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明，娇妻竟是个混血儿》 第1章 我又不会欺负你 “相公，你快醒醒啊。” 柳慕慕轻轻喊着床上病怏怏的青年，只是苏岳还是静静躺着，没有一点反应。 她壮了壮胆子，又大声喊了几声，然而他还是没醒。 一股不妙的情绪直窜心头，柳慕慕急匆匆摇了几下苏岳，还是毫无动静。 原来苏岳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他死了。 “你快回我话啊！” “相公，你不能丢下我啊！” 只留下柳慕慕悲痛欲绝的声音。 悲伤的柳慕慕趴在苏岳身上哭了好久，直到哭泣变成了啜泣，整个身子一颤颤的。最后她实在哭累了，趴在苏岳身边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苏岳的心脏缓缓鼓动，也渐渐有了气息。 他的心跳越来越强劲，气息也越发稳重起来。 他活了过来。 ------------------------------------- 苏岳睁开眼是一脸懵逼的。 头疼。 这种疼痛感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发现自己不在病床上。 前世他最后的记忆是躺在医院病床里，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针管，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痛楚了。 犹记得最后一眼是慢慢模糊的母亲，她似乎在焦急的叫医生。 顿时感到强烈的时空割裂。 疼痛慢慢消失，他脑子则逐渐变得清醒。他现在有两份记忆，一份是上辈子的，一份是原主的。 他终于醒悟过来，原来是他穿越了。 巧合的是，他和原主都叫做苏岳。 意识到自己还能再活一次，苏岳就感到相当幸福。尽管前世的病痛让他痛不欲生，但他没有放弃，直到死前还与病魔做着最后的抗争。 将来他一定要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不对。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突然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一世和幻想的有亿点区别！ 他只是一个贫困潦倒的古代穷书生。 狗见了都嫌弃他穷！ 这时苏岳身上的沉重感，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费劲得仰起头，眼珠子用力往下方看去，发现身上挂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泛白的粗制布衣，破旧的衣服上缝着几个补丁，估计穿了不少年。 瘦削的身材，想必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 晒得有些黝黑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黑发中透着一点点黄，尽管扎着马尾，还是看得出头发微微弯曲。 最显眼的地方是她的长相。 淡蓝色的双眼，有些深邃的眼窝，还有比起普通人要挺拔许多的鼻梁，这是一幅标准的洋娃娃式美人。 苏岳脑子差点烧了。 不是穿越回古代了吗，怎么这年头还有洋娃娃？她还趴自己身上？ 再仔细一看，他判断这小姑娘是个混血儿。 除了眼睛鼻梁这些外，脸上还是有些特征是属于汉族人的。 或许是苏岳醒来后的轻微动作，趴他身上的小姑娘缓缓醒了过来。 柳慕慕心头一颤，她突然意识到相公的死不是在做梦，赶紧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岳。 苏岳正温柔的看着她。 无言的对视。 相公还活着，并没有抛弃她。 喜悦和委屈突然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掉落成一串串小珍珠。 只是柳慕慕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从苏岳身上弹开，并往后退了几步。 “相相公，我不是故意压到你的。” “对不起” 她低着头道歉，声音越来越小。 相公还活着的喜悦慢慢消去，反倒是恐惧感慢慢袭来。 苏岳暗自叹了口气。 原主父母双亡，而他半年前开始患病，这期间只有苏岳奶奶在照顾着他。 半个多月前，他的病情逐渐恶化。 二叔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出钱让苏岳半娶半买了十七岁的柳慕慕。 当然柳慕慕的彩礼相当便宜。 就在前两晚，苏岳突然大口吐鲜血，直接把崩溃边缘的奶奶吓得精神失常。在慌不择路的跑到二叔家后，她就卧床不起了。 柳慕慕为此挨了二叔家一顿痛骂，还被二叔用扫帚赶了出去。 而原主在病重中才认识了她。 此时他已经命不久矣，面对死亡的恐惧，则发泄成对于柳慕慕的攻击和辱骂。 这也是柳慕慕在相公活过来后反而害怕的原因。 苏岳对于这原主的所作所为很是无奈，这锅现在得他背了。 他艰难弓起腰，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尽量想让自己说话温和些，只不过说出来却是略带沙哑的声音。 “慕儿，你别怕。” “我又不会欺负你。” 听到相公叫她慕儿，这不曾听过的称呼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相公又说不会欺负他。 他怎么变得那么温柔了？ “相相公，你还好吗？” 她靠近了些，怯怯地问道。 “嗯嗯，我还好，慕儿你能帮我捎杯水吗？” 苏岳本不想打扰到刚经历情绪波动的小姑娘，奈何过于口渴，只能让她帮忙拿杯水给他。 柳慕慕闻言，赶紧拿起桌上的竹筒，到外面天井的水缸里舀了杯水。又急忙小跑着回到苏岳床前，由于跑得太急，竹筒里的水还溅了一点出来。 她额头上带着一点汗液微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害怕把竹筒递给苏岳。 现在的苏岳自然不会再拿竹筒砸她。 他仰起头迫不及待的大口喝水，只是过于急切，反而被呛了一下。 “咳咳！” “相公你慢点喝，等会我给你重新打一杯。” 苏岳摆了摆手，接着喝完竹筒里剩下的水，只是下意识的简单道谢。 “谢谢。” 柳慕慕听到相公的感谢，一瞬间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那个暴躁又蛮不讲理的相公，他居然会对我表示感谢 她偷偷握了握拳，指甲扎在掌心的刺痛感反而让她踏实下来。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啊。 苏岳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小姑娘，也没有去打断她。 他现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只觉得这床有股淡淡的尿骚味，可能是原主在病重时尿了床。 嗯，一定是。 万幸病重时无法进食，这要是大号 自己应该没脸做人，一头撞死在墙上了。 “我想更下衣，你” 感受着下体潮湿的不适感，苏岳想让柳慕慕避开一下，他再自行更衣。 上辈子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涯，让他很难拉下脸在小姑娘面前更换衣服。 哪怕这小姑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只是这话在柳慕慕听来，就是相公想让她帮忙更衣。想到这里她一下子红了脸，更是染红了耳根。 “相，相公，我” 她完全没有替人更衣的经验，何况还是替男人更衣。 她半个月前才嫁到苏岳家，那时他对柳慕慕态度极差，所以主要还是奶奶接着照顾，这也让二叔极为不满。 “不用的，我自己更衣就可以。” 听到相公说自己动手，柳慕慕松了口气，红彤彤的脸终于恢复了点。 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来。 “相公你自己可以更衣吗？” 第2章 家里有亿点穷啊 苏岳说完能自己更衣后，柳慕慕就乖巧的找来干净衣服，只是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是要离开卧室到外面等，还是留在卧室里呢？ 作为妻子，如果相公更衣时她却避开，是不是过于见外？ 会不会让相公觉得是在嫌弃他呢？ 但是留在卧室里，又实在是太羞人了 苏岳靠坐在床前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低着头，左右两边手指纠结缠在一起，瘦小的脸上凝重得可以拧出水来。 他知道那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为她解围轻轻说道： “慕儿，你转过去好吗？我有点” “好！” 柳慕慕等不及相公说完就抢着说好，说罢又觉得打断相公说话太过无礼，转过身对自己一顿反省。 苏岳看着转过身后才敢抬头的柳慕慕，可能她自卑，又或者她害怕自己。不管是何种原因，他的内心隐隐不太好受。 他清了清脑子，仔细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在是大明万历十二年，他穿越到古代一个十九岁的贫困书生身上。 不过不同于苏岳认知中的历史，例如这个世界也有唐朝，但原主却不认得李白和杜甫，这显然不符合读书人的基本认知。 对此苏岳只能认为是两个世界不完全一样，他不是穿越回历史上的明朝。 而苏岳此时的家境，则是让他一时无言。 他幼年时母亲就患病撒手人寰，父亲则是在两年前意外去世。 因而屋子只剩他一人住，奶奶则是半年前他患病后再过来照顾的。 这屋子是间瓦房，共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客厅，客厅的屋顶有点破损，下雨天就会滴答滴答的漏水。 除了房屋以外的财产，就只剩附近的两亩农田。 原主是个不懂农活的书生，在他双亲离世后，便让二叔家帮种田，他每年分得一些稻米。 后来原主也有抄书补贴家用，但在多次求医中，家产还是慢慢消耗殆尽。 奶奶后来照顾他，所以二叔家才定时送些蔬菜过来。 可以说，现在家里是真穷得揭不开锅了。 苏岳揉了揉柳慕慕刚递给他的里衣，应该是最近才缝制的，看着挺新。 他不懂衣服的布料，只觉得粗糙的手感像极了上辈子白事用的麻衣。 而实际上手工缝制的里衣，远不如工厂里的最廉价衣服。 “相公，你你穿好了吗？” 背过身去的柳慕慕轻轻问了一声，打断了苏岳的联想。 “抱歉，我现在就穿。” 苏岳听到她问，马上手脚并用穿了起来，现在比刚醒过来时身体状态好了不少。 听到相公的答复，柳慕慕松了口气，他才刚刚苏醒过来，许久没有动静让她忐忑不安。 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让她好不羞涩，低下头右手不停捏着左手食指。 幸好，此时没人知道她的窘境。 苏岳换衣服时发现，现在的身体实在过于消瘦，胸前的排骨若隐若现，骨瘦如柴就是最恰当的形容。 幸好他还挺高。 苏岳没有大病初愈后的憔悴，相反此时他体力还算充沛，四肢有着充足的力量。 这让他略感神奇，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穿越了，身体好点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衣服穿好了。” 听到相公说话的柳慕慕转过身，却见到相公往床边侧身一挪，拿着衣服正欲起身。 “你身子刚好，要好好休息才行。” 柳慕慕赶忙往前制止，顺手接过了苏岳的换洗衣服。 苏岳闻言，不想坏了她的好意，便坐在床头点点头说好。 听着相公同意，她便拿着换洗衣服出去。 此时一个人，苏岳才有空确认下自己的卧室。 他看到卧室的床有只床脚断过，现在用六七块青砖堆砌成石柱，将就着作为一只床脚使用。虽然床因而有点倾斜，但也还算能用。 他又看了看墙边放旧衣服的架子——两个三脚竹子架着一根竹竿，上面整齐地挂着自己旧衣服。 原本那个位置有个衣柜，后来卖给村里的苏大牛家，至于得来的二百文钱早已用来买药。 旁边还是张书桌和椅子，上面放着些文具以及一本书，此外还有不少纸张。 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和原主的记忆对得上。 看来原主记忆确实是被他继承了。 苏岳欲哭无泪，家里还真的是穷得掉渣啊。 柳慕慕放好换洗衣服后，从外面走进了卧室。 她一进卧室便见到相公看着自己，她又垂下头默不作声。 “慕儿，我们家里还有吃的吗？”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填饱肚子，苏岳问道。 “没有了，这两天二叔没再送菜过来” 柳慕慕像做错了事，说话声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小脸都快埋到胸前。 “怪我没用，没有让慕儿好好吃上饭。” “以后我们好好努力，会过上好生活的。” 苏岳不想让小姑娘受累还要自责，便把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柳慕慕忽然感到鼻子酸酸的。 原本哭了一晚，已经流干的泪水又重新涌现，噙在眼眶里模糊了视野。 “相公不要这么说” 相公变得好陌生，也变得好温柔。 她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眼眶里的眼泪终究还是藏不住，变成小珍珠一串串的掉落。 突然的哭泣让苏岳稍微愣了一下，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站立起身，安慰地摸摸瘦小女孩的头。柳慕慕则怕哭多被相公笑话，擦擦眼泪也就不哭了。 他要看看现在家里的情况。 待小姑娘的情绪稳定，苏岳也带着她走出卧室，来到了客厅。 踩在客厅的地上，苏岳才后知后觉家里地板是压实的砂子，这样的地板并不平坦。 客厅门对面的近墙处，有张擦得锃亮的方形桌子，旁边是几张有岁月痕迹的木椅。方桌上放着茶壶等茶具，只是现在喝不起茶闲置了好久。 客厅就这几样家具。 幸好室内采光还挺好，清晨的太阳便把家里照得光亮。归其原因是客厅开了两个窗子，而且还敞开着门。 苏岳又转头来到厨房，厨房有个典型的农村灶台，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旁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厨具。 灶台旁边还有张脱色的旧木桌，以及几把竹椅。相比于客厅需要的门面，厨房的饭桌显得更加老旧，当然厨房已经称得上装备齐全。 随后来到家里的另一个卧室，曾经是苏岳双亲的房间。 苏岳进来便看到一些女性衣服，甚至床边还放着一条洗得泛白的肚兜。 “阿嬷说你床小，让我和她睡这边” 柳慕慕看到相公看到自己内衣，小脸就像下锅的虾蟹一下子红了。为了遮羞说的话，小得自己都快听不清。 苏岳看着这个羞涩的小姑娘，他真想拉到怀里抱抱，再用脸蹭一蹭。 太可爱了！ 至于奶奶说的床小，只是把话说好听了而已。 原主在病重后脾气变得暴躁如雷，对奶奶和柳慕慕各种无来由的打骂。 奶奶和孙媳妇一起睡在这房间，只是无奈的办法。 柳慕慕低着头，娇羞的情绪变得有点难过。 “阿嬷人不好，已经回二叔家住了。” 她随后说了奶奶受惊的事。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跟相公说了二叔把她赶走的事。 听到这苏岳不由得一阵心疼，下决心以后好好孝顺奶奶。 他更心疼妻子，暗暗发誓今后要疼爱她。 嗯，柳慕慕不是原主的妻子。 是他的妻子。 第3章 准备养家糊口 最后一个空着的房间作为杂物间，用来存放着些稻谷等等。 苏岳看到存放稻谷的布袋空空如也，就算有所心理准备，内心也是沉了三分。 家里还真是一点吃的都不剩。 “相公，你别急，我去外面摘些野菜回来。” “我很能干的。” 柳慕慕见相公盯着稻谷袋一言不发，害怕相公难受，赶紧安慰说道。 而且她是真的很能干，相公现在身上穿着的里衣，就是她花两周就缝制好的。 “我跟你去吧。” 苏岳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去。 “相公你是读书人，不能干我们这种粗活的。” “我自己去就好了，很快就回来。” 苏岳沉思片刻，还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你在外面要小心，如果碰见有什么事就赶紧回来。” “野菜不要紧的。” 柳慕慕听着他说的话，感觉心里暖暖的，相公对她真温柔。 她抬起低着的头，又含着笑意点点头说好。 她走到天井提起空荡荡的菜篮子，又找了把带有锈斑的镰刀。在门口踌躇一小会后，还是下定决心出门去了。 苏岳其实也担心小姑娘外出时的安全，只是他想到个严峻的问题，他并不认识野菜长什么样子。 不仅仅上辈子他不懂，而且原主也不懂。 既然苏岳没法帮上她太多忙，他权衡利弊后还是觉得分工干活好些，他要找其他办法挣钱吃饭。 苏岳揉揉自己的额头，开足脑力琢磨。 他上辈子看过穿越必备技能大全，例如造蒸馏酒、肥皂、水泥和化肥等等。 有本钱吗？ 没有。 有那个能力吗？ 应该有。 有时间吗？ 没有，造出来之前怕是已经饿死了 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宛若昨日重现，让苏岳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他读了快二十年书后，终于进入梦寐以求的实验室搞起科研。 然而人生没有像自己幻想的那样顺利，他只是做着无意义的简单重复工作，所学的知识无处施展。 辛苦熬一年多后，终于他有机会跟团队做项目，却因为自己的粗心，险些造成巨大损失。 这回他彻底被领导放弃了，回去实验室继续做着打杂的活。 刚开始他也会鼓励自己，坚持下去还会有机会的，只是几年过去再没受到重用，他也逐渐变得麻木躺平 一直到后来患癌，他才离开那个让他失望的地方。 现在的苏岳就有种当年在实验室的感觉，满脑子的想法，却没办法将想法变为现实。 不行，这辈子不能再留下遗憾，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一辈子碌碌无为。 他要把想法转为行动，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岳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斟酌一会后，决定目前还是脚踏实地，先解决温饱问题。 首先想到的是借钱度过难关。 二叔是现在苏岳关系最近的亲戚，可惜原主与他们关系不和，当然也不都是二叔家的错。 仗着读书人的身份，原主一向看不上二叔家，常常是子曰开头和钱字结尾，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而奶奶在被苏岳的病情刺激之后，二叔家也不再送蔬菜粮食过来。 再者他妻子刚被二叔赶出家门，他已经暗自决定，不再向二叔家索要一文钱。 至于向其他亲戚朋友借钱也基本没可能。病前他就已经借过不少次钱，病后更是到借无可借的地步。 何况苏岳并不想赖账，哪怕是原主留下的债务烂摊子，他也想今后给还上。 借钱的路子看来不通。 他想了想，目前最快挣钱吃上饭的办法是抄书。 回到自己的卧室，在书桌上他见到了抄书用的原本和纸张，已经抄完字的纸张则压在砚台下。 苏岳等不及研墨，拿起放在笔床上的毛笔，在白纸上比划着随意写了几个字。 他没有蘸墨水，已经干透且僵硬的笔头并未真写出字来。 但是苏岳却有点兴奋，刚拿毛笔比划时的那种感觉，很明确的告诉自己会写毛笔字。同时也确认原主的肌肉记忆能够保留下来。 他把毛笔放回笔床，看向了桌面的书本。 原本这里还有两本书，是以前原主读书时买的。在刚开始缺钱花时，他还拉不下脸卖书，后面实在没辙便托人贱卖出去了。 另一本则是租书时带回的原本，原本所用纸张不知是受限于时代工艺，还是用的粗制纸，表面略显粗糙还比较厚实，以致于一百页左右的书足足有五公分高。 原本和抄书用的白纸共压了二两银子。 这类书价格一两左右，而抄完整本书，他只能挣不过五钱银子。 感慨完放租的学堂过于黑心后，苏岳开始确认目前的抄书进度。 已经抄写完成的还挺多，大概有八成左右，也就是剩余未抄写的接近大概二十页。 需要用小楷抄写密密麻麻的文字，还都是双面抄写。 苏岳一顿头大，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抄完的。 没办法，就算慢他也要赶紧开始行动。 他拿着砚台向外面天井走去，刚想双手往水缸捧些水出来，又突然想到这水是用来喝的，只得无奈的去取竹筒装水。 研好墨水，苏岳又马不停蹄的在书桌前坐下，端起毛笔一笔一划的认真抄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卧室里的光线亮了不少，气温也比今天清晨时高了些，估计是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吧。 苏岳甩甩有点酸疼的右手，费好久时间才抄写七页。而这七页都还只是抄写单面，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抄写完整三页半。 看来一天抄写十页都是个奢望，估摸着得两三天才能把剩下的完成。 他把已经写完单面的纸张摊开放好，得等半天墨水干透后，才能翻面重新抄写。 他正打算埋头继续抄写，外面便传来轻轻的走路声。 接着是放置东西的声音。 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一道娇小的人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柳慕慕还是不太放心相公，进来看到他在书桌前用功，确认人没事便暗道幸好。 “相公，我摘野菜回来了。” “好，辛苦你了。” 她正打算转身出去择菜，听到相公的话不禁顿了下身体，嗯了声后才出去外边。 苏岳想着也已经坐了挺久，便跟着她来到天井，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 第4章 吃顿饭不容易 柳慕慕来到天井后，拿起木桶就准备往井里打水。 “慕儿，这个我来吧。” 跟在身后的苏岳看到小姑娘正要打水，便开口说道。 他是个现代人，没有书生就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观念。他也不打算维持这种情况，毕竟书生身份又不能当饭吃。 这井边只插着摇摇欲坠的栅栏，估计稍微使点劲，栅栏便会往井里掉。 何况对于深水他总带有一点恐惧感。小女孩这娇小的身子，让他是一点都不踏实。 “相公你是读书人，不用做这种事的。” 苏岳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从柳慕慕手中拿过木桶。然后再把绑着麻绳的木桶丢进井里，啪的一声激起了水花。 “提水这活太重了，还是我来吧。” 柳慕慕看着相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 水桶侧着沉进井里，桶里的水越来越多。直至整个水桶完全沉到水面后，苏岳用力一提，装满水的水桶就被他拉回了地面。 对于现在如此之穷，家里却有口私井，他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要知道，整个苏村也就两户人家才有这条件。 打一口井的价格并不便宜，绝大多数村民都用的公井，家里有口私井那是相当奢侈的。 而苏岳家有口私井，主要是因为他祖上家境还可以。 再加上屋子所在村子的角落，离公井距离实在过远。到他爷爷辈时便下了大本钱，在天井打了这口井。 据说一口井的价格，够普通人全家干好多年的。 当然，原主能够当个只念书、不做农活的书生，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以前家境确实不错。 苏岳打完水后，便倒到另一个洗菜和洗衣共用的木盆。这时候没有多少卫生观念，常常是吃和其他用途的东西一物多用。而他暂时也没条件改变，也只能先将就着。 又想起今早研墨时，水缸里所剩的水已经不多。 他便倒去水缸里剩下的水，简单的清洗好水缸。然后重复打了几次水，直到把水缸装得七七八八。 苏岳终于有空看小姑娘干活了。 柳慕慕正蹲在地上择菜，刚苏岳打水的时候，她就已经弄好了一大半。 木盆里的清水泡着些野菜，野菜的尖端弯曲得像只蜗牛。这种野菜他上辈子有见过，记得好像是种蕨类植物，只是并不晓得叫什么。 而她现在正择着根部的野菜，则是苏岳从没见过的品种。挺直的菜杆子上面长着弯弯曲曲的叶子，叶子还是对称着生长。 即使苏岳不认得这野菜，也能分辨得出比较嫩。看来小姑娘外出挑野菜时，还是特别用心的。 其实按柳慕慕以往的择菜效率，这时候肯定已经处理好了。 今天择菜弄这么久，只是因为相公蹲在旁边看她干活。偶尔他还专心盯着野菜，全然没有自己认知里读书人的样子。 柳慕慕不知道读书人应该是怎样的，她只是根据以前别人的只言片语，塑造了自己认为的读书人形象。 读书人不但会识字和写字，还很有见识。 读书人很古板也很严肃，经常说些圣人言。 读书人地位很高贵，听说不管谁见到他们都要客客气气的。 跟她刻板印象不一样的是，相公一点也不像读书人。他既不古板，还不娇贵。 可能柳慕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她就接受了现在的他。 在胡思乱想中，午饭需要的菜也已经清洗干净。只剩下一旁未处理过的野菜，那是留着今晚当晚饭的。 柳慕慕捧着装好干净野菜的木盆，自己进了厨房准备烧菜。 苏岳看了看天空，此时太阳已逐渐升上高空，他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十一点后了，虽然这时候没有这时间概念。 这时代大多数人是一日两餐的习惯，现在烧菜刚刚好，接下来就交给敬业的小姑娘吧。 他回到卧室继续抄起了书，时间不等人。 ------------------------------------- 灶台上的铁锅有段时间没有油脂滋润，边上已经开始有了红黄色的铁锈。 柳慕慕正蹲在厨房的灶台下，拿着火镰敲击着火石，火镰其实就是片状的铁块，不知是否这几天受潮，一连敲了好几次都没什么火星。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后，她敲出来的火星溅在易燃的火绒上，开始冒烟然后燃起火芽，火终于起好了。 柳慕慕把铁锅烧热完，把野菜往锅里一扔便发出滋的声响。 翻炒几下后，她又往锅里倒入一碗清水，铁锅遇到冷水立马安静了下来。 她简单撒了点受潮的粗盐——还好盐受潮影响不大，最后盖上锅盖稍微焖煮一小会。 午饭就算是烧好了。 柳慕慕将烧好的野菜装进陶碗里，再拿好两双筷子。 “相公，我们吃饭吗？” 她到卧室门口问道。 苏岳放下手中的毛笔，微笑着说道好。 洗完手来到厨房，他瞥到碗里有黑绿色的东西，那是刚煮好的野菜。 野菜下面还有点汤水，只是没见到一点油花。 这午饭，苏岳只能暗自感慨生活不易。 “慕儿，我们开吃吧。” 他看到小姑娘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想必是等自己先动筷子，便开口说开饭了。 苏岳没有矫情，虽然这顿饭是简陋了点，不过现在就这条件，该吃总还是要吃的。 他突然有点庆幸，上辈子在医院临终前全靠输液吊着一口气，许久没有品尝过食物的味道。因此这顿没有油花、只加了点盐巴调味的野菜午餐，他意外的不觉得难以下口。 两人吃饭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闷。 “慕儿，我可以问你些事吗？” 苏岳问道，刚好他确实不了解妻子，想趁这个时候增进下感情。 她正夹着条菜往嘴里送，听到相公所问她不太安心，但还是放下了碗。 “嗯嗯，相公问便是了。” “我就随便问问，边吃边谈就好。” 看到她正襟危坐的等自己问话，苏岳赶忙说道。见到她小心翼翼端得碗吃饭后，他方才继续开口。 “我我是怎么有幸娶到慕儿的呢？” 听到这话，小姑娘猛地抬起低着的头。 那是和这世界有不协调感的五官，挺拔的鼻梁，雕塑般的长相 然而此时苏岳更多注意力放在她的淡蓝色双眼。 清澈如明镜，晶莹似珍珠。 她就那么凝视着自己，就仿佛想从自己的眼里辨别出真伪。 第5章 小姑娘的往事 苏岳没有避开她的目光。 他知道比起之前的原主，自己对她的态度变化实在太大。 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会怀疑对方是否为真心话。 对于妻子他只知道她的姓名，所以他有很多疑问，比如她是哪里人、过往的经历，以及为何会嫁给自己。 但他觉得，她对自己这么好，以查户口形式的提问实在不妥。 因此他斟酌后，才问到自己怎么有幸娶到她的。 只是没料到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 过了一小会，柳慕慕才发觉盯着相公眼睛看，她赶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并没有看出什么，只觉得相公的眼睛好像宁静的湖面。 “阿爹阿娘不在了，我在小姑家住。” “小姑之前说，我已经十七岁了，得马上嫁出去才行。” 苏岳一阵无言，十七岁在上辈子还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村子里没有人会要我，表哥说找媒婆选个远些的人方嫁了得了。” “他说如果没人要，就只能送去青楼了，不能再待家里。” “他还说我、我这脸” “青楼也可能不要我的。” 柳慕慕红着双眼哽咽道，断断续续描述着自己的遭遇。 她那怜人的模样令苏岳有些揪心，他放下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过了挺久媒婆都没来，当时已经收拾好要去青楼了。” “好在这时媒婆过来说，附近村的苏家有个书生患疾卧床，他们那家子不在乎我的脸。” “只是他家长辈说，后面需要帮照顾书生。” “所以半个月前，表哥带我到约定好的地方，拿到三百文钱后他就回去了。” “后来我跟着二叔回来的。” 苏岳听了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那么原主一死她还得背上克夫的名声。 真是悲惨的过往。 “我们现在家在这里，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相信我。” 苏岳坚定的说道。 听着相公的安慰，柳慕慕觉得鼻子更酸了，她也不知那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委屈。 她回忆往事的悲伤淡了不少，只是多年心酸过往，她也没有相信以后会过上好生活。 她不敢再对未来有所期望。只要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不过就算以后和相公过苦日子，她也觉得不会难过了。 话匣子打开之后，柳慕慕讲了更多关于她的往事。 她是附近村庄的柳家村人，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民。 据说柳慕慕刚出生时，爷爷就帮父亲求过签。解签的大仙说，这孩子是命里带剑，靠近谁谁就得死。 有这么一个扫把星转世，她爷爷叫唤着必须要把她处理掉。 好在那时候她出生没多久，外形特征还没表现出来。和别人家小孩比是有点不同，但区别也没有很大。 她父亲舍不得可爱的女儿，最终和爷爷分了家才把柳慕慕留下。 好巧不巧，没多久她爷爷就去世了。 从柳慕慕懂事起，她就经常听到父亲打骂她和母亲，后来长大一些，也明白了是自己的原因。 柳慕慕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她眼珠子是淡蓝色的。 她的鼻子比别人高，眼窝比别人深，五官都和别人家小孩不一样， 父亲总骂柳慕慕是扫把星转世，害死了爷爷。 也总骂母亲不守妇道，才会生下柳慕慕这种奇怪玩意。 父亲总说要赶她去山里喂狼狗，但从没真的赶出去。 他总是发脾气，也总是一个人无奈的坐在门槛默默抽旱烟。 待到后来弟弟妹妹出生，终于和别人家的小孩长得一样了。 父亲慢慢的也就不发脾气了。 生活归于平淡。 柳慕慕也成了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平时主要做些做家务活和针线活，农忙时则帮家里干些农活。 这样的虽然日子清贫，但也还过得去。 直到半年多前，柳家村里爆发了一场恐怖的瘟疫。 最初她父亲只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就开始发高烧、疼痛和呕吐，接着是出现皮肤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伴随着各种痛苦慢慢被折磨到死去。 她来不及悲伤，因为紧接着是她的母亲和弟妹，也都出现了同样的病情，在绝望的痛苦中被夺去生命。 同时这场瘟疫还席卷了全村，大片大片的人死去，而没死的人基本也都留下了麻子。 数月后瘟疫才慢慢消失，此时柳家村已经少了好多人，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只是活人的日子还得过。 柳慕慕家只剩她一人，总得有个去处。 大伯死了，他家人也死去大半。二伯则认定她是扫把星，坚决不肯收留这个侄女。 最终还是柳慕慕的小姑排除重重困难，哪怕她自己丈夫病死，还是留下了小侄女。 当然她那时想的是，以后尽快让柳慕慕嫁出去，家里的压力也不会一直那么大。 柳慕慕是村里少数几个没得病的人，配上怪异的长相，当年解签扫把星的结果。不管信与不信，活着的人几乎都把怨气指向了她，她也没可能再嫁给柳村人。 她则是再也不敢出门，一直躲在小姑家。 于是柳村人对柳慕慕的憎恨，转移到了收留她的小姑家。尤其是一开始就不同意收留她的表哥，常常是借着各种小事发火，明里暗里逼着她离开。 即使她帮忙干很多家务活和针线活，还是受尽排斥。这种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生活，她忍了半年。 直到一个多月前，小姑染上眼疾慢慢的失去视力，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扫把星，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就连最亲也最信任她的小姑也变得这么想。 要么柳慕慕赶紧嫁人，要么留青楼。 讲完这些的柳慕慕已经泣不成声。 苏岳没想到她的过去如此沉重，坐到弯腰哭泣的小姑娘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只能安慰逝者已经安息，不必再为往事难过，过好当下生活就好。 “相公，是我带来了瘟疫。” “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了你。” “我马上就走。” 柳慕慕忍住哭泣，绷着小脸说道。 之前她内心已经变得麻木，所以就算她真是扫把星，她也不在乎别人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有了在乎的人。 相公让她久违的感受到被关心的感觉。 她以为早已被世界抛弃，原来还有在乎她的人。 尽管她舍不得他，也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但她还是不想拖累相公。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走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你带来的瘟疫，家就在这里，你也不用离开的。”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对于一直默默守护着他的女孩，苏岳只留下了这个简单的承诺。 第6章 生命中的意外 “慕儿，你不是别人说的扫把星。” “绝对不是你导致的瘟疫。” “总有不幸的事情发生，那些只不过是意外。” 苏岳深怕柳慕慕认定自己是扫把星，连忙接着一顿输出，就为了打破她的固有观念。 他相信就算这种观念一时半会无法纠正，只要他不停引导，时间久了总会松动乃至转变。 她刚听得相公的承诺，悲伤的情绪迅速被感动所淹没。 接着他立马又否定了柳慕慕扫把星的命运，这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对于自己的认知，是她难以立马改变的。 她只觉得相公是在安慰她而已。 “可是，阿爷真的被我害过世了还有阿爹阿娘也” 承认自己害死家人是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 柳慕慕心情极为沉重，想说的话仿佛千斤重，压得她难以言说。 呼吸也越来越费劲，一种窒息的压迫感笼罩着她。 “如果慕儿你会为家人带来不幸，那么我也会的。” 苏岳并没有直接否定她。 “我很小的时候娘就不在了，那时我还没去学堂念书。就记得她最后时候说，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可惜我没做到。” “哎，我真的没做到。” “后来爷爷也不在了。” “再后来也就是前两年的时候，爹他因为大意跌进水里，他也不在了。” “你说，我是不是也像个扫把星？” 苏岳抛下一个问题后便不再说话，注视着她淡蓝色的眼睛，留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相公，你不是的，不要这么说自己。” “有了你，慕慕现在才能在这里。” “” 柳慕慕想反驳他，却不知道从何驳起，只能不停讲着相公对她的好。 为别人带来不幸的说法，其实苏岳也很难反驳。在缺少唯物主义观念的时代，不管是证实还是证伪，都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 若是他对妻子说，所谓扫把星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她大概会觉得自己读书读傻了吧。 所以苏岳退而求其次，把自己也拉下水。 既然她觉得身边的意外是她引起的，那么他也是一样的人。 这招果然有点效果，两人身边人有着相似的遭遇，但她却想得出不同的结论，这显得是不符合逻辑的。 她支支吾吾一会，不知作何解释，便向苏岳传来需要求助的眼神。 “所以说，那些都是不幸的意外而已，跟你我都没关系的。” “个别意外有时确实没办法，但只要发挥我们的主观能动性，一些意外是可以避免甚至减小损失的。” “快吃吧，等下菜要凉了。” 苏岳催促着继续吃饭，中止了这个话题，不给小姑娘钻牛角尖的机会。 他相信今天自己的话，会在她内心种下一颗种子。 乖乖听话的柳慕慕重新端起碗，细嚼慢咽吃着半凉的菜，显然还沉浸在他刚刚深奥的话里。 苏岳自己也扒拉了两口，吃完了最后剩下的一点菜。 柳慕慕看到他先吃完，便要把她碗里的菜夹给相公。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慕儿你自己要多吃些才是。” 苏岳把她夹着菜的手推了回去，拗不过他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放回了碗里，嘀咕着今晚给相公弄多一点。 只是在他看来，原先她就装了比较多菜给自己，相对她碗里吃的本来就少，再分给他一些的话，她真的得饿肚子了。 现在两人都是吃个七八成饱而已。 苏岳吃完后没有马上离桌，他回想着小姑娘的话，柳家村半年前的瘟疫不得不让他重视。 按她所描述，那种瘟疫会让人在皮肤产生密集的红点，就算幸存也会留下麻子，以及很高的死亡率。苏岳一开始就有了初步的判断，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疾病——天花！ 苏岳上辈子进了生物的大坑，虽然和医学专业隔行如隔山，但对于天花的基础病理常识还是有的。 只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天花不仅没有传染到苏家村，甚至都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而且听小姑娘的意思，她在那次瘟疫中一直没有被感染过，运气真是好得惊人。 不过免疫系统本就是个奇妙的东西，强壮的人可能容易被瘟疫击倒，瘦弱的人也有可能撑住很久。运气好些的皮肤留下点麻子就活下来了，像她这种毫无症状的，他猜测应该比较罕见。 苏岳当然相信妻子不会说谎，他在原主记忆中寻找好久，才发现寥寥几条关于附近瘟疫的传言，这算是佐证了之前有天花肆虐过。 至于天花没有出现在苏家村，他猜测是独特的地理位置，或者是交通不利和人员流动限制等等，最终才没有传播开。 天花的出现，使得苏岳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即使安慰自己，他们可以通过种牛痘预防天花，但这个时代恐怕还有许多无法治疗的传染病。更别说除了传染病外，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一点小创伤引发的感染都可能致命。 苏岳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造出消毒酒精。至于抗生素，受这个时代的条件限制，他也没有多少底气制造出来。 冷静想想，如果注意卫生和安全，再制造出消毒酒精和抗生素，以后基本的生命保障还是有的。 想通事情后，他像是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恢复了轻松的样子。 苏岳看着还在用饭的小姑娘，吃饭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猫咪。 她们用餐时一样都是不急不躁，慢吞吞地细嚼食物，看起来总是吃得很香的样子，最相似的地方莫过于一点点食物可以吃好久。 不知为何，苏岳发现总是不自觉地关注柳慕慕，无论是在辛勤劳作，还是类似吃饭的琐事。 片刻后，小姑娘终于也吃完了，轻轻放下碗筷，这时才注意到相公正注视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垂下头，熟练得苏岳心疼。 “相公，我先去洗碗了。” 苏岳看着她收拾好食桌桌面，端着碗筷离开的身影，想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也许不必过多的安慰。 “辛苦你了。” 柳慕慕听到他的夸赞，转身对他微笑地轻点下头，然后才蹲下刷起了碗。 夸奖确实比安慰有用得多，苏岳如此想到。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当然也可以说是书房。抄书的工作还有很多，容不得半点耽误。 苏岳提起笔继续埋头干活。 第7章 关于睡觉的问题 苏岳双手酸得有些厉害。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一刻不停的抄写。 停下歇会时，才发现夕照日头通过窗子晒进了他的房间。 相比于今天中午的阳光，红黄色的夕阳光颜色深了不少。 尽管外面的天色还明亮，但下午确实快过去了，此时应该算是傍晚刚至。 苏岳估摸着这时候五点多快六点，卧室里的光线比中午柔和许多，不过夏日的傍晚一样很热，他现在还是有种燥热感。 这种没有具体时间，一天几时全靠猜的计时方式让他很不适应。 “相公，开饭啦。” 小姑娘今天第二次进来叫苏岳吃饭了。 “好，马上来。” 每次被喊吃饭，他都会就觉得很温馨，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苏岳到天井打了点水，把在厨房等她的小姑娘也叫过来一起洗手。得知有潜在的疾病，现在的他卫生意识更强了几分。 他抹了一点洗衣用的皂角末后，把手上沾到的墨水搓洗干净。 小姑娘则是只用着清水，双掌合十简单轻搓。 苏岳理解她是舍不得使用皂角末，便握住她合十的双手揉搓几下。接着是分开她的双手，两只手各自洗了一遍，直到把皂角末产生的泡沫也涂满她双手。 小姑娘手掌虽然有些茧，但还是软软嫩嫩的。 苏岳也有些小激动，原来妹子的手感是这样的。 柳慕慕被相公握着清洗双手，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只在小时候被父亲牵过手，后来也牵过刚学走路的弟弟，仅此而已，她没在触碰过其他异性的身体。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相公已经缩回自己手，正拿着葫芦做的水瓢冲刷着泡沫。 那双大手带来的温暖还残留在掌心。 对这次亲密接触，她意外的没有感到排斥，甚至内心还隐隐有点小鹿乱撞的错觉。这种淡淡的喜悦让她颇为害羞，怎么自己就不矜持点？ “相公，为什么我也要洗手呢？” 柳慕慕想着只要自己开口提问，就能掩盖自己的羞涩，不会太尴尬。 “洗手是为了保持卫生，手上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肮脏东西。” “病从口入，手洗干净了碰到嘴也就不怕生病。” 相公尽量用朴素的用词跟她解释，让她更好理解洗手的意义。 “原来如此，相公懂的好多啊。” 哗——！她话音刚落，相公一瓢井水冲在了她的手上。 手掌心里残留的温暖没有了 柳慕慕有点点失落。 洗完手后苏岳和柳慕慕来到厨房，食桌上是和中午一样的野菜。这也正常，今天上午她外出割野菜时，就准备了两人一天的野菜份量。 晚饭这餐，两人吃饭时的气氛比中午轻松了不少。 特别是苏岳说自己再过几天就能抄完书，去镇里学堂换取报酬后，小姑娘就更开心了些。 柳慕慕也分享着自己下午的事情。 她把家里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砂石的地板倒不用洗地和拖地，她主要是把家具都擦拭一遍，连带着门窗也不放过。 后面又开始清洗两人的衣服和被单，听到这苏岳才明白，她中午蹑手蹑脚进自己卧室原来是为了取衣物。 再后来做完家务，便开始做些针线活了。 柳慕慕盘算着家里剩下的两块布，还能缝制多少衣服。说完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先把衣服换些钱补贴家用。 苏岳表示当然可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吃完晚饭后，苏岳注意到窗外漫天的火烧云，感慨白天就这么快要过去，得抓紧时间干活。 继而他又回到卧室开始抄写大业。 时间过得飞快，他只感觉自己还没抄写多少，妻子就抱着被单和衣服进他卧室了。 原来这时天色已渐渐有些暗，估计再过一会就到晚上了。 他放下笔不甘心地数着抄满字的纸张，满打满算九张还差点，最后一张字还没抄完整。 “相公，辛苦你啦。” 已经放好被单和衣服的小姑娘，此时凑到他身旁，模仿着他的话真诚地说道。 她的鼻梁真的很高，苏岳有种她快要顶到自己的错觉。 “还好。” “我写了快九页，剩下十二页，最多应该就能抄完了。” 苏岳本想趁天黑前搞定剩下未抄完那张，不过见妻子跟自己说话，他也就不急着干活，和她分享起现在的抄写进度。 “嗯嗯，相公你真了不起！” “” 苏岳摊开写满字的纸张，再用砚台和笔床压好，准备让它们自然干透。 他便和妻子离开了卧室。 天色又比刚刚暗了几分，他得赶紧趁天黑前先洗个澡。 他找到洗澡用的木桶，到天井打了桶水便提着进厕所冲凉。 别说这个时代，现代也有大部分家庭是厕所和浴室共用。 更别说村子里有些人家甚至没有厕所，上厕所就要到外面的粪坑解决。 至于洗澡，有脸皮厚的人直接在公井边打水冲凉，女人在内的大部分人则是在家解决。 虽说苏岳不嫌弃厕所，不过环境多少有亿点差了。 厕所的蹲坑是刻意建高的，下面摆着个木桶用来装排遗物。 可别嫌弃，在这时代粪便和尿液可是珍贵的肥料，只是他作为现代人有些膈应。 好在蹲坑是在厕所里边，隔着张破烂的麻布，苏岳猜测这块布的岁数比他大上好几轮。 麻布隔开的外面，是比床略小的空地，也就是作为洗澡用的浴室。 浴室的地板微微倾斜，低处再挖条排水渠通往外面，苏岳万万没想到还做了简单的排水系统。 只是泥土的地板为了遇水不变形，铺了一层厚厚的碎石，这种碎石子地板估计排不了多少水。 苏岳来不及多观察，便发现自己大意了——他忘了还要洗头。 现在的他可是长发，洗头是个相对费劲的活。他赶紧往头上抹了点打碎过的皂角末，快速洗起了头，现在要抢在天黑前洗完澡才行。 病重时躺了太久，现在整个头发黏糊糊的，不洗他当然受不了。 洗完头，接着又是三下五除二洗完身体。 好在这时代的皂角也不打出多少泡沫，一桶水也堪堪够用。 当他洗完出来后，苏岳怀疑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半昏暗的天色，跟刚进厕所时几乎没有变化。 他回到客厅时，卧室里的小姑娘停下了手头的针线活，对他投来惊讶的目光。 即使她没开口，他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相公，你怎么洗那么快呀。 苏岳有些尴尬的笑笑，便找油灯去了。不出所料，竹筒里只有截短暂的灯芯，已经没有油可以用了。 不过他猜到是这种情况，家里这么穷怎么会舍得买油呢，所以也谈不上过多失望。 苏岳来到原主父母的卧室门外，专心低头干活的小姑娘就在里面。虽然不想打断这温馨的一幕，不过他还是轻轻说道： “慕儿，太暗对眼睛不好，明天再做吧。” “嗯” 小姑娘明显心思还在针线活上，含糊地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见得她停下手头工作，苏岳才到天井找了把竹椅，坐椅子上吹会头发。 天井类似于院子。 从外面进家门后便是天井，天井分几扇门，可以进出厨房和客厅。有些人家还会打多扇门，方便于进出房间。 天井用处也很多，不仅可以择菜洗菜洗衣服做各种杂活，还能临时放点东西。 就算有不熟悉的人来，也可以天井站着聊天，免得在家门口外失礼，在客厅又过于隆重。 像他家里有口私井，天井还是重要的水源来源。 苏岳突然停下对于天井的观察，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今晚小姑娘睡哪里？ 第8章 委屈点一起睡吧 刚柳慕慕在原主父母卧室干活时，苏岳并没有多想。 但刚想回卧室休息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小姑娘睡哪个房间？换句话说，他们要一起睡吗？ 这个问题很严肃！ 非常严肃！ 虽说他们连成亲仪式都没有，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人睡一个房间像话吗？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分开睡小姑娘也可能多想，自己被他嫌弃什么的，毕竟小姑娘有些自卑。 但要是睡一张床，岂不是他要厚着脸皮开口？ 前世单身太久，他所知的的撩妹技术仅存在于段子层面，具体还没实践过过。 不过他的撩汉技术还是挺好的，倒不是因为他对男人有所爱好，只是读书时爱和室友说骚话。 有时在想，若是互撩的功夫都用于撩妹，恐怕他们都不会没有女朋友 苏岳在天井想了一会，终究还是决定得一起睡。 这要是不说，以后还说得出口吗？ 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 即便苏岳做好决定，也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最后才硬着头皮站起身。 他走进客厅，又就向右走了几步，站在以前原主父母的卧室门边上。 里面的小姑娘也坐在床边，很听话的没有做针线活。 太阳已经过半下山，最后一点夕阳有些显得无力，已经没法阻挡暮色的降临。 夜晚就要来了。 借着最后的光线，苏岳看到了小姑娘紧皱的眉目，眼神迷离，没有注意到飘在眼前的一缕青丝，双手紧张的揉在一起， “相公” 看到苏岳进来，她有些胆怯地叫道。 由于光线不足，她那淡蓝色的双眸不再显眼，只是她眼如秋水，美目盼兮，配合挺拔的鼻梁和精致的五官，夜色也不足以令其失色。 小姑娘注视着他，微张着小嘴却没说出话来。 苏岳原本不安的心，看到她后反而安定了下来。 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开口。 “相公，我们” “慕儿，要跟我睡一张床吗？” 苏岳打断了她的话，简单又直接的邀请着她跟自己同床共枕。 “好呀。” “我意思是一起的话照顾相公比较容易”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都听不见了。 刚听到相公所问，惊喜之下她便脱口而出说好，但说完就后悔自己答应太快，一点也不矜持。柳慕慕就感觉自己好蠢，一点儿也不机灵，此时是又害臊又气恼。 苏岳听到小姑娘的回答，无奈和喜悦交织在脸上，最后勉强露出个微笑，伸手把小姑娘从床边拉了起来。小姑娘起身的时候，顺手拿起了一旁叠好的衣服，果然是有所准备。 “我们走吧。” 苏岳好恨，恨他自己嘴好笨。 原本他想把小姑娘当作室友，简单的说一句我想和你一起起床。 但是他说不出来! 平时开玩笑的时候随便说，真到撩妹时他就不行了。 结果在他未开口之前，小姑娘居然先开口说话。 苏岳不确定她要说什么，只能抢着把自己想法表达出来。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好蠢，他说得也太直白了吧万幸结果是好的。 就这样，两人无言的回到苏岳自己房间。 此时天色已近乎全黑，没多少照明条件的世界里，月光尤为重要，比苏岳以往见过月光的都要亮。 借着月光映照，坐在床边把鞋子一拖，脚踩在鞋面上准备上床。 这年代的人有衣服穿已足够幸运，更不必说睡前更换睡衣。 苏岳也是如此，对他而言在家穿里衣，出门则穿长袍戴巾帽。 只是他发现放好衣服的小姑娘，拘束地站在床前不敢坐下。 本来苏岳不怎么紧张的，现在被她弄得自己也紧张了。 他装作很随性的样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到床上来。 只是做完这个动作，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很多电影里是这么演的 柳慕慕犹豫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向床边挪去。 这两步似乎有无限远远，她怎么也走不到，最后苏岳拉了一下她的手，她才顺势坐在床的一旁。 他不想吓到小姑娘，就故作轻松地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点起来抄书。 说罢他就找到里面靠墙的位置躺好，不顾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便盖好被子作势睡觉了。 也许她睡外面的话，会更多点安全感。 受到苏岳的鼓励，小姑娘也学着他爬到外面的位置，苏岳及时递过去另一侧被子给她，她乖巧的接过后轻轻盖在肚子上。 夏天还是太热了，被子都没法盖太多，苏岳想。 没有城市效应的农村夏天，比起上辈子来说是要凉快不少，只是夜里睡觉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感觉还是会有些热的。 在大明一个炎热的晚上，旁边还有个混血儿小女孩，还是自己妻子。 苏岳只觉得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有些担心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或者干脆再也醒不来 想到这，他很清楚今晚大概率要失眠。 与其被动失眠，不如主动熬夜。 何不想想今后要做的事，苏岳思索着。 首先是挣钱吃饭，这每天吃野菜身体也顶不住。 过些天等抄完书，换取些钱财后一定要改善下饮食。 而且苏岳也不打算一直抄书，他好歹是个穿越者，带着两个时代的知识，怎么能一直委屈自己。 虽然再不好好工作挣钱，就要被饿死了。 一想到这，苏岳就感叹一声耻辱啊，哪个穿越者混得这么惨的？ 短暂的抱怨后，他想到如果收回押金二两银子，加上报酬五钱，如果不再抄书，那就有本钱二两五钱银子。 靠什么挣钱呢？考虑到前期投入成本低的话，他目前只想到了蒸馏酒和做肥皂。 蒸馏酒需要很多低浓度酒，他大概知道酿酒的化学反应和过程，但是具体的酿酒工艺并不懂，自己摸索恐怕时间过长。如果买酒来蒸馏提纯，花在买酒的费用就不会少，只是前期还是必须得买酒。 蒸馏酒除了销售外，继续提纯到75浓度还能用来消毒。当然如果真能实现也仅限于自用，没法作为商品出售的。 想要在这个时代推销出他的消毒酒精，那难度跟让人相信他是秦始皇转世差不多。 另一种思路，制造肥皂的话，不论植物油还是动物油成本都比较高，不过相对的制造工艺简单许多。 苏岳对于这个世界的物价没多大概念，决定到时候去镇上逛逛，再决定买什么东西好。 他想了挺久，但是不管何种办法，都绕不过现阶段对他最大的困扰——没有本钱，他太穷了。 多么心痛的领悟！ 翻阅着原主的记忆，在越想越郁闷的时候，突然想到个被他一直忽视的盲点。 两份世界的历史不大一样，比如没有李白和杜甫，这个世界的唐朝大诗人是没听过的杨青、马舟等。 苏岳想卖李白和杜甫的诗，用来挣第一桶金。 这个想法属实有点疯狂，要是实际他们存在过，那就要闹大笑话了。不过还是值得冒险，大不了失败就让人嘲笑一顿。 只是不论是制造出合适的商品，还是偷偷卖诗，都得寻找到合适的买家才行，他实在是太缺人脉关系了。 现在苏岳就算手上有和氏璧，他估摸着自己都要到当铺贱卖。 哎，忍不住叹口气，原来穿越这么难啊。 何况偷卖唐朝大诗人的作品，侵害他们的知识产权，苏岳并不是没有心理障碍。 上辈子作为生物科研狗，虽然他一事无成，但十分理解知识产权的重要性。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也不想侵害别人作品。 吃饭是为了果腹的时候，偷面包是无罪的，苏岳如此自欺欺人。 他决定了，还是要卖诗，但是给作品标明作者。 不论如何，想通有卖诗的办法后，苏岳的心情好了许多。 正当他躺在床上，乐得喜笑颜开的时候。 唰的一下，被子怎么不见了？ 他扭过头去，发现被子被小姑娘卷走了，此刻的她像条肉卷。 苏岳无奈，想不到平时文静乖巧的妻子，睡相居然这么差。 哎，委屈点将就睡吧。 第9章 幸运的放牛娃 苏岳醒来时，发现有一双浅蓝眼睛在注视他。 似乎是被发现了在偷看他，柳慕慕自认为很自然的转移目光，随后翻身转了过去。 原本两人向着床中间睡的姿势，变成了她留个后背给相公。 果然是小女孩，这演技太差了。 苏岳没有揭穿她，只在心里窃笑道。 发现盖到自己胸前的被单，是不是这小姑娘觉得自己太冷了？他心里默默吐槽。 他不知道的是，凌晨柳慕慕醒来发现她卷走了被单，他则双腿夹着手侧着身睡，小姑娘见状就给他盖得严严实实。 她特别内疚，差点害得相公都要被冻坏了。 背对着苏岳，柳慕慕总觉得相公在身后盯着她看。虽然也不讨厌，但总是觉得别扭。 于是便说道她先起床了，然后坐在床边，用木梳子梳着睡乱的长发。 她的黑发中透着淡淡的金黄色，有点像苏岳上辈子见过有人染的金发，时间一长发色变淡的样子。 头发还微微有些弯曲，这种天然的弯曲稍微不同于他见过的烫发。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波浪少了点规律感。 少女拿着木梳试图驯服不听话的长发，梳发声也谈不上悦耳，但苏岳看着听着都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然后他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待到小姑娘简单整理完妆容，接过木梳，轮到他梳理了。 苏岳只觉得这根本不能叫做木梳，更应该叫钉耙，间隙大还不平滑，加上没有镜子可用，差点薅他一片头发。 好在原主梳发的手感还在，不然这头发属实没法整理。 他想到了剪短发，但要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目前的情况可能真会饿死。 打理完头发苏岳来到天井，用柳枝沾盐简单刷个牙，再捧些水洗脸。 在他洗漱的时候，小女孩则坐在一旁竹椅上看着他。 直到苏岳完成洗漱，她才提着菜篮子和镰刀说她要出门了。 苏岳又是一顿叮嘱注意安全，简单的道别便回到卧室干活。 只剩最后十二页。 争取今天能都抄写完，他给自己默默打气。 昨天一整日的抄写下来，苏岳对于毛笔掌握强了许多，下午比早上的书写速度都快了些。 他猜测可能是原主已经到瓶颈处，自己写字则打破了这种瓶颈，方才有比较大的进步吧。 顾不得想太多，苏岳快速研好墨水，奋笔直写。 接着是忘记时间和忘记自我的勤劳工作。 “相公，我们吃饭啦。” 柳慕慕像个小管家，又开始喊他吃饭了。 “好，来了来了。” 苏岳在忘我的时候随口应好，待到回过神放下笔时感觉抄写也没那么差。 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有个目标，为了目标努力奋斗的感觉。 苏岳发自内心的开心，他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腐朽，他还有颗上进心。 由于大多时间用于抄写，他和小女孩的交流时间并不多，所以每天饭桌上的闲聊时光都挺珍贵。 至少目前是这样。 两人边吃边谈，互相分享着一些琐事。 苏岳总能给她讲述很新奇的东西，特别是当她说最近出现了大虫的传言。 他就说有种东西叫手枪，只要手轻轻一扣就会飞出一颗子弹，大虫一下就被打死了。 苏岳有些担忧，看来这个世界野兽威胁不少，他说手枪只是让她别太过担心。 好在后面小女孩也不怎么需要出门，如果他未来计划能成功的话。 苏岳突然想到了个关键的问题，便咽下嘴里的菜询问道。 “慕儿，你知道谁家有牛吗？” “我知道二叔家有头牛，其他人家的我不认得。” “相公，你问牛想做什么呀” 柳慕慕现在和他对话不再那么拘束，有时也会试探性的问些问题。 “那个，牛身上有种东西” “只要我们用好它，我们就不会得病。” 苏岳用着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 他说话时习惯性看对方眼睛，刚说话时一看她，小姑娘又低下自己的头，装作刚好埋头吃饭。 “我懂了” 苏岳现在就想种牛痘，但考虑到时间紧迫，还是抄书放在第一位。 便想着也不差这几天，后面再找合适的牛来接种。 想到牛，他突然想到小姑娘没感染过天花，便有了些想法。 “以前你有放牛之类的吗？” 柳慕慕淡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疑惑，相公又在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有呀，那时候都是我在放牛。” “我是家里最大的，弟弟和妹妹都太小了。” “老牛它一点也不嫌弃我，我还经常骑在它背上，后来阿爹看到骂了我好久” 苏岳听到这，基本猜测可能是她家的牛得过牛痘，机缘巧合下她又感染过牛痘，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不管如何，为了以防万一，以后他都要拉上她一起种牛痘。 “嗯嗯，那慕儿你可能不会得病了。” 柳慕慕一头雾水，不过苏岳也没法解释，就只在这顿饭结束时，含糊着应付了过去。 傍晚。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 苏岳停下手头工作，感慨终于把都抄写完了。 他昨日抄写九页，今日抄写了十二页，确实写字又熟练许多。 目前还没有卖诗的好想法，但至少这二两五钱是基本到手了，想到这里苏岳心情大悦。 不容易啊，上辈子发工资开心半天，这辈子工资还没领，也能开心半天。 怎么自己穿越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虽然自嘲穿越之耻，不过苏岳心情还是挺好，至少日子有盼头不是。 瞥到窗外太阳又快下山，他又匆忙重复着昨天的操作，快步走到天井提水洗澡。 只是今日他并未洗发，现在他理解了女孩子为什么不每天洗头发。 于是乎比昨日还快，三分钟解决战斗。 苏岳放好木桶和换洗衣服，回卧室才撞见捧着衣服的小姑娘。 “相公，我想叫你先洗的，没想到你今天这么快。” “那我也去洗澡了。” “记得把身子洗干净。” 柳慕慕已经慢慢习惯相公随性的话语，只是有些害羞的去到外面洗澡。 苏岳想到差点说出口的话略微有些尴尬，还好悬崖勒马。 室友害人啊。 他收收心，不一会就想到了个卖诗的办法。 此时还有些光线，苏岳取出抄书剩下的纸张，疾笔写了起来。 放租抄书的学堂，为了最后统一订正书本，所以抄书用的纸张都由他们提供。 此外考虑到有错别字或其他损耗情况，学堂一般都多提供一成纸张。 学堂多提供的十来张纸，还剩下七张是抄完书剩下的，很快都被他写完了。 由于不需要像抄书时一样端正干净，他写的相当之快，略微有些潦草，不过苏岳看来那是相当潇洒。 就在他打算拿自己剩下的纸张再写时，柳慕慕洗完澡进来了。 她今天也没洗头，但是洗完澡后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味。 在苏岳野菜凑活的两天里，这香味让他有种沁人心扉的舒适感。 今晚的小姑娘到睡觉前也少了很多话，轻轻叫声相公就没再说话。 “早点睡觉吧。” 昨晚他思考得太晚，今天又干一天活，他确实有点累了。 又是安静的一晚。 苏岳躺在靠墙的里面，把被子盖到腹部，再把一点被子压到屁股下。 预防半夜被抢被子。 第10章 准备出门吧 第二天苏岳醒来时，天色刚微微有些亮。 他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缩成了一团，双腿夹着双手，膝盖都快顶到了额头。 虾都没有他弯得这么厉害的。 再转身一看。 好家伙，这小姑娘卷成了毛毛虫。 苏岳一时哭笑不得，看来这小姑娘睡相确实不太好。 可能是半夜缩着睡了太久，他把身体躺平后，感觉全身都舒服了挺多。 又眯了一会眼，全身逐渐恢复了舒适感。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到附近镇上了。 想到这，他小心翼翼的轻轻挪到床尾，就担心给这木床弄出噪音，惊醒睡眠中的柳慕慕。 这个年代的床基本都是木床和竹床，而苏岳睡的这张是木床，侧面也说明以前他家境还可以，按苏岳猜测大概有中农水平。 竹子由于是廉价的资源，竹床相对来说会便宜些，但竹子天生决定了竹床的质量大差不差。 而木床不一样，由什么木头造的都有。若是不懂行的人购买，有时是会给人惊喜，有时则会给人惊吓。 比如现在就给了苏岳和柳慕慕一个十足的惊吓。 铺着的席子掩盖了床板的损坏情况，当他半蹲着踩到一个软塌塌的位置时，心中暗道不妙！ 但还是来不及收脚。 嘣——！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击碎了这安静的凌晨。 苏岳看到那条毛毛虫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抬起头，看了看意识到是自己相公后，便安心的放下头继续当着毛毛虫。 “对不起。” “我不小心” 苏岳愧疚的道歉着，解释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应该保持安静。 小姑娘好像意识到什么，坐起来看到她把被单都卷走了。 原本柳慕慕还迷糊的脸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然后又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相公，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苏岳顿时忍俊不禁，两人互相道歉确实有点可爱了。 出了这么一遭，小姑娘也没有了睡意。 不过今天他先起身，便自己先梳理好头发，正如自己猜测他梳头发也熟练许多，今天薅下来的头发就一小缕。 梳完他便递给小姑娘了。 其实梳子并不止一把，不过两人都不在乎，那用一把也挺好。 简单完成洗漱后，他来到书桌前。 昨晚已经写完了七张纸，估摸着凑足二十张效果好一些，便从原主自己的存货里抽十三张白纸出来。 由于都是潦草写完，大概别人能看懂的程度就行，所以写得极快。 “相公，我先出门了。” 柳慕慕一如前两天，拿上了菜篮子和镰刀，在卧室门外远远说了一声。 苏岳听得妻子所说，便赶忙叫住了她。 “慕儿，你等等。” “你想跟我去镇上吗？” 柳慕慕知道今天相公要去最近的石头镇，但没想到会叫她去。突如其来的出门机会，让她一时犹豫不决。 “我” 苏岳主要是考虑到柳慕慕几乎没出过远门。 据她所说，第一次出村子是到石头镇外，第二次则是从镇外来到他家。 虽说这个时代，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大有人在，但以他现代人的角度看来，这未免太可悲了。 另一个角度上看，虽然有原主记忆，但是对这个大概物价什么的不了解，带上她总好一些。 他也知道会有不小阻力，毕竟混血的长相带给她长期形成的自卑感。 见得小姑娘犹豫，他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便出言想收回刚刚的话。 “慕儿，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路途遥远走着也累。” “不是的，相公我想去” 听到苏岳说不想带她出门，小姑娘反而一下子急了。 一时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不过他也不再揣测，真想知道后面问问她就好。 “那麻烦装点水，对了，我们去镇上再吃饭就好。” “好！” 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吩咐，她立马笑颜逐开，喜悦压得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踮着脚尖就去准备各种东西。 苏岳抓紧时间继续写，过一会儿就写完了。 写完堆在一起共二十张，上面都用墨水写着七言律诗。此时墨水未干，不过他也不在乎，看得懂就行。 上面的诗作才是价值所在。 小姑娘也准备好了，用一张她嫁过来时带的旧麻布，裹上装满水的竹筒和毛巾就成了包裹。斜背在身上整装待发，一副要出远门游玩的小学生模样。 苏岳则换好出门的长袍和戴上巾帽，用箱笼装好原本和抄写完的纸张，当然还有自己那二十张纸。 他确认完东西都已经带齐后，苏岳按捺不住开心的感觉，忍不住握拳挥舞。 “出发！” “出发！” 小姑娘也挥舞着小拳头，模仿着他的语气复读道。 两人上完锁，便沿着巷道往村口走。 这时正大概早上六七点，不少苏家村人正出门干农活。 “明叔早啊。” “明叔早” “大生叔早啊。” “大生叔” 苏岳积极的跟遇见的村里人打招呼，他知道不符合原主自视甚高、鼻孔看人的性格，但他总要做真正的自己。 身边娇小的小姑娘则低着头，偶尔复读着问好。 一路上苏岳碰见的人，大多是带着疑惑脸。 他们基本都知道苏岳病重已久，怎么现在看着人挺精神的。 而且跟平时趾高气扬，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也对不上，这也太有礼貌了吧。 还听说他娶了个怪娘子，现在只低着头叫人。 村子就这么大，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各家长各家短就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苏家村人对苏岳家大概情况也都知道。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他娘子我觉得有些问题” 一路走到村头，苏岳积极打招呼的并没有多少回应，偶尔有人点点头和回个早，反倒是听到不少说三道四。 “我娘子很好，请对她尊重一点。” “” 苏岳只要听见有议论，都会盯着对方抛出这句话。 他没有跟议论者据理力争，这是个封建迷信的时代，大多数人碍于于时代的局限性而愚昧无知，跟他们争吵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相信自己将来有能力让他们闭嘴。 小姑娘估计也听到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走路时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布鞋，明显的兴致都少许多。 苏岳牵起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下，安慰她道。 “以后我会证明他们是错的。” “不必放在心上。” 第11章 初到石头镇 走出村口时后，小姑娘恢复了些兴致。 苏岳便借着原主记忆，牵着她沿道路行走。被人踩出来的道路有些窄，但也够他们两人并行。 由于只有到镇上交易，才会有苏家村人前往镇上，因而这条路上平时行人极少，现在就只有他们二人。 虽然苏岳之前有跟她接触，但现在还是第一次正式地牵手。 他只感觉牵着的左手发烫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他紧张，还是小姑娘紧张。 半个时辰后，热得满头大汗的苏岳才松下手，让她帮从包裹拿水喝。 竹筒制成的水瓶密封性偏差，漏了些水到包裹再渗到小姑娘背上。 不过小姑娘并不讨厌炎热的早上贴着湿衣服。 拔下竹筒节间的木塞，苏岳先拿给小姑娘喝。一番推辞下来她还是先喝了几小口，然后抿着嘴递还给他。 苏岳接过后，毫不客气的对着嘴就是吨吨吨几大口。 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姑娘，低着头从包裹里拿出备好的洗澡毛巾，再拿给相公擦嘴和擦汗。 一个多时辰后，劳累的两人终于来到石头镇外。 一块木匾上刻着繁体正楷的石头镇，日晒雨淋导致字迹颜色都有些掉落，从外面看不过就是个大点的村子。 柳慕慕跟随相公进入石头镇后，这里没有她想象中气派的建筑，反倒是有种进入农贸市场的错觉。 集市里摆在地上出售的东西五花八门，有锅碗瓢盆，有自酿米酒，有绑着双脚的家禽，还有拜神祭祖用的祭品等等反倒是瓜果蔬菜比较少见，再一想很多人家都有种蔬菜，确实是比较缺买家。 虽说集市内谈不及摩肩接踵，但人来人往还是挺多。 苏岳握住了一旁小姑娘的手，在偷偷观看的她发现被牵手，就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浅蓝色的双眼阳光下熠熠生辉，洋娃娃脸上没有了往日淡淡的忧伤，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带上她出来是值得的，苏岳如此想到。 由于小姑娘全程低着头，几乎没人看出她的异样，偶尔有人瞥到但也没有说什么。 苏岳只问了下米酒的价格，随后假装对价格不满意走了，毕竟现在手头一文钱也没有。 他带着柳慕慕往镇里面走，慢慢的建筑就多了不少。 虽然没有特别规划过，但房屋还是形成了一条条街。 苏岳选择了离学堂最近的那条街，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是兑换成钱。 街上先是见到各种饮食的店铺，例如包子店、汤面小铺等等。他捏了捏小女孩的手，示意等会就过来买吃的。 再往里走才是相对大些的客栈，接着才是布庄、药房之类的店铺。 苏岳边走边观察这些熟悉的地方，认为石头镇的布局还算合理。 最外面的集市适合交易，毕竟卖家和买家大多是附近村子的人，路途比较遥远。 镇上相对里面先是吃的为主，然后才是住宿相关的，最后的区域则没那么多讲究。 看来社会总会找到一个运转模式，这模式不一定先进和完美，但一定适合它自身。 就在苏岳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仁礼学堂门外。 小姑娘先开口说自己想在外面等，他也不勉强，叮嘱她注意安全后便进了学堂。 苏岳上次进仁礼学堂已经快一年，那时交完押金抄书，过没多久要交束脩时却借不到钱。先生自然不可能免费教书，于是他就辍学了。 他没有往教学区走，径直来到之前交押金的地方。 苏岳进到里面，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坐着整理书，听说老人家以前是学堂的先生，现在半退休的负责这里。 “学生过来交还书，还请穆先生过目。” 苏岳拿出箱笼里的原本和一沓纸张，恭敬地作揖道。 “好，我看看。” 穆老先生看到年轻人做足礼节，还是挺满意的。 他接过手便拿远了看——老花眼了得拿远看，大概半柱香时间后才放下书，接着回到里面取出银子和账本。 翻到一年多前，才找到苏岳的那条借书押金记录。 看到苏岳二字，才想起来是一年前辍学的学生。 “原来是苏岳啊，我还想着有些眼熟。” “当时王先生不让你继续念书，我也劝过他束脩可以晚些交，念书是不能耽误的，可惜” “你现在可好？” 见到是以前的学堂学生，穆老先生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感谢先生关心，我现在挺好。” “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往前看。” 穆老先生见得苏岳目光如炬，气宇轩昂，便不再论及往事寒暄了一会。 苏岳趁热打铁，说最近意外得到诗人杜甫的诗集，请他帮忙看看，说罢便把手里抄写好的《登高》递给他。 穆老先生看了一会后，不停感叹实在是好诗，没听过诗人杜甫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了。 苏岳闻言一喜，又说到自己来自乡下，不便于找到杜甫后人归还诗集。所以想粘贴公告，让有线索的人来仁礼学堂留个消息，拜托先生帮关注下。 听说他是为了归还诗集，穆老先生没多想就答应了。 使得苏岳刚乱编完沾沾自喜的心又有些愧疚。 穆老先生随后把银子交付苏岳，又在账本写下“已退押金已付报酬”，才让他签字摁手印。 苏岳一一照做后，便作揖答谢离开了。 苏岳握着沉甸甸的二两五钱银子从学堂出来时，他咬着牙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惜嘴角背叛了他，勾出一条滑稽的上扬弧度。 柳慕慕看到他赶忙小跑过去。相公进去这么久她怕出了意外，焦急地问道。 “相公，你领到报酬了吗？” 苏岳终于绷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点点头。 “我领到了。” “走，我们去吃午饭！” “吃午饭！” 小姑娘复读着他的话，笑意跟他一样洋溢在脸上。 苏岳牵着她就往回走，这回被牵的小姑娘不再害羞，主动把手调整到舒服的姿势。 回到刚经过的汤面小铺，店前挂着一块灰布，上面歪歪斜斜写着阿强汤面。 他见得里面人不多，还有许多空位，便牵着小姑娘进到里面就座。 一旁穿着短袖的店小二赶紧过来，取下肩上的脏毛巾擦了擦桌子，谄媚地笑问。 “客官，请问要吃什么呢？” 苏岳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菜单。不过想想也正常，在人均胎教的年代，菜单属实是大可不必。 “你们这边有什么吃的？” 他问道。 “斋面三文，素面五文，荤面十文” “那来两碗荤面。” 苏岳打断了店小二报菜单，他恨不得现在就吃点肉，这两天吃野菜简直就是折磨。 “相公，我要斋面就好” 小姑娘听到苏岳要两碗贵的荤面，便扯着他衣角，凑近他轻声说道： “没关系，你也要吃点好的。” 店小二机灵的把两碗荤面报给后厨，便招待其他桌去了。 小姑娘见他离远，才敢抬起头对苏岳抗议。 “可是我不用吃荤的，花十文太浪费了。” “相公下次帮我点些便宜的，好不好嘛？” 说完她还甩了甩苏岳的胳膊。 苏岳头一次看到小姑娘对自己撒娇，却只是因为想吃便宜的东西省钱。 他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 “不可以，我们要吃点肉才健康。” “我先去买点东西。” 苏岳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太自然，赶紧找个理由站起身，生怕被看到湿润的眼眶。 第12章 买点需要的东西 苏岳本想到旁边包子店买吃的，作为今晚的晚餐。 不过一想到天气炎热，现在还只是中午，就想着晚点买更好。 想到这，他走到附近的酒庄问了价格。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酒比起外面摊贩的米酒贵上许多。虽然酒的品质会好些，不过对于蒸馏酒来说，还是米酒划算得多。 于是苏岳什么都没买，空手回到了阿强汤面小铺。 这时已经上好了面，他看见小姑娘正拿着筷子夹东西，定睛一看是夹肉片到他碗里。 “慕儿，这些你自己吃就好了，不够的话我们再买。” 小姑娘吓得一激灵，被发现后有点尴尬地舔了舔筷子。 “我是想相公身体刚好，应该多吃点有营养的” 苏岳摸摸她的头，刚好借这个机会说出自己的打算。 “好好，不过以后我们会吃不完的。” “慕儿，我以后不打算抄书了。” “我想制造肥皂，肥皂比皂角好用得多，洗东西就特别干净。” “还可以做浓度特别高的酒，应该会有人爱喝。” “这两样东西拿去卖是值钱的。” 随后他说了制造肥皂和蒸馏酒需要买哪些东西。 小女孩注意力都在听他的话，舔着的筷子离开了嘴都没发现。 过了一小会，她轻轻说道。 “我都听相公的。” “就算一起饿肚子也没关系。” 苏岳哭笑不得，这小姑娘都做好饿肚子的心理准备了。 这时他有些忍不住荤面飘来的香味，便说道先吃饭吧。 苏岳看见她碗里的肉片有点少，便夹两张肉片到她嘴边示意张嘴。 柳慕慕摇摇头，但是见到相公执着的眼神，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张开小嘴，把肉片含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刚开始小姑娘还在思考着些什么，直到注意力全部被肉片吸引。 很快，两人都开始大快朵颐，对比前两天的野菜，这一顿简直是人间美味。 最终在他们满意地喝完汤汁后，苏岳向店家付了面钱。 他们稍微休息了会，便打算买各种东西。 阿强汤面小铺附近就有个比较大的客栈，苏岳想着里面可能会有贝壳，打算去跟他们买点。 他来到客栈前台，见到前台有个掌柜，便开口问道。 “掌柜的，请问有贝壳吗？我只需要壳。”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说没有，又低下头敲着算盘。 苏岳这才意识到忘记说重点了。 “一斤十文，我要两斤。” “好嘞！” “客官您稍等！” 在钞能力的作用下，苏岳很快就得到了两斤贝壳。 掌柜愿意卖他不奇怪，只是他诧异还真有贝壳。这时候的运输能力，难道这石头镇离海边不远？ 苏岳没想太多，出来后找到了在外面等他的柳慕慕。 此时是农历六月，他抬头看看天，根据气温和太阳高度，他凭感觉估计现在十二点左右，快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苏岳想了想，拿出两张写过古诗的白纸，简单折了个三角撑开成帽子，然后戴在柳慕慕头上。 结果小女孩就像得到了玩具，拿在手里观察着是怎么折成的，直到他说去买东西才戴回头上。 “我们赶紧去外面买东西吧，等会就更热了。” 虽然苏岳有读书人戴的巾帽，小姑娘也有了纸帽子，他还是担心下午会顶不住。 苏岳牵着她一路走回集市，明显感觉多不少人，估计是到了集市的高峰期。 至于天气虽热，无非就是晒得厉害，大多数劳动人民已经晒得很黑。他们基本都不在乎，也没得在乎。 就连小姑娘这种长期在家做家务活的，也晒得略微有点点黝黑。毕竟她是经常在家而非一直在家，只要出去晒一天，一个月都很难白回来的。 反倒是苏岳因为生病长期在家，皮肤白得有些夸张。 来到集市，柳慕慕先拉着苏岳去了卖糙米的摊位，她每次低头揉米判定质量时，相公总是善解人意的帮问价格。 货比几家后，终于挑到了合适价位和质量的糙米，只要三文钱一斤。 原本她只想买三斤，但是架不住相公要求还是买了五斤，买完后放到他背着的箱笼里。 当然她不知道相公最初想的是买二十斤 之所以买糙米，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少数省钱方式。 柳慕慕刚虽然没听懂相公的商品制造计划，但是听懂了要花很多钱。 既然要花很多钱，只能帮相公从其他地方省钱。 接着是买菜，由于自家没种菜，柳慕慕只能买些能放久的菜。 最后敲定好买了一斤茄子、两斤白菜和三斤萝卜。至于相公想买的卷心菜，被她以太贵的理由一票否决。 原本大概只买一半量，但在相公的破窗理论下，不得已和他妥协到这个量。 柳慕慕有种错觉，今天不是来和商贩砍价，是来跟相公砍量的。 十一斤的蔬菜和糙米放到箱笼后，苏岳都感觉沉重了几分。 不过囤粮带来的安心感，让他相当舒适。 小姑娘也非常开心，走路双手摆动都大了许多。明明苏岳刚掏钱时，她表情是十分不舍的。 接着便是去买猪肉，虽然是相公点名做肥皂用的，不过也被小姑娘当作粮食，和大米蔬菜一块先买了。 猪肉档在树荫底下，稍微凉快一些。想想也是，大热天的在太阳下卖猪肉，怕是没卖出去就先馊了。 苏岳问了下价格，得知都是论斤计算，瘦肉十五文，五花肉十七文，肥肉二十文。 他想了想，就说要五斤肥肉。 卖猪肉的屠夫奇怪一个书生买这么多肥肉，但也没多问。最终切了快五斤一两，只说着让苏岳给一百文就好。 再把猪肉放进箱笼，他肩头又重了几分。 这回小姑娘来不及高兴，只是说要替他分摊点东西。只不过他给拒绝了，这年头没有塑料袋，又都是不好手拿的东西。 买完这些，苏岳和柳慕慕就近挑了几个木盆，考虑到制作各种东西，肯定是需要容器的。 再者，家里洗衣和洗菜共用一个木盆，他也早想分开使用了。 苏岳买了四个大小不一的木盆，依次套娃节省空间，最后都通通丢进箱笼里。 至于他想买的纱布，他们在集市这边并没有找到，最后只能找到布庄购买。 布庄的价格贵了不少，但苏岳仍买了两种纱布，主要是他不确定用来过滤的话，哪种纱布会更好，只能买下两种都试试。 好不容易来趟布庄，他又买了半匹粗布，半匹麻布，以及一小段昂贵的绸缎。 他主要是为小姑娘准备的。 柳慕慕身上的旧衣服打了两三个补丁，有些位置也逐渐裂开，正向着更加恶劣的趋势发展，让她穿好些非常有必要。 到这一步，想买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米酒未买而已。 除此之外，苏岳要开始期待许久的卖诗计划。 第13章 卖诗计划 如何把诗卖出去？这个问题一点也不简单。 首先想把诗卖到别人手里，就得知道有需求的人。 而苏岳几乎没有人脉关系可言。可以说除以前学堂的先生和同学外，他就只认识苏家村的人。 至于粘贴诗集的牛皮癣广告，他斟酌后也放弃了。 就算真有人愿意买，也没有合适的交易方式，再者这种方式也抹杀了他们作品的特殊性。 毕竟在苏岳看来，如果真卖出去，那大概率是贪慕虚名的纨绔子弟，人无我有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仔细想后，他决定炒作。 于是他抄写了二十篇的《登高》（现在只剩十七篇了），每篇都注明作者杜甫，并且在一旁写上注释。 “寻杜甫后人归还诗集，有意者请到仁礼学堂留名。” 苏岳耍心眼地写成“有意者”，而不是后人或者有线索之人。 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把剩下的十七篇《登高》散播出去就行。 学上辈子当传单发肯定不行，以前苏岳也常常礼貌收下，等到没人看见就扔垃圾桶。 更别说这镇上多是不识字的人，能欣赏诗词的更是打灯笼都找不到几个。 正如他和穆老先生说的，要当公告贴才行。 苏岳想着事不宜迟，就牵着小姑娘手先去包子店。 得知他要去买今晚的晚餐，小姑娘立马就不乐意了。 “相公，真的不用买包子。” “有那么多吃的，我可以回去煮嘛。” 见到小姑娘嘟着嘴跟自己抱怨，苏岳只能无奈地解释。 “我们还得去贴纸，让人拿回他们的诗集呢。” “若是他们喜欢，很可能我们能拿到点酬谢。” “回到家可能就太晚了。” 苏岳也有想过把卖诗计划告诉柳慕慕，但碍于影响他在小姑娘心中形象，他选择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毕竟读书人偷卖他人的诗，应该还是挺无耻的事情。 听得他解释后，小姑娘便不再闹腾了。 苏岳牵着柳慕慕手来到包子店前，他这时没见到店掌柜，只有掌柜夫人在看店。 见到书生模样的他牵着女孩过来，掌柜夫人就提起蒸笼上的盖子，巧妙地避开掀盖瞬间的蒸汽。随即不等他们开口，熟练地报着价格。 “客官要什么自己看看嘞。” “菜包三文两个，肉包三文一个，花卷” 苏岳来的路上就想好买什么了，便不在意价格地开口道。 “麻烦拿两个菜包，两个肉包，还有两个馕。” “再要个馒头。” “对了，可以的话再麻烦帮我装一瓶水。” 苏岳拿出准备好的竹筒和钱给掌柜夫人，他也不担心对方不愿意，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旁小姑娘扯扯他的手，抬起头气嘟嘟地盯着他的脸。 苏岳有些无奈，在节俭习惯的她看来，自己这些行为简直是在败家吧。 可是营养这东西不能不跟上，他决定一点点改变小姑娘的消费观，哪怕很难。 掌柜夫人看向抬头的柳慕慕，哪怕马上低下了头，但她还是正面看到了柳慕慕独特的长相。 淡蓝色的眼珠子让掌柜夫人感到冰凉凉的，没有平常人该有的生气。 脸部没时间细看，只觉得高耸的鼻梁很不协调，有种突破常理的违和感。 掌柜夫人捡好食物麻利地装进草纸里，把装好水的竹筒一起递给苏岳，接着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娘子长得可真别致。” 苏岳没想到有人当面评价小姑娘的容貌，一瞬间小姑娘牵自己的手都握紧了很多。 苏岳接过掌柜夫人给的东西，笑笑的说道。 “是的，我娘子很好看。” “我很喜欢。” 小姑娘牵他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他收拾好东西，等到两人走的时候，苏岳回头补了一句。 “你长得也很别致。” 不理会掌柜夫人错愕的表情，他们便留下背影走了。 苏岳找到条偏僻的街道，开始了卖诗炒作计划。 他取出一张写过诗的白纸，掰开小半个馒头，对着另外大半个馒头啃了一口，接着把剩下的塞到柳慕慕手里。她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才咬一小口吃。 苏岳尽量把小半个馒头撕碎后放白纸上，再倒进一点竹筒的水，然后用路边捡的一段树枝搅了起来，直到搅成浆糊。 原始的粘合剂就完成了，当年类似的浆糊都能用来建造长城，把纸粘墙上肯定没什么问题。 他把浆糊涂到写过白纸背面，虽然现在又消耗了一张，不过他估摸着十六篇诗作宣传也够。 苏岳放下自己的箱笼，让柳慕慕看好，还有帮把浆糊涂到剩下的纸张上。 这时她才如梦方醒，点着头说好。 苏岳带着涂过浆糊的两张纸走出偏僻小道，有些不满意的皱着眉头，这个点街道上的人有些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往墙上贴纸，他还真怕被捕快逮去，他们可不管你贴的是什么。 看来还是要使用钞能力。 此时他旁边刚好经过一个男孩，苏岳一咬牙，幸运儿就是你了。 他取出十文铜钱塞男孩手里，指着对面几处墙的位置，忽悠他把纸张贴上去。 拿到铜钱的小男孩非常开心，小跑着就去到对面，踮着脚尖把纸贴到墙上。 看到他尽心尽责的干活，苏岳良心隐隐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缺德了。 小孩子的话，应该不容易被注意，不会被发现的。 小孩子就算被发现，应该不会挨毒打的。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苏岳接着往返几回，每次取到柳慕慕涂好的纸张后，又挑了几个不同的地方，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找小孩子帮忙。 当然偶尔也会有小孩子不敢收钱，警惕地离开他这个陌生人。 只是一回生两回熟，后来忽悠小孩熟练许多，基本都愿意拿钱帮苏岳贴纸。 在钞能力加持下，很快就完成了所有宣传工作，而且到最后也没有小孩子被逮住。 但正因为很少行人关注小孩子，也就什么人没关注到贴的什么。 只有个清秀的书生看了一会，便揭下白纸走了。 第14章 无声的安慰 苏岳搞定卖书计划的宣传工作，也不敢多留意后续如何。 他回到那条偏僻的街道，找到了蹲在一旁的柳慕慕。 已经不用再涂浆糊了，但她还蹲地上玩弄着树枝，苏岳感到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离开石头镇前还需要去集市买米酒。 于是苏岳牵住她手，拉起了蹲着的小姑娘，故作轻松地说道。 “走吧，我们去买米酒。” “买完就可以回家咯。” 小姑娘似乎想挤出笑容应付他，但是只僵着脸勉强不出来。 苏岳其实知道她情绪低落，但没想到如此严重。看来包子店老板娘的那句话，对她打击太大了。 苏岳叫了声慕儿，她也没有回应。 柳慕慕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就只剩个肉壳。 淡蓝色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辉，眼里空荡荡的。 她流下无声的泪水，没有哭泣，没有动静。 苏岳只感到一股无尽的悲伤。 ------------------------------------- 柳慕慕不是第一次被人嘲讽和咒骂。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别人的恶意。 只要她出门，就会有村里的小孩向她扔石头，追着喊各种不堪入耳的绰号。 就算不出门，也会有小孩聚集到她家门口，大声唱侮辱性顺口溜。 父亲听到总会出去赶走他们，那时候她才会好受一些。 但只要自己的父亲喝过酒或者是心情不好，也会打她和她母亲。 骂她是野种，骂她是扫把星，骂因为她家门不幸 所以她喜欢家里的大黄狗，每次见到自己它都很开心。 她也喜欢家里的老黄牛，自己可以随便爬到背上去。 柳慕慕在想，她能坚持下来，除了有不嫌弃她的大黄狗和老牛，还因为母亲一直没嫌弃过她。 哪怕是她挨打的时候也会抱着她，替她承受来自父亲的怒意。 她原以为噩梦在弟弟妹妹出生后就结束了，那时候的父亲已经慈祥许多。 童年辱骂她的小孩也已经长大，虽然还会有新的小孩依旧对她充满恶意。 但她已经很满足那样的生活。 直到新的噩梦降临，那场瘟疫摧毁了柳慕慕难得的平静日子。 她还记得父亲最后的日子里，一直跟自己说着对不起，祈求她的原谅。 接着是母亲开始病重，喃喃说道如果当年不苟且偷生，就不会把她带来这世界。 母亲也觉得生下她是错误的吗？ 接着是在小姑家麻木的生活，虽然那时候没人打，也几乎听不到别人骂了。 但她知道别人的恶意没消失过。 最终连小姑家也忍受不了她，把她三百文钱贱卖给了现在的相公。 这本是很悲伤的事，她却觉得无所谓了。 活着就已经身处地狱。 直到她认识了现在的相公，把她从地狱拉了出去。 他会叫她慕儿。 他会牵她的手。 他会安慰她。 他总是对她很温柔。 柳慕慕想，相公对她这么好，她应该已经无所畏惧。 就算出门摘野菜有人议论她，她不会太在意。 就算有小孩辱骂自己，她也不会太在意。 因为相公不嫌弃她。 直到刚刚，那个女人随口说的一句： 你娘子长得可真别致。 那甚至都不算直接辱骂。 但那个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相公面前被打碎了。 她在想只要他没看见，就算被辱骂她也不在乎。 哪怕是被人吐口水，她也可以不在乎。 可是，偏偏，偏偏是在相公面前 苏岳把呆滞的柳慕慕拥抱在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在炎热的天里渐渐有些滚烫。 过了许久，柳慕慕才动了下身子。 接着苏岳感到有人环抱住了他。 “相公，我没事了。” 柳慕慕嘴上说着没事，声音中却带着点哭腔。 “嗯嗯，” “如果慕儿难过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她擦着哭花的脸，点点头说好。 “相公我们去买东西吧，不早了。” 苏岳心疼于小姑娘还想着买东西，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又出言安慰了几番，直到她慢慢声音恢复正常。 过了一会，他们走到了外面集市。 此时估计三四点左右，有些摊位都已经收摊走人。 苏岳扫了一眼见卖米酒摊贩还在，便不急着过去买酒。 他牵着小姑娘走近卖麦芽糖的摊贩，向摊前的老人家问能否捏个猫和狗。 老人家赶忙点点头，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手艺，毕竟站半天才终于来个顾客。 他熟练地把糖吹鼓成小球状，然后手又拉扯和捏了几下，看似随意，却点石成金的有只小狗形状，然后再简单修理，一只麦芽糖制作的小狗便成型了。接着又是差不多的操作，再做出了一只小猫。 等到老人家把小猫和小狗递给柳慕慕，她才意犹未尽地伸手拿着。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吹麦芽糖，觉得有些神奇。 苏岳付了钱，他和小姑娘走的时候，她还在纠结着哪个给他。 最终有些意外，小姑娘给他的是一只麦芽糖小猫。 苏岳见到她情绪好了不少，便摸摸她的头笑问。 “慕儿，为什么你给我的是只小猫呀？” 苏岳以前是不屑摸头杀的，可惜他现在不敢有更多亲昵动作，才发觉摸头杀有存在的道理。 “以前家里的狗子对我很好，见到我都会开心地蹦起来，还会舔我的手。” “可惜它一直被绑在家门口” “相公，我也要像狗子对我那样对你。” 苏岳听完甚是感动，只觉得眼前娇小的小女孩长大了很多。 “不过那些猫咪就很可恶了，我对它们那么好，它们都不理我。” “只要摸一下，还会向我伸爪子。” 小姑娘好像对小猫有些成见，气鼓鼓地说道。 苏岳尴尬地看看自己的小猫，心想早知道买两只小狗了。 柳慕慕爱不释手地盯着手里的麦芽糖小狗，似乎忘记了这是食物。 苏岳劝着她尝下味道如何，听说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只是柳慕慕不大愿意，说自己等下就吃。 他突然想到个办法，有些坏坏地说道。 “可以让我尝下小狗的味道吗？” 柳慕慕有些纠结，最后依依不舍地伸到他嘴边。 苏岳得意地咬了一小口，把小狗的头给啃没了。 “呜，我的狗子” 小姑娘难过地叹了一声。 但是既然开吃就没有办法了，她也轻轻咬了一点。 “好甜。” “好吃。” 第15章 找辆驴车 苏岳和柳慕慕吃着糖，回到了问过价格的米酒摊贩。 他蹲下来，试着抱起装米酒的木桶，正当卖家想阻止他时，苏岳站起身问道。 “能不能整个酒桶都买下来？” 这下给卖家整不会了，看到苏岳书生模样，他连忙带着敬意确认。 “先生，这一桶五十来斤你确定酒桶和酒水都要买去吗？” “相公，太重了我们带不动的。” 就连柳慕慕都忍不住拉他的手劝着。 “没事，等会我们找辆驴车拉回去。” 没办法，现在的酒浓度太低，如果只打个几斤米酒，怕是只能蒸馏出一小杯高浓度酒，这还是忽视可能失败的情况。 苏岳跟小姑娘简单解释后，便跟卖家重新谈起价格。 卖家在确认苏岳真想买后，也很实在的表示，一斤米酒是五文钱，木桶本身值二十文左右，但考虑到苏岳买得多，桶底部也有未滤净的醪糟，所以打算整桶按米酒价格卖。 苏岳点头说行，于是卖家倒成两个桶，分次称得共五十三斤。 在他付钱的时候，卖家很麻利地装到一个桶里，同时向他说着保存酒的注意事项。 苏岳觉得这人还不错，于是让卖家帮看一会酒桶。便和小姑娘先到镇门口，再放下箱笼交给她看管。 回去米酒摊位后，苏岳拒绝了卖家帮忙的好意，他抱起酒桶就往镇门口走，留下身后人目瞪口呆。 苏岳还是跟第一次试抱时的感觉差不多，没有很重。 这副看似瘦弱的身体还是挺好的。对此他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恢复健康，也不算奇怪的事。 虽然集市离镇门口不远，但是酒桶里的酒水荡来荡去，苏岳还是觉得搬得挺累。 柳慕慕见到他搬好酒桶过来，立马拿出竹筒给他喝水，和拿毛巾给他擦了汗。她边帮擦汗边嘀咕道。 “相公，你应该雇个人帮你抬，这么近一文都够了。” “不用，我身体很好的咳咳！” 苏岳水喝太急还说话，这会呛得鼻子都喷水了。 “你慢点喝。” 小姑娘又拍拍他的背，真的是让自己操碎心，她如此想到。 “嗯嗯咳咳！” 一会之后，到了集市散场的时间，大多人都喜笑颜开地走路回家。有些同村人则顺路一起聊天谈话，讲述着今日生意如何。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苏岳他们终于盼到有辆驴车过来，中年车夫一下车便吆喝着。 “驴车哟！” “有人搭驴车吗？！” “有没有人搭车到陈家村、苏家村？！” 一时没人接话，不过车夫也不在意，时间久了总会拉到人。 “师傅，有到柳家村吗？” 一道清脆而又稍显稚嫩的声音问道。 “有没有人搭车到陈家村、苏家村？！” 车夫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大声吆喝着。 “放肆！少爷问你话呢？！” 一道高瘦身材的人影向车夫怒斥道。 “没有就是没有！” 车夫大声斥责回去，但转头看到说话人腰间系着佩刀，立马冷汗直窜，他有些后怕地磕磕绊绊道。 “少少爷，我。我刚没注意。” “我没去柳家村，哦，我是说平时不去，现在一定去。” “不过柳家村那边，现在进不去” 一位清秀的少年书生走出人群，他身材不高但面容相当秀气，皮肤白皙干净，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神韵。刚刚也是他打断了侍卫要收拾车夫的动作。 “柳家村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种年轻的清脆声音，不急不躁地问道。 苏岳内心狠狠鄙视,小白脸！ 我靠！好像我也是 车夫发觉对方没有生气后松了口气，说话也流利许多，快速解释着生怕得罪两位爷。 “少少爷有所不知，柳家村那边龙王发怒了。” “说是有外人打扰龙王休息，现在都不给进村。” 小白脸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微皱起眉头说道。 “那我上车，若有岔路你叫我下来就行。” “钱我照付给你。” 车夫不敢拒绝，只能是连连点头说好。 小白脸旁边的侍卫走到他身边轻轻问问。 “少爷，这么晚了，你确定这时候去吗？” “去，我倒想看看这龙王怎么发怒。” “那要是真有意外” “我意已决。” “是。” 说罢小白脸便上了驴车，侍卫则跟在后面也坐了上去。 侍卫有些无奈，其实他是想说别坐驴车的，有失他们身份。只是他深知少爷性格，以安全为理由劝少爷不容易挨骂。 这么多年就没让他省心过，侍卫暗自叹道。 苏岳衣角被小姑娘拽了一下，感觉得出她有些紧张，意识到她要凑近自己说悄悄话，他稍微斜身偏下头。 “相公，我们坐下趟车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苏岳思索了会后，轻声安慰她道。 “没事，我看他们光明磊落，没有为难车夫，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嗯嗯” 小姑娘明显底气不太足。 苏岳其实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不过现在看天色不早，估计四点有多，很可能这是最后一班驴车。 至于镇上住宿花钱不说，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不仅箱笼里的肥肉撑不到明天，他也迫不及待想做各种实验，简直是归心似箭。 此时小白脸二人已经在驴车上坐稳，苏岳也不好让人等待，他便卸下箱笼放到驴车上，随即打算回去搬酒桶过来。 侍卫有点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太深，把杀气都隐藏完了。但好歹身上有把佩刀，怎么这书生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不过他见少爷低头沉思没说什么，他就没出言反对。 苏岳又搬来酒桶，五十余斤的重量放下时不好控制力量，放到驴车上砰的一声。 这声音说大也没有很大，只是惊扰了沉思中的小白脸。他随即看了一眼酒桶，又深深看了一眼苏岳，便把视线挪开了。 苏岳上完车后，又拉了一把柳慕慕上车。 虽然车身不高，但还是要牵手拉一下。 这驴车是辆两轮木车，但完全没有苏岳印象中马车的样子。 简单来说，驴车没有轿子，就只有两颗轮的木板车。 一般来说坐驴车的人都是坐在两侧，同时脚向外伸，这样中间的地方还能放点东西。而且人坐里边脚向外边，也不怕磕碰时跌下车，还不会和别人面对面尴尬。 只是小白脸二人都是第一次坐驴车，并不懂这些乘坐规矩。何况他们也没意识到还会有人上车，所以都是盘腿而坐。 柳慕慕一开始便听相公说要向外坐，所以她一上车就及时避开了两人视线，这也正合她意。 苏岳为了看好酒桶，选择了盘腿向内而坐。他很担心酒桶盖被颠走，要是米酒洒出来就麻烦了。 由于位置小，还把小白脸逼得几次腾位置。 所以小白脸面露愠色地盯着他，侍卫也不悦地盯着他。 三人面面相觑。 第16章 坐车回家 “抱歉，让你们坐得不舒服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岳连忙向他们道歉，确实是他的酒桶和箱笼过于碍事，侵占到别人的座位。 见得苏岳道歉，小白脸也没在意，继续低头深思。而少爷觉得无所谓，高瘦侍卫也就开始了闭目养神。 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闷。 苏岳顿时有些无聊，小姑娘上车后，估计是背对着他们便不敢和自己牵手，也不敢和自己说话。 驴车慢吞吞的，这速度和人行走差不多，他估算着回去要多久。 到计算完无事可做时，苏岳才发现过于无聊了。 他面对着两人看不到风景，和小姑娘又不方便说话。 就在他无聊到极致，开始在内心回忆奥特曼打小怪兽时，听到了对面小白脸的声音。 “你这酒，是打算做什么呢？” 听到这问题，苏岳意识到他也是过于无聊，开始找话题了。 苏岳下意识地看着小白脸眼睛说道。 “打算用来做高浓度的酒，哦就是烈酒，忽悠人挣点钱。” 苏岳很实在的回答他。 他有想过找理由说是买来自己喝，但心想这这人身份不俗，即使被车夫斥责也不生气，属实是大度之人。 面对这种有教养的人，他坦诚点也舒服。 苏岳说完还是看着他，那是一双清澈空灵的眼睛。 只是苏岳有些诧异，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发现别人说话时不喜欢对视。哪怕有也是看一眼，说完话就会移开视线。 像小白脸这样一点不逃避苏岳目光的实属罕见。 忽悠结合上下句应该是欺骗的意思，但要真能做出烈酒，倒也不算欺骗。小白脸如此想着，随即他又好奇了。 “那你做的酒浓度能有多高呢？” 苏岳斟酌着用哪些词他能理解，一时有些语塞。 “额就算再能喝的人，一碗下肚也会倒下去吧。” 小白脸听到这眼睛亮了一下，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还没听说有酒如此之烈。又好奇地问。 “真的有这么烈的酒吗？” “请问你要怎么制作呢？” 苏岳欲哭无泪，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好奇宝宝。早知道说自己喝的就好了，最后他只能无奈的进行解释。 “蒸馏就是密闭起来用火烧开，再给蒸汽降温，然后收集好凝结的酒水。” 苏岳内心感慨，再说自己商业机密就泄露完了，幸好自己多的是机密。 “那不是一样没变化吗？” “等等，我再想想” 小白脸低着头陷入沉思，许久才眨一下眼，明显在消化苏岳说的内容，过了许久才向他道谢一声。 苏岳内心有些震惊，难不成他真理解了？ 高瘦侍卫有些感慨两人的对话，他除了听懂酒很烈，其他都没听懂。 这会他没了刚刚对苏岳的轻视，能跟少爷对上话的都绝非普通人，何况貌似他还教育了少爷一顿？ 气氛又沉闷下来，不过这回苏岳不再觉得无聊，心想终于安静了。 小白脸问完酒的事，就不再对苏岳感兴趣。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驴车在分叉路口前停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车夫指着左边稍小些的道路，捏着嗓子有点纠结地说道。 “少爷，我现在带你进柳家村。” “不过这路不太好走” 车夫直接忽视苏岳和柳慕慕，对他来说，伺候好两位惹不起的爷更重要。 小白脸坐着挺直身躯，眺望了下进去柳家村的小道。 原本的土黄色小道，大概是许久没有人员行走，又依稀长出了不少野草，有些地方野草甚至淹没了道路。 “不必了。” 小白脸没有为难车夫，他跳下驴车，转身便往柳家村走去。侍卫则是先给一小块银子，找回大串铜钱才追了上去。 苏岳心想这侍卫挺会过日子，明明看衣服和佩刀，随便一样够买下这车夫全家的。 柳家村在半山腰上，小白脸走了一会后有些累，便站着原地休息了下。 他有些在意刚刚的书生，于是回头往下望去。 驴车已经驶远，只见上面两人正牵着手，貌似还在讲着话。 真是一点不害臊 然后小白脸注意力就被柳慕慕吸引了，盯着看个不停。 侍卫见小白脸回头看许久，疑惑地轻叫了一声。 “殿下？” 小白脸摆了下手示意她安静，直到驴车驶远才收回视线，回过头继续走。 侍卫在一边跟上，她担忧殿下暴露了身份，但又不敢僭越问太多东西，只把左手握在刀柄，用富有磁性的女声试探地问道。 “殿下，刚刚那个书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不要”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 小白脸声音同样轻柔温婉许多，不过神色中有几分疑惑。 随后她自言自语低语道。 “洋人” ------------------------------------- 小白脸和侍卫下车后，苏岳他们就调整了坐姿，背着车夫向后坐。 苏岳感到宽敞了许多，刚刚盘腿导致了脚麻，现在也可以伸直放松。 他有些好奇地瞄了几眼柳家村的方向，注意到小姑娘有些紧张，他就牵起手不再看了。 柳慕慕最初还挺享受，只觉得景色慢慢离自己而去。偶尔她也有种错觉，她和相公二人停在原地，群山和小路慢慢走远。 不过没多久她便感到头有些晕，看着自己伸直的脚才好些。 相公好像快被刚刚的沉闷气氛憋坏，牵着她手说个不停。什么架一座超级高的桥梁，又或者是在山里打个隧道，回家的路就可以短不少。 柳慕慕只觉得相公满脑子神奇的想法。 苏岳讲了挺久，直到小女孩一声哈欠打断了他，他便识相地不再出声。 小女孩见到他不再说话，就缩回脚抱着膝盖休息。 苏岳倒是想过让她靠肩膀上，不过驴车并不平稳，偶尔一个稍大点的坑都会颠簸得厉害，他想想也就罢了。 黄昏下阳光洒在他们二人身上，苏岳才体会到了古道西风瘦马的悲凉感。 来不及他多想，车夫就大声吆喝起来，完全没有之前唯唯诺诺的语气。 “苏家村到了！” “一人五文！两人十文！” “快点，我还得回家！” 第17章 你觉得我丑吗 苏岳听到车夫喊着下车，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苏家村村口。小姑娘抬起压得红彤彤的额头，露出迷茫的眼神，他便跟她说道已经要到家了。 接小姑娘下了驴车，他又从驴车取下酒桶和箱笼。 在苏岳付完车费后，车夫便扬长而去。 此时夕阳已至，只有个别做农活耽误了功夫的人，才会戴着草帽和农具急匆匆回家。 苏岳想着这时没啥人，大桶的米酒也不好偷，便背着箱笼和柳慕慕先回家。一路上有些人家开着门，偶尔有人从里面看向他们，只是没人说什么。 苏岳到了家门口，放下箱笼便吩咐她帮忙切肉，转身又打算去村口搬酒桶回来。 “慕儿，你先帮忙切下猪肉，尽量小一些，怕切不完的话大块点也可以。” “好，相公放心交给我吧。” 在驴车上小憇后，有了精神的柳慕慕向着相公保证道。 苏岳花了不少力气，才把酒桶从村口搬回家。 若不是因为液体，而且还怕米酒溅出来，他想他搬起来一定不会如此费劲。 回到家，苏岳看见在天井地上切肉的小姑娘动作很快，五斤肥肉已经切了大半。 感觉到现在时候不早，苏岳便取下晾在天井的里衣，准备进厕所洗澡。 现在不用特意看天，他都能凭感觉知道大概的时间。天井已经昏暗的话，盲猜现在得有六点多。 待到苏岳洗完出来，小姑娘已经切好猪肉，正在厨房用火镰和火石起着火。 苏岳赶紧催着她先洗澡，自己来起火便是。小姑娘刚纠结着还要说什么，见得他用力敲击几下，一会就让火绒起了烟雾。 眼看起火成功，柳慕慕也不再犹豫，收拾完衣服她就去洗澡了。 他还是挺高兴小姑娘爱干净的。 这个时代哪怕是在夏天，许多人也不会每天都洗澡。绝大多数人家外出打水麻烦。更重要的还是缺少卫生意识，只要身体不难受都不必洗澡。 见得起好了火，苏岳趁着烧热锅的时间，用刚买回来的木盆到天井装些水。随后往锅里下了大约三碗水，最后才下小姑娘切好的肥肉。 很快水便沸腾了，过一会水蒸发得差不多，猪肉开始出油时，苏岳拿来火钳，夹出灶台部分燃着正旺的木柴，以此控一下火。 随着把火候控小，现在只需要慢慢等肥猪肉熬出猪油，也不必再多做什么。 苏岳看天色暗了许多，便到客厅找来油灯——装着灯芯的竹筒，再往里装些许猪油备用后，他才有了些安全感。 此时厨房里充满着浓郁的肉香味，让苏岳忍不住地流口水。吃了两天野菜，此刻真恨不得好好炫一顿猪油渣。 他把买好的晚餐拿进厨房，就是那几个包子和馕。不过苏岳想和柳慕慕一起吃晚饭，所以就算饥肠辘辘，也忍着没有先动口。 苏岳感叹到女孩子洗澡为啥能那么慢，这时间够他洗两三回了。 面对已经成型的猪油渣，还有包子和馕，他却要忍住吃的欲望，这让他在小木凳坐立不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也难以忍受。 他只能坐在灶台前，看着明亮亮的柴火发着呆，偶尔再看看猪油熬得如何。 当苏岳发现在看锅里时，开始有些看不清肥肉，便点燃了刚刚备好的油灯。从窗户吹进来的阵阵微风，让火苗随风轻轻摇曳。 竹子真是个好东西，拆开一小节的竹筒便是一个容器，能装水成水杯，装油放条灯芯则是油灯。甚至是有些穷苦人家的饭碗，对贫苦底层百姓来说，陶碗和木碗都是过于奢侈的不必要之物。 正当苏岳处于神游状态时，柳慕慕从外面走进了厨房。她在外面远远便闻到肉香味，仿佛回到了以前过年的时候，走路都急了几分。 “好香啊！” 她的感叹打断了发呆的苏岳，他看向一脸期待的小姑娘，也知道她食欲大振。 “嗯嗯，确实太香了。” “我们赶紧吃晚饭吧。” 苏岳用木筷夹起一些锅里的猪油渣到碗，等着一会放凉了吃。然后又拿起灶台上的食物，把一个包子塞到她手里。 她接过手后并没有急着开吃，沉默了一会，正当苏岳想着要喂她一口时，她才忐忑地问道。 “相公，你觉得我丑吗？” 柳慕慕不再低着头，也不再逃避苏岳的目光。她凑近苏岳后凝视着他的双眼，就静静等着回答。 苏岳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一时间屋子陷入了安静。只有燃烧的柴火发出劈啪声，蹦出几粒火星，没来得及掉落就消失在黑夜里。 天已经黑了，好在厨房的灶台有些炉火，还有油灯那微弱的火光。 苏岳注视着表情凝重的柳慕慕，她有高而窄的鼻梁，稍微有些深邃的眼窝，偏薄的嘴唇，只是面部线条较为柔和，不如白种人那种刀削般的立体。 还有一双迷人的淡蓝色眼睛，此刻正映射着点点红色火光。 “不，你很好看。” “特别是你的淡蓝色眼睛，就像蓝宝石那么明亮。” “我好喜欢。” 苏岳憋了半天，才认真回复她的话。 他原本想说些富有情意的话语，表达此刻真挚的感情。奈何没有一双如簧之舌，实在说不出更多的甜言蜜语。 对于柳慕慕现在来说，她有种做梦的感觉，哪怕她有过一点点期待。 即便最疼爱她的母亲也从没有夸过她的容貌，她也早已经认定自己天生就丑。 然而刚刚相公夸赞了她好看，这是第一次因为容貌被夸。 她只感觉到喜悦的情绪好像变成了兔子，在她内心活蹦乱跳。 但她却感觉鼻子好酸，明明很开心，但就是想哭。 可是今天已经哭过很久，她不想让相公觉得自己只会哭。 “相公我们开吃吧。” 柳慕慕咬了一口包子含在嘴里，压低着声音说道，害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 “嗯嗯，我来夹点肉。” “配包子好吃的。” 苏岳意识到小姑娘情绪的变化，也就顺着她意说了下去。说罢拿筷子夹一块猪油渣喂她。 小姑娘尝前还有些矜持的微张樱桃小嘴，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尝后就仿佛吃到山珍美味，快乐从舌尖转移到了脸上，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第18章 到竹林砍点竹子 见得熬好猪油，苏岳放下吃到了一半的馕。借着炉火和油灯，他装了碗猪油留着炒菜，其他猪油则用刚买的木盆装好。 他估计木盆里的猪油最少有三斤多，相当满意。 在苏岳忙着装猪油的时候，柳慕慕也想起来装水泡糙米。等她弄好时，见相公实在剐蹭不动锅底的猪油，她便找来了张草纸，对着锅底一顿糊，直到整张草纸被猪油所浸湿。 苏岳听她说放着等凝结，明天把草纸丢热锅里就能出油，还是惊叹于她的机智。 这还没完，柳慕慕又把他吃剩下的馕拿锅里刷了一遍，势必要把这锅里的猪油吃干抹净。 听着会感到十分油腻，但实际上馕沾的猪油并不多，少量的脂肪食物又对人类极具诱惑力。当两人尝完后，只觉得无比美味。 这一餐最后剩个馕没吃完，主要是他们都吃了七八块猪油渣。这还是苏岳控制着不敢吃多，怕肠胃一时难以消化。 至于把馕丢掉那是不可能的，趁火芽没灭他把火重新起好，又往锅里装了少许水，再拿几根旧筷子搭一个架子，然后把馕放上面，简单的蒸锅就完成了。 估计炉子里的树枝树叶只够把水烧开，他就觉得今日事已完成，可以离开厨房休息了。 拿着油回到房间时，苏岳才发现身上有股猪油味，这让他甚是遗憾，睡觉的时候还是一身清爽舒服得多。 柳慕慕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今晚的晚餐过于丰富，淡淡的猪油味让她有种提前过年的幸福感。 不过也有一点点忧愁，虽说相公自信满满，但这样的日子真能持续吗？她心里没底，只是已经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她也就不再自扰。 今天的她没有了以往的拘束，在苏岳小心地放好油灯时，柳慕慕就一个人坐在床尾，解开盘着的头发，摇摇头把头发打散就准备休息了。 苏岳见到她不再拘谨，也很开心地坐下和解开头发，跟她扯了一通明天的计划。 只不过见到床，他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累。没多久他就困得两眼泪汪汪，实在顶不住便和小姑娘说了一声晚安，躺下就直接睡着了。 只留下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细声地自语。 “我更想再听你说一遍好看” ------------------------------------- 次日凌晨，附近传来的鸡啼声吵醒了苏岳和柳慕慕。 可能是两人昨天奔波和晒过太阳，劳累之后睡得比较久。 相比于前两天醒来时的天刚蒙亮，现在太阳亮了许多。 见到小姑娘卷着被单蜷缩着，苏岳也不再奇怪，浅笑了一下向她问好。 “早上好啊，毛毛虫。” “相公早上好。” “抱歉，我又抢被子了” 柳慕慕有些尴尬，这己经不是她第一次卷被子了。 之前跟奶奶一起睡也抢过，不过后来奶奶拿多了床被子，也就不必再和她抢。 正当她犹豫是否开口各睡一床被子时，苏岳反而先说话了。 “慕儿，我们趁早去砍点竹子吧。” 柳慕慕一时被打断了思绪，愣愣的回答道。 “啊好。” “等洗漱完就过去。” 今天苏岳起床后心情相当好，以后终于不必抄书，可以开始自己的各种实验了。而且小姑娘也不必再挖野菜，相应的他也就不再需要忍受野菜。 苏岳和柳慕慕迅速梳完头发，又出去天井拿柳条盐巴刷牙，再简单洗把脸。 然后他们就来到厨房，果然不出他所料，使用蒸汽杀菌后放十个小时左右并不会变质。 苏岳用手把馕掰开成两半，然后一人一半吃起了早餐。 柳慕慕最初以为这个馕留到中午才吃，还有点担心放到下午会坏。不过既然现在相公拿给她吃，她也就不会多言。 被蒸过的馕有点软乎乎的，吃着算不上香，不过比起野菜当然还是要好不少。她想不起来上次吃早餐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以前某年过年时吧。 苏岳和柳慕慕吃过早餐后，便提着镰刀和藤条外皮编制的藤带出了门。他也想过带把锯子，不过从杂物堆里翻出来锯子时，才发现锯条已经断了。 关于竹林，苏岳只对屋子附近的有些了解，只是竹子家家都砍，所以附近基本没有合适的竹子。 他倒也是有心理准备，就在他以为要瞎逛慢慢寻找合适的竹林时，柳慕慕却跟他说有。 原来当初是为了挖野菜，这小姑娘不想撞见别人，加上又不识路，只能带着菜篮子一路瞎逛。无意间走到屋子后面的山脚，那边人迹罕至野菜却不少。 当时在那边她有看到大片竹林，只是那时并不放心上，没想到现在反而派上用场了。 随后滑稽的一面产生了，柳慕慕一个来苏家村不到二十天的人，在苏家村给土生土长接近二十年的苏岳指路。 不过苏岳并不尴尬，丢人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他一路边走边给柳慕慕说着各种故事，等到白雪公主的故事讲完，她说的竹林大概也就到了。 苏岳也不浪费时间，操起镰刀就进竹林干活。 先拿镰刀在竹子一侧斜向下砍，待砍到中间时，再从对面一侧斜向下砍，呈现一个v字型的对称砍痕。这时大部分竹子已经摇摇欲坠，或者已经倒下。只要再补多几刀，一棵竹子就算砍好了。 柳慕慕有点吃惊于相公这熟练的砍竹动作，在她认知中相公是不会做农活的。 实际上做农活是苏岳上辈子在农村里学来的，反而是原主不会农活。 一个会农活的现代人，穿越到一个不会农活的古代人，也是一种冷幽默吧。 竹子砍得相当顺利，只是时间久了苏岳觉得隐隐不对，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右手火辣辣的，再一看是磨出的水泡弄破了。 好在他有经历过这种事，知道感染可能性比较小。不过他见竹子也已经砍够了，也就不再折磨自己的手。 柳慕慕已经用藤带将竹子一头捆好，苏岳过来就提起藤带，准备拖着拿回去。 小姑娘刚开始还夸着他干活厉害，不过就在苏岳走了几步后，发现一旁的小姑娘脸色吓得惨白，说话都有了颤音。 “相公我们下次不来这里了吧” 第19章 大虫不如肥皂重要 小姑娘僵硬地呆在原地，指着附近一棵竹子下的泥土颤抖。 “相公你看这里。” 苏岳顺着她指着的地方走去，凑近看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掌印。 苏岳看到这掌印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妙。 这掌印大得简直有些离谱，他张开手掌放到掌印上对比，发现这个掌印居然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 熟悉的掌印形状，让他想到了某个搜索引擎logo，再加上还和猫咪踩出的梅花印有些相似，一下让他想起老虎。而且看这掌印大小和踩下的泥土深度，体型估计相当大。 “这个该不会是大虫留下的吧。” “相公，我们快走吧！” 柳慕慕催促着苏岳快走，苏岳同样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好，不用担心，看这粪便估计它不在这边挺久了。” 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不过在她面前苏岳还是强装镇定。说罢便带着小姑娘拿着竹子走出竹林，准备开溜。 苏岳也想过丢掉竹子跑快点，不过万一真和老虎遭遇，那有个趁手的竹子防卫，也要比两个人用一把镰刀强得多。 所幸一直到回家，两人也没有碰到老虎。由于两人脚步加快许多，原本半小时的路程，他们回到家只用了一半时间。 回到家后，小姑娘才松下一口气，但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苏岳怕她时间久了被恐惧压倒，便想着办法让她放松。 “慕儿，你不用太担心的。” “只要反馈到衙门那边，应该是有衙役下来捉拿大虫的吧。” “再者，就算他们不帮忙，我们也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大虫。比方说，只要在山里它经常出现的位置，挖个坑作为陷阱，陷阱里插些削尖过的竹子，掉下去老虎就没命了。” “又比如说，再弄一些毒涂到家禽身上，只要大虫吃到家禽，很快就毒发身亡了。” “…” 苏岳一口气提了多个治老虎的办法，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安心不少。 见得小姑娘被安抚好后做起了针线活，他也不甘示弱，开始捣鼓起肥皂。 肥皂的制作相当容易，只要用油脂和碱发生皂化反应就能制得，这也是苏岳优先制作肥皂的原因。 他找来个集市买的木盆，去灶台炉子里用它收集一些草木灰，再回到天井捣碎完往里加了点井水，草木灰水就有了。 接着让柳慕慕帮准备午饭，虽然此时还比较早，不过小姑娘还是很听话的开始干活。见得她开始择菜洗菜，苏岳等不及自己先起了火，然后把上次买的部分贝壳丢进去炉子里烧。 苏岳早已备好石臼，待他感觉烧得可以了，才用火钳把贝壳夹出放到石臼里。 没有等到贝壳放凉，他就拿起杵一顿捣，很快就把贝壳碾成了粉末。他再把贝壳粉末倒入刚刚的石灰水里，碱水就算是初步制成。 只不过当苏岳想用纱布来过滤时，他发现自己忽视了个问题，那就是直接用手操作的话，总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到碱水，长期以往多少对皮肤会有伤害。 既然如此，苏岳想避免手直接接触到碱水。 他找到刚刚砍回来的竹子，拿起镰刀就是咔咔一顿砍。在把竹子处理成小块的时候，镰刀自然比不上锯子实用，不过目前缺把锯子也只能如此。 在厨房里的小姑娘听得天井一顿忙活的声音，早就好奇得心痒痒了。她快速的烧完菜，用手指捏了小片白菜试试咸淡，试得味道刚好她就盖上锅盖保温，然后快步出来看看相公在做些什么。 她出来后，发现苏岳正在用竹子制作一把高凳子。 见得小姑娘好奇，苏岳也不卖关子，边整着他的“凳子”边解释道。 “我打算弄四根杆子，绑住纱布的四个角，下面再放个木盆。” “这样子碱水额，不干净的水倒进去，就可以过滤出干净的水，而且全程手都不会碰到水。” “这个水会伤害皮肤，尽量不要碰到比较好。” 苏岳解释完，小姑娘蹲在地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继续看他干活。 看来平时的生活过于平淡，偶尔有些超出生活轨迹的事情，都能让她提起很大的兴趣。 正如苏岳所解释，他并不是在制作凳子，只是有些相似而已，而且还是倒立过来使用的。他也想过直接往地上插四根竹子，不过天井没有屋顶，下雨天会影响他干活。 至于室内，他更不想固定着插着四根竹子，弄得屋子一片实验仪器的样子。 虽然想法很好，不过这年头没有钉子，他制作起来相当麻烦。好在要制作的东西相对简单，也用不着高端的榫卯技术。 他把四节竹子一端用镰刀掏孔，再用竹片连接孔与孔之间，再反复这样操作多一次，加强固定的效果。 苏岳把这个“高凳子”反向倒立，再拿来纱布绑到四根凳子腿上，这样一个极其简陋的过滤器就完成了。 他来不及欣赏自己制作的过滤器，就马不停蹄的往纱布小心倒碱水。如苏岳所期待的那样，碱水包含的杂质被纱布阻挡在上面，较为干净的碱水则被过滤出来，滴落在下面放好的木盆里。 苏岳在想若是能多制作几个过滤器，分别使用单层纱布和多层纱布，再进行多次过滤的话，碱水的纯净程度会更高些。不过第一次制作就有这水平，他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却只能等了，虽然他吩咐过小姑娘烧菜前先融化凝固的猪油，并且一旦融化就可以盛起来，但是现在猪油还是相当烫。 苏岳不确定高温对制作肥皂有没有影响，只能稳妥起见先放置到常温。为了加快降温速度，他还把木盆放到装满水的洗衣木盆里。 小姑娘还沉浸在刚刚他变戏法一样的操作里，等到他弄完这些开始洗手时，小姑娘才回过神跟着一起洗手，然后露出想起什么事情的表情。 “相公，我们吃饭吧。” “嗯嗯，吃饭吃饭。” 食桌上的苏岳心情相当好，不仅白菜焖猪油渣相当符合他的胃口，而且现在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制作出肥皂。 柳慕慕见得他开心，也跟着她开心起来。 他也尽自己所能，用简洁的语言解释着自己是在做什么。至于皂化反应那一块，他吸取了上次给小白脸解释蒸馏酒的教训，只说到两样东西相遇就会变成肥皂。 一顿饭就在这样开心的气氛中度过了，直到快吃完饭苏岳才想起来，后山一两里外还有着潜在的危险。 就是那只不知踪迹的老虎。 第20章 给这个世界留点知识 苏岳在饭后一时没事可做。 猪油虽然在泡水降温，但等凉下来还得到下午。 至于蒸馏酒，这时候当然不可能有导管或者玻璃管。他想用竹子代替，却连个锯子都没有。镰刀虽然也可以砍出大概的形状，但砍完不是开裂，就是形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至于参考泥土做成陶器的那种方式，来制成自己想要的陶器通道，除非他花钱雇手艺人制作，不然他自己也没法实现。 思前想后，他决定把制作蒸馏酒的计划延后，最少等到起码有锯子，或者是有更好的工具和材料再实行。 毕竟卖酒人也说过，阴凉下放置的话再放一年半载没啥问题，延后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闲下来的苏岳在想着老虎的事情，考虑着这个事要不要跟村子人说。 从情理上来说，肯定是说比较有人情味。 虽然之前就有关于老虎的传言，但要是再加上自己所说，别人多少也会更加相信些。毕竟谣言都能三人成虎，何况是真的，有些防备总是更好些。 但是换个角度想，现在苏岳欠了太多人钱，并且原主凭读书人身份自恃清高，得罪了不少苏家村人。倘若说有老虎踪迹，其他人却迟迟不见老虎，那估计他的信用和口碑真的会跌到谷底。 不过再一想，反正原主把口碑败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担心还会更差。 苏岳做好了决定。 还是按本心提醒一句吧，别人爱信不信。 就算别人真不待见他，想骂就让他们骂吧，苏岳已经决定走自己的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人言，不过苍蝇噪耳声。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岳有些疑惑，大中午的有谁会来敲他家门。 走近后透过门孔才发现是二叔的大儿子，自己的堂哥苏正明来了。 苏岳果断开了门，向他打着招呼道。 “正明哥，你怎么来了？” 苏正明见到苏岳难得叫他哥，心里的惊讶不亚于苏岳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提着菜篮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阿岳你怎么好了不是，我之前听说你病得厉害” “阿爹让我看看你身体怎样，顺带拿点吃的过来。” “看来人没事，那就好了。” 苏正明越说越开心，既高兴这个生分的堂弟恢复健康，也高兴他家里没摊上饿死堂兄弟的坏名声。 这几天苏正明他爹生气于苏岳惊吓到他奶奶，一直不允许他们带吃的给到苏岳家。不过不知是怕留下坏名声，还是真的良心过意不去，最终还是让苏正明带些蔬菜糙米过来。 苏岳见得是堂哥苏正明，他也不好让他站在门外面，就请他进到屋里坐。 “正明哥，非常感谢二叔和你的雪中送炭。不过我家里有吃的，我就不收下了，吃不完也浪费。” 苏岳说完见到苏正明满头大汗，估计他也是干完农活再拿东西过来的，便拿着多余的竹筒杯，给他装了杯水过来。 苏正明这回是真的震惊了，这个堂弟怎么变得这么平易近人。 “不是，你二叔说了，这些东西阿岳你得收下，不然我回去也要挨你二叔收拾。” 苏岳听得他说，知道苏正明认为是他打肿脸充胖子，只能带他到厨房看了家里的米桶和蔬菜，这才让他放下了心。见得苏岳执意不肯收，苏正明也没有勉强。 见苏正明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苏岳就和他了解些奶奶的情况，得知精神好许多，这也让苏岳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苏岳奶奶照顾的是原主，也是他导致才会受到刺激，不过人没事总是好的。就算往功利了想，奶奶没事对苏岳以后也更好些，起码不会有吓疯祖母的传言。 随后苏岳说了今早竹林见过的猛兽掌印，还很有可能是大虫，听得苏正明脸色阴沉如水。 过了一会，得知大虫信息的苏正明实在坐不完就说到先回去了。 苏岳不是没想过去趟二叔家，不过考虑到二叔还没冷静，便借口身体未完全恢复，下次再登门感谢，一直送苏正明到了门口。 既然跟苏正明说过老虎的事，相当于已经提醒过二叔家。 二叔家也借祖辈的荫庇，还有家里几个劳动力的辛勤劳动，一直维持着不错的经济条件，在苏家村也算半个话事人。 所以二叔知道，如果愿意相信他的话，估计也会跟其他人说吧。 苏岳想到这，通知村子其他人这件事他已经完成了，暂时便不再想这个事。 他回到屋子里，发现小姑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缝着衣物，她见到相公在注意她，就收拾好东西坐到床上再干活。 苏岳也想过搬张椅子进去，但鉴于房间空间和桌子大小都有限，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考虑房间的空间时，他倒是想起衣柜的事。他的衣柜在之前就被原主贱卖了，现在用着的是竹子三脚架搭的简易挂衣杆。 苏岳回到曾经的父母房间，把父母的旧衣物放好在床上后，再把衣柜搬到自己房间。 见到苏岳忙碌于搬衣柜，小姑娘马上放下手工活出来帮忙，虽然实际上他一个人也够搬了。 苏岳搬好后，还是感慨于原主良心未泯。之前家里不少东西都让他贱卖了，这个衣柜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所以才能幸存下来。 可能是看到房间里多了个衣柜，更有了家的气氛，小姑娘带着浅笑继续干起了针线活。 苏岳搬完衣柜，发现猪油还是挺烫的，估计得到下午甚至傍晚才能进行最后一步。 他一时没了事做，有些无聊。 思来想去，他决定趁现在有空把上辈子的知识记下来。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苏岳从小就学会了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祖国有那段屈辱的近代史。 但他也有深深的忧虑，就算他能凭借过人的记忆力，把学过的知识都抄写出来，真的就有用吗？这个时代真的有科学的土壤吗？ 苏岳预测不了以后的事，知道想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拿起笔直接行动。 他只管尽力做，未来如何是以后的事。 苏岳开始动了笔，首先是记下最基础的数学，包括阿拉伯数字、以及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九九乘法表、逐一写到后面的各种结合律和分配律。为了方便理解，他还在结合律和分配律这里引入了英文字母。 最头疼的是要给提到的概念进行定义，例如负数、无理数这些，苏岳自然没法记住每个数学概念的定义，他只能根据记住的那部分，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尽量准确的写出定义。单这一点，他就觉得穿越者这活不是人干的。 到了下午，累得像条死狗一样的苏岳才搞定了小学部分的数学知识。 他终于放下笔，轻松的伸展下身体然后向外面走去，那里很快有他期待已久的肥皂。 第21章 惬意的一天 下午，闷热的天气稍微好些。 苏岳折腾完半天数学，终于有空出来进行最后一个制作步骤。 他拿起泡在水里的木盆，感受到木盆传递来的凉意，苏岳知道已经满足实验要求了。他又拿来碱水，这时见柳慕慕也偷偷从卧室溜出来，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 有兴趣也是好事，就让她做回小帮手吧。 苏岳把碱水倒进猪油里，再让小姑娘用干净的竹片帮忙搅拌，直到所有碱水都下完，小姑娘也没有停止搅拌。 不过这木盆里的东西，并未像苏岳想象的那样，迅速发生反应因此变白。 他站着思考自己是缺少了哪步，突然他想起什么，就快步地跑进厨房拿盐。 柳慕慕见到他拿来盐一头雾水，相公也没跟她提过盐啊，难道是不想做那个能洗衣服洗头发的肥皂，要改成弄吃的了？ 猪油配盐，应该挺香的吧。 苏岳不知道她脑瓜子里的奇特想法，他往木盆里放了不少盐，看得小姑娘一阵心疼。不过苏岳想的是，既然盐已经受潮并且凝结，那就随便用吧，以后再买新的便是。 小姑娘心疼归心疼，手里的竹片一直没有停下搅拌。不一会儿，木盆里的东西就逐渐发白，变成黏稠的黏液。 苏岳顿时喜形于色，肥皂马上就要成功了。 柳慕慕也充满惊喜，不过她的喜悦是来源于通过自己双手，就能发生如此神奇的变化。接着又在相公的指示下，她把象牙白色的黏液装进竹筒里，最后装满了足足四个竹筒。 直到把事情做好，她还意犹未尽。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正事，回厨房热起了米饭和白菜。 这倒不是她偷懒一顿煮两餐，主要是两人早上都吃过馕，午饭吃得就比较少。再加上还顿顿吃猪油渣，许久没吃过肉的人，吃肉也会比较顶饱。 只是热一下并不费时间，没多久两人便洗好手，并且饱餐了一顿晚饭。 今日难得时间比较充裕，休息过后的苏岳便想起了洗头。 “慕儿，我打算洗个头。” “好，那相公快去洗吧。” 他听着柳慕慕不假思索的回答，感觉这小姑娘还是不太爱干净啊。 不行，得教育她一下。 “咳咳，我是想说，要不要你也洗个头？” “毕竟大热天的，几天没洗会不太舒服。” “而且还容易滋生些细菌和虫子” 小姑娘没有打断他的施法前摇，过了许久他讲完后，她才掩嘴笑道。 “下午相公在忙的时候，我已经洗好了哦。” “好吧” 叛徒！ 苏岳尴尬的应声好，内心却拼命吐槽。待吐槽完他已经洗好澡，也洗好了头发。 在一天事情都做完的时候，夕阳才刚刚到来，这是苏岳穿越后相对空闲的一天。他坐在天井自然晾干头发，看着美丽的火烧云，他突然觉得很惬意。 柳慕慕很快也洗好澡，带着微微皂角香味走来的女孩让苏岳漫不经心。 “相公，再跟我讲讲，你提过的那只会打洞的欸，那只小老鼠好吗？” “我当时在车上太困了，没听到多少”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坐驴车时相公一直在分享见识，可惜她实在太困，基本都没听进去。 苏岳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坐驴车那天异想天开，为了抄近路他幻想着打隧道。后面话题越扯越远，就说到了穿山甲。 他平时喜欢跟小姑娘海阔天空的讲述着各种东西，小姑娘也喜欢听，应该是又起好奇心了吧。 “嗯嗯，那只东西叫穿山甲。” “穿山甲长得有点像犰狳” 他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卡壳了，小姑娘大概率不认识犰狳，但是他想了一会，也没想到其他长得像穿山甲的动物。 “穿山甲背部有许多鳞片，他卷起来的时候就像个海螺，也像个缩起来的蜗牛” 就这样，在闲聊中到了傍晚。 就在苏岳晾干头发，两人都打算进卧室休息的时候，从远处依稀听到别人的说话声，慢慢的嘈杂声还大了一些。 不过他们也没在意，村子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争端。不是张三抢在李四前打井水，就是王五把谷子晒到赵六家门口，一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能折腾好久。 苏岳和柳慕慕回到卧室后，小姑娘还想着趁有光线再做会针线活。不过她刚拿起缝到一半的衣服，就被苏岳制止了。 “慕儿，以后白天天亮的时候再干活吧，天黑了干活伤眼。” “嗯嗯，相公我知道了。” 苏岳先轻轻爬上床，生怕这床板像上次那样被自己压坏。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后一时无事可做，有些无聊的看着他。 “你也到床上来嘛，一起来聊聊天。” 苏岳忍住像怪蜀黍一样拍拍身边位置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不是没有过歪心思，只是由于他正(ng)人(de)君(yi)子(pi)，所以常常是起了念头就赶紧掐灭，这点他一直自嘲禽兽不如。最后都是安慰自己交给时间吧，以后自然会水到渠成。 小姑娘也很听话的爬上床，然后侧身躺下，温情地看着他眼睛默不作声。 苏岳倒是没想过搞什么鬼，只是有段时间没赖床过，难免有些想念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享受时光。 只是接下来想说的并不算无聊，他平复完心情后，缓缓用平时讲故事的口吻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变成个小孩，一直不停地读书，读了好多年和学到好多知识” “可惜我没能学以致用，最后到我梦醒的时候，我还是个只会读书的大小孩。” 苏岳把自己的经历编成了一个简单的梦。 既然无法向最亲近的人讲述他的过往，那么就编成一个梦给她听吧。 小姑娘听完思索了一会，小心的问道。 “相公，你会难过吗？” 苏岳微微点了点头，他再也不能见到以前的家人，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这就是穿越的代价吧，和过去天人永隔。 他把手放到小姑娘的脸上轻轻抚摸，又坚定的说道。 “以后不会再难过了。” 就在苏岳沉浸于自己的成长时，外面传来不合时宜的奋力敲门声和叫喊声。 “苏岳！你在家吗！？” “在家的话出来开个门！” 第22章 共商村事 苏岳出来开门的时候，他是一肚子火气。 正得益于他制造出来的完美气氛，以及充满意境的电影镜头和台词。然而还没继续发挥，就被门外的声音给破坏了。 哪怕不说得这么暧昧，他在床上躺着也舒服啊，怎么也不愿意起来的。 这时天刚昏昏暗，苏岳虽然相当不乐意，但还是平复好心情开了门。 “铁石叔，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我就问问在不在家。” 敲门和喊话的人是附近的苏铁石，见得他开门倒是放松下来，只是一下子嘴皮子跟不上脑瓜子。 苏岳听他说着没事，一时有些被气笑，也觉得确实有些好笑。 “那铁石叔你没事为什么要敲门呢？” “哦不是这样，苏岳你听我说，下午建厚他家的鸡被猛兽咬死，鸡都直接被咬穿了。” “还有两只找不到，估计是被叼走了。” 苏铁石发现自己说得不妥，便赶紧解释着。 苏岳听完就觉得心里一沉，这事有些麻烦了。 他表示那猛兽应该是大虫，随后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最后苏铁石才说自己没时间耽误，要去通知下一人家了。 苏岳当然是对苏铁石表达了感谢，并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铁石心里充满诧异，他家离苏岳家近，所以也算是和他家交流比较多的。苏岳以前对他可是眼神里藏不住的不屑，今天不仅第一次叫他叔，还非常的客气。 而且还听说苏岳不仅病愈，昨天还可以出门，现在见到他确实也恢复得不错。 苏铁石暗道一声神奇，真是老天保佑。不再多想就去了下一家宣传。 苏岳一改出来开门时的不满，从刚刚发现问题时的吵闹声，到没过多久苏铁石来确认自己安全，而且还说明好原因和叮嘱小心，不管怎么说都有心了。 而且按刚刚谈话的意思，村子里将由几个热心人带头开始宣传，很快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宣传到全村。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村子的自我防卫战。 苏岳回到了卧室，见得他有些心不在焉，柳慕慕赶紧问道。 “相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岳斟酌着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小姑娘惊慌。 “也没多大事。” “就是隔壁巷子的建厚他家有几只鸡不见了。” 小姑娘听完立马就想到了早上那个巨大的掌印，有点害怕地缩着身子。 “相公那该不会是大虫叼走的吧” 苏岳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只能无奈的把事情说出来，听得小姑娘脸色发白。 最后苏岳费好多口舌，才让她稍微放宽心，但多少还是带着点不安睡着了。 苏岳自己思考良久，有了基本可行的方案后才缓缓睡去。 ------------------------------------- 次日一早，苏铁石又来敲门，这一次他先是说今天要召集村子人讨论应对措施。然后又像做贼般往苏岳屋子瞄了几眼，确认没人后压低着声说道。 “昨晚几个话事人决定完今日开会，就有人提到了你家娘子。” “那人说自己有亲戚是苏家人，他那个亲戚上次想去苏家村，但是怎么也不给进有消息说苏家村出大事了。” “苏岳，别怪叔说难听话，你那个娘子可能会害到你” 苏铁石忍着没把“害到我们”说出口，就说到自己要先去下一家。 苏岳还没来得及反驳，苏铁石就转身迅速开溜，一秒钟也没多待着。 见此，他在内心下了决心。 是时候杀只老虎祭天，证自己妻子清白了。 苏岳回去和柳慕慕简单说下开会的事，自己便往村子的一处开阔地走去。 这边开阔地是村子共用的，一般是用于喜事或白事，今天选的村民召集会也在这里。 苏岳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村子的其他人，只不过他看见在场的基本都是男人。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极为严重，都默认这种事情只有男的才能处理。当然也不排除像他这种不想让妻子抛头露面的。 来参加会议的人围了个圈，人群中间站着几个人，应该都是苏铁石说的村子的话事人。 既然站在圈边，苏岳也一下子成了焦点，不管是书生身份却把村子人得罪个遍，还是病重却好好在这里站着，亦或是有个扫把星妻子。 是的，谣言的传播速度就是这么快，苏岳已经听到不远处看热闹的妇女在讨论着柳慕慕，估计现在全村都知道了吧。 这时二叔苏文耀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乡亲们，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现在村子里有只猛兽。” “按我侄子说的，这很可能是条大虫。” 说到这苏文耀看了苏岳一眼，其他人也都跟着看了一眼。 “我们昨晚决定是报官，等到衙役过来捕捉。在这之前，我们先自行好保护自己。” 苏文耀说完，其他几个话事人也都发表着他们的看法，不过来来回回也是这几句。 随后便是大家的讨论时间，一场类似菜市场的激烈讨论后，有人说要拿锄头去山里除虎，还有人说时刻备刀防止老虎突袭。 直到有个人说用砒霜毒杀老虎，才让其他人觉得醍醐灌顶。 对啊可以用毒，对于人安全许多，还很有效。 说话的人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苏后田，按他说只要五钱砒霜，必然就可以毒死老虎。 苏岳不知道他这五钱砒霜怎么计算来的，但想必不太科学。 村子里的人顿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个都说着今日就去买砒霜。 苏文耀也开心地走出来，站在人群中发言。 “那我们就按目前的想法，一边报官，一边买砒霜，我们自己想办法把老虎毒死。” “各位乡亲们，你们觉得如何？” “好！” “好！” “就这么办！” 其他人附和着纷纷应和道好。 苏岳有些头疼，虽然他不抱多大希望，但对讨论结果还是不太满意，最后他还是得发言。 “我觉得不行。” 第23章 苏岳的办法 “我觉得不行。”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非常突兀，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苏岳。 苏文耀听到有人拆台，再一看还是自己的侄子，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阿岳，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不行？” “是啊，我觉得文耀叔安排得挺好。” “你有什么想法倒是说呀。” 其他人在旁边附和着，苏岳对此也不恼怒，只是徐徐说道。 “二叔、乡亲们，你们想想报官真的有用吗？” “就算真的有用，衙门那边派了几个衙役过来，那是到山上抓，还是到这里埋伏？” “如果是到山上抓，这里方圆十里都是大山，如何确保一定能抓到大虫？谁又来带他们进山？” 听到这里，众人不满的声音小了许多，其实他们也觉得进山除虎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有人不愿意坐以待毙，一直坚持着上山除虎。而有些不固执的人觉得苏岳有几分道理，便冷静的问道。 “那你觉得让衙役到村里埋伏不行吗？村里人面对大虫也没办法啊。” “对啊，我也这么认为。” “是啊，” 苏岳稍微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苏文耀见到他刚刚说得有理，又有上位者的几分气质，一时竟觉得不像以前的无用侄子。 “其实我是觉得让衙役过来埋伏大虫，会比我们拿着锄头菜刀强，就算没比我们强，那也比乡亲们冒险好得多，至少大家都不会有危险。” 他这话顾及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他们立马就觉得这小子顺眼许多。 “但是你们不觉得，衙役埋伏也没多少用处吗？” “最好的办法埋伏点和下毒点都是大虫袭击过的建厚叔家的鸡笼。但建厚叔是在屋子隔壁的空地养鸡，一面靠墙，三面是只有半人高的栅栏，这种栅栏我估计在大虫面前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大家说，这样一片开阔地，我们要怎么埋伏才好？” 听得苏岳分析完在场人都安静许多，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差，村里人顺着苏岳的思路思考后，发现衙役几乎没什么作用，那也意味着他们少了一个办法。 苏文耀没想到侄子一下就想通了利害关系，只觉得苏岳变化相当大，他也不再生气，只是还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你是觉得后田叔说的下砒霜也不行吗？” 苏后田在一旁也是有所不满，他提议的砒霜下毒才刚得到父老乡亲的认同，转眼就让苏岳给否定了。 “后田叔的下毒计划非常好，我觉得是目前可行性最好的办法了。” 见得苏后田脸色好许多，苏岳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 “当然前提是那只大虫还会到建厚叔家的鸡舍捕食，不然我们无从下毒。” “只不过我说的砒霜不行，不是因为下毒不行，而是因为买不到那么多砒霜。乡亲们可能不知，砒霜是没法多买的。” “我之前刚染疾还未病重的时候，就在石头镇上的药房取过药，那时大夫提醒我药里有极少的砒霜，一定要按医嘱服用，绝不可多服。” “后来我病严重之后，再去拿药时就跟大夫说后面没法再去看病，想让他帮我开多几帖，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才跟我说以前砒霜被用于害人，导致砒霜被管控严了许多。” “每个人每月能买的砒霜不得超过五毫，需要画押。” “每个药方每月能卖的砒霜不得超过两钱。” “何况我们用来毒大虫的话，哪怕是有多人作证估计大夫也不愿意开，万一有什么事故那责任就大了” 待得苏岳说完，全场所有人都面如土色，他们不确定苏岳说的是否为真话，但是想到他之前久病卧床，可信度确实也比较高。 苏后田听得他解释后，面色也是差了许多。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句话一问，刚刚还在苦恼的村民也跟着问了起来，有的焦急，有的不满。 “是啊，那阿岳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什么办法就说，没有就别在这瞎扯。” “” 众人迟迟不停下嘴里的问候，站在人群中间的苏文耀刚打算说几句话帮他开脱，却见得苏岳一脸淡然。 “我有办法。” 苏岳停顿了几秒钟，给众人安静下来的时间。 “但还是刚刚说的前提，需要那只大虫再到建厚叔家的鸡舍捕食。如果它还去，我的办法才能生效。” “我的办法同样是下毒，只是不用到砒霜，而是我自己制作毒药，大概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制成。” “当然我同意去报官和买砒霜，在我看来，这三件事同时做完全没问题。” “只是在衙役到来前，大家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苏岳最后又强调了句，必须大虫再到建厚叔家鸡舍捕食才行，不然下毒无从谈起。接着他就不再说话，把时间留给苏家村的村民们思考。 很快这里便讨论得热火朝天，由于苏岳说同意报官和买砒霜，其他人对他刚刚说的也就不再反感，只是对他说的自行制作毒药还有些顾虑。 特别是苏文耀，他听得刚刚苏岳的分析觉得很是周密，但要是侄子失败了那他也会跟着丢脸，他不安的问道。 “阿岳，你说的制作毒药真的可行吗？” “是啊，真的可行吗” 苏岳知道会有这个问题，早已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我敢保证我能制作出毒药。但是具体办法我不会说出来，万一大家担心别人下毒，只需要害怕我一人。” “说这话，我们怎么可能担心这种事。” “我们不会这么想” 村民们听得他这么说，一个个都真心或假意的表示着。很多人这时候不再咄咄逼人的质问苏岳，毕竟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苏岳说的下毒要是有用当然最好，失败了丢脸的也是他自己而已。 苏文耀看到村民对苏岳的提议基本没了反对声，便清了清嗓子说道。 “乡亲们，那我们就按之前的计划，叫几个年轻小伙到镇上去报官，再叫多些人和我们几个老头去药房里找大夫开药，看看大夫给不给通融” “最后，我们就按阿岳说的，在衙役到来前，先听他安排如何？” “他要是安排合理，那就行。” “我，我也是” “” 听得熟悉的附和声，苏岳感觉为妻子和正名的机会来了。 第24章 区区老虎 村民们大多赞同，没有赞同的也只是沉默。几个话事人最后要确认苏岳有何安排，其中一个老人问道。 “苏岳，那你的具体安排有什么？” 苏岳早已想好自己的说辞，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一个当然是安全问题， 由于我制作毒药需要五天，这五天里我建议大家不是有必要尽量少出门。如果必须出门，我会用纸画十来张脸谱，把这些脸谱给到大家，你们反向戴在脑后，大虫有所顾虑可能就不敢背后偷袭。” “当然时间久了，大虫会发现这是个障眼法，所以还是不出门最好。” “第二个是引诱问题，如果大虫下次不再去建厚叔的鸡舍，那基本就没办法对大虫下手了。所以我们必须把大虫往建厚叔那里引诱，当然鸡的损失我会尽量赔偿。” “所以我要求大家把鸡都迁到他家的鸡舍，同时看好自家的家畜，让大虫只能去吃建厚叔的鸡，五天后我再去下毒。” “第三个就是如果发现大虫请不要惊扰它，自己有危险不说，以后它可能就不来了。” “请各位一定要照做，切记！最后就是请大家相信我，如果有人不配合，那我可能无法按计划进行。” 当苏岳讲完的时候，现场很多人还在思考其中的利益问题。 最后除了苏建厚有些不情不愿，大多人都同意照做，只有两家人打死不同意把鸡迁到苏建厚家，也只能任他们自作主张。 见到绝大多数人都同意，几个话事人宣布按计划执行，并且所有人都按苏岳要求做。 散会后，苏岳又和几个话事人讨论了一些细节，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苏文耀留住了苏岳。 “阿岳，我看你人精神挺好，你现在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昨天我让你正明哥给你带去吃的，你怎么没收下呢？” “” 苏岳也不知道这个二叔有几分真情，只能礼貌的一一回答，待应付完他，他就迫不及待去往苏建厚家了。 ------------------------------------- 苏建厚家跟苏岳家类似，都在村子里的最里边，再后面就是大山，区别是两家之间隔了五条巷子，各处于村子最偏僻的两个角落。 苏岳来到他家外面，看到不停有人把活鸡带到苏建厚家的鸡舍。 苏岳大概能猜到老虎挑他家的鸡下手的原因，苏岳见到的老虎掌印，就是从苏建厚家旁边的那条路上发现的，他家又是最靠近那条路的，鸡舍向着那条路的方向三面是栅栏，对于老虎来说简直是免费的口粮。 他吩咐苏建厚他家注意安全，不要惊扰到大虫，见苏岳不停吩咐苏建厚只能苦笑着说好。最后苏岳跟苏建厚要了昨天被老虎咬死的那只鸡，又跟他家借了把锯子。 接着苏岳又去附近几个人家收腌制酸菜的坛子，原本他想借，但已经知道他要制造毒药后只能花钱买了。 柳慕慕此时已经正在天井洗菜，准备着今天的午饭，见相公拎着好几个草绳捆着的酸菜坛子，还提着只鸡回来，这让她误以为是想加餐。 “相公，你怎么还买鸡了” “家里快没钱了都” 苏岳见得小姑娘嘟着嘴抱怨，他只能苦笑着解释。 “这鸡不是用来吃的，我是想来制作毒药。” “钱的事不用太担心，家里差不多还有一两银子。” 他跟一脸懵逼的小姑娘说明了今天的经过，只是制造毒药怎么会用到鸡他也不好解释，最后只能含糊的应付过去。 “哦对了，你去把昨天装肥皂的竹筒劈开，里面的东西再切成块就能卖钱了。” 柳慕慕听完他说，赶忙打开竹筒再切成块状的肥皂。然后又听苏岳说试用一下，她才有些不舍的拿脏衣服尝试，去污效果确实如相公所说的特别好。 她立马惊喜的拿着其他衣服尝试，结果也都是洗得很干净。她一下对售卖也有了信心，脸上的的喜悦藏也藏不住，苏岳也因此很开心。 抛开杂念后他坐在木椅上，用借来的锯子锯着竹子，他庆幸上次砍了不少竹子回来，现在要用到也方便。 苏岳挑相对细一点的竹子，然后锯了五节，大概每个竹筒都十几公分长。 准备好容器，他也得把材料准备下。 昨晚被老虎咬死的那只鸡，苏建厚妻子原本打算用来煮鸡汤，不过苏建厚说可能有毒，最后他们没能敢吃，只是很可惜地扔到外面远处的空地。 待过去半天多苏岳再捡回来时，上面爬满了各种虫子，鸡也已经馊得有些厉害。虽然鸡死亡的时间不足以腐烂，但在炎热的夏天变质极快，还是有股酸臭味。 处理这东西简直是对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苏岳忍住恶心拿起刀就是剁，直到最后把鸡肉剁碎。 小姑娘这回没敢说要帮忙，看了几眼后就跑厨房里面烧菜去了。 苏岳把剁好的鸡肉塞到锯好的竹筒里，大概到竹筒一半的高度，再拿根棍子用力把鸡肉夯实，直到没法再往里挤压。 接着他往酸菜坛子装一层泥土，再将刚弄好的鸡肉竹筒插到泥土固定，最后再把坛子装到九成水左右。 准备好材料，他就开始了去氧操作。 苏岳把易燃的火绒丢进竹筒里，然后再往里丢已经烧着的火红木柴，火绒遇见柴火立马烧了起来，见此苏岳马上盖上坛盖，然后给盖子周边封上一层水。 他用买回来的四个坛子和自家坛子全部重复这些操作。 苏岳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制造真空环境，以此用来培育生物武器——他想得到肉毒杆菌毒素。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那只老虎是否还会光顾苏建厚家，如果不去那他做的这些大概率都是无用功。其次才是能否成功培育肉毒杆菌，并获得肉毒杆菌毒素。 如果是在前世，有完善的实验室条件下他可以轻松制得，但是现在连个无氧环境他都想了好久，最后才想到家里的酸菜坛子可以借水密封，配合火烧的办法去除氧气。 至于加水，只是怕火烧不完坛子里的氧气，才装水减少里面的空气。 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他还用五个坛子做了五份，至于成功与否，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要是成功，那抹上肉毒杆菌毒素的活鸡，区区老虎估计一口就能放倒。 第25章 画人脸保平安 当他弄好这些后，苏岳把坛子都放到天井靠门的一边，尽量跟它们保持距离。接下来他要做的就只有等待，等里面的东西野蛮发育就行。 弄完这些，他发现自己已经浑身脏兮兮的，而且还有着一身异味。 苏岳无奈的打了盆水，弄了点刚制作的肥皂洗手，然后他就发现了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肥皂洗东西虽然挺干净，但是肥皂本身却有股淡淡的猪油味，洗完手后他的手也有一点味道。 这味道说不上难闻，甚至谈不上有多重的味道，但是苏岳却不太满意，毕竟他想象中的肥皂是带着淡淡香味，可以用来洗衣、洗手、洗头等等无所不洗的，现在却带点淡淡猪油味，这多少会影响到它的销路。 不过要加入香味那就太难了，能提供香味的只有香料和香水，在这个时候都是奢侈品，就算苏岳想办法制造出大量香水，也得控制好成本才能往肥皂里添加香味。 最后他决定以后先弄出活性炭，用来去除肥皂的这个猪油味，至于香味以后再说吧，那不算必须的。 苏岳搓洗半天后干净倒是相当干净了，不过空气中还是有股酸臭味，让他有了自己手在发臭的错觉，闻着一阵生理不适。 “相公我们吃饭吧” 柳慕慕靠在客厅门上，一脸漠然的看着他洗手，小脸上充满对异味的排斥。 苏岳见得小姑娘这般委屈，懊悔的没想到出去巷道处理，连忙向她表示着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就出去外面处理” “不对，以后再也不弄这东西了。” 他对柳慕慕又是道歉又是保证，小姑娘突然发觉是自己情绪过多导致的，惭愧的感觉从她心里油然而生。 “相公，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开心。” “让你在意了，对不起” “嗯嗯，我们进去吃饭吧。” 苏岳牵着柳慕慕的手就进了厨房，最初他没在意，直到刚才她眼里有了一丝难过，才知道柳慕慕是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了。恐怕她的家人在受难的时候，也会产生类似的怪味 一想到这里，苏岳就有种深深地自责。 这一餐午饭，苏岳极力避免她的往事，只是向她科普着看不见的微小生命，以及那些它们会产生的致命毒素，吓得小姑娘小脸发白，说以后都别吃酸菜了。 苏岳没想到起了反效果，他只能又一顿费劲的解释，才让她相信吃酸菜不大可能中毒。 由于两人都因为怪味和情绪不高，所以这顿饭主要在苏岳的科普中度过，最后都只吃了小半碗。苏岳无奈的发现，这两天都是煮一顿吃两餐，原本还想改善伙食增加点营养，看来只能今后再多吃点了。 饭后的苏岳还有些事要处理，那就是帮忙画脸谱。既然他放下了豪言，那现在总要他来做。 只是他虽然会写毛笔字，却不会毛笔作画，所以得用木炭来辅助画画。苏岳到灶台里捡了些合适的黑木炭，不过对于画脸谱苏岳并不专业，不过好在老虎也不是专业的，只要能蒙混过老虎的眼睛那就足够了。 凭感觉他认为眼睛必须画得有神，才能让老虎有所顾忌，至于五官和脸型过得去就行。苏岳用前世的拿笔姿势握着细长的黑木炭，在草纸上描描画画。 这种奇特的姿势和内容让小姑娘特别好奇，虽然她不懂写字也不懂画画，但是她知道相公是拿毛笔写字的，用木炭在草纸上作画让她觉得很新奇。 苏岳坐在书桌前绘画，柳慕慕则站在他的身边，稍微侧弯下腰探头去看他如何操作。由于身体倾斜，她的一缕头发滑落下来碰到了他的耳朵，苏岳回过头跟她相视一笑，然后又继续画自己的脸谱。 过了小半个钟，一张简单的脸谱就画好了，更加准确说是人脸的素描，然后苏岳又用毛笔描了一遍，加深人脸的画痕，保证在远处也能看出来。 苏岳在画画方面并没有过多的天赋，他以前也只是出于爱好才学过一阵子素描，虽说如此，画个简单的人样还是可以的。 他见这样脸谱初具人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一旁的小姑娘却不解人意，一直夸奖他这个人脸画得非常精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苏岳有些心虚的表示这都是基本操作 画完这张之后苏岳接连又画了十张，效率变快的一个原因是画多了熟练许多，动作也快了许多。另一个原因是他发现，再拿毛笔描粗素描的笔画后，原本精细的素描也会丢失细节，最后发现还是简单粗暴点，随便描两笔再用毛笔加粗得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苏岳想了想还是打算去趟苏文耀家，且不说他向几个话事人承诺了画脸谱，现在需要去交差，另一个原因也是他想登门致谢，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二叔和苏岳奶奶都帮助过他。 苏岳想着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只有猪油渣还剩挺多，那毕竟是五斤肥肉炸剩下的。这两天他和柳慕慕吃了些但还是剩不少。想到后面吃完可以再买，他便拿草纸包了三成左右，大概一碗多的猪油渣。 带上包着猪油渣的草纸和脸谱，苏岳就往苏文耀家走。可能是因为村子闹了大虫，一路上他都没看到小孩子，就连大人也少了许多，安静得不像白天。 到了苏文耀家，苏岳敲敲门又叫了几声二叔，其实平时挺多人家白天都不关门，但是这些天恐怕都会紧锁大门吧，野生的老虎确实吓人。 很快苏正明就从屋子出来，他人还在天井苏岳就先开了口。 “正明哥，今天休息吗？” “我来看看阿嬷，顺带拿些画给二叔。” “是啊，今天我没去田里干活。” “阿岳你真有心了” 苏正明笑着给苏岳开了门，两人一路寒暄进到屋子里。 “你二叔和正亮他们去镇上买砒霜了，也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嗯嗯，我也希望可以，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苏正明带着苏岳进到房间里，奶奶就躺靠在床上盖着被子打着盹，两人一进来有了声响，她才从半睡半醒之中清醒过来。 苏岳上前几步，蹲在地上握着她的手，那双手就像枯树皮没有多少生机。 “阿嬷，辛苦你了。” “你人还好吗？” 第26章 无知与陋习 奶奶见苏岳来看望自己，用手摸着他头一副把他当小孩子的模样，欣慰的露出笑容。 “我没事，不用担心的。” “我听正明说你人好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岳有些开心奶奶确实恢复如初，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阿嬷，之前是我的错，不小心吓到您”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奶奶只说着没事，也不再计较她之前的遭遇。苏岳有些感动，虽然不是他的亲奶奶，但是确实很疼爱他。 苏岳和他们两人聊了会家常后，见到太阳逐渐西斜下午也即将过去，他便拜托苏正明把脸谱交给二叔，留下自己带来的猪油渣，又拒绝了留下吃完饭的邀请，苏岳道别完就回了自己家。 一回到家就发现柳慕慕坐在天井的椅子上缝着衣服，看样子应该是缝给他的另一件里衣。苏岳见到她的身上还穿着带有补丁的衣服，有些内疚他没主动提缝制新衣的事，便赶紧跟她说道。 “慕儿，之前我忘说了，你也给自己缝几身适合的衣服。我现在有得穿，你先不用急着缝这一套。” “另外我们不是在布庄买过绸缎嘛，那个是用来给你做内衣的。” 小姑娘刚想说她不用换衣服，见得相公说起内衣便有些羞涩，一时不知回哪句话好。 “相公我不用的，都够穿了” “那可不行，你不穿些好的，我看了心疼，心疼就不开心。” “你忍心让我心疼和不开心吗？” 柳慕慕没想到相公会说这种话，便更加羞涩了，许久没在他面前低过的头又垂了下去，用比蚊子稍大点的声音回答。 “好那我也给自己缝几件” “对了，相公我们快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说到吃饭小姑娘的声音突然变大，听到她说饿，苏岳顿时也觉得饿了，果然中午吃少还是有代价的。 “好！干饭！” 往厨房就走的小姑娘被苏岳一把拉住小手，他憋着笑装作严肃地指指木盆，小姑娘意识到忘记洗手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更多的是嬉闹时才会有的快乐。 可能是午饭吃得太少，这顿晚餐两人吃得很快，到最后小姑娘为了给他让些吃的，反而是两人都没吃饱。苏岳有点遗憾的说道。 “我们上次应该买点面粉，偶尔可以蒸几个馍，或者是给他烤成饼干，肚子饿的时候垫下肚子。下次我们去石头镇一定要买面粉。” 柳慕慕也赞同地点点头，她边起身边说道。 “嗯嗯，相公我们下次就买，我现在下点米再煮饭。” 苏岳拉住她的手制止她去洗米煮饭，泡水的糙米他本就吃不太惯，要是没泡过水他会更难下肚。 “不用了，那些米没泡过水的话，煮着也不太好吃” “我们煲点萝卜汤吧，下多一点猪油。” “好。” “” 苏岳主要是觉得蔬菜放久了不新鲜，何况他想早点再去石头镇，到时候顺带再买些就好了。 晚饭后，他休息完洗好澡，接着便是他的天井闲坐时光。 然而真静下来休息的时候，苏岳心里总是没有底，他最担心老虎不去苏建厚家抓鸡吃了，一旦不去他家，哪怕还去其他人家捕捉家禽或家畜，他下毒都无从下手。就算退一万步说，他制造的毒素够把全村动物抹上一遍毒，也不会有人同意的。 所以，老虎下次必须去苏建厚家光顾才行，这是他计划最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 担心的日子总是过得不自在，哪怕现在苏岳坐在天井，漫天的夕阳彩霞他也无心观赏。直到过了许久，柳慕慕也洗完澡出来，能陪他聊聊天时苏岳才分散注意力，情绪好了一些。 这个晚上苏岳过得不舒坦，小姑娘睡在他面前，立体的五官，修长的睫毛，姣好的面容，以往这些他能看半天，但现在他还在惦记着那只该死的老虎。 就在这这种煎熬之中，过好久有了困意，他才带着不安睡过去。 过了一夜天刚亮，苏岳一睁眼便庆幸终于熬到第二天了。 他甚至没注意被单被小姑娘卷走，又匆忙又小心翼翼的起床，然后随便梳几下头发便出了门。 他径直走到苏建厚家外，等走近可以看到鸡舍里面时他才放下心。 显然昨晚老虎又来光顾了。 满地的鸡毛和干涸的鸡血，以及两只奄奄一息的鸡，估计这老虎把这里当乐园了。老虎乐，苏岳也跟着乐。他就担心它不来，现在既然又来过，那只要继续好好伺候老虎，以后常来的概率还大着。 苏建厚开了半边门，探着头鬼鬼祟祟地往外看，在看得苏岳也在一旁后，才急忙过来跟他说话和清点损失。 “哎呦，昨晚那大虫动静太大了，把我孩子吓得，我又不敢让他哭” “少了三只鸡，这还有两只要死了，哎，我该怎么赔给他们啊？” “这一天天的，又不是只有昨晚，哎” 苏岳猜到老虎来的话大概率会发生这种情况，哎，不就是卖惨要钱嘛。 “建厚叔你别急，这是我说过会赔的二钱银子，赔剩下的就当先还着后面的损失。还有给小孩买点吃的补补身子，免得受惊了。” “另外很感激你的配合，还麻烦你后面继续藏好，别惊扰了老虎。” 苏建厚半边脸开心半边脸装着难过，推着他的手说不能收下，同时继续哭诉着自己的悲惨。 苏岳对这种欲收还拒的套路恶心至极，这种套路不光是在现在，几百年的现代社会都会一直存在。 愚昧无知那不是他们的错，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带给他们的枷锁，苏岳甚至有些同情这些被蒙住双眼的底层。 但是这种从始至终都存在的欲收还拒的陋习，他不想忍也不能忍。在尽量不露出过多嫌弃的表情后，他淡淡的说道。 “既然建厚叔不想收下，那我也不客气了。” 苏建厚没想到他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就急了，推到一半的手又化为掌，直接把苏岳手里的银子掏了过去，然后熟练地揣进兜里。 “不是，我我我是说损失的人挺惨的哈哈哈” 苏岳也懒得跟这个慌不择言的人再说废话，只是淡淡丢下两个字便转身离去。 “告辞。” 第27章 就搞定个导管？ 毒素的生成需要时间，他只能慢慢等待，苏岳一时半会也没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他其实想再去石头镇一趟，除了想知道肥皂能挣多少钱，同时也想了解下卖诗计划有没有好消息。由于上次的大采购和今天赔钱给苏建厚，目前现金就只剩七钱银子左右。 不过苏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晚些天再去石头镇。不仅是因为卖诗计划的炒作需要时间发酵，而且他刚放下投毒除虎的狠话，要是有人来找他却不在家也是挺尴尬的。 最后他决定先制作蒸馏酒需要的仪器。苏岳深知现在缺少设备，想立马获取蒸馏酒简直异想天开，但只是先准备好仪器，以后再做蒸馏酒也会方便许多。 最起码他有从苏建厚借来的锯子，至少先解决了切割工具的问题。上次延后制作就是因为没有锯子，没法锯出切面完整的竹子。 蒸馏酒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酒精和水的沸点不同，由于酒精沸点七十八摄氏度左右，比水沸腾时的一百度低一些，所以理论上只要把温度控制在八十到一百度之间，就能蒸馏米酒得到高浓度酒。要是再把得到的高浓度酒多次蒸馏，就能获得纯度接近百分百的酒精。 古代其实也有蒸馏白酒的办法，苏岳知道的就有天锅蒸馏法，不过这种办法是直接把地锅的低浓度酒烧开，再利用上面的天锅冷凝获得高浓度酒，只是这种办法不但效率低，蒸馏得到的酒浓度也不够高。 想要蒸馏出高度酒精，就必须把温度控制在七十八到一百摄氏度。 但怎么把温度控制在这区间就成了大难题，而且是两个难题，首先是控制这个温度，其次是保持这个温度。 苏岳想到一个利用低温水蒸汽的办法。 首先是在下方放一锅水，通过烧水获得水蒸汽，然后在上方再放装有米酒的锅，控制好上锅和下锅之间的距离，这样一百度的蒸汽在空气经过时会降温，最后就可以以合适的温度给上锅（装米酒的锅）加热蒸馏。 当然这办法有弊端，一个是缺少温度计，无法准确测量降温后的蒸汽温度，只能是慢慢摸索出适当的两锅距离，然后得到合适的降温后水蒸气。另一个是由于蒸汽要降温，所以两锅之间无法进行密闭处理，而一旦不密闭，只要稍微有点风就很影响蒸汽的上升，进而影响到给上锅加热。 第一个问题可以慢慢摸索得到合适的距离，第二个问题也可以解决，只要把整套蒸馏设备前后左右做好防风，上方不做封闭，同时尽量留多余空间给水蒸气散热就行。 经过仔细的思考，苏岳觉得这办法比较可行。 他想了下需要制作的仪器，首先家里还有个破旧的炉子，将就着够用来给下锅烧水用，其次上面缺少装米酒的锅，而且这上锅却需要个支架来支撑，现在他缺个支架。最后假设上锅被加热成功，也要考虑到酒精收集的问题。 收集酒精也不是没有办法，用一个铁锅倒盖，然后收集沿着遇锅凝结流下的酒精，再定时给倒盖的铁锅浇水降温，保证酒蒸汽能遇冷凝结就行。 当然收集酒精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采取类似古法的天锅蒸馏法，上锅上面再放个甑桶和天锅，然后天锅装冷水正放，上锅的酒精蒸汽遇冷掉落到倾斜的收集器里，再通过导管就能流出收集。 苏岳觉得第二种办法方便降温，决定采用这种办法。所以他的思路变得简单许多，就是改善原有的天锅蒸馏法，利用降温过的水蒸汽代替之前的直接加热，以达到控制温度在七十八到一百摄氏度的效果。 目前缺的上锅和天锅，他决定以后去石头镇再买，当然前提是那时候他有足够的钱。另外他还缺的材料有支架、导管和甑桶。 以他现在的手艺，甑桶是大概率没法弄出来了，可是从石头镇买回来太过累赘，他打算问问村子里的苏进能否制作一个，如果可以会方便许多。 现在还是先做导管和支架吧。 说干就干，苏岳先是挑了根合适的竹子，由于做导管使用要凿通竹子中间的竹节，因此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如果太粗，竹节太硬了估计会凿不动，如果太细又没法伸进去凿。 随后苏岳又翻出来一根晒久发黄的细竹子，虽然细但相当硬，他拿着这细竹子对着挑好的竹子一顿捅，硬生生捅穿后，最后获得了作为导管的竹子，现在应该称它为竹管。 接下来的支架可就让他犯了难，要支撑装了米酒的上锅、甑桶和天锅这么多东西，势必支架就需要相当坚固才行。 可是上次挂纱布的支架就已经让他很头疼，这种木工活属实是为难他。可苏岳苦于现在没钱，不然他都能用钞能力解决。 他无奈地拿起锯子开始干活，按他自己预想的锯了四根比较长的竹子作为支撑脚，再锯了一大堆小段的竹子，等到他锯完时天井已经遍地竹子。 苏岳接着就是开始给竹子挖孔作为连接使用，跟上次一样由于没有其他工具，他只能用镰刀半劈半凿，最后跟上次一样惨不忍睹。只是上次对成品没有要求，挂得住一张纱布基本就行，这次需要支撑起大重量的东西，断然是无法使用的。 苏岳很气馁，支架的制作翻车了，不仅如此他还让手挂了几条伤痕，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关键的是，他想了下自己的宏图大业，发现想法那么多，最后只做出来个导管 哦，应该叫竹管。 站在屋子往外看的柳慕慕不知道他已经翻车，只觉得他又在发明有用的东西，自从肥皂做出来后，她现在对相公那满满都是信心，学着他的话轻快地说道。 “相公，干饭啦。” 苏岳欲哭无泪，放下手里的东西回答。 “嗯嗯，洗个手就来啦。” 柳慕慕便出来天井和苏岳一起洗手，见她还是舍不得用肥皂，苏岳又只能跟之前做的一样，用自己充满肥皂的手握住她小手一段揉搓，只不过小姑娘这次基本没有了害羞。 “这肥皂滑滑的真好用。” “那个，刚刚相公的东西弄好了吗？” 听到小姑娘的关心，苏岳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是啊，收获颇丰。” 第28章 玩点尬的 下午，苏岳已经彻底放弃制作支架，他安慰自己只是缺少工具，只有一把镰刀和锯子就做木工太难为他了。 随着兜里钱越来越少，他也不敢再随意施展钞能力，苏岳决定等到去石头镇挣点钱后，再买需要的各种东西。 没想到，他又开始有了贫穷的感觉，这让苏岳怀疑他是不是不适合穿越。 既然制作蒸馏酒的仪器都受阻，他就打算接着写自己能记住的知识点。不过想到这里苏岳还是有些抗拒的，上次的小学数学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说明简单的知识点很容易，但是要讲明白是为什么简直让人抓狂。 苏岳思来想去，决定写写简单的物理。他不但中学的物理公式都记得很清楚，物理定律的具体定义也都是背过的，特别牛顿第一定律就像思想钢印刻在苏岳脑海里，估计到死他都不会忘记。 确定好自己的思路后，他开始从微观世界写起。 日取一半，万世不竭，万物都是由基本的原子组成，接着才是写到各种物体的状态，分别是固态、气态、液态。接着又阐明了力的概念、以及衍生出的速度等等概念。 直到下午苏文耀过来他家时，苏岳才刚整理了部分基础的物理。 苏文耀在外面喊着阿岳，待到他起身过去开门的时候又叫了好几声。 苏岳开完门，见到苏文耀和自己的堂弟苏正亮都在，便开口叫道。 “二叔、正亮，你们怎么过来了？” 苏文耀看自己的儿子站着不出声，不知道他是因为惊讶一时忘了喊人，便没有用力的给他后脑来了一下。 “你哥都叫你了，还不叫哥！” “岳岳哥。” 苏岳看到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有些惶恐，便猜到是被他变得平易近人所惊到，赶紧替他解围。 “二叔，你看正亮这不是叫了嘛，没必要打。” “我们进去里面坐。” 苏文耀跟着苏岳进了屋子，然后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坐下来有些严肃的说道。 “阿岳，你说对了，这砒霜还真是买不到。” “还是大夫最后通融，给我们去的几个人都当成病患，最后才开了大概二三十帖药，你看我我这些砒霜加一起也没多少。” 苏岳看他手里握着厚厚的草纸，里面包裹着一点碎化的砒霜，加一起估计就两三颗黄豆的量。这些砒霜如果能让老虎吞下去，倒也不是没可能毒死它，但实际上要用于大范围投毒那还是太少。 虽然现在苏文耀他们也已经报官，但是当衙役听说没人亲眼目睹大虫，就随口说着会派人调查，随后他们一行人就被请出衙门了。 正如苏岳所说，报官和购买砒霜都不可行，所以苏文耀是来确定他能否制作毒药的。 “阿岳，你之前说的那个毒药，真的有把握吗？” 苏岳见他如此问自己也不好说没有，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好在他也有些把握。 “有，但还是要按之前说的五天之后才制作完，现在还是要再等等。” “二叔你不用急，这老虎喂多几天我们养肥了再杀。” 苏文耀听他说完心里的大石放下了几分，他也就不再说这个事，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别的。 柳慕慕在卧室里其实早知道有人来，只是一直纠结是否出来。现在发现外面聊的内容越来越无关紧要，知道二叔可能快走了，她便狠下心来走出房间。 “二叔” 柳慕慕没想到外面还有个不认识的苏正亮，叫完二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头也慢慢低下不敢再看人。 苏文耀倒是见过几次柳慕慕，最初还是他去石头镇外面，跟一个蒙着半边脸的男人所买，因为当时是买人他也不觉得蒙脸奇怪。只不过对于她的长相，苏文耀见过几回还是觉得奇特。 “嗯嗯。” 苏文耀点点头不再看她，同时给了苏正亮一个眼神暗示他别再盯着柳慕慕，收到信号的少年赶紧把玩起竹筒做的水杯。 “我们还要去跟其他人家说下，就先走了。” “阿岳，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岳也没有假惺惺留下两人吃晚饭，只道了声注意安全和慢走便送两人到门外。再回屋子时他看见有些低落的柳慕慕，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摸摸她头，轻轻问道。 “慕儿，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嗯嗯那个人一直盯着我看，二叔看见我也就直接回去了” 柳慕慕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无助，明明相公说过她好看的，为什么其他人还是没感觉出来呢？ 难道只有相公觉得她好看吗？ 她的如实回答有些出乎苏岳意料，他以为小姑娘会像之前一样，嘴上说着没事然后陷入更深的情绪漩涡里，他想想然后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 “那是因为慕儿你长得好看也长得特别呀。你想想，如果鸡圈里跑进了一只孔雀，那鸡会怎么想呢？” “那鸡会觉得孔雀很漂亮” “可我不是孔雀” 他仿照剧里的男主，双手握住柳慕慕的双肩深情地说道。 “不，慕儿你就是我眼里最美的孔雀。” 苏岳说完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尬！他妈的太尬了！ 苏岳本没有设计拥抱的动作，只是说完他才感到过于油腻，把他自己恶心坏了，所以他才通过拥抱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现在的他脸上那是相当精彩，就像回忆起多年前尴尬的事，好在没人可以看见他的表情，也没人看见他缩成一团的脚趾。 然而小姑娘好像很吃这套的样子，在苏岳怀里嘤了一声，便躺在他怀里撒娇似的没有起来。 苏岳最初没有想过说这种渣男语录，只是连哭泣的小女孩都不会哄，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嘴笨，几次痛定思痛后决定锻炼下说些撩妹的话，只是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他自己都感到不适了 不过情况有点出乎他意料，小姑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要不，下次再对她多说点渣男语录？ 第29章 夜话 许久之后，恋恋不舍的苏岳还是轻轻拍了拍柳慕慕的后背，两人从拥抱中分开的时候，还能看到她脸上的娇羞。 直到他们在天井看完晚霞，夜色开始降临的时候，她还是显得有些旖旎。 苏岳虽然对温柔乡还有所怀念，但他并不想满脑子永远都是粉红色泡泡，那会让他有种逐渐腐朽并停滞不前的错觉，适当就行，他这么想到。 “等一会完全天黑后，天上就能看到像个大勺子的北斗七星，我记得他们的名字是什么天玑、天璇、摇光欸，其他的我记不住了哈哈哈。” “这些星星就像我们的日头，星星远在我们走亿万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方，但即使这么远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就是不知道它们有没有为别人照耀着光明。” “相比之下那轮明月要近得多，感觉像个盘子一样能取下来。” 苏岳抬手向着天空虚抓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柳慕慕莞尔一笑。 “这是多么巧合，我就这么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时候能和你相遇并且一起看夜色。” 一直在安静地听他谈天论地的小姑娘，她始终觉得苏岳讲的过于高深，但现在她却鼓起勇气回答。 “嗯嗯夜色真美。” 发觉晚上的蚊子骤增，苏岳难以忍受就回了卧室，只能是遗憾的放弃和小姑娘一起看漫天星星。 等到和她面对面躺下来，苏岳就不再说话，他想给夜晚几分宁静，让宁静再回馈给他几分温馨。 没想到是柳慕慕开始分享起往事，她没有苏岳那么多见多识广的知识，但还是滔滔不绝的说着。 “相公，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狗子总是很乖地守着门口，虽然它是被绑着的但它还是很乖，平时从不会吵闹，有陌生人来了才会吠几声。可惜狗子只能一直被绑着，有次我见它实在可怜就给它解开了草绳，可是它却不敢跑，只是还在原地跟我玩，后来我还被阿爹打了一顿。” “但是那些野猫就很坏了，经常仗着狗子被绑住过来逗它玩，或者偷吃它的泔水。”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次阿爹嫌弃狗子身上的虱子太多，拉着它就到了河边，然后把狗子往河里扔，它就害怕地游了回来，不过这样重复几次之后，狗子发现阿爹没有抛弃它，它就愉快的玩起了水” “可惜后来家里有几年生活艰难，家里人都吃不饱，那时候狗子连泔水都没得吃，很快它就饿得皮包骨，没多久就死了。” “阿爹找个附近没有人家的地方把它给扔掉了，可是，可是我觉得它好可怜那天下午我去牵老牛回家的时候，偷偷跑到那个地方给埋掉，那时我才真的意识到狗子死了它变得僵硬又冰冷”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 讲到这里的柳慕慕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凝睇着苏岳。 虽然不再说话，但苏岳感觉得到她的胸口略有起伏，以及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淡蓝色的双瞳在黑暗中更像是黑灰色，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有着翻滚的暗流，他很清楚柳慕慕一点都不平静。 “死亡也是重生。” “你的狗子和我们的家人一样，他们死去之后化作自然的养分，成为植物的一部分然后又成为动物的一部分，就这么无数次的重复百年之后我们也会踏入这个轮回。” “不过慕儿你不用悲伤，正如我跨越千百年与你相见。想想如果你在千年前诞生，又或者我在千年后诞生正如我们相遇，相遇本身就是奇迹不是吗？” “要相信奇迹还会发生的，就算我们也都死去，无数次的重复总会有那么一次巧合，我们在自然不停的轮回，最终我还是成为了苏岳，你还是成为了柳慕慕，他们都成为了他们自己，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尽管苏岳穿越过来了，但几十年的唯物主义思想教育还是让他不相信鬼神，当然也不会相信有下辈子，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个“顽固”的人了。 所以“顽固”的他按着自己的思维编了一套理论，用来安慰这个失去太多的小姑娘。 柳慕慕没有听懂他的理论，只是听懂了他说的以后还会在一起，这样便足够了。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苏岳想了想就把手放到了她侧着的身上。柳慕慕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有些紧张的绷住了身体，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相公，她也尝试着放松自己。 柳慕慕不知道能否亲密接触，她只是觉得不抗拒相公的动作，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开心，她有些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苦恼，她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也不矜持了。 苏岳感觉自己有些大胆，虽然柳慕慕是他老婆因此谈不上占便宜，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孩，他有种用丰富的社会经验（恋爱经验为0）攻略单纯女孩的负罪感。 不过这时代女性十五岁就已经成年，和这个单纯女孩同龄的大多人都已经有孩子了。 就这样，两人各怀着心事久久才睡去。 苏岳第二天并不是自己醒来的，准确来说是被小姑娘的动作弄醒的，他迷迷糊糊中看过去，发现她已经收好了手脚。装睡到一半的小姑娘知道自己被相公发现，只能悻悻地说道。 “相公，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苏岳感觉自己只有一双眼醒了过来，而脑子还没开机成功。 “嗯” 过了一会，脑子终于开机成功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要问些什么。 “慕儿，你刚刚弄什么了吗？” “没，没有，我刚刚什么也没做” 小姑娘低着头不敢看他，而且最重要也最奇怪的是，今天他的那边被子没有被卷走！ 这让他充满了好奇与疑惑，肯定是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小姑娘不说他也不再追问，相处总要给对方留点空间。 不过，苏岳决定明天一定要早起。 第30章 娱乐用的东西 苏岳今早在得知老虎一如既往的光顾苏建厚家后，他才放心了许多，然后方到天井确认坛子的情况。 说是检查但也没什么好检查的，无非就是看看水蒸发完没有，或者是有没有小动物碰到坛盖之类，这种酸菜坛子已经在中国历史上用了相当久的时间，可谓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说起来也好在这个酸菜坛子能够隔绝外界空气，才让他的计划有了可行性。坛子的结构相当简单，就是坛口有一道沟壑，坛盖盖下时刚好放置在沟壑上，仅限于此的话自然是无法做好密封的，所以需要在坛口那里注水，用水封住浸满沟壑处，让水密封坛口和坛盖之间的缝隙。 苏岳更多的是担心那只死去的鸡本身有无肉毒杆菌，又或者他的土制方法有无效果，而这些也只能等到开坛那天才能确认了。 知道担心无用的他放下这些杂念后，无事可做的苏岳想到了继续整理知识，不过一个之前被他故意忽略的问题浮现在心头，那就是整理完知识最后怎么让它们广为人知，至少不能被当成是废纸吧。 苏岳当然不会痴人说梦，幻想着他把这些东西往大学究面前一扔，对方就感恩戴德的把他当作天神下凡。 相反的，他不仅没有幻想一夜成名，反而有些担心过于超前的知识为他带来麻烦，最坏的情况莫过于被认定胡说八道，再因蛊惑世人心然后被诛九族。不过苏岳想了想应该罪不至此，但不管怎么说他总得小心点才好。 经过慎重的思考后，缺少人脉关系的苏岳决定把这些知识交给穆老先生——就是仁礼学堂的放租的那位老先生，给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以风险为代价，换取可能得到的无尽名声和荣华富贵。 而且只要吩咐他在百年之后再交由子孙或别人给出，这样做风险也能降到最小。 前提是需要穆老先生认定他的知识有价值，这超出了苏岳的掌控范围。万一穆老先生意识不到知识的价值，那他不就做无用功了吗？ 想到这里苏岳没了整理其他知识的兴致，他最后只在纸上写下包括声母和韵母在内的拼音字母，然后在拼音下备注相应的文字，例如阿、喔、鹅、衣、乌等等，最后他收拾后就不再费脑子。 他一时没了事做有些无聊，确实可以找小姑娘聊天缓解下枯燥的生活，但也总不能一直缠着她。苏岳在屋子里东转转西摸摸，最后发现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简直太痛苦了，他决定弄点用来娱乐的东西。 麻将自古以来就有，不过苏岳无法制造麻将子，扑克牌他倒是有想法弄一副，不过缺少合适的材料，而且两人的话扑克牌玩法就少了许多，最后苏岳决定做一套中国象棋。 想到了就开始行动，苏岳还是以万能的竹子作为材料，重新利用制作支架失败后剩下的竹子，把它锯成大约三公分长的短竹筒，再用镰刀劈成小块就成了有些弯曲的棋子。 在一面绿色竹片写上字，再在另一面下凹的白色竹子内部写上字，就得到了用来区分红黑两色的棋子。 至于棋盘那更是简单得多，苏岳取来一张白纸，用烧完的木炭描好边再用毛笔加深棋盘痕迹就行。 等到苏岳做好，拿进卧室里诱惑柳慕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得有多么准确。 柳慕慕刚见到象棋还是一脸懵逼，只是当他说明用途和玩法后就有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她不认得棋子上的字，但是汉字作为象形文字本身就是由图案演化而来，所以只要把字当成图案就能玩。 小姑娘显然是个纯新手，所以就算苏岳装作菜鸟他还是赢得非常轻松，最后无计可施的他只能摆烂，把棋子走到她的面前再指挥她宰割，一番惨烈的对战过后小姑娘终于赢了。随后他们便一发不可收拾玩到下午，最后她才不舍的去准备做饭。 苏岳也跟着去厨房帮忙，之前买了总共六斤蔬菜，现在一斤茄子已经吃完了，最耐放的三斤萝卜只吃了一些准备最后吃，至于两人都爱吃的白菜则明显买少，买的两斤现在只剩一半不到。 猪油渣主要用来烧菜的时候下，大约还剩两碗多，至于五斤糙米则还剩不少。 他估算了下，现在是制作毒素的第三天，如果两天之后开启坛子毒虎，顺利的话三天之后就能去石头镇采购，就算是拖多几天食物也够的，大不了后面省一些。 他们吃过饭后，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下棋上，主要还是柳慕慕玩着开心，她甚至有些忘记上次玩耍是什么时候，而只要小姑娘开心，苏岳也乐意陪她玩。 这天晚上照例躺下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兴奋的讨论着今天的操作。 “相公相公，最后一把要不是我失误，你不一定能赢我的。” 苏岳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捏了下她鼻子。 “那可不一定，我还有大招没用呢。” “我也是我也是，明天我也要试试自创招式，相公你等着我明天收拾你。” 小姑娘这才想了苏岳摸了她鼻子，却只是嘻嘻地笑着。 作为她脸上最显眼的两部分之一，除了浅蓝色眼睛外就是这挺拔的高鼻梁，那是她与众不同而又因此遭罪的来源。 一直都只有柳慕慕母亲主动碰过她的鼻子，但那时却常带着哀叹声，所以那成了她的禁忌，不乐意别人观看和接触，哪怕是后来的弟弟妹妹。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后，柳慕慕突然说道。 “相公，我想给你生个可爱的小孩子。” “嗯最好像你，不要像我比较好” 苏岳如遭雷击，只听进了她说的第一句话，他一时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只不过小姑娘没有动作也不再说什么话，只是眯起眼睛开始睡觉。 他不明白小姑娘要干嘛，最初还以为是桃花运来了，但是现在也不像啊 难道是什么考验？ 苏岳几乎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他也没什么其他思路，只是在困惑和一点兴奋中熬到了半夜，最后顶不住困意才睡过去。 苏岳第二天一早被弄醒后，几乎是和昨天一样的情况，小姑娘还是低着头装睡，他身上的被子也还在，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起床的轮回。 在意识到他又错失发现真相的机会后，苏岳顿时没了困意，只是懊悔于昨夜的失眠。 同时他还有一种被忽悠瘸了的感觉。 第31章 被弄醒的真相 由于明天才开坛和下毒，所以今日的苏岳还有时间放松。 原本他想着再制作一副飞行棋，但是考虑到现在象棋还未玩腻，就打算以后再制作也不迟，那时还能作为给小姑娘的惊喜。 感受到小姑娘眼神里的期待，苏岳又跟她鏖战起象棋，一番游戏下来他发觉今天的小姑娘进步很大，除了她自己想到的一些小连招外，还能想到多步之后的得失，让苏岳惊讶起小姑娘的聪明。 所以没多久后，苏岳就决定跟她说点别的。 “慕儿，我们先不玩了吧。” “我想教你识字。” 听到不玩象棋柳慕慕有些遗憾，不过再听到教她识字立刻就变成了吃惊。 “相公，我是女子不可以念书的” 苏岳不以为然，他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一直都认为男女应该接受平等的教育。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教小姑娘识字和知识，所以他平日里讲的东西也是想潜移默化改变她，现在她在象棋展示出学习天赋，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女子就不可以呢？” “圣人说过因材施教，女子一样可以念书。” “我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的前提就是要识字念书。” 虽然有些习惯于相公天马行空的言论，但这次他离经叛道的话柳慕慕没有立刻回应，她有些难以接受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但是她对于相公的话总是无条件相信，这一次让她陷入了犹豫。 “相公，请你教我念书吧。” 纠结许久的柳慕慕还是同意了，她下定决心，如果这是错误的那就陪着相公一起错，要是以后引起不好的结果，那到时候她就说是自己要求念书的。 苏岳见得她同意，便觉得之前写好的拼音字母有了价值，拿出来教着小姑娘怎么读，柳慕慕见到相公教学时严肃许多，也端正起来认真学习。 明朝时所使用的官话跟后世普通话有着很大的差别，但不意味着拼音就没有用，本质上来说只要基础的拼音字母足够多，并且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那么就可以拼出任何读音。 只是在这一天，从来没有读书过的柳慕慕感受不到拼音的伟大，相反，学拼音的这小半天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痛苦，学习不会的东西算是一种折磨。她已经习惯于做自己会的事情，因为不会的事情用不着她学。 但学习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柳慕慕想过放弃，但看到相公还在耐心教学，她不想让他失望就刻苦忍了下来。 就这么配合着用木炭笔在油纸默写来辅助记忆，到了这天结束的时候，她完全掌握了所有拼音字母，虽然写得有些扭扭曲曲，但用木炭笔也都能默写出来。 小姑娘没有了痛苦的感觉，学有所成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她开始期待以后能学更多东西。 有柳慕慕这个聪慧的学生，苏岳也非常有成就感，半天多的时间小姑娘就掌握了所有拼音字母，这个学习效率让他感到很惊讶，虽然跟传说中的天才没得比，但是也已经很厉害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老师分了很多节课才教完所有拼音的。 这一晚的小姑娘睡前没有在跟他窃窃私语，一直在默念着拼音字母，见此苏岳也不打扰她，他决定早点睡觉早点起，看看明早到底会发生什么。 一晃一夜就过去了。 苏岳醒来时，天甚至还未发亮。 他感到身体有些沉重，那是久违的被压迫的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来到这世界那种感觉。 等她清醒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把半边身子都压到了他身上，不仅大腿压着他，一只手也搭过他的胸口，小脸则是靠近着他的耳边，舒缓的呼吸气流吹得他有点痒。 苏岳忍俊不禁，之前猜想是小姑娘又卷走了他的那部分被子，但是前两天早上醒来被子都好好的，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小姑娘就差趴他身上睡了，自然没有把被子都卷走。 他决定继续睡，虽然被压着有些重，但是还感觉还不错。 想法虽好但是睡不着，最终他在苦乐参半中迎来了天亮，过段时间后小姑娘才醒来，接着又是急匆匆的收回身体在一旁装睡。 苏岳已经忍了半天同个姿势，转头看着她装作被弄醒的样子。 “相公，对不起我又把你弄醒了” “没关系，我早就醒了。” 苏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本不想捉弄小女孩，可是太可爱了他实在忍不住。 柳慕慕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是低头潮红着脸不敢说话。 苏岳不再调侃，现在的他还有要事要做，需要马上开坛做法，哦不对，是开坛取毒。 他迅速地起身整理，然后给五个坛子都用草绳打上十字，装过水的坛子有些重，最后分了几次才拎去苏建厚家。 苏建厚知道他今日会过来，于是已经早早等候好，见到几个酸菜坛子隐约猜到那是毒物，一时有些不安。 苏岳便赶紧吩咐他把所有鸡绑住双脚，事到如今苏建厚也不会再说什么不愿的话，作为一个多年的养鸡人，他熟练地绑好鸡，不等苏岳叫便麻溜地进屋子去了。 今日是约定的第五日，附近慢慢有了几个围观的人，苏岳见到有人围观一时也有些无语，明明前几天出来都缩在家，现在为了看热闹连老虎都不怕。 “请乡亲们离开！这玩意吸一口去掉半条命，吸两口当场去世！” 围观的人里有苏岳二叔在，原本苏文耀是来找他确认进度的，现在听他所说就帮忙驱散围观的人群，不过就算他不驱散，听到中毒现场人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苏岳见到人群离开并没有马上打开坛子，正如他所说，肉毒杆菌这玩意吸多了确实会中毒，所以在打开前他需要先做好防备工作。 他用一层干纱布夹着一层湿纱布的方式，套了足足五层纱布当作防毒面具，把自己的口鼻遮得严严实实，就连呼吸都相当困难。 随后苏岳深呼吸了几口，准备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第32章 给老虎备点吃的 苏岳鼓足勇气，直接揭开了坛盖。 坛子里还是装着近乎满着的水，中间插着的竹筒可能是晃进去一些水的原因，里面黑色的燃烧物已经被打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竹筒里有了层灰白色的霉。 有可能成了，苏岳知道那是腐肉在无氧条件下培育出来的菌落，不过他毕竟没有自己亲手培育过肉毒杆菌，只是在资料中见过肉毒杆菌菌落的图片，所以现在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纵使隔着五层纱布，他隐约也能闻到一点点异味，苏岳深知肉毒杆菌也会导致吸入性中毒便加快动作，他飞速的揭开所有坛盖，然后用竹片刮下所有菌落汇集到地上，考虑到不一定都能培育出想要的肉毒杆菌，他又把所有菌落都搅匀。 倒在地上绑着双脚的鸡大约有二十来只，原本比现在多了差不多一倍，不过在伺候老虎的几天里挥霍了不少，可能是没有感觉到危险，那些鸡都没有做太多挣扎。 苏岳想给这些鸡都抹上菌落，但是所有菌落加一起也就小半碗，不得已他只能用缝成袋子的纱布作为手套，然后把菌落抹到脖子处的鸡毛上。为了防止掉落，他还刻意剥开了羽毛让菌落能粘连得更加牢固。 待到所有鸡脖子都涂抹一遍，他发现菌落还有剩余，于是他又涂抹到七八只鸡身上，再把这些鸡给解绑，留下仅涂抹鸡脖子的还捆着双脚放倒在地。 这也是苏岳想的办法之一，既然只能让部分鸡全身武装，那么就让这些鸡恢复走动的自由，在他的认知里大多数捕食者都会捕捉有行动能力的猎物，只不过他也是在赌，毕竟对于老虎的捕食习惯他也了解甚少。 待弄完下毒，苏岳立马把地上菌落的搅拌处覆盖了一层厚泥土，防止肉毒杆菌的进一步扩散，又把坛子里的东西都丢到无人的远处，只保留下了酸菜坛子。 肉毒杆菌毒性虽强，但只要高温处理下就能灭活消毒，所以坛子也能留下继续用，虽说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苏岳现在财力有限还是不想浪费。 说着像过了很久，实际上苏岳拼命赶时间，等到下毒弄完也就花了几分钟。随后他还跟苏建厚说关闭靠近鸡圈的窗户，在消毒前尽量避开鸡圈。 弄好这些事情苏岳才回了家，在所有坛子里都堆了点稻草，再起火简单烧十几秒就完成了消毒，最后他洗了个身，尽量让自己身上避免携带和摄入更多肉毒杆菌。 等到洗完澡出来，苏岳也没有感到很轻松，他无法确定培育出的就有肉毒杆菌，还得守株待兔等候老虎过来验证才行。 另外就是身处于致命细菌的威胁下，他还想起要种牛痘的事情，看来是之前的生活过于安逸，让他忘记了还有天花的威胁。 小姑娘在他刚回来时，见苏岳起火烧酸菜坛子也是一头雾水。听他说已经顺利下毒，烧火只是为了杀死看不见的细小生物，长长的哦了一声后她就记起了拼音字母。 他决定趁现在有空先去种好牛痘，所以来不及让头发干透，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找到柳慕慕，思索着如何说明白这件事。 “慕儿，我想跟你说件事。” 柳慕慕看到相公一脸肃然，她便放下拼音字母表认真听他说。 “之前在柳家村发生的瘟疫，我猜测那是天花，天花的危害特别大但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用种牛痘来避免得天花。牛痘虽然是天花不靠谱的亲戚，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我们人得了牛痘没什么事，甚至还没有风寒的影响大，只要我们得过牛痘就不怕天花了。” “简而言之，我想带你跟我去种牛痘，就是拿针扎几下不会太疼的。” “你没有感染过瘟疫，我猜测就是跟家里的牛接触时已经感染过牛痘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让你跟我去。” 苏岳见到柳慕慕满脸诧异，完全沉浸在他说的话里，担心着她无法理解不愿意去。 “慕儿，你能跟我去吗？” 柳慕慕正在思考没得过瘟疫的原因，相公就担忧着问她。 那是一张谈不上英俊的脸，最多只称得上是秀气和干净，但此刻少了平时的从容和稳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柳慕慕见了有些于心不忍。 “相公，你若是要我去，我又怎么能不去呢？” “不用在意我的” 苏岳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女子几乎没有人权，她们大多是作为男人的附庸存在，但他无法接受这种封建时代的思想。 “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能勉强你。只会每天不停在你耳边说，一直说到你耳朵长茧，最后实在受不了跟我去” “但要是执意不去，那我也没办法” 柳慕慕突然觉得相公傻乎乎的，明明就可以不用在意她的想法，只要一句话她就会照做不可，但他还是为难的想让自己同意。 这是几乎没在别人那里感受到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她有无法诉说的开心。小姑娘此时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她才知道这叫做尊重。 “好，相公我跟你去。” “希望我们都能不再生病，一辈子健健康康的。” 听得此话苏岳感动得不行，被人理解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现在正是种牛痘的好时候，为了防止自家牛被老虎捕食，现在许多人家都不再出去放牛，基本都关在牛棚里。 但苏岳若是想偷偷摸摸溜进去，估计也有些困难，不管如何，他总要想个妥当的办法。 他让小姑娘拿来两根绣花针，小姑娘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再害怕，便打算拆去针上面的麻线，不过苏岳连忙说道不必，甚至认为绣花针有麻线更不容易丢。 此外苏岳还回天井看刚刚烧完稻草的酸菜坛子，个别丢了树枝的坛子里还有些火芽，见此苏岳又丢进一些稻草和少量树枝，让火芽不再熄灭。 他打算用这个来给绣花针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