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恶毒女配推翻男主》 第1章 盗号改文 祝府。 如注的血流冲刷着雨痕,土腥味与血雾在空中酝酿翻腾。 门外火光闪烁,脚步纷沓。 屋内狼藉一片,一群人挤在墙角,神色慌乱,不停哆嗦。 祝轶跪在地上,头上珠钗尽失,头发早就散乱不堪,额头一片血痕。 祝道行一身布袍,撑着书桌摇摇欲坠。 “爹……” 砰的一声,茶杯瞬间在祝轶身旁四分五裂。 祝轶愣了愣,抬起头继续说到:“爹,先帝遗诏拿出来,方可保我祝家无虞。” “混账!先帝遗诏岂可交于这帮乱臣贼子。” 铁甲声和脚步声越逼越近,祝轶不由的加快了语速。 “先帝负了祝家,那谁登基都与我祝家无关。把遗诏交给景行,他一旦登基,对我们祝家才是最有利的……” “孽障!你还在做你的皇后梦!如今你不过是个废王妃,皇后之位又如何轮得到你!” “我祝家沦落至今还得多亏了他!你与他成婚,先帝怀疑祝家有二心……你的大哥被人陷害,死在边疆……” 祝轶蹙眉,眼眶酸涩,心口被祝道行扎得血肉模糊。 “爹,我与陆景行成婚难道不是奉了你的命!我什么时候有过选择,到现在你认为是我害了祝家吗?” 祝道行扶着桌,灰白的胡须抖动着。 “老爷……”老夫人跪在地上怯怯的喊了一声。 “闭嘴!”祝道行一掌拍在书桌上,惊得老夫人闭上了嘴。 “你尚在肚中时,我与陆秉为你们定下姻亲。陆秉虽已逝世,我祝道行也定不能失信。” 祝轶嗤笑一声。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承诺凭什么要让我去还!” “我志不在相夫教子,可是你呢!你从来不管我想要什么,你只在乎自己的风骨脸面。你强迫我嫁给陆景行,自己反倒得了个清名。” “事到如今,你还要拿祝家一百二十口人命去换你的忠君之名!” 祝道行与老夫人脸色大变。 “不过一封死人的遗诏,你凭什么拿活生生的人命去捍卫!” 祝道行气得跌坐在椅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倏地轰然一声,书房大门被人硬生生踹了开来。 只见一行穿着豹头黑甲,佩着长刀的男人站在门前,黑甲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这是陆景行手下的黑甲营! 祝轶跪在地上,愣愣的盯着为首的陈默。 陈默手中提着一个严实的包裹,正滴沥着鲜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祝轶,说:“祝小姐,好久不见,司南王托我送你一个见面礼。” 咚的一声,那包裹直直的扔在了祝轶怀中。 祝轶伸手去解包裹,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血腥味愈发浓重,暗红的血一点点的渗在她的裙袍上。 她疯了似的扯着包裹,最后布巾散开…… 空气突然寂静了几秒,又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 “祝州!州儿……” 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嚎叫着,祝轶怔愣的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对视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祝轶双手捧着一颗小小的头颅,稚气的面孔血痕斑驳,那双眼睛早已失去光芒…… 这是祝州,她大哥的唯一幼子,年仅十岁…… 老夫人喷出一口血雾,直愣愣倒了过去。祝道行的俯下身去,紧紧的扶住了老夫人。 “畜牲!”祝道行苍老的面孔抽搐着,“畜牲!幼子无辜!” 陈默摸着刀,冷哼一声:“祝相,遗诏交出来,还能留你一条全尸,否则……” 陈默抽出刀,轻轻的挥向一旁,噗呲一声,一颗人头干脆落地。 “谋逆造反,天诛地灭!” “谋的就是逆!造的就是反!”陈默吼道,“祝相你要是交不出遗诏,你祝家一百二十口人我便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陈默走近,将刀架在了祝道行脖颈上,稍微用力,祝道行的脖颈便渗出了血丝。 “爹!”祝轶慌了神,不顾礼教的爬了过去,“爹,算我求你……” 祝道行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祝轶偏开了头,嘴角溢出鲜血。 她低头看去,只见祝道行狠狠撞上了刀刃,刹那间,温热的鲜血迸溅而出,祝轶眼前血红一片。 祝道行跌倒在地,双目狠戾的瞪着祝轶。 祝轶崩溃的去捂住祝道行的脖颈,可是只能听到噗呲噗呲的气音。 她闭上了眼,心底满是绝望与无奈。 “不识好歹的老东西!”陈默收起刀,一脚踹在了祝道行身上,“全部给我押出去!” “祝家上下一百二十口人!不论老小全部都要找到!” 祝轶被人拖曳到院子中。 天下起了小雨,绝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祝轶跪在血泊中,像一尊破碎的瓷像,她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破碎。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陈默说:“我要见陆景行,我要见他。” “你见……” “见我做什么?” 一阵风浪涌来过了,祝轶迫不得已半眯着眼。一个男人从大门中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血红的脚印。 祝轶失神的盯着那一串脚印,陆景行弯下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碰上了她的脸颊。 她抬头看去,只见陆景行手里拿着一串白玉手串…… 这分明是苏宁云的。 他们果然勾搭在了一起。只怪祝轶没早发现。 “你俩果真是……恩爱夫妻。” 陆景行勾了勾嘴角,笑得极其讽刺。 “祝轶,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蠢?你的亲爹亲娘都被我杀了,可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 大哥,二哥,州儿,爹,娘,管家,王大娘,丫儿…… 都被他杀了,她应该对陆景行恨之入骨,可是总有一股力量在将她撕裂。 让她不得已的“爱上”陆景行。 “我从始至终都在骗你,你为什么就没发现呢?”陆景行问。 “我喜欢你。”祝轶说。 祝轶说完之后愣了愣,这句话的声音陌生无比,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在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到底是谁在操控她? 陆景行笑了笑,伸手捏住了祝轶的手臂。 “你喜欢我?” 祝轶看着陆景行点了点头。 “那你的喜欢实在让我恶心。”陆景行手上猛地加重了力道。 “嘶……” 祝轶的胳膊顿时被陆景行拧得脱臼,她痛得冷嘶了一声,额角渗出了汗珠。 “痛吗?”陆景行慢条斯理的问,“你当年把宁儿推进池塘里险些溺死时,她的痛比你的要痛百倍!” 祝轶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 “为夫送你一程。” 陆景行说完,抽出了刀,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白得刺眼。祝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胸口一阵刺痛,应该是心脏被刀尖贯穿,痛意像潮水一般向周身荡漾。 祝轶捂着胸口,跌入血泊之中,鲜血在她苍白的皮肤和衣裳上洇漶,宛如一朵艳丽又颓靡的花朵,逐渐消匿在苍茫的夜色里。 杜泽揉了下酸涩的眼眶,翻开了下一页。 陆景行回到了司南王府,苏宁云取下他的披风,贴心的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陆景行牵着苏宁云的手,笑得温和:“她终于死了,从此以后只有我和你。” 雍朝天纪三十五年,陆景行登基为帝,改国号宣,改年号乾德。 乾德元年正月,苏宁云册封为皇后。 ——全文完—— 杜泽点了点手机,不料手机页面提示到 [没有更多内容] 草?这就完了?!这就他妈完了! 杜泽气得一拳捶在了床板上,在下面玩游戏的舍友被他吓了一跳。 “泽儿,你干嘛呢?”舍友问。 杜泽欻的一下把窗帘拉开,嚎到:“我真的无语啊啊啊,我一直追的那个小说完结了。” 舍友摘下耳机:“就那个又臭又长好几百万字的裹脚布啊?” “对!但是!这个狗逼作者,他把我最喜欢的那个角色写死了!啊啊啊我好生气。” “哎……”舍友安慰道,“这有啥。” “我当初就是为了这个角色去看这个小说,结果作者越写越水就算了,最后他居然把她写死了,死的时候还喜欢那个傻逼男主!”杜泽痛骂道。 “我好生气,最后男主和女主的结局就像给我喂了一坨屎,什么烂尾小说,我吐了。” 另一个舍友嘿嘿笑了两声:“泽儿,这么气不过你自己写本同人文呗,还能把你自己写成主角,甚至可以写……” “滚吧。”杜泽拿起纸巾,一下掷了过去,“你这龌蹉的思想,我又不是她的梦男!” “泽儿,peace and love。”舍友拿着纸巾狂抽了几张,“睡觉吧。” 杜泽拉上窗帘躺了回去,越想越气不过。他拿起手机打算骂几句狗逼作者,结果看到了手机推送新闻。 [嫌作者写得太烂,黑客盗号改文!] 杜泽灵光一闪,一下坐了起来。 [近日,某文网作者停更多日,随后发文表示停更原因:黑客认为作者写得太烂,不仅盗号,还给他修改了小说内容,甚至码了两万字新剧情……] 杜泽看完新闻,关掉手机深思了几分钟。 他堂堂一个s大计算机专业学生,盗号这种事情…… 杜泽拉开床帘,迅速爬下了床,打开了电脑。 “咋?要和我们玩游戏了?”舍友问。 “不玩。” 杜泽抱着电脑出了门,敲开了隔壁宿舍。 “闻逸。” 叫闻逸的男生摘下了耳机,看着杜泽,问:“怎么?” “打扰你了吗?” “没,我看直播。你……” “你教我一个东西行不?” 闻逸的表情有些迷惑:“什么?” “教我盗一个作者的网文账号。” 闻逸:“……” “啊……”闻逸懵懂又犹豫,“这个……这个是可以教的吗?” “可以。”杜泽确信的说。 十五分钟后,杜泽关掉电脑,握住了闻逸的手,说:“感谢爹。” 闻逸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你这,真的……” “真的没问题。”杜泽打断了闻逸,随手指了指闻逸的电脑屏幕,“这哥们儿挺帅的,你继续看直播,我忙去了。” 杜泽抱着电脑回了宿舍,登录了狗逼作者的账号。 这个作者账号下一共有两本书。 一本叫《开局给杀夫仇人当赘婿》,三百万字已完结,这就是杜泽一直追的那本书,杜泽一个阳光开朗大学生在这本书上光订阅就花了大几千块钱,甚至还给作者打赏了好几千的飞机,结果作者就写成这么个样子。 另一本是预开新书叫《开局给宰相女儿算命,火爆全国》。杜泽十分唾弃这种名字,估计又是跟赘婿那本差不多的套路。 杜泽点开了《赘婿》,找到了祝轶出场的第二章。 第2章 仇恨可视化 第二章,陆景行设计遇祝女,一见钟情定终身。 “我呸!”杜泽骂了一句,开始敲键盘,“就陆景行这个满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脑瘫,祝轶一个宰相的女儿能对他一见钟情?能跟他私定终身?” 原文是陆景行翻墙,翻进了祝轶的闺房。杜泽打算让陆景行脚滑翻进茅坑,要不是为了后面的剧情,他都想开局让男主在茅坑里面淹死。 “我睡觉了啊,你们随意。”一个舍友打了个哈欠,翻上了床时瞄了眼杜泽,“泽儿,你在干啥?噼里啪啦写什么呢?” “同人文!”杜泽手指飞速的敲击着键盘,“哥们儿真的忍不下这口恶气。” 舍友笑了笑:“祝你顺利。” “一个台电脑,一双手,见证一个奇迹。”杜泽说,“让这个拖更作者看看中国速度。” 夜色渐深,宿舍熄了灯,另外两个舍友在玩游戏。晚上两点,另外两个舍友也爬上了床。杜泽披着毛毯,大咧咧的蹲在椅子上,脑海里亢奋得要命,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栗。 早上八点,一个舍友迷迷糊糊的下了床,看着杜泽还坐在电脑前敲字。 “卧槽,你通宵了啊?” 杜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反应迟钝的点了点头:“马上最后一章,复活吧,我的爱人!” 大雨滂沱而下,血流成河。 祝轶睁开了眼,她的心口刺痛无比。 她愣愣的坐在雨中,脑海中一些模糊的光影不断闪过。 她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活了? 当她看向心口时,那个刺痛的伤口竟然消失不见。 她环视这祝府,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这个世界好像正在逐步崩坏。 某种力量让她推开尸体,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 黑甲营和陆景行早就离开。祝轶摇摇晃晃的走进书房,她在书桌下看到了一个血红的手掌印。 这手掌印又是从何而来? 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祝道行留下的。 祝道行留下的? 祝轶盯着看了一会儿,有股莫名的力量促使着她将手掌按压下去。 祝轶深深呼吸着,用力将手掌压了下去。 咔蹦一声,书桌下的地板竟然缓缓凹陷下去。 祝轶看过去,只见一封书信和一方九龙印章放在一个锦盒之中。 这是先帝的遗诏和私印! 为了这么个东西死那么多人真的值得吗? 祝轶将诏书打开看了眼。先帝要传位于北毅王…… 可是北毅王已经入狱…… 咚——咚——咚—— 沉闷的丧钟声在城北响起,街头的行人愣了愣,随即便跪倒一片。 “皇帝……” “皇帝……驾崩……” 皇帝死讯公布,那接下就是宣布继承人。 祝轶凝视着遗诏。 谁是新任皇帝跟她有关系吗?这天下终不过是换一个人或换一个姓氏统治罢了。 祝轶将遗诏和私印放进包中,涂黑了脸换上短布衣服,翻身上马,一路直驱闹市。 她一路抛撒着铜钱,一路喊到:“先帝遗诏,北毅王继承皇位……” 闹市之中,人人都忙着去抢铜钱。 “谢北毅王!先帝遗诏,北毅王继承皇位——” “谢北毅王!” 祝轶一路撒钱,百姓一路追随簇拥着祝轶,先帝遗诏立北毅王为帝的消息越传越远。 她被簇拥着到了李尚书府,李尚书是北毅王一派,小厮连忙去叫了李尚书。 祝轶拿出了先帝遗诏和九龙印,交给了李尚书。 李尚书府里里外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帝王之道唯民心永恒。 即便陆景行能当众杀死祝轶,那他也不能顺利继位。 李尚书匆忙看了遗诏和印章。 “先帝圣明!” 李尚书年已八十,颤颤巍巍跪倒在地,小厮一看也连忙跪地,府外围着的百姓也连忙跪倒一片。 “先帝在位,勤政爱民,免除苛捐杂税,百姓安居乐业。老夫今日即便拼尽这条老命,也定不负先帝遗志!”李尚书声泪俱下。 祝轶站在那里,想笑又笑不出来。灵魂似乎与身体背道而驰。 她所做的,并不她所想的。 她只觉得李尚书和祝道行一样愚忠。 这大概就是命,祝轶想。 她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外围百姓纷纷涕泪交加。祝轶在一片哭声中离去。 晴空万里,天际湛蓝。祝轶立于山巅,衣袍猎猎翻飞,她平静的俯视着雍朝河山。 风静尘空,河水滔滔。她想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不过如此! ——全文完—— “草!我真他妈牛逼!”杜泽骂了一声,重重敲下回车键。 电脑界面显示文章已发布。 杜泽取下眼镜,放松呼了一口气。他的脑袋混沌麻木,可是却兴奋得要命,肾上腺素在狂飙,他恨不得立马出去跑两公里。 “泽儿,写完了?”舍友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问。 “yes!”杜泽满意的点了点。 “那你赶紧睡觉,别猝死了。我去食堂给你们带饭回来。” “谢谢大爹。”杜泽胡乱冲了个冷水脸,爬上床睡觉。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揪他的耳朵。 “大爹,饭给我放着就行。”杜泽含糊的说,“儿子爱你。” 揪他的人像是愣了愣,松开手紧巴巴的说:“等会儿起来吃,别误了时辰。” 杜泽在梦里嘿嘿笑了笑,心想大爹舍友今天说话怎么还文邹邹的。 “什么时辰?”杜泽蒙着被子问,“今天没早八啊。” “早八?那是没有……” “大爹,你玩去吧,儿子得补觉,昨晚通宵写书呢。”杜泽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 “通宵写书?你?”舍友似乎十分惊讶。 “你刚不是看到了吗?”杜泽不解地问,“你早上吃饭吃了条金鱼啊?记忆就七秒。我真的要睡了,关机——” 杜津忠看着躺床上的傻儿子,心里有些复杂。 这傻子莫不是突然开悟了?又是说爱他又是写书? 杜津忠困惑的走出了门,抓住了个小斯说:“少爷说要吃……金鱼?” “啊?”小斯摸不着头脑。 “反正就是……你去给厨房说,做好了饭后送来少爷的房间。” 小斯正要跑去厨房,却又被杜津忠叫住了:“他最近怎么回事?脾气突然变好了?” “啊?” 小斯想问少爷脾气好吗?昨晚有人不小心碰了他的马,他直接把人胳膊打折了。 “少爷……脾气一直很好啊。”小斯违心的说。 “等会儿把饭给他送屋里来……今天就放他出去玩吧,下不为例。” “少爷,吃饭了。”有人晃了晃杜泽。 杜泽艰难的半睁着眼,调侃到:“哥几个今天终于认清本少爷的身份了?” 小斯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少爷……小的不、不敢……” “嗯。”杜泽趴在床上,迷糊的盯着虚空,脑子正在开机中。 “少爷少爷!我错了!”门外突然传来了喊叫声,“少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要拿我一条胳膊我还怎么养活那一大家子……” “少他娘的废话!少爷说要就得要。”一个粗壮的男声吼道,随即便传来锐利的鞭打声和惨叫声。 “嘶……”杜泽冷吸一口冷气,“那个儿子大早上外放电视剧?给我关了!” 杜泽说完坐了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吓了一跳。 门外的鞭打声,惨叫声越来越刺耳,听着完全不像假的。杜泽听得不寒而栗。 他连忙赤脚跑过去打开了门,只见一个被打的鲜血淋漓的男人趴在地上,眼神毒辣的盯着他,而脸上那块黑斑在阳光下宛如一块锈迹。 这……这是陈默?!陆景行的心腹陈默! 陈默的眼神让杜泽有些腿软,而旁边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鞭子,朝杜泽憨憨一笑。 “少爷……”大汉双手递来了鞭子,“您亲自来?” 来个屁! 陈默的眼神阴鸷得恨不得把杜泽咬成土豆泥。小说里面陈默这个人心眼比陆景行还小,每一个得罪他的人都会被他恶毒的报复。 如果没猜错…… 杜泽站在那里理了理思路,这个场景好熟悉……这不就是他昨天晚上为了报复陈默,然后激情写出来的情节吗?! 原著是陈默调戏良家妇女,被人家丈夫打得半死不活丢去乱葬岗喂狗,被男主救了之后便成了男主的一条走狗。 昨天杜泽为了发泄,改写的是陈默被纨绔子弟痛打一顿,断了胳膊,然后遇到男主相救,从此以后便对男主忠心耿耿。 但这个纨绔就是杜泽创造出来为了发泄的小炮灰,后面随随便便就被他写死了……好像还是流连青楼,体质太虚,吃功能药过度,最后在床上暴毙而亡。 而他现在是变成了这个纨绔小炮灰?! 卧槽!这还得了啊。哥们儿一个纯情男大,还没开始就虚了?不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哥们儿马上就要英年早逝了?而且还是很丢人的死在床上?! “少爷?”彪形大汉试探性的问到。 “在、在……我在。”杜泽连忙说。 “少爷,您还动手吗?” “打什么人啊?”杜泽骂道,他虽然敢在小说里面虐人,可现实里面他真不敢动手,“多不和谐。” 他看了眼陈默。 啧……这也不可能把他放了啊,他以后肯定会报复我啊,说不定还会做成人彘。 “你把他……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面色迷惑:“少爷,我大憨啊,你忘了这名字还是您亲自给我取的。” 杜泽:“……” 好像的确是他亲自取的。 “大憨,咱俩先把这人给关屋里,绝对不能让他跑了。”杜泽说。 杜泽和大憨一块把陈默绑好关进了屋。杜泽门外焦虑的踱着步,想着改怎么办。 按理来说,穿书都会有一个系统。可是他的系统呢?不会还没激活吧。 “嗨siri!”杜泽小声喊了一句。 “少爷你叫我?”叫小憨的小斯问。 “没没没,我自言自语呢,你不用管我。”杜泽尴尬的笑了两声,走回了房间。 “小爱同学!”他关上门大喊到。 [诶,我在!]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吓得杜泽一个激灵。 杜泽:“你这个系统用的还是安卓系统是吧?” “小爱同学,我现在我做什么?” [宿主你好,我是炮灰惩戒系统,经检测您在8月6日晚上创造出了大量炮灰角色,他们对你进行了你强烈的控诉。] [当你创造出一名角色时,不论好坏,角色都会产生意识,所以他们也是一名“人”,但是你却任意的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所以需要做什么?”杜泽问。 [成为一名炮灰,拯救自己和其他炮灰。] “那祝轶呢?” [祝轶为本文女二。女二的事就不是你个小小小炮灰该关心的了。] 杜泽:“……” “她还是会按照我写得剧情发展吗?”杜泽问。 [炮灰系统的权限不足以让我回答你这个问题。管好你自己,管好我自己,世界更美丽。] 杜泽:“……” “那现实中的我呢?我要是不能完成任务……那我呢?” 系统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像炮灰一样死掉啦~] “我期末考试呢?不会全挂科吧?” [期末考试倒计时19天,炮灰死亡倒计时12天] “我就多问这一嘴……我是死亡方式是只有那一种吗?我是说吃药太兴奋嘎掉。” [那也不一定哦,现在陈默就很想杀死你,你说不一定出趟门就会莫名其妙死掉] “为啥?” [你写炮灰随随便便死的时候有问为什么吗?] “那倒没有哈……”杜泽有些心虚的说,“这么一想我还真不是人,哎,你能给个新手福利吗?我求你了。” “你知道的,现在大学生真的很容易死。” 系统滋滋啦啦了一阵,杜泽都快等困的时候才听到它说:[系统将会为你开启仇恨可视权限] “仇恨可视?” [仇恨值为0到100,值越大越仇恨你。仇恨值≥50时,表面对方对你起了杀心。] “好,我爱你系统。”杜泽说。 系统:…… [系统仇恨值50] 杜泽笑了笑:“系统你还怪调皮的嘞。” 杜泽欢欢喜喜的推开大门,兴奋的环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头顶都出现了数值,可是…… 为毛全是大于五十啊?! 完了。杜泽穿书第一天,发现府里的每个人都对他有杀心。 “少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小憨问到。 杜泽盯着小憨头顶的50,不敢吭声,生怕说一句话对方就想伸手掐死他。 小憨就这么低着头,杜泽发现他的值竟然变成了52! 卧槽!不说话也不行吗? “没事没事。”杜泽慌忙说,“你不用站在这儿等我,休息去吧,天这么热。” 杜泽心想哥们儿这么体贴,你不至于还想杀我吧。 可是小憨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面磕头一面乞求到:“少爷,小憨错了,请少爷责罚。” 而他头顶的值竟然一路飙升为56。 杜泽裂开了。看来他真的很容易死。 第3章 所有人都想杀我 杜泽连忙伸手将小憨扶了起来。 “小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太阳太大,你站在这里太难受了。” “我没叫你时,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没有事做你就摸鱼!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不用管我!” 小憨的值降为52,狐疑的盯着杜泽,问:“真的?” “千真万确!你一定要开心啊小憨!没有我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小憨!”杜泽看着小憨头顶的仇恨值都快哭了出来。 小憨:“……” 这少爷莫不是脑子睡出毛病了? “小憨你去划水摸鱼吧!”杜泽看着小憨头顶的值降为了50,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杜泽转身去了后院,打算处理现阶段最想杀死他的人——陈默! 大憨正坐在门外打盹,呼噜打得比狗叫声还大。 杜泽也不敢吵醒他。万一大憨有起床气,又起了杀心就难办了。而且他这个块头能一屁股把杜泽压死。 杜泽只能站在屋檐下,顺便帮大憨挡了挡刺眼的太阳。杜泽被晒得后背发烫,刚想挪个位置时就看到一只蚊子落在了大憨脸颊上。 大胆! 杜泽抬手去赶蚊子,刚挥了两只手,大憨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圆不溜秋像燕人张翼德,十分骇人。 !!! 杜泽心中警铃大作,慌不迭跳开。 大憨不明所以的抠了抠脸颊,看着杜泽晒得通红的脸有些疑惑:“少爷,你咋?” “大憨,你听我解释。我我我……” “少爷,你给俺遮了太阳?!”大憨一嗓子极为响亮,惊起了屋檐上一堆的麻雀。 “啊?”杜泽有些懵逼,“是是啊……” 大憨忽地跪在了地上。 杜泽:“……”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啊! 杜泽这才看清大憨头顶的仇恨值16! “少爷,你对大憨的恩情俺没齿难忘。”大憨啜泣道。 杜泽愣了愣,突然想到了张翼德嘤嘤嘤的表情包,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憨,你快起来!你就是我的亲人!”杜泽弯腰去扶大憨,结果大憨抬手往大腿上一拍。杜泽毫不设防的被他一扯,一个踉跄险些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大憨:“!!!” “少爷!俺该死!”大憨嗑起了头。 “别别别,你快起来。” 大憨这才站了起来,杜泽看着大憨头顶的11,感觉天都变得晴朗了。 “大憨。”杜泽抱住了大憨,“你跟我才是真玩,其他人跟我都是假玩,我爱你大憨。” 大憨被杜泽抱住,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脸登时红透,结结巴巴的说:“少爷……俺、俺……俺不是……断、断袖。” “啥?啥断袖?”杜泽松开了大憨,脸同样红了,“你别乱说嗷。” “哦。” “大憨,你站在我身后,保护好我。”杜泽站在门口,门里就是陈默。 他抬手敲了敲门。 默砸,开门是爹地! 他当然不敢这么说,他只敢十分谦卑的说:“默哥,开门,是小弟。” “少爷,你干嘛?”大憨不可思议的问。 “我敲门啊,等我默哥开门呢。”杜泽说。 只见大憨从兜里摸出了一串钥匙,说:“少爷,是咱俩把他关里面的。是从外面锁的门。” 杜泽:“……” “嗐……你来你来。” 大憨打开了门,杜泽抓着大憨的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陈默鲜血淋漓的躺在床上,似乎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默哥。”杜泽轻声叫到。 陈默掀起来眼皮,眼神跟刀子似的射在了杜泽身上。杜泽心里有些发毛,说:“默哥,小弟实在错了。” 陈默强撑着坐了起来,杜泽看清了他头顶的数字999。 好家伙!杜泽默默退后了一步。 陈默看着杜泽,朝地上啐了口血沫。 “你!”大憨立马暴起,作势要给陈默一拳,杜泽急忙拉住大憨。 “大憨,冷静冷静,我们是来谈和。” 大憨愤愤不平退到一边,骂到:“少爷跟他这样的杂碎谈什么和?!” “诶!大憨,大家都是人,你别这样。” 大憨这才闭上了嘴。 “哥,实在对不住,我给您道歉。” “我呸!”陈默朝杜泽脸上吐了口口水,“杜泽,你装什么装?你还想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吗?!我不奉陪!” “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不不不,我不会杀了你。” “士可杀不可辱,你想折磨死我。” “没有没有,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折磨你。我是想跟你道歉……” “道歉?”陈默冷冷讥讽到,“你这样的畜牲还会道歉?天大的笑话!” 杜泽:“……” 杜泽也真的道歉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更何况他把人打成了这样,能轻飘飘原谅他才有鬼。 杜泽看着陈默头顶的100,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大夫……你想吃什么?” “滚,谁他娘的要你的施舍!” 杜泽感觉陈默头顶的数值都快爆表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大憨忍不住骂到,“我家少爷给你面子是……” “大憨!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少爷……” “行了,咱俩一块去找大夫。” 杜泽和大憨又把门锁上了。陈默看着大门不屑的冷笑着,他才不会信这种把人命当草芥的纨绔会真心道歉。这一定是他们想出来新的折磨侮辱人的方法,等他出去一点要把杜泽剁成肉酱! “少爷,你为什么要给他找大夫?”路上大憨问。 “你这话说得,我总不能让他病死吧。” “那你为啥要给他道歉?” “不给他道歉,他想杀我啊!” “杀你?!”大憨一听便动了怒,“他敢杀你?” “小声点小声点。” “少爷你放心,大憨俺一定会保护好你,没人能够杀得了你,要想杀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杜泽心里有些感动,心想大憨这人是个真哥们儿。可是一想到自己很容易就莫名其妙死掉,心里就有些复杂。 “大憨,以后我遇到事,你……” “少爷放心,俺一定挡在你前面。” “不是。”杜泽摇了摇头,“出事了你一定先跑,有多远跑多远,咱俩最好分开跑。” “少爷……”大憨头顶的仇恨值竟然降为了0 “本少爷就是这么好,别太感动。”杜泽想了想有说到,“大憨,等会儿记得叫人把陈默的父母孩子接到府上来。” “少爷,是要做掉他们吗?”大憨举起手放在脖子上,做出来一个“杀”的姿势。 杜泽:“……” “能不能peace and love一些,别老惦记这些打打杀杀,要与人为善知不知道?” “啥劈死俺的辣舞?” “没啥。” 府里大门一开,杜泽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他闭上眼睛,展开双手去拥抱自由和生命的味道! “大憨!”杜泽睁开了眼,准备迎接新世界,可只瞄了一瞬,两条腿便软了下来。 门口移动小摊主看了他一眼,着急忙慌的走开了,头顶数值为53。 对面铺子老板瞄他一眼,立马转身关上了门,头顶数值55。 一个过路的大娘蔑了一眼,头顶数值60。 一眼望去,其他人的数值全部都在50以上。 杜泽无力的靠在门柱上,在内心哀嚎控诉到:“总有刁民想害朕!系统,你确定吗?这是全世界的人都想杀我吗?!” 系统:[没有错哦亲亲,你就是这么招人恨。] 杜泽:“……” 杜泽怕自己出门喝口凉水,水里面都能被人下毒。 “少爷怎么了?”大憨关心的问。 “大憨,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胡说什么呢少爷。”大憨一口否决到,“少爷您这么生龙活虎,横扫千军入卷席,昨晚您还说要去翠香楼夜御……” 眼见着大憨就要说些r18的东西,杜泽连忙抬手制止了:“你千万别再提这件事!我杜泽从现在起就要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但是今晚翠香楼的花魁要出面。” 花魁?!原著里面女主最开始被人卖进青楼就成了花魁。男女主在青楼见面,男主对女主一见倾心,女主也觉得男主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我呸!开局青楼的会是什么好男人!你还指望他去青楼里面喝茶呢!骗了哥们儿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第4章用真心就可以吗 “花魁关我屁事!”杜泽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陈默消气,保住我的小命。” “陈默那个人那么自以为是,你要怎么让他消气啊?” 杜泽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天空说道:“用真心。” 大憨:“用真心就可以吗?” “我觉得是可以的。” 杜泽和大憨并排走在路上,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吆喝声。 一架古香古色的马车从拐角缓缓驶来,马车前挂着一只铜铃,铜铃上刻画着祝家家徽,而马车檐角却挂着一只色彩活泼的捕风铃。 杜泽知道这里面坐着的人就是祝轶。 杜泽看向车窗,却又想垂下头。他的心中好像正在孵化出一只枯叶蝶,躁动不安的飞舞着,可又出于天性的伪装和隐藏。 他终究是没有低下头。 马车从杜泽面前驶过时,透过缥缈的薄纱,他与祝轶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即便只有一瞬。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杜泽忽然觉得这句话写得真好。 他陪伴了祝轶三百五十四万字,1123天。他读完了祝轶的一生,他知道祝轶所有的喜怒哀乐,他改写了祝轶的结局。他以为自己足够的了解祝轶,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祝轶无比的陌生。 他以为是重逢,没想到是初遇。 祝轶变成了一个鲜活复杂的人,是一个不仅仅靠苍白的文字和短短三年就能了解的人。 可是杜泽没想到,是他创造赋予了祝轶重生。 “少爷。”旁边的大憨忽然开口,“你爱上她了吗?” 杜泽被他这句话吓得心里一震。 “少爷,这是宰相家的女儿,可能有些困难啊。” “诶!爱如果只是爱情那就太狭隘了。我对她是另一种爱。”杜泽说。 大憨一脸茫然:“就像少爷你……你爱俺一样?” 杜泽:“……” 杜泽抿着嘴唇,憋了一会儿才说道:“差不多吧,咱快去找大夫。” 大憨带着杜泽进了一家医馆。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头子坐在桌后,看上去仙风道骨。只不过他一只胳膊被布巾吊在了脖子上,十分滑稽。 大憨走了过去,敲了敲桌子,说:“赵大夫,我们少爷亲自来请你去府里。” 老头看都没看大憨一眼,说:“什么事?” 杜泽坐过去,虔诚的盯着老头:“先生,请您帮我救一个朋友。” 老头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你还有朋友?” 杜泽:“……” “是啊,先生请您跟我一起过去吧。”杜泽看着老头头顶的数值为43,还好只是讨厌他并没有产生杀意。 这样看上去就厉害的老头要是产生杀意,随便下点药,杜泽都不知道会被他搞得有多惨。 老头收拾好药箱,杜泽很有眼力见的捧过药箱,背在了身上。 老头虚着眼睛打量着杜泽,似乎在思索杜泽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先生这种事让我这个小辈来就行。” 老头站起来,拂袖出门。杜泽急忙跟过去。大憨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少爷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又或者是在憋个大招? 路上,杜泽像个舔狗似的对老头嘘寒问暖,但人老头高风亮节,压根都不搭理他。 杜泽没话找话的问:“赵先生,您这胳膊怎么回事啊?” 赵大夫脚步一顿,冷冷说道:“孺子不可教,烂泥扶不上墙!” 大憨暗戳戳的往后拉了一下杜泽,小声提醒到:“少爷你忘啦?上次你让老头给你开助兴的药,老头说你太虚了,不能用那种烈性药补,然后你一气之下就用凳子把老头的胳膊砸断了。” 杜泽:“??!” 还能这样?虽然说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可这原主也太脑瘫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敢下手,也不怕把人打没了。 杜泽看着老头,笑容僵直,十二分的窘迫。 “赵先生,您大人大量,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杜泽举起了手,“如果违背了,就天打……” 杜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天边的闷雷声。等会儿他发完誓不会就降下一道雷把他劈成脆皮肠吧。 “就怎么样?”老头追问道。 “就变成小狗汪汪汪!”杜泽毅然决然的说道。 老头:“……” “别侮辱狗,狗都比你忠心孝顺。” 杜泽:“……” “先生所言极是。” 杜泽刚到杜府大门口就瞅见了一张童真的小脸。小姑娘看了他一眼,连忙害怕的依偎进了一个妇女的怀中。妇女面脸菜色,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袖口磨损严重,肘弯处更是打上了补丁。一对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老人窝在石阶上,畏畏缩缩的偷瞄杜泽。 “这是……您就是嫂子吧?”杜泽试探性的问。 陈嫂抱起了小姑娘,幽怨的盯着杜泽问:“陈默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杜泽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默哥他……” “我家少爷把陈默打了!”大憨忽然挺出身说道,“你能怎么着?” 杜泽眼见着陈嫂头顶的数值从48一路飙升到了66。 “嫂子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打他不是我的本意……这个事情他很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杜泽说,“你们先进府里,去看看陈默哥。” 陈默的家人都有些犹豫。 “我真的没其他意思,你们看我还请了大夫!” 说话间大夫已经进了府。 “你带我们去见陈默。”陈嫂说。 “当然……” 杜泽想了想,陈默这样一个犟种,应该不想在家人面前展示自己狼狈软弱的一面。让他们见到陈默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除了让他们担心还会打击陈默的自尊心。 “肯定会让你们见的,但是赵大夫给病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别的人在。”杜泽张口就来,“你们还没吃饭吧?吃个饭再见默哥也不迟。” “小憨人呢?”杜泽问门口的一个小斯。 小斯:“小憨在摸鱼。” 杜泽:“……” 大胆!把摸鱼说得这么光明正大那还能叫摸鱼吗?! “嗐。”杜泽挥了挥手,“你小子怪实诚的。能麻烦他叫厨房给他们准备一桌饭吗?” 小斯点了点头,转身一溜烟跑了。 “那大憨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我先去陈默那儿。” 杜泽孤身一人去后院,正巧碰到了刚才那小斯站在桥上,朝池塘里喊着:“小憨,别摸鱼了,少爷让你吩咐厨房做饭。” 杜泽觉得有些不对劲,穿过了树丛,来到池塘边。 只见小憨正挽着裤腿,撸着衣袖站在池塘中,手里还抱着条鱼。他浑身湿透,一脸淤泥,头顶的79隐约冒着红光。 杜泽人傻了。 叫你摸鱼,没叫你物理摸鱼啊! “小憨,你赶紧上来!” 小憨一脸平静的盯着杜泽,说:“好的少爷。” 小憨抓着滑溜溜的鱼,一步一陷的走在泥塘里。 “你慢点慢点,别摔了。”杜泽碎碎念到,“我叫你摸鱼,没叫你真去摸鱼啊。” 小憨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心想这少爷又在想什么消遣他的法子。 “你别生气。”杜泽接过鱼,顺便被鱼尾巴甩了一巴掌,吃了一嘴淤泥,“呸……” 他把鱼扔在岸上,又伸手去牵小憨,“是我表达有问题,我的错。” 小憨看着杜泽脸上的污迹,和他伸出来到手,呆滞了几秒。 小憨觉得他抓住了杜泽手,杜泽必然会突然松开,然后一把将他推入水中。 小憨深吸了口气,牵住杜泽的手,准备护好后脑勺,却万万没想到杜泽竟然真的将他拉上了岸。 小憨愣在原地,杜泽伸手拍在他的肩膀,絮絮叨叨的说:“好兄弟我的错,原谅我。” “你先去换件衣服吧,然后麻烦你去给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多做几个菜。谢谢啊。” 小憨:“……” 杜泽跑出了几步又回过头,拍了拍胸口,指了指小憨,挤眉弄眼的说:“好兄弟,哥们儿爱你。” 小憨:“???” 壮/阳药吃多了还会影响脑子吗? “先生……”杜泽从门后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进来吗?” “滚。”老头说。 杜泽嘿嘿笑了两声,厚着脸皮走了进去。 陈默光着膀子坐在那里,老头正在碗里调着什么玩意儿,房间里有股药酒的气味。 “先生你弄……卧槽!”杜泽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老头把那碗药酒淋在了陈默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杜泽看得心里一凉,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臂在火烧火燎的痛。而陈默这个犟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头把碗往桌上一放,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把小刀,接着在火焰上燎了几下。 “有点疼,忍着点。”老头说。 “嗯。”陈默吭声道。 “你,过来摁着他。”老头给了杜泽一个眼神。 杜泽走过去,把手搭在了陈默肩膀上。他也想使劲,但是只觉得手软的跟面条一样。 老头:“你抚摸他做什么?” 杜泽:“我我我,使不上力。” 老头和陈默都发现了杜泽的手明显在发抖。 老头不解的问:“你抖什么?” “我怕痛。” 老头无语,不再搭理杜泽。杜泽两只手搭在陈默肩膀,紧闭着一只眼盯着老头手里的小刀。 小刀越逼越近,最后深深划入创口中,老头按下用力往下一划——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杜泽一个弹射,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跳得老远。 老头,陈默:“……” 杜泽心有余悸的看向陈默,这个哥们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杜泽不禁竖起来大拇指:“默哥,小弟敬你是个狠人。” 陈默看着杜泽,忽然讥笑了一声。 老头也同样无语:“你跟个小孩似的。” 杜泽:“……”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春靓丽男大学生,也不是很大。 老头继续剜下陈默胳膊上的恶肉,杜泽在旁边不停冷嘶。 老头拍下小刀,对杜泽说道:“你滚出去。” 杜泽摇了摇头:“不要。” 老头拿起了另一把小弯刀,这刀形状十分奇怪。 “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老头问。 杜泽摇头:“不造。” “劁猪的。” 杜泽:“!!!” 杜泽捂着腿间退了出去,还不忘说:“默哥,我的精神与你同在。” 第5章 负“金”请罪 杜泽掩上门,松了口气。 太吓人了。他手心里面都冒汗了。 他贴在门缝往里望去,只听到陈默冷冷的问:“大夫你能阉人么?” 老头回答:“比劁猪厉害。” 杜泽听到心里面拔凉拔凉的,只能拔腿就跑。 杜泽到了自己房中,想要找几件干净体面的衣服。 “少爷。”杜泽背后忽然有个阴恻恻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一张煞白人脸浮在了面前。 “卧槽!”杜泽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少爷,你找什么?”小憨的声调几乎没有起伏,十分像只鬼。 “我我……”杜泽喘着气,“找衣服,怎么了?” “祝相府刚有人送来请帖,说是请你明日去他们府上立秋宴。” “谁?”杜泽诧异的问。 “祝相家的二公子。” “请我?我是什么废物,居然还请我?” 小憨:“……” 你对自己认知还挺清楚的。 “少爷要去吗?”小憨问,“要去我就吩咐人准备。” “且再议……”杜泽得仔细考虑这件事,“对了,小憨,陈默家人们吃上饭了吗?” “嗯。” “那好,辛苦你了,万分感谢。” 小憨皱上了眉,不明白杜泽为什么要跟他说谢谢。 杜泽找好衣服回头一看,小憨头顶的数值变为了50。 “小憨,没什么事你就休息吧。”杜泽也不敢说“摸鱼”了,“我先去慰问我的好大哥。” 小憨看着杜泽的背影,忽然觉得老爷真可怜。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 “默哥,小弟给你送衣服来了。” 陈默身上已经绑满了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 老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打量杜泽,这才看到杜泽脸上和胸口一团脏。 “哟,坏事做多了摔着了?”老头阴阳怪气道。 “没啊。” 老头哼了一声,背上药箱往外走。 杜泽把衣服递给陈默,说:“哥,衣服换上吧,你家人还在吃饭,换好衣服跟他们一块儿吃。” 陈默冷着脸,刚想说声,就听到杜泽喊道:“亲爱的老赵,我送你!” “滚!”老头中气十足。 杜泽缩了回去,朝陈默傻傻一笑:“哥,你先换,等你一起去吃饭。” 陈默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在杜泽期待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纨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敢伤害他的家人,他不介意把杜泽的肉一片片割下。 杜泽看着陈默头顶的986,暗自窃喜,浑然不知陈默心里的阴暗想法。 “爹!”小姑娘一看到陈默便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杜泽听到了陈默闷哼一声。 糟了,这小姑娘可别把陈默的伤口弄开了! “爹,你怎么换了新衣服?”小姑娘蹭着陈默的腿问。 陈默只是“嗯”了一声,并不回答。陈嫂看着陈默没有大碍,却还是无声红了眼眶。 “爹,你抱我起来!”小姑娘粘着陈默说。 陈默脸色有些不易察觉的为难。 “哥哥抱你玩吧。”杜泽忽然说,“你爹还没吃饭呢。” 陈默头顶的数值降为了97。 小姑娘看着杜泽,有些害怕的跑到了陈嫂身边。 杜泽收回手也不尴尬,说:“你们吃,我出去有点事。” “默儿……”陈母刚开口就被陈嫂打断。 “小玉,你先出去玩。”陈嫂说,“爹要和爷爷婆婆说话。” 小玉:“哦。” 杜泽坐在秋千上,正琢磨着明天到底要不要去祝府,然后就发现小姑娘磨磨蹭蹭的越靠越近。 “小朋友,你要坐秋千吗?”杜泽从秋千上蹦了下来。 小玉摇了摇头。 “行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玉。”小姑娘回答。 “陈玉。”杜泽对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印象,“你多大啦?” “八岁。” “读几年级啊?” “什么几年级?” “你读书了吗?”杜泽问。 陈玉摇头,不甚在意的说:“没有,女孩子不读书。” 杜泽一怔:“女孩子为什么不能读书?” “他们都这样说。爷爷奶奶都这样说,村子里的姐姐都没有读书。” “女孩子是可以读书的。”杜泽说。 “不可以。”陈玉的态度十分坚决。 杜泽心里有些难受,小声嘀咕到:“你才这么小,就这么确定吗?”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就是对的?有可能他们都是错的呢?谁都是可以读书的……” 系统:[系统提示,宿主不要妄图改变角色的思想。] 杜泽听着脑海中的声音,突然有股怒意:“为什么?你不是说角色也是人吗?那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小孩有这样错误的思想?” 系统:[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样,时代的大环境决定着她会有这样的思想。用你们的话来说……阶级的局限性。] 杜泽紧紧的拧着眉:“你在说什么……” 系统:[另外,系统看你为新手,所以特意提醒:短时间妄图改变一个人多年形成的观念,是自大且愚蠢的行为。] 杜泽:“……” 杜泽看向陈玉,问:“你想要读书吗?” 陈玉摇头,转身去抓一只蜻蜓:“我不想读书。” 杜泽僵硬在了原地。 系统的声音带着得逞后的笑意:[系统温馨提示亲亲,期末考试倒计时19天,炮灰死亡倒计时12天。] 杜泽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吗? 再说关心不是说两句话而已。你可以关心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对他说吃牛肉营养更好。乞丐知道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你只是满足自己的善心,乞丐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杜泽躁郁的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伪善罢了。 杜泽走到陈玉身边,惊起的发现陈玉在啃一块小糕点,看上去还怪好吃的。 陈玉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掰下一半递给杜泽,说:“很好吃的哦。” 杜泽接过那一半的糕点。 草!死系统,胡说八道什么!小说的设定不能改吗?!不能改吗?!你才伪善你全家都伪善,老子他妈的是真善美。你跟那个傻逼作者同流合污,架空还搞这种脑瘫设定,我要去12315举报你! 系统:[……] “谢谢啊。”杜泽伸手揉了揉陈玉的头,“以后你们就会觉得女孩子读书是对的。” “你吹牛皮。” “没!真的!”杜泽急了起来,“等我活着出去,一定改过来。” 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杜泽打算把这本书的版权买下来。 杜泽把糕点塞进了嘴里:“这个还蛮好吃的啊,你从哪里拿的?” 小玉指了指屋里:“里面桌子上。” “哦……”杜泽想了想,不太好意思的说,“要不你进去再拿几个出来?” 小玉的眼珠转了转,机灵的问:“你为啥不去?” “你爹他们在说话,我进去就很不礼貌。”杜泽解释道,“你进去欻的一下就拿出来了。” “行。”小玉在杜泽殷切的眼神中跑进了屋。 过了会儿便笑着跑了出来,手上什么都没有,但肚子鼓鼓囊囊的。 “来了。”小玉从衣服下面掏出了两块糕点。 “谢谢,你太好了。” “我爷说你把我爹的摊砸了,以后我们家的人就都要饿死了。”小玉突然说到。 杜泽:“……” “应该是砸了,但是砸摊子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杜泽说,“我会赔给你们的。” “我下次还能来这里吗?” “你可以留在这里读书。”杜泽忽然灵光一闪。 小玉可以留在这里,那陈默是不是也能留在这里。 陈默对他的杀意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而且陈默马上就要认识男主,被男主感动后决定追随男主。那陈默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他! 但如果陈默不认识男主,不追随男主呢? 杜泽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古有廉颇负荆请罪,蔺相如不计前嫌。那他能不能效仿一次。 杜泽回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尊纯金关二爷。 他把纯金关二爷背在身上,牵着小玉的手走进了陈家人在的房间。 陈家人不解的看着他,杜泽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小玉见状也跪了下来。 陈默:“???” “你做什么?” “陈兄,我负金请罪。”杜泽说着便把关二爷放在了陈默面前。 “小弟我跟陈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今天就请你见证……” 陈默想脱下鞋子呼杜泽脸上时,听到杜泽又说:“我杜泽跟李玉儿结为兄妹!” “对!”陈玉附和到。 “今天爹与关公在上,受我们兄妹一拜!” 杜泽按着陈玉的后脑勺,两人一块儿朝陈默和关公嗑了一个响亮的头。 陈默:“……” “爹!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后还请您留在杜府,好让孩儿孝敬你!” “爹,这个24k纯金关公是孩儿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笑纳。” 陈默:“你有毛病?” “爹,我都想好了,你以后就留在杜府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愁吃喝。” 陈默:“杜津忠知道你随便乱认爹吗?”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公知道了。我俩一起朝关公嗑了头,这事就改不了了。是吧,妹妹!” “是,哥哥!”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陈母脸色难看的讲到。 “奶奶!那年冬天大雪纷飞……”杜泽说着擦了擦眼泪,“算命的说我活不过20,现如今我19岁又353天,还有12天,我就该命丧黄泉了。” “但是算命的说,如果我在死前能够遇到一位……”杜泽说着看向了陈玉,“头发发黄,右眼角有颗痣,左耳朵耳轮上有颗痣的人,并且让他成为我的亲人,我才能熬过20岁。” 杜泽声泪俱下,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 “妹妹!”杜泽抱着陈玉,“是哥哥来晚了,你看你饿得头发都黄了。” 杜泽从身上摸了块玉佩给陈玉戴上:“这是我出生就戴着的,现在就送给你保平安。” “爹……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就让我妹妹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活下去就好。” “我十二天之后死了也没事,没事儿没事儿真没事儿。” “老头子,这孩子看上去真可怜。”陈母擦了擦眼泪。 陈嫂看向陈玉,陈玉张嘴咬了咬玉佩,小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糕点舍不得吃。 陈玉面黄肌瘦,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是邻居孩子穿不下才给她的。而如今陈家又没了生计,陈玉的未来可想而知的艰难。如果陈玉真的能够留在杜府,哪怕混口饭吃也好。 陈嫂想着抬手擦了擦眼眶。她实在不想让孩子跟着她受苦了。 “他爹……”陈嫂犹豫的开口。 “荒谬!”陈默一掌拍在了桌上,“杜泽你别在想戏耍我们家!” “陈默!”陈父同样一掌拍在了桌上,“你这是对关公大不敬!” 杜泽愣了愣。脑子飞速转动着。老人家瘦骨伶仃,饱经生活捶打,而自己年迈体弱,是儿子的累赘。如果是杜泽……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活得更加轻松,能够抓住每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老人家苦苦挣扎的一辈子,早就不在乎所谓的“气节”,一家人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们家除了陈默,都会同意这个荒谬的决定。 “对!默兄,看着关公的面子上。对着关公发的誓,可不能收回。”杜泽很上道的说,“只要我杜泽还活在人世一天,陈玉就不会挨饿受苦。” “爹,我不想挨饿。”陈玉的声音很小,但却格外清晰。 陈默的表情松动了。 “你们先商量。”杜泽站起来牵着陈玉,“我带陈玉出去。” 第6章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杜泽带着陈玉出门,松了口气。 “你真要把我当妹妹?”陈玉猜疑道。 “of urse……只有我还活着,你就是我妹妹。你要不是我妹妹,我应该也活不了。” “为什么?” “玄学。” 在杜泽正要多一个爹时,杜泽的怨种真爹杜津忠出现了。 “杜泽,相府二公子邀请你去明日的立秋宴?” 杜泽和陈玉慌张的从秋千上跳下来:“是啊。” “这是谁?”杜津忠问。 “你干女儿。”杜泽说,“立秋宴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 杜泽终日吃喝嫖赌,但今日有些上进,杜津忠也懒得管那些小事,只说:“考虑?人邀请你不过是出于客套,你可别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 杜泽:“……”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明天非要去看看这立秋宴有什么不得了。” “算了,你可别丢你老子的脸。” “你放心!” 哥们儿一定会搞砸的! “什么立秋宴?我能去吗?”陈玉问。 “你还是别去了。”杜泽说,“这种场合都是勾心斗角,不适合你这样的小朋友。” “那我爹会去吗?” “如果你爹真心把我当儿子,并且不杀我的话。” “哦。” “他们应该商量得差不多了,咱俩回吧。” “默兄,考虑得怎么样了?”杜泽牵着陈玉问。 “你真的能把陈玉当亲妹妹看待?”陈默反问。 “你们可以把这个金菩萨带回去。真金白银骗不了人。” “你不会伤害她?” “我伤害了她,你尽管杀我。” “那好,我同意让陈玉当你的妹妹。” “爹……” “你别叫我爹。” “那咱各论各的,默兄,你留在杜府吧。”杜泽说,“我知道你的才能和本事,你本有鸿鹄之志,不该只囿于一方天。今天我伤了你,你留在杜府,我一定还你一个功成名就。” “如果你……” “如果爹你不杀他的话。”陈玉突然插话。 杜泽,陈默:“……” 话都让你说了。 杜泽看着陈默头顶的91,知道这一套很有戏。 陈默表面就是千般不愿,但最后还是留在了杜府。 晚上杜泽叩响了陈默的门,他内心是有些忐忑的。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陈默起了歹心,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杀死。 “什么事?”陈默冷漠的问。 “哥,我给你送壶好酒。”杜泽说。 陈默打开了门,发现杜泽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 “这是兵书。”杜泽把一卷卷兵书摆在陈默面前,又给陈默倒了一杯酒,“我知道你真正的志向不在于那些尔虞我诈。” “你想在边疆光明磊落的建功立业,你不屑于和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为伍。” 陈默的表情松动了,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开玩笑,哥们儿熟读原著,你那点小心思我知道得明明白白。原著中陈默一开始就想去边疆,但是为了男主,迫不得已才留在朝堂 。 “可谓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杜泽说,“默兄,我懂你。” “书阁里的兵书你尽管看,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杜泽走后,陈默坐在那里一片茫然。 “少爷!起床了,今儿要去相府立秋宴呢!”大憨铜钟般的声音在耳边爆开,惊得杜泽一个哆嗦。 “你、出去。”杜泽头埋在被子里说。 “立秋宴啊少爷,迟到了别人可是要笑话你的。”大憨说。 小憨拿着衣服,没什么表情的在一旁等候。 “行。哥们儿先开个机。”杜泽在脑海里面检索着信息。 这个狗作者为什么要把书写那么长。有些情节杜泽都想不起来了。 今天应该是花魁女主到相府,一首霓裳羽衣曲,迷倒万千美少女……不是不是,反正女主备受瞩目,祝轶有些嫉妒,女主不慎失足,最后都说祝轶恶毒。 小心眼的男主结局的时候还因为这事卸了祝轶一条胳膊。 岂有此理! 杜泽拍床而起:“走,咱们去凑个热闹。” 小憨拿着衣服上前,想要给杜泽穿上。 “别别别,我有手有脚的,自己来。” 杜泽睁开眼看了眼小憨头顶的49,大憨头顶的5。 不错不错,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小憨给杜泽准备的藕粉色豆绿缘云鹤暗纹的袍子。 “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 但杜泽还是穿上了,竟然意外的好看。 小憨还给杜泽梳好了发冠。杜泽配上香囊玉佩,折扇一展,颇有些意气风发。 相府今日热闹非凡。墙外挺着一辆辆马车,门口人来人往。 杜泽跳下马车,看到了在门口亲自接客的相府二公子祝侍。这祝侍跟他一样,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所以杜泽并不怕他。 “祝侍兄!”杜泽笑着走过去。 “哟,空虚公子!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 杜泽的笑容僵直了脸上,伸出去的手想拍在祝侍脸上。 你才空虚,你还养胃呢! “祝兄,有段时间不见,嘴疾愈发严重了啊。” 祝侍笑了笑:“杜兄,里面坐。” 相府比杜府还要气派,亭台楼阁,奇石流水,生机盎然。 杜泽被带到了男室,里面的贵公子哥们在谈天论地,尤其是国家制度律法。 杜泽觉得这就好像男生宿舍里面的“如果赫鲁晓夫不种玉米改种花生”,“美苏冷战”和“苏联解体”一样。他反正没有任何兴趣。 这些人当然也不指望他能给出什么高见,所以没人提及他。杜泽也乐得清净,在角落喝茶吃果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见到祝轶。 “杜公子。” 杜泽发呆间听到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顺着往上便发现一个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男人长相端庄,温和如水。 这是未来的北毅王,裴宴洲。杜泽对他印象很不错,所以改结局的时候才会让他继承皇位。 “啊?”杜泽一脸懵懂。 “杜公子要同在下出去走走吗?”裴宴洲问,“这里面实在有些憋闷。” 杜泽正苦于私下去见祝轶会被一些碎嘴子穿出闲言乱语。而现在和裴宴洲这样一个公认的谦谦公子出去再合适不过。 “细说来上次见到杜公子还是在前年冬至时。” 杜泽也不太清楚,只能点头。 “杜公子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天怎么有兴致来?” “因为他们也不喜欢我,来了也是搅别人的兴致。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想来搅别人的兴致。” 裴宴洲沉默了几秒,笑到:“杜公子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谢谢。” 两个人走在青石小桥上,浅淡的身影在涟漪间荡漾。杜泽盯着一只水蜘蛛游进了一簇竹影中,问:“你知道今天会有翠香楼的花魁来吗?” “我不太清楚。” “你有见过祝轶吗?” “祝小姐?当然见过。你不也见过吗?” “我……我也见过吧。”杜泽专注的看着水蜘蛛,问:“你觉得他是怎么一个人?” “她……” 咚—— 水面突然激起浪花,水蜘蛛吓得无处遁形。 杜泽转过了身,只见一个姑娘一手叉着腰,一手抛着石子,满脸挑衅的看着他和裴宴洲。 这是李雨荷,一个性子火烈的姑娘。她是祝轶的好闺蜜,后来当然也因为男主反目成仇。 “你们两位公子,在背后谈论一位未出阁的女子,简直太君子了。” 杜泽:“……”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背后说别人。”杜泽承认错误一向很快。 李雨荷一记刚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抿着唇闷闷不乐。 “无趣。”她说。 她转身就走了。 “杜公子,我们也回去吧。” 李雨荷都走了,看来是遇不到祝轶。 “好。” 裴宴洲带着祝轶抄近路返回,走进了绿荫之中的一条小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条小道?”杜泽问。 “府里的仆人为了抄近道,一般都会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常来相府,所以就发现了。”裴宴洲解释,“只不过路况不好,容易弄脏,嘶……” 裴宴洲突然冷嘶一声,低头捂住了眼睛。 “你怎么了?”杜泽刚想看过去,却听到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人正趴在墙头,低头俯视着杜泽。 一般情况下,这个场景都是十分瘆人的。但这不是一般情况,因为趴墙头的人是陆景行。 好家伙!你小子就是从这里翻墙遇到祝轶的啊! 陆景行看着杜泽,有些尴尬从墙上一跃而下,不料一脚踩进了稀泥坑里,溅了自己和杜泽一身泥。 杜泽:“……” 裴宴洲:“我刚想说容易弄脏鞋袜。” 杜泽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泥。 陆景行:“这位仁兄,抱歉。裴兄,好久不见。” 杜泽皱眉问:“你俩认识?” 裴宴洲:“对,上次在近郊游玩,陆公子还帮了我忙……陆公子说要来相府赴宴,在下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陆景行尴尬的笑了笑。 “这是杜太傅家的公子,杜泽公子。” “杜公子久仰大名。” 杜泽都不想开口说话,可转眼一看陆景行头顶的数值为56。 杜泽无语。心想陆景行这人真是小气无比。 “陆公子好。”杜泽敷衍的说。 几人说话间,一个女子体型的人拐进了林荫见,但她只瞄了眼几人便立即转身走了。 “诶,这位姑娘!”陆景行喊到。 女子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姑娘能不能带我们去更衣。” “不能。”女子说完就走,似乎有些气愤。 女子走后,陆景行摸着头说:“这姑娘真没教养。” 杜泽白了他一眼,说:“你有教养你翻墙?” 陆景行:“……” 陆景行头顶的数值一路攀升。 裴宴洲连忙打圆场:“两位仁兄,我们先去更衣,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杜泽由一件粉衣服换成了另一件粉衣服。 陆景行穿得人模狗样的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闻言说到:“杜公子穿这件衣服看上去很显年轻。” 杜泽:“我本来就很年轻,用不着显年轻。” 陆景行转头盯着杜泽,眼底流溢出凶光。杜泽也不示弱,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 “救命!救命!”门外的池塘倏地传来救喊声,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地方纷纷传来响声。 陆景行收回目光,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朝池塘边奔去。 草!这个死狐狸! 杜泽看着陆景行的背影跟了过去。他敢确信这段落水救人是陆景行自导自演用来扬名气的。 他甚至能够猜到落水的人是祝轶。这个老阴比买通祝轶身边的人,让人把祝轶推入池塘中,然后想利用“吊桥效应”,让祝轶以为自己对陆景行一见钟情。 操操操! 杜泽看到湖边有个女子在拼命挣扎,他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 透心凉,心飞扬! 杜泽刚想伸手,却发现陆景行抢先一步,把女子抱在了怀里。 草!老阴比。 陆景行将女子救了上去,周遭的人都挤了过去。 杜泽默默退场,打算找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去。 他游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抓着岸边的草打算翻上去。 他双手一撑,却忽地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下去。 杜泽的脚突然有点发痛,他直觉不对。不会要抽筋了吧。他只想赶紧爬上岸。 他转身看去,发现有根水草似的东西缠在他脚腕上。 他低下头,想伸手扯断,可手刚伸下去,头皮却忽然一阵发麻。 缠着他脚腕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视线往下,是一张惨白的了无生气的脸。 水中有个立着一个人,真随着水波摇荡。 草! 杜泽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大腿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完了,真抽筋了。 杜泽感觉到了锥心般的刺痛,肌肉近乎痉挛,他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人逐渐没入了水中,水渐渐淹上了口鼻。 完了,英年早逝啊。 杜泽憋着气,耳中耳鸣一样的嗡嗡发响。 噗通—— 在杜泽快要放弃时,身旁突然溅起了水花。 那人潜入水中,被水充盈起的衣袍像是一尾游曳的洁白的鎏金金鱼。 杜泽听到嘎嘣一声,脚腕上卸了力。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很冰凉。 杜泽被这人拉拽上了岸。 他躺在茂密的草丛中喘息着。 祝轶浑身湿透,平静的俯视着他,宛如一枝带着清晨露珠的铃兰花。 杜泽的心跳很快,好像囚禁着一只蝴蝶。 他想自己大概是掉入了吊桥效应的陷阱中。 第7章看着像个傻子 “你是谁?” 祝轶刚一开口,杜泽便感受到了脖颈上冰凉坚硬的触感。 他愣愣的低头看去,只见一把锋利的小刀贴在了他的大动脉处。 杜泽的脖子顿时僵住了,他不敢乱动,只能躺回了草地上,草尖胡乱的扎在脸上,让他全身上下的不自在。 “杜太傅的儿子,杜泽。” 祝轶眉头微微一蹙:“原来你就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杜泽。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泽:“……” 虽然是事实,但是能不能别当着本人的面说啊。 祝轶看上去十分疏离冷淡,眉眼间藏着一股忧郁,这和原著里的祝轶相差甚远。 杜泽战战兢兢的动了动喉结:“救人。” “你救人?”祝轶看上去一点也不相信。 “这不没就成嘛……”杜泽发窘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祝轶手里的刀,“祝轶,你先把刀拿开。” 祝轶垂头看着杜泽的眼睛,杜泽从祝轶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祝轶?按理说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姐姐。” 杜泽:“……” 祝轶,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可能叫你姐姐。 杜泽看着祝轶头顶的26,抿着嘴唇有些别扭。 祝轶也不是非得听这纨绔叫一声姐姐,没一会儿便收起了刀。 “你看到湖底的尸体了吗?”祝轶问。 杜泽想到那张瞪着大眼睛的白脸,心里就有些后怕,他不自觉的往里挪了挪,身旁那玩意儿再把他抓下去。 祝轶轻笑了一声:“那是我二姨娘的小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杜泽摇头。 “因为他管不住自己的嘴,总喜欢多嘴往外面传二姨娘的私事。所以二姨娘便把他抓起来,割掉了舌头。但二姨娘还是不解恨,她为了以儆效尤,把那小厮双手吊起来,在太阳底下活活晒死。那个血流得……” 祝轶忽然停下来,看着杜泽的嘴。 杜泽觉得毛骨悚然,连忙捂住了嘴。 “所以,杜小公子,你最好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杜泽又害怕又困惑的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祝轶,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相信我……” 我一定不会背叛你。 杜泽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捕捉到了祝轶嘴角的笑意,即便稍纵即逝。 “你在骗我。”杜泽看着祝轶,确信的说。 祝轶木然了一秒,问:“什么?” “第一,姨娘要杀小厮以儆效尤,那府里的人都知道,你为什么害怕我会说出去?” “第二,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人现在虽然被水泡胀了,但长相富贵,而且他穿的衣服是轻盈的丝绸,色彩是偏白绿色。一个干粗活的小斯不会这样穿。” “你为什么要骗我?” 祝轶头顶的数值变为了35,她显然有些错愕,久久都没开口说话。 杜泽:被哥们儿男大的智慧震惊到了吧! 杜泽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到祝轶说:“原来你不是个傻子啊。” 杜泽:“……” “我本来就不是傻子,我只是个纨绔而已。”杜泽苍白的辩解到。 “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祝轶坐了下来,她伸手挽了挽头发,露出一截白玉似带着水珠的脖颈,在茂密得如雾一般的草丛间格外刺眼。 杜泽脸突然有点发热。 “那你还演得挺像的,把全京城的人都骗过了。” 杜泽扭头看着别处:“那倒不是,我之前是真傻,不是装的。” “这人现目前我也不知道是谁。”祝轶说,“但背后牵扯到东西应该很多。” 祝轶瞥了眼人群,那些人都正围着陆景行。陆景行看着自己就上来的人一定会很意外。 杜泽想了想,他看原著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一段。难道是触发了隐藏剧情? 两个人各怀心事坐了一会儿。祝轶有些苦恼要怎么才能让杜泽闭嘴,杜泽在想要怎么让祝轶等会儿不要靠近女主。 “杜小公子,你应该不想多管闲事。”祝轶轻飘飘的抚摸着小刀,“你要是说出去我就一口咬死人是你杀的,或者我现在就杀死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推进这池塘里。” “反正你个纨绔喝酒失足淹死也很正常。” 杜泽盯着祝轶的头顶的20。 心想你吹什么牛皮呢。话说这么狠,结果一点都不想杀我。 “我觉得不会说出去。”杜泽重申道,“我绝对不会做对你有害的事。” 祝轶冷冷一笑:“为什么?你不害我是因为我是你太奶奶吗?” 杜泽:“……” “还是说……你喜欢我?” 杜泽一个晴天霹雳,顿时红透的耳根。 “没没没……你咋咋咋胡说八道……咋这么有自信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祝轶说,“老祖宗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就觉得你……八字和我相合……得帮你一把。”杜泽胡乱说到,“我这个人最信这一套了。” “行。”祝轶看着桥上人群散去,拉着杜泽站了起来,“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祝轶蓦地回头。 “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我我敏感肌。”杜泽说。 祝轶自己换了衣服,不知道从哪里给杜泽也找了一套衣服。这衣服里里外外好几层,实在繁琐。 “你这样的小公子会自己穿衣服么?”祝轶好奇的问。 “我不小。”杜泽闷闷不乐的说。 祝轶打量着杜泽。杜泽唇红齿白,眉眼灿烂,还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衣服,看上去跟她弟弟一样稚嫩。 “你及冠了吗?” 杜泽摸着宫绦,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我21。”杜泽实际19,马上20,虚岁21。 祝轶明显不信:“我记得及笄时见你,你还在流口水,抓住我的衣裙就往嘴里塞。” 杜泽:“……” “你胡说八道!”杜泽恼羞成怒的关上了门。 他脱下衣服看着自己的身躯。原主纵欲过度,身体单薄无力,不仅表面虚底子更虚,跟杜泽原本的小双开门身材完全没法比。 杜泽在现实世界里肩宽腰窄,还有腹肌,江湖人称小奶狗。而现在……杜泽看了眼干巴巴的身材…… 呸!细狗! 明天开始他要吃秋葵,多锻炼! 杜泽愤愤不平的套上一件件衣服,最后是一件玉白色云纱袍。 杜泽穿好后胡乱给宫绦记了个结就打开门。 祝轶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还挺合身的。” “哥们儿行走的衣架子。”杜泽说。 祝轶笑了笑:“行,走吧。” 两人一同走了一段路,逐渐听到了宴席上的丝竹管弦声和交谈声。 杜泽莫名其妙停下了脚步。 祝轶回头看着他:“怎么不走?” 杜泽神色有些复杂,迟疑的说:“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在回去。” “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因为我名声很不好啊。要是他们看到我和你一起回去,而且还换了衣服……对于你们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来说,名声很重要……虽然我觉得这个是封建思想,可是他们会乱嚼舌根,这对你来说总归不好。”杜泽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 祝轶愣了愣,有些惊异:“没想到你看着傻,但是心却细,能考虑得这么周全。” 杜泽不知道这话是在损他还是夸他,只是不太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祝轶说。 她上一辈子经历生离死别,朋友背叛,早就不在乎这些。而且她就是想让陆景行打消利用她的念头。 “他们想说就说。”祝轶说,“我不在乎。但如果你在乎的话……” “我不在乎,我有什么可在乎的。”杜泽说。 可是杜泽还是觉得奇怪,因为他记得原著中的祝轶是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的。 两人一同入了席,有的人投来了不怀好意思的眼神。 祝轶坐下就当没看到。 “裴兄,还请问这位姑娘是?”陆景行问。 “这是相府的二小姐,祝轶。”裴宴洲说。 祝侍那个二百五见状连忙接话:“对,这是我妹妹,祝轶。” “祝轶,你还没见过这位公子吧。这是陆公子,裴兄的好友。” 祝轶脸都绿了,敷衍到:“陆公子。” 杜泽瞧见陆景行竟然笑了。 笑个屁!杜泽在心里骂了句 “各位公子小姐不必拘束,今日就是个家宴。”祝侍举着酒杯,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咱们先慢慢喝,我给各位准备了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啊?”一个公子问。 祝侍挥了挥手:“先喝酒,喝到你要去和周公相会时,惊喜自然就来了。” “今日立秋宴,按照我们雍朝习俗,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喝着各类粮食酿造而来酒,乞求粮食丰收。” “我今日有坛好酒要请诸位品鉴。” 祝侍一拍手,便有四个壮汉抬进了一大缸酒,顿时酒香扑鼻,令人口舌生津。 “这就是大雪初霁时梅树枝头的积雪为底,清明前的芽茶,加上谷雨之后的青梅,小满时刚刚灌浆的青麦,封坛之后埋藏在桃树之下,等到来年惊蛰时挖出,最后再在这立秋日打开。” 花里浮哨。杜泽都不敢想象这酒有多难喝。 “这酒我给他命名为节气酒。” “你说这么大一串到时拿给我们喝啊。”一个人说。 “在座的各位都是才子佳人,要喝着美酒肯定要有行酒令,我们今天索性放开,不局限平仄起伏,只要契合立秋主题便可。” 杜泽忍不住瘪嘴。心想祝侍你个麻鸭非装什么大雁。 “杜公子……” 杜泽愣神的抬起头,随即便听到一片哄笑声。 杜泽:“……” 祝轶:“……” 纨绔何必为难纨绔! “祝二公子,你这不是刻意为难人吗?人杜公子只会流连烟花柳巷,哪会关心什么粮食收成,更加不会什么做诗。”说话的人叫魏忠,是原主的死敌。 杜泽心想你错了,哥们儿会贯通中外的奇句: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哥。”祝轶给了祝侍一个眼神,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在说“你为难他做什么”,但祝侍就是当看不见。 杜泽脸皮厚,已经打算说自己什么也不会时,却听到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杜公子需要想一会儿,就让在下来吧。”陆景行说。 杜泽看到了他头顶上明晃晃的65。 杜泽真讨厌这些当主角的,显摆什么呢。他厌烦的挥了挥手:“你来你来,显着你了。” “不行!”祝轶拍桌而起,走到了杜泽身旁。 杜泽一脸诧异,却只见祝轶站在的手指偷偷在桌上写画着什么。 “既然让杜公子先,那就要让杜公子先将诗做出来,不论好坏。”祝轶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用水写了两行小字。 祝轶说完拍了拍杜泽的肩膀,眼神充满期待。 小抄都送你脸上了,你不可能还不行吧。 但是……杜泽眯着眼睛盯着那两行小字。 但是哥们儿眼睛有散光看不清啊!而且哥们儿还不认识繁体字啊! “你把你想说的说出来。”祝轶催促到。 杜泽:“……” 杜泽无奈的碰了碰额头,在脑子里飞速想着义务教育时期学的诗歌。 如果他是高中生,他大概可以“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但是他已经是个大二学生了,所以只会一顿干三碗白米饭。 祝轶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上面的水迹都快消失了。 “我知道……别急别急。”杜泽说,“关于粮食收成是吧……” 观刈麦,唐,白居易……第一句是啥来着。杜泽抓耳挠腮。老白这哥们儿诗写得很好,但是杜泽这个脑子记不住。 悯农……悯农! “有了!”杜泽大手一拍。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杜泽话语一落,宴席中就如同炸雷之后,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杜泽环视一圈,发现裴宴洲表情凝重,祝侍惶恐不安,祝轶神色复杂,其余面容惊悚。 完了完了。杜泽如雷击一般,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第8章 女主落水 杜泽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当着这群公子小姐的面背这首诗,这不纯纯当着面打人的脸。 “其实这首诗……”杜泽艰难的开口。 “这首诗写得实在太好!” 还未见人便先闻声,一个男声和一阵鼓掌声从门口传来。杜泽愣愣转头看去,只见男人站在门口,身后簇拥着一群仆人。 男人穿着赤色圆领袍,胸口有团金织蟠龙,手上正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写着“天下为公”。 杜泽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他。这是雍朝太子,裴宴潮,原著里绝对的老阴比狠角色。 裴宴潮正含义不明的笑着看向杜泽。 “太子爷。”其余人纷纷行礼,杜泽也顺从的弯了弯腰。 “免礼。” 裴宴潮笑着走了进来,看了看那一大缸节气酒。 “我雍朝虽有立秋宴的习俗,但不应该铺张浪费,尤其是各位世家子弟,更应当做好表率。要体察民情,体会百姓耕种不易。”裴宴潮说完停顿下来,转身看向杜泽,祝轶低头躲避了裴宴潮的目光。 “杜公子虽为世家子弟,但却深知百姓疾苦,令在下钦佩。杜公子,我敬你一杯。” 杜泽狐疑的看着裴宴潮。他真有这么好心替自己解围? 有仆从给裴宴潮和杜泽斟了酒,裴宴洲见状出来打圆场。 “今天应当是杜公子拔得头筹,我们其他人自愧不如,也都不用再作诗。”裴宴洲说着给了祝侍一个眼神。 祝轶虽然万般不愿,也只能笑着说:“是是是,这诗就不用再做了……在下给各位的惊喜也准备妥当,那就请诸位移步风月厅。” 人都走得差不多,裴宴潮站在那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杜泽说。 “祝小姐。”陆景行说,“能劳烦给我们带个路吗?” 祝轶看了看杜泽和裴宴潮。她不可能那么没眼色的站在这里碍事,只能点头说:“好。” 杜泽见祝轶和陆景行并肩而出,陆景行满面笑意,而祝轶始终没回头。 祝轶她还是喜欢上了陆景行吗?杜泽心里有些酸涩。明明祝轶没有落水被陆景行救起,但是还是会喜欢上他吗? 系统冷不丁的开口道:[都说了炮灰少关注别人,多关注自己。小小炮灰怎么可能影响主角的发展,劝你少做无用功。] 杜泽:“……” “杜公子。”裴宴潮说,杜泽的神思这才回笼。 “我时常听杜太傅提起你。可是今日一见才知道杜太傅往日的说辞都是自谦。” 杜泽刚才一杯节气酒入肚,现在有听裴宴潮在这假惺惺的说话,一时间都有点想吐。 “我爹说的是实话。”杜泽看着裴宴洲头顶的26说,“我本来就是不学无术,这首诗也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把它背出来了而已。我哪能写什么诗啊。” 裴宴潮神色一变:“这诗不是你写的?” “我连字都认不全。” 裴宴潮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那从现在开始,这首诗就是你写的。” 杜泽心想裴宴潮这人是神经病吧。搞抄袭搞得这么理直气壮。 外面传来响动,应该是祝侍准备的惊喜要开始了。杜泽这会儿的心思全放在祝轶身上,没心情去体会裴宴潮话里的深意。 “太子爷,我想去看看外面的惊喜。”杜泽说,“听说是翠香楼的花魁要露面,我还没见过这花魁。” “杜公子先去,我随后就来。” 杜泽才懒得等他,自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宽大的袍子不停在风中招摇。 裴宴潮看着杜泽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一个计划。 厅外灯火辉煌,繁光缀天,月悬高楼,星落九天。风月厅建在湖中,内里已是觥筹交错,鼓瑟慷慨。 杜泽独自奔跑在彩灯之间,脚下湖水碧波粼粼,浮光跃金。 他衣袍散乱的走进风月厅,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祝轶。 而祝轶正坐在陆景行旁边。 杜泽竭力平稳着呼吸,想要找个地方随便坐下。 “小杜公子。” 杜泽呼吸一窒。 祝轶拍了拍身旁的席位,示意杜泽坐过去。 杜泽大脑里面有些空白,可是心里好像有一只不停咬尾巴转圈的电子小狗。 他很懵懂都坐在了祝轶和陆景行中间。 杜泽反应过来时觉得自己像他俩的儿子,心里总是有些奇怪。 陆景行皮笑肉不笑的的看着杜泽,拿着酒杯站起来说:“祝小姐我先去看看裴公子,失陪。” 祝轶微微颔首。 杜泽看着陆景行头顶的76,心底又有点害怕陆景行等会儿找人做掉他。 所以他应当和祝轶待在一块儿,这样陆景行有了顾虑就暂时不会杀他。 不是他想和祝轶待在一块儿,是他不得不和祝轶待在一块儿。杜泽告诉自己。对,就是这样的,他不是为了其他的,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小杜。” “啊?” 祝轶低下头,两人凑得很近,杜泽甚至能闻到祝轶身上淡淡的莲花香。 杜泽终究是年轻气盛,一想到了祝轶那截温润如玉的脖颈,顿时肾上腺素飙升。 “你宫绦松了。”祝轶轻声说,“这么大个人羞死了。” 杜泽:“……” 杜泽脸欻的一下变得通红,脑海里那点迤逦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杜泽低头看去,宫绦果真松松垮垮,快要滑了下来。 “我我我……”杜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我这……刚跑过来,太急了,给挣脱开了。” “你跑过来干什么?” “找你。” 咚。 杜泽脑海中像是有根线断了,那些丝竹管弦声,高谈阔论声都变得很遥远,这方寸只见好像只剩下杜泽砰砰的心跳声。 “我是说……想找你……”杜泽慌乱的解释到,“找你帮我系一下,我不太会系这个绳子。” “你还真是个四体不勤的小少爷啊。” “对。”杜泽装作无理取闹的样子说,“我是个废物,但是都怪你拿的的这个绳子太难系了。” 祝轶笑了笑,说:“行,我给你系。” 祝轶对于上一世的记忆有些混乱,但隐约记得自己在一个小山村里过了一段很长的隐居生活,所以她对那些规矩并没有那么讲究。 祝轶的手绕上宫绦,宫绦是黑色的,显得她的手愈发白皙光洁。 宫绦微微勒紧时,杜泽忍不住吸紧了肚子。 他真的紧张得要死。这种感觉比期末裸考还紧张。 祝轶的手很灵活,一缠一绕,系好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行了。”她抬手一拍。 “咳……”杜泽吓得缩在了一边。 “你真的及冠了吗?跟个小孩似的。” 男子及冠为20岁,但杜泽只有19。 “我……”杜泽有点心虚,只能说:“我成年了。” 杜泽在现实世界里爷爷奶奶溺爱,爸爸妈妈宠爱,加上又是富二代,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受过罪,对人纯善大方,他周围的人也都对他也很好,这才让杜泽格外的天真开朗。 在一堆心思深中的世家之间,显得更像一个小孩。 “诶,那花船是做什么的?”忽然有人问。 此话一出,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湖中缓缓行驶的花船。 祝轶看清之后,脸色沉了下来。 杜泽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女主终于出来了。 花船上悬挂着一盏盏彩灯,光线斑斓暧昧。此时圆月落水,花船渐渐驶入月中,一人白衣飘飘立于花船之上,仿若月宫仙子。 丝竹声缓缓流淌,苏宁云一跃而起,花瓣纷扬,白衣缥缈,犹如嫦娥奔月。 苏宁云抓着一条绕在桅杆上的丝带,若往若还,流风回雪,舞姿闲逸,飘忽如神。 众人都看呆了。 不知谁带头鼓起掌,随后便是掌声如雷。 “这就是翠香楼的花魁?” “对啊。听说这花魁从小就翠香楼的老板养着,花了重金教养,在这之前从未出面见人。” “今日一睹,确实不是凡人之姿。” “这样的一晚上多少钱?” 杜泽听了翻了个白眼,直接骂到:“你他娘的有毛病?” 那人的先是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杜公子花名在外,杜公子这么生气,莫非这花魁是杜公子的老相好?” “我虽然花名在外,但也不像你看着个人就屁股决定脑袋,满脑子的龌蹉思想。” 那人脸黑了下来:“我怎么就龌蹉了?花魁不就是用来睡的?” 祝轶无语。她上辈子虽然和苏宁云水火不容,但其实细想起苏宁云并没有什么错,有错的人是陆景行。 陆景行左右欺瞒,说着喜欢苏宁云,可还不是让她受尽委屈。她最近也想不通上辈子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苏宁云。 祝轶想要辩解几句,却突然发现自己张不了口,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捂住了他的嘴。 “你的猪脑子就是拿来踢的。”杜泽骂道。 “你……” “你什么你,你没素质你还有理?” 那人作势要过来打杜泽,杜泽也不怕,远离了祝轶几步,开始撸起了袖子。 裴宴洲见状连忙拦住了人。 “两位公子,冷静冷静,和气为重。” 不知道谁从哪里角落里喊了一句:“花魁要上岸了!” “一睹芳容!” “谁能把苏小姐从船里接上岸?” 花船慢慢靠岸,一堆人七嘴八舌,在岸上挤挤攘攘。 杜泽在乱境中瞥眼祝轶,然后把她拉倒了身后,他怕她待会儿会推花魁下水。 祝轶也想往后退,但是又被迫被人群往前挤。 为什么会这样?祝轶想。 杜泽见祝轶靠花船越来越近,连忙伸手去拉她,祝轶同样伸出了手,两人指尖相触,可祝轶立即仰倒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祝轶直接掉到了甲板上。 花船摇动了起来,祝轶脚步虚浮不稳,她连忙换着脚步。 这时花魁从船舱走出来了,船上重量不均,顿时倾斜了过来。 祝轶本来就没站稳,此时一个趔趄,手刚想去抓什么东西,却只见自己的手碰上了花魁的后背。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重重摔倒在地,随即噗通一声,一个白影跌落了湖中,刹那间碎银一片。 祝轶懵了。她明明尽量避免了,为什么这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的结果? “落水了!花魁落水了!谁去救上来!” 有是一声跳水声,有人如水找到了苏宁云。 是陆景行。 陆景行把苏宁云救上岸,苏宁云一身湿透,半透的白色布料贴在躯体上,她蜷缩着,哆嗦着。 陆景行见状脱下衣服,裹在了苏宁云身上。 “苏小姐,没事吧?” “没事……” 陆景行看向祝轶,眼神里带着某种厌恶。 杜泽跳上了花船,半跪在甲板,朝祝轶伸出了手。 有人都盯着祝轶,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在表达着对她的不满。 祝轶一脸迷茫,都有些怀疑人生。 “没关系。”杜泽轻声说,“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可是……”祝轶看向自己的双手。 “真的不是你的错。”杜泽耐心说,他想要握住祝轶的手,可是又克制了下来。 祝轶站了起来,杜泽静静的护在她身后,手在背后握起了拳。 “这祝小姐……”有人低声说着。 杜泽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便闭上了嘴。 祝轶走到苏宁云和陆景行旁边,蹲了下来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 苏宁云盯着祝轶并不吭声,似乎不相信祝轶的话。 “祝小姐,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刚才和杜泽吵架的碎嘴子说到,“祝小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背地里去谋害一个花魁。” 这话里明明白白的阴阳怪气。连裴宴洲都闭嘴不说话。 “我亲眼看见祝轶把人推下去的。”有人说。 “闭嘴,人祝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杜泽那个角度看确实是祝轶将手推向了苏宁云。杜泽知道跟这群人辩解不了什么。 他有些愧疚自己明明知道事实可却不能说出来。 陆景行抱起来苏宁云,冷冷看了眼祝轶,然后走出了人群。 祝轶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祝轶,走吧。”杜泽对祝轶说,“别待在这里。” 第9章你是我最喜欢的角色 祝轶和杜泽低落的走出人群,刚刚消失了的祝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祝侍看着杜泽和祝轶,抿了抿唇问:“二妹,怎么回事?花魁怎么掉水里了?” “我推下去的。”祝轶说。 “你……哎……”祝侍叹了口气,跑去招待人群。 两人越走越远,人声黯淡,只剩下微弱的虫鸣声。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祝轶淡淡的问,“不怕我把你推下去吗?” “我不怕。”杜泽坚定的说,“因为我会游泳。” 祝轶:“……” “苏宁云会有事吗?”祝轶低声问。 “不会,她被救起来了,但是可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我应该去跟她道个歉。” “嗯。” 祝轶推开了门,这边竟然没有仆从。 “进来坐。” “我能进来吗?”杜泽问。 “不能,进来我就把你偷偷杀掉。”祝轶面无表情的说。 杜泽看着祝轶头顶的10:“……” 杜泽走进去,祝轶给他倒了杯冷茶。 “少爷将就一下。”祝轶说。 杜泽觉得奇怪问:“你的助理……你的仆从呢?” 祝轶上一世身边的仆人都神不知道鬼不觉换成了陆景行的人,这一世她干脆不要人待在她身边。 “没有。”祝轶说,“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恶毒的人,谁稍微惹不高兴了,我就要随意打骂责罚,所以没人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事。” “不是的。”杜泽连忙辩解。 祝轶半真不假的盯着杜泽:“我就是,你惹我不高兴了,小心我报复你。我一向睚眦必报,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罪我。” “你不是的,别这样说自己。”杜泽说。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我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角色。 “因为我也是这样……”杜泽嘟囔着,“我很恶毒,无恶不作,也不是个好人,咱俩谁也别说谁。” 祝轶闷声一笑。 “你个小孩还挺倔。时候不早了,回家去吧。” “行……那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泽问。 祝轶眼神晦暗起来。她上一世似乎没有见过这具河底的尸体。 “我不清楚。”祝轶说,“但直觉告诉我,这具尸体会牵扯出一个大问题。” “那需要我做什么?”杜泽一副毅然决然的模样。 祝轶摇头:“需要你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那有人一见面就把别人拖进一件麻烦事里?” “但是我没关系的!”杜泽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那我想让现在回家,然后乖乖睡觉。” “我认真的!”杜泽有些着急的说。 祝轶心软了一瞬。心想杜泽这小孩怎么就这么天真无邪。但她觉得杜泽可能就是觉得好奇,觉得好玩,一时心血来潮,她不可能真的去牵连杜泽,也不愿意毁掉他纯真。 祝轶哄小孩似的胡乱编了几句胡话:“行,我知道了,有事一定会杜小公子帮忙的。杜小少爷赶快回家,再晚点杜太傅该认为你在外面胡混了。” 杜泽:“……” 杜泽脸皮有点发烫,觉得解释几句,虽然很苍白无力。 “我之前可能有点……乱搞……但是之后不会的。你相信我。” “行,我相信你。” “那我先回家了,再见。” 杜泽一步三回头,正当祝轶以为他要彻底离开时,他又突然跑了回来。 在祝轶迷惑的眼神中,杜泽跑过去把窗户一溜烟的锁上了。 “你干嘛?”祝轶不解的问。 “晚上,陆……”杜泽在祝轶的审视下不由得有些吞吞吐吐,“晚上有路人经过,翻进来就不好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路人?” “对!”杜泽说,“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祝轶看着杜泽落荒而逃的背影,弱弱问一句:“明天见?” “祝轶!晚安!” 祝轶听见杜泽老远的喊了一身。 “少爷!”大憨一嗓子吓得杜泽一个激灵,“你终于出来!” “哎……”杜泽摸着胸口松了口气,“大憨你下次小声点叫我,我怕我吓出心脏病。” 大憨傻傻的摸了摸后脑勺,小憨把脚凳摆好了,作势要扶杜泽。 “少爷,你怎么换了件衣服?” “两件。”杜泽朝小憨比了个耶,“我今天穿了三套衣服……我衣服还在相府里面!” “我去给少爷拿。”小憨说。 杜泽连忙拉住了小憨:“不用不用,我明天再来拿。” “明天让下人过来拿就行了。” “不用,我自己去拿就行。”杜泽弯腰进了马车,说:“谢谢小憨,下次我可以自己上马车。” 小憨跟进马车,大着胆子问:“少爷为什么要亲自去相府拿一件衣服。” “俺知道。”大憨突然说,“少爷想借机见相府的祝小姐。” 杜泽:“!!!” “你胡说八道!”杜泽说,“我就是想拿件衣服……那衣服我挺喜欢的,穿一次就不要了多浪费……” “你完全可以让下人去拿啊。”大憨继续说。 大憨这人看着憨憨的,说话却让杜泽想吐血。 “大憨,你。”杜泽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少爷你为什么要换三件衣服?”小憨这才反应过来。 “嗐,第一次被狗溅了一身泥,第二次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大憨一惊一乍,震得杜泽耳膜疼痛。 “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你要不要去看大夫?” “没事,没少胳膊没少腿。”杜泽揉着耳朵说,“本少爷好好的。” “可是少爷,你不识水性,真的没关系吗?”小憨问。 “我不识水性?” “对啊少爷,你前天晚上掉水里差点吓掉半条命,这么快你就忘了?”大憨说。 杜泽:“……” 那完了,他对原主描述很少,当然有许多细节都不清楚。这一不小心竟然就露马脚了。 “这可能是突然一下就开窍了吧。”杜泽心虚的说,“咱赶紧回家吧,我好饿,就喝了一杯酒。” “这辈子没喝过那么难喝的酒。” “少爷,早就吩咐厨房准备好了。”小憨说。 “小憨你体贴了,我爱你。” 小憨:“……” 小憨觉得还是应该让老爷去寻找一个名医,少爷最近几天像被鬼附身了一眼。 杜泽到了府里,小厮说厨房那边已经把饭准备好了。 “默兄和陈玉他俩吃了吗?”杜泽问,“让他俩一块儿过来吃个夜宵呗。” “我爹回来了吗?” “杜太傅差人回来说,他今晚不回府。” “哦……”杜泽仰头看了眼月亮,“老头子大晚上的还得加班,怪不容易的。麻烦厨房做点梨汤银耳汤给老头送过去吧……他加班那里有换洗的衣服吗?再送套干净衣服过去吧。” 杜泽一边去饭厅,一边絮絮叨叨:“陈玉!吃饭。” 陈玉正和人在花园里面过家家,杜泽看见喊了声:“我默哥呢?” “我爹在藏书阁读书,我不吃。” 杜泽:“……” 卷王!这都快十点了,图书馆都该闭馆了。陈默这犟种居然还在偷偷学习。 “对了对了。” 杜泽忽然转过身,大憨都已经被他念叨得有些犯困了。 “陈默家里面的人呢?安顿得怎么样啊。记得每个月给陈默月钱,他家还有两位老人和一位嫂子呢。” 大憨打了个哈欠:“少爷你怎么有空关心这些?以往都只顾着和翠香楼的姑娘……” “s!以后我不想听到翠香楼三个字。” 杜泽想脱下袍子吃饭,但手碰到宫绦时又犹豫了。 他摸着漂亮的绳结,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双白皙细长的手给他系宫绦的场景。 他耳朵有点发烫,嘴角比ak还难压。 “少爷,你傻笑啥?”大憨问。 杜泽顿时敛了笑容:“谁笑了?我没笑,别乱说。” “少爷。”大憨觑了外面,做贼一样压低声音,“今天和祝小姐怎么样?” 杜泽:“……” 他真是怕了大憨这张嘴。 “你你你,什么怎么样?没怎么样。” “少爷,你翘个尾巴我都知道要拉啥屎。”大憨说,“你今天肯定和祝小姐相处了。” 杜泽脸黑了。 “我还没吃饭呢!”杜泽恼羞成怒,“你出去!” “哦……”大憨转身出门。 “等会儿,你和小憨吃了没?” “少爷,俺们早就吃了。” “哦。” 大憨走后,杜泽才有空扫一眼桌上菜。 秋葵,韭菜,生蚝,山药。还有一碗一大股中药味的鸽子汤。 十全大补!补到流鼻血! 杜泽忽然有点怀念宿舍的兄弟们了,他们一定很爱。 秉承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理念,杜泽含泪把饭菜一扫而空,吃完饭后感觉腹中一团烈火。 饭后他溜达着去了藏书阁,发现阁里面居然还点着盏豆灯。 他敲了敲门,问:“默兄,可以进来么?” “嗯。” 杜泽推开门,月光如水一般倾泄在他身上,他站在门口朝陈默傻傻一笑,如同月光一样皎洁。 “喝点梨汤?” 陈默看着他愣神了几秒,突然觉得杜泽好像不是曾经那个杜泽。 “好。” 杜泽给陈默拿出了一盅,又给自己拿出了一盅。 他盘腿坐在陈默对面,无拘无束的喝了一大口。 “挺好喝的,你试试。” “嗯。”陈默低头抿了一口。 杜泽撑头看着浑浊的灯光,说:“这么晚还看书,对眼睛多不好。” “看得忘记时间了。”陈默说。 杜泽站起来,拿着灯转身多点燃了几盏灯,昏暗的书阁顿时明亮了好几个度。 “下次看书看得太晚可记得多点几盏灯。”杜泽说,“眼睛看坏了可就得不偿失。” “我以前就是看坏了眼睛,空军招飞就没试上。” “什么是空军招飞。” 杜泽:“……” 他这张大漏勺的嘴可真不适合穿越,一不留神就会漏点东西出来。 “就是一种职业。”杜泽说,“这都不重要。” 陈默头顶的数值已经变为了55,看来对杜泽的怨气正在逐步消散。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杜泽睁开眼时,某种晨起的反应特变明显,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他愤恨的踢了两脚床面,骂道:“该死的十全大补药!” 他裹上被子,手下移,呼吸逐渐有些急促混乱。 “少爷!” 门外一声暴呵吓得杜泽整个人一抖,手上顿时黏黏糊糊的。 他整个人茫然了几秒,随后怒骂到:“草!大憨,我他娘要把你的嗓子毒哑!” 门外出现了个人影,杜泽连忙伸手去拿丝巾擦手。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出现在门口,皱眉盯着他。 杜泽:“……” 杜泽拿着丝巾,姿势怪异。 “你就这么想送你手帕的相好?”杜津忠问。 杜泽:“……” 杜泽脸直接一个爆红,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球。 “我自己的!”杜泽窘迫的吼道,“这是我自己的!你一把年纪想写什么?!” “年轻气盛,容易躁动,我理解。”杜津忠善解人意的说。 “不是不是。” 一大早上就经历了男人这辈子最不想经历的两件事,杜泽欲哭无泪。 “昨天晚上是你让人送的银耳汤和衣服过来?” 杜泽哼了一声:“不然呢。” “你小子算是长大了……听说你昨天晚上还在立秋宴上出风头了?” “什么风头?我那是被祝侍那个傻逼针对了。” “你小子这么多年小打小闹,终于给你老子惹了一件大祸出来。”杜津忠平静的说。 杜泽愣了愣:“啥?我惹祸了?” “惹得不小。” 第10章我喜欢你 “什么祸?”杜泽问。 “昨天晚上你写了一首诗……” “不是我写的。” “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写不出来。”杜津忠说。 杜泽:“……”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句话乍一听还没什么。但是!”杜津忠陡然拔高了音量,“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句话简直是听得人胆战心惊!” “你想表达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表达。”杜泽说。 “你在表达对我大雍朝土地制度,赋税制度的不满!我大雍朝本是老有所依穷有所养,但是到你这里却是活活饿死,你在危言耸听!你在公然批评朝廷!” “我这……” “你这句话得罪的是那些圈地的世家大族!” 杜津忠这一通话说得杜泽蔫头巴脑。 “对不起爹,我错了,我不知道一首诗的危害会这么多,我会努力想办法……” “唉,算了。”杜津忠无奈叹气。 杜泽的母亲是难产死掉的,这么多年一直是杜津忠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竟然养成了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 “你就是来报仇的我也得受着。出去玩吧,别碰朝政,也别被有心的人利用了。” “快出去花天酒地吧少爷!”杜津忠临走前还阴阳怪气到,“趁着你老子还能给你撑腰的时候多快活几年。” “我死了之后还不知道你会活成什么窝囊样。” “爹!”杜泽喊住了杜津忠。 “又怎么了?” “你不不吃早饭吗?”杜泽问。 杜津忠:“……” “你自己吃,我还有事。” “别!早饭还是要吃的爹,不然对身体不好,你昨晚又熬夜加班……” 杜津忠心里一软:“知道了。” 杜泽吃完饭出门,发现门口那个小贩居然没有躲,还眼巴巴的盯着他,头顶的49闪闪发光。 “杜公子。” “杜公子好。” 这时一群穿着粗布衣服,挽着裤腿的人从大门前经过,他们一个个都停下来朝杜泽问好,眼神里充满了认可。 杜泽抬头看了眼天。 咋回事?变天了? “大憨,小憨,这咋回事?” 小憨头顶的数值变成了20,他低眉顺眼的说:“少爷,你昨天在相府写的那首诗传遍了大街小巷,现在贩夫走卒农民百姓人人都在传唱。” 大憨:“对啊少爷,你现在是京城的红人了!” 杜泽:“……” 这就是爆火的感觉吗?怎么让人背后凉飕飕的。 看来我是个务实的人,喜欢一步一步慢慢来。 “这诗真不是我写的。”门口的人逐渐聚多,吓得杜泽赶紧钻进了马车里。 杜泽进了相府,那些小厮围过来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他的待遇似乎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完全不像昨天那样没人理他。 “谢谢,谢谢。”杜泽有种在走红毯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能不能麻烦帮我把昨天留下的那件衣服找来?” 杜泽一呼百应,那些小厮都去做事,他才有机会溜到祝轶的院子里。 祝轶的院子里花草茂盛,有好几只跑麻雀在地上叽叽喳喳,杜泽走过去麻雀才懒洋洋的飞到屋顶。 杜泽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影,走过去叩响了祝轶的房门。 “祝轶你在吗?” 里面没人回应,过了会儿杜泽敲了敲窗户。 窗户昨晚都被他锁死了。 “祝轶,你在吗?” 奇了怪了,这人…… “卧槽!你悄没声息的站我后面干嘛?”杜泽吓得心砰砰直跳。 “你怎么又来了?”祝轶收回视线,打开了门。 杜泽默默跟了进去:“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见吗?” “你今天来做什么?”祝轶撑开了一扇窗户。 “拿衣服。” “你衣服在我这儿?” 杜泽:“……” 杜泽觉得祝轶就差开口叫他滚了。 “我口渴,过来喝个水。” “那你喝,抱着茶壶喝都没人说你。” 杜泽:“……” “哥们儿真的要生气了。”杜泽说。 祝轶笑得忍不住弯腰:“你要生气了啊,我还挺怕的。” 杜泽站起来要往外走。 “唉……逗你玩的,回来回来。” 杜泽被祝轶摁了回去。 “你刚做什么去了?”杜泽问。 “你先别问我,我有问题要问你。”祝轶说,“你知道你现在的知名度吗?” 杜泽点头。 “那首诗是谁告诉你的?” “小时候学的。”杜泽说。 “你不是没上过学吗?” 开玩笑,哥们儿985学子。 “嗐,小时候听过一点点。” 祝轶没有过多在意这个问题,只说:“你知道为什么这首诗能一夜传遍整个京城吗?” “因为写得好?” “不是,因为‘时机’,因为你这首诗出现得天时地利人和。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祝轶慢条斯理的分析道,“雍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世家门阀势力过大,皇权式微。” “世家的经济实力来自于土地兼并,资源垄断。雍朝皇帝早就想把地方的盐矿林渔收归国家,但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而你这首诗。”祝轶淡淡的掠了眼杜泽。 “你这首诗说出来佃农一直不敢说到心声。佃农懦弱,地位卑微,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杜太傅的儿子,他们认为你有实力和世家对抗。在加上有人在背后故意助力,一时间佃农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他们会打着你的旗帜把土地改革的事情越闹越大。” 杜泽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忽然对祝轶有了异样的崇拜感。 “现在你和杜太傅就是世家的眼中钉,居然还敢屁颠屁颠的来相府。” 杜泽半眯着眼睛,这才明白杜津忠说的闯祸是什么意思。 但是…… 杜泽脑子里白光一闪。 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裴宴潮意味深长的眼神。所以是裴宴潮在背后推波助澜?裴宴潮想要借这件事来作为土地改革的契机。 可是…… 杜泽用力捏着茶杯。裴宴潮是太子,他虽然可能想让皇帝早点死,但终究是皇室利益集团。 杜津忠是太子太傅,他是太子一派的。 裴宴潮,杜津忠,皇帝,他们是在一条利益战线上,所以矛头真正指向的人根本就不是杜泽。 而是祝道行和整个祝府! “祝轶,你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杜泽说。 祝轶笑容消失,问:“为什么?” “世家大族是一派,裴宴潮是一派,可是祝相又是那一派?”杜泽问。 “祝相是从寒门一路苦读进了朝廷。他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从来不结党结派,他永远都是中立者。” “可是中立者实质上也是一派。祝相会站在哪一派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是世家和皇帝一定会逼祝相站自己的那一派。” “皇帝会最先拿祝相开刀,相比于花费一定代价去救一个可能反戈的人,世家会更加倾向于放弃祝相,他们宁愿谁也不得到祝相的支持。” 杜泽说完看向祝轶,祝轶同样正凝神看着他。 祝轶头顶的数值竟然为49! 还好还好,没起杀心。 “你到底是谁?”祝轶语气冰冷。 “杜太傅的儿子杜泽啊。”杜泽忍不住有些害怕。 “杜太傅的儿子?” 一柄锋利的刀架在了杜泽的脖子上。 “居然没能骗过你。” “我可聪明了。”杜泽说。 祝轶嗤笑一声:“聪明?说你聪明也聪明,说你蠢也的确蠢。” 杜泽:“……” “你把这些话给我说,就不怕我会一刀杀了你?”祝轶手中的刀刃缓慢的游走在杜泽的脖颈上,杜泽额角渗出了冷汗,“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 “不会?”祝轶加重了力道,杜泽脖颈一瞬刺痛,鼻息间顿时有了血腥味。 “我不是蠢,我只是相信你……”杜泽的语气越来越弱。 “相信我?”祝轶一脸困惑,“你为什么相信我?难道就是因为你小时候管我叫小姑奶奶?你这个人真的莫名其妙。” 杜泽:“……” “因为我喜欢你,行了吧。” 杜泽红着脸推开了祝轶的手。 祝轶:“……” 祝轶讪讪收回手。 “你……什么时候的事?”祝轶问,“咱俩相处的时间两天都不到。” “可是我很早就认识你。”杜泽轻声说。 从他见到这本小说时,见到祝轶时,这三年来的期待遗憾大多给了他。 杜泽一直强调自己对祝轶只是欣赏,绝对不是祝轶的梦男。 但是真的见到祝轶时,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最后都变成了“喜欢”两个字。 “很早?”祝轶挑起了眉,“我就说你小时候把我裙子塞嘴里擦口水时就不对劲。不会就是这个时候吧?” 杜泽:“……” “不是!你能不能别老提这件事。”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祝轶平静的问。 杜泽一怔。 什么意思?我拿你裙子擦口水这件事还有什么深沉含义? “我在说,对于我来说,你就像我的亲生弟弟或者孩子一样。明白吗?” 杜泽:“……” 提问,你跟喜欢的人表白,但是人家说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该怎么办? 第11章 上了贼船 杜泽又羞又恼,脸完全通红,偏偏还要故作镇定的说:“我知道,我就是给你说而已……没让你表态……” “那好,我明确的表示,我委婉的拒绝了你。”祝轶说,“我只把你当弟弟看待。” 杜泽:“……” 你还怪委婉的。杜泽生平第一次表白就被这么委婉的拒绝了,有个小人在心里痛哭流涕。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以后都别来了,我最近烦着。”祝轶说,“小心我看你不爽,把你痛打一顿。” “我可以帮你。” “你靠什么帮我?” “我是掌握剧情的人。”杜泽压低声音说。 系统:[警告!宿主不得透露任何关于穿书的信息。第一次警告,如果有第二次宿主将自动爆炸。] 杜泽:“……” “什么?” “我说让你相信我。”杜泽说。 “相信你……”祝轶说,“那你告诉我那尸体是谁?” “不知道。”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祝轶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泽问。 杜泽:“……” 吹牛皮咬着舌头了。 为什么别人的系统都可以拥有金手指!我为什么随时随地都会死?! 系统呵呵一笑:[因为别人的是主角系统,你的是炮灰惩戒系统。惩戒,惩治过错,警戒将来,指在制止和预防行政人员和管理相对人违法乱纪行为的发生。总结,你是来受罪的,不是来享福的。] “那具尸体你要怎么处理?”杜泽生硬的转移着话题。 “你也说了,有人在打相府的主意。这尸体应该是故意放在这里的,必须要静悄悄的把他转移走。” “什么时候转移?” “晚上。” “那晚上我跟你一起……晚上我怎么进来?”杜泽问。 祝轶看着杜泽,表情有些微妙。 “你知道我姨娘养了一只恶犬吗?” “你该不会想让我钻狗洞吧?” 祝轶点点头:“对,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杜泽咬咬牙,说:“你等着。” 看着杜泽毅然决然的模样,祝轶真的诧异了。 “不是,狗洞啊,你真的要钻啊?” “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晚上见。” “你别真来!” “我真来!” 杜泽拿着衣服出了相府门,一眼瞥到了一个89的数值。他吓了一跳,想仔细看过去时,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少爷,怎么了?”大憨问。 杜泽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咱们先回去。” 夜色渐深,杜泽换了一身玄色圆领袍,想了想又别了一把刀在腰间。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找了顶帽子戴上,围上了方巾当口罩。 太帅了,暗夜杀手!杜泽朝镜子里比了个耶,然后偷偷溜进了夜色中。 杜泽顺着相府墙根转悠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大的狗洞。 他抓了一颗石子抛了进去。 叮当一声,墙里面传来低沉的狗吠声。 这声音一听就是条大恶犬。还好他没贸然爬进去,不然不得被吓死啊。 “咳!”杜泽轻声咳嗽一声。 “旺福,别叫!”墙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祝轶。 “祝轶。”杜泽压低声音说,“你可要把狗看住啊,我进来了。” “你赶紧的。” 杜泽趴在地上,狗洞门口有股臭味,狗洞凿得出差,上面的石块挂住了他的衣服。 杜泽吸这气,钻了一半过去,朝祝轶招了招手:“我被卡住了,快帮帮我。” 祝轶握住杜泽的手,把他从狗洞里退出来,尖刺从杜泽脊背一路划过,痛得他一阵冷嘶。 “痛痛痛!”杜泽不停的说。 祝轶把杜泽拉起来,抬手往杜泽脊背上一拍,杜泽痛得差点跳起来。 “痛!” “你小声点!” 杜泽连忙闭上嘴,用气音问:“没别的人吧?” “没,就我。” 杜泽松了口气:“那就好……跟偷情似的……” 祝轶回头瞪了他一眼,杜泽立即捂住嘴。 “对不起,我胡说八道了。”杜泽小跑几步,跟在祝轶身后,祝轶的发丝随着风吹拂到杜泽脸上。 杜泽心痒痒的,意念杂乱。 “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河里把尸体搬出来。” “啊?!” “你不敢?” “我我……我有点吧。”杜泽也不装逼,就老实说到,“搬出来然后呢?” “然后藏到我院子里的地井中。”祝轶说,“每年京都七八月都会连日暴雨,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京都地下排水的水道做得极其完善。” “等到暴雨之后,尸体就会顺着水流到其他地方。” “行。” “行?”祝轶意外挑眉,“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人很阴毒吗?换作其他人早就骂我没有善心了,居然不去寻找尸体的身份,也不将尸体下葬,也不为尸体伸张正义。” “为什么要骂你?”杜泽反问,“人又不是你杀的。而且这本来就是别人用来陷害相府的。” “等他出了相府,自然会有人去查实他的身份。当然也可以为他伸张正义,但是绝对不能在相府里为他伸张正义。” 祝轶笑了笑说:“你小子看着天真,原来也不是什么仁义礼智的善类。” “全员恶人。”杜泽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两个人穿进树林,走在齐膝的草丛间,蚊虫飞舞,蛙鸟鼓鸣。 露珠打湿了鞋袜,杜泽脚步艰难,微微喘着气。 “有蛇吗?”杜泽问。 “有,还挺多的。”祝轶冷静的说。 “啊?”杜泽下意识抓住了祝轶的衣袖,“我怕蛇。” “别怕。” “要是被咬了怎么办?”杜泽走在这黑乎乎的树林间,心里有点发毛。 “就会死。” 杜泽紧紧的抓住祝轶的衣袖,祝轶说:“你死了我就可以说人是你杀的。” 杜泽:“……” “不带你这样的,河还没过呢,你就计划拆桥了。” 两人到地点,那里还有杜泽压倒了草的痕迹。 “你先下去把人推过来。”祝轶轻轻的点了点杜泽的手背。 杜泽像是被蚂蚁蛰了一般,火急火燎的收回手。 “哦。”杜泽心不在焉的说了一身,打算下水。 “谁在那边?!”远处有火光晃动起来,一个男人大呵了一句。 祝轶连忙拉住杜泽,两人一同跌入了草丛间。 祝轶紧紧的抓住杜泽的手,杜泽半压在祝轶身上,祝轶发丝散乱,身下是一簇簇浅蓝色的小花,像是绽开的烟花。 杜泽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彼此间的热量和心跳,他看着祝轶,祝轶看着杜泽背后的满天繁星。 祝轶身上平白无故的多了重物,呼吸有些困难。 她抿了抿嘴唇,轻缓的控制着呼吸。 杜泽愣神的看着祝轶抿着红润的嘴唇,脑海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火树银花。 太阳穴突突直跳,周身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去。 杜泽顷刻面红耳赤。 他想他完了。丢人丢到异次元了。 这辈子和十全大补有仇了。 杜泽懊悔的别开头,他不知道祝轶有没有发现他难以启齿的反应,所以他身体其他部位完全不敢动。 巡逻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一脚一脚就上踩在了杜泽心口。 光线浑浑噩噩,祝轶惊奇的发现杜泽喉结上停歇了一只蚊子。 “没人,应该是野猫吧。”巡逻人说。 “有可能,最近府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多耗子野猫。” 脚步声渐远,杜泽绷紧的脊背松弛下来,一向到了什么又立马绷得笔直。 祝轶抬手覆盖上了杜泽的喉结。 她的掌心温暖柔软,猝不及防的触摸让杜泽忍不住滚动喉结。 祝轶觉得有趣,伸出指尖轻轻摁了摁杜泽的喉结。 杜泽纯情男大,年轻气盛,真受不了喜欢的人这样若有若无的撩拨,顿时烧得眼尾微微发红。 “你这里蚊子叮了个包。” 祝轶的声音很柔很亲,像一根羽毛似的轻飘飘挠杜泽的心坎。 杜泽被折磨得想哭了。 “起来。”祝轶拍了一下杜泽的脊背,“人走远了。” 杜泽翻到在一边,生无可恋的伸手抓了一把野草。 “你还干不干?” “干……你把我伤口拍痛了!” “那对不起哈。”祝轶挽起袖子,一边伸手拨开了湖面上的浮萍和莲叶,一边毫无真诚的说。 “你下不下?不下我下,你在岸边拖。” 杜泽揪了一下大腿,痛得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杜泽缓慢走进水里,下了一半时,突然看了那张泡胀的大白脸正仰面朝着他。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杜泽吸了一大口气,潜入水底。 水底的光线更加昏暗,那人斜斜立在水底,尸体随着水波静静摇晃,一双发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杜泽,仿佛活的一般。 尸体的袍子飘在水中,杜泽伸手抓住,布料都被泡得滑溜溜的。 杜泽的手从尸体腋下伸过去,贴上了尸体。 一大群小虫小鱼顿时从尸体里游了出来,带着一股恶臭。 杜泽的手不小心碰上了尸体裸露的皮肤,一碰就是一个坑,皮肤软烂的像开水烫过的皮,轻轻一撸便能褪下来。 杜泽被恶心坏了,连忙拽着人往岸上走。 尸体在岸边搁浅,杜泽连忙探出头喘息着。 “我要吐了。”杜泽的声音有些发抖。 祝轶点点头,把尸体拖上岸后,有伸手去牵杜泽。 杜泽的手骨节分明,她握得有些用力。 “你是不是也怕?”杜泽问。 祝轶看着那人被鱼啃得坑坑洼洼的脸说:“谁之前干过这活?当然怕了。” 杜泽爬上岸,祝轶把浮萍和莲叶又拨了回来,然后把岸边压倒的草竖了起来。 杜泽觉得自己所见到的祝轶要比原文里的祝轶心思细腻得多。 “把人带回去,千万别遗漏什么东西。” 原文里祝轶做事总是会留下马脚,可杜泽觉得这很不合理。 祝轶检查了一边,和杜泽一块把尸体搬回了小院。 “你不要人留在身边真是个先见之明。”杜泽靠在地井边说。 月亮低悬在夜空中,边缘有些发麻,杜泽感觉祝轶似乎都变得有些朦胧。 “也不是为了这事才把人支开。”祝轶这才有空打量起尸体。 尸体穿的是一身蓝底菊花万字纹的绸缎衣服,鞋子也是缎面的。 手指上箍着两枚金质镶绿松石的戒指。 她屏着气去看戒指上的样式,戒面上竟然雕刻的是鹿。 她又伸手掀开了尸体的外袍,腰带上挂着一枚绿松石点缀的圆形凹状铜牌,铜牌一面有十二生肖,另一面同样是头鹿。 “漉涿国的人?”祝轶推测。 杜泽恍然大悟。 原著里有提到过漉涿国,漉涿国位于雍朝东北方,境内大片沼泽和高耸绵延的山脉,生产绿松石。相传漉涿国的祖先建国时是得到了神鹿的指示,所以漉涿国人又尚鹿。漉涿国子民喜好佩戴绿松石和带有鹿纹的饰品,希望祈求平安幸福。 漉涿国的人到雍朝做什么? 漉涿和雍朝接壤,漉涿人经常骚扰边线,但漉涿易守难攻,雍朝不得不和漉涿签订边境条约。 但是漉涿人没有特别许可不能够进入渝北关,更别说进入京都。 这人看上去身份尊贵,来京都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会丧命?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陷入了沉思中。 杜泽清楚的记得原文中没有死掉的漉涿贵人。 祝轶记得上一世也没有遇到过漉涿人。 这是怎么回事? 崩坏了? 两个人一同把尸体放进了地井中,然后处理好了现场。 两人一同靠在地井边,就着月光盯着地面上逐渐消失的水痕。 “我们俩上了一条贼船。”祝轶说。 “以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杜泽说。 “我送你出去,天快亮了。” “还是从狗洞吗?” “你能翻墙?” 高门大院的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翻的。杜泽也不像陆景行会武功,所以就只能再钻狗洞了。 “下次能不能专门给我凿一个洞?”杜泽请求到。 祝轶被他逗得一乐:“你当狗当上瘾了?” 旺福警醒的盯着杜泽,喉咙一滚着吠叫声。 “千万看好它!”杜泽一面说,一面弯下腰。 “汪!” 旺福突然叫了起来,挣动着铁链哗哗作响。 杜泽被吓死一大跳。 “旺福!”祝轶呵斥到。 旺福丝毫不理会祝轶,一边狂吠,一边焦躁不安的往外冲,像是看到了什么陌生人。 祝轶直觉不对,连忙喊到:“你先出来!” “啊?” 铛的一声! 一支羽箭破风一样,从祝轶脸颊擦过,直直扎进了墙面。 第12章 新郎不是你 “卧槽!什么玩意?”杜泽傻眼的看向扎进墙壁上的箭。 “跑!”祝轶抓住杜泽的手腕,贴着墙根一路狂奔。 杜泽一边跑,一边躲枪林箭雨。那些箭一支支从面前飞过,甚至带着点血腥味,这场景他只在电影里面看过,自己遇到时真的有点腿软。 墙根边坑坑洼洼,杜泽跑都跑不稳。 “什么情况?!”杜泽问。 “刺杀!”祝轶说。 “刺杀?卧槽……”一支箭从杜泽手臂擦过,他还没来得及疼痛,那一处就溢出了鲜血。 “有刺客!”祝轶看了眼杜泽,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大声喊道,“有刺客!” “诶,小心!” 祝轶感觉有个力道把她推了出去,杜泽刚想松一口气,肩膀上却忽地一阵刺痛。 他偏过头,发现一支弩/箭硬生生的扎进了他的肩膀里,那一块衣服的颜色瞬间变得更暗。 杜泽感觉自己的骨肉似乎都在疼。 “你……” “有刺客,这边,快点!” “保护小姐!” 不远处亮起火光,传出了慌乱紧张的呼喊声,相府里里外外都护卫立即响应起来。 箭停了下来,有家丁跑了过来。 祝轶一言不发,拿着丝巾紧紧的缠住了杜泽的手臂,防止他失血过多。 杜泽手臂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动,紧接着有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了地面。 杜泽有些心虚的去看祝轶,却发现祝轶竟然皱着眉。 “对不起。”杜泽痛得额角满是汗珠,他竭力保持着声音的正常,“对不起,我错了……” “疼不疼?”祝轶打断了杜泽。 杜泽愣了愣,大脑似乎供血不足,有些发晕:“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不疼。” 祝轶冷笑一声。 刚才杜泽被石头划了一道,喊疼都喊了半天,现在鲜血直流却说不疼,骗鬼。 “你别生气。”杜泽的头越来越晕,他不得不弯下腰。祝轶一把扶住了他,让杜泽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我感觉我可能会死掉了。”杜泽说,“毕竟我真的很容易死。” 杜泽伸手想要去碰祝轶的手背,但是发现自己手上有血。他怕会弄脏祝轶的手,又不舍的收了回去。 “祝轶,我……” 杜泽看向祝轶的双眼,突然觉得应该用月色去形容祝轶的眼神。 今晚月色很美的月色。 “算了,我都要死了,就不像那些自私鬼一样在死前说表白的话,徒徒增加你的负担。” 杜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祝轶几乎都快听不见。 “祝轶,你很好,你要自信。” “不要相信那些没眼光的人,他们什么也不懂。” “祝你以后能够活出自我。” “还有……” 祝轶不得不将耳朵凑在杜泽嘴边。 杜泽好想说“我喜欢你”,但是他不能。 “你要咬死不知道漉涿人的事。”杜泽轻声说。 最后杜泽闭上了眼睛,在他失去意识那一刻彻底依靠在了祝轶身上。 地上有了雨点,祝轶抬头看向天空。 京都的第一场暴雨要来了。 京都雨水飞泻,屋瓦裂响,地井旁水流汩汩作响。 近郊外的原野上雷声大震,天幕抖开一道闪电,轰然一声,村庄中的房屋如朽墙一般倒塌。 更远的地方山洪滚滚,江水大涨,河道堵塞,堤坝溃败。 这场暴雨似乎逐渐脱离了控制。 杜津忠站在屋檐下,嗅着雨腥味和药苦味,满面愁容。 墙外马蹄飒沓,大门被打开,一人跃下马,站在门口抖下斗篷上的雨珠。 “杜太傅,皇上和太子一切安好。” “有巡兵报在城南洞子口发现一具男尸。” 杜津忠淡淡掀起眼皮:“哦,是谁?” “还在调查中。” “少爷!少爷醒了!”屋里的小厮慌慌张张喊着,药汤沸腾声停止了。 “我知道了。”杜津忠朝来人撂下一句就立马转身回屋。 杜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少爷!你终于醒了。”大憨又惊又喜,“要喝水?” 杜泽动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我还没死?” “少爷,你说什么呢?” 系统:[死亡倒计时十天!] “我还没死?!”杜泽高兴得想嚎两嗓子,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脸比锅底黑的杜津忠。 “你这么想死当初你娘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爹。”杜泽装作柔弱的碰了碰伤口,然后躺了下去,“爹,我是不是有惹祸了?” “你惹的祸还少吗?” “但是这次……” “你深更半夜去相府做什么?”杜津忠无情的打断了杜泽。 “我……” 一定要咬死不知道漉涿人的事! “我……爹你知道的,我是个糊涂混账,所以我半夜翻墙进了相府,预对祝轶行不轨之事。” “你翻得进相府的墙?”杜津忠轻蔑的问。 杜泽:“……”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半夜去相府是为了找祝轶。” “是我太浪荡了,但是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我都没有主动牵她的手!” “瓜田李下,你说没干就没干?”杜津忠反问。 “她拼死抵抗,宁死不从,捍卫了自己的尊严,所以我什么也没对她做。”杜泽连忙找补。 “还真是辛苦你个二世祖说出这样的话。”杜津忠说。 “嗐,没……” “你真的喜欢她?”杜津忠神色晦暗,目光犀利。 杜泽心里一顿,结结巴巴的说:“算、算是吧……” “算是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杜津忠说,“你个大男人说话要果断。” “喜欢。”杜泽果断的说。 杜津忠沉默了几秒,走过来拍了拍杜泽大脑头。 “她要成婚了,新郎不是你。” 杜泽愣了愣,满脸愕然:“什么意思?” “经过你昨晚闹的那一出,祝相为了女儿的清白和未来,决定将祝轶许配出去。” “那为什么……”杜泽说到一半将话吞了回去。 “那为什么不是你?先不说祝相看不看得上你个纨绔,祝杜两家是绝对不能联姻的。” “祝杜两家在朝中势力本来就大,如果还联姻那我们一家必然在雍朝一家独大。” “帝王讲究制衡之道,他绝对不会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即便你们成婚了,那皇帝也会让你到偏僻荒蛮的地方任个闲职。当然以太子那个性格,你根本到不了地方,在半路上一定会被刺杀。” “杜泽,你虽然废物。”杜津忠说,“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杜津忠虽然嘴上说得狠,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对这个废物儿子心软。 “我让库房给你拿笔钱,你出去吃喝玩乐,游山玩水。” 杜泽像是反应了很久,才缓缓问:“那她会和谁成亲?” “原安州刺史陆秉的遗子陆景行。陆秉和祝相是知己,祝轶和陆景行自幼定了娃娃亲,他俩成婚也说得过去。” 杜泽如雷击一般,眼里没了光彩。 为什么还是陆景行? 他们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最后结果还是没变? 系统:[再次重申,炮灰无法改变主角的剧情路线,再次重申,炮灰的任务只是拯救炮灰] 杜泽躺在床上,没心情去悲春伤秋,脑子里只是乱糟糟的。 他最先的愿望是好好活着,然后是希望祝轶好好活着,不要再和陆景行有什么交集,现在他的愿望又是好好活着出去,买下小说版权。 京都的雨连着下了两天三夜,地下排水系统几近负荷,街上泥沙堆积,腐尸遍地。 一场大雨几乎是将这京都多年的藏污纳垢冲刷了出来。 一辆辆马车在街道行驶,不断的被雍京城大门吸食。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一个官员提着官袍,快速走在阶梯上,伸手举着伞的下人跟得手忙脚乱。 “府中的地井涌出的水臭不可闻。”一个官员说完又看向了祝道行,语气变得谦卑,问:“祝相,你府上还一切安好吧?” “多谢王御史关心,相府一切安好。”祝道行语气客套梳理。 王御史笑了笑,退到一边在心里骂了一句。 时辰差不多时,各官员都纷纷站好,不多时雍朝皇帝天纪帝裴瑞钧坐在皇位上。 天纪帝年过五十,宝相庄严。 “漓河沿岸丰收在即,但是却遭受蝗灾,旱灾。” “近日渝江泛滥,渝北,岱南两地受灾严重,两地布政使来报,流民近十万人。” “漉涿国受渝江影响,境内决堤多数,瘟疫严峻。” 天纪帝停顿下来,环视一圈,满朝文武皆低垂头颅。 “漉涿国派使臣秘密来京……但是不知所踪。” 满座哗然。 “雍京府尹报,雍京城南发现男尸一具,经鉴定,此人为漉涿国派来的使臣。” “兹事体大,由刑部,都察院共同审理。” 散朝之后,满朝文武神色各异。 “祝相。” 祝道行回过头,发现太子裴宴潮正站在身后。 “太子殿下。” “昨日得到消息,祝家二小姐成婚,我是特意来恭贺祝相。不知道这吉日选在何日?” 祝道行脸色绿了一瞬,胡须抖动着。 “谢太子殿下关心,日子选在后天……事情准备仓促,请帖还未送到太子府上,还请太子见谅。” 裴宴潮笑着摆了摆手:“无事。后天我定与杜太傅前来相府祝贺。” 杜津忠,祝道行:“……” 两个老的脸面上一时都有些挂不住,祝道行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杜津忠跟在裴宴潮身后,心里已经很不爽他了。 他派人去查了昨夜的刺客。 那些刺客竟然是裴宴潮一个亲信养着的私兵。 多年跟裴宴潮相处下来,杜津忠知道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心狠手辣,气量极小。他利用杜泽一次也就算了,居然还对杜泽动了杀心。 派人去刺杀杜泽是想警告杜津忠吗? 杜津忠冷冷一笑。他在官场多年摸爬滚打,可不是被吓大的。 第13章 感谢你特别邀请 杜泽在家里混吃等死了一天,心里面淡淡的惆怅都还没缓过来。 “你不出去玩吗?”陈玉趴在窗台上,探头问。 杜泽抬头看了眼窗外。 乌云蔽天,阴雨连绵。 “不想去。”杜泽懒懒的说。 陈玉手里拈着朵小红花,脸蛋似乎长了些肉。 “刚刚门口的姐姐在说,祝府的二小姐要成亲了。她们说会很热闹,还会给下人打赏不少喜钱。” “你不去吗?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成亲……”杜泽手里抛起一颗温润的棋子,又伸手接住,“又不是我成亲,我去干嘛,当伴郎吗?” “你不想看看新娘子吗?”陈玉不解的问,“她们说祝小姐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很漂亮。” “是很漂亮。” “结婚的时候是女人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候,你不想看看吗?” 杜泽坐了起来,伤口处微微发痛。 “谁告诉你结婚的时候是最漂亮的时候?其他时候也可以很好看。” “可是她只会穿一次凤冠霞帔啊。” 杜泽忍不住有点生气:“为什么只能穿一次?” “你不去算了,我自己跟府里的姐姐们溜去看。”陈玉缩回了头,把小红花掷给了杜泽。 “你站住!”杜泽喊住了陈玉。 “做什么?” “读书去!作业写了吗?”杜泽报复性的问,“好好学习,小同志你这个思想有很大的问题。” 陈玉早就跑得没了影,这时大憨正巧走了进来。 “少爷,在床上一直躺着累不累?”大憨问。 “有点。”杜泽一下下的撕着花瓣,“怎么了?” 大憨嘿嘿笑了几声:“俺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杜泽不感兴趣的问。 大憨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往前一伸,将一个物什递了过去。 杜泽睨了眼,瞬间呆滞了。 “什么?!” 杜泽接过一份红皮锦书。 “祝小姐特意差人送过来的请帖。”大憨好奇的说,“您快看看。” 杜泽指尖有点颤抖,心跳也忍不住加速。 难道她后悔了,并不想嫁给陆景行。 想叫他过去抢亲? 杜泽抱着一份期待打开了书信。 他一字一字看过去,看到最后嘴角耷拉了下来。 他又重新读了一边,整张脸彻底没了生气。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婚礼请帖,连字都不是祝轶亲手写的。 “少爷?”大憨靠近看了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少爷你真可怜,她这人怎么要跟别人结婚。” 大憨顿了下来,脑子转了转说:“少爷你恨不恨她?要不她成亲那天咱们带人去闹事吧。” 杜泽剜了眼大憨:“大憨,你怎么这样?能不能和善点,别总想着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少爷你不恨她?” “我为什么恨她?”杜泽反问,“难道不是我害了她,我有什么资格恨她?” 杜泽坐在榻上,垂着头,语气有些忧伤:“那晚如果不是我非要去相府,她也不会跟陆景行成婚。” “好烦啊啊啊啊。”杜泽抱着抱枕喊了起来,“烦死了。” “祝小姐成婚后会跟着陆景行回安州赈灾。”大憨说,“少爷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她。” “少爷,我是懂你的。”大憨压低声音说,“少爷你应该想去和祝小姐好好道个别。” 杜泽犹豫了。 他马上就要死了,或者马上就要回现实世界。他可能真的需要去见祝轶最后一面。 至少该好好道个别。 虽是阴雨不绝,但红妆十里,鼓瑟喧天。 街道边早就被清理干净,如今已焕然一新。 杜泽坐在车中,听着枯燥的马蹄声,几乎昏昏欲睡。 杜津忠忽然咳嗽的一声,杜泽惊得连忙睁开了眼。 杜津忠的眼中有失望有无奈,杜泽怯怯的叫到:“爹。” “你最好别惹事。” “不会的爹。”杜泽说,“我就先看她最后一眼,不会惹事的。” 马车停稳后,杜泽跳下马车,伤口被震动得发麻。他冷嘶一声后,身后去搀扶杜津忠。 “爹,你小心点,一大把年纪了。”杜泽说,“别闪着腰。” 杜津忠:“……” “我这个年纪打你一顿还是绰绰有余。” 杜泽:“……” 杜泽跟着杜津忠进了相府。不少人过来和杜津忠打招呼,杜泽乖乖的跟在他旁边。 “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别跟着我。” 杜泽环视了一眼,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片都是六七十的数值。 这么多人想杀他? 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自然和那些农民不一样。 杜泽不敢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只能找个人多的地方坐着。 “哟,这不是我们风流多情的杜公子吗?” 一个叫西门庆丰的男人看见杜泽,轻挑的叫了一声。 杜泽瞟了一眼,这人就是上次在花船边和他吵架的那个二百五。 “叫你爹做什么?”杜泽问。 西门庆丰脸色一变,语气更加轻浮:“杜公子一边跟着花魁是老相好,这一边半夜与祝小姐私会,这一天天的,真是好福气啊。” 杜泽抬起头,眼色不善:“这么多天你的猪脑子和嘴还是毫无长进。一天到晚这么关心我,难不成真把我当你亲爹了?有时间不如去看看自己的爹。” 杜泽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毕竟我可不想要你这样智障的儿子。” “你也就会逞口舌之快……不对……”西门庆丰忽然笑了起来,话里面似乎透露着其他的猥琐的意味,“杜公子可不只逞口舌之快,还会逞其他地方的快,毕竟这祝小姐着急忙慌……” 西门庆丰话音未落,杜泽直接将刚倒好的热茶泼在了他脸上。 西门庆丰顿时捂着脸眼睛苦叫连天,抬手将一个茶壶扔了过去。 杜泽偏头躲开,冷冷说:“滚,你今天不滚,明天就让你爹给你收尸。” “吵什么吵!”杜太傅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出现。 西门庆丰瞪了眼杜泽,愤恨的拂袖而去。 “这么一会儿时间没见,你又惹出祸事了?” “是他自己嘴贱。” “你出来。” 杜泽跟着杜太傅到了偏厅。 “不去找祝轶了?” 杜泽梗着脖子,有些憋屈:“不去了,免得那些傻逼又传些污言秽语。” 杜太傅冷嗤一声:“现在才知道这些,早干嘛去了?我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打消心里面的那些不合规矩的念头。” 杜泽抿着唇不吭声。 “你要想见她,也只能等她和新郎到宴席上敬酒时才能见到。” “知道了。” 吉时已到,相府鞭炮声声,铜锣拨擦,唢呐齐天,好不热闹。 新娘拿着扇子遮着脸,一手持着牵巾。 陆景行持着牵巾另一端,嘴角掬着让杜泽十分厌恶的笑容。 两人缓缓而行,一旁都是祝贺声和吉祥话。 杜泽垂着头,宛若晒焉的树,他觉得应该给自己点一首《嘉宾》。 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 拿着请帖一步一步走近,他精心布置的场地。 可惜这是属于你的风景,而我只是嘉宾。 祝轶看见了杜泽。 这小孩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一脸失魂落魄。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上一世时,她也是这样凤冠霞帔,只不过那时是满心欢喜满怀期待,而此时她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或许是造化弄人,她即便重生了,可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但应该也有些不同。 比如认识了杜泽。 也比如不得已的清醒的走进陆景行的陷阱中。 一拜天地。 天际一片阴霾。如果在合适的时间。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坐在陆景行的杀父仇人。如果在合适的地点。 夫妻对拜。 祝轶闭上了眼,脑海中闪过一片血海。如果在合适的年龄,他们或许能够拥有很好的未来。 杜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来气。他的心里十分彷徨,第一次觉得金手指是个伟大的设定,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是配角而伤心。 他坐在杜太傅身旁。杜太傅只是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不像你的母亲。”杜太傅说,“你也不像我。” 杜泽点头。 “我给你机会,可是你懦弱了。即便你要去抢亲,爹也能给你担着,但是你不敢。” 懦弱了吗? 杜泽半眯着眼睛盯着酒中的红影。 他没有懦弱,他是勇敢的。 他敢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嫁给别人,也敢克制和放弃自己的感情。 “爹。”杜泽说,“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你明白吗?你不能一己私欲就让别人挂念那么多年,让人家等一年,五年,十年,永远就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 与其说在说服杜津忠,不如说是在说服杜泽自己。 “你想多了,别人才不会等你。”杜津忠很无情的说。 杜泽:“……”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杜泽尴尬的说,“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就抢亲了。” 新娘新郎挨桌敬酒,眼见着就要到杜泽这一桌了。 “我先出去吹吹风。”杜津忠说。 “诶,爹,别留我一个人啊……” “我怎么有你这么怂蛋的儿子!” 杜津忠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回。 祝轶和陆景行被人簇拥着到了杜泽旁边,杜泽一时手足无措。 “杜公子。”陆景行嘴角带笑,“上次还要多亏了你照顾轶儿。” 祝轶和杜泽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呢,真恶心。两人在心里骂了一句。 陆景行给杜泽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似乎有点想让杜泽一口闷。 谁他娘的结婚敬酒敬这么多? 杜泽拿起酒杯,咬咬牙想要一口灌进去。 结果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愣了愣看向祝轶。 “他喝不了这么多。” “讨个喜庆。”陆景行说。 “就这婚礼有什么喜庆可讨。”祝轶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陆景行头顶的数值一路飙升到了92,杜泽觉得这数值可不是对他一个人的。 祝轶把酒杯掼到桌面上,撂下一句话:“这么想喝就自己喝。” 杜泽傻眼了。 我草,之前不是这样的啊。之前祝轶不是对陆景行可好了,基本上对陆景行是说一不二。 现在这么打他脸。 陆景行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十分复杂微妙,他只能堪堪稳住表情说:“今天人多杂乱,轶儿又辛苦劳累一天,发点脾气也在所难免。” 其他人也尴尬,纷纷找借口散去,只留下了杜泽和陆景行。 陆景行见身边没有人,完全换了另外一幅面孔。 “杜公子,我奉劝你收起那些对我妻子不清不楚的心思。” 杜泽本来就不爽他,他还敢这么说话,杜泽不怼他两句都不可能。 “我敢保证我和祝轶清清白白,但是你能保证你和苏宁云清清白白吗?”杜泽低声陈述到。 “你在装什么深情,渣男?” 陆景行半眯上眼睛,眼底是明晃晃的算计和杀意。 咯嘣一声,瓷杯碎裂了一地。 杜泽低头看了眼,一脸真诚的问:“你知道结婚最忌讳打碎东西吗?” “这意味着你们根本不可能和满。” 陆景行:“……” 杜泽出去找到了杜津忠。 杜津忠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问:“怎么样?” 杜泽心中疑虑重重:“我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 “我说不出来,就是很怪。” 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按照原著和他改写的那样发展,好像是……有自己的一条路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津忠和杜泽坐在马车上。 天色渐晚,街上紧凑的排着一条长队,排队的人大多衣衫褴褛,拖儿带女。 “这是做什么的?”杜泽问。 “施粥。”杜津忠说。 杜泽心底一震。 “施粥能有这么多人?通常逢年过节或者大户办事,会开放一个施粥铺子,来领粥的大多都是乞丐流浪汉。” 杜泽探出头,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头,这队伍长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不敢相信雍京城里能有这么多乞丐。 雍京都有这么多乞丐,那其他地方呢? 恐怕已经饿殍遍野了。 杜泽坐了回去,一声破裂声又把他惊了一跳。 他连忙掀开帘子看去。 只见那队伍里起来冲突,几个汉子扭打起来,嘴里满口的污言秽语,女人想去拉架又被推到在地,而小孩则在旁边哭成一团。 “你他娘的插什么队?!” “让你吃,你吃个球,都他娘的别吃了。” “大哥,孩子实在饿不住了啊……” “就你饿?!其他人不饿,我他娘的两天连口水都没喝,恨不得抱着人啃了!” “我一家老小……” “你还有一家老小,老子的妻儿子女全他娘压成肉饼,我说什么呢?” “我草你娘的!” 眼见着人越闹越凶,场面快要失控,几个皂服小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全部绑了起来。 “大老爷,我冤枉啊……” “我管你冤不冤!”一个胖吏一脚揣上了一个老汉的肋骨,“闹事就要把你抓起来。” 杜家的马车越驶越快,眼见着就要看不清人。 “爹!” “闭嘴!”杜津忠干脆的吼道,“少管闲事!” “可是……”杜泽眼看着一个小孩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晕死过去了,“他们……” “你能做得了什么?!”杜津忠反问,“你别管这些事。” “爹!”杜泽都快哭了,“爹,你不是太傅吗?这些可都是雍朝的子民啊。” “我知道他们是雍朝子民。”杜津忠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儿子,雍朝的皇帝都不把他们当人看,你觉得光靠我一个人能做什么?” “那就看着他们死吗?” 杜津忠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杜津忠才缓缓开口:“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雨滴滴点点的砸在车棚上,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再等一场雨,冲出些魑魅魍魉。” 再等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杜泽看着杜津忠,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具漉涿国的死尸。 他不寒而栗。 第14章和离 夜色悒郁,杳冥电闪,白雨跳珠。高墙之外脚步急促,刀铁争鸣。 轰然一声,相府大门被人硬生生推开。 小厮迷糊着双眼,只见面前一群身穿玄袍,腰佩长刀的男人森然立在门口。 “皇帝令,神玄营奉命捉拿祝道行及相关人等。”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为首的人一挥手,背后身披软甲的人都鱼贯而入。 祝道行和衣而起,神色匆忙的走了出来。 “祝相,在下神玄营周路,受皇帝令前来捉拿祝相归案。”周路亮出了皇帝令牌和盖有皇帝亲印的文书,“多有得罪。” 祝道行如堕云雾,不明所以。 “爹!这是怎么回事?”祝侍被人押解出来,一脸愤然。 祝道行沉静的问:“为何抓我?” 周路有些为难的说:“漉涿使臣,在下奉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随后祝轶也被押了出来。她一袭长裙,黑发如墨,在暗夜之中显得越发疏离冷淡。 周路只是听人说起祝家二小姐长相惊为天人,如今一见果然非虚。 只不过他还听闻祝小姐生性善妒,脾气暴躁,而且还和杜府公子不清不楚,实非良配。 周路收起心思,清点着人数。 “相府姑爷呢?”周路问祝轶。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祝轶说。 周路:“……” “我在这里。” 这时,一道低沉男声从大门传来。 周路抬头看去,这人正是相府的新姑爷陆景行。 “陆公子,多有得罪。” 天亮时分,雨已停,相府相关人等皆被押解入狱。 红日初升,霞光万道。 审讯室中,集聚着刑部,大理寺卿,都察院,祝家人等。 祝轶心里并不慌张。因为尸体在水里都泡了两三天,还有痕迹早就被泡得消失。 仵作即便是有神仙附体也查不出线索。 “祝相。”刑部的人说到,“我们在漉涿使臣身上发现了一条破烂的丝巾。” 刑部的人呈出了一条破烂丝巾,而那丝巾上面分明有祝家的家徽。 祝轶愣了愣。 不对劲!她检查过,漉涿使臣身上根本就没有这东西! 这根本就是明摆着的陷害! “祝相,你为何要杀害着漉涿使臣?!”刑部尚书问。 “杀害?”祝道行挑起眉,“我连这漉涿使臣的面都没见过。我祝道行一生行的端做得直,未曾残害任何一个人!” “至于这条有祝家家徽的丝巾,我就更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放在这漉涿使臣身上的。” 刑部尚书瞬间怒了:“你居然敢质疑三司会审有人作假?!” 祝道行挺直脊梁,如同一棵饱经风霜的松树。 “如果不是作假,我倒是不知道这祝家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你!” “尚书息怒息怒。”大理寺的人劝导。 此时满座的人皆是各怀心事。祝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明显就是作假。可是谁又能够同时买通三司的人?这人绝对手眼通天…… 祝轶不由得想到杜泽那天所说的太子裴宴潮。 而这件事背后的人根本就是天纪帝裴瑞钧! 如果真的是他…… 那这个圈套一开始就根本逃不开。 杜泽他猜错。世家和皇帝不想拉拢寒门代表的祝道行,从一开始他们就想除掉他。 接下来的辩解都是徒劳。 “仵作在尸体的手指上发现了两个戒指痕迹。” “而搜查的人就在相府发现了一枚戒指。” 有人呈上了戒指。正是祝轶那晚看到的金质镶嵌绿松石的戒指。 呵。漏洞百出。祝轶想。 “这戒指完全和漉涿使臣身上的一样。” “经过鉴定……这戒指完全吻合漉涿使臣手指上的印记。” 或许是太过离谱,大理寺卿说话都有些心虚。 陆景行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漉涿使臣在水里泡几天,早就指节肿大。如果戒指真的是在人死之前就在相府,现在又怎么可能带得上? 这几个人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景行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果断决定放弃祝道行,并且想要把祝道行当做他前程的踏脚石。 “祝道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祝道行的脊梁始终不曾弯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祝道行顶天立地,做了不会否认,没做也绝不承认。漉涿使臣的死与我无关!” “我证明,的确是祝相杀害了漉涿使臣。” 祝轶抬起头,恨不得一刀将陆景行宰了。 陆景行微微昂起头来,并不心虚。 “那人我进入相府,误打误撞到了祝相书房,两人似乎正在交谈什么,最后又吵了起来。” 都察院的人和大理寺卿皆是一怔。 “祝道行,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祝道行盯着陆景行,目光如同锥子一样扎在陆景行身上。 “本是看你父母皆亡,太过可怜。”祝道行咬牙切齿,“没想到是东郭先生与狼,我竟然是引狼入室!” 朝会上,天纪帝先是怒骂祝道行不忠不仁,竟然对漉涿使臣通下杀手,影响了两国交合,实在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可是又念在祝道行为官三十余年,清正廉洁,劳苦功高。天纪帝看在往日情分,可以免祝家上下一死,将祝道行贬去渝北某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当个闲职。 祝家人无诏永远都不得入京。 满朝唏嘘时,年近七十的祝道行跪在地上,虔诚的谢主隆恩。 他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他誓死效忠的皇帝。 杜津忠看着祝道行颤颤巍巍的背影,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不久的将来,应该就会轮到他杜家。 陆景行检举有功,被特意准许留在雍京谋个一官半职。 他主动找了祝轶和离。 祝轶很镇静的签下了和离书。 陆景行看着祝轶的亭亭身姿,和冷淡的神情,说到:“轶儿,为夫不是心狠,我这实在是为情形所迫。” “为了我们更好的将来,我不得不与你和离。希望你不要记恨为夫。”陆景行作势要去牵祝轶的手,“等为夫出人头地,定会将你风风光光接回京都。” 这样的话祝轶在上辈子听过太多次,此时听到她只觉得反胃。 她一把拍开陆景行的手,说:“滚,收起你那些虚情假意。” “祝轶你!”陆景行沉下了脸色,“你还以为你是什么祝家大小姐吗?没了祝家的身份你什么也不是。” “我对你有几分情谊是抬举你。” “你现在难道比我尊贵多少吗?”祝轶反问。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陆景行伸手掐住了祝轶的下巴,“总有一天你们祝家人都会跪下来求我。” 祝轶冷下脸,从袖口抽出小刀,贴在了陆景行的脖颈上。 瞬间攻守易位。 “与其等十年,不如现在让你变成摇尾乞怜的狗。”祝轶低声说。 她的声音似乎有种别样的魔力,如同微澜的潭水,陆景行有些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你杀了我,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杀了祝道行。”陆景行伸出两根手指,摁在祝轶的手腕上,推开了她。 祝轶收起刀,转身就走。 陆景行看着祝轶的背影笑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祝轶并不像传言中的大家闺秀那样无趣,翻到很有意思。 不知不觉中就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杜泽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思考人生。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你会骑马吗?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陈玉问。 身为一个优秀富二代马术这种技能他自然是会的。 “会,怎么了?”杜泽问。 “那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骑马?” “再说吧。最近天天下雨。” “对啊,就是因为下雨,我娘说我们种了大半年的麦子都被淹了。”陈玉说,“那些麦子都变黑了,倒在地里发霉发烂。” “我娘还说,我邻居家的姐姐因为吃不起饭,然后他爹就把那个姐姐卖给了一个杀猪的。” 杜泽塞进嘴里的糕点顿时变得没了味道,他机械的咀嚼着,点了点头。 “杀猪的为什么要买那个姐姐?”陈玉问。 杜泽有点不想说话。 “你不出去看看吗?” 杜泽怕自己一出门就哭出来。 “不去。” “哦对了,祝府被抄家了,而且祝小姐和陆公子和离了。你知道吗?” 杜泽:“!!!” “还有这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第15章 你不能记得我 “你也没问啊?”陈玉说,“大家都怕你伤心。” “她和那个渣男和离我有什么好伤心的?”杜泽着急忙慌的换好了衣服,要往外面跑。 “你去哪了呀?” “相府。” “他们被抄家了,祝相被贬到渝北的一个小县里,他们现在可能都出城了。” 我草?怎么都不跟我说? 原著里祝轶去渝北,一路上遭受难民山贼抢劫,财物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她和祝家人不得不一路流浪乞讨到渝北河源县。 而她要再次重返雍京要在三年后。 杜泽慌不迭奔向马棚。 “少爷,您要骑马?”马夫问。 “对,麻烦您给我选个温顺点的马。” 马夫牵出马,杜泽没来得及多说便翻上马,朝城门飞奔而去。 马背颠簸,震得杜泽肩膀上的伤口发麻。他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渗了出来,应该是伤口破了。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 狂风在耳畔呼啸,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只想去和祝轶道个别。 他一出城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城外泥沙堆积,尸横遍野,一群群面黄肌瘦的人坐在地上哀嚎连天。 那些人瞪大眼睛,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杜泽身上,似乎都要刮下一层骨髓。 杜泽骑在马上,一步步向祝家马车走去。 他的脊背上像是贴着一双双眼睛,有人遍体畸瘤的树干,他的背上被目光灼得发烫,不得不极力挺直脊梁。 祝道行坐在马车上,无声的看着眼前的黎民百姓。 他的身形似乎佝偻了些,脸上像是被风沙折磨,变得十分沧桑。 “祝相。”杜泽跃下马,朝祝道行行礼。 “你来做什么?” “杜太傅让我过来送送你们。”杜泽面不改色的说。 “杜太傅……” 祝道行的脸色缓和下来,回头看向高高的雍京城墙,眼底似有泪光。 “元德三年,我进士及第,从此入朝为官,位极人臣。为官三十余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前来相送的竟然只有我多年政敌的儿子。” 杜泽看着这个干瘦的老头,心里有些不好受。只能继续借着杜太傅的名义安慰他几句。 “我爹说从雍京到渝北这一路,洪灾频发,流民山贼居多,祝相你一定要保重。” 祝道行点点头,居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杜泽不想多待,只能厚着脸皮问:“祝小姐呢?” 祝道行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闻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 杜泽转头看去,发现祝轶正藏匿在难民中看着她。 杜泽脚步沉重的走过去。祝轶抬着头,嘴角噙笑的低声说:“几天不见,你还学会说谎了?” 杜泽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毫无预兆的俯下腰,伸手抱住了祝轶,祝轶明显一怔。 “这一路凶险,你要多保重。”杜泽声音闷闷的,似乎在哭。 祝轶偏头想要去看杜泽,但杜泽把头埋进了她的肩膀。 “真哭啦?”祝轶问。 “没……”杜泽嘟嘟囔囔的否认,“谁哭了?我才没哭,我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好哭的,真的是……我哭了,行了吧。” 祝轶轻声笑了笑。 杜泽有些生气的握住了祝轶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牵女生的手,不对……外婆奶奶妈妈小姨小侄女除外。 总之,杜泽很紧张,指尖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让他的指尖忍不住像蝴蝶振翅一样微微颤抖。 祝轶的手很安静的依偎在杜泽的掌心。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杜泽问,“你知不知道你以后的生活会过得超级惨?连饭都吃不上了。” 祝轶当然知道,因为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可是,杜泽为什么会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祝轶问。 杜泽:“……” 系统懒洋洋的说:[系统提示,再次透露关于穿书的细节,宿主将进入自爆状态] 杜泽: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我也没办法啊。 系统:[习惯了,你是我见过最碎嘴的宿主] 杜泽:“……” “我用我的聪明智慧猜测到的。”杜泽说,“我挺聪明的,真的。” “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祝轶用指尖勾了勾杜泽的手心。 仿佛过电一般,杜泽的半边身体都麻了,意识似乎快要叛逃这局身体。 “我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正式的向你表明心意。”杜泽的脖颈有些发烫,“仪式感很重要,我不应该那么草率。” “再过两天,你或许会忘记我,你不会记得有个叫杜泽的人喜欢了你三年。” “你也不会记得有个叫杜泽的人和你相处过短暂的十二天。” “我为什会忘记你?”祝轶不解的问。 杜泽竖起食指抵在了祝轶的嘴唇上:“你先别说话……” “为什么……” “嘘……我不想当一个乖孩子,也想要放肆任性一回。”杜泽说,“所以祝轶,我可以吻你吗?即便你以后再也记不得我。” 祝轶还没反应过来时,杜泽低头吻住了她。 杜泽的吻很轻柔,仿佛是世界上最虔诚的信徒。他感受着祝轶嘴唇的温润,最后却一触即分。 祝轶脑海中都是懵的。 她这是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亲了?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大胆了。 祝轶茫然的看向杜泽。杜泽的双眼好像不论何时都是明媚灿烂,他看着你时,你就好像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星辰。 “对不起。以后一定保重。” 杜泽松开了祝轶,语气真诚又无奈:“后会无期,祝轶。” 杜泽站起来,身形忽地一僵。 “你怎么了?”杜泽焦急的看着祝轶身上的一片血迹,“你你你,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事情翻转太过突然,祝轶偏头看去,发现自己胸口果真有大片血迹。 但是…… “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杜泽脸色煞白,整个肩头都是血红的。 祝轶:“……” 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骂一个人。 “说你傻吧,你是真傻。”祝轶无语的说。 “我马上去找老头,你千万别死……”杜泽作势要翻上马。 “你给我下来!”祝轶一把将杜泽拉了下来。 “你别放弃,还有救的。”杜泽哭诉说,“别放弃……” 祝轶伸手挑着杜泽的下巴,轻轻拨着他的头。 “你睁大你这个眼睛好好看看。” 杜泽一看自己的肩膀:“我草!这是啥?” “这是水。”祝轶说。 杜泽:“……” 杜泽这才觉得伤口有些痛,原来之前震得发麻,都没察觉到在流血。 杜泽连忙捂住肩膀:“我这这……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你还有心思关系别人衣服脏没脏吗?”祝轶真是服了杜泽一个猪脑子。 她撕下衣服的布料,重重缠在了杜泽肩膀上止血:“赶紧去找大夫。” 杜泽的脸有些红,没想到两人最后分别的场景会这么滑稽。 “那我走了,真的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祝轶静静的看着杜泽。 “你都不挽留一下我吗?”杜泽问。 “不是你说要走吗?” 杜泽:“……” “我们以后真的不会再见面了。你要忘记我,祝轶。” 祝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说:“我尽量记得你。” 谁知杜泽摇起了头:“不,你不要记得我。” 祝轶看着杜泽转身离开,在心里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回头。 在第九步时,杜泽回过了头。 他看到祝轶在阳光下微微一笑,就好像是多年以后的重逢。 杜泽不管不顾的跑了回去,紧紧的将祝轶抱在怀里。 “对不起,又将你的衣服弄脏了……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祝轶抬手轻轻摸了摸杜泽的后脑勺,安慰道:“没关系,走吧,忍住别再回头。” 杜泽牵着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祝轶看着他双肩颤抖着,然后伸手摸了摸眼泪,这才一鼓作气走进城门。 祝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遇到他。 只知道这个男人给自己无能为力的重生带来了一丝温暖。 城门关闭的最后一瞬,天空似乎很配合的黯淡下来。 祝轶看着遍地难民,在心里默默说到:“后会无期。” 杜泽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能不回头。 最后他站在紧闭的城门前,似乎在和祝轶遥遥相望。 杜泽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城中。 街坊中坐着或躺着许多人,大都浑身破烂,面黄肌瘦。 米店外挤着人,大都抱怨着米价一天比一天高,在这样下去他们也只有出去要饭。 “要饭?现在全国都这样?你去哪里要饭?” “嗐……如今这个世道太难了……” “那些当官的都是群吃白饭的饭桶!” 有人眼神不善的看了眼杜泽,杜泽心里一慌,连忙牵着马走开。 越往城中走,街上的人越多,杜泽几乎要侧着身子挤过去。 旁边的一家府门被打开,一个男的提着两只木桶出来。 挤在一旁的人立马疯扑过去,里面传出撕咬的声音,仿佛是一群野狗抢食。 “滚滚滚,连潲水还要抢吗?!” “再抢就叫人出来把你们打开!” 杜泽感觉自己的袍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脸干巴巴的小孩盯着他。 “哥哥,你能给我点吃的吗?”小孩问,“我的奶奶快要饿死了。” 小孩指了指,杜泽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老人躺在一片破草席上,肚皮不停的起伏着。 “我……”杜泽摸出了自己的荷包,“我没带多少,你……” 杜泽话还没说完,小孩就一把抢过了荷包,然后转身狂奔着,一路上尘土飞扬。 其他缩在墙角的小孩老人看见,争前恐后的爬了过来。 那些人跪在地上,一只只乌黑干枯的手抓着杜泽的衣袍,仿佛地狱里面冒出的鬼手,恨不得扒杜泽一层皮。 “少爷少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哥哥,救救我吧。” “大善人,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救救我救救我,我就说做牛做马……” 杜泽把身上的香囊,扇子,玉佩,腰带,还有衣服上面的宝石,反正能拿出来的东西通通拿了出来。 “我也没有钱,你们拿去当铺吧。” 杜泽身下又是一阵哄抢,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把扇子送一个老人手里抢了过去。 老人躺在地上哀嚎着。 杜泽心里一阵酸涩,他脱下了外袍递给老人:“这衣服也能当,您拿去换几个钱吧。” 其他没拿到东西的人叫唤起来:“大老爷,您也可怜可怜我吧,我们家还有三个孩子等着吃饭……” “可是我……” “鞋子,鞋子,您把鞋子脱给我。” 杜泽看着那人,咬咬牙,把鞋也脱了下来。 “我什么也没了。”杜泽说,“都别围着我了。” 杜泽牵着马挤出了人群。 背后传来了沉闷的棍棒声,他回头看去。 只见府门打开,跑出来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 “都给我打,打死这些抢劫犯!” “连我家的潲水都敢抢!” “大老爷,饶了我吧……”惨叫声让杜泽不忍卒听。 “见血啦,杀人啦!” 有人从台阶上跌了下来,脑壳破开,冒出了豆腐渣样的脑浆。 “你家的潲水拿去倒了,都不宁愿给我这些要饿死的人吃一口!” “死人啦,这是什么世道啊!” “狗杂碎,你们凭什么杀人?!” “一条烂命,连我家的狗都比不上,你有本事去官府告我!就看你能不能得出告状的钱!” “你他娘别欺人太甚!” “草你八代祖宗的,老子今天就他妈的造反了!” “当官的没个官样,当皇帝没个皇帝样,就他娘的待在皇宫里面吃香喝辣!”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吼道,“皇帝老子吃得喝得哪里来的,还不是搜刮民脂民膏!” 府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杜泽只想赶紧跑。 “让开!都让开!”一群皂衣冒出来,手里拿着杀威棍,“官府规定,凡是聚众闹事者全部关押入狱!” “你要关就关!老子今天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弟兄们,今天就进去抢得一干二净!” “造反了,造反了!” 杜泽骑上马,拐进小巷,想要赶紧回杜府。 他跑了一阵,前面突然哐当一声,一张破桌子倒在地上,拦住了去路。 杜泽愣了愣,看上到了地上的一个庞大黑影。 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此人身高八尺,方头宽脸,眉凸眼恶,一脸横肉,而且他的脸上还有一条长长刀疤,看上去更加骇人。 杜泽知道他。 这是陈豹,一个嗜血屠夫,是书中造反集团里面的关键角色。 可是杜泽记得他的出现在书中靠后的位置,为什么会现在就遇到他? 陈豹目光阴森的盯着杜泽,头顶的数字为100 杜泽在心里打个寒噤。 完了完了。 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个屠夫身上了。 这个位置无法调转马头,杜泽只能跳下来跑路。 杜泽盯着陈豹,咽了咽口水,打算跳下来就一路狂奔。 他瞅准时机,利落的跳下马,不管不顾的朝后狂奔。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杜泽噗通一身摔倒在地。 “嘶……” 杜泽抬头看去,一个细瘦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而背后的陈豹手里拿着一把屠刀正在逐步逼近。 这两个人还有配合,应该早就计划好了要抓杜泽。 “你想做什么?”杜泽打着胆子问面前那个细瘦的男人。 这人杜泽猜测大概是张元名,一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后来和陈豹趁乱造反。 “杜公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张元名慢条斯理的说,“如今这个世道,我们穷苦百姓的命连世家的狗都不如。” “你想要造反?”杜泽问,“你想要造反抓我这个废物做什么?” “杜公子前段时间有首诗传遍大街小巷,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杜公子,我想你心中是有百姓的,不如和我们一起揭竿起义,推翻那废物皇帝。” “我?”杜泽一脸诧异。 他们哪里是想让杜泽造反,他们分明是想让杜泽当挡箭牌。 杜泽身为杜太傅的儿子,他们一旦事败,杜太傅也会拼尽全力保全杜泽。到时候他们可以握着杜泽这张牌,威胁杜太傅留他们一命。 “对,杜公子,我们恳请你做我们的统帅,当然我们也不强迫杜公子。” 陈豹一砍刀砍断了一条桌腿。 “如果你愿意做刀下亡魂的话。” 杜泽:“……” 第16章 杜泽公益课堂 杜泽失踪了。 杜太傅恨不得把地球撅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人?” 杜津忠怒吼道,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所有人仆从胆战心惊。 “人呢?我问你们人呢?为什么没人跟着他!” 大憨和小憨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少爷,他骑马出了门……”马夫颤颤悠悠的说,“他没让人跟……” “没让人跟,所以你们就不跟?!”杜津忠反问,“我每个月给你们拿钱是请你们来当少爷的吗?!” “杜泽心善,一向对你们这些仆人宽厚。他不会主动让你们去做什么,但这不代表你们就不去做!” “我平时惯着他,所以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养得你们这群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时看门的小厮怯怯的站在门口,厅内的氛围吓得他在门口徘徊不敢进。 “什么事?!”杜津忠问。 “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有少爷的下落。” “那你还不送进来!” 小厮慌不迭把信呈了过去。 杜津忠打开一看,狗刨似的一团烂字是杜泽写的无疑。 爹: 我被人抓了,他们要造反,把我抓过去当统帅。 他们想让你给他们拿钱或者其他的。 还让你以后必须要保他们一命,不然就把我杀了。 但是他们现在不会杀我!!! 杜泽写的一堆丑得奇形怪状的简体字,杜津忠半蒙半猜才读出其中的意思。 造反? 天子脚下敢造反? 这群鼠目寸光吃饱了撑的。 杜津忠立马派人去报案,然后自己去找了太子。 杜泽被关在了一家小农舍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又潮又湿,光线也浑浑噩噩的。 杜泽坐在墙角,无所事事的盯着地上的蟑螂阴暗爬行,墙壁上的蜘蛛织网,偶尔还能听到床下边老鼠微弱的唧唧声。 还统帅呢,谁家统帅这条件啊。 哥们儿穿本盗墓小说条件都比这个好。 杜泽打了个哈欠,脑袋里想着杜津忠。 杜津忠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希望他能看懂那三个感叹号的深层含义。 今天过了,他在这个世界就只能待一天。 陈豹和张元名短时间内也不会杀他,所以他应该能够安全活到出去。 杜津忠千万不要为了他干什么冲动事。 唉…… 杜泽在心里面叹了口气,都不能跟他们好好道别。 杜津忠这么看重杜泽,要是知道杜泽莫名其妙消失该会有多伤心啊。 杜泽从床底薅出了一根稻草。 杜泽是杜津忠唯一的亲人。杜津忠年少丧母,考上进士时父亲又病逝了,好不容易成了家,妻子在分娩时又难产去世了。 这么多年父子俩相依为命。 在小说中,杜津忠得知杜泽青楼猝死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杜泽当初改文时,随随便便就给炮灰写个离谱死亡的结局,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结局对炮灰一家老小会有多大的打击。 哎,我真不是人啊,杜泽想。 杜津忠面无表情的走出了东宫,进了马车后,氛围低沉得可怕。 “老爷……”仆从唯唯诺诺的开口,“太子怎么说?” 杜津忠冷嗤一声:“太子那个狗东西说要走程序才能派人。他做事什么时候走程序了?明摆着就是不想救人。” “雍京府那边怎么说?”杜津忠问。 “他们说……兹事体大,要上报皇帝。” “一群酒囊饭袋!”杜津忠骂到。 “那咱们现在……要自己派家丁去救人吗?”仆从问。 “不。”杜津忠抬手制止,“准备面圣。” 雍京宫,皇帝书房,萦绕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天纪帝姿态放松的坐在榻上,慢条斯理的拨弄着青玉佛珠。 杜津忠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向皇帝诉说着难民作乱,可能危及社稷。 天纪帝半阖着眼:“天子出兵,师出无名,这件事就交给雍京府处理就好。” “陛下,雍京府这边动兵需要层层上报,还恳请陛下越级批准。” 天纪帝嘴角是十足的笑意:“太傅,按理说这件事需要由兵部上报,经过成渊阁学士商讨之后再交于朕。” 杜津忠脊背渗出了冷汗,说:“可是犬子的命等不急啊,陛下。” 天纪帝睁开了眼睛,眼底冷森:“杜太傅,朕如果因为你的儿子开了先例,那以后文武百官的子女是不是只要一出事就要找朕处理。” “朕是天下人的皇帝,还是你们世家大族的皇帝?!” 天纪帝一掌拍在桌上,青玉佛珠散落一地。 你是个屁! 杜津忠在心里骂了一句,微微鞠躬,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陛下息怒,微臣救子心切,未能考虑周全,还请陛下恕罪。” 天纪帝敛下怒意,换作和颜悦色的模样说:“杜太傅的心情朕能理解,只不过朕为的是天下子民,得考虑得更深远。” “陛下所言极是。” 杜津忠走出宫,神情严肃的吩咐道:“召集所有府兵,让人知会神玄营的周路。” 皇帝是想让杜太傅绝后,杜家后继无人,便能够以此削弱杜家的势力。 这皇帝被人捧高捧得久了,逐渐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还真以为这位置是靠他那朽木脑子坐稳的? 这皇帝连最基本的用人之术都弄不明白,还想学别的皇帝用纵横权谋之道。 又蠢又没本事野心还大。 可笑至极。 “太傅,我们现在是回府?”心腹问。 “不,去见太子,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 杜泽半睡半醒时,有个滚烫的东西扔在了他手中。 他被烫得一激灵,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两个芝麻烧饼。 陈豹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豹哥你吓我一跳。”杜泽拿着烧饼啃了一口。 烧饼皮脆掉渣,馅料鲜嫩多汁,咬一口汁水四溢,辅以芝麻的香气,味道极其不错。 杜泽细嚼慢咽,吃得十分感动,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问:“豹哥,你做的?” 陈豹点头。 “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杜泽直视着陈豹的双眼,真诚无比,“你要是开个店肯定能是网红店,每天都要有好几万人来吃的那种。” “哪还有什么人来吃。”陈豹声如其人,声音粗糙,“人全他娘饿死了,还吃烧饼,吃个球。” 杜泽:“……” 杜泽一想到那些饿死的人和面黄肌瘦的人,嘴里的烧饼顿时不香了。 “你吃饭了吗?”杜泽问,“这饥荒岁月,能弄到这些东西应该不容易。你这么大个块头能吃饱饭吗?” 陈豹还真没吃饱,但是张元名说了必须要给杜泽好的待遇。 “我吃一半吧,剩下的给你吃。”杜泽说着撕下了一半的烧饼,然后把一个半的烧饼递给了陈豹。 陈豹拿着烧饼,睨了一眼杜泽,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你还真没吃饱啊……你都没吃饱,那你手下那些人吃得饱饭么?”杜泽问。 陈豹的表情有一丝怪异:“他们不吃。” “什么意思……”杜泽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陈豹的面部表情,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我个统帅该不会只统帅两个人吧?一个是你,一个是张元名?” 陈豹摇头:“不止两个。” “哪有多少?” 陈豹犹豫了会儿说:“十二个。” 杜泽傻眼了。 “你们没粮?” “对。” “你们没人?” “是。” “你们没兵?” “对。” 杜泽:“……” “你们造反该不会是拿根竹竿从屋顶戳一片瓦下来,然后吼一句‘我造反啦’就算造反吧?” 陈豹:“……” “没钱没粮没兵,造哪门子反啊?不如去厕所造大粪。” “你……”陈豹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样子是想一爪捏死杜泽。 “你把张元名叫来。”杜泽说。 柔弱书生张元名穿着一身破袍子站在杜泽面前。 杜泽敲着二郎腿,敲了敲椅子,说:“两位请坐。” 陈豹:“你要搞什么鬼?” 杜泽晃了晃手指:“哥们儿在线给你们上一堂公益课。” “课题名呢就叫——农民起义要分几步。” “首先,咱们要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起义。第一是最根本的原因,阶级利益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贫富差距太大……” “你在说什么?”张元名不解的问。 杜泽:“……” “算了,咱们不能忽视时代这个因素,我就给你们总结一点历史经验。”杜泽看向张元名,“第一,你从哪里找造反的人?” 张元名:“一个个劝说,现在已经说服了我的亲兄弟和侄子。” 杜泽:“……” “你搁这儿boss直聘呢?”杜泽吐槽到,“首先你得借用点玄乎又玄的事情来增加造反的合理性,给造反者壮壮胆子,同时也能扩大宣传,吸引更多的人。” “举个例子,你给鱼肚子里面装个‘陈豹王’的纸条,或者半夜找个人装白蛇或者狐狸,一边吓人一边说‘杀我者赤帝子’,然后你俩再当着人面给杀了。又或者埋个石人,上面写‘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然后你俩在人多的地方挖出来。” “最好整点激动人心的热血顺口溜,比如‘苍天已死,黄土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又或者‘天谴魔军杀不平,杀尽不平方太平’。” “最后,搞个组织,找个会骗人的当个大祭司,大仙师。给他们说,你们相信光吗,大仙师赐予你们力量,让他们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明白了吗?” 张元名一脸顿悟的模样,起身朝杜泽鞠了一躬。 “杜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让我受益匪浅!” “嗐。”杜泽挥了挥手,“基操勿六。” “杜公子,敢问你们为何要教我们这些,你为什么不捍卫朝廷?” “怎么说呢……一个不把百姓当人看的朝廷,我为什么要捍卫他?” “我要捍卫的是雍朝千千万万的子民,而不是‘雍朝’两个字,更加不是那些剥削百姓的雍朝皇室和贪官污吏。” “杜公子,圣人之言,高义!” 第17章世事短如梦 陈豹和张元名俩人也是人才,完全没一点拖延症。 张元名给杜泽鞠了一躬后,就带着陈豹兴奋的出门,似乎大业就在眼前。 杜泽看着摇摇晃晃的木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俩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事儿,这门还没锁啊。是真觉得他不会逃跑吗? 杜泽扶额,推开窗往外看了眼,窗外寂静无声,夜色瘆人,仿佛有一排排阴兵隐在其中。 杜泽打了个寒战,缩回去挑了一下灯芯,昏黄的光充盈在土屋中。 杜泽找了纸笔。 好事做到底,他决定给这俩留点什么。 原著里这俩后面建国称王,但最后还是被陆景行给灭了。 陈豹被五马分尸,张元名抛尸渝江。 dear豹豹: 我已经知道你们要造反的消息,关于造反我有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现在尸横遍野,瘟疫横行,建议你们上山找道医学习一些防疫救人知识。同时也可以借助道士的力量成立一个组织。口号可以叫“收瘟摄毒伏群魔”。第二,切记不可嗜血屠城杀俘虏。第三,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总之,祝你们顺利! 李华 杜泽找东西把信压好,然后穿上了一双破草鞋,裹着单衣,迎着冷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夜色里。 月亮边缘模糊,光线微弱,杜泽只能依稀认得方向。 杜泽走了一段路,被水沟里面的尸体吓得鬼喊鬼叫。 “谁在哪里?!”一个人呵斥道。 杜泽不敢说话,闷着声就开跑,那人从草里钻出来,像条疯狗一样紧紧追着,嘴里面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杜泽脚下一松,低头一看,竟然是草鞋跑断了线,松松垮垮的挂在脚上。 杜泽骂了一声,干脆一脚踹开了鞋,光着脚狂奔。 树枝划破皮肉,石子硌着骨骼,脚几乎麻木了,连着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里有着铁锈味,仿佛是跑了个五千米。他回头看了眼,那人还跟个丧尸一样跟在后面。 迎着月光水亮,路面上有一串串杂乱的血脚印。 杜泽的小腿有些发冷,脚步逐渐沉重下来,可后面那人却越逼越近。 妈的。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杜泽绝望的回过头,只见前面的密林里有火光闪烁。 草,犹豫就会败北。 杜泽抬手用力一揪大腿,咬着牙拐进了密林中。 树林中树枝密布,尖锐无比,直愣愣的扎进了杜泽的小腿,本就单薄的衣裳被撕扯得稀烂。 杜泽觉得自己没被人杀死,可能就先被树枝扎死了。 他在树林中左冲右突,胡冲乱撞,面前的火光越来越明显,仿佛是着火一般。 杜泽环视了一圈,他似乎已经甩掉了那人。 他屏着气,蹑手蹑脚的靠近火光。 只见一群人穿着黑衣集聚在那里,手里举着火把商议着什么。 嘎嘣—— 杜泽低头看着脚下被踩断的枯枝:“……” 树林中顿时没了声,火把也马上灭掉。 杜泽彻底沦陷进黑暗中,耳际只剩下某种鸟怪声怪气的叫声和沙沙的啃噬声。 这声音听得杜泽骨头都酸了。 杜泽打算摸出林子,然后再找方向。 他转过身,头皮几乎快要炸裂。 只见几十只发亮的眼睛正藏在黑雾中,阴森森的注视着他。 “我的妈!”一句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那些眼睛忽闪了一下,然后杜泽听到了一个声音。 “少爷?” 杜泽:“……”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面前火光忽现,杜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少爷!真的是你啊!”这声音如洪钟,还夹杂着一股憨意。 “大憨?”杜泽睁开眼,只见大憨像一头黑熊似的扑了过来。 “少爷,真是你啊。”大憨紧紧的勒着杜泽,“少爷,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咳咳咳!”杜泽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挤得发疼,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大憨连忙松开杜泽,去查看杜泽的伤害。 杜泽浑身破烂,一身血泥,脸上也肮脏无比,只有一双眼睛像澄澈的湖水一样泛着光。 大憨又恼又怒:“少爷,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杜泽:“什么谁干的,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是那几个人把你伤成这样的?”大憨问,“就是那个杀猪的陈豹?我要把他剁成一摊臊子。” “不是不是。”杜泽说,“不是他,他俩没对我做什么。” “那少爷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树枝扎了的。”杜泽解释到,“刚跑半路鞋子坏了,只能光着脚走。” “少爷,您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杜泽看向说话的人,小憨头顶的数值已经变成了12。 “不是逃出来的。”杜泽说。 “什么?”小憨疑问。 “我是光明正大走出来的,他俩没锁门。”杜泽说。 小憨:“……” “我现在就去禀报老爷。” “我爹呢?”杜泽问。 “老爷他……”小憨神色有几分怪异。 “什么?我爹咋了?” “老爷他说,如果救不出你,那他今夜就会和太子发动政变,然后他在揭竿起义。” 杜泽慌张的看向周边的几个人。 “你这,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没关系,他们都是老爷养的死士。” 杜泽目瞪口呆。 “这老头瞒着我憋个大的啊……他现在在哪里?” “府上,等我们的信。” “那赶紧回去。” 这时有死士朝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弹,密林里灿若白昼。 在浓重的硝烟味中,杜泽听到一个机械声音提示到。 系统:[任务完成,宿主即将强制退出去任务,三分钟倒计时正式开始。] 杜泽:“!!!” 你搞什么飞机?! 不是还有一天吗?怎么就任务完成了? 系统:[炮灰生命威胁因素全部消除,系统判定为提前完成任务。] 杜泽:那我都还没向杜津忠告别! 系统:[倒计时两分三十秒。] 杜泽:“……” 你个狗东西。 “大憨,小憨,事发突然,我得走了,你俩要好好照顾自己。”杜泽快速说到,“大憨,你不要一天天喊打喊杀,小憨你要开朗,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大憨小憨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少爷你……” “记得向我爹说,让他保重好身体,他不值得为那个狗皇帝和太子卖命。” “最后替我向他说对不起。我来的这几天总是惹祸,给他添了好多好多麻烦。” “最后的最后,替我向杜太傅的儿子说声对不起。” 系统:[五、四、三……] “大憨小憨,后会无期!” 一束光照耀在杜泽身上,杜泽逐渐变得模糊透明,像是一只只萤火虫。 张元名带着人去找杜泽,正巧在树林外看见了这一幕。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杜泽是下凡来的神人。 张元名立马跪了下来,说:“难怪杜公子见解不凡,原来真是神人。” 其他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看得如痴如醉。 系统:[任务结束,祝您期末考试顺利!] 杜泽盯着灰黑的窗帘,眼底一片迷茫。 他心脏跳得格外快,浑身上下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床下响起了一个声音,把杜泽从茫然中换了过来。 杜泽掀开窗帘,只见宿舍灯光适宜,舍友穿着睡衣,姿态随意的吃着外卖,刷着手机。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他抬手碰了碰嘴唇。一触即分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嘴唇上。 他牵起过祝轶的手,拥抱过祝轶,亲吻过祝轶,这都是真的但却又比梦还梦幻。 “哟,泽儿,睡醒啦?”舍友问。 “嗯。”杜泽的声音干哑得有些吓人。 “咋啦,感冒啦?” 杜泽咳嗽了几声说:“没……” 几个舍友不相信的抬起头。 “卧槽!你咋啦?怎么感觉突然沧桑了?”一个舍友惊呼道。 杜泽伸手搓了搓脸,情绪十分低落:“没。” “你失恋了?”一个舍友狐疑的问,“我感觉你这状态是失恋后才会有的。” “才不是。”杜泽嘟囔着翻下了床,“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什么梦?还要纸吗?要不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杜泽:“……” “你思想能不能纯洁点!” “那是啥?” “就是我梦见我进入了那本小说里面,然后还遇到了我喜欢的那个角色。” “嗐,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呗。我上次还梦见我进了一本小说里面,坐拥三千后宫呢。” 杜泽脸色变了变,闷着声打开了电脑,打算里面去联系《赘婿》那本小说的作者。 “对了,刚群里通知明天通识课老师要在教室画重点,你们别忘了啊。” 杜泽给狗逼作者发了邮件,当然石沉大海了。然后他找了他爸公司旗下的一家出版社去联系作者。 出版社那边告诉杜泽,作者那边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 杜泽:“你让他单独和我联系说清楚吧。” 过了一会儿,杜泽接到了一个电话。 “哥们儿,你要买下我的版权和账号?”作者问。 “对。” “不是我不卖给你,是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情况。” “什么?” “我账号被人盗了。”作者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人发现。 “哦。”杜泽很冷静的回答。 “那人把我小说给改了。”作者有些气愤。 “我觉得他改得挺好的。”杜泽说,“比你原来写的好。” 作者嘁了一声:“哥们儿,还有个事,我怕吓到你。” “你说。” “那小说被鬼附身了!”作者声音极富感情,把杜泽吓了一跳。 “我今天早上发现被人盗文了,然后想把原本的替换上去,但是根本就改不了!” “真的?” “真的,你在s市吗?咱来可以见一面,我给你演示。” “我……今天晚上吧,明天我还有课。” 杜泽在咖啡厅见到了一位带着帽子的胖子。 胖子一脸喜相,朝杜泽招手时身上的肉都在颤。 “我就是《开局给杀父仇人当赘婿》的作者,原名卓喆。” “杜泽。” 两人握了握手,卓喆手里汗涔涔的。 “你今天给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杜泽问。 “你看。”卓喆说着打开电脑,“现在这个小说你改了之后,没一会儿它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杜泽利用大数据,检索到小说中和他相关的情节。 他粗略看了眼,心如擂鼓。 这小说现在的剧情居然和他经历的一模一样! 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祝轶是不是还记得他,杜津忠是不是还在为他的消失而悲伤? 杜泽心里原先的计划冒出来了头。 他在任务里就计划出来后把跟他相关的内容删掉。 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记得的那一个人总是会格外痛苦,那就让他来痛苦好了。 杜泽想要把遗忘的权利交给其他人。 杜泽紧张的耳尖发烫,却还佯装镇定的挑眉问:“是吗?” “是啊!”卓喆说,“我打包票。” 杜泽偷偷瞥了眼卓喆,喉结不自在的滚动了一下,然后一下摁下了删除键。 进度条显示着正在删除中。 这本小说里和杜泽相关的内容即将消失。 祝轶也即将忘记杜泽。 杜泽一想到这里,心脏就有些刺痛,像是黏上了一颗甩不掉的苍耳子。 [内容删除成功] “然后你退出网页,再点进来看就又变成原来的内容了。” “真的吗?” 杜泽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有一丝希冀和侥幸的。 如果删除不掉的话…… 杜泽重新点开网页。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再也找不到和杜泽相关的内容了。 杜泽嘴角动了动,心里侥幸的泡泡一下就破裂了,他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面对。 所以卓喆看着杜泽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卧槽!你怎么做到的?”卓喆十分错愕。 “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啊。”卓喆随便找了一页。 原文是:苏宁云自己掉落水中。 卓喆快速敲下键盘,改成了:祝轶推苏宁云下水。 “你看着啊……” 杜泽一时有点不太高兴,辩解到:“祝轶根本就不会推苏宁云下水。” “什么?”卓喆拧起眉,重新点开网页。 只见网页上赫然写着:苏宁云自己掉落水中。 “你看!” 杜泽:“!!!” 第18章观音土 杜泽拿过电脑,检查了一遍程序代码。 不是程序问题…… 那为什么会这样? “哥们儿,问题给你说了,你买了我的账号可能也改不了文,所以你还要买吗?”卓喆问。 “买。”杜泽说,“过几天会有人把合同拿给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合作愉快!” 杜泽点开小说,从头开始看。 祝轶和陆景行在前期交集的戏份很少,小说旁白里写着祝轶对陆景行爱而不得,可是从祝轶的话语和心理活动中并看不出来她对陆景行的爱意。 祝轶的感情好像堵在一团浓雾中,始终找不到宣泄口。 “同学们,接下来我要讲的都是期末考试的重点。” “泽儿,别看了。赶紧画重点。”旁边舍友戳了一下杜泽。 杜泽回过神,关掉了手机,用力搓了搓脸。 “你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你不会网恋被骗了然后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吧。” “没有。” 杜泽没什么心情的翻开书,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老师,只见前面一片举着的手机,仿佛跟个新闻发布会一样。 老师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后清了清嗓子。 “第一个……” 舍友正襟危坐,不再吭声。 “农民阶级的局限性是太平天国失败的主要的和根本的原因。” 杜泽撑着头,懒懒的拿着笔勾画,粗略的浏览了一下几点原因。 大概二十分钟后,杜泽的书翻得都快冒火了,手也勾画得发软。 “大家好好复习,期末考试顺利。” “卧槽!”舍友低声骂道,“你怎么不把一整本书都勾下来,我真的崩溃!” 杜泽呼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继续看小说。 他看到祝轶出城要去渝北那一段时,心都揪起来了。 因为他把自己的片段删掉了,所以这一段看上去极其诡异。 祝轶掌心残留着别人的温度,心里面却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 她抬头看着紧闭的城门,她似乎在送别什么人,可又不知道送别的是谁。 看着祝家乘着马车走后,一路上尘土飞扬,杜泽胸口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惆怅。 “杜同学。” 杜泽感受到有什么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女生站在他身后。 杜泽的目光迷茫而空洞。 “杜同学,我观察你很久了,请问可以要个微信吗?” 舍友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嘴角比ak还难压。 “可能……”杜泽为难的捏着手指,“不太行,抱歉。” 舍友和女生怔愣了一刹那。 女生尴尬的笑了笑:“是有对象了吗?” 杜泽抿了一下唇,说:“不是,我有喜欢的人,抱歉。” “好的。” 女生走远后,舍友抓着杜泽的胳膊摇晃了起来:“卧槽,你说啥?你有喜欢的人?!谁啊?” “你平时不是都没跟女生接触……”舍友忽地松开了手,“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泽儿。” “不是。” “那是谁?”舍友追问。 “祝轶。”杜泽很坦然的说。 “祝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卧槽,这不是那个注水文里面的人?” “对。” 舍友:“……” “嗐,你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这是过度沉迷虚拟世界。”舍友说,“你喜欢她,连个手都牵不了。” “牵得了。” “梦里牵的吧。” “不是。” 舍友:“……” 舍友不想说话。 杜泽回到宿舍,进了浴室中。 他看着镜子的自己,用指尖描摹着嘴唇。 怎么办呢?杜泽问自己。 因为得到过所以更加难以放下。如果杜泽不曾见过祝轶,那或许过个两三年他就会忘记祝轶。 可是他见过祝轶,甚至还抢来了一个吻。 谁叫他没忍住亲了祝轶呢,他要一直记得她,要靠一个不足一秒的吻渡过漫长的等待。 杜泽闷闷不乐的爬上床。 他安静的盯着床帘看了会儿,抬手擦了擦眼眶,脸上尽是湿意,早已泪流满面。 没哭,我真没哭,有什么好哭的,就这点事儿,哭什么呢,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呗,看开点,别哭了别哭了…… 杜泽抬手胡乱抹掉眼泪,低声啜泣起来。 他像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紧紧的压着胸口,心房里好像塞着一个海胆,每鼓动一下,便扎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杜泽连呼吸里面都似乎带着血腥味。 “泽儿,你咋啦?”一个舍友发现了异常。 “失恋了。”杜泽嘟囔着说。 舍友在下面哈哈笑了几声,说起了玩笑话。 杜泽忽地听到了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接触不良发出的。 “你们谁充电线出问题了。”杜泽说。 “啊?”舍友安静下来,着急忙慌去检查各自的数据线。 “咳!” 突然一声咳嗽声,那声音极近极其清楚,宛若有个人悄没声息的贴在了杜泽的耳朵边。 杜泽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系统:[系统提示,任务即将开始,倒计时五十秒。] 杜泽一个鲤鱼打挺。 草,起猛了,头晕。 杜泽:“你怎么又来了?!” 系统咳嗽了几声,悠哉悠哉的说:[我又没说任务只有一次。] 杜泽:“你要死啊!!!” 系统:[倒计时二十秒。] 杜泽:“你为什么不早说傻逼!我把自己的情节删掉了,他们还记得我吗?” 系统轻飘飘的说:[不记得。] 杜泽:“……” 杜泽抓了狂:“你有毛病吧,嗓子眼被宝娟毒哑了不会说话啊!我要举报你们!” 系统:[倒计时十秒。十,九,八……] 杜泽简直恨得牙痒痒,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流氓的人。 系统:[炮灰惩戒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此次体验角色为天灾战乱中的农民,目标是活下来,祝您任务顺利。] 杜泽:“我期末考试呢?” 系统:[你可以裸考的。] 杜泽:“这么刺激……这次时间有多久。” 系统:[一年。任务时间过长,已为您开启现实时间停滞。] 杜泽:“那我这次还是能看到仇恨值?” 系统:[那是新手福利。] 杜泽耍无赖的说:“不行!别人的系统都是金手指,你再怎么着也得给我开一个权限。”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说:[我没那个权限给你开权限,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杜泽见好就收:“你说。” 系统:[农民阶级的局限性。] 杜泽等了一会儿,系统却没了声。 杜泽:“然后呢?这就没了?” 系统:[任务正式开始。] 杜泽还没睁开眼,便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臭气。 草。杜泽骂了一声,险些吐出来。 他睁开眼,眼底直冒金星。 凄厉的月光涌进屋,他逐渐看清了眼底的景象。 他的对面有几个人,脸上黑得深沉,似乎有层陈年老垢。那几个人有老有少,或躺或坐,半张着嘴,鼾声断断续续。 杜泽有些害怕的裹紧了衣服。 这是一间小破屋子,乱丢着许多稻草和破陶罐。 滴答、滴答…… 清脆的滴水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却也无限放大了恐惧。 杜泽仰头看去,只见房顶不断滴着水,有点掉入陶罐,有的跌破在地面。 地面泥泞,泛着油光。 “咳咳咳……” 杜泽愣了愣,只见对面躺着的老人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娘。”对面那个男人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拍着老人的背。 其他几个人啧吧着嘴,醒了过来。 一个小孩懵懂的睁着眼睛,嘴巴一瘪,捂着肚子哭了起来。 “爹,我好饿。”小孩哭着说。 “爹,我的肚子好痛。”一个稍微大点的小孩带着哭腔说。 杜泽打量着稍大的小孩,那小孩肚皮像一面羊皮鼓一样鼓着,看上去有些骇人,仿佛轻轻戳一下就会像气球一样爆炸。 老人的咳嗽声还在继续,空气中有一股粘腻的血腥味,只见她咳嗽出了一团黏黏糊糊的东西。 “娘。”一个不哭不闹的小孩伸手摸了摸旁边靠着墙的女人。 从窗棂投射的光照在女人脸上,让她的脸看上去毫无血色。 “娘。”小孩摇了摇女人,只见女人像是冻僵了一样,直愣愣倒在地上。 老人的咳嗽声和小孩的哭诉声停止了。 “娘!娘,你咋啦?” 男人六神无主的去摸女人,嘴里喊到:“孩他娘,你醒醒……” “爹,娘手冰啦。”最小的小孩说。 “他娘,你醒醒……”男人摇着女人,女人的头像死鸡头没骨头一样摇摆着。 “咳咳咳!”老人摸索着过去,伸手放在女人鼻子前,过了一会儿,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说,“没气了。” 老人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几个小孩趴在女人身边,嘴里嚎叫着。 “我饿……” “娘,娘,我饿……” 他们不知道是在为女人的死亡而哭,还是因为饿着哭。 “杜泽,来把你娘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男人对杜泽说。 “杜二月,杜七月,杜正月,闭嘴别哭,饿了就睡!” “爹,我要去拉屎。”最大的杜二月说。 “去吧。” “杜泽,你还愣在做什么?!” 这副景象对杜泽的冲击太大了,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男人不再理会杜泽,独自拖着女人的胳膊往外走,像是在拖一块破草席。 杜泽呼了口气,哆嗦着过去和男人抬起了女人。 女人完全是皮包骨,手臂细得扎肉。 两个人沉默着把女人抬到外面的一棵树下,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燃着碧绿的磷火。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草丛里冒出了几只绿油油的眼睛。只见几条狗蹲在那里,目光如炬,舌头鲜红。 “你看着你娘,别让这些畜牲拖走了,我去拿锄头。” “啊……行。” 杜泽这时才稍微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问:“系统,这什么情况?” 系统:[你现在位于渝江北岸。你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你原本会像你的父亲杜三一样,娶妻生子继续做本本分分的农民。] 系统:[但朝廷赋税严重,你家没有已没有余粮,秋收前渝北遭受洪灾,你家颗粒无收。你的爷爷在洪水时抢收,已被淹死。你的母亲,在半夜被饿死。] 系统:[渝江北岸洪灾,简单的六个字背后是千万家庭支离破碎,是无数炮灰流离失所,命丧黄泉。所以你这次的任务是从天灾人祸中存活下来。] 杜泽一时语塞,有一种无力的悲凉笼罩着他。 杜三从屋里跛着脚出来,手里拿着两把锄头。 “坑刨深点。”杜三说,“不然这群畜牲要把人刨出来吃了。” 杜泽看向那些野狗。野狗皮毛滑亮,牙齿白森,正徘徊在他们附近。 有一团东西梗在杜泽心口,让他说不出话,只能高高扬起锄头,一锄头挖在一泡软土上,那感觉像是有虫子在杜泽的手臂上蠕动。 在无声的月光下,两人刨土刨的粗气直喘,大汗淋漓。 杜三指了指坑,抓住了他妻子的双腿。 杜泽半跪在地上,牵住了女人的手腕。 两人一同把女人放进坑里。 杜泽看着女人干瘦的脸,很想哭可却哭不出来。 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在晚风里格外响亮。 “他娘,你好好去,投个好胎。”杜三说。 一锹锹的软土扑在女人身上,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咀嚼她的骨头。 两人埋完女人,沉默的朝那漏风漏雨的破屋走去。 杜二月正蹲在草丛里,鼓鼓的肚子被挤出皱褶,黑油油的眼睛里流淌着痛苦。 “还没好?”杜三问。 杜二月皱巴着脸,连声音都在用力:“拉不出来。” “叫你别吃那么多。” 杜泽心底有个疑问,饥荒年代杜二月的肚子为什么能这么鼓? “他吃什么了?”杜泽问。 “观音土啊,哥。” 杜泽心头一惊:“观音土?你吃了多少?” 杜二月缩着脑袋不说话。 饥荒时,草根树叶吃完后,就会有人吃观音土。观音土吃了之后会有饱腹感,让人不会饿得难受,可是吃太多又加上喝水,观音土会在肚子里难以消化,膨胀硬化后造成肠道堵塞不能排便,不少人就会因此被活活憋死。 “让你偷着吃!”杜三骂了一句,“现在知道涨得难受了?” 杜三骂完后,拿着锄头进了屋。 “你别急,慢慢来,我想想办法。”杜泽说。 “哥,我胀得难受。”杜二月说。 杜泽也皱起了眉:“我进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帮你的东西。” 杜泽跑进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大娃,你找啥?”老人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 “杜二月他肚子卡着了。” “唉,没有的……”老人说。 “什么东西可以帮他?”杜泽着急的问。 老人摇头。 “啊——” 屋外传来一身突兀的惨叫声。 杜泽像是被浇了一瓢冰水,全身上下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