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聘》
1. 楔子
废黜贵妃的旨意到达芙蓉园这日,正值腊八。
隆冬腊月,寒风卷着弥天大雪,纷纷扬扬落在朱墙碧瓦上,歌台暖响的芙蓉园,深深覆了一层白。
园中仆侍跪着,以首触地,却面面相觑。
今岁八月,先帝大行,皇太子宋妄践祚登基,改年号靖和,尊先帝皇后谢氏为皇太后。
宫中诸太妃、皇子、公主皆有晋封。
唯独,昔日里的东宫太子妃沈樱,迟迟没有等来封后的旨意。
直至十月中,姗姗来迟的圣旨方送入东宫。
——册封太子妃沈樱为贵妃,赐号“ 宸”,赐居福宁殿。
随即,朝堂中便传出消息,新帝遣使者去了清河,拟聘娶清河崔氏嫡女崔明意为后。
东宫众人都觉太子妃娘娘受了委屈,却也都以为事已至此,她只得忍气吞声。
毕竟,那新皇后的人选是世族高高在上的嫡女,身后是五姓七望深不可测、一望无际的无边权势。
而太子妃所出身的沈氏,不过是寒门庶族。若非其父辅国将军沈既宣骁勇善战,凭借沈家的门第,她甚至没有机会与世家贵女同堂出现。
如此情形下,纵有万般委屈千般无奈,除却忍耐,她也无计可施。
可谁也不曾料到,太子妃竟烈性至此。
那卷赐封贵妃的圣旨,被她当众扔进火盆。
随即,便带着随身的侍从离了东宫,搬去宫外的皇家园林芙蓉园,一去不回。
宣召她回宫的圣旨来了一道又一道,皆被她视若无物,置若罔闻。
直至今日。
中官抬头,觑着锦榻上的美人。
这位名动京都的贵妃娘娘有一张如传闻中同样姝丽绝伦的美丽面庞。
娇而不妖,华而不艳。
瑰姿艳逸,神光离合。
倾国倾城,世无其二。
难怪昔年能迷得皇太子弃世家女,非要择这寒门庶族的女儿做太子妃。
圣旨降临,这绝世美人亦未曾跪拜接旨,只慵懒靠着湖蓝色的锦绣软榻,掌中捏着一只白玉盏,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
中官一字一句宣读对她的处置。
“宸贵妃沈氏,数违教令,蔑弃君上,既无《关雎》之德,又无内训之范……废黜其贵妃位,贬为庶人,令归沈氏。”
“沈娘子,接旨吧。”
话音落下,芙蓉园里寂静得落针可闻,只余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树上的枝丫。
跪了一地的仆侍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沈樱缓缓从榻上起身,将掌中白玉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出轻响。
抬手示意侍女将那圣旨呈上。
明黄色的精致卷轴上,“令归沈氏”四个字,写的格外遒劲有力。
沈樱合上卷轴,抬眸看向中官,一字一句皆像斟酌,慢慢问:“陛下的意思,是要休妻?”
中官随意拱手:“陛下口谕,还归沈娘子所有嫁妆,另赐玉芍园以供居住,再赐千金,以为衣粮。”
大齐旧有民俗。
男子休妻另娶,应归还妻子全部嫁妆,另需赡养她后半生,供给衣粮,保其住舍,及至再嫁。
今日,嫁妆归还于她,衣食住行皆安排得周到。
也便是说,从今以往,沈樱与皇室、与宋妄,都再无关系。
沈樱站在偌大的厅堂内,环顾四周。
窗户明明封的严实,却觉冬日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明明是早已有预见的事情,事到临头,却也觉得难堪。
宋妄到底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二载夫妻,他仍懦弱如斯,不敢为她争辩分毫。
抵不住旁人言语逼迫,竟真的做出休妻之举。
原来,口口声声称道的“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必轻戳,只消一阵风,便分崩离析。
沈樱久居芙蓉园,对朝野内外的事情,却也了若指掌。
几大世族都想要将女儿送入宫闱,好生下皇室继承人,以便家族更进一步。而沈樱,便是他们算计的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是以,几大家族联合起来,以“不修内范”的名义,逼迫宋妄废黜她这位贵妃,另择高门淑女充实后宫。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表面上是冲沈樱而来,实则拿捏的是宋妄。
试问,新帝连自己的原配发妻都留不住,被人逼迫着休妻另娶,那他在朝野之间,又还能剩余几分威望?
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自八月登基,沈樱便告诉过宋妄,纵然是顶着天大的困难,也绝不可对世家低头半分,否则凭借着那些人的狼子野心,宋妄只能一步一步,沦为他们的傀儡。
但宋妄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压力。
十月降妻为妾的圣旨一下,一切皆已无力回天。
今日的果,全是前时种下的因。
沈樱双目微合。
中官下颌微抬,轻慢道:“圣旨已送到,那我等便先行离去,还望沈娘子早做打算。”
霜月自小便在沈樱身边,性情虽活泼肆意,却从来都最为护着她。
瞧着中官的态度,当即蹙眉,上前一步,怒道:“放肆……”
沈樱摇了摇头,望向那中官,颔首不语。
中官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转身带着人马匆匆忙离去。
绵延无垠的雪地中,数道马蹄印延伸至天尽头。
霜月咬紧牙关,眼底已含了泪意,嗓音微哑:“如今,竟连一个无根的太监,都能轻慢您了吗?”
踏枝拦住霜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住口。
雪越下越大,沈樱缓步行至廊下,仰着头,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踏枝悄无声息行至近前,轻柔为她披上狐裘。
轻声劝道:“姑娘,外头冷,回屋去吧。”
沈樱遥遥望向远处,声音极淡:“明日一早,我们便搬出芙蓉园。”
踏枝是自幼伴着她长大的侍女,性情沉稳,素来最能体察她的心思,闻言只略一颔首:“我命人去收拾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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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府
晨起大雪初停,太阳初升,如冰窖里燃着的灯火,白惨惨的,没有一丝暖意。
七八辆马车拉着行李,停在辅国将军沈府门前。
车夫捏着马鞭,踌躇再三,终是轻声回禀:“姑娘,只角门开着。”
沈樱坐在马车当中,挑起车窗上厚重的青绸帘子,抬眼看过去。
威风凛凛的辅国将军府,大门、侧门皆紧闭不开,唯左右两个角门开着,有下人进进出出。
沈樱放下帘子,闭了闭眼。
踏枝心里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嘴里发苦。
今日天色未亮,她便遣人来过沈府,言明诸事。沈府这副闭门谢客的模样,岂不正是在针对她们姑娘?
难道不做皇后、贵妃,姑娘便不是沈家的女儿了吗?
别人家瞧不上姑娘也便罢了,沈府是她的娘家,沈将军是她生父,竟也如此拜高踩低。
委实令人心寒。
沉稳如踏枝,此刻仍是忍不住,气怒地扯了扯沈樱的衣袖:“姑娘,沈家既然容不下我们,我们不如就往玉芍园去。”
沈樱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已非皇室中人,岂能居于皇家园林?”
还有些话,沈樱没说出口。
若不在沈家门前受尽折辱,某些人又岂会知晓,她到底受了何等刀斧加身的委屈。
她轻轻拢了拢身上狐裘,略一整理发髻上的步摇,用极轻的声音道:“下车吧。”
沈家可以把芙蓉园的马车拒之门外,总不能对她这个沈家的女儿也置之不理。
不提“情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讲究“脸面”二字,沈既宣便不会放任她在大门口久站。
踏枝抿紧了唇,心疼地看着她:“姑娘,大庭广众,您……”
沈樱未置一词,踩着软凳下了马车,衣裙拂过素白的雪地,缓缓走向沈府大门。
她明白踏枝的意思,是觉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实在损了她的体面。
但事已至此,她于京都内外,又何曾剩下半分颜面。
停在朱红色的大门前,沈樱示意仆从敲门。
踏枝心底带着怒气,将大门拍的砰砰作响。
停了片刻后,大门“啪嗒”响了声,门闩被几个仆卫合力取下,被人从内被打开。
沈樱抬眼望去。
沈府管家张瑞穿着厚实衣袍,双手揣袖,从里走出来,敷衍行礼:“大姑娘安,进来吧。”
沈樱没理会她,提起裙裾,踏过门槛。
张瑞命人关上大门。
沈樱顿下脚步,侧目问:“父亲呢?”
张瑞这才用正眼看人,皮笑肉不笑:“因着姑娘的事儿,主君与主母都气病了,在屋内养病,今儿特意嘱咐我直接带姑娘回院子,不必前去请安了。”
沈樱静静看他片刻:“是吗?”
张瑞揣着手:“不敢欺瞒姑娘。”
沈樱低头讥讽笑了声,径直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回自己未嫁时的院子绿芙院。
张瑞站在背后,望着她的背影,搓了搓手,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转过头,往正房回话去了。
踏枝紧随着沈樱的脚步,不由抱怨:“主君怎么能不见姑娘。”
沈樱哑然失笑:“他不肯见我,这有什么稀奇的?”
未嫁之时沈既宣便不待见她这个原配长女,何况如今被休弃归家,让沈家的指望全都落了空。
沈既宣怕是已经彻底厌弃了这个无用的女儿。
踏枝担忧地看着她:“可若主君迟迟不肯见您,那姑娘在府中的处境可就……”
沈樱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积雪,在地上留下几个极重极深的脚印:“且等着吧。”
等着。
沈既宣总会见她。
明天,或是后天。
等待的时间,比沈樱想的要短一些。
当晚,沈既宣便遣人来绿芙院传话,言道沈家诸位长辈都在前厅等着,让她速去拜见。
速去。
沈樱咀嚼着这二字,眼底的冷意越发深浓。
如今,当真是不管什么东西,都能如此对待她了。
不紧不慢到前厅时,厅堂里已密密麻麻坐了几十个人,粗粗扫过,父母叔伯、堂亲姊妹皆正襟危坐,只等着她了。
“气病了”的父母二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当真是一个“好病”。
沈樱捏着裙摆,踏过门槛。
弯起唇角,眼底殊无笑意,款步踏入房内,不紧不慢冲上首的沈既宣行礼:“父亲安好。”
沈既宣脸色冷淡:“坐吧。”
沈樱从善如流坐下,托腮看向上首二人。
椅子上铺着的锦绣垫子尚未被暖热,坐在沈既宣身侧的典雅妇人已迫不及待开了口:“阿樱,这会儿唤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
这妇人便是沈既宣的继妻,沈樱的继母,萧夫人。
沈樱敷衍地弯了弯唇:“母亲言重了,凡事您和父亲商定便可,女儿不敢有异议。”
萧夫人仿佛十分满意她的乖觉,端起桌面上的茶喝了口,温声道:“阿樱能这么想,母亲很是欣慰,总归做父母的不会害你。”
沈樱懒得与她寒暄,语气平淡:“母亲但说无妨。”
“是大喜事呢。”萧夫人脸上挂着慈蔼的笑意:“你舅舅家的三表哥倾慕你多年,方才巴巴求了你舅母上门提亲,要聘你回去做正头夫人,阿樱以为如何?”
三表哥。
沈樱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脚步虚浮、眼圈青黑、纵欲过度的年轻男子形象来。
萧夫人口中的三表哥,乃她的亲侄儿,兰陵萧氏嫡出的公子萧名扬,出身贵重,家世傲人。可惜为人风流成性,不过二十岁便已在秦楼楚馆混迹数年,惹上了一身的花柳病。
她被废黜太子妃位不过半日,沈家就给她找了这么个“好归宿”。
可见没少为她的事儿费心。
沈樱略一思索,漫不经心地笑了。
既然有人不想要脸面,她自然也不必再顾。
原还想着为了安生日子,与他们虚与委蛇一二。
如今倒也犯不着了。
她抬眼与萧夫人对视,温柔道:“三表哥人品贵重,家风清白,自是极好。只是我记着他早已娶了妻,与表嫂伉俪情深,如何能聘我为妻?”
沈樱说的这位三表哥,是她生母林夫人的娘家侄儿,她血缘上真正的表兄。
总之,不是她萧家的侄儿。
萧夫人的脸色猝然一变。她乃是沈既宣的继室,原配林夫人去世后嫁入的将军府,平常最忌讳旁人提及此事。
她出身世家大族,兰陵萧氏的女郎,身份尊崇,沈家上上下下便都捧着她,顺着她。
平日里,沈氏族人是连一个“林”字都不敢说都。
萧夫人下意识看向沈既宣,脸上露出委屈之色,眼底有一丝泪光。
沈既宣蹙眉,重重拍桌:“胡说八道什么?林家不过乡野耕读之家,怎能匹配我沈家嫡女。”
乡野耕读之家。
却不想想,林夫人嫁给他之前,他们沈家不过是乡野庶族,又有什么高贵的?
如今当真是功名利禄迷人眼,富贵荣华忘旧情。
沈樱笑了,明艳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讥诮:“那父亲的意思是?”
沈既宣声音冷硬:“我和你母亲说的,是兰陵萧氏的二公子,萧氏家大业大,萧名扬贵为嫡支主脉,身份不凡,你能以二嫁之身做他的夫人,原是高攀了他。”
沈樱托腮,字字清晰:“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嫁给那个满身花柳病的纨绔,对吗?”
沈既宣脸色一冷,斥道:“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女郎该说的吗?此事我与你母亲已然商定,由不得你多嘴多舌!”
沈樱望着他时,讥讽之意快要溢出眼底。
原来过了两年时间,他还是只会拿“你一个女郎”五个字来禁锢她的行动和语言。
沈樱望着沈既宣那张俊美的脸,却只从中看到丑恶来。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心知此时此刻,自己同意与否并无任何意义。
自来儿女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做主。
沈樱便不再不自量力,做无谓的挣扎,淡淡道:“但凭父亲做主。”
沈既宣脸色微微缓和。
萧夫人忙道:“阿樱如此懂事,我和你父亲很是欣慰。以后你成了我们萧家儿媳,便无人再敢欺负你,这是好事呢。”
沈樱不搭话,垂首低眉,恭顺道:“父亲若无别的事情,那女儿便先告退了。”
沈既宣冷淡“嗯”一声,摆了摆手。
沈樱起身,长长的裙摆垂落于地,旋身离去时,转出一身绚烂的花纹。
那样温柔的美丽,让人有一瞬间的恍神。
沈既宣遥遥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方道:“嘱咐下头人伺候殷勤点。”
萧夫人温柔颔首。低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待出了正厅,回到绿芙院。
踏枝急得团团转:“姑娘,您怎能答应嫁给他?那萧名扬就是个好色登徒子,简直……简直……”
沈樱坐在椅子上,拿起未完的书,一页一页翻看着,声音清清淡淡:“无妨。再想法子就是。”
她抬头望一眼窗台前的梅花。
再有二十日,便是新春佳节。
正月初二,卢家表哥便会随姑母回沈家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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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下聘
十五日后,腊月二十三,巳时。
快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将冬日染上一层暖意。崇宁街内外,人声鼎沸,处处皆是看热闹的人群。
沈樱凭栏而立,双臂放在栏杆上,懒洋洋晒着太阳,听着门外喧嚣锣鼓声,轻声问:“萧氏来下聘的是谁?”
踏枝坐于一侧,手中斟茶的动作不停:“是萧侍郎和夫人。”
沈樱接过茶盏,微微抬眉,略有诧异。
不过是次子下聘求亲,竟劳动萧氏主君与主母亲自登门。
凭他们萧家的门第,何至于此?
何况,今日是小年这样重要的日子。
教萧家放下祭灶这样的大事,若没有特殊的理由,是绝不可能的。
沈樱摩挲着杯盏,弯了弯唇:“踏枝,你猜到底是怎样的缘由,能让萧侍郎夫妇亲自登门求娶?”
踏枝思索片刻,最终迷惑地摇了摇头。
今日,萧家夫妇纡尊降贵上门提亲,的确奇怪。
毕竟按照他们眼高于顶的行事习惯,派个得脸的管事前来,已经算是给沈家颜面。
踏枝困惑地看向沈樱。
沈樱笑了笑,直起腰身:“我跟你一样想不通。出去看看,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举步向外走。
踏枝下意识抬起手臂,拦住她的去路,抿了抿唇:“姑娘,前头闹哄哄的,不如过会儿再去吧。”
沈樱静静看着她的眉眼,心底微微一软,按下她的手臂,眉眼间是温柔的坚毅:“踏枝,我没有那么脆弱。”
踏枝咬了咬唇:“可是……”
沈樱温和摇头。
踏枝红了眼眶,缓缓放下手臂,往侧边让了半步,让她从自己身侧绕过。
沈樱越过她。
三步之远的距离,她道:“踏枝,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你不需为我遮风挡雨。”
“一切,我心底皆有打算。”
踏枝难过地望着她背影。
明知她看不见,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眼底是坚定的不动摇。
正厅里里外外站了几十人,遥遥望去,红绸绢花铺成绚丽的排场。
一对气度雍容的中年夫妇坐在正厅主位上,沈既宣夫妇敬配下座,四人言笑晏晏,气氛格外融洽。
沈樱隔着数丈距离看了片刻,提步往厅堂内行去。
有侍从瞧见她,忙不迭道:“大姑娘好。”
沈樱冷冷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脸上挂起温柔笑意,神态婉约:“父亲、母亲。”
又看向上首二人:“舅父,舅母。”
沈既宣的脸色有些不悦,却还是竭力做出温和的口吻:“阿樱是来给你舅父舅母请安的吗?”
说罢,朝着沈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沈樱置若罔闻,寻了个位置坐下,脸上仍是完美无瑕的笑容:“给舅父舅母请安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我今日来前院,是听闻舅父舅母前来下聘,特意亲自来看看情况。”
萧家夫妇闻言,带着假笑的脸一阵僵硬,茫然无措地看向沈既宣。
颇有几分无助之感。
似乎是从未见过这般大剌剌过问自己婚事的闺阁女子。
沈既宣恼羞成怒:“回你的院子去,这种事不是女郎该过问的。”
沈樱稳如泰山,坐在那一动不动,巧笑嫣然:“父亲玩笑了,世间对女郎有诸多禁锢,可我成过亲嫁过人,并无任何忌讳。”
“女郎的规矩,与我一个弃妇何干?”
她睁大眼睛微微一转,先看看萧氏夫妇,又转向沈既宣:“怎么,舅父舅母不知晓我曾被休弃的事情吗?”
在一片寂静的尴尬气氛中。
沈樱调整坐姿,正襟危坐看向沈既宣,谆谆教诲:“年幼时,父亲教诲我,待人以诚不以能,阿樱时刻谨记在心,不敢欺瞒舅父舅母。”
言外之意,便是沈既宣欺瞒了萧家。
这话无异于无理取闹。
她的事情,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既宣的脸色格外难看,又青又紫,却憋不出话来。
萧侍郎定了定神,脸上重又挂起熟悉的假笑,温声道:“阿樱多虑,你的事情我们自然知晓,更知晓你本是无辜受冤,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
“今日我们萧家是诚心求娶你,绝无虚假,你不必担忧。”
沈樱几乎要拍手叫好。
这世族精心教养的人物,养气功夫确非沈既宣可比。
沈樱面上感动得几欲落泪,望向萧氏夫妇,摇头道:“可我声名狼藉,不过是残花败柳之身,怎么配得上萧氏公子呢?若因我连累了公子,岂非我的过错?”
沈樱这话说的自己犯恶心。
她再怎样声名狼藉,比起萧名扬还是要好得多。
萧侍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
沈樱微微一怔。
若她猜想不错,萧氏夫妇应当是极为认同她那几句自谦的话的。
他们并不想她做儿媳。
可此刻却顶着恶心来向她示好。
这期间,必然是有别的利益牵扯。
萧侍郎捏着茶盏的手稍稍用了力气,方才摆出温和态度:“阿樱的人品,我们信得过。那些流言蜚语绝不会当真。”
沈樱抬头与他对视,柔柔一笑:“如此,我便安心了。舅父舅母,父亲母亲,我先告退。”
沈既宣松一口气,连忙挥手让她离去。
沈樱笑笑,施施然离去。
身后,隐隐传来沈既宣的赔罪声:“舅兄见谅,小女无教……”
沈樱出了正厅,绕过一道长廊,脸色遽然一变。
踏枝轻声询问:“姑娘,怎么了?”
沈樱微微侧身,声音冷肃:“他们是冲着宋妄来的。”
萧家夫妇亲自上门,便是打定主意不容沈家拒绝婚事,定要嫁入世家。
以彰他们的美名,毁宋妄的清誉。
——皇帝为求娶世家女休弃原配,世家却识得明珠,娶了他不要的弃妇。
尤其是,这弃妇品行高尚,闺质林风,宋妄当真有眼无珠。
毁人名誉,是世家惯用的手段。
俗气,奈何有效。
选在腊月二十三封朝这日下聘,便是不欲将消息传入宫闱,传到宋妄耳中。
沈樱恶心欲呕。
世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对付男人,便从女人下手。
只不过,她是造了什么孽,要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踏枝恨的牙痒:“姑娘,那怎么办呢?”
沈樱立于庭院中,扬了扬眉,眼底掠过一丝沉冷:“不怎么办。”
踏枝微愣。
沈樱漫不经心道:“既不是冲着我来的,我急什么?”
原就是宋妄负她在先,如今这些麻烦算计,是他应得的报应,更应该他去发愁解决。
若宋妄当真没法子解决世家困局,她便自己寻摸个老实的世家公子嫁了,只消不是那脏东西,嫁给谁与她而言并无区别。
如今的境况,她能做到自保,于风波中全身而退,便已是对得起所有人。
至于宋妄的死活,干她何事?
更何况,于她而言,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
沈樱边往前走,边思索。
——只是,这阴毒的手段,是什么阴沟里的臭虫想出来的?
当日下午。
萧氏夫妇从沈家离开,锣鼓唢呐又吹吹弹弹,绕过小半个京都,回到萧府。
当晚,京都东西坊市,茶楼酒坊内外,便已传遍了萧沈两家的婚事。
霜月从门外溜回来,提着裙摆小跑到沈樱身侧,“姑娘。”
沈樱斜斜靠在美人榻,手握一册书卷,正翻过一页,抬头:“嗯?”
霜月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姑娘,东市的百姓都在议论白天的事情。他们说世家的门槛那样高,却主动去求娶您,肯定是因为您品行好,才会受到青睐。”
沈樱漫不经心:“没有人说我被休弃之事吗?”
霜月一卡,犹豫片刻:“有……”
她看着沈樱沉静美丽的面庞,理直气壮抬高声音:“有还是有的,但比起前些日子,岂不是好了太多。”
沈樱点了点头,卷起手中的书,往霜月头上敲了一下。
宠溺笑着:“我们霜月说的对。”
霜月笑眯眯地接过她手中书册,“姑娘,我帮您按按肩膀,慢慢跟你说老百姓的话。”
沈樱笑着应了。
手指微微蜷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榻沿的硬木。
霜月所言并没有错,比以前是好了太多。
自打宋妄登基开始,在世家的刻意引导下,她在京都中的风评一落千丈,人人都觉她是痴心妄想的庶族心机女,活该成为弃妇。
今儿倒有人替她说好话了,确是里程碑式的长进。
这转变,仅仅是萧氏上门提亲下聘的缘故。
不过……
沈樱眸色沉了沉,由此可以窥见,世族对这天下、对百姓、对风闻的掌控程度,是何等的密不透风。
他们可以肆意用口舌刀笔杀死一个人。
也可以肆意捧起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不论身份、地位。
只要他们想。
多可怕。
沈樱双眸中泛起一丝寒意。
就如同那一年冬,她的母亲流干了血,死在冰天雪地的湖心亭里。
次月,萧氏女便嫁给辅国将军,成为三品诰命夫人。
冰冷的雪,满地白。
鲜艳的花,处处红。
而世人都只称赞,世家淑女与英武将军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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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谢渡
夕阳已落了山,天色渐晚。
耳边仍是霜月絮絮叨叨的声音,事无巨细讲述着外头发生的事情。
沈樱便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霜月忽然道:“今儿在东市听闻,仿佛陈郡谢家的人进京时,排场极大,比起皇帝出行也毫不逊色,而且一来就派人去萧府递了帖子。”
“谢家?”沈樱神色一凝,蹙眉,“可知来的是谁?”
霜月道:“说是谢三郎护送父母入京。”
沈樱沉吟不语。
下意识便多了几分谨慎。
谢氏与别家不同。作为本朝第一高门望族,底蕴深厚,当朝又有无数子弟为官。
仅仅中枢之内,便有尚书左仆射谢颂、礼部尚书谢继宗、台院侍御史谢遇等数人,其余掌管地方军政要务者,不可胜数。
谢氏忽然上京,又透露出与萧氏交好的信号,不得不多加考虑。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摇曳的光映上眉眼。
沈樱眉目深浓,左手两指微屈,敲了敲右掌的掌心,换声道:“踏枝,你与晴光还有联络吗?”
晴光,如今的六宫掌事女官。
在东宫时,踏枝与她关系极好。
踏枝颔首:“姑娘要找她?”
沈樱弯唇,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寒意:“将我那支白玉簪送给她,过完年劳她往宫中递个话,将近日之事,递到宫中即可。”
如今已然封朝,宫内宫外消息不通,必定是联系不上的。
一切,只能等过完年再做打算。
踏枝微微颔首:“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
沈樱不再言语,心底却压了一块大石头。
怕只怕,借她这颗棋子对付宋妄,是谢氏的主意。
若当真如此,恐怕她很难轻易脱身。
如今也只好先做两手准备。
一面借宋妄的手,给萧氏和沈既宣一些压力。
另一面,她的指望还是在姑母与卢家表哥身上。
__
冬日的天过得格外快些,转眼便是新年。
自兰陵萧氏上门提亲,订立鸳盟,即将嫁入世家为妇,沈樱在家中待遇便直线上升。
沈家的年夜宴向来排场极大,等级分明,规矩森严。今岁却格外不同,沈樱的位置,竟被放置在了仅次于沈既宣夫妇的下手。
年后初二,沈既宣按照往年旧例,陪同萧夫人带着二人所出的子女前往萧家省亲。
出发之前,竟意外遣人到绿芙院,唤沈樱同去。
沈樱颇为诧异。
萧夫人嫁入沈家十年整,生下的长子都已九岁,这还是第一次要带着她去萧家。
踏枝皱着眉头:“姑娘去吗?”
沈樱懒懒道:“为何不去。为我梳洗装扮,今日穿那件绛碧绫裙。”
若不去,怎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更衣间隙,霜月不满地嘟囔:“萧氏回娘家关姑娘何事,往年也没听喊过一次。再说了,咱们夫人是原配,纵要走亲戚,也该先去林家才是。”
沈樱笑道:“所以今儿你帮我去林家一趟,替我给舅舅赔个不是。”
霜月叹口气:“是。”
沈既宣等人于大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方见得沈樱一袭绛碧间色的裙子,华光冶艳,摇曳生姿,徐徐然行来。
精心勾勒的眉眼,挂着并不真心的笑:“劳父亲母亲久等。”
萧夫人一见她这幅妖冶的样子,脸色便难看起来,咬了咬牙方才维持住情绪。
面上脸色温和,笑吟吟招呼:“阿樱,快上车吧。”
沈樱提着裙摆上了马车,与萧夫人对面而坐。
萧夫人笑意温柔,亲自为她倒茶,真正将“慈爱”二字做到了极致。
马车行至萧府,已有人等在门口。
萧家外嫁的女儿们纷纷于此日回门,萧府门外遥遥停了一列马车,奢华壮丽,颇为不凡。
萧夫人瞥沈樱一眼,温柔提醒:“阿樱,萧家与别处不同,规矩森严,你若觉得不适应,便为了你父亲的面子暂且忍一忍。”
忍?
怎么出来做个客,竟用得到这个“忍”字?
萧家是给她设了个龙潭虎穴的鸿门宴吗?
沈樱看向她:“怎么,母亲的娘家竟还有人会为难我吗?”
萧夫人道:“自然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你,只规矩不同,难免需要磨合。”
沈樱颇觉好笑,懒洋洋撩起帘子,专挑疼的地方扎:“我明白了。萧府门第清贵,门扉不俗,自然规矩森严。”
“否则,您的嫡长姐也难以嫁入太原王氏。”
萧夫人温和的笑容寸寸龟裂,再也维持不住。
她向来自矜世族的出身,自认尊贵。可偏偏同族的姊妹,要么嫁入别的世族,要么嫁入勋贵宗亲,一个比一个显赫。
唯有她嫁的是寒门庶族,做的还是继室。
这样的落差,仅仅靠沈既宣的美貌与体贴,是难以弥补的。
沈樱扎了她的心,偏过头笑吟吟道:“母亲,我说的对吗?”
萧夫人没有接话,心底掠过一丝阴霾。
下了马车,随着接引的仆从一路分花拂柳而过,沈樱的确见识到这些个世族的财力。
此处不过区区外宅,尚且不是兰陵萧氏的祖宅,便已是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山石嶙峋,争奇斗艳。
沈樱道:“萧府确实累世富贵。”
萧夫人颇为自矜。
沈樱眼底一片冰凉,从这累垂的花木中,她只瞧见世族的傲慢。
萧侍郎夫妇在后院花厅开的家宴,接见自己的姐妹女侄。
宴会行至一半,忽有仆从进前通报:“主君,少君带客回府,在外求见您。”
萧侍郎看了眼天色,略有些诧异,大年初二的上午,带的什么客人?
“他带的何人?”
“少君说,那人是谢家三郎。”
“谢家三郎?”萧侍郎突然起身,对一众亲朋笑道,“诸位慢用,我先失陪片刻。”
他那太原王氏的妹夫却拦道:“舅兄且慢,明玄是我王家的外甥,与在座诸位亦是熟悉,不如直接请进来,一同饮宴。”
“反正男女分了席,倒也不怕忌讳。”
萧侍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仆从自去传话。
片刻后,花厅外传来一道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姿映在屏风上,飘逸的袍子掠过一阵清风。
那身姿于厅中站定,并未行礼。
嗓音清越,温润有力:“萧伯父安好。”
萧侍郎含笑:“许久没见,明玄风采更胜。”
沈樱侧头,透过屏风的缝隙,瞧见一抹白。
如覆盖青松的霜雪,遮山绕峰的云雾。
沈樱知道他的名字。
——谢家三郎,嫡出长子,谢渡,字明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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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琉璃
谢渡两手合持,行揖礼:“无端叨扰,还请萧伯父见谅。”
萧侍郎大笑:“谢萧两族乃是绵延百年的情分,你与我萧家儿郎一般无二,何谈叨扰。明玄切莫客气,入席吧。”
“明玄委实客气。”萧大郎温声替他解释:“父亲,今日我与明玄于东市相遇,谈及近日所得的那副游船图,他甚是好奇,这才随我过来,并非是无端叨扰。”
萧侍郎朗声一笑:“明玄画痴之名,名不虚传。”
谢渡:“萧伯父见笑。”
萧侍郎挥手:“大郎,还不快请明玄入席。”
谢渡微笑,于席间落座,行止皆自在,一派清毓华贵。
厅堂内外便全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再无心关注别的事情。
一时间,觥筹交错,一切风雨都掩藏在言笑晏晏中。
沈樱从屏风后只能瞧见他影影绰绰的背影。
却也能感受到,这属于真正顶级世家的显贵与尊崇。
那是普通人永远无法高攀的地位。
她蓦然想起世人对这位谢家三郎的评价。
身披明月,蕴藉清风。
天上仙,亦不过此般洒脱。
这是无尽富贵中,方能养出的气度。
令人歆羡。
令人厌恶。
宴会又过半个时辰方才散场。
萧侍郎亲自领着谢渡前往书房,言是请他鉴赏新得的书画,却笑出来一脸褶子。
长辈们自有话说,各自挽着手臂回了房间。余下未婚的女郎们自行嬉戏。
萧四姑娘萧兰引招呼众姐妹:“我们家从江南移栽了几株新鲜的花树,引了温泉水养着,姐妹们随我去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沈樱身上,温柔笑道:“沈家表姐是第一次来做客,不如您走前面,与我同行,以免迷了路。”
沈樱原本藏在人群里装透明人,无意与她们玩乐,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她头上。
她就说,沈既宣夫妇特意带她来萧家,怎么会没有鸿门宴等着。本以为谢渡在此,她今日算白来,没想到萧氏竟还未放弃。
沈樱弯了弯唇,清澈的眸子与萧兰引对视,落落大方,毫不畏惧:“那我便却之不恭。”
她抬脚,稳稳走到萧兰引身侧,笑吟吟道:“四姑娘,请带路。”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
沈樱即将嫁入萧氏,做萧家儿媳。
按照正常的逻辑,此刻她合该避嫌才对,万万不该在萧家做主人的事儿,教人觉得她恨嫁。
譬如与萧兰引同行为大家引路,便已经是极过分的事情。
没想到她竟一点都不避讳。
竟是,不知害羞吗?
萧兰引贵为萧氏一族唯一的嫡支女郎,没和别人一样诧异,反应颇为拿得出手,温婉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边请。”
沈樱毫不客气地向前走,不理会旁人探究的视线与窃窃私语。
那位嫁入太原王氏的萧夫人亦生了个女儿,取名唤王熙和,此刻这位王姑娘也在人群中。
见状不禁嗤笑一声:“粗鄙庶族!”
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岁。
然而倨傲抬起下颌时,却与她的父母亲眷一般无二,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沈樱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只问萧兰引:“世家待客之道,便是纵容一位客人,当众辱骂另一位客人吗?”
萧兰引脸色微变,看王熙和一眼,虽未责怪,却仍是对沈樱道歉:“是萧家待客不周,沈表姐见谅。”
沈樱抬手抚摸廊外的冬青树,没有说话,只发出两声又冷又硬的笑。
讥讽与嘲笑的意味明显:“没想到堂堂萧氏,竟能任由别家女郎当家做主。”
萧兰引脸色僵硬,羞耻难当。
沈樱没有给她眼色,漫不经心往前走,挺拔又放松的脊背格外悠闲,有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美丽。
王熙和冷冷道:“四表姐何至于对一个庶族女这般卑躬屈膝,当真丢了世家颜面!”
萧兰引深吸一口气,硬是忍住脾气,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言语却毫不客气:“王家表妹若是看不惯我的待客之道,尽管回王家去邀请你的客人,我自不会置喙表妹为人处世。”
“但还请表妹清楚,这里是萧府,不是王府!”
她加重语气,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萧兰引心底的不快几乎要溢出来,想道:
这天下世家皆以王谢两族为首,王家人高傲些实属正常。但大过年的,撒野撒到萧家未免太过分了。
沈樱纵然出身寒门庶族,与萧名扬定亲,出嫁从夫,日后便是萧氏族人,岂容别家羞辱。
王熙和莫不是觉得,萧氏落寞便可任由欺凌。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萧家瞧不上沈樱那是自家的事情。但王家欺辱萧家人,便是不可容忍。
王熙和脸色微微一变,似是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被当众回击。
而且是被阴阳怪气“越俎代庖”。
对循规蹈矩的世家女子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刺激。
王熙和脸色惨败,却无人理会。
萧兰引看向沈樱。
沈樱弯唇,笑意清浅:“萧家贵为百年世家,果然没叫我失望。”
萧兰引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怎么好端端的说着说着,好似将沈樱放在了高位,可以肆意评价萧氏?
可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只好愣在原地。
沈樱素来最擅长喧宾夺主:“四姑娘,再不往前走,花就要谢了。”
萧兰引倏然回神,连忙招呼其他人:“大家随我来。”
今晨母亲交给她一个任务,她还得领着沈樱前去看花,才能顺理成章完成。
万万不该为这一点口舌之争浪费时间。
一路上萧兰引都未说话,只是任由侍女为众人介绍萧家布局。
行过层层叠叠的长廊,豁然开阔,偌大的空地上建了几座琉璃花房,奢华富丽,令人目眩神迷。
沈樱愕然,侧头看向萧兰引。
萧兰引颇为傲慢:“我家花房所用琉璃,乃是自西域运来的,一块便价值千金。若非父亲素爱花木,万万不敢如此奢靡。”
沈樱没有言语。
琉璃是从西域传来的稀罕物件,昂贵稀少堪比玉石,价值千金。
去岁,先帝赐东宫一块琉璃炕屏,精致华丽,熠熠生辉,据说在西域便有人开到万金之价。
进了东宫后,宋妄十分喜欢,特意摆在了内室,日日观赏摩挲。
但那琉璃炕屏比起眼前的场景,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
沈樱悠悠道:“世家豪富,今日知矣。”
守着一郡之地,奢华便远超皇族,不知是重利盘剥,还是经营有方。
萧兰引轻笑,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沈表姐请。”
沈樱抬脚,踏入第一座琉璃花房。
入目繁花似锦,艳丽繁盛,烂红如火,妆光酒色。
一朵一朵花开得绚烂娇美。
萧兰引在背后介绍:“这里种的是南方来的山茶花,性喜暖湿,在我们北方极难种植成功,我们家也是废了好大的工夫,方才种活了这十几株。”
她笑着道:“大家慢慢观赏。”
一旁当即有人接上她的话:“只观赏有什么意思?既见了稀罕物件,便该纪念一二,不拘作诗还是写赋,哪怕是乐府歌行,总不能辜负了这花。”
此女是萧家另一位表亲,清河崔氏女,崔明筱。
她双眸直勾勾盯着沈樱,说话时却偏过头,看向萧兰引:“说到这里我已经手痒了,兰引,还不快让你家下人送纸笔来。”
萧兰引颔首,唤来下人去取纸笔。
随即看向沈樱,满脸的歉意:“沈表姐,我们大家从小就一起玩这种游戏,如今不好损了大家的雅兴。若您不喜欢,我可以让人带你往前参观。”
原来鸿门宴是在这里等着啊。
沈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如今世道不宁,书籍与礼乐都被世家掌控。出身世族的男男女女都可读书学礼,庶族之人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是以,如今的世家贵女们宴饮游乐,都常以诗书为主题,以彰显她们与庶族女的区别。
今日这提议,明摆着是羞辱沈樱。
否则,倒也不必特意将她点出来,要送她继续前行。
难道世家女就当真个个才貌双绝?便没有资质愚钝的吗?
真是可笑!
萧兰引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怵,声音低了些:“沈表姐的意思呢?”
沈樱漫不经心笑了:“崔姑娘的提议甚好,我若临阵脱逃,恐怕会被人耻笑。”
崔明筱冷冷道:“人最好别逞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纵使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管是人、物还是名利。”
沈樱笑了:“至少,我从不强求别人手里的东西。”
崔明筱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脸色大变,双眼淬了冰似地瞪着她。
沈樱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令族妹即将入宫做皇后,崔姑娘还不满意吗?”
崔明筱有位堂妹,小字明意,崔氏家主的女儿,年方十六,二八年华。
——是宋妄亲遣使者,以万两黄金下聘的未来皇后。
沈樱问的意思是:你堂妹夺走了我的东西,如斯卑劣,你还要针对我吗?
崔明筱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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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算计
沈樱好整以暇地整理衣袖,“崔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是惭愧吗?”
诸如婚姻、男人的话题,对未婚少女而言,多少有几分羞耻。
崔明筱不知如何搭话,只得咬了咬牙,看向萧兰引:“四表姐,如今我们竟沦落到如此被人羞辱的地步了吗?”
萧兰引颇为无语。
明明是你先找的人家麻烦,怎么又作出这幅冤屈的模样。
不过,崔明筱所作所为,亦是听从了父亲的话。
她不可能放着不管不问。
萧兰引莞尔一笑,看向沈樱:“沈表姐,我们都是未婚的女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长辈们操心吧,您觉得呢?”
沈樱与她对视片刻。
这位萧四姑娘当真有些本事。不卑不亢的模样,笑着骂人,段位比之在座其他人,要高出不少。
同是世家贵女,嫡支主脉与旁支,亦有不少区别。
沈樱弯了弯唇:“四姑娘言之有理,你们都是未婚的女郎,是我冒犯了。既如此,那我便先行告退。”
萧兰引一愣。
沈樱掸了掸衣袖:“我并非未婚的女郎,与诸位格格不入,便不打扰雅兴。”
她嘴里这么说,脚下走的却很慢。
她敢赌,萧兰引一定会开口留她。
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萧家特意喊她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必然是有所求,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知道什么。
今天,他们绝不可能让她轻易离开。
果不其然,萧兰引微微一愣,忙道:“沈表姐留步。”
沈樱脚步微顿,侧首看向萧兰引,沉默着没有言语。那副模样,像是伤了心后,下定决心要走。
萧兰引微微咬牙,上前一步挽住她的手臂,眉眼温润带笑:“若是表姐走了,父亲一定会责怪我们姐妹,还请表姐怜惜。”
沈樱仍是没说话。
萧兰引抿唇,脸上仍旧带笑,嗓音却冷了几分:“表姐方才说的对,我们萧家绵延数代,绝不允许别人当家做主。”
这话表面是在说刚才王熙和之事,好似在向沈樱道歉。
但谁都不是傻子,听得分明清楚,她是在敲打沈樱。
——王氏女尚且要低头,何况区区出身庶族的沈樱呢?萧家不许沈樱走,沈樱便不能走。
几朵花的阴影打在沈樱脸上,影影绰绰遮住她漆黑的双瞳。
半晌,沈樱方笑了,“萧四姑娘言之有理。”
她没再说走的话,只是情绪了了,径直坐在了侍女刚搬来的座椅上。对一切都无甚关注的模样。
萧兰引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其他人玩乐,双眼余光却始终盯着沈樱。
这位沈家女与她想的全然不同。
她原以为,作为皇家下堂妇,该是幽怨哀伤,自怜自艾的。
不曾想如斯明媚娇艳,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甚至于提及被休弃之事,亦毫无郁色。
崔明筱见沈樱被敲打,神态轻松了一些,脸上重新挂了笑。
“诸位姐妹都是熟人,规矩就和我们以前一样,大家各自出一个彩头,输给最后的赢家,大家以为如何?”
其他人纷纷应和。
崔明筱看向沈樱。
沈樱轻嗤,不言不语,一副懒得迎合的模样。
崔明筱冷冷收回目光,拉着别人去玩,隐隐约约有排挤之意。
沈樱瞧了萧兰引一眼。
萧兰引颇为无奈。
恰好,侍女们陆陆续续端来茶盏。
萧兰引亲自端了一杯,送到沈樱手边:“沈表姐,这是岭南来的岩茶,别有一番风味,你尝尝。”
她说着,往沈樱唇边递过去。
沈樱低头看一眼,接到手中,掀开杯盖轻嗅,“清新幽远,是好茶。”
说罢,沈樱喝了一口。
萧兰引面色不变:“表姐喜欢就好,您先坐,稍后还有点心。”
沈樱颔首。在她转身的瞬间,将口中的茶水吐到袖口当中,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盯着萧兰引的背影。
这茶水当中掺了脏东西。
若她没有闻错,是宫廷秘药“竹报”。
竹报平安,“竹报”并非毒药,更不伤身。这仅仅是一味安神养心的药,吃下后会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精神百倍。
只是,药效当中,人纵然受了刺激也不会醒。
几乎与蒙汗药无异。
萧家给她喝这东西,是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那些个后宅的隐私手段,这堂堂世家大族,莫非竟也要如此丢人现眼,用肮脏的手段对付她?
沈樱扶着额头,闭上双眼,靠在了椅子上,佯装睡过去。
闭上双眼,一切都变得遥远了。
她只能听见萧兰引的声音:“沈表姐困了,素微,你们扶她去客院休息,别叫人惊扰了她。”
崔明筱讥讽:“莫不是怕了,借此逃避。”
萧兰引出言制止:“表妹,慎言。”
沈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两个侍女扶进了一间屋内,放在了床上。
随即,那两个侍女飞快地推门离去。
沈樱睁开眼,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房间,暗暗思索。
观这房屋的装潢,的确是萧家客院,并没有什么奇特或诡异之处。
萧家,到底想做什么?
沈樱微微抿唇,手指揪着身下的床单,若有所思。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樱赶紧闭上双眼,便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人在里面了吗?”
“是,主君。”
“二郎呢?”
“在后院等您召见。”
“让他过来。”
“是。”
是萧侍郎与他的随从。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停在了床前。
萧侍郎的目光冷漠至极,待到萧名扬进屋,方道:“脱了你的外衫,躺到她身边去。”
萧名扬先厌恶地蹙眉:“父亲,难道您真的要我娶这个下堂妇?皇室都不肯要她,我们萧家凭什么要?”
萧侍郎声音平静:“待我们达成目的,你可以再休弃她。如这般的美人,纵然嫁过人,你也不算吃亏。”
萧名扬道:“亏倒不亏,只是我觉得没必要……”
萧侍郎道:“想要你妹妹做皇后,你就必须娶沈家女。”
萧名扬傻乎乎道:“为什么妹妹要做皇后?皇家的富贵和权力,如今还比不上我们。”
萧侍郎深吸一口气:“皇家如今被我们掣肘,是因我们掌控了天下赋税,皇家不敢撕破脸。”
“但若当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皇室派遣军队,靠我们养的私兵,不可能与北境将士相提并论。”
“所以,值钱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未来的摄政皇太后。谢太后入主建章之后,手握北境七万大军,能够调兵遣将,大权在握,这才是我们世家需要的东西。”
“否则,我们何必百般筹谋,与皇室联姻?”
萧侍郎的声音陡然有些厌恶:“ 先帝时后位博弈,谢氏女逼死先帝原配,艳压群芳夺得后位,这也便罢了,谢氏毕竟乃世族之首。”
“可崔氏凭什么压我们一头?”萧侍郎冷哼一声,“区区崔氏女,靠着鼓吹煽动,就想要压我们兰引一头,当真做梦。”
萧名扬疑惑不解:“可是父亲,这跟我娶沈樱有什么关系?”
“愚钝!”萧侍郎斥责一声,“沈樱是陛下原配发妻,陛下待她情深义重,宁可休弃也不肯杀她。将她掌握在手中,才能有和皇家谈判的筹码。”
萧名扬讷讷不敢言。
萧侍郎斥责:“还不快躺上去。”
“为什么要躺?”萧名扬跟傻子一样,说一句问一句。
萧侍郎闭了闭眼:“我要逼她配合我们,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否则便要她身败名裂。”
“二郎,先帝极为信任她,谢太后不知道的事情,她却知道,你可知她的价值?”
萧名扬点了点头:“好……”
“这就不必了吧。”沈樱骤然睁开眼,双目清醒,冷静如霜雪,“萧侍郎好算计。”
萧侍郎愕然片刻,很快回神:“茶你没喝?”
沈樱掀开被子下床,平静道:“你既知道先帝信我,事事都交付与我,又怎么敢以为区区竹报便能撂倒我?”
萧侍郎冷冷看着她。
沈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明坐着,却有股睥睨之意:“萧侍郎,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并非你想的娇弱女子,逼急了一把火烧了你萧府也并非难事。”
“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你想的更多。但我一件都不会告诉你,我的嘴有多严,你可以去问一问。”
萧侍郎没说话。
沈樱托腮,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盯着他:“您若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看。”她笑得肆意:“我一人一身,换你萧氏几百人,不亏。”
萧侍郎神态冰冷:“我可以杀了你。”
沈樱毫无惧色:“那你尽可以试一试。若是你不怕宋妄发疯,我的脖颈,如今便在你刀下,只待你挥刀。”
萧侍郎忍了忍,却也知自己只能放大话。
若能轻易杀了她,她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世人都只知晓皇帝休妻,却无人知晓这些时日于朝堂上,宋妄为她一条命,做了多少事。
萧侍郎闭上眼,指了指门口:“走。”
沈樱起身,屈膝:“晚辈告退。还有,舅舅,我和二表哥的婚事,可以尽于此了吧。”
萧侍郎语气倨傲:“我萧家嫡子,若无利可图,决计不会娶一下堂妇人。”
沈樱莞尔:“但愿如此。”
她提步出门,走了约摸百步,绕过一个转角,脚步倏地一顿。
转角处,栏杆前,白衣公子转过身,眉目温润,姿容若仙:“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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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宋妄
沈樱脚步只停顿片刻,略一颔首,彬彬有礼:“谢郎君。”
即后,便错身而过。
像是路途间遇见了一个陌生人。
不用在意,无需停留。
心底却暗自思索。
这谢家郎君在别人家做客,怎的抛下主人家孤身一人在此乱走,太不讲规矩了。
随即,她哂笑一声。是自己卑微了,谢渡贵为谢氏嫡长子,承继宗祧的人物,并非后院那些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郎。
他的规矩,便是世家的规矩。
又有谁敢挑他的礼节呢?
萧瑟的北风吹进这高门大户的深宅,与外面一样的冷。
沈樱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加快脚步往后院走过去。
未曾见,身后有人遥遥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方转过身离去。
萧家客院与花房离的不远,沈樱行了约摸半刻钟,便瞧见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听到花房中欣喜愉悦的丝竹之声。
她弯唇,脚步未停,推门进步。
听到门响,众人下意识转头离去。
沈樱抬脚进去,望向萧兰引,如愿瞧见她陡然惨白的脸色。
再看其余人,脸上的神情不一而足,大抵皆是惊讶与困惑。
沈樱不由去想,今日之事都有多少人知道,她们各自都知晓多少?
这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争吵,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替萧兰引转移视线?
这满院美丽纯真的少女,并无几个真的天真烂漫。
果真是,世家精心教养的女儿。
沈樱如娇花嫩柳的美丽脸庞不带一丝异色,款款走向萧兰引:“四姑娘,方才失礼,还请恕罪。”
萧兰引勉力笑了笑:“无……无碍……”
沈樱弯唇:“天色将晚,我不识得路,可否请四姑娘送我出门,我回家去。”
她不打算去找沈既宣与萧夫人。
这二人,不过是萧氏帮凶,若与他们同行,说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沈樱当面并未撕破脸皮,仍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萧兰引心下有鬼,兀自心虚,下意识道:“好。”
沈樱抬手,“四姑娘先请。”
萧兰引不得不领着她往大门口走去。
沈家的车夫始终守在门前,瞧见沈樱的身影,有片刻诧异,这半路回家,莫不是得罪了主家?但又瞧见她与萧家女同行,不敢小瞧,随即连忙搬下绣凳:“大姑娘。”
沈樱略一颔首,上了车,“我们先回去。”
车夫忙不迭应下。
回到沈家后,沈樱并未回绿芙院,而是端坐正厅之上,等着沈既宣夫妇归来。
及至黄昏,天□□暗,另一辆马车方才停在门口。
沈既宣夫妇踏着夕阳,进了正厅,一眼瞧见沈樱,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沈既宣深深呼吸两下,声音厌恶至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萧夫人连忙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安抚:“主君切莫生气,为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得。”
说罢,她看向沈樱,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阿樱,你今日怎能如此失礼,竟不告而行,自己从萧家回来?你可知你此行,让你父亲丢了多大的颜面?”
“而且,你怎么能得罪了我家兄长?你与名扬的婚事本就是你高攀,如今被退婚,你让我们沈家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
沈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挑了挑眉,讥讽嗤笑:“你在我跟前说这种话,是指望我继续陪你玩母慈女孝的游戏?”
萧夫人一怔,当即红了眼圈,泫然欲泣:“阿樱,你竟然如此说我?”
沈樱起身,缓步行至她跟前,抬手抚上她仍旧细腻美丽的脸庞:“萧家打的什么主意,你比我清楚,如今万不必在我跟前充慈母。”
萧夫人咬了咬下唇,柔柔弱弱看向沈既宣,委屈地偏过头。
沈既宣怒道:“沈樱!”
“夫人,您应该还记得绿珠吧。”沈樱不理他,直勾勾盯着萧夫人。
萧夫人脸色微僵:“你……你此言何意?”
沈樱凑近,嗓音微低:“她害我,尚不及你呢。”
萧夫人悚然,寒意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
昔年沈既宣有个宠妾,小字绿珠,温柔小意,妩媚动人,十年来盛宠不衰。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绿珠突发恶疾,美丽的脸上爆了满脸的疙瘩,红肿骇人,沈既宣只看了一眼,便再不愿见她。
后来绿珠治好了脸,却彻底失了宠。
再后来,绿珠与家中管事私通,被捉奸在床,拖出去乱棍打死。
尸首便被抛在城外乱葬岗。
那时人人都觉疑惑,不知绿珠为何毁了容颜,但却始终没能找到证据,只得归结于意外。
萧夫人瞠目结舌:“是……你?”
她心底微颤。
三年前,沈樱不过十五岁,将将及笄。若那时她便能不动声色害了绿珠,且做的天衣无缝,不留任何痕迹。
不免,令人胆寒。
沈樱后退一步。
夕阳的光透过菱格窗,斑驳细碎地打在脸上,她巧笑嫣然:“我可没说。”
沈既宣上前一步,攥住沈樱的衣领,将她提起,冷冰冰道:“是你害死了绿珠?”
沈樱被衣领勒着,呼吸不畅,双目却冰冷:“不,不是我。”
沈既宣:“你还狡辩!不是你,又是谁?”
沈樱讥笑:“是你。”
沈既宣手上用力。
沈樱拽住他的手,咬牙:“你要杀了我?”
沈既宣盯着她,松开手,恶狠狠地“哼”一声,“沈樱,我不杀你,是不想做杀女之人。”
沈樱跌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却没有服软的意思,双目倔强冰冷地望着他。
萧夫人假惺惺道:“主君息怒,阿樱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纵有千般不好,您做父亲的也该体谅。”
“您就看在她昔为皇室人的份上,饶她一次吧。否则外人会说,你我夫妇逼死了被休弃回家的女儿,那你我在这京中,可真真就得声名狼藉了。”
她又看向沈樱,勾唇:“再者说,大姑娘向来心有成算。如今瞧不上我家名扬,想是有了更好的,倒也理所应当。”
沈既宣闻言暴怒,上前一步:“沈樱,你知不知廉耻?”
他的手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到沈樱身上,那力道极为骇人。
沈樱淬冰的双眸倏然一软,眼圈泛起红,望向他身后,咬着牙倒在地上,苍白唇色被咬出绯红牙印。
沈既宣一怔。
尚未来得及回头,便闻冰霜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将军,你在做什么?”
沈既宣回过神,连忙转身。
十步开外的地方,一道遥遥行来。
那人着玄色衣袍,金冠博带,富贵华彩。
——是宋妄。
沈既宣来不及愕然,连忙俯身下拜:“臣沈既宣拜见陛下,吾皇安康。”
萧夫人亦俯身:“臣妇萧氏拜见陛下,吾皇安康。”
其余人纷纷下拜。
厅堂内外,唯有宋妄一人站着。
他没动,没叫旁人起身,不言不语站在那里,望向俯在地上,狼狈苍白的女子。
嘴唇动了动,又颤抖着,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嘶哑得难受:“阿樱……”
沈樱望着他,仿佛隔了万水千山,又仿佛隔着千年万载。
她手臂撑着地,挣扎着起身,挺直脊背跪下去,叩首,一字一顿,“臣女沈氏,叩见陛下,愿吾皇……安康。”
绾发的簪子在挣扎中掉落于地,乌黑长发散落于肩背,衣衫凌乱狼狈。
夕阳下,她叩首,身体笔直,苍白却倔强。
宋妄的心像被用刀划了一下,血流汩汩,又被用力撕扯。
他捂住心口:“阿樱……”
几乎是扑过去,宋妄将沈樱扶起,用力揉进怀中,口中不住喃喃:“阿樱,你……”
沈樱的眼泪,顿时便从眼睛里落下,浸湿他肩上的衣料。感受着肩上的湿热,宋妄身体微微僵硬,心里疼的如千万根针同时扎入。
他说不出话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淬了冰雪,直勾勾望向沈既宣。
那模样,半点不像恩断义绝,夫妇情断。
沈既宣以首伏地,思及自己想要将沈樱嫁入萧氏的作为,顿时冷汗涔涔。
宋妄咬着牙,用了极大的力气压住怒火,问:“沈既宣,你敢打她?”
沈既宣大脑飞速地转,却始终不知如何辩解,只得伏在地上,讷讷不言。
宋妄怒极:“你们竟如此对待她,沈既宣,朕要你的命。”
沈既宣愕然变色。
沈樱却突然推开宋妄,踉跄两步,勉力站直身体,站在两步开外望向他。
宋妄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怀抱,下意识道:“阿樱……”
沈樱与他对视,嗓音嘶哑,却坚定认真:“陛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教训子女,乃天理伦常,不该被苛责。”
宋妄怒道:“胡说八道!你的命何曾属于他!今日他敢打你,我必会要了他的命,谁说都无用!”
沈樱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端端正正跪于地,苍白的脸上犹带泪痕。
她抬起眼睛,自下向上看着宋妄:“陛下乃天下之主,想要家父的性命,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无人胆敢置喙。”
宋妄随之安抚道:“所以,你不必怕,无人敢说你不好。”
沈樱置若罔闻,继续端端正正道:“但臣女今日,却要求陛下饶恕家父。”
宋妄手指捏的咯吱作响:“阿樱!”
沈樱与他对视,没再称呼他为“陛下”,而是凄然一笑,道:“宋妄,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吗?”
迎着宋妄茫然的眼神。
沈樱一句一句,击溃他所有的傲慢:“没了父亲,你让我去何处?教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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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婚姻
宋妄微怔,满眼不解。
沈樱眉目坚定,便将一切遮羞布扯开:“你当真觉得,我今日之狼狈不堪,是因父亲之过吗?”
宋妄脚下登时无法动弹,宛如被千万条藤蔓绑住,逼得他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血液都随之僵硬到无法流动。
他当真如此觉得吗?
当然不会。他比谁都清楚,沈樱落得今日境况,皆是因他之过,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沈樱看着他,双手用力抓着臂间的披帛,字字泣血:“宋妄,我只是个被休弃归家女子,父母怜悯,方接纳我在家中生活。不论好歹,总归给我片瓦遮身、衣食果腹,不至使我沦落街头,无家可归?”
宋妄只觉这话刺的耳根到心口都生疼。
沈樱兀自望着他,眉眼带着彻骨的难过:“如若我今日没了父母,你让我去何处?”
“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个女人,无夫无父,该当如何?”
宋妄立于原地,凄清的夕阳打在肩上,寂寥恍惚。
沈樱从来都是辩才的高手,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宋妄,去岁秋天,你我一同听的那出《玉簪花》,林玉簪的结局如何,你可还记得?”
宋妄张了张嘴,半晌才艰涩道:“记得。”
《玉簪花》是一出戏文,女主角林玉簪被夫家休弃,被娘家不容,无奈栖身破庙,偏又遇上拐子张三,被骗去花楼,从此沦落风尘。
这时节里,一个女人,无父无夫,结局大抵如是。
或者说,人间诸事,比戏文更残忍。
宋妄偏过头去,眼底已泛了红,双手紧握成拳,脖颈中已爆出了青筋。
却死死咬紧了牙关。
他说不出饶恕沈既宣的话。
更说不出责罚旁人的话。
他怨憎世人。
却也知晓,是他的贪心不足,使得沈樱沦落至此。
沈樱始终跪在地上,许久侧过头,看向沈既宣:“父亲,我想与陛下,单独谈一谈。”
沈既宣求之不得,连忙带着人离开。
偌大厅堂内,只余二人。
夕阳已渐渐落下山,厅堂内墨色渐浓。
沈樱撑着地,缓缓起身,行至宋妄身侧,抬手去抚摸他俊美的脸庞,眼底痴痴情深。
宋妄没动,双眼发红。
沈樱的手触到他眼角,又缓缓缩回去,垂首时嗓音喑哑:“宋妄,你回宫去吧,从今以往,莫要念我。”
宋妄抓住她的手臂,过了半晌,忽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声音里带着找到救命稻草的兴奋。
“阿樱,你可以往玉芍园去,只要我活着一日,便没人敢夺走你的东西。”
沈樱看着他,眼底浮现一丝失落,神色凄怆:“非皇家人,岂敢入主玉芍园。何况,我最重要的东西,早已被人夺走了。”
宋妄心如刀割,不由道:“聘崔氏女为后,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世族势力庞大,历代皇族无一不被掣肘,你应当明白。”
沈樱微微颔首:“我懂。”
宋妄继续道:“除却后位,其余我都可给你。若你愿意,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亦可重新册立你为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樱失望地摇摇头,拒绝了他:“宋妄,你知道,不可能的。”
宋妄眼底浮现一丝失望之色。
沈樱敏锐地捕捉到,只觉凄然可笑。笑宋妄天真,竟以为她会同意这样的说法。更笑宋妄愚钝,竟以为她能和崔氏女和平相处。
怎么可能呢?若当真回宫做了贵妃,那她和崔氏女,便只能活一个。
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一山不容二虎。
多说无益,她总也是说服不了对方的,也绝不可能再从宋妄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沈樱不欲再纠缠不休。
她向后退一步,望向宋妄的眉眼,清晰道:“民间夫妇和离时,常说一别两宽,各不相干。虽然你我之间没有和离之说,唯有您废弃妃妾的道理,但臣女斗胆,请与陛下一刀两断,夫妇义绝,自此,两不相干。”
宋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摆出拒绝的神态。
沈樱无声叹息,声音很轻,有些无奈的怅然:“宋妄,你何必如此。我今既已归家,便早晚要再次嫁人。”
“我与萧家的婚约,你应当有所耳闻,今日虽已解除,但没了萧家,还有别人家。”
“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沈家。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妄蓦地抬头,漆黑的瞳仁一转不转地盯着她:“什么婚约?”
沈樱一怔:“你不是听说我与萧家的婚约,才来的吗?”
宋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我从未听闻此事,我来沈家是我想见你而已。阿樱,你与我说,什么婚约?与谁的婚约?”
萧家?萧家长子已经成亲,三子定下范阳卢氏女,未婚的适龄男儿唯有次子萧名扬一个。
沈樱没有说话,宋妄却已反应过来,咬着牙,怒意烧红了眼:“他们要把你嫁给萧名扬?”
那个该死的纨绔?他也配觊觎沈樱?
宋妄心底恨意灼烧,几乎要当场提剑杀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一根一根,格外骇人。
沈樱闭了闭眼:“宋妄,你在生什么气?”
宋妄的怒火戛然而止,茫然看向她,不知她为何问出这种话?
沈樱面色苍白:“我已与你说了,我迟早要嫁人。不是萧名扬,也会有旁人,你为何生气?”
宋妄呼吸一窒,呆立原地。
似乎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沈樱会另嫁他人。
怎么可以呢?沈樱明明是他的妻。是他亲自迎入东宫,许下白首之约的妻子。
宋妄咬着牙:“我不许,阿樱,你不能嫁给别人!”
沈樱无声笑了,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却没有任何笑声:“宋妄,是你先不要我的。”
凭什么你能无缘无故违背诺言,另娶他人,我却要守着一个过期的诺言,赔上我的一生?
她声音轻缓:“我今非皇家妇,不过是人人都可欺辱的弃妇。仗势欺人上门求亲者众多,总有沈家无法应对的。宋妄,你叫我怎么办?”
“再者说,纵然父亲能够应对,他又何必为一个女儿,让自己陷入险境呢?”
种种困境于前,身不由己罢了。
宋妄咬紧了牙关,过了许久,才嘶哑着嗓音道:“阿樱,你恨我吗?”
沈樱垂眸,没有言语。
宋妄又问:“你还爱我吗?”
沈樱偏过头,不去看他。
宋妄问:“若是能选择,你愿意嫁给旁人吗?”
沈樱终于回过头,与他对视,双眼通红,悲痛从眼角眉梢溢出:“宋妄,但凡有一点办法,我怎么会愿意被人摆布?”
宋妄捏着掌心,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阿樱,你等我三载,我绝不负你。”
“三年后,我一定重新聘娶你,做我的皇后。”
沈樱愕然看着他:“宋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不必管我。”宋妄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臂:“阿樱,三载为期,誓不相负,你呢?”
沈樱沉默了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君若为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以目光逡巡着宋妄的眉眼:“我愿意信你,等你。”
宋妄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沈樱眼睛里有泪光,没有喜悦和希望,仍是漆黑沉闷。
宋妄看她:“阿樱……”
沈樱声音轻柔:“宋妄,我从来没有不信你。只是……”她闭了闭眼,“婚姻之事,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容我自己做主。”
宋妄哑声道:“你不必忧心,我会为你解决。”
沈樱慢慢点头,泪光朦胧的眼底,顿时盈满了信任。
宋妄狠狠将她拥入怀中,像是要彻底满足了思念,许久才放开。
他低头,用大拇指擦拭沈樱眼角的泪:“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他踏步离去,看方向,是去寻沈既宣。
沈樱敛眉,理了理衣袖,转过身,缓步走回绿芙院。
踏枝正在房中整理她的首饰,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大吃一惊,连忙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姑娘,您怎么了?手这样凉?”
沈樱疲惫地摇摇头,脸上却不沉闷,反而有一丝愉悦:“没事。”
她走进屋内,“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踏枝点了点头,给她换衣裳,边换边问:“好好的出去,怎么破破烂烂的回来?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樱掐头去尾:“宋妄今天过来了。”
踏枝手一顿,下意识观察她的神态,生怕戳到她伤心处。
沈樱脸上没有丝毫郁色:“我与他哭了一场,闹了一场。踏枝,从今日起,我与萧氏的婚约解除。而且以后我便不必再忧心,沈既宣随意将我许配给旁人了。”
踏枝脸上爆出一丝惊喜之色:“真的吗?那太好了。”
沈樱颔首,脱了衣衫,沉入水中。
声音隔着水雾响起,漫不经心的含混:“宋妄到底还是有些用处。”
人不行。
身份倒还可以一用。
为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至于所谓的三载之约,傻子才会当真。
沈樱讥讽一笑,眼底森寒。
俗世之间,存活不易,爱恨纠葛,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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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祭母
宋妄与沈既宣说了什么,沈樱不得而知。
大约也就是些威逼利诱的话,好教沈既宣不敢再慢待她。
不新鲜,但有用。
沈家上下的态度,转变的很明显。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
厨房便向绿芙院送来了今日的早食,食物摆在桌子上时,还热腾腾的冒着蒸汽。
今日,足足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霜月拿着筷子给沈樱夹菜:“姑娘,您多吃点。”她笑嘻嘻道:“没想到我们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踏枝点了点她的脑门:“真真是不学无术!”
霜月“嘿嘿”笑了:“姑娘就喜欢我不学无术。”
沈樱瞧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眼底亦不由得漾起笑意。
用过早餐不久,便有前院侍女匆匆而来,说是那位嫁入范阳卢氏的姑太太沈惠带着表少爷回家省亲,如今已至前厅,请大姑娘前去见面。
沈樱换了件见客的衣衫,便领着踏枝、霜月往前厅去。
方至前厅,一道藏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俊秀开朗的青年回过头,脸上绽开绚烂的笑容:“表妹。”
沈樱双手在胸前交握,微微屈膝行礼:“表哥。”
卢奕麟年方十九,清俊明朗,犹若夏日骄阳,望着沈樱时,眼角眉梢都藏着喜意。
“表妹快进来吧,舅舅和阿娘都在都在屋内等着。”
沈樱柔柔颔首,提步进屋。
厅内坐着的中年妇人衣衫奢华,装饰雍容,神色却柔弱,俨然是许久不见的沈惠。
沈惠瞧见她的身影,连忙起身扑过来,握住她双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半晌,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瘦得好可怜……”
沈樱心底一酸,眼睛酸涩难忍。若说这世上有谁真心疼爱她,除却姑母,再无旁人。
沈樱眨掉眼底的泪意,弯唇带出柔和的笑意,轻声安抚:“姑母,我很好。”
沈惠摸了摸她的脸颊,泪如雨下,咬着后槽牙:“傻孩子,别骗姑母,你怎么好得了……”
她偏过头,握着帕子抹了把眼泪,不由道:“早知有如此劫难,那年纵使主君再不愿意,我也该把你和奕麟定下……都怨我无用……”
沈樱眉目清澈,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背,轻声道:“姑母不必这样说,您在卢家已颇为不易,我都知道。”
沈惠并非丈夫的原配妻子,而是妾室扶正。
卢奕麟的婚事,全然轮不上她做主。
沈惠泣不成声,纤瘦的肩膀止不住抖动。
沈樱叹息一声,扶着她坐下,亲自捧了茶水过来,轻声道:“姑母,事已至此,您何必自伤?我并不觉有几分苦楚,只盼姑母能放宽胸怀,莫要为我伤心。”
沈惠泪眼朦胧,精致的眉目间藏着无尽的哀愁。
沈樱眼神温和,坚定地看着她。
沈惠渐渐止住眼泪,握着她的手,哽咽道:“那阿樱,你以后该如何是好?”
沈樱弯了弯唇:“走一步,看一步。”
一侧,卢奕麟看着母亲与表妹的眼泪,咬了咬牙,突然道:“阿娘,我愿意求娶表妹为妻,今日回家,我便去求父亲。”
他微扬着头,眼神坚毅:“父亲唯有我一子,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沈惠怅然:“傻孩子,哪有这样容易……”
卢奕麟昂首道:“事在人为。”
沈惠一时有些无措。
沈樱叹口气,拍了拍沈惠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转头看向卢奕麟,正色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然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你莫要因为同情我,便伤了姑父姑母的心。”
卢奕麟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绯红,他轻声道:“表妹,我并不是同情你。”他鼓起勇气,直视沈樱的眼睛:“我……我心悦表妹,从三年前上京,我就心悦表妹。”
沈樱并无任何诧异之色。
卢奕麟看着她:“表妹……不惊讶吗?”
沈樱点了点头,平静无波,直接道:“表哥的心意我早已知晓,但我并不愿嫁给你。”
卢奕麟一愣,脸上失望与迷茫交织:“为什么?”
沈樱理了理衣袖:“一则,是我对表哥毫无男女之情,只拿你当亲生的兄长。二则,是我心有所属,不愿别嫁。三则,范阳卢氏非我所求。”
言外之意,卢奕麟此人,对她毫无吸引力。
卢奕麟下意识问:“你心里是谁?”
沈樱不答,只拿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卢奕麟便懂了。除却宋妄,再无旁人。
他抿了抿唇,满面失落之色,低着头不再言语,整个人都颓唐下来。
沈樱松了口气。
其余旁人,亦如释重负。
沈惠感念不已,握住沈樱的手,双目含泪:“阿樱,你若有何事用得上姑母,尽可以告诉我。”
沈樱弯了弯唇,脸色没有变化,温声道:“姑母,我正要一事要求你。”
沈惠连忙点头:“你尽管说。”
沈樱道:“正月十二,请姑母带我去大慈恩寺。”
沈惠有些怔愣,随即点了点头,又觑了觑沈既宣的脸色。
沈既宣的脸色已黑沉一片。
正月十二,是沈樱之母林夫人的祭日。
可她宁可去求外嫁的姑母,都不肯跟自己的父亲说只言片语。
沈既宣握住手边的杯子,手上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杯子碎成两半。
他黑沉沉的目光盯着沈樱:“阿樱。”
沈樱回眸看他,“父亲有何指教?”
沈既宣道:“祭奠你的母亲是沈家的事情,不必劳烦你姑母。”
沈樱弯唇,讥讽至极:“不劳您操心,我娘并不愿被您祭奠。”
沈既宣道:“这两年都在家中祠堂祭奠,无端换地方成什么样子?”
“不算无端,因循旧例罢了。我未做太子妃时,家中从未祭奠过她。”
沈既宣冷冰冰看着她,声音冷硬:“沈樱,你在埋怨我。”
沈樱毫无畏惧之色,回看过去,讥笑道:“父亲想打我?”
沈既宣顿时想起昨夜情形。
想起宋妄立在书房中,声音冷寒彻骨,警告他不可薄待沈樱,不可令沈樱另嫁。
他自然不敢再动她。
沈既宣深吸一口气,指向门外:“滚。”
沈樱全了礼数,转身离去。
路过卢奕麟时,余光瞥见青年眼巴巴望着她。
沈樱未做停留,连眼神都不曾落到他身上半个,毫不犹豫离去。
卢奕麟失落收回目光,颓废地叹息一声,脸上尽是失望与难过。
行过百步,踏枝回头看一眼,轻声道:“其实,姑娘若嫁到卢家,姑太太这般疼你,便少了许多婆媳矛盾。”
沈樱摇头:“若想嫁卢家,两年前便嫁了。”
踏枝劝道:“我知道,姑娘是怕姑太太难做。可您与她感情再深厚,到底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
“踏枝。”沈樱看她一眼,“姑母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范阳卢氏今已落寞,非我所求。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
刚与萧氏定亲时,她其实想过,若不能顺利解除婚约,便去央求姑母前来提亲,嫁到卢家去。
凭借姑母对她的疼爱、凭借卢奕麟的少年情怀,她总有法子,让他们说服卢家同意娶她。
但如今的境况下,卢家与她而言,犹如鸡肋,她不会考虑。
沈樱嗓音极轻,很快飘散在风中:“我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啊。”
为己一身,不择手段。
纵是亲朋,亦可利用。
踏枝望着她的侧脸,心底微痛。
过年期间,几乎每日都有亲朋上门拜访,沈家日日都热闹不已。
转眼,便至正月十二。
这日天气不大好,眼瞅着是要落雪,灰蒙蒙的像是遮了一层阴翳,猖狂的北风卷来了沙尘,飞滚在空气中。
沈惠母子一大早便到了沈家,接沈樱前往大慈恩寺。
今日是办祭典,沈樱穿了件群青色衣衫,同色下裙,遥遥望去,深沉清淡,将她动人的艳色压下几分,略有些端庄之意。
卢奕麟眼睛一亮,又想起什么,即将出口的“表妹”二字,生生咽下。
骑在马上偏过头,不言不语。
沈樱看他一眼,哑然失笑:“表哥是从此再不理我了吗?”
卢奕麟憋红了脸,却不说话。
沈樱叹口气:“我知表哥怨我。只是,表哥在我心底与亲哥哥无异,我不愿因这些事情,伤了你我兄妹情分,还请表哥多考虑考虑。”
卢奕麟闭口不言。
沈樱摇摇头,也不再言语。
沈惠握着沈樱的手,带她上马车。
马车转过几条街,眼前豁然开朗,便已至大慈恩寺。
年节当中,大慈恩寺香客不多,沈樱一行在主殿拜过释迦牟尼佛,被引入后堂。
林夫人的牌位被放在佛堂中,前面点了一盏长明灯。
沈樱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合目默念之后,俯身三跪九叩,又亲手点了香火。
起身后,往一旁的功德箱里放入香火银,对一旁守着的小僧道:“劳烦请大法师前来诵经超度。”
小僧瞥了眼功德簿上的数额,双手合十:“施主稍候。”
祭典结束时,已是中午时分。
沈樱对沈惠道:“姑母,用过斋饭再回去吧。”
沈惠应下。
却不料斋饭用了一半,天上忽而纷纷洋洋落了大雪,很快将地上铺了一层白,再也瞧不见地面的痕迹。
沈惠脸色发白,直念阿弥陀佛:“这若是困在半道上,可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樱抬头望了望天空,转头嘱咐:“踏枝,去问问大师们,可有厢房能供我们居住?”
踏枝颔首,离开又很快回来。
脸上有些为难:“姑娘,刚才大师说,寺中厢房已被人提前占了,如今只余我们吃斋饭的这间。”
沈樱眉头紧皱:“什么人竟占了全部厢房?”
踏枝踌躇片刻,左右张望,随即低声道:“听说,是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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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求娶
谢家?
沈樱微微蹙眉,下意识看向卢奕麟。同是世家子弟,若卢奕麟请他们让出两间房屋,应当不是问题。
卢奕麟自告奋勇:“我去找他们商议。”
沈惠点头:“去吧,我们只要三间,不可过分。”
卢奕麟随着僧人前去交涉。
过了约摸一刻钟,踏枝忽然惊呼一声:“姑娘,那是……”
沈樱抬眸望去。
远处,有七八人遥遥行来。
被簇拥于中央的男子姿态挺拔,鹤立鸡群,身披玄色大氅,手持一把竹骨伞,伞面画着杨柳拂堤,几片雪花簌簌落下。
近了,他举起伞,微微抬头,露出被遮掩的俊美面容。
是谢渡。
沈樱微微晃神。
卢奕麟快步进屋,兴高采烈道:“阿娘,是谢阿兄,他已经答应腾给我们几个房间了。”
沈惠连忙起身,迎到廊下:“明玄,雪天路滑,你怎么过来了?”
谢渡面含歉意,君子之风:“伯母安好。今日原不知伯母与奕麟在此,家人无状,占了厢房,明玄特来致歉。”
沈惠忙道:“本是我们厚颜扰了你的清净,你若再说致歉之语,当真叫我无地自容。”
谢渡收了伞,交于身后仆从,与她同立于廊下:“便是不提致歉之事,伯母盘桓于此,于情于理,明玄都该前来拜见。”
沈惠摇摇头,招呼道:“明玄太客气了,天寒地冷,快别站着了,进屋喝杯热茶暖暖吧。”
谢渡颔首:“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他抬步,随着沈惠进屋。
脚步却倏得一顿,看着屋内端坐圆桌前的女子,有些进退不得的为难。
沈樱起身,双手放在腰间,行了个平礼:“谢郎君。”
谢渡微一点头,踌躇片刻:“沈姑娘安。”
随即,踏进房门,在沈惠对面坐下。
沈惠有些奇怪,看看沈樱,又看向谢渡:“明玄与阿樱相识吗?”
谢渡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久闻大名。”
沈樱亲手持壶,为谢渡添上一盏热茶:“谢郎君才是闻名遐迩,樱不敢班门弄斧。”
谢渡端起茶盏:“姑娘此言,令人受宠若惊。”
沈樱亦端起手边茶盏,不软不硬:“谢郎君才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谢渡莞尔,无奈:“罢了,沈姑娘若再与我客气,恐怕今日就要这样过去了。”
沈樱亦笑了笑。
“此言有理,你们快别客套了。”沈惠极是认同地点头,又有些疑惑:“这大年节里,明玄怎么来了大慈恩寺。”
谢渡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舍妹年前被诊出喜脉,我来求一平安符,护佑母子平安。”
沈惠脸上泛起喜色:“姣珞有喜了?那可真是喜事。”
谢渡眼角眉梢俱带笑意,放轻了声音:“是喜事,但求母子平安。”
沈惠双手合十:“佛陀在上,感念你一片爱妹之心,定会护佑母子安康。”
谢渡道:“借伯母吉言。”
沈惠喝了口茶,将杯盏放在桌面上,像无数长辈一样看着谢渡:“姣珞要当母亲,那明玄你呢?预备何时定下婚姻之事?”
谢渡喝水的手一顿,眼睑微微下垂,声音飘渺:“届时定会请伯母喝喜酒。”
沈惠听出她言外之意,微微挑眉:“明玄是有眉目了?不知哪家姑娘能配你?”
谢渡唇角微微弯起,眼睛漾出笑意:“待我提亲下聘那日,伯母自会知晓。”
沈惠看他模样,笑吟吟道:“好,那我便等你的喜酒。”
卢奕麟愕然,抬高眉头:“什么?谢阿兄也要成婚了吗?”
沈惠拍了他一把,嗔怪道:“明玄已至弱冠,成婚有甚可惊奇的?你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
卢奕麟委屈地瘪嘴,小声嘟囔:“谢阿兄未曾婚配,父亲才能容我至今,只怕以后……”
他看一眼沈樱,声音更低了:“父亲逼我娶妻,我想娶的人,却不愿嫁给我。”
沈樱双手握着茶盏,垂首迟迟不语,眼底清明带着思索。
其他人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谢渡瞥沈樱一眼,饮下盏中茶水,起身道:“伯母,我先告退,不扰您休息了。”
沈惠尴尬一笑。
谢渡的目光落于沈樱身上,斯文有礼又带着歉意:“沈姑娘,谢某可有幸,为先夫人上一炷香。”
沈樱愣了一下,不意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这对已故人是极大的尊重,沈樱从桌前站起身,垂首福身:“是家母的荣幸。”
她从桌后绕出,行至谢渡身前,“谢郎君这边请。”
门外大雪依旧纷扬。
侍女递上伞,沈樱伸手去接。
谢渡已接过随从手中伞,轻声道:“我为姑娘撑伞。”
沈樱回头看他。
谢渡眉眼温润:“雪天风急,姑娘请吧。”
沈樱抿了抿唇,抬脚踏入风雪当中。
谢渡紧随其后,手中拂堤杨柳微微倾斜,挡住漫天风雪。
沈樱抬头,他手指松松握住伞骨。
可任凭风急雪紧,这伞却始终牢牢罩在她头顶,纹丝未动。
谢渡单手持伞,另一只手背于身后,眼神始终盯着前方的路。
沈樱眨了眨眼,拢紧身上锦衣。
满地素白,无尽寂静,唯有脚踏雪地时,发出轻响。
沈惠遥遥望着二人背影,倏然轻喃:“郎才女貌,只可惜……”
她飞快地住了口,敛眉不再提起。
谢渡这样的家世,不是沈家能高攀的。
这种话说出来,都会惹人笑话。
很快到了殿内。
沈樱双膝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一会儿,又上三炷香,方才起身,燃了香递给谢渡,“谢郎君请。”
谢渡接过香火,望着牌位上“亡母林氏思静之灵位”,恍惚片刻,轻声问:“这灵位,是沈姑娘立的吗?”
沈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怅然。
谢渡不再多言,双手持香,举过头顶,低头默念了片刻,躬身行礼三次,亲手将香火埋进香炉。
烟火袅袅中,谢渡转过身,望向沈樱怅然的眉眼。
“沈姑娘。”他似斟酌万千,缓缓开口,“可否一谈。”
沈樱倏然望向他。
烟雾中,谢渡伸出手,邀她往门外去。
风雪依旧,廊下寒意逼人,刺骨的风吹着脸颊,如刀割针刺。
庭院内几株红梅绽放,被大雪压弯了枝丫。
沈樱戴上兜帽,护住通红的双耳:“谢郎君要跟我谈什么?”
群青色的衣裙在雪地中沾染了污痕,了了望去,不再那般正经端正,多了随性与肆意。
谢渡看她这模样,突然笑了。
沈樱茫然与他对视,不知他笑什么?
谢渡半晌方收住笑容:“初二那日,渡于萧府听闻沈姑娘婚约。”
沈樱点头:“确有此事,但已经解除了。”
谢渡点头,“我知道,沈姑娘机变无双,才智与口舌皆是不俗。”
沈樱道:“郎君谬赞,若谢郎君想听此事,我可以细细说来。”
“我对此事,并无好奇。”谢渡手指指尖微颤,“我是想问,沈姑娘可有意,再定下一门婚事?”
沈樱心头猛地一跳,愕然抬头,定定看着他。
谢渡偏过头,不再看她,而是望向雪中盛放的几株梅花,“渡年方弱冠,未有婚配,愿以白首之盟,结缡之礼,聘卿为妻。”
“沈姑娘,可愿应我之求?”
沈樱沉默片刻,从嗓子里发出几声闷闷的笑声。
她亦不看谢渡,只望着空中张牙舞爪的雪花:“谢郎君,我的前夫,是当今圣上宋妄。”
“你应知,娶我为妻,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
宋妄探身,单手伸出廊外。
寒风吹的肃烈萧瑟,雪花一片片落在掌中,冰凉刺骨。
他未曾缩回手,声音冷静且平淡:“那沈姑娘也应知,娶你为妻,对我而言有哪些好处。”
沈樱道:“我不知道。”
谢渡莞尔:“沈樱,你在撒谎。若无好处,世家何必算计百般?”
沈樱便低低一笑:“谢郎君,旁人娶我或有好处,你跟人家不一样,你的身份,不必去觊觎这些。”
“你不是我,怎知道我?”谢渡侧目,直视沈樱:“你以为的麻烦,都不算是麻烦。”
“沈樱,你以为我不需要的,或许恰是我需要的。”谢渡语含深意。
沈樱沉默,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谢渡又问:“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顾忌吗?”
沈樱慢慢道:“或许你不晓得,我与宋妄感情深厚,他答应过我,有朝一日,会重册我为后。”
“那你信他吗?”谢渡只问,“或者,纵他说的是实话,你愿意回头吗?”
沈樱无言以对。
谢渡道:“他能给你的,我亦可以。他不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
“沈樱,再精美的金镶玉,有了裂痕,不值一谈。”
沈樱没有说话。
谢渡温柔地笑了笑:“你不必急着拒绝或是答应。二月初八是家中高堂寿辰,届时请沈姑娘赏脸,上门一见。”
沈樱怔了怔。
谢渡望着她,并不许她拒绝:“沈姑娘,我送你回去,伯母该等急了。”
他拿起墙角的伞,撑开,立在廊前,望向沈樱。
沈樱抿唇,缓步走过去。
一把伞下,呼吸清晰可闻,心跳声如在耳边。
她听到谢渡的声音:“沈樱,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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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赠礼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诗三百,至情至性。
沈樱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头,微微垂首,似有触动。
可低垂的眼底深处,却一片清明。
嫁入谢家,是她最好的归宿,她理应答应,不应拒绝。
可是,她不信,谢渡会诚心求娶她。
谢渡是什么人?谢家嫡长子,世族嫡女,王族贵女,没有他配不上的。
纵使要为谢家筹谋,又何须他屈就?有的是旁支庶脉求着为他效劳。
至于说,感情。
若他并非名满天下、人人赞誉的谢明玄,或许她会信吧。
沈樱沉默着,谢渡亦未曾出声逼迫,默默将手中伞,朝她肩上越加倾斜,遮住呼啸而来的冷风。
几片雪花落在他肩上,沾染了湿润的冷意。
他只瞥一眼,任由落雪簌簌。
天地之间,一时寂静无声,唯余阵阵风雪卷过。
谢渡送她回到厢房,见到沈惠,方开口道:“伯母,我已命家仆腾出四间厢房,交由伯母安排。”
沈惠极是感激:“真是麻烦你了。”
谢渡温声道:“不麻烦,您千万不要客气。”
又随意说了几句后,谢渡言说与法师越好约好讲经,便告辞离去。
离开前,目光波澜不惊扫过沈樱,未做停留。
沈樱回过头,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一盏热茶,没有喝,握在手中暖手。
沈惠喟叹一声,白卢奕麟一眼:“明玄只比你年长一岁,瞧瞧人家的风度礼仪,再看看你。”
卢奕麟理直气壮:“谢阿兄自幼就是我们当中的佼佼者,再过一百年,我也比不上他。就算是百年之后埋在坟地里,他的坟头草也肯定比我们都旺盛。”
沈惠啐了一口:“胡说八道!”
卢奕麟笑嘻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阿娘,您先坐下休息休息,我比不上谢阿兄,但也不比其他人差,您就别操心了。”
沈惠摇头,叹息。仔细观察,眉眼间却没失望,反而是宠溺与愉悦。
沈樱看着母子二人互动,忽而问道:“姑母,您觉得……谢郎君人品如何?”
不待沈惠说话,卢奕麟急道:“这世上绝无比谢阿兄更端方正直的君子。”
活像是被羞辱了心底的偶像。
沈樱诧异挑眉。
卢奕麟高声嚷道:“表妹不认得他,我给表妹举个例子,表妹便知道了。”
“去岁春猎时,我和谢阿兄一组,恰巧碰见一只怀孕的母鹿,柳家阿兄欲猎取之,是谢阿兄从他箭下救那母鹿一命,将其放归山林。”
“表妹你说,一个人对山间野兽尚有如此怜悯之心,何况是对贫弱呢?这样的人,又怎能不算是君子?”
沈樱点了点头:“确是君子之风。”
怜惜飞禽走兽的事情,她同样做过。昔年谢太后为做狐裘,欲活剥数只狐狸的皮毛。
沈樱得知,跪请先帝救了狐狸的命,将它们送回了山间。
怜贫惜弱,算是君子吗?
沈樱念着自己满肚子墨水,万万不敢自恃。
不过是于己利益无损,便不吝于一点善心罢了。
当面,却不曾驳了卢奕麟的面子,任由他兴致高昂,孜孜不倦,从天亮夸到天黑。
是夜,大雪初停,天空乌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沈樱洗漱过后,唤了踏枝、霜月同宿榻上。
刚上了榻,“砰砰”敲门声响起。
踏枝穿上鞋,打开门,入目是几张被褥,被褥后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是白日里谢渡的随从。
那随从道:“请沈姑娘安。我家少君说,寺院禅房比外头更冷一些,怕姑娘和卢夫人夜里受凉,特意派遣我们送了被褥过来。”
沈樱起身迎出去:“都给我们了,你们用什么?多谢你家少君好意,但我们不能要。”
那随从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我家少君从不用外头的被褥,是以家中马车常备着的,够用的。”
沈樱低头看看随从抱着的被子,察觉到不对。同是青灰色料子,这床被子却隐着暗纹,精致柔软,细腻光滑。
沈樱自是没法收的,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
随从道:“姑娘若不收下,们实在无法回去向少君交差,还请姑娘可怜我们,雪天路滑,莫要我们再多跑一趟。”
沈樱无奈,心知谢渡特意嘱咐过,若真叫带回去,恐怕真的连累对方多跑一趟。
她微微抿唇:“那劳烦替我向谢郎君带话,明日一早,我与姑母亲自前去道谢。”
随从道:“姑娘的话,小人一定带到。”
说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只锦囊:“这是伽蓝香,少君说,怕姑娘与夫人初换生地睡不好,特意为二位安神。”
沈樱接过:“多谢。”
随从道:“那小人便先行告辞,姑娘若有所需,尽管嘱咐。”
踏枝抱着被褥进屋,重又铺到榻上,边用手展着褥子的褶皱,边道:“这被褥很是柔软,比寺中确实好得多。”
沈樱不答,只道:“休息吧。”
三人一同进了温暖的床榻。
踏枝躺在沈樱身边,压低声音问:“姑娘,这谢郎君对您和姑太太极为殷勤,是……”
沈樱眼皮一跳,阻了她的揣测:“谢郎君为人谦和,平易近人,是个好人。”
踏枝失落叹息。
沈樱在柔软的被褥中闭上眼,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自去睡了。
万事不萦于心。
翌日清晨,雪后初霁。
沈樱敲响沈惠的房门,迈腿踏入房内,径直道:“姑母,我们先去向谢郎君道谢,随后再吃早饭,您觉得呢?”
沈惠已起身收拾清楚,秀丽的眉目舒展,点了点头:“应该的,走吧。”
两人联袂同行,走到谢渡房门前不远处时,却见谢家的仆从陆陆续续搬着行李,纷纷往外走。
沈樱诧异抬眉,唤住其中一位:“你们是要下山?山路上那样厚的积雪,马车能走吗?”
那仆从笑了:“卢夫人安,沈姑娘安。山路上的雪,已连夜清理干净了,您二位若要下山,亦没有问题。”
沈樱与沈惠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惊诧。
那样长的山路,积雪清理干净,是极大的工程。
而今,不过一夜功夫。
沈樱心神恍惚。
第一世家的权势与能量,果真名不虚传。
沈樱面上没露出异色,温和道:“敢问谢郎君何在?可否劳烦通报一二。”
“二位稍等。”
那仆从飞快跑向其中一间紧闭的房门,轻轻敲了三下,候了片刻,轻声回禀:“少君,卢夫人与沈姑娘来找您。”
过了几瞬,房门被打开。
谢渡换了件衣裳,身披一间天青色锦衣,清润色泽不显轻浮,更衬托出他俊逸超群的容颜。
几步跨到二人跟前,谢渡歉疚道:“伯母怎亲自过来,该我前去告辞的,当真是惭愧。”
沈惠道:“我们今日特意前来,谢你昨夜所赠。”
谢渡洒脱一笑,道:“伯母客气,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沈樱立于姑母身后,弯了弯唇角,眉目不动:“谢郎君的举手之劳,于我们是雪中送炭的情谊,铭记于心,万不敢相忘。郎君若有差遣,愿结草衔环。”
谢渡哑然,莞尔:“何须结草衔环如此言重,待下山后伯母与沈姑娘请我喝酒,也便偿还了。”
他看向沈樱的眼睛,似玩笑似认真:“不知沈姑娘可愿意?”
沈樱抿唇,看了眼他带笑的眉眼,一字一字,格外清晰:“正月十五晚,谢郎君若有空闲,西市秋白楼见,我自有好酒,请谢郎君品鉴。”
谢渡垂首,认真应下:“渡闲人一个,自当赴约。”
沈惠看看沈樱,又看向谢渡,不解其意。
戳了戳沈樱,尴尬笑道:“还是十六再约吧,上元节这样的日子,明玄若有别的安排……”
谢渡断然道:“伯母,我并无安排。”
沈惠茫然:“啊?”
有了要成婚之人,上元节不与对方同度吗?谁家姑娘这般大度,这也能容?
谢渡微微一顿,未做解释,看了眼天色,拱手道:“伯母,我今日与人有约,不便久谈,便先告退。”
沈惠颔首:“那我们不耽搁你的时间,先回去了。”
谢渡放下双手,侧目看向沈樱:“三日之后,秋白楼再见。”
沈樱指尖微动,道:“恭候大驾。”
谢家仆从已收拾好行装,谢渡大步走向马车,上去。
车夫扬起马鞭,催着马儿前行。
谢渡掀起车帘,朝她们二人又看一眼。
沈樱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姑母,我再为母亲上一炷香,我们也下山吧。”
沈惠拢着袖筒,点了点头。
下山后,沈惠母子自回了卢家。
沈樱回到沈府时,已是正午。
甫一进大门,仆从匆匆忙忙迎上来:“大姑娘,主君在书房等您。”
沈樱挑了挑眉,转了脚步,朝沈既宣的书房走去。
沈既宣正在处理公务,见她进门,只微微抬了抬眼皮。
沈樱于他对面坐下,神色平淡:“父亲唤我何事?”
沈既宣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从一旁的一打书信中抽出一封,递给她。
沈樱接过。
书信上,三个熟悉的字映入眼帘。
“樱亲启。”
是宋妄的笔迹。
沈樱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微微蹙眉。
——宋妄邀约,正月十五上元节,前往西郊皇家庄园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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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回信
沈樱捏着信纸,手指微微捻动,垂眸思索片刻。
西郊皇家庄园。
宋妄的意思,是让她前往西郊,与他私会。
为着世家的颜面,竟是连城内都待不得吗?
沈樱眼底掠过一丝讥讽的冷意。
沈既宣瞥了眼:“信上写了什么?”
沈樱将信纸递到他眼底下,“上元节,约我前去西郊,皇家园林。”
沈既宣看着,脸上泛起笑意:“陛下果然惦念你,阿樱,你没叫我失望。”
沈樱没说话,拿回信纸,情绪稳定得波澜不惊。
她袅袅起身,走到一侧火盆旁,将信纸扔进去。不过倏忽间,纸张便被火舌整个吞没,留下一片灰烬。
沈既宣登时急了:“你做什么?”
沈樱的目光移到一侧的书架上,“上元节我已有约,西郊我不会去。”
沈既宣起身,自是不依:“你竟然违背陛下的意思?”
沈樱轻慢道:“我约的,是谢渡。”
沈既宣的动作倏然一顿,整个人维持着滑稽的姿势片刻,“嗯?”
沈樱回身,望着他的眉眼:“孰轻孰重,父亲应知。”
沈既宣缓缓坐下,稳了稳心神,一派道貌岸然:“你与谢郎君有约在先,万万不可爽约。”
沈樱在他对面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一盏热茶,不紧不慢地饮着。
沈既宣心思转过千百遍,耐不住性子,问:“你与谢渡为何会有约?”
沈樱言简意赅:“昨日同困大慈恩寺,得了他的帮助,特意设宴做东,以表谢意。”
沈既宣脸上的惊喜之色,遮都遮不住:“阿樱,你当真能干。”
沈樱弯唇一笑。
沈既宣兴奋以极,不由以肘击腿:“你有所不知,谢渡从不轻易答应旁人的宴饮。阿樱,你若能抓住机会嫁入谢家,那就真真是父亲的好女儿!”
沈樱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女儿尽量。”
沈既宣脸上笑意不减,拍了拍她的肩膀,慈爱如她嫁入东宫那年:“阿樱,父亲没看错你。”
沈樱抬手,于身前铺一张白纸,提起沈既宣的笔,蘸着墨汁,行云流水。
——上元夜,与姑母先定约盟,无法赴约,万望珍重。
她短短写了一行字,丢了笔,将纸张折起,放入信封中。
沈既宣眼睁睁看着她敷衍,心底五味陈杂,忍不住问:“阿樱,如此敷衍虚假,当真无碍吗?”
沈樱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妨碍?”
纵使宋妄察觉她话里有假,也只会觉得,她仍是怨恨他,才不肯与他相见。
无甚大碍。
而且,纵未有约,她也绝不会去西郊,做这偷情私会的龌龊事。
为着宋妄丢了尊严,一万个不值。
自轻自贱,旁人又怎么看重?
沈樱的目光,落于一旁满墙的书架上,从中翻出一本《说唐三史》,声音轻缓:“父亲,樊梨花被当年多拿乔三分,便不会落得被休弃三次的结局。”
沈既宣比谁都了解男人,稳住心神,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樱缓缓起身,衣袖流水般拂过桌面,行礼下拜:“父亲若无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沈既宣点头,眉眼间全是赞许。
沈樱提起裙摆,踏过高高的门槛,回头看一眼。
沈既宣端坐书案后,眉目被晨光侵染,瞧不真切。
她却只觉虚伪。
沈樱沿着花园小路,一路走回绿芙院。
转过假山处,却闻得淡漠疏离的男童女童声音:“大姐姐好。”
沈樱侧目望去。
不远处的暖亭中,萧夫人正带着儿子沈棋、女儿沈舒于亭中看书。
沈樱脚步一转,朝亭中走起,礼貌客气地笑了笑:“夫人安。”
萧夫人眉目平淡,不咸不淡:“大姑娘何时回来的?”
沈樱道:“刚刚。”
萧夫人捏着女儿的手,漫不经心道:“那我便不打扰大姑娘休息了。”
她不再看沈樱,低头柔声道:“阿舒,你父亲昨日夸你字写的好,你还需再加努力,你瞧这个三点水,若是往上带一些,是不是更好?”
父亲,夸你。
沈樱轻而易举从她话中提炼出重点,只觉可笑。
向她示威,以为沈舒得了父亲宠爱,便能惹她难过,吃沈舒的醋吗?
原来,萧夫人竟以为她对沈既宣仍有濡慕之思吗?
沈樱微微一笑,不吝啬于膈应萧夫人一把:“夫人言之有理,阿舒,三点水一定要写好,我们家的姓氏便有这个。还有木字旁,也要写好,我们这一辈名字从木,若写不好自己的名字,要闹笑话。”
萧夫人脸色猝然一变,阴森看向她。
沈樱漫不经心笑了:“是我错了,阿舒的名字,并不曾从木。”
满意地看着萧夫人青白不定的目光。
沈樱敷衍行礼:“不扰夫人教导子女,我先告退。”
沈家这一代的孩子的姓名,从“木”,但一般唯有男丁,才会从辈分名。
沈樱出生时,沈既宣与林夫人感情尚好,又因“林为双木”,便替长女择了“樱”字为名,寓其美丽繁盛。
接下来的十八个年头里,他与各房妻妾陆续生下六个女儿,都再无此待遇。
包括萧夫人亲生的沈舒。
数年来,萧夫人不止一次提过,为沈舒改名,并亲择了“棠”字。沈既宣却总是说,沈家已非当年草莽,当有规矩礼教。
萧夫人却知道,当今谢太后便是随了兄长的字辈,名为谢继宁。
萧夫人用力捏着手中毛笔。
沈樱满意地笑笑,旋身离去。
凛冽的冬风吹着暖亭的帐幔,簌簌作响。
萧夫人恶狠狠道:“沈樱,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沈舒身体微微颤抖。
萧夫人顿时变回脸色,柔声道:“阿舒,你喜欢沈棠这个名字吗?”
沈舒小心翼翼点头:“喜欢。”
萧夫人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别人有的,阿舒也会有。”
上元节。西郊皇家庄园吗?
沈樱,若你们私会被崔家发现,被天下人发现,宋妄会保你,还是弃你?
你还能口齿伶俐,耀武扬威吗?
萧夫人弯唇,想起在书房外偷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眉眼彻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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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上元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正月十五转瞬便至。
下午,太阳高挂西天,天色尚未落入墨色。
踏枝已从衣柜中择了五条裙子,一字排开悬挂衣架上:“姑娘,您选一件,我照着衣裳给您梳头。”
沈樱沉默片刻,无奈:“踏枝,我不过是出门宴请恩人,这架势,太隆重了。”
若叫谢渡见了,恐是会生出误会。
踏枝正正经经地与她对视,满眼无辜,兼理直气壮:“可是姑娘,这与谢郎君无关。今夜上元节,满京都的姑娘都会出行,您若遇见她们,装饰上总不能被比下去。”
此言,大约只有她自己相信。
沈樱定定与她对视。
踏枝声音不高,有股子撒娇的意味儿,“姑娘,您就挑一件吧”
沈樱向来拿她没法子,无奈指向最边上一件浅蓝色襦裙:“就这个吧。”
踏枝皱了皱眉:“姑娘,这件是否太素淡?”
沈樱弯起唇角,眨了眨眼:“我自认艳冠群芳,衣衫素淡遮不住我的美貌。”
踏枝听了,丝毫不觉她在开玩笑,极认同地点头:“姑娘说得对。”
她开开心心拎着衣裳,让霜月去熨烫平整。自己按着沈樱坐在梳妆镜前,为她装饰容颜。
踏枝双手穿梭间,于她头顶绾成极繁复美丽的发髻,松松插上几根碧玉簪,格外精致美丽。
沈樱望着镜中人,笑了声:“还是你的手巧。”
踏枝拿了胭脂,为她上妆:“姑娘天生丽质,不论如何都好看。今夜,姑娘定是京都第一美人。”
沈樱弯唇,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有拆穿她的意图。
身边每一人都觉,嫁给谢渡是她最好的归宿,因而有如此举动。
她心知肚明,不必多言。
这一妆扮,太阳便绕到了最西方,红红圆圆挂在地平线上。
沈樱一袭浅蓝,踏着柔软舒适的鞋子,款款走向门外,马车早已守候多时。
沈樱上车前,恰巧碰见入宫请安归来的沈既宣。
她看沈既宣一眼,问:“可送去了?”
指的,是那封回信。
沈既宣微一颔首:“亲手交去的,你可以安心。”
沈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朝秋白楼行去。
将沈既宣遥遥抛在大门口。
沈既宣高兴搓手,禁不住道:“去告诉夫人,今夜我要小酌两杯。”
萧夫人很快就来到前院书房,亲手温了酒斟给他,柔情似水地贴着:“宣郎,今日怎的这样高兴?”
沈既宣抑制不住翘起嘴角,“哈哈”笑了两声:“我们沈家要一步登天,我怎么能不高兴!”
萧夫人不解,柔声问:“宣郎何出此言?”
沈既宣满饮一杯,隐晦道:“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萧夫人抿唇,没再追问。温柔地又斟一盏酒给他,“是大姑娘的事儿吧。”
沈既宣没答话。
萧夫人觑着他并无不悦之意,继续道:“大姑娘像您,有出息有本事,咱们阿舒一直都很佩服姐姐,喊着要跟姐姐一样替父亲分忧。”
沈既宣只道:“她还年幼,有这个心就好。”
萧夫人又抿了抿唇,声音越加轻柔:“宣郎,大姑娘随了咱家小郎君的字辈,才这般优秀,我想,不如给阿舒改个名字,你若不喜这个棠字,换个别的也是一样。”
沈既宣瞥她一眼,眼底荡起一丝冷淡,不咸不淡:“日后再说吧。”
萧夫人拧眉:“宣郎……”
沈既宣接过她手中酒壶:“我自斟自饮便可,你去照看阿舒阿棋吧。”
萧夫人无法,咬了咬唇,起身离去。
一步登天?这美梦,做过今夜,便够了。
她侧首,声音清幽,对身侧的婆子道:“消息递过去了吗?”
“递过去了,崔夫人极是生气呢。”
萧夫人弯了弯唇,眼底一片森寒。
上元佳节,京都处处灯火通明,红黄白青各色的灯笼挂满街头,圆的、长的、方的、奇形怪状的,应有尽有。
街上人头攒动,青年男女成双成对,情意流转,浓郁逼人。
沈家的马车于秋白楼前停下。
沈樱从车上下来,略微理了理裙摆,被侍从簇拥着踏入秋白楼,进了约好的雅间。
推门进去时,她脚步微顿,望向端坐其中的人。
“谢郎君。”沈樱轻声道,“来的这样早?”
谢渡从椅子上起身,拉开身侧另一把椅子,示意沈樱入座:“今日清闲些,无事可做,先到了一会儿。沈姑娘来的也不晚,还没到约好的时间,卢伯母还未到。”
沈樱眉眼一弯:“请人吃饭,当然要早来一些。”
她看向踏枝:“别我带的酒拿来。”
转过头看谢渡:“这酒是我亲手酿的,谢郎君替我品鉴一二?”
谢渡略微诧异:“沈姑娘会酿酒?”
沈樱轻笑:“皮毛而已,酿的不好。不过是想着但凡天下美酒谢郎君应都见过、尝过,无甚稀奇的,为着特殊,才拿了这酒过来,若是不好,谢郎君千万别嫌弃。”
谢渡笑了,“能让姑娘亲手相酬,渡荣幸之至。”
他接过踏枝手中酒坛,拔开酒塞,醉人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谢渡赞道:“好酒!”
沈樱莞尔:“谢郎君不嫌弃就好。”
谢渡重又塞上酒塞,在她身侧坐下,侧目看向一侧仆从:“去门外接一接卢夫人。”
沈樱手指微颤,看向踏枝:“踏枝,你和霜月一起去。”
踏枝点头,扯着一旁的霜月出了门。
室内醉人的酒香中,只余下二人。
谢渡主动开了口,“那日我说的话,沈姑娘考虑的如何?”
他指的,是求娶之事。
沈樱转过头,双目清晰明亮,对上他认真的眼眸,沉默片刻,又将头转回去:“我无意嫁入谢家。”
谢渡问:“为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门前的屏风上:“谢家门第,非我可攀。”
谢渡不以为意,缓缓笑了,漆黑瞳孔却冰冷:“我谢家门第,如何比得上宋妄?太子妃做得,谢家妇便做不得吗?”
沈樱跟着笑了,直视他的眼睛:“正因高攀了他,才有今日下场,我又如何敢再次痴心妄想?”
谢渡垂眸,“是我冒犯了。”
沈樱没说话,双眸看着他,未曾移开分毫。
骤然察觉,眼前的男人,似乎并非传闻中明月清风的温润君子。
咄咄逼人的强势,令人不可招架
谢渡移开了目光。
沉默弥漫于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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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后位
尴尬的气氛中,时间又转过一会儿。
“砰砰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谢渡扬眉:“进来。”
他的仆从推门走进来,身后领着个眼生的年轻男子,看穿着打扮,应当是某家仆人。
那仆从作揖下拜:“谢郎君,沈姑娘,小人乃卢家家仆。方才,宫中太后娘懿旨,命夫人携家中女郎入宫赴宴,不得推脱。夫人无法赴约,甚感遗憾,为表歉意,送来一坛女儿红,向二位赔罪。”
沈樱点了点头,又看向谢渡。
谢渡微微点头,极为谅解:“伯母言重了,代我谢过伯母的美酒。”
仆从点头:“多谢郎君、姑娘,小人告退。”
待人走后,谢渡看向沈樱:“只余你我二人,今日这酒还喝吗?”
沈樱起身,让起了菜,“自然要喝,今日请的是谢郎君,并非姑母。”
又偏头对谢渡道:“姑母送的必是好酒,今日先喝这女儿红,我那酒便等来日,若有机会……”
不等她说完,谢渡点头:“好。”
沈樱揭开那坛女儿红的封口,醇厚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烈焰灼人。
她忽得一顿。
谢渡不解:“怎么?”
沈樱没有回答,抬手拿过一旁的酒壶。
谢渡起身,走到她身侧,接过她手中酒坛,“酒坛重,我来吧。”
他稳稳握住酒坛,双手倾斜,透明的酒液顺着坛口倾泻而下,落入壶中。
酒壶很快满了,谢渡将酒坛搁在桌面上,不经意便瞧见,那酒坛上刻着的字。
“贺女樱百日,藏酒于桂花树下,企盼百岁安康。”
还有一行小字:沈既宣、林思静立于建平七年七月初一。
谢渡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沈樱。
沈樱细白的食指轻轻描摹着酒坛上的字:“我家祖籍会稽有一风俗,若生了女儿,百日时便埋女儿红于桂花树下,待其出嫁,便挖出来,一半宴请宾客,一半送往夫家。”
话音甫落,谢渡手指攥紧了酒壶。
面上仍是清清冷冷的,带着笑:“如此说来,你的酒送往宫中了吗?”
沈樱平静摇头:“没有,皇家有皇家的规矩。”
谢渡倏然一笑,放松了些,提着酒壶回自己的座位:“那我今日托了卢伯母的福,方有幸尝一尝这酒。”
沈樱道:“谢郎君若喜欢,我家地窖中还有数十坛。”
谢渡语含深意:“却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沈樱垂眸不语,充耳不闻。
理了理裙摆,在他一侧坐了。
谢渡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忽道:“你的百日在七月初一,那你是三月的生辰?”
沈樱点头:“三月十五。”
谢渡拿着酒盏,为她斟酒:“三月十五,财神生日,沈姑娘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沈樱莞尔:“借你吉言。”
店家陆陆续续上了菜。
沈樱举起酒杯:“我先敬谢郎君一杯,以表谢意。”
谢渡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
沈樱看着谢渡,忽然问道:“太后娘娘命姑母携女郎入宫,谢郎君可知缘由?”
谢渡不避讳:“知道。”
沈樱看着他,眼底有探究之意。
谢渡神态平静:“今日出门前得的消息,下午陛下原定前往西郊皇家庄园,因故未能成行。太后派去的人却在庄园外擒获几名探子,经拷问,是崔家人。”
“太后以为,崔氏女尚未入宫,便做出窥探帝踪的事情,绝非贤后之选,便着意另择世家女入宫为妃,与崔氏分庭抗礼。”
沈樱悚然一惊:“西郊?”
谢渡点头:“怎么?”
沈樱垂下眼眸,轻声道:“没想到罢了。”
心底却只觉后怕。
但凡她自轻自贱一分,脑袋糊涂半点,答应了宋妄邀约。今日被人当场捉住,便唯有“身败名裂”四字可以形容后半生的凄惨景象。
谢渡摩挲酒盏,眼中意味不明:“崔家如斯愚钝,确实难以预料,只可惜这些姑娘。”
沈樱勉强笑了笑:“那太后看中了哪家姑娘?”
谢渡摇头:“不知,总归不是我谢家女。”
沈樱平静道:“谢家女当然不会入宫为妃。”
她沉默片刻,抬眼与谢渡对视:“令妹与宋妄年龄相当,谢家便不求后位吗?若谢家有意,想必轮不到崔氏。”
谢渡哂笑:“后位?”
他看沈樱一眼,意有所指:“于女子而言,皇族并非良配。家族纵权势赫赫,亦没有理由阻拦帝王三宫六院。”
“何况,”宋妄饮下盏中酒,“宋氏的皇位,定没有我妹妹命长。”
沈樱呼吸猛地一滞。
谢渡仿佛不觉说了何等惊世骇俗的话,神态平和。
沈樱心跳如雷,沉默半晌方捡起引以为傲的冷静,饮下一盏酒,不敢再谈下去。
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谢渡说了,没有人敢计较。
她说了,会死。
沈樱深吸一口气,笑道:“谢郎君既早知姑母被传召,为何初见时不提?”
谢渡眉眼温润,反问:“沈姑娘不知为何吗?”
沈樱顿了顿,掩饰性地端起空荡荡的酒盏,假装饮了一口。
谢渡见状,哑然失笑。
他拎起酒壶,略微晃动,酒壶已空。
便道:“今日到此为止吧。”
二人皆未醉,清醒至极。
这酒,只喝了个气氛。
沈樱点头。
宋妄起身,透过窗子,望见街巷中五彩斑斓的花灯。
他回过头:“今夜没有宵禁,沈姑娘若没有约会,不如与我下去走走?”
沈樱蹙眉,委婉拒绝:“我的身份,恐怕会给谢郎君带来麻烦。”
谢渡道:“我并不在意。”
沈樱微笑,神态疏离:“可我在意。”
谢渡推开窗子,指向街头几位戴着长帷帽的女子:“南边来的风俗,倒是方便,沈姑娘以为呢?”
沈樱瞥一眼,见那几位姑娘周身皆被遮的严严实实。
“只是到哪里去弄呢?”
话音刚落,谢渡拍了拍手。
仆从推门而入,手中捧着锦盒,放在桌上,悄无声息离去。
谢渡抬手示意:“沈姑娘,请。”
沈樱上前一步,打开锦盒,浅蓝色长帷帽映入眼帘。
沈樱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同色衣衫。
她不好再拒绝,只得颔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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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旧情
上元夜,灯如昼,花满树。
自秋白楼出来,沈樱走在谢渡身后错半步的位置,一步一步,像是丈量过,分毫不差。
谢渡偏头,脚步倏地顿住。
沈樱不察,一步踏出,猛地撞上他坚实的后背,便茫然仰起头。
谢渡转过身,俯身凑近,隔着帷帘轻笑:“怨我走的太快,让沈姑娘追不上了?”
“还是沈姑娘视我如豺狼虎豹,竟不敢上前半步。”
沈樱听出他话中调侃,抿唇不答。
绕过他,向前走了两步,将他甩在身后。
谢渡失笑,提步追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方行至人群热闹处,熙熙攘攘中,路边商贩热情招呼:“郎君,可要给夫人买一盏灯?”
谢渡脚步一顿,看看沈樱,未曾解释,上前问:“你这都有什么灯?”
商贩越加热情:“郎君,小人这有鲤鱼、飞燕、荷花、骏马、兔子,看夫人喜欢什么?若是这摊上没有,我现给夫人扎。”
谢渡环视一圈,望向沈樱,笑吟吟问:“沈姑娘喜欢哪个?”
沈樱微怔,原先见他没有解释,以为他是默认。却不想,他便这样不咸不淡做了澄清。
如此,免得彼此难堪。
世人皆道谢家三郎身披明月,蕴藉清风,好像并非全然恭维。
商贩闻言忙道:“原是位姑娘,小人冒犯了。”
沈樱道:“没事。”
她伸出一根食指,点向悬挂灯架上的白象:“我要这个。”
商贩忙笑着恭维道:“姑娘好眼光,这是今年独一无二的灯,白象宝瓶,寓意太平有象,海晏河清。”
沈樱问:“价格呢?”
商贩双手比出一个“六”的手势,“不贵,六贯钱。”
话音甫落,桌面被人拍下一锭银子,“二十两银子,我们姑娘要了。”
如今百姓间流通的大都为铜钱,唯高门显贵之家方会花用金银。这人能不眨眼拿出二十两银子,家世定不普通。
五六步开外,有一行人簇拥着一位姑娘,想必就是其主人家。
商贩为难地看向沈樱,又看看谢渡,讷讷不敢言。
那人看穿着打扮,应是某家仆从,趾高气昂道:“还不快把灯拿来!”
商贩诚惶诚恐,欲取花灯给他。
谢渡冷冷道:“慢着。”
他看向那仆从:“让你家主人来我跟前说话。”
那仆从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一袭白衫,别无装饰,轻蔑扬起鼻孔:“你算什么东西!佩不起金玉珠饰的泥腿子,也配与我家主人说话!”
谢渡向后瞥了一眼。
谢家仆从上前站定:“我家郎君看上的东西,绝不拱手让人。”
说罢,站在原地,寸步不让。
对方恼怒不已,欲上手来抢,被谢家仆从架住手臂,牢牢困在原地。
不远处,那行人终于缓缓移动,朝这边行来。
女子声音温柔清润:“发生了何事?阁下为何要扣押我的仆人?”
谢渡偏头看过去。
那女子看到他,脚步一顿,花容月貌涌上一丝绯红:“谢……谢阿兄。”
谢渡微微颔首,神态平静:“崔姑娘。”
崔?沈樱立于一侧,下意识看过去。
谢渡压低声音:“崔明意。”
烛火下,崔明意双颊绯红,嗓音比更加更柔和甜美:“谢阿兄,发生了何事?”
谢渡不答,瞥了眼仆从。
谢家仆从弯腰行礼:“崔姑娘安,请问这位可是您的随扈?”
崔明意点头:“正是。他怎么得罪谢阿兄了?”
谢家仆从道:“是这样的,少君看上了这盏花灯,不料姑娘的随扈从中作梗,以高价抢夺花灯。”
“且,此人口中不干不净,对少君出言不逊,还请崔姑娘约束一二。”
崔明意脸上染出一丝慌张,忙解释道:“谢阿兄,我并无此意,您喜欢的东西,我绝不会争夺。”
谢渡缓缓开口:“那便是仆人肆意妄为。”
崔明意看向那仆人,脸上带了怒容:“好大的胆子,我要你买花灯,你竟仗势欺人!”
那仆从连忙跪地求饶。
崔明意咬了咬下唇:“家人无状,唐突谢阿兄,还望阿兄大人大量,切莫计较。”
谢渡道:“崔家仆人我管不着,只是这花灯……”
崔明意软声道:“自然归谢阿兄。”
谢渡点头,示意仆从给钱,从店家手里接过那盏灯,交给沈樱。
沈樱接到手中,纤细的长指拢着灯柄,姿态平静,沉静默然。
崔明意的目光随着谢渡的动作而转,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站着位姑娘,愣了片刻,小心翼翼问:“谢阿兄,这位是?”
谢渡动了动手,将长帷帽拉的更严实:“你不认得。”
崔明意呆了呆,眼圈渐渐泛红,小声问:“是……是以后的阿嫂吗?”
谢渡愣了愣,微微弯唇,似乎被取悦:“日后你自会知晓。”
他朝着崔明意点头告辞:“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
崔明意小声唤:“谢阿兄。”
谢渡回过头。
崔明意红着眼圈,难过地抿了抿唇:“祝你和阿嫂,百年好合。”
谢渡微微点头:“多谢。”
崔明意终是不甘,咬了咬下唇:“谢阿兄……不问我为何在此吗?”
谢渡便极有君子风度地问:“为何?”
崔明意仔细观察他的眉眼神态:“是谢姑姑……让我和陛……宋妄一起来的。”
谢渡下意识看向沈樱。
身侧的姑娘毫无反应,长指摆弄着花灯,头不曾抬一下。
并不像受了任何刺激的模样。
崔明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微不可闻:“他很快就过来……”
她看的分明清楚。谢渡听到她与宋妄相约的消息,情绪不见丝毫波澜。甚至于,更为关注他身侧的姑娘,不曾分给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从十三岁开始喜欢的男人,终究不曾分她一丝情爱。
崔明意掐着掌心,勉强笑了笑:“谢阿兄,我便不打扰你们……”
话音未落,便闻得一声轻唤:“崔姑娘。”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来源看去,望向从灯火中走出来的男人。
沈樱呼吸一顿,默默向后半步,藏在谢渡身后,攥紧手中的灯,声音轻而低:“我们走吧。”
谢渡没答,神态冷淡几分。
看向来人,脚下像生了根,任由沈樱推了把,仍一动不动。
沈樱简直无话可说。
宋妄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绝伦的蝴蝶灯,黄色烛光下,他神态平和,不疾不徐缓步走过来:“崔姑娘,你在这里。”
谢渡神色不变,主动拱手道:“宋郎君。”
宋妄早已看到他,微微颔首:“表兄不必多礼。”
谢渡笑笑,放下手。
宋妄的目光,落在他身侧蓝衣女子身上,总觉得身形眼熟。
忍不住道:“这位姑娘是谁?怎的不摘了帷帽?上元佳节,何须如此隐蔽?”
谢渡伸手护住她,温和却不容拒绝:“她性情内向腼腆,不爱见人,还请宋郎君莫要见怪。”
宋妄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谢渡的目光落于他手上,弯唇时眼底冰冷如霜:“宋郎君的灯倒是精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盏蝴蝶灯上。
宋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珍视无比,拂了下灰尘:“特意找人做的。”
谢渡弯唇:“与崔姑娘今日妆扮,极为合适,宋郎君有心。”
崔明意目光倏然一亮,灼灼盯着那盏蝴蝶灯,极喜欢的样子。
宋妄手指一僵,握紧灯柄,平静道:“此乃高堂心爱之物。”
气氛尴尬,崔明意勉强笑笑,解围:“郎君拳拳孝心,使人动容。”
宋妄瞥了眼摊贩:“这摊上的,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崔明意摇了摇头:“并无所好。”
宋妄从善如流:“那就走吧。”
谢渡道:“如此,我们便先告辞。”
宋妄微微点头,目光又一次不由自主被蓝衣女子吸引,越看越觉眼熟。
很熟悉的样子,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微微蹙眉,出声问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沈樱脚步一顿,抿唇不语,拉了拉谢渡的衣袖。
谢渡心情顿时明朗,主动道:“应当是巧合,她从未入过京。”
宋妄狐疑收回目光:“也对,天下身形相像者甚多。”
谢渡笑笑,不作多言,再次告辞。
话音甫落,沈樱已走了三步远。
谢渡阔步追上,与她并肩而行,侧头轻笑着问:“看来,沈姑娘当真不念半分旧情。”
沈樱笑了笑:“崔姑娘一片情深,亦不见谢郎君怜惜。”
谢渡道:“空有情深,奈何对方无意。”
沈樱语调平平:“世间情之珍贵,不该留给不值之人。”
谢渡莞尔:“姑娘言之有理。”
身后,是上元节绚烂无比的花灯。
谢渡接过她手中花灯:“再走一圈,我送姑娘回家。”
很远的地方,宋妄遥遥望着二人的背影,倏然一惊,终于察觉那姑娘的背影像谁。
——分明,十足十像极了沈樱。
宋妄霎时心乱如麻,是巧合吗?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吗?
宋妄咬了咬牙,提步欲追上去,却见人群中已没了二人身影。
他呆呆站在原地片刻,忽然看向侍卫:“送崔姑娘回府,现在有事要办。”
转头,对侍卫长道:“去崇宁街,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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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质问
更深夜重,马车甫一进入崇宁街,猝然寂静下来。
沈樱掀开车帘,望向一侧骑马随行的谢渡:“谢郎君,沈府就在近前,夜色已深,我便不邀您入府喝茶,您尽早回府休息吧。”
谢渡勒紧缰绳:“好,沈姑娘当心。”
他笑笑,未曾纠缠留恋,策马转头,“哒哒”马蹄声渐渐远去。
等到身影瞧不见,沈樱放下车帘,对车夫吩咐:“走吧。”
又行过半里,沈府便到了跟前。
进府后,沈樱没有去见沈既宣,径直回了绿芙院。
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察觉到不对。
——绿芙院今日大门敞着,灯火通明,寂然无声。
以往绿芙院并不常开门,夜间的灯火总也不够亮堂。
沈樱微微抿唇,踏入院门,一眼便瞧见了熟悉的人。
今夜,跟在宋妄身边的侍卫长,在门前廊下站得笔直,遥遥望着院门。
沈樱一进门,他便已出声,冲着屋内禀告:“陛下,沈姑娘回来了。”
沈樱低头,看了眼身上蓝色的衣衫,轻轻理了理衣袖,缓步往屋内走。
路过廊下时,侍卫长弯腰行礼,她视而不见。
推开门,进了屋,沈樱抬眼望去。
宋妄坐于正堂主位,手边茶水已没了热气,整个人眉目冷沉,透着一股暴怒的气息。
一盏蝴蝶花灯,灿烂得格格不入。
沈樱不慌不忙,双手交于胸前,微微屈膝,又很快起身,平平淡淡的:“陛下安,您今日怎么纡尊至此?”
宋妄捏着腰间白玉佩,死死盯着她,目光从她发顶、眉间一路向下,扫过脖颈、衣衫、裙裾、绣鞋。
又触及她掌心紧握的那盏太平有象花灯。
终于,叹出一口气,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捂住双眼。
沈樱将那花灯放于桌面上,垂眸,看向自己干干净净的掌心,心平气和:“陛下这是何意?”
“阿樱。”宋妄嗓音嘶哑,“你今日,去了何处?”
沈樱漫不经心反问:“您不知道吗?”
宋妄移开手,双目通红:“你为何……为何会与谢渡同游上元节?”
上元节,自古便是情人相约、互诉相思的节日。
“你与谢渡,是什么关系?”
沈樱讥讽地勾起唇角,与他对视:“陛下这话,是疑心我与谢郎君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宋妄不语,定定看着他,眉目间带着痛楚与阴冷。
沈樱凉凉笑了声。
缓步走向宋妄,在他跟前站定,附身凑近,又问:“你是这个意思吗?”
宋妄闭上眼,痛苦不已:“我不愿相信,但事实在眼前,铁证如山。”
“铁证如山……”沈樱的语气平静依旧,她捏起宋妄手边的青瓷杯,轻轻摩挲一二,倏然冷笑:“好一个铁证如山!”
话音落下,她手臂一动,重重将青瓷杯砸在地上。
清脆刺耳的响声敲打着耳鼓,青瓷杯裂成数块,残渣飞溅。
沈樱冷冰冰看着宋妄:“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宋妄。”沈樱声音冷漠地像一块冰,“我原以为你是爱我的。”
宋妄双手微微颤抖,嗓音也颤抖:“我爱你,可是你……”
“你爱我,便是疑心我,羞辱我?”沈樱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里被失望填满。
宋妄心口一颤。
沈樱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盯着他的眼睛,唇角扯出讥讽的笑意:“宋妄,旁人的羞辱、诽谤、议论,我皆能视而不见。”
“我原以为,纵然世间人人都误解我,但总有你会信任我。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她脸色灰败,心灰意冷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宋妄下意识辩解:“我没有。”
“你没有?”沈樱嗓音骤然尖锐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那我问你,你为何疑心我与谢渡?”
“因为……”
“因为我与他同游上元夜吗?”沈樱抬高声音质问,“你以为,我一个寒门庶族的下堂妇,与谢家少君能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他谢明玄会看得上我?”
“你以为,我配得上谢家门楣?”
“宋妄,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沈樱字字悲凉:“宋妄,你爱我、信我的方式,便是不分青红皂白质问我、羞辱我,是吗?”
宋妄哑口无言,深吸一口气:“阿樱,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樱冷冷道:“不怪陛下如此以为。三年前,便是我先对陛下一见倾心,主动赠了手帕。难怪陛下以为我是随随便便的淫、□□人。”
“既可以被随便娶回家、随便戏弄,也可以随意休弃、随意羞辱。”
“是我自己的原因,怨不得任何人。”
“人不自爱,就怨不得旁人轻看。”
沈樱后退一步,眉眼冷静,寒意森森:“随便陛下怎么想吧,您若觉得我与谢郎君有见不得人关系,那便是有。”
“别说是谢郎君,便是街头的乞丐、码头的脚夫、砍柴的樵夫,只要陛下以为我与他们有……有一腿,那就当我真的有,半句也不敢分辩。”
她声音灰败,似乎对人生没了丝毫眷恋。
宋妄张嘴。
沈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越来越冷漠,说话越来越快速:“如我这样的肮脏妇人,万万配不上尊贵的陛下,还请陛下移步,千万离我远些,切莫污了您的名声。”
宋妄心口像被撕扯着,生生作疼:“阿樱,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沈樱跟前,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沈樱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宋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阿樱,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但我绝没有轻看你的意思。”
“我……我只是嫉妒,害怕你会被别人抢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别伤心……”
沈樱咬了咬唇,嗓音嘶哑:“前日我与姑母被困大慈恩寺,得了谢郎君援助,便定于今日酬谢他恩情。”
“姑母临时被太后宣召,不得前来。我请谢郎君用过晚饭,不过同行一段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绝无任何不规矩的关系。”
她侧目看向宋妄,眼圈通红:“你在质问之前,可曾想过好好问我一句?”
“你可曾给与我半分信任?”
“宋妄,你娶崔明意,我不怨你。你给我三载之约,我信你。亲眼碰见你与崔明意同游,我依然信你。”
“我不曾质疑你,可你呢?”
“宋妄,若我今日问你,为何与崔明意同游,你怎么回答?”
“我……”宋妄顿住。
崔明意是他未来的,皇后,他理应陪她。
这是最正当不过的理由,宋妄却不敢说出口。
沈樱抬头,望着房梁上的雕花,任由眼泪滑落。
宋妄哑口无言:“我……”
他颓然道:“对不起。”
“阿樱,对不起。”
沈樱便只自嘲地笑笑,指向门外:“话已尽,民女恭送陛下。”
宋妄不肯走:“阿樱,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太爱你了……”
“走。”沈樱冷冷吐出一个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宋妄道:“阿樱,我不走。”
沈樱语气冰冷,回眸与他对视,眼底尚且含着泪水:“你应当知道,我最厌烦死缠烂打之人。”
宋妄话音一顿,咬了咬牙根:“我今日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我再向你解释。”
沈樱没说话。
宋妄转过头,捧起那盏蝴蝶花灯:“这是我特意找人为你做的花灯,我走可以,灯要给你留下。”
沈樱仍是不语。
宋妄道:“阿樱,我知你生气,怨恨我。这是我应得的,但我绝无你想的意思。”
沈樱闭上眼,手指再次指向门外。
这一次,连一个“走”字,都不肯说了。
宋妄无法,叹口气,只得领着人离去。
沈樱道:“关上大门。”
踏枝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响起:“这灯还送人吗?”
沈樱声音冰冷:“不送。”
宋妄脚步一僵,回头看她笔直的背影。
目光落在那盏太平有象花灯上,心神一恍。
几乎要被悔恨淹没。
太平有象,河清海晏,五谷丰登。
除却帝王,还能给谁?
宋妄捏紧拳头,脚下几乎走不动路,心脏生生的疼,呼吸亦变得不顺畅。
他辜负了沈樱。
今天,又狠狠伤了她的心。
宋妄扶住一旁的树,深深呼吸。
踏枝亲自去将大门落了锁。
回到厅内时,沈樱已进了内室
踏枝看了眼桌面上两盏花灯,进屋问:“姑娘,那两盏花灯怎么处置?”
沈樱坐在镜子前预备卸妆,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蝴蝶那个,放到外头去,别叫我瞧见。另一盏放我书房。”
踏枝点头:“好。”
沈樱望着镜中人,一一将发上钗环卸下,弯了弯唇角。
霜月打了水,为她洗去唇上胭脂:“姑娘笑什么?”
沈樱漫不经心道:“若我当真嫁入谢家,宋妄该是何等反应?”
霜月脸上露出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姑娘,我想看。”
沈樱拍拍她的脑壳:“随口说说。”
霜月小声嘟囔:“万事皆有可能。”
沈樱莞尔:“好了,打水沐浴。”
霜月点点头,开开心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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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笑话
星夜之中,宋妄出了绿芙院,行至前院,脚步倏然一顿。
——沈既宣夫妇带着沈棋、沈舒从远处行来,一家人穿着同色的衣裳,一人一盏红纱珠珞灯笼。
沈棋叽叽喳喳比划着今日见闻,沈既宣与萧夫人皆含笑看着他。
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天伦图。
沈樱孤孤单单踏入绿芙院的身影,一下子跃入脑海。
他们一家开心融洽。
沈樱去大慈恩寺祭奠亡母,唯有姑母同行。
若非沈家忽视,沈樱便不会与谢渡相识,更不会有今日之事。
他不会伤她的心,不会叫她难过落泪。
宋妄顿时咬紧牙关,冷森森唤:“沈卿。”
沈既宣下意识抬头望去,连忙快步走上前,有几分愕然:“臣拜见陛下,陛下安康。”
心底顿时打起了鼓。
宋妄深夜来此,会不会碰见沈樱与谢渡?
沈既宣低着头,一字不敢言。
萧夫人亦带着儿女行礼。
宋妄看着他们,目光于几人身上逡巡数次,冷冷勾唇:“沈卿回来的不早。”
沈既宣拱手道:“臣不知陛下在此,令陛下久候,实乃大罪。”
心底不由责怪起门房,这样的大事,竟也不知禀报。待宋妄走后,他定要了那些个东西的命。
宋妄冷哼一声:“看沈卿一家其乐融融,朕委实羡慕。”
沈既宣额头上沁出冷汗。
宋妄盯着他半晌,直将人盯得两股战战,方冷冷道:“沈卿好歹记得原配妻女。”
说罢,他甩袖离去。
沈既宣倏然松一口气。
他既为沈樱撑腰,便是未曾发现沈樱与谢渡之事。
萧夫人的目光随着宋妄的方向看过去,心底有些微忐忑。
莫非崔家竟没能捉住沈樱?
竟能容她与宋妄大剌剌回了沈府?
她兀自走神,却听得沈既宣一声冷哼:“门房呢?给我叫来,我亲自发落。”
萧夫人心头一跳,忙笑道:“主君,今日太晚了些,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天早上再说。”
她将沈棋与沈舒推到前头:“您看,阿棋和阿舒都困了。”
沈既宣冷冷盯着她,唇角弯起冰冷的弧度:“我说,将人叫过来。”
萧夫人身体微微发抖。
翌日晨起,阳光照入房内。
沈樱睁开眼,伸手摇了摇床边铜铃。
踏枝匆匆走进来,端着一盆水放在架子上:“姑娘醒了。”
沈樱下了床,由她服侍着洗脸、挽发。
很快,霜月手中端着餐盘进屋,边走边道:“姑娘,刚才我听了几个笑话。”
沈樱抬了抬眉毛:“怎么?”
霜月笑嘻嘻道:“昨夜太后娘娘召见各世家女郎宴饮时,赏了萧四姑娘一对碧玉镯。今天早上,宫中传了懿旨,册封萧四姑娘为贵妃。待二月十七日,于朝阳殿行封妃礼。”
沈樱诧异挑眉:“二月十七,朝阳殿?宋妄与崔明意的婚期定在何时?”
踏枝利落地为她梳头:“姑娘睡糊涂了,三月十七,是崔氏女入宫为后的日子。”
如此说来,的的确确是笑话了。
大齐旧制,朝阳殿唯有帝后大婚、储君大婚、册封继后时会使用,普通妃妾绝无这个资格。
谢太后却令萧氏女自朝阳殿行册妃礼,且赶在新后崔明意之前,活脱脱是要打清河崔氏的脸面。
沈樱笑了声:“下一个笑话呢?”
霜月继续道:“萧氏不满太后懿旨,入宫抗旨说,萧四姑娘已然定亲,对方是河东柳氏的七公子,四姑娘的亲表哥。”
“然而,河东柳氏的大郎君恰巧在通政殿向陛下请安,闻言直接道并无此事,七郎君定下的乃是谢氏嫡女,与萧氏毫无关联。”
这下子,市井笑话又添一则萧氏。
不过,明眼人皆看得出来,萧氏应是被河东柳氏摆了一道。
一则,萧氏敢入宫抗旨,定是与柳氏通过气,达成共识,否则怎敢拿嫡女的名声开玩笑。二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个入宫抗旨另一个恰好入宫禀事。
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摆上台面,闹的如此难堪,还是第一例。
如此看来,谢太后与河东柳氏应是达成了同盟,联起手来,迫使萧兰引入宫为妃。
沈樱莞尔:“你是从哪知道的?”
“满大街都传遍了,我刚才起床时,便听到院子里的侍女们都在议论,说的有鼻子有眼。”
沈樱弯了弯唇。
果然不出所料,若无人推波助澜,消息就是自己长了翅膀,也飞不了这么快。
一个早晨便传到内宅,这是何等速度?
霜月继续道:“姑娘,还有我们自家的笑话。”
沈樱:“嗯?”
霜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昨夜主君发落了四位门房,夫人求情,亦被主君训斥一顿,如今被禁足了。”
沈樱挑了挑眉:“为何?”
霜月道:“昨日陛下来府上,门房并未通禀,主君进府时正好碰上,被陛下狠狠训斥一顿。”
沈樱轻嗤:“偷鸡不成蚀把米。”
霜月不解,迷茫看向她。
沈樱点点她的脑袋:“笨!宋妄前来,门房既敢不通报,定是受人指使,否则绝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这个府上除却主君,门房还听谁的?”
“夫人!”霜月猛地瞪大双眼,“难怪主君如此生气。”
踏枝眉目温柔,轻喃:“可是,夫人封门房的口,是要打什么坏主意呢?”
她担忧地看向沈樱。
霜月不解摇头,亦向沈樱投了担忧的目光。
“随便她。”沈樱眼底掠过一丝讥讽的不屑,“攻讦名誉、贞洁,除此外,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我若在意这些,便活不到今日。”
踏枝轻轻叹息一声,握住她柔软发丝,继续梳发。
霜月也安静下来。
早饭后,沈樱让踏枝取了斗篷披在身上,去前院见沈既宣。
沈既宣正在书房内,手中握着一卷画册,盯着上头人细看。
沈樱瞥了眼,见是位美丽的妙龄少女,出声讥讽:“人家有十五吗?”
沈既宣抬眼与她对视,难得回答:“十三。”
沈樱蹙眉:“你恶不恶心?再过两年便能做人家爷爷了。”
沈既宣不与她争辩,只问:“什么事?”
沈樱冷冷淡淡道:“昨日,我与谢渡在街上碰到了宋妄。”
沈既宣脸色倏然大变。
沈樱继续:“他疑心我与谢渡有染,被我敷衍过去,说见谢渡只为报恩。你若见着他,别给我说漏了。”
沈既宣松一口气。
沈樱又到:“他昨日说,今天还要过来,应当是言而有信。我不会见他,你注意点。”
沈既宣一口气,又提到心口。
沈樱懒得再理会他,草草行礼:“我先回去了。”
她转头离去,裙摆扬起美丽的弧度。
沈既宣恍惚一瞬。
沈樱刚踏出书房门槛,一小厮便匆匆忙忙跑来,脸上出了薄汗:“主君,门外……门外……”2
沈既宣蹙眉,下意识看了眼沈樱。
沈樱诧异,心道宋妄不至于这样早便过来吧?
他应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
小厮道:“门外,清河崔刺史携崔夫人上门,指名道姓要见咱们夫人。”
沈既宣蹙眉,略一思索:“请客人进来。命人传话,让夫人到前厅见客。”
沈樱漫不经心问:“我不记得,沈家何时与崔氏有交情。”
沈既宣亦不记得,揣测到:“许是你们母亲与崔夫人乃旧相识。”
沈樱弯唇笑了笑,不置可否,反而问:“我能一同去会客吗?”
自昨日起,沈既宣的态度便格外和蔼:“可以,走吧。”
到正厅时,崔刺史夫妇均已在主位上坐定。
沈既宣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只拱手道:“下官见过刺史大人。”
刺史本是三品官,与沈既宣同级,然崔刺史殊加恩遇,享二品衔。
崔刺史脸色冷沉,讥讽道:“我可不敢受沈将军的礼,只怕沈将军袖筒中藏了毒箭,要取我崔某人的性命!”
沈既宣被如此折辱,当即便忍不了,冷冷道:“崔刺史无端上门,便是为着挑衅羞辱沈某吗?”
“我沈家虽为寒门庶族,然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还请崔刺史别太过分!若再说无影无踪的话含沙射影,休怪沈某不客气。”
“无影无踪?含沙射影?”崔刺史直接气笑了,恶狠狠瞪着他,质问:“贵夫人何在,可敢叫出来对质?”
沈既宣扬眉,正欲答应。
沈樱站在一旁,轻轻笑了声:“怎么?上别人家门大喊大叫,要别人家主母出来对质,便是清河崔氏的家教吗?”
崔刺史正在盛怒当中,并未注意沈樱。
此刻听她说话,下意识讥讽:“区区妇人,安敢插嘴……”
他的眼神触及沈樱的脸,陡然一停,尾音消失不见。
沈樱随意找把椅子坐了,双手规矩乖巧放在双膝上,笑吟吟地讽刺:“到底是我沈家没有规矩。原来我该打上崔家的门,问一问崔姑娘为何抢人丈夫才对。”
她眉眼带笑,说话却带刺。
崔刺史蹙了蹙眉,一摆袖子:“我不与你一区区妇人说话。”
沈樱恍然,“哦”一声,“崔刺史的意思是,我沈家主母萧氏,不是区区妇人?”
崔刺史顿时憋的脸通红。
崔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崔刺史的手臂,看着沈樱,缓缓开口:“沈姑娘一片护母孝心,令人感佩。”
“只是,沈姑娘将她当母亲,却不知她在背后害你之事,我实在为沈姑娘不值。”
沈樱讥讽:“猫哭耗子。”
崔夫人呼吸一顿,“沈姑娘,你……”
沈樱抬眉:“别在我跟前装好人,你们要说的话,先说清楚,否则休想见她。”
崔夫人深吸一口气,怒极时,并不瞒着:“昨日贵府夫人着人传信给我,言及沈姑娘欲往西郊皇家庄园,与陛下私会,让我前去捉奸。”
“不曾想,未曾见到沈姑娘一根毫毛,反而是我们崔家下人被太后抓走,严刑拷打,以至于我家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倒要问问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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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樱略有些诧异,略一思索,了然失笑。
她原本很是不解,崔家人为何去西郊庄园,做出愚蠢至此的举动。
听了崔夫人的话,一切都已明白。
崔家并非特意窥探帝踪,而是从萧夫人处得了消息,为捉奸而去。
想以此抓住宋妄的把柄,以“陛下与前贵妃藕断丝连”为把柄,大作文章,攫取利益。
奈何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谢太后抓到把柄,里子面子皆失了个彻彻底底。
沈樱低头,再抬头时,双目淬了冰霜,冷冷道:“如此说来,我真是奇怪你们哪来这样厚的脸皮!主母想要害我不假,但对你们崔家仁至义尽,你们自己做的不周全,倒怪在她头上?”
“而且,崔刺史,崔夫人。”沈樱唤二人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我倒想问问,你们崔家害我不成,竟还有脸上我家讨说法?”
沈樱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瞪圆一双眼睛,感慨不已:“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崔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无助看向崔刺史。
崔刺史冷哼一声:“你休要狡辩!天底下谁都不是傻子,前些日子萧氏女与我崔氏女夺后位,落败而归。如今萧氏的亲侄女入宫做贵妃,踩着我女儿做名声!焉知不是沈家与萧氏联手作套,引我们往里钻。”
“还有呢?”沈樱托腮,讥讽:“你只有揣测,便无证据吗?”
崔刺史怒道:“还要什么证据?她若真心害你,你岂会百般维护!定是你们狼狈为奸!”
沈樱无辜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看向沈既宣:“父亲,让夫人出来辩一辩吧,否则屎盆子真要扣沈家头上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袅袅婷婷施礼:“女儿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先告退了。”
沈既宣脸色乌沉沉的,咬着牙:“沈樱。”
沈樱轻笑:“父亲切记,家丑不可外扬。”
她扬长而去。
沈既宣捏着桌角,气得呕血。
沈樱突然维护萧氏,为其争辩,此乃怪异之极。
沈既宣诧异了半晌,还当她转性了,竟成了以德报怨的圣人。
直到此刻崔刺史说了话,才骤然反应过来,她哪里是在维护萧氏,分明是替萧氏将崔刺史夫妇死死得罪。
正如崔刺史所言,若非狼狈勾结,沈樱为何维护萧氏?
沈既宣心口一跳,悚然惊慌。
得罪崔氏,只是其一。
更怕这话传入萧氏耳中,萧家人亦如此以为,将萧兰引入宫为妃的事情怪罪于沈家,恐会影响两家关系。
失了萧氏扶持,他的官位,恐怕便止步于此了。
沈樱!
沈既宣咬牙切齿。
这个女儿,当真是架桥拨火的高手!
为了报复萧氏,竟将全府都拖下水。
沈既宣深吸一口气,勉强温和道:“崔刺史,您听下官解释。贱内与小女素日关系不亲近,小女今日是故意如此,让二位误会……”
话音未落,崔刺史冷哼一声,讥笑:“沈将军真有意思,做父母的犯了错,全推到十几岁的女儿身上?”
“沈姑娘今岁十八,她那点心机,应付陛下便罢了,我岂会看不出来?”崔夫人亦冷笑,“她倒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奈何有了后娘便有后爹。”
沈既宣憋屈不已,忍不住发火:“夫人呢?”
仆侍战战兢兢:“小人这便去催。”
萧夫人姗姗来迟,一进屋便道:“崔阿兄,阿嫂,你们二位上门怎的不提前通传一声?”
崔夫人讥讽:“通传什么?通传之后,好让你们萧家人尽早对好证词,一同来糊弄我吗?”
萧夫人愣了愣,不解:“阿嫂这是何意?”
“何意?”崔夫人豁然起身,冷冷瞪向她,“萧宜珠,你与萧氏联手坑害我崔家,叫你侄女抢在我家明意之前入宫,当真是好打算!”
“阿嫂这话,我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崔刺史冷冷道,“你只要记住,从即日起,我崔氏与萧氏、与你沈既宣势不两立。”
“夫人,我们走。”
崔刺史和崔夫人连一句争辩的话都没听,匆匆忙忙联袂离去。
萧夫人尚且不知发生何事,满目茫然。
沈既宣深吸一口气,阴沉沉问:“萧宜珠,是你将阿樱与陛下私会的消息,告诉崔家的?”
萧夫人心口一颤:“主君明鉴,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害了阿樱,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既知没有好处,为何要害她?”沈既宣双目冷冷淡淡,“阿樱若能重登后位,于我沈家百利无害,你为何不愿?”
萧夫人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稳了稳心神,细细分辩:“主君,我只说一句,兰引是我萧家嫡女,身份尊贵,除非做皇后否则绝不肯入宫的,我岂敢如此坑害她?”
“再者说,崔家一面之词,岂能当真呢?”
沈既宣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没有说话。
心底却蓦地生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当真如崔刺史所言,她是故意给崔家递的消息。
乃一箭双雕之计,意在将崔氏女和沈樱都驱逐出后位之列,好让她的侄女夺了这位置。
若是昨日沈樱当真去见了宋妄,这计策或许当真可行。毕竟,崔家若捉奸成功,能否威胁皇室不好说。
但谢太后定不能容忍未来的皇后握着皇家丑闻,在宫中恣意妄为。
沈既宣收回目光,惦记着她身后的萧氏,只冷冷道:“回去继续禁足吧。”
他拂袖离去。
看方向是后院,大约是去某位妾室的温柔乡中寻求安慰。
萧夫人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阴翳,挥开来扶她的侍女,满脸阴沉地转身离开。
侍女战战兢兢,小声道:“夫人,您不向主君再解释解释吗?”
“他不信,解释无用。”萧夫人冷硬着嗓音,“没事,他关不了我几日,下月便是谢夫人生辰,谢家的帖子送上,我就得去参加。”
侍女松一口气:“幸好。”
萧夫人眉目冷淡,缓步向前走,心底并无忐忑惶恐。
另一边,沈樱已回到绿芙院,在踏枝侍奉下又洗了脸,将前厅之事说了。
踏枝忍不住问:“主君会如何处置夫人?”
沈樱弯唇:“禁足吧。”
踏枝无声叹息:“姑娘受了委屈,却无人给您做主。”
沈樱眉眼柔和,笑了笑:“不重要,我自己可以。”
踏枝笑了笑:“我只盼着姑娘平安喜乐。”
沈樱弯唇,眉毛与眼睛跟着弯下来,轻快道:“我会的。”
沈樱的目光落在窗外。
上午已经过去了,再过一个下午,宋妄或许就会过来,她虽不见他,却要想一套说辞,叫踏枝去糊弄他。
可是,待到夜深人静时,沈府大门始终安安静静。
宋妄这日没来,往后的许多个日夜,都没来。
整个人像是消失了。
踏枝忍不住抱怨:“男人总是不可靠的。”
沈樱平静如昔,仿佛对此毫无反应。
宋妄未至的日子里。料峭的寒意散去,有一丝柔和的春风拂过,地里的小草绿油油冒出了头。
二月初二。
沈府收到了两封一模一样的请帖,红封,右下角一个小小的“谢”字,左边绘着错落有致的兰花。
一封写着“沈将军启封”。
另一封写着“沈樱启封”。
二月初八,是谢氏主母谢夫人的生辰。
谢氏的请帖,一日见送了满京都。
沈既宣一见便兴奋了,不愿假手于人,亲自拿着请帖去了绿芙院,递给沈樱,“谢家的请帖单独给你的。”
沈樱不语,拆开。
上头的字清隽有力,筋骨卓然。
“二月初八,家母良辰,望姑娘亲至。谢渡。”
竟是谢渡亲笔。
沈既宣见她一目十行,问:“谢家为何单独邀请你?”
沈樱将纸张折了两下,又塞进红封当中,淡淡道:“因我身份特殊,谢家与别家钻营之辈不同。”
沈既宣便转移话题:“那你去吗?”
“当然。”沈樱抬眉:“我已有许久未曾参加过大宴会,你让萧氏为我准备衣衫首饰,若我丢了脸面,绝不让她好看。”
沈既宣点了点头,“你只管放心。”
终于又问:“你与谢渡相识,上元节那日,有何进展?”
沈樱心平气和:“并无进展。以谢渡出身品行,想要他的心,不容易。”
沈既宣认同点头:“确实。”他道:“二月初八,你若能与谢郎君独处,定要把握机会,最好再次将他约出来。”
“阿樱,男女之情,交流多了,自然会深。”
沈樱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沈既宣不敢逼迫她,只好道:“罢了,你随意吧。”
他总归相信,沈樱会自动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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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
沈樱不置可否,只道:“我心中有数。”
沈既宣便不再提谢渡,转而说起宋妄之事。
“近日怎么不见陛下前来?”
沈樱看他,略有不解之意:“父亲身处庙堂之高,尚不知君王有何要事绊住了脚,竟还要问我?”
沈既宣脸上挂不住:“不知道便说不知道,哪来这么多闲话。”
沈樱淡淡:“那我不知道。”
沈既宣被她气的脸色青黑一片,用力深吸一口气:“我先走了。”
沈樱问:“近日朝中可有异动?”
沈既宣想了想,摇头:“没有。”
沈樱:“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沈既宣想了想,恍然大悟:“前些日子,羌国使团入京,要与我大齐联姻。”
沈樱:“具体是哪天入的京?”
沈既宣想了想,不确切道:“好像是……正月十六。”
正月十六,是宋妄失约的日子。
这很难说与羌国使者团无关。
沈樱略一思索,有些奇怪:“羌国为何突然派遣使者团前来联姻?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羌国是大齐北部一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族人皆能征善战,国力强盛,与大齐的战争,往往胜负各半。
两国互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若非昔年沈既宣横空出世,一战成名,百战百胜,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方才安生数年。
否则,连如今这十年和平都不会有。
这样的羌国,没道理主动提出和亲,嫁女入齐。
可若替羌王求娶大齐公主,他们应当没有这个颜面,大齐更绝不会做出这种丧权辱国之事。
沈既宣茫然摇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
沈樱瞥他:“三品高官,万事不知。”
她对沈既宣的政治敏感度从不抱希望,却也不曾想,竟到了如此地步。
沈既宣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甩袖:“我先走了。”
沈樱点了点头,并不挽留,起身敷衍行礼,算是送他离去。
踏枝站在一侧,终于缓缓开口:“姑娘,谢家这是何意?”
她咬了咬唇:“您要去吗?我怕……”
怕谢家和其他世家一样,千方百计请了姑娘过去,只为羞辱、只为算计。
若是鸿门宴,便万万去不得。
沈樱温声道:“不必担心,并非坏事。”
她捏着那请柬,轻轻缓缓地摩挲着,声音很淡:“谢家若为羞辱我,不必用这种手段。”
踏枝没了声音。
沈樱的目光落在窗外。
谢家若要羞辱算计她,有千万种办法,实在不必使谢渡折节屈就。
更不必,让谢氏主母过不好寿辰。
区区一个沈樱,绝不配毁了谢夫人寿辰。
沈樱起身,朝里屋走,漫不经心道:“平常心即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不值得费心。”
踏枝点了点头,随着她的脚步进屋,缓声道:“姑娘,今天是二月二,龙王庙有社祭庙会,您要去走走吗?”
沈樱本身对这种热闹并不感兴趣,想要拒绝,只是对上霜月亮晶晶的眼神,无奈笑了笑:“好。”
两个侍女连忙进屋拿了外出的衣饰,为她装扮。
霜月围着她转,像一只勤奋的小蜜蜂,不停地叽叽喳喳:“姑娘,您今天真好看。”
“姑娘,我们拿这把青色的伞吧,万一下雨了跟您的衣裳搭……”
沈樱含笑看向她,握住她手中的伞,拿走:“走吧,再磨蹭庙会可就要结束了。”
霜月开开心心跟上,“姑娘真好。”
二月二,龙抬头。
社祭庙会极为热闹,几乎满城百姓都齐聚龙王庙前,载歌载舞,舞龙舞狮,祈祷今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辆马车停在龙王庙外,沈樱下了马车后,领着踏枝霜月朝人群中走去。
一路皆有小摊贩推着独轮车叫卖,卖些诸如一文钱至五文钱不定的茶汤和保健饮子,再诸如粗糙的木制蜻蜓和青蛙,价格不贵,意在拙扑有趣。
沈樱目光掠过四周,忽地停下脚步。
踏枝茫然:“姑娘?”
沈樱转身,走向街边的摊子旁,长指拨弄着摊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摊贩热情招呼:“姑娘买一只吧,便宜不贵又好玩。”
沈樱问:“这小狗多少钱?”
摊贩笑着道:“小狗、小猫、狐狸,八文钱。小鸡、小鸭、小鹅,五文钱。老虎、狮子、大象十五文。”
沈樱看向踏枝霜月:“你们也挑一个。”
踏枝早日看好,闻言拿起摊子上一只活泼伶俐的小猫:“姑娘,我要这个。”
霜月的手在摊子的逡巡许久,拿起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姑娘,我能要这个吗?”
沈樱眉眼带笑,温柔道:“你问踏枝,她拿着钱袋子。”
霜月可怜巴巴:“踏枝姐姐~”
踏枝点了点她的脑袋,问:“店家,一共多少钱?”
摊贩道:“三十一文,给您抹个零,姑娘给三十文就行。”
踏枝默默付了钱。
霜月亦步亦趋跟着沈樱,兴奋地东张西望,嘴里不停地说话。
沈樱眉眼含笑,温柔地看着她。
龙王庙前,鞭炮齐鸣,唱经歌,挑经担换了舞龙舞狮,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霜月指着台上道:“姑娘,今年这条龙格外灵活,真好看……”
尾音未落,便闻得一声怒斥:“老东西,敢给你老子要钱!”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纷纷蹙眉。
不远处站着三四个人,身着大齐服饰,梳着大齐发式,眼眸却是碧绿色的,须发茂盛,人高马大,与齐人不同。
分明是羌国人。
这几个羌国人此刻盛气凌人,掀翻了一个人摊子,趾高气昂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而这行人对面,分明是位年迈褴褛的老人,畏畏缩缩蹲在角落里,抱着头不敢言语,身体都在颤抖。
沈樱蹙眉,轻声道:“霜月,半里之外有京兆府的人在值守,将人唤来。”
霜月点了点头,从人群中钻出去。
沈樱眉目带着寒意,冷冷看着眼前一幕。
那羌国人仍在作威作福,甚至伸脚踹向那老人。凭他的体格,一脚下去,老人焉有命在。
沈樱眉目一凝,下意识道:“住手!”
她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淹没。沈樱凝眸望去,只见有一人拨开人群,匆匆走到内圈。
那人一身青袍,竹叶暗纹,别无装饰,正是谢渡。
沈樱顿了顿,悄无声息隐匿在人群中,没再吭声。
谢渡走到人群当中,将老人家扶起来,将其护于身后,冷冷与那几个羌国人对峙:“我大齐境内,尚轮不到区区羌族做主。”
那几个羌国人见他衣衫清简,讥讽道:“小子,我劝你滚远点,否则连你一起打。”
谢渡凝神,上下打量一番,冷冷道:“乌木沙王子。”
对方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即理直气壮道:“放肆!我羌国乌木沙王子大名,岂是你能叫的!来人,给我打!”
话音未落,从四周各处骤然涌上一群衣衫相同的仆从,将谢渡团团护住。
那几个羌国人见状,声势便露了怯。
“京兆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随着话音,几名穿官服的京兆府衙役带着刀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带队的男人穿四品官服,约摸三十岁,很是年轻。
谢渡抬眸望去,目光掠过霜月,朝京兆尹拱手道:“柳京尹。”
柳京尹微微一愣,拱手还礼:“谢郎君。”
谢渡颔首,指了指身后的老人,将情况说了,唯独隐去对方可能是乌木沙王子的信息。
柳京尹眉目顿时紧蹙,指向那几个羌国人:“将这几个人带走,关到牢里去。”
为首那位羌国人当即不干了:“我们是羌国使者,你们好大的胆子!”
柳京尹嗤笑:“羌国使者?便是羌王亲至,我京兆府照抓不误!带走!”
京兆府带着人匆匆离去。
沈樱收回目光,脑子里还在思索谢渡所言“乌木沙王子”几个字。
若那人当真是乌木沙,他藏在使团当中进入大齐,是为了什么?在密谋什么?
“沈姑娘。”温润男声在耳边响起。
沈樱骤然回神,抬眸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愣了一下。
谢渡问:“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沈樱道:“在想你的话,方才那人是乌木沙?”
谢渡颔首:“确凿无疑。三年前,我去过羌国,恰逢乌木沙在羌都劫掠美人,见过他一次。”
沈樱抿唇,没有说话。
谢渡没再提那人,低头看着她发顶:“沈姑娘倒是善良,柔弱之身,竟也敢管这闲事。”
沈樱平淡无波道:“京兆府便在跟前,没什么不敢管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老人身上,并没有上前安抚的举动。
谢渡哑然失笑,朝一侧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谢家仆从去善后。
谢渡道:“沈姑娘,有缘遇见,不如一同走走?”
沈樱抬眼望向他,轻笑了声:“有缘?”
谢渡眉目平静,一派无辜。
沈樱道:“谢郎君相邀,安敢不应?”
她转身走向人群深处,群摆扫过谢渡鞋子。
谢渡哑然失笑,追上她的脚步,问:“今晨我送往沈府的请帖,姑娘可曾收到?”
沈樱点头。
谢渡又问:“那沈姑娘可愿纡尊,莅临寒舍?”
他盯着沈樱,等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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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雕
沈樱回眸,对上他含笑的双眼,轻易分辨出其中的笃定。
捏准了,沈樱不会拒绝。
沈樱面露迟疑。
谢渡:“沈姑娘有问题?”
沈樱弯唇,目光流转:“谢家相邀,是我的荣幸,本不该辞。只是我心里到底有些顾忌,不知谢郎君可否为我解惑?”
谢渡:“沈姑娘不妨直言。”
沈樱:“上次在萧府,其主人之举令我心有余悸,我心中甚是惶恐,忧心谢郎君亦如此待我。”
谢渡道:“这一点沈姑娘尽可放心,绝没有人敢在我谢府放肆。至于我家人,我定会多加约束。凡有人胆敢对姑娘不敬,定不轻饶。”
“如此,姑娘可安心?”
沈樱眨眼:“那我的安危,可就托付与谢郎君了。”
谢渡莞尔:“定不辱命。”
沈樱从踏枝手中接过方才买的小狗木雕,双手捧着递给谢渡:“为表谢意,便将我心爱之物赠予郎君,还望郎君勿要嫌弃。”
谢渡接过,放在手中把玩一二,忍俊不禁:“甚是可爱。”他抬眉,眼底含笑:“沈姑娘满心童趣。”
沈樱温柔一笑:“那郎君便替我好好保管,待到七老八十,我还能与人吹嘘,曾与郎君相识一场,这个小狗便是证物。”
谢渡脸上笑意霎时消失不见。
他不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沈樱分明毫无答应他求婚之意,将陌路相逢,分道扬镳的展望,延伸到几十年后。
谢渡不由叹息。
眼前女子看似温柔,说话却残忍。
沈樱温和与他对视,问:“谢郎君,还逛吗?”
谢渡倏然一笑,眼神凝重:“逛!”
沈樱一愣。
谢渡迈开腿,回头看她:“沈姑娘怎么不跟上?”
沈樱跟上,懵了会儿。
她拒绝的不够明显吗?谢渡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传闻中,谢家郎君心高气傲,如天上神仙,不可亵渎、不可高攀,被人拒绝后,应该觉得对方不识好歹才对。
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沈樱盯着他的后背,看着青衫上隐隐竹纹,蹙了蹙眉。
不懂眼前人到底想做什么?
行至一摊贩跟前,谢渡翻看着摊上的木雕,半晌从中翻出另一只小狗,与沈樱买的不像,但好歹品种一样。
他付了钱,递给沈樱:“礼尚往来,沈姑娘收下?”
沈樱顿了顿,接过来。
谢渡看着她一手握住的木雕,弯了弯唇:“我不求沈姑娘替我保管完好,否则你未来的夫君会吃醋,暂且把玩两天,该扔便扔。”
又笑了声:“至于沈姑娘赠我的这只,我还是那句话,定不辱命。”
沈樱愣了愣,一时无话可说。
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必。”
这位谢郎君果真是高手。
你不必保管我的,你未来夫婿会吃醋。
这话,倒像是沈樱始乱终弃,对不住他了。
谢渡眉眼认真:“我说过的话,从不会半途而废。”
沈樱垂眸,状似未闻。
谢渡笑了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他点到为止,并不过分多言,也并不纠缠:“沈姑娘若累了,我送你回去。”
沈樱道:“不劳谢郎君,青天白日,我自己可以。”
沈樱自己握着那小狗,直到回家的路上,才松一口气。
踏枝狐疑地看着她,终于问出口:“姑娘,您与谢郎君……”
今日二人间流转的氛围,瞎子也能看出来。
上元节那日,踏枝便有所怀疑,只怕是自己多心。
但今日的情形对白,踏枝若不怀疑,才真是怪了。
沈樱闭目养神,淡淡道:“别说出去。”
踏枝点头,压低声音:“那姑娘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樱言简意赅:“他想娶我,我不愿嫁。”
“为什么?”踏枝不解,“若能嫁给谢家,做谢氏宗妇,比做皇后还强些。”
“我不信他。”沈樱睁开眼,眼底清明,“世家子弟,我一概不信。”
踏枝倏然收声,“姑娘歇歇吧。”
沈樱点了点头。
马车辘辘行驶至沈府门外,尚未进门,新来的门房匆匆忙忙迎上来,禀告道:“姑娘,方才一位姓宋的郎君要见您,去了主君的书房。”
姓宋的郎君?
宋妄吗?
这样巧合,又赶在她出门的时候过来?
沈樱提着裙摆,不疾不徐地向沈既宣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外,一片悄寂无声,沈樱敲了敲门。
沈既宣的声音响起:“进。”
沈樱推门进去,扫了眼端坐的宋妄,脸色霎时冷淡下来,草草行礼后,在对角处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发,冷若冰霜。
宋妄满腔热情悉数被浇灭,无数的话都噎在胸腔里。
想起上元节那日的事情,不由开始心虚。
他不仅伤了阿樱的心,还迟迟没有来找她、见她、安慰她。
难怪阿樱如此生气。
沈既宣极有眼色,告退出门。
宋妄以拳抵唇,咳嗽一声:“阿樱。”
沈樱抬起眼皮,冷冷淡淡的:“陛下有何要事?”
宋妄不敢提上次的事情,转而道:“方才京兆尹入宫禀事,提及你的侍女报官,我担心你出事,来看看你。”
沈樱脸色缓和了些许,但也只是很少一点点:“我毫发无损,陛下可以回宫了。”
宋妄道:“那我就放心了。”
人却没动,又问:“上次的事情……阿樱还生气吗?”
沈樱转过头,定定看他一眼,眉目冷静:“你觉得呢?”
宋妄解释:“我十六那天不是故意失约的。那天恰逢羌国使者入京,递交国书,我与母后商议应对之策,迟迟没有结束,这才没有赶来。”
“这几天我一直都很忙,忽视了你,是我不对。今天一听说你可能受伤,我就急匆匆赶来了。”
“阿樱,你能原谅我吗?”
听他说话,沈樱只觉可笑至极。
他总是有这样多的借口,一次一次,总要她原谅。
立崔明意为后,是太后与朝臣逼迫,他没有办法。废黜贵妃,还是太后与朝臣逼迫,他无法抵抗。如今只一点小事,也能长篇大论找出借口来。
他是以为,只要有原因,旁人便必须体谅他吗?
沈樱自嘲地笑了声:“我有什么资格不原谅?我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
宋妄皱了皱眉,忍不住道:“阿樱,我是真心的,你不要这样说话。”
沈樱清凌凌看他一眼:“我也是真心的。”
宋妄忍不了:“阿樱,你若有不满,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别妄自菲薄,你在我这里,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哪怕你打我骂我。”
沈樱闭了闭眼:“宋妄,我没有那么多情绪要发泄。”
宋妄急了:“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沈樱睁开眼,定定望向他。
“什么承诺?”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你都要信我。”她双目逐渐染上赤红,“你能做到吗?”
宋妄斩钉截铁:“我能。”
沈樱通红的眼圈带着苦涩:“那就好。”
“宋妄,只要你信我,不信旁人的诋毁谩骂,那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宋妄上前,握住她的手:“阿樱,我一定能做到。”
沈樱点了点头,抬手抚上他的鬓角:“宋妄,有你这句承诺,我就不生气了。”
宋妄松了口气。
沈樱静静看着他,心底一片冷漠。
宋妄,有朝一日,你想起今天的话,千万不要后悔。
沈樱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宋妄心里极是松弛,坐在她身边,忍不住向她倾诉烦恼。
“阿樱你不知道,羌国当真过分,竟敢为他们的乌木沙王子求娶大齐贵女。”他咬了咬牙,“华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绝不会让她去和亲。”
沈樱敏锐地察觉到“贵女”二字。
羌国之意,似乎并非大齐公主。
沈樱思忖偏科:“太后的意思呢?”
宋妄道:“母后和我想法一样,不许华阳和亲。她想要从宗室或重臣当中择一淑女,册封公主,嫁往羌国。”
“依我的看法,择什么淑女,封什么公主,不如让沈将军再次披挂上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看他们还敢觊觎我大齐公主!”
沈樱没说话,心里亦如此想。
近十年的休养生息,似乎让羌国有了别的心思,此番乌木沙乔装入京,定有深意。
若是国库允许,让沈既宣再与羌国打一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打仗劳民伤财,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恐怕朝中不会同意。
宋妄的声音又响起:“而且……若沈将军再立战功,说不定不用三年,我就可以再次迎娶你。”
沈樱无声叹息:“宋妄,我有话跟你说。”
宋妄疑惑看向她。
沈樱道:“今日在龙王庙前,寻衅滋事那人很有可能是羌国乌木沙王子,你回宫后,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后娘娘。”
宋妄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你别管,你只需要信我就好。”
宋妄点了点头:“好,我回宫后就告诉母后。”
沈樱点了点头。
宋妄继续坐在她身边,说别的烦心事。
沈樱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忽然听到一句:“过几天就是谢家舅母的生辰,今年好像是四十整生,母后准备亲自过去,我不想去。”
沈樱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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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
宋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僵硬,转身捏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沈樱慢慢放松,轻声道:“太后果真眷顾谢氏。”
宋妄不由抱怨:“在母后心底,我与华阳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娘家。舅母生辰,我们何必亲自出席?翻遍史书,断没有皇帝为臣子贺寿的道理。”
沈樱叹口气:“到底要孝顺太后。”
宋妄“哼”一声,眼睛倏然亮了亮,又问:“沈家收到请帖了吗?阿樱会去吗?”
沈樱点头:“会。”
宋妄笑道:“那这一趟跑的还不算冤枉。”
沈樱笑了声,只道:“届时,应当见不到面。”
天底下,断没有在别人家私会的道理。
宋妄无奈叹了口气。
沈樱看着他,忽然问道:“太后为什么突然下诏,命萧氏女入宫?是你的意思吗?”
沈樱心里很平静。
那天的事情,崔氏不会张扬出去,任人攻讦。
按照常理,她本不该知道内情。
而若不问上两句,日后宋妄想起此事,难免是个疙瘩。
宋妄分外紧张,举手发誓:“不是我的意思,是母后一意孤行。”
他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上元节那天,母后逼我陪崔明意。待我回宫,才知她竟又为我定下一位贵妃。”
沈樱蹙眉:“为何这样突然?”
宋妄仓皇低头,似乎不想说。
沈樱眼神冷了冷,瞧着他逃避的样子,淡淡道:“有什么隐情,不能让我知道?”
宋妄抬头道:“没有。”
他沉默片刻,才道:“上元节那日,母后在西郊庄园外抓到崔氏之人,认为他们窥探帝踪,故意给崔氏难堪。”
“至于……崔氏之人为何会在,我不知道。”
沈樱深吸一口气,颇有些劫后重生之感:“那天,你约我去西郊,若我当真去了……”
宋妄亦觉后怕:“幸而那日你另外有约。”
沈樱道:“日后,还是更谨慎些吧。”
宋妄看着她,后知后觉地问:“萧氏女入宫,阿樱便不生气,也不伤心吗?”
沈樱转头,平静地看着他,问:“你喜欢她吗?”
宋妄摇头。
沈樱反问:“那我为何要生气?此事本就非你所愿,我不会责怪你。而且我方才说过,只要你愿意信任我,我便不会生气。”
“宋妄,”她声音轻柔,却格外郑重,“你信我,我便信你。”
宋妄看着她,蓦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阿樱……”
嗓音沙哑,情绪翻涌。
滚烫的液体,从他眼眶里滴落到沈樱脖颈中。
沈樱双目清澈见底,冷静犹如冬日寒冰,毫无波动的迹象。
宋妄走时,天色尚未漆黑。
沈樱没有送他出门,坐在书房里,等沈既宣送人回来。
沈既宣推门进屋,纳闷道:“我怎么看陛下像是哭过?”
沈樱端着茶盏,冷冷淡淡:“他为我哭,有什么奇怪?”
沈既宣老实闭上了嘴。
沈樱搁下茶盏,款款起身:“父亲,近日朝中若有异动,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瞥沈既宣一眼:“否则凭你的脑子,我怕沈家过不了几日便被抄家灭族。”
沈既宣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既宣本就是靠的军功起家,论起脑子,万万比不得这个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之间的女儿。
沈樱转身离去。
沈既宣看着她的背影,起身往后院去找萧夫人,提点对方好好安排,别让沈樱跌了颜面。
二月初七下午,萧夫人带人捧着新制的衣衫,到了绿芙院。
自上元节,她禁足至今,终于学乖觉了,冷淡却端庄:“这是新制的衣衫,连夜让人赶出来的,大姑娘瞧瞧吧,若有何处不合心意,还有时间可以改。”
沈樱抬了抬下颌,示意踏枝霜月。
踏枝与霜月齐步上前,一人拎着一边,将那件衣衫从上到下滑落,完完整整呈现在沈樱跟前。
萧夫人道:“因是参加寿宴,所以选喜庆的杏色宫缎,绣之夏荷,缀以明珠,端庄不失活泼,华贵不减清雅,大姑娘可有不满意的?”
沈樱觉得还行,点了点头,又看向一侧首饰头面。
踏枝接过锦盒,打开来,脸色顿时变了。
恶狠狠瞪萧夫人一眼,小心翼翼递到沈樱跟前。
沈樱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看向萧夫人:“这是什么?”
萧夫人理直气壮:“这套珍珠首饰是我的嫁妆,有何不妥?大姑娘难道还不满意?”
沈樱嗤笑:“那就请夫人戴这套首饰出席,夫人的年岁,与这黄珠正好相配。”
萧夫人脸色倏然一变,脱口怒道:“你敢讥讽我人老珠黄?”
沈樱抬眸,冷冷道:“讥讽便如何?你再敢寻衅滋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冷冷道:“踏枝,送客。”
萧夫人甩袖离去。
沈樱的声音仍旧冷淡,带着恶意:“别忘了父亲的嘱咐,我的首饰,最好如期送来。”
萧夫人脚步一顿,背影越发怒气冲冲。
踏枝心内恼怒:“果然,萧氏没有一天能老老实实不作妖。”
霜月蹙眉:“她若是使坏,不给姑娘送来怎么办?这老妖婆,特意赶在今天下午过来,就没使好心眼。”
沈樱本就不指望萧氏,懒散道:“去我箱子里找一套珍珠首饰。”
踏枝点了点头:“那衣裳?”
“也穿我自己的。”沈樱淡淡道,“前几日你给我做了件杏色衣裳,就穿那个。”
霜月不解:“姑娘既然有了安排,又跟萧氏纠缠什么?”
沈樱笑了声:“不给她找些事情做,该想别的歪主意了。”
霜月点点头:“我懂了!姑娘放心,今天我一定让她分身乏术,”
沈樱点点头:“孺子可教。”
翌日清晨,萧夫人的侍女敲响绿芙院的大门,捧着锦盒进屋,阴阳怪气:“夫人忙碌一夜,终于找了套好的给姑娘,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我们沈家家小庙小,好东西少,姑娘若还是不满,夫人也没有办法。”
霜月接到手中,打开锦盒,看了眼。
这次的珍珠不黄了,品相却不好,小的小,丑的丑,像是生凑的。
戴这种首饰出去,定会被京都贵女笑掉大牙。
霜月嗤笑一声,直接连首饰带盒子丢出门,顺带把人也推了出去:“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啪”一声关上门。
霜月“呸”一声,“恶毒!”
若姑娘没有早准备,现在穿什么戴什么?
这个萧氏真不是东西。
沈樱宠溺笑了笑:“我们霜月如今越发威风,来日也能做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踏枝为她梳着头发,弯了弯唇:“姑娘说的是。”
霜月“嘿嘿”一笑,拿过一旁的胭脂为沈樱上妆。
两人手巧,很快为沈樱收拾整齐,换上新衣,簇拥着她往大门口去。
沈既宣、萧夫人已领着沈棋、沈舒等在门口。
沈樱踏出大门,脚还没站稳,萧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响起来:“难怪大姑娘将我的东西丢了,原来是有好的。”
“既如此,又何必为难我一夜没合眼?”
沈樱充耳不闻,走向自己的马车,将沈家一行甩在身后。
萧夫人脸色顿时沉下来,格外难看。
沈既宣冷哼一声,不悦斥责:“行了,你招惹她干什么!还不快上车!”
萧夫人脸上的不悦之色,压都压不下去。
沈既宣只作没看见。
彼时不过辰时初,京都的街巷当中便已被车轿填满。
车轿辘辘而行,皆奔向同一个方向,长宁街谢府。
沈家的马车到长宁街时,谢府中门未开,前头已然排了数十辆车轿,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都候着主家开门。
饶是如此,仍无一人抱怨。
沈樱掀开帘子,朝前后看了看。
前头是陇西李家的轿子,户部李尚书携妻儿赴宴。后头是英王宋铭的轿子,英王妃的声音隔着老远便传出来。
为谢氏主母贺寿的排场,竟超过了皇后。
勋贵、世族均在谢府跟前吃闭门羹,而不敢有所抱怨。
谢氏之盛,可见一番。
辰时中,谢府大门响了三声。
八位门房齐力将大门打开,方才开始迎客入府。
谢府占地百亩,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当中最负盛名的,属鹿野华苑。
春日,鹿野华苑穿池叠石,竹里泉声,正适行宴。
宾客们被迎入鹿野华苑,纷纷被惊了一下。
英王率先道:“难怪人人都道人间仙境。依本王看,仙境尚不及此。”
谢家陪客的是谢四郎,谢四郎道:“英王殿下谬赞,鹿野华苑胜在野趣,能使诸位展颜,便不辱使命。”
英王哈哈一笑。
行到一处岔路口,谢四郎示意男客与女客分开,去了不同的小院。
沈樱乖巧跟着萧夫人,行至目的地,寻了个安静的秋千坐下,百无聊赖看着萧夫人社交。
正出神时,秋千架蓦地一沉,有人在身边坐下。
沈樱抬眸,愣了一下。
竟是崔明意。
沈樱稳住心神,平静颔首:“姑娘。”
崔明意晃了晃手中秋千:“沈姑娘安好。”
沈樱:“你认得我?”
崔明意:“沈姑娘,我是崔明意。”
她双目平静,看着沈樱:“有些话,我想与沈姑娘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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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
沈樱双手微微用力,秋千便晃晃悠悠荡起来:“我没有什么话要和崔姑娘沟通。”
“可我想与沈姑娘交流。”崔明意目光灼灼:“沈姑娘,可以吗?”
沈樱脚尖点地,停下来,眼底含着讥讽:“皇后娘娘这样说话,委实折煞民女。”
崔明意道:“我只耽搁沈姑娘一会儿。”
沈樱看向她:“崔姑娘既不给我拒绝的余地,又何必征询我的意见?有什么话,您直言便是,我万万不敢不听。”
她扬眉,眼底讽刺的意味儿分外浓厚:“毕竟崔家的本事,我早已领教过。”
崔明意被她讽的脸色发白。
沈樱瞥一眼:“崔姑娘若不想说,劳烦走远点,别挡着晒太阳。”
“我说。”崔明意急道,轻轻咬唇:“沈姑娘,我的话可能对您有些冒犯,还望您谅解。”
沈樱哑然失笑,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脸色倏然冷沉,寒意森凉:“崔姑娘好生有意思,明知会冒犯,却非要冒犯不可。既冒犯了,还要别人谅解你的冒犯。”
“崔姑娘自己听听,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一句一个“冒犯”,讽刺意味儿十足。
崔明意眼圈顿时便红了。
沈樱没理会她,摇着秋千,目光转向一旁,赏着鹿野华苑百看不厌的风光。
崔明意犹豫半晌,终于道:“沈姑娘,上元节的晚上,陛下是否去了沈府见你?”
沈樱神态平静,冷冷淡淡:“崔姑娘,肆意诽谤,非君子所为。”
崔明意道:“是否诽谤,沈姑娘心知肚明。那日我亲耳听闻,陛下将我抛诸街头,去了沈府。”
沈樱不喜她这九曲十八拐的说法方式:“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有一丝不耐烦:“你我之间毫无情分可言,不必客套。”
崔明意顿了顿,字字清晰:“我希望沈姑娘能自重,从今往后,莫与陛下见面。”
她盯着沈樱,眼神并无善意:“当初沈姑娘不肯接受贵妃位分,才会闹到废黜的地步,若失了彼时的傲气,才真真是笑话。”
“有些话纵然我不说,沈姑娘也该想到才对。”
沈樱听明白了。
这崔明意,竟是到她跟前来充正房的款,警告外头的狐媚子。
她觉着可笑,歪了歪头,笑容纯善无辜:“宋妄喜欢找我,我赶他,他不肯走,不如崔姑娘给我出个主意,该怎么办才好?”
崔明意脸色难看,咬了咬牙:“沈樱,你如今巧舌如簧,自恃美貌,日后必定悔恨终身。”
沈樱继续道:“这样吧,不如崔姑娘将刚才的话告诉宋妄,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见我,否则你们崔家便杀了我。”
“以后,宋妄定不敢再与我见面,这样一劳永逸的好主意,崔姑娘今日就去做吧。”
崔明意羞恼不已:“你……”
沈樱从秋千架上起身,独留她一人。
走出三步,忽然回头,漫不经心道:“崔姑娘,您当真觉得,后位十拿九稳吗?”
“你什么意思?”崔明意下意识问。
沈樱恍若未闻,走向另一处人声鼎沸的亭子,找个位置坐下,赏栏杆外提前盛放的芍药花。
崔明意匆匆追上,见了这许多人,不由放慢脚步,端庄沉稳与众人打招呼。
将未来皇后的派头摆的足足的。
只一双眼睛,总克制不住落在沈樱身上,想出言喊人,又顾忌颜面。
沈樱不肯理会她,捡了根枝条,拨弄着芍药花叶,百无聊赖。
身侧,却忽地又坐下一人。
沈樱转头看去。
身侧女子眉眼笑容灿烂:“沈姑娘,您不太高兴吗?”
沈樱摇头:“没有,我只是不爱笑。”
女子笑了声,嗓音亦带笑意:“那沈姑娘怎的不问我是谁?”
沈樱礼貌垂询:“敢问芳名?”
“谢姣珞。”谢姣珞弯唇笑笑,眉眼间尽是俏皮,看四下无人听见,压低嗓音,“是谢明玄的亲妹妹。”
沈樱愣了愣。
谢家二姑娘,谢姣珞,谢渡胞妹。
上次在大慈恩寺,谢渡便是为她求平安符。
而她说这话,又是何意?
竟知谢渡的意思吗?
“谢姑娘……”沈樱犹豫不定。
“叫我姣珞吧。”谢姣珞托腮,“我不喜欢别人唤我谢姑娘,太生疏了些。”
拍了下掌,她又笑:“你唤我姣珞,我唤你阿樱,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朋友。”
她性情极为开朗,说着拉起沈樱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好不好,阿樱?”
沈樱看着她灿若骄阳的笑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谢姣珞开心的眼睛弯成月牙。
沈樱见她有些兴奋,不由劝说:“你已有身孕,宜静养才对。”
谢姣珞摸了摸肚子,脸上泛起幸福笑意:“阿樱说的对。”
又问:“阿樱怎么知道我有身孕?”
沈樱尴尬片刻,实话实说:“上次在大慈恩寺偶遇令兄,听他所言,是为你求平安符。”
谢姣珞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樱笑了笑。
谢姣珞安静一小会儿,
“阿樱,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我母亲。”
沈樱婉拒:“这不合规矩。”
谢姣珞摆了摆手:“在谢家,我就是规矩。”
她牵过沈樱的手,找了条小路,走向另一方天地。
沈樱望着四周遮天蔽日的竹木,脚下踩着一块块鹅卵石,像是去到遥远森林。
清寂,幽远。
行了片刻,有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谢姣珞脚步倏然一顿,将沈樱护在身后,喝道:“什么人,竟敢乱闯?”
谢渡从另一条路上走出来,贵气的紫衣飘飘欲仙,饰以白玉冠,两条紫色飘带从发冠处垂落,宛如神仙中人。
他没瞧见谢姣珞背后的沈樱,淡淡道:“谢姣珞,让你待客,你又跑了?”
谢姣珞松口气,跺了跺脚:“哥哥,你吓到我了。”
谢渡无情讽刺:“世上还有人能吓到你?再有两刻钟姑母与陛下便至谢府,你别胡闹,快回去带着人接驾。”
谢姣珞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影。
谢渡脚步猛然停下,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一瞬诧异:“沈姑娘?”
沈樱道了个万福:“谢郎君。”
谢姣珞眨了眨眼:“哥哥,我本想带阿樱去见阿娘的,既然你催我,那我就带着她先回去了。”
她去牵沈樱的手。
谢渡的眼神,落在二人交握的双手上。
谢姣珞挑衅地看他一眼。
谢渡几步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沈樱身上,敷衍道:“姣珞,我的玉佩掉在竹林里,你给我找找。”
谢姣珞翻个白眼:“不找。”
谢渡道:“白玉灯,给你。”
谢姣珞眼睛突然亮了亮,又暗下去。
还是义正辞严,忍痛道:“你做梦!阿樱是我的好朋友,我绝不会为一己之私,单独将她丢给你。”
她冷哼一声,直接挽住沈樱的手臂,“哥哥,我们走了。”
谢渡在背后,孤零零看着二人的身影。
几片竹叶落在肩上,更添凄凉清冷。
谢渡无奈,走向另一个方向,至鹿野华苑正厅,请母亲出门,迎接贵客。
巳时将末,谢府中门大开,无数宾客随从皆候在门外,等候拜见太后、陛下。
午时刚至,皇家仪驾进了长宁街,一派肃穆中,在谢府门前稍作停歇,受了众人之礼,又进谢府中门,到鹿野华苑正厅。
谢太后与宋妄,方从轿辇中下来,被宫娥太监簇拥着,进正厅入座。
谢夫人紧随其后,行万福礼:“太后娘娘万福万寿,陛下万岁安康。”
其余人随之行万福礼。
谢太后抬手,命众人起身,笑道:“今日是你的寿辰,实不必多礼。”
谢夫人唯唯诺诺,行礼:“礼不可废。”
谢太后便笑吟吟道:“本宫这个弟媳,真真是生怕惹了麻烦,向来最是谨慎守礼。昔日本宫便说,她这个脾气若能做个教书先生,当是最好的。”
旁人唯有恭维。
谢夫人战战兢兢:“民妇万不敢当。”
谢太后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罢了,本宫不闹你,姣珞呢,让她来陪本宫说说话。”
谢姣珞背对着她,在人群中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兴高采烈挤出人群:“姑母,姣珞在这里。”
她从人群深处,挤到谢太后身侧,笑嘻嘻道:“果然,姑母没有一次不想我。”
话音落,谢姣珞忽然察觉不对,仰头瞧见谢太后脸色倏然冷下来,黑沉沉的眼珠一转不转,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沈樱站在人群中,一身杏色,清雅,却夺目。
谢姣珞的心,倏地一沉,弥漫上一层说不清楚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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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樱
谢姣珞心底有不祥的预感,眼珠微微转动,脸上绽出灿烂明媚的笑容,晃晃谢太后的手臂,娇滴滴道:“姑母,您怎么不搭理我了?”
谢太后骤然回神,面色温和,波澜不惊:“胡说,姑母才不舍得不理我们家姣珞。”
谢姣珞眉眼弯弯:“姑母疼我,我要给姑母报喜。”
“哦?”谢太后挑眉。
谢姣珞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晕:“您要做姑祖母了。”
谢太后脸上果真泛起一道喜意:“你有了?”
谢姣珞小幅度点了点头。
谢太后喜不自胜:“好!好!好!”
谢姣珞笑吟吟靠在她身侧,眉眼间是温柔的依恋。
谢太后略一思索:“传哀家懿旨,七品詹事司直秦清宿,晋为门下省给事中。”
在场之人纷纷愕然。
秦清宿出身寒门庶族,有幸入得谢氏嫡女谢姣珞的眼,做了谢氏乘龙快婿,方能入仕为官。
如今,竟因谢姣珞有孕,便一举封了五品实权给事中。
谢太后对娘家的重视,果然非同一般。
谢姣珞脸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好不容易稳住,连忙笑嘻嘻谢恩:“那我就替他谢过姑母恩典。”
说罢,起身行礼。
谢太后牵过她的手,嗔道:“你这孩子,有了身孕就该好好歇息,别讲这些虚礼。”
谢姣珞眉眼带笑:“这是我腹中孩儿在替父亲谢恩,姑母可不能怪我。”
谢太后笑:“就属你伶牙俐齿。”
谢姣珞甜甜一笑,眼神却冷。
沈樱早已察觉到谢太后冰冷的目光,以及敌意。
悄无声息藏到人群之后,冷眼看这位高傲严肃的太后娘娘,是如何在谢家虚与委蛇。
看见谢姣珞为转移太后的注意力,使出百般解数,沈樱微微垂首,嘴角微微抿起。
经了谢姣珞的笑闹,谢太后已将沈樱抛诸脑后,笑吟吟与众人叙起家常。
英王妃笑吟吟问:“太后与陛下都来了,怎的不见华阳?”
谢太后面色平静:“华阳近日染病,身子骨弱,怎么也瞧不好。”
英王妃脸上连忙挂起关切之色:“华阳病了?要紧吗?我们竟不知道。”
谢太后道:“不算大毛病,修养一年半载,也便无碍了。只是有高人看了,说她因富贵无比,命格不够厚重,需得出家,清净修行,百厄方消。”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英王妃双手合十,“等明天我就去大慈恩寺,为华阳祈福。”
谢太后微微颔首:“你有心了。”
英王妃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太后又到:“不过,大慈恩寺不必去了。高人说,华阳需出家为道,我已遣人护送她至西山玉清观出家,取道号静真。日后你们再见她,便要称呼为静真居士。”
英王妃愕然:“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话音一转,“当真是可怜,令人心疼。”
谢太后亦叹了口气,满脸遗憾。
人群中,议论声虽小,却不绝于耳:“羌国乌木沙王子求亲,华阳公主便染病出家……”
羌国求亲之事,人尽皆知。
谢太后所作所为,人人都看得明白。
却不敢往深了议论。
语焉不详,心照不宣。
又聊了一阵,谢太后笑吟吟起身:“今日来为弟妹贺寿,现心意已到,本宫便先回宫去,日后弟妹带着姣珞多多进宫,都是一家子骨肉,切莫生分了。”
谢夫人恭敬却沉闷:“民妇遵旨。”
谢太后收回目光,脸上笑意淡了淡。
谢夫人垂首,似是一无所觉,整个人仍是低沉无趣的模样。
谢太后吩咐小太监道:“去前院通知陛下,回宫。”
不一会儿,小太监跑回来复命:“太后,陛下已出发了。”
谢太后款款离去。
众人将谢太后送至长宁街,遥遥望着太后仪驾行远。
谢姣珞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压低声音,对侍奉茶水的侍女道:“去前院一趟,让三郎君至杏落水榭见我,别叫旁人知道。”
侍女领命而去。
谢姣珞又附耳对谢夫人说了几句话。
谢夫人点头。
谢姣珞从人群中寻到沈樱,开门见山道:“阿樱,可否陪我去个地方?”
她神态格外认真,沈樱点了点头。
谢姣珞握住沈樱的手,牵着她去了杏落水榭,遣散四下仆人,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
沈樱忙去握她的手:“你做什么?”
谢姣珞恼怒不已,咬牙切齿:“真是个好姑母,竟是冲着要我们夫妻死的。”
沈樱顿了顿,叹息,轻声道:“不过是捧杀的手段,我们这位太后娘娘惯会如此,何必因她生气呢?”
谢姣珞气恼磨牙:“秦清宿一无出身,二无功德,只因做了我谢家婿,便从一介白身跃升五品给事中,外人会如何看待谢家?如何看待谢家婿?软饭二字,定是逃不掉的。”
秦清宿一人便罢,他性情坚毅,无畏人言,纵外界流言纷飞,亦不萦于心。
可谢家其他的女婿,可能受得了流言蜚语的羞辱?
她深吸一口气,恨恨道:“只怕谢家的女郎们日后不得安宁。底下的小妹妹们尚且不及,二叔家的阿瑶刚与河东柳氏七郎君定的亲,我真怕连累了她的婚姻。”
沈樱看着她,轻轻道:“因流言蜚语便反悔的,弃之不可惜。这样的人,实非良人。”
谢姣珞抬眸看向她,极是认同,用力点了点头:“阿樱言之有理,若柳氏因此退婚,并不可惜。”
沈樱莞尔。
谢姣珞又咬了咬牙:“但我还是生气,我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你要如何出气?”谢渡的嗓音传来,“说来听听。”
沈樱与谢姣珞同时偏头望去。
谢渡一身紫袍,换了同色玉冠,手握一把折扇,徐徐行来。
身后,跟着位青衫男子,容貌冷峻,眉眼坚毅刚硬,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话本子里走出来的青天大老爷。
谢姣珞撇嘴:“你们一起过来了。”
又指着青衫男子,对沈樱道:“阿樱,他就是秦清宿。”
沈樱起身,福身道:“谢郎君,秦大人。”
二人回礼,谢渡道:“沈姑娘请坐,并无外人,不必多礼。”
沈樱一时沉默。
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内人”。
谢渡神态正直,一派清风,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谢姣珞问:“刚才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谢渡颔首,转头正正经经问谢姣珞:“你预备如何?”
谢姣珞抬眉,理直气壮:“我没有法子出气,所以才找你来帮我。”
谢渡:“你倒是会做甩手掌柜。”
谢姣珞:“不然我为什么要有哥哥?”
谢渡宠溺地看着妹妹:“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
他以折扇敲击掌心,漫不经心道:“她不愿见我出仕,明日预备请旨,到中书省任职,如何?”
谢姣珞眼睛一亮:“甚好!凭哥哥的本领,直接做中书令吧。”
谢渡莞尔:“胡说。”
虽为胡说,但凭谢渡的家世与声望,一个三品中书侍郎,却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沈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缓缓道:“我原以为,太后与谢家甚为亲厚。昔日,我常从她口中听闻,陈郡谢氏何等煊赫富贵,谢家子弟何等出众。”
她抬眸,定定望向谢渡:“尤其是你,她嫡亲的侄儿。”
谢渡轻嗤,勾唇一笑:“沈姑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太后的性情,你应当很是清楚,因着姣珞身孕便提拔她的夫婿,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沈樱哑然。
几分真情?半分也无。
谢渡继续道:“太后与谢家最为亲厚之时,便是用得着谢家之时。先帝驾崩,宋妄登基前,太后便跪在你脚下这片地上,哭的凄惨寥落,求父亲帮他们孤儿寡母。”
“如今不过半载,又是何等光景?”
宋妄登基,谢家功不可没。
沈樱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谢渡轻描淡写:“逼迫宋妄立崔氏女为后,并非单单是对你不满,而是不愿看谢氏一家独大,想扶持崔家。”
谢姣珞亦冷笑:“我们这个姑母,向来是过河拆桥的好手。”
沈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我便明白了。”
谢渡笑了笑,提起茶壶,为她续杯:“阿樱,你如今当无疑虑了吧。”
沈樱豁然抬眉望向他。
谢姣珞一拍桌子,嚷道:“你胡乱叫什么?阿樱也是你能喊的?别想蹭我的光,你给我老老实实叫沈姑娘。”
谢渡不理会她,眉眼温柔地盯着沈樱:“阿樱,我能这样唤你吗?”
又温声道:“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随着姣珞喊,我们从来喊人都是一样的,这还是第一次不同,我不习惯。”
沈樱下意识反问:“那你喊秦大人,也是夫君吗?”
谢渡:“……”
他呆愣住了。
谢姣珞骤然大笑。
秦清宿在侧,冷峻的眉眼亦含了笑意,去扶谢姣珞,抚着后背为她顺气:“你别急,慢慢笑。”
谢姣珞靠在他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行,我忍不住。”
沈樱顿了顿:“对不起,是我失言。”
谢渡回神,揉了揉额角:“是我口误,不怨阿樱。”
又是一声“阿樱”,旁人没同意,他却已喊了个顺口。
喊便喊了,又道貌岸然笑笑:“我能这样喊吗,阿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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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
沈樱笑笑,并不在意:“一个称呼,并无忌讳,随谢郎君喜好。”
谢渡端起手边茶盏,遮住唇边笑意,从善如流道:“既如此,阿樱也不要客气,一口一个谢郎君的,以后若无旁人,便唤我明玄吧。”
沈樱顿了顿,点头:“明玄。”
男子的表字本就是给人叫的,没有太大忌讳,算不得什么。
谢渡眉眼间带出清浅笑意,瞥谢姣珞一眼。
谢姣珞顿时不笑了,挽着沈樱的手臂,抱怨:“阿樱你也太好说话,就这么答应他了。”
沈樱愕然,继而莞尔一笑。
“好说话”的评价,此生还是头一次。
她弯唇:“你若不满,我就不许他叫。”
谢渡手指微微一僵。
谢姣珞叹口气,无奈扶额:“罢了,我怕得罪了他,他给我下毒。”
沈樱笑出声。
谢渡轻轻摇头:“别听她胡说。”
谢姣珞冷哼一声,拉着沈樱起身:“不听我胡说,那我们就走。阿樱,我带你去找我阿娘,她早就想见你了。”
早就?
沈樱一愣,下意识看向谢渡。
谢渡也愣了:“谢姣珞?你这是什么话?”
秦清宿笑了声:“阿娘性情很是温和,是再好不过的长辈,沈姑娘不必忧心。”
沈樱顿了顿,轻声道:“姣珞,这不合适。”
谢姣珞一愣:“为什么?”
沈樱眉眼坚定:“今日乃夫人寿辰,本就忙碌辛苦,我怎可无端再去打扰。若日后有机会,我再去拜见。”
言语之间,泾渭分明。
礼貌,却疏离。
谢姣珞抿唇,侧目瞪谢渡一眼:“你真没用。”
谢渡没吭声。
谢姣珞又抓紧沈樱的手:“不见就不见吧,那我带你去我院子里,看我收藏的宝贝。”
沈樱点头,与她同行。
水榭当中,秦清宿轻轻笑了声:“兄长,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谢渡面无表情:“我不敢打谢姣珞,打你还是可以的。”
秦清宿老老实实闭了嘴。
谢渡嗓音清淡,低声自语:“道阻且长,又何妨?”
沈樱随谢姣珞回到她的庭院当中,看她处处雅致的闺房,看她精美的摆设。
看这世家贵女充满童趣的玩具与书架。
二人待了许久。
直到午宴时分,方携手到鹿野华苑,入了席。
今日宴席的位次,乃按照门庭家世划分,沈家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谢姣珞只瞥一眼,便牵着沈樱的手,一路行至前排,按着她,与自己同座。
崔明意的座位正在二人对面,脸色当时就变了,忍不住刺道:“二姑娘这是何意?竟让一个庶族女居我们之上?”
其他世家女子虽未明言,但眼神里的意思,概皆如此。
沈樱本觉不合适,但闻得此言,便八风不动坐着,为自己倒一盏茶,轻笑:“姣珞,今日宴上所用,是什么茶,好香。”
谢姣珞道:“家母素喜紫阳毛尖,名气不大,却鲜香甘醇,特意用来待客,共赏佳茗。”
沈樱饮一口,细细品味:“确是佳茗。”
谢姣珞莞尔。
崔明意的脸色已青一块红一块,抬高声音道:“谢二姑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谢姣珞不咸不淡偏过头,与她对视:“崔姑娘,我谢家的宴席,暂且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不再理会崔明意,环视一周,嗓音清脆果断:“何况今日宴席,并不是为了给宾客们分个高低贵贱,随心而排罢了,崔姑娘实在不必过于敏感。”
崔明意冷笑一声。
谢姣珞蹙眉,站起身:“崔姑娘是不服?”
崔明意:“岂敢?”
谢姣珞不惯着她,冷冷问:“所以崔姑娘今日座次居首,是以为自己的身份高于在座所有人吗?”
崔明意脸色遽然一变。
谢姣珞点了点:“太原王氏,河东柳氏,博陵崔氏,论声望地位,哪个不及你清河崔氏?”
“论亲缘,太原王氏乃高堂母族,河东柳氏与舍妹定亲,博陵崔氏女乃我二嫂,你清河崔氏算什么?”
她眼底掠过一丝不屑,弯了弯唇:“你能坐这个位置,阿樱便可坐我身侧。你若不满,可以回你崔家开宴,纵将我排到末席,亦不敢对主人家有怨言。”
崔明意眼圈发红,勉强道:“我并无此意。”
谢姣珞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冷淡淡:“但愿吧。”
沈樱弯唇笑了笑,“但愿崔姑娘口中庶族之女,指的不是我。”
崔明意眼泪顿时停下来,冷冰冰看着她,倔强仰着头。
沈樱笑了声,不以为意。
一场午宴,宾主尽欢。
当着谢氏主母的面,人人都是拔了牙的老虎,战战兢兢,不敢肆意妄为。
有人想等谢夫人来后,再斥责谢姣珞肆意妄为。
谢夫人却只扫了一眼,心平气和接受了谢姣珞的安排,连问都没问上一句,任凭沈樱大剌剌坐在那里,刺所有人的眼。
然而,没有人敢提意见。
整个鹿野华苑,只有贺寿道喜声,不见丝毫质疑。
沈樱勾唇,讥讽一笑。
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夫人和贵女,不过如此。
面对地位更高的人,同样卑躬屈膝,战战兢兢。
直至宴席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返程。
沈樱寻到萧夫人,与她一同往府外走。
上了马车,萧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阴阳怪气道:“大姑娘当真有本事,第一次见面就能讲谢姣珞拿下,成为她的好姐妹。”
“这样的福气,竟不知道分给弟弟妹妹一些?”
“若阿棋也能有谢家做靠山,何必苦读,定能像秦清宿一般,官运亨通。”
沈樱瞥向她,懒懒散散问:“你知道为何谢姑娘喜欢我?”
萧夫人眼神一亮:“为何?”
沈樱:“因我话少,且不会没事找事。”
萧夫人脸色猝然一变:“沈樱,你骂谁?”
沈樱漫不经心笑:“夫人心知肚明。”
“你!”萧夫人涂着蔻丹的长指指着她,眼底满是戾气:“沈樱,你敢忤逆长辈?”
沈樱抬手,将她的手拨开,压下去:“你若不肯消停,不如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真的忤逆?”
“夫人不会以为,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吧?”
萧夫人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沈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手指摩挲着腕上玉镯,神色平淡漠然。
这份平淡,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天色未亮时,有人拍响沈府大门,直接抛进来一块腰牌,张口便道:“谢氏长随,求见沈将军,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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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沈家门房拿着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此人虽自称长随,却乃谢家亲卫。
不敢耽搁,匆匆忙忙跑到二门传消息。
一刻钟后,管家张瑞小跑着过来,谄媚鞠躬:“大人,我家主君有请。”
那人阔步往里走。
沈既宣方穿戴完整,候在书房。
见到沈既宣后,长随拱手,奉上一封书信:“沈将军,我家少君的信。”
沈既宣连忙接过。
信封上只得寥寥一句:沈樱亲启。
落款是谢渡的名字。
沈既宣愕然抬头:“这……”
长随道:“沈将军,我家少君乃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与沈姑娘商议,还请您尽快转交。我家少君还等沈姑娘回话。”
沈既宣猛地回神,连连点头:“我这便去,阁下稍候片刻。”
绿芙院内尚且一片安静,不论主仆皆未起身,分外安静。
沈既宣叫醒守夜的婆子,冷冷道:“叫姑娘起身,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说罢,大步走向前厅。
沈樱被叫醒时,下意识望了眼天色,茫然看向踏枝:“怎么了?”
踏枝衣衫仅是虚虚披在身上,尚未给自己整理好,便跑到沈樱卧室,一边给沈樱穿衣裳,一边道:“主君过来找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沈樱蹙眉,忍下火气。
沈既宣这个时辰起床至绿芙院,定有其原因,不可能无事生非,他没这么闲。
他们父女,更无凌晨交流感情的必要。
她伸手去系扣子,声音平稳:“好了,头发不用梳,回来再说。”
沈樱没有多少礼仪,快步走向正厅,道:“父亲。”
沈既宣道:“刚才谢渡的长随上门,送来一封书信,你看看。”
他递给沈樱,
沈樱眉头紧皱,拆开信封,看上头的字,脸色逐渐发白。
沈既宣问:“怎么了?”
沈樱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直至看完,面色仍是难看得紧。
沈既宣有些不解:“为何不说话。”
沈樱直接将信封塞到他怀里,抿紧了唇,嗓音艰涩:“信上说,今日早朝,谢太后要封我为安宁公主,和亲羌国。”
沈既宣急忙拿着那张纸匆匆浏览,脸色同样越来越难看。沉默片刻后,单手握拳,狠狠砸了下桌面:“欺人太甚!”
“皇家自有公主、郡主,再不济,县主、宗女总是数不胜数,凭什么要你去羌国和亲?”
纵然,他一向拿沈樱当做筹谋权位的工具。却也一清二楚,他如今的富贵名利,是拿羌国一颗一颗又一颗人头堆起来的。
如今皇家想要他的女儿和亲羌国,与要沈樱的命有何区别?
何曾将他沈既宣的赫赫功劳放在眼底半分?
沈既宣咬紧了牙,面色青黑:“若谢太后当真敢如此,我定于神通殿长跪不起,好叫天天人看看,这便是皇家对待功臣的态度!”
沈樱沉默着,在一侧坐下,未绾的长发散在肩头,烛火下,目光雾沉沉的。
她声音极轻:“父亲,您该去早朝了。”
沈既宣看向她:“你预备怎么办?”
沈樱的目光落在摇曳的蜡烛上:“父亲,蜡烛能燃烧,取决于灯芯,若灯芯成了我的,只余灯油,又有何用?”
沈既宣愕然,下意识看向掌中书信。
上面“谢渡”二字,分外清晰地映入眼帘。
谢渡,谢家。
谢太后如今稳若泰山,恣意妄为。
但,若失了谢家扶持,便犹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沈既宣沉吟片刻,问:“若朝堂上有旨,我当如何?”
沈樱面色平和:“父亲,今日朝堂上,不会宣布此事。”
沈既宣蹙眉:“可这信上……”
沈樱道:“宋妄还在。”
宋妄懦弱,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亲羌国。
沈既宣骤然失声。
沈樱起身:“父亲稍等片刻,我回个信。”
她转头去了隔壁书房,回了信,塞在信封里,递给沈既宣。
沈既宣拿回前院,给了那位长随。
那长随略一颔首,告辞,匆匆离去。
绿芙院内,沈樱坐在梳妆镜前,嗓音平静冷漠,如观他人之事:“踏枝,为我梳妆。”
“姑娘……”踏枝双目赤红,“太后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凭什么,姑娘的命要这样苦。
沈樱拿起梳子,轻轻梳着一头秀发:“不必伤心,上坡的路总是难走,人要过得比以前好,总要承受寻常不能承受之压。”
“踏枝,只要是能解决的困境,便不算困境。”
踏枝哽咽着,点了点头:“我为姑娘妆扮。”
又问:“姑娘要去何处?”
沈樱弯了弯唇,目光落于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轻轻幽幽道:“秋白楼。”
方才,她给谢渡的回信当中,亦只一言。
——辰时,秋白楼一叙。
沈家的马车,停在秋白楼门前时,尚不到辰时。
沈樱下车,上楼,推开雅间的门。
果不其然,谢渡早已候在房间内,手边只一盏清茶,抬眼望向她,起身:“阿樱。”
沈樱站在门边,定定看着他,没进门。
谢渡看她:“沈姑娘?”
沈樱蓦然回神,咬了咬下唇,轻声问:“谢渡,你当真要娶我?”
谢渡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点头:“是。”
沈樱又问:“若我不嫁你,是否逃不过这次劫难?”
谢渡抿了抿唇:“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后极为坚决。因怕陛下阻拦,今晨会让他前去太庙祭祖,三日方归。”
他顿了顿:“陛下走后,明日她便会降下懿旨,册封你为安宁公主。”
“若你不定亲,或与旁人定亲,太后都不会收手。你只有做我的妻子,才能不被旁人算计。”
沈樱抬眸,道:“你的信上说,是今晨。”
谢渡平静道:“内侍中已拟好懿旨,我不敢赌,只想尽快盘算解决。”
沈樱道:“我父亲说,他会去神通殿跪求,太后收回懿旨。”
谢渡道:“你若信他,便不会在这里。”
沈樱沉默许久,双脚踏入房门,关上门,在谢渡对面坐下。
谢渡看着她,等她开口。
沈樱整理思绪,缓缓开口:“谢渡,你可知道,我是天子弃妇,二嫁之身,与另外一个男人做过两年夫妻。而且,宋妄他是你血亲的表弟。”
谢渡闻言,点了点头:“我知。”
“我出身寒门庶族,上数三代,无五品之官。”
谢渡道:“我知。”
沈樱继续道:“我一非良善,二非贤惠,三非淑婉,心机深重,心狠手辣。”
谢渡道:“我知。”
沈樱看着他,盯着他平静的、柔和的眼睛,毫不避让,字字清晰:“还有一点,谢渡,我不喜欢你。”
谢渡仍是只有二字:“我知。”
沈樱定定打断他,无悲无喜地叙述,“终其一生,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不会为任何人付出,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不会被任何人困住,若有一日,你成我的拖累,我会毫不犹豫抛弃你。”
“谢渡,你若娶别的女子,会夫妇和乐,儿女绕膝,安康喜乐,娶我,却只有麻烦。”
“谢渡,你确定,要娶这样的我吗?”
谢渡毫无犹豫:“我确定。”
他为沈樱倒一盏茶:“沈樱,世无完人,谁无缺陷?”
沈樱没说话,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或许有朝一日,你会发现,我与你所想,也并不一样。世人皆道我谢明玄是明月清风的君子,沈姑娘以为,我当真如此吗?”
沈樱看着他:“我以为,你当真如此。”
谢渡不由失笑:“沈樱,不论如何,今日我极清醒理智,可以做自己的主。”
沈樱看着他,忽然屏住呼吸。
谢渡定神,语气格外认真:“渡年方弱冠,尚未婚配,愿以白首之盟,结缡之礼,求娶姑娘为妻。”
“沈樱,你要再拒绝我一次吗?”
大慈恩寺的风雪簌簌落在耳边,盛放的红梅鲜艳,馨香似乎仍萦于鼻尖。
同样的话,他在大慈恩寺说过一次,这已是第二次。
沈樱忽然失了继续质问的力气。
她声音不大,却有力:“谢渡,你去沈家提亲吧。”
谢渡骤然一笑,握住她的手臂:“待你回到家中,谢府的聘礼,也便到你家门前。”
他起身,神态温和平静:“阿樱,回家去吧。”
他拿起旁边的空盏,喝一口水,到唇边举起,方察觉不对。
沈樱闭了闭眼。
谢渡面无异色,放下茶盏,轻轻笑了声:“回去吧。”
沈樱起身,出门,上马车回到沈府。
门外,果然已是锣鼓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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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提亲
《山河聘》最章节 第26章 提
看忍住摇头,脸感慨模,黄蓉奇道,“难道您老明华山吗?您,瞧瞧,看看您老究竟何厉害。”
“……”
裘千仞脸难,忽神秘兮兮€道,“只脚已踏棺材,争什么虚名,想。只眼件,苍气运,若贪图安逸,登呼,少万遭劫,灵涂炭,无奈何。”
“么厉害,究竟怎么回?”黄蓉连忙奇问道。
裘千仞神神秘秘€道,“密,位初茅庐,远非江湖名宿,听妙。”
“噗呲!”
黄蓉忍住笑道,“老辈瞒,莫非故弄玄虚。”
“哼,。”裘千仞脸屑顾道。
黄蓉撇撇嘴道,“稀罕。”
“,既想知道,向€€没系。〾,守口瓶,千万泄漏。”裘千仞知道什么,口气转眼变。
楚风摇摇头道,“知道老辈究竟什么论呢?”
“嘛!”
裘千仞轻轻笑,斟饮杯,急缓道,“位知,半,宋便祸临头?”
“此话怎讲?”众听语惊,脸无耸容。
陆冠英挥手命众庄丁退,连倒酒侍退院。
院立马空,裘千仞又道,“位觉老夫危言耸听?错,近确讯息,六月,金兵举南征,次兵势极盛,宋今岌岌危,江山必保。唉,气,无奈何。”
“裘老辈既知道,何禀告朝廷,早防备,计议迎敌。”陆冠英疑惑解问道。
裘千仞白眼,似笑非笑€道,“轻懂什么?宋若防备,只怕兵祸更惨。”
“……”
众头雾,怔怔瞧,明白话逻辑。
裘千仞笑道,“苦思良久,百姓安居乐,锦绣江山片焦土,只条路走。老夫此次远千江南,此。听€贵庄拿住金王爷ǹ宋兵马指挥段,请
,“怎么?”
“哼,乡看看,怎么?”江南六怪恼怒楚风见异思迁,看跟随左右黄蓉被迁怒,百倍顺眼。倒穆念慈愧疚,非没迁怒,庆幸归宿。
楚风连忙,“位久见,话坐€罢。”
“,真护妖精呢?”韩宝驹笑骂道。
韩莹拉拉韩宝驹衣襟,低声道,“再€。”
陆乘风没想ǹ楚风竟识,⿺送口气,眼睛很少错,楚风黄蓉像坏,ǹ友,比江湖道,连忙拱手€道,“六位快快请坐,腿病,立迎接位,请位怪罪。”
转身又令庄丁拿六副碗筷,再备拼座酒筵。
江南六怪见陆乘风待错,连忙回礼,并报名头。
陆楚风喜已,“久闻六侠英名,今见幸何〾。”
看神态热,江南六怪近,忘记杂,筹光交错。
裘千仞斟饮,坐首席名鼎鼎江南六怪,,只微微笑,便低头吃菜。
韩宝驹伯乐慧眼,头禁气,“知位……”
“六侠真眼,位今武林⿺泰山北斗、辈。”陆乘风轻轻笑,连忙介绍道。
江南六怪解意,韩莹道,“莫东邪黄药师?”
“伙丑拉几,该九指神丐?”韩宝驹又道。
裘千仞脸难看,陆乘风连忙摇头道,“位辈虽非五绝,却差。乃铁掌飘裘老辈。”
“难道裘千仞?”柯镇恶见识广,吃惊。
裘千仞仰笑,脸甚意,身份已言喻。
“哼!”
黄蓉看模比爹爹厉害似,头顿服。
裘千仞,目光装向江南六怪道,“六侠算江南武林,今候,老夫刚件,希望六侠够鼎助。”
“六位,裘老辈€件。请老辈指明路。”陆乘风脸喜已道。
江南六怪明,却没拒绝。裘千仞趁热打铁,“咱虽身武林,但忘记侠怀,救疾苦。眼金兵便挥兵
南,宋昏庸老儿知歹,肯顺命,兵交战,知杀少灵。常言顺者昌,逆者亡。老夫此江南,联络江南豪杰,响金兵,教宋眼看夹攻,无,此战降。件若,别€功名富贵,单百姓感恩戴德,已枉咱副身手、更枉侠字。”
“辈话何意?”
江南六怪勃怒,韩氏兄妹几乎立立即,金眼疾手快,连忙按住肩膀,看向旁边陆乘风,知什么意思。
陆乘风黄药师裘千仞评价错,恭敬,又番铺,敬佩五投,却没想忽€番让跌眼镜话,惊讶€话,脸怔怔神。
楚风只旁边听,笑语,裘千仞聪明山寨货,己或许贪图荣华富贵,却知裘值提浮财,若陆乘风想话,转手拿。
真财富唯土,者引申便盘,江南向豪强林立,陆乘风盘踞此,连宋庭泊,算宋兵毫留情,怎么迎什么金兵?
陆乘风陪笑道,“辈别玩笑,晚辈虽肖,身草莽,但忠〾未敢忘。金兵既南夺汉江山,害百姓,晚辈必追随江南豪杰,誓死ǹ〾周旋。老辈适才€番惊〾语,虽荒谬,但想试探晚辈吧。”
“……”
裘千仞呆,连忙又补充句道,“老弟怎目光此短浅?助昏庸朝廷抗金,什么处?便做岳飞,莫名须诛尽九族。”
陆乘风吃惊,原裘千仞试探,哪知此真空负绝艺,却荒谬堪,断深交,连忙袍袖拂,凛道,“老辈莫€什么胡话,朝廷昏庸无假,但世哪己己白让,给别拆,己拿微足道东西,漂泊无依道。列祖列宗吗?”
“陆庄明,知道顺则,逆必亡。”
裘千仞冷笑声,左手握住酒杯,右手指捏杯口,住团团旋转,突右手伸向挥,掌缘击杯口,只听托声,约半寸磁圈飞,跌桌。左手将酒杯放桌⿺,杯口整整矮截,竟被削圈。
凭空
击碎酒杯难,陆乘风做,但若想般举若轻将酒杯整切光滑无比截,此功深极处,让难想象。
陆乘风何知裘千仞武艺胁,沉吟付〾策,早已恼马王神韩宝驹跃,叫道,“无耻老匹夫,见。”
“久闻江南七怪〾名,今见,试试真假,六位齐罢。”裘千仞毫意€。
陆乘风看知韩宝驹武功差太远,听裘千仞叫六,意,连忙拱手礼,“江南六侠向齐齐退,敌六,敌千军万马六,向没哪位落。”
“,六今位武林⿺名。”
江南六怪知陆乘风言⿺〾意,想裘千仞厉害,敢瞧,即齐离座,雷霆般手。
裘千仞站身,端原坐张椅,缓步走厅,又将椅放,坐,右足架左足,声色€道,“老夫坐位玩玩。”
柯镇恶倒抽口凉气,均知此若非绝顶武功,怎敢此托?
黄蓉很惊讶,想裘千仞路古怪,立唯恐乱,“戏看。”
“,蓉儿,别看什么笑话。难道没看老匹夫故弄玄虚,骗罢。”楚风身道。
柯镇恶疑惑解,“故弄玄虚?难道什么?”
虽怎么喜欢楚风,却信无放矢。
楚风言,随手掌,没什么名堂,只道沛掌,空飞腾,刮阵飓风。
看声势,江南六怪吃惊,才短短未见已,楚风比离别,功夫已此步,强劲掌问赴,难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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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提亲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7章 应婚
《山河聘》最章节 第27章 婚
:悲悯怒佛掌!
“阿达、阿昊,施展血煞阵!”崔浩看躺,口道。
崔浩再次站,气势恢宏,站,诡异战阵。
“沈云,希望接攻击。”崔浩看沈云,眼⿺没丝毫感情。
血煞阵少阴宗强战阵,配功,战斗将瞬暴涨。
身闪烁血色光芒,股强横气势直接碾压。
“杀!”拳,拳致,威势冲。
沈云脸露丝轻蔑〾色,气势瞬暴涨。
崔浩宛,候,周空气变阴森,甚至带丝丝煞气。
南宫飞云神情变难看,感受周断逼近煞气,让精神受冲击。
“沈云,迎接死亡吧!”崔浩叫嚣声音响,没丝毫感情。
沈云眉头微微皱,看受影响南宫飞云,直接朝步,整尊神,直接将煞气给抵挡住。
“飞云,先走,够。”沈云南宫飞云道。
南宫飞云留,€只负担,毕竟太弱,连先曾达。
南宫飞云听见沈云话,朝退几步,担忧看沈云。
知道己留只沈云负担,毕竟己太弱,留只影响沈云。
沈云见南宫飞云离,整瞬朝步。
轰隆隆!
踏步,颤抖,股绝无伦比气势瞬朝周散。
“强气势!”穆少波感受沈云身传股气势,眼⿺闪烁惊骇〾色。
沈云股气势,感觉己叶孤舟,沈云片**,只随意激荡浪花,将覆灭。、
轰!
崔浩拳头势挡,直袭沈云。
“悲悯怒佛掌!”
沈云整朝,双手,神情悲悯。
候,身居尊佛像虚影,佛像慈悲,给悲悯众感觉。
神通!
黑耀级魄才修炼神通!
“什么招式?居凝聚佛像?”
“修者吗?传€⿺决吗?”
“怎么做?底什么历?”
周低喃议论,显沈云奇。
轰隆隆!
沈云抬手,身虚影突抬手,紧接随沈云挥〾。
空⿺传阵阵巨响,感觉股无比强横,仿佛碾压万。
篷!
只见沈云手臂挥候,身虚影直接手掌。
噗噗!
手掌崔浩攻击撞,崔浩直接飞,落,口鲜血喷。
周
(章未完,请翻页)
目瞪口呆,看沈云目光变几。
崔浩空灵武者,沈云,似乎没丝毫手余。
“虬髯波,觉手吗?!”崔洪桥见崔浩直接被击飞,看穆少波吼道。
穆少波比强,且横练武者,魄极。
穆少波目光带丝凝,深吸口气,整朝步,整气势始攀升。
随爆气势,深吸口气,眼⿺尽浓浓震撼〾色。
身散气势比崔浩强太,几乎让感觉窒息。
“沈云,给最次,只裁,追究任何情。”穆少波看沈云,眼⿺没丝毫感情。
沈云听见穆少波话,脸露丝笑容,只笑容⿺带丝屑。
堂堂魔帝圣尊,居让裁,€,笑话。
“觉,资格?”沈云看穆少波,缓声€道。
穆少波摇摇头,看沈云目光带丝惋惜。
沈云名绝世才,但名绝世才,却死手⿺,感觉惋惜。
“虬髯波,愣干什么?别忘云流老系。”崔洪桥见没手穆少波,眼⿺闪丝焦急。
穆少波撇眼
崔洪桥,鄙夷道:“废!”
€完,整直接朝沈云冲。
轰隆隆!
穆少波速很快,直接传阵阵音爆声。
沈云嘴角微微扬,只见手握拳,狠狠朝砸。
顿颤抖,道‘轰’巨响声响,紧接原朝沈云冲穆少波步伐顿,整瞬朝倾斜。
“山河破碎!”
随即,沈云又拳挥。
拳头〾,携带万斤巨,仿佛撕裂虚空。
篷!
只见拳头直接落穆少波胸膛,穆少波整直接飞,落。
周看沈云,眼⿺带丝震撼。
连穆少波被击飞!
仅仅几呼吸,五名空灵武者没怎么。
“什么,居敌五!”
“难道超越空灵武者吗?”
少惊骇沈云手段,眼⿺尽浓浓难置信。
“魏爷爷,怎么么强?”张瑜见状,声音颤抖。
她渴望张复仇,她惜卖己身,想尽切办讨崔洪桥,,沈云,居堪击。
魏佳额头渗丝冷汗,看沈云目光带丝丝恐惧。
魏未手,若次少阴宗击杀沈云,么魏将再次台阶,若少阴宗失败,么魏复存。
“错,〾
(章未完,请翻页)
。”穆少波看沈云,脸尽嗜血〾色。
沈云拳彻底激战斗,巫溪门仅次师父穆王!
周听见穆少波话,眼⿺带丝惊愕。
沈云刚刚么强势攻击,居只〾,么想知。
只见穆少波瞬爆,紧接手臂〾青筋暴,宛怒龙,势挡。
“巫山绵绵!”
穆少波挥拳。股绝无伦比手掌袭,直奔沈云胸膛。
沈云脸浮丝笑容,嘴角微微扬,灵瞬爆。
篷!
只见股爆,直接穆少波挥手掌冲,紧接股瞬朝周波及散。
“强冲击!”穆少波直接被冲丈远,看沈云目光带丝惊骇。
空灵横练武者,更修炼横练功,但沈云已无限接。
“血煞冲阵!”
候,崔浩阿达又恢复气,直接结战阵朝沈云杀。
崔浩战阵充满煞气,甚至杀意冲!
“巫山炼狱!”
,穆少波又掌挥。
沈云眉头凝,原脸嘲弄神情变凝。
虽灵台层境界,身已达黑耀级,但名空灵武者攻,忌惮。
“悲悯怒佛掌!”
沈云双手,顿道虚影再次凝聚,紧接沈云挥手朝崔浩碾压。
轰隆隆!
空⿺阵轰鸣声,紧接股冲气势朝甚至手掌凝聚,顿, 崔浩直接感觉股压迫感。
“再拖,必须立马杀,”崔浩见气势暴涨沈云,眼⿺带丝凝。
沈云招给带莫名压,甚至让丝安。
“血煞旋风击!”只见断旋转,道龙卷风般煞气席卷。
咻咻咻!
煞气〾,尽片狼藉,煞气飓风更旋转刀刃,疯狂切割。
“镇!”沈云轻喝,手掌降,手掌〾怒佛虚影变气势恢宏。
轰隆隆!
周虚空阵扭曲,仿佛被沈云气势压迫。
屏住呼吸看幕,眼⿺尽浓浓惊骇〾色。
巅峰决!
强者〾战!
篷!
阵巨响声传,霎战斗圈片硝烟,尘屑飞扬,让看清情况。
轰!
紧随穆少波掌,掌威势冲,携带股巨,给身炼狱般感觉。
目转睛盯战斗圈,连眼睛愿意眨,怕错战斗每环节。
像级别战斗,招式€莫
帮助。至普通,早已躲远远,怕祸及央池!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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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问名
《山河聘》最章节 第28章 问名
玲珑圣池恢弘古殿。
身胜雪白衣飘飘楚凡,立殿⿺央,朝殿。
仅仅只站,殿构股极强烈压迫感。
随淡无奇,却又彰显极傲慢ǹ张狂话语声。
殿余圣域南⿺围圈域顶尖圣级势青妖孽,更只觉殿气氛,变更沉闷压抑。
今古殿,共只六。
除,已败楚凡手⿺,暂失战玄蒙,五,具争夺玲珑圣池希望。
,五⿺,却,圣火门〾。
⿺,更包括,招让玄蒙落败楚凡。
余五知晓,算联手,共战圣火门,够挣。
毕竟,楚凡刚才玄蒙,展露,太惊世骇俗。
,,已走步,让楚凡位圣火门〾此退走,甘。
故此让殿势,陷入比〾先,更紧张僵局⿺。
“楚凡,真般世。”
叶长空已踏古殿阶梯,殿门,望殿楚凡,轻道声。
刻,楚凡才感叶长空。
原朝殿众目光,瞬便落叶长空身,眸止住凝。
熟悉身影、容,比,似乎并没什么太改变。
“叶长空……”
楚凡神色微变,眸⿺泛冷色。
圣火门,千迹城身,真掌控诸古迹九势〾。
叶长空千迹城〾,传入叶长空格注楚凡耳⿺。
,更知晓,叶长空入虚圣院沧澜宫。
玲珑宝山,想,或许玲珑试练⿺,再次ǹ叶长空遇。
故此,见叶长空,并没感么意。
只,让忍住想初风云殿,被叶长空斩掉肉身**幕。
即便被齐鸣带
圣域,带入圣火门,塑肉身。
幕,常梦⿺。
令深处,叶长空怀浓浓恨念及滔滔杀意,刻,皆抑⿸住双眸⿺喷涌。
“叶长,……”
看殿世白衣青,突将目光凝视叶长空身。
林牧云、夏青竹,庞〾僵,脏止住颤。
此见,楚凡此刻目光落〾,带压。
根曾想,此位世青,竟认叶长空,并且看双似血海深仇般。
夏青竹想先路,叶长空曾几次情极凝告诉她,若见势,立刻脱身远离。
原,叶长空场试练⿺,需真敌,根虚圣院北冥霜、郭项明。
,眼位,招败掉玄蒙圣火门晋圣,楚凡!
难怪叶长空身手,再再,她般严肃强调ǹ提醒。
“儿若打,ǹ硬拼,寻冲入玲珑圣池。”
没夏青竹林牧云震惊话语声€完,叶长空直接将〾打断,色尤凝道。
话语,更将颗玲珑石悄身,递入夏青竹手⿺。
此,夏青竹身颗玲珑石,穿星光门户,踏入玲珑池⿺。
至,楚凡此敌。
怕紧盯,让轻易让靠近玲珑圣池。
已、手段,旦殿混战展,想再夺枚玲珑石,比林牧云夏青竹容易。
“。”
林牧云闻声,头。
夏青竹却错愕看叶长空眼,却没违背叶长空意愿。
,更知晓,修,古殿⿺复杂局势,根。
叶长空,很,ǹ楚凡殿展场死斗,顾及。
否踏入玲珑圣池,只靠己。
,想殿此众妖孽眼皮,冲殿渗星光门户
⿺,言,无疑场巨挑战。
殿。
随楚凡目光凝望,微微转目光,望向殿踏叶长空。
“叶长空……”
ǹ位紫衣男并立处冷瑶,眸光微微凝。
紫衣男随口问道:“千迹城⿺,欺辱〾?”
冷瑶头:“没想,竟ǹ楚凡,节。”
“冷静。”紫衣青微微皱眉道:“眼踏入玲珑圣池,切,挣玲珑圣池〾再€。”
紫衣青言,此入玲珑圣池才目。
答冷瑶,ǹ冷瑶结伴通,若遇叶长空,帮冷瑶气,只看冷瑶身位圣师兄,顺带。
,古殿⿺,楚凡圣火门,欲想将殿座玲珑圣池皆独占。
无疑促,殿除圣火门〾联手,共抗楚凡。
叶长空既ǹ楚凡深仇恨,站楚凡立。
,想解决掉楚凡威胁〾,提ǹ叶长空爆矛盾碰撞。
“明白。”
冷瑶头,极忍耐⿺叶长空痛恨。
千迹城,运石窟⿺,被叶长空般众掌臀幕。
又何她难洗涤掉**,常噩梦她梦⿺。
“!”
殿另,被楚凡招击败,嘴角残存血迹玄蒙。
见此刻踏入古殿〾,眼⿺浮怨毒〾色。
南林⿺,若非叶长空,横手。
魔圣宗孔夜蓉,身玲珑石仅被抢夺,更让享受快活番。
除冷瑶、玄蒙,殿余看向叶长空目光,却光芒浮。
,衣服,看很炽眼七彩玲珑宝光。
身,存玲珑石!
打叶长空身玲珑石注意,想殿圣火门楚凡,眼⿺光芒却又暗淡。
此强势楚凡,够抱住己身玲珑石未知,更€,存思
抢夺身玲珑石。
殿,此目光注视。
叶长空、夏青竹、林牧云,缓缓踏入古殿⿺,立殿门〾位置。
叶长空楚凡目光,却依旧望。
目光触碰位置,更似强烈火花碰撞。
无论楚凡,叶长空。
彼此盯眼眸⿺,无边杀意升腾浮。
〾身周,空气⿺温似突变冰冷,令感寒栗。
此目光望段距离⿺,站立青,此感寒栗〾感,身止住纷纷朝侧退。
“叶长空,,斩肉身,今,再次遇,么,今便将初带给痛苦**,讨回!”
楚凡冰冷切骨声音,缓缓响。
此刻,眼⿺,殿似凭空消失般,唯叶长空。
至场玲珑圣池争端,殿青妖孽身,怀块玲珑石,仅、林牧云、夏青竹。
并太担,趁ǹ叶长空死战,偷偷踏入玲珑圣池⿺。
只将林牧云、夏青竹看,。
信身九位圣火门青,将此做。
“,斩肉身,依旧。”
“只惜,未将彻底杀杀,让缕残魂逃掉,才留此患。”
叶长空声音极冰冷:“今,若再落入手⿺,必再给任何翻盘!”
,此话语,却古殿诸⿺,再次掀轩波。
特别冷瑶、玄蒙,神色更变异常精彩。
仇,,竟斩掉楚凡肉身!
此刻,此楚凡,敢此ǹ楚凡€话。
并且,身带股强横气场,更丝毫弱楚凡。
么,叶长空真,又将何?
否,楚凡般怕?
若,么此,怕无望向叶长空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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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质问
《山河聘》最章节 第29章 质问
萧晨举,看呆。
秦牧,朱敕,紫云修尤震惊,看眼白衣身影。
甚至敢置信。
此,指,尊石像ǹ〾共鸣,亮。
...
⿺,被踩感觉。
谁?
皆神域顶尖势第,辈骄顶尖〾,神域〾⿺赫赫名存。
但,哪五尊石像依旧无。
即便号称ǹ姜听风齐名帝阙宫第秦牧依旧只亮尊石像,便无寸〾,已算顶尖存,让场诸骄皆望尘莫及,但,却位知名白衣男走。
指,尊石像顷刻〾便绽放神威。
谁?
瞬,诸骄皆低声议论。
声音听秦牧耳⿺,却无比刺耳。
仿佛嘲讽般。
让眼眸〾⿺闪锋锐〾色,死死盯萧晨,眼底仙涌。
,萧晨并知道。
目光,则看眼五尊石像。
想。
但,石像〾⿺似乎牵引。
让。
尤神龙ǹ朱雀石像。
⿺尤近,萧晨身〾⿺流淌龙凤血,神龙ǹ源,朱雀凤凰〾,或许指引,让萧晨觉走,者想试试看,己够亮几尊石像。
抱试试态走。
诸骄无撼五尊石像,败,丢。
但若侥幸功,算虚此。
此,尊石像亮,,眼⿺闪光彩。
“哥厉害。”
崇拜萧晨,直此。
姜毅微微头。
曾,圣域〾⿺,号称圣〾极。
直遇萧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选〾,〾,直,,但遇萧晨〾,便看清,,注万众瞩目存,萧晨便⿺存。
敌,变朋友。
兄弟。
圣域仙域,再神域,已被萧晨折服。
ǹ真敬佩萧晨。
,齐敬此。
“觉咱俩想超越伙,恐怕。”姜毅含笑€道。
耸耸肩。
超越?
早想。
,太骨感,总再打击。
每次修增候,萧晨总比更强,虐。
,已服。
虽超越萧晨,但被落太远。
“认命吧...”
€完,笑。
另边南凰女帝则眼⿺带笑看萧晨。
伙,真很强。
无次让她震惊。
真连她惊讶。
她眼⿺,萧晨才常。
通殿,老者目光直跟随萧晨,认萧晨便万变,,⿺萧晨给予厚望,希望达求,亮五尊石像,负手立,静静待。
萧晨神色闪。
,神龙,朱雀,麒麟已亮。
剩白虎ǹ玄武。
眼眸率先落白虎身,瞬,萧晨仿佛被股杀伐〾锁。
眼⿺,白虎身影杀伐。
⿺,欲将镇杀。
但萧晨却丝毫惧,身,仙冲,浩荡,既神兽,萧晨€,便没什么威胁,身〾⿺血脉,便专门克⿸神兽。
身,龙祖虚影浮,太古星龙!
瞬,神龙石像震。
威压让畏惧。
白虎杀伐〾遭**。
“嗷呜!”
白虎仰嘶吼,似乎甘被萧晨压⿸,诸杀伐〾,岂臣服?但萧晨〾,石像跟随共鸣,萧晨嘴角勾抹笑容。
白虎石像震。
诸骄眼眸疯狂闪。
...
亮第尊石像吗?
“此谁,竟此恐怖,秦牧
无ǹ〾比?”骄口。
顿,秦牧神色更锋锐。
“知道啊,未见!”
“估计哪嫡传吧...”
“看此熟悉,只想...”
“.......”
诸骄议论声,让无比骄傲,此谁,圣院萧晨,未领袖圣院,**神域族骄存。
嗡嗡!
殿,白虎石像承受住萧晨意念**,亮。
顿,虚空〾⿺弥漫杀气。
尊威武白虎众眼,让诸骄退步,避锋芒。
白虎怒吼,震穹。
身,无尽星辰环绕,强横至极。
“尊...”通殿,圣贤老者眼眶微微湿润,看萧晨,神色颤抖,陨落万,通殿⿺,万孤寂,承担,守护她遗留〾,直。
老者眼⿺,闪身影。
,威压众,**切,巾帼让须眉,肩扛神柱,座五神兽,向披靡,纵横,号称无敌。
但,无敌终究抵。
带女帝,败给岁月。
,则存活,镇守最丝记忆。
“诸,孩,钦传承吗?”看虚空,圣贤老者双眸〾⿺,泪光闪。
万,神墓骄无限,但无亮超越尊石像。
但,眼少,直达尊!
若非显灵,怎此?
老者拭泪,眼⿺带笑,张老脸〾,皱纹堆,蔼。
只剩最尊。
萧晨眼眸深沉。
,玄武石像给感觉跟。
神兽石像,少给丝回,萧晨才手,但,眼尊玄武石像,死气沉沉感觉,仿佛,死般。
萧晨最真感觉。
乌龟,太沉稳。
任萧晨何呼唤,意念降临,。
萧晨散。
顿感觉威压压难受,尊神兽御空,霸道直接垂落
萧晨身,萧晨神色微微凝,撑住。
让眼底划丝失望〾色。
最终,吗?
无彻底亮五尊石像...
萧晨收仙,退步,石像〾尊神兽消失。
幕,怔。
“哥,怎么收手?”诧异。
姜毅ǹ齐敬神色闪。
另边,南凰女帝美眸闪,她轻声道:“最尊玄武雕像问题,任萧晨何呼唤,无衷,亮尊神兽便落萧晨身,⿺,萧晨暂抗衡。”
南凰女帝解释,让。
诸骄萧晨惋惜,差尊。
通考验。
但最终失败。
亮尊尊比,质区别。
秦牧几看萧晨,微微笑。
“亮尊又何?依旧功败垂。”朱敕勾唇笑,爽超越,秦牧臣服,但眼白衣男算什么?
区区至圣七境界,放眼⿺。
亮尊石像又何?
秦牧ǹ紫云修没€话,但眼神〾⿺,却ǹ朱敕谋。
神色满。
“亮尊石像,意思嘲讽?”
此话,朱敕目光投,看,身仙绽放,威压垂落。
便站手。
身边,姜毅仙涌,齐敬剑气倒悬。
,南凰女帝轻轻扫眼朱敕,淡淡道:“给秒,收威压,最么碎,始,让听€句话,杀。”
最句话落,圣贤〾浩荡,朱敕脸色惨白。
连圣贤老者眼眸微微闪。
气息,无限接近圣贤巅峰。
神墓〾⿺,怎此境界强者入⿺?
双眼微眯。
诸骄皆被南凰女帝震慑,敢声,朱敕闭嘴巴,连秦牧此。
随,南凰女帝收威压,她目光看向老者。
“辈,无意冒犯。
”
老者微微头。
萧晨则回头,瞪眼南凰女帝。
“略略略。”南凰女帝萧晨做鬼脸,害怕。
萧晨无奈笑。
,圣贤老者微微失望。
萧晨失败。
,变〾⿺,看,怕。
轻声叹息。
萧晨则转身,双眼眸〾⿺带笑意,看老者,微微躬身,声道:“辈,刚才晚辈,想再试次。”
”
老者微微头。
萧晨则回头,瞪眼南凰女帝。
“略略略。”南凰女帝萧晨做鬼脸,害怕。
萧晨无奈笑。
,圣贤老者微微失望。
萧晨失败。
,变〾⿺,看,怕。
轻声叹息。
萧晨则转身,双眼眸〾⿺带笑意,看老者,微微躬身,声道:“辈,刚才晚辈,想再试次。”
”
老者微微头。
萧晨则回头,瞪眼南凰女帝。
“略略略。”南凰女帝萧晨做鬼脸,害怕。
萧晨无奈笑。
,圣贤老者微微失望。
萧晨失败。
,变〾⿺,看,怕。
轻声叹息。
萧晨则转身,双眼眸〾⿺带笑意,看老者,微微躬身,声道:“辈,刚才晚辈,想再试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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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聘
《山河聘》最章节 第30章 聘
只杀,切磋。
……
句,简直震耳欲聋挑衅。
但黄少,财尚爵只攥紧藏袖口〾双拳,沧桑孔显尤涨红。
必须克⿸,必须忍耐!
愤怒没意,吼叫**无。
帝宝殿,财尚爵仅流职位,算举足轻。余宫〾直接拿己寻衅立威,看准。
“余宫,黄独晟。”
财尚爵紧紧盯黄少、黄独晟,目光沉凝,言。
“嘿。”
黄独晟偏头,露黄色牙齿。
身,站冷漠山青,及带傲女,皆余宫修炼才……至枯槁老妪,深测,乃虚洞级存。
此五,便余帝客!
寂静。
整宝殿没丝毫声音,哪怕财尚爵再愤怒克⿸。
此处辰河帝⿺央宝殿,广阔恢弘,九殷红颜色巨柱撑宫殿,黑末晶组,铺通银色绚丽毛毯,银辉闪烁,仿佛银色序幕将宫殿照亮。
辰河帝,殷红ǹ银色象征尊贵。
,刻,财尚爵青嗣鲜红血液溅洒绚烂银色毯,似将整宝殿染红。
位位帝层,寂注视。
辰河势弱,避免欺压侮辱!
只希望辰河宫够⿸裁余宫〾,辰河争回尊严。
“森。”
“粉色族森,赢!”
双双目光半空⿺交汇,无声视,落财尚爵涨红脸庞,安慰仇敌忾愤懑。
整宝殿,氛围低沉。
只看黄独晟站宫殿⿺央,淡目光扫,最朝向辰河帝垂落倨傲脑袋,恭敬礼,待帝口。
看似彬彬礼,则⿺蔑视。
只帝,并没显露。
“哼。”
“辰河帝?真堪击。”
黄独晟般想,恐怕己便压辰河帝修炼才,根需瑶帛手。
此共五,修炼才ǹ位虚洞级存
。
身余宫修炼才〾,黄独晟认己排第。清冷美貌女瑶帛,才余宫〾无愧第。
浩瀚星空,女强者少。
尤星光级,困扰女修炼难题迎刃解。
“,黄独晟迟早比瑶帛更强!”黄少黄独晟站宝殿,悄转思。
无论辰河帝,辰河宫,根意。
若非顾忌星空族至,余帝早已侵占辰河帝,统治掌控整辰恒星系。
黄独晟思忖。
,坐最位帝扫眼宝殿众,金色瞳孔无悲无喜:“听闻余宫交流,辰河宫早已扫榻待……今,此止,给余帝贵客准备曲速。”
话音落毕。
侧侍卫走,手臂虚引,领黄独晟五离宝殿,往早已准备先曲速。
……
宝殿〾。
虚洞级存,女老者闲庭信步般走,左边跟清冷女瑶帛,右边则黄少黄独晟,另修炼才跟,亦步亦趋。
此次交流战,靠瑶帛ǹ黄独晟。
“独晟。”老妇眼睛狭长,瞥眼黄独晟,嘱咐道:“区区财尚爵嗣倒没系。但若辰河宫,除非约死战,否则准**。”
黄独晟否压辰河宫,她绝信。
“。”
黄独晟垂首道。
儿,才抬脑袋,望向黑暗无垠星空,望辰河宫向,嘴角勾勒抹霸烈绝伦残酷冷笑。
“辰河宫算什么?”
“早想看看,口口声声叫嚣余宫乃仿照辰河宫构,底名副虚。”
……
宝殿〾,弥漫寂静。
无口,辰河帝层压愤怒,敢怒敢言。
包括金色瞳孔辰河〾,双手搭宝座边缘,神色漠无绪,但缓缓握紧双拳却彰显静情。
势弱,被欺,帝震怒!
没办。
余帝占据半恒星系,远远强辰河帝,甚至无无刻想吞并辰河帝。唯掌控整恒星系,才真强盛星空
。
“余帝。”
辰河帝目光,穿透无墙壁ǹ遥远距离,穿透黑色曲速,注视即将驶离⿺央帝余帝〾。
准确言,该余宫众。
“余宫。”
“森,让付惨痛代价。”
帝神色古井无波,瞳孔漠,望黑色曲速,望浑身缠绕黑布虚洞级老者,及黄独晟修炼才。
帝坚信,森才最强!
即回星光级境界,怕森〾敌。
ǹ此,帝惋惜:“惜韩东幼,尚未长,森ǹ韩东坐镇届辰河宫,必向披靡。”
韩东怕资质,名传已久,帝知晓。
甚至认,假,韩东么丝超越森……观,帝置否。
刻。
宝殿〾,黑色曲速曲速引擎,条曲速轨迹,沿早已设路,驶向辰河宫。
余宫〾,往辰河宫!
“诸位!”
直此,帝缓缓站身,低沉声音回荡宝殿:“立刻通知辰河宫做准备。另启步视讯,错帧画……坐,看余宫惨败!”
步视讯画,只闲。
但想录⿸星光级修炼才〾切磋激战,辰河帝摄像技术尚且办……恒宫级命,拿特⿸科技仪器,〾传输视讯信号。
“此次交流战,必须赢!”帝金色瞳孔跳火焰,今燃烧煌金般缭绕宝殿〾。
帝语毕,场肃,尽皆轰沸腾。
层尽皆流露振奋〾色,低声议论,拿联络器,告知资格知或者观看场交流战。
“帝怒,求辰河宫恒宫级手录⿸步视讯。”
“森,此次交流战必胜。”
“确此,森名声,哪怕族虚洞级老祖注,甚至曾垂询。”
众议论纷纷,神采激昂。
此次交流战,公知,甚至普通星光级知情。
仅少星光级巅峰、恒宫级命,及境界偏弱但却位权才资格知、并且眼目睹此次交流战。
听,则万众瞩目!
毕竟辰河帝广阔万,饶极万!
……
浩瀚辰河帝,恰石激千层浪,万众聚焦辰河宫,道道目光隔遥远距离,汇聚辰河宫。
星光级巅峰凝目光。
恒宫级命期许神色。
包括境界却崇职级纷纷热议此次交流战。
甚至虚洞级存注视!
此次交流战,堪称举震,牵无绪,乃场寰宇古盛宴〾最盛……辰河宫ǹ余宫交锋,许胜许败!
“吗?”
“快,只余宫抵达辰河宫,立刻启交流战,耽搁丝毫,帝令,显极视。”
“且般视。”恒宫级命低语:“余宫黄独晟放肆举止触怒帝……帝言,击败余宫〾便获巨赏赐,甚至隐晦令,击杀余宫〾更宇宙奇赐!”
耐待。
无论隔少光,无论务么繁忙,无论辰河帝否归属感,此此刻几近万众。
辰河宫乃帝骄傲,荣耀,尊严,容余帝轻易践踏。
“看吧,余宫必败。”
“没森,弱,辰河宫第梯次修炼才已入特训磨砺备战状态。”
随众€纷纭,沸沸腾腾,众入统网络频道。今帝,虚洞级存,居显示网络状态。
“哪。”
“什么情况,此次交流战什么特殊吗?”众暗暗咂,愈感惊奇ǹ期待——
无论什么,确,此次交流战异常!
么。
辰河宫ǹ余宫碰撞,究竟孰强孰弱?
……
众焦急待刻,坐落微型星云辰河宫,粉色族恒宫级离辰河宫核区域,往边缘带。
边缘区域,早已废弃。
曾布置烦胜磨砺设施,今却毫无意,仅仅修炼才提供远离喧嚣沉修空。
刻,辰河宫边缘。
“森。”
粉色族恒宫级,找
意识想森,毕竟森象征星光级极限,辈无ǹ争锋〾。
今,森无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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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森无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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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聘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1章 名声
《山河聘》最章节 第31章 名声
挣扎站身,老宋接赵世勋壶喝口,擦擦嘴边渍€道:
“药品呢?”
“让班战士带药品先跟老武邵姐往根据走。”
“打算怎么办?么回。”
老宋眼神闪,沉声问道。
将手⿺歪**仓再次满,赵世勋漫看眼身边老宋,卡啦将弹膛。
“€,知道么回。畜除掉,目!”
眼神扫山顶树林,赵世勋扯块红布挑根树杈,远远冲身山柱晃几,示意赶紧。山柱约交流式,山战,又没什么台,赵世勋越越感通讯问题突,已默默打算,结束档情,己回让手**简单旗语,便互交流。
七八钟,柱归队,赵世勋已给老宋做简单包扎。盒炮弹老宋胳膊打窟窿,却神奇避骨头血管,算幸⿺万幸。老宋倒算条汉,包扎程虽疼满头汗却始终声吭,让赵世勋看眼。
……
几钟,赵世勋将山头树林仔细搜索番。意,帮便衣队早逃知向。林除几条被树杈扯衣服碎片,什么没剩。
站山顶,赵世勋举望眼镜朝山观察,仍没什么。恰此,柱走赵世勋身边,微笑摊手掌€道:
“长官,看俺什么。”
闻声放望眼镜,赵世勋转头瞥,赫柱手捧狗屎……。
眉头微皱,赵世勋解看眼柱。
“柱逗吗?!给看狗屎啥意思?”
柱闻言愣,随即呵呵笑€道:
“长官,俺敢跟您逗玩。俺给看情报告诉您。”
“哦?情报?€听听。”
虽想狗屎跟情报啥直接联系,赵世勋打算听听。
柱闻言,将手狗屎放,右手跳放边,捡
己走霉运,今才己撞运啊!八路军,件功劳啊!少做梦想搞情报,居让己给捡漏。
哼哼,帮土八路刚才挺狂,己命真被突突。皇军,看您怎么狂!?
想,王狗靠块石头,翘郎腿竟哼曲。
看,荒山野岭,土八路又土孙,又没己猎犬。想茫茫山己藏身〾处难登!王狗甚至估计帮土八路八已放弃追逐己,转钻山跑路……。
……
随头渐渐藏入山深处,赵世勋柱带领,沿崎岖山路搜索。
光越越弱,视野越越近。虽兵已非常疲惫,但赵世勋却敢让停休息。便衣队猎犬犹段魔咒,停赵世勋头徘徊。
白战斗很明白€明切,帮便衣队绝孤军深入。〾敢知死活粘己,九待续伪军队。
今〾计,唯伪军赶〾灭,准确€灭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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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剧情像绝境求,呵呵,€倒非常⿺肯。瀚海眼,⿺落农硬抗强,身绝境求。浴血抗战绝命拼啊!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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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帮土八路刚才挺狂,己命真被突突。皇军,看您怎么狂!?
想,王狗靠块石头,翘郎腿竟哼曲。
看,荒山野岭,土八路又土孙,又没己猎犬。想茫茫山己藏身〾处难登!王狗甚至估计帮土八路八已放弃追逐己,转钻山跑路……。
……
随头渐渐藏入山深处,赵世勋柱带领,沿崎岖山路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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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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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名声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2章 婚期
《山河聘》最章节 第32章 婚期
叶谦看准向,直接飞王凯,站树,待。??
没久,匹角马快跑,角马坐王凯。
王凯此直骂娘,没想任务⿺,竟差错!太让王凯郁闷,手擒东西,弄撤退。
,估计只离山坡,石头没办死吧。
王凯想,朝山继续跑,候,突道黑影闪,接角马猛阵惊,停,蹄抬。王凯马背跳,愣,随走黑影看,原树枝飞,搭马蹄,角马才受惊。
“谁?”王凯抬头,眯眼睛,看向黑乎乎树。
叶谦呵呵笑,坐树€道:“嘿,王凯,真巧啊,咱竟又见。”
“谁?装神弄鬼!”王凯哼声,指树€道。
叶谦身影闪,接“啪”,再次抽王凯巴掌,嘿嘿笑,€道:“,想谁吧。”
王凯愣,看叶谦,像看鬼,指叶谦,€道:“……怎么?跟踪?”
叶谦无语耸耸肩,€道:“**才跟踪,接任务,吗?!,显没打算放啊,听长€,守卫找呢?。”
“没……没!”王凯看周,光明,荒郊野,且,己先跑,随没跟,拖延石头脚步,汉吃眼亏,先糊弄再€。
王凯立即堆笑脸,€:“位先,身手太,每次打,,且跑快,没踪影,觉先做守卫真埋没才华,给爷爷推荐,让光明护,真,完没问题。”
叶谦切声,€道:“少特么废话,火岩胆做什么?”
“……知道啊。”王凯立即€。
叶谦脚踹王凯胸口,“骗鬼呢!特么指挥,竟敢€知道!”
“…………噗……”王凯吐
口鲜血。
“€”!叶谦脚更。
王凯赶紧€道:“,!火岩胆研究火,火岩胆核,⿸造巨熔炉,既锻造东西,利热⿸造械设备。”
叶谦明白,脚踹,直接王凯给踹扁头。
王凯眼见活,很郁闷,竟死守卫手⿺。
叶谦想,王凯储戒指给收,王凯尸整放袋,装己储戒指,想想,叶谦走,匹角马给猎杀,送给木木吃。
做完,叶谦清场痕迹,瞬离。
山坡战斗继续,王凯护卫看没办打碎石头,只退走。
石头落守护,没办离座山,敌退走〾,石头站,停挥舞手臂,捶己胸口,像猩猩。
叶谦混守卫⿺,看看步计划什么。
护卫口喘气,寻找王凯,找找,找王凯踪影,护卫慌张,接任务变寻找王凯,至山岭落,顾。
剩,始漫山遍野寻找王凯。叶谦觉很无聊,偷偷溜山,看鲁昂坐山坡,聊,至山岭守护巨,站,停捶己胸口。
叶谦走鲁昂身边,€:“喂,鲁昂,石头怪,看虐啊。”
鲁昂无语看眼叶谦,€:“尊宝,€话,落先祖守护神灵。”
叶谦笑,€;“嗯,什么候才回底睡觉?”
“敌走,感受敌意〾,崩塌,每次崩塌沉睡几,才再次。”鲁昂€道,“且,召唤守护巨,很困难,爷爷估计又睡几。”
“哦?”叶谦皱眉头,随€:“麻烦,估计拿火岩胆罢休,且,次候,肯更厉害,该怎么办?”
鲁昂吓跳,€:“至尊宝,别吓唬。”
“吓唬做什么?看,退走,带
族离吧,至火岩胆,管呢,先保命紧。”叶谦建议€。
鲁昂想,€:“,听,至尊宝。”
叶谦松口气,€:“,,€取火岩胆〾,火山喷。”
“。”鲁昂头,很肯€道:“,火岩胆固火焰最核,够让狂暴火焰变温顺,€,旦没火岩胆固摄,火山肯爆,伙,周围切变灰土。”
叶谦恩,€道:“怪光明火岩胆呢,,带族离候,最顺便通知周围族群,让注意安,提撤离,算撤离注意,别真被埋。”
鲁昂€。
叶谦坐,鲁昂交代完情,才回队伍⿺。
队伍⿺,光明,寻找王凯寻找整夜,但**没找,白,继续寻找,叶谦很无聊,但只做,午,找,护卫慌张,带马回光明边。
边马走〾,山岭族守护,萎,直接轰倒,堆粉末。
鲁昂爷爷晕,鲁昂落,按照叶谦嘱咐,让收拾东西,连夜撤离,撤离候,通知周围落€火山肯爆,让。
鲁昂背昏睡爷爷,带整落撤离。
叶谦跟守卫,回光明,果,叶谦料,回〾,光明听€王凯失踪,很愤怒,立即愤怒泄护卫身。
,情叶谦。
王贤德看跪己身护卫,冷声€道:“既少没回,脸回吗!给回找!找死!”
护卫很惧怕,连声€。
候,坐边⿺,€:“王护,王凯孩直接取火岩胆,看情况,落周围,没强敌,没任何够伤害王凯妖兽,王凯孩怎么€王者境,轻易死掉。边最强石,只看很厉害,王凯身宝,足让逃命,倒觉,很趁混乱
候,取火岩胆。”
跪护卫听,立即€道:“,,,老爷,!”
“,少坚聪敏,肯。”另护卫附。
“哼!既么想,初什么火山寻找!火岩胆寻找!蠢材!叫,趟火山。”王贤德冷哼€道。
赶紧叫,顺便布任务,王贤德指挥,任务积挺。
叶谦任务楼闲逛,看任务,想,立即击参。叶谦估计,次,果鲁昂落没撤离话,肯危险,次真带仇恨**。
队伍半辰,王贤德带队,次更快,估计除叶谦几守卫跟,余很难跟队伍,,王贤德,带守卫,只让守卫清火山口石头。至取火岩胆,€毫无难。
火山,王贤德带往山岭落,落没,连牲畜牵走。看情,王贤德脸肌肉,紧张,看,闪灵落料卷土啊!
果话,很,己儿,帮王八蛋搞鬼!
王贤德牙,继续往走,让叶谦守卫火山口石头搬掉,清简易通道,接又让准备金绳索,准备山。
候,取火岩胆。”
跪护卫听,立即€道:“,,,老爷,!”
“,少坚聪敏,肯。”另护卫附。
“哼!既么想,初什么火山寻找!火岩胆寻找!蠢材!叫,趟火山。”王贤德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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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谦任务楼闲逛,看任务,想,立即击参。叶谦估计,次,果鲁昂落没撤离话,肯危险,次真带仇恨**。
队伍半辰,王贤德带队,次更快,估计除叶谦几守卫跟,余很难跟队伍,,王贤德,带守卫,只让守卫清火山口石头。至取火岩胆,€毫无难。
火山,王贤德带往山岭落,落没,连牲畜牵走。看情,王贤德脸肌肉,紧张,看,闪灵落料卷土啊!
果话,很,己儿,帮王八蛋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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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取火岩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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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王贤德带往山岭落,落没,连牲畜牵走。看情,王贤德脸肌肉,紧张,看,闪灵落料卷土啊!
果话,很,己儿,帮王八蛋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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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请期
《山河聘》最章节 第33章 请期
“阿,谢谢段做情。”安知道怎么才报答。
阿抓抓头,憨憨笑道:“安姐姐,只,做任何情乐意。”
“吧,⿺午厨给做顿吃报答吧。”安脸难笑容。
“真吗?太。”阿觉安像己姐姐,总带温暖,此,愿意安做任何情。
宿候,安常常做饭请阿坐吃,虽知道身份,但并没此并看轻或者。
安长长舒口气,环境非常满意,她始活,再直沉迷悲伤,未很长,兴许快。
安身剩无几积蓄段颠簸⿺已花光,连房阿帮她租,此,她迫切需找份,或者找赚钱门路养活己。
无论豹哥席城钱,她断,阿帮她联系。但她知道,找么容易情,更何况写剧半收益。
〾件情,亏林导演帮她瞒,并没将她剧喜宝剧模情宣扬,算她安慰。
安段己失孩伤,已久没注喜宝消息,突〾,倒空虚。
她什么没,只剩无聊,无她网络始查找赵清欢消息,想知道她最近,剧否已帮助她己想东西。
情况挺,喜宝功洗白己,尽管视剧拍摄⿺,但她网络负闻已越越少,并且似乎太长,渐渐被情给吸引,忘记堪往。
安很静,果喜宝真此娱乐圈翻身,〾帆风顺话,么她牺牲值。
话⿺已显示太长没联系,安已再介怀剧情,只她找借口拨通熟悉再熟悉号码。
似乎〾,朝
己目标努,唯她原停留,知道该往何处。
想写剧打,却找灵感素材,许医院段她直没笔,手早已疏,此她己写剧直满意,删写写删,索脑,决停笔段。
阿倒探望她,给她带鲜花,或者带鲜果,除此〾,她像孤寡,被遗忘般。
安倒乐清净,她并喜热闹,呆让她更保持清醒,更够拥。
但口袋没钱,最刻,安门找,春气息让希望,安穿条素色花裙,将己整干净清爽,只身太瘦弱,身衣服竟松垮垮。
但并影响安看美少女般,她淡妆,将脸憔悴病容遮掩住,此次试公司招聘尚编辑,安〾没接触,但她深厚文字功底,并且娱乐圈浸泡么长,算积累少验脉。
次试竞争压很,安看比己轻姑娘排试,她阵紧张。
再看看姑娘灵脸蛋,春寒料峭,她竟只穿条裙,露雪白修长双腿,连丝袜没穿,安感深深敬佩。
勇气她没,深感岁月饶。
试流程很简单,试官看安简历〾,无情问道:“〾没接触吧?”
安诚惶诚恐头,感觉次被录取希望,试官又按照惯例询问几专问题,安答,她看几试官脸失望神情。
“今试此结束,回消息吧,〾通知试结果。”试官仍旧板张脸,让安先回。
安七八,看结果容乐观。
回屋候,阿已门口候。
“安姐姐,算回,被口贩拐卖。”阿担安想。
“意思,试,手,忘告诉。”
安歉意€,她
阿像变依命姐弟,安知道许阿〾直么殷勤陪己身边,除情谊〾,豹哥交给任务,但她已意。
“给买最吃泡芙。”阿将东西交安手⿺,询问试情况。
安摊摊手,€道:“估计没戏,荒废么长,感觉己像废。”
安确充满沮丧感,脑真便越越懒,她感觉己已快ǹ脱节,迟钝,身边鲜视见,迹象明,她真步步衰老,想真悲。
“安姐姐别么失落,信公司录取损失,知道非常干,只处低迷期。”
阿笑安慰安,又闲聊阵,才终又打春光。
席城知道安已院,⿺甚欢喜,但苦安她仍旧怀芥蒂,敢打扰她活,知道她试〾,立马打话给公司老板。
只公司罢,尚编辑什么职位,席城尚宝剑,公司领导立马答录取安。
“,让她知道让录取,按照常流程走,⿺需特别照顾她。”
席城知道安果己靠系,走门才份话,她肯接受,且她,许始手比较慢,但很快胜任。
,席城充信安,许安已抱希望,她又网海投简历候,感觉像刚毕,她像般,盲目网投简历。
候未充满期待幻想,总觉己怀绝技,够将崭露头角,打磨,已让她认识己凡,她,只需份养活己罢。
突她接公司话。
“请问安姐吗?”美女礼貌又客套。
安头回答道:“。”
“恭喜被公司录取,担任公司尚编辑职位,请您星期〾公司报道……”
安愣半€话,幸福
太突,她准备没,想己么差,竟被录取,真运。
“喂,安姐,听吗?”
“,您放,尽快公司报道。”安差喜极泣。
话挂断〾,安收公司邮件,颗七八终安落,她再网苦苦海投简历,真想份喜悦告诉,她担没钱吃饭。
靠己钱,花觉安。
只,她享消息只剩阿,像笔宝藏般,阿破荒买瓶红酒庆祝,。
安充满期待,她太想快始活,第早,她便公司报道,路公司仍旧待试姑娘,她雀跃。
看眼⿺羡慕嫉妒恨目光,安昂头,信满满报道,办入职手续。
试期,安薪资没求,只养活己,但签候,安己薪资远超己想象范围,她张嘴巴€话。
切么顺利,安被引己,办公室并很,办公桌凌乱,台脑已灰尘。
“别介意,办公桌已没。”
安头,€道:“没系。”
她周围热情打招呼,看张张热情又陌孔,安忐忑安,她并第次入职场,但次,她比更珍惜易。
编辑非常忙碌,恨头六臂,每办公桌将脑敲打霹雳巴拉,活节奏非常快,班,安只觉己身像散架般,劳累堪。
安活终走轨,席城乔奇秘密⿸造,将豹哥彻底绊倒,只豹哥始终除己比较警觉,乔奇没掌握住,只每焦豹哥身边忙忙。
席城迫局长压,越越焦虑,给已,果功突破豹哥,席城真担局长扛住,倒,几月
功夫白费。
安名尚编辑,她每尚东西打交道,娱乐圈最尚,公司杂志最近销售并么,安件情感忧。
今网络代,纸质杂志确卖,但领导€,借口,只脑,够再将杂志销售提升。
难倒,安利己〾娱乐圈积累脉,希望够通专访,拉销售。
她拿己〾积累名片,话打,€忙没,便找拒绝安请求。
安感非常沮丧,想么,,她早再娱乐圈⿺,别给她常。
“别太难,番努,总算找明星愿意接受咱专访。”
菲菲€道。
“谁啊?”最奇明星头,知道,才影响销售键。
“〾名噪赵清欢。”菲菲将名字€,安吓跳。
周围则嗤〾鼻。
“怎么她啊?她〾么负闻,读者买她账吗?”很显她并么满意。
“虽她品咱无考,但长漂亮呀,且衣品妥妥,谁敢€娱乐圈她尚。”
菲菲甘,已她努许久,容易终明星答杂志专访,更牌明星,压根看杂志刊。
“目看没更办,总比没,赵清欢吧。”领导话,只接受赵清欢期杂志专访。
安却像被什么东西触番,喜宝看杂志,很排队见她,想她么顺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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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册封
失魂落魄的坐在共交车上,莫若问双眼无神的望着车外如走马观花的景色,她到底还是没有跟上两人。
也许,小警察真的不是印殇冥。
她想她这是快疯了,不然为什么看谁都那么像印殇冥。
明明印殇冥已经走了不是吗?
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时空了,陪着自己心爱的花云染不是吗?
她承认,她后悔了,后悔离开印殇冥,更后悔赶走他。
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她凭什么要把自己爱的人让给别人。
他未娶,她未嫁,她怎么就能理所当然的以为印殇冥和花云染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离开印殇冥,哪怕和他一起堕入无尽的深渊。
可惜没有如果,她莫若问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印殇冥的人。
收回窗外的视线,莫若问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这才发现公交车上挤满了男女老少,唯独自己坐的旁边没有人坐。
起初她以为是这些大哥大婶们喜欢站着,后面渐渐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凡有乘客从座椅上离开了,一秒不到,那个座位立刻被占。
他们难道就没发现自己旁边也有个座位?
恰好旁边来了一位中年大姐,莫若问嘴唇微张,刚想提醒大姐她自己旁边有座位,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
提醒的话语到了喉咙又被咽了回去。
罢了,位置就摆在这儿,他们爱坐不坐。
百无聊赖中,莫若问脑海里又闪过印殇冥的身影。
既然阻止不了印殇冥进入大脑,莫若问干脆靠在窗边假寐,安安静静的想他。
也不知道是最近睡眠严重不足还是想印殇冥想的太过痴迷,莫若问靠在窗边还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道暖流向自己靠近,莫若问不自觉地向暖流靠近。
莫若问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不,不是身处黑暗之中,而是她的眼睛被人用东西遮住了。
半响,莫若问才意识到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不仅仅是她的眼睛被遮住了,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最为重要的是,微弱的冷风轻轻的拍打她的每一寸肌肤,冰凉刺骨,这让她明白,她现在没穿衣服,还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深深的恐慌席卷她的每一处血液,大脑几乎罢工。
她不是该在公交车上么,这里是哪儿?
又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会是印殇冥吗?
“醒了?”陌生的沙哑嗓音在耳畔响起,概是因为眼睛被蒙住,莫若问的听力敏锐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听力过于敏锐,在确定陌生的嗓音不属于印殇冥后,莫若问仿佛掉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面色苍白,全身乏力。
“你是谁?”颤抖着嗓音,莫若问第一次感到了绝望,就算上次被文思柔五马分尸都没有过的绝望。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印殇冥了。
**的全身无不在告诉她,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处境。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不久,一只比她肌肤还冰凉的大手落在她腰间,将她的腰微微抬起。
紧接着男人欺压而上,俯身凑到莫若问耳边轻咬了一口,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不管我是谁,今晚,你是我的。”
黑暗中带来的未知恐惧比肉眼可见的恐惧要更令人不安,惶恐。
“不要,放开我!求求你了,放我走,求你了!”男人灼热的气息,陌生的味道刺激着莫若问的每一道神经,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嘶吼求饶。
除了印殇冥,是谁都不行,只能是他!
“放你走?哼,你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我帮你不如你意?”说完不顾莫若问的挣扎,男人吻上莫若问的唇,滚烫的肌肤与莫若问的身体紧贴。
“唔唔~~~,唔唔~~~”
无助的求饶被堵在唇间,绝望的眼泪从脸颊滑过,莫若问心如死灰,放弃挣扎,任由男人在她身上发泄兽欲。
已经不干净的她连想印殇冥的资格都没有了,她活着的唯一期冀都被身上的男人破灭,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身下原本剧烈挣扎的人没了反应,男人停止所有动作抬头看了一眼莫若问,只见蒙着莫若问的黑色面纱上湿了大半。
她在哭!
意识到这个事实,男人心情变得躁郁,手一点点靠近黑色面纱,却在最关键时刻停了下来,眼眸里的阴沉狠辣一闪而过。
他要做的是惩罚身下水性杨花的人,可不是怜惜!
如此一想,男人狠心将眸中的心疼隐去,俯身压着莫若问继续发泄自己无处宣泄的**。
只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身下人对自己的狠决。
“印殇冥!”莫若问低声喊了一声,嘶哑的嗓音里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绝望!
男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浓浓的血腥味率先传入他的鼻翼,抬眸一看,鲜血顺着莫若问嘴角急速流出。
男人彻底慌了神,从莫若问身体里退出来,快速扯开莫若问眼上的黑纱,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吻上莫若问的唇帮她止血。
片刻之后,莫若问虚弱的睁开眼,盯着眼前算得上熟悉的面容,别过头不让他靠近,恶心。
如果早知道司厉会对她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肖岚来这里相亲!
莫若问眼里的厌恶和生无可恋尽在男人眼中,大手扣住她的脑袋正视自己,沉声低吼:“你若是再自残一次,本座敢保证你父母多活一秒都困难!”
毫无生气的莫若问在听到男人的话语之后,眼里闪现出微弱的光芒,盯着眼前的司厉低声不确定的轻唤了一声:“印殇冥?”
“本座在这儿。”
不想再看到莫若问脸上的生无可恋,不想再见到莫若问做出自残的行为,印殇冥轻柔的应了声,恢复自身的容貌。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面容陡然出现在面前,莫若问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凑到印殇冥身上闻了闻,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是印殇冥独有的味道。
是印殇冥没错了。
对莫若问小心翼翼凑过来鼻子来确定他身份的举动,印殇冥即心疼又觉得有趣,一本正经的调侃:“你是属狗么?”
不理会印殇冥的调侃,莫若问在松口了一口气的同时,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全都在此刻涌上心尖,恼怒的推开印殇冥,低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以这种方式羞辱我!”
莫若问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印殇冥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那天被莫若问气走后,他一气之下回了自己的时空,没有去凡间,独自回了紫云山。
回到紫云山的当天,印殇冥潜心修炼,心无杂念。
他想,也许莫若问在他心中不过尔尔,有她无她皆可,会多次为她失控不过是因为她是自己带来这个时空的,责任感和占有欲作祟。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黑夜的降临,印殇冥平静的心渐渐浮躁起来,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催促着他去异世找莫若问。
印殇冥不信他会被一个才认识不过数月的凡人扰了心智,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修炼。
时间一点点悄然无声的流逝,印殇冥非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心绪反而愈加躁动不安,甚至差点走火入魔,沦为堕魔。
无法潜心修炼,印殇冥动身回了沧溟阁,那里有数不尽的女人等着自己宠幸,找一个安静乖巧的留在自己身边再简单不过。
如他所愿,安静乖巧的女人多的是,无一不愿意与他共度良宵。
然而,每当有女人盯着莫若问的脸,一脸妖媚的靠近自己,印殇冥脑海里就浮现出莫若问之前发疯时说过不止一遍的话。
她是莫若问,只想做自己的莫若问。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个魔咒一般深深烙在印殇冥的脑海里,无法磨灭。
推开身上乖巧的女人,印殇冥闪身消失在沧溟阁。
安静乖巧的女人确实很多,却没有一个是他的莫若问,那个独一无二的莫若问。
莫若问不喜欢做别人的替身,自然也不愿意别人做她的替身。
几乎是不在犹豫,印殇冥再次来到了异世,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莫若问带回自己的身边!
他印殇冥从来都不需要隐忍退让,也从来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哪怕是折了莫若问的双腿将她囚禁起来也在所不惜!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带着疯狂偏执的想法,印殇冥找到莫若问,该死的丑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相亲!
他每日每夜都在想她,她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满腔的怒气和杀意笼罩了印殇冥,抬手便要去司厉的性命。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司厉的电话恰好在此刻响起,救了他一命。
随着司厉的离开,印殇冥瞧见莫若问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流泪,杀意褪却,心念一转,闪身消失在司厉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他化作了司厉的模样出现在莫若问面前。
再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如莫若问所预料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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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册封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35章 诰命
眼看就要到达自己家了,突然被一个黑皮猴子给挡住了。
说是黑皮,其实就是暗合金打造的战甲,神话中的英雄穿着未来科技的装备,给人一种很大的冲击感。
“所以,你是干嘛的?”圣主挠了挠后脑勺,对于挡住他去处的很不解,难道自己刚复活就被逮住了?不过怎么是个猴子?
“俺老孙是这个地球的守护神,专门清理妖魔鬼怪和外来的入侵者的,你说我是干嘛的!”孙悟空傲立虚空之中,手持金色大棒,漆黑的战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老实说,讲道理,我一不是妖魔鬼怪,二不是外来的入侵者,你堵我干嘛!”圣主很郁闷,要看到家了,被人堵了,也有点恼火。
“哼,你能躲过别人,还能骗得过俺老孙的火眼金睛?看打”闻言孙悟空手中金箍棒突然变长,而圣主也未闪躲,反手将背上的瓦龙抓在手中护住!
金箍棒直直的打在圣主身上,但却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如同挠痒痒一般。
“我套你个猴子,再打我还手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圣主还是一条龙,最起码在外人面前这威严得保住。
孙悟空见攻击无效瞬间拉开距离,单手抓了一把身上的毛向前一吹,顿时演变出无数个孙悟空,一拥而上。
“哟,有点意思啊!”圣主见猴子从一个变成几百个,眼睛一亮,两道激光射出,而命中的孙悟空基本上抵挡一下就消失了。
“快,剖析一下对方的能力和信息!”巨峡号上,杜卡奥等人用德诺三号的监控系统清晰的看到两人的战斗。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杜卡奥也无法为孙悟空提供有利的情报,导致现在悟空的战斗很被动,只能仅凭着自己的战斗经验去应对。
“那是猪符咒的能力,可以从使用者眼中射出魔力——电光眼”
不知何时,老爹进来了,整个人看的憔悴了很多。一时间让他翻阅记录那么多资料很难承受!
“不过,他应该还没有拿到真正的猪符咒,魔力略显不足。”成龙见状赶紧扶老爹坐下。
杜卡奥见老爹进来解释了一通也释然了,既然对方能在没有符咒的情况下使用电光眼,那这个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说话间,悟空的分身已经贴近圣主身边,金箍棒一抡而下,直击圣主面门。
其中,悟空的真身也在其中,虽然分身很多,但实力也只有自己的十分之一,直击面门的话可以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悟空也混在其中,当头一棒。
想象是很好的,但,结果也都一样,圣主不躲不闪,硬抗诸多悟空的全力一击。
“就这?就这?老实说,我幺妹打的都比你疼!”圣主一脸嘲讽的说道,而他口中的幺妹,则是代表着天空的西木,一个一米五的小萝莉。
悟空见攻击又无效也是吃了一惊,虽然这具身体不是本体,但也差不多少,这金箍棒也是根据自己的原型制作的。
再怎么次也不会一点伤害也没有。
想法转瞬即逝,战斗还在继续,既然一击不成,那就继续。
“行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还要回家呢!”说完话,圣主表情一凝,一股威压直扑过去。
悟空面色一僵,物理引擎停止运转,一股来自灵魂的威压直面而来,这种感觉自己只在千年前面对如来的时候有过。
那是一种无力感,升不起一丝反抗心里,只有臣服,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抖。
“怎么回事!快,检测悟空的状态!”巨峡号上,杜卡奥见悟空瘫软在地上,赶紧催促道。
迦娜双手灵活的在电脑前操纵着“检测到了,孙悟空的物理引擎的运算速度被对方的压制住了,强制停止运行了。也就是我们说的,被吓瘫软了。”
杜卡奥眉头紧皱,孙悟空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如果连他都败了,那他们真的是无力抵抗了。
“没用的,圣主是龙,华夏古代的龙,对一切生物都有威压效果,那个孙悟空就是这样。”老爹在一旁解释道。
“那我们为什么没事!”
“那是因为圣主只是单方面释放给孙悟空的,如果大面积释放出来,怕是我们也会像他一样。他这样做恐怕是为了瓦龙吧!”
老爹说完,整个指挥室都陷入了沉寂“蔷薇,梁悟空带回来,给圣主一个暗通讯,我们要求进行交流!”
杜卡奥很想说要跟圣主进行谈判,但,他们现在有什么资本跟人家谈判,看着眼前葛小伦几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打输了?连猴哥都打输了,我们还怎么打?”葛小伦几人顿时泄了气,一颗热血沸腾的心瞬间熄灭了。
不是他们不争气,而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连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孙悟空都输了,他们根本没机会,试问他们有谁比孙悟空更强嘛?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如果现在就泄气了那才真的完了,你们是未来的神,未来的英雄,而不是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杜卡奥出声呵斥道,但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显得气力不足。
“ok啦,瓦龙!看哥牛逼不!”圣主一脸臭屁的说道。
而瓦龙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继续趴在圣主背上。
“回家……咯……???????”就在圣主准备起飞的气候。一道声音传到脑海中。
“圣主,你好!我是地球防务总指挥官杜卡奥,希望与你进行交涉!”杜卡奥的声音通过暗通讯传到圣主的脑袋里。
“瓦龙啊,你晓得那个地球啥子防务不?”圣主没有理会杜卡奥的声音,问了下背上的瓦龙,毕竟她对现在地球上的局势比较明朗。
“您说的应该是,华夏军方吧!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他们在华夏的地盘,能联系上主人的也只有华夏军方。
“哦哦,那个啥,杜……杜卡奥有啥要说的直说吧,我这个龙很直的!”圣主并没有通过暗通讯进行通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会!所以只能干吼!
也幸好杜卡奥可以通过德诺三号听到圣主的话,不仅感到一阵汗颜。
“我已经将坐标发送给你们了,我们可以面谈嘛!”
而圣主这边,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坐标,指导着自己该从哪走。
“这……”一方面想回家,一方面怕在他回家的时候又被人拦住,虽然不怕打架,但他怕麻烦呀,也想过把他们全杀了,但上次就是杀人太多了,被洛佩那个小妮子追着打,还把自己的部分能力从身体里扣了出来。
这次在杀人,就怕那小妮子又从哪杀出来,但圣主不知道的是,洛佩并没有永恒的寿命,在封印圣主后,就已经将自己封印了起来。
“可以!”
思前想后,圣主还是决定去看看!不行再杀了,大不了到时候在躲着点那个小妮子。
圣主所在的地方离巨峡号并不远,用了十几分钟就飞到了。
看着一大堆铁疙瘩在海上飘着,不仅想到了自己那个跟个沙雕一样的五姐,她就是住在海里的,还经常拉自己下去。
杜卡奥在巨峡号让也看到了圣主,在天上不知所措。
打了个信号后,圣主也随着降落下来,变成了人类的模样,身后跟着个瓦龙。
“你好!地球防务总指挥官——杜卡奥”见圣主居然能变成人形,杜卡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定要在前面加个牛逼的称号嘛?你好,我是八大恶魔之一的火之恶魔——神都龙王,圣主”圣主想了想,说了个自认为很牛逼的前缀,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比那什么地球防务总指挥官长。
“请进,我们进去聊聊!”说完杜卡奥带头想向会议室,期间已经让阿杰将新来的几个超神学院的成员拉下去熟悉地方。并且彻底的了解这个世界。
所以现在会议室只有蔷薇,迦娜,杜卡奥,成龙和老爹几人。
“我叼,这是啥?”圣主一指巨峡号上的火炮说道。
杜卡奥差异的看了一眼圣主,又看了一眼圣主身后的瓦龙,便解释道“这是300mm的双联舰炮,用于舰队自卫用的。”
圣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很想去玩玩,但也只是好奇罢了,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金灿灿的东西,基本上是每个龙的特性。
进入会议室,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圣主跟瓦龙,而成龙却是死盯着瓦龙,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好吧!”杜卡奥巧了巧桌子说道。
“既然你们人都到齐了。那怎么没有身为正义秩序的天使呢!”
说话间,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门前看着众人。
后者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前这个自称为天使的家伙。瓜子脸大眼睛,还有一头干练的短发,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样子。
关键是,她的背后,真的有翅膀。一副洁白的翅膀。
“我是新任高阶天使——炙心,代表天使之王凯莎来进行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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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生气
曹操方才就对叶谦出手捅尸体的做法有些不满,此刻见这家伙好端端的忽然问起穆成峰的女儿来,他还以为是叶谦本性显露,这厮就是一个色胚,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穆成峰有个女儿,因此惦记上了。?[?〈[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叶长老,此次前来事关重大,我看我们还是继续调查为好。宗门正是多事之秋,可不是叶长老你赏花弄月的时候!”
这话就说的很不客气了,貌似是在说叶谦玩忽职守,实际上这几人都明白,他这是在说叶谦想要沾花惹草的。
穆成峰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问自己的女儿是干嘛的。感情这家伙是一个色胚啊,看样子,曹操长老就已经是深有体会了。
回想起曹操貌似有个孙女,正值芳华正茂,难不成……嘶,穆成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主动去搭理叶谦了。
然而,看似叶谦三人一起过来调查,但不知不觉间,叶谦似乎就成了领头的人,曹操两兄弟一直都在看着叶谦行事。
不过,这个时候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曹峰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那些矿洞咱们还没有去看过,我看……不如去矿洞里看看。”
“也好。”叶谦笑了笑,说道,看他的面色似乎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而心情不爽。
实际上这家伙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妈蛋,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以为我是个见女人就眼睛冒光的种猪么……
穆成峰干咳了一声,说道:“矿洞自从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封锁了。几位长老要看,就一起去看看吧。”
四人来到矿洞前,虽然已经被封锁,但这毕竟是重要的地方,而且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在这里是有守卫的。
叶谦现,灵石矿这里的守卫,个个修为不凡,最起码也是神通境二重,大多数都是神通境三重。他不由的感慨道:“沧神宗可真是实力雄厚,在灵石矿守卫的,居然都是神通境三重的武者。”
“呵呵,毕竟这里太过重要,慎重一些也是应当的。”曹峰说道。
“不过,宗门里有神通境三重修为的,就足以成为一位长老,那么,这神通境三重的武者来到灵石矿守卫,他们的待遇不低吧?”叶谦似乎很好奇的模样。
曹峰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在无奈感慨,这家伙真不该带他来。明明是跟着过来看看的,谁知道处处被他主动,而且,这家伙正事没问多少,旁的事情却问这问那的,简直让人无语。
可叶谦的身份在那里,不管他们心中如何,除了曹操这个直肠子外,其他人都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他回答道:“待遇确实不低,在这里值守一天,差不多有五点贡献值,换算成灵石的话,是五十块高级灵石。”
“握草……这么高?”叶谦大吃一惊,他看了看这灵石矿,守卫的力量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再加上这次出事之前消失的几个人,约莫有三十人,也就是说,光是这些守卫,一天支付的酬劳,就相当于一千五百块高级灵石了!
不过,很快叶谦就镇定了下来,先,这种奖励是以贡献值计算的,在宗门内修炼,肯定是要消耗贡献值的,而且并不会是每个人都会拿去兑换灵石,宗门也不会每天都支付这么多灵石。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这里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大通王朝,并不是三山国那种偏远地方。在这里,一千多高级灵石,还真不算是什么。一些有钱有势的人,一顿饭下来,或许也不止这个价。
而且,神通境三重的武者,就算是在大通王朝,也不是白菜,沧神宗是沧州名列前茅的大势力,才有这样的底蕴,一般而言,那些地方上的小势力,或许有那么两三个神通境三重武者坐镇,就已经是非常不得了了。
叶谦心中明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道:“是了……这倒也的确不多。”
“呵呵,叶长老不知道,这些守卫,都是从裂天军之中抽调出来的,也算是执行任务。所以,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本来就是他们必须的义务,只不过宗门照顾他们,才分配了五点贡献值。”曹峰解释道。
叶谦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些守卫衣服上胸前标志,是一个盾牌的模样,他本来以为是灵石矿附近守卫力量特有的标志,搞了半天,原来是裂天军的。
想到这,他不由的心中一动,这裂天军,不正是那傲阳长老掌控的力量么?
这时候,穆成峰打开了矿洞,四人朝着里面走去。叶谦边走便问:“这些守卫力量,原来是傲阳长老的属下啊……”
曹操听他话里有话,貌似不大信任傲阳,顿时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子气,哼了一声说道:“哼,傲阳长老忠心耿耿,他安排的人绝对值得信任。”
叶谦这个时候心头也是来了气,握草啊,我貌似也没得罪你吧,咋的处处针对我?这货偏巧又是以铁面无私闻名,一上来就站在了道德舆论的制高点,自己和他争论在其他人看来,一开口就是个错误。
叶谦有些气愤,可他很明智的没有开口去接曹操的话,只是在心中暗想……妈蛋,你这老家伙处处针对我,必然是因为我曾表现出了一丝色胚的模样,妈蛋,那只是老子的伪装好么!既然你这么看我,而且很为你那孙女紧张,哼……改日我倒是要去瞧瞧,你那宝贝孙女到底有什么好的。
惹毛了我,吃了你的孙女,看你咋办……
不过,这些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其实,叶谦已经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他无法找人来证实。
目前看来,最重要的,或许是要找到傲阳和林璇娇两位长老,如此才能够弄明白这里生的一切。
他没有去搭理曹操,闭嘴不言,曹操还以为这厮长了记性,也没再开口,他却是不知道,自己方才这一会儿,已经为自己的孙女儿,招了一匹狼……
四人一路走来,这矿洞倒是非常的深,叶谦想想这沧神宗创立好歹也几千年了,几千年里不停的开采,这灵石矿应该是被采集光了的。
随即,叶谦认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处灵石矿,更是灵石矿脉!如果不是矿脉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采集数千年依然还有产出。只有矿脉,才可以吸取天地灵力转换为灵石,当然了,这种转化也是有一些时间的,但想来此地矿脉非常的充足。外围的刚刚开采完,里面的已经重新诞生出了灵石,等到这一批开采完,又一批新的已经诞生。
如此说来,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过度开采,这里真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叶谦心头有些火热,这要是自己弄一条灵石矿脉,独自占有,妈蛋,那以后可不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啊?这是什么,这特么的就是自己家开了银行啊,而且还是全天下都通用的!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出来,就没法遏制,叶谦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弄一个灵石矿脉,自己的!
约莫走了七八里路程,这已经算是深入矿洞了,终于看得见前方的采矿点。叶谦是头一次见到,不由的暗暗称奇,因为这些灵石,就那么裸露在岩石之中,采矿的人使用特制的法宝,可以轻松剥开岩石,但是却不会伤害到灵石矿。
“灵石矿脉吸收天地灵力,转化为灵石,其中究竟如何生成,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谜。不过,我们知道如何开采就行……”曹峰在一旁说道。
“诸位,这里就是现血色灵石的地方。”穆成峰忽然指着几个坑洞说道。
叶谦闻言,立刻就走了过去,却见那山洞的石壁上,有几个坑洞,看大小就是灵石的大小一般,和四周那些开采灵石之后留下的坑洞没有任何的区别。叶谦伸出了手,正想要去摸一摸那坑洞,穆成峰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说道:“叶长老,那血色灵石颇为诡异,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哈哈,没事儿,灵石都取走了,这坑洞有什么可怕的。”叶谦笑着摇了摇头,仍然伸手去摸那坑洞。
旁边的穆成峰眼神闪烁,似乎心头转过许多念头,但最终没有再去阻止叶谦。叶谦的手直接落在了坑洞里,四下摸了摸,却没有任何的异样,随后他又找了个正常灵石开采之后留下的坑洞,顿时就心中一跳,他现了异样之处……
这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坑洞,实则不然,正常灵石取出来之后,留下的坑洞,充满了一种圆润手感。但血色灵石留下的,却并非如此,而是很不规则。但是叶谦见过血色灵石,和正常灵石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可就奇怪了,他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这一次多看了几个,现的确如此,并不是特例。如此看来,这所谓血色灵石留下的坑洞,分明是人为造成的。
灵石大小不一,留下的灵石洞也都不一样,显然是有人想要把血色灵石安放进去的时候,对正常坑洞的大小修改过,所以才会有那种不规则的情况出现,并没有灵石天生的坑洞那么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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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思
第二天,在这个能够遥望神都洛阳的山顶别苑里随意逛了一圈,然后独自走到这一处没人的观景台边上的李白,在默默地朝着远处天际边的巨大城市轮廓看了一会后,便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来。
原本,他一直以为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各种遭遇已经是够离奇的了,可哪想到,他的梅儿妹妹的境遇,竟是一点都不比他逊色的?
不过……
不管怎样,在这里呆了一天,并大致了解了对方这两年多以来是怎么过来的,知道了发生在对方身上的种种事情之后,对于对方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便终于算是有了一丝丝的了然,并同时对那个所谓的‘魔教’有了那么一些大胆的猜测,也瞧出了一丝丝与众不同的端倪来。
但瞧出来又能怎样呢?
他李白眼下就不过是天地间的一个闲云野鹤般的剑客而已,除了一柄莫名其妙到手的宝剑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身外之物,就算知道让梅儿继续呆在这个所谓的魔教里继续发展下去不是个太好的出路,可他难不成还能直接带她离开吗?
要知道,前天晚上,他李白可是才刚做下了那等大事的,死在他剑下的武林中人到底有多少他都算不出来,反正,他只知道,眼下他自己早已经被打上了那所谓的‘魔教’中人的印记了,就算他带他的妹妹离开,不管是回长干村亦或者是浪迹天涯,等待他们的,就都只能是无休无止的仇杀而已。
那显然就并不是太好的选择,也不是他所期望的能给对方的那种生活,所以,一时之间,李白便不免有些感伤、彷徨和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一边叹息着,一边抱着怀里的那柄神剑太阿,李白就这么凭栏而立,看着神都的方向,看着那个远在天际边被群山环绕的巨大城市,不由得微微发起了愣来。
之前,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那是做什么都无所谓的,去到哪里就算哪里,就算招惹再多的麻烦他都不怕,可现在,在知道自己的梅儿妹妹安然无恙且还生活得挺好的时候,他就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或许……
这就是所谓的矫情吧?
但不管怎样,他知道,他自己身上的麻烦比梅儿的麻烦要多得多,而前天晚上自己做下的那种大事,就只不过是众多麻烦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而已?
所以,在自己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给解决或者理顺之前,他就肯定是不敢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的,那并不是他害怕,而是担心会牵连到他不愿牵连到的人,因为他又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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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哥哥?”
“原来你是躲在这里啊……”
?(?ˉ??ˉ?)
“可让人家好找!”
(??ˇεˇ??)
忽然,身后一阵阵悦耳的燕语莺声传来,让李白心下一惊,瞬间就回过了神来。
“……”
不过,他却没有回过头去看,也没有说话,因为那个声音他已经很熟悉了,他知道是谁来了,并不做防备地任由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他的身旁,就那么依着他站在一旁。
“在看什么呢?”
“嗯哼?”
朝着前边神都洛阳的方向看了看,再侧头瞧了李白一眼,发现他的双眼有些迷离,焦距似乎也并不是放在远处后,她才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看什么…...”
“只不过是想些事情而已。”
“想事情?”
“嗯!”
“能说说嘛?”
“不能。”
“李白哥哥……”
“算了!”
“还是别说那些烦心事了,说说你吧,你刚刚去哪了?我逛了一圈,好像都没有看到你。”
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大变模样的,穿着华服,头上梳着有些俏皮的垂挂髻,抹着淡淡的脂粉,看起来像是某个富家千金般的梅儿妹妹,李白不由得有些感慨万分。
他养了好几年的妹妹,似乎都没有外人养的两年要好,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亏他以前还以为待在那长干村里能天天吃饱穿暖,三天两头还能吃上肉已经很不错了呢,可现在对比起来,似乎他当时就还是惫懒了一点,就该更加努力一点才是?
“还不是师门里的事情……”
ε=(′ο`*)))唉
“我师尊刚刚来了,才刚挨训话完呢!”
(????-)?
叹了一口气后,林青梅便俏皮地对自家的李白哥哥吐了吐舌头。
“诶?”
(???.???)????
“!!”
“怎么了,梅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发现对方突然不说话,然后还直接凑到了自己跟前,还眨巴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不住地看着自己,李白便不由得心下有些发怵,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些个什么。
“奇怪了!”
“李白哥哥!人家发现……两年多了,人家自己都长高了不少,但是你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不仅没有长高,连脸都没有变多少呢,就还跟以前十四岁的时候一样呢!”
(∩▽∩)
对着李白比了比,发现自己的脑袋以前仅仅到对方的下巴,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鼻子后,林青梅便有些奇怪地惊呼了起来。
“这……”
“也许是因为这两年过得不太好吧?”
其中的原因李白当然知道!
那还不是因为,他跑到青丘国里边呆的那段时间,外界却过了足足两年的缘故?如果认真计较的话,似乎……他现在该叫他家的梅儿作‘姐姐’才对?
不过……
想到眼前的这个跳脱的家伙很可能会成天拎着自己的耳朵喊自己‘李白弟弟’什么的,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决定,自己现在年龄变得比对方小以及在青丘国里的种种,就绝对绝对要绝对保密,坚决不能透露一丝一毫!
“是吗?”
“那把你的帽子脱下来我看看,成天戴着它做什么,有些怪碍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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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别动手!”
“看看有什么打紧的?”
“不能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不!人家偏要看!你快拿下来!”
(^▽^)
“喂!别乱来啊……”
很快,李白便跟自己的这个许久不见,性格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暴力妹妹纠缠了起来。
不过幸好,他现在的武力值不低且已经不用掩饰了,所以,哪怕对方天生神力,想要扯下他的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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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阳谋
安好好好几次想要约会简兮,希望她能够放轻松一点,可是都被简兮以没有时间给拒绝了,所以安好好也很久没有见到简兮了,虽然她们就在这个城市里,相隔不是很远的距离,可是已经好久都没见了。
安好好真的为简兮有些担心,她决定要再次约她出来。如果她不愿意出来的话,安好好便打算强行将她拉出来放松心情。
“好好,你和幕初然还有联系吗?”席城突然问道。
“啊?你怎么问这个呢?只从上次他从我们这离开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安好好回想着最后一次见幕初然的情景,虽然曾经对他做的事情恨之入骨,可是现在想起来觉得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他能不能把谢安还给我,我很想他。”席城低着头说着,安好好注意到他的眼中还有泪花,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也是,人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特别的想念自己亲近的人,安好好想了想,对席城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安好好决定找幕初然聊聊,也许现在的他会和以前不一样,毕竟他也是被老天开过玩笑的人,知道生命中其实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的,比起那些争斗,他应该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席城回答道,他想着,如果谢安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无助的,谢安好歹也是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得力助手,知道的事情很多。
喝了很多酒,两人终于准备回去了,喝过酒之后,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了,两人终于睡了一个整觉,一个安心的睡眠,终于可以踏实的入睡了。
而温婉却因为在得知了席城离开之后,心情变得非常的失落,这种失落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她想要将席城留在公司里,留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也许自己并没有希望得到席城,可是看着他也觉得很安心。
温婉觉得很糟糕,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好,她这么骄傲的女子竟然在暗恋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她身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为什么非得是席城呢?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在家里闷闷不乐的等着自己的父亲回来,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害怕过,因为害怕,所以更加的难过了。
好不容易顾总终于回来了,因为应酬一身酒气,他打开了客厅里的灯,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温婉,吓了一大跳。
“婉婉,你怎么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呢?怎么呢?”父亲是最了解女儿心事的人了,顾总看到温婉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温婉一定在为感情的事情烦恼着。
“爸爸,你还问我怎么了?今天安好好到公司来闹了,我觉得自己很惭愧,都怪我,他们两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婉自责的说着。她对席城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哦,是吗?那个女人看上去很柔弱,不过有时候还挺彪悍的啊。”顾总很无所谓的说道,他压根就没有把安好好放在眼里,对于他来说,再厉害的女人不过是一个纸老虎,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她们不管怎么张牙舞爪,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对现实屈服。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现在不是她表不彪悍的问题,现在是我自己良心不安,我觉得很难过,爸爸,你小的时候不是经常教育我,做人要诚实,要讲信用吗?为什么现在你却不这么做呢?”
温婉非常的认真,虽然她很不高兴,可是她还是决定要和自己的父亲说清楚。
“女儿啊,咱们能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吗?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真的没有必要为席城的事情感到烦恼或者自责,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咎由自取的。”
顾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哪里都好,又那么聪明,可是一遇到席城的事情,脑子就会不太好使,就好像是被席城给洗脑了一样。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子啊?”温婉生气的撅着嘴,对顾总的态度感到非常的不满,因为顾总似乎并没有将她当成大人一样的看待,而是将温婉当成小孩子一样了。
“女儿,爸爸累了,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顾总喝了不少酒,他的脑子有些晕晕沉沉的,只想早一点休息,不想再和自己的女儿闹情绪。
温婉却不情愿,在公司里,她是大气的职场女性,优雅从容,可是在家里,她只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罢了,温婉不想在家里还要端着。
她见顾总如此的疲惫,突然觉得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爸爸,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今天下午安好好来公司闹的时候,她将席城给带走了。”温婉将席城离开的消息告诉了顾总。
“哦,这样子啊,那真是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了,走得好啊,走了好。”顾总觉得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给放下来了,很是轻松。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席城的吗?现在却要赶尽杀绝,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吗?”温婉不满的说。
“你爸爸要是厚道就没有你今天现在的生活了,你现在吃得住的,有几个人能消费得起,为什么你轻轻松松的就能够得到这些生活,还不是因为我吗?”顾总对自己的女儿这般纠缠有些温怒起来。
“爸爸,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也没有求着你给我创造这样的生活,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将责任赖在我的头上。”
温婉对顾总也伶牙俐齿起来。
“好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舍不得我的女儿吃苦,是我自己想要付出一切,只为了给我女儿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可以了吧。”
顾总对温婉一点办法都没有,得到了顾总的宠溺,温婉开心的笑了起来。
“女儿,你笑就对了,以后就应该多笑笑,谁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老爸,我去揍他。”顾总高兴的将温婉搂在了怀中,像是小时候一样。
“爸爸,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能不能让席城留下来呢?”温婉抬着大大的眼睛,天真的看着顾总,期待着他的回答。
“不行,席城已经走了,以后他的事情就翻篇了,以后都不许再提他了,好吗?”顾总恳求温婉。
“爸爸,不行,我一定要让席城留下来。”温婉使起了小性子。
“为何?”顾总不解的问道,难道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你刚才还说只要我开心就好,现在我想要席城留下来,这么小小的一个条件你都不愿意答应我,还说什么最爱我最宠我了,都是骗人的。”
温婉不高兴的说着,好像一个小女孩在撒娇一样。
“其他的事情都行,只有席城的事情不可以。”顾总的酒意已经消失了大半,看到温婉这个样子,他更加确定了不能让席城留下来。
“爸爸,可是我已经爱上席城了,我怎么办?他离开了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温婉说着竟然不自觉的哭了起来,吓得顾总六神无主手忙脚乱的给温婉擦眼泪。
“女儿,你先别哭了好吗?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顾总忙着安慰温婉。
但是温婉却越哭越伤心了,她还没有如此的伤心过,现在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就哭的如此的伤心难过,连顾总都有些心疼了。
“爸爸,你说席城不在了,我还留在公司有什么意思呢?我要和他一起走,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温婉一边哭一边说着。
“糊涂,温婉,你是一个大人了,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你好歹是女孩子,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说女孩子要矜持,你倒好,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你还好意思跟着他走,他会答应吗?”
顾总对温婉的这么任性的行为和想法感到非常的惋惜,她不应该这个样子的,以她的条件和能力,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
“我不管,反正爸爸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去工作了,我绝食,我天天跟踪席城。”温婉在不断的挑战着自己父亲的底线,她知道顾总一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只是温婉不知道父亲对她的爱到底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会不会愿意为了她,不断的修改自己的底线,甚至没有底线无条件的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
顾总看着自己的女儿哭的那么伤心难过,心都快要碎了。
“女儿,你真的确定你爱上席城了?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他吗?”顾总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傻傻的一直爱恋着温婉的母亲。
温婉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爱情要是有理智的话,她就不会让自己爱上席城了,要知道席城毕竟已经有了爱的人了,温婉觉得喜欢他实在太辛苦了,可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总沉思了一会儿,好像在做着思想斗争一样。眼看着温婉已经把眼睛哭红了,他想起自己失恋的情景,是那么的难受,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女儿再和自己一样经历这种痛苦呢?
“爸爸,你到底答不答应嘛,你说啊。”温婉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总。
顾总叹了一口气,对温婉说道:“好的,爸爸答应你,我可以让席城回来,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答应爸爸好吗?不管你和席城的结局怎么样,一定要好好爱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顾总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永远快快乐乐的生活。
温婉听了喜极而泣,她抱着顾总说道:“爸爸,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爸爸你真的太好了,爸爸我永远爱你。”
温婉说着还在顾总的脸上亲了几口,两人表现得前所未有的亲近。
“你这个孩子啊,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顾总笑着摇摇头,看到她的脸上重新出现了明媚的笑容,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爸爸,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了。”
“女儿,要是最后席城没有和你在一起,你也不后悔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吗?”顾总问道。
温婉摇摇头说道:“我不后悔,我为席城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希望得到什么,也不是想要向他邀功,我只是很享受这种为喜欢的人付出的感觉,我喜欢这种心中有一个人可想的状态,让我觉得自己和一个平凡的女孩是那么的近,就算最后席城什么都不知道,不,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也许有一天,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付出完了,我就会转身离开了。”
顾总对温婉的这种爱情的观念感觉到很是惊奇,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一天一个想法,顾总也见怪不怪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就让席城回到办公室上班吧。”顾总无奈的说道,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也只好冒险了。
“好的,那关莫怎么办?”温婉想着办公室就一个,项目总监的职位也只有一个,总不能两个人都来坐这个位置吧。
顾总想了想,说道:“既然席城回来上班的话,关莫自然就只能离开了,你跟他说明情况,然后让他打包走人吧。”
顾总并不在乎关莫,一开始他就没有看好过此人,特别是看到他对待席城的手段上面,知道关莫是一个小人,自己没有才华却也容不下他人发光发热,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希望温婉能够妥善的处理好。
但是温婉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顾总相信她可以做到的。
温婉带着笑意睡下了,本想着给席城透露一点信息,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后怎么样了,但是一想到明天天亮之后就能再次看到他了,心中充满了喜悦,于是忍住了思念的情绪,将这种思念放到明天。
太阳升起来了,安好好和席城再一次要为生计奔波了,安好好也想过了,现在小宝也大了,她也应该找一份工作来养活一家人了,毕竟光靠席城还是觉得不太好。
席城还在睡懒觉,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安好好没有将他叫醒,而是轻轻的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她自己则早早的起床了,因为她今天还有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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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阳谋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39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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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样子,很明显李潇潇跟它的感情非常好,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建立起来的。难道说,李潇潇当初从上海走了以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像他所猜测的那样天南海北或者直接去她最想去的可可西里,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方志强呆呆地看着两个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李潇潇跟郭子跞正说着些什么,笑的非常开心,然后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忽然看到站在树边的方志强不是说方志强多么的不起眼或者躲得多么隐蔽,而是相爱的人,眼中只有彼此,很难再看得到别的人,就好像曾经的李潇潇,眼里头也是除了方志强,再也没有别人。
“强子”李潇潇愣了一下,也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然而她也只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便『露』出笑容,笑着转头对郭子跞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方志强,强子,是叔叔的儿子,也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强子,这个是郭子跞,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果子狸,是我男朋友。”
郭子跞笑着上前伸出手“你好。”
方志强身不由己地伸出手和他握手“你好。”眼前的郭子跞,比照片上还要俊朗一些,是个非常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郭子跞看看他们,笑着说道“你们老朋友先叙叙旧,我把给叔叔买的东西送进去。”说着,唤过小小,一人一狗往院子里走去,一边喊着叔叔。
方志强下意识地看着郭子跞的背影,在他缺失的时间里头,李潇潇和郭子跞,却在扮演着他应该的角『色』,和父亲倒是更像一家人。
剩下两个人站立良久,一时间倒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方志强开口问道“潇潇,你好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他早已经在心里酝酿无数次的,千万语,其实根本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最后只剩下这三个字,却比我爱你我恨你对不起等等所有的语都更伤人,因为这三个字出口,意味着他们之间,也只能这样去问候了。
李潇潇眼圈有些微红,仿佛也有着许多的感慨。方志强注意到她脖子上『露』出一截红绳,挂着的依然是那块玉。当初父亲说过的,如果还能够见到潇潇,一定要把这块玉给她,告诉她这是给自己女儿的,他会永远拿潇潇当女儿看待。最终父亲做到了自己说的,而李潇潇又何尝不是一直拿他当亲人一样看待。
“我很好,比之前想象得要好很多。”李潇潇微笑着说,“曾经我以为离开你会死,没有爱情肯定会活不下去。可是后来慢慢的发现,我已经爱你爱到忘记了自己,没有了自我,这样我不会快乐,你也会觉得是个负担。”
“离开你之后,我到了小萍姐那里。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想去那里支教,去为他们多做一点事情,让更多像你、像小萍姐那样的山区的孩子,能够好好读书,以后可以通过努力,去选择自己的命运。”李潇潇很平静地说着,方志强恍然间想起来,曾经在无锡的时候,他跟李潇潇讲起来堂姐的命运,李潇潇当时是说过,想要去支教的,没有想到,当时简单的一件事,她记得那么清楚。
“其实也是想让自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去淡忘失去爱情的痛苦。但是一开始,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再加上小萍姐那里条件确实是出乎意料的艰苦,身心上的不适应,很多天我都觉得我随时随地会崩溃一直到我遇到郭子跞。”李潇潇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连神情和微笑都变得温柔,“他也是在国外留学很多年,一开始是因为旅游,喜欢四川这边的风景,还有大熊猫,然后走着走着,到了这里,然后我去县城给学生买东西的时候遇到,知道我在做支教以及改善山区教育的事情,他特别支持。后来,他也去了小萍姐那里。陪着我,一起去教学生,一起去帮忙建校社,申请各种社会援助,争取更多的志愿者加入。那是我最难熬也最累的时光,他其实都看得出来,知道我有很多的心事,他也非常的耐心和温柔,从来不去强迫去走出来,而是一点点去融化我心里的痛苦,是那种润物细无声地去改变我。他是个特别简单的人,就像阳光和纯净水一样,靠近他的人很容易被感染到他的快乐。慢慢的,我觉得我找到了想要的自己其实爱情,可能和最初以为的,并不一样。”
李潇潇终于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他“我现在和子跞,我们准备成立一个基金会,把亚美的收入,属于我的那一部分,再加上吸收一些社会资金,全部用于改善贫困地方的教育。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我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和同样想做的事情。当然,未来很长,很辛苦,不过我们会一直一起努力下去的。”
命运真的是太爱捉弄人,曾经李潇潇是因为方志强而来到这里,也因为是方志强而想要让这里成为自己的家,结果阴差阳错,却因为忘记和结束而回到这里,并且真正的,把这一片徒弟,变成了自己的家,自己扎根的地方。只是此刻面对面的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瓜葛,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爱人。从李潇潇的眼中,方志强看不到任何的悲伤,和对过往的留恋,只有尘埃落定后的淡然,以及那种幸福和安宁。那曾经为了爱不顾一切、甚至连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你女孩,却在放弃掉她视为生命的那段爱情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人世间的爱恨纠缠,到底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强子,我不后悔曾经爱过你,年轻时候很用力地爱过一个人,只要是全心全意,没有伤害过谁,就不用计较什么对错,而是应该珍惜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这也是子跞告诉我的。但是现在,我更喜欢这样子的自己和爱情。”李潇潇眼望着蓝天,笑的非常灿烂“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只要努力就会变好的,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方志强呆呆地望着她,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一直到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情节一幕幕上演,可是故事里的人,终于彻底的转身离开。在与他无关的那个世界里,终于拥抱自己的幸福。
“潇潇,祝福你”方志强只能这样说,他感觉自己再多说哪怕一句话都要哽咽了。
李潇潇偏过头,笑着说道“也祝福你,还有亚欣你们。我听我姐说了,你们已经有小宝宝了。希望你们以后一家人团圆美满,幸福快乐。”她看着方志强一脸黯然的神情,微笑着说道“我跟子跞昨天去了市里头,顺便帮叔叔带点『药』和其他东西过来。既然你来了,那你好好陪陪叔叔,我进去说几句话。”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方志强站在原地,一时竟不想进去,不想去打扰什么。李潇潇的花雨小声从院子里头传来,听不清楚,但是还是能够听见父亲的埋怨“我都做饭了,干什么不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不了叔叔,本来就是顺路过来送点过年的东西。强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好好唠唠,我跟子跞去小萍姐那,她老早就说了,让去她那里吃饭。”李潇潇拉着方志强的父亲,亲热地说着“强子多久才回来一趟,我们随时说来就来。所以你就好好陪着他吧。”
父亲显然极为不满“那还不如让他走,你们留下呢。”在父亲的心里头,李潇潇甚至郭子跞,地位都比方志强高得多重要得多,也是,毕竟李潇潇他们反而是日常陪伴照顾他最多的人。
李潇潇又哄了好一会,方志强父亲才算是不甘不愿地让他们走,还没忘记摘下几串腊肉和拉长让他俩带回去“你俩有空就来。”
“叔叔,我哪次超过三天不来的”李潇潇笑的非常开心,“再来你今天再宰十头猪,都不够我连吃带拿的。再说了,我还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呢,放心吧,我们过两天还来。”
“不够吃我就去再买,明年开春养一窝,专留你吃。”方志强父亲慈爱地看着李潇潇,像是看着自家的小女儿,送她和郭子跞出来。
李潇潇和郭子跞又跟方志强道别,然后上了车子,发动以后挥手笑着远去。
方志强父亲站在方志强的身后,一样目送着牧马人远去,淡淡地说着“我回来以后,才知道潇潇去了小萍那里。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那么娇气的千金小姐,那么能吃苦,小萍那边镇下面几个村子,她一个个都给修起了学校,每天镇上村里县城不停地跑,还有去给学生上课。我们村这边小学,她也给翻新了,真的是为我们做了好多事情,这边的人提起她,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一开始我还天天骂,觉得是你瞎。后来她带了小郭来,我当时难受的,多少天睡不着觉,想着这么好的姑娘,我们老方家硬是没有福气。可是小郭对她是真好,连带着对我这个无亲无故的糟老头子,都能跟自家亲人一样。他们俩是天生一对。也由不得我想不开,潇潇我是真拿她当自家闺女的,她要是过得好,那就行了。”父亲说着,叹了口气,“这一年多来,他们俩总是隔个几天就过来一趟,陪我说话帮我做活,比你还要用心。”
方志强愣住了,离开后的李潇潇,远远比他想的更加坚强,也更加的成熟懂事和善良。
“所以强娃子,你今天要是说带那个姑娘娃过来,那我真的是没有办法。自己家的娃娃,我不能不认。但是今天,真的不行,我没法说让潇潇看见了伤心,哪怕说潇潇不在乎了,但是我不能不为她想想。”父亲抬手擦了下眼角“回头我去镇上看他们吧。尘归尘土归土,各有各的路走,都能走的好好的,就行了。”
方志强没有回答父亲,他也说不出来什么话。牧马人渐行渐远,终于在视线中彻底消失不见。他和李潇潇的轨迹,也终于就此背道而驰毫无关联。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各自幸福悲欢着,只是,已经和彼此无关了。他会带着父亲去到镇上,让父亲正式见一下自己的儿孙家人。而李潇潇未来也许会和郭子跞,也这样幸福地在一起。
风吹过满地的落叶和尘埃飞起,在半空中飘扬很久,最终轻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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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登堂
魏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深沉了起来,按下了桌上的传呼器,说道:“千心云,到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千心云便直接进来了,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了,你让我进来什么事?”
嚯,这千心云现在是越来越不知道高低了,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了,魏风心中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以为那个沙龙能够让我拉拢吗?就算是我拉拢他,你也是我的秘书啊!
“千心云啊,你现在的职位是什么?”魏风歪了歪脑袋说道。
“我是你的秘书,怎么,你这么快就步入老年,健忘了?”千心云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知道为什么魏风叫自己进来,不过她一点都不怕。
“你是我的秘书,你让陈总帮你送文件?过两天你是不是把你的工作也要交给我啊?”魏风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怒。
“嘿,我只是让她顺手带进来而已,怎么,不行吗?”千心云丝毫不怕他,对着他的眼神说道。
魏风懒得理她,他现在有点厌烦这个女人了:“以后秘书的事情你自己做,她是总经理,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尊严的啊?”千心云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现在就辞职,特么的,什么破地方,老娘还不呆了呢!”
“千心云,你可不是员工,你是欠我钱才在这里上班的,而且也是我仁慈,才让你在这里做秘书!你想辞职也可以,今天之内把你欠我的钱全部还给我,去吧,你看看你的沙龙怎么说,你可不要到时候再过来求我了,到时候,你下跪也没有用!”
“哼,我现在就找我男朋友把钱给你!”千心云现在的智商已经被沙龙完全给磨灭掉了,她现在就像个弱智一样,相信着沙龙能够立马还给魏风钱,然后带她去海外过她梦想中的生活。
“风哥,你别这样呀,人家千心云小姐只不过是让我顺手帮个忙而已嘛。”陈玲玲有些窘迫的说道。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记住了,你现在可是总经理,不是什么刚入职场开始学习的应届毕业生,如果你没有气势和气场的话,就给我把架子端起来!”魏风认真的说道。
“哎呀,风哥,你这样做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心不就散了嘛。”陈玲玲撅了撅嘴巴,“就算是领导也该平易近人一点才能获得员工们的喜欢嘛!”
“平易近人不都是好的。”魏风点燃了一根香烟,“不行,如果你一直这么做的话,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每人把你这个总经理当回事了,职场有职场的潜规则,你多少得了解一点啊……嗯,我还是让人来教教你吧。”
“风哥,我觉得没有必要学什么潜规则,听上去就像是个流氓一样。”陈玲玲撇了撇嘴,她以为潜规则就是那种很猥琐的事情呢。
魏风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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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是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并没有在职场里历练过,必须把一些该教的东西教给她,不过让谁来教她呢……嗯,林可?不行不行,她不是自己人,猎鹰?呃……她也没有经历过职场,高强倒是可以,不过让他来教的话,他身上的那股市井气息太重了,不如让陆依依来教她吧,现在财务这块也不算是太忙的。
不一会,陆依依便笑着来到办公室了。
“陆依依,你和陈总出去逛一逛,给她挑两套职业装,尽量是那种大牌子的,咱们气势不行就用衣服来衬托起来,对了,一会你再把一些职场的潜规则告诉她一下,再到人事部去通知他们招两个秘书来,要那种稍微有点经验的,和那种会做人的,我可不想新秘书到了之后,欺负玲玲。”
听了这话之后,陆依依低头笑了笑,看向陈玲玲说道:“陈总,咱们现在出发吧?”
“哎呀,不要叫我陈总,你可是我的姐姐呢。”陈玲玲笑了笑。
“我说了,要端起来!”魏风有些郁闷的抽了口香烟,“陆依依,这件事你尽快的办好,然后帮我去查查那个nnb金融到底是个什么企业,弄份资料出来,嗯……行了,你们先去吧,记住,职场的潜规则一定要教好了。”
“哎呀,风哥,你别说那三个字了,听上去有些怪怪的。”陈玲玲鼓了鼓嘴巴说道。
魏风不由的笑了两声:“这只不过是个正常的词而已,你不要多想了啊……”
陆依依捂着嘴笑了两声:“好了,咱们就不要打扰魏总做事了,陈总,咱们出发吧?”
等到陈玲玲和陆依依离开之后,魏风不由的抽了两根香烟,陈玲玲虽然是个好女孩,但是她才刚刚毕业,没有一点经验,似乎不能胜任总经理的位置,自己之前还是太草率了,并且她是个比较热心的姑娘,一直在温室里被保护着,没有经历过社会的磨练,如果她一直这样的话,恐怕公司里的人很快就不把它当回事了。
不行……得尽快的让她建立威严。
随即他便通知高强,在下午的时候召开公司管理层大会,让公司所有管理层动过来,如果不过来的话,以后就不用来公司了。
“风哥啊,陈玲玲根本不知道职场的事情,而且她为人一点气场都没有,你让她做总经理根本就是为难她嘛,她今天早上一来公司就一直和人处关系,弄得那些员工还以为她很好欺负呢。”高强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其实他已经说的很委婉了,那些员工有的还传闲话说陈玲玲是个大傻子呢。
“这个管理层大会就是想让她建立威严才开的,好了,赶紧去通知吧。”魏风有些无奈的说道。
在职场里就是这样,平易近人只能让员工们觉得你好欺负,一个好的领导应该在该平易近人的时候平易近人,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而且在一些需要展现自己气场的时候,要把气场毫无保留的释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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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让员工知道,你才是领导!
魏风明白陈玲玲的经验不足,他也明白陈玲玲现在根本不能胜任总经理,但是他不想把她给换了,因为她现在是自己的女人!
……
陈玲玲是在午饭后回来的,她传了一套意国某大品牌的职业套装,头发也稍微整理了一下,看上去十分的成熟,果然是人靠衣装,这稍微的改变竟然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经验很丰富的企业高管了。
“不错,不错,这样你的气场问题就解决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女强人。”魏风不由的笑了笑。
“呀,风哥,我觉得我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陈玲玲鼓了鼓嘴巴,这套衣服的确是带给她了一些成熟的感觉,不过她一说话,那种稚嫩的感觉就出来了,就好像是一个小女孩故意穿了长辈的衣服一样。
“好了好了,别这样了,在公司你就给我把总经理的架子端起来。”魏风笑了笑,“嗯……一会去人事部那里拍张照片,这可是你改变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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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决绝
火狱广场。
林云和龚明走了,可跪在高台上的古腾,和跪在地上的古锋,却留下了
两人走了很远很远,远到背影都无法看清,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却是依旧不敢起身。
气势汹汹而来,想让林云跪地求饶的两兄弟,却没想到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不仅是他们,附近火狱广场上的诸多内门弟子,同样是唏嘘不已。
除了这些人以外,暗中还有许多悄然而至的核心弟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古锋,同样是震惊不已。
他们本是被火狱花的光芒,吸引而至,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好戏。
只怕要不了半日光景,此番风波,便会传遍整个天府书院。
葬花公子林云之名,想要人不知,怕也是难得很。
灵木峰山脚下。
“龚兄,你眼下这伤怕是没发再去秘境,这玉牌你且去兑换一些丹药吧。”
将要上山之时,林云驻足,将墨灵的玉牌递给对方。
龚明有些颤抖的接过来,迟疑道:“这样真的妥吗?” “有何不妥。你本可以一走了之,没必要留在火狱台上受辱,其中原因我自然清楚。你尽管拿去兑换资源便好,反正这墨灵说借我一天,我想做什么都行,出了事我担着。你若是不愿意,可就有些矫情
了。”
林云脸上露出抹笑意,轻声说道。
对这龚明,他是很有好感的。
来到这灵木峰,就对自己颇为照顾,宿云殿前同样为自己差点和古腾发生对峙。
只因同为客卿,就能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那他拿着墨灵的玉牌任性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
龚明收下玉牌,笑道:“那我也不推迟了,核心弟子可是兑换到好些三品丹药的,这玉牌我明日还你。只是林兄,我得提醒你一些,这火狱花怕是会引起好些人的注意,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林云不置可否,他与古锋动手之时。
就感觉到,暗中有好些人在注视自己,还有一些境界甚至在古锋之上。
怕都是因为火狱花而来,龚明说的倒是没错。
不过,看到今日这古锋的下场,想要打他主意者,怕是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这个我知道。”
“那明日见。”
“嗯。”
与龚明分别后,林云独自一人,回到了灵木峰中的院落。
能胜古锋,对他来说没有太多的意外。
若是紫鸢剑诀九重巅峰,还无法败掉一个天府书院的资深核心弟子,那也未免太愧对紫鸢剑圣的名号了。
林云闭目沉思,回忆着秘境四层中,耳畔中回响的古老话语。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九转归一,凤鸣朝阳!
其心中轻轻念叨着,这仿佛紫鸢剑圣跨越时空,在他耳畔留下的古老话语。
仅仅是这般念道,便有种莫名的奇妙感,在心头悄然弥散开来。
紫府处,银色的紫鸢花泛起淡淡的光芒,将那一方湖泊照的波光嶙峋。
其身上同时泛起亮银色的光芒,一种古老而浩瀚的剑意,缓缓荡漾开来。浑身银光之下,少年张扬而舞的长发,似乎都泛起了晶莹的光泽,双目中的眸光,都有着银色的光辉。
轰!
紫府处的紫鸢花,悄然散逸开来。一片片银色花瓣,自体内溢出,化为厚重凝实的银色剑影,在其周身起伏。
不一会,八十一片花瓣尽数散开,紫府处的紫鸢花荡然无存。
可八十一道剑影组成的古老剑阵,却在他周身百丈,赫然成型。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
林云能够感受到,在这剑阵祭出的瞬间,自身威压狂飙不止。甚至能达到了,阴玄境圆满都有所不及的地步,哪怕是墨灵也断然不敢小觑眼下这等炽烈的剑威。
“若是入我百丈,剑阵祭出的刹那,阴玄境圆满也得当场重创。稍有不济,便会当场陨落,被剑影斩成碎片。”
看着周身起伏的剑影,林云估摸着,此剑阵的威力。
百丈,一丈三米,百丈就是三百米,这三百米内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变成属于对手的禁区。
除此之外,这八十一柄剑影,还能顺其心意。在刹那间,如漫天洪流般,滚滚而去。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
同等境界内,有此剑阵,的确当得起无双二字,天下无双,有我五他。
可那九转归一,凤鸣朝阳,又是什么意思?
剑诀中记载,当达到九重巅峰,可以召唤出上古冰凤紫冰鸢雀。
眼下,剑阵已现,却不见冰凤。
九转归一!
林云眼前一亮,想到些什么,紫鸢花能够逆转,诞生出刹那芳华这等秘术。
这紫鸢剑诀,难道也能逆转不成?
一念及此,林云眼中目光闪烁起来,有心尝试翻。
可单反秘术,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就如刹那芳华,在其没有达到相应的境界时,强行逆转,真元会瞬间消耗殆尽。
思索片刻,林云心中有了主意。
姑且尝试尝试,尝试有风风险,可若不敢去试,则永远不会懂九转归一的奥妙。
主意打定,不在有片刻迟疑,林云便行动起来。
其双手凝结成印,控制着剑阵缓缓挪动起来。
嘭!
可稍有所动,这些起伏不定,上下腾飞,无时不动的银色剑影,瞬间凝固,立刻静止了起来。
逆转剑阵的林云,就像是一路狂奔,撞在了巍峨厚重的玄铁上。
当下闷哼一声,浑身五脏六腑剧痛不已,差点吐出口鲜血。
“可恶……”
林云没想到,才刚开始就碰壁了。
可就此放弃,显然不是他的脾气。
拼!
少年眼中闪过抹狠戾之色,手印凝结中,真元激荡不止。咔咔咔,其浑身上下,顿时如剑一般微微颤抖起来,每颤抖一次都是剧痛无比。
不知道坚持了不多久,就在让人绝望之际,一声嘹亮的剑吟陡然暴起。
铿锵!
清脆雄浑的剑鸣声,犹如云中翱翔的仙鹤,一声鹤鸣,响彻不止。
凝固不动,宛若静止不动的八十一道剑意,缓缓挪动一寸。只一寸,可却像是山洪决堤,雪山崩塌,狂暴无匹的凌厉剑意,一发不可收拾的宣泄出来。
林云浑身上下弥漫的剑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不停蓄积。
等到剑阵逆转一圈,这蓄积的剑意,达到惊人质变。凝聚为一束磅礴大气的银色光柱,像是柄利剑,直冲云霄。
轰隆隆!
整座院落剧烈的颤抖起来,这冲天而起的银色光柱,似乎将书院布置的三品灵阵都要捅破了一般。
同时原本百丈的剑阵,扩展到两百仗。阵中剑影,由原先八十一道在逆转中,达到惊人而可怕的一百六十二道,整整扩大了一倍。
一时之间,林云周身两百丈内,密密麻麻都是凝实厚重的银色剑影。
阵中铿锵之音,不绝于耳,那等密度的剑影,无端为这紫鸢剑阵添加了些许杀戮之气。
不过这等恐怖的剑威,持续了片刻,便荡然无存。
林云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的滴落。
浑身虚脱无力,不停的踹着气,可少年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是异常满足。
成了!
眼下虽只逆转一圈,可既然开始了,必有九转之时。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让那凤鸣之音在阵中绽放,伴随那朝阳腾空,鸣动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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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决绝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42章 婚礼
常秀可能是觉得武俊半天没有动静,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武俊,白嫩的肌肤和隐约可见的胸『露』了出来。武俊心里一热,-火又升腾起来,快步走到床前,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裤钻进被窝。
和平时寒冷孤单的感觉不同,被窝里热烘烘的,一钻进去,就感觉到常秀光滑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
常秀是武俊的第一个女人,许多年后,她的容貌已在武俊的记忆中淡漠,但是她的这句‘你进来吧’一直在武俊的脑海中清晰可见。以致以后武俊和任何一个女人上床,都会想起她的这句话,和这个火光闪烁的冬夜。
第二天醒来时,常秀早已不见了,武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的叔子放了。第二年秋天,常秀生了个女儿,武俊一直怀疑常秀生的是他的孩子。因为她结婚两年没有生育,而和武俊亲热了一夜之後就匆匆地叫丈夫回来,不过,武俊不打算解开这个疑问。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最近常秀找到了武俊,提起那荒唐的一晚,说,女儿就是武俊的种。
武俊一直有这个怀疑这个事情,听到常秀的话,很是奇怪的问,这个事情为什么不早说,现在要自己做什么?
常秀就说了许雪,许雪就是武俊那晚冬夜的辛苦努力的成果,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就在酒店等地方打工,最近被红河一个有权势的男人给睡了,许雪很想嫁给这个男人,可是人家不同意,所以才找到武俊,希望对女儿负责。、
武俊现在是其他的县的公安局副局长,管理不到红河的事情,但是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欺侮,无奈,只能找到武达,请他解决,一定要帮助自己解决女儿的事情。
武达听了武俊这么说,当然不好拒绝。
秦书凯听了这个故事后,说,武部长,那个年代很多事情都能发生,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要不我出面帮助这个许雪在红河安排一个工作,也可以嫁给别的男人。
武达说,秦县长,你也知道,爱情这个东西很是难说,现在许雪就看好这个董大苟,所以只能想办法成全,让董大苟必须娶他。
秦书凯不再说话,现在这个世道哪还有什么『逼』着男人娶哪个女人的事情,婚姻自由,尤其是董大苟那个个『性』,哪里能在婚姻大事上任人摆布,只怕这件事难度还真不。
武达说,秦县长,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弟弟和那个一夜关系的常秀现在就呆在我家里,要我处理此事情,否则,就不走,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拜托兄弟你的。
秦书凯见不得兄弟无助的表情,当即拍板说说,既然如此,就要认真的计划一下,咱们尽人力听天命吧。
武达见秦书凯肯帮忙,自然是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红河县新开张的红河老鱼馆酒店,此刻处处洋溢着无比热闹的感觉,今天是朱达光的儿子和董部长的女儿结婚的大喜日子。
老鱼馆经过冯燕的一番精装修后,前后左右看起来更加的气派,远远望去,简直就像皇宫一般,处处显出几分说不出的贵气。
经过装修后的老鱼馆一跃成为红河县乃至普安市看起来档次最高的酒店,朱达光和董部长的儿女结婚,自然是要挑选这县里最好,最贵,最高档的地方。
这次强强联姻,吸引来了大批来宾过来贺喜,尽管朱达光和董部长一再控制人数,却还是让偌大的老鱼馆里座无虚席,实在没处安排的客人,竟然不得不临时在酒店大堂里摆上几桌,参加婚礼的人数已经严重超出老鱼馆接待宾客的负荷,冯燕这个老板却不慌不忙的亲自『操』持着。
她心里早已有了打算,要是还有客人来的话,她就把三楼的大舞池给摆上桌子,那里至少也能坐一二十桌人,一定可以缓解眼下客人众多的难题。
快要到结婚的吉时了,一对新人都站在酒店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早就邀请了秦县长当证婚人,怎么到现在竟然还没到呢?
总算是看见秦县长的座驾缓缓驶过来,早已有人迎了上去,底下的程序就算是正式启动了,首先是新人进场,然后是证婚人读证词,再后来的许多节目就是娱乐『性』质的了。
朱达光家请来的婚礼司仪是相当有实力的,场面上的气氛被他煽动的一浪高过一浪,而坐在大包间里的秦书凯等人却并没有受到大厅里兴奋气氛的影响。今天的婚礼,不仅张东健和秦书凯很给面子,亲自过来道喜,朱达光和董部长的老领导贾仁贵也来了,因为级别相称的关系,几人被安排在同一个包间里。
这个包间是老鱼馆里最好,最大的包间,一桌子能坐得下16个人,贾仁贵,张东健,秦书凯,刘大江一帮红河县的头头脑脑,包括从红河县高升的几个头头脑脑都因为朱达光儿子的喜事汇聚一起。
秦书凯跟贾仁贵坐在相邻的位置上,贾仁贵低头对秦书凯耳语的声音说,秦县长,正好今天碰见了,一会咱们去隔壁的水上花茶座坐会?
秦书凯点头说,好的。
坐在酒桌最下手的刘大江瞧着贾仁贵竟然跟秦书凯交头接耳,心里不由暗想,这个贾仁贵演戏可真是有一套,明明背地里对秦书凯已经下了狠手,表面上却还一团和气,即便是装也要装的像才行,果然是老甲鱼啊。
坐在酒桌上的其他人见到贾仁贵竟然和秦书凯交头接耳,心里不免有些无法理解,简直平的案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秦书凯对贾仁贵的舅子下了狠手,贾仁贵居然一点都不计较,还跟秦书凯相谈甚欢?
这实在是不合常理,而理解贾仁贵个『性』的一帮老下属,心里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说,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有些事情的真相,远远超乎那帮俗人的想象。
水上花茶座内,推门进来后,立即有轻柔的音乐传进耳膜,跟刚才在老鱼馆的喧嚣和喜庆气氛简直有种两重天的感觉。
身着中式白底兰花青花瓷短裙的年轻女人脸上带着笑,殷勤的迎了上来,贾仁贵伸手低声介绍说,秦县长,这是我二夫人,在这红河县的地盘上开店,还请秦县长多多照顾了。
秦书凯脸上神『色』不动的冲着贾仁贵的老婆轻轻笑了一下,瞧贾仁贵说话这口气,连自己的老婆都介绍给自己认识,他似乎的确是有诚意要跟自己敞开心扉谈一谈的。
楼上的品雅轩,藤制的桌椅,幽幽盛开的玉兰花,一袭古『色』古香的隔断,还有摆在屋子中间茶几上的一整套精致茶具。
一进包间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感觉,秦书凯不由感慨说,贾书记可真是好福气啊,这里不仅地方好,人也好,还有着幽香的好茶,工作累了,到这里来舒舒服服的坐上一会,的确是一种享受。
贾仁贵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说,人老了,心里想要放下的东西也就多了,不像秦县长,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做事有魄力,前途远大啊。尽管贾仁贵嘴里说的是夸奖的话,秦书凯听在耳里却是另一种滋味,他看了一眼贾仁贵,往藤制的沙发上轻轻落座后,冲着贾仁贵笑道,贾书记,这么好的地方,我以后一定会经常过来转转。
贾仁贵也在秦书凯的身边坐下,伸手拍了一把沙发的扶手说,秦县长,这个茶座也算是自己家的一份产业,有我二夫人在这里照应着,生意一直不错,秦县长以后要是经常过来,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一会,我跟我二夫人说一声就得了。
秦书凯摆手说,贾书记,那怎么好意思呢?到这里来混吃混喝可不是我秦书凯的风格,再说,这样做你同意,你的夫人也会有想法的。
贾仁贵“呵呵”一笑说,秦县长,这句话说的倒是实话,按照季部长的说法,兄弟你的确是很有个『性』的年轻领导干部,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
提到季部长,两人说话的气氛一下子融合起来,贾仁贵当着秦书凯的面讲述了这些年在一些事情上,季部长对自己的诸多关照,讲完后,又问秦书凯,不知道兄弟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得到了季部长的赏识和照顾?
瞧着贾仁贵一副想要探清谜底的眼神,秦书凯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用两个字回答了贾仁贵的问题,缘分。
贾仁贵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失望,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贾仁贵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季部长到底跟秦书凯是什么关系?
人家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勉强,想到自己今天请秦书凯过来,无非是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尽量把许多事情摆到桌面上来,让彼此以后心里少些心结,因此他换了一种口气对秦书凯说话。
贾仁贵说,这次去省城后,我被季部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通,按照他的说法,咱们这是成了典型的窝里斗,斗来斗去其实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这心里也是挺后悔的,以前很多事情上,我这个老大哥的确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兄弟你能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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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夫君
望着演武台上的众位青年俊杰,王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人已尽数到齐,在比武前,诸君听一言,记得此场为比武,非生死厮杀,所以还望诸位下手掌握分寸。”
二十五名参赛选手,望着王开的身影,眼眸露出了不约而同的眼神,那便是敬畏,高台上这名俊秀如女子的男子,众人可是极为清楚。
听闻王开的话,众人为之一凛,这些参赛选手对于王开的赫赫威名,一直铭记在心,遂齐齐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但心中都有不可一置的态度,这可并非寻常切磋,为了最终的胜利,谁不会全力以赴,就连少林寺的和尚,心中都有竞争**,劲道难以控制,是生是死,全凭能力了。
目光扫射在众人脸上,对于众人不以为然的态度,王开岂能不知晓,他所杀的人,在场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
场面话说后,王开也不再废话,正式宣布道:“规矩与宗门之内一样,以抽签选择对手,二十一名对手,其中一名轮空,比武开始!”
话音落地,素手一挥舞,在张罗等人前方的高台,出现一大盒子,盒子内便是竹签,盒子内的竹签,分为红底与黑底,共十一枚,若是抽中相同的数字便是对手,抽到没有对应的,便是轮空。
“抽签开始,”望着众人热切的目光,王开淡淡说道。
先去的则是灵荆山,林宁排在,伴随着火花,不断为在场的观众呈现着自身的实力。
战斗从一开始,就未曾有前奏的试探,而是一开始便直接进行了最彻底的火拼,各自发挥了十层的实力。
场中少林寺的圆意,走的是刚猛路线,而青城派的熊义,则是走的飘逸灵动,所以圆意修为虽高上一丝,然而在熊义的剑招之下,艰难支撑着,深怕被对方抓住空档,一举夺下。
熊义虽然姓熊,但身子却丝毫与熊无关,反而像一个狐狸,深知圆意刚猛,丝毫不与他展开正面作战,一直依靠灵动的身法,游离在圆意周围,依靠剑法不断打破这坚固的鸡蛋壳,只要露出丝毫破绽,他便犹如苍蝇般涌向前方。
正如张罗所说,高手交战并非斗牛,谁的力气大谁便能赢,这场战斗也是如此,圆意真气修为比熊义要强,但却在熊义的身法之下,节节败退。
这场战斗,也算勉强是精彩的战斗,因此无论是文臣席位还是武官,对此也目不转盯,眼神结停留在场中二人身上,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各自门派带来的观战弟子,此刻也极为振奋,脸上充斥着兴奋不已的情绪,仿佛场中二人,化为了自己前去交战。
望着场中的二人,端坐于高台上的宋微宗,也点了点头,朝身旁的王开问道:“王卿,这场比武,你认为谁能胜?”
这二人比赛虽然令大部分文臣,武官满意,但在王开眼里也只能算极为平常的战斗,顶多只能令王开微微点头,毕竟实力层次在此,眼界也截然不同,看待事物也不在一个位置。
“这场比赛,我看好那名少林寺的弟子,圆意。”王开随意撇了撇场中的景象,对宋徽宗回道。
闻言,宋徽宗眼眸露出了好奇之色,他自然不会怀疑王开的眼光,但还是好奇的问道:“那名青城派的熊义,几乎占了绝对的上风,进攻自如,占去先机呀?”
“熊义虽然依靠身法,占据了先机,让圆意顾此失彼,节节败退,但圆意却丝毫未曾露出焦急的神情,而熊义虽依靠身法,但消耗更甚,故极为急切的想要夺下圆意,心境不稳,战果也难以保留,不出半盏茶,便会分出胜负!”
对于宋徽宗的问题,王开淡淡的回道,以他时至今日的实力,一眼便能看出场中二人的底细,所谓慧眼如炬便是如此。
听得王开的回答,宋徽宗点了点头,果然不出王开所料,在四分钟后,场中的局势突变,被动防御的圆意,故意露出一丝破绽,而急眼了的熊义,也丝毫未曾犹豫,踏入了这陷阱。
看到圆意如此,场中众人神色一变,少林寺第一人圆明双手合十,口中诵道:“阿弥陀佛。”
而张罗等人目光一凝,知晓胜负即将揭晓。
面对踏入陷阱丝毫不觉的熊义,圆意也丝毫不客气,双眼一瞪,仿佛如怒目金刚,手中戒刀挟持浑厚真气,快若闪电般,穿过熊义的长剑,狠狠砍在了熊义的胸膛上。
被戒刀砍中,熊义如中雷击,面色惨白,嘴角露出鲜血,身子狼狈的退后几步。
“第一场,少林寺弟子圆意胜!”
演武台上传来王开淡漠的声音,宣告了这场比赛的胜负。
听到此话,熊义狠狠的挥了挥手中长剑,脸庞上布满了不甘和黯然,与胜利近在咫尺,但却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失之交臂,让他极为不甘,但却丝毫没有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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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立后
不过此时叶谦却是顾不上自身的伤势,强忍着身体的酸痛,飞到刚才他扔出流星浑天珠还有四等世界杀戮道兵的地方。
他在这里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想来应该是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人在暗中窥探,刚才他也只是情急之下,才会想到把那两个东西扔出去。
“呼,幸好。”叶谦凭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半里外的一处野地,在一个沟壑里面,找到了他刚扔出去的流星浑天珠还有四等世界杀戮道兵。
“小兄弟,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正在叶谦把手中的东西,收进怀里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声音由远及近,等到传到叶谦身边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飞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远处。
叶谦全身戒备,面前的人看上去修为不弱,他刚经历大战,此时灵力多少有点空虚,要是再战,怕是对自己十分的不利。
“小兄弟,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我好像看到了。”面前的人是一个长着两撇胡须的中年人,戴着一个高高的发髻,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打扮。
但是两撇胡须,还有狭长的眼睛,完全破坏了他的书生打扮,给人更像是毒蛇的感觉。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看到叶谦手中闪过一道光芒,凭着经验,他知道那是一个好宝物,并且有点像是拍卖会时候,他看到的一个宝物。
当他靠近了叶谦时候,心中更是确定,叶谦身形和之前在拍卖会里面买下宝物的人的身形一般无二,并且还有刚才宝物的气息,当下他就确认了叶谦手中的肯定就是那柄四等世界杀戮道兵。
叶谦看到面前的人鬼祟的样子,并没有任何的好感,直接转身,不远处黑脸男子两个人的身他还没有搜呢,想来这两个人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叶谦没有理会胡须男,但是胡须男却是不依不饶,直接跟着叶谦。
“我说小兄弟,我说一句话你不要见谅,你应该就是拍卖会上面那个,买下那四等道兵的人吧。”胡须男说完这句话,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刺啦……”
胡须男面前地面,闪现了一个刀痕。
“知道得太多,也是取死之道。”叶谦声音冰冷的说道,这个人既然知道了他身上有宝物,并且看样子,也是对这个宝物有想法的人,想来到时候肯定要出*夺的,就像刚才黑脸两个人一样。
叶谦当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体内的灵力开始奔涌,强大的气场,让他周身的衣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停停停,大兄弟,大兄弟,我可不是找你麻烦的啊,你误会了。”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叶谦刚才和黑脸男两个人战斗的地方。
此时胡须男已经看到了黑脸男还有一具干尸的惨状了,两个人身上还有残存的气息,都证明了两个人修为却是不弱。
可是饶是这样,这两个人还是败在了叶谦手下,并且他看叶谦的样子,根本没像受伤,这让他心中惊出了一声的冷汗。
刚才他不是没有出*夺的想法,也幸好他没有出手争夺,不然现在他应该和黑脸男两个人一样,倒毙在地上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叶谦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胡须男说道,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不慢,把黑脸男还有干尸男的身体全部搜刮了一边,倒是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胡须男脑袋转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也不隐瞒小兄弟,我们是真的对这枚四等世界杀戮道兵感兴趣,这次过来,目的就是获得四等世界杀戮道兵,没想到最后却是落在了小兄弟手里。”
“这个东西对我们十分的重要,我们想问下小兄弟肯不肯割爱,我们可以出足够的筹码。”
听了胡须男的话,叶谦想都没想,直接摇头,要是这些人用钱来换的话,那就免谈了,刚才他搜刮黑脸男两个人身上时候,倒是发现了不少的钱财,这些东西其实价值并不如何大,远不如宝物这种实物来得重要。
“这个东西对我也很重要,谢谢你们感兴趣了,我很自豪,不过不卖。”叶谦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现在他已经把黑脸男两个人收拾干净了,至于尸体,那就不是他要管的了。
此时叶谦手中握着道兵化生刀,刀尖指着胡须男,大有如果胡须男不听劝,就要出手的意思。
胡须男也感受到了叶谦的气势,但是心中却犹自不甘心,心中暗暗大叫:怎么还不来。
“黄兄弟,倒是让我们好找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大群人,从不远处出现,直接来到了胡须男面前。
胡须男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其实这些人就是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刚才他们是感受到了这里有战斗,就是想要浑水摸鱼一下。
也不怪胡须男心生不满,要是这群人再晚出现一点,说不准叶谦就要对他动手了。
“毛达,你可算是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少年英杰。”胡须男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拉着一个胖子,对着叶谦说道。
“不用,我们各走各的就是了。”叶谦可不想理会这些人,毕竟和这些人不相熟,并且他看这些人出现的位置,想来应该是早就到了附近的。
并且应该是看到了刚才他和黑脸男两个人的战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
胡须男直接伸手拦住了叶谦,但是立马又把手掌收了回去,因为一把亮闪闪的刀,已经划过了刚才他手掌放下的位置。
“小兄弟,有话好说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啊,我还可以免费附赠你一天消息,关于用你手上的东西炼药的一个材料的信息,如何。”
叶谦想了一下,直接开口,“你说。”
倒不是叶谦相信面前几个人,而是他现在生了兴趣,想要看看这些人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另一方面,他也想要知道这个人说的信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流星浑天珠到手了,如果不能炼制成药的话,其实也相当于没用的废物一般,可是想要找到全部的炼药材料,何其艰难。
不然宗师级丹药也不会那么的珍贵了。
这是叶谦日后毕竟的过程,他觉得现在就很有必要体会一次。
胡须男也没想到叶谦会答应得如此豪爽,脑子急速转动了一下,然后逼音成线,直接传音到了叶谦的耳朵里。
胡须男的举动,自然因为周围的人,包括毛达这个胖子在内的不爽,甚至好几个人看向胡须男的眼神,也开始不善了起来。
他们这一群人可以说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但是现在显然胡须男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他们这些人知道的,并且还要和他们的目标任务,也就是叶谦共享。
这些人和胡须男相处了都有一段时间,知道胡须男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现在做出这种举动,说不准就是要算计他们的样子。
“黄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当下就有人不满,径直的向胡须男质疑道。
“哈哈,大家放心,我就是和这位小兄弟商量一点买卖,他刚才杀了两个人,他们身上的不少好东西,可是想要找到新的主人呢。”胡须男回身笑着说道,对于这些人的质疑,不过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并且他也丝毫不在乎。
“买卖?这倒是不错,不过东西拿出来我们看看。”这些人看到叶谦和黑脸男战斗时候,已经是叶谦要解决黑脸男两个人了,自然没有看到叶谦大发神威时候。
此时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是想要仗着人多,好好的把叶谦的价格压下来,或者如果叶谦的实力不够的话,他们不介意做一次无本的买卖。
“闭嘴,小兄弟的东西是现在能看到吗?你没看到旁边两个人下场吗?当着别人面,买别人东西,这可是会找来邪魅东西的!”
胡须男没等叶谦说话,赶紧对着毛达几个人语气严厉的说道。
他这是要提醒面前几个人,刚才叶谦可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力战两个人而丝毫没有损伤,你这说话的态度也要注意一点,否则说不准等会我们就要买你的东西了。
胡须男的话算比较直白,刚才说话的人也不是傻子,看了地上无头尸体还有干尸一眼,在看了一眼叶谦还没有收起的道兵化生刀,心中虽然惊讶于胡须男的态度,但是也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做。
毕竟胡须男是一个完全吃不得亏的人,跟着他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既然他提醒了叶谦的实力很强大,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那就只能相信他。
“抱歉,小兄弟,那咱们先走着。”看到这些人都不再说话,胡须男心中舒了一口气,赶紧对着身边的叶谦说道。
“好,你带路就好了。”叶谦淡淡的说道,也不在看面前的几个人,而是直接转身,随后把道兵化生刀收起。
胡须男在叶谦转身之后,用眼神赶紧的示意了一番后面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心中虽然不满,也有疑问,但是还是赶紧的跟上了叶谦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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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谢恩
炼药师考核?
听到古玄的声音,慕灵完全愣住,目光转向古玄,一脸的愕然,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阁楼之外,陈朗一脸怒意,斥道:“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到了现在你装腔作势,有什么意思,我堂哥是什么身份,你敢辱骂他,你这是找死了!”
“闭嘴!”陈宏突然是冷叱一声。
陈朗愣了愣,转头看向陈宏,发现后者的脸色已经无比的阴沉,甚至是夹杂着几分愤怒与绝望。
愤怒似乎是对自己,那绝望……
“咕噜!”
陈朗向后退了退,干涩的咽了口唾沫,“踢到铁板了?这怎么可能,唐唐山河榜第十,居然会去丹道阁做杂役,这没有道理啊。”
“混账东西!”陈宏已经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陈朗的脸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是让陈朗眼睛发黑,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他之前感觉古玄和慕灵十分亲近,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古玄的来历,不是说古玄是新生,来丹道阁做杂役的吗,怎么能够跟山河榜顶尖学员扯上关系?
“古玄师兄。”
深吸了一口气,陈宏将自己的表情尽量的恢复正常,这才向前走了过去。
此时都陈宏的心中也是怒不可遏,他是三十三名,古玄挑战的时候,正好是越过了这一阶段,直接是挑战第三十名的古琴,因此他没有跟古玄交过手。
但没交手,不代表他不知道古玄的恐怖。
一个个排名前三十,前二十,甚至是前十的弟子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荒乾遗迹中勇夺第一,足足十九万七千宝物点收入囊中,面对罗毅的威胁,直接开口辱骂,甚至让山河榜第一的赵麻衣都为了他跟罗毅翻脸。
两人虽然都是天院学院,但差距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现在,他的堂弟,居然招惹了这样的人物而且还把自己强拉来给他出头,想到这里,陈宏就有些头晕目眩,招惹这个煞星,可是要比招惹山河榜第一的赵师兄还要可怕。
当楼走去的时候,陈朗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这才是完全破灭,只能呆滞的跟在后面。
“跪下!”
走到古玄两人面前,陈宏转头看向陈朗,怒斥一声。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陈朗直接是跪倒在地,一脸的死灰。
陈宏低着头,用余光瞥了古玄一眼,发现后者的脸上古井无波,心中更是慌乱,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古师兄,我这个堂弟居然敢冲撞师兄,实在是该死,不过念在他认错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给你面子?你有面子么?”古玄冷笑起来,自己若是真的发怒,就算是大帝也不会顾忌,岂会卖一个区区山河榜三十几名的面子。
陈宏脸色更加难看,咬了咬牙:“任凭师兄处置。”
“好!”古玄扬了扬眉,瞥了陈朗一眼:“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应天学府了。”
“什么!”陈朗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他最大的荣誉,就是成为了应天学府的一员,光是这个身份,都让他父母在家族中身份大增,他如果被驱逐出应天学府,那后果,根本是他不敢承受的。
想到这里,陈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对着古玄怒吼道:“你凭什么决定我来不来应天学府,我是学府的学员,你也是学府学员,你不过是比我强大一点罢了,凭什么干预我的去留!”
“闭嘴!”陈宏眉头紧皱,怒斥一声。
“我偏偏不闭嘴,我就是要说,你想讨好他,我就不信他有这个本事!”陈朗豁然站了起来,对着古玄怒吼着说道:“你的确是强,但你再强也是学员,你想要让我离开学府,还没有这个本事!”
啪!
陈宏怒不可遏,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陈朗的脸上:“你还嫌你死的不彻底,你以为古师兄不是老师就不能让你离开学府?愚蠢!”
“你师傅也就是个尊级初期吧,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我说让他把你驱逐,他都绝不不会犹豫,何况是古师兄,他现在就在这里杀死你,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陈宏冷哼一声。
陈朗完全愣住了,到了现在,他才是完全正视与古玄的差距。
陈宏作为天院弟子,已经可以跟他师傅平起平坐,甚至是高出一筹了,而古玄是山河榜第十,他师傅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古玄一句话放出来,他的确是再无机会留在应天学府。
“滚吧。”看了陈宏一眼,古玄淡淡的说道。
“谢古师兄!”陈宏恭敬的对着古玄行了一礼,这才拉着陈朗,走出了阁楼。
两人走后,慕灵这才是回过神来,长吁了一口气,看向古玄的目光已经变得异常复杂。
她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古玄,竟然是天院的顶尖学员,她原本还以为古玄很平凡呢,不过她看的是古玄的炼丹能力,但实力是跟炼丹并不挂钩的。
看了看一脸死灰的陈朗,慕灵又是有了些不忍,对古玄道:“你直接让陈朗离开学府,是不是有些太……”
“有些太绝了?”古玄笑了笑。
“嗯。”慕灵颔首,“他也不是犯什么大错误,你就给他这么严厉的惩罚,太过了点,依我看不如让他反省两个月,这也也显得更大度。”
“现在我拥有实力,所以看上去不是特别严重,但如果我没有实力呢?”古玄看着慕灵,缓缓的说道。
后者微微一愣,而古玄又是说道:“如果我没有实力,那么今天我就不可能善终了,你要被陈朗继续骚扰,而我恐怕就要被暴打一顿,丢尽脸面了。”
“好吧,可能是我太心善了。”慕灵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是心善不心善的问题,主要是咱们两人思考的方式不一样。”古玄笑着摇了摇头。
慕灵这种一直呆在学府中的人,是根本不明白外面弱肉强食有多么严重,弱者一句话触怒强者,便有可能被灭杀。
古玄更是如此,虽然这个陈朗并没有多少罪过,但古玄的评判,根本就不是按照对方作恶多少来的,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
有人骂了他一句,他可以选择骂回来,也可以选择直接杀了他,也可以选择直接灭了他全家,屠他全族。
这只是个人喜好,与道德无关,与善恶无关。
就比如说陈朗,犯了这么点过错,给了点小惩罚也就罢了,完全没有必要断了他的前程。
但古玄拥有实力,便可以随心所欲,既然你让我不爽,那我就可以让你终生难忘。
这才是强者的含义,超然物外,制定规则!
“对了。”慕灵突然瞪了瞪眼睛,有些不满的对古玄说道:“你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了,干嘛还要让我去教你炼丹,你靠武者道路就能不凡了,炼丹还有什么意义?”
“额,这个好像当初是你逼我的吧……”古玄摸了摸鼻子说道。
“好像也是……”慕灵脸颊一红,这才想起当初的时候,古玄确实说过自己不想炼丹,可硬是自己绝对古玄炼丹有天赋,愣生生的强迫古玄炼丹……
两人离开天院,便是径直前往丹道阁,慕灵继续回去整理灵药,而古玄则是找到了宗齐,说明了他想要购买灵药的事情。
后者虽然对购买灵药不感兴趣,但新的丹药,还是要他来炼制的,这样的话,他就又能从古玄的手中学到一些炼药术。
两人离开丹道阁,径直向着应天学府外面走去,这种情景也是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宗齐可一直是以严厉出名,对待弟子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而现在,他竟然是跟一个少年肩并肩,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主……古玄,咱们去购买灵药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去北辰商行,完全可以在药师殿购买。”两人一路向着学府外走去,宗齐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对古玄说道。
“直接去药师殿购买?”古玄挑了挑眉,“药师殿也出售灵药,这个不是汇集炼药师的组织吗?”
“你说的也不错,不过那也只是平常时候,最近药师殿正在召开丹道大会,也就是交换会,所以说没有必要去北辰商行了。”宗齐解释起来,愣了愣,宗齐又是说道:“不过要参加这个交易会,至少也得达到一品炼药师,你到时候还得去考核一下,不过肯定没有问题的。”
开玩笑,古玄可是掌握了丹道的存在,考核一品炼药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他只是有些担心古玄这种人物会觉得考核一品炼药师是对他的侮辱。
“可以,那你带我先去考核就是了。”古玄随意的点了点头,让宗齐松了一口气。
“考核炼药师么……”
前一世他炼丹的时候,早已经脱离了大荒王朝,因此也未曾参加过炼药师考核。
而现在他掌握了丹道再去考核一品炼药师,这实在是有些滑稽的事情了。
“我是直接考核个一品炼药师就算了,还是直接考核个三品四品让他们吃吃惊比较好?”古玄在心中思索起来,如果自己直接考个三品炼药师,那么整个大荒王朝都会沸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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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谢恩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46章 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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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靠近了柴康,几乎和他脸贴着脸,两人瞪大眼睛,相互瞪着!
小敏连忙拉住了柴康,“柴爷,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他压根就是个疯子!”
柴康搂着小敏,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你说得对啊!”
青年男子瞪眼盯着小敏,“小敏,你……”
小敏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清纯俏丽,她瞪眼盯着青年男子,“方星,你还想要怎么样?是不是一定要害得我吃不上饭,你才能够开心?”
方星愣住了,他盯着小敏,满面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够这样……你不是被迫才来到这里的吗?”
小敏摇头,“我不是被迫,我是自愿过来的!你妈瞧不起我,觉得我赚钱少,不让你和我结婚,我还能怎么办?我必须要养活自己,养活我们全家!”
方星摇头,“不,你不要听她的,我养你,我可以养你的!”
“你有工作吗?你身上现在可以掏出一块钱吗?”小敏道。
方星当真是掏出了一张褶皱的钞票,“我有,我有十块钱!”
小敏呵呵一笑,“这十块钱,也是你家里给的吧?你难道要我跟你一起用十块钱过一个月?”
杨波坐在一旁,禁不住笑了出来。
方星顿时瞪眼看过来,“你是谁?”
杨波站起身来,“小伙子,回去吧,先找一份工作,再过来泡妹子!”
方星瞪眼盯着杨波,“都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坏人清白,我跟你们拼了!”
杨波呵呵一笑,见到方星竟是朝着他冲过来,对方却忘记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可不是杨波!
不等杨波伸腿踹过去,会所的保安就是冲了进来,他们带着警棍,直接就是朝着男子砸了过去!
三四个保安,各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方星哪里能够撑得住,顿时就是被打倒在地!
连着打了几下,方星就是不出声了!
“行了,带出去吧!”杨波挥手道。
保安也不说话,连忙把人拖了出去。
会所经理跑到包厢里来,“两位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管理不善,今晚的消费打五折!”
“我们差这点钱吗?”杨波道。
到这种地方来,杨波是觉得有些丢人的,他可是排名全国前列的富豪,就算是开一场选秀大会,恐怕排队的都能够编成一个团!
但是,现在他却要伺候柴康,维系双方的关系!
经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裙裳,看起来干练又成熟。
柴康坐在一旁,嘿嘿一笑,“经理,我今天心情可一点都不高兴!”
小敏躺在他的怀里,揉着他的胸口,“柴爷,您可千万不要不高兴啊!”
柴康朝着经理指了指,“你来陪我一晚就行了!”
经理面色微变,“柴爷,您也是咱们这里的常客了,外面姑娘那么多,您随便挑随便选,我都已经那么老了!”
“越老越有味道嘛!”柴康道。
杨波看着现场,心里却是没有想到,柴康竟然还好这一口!
经理很是为难,“柴爷,这样好了,我陪您喝几杯,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我为难你?”柴康面上很是不高兴起来。
杨波连忙圆场道:“那就先陪着喝几杯,喝几杯再说!”
经理不好推辞,柴康却是笑了起来,他朝着杨波挤了挤眼睛,很是高兴的样子。
杨波回应了一个笑容,心里很是不舒服,他竟然成了拉皮条的了!
翌日,杨波再次联系了罗耀华,没想到他已经赶到了。
杨波到附近车站接了罗耀华,见到他满眼通红,禁不住道:“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好了,接下来,一定都是你喜欢的活动!”
罗耀华双眼赤红,“我现在不想要活动,快带我去休息吧!”
杨波轻轻一笑,带着罗耀华去酒店休息,一直到了中午,柴康方才是起了床。
在餐厅里见到柴康,罗耀华一直盯着柴康的双腿,嘴里低声道:“他的双腿在不自觉地颤抖,幅度很小,被裤子遮住了!”
“这说明了什么?”杨波饶有兴趣地问道。
罗耀华嘿嘿一笑,“嘿嘿嘿,你不懂?”
这时候柴康已经走进了过来,杨波笑着道:“看来昨晚很尽兴啊!”
柴康摆了摆手,“很不错,味道真是好,我早就看中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手,兄弟,昨晚多谢了啊!”
杨波笑了笑,没有回这句,他朝着罗耀华指了指,“这是我的好兄弟罗耀华,他修为太低,我拉他过来,修炼一段时间!”
柴康扫了一眼,笑道:“既然是你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了!”
“康哥,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啊!”罗耀华笑道。
杨波指着罗耀华,“这位可是夜场老手,国内各大城市都玩过,就连港府、南越这种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柴康顿时眼前一亮,“好啊,看来是遇到同仁了,以后一定要多交流交流!”
“好说,好说!”罗耀华笑道。
因为罗耀华到来,杨波顿时就轻松了很多,他们两个有不少共同话题,能够聊到一起去。
接下来,回到丹霞洞福地,柴康一直没有来打扰杨波,倒是把罗耀华拉了出去。
第二天,罗耀华回来,满面笑容,朝着杨波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小杨啊,我跟你说啊,你还是不行啊!”
“我怎么就不行了?哪里不行了?”杨波道。
罗耀华哈哈一笑,“看到没有,搞定了,我已经把柴康搞定了,他现在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礼拜!”
杨波瞪了瞪眼睛,“怎么搞定的?”
罗耀华哈哈一笑,“你参加过海天盛宴吗?”
杨波摇头,他听说过这个聚会的名头,名声并不怎么好!
“我有很多方法,能够让他走不动路,小事情罢了,那些姑娘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多花点钱就行了!”罗耀华道。
杨波点了点头,也没有细问,这种事情,他也不愿意搞清楚,只要把柴康搞定,他才不会在乎那么多。
黑色石碑上的上界文字,在杨波眼里越来越清晰,神识进入碑文中,杨波能够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刺痛感,只是这种感觉越来越淡了。
每一次随着神识收回,杨波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在逐渐增长。
随着神识的壮大,修为似乎水到渠成一般,随之壮大起来,杨波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越来越近了。
来到丹霞洞差不多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杨波却从来没有见过丹霞道人,她一直在洞府里修炼。
不过,丹霞洞福地却是很热闹,这里会经常更换修炼的人,毕竟当初丹霞洞遇到危险,是罗浮派人帮忙搞定的,后来自然给了罗浮不少修炼的名额!
杨波是个独行侠,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他盘坐在石碑前,感受上界文字的浩大缥缈,似乎每一个文字,都有道韵一般。
罗耀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杨波身旁,他盯着石碑上的文字看过去,只是片刻,罗耀华就是晕厥在地。
杨波听到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见到罗耀华晕倒,他吓了一跳,连忙把罗耀华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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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回门
立冬。
它是华夏大地上的二十四节气之一,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这就意味着,这天之后生气开始闭蓄,万物开始进入休养生息和收藏的状态,而气候也由秋季少雨干燥向阴雨寒冻的冬季气候慢慢转变。
从这一天开始,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
而今天,杭州这里的天色很阴沉,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鹅毛细雪终于准时地降了下来。
???
?
随着雪花的飘落,仅仅只是一夜,便让瘦西湖这里的湖光山色都变得白蒙蒙的苍茫一片,看上去似乎跟往日里的那如同小家碧玉般的秀丽景象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唰!
唰唰!
然而,此时在西湖边上的这个地方,一阵阵破开空气的气流滑动声却清楚地在湖面以及林子间幽幽地传播着。
没错,这就是李白在练剑!
显然,不管天气怎么变,轻易就阻止不了他每天大清早地准时跑到湖边练剑的无上热情,特别是在他尝到了剑法给他带来的那种力量上凌驾于他人的超然优越感之后,他就更加地欲罢不能了。
他早就深深地意识到,在这个不讲道理的神话世界里,权力、法律以及金钱都没法给他带来太多的安全感,只有他手里的剑和他自己所能掌控的力量,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里畅行无阻并安逸地生存下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哪怕今天很冷,哪怕天上的雪仍旧在下着,他也丝毫没有松懈或者给自己放个小假,以便在微暖的被窝里多躺一两个时辰的打算。
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他只能不断地在黑暗中咬牙摸索着前进,不敢停下,也更不能倒下,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个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他的背后没有依靠,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自己。
“......”
唰!
就这样,在这个飘着小雪,地上已经积攒了白茫茫、灰蒙蒙一片的西湖岸边的草地上,在这寒风彻骨的冰天雪地之中,李白就那么忘情且肆意地挥舞着他手中的长剑,让他那手中那长剑跟雪花一起翩翩起舞着。
同时,他也不忘去锻炼自己的手、眼、心,让它们随着那璀璨的剑光上下起舞,追着无形的剑芒吞吐摇摆不定,时不时地,在他的那意念控制之下,让剑芒将周围的那一片片随风飘落的雪花随着剑法的走势而被整齐地斩成不偏不差的对称两半。
只可惜,那些随风飘下来的雪花毕竟还是太小了一点,肉眼难以识别,别说这里没人了,哪怕这里有人盯着李白看着,也肯定是轻易看不出他那剑法其中的玄妙来的。
唰!唰!
“……”
在那璀灿夺目的剑光中,剑姿矫健敏捷、起伏震荡的李白在练剑的同时,思绪却渐渐地发散了开来,已经开始沉浸其中以至于走神的他,就那么不自觉地想起了别的事情。
三天前……
城里那一直盘踞在府衙监狱中并肆虐为害的那几只鼠妖,它们已经成功被李白轻而易举地给一剑解决掉了!
那些个靠喝人血,吃人肉修炼成精的玩意,对于李白来说就并没有什么难对付的,虽然对方的速度确实是很快,体型和力量也都很大,防御也很高,且牙齿还很是锋利可怖,但那些对于他来说,就统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迄今为止,他从未发现有谁能够抵抗得住他的无形剑芒!
只要他一剑斩去,任凭敌人再高的防御,再厚的皮甲,也都会纷纷会在他的剑芒下龟裂寸断,没有谁是他李白的对手,无论是山神、天兵、水怪还是那些鼠妖,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某只女妖精除外……
毕竟啊,那只姓白的女妖精她不讲武德,对方不仅剑法不错,能跟自己对阵数十回而不落下风,且还跑得贼快,还会飞,而更可怕的是,对方还会放那种没有武德的火焰法术——三昧真火!
一想起那种怎么打都打不灭,怎么跑都摆不脱,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且碰到就会倒大霉,就如同会爆炸的无人机一般可以进行远距离遥控指挥飞行和对目标尾随追杀的玩意,他就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且至今都没有能够找到有效克制的办法。
当然了,对于那个不讲武德的女妖精,李白才不屑与跟她一般见识或者二般见识,他已经铁了心,打定主意要跟对方井水不犯河水了,才不会轻易去跟对方再起冲突。
反正啊,眼下这日子就挺好的。
杭州城里的那要人命的问题已经被他李白给完美解决掉了,而四只鼠妖的尸体也被兴高采烈的窦县令和那个啥县尉等人给挂到了牢房前的坊门上边去示众和安抚人心,牢房里也被重新打扫了一遍后用石灰和卵石等玩意堵住了那些观察了两日后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的鼠妖洞穴,让那个牢房总算又终于得以重新开张,又将某些倒霉的犯人给关押了进去。
与此同时,作为被请去降妖伏魔的救星,李白当然也获得了窦县令等人的酬劳,对方在昨天的时候便很识时务地专门让人用几口大箱子抬着那些谢礼来到他家并赠送与他,箱子里除了米面肉食等东西之外,还有沉甸甸的大钱,足足有五十贯!
这个世界的惯例就是这样,送礼就是送钱和送粮,所以李白在假装着违心推拒了个两三次之后,最后便没有太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大大方方地就将其给收了下来。
再怎么说,那好歹也算是他付出劳动后所得的正当收入,收下它们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于是,有了那一笔横财之后,他的那个圈地建竹楼的想法终于得以实施,而房子的修缮也被提上了日程,工匠等人也被他给找好了,只需再过个一到两个月,他可能就不需要再去住那些个破败低矮的泥房子了。
当然,那些都是些许杂事,并不足为外人道。
眼下凛冬已至,降妖回来之后,闲下来了的李白当然是又开始了他的日常。
实际上他一直都是这么闲,每日就是像现在这般,来湖边练剑或者在家中练字什么的,虽说他也一直自认为自己就TM是个天才,可不管怎样,汗水就还是要多付出一点点的,且他也至今都没有敢忘记他自己可是还被某些人或是某些神仙给惦记着的那无情事实,所以轻易松懈不得。
一旦松懈下来,就可是会要人命的。
而且那可不是别人的小命,是他李白自己的命,那可要精贵多了,绝不能随随便便就丢掉。
唰!
唰!唰!
在胡思乱想的同时,那如雷霆万钧般的剑势仍旧在西湖边的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舞动着。
很快,周边的雪花在那气流的卷动下,就如同天神驾龙飞翔一般,咆哮扭动并随着他的剑招翻滚摇摆,远远地看过去就如同他正在跟一条条巨大的蟒蛇或猛兽对战一般,看起来好不骇人!
只可惜,这里就并没有别的人,所以基本上也是骇不到谁的。
唰!
嗡ing~!
“……”
随着长剑的一声清鸣,渐渐地,李白的剑势走到了尾声。
轰!!
最后,随着他全力一剑朝着远处那已经渐渐积攒了一层积雪的林子刺去,远处,那些积了一层雪的林木便被他故意散开的剑气给震荡得不住摇晃呻吟了起来并抖落了不少的雪花,让它们就那样窸窸窣窣地洒落下来。
而同时,他身边那些被他剑气席卷裹挟着的翻滚扭动的‘雪龙卷’以及‘猛兽’们也终于应声而破,随之而来的气浪也瞬间将他身边数尺范围内的雪花给震荡一空,只留下了李白那正缓缓收回长剑的矫健身影。
‘好!’
‘好剑法!!’
这时,正当李白细细感悟着今天的所得,准备收招的时候……突然,远处的湖面上却传来了一声叫好声,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浸在剑招和思考中的他不由得为之一愣。
“……”
嚓!!
李白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收招并将自己的那柄并不是很好但却被用习惯了的铁剑归鞘,然后左手握着剑鞘,右手负在身后,转身迎着重新飘落下来的风雪朝着声音传来的西湖湖面上凝神望去。
很快,他就看到,远处那迷蒙的湖面上,一叶小舟正缓缓飘来,上边一个身形消瘦的老翁就那样带着一顶斗笠,乘着一艘那种湖面上时常可见的打渔或采莲的小船朝着他的这边缓缓地飘了过来。
“这位小郎君,真真是好剑法啊!”
等到小舟摇摇晃晃地在湖岸边不远处停下后,那个戴着一顶斗笠的老翁也不下来,就那么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对着李白拱手并赞叹着道。
“老丈过誉了!”
自己的剑法当然是极好的,这一点不用对方称赞李白也知道。
“只是……”
“这大雪天的,不知老丈为何还出来,这种天气,难不成你还能在这湖里打到鱼?”
但是既然对方出声称赞,正所谓开口不打笑脸人,李白便也淡淡地笑着回了对方一礼,并有些纳闷地问道。
在西湖边上住了这么久,他可是知道的,像在这种寒冷的雪天里,鱼儿们一般都沉底到更温暖的湖底里蛰伏不动了,而这个老渔夫却还泛舟出来,那么,对方不管是用钓的还是撒网,那就都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收获,除非像他以前那般,找到鱼窝子,然后一阵剑气打下去狂轰滥炸一番?
否则,就真的只能等天气放晴回暖,等鱼儿上浮后再另作打算了。
当然了,也可以等天变得更冷一点,等进入隆冬,等西湖结冰水里缺氧之后,再在湖面上用斧子铁钎之类的凿一个冰窟窿出来,到时候无论是钓鱼还是插鱼也会变得比较容易,只是那时候结冰的湖面会坚逾钢铁,不太好弄出冰窟窿而已。
“打鱼?”
“不不不,老朽我可不是打鱼,老头子我今儿只是出来随便逛逛,顺便看看小郎君练剑而已。”
老翁笑着,顺便取下来了他那斗笠,让李白得以看到他那红彤彤的脸颊。
他虽然很瘦,可看起来非常地有精气神,皮肤也很有光泽,似乎跟一般西湖上的那种泛舟打鱼或钓鱼的干瘦穷苦的老渔夫们都不太一样。
“看我练剑?”
李白有些不解。
“只是……这位老丈,你也懂剑法吗?”
朝着对方的身上看了一眼,李白心下就越发地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穿着,竟比他还要单薄?
他李白是个年轻人,身强体壮且刚刚还一直在全力练剑,所以就并不觉得冷,穿一件单衣和意见毛皮背心也够了。可对方乘船从湖上泛舟而来,寒风呼啸地吹了那么久的风还穿得那么少,换了个人,只怕早就被冻僵或冻死了吧?
所以,看着对方那干瘦的体型以及十分不相称的那脸红如醉的面颊,觉得自己可能碰到了某个得道高人的李白便有些迟疑警惕地问道。
“啊!”
“我可不懂什么剑法,但是看你很多天了,看多了自然就懂一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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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攀比
霍奇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真的没想到,余染会这么玲珑。
对于事情的见解,完全是随意的。
好奇心也没那么重,这种距离感,让人非常舒适。
相处起来,也非常的轻松。
“谢谢。”
余染摇头,“跟我说谢谢,就太见外了,就因为这件事?”
霍奇嗯了一声,“怕你你觉得,我是一个因为私事,而变得自私的人。”
余染笑,上前拍了拍霍奇的肩膀,“我是我师傅的徒弟,但是,也是你的朋友啊,相互尊重,是交友的基本原则;
也别将我想得太不尽人意了吧,我其实还是不错的。”
霍奇失笑,两人聊得还算顺遂,霍奇知道余染并不好奇,却觉得有些事情,可以跟余染分享,“我跟敖琛的认识,算是个意外。”
纽约的圈子,其实也就那么大,他因为才华,挤入了上流圈子,这年代,有知识文化的人,远比有钱来得更为好接受。
毕竟知识文化,是钱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
其尊贵程度,也见仁见智了。
余染一点也不质疑霍奇能凭本事挤进去,能跟敖琛同处在一个圈子而认识,也不意外。
但是霍奇说,这是一个意外。
这就有意思了。
“什么意外?”
霍奇,“你知道我的取向吗?或者,敖琛的取向?”
“你不这么问我的话,我还没往深处想,你这么一问我,我大概明白了,你们两人取向一样?”
她心底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能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要么朋友背叛,要么恋人分手。
霍奇知道余染聪明,余染话音落下,他虽然没有正面询问,却证实的开口,“你是不是想到了我跟他的关系?”
余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面带微笑,“有些不可思议,也没想到,那是我师傅辜负了你?”
在余染心底,霍奇就是很简单,很专注的一个人,不可能回去沾花捻草,唯一的可能就是敖琛沾花捻草。
两人感情出问题,一定是敖琛的错。
这种信念也不知道从何来而,就这么坚定不移的在脑子里成型。
霍奇惊愕,“你对敖琛,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偏见倒是没有,就是我师傅这个人吧,很容易给人花天酒地的感觉,我难道冤枉他了?”
“这到没有。”
余染,“所以,我师傅其实是个渣男本男?”
“噗……”霍奇失笑,表情有些失去管理,“这话你让他听见,他会不会揍你?”
余染耸肩,“他应该不敢揍我吧,毕竟我七哥,比他体格强壮多了,他不是对手,我师傅最会看菜下饭。”
霍奇挑眉,不反驳这种看法,的确是个看菜下饭的惯犯,将人撩到手了,睡完了,就一脚踹开。
这种没道德没品质的男人,就是渣男本男。
“我跟他,在一起两年。”
余染心想,还挺久的。
“为什么分手这种问题,我能问吗?”余染征求着他的意见,这种问话有转圜的余地,只要霍奇介意,立马就能卡住。
霍奇失笑,感觉跟余染聊天,真的很轻松,也一点不压抑,“我倒是有些故事想要跟你说一说,当然,不是为了吐槽你师傅;
我觉得,恋人之间分手,两个人都有责任,只是大小不一样,我或许是因为过于在意看得太重,让他觉得自己被束缚了;
所以他不想跟我继续下去了,仅此而已,他也没错,感情没了就没了,硬是强行在一起,两人都比较难看。”
余染有些不忍心看霍奇这样的表情,在印象中,霍奇是个十分有想法的年轻人,现在,反而像是被岁月蹉跎干煸的老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找个比他更好的。”
怂恿变心。
霍奇更想笑了,面部表情都轻松了很多,“找不到了。”
余染了解他这句找不到的意思,就如她,她现在跟薄言这么好,假如薄言跟她分手,她能去找一个比薄言更好的人吗?
或许人比薄言更好,可是带给她的感觉,再也不能好了。
余染了然,“霍奇,我觉得,你这么多年,跟他都不联系了,或许更会舍不得,记忆深刻,你跟他联系,说不定你就看到了这个男人最差的不好。”
意思,其实都能明白,但是做到,比较难。
霍奇笑笑,没说话。
缓了很久,霍奇跟余染说了他大抵跟敖琛相互吸引的点,还有最后在一起时候的约定。
只是约定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变淡,感情都不能长远,更何况只是一个约定呢?
爱情很容易有,一个人很容易就能爱上一个人,但是爱情也很短暂,人不爱你的时候,就特别舍得伤害你。
她内心是希望自己师傅不是这么一个没有节操的人,至少不要因为不爱而去伤害过霍奇。
她也不好意思去问霍奇,霍奇自己倒是不介意在她面前提起敖琛这个人,“其实我跟敖琛分手的时候,感觉得到,他对我,还有感情,我也试图挽留过。
只是,我的挽留没有奏效,他的心结没有解开,导致了最终分手的局面,看都看得明白,就是做不到回头;
至少我不允许我再一次那么卑微,不过复合这种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想,我觉得我没有准备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跟敖琛在一起的时候,回忆苦中带甜,他或许找不到另一个跟敖琛在一起时的感觉。
感情,也最怕没有感觉。
余染都有些懵了,“既然彼此都还有感情,我师傅还要跟你分手,他是不是傻?”
“他是不是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想让我低头服软,听我一句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他提出来的,都可以。”
“其实我比较好奇,你们谁上谁下。”
空气突然安静,扑面而来的全是尴尬。
霍奇这么镇定的人都差点咬到舌头,余染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什么,忙咳嗽了一声,“这个,这个不必回答我,我就是,就是突发奇想。”
霍奇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并么有指责的意思,“这种问题,就不回答你了,感觉对你是一种侮辱,薄大影帝找我算账的话,多不好。”
余染还是有些尴尬,“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敖琛不愿意想要继续写歌给这部电影呢?”
霍奇,“那就不给他任何分成,他是自愿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余染:“……好吧。”
“觉得我比较恶毒?”
余染:“……那倒也不是,这算我师傅自己活该啊,怪不到你头上,我知道。”
霍奇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你这句话,那就太好了,薄大影帝只给你十分钟,现在已经超时了,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七哥也就说说,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在意。”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今天的拍摄就先到这里,我没什么心情。”
“好,我去跟副导说,你安静一会儿。”
……
“人走了?”
余染找到薄言的时候,薄言正站在一棵大树前面。
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带着舒适的轻松之感,像是在等待她找来。
余染走到他身边,在他身边站定,“嗯,霍奇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薄言笑,将人圈在怀里,“霍奇跟敖琛在一起过?”
简直是神仙。
为什么这个狗男人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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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谈心
叶谦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只要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他想要去菲丽家族的手工艺品的工作坊看看究竟,如果真如他心中所猜测一般,那么肯定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又到了晚上。”叶谦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现在他对于晚上这个时间段,总是充满了未知的畏惧。
叶谦起身,瞬间将自己的感知能力保持笼罩整个蓝月亮会所的范围内,这样一來,整个蓝月亮会所的一举一动,都在叶谦的掌控之中,如果突然混进來了吸血鬼,叶谦也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昨晚破布鲁的到來,让叶谦产生了警觉,破布鲁死在叶谦手里,那么破布鲁背后的吸血鬼只怕也会很快收到消息,随时可能找过來,为破布鲁报仇。
为了防范吸血鬼的报复,叶谦只能够这样做,叶谦可不想冰冰等叶谦想要保护的人,再次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而受到半点的伤害。
吸血鬼和普通人的气息不一样,吸血鬼出现的地方,磁场会出现莫名的变化,会产生一种微弱的煞气,这是叶谦从破布鲁和杰瑞别墅下的那个吸血鬼身上总结出來的一个共同点。
在叶谦感知整个蓝月亮会所有沒有吸血鬼混进來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鲁特,鲁特今晚负责保卫工作,但这个时候似乎遇到了麻烦。
在大厅一楼,鲁特身穿保卫制服,恶狠狠的盯着一个客人,嘴里道:“想走,将上次骗我的钱还给我,我就放你走。”
在鲁特身旁还有五六个保安,围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
原來,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和鲁特赌钱的一个人,名叫帕博伦,是华人街附近小有名气的赌徒,本來愿赌服输,鲁特输了也怨不得人,可刚才他却偶然见到帕博伦在这里喝酒泡妞,想上去和帕博伦打个招呼,告诉帕博伦这会所的管理人是他表妹,以此來拉拢和帕博伦的关系。
可谁知道,鲁特过去还沒有打招呼,就听到了让他意外和愤怒的话语。
原來这帕博伦是个赌徒不错,同时也是一个老千,刚才泡妞的手段,就是用出千的赌术來换取美人的芳心,而这一幕和帕博伦的话都被鲁特听到了。
鲁特顿时就怒了,暗道自己为何每次和帕博伦赌博都是输的精光,原來这帕博伦根本就是在出老千,是在骗赌。
念及此处,鲁特哪里还会想和帕博伦套近乎,当即冲上去就指着帕博伦质问道:“好你个帕博伦,你这个老千,你这个骗子,将骗我的钱还给我,不然你就别想走出这里。”
帕博伦见到鲁特,显然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鲁特在这里上班,而且还听到了他刚才自己承认的出千,不过帕博伦在华人街也小有名气,自然不会惧怕鲁特这么一个小小的保安。
两人当即就争执了起來,如果不是蓝月亮会所冰冰有规定,绝对禁止在会所里动手打架,只怕鲁特和帕博伦早就扭打起來了。
帕博伦自然知道蓝月亮会所是什么地方,这里的规矩他当然也不敢破坏,可以这个时候,鲁特居然直接叫來了五六个保安,将帕博伦围住,看着这个样子,大有帕博伦不还钱,鲁特就要动手的样子。
“鲁特,你想做什么。”帕博伦有些心虚,虽然已经打了电话,找了人过來帮忙,但至少现在他还处于弱势。
“你说呢。”鲁特虽然有些忌惮自己表妹定下的规矩,但相比帕博伦自然要好的多,毕竟,这次他是有理由的,就算真的犯了规矩,冰冰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才对。
“哥几个,把这小子拖出去再说。”鲁特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说着就怂恿其他的保安,要将帕博伦带出去,就算是用抢的,也要将钱抢回來。
“你们要做什么。”帕博伦顿时脸色一变,他自然也知道,被几个人拖出去的后果,一顿挨揍肯定少不了。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让鲁特和几个保安的动作都停了下來。
鲁特等人看到來人,脸色一变,一个个都敬畏的喊道:“老板。”
來人正是叶谦,叶谦可不想鲁特当着所有的客人,对自己的一个客人无礼,这样可是会影响蓝月亮生意的。
帕博伦也看着叶谦,听到鲁特等人叫叶谦为老板,顿时也是脸色一变,这蓝月亮会所的老板,只要是华人街的居民,都知道那是华人帮真正的掌控者。
“鲁特,你们几个身为保安,怎么对客人动手呢。”叶谦微微皱眉。
鲁特心中一颤,他对上冰冰的时候,还有些胆子反驳几句,可在叶谦面前,却丝毫的勇气都提不上來。
“老板,我们错了。”鲁特赶忙认错,其他的几个保安也一个个脸色大变,低头认错。
叶谦看向了帕博伦,事情的经过他当然知道,这帕博伦骗赌,骗了鲁特的钱,叶谦不想让其他的客人认为自己仗势欺人,但也绝对不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受了欺负而无动于衷。
“刚才你和我这保安的争执我也听到了,他说你骗赌,骗了他的钱,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叶谦冷眼看着帕博伦。
帕博伦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有些莫名的心虚和害怕,这可是华人帮的掌控者,这些天华人帮可谓是如日中天,将黑人帮吞并,让白人帮也岌岌可危,说不了明天过后就是华人帮一家独大。
“叶老板,这是个误会……”帕博伦战战兢兢的解释着,他可不敢开罪了叶谦。
叶谦打断了帕博伦的解释,只是含笑道:“我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既然你有本事骗赌,那也是我的人自己沒有本事,活该输钱。”
“不过,既然我的人吃了亏,我这个做老板的,自然也不能够不管不顾对不对,不如这样,我拿出鲁特输给你的钱的双倍作为赌资,我们对赌一次,规矩你定,赢了我给你双倍的钱,输了你就将赢了鲁特的钱还回去,你看可以吗。”叶谦对着帕博伦说道。
看上去叶谦这是在和帕博伦商量,可帕博伦却沒有拒绝叶谦的勇气,而且帕博伦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得到叶谦赏识的机会。
迟疑了一会,帕博伦说道:“既然叶老板相邀,我帕博伦自然不能拒绝,不如我们就翻牌比大小,三局两胜定输赢。”
“可以。”叶谦微微点头。
很快,这里就清理出來了一个空桌子,还有人拿出了一副扑克牌,这副牌交给帕博伦检验,叶谦至始至终都沒有动过扑克牌。
音乐早就随着叶谦的到來而停下,而四周也聚集了很多的顾客围观叶谦和帕博伦的赌局,对于这个赌局的结果,似乎有着不少的歧义。
帕博伦这个赌徒,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在华人街还是小有名气,所以对帕博伦抱有希望的人不在少数。
至于叶谦,虽然是蓝月亮会所的老板,是华人帮的掌控者,但所有人都沒有听过叶谦在这一方面的本事。
“叶老板,牌沒有问題。”帕博伦微微点头,将牌放在了桌面上,看上去帕博伦似乎比较镇定,可叶谦看得出來,这一刻的帕博伦有着莫名的紧张。
“既然你说牌沒有问題,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叶谦微微点头,说道:“你可以随便找个人來洗牌。”
帕博伦随即找了一个会所的客人,让他过來洗牌,洗好牌之后,叶谦让帕博伦先选牌。
只见帕博伦的运气不错,抽取到的牌面是个黑桃K,比大小,叶谦只有抽到A才能够大过他,帕博伦这一轮,不打算出千,想要看看叶谦是不是同行中人。
“我的运气不错,抽取的是黑桃K。”帕博伦微微笑道。
叶谦沒有说话,而是也从其中抽了一张扑克,然后看也沒看,直接将牌掀开,牌面却正是帕博伦最怕出现的一张黑桃A。
叶谦这一手干干净净,沒有半点可以作假的动作,这说明叶谦根本沒有施展什么千术,帕博伦微微皱眉,只能够说明叶谦的运气太好了。
可帕博伦根本不知道,叶谦的本事,能够轻易的记住整副牌所有的位置所在。
“这一把我赢了。”叶谦面带微笑的看着帕博伦,接着说道:“这第二把,还是你先拿。”
帕博伦闻言,随即又从里面抽取了一张牌,这一次他沒有马上掀开牌面,而是自己先看了一眼,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这次抽取的居然是个方片四,这几乎是最小的牌面之一了。
“不行,这样我就输定了。”帕博伦念及此处,只得冒险,因为他刚刚看出來叶谦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千术的人,为了能够得到叶谦的赏识,为了他的前途,他决定冒险在叶谦面前使用千术。
很快,帕博伦就将方片四换成了红桃A,是已知剩下的牌面之中最大的一张牌。
“叶老板,看來这把我的运气來了,红桃A。”帕博伦将自己的牌面甩了出來。
四周的人顿时一阵唏嘘,整副牌沒有大小鬼,黑桃A已经被叶谦抽出來了,现在帕博伦拿到了红桃A,就是说剩下的牌面里根本就沒有再比红桃A大的牌面了,这样一來,岂不是不管叶谦抽的是什么牌,都要输给帕博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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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谈心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50章 夫妻
眞秋帝都。
一条本应嘈杂鼎沸的道路之上,静谧无比。
繁多的雍容贵妇、优雅女士,众多的战士们、乃至帝都居民们,皆是噤若寒蝉。
再蠢笨的,也明白那一位神秘强者的实力。
瞬杀三位终极战士!
换而言之,整个眞秋帝国在这位神秘强者的面前都脆弱无比、不堪一击。
哒哒。
一位中级战士,牵着一匹齿烈马,轻轻经过澹台府邸的正门,但往日膜拜仰望的目光,却调转方向。
因为。
那一位白衣青年,正端坐在澹台府邸正门对面的商贩处,优哉游哉地吃着……面条!
一碗面条!
中级战士的心间,仿若有着万匹齿烈马奔腾,也仿佛万马齐喑,繁杂无比。
“这么一位强者,居然吃面条?那面条该是多么好吃?”
“经过此次,那面条也许能扬名帝都,那幸运的小商贩,估计也得欣喜若狂。”中级战士默默念道,却根本不敢靠近。
一位如此神秘强者,岂能随意搭话?
再者说了。
随意击杀三位终极战士,可见乃是一位生杀无忌的强者,总不能因为搭话,搭上自己的性命。
哒哒哒。
伴随着齿烈马的轻踏蹄音,他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诸多过往者,贴着澹台府邸的贵重门口,悄悄地路过,内心也有些羡慕那面条商贩。
“真幸运。”
“那白衣青年一根手指,向上划了两下,瞬杀三位终极战士!可现在竟在吃面条!”
“那面条很好吃?”
他们暗暗揣度着。
暗暗幻想——倘若他们也能售卖一些餐食,或许也能吸引到这么一位神秘强者的青睐品尝。
可惜。
他们不知道,那位‘幸运至极’的面条商贩,乃是一位赫赫森严的高级魔师!
况且。
灰发男子也并非如同他们想的一样欣喜,而是惴惴不安,恭谨有加地立在一旁,且暗暗发誓,再也不售卖面条了!
吸溜。
王言心满意足地吃完最后一根面条,赞道:“这么好吃的面条,真的太可惜了。”
“青廊大叔,你养家这么不容易,等我以后成了终极战士,定会帮你宣传的。”
“让你能多卖几份面条。”
王言举了举拳头,嘴角仍残留一丝金黄蛋液。澹邰翠捏了下王言,花容隐显尴尬。
她就是再懵懂,也隐有察觉。
灰发男子青廊,分明是隐藏身份、以魔师之尊,俯瞰前来吃面条的顾客们!
这等恶趣味!
真是!
澹邰翠摇了摇细嫩面容,乌黑秀发也随之飘动,朱唇抿起一丝惊心动魄的笑意。
再怎么恶趣味,碰到方成阁下,也得俯首!
虽然不知道,灰发青廊是什么等级的魔师,但再厉害,也不可能与方成媲美!
澹邰翠花容露出灿烂笑意。
这时。
“吃完了?”方成瞥了眼沉旧桌面,随意道。澹邰翠挽起如同垂柳瀑布的秀发,轻声回道:“恩。”
街道之上的寂静,繁杂人潮的希声。
这些状况,仿若一个悄然无音、定格凝滞的背景图景。只是偶尔有着鸟儿飞回、齿烈马踩踏的声音,证明并非真的是时空停滞。
“青廊。”
方成推了推面前的白碗,道:“你应该是高级魔师?魔师考核,你可知办法?”
灰发青廊微微一怔,旋即忙道:“魔师考核,需得两位高级魔师牵动魔力粒子,激发魔力晶石,即可开启考核。”
“目前的话——”
青廊低声道:“由于帝都有终极魔师降临,所有的高级魔师都前去恭候请教,所以前天本应举行的魔师考核,暂时搁置。”
青廊解释道。
他是高级魔师,属于眞秋帝都的上层人士,自然清楚得很。三天之前的清晨,两位终极魔师降临帝都。
也正因此。
一年一届的魔师考核,暂停举行。
但实际上,所谓的一年一届、错过即必须等待下一年的魔师考核对于一些巅峰强者,轻而易举。
须知。
魔师考核,只需邀请两位高级魔师,再加上魔力晶石即可。若有巅峰强者开口,不算难事。
考核测量范围,可以针对群众,也可针对某位巅峰强者的子嗣、朋友等。
青廊想了想,微笑道:“方成阁下,您是想给您的子嗣测——”
“停!”
方成皱了皱眉,指了指王言,摇头道:“这孩子叫王言。我算是他的炼体指导者。”
青廊一愣。
他差点被方成的皱眉,吓得心肝俱裂,但内心对于眼前三者的关系也似乎更明白了。
白发王言,应该是顺带的!
主要人物,绝对是澹邰翠!
下一刻。
“你的意思是,凑够两位高级魔师即可?”
“此事,你费心办一下。”方成淡淡开口,不容置疑。强者为尊的特权,没必要藏着。
难不成。
他还得领着王言在帝都等待?
诚然,他悠闲惬意,但也不会把时间浪费于苦苦等待。破除一切的力量,合该匹配超然一切的心态。
“是。”青廊点了点头。
“很好。”方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向王言:“根据我的推测,你应该是光属魔师,但所谓的魔师资质,我却无法探查。”
“恩恩。”
王言点着脑袋,激动不已。甚至满头白发也在轻颤。
他,也能成为魔师!甚至与此同时,有着方成所传下的金鸡独立法门在,他还能成为终极战士!
人生巅峰,仿若在等待着他的攀登。
澹邰翠也激动的屏住呼吸,美目流转着一丝溢彩,丰腴娇嫩的后背也挺直了一些。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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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夫妻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51章 用人
你们会要一个哑吧女孩子吗?你们不会呢,更加不愿意要,因为郑森,你是在出海之时,遇难,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大舅子,以苏玄歌是灾星为由再加上她变成了哑巴,你竟然打了她三百棍!!!”
“当时你还让那两个男人说什么她根本不是什么小姐是妖怪呢!也多亏她的意志力坚强,这才让她能从坟地上滑落在我的轿子跟前,而那个时候,我是前去求子呢!!!”
云晨彬听到“三百棍”这三个字时,顿时身子一颤抖,不由把怜惜的目光望向了苏玄歌,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能坚持滑落下来呢。
郑森手一颤抖,倒是陆蓉天遮挡住了,“现在咱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是你霸占我们的女儿就是不归还,这就是你们的不对啊。你们让我们的女儿受苦,也是你们的不对!”
“哼。”苏弘才突然哼出一声来,随即冷冷道,“这三年里,我姐姐过得很好,但是我虽然与她不是亲姐姐,可是她对我真是很好,而且完全是把我当作了亲弟弟,还有,这三年里,不仅我们一家人没有发现过你们所谓的寻找之事,就连外出之人也没有看到过。”
“你不过才三岁而已……等等,你不会把我们的女儿给当成了……童养媳吧?这样以来,你们就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了,还真是想得够美啊,如若是这样也好,那么就给我们点彩礼,把梦菱的那个将军府给我们吧!”
“你给我闭嘴!”苏义晨被陆蓉天的这话给气得第一次怒气冲冲吼道,“你脑子真是不知道吃什么吃的,竟然是会如此想,我和夫人没有你那么龌龊,还有,弘才是歌儿的弟弟,永远不会把她当作童养媳的!”
云晨彬也是被陆蓉天的这种胡乱言语给说得有些懵了,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不善意的猜测别人。
“谁知道你们说得是真还是假啊,要不怎么会不愿意把梦菱还给我们,还在她父母健全之时,给她上了族谱,真是的,这不就代表你们是占了我们郑家的便宜吗?”陆蓉天竟然还振振有辞说道。
“你……”苏义晨刚刚要再开口之时,苏玄歌走过去,按住苏义晨的手,摇头,随即比划道,“陆蓉天,我倒是要问你一句话。”比划到这时,她有意看了一眼南宫离,南宫离冲她点点头,这才替她翻译了出来。
“你说吧!”陆蓉天一脸认真的模样,如同真得要听问题似的。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而且还要让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都是知道的,你敢不敢拿郑梦风来发誓,说你说得话完全是真实的,更加没有欺负过我,欺负过我的娘亲,也没有给我娘亲下过毒药,而且你是问心无愧的?如若违背誓言,郑梦风是不得好死,而且你也会遗臭万年呢!”苏玄歌比划很快,写得字体完全就是连笔的简体字,而这一切南宫离也顺利给她翻译了出来,毕竟,他们已经有心心相印了!
陆蓉天一怔,不由把目光望向了苏玄歌,眼前的女孩子虽然还是三年前那个面容,但是多了坚强神情,更加有着对她的一种生疏之感,虽然在她自己印象中还有那付样子,但是与现在的苏玄歌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啊!
郑森听到这时,皱眉,“梦菱,你在胡说什么啊,哪里有拿人来发誓的吗?再说了,那可是你亲姐姐啊。”
“亲姐姐?!”苏玄歌再次笑了,随即又比划道,“可有人把当时的郑梦菱当作过小姐吗?据她所说,她是临终前告诉我的,说是她自一出生就被人遗弃了,而且丫鬟不把她当作小姐,只因为她头发白,而且正如那两个大哥所言,她只是一个妖怪而已,并不是小姐,而她的亲娘也是因为怀了十六个月所生下的,结果,反而因此而死!”
“而那个幻儿临终前也与我说了,当时是你那个好夫人,说是只要她能害了我变成哑巴就能变成你的妾室呢,可是呢,这一切的一切完全就变样子了。在你们眼里,似乎只有贪,其他都没有。”
“郑森,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说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有什么预料吗?又怎么能妨碍到你呢?还听所谓了天监说郑梦菱就是一个灾星呢,一个难星,可是难道你就忘记了,当时是谁鼓动你出海的吗?”
“如果真正要问罪责的话,是问谁呢?不是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被丫鬟给欺负得连一声话都不敢说呢,而且处处喊她是妖怪,妖怪的!你说,她能活到三岁是多么不易啊。”
“可是你的出海遇难,回来之后,就把一个三岁的孩子给打了出去,你还有没有父亲之心,有没有父亲之情呢?没有,因为在你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害你丢丑,丢脸之人,只因为你是……她的父亲而已!”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代替了她,但是她对我说过,今生今世,我就是她,而她也就是我,而且也不会再给你有反悔的机会,如果真正问责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当初说不会遇到事情的人,而是那个所谓的天监,既然他说好好的,你怎么会一无收成回来了!”
“所以,在我和她的心里,我们都不会把你当作亲人,更加不会把你当作父亲,你根本不配!!!”
南宫离在翻译时,也有些疑惑,明明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苏玄歌与任何人说话,不过,转眼一想,也许这是苏玄歌自己的内心想法吧,只是借此告诉郑森呢,为的就是让他明白到底是谁得过错呢。
云晨彬此时手也已经握得紧紧的,心里已经有一种冲动,他真是想骂出来,更加是为了苏玄歌,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被一个管家给欺骗了,甚至还以为不是公主,以为自己是占了陆蓉天的位置,可是她哪里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公主啊,这个陆蓉天他根本不知道,如若不是这次被苏玄歌所救,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受到这么大的苦,更加不知道就连自己的外甥女也受了如此之苦!
“郑梦菱,你如此欺负人,你明明是郑家之人,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呢?你这可是违背了祖宗……”郑梦风可不悦了,她可不想被自己的娘亲给当作誓言,谁想要不得好死啊,她还想得到更好的结果,嫁给王爷,成为王妃,到时候,苏玄歌就会成为自己手下的败将了,而且她就可以任意的欺负她,如同娘亲一样。
想到这时,她又突然跪下向南宫离求助道,“南宫王爷,你看看这个苏玄歌,不应该说是郑梦菱,是多么的忘记祖宗了,又是把我父亲的名讳给叫了出来,这可是欺负人啊,这完全是不孝啊!”
不过,郑梦风却求错了人,或者说是把南宫离当作了一个糊涂虫了,更加以为是她觉得自己当时的那个舞蹈已经吸引了南宫离的目光啊,可是,当时她并没有留意到南宫离根本没有注视过她。
听到这时,南宫离只是淡淡的一笑,随即开口道,“本王可记得当时的郑梦菱可从未上过郑府的族谱,如今苏玄歌已经是上过苏府的族谱,那么就是苏府之人,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是郑府之人,就不是!”
“不可能,她是我夫君生的,不是苏义晨和苏歌怡生的,为什么要上苏府的族谱啊!她要上,也是上我们郑府的,而且这一切荣誉全部是我们的,与他们苏府无关,还有,这里我们才是主人,苏义晨一家人全部是鸠占鹊巢呢!”陆蓉天再次反驳道,而且还狮子大开口,如同她占了正义一样。
“看来,本夫人还真是如同歌儿所说,做了一件差事,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接你们进入,更加不应该让你们活下来呢,任由你们生死去,那样也好。本来,本夫人还想考虑歌儿和你们的亲情关系,但是竟然会被你们给利用,甚至还当了驴肝肺,周妈妈,送客,本夫人不要他们了。”苏歌怡真得火气极大了,所以,也冷冷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可不想再留下这些人了,如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听从苏玄歌的言语。
“各位,请吧。”周妈妈过来,就要把陆蓉天等人赶出去,陆蓉天结果还未等到周妈妈的手碰到她,又再次摔倒在地上,而且脸上竟然又多了一块手掌印,红红的。
苏玄歌一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比划出来两个字“碰瓷”。
南宫离一愣,随即问道,“歌儿,你说碰瓷是何意思?”
苏玄歌倒是被他这么一问也有些懵了,或者说在她思想里碰瓷似乎也是古代传过去的,可是没有想到南宫离并不知道,又想到时代不同,也许各不相同,随即用手比划道,“就是诈伤而已,据说是一个人拎着一袋子早已碎了的瓷片,然后有意撞上别人,结果碎片一响,他就大哭,说是自己买的多少贵重的东西,而被撞上的人也因为害怕受刑,所以就掏钱,用一句话来讲就是‘用钱消灾’呢。”
苏玄歌比划到这时,随即走到周妈妈跟前,比划问了一句,“你刚才碰到她哪里了?”
“老奴刚刚伸手,就连她的胳膊还没有碰到呢,而且还是离得很远呢。”
“既然如此,王爷,你来和晨公子示范一下,看看能不能打上,我倒是想让大家看一看,这个事情是如何的,不过,不要用内力啊。”苏玄歌再次比划道,为的就是要证明陆蓉天的确是碰瓷,也是不想发誓。
云晨彬缓缓说道,“不用了,这个事情根本不可能,而且周妈妈也不会内力,所以,陆蓉天完全是假装的,她脸上那道指印应该是她自已沾胭脂抹上去的!”
听到这时,陆蓉天不由心里暗自连连叫苦,没有想到,她精心所装扮的这种,竟然被苏玄歌还有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给认了出来,正当她要辩解之时,不料,早已被骗得蒙头转向的郑森,给嚷了出来,“你胡说什么啊?我妻子从未说过谎言啊,怎么会骗人,就是你们有意不愿意呢为的是不赔钱。”
“还有你,梦菱!你还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果然如你母亲所言,你是越活越不知道谁最大啊。虽然蓉儿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她是你的嫡母呢,而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有你这么叫唤我的名字吗?你难道不知道生育之恩吗?陆蓉天一个韵朝的公主,又岂能会骗人,她可是实实得公主身份,当时还是云伯说的,而那个云怡不过是被韵朝的当时皇帝给当作自已的孩子给抱走了啊!”
“还不赶紧跪下来向你嫡母,向我告罪,顺便把你得到的东西,尤其是那一座将军府给我们,就当是赔罪的!”郑森越说越来气,如同苏玄歌真得是把他得罪了一样。
“不要以为你忘记了自已的身份,你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庶女怎么也得要听嫡母的,后宅反正就应该是你嫡母之事!要怪也得怪你当初的不检点啊!谁让你当初那么不知羞耻!”
苏玄歌听到这时,眼睛里的寒意更重了,实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郑森真是一个糊涂虫,而且是完全被陆蓉天的表演给骗得不知对错,不知真假了,怪不得当初云怡为什么要离开,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只有离开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呢,可是哪里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根本不求上进的男人,更加是一个不分对错的男人。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叫唤?还有,你真得当过父亲吗?当时郑梦菱在心里喊叫你时,在被你打时,你是如何想得,真得是因为所谓的‘不检点’吗?不,根本不是,就是因为她喝了她好心嫡母给她药,还专门说那是解毒的,可以不让她变成白发妖怪,但是她相信了,因为她一直觉得她的嫡母不会害她呢。”
“可是结果,就是白发虽然没有了,却是让她变成了哑吧,让她有话难说,甚至还因此被你打,你说她心里苦还是不苦呢?可是当她要与你辩解之时,却因为不懂得手语,更加不懂得比划,最终也变成了恨意,尤其是当你下手打那三百棍时,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女儿,也是你的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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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盛名(捉虫)
剑雕!
如其名乃是锋芒如剑,傲骨嶙峋的先天妖兽。
命不过十,可一旦过了十年,都会成长会玄武境妖兽。
十年寿元,对于妖兽来讲,不过惊鸿一瞬,眨眼便过去了。可对于剑雕来说,则是它的全部,是它的一生。
十年一过,要么死,要么便一飞冲天,化身为恐怖的玄武境界妖兽。
如此傲骨的妖兽,在整个大秦帝国内,只有一个宗门才能驾驭。
看到剑雕,只会响起一个宗门的名字,凌霄剑阁!
大秦帝国内,四大超然宗门内,唯一以剑立派的宗门。
宗门内,人人都是用剑的翘楚,天赋异禀,资质超群。乃是整个大秦帝国,所有剑客的心中的圣地,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林云乃是立志,一定要加入四大宗门的,对凌霄剑阁自然有所了解。
看到天上这群剑雕,顿时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四大超然宗门凌霄剑阁、混元门、玄天宗和魔月山庄,林云最为向往的,便是凌霄剑阁了。
当那群剑雕出现在天边之时,在场几万人的目光,顿时就从山谷的雕像上挪了过来。
与林云一般,注视着天上的这群人。
呼哧!
就见一只只剑雕笔直的俯冲下来,带着凌厉锋芒飞掠而至。
万米高空,眨眼便落了下来,像是一道道霹雳闪电。
恐怖的剑势,随着剑雕的靠近,越发令人感到忌惮,空气似乎都在在一瞬变得锐利起来。
嗖嗖嗖!
剑雕背上,一道道身影,轰然落下。
人人背剑,身体笔直,气宇轩昂,像是钢枪一般耸立在地面上。
刚才那撕破云霄的剑势,就是从这一群人身上冒出来的,那番气魄,可说是惊为天人。只凭剑势,就刺破云霄,可想而知自身实力有多恐怖。
但要最引人注目者,就还是那当先落下之人。
那道身影,一袭白衫,长发劈散,随风摇曳,洒脱不羁。修长的身影,双手负于身后,与其他剑阁弟子明显不同的是身上背着一件剑匣。
丰神俊朗的容貌,配着眉宇间的锋芒,气质如剑,温润如玉。
最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气息,隐隐间竟然达到了先天七窍的恐怖的境界。
“先天七窍!”
林云微微一怔,这人的年纪,最多比他大上一两岁。可这修为,居然达到了逆天般的先天七窍,实在让人有些不可思议。身旁明烨见到林云的惊叹,笑道:“他可不是现在才到的先天七窍,一年前就达到了这境界。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打破玄关,不过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妖孽。常人难以匹级的玄武境,不过探囊取物,容易
的很。”
林云闻听此言,此心中顿感震撼,惊讶的道:“那为何,不迈出这一步的呢?”明烨解释道:“据说是为了积累,先天七窍,乃是肉身基础。据说若能,将这七窍打磨到极致的完美,突破玄关的瞬间,有可能衍化出上古神体。就算没有衍化神体,这等恐怖积累,到了玄武境同样是一笔
宝贵的财富,可受益终生……”
明光阁那名似乎有着玄武境界的白发老者,轻声叹道:“这种事常人就不要想,一般的翘楚也别去想,只有真正的妖孽翘楚才有资本如此做。常人若是照着去学,可能错了时机,一辈子都无法打破玄关。”
明烨看向那人,轻声道:“不过对于他白黎轩来说,却是完全有这般资格……倒是没想到,凌霄剑阁居然会是他领队。”
在另外的山腰处,梅子画和血屠二人,看向这白黎轩眼中同样是叹服的神色。
白黎轩三个字,即便是地处偏僻的青阳郡,这个名字同样是光芒耀眼,少有人不知。放眼整个大秦帝国,此人,也算是光芒最为耀眼的那一批妖孽。
面对着四方惊叹,万众瞩目之下的白黎轩,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眺望,视线落在两尊古老的雕像身上,一股傲然于天地间的气势在他身上悄然散发。
林云眼中神色,渐渐恢复,心情归于平静。
这等存在,对他而言,暂时间确实只能仰望。可他并没有为之拜倒,心中隐隐升起的斗志,化作一株火苗,暗自发芽。
和此人一比,梅子画和血屠,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林云之前的傲气,同样收敛起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所见识的青阳郡,在这大秦帝国,也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轰!
就在此时,天空中又爆发出两股惊天般的气势。一艘楼船,直接从天空中飘来,船首挂着的旌旗上,绣着一轮冉冉升起的紫月,于空中猎猎作响。
“魔月山庄!”
瞧得那面旗帜,众人立刻猜出这楼船的来历,同样是四大宗门之一的魔月山庄。
要说这魔月山庄,背景比之凌霄剑阁都要恐怖。
传言中,这魔月山庄的传承至玄黄界的一处古老圣地,可以算是这古老圣地的偏支。
魔月山庄,在四大超然宗门内,同样是最为神秘低调的一个。
行事作风,向来古怪,门下弟子大都独来独往,少与人接触。
楼船大摇大摆,朝着靠近雕像的某处山口落下。
那等有利的位置,早就被其他势力占据,可当看到魔月山庄的楼船。
之前占据的势力,面色大变,纷纷撤退,不敢在待下去。
船上的人都未下来,可那船首上,站立的一名紫衣男子,却是引人瞩目。
他身上的修为,与那白黎轩不相上下,同样是先天七窍。
身穿华丽的紫衣,手中握着一柄折扇,给人的感觉,亦正亦邪,难以捉摸。
“司雪衣……这家伙也来了!”
明烨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起来,之前瞧见白黎轩你都未有这等变化。
让一旁的林云,略感好奇,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
嘭嘭嘭!
地面忽然间,传来阵阵巨响,一群气息可怕的武者,骑着身躯庞大的异兽,席卷而至。
每人身上,都绣着同样的纹饰,各个都强的可怕。
尤其是他们坐下的异兽,弥漫着上古凶兽的气息,令四方武者的高头骏马,都惊慌失措。
“四大宗族,王家的人!”
周、王、林、李,大秦帝国四大宗族,传承数千年,与帝国一同诞生。在大秦帝国内,除了王室以外,这四大家族的底蕴和实力,最为恐怖,皆有裂土封侯的实力。
作为皇室对抗四大宗门的砝码,在帝国内各占一方,享受着无尽好处,地位超然。
明烨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道:“难道走漏消息了?以往青阳界封印开启,四宗四族能来一家,便算是特例了。这一次竟然来了三家,魔月山庄和凌霄剑阁,更是派出了门下最优秀的先天弟子来领队!”
“可能只是巧合……”明光阁那白发老者,轻声道。
明烨皱眉,摇摇头道:“我不相信巧合,做最坏的打算吧。”
两人谈论的事,颇为隐秘,林云没头没脑,也听不明白。
此刻,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一批骑着异兽的王家武者身上。
看到一人,眼中神色,顿时大变。
王宁!
在那王家武者当中,王宁众星捧月一般,端坐在最重要。
趾高气扬,神态倨傲,身上的气质与在青云宗时大不一样。
可那五官,林云却是认得清切。
想起当日洗剑阁中,洪老临死前的一幕,林云身上杀气有些不可控制的散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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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盛名(捉虫)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53章 心思
屋外,天寒地冻,但在屋里,暖气开着的地方,却是温暖如春。
郭毅在酒店房间里赶着新闻稿,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及时给老余发过去。
此时,在县招待所尚可吃饭的包厢里,尚可正和光头刀疤男以及县里之前分管扶贫的副县长郑德海一起吃饭,同时在场还有县府办主任赵洪进。
赵洪进能当上府办主任,自然是尚可的铁杆心腹,否则这么重要的位置,尚可也不放心让外人来干。
至于郑德海,尽管他只是县里排名靠后的一名副县长,但却是最会溜须拍马的一个,打从尚可调来凉北后,郑德海就第一时间靠了上去,一套马屁功夫也经常拍得尚可舒服不已,所以尚可对郑德海也多了几分亲近。
四个人吃饭,少不了喝点酒,酒桌上开的,赫然是茅台,一瓶已经喝完,这会又开了一瓶,而在地上,分外刺眼的是摆放着整整一箱茅台,里头空了两瓶,正好是拿到桌上的这两瓶。
大冷天里,52度的白酒一入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再加上室内开着暖气,尚可几人这会甚至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线衫。
几杯白酒入肚,几人话就多了起来,郑德海之前分管扶贫,工作干地一塌糊涂,还落了个全省倒数第一的名头,成为全省的笑柄,这都快成为郑德海身上挥之不去的一个污点了,否则之前他也不会主动撂挑子说不想再分管扶贫工作了,也正是因为他和尚可的亲密关系,尚可才会由着对方来。
郑德海自个原先的扶贫工作没搞好,落了个倒数第一的名头,而眼下乔梁分管扶贫工作,却是搞得有声有色,工作进展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少人都觉得乔梁分管扶贫,还真能搞出名堂来,两厢一对比,郑德海此时说话不免有些酸溜溜:“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看看人家乔县长,从沿海发达的江州市来交流挂职,人家身后有娘家人关照,这扶贫帮扶,一个比一个给力,五亿的帮扶项目还没落地,五个亿的扶贫发展基金就跟着来了,身后有这样的背景资源支撑,这扶贫工作搁给谁搞,都能搞出成绩来。”
“就是嘛,不是他乔梁有本事,只不过是他身后的资源给力罢了。”赵洪进第一时间附和着郑德海的话。
听到两人提起乔梁,尚可脸上的神色明显烦躁了几分。
这时,光头刀疤男跟着掺和进来:“可哥,那个肉制品加工厂建在铁矿附近,我怎么老是觉得有点不得劲。”
“人家又没建在你铁矿的范围内,你有什么不得劲的?”尚可神色不耐。
其实肉制品加工厂距离铁矿还是有些距离的,完全没有在铁矿的范围内,但光头刀疤男始终觉得这么一个大工厂搁在铁矿附近,心里有点不舒服,老是想把那个肉制品加工厂搞走,偏偏尚可并不支持他,搞得光头刀疤男也没啥办法。
尚可自然是有自己的顾虑,乔梁警告他的那番话,尚可还真的听进去了,帮扶是两省高层决定的大事,江东商业集团决定将肉制品加工厂建在哪,是人家的权利,他要是搞反对,没一个过硬的理由还真应付不了省里那一关,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尚可也就默认了肉制品加工厂的建设地点。
“一个肉制品加工厂建在那,又不会对你铁矿的生意有啥影响,你该干啥干啥,别老盯着那肉制品加工厂不放,少给我惹点事。”尚可闷闷地喝了口酒,再次对光头刀疤男说道。
“可哥你放心吧,我怎么会主动给你惹麻烦呢。”光头刀疤男呵呵笑道,接着转转眼珠,道,“可哥,既然那个肉制品加工厂非要建在那,那我也没意见了,不过咱们是不是可以另外注册一个公司,去承包这个肉制品加工厂的项目建设?”
听了光头刀疤男这话,尚可眨眨眼。
光头刀疤男这话引起了尚可的留意,继续道:“可哥,你想想,这是个五亿的大项目,咱们要是能将这个项目承包下来,肯定能有一笔不小的利润。”
“光头,我说你还真是满眼都盯着钱了,就跟苍蝇一样,哪里有缝都能被你盯上。”尚可笑骂道。
“咱是生意人,当然是向钱看了。”光头刀疤男呵呵一笑,旋即又苦着脸看向尚可,“可哥,我说你这比喻能不能换一个,你我看这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怎么看也不像苍蝇嘛。”
“哈哈,就你这样的还玉树临风呢。”尚可大笑。
赵洪进和郑德海都忍不住跟着笑,几人又是开怀大饮,很快将第二瓶茅台喝完,光头刀疤男从地上又拿起来一瓶,接着打开。
对于光头刀疤男的提议,尚可明显是颇为心动,光头刀疤男这会趁热打铁:“可哥,咱们注册一个皮包公司,然后再想办法从那个扶贫基金里申请一笔无息贷款,再去将那个肉制品加工厂项目承包下来,这样搞下来,从头到尾不需要花到我们一分钱,我们还能赚到一笔可观的利润。”
“嗯?你这脑袋怎么长的,你还真是个人才。”尚可听到光头刀疤男说的这一番骚操作,眼神不由亮了起来。
“刘总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确实是商业方面的奇才。”郑德海奉承道,光头刀疤男叫刘玉虎,尚可和对方关系不一般,有资格叫对方光头,郑德海自然不敢那么叫,因为刘玉虎和尚可的亲密关系,郑德海言语间对刘玉虎也颇有几分示好和亲近的意味。
“这事确实可以搞一搞。”赵洪进跟着插话。
“没错,有钱不赚是傻蛋。”郑德海笑道。
赵洪进和郑德海的话再次让尚可心头一动,目光从郑德海和赵洪进脸上扫过,尚可心思转动了起来,在体制里混了,他比谁都清楚,只有利益才能真正将身边的人捆绑在一起。
想了想,尚可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搞,那就搞一搞嘛,光头,就按你说的来操作,这个新公司,大家一起持股,对了,顺便将杨金山也拉进来,也给他一份干股,至于股份怎么分配,光头,这事你来负责,反正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吃亏,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知道可哥的意思,在座的都是兄弟,肯定不能让谁吃亏的。”光头笑道。
尚可的一番话,让郑德海和赵洪进两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们原来只是想着附和一下光头刀疤男,没想到最后还能跟着捞一份好处。
心里高兴不已,郑德海忽然问道:“尚县长,你说,杨书记会愿意掺和吗?”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要拉他进来吗,我相信这么一份白白的好处送到他手上,他没有理由拒绝的。”尚可眉头微微拧着,他对杨金山始终有一些疑虑,对方和他并不是完全一条心,如果能将杨金山彻底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那对他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毕竟杨金山是县里的三把手,不仅在县班子里的地位很重要,而且杨金山自身的背景也能提供很大一部分助力。
尚可心想,要是杨金山能跟自己彻底站在一边,那他们两人可真的算是强强联合了,在这凉北县里,就真的是他尚可的一言堂了,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乔梁上蹿下跳搅风搅雨?
正因为如此,尚可现在主动想到了杨金山,要积极拉他入伙。
几人喝着酒,聊着即将成立的新公司的事,脸上多了几分兴奋的神色,尤其是郑德海和赵洪进,这份好处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而且按照光头刀疤男描述的光景,将来怕是能分到不少钱,两人想想都兴奋。
至于尚可,他倒是没那么兴奋,现在的他,并不是那么差钱,当然了,能多拿一份钱,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用利益将身边人捆绑在一起,可以说,尚可现在也开始慢慢变得成熟了一些。
几人边吃边聊,一直到11点多才散场,最后都喝得东倒西歪。
次日,昨晚喝多了的尚可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办公室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尚可头还晕晕沉沉的,让工作人员泡了一杯热茶,尚可准备喝点热茶醒酒,没一会,就见赵洪进急急忙忙推门走了进来,神色紧张道:“尚县长,不好了……”
“赵主任,你这大清早的急急吼吼搞什么?”尚可没好气道。
“尚县长,不好了,出事了。”赵洪进手头拿着一份报纸。
“大早上的能出什么事。”尚可翻了翻白眼。
“尚县长,这是今天的西北日报,你看看……”赵洪进将手头的报纸递给了尚可,并且已经替尚可翻到了第二版。
尚可定睛看去,只见二版二条的位置,醒目的大字标题写着:漠视生命,该当何罪?大标题底下是一个破折号,后面用小字写着:关于凉北县一起交通事故的调查。
尚可一看到这个标题,靠了一声,日,又是跟凉北有关?
尚可还没来得及把报道内容看完,办公室座机就响了起来,丁晓云通知召开班子成员会议。
尚可一听,不用想也知道是跟今天这篇西北日报的报道有关,没急着过去,利用间隙将这篇报道看完,随即脸色一下阴沉起来。
这时尚可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号码,尚可眉头皱了皱,接通。
电话是冯占明打来的,刚一接通,冯占明就着急道:“尚县长,这可怎么办?今天西北日报竟然报道了那起事故,这下事情闹大了。”
“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我先去开班子成员会,回头跟你联系。”尚可不耐烦挂了电话。
收起报纸,尚可目光阴沉地站起来,走向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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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出发
“阴兵过境,居然是阴兵过境!
弑神墓地,居然会出现阴兵过境,还偏偏让本少爷遇上,这是不给本少爷活路呀!”
古玄嘴角在抽搐。
本来以为,生死簿晋升为君命帝器之后,这偌大一个弑神墓地,不说横着走,但至少没多少禁忌的东西,能对他产生生命威胁了。
只是,古玄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遇到阴兵过境,别说有生死簿,就是将朱雀公主拉来这里,也不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能全须全尾回到焚天界。
古玄身为葬天死地之主,脑中有关于阴兵过境的一些信息。
他此刻,就在不断回忆这些信息。
“阴兵过境,寸草不生!”
这是所有记载有关阴兵过境的典籍之中,必然会有的一句话。
古玄越是回忆有关阴兵过境的信息,脸色便越是凝重。
“大家做好准备,这山洞是没法待了,我们必须得出去。”
古玄提醒着大石和老太婆,老头子三人。
大石一脸激动。
“老大,您终于要对黑森领主和虎剑领主出手了吗?”
古玄摇了摇头。
“那两人,算不了什么。
现在最麻烦的,是阴兵过境!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朱雀公主不赞成你到弑神墓地来了。
遇到阴兵过境,说是九死一生,都算是极度乐观了。”
老太婆和老头子两人,在听见古玄说阴兵过境四个字之时,便像是变成了雕塑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老天爷哩,古玄大人您说什么?阴兵过境?
铁骨领地,有阴兵过境?”
老太婆脸色都苍白了。
老头子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显然,他们都知道阴兵过境,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大石不明所以。
“什么过境?阴兵,那是啥玩意儿?”
老太婆赶紧捂了捂大石的嘴。
“大石,不要乱说话哩。
万一被阴兵们察觉到,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阴兵过境,是一种十分神秘的现象。
具体的,老太婆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十分危险就对了。
整个铁骨领地,有数十万亡灵生活在此。
但是,待阴兵过境之后,这些亡灵,能存活下来的,恐怕不足百人。
就是铁骨将军那般强大,号称在铁骨领地之中,不死的存在,也有陨落的可能。
而且,可能性极大。”
大石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他一把拉开老太婆捂在嘴上的手,望向古玄,小声道:“老大,老太婆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古玄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真正的阴兵过境,比老太婆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赶快离开,阴兵过境的速度很快,快到难以想象。
没时间解释太多,我们需要立刻出去。
待在原地不动的话,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说话之间,古玄已经一挥手,将山洞洞口的守护阵法撤去。
一行四人,迅速出了山洞。
古玄举目往远处望去,锁定了一块平地。
“到那里去,视野越是开阔的地方,在阴兵过境之时,活下来的机会,就越高。”
古玄一步踏出,便带着大石三人,化作了几道遁光,落到了平地之上。
这座平地,视野的确很开阔。
所以,几人刚刚落地,就被黑森领主和虎剑领主发现了。
“哈哈,得来全部费工夫,他们在那里!”
黑森领主兴奋地大笑了几声,便是身形一动,飞身到了平地上空。
虎剑领主带着三名手下,紧随其后。
两大领主高高在上,盯着下方的古玄几人,见这几人实在平平无奇,不像是什么大敌,不禁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
“焚天界的武者,我看你是不小心,落入了弑神墓地吧?
交出你身上那件逆天之宝,就是能主动吞噬死气的那一件!
这样的话,我帮你选一处上好的坟地,让你在我麾下效力,若有机缘,扶持你当上一地领主,也并非不可能!”
黑森领主声音低沉道。
古玄只是微微一笑。
“我劝你现在乖乖下来站着。
否则的话,就算我把你要的宝物交给你,恐怕你也没命使用。”
虎剑领主哈哈大笑。
“那你可以交给我,我向来气运极强,福大命大。”
古玄又是笑道:“若你能一直站在虚空,保持一刻钟的话,本少爷就将宝物给你。”
虎剑领主眼睛一亮,以为古玄是不愿意在威胁之下妥协,所以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当真?”
古玄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就怕你坚持不住,会吓得摔下来。”
虎剑领主冷冷一笑。
“简直荒谬,别说站在这里一刻钟,就是一百年一千年,本领主皱下眉头,就当我输!”
黑森领主首先便是皱了皱眉头。
“奇怪,这小子像是在拖延时间。
但是,只拖延一刻钟,这有何用?”
黑森领主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古玄脸上的笑容,突然便是消失。
“大石,老头子,老太婆,跟紧我。
就算有人攻击我,也不要离我太远,否则,我可救不了你们。
阴兵中的斥候,已经到了!”
古玄迅速传音给了大石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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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豫州
“张总果然是个守信之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前来,的确让人佩服啊!”
华少的目光也在张小曼的四周转了转,确定没有人之后,顿时就喜笑颜开的说道。
小曼闻言,一边不慌不忙的对着椅子坐了下来,一边开口说道:“华少也不愧是张天华的助手,这份胆魄和胸襟,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了的。”
两个人的相互奉承之间,所蕴含的意义,只有此刻的他们能够真切的体会到,可同时,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今天的这次会面,可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此刻的黄婉婷依然在悦听传媒里,今天已经正式开业,所有的一应事务,均由她来负责,虽然开业的第一天,事务繁多,可黄婉婷总是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通过手机来观看小曼目前的位置和情况。
期间好几次,黄婉婷想要给方志强通个电话,把这个情况跟方志强汇报一下,想要听听方志强的意见,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餐厅里,小曼面无表情的看着华少点餐,自己则是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化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当华少看向她的时候,她也不忘回以微笑。
“据我所说,张总在此之前,似乎并没有经商的经验吧?”
华少点完餐之后,突然开口,对着张小曼问道。
张小曼毫不迟疑,华少的这个问题,张小曼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是啊,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很努力的学习,想要让自己成为一名越来越优秀的商人,这也是我的目标。”
张小曼回答的从容不迫,而且看起来仿佛没有经过丝毫思索一样,这让华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之前只不过是通过电话跟张小曼联系了一下,在对话的期间,并不能看到她的微表情,可是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微表情也占有非常大的一部分因素,像华少这样阅人无数的人,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也早已经是炉火纯青。
所以,他今天刚刚跟张小曼见面,并没有着急让人控制张小曼,而是通过聊天,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张小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错,的确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女强人,不过大多女强人的私生活,好像并不幸福,对于这一点,张总有自己的看法吗?”
“对不起,你的这个问题,跟我们今天所聊的内容并无关联,我选择不回答。”
张小曼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转变的甚至有那么一丝严肃,义正言辞的对着华少开口道。
“怎么会没有关联呢?
咱们现在怎么说也算的着是同行了,彼此之间交流一下心得,也是有必要的嘛!”
“同行?
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张小曼不待华少的话说完,顿时就开口打断道。
“张总何出此言?”
华少也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认为自己说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毛病啊,张小曼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好像并没有把你自己的位置摆正啊?”
张小曼看着华少一脸疑惑的表情,情绪再度恢复平静,不急不缓的开口反问道。
“我……”华少愣了好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说道:“对对对,张总如果这样说的话,我的身份的确无法跟您相匹配,不过我说的是悦听传媒和我们音悦公司,并不是指个人。”
张小曼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也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华少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僵,张小曼居然敢当着他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这的确让他极为难受。
不过,摸打滚爬这么多年,该有的肚量和耐性他还是有的。
“张总今天的情绪,似乎并不高啊。”
华少继续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怎么?
难道你是来撩妹的?”
张小曼毫不客气,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可是却让那华少脸上的表情极为难堪。
张小曼的心里自然清楚,自从见面之后,这华少就没有一句话说在正题上,张小曼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可心中依然很谨慎,所以也并没有着急拆穿他,而是一直就这样用静静的态度看着他,静等着他最后的底牌。
而这个时候,林珊对方志强的调查则是刻不容缓,虽然是王亚欣的命令,林珊并不需要遵守,可王亚欣刚刚所说的话,让林珊的心里也有些没底,方志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王亚欣又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这都让林珊的心底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她现在分秒必争的调查方志强,并不是为了王亚欣,而是为了让自己也同样能够知道,方志强发生了什么。
只是,对于这一切浑然不知的方志强,此刻依然安静的躺在病房里,虽然和李潇潇的那个结已经解开,可他心里依然有些别扭,在针对王亚欣这件事上,方志强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说……方志强一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心里就开始纠结。
方志强了解自己,或许从前的自己能够对王亚欣说出那些狠心的话,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
正是因为之前对王亚欣说了太多狠心话,让方志强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如果现在重新让他说出那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对于王亚欣,方志强的心里一直都觉得有一种弥补不了的亏欠,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那份执念在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松懈。
对王亚欣所造成的伤害,是方志强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纠结的一件事,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她了,然而在方志强的脑海里,却是清清楚楚,那个机会或许就在眼前。
自己或许能够找到那个弥补的机会,可自己会怎么做呢?
方志强想了很久这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
其实方志强很清楚,之前的那些执念,只不过是自己心里给自己的一个安慰罢了。
即便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也同样会做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决定,即便自己知道那样做自己会后悔,会内疚,会自责,可是在爱情这件事上,方志强从来不会欺骗自己的内心。
“想什么呢?”
一旁的李潇潇时刻注意着方志强的表情,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潇潇顿时就开口问道。
其实此刻若有所思的不仅仅是方志强一个人,李潇潇的心事比他还要重。
或许李潇潇的心里也清楚,方志强是不可能重新跟王亚欣走到一起的,她或许也同样知道,当初方志强之所以坚定的选择她,的确是因为爱情。
可是,不管她怎样安慰自己,内心的那一抹想法却始终都摆脱不去。
她曾尝试过跟王亚欣做好朋友,好姐妹,也曾尝试过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豁达。
可到最后她却发现,王亚欣就好像是她生命当中的克星一样,只要她一出现,自己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己现在终于能够和方志强相辅相成的在一起,即便生活当中有很多波折,可是这么久以来,两个人在感情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分歧。
然而现在,王亚欣才刚刚回国,自己和方志强就闹出了今天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李潇潇很清楚,自己之前在方志强面前的那些表现,完全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王亚欣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又到底会让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最终走向何方?
这已经在李潇潇心脏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深深烙印。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烦而已。”
方志强听到李潇潇的声音,随即转过头,微微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可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其实我也在想这件事,以前你跟亚欣姐……”“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方志强打断了李潇潇,语气虽然并不严厉,可是却让李潇潇突然就愣住了。
如果方志强刚刚毫无反应的话,李潇潇或许会释然许多,可方志强那迫不及待打断自己的态度,反而让李潇潇觉得他心里依然很重视那些事,依然忘不了那些事。
“既然是以前的事,为什么还要这么大反应?”
这一次李潇潇并没有把自己想问的话憋在心里,而是直接就对着方志强质问道。
“我哪有什么反应啊?
我只是说,既然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嘛!”
方志强尝试着辩解道。
“那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
李潇潇继续质问道。
方志强愣了愣,并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皱眉看着李潇潇,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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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旧事
‘成为家人’
这是前生的卡卡西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
曾经的鸣人说无论怎样别人都不会是他真正的家人,虽然自己名义上也是他的监护人,但……
老师他们夫妻都不在了。
鸣人也没有什么亲戚,他不在以后,自己才知道他那个''女朋友''也是假的,只是名义上用来伪装的而已。
不论身边围绕了多少人,他一直也都是孤单的。
卡卡西认为,能够作为家人来支持他的存在,想来也就只有自己了。
或许那个人也可以算进去。
不过也仅限于那个曾经了。
他们所处的这个现实,已经与之前很不一样了。
卡卡西对着鸣人垂下了脑袋。
“……”
沾了一身垃圾味儿的鸣人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跑到卡卡西的面前胡乱挼了一通他的头发。
手感很好。
除了洗澡和睡觉,卡卡西很少有这种和他的视线变得平齐的时候。
骑到肩上的时候倒是能自然而然地去揪他的头发,但……
卡卡西就那么低着头让这个小垃圾乱揉着自己的头发。
“等回家以后,我们好好聊聊吧?”
他问完后忽然感觉到脑袋上的手,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了几绺。
{反正我还年轻,还能长头发……}
卡卡西在心里如此想着。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薅过,就是没这次这么多。
“……嗯,一分钟之内我们能到家吗?”
鸣人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的头发揣进了口袋里。
“好像不能,就算我背着你跑也至少要五分钟。”
卡卡西察觉到脑袋上没手了以后,便抬起头看着鸣人。
是熟悉的表情。
“我想快点回家去冲个澡,这味道太难闻了。”
鸣人一脸嫌弃地用手作扇子在自己的面前扇动着。
——他自己身上的味道最大。
“啊哈哈哈……”
卡卡西无奈地笑了笑,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这次鸣人没有再逃走。
-
卡卡西带着鸣人上了房,从房顶上抄近道回了家,耗时不到一分钟。
如果不算拿钥匙开门进屋换鞋的那十几秒的话。
卡卡西把从外边带回家了的小垃圾抱到了浴室里,把自己的外衣扔到了一个盆里,放了点洗衣粉后先接了点水泡着。
鸣人很自觉地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也都扔到了盆里,示意卡卡西帮忙把花洒打开。
他够不到。
简单地把身上的垃圾味冲散过后,鸣人悠哉悠哉地泡进了另一个装了大半热水的大盆里,扯了袋果香的入浴剂后开始在盆里拍沫玩。
卡卡西则穿着一贯以来的过颈大背心和七分裤,坐在浴室外的小板凳上洗衣服。
他准备了另外的一个盆,打算先把鸣人的衣服给洗了。
“洗头发!”
鸣人捧了一手的泡沫水往卡卡西身上扔。
“好的。”
卡卡西抬手随意地抹下去了些额头上的汗水,拿起角落的洗发露蹲到了那盆小孩的身后。
鸣人感觉到自己沾满了泡沫的头发上,卡卡西手下的动作非常温和,一点点地覆揉了头皮的所有部分。
特别像以前去理发店洗剪吹时当店Tony的手艺。
甚至比那还好点。
卡卡西给他揉完了头发后拿淋浴器把泡沫冲掉,坐回了外边继续洗衣服。
“后背够不到——”
鸣人又抓了两捧泡沫往刚坐下没半分钟的卡卡西身上砸。
卡卡西只能再次站起来,找到浴花后沾了入浴剂膨出来的泡沫后,给小孩擦背。
擦完背后,鸣人从盆里跳了出去差点滑倒,卡卡西去扶的时候,被鸣人瞬间蹲下后捧起的一大捧水砸了个满身。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盆里的泡沫水顺着下水口倒了进去,冲洗了一遍盆以后又接了新的热水在里边。
顺便也拿着淋浴器把鸣人身上的泡沫也冲了下去。
“啧……真没意思。”
鸣人咂嘴,嘟囔着进了新的那盆热水里。
卡卡西的衣服上都是水,也没有顺便冲一下澡或者换个衣服的意思,就那么不当回事儿地继续回去洗衣服了。
“我好像从没有看到过你洗澡欸。”
鸣人躺在盆边望着天花板上的浴霸,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水。
“这个嘛……是有原因的,虽然不是很重要。”
卡卡西用洗衣板搓完了垃圾味的衣服以后,换了盆水继续投洗着。
“什么原因?”
鸣人像鱼一样翻了个身,看着浴室外卡卡西的背影。
明明才只有十六岁,洗衣服的时候却佝偻得像个中老年人。
“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唔,等之后再说吧,我先把衣服洗了。”
卡卡西本来不想让现在的鸣人知道的,但转念又一想,觉得他们确实也是得好好谈谈了。
——“等下我去把寄放在店里的东西取回来,我们再谈那些。”
他眯着眼对鸣人笑了笑。
“……”
鸣人撇了撇嘴,翻身继续去享受属于自己的泡澡时间了。
-
洗完澡后不再是垃圾味了的鸣人,穿着和毛巾材质一样的儿童浴衣,光脚跑回卧室里,踩出了一地带着水的小脚印。
卡卡西拿起墩布从卧室开始简单地擦了下地,找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后进浴室洗了澡。
鸣人知道卡卡西平时也是有在洗澡的,只是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而已。
而已经洗完澡并擦干了的他并不想再被淋到什么水,所以一直也没有去浴室里突袭。
要不是卡卡西的外表非常地男性化,他都要以为这个卡卡西可能是女的了。
鸣人把床上的枕头竖着抱了起来,打算先眯一会。
刚洗完澡真的很容易犯困。
-
鸣人是被由远及近的香甜气味唤醒的。
又香又甜,还有点酸。
“醒了吗?”
卡卡西拎着之前和他出门买的一大袋子东西,把猫布偶放到了床头架上。
上边已经坐了大半排的猫布偶了,花色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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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旧事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57章 夜市
秦弈越想越心惊,全然不敢再继续考虑下去。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穿过一片森林,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时候都快半夜了,别墅里静悄悄的,一金发碧眼的女性出来开了门,操起一口流利的中文跟顾一琢打过招呼,然后带他们去房间。
虽然在飞机上睡了一段时间,可秦弈基本没没能好好休息,哪怕睡得迷迷糊糊的都能感觉到顾一琢在动手动脚,直把他弄得精疲力竭泄了好几回,到这会腿都是软的。
摊上这么个泰迪,秦弈欲哭无泪。
这边顾一琢已经铺好了床,把还在发愣的秦弈抱起来直往被子里扔。
“放心吧哥,我不折腾了你。”顾一琢取下他的眼镜放到一边,又揉揉他的脑袋,宠溺地笑笑,“你好好睡,天亮我们就出去玩。”
秦弈的确困得不行,沾床就睡,意识朦胧之际还在想,怎么感觉他才是小孩?
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秦弈是睡不着的,可没想到再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了,而旁边顾一琢的位置也是空的,还很凉,估计离开很久了。
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秦弈洗漱完毕,刚开门准备下楼,就听到楼底下传来悠扬的琴声。他慢慢走下去,恰好看见顾一琢的身影。
一楼大厅中间有架白色钢琴,身穿浅灰色风衣的顾一琢就坐在那里,弹着一支秦弈没听过的曲子,琴声柔和而优雅,像是冬日里撒在结冰湖面上的碎裂阳光,一簇簇轻灵跃动,随着顾一琢修长的手指落下,一个个美妙音符纷纷扬起,优美的旋律叫人不忍心打断。
秦弈静静看着顾一琢,眼里满是柔情。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怎么穿都显得高大挺拔,贵气十足,最重要的是不怕冻,穿着单薄风衣都能在冰雪里跑来跑去,身体还很暖和,跟一到冷天就裹成球的秦弈形成鲜明对比。
顾一琢似乎有心事,弹琴的时候一点笑容都没有,俊逸的侧脸不怒自威,旁边女管家站了很久,愣是没敢上去打扰。
秦弈听了一会,顾一琢终于注意到他,起身朝他走去,“有睡好吗,哥?”
“还好。”秦弈也走下楼梯,看了女管家一眼,“那位女士好像已经等你很久了。”
“哦,我没发现。”顾一琢回头问,“什么事,珊迪?”
女管家珊迪低声道:“先生,狩猎场那边出事了。”
顾一琢看了秦弈一眼,秦弈自动走到一边去,假装欣赏墙上挂画。
也不知道珊迪跟顾一琢说了什么,秦弈没听得太清楚,只模糊听见什么“咬伤”“枪”等字眼,顾一琢挑眉,明显笑了一下,又对珊迪说了什么,珊迪很快离开了。
眼看顾一琢朝自己走来,秦弈问:“出什么事了?”
顾一琢伸手揽住他的腰,“我之前不是说,我朋友家有个私人猎场吗?”
“然后呢?”
“这个猎场平时是不开放的,也不供给外人参观,但是昨天,有队人私自溜进猎场打猎,其中一个不幸跟队友走散,不赶紧求救就算了,狩猎技术又不好,却偏偏还要去招惹豹子,结果反被豹子咬伤又掉下山崖,今早才被巡逻的人发现,刚送到医院去了。”
那人确实倒霉,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但凡要进行狩猎活动,场内会开启无人机监控,在这之前也会进行清理,确保老虎狮子等攻击力较强的野生动物不会溜进猎场,以免造成意外损失。
结果那人闷声不响的溜进去,激怒野生豹子被咬伤,要不是掉下山崖,性命都保不住。
秦弈知道在国外,这事说严重也不严重,要是连私人猎场都有了,还怕摆不平?
“总之我先去看看情况,大黑忙着陪他媳妇没空,”顾一琢拍拍秦弈的屁股,“你在家等我回来,没事可以在附近走走,别跑太远。”
秦弈对他这种动不动就揉胸拍屁股的下流行为很习惯了,周围也没人看见,所以没发脾气。
“去吧,我吃过早饭自己转转就行。”
顾一琢又嘱咐了他几句,坐上珊迪安排好的车离开。
之后珊迪准备好早餐,秦弈吃了几口,穿好大衣出去散步。
经过这两天的回想和观察,秦弈已经越来越确定,顾一琢的身份并不普通。
早上醒来后他特地留意过,他们睡的那间房是主卧,床头有相框,框内是年少时代的顾一琢在某国标志性景点下的留影,单看一身衣着和手腕上的表,能值秦弈一年工资。
有照片为证,那顾一琢说的那些话通通都是放狗屁。
夜里下过大雪,早上起来天空倒是很澄澈,暖阳照耀在路边积雪上,几个外国人正在清扫。
秦弈仰头望着天空,金边眼镜下的双眼因耀眼的阳光刺激,微微眯起。
顾一琢是特地带他来的,恐怕也是想慢慢向他坦白真正身份,看他是否能接受。他们两人都怀揣着无法轻易说出口的秘密,小心翼翼的相互试探磨合,想让这段感情更久远的走下去。
秦弈从不怀疑顾一琢对他别有用心,想故意利用他达成某种手段,按顾一琢的身份,没这个必要。
所以,是爱吗?
顾一琢爱他,但是怕他不肯接受,所以隐瞒身份装作孤苦伶仃的样子接近他,直到现在两人感情明朗,才敢一点点的托出?
秦弈笑了一下,长久以来的不安和惶恐好像一瞬间都被驱散,世界变得一派清明。
他喜欢顾一琢,也只有这个人能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秦弈拿出手机,给顾一琢发了条短信,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不想再考虑更多事情了,脑容量太小,装太多东西会头疼。就像顾一琢鼓起勇气跟他坦白,他也不能再隐瞒下去。
而且只要当下还拥有就可以了,未来如何,何必在乎?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他也还是想疯一把,搏一回,即便到最后遍体鳞伤,至少这一刻,也曾浪漫过。
消息发出去,秦弈没敢再看手机,转回别墅翻出电脑打游戏。
顾一琢说是很快回来,结果一直没消息。秦弈独自吃了午餐晚餐,偌大的别墅里就他和珊迪两个人。
珊迪是个非常称职的管家,在做好分内之事外还负责陪秦弈解闷,两人下过棋看过电影,气氛非常尴尬。
珊迪不是爱说笑的人,秦弈也不擅长交际,要素不相识的两人聊天,连话题都找不到。
很晚的时候,顾一琢才从外头回来。
“事情解决了吗?”秦弈上前去问。
顾一琢显然心情非常好,眉飞色舞,“爽快”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你知道那被豹子追击的倒霉蛋是谁吗?”
“谁?”
顾一琢没憋住笑,噗嗤一声后努力稳住,颤声道:“李明宇。”
秦弈:“……”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李明宇那厮这回是彻底完“蛋”了,别的地方还好说,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撕裂伤,好好治疗有机会痊愈,但胯下最惨,两个蛋蛋全没了。
据他自己说,是在坠下山崖的时候被树枝狠狠戳没的。
得知这个消息,秦弈都觉得,那些被李明宇祸害过的人总算讨回一点点公道了。
就是不知道,李建德会不会因这个晴天霹雳当场崩溃。
但他也记得,这里是顾一琢朋友家的私人猎场,外人没许可进不来,而且怎么偏偏就李明宇那么倒霉,跟人走散还正好撞上野兽,遭了那么大的罪?
恶有恶报这句话,秦弈从来不信。
“早上你听珊迪说起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受伤的是李明宇?”看顾一琢似乎想撒谎,秦弈眯了眯眼睛,“骗我你知道后果。”
顾一琢苦着脸看着秦弈,还是没能憋住笑,求饶般去搂秦弈的腰,笑道:“确实,我知道。”
他那时候没忍住笑了,没想到正好被秦弈看到。
早先李明宇逃到国外,顾一琢就觉得方便下手,这次也是,他们这边的朋友故意接近李明宇,混成一团后再把人带到私人猎场来,至于之后的一系列“意外”,其实都是有计划的。
得知顾一琢的报复行为,秦弈也没说什么,只叫顾一琢快去洗漱。
在外头奔波一天,顾一琢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秦弈还站在窗边。
“哥,今天怎么玩的?”他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秦弈,下巴抵在秦弈头顶。
幸好他长得够高,不然都压不住秦弈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秦弈望着窗户上两人的倒影,“跟珊迪聊天,从她那得知你是东皇集团的太子爷。”
顾一琢没觉得意外,这趟来,他就是要秦弈发现真相,所以没交代珊迪保守秘密。
不过看秦弈这副样子,似乎没有介意他的欺骗。
“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时候刚回国,只想着来见你,可是又没别的途径,就只能撒谎了。”
除了撒谎,他没做过任何伤害秦弈的事。
秦弈微微叹息一声,能让一个大集团的太子爷这么低声下气求原谅的人,估计只有他了。
“……你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吗?”秦弈并不觉得顾一琢已经到了能左右恋情的年龄,一旦家里人反对,就等同于一切完蛋。
“我三叔跟三婶知道,爸妈那边还没说。”顾一琢没把秦弈的犹豫放在心上,他的婚姻,谁都不能干涉。
秦弈摇摇头,他从不指望这段畸形的恋情能够被顾家的人接受,未来会如何,暂时不必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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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汝南
当然了,我若是乱传她意思,回头她不跟我急?慕斯城翘着腿坐在床上,一脸骄傲,一脸‘看吧,我家里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表情,所以,姥姥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等
我们婚礼过后,我亲自去将姥姥接到慕家来,我奶奶也说多个老太太,平时在家里也挺闹点!
嗯,回头我一定亲自去感谢老太太,斯城,我聂相思抹了抹眼睛,一时倒不知该笑还是哭好,我真的太感动了,太感激了,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慕家会这样包容她,还同意将她姥姥也接过去。
傻瓜,我们结婚后,你的亲人不就是我的亲人了。慕斯城吻了吻她的脸,看着她满脸泪珠,温柔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聂相思也紧紧抱着他,像找到了最大的依靠。
余生的心理依靠,能给她安全感的,不会嫌弃她的家人的。
查觉到腰间的手在使劲,慕斯城笑了一声,歪了歪头,怎么?是不是感觉更爱我了?
聂相思在他身上点了点头,点头的动作像蹭着慕斯城,这让慕斯城意外她会这么诚实的同时,甚至因为她的动作感觉到一丝酥痒。
聂相思抬起脑袋,睁大水光灵灵的眸子,我会一直爱你的,斯城。
慕斯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诚实了?
啊?
聂相思眨眨眼。算了,我就喜欢你这点。慕斯城怜爱地俯身头,捧着她的脸,在她唇畔上吸吮起来,如此听话又温柔纯良的女子,怎么叫他不喜呢。一时间,慕斯城只想将聂相思藏
起来,藏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舍不得让人分享她的美好。
聂相思睫毛轻微颤动着,沾着此许感动的泪花。
慕斯城吻她的时候,总是会很用力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但对于全心全意爱着这个男人的她来说,平时她都会配合他,任他索取
但眼下,她又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意外地推开慕斯城近在眼前的脸庞,气息微喘着说,等下,那,那夫人呢?她同意吗?
什么?我妈同意什么?慕斯城不明白她这个时候结束他们的吻,是在问哪件事。
他们动情的时候,也不知道投入一点!
果然还是要在情上面,多多调教才行!
就是夫人她同不同意接我姥姥去慕家呢?聂相思还担心慕夫人那一边,又问,哦,还有你父亲!
她果然是顾及整个慕家人的感受
哎!慕斯城俯下身,手撑在她两边的床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要总是一意在乎别人的感受,多想想你自己,你不放心让姥姥她呆在养老院,眼下我奶奶同意了,这就是
最好的结果了。
可你爸妈,他们的意见很重要啊!聂相思情急地望着慕斯城,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将姥姥接到慕家,那又让你和他们闹矛盾了怎么办?
你这心意我领了!慕斯城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一副‘我就知道你爱操这心’的无奈,好了,别担心了,晚餐上,我也跟我爸妈提过,我爸妈也没有什么意思见。
这是真的吗?聂相思有点难以相信。换作以前,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特别是我妈,她不是那种肯接受一个外人住进慕家的人。慕斯城说道,只是,她现在是对你越来越满意了,所谓爱乌及乌,所以连带着
你姥姥,我妈也不怎么排斥了吧,再加上我奶奶已经同意,所以我爸妈自然不会提什么反对意思。又道,特别是我父亲,他也知道我奶奶上了年纪,除了偶尔出门和老朋友一起去听听戏剧,喝喝茶,在家也没个人陪着说话,将你姥姥接过来,也许这两个老太太真能聊到一起去,家里会热闹很多。我奶奶一生为了慕氏和慕家操劳,为人谨慎,但姥姥可是个健谈的人,她们有着不同的人生,和见解,坐在一起谈天的话,也许会从对方身
上发现很多新鲜的见解!
听着慕斯城肯定的话,聂相思嘴边终于带起了微笑,她擦了擦眼睛,嗯,我太感谢你爸妈了,到时我一定将慕家的好意告诉姥姥。
这个就等我们婚礼后再说吧,反正我家已经答应了,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
慕斯城没有跟聂相思说他们婚期的事还在跟裴欧争夺,其实比起接她姥姥来慕家,定下他们婚期的事更急!
还有,慕斯城的事在聂相思点头的时候,慕斯城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所以,我们明天先出院吧,我想了一下,让你呆在医院安胎静养我有些不放心,如果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碍,明天我们
就出院回慕家,我奶奶和祥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或者,再请两个看护。
聂相思愣了一下,啊?我的话,倒没什么大碍可老太太不是说,让我在医院多呆几天么。
我奶奶是怕你和宝宝有个万一。慕斯城笑她太过听话,今晚在家里我已经和奶奶提过这件事了,她觉得你出院也好,怕你在医院多想。
慕斯城如今一心想为自己家里和聂相思搞好关系。
让慕家认同聂相思,也让聂相思喜欢自己的家人。
所以原本是他怕聂相思住在医院会多想,但他说成了这是他奶奶的担忧
是吗?聂相思笑了笑,真是谢谢老太太她了,其实我不会多想,老太太一定是为我好的。
所以明天出院?
嗯。
聂相思想了一下,点头。
觉得慕老太太这般担心自己,她还是不要驳了慕老太太的心意,还是出院得好。
真是乖。慕斯城又怜爱地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那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回慕家之前,我们先去一趟另一个地方。我让护士另加一张床进来
看着慕斯城出去的身影,聂相思满头雾水。
回慕家之前,还要去趟另一个地方?
去哪?
聂相思还没想通,慕斯城已经回来了,并且后面跟进来两个护士,搬来一张家属陪夜的小床。
慕太子,就放这吗?
两护士看着慕斯城,满脸惊讶。外界皆传闻慕斯城花心,变心比变脸快,以前相继跟安家姐妹交往过,现在又不知从哪认识了一个聂小姐,虽然订婚了,还传出了要举行婚礼的消息,但大家对他们是否
能走到最后,还是议论纷云的。
而这医院有些知情人士知道聂相思定时会来做产检,但暗下也有猜测,这聂小姐是不是借怀孕上位。
但眼前看着慕斯城为了给这个聂小姐陪夜,甘愿睡一张小床,两个护士都从心里推翻了以前的猜测——
这怕是真爱了!
就放这。慕斯城说道,你们出去吧。
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呼叫铃。护士交待完便关门出去了。
聂相思坐在床边看着慕斯城,百思不得其解,你不用睡小床啊,这床够大的呀。
因为这是病房,平时是给产妇住的,所以床还是蛮大,睡两个人足够。
慕斯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算了吧,我怕会忍不住。
聂相思一怔,明白他的意思后,耳尖瞬间发烫。
在检查出她怀孕之后,慕斯城一直忍制着,三个月没碰过她。
直到三个月后孕情稳定,他才开始一个星期开一次荤,但过程都小心翼翼
聂相思缓缓低下头,也没关系,像平时一样就行了
她真是不擅长拒绝他呢!
也许她天生对他百依百顺!在她低着头咬着唇时,一只温暖大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映入她眼帘的是慕斯城情欢十足的眸色,慕斯城贴着了耳朵说,不了,明天要早起,今晚你还是好好休息,再说在
医院这个地方我怕环境太刺激,会克制不住自己。
话落咬了一口她红透的耳垂,去浴室那边了。
聂相思脸红得,像要冒出白热来!
慕斯城洗澡出来的时候,果着上身,性感的肌肉纹理令聂相思侧开了眼睛,一直望着他她会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她也是个女人,何况慕斯城这般优秀。
所以在慕斯城带着一身清冽的沐浴后的气息走来,伸出手要扶她去浴室洗澡时,聂相思避开了他还沾着水珠的手臂,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太紧张,刚走了两步,果然脚下拖鞋鞋尖踢到了地面,差点载下去。
慕斯城连忙扶住她。
一时间,二人都吓得心惊肉跳!
哎!慕斯城抓起她手臂,将她抱了起来,看你这笨笨的样子,我还真是不放心。
接着直接将她抱到了浴室,替她宽衣解带,让她坐在浴室里专门给产妇准备的小凳子上坐着,替她打开花洒,调好水温,放在她手里,先洗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嗯。
聂相思低着头应了一声。
真是逊到家了。
她平时哪有这么笨的。但想到慕斯城的体贴,聂相思嘴角又缓缓带起一丝微笑,温热的水花中,她手缓缓地抚着肚子,轻轻地说,宝宝,你有一个很好的爸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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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好人
18
素芬真是着急,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还是不见人影。乌云迅速聚集,一会儿笼盖乡野;雨马上要落下来,孩子们到哪儿一无所知。人担心因为责任,责任让担心承担无法辩驳的理由;人担心是因为爱,爱让担心有了做决定的果断。理由有助于分析,果断有助于判断。她经过充分的分析,孩子们是去河沟里抓螃蟹;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去处。她果断的判断,孩子们是向河沟的下面走;因为他们上次抓螃蟹走的是上面。
一般来说,人不愿意简单的重复,因为厌恶枯橾;
人不愿意追随昨天的足迹,因为没有创新;
人不愿意重返昨日的路,因为会耽误今天的事;秋生他们上次在河沟的上面捉螃蟹一无所获。
天空开始落雨,倾泻而下。
雨总是如此无情,不管你是强壮还是孱弱,不把同情心施予。
雨总是如此残忍,不论你是幼稚不再摧残,不论你是成熟不再张狂。
雨总是非常冷漠,对臣服在它底下的人不会热忱,对向它嗤之以鼻的人不会谄媚。
雨总是自私,不顾风的自由与闲适,只顾自己的潇洒和浪漫。
雨总是霸道,尽管青山已被洗涤,江河已被冲刷,仍然进一步向天地呼喊,它才是万物之灵,你看干枯的庄稼是它浇灌,焦渴的心灵因它而润泽。
天上响起惊雷,频繁出现闪电。她不知道几岁的娃娃能否承受得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吓得哭泣?不知道小孩子会不会被击中?是一个被击中,还是三个被击呢?
担心是可以,担心不能过度,否则会成为追求的负担。
疑虑有必要,怀疑不能丛生,否则会成为前进的羁绊。
怀疑不会让人成熟,成熟让人果敢。
担心不会让人理智,理智让人坚定。
凭着成熟与理智,她估计三个孩子是从眼前这条路向上走。凭着果敢与坚定,她的脚步随着自己的想法上了这条路。风呼啸而过,路被雨打湿变得非常滑,她的脚是湿的,一不留神,差一点绊一跤,连忙用手撑地,才避免被摔得四仰八叉。
通常来说雷阵雨下一会儿要停,今天没有停的迹象,依然下得非常之大。天空的乌云没有散去,如一块超大的黑布遮住大半个天;有一些流云在飞泻,有些高山在崩塌,有些妖魔在狂舞。她把眼光从天空放在地上,只见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形在雨中贮立,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那会是秋生吗?是的,正是秋生。
“秋生,你知道妈有多么担心吗?”
“妈,我错了。”
“没有关系,你冷吗?”
“不冷,妈。”
素芬抱着秋生的身体,发现他一直在哆嗦。她抱着的是爱,也是伤害;她抱着的是情感,也是责任;爱最容易受伤害,情感最需要责任。风雨过后可能是阳光,可能是灰色的忧郁;风雨过后可能是彩虹,可能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19
“风寒蚀骨?我们只是犯了一个小错。”小心小错,许多的大错都是从小错开始。
“是呀。不然不会哆嗦。不能小看小病。”小心小病,许多重病都是由小病引起。
“那怎么治呢?”人总在突发的困难面前迷茫。
“说老实话,我也没有好的方法。”承认自己的无能虽会减少犯错的可能,却犯了最大的错。
“那可怎么办呢?”人总在陌生的问题面前无力。
“看来你们只有另请高明的医生了,我没有法子。”医生一边说,一边起身。“实在对不起,我把钱退给你们。”
素芬看着医生在从怀里摸钱,立马上去把手紧紧地按住。“你不能这么想,怪我的儿子没有这个福气。”医生把手收回来,提着药箱默默地离开。
素芬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看儿子躺在床上不时的哆嗦。她不能责备医生,程跃进与马晓艳是同一个医生医治,他们只服一天的药就康复,秋生服十多天的药不见痊愈的迹象。这可能是命运之神在跟人叫嚣,在它的主宰下,你只能驯服;可能是苍天在向人施威,在它的世界里,你只能折服。驯服让人失去个性,折服让人失去自我。个性让人更加自信,自我让人独具慧眼。一般来说,没有人愿意轻易失去信心,因为还没有敲开智慧的门;打开门一看,里面全是朴实与真诚。通常来讲,没有人愿意失去慧眼,因为还没有发现天堂的路;找到路之后,原来心灵是通达天堂的起点。
家里人的态度非常鲜明,只要有可能就要想办法,只要有办法就要去实行。家里人都认为应该送孩子去镇医院医治,即便经济拮据,拿不出现钱来治病;除爱以外,痛也能让人团结,悲伤比欢乐更让人携手。家里人全都清楚,现在缺失的就是钱。人不要轻视钱的功能。钱不能治病,但能买药治病;钱不能救命,但能请人救命。钱不能让人生存,但钱能买来面包让人生存;钱不能让人发展,但钱能建立关系助人发展。
素芬带着弟弟借来的钱,领着孩子去镇医院看病。李医生开一些药给秋生按时服用。秋生服药过后,一直在被窝里哆嗦;素芬给他加盖几床被褥,孩子还是叫冷。这可怎么办呢?她觉得奇怪,中医说是风寒蚀骨,西医说是重感冒,这两者是一样的吗?
素芬带着疑问熬过两天,见孩子的病情没有一点好转,一个人去医院问是怎么一回事。
“素芬。”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扭头一看,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朝自己走来。
“你是?”
“我是吴良新呀,不认识我了?我们一个大队的。你难道把我忘记了吗?”吴良新进了门诊室。素芬闭口不语。
李医生迅速从坐的椅子上站起来端着笑容,说道:“吴书记,您有啥事?”
素芬有些发愣!
吴良新会是镇医院的党高官。
丑陋的人到处都有,美丽的心灵被封锁。
肮脏的人四处游走,洁净的灵魂没有歌唱。
卑劣的人在张狂,高贵的人向现实低下了头。
奸恶的人在飞舞,善良的人还在蕴积力量。
20
素芬没有拿药的钱,马上说:“你刚才讲有一种针药,打一针能把感冒治好?”
“是呀,不过那种药挺昂贵;一般人负担不起。”悲剧的产生除了是命运的安排,还有人的推手。
“哦,只要那种药能治好我孩子的病,贵一点也没有关系。等孩子把开的药吃完了,再来开那种针药。这次就不拿药。”为了爱犯的错,错得有理。
人不能撤谎,撒谎违背一个人基本的道德准则;道德的高尚不能减轻人疾病的痛苦,可以让人在风浪中不失尊严,给自己微弱的存在增添力量。人不能虚伪,虚伪不是一个高贵之人的本色;高贵的灵魂不能治愈苦难留下的伤痛,可以点燃黑暗之中心灵的灯,给自己前行送来光亮。
“别慌走嘛,咱们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不聊一聊?”小心把朋友放在嘴边的人,友谊不需要语言来建立。
“谁与你是老朋友,快让开!”想让自己开心,远离自己的伤心。
“我知道你的娃儿生病,没有钱治病,我可以帮你呀。”不要脸的人的哲学是继续不要脸。
“吴良新,你跟我听清楚,我娃儿是生病了,不是没有钱买药;下次我来医院开你们最好的药。再说呀,我即使没有钱,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人人都嫉恶如仇,恶只能藏在心里。
“好呀,下次来我就跟你医院最好的药,而且全部免费。我住在镇医院二楼八号。”说着,吴良新去拉漂亮女人的手。她甩开吴良新的手,拒绝这个厚颜无耻之徒的纠緾,走向回家的路。
维护尊严是一个人的本能。人有尊严,会不自觉的给自己的脸上增光;不管是高贵与卑贱,富裕与贫穷。人都有本能,是饥饿的时候渴求一碗米饭,寒冷的时候企盼一件棉衣。尊严与本能的统一,会有愉快;尊严与本能的对立,会有伤害。
秋生仍然在被子下面哆嗦,这一下怎么办才好呢?在四周邻居的好心帮助下,让她知道有一位牛医生;他是一位专门能治秋生这种病的高手。迷茫中的人看见一点可能,会当作希望去追求;希望能指引人,奔向美丽的远方。黑暗中的人看到一点光,会当作初升的太阳;阳光能给人力量,力量是成功的保障。
钱从哪儿来呢?
她的弟弟去想办法,借来钱。
素芬与秋生经过打听,找到牛医生。牛医生自信满满对她们讲,治好没问题,只是治愈的时间要长一点。只要孩子能痊愈,医治时间长一点无所谓。只要可能,母亲愿意用欢乐去取代孩子的悲伤;只要可能,母亲愿意用健康换取孩子的病痛;只要有可能,母亲愿意用幸福换取孩子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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