉住了她,一本正经道:“还是先去看外祖母与母亲吧。” 春玉先是惊讶,随后便挤眉弄眼地笑了出声:“难得见县主您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呢!” 顾宁没好气地看了眼她,嘟囔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说完这话,她耳根便是一热。 赶紧摆了摆手,快步朝着主院走去。 而被顾宁念叨的大长公主与裴安阳,正坐在廊下,对着一盘棋你来我往。 黑子包围了白子最后一条退路,这一局孰胜孰负已经明了。 大长公主派人将棋盘扯下,淡淡道:“你的心乱了。” “母亲!难道您就不担心吗!”裴安阳急红了眼,“宁儿一回来,不来看我也不来看您,直奔着那一个小小的侍卫去了!她可是县主!怎能与一个侍卫厮混!这要是传了出去……” “我看谁敢在背后议论我的外孙女!”大长公主眼神一凛,“养面首的县主多的是,宁儿不过是有了心上人,有何罪过?” “可宁儿与端王还有婚约在身,总不能这样打端王的脸。”裴安阳瘪了瘪嘴,低声道,“再说了,那侍卫空有样貌,定是个绣花草包,怎能让宁儿被他蛊惑了去。”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片刻后便冷哼了一句:“我却觉得,宁儿的眼光比你好!” “再说了,端王一心挂念着顾清秋,他何时将我们放在眼里过?我可不会将先皇留给我的那些军队白白送给端王。”大长公主眼中透着冷意,“他们想要从我的手中拿好处,未免想得也太轻松了些!” 裴安阳不满地喝了满杯茶,却不敢正面反驳大长公主,只能小声嘟囔着:“话虽如此,但母亲还是要早做打算。”筆趣閣 “宁儿的心眼比你十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又怎会被人蒙蔽。”大长公主满脸的不屑,“你还是先想想,这几日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吧。” 裴安阳一脸不解:“这几日我身子好多了,哪有什么……” 话说到这,裴安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又见大长公主眼神晦暗,她止住了声音。 片刻,她秀丽的脸庞上划过一抹惊慌。 大长公主轻飘飘地看了眼她:“你这回总该猜到了吧?在顾府吃了十几年的药病也不见好,为何每当离开顾府时,身子却能恢复不少?” “顾家有人要害我?”裴安阳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难道是老夫人?” 大长公主嫌弃的看了眼她,却未点明,只慢悠悠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没想明白之前,就不要回去了。” “可是夫君……” “外祖母!” 未见顾宁,已听见了顾宁的声音。 大长公主脸上顿时挂满了慈和的笑,甚至亲自走到院门迎接顾宁。 但在瞧见顾宁唇角那一抹细小的红痕时,她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 虽是想到了两人进展极快,但此刻的大长公主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去了哪?” 大长公主明知故问,让顾宁下意识涨红了一张脸。 她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与大长公主对视。 “随便走了走。” 说着,她就越过大长公主,走到了裴安阳身边。 “母亲,您身子好些了吗?” 见女儿小脸上写满了关切,裴安阳那些劝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她又怎么忍心让女儿与心爱之人分离? 但是…… 裴安阳欲言又止。 正巧在这时,小厮匆匆跑来,口中还说道:“公主,萧家大夫人携女来拜见。” “萧家?”顾宁眨了眨眼,但无论是自己的记忆还是书中,似乎都没有这家的踪迹。 尤其是在见到大长公主眼神复杂时,顾宁对来人更是好奇。 她立刻挽住了裴安阳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母亲,有客人来了,咱们与外祖母一同出去接待吧。” 裴安阳仍百般纠结,闻言挥了挥手:“我有些乏了,你陪外祖母去见客便是。”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大长公主很是清楚裴安阳的那点小心思。 “你自己好好琢磨,若想不明白,我明日再来劝你。” 说罢,她便带着顾宁走了出去。 顾宁一边跟着大长公主往外走,一边好奇道:“外祖母,这萧家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顾宁身上停留许久,片刻后,幽幽道:“也算是名门望族了,也是出过几个皇后的,不过自先帝驾崩后,他们就举族迁回了江南,十几年没来过京城了,你没听过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顾宁见大长公主的眼神,明白此事绝没有这样简单。 第84章 谢宴的娃娃亲 这种眼神是顾宁从未见过的,此时的大长公主仍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但她在说话时,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冷意。 顾宁眼珠子一转,立刻靠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坐着。 “外祖母,您是跟萧家有仇吗?” “很快就不是与我有仇了。”大长公主幽幽道,“说不定,是与你有仇。” 顾宁瞪大双眼,但她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到自己跟萧家的瓜葛。 “您不是说萧家人十几年没进京了吗?我怎么会跟她们有仇?” 横行系统塔数年的顾宁,被大长公主一句话难倒了。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瞥了眼她,却没直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话时,前厅已经在跟前了。 大长公主收敛了神情,淡然地踏进了前厅。 顾宁跟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两人。 左右原主的形象已经立在这了,她越是天真越是没有城府,越能契合之前的形象。 厅内坐着两人,一个是头发花白,年老的妇人,一个是面容娇美的少女。 “参见大长公主,参见长宁县主!” 两人站起身,恭敬地朝着大长公主与顾宁行礼。 大长公主轻轻摆手,就有侍女鱼贯而入,将精致的糕点与热气腾腾的香茗送到了两人桌上。 “萧老夫人,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大长公主唇角噙着一抹笑,看似温和,但她眼中的讥诮,却让萧老夫人心中一凉。 她连忙放下茶杯,朝着大长公主拜倒:“大长公主的恩情,萧氏全族谨记在心。” 闻言,大长公主扯出了一抹冷笑。 “就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法让我相信萧老夫人的话。”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大长公主傲慢地抬起下巴,俯视着萧老夫人。 “我祖母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大长公主此举未免也……” “如烟,还不跪下!”萧老夫人朝着身后的孙女狠狠瞪了眼,呵斥道,“怎可对大长公主不敬!” 萧如烟紧咬下唇,一闭眼就跪在了地上。 “臣妇管教不严,还望大长公主恕罪。”萧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朝着大长公主磕了个头,模样很是可怜。 但顾宁却坐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没瞧见萧家祖孙的无助。 她知道,大长公主从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她对萧老夫人这样冷漠,一定是萧老夫人曾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顾宁冷眼旁观,明明是与萧如烟一样大的年纪,可她眼中却无半分不忍。 这时,萧老夫人低声道:“臣妇知晓大长公主忘不了当年一事,但萧家虽是百年世家,但手无兵权,只凭着几百个护卫,怎么能与……” “好了。”大长公主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当年的事早已过去,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笑你们萧家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百年世家,却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萧老夫人面露难堪之色:“可如烟家世容貌才情样样不俗,又怎能替一个死人守寡?”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侍卫? 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萧如烟的身上,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大长公主接下来的话,更是做实了顾宁的猜测。 “萧家与先太子定下了娃娃亲,萧如烟本就该嫁给太子妃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孙,你们萧家本就该信守承诺!” 萧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早就忘了眼前之人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长公主。 她站起身,一脸的不忿:“大长公主好生无理!若县主与人订婚,那人已不在人世,你难道要让县主替他守寡不成?” “不过是订婚罢了,自然能取消婚约!如烟还年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替一个死人守寡!” “那是皇孙!”大长公主重重地拍着桌子,眼神凌厉的注视着萧老夫人,“岂容你一口一句死人?” 前厅鸦雀无声,萧老夫人涨红了一张脸,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片刻,大长公主又冷笑了起来:“此番你来,莫非只是与我争论此事对错?” “不对。”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应该是为了这半枚玉佩。” 在萧老夫人被气得两眼翻白之际,大长公主恰到好处地拿出了半枚通体温润的玉佩。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半边鸳鸯,她暗暗磨了磨牙根。 那所谓的皇孙,不就是谢宴吗! 敢情眼前这位萧小姐,还是谢宴的未婚妻! 顾宁心中泛酸,又将萧如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眼。 胸——没自己大。 腰——没自己细。 脸——没自己美。 赢了! 在萧如烟目光移来时,顾宁已经收回了目光,美滋滋的看着清亮的茶水中倒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 春玉宠溺的看着她的举动,又朝着萧如烟投去警告的一眼。 自家县主,可不是萧如烟能比得上的! 萧如烟被吓得迅速低下头,但同时,她心中的不忿一点点地涌现。 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顾宁,对她们萧家都是一个态度——蔑视。 她暗暗捏紧了一双手,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沉默片刻后,萧老夫人抬起头,苍老的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恳求:“大长公主,如烟还年轻,我总要替她寻一条生路。” “我问你,你当真要取消这门亲事?”大长公主一字一句地问道,“不后悔?” 萧老夫人只觉得大长公主是魔怔了,能跟一个死人取消婚约,任谁都不会后悔。 她飞快地摇了摇头,唯恐大长公主反悔:“当年的婚书,臣妇也带来了,只盼大长公主能放如烟一条生路。” 片刻,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她神情愉悦的将玉佩递给桂嬷嬷,桂嬷嬷会意,仔细地将萧老夫人呈上的婚书检查了一遍,这才朝着大长公主点了点头。 “公主,婚书是真的。” “好。” 大长公主亲手接过婚书,在萧老夫人的注视下,她干脆利落地将婚书撕得七零八落。 萧老夫人握着手中的半枚玉佩,那颗心总算是放到了实处。 这枚玉佩,乃是萧家的信物,这是每一任萧氏所出的皇后所有的。 当初之所以会送给还长大的小皇孙,那是萧家想着让萧氏女再度成为皇后,可如今小皇孙早已成了一捧黄土,如烟这样的容貌,绝不能埋没了! 萧老夫人惶恐道谢,可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顾宁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脑海中突然迸出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萧家是想着撮合萧如烟跟楚云逸吧? 她可是记得外祖母刚刚说的话,萧家出过好几个皇后。 纵观这十几个皇子,也只有楚云逸最有登基的潜质了。 顾宁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大长公主。 然而大长公主一句话都不说,只笑眯眯的喝着茶,甚至都不往顾宁这看。 萧老夫人达成了目的,朝着大长公主行礼道:“臣妇告退。” 她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之前是有求于大长公主,才伏低做小,现在信物到手,她的精气神都变了。 大长公主早就习惯了萧老夫人的变脸,只轻蔑地扫了眼她:“萧老夫人一心想着替孙女找个好人家,可要小心押错宝。” 萧老夫人暗自不屑,即便是嫁给一个无用的世家公子,也比替死人守寡强。 她带着萧如烟,快步离开了裴府。 她们一走,顾宁就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外祖母,我怎么觉得她们是冲着端王来的?” “怎么?”大长公主瞥了眼她,淡笑道:“舍不得?你若是舍不得,我现在就派人拦住她们,逼萧氏重写一份婚书,让萧如烟守寡。” “不不不!”顾宁连忙摆了摆手,“我巴不得萧如烟替我吸引顾清秋的火力呢!” 距离太后寿宴,可就只有不到三十天了! 顾宁想着,便朝着大长公主撒娇卖乖:“祖母,我想跟你借个人。” “又是谢宴?”大长公主说话时,眼神稍稍有了变化,“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不过就迟疑了一会,她就又变了:“只要谢宴同意,我自然不会阻拦。” 顾宁连忙应下,赶紧溜出了前厅。 但还没走出门,她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萧如烟跟谢宴两人。 这时候,顾宁的心中警铃大作。 萧如烟跟谢宴定下的是娃娃亲,他们还见过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见过,但她可是记得先太子身死时,谢宴也只是七八个月大的婴儿,随后东宫就被一把火烧尽了。 难不成七八个月大的婴儿相见后,还能在二十年后记起对方的样貌? 萧如烟看着眼前之人,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谢郎……”她低声道,“你可是还在记恨我当初抛下你?” “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即便过了五年,我却还是记得你当初保护我……” 顾宁躲在花盆后面,仔细地听着两人对话,绝不肯放过一个标点符号。 但任由萧如烟泪如雨下,哽咽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谢宴却是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筆趣閣 第85章 白月光 顾宁暗自着急,恨不得让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将过往的一切全盘托出。 但在即将迈出那一步时,她却犹豫了。 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谢宴?又为何要去追究谢宴的过往?谢宴不知是她蹭取气运的工具人而已吗? 谢宴早已留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这让他对眼前之人的态度愈发不耐。 “萧小姐,当年的事,属下早就不记得了。” “怎么会……” 萧如烟如遭雷击,怔怔的站在原地。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女,谢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会忘记她对他做的事?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萧如烟还以为谢宴是在怨恨当年一事,这时便急切地望着他,“可祖父祖母都不愿,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是萧氏嫡长女,我总不能嫁给一个侍卫。” 她定定地看着谢宴,期盼从他眼中看到痛苦、纠结、不甘。 可谢宴一张俊美的脸冷若冰霜,说出的话也十分无情:“萧小姐,想必您是误会了,当初我是萧家请来的护卫,职责所在,必须要保护您的安危。” “可我对您,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谢宴的话句句坚定,根本不肯多看萧如烟一眼。 萧如烟双眼通红,气得握紧了一双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谢宴沉声道,“若有一句假话,让我此生不得善终!” “好!”萧如烟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若遇上了麻烦,可不要来找我帮忙!” 她是萧家嫡长女,从小便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年少慕艾,被俊美的谢宴所吸引,虽说从未想过与谢宴成婚,但她也是付出过真心的,本以为谢宴应该牢记着她,非她不娶,可谁曾想,谢宴竟然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 越是想着,萧如烟就越是愤怒。 她狠狠地瞪了眼谢宴,拂袖离去。 前厅寂静无声,顾宁正想要退回去,却见一道阴影笼罩在了头顶。 “你都听到了。” 谢宴垂眸,浓密如墨的凤眸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顾宁只心虚了一瞬,她很快就站了起身,傲慢地抬起下巴,恶声质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还不快一五一十地跟本县主交代!不然要你好看!” 怕什么,该心虚的是谢宴才对! 她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脸不满地盯着谢宴看。 谢宴无奈一笑:“县主误会了,我与那位萧小姐之间清清白白。” “那她为何口口声声说你当年在江南保护她?看不出来嘛!你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善人!” 顾宁阴阳怪气地冷哼了好几声,桃花眼中跃动着怒火。 “我还未进裴府时,受舅舅照拂,将我送到了萧家做护卫,奉命保护萧小姐,救下她本就是职责所在,属下对她绝无半分逾越。” “这么说来,是她想多了?”顾宁狐疑道。 谢宴勾唇一笑,眼底隐隐露出讥诮:“许是萧小姐耳聋目盲,看不出我的本意。” 第86章 流言纷纷 太后寿宴在即,京城愈发热闹。 但凡是能跟京城搭上关系的各地官员,早早地就派人将贺礼送到了京城,而各地的藩王也趁此机会入京。 蜀地与京城相隔数千里,纵然走了水路,也需花上一个月的功夫。 而封地在南岭的雍王,也是一路奔波。 蜀王与雍王来京的消息迅速传入各家各户,京城也随之戒严,京郊的几处军营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舅舅已经十几日没回家了。” 顾宁撑着下巴,忧愁的看着窗外。 大长公主脸色不变,将这几日从各地搜集来的情报汇聚在一处,偶尔抽出心神回她一句:“蜀王跟雍王进京,太后是高兴了,可其他人……” 顾宁凑到大长公主身边,目光在她手中的信上流转。 大长公主也没避开她,将早已整理好的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段日子你也懂事许多,是时候明白朝中局势了。” “蜀王与雍王跟皇上一母同胞,但皇上一登基,就命两人前去就藩,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还不简单! 顾宁自信道:“定是担心他们谋反。” “不错。”大长公主轻轻点头,“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提防,你舅舅必须要留在军营。” 闻言,顾宁鼓起脸颊,闷闷不乐地戳了戳这些信。 舅舅去就算了,为何谢宴也要跟着一块去? 她这几日没见着谢宴,气运始终保持在40,这点气运,可无法使用系统的功能。 大长公主轻轻地瞥了眼她:“我看你关心你舅舅是假,想要见谢宴才是真。” 顾宁轻咳一声,很是诚恳:“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想谢宴呢!” “最好是这样。”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谢宴去军营是有要事在身。” 顾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福至心灵,一个念头自她心中浮现。 “祖母!”顾宁朝着大长公主眨了眨眼,“你们是不是要趁着两个藩王入京的时候,做些小动作。”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大长公主轻笑了几声,“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办。” 见她神情轻松,顾宁倒也没多想。 自家外祖母可是个能人,她既然这么轻松,那这筹谋十有八九能成。 想到这,顾宁眼珠子转了转,扯动了大长公主的衣角:“外祖母,我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你放心。”大长公主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那些茶楼我都派人去了,一定能让你的那个话本宣扬出去,务必传入顾致远的耳中。” 顾宁抱着大长公主的手臂,笑眯眯道:“外祖母果然厉害!” 与此同时,几大茶楼纷纷说起了一个话本。 “话说那日公主招婿时,一眼就看中了探花郎刘旭,那刘旭生得俊朗,端的是君子之风,与公主成婚,那是一出才子配佳人的佳话!可不曾想,刘旭在与公主成婚前,就已经与一个乡野女子结为夫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说书先生一张嘴,满座便热闹起来。 品着今日的话本,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哪听过呢? “这说的不就是安阳郡主跟顾探花吗!” “当初安阳郡主相中顾探花的时候,你们茶楼也说过这样的话本!越听越想啊这是!咱们楚国几朝几代,也就只有这顾探花与皇室宗亲成婚!” “就是!听说安阳郡主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顾探花,别说,那年进士游街时我也见过顾探花,生得是玉树临风,难怪安阳郡主会看上他!” 这些人说笑着,却又人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到底是皇室宗亲,他们议论也不敢大声,只与同伴嘀咕道:“可若话本说得是安阳郡主与顾探花,那这乡野女子与孩子……” “不是吧!”他同伴高声喊道,“有妻有子还求娶郡主?” “小声些!”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同伴。 但为时已晚,两人的对话,早已被旁人听了去。 近几日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官员、宗亲,各个都想着给太后贺寿,而这座茶楼,又是京城最大的。 听到两人对话的除去出来玩乐的平头百姓,更有不少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 他们最是喜欢看热闹,这话本与现实一对应,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于是就在一日之间,这话本就传遍了京城。 顾忌大长公主的威名,无人敢指名道姓,但有心人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谁。 一下朝,顾致远就感到了不少异样的视线。 但每当他看去,却发觉那些同僚一个个偏过头,假装无事发生。 他从太极殿一路走到宫门,路过的官员势必要投向他一个异样的眼神。 而出了宫门,抬轿的小厮也是一脸菜色。 “怎么回事!” 顾致远一路来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小厮。 小厮唰的一下就跪下了:“大人息怒!” “只是今日京中流传了一个故事。”小厮颤颤巍巍地解释起来,“公主招婿,看上了探花郎,但探花郎有妻有子。” “什么?”顾致远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刻追问,“然后呢?还有什么?” “还有……探花郎为了攀附权贵,抛妻弃子与公主成婚。”小厮越是说着,背后的冷汗就越多。 宫门来往不少人,顾致远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忍住心中怒气,拂袖便上了轿子。 “回府!立刻回府!” 做贼心虚的他,回想起同僚异样的视线,当即就明白了。 只怕是有人将这个故事跟他联系了起来! 见鬼!顾致远狠狠地锤向车壁,脸上的神情难看至极。 可偏偏他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若是他反应过激,就是他心中有鬼! 一瞬间,顾致远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他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与不安,假装镇定地回了顾府。 轿子一落地,就有马蹄声响起。 顾致远脸色难看的抬起头,见顾宁正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回来了?” 在见到顾宁时,顾致远有着一瞬间的心虚。 但很快,他又摆起了父亲的架子。 顾宁轻哼一声,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出京跑了两圈马,要不是家里太小,我也不至于出城跑马。” 而顾致远在听到这话后,却是在心中松了口气。 出城跑马,也就是说没听到京中传闻了。 “你到底是女儿家,平日里行事该多向那些大家闺秀学着点。”顾致远语重心长道,“端王可不会任由你胡来。” 顾宁甩着马鞭,很是淡定:“他不敢说我。” 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再也没看顾致远一眼。 “孽女!” 顾致远暗暗地骂了一声,却也不敢当场发作。 就在顾宁离开后,垂花门后走出了另一道身影。 见到顾清秋时,顾致远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温和下来。 “清秋,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在养病吗?” 自从顾云婉失踪后,顾清秋就一病不起,太医来瞧了也无济于事,说是心病,让顾致远担心了好几日。 现在见到顾清秋脸色苍白,柔弱可怜的模样,他更是心疼。m..nět “我有些话想要同伯父说。”顾清秋虚弱道,“还请伯父让其他人离开。” 她一开口,顾致远便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好在是片刻后,他便稳住了心神,屏退左右。 偌大的一个前院中,只剩下了两人。 顾清秋注视着顾致远,杏眸中盛满了泪水:“我是该叫你伯父……还是叫你……父亲?” 闻言,顾致远脸色大变。 而顾清秋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在了脸颊上。 她满脸泪痕,眼中是伤心与害怕交织。 “我……”顾致远伸出手,正想安抚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顾清秋小心地将泪水拭去,颤声道:“我都知道了,您还要瞒着我吗?” “是谁同你胡言乱语?”顾致远怒气冲冲地环顾四周,却苦于没人发泄,只得咬牙道,“你好好养病,不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顾清秋摇了摇头:“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您所做的事,只怕裴家已经知道了,不然那股流言也不会在一日之内传遍京城。” 霎时间,顾致远神情凝固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秋:“你说什么?” “我说,这都是大长公主设下的局。”顾清秋一字一句道,“您若是再不应对,只怕当年之事,就要被大长公主拆穿了!” 顾致远能够考上探花,当然不是什么愚蠢的人。 他细细一思索,脸色都变了。 不错!有这个能力的人也只有大长公主了! 只是大长公主又从哪得来的消息? 顾致远的脸色一阵变化,却听顾清秋在耳边道:“您所做之事已经被大长公主知晓,您该如何应对?您可有想好计策?” 顾致远扯出一抹苦笑。 他能怎么应对?没有那人的嘱咐,他根本不敢动手! 更何况他的心中始终抱有侥幸。 就在这时,顾清秋轻声道:“若我说我有一个绝妙的计策呢?” 第87章 逛花楼 “县主,您猜的果然没错!” 春玉贼兮兮地靠在顾宁耳边,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顾宁。 顾宁眼眸微闪,波澜不惊道:“当然了,顾清秋现在能拉拢的人,只有顾致远了。” “奴婢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不如您回裴府住着?” 见春玉一脸担忧,顾宁轻轻地摆了摆手。 即便顾府危机四伏,她也必须要留在这,盯着顾致远跟顾清秋的一举一动。 “还没到时候。”顾宁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我如果回了裴家,那就做实了顾致远心中的猜测,到时候他破罐子破摔,难免会影响我的计划。” 现在顾致远肯定会猜测大长公主是这次流言的幕后主使,可只要自己一日不离开顾府,那他就一日不敢确定。 这样一来,顾致远势必举棋不定,不敢轻举妄动,待太后寿宴,她成功取消跟楚云逸的婚约,再来着手对付顾致远也不迟。 想到这,顾宁便笑眯眯地朝着春玉招了招手。 春玉半蹲下身子,听得顾宁在耳边轻声道:“备好衣裳,今夜我要去千金阁。” “千……千金阁?” 春玉瞪大双眼,惊诧地看着顾宁。 千金阁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里面都是些寻花问柳的男人,这地方,女人怎么能去得? “我要去找一个人。” 顾宁感受到了春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是无奈。 她无奈的话,并没能让春玉放松警惕:“县主,这地方您可去不得!您要找人,直接让派人去找便是,但您千金之躯,可不能踏足这样污糟的地方!” “可除了我,没人能找到他。”顾宁摇了摇头,不容春玉拒绝,“你备好衣裳,我再化个妆,咱们一块去千金阁看看。” 春玉面露难色,却不敢违背顾宁的嘱咐。 在临走前,她提醒道:“县主,您这样做,公主一定会知道的。” 顾宁就心虚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就大义凛然道:“没事,一切责任我担着!” …… 夜深了,两道黑影出现在围墙上。https:/ 前面的黑影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翻过了围墙,而后一道黑影,却略显笨拙,踩着几块石头,这才翻过围墙。 顾宁捂着脚踝,泪水盈盈。 “好像崴着了。” “县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春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顾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一定要去千金阁!” 千金阁中的那个花魁,关系着未来谢宴的安危。 她昨日偶然听见了几个小厮在议论,说是千金阁的花魁身染重病,性命岌岌可危,却又突然被一个游医治好了。 而花魁的那些症状,无一不跟谢宴中毒后的症状相同。 都是吐血陷入昏迷,几日不醒,身体迅速衰弱,又找不到病因。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去千金阁一探究竟。 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位游医,那是不是意味着谢宴今后的安危又多了一重保障? 一株虚无缥缈,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寒霜玉芝到底具有不确定性,她一定要多增加些把握! 瞧着顾宁眼神坚定,春玉只能是将许多话咽回了腹中。 她知道,现在的县主,早已不同过往,她做的决定,即便是公主也难以更改。 “那您可要小心些。”春玉低声道,“千金阁的那些花娘见多识广,您若是露了马甲,难免对名声有损。” 顾宁轻哼一声,得意地扬起了一张小巧的脸:“你看看,这可有一点像长宁县主?” 今日顾宁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本明艳的脸庞,在她的精心修饰下变得凌冽起来,原本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如今成了一个潇洒不羁的贵公子。 她本就高挑,在春玉刻意的伪装下,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女子的模样。 “的确是不像。”春玉嘴角抽了抽,提醒道,“可您别忘了,您今日伪装出的模样,与二公子有九分像,难免会被人认出来,他们若是来找您攀谈……” 裴安临发妻早亡,膝下有两个孩子,大公子裴景元与父亲祖父一样,都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男儿,但二公子裴崇方,却是一个享誉楚国的花花公子。 他结交的好友遍布整个楚国,甚至在燕国与匈奴那都有不少好友,顾宁装扮成他的模样去逛千金阁,风险可不小。 再说了,裴崇方前几个月才因为逛花楼的事被大长公主送去了边关历练,如今正在回京的途中,若是他逛花楼的消息被传去了大长公主的耳中,只怕…… 春玉默默在心中替裴崇方默哀。 顾宁眼眸轻挑,端的是潇洒风流的气质:“你放心,等我事情办成,会亲自去跟外祖母解释的,一定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二表哥!” 说着,她就钻进了早就备下的马车。 春玉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主动驾驶马车,将顾宁送到了千金阁。 京城没有宵禁,千金阁所在的明桂坊,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销金窟,这里除了千金阁,还有不少从江南开来的花楼。 一进明桂坊,胭脂水粉与酒水的靡靡气息就弥漫了四周。 顾宁嗅着这些气息,眼中跃动着兴奋的光芒。 “以后要多来几次。” 这样的好地方,即便身为女子,也会跃跃欲试。 春玉小脸一白:“县主,来一次奴婢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若是再来几次,奴婢只怕是要跟大长公主以死谢罪了。” “哪有那么严重。”顾宁挥着折扇,漫步在人群中,“再说了,下次我来也不带你,谢宴肯定会陪我来玩的。” 春玉嘴角抽了抽,不忍心打断顾宁的遐想。 顾宁踩着一双增高靴子,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加上她的样貌与身上的衣着,如同在她脑门上刻了两个大字“有钱”。 在门外招揽客人的花娘们,迅速盯上了这个大主顾。 只可惜顾宁在她们脸颊上摸了一把,散了些银子,就笑眯眯地赶往了最前方最高大的千金阁。 “又是个去千金阁的!今夜从我这走过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是去千金阁的!” 一个花娘愤愤不平地挥着帕子,很是不满。 而在她身边,稍微年长些的花娘早已习惯了:“千金阁有若雪姑娘坐镇,加上之前她重病垂危,却又突然恢复的消息,难免会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年轻花娘想着刚才那位俊俏公子风流深情的双眸,脸颊微红:“只盼着她的风头早些过去,这样那些公子,也会多看我几眼了。” 千金阁外,春玉被挤到了一旁,眼见自家县主在一众花娘的簇拥下上了六楼,她的右眼皮疯狂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 霎时间,春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再瞧顾宁十分舒适地与花娘打情骂俏,她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公子!”春玉挤到了顾宁身边,想要开口,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得道,“夫人派人盯着您呢!” 顾宁挥开她的手,左拥右抱着几个花娘,坐到了一旁的厢房内。 “你放心。”她朝着春玉眨了眨眼,“我只是来喝酒的,其他的事,我什么都不做!” 春玉余光瞧见了站在帷帐后的身影,额间隐约冒出了冷汗。 顾宁仍未察觉,仰头喝下了花娘送来的酒,又塞了几锭银子在花娘手中。 见她出手这样大方,她们的眼神又火热了几分。 见气氛差不多了,顾宁才装作无意间想起了一件事,好奇道:“你们千金阁不是还有一位若雪姑娘?让她来见我。” “银子我这多的是!” 顾宁从怀中拿出了几张银票,无一不是最大面额。 花娘们眼馋极了,调笑着想要拿下,却被顾宁一只手轻轻挡住了:“我只是想要见一见这位若雪姑娘,听说她身上有一段传奇的故事。” “若雪这几日都满客了,只怕是不能来陪公子了。”花娘赔笑道。 顾宁思考了一会,便潇洒道:“没事,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听说她之前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正是!”花娘为了银子,恨不得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不知是何缘故,她在伺候一个公子时突然吐血了,再然后就晕了过去。” “花妈妈将京城所有医馆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却没有一人查得出她得了什么病,而且她身上还起了红斑,十分可怖。” “若雪是咱们千金阁的招牌,花妈妈不愿轻易放弃她,还托人去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看诊,却也没有任何结果,听说啊……若雪是中毒了!” “哦?”顾宁挑了挑眉,“什么毒连宫中的御医都诊治不出?” “说来也奇怪,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若雪中的是什么毒,但那游医一来,就瞧了出来,几服药就让若雪醒了过来。” 花娘的每一句话,都正中顾宁下怀。 这不就是谢宴后期中毒的征兆吗? 这个游医她一定要请过来! 她暗暗地捏紧了一双手,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有趣,那游医现在在何处?” 第8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花娘捂嘴轻笑:“这妾身就不知道了,自知那游医头发胡须皆白,看上去不像是医者,倒像是仙风道骨的道士。” 顾宁摩挲着茶杯,上面的花纹让她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 具有这样明显特征的人,应该好找,只是少不了要动用大长公主的人,但她为何要找这个游医?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 顾宁暗暗琢磨一番,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 既如此,那就干脆说是替母亲找的游医,之后再想法子将他留下来! 说不定游医还能将母亲身上的毒祛除! 顾宁想得正美,身边的几个美人又替她斟了几杯酒。 美人在怀,美酒在侧,顾宁只得是笑眯眯地喝下了这几杯酒。 她喝酒时,只当做自己还是那个依靠系统千杯不醉的任务者,却完全忘了在bug下,她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议员。 即便身体恢复如常,但她的酒量,却是弱得可怜。 几杯下来,顾宁脸上染上两抹酡红,眼前的人都有了重影。 糟糕! 顾宁醉倒前,只余这个念头。 春玉早早地察觉到了不对,搀扶着顾宁便走出了千金阁。 明桂坊中醉鬼多得是,春玉搀扶着顾宁,很好地融入到了其中。 这时,顾宁突然揽住了她的腰:“不能走,还没打听到那个游医的下落呢!” 春玉又加快了脚步,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她小声劝说道:“县主,奴婢已经记下了那位游医的样貌特征,想必他还在京城,有奴婢在,一定能将人找出来。” 说话时,她已经到了停放马车的小巷中。 而在马车前,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抱剑站在阴影处。 见到来人,春玉浑身僵硬,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谢……谢侍卫。” 顾宁靠在她的肩膀上,小脸通红,双眸迷离地看着前方。 见到谢宴,她的眼前就自动地浮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 “谢宴!”顾宁嘟囔一声,挣脱了春玉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谢宴跟前。 见到眼前白皙俊美的男人,顾宁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伸手就捏住了谢宴的脸。 “是真的谢宴!” 顾宁扭头看着春玉,手仍放在谢宴脸上不放。 而冷若冰霜的谢宴就站在这,任由她动作。 春玉不敢细看,飞快地、敷衍地点着头:“县主既然见到了谢侍卫,咱们不如就早些回府吧!” 顾宁闻言,却摆了摆手:“不行,我还没喝够呢!” 春玉心中一咯噔,下意识看了眼谢宴。 果然,男人的俊脸在这时彻底阴沉下来。 “看来千金阁中的美人不少,竟让县主流连忘返。” “都是女子!”春玉急忙道,“县主也只是忧心郡主病情,这才想到去打探那游医的下落!” 谢宴冰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垂眸看着顾宁。 醉酒的顾宁仍未意识到危险来临,笑嘻嘻地把玩着谢宴的腰带,轻哼道:“那些美人还没我好看呢!我这都是……” 突然间,她捧住了谢宴的脸,无比郑重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谢宴轻皱眉头。 他直直地看着顾宁,却未从这双迷离的桃花眼中得到答案。 索性他一把抱起顾宁,将其带上了马车。 春玉来不及阻拦,也不敢掺和进两人的事情中,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马车外,驾着马车,飞快地赶往顾府。 车内,顾宁半倚靠在谢宴的肩头。 她只觉得身上冒着热气,好像在火中煎烤。 “热。” 顾宁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宴,脸上一片潮红,眸中似有水光浮现。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谢宴为何不愿替她解热。 车厢内,谢宴只觉得周围的气温不断攀升。 他凤眸幽深,却不敢直视顾宁。 “待回府就……” 话还没说完,顾宁便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一大块白皙的肌肤裸露在谢宴眼前。 他喉结滚动,堪堪移开了视线,用空出的一只手替顾宁将衣裳拉好。 眼见顾宁还要再动,谢宴连忙桎梏住了她的双手。 马车一阵晃动,春玉心都快跳出来了。 怎么办? 该不会县主与…… 她紧张之下,险些撞到了突然出现的醉鬼。 而马车因为突然停下,里面的两人因为惯性往前倾去。 顾宁靠在谢宴肌肉分明的胸膛上,脸颊正贴着谢宴的脖颈。 她只觉得浑身的热气找到了抒发的地方,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一样扒在了谢宴身上,手还不老实地扒着谢宴的衣襟,试图让两人贴得更近。 眼前的薄唇形状极好,顾宁定定地看着,看着看着就贴了上去。 她不断地用唇描绘着薄唇的形状,却又不甘心仅止于此,试探性地伸出舌尖,想要更进一步,而谢宴的动作比她更快、更激烈。 在顾宁红唇微张时,极具侵略性的吻便落在了她唇上。 顾宁被动的承受着,眼角沁出了泪水。 谢宴紧扣着细腰,心中的绮念愈发多了。 他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迅速按住了顾宁作乱的小手,声音暗哑道:“县主,现在不是时候。” 她金尊玉贵,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顾宁双眸迷离,不解地看着他,并未领会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谢宴冷静地将顾宁双手捆在了一块,又掀开车帘,对站在一旁听着里面动静的春玉道:“我来驾车。” 春玉没有设防,冷不丁地被谢宴抓了个正着。 她忙是点头,飞快地钻进了马车内。 “解开。”顾宁不满地将手递给了春玉。 春玉苦笑几声:“县主,咱们还是先捆着吧,待到了府中,奴婢再替您解开。” 马车停在了靠近顾府的巷子中,谢宴瞧着靠在春玉身上的顾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干脆利落地将顾宁打横抱起。 听得顾宁一声惊呼,他靠在顾宁耳边道:“县主若是听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虽在醉酒中,但顾宁却深知眼前这人身上巨大的光团十分重要。 听得男人暗哑的声音,她眼珠子转了转,理直气壮道:“那你要陪着我。” “好。”谢宴轻声应下,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我没说话前,县主不能出声。” 顾宁听话地点了点头。 谢宴如履平地,轻松地将顾宁送到了卧房内。m..nět 他遵守承诺,一到卧房内,就守在了顾宁身边,一直到顾宁睡下,他才离开。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顾宁头疼欲裂地睁开双眼,瞧见的是熟悉的帷帐。 “县主,您总算是醒了!”春玉欣喜极了,连忙吩咐了人备水。 顾宁嗅着自己一身酒气,心中咯噔了一声。 “怎么回事?系统!”她大声地在心中呐喊,“我不是千杯不醉喝酒如喝水吗?” 装死的系统心虚一笑:“这不是系统出了bug嘛!您这具身体……嘿嘿……您懂的!” 顾宁冷笑一声,恨不得系统能有实体,她好一把将系统掐死。 就在这时,她瞧见了系统面板上的气运值。 “75?”顾宁瞪大双眼,“我昨晚做了什么?” 系统贴心地将昨晚的记录调出:“热吻+5+5共15气运值,身体接触+1+1+1+1+1+……共+20气运值。” 说完,它又美滋滋地算着:“不愧是大反派,这气运值就是多!” 顾宁一怔,随后一张白玉似的脸庞便染上了一阵薄红。 她拿锦被捂脸,露出的耳根红得滴血。 系统害我! 春玉瞧着顾宁脸上神色几经变化,咳嗽几声,提醒道:“水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顾宁正想说话,却觉得唇角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又掩饰性地放下:“好。” 见顾宁难得端庄,春玉眼中含笑,十分贴心地转移了顾宁的思绪:“奴婢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一找到那位游医,就立刻将他带来县主身边。” 顾宁眨了眨眼,想到了自己昨夜的目的。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按住春玉的手,叮嘱道:“一定不要将我找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您放心吧,奴婢知道!”春玉忙是点了点头。 不过,她又为难道:“只是昨夜您扮成二公子的模样去了千金阁,公主已经知晓了。” 顾宁心中咯噔一声:“不会那么巧吧?” 春玉苦笑道:“就是这么巧,今早二公子刚到京城,公主便派人将他带了回去,说是要动用家法,您所做之事……” 顾宁扶额轻叹:“天要亡我!” 外祖母虽然宠爱她,但骨子里却是最守礼不过的,二表哥去花楼都要被外祖母打骂一顿,若知道她去了千金阁……只怕是…… 顾宁眨了眨眼,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她握住了春玉的手。 “你现在就赶去裴府,让二表哥替我瞒下!”顾宁可怜巴巴道,“告诉他,若他不替我瞒着,只怕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我了!事情缘由,我自会跟他解释!” “好你个宁丫头!竟然让最疼你的二表哥背黑锅!” 一人踏步走进了卧房,即便一瘸一拐,依旧潇洒地挥着折扇。 第89章 再探千金阁 顾宁僵硬着身子,心虚地躲在了春玉身后。 裴崇方一边挥着折扇,一边冷飕飕地看着顾宁。 “怎么?我替你背了黑锅,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多谢二表哥!”顾宁小脸严肃,很是郑重地朝着裴崇方作了一揖,“若不是有二表哥在,只怕我已经跪在外祖母堂外了。” 说着,她就凑到了裴崇方的身边,一只手扯着裴崇方的一角,另一只手谄媚地替裴崇方捶着肩膀,“辛苦二表哥替我受罪了,下次二表哥若有难处,我一定鼎力相助!” 她一脸的讨好,让裴崇方刚冒出的怒火,又瞬间消散。 “行了!”裴崇方没好气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直将她的头发揉得凌乱才罢休。 顾宁敢怒不敢言,顶着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试探性的问道:“二表哥,祖母可有发现昨日去千金阁的人是我?” “你放心。”裴崇方没好气地说道,“我一回府,祖母就对我家法伺候,根本没听我解释。” 顾宁讪讪一笑,更加不敢多说了。 但裴崇方却没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一双与她相似的桃花眼落在她身上,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而顾宁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几道细微的红痕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瞬间,裴崇方握着顾宁的手力道大了许多:“宁儿,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让顾宁顿感不妙。 顾宁下意识往后退去,但裴崇方的视线却紧紧地跟随着她,眼神极为凌厉。 片刻,顾宁想到了应对之策:“昨晚我就是扮作你的模样,去千金阁打听了一些事,但那些花娘太热情了。” 她说着,便朝裴崇方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应对及时,只怕衣裳都要被她们扒了,没想到表哥你在千金阁这么受欢迎。” 闻言,裴崇方心底的狐疑消散不少。 “你去跟她们打听什么消息?” “想必表哥也听说了母亲的病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被人下毒所致。”顾宁低声道,“我听说千金阁的那位若雪姑娘,之前得了一种怪病,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却被一位游医治愈,我就想着,能不能将这位游医请到府上替母亲解毒。” “你也知道,顾致远既然敢对母亲下毒,一定是有所依仗,我总不能打着替母亲治病的旗号去找那位游医,便不得已借了表哥你的名字,去了千金阁。” 顾宁的每一句话都在理,裴崇方脸色很快放缓。 他收回手,神情一阵变化。 “你做得很对,这件事的确是要掩人耳目。” 只是…… 他想到自己近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一双眼睛就像是两盏探照灯,看了又看顾宁。 “你跟谢宴是怎么回事?” 顾宁正喝着茶,一听这话,一口茶便喷了出来。 她连忙拿着手帕捂住了嘴,,漂亮的眼眸微微转动着,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裴崇方的问题。 见状,裴崇方眯起了一双眼睛,冷笑道:“宁儿,我知晓你是看中了谢宴的皮囊,但我要告诉你,谢宴此人不是普通侍卫,你招惹了他,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顾宁暗暗磨了磨牙,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为了那劳什子气运值!她又何至于招惹谢宴! 裴崇方将顾宁狠说了一顿,顾宁在心中将系统狠骂了一顿。 “怎么不说话?” 裴崇方不肯轻易放过顾宁。 闻言,顾宁皱了皱眉,小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谢宴与我身份不相配,但我却觉得,谢宴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礼物。”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裴崇方嘴角抽了抽,别人不知道谢宴的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 但偏偏他不能将谢宴的真实身份告诉顾宁,只得憋着一口气,听顾宁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虽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但说到底,我的身份还是比不过端王,我如果嫁给端王,纵然他以后违背承诺纳妾,咱们对他也无可奈何,但谢宴却不同!”顾宁抬起下巴,很是自信,“若谢宴负我,二表哥你就带兵帮我踏平谢宴的府邸!”m..nět 裴崇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取消跟端王的婚约吧!皇上那边,可不会轻易松口。” 顾宁轻哼一声,一双琥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狡黠一笑:“二表哥等着看戏便是!” 她说完的下一刻,一只大手又揉着她的脑袋,只听裴崇方含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什么锦囊妙计!” 忍着想要将这只手挪开的冲动,顾宁冲着裴崇方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二表哥,我还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裴崇方眼皮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警惕道:“你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顾宁讨好地凑到他跟前,耳语几句。 裴崇方一惊,当即就要拒绝,却见顾宁睁大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与他对视:“二表哥,你若是不帮我,那我就只能铤而走险……” “行行行!”裴崇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不过……”他又提了一个条件,“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宁很是爽快:“你直说就是!我一定……” “这几日不要再跟谢宴来往。”裴崇方警告道,“他可不是个良善之辈。” 顾宁话一转:“除了这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裴崇方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那你就不要再想去千金阁了。” “二表哥!”顾宁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你明明知道我对谢宴的心思,你怎么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你让我冒着被祖母打断腿的风险,带你去千金阁,难道不是无理的要求?”裴崇方凉飕飕地瞥了眼她。 顾宁轻哼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若是不答应带我去见若雪姑娘,那我就继续冒充你,到时候外祖母问罪起来,我就说是你不帮我,我才迫不得已冒着危险去千金阁的!” “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裴崇方狠狠地给顾宁头上来了个暴栗。 见她泪眼汪汪,心中的这口气才顺了些。 “行了。”裴崇方摆了摆手,“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就知道二表哥最好了!”顾宁甜甜一笑,“以后二表哥去千金阁的银子,都由我来出!” “你还是将银子攒好,免得还没嫁人,就将嫁妆挥霍一空了。”裴崇方戳着她的额头,告诫道,“今夜去千金阁,一切听我指挥。” “遵命!”顾宁掷地有声道。 …… 夜已深,明桂坊依旧灯火通明,各处花楼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女人与男人的调笑声。 裴崇方挥着折扇,潇洒自如地混迹在明桂坊内,见了相熟的花娘,还要与其调笑一番。 顾宁扮作小厮,一板一眼地跟在他身后。 “二表哥!”顾宁暗暗戳着裴崇方的后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若雪姑娘!” “急什么。”裴崇方没好气地用折扇敲了敲她的手,“昨日你来这,顶着我的脸畏畏缩缩,也不跟我相熟的花娘打闹,我若今日再直奔千金阁,那些与我相熟的人必定会起疑。” “咱们这些风流才子逛花楼,就是要慢,要悠闲!” 裴崇方振振有词,顾宁鼓着小脸,只得是跟在他身后。 就这样逛了半个时辰,裴崇方才走到了千金阁。 一进去,他就扔出了一锭银子:“花妈妈,今日本公子要若雪姑娘作陪。” 接过这沉甸甸的银子,花妈妈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但裴崇方说完这话,她握着这银子,就像是握着烫手山芋。 “二公子来得不巧,今日若雪身子不适,早早地歇下了。”她赔笑道,“您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姑娘?” 裴崇方冷眼看她:“昨日本公子已经忍让了一次,怎么?花妈妈还要让我次次忍让不成?即便是病了,本公子也要她作陪!” 说着,他就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 花妈妈连忙朝着身边的人使眼色,几个花娘将裴崇方围得严严实实,偏偏裴崇方不好讲话,一定要见若雪姑娘。 花妈妈欲哭无泪,恨不得将这尊祖宗送走。 她快步走到裴崇方身边,低声道:“二公子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替您叫若雪过来,但是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替公子抚琴了。” “无事。”裴崇方摆了摆手,径直往四楼走去。 顾宁快步跟上他,却在到了厢房门口时,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姑娘只见二公子一人。”丫鬟低声道,“其他人不得入内。” 裴崇方顿时停下了脚步,他可不敢将顾宁一人留在外面。 他千问万问,顾宁都不肯说出自己再来千金阁的目的,这丫头胆子大得很,他一个没盯紧,只怕这丫头就能闹出大动静。 顾宁垂着头,恭敬道:“小的就在外面守着,等公子您出来。” 裴崇方冷笑一声,用折扇敲了敲顾宁的脑袋:“若我出来没看见你,有你的好果子吃!” 第90章 顾宁点头如捣蒜,十分乖巧。 她这副模样,不仅没能让裴崇方放心,反倒是让裴崇方更为不安。 但周围还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不得不放过顾宁。 左右顾宁身边还有暗卫护着,也不会有危险。 顾宁不知裴崇方心中所想,她笑眯眯地目送裴崇方进了房间,心情飞扬。 不顾身边丫鬟的目光,她直接离开了这。 书中写了,身为燕国质子的燕煜,在楚国为质期间花天酒地,经常来的地方就是千金阁。 而千金阁之所以能在楚国京城屹立不倒,除去这些貌美的花魁外,更多的原因是千金阁乃是燕煜在楚国设立的情报机构。 今天既然有二表哥替她打听游医的下落,那她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一见燕煜,看看能否从他身上找到关于宝藏的线索! 身怀系统,顾宁信心满满。 还有上次从谢宴那蹭来的气运值,想必足够她查探燕煜的底细。 顾宁昨夜仔细地将原书翻了一遍,有关燕煜的片段她半句都没漏下,知晓燕煜在三楼常有包间。 她装扮成小厮的模样,倒无人留意到她,这千金阁中,饮酒作乐的世家公子不少,随行的小厮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顾宁随便找了一处空房间,换上了女子的衣裳,坦然自若地走进了包间。 燕煜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一流,他到京城几天,关于他在燕国的受气包事迹就传遍了京城。 在众人眼中,燕煜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扔到了楚国自生自灭,加上他病弱的名声,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连皇帝都不曾怀疑他。 因此顾宁进包间十分顺畅,无人留意。 只是她没想到,本以为没有人的包间,床上却躺着一个男人。 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当即就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开。 男人抬起一张因为醉酒而染上红潮的清俊脸庞,迷茫的目光落在了顾宁身上。 “本王不需要人伺候。” 帷帐层层叠叠,顾宁又站在逆光处,只隐约可见她身形轮廓,其余的是半点也瞧不出了。 顾宁垂下眼眸,做出害怕的模样:“妾身这就走。” 但下一刻,帷帐被人掀开,身材高大,却十分削瘦的男人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糟了! 顾宁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句,迅速捂住了眼以下的位置,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惊惶:“公子,妾身并非有意打扰!还请公子恕罪!” 燕煜看似削瘦,力气却不小,一时间,顾宁竟然无法挣脱。 眼前的女子肌肤白皙细腻,一双美眸正惊慌地看着他,虽不见全部容貌,就像是一只不堪受惊的小羊羔,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你叫什么名字?”燕煜握着顾宁的手不放,“留下来伺候本王。” 顾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欣喜地睁大了双眼,唯恐错过这个机会:“妾身名唤飞羽。” 她说着,便挪着步子,娇羞的走到了燕煜身边。 燕煜紧盯着她一眨一眨的美眸,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冲动,俯下身便想一吻芳泽。 “公子不要着急。”顾宁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手靠在了燕煜的胸膛上。 燕煜醉意正浓,皱着眉不悦地望着她。 就在这时,他胸口一阵抽痛。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美眸含笑的女人笑盈盈道:“公子还是多睡会吧!” 顾宁担心屋里的动静太大惊动外面的人,赶紧上前搀扶住了燕煜。 她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但碰上足足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的燕煜,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燕煜扔回了床上。 “呼!” 顾宁长舒一口气,双手叉腰,将燕煜上下打量了一眼。 不愧是原书的男二,她这几日积攒的灵力,又全都耗空了。 回想着书中内容,她快步上前,伸手就往燕煜怀中探去。 燕煜因为生母身份低下,小时候备受欺凌,有点好的东西,都会被人抢走,于是他便养成了将重要物件藏在亵衣里的习惯。 顾宁在燕煜怀中摩挲着,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盯着燕煜,就这样离开,难免会觉得此行白费功夫。 “我还就不信了!” 顾宁咬咬牙,继续在燕煜身上摩挲。 但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这样与门口的男人对上了眼。 见到来人,顾宁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谢宴,你怎么来了!” 但她这张灿烂的笑脸,未能让谢宴神色缓和。 只见谢宴冷着脸将门反锁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一双凤眸冰寒如积雪,冷冷地扫过了顾宁,最终落在顾宁的手上。 刹那间,顾宁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飞快地将手从燕煜怀中抽了出来,眼珠子一转,便解释道:“我是想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县主不该亲自动手。” 谢宴冷淡开口,在这时有了动作。 顾宁感受着他覆来的身躯,下意识要往后退。 但她的腰肢已被人揽住,整个人扑进了谢宴怀中。 就在她以为谢宴要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谢宴垂下眼眸,用不知从哪拿来的手帕,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她的手。 隔着一层手帕,顾宁清晰地感受到了谢宴指腹间的薄茧,她身子微颤,一股酥麻自手心蔓延。 谢宴十分认真,修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了阴影,顾宁看不见他的眼神,却能从他仔细认真的态度中,感受到他的情意。 这时,谢宴淡淡道:“县主想要从他身上找什么东西?” 顾宁靠在谢宴耳边,低声道:“一枚玉佩,听说那是能够打开先帝私库的钥匙!” 闻言,谢宴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抬起头,眼中带有探究:“先帝私库?”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我是偶然偷听到了两个男人谈话,说先帝私库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中!” “不过是两人的对话,县主就这样相信了?”谢宴目光幽深,看似寻常地问询,却隐藏着他的复杂心情。 顾宁想好了,谢宴虽然是先太子遗孤,但他对这私库知之甚少,而在书中,先帝所藏的最大宝藏,是被燕煜找到的,燕煜身上有着能够打开私库的钥匙,这是书中写明了的。 而她既然已经被谢宴撞见了,倒不如将事情坦白,说不定谢宴还能为了找到私库养自己的私兵而心动,帮她一块找寻私库。 顾宁比谁都相信谢宴的能力,同时,她也相信谢宴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追根问底。 况且她就这样遮遮掩掩,谢宴说不定更会相信。 她望着谢宴,低声道:“谢宴,你要是帮我拿到钥匙,先帝私库里的东西,我分你一半。” 谢宴见她双眸中跃动着亮光,突然低低一笑。 在顾宁眼中,谢宴是个不拘言笑的冰块,她从未见过谢宴这样笑过。 他俊美白皙的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就在看向她时,也染着几缕宠溺。 一时间,顾宁耳根通红。 “你笑什么?”顾宁不满地嘀咕道,“我可是答应了分你一半的!这是好事!” 谢宴俊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他望着顾宁,良久没有开口。 顾宁没好气地推开他,恼怒道:“你难道不信我吗?我可是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不定他们就是燕煜的手下!还有,这间千金阁是燕煜在楚国的据点!” 顾宁一股气将燕煜的底细交了出来,谢宴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未等顾宁反应过来,他便拽过了顾宁的手,将其带到了一旁的空房间内。 下一刻,顾宁听到了隔壁响起的凌乱的脚步声。 谢宴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县主,以后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他跟踪顾宁而来,并未料到千金阁是燕煜的地盘,待顾宁将这些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 顾宁靠在他怀中,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安。 “我一时相岔了。” 她暗暗磨牙,怎么顾清秋这样做就没被发现?果然是女主身负大气运吗? 此时,门外已有花妈妈的声音响起。 “燕国皇子在咱们花楼被打晕了,还丢了东西,一定要将那贼人找出来!绝不能污了我们千金阁的名声!” “是!” 他们说完后,顾宁就听到那些惊呼声与叫骂声响起。 显然,花妈妈此举坏了不少人的好事。 但花妈妈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她一声令下,手下的小厮即便是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也要将房间仔细检查一遍。 顾宁握着谢宴的手,低声道:“怎么办?” 谢宴的目光落在她莹白的脸庞上,低声叹道:“只能委屈县主了。” 说话间,他就剥去了顾宁穿着的外裳。 见裸露在外的洁白肩头,谢宴眼神一暗,当即落下一吻。 顾宁怔神间,他又轻轻地吻住了顾宁的唇。 窗户大开,帷帐被风吹起,顾宁的眼中只剩了眼前这人。 唇齿交接时,房门被人推开。 几个小厮见交叠在床上的两人,顿时就往外面退去。 回应他们的是扔出的玉枕,与男人低哑的骂声:“还不快滚!” 第91章 答应她 “快走快走!” 小厮各个都是经过训练的,一心为了千金阁的生意,不敢得罪客人。 只是在隐约瞧见床上旖旎的画面时,他们各个脸红心跳,连忙退了出去。 房门被再次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顾宁以手抵着谢宴的胸口,但她四周却充斥着谢宴身上冷冽的气息,这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让她不得不乱想。 眼见顾宁脸越来越红,谢宴突然低低一笑。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顾宁唇上轻轻擦拭着,这样寻常的动作,由他做来,再配上这张俊美妖孽的脸,无端染上色气。 顾宁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虾子一样,没好气地推开谢宴:“好了!人已经走了,不需要再演了!”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能被谢宴轻易撩乱了心神? 谢宴垂下眼眸,幽幽地叹了口气,带了些可惜的意味。 顾宁瞥了眼他,但瞧着这一张俊脸,还有那些气运值,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谢宴可是她的衣食父母,除了谢宴这个未来的大反派,只怕没人气运值能比过他了。 顾宁叹了口气,身边谢宴的眼神又变得灼热起来。 她连忙道:“我待会还要去见二表哥呢!” 言下之意就是谢宴不可乱来。 谢宴低垂着眼眸,顾宁竟从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顾宁轻咳几声,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谢宴,她还是头一次见。 谢宴瞧着顾宁红艳欲滴的唇瓣,眼神一暗。 “谢宴,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将玉佩从燕煜身上取下?”顾宁见他眼神不对,迅速转移了话题。 谢宴看出她的意图,却没拆穿,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燕煜此人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探子渗入到京城,还立下了千金阁这样的产业,足见此人才智,县主还是不要与他正面对上。” “那是当然。”顾宁点了点头,“我刚才都是蒙面进去的!他一定认不出我!” 有谁能想到,她能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跑到千金阁来? “那这玉佩……”顾宁说话时,扯了扯谢宴的衣角,小脸扬起一抹笑,“谢宴,你能不能帮帮我,如果外祖母知道了我想做的事,一定不会答应我的。” 顾宁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定定的看着谢宴。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别有风情,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心上人。 谢宴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再看顾宁时,他已经应下了这个要求:“我会帮县主取得这枚玉佩的,只是县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宁来了精神。 “县主寻找先帝私库时要带上我。” 谢宴的要求再简单不过,顾宁爽快地应下了。 她与谢宴商议完后,才发觉谢宴的手始终落在她裸露出来的那一截腰肢上。 千金阁做的生意,房中即便有衣裳,也都是些让客人更有兴致的衣裳,当时的时间不允许顾宁挑挑拣拣,她随便穿在身上的衣裳,就是一件露肩露腰的舞裙。 在顾宁看来,这样的衣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她却知道,对于一个保守封建的古代人,这衣裳却是格外大胆。 而在谢宴面前,顾宁行事不知为何也变得容易害羞起来。 她一把捏住了谢宴的手腕,另一只手扯过锦被,牢牢地盖在了自己身上,将那些风光全都遮掩下。 谢宴从她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方才那一幕幕让他脸上发烫。 “那衣柜里有我之前换下的衣裳,快替我送来!”顾宁颐气指使,却没让谢宴生出一点不满。 人就是这样,一旦那个人走入了自己的心,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原则外的例外。 他迅速下床,将那套衣裳翻了出来,递给了顾宁。 顾宁缩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看着他:“你难道还要看我换衣裳不成?” 谢宴轻咳一声,连忙转过身去。 听得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宴下意识闭上眼,只是那些场景始终停留在他眼前。 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如上等牛乳,稍微一捏便会泛红,只怕顾宁的腰间,还有自己的指痕。 谢宴紧紧地捏紧了一双手,手中仿佛还停留着当时的触感。 “我换好了。”顾宁闷声闷气道,“可外面人来人往,我怎么才能离开?” 此时门外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黄豆大小的雨珠打在窗上,将门外的脚步声都掩了下来。 顾宁眼珠子一转,这雨太大了,不利于她们打探消息,可同时也有利于她们避开花妈妈的眼线。 “谢宴!”顾宁小跑到谢宴身边,低声道,“你带我从窗户走,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的行踪了!至于二表哥那……” 她眼眸中跃动着狡黠之色,“你待会就让人替我送封口信给他,说他再不离开千金阁,我就要去外祖母那告状了!” 顾宁语气骄横,但在谢宴眼中,却处处透露着可爱。 “好。”谢宴点了点头。 窗外大雨倾盆落下,厚重的雨幕与夜色,几乎要将所有的颜色掩盖,本是灯火通明的明桂坊,在雨幕中也愈发黯淡。 这的确是一个离开的好时机。 谢宴将顾宁打横抱起,脚尖轻点窗棂,便如一只飞燕,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离开千金阁后,他并未将顾宁放下,就这样一路抱着顾宁,直到来到等候在巷子里的马车前,他才小心地将顾宁送了进去。 分明是倾盆大雨,可顾宁在谢宴怀中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发尾与鞋面有些湿。 她怔了怔,便见谢宴退出了马车。 他朝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对他很是信服,撑着伞就往千金阁跑去,剩下他守在马车旁。 顾宁的心跳,又快了…… 千金阁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裴崇方坐在屋内,与若雪姑娘面对面交谈,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着一盘棋局。 若雪姑娘手执一枚黑棋,举在空中良久,也不曾落下。 最后她柔柔一笑:“二公子果真是有状元之才,妾身输了。” 裴崇方挥着折扇,很是潇洒,俊朗的眉眼间满是宠溺的笑:“若雪姑娘才华之盛,让在下佩服。” 他这样俊朗的容貌与显赫的家世,又对露出这样的笑容,寻常女子早就羞红了脸。 若雪姑娘也是,可裴崇方却能从她的眼中,知晓她并非展现出来的这般娇羞。 “有些意思。”裴崇方笑了笑,心中将若雪姑娘此人暗暗记住。 外面一阵喧闹,他只当做不知道。 那肯定是他那好表妹折腾出来的动静,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车夫惊惶的声音随之响起:“二公子,县主寻来了,还说……还说您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去禀告公主了!” 裴崇方无奈地站起身,冲若雪姑娘歉意一笑:“今日怕是不能留宿了,我那表妹,性子最是乖张,我若不依她,只怕另一条腿也要被废了。” 若雪姑娘连忙站起身,亲自将裴崇方送到了屋外。 “能得二公子垂怜,已是妾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裴崇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不忘将一锭金子放在了她手上。 瞧着裴崇方潇洒离去,若雪姑娘温柔的神情慢慢收敛。 花妈妈匆匆上楼,一把将她拉进了屋里。 “方才裴崇方可有离开?” “花妈妈放心便是,他没离开过我半步。”若雪眼中浮出一抹讥诮的光,又有不甘,“若非长宁县主威胁,今夜他定不会离开我。” 花妈妈闻言松了口气,但听得长宁县主四个字,她又皱起了眉头:“长宁县主?她也来了?” 在她们这些人眼中,长宁县主这样乖张霸道的性子,是坏事的根本,因此她一听长宁县主的名号,就有些不安。 若雪摇了摇头:“只是让下人传话。” “那就好!那就好!”花妈妈抚了抚胸口,那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你快些梳妆,主子要见你!” 若雪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她欣喜地看着花妈妈:“当真是主子要见我吗?” “我说话还能有假?”花妈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口中飞快道,“今日有个小贼混进了咱们楼里,主子大发雷霆,只可惜那小贼还未找到,主子就想着与你谈谈。” 若雪压抑住心中的兴奋,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这些年来经过我手的情报,我全都记着呢!” …… 听得外面的雨声,燕煜的心始终未能平复。 在他面前,几个小厮正跪在那。 他们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看上去很是憨厚,可在他们抬头时,眼中却出现了与他们憨厚外表截然相反的杀意。https:/ “空房全都找遍了,并没有您说的那人身影。” “咱们楼里也没有一位名叫做飞羽的花娘。” 燕煜笑得和煦,更显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 熟悉他的小厮都知道,这个笑容正是他动怒前的征兆,纷纷低下了头。 但良久,燕煜却未开口。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燕煜湛蓝的眸子中露出一抹兴味。 “竟然能骗过我。” 第92章 找神医 马车内寂静无声,马车外却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这场大雨来势汹汹,仿佛要将天地都洗刷干净一般。 雨势越来越大,马车几乎要与厚重的雨幕融为一体。 顾宁坐在马车内,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始终扭头看着窗外,不敢与谢宴对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乱了。 她不敢在这件事上继续下去,只能装傻。 一直到车帘被掀开,顾宁才松了口气。 “表哥!”她两眼放光地看着掀帘走进来的裴崇方,两只眼睛好似是盛放了两个蜡烛,亮得惊人。 裴崇方混迹在花楼多年,一眼就看到了顾宁略带艳色的红唇。 他并非不谙世事之人,这样的颜色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眼神一凝,当即就看向了顾宁身边的人。 谢宴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但在裴崇方的注视下,他心中难得生出了些许心虚。 裴崇方一肚子气,偏偏不能对谢宴发火。 只是他将这股怒火压了又压,才冷声道:“谢侍卫先回府,我还有些话要同宁儿说。” “是。”谢宴垂首,快步走出了马车。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顾宁欲言又止。 见顾宁这般模样,裴崇方阴阳怪气道:“谢侍卫身强体健,不过是区区一场小雨,想必是不碍事的。” 顾宁敏锐地察觉到了裴崇方话中的其他意味,她立刻缩回了脖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欣赏着车外的雨景。 谢宴走进了雨幕中,他也没带雨具,顾宁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见春玉将雨具递给谢宴,她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放松太久,身边就传来了裴崇方警告的话语。 “宁儿,你若不想跟端王成亲,我会再替你从其他世家中寻一位好夫婿。”裴崇方收起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你是我们裴家的掌上明珠,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顾宁眨了眨眼,知晓裴崇方看出了自己跟谢宴的猫腻。 她红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裴崇方一脸怒色的朝着车夫道:“还不快驾车回府!” 裴崇方余怒未消,顾宁可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但裴崇方却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宁儿,之前你在千金阁做了什么?为何他们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顾宁一听,便精神抖擞起来。 她下意识往四周瞟了眼,裴崇方无奈道:“车夫是我多年心腹,春玉又是祖母送到你身边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https:/ “实在是兹事体大。”顾宁吐了吐舌头,冲着裴崇方讪讪一笑。 “究竟是什么事?” “二表哥可知晓千金阁是谁的产业?”顾宁低声道,“我怀疑它与燕国有关。” 闻言,裴崇方刚刚露出的一点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燕国?” “是啊!”顾宁飞快点头,“我不过就是想要找几个小厮丫鬟打探有关游医的消息,谁知瞧见了燕国质子燕煜跟花妈妈进了同一个房间。” “那花妈妈年过五十,燕煜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人共处一室,总不可能是为了男欢女爱,我便跟了上去,谁知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顾宁做出吃惊的模样,用手帕遮住了唇,“那花妈妈竟然对燕煜毕恭毕敬!” “你当真是亲眼瞧见了?”裴崇方狐疑道,“据我所知,千金阁背后的主人是姜家的。” 姜家是楚云逸一派,他们一心扶持楚云逸,又怎么会跟敌国扯上关系? 顾宁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中天真极了:“难道燕煜是姜家的人?” “不可能!”想也不想,裴崇方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片刻后,他沉下脸。 虽不知姜家为何会跟燕煜有所关联,但千金阁的花妈妈与燕煜关系密切是事实。 他沉默片刻,便叮嘱顾宁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待在家中,静候太后寿宴。” 顾宁点头如捣蒜,很是乖顺:“二表哥放心,我是最听话不过的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听得她这句话,裴崇方无奈一笑。 马车内沉重的气氛总算是一扫而空,他揉着顾宁的脑袋,温声道:“是谁今日信誓旦旦的答应我一定会留在门口的?” 顾宁眼珠子乱转,半晌没挤出一句话。 裴崇方无意为难她,只是语重心长地告诫她:“燕国与我们楚国之间关系复杂,不是你一个小女娘能掺和的,况且那燕煜平日装出一副沉迷美色的病秧子,却能让花妈妈听令于他,他的手段必定不凡,除非是我们裴家都死光了,不然绝不会要你一个小女娘去涉险。” 见顾宁眼神飘忽,裴崇方语气重了些:“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了。”顾宁重重点头,“我绝不会主动招惹燕煜。” 那可是男二,未来燕国的皇帝,只要能将燕煜手中的那枚玉佩拿到手,她当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 长街上人来人往,临近太后寿宴,京城更显繁闹,随处可见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在街上游玩,也有世家公子在酒楼豪饮。 而在繁华的长街上,顾宁身后只带了春玉一人,在街上四处逛着,她今日出来为的是寻找那个神秘的游医。 春玉得了消息,那位游医没有离开京城,而是流连在酒楼中。 之所以能这么快知道他的下落,就是因为他嗜酒如命,京城的酒家,几乎都被他尝遍了。 瞧着飘着“陆家酒肆”四个大字的酒楼,顾宁这才停下脚步。 “小姐,那位游医就在里面。”春玉低声道,“奴婢替您将他带出来。” “不。”顾宁伸手拦下了春玉。 陆家酒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家,即便是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也会从这买几壶酒回去小酌,因此他们还专门设有招待女客的雅间。 在春玉担忧的目光下,顾宁抬脚就走进了陆家酒肆。 店里的伙计见多了来往的客人,一眼就看出了今天这位女客身上穿着的是上贡的云锦,而她带着的那对耳饰上,两颗足有拇指大小的珍珠,更不是凡品。 能够有这样的穿着打扮,只怕是皇室宗亲。 伙计腿一软,却迅速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客官里边请,咱们酒肆还有不少雅间,您看是要临窗的,还是临湖的?” 顾宁的目光在酒肆大堂内扫了好几眼,最终停留在了那位头发花白,正一杯一杯小酌的老者身上。 “盯着他。”顾宁在春玉耳边低语几句,抬脚就上了二楼,“我要临街的雅间。”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将你们酒肆最好的酒都端上来,若是外面也有的,就不必再呈上来了!” “是!”伙计笑得跟朵花似的,赶紧将顾宁迎了上去。 贵客上门,伙计使出了浑身解数,从掌柜那拿了几壶窖藏了几十年的上好梨花春,还有埋了几十年的上好女儿红,小心翼翼地往二楼走去。 这几壶酒的价值,足够让他在酒肆干上十年,也只有这样的贵人,才舍得点这样昂贵的酒。 谁知他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拽住了。 “哎哎哎!”伙计连忙护住了两壶酒,一脸不满地看着眼前之人:“老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你拿的是什么酒?”老者一脸不满,“为何我从未尝过?” “哎哟!这一壶酒就得上百两银子,老丈你往日来咱们酒肆,点的都是最便宜的酒,您若是肯出银子,这酒我也定会送到您的桌前!” 老者闻言,掏袖子的动作一滞。 他的银子,早在这几日用完了。 伙计也不跟他计较,抬脚就要往二楼走。 就在这时,春玉走上前。 她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掌柜面前,指着老者说了几句,掌柜一脸诧异,在老者身上看了又看。 这难不成是什么世家的大老爷?专门出来装穷? 老者正是摇摇晃晃,准备离开之时,却见掌柜将两壶酒送到了他跟前,这两壶酒中正散发着让他精神一振的酒香。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我可买不起。” “是一位贵人送你的。”掌柜很是羡慕,“足足两百六十两银子呢!” 闻言,老者一怔,他抬头,与注视他许久的春玉对上了眼。 掌柜识趣的离开,春玉恭敬上前:“周大夫,我家小姐有请。” 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方才还是迷茫的双眼,这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你家小姐是谁?为何要对我献殷勤?” “小姐听闻了周大夫替若雪姑娘治病的传闻,对此非常感兴趣,想要请周大夫一叙。”春玉对老者十分恭敬。 “哦?”老者双眸轻眯,“你家小姐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想必是世家出身,她一个世家贵女,不嫌弃我给花娘看过病?” 春玉一笑:“小姐说了,医患不分贵贱,您这样有医者仁心的大夫,不介意医患的身份,是医患的福气,她又怎会嫌弃?” 闻言,老者哈哈大笑两声。 他提起两壶酒,笑道:“这话倒是对我胃口!” 第93章 上门解毒 游医多年,老者也知道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贵人们的毛病,即便知晓了他医术非凡,也免不了嫌弃他的作风。 而春玉的这一番话,不论是否出自真心,都让他心情好上了不少。 思及此处,他便摇摇晃晃地随春玉上了二楼。 楼下的客人与店里的伙计瞧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什么周大夫?很有名吗?他们为何从未听说过? 二楼的雅间内,只有顾宁一人。 周大夫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顾宁耳垂上挂着的那两颗圆润的东珠。 他浑浊的眼中划过一道幽光:“多谢贵人送的酒,不知贵人有何病症需要老朽帮忙?”‘ 顾宁轻笑了一声,缓缓走到周大夫跟前,头上的步摇晃都没晃一下:“我素来喜欢听那些奇闻异事,在知晓周大夫治好了让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后,便想要见一见您。” “听闻若雪姑娘身上的病,就是您给治好的。” 顾宁眼中一片赤诚,待周大夫十分尊重。 她这样做,让周大夫点了点头:“这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顾宁还没说话,就见周大夫抚着花白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你想要让我替你治什么病?” 说话时,他又打量了顾宁几眼:“瞧你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得很,你是替人来求我的?” “不错。”顾宁点了点头,索性将裴安阳身上的病症说了出来,“我母亲身体积弱,说是从娘胎里带出的先天不足,但这些年在御医的调理下,她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更加严重了,我怀疑她是中了毒。” “她每逢春夏,身子便不爽利,整日咳嗽,精气神也是每况日下,每日掉的头发足足有一把。” 周大夫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这样的症状,的确是先天不足,你为何肯定她是中了毒?” “是不是中毒,还得请周大夫一看才知道。”顾宁笑盈盈道,“听闻周大夫好酒,我外祖母那的酒,可比这间酒肆的更好,种类也更多。” 闻言,周大夫抚着胡须轻笑道:“让我去诊治也不是不行,除了这些酒外,我还要百金做诊费。” “好!”顾宁十分干脆,“只要周大夫能治好我母亲,纵是千金的诊费,我也甘之如饴!” 周大夫深深的看了眼顾宁,直觉告诉他,顾宁肯花重金并非这么简单,不过想到那些美酒,他便又笑眯眯地抚起了胡须。 有美酒有金子,留在京城看个病也没什么大不了。 顾宁余光瞥见周大夫这副神情,心虚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又支棱起来,母亲身上的毒要解,未来谢宴身上的毒也要解,只要能将周大夫留在身边,就能让谢宴多一条保命的手段。 算算日子,谢宴手下的私兵也有不少了,而当今楚国看似国泰民安,实则腐朽不堪,各地官吏鱼肉百姓,用民脂民膏肥自己的腰包,世家侵占田地,皇帝为了收拢世家巩固统治对此视而不见。 如此种种,已是大厦将倾的前兆。 为了保证谢宴的安危,她必须要竭尽全力将周大夫留在自己身边。 “春玉,多派人去各地搜罗好酒。”顾宁低声嘱咐,“然后送到外祖母那。” 春玉微微一迟疑,周大夫虽说治好了若雪姑娘,但却不代表他能治好郡主,但…… 顾宁的吩咐,春玉不敢置喙,便小声应下了:“是。” 周大夫走在最前面,耳力极好的他,当然听见了主仆两人的对话。 不过他对此置之一笑,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也就是他头一次来京城,若换在他早已扬名的地方,多的是人奉上好酒。 只不过,那些人都没眼前这位小姐长得好。 没错,他游医多年,几乎走遍了山川河流,可最让他欢喜的,还是能欣赏美人,如若不然,也不会救下若雪姑娘。 …… “参见公主。” 房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却冲不淡苦涩的药味。 大长公主坐在裴安阳身边,将最后一口药喂给裴安阳,这才赏了个眼神给跪在地上的侍女。 “何事?” “是……”侍女脸色复杂,最后还是一股脑说了出来,“县主带着一个游医回来了,说是要给郡主看诊。” “游医?”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她是从哪请来的?” “奴婢也不知,但见县主对他的态度很是尊重。”侍女硬着头皮道,“县主说要让他进来给郡主把脉,您看……” 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会,就听裴安阳气若游丝道:“母亲,宁儿年纪尚小,定是被人给诓骗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区区一个游医又怎么能治得好呢?” 然而大长公主思虑片刻,却摆了摆手:“比起之前,宁儿已经大有长进,她绝不会轻易被人诓骗,再说了,就算真是江湖骗子,也会在看到裴府的匾额时逃走。” “请人进来。”大长公主一一吩咐下去,“务必要以礼相待。” “是!” 侍女暗暗咋舌,大长公主对县主可真是宠爱,竟能容忍此事。 见侍女退下,大长公主目光又落在了裴安阳苍白的脸上,她眼神一冷,慢慢地将心底的杀意收敛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长公主垂下眼眸,看向了前方。 前院,顾宁亲自将周大夫迎了进来。 周大夫早在看到门口的匾额时,便猜到了顾宁的身份。 他抚着胡须,闲庭信步地跟在顾宁身后:“县主当真相信我一个游医,能治好郡主的病?” 被喊出了真实身份,顾宁也不气虚,只笑盈盈地解释道:“若雪姑娘身上的奇毒,您不也治好了吗?说不准您一诊脉,就能想到医治好母亲的方法呢?” 说着,她又恭维道:“周大夫诊脉后,不妨在前厅喝几杯酒。” 被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这样诚恳的恭维,周大夫笑眯了双眼。 但就在他抬脚走进内院时,却瞧见了迎面而来的一人。 刹那间,周大夫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口中还低骂了一句:“怎么在这碰上了这尊煞神。” 顾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下意识看向引起他异动的方向。 而在那,谢宴颀长的身形挺拔,正皱眉瞧着她与周大夫。 顾宁眨巴眨巴双眼,目光在周大夫跟谢宴身上来回打量。 怎么?难不成周大夫跟谢宴有仇? 那他还怎么给谢宴解毒? 这时,谢宴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顾宁身前。 他直接站在顾宁跟周大夫之间,将顾宁挡得严严实实,暗含警告的眼神在周大夫身上一扫而过。 “属下参见县主。”谢宴朝着顾宁行了一礼,又看向周大夫,“不知这位是……” 春玉尚未意识到三人间的诡异气氛,用比顾宁更快的语速答道:“是县主专门请来替郡主治病的周大夫!” 谢宴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周大夫身上流转:“原来是周大夫。” 他说罢,就站在了顾宁身后。 顾宁好奇道:“谢侍卫要随我同行吗?” “属下本就要随身保护县主。”谢宴一板一眼道,“近些日子京城是多事之秋,属下不能离开县主半步。” 顾宁轻哼一声,她才不信谢宴的话。 不过看谢宴这模样,也不像是有仇的,更像是跟周大夫是旧识。 想到周大夫刚才的异常,她便轻快地应下了:“既然如此,谢侍卫就跟在我身后。” 周大夫一改刚才潇洒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宁身后,绝不肯跟谢宴并行。 他暗暗地瞟了眼顾宁,下一刻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顾宁身边,将他的视线全都隔绝。 周大夫心中无不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图美酒,这下倒好,欣赏美人都成了罪过。 顾宁疑惑地看向谢宴,但谢宴冷着一张脸,她也只能瞧见谢宴棱角分明的下颌。 算了,待会再问。 顾宁心中嘀咕一句,便将周大夫带进了裴安阳所在的房间。 大长公主早就等在这了,她的眼神只在周大夫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在了顾宁身上。 对上这道询问的视线,顾宁飞快道:“外祖母,我听闻周大夫治好了一位姑娘身上的奇毒,便亲自将他请了过来,试试能否治好母亲。”筆趣閣 周大夫对上大长公主,倒是收敛了不少傲气,他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虽然动作不是那么合规矩,却也能体现出他对大长公主的尊重。 大长公主面色温和,问询道:“如此说来,周大夫擅长解毒?” “说不上擅长。”周大夫摆了摆手,语出惊人,“只是这医术,我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 大长公主见多识广,在稍微惊诧后,就主动起身:“那就请周大夫替我女儿瞧瞧,若你能治好她,诊金定会让您满意。” 周大夫笑呵呵地应了几声,知道大长公主并未相信他的话,只是骄傲如他,不愿多解释,抬脚就走到了床前。 他还没搭脉,就皱起了眉头。 “这毒……” 众人提起了一颗心,不安地看向他。 第94章 一味珍奇的药材 “这毒怎么了?” 顾宁蹙眉望向周大夫,难道母亲身上的毒比若雪姑娘身上的毒都要厉害? 只见周大夫仔细地将裴安阳打量几眼,最后冷下了一张脸:“这毒好解,只要你们能找到一味药。” “那便是无相奇参。” 这无相奇参的名字,众人还从未听闻过。 就算是顾宁掌握原书剧情,也从未在其中看到过这味药。 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难道母亲身上的毒无解? 虽说裴安阳照顾她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受到裴安阳对自己的疼爱,这是孤儿出身的她所贪恋的。 周大夫叹了口气:“若没有无相奇参,这毒……我只怕是解不了了。” 就在这时,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若是有无相奇参,周大夫能保证将郡主治好?” “当然。”周大夫瞪大了一双眼睛,很是不满大长公主不信任自己的医术。 但他对长相好的人总是宽容几分,便耐了几分性子解释:“这毒难解之处就在解药的药材稀少珍贵。” “可若是解了毒……”大长公主有些犹豫,“还会再中一样的毒吗?” “无相奇参毕竟珍贵。”大长公主无奈道,“若是再中一次毒,只怕就难再寻到解药了。” 周大夫闻言,又伸出手替裴安阳把脉。 “公主放心,这毒不会再有了。”周大夫呵呵一笑,只是他的眼中,隐约带有冷意,“若想制成这天冥散,也需要数十种珍贵罕见的药材,而且极难制成,据我所知,当初制成这天冥散的人已经死了,想必这世上,也再无第二人能制成天冥散了,他们用在郡主身上的,应该是那人死后留下的天冥散。” “观郡主脉象,中这毒足足有二十余年,而她之所以没在中天冥散之时便暴毙而亡,是因为这些年的细心调养,想必大长公主在郡主身上用了不少药材。” 大长公主眼神闪烁,看着周大夫的眼神愈发深沉。 但她却将那些想法埋在心中,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还请周大夫在府中小住几日,我会派人将无相奇参送到您手中。” 周大夫看了眼大长公主,很是惊讶她这样肯定的话语。 但片刻后,他就笑眯眯地应下了:“那我就叨扰公主几日。” “桂嬷嬷,请周大夫去南苑,一定要好生照顾周大夫,绝不能怠慢了。” “是。” 周大夫摆了摆手,懒洋洋道:“给我送几坛好酒就行。” “周大夫放心,我们将军也最是喜欢饮酒,府中有各地搜罗来的好酒,老奴带您去酒窖挑选。” 桂嬷嬷对周大夫十分恭敬,当即就要带着周大夫往酒窖的方向走去。 周大夫兴致勃勃,但在瞥见一道身影后,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罢了,还是等我治好了郡主再去挑选,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是吃白食的人。” 说着,他就快步转向了南边,像是背后有猛兽追捕一般。 桂嬷嬷心中正是惊奇的时候,但还是将周大夫引去了南苑。 屋内,裴安阳脸色更加惨白了。 自从周大夫说出了那句话后,她就没能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见她这副模样,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放下茶杯,冷声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顾宁小心翼翼地挪出了几步,挡在了裴安阳身前:“外祖母,母亲还病着呢,有什么话,不如等母亲病好了再说。” 闻言,大长公主揉着额角,没好气道:“安阳,你若能有宁儿半分机敏,我便能安心了!只可惜!二十余年过去,直到性命垂危之时,你才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大长公主痛心疾首,裴安阳听了,一双美目顿时滑下了两行泪水。 她摇了摇头,哽咽道:“母亲,我错了。” 不仅嫁错了人,还害得年过半百的母亲替她操劳。 裴安阳捂着脸,痛苦与悔恨在心中交织。 片刻,大长公主用力地拍着桌面,冷声道:“行了,哭有什么用?不如等毒解了,亲自上门去提了顾致远的头颅!” 裴安阳哭了半截,被大长公主脸上的怒容吓了回去。 她抽泣几声,却还是没能狠下心。 大长公主见状,又是一阵火大。 这时,顾宁飞快转移了话题:“外祖母,您有无相奇参?” 大长公主自是看出了顾宁的用意,没好气地瞪了眼她,但那股怒火也缓缓地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可没有这样的宝贝。”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毕露,“不过在宫中,却有这样一株药材,当年匈奴安分时,曾从他们的圣地雪山上,采下了这一株无相奇参,进贡给了大楚。” “那株无相奇参十分奇特,即便离土几个月,也未见凋零的迹象,至今还被放在宫中的藏宝阁中珍藏。” 见顾宁面露喜色,大长公主冷声打断了她的幻想:“别想了,我是不会主动向皇帝要无相奇参的。”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不过片刻后,她又想明白了大长公主此举的用意。 “母亲身上的毒,极有可能跟宫里有关,若您在此时讨要无相奇参,只怕会打草惊蛇,不仅拿不到无相奇参,反倒会让他们提高警惕,再次对母亲下手。” “不错。”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先是赞许地看了眼顾宁,又朝着裴安阳投去嫌弃的一眼,“没想到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当一回偷药贼!” 顾宁一惊:“您不会要亲自动手吧?” “不然呢?”大长公主脸上笑意全无,慈祥的一张脸上,此刻尽是阴冷,“藏宝阁乃是皇室重地,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去。” “可只要是皇族宗室,得了皇上的准许,就能入藏宝阁。”顾宁捏着下巴,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让我去吧!” “不行!只要皇帝发现无相奇参不见,就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大长公主断然拒绝了顾宁的提议,“更何况出入藏宝阁,都要被搜身,你又怎么能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顾宁笑了笑,俯身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道:“祖母,我有一个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她是带不出无相奇参,但系统可以啊! 谁能猜到她有一个系统空间呢? 这是顾宁第一次发觉了系统的妙用。 大长公主狐疑道:“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顾宁神秘兮兮地冲着大长公主一笑,“外祖母您就不要再问了,我向您保证,一定能将无相奇参带出来!” 大长公主见顾宁神情镇定,且眼神极为坚定,本是浮现出来的猜忌消散了几分。 她皱着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让你去藏宝阁,但你要答应我,一旦那办法行不通,就要放弃无相奇参!你是堂堂县主,绝不能被这罪名累及。”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顾宁拍拍胸口,十分自信,“我一定能将它带出来!” 大长公主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等我一日,我替你想一个好借口,让你能顺理成章地进藏宝阁。” 最好还是皇帝亲自请的! 大长公主眼神一暗,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 南苑。 桂嬷嬷一走,周大夫就将门窗锁好了。 他坐在躺椅上,长舒一口气。 但还没等他这口气舒完,一道身影便轻巧地落入了房内,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你!”周大夫连忙扶着椅子连连退后,“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裴府!我一叫大长公主的侍卫就来了!”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嫌弃道:“你来做什么?” 闻言,周大夫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自傲:“我医术高明,是被长宁县主请来的!怎么?你还想赶我走?那也得问问长宁县主同不同意。” 说罢,他便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 谢宴揉着眉心,无奈道:“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自然是我医术出众,她闻名而来。”周大夫乐呵呵道,“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在这裴府当一个小小的侍卫。” “怎么?”他八卦地靠近了谢宴,“是被长宁县主的美色所惑?” 他还未察觉到谢宴微冷的神情,仍乐呵呵地说着话:“长宁县主的确貌美,就连那千金阁最负盛名的花魁,都比不过她。”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出现的杀气。 瞬间他就跳了起来,以与外表极为不符的速度跳到了距离谢宴足足有一丈的窗边:“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必要这样吧!” “不要打她的主意。”谢宴冷声道,“不然的话……那本毒经从此就会消失在人世间。” 闻言,周大夫眉毛高高地竖了起来,一脸的震惊:“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我虽然好色,却也从不是贪图男欢女爱,有人喜欢欣赏美景,自然也有人喜欢欣赏美人,我对她们可没有半分逾越,她们于我而言,就像是一道美景,有什么看不得的?” 谢宴冷着脸不说话,周大夫心疼那本毒经,忍痛道:“行行行,都听你的就是了!以后我绝不多看她一眼!” 第95章 “郡主身上的毒你可能治好?”谢宴又狐疑地看向他。 一听这话,周大夫登时就睁大了双眼,气得胡须一阵抖动:“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谢宴不置可否,他的眼神,让周大夫更是气愤,咬牙道:“我之前是骗过人,可你也不瞧瞧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这郡主既然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我自然会出手相救的,只要他们能将无相奇参拿到手。” 谢宴眼中泛着冷光,俊美白皙的脸上隐约可见戾气:“无相奇参还在宫中的藏宝阁。” 周大夫摆了摆手,用不在乎的口气回答:“当然了,这样的宝贝,皇帝可舍不得用了,也是你运气不好,若先帝能将这株无相奇参一同送出宫,你早就拿到手了。” “到时候……”周大夫嘿嘿一笑,“说不定那小县主能为了无相奇参以身相许呢!” “宁儿与大长公主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谢宴冷冷地瞥了眼周大夫,但他都未察觉到,提及顾宁,他的眼神柔和许多。 周大夫啧啧称奇,但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得将那些打趣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周大夫低声道,“你与其在这关心我的医术,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近况,你喜欢那小县主,总舍不得委屈了她。” “高高在上县主若嫁给一个小小的侍卫,她只怕会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周大夫说话时,眼也不眨,就定定地看着谢宴。 他话中的含义,谢宴都清楚。 片刻,谢宴忽地一笑,眼中却无多少笑意,唯有杀意一寸寸涌现:“你放心,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周大夫心满意足地抚着胡须,笑道:“这世上,也唯有那最尊贵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第二日,宫中就来了人。 瞧着谄媚笑着的太监,顾宁一头雾水。 在她身侧,大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传旨太监,轻声道:“有人看见了端王跟一女子私会,这消息已经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顾宁眨了眨眼:“这么说来,皇上是想要收买我?” 大长公主缓缓点头:“不错,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就在大长公主话音落下时,传旨太监笑眯眯地上前。 顾宁还没跪拜行礼,太监便忙不迭地拦住了她:“皇后娘娘说了,她疼惜县主,况且今日只是她送给县主的一份小礼物,这大礼就免了。” “多谢皇后娘娘。”顾宁乖巧答道。 太监将圣旨放在顾宁手中,笑道:“皇后娘娘听闻县主这几日忧心郡主病情,特意让奴才带县主去藏宝阁取人参呢!” “藏宝阁中都是些百年老参,县主无论看上了哪一根,只要记录在案,便能拿出来。” 顾宁点了点头,又冲着大长公主一笑。 她算是明白楚云逸跟人私会的消息是从哪传出的,想必这就是大长公主的计划了。 楚云逸跟人私会,无疑是打了裴家的脸,而皇后下旨让自己去藏宝阁,是一种安抚,毕竟她还想着靠裴家的权势送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呢! 藏宝阁汇聚着天下宝贝,是宫中重地,没想到皇后轻轻松松就能让自己进去,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送走了传旨太监,顾宁掂量着手中的令牌:“外祖母,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去藏宝阁中,将那无相奇参取出来。” 大长公主轻轻地将顾宁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眼中无不担忧:“不用我陪你去?”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顾宁扬起脑袋,很是自信,“我一定能将无相奇参拿出来,且没人会发现!” “藏宝阁汇聚天下至宝,无相奇参又是宝贝中的宝贝,想必不会放在随处可见的地方,也没人会经常翻动它,你要小心些,即便是拿不到无相奇参,也要完完整整地回来。” “宁儿答应您!”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 她说着,便往侧门去了,那早有马车等候。 见她的身影如一直蝴蝶般翩迭离去,大长公主闭上双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只盼一切顺利。 顾宁却是信心满满地上了马车。 只是在马车上,不见春玉,反倒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那。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仔细地将马车看了眼,是自家马车没错啊?https:/ 这时,车内的女子发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县主,是我。” 闻言,顾宁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就飞快钻进了马车,只见这个陌生的女人身形削瘦,容貌清秀,无论如何,都与她记忆中的谢宴毫不相干。 可方才她听到的声音,确实就是谢宴的声音。 顾宁望着谢宴,一时无言,心情十分复杂。 谁能告诉她,谢宴好好地一个凶残的大反派,怎么会男扮女装,还扮得这样像? 分明是一次普通的任务,但顾宁灼灼的视线,却让谢宴倍感不自在。 他僵硬地握住顾宁凑到脸上的手,低声道:“我脸上带了面具,县主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顾宁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十分惊奇地问道:“为何你的身形小了这么多?” “用了缩骨功。”谢宴平静地回答,“不少暗卫都会缩骨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但顾宁在此时皱起了眉,想要触碰谢宴,却又不敢触碰。 “那会不会很疼?” 她之前做过不少任务,当然也听过缩骨功的大名,只是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缩骨功,都要将自己的骨头一节节打断,再重新连接,如此才能让骨头伸缩,而每一次使用缩骨功,都是一项痛苦的过程。 对上滚宁漆黑明亮的眼眸,谢宴心中的情绪突然被点燃了。 他紧握住顾宁的手腕,良久才道:“不疼。” 为了你。 顾宁小脸皱成一团,却仍然漂亮得惊人。 她闷闷不乐地靠在马车上,小声嘀咕道:“春玉功夫也不错,为何不让她来?” 还要让谢宴用缩骨功伪装成侍女,这可是她的金大腿!怎么能如此委屈! 谢宴凤眸微微扬起,带着些许讥诮的笑意:“春玉对藏宝阁并没有我熟悉,由我为县主带路,才能最快地找到无相奇参的所在。” 顾宁眨了眨眼,顿时明白了大长公主这样做的用意。 谢宴可是先太子遗孤!藏宝阁这样的皇室重地,先太子一定有地图留给她。 想到这,顾宁眼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她冲着谢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待会去藏宝阁,可都要仰仗你了!” 有着系统空间在手,又有谢宴相助,这无相奇参也只能乖乖地被她收入囊中! 顾宁心情大好,就连窗外相同的风景,都让她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她看着窗外的红墙金瓦,谢宴看着她明艳如芙蕖般的侧脸,一颗心酸涩又甜蜜。 藏宝阁就在太极殿不远处,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 太监早就得到了消息,拿过顾宁的令牌细细检查后,便将顾宁跟谢宴放了进去。 “县主,这令牌只能拿一件东西,且您出门前,还要搜身检查。” 顾宁冷哼一声,不屑地挥了挥手:“本县主又岂会贪图这点东西?拿了母亲所需的百年老参,我就走。” “这是藏宝阁的规矩,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奴才也是要念上一念的。”太监恭维一笑,连忙退下了。 顾宁带着谢宴,径直上了三楼。 谢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太监是个高手。” “什么?”顾宁脚下一滞,“跟你比起来如何?” “五五之分。”谢宴皱眉道,“若是被他发现……” 顾宁得意一笑,狡黠道:“你放心,就算是宫女来搜身,也没人能发现我将东西藏在何处。” “那东西在哪?”顾宁戳了戳谢宴的腰,“时间紧迫,你快带我去找!” 谢宴环顾四周,现在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摆放着许多人参。 在剔透的琉璃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人参都是几乎长成了人形。 “既然皇后娘娘准许县主拿百年人寿,也不曾限定多少年,县主不如选最珍贵的。”谢宴用女子的声音,清脆地说道,“想必年份越高的人参,对郡主的病情就越好!” 顾宁从谢宴的变化中察觉到了异样,她微微颔首,道:“好,就如你所说,我们找一找年份高的人参。” “奴婢在南边找,县主您去北边如何?” “如此速度才能更快。” 顾宁一口应下,当即走到了北边。 此时的皇后宫中,气氛冷凝得可怕。 皇后一张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霾,瞧着跪在地上的楚云逸,她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将楚云逸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那顾清秋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勾得你失了心智!”她咬牙骂道,“宁儿的容貌难道不如她貌美?” 楚云逸跪在地上,想要开口,却不敢反驳,只得是闷头道:“儿臣知错了。” “我看你沉迷在美色中快活得很!哪里像是知错的模样!”皇后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第96章 来都来了 “母后!您难道真要儿臣将后位给顾宁吗?”楚云逸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顾宁那女人不过是个草包废物,她在江宁的种种行径您是没瞧见!如此嚣张跋扈,不懂收敛的人,怎配为后?” “你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皇后指着楚云逸骂道,“没有顾宁,你连皇位的边都摸不到!” “那顾清秋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你失智至此!”皇后重重地一拍桌子,眼中的杀意喷涌而出,“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一个外室女?” 她狠狠地盯着楚云逸,逼楚云逸做出抉择。 楚云逸攥紧了一双手,俊朗的脸上尽是不甘。 他此刻眼前浮现出的,是昨夜顾清秋的盈盈泪目,还有她委曲求全的模样。 他紧握住了一双手,咬牙道:“母后,清秋对我情深意重,我怎能辜负她?” “我替你筹谋十几年,你若不娶顾宁,那就是辜负了我!”皇后咬牙切齿,“你可曾想过我的不易?” “我为了你,忍辱负重,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我,辜负整个姜家吗?”皇后怒气上涌,恨声道,“顾清秋与江山孰轻孰重,你自己清楚!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你的皇兄皇弟们可想得紧!”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悉心教养的儿子,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 分明在之前一切都好,皇儿即便厌恶顾宁,也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念头,定是那顾清秋从中作梗! 贱人! 皇后的眼中浮现出阵阵杀气,但在看向楚云逸时,她又悉数敛下:“行了,你若想娶顾清秋也不是不行,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将大长公主麾下的军队拿到手!” 楚云逸笑了,眼中野心与欲望摄人:“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将那支军队收入麾下!”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皇后纵然恼怒,也不会真的与他置气。 这时她语重心长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太后寿宴,各地藩王也都入京了,你父皇正是心力交瘁之时,你若有心,不妨去太极殿旁听政事。” 楚云逸闻言,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 皇后怒从中起,厉声呵斥:“楚云逸,你若再与顾清秋私下见面,就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你可知道我为了压下此事,安抚裴家,许出了什么条件?”皇后想到这就一阵肉疼,“我可是准许顾宁去藏宝阁拿一株百年老参!” 世家底蕴丰厚,却也比不过藏宝阁中的药材贵重,那些百年老参,几乎都是三百年以上的,无论在哪都能值大价钱。 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每年都能去藏宝阁中取些东西,但今年的机会,却拱手让人了。 她捂住胸口,恼声道:“你听到了没有?” 楚云逸皱了皱眉,但皇后此时紧盯着他,双眼冒着怒火,他只得应下;“儿臣这就去太极殿。” 说罢,他昂首走了出去。 皇后冷笑一声,嘱咐身边的亲信:“跟上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去了太极殿!” “是!” 内侍快步跟上楚云逸,殿内只剩下脸色晦暗不明的皇后一人。 良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宫也不想手上沾满鲜血,这都是你自找的!” …… 藏宝阁内,顾宁四处转悠,仿佛没瞧见就放在她左手侧的那一堆锦盒。 寂静的藏宝阁中,只有她跟谢宴两人的脚步声。 顾宁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双眼一直在往四周打量。 系统毛遂自荐:“只需要20点气运值,宿主就能知道这座藏宝阁的眼线在何处,也能得到无相奇参的准确下落。” 艰难的蹭取气运值的过程,早已让顾宁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对系统的话,她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她余光瞧见了一个木架。 藏宝阁东西繁杂,但都井井有条地分类摆放在木架上,但眼前的这个木架上,人参也有,灵芝也有,还有不少瓷瓶。 顾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藏宝阁一共就三楼,最珍贵的东西都摆在这第三层,她跟谢宴几乎将第三层找遍了,却没找到无相奇参的下落。 难不成…… 顾宁眼神轻闪,低声道:“是不是有密室?” 她说话时,便将这四四方方的藏宝阁用脚丈量了一遍。 谢宴也察觉到了异样,沉声道:“此处的空间,要比二楼更窄。” 顾宁与谢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摆放杂乱的木架。 三面都是临窗,唯有这木架后面有一堵墙。 她与谢宴抬脚走向木架,只用眼睛瞧,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伸手触摸木架上的东西。 “机关在这。”谢宴声音淡漠,目光幽邃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尊花瓶。 顾宁小声道:“密室打开的动静会不会太大?” 谢宴皱了皱眉,又缓缓摇头:“只怕守在藏宝阁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密室的存在。” “想来也是。”顾宁轻哼一声,冷笑道,“若他们知晓这里面有密室,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才对。” 说话间,顾宁又看向了那尊平平无奇的花瓶。 她眼眸微敛,正在思索如何解锁机关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按动了花瓶。 不过须臾,一个密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间密室不大,但里面放的宝贝却不少。 顾宁眼珠子一转,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她拦下谢宴,将其带到门口:“你在这望风,我将无相奇参拿到手就走。” 谢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错愕的神情,但顾宁清澈的桃花眼中满是坚定,由不得他拒绝,他已经站在了门口。 见顾宁步伐轻快,神情也十分镇定,谢宴将心底的担忧压下。筆趣閣 顾宁的确十分轻松,在花费了5点巨额气运值后,她干脆利落地将密室中所有的宝贝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来都来了,总不能只带无相奇参出去,那样皇帝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裴府所为。 可一下将这么多宝贝都偷走,皇帝又能猜到谁身上呢? 她美滋滋地按下花瓶,直至密室关闭,才随便选了一株人参,眼带笑意的走到了谢宴身边。 谢宴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顾宁,但任他怎么打量,都瞧不出顾宁将无相奇参藏在了何处。 未等谢宴开口,顾宁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顾宁美眸含笑,“咱们回去再说。” 谢宴眼神一暗,声音暗哑:“好。” 下了一楼,好几个宫女便朝着两人走来。 顾宁贵为县主,自然不可能让太监搜身。 初秋衣裳轻薄,这几个宫女一眼就看出了顾宁身上并无其他物件,但藏宝阁有藏宝阁的规矩,即便是皇后来了,也要遵循这个规矩。 她们将顾宁请入了偏殿,仔细在顾宁身上搜查一番,这开口:“奴婢多有冒犯,还望县主恕罪。” 顾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漂亮的脸上满是戾气:“若是找不出其他东西,那本县主就要走了!” “恭送县主。”几人忙屈膝行礼。 顾宁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便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只瞧见她充满怒气地同身边的侍女说着什么,侍女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回答。 几个宫女太监不由唏嘘感慨。 “看来传言都是假的,长宁县主这副模样与以前也没多大区别。” “长宁县主倾慕端王殿下,自然是想方设法要一个好名声,不然要被人耻笑的。” “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京城大家闺秀比比皆是,怎么就是她嫁给端王呢?真是可惜端王温润君子,却要娶这样的女人。” 几人的感慨,顾宁自是听不见。 一直到出了宫门,她才收起了嚣张跋扈的嘴脸。 谢宴只见她从袖口掏啊掏,无相奇参就被顺手拿了出来。 谢宴错愕地望着这株无相奇参:“她们没搜县主的身?” “搜了。”顾宁遮遮掩掩地说道,“不过我藏得好,没被她们发现。” 说完,她不等谢宴开口,便转移了话题:“之前我嘱托你的事办得如何了?那钥匙……” 闻言,谢宴深深地看了眼她,他深邃的凤眸中,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顾宁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谢宴淡淡道:“我已经找到了钥匙,今晚就给县主送去。” “当真!”顾宁美眸如星,激动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燕煜很是警觉,我之前让春玉盯梢,好几次都被他逃了!” 谢宴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他却轻轻地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没再开口。 顾宁沉浸在喜悦中,并未留意到谢宴的不对劲。 刚到府中,正逢岳明岳荣两兄弟出去办事。 但岳明瞧见搀扶着顾宁下马车的人时,便瞪大了双眼,呆愣在了原地。 谢宴冷冷地瞥了眼他,他顿时警醒过来,同手同脚地往门外走。 “我怎么瞧着那个侍女有些眼熟?”岳荣嘀咕道,“好像在哪见过。” 岳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办你的事!问那么多作甚!” 但他心中已是泪流满面,他英明神武的主子,竟然为了县主男扮女装! 第97章 它是你的了 顾宁刚回来,就见春玉站在门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县主!”她掩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问道,“那无相奇参您可拿到手了?” “你家县主出马,什么东西拿不到。”顾宁冲着她挑了挑眉,很是得意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盒。 一旁的谢宴眸光变得极为幽深,这玉盒虽说扁平,但宫中的那些宫女都是人精,怎会搜不出这个玉盒? 他想着,目光便留在顾宁身上许久。 心中只猜测着这个玉盒究竟被顾宁藏在了身上何处,才能躲过那些宫女的搜查? 谢宴的目光太过明显,顾宁只当做自己没感受到,笑盈盈地同春玉说话,脚步也加快了。 见她这般模样,谢宴暗叹了口气。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不追根究底就是了。 这世上,谁还能没个秘密呢? 于是他站在后院,一直目送顾宁走进内院,这才离开。 春玉心中也十分欣喜,她可是一直跟在顾宁身边伺候的,知道顾宁既然这样说,那玉盒内装着的,就一定是无相奇参。 但欣喜的同时,她又止不住的担忧:“县主,无相奇参这样的至宝一旦失踪,只怕会让皇上怀疑到您的头上。” 毕竟能够进藏宝阁的人屈指可数,顾宁刚进去,无相奇参就失踪,是个人都会怀疑她。 然而不同于她的忧心忡忡,顾宁唇角轻勾,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这才喟叹一声:“你放心,无相奇参被藏在了密室中,既然是密室,皇上可不会闲的没事打开它。” “这倒也是。”春玉点了点头,下一刻就欣喜起来,“如此一来,郡主身上的毒总算能解了!” 顾宁抱着扁长的玉盒,面上的笑意也极为浓郁。 只要将母亲身上的毒解了,裴家目前的困局就解了一大半。 书中裴家之所以会被楚云逸一锅端,正是因为在自己与裴安阳先后离世,大长公主忧思成疾,哭瞎了双眼,无法处理事务,也病逝了,而裴老将军与裴安临远在边关,待他们得到大长公主病逝的消息想要赶回京城时,却被西边的匈奴得到确切的路线,死在了匈奴的砍刀下。 细细思索这些事,可以发现无论是她的名誉被毁,还是母亲身上的毒,都是被人算计的,最后外祖父与舅舅的行踪被泄露也透着古怪,只怕是当时楚云逸的算计。 顾宁眼神一暗,但在瞧见近在眼前的院门,她又收拾起了好心情,扬起笑脸跑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外祖母,幸不辱命!” 她双手捧着玉盒,递给了大长公主。 这玉盒几乎剔透,可以瞧见里面那株细长的药材,看着像是人参,却又比人参纤细许多。 大长公主早年间也见过无相奇参,这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不错!这的确是无相奇参!”她先是欣喜,随后脸色又微微一冷,“你是怎么将它带出来的?可有遇到危险?” 顾宁凑在大长公主身边,澄澈的桃花眼眨呀眨,很是乖巧;“外祖母,您就放心吧,我可不会做以身涉险的事!” “这无相奇参被放在一间密室内,我就将它藏在了身上,那些宫女的搜身也不太仔细,就让我蒙混了过来。” “是吗?”大长公主狐疑的看了眼她。 顾宁连忙打断了她的猜测,迅速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快些请周大夫过来瞧瞧吧!看看这无相奇参究竟要怎么用才能解了母亲身上的毒!” 这的确是最要紧的事,大长公主脸色一冷,立刻着人将周大夫请来。 而周大夫一进门,看也没看顾宁跟大长公主一眼,而是快速地将玉盒夺到了手中。 他抚摸着玉盒,不敢触碰里面的药材,见了这无相奇参,他比见了美酒还要兴奋。 “通体雪白,形似人参,又比人参纤细。”他激动得连连点头,“这就是无相奇参!” 他说话时,双眼好像是有两个灯笼,放着亮光。 谁能想到,就连他师父都未曾见过的无相奇参,竟然被他拿在手中。 “好好好!” 他连连称赞,就连脸上的皱褶都泛着愉悦的情绪。 但他没高兴太久,玉盒便被顾宁夺了去。 “你干什么!”他吹胡子瞪眼地瞧着顾宁,“说好要将无相奇参用来入药的,你莫非要反悔不成?” 顾宁摇了摇头,十分乖巧地说道:“这可是用来救我母亲的药,我又怎会反悔?我只是想要提醒周大夫,病情不等人。” 闻言,周大夫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他轻哼一声,一把将玉盒夺了过来,抱在怀中:“好了,我这就去写药方,待你们将剩下的药配齐,解毒丸就能做出来了。” 说着,他便往外走去。 春玉见他这样的做派,略有些不安:“若是他反悔……” “他不会反悔的。”大长公主朗笑道,“他是谢侍卫的朋友,有谢侍卫盯着,他不敢放肆。” 早在之前,她也曾担忧过周大夫这样放浪不羁的游医,只怕难以留下,但昨夜谢宴却来找了她,将周大夫的身份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她这才放心将无相奇参这样珍奇的宝贝交给周大夫。 顾宁听了大长公主的话,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她顿时联想到了谢宴与周大夫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她暗暗磨了磨牙,没想到谢宴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大长公主见她神色不对,轻笑了一声,吹凉了清茶,才悠悠地喝上一口:“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你母亲这有我照顾。” 顾宁一听,便起身去找谢宴算账了。 “公主,您这样做是不想让县主与谢侍卫……” “我可做不来这样棒打鸳鸯的事。”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宴儿又不是顾致远那等道貌岸然的小人?” 她说罢,脸上的冷意又悉数散去,戏谑道:“我此举,不过是想要提醒一下宁儿,看她是否能看出谢宴身份不一般。” 桂嬷嬷笑着替她按摩着肩膀:“公主为了县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自然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安阳身上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宁儿再经受一遍。” 出了院门的顾宁,气势汹汹地朝着后院走去。 谢宴正站在那,与岳明两兄弟说着什么。 岳明还将一个物件递给了谢宴,颇为依依不舍。 但一见顾宁,他便浑身紧绷,警惕了起来。 “参见县主。” 三人都朝着顾宁行礼,但顾宁看也不看岳明岳荣,直奔谢宴而去。 岳明见状,心中一声哀叹,主子这是受苦了啊! 然而他没想到,原本冷着一张脸的谢宴,却在这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虽然这抹笑容非常细微,可他从小就跟在谢宴身边,自然是瞧得清清楚楚。 谢宴瞧都没瞧他,主动走到了顾宁面前。 “县主怎么来了?” 谢宴的声音十分温柔,与他俊美冰冷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岳明捂住了胸口,眼中露出悲痛之色。 他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就被美色所迷呢! 岳荣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是一头雾水。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清现在的形式:“大哥,咱们还是快走吧!” “县主在时,主子可不喜欢咱们跟着。” 他压低了声音,连忙就拽着岳明离开了。 另一边,顾宁将谢宴拉到了假山后面,傲娇的质问道:“谢宴,你怎么回事?你早就跟周大夫认识怎么不告诉我?” 谢宴闻言,低垂着一双凤眸,定定地望着顾宁:“宁儿,在回京时,我就同你说过,我认识一位神医。” 顾宁那些话到了嘴边,望着谢宴漆黑的凤眸,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在谢宴的眼中瞧见了委屈。 两人陷入沉默,但很快,顾宁又扬起了下巴,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为何不将周大夫带过来?分明是你没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谢宴无奈一笑,将顾宁双手紧握,摩挲着她的手背,诚挚道:“且不论郡主照顾我良多,就算我从不认识她,但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都会想尽办法,将周大夫请来。” “但先前周大夫遇上了仇敌,在越州耽搁了不少时日,而且他不喜约束,若非你将他带来裴府,我也不知他已经来了京城。” 顾宁还想说着什么,手中却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只感到手心一阵冰凉,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到了一块晶莹的玉佩。 霎时间,顾宁怔在了原地。 “这是……” “你不是想要先帝私库的钥匙吗?”谢宴唇角勾起了细微的弧度,深邃的凤眸落于她身上,“我替你拿来了。” “现在它是你的了。” 顾宁很是惊愕:“燕煜这么容易对付?” 没等谢宴回答,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书中的燕煜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一定是放在了机关重重的地方。 此时的她,尚未意识到危险来临。 直至她的唇被人堵住,方才睁大了双眼。 谢宴轻啄她的红唇,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肢,带着浓浓的醋意问道:“宁儿对他似乎十分了解?” 第98章 色令智昏 “曾听外祖母提起过,燕国皇帝生了二十几个皇子,存活至今的不过六个。”顾宁捂住了谢宴的嘴,飞快解释道,“一个母妃身份低微的皇子,却能安然活到现在,无论他在外人面前是何模样,但最起码在我这,他不正常。” “况且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顾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既然是千金阁的幕后主人,那他的心机手段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顾宁神情不悦,清澈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谢宴,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她这般模样,让谢宴冰冷的神情愈发变得温柔,他俯下身,轻柔地在顾宁额间落下一吻。 顾宁简直要被谢宴逼疯了,谁能想到冷冰冰的谢宴养成了这样动不动就亲人的习惯! 但偏偏在面对谢宴这双温柔的眼眸时,她又生不出任何厌恶。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顾宁只能忍住美色的诱惑,将谢宴推开了一段距离。 谢宴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情难自抑。” 他低哑的一声话语,让顾宁心弦一颤。 但很快,顾宁便扬起了下巴:“我如今还未与楚云逸退婚,你与我这样亲密,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怎么办?” “再说了……”顾宁不满地皱着眉,嘟囔道,“你也不能总是当一个侍卫,若我真的嫁给了一个侍卫,她们会嘲笑我的。” 谢宴闻言,却未回答。 下一刻,顾宁握住了他的手,直直地望着他。 谢宴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顾宁眼中的倒影,他喉结滚动一下,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之前听外祖母说过,舅舅有意让你去军营历练。”顾宁冲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如你就选越州吧!正好还能让我去越州玩一玩。” 这话一出,谢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顾宁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谢宴神情变化,顾宁又拧着他精瘦的腰腹,威胁道:“你难道还想拒绝我?” 谢宴将她唇角的口脂痕迹轻柔擦去:“县主恐怕是想要去将先皇私库找出来。” “县主可是缺银子?”他装作猜不透顾宁的心思,故意转移了话题,“我那还有些珠宝,或许能够解郡主的燃眉之急。” 顾宁见他敷衍自己,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能自己找到私库的下落!” 见顾宁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谢宴摩挲着指腹那点柔嫩的触感,眼底浮出一缕忧思。 “出来吧。” 他转过身,面上的温柔神情荡然无存。 岳荣讪讪地走了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一次瞧见了刚才那一幕,他根本不敢面对谢宴。 就连一向稳重的岳明,也是一脸的尴尬神色,却偏偏不敢忤逆谢宴的意思,只得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了谢宴面前。 此时的岳明心中也甚是委屈,他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主子在与县主说什么,也想知晓县主究竟是怎么迷惑主子的,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这场感情中,主子竟然比县主还要主动!可之前不还是县主在骚扰主子吗? 岳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郁闷几乎都要表现出来了。 谢宴冷冷地扫了眼他:“再有下次……” “属下自己滚去边关!”岳明连忙跪倒在地,见傻弟弟还愣在原地,赶紧又将岳荣给拽了下来。 岳荣低着头,还没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但谢宴眼中的冷意犹如实质,岳荣小心翼翼地将剩下想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他可不敢在主子盛怒之时添一把火。 眼见谢宴即将离开,岳明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冒着被发派去边关的风险,硬着头皮问道:“主子,您为何要将钥匙给县主?那可是您唯一的底牌!若是没有那些东西,您又如何报仇雪恨?” 谢宴冷冷地盯着岳明,片刻后,他的神情却柔和下来。 “县主应该会替我安排一个好职位。” 岳明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您……您这是要……” “吃软饭?”岳荣震惊之下,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下一刻,一个暴栗狠狠地敲在了他头上,岳明一脸的愤慨:“你怎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 “可是……”岳荣委屈的捂住了脑袋。 “他没说错。”谢宴眼眸低垂,似是漫不经心地在岳明身上扫了眼,“我们的计划,的确要改一改了,这计划还需依靠裴府,说是吃软饭,也没说错。” 岳明张大了嘴,失去了以往的稳重,可谢宴的这一眼,却让他不敢动作。 半晌,他不甘不愿地低下头:“主子既然决定好了,属下也无话可说。” “记住自己的身份。” 谢宴说完,便朝着顾宁离去的方向追去。 岳明呆呆地看着他离开,心里很是不得劲。 在他身边,岳荣也是郁闷地捂住了脑袋:“主子该不会是想要用这个钥匙做交换,买大长公主麾下的军队吧?或者主子想要讨好县主?” “怎么可能?”岳明给了他一个白眼,“大长公主可不是见识短浅的女人,那钥匙背后的东西固然价值巨大,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却远远超出了这把钥匙!” “再说了,主子可不像是色令智昏的人,县主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为何偏偏要用这把钥匙讨好县主?一定是主子想到了什么好计策,这把钥匙已经没了用处,他才会送出去。” 岳明十分信任谢宴,即便刚刚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他也能在冷静下来后说服自己。 但岳荣却没这么强的信心,他揉着头顶的包,嘟囔道:“你又不是没瞧见主子刚才的模样……” 亲上县主的时候就像是饿狼扑食,看县主的眼神更是占有欲极强,连听县主提起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都会醋意大发,这哪里是不上心啊…… 但他一切话语,都被岳明用凶狠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 这段时间,燕煜过得十分不痛快。 他坐在千金阁的雅间内,一杯一杯的斟酒,又一杯一杯的喝下。 一壶酒都见底了,他脸上没有一点醉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燕煜方才抬起一双冷冽的眼眸,看向门口。 门口的花妈妈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但门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打开了。 花妈妈狂喜,又在一瞬间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主子,您这是恢复功力了?” “已经恢复十成了。”燕煜微微颔首。 顾宁若在此处就会发现,此时的燕煜气色红润,与她当日打晕他时的气色截然不同,再也没有传闻中那位病弱皇子的模样。 花妈妈笑眯眯地坐在燕煜对面,奉承道:“主子功底深厚,区区小伤,自然伤不了您。” “这些无用的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燕煜盯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冷冷地打断了花妈妈剩下的话。 闻言,花妈妈讪笑几下,却又很快恢复了自如的神色。 “这几日京中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一切都十分正常。”花妈妈思索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绞尽脑汁也没能从其中发觉任何异常。 但想到自己面对的这位主要求苛刻,她便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话:“若说消息,也只有端王那处有些异常。” 燕煜抬头看她。 她迅速答道:“传闻端王与一个女子私会,而那位女子,正是长宁县主的姐姐顾清秋。” “哦?”燕煜来了兴趣,“这么说是两女争一夫的戏码?” 花妈妈敏锐地从燕煜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主子对这感兴趣?” “倒也不是感兴趣。”燕煜轻轻地敲着桌面,极有韵律的声音,能让他的思绪稳定下来。 “端王与长宁县主的婚姻,不仅能助他坐上太子之位,还有利于他在军中的经营,那顾清秋能让他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与她私会,足见这女人有些本事,有意思,若有机会,本王定要见她一面。” 花妈妈眼角一抽:“主子,您莫非是看上了她?” 燕煜冷冷地看了眼她:“本王怎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本王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解了端王与长宁县主的婚约罢了!” “楚云逸此人城府极深,又有姜家做靠山,一旦跟裴家联姻,他一定会成为太子的有力竞争人选,不能让他坐上太子之位!” 燕煜的眼神冰冷,转念之间,他已经有了成算。 花妈妈忙是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属下明白了。” “想办法让我跟长宁县主见一面。”燕煜缓缓吩咐下来,“务必要做得万无一失。” “是!”花妈妈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样的事她倒是擅长许多,“长宁县主每日来往与顾府与裴府,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属下这就去安排。” 燕煜点了点头,对花妈妈在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信服的,当即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排,时间要抓紧些。” “是。” 随着花妈妈离开,燕煜轻阖双眸。 长宁县主……呵……他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第99章 试探 随着太后寿宴将近,裴府来往的客人愈发多了。 裴府上下,只有大长公主带着裴崇方见客。 满京城都知道,安阳郡主命不久矣,长宁县主侍奉在侧,已经许久不见外客了。 就连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长公主,每每在提及女儿病情时,都会露出悲痛之色。 这样一来,更是做实了安阳郡主病情加重。 但在传闻中缠绵病榻,即将离世的裴安阳,却坐在亮堂的屋子里,正如痴如醉地看着手中的话本。 顾宁刚是走进来,就瞧见了那熟悉的封面。 她嘴角一抽,这话本怎么到了母亲手中? 顾宁凉飕飕的目光一看来,琥珠便低下了头。 “县主,这都是公主吩咐的。”琥珠小声道,“奴婢可不敢擅自做主。” 她与顾宁在外窃窃私语,早就打断了裴安阳的沉思。 见到顾宁,裴安阳面上便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殷切地看着顾宁……手中提着的食盒。 “你今日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或许是病太久的缘故,裴安阳病一好,就想要吃那些自己从未吃过的吃食,这些吃食大都是京城各大酒楼的招牌,但裴安阳之前身体差,即便是酒楼大厨亲手做的饭菜,她也不能吃上一口。 但现在的她,还不能自由自在地出门,只能寄希望在顾宁身上。 每日盼着顾宁来,除了是想要补偿前面十九年未曾亲自教养顾宁的遗憾,其二便是想要吃这些吃食了。 顾宁将食盒放在桌上,琥珠十分适应地将里面的菜碟一一摆好。 “今日买的是饕餮楼的菜,那的红烧蹄髈是京中一绝。”顾宁自动拿起碗筷,替裴安阳夹了一筷子。 裴安阳几十年来如一日遵照医嘱,咽下肚的东西都是清淡无比的,但今日瞧见红油润泽的蹄髈,她却咽了咽口水。 “还是宁儿待我好。”裴安阳笑着道,“有你每日给我送吃食,就算不出门也值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却浮现出一道亮光,隐含期盼。 顾宁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这时便冷哼了一声:“母亲,您可别忘了您吃的那无相奇参是怎么得来的。” “如今京城所有人,包括宫里,都以为您命不久矣,正因为如此,女儿在藏宝阁所做之事才无人知晓,可您若是生龙活虎地去见了父亲,那只怕明日,我就要被抓去……” “休要胡言乱语!”裴安阳连忙瞪了眼她,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是绝不会让你身处险境的!” 她那点小心思彻底没了,一个劲地握着顾宁的手,告诫道:“除非是给我下毒的人死了,不然的话,我绝不会踏出房门一步!” “从今日起,那些吃食你也别买了,不然被人瞧见了,只怕又要传出些你不孝的名声了。” 见裴安阳一心为自己考虑,顾宁心底的那点不满消散了许多。 她摆了摆手,很是随意:“母亲放心,我派谢宴去买的吃食,他从不走正门,不会有人联想到我身上的。”https:/ 但裴安阳听了这话,不仅没放心,反倒是脸色黑了不少。 “怎么又是谢宴?”裴安阳不悦道,“纵然你心悦他,也该顾忌男女大防才是!” 虽说已经默认了顾宁与谢宴的事,但裴安阳还是极为不喜两人有太多来往,在她看来,谢宴未来不知定数,她金尊玉贵养着的女儿,怎么能跟谢宴经受那些磨难? 她虽未说什么,但眼中的情绪已经表明了一切。 顾宁暗暗惊讶,看裴安阳这副模样,分明是知道谢宴的真实身份,但她竟然能在顾致远面前守口如瓶。 “母亲,您放心!”顾宁举着手,发誓道,“我若……” “好了!”裴安阳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将一块肉塞进了顾宁嘴里,“快吃吧,吃完我还要看话本呢。” 顾宁眼珠子一转,心中便起了试探的心思。 “这话本我也听过。”顾宁含糊不清道,“其实那驸马的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或许他在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公主,情难自抑,这才隐瞒了事实。” 闻言,裴安阳顿时放下筷子,对顾宁怒目而视。 “一派胡言!” 她的语气凌厉,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顾宁还未想到应答的话语,便见她疾言厉色地说道:“纵然有情又如何?他还有糟糠妻子!他抛妻弃子与公主成婚,那便是他人品低劣!你怎么能替他说话!” 裴安阳越说越气,死死地盯着顾宁道:“今后若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会对你动家法!” “母亲,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顾宁举着手保证道,“我眼光高得很,可瞧不上这样的男人。” 裴安阳闻言,幽怨的看了眼顾宁,嘟囔道:“你看上个侍卫,眼光也不怎么样。” 但说着,她的脑中灵光一闪,那些话本中的情节一一浮现在她眼前,让她瞳孔紧缩。 招婿……招婿! 裴安阳的脸色大变,却又顾及到一旁的顾宁。 她勉强稳住心神,温声对顾宁说道:“我有些乏了,想先歇息,你快去前厅跟着你外祖母一块见客。” 顾宁从她勉强的笑容中读出了别的意味,但顾宁并未拆穿,而是乖巧地应下。 一直到顾宁离开,裴安阳才颤抖起来。 “琥珠!”她紧紧地抓住琥珠的手,咬牙道,“去查!这话本是谁传出来的!” 瞥见裴安阳的脸色,琥珠心一颤,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她小跑出去,见到前方的顾宁,连忙喊道:“县主!” 顾宁转身,疑惑地望着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您方才说的那番话,已经郡主起疑心了!她还让奴婢去查这话本的来历呢!”琥珠喘着粗气,脸色难看极了,“您为何要……为何要故意提醒郡主?” “这不正是外祖母的意思吗?”顾宁瞥了眼琥珠,“你总不会猜不出来吧?” 闻言,琥珠讪讪低下头。 见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快要化作实质,顾宁又安抚道:“你看,方才母亲脸色大变,正是因为发觉了异样,我们更要趁热打铁,争取让她彻底对顾致远死心!” 琥珠仓皇着点了点头:“那话本的来历……” “暂时不要告诉她。”顾宁琢磨一番,叮嘱道,“此事要循序渐进,她身子才刚好呢!” “奴婢明白。”琥珠飞快点头,“这件事,奴婢一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顾宁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往前厅走去。 今日的前厅十分冷清,不复前几日的热闹。 顾宁探出一个脑袋,却瞧见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坐在大长公主身边的,是一个胡须花白,却健壮魁梧的老者。 一见那与大舅舅裴安临略有相似的眼睛,顾宁便笑得眉眼弯弯,主动抱上了大腿:“外祖父!您怎么回来了!” 裴老将军正是一脸严肃地同大长公主说着话,听得娇滴滴的一声喊,他身子顿时僵住了。 “这是……宁儿!”他看清了顾宁的脸,又是稀奇又是激动。 要知道,就因为自己这张冷脸与平日的功绩,家中晚辈都与他不亲近,而他常年在边关镇守,即便回来,家中也是规矩极了,从无欢声笑语。 眼见娇软的外孙女朝自己跑来,他笑得眯起了一双眼睛,连忙道:“快坐下,可别累着。” 跪在地下的裴安临也是附和道:“宁儿快坐下。” 大长公主见父子两人如出一辙的模样,没好气地将茶杯放下:“宁儿,还不到我身边来。” 见顾宁乖巧地在自己身边站定,大长公主才冷冷地看着父子两人道:“若非我管教严厉,如今宁儿只怕被你们宠溺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哪有长辈还在跪着,就让晚辈坐下的道理?” 裴安临连忙赔不是,却还是没从地上站起来。 而在燕国都赫赫有名的裴老将军,则是盯着裴安临,没好气地说道:“都怪你!不仅没办好事,还要害宁儿与你一同受罚!” 站在门口的裴崇方一脸无奈:“祖父,站着若是受罚,那我今日可受罚两个时辰了!” 裴老将军横了眼他:“没你的事!” 裴崇方顿时噤声,也唯有顾宁,才敢在这时开口:“外祖父为何要罚舅舅?莫非是舅舅没当好差?” “倒也不是。”裴老将军连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大长公主,“还是由你外祖母替你解释一二吧。” 大长公主淡淡道:“怪他没有调查好顾致远,害得你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如今除了裴安阳还被蒙在鼓里,整个裴家,都知道了顾致远毒害裴安阳一事。 裴老将军此番回京,明面上是替太后贺寿,实则是要趁此机会,将顾致远这颗毒瘤彻底拔掉。 大长公主虽未明说,但顾宁已然知晓。 她垂下眼眸,思索一会,还是道:“外祖母,其实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对付顾致远的好时机。” “我们不如用顾致远当诱饵,引幕后之人现身。”顾宁语气幽幽,“若只是处理了顾致远,岂不是让那人逃过一劫?” 第100章 罚跪祠堂 幕后之人? 前厅的几人,谁不知晓幕后之人的身份,想让他付出代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顾宁在这时冲着大长公主眨了眨眼:“外祖母,若不试一试,我们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功?顾致远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咱们与其花费心思对付他,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单单是这一桩事或许对付不了他,可焉知在百八十件事压不倒他呢?” 顾宁依旧是娇憨的模样,她的眼中没有半点阴霾。 大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商量了这么久,唯有她的提议最称心。 “宁儿这话不无道理。”大长公主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敢算计裴家,就要付出代价。” 在思索片刻后,裴老将军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依夫人所言,暂且忍耐不发,但安阳我是觉不会再让她回顾府的了!” “这是自然。”大长公主提及此事,一脸怒色,“待此事解决,我定要将顾致远拖去乱葬岗喂狗!” 大长公主说完这话后,便朝着顾宁使了个眼色。 见状,顾宁顿时僵住了。 她飞快地思索着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能让大长公主突然发难? 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几十年的夫妻了,这会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连忙拦住了大长公主:“夫人,我刚回来不久,你也不与我说说体己话。” 闻言,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裴老将军与顾宁身上转了圈:“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我门儿清,你若不想去客栈住,就老实在这待着!” “宁儿,还不随我出来?” 眼见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没了,顾宁可怜巴巴地鼓起脸颊,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大长公主身后。 裴老将军见她这副可怜模样,一个忍不住,便想跟上去探听一二。 但他刚迈开步子,就被裴崇方拦住了。 “祖父,您可别在这时候触祖母的霉头,不然受罚的可就不止宁儿一人了!”裴崇方一板正经,“您只有保全了自个儿,才能在宁儿饿了的时候替她送吃食去!” “乌鸦嘴!”裴老将军没好气地挥开了他的手,“若宁儿真被罚了,你也跟着一块去!” 裴崇方故作悲怆地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喊道:“祖父,我可是您的亲孙子!” 但裴老将军瞧都不瞧他这个活宝异样,双目紧紧地盯着前院的动静。 前院左右的人都被清退了,只留下了大长公主与顾宁两人。 顾宁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几步,不敢说话,更不敢离开。 “前几日你去了千金阁。”大长公主阴恻恻的话语在顾宁耳边响起,让顾宁顿时心虚了起来。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原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去千金阁的!” “你可是县主!”大长公主痛心疾首地敲着顾宁的脑袋,“那千金阁是个风月场所,若你被人认了出来,你的名声怎么办?还能跟上次顾云婉算计你一样那般好运?能躲过去?” 大长公主一肚子气,见顾宁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宁儿!”她的声音难得尖锐起来,“朝中局势不明,各地藩王虎视眈眈,裴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你若再这样胆大妄为,以后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顾宁见她向来慈爱的目光中满是痛心,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外祖母,我真的知错了!”她上前几步,试图拉住大长公主的手。 然而大长公主却甩开了她:“你屡教不改,以后不要再叫我了!” “我当时去千金阁,是因为瞧见了一件事!”顾宁急得抱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臂,“您是不知道,我见那燕国质子同千金阁的花妈妈十分熟稔,那花妈妈对他还毕恭毕敬的,活像是他的下属。” 顾宁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来,成功地让大长公主脸色大变。 “此话当真?” “当然了!”顾宁点头如捣蒜,不忘抱着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我怎么会在这些事上骗您?为了一探究竟,我才深入虎穴!” 大长公主盯着顾宁看了好一会,这才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谢宴也知道。”顾宁毫不犹豫地将谢宴拉下了水,“当时就是他带我出千金阁的呢。” “好一个谢宴!”大长公主磨了磨牙跟,余光扫了眼顾宁。 顾宁这张脸白皙嫩滑得如羊脂玉一样,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艳色,大长公主又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容貌,即便换了她,也难以硬下心肠。 “行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你须得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今后决不许去千金阁了!明白吗?” 顾宁连连称是。 就在她脚下如风,想要离开时,又听见了大长公主幽幽的话语:“但若不罚你,恐怕你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你还是去祠堂跪三日吧!” 顾宁身子一僵,咬着下唇,好不可怜的看向大长公主。 但她心意已决,直接忽略了顾宁的眼神:“若是再不去,那就跪上五日!” 顾宁叹了口气,乖顺地跟在了带路的桂嬷嬷身后。 前厅内的祖孙三人也一并出来,裴老将军对大长公主的惩罚很是不满:“宁儿像安阳,身子骨弱,祠堂阴冷,她若跪上三日,只怕都要跪坏了。” 裴崇方瞥见大长公主脸色,当即替大长公主说起了话:“祖父,您又不是不知道祖母对宁儿的爱护,她定是早早地备下了。” 然而他解围的话还没说几句,便听见大长公主冷笑了几声,锐利的视线停在他的身上,这一瞬间,他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不是吧? “宁儿身子弱,跪上三五个时辰就行了,但你!”大长公主指着裴崇方,没好气道,“你带你妹妹去千金阁那样腌攒的地方,好在是她没出事!不然的话……你给我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祖母!”裴崇方瞪大双眼,“我都是被宁儿逼的!” “你竟然带宁儿去千金阁?” 裴老将军与裴安临不约而同地对裴崇方怒目而视。 裴崇方再也不敢多话,连忙往祠堂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自家父亲祖父拎起了衣领。 “父亲!祖父!饶命啊!” 祠堂位于东边一角,十分僻静。 顾宁刚在祠堂跪下,就见一人灰头土脸地从外面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二表哥。”顾宁瞪圆了双眼,“你是来看我的吗?” 裴崇方瞟了眼她,轻哼一声,便……跟顾宁一道跪在了牌位前。 “我来陪你。”裴崇方瓮声瓮气道,“这一家子的心眼都偏得没边了!我为何要带你去千金阁?还不是你死皮赖脸地求着我带你去!” 顾宁讪讪一笑,讨好地挪到了裴崇方的身边:“二表哥,都是我的错!待我出去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闻言,裴崇方凉飕飕地说道:“可别!我可怕了你了!” 顾宁咬咬牙:“我那有一幅梅花寒落图,是方道子的真迹,我送给你当赔礼!” “那可就说定了!”裴崇方答应得十分爽快,“若是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我!” …… 宫中热闹极了。 太极殿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从各地赶来的皇室宗亲,一直到傍晚宫门落锁,太极殿方才安静下来。 皇帝坐在上首,手中拿着这些奏折,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却隐藏着锐利的杀意。 “蜀王与雍王近日动向如何?” “蜀王在府邸设宴,款待宾客,雍王今日刚去见了太后。” “他们倒是好算计!”皇帝将奏折冷冷阖上,扯出了不阴不阳的一个笑,“一个拉拢大臣,一个拉拢母后,他们当真以为这天下唾手可得了?” 李公公闻言,慌忙跪下了。 “这天下是皇上您的天下,他们不敢染指!” “不敢染指?”皇帝冷笑了一声,“他们带来的那几万兵马,可就在京城附近呢!” “裴老将军可回京了?” “今日刚回的京城,说是要忧心安阳郡主的病情,明日再来觐见。”李公公忙是说道,“裴将军也一块回来了。”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安阳郡主的病情不是才好转吗?怎么会突然病得如此重了?” “或许是秋日寒冷,染了风寒。”李公公小声道。 话虽如此,但他却心知肚明,这位安阳郡主身上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皇帝往后靠在了龙椅上,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心情显然愉悦不少:“派人取几只上好的人参送去裴家,再派院正去替安阳郡主诊脉,务必要让安阳郡主再活三年!”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李公公连忙往外走。 而在他身后,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告诉皇后,让她下手不要如此狠毒,一旦安阳郡主病逝,她看中的儿媳妇可就要守孝三年了!” 李公公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第101章 风起云涌 绵延上千里的仙泽山脉如同盘卧的巨龙,镶嵌在楚国中央,以此为界,划分了楚国南北。 仙泽山脉大而深,即便是最老道的猎手,也从不敢深入仙泽山脉。 从楚国往上数几十代,深入仙泽山脉的人未有一人活着回来。 而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仙泽山脉的最北侧的一座山奉,靠近京城的燕山上,却隐隐有火把的影子晃动。 厚厚的林子往深处去,有一处难得的山谷。 潺潺的溪流边,黑压压地身着铠甲的将士们席地而卧,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咱们还要在山里待多久。” “那得看将军作何打算。” 小兵们互相依靠着凑成一团,面对茫然的前景,他们又是不安,又是期盼地对行军一事议论纷纷。 他们说话时,夹杂着浓浓的蜀地口音。 “听说要在这个山谷带上十几日,等信号发出,咱们才能出去。” “真的能赢吗?听说京城禁军都有三万人,更何况还有不少将军坐镇,咱们这一战,恐怕是悬了。” “小声些!” 一个年长的百户脸色难看,连忙呵斥着身边的小兵。 他在四周看了看,见无人留意到他们这的动静,方才松了口气:“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咱们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可言,除了攻进京城,住王爷夺下皇位,咱们别无选择!” “你可记下了?” 小兵早已被他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哪里敢有一点不满,连忙点头道:“小的记住了!绝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百户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包括百户在内,都不可避免地挂上了担忧。 他们真的能赢吗? 同一片夜空下,星光如许,照在顾清秋精致的小脸上。 她望着眼前英俊挺拔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听得心上人的哭声,楚云逸只觉得心疼极了。 他轻轻地揽住了顾清秋的腰肢,手指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清秋,这只是权宜之计,顾宁那样蠢笨的女人,我又怎会多看她一眼?” 顾清秋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暗暗咬紧了牙根。 或许连楚云逸自己都没发现,如今他提到顾宁的语气,远比之前柔和。 江南之行,终究是留下了隐患! 顾清秋捏紧了一双手,面上却要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小声控诉道:“可是殿下,县主长得极美,是个男人都会对她动心。” “难道在清秋眼中,我就是这样色令智昏的男人?”楚云逸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笑道,“不过是张皮囊罢了,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空有长相的草包。” 闻言,顾清秋却更是紧张了。 她蹙着秀眉,担忧道:“可我听说,县主在江南做了许多善事,想来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 话未说完,她就被楚云逸的笑声打断了。 “那些流言你也信?”楚云逸不屑道,“她在江南只懂得贪图享乐,过往百姓夸她几句,她就派人将银子奉上,筹善款修堤坝的事,都是大长公主所为,不过是为了让顾宁的名声好点,让她坐稳端王妃的位置罢了。” 顾清秋还想说话,但身上不断游走的手,却让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殿下……这是在外面呢!” 两人正在护城河旁,虽说周围寂静没有人声,可这是在户外,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很是不安。 楚云逸见她娇羞的模样,朗笑几声,直接将她抱在怀中:“清秋,你我迟早是夫妻,又何必这样呢么拘束?” 闻言,顾清秋一扭身,一跺脚,那张布满红潮的脸又冷了下来:“我可不是殿下的妻子!再过上十几日,殿下就要娶县过国门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楚云逸无奈道,“我总不能不娶她,你也知道,她背后有着裴家,我必须要拿到大长公主手上的半块兵符!” 顾清秋眼神一暗,又是兵符! 她一腔爱恋,在楚云逸的眼中却比不过兵符!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冷静,揽紧了楚云逸的腰:“殿下,这天下迟早都是您的,那半块兵符就这样重要吗?” “父皇曾在皇祖父面前许下过承诺,绝不会动大长公主手中的兵符,除非她心甘情愿的送给我,不然我一定拿不到兵符。”楚云逸的眉间充斥着不耐,“我也不想讨好她,奈何这段时间来,父皇对老四老六多有看重,我若再不拿多些筹码,又如何坐上太子之位?” 见顾清秋久久没有回答,他又安抚道;“你放心,待我坐上太子之位,就以侧妃之礼迎娶你进门。” “我答应你,皇后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楚云逸在顾清秋耳边深情许诺,“谁也夺不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顾清秋娇羞应下,但她的心中,已然冒出了一团怒火。 许诺? 呵!男人的许诺最是不可靠,她曾经相信过眼前这个男人,可到头来,却只能得到一个空空的诺言。 她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将一切计划压于心底。 …… 太后寿宴愈发近了,朱雀坊多了不少南方口音。 马车上,顾宁掀开窗帘一角,目光在各个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她的眼中似有冷意浮现。 “县主,可是有什么异样?” 顾宁摇了摇头,靠在软塌上很是悠闲:“倒没有一样吗,只是惊讶于街上的热闹。” “各地藩王与世家基本都入了京城,就等着太后娘娘的寿宴呢,街上自然是人多的。”春玉笑眯眯地替顾宁斟了杯茶,“您今日出来,不也是想要逛一逛吗?” 顾宁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道:“母亲尚在病中,我没什么心思逛街。” “只是……”顾宁又叹了口气,“为着太后寿宴,我总是要打扮一番。” 春玉捂着嘴,吃吃笑道:“县主待会在外人面前用这个借口便可,他们定不会怀疑县主的用意。”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处成衣铺前。 这是裴家的产业——锦绣阁。 江南的云锦,蜀地的蜀锦,除去上贡的份额,其他的基本都被送到了锦绣阁,正是因为有这样珍稀的布料,锦绣阁才能在成衣铺子如云的京城站稳脚跟。 发展上百年,锦绣阁早已成为了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将各个年龄阶段的女人一网打尽。 除了锦绣阁外,珠翠坊也是裴家产业。 一间卖成衣,一间卖珠宝首饰,每个月的利润十分可观。 顾宁今日来,就是要来试一试当初定下的成衣与首饰,顺便出门放风。 带有裴府徽记的马车一停下,铺子里的伙计就迎了出来。 车帘掀开,迎面而来的女人明艳不可方物,伙计怔了怔,便赶紧跪倒在地:“参见县主!” “我是来试衣裳的,不必行此大礼。”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走出马车,环顾四周,高傲地扬起了下巴,狠狠拿捏住了嚣张跋扈的姿态。 她的出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畏惧于顾宁的名声,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顾宁高傲地走进锦绣阁,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小步跑到顾宁身边:“留仙裙小的早就备好了,县主只管去里间试。” 顾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她把玩着指甲,早有人将里间布置好了。 正当她要进去时,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让她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门口,一个模样清俊的男人正同身边的女人说着话,温润如玉的气质,引来了不少目光的驻留。biquiu 若是别人,顾宁定不会多加留意,可偏偏这个男人赫然是前几日她刚打晕过的对象——燕煜。 顾宁心中警铃大作,偏偏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将好奇的目光放在燕煜身上打量了一会,就扭头走进了里间。 她心跳如雷,不停地在心中问着:“他不会认出我来吧?” 系统与她一样,心虚极了:“宿主待会不妨再打量打量,或许是你想多了。” 闻言,顾宁挑了挑眉:“难道是因为我这张脸?” 系统:…… “深情如许的男二不会被美色所迷。”系统振振有词道,“宿主一定是想多了。” 顾宁轻哼了一声,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那日她蒙的严严实实,燕煜又怎么可能认得出她?再说了,就算认了出来,他也不会相信的。 谁会想到一个县主会去千金阁呢? 一直到门被关上,燕煜方才收回了目光。 身旁的美人嘟着嘴,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公子,妾身也想要一条锦绣阁的留仙裙。” “去挑吧。”燕煜暧昧的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极了。 她的脸上布满了红霞,扭着腰肢便往里走去。 剩下燕煜站在门外,眼神晦暗不明。 那双眼睛…… 他是不会看错的,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拥有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眸。 只是贵为县主的顾宁,为何要去千金阁?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原本的计划因为这一眼全被打乱,燕煜心中一番思索,暂且将此事抛于脑后。 第102章 英雄救美 里间,顾宁亲眼看着燕煜离开,方才松了口气。 她瞧着手上繁琐精致的留仙裙,心中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想到燕煜刚才的眼神,她下意识担忧起来。 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顾宁不敢小看这本书中任何一位有名有姓的配角,更何况燕煜在书中运筹帷幄,将燕国其他皇子玩弄于鼓掌间,此人的洞察力非同小可。 思及此处,顾宁暗暗攥紧了一双手。 “留意燕煜。”顾宁低声道,“但要小心些,不要被他发现了。” 春玉虽不知顾宁为何对燕煜如此上心,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与她而言,顾宁的命令就是行动的宗旨。 小心地推开门,春玉站在门口,余光不断地朝着下方看去。 她的动作十分小心,并未引起燕煜的注意。 燕煜与传闻中一样,好美人。 他携美前来锦绣阁,将那些上好的成衣挑了个遍,最后大手一挥,便将这些衣裳全都买了下来。 美人对他情意绵绵,侍奉起他来越发殷勤。 但付完账后,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春玉一时犹豫,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门被打开,顾宁探出一个头:“他走了吗?” “已经走了。”春玉低声道,“奴婢担忧您的安危,不敢轻易离开。” “没事。”顾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本就没想让你跟踪他,这人可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春玉听得顾宁的话语,心中一惊,下意识问道:“县主对燕质子十分了解?” 顾宁不自在地捏紧了帕子,随后随意地挥了挥手:“都是外祖母同我说的。” 闻言,春玉了然:“大长公主的情报网遍布各地,对燕质子自是十分了解,既然他不简单,县主遇上他可要小心些才是。” “当然了。”顾宁一口就应下了,“以后见了他,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她可不想被男二盯上,燕煜在书中所使用的的手段无一不残忍,更何况他还是个极致恋爱脑,为了顾清秋连命都可以不要,她跟顾清秋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要是燕煜冲冠一怒为红颜,发起疯来算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可招架不住。 想到这,顾宁便提起了一颗心,低声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不想在外面待了。” 再过几日她就能跟楚云逸解除婚约了,她可不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出岔子。 春玉点点头,命伙计将大包小包的锦盒全都送到了马车上。 就在顾宁出门,突然听见左侧方传来阵阵惊呼,还夹杂着人恐惧的尖叫声。 她顿觉不妙,余光瞧见了一辆马车正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朝她冲来。 “县主小心!” 春玉神情大变,朝着顾宁飞扑而来。 但她距离顾宁足足有两丈远,纵然她反应极为迅速,也只能堪堪碰到顾宁的衣角。 眼见发疯的马就要踏过顾宁,春玉目眦欲裂。 就在此时,一双手将顾宁狠狠拉入怀中,疯马撞上了围墙,倒在血泊中,直接没了气息。 “县主没事吧?” 顾宁被人紧扣在怀中,闻着鼻间陌生的气息,她心猛地跳了起来。 一抬眸,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去而复返的燕煜。 燕煜湛蓝的双眸像是盛着一汪春水,在注视着别人时,更是显得温柔至极。 在书中,不少贵女就是因为这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而迷失了一颗心。 但顾宁在看到这双眼睛时,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念头——就这双眼睛,看狗也深情啊! “你是那个燕国质子?” 顾宁一把推开燕煜,高傲地环抱双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 “方才多谢你了。” 虽是道谢的话,但由顾宁这张嘴说出来,却仿佛是恩赐。 燕煜温柔一笑,还没说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他用手帕捂住嘴,再松开时,洁白的帕子上有着一抹刺目的鲜红。 “这就是燕国那位质子!长得好生漂亮!” “好看是好看,但那双眼睛未免也太妖异了些,可不像是个好人!” “哪里不是好人了!你瞧他刚才为了救下长宁县主,都吐血了!” 顾宁眼角抽了抽,他来了!他带着病美人剧本走来了! 若说谢宴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那燕煜就排其次。 一般的男二号,都是强大而深情的温柔忠犬,但偏偏燕煜不走寻常路,他拿的是病弱白莲剧本——遇事不决就吐血。 凭借着燕煜清俊的长相与温润如玉的气质,他使出这招十有八九能奏效。 就像是今天,即便他顶着一双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妖异的湛蓝眼珠,但也依旧有人替他说话。 但顾宁却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这匹疯马来得太巧了,让她不得不多想。 前脚燕煜刚打量过她,后脚自己就遇上了危险,这该不会是燕煜的试探吧? 顾宁退后一步,朝着春玉使了个眼色。 惊魂未定的春玉瞬间想到了顾宁之前的交代,连忙将怀中盛满银子的荷包递给了顾宁。 下一刻,顾宁将荷包扔给了燕煜:“你救下本县主,本县主承你的情,这是给你的报酬。” 末了,她又高傲地说道:“当然,你若遇上了困难,也可以去裴府,只要你报上本县主的名号,自会有人给你帮助。” “我救县主不图回报。”燕煜温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就算是换做一个寻常妇人,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这银子,县主还是拿回去吧。”燕煜双手将荷包奉上,脸上并无任何被轻视后的不满。 他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做派,让一旁的人不住点头,顾宁甚至已经看到有不少贵女脸上飘起了红晕。 真是个少女杀手! 顾宁暗暗吐槽,但面上仍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行了,本县主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过!” “顾宁!你也就只会拿钱砸人了!” 一道不满的女声响起,只见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后面,一个娇俏的少女在仆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抬起下巴,致力于将视线与顾宁齐平。 顾宁眨了眨眼,只见系统从记忆中调取了此人的信息。 “楚诗灵,新月县主,与您关系素来不好,两人对上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顾宁一听,便重重地哼了一声。 “怎么?九公主还想来教育我?”顾宁翻了个白眼,声音突然变大,“这京城谁不知道新月县主骄纵,两年前当街纵马伤了十几人,被御史连续参了一个月!” “我好歹还会拿银子感谢恩人,新月县主会做什么?”顾宁冷笑道,“回去找恭亲王哭,然后让恭亲王替你出面摆平所犯的过错吗?” 楚诗灵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双眼,她急得一张脸通红,想要反驳顾宁,奈何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点。 最后她指着顾宁,气急败坏道:“你你你!我当时可是赔了五千两银子!你又拿了多少银子出来!” 顾宁挑了挑眉,在楚诗灵不安的预感中,张扬道:“那我就出一万两银子!当做我的答谢!” 说着,她就从袖中拿出了十张银票,重重地拍在了燕煜胸膛上。 “这是我给你的答谢。” 就在燕煜要推辞时,顾宁眼露威胁之意:“你若是不收我的谢礼,那就是看不起我!还有!我的命值钱得很!这一万两银子还少了!你今后有何难处,都可以去找我!” 楚诗灵见燕煜收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他,却在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时,生生的移开了眼睛。 她飞快追上了顾宁,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这样大方?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顾宁凉飕飕地瞥了眼她:“你跳出来做什么?难道你是看上了他的容貌?想要美人救英雄?” 被戳中了心事,楚诗灵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怎么会看上他?他那双眼睛可是不祥之兆!” 顾宁停下脚步,将楚诗灵上下看了好几眼,最后摇了摇头:“多日不见,你又蠢了不少,这样的鬼话竟然也信!” “若真是不祥之兆,那怎么没见燕国皇帝暴毙?” “你说话小心些!”楚诗灵恨不得捂住顾宁这张肆无忌惮的嘴,“若是被御史听见了,咱俩都要被参!” 顾宁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 “分明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偏偏被你们说成是不祥之兆。”顾宁小声嘀咕,“没见识得很!我之前去江宁,可瞧见了不少金发蓝眼的异邦人!” “当真?”楚诗灵来了兴趣,“他们也都生得这样好看吗?” 顾宁暗戳戳地回头看了眼燕煜,便摇了摇头:“没这么好看。” 楚诗灵闻言,不住点头:“是啊,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那可不一定!”顾宁扬起下巴,很是骄傲,“我就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谢宴的那张脸,无人能敌! 楚诗灵却以为顾宁说的是楚云逸,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还是回去找个太医,好好看看眼睛。” 两人一路吵着离开,燕煜站在锦绣阁旁,眼中情绪晦暗复杂。https:/ 片刻,他张开了一双手,荷包上仿佛还有那人的体温。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人夸自己的眼睛漂亮了,还都是同一人。 第103章 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一直到顾宁的身影消失不见,燕煜才咳嗽起来。 原本伴随在他身边的美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看似是揽着他的手臂,实则是将他搀扶住了。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美人嗔笑,“莫非是妾身想要的太多了?” “不过是小毛病罢了。”燕煜咳嗽几声,轻拍着美人的肩膀,“方才为了救下长宁县主,我的内伤又发作了。” 此时人群还未散去,一听这话,对燕煜的印象更好了。 最起码围观的人都知道,来楚国为质的燕国皇子,是个热心人,竟然冒着旧伤复发的风险,救下了长宁县主! 见目的已经达成,燕煜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美人会意,娇笑几声,便带着他上了马车。 一到马车上,燕煜手中的帕子便无火自燃。 瞧着灰烬纷纷落在茶杯中,他轻闭上双眼,再无方才虚弱的模样。 美人正襟危坐,不敢沾染燕煜一分。 “那长宁县主确实不会武。”她小声道,“奴婢在旁瞧得清清楚楚,若非您及时赶到,她不死也伤!” “那日当真没瞧见她去千金阁?”燕煜反问道。 美人蹙着眉,看上去柔弱无比,惹人怜惜:“奴婢问遍了咱们楼里的人,没有一人瞧见她去过千金阁,这些贵女性子高傲,平日里都是离明桂坊远远地,又怎么可能来千金阁呢?” 然而燕煜却轻敲着茶几,眼中浮现出一抹兴味:“那可说不定,我记得裴家的二公子去了千金阁?还带了一个小厮。” “您是怀疑那小厮就是长宁县主?” “不过是怀疑罢了。”燕煜笑着摇了摇头,“这长宁县主比起那些古板守规矩的女人可有意思多了。” 美人不敢置喙他的话,只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信呈给了他:“奴婢方才取到的密信。” 燕煜随意将信打开,眼中的笑意更加浓厚。 “顾清秋有动作了。”他笑着将信递给跪着的美人,“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一瞧信中内容,美人的一颗心便狂跳起来:“她竟是想要算计端王?这是为何?端王对她可是一往情深。” “她不该是……不该是算计长宁县主吗?” 燕煜轻点下巴,笑得很是温和:“算计了一个长宁县主,还有其他的县主或是贵女,京城随便一块匾额砸下来,都能砸出个勋贵公爵或是二品大员,她父亲不过是一个中县的县令,哪里配嫁给端王为妃?” “为了一劳永逸,自然是直接算计端王来得好。”燕煜说罢,便愉悦地喝了口茶。 他看着杯中的涟漪,即便是在算计人,也丝毫不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务必要助她一臂之力!本王也想瞧瞧,这京城乱起来是什么模样!” 美人心中胆颤,柔软地俯下身子:“奴婢遵命。” …… 坊市离裴府很近,为了避免再被燕煜动手脚,顾宁索性往裴府的方向走。 但她身边,楚诗灵这只跟屁虫却始终没有离开,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宁身后。 为了避免被顾宁赶走,她还刻意落后了顾宁一步。 冷不丁地,顾宁停下了脚步。 楚诗灵来不及,尚未躲闪,便撞上了顾宁。 “楚诗灵,你跟着我做什么?”顾宁狠狠地朝着她翻了个白眼,“难道是仰慕我的美貌,想要……” “呸!”楚诗灵瞪大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眼睛如炸了毛的猫一样亮,“你可别在这胡言乱语!我只是想去看看姑母!” 楚诗灵先帝胞妹长乐公主的孙女,论起辈分,确实是要叫裴安阳一声姑母。 但顾宁听了她这话,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明晃晃的不信任:“你去看我母亲做什么?难道是替谁打探消息来了?” 闻言,楚诗灵顿时就气呼呼地走到顾宁跟前,很是不满:“你当我是那鬼祟小人吗?我就是记挂姑母身子罢了!再说了,姑母在京中人缘好得很,可不像某些人,乖张跋扈,处处都是骂名。” 然而面对她这意有所指的话,顾宁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 她只见顾宁抬起精致小巧的小巴,倨傲道:“我身为县主,为何要去讨好那些长了七八张嘴的小人?” 楚诗灵一怔,见顾宁大步流星地远去,连忙提起裙摆跟上了她:“你倒是等等我!” 顾宁虽未应声,但她的脚步却明显放缓了。 虽说楚诗灵也是个头脑简单的花瓶,但她确实从未害过原主,甚至在某些时候,她还会自持宗室身份,将诋毁原主的人骂回去。 况且长乐公主跟大长公主交好,楚诗灵作为她的孙女,上门看望裴安阳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她还能利用楚诗灵将裴安阳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得更广,更加深入人心。 不过顾宁心中已经答应了楚诗灵,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分毫,仍是那副不高兴的模样,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 楚诗灵早已习惯了被顾宁这样对待,也不甘示弱地扭头冷哼,不肯正眼看顾宁。 两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各走街道两侧,让身后跟着的侍女护卫一个个面露难色,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位小祖宗身后。 春玉甚至听着楚诗灵带出来的侍女抚着心口,松了口气似的说道:“好在是没打起来。” 春玉眼角抽了抽,她可没料到,自家县主以前是这么个性子。 裴府早早地得到了楚诗灵要来的消息,整个裴府悉数化身演技派。 顾宁站在门口,看着两个脸色灰败,眼眶红肿,似是哭过的门房,太阳穴猛地一跳。 这么看上去,裴府的确像是要准备丧事的前奏了。 楚诗灵也被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站在顾宁身边,目光在这几个门房身上看了好几眼,抬起脚一时不敢踏进去。 “母亲近几日贪睡,你若再不进去,她恐怕就要歇息了。”顾宁瞥了眼楚诗灵,“还是说你不敢进去?” “我怎么可能不敢?”楚诗灵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踏步走进了裴府。 只是裴府的气氛着实算不上好,每个下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整个裴府都死气沉沉的,让她根本不敢多加停留,赶紧跟在顾宁身后,往裴安阳居住的院子走去。 院门大开,几个侍女眼眶通红地窝在一处,屋内时不时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楚诗灵不由红了双眼,踉跄的跑到了室内。 皇室宗亲总是骄横嚣张,她母亲早亡,自小跟着祖母生活,祖母身份尊贵,与自己来往的要么是贪图她的银子,要么是想要从她这谋求前程,那些长辈一个个也都是口蜜腹剑的,唯独一个安阳郡主,让她感受到了幼时曾在母亲身上感受到的温暖。 顾宁瞥见她身子颤抖,盯着床上的妇人。 “姑母……” 楚诗灵小步挪到裴安阳身边,眼眶一片通红,瞧着裴安阳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还有眼底的青黑,霎时间,泪水便落了下来。 裴安阳依旧温柔,瞧着她轻笑了一声,正想说话,却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将手帕遮住唇角,但眼尖的楚诗灵依旧能够看到那帕子上的血迹。 一时间,她泣不成声。 顾宁见她这副模样,索性离开了内室,将空间留给她。 房间外,一人身影高大英武,正手握长剑。 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一双幽冷的凤眸在看到顾宁的一瞬间犹如冰雪消融般,化作了无尽的温柔。 “没伤着吧?” 谢宴开口,却是顾宁不曾设想过的问题。 片刻,她就明白了谢宴是知道了街上惊马一事。 “没事。”顾宁摇了摇头,“现在想来,那应该只是燕煜设计的,他肯定是想要试探我有没有武功在身。” 闻言,谢宴脸上的冰冷之色却没有随之消散。 他轻握住了顾宁的手腕,在这片细腻的肌肤上缓慢地摩挲。 这截皓白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道红痕。 是谁在这留下的不言而喻,谢宴的眼神逐渐幽深,他俯下身,薄唇贴在这截细腻的肌肤上反复碾磨,他细碎的吻力道并不大,但所留下的痕迹,却足以将这圈红痕覆盖。 见原本的痕迹被自己悉数印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谢宴那双浮现出戾气的凤眸方才彻底平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宁傻站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待那薄唇沿着手臂一路向上,她方才如梦初醒,赶紧推开了谢宴:“这……这是在母亲的院子里!” “没人瞧见。” 也没人敢瞧见。 谢宴声音低哑,却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了。 街头惊马一事,让他突然有了危机感。 男人最了解男人,燕煜想要试探顾宁是否会武,大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但他却偏偏用了这一招,与顾宁有了接触。 他看着顾宁,眼中的情绪复杂,是浓浓的欲念与占有欲。 她是这样夺目,终有一日,会有其他人发现她的好,会有其他人来与他争抢这颗明珠! 他只恨不能将顾宁藏起来,再也不然别人看到她的好。 第104章 各有心思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房上的瓦片上,顺着屋檐落下,几乎将内室的声音全都隔绝。 这是深秋后的一场大雨,带着几乎能将人冻伤的寒意。 但一会儿,这场大雨便停歇了。 深宫的红墙金瓦在秋日的阳光映照下愈发耀眼,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马车依次停在宫墙外,衣着华贵的妇人挽着夫婿的手,笑得与这阳光一样灿烂,贵女公子们仪态大方地走在父母身后,谈笑间充满了朝气。biquiu 此时,一辆马车长驱直入,直接往宫里走去。 瞧着马车上冰冷精致的裴家徽记,心高气傲者发出了不屑的轻嗤。 “大长公主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将其他宗室放在眼里了!她可不姓楚!” “不姓楚又如何?这姓楚的公主可有不少,但拥有兵符的人唯她一人!你可不要被怒气冲昏头脑,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几人嘀嘀咕咕,最先开口的人望着那辆隐没在宫中长廊的马车,眼神依旧不屑。 在他身旁,一人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姜兄,不过是个妇人,也只会用这种法子来耀武扬威了,你何必对此斤斤计较?谁不知道端王将是未来的太子?你们姜家,可是未来的……” “许兄!慎言!”姜长文一脸冷意,不复刚才的不屑神情,警告道:“皇上年富力强,端王一片赤子之心,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 闻言,许智嗤笑了一声,但在姜长文的注视下,到底是将那些话埋在了心底,只以笑声掩盖了不悦:“是我错了!姜兄可不要放在心上!” 阳光照射在鎏金的瓦片上,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顾宁连忙放下车帘,一张明艳的小脸上满是不悦:“外祖母,咱们今日怕是要在宫里待上一日了!” 大长公主见她闷闷不乐,轻笑道:“太后寿宴可不比那些中秋宫宴,若非怕出岔子,只怕还要让大臣与家眷留宿呢。” “你该庆幸咱们这位皇帝虽说算不上明君,但好歹是个识时务的,没折腾其他的事。” 大长公主说话毫无避讳,顾宁眨了眨眼,凑到了她跟前:“外祖母,您就不担心吗?若是隔墙有耳……” “且不说咱们在马车上,伺候的都是我的亲信。”大长公主没好气地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就算我谨慎行事,整日畏畏缩缩又如何?皇帝也不会信我,他那心中啊,整日想的就是我手中的这块兵符,只怕都要成为他的心魔了!” 顾宁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左右都要被怀疑,倒还不如顺心行事,如此也不枉费皇上的怀疑了。” 大长公主虽说手中只有三万兵马,但偏偏这三万人都对她忠心耿耿,而且她身为大长公主,按照礼制该有五百亲卫,先帝信任敬爱她,生生的将这五百亲卫的名额提到了三千。 加上裴老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裴家尚武气息浓厚,后院不仅有一块极大的练武场,还有一片马场,那三千亲卫每日都要训练,也难怪皇帝这样忧虑了。 顾宁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索性将帕子遮在了眼睛上:“只盼今夜能热闹些。” “你都安排好了,能不热闹?”大长公主瞧着她懒洋洋的模样,无奈一笑,“再说了,就算他们没有动作,我也会带人去将他们按在床上,解了这婚约!” 顾宁数着面板上少得可怜的气运值,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解除婚约这么简单。 一旦解除婚约,楚云逸与她可就是敌对状态了,身具大气运的男主与女主,单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她这炮灰女配的克星,更别提他们联手了。 因此,今夜太后寿宴,她不仅要解了婚约,还要让楚云逸跟顾清秋之间生了间隙!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皇帝疑心楚云逸! 三管齐下,她倒要看看楚云逸将来还能否有机会抄了裴家! 思及此处,顾宁眼底划过一道幽光。 大长公主见她眼神变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宁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我、有你外祖父在,没人敢伤你。” 顾宁伏在大长公主膝上,乖巧道:“外祖母放心好了,我今日这个计划,一定是天衣无缝!” 任谁都不会料到,她身上有系统这样的外挂在! 虽说贵是贵了点,但是…… 想到谢宴与自己那些吻,顾宁抖擞了精神。 大不了就把谢宴捆在手边,日日与他亲上一口! 大长公主见顾宁眼波流转,方才还是忧愁的一双桃花眼已然笑弯了眼,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猫。 她轻敲了敲顾宁的脑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顾宁朝着她乖巧一笑,“外祖母,我只是一想到要同他解除婚约,就特别高兴。”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看得她心底发慌。 “外祖母,我说错话了吗?” “宁儿,你今日与端王解除婚约,之后两年内,都不得议亲。”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你与谢宴还是要多注意些,可不要被旁人看出了端倪。” “这几日你们在府中……” 提及此事,大长公主轻咳一声,不忍再说下去。 她话中的未尽之意,足以让顾宁一张脸上布满红晕。 “我……” “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但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大长公主告诫道,“可不能做出不该做的事!千万不能折腾出……” “我知道了!”顾宁飞快打断了她的话,通红着一张小脸,水润澄澈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她,带着恳求,“外祖母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大长公主赶紧应下。 彼时的皇后宫中,楚云逸跪在皇后跟前,低垂着头听着皇后教导。 “今日是太后寿宴,你可要警醒些!”皇后紧握着扶手,紧盯着楚云逸,不肯放过他面上的一丝变化,“万万不能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 楚云逸一口应下:“母后放心,儿臣早已派人在各处巡逻,绝不会有任何错漏。” 听得这话,皇后便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你可不要混淆我的话!”她冷笑道,“我说的是那顾家外室女!也不知顾致远怎么想的,竟然还敢带她入宫!你若在我眼皮子底下与她眉来眼去,我可不会放过她!” “那样一张如花娇颜,想必你也不忍心让她伴青灯古佛一生!” 闻言,楚云逸赫然抬起了一双赤红的双眸:“母后!她是无辜的!” “她既然与你牵扯到了一起,险些毁了你的太子之位,她就不是无辜的!”皇后冷冷道,“更何况她一个外室女,平日里故意勾引你,让你成了这副模样!我是心善,才没有找她算账!” 楚云逸忍痛握住了双手,咬牙道:“您放心便是,我知晓今日宴会的重要性,绝不会坏了您的计划!” “那就好。”皇后见他软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和缓了些。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不为他筹划,又能为谁筹划呢? 她软下了声音:“你放心,只要今夜你与顾宁成了好事,将裴家牢牢地捆在了咱们这条船上,待你登上太子之位,我便让那外室女入东宫,做你的侍妾。” “清秋她怎么能……” 见楚云逸又要开口,皇后冷冷呵斥道:“以她的身份,给你做侍妾都是高攀了!你休要说出那些头脑发昏的话来气我!” 半晌,楚云逸不甘不愿地低下头:“一切都照母后的吩咐去做。” …… 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前,女子发髻高堆,一双杏眸分外莹润,将这张清丽的脸庞衬得出尘了几分。 “小姐今日真美。” 听得丫鬟的称赞,镜中的女子嘴角扯出了一抹凉薄的笑容,但转瞬,她又变成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伯父可出发了?” “大老爷最是疼您,如今正等在前厅呢。” 闻言,顾清秋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快速起身,顺手拿起了一支金簪。 瞧见她的动作,半夏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小姐!您这是……” “我能否嫁入端王府,全看今日了!”顾清秋抬眸看向半夏,杏眸中是不顾一切的偏执。 半夏咽下一口唾沫,却根本不敢回答,只能低头道:“奴婢在这等着小姐您回来。” “你放心。”顾清秋轻轻一笑,“殿下那颗心始终在我心上,只要我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他只会疼惜我被人算计!” 半夏对顾清秋的计划一知半解,但她自幼陪在顾清秋身边,知道自家小姐的手段厉害,也知道楚云逸对她的迷恋。 她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截,笑着道:“小姐您说得是!奴婢等着册封您为端王妃的圣旨!” 顾清秋笑得十分愉悦,大步走出了院子。 今夜过后,她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知道,她顾清秋才是端王的良配!其他人给她提鞋都不配!而那些曾经瞧不上她的人,终有一日会匍匐在她脚下,恭敬地朝她跪拜! 第105章 导火索 正值秋日,昭阳殿内已有凉意。 宫女恭敬地将宾客迎入殿内,按照早已安排好的位置落座。 这寿宴上的座位很有讲究,越是得皇帝宠信,越是门第高,就越靠近皇帝。 而一眼看去,坐在皇帝右下方的,赫然是裴老将军带着的一众晚辈。 不少大臣暗暗朝着裴老将军投去嫉妒的眼神——常年驻守边关,但一回京就有此殊荣,还能娶大长公主为妻,当真是好运气好本领! 裴老将军笑眯眯地抚着花白的胡须,同顾宁叮嘱道:“今日宴会人多,你可要小心谨慎些,万万不能被人算计了去。” 对上裴老将军慈爱清明的目光,顾宁紧张地握住了一双手。 即便她完成过许多次任务,可在裴老将军这样的人精面前,仍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宁儿知道的。”顾宁乖巧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哦?”裴老将军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道,“那若他们就是盯上你了呢?” “那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敲着桌子,紧盯着裴老将军,“你喝你的酒便是,宁儿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裴老将军很是委屈地喝了杯酒:“那你今晚可不能管我!” “若是你醉得不省人事,那就索性去外城躺一晚。”大长公主冷笑道,“裴家可不让酒鬼进门!” 闻言,裴老将军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憋屈地压了回去。 他余光瞧见顾宁笑得眉眼弯弯,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看见外祖父受挫你就这样高兴?” “当然不是了!”顾宁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没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外祖父,竟然是个妻管严。” 裴老将军白了眼顾宁,但瞧着娇娇软软的外孙女,他那手掌始终不敢落到顾宁肩上,只能敷衍地挥了挥手:“我这是疼惜你外祖母!你再长大些,就知道像是外祖父这样的男人难寻了!” 顾宁当即拍起了马屁:“您说得极是!在我看来,这满京城的王孙公子,都比不上外祖父您一根汗毛!” 这话说得,让裴老将军通体舒畅,对顾宁的那点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美美的喝起了酒来。 大长公主瞥了眼活宝似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朝着顾宁招招手,顾宁立刻凑到了她身边。 “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大长公主面上云淡风轻,但话语却极为严厉,“此事绝不能有丝毫差错!你明白吗?” 顾宁点头如捣蒜:“您放心好了,谢宴就在那呢,他会保护好我的!” “谢宴?”大长公主一惊,回想方才的情形,却没找到谢宴的身影。 这时,顾宁身后侍奉的两个侍女齐齐上前,其中那身材较为高挑的人,虽然生得陌生,但那双眼睛,却让大长公主察觉到了异样。 她没忍住心中的惊异:“他男扮女装陪你进宫?”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宴吗? 谢宴与春玉一样,礼仪姿态挑不出任何差错,他半蹲下,在大长公主耳边轻声道:“咱们在宫中没多少眼线,那些眼线各个都是极为重要的,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不宜暴露,属下贴身保护县主,才是上上之策。” 话虽如此,但大长公主瞧着眼前这位堪称清秀的佳人,眼角还是抽了抽。 “行了,你在后面待着就是。” 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 从将谢宴带回裴家的日子算起,也有七年了,她自诩了解谢宴,清楚谢宴的性格。即便是流落在外的那十三年,谢宴从来都拥有楚家人骨子里的冷血。 她从未见过谢宴会对任何事物或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从来都是冷漠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可谢宴每每遇到顾宁,却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只懂得取悦自己的心上人,只懂得费尽心机地保护心上人。 若说之前的谢宴如神佛般对万事淡漠,那如今的他,就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大长公主越是想着,心中便越是满意。 如此算来,谢宴当真是最让她满意的外孙女婿了!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顾宁暗戳戳地看了她好几眼,抓心挠肺却看不出其中关窍,只得是对谢宴说道:“楚云逸与顾清秋还没来吗?” 谢宴早已将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闻言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顾宁撑着下巴,很是无趣地喝着茶。 这场戏最重要的主角还没登场,她也只能忍耐下来。 此时,殿外一阵喧哗。 随即便有内侍用尖细的声音高声道:“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身,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纷纷朝着这对全天下身份最高的母子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帝孝顺的将太后迎到了上座,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的龙椅上。 他这般举动,让太后脸上的褶子又多了两条。 “此次寿宴所备下的菜品与歌舞,都是皇上亲自过目的!还望母后不要嫌弃。”皇后坐在皇帝下方,笑着说话,刻意将声音抬高了不少。 “亲自为我操持寿宴,皇帝有心了。” 太后拍着皇帝的手背,很是欣慰。 分明是母慈子孝的场景,但不知为何,顾宁却从中嗅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 若真是母慈子孝,又何必当着大臣们的面演上这么一出?刻意宣扬皇帝的孝顺呢? 皇帝是个弑父杀兄的厉害人物,若说他对太后有多深的感情,顾宁是不信的,更何况太后还不是他的生母。 顾宁眼珠子一转,将此事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照着流程走了一遍,楚云逸才姗姗来迟。 他献给太后的,是一座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那佛像的面容,赫然与太后想象。 太后信佛,一见这佛像,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顾宁数着她脸上又增加了两条褶皱,暗暗感慨,这位太后娘娘的心倒是高,莫非还想着成佛不成? 此番寿宴,太后受到了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不少是顾宁见都没见过的。 她双眸明亮,灼灼目光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石上扫过:“好多银子啊!” 谢宴将她的目光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愈发温柔。 不过是些宝石罢了,以后……他一定会将这天下所有的宝贝,都送到她的跟前,任她挑选。 但好心情还没持续太久,谢宴便瞧见了坐于角落中的燕煜,正以一种兴味的目光盯着顾宁看。 他暗暗捏紧了一双手,对燕煜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燕煜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气,但他环顾四周,瞧见的只有和乐融融的气氛,仿佛刚才那强烈的杀气,只是他的错觉。 这宴会……可真是有趣! 顾宁对这些暗潮涌动一无所知,她努力维持自己花痴的人设,目光始终跟随着楚云逸,眼中的深情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到。 皇后瞧见她这般模样,狠狠地松了口气。 “好在宁儿痴恋你。”皇后低声道,“不然的话,你可不能与她定下婚约。” 闻言,楚云逸和煦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母后,能不提她吗?” “不提她提谁?”皇后保持着端庄的笑,但凌厉的眼神却射向楚云逸,“难道要提那个刚进宫就与你私会的顾清秋吗?” 楚云逸闻言,冷着脸看向了别处。 这样紧要的时候都能去跟顾清秋私会,,那其他场合呢?若是两人的私情被戳穿,大长公主手中的兵权就要拱手让人了! 一想到此事后果,皇后便忍不住焦急起来。 她忍住心中滔天怒火,朝着大长公主敬了杯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顾宁跟楚云逸的婚事。 她没有压低声音,刻意让四周的人听得清楚。 “今日是母后寿宴,不如咱们来一个双喜临门?就在今日将宁儿与云逸的婚期定下。”皇后笑得温柔端庄,“云逸这孩子,可是想要将宁儿娶进门许久了。” 顾宁眨了眨眼,顿时笑眯了一双眼睛。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导火索竟然是皇后亲手点燃的! 她当即就高声应下:“皇后娘娘觉得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此时的她,十足的小女儿姿态,不知内情的人,将痴恋端王的标签死死地钉在了她身上。 即便是谢宴知晓一切都是假象,也不由泛起酸来。 “小声些!”大长公主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朝着皇后笑道,“一切都依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宁儿对端王殿下那是一往情深。” “这婚期嘛……”大长公主笑了笑,“自然是越早越好,这丫头整日烦得我都累了。” 闻言,皇后双眼放光,当即就想定下日期。 可就在这时,身旁却有一道声音冷冷打断了她刚要说出口的话:“皇后在说什么?” 这道声音一响起,皇后浑身的激动便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凉彻底。 她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心跳如雷。 糟了! 她太着急了!竟然忘了皇帝疑心病最重! 第106章 准备中 皇帝已经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但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猜忌,却十分明显,让皇后的一颗心瞬间冷寂下来。 陪在这个男人身边数十年,她如何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是她太过着急,太过自信,以为他对云逸的猜忌已经随着对云逸的看重而消失。 皇后的背后冒出阵阵冷汗,偏偏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是不能露怯。 “宁儿生得这样好,臣妾这不是担心嘛!”皇后笑道,“不如趁早将宁儿迎娶进门,也免了臣妾日思夜想,担心宁儿会嫁给旁的人。”筆趣閣 话音落下,她就看见皇帝脸上挂了笑,可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却没有一点放松。 “宁儿与云逸的婚事,是朕下了旨的,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后不必着急。”皇帝说着,又像是家中慈爱的长辈,揶揄笑道,“再说宁儿对云逸痴心一片,即便没有朕下旨,她也会等着云逸的!” 顾宁听得这话,面上娇羞一笑,心中将皇帝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她可算知道楚云逸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了,敢情是遗传了皇帝的自信。 可惜她不是原主那个傻兮兮的小姑娘,楚云逸这样的大渣男,她可没有一点留恋。 见皇帝笑着打趣她跟楚云逸,但眼神却始终放在皇后身上,那猜忌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顾宁心中松了口气,皇帝的疑心病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厉害,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更加顺畅了! 她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身后的春玉眼神闪烁,捧着肚子,面露苍白之色。 “春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宫女好心上前,很是关切地询问。 春玉小声道:“我突然腹痛,恐怕要去一趟……” “你放心!”好心的宫女一口便应下了,“长宁县主这就让我来替你照顾吧,你先去处理急事。” “多谢秋月姐姐。”春玉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那这就麻烦你了!” 说罢,她还将一个荷包塞给了青扇,这才匆忙离去。 好心的青扇当即就补上了春玉的空缺,她瞥见那杯被春玉喝得干干净净的茶,眼中闪烁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寿宴扔在进行中,顾宁一边同大长公主卖乖,一边吃着谢宴亲手剥好的蟹肉,很是舒适。 若非今天还有个大工程,她还能更舒适。 青扇站在顾宁左侧,刚想给顾宁斟酒,便被谢宴挡住了。 瞧着谢宴细致的将每一块蟹肉都剥了出来,还在顾宁面前卖弄,将那蟹壳又重新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螃蟹,她顿时面露不屑。 抢这种活做,难怪只能当一个二等侍女。 但见顾宁被谢宴哄得眉开眼笑,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她又不由担忧起来。 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只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想着,她便趁着谢宴去净手时,挤到了顾宁身边。 “秋蟹配这秋露酒最好。”她殷勤道,“这可是皇上盯着御膳房酿的酒,就这么几坛,县主可一定要尝尝。” 顾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意喝了口,便将酒放在了一旁。 青扇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额间冒出了几滴冷汗。 就这么一口,能起效果吗? 宴席对面,英俊的楚云逸眼中划过一道阴霾,冷冷地扫了眼青扇。 青扇吓得捏紧了酒壶,又给顾宁续上了。 好在是这一次,顾宁像是起了兴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见状,青扇这才松了口气。 几轮歌舞下来,午宴已经接近尾声。 顾宁一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晕,她扯了扯衣领,不停地让谢宴扇着风,还故意将声调提高了:“怎么这么热?” 大长公主闻言,皱着眉看了她几眼,又伸手探她额间的温度,没好气地呵斥道:“让你少饮酒,偏偏不听!” 两人的对话,正好被皇后听了去。 她一笑,安抚似的同大长公主说道:“今日是太后寿宴,喝几杯酒也没什么,不过本宫瞧着宁儿似乎是醉了,不如让人扶她去偏殿休息。” 大长公主最是疼惜顾宁,这时便无奈一笑:“有劳皇后了。” “偏殿早就设下了供人休息的几处房间,方才好几位夫人都过去了呢,公主不必客气。”皇后笑眯眯地朝着身后的宫女嘱咐了几声。 这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上前带路,谢宴搀扶着顾宁,随她一同离去。 宴席上的动静,时时刻刻都被有心人收入眼中。 见到顾宁离开,顾清秋一颗心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借着醉酒的理由,走出了大殿。 虽是秋日,但宫中不见萧瑟,只见威严。 宫人拘谨地低着头,见到顾清秋这样装扮的贵女,便纷纷行礼。 他们的动作,让顾清秋的野心如星火燎原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姿势蔓延在心中。 她要的,是顾宁!是整个裴家如这些宫人一样对她俯首称臣! 想到这,顾清秋便笑了起来。 半夏站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惊恐。 好端端的,自家小姐怎么像是中了邪一样! 但还没等半夏开口,顾清秋脸上狰狞的笑容迅速收敛,她转过身,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盯着偏殿的动静!”顾清秋笑得十分温婉,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要让所有人看见顾宁跟宫中的侍卫厮混!” 说着,她又皱起了眉,颇有几分不满意:“可惜宫里的那些侍卫,都是些长相丑陋的,若是之前伺候顾宁的那个侍卫能入宫来,这计划就更完美了。” 半夏知道,顾清秋所说的是之前时常贴身保护顾宁的谢侍卫。 想到谢侍卫那张俊美得不死凡人的脸,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谢侍卫的确生得好看,但此次宴会女眷太多,却是不让各府侍卫入宫的。” 顾清秋见半夏脸上隐约浮现的红晕,不屑地看了眼她:“你是我身边的人,眼皮子可不要太浅。” “区区一个侍卫,即便生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她嗤笑一声,“唯有权势,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正在主仆二人说话时,一个宫女小跑到了她身边。 “这是端王殿下让奴婢送来的。”宫女低着头,只让顾清秋瞧见了头顶,她很是惶恐地说着话,“殿下说,小姐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她便惶恐地小跑离开。 顾清秋很是警惕,听得宫女的话,仍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在打开这封信后,她面上的笑意便绽放开来。 “是殿下送来的信。”顾清秋笑得十分愉悦,“他又要约我见面。” 半夏也是一脸欣喜:“殿下这是半刻都离不了小姐您!只要您这次计划能成功,那您必定会稳稳地嫁进端王府!” 闻言,顾清秋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楚云逸对她的迷恋,是她最骄傲的事。 只要扫除了顾宁这一个障碍,再加以运作,就一定能成功地当上端王府的女主人! 想到这,她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 与此同时,在殿内,一张纸条被送到了楚云逸的桌上。 瞧着这手熟悉的清婉的字迹,楚云逸便想到了那双替自己……的手,他心中一片火热,当即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后见他双眸清明,根本不像是醉酒的样子,顿时着急起来。 “快跟着殿下出去!”她压低了声音,故作遮掩,“可不要让殿下醉酒后吹风受寒!” 能够跟在皇后身边的人,都是她培养多年的,当即明白了皇后的用意,面上平稳应下,但脚下的步子却十分匆忙。 偏殿,宫女亲自将顾宁送了进来。 “县主只管在这休息。”宫女恭敬道,“晚宴还要再过三个时辰才能开始呢,您好好休息,待醒了酒再去参加晚宴也不迟。” 顾宁撑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摆了摆手:“好了,你快退下吧。” 见谢宴牢牢地守在顾宁身边,宫女也没太重视,便听话的退到了门外。 殿门被关上,只剩下了两人在这个空间内。 “春玉呢?”顾宁的双眸亮的惊人,再无刚才的醉意。 “应当是去送信了。” 谢宴离顾宁极近,他一边回答,一边念着清心咒。 顾宁刚刚确实喝下了那两杯酒,如今身体上的异样也是真的,她听到春玉依照计划行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压制住体内变化的余力便少了。 “我热。”顾宁说话间,便扯了扯衣领,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此时谢宴已经唤了一身衣裳,他也恢复了原本的身材。 这张平凡至极的脸上,唯有一双凤眸幽深,紧盯着顾宁的锁骨。 片刻,谢宴垂下眼眸,暗暗地稳住了心神:“县主将解药吃了吧。” “不行。”顾宁摆了摆手,“若是现在就吃,那等到他们东窗事发的时候,太医替我把脉,一定能看出不对劲的。” 一个误服了药的人,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得那样快,她必须还要再难受一阵。 想到这,顾宁便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了谢宴。 第107章 情意绵绵 顾宁轻轻地拽住谢宴的衣袖,因为药性而呼吸急促,平复好一会,她才能开口:“留下来陪我。” “此举不妥。”谢宴按住顾宁的手。 但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的心弦一振。 软榻上,美人半卧,雪肤花貌不外如是,领口下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几乎晃花了谢宴的眼睛。 谢宴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系统在顾宁的脑海中大声预警:“有人来了!” 来人呼吸绵长,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在靠近门口时,才露出了一点马脚,谢宴脸色一冷。 是个高手! 他眼神冰寒,手中已经捏住了一把匕首。 可是下一刻,顾宁揽住了他的脖颈。 “热。” 她发出一声嘤咛,甜腻的嗓音在偏殿内尤为明显。 谢宴一时不察,被顾宁拉到了床上。 他感到下方的柔软身躯,顿时僵住了。 “那人肯定是楚云逸派来听墙脚的!”顾宁低声道,“我们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 身下是心上人柔软的身躯,而她柔嫩的唇贴在耳边,灼热的呼吸声如影随形,谢宴几乎瞬间就僵住了。 他双手撑起,凤眸低垂,不敢再看顾宁一眼。 如顾宁所料,那人只在门口听了一会,便匆匆离去了,想必是要去禀告楚云逸。 她小声地松了口气,却突然发觉身上男人的呼吸越发沉重。 抬头的瞬间,顾宁便僵住了。 对上谢宴一双跃动着浓浓情意的凤眸,她脸上飞快染上两抹酡红,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但身下就是床板,她似乎被笼罩在了天罗地网中,无处可逃。 “我们快走吧!”顾宁抬手便要推开谢宴,但她却在此时与谢宴对视。 这双凤眸中,压抑的欲色让她心跳猛地加速。 “我……” 顾宁话未说完,剩下的话便尽数吞下,狂风骤雨一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既热烈又温柔。 “不急。”谢宴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双大手牢牢地托住了她的后脑,让她退无可退,只听谢宴声音低哑,“宁儿别忘了,要等春玉送信来,我们才能走。” 顾宁呜咽几声,又沉迷在了谢宴一个又一个的吻中,她下意识想要与谢宴靠得更近。 谢宴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情意瞬间溢满了一颗心,见她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心软得一塌糊涂,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 “宁儿……” 耳边是谢宴低哑的轻语,顾宁听过许多人这样叫自己,大长公主与裴安阳的慈爱,顾致远的虚情假意,可独独谢宴这一声轻语,让她全身都像置身在温柔的春水中,再也无法思考那些利弊。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第一次主动回应了谢宴的吻。 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帷帐下, “县主!” 瞬间,顾宁就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她抵住了谢宴坚硬的胸膛,飞快地将谢宴用锦被藏了起来。 “进来。” 春玉小步挪进了房间,脸上通红一片。 就在门外,她已经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尤其是自家县主根本挡不住背后隆起的锦被,用脚指头想,她也能猜到被子里的人是谁。 而再抬头看向顾宁,见她眼含春水,笑颜如画,春玉更是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果然不该进来! 顾宁尚未察觉身上的异样,只低声询问:“事情可都办妥当了?” 春玉连忙点头:“县主放心,奴婢亲眼瞧见他们走去了右边的偏殿!而且奴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们只会以为是对方约自己私会。” “他们暗地里私会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手段早就用熟了,当然也不会太过怀疑。”顾宁轻哼一声,抬脚就要往外走。 但春玉却在这时猛地咳嗽起来。 顾宁皱着眉,狐疑地看了眼她:“怎么了?” “县主,您……”春玉试图组织语言失败,索性道,“不如还是让奴婢替您梳妆后,再出去吧。” 房间内正好有铜镜,虽算不上特别清晰,但也足以让顾宁看到自己面若桃花,眼含春水的模样。 顾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了铜镜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头发的确是有些乱了,你好好替我整理一下。” “是。”春玉憋住笑,连忙替顾宁重新梳妆,还不忘用脂粉将那些痕迹遮住。 而身后的床幔微微摇晃,谢宴又变成了那个矮小的侍女,静候在顾宁身边。 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让顾宁无端联想到了一个画面,她的脸更红了:“你去盯着他们!我这不用你伺候。” “伺候”二字一出,顾宁不自在地握紧了双手。 谢宴的凤眸中划过一道笑意,在顾宁的怒目而视下,他才垂下头,毕恭毕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 昏暗的房间内,一男一女正深情相拥。 顾清秋眼中盛满了泪水,盈盈看向楚云逸时,更是惹人怜惜。 楚云逸心疼地将她眼角的泪水一点一点拭去,又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清秋,我绝不会负你!” “我方才都听见了。”顾清秋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哭腔,“再过不久,您就要与县主成婚了!我……我们只怕是要就此别过了。” 她说完这话,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得她泣不成声,楚云逸心中也不好受。 眼前这人,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更是他想要娶进门的枕边人! “清秋你放心,端王妃的位置,谁也抢不走!”他握着顾清秋的双手,深情款款道,“我早就让人在顾宁的酒里动了手脚!只要她清白不再,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与她取消婚约!” “可我还是害怕!”顾清秋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她痛苦的眼神让楚云逸更是心疼,“我不愿因为我们两人,而害了县主清白!她到底是我的妹妹!” “她那人乖张跋扈,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哪里配当你的妹妹?”楚云逸一提起顾宁,就是满脸的厌恶,“她就是横在我们两人面前的一块绊脚石,若不将她除去,我们又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此时的楚云逸,再无之前的潇洒。 他这二十年来,从来都是人人称赞的端王,可顾宁这个乖张跋扈的草包县主,却是他的一个污点!尤其是这个污点背后势力强横,竟然逼得他委曲求全! 长这么大,他也只在皇帝面前低过头!区区裴家,不过是一个臣子,却逼得他与心爱之人分离,还妄图逼婚! 他的忍耐,早在这些日子中消磨殆尽! 顾清秋看着他,一时间竟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在她的印象中,楚云逸最让人着迷的,就是他那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霸气。 顾清秋想着,眼中便浮现出一丝迷茫,但很快,顾清秋又将这丝异样的感受抛在了脑后。 无论如何,只要这人是端王就够了!她所爱得是楚云逸,也是端王这个身份! 她靠在楚云逸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若是为了殿下……”顾清秋喃喃道,“我愿意主动伤人,只是没想到,是殿下替我出手,我怕脏了殿下的手!” “不过是举手之劳,清秋何必放在心上?”楚云逸宠溺一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 顾清秋看着他,野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眼前这个男人只能是她的! 她几乎是迫切地吻在了楚云逸的唇上,冰凉的泪水随之落下:“殿下,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 楚云逸立刻加深了这个吻,他从未见过这样主动的顾清秋,顾清秋从来都是矜持的。 “清秋。”楚云逸低低的喊着顾清秋的名字,不觉揽紧了她的腰肢。 若是在平日里,顾清秋一定会制止他这一举动。 可在今日,不知是方才楚云逸的话太过让她欣喜,还是这房间内的气氛太过暧昧,顾清秋只是稍稍抗拒了一会,便任由楚云逸动作。https:/ 他将顾清秋打横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房间外,谢宴冷着一张脸,瞧着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床幔上。 一直到屋内没了声响,他才推开了门。 瞧着床榻上那不堪入目的场景,谢宴眼中划过一道讽刺。 他按照计划,将一包药粉放入了身边不断燃烧的香炉中。 这是从周大夫那特意找来的药,能让人陷入沉睡。 …… 太液池旁,顾宁吹着凉风,时不时有人过来与她问好。 但顾宁的名声在外,这些人与她问好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宁撑着下巴,一下没一下地喂着湖中的鱼,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两个时辰,晚宴便要开始了。”春玉眼中满是激动,“到那时……” 主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到那时,我们就能亲眼瞧见一出好戏了!”顾宁笑盈盈道,“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还真是不错!” “听说宫中出了大事!” 几个宫女交头接耳,脸上有些兴奋之色。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又搓了搓脸,让一张小脸变得红彤彤的,这才朝着那几个面露焦急之色的宫女走去。 在瞧见顾宁时,几人大惊失色。 第108章 “县主怎么会在这?” 几个宫女脸色各异,但如出一辙的是她们脸上的错愕神情。 她们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顾宁听清了。 那些同样在太液池边说话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宴席上,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那几人,长宁县主就是其中之一,她酒醉离席,在太液池醒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何她不能在此处? 能够有资格参加太后寿宴的,无一不是人精,一些人眼神闪烁,当即就从宫女的这一句话中察觉到了异样。 “莫非是前殿出了什么事?” “只怕还与长宁县主有关。” 霎时间,各色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向顾宁。 宴席上那些腌臜事可不少,但能牵扯上长宁县主的…… 顾宁骄横地指着几个宫女:“你!还有你!都到本县主跟前来!” 宫女不安地抬眸,眼前的女子即便娇蛮任性,但却未损伤她一点容色,在熠熠的阳光下,她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太液池这么大,为何本公主不能出现在这?” “奴婢……”宫女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开口。 顾宁轻眯起桃花眼,在她身上一阵打量:“若你不说,我就去请皇后娘娘来治你们的罪!”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擅自议论大小事情,尤其她们议论的对象还是长宁县主。 几乎是一听这话,几个宫女就迅速跪下了。 那圆脸的小宫女一脸惊慌,在顾宁威胁的话语说出口后,就一股脑的将前殿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前殿……前殿有人议论,说县主与一个侍卫在偏殿幽会!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带人去偏殿找人了!” 顾宁还未开口,就听见耳边一道惊呼。 “太后娘娘竟然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那人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心虚的眼神不断看向顾宁。 顾宁在心中冷笑,是啊,她也没想到,跟楚云逸合谋的人竟然是太后,在书中,关于太后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在现实中,太后对每个孙儿都一视同仁地不理不管,谁能想到她与楚云逸的牵扯竟然比皇后这个当母亲的还要深? 太后她苦心孤诣与楚云逸合谋,究竟是图什么? 顾宁的眼中划过一道幽冷的光,但瞬间又消失不见。 在旁人眼中,顾宁那张越来越冰冷的小脸,是她发怒的前兆。 “谁传出去的谣言?”顾宁冷笑道,“我好端端地在这赏景碍着谁了?我定要让皇上替我做主!” 说着,她就提起裙摆,杀气腾腾地朝着偏殿去了。 在她身后,那些想着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心情激动地跟了上去。 算计长宁县主可是得罪了整个裴家,但那好处也显而易见——一个清白不在的女人,无论家世再高贵,都无法嫁进端王府了。 偏殿外,十几个宫人正在太后的命令下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 太后站在最前面,身旁的皇后脸色精彩极了。 她虽不喜顾宁的性子,但却想要裴家权势,若今日被抓奸的人当真是顾宁,那裴家…… 想到这,她又看了眼太后,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她那好儿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出了这么大一桩事!连点风声都没透露!区区一个顾清秋,值得他这样做吗? 知子莫若母,皇后明白这一切都是楚云逸算计的,顾宁对楚云逸的情意任是个瞎子都看得出,又怎么会与人私会? 她的脸色难看,看向太后的目光更是不满。 这时,太后冷笑了一声:“这么担心做什么?哀家最疼的就是云逸,哀家还会害他不成?” “母后难道不知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后侧目看她,眼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只要皇上开口,区区的一只军队算什么?难道她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况且顾宁婚前与人私会,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这可是死罪!她怎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宁没命?” 皇后怔了半晌,方才明白太后的用意。 “皇后,你手上也没少沾人命,怎么到了今日就怕了?”太后轻飘飘地瞧了眼她,“还是说你身为皇后,竟然会畏惧一个异姓公主?”https:/ 片刻,皇后摇了摇头。 此时皇后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轻快的笑,但周遭人太多,她又生生的压下了这丝情绪:“母后说得对!之前是我一根筋,竟然怕了她!” 现在顾宁的小命被她揪在手中,裴府只能为她所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仅剩的那一间房间。 门外喧杂的声音依旧没能唤醒屋内的人,几个宫人面露难色,小跑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他低声道,“您看……” 到底是长宁县主,总要给她留点面子,不能破门而入。 谁料太后冷着一张脸,沉声道:“那就砸开这扇门!哀家决不允许一个藐视皇室的人存在这世上!” 她的话语中包含的怒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匆匆赶来的大长公主紧咬牙根,恼声道:“太后娘娘此举不妥!宁儿醉酒休息,谁知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醉酒之人难免衣衫不整,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声。 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退让。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她不安极了。 太后盯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哀家手中可是有证据的!你瞧这是什么?” 她身边的宫人立刻呈上了一块手帕,上面有着清晰可见的字迹,正是一对小情人互诉情衷的情话。 一个贵女捂住了嘴,恰到好处地在此时说道:“那一手字迹不正是长宁县主的簪花小楷吗?” “是啊!的确像是长宁县主的字迹!” 太后对大长公主怒目而视:“当初哀家与皇帝将顾宁指给云逸当王妃,乃是念着裴家家风清正,养出来的女儿品性必定不差!谁知顾宁嚣张跋扈,作恶多端,还暗地里与一个侍卫有了首尾!她如此藐视皇室尊严,究竟是谁给她的胆量?” 旁的人一听,纷纷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太后这话,不仅仅是针对顾宁,反倒像是剑指裴家! 大长公主气得一张脸通红,她靠着身后的侍女,方才站稳了身子:“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宁儿性子纵然骄纵了些,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对端王情深似海!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是与不是,打开房门一看便知!”皇后也摆起了架子,冷着脸道,“若真是顾宁,大长公主可想好如何同皇上交代了吗?” 大长公主捂住了胸口,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她握着侍女的手不断颤抖着,在皇后与太后看来,她这是怕了。 毕竟顾宁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离开的宴席,又有不少人听见了皇后让她去偏殿休息。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太后不欲跟大长公主多说,她摆了摆手,几个侍卫已经大步上前,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房门。 屋内传出了女子的尖叫声。 太后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一张慈和的脸现在布满了冷意:“还不立刻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拉出来!” “我看谁敢!”大长公主厉喝一声,挡在了太后面前。 就在这时,众人瞧见了廊下匆忙走来的一道身影。 “这……这不是长宁县主吗?她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也瞧见长宁县主了?莫不是我们都看花了眼?” 太后也瞧见了廊下的那道身影,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顾宁身上。 只见顾宁身上衣衫完整,还是离开宴席前的那一套,在她身后,还有好些个夫人小姐,皆是探头探脑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顾宁看着对峙的大长公主与太后,小脸上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她小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朝着太后与皇后乖巧地行了一礼。 跟着太后前来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着顾宁小脸上的天真,与看向太后时的孺慕,纷纷背后一寒。 方才被众人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譬如:为何太后仅凭着一块手帕就肯定里面正在私会的是顾宁?为何太后要兴师动众地亲自捉奸? 瞬间,情势就发生了变化。 大长公主握着顾宁的手,眼中有着泪花闪烁:“宁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顾宁摇了摇头,奇怪极了:“外祖母,我就是去太液池边逛了逛,那边还有不少夫人小姐,侍卫宫人也都在一旁伺候着,能出什么事啊?” “你是说你没在偏殿休息?”皇后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顾宁愧疚的低下脑袋,小声道:“听说殿下最喜欢太液池的风景,我就想去太液池边走走。” 众人了然,原来是为了去偶遇端王。 在顾宁身后的那些小姐们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她们之所以会去太液池,打的也是这个注意。 就在气氛平息下来的一瞬间,一个疑问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既然顾宁不在房间内,那在房间内私会的两人又是谁呢? 第109章 告状 这时,盛气凌人的太后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她看向顾宁时仍是那副慈善的面容:“宁儿没事就好。” “此事既然是个误会,依哀家看,还是早些回前殿,雍王特意为哀家带了一支歌姬队伍来,说她们的歌声如仙乐般动听。” 太后说着,率先往外走。 可她说得太迟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已经“轰”地一声倒地了。 长长的床幔下,是两个惊慌失措的人。 聚集在门口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 “这不是……端王与顾家大小姐吗?” 一时间,安静的场所就像是沸腾的水,吵吵闹闹。 更有好事者捂着嘴偷笑:“之前就听说端王殿下与顾大小姐私会,没想到今日亲眼瞧见了。” 她暧昧的笑声,众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丝不挂地在一张床上,房间内还有仍未散去的浓稠气息,通晓人事的夫人早就明白了方才屋内发生的事,未出嫁的小姐公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顾大小姐可是长宁县主的姐姐,这……” 终于有人想到了这一茬,纷纷朝着顾宁打量去。 顾宁也没辜负他们的探究,她将双眼瞪到了最大,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悲痛万分地看着正慌忙遮住身体的两人。 似乎是被眼前这不堪的一幕吓住了,她久久没能说话,只能用手指着两人。 “宁儿!”大长公主悲痛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太伤心了,皇上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顾宁欲语泪先流,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小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无法遮盖她此时的情绪,她伤心欲绝地靠在大长公主肩上,呜咽道:“殿下怎么能这样对我?当初他同我约好了,绝不会纳妾,此生只会有我一人!” “可如今……”说到伤心事,顾宁大口地喘着气,痛苦地捂住了脸,“他不仅与人做出这样的事!那女人还是我的姐姐!” 顾宁哭得伤心,泪水洇湿了大长公主衣裳。 她拿手帕抹着眼角的泪水,但泪水却无法止住,不断地往下滑落。 “长宁县主虽说是嚣张跋扈,但也没做什么错事,平日里更是对端王百依百顺,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端王也是如此,想必前几日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顾宁生得极美,是一个极为明艳的美人,美人落泪时更是我见犹怜,在场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一例外,都是在讨论着此次闹剧。 虽说顾宁在京城里的名声不好,但她身后可站着大长公主,生得又是一副绝世姿容,若非顾忌那不能纳妾的规矩,谁家儿郎不想将她娶回家。 “瞧着大长公主的模样,这桩婚事怕是要作废了,也不知我家那儿子……” “你想什么呢!就冲着大长公主手中的东西,有的是皇子想要求娶她!” 这些细碎的话语悉数被皇后听了去,她手指颤抖着,恨铁不成钢地瞧着正慌忙穿衣的楚云逸,一口血几乎要呕出来。 这当真是她生出来的儿子吗? 野心勃勃想要一举两得就罢了,倘若能办成功也是好的,可偏偏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毁了顾宁的清白,反倒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她心中恨极,原本挽着太后的手霎时间捏紧了太后的手臂。 “蠢货!还不赶紧清场!” 感受到太后冰冷如利剑般的眼神,她打了个抖,这才将内心的惊慌与愤怒压下。 她朝着自己的母亲姜家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姜大夫人极为有默契地开口:“前面宴席恐怕开始了,咱们快些过去用膳吧!宫中御膳的滋味,一年也尝不了几次啊!” “是啊是啊,咱们快些过去,雍王千里迢迢带来的歌姬,定是一绝!” 在场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即便再想八卦,也没人敢在太后与皇后面前放肆。 可就在这时,大长公主一声冷笑将她们刻意忽略的事再次提起。 “好啊!”她目光冷厉,狠狠地将屋内的楚云逸与顾清秋两人扫了眼,“看来端王殿下是瞧不上我们裴家!既然如此,这门婚事也就作罢!” “大长公主!”太后威严开口,“你放心,哀家定会给宁儿一个交代,不过是个女人,让她去端王身边做个侍妾便是。” 说话时,太后看向顾清秋的眼神尤为阴狠。 若非是被这么多人瞧见了,她早就将顾清秋乱棍打死,草席一卷送去乱葬岗! 顾清秋浑身一震,方才的欢愉已然被抛之脑后,她手脚冰凉,下意识靠楚云逸更近。 “别怕。”楚云逸揽紧了她的腰,“你不会有事的!” “侍妾?”大长公主哈哈大笑,她比太后高上许多,这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眼神轻蔑,“太后娘娘莫不是忘了我裴家的规矩?若想娶裴家女,就不准纳妾!” “可她到底姓顾!”太后见她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姜昭仪时,那时的大长公主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即便是皇后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 她那时只是一个昭仪,见到大长公主要规规矩矩的行礼,她本以为自己忘了这些旧事,但现在,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再度涌现出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太后了!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挺直了身子,寒声道,“哀家是太后!”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太后又如何?” “你……” 未等太后说话,大长公主又道:“太后娘娘难道忘了皇兄留下的遗诏?”https:/ 气氛一时凝结住了。 太后气得身体颤抖,那些训斥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大长公主与她一样,都是超品的存在,但大长公主立下战功赫赫,手中还有一支先帝特意赐下的军队,即便她现在是太后,也不敢以身份欺压她。 因为大长公主不仅仅代表了她、裴家,更是代表了那一群以军功起家的武将!就连皇帝都要礼让大长公主三分! 太后紧咬着牙关,当上太后这么多年,她还从未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 顾宁靠在大长公主怀中,将浸满了姜汁的帕子再次在眼睛上一抹,泪水哗啦啦地落下:“外祖母,我们去找皇上,皇上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我不要嫁给端王了!”她抬起头,委屈得满脸都是泪水,“他违背承诺,还跟顾清秋暗通款曲!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解除婚约好了!” “不可以!”皇后厉声打断了顾宁,“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你们可是皇上御赐的……” “可不可以还轮不上皇后说话!”大长公主火力全开,直接牵着顾宁往前殿走,“今日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对狗男女!” 楚云逸是皇后的心头肉,自是听不得大长公主这样的话。 可大长公主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大步流星地往前殿走去。 皇后气得五官扭曲,一把将楚云逸从床上拽了起来:“无论你使出什么办法,都要给我保住这桩婚事!不然的话……” 她充满杀意的眼神锁定了顾清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顾清秋抱紧了裸露在外的肩,低低的哭了出声。 楚云逸捏紧了一双手,可在皇后与太后如出一辙的威胁目光下,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 “母后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处理好。” “最好是这样!” 皇后说罢,便快步往外走,想要再与大长公主说说软话。 殿内只剩下了两人,楚云逸瞧着失声痛哭的顾清秋,心中疼得揪成了一团。 “清秋,你放心,这都是权宜之计。”他捧着顾清秋精致却苍白的小脸,柔声道,“我绝不负你!” 顾清秋心中恨极了,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体贴的模样:“殿下,我明白您的苦衷!” “即便是要让清秋以死谢罪,清秋都甘之如饴,只要不牵连到殿下,清秋就满足了!”她说着,依赖的靠在了楚云逸的肩头:“只盼殿下不要忘了清秋。” 此话一出,楚云逸眼眶一湿,声音沙哑道:“不!即便倾尽所有,我也会护住你!” …… 前殿,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入耳。 皇帝喝着美酒,看着下方的美人,十分自在。 但瞧着殿内空了的位置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原本的享乐成了一群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让他很是厌烦。 而李公公脸色惊惶的从殿外走了进来,附耳低声几句,让他那点好心情荡然无存。 “大长公主呢?” “正往前殿赶呢!说是要让您做主取消了这门婚事!” 皇帝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惊起了不少大臣。 正好在这时,一脸怒容的大长公主牵着顾宁,见到皇帝后,便双双跪下。 “还请皇上替我们做主!”她声音洪亮,瞬间就压住了殿内的缓歌缦舞。 皇帝只觉得右眼皮直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当即就想拦住大长公主。 “姑……” “还请皇上收回当年赐婚的圣旨!放宁儿一条生路!” 刹那间,整个大殿沸腾了。 第110章 解婚约,褫封号 大长公主所说的话,从偏殿回来的女眷不觉得稀奇,可在前殿配皇帝饮酒作乐的大臣却是神情大变。 谁都知道娶了顾宁意味着什么,大长公主最是疼爱这个外孙女,那支军队也唯有女子可以继承,顾宁就是一个香饽饽,若非她早与端王订婚,只怕求娶之人如过江之鲫。平日里大长公主对端王也多有维护,可以说,在众人心中,端王是太子的不二之选。 但现在,大长公主竟然说要取消这门婚约! 端王一派的人神情大变,但其他的皇子,却是暗自兴奋。 若是取消了这婚约,那不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娶顾宁了? 满座寂静,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皇帝沉默一会,方才开口:“姑姑,不过是桩小事,有朕在,宁儿嫁给端王一定是高枕无忧。” 在皇帝看来,即便楚云逸同顾清秋私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遵守裴家的规矩,就如顾致远这样无用的男人,不也偷偷摸摸在外养了人。 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引来大长公主的一声冷笑。 “早在之前,顾清秋与端王就暗通款曲,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只是警告了端王一番,可端王却与顾清秋藕断丝连,还在太后寿宴上做出这样无耻的事,皇上要我如何原谅他?”大长公主冷嗤一声,看着赶来的楚云逸的眼神分外冰冷,“宁儿是我的掌中宝,我绝不会让她嫁给端王!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顾宁眼眸低垂,小脸上仍然挂着晶莹的泪珠:“就是!以前他就总是偏帮大姐姐!还送了大姐姐一支金钗!我心悦他多年,他却这样待我……”筆趣閣 说话间,她便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委屈极了。 皇帝眉头一跳,直觉这件事不好收场。 顾宁余光瞥了眼皇帝,见他虽面露难色,但仍未松口取消婚约,不由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这狗皇帝没那么轻易答应,这样一来,她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底牌了。 恰逢此时,楚云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顾宁的眼睛便牢牢地凝在了他的身上。 无论是皇帝还是楚云逸,都以为顾宁仍对他有意,不免松了口气。 楚云逸快步走到顾宁身边,伸手就想牵住顾宁。 谁料顾宁却嫌恶地往大长公主那边靠去:“你不要碰我!” 她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虽不大,但足以让大家听出她对楚云逸的厌恶。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让楚云逸脸色不太好看,他冷冷地看了顾宁一眼,嘴上却温柔道:“宁儿,不要胡闹。” “我胡闹?”顾宁自嘲一笑,眼中有着泪光浮现,“端王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刚才在偏殿与顾清秋的丑态?需要我给你回忆回忆吗?你们一丝不挂……” 楚云逸还以为顾宁是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姑娘,只当顾宁是在闹脾气,他忍住厌烦,就想再次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我与清秋本就是两情相悦!若非你这愚蠢的女人从中作梗,非要嫁给我,我又怎会与你订下婚约?” 话音落下,不止是围观群众,就连楚云逸自己都愣住了。 他分明是要劝说顾宁的,怎么会……怎么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宁见他脸色煞白,心中冷笑了好几声。 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气运值,可算是让楚云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顾宁捂着嘴,大颗大颗地泪珠滑落,悲痛欲绝道:“那你为何不早早禀明皇上,与顾清秋订婚?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自然是为了裴家的权势还有兵权!”楚云逸一张脸通红,像是极为愤怒,“若非大长公主发话会将那支军队给你当陪嫁,我又怎会委曲求全,成日讨好你这草包? 不! 楚云逸狠狠地瞪着顾宁,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上方皇帝幽冷的目光,他身为皇后嫡子,是所有皇子中陪在皇帝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将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顾宁摇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得红肿,她不可置信地后退着,一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她的背。 只见裴老将军阴沉着脸,待她站稳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楚云逸。 在众人目光下,裴老将军一拳挥在了楚云逸脸上,楚云逸一张俊脸飞快地肿了起来。 “嘶!”坐在一旁的秦飞羽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个皇子,裴老将军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镇远侯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皇上可不会怪罪他!他阴着呢!” 裴府满门皆是忠君爱国的忠烈之辈,又有赫赫战功在身,若非裴老将军犯下谋逆的大罪,谁也动不了他。 更何况此事本就是端王心术不正,还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将实话说出,裴家若是忍下了这口气,说不准还要被皇帝怀疑。 “原来这就是端王的心里话!”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并肩而站,冷冷地盯着楚云逸,“你之所以求娶宁儿,不过是为了兵权!” 这话可是杀人诛心啊! 当今皇帝因为往事疑心病最重,生怕儿子效仿自己夺取皇位,将兵权各自分散,武将常年驻守边关,家眷不得离京。 果然,皇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楚云逸想要替自己辩解,但他一张嘴,就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异常,只能闭上嘴,重重地跪在地上。 皇帝的眼神冰冷,如冬日的寒风,狠狠地刮在楚云逸身上。 “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皇帝意味不明朝着皇后笑了笑,“现在就急着想要兵权?以后是不是想要朕的这个位置了?” “皇上息怒!云逸最是敬重您!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皇后跪在皇帝脚边,往日的端庄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是皇帝的枕边人,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心狠手辣,即便是亲生的儿子又如何?他可是敢弑父杀兄的人! 皇后一跪,满殿的人都跪下了,恨不得将头钻到地下去,避开这场祸事。 唯有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挺直了背脊,高声道:“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皇帝冷眼瞧着夫妇两人,浑浊的眼睛中划过浓浓的戾气,但在夫妇两人身边,是哭得不能自己的顾宁。 方才偏殿发生的事,他早就从李公公那听全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子既想娶心爱的女子为妻,又舍不得裴家权势,这才设下圈套,谁料中了计的人却是自己! 本来他还怀疑是裴家将计就计要取消婚约,可瞧顾宁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又不太肯定了,记忆中,顾宁一直都跟在楚云逸身后,对楚云逸痴心不已。 往日里大长公主对顾宁有求必应,端王妃这个位置也足以与顾宁的身份相配,怎么算,裴家都不会主动取消这门婚事、 这样看来,算计了楚云逸的人就在剩下的皇子中了。 皇帝脸上的怒气逐渐消退,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朕对不起宁儿,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楚云逸品行不端,从今日起褫夺“端王”封号!” 他虽是多疑,却也对楚云逸寄予厚望,谁曾想这个儿子竟是个多情种,没能力还有野心! “今日太后寿宴,算是被你毁了!”皇帝无不嫌弃地看了眼楚云逸,抬脚就往外走。 皇后苍白着一张脸,再也维持不住情绪,死死地盯着皇帝的背影。 区区一桩小事,竟然褫夺封号! 她恨得咬紧了牙关,连同裴家与顾宁一块恨上了。 要不是这群人,她的儿子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皇帝都走了,太后称头疼不露面,皇后更是失了魂一样坐在殿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良久,才听见皇后轻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顾宁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依靠在大长公主怀中,被搀扶着离开了。 “母后……” 楚云逸刚开口,一个耳光就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皇后盯着楚云逸,气得嘴唇颤抖,“谁让你自作主张算计顾宁的?现在倒好!不仅得罪了裴家,还被褫夺封号!” “与人私会就算了!你究竟是发的什么疯,才会在满朝文武面前说那些话?你难道不知皇上的脾性吗?” 成年皇子中,只有楚云逸一人得了亲王的封号,这是何等的偏宠?却偏偏被楚云逸给作没了! 闻言,楚云逸立刻拽住了皇后的衣袖:“一定是有人算计我!” “母后,我即便再蠢,也不会在宫中与清秋行那档子事!定是有人算计了我!还有今日在父皇面前的那些话,根本不是我本意!”他想到这,神情便是一变,“我明明是想要安抚顾宁!母后!我是不是中毒了?” 看着往日丰神俊朗的儿子脸色狰狞,皇后心一沉。 …… 上了马车,顾宁立刻将沾满了姜汁的手帕扔给了春玉。 第111章 淑妃其人 春玉赶紧将帕子接过,三两下就塞进了袖子里。 大长公主半阖的眼睛睁开,在主仆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了然一笑。 刚才顾宁哭得伤心不已,漂亮的桃花眼都肿成了两双金鱼眼,再想到之前顾宁对谢宴的爱慕,她当真是怕极了,唯恐外孙女又被楚云逸那厮哄骗过去。 “县主与端王解除婚约后,想必就能高枕无忧了。”春玉轻笑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大长公主正要开口,却见顾宁轻轻地摇了摇脑袋:“可没有这么简单。” “走了一个端王,还有大皇子、二皇子等等盯着我呢!”顾宁目光幽幽,心中轻叹,“祖母手中的军队存在一日,我就不会有一日安宁。” 就算皇子担心被皇帝忌惮,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手下人求娶自己。 算算时间,距离雍王反叛还有两年,这还有得磨呢! 顾宁撑着下巴,小脸皱成了一团。 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见她两眼水汪汪,这才开口安抚:“放心便是,这京城的天,快要变了。” 闻言,顾宁心一颤。 大长公主眼中带着笑,只是这抹笑意却无端让人生出寒意来。 下一刻,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蜀王集结了十万人,已经在燕山了。” “蜀王要谋反?”顾宁双眸圆瞪,不可置信地掐了把手心。 疼痛让她意识到这并非是幻觉,她将那本书翻来覆去读了上百遍,将里面的大事件记得一清二楚,却从未看到过蜀王的踪影。 半晌,顾宁神情飘忽:“外祖母,不该是雍王谋逆吗?蜀王无子,他谋逆有什么好处?” 若说皇帝最放心的藩王,当属蜀王。 蜀王成亲三十载,后院姬妾成群,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他不缺女人,也不缺医术好的御医,因此京中常有传言,说蜀王身患疾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本治不好。 一个无后的男人,注定与皇位无缘,因此蜀王是唯一一个凭靠自己活下来的亲王,至于雍王,他与皇帝一母同胞,有太后相护,自然也平安无事,但论起皇帝的信任,蜀王是一马当先。 但这样一个无后又深得皇帝信任的人,竟然会谋逆? 这让顾宁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极为不安。 以往的任务中,也有超出剧情外的事发生,可从未有过一次任务是与系统塔失联的,现在的她与系统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枯枝,只能随波逐流,无力改变方向。 “蜀王谋逆那是他们皇家的事,与我们无关。”大长公主轻拍着顾宁的肩膀,温声安抚,“无论是谁当皇帝,宁儿都会是现在这样尊贵。” “不。”顾宁捏着大长公主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端王坐上皇位,那我们裴家……” 闻言,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她朝着春玉几人看去,见春玉她们离开,她才开口:“端王与顾清秋暗通款曲时,就注定了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他想争,也得看看我们裴家愿不愿意!” 大长公主声音虽小,但顾宁却能从中察觉到她的坚定。 顾宁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归于平静。 她紧握住大长公主的双手,一字一句道:“宁儿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裴家!” 大长公主笑着揉了揉顾宁的脑袋,显然是没将她的话看得太重。 顾宁见状,瘪了瘪嘴,却没解释。 就目前而言,她的确没有保护裴家的能力,就连蜀王谋逆,也是通过大长公主才知道的。 想到这,顾宁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究竟怎么做,才能组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呢? 车外是繁华的街道,他们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笑容,可现在看似平静的京城,已经是暗潮涌动了。 宫内,太极殿。 “皇后娘娘,奴才实在是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李公公苦着脸,很是为难,“皇上既然交代了不见您,奴才就不能将您放进去。” 他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四个高大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皇后站在太极殿前,心中的恨意与惊惧交织。 但偏偏她又不敢直接冲进太极殿,唯恐因此触怒了皇帝,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时,一个宫女小跑到了她身边:“娘娘,太后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太后娘娘还说了,您若再在太极殿守下去,来往官员瞧见了,明日弹劾您的折子就要递到皇上面前了。” 宫女冷汗淋漓,小声的将太后的话全部说出。 好在是皇后只冷冷的瞧了眼她,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后寝宫走去。 拐角处,一行人抬着步辇迎面而来。 见到步辇上的女人,皇后一张脸上阴云密布。 队伍停下,步辇上的美人懒洋洋地站了起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柔柔地朝着她一拜:“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淑妃不必多礼。”皇后心中恨极,偏偏面上要做出端庄的模样,十分大度地冲着淑妃温婉一笑,“皇上正在气头上,淑妃可要好好伺候皇上。” 闻言,淑妃捂唇一笑,声音娇柔婉转,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却刺得皇后内心杀意顿起。 “皇后娘娘放心便是,大皇子听话得很,绝不会气着皇上的!” 说罢,她便赶紧坐上了步辇,歉意极了:“皇上头疼,还在等着嫔妾去给他弹琴呢,嫔妾就不与皇后娘娘多说了。” 她一抬手,步辇就慢悠悠地朝着太极殿去了。 瞧着淑妃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皇后捏紧了一方手帕。 “贱人!”她眼中幽光一闪,“她难道以为这点小错处就能打倒本宫吗?” “娘娘,现在可不是与小人计较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快步上前,在她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定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闻言,皇后恨恨的松开手帕:“告诉父亲,让他找个御史弹劾淑妃!区区一个妃嫔,怎能在宫中乘坐步辇?” “是。”嬷嬷心中苦笑,却极为平和地应下了皇后孩子气的要求。 太极殿内,龙涎香特有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大殿内。 淑妃动作轻柔的替皇帝揉着太阳穴,她苦练许久的手法终于在今日起了作用,见皇帝逐渐舒展的眉心,她那点小心思便透露出来。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帝察觉到了她逐渐急促的气息,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瞧着眼前的宫装丽人。 “臣妾今日没能去太后寿宴,没能替皇上分忧,心中愧疚极了。”淑妃将皇帝的手搭在了自己胸前,双眼已然有了星星点点的泪光,“皇上,您不会怪臣妾吧?” 手下柔软的触感,让皇帝心情舒畅不少。 他笑着将淑妃拉到了自己怀中,两人一番笑闹,他才开口:“太后对你成见颇深,不愿你露面,寿宴上发生的事自然与你无关。” “臣妾是心疼皇上。”淑妃嗔怪地拍了拍皇帝的胸口,“您当年替端王定下这门婚约,可是废了不少功夫,长宁县主那样精致的一个美人儿,他不仅不懂得珍惜,反倒是在太后寿宴上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 “实在是不孝!” 美人嗔怪的话语,即便意有所指,也没让皇帝生出多少厌恶。 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淑妃心中愉悦,纤细的手指不断在皇帝胸口绕着圈,带着浓浓的别样意味。 “若是大皇子,就绝不会辜负您对他的好。” 闻言,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本是在淑妃身上的那双手,逐渐停下了动作。 “这么说来,大皇子想要娶长宁县主为妻?” 淑妃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仍靠在皇帝的怀中,娇声道:“臣妾也只是想想,大长公主眼光高,可看不上大皇子。” “你知道就好。” 皇帝淡漠的一句话,让淑妃浑身紧绷起来。 她不安地抬眸,却见皇帝眼中充满了戾气:“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两个都盯着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军队,莫非是想要谋逆?” “皇上恕罪!”淑妃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臣妾不过是随口一说,大皇子平日也最是敬重您,臣妾母子二人将皇上视作天,知道有您才有我们今日,怎么会希望天塌了呢?臣妾只盼着您能活得长长久久,如此臣妾才能始终在您的庇护下。” 她字字恳切,漂亮的脸上也尽是爱意。 皇帝见状,怒气稍稍平复了些。 “行了。”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皇上……”淑妃咬着下唇,跪伏在皇帝脚下,领口大片风光,让皇帝心微微一痒。 可就在这时,李公公焦急的声音在外响起:“皇上,蜀王求见。” 闻言,皇帝那点心思彻底消散了。 他朝着淑妃摆了摆手:“晚些时候朕再去找你。” 淑妃柔柔一笑,如同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可在对上迎面而来的那道目光时,她心中一颤,那些久远的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一股脑涌现了出来。 第112章 爱恨情仇 马车上,大长公主动作缓慢的品着茶,对面的顾宁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却不肯开口。 “外祖母,我给您倒茶。”顾宁凑到她身边,狗腿地将她刚喝了一口的茶斟满。 “说吧,想要知道什么?”大长公主轻飘飘地瞥了眼顾宁,很是无奈,她这外孙女古灵精怪,只怕在听得蜀王造反后,就生出了点别的念头。 顾宁笑盈盈地端着茶盏,乖巧地冲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抹笑:“我就是想知道蜀王为何会突然谋逆。” 她扳着手指头,一条条地数着:“蜀王膝下无子,即便夺得了皇位也没用,而且我听闻他对皇上向来敬重,这次更是只带了两百护卫上京,这样一个人,我实在想不到他谋逆的原因。” 闻言,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蜀王不是天生就不能使人有孕。” 只消一句话,顾宁就从中品出了些别的意味:“难道说这跟皇上有关?”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不错,知晓这件事的,都是京中的老人了,先帝还在时,蜀王不过十七岁,那时他与成家的大小姐成婉定下了婚约,谁知成婉竟然嫁给了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为侧妃,然后不知为何,蜀王府中的一个侍妾怀孕却又小产了,自那以后,蜀王院中的女人便再无一人有孕。” 她语气轻飘飘地,眼中含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但顾宁却无端觉得,大长公主与蜀王的关系不好。 对上顾宁亮晶晶的眼神,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动作轻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今日一事,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外祖母同我说的话,我可一个字都没往外泄露。”顾宁正色道,“我是知道轻重的。” 闻言,大长公主却是轻轻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顾宁:“我说的人包括春玉跟谢宴在内。” 顾宁心中咯噔了一声:“谢宴?您对谢宴不是……”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大长公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顾宁拒绝,“宁儿,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真相大白? 难道是指谢宴的身世?可为何大长公主要防着谢宴?难道她与谢宴起了内讧? 顾宁漂亮的眼睛中全是疑惑,被她清凌凌的眼睛一看,大长公主的神情松缓了些,只安抚道:“你放心,谢宴是你舅舅看中的人,我是不会伤害他的,但你与他身份不同……” 她刻意模糊了话语,顾宁只得是收起疑惑,闷闷不乐地靠在了车厢上。 早知道她就不装傻了,不然也不会遇到点事就被排除在外,虽说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却不是心甘情愿被困在笼子里的。 顾宁心中满是疑问,暗想着待会一定要去见谢宴,从他那问出些消息来。 冷不丁的,大长公主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今夜京城要出大事,谢宴有任务在身,不能保护你了。” “我……” 顾宁还没开口,就被大长公主在脑袋上敲了敲:“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何不清楚你那点小心思?无论你心中是有什么打算,这几日都不能踏出裴府一步!明白吗?” 大长公主慈和的笑容逐渐淡去,换上的是严肃的冷意:“你要保护好你母亲!她……为了你付出了许多。” 闻言,顾宁顿时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按了下来。 左右大长公主不会害她,虽然目前的气运值因为在寿宴上那一通操作而跌成了负值,但她有着谢宴在,亲几口就能补救回来了。 想到这,她的眼眸再度变得清明。 “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的。”顾宁一字一句道。 …… 夜逐渐深了,除去明桂坊外,其他的坊市大都陷入了寂静,京城被夜色笼罩,高高的城墙在夜色中恍若一个深渊巨口的庞然大物。 城门外的金灿灿的麦田在夜色中再无踪迹,唯有风吹过麦田的声音,方才能够印证这片麦田的存在。 就在这时,微风拂过的麦田内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动了寂静的夜。 麦田内,将士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冷白的月色,颇有一种凄楚的意味。 “老大,这城墙这么高,咱们当真能攻进去?” “别说晦气话!”为首的将军不耐烦地呵斥着身边不知轻重的小兵,沉声道,“王爷既然让咱们来攻城,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就在此时,那高高的城门突然动了。 所有将士屏气凝神,瞧着城门被人从内打开,缓缓地张开了那张“深渊巨口”。 城门内外,只有几个火把燃烧着,城内的街道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崖,没人敢上前一步。 “看上面!” 麦田内的士兵下意识往上看,只见印着蜀地徽记的旗帜正在夜空中摇曳。 率兵前来的将军们总算是有了底气,在城内的人对出暗号后,大批的军队走进了这座他们梦寐以求的都城。 …… 太极殿内,红烛帐暖。 淑妃坐在皇帝身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衰老的痕迹。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黄莺般悦耳。 “皇上好厉害。”她娇滴滴的在皇帝身上画着圈,“臣妾都快撑不住了。” 被这样夸奖,皇帝很是兴奋。 但他想要再来一轮时,却发觉有些乏力。 然而爱妃期盼的双眼正看着他,他一咬牙,便服下了一颗漆黑的丹药,揽着淑妃的腰就往床上倒去。 “皇上,陈道长说了,这仙丹一日只能服一次,您这都是第二颗了……”淑妃虽然想要承宠,却也不敢拿皇帝的身体当回事。 皇帝摆了摆手:“朕身强体健,不过是多服了一颗仙丹罢了,有什么大不了?”他揽着淑妃的腰肢,笑着将淑妃仅剩不多的衣裳悉数脱了下来。 就在箭在弦上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 伴随着李公公惊慌的声音响起的,还有远处传来的吼声。 “灭昏君!扶正统!” “皇帝弑父杀兄!蜀王替天行道!还不打开城门?” 这些人虽然遥远,但千万个人一块喊出来的声音,足以让身在太极殿内的皇帝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体一阵颤抖,双目充血地将身上的淑妃甩开,顾不上衣不遮体,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 “禁军呢?”皇帝咬牙切齿道,“他们都是死的不成?裴安临死哪了去?” 李公公带着宫中的侍卫长走到了殿内,瞧着殿内不堪入目的那些器具,侍卫长眼中划过一丝晦暗,随后又抬起了头,一板一眼地说道:“皇上,您前几日刚让裴将军去了西营,如今禁军大部分还在西营呢。” 皇帝闻言,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做出的决定——藩王入京,他担心他们会跟裴安临勾结,连忙将裴安临发配去了西营训练新入的禁军,还有不少他有所怀疑的将军,也都被送去了附近的军营。 如今京城…… “蜀王带了多少人来?”皇帝咬牙切齿道,“京中还有多少可用之人,全部让他们去宫门挡住!务必要等到裴安临率兵前来救援!” “蜀王的军队来得悄无声息,怕是城内有内应,如今城门的守卫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微臣方才在宫墙上粗略的扫了一眼,蜀王带来的人最少有三万,黑压压地将宫墙外都堵满了,咱们宫内只有两千禁军。” 皇帝听得这话,两眼一黑,他靠在案桌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防着藩王与那些武将勾结,到头来却害了自己! 殿内安静极了,侍卫长低着头,看上去像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话。 好一会,他才打起了精神,咬牙问道:“你带两千人能守多久?” “半个时辰。”侍卫长低下头,刚说完话,一个笔洗便直直的朝着他扔来。 笔洗是玉石做的,坚硬无比,当场就让侍卫长的额头冒出了血,但他仍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等着皇帝发话。 片刻后,皇帝重重地将案桌掀翻,恨声道:“守半个时辰!西营离宫门,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够了!倘若裴安临还没能赶到,那他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在他身后,淑妃踉踉跄跄地将衣裳穿好,跌跌撞撞地跟在了他身后。 “皇上,您等等臣妾!”淑妃强撑起一抹笑,“臣妾还要保护您呢!” 见她柔弱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皇帝心中一暖:“爱妃放心,朕自有去处。” 闻言,淑妃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盘。 皇帝最是怕死,他现在竟然要出太极殿,一定是有别的逃生之法! 想到这,她便赶紧摇了摇头,挽着皇上的手臂,警惕地朝着四周看去:“皇上还是带着臣妾吧,到时候若出了危险,臣妾即便是替皇上挡箭也是愿意的!好歹能救皇上您!” 皇帝大为感动,这便带着淑妃往外走去。 第113章 攻城 皇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人,铠甲上的冰冷月光将他们冷肃的脸映照出来,在夜色下更显杀意。 他们没有动作,只有一声更比一声洪亮的骂声。 “楚天朗,你弑父杀兄,罪行累累,我今日来,就是替父皇与皇兄报仇!斩杀了你这个谋逆的孽子!” “太祖立国以来,我大楚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可落到你手中不过二十余年,楚国豪强林立,鱼肉百姓!各地灾祸遍起!这都是因为你杀孽太重!弑父杀兄的千古罪人,怎配为帝?” 蜀王声音嘶哑,但他身边的士兵声音足够大,替他将这些话全都喊了出来,几乎响彻了半个京城。 皇帝牵着淑妃的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偏生在听到这话后,他停顿了一步。 “裴安临何时才能到?”皇帝的语气中压着怒火。 就在这时,皇城西边放出了一道烟火,李公公一瞧,就赶紧答道:“信号已经发出了,按着裴将军的速度,最慢半个时辰,就能到皇城边上了!” 皇帝的脸色在远处的烟火映照下愈发显得狰狞,他牵着淑妃更是大力得仿佛要将淑妃的手捏断一般。 偏偏淑妃不敢有任何怨言,即便手疼痛难忍,她也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紧紧地依靠在皇帝身边。 “皇上,咱们还是先去密室躲着吧。”淑妃小声劝说,“毕竟蜀王带了三万大军来,咱们宫中的侍卫可抵挡不了那么多人。” “本以为养了条听话的狗,却没想到他竟然暗藏祸心!”皇帝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峰:“早知今日,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他这条贱命!” 皇帝越说越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红润。 淑妃见状,心脏骤停,皇帝这副模样,就像是她还是侧妃时,瞧见的先皇的最后一眼,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这具看上去康健的身体下,只怕已经是千疮百孔。 瞬间,淑妃又神色如常,只小声劝着皇帝往密室去。 皇帝冷笑了几声,心有不甘地往南方看去——那是皇城城门的地方。 “去密室!”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阵咬牙切齿。 城外,蜀王像是终于喊累了,他招了招手,旗手便挥起了代表蜀王的大旗,右侧的将士动作极为迅速,扛着云梯便靠在了城墙边上。 但他们刚爬上云梯,上方便有密集的箭雨落下。 一批将士倒下,另一批将士又跟了上去,他们像是不知疲倦,不畏身死,只盯着城墙最高处——爬上去,打开城门! 守城的弓箭手身上,箭囊空空,他们立刻退下,换上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油。 但宫中的储备有限,无论是人还是武器,都几乎耗尽了。 一个身穿铠甲的蜀地士兵一鼓作气,爬上了城墙,在他身后,蜀地的士兵就像是攀援的猿猴,紧随其后,他们动作干净利落将守城的将士抹了脖子,打开了城门。 蜀王瞧着这扇威严高大的城门面对自己徐徐打开,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随我取了楚天朗那逆贼的头颅!”蜀王振臂一挥,“谁若能擒下楚天朗,赏金千两!加官进爵!” 今夜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惊惧中,沉重的马蹄声如雷声般响起,一直往皇城而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藩王还是世家,入京只能带五十个护卫,区区五十个护卫,怎么可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在京城中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听得这样的声音,恍惚就响起了二十三年前。 “当年……好像也是这样一群人,骑着马飞奔入了皇城,再然后……就变天了!” “那时的京城,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到处都是腥臭的血气。” 与此同时,裴府内。 顾宁披着一件披风,站在廊下,目光沉沉的看着院门外。 春玉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直到手中捧着的那盏茶都变得冰凉,她才瞧见顾宁沉重的神情有了变化。 “谢宴呢?” 听得这话,春玉一惊:“奴婢没瞧见谢侍卫。” 见顾宁脸色不太好,春玉绞尽脑汁才想到了一句话:“今夜城内出了这样大的事,想必谢侍卫是跟随将军去了。” “外祖母也是这样说的。”顾宁神情淡淡,将一切情绪都掩藏在了平静的表面下。 春玉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极快,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将谢宴的身份全盘托出?可大长公主三令五申,绝不能暴露谢宴的身份,即便是郡主与县主也不行,偌大一个裴府,知道谢宴身份的人,除了先太子的部下,就只有四人。 念及此处,春玉不敢再开口。 突然,淅淅沥沥的雨声下,夹杂着一道脚步声响起。 顾宁眼眸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院外。 只见她担忧了一整日的那个人,正含笑站在门口,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只有在两人耳鬓厮磨时,顾宁才见过谢宴如此温柔的神情,在黑沉沉的夜色下,即便阴冷的凉风习习,顾宁也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她抬脚,下意识就要往谢宴身边走去。 可突然间,她的眼神凝在了谢宴身上。筆趣閣 “你要去皇城?”顾宁皱起了一双秀眉,不悦地看着谢宴。 此时谢宴身上穿着的,正是一套宫中侍卫特有的衣裳,他这样摆明了是要去帮皇帝。 顾宁抿唇不语,但眼中的冷意已经一寸寸蔓延上来。 谢宴闻言,无奈一笑。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顾宁走来,脚上的黑靴溅起水洼中的雨水,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儿,这是将军的安排。”谢宴深深地看着顾宁,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柔的亮光,“我去去就回。” 顾宁闻言,却隐隐察觉到了异样。 谢宴跟皇帝之间是血海深仇,他去皇城做什么?难道是帮蜀王办事? 不!顾宁瞬间又将这个念头压灭,她虽然不了解蜀王,但却了解裴家,裴家从来都只忠君,绝不会做出与人谋逆之事。 先帝意属先太子,但却被皇帝痛下杀手,为了保全先太子的遗孤,裴家才会助皇帝巩固江山,但他们暗地里却是要扶持谢宴登上皇位的。 顾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乱成了一锅粥,她那些想法全都被掀了出来,明明有着一抹关键的线索,却偏偏串联不起来。 见她双目清亮,眼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谢宴心中那空缺的地方仿佛被填满了。 “宁儿,我……”谢宴薄唇轻抿,但却将心中的那丝念头压下,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未等顾宁开口,他又道:“我这样做,是想要拥有与你相配的身份。” 顾宁不悦地捏住了谢宴的下巴,她身高虽然矮了一截,但气势却压倒了心虚的谢宴:“你到底要去做什么?舅舅要你去做的事就这样机密?连我都不能知道?” “倒也不是机密。”谢宴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突然一笑,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起来,“只是去救驾罢了。” 听他轻描淡写的话,顾宁刚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刻睁大了双眼:“救驾?” 谢宴点了点头:“皇上被困在密室内,若不及时赶到,他恐怕就要没命了。” 顾宁还要继续询问,却听门外响起了裴老将军粗犷的声音:“行了,磨磨唧唧的,等你赶过去,皇上都要变成蜀王的刀下亡魂了!” 谢宴朝着顾宁歉意一笑,松开了紧握住顾宁的手。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顾宁气得小脸通红,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咦? 顾宁瞧着手中的这枚玉佩,快步走进了卧房内,将藏在妆匣最深处的那枚玉佩拿了出来。 这两枚玉佩质地相同,像是从一块原石上切割下来的,只是上面的图案却不一样,一枚是雕刻着凤凰,一枚雕刻着金龙。 雕刻着凤凰的这枚,是当初她让谢宴调查燕煜后,谢宴交给她的,说是私库的钥匙。 那这一枚呢? 顾宁轻轻地摩挲着这两枚玉佩,满腹疑惑。 难道是私库另一个埋藏点的钥匙? 在她身后,匆忙赶来的春玉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顾宁手中的两枚玉佩。 从春玉的眼神中,顾宁读出了别的意味。 她将两枚玉佩放在春玉眼前挥了挥:“你知道这是什么?” 春玉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去:“奴婢只是见这两枚玉佩通体莹润,是两块好玉,没想到谢侍卫一穷二白,竟然也能有这样好的玉佩呢!” “继续编。”顾宁冷笑一声,“你若编不出我满意的回答,我就将这玉佩给摔了!” 说话间,顾宁作势就要将玉佩重重的扔在地上。 “别!”春玉连忙你制止。 对上顾宁笑盈盈的目光,春玉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她低着脑袋,小声道:“县主若想知道其中关窍,去问大长公主最好,奴婢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说!” 顾宁轻哼一声,她就知道春玉是知道些内情的。 “行了。”顾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第114章 救驾 顾宁手握着两枚玉佩,径直走到了大长公主住的荣安堂。 但到了院门,她却踌躇不前。 方才春玉的神情,足以让顾宁清楚这两枚玉佩的价值——不仅仅是用来打开私库的门。 只怕它们还有其他的含义。 顾宁一时踌躇,却见前方院门打开,桂嬷嬷一脸的笑意:“县主,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 桂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她眼神飘忽,却又毅然走进了荣安堂。 …… 此时的皇城内,只余打杀声。 随处可见枉死的宫人,他们身上流出的血几乎要将道路铺满,整个皇城都在血色气息中,各殿大门紧闭,却又被将士齐齐冲破大门,将里面的人揪了出来。 蜀王楚霄云站在太极殿内,宫人齐齐跪在他面前,如鹌鹑般缩着脑袋,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在他们身边已经躺着十几具宫人的尸体了,太极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楚霄云像是没有看到他们惊惧交加的神情,自顾自地在太极殿内转了一圈,瞧着没有任何皇帝踪迹的太极殿,他笑了出声。 “这么多年,楚天朗还是没变。”他的目光停留在凌乱的龙榻上,笑容越发冷了,“大军临城,竟然还不忘带着美人逃跑。” 说话间,他身边最信任的将军陆源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王爷,属下派人在四周搜了好几遍,并未发现皇帝的下落。” 而楚霄云的亲信也在这时悄悄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玉盒。 “这是何物?” 楚霄云疑惑发问,亲信小声回答:“是助兴的丹药,皇帝每每临幸妃嫔,都要服上一枚。” 闻言,楚霄云来了兴趣,依稀想到了之前那些送到蜀地的消息:“之前京中传出消息,说皇帝在仙山上找到了一个道士,那道士能炼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难道这就是那道士练成的仙丹?仅仅只是助兴?” 没有人能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楚霄云也不例外。 亲信点了点头:“按照您当年给皇帝下毒的剂量,他应该早在五年前就中风了才对,可他却生龙活虎的活到了现在,仔细想想,那道士就是在六年前出现的。” 楚霄云大手一挥,将这盒丹药牢牢地捏在了手中:“是与不是,抓到楚天朗一问便知。” “可是……”陆源佑面露迟疑,“皇帝并不在附近,听闻先帝曾在皇城内挖了不少密道,只怕他已经逃走了。” “哈哈哈哈!”楚霄云大笑几声,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你放心,这皇城里的密道,都被楚天朗自己堵死了!” 陆源佑面露不解,却听楚霄云大笑道:“当初楚天朗设下杀局对付父皇与皇兄时,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将所有的密道都浇筑了铁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到头来,他设下的杀局也拦住了他逃生的去路!” 楚霄云越是说着,眼神就越是兴奋:“我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事不宜迟。”陆源佑正色道,“王爷还是尽快将他除去,拿到玉玺!” “这是自然!”楚霄云只觉得胸腔中的一颗心剧烈跳动着,多年来他觊觎的皇位、深埋在心底的仇恨,都在此时得到了宣泄! 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 楚霄云激动得双眼赤红,大步流星地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蜀地的将士们正在四处搜寻,见他神情有异,下意识跟上了。 太液池旁,从江南运来的太湖石林层层叠叠,有着江南独特的婉约风情。 但身上带着战场上煞气的将士们一拥而入,破坏了此地的宁静。 “搜!”陆源佑沉着一张脸,带着士兵在这座石林内四处摩挲,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楚霄云站在他身侧,将这座石林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便落在了最外侧的石桥上。 片刻后,楚霄云面露喜色,大步便走到了石桥旁,重重地握住了栏杆上的貔貅,用力一转! 霎时间,石林便如波浪般起伏,最中间的地方赫然露出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窄门。 楚霄云见状,哈哈大笑几声,抬脚就要走进门里。 就在这时,他被陆源佑挡在了身后。 “王爷小心!” 一支利箭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眼见就要刺入楚霄云的心口,却被陆源佑生生的用刀身挡下了。 “有埋伏!” 陆源佑大喊一声,所有的士兵都警惕起来。 窄门后漆黑一片,无人能看得清里面是什么,方才那一支箭射出后,里面就再也没了动静。 楚霄云十分肯定皇帝就藏在里面,眼见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微白色,若再不将皇帝解决,他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https:/ 思及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陆源佑进入窄门。 气氛一时沉凝,一些士兵更是想要替陆源佑认领这份差事。 蜀军中的上下将士,无人不佩服陆源佑,是陆源佑一手将当初百废待兴的蜀军训练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可以说,陆源佑是蜀军的精神支柱。 “源佑,我最是相信你,更何况你武功高强,换做你进去,应该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换成其他人……”楚霄云欲言又止。 陆源佑拦下几个想要替他说话的人,冲着楚霄云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放心,属下定会替您拿下皇帝的项上人头。” 他对楚霄云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根本没有因为楚霄云的命令而露出一点不满。 可瞧着陆源佑大步流星地走进窄门,楚霄云的内心却生出了一股不安,这股不安不是针对窄门内的层层埋伏,而是来自于对陆源佑。 楚霄云下意识地在心中询问自己,他真的能让陆源佑如此忠心吗? 但陆源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窄门内,很快,里面就传出了陆源佑的几声闷哼。 里面的打斗声不大,只有隐隐约约的刀剑相交的声音传出,楚霄云等了一刻钟,终于坐不住了。 他来不及细想,当即就让人跟上:“务必要生擒了皇帝!” 玉玺还在皇帝手中,他现在还不能死。 此时漆黑一片的山洞内,陆源佑面无表情,从他的口中,发出了楚霄云等人听见的声音。 一个手执弓弩的男人正跪在他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属下这条命本就是太子殿下救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坚毅道,“属下这条命死不足惜!只盼公子能早日找到小殿下!” 说罢,他就毅然撞上了陆源佑手中的剑。 鲜血自男人脖颈间的大动脉喷涌而出,他在极度的痛苦中露出了一抹畅快的笑容。 陆源佑孤身一人站在黑黝黝的洞中,凉风习习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但在身后的士兵赶到后,他迅速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一脚将脚边再无声息的男人踢开,长剑直指面前这扇紧闭的门。 “破门生擒狗皇帝!” “是!” 听得窄门内不断传出的叫骂声,等的焦急的楚霄云眼前一亮,三步做两步走到了前方。 只见皇帝衣冠不整,那张脸上的皱褶又多了几分。 “皇上在里面待得可好?”楚霄云笑呵呵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横在了皇帝的面前,“皇上也没想到吧?当初你用来对付父皇与皇兄的手段,竟成了你的催命符。” 皇帝目光紧盯着这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咬了咬牙,将身后的女人死死掐住:“楚霄云,你这么恨我不就是为了她?” 遭受了飞来横祸的淑妃瞪大了双眼,拼命地想要从皇帝的手中挣扎出来。 皇帝虽老了,手中的力气却不是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娇贵妃嫔能抗衡的,她越是挣扎,脖颈上的那双手力道就越大。 楚霄云站在皇帝面前,听着他这番愚蠢的话,大笑了出声。 “皇上,我可不是你。”他转着手中的玉盒,那一枚枚仙丹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我身强体壮,大把的女人想要讨好我,又岂会跟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一般,就连床上的那档子事,都要用药!” “不过是当年贪图名利抛弃过我的女人,皇帝若杀了她,倒是能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楚霄云笑道,“我念在你替我出气的情面上,到时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皇帝如今被楚霄云带来的人团团围住,自以为能够威胁楚霄云的把柄又失去了作用,他的脸色就如秋日枯败的树一样,难看至极。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远处一人身骑高马,衣袍猎猎作响,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以无人可挡的恢弘气势用手中的长枪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在他身后,飞扬的尘土间,隐约可见一队禁军。 “西营校尉谢宴前来救驾!” 恍惚间,楚霄云像是看到了二十余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 “拦下他!” 楚霄云的内心浮现出了极大的恐惧,他甚至来不及管皇帝,目眦欲裂地要让人取了这人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谢宴的长枪即将横扫至他跟前时,一道身影凭空而降——陆源佑拔剑挡下了这一凌厉的攻势。 第115章 救命之恩 “源佑!杀了他!” 楚霄云从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他当即做出了决定——一定要除掉这人! 陆源佑脚尖轻点,一跃到了石林上,剑尖上利芒如月色般冰寒,他体内浑厚的内力震动着衣袍,眼中充满了杀意,剑尖直指谢宴。 谢宴长枪一挑,便将这一剑拦下。 他骑着马在楚霄云身边的众多士兵间犹入无人之境,长剑横过之处,血光四溅。 楚霄云被吓得连连退后,这张脸,这样的气势,无一不让他与当年的太子相联系,尤其是……当初东宫失火,他陪着皇帝找遍了东宫上下,都没找到那孩子的尸体! 他的一颗心越跳越快,那句徘徊在嘴边已久的话,终究还是被他说了出来:“你是……” 太子遗孤四个字,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了,长枪刺入了他的胸膛,他张嘴,刺目的鲜血从他嘴中溢了出来。筆趣閣 自他胸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谢宴一身,凄冷的月光下,谢宴俊美冰冷的脸上沾染上了几缕血迹,让他如降临的修罗般狠辣无情。 楚霄云瞪大了双眼,眼前浮现出的是那道温和却不失霸道的身影。 皇兄,这便是我当初助纣为虐的报应么? 他的眼中划过悔恨、划过不甘,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随即便是李公公激动的叫喊。 “逆贼楚霄云已死!”他常年在皇帝身边通传的传家功夫在这时起了作用,尖细的嗓音能让方圆几座宫殿都听见,“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厉喝,那些顽强抵抗的侍卫大喜过望,口口相传这个大好消息:“逆贼楚霄云已死!” 整个皇城内,都响着这一句话。 陆源佑收起长剑,深沉的目光扫了眼谢宴:“没想到裴安临身边还藏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年轻人。” “只可惜……”他缓慢的抬起长剑,身体绷直了,“你遇上了我。” 他一说完这话,便再次朝着谢宴袭去。 这一击力道很轻,与之前两招完全不同,谢宴轻松应对。 下一刻,他眼角的余光划过一道寒光,谢宴俊脸一冷:不好! 只见陆源佑借着谢宴方才出手的力道,直奔皇帝而去。 “保护皇上!”李公公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皇帝,想要以身挡剑。 可一人比他更快——谢宴高大的身躯将皇帝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陆源佑深深地看了眼他,在侍卫围上来之际,干脆利落地拔剑离开。 “撤!” 陆源佑一挥手,这些围攻的蜀地将士们便如潮水般退去。 谢宴倒在地上,俊美的脸庞再无血色,皇帝大为感动,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对晚来一步的李公公怒目而视:“立刻将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叫来!若治不好朕的救命恩人,朕要他们提头来见!” 李公公连连应下,见皇帝吩咐身边的侍卫将谢宴小心抬走,他抹了把额间的冷汗,立刻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而在一刻钟后,裴安临率领的禁军大队伍在这时赶到了皇城,顾不得匆忙撤走的蜀地大军,他率兵将皇城内四处搜查了一番,确定再无叛兵,这才率着几个下属去太极殿复命。 “微臣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裴安临身穿铠甲,一跪在地上,他身后的下属也跟着跪下,殿内响起了极大的声响。 见到裴安临脸上的汗珠和尚未来得及褪去的通红之色,皇帝到了嘴边的叱骂霎时间收了回去。 他心知肚明,此次皇城被围,还是因为他不信任裴安临,将大批禁军送去了东西两营,这才给了蜀王可趁之机。 若现在将所有责任推到裴安临身上,不仅会惹人诟病,还会寒了裴安临的心,他虽然不信任裴安临,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所有的武将中,裴家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行了。”皇帝冷哼道,“谢宴是你派来的,他救下朕,也有你一份功劳,功过相抵,朕就不计较此次你的失利了。” 闻言,裴安临朝着皇帝重重的磕了两个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皇上宽恕!” 只是见殿内并无谢宴的踪迹,裴安临心生疑惑:“不知谢宴在何处?” 提及此事,皇帝眼中浮现出了泪光:“谢宴是个好孩子,他为了救朕,竟然以身挡剑!若不是他,朕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对于舍命救下自己的谢宴,皇帝很是感激,也十分感动他能在危急关头救下自己,肚子里的气消了一大半,拍着案桌激动道:“谢宴此人大材!可堪重用!” 裴安临脸色依旧沉稳:“能为皇上挡剑,是他的荣幸。”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瞪了眼他,气得拍着案桌骂道,“当时那么多人,也只有他愿意替朕挡剑!这样大的恩情,待他醒来,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还有此次救驾,他功劳当属第一。”皇帝斜着眼睛看裴安临,“裴将军没意见吧?” 裴安临立刻答道:“微臣没意见,只是谢宴太过年轻,皇上纵然要给他赏赐,也需仔细斟酌,不然御史台那边……” 话中的未尽之意,皇帝比谁都清楚。 “朕都知道。”他挥了挥手,“你去瞧瞧谢宴,朕已经派人将最好的药材与御医都送了过去。” “是。”裴安临领命离去。 太极殿内,又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他回想方才的种种惊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这时,李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皇上,淑妃娘娘那边……” “蜀王谋逆,淑妃不幸死在了乱兵下。”皇帝冷漠道,“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公公背后汗毛竖起,小心翼翼的应下了:“老奴这就去办。” “做得干净些,可不要留下痕迹。”皇帝阴恻恻道,“乱兵入皇城,失手烧了一两座宫殿也在常理之中。” 闻言,李公公脑袋垂得更低了。 谁能想到,最受皇帝宠爱的淑妃,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呢? …… 一处偏殿内,宫人皆神色匆忙,几个太医如丧考妣地靠在殿内的柱子旁,根本不敢听床榻那边传出的动静。 太医院院正萧太医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他鬓角有着几缕白发,正仇大苦深地替谢宴把脉。 看着脉象,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萧太医,若是连您都治不好,那咱们几人怕是要随他一块去了。”那几个年轻些的太医苦着脸,恨不得将昏迷中的谢宴摇醒。 萧院正抚着美须,慢条斯理道:“性命暂且无忧。” 闻言,殿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匆忙赶到的裴安临。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铠甲互相摩擦的声响大得惊人,很快便让殿内众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裴将军……” 一个宫人率先行礼,但感受着裴安临身上的血腥气息,她险些摔倒在地。 其他人瞧见裴安临这尊煞神,大都是这副模样,唯有萧院正见了他,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脸。 “裴将军来了。”萧院正站起身,就想冲他行礼。 裴安临大步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温声道:“萧院正不必多礼,我是奉命来看望谢宴的,他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萧院正道,“不过他这伤十分凶险,还是得静养一段时间。” 话说着,他便被裴安临拉到了角落里。 “虽说谢宴一直在裴府当差,但他是我最看好的下属。”裴安临低声道,“如今他救驾有功,正是一个最好的晋升机会,我便想着,能不能将他的伤情说重一些。” 一听这话,萧院正恍然大悟。 若是旁人的要求,他必定不会理会,可眼前这人是救了他全家性命的裴大将军。 不过犹豫片刻,他就点了点头:“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他这伤凶险万分,只是他自身功夫到家,能有内力护住心脉,这才能留有一口气在。”萧院正一脸严肃,声音大了不少,“我也只能看情况行事,还请裴将军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的御医都悬起了一颗心。 功夫不到家的苍白着一张脸,唯恐要给谢宴陪葬,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御医,却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但一个是院正,一个是裴大将军,无人敢在此时说出自己的疑惑。 况且床上的谢宴昏迷不醒,胸口的白纱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仍可见溢出的鲜血,任谁看都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若让我抓住陆源佑,定要他以命相抵!” 裴安临重重地砸向桌子,只见这桌子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殿内一时间无人敢说话,只剩下谢宴微弱的呼吸声。 这一消息,同时传到了太极殿。 皇帝大为感动,当即就写下了一封圣旨。 随着这圣旨被送到了裴家,陆源佑率领的蜀军再次回到了燕山的一处山谷中修整。 他缓缓擦拭着手中的这柄剑,回想今夜的凶险,他的脸色沉沉。 “将军,咱们要回家吗?” 闻言,陆源佑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诮的笑:“自然是要回去的。” 片刻这抹笑容又消失不见,他摆了摆手,独自走向了河边,他身边的亲卫立刻跟上。 “明早你去城内打探消息,我要知道他的伤势。” 第116章 真正意图 “谢侍卫的运气可真好,这次救驾,足以让他平步青云了!” “可不是嘛!若是寻常救驾也罢,可他偏偏舍身挡住了刺向皇上的那一剑,如此一来,他对皇上可就是有救命之恩了。” “只是这救命之恩也没那么容易拿到手,听说他仍在昏迷中,只怕是性命垂危。” 几个侍卫小声议论着,正说在兴头上。 他们身后,春玉叉着腰,横眉冷眼地指着几人骂道:“裴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不是让你们来这说闲话的!” 瞧见来人是春玉,几个侍卫脸色苍白,赶紧低下头去。 “属下知错,还请春玉姑娘大发慈悲,绕过咱们一次!” 春玉冷眼横了几人,冷声道:“还不快去当差?” 他们匆忙离开,并未注意到,就在春玉身后的垂花门边那一角飘逸的裙摆。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顾宁站在垂花门后,明艳的一张小脸在此时苍白若金纸,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挡她的失魂落魄。 春玉早早地从几个相熟的暗卫那得到了消息,一直藏着不敢说,眼珠子乱飘,就是不敢回答。 顾宁紧紧地攥住了一双手,咬牙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吗?” “奴婢不敢!”春玉赶紧跪下,小声说道,“这都是些小道消息,谢侍卫武功高强,一定没事。” 顾宁捏着手帕的手上指节泛白,用了十足的力气放在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怎么可能没事?蜀王领兵三万,当时宫中禁军不过一两千人,我们裴家更是只有三四百个护卫!除去留在府中看守的,谢宴能带走的护卫只有一两百人!他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我都听见了。”顾宁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泪光,“他们说谢宴性命垂危。” 剩下的话,顾宁再也说不出口。 她靠在墙上,身后冰冷的墙面使得她控制住了焦灼的心情:“我要去看看他!” 说话间,她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春玉见状,急得使出了轻功,连忙将她拦住了:“县主,宫中从不允许外男过夜,想必谢侍卫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说罢,她还示意顾宁看眼现在已经大亮的天色。筆趣閣 顾宁眼眸低垂,忍了许久,方才将泪水憋了回去:“那我就在这等着他。” 见状,春玉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家县主这模样,分明是陷了进去。 可是…… 想到谢宴的身份,春玉的眼神一番闪烁,内心是愈发不安了。 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才有动静。 顾宁忙是站直了身子,因着前方人太多,她不忘踮起脚尖,试图看清楚发生了何事。 裴安临冷着一张脸,身边的侍卫将其他探头探脑的侍女小厮全都清退。 一直到见到顾宁,侍卫们才停下了动作,左右为难:“将军,县主出来了。” “宁儿。”裴安临见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一双大手刚要触碰到顾宁的脑袋,却被躲了过去。 顾宁冷着一张小脸,对裴安临行了一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礼:“宁儿见过舅舅。” 见此情景,裴安临僵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顿觉不妙:只怕宁儿是知道那小子受伤了。 他下意识往左移了两步,将顾宁的视线范围内挡得严严实实。 顾宁不满地睁大双眼,作势要看左边,在裴安临又移向左边时,她敏捷的从裴安临手下钻了出去。 正巧,抬着担架的四个侍卫在这时入府。 若非担架上的人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顾宁险些以为他们抬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她泪眼汪汪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裴安临捏住了手腕:“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没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院子里都是人,难保没有宫里的眼线,顾宁才解了婚约,不能这么快就跟其他男子有瓜葛。 顾宁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知道的。” 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根本离不开谢宴。 “将谢侍卫抬去曲园。”裴安临于心不忍,将谢宴养伤的地点分配在了距离顾宁最近的院子里。 顾宁捏着手中的帕子,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她还记着裴安临的叮嘱。 瞧着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这般可怜,裴安临心中不是滋味,摆了摆手:“待春玉将曲园打理好了你再去。” 顾宁飞快地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春玉身后。 裴安临叹了口气,只觉得今日这一波三折,着实是让人心累。 先是不让人省心的谢宴自作主张,以身涉险,后是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已经对一个男人情根深种了。妹妹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要如何放心? 裴安临忧愁的皱起眉头,一边叹气,一边往荣安堂走去。 这件事,唯有母亲与父亲能拿主意。 曲园极大,里面有不少奇花异草,是游玩的好去处。 不过自从将重伤昏迷的谢宴搬进来后,曲园内就再无欢声笑语,只有沉凝的气氛蔓延在各处。 中了那一剑后,谢宴就陷入了昏迷,曲园上下安静至极,只有丫鬟熬药时的声音。 趁着昏黄的夕阳,顾宁在春玉的搀扶下翻墙爬进了曲园。 刚哭了一场,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春玉眼见着自家县主咬牙坚持的可怜模样,再三劝说:“县主,大将军都说了,谢侍卫这伤只是看着凶险,实际上并无性命之忧。” “那些危言耸听的话,都是大将军命人传出去的,就是为了让皇上记着谢侍卫的功劳。” “是与不是,总要我亲眼看过才知。”顾宁双眼红得像是兔子眼,她抹了把额间的汗,小心翼翼地推门入内。 春玉见劝阻不成,只能老实地守在门外,替顾宁望风。 房间内都是浓郁的药味儿,熏得人头晕。 顾宁用手扇了扇风,这些气味被遮掩后,她才松了口气,迈着格外轻缓的步伐走到了床前。 方才有人替谢宴包扎过伤口,可顾宁还是能瞧见缠绕的纱布下,那若隐若现的血色。 顾宁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落在谢宴手背上,他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只听见耳边女子的娇声叱骂,还有她语气中不易察觉的一丝哽咽。 “别哭。” 嘶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宁睁着迷蒙的泪眼,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醒了。”她扭头就想让春玉叫御医进来。 可她刚站起身,一只大手便轻轻地放在了她手背上,轻柔地捏了捏:“不必叫御医,不过是小伤罢了。” 顾宁瞧着他苍白虚弱的一张俊脸,气得咬牙:“哪里是小伤了!萧院正都说了,若是再偏一寸,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你究竟与舅舅在合谋什么?”顾宁不敢掐她,只能气呼呼地掐了把手帕,“你难道不知蜀王身边亲卫的厉害吗?非要一人涉险!你可知我在府中有多么煎熬!” 顾宁并未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会令人误解,她只想着将内心的惊惶与不满悉数宣泄出来。 “是我不好。”谢宴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让县主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顾宁高傲地抬起头,睨了眼谢宴,心中腹诽,我不过是担心自己的金大腿罢了! 她绝不会承认,刚才那个哭红了双眼的人是她本人。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谢宴这一个蹭气运的工具人产生这么多复杂的情感,在听到他性命垂危后,内心更是焦灼难安,只想要亲眼瞧一瞧他。 这样变扭的话,在谢宴听来与撒娇并无区别,他轻笑了几声,还未开口,便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顾宁瞧着他胸膛处溢出的血迹,惊得冲门口大喊:“春玉!快请御医过来!” 谢宴来不及阻拦,听得春玉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他垂下了眼眸,遮去了眼中那一抹遗憾:“御医快来了,县主先回去吧。” 纵然他想要将顾宁留在自己身边,但他如今只是军中的一个校尉,一旦被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顾宁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尽是不满,她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揪成了一团丝线。 “好。”顾宁爽快应下,在起身之际,飞快地在谢宴唇上落下了一吻。 她气运值再度转负,又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总要在谢宴身上取点利息。 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谢宴轻触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 岳明快步走进屋内时,见到的就是谢宴这副模样。 他下意识掐了把身边岳荣的手臂,听得岳荣一声痛呼,他喃喃道:“不是在做梦啊……” 岳荣捂着手臂,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大哥!主子面前你也敢放肆!” 岳明并未留意他的话,此时岳明正盯着谢宴唇角那一抹鲜红的口脂,将其与谢宴胸膛的血迹联系上了。 刹那间,岳明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他站在谢宴身边,语重心长道:“主子,您的伤口还未愈合,那男女之事……还是少做些。” 回应他的,是谢宴饱含怒气的一声“滚出去!” 第117章 陪我 “谢宴救驾有功,如今已经是殿前副都指挥使了!那可是正四品的官职!” “不愧是将军看重的人,听说当日围攻皇城的叛兵足足有三万人之众,谢宴单枪匹马取了蜀王的头颅,又舍身替皇上挡了一剑,皇上的命可值钱了,区区一个正四品的官职算什么?”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裴府内,皆是对此事议论纷纷。 顾宁撑着下巴,看似是在赏着窗边的几朵艳丽的花朵,实则一双耳朵早已竖了起来,将丫鬟们的窃窃私语悉数听了进来。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轻轻翘起。 春玉站在一旁,暗暗发笑。 可外面的几个丫鬟话锋一转,却提及了另一件事。 “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来拜见大长公主的萧家小姐?我听她身边的丫鬟说,早些年谢指挥使与那位萧小姐有过一段情呢!” “此话当真?” “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身边的丫鬟说的,况且今日萧家还送了拜帖来,说是要探望谢指挥使,你们若是不信,去瞧瞧来人是谁。” 顾宁唇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气呼呼地站了起身。 院子里正在说话的几个小丫鬟心虚地朝着她这边看了眼,鸟作兽散,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春玉小心伺候在顾宁身边,仔细的替她将桌上的茶渍悉数擦干,口中不忘劝说道:“县主若是好奇,不妨也去瞧瞧。” “我才不去!”顾宁冷哼一声,“人家可是旧情人相会,我去做什么?难道要去拆散那一对苦命鸳鸯吗?” “那萧小姐可不像是良善之辈,若真有旧情,当初她为何不留下谢指挥使?萧家在江南好歹也是一流世家,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奴婢当初在暗卫营瞧见谢指挥使时,他满身伤痕,不少旧伤像是被人生生打出来的。” “奴婢想着,这萧小姐只怕是个嫌贫爱富之人,您又不是没瞧见,那日她来咱们府上见到谢指挥使时,可是一脸的嫌弃,县主若不看看,只怕谢指挥使要被人耍得团团转。” 春玉小声劝着,满口都是顾宁应该去一趟,要拯救谢宴于水火之中。 半晌,顾宁抬起下巴,高傲道:“到底是我们裴家出去的人,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被人欺负了去。” 况且……她气运值早在上次就变成负数了,还没从谢宴身上蹭到足够的气运值,她怎能将谢宴放走? 反正她留下谢宴还有大用处,绝不能眼睁睁地见谢宴被别的女人哄骗! 想着,顾宁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此时的曲园,随着见到来人的样貌,岳明与岳荣身体僵硬,如临大敌。 “她怎么来了?”岳荣一个劲的推着岳明,“若是被那位知道了,只怕又有得闹腾了!那位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也不知主子这次要哄多久。” 岳明板着脸,一身正气,闻言便冷冷地瞪了眼岳荣:“没骨气的东西!主子身怀傲骨,岂会低声下气地哄一个女人?”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之前你难道没瞧见吗?主子可是将私库中大半的宝石送到了那位手中。”岳荣很是心疼地捂住了胸口,“那可值不少银子!” 岳明脸色一僵,仍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但他还没开口,一抬头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瞬间,岳明的脸色五彩缤纷,精彩极了。 岳荣到了嘴边的话也哽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往里走。 可春玉却一个疾步,拦在了门口。 顾宁桃花眼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怎么?想去通风报信?” 两人心虚地低下头,不吭声。 “看着他们。”顾宁嘱咐春玉一声,拍拍手就往里走。 春玉如门神般拦在中间,论起武功,兄弟两人自然能赢她,可顾宁的吩咐在前,他们只得站在了原地。 岳荣看着顾宁的背影,内心一痛,只觉得又有一大笔银子离自己而去。 因为养伤,谢宴还未搬离去皇帝赏赐的府邸。 他养伤的这段时日,裴家拦下了一堆又一堆想要借此机会与他搭上关系的人。 可独独萧如烟没有被拒之门外,还能堂而皇之的来到曲园探望谢宴。 顾宁想到这,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如探照灯般将屋内的两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萧如烟并未像之前与谢宴见面那样激动,她端庄地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柄长勺,轻轻地在药碗中搅拌。 不愧是江南萧家教出来的嫡女,长勺与碗没有一次相碰,整个房间静得针落可闻。 “宴郎。”萧如烟轻唤一声,坐到了榻沿,与谢宴的距离仅有一个拳头的间隔。 她梳着飞仙髻,脸上的妆容服帖,衣裳也是出自江南最精巧的绣坊,无处不透露出精致。 此时她望着谢宴,眼中深情如许:“当年之事,从不是我的本意。” 她仿佛忘了上一次与谢宴的对话,极力摆出柔婉的姿态,让谢宴回忆起当年的时光。 谢宴俊美的脸上并无其他神情,凤眼冷冷扫过她:“萧小姐,你该识趣些,不要在此纠缠不休。”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只让萧如烟眼眶红了些,并未让她就此退缩。 “我知道那都是你的气话。”萧如烟又靠近了些,试图捏住他的衣袖。 但谢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冷了,抬手便推开了她。 “萧小姐,纵然我有救驾之功,但也仅仅是一个四品小官,你们萧家恐怕看不上我才对,何必要委屈自己?” 闻言,萧如烟咬住了下唇,眼中满是愁绪。 换做之前,萧家必定是瞧不上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萧家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景。 此次她随祖母上京城,除了为太后贺寿外,更多的是想要在京城寻一门好婚事,来帮扶萧家稳住地位。 而祖母已经替她相看了一门婚事,是给威远候当继室,那威远候已过五十,岁数足以当她爷爷了,她又怎会甘心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 可其他的男人,要么长相丑陋,要么岁数大,她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当年被自己算计的谢宴身上。 谢宴现在只是四品,可凭借他的救驾之功与皇上对他的欣赏,绝不会仅停留在这个位置。 萧如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当年他被萧家赶出府,只身一人来到裴家,现在却能入皇上的眼,平步青云,这样的男人,配得上她!值得她托付终身! “我心悦你。”萧如烟说完,便两颊泛红地低下了头。 房间内静默了许久,久到萧如烟心跳如雷。 半晌,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萧小姐,若是当年的我,或许还会被你欺瞒过去。” “现在的你,一举一动在我眼中拙劣极了。” 只有那一人,明明身份高贵,却在他身份低微时予以关怀,甚至舍身相救。 除了她,他的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谢宴的声音平淡,却没给萧如烟留任何情面。 刹那间,萧如烟脸上血色尽褪。 他的眼中有柔情万千,却不是对她的。 她是要利用谢宴,可她这些年来,也从未忘记过谢宴,每每愁绪涌上时,她甚至会想念谢宴。 正因为如此,她还能记起谢宴当年保护自己时的神态。 可与现在谢宴眼中的柔情相比,那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 “你有了心上人!”萧如烟颤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可以有心上人?那人难道身份比我更高贵吗?” 她以己度人,能看得上谢宴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怕是裴府的哪个丫鬟,又或是哪户贫家女。 闻言,谢宴薄唇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世上的人,并非人人都跟萧小姐一样。” 嫌贫爱富是人之常情,可萧如烟当年却心狠手辣,夺去了他唯一的出路,若非裴家出手相救,他早已死在了饥寒交迫中,又如何能有今日? 谢宴眼中的讥讽,深深刺痛了萧如烟。 她猛地站起身,失去了端庄与优雅,恶狠狠地盯着谢宴:“你会后悔的!” 说罢,她便扔下药碗,瞧着碎瓷溅了一地,她眼中戾气迸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那心上人能否与我相争!” 萧如烟大步流星地离开,却仍未放弃嫁给谢宴的念头。 屋内只余浓浓的药味,谢宴凤眸低垂,轻笑道:“县主看够了吗?” 下一刻,一人从窗边探出头来。 顾宁对上谢宴含笑的目光,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我是怕你被她骗了。” “我知道。”谢宴正经点头,“县主都是为了我好。”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幽深,顾宁只觉得气血上涌,红着一张脸退后了几步。 “你的药都被她洒了,我去让春玉替你再熬一碗药来。” 但她还没转身,男人高大的身躯便站在了她身后,用力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陪我一会。”谢宴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耳后的肌肤上,激起了一片小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