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剧情后,背靠反派好乘凉》 第1章 红光乍现 东陵边境,坎萨那森林。 一道红光冲出天际,血腥的红色像是天神淌下的鲜血,打破了这异世的宁静。诸雄见天现异象,以为是幻宫今日临此,纷纷前来一睹风采。 “这是……?” 沐夕浅伸出手遮住脸上的强光,缓慢地睁开了眼。此乃正午,阳光正烈,且四周树木遒劲盘起,根盘交错。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难道…… 她穿越了不成? 印象中她是偷了一颗浑身剔透的宝石,然后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转眼就到了这里。 她是二十一世纪出名的神偷,从未有失手的时候,得到小道消息说有宝物名为凤凰石,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她偏不信邪,得到凤凰石的时候她还在洋洋得意,没想到这么快就现世报了。 她伸出双手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有一层薄茧的手,手上还有很多伤疤。她十分确信这不是自己的手,因为平日要做的事要开的锁都很精密,所以她是格外在意自己的手的。 她跑到小河边一看,只见倒影里的少女皮肤苍白,穿的一身粗布麻衣,但五官十分精致。唯一诡异的,就是她其中一只眼睛竟是鲜血般的红色,有点像她摸到的那块宝石的颜色。 她不仅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有着异瞳的少女身上! 沐夕浅瞪大眼睛,但还是压住了心底的讶异,继续往前走,四周雾气渺渺,常年阴湿,脚下的苔藓很滑,像是在什么人的舌苔上行走。 沐夕浅强忍住恶心,三两下爬上树枝。神偷界第一把交椅的身手当然也不是吹的。 “何人在此…” 刷的一声,一个极细的飞镖快速穿过她的耳际,锋利的边缘直接切断了她几根头发,耳朵后面也迅速冒出血珠。 不过飞镖虽快,在她的那双血瞳下,居然似做慢动作般的,被她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个做工极精致的飞镖,六端有齿,锋利无比,还极细。差一点,飞镖划过的就是她的脖子,而不是她的头发。 她皱了皱眉,轻捏住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回丢去。其破空之速,像极要划开空气般地,比原先带上了三分杀气。 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纵管这为异世又如何,她沐夕浅闯祸的本事还小吗? 沐夕浅看着手指间一抹殷红的鲜血,那飞镖是极锋利呢,要不然只是接下而已,又怎能伤她? 多久,没有见血了…… “嗯……” 对面发出一声闷哼,似乎也没有想到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野丫头有这等本事。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惊扰九王爷。” 王爷? 难不成她还穿来了一个封建王朝? “无影,退下,自昨日红光大盛以来,八方势力齐聚,想必阁下也是为这幻宫宝物而来的吧,既如此,何不一现真容呢?” 宝物?还别说沐夕浅真来了几分兴趣,别的她可以不喜欢,可这有关宝物的东西她不喜欢,那她还真妄为神偷了。 “是吗?有意思。” 沐夕浅一个极漂亮的空翻落地,但并未看到有什么人在说话,藏着掖着,依她看,不肯现出真容的,是他们才对吧。 但她仔细观察后,发现她三米前的一棵大树旁另有玄机。 那是一个繁琐的阵法,想必摆阵人确是个心思极细之人。 但据那所谓九王爷之言,什么红光大盛两天了,红光异象,大概就是他们说的此处有宝物吧。 想必他也是提前到此处,为了阻隔那些寻宝者,故意布下此阵。 阵中虚实相交,险象环生。说得好听点,便是一个极难解的障眼法,在人们往往以为解开之某个幻境时,却一不小心更是深入。 阵法虽难,对她来说却是小意思。 她扬了扬耳边的头发,便踏入那大树旁。 寒林深处。 “上钩了吗?”声线的主人语气冷酷,月白的袍子轻轻扯开,一头青丝逶迤落地,半眯的眉眼精致。 “禀报九王爷,上钩了,第七十二个中计之人,想必也是个蠢的,被王爷随便几句话就引了出来,这种人也想得到幻宫内的宝物,简直痴心妄想。” 所谓的暗卫无影笔直地站着,脸上略微有几分不屑。 “嘘,本王倒是觉得她是个特殊之人呢,你且看那镖上可有灵力?”那王爷倏地勾起唇角道。 “镖上没有丝毫灵力。”无影听主子问起,才不可思议地拿起刚刚那支准确无误地回射中他肩膀的镖。 没有灵力,这是如何做到的? “是了,所以我才说,此人不简单呐。我倒是期待,或许,这阵法,她会破也说不定。” 他极浅的声线似两颗玉石相撞而出的极美的声音。说是期待,可若是此时此刻有人瞧见他的双眼,只会觉得此人心口不一,他的眸中明显没有多余的情绪。 而这厢沐夕浅在这树下徘徊着,她的那双异瞳竟然能看到阵法中每一条关乎“生”的线,虽然没有这些“线”她也能走出来,但这眼睛着实怪异了些。 在外人看来,她像是没有丝毫章法地在树下乱走,但仔细一看却乱中有序,七步一转,五步飞疾,丝毫没有停顿。 这个步法,她称为七星步,用来对付一般的阵法是没有问题的,这是之前她还没做偷儿这一行业时,那神棍师父教她的。 就剩最后一步了,沐夕浅心中暗道。 可突然脑海中一痛…… 另一边,东陵帝国。 “陛下,天地异象已出。不出国师所料,那带有凤凰石的异瞳少女,必将空降此皇都。” 只见一偌大的宫殿里铺满了金玉镶成的地砖。挺直的柱子上,覆满鎏金的神龙栩栩如生。大殿中央,同被黄金雕刻的龙椅上小憩着一位男人。 他一身龙袍覆体,面若冠玉。但只见他眉宇轻皱,在心腹面前,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劳与烦躁。 此人为寰瀛大陆东陵之帝,澹台封洛。寰瀛大陆四国鼎立,分别是东陵,西凉,南疆,北燕,四国国力平分秋色,此时为百年来少有的太平盛世。 他倏地听到这个消息,那轻皱的眉宇便展开了些许,徐徐睁开眼,轻道:“很好,那女子,不计一切代价给朕找来。” 凤凰石,是寰瀛大陆第一势力九重阁阁主最高悬赏令上的东西,而就算不看悬赏令,这凤凰石里蕴藏的巨大力量,也足够让所有修真界的人趋之若鹜。 东陵上任国师,曾用生命推算出了这凤凰石的下落,乃为红光现世,幻宫降临之时,一女携石而至。 无人知道的是,这东陵之皇贪婪的一个举动,便给整个东陵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当然这是后话了。 “诺。”澹台封洛身旁的心腹听之,便行下一个礼后退下了。 第2章 穿书了 沐夕浅睁开眼,自己的脑海中突然涌进来许多信息,许多破碎的字直接撞进她的脑海中,原来她竟是穿到了一本小说中。小说中的女主是九天神女的后裔,也是南疆的圣女。 百年前留在南疆的一则预言说未来天下将大乱,为了阻止预言中的事情发生,圣女一生的职责便是寻找到肩上有彼岸花的男人,然后用善意感化他,防止他入魔。 这个男人本该是男主,但他是重生归来的,上一世的背叛他铭记于心,女主还没来得及感化,他就早已黑化,变身成为全书最大的反派。最后他为了报复修真界,直接打开了魔界与人界的大门,魔兵兵临城下,他直接噶了所有人,女主也被他一刀砍了。 而沐夕浅穿越的这个异瞳少女,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炮灰女配,她只是男主用来盛放凤凰石的容器。但原主自作多情以为男主喜欢他,多次越线做出出格的事,最后直接被男主剜了眼睛。 沐夕浅扶额,这些东西看得她一头黑线,算了,这个什么反派,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应该就行了吧。按原著中的描述,这位的战斗力她是打不过的,那她打不过还躲不过嘛。 现在更重要的是眼前。 她一抬头,便看向了眼前这夜色之中缓慢勾勒出的景象。 皎洁的月光氤氲出九王爷那张精致的脸,眉眼清清冷冷,薄唇似笑非笑,一袭恰到好处的月白袍子勾勒出他长身玉立的松竹之姿,仿若这方天地间除他外便再无月白。 “你来了。” 他清清浅浅地勾出一抹笑,但只让这世间的人儿感叹世间怎有如此谪仙般的人物。 他的语气,不愠不浅,像是早有预料。 他身后站着的,便是名为无影的暗卫了,一身黑袍,肩头带着极细的血腥味,纵使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是逃不过夕浅的鼻子,这大概便是自己的杰作罢。 殊不知在夕浅打量九王爷时,九王爷也在打量着她。 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五官中最突出的便是她那双眼了。 一瞳似墨染黑,一瞳似花泣血。 妖艳之至。 异瞳么?他不禁想起国师的预言,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但表面上并未流露半分。 预言之女被他先碰上了,皇兄,看来这次你晚来了一步。 “你早料到了,早料到我能破掉你那个阵法?”沐夕浅抬头望向那男子的眼睛,他平静的墨色瞳孔里无波无澜,一点也没有用像看到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依她看这男子,要么是个心性单纯的,要么,便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他的喜怒,不形于色。 “猜的。” 他的声线,如果仔细听,是可以从那隐匿的平静中找出一分不平常的猫腻的。 “说吧,引我来这儿干嘛。” 既然都是明人,沐夕浅也便不说暗话了,直抵主题。 话音刚落,沐夕浅这才注意起他身边的景象,似乎是在一个古殿的门前,满是断壁残垣,只有那破旧的大门,在皎洁的月光下,隐透几分繁华。似乎还在昭示着昔日的辉煌。 “本来呢,我也只是想凑齐你这第七十二个替死鬼的,但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他低低地笑着,温柔的声线却仿若魔鬼的召唤,第七十二个替死鬼,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任沐夕浅轻轻一猜,也便猜出定是这门后有什么了不得的阵法,这男人束手无策,才使得他逼不得已使用血祭这一极其残忍的方法来打开阵法。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他要摆那迷阵,还要故意引她入阵了。 可当这男人看到她轻易破开迷阵时,便想到了另一层,她,既然能破无影布下的迷阵,那么……是不是可以利用来破这门后的阵法? 这样一分析,沐夕浅不禁有些恼怒,她最恨别人利用她了,可从自己刚刚得到的信息来看,这里是一个在华夏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王朝。 这里的人擅用灵力还有各类法宝,她虽然空有一身武功,还会一点神棍师父教的符阵,但只怕在这些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澹台封修看着沐夕浅一脸纠结的表情,只觉好笑,但也知道这女子大抵把他的心思猜透了七八分。 还真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呢。 “那么,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呢?” 他眯了眯眼,挂起的公式化笑容只让沐夕浅觉得欠揍。 “沐夕浅。” “澹台封修,这是在下的名字,在下恳请沐姑娘帮一个小忙。” 她高冷地走过他身旁,哼,利用她是吧,这一笔账,她迟早都要讨回来。 “若我拒绝呢?” “那就只好请沐姑娘在在下这里小憩几日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沐夕浅将头扭过去,算是妥协。 澹台封修看到沐夕浅如此识时务,便也不再为难:“无影,开路。” “诺。” 只见无影执起腰间之刃,一股白银色的力量粗鲁地将石门劈开,沉重的灰尘纷纷扑面而来,像极了拉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殿内十分开阔,四根诺大的石柱盘踞殿堂的四个角落,上面的油彩只剩下一层厚厚的尘埃,顶端结满蜘蛛网,要多败落有多败落。 中央有过一侧红毯,颜色依稀,将下之地一分为二,殿堂最高处摆设一椅,上有雕刻仿若蛇鬼,但只堪残破不已。 往里再深入,竟是另一番天地。 此方天地竟比大殿还开阔,圆形的大台,上有八根血柱,深红的血柱上雕有鬼马,其獠牙狰狞,面目凶狠,经若干年依旧如新。 柱子在圆台外,其圆形的大台中央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微微下陷了几尺,形成一个精美的血池。 池中有人血不断涌出,空气中飘来一种死亡般窒息的气味,让人作呕。 血池旁,即往血柱内几分,雕有古朴精致的纹路,纹路繁杂交错,没有一条相似,但都无一例外地透着血色。 这一方似用血铸成的圆台形成一个古朴而阴邪的阵法,一旦人进入其中,极易被勾起人性最黑暗的那面。 光是从外看着这个阵法,便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尖升起,更何谈入阵了。 “想必姑娘您也看到了吧,目前这个阵法正困扰着我们的下一步寻宝呢。” 澹台封修低低地笑道,仿佛在说着今晚的月色有多美似的。 “跟我讲讲它的特征。”沐夕浅看着这个庞大的阵法,略微皱了皱眉,其实在她那双诡异的血瞳中,看到的远远不止表面上的这些。 她看到阵里漂浮着的,大多都是些没有头的恶鬼,青白的身子在血红的血池中游荡着,十分恐怖的视觉冲击。 所有阵法中最棘手的大概也就是那个血池了吧,用许多死不瞑目的恶鬼之身镇压着,搞不好里面还会有个青面獠牙的鬼王什么的那就糟了。 “此阵的特证说来惭愧,在下也不清楚,但我只知平常的修士一进此处便会灵力尽失,无法施展灵力,也因此在下损伤了不少爱将。” 沐夕浅从刚看的文字中也得知,灵力乃为修者自身吸收天地之灵气,即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再经丹田转化而成的一种自身可攻击的力量。 通常修者的灵力划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 第3章 血池(一) 沐夕浅瞥了旁边人一眼,不知道他又是个什么境界。 沐夕浅从腰间掏出几张符纸,随即拿出一只奇特的毛笔在手上转了两下,转过头去对着澹台封修道:“这位……澹台公子,借你点血用用?” “主子的血,岂是你可以用的?”无影听到后,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挡在沐夕浅面前说道。 “我是女子,血中定含阴,你主子是男子……”沐夕浅正准备好好和这木头解释解释下,突然一道清浅的声音 “无妨,只不过这沐姑娘要这些符纸又是作甚?”澹台封修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无影,并示意他将剑收回去。 沐夕浅歪了歪头,她才不会承认其实取无影的血也是可以的。不过由于刚刚的冲突,她就是想让澹台封修不痛快。于是她勾了勾唇,看着澹台封修困惑的表情,好心地回答道: “此阵一破,阵中所镇压的恶鬼一出,方圆百里,必定民不聊生,所以,我的符,是用来困鬼的。鬼会被符咒拘住,然后一网打尽就好了。” 她取出那毛笔,只见那毛笔生得和平常的毛笔别无一二,但笔杆偏短,毛色在漂浮中略带银光,煞是好看。她也是刚刚摸到这支笔的,没想到她生前偷宝石前放在身上的一把匕首和这支毛笔都随她穿越过来了。 毛笔是神棍师父送她的,据说是什么绝世好东西,但她当时根本没放在心上,谁知老头送完东西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她在澹台封修手心中划过一道口子,毛笔轻点,只见那血顺势沾上那笔,在尖端形成一圈妖艳的红。 她的手在符纸上迅速作画,符文寥寥几笔,却苍劲有力。 生符后她各贴于五行的五面,只见她们头顶上方迅速笼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结界罢。 第一次,澹台封修第一次看见不用灵力结成的结界,预言之女,果然不简单,而且她手中的方法她也闻所未闻,只怕此女是哪位隐世家族之女罢。 随即沐夕浅便踏入阵法内,顿时只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那些无头的青色小鬼在每个人身旁徘徊着。 沐夕浅脚底下寒气乍起,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大家跟紧我,抱元守一,不要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不好的事情控制了。” 话音一落,只见无影突然双目爆红,眉目间染上丝丝黑色的煞气,抡起剑上来就砍。 “啊~都给我去死……” 沐夕浅看着他,只见一只极小的青色的身影从他的脑门那里钻了进去,无影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额上暴起青筋,眼球壁上的血丝缓缓地延伸了出来,和这血柱上的壁画别无一般。 他的剑毫无章法,像是单纯地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却一剑下去,不小心划破了澹台封修的半只袖子。 “无影,放肆。”澹台封修捂着手臂怒斥道,只见有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淌出来,滴在这石台上,却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没用的,他的心智已经被完全控制了。” 沐夕浅缓缓地说道,只是眼中泛起几丝冰冷,甜美精致的脸上也露出丝丝凝重,没想到这鬼控人的能力这么强。 “那该怎么办?”澹台封修皱了皱眉,像是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只能杀了他。” 澹台封修抿了抿唇,从袖口中抽出一枚六角飞镖,以巧妙的破空之势射出,只见飞镖顿时割破无影的喉咙,那抹黑色的身影便如此倒下了。 在他倒下的一瞬,青色的地砖上便淌满了血。 自始至终,澹台封修眼睛里的波澜,不曾惊动一分。 沐夕浅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不知是在嘲笑无影的愚蠢,还是在嘲笑澹台封修的无情。 像他这类人,大概就是属于那种没有心的吧。 好歹无影也跟了他这么多年,最终下手时一点不忍也没有,若不是生性冷血的人,试问如何做到? 不过,沐夕浅却不得不佩服他那一手的干净利落,不带犹豫,事实上,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 更何况,他的身份本就注定他不可能太过心慈手软,九王爷,生在帝王家,若是有情,怎可能活到今天? 接下来一路缄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没有了幻象,他们像踏上了一座长廊,长廊没有尽头,空洞的气息里,只剩下两人极细的脚步声。 所谓长廊中的空气也很潮湿,带有一丝极纯的血腥味,幽暗的远方似带着绿光,若隐若现,更添神秘。 却又只觉有女鬼的丝带红绸在他们脸上轻拂着,那种仿若羽毛般的触感,在寂静的子夜中,更显诡异。 只不过沐夕浅是没有看到有女鬼的,所以,他们大概又是走上了另一层幻觉。 但这幻觉比刚才更高深些,带上了密密麻麻的触觉。脚下踏步的寒气也消失了,一步一粘稠,像是踩在了鲜血上,再加上这无穷无尽的长廊,若是换上个心理素质差的,指不定会吓到崩溃。 重复,所有的路都好像一直在重复,每一处入目间的景象都极尽相似,他们,就像踏在了去往地狱的路上…… “停下来。”沐夕浅伸出一只手,示意澹台封修停下脚步,倏地转头问道:“你有佩饰吗?” 澹台封修解下腰间一枚做工极上乘的玉佩递给她,波澜不惊的眸中竟也出现了几丝焦躁。 沐夕浅接过玉佩,入手的质地极暖,大抵是由一块上好的暖玉雕成,雕工也极美,应是一条蛟龙,果然王爷就是王爷,随手拿出来的宝贝都好像能卖不少钱呢。 有机会应好好讹他一笔呢。 想至此沐夕浅便将玉佩放在离他们脚下约三尺的地方,算是留个记号。 脚下的步子却也未停,继续朝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澹台封修突然问道: “不知道沐姑娘有几成把握能够走出这里?” 若是仔细听,依旧能从他平静的声音里听出几分焦虑,他,好像有些不安了呢。 “难说。”她也是头一次碰到异世界的阵法,跟她以前碰到的小儿科阵法都不太一样,她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定能带着眼前这个人走出去。 倏的,沐夕浅一脸凝重地停了下来,因为,她的脚下,俨然躺着刚才那枚玉佩…… 第4章 血池(二) 澹台封修也似是看到了沐夕浅僵硬的背影,上前一步来,看到地上赫然躺着的玉佩,他的眉宇间也不禁浮现出几分凝重来。 “所以我们一直是在原地踏步吗。” 他的语句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沉重的,带上了丝丝肯定的意思,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按道理,应是你所猜测的那样。”沐夕浅也皱了皱眉,事件好像远比她想象的更棘手。 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谜区,一个沐夕浅也从未抵达过的谜区。 这里看上去明明是个没有尽头的长廊,但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原点。 长廊,长廊,长廊…… 不,有些法阵通常具有会衍生出幻象来禁锢住人的行动,然后不断消磨人的耐力与体力。 沐夕浅脑海中冒出老神棍常念叨的一句话: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没错,沐夕浅内心的小人打了个响指: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真”的突破口。 对,她记得这个原主的异瞳可以看阵法中关于“生”的线,沐夕浅便用那红色的眼睛仔细观察四周。 果然,她在一堵墙上看到了一根红色的丝线。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兴奋地转过头看向澹台封修,只见澹台封修一怔,好像他这是第一次离女子这般近,他默不作声地与沐夕浅稍微拉开些距离,然后掩饰性地轻轻咳嗽了两下。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长廊,这是我们的错觉,出路,就是这堵墙!” 沐夕浅指着她的右侧那长廊旁似是布满青苔的石墙,倏地闭上眼睛道: “相信你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觉,随心的方向走,面前的这堵墙,便定是虚无的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果真朝那墙走去,在她碰到墙的那一刻,奇迹出现了。 果真如她所说,那墙即刻便不堪一击,化为虚无,她的身体,极尽轻松地穿了过去。 澹台封修也点了点头,这就是预言之女吗?行事作风果真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沐夕浅走后,他拾起地上的玉佩,便也闭上了眼睛,按照她所说的,心无旁骛,一步一下去,那墙真若摆设一般,任他这么穿了过去。 出了长廊的空气带上的血腥味更浓重了一些,很好,这表明他们离那个血池更近一步了。 白光乍亮,外面的天,大抵也是白昼了吧。 外面的那些人,应该也已经找到这里了,但无论是幻宫宝物,还是眼前这位预言之女,他都势在必得! 澹台封修看着沐夕浅的背影,略微勾起了一抹笑。 沐夕浅却但只敛了敛眸,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谋划些什么。 脚下突然生起丝丝血纹,古朴的纹路十分眼熟,看来,他们真的是越来越靠近那圆台凹陷下去的那一部分了。 血纹也不好对付,踩在上面只觉真带上了恶心的粘稠,比刚刚在长廊上感觉更甚。 整个人的重力好似大了一倍,寸步难行,踩在血纹中,犹如弱小的昆虫不小心踏在了蜘蛛网上,丝丝无力感慢慢开始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得满头大汗,却也好似未移步多少,这圆台的玄机,倒是比想象中的更多呢。 突地,澹台封修快步走到了沐夕浅的面前,微微弯了下腰,目光坚定地道:“上来吧,我背你。” 沐夕浅疑惑地看向他,这个老狐狸可不像那么好心的人啊。 “你需要保存实力,这种体力活,我来,毕竟,我是个男人,不是吗?” 他勾起一抹浅笑,眸子中却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是了,也或许只有他们各取所长,才能走出这个阵法呢。 即便两人双方都不信任对方,但说到底此时此刻他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好,那我便上来,信你一回。” 沐夕浅倒也不矫情,什么古代的礼义廉耻,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在绝对的疲惫面前都是狗屁。 血纹倒不似长廊那么磨人耐性,倒真是纯考验体力的,虽然过程艰辛,但澹台封修还真没一举将她扔下来,倒也讲义气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将她背了过来。 虽然好像用的时间有些长,但到底还是有一个人保存了实力的,他们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前面隐约可见那个凹陷下几寸的洞,血池,大概也快到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前面可能有场硬仗要打,目前主要的是保存实力。 “嗯。” 澹台封修大概已经没有体力说话了,作为一个修炼者,不能使用灵力,他是纯靠体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的。 “你有什么吃食吗?”沐夕浅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只是个普通人,能量早就耗光了。 “有……很多。” 他伸出左手处的一个翡翠扳指,随即便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些热食,还有一袋水。 他是修炼者,平时不用吃五谷,但偶尔也会嘴馋,便在空间戒指处备了些许吃食,没想到今日会派上用场。 沐夕浅拿起筷子夹着那牛肉花生米便吃了起来,她本是个随意的人,自不会注意什么饮食的好坏,本以为能啃上几个馒头算是极好的了,谁知还能吃上如此正经的美食。 她知道,这是储物戒,异世界就是好,这种好东西,到时候她也给自己弄一个。 澹台封修看着她吃得如斯开心,便也轻捻起一块五花肉嚼了起来,不错的,是他记忆中喜欢的味道。 修真之人辟谷太久,他甚至都快忘了食物的味道。 酒足饭饱后,也该上路了,两人渐行渐远,倏地刮起一阵大风,白茫茫的雾气随之漂浮而来,两人为了避免走散,澹台封修便扯开那被无影斩断的一截断袖,两人一人握住一点…… 第5章 病公子(一) 即便如此,雾气还是不可抑制地越来越大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安静如斯,他们像是踏入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境地。 “澹台封修,能听到我说话吗?”沐夕浅皱了皱眉,这里不同于前面,充满着未知感,满是白色的空间里像是一片死绝,没有声音,没有人息…… 良久,才有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拂起一阵凉息:“当然了啊~” 倏地,矗立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只没有头的青色小鬼,它们的脸,长在了身下几分处,青白的身体处,也仅有那么一张脸。 沐夕浅抬了抬脚,鞋底却好像真是缠上了什么粘稠的东西,血池,他们进来了吗? 她猛地拉起那一截白布,只见白布的另一端轻轻摇曳在雾气中,却是空空荡荡。 该死的,另一端的澹台封修呢?这么快……他们就走散了? “呵呵呵……几百年来,总算是有人来陪我了,你说是不是,小女娃~” 她的面前,赫然重现了那大殿曾经辉煌的模样,一个满身华服的男人躺在那最顶端的鬼马椅上。 他的脸色苍白,像是常年病榻缠身,终日不见阳光的病公子,一头如墨的青丝从椅上慢慢倾泻下来,他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撑着下颚,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沐夕浅。 长椅之下,被那红毯分割而开的两侧站满了拿着文书的人,支撑此方空间的四根柱子也同是雕梁画栋,漆满了彩漆,入门之处的两侧,实则还有两座仙池的,有宫娥站立两旁,袅袅间吐着白气,煞是好看。 “你是?” 沐夕浅则正好踩在了那去往鬼马椅的台阶上,一抬头,便可见那病公子苍白地依稀可见青青血管的脸色。 “吾吗?” 病公子倏地看向沐夕浅,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倏的,所有的场景都好似在这一刻开始坍塌…… “吾啊,吾只是一个已死之人罢了。” 倏的,沐夕浅的面前,出现了一具棺材,棺材浑身上下布满血印的彼岸花,朵朵妖艳。 倏的,棺材盖上慢慢覆上一只苍白的手,病公子赫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小女娃,你也是来找寻洛河神图的么?” 洛河神图? 什么宝物么?澹台封修想要得到的宝物? 可还未等她开口回答,那病公子就直接道: “那么……你就去死吧!” 他的眼眸处突然爆起青筋,气息开始不平稳起来,他猛地一拂袖,一缕白光从他的袖口冲了出来,直往沐夕浅的胸口处射去。 “噗~” 白光来得太快,沐夕浅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她只觉胸口处一痛,一阵红光出现在她胸口,沐夕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是那颗凤凰石,凤凰石也跟随她穿越而来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地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切都跟那本书中说的一样,难道她真的会被那个反派直接剜掉眼睛吗? 那病公子看到什么宝石的虚影突然出现在那女子的胸口处,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宝石似乎帮她抵消了那攻击,但他可不管什么宝石不宝石的,他只是再次轻轻地一拂袖,四周突然出现了几只无头鬼。 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雾气也不知何时散了,无头青鬼将整个大的一方空间挤得密密麻麻…… 该死的,她一个人怎么对付这么多小鬼,难不成还真让她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什么“鬼王”? 虽然她不会格斗什么的,但好在身手还是不错的,齐步上前,直上一个左勾拳,再上一个扫堂腿。 本以为那无头青鬼不死也伤,谁知她的手直接从那无头青鬼身上穿了过去,那青色的鬼还逐渐顺势沾上了她的手。 不好,这些鬼会爬入她的身体,会像钻入无影脑袋那样钻进她的脑袋里。 怎么办,怎么办…… 沐夕浅刚准备跑路,那什么洛河神图谁爱要谁要,她可不能把小命也交代在这里。 可是那些鬼却是有眼睛似的朝她集中了过来,前路也集中了几只无头青鬼,压根,就没有地儿跑嘛。 说时迟那时快,沐夕浅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耳畔突然响起一个缥缈的声音: “阴阳师血脉,觉醒……” 阴阳师?这什么东西? 沐夕浅手中突然蹿起一抹火意,刷地一下,她徒手居然能放出幽绿色的火焰,若是猜得不错的话,这大概就是老神棍常所说的: 幽冥鬼火! 沐夕浅轻手一抬,只见那幽冥鬼火如有实质般地朝那些无头青鬼飞去,那无头青鬼也似怕极了这火,一沾即灰飞烟灭。 没想到这火这么强,沐夕浅也索性不跑了,直接一手一幽冥鬼火,那无头青鬼也得死一片。 “小女娃好像还挺厉害的呢,幽冥鬼火?觉醒了阴阳师的血脉么,有趣,有趣啊。” 那病公子坐在那棺材盖上似笑非笑地说着,倏的,只见那他又拂了拂袖,身后的无头青鬼也退了几成,可当他再次拂袖时,沐夕浅差点傻在了那里。 这次来的,是一只有头的青鬼,青色的皮肤上寸寸皲裂,眼球凹陷,眼珠子也爆了出来,长得是十分吓人,但他的头顶,竟赫然挺立着一朵红色的小花,这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 那有头青鬼虽然长得丑,但实力还是不错的,主要是他还背着一把镰刀武器,刀尖处还环着几个金色的环子。 那有头青鬼顿时冲上来,镰刀一挥,霎时一阵气风纷飞,生生将沐夕浅逼退三分。 这还不够,只见那怪物闭气而息,一口绿色的粘稠物质便从它嘴里吐了出来。 沐夕浅连忙起身而跃,便见那绿色粘稠物沾在了地面上,生生将那地面腐蚀几分。 吐罢,那有头青鬼又拿起镰刀,朝沐夕浅挥霍而来,镰刀是步步生风,沐夕浅自是也不可能在原地等着挨打。 她连忙避开那刀风,右手聚起一把幽冥鬼火,正朝那有头青鬼袭去。 火过,确是将那有头青鬼的皮肤吞噬了几分,效果却是不大明显,终归还该是沐夕浅实力太低了罢。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棘手,太棘手了。 但沐夕浅相信他肯定是有弱点的,这鬼虽厉害,但因为体积比较大,动作终归迟钝了些许,若好好利用这一点,兴许能在战斗中以敏捷取胜。 只见沐夕浅召唤几团幽冥鬼火于空中,借势踩上那鬼火跳起来上前,左手又抄起一团幽冥鬼火,五指成爪,直往那有头青鬼眼睛里送。 一套动作完毕,沐夕浅再踩上那怪物的脑袋,刚好踩中那怪物脑袋上那几团绿色杂毛中的小红花。 一不小心踩蔫了,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只见沐夕浅凌空一个后空翻,鬼火成仿佛带着破空之势,生生在那有头青鬼的后背上留下了几道深痕。 落地之后,便召唤起刚才凌空踩上的幽冥鬼火一起,攻击那怪物的头部,身体上你的防御力可以,那么,头部呢? 那怪物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挡在头部前,拦下了最后那批鬼火。 可第一批攻击它眼睛的鬼火却是成功偷袭到了,只见它的眼睛里也流出绿色的液体,似血却又非血。 但那有头青鬼却是开始狂躁了起来,四肢在空气中胡乱甩了几下不成,才发觉这沐夕浅早已到了它身后。 它镰刀一挥,再次吐出了一口粘稠的绿色液体,但到底没了一只眼睛,吐的精确度有点不高。 可沐夕浅没想到这有头青鬼反应过来得如此快,一不小心被那镰刀的气风伤了去,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掉落的一截袖子也飞到那绿色粘稠液体上,慢慢开始腐化开来。 那大家伙见势觉得有戏,又挥来一镰刀,只见沐夕浅连忙往后一个空翻。 那有头青鬼见沐夕浅这般灵活也不禁恼怒了起来,绿毛一冲起,那蔫死的小红花又顺势立了起来。 那大怪物好像也恢复少许体力了似的,一口气吐出了两口绿色粘稠的液体。 沐夕浅避开了第一口,第二口不好避,只好跳起来任那液体沾到那病公子的棺材上。 嘿嘿嘿,其实她就是故意的。 第6章 病公子(二) 这般挑衅,却不见那病公子有何反应,只是那有头青鬼的一只手臂,却被生生地卸了下来。 “啧啧啧。” 沐夕浅正一脸好笑地感叹着病公子的残暴,好歹也是自己的手下,不就给那个破棺材擦破了两下嘛,至于吗,至于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沐夕浅的心情是十分高兴的,断臂的有头青鬼,实力,应该会被削弱吧。 可谁知沐夕浅还未攻击,那怪物的手臂居然自动长了回来,真是……白高兴一场。 沐夕浅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却是趁着那有头青鬼怔愣的片刻,施上鬼火,准备故技重施。 左手抄上幽冥鬼火,预备攻击它的另一只眼睛,谁知那怪物早有防备,拿起镰刀往上一挥。 刀锋一过,沐夕浅不得不踩上那怪物肩膀避开风刃,那怪物却是朝她又吐了一口绿色液体。 液体沾上那怪物的肩膀倒是没事,可沐夕浅就有事了,于是沐夕浅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借机跳到那怪物脑袋上,再次踩到了那朵红花。 小红花啊小红花,你可别怪我,虽然你算得上是这有头青鬼身上唯一好看的东西了,可情势逼急啊,我也便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再一个空翻,趁着那怪物还未反应过来,右手成刃,这次攻击的,却是它的脖子。 她就不信了,这怪物身上处处都那么坚硬。 可事实好像真的如此,它的脖子上也只留下了几道清浅的痕迹,对它来说,这种毫无灵力程度的攻击,大抵只是挠痒痒吧。 可那怪物却又不可抑制地狂躁了起来,镰刀所过之处,风起成刃,沐夕浅也不免伤了几道口子,虽是无碍,但多少还是见血了。 不对,问题可能出现在那朵小红花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沐夕浅依旧释放几道幽冥鬼火于空中,单脚踩上鬼火,再次借力跳了起来。 那怪物看沐夕浅又跳了起来,唯恐她又跑到自己头上来,赶忙拿起镰刀挥霍了起来。 “这次,反应还蛮快嘛,不过,也迟了。” 瞄准怪物头上的小红花后,沐夕浅甩出几道幽冥鬼火,虽有几道被那怪物镰刀的刀锋甩开了,但好在最终还是攻击到了。 眼见到手之后,沐夕浅也不滞留,于是她再次一个空翻,却好巧不巧地踏在了那病公子的棺材上,被病公子一袖白光拂去,生生摔开几米远。 看戏就看戏,怎么还插手上了,这病公子不讲武德! 那病公子好似猜到了沐夕浅在想什么似的,一张苍白的脸转过来,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斜视着沐夕浅。 沐夕浅只好僵硬地转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去看那大怪物的状况。算了吧,她打不过那位,先打有头青鬼。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有头青鬼头上的小红花掉了一片花瓣,那怪物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躁,但战斗力削弱了不少。 苍天有眼啊,丫的打了这么久总算给点反应了,沐夕浅再次跳起来,准备再给那个怪物一击的。 谁知那病公子却又挥了挥袖,每次他挥袖都没有好事,沐夕浅赶紧拦住脸,以防他又射出一道白光什么的。 “阿毛,回来。” 谁叫阿毛这么幼稚的名字啊,沐夕浅摊开掌心,只见那绿毛的有头大怪物顿时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到了病公子的袖中。 “你,很厉害,三两下居然就找到了阿毛的弱点。” 那病公子拂了拂袖上的皱褶,一脸惋惜道,那样子就像是在说,看戏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有点难过。 沐夕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嘴唇抿着,不知道这病公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噗嗤~” 那病公子怪笑一声,却又是阴晴不定地道:“阴阳师的话……那我就把你的命交给你自己吧。” 话说他又是一拂袖,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便从他的袖中飞了出来,上面缠绕着很粗的锁链。 虽然一看好像挺精致的,但沐夕浅依旧本着那个变态的病公子拂袖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的原则,拔腿就开始跑路。 虽然她反应还是挺快的,但那十字架却是像有某种特殊的吸力,生生将她吸了上去。 “喂,你这是干什么,要杀便杀,把我捆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沐夕浅眼看着那些锁链开始缠住她的手,而她浑身的力气却不断地往外流失时,忍不住问道。 “只要你意志够坚强,这东西是可以炼魂的哦~这可是好东西呢。” 病公子又开始了他的似笑非笑模式,言罢他打了个哈欠,便顺势躺到他的棺材里去了。 炼魂? 这又是什么? 可不待沐夕浅想完,身上突然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像有只大手开始在自己身上剥丝抽茧,肉身没有损伤,但灵魂的疼痛却是不可言喻的。 而此刻在棺材里的病公子却是勾了勾唇:阴阳师,有趣啊,几百年没见过了,还能耍得一手如此好的幽冥鬼火…… 该是那老家伙的传人吧……罢了,罢了,本是要将此女置之死地的,便卖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吧,这洛河神图,也该有个像样的主人了。小女娃,能不能从这锁链里出来,也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言罢,却是闭上了眼睛,无人注意的是,那棺材随他闭眼的那一刻,却也是缓慢地陷了下去。 这边沐夕浅却不知道这些,只有一波波新的疼痛袭来,她背后湿了一身的汗,却依旧咬了咬牙坚持了下来。 第7章 你想逃走? 因为她知道一旦没有坚持下来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无论怎样,就算是痛,也不要死! 可那痛也没持续多久,便停了下来,沐夕浅咬紧着唇,艳红的血顺势流了下来,滴到了那古朴的地板上。 发丝根根黏在了脸上,后背也全是汗。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新一轮的痛意又宛若潮水般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捆魂十字架终于放开了满身大汗的她,尚有一丝意识,就算是爬,也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可本以为会很虚弱的她,在离开捆魂十字架,踏上地面的时候,精神居然还能撑住,就是身体有些虚弱。 这具身体本来就虚弱,这么一折腾,腿都软了。 不过虽如此,沐夕浅也不敢耽搁太久,那病公子的棺材也不见了,但她可不确定那个疯子什么时候就会杀一个回马枪,她推开原本棺材后面的一扇蓝色的门赶紧走了。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个极大的宫殿,宫殿很大,但没有一件摆设,只是出口处却有十几道同样的门。 沐夕浅可不敢随意去开哪一道门,澹台封修还没有出来,沐夕浅还指望着他出来带领自己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呢。 于是索性便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参透刚刚获得的幽冥鬼火。 那火在她指尖窜了出来,很是神奇,幽蓝色的火焰,但沐夕浅另一只手凑近这火焰,却发现它根本没有温度。 异世大陆就是神奇! 坐了不一会儿,便见澹台封修一身狼狈地走了过来,大家都有伤,他肯定也是经历了一番战斗才能出来,所以也不必再讲什么了。 倒是澹台封修看到沐夕浅这么快就出来了,墨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看到澹台封修慢步过来,沐夕浅也站了起来,他的眸逐渐从沐夕浅的脸上开始移到她受伤的手臂上。 “给,这是疗伤的丹药。” 若是无影在这里指不定惊讶,这么珍贵的丹药,主子说送就送了。 他倏的抛来一瓶蓝色的药瓶,沐夕浅接过瓶子,思虑了三秒,觉得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下毒,也便打开瓶盖,从中倒出一颗药丸,也便服了下去。 药丸的效果很明显,手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虽然伤痕处有些许痒,但沐夕浅却不得不感叹这异世大陆不仅神奇,连药效果也快。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走?” 沐夕浅将药瓶还给了他,抬头看着他的眸,不禁问道,这么多扇门,他们该怎么走啊? 澹台封修看着她,然后慢慢靠近她背后的那堵墙,他的手在上面摸索了几下,突然从光滑的墙壁上按下一个凹点。 只见那边所有的的门迅速塌陷,扬起无数灰尘,只留下了倒数第三扇。 澹台封修没有犹豫抬步便往那门而去,沐夕浅只好感叹自己没有乱来随便选了一扇门便走。 谁知她背后的墙壁还这般另有玄机呢? 门后的世界真的是一道长廊了,设计者十分精心,三步一烛,保证行走的人能够看见。 两旁留有壁画,一笔一划都刻画得十分精致,还有一具棺材,那个棺材沐夕浅很熟悉,对了,是在那个病公子的棺材。壁画旁写了一个字:苏。沐夕浅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难道说,那个病公子便姓苏?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长廊的尽头,那是一扇门,很大的门,在它的前面放置着一个高台,高台中有一个凹陷,很明显,应往这个凹陷中放入什么,这门才会开。 沐夕浅看了澹台封修一眼,只见他扳指中拿出一枚血红色的宝石,那宝石也刚好镶嵌在了那个凹陷里面。 轰隆隆的声音顿时传来,那大门也随之打开了,外面,是阳光,他们走了出来。 令沐夕浅没有想到的是,外面居然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古装集齐在一起,仿若要拍什么古装大片似的。 “这是什么情况?” 沐夕浅看向一旁的澹台封修,不禁问道。 而后者则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淡淡的墨眸中划过一丝惊讶:“百年一现的幻宫,你不知道?” 沐夕浅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什么幻宫,她怎么知道。 澹台封修敛了敛眸,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启唇缓缓说了起来:“传闻有一宫,名曰幻宫,幻宫百年一现,其之出现地点不定,这次出现地点是东陵国帝都的坎萨那森林。 幻宫中机关重重,我们刚所经的,是曾经盛极一时的苏家,苏家世世代代守护着幻宫的入口,每次随幻宫的移动而移动,且世世代代为阴阳师。 后来遭遇满门灭绝,但苏家的机关还在,而此次幻宫出现的地点,也即是在苏家背后,所以我们须经历苏家的万恶之池,方能到达幻宫,而传闻幻宫一现时,红光大盛,也即是刚刚那经久不散的红芒。 幻宫中有宝物无数,所以每次幻宫一现时,便有天下英雄齐聚,而此次传闻幻宫还会出现上古洪荒八宝之一———洛河神图。 所以这次的八方势力齐聚,一楼四方七殿十二宫,东陵,西凉,北燕,南疆的人都来了。 而这次,我们的目标,也正是、洛河神图!不过洛河神图的行踪不定,虽知它藏于幻宫内,但百年来无一人寻到。传闻,这个宝物,是会自己认主的。” 澹台封修勾起唇一脸平静地说道,可他的眸中,分明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那依你所言,这次来的人这么多,你又何苦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呢?”沐夕浅一脸无奈地对着他说道。据她现在对这个异世大陆的了解,她可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啊,那进这么危险的地方,岂不是分分钟就会送出小命? 她虽然爱财,但她更惜命呀! 而且这里可不是苏家,没有那种特定的磁场,在这里,所有人是可以随便使用灵力的,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吧。 他贵为王爷,看上去又如此野心勃勃,他的灵力又会差到哪里去? 自己斗不过他,明着来肯定是不行的,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要不她还是偷偷溜走算了吧…… 澹台封修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早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倏的勾唇一笑: “难不成……你想逃走?” 第8章 白氏女 逃走,嗨呀,这说得多难听啊。 沐夕浅心虚地吞了几口唾沫,须臾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嘿嘿嘿,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跑呢,我只是怕,怕一不小心,我的小命可就葬送在这里了……” 沐夕浅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声音平稳地说道。 虽然这幻宫中有很多宝贝,虽然她都很想要,可她只怕她有那个命进去,没那个命出来啊! 听完沐夕浅的一番话,澹台封修也不恼,只是缓缓地抬起手,从他的那个扳指中取出一物。 似镯非镯,却带着好看的流光。 他突地一把将这个镯子套在了沐夕浅细白的手上,另一只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有了这镯子,你在本王身侧十米内都是安全的,只要你一直跟着本王,你的命,就归本王承包了,我尚生,你必生!如此一来,敢问沐姑娘能随在下一起去寻洛河神图了吗?” 沐夕浅无奈地苦笑,这人放现代怕不是个超会画饼的大老板吧。现在问题不是她愿不愿意,而是她根本就不能拒绝面前这个人。 她还没同意呢,这人就直接把镯子扣她手上了,这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唉,自己就不该手痒去碰那个阵法,现在好了,上了贼船,还是下不来的那种,打又打不过,沐夕浅憋屈啊。 但她看着手上的镯子,上辈子鉴宝无数,这个镯子一看就是个好东西,要是她还有命活着从那个什么幻宫中出来的话,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好了些许。 “给,你先把这个丹药服下吧,它能暂时掩盖住你的异瞳,毕竟异瞳,难免目标太大,这里鱼龙混杂,一些突发的状况我可保证不了。” 澹台封修递过来一个红色的瓶子,轻开瓶盖间,一抹药香四溢,许是挺珍贵的药罢。 “好吧。” 听罢,沐夕浅仰头便将药丸服了下去,异瞳的话,确实目标太大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看到自己这双眼睛还像看正常人一样看自己。 正说话间,对面倏地走过来一女子,三千青丝用一白玉簪子尽数挽起,一身白色流仙百褶裙,腰间系一黛色玉佩。 肤如凝脂,肌赛白雪,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袅袅婷婷,步步莲花。 “这不是九王爷嘛,没想到能在这碰上王爷,小女子有礼了。” 女子笑靥如花,声若脆铃,仿若出谷之黄莺,人儿都是带着些许仙气的。 澹台封修闻言却也是转头而去,见来人也是客气一笑:“原来是白姑娘,出门在外就免去那些俗礼吧,白姑娘也在的话,在下的寻宝之旅又多了一位劲敌呢。” “哪有,王爷言重了,小女也哪有封公子说得如此厉害。澜亭此次前来幻宫也只是想凑个热闹罢了,劲敌怎么也算不上的。” 说着说着,只见白澜亭微微拿衣袖遮面,脸上,竟是透出几分绯色来。 沐夕浅在一旁看着,左瞅瞅这个白姑娘,右瞅瞅澹台封修。见两人这娴熟的商业互吹,一个没忍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澹台封修见沐夕浅这般无规矩地大笑,竟也不恼,只是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澜亭见沐夕浅一笑,不禁有几分恼怒,这女子是谁?为何她以前从未在封修身旁见过?见这女子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澹台封修新收的婢女罢了。如今这女子竟敢在主子面前放肆大笑,明显已经不是婢女那么简单的了。 再看这女子,虽是一身粗布衣衫,但白澜亭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五官比她的精致太多了。 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她的美丽,皮肤白皙,尤其是那双眼睛,竟似琉璃般剔透好看,灵动娇俏。 而且她笑时封修竟也跟着笑,且还无任何责怪之意,白澜亭咬了咬唇,一抹嫉妒在眸中闪现,九王爷是她从小就想嫁的如意郎君,她决不允许谁来染指。 任沐夕浅怎么也没想到,她就笑了两下,就在将来还引来杀身之祸。 “这位是?” 白澜亭敛了敛眉,眸光看了看沐夕浅,却是对着澹台封修说道。 澹台封修也似乎意识到这样笑有些不好,于是轻咳了几下,弯了弯眸笑道: “这位是本王新认识的一位好友沐夕浅,沐姑娘。” “这位是白澜亭,丞相府的大小姐,在整个东陵都是惊才艳艳的存在,小小年纪,如今已是筑基中期。” 言罢,澹台封修又看向沐夕浅,便向她介绍道。 白澜亭轻轻用袖子掩住唇笑道:“东陵的大家闺秀我几乎都见过了解一些,但就是没见过沐姑娘,难道……沐姑娘并非我东陵人吗?” 澜亭听传闻中的九王爷澹台封修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眸中便闪过一丝得意。但她看向沐夕浅,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妒意,原本她以为她已经算得上是东陵最美的女子了,谁知还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存在。 但这女子一身粗布麻衣,肯定混不到世家各族的圈子里去,自己当然是没见过她的。说她是大家闺秀都抬举她了,只怕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刁民野人。 “哦,我不是东陵的,我是从北燕来的。” 沐夕浅才不知道什么北燕不北燕,东陵不东陵的,只知道她现在应该随便搪塞过去就好了。 “原来沐姑娘是北燕人,素闻北燕女子性格豪爽,不拘一格,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精通,难道沐姑娘也会这些东西吗?” 白澜亭拿绢帕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看似不经意地问,却依稀可见眸底的一抹鄙夷。 好像她玩这种粗俗的东西,就根本不配在这里和他们堂堂丞相府大小姐及尊贵的九王爷说话似的。 “是……吗?” 沐夕浅讪讪地笑了两下,她只是随口一说啊,她怎么知道怎么射箭,怎么摔跤,骑马她倒骑过,但还配不上精通这两个字啊! 澹台封修看着沐夕浅这个表情只觉得很好笑,就像突然噎住了似的,但碍于白澜亭只好生生忍着,着实不好受。 倏地,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浅蓝色袍子的温润男子走上了幻宫前的一个制高点。 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大家安静,安静一下,听方某说几句。”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蓝袍男子吸引而去,沐夕浅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和那什么丞相府大小姐说话了。 不过身为女人的直觉,她怎么感觉那女的好像对她有敌意? 她没做什么让人愤恨的事吧,从头到尾,她也就笑了两下,以前也是看过宫斗剧的,这女子的嫉妒心最是可怕的。她不禁转头看向一侧的澹台封修,不会是这个家伙的桃花吧? 这个家伙,拉她下水,刚在一旁看热闹不帮她解围就算了,现在还放出他的桃花来对自己阴阳怪气。 生气,这个仇,她记下了。 第9章 小队组成 “能够来到这里的,大多都是人族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而此去一探幻宫,危机重重。为了考虑到人族的未来,将伤害降到最低化,我们决定大家可分为几组分头探险,大家自由组队,一来彼此间也能有个照拂,二来也能广交善友,大家觉得怎么样?” 那蓝袍的温润男子弯了弯眸说道,带着灵力的声音传到百里开外,无声中彰显着他实力的不凡。 这本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人们对强者也有着莫名的崇拜,所以大家对这蓝袍男子的话语也是十分赞同。 另来呢也是因为能来到幻宫门前的人们,大多都是经历了重重考验才过来的,也当得起那蓝袍男子口中的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这几个字的。 所以此去幻宫,组队的话,对自身的安全也着实有保障,这么一算下来,大家伙对这蓝袍男子的提议更是拥护些了。 当然,没人知道的是,这些所谓的佼佼者可不包括沐夕浅这个灵力尚无的人。 “好,方大哥的这个提议实在是高,我等都觉得如此甚好。” 人群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拿着折扇翩翩而道,有了一人开头,其余的人也皆纷纷发表意见。 “不错的,我们长生殿也都赞同方大哥的这个决定。” “我们碧落殿的人也十分赞同呢……” 一来二去的,人群中许多大势力的人都赞同了,那些小势力的人也便随波逐流了罢。 接下来便是大家自选队友的环节,当然,不论男女,都是喜欢与强者为伍的,所以一时间,澹台封修也便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王爷,你我旧识一场,又是从小长大,不知九王爷会否嫌弃小女呢?” “不会不会,那我们便一起吧,路上也能有个照拂。” 但除了白澜亭以外,沐夕浅看着这一个个的人围着澹台封修那厮挤过来,被很多人挤着,其中多数也为女子,空气中飘来一阵难掩的脂粉香,她又毫无灵力,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沐夕浅是很痛苦的。 澹台封修那厮好像也瞧见沐夕浅的痛苦,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挑挑拣拣,速战速决地选好了队友。 所以,最后的队员确定下来为三男三女,三女是沐夕浅、丞相府大小姐白澜亭和碧落殿殿主长女苏碧话。 三男为澹台封修、纳兰家嫡长子纳兰风月,最后一个是长生殿殿主的长子———古御冥 这些人都是原著中提到过的天之骄子,正如澹台封修所说,这个书中的异世界势力划分分为一阁四方七殿十二宫,是独立于皇权的存在。 一阁便是那位要噶掉所有人的反派大佬所创建的九重阁,而纳兰家的势力则属四方中的纳兰家,其他人便来自七殿中的两殿。 分组分好后,大家也都互相了解了一下各自的名字。 白澜亭一心自是在澹台封修身上的,不论澹台封修说什么,她都附和几句,而碧落殿长女苏碧话是个直性子,她则是在一旁翻白眼,脸上几乎写满了对他们这种虚伪的人不感兴趣。 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沐夕浅,便走过来和她聊天。 “你好,你跟九王爷是一块来的吗?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自愿的。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为好。” 对于某人的自来熟,沐夕浅表示不知道要回什么,她初来乍到的,还是少说点话,当个透明人比较好。所以她偶尔点头,然后附和几句她其中的话。 她当然看出来了澹台封修那厮不是什么好人,把她一路骗来这里,可她眼下也没办法呀。 某人一个人自说自话,却也不亦乐乎。 沐夕浅觉得很心累,只好打量起了苏碧话。 说实话,苏碧话算不得什么大美人,但胜在笑起来有两个很大的酒窝,十分可爱。一袭黛色对襟收腰长裙也很衬她的名字,发上的发饰很少,只有一个精致的碧云簪。苏碧话大概就是属于那种所谓的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吧。 “你为什么不过去和我们说话呢?” 苏碧话揉了揉沐夕浅的头,说实话,沐夕浅这呆呆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当然,单纯的苏碧话自然是不知道沐夕浅腹黑的内心和狡诈的性子的,但人家夕浅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她能怪谁? 过去说话? 沐夕浅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她过去干嘛? 人家澹台封修正在撩妹的好不好,她过去当一电灯泡不活活自找难受么? 其他人她也就不熟了,不过看纳兰风月那拿着折扇穿得像个花蝴蝶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还有那古御冥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凑上去的是吧。 可是,沐夕浅抬头看着苏碧话澄澈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甚是可爱。 嗯……可她要怎么回答这个她呢? “他泡妞呢,……不,我是说我看那个澹台公子和那个白小姐聊得甚是投机,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不是么……?” 沐夕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轻轻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一下忘了她这些话古人好像听不懂,还得扯上那些文邹邹的句子,真是欲哭无泪。 “哼,本姑娘看白澜亭那样就不爽,虚伪做作。虽然澹台封修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天才名号是实打实的,也不知为何会看上这种虚伪的女人。” 苏碧话轻轻蹙了蹙眉,眼角斜瞄到白澜亭看着澹台封修,笑得一脸温柔的样子不屑地说道。 “天才?” 沐夕浅不解,因为刚刚看到的那段文字大都是以那位杀伐果断的反派大佬的视角展开的,东陵九王爷这种角色在他的世界里能提到一两个字就不错了,所以沐夕浅实在了解得不是很多。 “可不是嘛,澹台公子虽贵为东陵九王爷,当然,在外面大家都是以公子相称的。他可是整个东陵赫赫有名的天才呢,七岁进入沣岚学院,十岁成为最年轻的修炼者,十三岁练气初期,如今已及弱冠之年就已达到金丹境界。金丹境界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金丹境界,话说夕浅你什么境界啊,我居然都看不透。” 不是看不透,是她压根就没灵力好吗。 沐夕浅这回真的欲哭无泪了,聊什么不好,偏偏要聊这个。 “我啊,我没灵力啊。”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说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修炼这个所谓的灵力,然后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嗯,就是这样。 “没有灵力也敢来擅闯这幻宫,那你的胆子可真让我佩服。” 纳兰风月决定不陪古御冥那个冰块了,跟他聊什么从来都只回一个哦字,再聊下去他就要疯掉了。 刚准备去找澹台兄,却发现人家已与佳人有约,他便不打扰了罢,这边还有两美女呢,不是吗? 可刚一走过来,却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那名唤沐夕浅的浅发女子居然没有灵力,记得,她大概是和澹台兄一起过来的吧,那有了澹台封修的保护,能走到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有很多守护者的缘故,所以每个人到达幻宫门前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人经历的奇难,而有的人经历的却相对简单了。 但不论怎么样,应该都难不倒澹台兄,所以,这毫无灵力的女子应该是一路跟随澹台兄而来的。 可澹台兄为何要带一个毫无灵力的女子过来呢?这也便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可纳兰风月不知道的是,澹台封修历经的,是所有守护者中最恐怖的苏家,在那里,可是丝毫不能施展灵力的,若是澹台封修没有遇见沐夕浅,那么他恐怕便要与这次百年一现的幻宫失之交臂了。 所以,沐夕浅对他来说,应该有很特别的意义,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地用那个镯子保护她了。 但对于那个澹台封修来说,沐夕浅对他的作用,应该是利用大于愧疚吧。 传说中的预言之女,送到他面前来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人跑掉。更何况……还是个毫无灵力,可以任人拿捏的预言之女。 沐夕浅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就见纳兰风月摇着折扇一脸骚包地看着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秋波湛湛,甚是妖娆。 第10章 普通人 “姑娘大概是一路跟随澹台兄而来的吧,澹台兄实力高强入这幻宫我们不用担心,至于姑娘你……” 纳兰风月弯了弯眸,妖娆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只见他收起了那把白玉骨架的折扇,轻轻抵在了干净的下颚上,一副凝思状态。 倏而婉转一笑,仿若春风一度,百花齐开,他审视的眸光打量到沐夕浅的身上来: “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还是乖乖回家去绣绣花,烹烹茶,再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就不要再跑到这里来送死了。” “你……” “你什么你,难不成本公子说得不对吗?” 沐夕浅咬了咬牙,袖下的双手拧成拳,她虽然从未在之前短暂的文字里听说过幻宫的信息,但就目前来看这些人的表现来看,那里确实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 面前之人话糙理不糙,这个地方,自己确实不该来。 虽说如此,但她看着那张骚包的脸,其还是很想打人怎么办。 而一旁的苏碧话也好像才反应过来,看着一旁摇着折扇笑的纳兰风月,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便涌上心头来。 都怪她不好,若不是她,夕浅也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囧境。 于是苏碧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狠狠地推开了纳兰风月: “纳兰风月你怎么这样啊,夕浅是没有灵力怎么啦,你也不能这么说她啊。难道你不是从没有灵力的时期晋升到现在的筑基后期的吗?万一人家夕浅只是灵源没有觉醒呢,说不定人家以后的成就比你高得多呢!” 多年后的苏碧话再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这一句话,只觉自己真是一语成谶,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莫名其妙被推了一下又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纳兰风月一脸懵逼地看着苏碧话: 只见他拍了拍白衣上的褶皱,拿着那柄玉骨折扇指着苏碧话说道: “喂,苏碧话我告诉你啊,我不打女人……” ”你说得对,看来这里确实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沐夕浅摸了摸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她可不想跟着那个什么九王爷然后为他卖命呢,要不是被某人威胁,还给她套上了一个破镯子,她早就离开了。现在好了,某人的同伴不欢迎她,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走了。 “纳兰风月!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传闻中的纳兰家长子,修为高强,难道现在连个普通人的容不下吗?在我看来,不过如此。”苏碧话双手抱胸,普通人怎么了,澹台封修肯将她带到这里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好,好得很啊苏碧话。”纳兰风月拿着扇子疯狂扇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去自己胸中的怒火:“说得倒是好听,到时候遇到了危险,我看谁护着她。” “我的人自是我自己护着,这倒是不劳纳兰公子操心了。” 澹台封修修养极好的面容上轻轻皱了皱眉头,刚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于是他便走了过来,刚好就听到了纳兰风月的话,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有人想要赶走他刚到手的预言之女,这怎么可能。 澹台封修看着已经走到角落里的沐夕浅,一把又将她拉了回来: “放心吧,本王会护好你的。” 沐夕浅很想说不不不我不放心,您还是放我走吧,我就是一普通人。但她尝试挣脱那只钳制住她的手,却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 这狗男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白澜亭见澹台封修和她聊得好好的突然就走了,于是也走过来看看。 想来九王爷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吧,不然也不可能和她聊那么久,再说,整个过程自己都是笑不露齿,轻轻扬起的最完美弧度的微笑,好不容易才有这种相处的机会,九王爷应该会觉得她很温柔吧? 结果她过去就看到澹台封修抓着那个贱民的手不放,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指甲掐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痛。 而那边一直沉默的古御冥见大家都集中在了一个地方,便也提步走了过去。 “哼,听到了吗?人家九王爷自己护着。有的人啊,就仗着自己在修炼上有点天赋,就欺负别人,真是不要脸。” 苏碧话将头扭过一边,光明正大地骂人。 诶喂,不带这样玩的。 纳兰风月心里欲哭无泪,他不就真心地劝阻了两句嘛,怎么引来这么多麻烦。再说,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了,一个两个地都帮着那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女人说话,他堂堂纳兰家少爷不要面子的吗? 澹台封修看着纳兰风月,墨玉般的眸子里却好似擦起了火花,但却是看得纳兰风月一阵阵寒意。 他怎么感觉后背那里一阵凉意呢?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纳兰风月连忙解释,他可不想将误会闹大了,闹大了之后就不只是关乎澹台封修和纳兰风月之间的事了,而是关乎东陵王朝与纳兰家族交好的事了。 “算了算了,大家没必要因为我吵架。” 最后还是沐夕浅出来打圆场,她也顺势挣脱开自己的手。 澹台封修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抓着人家姑娘的手抓了很久,虽然是有点心急怕她逃走了,但他忙于修炼和应付皇兄,府上被各路势力送过来的宠妃他一个都没碰过,这也是第一次碰姑娘家的手。 那种温热嫩滑的手感还在指尖,澹台封修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拇指与食指,有些惊讶,原来姑娘的手是这种感觉吗? 纳兰风月起先还不理解澹台封修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人这样好,直到看到了澹台封修此刻的表情,混迹情场的他一下子醍醐灌顶。 难不成,澹台兄喜欢这种类型的? 纳兰风月不禁打量起沐夕浅来,脸倒是好看,只是其他地方嘛,啧啧,他还是更喜欢成熟丰腴的美人。 他早听闻东陵九王爷非池中之物,但性格上不好相处,城府深沉。没想到私底下喜欢这种都没长大的幼女,太变态了。 第11章 紫色晶石 古御冥则是一张万年冰山脸,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所以选择这一组的原因是澹台兄实力强大,他也想找个机会和他较量较量,至于其他的,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于白澜亭嘛,她当然是十分嫉妒了,那个沐夕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让王爷拉她的手。 不过,白澜亭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贱民居然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那么……等到待会进了幻宫,她就只要不动声色地将她解决掉就好了,倒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想及此,白澜亭轻轻勾唇,一个贱民也妄想爬上枝头变凤凰,那就让她来帮这个贱民认清认清自己。 是夜,天边悬起星芒,有银钩而上,是月,白芒四起,映着坎萨那森林似铺上一层白毯般柔和。 树下有叶洋洋洒洒而落,映着那月光,似翩翩而舞的蝴蝶,映着树上人儿恬静的容颜,似在勾勒一个美好的梦乡。 翌日。 大家整顿了一下,便都集合在了幻宫门前。 幻宫的门很大,无丝毫装饰,却只觉让人倍生豪气,古朴的烫金色中无一丝裂痕,让人极其费解这门该如何打开。 好在门前有几处凹槽,与之前在苏家最后通道处见的极其相似。 听说过幻宫的都知道,这是要收集大家从守护者那边收集的晶石。 只有集齐了所有的晶石,幻宫的门,才能重新打开。 而晶石也分三六九等,即它的颜色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紫色的晶石为最高阶,即修炼者所历经的守护者基地越难。 众人也将晶石镶嵌到了应有颜色的那一栏,其中大多数人的晶石都为黄色,即所经历的守护者基地难度为中下。 白澜亭的晶石为绿色,旁人皆露出惊艳的表情,一般程度上来说,晶石的等级越高等,则证明此人的实力越高。 白澜亭一脸享受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哼,她就说嘛,她东陵第一天之娇女,筑基中期的实力怎么可能比不过这群实力平庸的人。 想罢,她便得意地将那块绿色的晶石放置到它应有的位置。 苏碧话鄙视地看了白澜亭一眼,她就看不惯那白澜亭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于是她戳了戳纳兰风月道:“诶,咱们的晶石在你那吧。” 原来她,古御冥,纳兰风月是一同前来的,虽然她有古御冥和纳兰风月这两个筑基后期在,几乎没出什么力气,但她就是想让白澜亭看看,什么才叫上等的晶石。 纳兰风月看了苏碧话一眼,虽然之前和她发生了些许矛盾,但有从小到大的默契在,他还是很懂苏碧话的。像是早已猜透她的心思,纳兰风月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便拿出了那颗蓝色的晶石。 “天呐,蓝色的,我多久没见过蓝色的晶石了。” “我居然有幸见到蓝色的晶石,此次来幻宫也值了。” “这些人不愧是四方和十二殿的人,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听着身旁讨论的声音,白澜亭狠狠地看了苏碧话一眼,她肯定是故意的! 渐渐地,晶石被填得越来越多,差不多所有人都填完后,澹台封修才迈开步子优雅地走了进去。 沐夕浅只好在他身后跟着,没办法,人家九王爷不想跟这群人挤,就是要最后才出场,她又因为那个手镯的限制,只好跟着这位大爷。 沐夕浅哪里知道什么晶石不晶石的,她只知道看这王爷的架势,就不像要低调的样子。 果然,澹台封修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颗紫色的晶石。 就在他拿出来的那一刻,人群立刻暴动了,所有人都想挤上前去看看。 奈何人家九王爷早有准备,不论群众如何前进,都不能进入他和沐夕浅的三尺以内。 “我的天哪,我没眼花吧,这次能看到蓝色的晶石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居然还会有紫色的。” “天呐,真的是紫色吗?他们闯的是苏家?” “不愧是我们东陵天之骄子九王爷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 大家看着澹台封修手中的紫色晶石,都觉得是理所当然,所有人都忽略掉了澹台封修身后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沐夕浅。 不过沐夕浅看着众人崇拜的眼神,双眸中划过些许不解,这些人怎么了? 不就是一块紫色的晶石嘛,这有什么,想当年她为神偷大盗的时候,什么颜色的晶石没有见过,这有什么稀奇的嘛,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奇怪。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沐夕浅的想法,只怕会找个豆腐撞死。 倏地,风起,紫晶一放,金光大开,人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古朴的门一开,灰尘扑面而来,像是拉开了一段极为古老的历史。 一条长廊透过外光逐渐展现出来,长廊尽头一片光明,脚下的砖,是用上好的玉石砌成的,两旁的壁画,都是用鎏金勾勒出来的,头顶,是一块蓝色的澄澈的碧玉石,上面镶嵌有一颗颗碗口大的夜明珠,在略微黯淡的空气中闪着明亮的光泽。 “哇,好美啊。” 其中不少有人感叹道。 的确很美,一种奢华的美,让人们不得不感叹这幻宫的盛世繁华。 很美吗? 与众人看见的不同,沐夕浅的异瞳中只见那玉石铺成的地上坐落满了森森白骨,滚烫的鎏金画里是一幅幅镜子,照射出每个人最贪婪的模样,碗口大的夜明珠里,住着一只只厉鬼,像人们张开森寒的笑容。 一路上,弥漫满了黑气,像是死亡的圆舞曲般,一直延伸到前方。 “啪———” 幻宫的门突然合上了,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这里的一切更加璀璨。 更甚有贪婪者,用灵力将那壁画鎏金旁一颗颗细小的钻石抠了出来。 那钻石虽小,但多,而且很漂亮,拿出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很多人都这样想。 而好在澹台封修这一行人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什么宝石没见过,还不至于对这些东西看上眼。 至于一向爱财的偷儿沐夕浅,在看到众人手里那一颗颗冒着黑气的钻石,她连碰都不敢碰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澹台封修丹药的缘故,这些东西,她看着都很模糊,应该是那药物在掩盖住她异瞳的同时也掩盖掉了异瞳带来的能力吧。 人们都向前迈步着,长廊不算短,也走了些许时辰,但好在一路都没有机关,让许多人不知不觉中就放松了警惕。 可是,真的没有机关吗?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大殿另一头又是一道长廊,大殿由八根金柱支撑而起,圆顶,外围一圈亦镶嵌有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墙壁上的东西更多了,全是珠宝一类的,翡翠,玛瑙,应有尽有。 更有忍不住内心贪念的,上去摸了几颗下来,将硕大的宝石急忙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有一人拿宝,其他人便觉得不能让他一人占了便宜,于是乎,拿宝的人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那道长廊与之前的那道一模一样,只不过壁上的钻石更大了些罢了。 还有一个无人注意之处,那个滚烫鎏金的壁画上,那幻宫宫主微笑的幅度……更大了。 第12章 贪念致死 这条长廊的尽头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布局跟上一个宫殿极尽相似。 惟一的不同之处便是这次壁上再也没有了珠宝,而是多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令人心动的各种功法。 这次,那些来幻宫单纯只是以看热闹为目的的人大多数都动摇了,全部地疯狂地扑上去强那些功法。 “啊,这本《风雷录》是我先看到的。” “可是是我先拿到的。” “你手中已经有一本了。” “那又怎样,谁会嫌弃自己的东西多呢?” “这本《苍穹传下册》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 大殿中一片嘈杂的声音,白澜亭冷笑一声,说了句自苏碧话见她以来觉得最顺耳的一句话。 “凡夫俗子,都只顾面前的贪欲,难道丝毫不觉这书架的出现有何诡异之处吗?” 其实白澜亭这次说得很对,这一路走来根本没什么机关,而在这里平白又出现了一个书架,里面还装满了盛名于世的功法。 但凡冷静处事的,或是有过些许经验的人都会觉得此处的诡异,因为生还的前人的口中的幻宫,是如斯的可怕。 可那些人只顾着抢功法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他们本就是想来幻宫凑个热闹的,若出去了还能带上这些绝世功法与那些珠宝,那以后的生活岂不是风生水起,扶摇直上了? 当然,他们从未想到过的一点就是——他们能不能出去。 这宫殿后又是一道长廊,人们唯恐后面出现什么比绝世功法更珍稀的东西,便也顾不上抠那长廊壁上的钻石,争先恐后地朝那长廊的尽头跑去了。 没有人注意得到的是,那些凡是拿了幻宫东西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都开始溢出血丝,皮肤,也比以前黯淡了许多。 而就在他们踏入长廊的那一刻,沐夕浅看到,每个人的头上倏地都罩上了一团黑气…… “啊———” “啊,我的头——” 还尚在长廊中的沐夕浅众人,突地听到长廊的尽头处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匆忙跑去看,同样的大殿,只是大殿之中哪还有什么人,只剩下一摊摊血水。 还有血水上裸露的四肢,依稀可以知道那里曾经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那血水在接触到地面上的白玉板砖后,竟然生生被那白玉的板砖吸收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只剩下每一个人曾经拿到过的宝石和功法。 倏地,宝石慢慢变成了灰色,这哪是什么宝石,哪是什么翡翠,玛瑙,这分明只是一块块硬邦邦的石头。 再看那功法,只见有之前两人一直争执的《天雷录》,所谓的天雷录的封面也开始慢慢腐朽,只见风一吹,轻轻翻开一页,那里面何曾有字? 都只是生生的白纸啊! 幻宫,幻宫,果真如前人所说的那般可怕,哪里是没有什么机关,所谓的机关,就是人心的贪婪啊! 沐夕浅咽了咽口水,异世界的东西能这么杀人于无形吗? 而除了沐夕浅以外,其他娇矜的贵族子弟看到如此一幕,也都惊讶了起来。 不止是惊讶,更甚者直接跑到墙角处去干呕了,而白澜亭和其他从未见过死人的大小姐也都尖声叫了起来。 “啊———” 毕竟是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啊! 苏碧话则是脸色苍白地看着,死死地咬住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 纳兰风月看到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因为纳兰一族与碧落殿来往较频繁的原因,他和苏碧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虽然他们都互相讨厌着,别扭着,但也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 再加上苏父临行前让他好好照顾苏碧话,他也一直将苏碧话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纳兰风月轻叹了口气,捂住了苏碧话的眼睛,随即又放开,不算逾矩。 苏碧话有些怔了怔,抬头看着纳兰风月的眼睛,那里没有轻佻,只是安慰。 于是,苏碧话很自然地拿起纳兰风月白袍的一角,将脸埋了进去,偷偷地擦鼻涕和眼泪。 其实她是真的快被吓哭了,只是这么丢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让纳兰风月知道。 纳兰风月:“………” 他怎么感觉他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古御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张冰山脸上似多了一丝裂缝,万年不变的表情有了一丝破裂,应该是嫌弃。因为他的靴子,刚好不小心踩到了一丝血水,虽然那血很快被白玉板砖吸收殆尽了,可他还是嫌弃。 他,有洁癖。 沐夕浅倒是没什么感觉,前世见惯了杀人,这种甚至连血水都没留下,她倒不觉得害怕。只是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安全感,她可不想一心相信面前这个口口声声说保护自己,却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臭男人。 只有她自己才能给自己安全感,奈何现在自己太弱了,她才会没有安全感。 而与沐夕浅的淡定为不同的是,大殿中的众多人许是见到了幻宫的厉害之处,都露出了退缩的表情,一片嘈杂。 “大家安静一下。” 澹台封修看着一片混乱的场景不禁说道。 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很有可能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前路还很长,或许这些人还有些能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他觉得他有必要安慰一下,澹台封修是这么想的。 “刚才的那些人,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婪之上,在下觉得大家不应该有诸多顾忌,或许幻宫的主人只是在警告我们,这幻宫的东西我们不能乱碰。 而若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考验,就让大家失去了对前路的信心,这是万万不该的,大家应该鼓起勇气来,奋勇向前才是。” 澹台封修本就是这人群中实力最强的之一,有了他的安抚,大家的心也逐渐定了下来。 第13章 幻境(一) “澹台公子说得对,既然大家来了一趟这幻宫,便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罢。” “我等也不要去碰这幻宫的东西了,此乃幻宫宫主长眠之地,肯定机关甚多,接下来,大家可要小心了。” 这大殿的背后依旧是一道长廊,这次的长廊没有了奢华的装饰,简单而又大气,与开始进入幻宫时,看到的那张大门的装饰风格有几许相似。 而无人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踏入这长廊开始,他们身后的背景建筑,就开始崩塌了。 “呵呵呵,想要退,也得看看有没有退路啊……” 他们身后,一个女子的虚影极尽风情地笑着,在她的脚下,盛满了来自黄泉路上的彼岸。 而沐夕浅她们这边,只见跨过了长廊便是一步踏入了虚空。 为何说是虚空,因为这里大得好似毫无边际,只有星辰之光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身旁。 极像那夏夜中抬头就能看到的星罗棋布的星空,只不过,这里的星辰好像离自己很近很近,一伸手,好似就能触到。 可当你真的伸手去触摸时,才发现那些星辰离你真的好远好远。 这就是所谓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那种感觉吧。 沐夕浅好奇地看着这里,他们所处的空间,就像现代的那种立体三维的感觉。 脚下明明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但踩下的时候,才觉得如有实物。 按道理说,沐夕浅能看到的,应该比常人要多,可这次她入目所见的,也皆是一片虚空,这种飘飘渺渺让人抓不住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众人一踏入这片虚空,便也好奇地打量了起来,数不尽的万千星辰,宛若在极大的幕布上铺满了破碎的珍珠。 而最令人惊诧的是,那些星辰会动,有的萦绕一个点慢慢旋转起来,有的如一道流光般快速划过天际,就像是进入了一片人们从来无法想象的天堂。 当然,沐夕浅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星辰的图片还是见之较多了,但这种真正置身于此的感觉,是那些所谓的动态图片远远给不了的。 就在大家都好奇地到处打量的时候,倏地,天边传来一阵舒缓的音乐,像是有一位美丽的妙龄女子坐在那高楼之处抚琴似的。 音声一起,那些平时里算得上懂乐的高雅公子哥们,便闭上眼睛去欣赏这等天籁之音。 音色不像是来自某一处,而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美妙的音乐似能勾起人们最甜美的回忆,所有人,居然都开始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 白澜亭看到的,便是她坐在火红的轿车之中,外面锣鼓喧天,头上映入眼帘的,亦是一片红色的风景。她轻轻掀开盖头,看到自己穿得也是浑身火红,胸口处绣有一只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展翅而飞。 她轻轻放下盖头,将自己的身体摆得更正了,两只小手放在膝前,盖头下的脸,却早已是绯红一片。 虚空中缥缈的仙乐响起,她闭上双眼,嘴角勾勒的那抹她自认为的最温柔的微笑。接下来的场景便是她被送到了一个繁华的宫殿当中,坐下的,是未央宫的檀木雕花镂空大床上最柔软的云锦,闻着的,是皇宫中独有的龙涎香。 而沉浸在仙乐中的纳兰风月看到的,又是另一幅景象。 他身处青楼,点中的是一个长得极为妖艳的头牌,一身火红如靡的衣衫,领口处大开,依稀可见白皙锁骨下的风情。 她坐在珠帘后抚琴,他依旧扇着自己的白玉骨架而制的扇子,只不过,这扇面再不是山水之画,而是坐落的一绝世美人。 他听着小乐,品着小酒,赏着那珠帘后若隐若现的美人儿,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倏地,一曲终了,只见那美人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轻坐在纳兰风月的旁边。 纳兰风月确是点了一桌好菜,却一口未动,只是那酒杯里本斟满的酒却喝了个见底。 那美人便也执起一旁的小壶,为纳兰风月满上一杯,倏地问道:“公子,您桌上如此多的美食,为何公子一口未动呢?” “点着好玩的。” 纳兰风月这一回答,那美人便立刻没了声儿。 那美人用那纱裙的袖口轻掩住自己红唇边的笑意,一双丹凤眼轻挑,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开始在男人的身上摸索起来。 纳兰风月看着她,任由那手作怪,却又轻抿了一口酒,但他的呼吸却丝毫不曾紊乱,眼神也都是清明的。 “公子——” 那美人轻呼一声,看得出纳兰风月没有阻止,眼眸一勾,身体却是凑得更近了些。 眼看那火热的红唇就要贴上少年的薄唇,只见纳兰风月轻拂袖口,声音极冷:“滚——”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那美人就这么被一阵灵力拂倒在地,她双眸带泪,楚楚可怜。 只见纳兰风月凝聚了一团灵力向前打去,眼前的美人便像镜子一样纷纷碎掉了。 他就知道这里有问题, 仙乐还在撩拨着人们的神经,飘飘渺渺中让能让人看到编织出来的美好幻境。 至于澹台封修,对于他这种毕生追寻权力的人,他看到的,自是权力至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人,便是东陵那位所谓的国师了,不,应该说,每一任王朝,都有一名所谓的国师,他们被认为是神的使者。 一生下来,就拥有预言的能力,这样的人,血脉一旦觉醒,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唯一保护他们的方法,便是寻找一个强大的后台。 无可置疑的是,一个王朝,一个尊贵的身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不过,比常人更短暂的寿命,便是这个他们最致命的缺陷。 因为每打开一次天眼窥察未来,便要消耗掉他们的寿命,这便是,交换,也便是,代价。 第14章 幻境(二)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仙乐之中,不愿醒来,他们被自己内心的欲望紧紧地捏着。 也许是家财万贯,也许是长生不老,也许是独孤求败,林林总总,他们内心的欲就像茧一样缠绕着贪婪的心。 倏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最后便是一人从那虚空之中掉落了下去,这是一个彻底被欲望束缚的人。 当然,这些所谓的所有被仙乐控制的人中,并不包括沐夕浅。 她淡然地看着每个人脸上或享受或快乐的表情,大概也能将这仙乐控制的内容猜个七七八八。 “汝,为何不受这乐的影响?” 倏地,只见那虚空之中现出一白色的人影,竟真的有一白衣女子端坐在了那虚空之上空抚琴。 墨发白衣,气质清冷,衣袂飘然,十指芊芊,大概,都是用来形容面前这女子的。 沐夕浅看着她挑了挑眉,大概从猜测口型也能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你是说,这个?” 沐夕浅侧过耳朵,只见上面赫然塞了一个小巧的,棉絮制成的耳塞。 当听到仙乐的第一时间,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侧耳倾听,毕竟应证了那句古诗: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乐,飘飘渺渺,时有时无,像猫儿一样撩人心弦,却又优美得不可思议。 所以,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将这乐声听仔细了,只有沐夕浅,第一时间撕下衣服上的棉絮塞住了耳朵。 第一关书架的出现不同寻常,很容易联想到这一关仙乐的出现同是不同寻常的。 其实,只要给澹台封修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也是可以想到的。 只是,没有人的反射弧像沐夕浅这个变态这么短,当然,这只是常年混在那个组织培养的直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是对危险的来临。 “汝很聪明,反应也很快。”那白衣女子勾唇一笑,只是抚琴的动作并没有停,因为她知道,她一旦停了,那些所谓沉浸在幻境中的人们,必将醒来。 沐夕浅也是抬头看着她,像是有把握这女子奈何不了她。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女子的能力,应该说是低估了这世界的所谓的灵力。 只见那女子一手植入灵力,手速明显快了不少,另一只手广袖一扫,一些金色的符文从她流水般的衣袖中飞了出来。 一个接连一个,不带丝毫攻击力,却是围成了一个小型阵法。 那女子自知没有时间空下来和少女一战,所以只好用这样的阵法来困住她。 这个阵法和琴声的原理都是一样的,找到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欲,用幻境的形式将人困下来。 沐夕浅勾唇一笑,纵使平时有点儿不着调,但身手还是摆在那儿的,跃过重重符文,到达整个阵法最中心的位置。 因为她也看出来了,只有这个地方,才最不被动。 然而,她的血瞳,能看到每个符文之间紧密联系的红线。 但每一条线都很模糊,而且有些重叠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不知道是因为澹台封修给她的那个药的原因还是什么。 沐夕浅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却也无济于事,没有丝毫犹豫,她从腰带上掏出一粒绿色的药丸,潇洒地往嘴里一扔。 记得,澹台封修说过,这一粒,就是恢复用的药丸。 只见她的一瞳,慢慢蔓延上丝丝红色,像是有花在泣血,随时可能流出鲜艳的血雾,妖异之至。 风轻抚而过,发尾飘荡到少女含着笑意的红唇边,加上少女白皙精致的容颜,只觉是有妖精轻踏步来到了人间。 而就在这时,沐夕浅眼前的景象也恢复了正常,那些符文旁错综复杂的红线也清晰了起来。 她像前世避过红外线盗取宝石一般,轻松地躲过那些红线,自信地踩到一个符文上,轻轻甩手间,幽冥鬼火出。 幽蓝色的火焰,带着来自地狱的森寒,虽然她现在能力有限,这鬼火还是弱得很的,烧起来很慢,但至少还能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同一时间,那白衣女子也看了过来,抚琴的动作顿了顿,眼眸中逐渐泛上一股名曰诧异的东西。 阴阳师? 这看似毫无灵力的女子居然是一名阴阳师? 不过还好,这阴阳师没有灵力,那鬼火也弱,那女子眸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即继续抚琴,广袖一挥,继续增添了几个符咒。 不过这次的符咒虽也是金色的,但多了些浅浅的纹路,明显不同于之前的符文,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 其实,这寰瀛大陆的职业多得很,可如今,最让人忌惮的,还是阴阳师。 因为这个职业,整整消失了一百年,谁能相信,百年之后,依然会冒出来一个异瞳阴阳师? 白衣女子勾了勾唇,看来她要找的人出现了,那就看看她成长到什么地步了吧,于是她手中的符文甩得更快了。 沐夕浅累地满地跑,虽然有幽冥鬼火在手,但凭她现在的力量,就如同蜉蝣撼树,那火的力量对那符文根本没用。 于是,在那浅纹符文的帮助下,阵法,生成了。 它们彼此间的红线变得根根相连,密不可分,如同链子一般,就这么将沐夕浅困在了里面。 出现在眼前的幻象错杂纷繁,头有些痛,沐夕浅知道,这是在读取她的记忆。 但她对这个异世根本就没有记忆呀,她初来乍到,唯一得到的信息还是那天看到的几段文字。 沐夕浅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红光,她伸手去挡住眼睛,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哀嚎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沐夕浅睁开眼,只见满地的尸骸,她站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只见那个男人墨发轻飘,五官俊美神祇。墨色的衣袍上满是鲜血,金色的绣线也被染成了红色。 他那双一双凛冽的眸子里全是杀意,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救赎我?你也配?” 只见他身下还有一个女人,一身雪白的衣裙早就脏得不能看了,她的嘴角还在流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那个男人一刀噶了。 这个剧情,沐夕浅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穿越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段文字里的剧情吗? 那个提刀满脸杀意的男人应该就是小说里会杀了所有人的反派姬无越,而刚刚死去的女子应该就是本来想要救赎、感化他的女主神夜曦了。 第15章 幻境(三) 男子转头,抬了抬手,突然,他旁边的女子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然后拎了起来。 “这些年,你做的那些那些事,我都知道。之所以留你到现在,只是对我还有用。”他墨玉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鲜血染在唇上又显妖治。清冷和妖治两种迥异的风格竟然能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沐夕浅愣住了,原本以为之前看到的澹台封修已经是人间绝色,但在这个男子面前,竟然也如石头碰上了明珠般黯然失色。 不过更令她震惊的是,被姬无越拎起来的女子竟然有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纵使那张脸上沾满了血污,五官也张开了不少,但沐夕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对,这里是秘境。 沐夕浅冷静下来,既然这里都是之前自己读过的那段文字里发生的内容,那么姬无越手中的这个,和她有着同一张脸的女人,定然就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了。 “魔……魔尊大人,属下不明白,我明明帮你做了那么多事。那个神夜曦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妄想感化您,修……修真界的人都虚伪无比,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心待您的啊,为何……为何您到头来还要与我兵戈相向?” 原主大概是被扼住了喉咙,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从她的脸颊上滑下去。 姬无越看着那些眼泪,眼底没有丝毫的同情。 也是,沐夕浅回忆了一下看到的那些文字,原主确实挺会作妖的,一直自作主张坏了姬无越不少计划不说,还仗着自己是他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人,将他身侧的女人全都用手段弄走了。 神夜曦也是在感化姬无越的路上爱上了他,两人一直在暗中斗智斗勇,只可惜最后两个女人的结局,都是死在了他手上。 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复仇大业,儿女情长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直到最后,他的眼神甚至都不曾为这两个女人驻足一秒。 不止是女人,出现在姬无越身边的一切,原主都会想尽办法弄走,或是赶尽杀绝。 甚至连曾经姬无越疼惜的坐骑,都被原主一手弄死了。 “兵戈相向?你还没有资格与本座兵戈相向。” 话落,只见原主的眼部出现一阵光,无数的鲜血从她的眼睛里淌了下来,她的那只若花般的异瞳眼珠,就这样直接被生生剜了下来。 眼珠汇聚成一颗宝石,竟是沐夕浅前世偷到的那颗凤凰石! 沐夕浅捂着嘴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那段文字早就告诉了她剧情走向,之前看文字远不如现在身临其境震撼。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她不做出改变,下场就会和自己眼前的原主一样,被剜了眼睛,然后抛尸荒野死掉? 这也太惨了吧。 沐夕浅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姬无越的脸,她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的脸记住,以后碰上他掉头就跑。 也不知道书里的剧情进展到哪里了,反正目前姬无越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那她逃跑应该还来得及,她就不信了,这个异世界这么大,还没有地方让她去了。 “谁?” 姬无越直接朝沐夕浅所在的地方打了一团灵力,沐夕浅堪堪躲开,内心却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么变态的吗?明明是幻境,他却还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可沐夕浅还来不及思考,一股骇人的威压便朝她扑来,就像是有一座小山突然压下来了一般,这完全不是这具身体可以承受得住的。 沐夕浅顿时汗如雨下,一口鲜血在喉间就喷了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涣散,身体也正慢慢失去知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突然如碎片般一片片裂开了。 倏的,她又回到了那片虚空之中,她抬眸一扫,看到了那虚空中抚琴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似也没料到沐夕浅还能出来。 玉指一勾琴弦,而突破幻境而出的还有纳兰风月,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突破了幻境,她的动作带上了些许急切。 “铮——” 白衣女子手中,用那上好的冰蚕丝而制的琴弦突然断了,沾上了丝丝血丝,那女子也顾不得看自己的手,身子突地往前倾。 “噗——” 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看那断琴,自知完了,急切地转身,空中便只剩一团白雾,她,不见了。 沐夕浅抬腿刚想去追,可在她不见的那一瞬,虚空中的星子好似失去了主引般遁入了黑暗,整片虚空都是一片极致的黑。 还好沐夕浅的那只血瞳能够夜视,在她的视野中,那些被琴音诱惑的人也都纷纷醒来。 看着面前的黑暗,不知所措。 就在他们以为幻宫无路可走时,脚下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时之间,悉悉索索,没有光源,勾起了人心本质的恐惧。 “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是在哪?” “怎么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到。” “好黑啊,不会有鬼吧。” 这些人本是沉浸在那琴音的幻境中,这会突然一片黑暗,任谁都会恐惧的。 “不怕。” 这是澹台封修的声音,果然,最先冷静下来的,还是这个老狐狸。 他手一挥,手中便出现一团红色的火焰,虽小,但至少有光了。 这是最普通的火焰,只要有灵力的人,都可以聚起来。 这个世界的火焰分为本源火焰,兽火和普通的火焰。 本源火焰便是像沐夕浅的幽冥鬼火一般,具有杀伤力。兽火顾名思义来自妖兽,修士可以通过特殊手段储存起来,同样具有杀伤力。只有普通火焰没有杀伤力,有灵力的人皆可以凝聚出来,能够提供照明。 大家看到澹台封修这般做,也都聚起了火焰,越来越多的火焰聚起,也终得有了些光亮。 当然,这些聚起火焰的人当然不包括沐夕浅,先不说她本身就能在黑暗中视物,再说,这一团红色火焰中就她一个人聚一团青色的幽冥鬼火太过显眼了。 而且她本来就没有灵力,不能聚起火焰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16章 生死门(一) 不过这种时候了,倒也没人注意到沐夕浅,但因有了那红火的掩护,没有人看到沐夕浅那一只极火极妖的血瞳。 倏地,虽然众火燃了起来,但脚下的地动还在明显的提高,所有人皆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入耳皆是一片轰隆隆的声音。 只见那虚空之中有许多的门拔地而起,挺直挺直的门,大概有十来米高,上面挂满了骷髅,入眼皆一片森寒。 沐夕浅虽然被幻境里的景象震撼到了,但目前要紧的,还得是当下。 于是她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九扇门,几乎将修士们围了个圈包在里面。每一扇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这里的场景跟当时在苏家的很相似。 但这里的门比苏家的更巍峨大方,而且门外为虚空,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关。 挂的黑色骷髅上用细若蚊足的篆体刻着“长眠”二字。 长眠,不就是指死么? 所以这七七四十九道门,被形象地称为: 生死门 这乃为幻宫一经典,凡是听过幻宫的人,就一定听过生死门,因为这里死亡的几率极大,四十九道门,只有三道生门,四十六道死门。 而且据前人所言,毫无破解之法,只能依靠极好的运气,才能闯入其中。 那些手举火焰的人在看到黑色骷髅上雕刻的长眠二字时,气焰便顿时泄去了一半。 至于这幻宫有生死门这般危险的关卡,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那是因为幻宫是一座移动式的行宫,也就是说,每一百年通往幻宫深处的道路都不尽相同。 或许有时会很简单,而或许有时就难了。 一个人,一个贪婪的人,都自是想来碰碰运气的,万一他们走的这一次幻宫的关卡就很简单呢? 可是,就在他们看到生死门的那一刹那,便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万一。 “这是,生死门?” “生死门都来了,我们还闯什么闯,往回走吧,爷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真的是生死门,长得好霸气。” “还管这些干什么,霸气是霸气,但也要命呢。” “走喽,走喽,我看呐,这一百年的幻宫之旅也就到头喽。” “出来一趟,什么也没捞着,真是晦气。” 一时之间,各种言语纷纷,但大多数人都选择的是往回走。 “澹台公子,我看我们也走吧,我们这里的人身份可都金贵着呢,不像某人,我们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命送于此。” 这是白澜亭的声音。 沐夕浅低着头,没有去理白澜亭,她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某人是谁,可若她一抬头,那血瞳便也就暴露了,她手中没有药,不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白澜亭则以为沐夕浅是心虚了,不好意思看她,于是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她现在可是坚信封公子是只喜欢她一个人的,毕竟…… 一想起那幻境中的场景,白澜亭脸上就一阵绯红。 “好吧,听你的。” 他是队长,这么多条命,他担待不起,何况正如白澜亭所说,他们这里,大多数不是皇家子弟,就是来自四方、七殿或十二宫的人,死了一条命,谁也赔不起。 可这么一句话,又让某位大小姐误会为,只是因为澹台封修喜欢她,所以才会采纳她的意见。 于是乎,某人脸上的绯色便更加明显了,只是在这如浓墨般的夜空中,没人去注意她罢了。 倏地,待生死门拔地而起后,那地动也都停了,大家都从那一片虚空之中爬了起来,寻找刚刚来时的路。 虚空很大,再加上黑暗的限制,想找一扇小小的,不同于生死门的门也是极不容易的。 好在在这里,他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不一会儿,便有人喊道: “这里,这里,我找到了,就是这扇门,我们可以走了。” 所有人都被那道声音吸引了过去,只有沐夕浅,待所有人都走后,她抬头打量起了这几扇门,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门后隐隐有东西在召唤着她。 又是幻觉? 想及此,她便也不看那门了,亦随着众人的脚步走了过去。 那扇小门,在偌大的虚空之中是多么的不起眼,但的的确确是他们来时的那扇。 发现那门的是一个小生公子,他见大家都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扇门。 极尽兴奋地往前一踩,殊不知,这一踩,便是万劫不复。 门后还哪有什么建筑,只有空荡,他们站的这块地方是唯一的支点,除此之外,往下一探,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是怎么回事,路呢?” “这里不是有一道长廊的吗?” 令人心寒的是,无人去管那发现门的小生的死活,他们在乎的,只是为什么这条路没了,为什么这条救命的路没了。 无人知道的是,通往这里的路,都被一个脚踏彼岸花的美丽女子给毁了。 至于她是谁,那便更无人知道了。 知道没有路后,大家的表现都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该来这一趟。” “什么都没捞着,还把小命丢了,真他妈亏。” 更甚有失控者,直接对着那虚空之中就施展灵力,狂躁的灵力一齐冲出去,来势汹汹。 可那虚空就如同饕餮的嘴巴,所有灵力发出去后,便不见踪影了。 众人见无路可退,便都垂头丧气地蹲了下来。 “还有三扇门。” 这是澹台封修的声音,不得不说,他的确适合做一个统领,总是在不经意间带动众人。 听到这话,那些垂头丧气的人也便都抬眸看了看他,对啊,无论怎么样,还有三扇生门不是吗? 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老子今天赌一把了。”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打开了面前的那一扇生死之门。 别看这门有十米来高,巍巍峨峨,但只要捏住骷髅头上的长眠二字,门便可自开。 门开的那一瞬,有一蜿蜒小道,向前延伸。 这下让那些想看看门内有什么不同的人就失望了,因为每一扇门后的每一条小道都相同,甚至连小道曲折的角度都相似,从这里入手,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 第17章 生死门(二) 而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沐夕浅所见的,便是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场景。 七七四十九道门,有四十六道门内站了小鬼,灰白的眼睛,艳红的唇,脸上死气沉沉,却伸着长舌舔舐着那伸在黑色骷髅上的手。 长舌一圈圈贪婪地在那手上打滑,鼻子狠狠地嗅着来者身上的灵气,就像久饿的人忽地见着了一块肥肉般地。 而那些被舔舐的人浑然不觉,只是犹豫地看着面前的门,有一个大胆的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那小鬼便大胆地往来者身上抚摸,恶心的唇舌来回舔舐着他的脸,鼻间嗅着他的灵气,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那人似什么也不知道般地继续往前走着,沐夕浅却看到他的头上迅速聚拢了一层黑气。 这个人,怕是要死了。 果然,如沐夕浅所料。 那男子在跨过大门的那一道折弯后便迅速变得双目猩红,脸色灰白,头发在一瞬之间变白,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槁。 他倒下后,迅速变成了一具白骨,尔后便诡异地消失在这幻宫之中了。 这样的情景还在继续,沐夕浅看着这样的带着黑气的躯壳一步一步地走进那些大门,眸中倏地闪烁过几抹光芒。 不是沐夕浅不想救,而是一旦让人知道她的秘密,势必会带来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她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 何况她初来异世,这些人本就与她无关。 她闭了闭眸,看向一旁的澹台封修,应该说,此时此刻,所有队员都在看着他。 似乎在说,澹台封修走哪条路,他们就走哪条路。 而澹台封修则是看了看沐夕浅,他知道,身侧的预言之女肯定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能力,或许,会对现下的情况有所帮助。 “沐姑娘,你觉得哪扇是生门呢?” 见大部分人朝这边看了过来,沐夕浅只好再次将头低下,用额前的碎发遮挡一下她那双妖异的似花泣血的眸子。 不过低头归低头,但沐夕浅依旧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不管怎样,她都要靠面前的人出去。 “左数第三扇。” 一共有三扇门没有小鬼,而沐夕浅所说的这一扇,恰好就是这三扇之一。 “她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知道什么,你看她全程低着头,只怕左数第三扇门长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吧。” 白澜亭那张姣好的脸微皱,透露出一丝狰狞,澹台公子凭什么问她的意见,她只不过是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废材而已,还穿着一身麻布衣裳,估计是不知道从哪个乡野跑出来的臭丫头,她能懂什么啊。 “虽然我看不出这四十九道门有何端倪,但澹台兄这样做似乎有些欠妥。” 这是纳兰风月的声音,这次他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丝丝凝重,连那玉骨折扇也都没有扇了,只是折起来收到了手上。 “我信夕浅的。” 这是苏碧话的声音,她从第一眼见到沐夕浅时,便很喜欢她,很少有人这么对她胃口,所以这个朋友她苏碧话交定了。 古御冥:“……” 他没有说话,眸光却在澹台封修与沐夕浅之间来回打量,他知道澹台封修绝不是一个做事草率的人,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概率,他是绝不会去做的。 倏地,他低低地说道:“那我也信。” 他是在赌,赌预言之女的能力。 然而白澜亭则不乐意了:“你们一个一个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又不是在闹着玩,是关乎我们性命的大事,你们倒好,就这样一句我相信,搭进去的,可是我们全队的性命。” 真不知道那个废材有什么好的,一个一个地都这么信任她,她才来这里几天啊,这么小就这么会收买人心,也不知道她给他们罐了什么迷魂汤。 而此时大多数人也都差不多进去了,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踏入死门,成为一捧黄土,只有那仅仅百分之二的人进入生门,踏上了下一段旅程。 由此可以见得,不愧是生死门,在这里,便刷下来了一大批想拿到宝物的人。 “左数第三扇。”澹台封修默念着沐夕浅报出来的数字,然后目光在面前相差无几的门前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第三扇到底与其他门之间有什么不同。 只是很可惜,他看了好几遍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澜亭见澹台封修真的认认真真看起了沐夕浅说的那扇门,脸不由得一僵,那些人信那个贱民也就算了,难道王爷也相信一个乡野小丫头说的话吗? 虽然澹台封修并未看出这扇门有何不同,但他是在场所有人中知道沐夕浅信息最多的人,预言之女的那些神秘能力让他相信,左数第三扇就是生门。 于是他也说道:“那就左数第三扇吧,当然,我是不会强迫大家跟着我的。生死向来都是十分严肃的事情,说到底各位聚在一起都是缘分,在下惜缘也惜命,若是真与各位就此别过,也希望还能有机会见到。” 言下之意是,若是不跟着他走,他可管不了这些人的性命,只盼望着下次见到彼此时,大家都还活着。 纳兰风月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笑了。 这个澹台封修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会百分百信任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毫无灵力的陌生少女? 仅仅是因为喜欢吗?老谋深算的狐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单纯的喜欢,那就只能说明,这个陌生少女的来历并不简单,那澹台封修执意要把她带进幻宫也解释得通了。 纳兰风月拱了拱手道:“澹台兄说哪里的客气话,正如你所说,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哪有不一起同行的道理。” “你们……” 白澜亭愤恨地瞪着这群人,随即便大小姐般高傲地扔下一句话:“哼,你们尽管走吧,反正我是不会跟这个毫无灵力的废材走的。” 在她眼里,这群人简直是疯了,那个小丫头随便的一句话也信,依她看,那个小丫头就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随意。” 说这句话的人是澹台封修,他眸光清浅地看了白澜亭一眼,便淡漠地移开了。他言尽于此,反正生死都是交到了大家自己手中。 虽然她是丞相之女,死了他身为九王爷虽不好交代,但至少可以和丞相大人说您女儿是自愿去死的。 “王爷……” 白澜亭看着澹台封修离去的背影,愤恨地跺了跺脚,身上纱制的裙子都快被她揉皱了,而那人影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而是更加坚定地朝沐夕浅所说的左数第三扇门而去。 白澜亭犹豫再三,还是红着脸跟上了他们的步伐,这脸红不是因为羞的,而是因为气愤,她现在连杀了沐夕浅的心都有了,都是这个女人,难道她是什么魅惑人心的狐妖转世吗,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那么听她的话。 第18章 独木崖(一) 当沐夕浅他们踏入那扇门时,虚空之中,便再也没有人了,那三扇生门上的长眠二字,也诡异地消失了。 倏地,虚空之中冒起一股白烟,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便现身了出来,如果沐夕浅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她就是那位在虚空之中抚琴的女子。 不过她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大概是因为琴弦断后被反噬的缘故,倏地,她勾唇一笑,本是清丽的容颜,那眼梢之处,却生生被她笑出三分魅惑来。 突然,她轻轻旋了个身,便立即变了个模样,脚踏彼岸,身姿无限风情。 这便不是……那个毁他们退路的人吗? “有意思的小东西。” 她竟然读不出来那个异瞳女子的记忆,像是触碰到了禁忌一般。 难道,她就是自己等待的人吗? 她的眸光顺着沐夕浅他们离开的地方看着,倏地红唇一勾,在她踏着步伐,摇曳着身姿离开的那一刹,虚空之中的场景便好似再也崩不住般的,开始一片一片的塌陷。 而踏在生死之门这条路上的沐夕浅一行人,内心都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慌,生怕下一刻,下一秒自己就会迎来死亡。 当他们将整个道路走完时,迎面而来白色的曙光时,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怎么可能,那个野丫头选的路竟然是对的,哼,她一定是靠的运气。 白澜亭看着众人都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瞪了沐夕浅一眼,愤愤地想到。 而这时,完整到达这一边的,就只有他们六个人,所以沐夕浅抬头了。 发尾在风中飘荡着,红唇含笑,一瞳似墨染黑,一瞳似花泣血,何等妖异,如同生在火焰中的小妖精。 “夕浅,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而听到这个的澹台封修也转过头来,看向沐夕浅,眸中有疑惑。 沐夕浅没有解释,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这是我小时候的病,眼睛总要红上几天的,过几天就好了。” 等她找澹台封修拿到药自然就好了。 “那夕浅,你没事吧?” 苏碧话问道,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担忧。 “哼,我就说嘛,她就是个拖油瓶,现在又不知道得了个什么病,万一传染给我们了怎么办?” 白澜亭指着沐夕浅说道,眸中有不甘,更多的却是鄙夷。 “白澜亭,你够了。” 这是澹台封修的声音,不加修饰的斥责,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一个人。 哪怕是他们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下去了,人家刚带他们走完一扇生门,完后他们就这样落井下石吗? 虽然其他人可以说靠的是运气,但澹台封修毕竟是依靠沐夕浅的力量才通过苏家那个血池之阵的,他自是明白沐夕浅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所以他知道,沐夕浅能迅速找到生门,靠的,绝对不是运气。 “王爷……”白澜亭委屈地咬唇,眼底却是压制不住的杀意,王爷竟然为了一个乡野女子吼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 “哎呀呀,我也不知道这病有没有传染性,要不……白姑娘试试?”沐夕浅说着,就一把拉过白澜亭的手,状似就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白澜亭瞬间连装委屈都装不下去了,立马挣脱开她的手,退开几米远,生怕自己被传染了莫名其妙的病。 而纳兰风月则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沐夕浅,最后眸光定格在她的红瞳上。 什么病会使眼睛变红呢? 还是一个眼睛变红? 这个人,要么是人妖之种,要么……便是阴阳师了吧。 纳兰风月微微勾起一丝笑,笑中带有一丝玩味,似是在笑沐夕浅找到的蹩脚的理由。 不过纳兰风月倒是没将沐夕浅与阴阳师想到一起,毕竟在所有人印象中的阴阳师,都是极为强大,也是极为禁忌的。 但是半妖之种便极有可能了,半妖之种,由一人一妖诞生,要么极强,要么极弱。 她连灵力都修炼不上,想必便是这半妖之种中极弱的范例吧,犹如蝼蚁。 难道澹台兄看上的是她的内丹?传闻若是让妖族自愿奉上自己的内丹,便可炼制成极为大补的灵药。 啧啧,听闻澹台封修的生母卧病床榻多年了,没想到现在连个幼年小妖怪也不放过了。 但不论是阴阳师,还是半妖的传闻都是极为少见的,其他人来时见沐夕浅的眼睛还是好好的,这会却红了,便都暂时相信了她口中小时候染病的说法。 小小的风波暂时过去,大伙又继续前进了。 前面是一处裂谷,巨大的鸿沟在两崖之间撕开,下面深不见底,但隐隐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 对面有一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树枝遒劲有力,上面真正算得上是枝繁叶茂,巨大的树根在泥土里粗蛮地向下,有藤蔓蜿蜒而上,轻轻圈住树身,依稀可见树上结的果子,青色的,在风中摇曳着。 再看那裂谷之中,有一独木横上,不过碗口粗大,在极空极大的裂谷之中显得多么不起眼。 但这一根木,却是他们能不能到达对岸的唯一支柱,因为这里施了禁制,不能飞行。 当然,除了这里独有的魔兽——秃兀狮鹫以外。 秃兀狮鹫是一种飞行魔兽,有强大的翅膀和形体,一只成年的秃兀狮鹫大概可以算得上人类的筑基初期。 但因为魔兽与生俱来的极强的防御力,所以必须是一名筑基中期的人类才可以打败它。 虽然这种生物有极强的飞行能力,但它们本身的毛不多,冬季很难御寒,便大多数生活在断壁悬崖之中。 一只成年的秃兀狮鹫倒对澹台封修他们这一小队造不成多大的威胁,因为他们这里除沐夕浅外,最弱的苏碧话都是筑基。 然而,棘手的是秃兀狮鹫王,一只成年的秃兀狮鹫王拥有一只更庞大的形体,还有两个脑袋,相当于人类筑基后期。 也就是说,他们这里,只有澹台封修才能打得过秃兀狮鹫王。 且秃兀狮鹫一般是以对岸的青果为食,所以他们想过这独木,秃兀狮鹫就一定会阻扰。 因这裂谷独木的独特风光,这里,又被形象地称为——独木崖。 是了,站在独木上时,脚下不就是悬崖么? 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绝无生还,因为没有人知道崖底是什么,知道的,都已经……死了。 独木崖,同是幻宫一大经典,就在今天,他们已经遇到过两大经典了。 可从未有人想过,是不是有人从中捣鬼呢? 比如说,那个脚踏彼岸的妖媚女子…… 第19章 独木崖(二) “这是独木崖吗?”苏碧话看着那猎猎生风的陡崖问道。 “是,看来咱们这次真的是祸不单行,先是生死门,又是独木崖,如果再来一个青障雾,那可就算凑齐了幻宫三大经典了。” 纳兰风月苦笑着,意思便是他们这一行运气也太差了,什么都让他们碰上了。 说到独木崖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沐夕浅,毕竟只有她一个毫无灵力的,基本战斗力为零的人,在与秃兀狮鹫战斗时妥妥的拖油瓶。 白澜亭这次倒是忍住了想挖苦沐夕浅的话,有了上次澹台封修的话,她倒是明面上收敛了一些。 但她却将眸光放在了独木崖上,看着那辽阔的崖边独树一帜的木头,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将沐夕浅置之死地的好机会。 而沐夕浅左右看着,似乎只是在看风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然而刚刚在虚空之中隐隐察觉到的召唤愈加强烈了起来,可是那召唤,却好似是从崖底传过来的。 沐夕浅轻轻看了看崖底,吞了口唾沫,还是算了吧,虽然那些武侠小说里常有主角在崖底绝处逢生,然后找到至尊秘籍的套路。 可不见得这一套对她也有用,所以,她觉得她还是老老实实和澹台封修他们走比较好。 可沐夕浅不知道,很多时候,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无常罢。 “我和沐姑娘断后,她由我保护,你们先走。” 声音是澹台封修的,在他看来,这是保护沐夕浅最好的办法,毕竟她虽然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却丝毫没有自保能力的。 当然,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不,应该说他们都是如此认为的。 “不行!” 第一个制止的人是白澜亭,这样安排当然不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怎么对沐夕浅下手啊。 “我是说澹台公子一个人断后太危险了,万一……万一碰上了秃兀狮鹫王呢?这样澹台公子就无暇顾及沐姑娘了吧,所以……所以澜亭觉得沐姑娘还是站在中间的比较好。 然后像澹台公子和古御冥公子就在最前方开路,苏姑娘和沐姑娘置中,我和纳兰公子断后。这样的阵容既保护了最弱的,又最安全,澹台公子认为呢?”白澜亭温柔地笑着,眼睛里闪着光芒,仿佛真的在认真建议。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白小姐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 的确从明面上看,这个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纳兰风月拿着他那把玉骨折扇轻轻扇了扇,一双桃花眼秋波湛湛,红唇微勾。 而古御冥也是点了点头,他向来惜字如金,一身黑色劲装,冷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好,便如你所言吧。” 这是澹台封修同意的声音,他看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便只好同意了。 计划一出来,大家便也踏上了独木桥。 保持平衡是沐夕浅的强项,再加上强大的心理素质,只要不往下面看去,走这样一个细的独木桥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有人就是作死,偏偏要往底下看,一看,万丈深渊,纵使有灵力又怎样,在心理上已经输了。 “啊,不行,我不能走了,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要不回去吧。” 这个人自是白澜亭,她刚踏上独木桥便这样了,全队自是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而放弃前行的。 “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 澹台封修皱了皱眉,迫不得已,苏碧话和白澜亭换了个位置。 白澜亭虽然很得意可以更方便陷害这个废物,但她真的是害怕,走几步腿就软了。 苏碧话在这方面倒是没问题的,她家碧落殿就建在悬崖边上呢,从小悬崖峭壁她可没少爬。 正因为如此,白澜亭便在独木上拖累了大家的进度,还未走多远,便被两只巡视的秃兀狮鹫发现了。 一只迅速往回飞,去往本巢报告有敌入侵,一只秃兀狮鹫便不偏不倚地朝白澜亭飞来。 沐夕浅这下总算看清楚这个秃兀狮鹫了,好家伙,那两个很大的翅膀,但毛发很稀疏,应该说几乎已经没什么毛了,嘴巴非常尖,两个爪子也看上去十分有力量。 连嘶吼的声音都是略带沙哑,就像胸闷气短的人突然抽了支烟,然后又被人掐住了喉咙般,发出那种歇斯底里却又极为尖利的声音,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嘶叫。 因为听这种声音还真是考验人的耳朵,非常难听。 白澜亭本就被那独木弄得腿软了,这下不偏不倚还朝她飞来一只狮鹫,早就吓得脸色苍白的她哪里还记得使用什么灵力,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那秃兀狮鹫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沐夕浅白了白澜亭一眼,怎么这人关键时刻掉链子,刚刚不是还仗着她自己有灵力看不起人么。 澹台封修也似没料到那白澜亭居然就那样傻站着不知道干什么了,正准备出手时。 只见古御冥拔下背后的一把巨剑,锋利的剑芒注入了灵力,就是朝着那秃兀狮鹫一砍。 顿时,血花纷飞,那狮鹫的一只翅膀的半翼便被砍断了。 那狮鹫愤怒地嘶吼着,用另一只翅膀用力地扑闪着,沐夕浅被那扑闪而来的气流吓退了几步,重心有些不稳。 古御冥显然也是余光见到了沐夕浅耐受不住这巨大的风浪,便不再犹豫,手执巨剑,一个斜砍,直朝那秃兀狮鹫的脑袋砍去。 只见血光一刹,那狮鹫悲鸣一声,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那崖底飞去,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朝那崖底砸去,毕竟那家伙体型太大了。 一战完毕,可以说是赢得十分轻松,筑基后期的古御冥对战筑基初期的秃兀狮鹫,毫无压力。 “白姑娘,我希望你能尽起你制中的责任,我们是一个队,那就是一个团体,请先放好你那些私人恩怨。” 澹台封修转身说道,眉头轻皱,明显是对白澜亭的表现很不满意。 “是,我会注意的。” 白澜亭深呼吸一口气,但眼中还是蓄满了泪水。 第20章 独木崖(三) 还不待澹台封修他们挪步,对面就迎来无数的秃兀狮鹫,一群群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场景看上去有些恐怖。 沐夕浅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之处,这一只秃兀狮鹫扇翅带来的风浪还好,一群就很不乐观了。 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流朝他们袭来,那群秃兀狮鹫每挥动一下它们强大的翅膀,沐夕浅就觉得身体难以保持平衡。 澹台封修他们还好,能够用灵力稳固自身,她就不一样了,只能靠着经验一次次躲开那些致命的气流。 那一群秃兀狮鹫飞来时,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所以都无暇顾及摇摇晃晃的沐夕浅。 古御冥强大的巨剑一横砍,断下一只秃兀狮鹫的脑袋,几乎一剑就是一命。 澹台封修没有武器,但用灵力凝聚的球体也是不可小觑的,一挥袖,一个黄色的灵力过去就是一锁喉,他的攻击的优势在于是远程攻击。 白澜亭是用软剑,别在了腰间,不仔细看的话,都只会以为是一条腰带。 虽然她有着筑基中期的实力,但恐惧摆在那里,所以对付起来依旧还是有些吃力的。 苏碧话的武器是鞭子,翠色的鞭子,末头有倒刺,几乎是一鞭下去就会收获一个惨叫,倒刺上刮下来的皮肉清晰可见。 久而久之,也便少有秃兀狮鹫来攻击她了。 而令人惊讶的是,纳兰风月的武器居然是那柄看上去十分羸弱的玉骨折扇。 扇能变形,形变钢刀,扇挥,不见血不回。 原来此扇曰为玉骨喋血扇,乃长生殿一至宝,就是玉骨喋血扇上的玉骨可以变成硬度似钢刀的物质,扇子一挥,要见血才会回来。 大家攻势都很猛,不一会的时间,这秃兀狮鹫就被杀掉了一大半。 感觉到食物的威胁,一只体型更大,毛更秃,样子更丑的秃兀狮鹫飞了过来。 奇特的是,这只秃兀狮鹫身上长了两个脑袋,一个脑袋上一只眼睛,样子比较难看。 这只最丑最大的秃兀狮鹫,大概就是所谓的秃兀狮鹫王了吧。 这秃兀狮鹫大抵也是个有点灵气的魔兽,看着沐夕浅摇摇欲坠的样子,就认为她是所有人中最弱的那个,于是嘶鸣一声,只见所有秃兀狮鹫都朝沐夕浅的方向袭来。 澹台封修他们也好似看穿了那些秃兀狮鹫的意图,手下的攻击也更猛烈些了。 澹台封修双手一甩,一把金属质感的剑便从他手中凝练出来,这是用灵力凝成的剑,虽然没有真实武器的伤害值高,但带有灵力的攻击,至少比没有武器强吧。 他为金系修者,所以造一把锋利的金属质感的剑会大大提高他的战斗力。 人类中所谓的修者,就是修炼灵力的,灵力,就是指运用大自然的力量,若再分得细一点,就是存在金木水火土这五系灵力了。 有的天才五系俱全,有的只俱一系,但不论怎么样,每个修者体内都存在系灵力,即使有的时候,它并不是那么的强烈。 但大陆中有的职业,是对系灵力有着严格的要求的,譬如炼丹师,就必须木火两系双全,譬如锻造师,就必须金火两系双全。 澹台封修是单系修者,但却是少有的能够将金这一系发挥到极致的修者,以灵铸剑,这是极难的,至少对大部分修士来说。 他铸成的剑如同他的人一般尊贵,却带锋芒,通体金黄色的剑身,剑柄处盘着一条龙,十分霸气。 见有秃兀狮鹫凌空突袭沐夕浅,古御冥也一跃而起,一剑斩下,颅断鸟亡。 倏地,还不待沐夕浅与古御冥反应过来,背后又突然蹿升出来一只狮鹫,体型略小,但速度惊人。 沐夕浅不小心被那狮鹫翅膀掠起的狂风刮到,脚下突然踏空,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便往后倾去。 白澜亭忽地转头看见这一幕,她离沐夕浅极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拉到她了。但她没有,还拿软剑轻挥,装作杀那狮鹫的样子,一股剑气却是挥到沐夕浅脚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凌空一月白的身影飞扑过来,迅速地拉住沐夕浅的手,往上一用力,眼看就要将人拉上来了。 那只速度很快的狮鹫本来要调转头进行下一次攻击的,可它偏偏这时转了个方向,继续朝沐夕浅他们这边凌空飞了过来。 刷的一下,澹台封修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抓痕,他脸上的血色突然在这一刻褪光了,立即变得苍白起来,月白的袍子也顿时渗出艳红的鲜血出来,一红一白,形成绝对的视觉冲击。 但他抓着沐夕浅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这个人,本该是无辜的,现在是他澹台封修带进来了,就该他管,她的命,就该他负责。 这时,古御冥也反应过来了,举起巨剑朝那速度快的秃兀狮鹫就是一砍,那狮鹫长啸一声,见着澹台封修衣衫见血后便迅速扇了扇翅膀,往上空飞去。 只见古御冥的剑芒一挥,那巨剑却扑了个空,那只速度快的狮鹫再次长啸一声,又有几只秃兀狮鹫飞到他们身后来了。 古御冥不得不再次拿起巨剑,再次注入灵力,而他的目标,依旧是那只速度快的,而且伤着了澹台封修的秃兀狮鹫。 那狮鹫显然知道速度是它的优势,并不急着攻击,而是一次又一次地躲开古御冥的剑芒。 身在独木上的古御冥明显受到了限制,做不到更灵活,几次挥剑,洒落的,都只是那狮鹫的几根羽毛。 与此同时,澹台封修再次握紧了沐夕浅的手,强忍着背后的灼痛,准备一举将她拉上来。 而这时,那秃兀狮鹫王明显知道了澹台封修的意图,用鸣声下了一个指令。 只见剩下的狮鹫就被兵分两路,一路去牵制纳兰风月和白澜亭他们,一路则随那狮鹫王来飞至澹台封修面前。 狮鹫王并不似那些普通狮鹫般,只懂得用翅膀的气流和高强度的声波攻击,它明显懂得怎样进攻。 只见它的两个头同时张嘴,两根针一样锋利的刺便从它们的嘴里射了出来,不同于针的是,这些刺可比针要长得多了。 澹台封修无奈,不仅要一只手抓着沐夕浅,还要忍着后背的伤口躲过那些长刺。 可两根长刺是同时发射出去的,有了独木和沐夕浅的限制,澹台封修便只能躲过一根,另一根顺着他的袖口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擦痕。 袖子被弄破了,露出里面泛红的肉,但好在他整个人还是安全的。 第21章 独木崖(四) 而旁边的白澜亭则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其实,凭他们三个的力量,要解决掉这群普通的秃兀狮鹫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她就是不想让王爷救下那个女人,所以她故意拖住了纳兰风月和苏碧话斩杀的进度。 而古御冥这边也开始糟糕了起来,他不断地挥砍巨剑,灵力已经使用得快差不多了,可那只狮鹫也仅受了点皮外伤。 主要原因是他怀疑这群狮鹫都生出了灵智,明明是最低等的魔兽,但却懂得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 那只速度快的狮鹫不只是躲着他的剑,还让它身旁的狮鹫同发出难听的声波来扰乱他的思绪。 澹台封修明显也看到了古御冥的惨状,他似乎也没料到,笨拙的魔兽中居然也有速度这般快的。 他一挥剑,只见那金黄色的剑在空气中随便绕了一圈,却将围绕在古御冥身旁最近的三只秃兀狮鹫给斩杀了。 他便趁此机会凝出一个灵力球朝那狮鹫王扔去,那秃兀狮鹫王也似乎没有想到澹台封修如此决裂,一时没注意过来,再待躲时,翅膀上便受了一击。 金色的光球带着势不可当的力量冲破它的翅膀,那秃兀狮鹫王的翅膀尖处,生生被灼出一个洞来。 因光球速度太快,秃兀狮鹫王被攻击时还毫无痛觉,这会反应过来时,那翅膀尖处也流血不止,生疼生疼。 这会儿被分出去牵制纳兰风月他们那边的秃兀狮鹫也都快被杀完了,声声尖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秃兀狮鹫王恼怒地一声嘶吼,它身旁的一群秃兀狮鹫忙飞去支援。 不过,这次的支援就很不一样了,所有秃兀狮鹫所在的位置像是早有人精心设计过了般,专门针对起他们三个人的攻势。 纳兰风月挥扇,只要扇挥,不见血不回,所以一只秃鹫会负责避扇,另一只则趁着这个空档,以扇羽为箭,对纳兰风月造成一定的实质性的攻击。 而苏碧话的武器显然没有这种弱点,但也有一只速度中上的狮鹫与她的鞭子周旋,待收鞭时,便会有一只狮鹫从独木后面攻击她的下盘,见她下盘不稳,挥鞭力道有所减弱,便开始前后夹击。 至于白澜亭,她的弱点显而易见,在她软剑过来时,狮鹫便开始往下俯冲,白澜亭因为害怕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攻击。 其余狮鹫则用鸣声干扰,时不时地来替补,保证自己的体力和阵法的顺畅。 而这个阵法的效果也是极好的,这回,就真正算得上是牵制上了纳兰风月他们。 古御冥那边,他已经放弃了用巨剑斩那只速度快的狮鹫,先将这狮鹫旁边的几只狮鹫一一斩尽,而后便与那只速度快的狮鹫陷入了僵局,那只速度快的狮鹫不能把他怎么样,相反,他也不能把那只狮鹫怎么样。 那只秃兀狮鹫王满意地看了看战局,随即扑腾了下翅膀,左翅的翅尖上便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它恼怒地鸣叫了一声。 它可忘不了那少年对它造成的伤害,是时候了,它该报仇了。 于是,它的两个脑袋鼓了鼓,两根长刺就这样从它的嘴里射了出来,这次的刺更长,也更锋利。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已经算好了距离,一根刺会落在少年的心脏处,一根刺会落在他抓住沐夕浅的手背处。 这次,便再也不会出现上次的失误,这次的刺,便再不会只是擦着少年的衣袖而过了。 他不是无论怎样都能躲开一根吗? 很好,那么这次,他若躲开了第一根,那么第二根刺就会射在他的手背处,即使可能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一定能达到让他松手的伤害值。 只要他一松手,他拼命护住的那个女人便会坠落深渊而死,但若他躲开的是第二根,被长刺刺入心脏,这次死的,便就是他了。 他自己的命,和他手中的命,总要选一条的。 沐夕浅紧拉着澹台封修的手,她看到了他的受伤,显然,她知道独木上的一切局势,她也看穿了那两根刺的端倪,她也知道他的选择攸关他们两个的生死。 但是,她沐夕浅向来讨厌选别人给她走的路。 她抬眸看了澹台封修一眼,给了他四个字:“相信我吗?” 澹台封修郑重的一点头,随即也似明白了她的抉择,他收回那把金黄色的剑,用剑在他胸前轻轻一挑,那根本欲刺穿他心脏的刺便被半途挑了出去。 那只秃兀狮鹫王见此,眸中有眸中阴霾聚起,果然啊,人类都是自私的。 然而,它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澹台封修的手往上轻拉,不惜扯开背上的伤口,只为配合她的行动。 只见沐夕浅顺着他轻拉的力,双腿一个后空翻,千钧之际接住了那根长刺,双腿一勾,勾住那个独木。 好在独木够细,她能够轻松勾住。 “小秃鸟,这玩意儿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你便再次尝尝它的味道吧。” 沐夕浅将那长刺抛至空中,一个飞跃挑起,再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用绝对的脚劲将那长刺踢了出去,其一系列动作仿若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沓。 兴许是被那些普通的秃兀狮鹫翅膀扇出来的流风所致,长刺刺的方向带了一点偏移,本来是要刺入那小秃鸟眼睛的,这回只是从它眼球旁擦身而过。 那秃兀狮鹫王惨叫一声,鸟头上满是鲜血。 沐夕浅可管不了那么多,没达到她想要的效果,脸色微微沉了沉。 但依旧迅速地对着身旁的澹台封修说道:“澹台兄,将手借我一下。” 这是个绝妙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这是沐夕浅现在唯一的想法。 而澹台封修却注意到了,她的称呼,从澹台公子,变成了澹台兄,这是,认可他这个朋友了么? 想法只是一瞬,澹台封修便将手伸了出来,沐夕浅丝毫不带犹豫,一跃而上,准确地踏上了他的手。 “托我一下。” 听及此,澹台封修便给了她向上的一个托力。 第22章 独木崖(五) 顺着这个托力,沐夕浅高空一跃,趁着那小秃鸟还在痛苦分心之时,一跃便跃上了它的背。 待那秃兀狮鹫王反应过来的时候,沐夕浅已经在它的背上开始拔毛了。 拔几根毛倒对皮糙肉厚的它来说没什么,但重要的是,损害的,是它的威严啊! 但其实也没多少毛可以拔,秃毛是真秃毛。 那秃兀狮鹫王便开始狠狠地甩动自己的翅膀,用各种姿势疯狂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剧烈的动作就是想把沐夕浅给甩下去。 沐夕浅顶着会被坠入深渊的危险,一步一步爬到它受伤的眼睛那里来。 那狮鹫的另一个脑袋感觉到了危险,立刻回头从嘴里吐出一根长刺朝沐夕浅射去。 不好。 眼看那长刺就要射中沐夕浅了,她一个后空翻,铤而走险地从那鸟的背上滑落下去,一把抓住了它的脚。 眼见长刺落空,那狮鹫愤怒地嘶吼一声,动作幅度却更大了。 只见这时,澹台封修一举掷出了他的剑,那剑便不偏不倚地插在了秃兀狮鹫王的眼睛上。 只见那秃兀狮鹫便向收到了刺激一般,整个庞大的鸟身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好样的,干的漂亮!” 沐夕浅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噗——” 就在秃兀狮鹫王被澹台封修的剑插入眼睛时,裂谷下一位美艳的女子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见她面前贴着一张符,一身红衣,上面还隐隐绣着彼岸花的花纹。符上用看不懂的字体临摹着一些字,符下是一面碗口大的镜子,镜子上清晰地传来着沐夕浅她们一行人的状况。 “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妖艳的女子舔了舔唇边的鲜血,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动,那镜中的秃兀狮鹫王就诡异地动了动。 是呢,它秃兀狮鹫一个筑基期的妖兽,怎么会懂得如何布阵,怎么会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又怎么会懂得该牵制住哪个,攻击哪个? 一切,都是这个女子在捣鬼啊。 这个脚踏彼岸的女子,她究竟想干嘛呢? 只见她手指轻动,那秃兀狮鹫就要准备撤退了。 “不好,它们要退了,沐姑娘你怎么办?” 澹台封修一收手,那剑也不要了,直接化作金色的流光,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别担心,看我的。” 只见她拉着秃兀狮鹫王的脚往下一扯,一个漂亮的跟斗使她掉落到了一只刚好经过的普通狮鹫身上,再一个助跑,一跃,直接又重新跳上了独木。 她稳了稳身子,随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身手真不错。” 澹台封修真心夸赞道。 这狮鹫们一撤退,白澜亭也就松了口气,看着澹台封修夸沐夕浅,一脸不乐意:“什么真不错,一个女儿家,尽知道做这种粗鲁的动作,有辱斯文。” 沐夕浅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起来了,怎么不论她干什么这人都能挑出刺来。 “本姑娘身在北燕,习俗自是与东陵不同的。” 白澜亭噎了噎,便不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若她再说一句不是,回头给人落下话柄,说她看不起北燕的习俗可就不好了。但她心底还是鄙夷的,身手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废物。 倏地,那脚踏彼岸的女子合上镜子,红唇勾起一抹笑意:“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只见那女子脚步轻移,诡异的步法,一步生一彼岸,绽放在那地面上,如火如荼。 就在这时,沐夕浅他们本还在前进,天空中就突然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与其说是小雨,不如说是黑色的水。 因为……那雨砸在地上便是纯粹的黑。 待那树枝被黑水腐化了,土地都浸染了一层黑色的时候,它好像才吸够了养分似的,开始如烟雨般缥缈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沐夕浅看着那黑雨打在树叶上,树叶顿时开始卷成一团,并迅速变黑,泛黄,枯萎,不禁嗦瑟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问道。 “别管那么多了,大家身上的伤最重要。” 是了,刚才与秃兀狮鹫战斗的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尤其是澹台封修,背后那三道抓痕触目惊心。 沐夕浅的那只异瞳看着这片黑雨,红瞳中被黑雨染上的地面都带上了丝丝黑气,而且,那黑雨好像是在吸收着这一方天地的灵气,她总觉得……那黑雨很诡异。 “我这里有药,大家拿去吧,都是一些治皮外伤的。” 这时,澹台封修适时地出来,一身白衣染上鲜血虽然狼狈,但却是掩不去王爷的尊贵之气。 还不等大家说过谢谢,那天空突然卷起一层乌云,黑雨还在下,但更诡异的不是黑雨,而是那群被黑雨浸染的地面。 只见某个东西从地面上拔地而起,仔细一看,那不是个骷髅吗? 森白的骷髅在黑暗压抑的一方空气中显得十分恐怖,但更可怕的,这一只骷髅拔地而起后,迅速又有几个骷髅拔地而起。 一个接着一个,在狭暗的空间里迅速组成一支庞大的骷髅军。 不仅裂谷前面有,裂谷后面也有,这回还真是腹背受敌了,何况大家的伤还没好,这将会是棘手的一战。 倏地,那骷髅开始一步一步踏上独木,前后都有骷髅踏上。 但好他们排列的队形恰当,前面有澹台封修和古御冥拦着,后面有纳兰风月和苏碧话断后,暂时来说没有什么危险。 那骷髅在踏上独木的时候便被斩杀了,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那骷髅竟然源源不断,斩杀之后又立马会爬起来,就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 源源不断的骷髅从那土地中拔地而起后,便朝着独木上走来,就算纳兰风月和澹台封修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一瞬间将那些骷髅一并斩尽。 一时间,大多数骷髅也站在了独木上,独木上承受了太多的重量,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这里谁是火系修者?” 澹台封修转头对后面的人问道。 第23章 独木崖(六) 纳兰风月:“我是木金双系,但我的灵力都不怎么强,一直靠着家里的柄玉骨喋血扇讨生活。” 若是纳兰家的人听到纳兰风月这话,指不定要暗骂他虚伪至极。家族中最心狠手辣的玉面罗刹便是他,还好一个灵力不怎么强。 苏碧话暼了他一眼,眼中带上丝丝怀疑,纳兰风月这家伙,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是木系,这个鞭子就是纳兰风月他爷爷给我量身打造的。” “好家伙,你以前都是喊我纳兰哥哥的。” “小时候不懂事,错把奸人当哥哥。” 纳兰风月:“……” 白澜亭摩挲了一下她的软剑,说道:“我是水系。” 古御冥举了举他的巨剑,意思很明显,像他这种力量型的,自然是土系喽。 这么多人中,居然没有一个火系,澹台封修皱了皱眉:“既然没有火系,那我们只能快点到对岸去了,这独木恐怕撑不了多久。” 倏的,那脚踏彼岸的女子看着镜中他们在商量,便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像是意识到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了似的,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转了转,只见一缕青烟从她的指间冒了出来………… 而澹台封修他们这边,亦是泛起了一层雾,青色的雾气笼罩着这一方天地,入眼之处,皆为青色,完全看不到任何景物了。 “这是什么?” 只闻那雾中传来声讯,那是苏碧话的声音。 “不是吧,这是青障雾,快闭气,这雾有毒的。” 生死门,独木崖,青障雾,这幻宫三大经典,还真让他们遇上了。 果然是超神一般的运气。 “诡异,青障雾为何会与独木崖一同出现?” 一向不爱说话的古御冥竟也来插了一句。 “你们不是可以用灵力凝聚成火么,难道那火对这些骷髅没有用?” 沐夕浅想起他们在虚空之中为照明而燃起的红色火焰,眉眼处透露出一丝疑虑。 “那种运用自身灵力而起火焰,只能照照明罢了,没有丝毫攻击效果的,和火系修者的火焰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澹台封修双手再次凝聚黄金剑,横劈,侧砍,一时间,竟是击退了不少骷髅兵。 没有办法了,骷髅越来越多,这独木桥指不定什么时候承受不住重量就会断裂。沐夕浅拧了拧眉,随即双手一甩,幽冥鬼火出,合着那青色的雾气,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她知道,她一旦使出幽冥鬼火,很可能就会暴露身份,但现下真的没有办法了,如若再不使用幽冥鬼火,待到骷髅兵的重量将独木给压断了,他们,就只能一起葬命了。 沐夕浅一个小助跑,一跃,将那些趁着青雾跑到独木中间的骷髅兵烧了个殆尽。 “终于,逼你出手了么……我的小阴阳师。” 那美艳的女子看着镜中使出幽冥鬼火的女子,红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 沐夕浅使出幽冥鬼火后,只得感叹这雾倒是来得及时,应该没有人知道她使用的是幽冥鬼火吧。 而澹台封修他们只感受到一股火意,便以为沐夕浅手中只是储存了一些兽火。 这种情况在寰瀛大陆并不罕见,因为这些储存起来的兽火的确能卖给那些火系灵力不怎么强的炼丹师或炼器师们,一般情况下,都能卖个好价钱。 毕竟这个世界上拥有本源火焰的修士实在是少见,更何况还是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甚至都不能被称为修士的人。 正在这边沉思的沐夕浅完全没注意到另一旁白澜亭的动作。 她顺着那抹火意挪步到沐夕浅旁边,趁着雾气大盛,双手狠狠地一推:“去死吧。” 白澜亭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毕竟在这种天气里,谁会知道是她推的,可她不知道的是,沐夕浅的那双红瞳,在一片黑暗中都能清晰地视物,更不必说这一片青色了。 待沐夕浅反应过来有人推她的时候,脚下便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去,一片青色雾气的浓稠中,她看见了白澜亭那张略带狰狞的脸。 想不到她一世英名,最后居然是遭受小人陷害,沐夕浅的眸光定格住了白澜亭的那张脸。 她一心想着用幽冥鬼火烧死骷髅,没注意身侧人的行动。 下落时的风在她耳畔猎猎作响,沐夕浅眸光微沉,如果……她能够在深渊下活下来,第一个要弄死的,必将是她白澜亭。 沐夕浅艰难弓起身子,让自己蜷缩成一团,崖边很光滑,也没有树,她只能凭运气了,如果崖下有水,那么她这个动作可以有效地减缓水的冲力,还有保护好自己的头部和胸口。 但深渊毕竟太高了,不知道她一摔下去是不是就是粉身碎骨了。 也不知道,这样摔死后能不能回到她自己的现实世界。 而那一边的美艳女子看到沐夕浅跌落悬崖,眸中泛起一股深思,但更多的,却是恼意。 可她却依旧是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那深渊,她一走,那骷髅兵便不再不断地拔地而起了,那浓稠的青障雾也开始慢慢散去了。 崖中,沐夕浅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但那崖似没有尽头般,怎么样都还不到底。 可是,就在这时,沐夕浅的心脏狠狠地嗦瑟了一下,是的,就是那股召唤,愈加强烈了起来。 倏的,崖底所有的植物都开始疯狂地生长,一株青莲徐徐盛开,并迅速蔓延着,以便能够接到那从崖上掉落下来的小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沐夕浅只感觉身上一阵柔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入耳是一片安静,鼻间是依稀是芬芳。 沐夕浅开始睁开了眼,她应该是在崖底了,但她坐着的,是一朵青莲。 崖底无疑是黑暗的,但这并不影响沐夕浅视物,脚下是有泥泞新雨般地潮湿,两侧有花,紫色的,硕大的花瓣含苞待放着。 沐夕浅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着,因为她能感觉到那召唤愈来愈强烈了。 不知走了多远,眼前出现的是一棵古树,树干的横截面大概要十个成年人才能合抱,高的话不是很高,但很粗。 树外有一树洞,隐约若有光,沐夕浅探头一入,只见一卷轴悬浮在那树洞中央。 卷轴自带光亮,虽微弱,但还是能照亮这一方天地的,卷轴略泛黄,从外表看,像极了古时的羊皮卷,外围有一红绳系住了整个卷轴的卷身,红绳系住的是一个简洁的绳结,剩下的一段在空中略微舒展着。 就是它一直在召唤自己吗? 沐夕浅看着那卷轴,思量着这是不是初见澹台封修时他说的藏宝图,于是上前一步,正准备碰那卷轴。 倏的,一个女子降落她面前:“别碰它!” 第24章 红莲火种(一) 只见那女子脚踏彼岸,长发微卷,精致的眉眼透着三分成熟,七分魅惑,身材自是没的说,前凸后翘,腰细腿长。 一袭火红的裙子,慵懒地耷拉在身上,腰间仅系了一根绯色的带子,松松地打了个结,依稀可见凝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她长得很高,大概一米七的样子,沐夕浅见她还得微微仰着头:“为什么?”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虽然你是阴阳师,但毕竟毫无灵力,你以为,洪荒八宝之一的洛河神图,是你能够驾驭得起的吗?” 女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双妖娆的丹凤眼里透露出几丝危险的光芒,只见她手一伸,那个卷轴就落入了她的手里,涂着丹蔻的纤白手指和那张羊皮卷纸形成强烈的反差。 “洛河神图?” 沐夕浅微微仰头,似乎是在深思。 “没错” 女子勾起一抹笑意,笑中带着一抹了然。 “不感兴趣。” “……” 那女子黑了黑脸,看着沐夕浅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底莫名有些抓狂,怎么会呢,这么有名的东西是个修士都应该感兴趣啊! 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不应该啊! 女子倏地从手间举起一把火,示意她看这树洞旁的壁画。 壁画讲述的是万古洪荒之期,修真界与魔界有一场大战,最后修真界获胜。魔尊被八方阵法镇压,魔界大门也被永远关上了,而这八方阵法的镇物便是洪荒八宝。 传闻收集了洪荒八宝,就能一统天下,打开万古之境的大门,得到魔尊的力量。 沐夕浅看得一脸黑线,这是逗小孩子的吧,什么年代了还一统天下,神经吧。 “怎么样?” 那脚踏彼岸的女子拿着卷轴在自己的手指间转了一圈,再次问道。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真是的,她要一统天下干嘛,她要进去那个万古之境干嘛,据她看到的那段文字所知,魔尊不就是剧情里最大的反派嘛,还要得到他的力量,笑死,她还怕人家直接剜掉她的眼睛呢,幻境里的一切她可还历历在目。 她可不想经历这种事,她还想离那个什么魔尊远远的才好呢。 不对,前提是先要杀了白澜亭,哼,感对她怀有杀心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还真的挺少。 “你难道不想要变强吗?” 倏地,那女人的脸突然凑近了上来,两个人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 沐夕浅尴尬地别了别脸,但眸中对白澜亭的杀意却是更甚了:“当然想啊。” 不变强怎么杀了白澜亭,不变强怎么脱离原剧情的轨迹。 “我有一味上古洪荒之期,天地初来时的火种,可比你手上的幽冥鬼火强多了。” “条件。” “若你能承受得来那霸道火种侵蚀经脉时的痛苦,那么,不仅火种是你的,连洛河神图也是你的。” “为什么一定是我?” 沐夕浅抬头看着她,不是前一秒还说她不够资格,没法驾驭那洛河神图吗? “是不是你还不一定呢,我说过,前提是,若你能够在这火种的灼烧下活过来。” 女子红唇勾起一抹笑意,低头轻轻拨弄着她那涂着丹蔻的柔荑。 “你这是叫我拿命去赌?” 沐夕浅的血瞳中泛上一股涟漪,这人当她傻子吗。 “怎么,不敢?”那女子挑了挑细长的眉,红唇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我域领主彼岸可从未瞧见过一个怕死的强者。” 传闻洪荒时期存在八域领主跟随魔尊一起征战,如今很多都下落不明,彼岸,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意思是,哪个大陆的强者不是徘徊在生与死中,游荡在血腥或杀戮中,依靠一次次的实战经验冲出重重围攻,而铸就的一世英名? 沐夕浅舔了舔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怕当然是怕的,但目前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了吧。 她敢信,只要她但凡说出半个怕字,那等待她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面前之人一定不会放过她。于是沐夕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淡定,心思百转千回,但其实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不怕。” 那名叫彼岸的女子纤手摩挲着指甲上妖艳的丹蔻,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很好,不愧是百年之后出的第一任阴阳师。” 只见彼岸轻甩手,一个火红的火种便在她手上跳跃着,只见那火红得诡异,像是血一般,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严,与吞噬苍穹的霸气,貌似莲花,却又美得妖异。 若有眼力的人一定可以看出,这便是那天地混沌间的第一抹火种——红莲之种。 它的火,便是能够灼烧万物的红莲业火,有传言,红莲业火出,天地变色。 沐夕浅从彼岸的手中接过红莲业火,只见有一股湿热的气息从自己的耳边传来:“准备好了吗?我奉劝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沐夕浅别过脑袋,她不习惯人家靠那么近跟她说话,话说这人也真是的,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靠这么近。 不过彼岸忘记告诉沐夕浅的是,一个火系灵力十分强大的修者,它接种红莲业火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 何况沐夕浅还不是修者,更谈不上有火系灵力这种东西了,并且她的幽冥鬼火属阴,红莲业火属阳,要怎么融合,应该也是个难题吧。 彼岸弯了弯红唇,她倒是很期待这个小小阴阳师的能力呢。 沐夕浅一抬头便看到彼岸唇边那抹玩味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那红莲业火在自己手中却是十分乖巧的,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如普通的火苗一般,在自己手中摇曳。 “哦,我忘了解除它的禁制了。” 彼岸讪讪一笑,刚才太兴奋了,一下竟忘记解除那火的禁制了。 没办法,这火性子太烈了,她不施个禁制什么的,她不早就被烧死了? 只见彼岸轻轻动了动指尖,涂着丹蔻的手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个繁复的手印。 倏地,手印结束,那火便开始在沐夕浅手中跳得更厉害了,刚开始的痛觉,便是那火在一寸寸吞噬着沐夕浅的皮肤。 皮肤的焦灼感顿时从空气中传来,沐夕浅握着火焰的手指微微向内曲了曲,是的,皮肤被灼烧的感觉真的很痛。 第25章 红莲火种(二) 倏地,那火种似适应了她的体温似的,一瞬之间,便在她的手心中不见了。 那火种钻入她的经脉了。 霎时间,沐夕浅只觉得自己的七经八脉里有什么在疯狂地灼烧着。 好家伙,那红莲火种就像是一个霸道的小孩子,狠狠地在沐夕浅的经脉里开拓着属于它的领地。 那经脉每被强行拓开一点,沐夕浅疼得额头上的汗便多一点,意识被疼得焕然得严重,但她硬是咬住自己的舌尖,让自己能保持一丝丝的清醒。 那火种还在继续,它生硬地拓开她的经脉第一遍后,便又开始了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循环。 沐夕浅早就疼得倒在地上了,那种经脉被寸寸拓开的痛苦,就像有人拿手术刀切开了你的经脉,然后慢慢把它撕开一寸般。 那火种在一寸一寸拓开她的经脉后,便开始在她的经脉里面燃烧起来。 那种痛苦,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着骨头般,每燃一寸,便疼一寸。 但在沐夕浅看不到的地方,有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她的皮肤外流了出来,那是她经脉中的杂质。 寸寸燃烧后,沐夕浅以为自己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谁知这红莲业火突然遇上了幽冥鬼火,两团属性完全相反的火种开始在经脉里面冲撞起来。 按道理说,幽冥鬼火应该是敌不过红莲业火的,毕竟人家是天地混沌时期初生的第一抹火意,是万火之宗。 但幽冥鬼火仗着自己是沐夕浅体内的本源火焰,在自己的领地当然不能任他们嚣张的心理,竟然隐隐有增强的趋势。 一时间,两团火焰争得不相上下,一会儿是红莲业火吞噬了幽冥鬼火,一会是幽冥鬼火吞噬了红莲业火,这两团小火倒是没什么损伤,苦的倒是沐夕浅了。 搞什么,两团火在她的经脉里打架,大哥啊,能不能考虑下她的感受。 沐夕浅脸色苍白地蜷缩成一团,脸上,头发上,甚至是衣襟上全都是汗水。 舌尖被她咬麻了出了血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的意识却是涣散地越来越快了。 那两团火焰还在体内天人交战着呢,但她首先先晕了过去。 “哎,还是不行么?” 彼岸看着躺倒在地上的沐夕浅,摇了摇头,但她也知道,多少年了,她也没见过谁能征服这火焰,凭什么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被洛河神图选中的小废材就可以? 但她的眸中还是有掩不去的失落的,毕竟这女子给了她太多惊艳了,无论是虚空之中破了她布下的那个阵法,还是能够毫无疑虑地选择那扇生门,还是刚刚机智地逼退那群秃兀狮鹫…… 可是,她知道这次是不可能了,毕竟她没有灵力就是没有灵力。 彼岸遗憾地叹了口气,从树洞中拿出一床薄被,她这是……准备给她收尸了。 毕竟,尝试引火入体的人都知道,要么成功,万丈光芒,要么失败,一捧黄土。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沐夕浅身上的衣服开始自己燃烧了起来。 彼岸眸中一亮…… 她这是……得到红莲业火认证的预兆? 那火越燃越烈,但是却只灼烧沐夕浅表面的衣服,烧掉她的衣服后,又开始一遍一遍地灼烧她的皮肤。 这次倒是有肉眼可见的黑色物质凝满了她的皮肤,隐隐间还有一股腥臭味。 彼岸皱了皱细长的眉毛,主要是这味儿太难闻了,但她知道,这次的引火对于沐夕浅来说,不异于是一场洗髓伐毛。 待那火终于不再燃烧时,沐夕浅的皮肤表面几乎都凝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物质。 彼岸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她不禁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她是很不情愿去管的,但谁叫她通过了红莲业火的灼烧呢。 她以后便就是洛河神图的主人了,那么,也便是她彼岸的主人了。 被封印在洛河神图中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自从魔尊陨落之后,她便被这个镇物一直封印在了这里,千百年来,她的身体早已腐朽死去,只剩一具灵体,早已与这洛河神图融合在一块,不分你我。 她也一直在等待一个洛河神图的主人,只有洛河神图认主了,才能带她逃离幻宫。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寻找到魔尊的转生,然后帮助魔尊解开魔界的封印大门。 到时候便让魔尊切断她与这洛河神图的羁绊便是,至于这个所谓的主人,难得见的阴阳师,倒是可以留着,毕竟在与洛河神图羁绊未消失前,她还无法远离这个主人。 倏地,她那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在空中晃了晃,只见沐夕浅的身体便随着她指间的节奏动了起来。 往前几步就有一泓温泉了,彼岸将沐夕浅的身子轻轻地放置在温泉中,任泉水慢慢洗去她身上的杂质。 不知过了多久,待沐夕浅醒来的时候,她便是赤条条地坐在温泉中,不应该说温泉了,应该是黑泉,而且那泉水中还有一股恶心的腥臭味。 沐夕浅皱了皱眉,抬步走出了温泉,只见彼岸坐在泉边,无聊地拨弄着她的手指,见沐夕浅来了,便挑眉看着她:“感觉如何,能使出火么?” “先给我一身衣服。” 沐夕浅翻了个白眼,她不是很习惯这么赤条条地和人说话,总感觉带着丝丝尴尬。 但沐夕浅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些,连皮肤都变得更白了,宛若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柔嫩。 彼岸听着,促狭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这个小身板有什么看头。” 虽然如此说着,但依旧是拿了一身衣服给她,沐夕浅皮肤白,气势强,再加上有一双若火般妖娆的眸子。 那种如鲜血般大气的红,更衬她。 但沐夕浅和澹台封修相遇之后不被怀疑,硬是拿布料生生做了一套原来的衣服。 好在她原来的衣服比较简单,看上去确实和原来的衣服大差不差,就是布料上两件衣服不是一个档次。 沐夕浅再将衣服弄皱了些,故意在上面抹了些灰尘和血迹,制造自己跌落悬崖,绝处逢生的假象。 然后她抬眸看了看彼岸,说道:“好像这两股火焰,我都能用。” 左手红莲,右手幽冥,她仿若地狱而来,一双血眸,颠倒众生。 百年之后,在寰瀛大陆众人中抹不去的身影,便是那个少女,一身红衣翩诀飞舞,左手红莲,右手幽冥,血眸瞬息间似能掌控人的生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什么,你是说你的体内有两股火焰共存?这不可能啊。” 这回该轮到彼岸惊讶了,两股火焰共存,这种情况,在寰瀛大陆从未有过。 第26章 红莲火种(三) “除非,你的体质,是全然为红莲火种而生的。” 彼岸倏地朝沐夕浅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撒在耳边,像是有只小猫在挠痒。 “什么意思?” 沐夕浅抓过彼岸的那只脑袋移到一边,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里仿佛在埋怨着: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彼岸倒是没管那么多,只是平静地拨开了脑袋上的爪子:“意思就是,你的体质对红莲业火的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 契合度? 沐夕浅虽然不知道这都什么,但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的话,大概就是她的体质很适合红莲业火。 倏地,彼岸又眯了眯眸道:“来,让我看看你的火焰。” 沐夕浅听及此,双手一甩,立即有火意上来,左手红莲,右手幽冥,左手至阳,右手至阴,一团红得泣血,一团绿得幽深。 风轻抚起她发尾,衬着那宛若血色玛瑙的眸子,红唇轻含笑意,她就宛若一个从上古画卷中缓步走出的精灵。 集一身的妖异和一身的邪佞。 “果然契合得很成功。” 彼岸见此,却是打开了手上的那张卷轴,缓缓说道:“这,便是洛河神图了。” 洛河神图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步入了一段被灰尘掩埋的历史,上面画着的,应该是其他宝物的下落,还只有寥寥几笔。 沐夕浅不知道这画卷是几百年前的,但她知道,这上面的建筑物经若干年后肯定损失的损失,毁坏的毁坏得差不多了。 “不要把你有洛河神图的事告诉除了第三个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知道吗?” 沐夕浅点了点头,她这点自是知道的,虽然那什么得到魔尊力量的诱惑对她不大,但不一定对别人的诱惑不大。 “还有,你只有三秒的时间记忆这图中其他宝物的下落。” 沐夕浅勾了勾唇,三秒么,给她一秒就够了,她看东西向来都是过目不忘的。 倏地,三秒过后,那洛河神图上的图画真的慢慢逝去,变成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文字。 “其实,比起其他的宝物,洛河神图更诱人的,就是这部功法了。” 彼岸勾了勾唇,妖媚的眸子突地弯出一个笑。 “功法?有什么用吗?” 沐夕浅疑惑地抬头看她,眸中闪过些许疑虑。 “这个嘛,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彼岸那涂着丹蔻的葱白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一个弧度,只见沐夕浅的手便好似被什么划破了,掉落出一颗血珠在洛河神图上。 神奇的是,那血珠一入洛河神图那粗糙的羊皮卷纸,便不留一痕迹地消失殆尽了。 “这下,契约终于成立了。” 彼岸继续摩挲着她的指腹,红唇笑得花枝乱颤。 只见她话一落,那洛河神图便化作一道流光而入沐夕浅的身体,沐夕浅顿时只觉丹田之处有一些暖暖的。 脑海中突然炸出来几个大字:天罡功法,契立。 沐夕浅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着彼岸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寻找那剩下的七个宝物?” “哦,难道你对洪荒八宝没兴趣?” 彼岸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似的,一双媚眼勾勾,红唇间的玩味也愈发重了。 “我对宝物的确有好感。”这是她身为神偷的职业操守,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不过须臾,她又说道:“但若那宝物是我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拿的话,我认为,或许是我的命更重要一点。” 沐夕浅倏地一笑,红唇中皆是权衡利弊,拿这么一个洛河神图就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更何况其他七个宝物了。 “哦,这倒也是,那你对万古之境没有丝毫兴趣?” 听到沐夕浅的这番言论,彼岸不觉有些好笑,是啊,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说对洪荒八宝不感兴趣的人。 “万古之境?那是什么?” 沐夕浅一脸黑线,这里的东西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奇怪,但是对于从未听过的东西,她还是保留一丝好奇心的。 “一个拥有巨大力量的地方。” 彼岸随便解释了两下,她知道,对于沐夕浅目前的实力来说,不适宜知道太多,这对她并没有好处。 “那就等我变强后再说吧。”沐夕浅抬了抬眸,她也知道,要在这世界生存下来,只有不断提高实力的。 “那么,你呢,你对我又有什么用?” 倏地,沐夕浅话题一转,她也知道彼岸是不想多透露关于万古之境的消息,所以单刀直入,直进主题,那种入木三分的眸光直直地打量着彼岸。 彼岸细长的眉毛一挑,竟是被这种眸光看得心底有些发毛,但倏尔之后却是笑了:“你问我这个上古域领主对你有什么用?” 沐夕浅听着只是点了点头,她反正什么也不知道,才不管什么上古不上古,域领主不域领主的呢。 “虽然当年我的灵力被这洛河神图折损了八成,但对于一般的喽啰,给我一架琴,我可以陪你大杀四方。” 给我一架琴,我陪你大杀四方。 简单的十二个字,但对于沐夕浅来说足矣。 “你就是之前那虚空之中的白衣女子?” 聪明如沐夕浅,她只说到了琴,沐夕浅便联想到了之前的抚琴的白衣女子。 “不错。” “秃兀狮鹫的操控也是你干的?” “不错。” “为什么?” “为了试探你。” 彼岸倒也是不矫情,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沐夕浅虽然反感别人的试探,但知道她是实则为了激出她这个被洛河神图选中的人的真正实力后,便也就释然了。 “那接下来你该去哪里?” 沐夕浅的意思是,她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去见澹台封修他们的。 “我本就是这洛河神图的卷灵了,它去哪,我自是去哪。” 彼岸倏地一笑,突地转身,身子轻轻一旋,变成一朵妖异的彼岸花,竟是消失在了刚才洛河神图消失的地方。 沐夕浅现在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果然奇怪的大陆,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第27章 幻宫崩塌(一) 十几分钟前…… 【崖上,独木边。】 待那青障雾消散了后,黑雨也渐渐停了下来,骷髅兵也已经被斩杀殆尽了,独木上只剩下五人的影子,连那秃兀狮鹫也没有出来了。 “夕浅呢?夕浅去哪了?” 这是苏碧话边担忧边朝崖底探头的声音,她看着白澜亭前面空荡荡的地方,也只觉得心底空洞洞的。 “沐姑娘不见了吗?” 听到苏碧话的声音,澹台封修不禁转过头来看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纳兰风月疑惑道。 “她本就毫无灵力,刚才情势紧张,她就这么……就这么摔下去了也不一定嘛。” 白澜亭身子在听到沐夕浅名字时轻轻一颤,声音有些不带底气地说道。 古御冥这次倒没再缄默,只是恰当地开口说道:“先回岸边处理好伤口后再说吧。” 大家都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心底大概也有一个答案了,沐夕浅,恐怕真的是坠落悬崖了…… 毕竟,她毫无灵力,兴许是被骷髅兵推下去的也说不定,一时间,气氛竟有了三分压抑。 但也没有人会傻到再跳下悬崖去看她,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身上寄托着的,是无数人的希望…… 苏碧话捂着胸口,她觉得那里闷闷的,好不容易看得顺眼的一个朋友就这么没了,她耷拉下脑袋来,像极了一只沮丧的猫儿,十分灰心丧气。 像是在伤心,亦或是……自责。 白澜亭则是一脸烦躁地看着众人低沉的情绪,一个废物死了就死了嘛,用得着这样吗? 在她看来,那个废物是死得活该,谁叫她跟她斗吧。 古御冥冰着一张脸,抱着剑不说话,澹台封修则皱着眉,眉间有化不去的烦躁。 他承认一开始对沐夕浅是利用,他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成为东陵国师口中的预言之女,预言中该女子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他承认他一开始只是想利用沐夕浅,想让她乖乖交出手中的力量。 但是在幻宫共同经历过生死后,他已经将沐夕浅看作了自己手下的人,如今她的死讯,让他深陷自责。 他抬手看向自己手,别人看不见,可是他能看见,有一根极细的线缠绕在他的食指上,这是……他给沐夕浅的那个镯子! 线没有断,说明她大概率还没有死。 澹台封修眼睛一亮,顿时放下心来。 而不管这些人如何各有所思,最终都是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崖岸,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苍树树影婆娑,皎洁的月悬在神秘莫测的苍穹之上。 这里的场景居然是有月的,大家都有些许惊奇,但更多的,却依旧是压抑在沐夕浅死去的悲凉之上。 当然,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崖岸上即使有怪石遮挡着些,但吹来的晚风还是有些许微凉的,但目前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抓紧疗伤,至于满身的汗味和腥血,就只能暂时忍忍用灵力祛除了。 澹台封修一跃飞上树,没敢用刚受伤的背靠着树干,只是矜贵地弓起一只足喝酒,漫天的繁星,唇下的酒液像剔透的泪花划过苍老的树皮,滴在月白的地上。 记得她一头飘逸的发,一双血瞳中有过自信,狂傲,红唇似含笑,她身材纤细,但身手竟惊人地很好,所以…所以她才不会死的,对吧……? 脑海中一划而过某人的笑靥,像缓慢缓慢展开的丹青墨画…… 澹台封修低头,只见众人有些靠树而睡,有的枕剑而眠,有的抱元守一打坐修炼。 是呢,近些时段兴许是因为大家的脚程都有些赶,所以便都在休息恢复精力,即便是修者,也是会累的。 他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睛,也便睡去了。 而殊不知,这些平静,从来都是为暴风雨来临前的铺垫。 就当,沐夕浅的鲜血融入洛河神图的那一刻,整个幻宫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接着,只感受到那颤抖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 澹台封修一行人突地睁开眼,心中的某一处都似有警报响起:幻宫要崩塌了! 而幻宫好似为了要迎合他们的设想般,所有的场景开始如易碎的玻璃般一片一片地脱落。 幻宫,这个古老长远的宫殿,它存在的形式一直是用千千万个幻境组成的,现在幻宫要塌了,可想而知千万个幻境碎片一齐崩塌的壮景。 但此时此刻倒无人欣赏了,因为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幻宫坍塌的这种情况。 而人们不知道的是,整座幻宫都是因为洛河神图的存在而存在,所以一旦洛河神图被契约,那么幻宫,便也不复存在了。 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自然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所以,不久的时间内,幻宫将会完全崩塌。 唯一的出口,就是顺着幻境碎片坍塌的方向前行,若没有及时赶上那出口,残酷的现实便是与幻宫一同陪葬了…… 而这一时刻,澹台封修自是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硬是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跃树而下,月下的他一身月白,虽然狼狈,但依旧是那个尊贵的九王爷。 “大家快醒醒,这个地方有危险,不能久待了。” 声音一落,大家也便猛地起身,像是为了顺应澹台封修的话似的,这个地方的场景,也开始仿若玻璃般张开无数条裂缝…… 第28章 幻宫崩塌(二) 那裂缝像一条条盘踞在苍穹的闪电,一寸一寸地张裂开来,每裂一分,那地便抖动一分。 终于,这幻境好像再也撑不住了般的,终于也仿若掉落的玻璃般一块一块往下坠,每当一块幻境碎片砸落而下,那裸露的黑色空洞便扩开一分。 人们知道,这空洞碰不得,里面有着无数的时空乱流,一旦陷入,便会被各种各样的时空乱流活活绞死。 澹台封修和纳兰风月互相看了一眼,眸中尽是凝重,唯一安全的路线,便是那些幻境碎片了,所以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顺着幻境碎片行走。 容不得丝毫差错,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们都使用上毕生的力气来开始奔跑,将灵力注入到腿上奔跑,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与生命的搏赌。 一时间,五人都是迈着步子在放肆地奔跑,万万千千虚空幻境的碎片犹若一幅幅带着光怪陆离的影片,眼花缭乱。 每个人脸上都躺满了汗,一滴滴打落在虚空之中,但无人敢擦,也没时间擦。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他们只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块硕大的幻境碎片从天而降,那幻境碎片上临摹着的,是一只墨色的蝴蝶,身后有圈圈墨影。 苏碧话猛地向前一步,正不偏不倚地站在了那碎片的正下方,像是真的有死神在召唤般,那碎片掉落的速度快了一秒。 就这一秒,碎片恰巧砸在了苏碧话的身上,在砸到苏碧话身上的那一刹那,幻境上完整的墨蝶便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苏碧话没有躲,她以为只是幻境碎片而已,应该是虚空的,不带杀伤力的。 而恰巧,这里的每一块碎片都带着要消匿于这个世界的执念,所以速行之中带来的力量是绝对的。 足够将一个普通人砸死,而就算苏碧话是修者,不死,也带上了足以砸伤她的力量。 就在碎片碎裂的那一刹那,苏碧话只觉眼前一黑,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但更多的,却是一片暗色时空中突然袭来的安静。 “苏碧话——” 苏碧话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叫喊,纳兰风月大喊了一声,然后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上了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掉落虚空。 在看到她只是陷入昏迷之后,纳兰风月暗暗叹了口气。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理她干什么,弄一个累赘放身上,到时候别两个人都……” “你闭嘴” 只见白澜亭那带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纳兰风月狠狠地打断了。 纳兰风月一眼朝白澜亭看去,那眸中竟尽是狠戾。 “我说的本来就是嘛,你看这幻宫都要塌了,你还带上这么一个已经昏死了的女人,难道不是累赘是什么……?” 白澜亭扁了扁嘴,她只觉得一脸委屈,明明自己好意相劝,居然还不领情。 “若你再说一句关于苏碧话的不是,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纳兰风月往日的耐性不再,连那玉骨折扇上清秀的山水扇面也被他生生握出几条褶皱来。他眉头紧锁着,眉间是压不住的燥意。 再怎么说,苏碧话也是他的青梅竹马,白澜亭一个外人来插什么嘴。 “你……” 白澜亭害怕地倒退了一步,怎么可能,这个纳兰公子居然为了苏碧话凶她? 早些在京城就听闻了纳兰风月风流成性,对待美人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礼待有加的。 她以为,她以为凭借她的姿色,要让纳兰风月丢弃苏碧话不管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那个小妮子三番五次坏她的好事,让她死在这里了也不足为过。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纳兰风月居然会放任她这个美人不管,执意去救苏碧话…… 白澜亭暗自咬了咬唇,心中默默怨恨着苏碧话,祸害就是祸害,连昏倒了也不消停。 而纳兰风月哪里有闲工夫去管白澜亭那长长的心理活动和不断变幻的脸色。 他只想着如何将小碧子送出去,倏地,他弯了弯挺直的背,一把将苏碧话扶上背来,将她固定好后,便将灵力灌输在自己的腿部,努力追上前方的人。苏碧话的倒下已经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进度,但纳兰风月是不可能丢下她的。 倏地,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终于隐隐有光亮了,光亮应该就是出口了,他们心中坚定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们身旁蹿过,宛若流星般就只一瞬。 一瞬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那道黑影,你们看见了吗?那会不会是沐姑娘?” 这是澹台封修的声音,平淡的嗓音中略带波动。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澜亭在听到沐夕浅这三个字时心底咯噔一跳,她明明亲手将沐夕浅推下了悬崖的,她怎么可能还在这儿?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理白澜亭了,因为澹台封修已经朝着那黑影消逝的方向去了。 大家一向是跟着澹台封修的,他一走,大家也提步去寻澹台封修了。 “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出口就在眼前了,我们这样贸然离开……” “我去去就回。” 大家看着澹台封修离去的背影,思考了一瞬,却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难道那个废物就这样回来了? 不,不可能的,她已经掉落深渊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白澜亭紧咬着下唇,眸光不断地在闪烁。 待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抹黑影居然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仿若星子般的光亮。 “没想到,还真能把你们引来。” 只见那些飘零的若星星的光亮突地一齐聚在一起,汇集成一个人形。 清秀的脸蛋,唇红齿白,不过五官略微有些狰狞,半明半寐,极其阴骛。 是他,那个当初在虚空之中,大家往回探路时不小心掉下去的小生。 他本好心探路,谁知一不小心被人用作出头鸟,肉体消亡,灵魂湮没,却因心有不甘,留下了一只怨灵在此。 奈何这次幻宫突然的崩塌,他留下的怨灵便吸收了周围幻境碎片的执念,他的力量一下子就变得强大起来了。 但因为他是个灵魂,只能靠着脚下的那一块幻境碎片在载体而苟活于这世间。 他明白,只要幻宫彻底崩灭,所有幻境碎片都湮没于世,到那时,他也会死。 所以,他内心唯一的执念就是将当初和他一起进入幻宫的那一批人全部都杀死,见一个杀一个,他快要死了,凭什么他们依旧活得好好的? 而正好这时他又正好看见了澹台封修一行人,他认识他,东陵尊贵的九王爷,在平日里,他只能臣服的存在,今天,他就要让他死在这幻宫的乱流中。 有东陵的王爷陪他去送死,他这一趟也值了。 于是他略施小计,谁知澹台封修一时疏忽,也就这么中计了。 第29章 幻宫崩塌(三) 澹台封修蹙了蹙眉,唇瓣轻轻抿了抿,即便是像白澜亭这么脑子不好使的人也反应过来了,那就是: 他们,中计了。 “全体撤退!” 澹台封修轻扫了那黑影一眼,他整个人都是十分缥缈的存在,没有腿,整个就像一股空气影像,十分吃力地悬浮在一块幻境碎片上。 那碎片上临摹的是一只黑色的骷髅头,但整张碎片正以缓慢的速度消逝着。 澹台封修看到这里,便也当机立断:这个黑影是不能够随意走动的,所以在第一时间他才叫大家撤退。 “想走,你们以为我会傻到没有丝毫准备么?” 他的脸开始变得狰狞,一双眼睛瞪得十分大,就像两只铜铃一般。 连他的声音也因为兴奋而带着微微的颤抖,整个人的模样显得十分疯狂。 倏地,他的眼睛里开始淌出两行鲜血下来,他的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更加缥缈,一个古老的血红色的阵法以他为圆心画圆,古老的血色符咒开始漂浮在空气中,他看着澹台封修他们迷茫的神情笑得一脸癫狂…… 另一边,沐夕浅拿到洛河神图后,问这里还有没有她能顺走的宝物,彼岸在这个地方待了几百年,自是对幻宫的地形了然于心。 跟着彼岸指引的方向,沐夕浅便来到了一个极为奢侈的宫殿,这宫殿位于幻宫出口以西,极为隐蔽。 门开的一瞬,夜明珠的光笼罩着整个古朴的石壁,石壁用黑曜石砌成,外面镶有一层金子,晃得十分明亮。 玉石铺成的台阶下有几道上好楠木而制门,门外有用灵力加成的字。 分别有玉器,金银,丹药,法宝,秘籍等,应有尽有。 彼岸说这里的丹药和秘籍很有可能是上古失传的,想及此,她便对这个地方来了几分兴趣。 沐夕浅摩挲着楠木上的字迹,单看这龙飞凤舞的字就惊觉创建这里的人不一般。 沐夕浅用一只手去推了推门,却发现居然推不开,只见那门上浮现出淡淡的符文之力。 这就不好办了,看那灵力加成的字体异常霸道,一时之间肯定是解不开的。 突然,她放在腰间的洛河神图飞了出来,里面闪过一道金光,随即门上的禁制便被解开了。 门一开,门后方的东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布满架子的房间,架子是檀木而制的,架上都是羊皮卷或竹简,架子的形状十分不规则,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架子没有分类,找东西十分困难,一本一本看下去时间根本不够,因为外面的幻宫依然在坍塌,她必须抓紧时间。 自己已经有功法了,书架上的功法她便没有去理睬,沐夕浅则随意抽取了一本《寰瀛史》看了起来。 寰瀛史,顾名思义,就是寰瀛大陆的历史,不过这一本描绘的是上古时的历史。 上古时期的寰瀛大陆是只有神界和魔界的,后来才衍生出了其他种族。 目前寰瀛大陆分为六界,神界、魔界、仙界、人界、鬼界和妖界。 然后这本书又凌乱地记录了一下这几个种族的概况,其中大多数为毛笔绘制的插画,但早已被岁月洗礼得模糊不堪。 所以沐夕浅没有细看,而是随意翻找了一下洛河神图中曾提到过的地名,沐夕浅失望地发现这些地名分布地都很散,有两个位于人界,其他的都分布在其他种族境内。 这洛河神图还真是一个很大的烂摊子啊,沐夕浅扶额想道。 随即无趣地放下书,沐夕浅觉得比起这些东西,还不如珠宝来得实在,反正她已经有一本天罡功法了。 于是沐夕浅猫着腰走了出去,一路上摸到那个玉器的门那儿。 门开了,门缝内闪过一丝光芒。 沐夕浅轻推门而入,门内同是几排不规则的木架,木架上放的是各种玉器,形状小巧而精致,都为白色,大多都是瓶子,瓶身呈曲状,有点儿像现代的花瓶,却比花瓶小了很多倍。 瓶上没有花纹,也没有任何雕饰过的痕迹,白得很干净,触手间有种温润的,凉凉的感觉。 沐夕浅随手拿着一个瓶子摸着,却发现这瓶子的顶部居然有一个软塞,她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是说玉器吗? 难道那个时代的玉器就是指这种小瓶子? 她轻轻打开木塞,用手在瓶口扇动了两下,隐隐有药香飘来,她忍不住扶额,不是吧,搞了半天,这东西不会只是用来装药的吧?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青花瓷这种东西? 还是说这所谓的幻宫宫主觉得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这偌大的一个房间用来装这种放药的小瓶子? 沐夕浅猜答案八成就是这样了,于是绝望地再拿着这些瓶子看了看,她轻轻吹掉软木塞上面的一层灰,突地发现这木塞上是有等级的,等等,据她所知,这个异世界是有炼丹师这种东西的吧。 所以说,这些瓶子应该是炼丹师们用来装药的,所以勉勉强强应该也能卖两个钱吧,这般想着,却是不动声色地拿了两个小瓶子塞入衣服里。 塞完后她还是不甘心地往里面深入,她在想,那个幻宫宫主应该不会神经到放一屋子的小瓶子吧,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一大堆小瓶子中找到了一个成色还不错的玉,就那么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嵌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沐夕浅勾了勾唇,纤手刚放在那玉上,只见那玉微旋了一个角度,紧接着便有一阵灰尘扑来,那几排摆放不规则的木架突然开始向两边移动,一张宏伟的门就这样露了出来。 第30章 幻宫崩塌(四) 门整体呈黑色调,顶部有一龙头,须端雕刻得十分逼真。 门后为一蜿蜒小道,没有灯,无明火,只是一片漆黑。 沐夕浅看着那块陷下去就消失了的玉,憋屈得慌,就像自己好不容易煮熟了一只鸭子,结果张嘴还没开始吃,那鸭子就自己飞走了。 可恶,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玉就被这个破门给弄没了。 这破地方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修士对它趋之若鹜。 就在她步伐刚落下的那一刹那,只听闻“碰”的一声,那门便合上了。 沐夕浅咽了口唾沫,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了四周,糟了个糕了,好像出大事了,似乎……她被困住了。 算了吧,在幻宫崩灭之前她应该能出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走着吧,她不负责任地想到。 好在沐夕浅的血瞳尚能视物,即使是在如此黑暗混沌之地也尚有一丝光亮,细细如丝的,但也能看清楚四周的景物。 只见周围是一些老旧的青苔石壁,脚下踩的是石青板。 不过一会儿沐夕浅可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一路走来开始多了些瓶子,脚下的路上,血迹也开始多了起来。 狰狞蜿蜒着,走势状若游蛇,像是一条条血河正向哪里汇集似的。 奇怪的是,血河里流淌着强烈的符文之力,与其说是血河,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阵法的一角,血阵。 难道是前代的幻宫宫主留下来的阵法,怎么会有人在堆满瓶子的库房里安一个密室,密室里还有血阵?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早知道就不该碰那唯一的一块玉,这下好咯,她该不会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沐夕浅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缓慢地蹲了下来。挑开一个瓶子,放在手中,轻拿起来端详着,她倒要看看这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些瓶子就是她在外面架子上看到的那些,不过外面那些瓶子如白玉般无暇,手中的这个却红得像血,上面还隐隐透着鎏金的纹路。 她拧开瓶盖,倏地只见一股青烟冒了出来,接着那青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变得如地下蜿蜒的血河般红。 那是一个怨灵,不知道是谁将他困在瓶子里了,不,准确地说,是封印在瓶子里了。 “生命……啊~” 那团红色的怨气像是久窒的人突然碰到了空气般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粗粝的顽石在那争碰着。 “好久都没有吸食过生灵的气息了,人类,你是人类。” 他类似鼻尖的东西狠狠地蹭动着,嘴里发出类似饱满的呢喃。 “我要吃掉你。” 倏地,他张开獠牙,沐夕浅只觉有一股威压铺天盖地地席来,在他面前,沐夕浅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可恶,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还有怨灵,难道说外面架子上的那些瓶子都是用来封印怨灵的吗? 该死。 在他明显增猛的威压之下,沐夕浅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浅滩上的鱼儿般,被压制得无法攻击。 没办法了,本来她不想打架的。 只见两股幽绿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她手上,那怨灵好似怕极了这火焰,往后畏缩了一下,就好似要逃走。 普通的火焰对怨灵可能没什么用,可这是幽冥鬼火呀,专门克制这种灵体和鬼怪。 巨大的绿色火焰铺面而来,但温度一点都不灼烫,反而让人觉得环境里的温度更加森寒了。 火舌只稍微沾上了一点怨灵的灵体,便像个贪婪的孩子般开始疯狂地窜了上去。 但沐夕浅还是吃了没有灵力的亏,不能很好地发挥出这火焰的力量来,让那怨灵即使被烧成那样了还有反扑的余地。 只见那怨灵疯狂地扑腾着,空中便掀起巨大的阴风,他竟将自己的手臂亲手折断了,只见手臂从地上消散后,里面跑出来几个小鬼。 他们也长着血盆大口,难道这怨灵是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不成? 沐夕浅可不想在这里同他耗费那么多时间,既然那瓶子是用来装鬼的,那她刚进这个地下密室的时候刚好顺走了两瓶,她既然能把这个鬼东西放进来,同样的,也能把他重新塞进去。 沐夕浅催动幽冥鬼火,只见幽冥鬼火烧得更加猛烈了,再加上那怨灵刚自卸自己一只手臂,现下是正虚弱的时候。 沐夕浅掏出腰间的白玉瓶子,打开瓶口的软塞,朝空中一丢。 只见瓶中突然倾泄下来一些透明的液体,带着隐隐的药香味。 但这液体对于怨灵来说就像是岩浆一样,只见那抹红色的影子开始疯狂翻腾起来,接着他的灵体便开始越变越涣散,直到重新变成一缕青烟,进入瓶子里。 沐夕浅赶紧盖好塞子,怨灵进入到瓶子里后,原本如白玉般无瑕的瓶子慢慢变红,直到变成与地上的瓶子别无二致。 沐夕浅一把将瓶子丢到一旁,还剩下几只怨灵手臂化出来的小鬼倒是好对付,沐夕浅直接用幽冥鬼火将他们一把烧了。 小鬼黑色的影子在火焰中抖动着,看上去就像是在诡异地跳舞一般。 接着,小鬼也化成一缕烟消散了。 原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地上的那些瓶子竟开始抖动起来。 红色的瓶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个的黑影不断地冲撞着瓶身,像是想要突破掉这个瓶子的束缚。 应该是幻宫将要崩塌了,瓶子上面的禁制也淡了许多,再加上刚刚那场战斗,怨灵闻到了人类的气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这对沐夕浅来说可不算什么好的预兆,一个怨灵她能勉强对付,可这地上这么多瓶子,若是每个瓶子里都跑出来一只怨灵,那她怎么打? 像是印证沐夕浅的猜想似的,一个血红的瓶子竟直接飞了起来,瓶口都松动了不少,它直直地朝沐夕浅的脸部飞来,沐夕浅的血瞳中,可以直接看到一个带着一团巨大黑影的瓶子朝自己飞来。 后方的大门被关上了,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朝前走。 再多停留一会她都生怕这里的怨灵会在瓶子里待不住,直接破瓶而出。 她也顾不得地上的血迹了,直直地往前跑着。 该死。 她就不该信澹台封修他们的话,说着幻宫内有数不清的宝藏,然后到了这里惹得一身腥。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又出现一扇门,门上同样是巍峨的龙头,只不过这龙嘴里流出一股股的鲜血,鲜血流到门上的凹槽内,形成一环奇怪的符号。 沐夕浅回头,只见身后飘着一排的血红色瓶子,其中几个瓶子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突然从瓶中出现一只恶鬼,直直地朝沐夕浅扑来。 来不及思考这门后面有没有危险了,她怀疑她动作再慢一点就直接能被那些恶鬼活活咬死。 沐夕浅毫不犹豫地用腰间的洛河神图打开这张诡异的门上的禁制,瞬间一股比外面浓烈百倍的血腥味传来,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31章 幻宫崩塌(五) 沐夕浅靠着门微微喘气,再抬头时不禁被眼前这场景震惊到了。 只见她身后这种类似的门还有八扇,分别坐落于八个方位,每扇门下有一条凹槽,凹槽里全是血液,不断地运送到中间庞大的血阵上去。 血阵上是强烈的符文之力,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血瞳上看到的血阵里萦绕着绿光,像是这个阵法在不断地偷取生机之力。 沐夕浅瞪大了眼睛,不禁走上前去,只见确实有源源不断的生机之力通过这个血阵运输到某个地方去。 “你不该进入这里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对沐夕浅说道。 沐夕浅抬头,只见空中有一老者的身影,与其说是身影,更不如说像是往昔的一抹虚影。戴着冠冕,这不就是她们在刚进入长廊时,在长廊旁的壁画上看到的幻宫宫主吗? 怎么会……按照澹台封修他们的说法,他不是早该死了吗? 沐夕浅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眼神。 “擅入者,你不该进入这里。” 而那抹虚影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前面的话,看样子这个应该不是幻宫宫主本人。 “耶律鹀,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沐夕浅腰间的洛河神图发出一股热意,只见一道流光浮现,彼岸便出来了,火红的衣,肤如凝脂,但此刻她的脸上有愠怒,有质问,但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沐夕浅朝彼岸露出疑惑的目光,耶律鹀应该就是幻宫宫主的名字,只不过彼岸这个语气,是为什么? “耶律鹀是曾是西凉的王室子弟,后来一手创建了幻宫,但千百年前封印魔尊的那场大战里,幻宫作为阵眼之一,他应该为了维持阵法,已经随那场大战死去了才对。” 那场大战,小说里倒是提到过,魔尊虽然在大战中陨落,但魔尊的灵魂向来是不死不灭的,男主的灵魂在第一世还未融合魔尊的力量,就直接遭到修真界的背叛,被再次封印,直接被钉入鬼界十八层修罗地狱,受尽折磨。 或许是老天眷顾他,第二世他重生归来,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上一世就是因为那个一直说要感化他的,所谓九天神女的后裔,他才错信了修真界的一群伪君子。 重生后他直接走上了开挂般的人生,九天神女后裔?噶了;修真界看得不爽的人?噶了;总是坏他好事的碍眼女配,一起噶了,通通噶了。 八大阵法小说中也有提过,八大阵法是修真界靠八个镇物凝聚出的封印魔尊的阵法,要维持阵法就必须牺牲掉八个大能的性命,而幻宫宫主,就是其中之一。 不,应该说,本应该是其中之一,但总有贪生怕死之辈,哪怕是所谓的修真界大能,也不能幸免。 彼岸一边与沐夕浅解释,一边观察起了四周,看到中央那个庞大的血阵时,她眉头一皱,然后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修真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难怪你这个老怪物活了这么久,原来一直靠幻宫中进来的可怜人为你续命,染上这么多因果,也不知道你这个老东西晚上睡不睡得着觉。修真界言残忍嗜血如魔尊,但魔尊也做不出你这种畜生的事。“ 彼岸这么一说沐夕浅瞬间就懂了,原来幻宫内有巨大的宝藏只是个噱头,真正的目的是吸引一大批新鲜的生命进入幻宫,死去的生命直接就变成了幻宫宫主的生机和养分。 而那些鲜活生命的血液则直接来到了血阵这里,幻宫宫主靠着献祭生命的方式维持昔日的镇压阵法,自己则金蝉脱壳不知所踪。 怪不得每个在幻宫死去的人,他们留在地上的血迹总会迅速地消失,地板不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初。 沐夕浅回忆起之前在幻宫中经历的一切,所有以前觉得诡异的地方突然在这一瞬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你们不该进入这里。” 那抹虚影还在喃喃着,但地面却突然摇晃起来,他站在血阵上,空中突然出现许多血色的符文。 “不好,他要抹杀我们。虽然这个虚影只是往昔幻宫宫主的一抹小分身,但还不是如今的你可以对付的,你先退下,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彼岸海藻般的头发无风自动,红衣如火,一朵朵彼岸花在她脚下盛开。 她眉目一凛,无数彼岸花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领域。 “那你怎么办,你能打过这个老怪物么?” 彼岸轻轻勾唇:“虽然我的力量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已经流失了不少,但对付一个分身应该尚能一战,不过你也暂且放心,如今的我只是一个灵体,就算打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是会进入洛河神图多睡一会而已。” 血色的符文越来越多,沐夕浅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都带上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不是一个适合自己久待的地方,以她目前的实力,就算是观战,只怕也得被余战波及。 可是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她又能去哪里? 外面全是装了怨灵的瓶子,也怪不得会用那么多瓶子来封印怨灵,只怕这百年来死在那血阵上的灵魂,都来不及投胎就被直接封印起来了。 彼岸像是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一道流光打在沐夕浅身上,沐夕浅最后见到的景象便是: 入目全是血一般的红色,彼岸像是完整地融入到了周身的环境里。那虚影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了彼岸的脖子,彼岸露出一个森寒的笑意,随即地上的彼岸花开始疯狂吞噬那虚影的生机。 再后面她就直接被那道流光传送了出来,她还是太弱了,留在里面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彼岸说过,就算打输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因为他们双方都差不多是灵体的状态,谁也不能拿谁怎么样。 所以沐夕浅放心了一些,外面的景象已经不复她来时的模样了,一块块碎片在疯狂地坍塌,幻宫在很快的速度崩塌,沐夕浅再也顾不上什么宝物了,直接走到出口一跃便跑了出去。 第32章 幻宫崩塌(六) 另一边,澹台封修还在与那个拦住他们的怨灵缠斗。 “速战速决吧。” 纳兰风月一手扶下背上的苏碧话,一手执起他的玉骨喋血扇,以一个极为诡异和刁钻的角度挥去,只见那扇带着势要划破虚空的破竹之势,生生割下了怨灵脚下的幻境碎片一角。 然后扇子继续飞旋,在碰到怨灵展开的阵法边缘后,再次一个诡异的旋身,回到纳兰风月的手上。 这一扇虽然扇得复杂,但实则只在瞬息之间,待怨灵反应过来时,脚下的虚空碎片便已割去一角。 他知道,他们已经看破了他最大的软肋,只要脚下的幻境碎片消失,那么他也该消失了。 毕竟他只是寄托在幻境碎片上的一抹怨灵,他的存在,是因幻境碎片的存在而存在。 而这时,澹台封修的双手也虚化出了那一柄黄金剑,他屈足一跃,只见那剑在空气中划过些许凌厉的剑芒,尔后带着势如破竹的霸气朝下一砍。 怨灵暗道不好,心底暗念一个咒法,只见从原本的地面上拔地而起一堵土筑之墙,黄金剑猝不及防地砍到了那一堵墙,墙体即刻崩塌,剑锋却仍在,澹台封修在一片塌陷的灰尘中急速后退,不过两指宽的剑迅速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道火花。 古御冥提剑直上,趁他不注意之时,又削掉了他脚下的幻境碎片的一角,怨灵转身欲防御,而这时纳兰风月的玉骨喋血扇又来了,他只好先挡住纳兰风月的扇子,而趁着这个空档,澹台封修提着那把黄金剑再次砍了过来。 三打一,就算是实力已经增强过的怨灵也招架不住这三人的集火猛攻。 他吃力地咬了咬唇瓣,在他们三人疯狂的进攻中倒也料到了他们的目的。 想杀了他然后强行破阵? 不可能, 他可是要将所有人都拉下地狱的! 既然无法从这三个人身上突破,那他就另辟新路好了。 倏地,他的眸光渐渐转向躺在一旁的苏碧话,昏迷不醒的苏碧话由白澜亭守着,不过显然后者有多么敷衍和漫不经心,她们两人的距离也至少为三步以上,诚然某人并不想接受守护苏碧话的这个任务。 殷沪生见此,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他该好好利用利用某些人类的自私了,而这是一个绝妙的好机会,不是吗? 只见他双手一甩,一个血色的与这邪恶的阵法气质相符的锁链被它甩了出去,他称这个锁链为死亡之链,因为这个锁链两端的人的生命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没有一荣俱荣,但却是绝对的一损俱损。 锁链巧妙地避开了纳兰风月的玉骨喋血扇,看上去只是朝古御冥而去,与之缠斗,至于最后的目标,自然是他身后昏迷的苏碧话。 古御冥只见有一血色诡异的锁链朝自己面门而来,想也不想便避开了那锁链,巨剑狠狠地插在地上,他一手撑过剑柄,借力一跃,便跃上了那锁链之上,反客为主。 他单手往后一甩,拿过剑柄,用力一提,那巨剑在空气中划过些许银光,他手臂再次上扬,便以一个极漂亮的弧度再次被他扛到了肩上。 只见他脚下生风,一双黑色的靴子在血色的链子上疾行,最后一击了,就让他给这个怨灵怪物最后一击吧。 张狂的黑发纷飞得肆意,少年抿了抿冰冷的薄唇,曜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怨灵看着在锁链上疾行的少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心中却是在快速地计算着。 快了,快了, 还差一点…… 就是现在,古御冥持剑一跃而起,借助跃起的高度带来的落差,生生向下一斩,只要这一斩到底,怨灵脚下的幻境碎片就该碎了,纵使他的命再如何硬,也该消逝于这一方天地之间了。 “难道你们不想让她活了吗?” 怨灵阴冷的声线弥漫于空气之间,他抬头凝视着驻立于头顶上的剑,勾唇狂笑,刚刚好,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原来,殷沪生那锁链的尖端已经跃过他们众人,生生刺入了苏碧话的胸口…… “真可惜啊,差一点就可以刺进心脏了,不过现在我和她的命可是通过锁链相连在一起了呢,你尽管将剑砍下来,我一死,这个可怜人也要陪我去死。” 怨灵勾着唇有恃无恐地说道。 “混蛋——” 古御冥低咒一声,却是不得不收掉巨剑,急速转身,一个后空翻落地,生生承受住巨剑的大部分力量,待他落地站稳之时,唇角已然有鲜血溢出,他眸光间有寒冰淬出,但却只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住巨剑,将自己的大部分体重倚在巨剑之上。 变故来得太快,大家都还未反应过来,怨灵却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负伤的古御冥,疯狂的笑已溢于唇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啊…… 先是拿出锁链故意避开纳兰风月的玉骨喋血扇,为的,就是不让那破扇子轻易地将自己的锁链拦腰截断。 再刻意缠上古御冥与之缠斗,掩人耳目,为的便是不要让狡猾的澹台封修发现端倪,但他知道,一旦缠上了古御冥,那家伙定会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所以他不得不趁此之前,先将锁链刺入毫无防备的苏碧话,将自己的命,与那小妮子的命联系起来,这样一来,只要古御冥那一斩到底,那么,苏碧话的小命也该没了。 “苏碧话——” 纳兰风月收回玉骨喋血扇,冷厉的眸光看向白澜亭,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们三个在战斗,难道她就不会照顾好小碧子吗? 纳兰风月厌恶地看了白澜亭一眼,直接把她推开到一边,不复往日的谦谦有礼,眉眼间尽是不耐烦:“要你待在这有什么用,照顾人都照顾不好。” 白澜亭被那目光看得咯噔一跳,双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其实,在殷沪生的锁链到来之前,她是有机会挑开那锁链的,但她犹豫了,苏碧话也跟她作对,但碍于她碧落殿长女的身份她无法下手,这不是老天爷将绝佳的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么? 怨灵也正是因为看准了她的这份心思和她的迟疑,才会有机可乘。 可是,谁知道那怨灵居然没有刺死那个小祸害,只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筹码,哼,只不过是一个已死的低贱的怨灵罢了,死都死了,还妄想拉他们下水,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第33章 幻宫崩塌(七) 白澜亭低下头不敢直视纳兰风月冰冷的眼神,但眸底宛若淬了毒般的狠辣却是一点一点地聚集,她不知道,她心底所不齿的有着阴暗心理的某怨灵,其实和她本就是一类人啊。 怨灵在她的身上,嗅到了同样阴暗的味道,所以才会有把握她不会救下旁边的女子。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苏碧话?” 纳兰风月抿着唇,抬眸看着那怨灵愈发透明甚至接近虚无的身体说道。 “放过?真是好笑,我难道会傻到去自寻死路么?” 怨灵停下了那丧心病狂的佞笑,开始一脸讽刺地看着纳兰风月。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只要他手中的锁链一松,下一秒,他定会面临一死。 “你解开锁链后,我们保证不杀你。” “呵,你说什么,不杀我?我本来就要死了,我只是想拉一个人陪葬罢了。” 怨灵继续一脸讽刺地看着他,心底确实在暗暗算着时间,呵呵呵,离幻宫彻底崩灭不远了,谁还在乎什么杀不杀的问题啊,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到时候幻宫一崩灭,你们就都陪我去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 怨灵邪佞地勾起了一抹笑,眸中带着的,依旧是那星星点点的丧心病狂。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澹台封修看在了眼里,他虚化掉那把黄金宝剑,走过去扶起了被反噬的古御冥,替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渍,不动声色地给他喂了一粒丹药,眸底泛起的光,却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你——” 纳兰风月咬了咬牙,说不气愤肯定是假的,但如果苏碧话的生命真和他连接到了一起,他一时之间还真的奈何不了这个怨灵。 澹台封修抬眸间看了看虚弱的古御冥,昏迷的苏碧话,再想到极有可能已经丧生深渊的沐夕浅,眸光几乎微不可微地敛了敛: “幻宫已经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他想,他至少要尽可能地保全剩下这些成员的命。 言下之意,他们便是要速战速决,也便是要……弃掉苏碧话了。 白澜亭听后,眸光一亮,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理解了澹台封修的意思。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说了,但介于纳兰风月那冰冷的眼神,她才迟迟没有开口,现在封公子都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苏碧话此次幻宫一行,为我们帮了不少忙,我们很感激她,但为了我们几个的性命,却只能小小地牺牲她一下了。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们的归来呢,这个幻宫,我们也是不得不出啊。” 白澜亭眉尖一蹙,一副忧伤为大家着想的样子,但说出的话语,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纳兰风月攥着玉骨喋血扇的手忽地青筋暴起,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明明最该死的那个应该是她! 要不是她见死不救,苏碧话也不会被锁链偷袭,古御冥也不会被反噬受伤,现在那个怨灵也不会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说不定,他们早就逃出这个阵法了。 澹台封修听着白澜阴阳怪气的话略微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他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幻宫崩陷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要让剩下的人全部活着出去,虽然碧落殿那边不好交代,但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威胁他们出去的筹码。 他还有母妃要照顾,还有一些他未完成的夙愿。其余各天之骄子也不能在这陪一个怨灵一同去死,所以他只能暂时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要死,也是要你这个女人先陪着苏碧话一块死。” 纳兰风月竟然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掐住了白澜亭的脖子,巨大的惯力直接把她推到了一边去。 “你干什么,纳兰风月你疯了吗?我可是东陵丞相府的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白澜亭抓住纳兰风月的手,试图反抗。可是那手部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脑子里闪过一丝空白。 怎么会,纳兰风月不是一直有很好的谦谦君子的名声吗,怎么这会竟还会对女人动手。 不是说他对美人最是怜惜了吗?白澜亭看着纳兰风月猩红的眼角,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把自己给掐死。 “纳兰公子,你冷静一点。” 澹台封修本欲上前阻止纳兰风月,却在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停住了手。 怨灵看着他还未开口,这边的人类竟然自己吵了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人类之间的盟谊还真是脆弱呀,就像个泡泡一样,轻轻一戳,就这么破了。 “哈哈哈哈,打得好,这个女人,连我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还未待他笑完,一把扇子竟直接呼到了他脸上,只见原本还在掐着白澜亭脖子的纳兰风月,竟直接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还来不及反应,原本搀扶着古御冥的澹台封修也直接提剑上来,直接斩断了他与苏碧话连接上的那根链子。 怎么会,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计划,他们不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吗? 怎么一瞬之间,所有的事情全变了,他们不刚还在吵架吗? 可由不得他细想,那扇子直接切断了他脚下那块幻境碎片,那怨灵不甘心,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消失。 不甘心,虚伪的人类。 无人注意的是,一抹红色的流光直接进入了白澜亭的眉心,随后很快便消失,就像幻觉一样。 “白小姐,刚刚冒犯了,在下也只是想通过逢场作戏去分散那怨灵的注意,若是下手重了还请白小姐原谅。” 纳兰风月笑眯眯地说道,听着是道歉的话,但从他的语气中却又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白澜亭跌坐在地上,现下也反应过来了。纳兰风月突然掐她脖子是想分散那怨灵的注意力,然后他和澹台封修好配合击杀掉那怨灵。 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的指印非常明显,一片通红的,显得有些狰狞恐怖,足以见得掐她脖子的人是多么用力,根本不像某人说的“逢场作戏”。 但他都开口道歉了,白澜亭也不好发作,她只好白着脸点头,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第34章 幻宫崩塌(八) 纳兰风月走上前去抱住苏碧话,趁着幻宫还没完全崩塌,一行人便从出口处跑了出来。 他们出来后的下一秒,只见远处幻宫巍峨的虚影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一行人分开后,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落到了澹台封修的手臂上,澹台封修取下它脚下的信后,一振臂放飞了那只鸽子。 看到信件的内容后,澹台封修眉心一凝,他的眼里瞬间像布满了寒霜般,喃喃道: “母妃……皇兄,你可真是好样的。” “王爷……你说什么呀?”白澜亭看澹台封修拿到信件后好像说了几句话,但她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澹台封修转头向与他同行的白澜亭拱了拱手又道:“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他的脚下便出现一匹骏马,白澜亭知道,那是澹台封修的战马,也是他的灵宠追风,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唤它出来的,今日竟然被他当成了代步工具。 “王爷——”见澹台封修真的就这么走了,白澜亭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在寰瀛大陆,大多数皇族或来自几大势力的继承人,从小家族便会抓一些妖兽幼崽陪伴他们,还会请专门的御兽师驯养,长大后便直接成为他们的灵宠。 除去灵宠外,天材地宝更是少不了的,就比如白澜亭,便是用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天才少女”。 另一边,幻宫。 在澹台封修他们离开后,幻宫也便彻底崩塌了,一座存在了上百年的大宫,就此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幻宫宫主踩着血阵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应该说幻宫宫主的一抹分身。 他与彼岸大战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但最终他们二人并没有分出个胜负来。最后彼岸化成一缕流光走了,他也要去寻找自己的真身去了。 幻宫崩塌了。 那抹虚影闭上眼睛,他的任务也终于是完成了。 然后虚影化作一抹流光,飞速地朝某个方向过去。 身处黑暗中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有数不尽的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突然一抹流光飞到了他的手上,他一点一点接受着这抹分身的记忆。 没错,他就是当年的幻宫宫主。 幻宫崩塌了,命定之女也出现了,还有曾经在魔尊身旁的骁将彼岸竟然还活着。 但这都不重要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他在无人的密室里放肆大笑,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 倏地,空中竖起一面镜子,镜中传来一抹虚影,镜子的那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年轻男人用手撑着下颚,一身黑衣,只有白皙修长的手指露在了外头。 他的脸上戴上了半边面具,镂空金色的面具,只有薄薄的唇在外面,让人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他勾了勾唇道:“你做得很好。” 幻宫宫主看到镜子立起来的那一刹,笑意凝固在了脸上。随后,他又朝镜子里的年轻男子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在看镜中那个男人的时候,眸中竟闪过些许仇恨的光。 若不是他,他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说得好听些他是苟延残喘,说得不好听,他只不过是一个受人威胁的可怜虫罢了。 若不是他当年的一时贪心……听信了他的话,去布那个血阵,让自己活下去,他也不至于变得如今的局面啊! 日日夜夜,他这百年的日日夜夜都是在无尽的悔恨与愧疚中过来的! 所谓正派,他是他口中所谓的正派人物,但他手上的人命,一条条的,甚至数都数不清。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什么默契呀。”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状似遗憾地说道。 “哼,你要的结果都已经达到了,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千百年来,他一直被镜子里的男人困在这个密室里,替他布置血阵,源源不断地将幻宫带来的生机转移到他的身上。 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宫殿,如今却变成了他作恶的工具。 他也在这样的岁月里迷失了自我,可是如今分身的回归,他看着那些在幻宫里不断挣扎的怨灵,看着那一条条鲜血形成的河流,那原本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突然有了一丝清明,他手上的罪孽无数,他不能再一错再错了,这样的岁月,他厌恶极了。 “哦,离开?怎么,难道是我们的合作不够愉快吗?” 年轻男人轻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与镜子那边浑身狼狈,尽显老态的幻宫宫主闲聊似的。 合作,他好意思说这是合作,分明就是单方面的驱使与威胁。 如今自己身边的亲人早已一个个离他远去,他也没有什么可被威胁的了。 “给你一个忠告吧,看在当年的份上。”幻宫宫主看着镜子那头,完全没了当年的模样,几乎已经变得全然陌生的年轻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 “彼岸还活着,或许魔尊的转世已经降临了。” 听到魔尊二字,年轻男子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阴鸷,然后很快他便恢复如常,笑道: “你还是如当年一般,不过你放心,我会以正派的名义,得到他的力量,然后将他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品尝到我这些年来遭受的痛苦。” 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又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幻宫宫主: “已经决定好了么,你执意要离开?”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为何不放我离开?” 年轻男子点点头,似乎是在同意他的话: “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可是……在外界世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话音刚落,只见镜子里突然伸出来一个巨大的手,直接抓住幻宫宫主的脑袋,一把给拧爆了。 血溅在镜子上,幻宫宫主甚至到死都还保持着瞪大双眼的表情,似乎是在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男人会杀了自己。 利用价值倒是没有了,但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年轻男子勾了勾唇,随后离开。 第35章 引灵入体 沐夕浅跑出来不久后便看到一道流光飞入自己的腰间,应该是彼岸回来了。 她找了个大树坐下,默默拿起腰间的洛河神图看了起来,如今她也无处可去,趁着摆脱了澹台封修那个老狐狸,她得要好好修习这个世界的灵力才好。 那个家伙,看着就像要利用她一样,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远处驾着追风的澹台封修突然打了个喷嚏,怎么回事?他自从成为修士之后身体好了很多,很少会感染风寒呀,真是奇怪。 “引灵入体?” 沐夕浅默默念着天罡功法上面的字,怎么这几个字拆开来看她都认识,这一合起来就如此怪怪的。 奈何这功法上的字全部都言简意赅,她现在想找人问一问都没得人问,彼岸应该是在与那个什么幻宫宫主的分身缠斗过程中受了伤,需要修养,所以自己现在呼唤她,她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她现在看着这卷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来这异世界的灵力确实不好学,不然修士的身份也不会被大家崇仰了。 沐夕浅念着这四个字,还是尝试去感应天地之间的灵气,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她除了能感受到这森林里湿湿的空气,还有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其余的,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咕咕咕——” 是她的肚子在抗议了,也是,在幻宫待了那么多天,看着那些血腥的东西,她甚至都不想吃东西。这会出来看到这些盎然的绿色,肚子这会自然抗议起来了。 沐夕浅摘了一些果子,然后跑到一条小河边,拾了几根木柴,用红莲业火点燃了那几根木头,嗨呀,这个异世界的东西就是好用,瞧瞧这生火,多方便。 若是有修真界大能看到竟然有人拿红莲业火生火做饭,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然后她撸起裤腿,决定下河抓两条鱼。 河水不是很深,就到她小腿肚的样子,沐夕浅这才发现,她这身上除了手上有伤疤外,其余地方都多多少少带了点伤。 沐夕浅皱了皱眉,小说中并没有很多地提到女配的背景故事,因此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算了,现下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凭她的身手,不一会儿就抓到了好几条鱼,沐夕浅简单处理后便放在刚刚的那堆木头上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 虽然没有盐巴、孜然这些调料,但这古代的鱼可能是长期沐浴在灵力中,味道竟也非常鲜美。 沐夕浅砸吧砸吧两下嘴,这一阵忙活下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沐夕浅怕火光引来猛兽,就先把火扑灭了。 想起来自己的修炼还毫无进展,沐夕浅便顿时苦了一张脸。想她神偷界的大佬,要是想在这世界讨口饭吃肯定是很容易的,她来无影去无踪,要想偷点什么财物那简直是如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但这里强者为尊,像是刚刚幻宫一行,她便深深感受到了没有灵力的难处。 想及此,沐夕浅便重新振作起来,兴许是这里灵力不够充裕,她又朝森林的外围走了一段距离。 沐夕浅又找了棵树重新打坐,夜晚的萤虫在她耳畔作响,晚间的风吹来也凉凉的,但就是感受不到存在于空间之中的灵气。 难道是自己没有结印或者是打坐的姿势不对? 沐夕浅又换了好几个姿势,但根本没用。 难道她根本不适合修炼吗?沐夕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突然,她想起来她当时领悟幽冥鬼火时,感受到胸口一阵灼热,是那颗凤凰石,那会不会她的修炼跟那颗凤凰石有关? 沐夕浅尝试感应凤凰石在自己身体里的存在,她能感受到胸口突然变得很热,连身旁的风也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一股股几乎能凝成实质的红色气浪朝她的胸口涌去,凤凰石的虚影凝在她胸前,然后慢慢下移,进入了丹田。 这就是灵力吗? 沐夕浅能够感受到一股股灼热的力量正在自己的经脉中乱窜着,沐夕浅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这股力量进入自己的丹田。 打坐了一会,沐夕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正处于盈满的状态,好像马上就要突破了。 应该够了吧。 沐夕浅想停止吸收空气中的灵力,但凤凰石好像觉得还不够似的,方圆百里的灵力直接都被聚集了过来。 “够了够了。” 沐夕浅尝试让那颗石头停下来,但它好像跟打开了一个无底洞般,根本停不下来。 沐夕浅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要不是在幻宫经历过那个病公子的锁链和红莲业火的洗髓伐毛,她估计现在的灵力能够直接将她的身体撑爆。 突然,她的丹田中闪过一丝奇妙的感觉,她在那一瞬间能够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同的高度,她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身体也更轻盈了。 这是……她这是脱离了凡体变成了练气初期的修士了吗? 她的那双血瞳也感觉不一样了,她能看到的“线”更多了一点。 比如此刻,她正看到一根线的一端与自己连着,另一端竟然与天空连着。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只见刚刚还布满星子的夜幕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原本平静的微风变成了狂风,不一会儿,密集的雨点便下了起来。 那闪电的电弧是红色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她知道下雨天最好不要在树下躲雨,于是沐夕浅顶着雨帘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浑身便湿透了。 轰隆一声,第一道雷砸下来,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后,直接砸出一个巨坑。 怎么会,她怎么觉得这雷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第二道雷直接劈中了她的身体,沐夕浅不得不边跑边运起身上的灵力抵御去这雷。 但这雷的威力还是太大了,沐夕浅只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不得不吐出一口血,连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第36章 原主父母(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雷劫吗? 不是,谁家雷劫连练气期都要劈啊? 按理说她这个阶段,不应该还是这个世界最菜的阶段吗?为什么还会引来天雷? 沐夕浅不知道的是,阴阳师能够参透命运,因此诞生条件十分苛刻,每一个阴阳师的成长,必定伴随着不凡的考验。 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沐夕浅多想,又一道雷下来,沐夕浅堪堪躲过,但那雷的余威直接把她掀飞几米远。 沐夕浅感觉自己要不行了,堂堂神偷界的第一把交椅,最后竟然被雷劈死了,还好这是在异世界,不然传出去一定会被笑掉大牙吧。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不行,她还能再撑一会。 “真是晦气,刚刚天气明明还好好的,这会子就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 一个妇人边叉腰骂着这鬼天气,边想走上去关上院里的大门。她身上穿的料子不像是平常百姓能穿得起的,头上也还戴了点首饰,但住得这么偏远也实在不像什么富贵人家。 “救我……” 突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扒拉上了那张大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看不清五官。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头,她张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妇人,竟然有一只眼睛还是红色的! “鬼啊!” 妇人吓得尖叫起来,忙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了雨幕里。泥水溅在她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穿的这套衣裙上她也管不着了,狼狈地往前爬着,就想离那个人影远一点。 “叫什么叫,你这妇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只见屋内传来一声男声的吼叫,接着便是男人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只见一个大汉从屋内出来,身上是匆匆穿好的衣服,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什么神神鬼鬼的,我看你是……”大汉话未说完,便瞥见了几近要晕倒在门框上的沐夕浅。 那双异瞳,没错,错不了的。 她竟然还没死?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不是那个杂种么。” 那妇人也好似冷静了下来,果然是那个便宜货。失踪了那么多天,也还知道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死外边了呢。 妇人站了起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沐夕浅,嫌弃道:“我看她这都要死了,带她去看病估计要花掉不少银子,要不直接丢森林里去喂狼好了。” 大汉则是看着沐夕浅一脸兴奋,听到那妇人的话,瞬间板下脸来训斥道:“妇人之言,你懂什么,还不快把她好生扶进屋去,她呀,未来可能成为咱的摇钱树。” 妇人听了大汉的话,将信将疑地将沐夕浅扶进了屋子里,一个便宜货,怎么能变摇钱树,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本来刚开始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谁知他终日游手好闲,败光了祖上的财产,连祖宅都给变卖了,如今还住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来。 整日里想着发财发财的,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大汉眼见着妇人就要把她拖进之前她住的柴房,忙道:“住什么柴房,你这婆娘,还不快去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还要重新收拾出一间屋子,那妇人瞪了大汉一眼,眼见大汉抡起拳头就要上来揍自己了,便也不得不照做。 安顿好沐夕浅后,那妇人便似再也忍不住般地问道: “这个便宜货咱们养了这么多年,你倒是说说,怎么的她就变成摇钱树了?” “你这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大汉把她拉到一边又道:“听到前阵子上京那边的风声没有,陛下正在寻找一个什么预言之女,我打听过了,那少女不论是年龄,还是生辰八字,都与我们家沐夕浅别无二致。” “你是打算带她回上京了?”妇人惊愕道,然后又急忙说道:“不行啊,当初我们不是答应了……” 男人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就说你见识短吧,我之前去喝酒的时候听说,那位早就撒手人寰了,当年的承诺,自是算不得数了。” 妇人抿了抿唇:“预言之女,这靠谱么?她一个灵力都没有的凡人,怎么可能是陛下正在找的人。你我养了她这么多年,那赔钱货是什么东西你我还不清楚么?” “放心吧,我早就找大师算过了,大师说我啊,最近必定会发一笔大财,我猜肯定是这个,唉呀,你这个妇人,就不必管那么多了,跟着我说的做就行了。” 那妇人闻言还是不太放心,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那个异瞳的杂种与什么预言之女联系起来。 “所以你是打算去主家?那主家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那位死了,那现在世界上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你我,难道将军他会听信你我的一面之词?” “到时候我自会解释的,你不必问这么多。” 妇人拧了拧眉,又想起来当初自己嫁给他就是看中了他是沐家人,虽然只是沐家一个很小的旁系分支,但至少他姓沐,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嫁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这男人除了姓沐之外,还真是没用得彻底。 还有那个赔钱货,一双异瞳,生来就是不祥的象征,只怕就是她的八字克得自家千金散尽,现今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要不是今日大汉一直在说摇钱树,就凭这赔钱货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她非要扒了她的皮然后丢去林子里去喂狼不可。 但看着大汉那沉迷于发财梦的模样,她还是跑去厨房煎了一碗药来。 回到她临时收拾出来给沐夕浅住的房间里,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但也还算得上是一应俱全。 床上的人脸色酡红,显然在发烧,但她那精致的眉目怎么说也跟眼前这妇人不太相像。 妇人生得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那大汉也长得平平无奇。 倒是生了副好相貌,妇人腹诽着,要不是那双眼睛,就凭这副模样,不论卖到哪个楼子里,恐怕都能让她大赚一笔。 可惜了。 妇人将沐夕浅扶了起来,拿着木勺喂了她两口药,这才闻到她身上似乎还有一股焦味? 这是出去干什么了,妇人放下汤勺,捂着鼻子走开了。 第37章 原主父母(二) 沐夕浅醒来时便见自己躺在一处破旧的小屋里,一摸头便痛得要死。 她想起来了,她昨天是被一道雷给劈中了,然后她还是坚持着走向了一户人家,之后的事情,脑子有些混沌,她便不知道了。 她好像实在撑不住便在那户人家的门口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身上的骨头还是痛的,嘴巴里怎么还有一股苦涩的药味? 沐夕浅跑到房间中央的小木桌上,想给自己倒杯茶,但她拎了拎水壶,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杯子里还生了一些蛛网,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身上也臭臭的,沐夕浅拎起衣服的一角闻了闻,一股焦味,自打进入练气期后,她好像便无师自通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术法。 只见她轻轻捏了个除尘诀,身上便瞬间干爽起来了,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修仙真是好呀,都不用洗澡了。 睡了这么久,她肚子竟也不饿,连口腹之欲都淡了许多,修仙之人可辟谷,她现在应该还没到能完全辟谷的程度,但总的来说也可坚持长时间不吃东西了。 突然,一个妇人推门而入,她手上还拿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大概是汤药太烫了,她两手捧着,弓着身子进来,看到坐在桌子上的沐夕浅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还不快去床上躺着,坐在这里干嘛?”那妇人迅速将药放在桌子上说道。 那药还往上冒着热气,看样子似乎是刚熬好的,药汤里的苦味也一个劲地往沐夕浅的鼻子里钻,原来她嘴里的苦味是因为这个啊。 沐夕浅忙把药碗推开,精致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不行,她最讨厌吃药了:“那个,大婶,谢谢你对我的照料啊,我……我已经好全了,你看,我已经能自如地走动了。” 说着沐夕浅还特意在妇人面前尝试走了两圈又道:“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这身上也没盘缠啥的,但您的恩情我都记下来了,待他日我一定奉还。不用他日,明日我也能还你。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大婶告辞。” 说着沐夕浅朝着妇人拱了拱手就要朝门外走,那妇人狐疑地看着沐夕浅,脸都快黑成了锅底: “站住,你要上哪去?”她忙走到沐夕浅面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叫我大婶?怎么,出去两天翅膀硬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妇人叉着腰,唾沫星子都差点要飞到沐夕浅脸上来。 怎么,她应该认识眼前这个人吗?难道她是原主的什么人不成? 沐夕浅还在疑惑着,又迎面走过来一个大汉: “又怎么了,你这娘们,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大汉看着沐夕浅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再过两天就能启程回上京了。 看着这一个两个的都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沐夕浅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来,她好声好气地说话,这些人怎么回事,尤其是这个大汉,还用一副看金子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实在不适: “不是你们谁啊,再拦着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诶你这个小兔崽子,出去一趟,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这什么说话的态度?” 沐夕浅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随便找一户人家就是原主的父母家? 只可惜她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但看原主手上的茧子,确实是经常干活的。 难道就算她刻意去逃避最后还是会走剧情吗? 沐夕浅抿了抿唇,看着眼前这两个自己实在陌生的人,只好道:“我……我昨天被雷劈了,现在脑子还很痛,可能失忆了。” 那妇人看着沐夕浅,凑到那大汉耳根前小声说道:“怪不得昨晚我去喂药的时候,这赔钱货身上一股焦味,我还寻思着哪来的味道。” 大汉思考了一会小声回道:“我先前还怕之前我们那样对她,她不会配合我们。现在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失忆好啊,失忆了她就不记得我们之前对她做过的事。我们现在赶忙对她好点,后面去京城了,装得像点,等她做回了她的嫡小姐,咱俩肯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了。” 妇人对去京城一事还是有些犹豫,但看大汉这么热衷于这件事,便只好作罢。 沐夕浅皱了皱眉,殊不知凭她现在的五感,已经能够完全听清楚这俩人鬼鬼祟祟说的话。 赔钱货? 京城? 嫡小姐? 这俩夫妻的算盘还真是打得啪啪响,她这难道是已经正式进入了小说的剧情吗? 不过她听不懂这夫妻在说什么,这真是原主的亲生父母吗?怎么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她倒要看看,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唉,怎么就失忆了,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那妇人拿着手上的帕子,在眼角擦着,却是半天不见掉眼泪。 “唉,我的乖女儿啊,我是你爹,她是你娘啊,你怎么就不记得了。”那大汉拍了拍妇人的背,又状似伤心道: “你这失踪了好几天,刚一回来就又说什么要走的,还一把不认识我们了,这可怎么是好。”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知道了。” 沐夕浅皱了皱眉,她想说你们很不适合演这种苦情戏,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还是先静观其变。她走到刚坐着的桌子旁边,拿起水壶示意了下: “既然是你们女儿,就给我住这种破地方?连口水都没得喝?” “你这婆娘,还不快去给汐儿倒杯水。”大汉拿手肘捅了捅妇人道。 那妇人看着沐夕浅这一副吩咐人的态度就来火,想着之前总是自己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两人的角色竟然还反过来了,竟然让这个小兔崽子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打沐夕浅,却被大汉一把给拦下了,大汉眼神警告她,并小声道: “你要干什么?现在伺候好她,往后日子有你好过的,不要坏了老子的大事,还不快去倒水。” 妇人不甘心,但也只好去倒水。 第38章 原主父母(三) 沐夕浅喝上一口水后却还在摇头说着自己的不满:“这个房间太破旧了,我不要住,赶紧把你们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我住。” 最好的房间当然是妇人和大汉自己那间,这间也是临时收拾出来的,里面积了很多灰,已经很多年没人住过了。 沐夕浅还没“失忆”前,他们可没把那种异瞳的扫把星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过,更不如说,在他们眼里,她连畜生都不如。一直让她住的柴房,吃的东西也从来都是些剩饭剩菜,动辄打骂是家常便饭了。 “你……”妇人似再也忍不了般的,大声说道:“不要以为你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给你一间房已经算看得起你了。” 沐夕浅的眼神凉凉地看着妇人,那看来原主身上的那些伤疤并非是劳作弄伤的,也是,干什么活能够伤成那样,估计有一半的伤,都是眼前这二人所为。 这妇人和大汉在小说里并未提到,但沐夕浅想了想原主的性格,原主对那个反派的喜欢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几乎任何靠近男主的东西她都要铲除掉,那样带有缺陷的性格,估计就是跟这样的成长环境有关。 既然小说里并未提到,那估计他们应该已经被原主悄悄杀死了,小说中有提到过,原主跟反派走后,斩断了她过去的一切。 而这斩断的一切,定然包括了过去欺她辱她的父母。 也就是说,她面前的这两人已经拿好了死亡的剧本。 “哼,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那我还是走好了。” “走,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那妇人冲上来状似就要揪沐夕浅的耳朵。 沐夕浅惊讶地看到,在她的那双血瞳中,能够清晰地看到几条线,好像就是敌人行动的轨迹。 成为修士之后,她的所有感觉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妇人的行动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帧帧放慢的动作般,再加上妇人本身也不是什么练家子,只是靠着蛮力在进攻,沐夕浅很轻易地躲开了她的攻击。 见沐夕浅侧身躲开,妇人想停下前进的脚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或许在她眼里,根本没想到沐夕浅有一天会反抗自己吧。 只见妇人往前摔了个狗吃屎,额头直接磕在石凳上。 妇人感到额间一阵刺痛,伸手摸了摸,看见一手的血,顿时火冒三丈:“好呀,好你个沐夕浅,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娘的?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大汉见妇人磕到凳子,也走过去忙把她扶了起来。他还要沐夕浅配合他后续的行动,就先不跟她撕破脸了。不过这小兔崽子着实过分了些,连他俩的房间都要给她让出来。 他就先跟这婆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了,说是要伺候好她,但有些规矩还是不能够打破的。等这婆娘打完,让她长个教训,自己再去赏她一个甜枣,让她明天乖乖跟着自己去上京。 妇人直接转身拿起房间里的扫帚,气势汹汹地朝沐夕浅走来。 沐夕浅直接运起手中的灵力朝妇人攻击过去,她还从来没拿灵力打过架呢,既然这个妇人要撞到枪口上来,那她就先拿这个妇人开开刀好了。 之前在她在幻宫听澹台封修他们讨论修士的分类,她记得澹台封修就是金系,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类型的修士,但她那日感受到的灵力无比地灼热,那她应该是属于火系修士吧。 像是验证她的猜想般,那妇人只见一股灼热的气浪朝自己打来,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做出反应,那灵力沾到她的衣服上,直接化作一团火焰,蹭地烧了起来。 “啊——” 妇人忙慌乱地跳着,边用手不断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火,试图灭掉,但火舌很快便顺着她的衣裙烧了上来。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拿起之前给沐夕浅灌满水的水壶就往自己身上浇,但那水太少了,还远不足以将身上的火给熄灭。她直接大叫着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的水缸边,扑通一声就直接跳了进去。 跳进水缸后,那火是已经熄灭了,但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是已经不能穿了。 妇人愤怒的低喘着,现在身上还有被火焰烧到的痛感,她想把沐夕浅拎起来揍上一顿,但现在更忌惮她手中莫名得到的力量了。 “灵力……我没看错吧,你刚刚,汐儿,你刚刚是不是使用了灵力?” 与妇人的愤怒不同,那大汉则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身为沐家旁系的分支,在早些年间,家道还未中落之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 修士,他这个便宜女儿竟然是个修士。他之前还胆战心惊地怕将军府的人不会认她这个嫡女,现在他的信心更足了,他的汐儿,他的汐儿不是预言之女是什么,那个大师果然没说错,他要发财,他要发大财哈哈哈。 沐夕浅看着男人善变的嘴脸,怎么,现在知道喊汐儿了? 大汉笑着笑着又想到了什么,便一脸严肃地板着脸朝院子里走去,他走到水缸前,看着还在拧干衣服上水渍的妇人凶道: “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回事,汐儿要住最好的房间怎么了,还不快去给她收拾收拾。” “你……”妇人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大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大汉凑过去又小声道:“反正就给她住几晚,我们很快就要去京城了。到时候让你住大宅子里,那不比这个破房间强多了?你再忍忍。” 大汉朝妇人使眼色,妇人感觉心火都要冒上来了,但也只能憋着这一肚子气去给沐夕浅收拾房间。 大汉安抚完妇人,又朝沐夕浅道:“汐儿呀,你别介意,你失忆了不知道,你娘啊,她就是个暴脾气,有事没事,就喜欢发火打人,你啊,别跟她一般见识。” “沐夕浅。” “什么?” “叫我沐夕浅就好,汐儿听着怪牙酸的。” “好好好,沐夕浅。”大汉连连点头,管他叫什么呢,只要人不走就行了。 现在不知道她失踪的这几天得了什么机缘,竟然能修炼了,他们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她了,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第39章 逃离剧情 争执一番后,妇人便进屋收拾东西,明月很快便挂上了夜幕。 沐夕浅将脚搭在桌子上,闭上双眼,双手抱着头静候那两人收拾出自己的东西搬出这个房间。 那妇人的衣裙倒是多,刚刚弄坏了一件,立马就换了一件新的。 “动作快点,我马上就要休息了。” 妇人见沐夕浅这副态度,当场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就想上去揪住这赔钱货的耳朵,把她从那椅子上拎起来。 “马上,我们马上就收拾好了。”大汉连忙扯住了妇人的身体,用眼神制止她,然后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她拉了出来。 一出房门,妇人便忍不住了:“造孽啊,这是供了一尊活菩萨么,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忍一忍,事成之后,大把的荣华富贵在等着我们呢。” 又要忍,妇人一把扯开大汉拉着她的手,对他画饼的说辞都已经听腻了,没用的男人,她跟着他都忍了大半辈子了,到头来还要忍。 沐夕浅掀开一只眼皮看着他们在门外的争执,倒是能忍,也不知道是要她进京干什么,竟能让这个大汉退步到这种程度。 “我看娘衣服挺多的,大包小包的,也帮帮女儿我裁点新衣裳呗。” 沐夕浅大声朝门口喊道,以确保那夫妻俩可以听到。 妇人拿着衣裙的身体一僵,这个小杂种,之前怎么看不出来,这么会使唤人。 哼,成为了修士又怎样,到了沐家,高手如云,看她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沐夕浅见他俩真的已经走了,便吹黑了屋里的烛火,在被子里塞了个枕头走了出去,然后轻轻把房门带上了。 不出所料,院子里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应该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走。 沐夕浅拿起那锁看了一眼,这种程度的锁可难不倒她,随随便便就能撬开,她想逃的话,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拦住她。 但她懒得撬开了,原主家里的墙体并不高,显然翻墙出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沐夕浅直接翻墙走了出去,她想知道,如果现在跟着那个大汉进京,是她作为一个炮灰女配该完成的剧情的话,那她不按照这个剧情的轨迹走又会怎么样。 沐夕浅朝着与京城背道而驰的方向走着,但为了防止这条路行不通,她还是在一路上都做好了标记,以防自己回不来。 夜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侧的树木也长得繁茂,灌木丛里时不时有昆虫的叫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 沐夕浅在一棵大树那里再次划上标记,成为修士之后,她的体力也在变好,走了这么多路她也不带累的。 但渐渐地,走得越来越远后,沐夕浅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越走便越觉得胸口闷,那颗凤凰石在她的丹田处不安地躁动着,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经脉里乱窜,很快,她的气息便开始不稳。 豆大的汗水在沐夕浅的额头处一滴滴划下,她喘了两口气,继续走了两步之后还是决定停下来打坐,先安抚好体内的灵力。 感受不到躁动之后,她起身又重新往前走,她不信,她难道一定要按着这既定的剧情走吗? 她沐夕浅,还从来不信命。 可是灵力在她体内越来越暴动,凤凰石带来的灼烧感直接让她的皮肤都烫了起来,沐夕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她现在只能靠着机械的动作往前行走,但她的每个脚印都越来越沉重。 她的那只血瞳闪烁着,沐夕浅顿时觉得喉间一甜,鲜血便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那只血瞳也开始流出血泪,一行血泪挂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怪吓人的。 “宿命本就不可改变,你这又是何必。” 一抹红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如海藻般的头发,妖娆妩媚的五官,不是彼岸又是谁。 “为何不可改变?” “阴阳师能参透命运,所以他们自身背负的宿命便也无法改变。你得到巨大的力量的同时,也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就是世界的法则。” 世界的法则么? “法则之力,无可撼动。” 很好,总有一天,她要成长到连法则都无法约束她。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撼动的。 但是现在,她还是太弱了,对抗不了这个世界的法则。 沐夕浅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擦去嘴角的鲜血:“那日你与幻宫宫主一战,我便再也没能见到你,你现在还好么?” 彼岸摇了摇头:“那一战耗费了我大量的力量,我现在之所以能出来,得益于你步入了练气期,你的修为越高,我的灵力也就恢复得更快。” 话音刚落,彼岸的身体便开始变得透明,而后便再次化作一抹流光进入了洛河神图中。 看来彼岸的确耗费了大量的灵力。 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改变剧情的轨迹后,沐夕浅只好又先原路返回。 这种像是受人摆布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沐夕浅重新回到那个房间后,便开始打坐修炼。成为修士之后,她感觉睡觉也变成了一件不是很必须的事,她短时间内不保持好睡眠也不会感到疲惫。 刚刚想尝试逃离剧情而导致的翻涌的灵力,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沐夕浅不断地梳理着体内躁动的灵力,让它们一点一点地顺着经脉回到丹田,直到体内的灵力变得温和她才松了一口气。 凤凰石也变得正常了,之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沐夕浅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又吐纳了几个周天,感觉自己的修为更加稳固了之后便停止了打坐。 沐夕浅叹出一口浊气,刚躺上床准备眯一会,突然,门外传来那大汉的声音: “汐浅呐,你睡了吗?” 沐夕浅嗤笑一声,深更半夜的,是生怕她跑了不成?虽然她确实是已经跑完一个来回了。 “刚睡下,爹您有事吗?” 听到房间内传来声音那大汉才放下心来,之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老觉得不放心。 总觉得他听到了这边轻声关门的声音,怕那小兔崽子临时逃走,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没……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怕你换了个床,会睡得不踏实。看你似乎还睡得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你睡,你睡,我不打扰你了。” 接着门外便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第40章 上京(一) 翌日。 沐夕浅刚醒来就听见各种走动和搬东西的声音,出门一看,好家伙,跟被打劫了一样,整个院子几乎都被搬空了。 外面聚集了好大一批人,原本原主家就坐落在荒郊野岭,是没几个邻居的,奈何这动静太大,都直接把平日里不常走动的邻居给引来了。 “哟,沐老爷,你这砸锅卖铁的是干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卷着这些盘缠跑路了呢。” 他们虽然与大汉不熟,但多少知道一些他家里的事,沐家旁支,好歹以前也是过的富贵生活,于是便一直老爷老爷地叫唤他了。 “去去去,我这不是打算带着她们娘俩进京么,卖掉一些没用的东西当路上的盘缠。” 说是没用的东西,可里面好几样可是真金白银的首饰,是妇人当时嫁过来的嫁妆。为了这大汉,她也咬咬牙卖了,当年不论多么困难的时候,她可都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卖掉的。 普通人的交易的货币是金银,修士之间则更流行灵石,灵石内蕴含着充沛的灵力,不仅可以以物换物,还能够用来修炼。 修士多聚集于皇族和贵族阶层,普通人要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修士是十分困难的,除了各方势力和贵族阶层外,每个国家还设有供修炼者学习的院堂,名义上是说向所有人开放,但里面绝大多数还是贵族子弟。 “进京?”邻居疑惑了一会,这个时候进京干什么,还卖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了? 她可听说这个沐老爷当年就是因为没测试出来修炼的灵根,便直接被主家放弃了。本来有天赋的孩子才会被接去主家这是正常的,但像他这种没天赋的,待在旁系基本上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但她可听说这沐老爷可谓是真败家子,为了还上赌债都把祖宅给变卖了,怕被人堵着还债,连夜带着妻女从京城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这会子进京怕不是又找到了什么发财的契机? 邻居站着笑了笑,刚想拿起帕子打趣他两句,却突然瞥见房门口站着的一个少女。 少女的五官还是精致明艳,挺直的琼鼻,不点而朱的唇,她身上穿的是妇人给她新裁的衣裙,湖蓝色的裙子,衬得她整个人宛若精灵。 要是……要是忽略掉她那双血色的眼睛的话。 邻居吓得后退了几步,早听说这沐家有个异瞳的妖怪女儿,这也就是她们不太爱跟沐家这户人家有往来的原因,怕沾上晦气。 但听说归听说,今日这一见,这女孩倒是没传闻中那如妖鬼般可怕,虽然长得是精致可人,但她还是很害怕,忙说了声:“那个沐老爷啊,我想起来我家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啊。” 其余邻居见沐夕浅出来了,也都跟见了鬼似的忙散了。 大汉一个个点头送他们出去,原本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就要走了。 转身看到沐夕浅的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这小兔崽子的异瞳他们是看习惯了才不觉得害怕。这吓到邻居还好,万一吓到京城的贵人怎么办,不行不行,大汉越想越觉得不行。 后者倒是一脸轻松地说着:“怎么我一来他们就散了,真没意思。” 沐夕浅笑了笑,明媚的笑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那个,汐浅啊,你的这双眼睛容易吓到人,得想个办法遮住啊。” 沐夕浅突然想到了澹台封修手上的那种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吃了那种药之后,她那只眼睛看东西也看不太清了。 不过她倒是也不希望自己顶着这眼睛到处出去吓人,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吓到别人终归还是不好。 而且异瞳的话,太显眼了,她可记得那个大反派有挺多马甲的,其中有一个马甲就是东陵的国师。 小说里他是直接操控了上一任国师,让他推断出凤凰石的下落,结果推断的预言是有一个少女会带着凤凰石降临东陵。 上一任国师因为窥探本该不该看到的天命,便直接陨落了。于是姬无越便直接顶替了那个国师的位置,在东陵静候那位少女。 原剧情里,那个炮灰女配便是从那时起被姬无越盯上了,然后便带走养在了身侧。 万一她顶着这异瞳第一天上京就被那大反派盯上了可就不好了。 虽然她之前尝试逃脱剧情失败了,但应该只要她去了京城,然后不断变强,跟在那个反派身侧变强是同一个道理吧。 她可不想跟在一个最后会剜了自己眼睛的大反派身侧。 妇人端着饭菜叫她们进来吃饭,看见沐夕浅身上的这身衣服她就来气,她起了个大早改衣服,裁制料子,她倒好,睡了个日上三竿,现在才起。 现下还要为她多盛一碗饭,以往她哪有资格上桌子,都是吃她们吃剩下的。 转头看到大汉一脸愁眉苦脸的,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不是要上京了吗?之前还瞧把你高兴的,现在怎么反倒苦着一张脸了。” 大汉凑上前小声说道:“我在想怎么才能遮住她这个眼睛,哎哟,给我愁的啊,之前高兴过头了,忘了这个畜生还有一只晦气的眼睛,万一冲撞了京城里的贵人,直接被丢出将军府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 那妇人笑了笑,然后拉着大汉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见她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妆匣,然后打开妆匣的底部,竟然还有小机关。 妇人轻按机关,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白玉般的瓷瓶。 “这是什么,你这娘们,怎么还背着我藏着这种好东西?” 大汉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个瓷瓶,被妇人打了下手背给拍开了: “急什么,我可没有背着你藏东西。” 妇人拿起瓷瓶,打开瓶口,顿时一股药箱飘来,她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一粒药道: “那位在抱着婴孩来找我的时候,便给了我这瓶药,说是只要吃了这药,便能掩盖住婴孩的异瞳。只不过我看这药珍贵,便一直舍不得给那个赔钱货吃罢了。” 第41章 上京(二) “给我看看。”大汉将那白玉瓷瓶放在手心里,看上去这些药丸并不多,的确是很珍贵的样子。 妇人又将刚拿出来的那粒药给放了回去,然后盖上了药瓶的盖子道:“现下大事要紧,把这个瓶子拿去给她吧,原本还想留下来卖个好价钱的,看来眼下它还有更大作用。” 沐夕浅一边吃饭一边注意那边夫妻俩的动静,吃个饭也要鬼鬼祟祟的,还喜欢在她面前小声耳语,殊不知在她眼里几乎跟大声密谋没什么区别了。 突然一个白玉瓷瓶被大汉放到了桌子上: “这个瓶子里的药可以掩盖你的那只异瞳,你好生收着,待我们去了京城,你便吃下,可不要露馅了。” 他们手中竟然也有澹台封修的那种药么,沐夕浅眼里划过一丝震惊,随即便伸手想去拿。 谁知大汉又将那药拿远些了:“这药可是十分珍贵的,你娘珍藏了好十几年呢,里面药丸的数量也没有很多,你可要给我好生保管。” “知道了。” 得到了沐夕浅的肯定大汉这才把药递了过去,沐夕浅拿到白玉瓷瓶后,便将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果然,和澹台封修给她的一模一样,药瓶里有两种药,一种是用来掩盖异瞳的,另一种便是恢复的药。 沐夕浅服下一粒,那只血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正常人的黑色瞳孔。 大汉看着沐夕浅眼睛颜色的变化,也在心底暗叹这药的药效真不错。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沐夕浅没想到这夫妻动作这么快,下午便买了一辆马车,还雇了一个车夫,连夜便要启程。 这么着急干嘛。 沐夕浅待在逼仄的马车里,想打坐修炼却连腿脚都伸展不开,看着身侧的二人,他们倒是有精神得很,仿佛前路有什么财宝在等着他们。 日夜兼程地赶路,中间在客栈休息了几晚,总算是到上京了。 沐夕浅觉得再不到目的地她都要吐了,每天就坐在那个颠簸的小空间里,吃的东西都要被晃吐出来。 面前是气势恢宏的城门,遒劲有力的“上京”二字雕刻在上面,门前把守了两位士兵,他们穿了一身盔甲。 来来往往有许多行人,他们会一一拦下,然后要求出示官凭路引。 到了城门口大汉便下了马车,给了那个车夫一点碎银子然后就进了城门。 沐夕浅跟在他后面走着,还来不及感叹这古代建筑的恢宏大气,突然,只见一匹骏马向自己疾驰而来。 “让一让,让一让。” “国师大人回朝,闲杂人等退避。” 沐夕浅堪堪躲过那马,只见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自动让出一条道出来。 听到国师二字,她不由得咯噔一跳,按照时间线来说,现任国师,应该就是那个书中最大的反派了吧。 这个世界,不是君权至上,而是神权至上,国师的权力,才是一个国家最大的权力。 所以每个国家的子民,都会非常尊敬每一任国师,国师善占卜,能让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汉看着街道两旁都跪了一片,便也拉着妇人和沐夕浅顺势跪了下来。 虽然沐夕浅没有生活在这种动不动就要下跪的时代里,但是如果现在这么一串人都跪了,就她站着,那不是摆明了要引起姬无越的注意嘛。 她巴不得离那个大反派远一点,不仅不想让他注意到她,还要让他厌恶她才好。 只有讨厌她,才会断了要将自己带回他身侧的想法。 只见对面一辆华贵的马车走来,二楼甚至还有女子朝马车洒下鲜花花瓣,可见国师的受欢迎程度。 马车两侧是身着盔甲的士兵,沐夕浅看不出来他们的修为,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队伍最前方的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虽然已近中年,但仍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些年轻时俊朗的模样。 “沐将军……” 大汉抬头喃喃道,眼睛里闪着些光芒。 哦,看来大汉还认识。 不过沐夕浅对这个什么将军可没兴趣,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时间线里的姬无越长什么样子。 她想起幻境他里一身黑衣,满身是血的样子,就不由得好奇,一个杀戮那么重的人,如何才能藏起自己本来的性格,然后去当一个温和善良的国师。 像是为了满足沐夕浅的好奇心,一阵微风吹来,稍微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首先入眼的是白净精致的下颚,接着便见一个清隽的身影坐在马车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正端着一盏茶放在嘴边喝着,白玉的茶盏落在他的手中竟像画一样好看。 他的眼睛落在茶盏上,喝完茶后便落到了另一只手执的竹简上。 沐夕浅大为震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个在秘境里大开杀戒的人,她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看着温和有礼的人与秘境中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太会装了! 沐夕浅是看过小说的,这反派分明就是一个冒牌国师,虽然他顶着国师的马甲,但他是根本不会占卜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会露馅,肯定是因为主角光环! 沐夕浅还没看够,那被风掀起的帘子很快便又重新落了下来。 随着马车的走远,身旁老百姓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听说国师这次是去祈福回来的,希望来年能够风调雨顺吧。” “一定会的,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朗的国师,听说是上任国师的关门弟子,因为是秘密培养的,所以我们都没见过。” “是呀是呀,原本以为我们东陵的九王爷已经是玉兰之姿,没想到这个新国师看着更胜一筹。” “我前阵子看到九王爷也回朝了,看着像是一路日夜兼程的回来的,整个人看上去很疲累的样子。”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从宫里的丫环们那里打听到了,九王爷本来在外修炼,之所以这么快回来,是因为他母妃病了。” “我知道,前阵子太后突然病了,还请了好几个炼丹师进宫,结果啊,都说没头绪,治不好呢。” “这么严重?” 第42章 上京(三) “听说是很严重的,只怕啊,这命不久……” 只见他话还未说完,身旁本来还想听他说话的人却作鸟兽一般散了。 “王虎!欠老子的债还没还完就敢在这里聊天,谁给你的胆子,嗯?”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走了过来,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非富即贵,人们都说人靠衣装,可这人油头粉面的模样竟生生把这身衣服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陆少爷,误会,误会啊,我这不马上就要去您府邸上了吗,恰巧碰上这国师回朝呀。” 那原本还打算多舌两句的人似乎很是害怕眼前男子的模样,他蜷着身子,眼神浑浊,但还是朝华服男子连连拱手,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谄媚与讨好。 “误会,谁让你与本少爷顶嘴的,我刚还听说你在说太后的坏话,你说说,要是我一状告到我姐姐那里……” “别啊别啊,我马上还,我这就回家取银子。” 原来这男人这么嚣张跋扈,是仗着自家得宠的贵妃姐姐。 那男人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什么银子,老子要灵石。” 那被踹的男人敢怒不敢言,他之所以迟迟还不上,便是因为他明明去赌坊赌债,输掉的是银子,但这陆家少爷蛮横不讲理,偏生叫他还灵石。 这灵石与银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他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他又无法修仙,上哪去给这纨绔少爷弄灵石去? “少爷,您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您看,我一介平民,上哪去给您弄那么多灵石呀?” “不讲道理?”陆允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朝身后问去:“兄弟们,我讲不讲道理?” “我们陆少可是整个京城最讲道理的人了,你个臭小子,可不要红口白牙地平白诬陷我们少爷。” 沐夕浅双手环胸地看着热闹,还没感叹这上京世风日下,没想到火却直接烧到她身上来了。 “诶,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水灵好看,本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陆允刚回头向兄弟们问话,却突然瞥见一个俏佳人端方地站在人群中,湖蓝色的衣裙,不施粉黛却美得张扬,那张脸,陆允敢说,绝对比现在上京传的“上京第一美人白澜亭”还要美上几分。 他还只看了一眼,心中就已经生出来了无数个要将这个女子带回家的方法。 看她身上穿的衣物也并非十分华贵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女子。修为么,练气初期,竟然是个修士,倒是罕见,不过么,像她这种普通人,得不到什么修炼资源,估计这辈子也就止步于筑基了。 但是,只要跟了他就不一样了啊,他的表姐是白氏庶女,但却是当朝最得宠的贵妃娘娘。 背靠白氏,他的资源可谓是应有尽有。 沐夕浅挑了挑眉,她忘了她吃过那个药丸之后长得不吓人了,见惯了那些被她异瞳吓得退避三舍的人,突然来这么一个夸她的,她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沐夕浅还未答话,却突然感知到自己身侧的大汉,身体很明显地僵硬起来了,怎么,连这个人大汉也认识吗? 大汉当然不是认识这个华服男子,他当年搬离京城的时候,这男子应该还躺在母亲怀里牙牙学语呢,就算认识,这么多年了,变化这么大他也认不出呀。 他是认出来了陆允身侧的那个家丁,当年跟在赌坊老板身后向他讨债的家丁。 那家丁明显也认出来了大汉,凑到陆允身侧耳语了几句,陆允打量人的眼神便从沐夕浅身上挪开了,佳人在侧,他一开始还真注意不到站在那里的大汉。 他快速地打量一眼,脸上便堆开一个笑:“哟,这不是沐老爷吗?藏了这么多年,舍得回京城啦?” 说着男子便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的,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瞧我,不该叫陆老爷了,应该叫——落水狗。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完他的眼神便瞬间变得凶狠起来:“躲债?我陆家的债也是你这个被主家抛弃的弃子可以躲的?” 陆允本来想直接用灵力揍这大汉一顿,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美人,他自诩风流,怕唐突了美人,于是便收下了刚运起灵力的手道: “美人,你与这落水狗是什么关系呀?” 难道这便宜爹在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 怪不得他要躲到那种荒凉的地方,还总是想着要发财。 “他是我爹。” 陆允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窝囊废还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他的目光不断地在妇人和大汉脸上流连,这……怎么看都像捡来的吧,一点也不像啊。 “行行行。”陆允笑够了便摆了摆手道:“这样吧沐许老爷,今天呢我就暂且先放过你,你把你这个……女儿让我带回去玩两天,只要你能在三天内还清你十年前欠下的债务,我不要利息,原先欠了多少就还多少就行。只要能还清,我保证不来找你的麻烦。” 要是以前大汉说不定就答应了,毕竟沐夕浅在他眼里,就跟物什一样没什么区别,要给就直接给了,他哪里还会犹豫。 可是现在,沐夕浅是他此次回京手中最大的筹码了,他能不能一举翻身,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更何况,他为了来到上京,几乎变卖了所有的财产,三日之内还清十年前欠下的全部债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于是大汉想都没想道:“不可能。” 陆允盯着他的脸,意识到他真的拒绝自己后,竟然给气笑了。 “给脸不要脸。” 刚刚家丁可在他耳边说了,这个沐许,就是沐家丢弃的一个废物,还喜欢赌博,输光了祖上所有的财产不说,逃债竟然还逃了十几年之久。 十几年的债务,算上利息都够眼前这人喝上一壶了,他好心看上了那个小美人,想替他清了这十几年的利息,没想到,他竟然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允招了招手,身后炼体的修士便直接冲了上去,看样子是想一把擒住沐夕浅一行人。 第43章 契约灵兽 炼体修士与传统修士不同,炼体修士侧重于提升肉身的强度,通常是通过不断淬炼肉体而达到增强自身的目的。 炼体修士力大无穷,再加上一点武功的话,完全能够与炼气期的传统修士一战。 但淬炼肉体上限毕竟摆在那里,修炼到一定程度便很难再得到提升,因此筑基以上的修士凭借自己的功法灵力便能轻松战胜。 不过许多有钱的贵族很喜欢雇佣这些炼体的修士当家丁,价格便宜而且用来对付一些平民百姓或炼气修士是完全够了。 陆允看着这些炼体修士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样子,怕吓到自己的小美人。 于是便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小美人交给我,你们拿下旁边那两个。” 妇人扯着大汉的袖子瑟瑟发抖,她就说了嘛,不要来上京不要来上京,他偏不听。 说什么发财发财,现在好了,财还没发,命快要搭进去了。 “美人,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跟了我,保准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我看你还是个修士,我手上还有很多修炼的资源。这些不比你跟着那个窝囊爹要好。” “确实。” 沐夕浅点点头,这些条件确实诱人,就是这人长得怪恶心的,不然她肯定就答应了。 陆允看到她点头的模样,以为她答应了,要同自己回家。一想到这么漂亮的人马上就要归自己所有了,陆允心下一兴奋,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沐夕浅似乎看到一头肥猪向自己扑来,几乎想也不想地就避开了。 一扑不成,陆允有些恼怒,但觉得自己还犯不上和一个美人娘子置气,于是想再次对沐夕浅下手。 “别碰我。” 沐夕浅将灵力灌输到自己的腿部,直接后撤几米远,然后在自己的手心凝聚成了一个火球。 她不敢在上京使用红莲业火,怕被有心之人认出来,更别说幽冥鬼火了,幽冥鬼火几乎是阴阳师身份的象征,使用这火无异于在告诉所有人她就是阴阳师,所以这个火球只是普通火系修士凝成的火球。 天罡功法她还只学会了一个引气入体,后续的她还没来得及修炼,现下她也只会这一点点灵术,也不知道这个火球能不能对陆允造成威胁。 刚来就要打架,啧,真麻烦。 陆允看到一个小小的炼气竟然想对自己使用灵力,在他这个筑基高手面前,无异于小猫挠痒痒罢了。 “来,打,朝这打。” 陆允指了指他的胸口,真是笑死人了。这种半吊子修士就是垃圾啊,连练气和筑基的差距在哪里都不知道,也就勇气可嘉了,都不知道她那个小小火球烧过来能不能破掉自己筑基期的防御。 哎呀呀,待会美人看到自己的攻击轻而易举就被自己化解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呢,他很期待在那张完美的脸上看到她恼羞的表情。 沐夕浅惊讶地看着陆允指着胸口大放厥词的动作和表情,这人……莫不是有病吧?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犯贱的要求。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满足你吧。 只见沐夕浅捏了个诀,双手两个火球便直接朝陆允扔了过去。 陆允坦然地站在原地,真是个傻瓜,甚至连功法都没有,只是普通的灵术,怎么可能对他造成什么…… 可还不待他想完,那火球沾上他的衣服便直接烧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火舌一路往上,几乎要将他湮灭。 怎么会,好强大的火意,而且这火里面还隐隐有股让自己臣服的威压,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使出这样的火来? 殊不知被红莲业火淬炼过的身体,即使只是使出普通的火焰,也会比寻常修士的火焰强上好几倍,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是完美契合红莲业火的身体。 他那身华贵的衣服也直接被火焰烧得不能看了,嚣张的气焰顿时下去了一大半。 陆允不得不开始运起灵力来对抗这股火焰,他是土系修士,修炼的功法又是偏向提高防御力的,突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破了他的防御,还搞得他这么狼狈,他顿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没想到你这臭丫头还有两下子。小爷本来还想怜香惜玉一两下子,既然你这么不识相,那就只好给你个教训了。” 他直接掏出一把巨剑,那剑看上去体积宽大笨重,但无论是剑柄还是剑身都做工十分精良,看上去就是一把好剑。 陆允将巨剑插入地面,顿时以巨剑为中心的地面便开始往外开裂,旁边原本围着看热闹的商贩和行人顿时跑远了,这陆家少爷,还真是疯得不分场合,这会国师刚回朝,他就敢这么在大街上强抢民女,那姑娘被陆允这种小霸王盯上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哟。 沐夕浅快速躲避着裂缝,她的敏捷度远超陆允想象,在他的认识里,只有炼体的修士,才会有这种肌肉反应。 可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 寸寸开裂的地面扬起巨大的灰尘,就连陆允自己也一时看不清路,他捂着嘴咳嗽了两下,可接下来那臭丫头竟然直接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这么快。 只见沐夕浅三两下就将陆允撂倒了,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仗着自己会灵力术法,却从不注意实战经验的积累,平时冲在前头打架的也是那些家丁奴仆们,也使得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 陆允重新从地上爬起来,这下他是真的被惹恼了。 他陆允在上京嚣张惯了,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更何况还是在一个黄毛丫头手底下吃亏。 他的瞳孔中突然泛起一阵金黄色的光,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繁复的阵法。 沐夕浅一脸疑惑,这是在干嘛? 如果刚刚那些围观群众没有被吓得散掉了的话,一定会跑出来惊叹道,契约灵兽,这陆少爷跟一个女娃娃打架竟然还要用上契约灵兽! 第44章 平地惊雷 这个世界的修士分为剑修,兽修、丹修、符修和器修。分别对应的职业便是剑术师,御兽师、炼丹师、符术师和炼器师。 一般的贵族子弟,都是剑修和兽修兼修的,在修炼剑法的同时,也会契约一头属于自己的灵兽,必要的时候召唤灵兽出来战斗。 但除了以上的几种职业外,大陆上还存在着几种极为特殊的职业。譬如阴阳师,阴阳师有独特于常人的异瞳,异瞳能够通晓世间命运,但成为阴阳师的条件极为苛刻,几乎只能靠先天体质,所以不是人人都能够成为阴阳师。 每个国家的国师也是特殊职业的一种,他们能卜算并预知未来,通常对吉凶之事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直觉。但通常预言之力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所以预言师一脉也很罕见。 再说御兽师,通常来说,一个修士一生最多只能契约一头灵兽。灵兽契约数量的多少与修士的精神力挂钩,能契约两到三只几乎就能称得上天才御兽师了。 可黄色的阵法还未形成,突然一道男音便呵斥下来了: “陆允,你在做什么,今日国师回朝,你竟敢在后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将军、将整个东陵的国师放在眼里!” 只见一个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赶来,眼睛里的怒气几乎要溢出来了。 原来是他们在后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直接把沐将军给引来了。 “沐……沐将军。” 陆允看到沐云斌沐大将军将这么一顶顶帽子扣下来,顿时整个人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腿就开始抖了起来。 他再怎么嚣张跋扈,在上京也只能算得上一个二流世家,不论怎样,都是掰不过沐家这种一流世家的,更何况还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府。 还未形成的召唤阵法被沐云斌打断后,陆允并不好受,受到阵法反噬的他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可他不敢也不能在沐将军面前失态。 “废话什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寻滋挑事,先不管什么原因,通通带走。” 那边的大汉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看到沐将军后,整个人眼睛里就像放出了光了一样,他不顾沐长斌带过来的士兵,直接冲到那匹枣红色的战马前,然后一把跪下道: “沐将军,我是沐许,是沐家的旁系啊,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沐长斌怎么可能记住一个旁支里的小人物,更何况还是个灵力都没有的人,于是他并没有理会大汉,摆了摆手道: “废话什么,听不见本帅的话吗?通通带走!” 沐许见沐将军根本不理会他,一把急了起来,忙道:“您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她吧。” 沐许指了指沐夕浅,被指到的沐夕浅则是一脸懵。看来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陆允搅乱了便宜老爹的计划,眼见他来到上京什么都没捞着,马上还要去蹲大牢了。 陆允有势力,即使被关进去了也能很快就会被赎出来。可他不一样了,就算他出来了,今日这梁子肯定是和陆允结下了,而那时不可能还会有第二个沐云斌站出来,那他日后想要在上京混下去,几乎难如登天。 当然,大汉也是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倒霉,一来上京就遇到了昔日的债主,于是他只能在沐将军面前孤注一掷,期盼他能够将沐夕浅认出来。 而听到大汉说话的沐云斌则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本来根本不想管这些糟心事的。 这个陆允,仗着与白家有点亲戚关系,一天到晚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他虽然很是看不惯,但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人去得罪白家。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害怕白家,而是陛下有意拿白家来制衡沐家,他也不必表现得过于锋芒毕露。 若不是国师在马车中问他后方发生何事了,他一定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然后牵着马笔直往前走。 国师的修为深不可测,他就不信,连他都能知道的事,国师会不知道,他肯定就是想把自己支过来。 还有面前这人,一脸横肉,还说自己是沐家旁系,说自己认识什么人,这一行人一看就不是上京人,他能认识什么,一群外来之人罢了。 可当他的眸光转到沐夕浅脸上时,他不由得震惊了,怎么会,这女子,为何与亡妻如此相似? 他牵着缰绳的手都停了下来:“等等,你是……你是何人?” 周围的士兵原本见将军发话,已经将沐许擒拿下来了,长矛压在他的背上,他本来一动都不能动的。 可看到沐云斌朝沐夕浅问话时,他就知道有戏了,他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长矛,又一把跪到了沐云斌的战马面前道: “沐将军,实不相瞒,沐夕浅她……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沐云斌看着那个一脸横肉的旁系子弟,愠怒道:“胡闹,本帅的女儿只有沐灵儿一人,何时又冒出来一个女儿,简直是一派胡言。连我都骗,来人,直接将这人丢进慎刑司,鞭刑伺候!” “是!” 眼看身侧的士兵又要来擒住他,他直接快速地说道:“将军您有所不知,当年云胡夫人与我家夫人抱错了婴孩,这些年来,我也是巧合之下才发现的,这才不得不上京来呀。” 原来大汉与妇人口中常说的“那位”,指的便是将军夫人苏云胡。他也不敢说,当年云胡夫人生了一个异瞳的婴孩,怕这孩子生下来给将军府带来凶兆,怕将军责怪不喜直接将那婴孩给杀了,便直接在旁系找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的婴孩给调包了。 怕日后婴孩异瞳带来什么麻烦,云胡夫人还特意给了那支旁系一瓶药。 而那支旁系,便是沐许一家,异瞳在世人眼里被视作凶兆,可他们拒绝不了主家主母的话,只能将自己的孩子换过去。 刚好那时他欠下一屁股赌债,云胡夫人帮他还清一部分后后,帮助他们从上京逃到了那个荒凉的地方。 唯一的条件便是,这辈子不得再踏入上京。 但换回来的这个异瞳婴孩,只是被他们视作畜牲看待,而他们也未遵守方年的承诺,再次踏入了这片土地。 还有一句话,但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就是他怀疑沐夕浅就是国师口中的预言之女。 原本他的计划是打算一切都慢慢来的,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45章 沐家嫡女? 这些话对沐云斌来说无异于一个平地惊雷,他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人的话,可是沐夕浅的样貌又让他无法忽略。 陆允听到这些话后,虽然很想笑,但在沐将军面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你这个乡野来的刁民,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人说她是沐家嫡女她就是吗?也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本来冒犯了本少爷,你进慎刑司关两天也就出来了,现在真是自己赶着上前作死,笑死我了。” “你跟我来。” 沐云斌看着她这张脸实在是自己无法忽视的存在,太像了,连他都开始自己怀疑自己了。 于是他指了指沐夕浅,叫她跟自己来一趟。 是不是沐家嫡女,验证一番不就得了? 什么,没想到堂堂沐将军竟然真的会听信一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乡野刁民的话,他们这不明晃晃地骗人的吗? “谢谢将军,将军真是慧眼如炬。”沐许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磕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超大的宅邸,数不尽的财产。之前他失去的,现在通通都要回来了。 他沐许这辈子就不该平庸,本来是绝境的烂牌都能让他找到翻身的机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拿一个畜生去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值了,太值了。 至于那个与云胡夫人的约定,怕不是早早的就被他抛在了脑后,什么狗屁约定,还有那个夫人都死了好几年了,哪有他发财来得重要? 妇人看着沐许脸上光彩熠熠的样子,紧张的心也终于放心下来,养了那个畜生半辈子,这会总算有点作用了,之前对她低声下气受的苦,为了这一刻那都值了。 可沐云斌的一句话,却直接让大汉如坠谷底。 “谁叫你了,我说的是那位少女,至于你,还有那个妇人,继续押入慎刑司,给我仔仔细细地审问他们这两人的目的。” “是!”手底下的士兵重新押上了沐许,沐许见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不由得嚎叫起来: “大人,将军大人!你不能这样啊,我好歹也视你的女儿如同亲女儿一般抚养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见沐将军丝毫不为所动,他继续叫道: “小人哪有什么目的啊,小人此番上京只是单纯地想让你们父女相认啊,大人明察啊。” “闭嘴吧你,审问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以为将军大人那么好糊弄的。”身侧的士兵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消停过,吵都吵死了。 “你们胆敢伤害我,你们知不知道,等我女儿成为沐家嫡女后,我的身份有多尊贵!待我从慎刑司出来后,我一定要杀了你!” “能出来再说吧,还有你那位,是不是沐家嫡女都不一定呢。将军大人都还没发话,你倒是先幻想上了。现在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抗住慎刑司的刑法吧。” 想想令人闻风丧胆的慎刑司,沐许不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边沐夕浅看着被押下去的大汉,又看了看朝自己伸手的沐云斌,不禁感叹这变故生得也太快了。 “将军,您不会真的信了那个乡野之人的话吧,他明显就是骗你的,这个女子,肯定是他们的同伙啊。她刚刚还对我动手,她身手还极好,一看就是专门经受过训练的。搞不好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将军你可不要轻易被他们骗了啊。” 陆允看着沐将军真打算把那个女子带回沐家,不由得大声问了起来。 这女子伤了他,他还没好好报复呢,要是她真的与沐家扯上什么关系,那自己岂不是动不了她了? 他还想着把这个貌美的女子抬回家当小妾呢,他不仅要让这女子吃到教训,还要她彻底臣服于自己。 “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听到本将军刚才的话吗?寻滋挑事,一并押入慎刑司关两天。” 沐云斌皱了皱眉,朝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不耐烦地指着陆允道。 反正关两天之后他就会被陆家的人捞出来,就当长个教训吧。 他直接将沐夕浅拉上马,现在还不能将这女子带入沐府,国师回朝的流程还没走完,他现在还要跟上大队伍,已经在这后头耽搁太长时间了。 沐夕浅坐在马上整个人还飘飘忽忽的,算了,反正自己又没吃亏,蹲大牢的是讨厌的便宜爹娘和那个小霸王陆允。 她不在乎自己真正的爹娘到底是谁,她身侧的这个骑着枣红色马的男人,容貌上倒是生得周正和蔼,但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沐云斌夹着马肚子一路疾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路过国师马车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轻笑,随即马车的帘子就被一个骨节修长的手给拉开了。 “只是叫沐将军去处理一下队伍后方的情况,怎么回来时竟还带上了一个女子?” 沐云斌脸上顿时爬上几分窘迫,但现在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只能朝国师点点头道: “这女子刚在大街上被人欺负了,我先把她带上,后面再安顿。” 沐夕浅这是第一次与书中的那个反派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真的是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啊,脱去了幻境里那一脸凶残杀意的样子,穿上这身国师的朝服,连扣子都严谨地扣到了最上方的那一颗。 不愧是原小说男主,虽然已经黑化成了反派,可这颜值太能打了。 姬无越撑着下颚,眸子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枣红色马匹上的沐夕浅,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不戳破沐云斌那蹩脚的理由。 凭他的耳力,其实后方发生了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女子倒是奇特,面对这种突变的情况竟然也能做到处变不惊。 沐夕浅则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脏突突地跳,沐夕浅啊沐夕浅,你怎么能被人家的美貌蒙蔽了双眼,眼前之人虽然目前披着温和的外皮,但可是要挖掉你眼睛的大反派啊。 不过,为什么他这么看着自己,不会就这样看几眼就把自己认出来了吧? 不可能吧? 第46章 柳侧妃 沐夕浅看着姬无越眼中浮现出的浓厚的趣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行,可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沐夕浅仔细搜刮着小说中反派厌恶的东西,然后脑海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沐夕浅便大胆地欣赏起了他的容貌,眼中闪烁的光芒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意。 “这位公子生得好生好看,比村头的阿贵好看多了。” 沐夕浅直勾勾地盯着姬无越的脸说道,语气听上去像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 姬无越笑了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睛里甚至有几分寒光。 他抿了抿红唇道:“沐将军,你带回来的这女子似乎不怎么懂规矩,怎么,还要我来教一教?” “是是是,这女子出生在乡野,是没有被教过规矩,国师您宽容大量,不要与这乡野之女计较。” 沐云斌也是没有想到这女子会如此大胆,一上来就对国师的容貌评头论足,他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硬着头皮回答道。 姬无越笑而不语,却是将帘子拉了下来,拉上帘子的那一刻,笑意便顿时消失在了嘴角。 正事要紧,他刚刚怎么会荒唐地认为这女子会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预言之女,明明与其他女子别无二致。 他揉了揉眉心,随即便又恢复了那张清隽淡漠的脸。 马车外,沐云斌见国师的帘子拉了上去,便与沐夕浅解释道: “这可是我们东陵的国师大人,这次国师不与你计较,下次可不许如此口不择言了。” 沐夕浅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小计谋成功了。 她很明显地看到,反派眼里对她感兴趣的光芒瞬间消失了。这样就对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注意到她。 沐云斌见她如此漫不尽心,便又说道: “就算你喜欢国师也没用,国师之位向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不娶妻就意味着国师的权力不会以父传子的方式延续下去,每一任国师都是选贤举能,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沐夕浅歪着头,不娶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先不说这位本来就是位冒牌国师,再说书中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娶妻,她可不敢想象那美好的场景。 国师回朝的仪式也算不得多么复杂,就是一行人围着上京转上一圈,然后皇帝、各王爷以及大臣最后会来皇宫亲自欢迎国师的到来。 国师是有自己的府邸的,来皇宫一趟算是专门走个过场。 沐夕浅坐在马上,后面的男人也没再说话了,专门盯着前方。 她的目光完全被街头的繁荣景色吸引了,这里不比城门口,她们应该是来到了上京的繁荣地段。 白墙黑瓦,黛青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格外好看。各种商铺旌旗招展,原本一声声的吆喝声,在听到国师来了之后,百姓们便变得兴奋起来,纷纷挤上前来,看看能不能看到国师衣袍的一角。 红红的灯笼挂着,空气里还隐隐飘来包子的香味,还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本来在路上走着,听到国师来了,直接连糖葫芦都不管了,凑上前来观看。 为了迎接国师,里里外外都是人,当时城门口的人,远远没有这里的人多。 人山人海,摩肩擦踵,随后便乌泱泱地跪了一片,还时不时地有人抬头想一睹国师尊容。 虽然沐夕浅此时很想回头看看马车里那位的表情,但沐云斌毕竟已经驾着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她若要回头的话动静便太大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佩服姬无越的心理素质,顶个冒牌国师的名号,一顶就是这么多年,受万人瞻仰,却还能不出错。 “诶,你看沐将军马上的那个少女,那是谁呀?”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真是奇怪,沐将军怎么会突然带上个女子,而且还是国师回朝这么严肃的场合。” 沐将军的马上带了个女子的消息瞬间一传十,十传百,直接传到了将军府。 “什么!沐将军带了个狐狸精回来?好呀,竟然还同骑一匹马。好好好,好得很。” 一个身着翠绿华贵云缎的美妇听到手底下人的消息,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也没熄灭胸腔中的怒火。 “夫人息怒,那少女还……年纪尚小,依老奴看,不是夫人想的那回事。” “哦?” 美妇听到这里重新坐了下来,她是将军府中唯一的侧妃,好不容易熬死了那个苏云胡,这会子听到又有女人要来府中,刚刚顿时便冲动起来了。 仔细想想也是,将军并非好色之徒,这么些年来,府中也只有她和那个苏云胡,怎么可能在国师回朝的这种时候去带什么狐狸精回府。 她重新坐下后,又恢复了往日端庄的模样,问道: “你继续说说,那个女子的情况。” “听说是在国师回朝的路途中,那女子被陆允少爷欺负了,将军大人顺手救下的。” 柳玥让人重新沏了一杯茶给她,听到这里,她不禁用手帕擦了擦嘴问道: “那不就是个陌生女子吗?随手放了便行,何必在国师回朝的路途中一路带着?” 听到这里,那嬷嬷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这嬷嬷跟在柳玥跟前跟了好多年,看她这神色便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便让外人知道,于是招了招手,让身侧的婢女都退下来。 婢女退下后,嬷嬷便凑到柳玥耳侧说道: “老奴听说有个被带走的疯男人说这个女子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糊涂!将军难道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要将这女子带回来?那岂不是日后哪个阿猫阿狗说一句他的嫡长女,他沐云斌都要一个个带回来亲自看看?我看他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夫人息怒啊,听说,那女子的容貌,与昔日年轻时的苏云胡有八分相似。” 柳玥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她目前还无所出,云胡死后沐灵儿便到她跟前养着了,现在竟然又多出来一个嫡长女?那岂不是她这些年花在沐灵儿身上的心血都白费了。 不行,这个嫡长女将军府不能要,柳玥眼中一片阴暗。 第47章 异瞳之秘(一) 沐夕浅跟着队伍进入皇宫后,只见巍峨的城墙,马蹄声在下方响着,气派的石狮子蹲在两侧,前方一个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笑着站起来迎接那顶华贵的轿子。 沐夕浅早早地跟着沐云斌下了马,他叮嘱自己不要乱走,于是沐夕浅便乖乖地缩在了队伍的后头。 可就算她把自己藏得很好,一抬头竟然就直接撞进了澹台封修的眼睛里,看样子澹台封修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了。 后者见她抬头,眼睛里顿时迸射出惊喜的光,随后又带了几点疑惑,但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后,便又很快藏住了眼中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那些消失的情绪就像是幻觉一样。 “欢迎国师,国师此行辛苦了。” 澹台封洛笑着,模样上是与澹台封修有九成相似的。 姬无越定定地看着澹台封洛,脸上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但是他却没有回澹台封洛的话,眼睛里似在说,我此行辛不辛苦,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在幻宫现世的关键档口将他支开,又派了那么多人来追杀他,看到他这般突出重围,安然无恙地回来,能不辛苦吗? 不过些小手段,也妄想杀了他,他可比这些卑劣的人族修士多活了一世,这一世,他会将上辈子那些讨伐他的,自诩正派的人,通通抹杀。 姬无越眸中聚起冷意,在他看来,卷进东陵的权力中心并非他所愿,找到预言之女后,这整个东陵便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但若有人找死的话,他不介意让他提前知道知道地狱长什么样子。 澹台封洛见姬无越不接他的话,他也不尴尬,反倒是将目光转到了沐云斌身上: “沐将军此行跟着国师也辛苦了,回头要什么赏赐都可以与朕说说。” 沐云斌拱了拱手:“卑职分内之事,何来赏赐一说。” 澹台封洛招了招手,还是让下面的人拿了一枚翠绿色的戒指出来: “诶,沐将军何必与朕见外。朕知道你见惯了好东西,怕是瞧不上这纳物戒。但这纳物戒也算得朕的一番心意了,是宫中的炼器师采用上好的玉石锻造出来的,还算好看,回头可以送给家中小辈,也算朕的一番心意了。” 沐云斌收过纳物戒之后,瞧上一眼,确实看不上,他便走到后面的队伍中随手丢给了沐夕浅。 沐夕浅:? 怎么,看不上的东西就丢给她? 沐夕浅正准备开骂,东西拿到手后发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纳物戒,然后生生把骂人的脏字给咽了回去。 行行行,你们都清高。 说了一会话,天色也不早了,国师回府,沐云斌也将沐夕浅拉着带回了将军府。 夜晚的将军府静谧无声,盏盏灯光之下,一婉约的翠衣美人站在灯火中,朦朦胧胧的,背影我见犹怜。 转过身来,是柳玥的脸,虽说她已经过了让人疼惜的那个年纪了,但沐云斌还是快步走了上来,叫下人拿了件披风给她穿上: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屋外头,冷不冷?” “妾身不冷,听闻今日将军回府,妾身的心热着呢。”柳玥缓慢地靠到沐云斌的怀里,余光撇到站在后面的沐夕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地问道: “这位是……?” 沐云斌摸了摸她的肩道:“她是我半路带回来的一个女子,你先找处房间给她安顿好,现在天色晚了,明天我再与你细说。” 柳玥乖乖地点头,也不再继续问了,招呼了几个丫鬟婆子,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间,便让人领着沐夕浅下去了。 沐夕浅见人都走后,她轻悄悄地关上门,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了,她到现在还真是一头雾水。 于是她打算趁夜跑一趟慎刑司好好问问那个大汉和妇人原本是打算带自己来干嘛的。总不可能就真的带她认个亲吧,如果她们不肯实话实说,那她就先揍上一顿,直到他们说为止。 可她还没翻过窗户,刚爬上来,还没翻下去,却突然直接与一个跟她几乎同时翻上窗户的人撞上了。 沐夕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一撞可太狠了,什么人大半夜的来爬她的窗户,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采花贼吧。 “沐姑娘,是我!” 澹台封修直接从窗户外翻了进来,然后将头探出窗外,仔细观察外面没有人后,便将窗子放了下来。 “没想到君子端方如九王爷,也会干这种夜探女子闺房的事。”沐夕浅双手环着胸,说实话,她对她们这次的再次相遇并不觉得惊喜,可能是因为澹台封修在她那里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澹台封修抿了抿唇:“虽然我很开心看到你活下来了,但你怎么会出现在上京,你快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你来。” 他说完话就直接将沐夕浅往外推着,一边将一些银子塞到她手里。 “马车我已经为你备好了,你这次走后,便再也不要回来。” 沐夕浅停住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挡在他面前:“等等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一上来就赶人走的。” 是她不想走吗?她还想躲得那个反派远远的呢。可她一离开这小说的剧情主线,整个人就跟濒临死亡了一样,她也没办法啊。 “来不及解释了,上京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最好离这里远远的。” “为何要离开?”沐夕浅环抱着胸,伸手展示了一下屋内华贵的摆设道: “如你所见,我马上就要成为将军府的嫡女了,我干嘛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还要离开这里。” 沐夕浅承认这些话是有套澹台封修话的嫌疑,但澹台封修这次真的太可疑了,一来就赶她走,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你不是说你是北燕人么?怎么会变成将军府的嫡女?” “我之前失忆了,总之,现在沐将军找回了我,我就是将军府的嫡女。” 澹台封修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愠怒: “你以为沐云斌是什么好东西么?你以为将军府的荣华富贵你真的有命去享受么?要是他们知道你是异瞳,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异瞳,杀了她? 为什么…… 沐夕浅神色一凛,直接踮起脚来抓住了澹台封修的衣领道: “所以你之前利用我接近我就是因为我是异瞳么?异瞳代表什么?” “我……” 澹台封修顿时像噎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第48章 异瞳之秘(二) 良久,澹台封修才低下头道: “对不起,之前我确实在利用你。你知道东陵国师的预言么,预言中,身怀强大力量的女子,便是异瞳。” 沐夕浅眸光一凛,她是看过小说的,自然知道自己就是那位国师口中的预言之女。 她只知道这个预言是姬无越操控上一任国师放出来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找到自己。 她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姬无越在寻找异瞳之女,可她却忘了其他人,尤其是修士,也对力量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 身怀强大力量,沐夕浅自是知道自己哪里身怀了什么强大力量,这些话,只怕都只是姬无越放出去的风声罢了。 沐夕浅松开澹台封修的领子,转身就想走,她早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只是没想到是因为那只血瞳。 澹台封修见沐夕浅转身就要走了,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 “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发誓,我虽然一开始是想利用你,但你坠落悬崖后,我才意识到,我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的朋友。我无时无刻都在后悔,觉得我不该把你牵涉进来,要是能重来,我……” “行了,你刚刚说的异瞳就是预言之女,是所有人都知道吗?” 沐夕浅打断了他的话,想起了之前大汉用药掩盖住她异瞳的行为,不禁有些疑惑。 “不,当然不是,这个秘密,只有上京的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所以我就是来提醒你的,你的那只血瞳很危险,一旦在上京暴露,就如同将肉糜丢入了野狗之中一样。” “王爷的这个比喻倒是有趣,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自己比作狗。”沐夕浅抬头看向澹台封修,朝前踏了一步道: “怎么,你早就知道我是预言之女,你对我手中的力量不心动么?” 心动? 澹台封修看着眼前肤若凝脂的少女,她的眸子不像初见时那样似花泣血,现在是幽黑的,就像一个深深的漩涡,很容易就让人陷进去。 心动,是有的吧? 澹台封修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清醒了过来,她说的心动,好像与自己刚刚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苦笑一声道:“沐姑娘,若是我想得到你的力量,现在也就不会劝你离开京城了。你快走吧,万一哪天我就后悔了。” 沐夕浅笑了笑,脑海中那几条没什么关联的线索顿时连了起来。 澹台封修是知道她是预言之女,想得到她的力量,所以当初才执意要将她带入幻宫。 目的是更好地操控她,只是没想到白澜亭推了她一把,她滚下悬崖,至此他们就分开了。 而大汉和那个妇人,只是将她抚养长大,但她的亲生父母,其实在上京。 大汉大胆猜测她是预言之女,因为大汉毕竟不是澹台封修口中的那极少部分的上京人。 所以他肯定是不知道预言之女是异瞳的,他只是猜测,恰好运气好,被他赌对了。 他想让沐家主家看到她的价值,然后与沐家进行交换。因为如果自身没有价值的话,于沐家来说,这个嫡女谁当都一样。 就算她不是预言之女,大汉见她已经成为了修士,便更坚信了自己的计划。哪怕她不是预言之女,沐家也不会让一个有修炼天赋的嫡女流落在外。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十年前的债主,让大汉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被腰斩了。 大汉情急之下只能爆出她的身份,只是沐云斌果然不吃这一套。沐云斌不仅不信大汉,只怕目前连自己都是不信任的。 不过……沐夕浅又看了看澹台封修,将军府这么大个地方,他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的? 莫不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类似跟踪器一样的东西? “九王爷对将军府这么熟的吗?连客人会住哪里都知道?” 澹台封修愣了一下,刚刚不还在说让她离开的事吗,怎么这会又转到自己怎么找到她的话题来了。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 “你可曾记得我当时留给你的那个手镯,当你离我比较近的时候,我就会对那个手镯产生感应。当时我在皇宫感受到手镯带来的感应时,我还非常的不可置信。” 怪不得他当时一直盯着自己看,原来那个手镯还有这样的功能。 沐夕浅扒拉开手上的袖子,只见一截皓腕上果然静静地戴着一个镯子,他不说,自己倒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 沐夕浅取下镯子丢给澹台封修道: “还给你,现在我们之前两清了。感谢你今夜的提醒,以后我在上京会注意不泄露身份的。” 澹台封修手里抓着沐夕浅丢过来的镯子,如墨般的眼里染上些许不可思议,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难道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么? 一旦异瞳的身份被发现,凭她一个毫无灵力的人,怎么可能在无数的爪牙利齿下活下来? 毫无灵力……等等,澹台封修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初期。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到了炼气初期,不得不说她是有几分天赋在的。 可炼气又怎样,炼气在上京几乎比比皆是,她一个炼气,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种话? 但话已至此,澹台封修本身就是个极其高傲的人,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放下身段来劝一个女子。 既然她不领情,自己自是不必再去自讨没趣。 “既然你执意要待在这里,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只能再奉劝沐姑娘一句,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沐将军。” 沐夕浅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澹台封修咬咬牙,但还是翻墙走了。 他其实还有一肚子的疑惑还没问出口,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掉下悬崖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下来。 这些天来,除了照顾母妃,他一直就盯着手中的那根红线看,红线好好的,证明她还活着。 想见她一面,又怕她出现在上京,那只异瞳一暴露,皇兄便会立即捉拿下她。 就算不是皇兄,但凡知道异瞳秘密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于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上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让她快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