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魔剑经》 第1章 赤色天品奇脉 “无色,并无资质,快快下台!” 益州武都城中央迎仙阁酒楼楼下,一座高台之上,有人喝道。 话音未落,有一少年失魂落魄,跳下高台,心如死灰。 二楼之上,有三人就坐,见此微微摇头。 一位白衣老者道:“这武都城有资质的孩童是越来越少了…” 另一位棕须老者附和:“是啊,我地岩洞已经在物色别的城池招收弟子了。” 最后一位坐在最中央的,是个蓝裳仙子,约莫二十八九岁,肤如凝脂,貌美中藏着一份温婉,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人群之中,有两个小叫花子正在看热闹,其中一个身材偏矮小,他脏兮兮的脸庞仍能看出一些柔弱:“莫哥,咱来这里干嘛?” 另一个面容坚毅,看着那高台踌躇满志答道:“来飞黄腾达的。” 前一个小叫花愕然道:“莫哥要去当神仙?老芋头他知道吗?再说了,你有资质吗?” 那满脸坚毅的小乞丐道:“他不知道…试一试也无妨嘛!要是没有资质,这里这么多人,随便摸点小玩意,不也发财了不是?” 瘦弱的小叫花想了一想:“有道理…” 此时,择仙台下突然行来一队人马开道,两个小乞丐连忙让开,有一少年白衫,满面春风,自信极了,自马上一跃而上高台。 “城主之子,是城主之子!” “他自三岁起便有传闻说,此生必踏修行路,更请了一些野修教导,据说已经有了底子!” “这位一定是有资质的,就是不知是白黄橙哪一档了!” 百姓们众说纷纭,三位仙长也来了兴致。 “这位季布常我昌宁山要了!”那白衣老者急忙道:“希望两位给个面子,后续我单独会给两位厚礼。” “不好意思,常兄。我从洞主那里也接到了死命令,这位季布常,必须归我地岩洞!”棕须老者捻须而笑。 蓝裳女子莞尔一笑:“抱歉,常前辈。兰儿也不能应允,待会儿各凭本事争取吧?” 众人对于季布常的出现都非常在意,就连那两位小乞丐也是一样。 不过这两位看着那个志得意满的城主公子,恨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比较柔弱那个看向季布常骑的那匹马恨恨道:“溪儿就是被那匹马撞死的!” 莫姓乞儿则是看着台上那人,眼中泛着冷光:“小苏,你错了,不关马的事!有些人做了错事,不偿命也就罢了,还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这才该死!” 小苏悲观道:“可他是城主之子,而且很快就会是山上仙人了…” 莫姓乞儿微微眯眼,不发一言。 此时,那季布常已经很是自信的将手放在了无色石上! 几乎就在瞬间,无色石中开始散发白光,很快又成黄色光彩,引得众人讶然,前面也有一人有黄色光彩,但绝对没有这么快,这么浓郁,并且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一刻钟过去,黄色之中突兀的出现一抹橙色,很快橙色便占满了无色石。 百姓们惊呼出声:“橙色!竟然是橙色!” 要知道,武都城收徒大典已经办了二十几届,也只出现过一次橙色,那人现在贵为益州前三宗门青苍宗的长老,第七境的大修士! 二楼的三位在出现第一抹橙色的时候,便已经发出惊呼: 白衣老者:“此子天赋,竟恐怖如斯!” 棕须老人:“竟是这等天骄!哈哈,天助我地岩洞!几十年后,或能在此子带领下,冲击宗字头!” 蓝裳仙子虽未惊呼出声,但眼中异彩连连,显然也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季布常见到无色石中的橙色,喜不自胜,他听父亲说起过,白色只是残次品奇脉,与凡人无异,光是打通就要数十年,此生能踏上修行路就很不错了。 黄色算是下品,在两百年的寿元耗尽之前最多也就修到第五境,这等资质,却已经是万中无一了。 橙色便是上品了,天生五百年寿元,在耗尽之前,或许能够冲击一下第七境,若是成了,便能再活五百年,尝试下一境界,此等资质,一城之中,可能几百年都没有一个。 至于赤色,紫色,就连他老子都不知道详情。 当然,也有天生奇脉不行,但开辟的丹田等级高或者走了神魂之路之类其他路线诞生的强者,所以奇脉不行也不一定就代表天资不行,但依旧是衡量资质的重要指标。 莫姓乞儿见状,却并无反应,甚至冷笑连连。 此时,二楼的那几位仙长开始抢人了。 白衣老者笑着抢先起身,和善道:“季布常,你可愿入我昌宁山?你若愿来,老朽担保,为我山门主嫡传!享尽资源倾斜!”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这么多年,武都城百姓对这三个宗门的情况多少都有点了解,昌宁山的门主,第六境巅峰修士,至今未曾收徒。 如若季布常去做了嫡传,那么下一任山主之位,几乎内定是他! 从一座小城城主之子,成为山上一宗之主,这身份差距,简直云泥之别! 季布常闻言,颇有意动之色。 见此地岩洞的老者急忙起身: “季布常!你可愿来我地岩洞,你若愿来,同为宗主嫡传,资源倾斜不说,我地岩洞长老之女与你季家结亲!嫁妆为一件地岩丹,也许能让季城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百姓们继续众说纷纭,莫姓乞儿侧耳听了个大概,这地岩洞洞主自然也不比那位山主修为差,只是已经有了一位嫡传。 但这位长老又加了条件,两家联姻,令季家修士获利,显然筹码是不逊于昌宁山的。 此时蓝裳仙子轻启朱唇,却震彻整个择仙台:“季布常!你若愿来水仙门,可为老祖嫡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随后才轰然爆发! “水仙门那位老祖果然还活着!” “他当年寿元将尽,冲击第七境后音讯全无,十年过去了,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 “这位老祖一定是第七境了,水仙门或将成为武都城出现的第二个宗字头!” 季布常闻言狂喜,没有丝毫犹豫道:“兰仙长,小子愿入水仙门!” 蓝裳仙子满意点头:“此后不必再唤仙长,小师弟,我是你同门师姐!” 昌宁山白衣老者和那位地岩洞的老人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摇头,没再出言争取,心中苦涩无比。 一时之间,武都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门阀,全都向季布常道喜,阿谀奉承,亦不乏世家小姐暗送秋波。 在热烈的气氛之中,没谁注意到,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乞儿见此微微皱眉,站上择仙台,不卑不亢道:“小子莫忘归,来择仙台参与收徒大典!” 这一声音量不大,没人理会,那乞儿又大声说了一遍,台下的小苏慌张不已,却无法制止! 这话混杂在那些奉承之语中,十分刺耳,现场很快便安静下来,都古怪的看着那个小乞丐。 十分享受追捧的季布常眯眼看着那个小乞丐,心中起了杀意,该死的蝼蚁,敢扰我兴致? 有季布常的仆从嘲笑道: “怎么?现在连小乞丐也能上台出丑了吗?臭叫花子,你不会有资质的,别做白日梦了,赶紧下来!别弄脏了仙长的择仙台!” “是啊,他要是摸了那无色石,别人再摸回家得把手洗脱皮了!”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莫忘归不以为意,拿出一块玉佩把玩,看着季布常,意味深长的笑道: “仙长所说规矩,武都城符合年龄的孩童均可一试,难道在你看来放在乞儿身上便做不得数了?” “那到底是仙长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那仆从哑口无言。 季布常本已经要下台了,虽然看那小乞丐很不爽,但他不想在择仙台上杀人。 可看见那枚玉佩之后,他瞳孔巨震,差点直接回转,当场格杀此人! 季布常活了十三年,只有一次奇耻大辱,那就是一天夜里起床如厕,被人偷袭,若非府内供奉的武夫来的及时,说不定就要被按在粪池里淹死了。 那一夜过后,自己最喜欢的照夜玉狮子玉佩就丢了,很明显是被偷袭者给顺走了。 此时此刻,这玉佩出现在莫忘归手中,代表着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季布常还是走到莫忘归身前,低声耳语道:“身手不错嘛!不过我很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的?” 莫忘归面无表情道:“是埋在城北石桥底下那具尸体。是那一句这叫花子还挺好看,可惜了,若不是面目全非,你们两个趁热也行啊…” 季布常瞬间就想起来了,那是自己三个月前纵马过市撞死的女乞丐,心中暗暗吃惊原来有人在暗处看着,但他只是冷笑两声: “原来如此,所以你见不得我得意,就是死也要站出来恶心我一下?那又如何,死一个乞丐本来对我来说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我如今可是仙门老祖嫡传!” “待会只要你一下台,我当场杀了你,也不会有谁说什么!你还真是愚蠢!不知道老鼠就该在臭水沟里躲着?” “我这次不会把你埋在城北,我会把你剁了喂狗!” 季布常低声狞笑着,哪有半点之前的温文尔雅之态? 莫忘归看着季布常根本不惧,嗤笑一声: “你真以为我上台来是想打断你装逼?谁会那么无聊啊!” “你浪费太多时间了不知道吗?这又不是你家!我赶时间!” 随即一把按在了无色石上。 季布常见状也未阻止,嗤笑一声,准备看莫忘归出丑。 白色光彩一闪而逝,黄光瞬间盈石! 季布常脸色一变。 不过半息,一缕橙色便成,很快橙光大放! 季布常满脸愕然。 二楼那两位老者再度激动起来,又一个橙色上品,这一次,他们总算能争取一下了,水仙门总不至于有两个七境老祖吧? 一刻钟后,橙光浓郁到令人不敢直视,从无色石中,竟缓缓生出一抹赤色!随后布满整个无色石! 赤色布满整块无色石,乃至于在每个人脸上都映照红光,只是没谁能注意到的是,这赤色跳过了传闻中的紫色,反而向墨黑之色变化。 出现这等变化之后,无色石一声脆响,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这变化便戛然而止。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惊讶到失神。 “天级奇脉!” “那是天级奇脉!就算在宗字头门派中都少有的赤色天级奇脉!看起来品质还不低!” 二楼白衣老者,棕须老人大惊失色!直接惊坐而起!脱口而出! 蓝裳仙子也是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之色,她第一时间掏出一枚传音符:“师尊速来武都,天级奇脉现世!” 另外两个老者也反应过来,立刻通知宗门,武都城范围的灵山秀水之中,顿时有道道流光飞驰而出! 刚刚还志得意满,等着看笑话的季布常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不可能!你不过是个乞丐,你只是一个臭乞丐!” 随即嫉妒愤恨的无以复加,竟一把掐住了莫忘归的脖子,莫忘归看着他满脸冷笑,根本没有去躲,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第2章 入宗条件 二楼之上,白衣老者见机的快,根本不管是不是会得罪水仙门,直接一袖子甩了过去,一股真炁将季布常击飞倒地,口吐鲜血: “竖子!择仙台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棕须长老张了张嘴,暗自懊恼自己反应慢了一拍,没能在这位天骄面前表现一番加个分。 蓝裳仙子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但竟也没有做声,全然忘了刚才还师弟长,师弟短的叫这个季布常。 季布常浑身灰尘,狼狈不堪,仍旧死死盯着莫忘归,他实在不曾想过自己会转眼便如丧家之犬! 莫忘归笑眯眯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苍穹中闪烁的各色流光,适时开口道: “诸位仙长想必也看出来了,我与这季布常有些过节,而我没有拖延这个习惯,有仇有能力,那当场就必须报了!” “几个宗门若有真心想收我的,我只一个要求,武都季家,必须灭掉,否则免谈!” 此话一出,众百姓哗然一片,谁都不曾想过,这个莫忘归才这个年纪,便心狠手辣至此! 就是二楼之上,那三个仙家代表也面面相觑,一时为难。 武都季家家主,那也是第五境巅峰的人物,与他们境界相当,更是朝廷敕封的城主,掌握数百灵甲军,非三位六境一起出手不能灭之。 而三家仙门之中,只有水仙门有三位六境。 再加上事后朝廷问责,这损失和后果,不是单独一家仙门承受得起的。 莫忘归确是不世出的天才没错,可这个条件太苛刻了,他们三人做不了主。 此时,远处的流光全都飞至,一位白衣背剑少年出现在二楼,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开口却是苍老如同磨铁一般的声音: “小辈,季轩乃是朝廷命官,杀之后果不小,你这条件能否打个折扣?” 那白衣老者连忙低头拜礼:“见过山主!” “那便是昌宁山的山主昌宁真人?果真保持一副少年模样!” “据说他已经四百余岁,也不知靠什么手段维系的样貌。” … 突兀又一棕袍人到了二楼,身材矮小如同侏儒,唇边长了两缕鼠须,看着白袍人嘿嘿一笑:“老家伙,还装嫩。” 正是地岩洞主。 白衣昌宁君对他不做理会,只是看着莫忘归。 莫忘归拱手行礼道:“打个折扣,恐怕后患无穷。我若杀其子,其家人必记恨于我,斩草须得除根。” 昌宁真人道:“我的意思,能否化干戈为玉帛?” 莫忘归坚定摇头,心中对昌宁山好感尽没。 昌宁真人好奇道:“究竟为了何事,怎至如此?” 莫忘归便耐心讲解前因后果。 此时,昌宁真人眼中露出不屑,原来只是为了一个乞丐,刚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凝,看向择仙台。 一位身材瘦高,面容清俊消瘦的蓝衫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莫忘归身后,此刻拍手笑道: “小友好心性,自古成大事者,行他人眼中不值得为之事也。” 蓝裳仙子见状喜道:“师尊!” 蓝衫老人笑着摆手,随即看向地上的季布常,目光冷冽: “我平生最恨恃强凌弱,为富不仁者!你年纪虽小,心肠恶毒至此,留下也是个祸害,说吧,你想怎么死!” 季布常察觉到杀机,念头急转间,埋头拜道:“师尊莫要杀我,我刚才已经拜入您门下了!” 蓝衫老人气势一滞,怒极反笑:“我什么时候…” 季布常连忙补充:“是师姐代师收徒!” 蓝裳仙子见师尊看向自己,眼中满是责问,后悔之余辩解道:“那时我看他资质不错…” 蓝衫老人无可奈何,看向莫忘归道:“小友,他既已拜入我门下,我当下却是万万不能杀他了,不然堵不住悠悠众口!但我不会为他出手。” 莫忘归失望透顶。 此时,地岩洞洞主道:“我可以杀此獠,但不能动季轩,这也是我的底线。” 有一位身穿锦袍,国字脸不威自怒的中年人自远处而来,身后铁甲震震,军阵严密,均手持长戈,阵法流光萦绕,好不威风,几乎等同于质问道: “洞主,你真要杀我儿子?” 地岩洞主不置可否。 此时三家都已经表态,水仙门本来为了他愿意背负覆灭季家的后果,可是最后因为蓝裳仙子的缘故,不得不袖手旁观。 另外两家则根本承受不起这个代价,只愿意杀季布常。 莫忘归叹息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此行简直像是一场闹剧,反而白白漏了底牌:“既如此,我与众仙长无缘,莫忘归就此告辞。” 见莫忘归要走,几家仙门的修士很是诧异,对视一眼,蓝衫老人提醒道:“小友,你就这么走了,不怕季家报复吗?” 昌宁真人道:“小子,你这不是去找死吗?” 地岩洞主没有吱声,眼睛微眯。 在他们三人看来,此番莫忘归是必须要加入一个宗门自保的,所以他们才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此刻见莫忘归直接就要走,不由得有些急了,那可是天品奇脉,整个益州地区一年都不一定出一个。 如果好生培养,未来别说宗字头,日后带领宗门进入宗派天榜都敢想一想了。 莫忘归一点也没客套:“我提的要求你们做不到,这不就是没缘分吗?” “没缘分我当然要走,这就跟生意一样,你们用季家的命换一位天骄死心塌地,做不到我就找别人做,这很公平。” “至于季家的报复,便不用各位高高在上的仙长操心了!” 莫忘归竟然直接跃下高台,牵着小苏就打算离去了。 昌宁真人神色一冷,显然已经动了歪心思,这般资质的天才,必须留在我昌宁山,无论他自己是不是愿意! 还真以为展露了资质之后,还能自由自在,想走就走吗? 天真。 地岩洞洞主一双眼睛贼光闪烁,显然也是动了类似的心思。 蓝衫老人很是惋惜的看着莫忘归,决定暗中保护一下,找机会劝他离开武都城。 只有武都城主季轩喊住了莫忘归:“小友!你刚才提起了生意,我也愿意与你做笔生意。” “我儿子撞死你朋友确实不该,不如这样,他给你低头赔罪,再给你们三万两白银,这事就此揭过如何?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三位宗门首脑眼中全都精光一闪,看向季轩的目光都有了赞许之色,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可莫忘归头也不回的拒绝道:“谢过季城主好意,可你不觉得这很虚伪恶心吗?人都死了,道歉有用?你就是让他在我面前跪一年也无济于事!” “抱歉了,季城主,你这个朋友,我这小乞丐高攀不起!” 其语气嘲讽至极。 季轩面色一冷:“小友,每个人都是出来卖的,你不也是想把自己的天赋卖个价吗?别做太过了,小心货砸在手里!” “那个小乞丐这辈子也不可能值三万两白银的,知足吧。” 莫忘归在远处回道:“去nd。” 季轩被气的脸色铁青,给身旁的灵甲军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追踪而去。 季布常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发展,顿时又站了起来,看着莫忘归的背影满是怨毒! 此獠竟然如此愚蠢,真是天助我也,这下我看你怎么死! “父亲,此人给脸不要脸,必须杀了他!” 季轩点了点头,他很清楚一个成了死敌的天才意味着什么,必须尽快扼杀,否则灭门之祸,转眼就至。 莫忘归察觉到季布常又站了起来,一脸得意,不屑的笑了一声: “天晴了,风停了,败狗觉得自己又行了。” 只是一旁的小苏十分慌乱,生怕被季家的人追上来乱刀砍死,没有心情去笑。 季布常自然没听到这句,他甚至没把这件事放在首位。 只见他谄媚的笑了起来,拱手看向蓝衫老人道: “师尊,徒儿给你准备了一件见面礼,还请…” 稳住自己仙门老祖嫡传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还好有礼物,希望能改善一下自己在师尊面前的形象。 季布常边说边往自己怀中摸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不由脸色骤变。 自己准备的锦盒不翼而飞了!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莫忘归,见一次就顺自己一样东西! 蓝衫老人见他如此,呵呵一笑道: “不必了,老朽实不愿收你为徒,也就不好收你的礼物,劳你喊我几声师尊,我便也送你一件礼物,你收下后,你我两不相欠罢!” 一旁的蓝裳仙子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嘴了。 季布常闻言大惊失色,还想争取一下:“师尊,徒儿…” 蓝衫老人不允理会,手中持一毛笔,直接在袖上写到:好自为之! 随后一把扯下,将之扔给季布常,袖袍还未落地,水仙门两人已无踪影。 季布常看着地上那袖袍,没觉得自己有丝毫的错误,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区区一个臭乞丐,他怎敢 当下他狠的牙痒痒,心中对于莫忘归的嫉恨强盛如火,直接撕扯起那抹袖袍,直将之撕成碎片! 莫忘归!水仙门!今日你们如此辱我,我必要你们付出代价! 第3章 小心身后 莫忘归牵着小苏没走多远,前方那位蓝衫老人带着蓝裳仙子堵住了他们,笑意盈盈。 小苏如临大敌,虽说刚才水仙门表现的很有善意,但毕竟人心隔肚皮。 谁知道蓝衫老人却是看着两人身后笑道: “几位仙友,还请回吧,我很欣赏这个后辈,在我回宗之前,有人敢对他动手,那就是与我水仙门为敌,我必举全宗之力,跟他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自暗处走出,冲蓝衫老人拱手一拜,便默默退走。 没人敢把一位七境大修士的话当做耳旁风。 小苏见此大松口气,他知道这事不会善了,还好暂时得脱监视,连忙谢道:“多谢仙长相助!” 随即拉着莫忘归便道:“莫哥,咱赶紧回去带着老芋头跑路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莫忘归不为所动,转而看着老人道:“仙长可是反悔了?现在去灭掉季家还来得及。” 蓝衫老人哈哈大笑:“小子,你想玩借刀杀人,还是嫩了一些,你既然敢拉着同伴大摇大摆的离去,老朽不信你没点后手。” “你以为那些追踪者就杀不了你吗?其中甚至有一位四境剑修,杀你们两个易如反掌,之所以不动手,一来估计是收到了自家山主门主的密令,轻易不得动手,二来是担心你有后手,不想妄动,把自己折在这里。” “你看看,你这点小心思是不是人尽皆知。” 莫忘归见被揭穿,也不慌乱:“那仙长此来意欲何为?” 蓝衫老人道:“老朽是来拜访你身后之人的,顺便劝你不要待在武都了,你那位倚仗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而灵甲军中的蛛网斥候,非常擅长暗杀。” 莫忘归摇头道:“我那位长辈若想见你,此时已经现身,至于我今日所为,却也并非全是驱狼吞虎,如果有宗门真愿意为我屠灭季家,那我也是真的肯拜入那宗门。” 蓝衫老人忌惮的看了四周一眼,听莫忘归的意思,那人原来已经在附近了吗?可为何自己毫无感应? 小苏闻言讶然,原来莫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还有一个长辈护着,那还怕个屁啊,一颗心顿时放在了肚子里,站着的腰杆都挺直了。 蓝裳仙子反而是好奇莫忘归的下半句:“你既然有这等长辈教导,资质又如此绝佳,为何还想拜入那等微末宗门?” 莫忘归颇有怨气的翻白眼道:“还不是那老头不愿教我!到如今,我也只是学了几手武夫拳架而已,具体修行之法,可谓一窍不通。” 蓝裳仙子目露异色,难道就连天级奇脉,也入不得那位法眼,不肯传授衣钵不成?那这位的修为得多高啊! 蓝衫老人闻言也有类似猜想,见四周仍无动静,轻叹一声,心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全力探查近一刻钟,还是没能发现蛛丝马迹,看来交不到这个朋友了。 便拱手告辞道:“既然仙友不愿见我,那我也不好死皮赖脸一直跟着小友,这便告辞。” 语气之中,有无奈,却也难免有几分暗藏的不悦,带着蓝裳仙子化作流光离去了。 待得两人走后,莫忘归猛然拉着小苏就跑,小苏本来听到那仙长说暗地里有人罩着,本已不慌,此时茫然问道:“莫哥,你跑什么啊!” “依老头的性格,他面对这种仗义相助的豪爽之辈从来不端着架子,喊他没出来,说明他真不在!此时不跑,在这儿等死吗?” 莫忘归急道。 “啊?” 小苏顿时也慌张了起来,等反应过来后,心说不愧是莫哥,刚才真能稳得住啊! 两人着急忙慌,一路逃出武都城,扎入青苍山脚的密林之中。 莫忘归与小苏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很是熟悉了来到较深处,喊了一声:“老芋头?” 灌木丛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小苏正要开口,莫忘归抢先道:“没做什么,在城里随便逛了逛。” 老人轻骂道: “你少来,你以为老夫不知道?武都城第一天骄是吧?赤色天级奇脉是吧?好不威风啊你!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莫忘归还没问你咋知道的,小苏却为他抱不平了:“老芋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莫哥既然有修行资质,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做乞丐呢?” 老人沉默半响,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道: “小苏啊,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山神庙了,再晚一点,就不好走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有些话,我是该跟莫小子说个清楚,免得惹下祸端,只是事关重大,你还是…” 小苏听得这话,看看莫忘归,又看看那灌木丛,心中产生狐疑,却也知晓这是要将自己支开,也是浑不在意,跟两人告辞离去。 莫忘归提醒道:“小苏,路上小心一些,做点准备,明日我们离开武都。” 小苏点了点头。 老头等小苏走得没影了之后,才说道:“小莫儿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往修行路上靠呢?安安稳稳过一生不好吗?” 莫忘归认真道:“没有人在知道自己有特殊才能之后,能忍住不去使用的,也没有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与过往。” “自那年你在我面前展露手段后,你就应该知道,我注定不可能安安稳稳做什么平凡人,没有哪个小乞丐,身边有一位上三境武夫护持的。” “老芋头,我心中已经有太多的为什么,我必须追寻答案,哪怕会粉身碎骨,这是我的宿命。” 这番话可谓发自肺腑,老头默然许久,感慨万千,言说道: “或许,你是对的。小莫儿,你与主人真是相似,也许真的是我当年被杀破了胆,这才耽误了你十几年。” “但你若想拜入山门修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依旧是不能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冤魂,决不能抛头露面,此番作为,太过冲动,带上小苏,更是不该,你若想杀季家那小崽子,我去一趟便是,何须如此?” 说完这些话之后,莫忘归见老芋头的态度总算松动了些,不由大喜:“我可以不用拜入山门修行的,只要学到你的一些本事…” 老头提醒道:“我是武夫,并非修士,不懂修行。” 莫忘归毫不在乎:“那我就做个武夫。” 他这些年也没闲着,了解许多修行界内幕,修神魂丹田者为修道士,修肉身即为武夫,这是两条主流路子,并无高下之分。 老头还是叹息道:“我本事不够,无法让你达到足够的高度,我可以传授你我的拳法,但你终究还是要另寻名师的。” 随即他沉默了一阵,感慨道:“或许这就是天意。” 莫忘归喜悦一阵,心说自己总算能学全套的拳法了,此时这句话没听懂,询问道:“老头你在说什么呢,装逼啊?” 老芋头被气笑了,反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山?” “青苍山密林啊!老头,你老糊涂了?”知道自己至少能学拳法,莫忘归心情大好,不似刚才那般沉重,有些跳脱起来。 老头道:“青苍山上,有一青苍宗,这里就是你修行最好的地方,他们有实力,也有理由庇护于你。” “阿弥陀佛!” 老头话还未尽,一声佛号突兀的打断了两人交谈,莫忘归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僧衣的年轻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左手捻一串念珠,右手持佛礼于胸前,嘴角微微翘起。 一见此人,莫忘归瞳孔缩成针尖样,眼底藏着骇然,立刻后退,拳架摆开,如临大敌。 那僧人根本不在意莫忘归的反应,只是拜道道:“于施主,别来无恙!这位就是莫家魔子了吧?也有快十年不曾得见了,贫僧甚是想念啊!” “秃驴!你竟能找到这里!” 老芋头从密林中站起身,一身破衣烂衫却无法掩盖他鹤立鸡群的身高,身材虽然清瘦,却有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令人不敢小视。 只不过,老芋头竟也是光头,乍一看,还以为与那僧人是同行。 随即身影一闪,老芋头已经俯冲出去,一手直接按住那僧人脸孔,连带着他整个人砸在树上。 僧人七窍微微流血,还未有所动作,老芋头又是一道鞭腿踹中其腹部,直接将其身后树木轰断,力道未减,僧人倒飞而去,一路击断十数根巨木,老芋头紧随其后,追赶而去,只丢下一句: “小莫儿,你见机行事,我会找到你的!” 莫忘归见老芋头将那僧人一顿暴打,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心里升起的惧意微微平复。 九年之前,莫忘归才五岁时,曾经在闹市遇到过他,那僧人也是刚才那副打扮,却根本不像佛家子弟,只是对视一眼,便当着闹市出手,一串念珠飞出,不知误杀多少路人,直取莫忘归性命。 若非老芋头顾不上暴露直接出手,莫忘归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虽然那一次没伤到莫忘归,可那僧人之狠辣给五六岁的莫忘归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或者说,心理阴影。 导致这么多年莫忘归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实际上,莫忘归对于修行有执念,与这僧人那带血的念珠不无关系,他必须变强,才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莫忘归没再多想,转头往青苍山主峰而去,既然这山上有仙家宗门存在,往上爬总比去武都或者小苏待的山神庙安全。 “好热闹啊!” 一道如同铁砂互磨的声音响起,极其难听。 莫忘归上山的步伐顿时顿住,骇然看向身后。 一道人影站在断掉的树木前,气息极端的诡异。 那人影穿着一身青衣,上头纹绣一只仙鹤,本该衬的人仙气十足,却不知为何这人浑身透着诡异,须发微霜,看着莫忘归歪头邪笑。 他的手里拖着一人,与他穿着同样的衣物,被扼住了喉咙,还在挣扎着。 不是,你们这些前辈高人,都喜欢突然出现在别人屁股后面吗?让人很没安全感啊! 第4章 故人之子? 莫忘归还待出声,那人手中被抓住的另一个青衣人在瞬间成了干尸。 莫忘归正惊愕异常,等到回过神,骇然发现那人已如幻影一般来到身前,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扼住了喉咙。 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挣扎,但只觉得这手像是铁钳一样,冰冷且牢固。 青衣人眼睛微眯,看了一眼莫忘归,似乎察觉不对。 先是闻了闻味道,随后指甲陷入莫忘归的脖颈,不由分说抽取了一些血液后,惊咦一声,邪魅一笑道: “有点意思,原来就是你啊。” 随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后,微微一笑,五指猛然插入莫忘归脖颈。 莫忘归死死盯着这人,口中只能发出呃呃的挣扎声,心中满是绝望。 他曾经听老芋头讲过那些行走江湖的故事,知道有一类修士,专靠内脏,血液,魂灵之类有伤天和的资源进行快速修行,性格偏激残忍而冷血狡诈,这便是魔道! 自己无疑是遇上了无差别杀人的魔道,被对方当成了修炼资源,要被抽干血液而死。 可不知为何,莫忘归非但没有感觉到被抽离感,脖颈处反而肿胀难忍。 这个过程一直到青衣人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才停下,随后他随手将莫忘归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不想留下只言片语。 莫忘归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正想逃命,却浑身酸软,颓然倒地,动弹不得,如同一摊烂泥。 有一股血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凡是它经过的经脉,一律成了渗人的黑色,但莫忘归察觉到,自己的经脉并不排斥这黑血,反而吸收了不少,心中颇觉奇怪。 与此同时,莫忘归手腕处升腾起一股灼热感,化作一股热气入体,开始驱逐镇压那黑血。 慢慢的,莫忘归一只手恢复了控制,他抬起来一看,却见热源是左手腕上一直戴着的一枚手镯。 这手镯是老头给自己的,怎么还能发热?莫忘归只觉得奇怪,正瞧着呢,那手镯外头包着的银白色金属突然碎成碎屑,露出一抹温润的绿色。 这竟然是个玉镯!莫忘归大惊之下,连自己已经能动了都未察觉,一屁股坐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这玩意。 成色是真的好啊!一定值不少钱,不会是什么法宝吧…莫忘归心神一时激荡。 莫忘归接着便在玉镯内侧看到了一个莫字,想起老人说这镯子是自己从小拴在脖子上的,难不成是什么传家宝? 唉,不管那么多了,人都要成乞丐了,随时就死,还说什么传家宝呢。 莫忘归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完全能动了。 莫非这玉镯帮我驱散了之前那怪异的黑血么? 莫忘归默默起身,摸了摸脖子上的指印,还是觉得这事蹊跷,为什么自己没死,为什么玉镯能镇压黑血? 可他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 随后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干尸,轻叹一声,自己跟他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真够倒霉的。 于是走到灌木之中,取出自己跟老芋头的最后一点家当——一张草席,将那尸体裹住,打算找个好地方埋了。 另有两只瓷碗和一个锦盒,一枚玉佩。前者是他跟老芋头吃饭的家伙,后者是从季布常那里顺过来的,锦盒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这就有点小重了…”莫忘归站起身来,有些吃力道。 只是还未走出两步,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眼前,喝问道:“妖魔!哪里走?” 没出现在我身后,不是高手。莫忘归心说。 这声音清脆无比,莫忘归驻足看去。 两人对视,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一愣:“怎么是个小孩?” 莫忘归的手在袋子中默默捏住了一只碗,当下确实只有这玩意能够扔出去了。 来人是个少女,一身粉裙,看姿态颇为刁蛮任性,比莫忘归大不了几岁,粉黛秀眉,肤如凝脂,纤纤素手中拿着一枚罗盘,正自蹙眉看着莫忘归。 罗盘指针转动不定,时而指向莫忘归,时而指向山野深处。 少女质问道:“喂,小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青衣的人?” 青衣? 莫忘归察言观色,断定这女的与那青衣人应该不是一路,捏着碗的手指微松,却因为对方态度不行,也不想告诉她什么。 但也不至于不搭话,聪慧如他,自然看得出对方该不是凡俗之人,若非其性格不讨喜,说不得莫忘归就要求她指点一二,试着成为一个修士。 当下看对方刁蛮态度,莫忘归忽的起了玩心,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嘿呦,青衣人啊?嘶~让我想想~” 莫忘归用手指点着头,似乎在回忆一般,突然唉一声:“想起来了!” 少女大喜:“怎么样,上哪了?” 莫忘归摊手,一脸无奈道:“没见过。” 少女脸色一变,心知自己被耍了,当即愠怒不已,还未发作,就见莫忘归摇着头,便想从她身边走过。 少女看见莫忘归背着一卷草席,一时觉得十分可疑,再加上刚刚被耍,也想给莫忘归一个教训,便伸出手,一把将缠着草席的藤蔓扯开。 于是一具干尸当即滚落,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死死瞪着少女。 少女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踉跄倒地,尖叫不已。 莫忘归先是愠怒,随后盯着她的裤腿,见没有湿意,不由得微微摇头,可谓扼腕叹息——太可惜了,竟然没吓尿。 自顾自打量了一下尸体,发现并无损坏,便重新卷起干尸,说道: “以后别乱解别人的绳子,天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幸亏这家伙没摔坏,不然他一辈子到头,落得个全尸都没有,你不出点钱,这事就没法了了。” 少女一直在发愣,直到莫忘归将要重新启程,饶是她惊魂未定,也连忙出声: “你给我站住!你跟那青衣魔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手里有被他吸干的我同门师兄弟!” 在她看来,莫忘归太可疑了,要知道寻魔罗盘的指针时不时指向这人,若非对方表现的不像,少女几乎就要以为,这位就是那只魔! 莫忘归只当没听见这话,继续走着,心中并没有理会她的想法。 少女见状,心中怒意更盛,自己从小到大,宗门上下,谁敢对她置若罔闻?今天遇到个小叫花子,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盛怒之下,手中灵光闪动,一枚精致小巧的金色簪子漂浮起来,风雷电掣一般,含着极强的威势射出——直奔莫忘归的右腿而去! 这一击若是中了,莫忘归这一辈子,估摸着就少了条腿了,说不准还有性命之忧。 说时迟那时快,金簪转眼便至,莫忘归竟似有所觉,但也只来得及微微回头,却见一道白袖席卷而来,挡在自己身前。 一位长衫中年人手中拿捏那枚金簪,其人丰神俊朗,星目剑眉,头扎道髻。 若非此人两鬓微霜,再加上气质老成,此时蹙眉,不威自怒,莫忘归实不能断定此人的年纪。 只听中年道者道:“小婧!不可妄自害人!你这般作为,与修邪法的魔头有何区别?” 不料苏婧刁蛮成性,还不服反驳道:“柳叔你别管,这人身上魔气肆掠,与那只魔并无二致,我就是杀了他也绝无杀错,更何况只废他一条腿?” 柳叔拂袖将金簪抛回,不悦道:“柳叔的话你不听是吧?嫂子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苏婧接过金簪,一听这话,发觉柳叔不悦,连忙解释道:“柳叔~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软糯不已,看着楚楚可怜,让人不忍责骂。 柳叔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表示暂不追究后,看向莫忘归歉疚道: “孩子,小婧被我们这些长辈惯坏了,没伤着你吧?” 莫忘归此时哪能不知发生何事?冷笑道: “呦,这位仙长是想就这么算了?她刚才可是想打断我的腿!你一句没事吧就完事了?” 苏婧急道:“臭乞丐,你还想怎么样?本小姐都放过你了!柳叔也没说就这么算了的话啊!” 她是怕再被柳叔责骂,若是对方回去再跟父亲一说,那可就不妙了。 莫忘归冷冷地看了她的腿一眼:“我想怎么样,你说呢?” 苏婧气急,正要再说,却听柳叔打断道:“孩子,你应该知道,她就算被打断了腿也能用灵药接上完好如初的。” 其中意味,自然是要莫忘归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莫忘归微微一笑:“我要你助我修行!” 没办法,刚才又差点被干掉,莫忘归已经魔怔了,他必须走上修行的道路! 柳叔哑然失笑。 他原本以为莫忘归会要些钱财之类的,不曾想却是看出两人并不简单,想要求仙问道。 不过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清理之中。 当下柳叔就正色道:“那也行,我柳某人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根骨尚可,就让你加入我云台观做个弟子。” 苏婧闻言,觉得便宜了莫忘归,却又不好开口阻止。 莫忘归摇头道:“我是要你助我修行,不是加入什么宗门势力。” 什么云台观他得上青苍山的。 柳叔一愣,失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做我的弟子?” 莫忘归自信点头道:“你还不错,可以考虑。” 实际上,莫忘归只想要对方的功法,修行知识和资源。 苏婧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莫忘归。 柳叔可是云台观最年轻的七境修士,他的徒弟岂是那么简单就收的?这叫花子真是异想天开! 这小叫花子或许做个云台观弟子还有点可能,这下是绝没有什么指望了。 断送了大好前程——苏婧幸灾乐祸。 柳叔也是个好脾气,闻言越发觉得这孩子有趣,笑道: “我收徒宁缺毋滥,你还挑上了,贫道先试试你的根骨,再说其他!” 说着一把抓住莫忘归的手,却蓦地摸到了那枚玉镯,定睛一看,神色巨变,急忙问道:“你这玉镯,哪里来的?” 莫忘归大惊,对方一个修士,竟也贪图凡人钱财不成,连忙把手抽回,退后几步警惕道:“你想干嘛?山上修仙的也爱抢东西吗?”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跑——莫忘归深知自己绝对跑不过修士,这就是弱者的无奈,想要保护自己,竟只能靠试图唤醒对方的良知… 而莫忘归深知,这世上很多人是没有良知这种东西的。 柳叔见状自知失态,连连摆手,还未说些什么,只听身后苏婧道: “怎么了,柳叔,那不过是个玉镯而已…哦~你个小叫花子,偷东西是吧?这玉镯绝对不是你的!” 想想也是,一个乞丐手上戴着竟戴着价值连城的玉镯,谁会相信玉镯是乞丐的东西? 说着就要出手抢夺,想要给莫忘归一点苦头尝尝,却被柳叔直接横臂拦住,竟被喝了一声:“小婧不要胡来!” 苏婧当时就觉得委屈,带着哭腔道:“柳叔!你怎么向着外人?这玉镯明显就是他偷的!” 说完竟耍起了性子,回头跑向山林去了。 柳叔一时犹豫,竟没有立刻去追,看向莫忘归,似乎想问些什么。 莫忘归终究还有几分孩子气,不等柳叔开口,闻言取下玉镯展示着,冲着苏婧叫道: “莫爷我才没有偷玉镯,看见没有?这玉镯内里刻一个莫字,就是小爷我的传家宝!” 柳叔闻言大喜,竟然瞬间来到莫忘归身前,两手把持着对方头颅,仔细看着容颜——毕竟脏兮兮的,不太好看五官… 随即喜形于色道:“确实像莫师弟!天可怜见!莫师弟还有后人!” 大喜之下,竟也不顾莫忘归浑身脏兮兮的,还背着一具干尸,一把将他抱住,一时失语。 莫忘归一脸茫然。 柳三变就差喜极而泣了,被莫忘归挣脱怀抱之后,他才激动道: “贤侄,真是苦了你了,我是你素未相识的亲世叔啊!这玉镯是我莫师弟贴身之物绝不会有错。” 莫忘归大概也听明白了,这是从自个传家宝上认出自己来了,看来祖上还真阔过。 等等,能跟修士扯上关系,看情况还不是一般的修士,自己这家庭背景不简单啊… 第5章 魔血入侵 不过莫忘归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叔叔并不感冒,以后如果能给好处的话另说,当下也不喊叔,只是追问道: “你知晓我的身世?快说说看,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抛弃我?” 这显然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没谁在被父母抛弃之后,能做到不问个为什么的。 柳三变一滞,这才说道:“你爹莫玄机是我亲师弟,我与他一同拜入云台观丹鼎真人门下,情同手足!” “你娘是谁,我却不知。在我得知莫师弟身死之前,从未听说过他有成婚,倒是传闻有个喜欢他的,只是那人身份特殊,估计不是。” “至于为何被抛弃,我就更不知道了。” 柳三变说这番话时,面色颇为复杂,目光隐晦,显然有所隐瞒。 莫忘归皱了皱眉,他自然也看到了柳叔复杂的神情,只当他是因为自己一问三不知觉得尴尬罢了。 这番也只是知晓了父亲的名字身份而已,莫忘归便接着问道:“那我父亲是怎么…” 话音未落,柳三变面色突然再度大变,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却是已经碎成数块,当即道:“不好!我送小苏婧的护体法器被击碎了!” 随即瞬间消失不见,原地只看到一缕残影。 莫忘归的话戛然而止,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在隐约间,柳三变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对他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像是有人低声喊他。 手上玉镯再次开始发烫,他眼睛微眯,综合种种异像,莫忘归心知那边跟苏婧动手的人,指定就是那个对自己做手脚的青衣魔。 他当下就有了决断。 于是莫忘归暂时放下行李,捡起两块石头便也跟着过去了。 苏婧是与自家柳叔置气,并非找死,她自知靠自己这三境修为,在这山林之中一旦遇上个妖兽,就是十死无生,更何况这山里还游荡着一尊魔。 所以跑的并不算远,也就三里左右,料想着就算出事,柳叔也能及时赶到。 也幸亏如此,柳三变赶到之时,她已经被青衣魔击破各种护身法器,眼看命在旦夕,却还未死,只是被抓住一臂而已。 只是那青衣魔此刻状态颇为古怪,蓬头散发,嘴唇妖艳如血,嘴中只知嘶吼,并无半点神志。 于是那吸人精血的神通,自也无法自主操控,一扯住苏婧左臂,那条手臂便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乃至于有向躯干发展的趋势。 那种生命在流失的感觉令苏婧丧胆,急促而惊恐的喊道:“柳叔救我!” 柳三变当机立断,袖袍一甩,一道光轮飞出,干净利落将那只左臂斩落。 随后身形如电一般,护在苏婧身前,以袖袍卷住魔头,腾空而起,将之带离此地。 苏婧受此断臂之痛,满头冷汗,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镇痛疗伤的药物,却是没有想过立刻逃走,显然是一刻痛苦也无法忍受。 难怪柳三变会将青衣魔带走,显然对她的短视了解极深。 莫忘归紧赶慢赶来到此处,只见苏婧断了一臂,正原地打坐疗伤,周遭插着不少小旗子,不远处还有一只干枯的手臂。 他先是幸灾乐祸,正要走近嘲笑两声,却又觉得有些古怪,据说修士具有布置灵阵的能力,他不想触霉头,也就并没有继续靠近,转而看向不远处钉在树干上的一枚圆环。 这应该是那位柳叔跟魔头斗法所留,莫忘归深知术业有专攻的道理,要想伤到魔头,显然这些修士的手段要比石头更加有用。 更何况,这玩意一定很值钱。 于是他捡起一根树枝戳了一下那银色圆环,发现没有动静,其本身看起来也并不锋锐,应该没什么危险,这才贼眉鼠眼的一把将之拿在手里。 不曾想一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圆环便自行浮空而起,向着山林深处掠去。 莫忘归看着快速变化的场景和浮空的高度,惊慌失措,不敢放手,大叫连连: “啊啊啊!什么情况!” 圆环极速飞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减下速来,莫忘归定睛一看,柳三变还有另七个圆环,将一个被袖袍紧紧裹住的人型套牢,如同一座圆柱型的牢笼,现在只差这最后一个圆环封住顶口了。 柳三变也看到了莫忘归,奇怪道:“贤侄,你怎么挂在我的飞环上?” 同时操控着法宝安全落地。 莫忘归尴尬的拍了拍衣服:“我觉得…这玩意过来挺快的,我就搭了一程。” 他又从头顶扫下来不少叶子,之前一路飞来,不知撞上多少树枝,身上蛮多叶子,也幸亏莫忘归身子骨强健,放在稍文弱的人身上,怕是多少要吐两斤血。 柳三变先是皱眉:“这魔非同小可,我动用乾坤袖和飞云八环才困住他,你不该来这里。” 第八个飞环彻底盖住顶口,囚笼一成,柳三变才轻松道: “不过反正都拿下了,你也没什么大碍,我招来这飞环的速度可是极快的,你也敢搭,看来胆子挺大,适合做个剑修呐!” 莫忘归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些什么,柳三变又变了脸色,凝重的看着身后那由两件法宝铸就的牢笼。 莫忘归心说知道你三变了,别变脸色了好不好,太刺激了,我有点怕。 随后便没心思吐槽了。 只见从那八个圆环的缝隙之间,不断有猩黑色的血缓缓溢出,很快就在地上滴落成了一滩血迹。 柳三变如临大敌,冲莫忘归喊了一声:“快逃。” 可莫忘归如同脚下生根一般动也未动,手镯疯狂发热,连带着莫忘归体温升高。 它在疯狂克制体内黑血的行动… 可这无法阻止莫忘归体内黑血的疯狂反扑,它们与那流出来的血迹同根同源,遥相呼应,一道笔直的血线从地上连通了二者,不断有新鲜的黑血涌入莫忘归体内。 莫忘归浑身血脉膨胀,脸上青筋毕露,只是血管全都漆黑如墨,看起来狰狞不已,此时此刻,莫忘归浑身魔气浓郁,几成实质! 某些细小的血管撑不住开始碎裂,渗出体外,莫忘归很快就成了一个血人。 古怪的是,那些血虽然溢出在外,却依旧想要重新涌入莫忘归体内,并似乎带着某种恢复效果。 逐渐的那些细小血管一次又一次的胀破重塑,直到莫忘归体表不再渗出黑血。 到了这一步莫忘归的眼眸呈现完全的黑色,看起来十分冷漠,嗜杀,诡异!这么下去,那尊魔将会在莫忘归身上复苏! 柳三变看着这般变故,一时陷入两难,难怪贤侄身上有那魔的气息,原来是做的后手么。 那黑血无孔不渗,自己这两件法宝根本关不住它,就算莫贤侄没有赶来,迟早也会被黑血找上门。 实际上,处理这黑血的办法十分简单,找一个人做黑血容器,在复苏之前,带到天山天池,投入池中,连人带血一起净化。 可莫贤侄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柳三变怎舍得自己师弟在这世界上最后一点骨血? 不会这么做,但柳三变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看着莫忘归手上那枚微微颤动的玉镯,柳三变突然掏出一瓶丹药,直接倒入口中。 随后竖起剑指,浑身光芒大放,一柄小剑从他额头漂出,迎风就长,一剑斩向那道血线。 层层剑气阻隔之下,黑血流输的速度逐渐减少,莫忘归手上那枚玉镯开始散发碧光,驱散黑血的影响。 柳三变自是对这玉镯有所了解,所以才会出手助它。 三方开始进入角力阶段,黑血一直试图彻底污浊莫忘归,无奈阻隔太过,速度太慢,输入一点就被压制一点,可它没有灵智,只知道灌入选定的宿主体内。 第6章 事了登山去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柳三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么长时间的动用这柄仙剑,他已经没有多少真炁,最多再过十分钟,他就要支持不住。 不过从那牢笼中流出的黑血也是越发的少了,柳三变也是基于此,才又咬牙坚持,压榨自己的潜能。 至于莫忘归,他的身体成了双方拉锯战的战场,所承受的痛苦不言而喻,脸都皱成一坨了,活像是那具干尸干皱的皮肤,浑身战栗,流了一身冷汗。 整个人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中饱受摧残,早已恍惚——他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待到黑血流尽,莫忘归紧皱眉头,昏倒在地,身体依旧无意识的抽搐,而手上原本无暇的玉镯里,也出现了一条黑线。 柳三变几乎虚脱,将仙剑收回之后,连站立都不稳,连忙盘坐于地,磕药恢复真炁。 他连布置护灵阵的真炁都没有。 这个时候,但凡出现一头妖兽,都极度危险,很可能这位大修士就要身死当场。 所幸此地的气息令七境妖族都望而生畏,更何况青苍山最强的妖兽才凝丹,所以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苏婧已经稳定伤势,看到柳三变脸色苍白,气息萎靡,而地上是一具青衣干尸和莫忘归,只道是一场大战,这凡俗小子被波及,死了而已。 柳三变此时也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刚刚起身,只见那八个银环散落一地,锈迹斑斑,却是已经被黑血污浊,跌了品级,而那袖袍裹在干尸身上,已是半点灵光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法宝反噬也如期而至,柳三变吐出一口鲜血,苦笑一声,整个人气息突的一降。 这两件法宝是他还虚境界时,用来开辟自身小世界突破炼虚的容器,可以说是本命法宝,如今双双受损,连他自己都受牵连跌境了。 虽然遭受重创,但柳三变更关心莫忘归的状态,近前一看,呼吸平稳,并无异常。 可柳三变知道那黑血只不过是被暂时压制罢了。 柳三变看着莫忘归有些发愁,这黑血总有一天会再度发难,届时就算是玉镯也不见得能保住贤侄性命,该如何是好? 实际上只是稍微一想,柳三变心中就有了腹稿。 若论世间谁能解决这个问题,唯有天山清净宗的功法有这个能力,看来莫贤侄只能去天山修行了。 …… 莫忘归只觉得鼻孔处有异物在动,瘙痒的同时间还有些疼痛。 当下不由得皱眉醒转,却见得苏婧正拿着一根树枝戳自己鼻孔,不由一把打掉,恼怒道:“你做什么!” “呦,还有起床气。”苏婧阴阳怪气道:“你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了,你倒是睡得挺香。” 莫忘归这才反应过来,突地站起身来左摸摸,右摸摸,发觉身体还是全乎的,不由喜道:“我还活着?” 他原以为自己浑身血管爆炸而死了。 苏婧不知想起了什么,很不爽道:“关于这件事我也挺遗憾的,你死了多好,哪有那么多麻烦事…赶紧的,柳叔叫你过去。” 莫忘归奚落一句:“谢谢你带路昂,独臂仙子。” 苏婧气急,两眼泛红,手中真炁涌动就要动手,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生生忍住,只是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莫忘归颇为讶异,只道是苏婧忌惮柳叔的责骂,所以竟然忍让自己。 毕竟柳三变已经在遥遥看着两人,不然莫忘归也不会出言挑衅,那就不是恶心人,是找打了。 到得身前,莫忘归竟与苏婧一同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柳叔。” 不为其他,虽然被黑血入侵时,莫忘归十分痛苦,可他仍有神智,知道柳三变出了死力,是真的关切自己,所以这个世叔必须相认。 柳三变欣然一笑,扶着两人的手,他顺便将一个布袋塞入莫忘归手中,那里头是对方那些家当。 见莫忘归仔细查看着有没有遗漏,查看完毕后,他才笑道:“倒也不必如此多礼。” 苏婧道:“这是小辈该有的礼数…” 莫忘归却并不客套,开门见山道:“我也这么觉得,这荒郊野岭,做给谁看呐,柳叔唤我何事?” 苏婧的脸一黑,你自己不也行礼吗?真就又当又立呗! 柳三变已是对这位世侄有所了解,当下也不觉得不妥,说道: “你身染有魔血,这是个极大的隐患,不知何时便会出事,必须想办法遏制。” “所以我有了法子,距青苍山千里之遥,凉州帝华郡所属天山,有一宗派,全名为白玉琉璃清净宗,修行功法天克魔气,定能助你消除隐患。” 莫忘归道:“若真是如此,那再好不过。” 毕竟那魔血发作之时,痛苦异常,感觉灵魂都在被撕扯,莫忘归心有余悸,若是能够解决,那自是极好。 “只是…”莫忘归又想起什么,迟疑了。 柳三变道:“贤侄有什么,直说便是。” 莫忘归也不矫情:“天山山遥路远,我若是在那里受欺负怎么办?” 柳三变惊异不已,在他看来,自己这位贤侄心智早熟非常,竟然会担心这个,到底还是个孩子,便不以为意道: “清净宗天下名门正派,功法也讲求心性,当代宗主九境修为威震凉州,且颇注重门风,绝不会有此等情况发生。” 这番话明显无法说服莫忘归,做乞儿的这些年,他早已尝尽人间冷暖,怎会相信这种一个宗门全是好人的屁话? 柳三变察言观色,拿出一枚传音螺便道: “这样吧,你若有事,可以用此物联系我,天山虽远,我云台观依旧有几分薄面,你算是我云台观子弟,不会置之不顾的。” 莫忘归见此才稍稍放心,自己身后若是有背景,那就再不是谁都能欺负到头上来的了。 柳三变见状便冲苏婧道:“我此番受了重创,需要修养,怕是难以护送莫儿,也难以继续为你护道远游。” “不如这样,我们一同先回青苍山,一来将青衣魔已经除去的情况告知山主,二来也在青苍山先修行一段时间,将伤势和莫儿的情况稳定一下。” “至于你远游之事,恐怕苏兄得另外请一位护道者了,我稳定住伤势之后,便要送莫儿去天山。” 莫忘归这才知道,为什么苏婧这么不爽。 可不嘛,好求歹求,父亲总算松口答应她出去疯跑。 谁知道这还没出山呢,又灰溜溜回去了,这一回去,还要换个护道者,能再出来才有鬼了。 苏婧眼珠一转,却是道:“我觉得远游天山也不错,柳叔,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这样也顺路不是?” 柳三变惊讶道:“你不是想去扬州吗?你说那边风景好,还有圣地阁皂山的各位天骄比斗,哭着喊着要去呢。” 苏婧眨眨眼道:“我突然觉得天山也不错。” 总比不出去要强吧… 柳三变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便笑道:“你这小女孩,就这么想出去玩?那也行吧。” 莫忘归心中并无所谓,但还是嘴贱道:“这不妥吧,她妥妥一个拖油瓶,柳叔你有伤在身,负担太重。” 苏婧瞪了莫忘归一眼,正要说话,柳三变已经摆手道:“虽然重伤跌境,但我柳三变自信安全护送两个小孩去天山还是办得到的。” 莫忘归见柳叔都如此说了,冲苏婧做了个鬼脸,也没再多说什么。 苏婧气的哼了一声,想不通莫忘归为什么老是跟自己作对,心中虽无记恨,但也看他不爽。 三人向着青苍山主峰前进。 莫忘归步伐坚定,他知道自己新生已至。 第7章 獬豸发狂 有柳三变开路,三人一路上没有遇上任何危险,直达青苍主峰山门。 这山门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摆放两尊獬豸神兽像,头生独角,体若麒麟,看着威严肃穆,栩栩如生,而莫忘归正在打量这两东西值不值钱。 四位青衫少年正持剑在此守卫,见到来人是柳三变和苏婧,并且苏婧还断了一臂后大惊,还是耐住性子行礼道: “柳真人,苏师姐!这厢有礼!” 柳三变摆手示意。 四人微微关切的看向苏婧,却不敢发问,只能继续躬身,等到三人通过,这才交头接耳起来: “苏师姐这才出去半天,怎么就断了手?外头果真凶险!” “我看柳真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估计也有伤在身。” “你们说他们旁边那人是谁?怎么是个叫花子打扮?” “那就是个叫花子,我去过沮城,假叫花子没那种气质。” … 莫忘归频频回头,不是因为那四人的闲话,而是看上了那两尊獬豸的绿玉眼珠,材质好就算了,雕刻瞳孔细节也是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样,指定值不少钱。 突然之间,莫忘归看到其中一只獬豸石像的眼珠微微转动,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蓦然间,那獬豸竟然动了,整个头转过来,对着莫忘归咆哮一声,威压席卷而来,显然如临大敌! 獬豸者,分辨忠奸之奇兽,青苍山作为益州门户,首当其冲的大宗门,是妖魔谍子渗透益州的绝佳跳板。 因此青苍山主为了避免被渗透成筛子,专门请了一对獬豸的残魂坐镇山门,日日守在门口。 此时此刻,那一对獬豸如临大敌一般的动静,也令门口值守的四人警觉起来,纷纷拔剑结阵,虎视眈眈。 其中一人立刻用传音螺汇报了情况,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苏婧和柳三变这样的熟人而迟疑。 柳三变知道是莫忘归的原因导致当下剑拔弩张,暗道疏忽,不过这两头獬豸真就看不出半点活着的迹象,他之前经过的时候,从没想过这是两头活物,还以为是摆设。 他正要解释,却见那四人不知得到何种指示,已经催动阵法,一同攻来。 只见四人剑尖青芒闪动,锋锐无当,脱手飞出,四道青芒迅疾无比,直直袭来。 柳三变知晓这是青苍山青苍剑阵,多次请教苏泽都未曾领教,当下见猎心喜不再解释,当然,也来不及解释了。 乾坤袖席卷而出,毫无悬念将那四柄剑尽数挡住,其中真炁很快被吸取,当啷几声落地,柳三变微微失望,青苍剑阵,难道就这? 柳三变看向那四人,却见对方丝毫未曾惊慌,手上剑诀再变,那落地之剑开始隐隐散发绿光。 这不可能,乾坤袖中,绝不会有半点真炁残留。 顾不得心中费解,柳三变抛出飞云八环,正要有下一步动作,突然身后有风声传来,想也未想,乾坤袖卷向身后,将不知何时脱离剑身的四道剑芒尽数挡住。 可就是这么一阻滞,柳三变已经失去了打断阵法的最佳时机,地上四剑崩碎,于是青草漂浮,树叶漂浮,顿时四面八方,数百绿叶绿草纷纷如剑一般,将柳三变四人围的水泄不通! 这招一出,那四位五境青苍山门人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消耗极大,却还是微微犹豫,不敢下手。 显然,这一击之下,他们认为对方很可能出现伤亡,所以他们犹豫了。 那可是苏泽峰主的女儿,就算经过獬豸辨认无误,就算山门明确规定,若一行几人之中有魔,且无法确认具体是谁,也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事后不得追责,谁也不能例外。 可规矩是死的…苏泽峰主那可是活的,是有望冲击第八境,竞争副山主的猛人! 但这道攻势还是发出了,至多只是刻意避开一点苏婧,希望能留下她性命。 可柳三变乃是七境修士,就算此时跌境,又岂会束手就擒? 飞云八环迎风就涨,乾坤袖套在飞环之上,两件法宝的防护转眼便将三人全都护在其中,外头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重伤未愈的柳三变再次尽起灵气,阻挡这狠辣而绵长的攻势。 随着一道道剑气撞在飞环上崩碎,柳三变的脸色微微苍白。 外头的每一道草叶树叶,上面附着的剑气均等同于五境剑修出剑,若是由四位七境剑修操控这阵法当如何?可见这青苍剑阵作为青苍山第一道护山法阵,有多么不凡… 苏婧吓得慌乱不已,大声开口道:“你们疯了不成?我爹可是苏泽!你们胆敢杀我?” 四位剑修对视一眼,没有开口,苏泽峰主固然可怕,可下令动手那人,却也不是他们能违抗的。 他们自然知道那人是拿他们当枪使,想利用门规‘误杀’苏婧,甚至考虑到柳三变的修为,允许獬豸出手。 虽然不知为何,这位柳三变好像不太能打,根本用不着獬豸出手… 可他们有什么办法?不听合理号令者,杀无赦! 见外头无人响应,苏婧大急,还要再骂,却听见莫忘归在一旁道: “你别浪费时间,可有能联系你那个爹的方法赶紧的吧,等会柳叔撑不住,可就真死了。” 柳三变心头微有怒意,他若是全盛时期,哪会把这等攻势放在眼里?可如今大股真炁在温养遏制丹田内伤,连飞云八环的威能都无法发挥出来。 再加上不愿伤害青苍山门人,以免伤了和气,才落得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如今听到莫贤侄这话,不动一动,恐怕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便宜叔叔是个花架子! 柳三变感觉失了面子,当即自额头处祭出仙剑,飞云八环连同乾坤袖一同露个缺口。 仙剑一飞而出,剑气纵横,霎时间就将试图乘虚而入的阵法剑气搅个粉碎。 随即再出一剑,那四人只见剑光如日光,纷纷失神,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见两头獬豸及时出手,两只独角上紫雷滚滚,化作雷网,护住几人。 实际上,柳三变并未要夺几人性命,他们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剑光边缘地带,就算被波及到,也无性命之忧。 至于断个手断个脚什么的‘皮外之伤’,却是在所难免的了。 剑光收敛之后,山门前再无半点绿意,阵法剑气被全部碾碎,阵法告破! 饶是如此,獬豸还不罢休,柳三变刚刚解除法宝防护,想要说些什么,便是两颗紫雷球呼啸而来,目标赫然是莫忘归。 柳三变面色一冷,乾坤袖如同漩涡一般卷出,将两颗雷球吞没于无形! 只听柳三变寒声道:“两位道兄,我知你二人眼中揉不得沙子,可我既然带他来了青苍山,自然有其缘由,听我解释一二如何?” 可那两头獬豸依旧在酝酿雷球,像是根本没听到柳三变的话一样。 柳三变咬咬牙,准备再战一场。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自山上而来,却是那缩地成寸的神通造化,一步百尺,转眼即至。 那是一位青衣道者,看着道骨仙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毛有些上挑,于是整个人看着也有些轻佻了。 这道者出示了一张令牌,便令两头獬豸偃旗息鼓,回到原位。 随即理也不理那四个自家弟子,先看了看苏婧,便有些好笑似的冲柳三变道: “柳兄,你就是这么护道的?才出去多久,就断了一条手臂?” “看伤口,怎么好像还是你干的?” 其语气之轻描淡写,好像苏婧并非亲生。 柳三变却不敢怠慢,讪笑道:“苏兄勿怪,柳某无能,遇上了之前青苍山跑出去的那尊魔,小苏婧被它缠上了,无奈之下,只能断臂求活。” 苏泽看了一眼苏婧,瞬间便有了猜测,冷声询问道:“你是不是乱跑了?我说过,要你不要离开柳兄百米之内!” 苏婧低着头不说话。 苏泽当时就确认了什么,便冲柳三变道:“我这女儿那性子,死了都不奇怪,这不人还是活着回来了?你无需自责。” 随即又冲苏婧道:“滚回山门去,远游什么的,还是取消吧,不然的话,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 苏婧十分委屈,已经开始抽泣,如果再度刺激她,说不得就大哭一场了。 于是莫忘归开口了:“没事的,我看青苍山风景也不错,你在这里待一辈子,应该也看不腻…” 苏婧那脆弱的心理防线当即崩溃,撩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我回去找娘亲!” 便快步回山门去了。 听到这句话,苏泽脸色一变,一度十分难看,脸上微微冒汗,见柳三变有所注意,强笑道:“还是个小孩子家家,什么事都找妈。” 柳三变责怪道:“莫儿,你怎么又故意气她呢?” 莫忘归理直气壮道:“我在安慰她啊,不知道怎么,她就哭了,可能是方式不对——我出发点至少是好的。” 苏泽依旧强笑着,心说出发点是好的没错,但你能不能先别出发? 想到回去后要面对自家那个凶悍如虎的道侣,苏泽擦了擦汗道:“柳兄,好久不见了,要不咱今晚去沮城喝点酒吧?咱不醉不归。” 柳三变诧异道:“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总之陪不陪我喝?” 柳三变迟疑道:“可是莫儿身上带点问题,我必须禀告老山主一声才行。” 苏泽听柳三变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看着莫忘归一脸的原来如此: “原来是莫师弟的种,我说这张嘴怎么这么熟悉呢,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随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莫忘归:“这被魔血侵染还能活蹦乱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是不是莫家那只去魔镯的效果?” “不管了,莫儿啊,我与你父亲,那是手足兄弟,至爱亲朋啊,叫一句苏叔叔来听听?” 那语调,完全像是在逗小孩,虽然莫忘归确实还是个孩子,但也很不爽。 于是他置若罔闻,自顾自走上山去,柳三变连忙跟上。 叔叔那是随便叫的吗?给好处先。 “嘿,这牛逼劲我熟的不能再熟,是莫师弟的种!” 苏泽感慨一句之后,便将莫忘归一事用传音螺告知了山主。 然后冷冷的看着那四位守山弟子:“你们守山守得很不错啊,我看很是需要嘉奖一下…” 四个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我给你们换个差事吧,放心贼轻松,锻炼身体不说,对于心境的锻炼效果,那也是一流的。最关键的是,宗门贡献点奖励,很是丰厚哦…” 有个蠢弟子看描述的这么详细,好处这么多,还以为是真的,便喜道:“苏峰主,还有这种好事?哎呀,我们为宗门做贡献是应该的,具体是干什么的呀?” 苏泽笑着看向那位鼻涕都没搽干净的弟子,心说这奇葩谁招进来的?得找出来跟这人一起滚蛋。 然后开口道:“灵兽们最近拉的有点多,厩里便便堆积如山,你们四个去帮帮忙…” 蠢弟子一脸错愕,另外三人则是一脸的果然如此,不由分说,按着那个蠢的一同行礼道:“谨遵苏峰主法旨。” 甚至那三人还有一点庆幸。 说实话,四人对苏婧出手,苏泽杀了他们都不为过,只是去灵兽厩中铲屎,已经是很不错的下场了。 第8章 “老猴子” 青苍峰上,有殿名苍然。 这苍然殿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屋檐了,自顶部蜿蜒而下,在尽处翘起,如同游龙的脊背一般苍劲有力,屋檐翘起的六个绝处,都有一尊名为夜狩的小兽昂然屹立。 屋檐之下,每隔三尺吊着一枞小剑,被风一吹,如同风铃一般悦耳,却也较之风铃,多了一种锋锐感。 整个殿堂以黑色调为主,黑色柱子几乎等同于三个莫忘归背贴背的宽度。 十丈高的建筑本就很有压迫感,再加上沉重的黑色,甚至于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唯一的金色就在大殿前那匾额之上,龙飞凤舞一般写着苍然殿三字。 莫忘归多看了那名为夜狩的小兽雕像几眼,猜度着那玩意会不会跟山门前的獬豸一样活过来。 另外,那块写着苍然殿的镀金匾额一定很值钱。 但两人只是经过而已。 苍然殿外,无数青苍山弟子在演武台切磋或者修行,其实就是图个热闹。 这些人看着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估摸着都是外门子弟。 他们自也看见了莫忘归的打扮,议论纷纷。 “那是柳三变柳真人,他怎么带个小叫花?” “可能是这次下山碰到的,看他根骨好,要收他做弟子吧。” “收他做弟子,那又上青苍山做什么?认祖归宗不是要回云台观吗?” “不知道…管他呢,你听说了吗,守山门那四个被苏峰主罚去铲屎了…” “啊,为什么啊?” 此时,柳三变被一位青苍山修士拦住说话,应该是讨论剑道什么的。 莫忘归并不感兴趣,百无聊赖下,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于是莫忘归来了兴致,靠近那四五个闲聊的好事者道:“哼哼,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刚从山门底下上来,全都看见了,知道的可比你们多得多…” “哦?你看见了?快说说,我看到底咋个事。” 莫忘归神秘一笑,把手一摊招了一招:“这个嘛,不好说啊,苏峰主可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的,毕竟事关…哎呀,不说了。” 莫忘归的神态拿捏的很到位,想说而又为难,话说半段又戛然而止,吊足了这帮好事者的胃口,让人一看就很想听下去。 有好事者笑眯眯的塞了一把绿色的石头,交到莫忘归手里道:“这是三十丙等炁石,你看,讲一讲呗。” 莫忘归没听过什么炁石,但他又不傻,看这人犹犹豫豫,才从袋子里掏出了这么点,一定蛮珍贵,也就反手收了起来。 莫忘归却还为难道:“实在有点不敢讲啊…” 那四五个好事者连忙道:“放心吧,我们也就听一听,完事指定烂肚子里,绝不会到处乱说的。” 莫忘归见此,摇头晃脑,叹息一声:“那行吧。”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道: “苏婧不是由柳三变护道远游吗?在路上两个人闹了矛盾,苏婧那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而柳三变那是大修士,也不能惯着她。” “置气后,她就一个人回山门,遇到了那四个守门的。你猜怎么着?也不知道这四个人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对苏婧起了色心!” “啊?” “怎么可能?” “胆大包天!” “畜牲,她还是个孩子!” 众人议论纷纷,有年纪大一点,十三四岁的,却问道:“这莫不是你编的吧?苏婧乃是苏峰主的女儿,门中谁人不知?他们敢对苏婧起色心?” 莫忘归煞有其事的摇头叹息: “精虫上脑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跟柳三变柳真人上山门的时候,苏婧已经被扯住一只手衣衫不整,春光乍泄,我见犹怜呐!” “后来虽然得救,苏婧依然把被扯住的那只手给砍了,并且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对此讳莫如深,赶过来的苏峰主更是不允许知情者说出去,这可是一桩大丑事!” “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不然我就有大麻烦了。” 众人唏嘘不已,却还有几人有狐疑之色。 莫忘归察言观色,怕被识破,便接着道:“怎么,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把这事说出来,你们还不信?” “行,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去观察观察,苏婧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断了一臂?到时候你们自然信我。” 柳三变已经在招呼他过去,莫忘归恰巧想要脱身,便拱手道:“我现在要陪柳真人去找老山主赔罪了,失陪,失陪了!” 众好事者回礼之后,面面相觑,看这人言之凿凿,还有可考证的证据,不像是假的,他们已经信了七八分。 “那四人也太过分了。” “苏峰主竟然只罚他们铲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找他们算账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人义愤填膺。 “可他们是内门弟子,境界有点高…”有人弱弱的说。 众人气势一弱。 修行界宗门统一划分,下三境者主练精炁为外门,第四境化神,第五境炼神为内门弟子,第六境还虚,算是触摸到了自创神通或者小世界的门槛,是核心弟子。 至于上三境,那就是一宗长老级别的人物了,在青苍山,足可以选择一座山峰开辟洞府收徒,有的还可以在祖师堂有一把交椅。 “咱可以找内门师兄啊!苏婧那可是山主孙女,请动那几人中的一位都有可能…” 有人提议。 “岂能如此,这等事怎么能告诉他人呢?苏师妹的清誉不要了吗?” 有人反驳道,随即他又想到了妙招:“有了!咱们去找苏峰主的夫人如何?她一向最宠苏师妹了!” “苏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的吧?” 有人疑惑。 “我觉得还真可能不知道,如果苏夫人知道的话,那四个人怎么会只是铲屎而已?据说啊,苏峰主其实很不喜欢苏师妹的,每次在外面,都对她冷言冷语的。” 这人继续说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人是个小胖子,这番话说服了所有好事者,他们结伴而行,往泽秀峰找苏夫人告状去了。 莫忘归看着几人窃窃私语一阵就走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去多想。 柳三变好奇道:“你刚才跟他们在聊什么呢?” “没,闲聊嘛!交了几个朋友。”莫忘归随口解释。 柳三变颇为欣慰,虽然流落在外这么些年,尝尽了苦楚,自己这个贤侄却还是很放的开的嘛,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莫忘归又神秘兮兮拿着那炁石给柳三变看:“柳叔,你看这东西值钱吗?” 柳三变正自走着,闻言低头一看,皱眉道:“你哪来的炁石?” 柳三变正怀疑他是偷的,转念一想,他一个凡俗之辈,怎么可能偷得到修士的炁石? 莫忘归斟酌了一阵:“捡的…” 柳三变还有些狐疑,觉得莫忘归是骗到的炁石,可又想不通,这青苍山弟子个个资质不弱,可谓都是人才,哪有那么好骗? 但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一块丙等炁石而已,算不得什么事。 再考虑到莫贤侄迟早要走上修行路,便讲授道:“这东西名为炁石,修士握在手中即可吸纳其中真炁,乃是修行界通用的货币,分甲乙丙丁四等。” “丙丁两等兑换的机制是十比一,也就是你这一枚丙等炁石,能换十枚丁等。” “丙丁两级还是以石头样貌为主,而甲乙等则专门制作成了钱币状,因此也有人称甲乙两等的炁石为真钱。” “甲等真钱与乙等真钱互相之间的兑换比率还是十比一,但乙等真钱与丙等炁石的兑换率为一百比一。” 莫忘归仔细听着讲解,柳三变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 两人一边讲着,一边行走,很快就来到了青苍峰的后山所在。 在山林幽深之处,有一条曲径小路蜿蜒而入,在小路尽头处,有一片竹林,一座两层的竹楼屹立在那里。 门前一把凉椅上,一位长眉长须的老者正躺在上面轻轻慢摇。 “哪来的老猴子?去去去,滚一边去。” 莫忘归到得门前,立刻皱眉驱赶。 怎么有个猢狲在这里? 第9章 密藏阁 柳三变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满头冷汗,随后看向那老者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山主勿怪…” 长毛老者皱着眉头睁眼,其瞳竟是蓝绿之色,看着却又不显妖异,打量了两眼眼前之人,先是关切道:“小柳啊,你怎么跌境了?” 柳三变道:“与那魔头斗了一场,受了点伤,不过它已经被封印了。” “那魔头果真凶悍,还好被封住了,你是在我青苍山受的伤,需要什么疗伤灵药与苏泽说一声便是。”老山主听罢感慨一声,很是心怀愧疚。 柳三变没有与这位老山主客气。 寒暄关切过后,老山主看了一眼莫忘归嗤笑道:“小柳啊,你从哪找了个叫花子带到我面前来?” 随即,他的鼻子一耸,凑到不知所措的莫忘归身前仔细闻了一闻,猛然瞪着柳三变很是失望道: “你怎么把那尊魔塞这孩子体内了?要带去天山?怎可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柳三变,是不是老观主管不了你了?” “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这样跟魔头有何区别!” 说到后头,越说便越是严厉了。 一般而言,类似的情况,是将魔塞入人奸或者十恶不赦的罪人体内,一起净化的。 柳三变连忙解释一番:“老山主,并非如此啊,那尊魔是自己跑进去的,我确实想带他去天山,但只是打算用天山功法压制而已。” “他是莫师弟的孩子,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他进天池的。” 长毛山主原本以为柳三变在狡辩,听得这话却蓦然一惊,看向莫忘归道:“这是莫玄机的儿子?” 莫忘归实在没想到这个长毛狒狒是青苍山山主,此刻与山主对视,躬身行礼,尴尬笑道:“老山主好啊,您老人家果然仙风道骨,与众不同。” 老山主听得这话,哈哈一笑:“果真是莫玄机的儿子,这张嘴果真油嘴滑舌,就知道胡诌诌。” 莫忘归:(ˉ﹃ˉ)我那个便宜爹到底做了些什么,这刻板印象没谁了。 老山主看了一眼莫忘归手上的玉镯,又对柳三变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这点事你找苏泽那憨货就行,何必找我呢。” “还是要禀告山主一声。”柳三变恭敬道。 老山主笑了一声,抛出一件虎符样式的东西,被柳三变问问接住后,便闭上了眼睛,轻轻晃动凉椅,若非浑身的长毛,指定像一个纳凉的凡俗老人。 柳三变带着莫忘归行礼告退。 退出竹林,莫忘归小声询问:“柳叔,老山主他怎么…他的毛发有点旺盛啊…” “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出乎意料的,柳三变并没有控制音量:“吃了颗丹药造成的。” “什么丹药能让一个修仙的变成猴子?这么逆天的效果,谁炼出来的?”莫忘归讶然,却又觉得有趣。 柳三变面色古怪:“嗯…是莫师弟…” “啊?我爹?他还会炼丹?” 柳三变十分自豪,昂然道:“我云台观是天下炼丹师圣地,炼丹之术自然是登峰造极,莫师弟当年更是年轻一辈弟子的翘楚,自然很会炼丹,还推陈出新,整出不少非常有用的新丹方。” 浑身长毛?非常有用?柳叔是不是对有用有什么误解?只有疯狂掉头发的某些神秘族群需要这种丹药吧! 柳三变看出莫忘归异样,解释道: “浑身长毛只是那丹药的副作用罢了,当年老山主在拒妖关与一尊大妖死斗一场,生命垂危,是莫师弟掏出那枚黑乎乎的丹药,才稳住了伤势。” 莫忘归恍然,难怪老山主对自己这么宽宥,说他猴子的事提也未提。 也难怪老芋头会觉得自己拜入青苍宗寻得庇护是十拿九稳的事,有这层关系在,说实话莫忘归能在这青苍山横着走! 正自胡思乱想着,柳三变突然止步,站在一栋建筑前抬头看向匾额。 莫忘归寻思着到了地方,也抬眼一看,匾额上却是写着密器阁三字,心中疑惑万分。 来之前柳叔曾说,先在青苍山修养一阵,那么合该带把自己送到住处才对,来这里做甚? 密器阁内,一个麻衣老者把玩着一枚扳指,时不时放在眼前打量,痴痴然笑两声。 就连柳三变两人进的门来都丝毫未觉。 两人行礼完毕,柳三变小声道:“密藏前辈?” 密藏老人恍若未觉,依旧嘿嘿笑着,好像眼前是个轻纱薄裙,搔首弄姿的美人。 连续喊了两三声后,柳三变无奈,再度躬身行礼,大声道:“密藏前辈,晚辈柳三变这厢有礼了!” 密藏老人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两人,连忙将那扳指揣进袖中,生怕两人抢了去似的,随后才埋怨道: “原来是小柳啊,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柳三变心说你跟那痴汉似的,不喊大声点怎么有效果? 脸上则笑嘻嘻道:“这不想你老人家了,来看看你。” 密藏老人皱眉:“别来这出,你也老大不小了,肉不肉麻?别人听到还以为我跟你怎么着了呢。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屁快放。” 柳三变也不恼,笑嘻嘻掏出那枚虎符道:“奉老山主令,想让你修缮一件密器。” 密藏老人耷拉的眼皮抬了一抬,似乎来了一些兴致,却故作矜持,只是问道:“东西在哪?” 柳三变挽起莫忘归的袖子,显出那件中间出现一条黑线的玉镯。 说实话,这枚玉镯并非有甚好看纹路,只是圆润有光泽而已,但密藏老人立刻站了起来,下一刻他就来到两人面前,一把抢过了莫忘归的手,两眼放光,小老头差点蹦了起来: “去魔镯!这是去魔镯!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让老夫我见到真的了!” 莫忘归有点想收回那只手,他真有点怕那老头舔一口尝尝咸淡,那这手就不能要了。 柳三变咳嗽了两声,密藏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收回手转为负手而立,开始踱步,很有逼格的道: “哎呀,这镯子损伤的有点严重啊,这可不好修啊,老夫我挺忙的,有点为难啊。” 柳三变心知他这位炼器大宗师需要装一下,很是配合,语气诚恳道: “密藏前辈你就帮帮忙呗,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有能力去修缮去魔镯了。您要是不出手,这世上仅此一只的去魔镯过不了多久可就碎了,多可惜啊。” 密藏老人很是受用,一脸的勉为其难道:“小柳你都这么说了,按理来说我是该出手,只是…唉,罢了罢了,老夫就勉为其难修复一下吧。” 随即便一脸奸笑,搓着手看着莫忘归道:“小友,来来来,把去魔镯取下来我仔细看看。” 莫忘归觉得那模样,真就颇像个为老不尊,口味独特,有恋童癖的色鬼在说:小孩,没事的,让我看看,看完了爷爷我就给你买小糖人吃哦。 若非这人无疑是个大修士,莫忘归指定要骂一声变态滚。 莫忘归看了一眼柳三变,他可还记得自己体内封着黑血,这时取下玉镯,真的不会有事吗?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贤侄,无妨的,取下不超过一刻钟都不会有事,但下次再取,需要等十二个时辰后。” 莫忘归这才不是很情愿的取了下来,主要他感觉这次给了之后,就不干净了。 “怎么损伤的?” 柳三变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说到莫忘归是莫玄机的儿子之后,老头这才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忌惮与戒备。 莫忘归一脸茫然。 密藏老人将去魔镯放在眼前,近的差点贴上眼珠子,随后道: “那尊魔不简单啊,一般的魔物,面对去魔镯轻易间便魂飞魄散,它却甚至能占上风,划出一道黑线来,试图突破封锁。” “乃至于想要隐藏的时候,獬豸都看不出来。” “可它却又只有七境实力,显然是尊位很高,很可能来自天下十魔。” 柳三变点点头,莫忘归根本没听这些,已经开始到处看密器之类的玩意,毛手毛脚的,差点将一件瓷状密器打碎,看的密藏老人的眼角直抽抽。 密藏老人仔细看了看后,扼腕痛惜一阵,差点老泪纵横。 柳三变心中一紧:“前辈,可是有什么问题?” “去魔镯以玄机玉塑造而成,我这里恰好有一些,要想修补倒也并不困难,一个月的时间便足矣。” 柳三变喜道:“那就好,轻易修复去魔镯,前辈果然是密器宗师,这般铸造之能,堪称鬼神造化,只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密藏老人摇头叹气道:“不是修复,是修补,它迟早能突破去魔镯,我只是将这个时间往后延退了五年,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 “除非这小子能在五年内将天山心法修到第七境达到平衡,不然的话,五年之后,魔血反扑,他必死无疑,躯体将会成为魔的躯壳。” 密藏老人这句话以传音秘法,直接入柳三变耳中。 柳三变愕然传音回道:“五年七境?” 密藏老人苦笑:“不错,不到二十岁的七境,你敢想吗?” 修士修行,破一境动辄数年数十年,后面的上三境,要想突破更是以百年计数,五年七境?修行界从未出现过这种妖孽! 柳三变脚下踉跄,一脸的灰败之色,看向未有所觉,正把玩一件画状密器,似乎想拉扯一下看看质量的莫忘归,满眼绝望。 莫忘归似有所觉,询问道:“柳叔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伤势复发了吗?” 柳三变反应极快,面色瞬间如常,强笑道:“是有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莫忘归反复扯着那张布制材料的画,走到两人身边道:“一刻钟快到了吧?” 密藏老人很是不舍的将去魔镯还给莫忘归,同时一把将画抢了回来。 柳三变匆匆转身便走:“贤侄啊,你这一个月先待在密器阁吧,前辈会安排你的衣食住行,我也会安排人来给你传授修行常识。” “等到修复完毕,我也把伤势稳定住了,我们就直赴天山。” “好。”莫忘归觉得柳叔有点奇怪,却也没多想,猜测该是伤势反复,需要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 密藏老人仔细打量着画,确认没有损伤后松了口气,转而又看着离去的柳三变和再度四处打量,凭直觉判断哪件密器更加值钱,并试图上手的莫忘归,叹息了一声: “这是命啊。” 第10章 张岱 青苍峰上,微风轻和,蝉鸣于野,白阳照彻于青林遮蔽的间隙,光束中肉眼本不可见的微尘如羽毛般飘摇,美的如画如梦。 这本该是个安静的午后,却被一声怒骂打破了寂静:“归儿子!你把我那面八宝玲珑镜放下!这个密器阁没有你的位置了!” 莫忘归被一把从密藏阁后门扔进了山林之中,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此刻莫忘归一头短发,那头蓬乱的头发早已不知去向。换了一身青色袍子,只是在外头依旧披了一件灰黑色,没了袖子的破烂衣裳,腰间用同色布带扎着,看起来不伦不类。 他揉着屁股站起身来,回骂道:“糟老头子,小爷我只是看一眼,又没打算偷出去卖了你的,这么大年纪了,肚量这么小呢。” 刚刚骂完,从后门处又传来一阵老人骂声,随后扔出一些个破烂,差点砸中莫忘归,他有点狼狈的提腿躲掉。 莫忘归低头一看,依稀能认出那是一件青瓷碗和一把玉如意,只不过已经成了碎块或者断了数截。 “你才到两天就打碎我两件凡品密器,这两件值五枚甲等真钱!你赔的起吗你!简直比你爹还手贱!” 莫忘归一听不乐意了: “还什么密器,一摔就碎,你个老头别拿破烂唬我,那两玩意在山下,玉如意最多换十两,那烂碗值几个破铜钱而已。” “这么点钱,小爷我怎么赔不起了?老头我告诉你,你莫欺少年穷!” 密藏老人闻言气急,开始骂脏话:“他么的…你个臭小子我哔哔哔…滴…” 最后把门碰的一关。 “这素质,还修士呢,比我个叫花子都不如。”莫忘归吐槽一声,从地上捡起玉如意的碎片,揣进怀里。 “嘿,你不要了,那可就是我的了。” 莫忘归转身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连忙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弯腰拾起青瓷碗残片,打量一阵道: “凡品密器,效用约莫是空间之类的,挺罕见的密器,如果能萃取出其中起效果的宝材,或许能够铸造一件乾坤戒,可惜了,现在宝材估计已经溜走了。” 莫忘归愕然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书生,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书生看向莫忘归,温和道:“你可是莫小友?在下姓张名岱,是受三变真人之托,来为你授课的。” 莫忘归恍然,柳叔是说过这么一件事,随即好奇问道:“张先生,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这件密器的根底。依《器经》所言,密器乃是独立于灵器的一类器具,其有诸多妙用,不像灵器,重于搏杀。” “或能像缩地成寸一般瞬移,或达成某种条件便可禁锢,或令人无法知觉,或强行改变他人想法,或相隔千里盗取物品等等。” 莫忘归听得两眼放光,特别是最后一个功能,实在是泰裤啦。 张岱见状,趁热打铁:“因此,密器的形成也不尽同于灵器,灵器以天材地宝矿物之类锻造而成,密器除去人为锻造之外,很大一部分是自然形成。” “密器的形成乃是修士,或者妖族,或者魔物死去之后,析出的宝材与物品相结合,因此具备一些活物的特征。与灵器的器灵相对应的,我们将这类密器的灵智称为密灵。” “正因如此,密器的功能也与死去修士,妖魔的实力和修行功法,种族天赋等有关。当然,密灵也多半是那位死去修士或者妖魔的执念所化,只有高级别的密灵,具备能够理性沟通的智慧。” 莫忘归恍然。 “密器也并非全是优点,相较于灵器来说,它们具备一定的副作用,因为具备一定的智慧,它们很可能影响你的心神,试图夺舍鸠占鹊巢,也可能需要你提供精血乃至于天材地宝等才愿意发挥效用。” 莫忘归这才认识到密器的危险与珍贵,同时想到,自己手上就有一件密器,但它似乎任劳任怨,从未表现出异常。 虽然如此,莫忘归也不敢放心下来,询问道:“可若是一件密器任劳任怨,甚至于自行护主呢?” “那说明这密器的原主与现任佩戴者渊源颇深,一般来说是直系亲属。” 张岱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莫忘归手里有件去魔镯,却还是知无不言。 莫忘归看了一眼手中镯子,近乎喃喃自语:“直系亲属…” 张岱语重心长道:“有时候,你以为你被抛弃,其实最亲的人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莫忘归知晓他什么意思,却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可,可你说了,它是能有器灵的啊,为什么这么多年,它从不曾与我沟通?” 莫忘归实在有种幻灭感,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被亲人抛弃的,说心中不怀怨气是假的,从他对自己那个便宜爹的态度也能看出来。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其实有一位直系亲属一直陪着他长大,只不过是以独特的形式。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你自己去了解。”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以去魔镯的功能与品质来看,应该是最顶级那种仙级密器,不可能没有密灵,也许是沉睡了,你还不够格唤醒他。” 莫忘归恍然:“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未得到它的认可,所以不愿意理我?” 哦,宝物认主嘛。 “不不不,是你太弱,或者说根本没有能力灌注足够真炁进去唤醒它,它也有可能根本联系不上你。 “我估摸着,你至少得第三境炼炁,才能与密灵交流。” 张岱解释道。 莫忘归理解了,因为自己还没有半点修为在身,所以一直没有激活器灵,可这件事急不来的,他得到了天山,才能正式开始修行。 所以虽然莫忘归很急切的想知道这密灵是谁,又是因为什么殒命,他急切的想了解自己的过往,可终究只能先搁置。 张岱看出莫忘归有些泄气,很是尽职尽责的说道: “何以好高骛远?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接下来我要讲修行境界,以及注意事宜,你且挺好。” “第一境者,名曰炼精,以体内先天之精,糅合摄入后天之精,熔炼成炁,等到强炼后的精炁将八脉填满,冲破丹田屏障,即为圆满。” “第二境者,名曰化炁,将体内精炁化而为液,流行丹田八脉周天,尽数打通之后,引天地灵气入丹田,与炁液合而为一,蒸腾以生第一缕真炁,是为圆满。” “第三境者,名曰炼炁。炼化炁液灵气,真炁游走于丹田八脉,汇聚丹田,成一炁丸雏形,是为圆满。” “第四境者,名曰化神,盖炁丸初成,于其中内蕴元神,故此得名,元神凝聚圆满,可出窍,可附着灵器助威,可辅佐炼丹炼器,即为大成。” “第五境者,名曰炼神,盖元神虽成,不够凝实,以真炁温养,以阴雷锤炼,以法门锻炼,令其不易消散,乃至面目清晰,几成本我,便是大成。” 莫忘归听得十分用心,正入迷时,张岱戛然而止,不由下意识望向张岱。 “张先生,为什么不讲了?” 张岱摇头一笑:“够了。接下来的境界,修行界颇有争议,你到了自然便懂。” 随后两人边走边聊,诸如如今修行界的情况,某些圣地大宗有什么大修士存在,时间很快就已傍晚。 直直说到两人均不语。 张岱与莫忘归早已来到某处山崖,此刻张岱说的实在困乏,以手撑脸,望着日头西斜,照的碧树染上残红。 莫忘归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此刻看去,发现这位先生眉头微皱,似乎很是烦扰,又隐隐有怒色,就像是察觉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便眼中精光闪动,忍不住坐起来问道: “张先生可是有什么烦扰,说来听听?” 若非与张岱才认识一天,并不熟悉,莫忘归几乎要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张岱起身摇头:“今日时间晚了,夕阳将要西下,授课就到这里吧,我下次过来是三天之后,会口头考教于你,莫要忘了。” 莫忘归有点遗憾的点头,却也不好继续追问。 第11章 隐雷炸响 圆月在空中倾撒皎洁,照的山崖之上一片银色。 莫忘归并未回到密器阁,而是就地躺下,叼着一根青草,微眯双眼哼着小曲,听着耳畔虫鸣,偶有微风拂过,带来一阵舒爽,好不惬意。 蓦然福灵心至,他一个鲤鱼打挺,摇晃间向前递出一拳,却成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拳架。 静止三息,踏步而出,身影诡异不定,看着毫无章法,却速度极快,出拳极险,游走间滑溜如泥鳅,出拳时狠厉似恶蛟。 一套拳过,莫忘归长出一气,微微跳动舒展身躯,引得骨骼一阵脆响,这般便欲回密器阁休息去了。 不曾想,刚一回头,便有一金簪迎面飞来,莫忘归险之又险,侧脸躲过,却也留下一道血痕。 刚要看向来敌,只见一只纤纤玉手转眼便至身前,看架势是要扇自己耳光,莫忘归下意识擒拿住,这才看清,来人正是苏婧,手上卸关节的动作这才停下。 但苏婧却没有停手,断子绝孙脚一点没留手,莫忘归吓得亡魂皆冒,连忙松手后退,骂道: “你做什么?我年纪这么小,那里是能踢的吗?” 苏婧气急,眼眶红肿异常,眼角泪花闪烁,却是连修士手段也忘了使用,继续追打莫忘归,金簪也是用的毫无章法。 莫忘归看出对方情绪不对,只能闪躲,还好老芋头传授的拳法主打一个灵活,倒也闪避的轻松。 但那金簪速度极快,莫忘归好几次挂彩,全身多处流血。 一直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莫忘归一手抓住其腿脚,呵道:“苏婧,你到底要干什么?无缘无故对我动手?” 苏婧闻言恨恨道:“无缘无故?我让你无缘无故!” 话毕总算记起自己是个修士,真炁猛地外放,将莫忘归击飞数米,撞在一颗树上龇牙咧嘴。 莫忘归来不及缓口气,立刻侧身闪躲,金簪如同利箭一般,将那颗需要两人环抱的大树击穿。 莫忘归看着那个洞心有余悸,心说柳叔不在,自己终究不是修士,打不过她。 他眼珠滴溜一转,立刻满地打滚假哭着服软道:“哎呦,太可怕了,我不打了,苏姐姐…不,苏姑奶奶!求你放过小的吧。” “小的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有人打我骂我,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什么礼数,更是跟那些个地痞流氓学了坏,要是哪里无意得罪了苏姐姐,那一定不是我本意啊…” 苏婧脸上怒气一僵,有点不知所措,听着这些言语,不由有些动摇起来。 是啊,从小就是个小叫花,他天天乞食受欺负,确实可怜啊。 可这不该是他胡说八道的理由… 眼见苏婧有些动摇了,莫忘归趁热打铁,突然捂住肚子满脸痛苦,梗着脖子,挤出话来:“呃啊,肚子…好疼,那金簪…从我肚子里面穿过去了…” 说着装作很痛苦的模样,猛然背过身去躲着苏婧将身上的血沾染了一些在手上,又将腹部衣物染红。 随即转回去,他脸上满是血污,一脸痛苦,一双血手缓缓伸向苏婧,像是垂死挣扎: “苏婧!你,你…” 苏婧这下被这副场景吓到了:“没有,我没有想杀你啊…” “你…你杀了我。柳叔不会…” 莫忘归话未说完,‘气绝身亡’,浑身猛然一松,眼睛缓缓闭上,头干净利落的垂下不再动弹,死的很专业。 苏婧见状吓得尖叫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莫忘归伤势。 莫忘归见此心中暗笑,只在瞬间便暴起,只眨眼功夫,他已经来到苏婧身后,一手将苏婧的独臂控制住,另一只手锁住苏婧脖颈。 他笑道:“出手那般狠厉,我还以为你杀过人呢,没成想这般慌乱没经验。” 苏婧满脸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你装的!” “快点说,为什么突然气势汹汹的找我算账,我好像没哪得罪你吧。” 莫忘归不想闲扯,只想弄清缘由,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猜测了。 该不会是因为上次骗钱编的那个故事吧…那几人也真够可以的,这都信就算了,还让苏婧知道了。 苏婧哭着道:“你还好意思问缘由!臭叫花子!你生了张嘴,胡乱说些什么?你让我怎么活?” 完了完了,真是这事!苏婧知道,苏泽指定知道,柳叔更是也知晓了… 我要不要现在就提包袱开溜…随即转念一想,苏泽也好,柳叔也罢,都是七境修士,自己想要在两个大修士面前逃跑,谈何容易。 又见苏婧哭的梨花带雨,莫忘归也不由得后悔了起来,虽说是看不惯苏婧的小姐脾气,可自己空口白牙就辱人清白,实在不该。 一时间莫忘归看着苏婧,不由得愧疚起来,恨不该满嘴跑火车,这下可好,捅了大篓子! 于是莫忘归软了下来,放开苏婧道:“对不起,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没想那么多…” 苏婧恨恨道:“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事了?我把你一剑杀了,说句对不起,能行吗?” 莫忘归无言以对。 恰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莫儿!你可知罪!” 莫忘归心情复杂的抬头望去,只见柳三变脚踏虚空而来,两眼中饱含怒意,身侧除了苏泽之外,还有一位身穿棕色纱质长袍,身段玲珑,气质雍容的妇人。 此刻两人眼中,都隐隐有怒意,特别是那妇人更甚。 柳三变没等莫忘归回应,言说道:“你平白无故以言语辱苏婧清白,犯下这等大罪,我就是替莫师弟清理门户都不为过!” 莫忘归深吸口气,双膝一跪,正色叩首:“莫儿知罪,但凭处置,绝无怨言!” 确实,这件事在莫忘归看来,已经到了该偿命的地步,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造的孽,自己背! 苏泽见状有些动摇,虽然十分恼怒生气,但毕竟是莫师弟的独子,若因为此事杀了,说是说的过去,却难免罚得有些重了。 “好孽障!”柳三变含泪言说道:“还算敢作敢当,也罢,你那日犯下此错,我就在身边,没能制止你,我也有错。” 苏泽听柳三变语气软了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在青苍山杀了莫忘归,以他对于云台观独特的意义,恐怕会有后续影响。 在他看来,莫忘归公开道歉,再加上云台观給些丹药灵宝赔偿,这事也就算了。 苏泽身旁的妇人则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今日又杀莫师弟之子,也再无脸面苟活于世,莫儿,莫怕,你先行一步,柳叔随后就到!” 苏泽愕然,立刻就想开口劝阻,如果说莫忘归死在这里,好歹有正常理由,云台观不好当面发作,那柳三变死在这里,云台观就要考虑与青苍山的关系是否要改变了。 苏泽旁边的妇人脸上冷笑却是更甚,在她看来,柳三变这是在以退为进,用自己保下莫忘归,虚伪狡诈的很,绝不会出手的! 眼看柳三变一道飞环如同迅雷一般轰向莫忘归,两人的脸色这才变了。 柳三变,是真的要杀莫忘归!他来真的! 可当这个念头冒出之后,两人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莫忘归能察觉到头顶的威压,但他强行按住自己求生的本能没有去躲,只是捏住手中玉镯,像是抱住一位至亲。 第12章 负荆请罪 飞环银光乍现,杀机毕露,这一下要是命中了,莫忘归性命难保,恐死无全尸。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毛茸茸的手掌举重若轻,稳稳接住了飞环,其上莫大的威势直接消散于无形。 老山主一身棕色长袍,此刻站在莫忘归身前,看着柳三变三人。 柳三变愕然,愣了一下后行礼。 苏泽松了口气,与身旁的妇人一同向山主行礼。 “师尊。” “父亲!” “老山主。”柳三变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老山主看向自己,目光不怒自威,顿时欲言又止。 老山主不管不顾,一锤定音: “莫忘归是我故人之子,此番确实有错,但罪不当诛,罚他明日跪在苍然殿前负荆认罪,不得起身,面对众弟子辱骂挑衅,只准忍让,不得还嘴动手,否则加跪一日!” “令泽兑真人苏泽为执罚者,不得有误!” 苏泽闻言,躬身道:“泽兑遵山主令!” 老山主又看向柳三变:“柳三变虽为云台观门人,却对我青苍山客人动手,今日起禁足闭关地!不得有误!” 柳三变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躬身道:“三变遵山主令!” 老山主见状抛回飞环,这才不端着架子,喝骂道: “你个轴脑子,不过十岁稚子,虽然犯了大错,何至于打死?再说他人可没有去魔镯,他死了,那魔头逃出来,我青苍山可就热闹了!” 柳三变接过飞环,没有反驳,看了一眼莫忘归,再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住嘴,转身离去。 见事情妥当,苏泽夫妇便想带着惊魂未定的苏婧告辞,却闻得老山主再度开口: “倩儿。” 那妇人姓秦名碧倩,此刻回应:“父亲?” “不得记恨,不得加害,他在山中这一个月,出了差错,拿你是问!” 秦碧倩急道:“可是父亲,他…” “嗯?”老山主一双老眼盯着自己的女儿,满脸的不可置疑,不过一脸的毛对于看脸色确实有点影响。 秦碧倩不愧是老山主的女儿,看的是个真真切切,最后只能服软,拱手道:“遵山主令。” 只是语气却没那么情愿,淡淡看了一眼伏在地上没有起身的莫忘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然而却没有谁注意到,这秦碧倩深埋眼底的那一抹异色,那是极度的渴望。 老山主转身看着莫忘归,语重心长道:“你自小流落人间,无长辈照拂教导,因此说话做事少了规矩,我今次宽恕了你,但从今以后,该引以为戒。”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有个准绳,只有愚痴之辈才会肆意妄为。” 莫忘归低声道:“谨遵山主教诲。” 老山主见莫忘归情绪低落,犹豫一下,还是宽慰道:“起来吧,别恨你柳叔,他做的事是对的。” 莫忘归站起身道:“我知道他是对的。” 老山主停顿一下:“以后也别记恨他…明天记得领罚。” “当然。”莫忘归回答完后,再一看,老山主已不知所踪。 “唉,真是祸从口出呐。” 想起明日要在烈阳之下负荆请罪,莫忘归便有点烦忧,想起刚才那道飞环,更是心有余悸。 回密器阁的路上,莫忘归轻轻抽了自己两个嘴巴,以后这种谣言,可不能因为好玩随便说了。 密器阁前门紧闭,后门却没有锁上,莫忘归轻车熟路,从后门进去。 一打开门,密藏老人便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把莫忘归吓了一跳。 “活着回来了?”老人语调平淡,但脸色有点不自然,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啊…对。应该还活着。”莫忘归稳定心神。 “还好你命大。”老人转身便走:“还好没死,不然我都摸不着去魔镯了。” 这声音带点如释重负,甚至于有点老泪纵横的意思。 敢情你关心的是去魔镯!莫忘归心头刚刚涌起的暖意瞬间全无,翻了个白眼就要回房。 “小鬼头。” “嗯?” 莫忘归临近房门,老人又喊他,他便回头看去。 “也别太在意,跟个蔫了的茄子似的,人无完人,哪有不做错事的。” 莫忘归一笑:“别看我才十岁,经历可多了,我可没那么脆弱。” 随即又要进房,却又被喊住:“小鬼头。” 莫忘归好笑回头:“又干嘛?” 老人黑着脸指了指敞开的后门: “记得带上门,你已经欠我五枚甲等真钱了,再丢了密器你赔不起。” 随后回了自己房间。 莫忘归讨了个没趣,自顾自把门关上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莫忘归早已起床,精神并不完满,只因昨日那飞环骇人的紧,莫忘归一闭眼就想到那道夺命的银光。 最后好不容易睡着,又做噩梦,自己莫名其妙飞在空中,却莫名感应不到手脚,后来飞到空中,他看见了自己的无头尸体,黑红的血迹不断往上窜出… 原来自己的头被飞环斩飞了。 这一幕将他吓醒,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要知道就是那魔血,都不曾吓得他做噩梦的。 大略收拾了一下自己,莫忘归先入了山林,给自己挑选荆条,他倒没有偷奸耍滑,随便拿了一根,这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苏泽在一旁监督。 一路行到苍然殿,只见殿门前阶梯上,苏泽四仰八叉的躺着,二郎腿也翘着,还抖腿。 侧头见莫忘归到了,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件事物,立刻站起笑道:“贤侄?来了呀?” 莫忘归点头,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事物,顿时一愣,有点想跑。 那他么是个精铁打造的狼牙棒!他是不是对荆条的定义有什么古怪的误解! 有刺就行呗? 苏泽发现自家贤侄的脸色不对,舞了舞狼牙棒道: “哎呀,贤侄你想多了,这玩意我只不过用来活动活动筋骨而已…虽然这确实是我娘子给你推荐的荆条来的。” “但我怎么可能用它呢?妇道人家懂什么,用你的用你的,别担心。” 莫忘归看着这位叔叔一上一下的舞着跟自己头差不多大的狼牙棒,严重怀疑待会自己跪着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一锤干死。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默默脱去上衣,任由苏泽将荆条捆在身上,随后扑通一声跪下,荆条确实尖锐,很快就有血迹流出。 莫忘归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大日出神。 罪该当此,亦复何言! 苏泽见状,以真炁在莫忘归跪的一米范围内划出一圈,虽然那魔头已经被去魔镯压制,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做些防护,以防万一嘛。 也能起到隔开莫忘归与弟子的作用,间接保护一下自己这位莫贤侄的安全。 此时莫忘归这如同行为艺术的造型已经吸引了不少弟子的注意,纷纷聚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只听得苏泽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师侄,师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等小贩式的宣传声将莫忘归从那种死得其所的境界中强行拉了回来。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叔叔,不得不从仰望大日的装逼状态中脱离,再无半点逼格。 “青苍小孩为何当众脱衣?炎炎烈日里赤裸上身背负荆条到底为哪般?是有享受痛苦的特殊癖好?还是因为主人的命令…” 啊? 第13章 酒鬼阮纪 莫忘归忍不住要插嘴了,可是又想到还嘴加一天,那这罪就白受了,只能忍着。 苏泽情绪饱满,继续说着:“这一切的缘由,便由我泽兑真人,来亲自现身说法!” “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莫忘归,最擅长满嘴胡说八道,之前关于我女儿的流言,就是他传出去的。” 此言一出,很多弟子议论纷纷。 有人说:“我就知道是假的,苏婧可是山主的孙女,谁敢?谁敢啊?” “可是那些人给的缘由也很有道理啊,万一精虫上脑呢?” 那人翻白眼:“你大白天发春啊?” “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我得搬个洞府!”有人羞臊无比,掩面而去。 “6。” … 苏泽压手,示意肃静,随后让那四个守山弟子现身说法,说清事情始末,只是未提莫忘归身负魔血一事。 关于獬豸发狂,则解释为几人刚与魔交战,身上有残留魔气,属于误判云云。 那四个弟子鼻青脸肿,他们看着莫忘归只觉得解气。 这四人早一步被秦碧倩找到,被一顿胖揍,好险没丢了性命,你说铲屎铲的好好的,突然挨一顿削,这搁谁受得了啊? 哥四个没找莫忘归算账,都算好脾气了。 随后又是轻信了莫忘归的那几个弟子,将事情原委说清楚时,已经到了正午。 莫忘归被晒得脸色潮红,脑子晕乎乎的。 事情讲的明明白白后,苏泽又还给了那些弟子三十枚丙等炁石,将他们全打发走了。 但这场公开处刑,才刚刚开始。 且说原委尽数讲完,众人皆怒,只因觉得有趣,并能骗取钱财,便凭空造谣,毁人清白,此僚其心可诛! 一时之间,青苍山弟子骂声一片,莫忘归成了千夫所指。 但莫忘归却没法将这些人与以前当乞丐的时候肆意骂他的人联系起来,自然也愤恨不起来。 他只觉得这些是自己该受的,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赎罪感。 那苏婧再怎么惹人讨厌,清白毕竟是第一位的,虽然在自己编排的故事里,苏婧可谓是贞洁烈女,可到底是负面的谣言。 莫忘归越想越觉得这随口一说实在不该,不由得低下头去。 苍然殿内,苏婧戴着头纱探出头来,她的手不知何事已经恢复如初。 此刻看见莫忘归自责沮丧的面容,想起那一日他面对杀机也不闪不避,还算有点担当,苏婧不由得对他几分改观。 事已至此,谣言也破灭了,苏婧心底其实已无记恨,没有像她自己计划的那样给莫忘归好看,竟直接提着一桶泔水走了。 毕竟有自己爹那道炁墙挡着,泼也泼不到莫忘归身上。 苏泽一直关注着自己女儿,实际上他以炁墙隔绝,也有防备自己女儿的意思——泼泔水什么的还是算了,还是不要做的太绝。 此时,一位白衣青年拿着一只酒葫芦正自喝酒,两颊红的像猴屁股,摇摇晃晃走来,看似随时都会跌倒,却偏偏能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到苍然殿前向苏泽拱手: “嗝~弟子阮纪,见过师尊。不知师尊唤我何事?” 苏泽捏着鼻子不想闻自己徒弟身上的酒味,此刻眉头微皱,拉着自己徒儿来到殿内质问道: “阮纪,我昨日中午叫你晚上到我洞府议事,你怎的今日正午才到这里找到我?” 阮纪揉了揉眼,见师尊面色不愉,拱手解释道: “师尊莫要生气,徒儿闲来无事,从昨天清晨开始一直喝,喝蒙了,刚醒,看到传信就来了。” “果然又喝醉了…你堂堂修士,怎么老是被这凡酒醉倒?不知道用真炁化解吗?真是误事!” 阮纪突然极其郑重其事道:“怎可?怎可?醇酒于我而言,乃至生死好友,岂能以真炁化之?这不是大负吾友了吗?” “我还是你师尊呢,负我就不带犹豫了!”苏泽气急。 阮纪诺诺无言。 看这怂样,苏泽真是苦笑不得,不想再跟这个轴脑子计较,叹息道: “若非你大师兄远游去了,我又怎会找你这个不着调的。他比你省心多了!” 阮纪一听不服气了:“师尊到底何事?我阮纪这把剑也未尝不利,说吧,砍谁!” 苏泽诧异道:“谁说要砍人了?这事牵扯很大,得仔细调查,徐徐图之。” 阮纪借着酒意犯浑,十分自信骄傲道:“不必多言,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处理。” 苏泽见他在师尊面前如此作态,十分不爽,作势要抽他,阮纪连忙闪躲,讨好的嘿嘿笑着。 苏泽正色道:“你小师妹最近被传了谣言,不过两三日功夫就人尽皆知,这背后绝对有猫腻。” 阮纪不假思索道:“又是王师叔祖的人吧?” “空口无凭,可别乱说。”苏泽嘿嘿笑着,语气极其嘲讽,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就不怕山主发怒?那可是山主的亲外孙女,这谣言也敢乱传?” 阮纪奇怪道,虽然看着不正经,但脑子还是能想事的。 “没办法,因为我与你柳师伯的关系,我们青苍山每年从云台观买了多少物美价廉的丹药?” “这是我竞争副山主的一大优势,他必须想办法让我跟云台观的关系恶化,就算连带着青苍山与云台观交恶也不顾了。” “唉,没办法,他太想进步了。” 苏泽摇头戏谑笑着:“这是一招昏手,事绝对是那三四个外门弟子干的,只是他们众口一词,说自己没有乱传。” “哦~师尊是想让我撬开他们的嘴?放心吧,我最擅长拷打了。” 阮纪转身便走,毕竟那三四个外门弟子还在看热闹呢,晚一会儿可能就溜了。 啊?什么拷打? 苏泽一愣神的功夫,阮纪已经到了那四个外门弟子身前,张嘴开始询问。 苏泽想喊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拷打’,有伤风化,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住嘴。 阮纪径直走向那四个外门子弟,好生打量了一番,均穿着青苍山青色长袍,三男一女,面容都很普通。 只有一个人有些特点,那是个小胖子,站在四人最前沿,隐隐约约是主心骨来的。 四人见阮纪到来,有些慌乱,纷纷拱手:“见过师兄!” 阮纪笑着摆手,掏出酒壶很是随和道:“几位师弟师妹,今日难得雅兴,可与我共饮。” 四人本来是很紧张的,闻言均是一愣。 小胖子最快反应过来:“谢过师兄好意,我们几个不善饮酒啊。” 另几人连忙附和。 阮纪根本不听,不由分说,拉着小胖子就走:“酒者天下甘泉是也,不可不饮。” 小胖子还想挣扎一番,却见阮纪回头冷眼瞪着他,也不再文绉绉的了,反倒像个地痞流氓,咬字极重,凶神恶煞: “不喝?不给面子是吧?” 小胖子吓得肥肉一颤,这才想起来对方可是到了第六境还虚的核心弟子,找自己喝酒是给自己脸。 同样的,拒绝对方就是打这位核心弟子的脸,那你很显然会被针对,比如某天晚上休息之后,第二天你就漂在了山脚随便哪个湖的湖面上,成了冷白皮的小宝贝。 于是又有一个修士夏日贪凉洗澡被‘淹死’了,对,就是修士被淹死了,之后捞下尸体刨个坑就埋了,不会有下文。 不过倒也不是没好处,比如发现你的人能够变年轻,因为他被吓成孙子了。 思绪急转之间,阮纪已经继续拉着小胖子走向人群外围了,另三人面面相觑,也只能跟上。 围观的众弟子都没有在意,甚至于有几个内门弟子向那四人投去怜悯的目光——他们也曾被这位‘酒鬼’真人拉着喝过酒,知晓其中的大恐怖。 话不多说,四人战战兢兢,跟着阮纪来到泽兑峰半山腰处的洞府,门前只一扇红门朴实无华,两旁没有半点装饰。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是不知道那俩约莫八尺宽的酒坛子算不算了。 阮纪笑着打开门,一股浓郁到冲鼻子的酒味扑面而来,只是闻了一口,小胖子便有了些醉意,脸庞微红,待得定睛一看,四人不约而同都有些腿软。 与其说这是个洞府,不如说是个酒窖,两个洞室内全是酒坛子,密密麻麻,品种各异,看着十分拥挤,唯有中间各摆放了一件家具。 一室内的是一张长桌,以及八张木凳,全都显出古怪的枯黄色,也散发着浓郁的酒味,显然是经常在这里喝酒,腌入味了。 二室是一张床,一根根芦苇管子一端连接着酒坛,另一端一直伸到床边。 阮纪炫耀道:“怎么样?我的洞府是不是很气派?看着就壮观!” 四人张了张嘴,想溜须拍马,讨好一波,以便改善接下来自己的处境,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 阮纪没能得到回应,也没在意,只当他们还未从震撼中走出来,十分得意的一拂袖。 一尊约莫四尺宽,五尺高的酒坛子便摆在了桌子上,另有五只大碗。 阮纪一屁股坐下道: “今天就喝这么点吧,诸位师弟师妹,不要客气,请坐吧,今日咱们一醉方休。其实这酒还有点少了,我看你们年纪轻,才只喝这么点,不喝完都不许走昂。” 四人看着那比自己都高的酒坛子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阮纪仰头饮下一碗,感叹道:“这喝酒多是一件美事啊。” 放下碗,见四人全都面露难色,愠怒道:“喝啊!tnnd为什么不喝!” 四人依旧犹豫,他们感觉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府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写一封遗书先。 “不喝,不喝是吧!”阮纪满脸疯狂之色,拿起一碗酒道:“没事,我喂你们喝!” 说着作势就要掰开离他最近那位倒霉蛋的嘴。 眼见这位同门师兄越来越偏激,小胖子慌忙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被辣的咳嗽几声,脸红了一片,太阳穴的血管突显,眼角都有了泪花,但他仍旧强笑道: “嘶~哎呀,痛快!这喝酒多是一件美事啊…” 阮纪见状,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并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小胖子心说难道已经晚了?这位师兄不高兴了? “师,师兄?” 小胖子壮着胆子试探问道。 阮纪扫视了另外三人一眼,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小胖子无奈,只能冲三人点点头。 那三个外门弟子心一横,他们知道,一旦开了头,喝下这一碗之后,那一缸也是逃不掉的,可迫于淫威,他们也只能‘一醉方休’了。 于是那三人便也饮下一碗。 到此,阮纪才展颜一笑,气氛顿时缓和起来,四人才刚刚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却马上觉得不对。 阮纪笑的有点太过了,捂着肚子,合不拢嘴那种。 第14章 魔影重重 本来那四人还附和的笑着,慢慢就感觉不对了,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 小胖子骇然看向阮纪。 只听阮纪得意说道:“哎,让你们喝,你们还真喝啊,下了药的,再过半刻钟,我问什么,你们就会答什么。” 四人脸色都是一变,几乎是立刻就想夺门而逃。 阮纪瞬间挡在门前,嘿嘿笑道:“果然有鬼!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的洞府,岂是想走就走的?” 可接下来,令阮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四人原来慌乱的神态不知怎么的,突然荡然无存,全都冷冷的盯着阮纪,令人头皮发麻。 阮纪见四人脸色冷漠异常,根本不像活人,立刻察觉不对,收敛笑意,起了戒备之心。 下一刻,他们毫不犹豫真炁外放,长剑出鞘,竟是选择出手了。 阮纪见状,不惧反笑,三境打六境,蚍蜉撼树罢了,随即一拍腰间葫芦,水流倾泻而出,将那四柄裹挟着真炁的长剑一击而断,随后直接席卷向那四人,要一口气将之拿下。 那四个外门弟子毫无慌乱之色,丹田之处,清光浮现,真炁倾泻而出。 阮纪脸色大变,他自是能看出这是在引爆丹田炁丸,若是成了,这四人十死无生不说,自己这洞府也绝对抵挡不住这许多真炁的肆虐。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师尊猜测的那般简单,正要出手阻止,就在这时,又有变故突生。 只听阮纪洞府门前一声爆鸣,那红木大门直接被破开,一把黝黑长剑飞速突入,自阮纪身后刺来。 这攻势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阮纪察觉杀机,连忙身形一侧,却还是被穿肩而过,带起血流飞溅。 虽然死里逃生,但阮纪毫无喜色,此时他已经无法阻止那四人自爆炁丸了,炁丸爆开本就非同小可,更何况是四人一起。 那等威势,就连他这个六境都有可能重伤。 真炁爆开那一瞬间,轰隆响如雷鸣,他只来得及掐一指诀,洞府之内的酒坛尽数爆开,其中酒水充盈整个洞府! 清光浮现,真炁灌入,却是玄妙水法之阵。 炁丸终究爆开,虽然以水法缓冲,阮纪依旧撞破墙壁,倒飞十数丈远,坠下山崖,滚了几圈才停下。 阮纪不知摔断多少骨头,亦不知被多少碎瓦碎石贯入体内,全身染血,伤上加伤,真炁流动全身奇脉,他才能勉强站起。 整个泽兑峰都为之震鸣了一阵,他的洞府几乎不存。 阮纪来不及休息,就要运气赶往洞府。 必须将那四人魂魄擒住,弄清事情原委。 二话不说就自爆炁丸,这件事绝非只是泼点脏水,搞点小动作那么简单,他们之前那般变化,更是古怪,有点像是邪魔手段! 可阮纪没走几步,头皮便是一紧,危险预感袭来,他直接迎面栽倒在地,听得上空呼啸风声一穿而过。 阮纪抬头一看,又是那把黑剑,刚才从自己背后袭来,若非扑倒在地,恐怕已经被穿心而过。 阮纪也不起身,直接统御水法,托着自己继续赶往洞府。 他相信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师父师母一定有所察觉,此刻自己遭受重创,真炁耗尽,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寻求庇护。 那黑剑似有所觉,掉头袭来,剑身微颤,黑气涌出,其内哭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引得阮纪脑中刺痛连连,太阳穴鼓胀难忍,头部青筋毕露,像是将要炸开,又像是被斧头直接劈成了两半,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使水法抵御黑剑袭杀。 眼看那黑剑刺来,阮纪腰间的酒葫芦突地自行炸开,内里精纯的蓝光大放,将阮纪整个人护在其中,形成一块蔚蓝色的坚冰,寒气四溢,地面结起一层冰霜,尤自飞速向外扩散。 那黑剑唯有剑尖插入坚冰不过一寸,虽然颤鸣着试图继续突入其中,终究是收效甚微,甚至遭受极寒影响,剑身开始出现冰霜。 下一刻剑身一震,冰霜破碎,一道黑衣身影握住了剑柄,这黑剑顿时得力,五息之间,往坚冰之中突入不少,只差一掌宽厚,便能刺破阮纪眉心。 但很快,黑衣黑剑如同被人擦去的镜面污渍一般,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 半空之中,一位青衣道者踏着虚空波纹而来,正是苏泽无疑。 他在苍然殿见到自家泽兑峰山石崩解,轰鸣之声骇人,掐指一算也是天机蒙蔽,实在放心不下,不得不亲身来此。 见到倒塌的洞府和遭受重创,不得不用九幽玄冰法保全自身的阮纪之后,苏泽微微皱眉,眼中微含怒意。 什么人这般大胆!竟然在我泽兑峰杀我嫡传!还好我来的及时,奇怪了,碧倩怎么还不来? 苏泽这般想着,频频看向峰顶,心中担忧不已。 下一刻,阮纪洞府前紫光一闪,一道紫裙人身段姣好立在已经倒塌的废墟之上,正是秦碧倩无疑。 她面容柔美,青丝如瀑,唯有眼眸狭长而尖刻,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此刻秦碧倩也找到了坚冰之中盘坐闭目的阮纪,围绕那块坚冰,关切而慌乱的问道: “小纪儿如何了?” 苏泽张了张嘴,原本沉重而愤怒的心情被瞬间破坏,苦笑道:“你能不能不要唤他小纪儿,这很出戏的。” 不等自己道侣回应,苏泽道: “这是九幽玄冰法,地级上品水法,念头一动,直接触发,需要一件至少地品灵器承载。” “他形成的坚冰只有七境能轻松破之,并对神魂一类攻击也能抵御,只不过会抽干使用者的真炁与神魂之力,使用后昏睡至少七日。” 随即,苏泽一挥袖袍,浑身是伤的的阮纪从坚冰之中脱出,在原地打坐。 此时另有一些泽兑峰的记名弟子,苏泽吩咐他们将阮纪带回峰顶小楼,眉头皱成了川字。 阮纪探查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怎么会下杀手?那老不死的疯了不成? 至于那四个外门弟子,他们的气息还在,只不过到处都是了,苏泽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几人已经归天,连魂魄都消散了。 苏泽摸了摸坚冰之上的剑痕,正自回忆着这是王副山主门下哪一位六境剑修出的手,耳边竟然传来一声扰人至极的声音,集低语,哭喊,惨叫于一体!邪异无比! 魔修?这声音虽然只有一瞬,苏泽却已经眯起了眼睛。 这件事,水很深啊! 苏泽转而站到洞府废墟之上,低头看向红门残骸,果然也感觉到了一缕似有似无的魔气。 这魔气与寻常的不同,极为隐秘,若非苏泽触摸剑痕,也是轻易感受不到的。 这说明被魔气侵染的那人隐藏极深,是将魔气纳入丹田,彻底入魔的疯狂之辈。 因此苏泽压下了质问王副山主的心思,转而决定与老山主密谈,便对自己道侣说道: “我有事需要见山主,这几日你掌管泽兑峰,看好苏婧,不要让她随意走动,等我消息。” 正要离去却又想起一事,莫忘归身怀魔血,入宗几日,便有魔修露出马脚,此事实在蹊跷,莫非是冲着魔血而来? 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成? 难道魔修猖狂至此,竟然敢在苍然殿前动手? 随即心下大急,也不等答复,身化清光而走,转眼又至苍然殿前。 莫忘归被午后烈阳加上后背的荆棘之痛搞得几乎昏厥,那帮弟子散去了很多,早已是骂不动了。 见莫忘归并未出事,苏泽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疑惑不解,这种摸不透魔修意图的感觉令他十分不安。 也许他们确是不敢在苍然殿前动手,不能排除目标是莫忘归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之前下山的弟子被魔血污染也就罢了,如今山上也现出魔影… 山秀水清,仙气十足的青苍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一张无形之网笼罩,而这节点就在莫忘归身上。 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15章 夜窗叩 苏泽心中思虑万千,随手一挥,炁墙解除,荆棘离身。 莫忘归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颤了一阵,后背血红一片,滑腻不已。 苏泽见状,掏出一个小绿瓶,抛出几个丹药来,手掌合拢,捏成粉末,洒在莫忘归后背。 这感觉更加酸爽,再加上膝盖处也受伤流血,莫忘归虽有点武夫底子,也差点支持不住扑倒在地,他忍不住抱怨道: “啥药啊,这老疼…” 苏泽没有心情多说什么,眉头早已皱成川字。 他扶起莫忘归,一掌轰向染血的地面,将那表面一层血迹凝成冰晶,碎成冰沫,化为乌有。 随后莫忘归眼前一花,已经独自站在密器阁前。 “赶紧回去,这两日少出门。” 苏泽留下一句,人已经没了踪影。 莫忘归察觉苏泽的情绪不对,挠头费解,自言自语道:“这是发生甚么事了?” 苏泽这便宜叔叔也不是正经人啊,今天怎么回事,跟死了…嗯…跟有人欠他钱不还似的。 正待想着,一阵微风吹来,吹得他后背伤口跟蜂蛰蚁噬一般。 莫忘归浑身哆嗦,也暂时压了心思,回到密器阁,问密藏老人要了布条,自个缠成木乃伊一般,这才舒坦。 走出房门,莫忘归去茅房试图放水 密藏老人正在柜台把玩一件密器,见他缠的乱七八糟,摸索着跟个僵尸一样进茅房,啼笑皆非道: “小子,你缠成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密器阁闹鬼了!” 莫忘归没好气道:“等晚上我就偷偷站你床头吹气,吓死你个老不死的!” 密藏老人愣住,脑补了一下那场景,砸吧了一下嘴。 等到莫忘归回屋,他鬼祟起身,拿起扫把就卡在了门栓上。 年纪确实大了点,被那样吓一下确实不太好… 莫忘归毫无所觉,趴在床上,试图休息却一直睡不着,叹了口气,眯着眼睛,激发睡意。 睡意朦胧之间,月亮已经爬上枝头,窗户传来咚咚的声响,莫忘归原以为是飞虫,撇了一眼,并不在意。 突然之间,一颗头从窗户上沿探出,那阴影吓得莫忘归一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 莫忘归不声不响捏住枕下的一块瓷碗残片,随时准备丢出。 下一刻,外头传来老芋头的声音:“小莫儿,你在吗?” 莫忘归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打开窗户,见果然是老芋头那颗光头,见对方气色不错,看起来不曾受伤先是一喜,看来两个光头干仗,老芋头没怎么吃亏。 随即他埋怨道: “你这大半夜的,从上面探出头来干嘛?” 老芋头还未说话,小苏自某棵树上跳下,快步前来,刚显喜色,见莫忘归浑身缠满布条,立马退后两步,询问道: “你这是得瘟疫了吗?这才几天啊,青苍山的人怎么搞的,都不爱洗澡吗?” 莫忘归嘴角抽了抽,没搭理他,转而问老芋头:“你咋带他来了?” 小苏心有余悸道:“山神庙被拆了,幸亏我没及时回去,不然我也被拆了。” 老芋头则道:“还不是多亏你,他现在也被季家盯上了,我不带着他,看着他死吗?” 小苏道:“莫哥,你那天说的那位自家长辈就是老芋头吧?藏的够深,我虽然有所猜测,但还真不敢确信。”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要不是见过老芋头的身手,我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用树叶擦屁股的糟老头子是世外高人。” 小苏感慨着,突然说道:“你说老芋头锤人的时候,手上擦干净了的吧?会不会带点法术伤害啊?” 老芋头脸一黑,狠狠拍了一下这臭小子的后脑勺。 小苏白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四仰八叉。 两人默契的不去管他。 老芋头关切询问:“怎么样?拜入青苍哪个门下了?” 莫忘归心说,你这么关切,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咋弄成这个样子的,原来是为了问这个,便没好气道:“还没拜师呢,连青苍宗都没进。” 老芋头满脸疑惑,乃至有了愠怒之色:“好啊!原来青苍山那个老不死的,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种!” 莫忘归眼见老芋头盛怒无比,怕他一时上头去找老山主要说法,便连忙将魔血一事说出,说柳三变推荐自己去天山清净宗解决此事。 老芋头细细听着,本来还好,听到柳三变这个名字之后,脸直接一沉,打断道: “我不是让你拜入青苍宗吗?你不能去天山…柳三变是个伪君子,你万不能听他的!” 莫忘归见老芋头神色不对,疑惑道:“怎么,你跟柳叔有仇啊?” 老芋头颇为激愤:“何止有仇!我恨不能扒了他的皮!” 莫忘归疑惑:“可他不是我父亲的师兄吗?你怎么会跟他有仇,到底怎么回事?” 老芋头一听这话,心知继续说下去指定要提起当年之事,而现在还不是时候,便强行压下怒火道: “总之你不能跟他去天山,他就没安好心!青苍宗要不收你,还不如跟我走。” 莫忘归满脸狐疑,并无言语,心说这老头子那天答应的好好的让我拜师修行,今天难道又反悔了? 知道自己这些话没头没尾,无法取信于人,老芋头便斟酌着解释道: “你可知天山天池?那是天下魔修的克星,每年被抓住的魔修或者被魔附身的无辜者都会被推进去,下场是化作一缕青烟!” “那个柳三变,肯定是想把你骗到天山,推进天池里一劳永逸!” 莫忘归沉默半响,知晓天山天池一事可能是真的,可一想起柳三变舍命阻魔血,还是迟疑了,最后只是说: “可天山功法总是有用的吧?若不去天山,我这魔血如何化解?” 老芋头面色古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得说道: “这化魔之法,不一定就非得用相克的法门来一场水火对冲,还有其他法子…” 只是具体什么法子,老芋头却是语焉不详,似乎有难言之隐。 莫忘归不耐道:“老头,你别支支吾吾的,到底还有什么办法?你再不说我就当你诈我的,那这天山,非去不可!” 老芋头叹息一声,总算说道:“或许…或许可以将魔血化而为己用。” 这话一出,莫忘归脸色古怪,半响指着老芋头笑出了声: “老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有点毛病?你曾经说过,修仙之奇脉与邪魔之法势不两立,如何就能把这魔血化作己用?” “再说了,这魔血之中,还有那尊魔的狂乱意识,我光是被灌注魔血,就丢了半条命,差点成了那尊魔的容器,你现在告诉我,要接纳魔血化为己用?” 莫忘归也没把话说绝了,毕竟老芋头这么些年,还是很可靠的,说话总是有的放矢,便道: “你有法子就说,可行的话,我准听你的,否则我只能去天山,若不求生,迟早被这魔血侵染,成了魔头容器。” 老芋头似乎实在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的,总是说不出个确切理由,知晓自己说不动莫忘归,最后无奈道: “也罢,你要去天山,其实也算个法子。只不过我还是得确定那柳三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不是把你诓去天山,推进那天池里去!” 话毕提着小苏,身形便是一闪,却还留下一句:“以后每日三更时分,我会来传授你拳法。” 莫忘归听得这句微有笑意,打个哈欠,关上窗户,真是一夜好眠。 只是这青苍山暗流涌动,有许多人却是一夜难眠了。 第16章 青苍七峰主 苏泽身形几闪,便已从密藏阁回到苍然殿后,小竹楼前。 此刻恰巧有白云遮了半边阳光,那竹楼前竹椅上的老者,半边脸在阳光之下,半边脸在阴影之中。 老山主停止了慢摇竹椅,一只长毛的手遮住了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左眼,漫不经心询问道: “听说你的泽兑峰炸了?” 苏泽嘴角抽了抽,自己师父以前不这样,直到莫玄机那小子二十年前在青苍山待了半年后,私底下跟弟子说话,就半点逼格没有了。 苏泽收拾心情,将阮纪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之后,郑重回答道: “阮纪差点死了,是谁动的手我不知道,但我在现场察觉到了一缕魔气。” 老山主眼中精芒一闪:“山上也有魔气了?跟王政有关?” 苏泽拱手道: “师尊,此事千真万确。当冰尖冒出水面的时候,潜藏在水底的冰山,其规模恐怕已经极其骇人!” 老山主沉吟片刻道:“你打算怎么办?” “唯有彻查!我山门两千多弟子,全部下山重过山门,穿过獬豸结界,方能保证无漏。” 苏泽早有腹稿,斩钉截铁道。 “你想过没有?这会将问题彻底暴露出来,我青苍恐怕会死伤惨重。” 老山主眉头微皱犹豫道:“或许,有另外比较温和的法子?” 苏泽急道:“师尊,去沉疴需用猛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若是再拖,不知多少弟子会被魔气污染!” 老山主再度沉吟,良久叹道: “我上次尝试突破九境失败,根基受损,再加上二十年前受的旧伤复发,如若王政得到魔气加持,我没有把握击杀他。”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苏泽闻得此言拱手道:“师尊,我青苍山八位上三境,去除王政还有七人,难道拿不下他?” 老山主语出惊人: “万一他有帮手呢?比如柯文哲,他本就是王政的弟子,你能保证他没被魔气污染吗?若没有,你能保证他不顾师徒之情?到时候出手偷袭,又该如何?” 苏泽默然,他心中知道,这是很有可能的。 可这话他必须说出来,在苏泽看来,此事确实是耽搁不起,再等,他怕他的枕边人都要浑身魔气缭绕,在床上捅他腰子了。 这种危急时刻,冒一定的险是有必要的。 更何况他认为当下最多也就感染王政与两位七境,再多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接摊牌夺取青苍山都行。 再拖就不一定了。 老山主自顾自叹道:“魔物行事诡谲,岂是肉眼可以察觉的?也许到起事的那一刻,宿主都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污染了。” “彻查是必须要做的,但必须等几日。苏泽,你从这离开之后,办两件事。第一,立刻向云台观求援。第二,召集所有峰主祖师堂议事,定在戌时,只说过几日要组织大部分弟子下山赶赴拒魔关御敌。” 苏泽见自家师尊布置妥当,拱手行礼道:“遵法旨!” 苏泽正待要走,又回头道:“莫忘归如何处置?让他去山下查验,恐怕当众查出问题后不好收场,放在山上,又不安全。” “更何况,我总感觉莫忘归身上的魔血是引发异动的契机,一定是很关键的一环。密藏虽然是六境巅峰,毕竟不是七境,恐怕护不得周全。” 老山主很快有了决断: “碧倩上次突破七境失败受伤,再加上怀有身孕,这次彻查就别去了,留在泽兑峰上,利用你那泽兑大阵护住莫忘归,照看阮纪。” “柳三变也不用喊出来,他那把剑很特殊,不可能被魔气所染。” 苏泽点头称是,随即又犹豫道: “可问题出现在柳三变三人上山之后,彻查开始,他们两人不露面,会不会有人借口说,魔物就是他们带进来的,胡搅蛮缠,拖延彻查进度?” 老山主道: “谁敢出头,我直接把他丢进结界,没问题的罚灵兽厩铲一年屎,有问题的当场格杀!” 苏泽没问题了,当即拱手告辞做事去了。 老山主见苏泽离去,在竹椅上轻叹一声,摩挲着指尖一枚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且说苏泽离开竹楼之后,袖中立刻飞出六个蓝色小球,如同飞虫一般,十分活泼的先围着苏泽转了一圈,随后按照苏泽心意,去了该去的地方。 戌时,苍然殿。 泽兑峰峰主苏泽,坐在左侧第一席,脸色平静的等候着几位峰主赶来。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不急不缓。 他身穿素色儒袍,发髻上插一根朴素木簪,手拿竹简,面如冠玉,眉如梳柳,唇微厚,气质温润。 苏泽没有起身,遥遥颔首道:“曲直兄!” 正是青苍七峰之一,曲直峰峰主,曲直真人颜子路,七境初期修为,据说跟那位儒家首徒颜悔是亲兄弟。 曲直真人颜子路拱手道:“苏兄!” 这算是回礼,他自行走到了左侧第三席,将竹简摊在桌上,细细看着,再无言语。 又一人大步行来,脸色微黄,相貌普通,一身黑衣上繁复纹路散发玄光,似乎别有乾坤,护手绑腿等物将衣物扎的很紧,利于行动。 他做江湖侠客打扮,背负一把黑鞘剑,浑身气势锋锐难当,寻常人只是看他一眼,便觉得眼睛刺痛,不愿再看。 这人没有行礼,声音沙哑道:“泽兑,师尊召集祖师堂议事,所为何事?” 一见这人进来,两位峰主立刻站起身行礼,一直低头,直到他开口。 苏泽恭敬道:“师兄,师尊有言,要等人齐才允许开口,望师兄谅解。” 闻言这黑衣剑客只是摆了摆手,不再追问,在左侧第二席落座后,他将佩剑取下,抱在怀中,闭目养神。 那席位面前的桌椅上,写着:剑炁峰主,剑朝元。 他也称朝元剑仙,乃是老山主首徒,七境巅峰剑修,尽得青苍剑术真传!公认青苍山两位山主之下杀力第一! 很快又来一人,一身黄袍,头上戴着画有八卦的护额,少年模样,举止轻浮,手拿一把很接地气的蒲扇,笑呵呵道: “诸位师兄,有礼了,有礼了。” 苏泽、颜子路微微颔首,剑朝元理也未理。 这人也不以为意,自顾自来到左侧第四席很没坐像的坐下,两条腿搭在一起,微微抖动,两手放在后脑勺垫着,整个人几乎是躺在了椅子上。 黄风峰主、黄鸣。 据传是一位七境初期的妖族,本体是玄黄风杀鹰,曾经是老山主的坐骑,后来有了灵智,又拜老山主为师,修的却是人族道门正统,很是另类的一位存在。 戌时三刻,有三人联袂而来。 当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须发皆白,虎眉鹰目,方正的脸上不威自怒,一身棕衣,腰按长刀。 不像个练气士,倒像个江湖上的练刀宗师。 王副山主、震峰峰主王政。八境初期修士、七境初期武夫。 左侧一人,一身紫裙包裹窈窕身段,胸口巨物抹胸无法遮盖完全,露出一片诱人的雪白,一串紫宝石点缀在脖颈处与沟壑中,更加引人注目。 她脚踏紫靴,玉腿玉足在紫裙之下若隐若现,看来嫩白似水,盈盈可堪一握。 她白纱遮面,偶能瞥见一抹惊鸿之颜。莲步轻摇,那玲珑身段看的人心神摇曳,引人遐想。 紫罗峰主、青苍第一美人、林萝。七境初期修士。 右侧一人,一身黑衣,空手而来,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脸色平静,看起来毫无特色。 曲折峰峰主、七境后期修士、六境后期武夫柯文哲。 王政一进门,苏泽、颜子路、黄鸣三人立刻起身行礼,轻喊师叔。 唯有剑朝元冷冷一撇,不动如山,甚至于冷哼一声。 王政笑着与几人寒暄,根本没有在意,带着两位弟子落座。 柯文哲坐在右侧第二席,讪笑道:“抱歉,抱歉,我等来的晚了…” 苏泽心中冷笑,猜度着这师徒三人之前估计在通气,人齐了才联袂赶来,脸上却虚与委蛇道: “柯兄说笑了,这不还没开始吗?只要赶得上,啥时候来都行。” 柯文哲还要再说些什么,众人神识有察,均望向了苍然殿首座处! 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林萝,她慢了一拍,脖子扭的有点僵硬。 苏泽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下警惕万分。 身材微有些佝偻的老山主端坐主位,一身青衣,其上仙纹无数,宝光四溢,衬的他威严十足,给人感觉煊赫无比。 这正是一件天品法宝,青苍宝衣,也是山主议事必须穿上的物件。 他看了看七位峰主,目光在王政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后声音低沉道: “开始议事!” 第17章 议事与密谋 老山主开启议事之后,便端坐主位,看向苏泽。 苏泽起身,开门见山道:“诸位,人君有令,调我青苍山三境及以上修士赶赴拒魔关守城。五日之后出发,下月中旬前必须抵达。” 王政微抬眼皮,看了老山主一眼。 柯文哲疑惑道:“这么突然?三境以上,那就是内门、核心、亲传弟子尽出了。看来战事颇为吃紧呐!” “必须打个折扣,不然全出去了,谁来守山?” 王政微屈两指,敲了敲桌面,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苏泽还未说话,剑朝元双目如电,看着王政,冷笑道: “人君之令,山主之令,你王政要打折扣?若因为这个折扣出了问题,拒魔关失守,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王政眼睛微眯,看着剑朝元,脸上微有不悦,身上多年做为上位者的威严如海一般席卷而来,令人下意识想要低头。 但这招对剑朝元不起效果,他依旧冷冷的看着王政,整个人如一把笔直的剑,要剑开海潮。 见以势压人不成,王政冷笑道:“剑师侄,你什么时候学会乱扣帽子了?你让山主评评理,我刚才的话,可有半点不对!” “人族六州之地,数千宗门,这么多年谁去守关是倾巢而出的?我不过说了一句废话,也成了你攻讦我的把柄?” 剑朝元还要再说,老山主已是不得不发话了,只是话语中听不出喜怒:“朝元,向你王师叔道歉。” 剑朝元看了一眼自家师尊,气势一滞,不得不起身拱手冲王政行礼,却不发一言,礼毕便直接坐下,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王政冷笑一声没去计较,正要开口商议留守人员的名单,又听老山主道: “不过这次,我青苍山驰援拒魔关,不打折扣。” “除秦碧倩、昨日重伤的阮纪以及几位外来者之外,所有青苍山弟子,五日之后全部下山。” 王政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下去,因为老山主已经做了决断,甚至连人君令中没有包括的三境以下弟子都囊括在内了。 这话一出,在场七境全都面面相觑,就连剑朝元都神色微动。 三境以下的外门弟子都要出动?这就像两帮狗子打架,有一方已经窘迫到连刚出生不久、牙还没长齐的奶狗都得冲上去咬两口的地步了。 这种荒诞且不寻常的举动,足以说明拒魔关的危急程度超乎想象。 剑朝元站起身拱手请战道:“师尊,若事真危急如此,徒儿愿率本峰剑修先行一步,驰援拒魔关。” 苏泽嘴角扯了一下,这件事就是个幌子,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兄却是急公好义,主动请缨,这让师尊如何拒绝。 所幸老山主稳得住,摆手道: “星夜奔赴,又人员稀少,能有几分战力?不必如此,剑炁峰还是随我等一起出发,这几日好生修养备战,那边事虽危急,但一个月还是能撑得住的。” 剑朝元闻言不愿罢休,见自家师尊默默看着自己,再加上身旁师弟不停的扯他衣服,他这才有点不甘心的坐下:“遵法旨!” 老山主敲了敲桌面道:“此事已定,祖师堂成员表决。” 全部赞同,无一反对弃权。 “既如此,五日之后,午时启程,各峰不得有误!议事结束!” 老山主起身,嗓音洪亮道。 七位峰主起身拱手:“谨遵法旨!” 话音未落,老山主已化光华消失,七位峰主离去之时,暗地里自有一波眼神交流,只是在这苍然殿内,却暂时无人出声。 直到出了苍然殿,剑朝元才低声询问苏泽:“泽兑,为何拦我?” 苏泽编了个理由,搪塞道: “有秘报警示,这一路上并不安定,魔修已有不小希望攻破拒魔关,自然不希望我们及时赶到,路上会有劫杀。” “你剑炁峰乃是青苍山重要战力,一来单独行动若遇伏击恐怕损失惨重。二来此次倾巢而出,正是需要你们护送的时候。” “你说,这种情况下,师尊会放你剑炁峰先行一步吗?” 剑朝元恍然大悟,随即又狐疑道:“真的?” 他怀疑自己这位师弟是为了搪塞自己,临时编的理由。 苏泽眨了眨眼,昧着良心,很是‘真诚’的说道: “我可是你师弟啊,怎么会骗你?再说了,这事师尊可是知道的,难道师尊也骗你?” 闻言剑朝元不再有疑惑,大步离去,心中对于师尊的器重与重视分外感动。 …… 深夜,有人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密林之中,自顾自开口道: “那四个小家伙怎么回事?” 有一道声音若隐若现:“一个意外。” 这人影并未过多追究,询问道:“老家伙突然说要驰援拒魔关,你有什么消息或者看法?” “不知道。也许是真的,也许是打算彻查。” 人影沙哑的笑了笑:“那就当他是打算彻查好了,这次驰援拒魔关多半是个幌子。虽然鬼圣尊确实在对拒魔关发动攻势。” “那该如何应对?” 人影沉默片刻,突然失笑道:“静观其变,我会安排。” 那声音彻底默然,人影也凭空消失。 在两人密谋的时候,莫忘归突然痛苦万分,体内的魔血疯狂涌动,直冲脑部。 他浑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全是血丝,脸部血管全部暴起,感觉随时涨破。 呼吸也极端受阻,像是又被那青衣魔掐住了脖子一般,有一种致命的窒息感。 所幸去魔镯极速发热,一股莫忘归能够察觉到的气流灌入筋脉,也突入脑部,魔血如同遇到克星一般,很快安分了下来。 莫忘归呼吸急促无比,总算恢复了一点,他坐在床上,缓了足足一刻钟。 莫忘归脸色凝重的看向窗外,上一次魔血异动,是察觉到青衣魔在自己附近,那么这一次呢? 难道青苍山上有魔 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尽快通知老山主做出应对! 莫忘归如此想着,当即起身,试图开门,却发现房门从外面栓上了,根本无法正常打开。 莫忘归当即心生警惕,难道这隐藏在青苍山的魔修已经找到了自己,打算取回魔血? 可没道理只是把我关在房间里啊?难道不应该冲进来直接对我为所欲为,才更加符合魔头的身份吗? 莫忘归如此想到,在不确认情况的前提下,他也不敢呼唤密藏老人,怕引起异变,只能这么耗着。 这一耗直接等到晨曦洒满密藏阁外的密林,洒到莫忘归的窗边。 光明总是能给人勇气,莫忘归看了一眼窗户,终于下定了决心,忍着痛苦从窗户翻了出去。 落地之后,莫忘归没有立刻逃跑,而是走向了密藏阁后的几个瓶瓶罐罐,解开了腰间的布条,放了放水。 刚才下定决心翻出窗户,除了晨曦带来的勇气之外,还有实在憋不住的窘迫! 莫忘归打了一个寒颤,享受的叹息一声。 此时,密藏阁的后门被打开了,密藏老人哼着歌走了出来,看见莫忘归后,讶然道:“呦,臭小子,咋出来的?” 莫忘归慌忙绑好布条,转身也很是疑惑道:“啊?你没事啊?” 密藏老人没听明白莫忘归话里的意味,一边走近瓶瓶罐罐,一边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然后,他看向瓶瓶罐罐,看到了里面的液体,惊喜道:“哎呀,今天装了这么多灵露呢?” 莫忘归这才记起来,这几个瓶瓶罐罐,是这小老头用来接青苍山灵露的。 当下窘迫不已,正在斟酌解释的措辞,可他脑子里蹦出来的却是:没错,老头。里头的‘灵露’就是本大爷我赏你的。 莫忘归还在想着怎么解释呢,密藏老人已经徒手拿起了其中一个。 才刚靠近一点,老人便已经闻到了异味,老手一抖,那个陶罐摔得粉碎,然后苍老的脸一点一点的转过去,眼珠瞪着莫忘归。 莫忘归浑身一颤,感觉他被一只天底下最恐怖的魔头给盯上了,想都没想,撒丫子就跑。 密藏老人当即用摸过陶罐的那只手拿起了一个瓷瓶,就冲莫忘归扔了过去,竭斯底里道:“臭小子,你受死!” 第18章 泽兑峰中 莫忘归不顾身后疼痛,一溜烟直跑到了苍然殿前,此时正是清晨,清气四溢,已有不少青苍山弟子在此修炼。 料想这么多人,密藏老人多少要三分脸皮,该不至于在这里动手——不,他甚至不会追到这里来。 一想到这,莫忘归差点背负双手,得意且惬意。 可转念又一想,他心下不安极了,这可是青苍山,竟然也有魔修出没。 莫忘归遭青衣魔那一下,一直心有余悸,当即就想去后山竹楼找老山主。 还没走出两步,只见苏泽迎面而来,莫忘归当即止步,想着这位世叔是否可靠,能不能将魔修混入青苍山的情报直接告知与他。 说实话,第一次见老山主就说他是猴子,莫忘归不是太敢单独去见老山主,有点尴尬不说,心里确实有点犯怵。 那毕竟是一宗之主。 苏泽看着莫忘归,眸中微有警惕之色,止步于对方身前三步之外,看到去魔镯仍然戴在莫忘归身上后,脸色才稍微缓和,询问道: “贤侄,你大早上的,怎么突然跑来这里?” 苏泽一大清早便去找莫忘归,打算将对方转移到自己的泽兑峰上。 谁料想这一老一少全都没了踪影,他心中慌乱极了,以为魔修已经先一步下手,控制住了莫忘归,连忙以神识扫描整座青苍山,闹出了不小动静,这才锁定住了对方。 莫忘归面露纠结,豁然想通,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方乃是一峰之主,昨天更是一直跟自己待在一起,他若是不可信,那么这青苍山恐怕全是魔修了,等死就行。 苏泽见莫忘归神色异常,也不回话,刚放下的警惕又提了起来,右手已在袖袍中凝聚了一道水法。 下一刻,莫忘归霍然走近两步,苏泽第一时间选择后退: 说实话,若非还不确定莫忘归是不是真的出现异常,再加上这一记水法落下,对方必死无疑,苏泽绝对已经动手。 莫忘归见状愕然,见苏泽满脸戒备,不由暗自腹诽: 这位世叔胆子这么小吗?我一个没有修行的寻常人,也能把他吓成这样。躲这么快,我又不会对他做点什么…嘶,他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抛开杂念不谈,这反应实在太大,难道他真有问题莫忘归再度狐疑起来。 魔血虽然没有动静,也可能是苏泽隐藏的好,是不是靠的足够近之后,就会有异动 他胡乱猜测着。 苏泽察言观色,看出莫忘归念头驳杂,有话要说,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火了一点,随手一挥,真炁薄发,有阵初成。 他低声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两丈之内,我已经布置了隔音阵,不用担心别人听见,你别走过来…” 莫忘归闻言,却没有立刻说话,反而大喊了一声,见苍然殿众人毫无所觉,又走出两丈范围,再次大喊出声,这一次引来了无数注目,其中不乏有隐含怒气的眼神。 莫忘归微微笑道:“兄弟们,我看你们起这么早修炼,怕你们打瞌睡,所以喊一嗓子提提神,不用谢我。” 然后又进入两丈范围,但与苏泽保持了距离——他不再试图靠近对方,并一阵后怕。 要是苏泽真有问题,自己刚才靠那么近,岂不是必死无疑 苍然殿前众弟子闻言面面相觑,怒意难掩,毕竟因为谣言一事,莫忘归的名声极差,青苍山弟子对他的容忍度极低。 说实话,若非苏泽就站在那里,他说不得就要被围殴一顿。 见没人敢来打自己,苏泽也没有异动,莫忘归这才忙道: “今早我魔血异动,看来这青苍山内也有魔修出没,我正想去告诉老山主,现在跟你说也一样。” 说完之后,莫忘归紧紧盯着苏泽脸色,看有没有异常,身躯紧绷,随时准备跑出这个隔音阵。 之前那些举动,除了验证隔音效果之外,莫忘归还有一个目的: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由炁墙组成的牢笼。 虽然决定冒险告知苏泽魔修一事,但那也是仗着在苍然殿前,估计对方不敢动手,他不信这偌大一个宗门主殿,会没有七境战力值守。 若只是隔音阵那还好说,要是苏泽真有问题,并且从自己这鬼鬼祟祟的样子里察觉异常,布置炁墙准备无声无息控制住自己… 莫忘归没觉得这是多疑,他甚至半边身体站在阵外,一有不对就开始逃命。 苏泽自然能察觉他的谨慎,不由得暗自赞叹,这是这位贤侄不同于莫师弟的地方,应该是这十几年流浪岁月打磨出来的品质。 他没有轻举妄动,比如装作魔修去吓自己这位贤侄,这是莫师弟会做的事,而且可能会导致一些后果——苏泽虽然被很多人称为青苍山的莫玄机,但仍有不一样的地方。 苏泽脸色平静道:“这事我早已知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魔修中定有上三境存在,你身怀魔血,可能是他们的目标,待在密藏阁已经不安全,我想让你先去我的泽兑峰住几天。” 莫忘归一开始还好,甚至感到恍然,难怪苏泽如此戒备。 等听到后面那句,又警惕心大作,他怀疑苏泽是打算将自己骗到泽兑峰去,便开口说道: “泽兑峰也不一定安全,柳叔在哪闭关?我想陪他一起,这样也算安全…” 苏泽突然觉得太多疑也不是个好品质…当下气笑道:“柳兄在闭关,岂能随便打扰。” 莫忘归立马做出了决定,装作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突然向外逃去,同时张开嘴准备嚷嚷,却被灌了一嘴的水,呛的直咳嗽。 因为苏泽已经出手了,一股山间露水所化的水气,猛然间将莫忘归包裹住,漂浮在半空之中,让他逃跑的意图落空。 苏泽笑道:“莫贤侄,你是不是太小看七境修士了?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准备有用?” 随即操控着水球,大步离去。 苍然殿前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苏泽抓了莫忘归,他们当然不会去管,拍手称快都来不及。 两人一路行至泽兑峰前。 泽兑峰其实有两座峰头,一座稍矮,分给苏泽的大弟子做洞府——未来等这位大弟子彻底突破七境,那么这座峰头将真正属于他。 峰色均由草木之清翠与山岩之灰白混成,峰上怪石嶙峋、奇异珍草遍布、绿木虬结若蛇。 一轮初阳在山峰之后缓缓升起,祥云伴升,这般背景令两座峰头看起来有别样风采,奇丽丰俊。 莫忘归早已脱出那个水球,彻底相信了苏泽,亦步亦趋跟在那位世叔身后。 苏泽来到一个碎石堆,此地位于泽兑峰主峰半山腰,一靠近便酒味扑鼻。 正是阮纪的洞府。 莫忘归好奇的看着这一幕,摸了摸地上仍有一定行制的碎石块道:“这里原本是个洞府?” 苏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昨日我二弟子与一尊魔头在这里交战,这也是我青苍山第一次发现山上有魔修。” “如今他神魂枯竭,躺在峰顶殿中人事不知,起码要七天才能醒来——至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与山上魔修正面接触过的人。” 莫忘归沉吟道:“七天?魔修的感染力我有所听闻,等他七天后醒来,说不定魔修已经在青苍山开庆功宴了。” 苏泽嘴角抽了一下,语气生硬道:“倒也没传闻那么快,彻底沦陷一个宗字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是,宗字头涉及上三境修士,底蕴深厚。 莫忘归没有出言反驳。 苏泽道:“你只需记住,那尊魔一身黑衣黑剑,行踪诡异,能凭空消失。” 说着,带着莫忘归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泽兑峰的主殿——碧泽殿。 碧泽殿整体青绿色,规模比苍然殿小一号,屋檐上也没有夜狩雕像,藤叶树木的线条雕刻与壁画充斥着整个建筑。 总之一句话,绿的发光。 这令莫忘归不得不看了一眼苏泽,觉得这位世叔的颜色喜好还真是独特。 但莫忘归并不能住在这里。 苏泽领着莫忘归来到殿后一里地外的一处小楼,内里已经由仙婢收拾完善,应有尽有。 “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等魔修一事完结,你再去密藏阁修缮去魔镯。” 说完这句,苏泽不想多留,凌空走向对面那座矮了些许的山峰——他要将自己正在闭关的大弟子唤醒。 莫忘归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么在这山峰上睡五天着实无聊,既然这泽兑峰是魔修第一次现身的地方,还有阮纪那条线索,为什么不试着查一查呢? 碧泽殿内,昏迷不醒的阮纪遍体一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个浑身裹着布条的邪异之人站在床头看他,还嘿嘿怪笑着。 第19章 小楼仙婢 莫忘归敢这么做不是没有底气的,因为他现在获得了一定的自由,还能请老芋头帮忙。 他打算今晚回去一趟,把自己去了泽兑峰的事情告诉密藏老人和老芋头,有人兜底了,便可以深入调查。 现在先去看看那个阮纪,看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或者去那个洞府废墟看看能不能用魔血感应到一些东西,做一点初步的调查。 莫忘归正要行动,肚子却是先叫唤了起来,无奈之下,他拿起小楼内一把扫帚,打算把它拆了,用那个杆子当长枪使,弄点野物烤了吃。 弄不到的话就只能上碧泽殿顺路‘借’点吃的了。 恰此时,有一扎丫髻,着青裙,面容清冷的仙婢提着一个食盒来此,见莫忘归拿着扫帚,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可是有哪处我打扫的不干净?” 莫忘归讪笑着放下,摇头道:“没有没有。” 然后很是猴急地接过食盒,从中取了饭菜,席地而坐,便很没吃相的狼吞虎咽起来。 那仙婢拿着扫帚,狐疑地走进了小楼房间,四下打量着,实在不见灰尘脏物后才疑惑走出。 她见莫忘归那般吃相,饭粒与些许菜品都落在了地上,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莫忘归吃罢早饭,将碗筷放入食盒,抹了抹嘴后,便要起身去碧泽殿。 仙婢唤住了他,拿出一个小玉瓶道: “这是夫人令我送来的活灵散,敷上之后,只需一个时辰,便能治好你这皮肉之伤。” 莫忘归闻言止步,接下来的探查很是需要走动,背部的伤确实会有影响,再说了,耽误一个时辰,也不会坏事。 想到此处,他便笑呵呵地回头接过,回屋打算擦药。 仙婢已经在打扫地上的饭菜,见状补了一句:“衣物在房间的床上…需要我帮忙吗?” 说这句的时候,仙婢俏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心里是非常不愿意帮莫忘归擦药的,毕竟对方风评如此,更是一副缠着布条的古怪模样。 可这是婢女的职责,纵然莫忘归只是在青苍做客。 莫忘归见她这样,本来已经起了玩心,想要逗弄一二,随即又想起谣言一事,心下警醒,最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独自进入房间,并带上了门。 仙婢见状颇有些意外,倒是对莫忘归有了些改观,竟真如小姐所说,是个知错能改的人,该只是以前没人教导,不懂善恶罢… 殊不知门后屋内,莫忘归唉声叹气,这无法逗弄女孩,要少多少乐趣?这不符合他的本心,刚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很是顺理成章地动摇了。 或许可以设个限度…不要越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到得床前,他不再胡思乱想,脱下布条,开始将玉瓶中的粉末洒在伤口之上,疼得如何龇牙咧嘴自不必提… 那药粉确有效果,莫忘归甚至能感觉到血肉的蠕动与修复,很快就开始发痒结痂,甚至于还有催眠效果,令莫忘归昏昏欲睡起来。 因此莫忘归颇感神奇,心说还得是修士的疗伤药好使… 可苏泽昨天不也给自己用药了?他指定是太小气了,给的劣质药。 莫忘归这般想着,逐渐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多时,小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候在门外的仙婢已闭上了双目,呼吸平稳。 有人影慢慢走了进来,微微抬手,莫忘归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中,一股血流自然涌出,在那只手上漂浮成一个血球。 很快,血球通过指尖缓缓流入那人影体内,他沙哑的轻笑一声,没再多做什么,等到莫忘归的伤口恢复原样,结痂脱落,便转身离去,甚至不忘带上门。 不多时,门口的仙婢睁开了眼睛,她眼中略有茫然之色,随即便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会,闭目养神而已。 又过了半个时辰,莫忘归缓缓睁开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到背部的沉痂与隐痛已经彻底消失,浑身颇为畅快。 莫忘归穿起一身青袍,扎起腰带,倒也英姿飒爽,看起来是个玉面郎君。 虽然着装整齐,但莫忘归没有立刻走出门外,反而仔细地看了一遍四周,警惕万分——他刚才绝对有强行提振精神对抗药力,却仍旧在不知不觉间睡去,他担心有猫腻。 可莫忘归查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令他只能认为,是那药效太猛,自己没能抗住。 于是他走出房门,仔细打量了一阵仙婢,直把对方看的微微脸红,忍不住质询道:“你看我做什么。” 莫忘归嘿嘿一笑,他当然不能说看你有没有异常,是不是魔修,只能缓解尴尬道: “没什么…你漂亮还不让人看了?我这么些年,真没见过你这般味道的女子。” 一番话说的仙婢脸儿微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与此同时,莫忘归分心打量着门口,看起来也并无异常,直到他看到门槛之上,有一粒被压扁的米饭,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立马询问道:“我昏睡的时候,你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仙婢本来羞得脸红,听他这么一问,立刻板起脸,轻啐道: “呸,你想什么呢?绝对没有,我进去做什么?我在外面眯了一会儿。” 同时,她心里想到:登徒子还是登徒子,怎能如此想我? 这仙婢当下的模样,又羞又怒,放在平时莫忘归必须得趁热打铁调笑一二。 可现在,他可没那兴致,综合所有疑点,他现在可以确信有人趁他昏睡之时潜入进来过,并且很可能是魔修! 当下他遍体生寒,亡魂皆冒,觉得这泽兑峰…不,这整个青苍山都不甚安全。 自己才刚来小楼、苏泽刚走也就不到两个时辰,这魔修就已经潜入了进来。 虽然没造成什么后果,那也足以令莫忘归心惊胆战起来! 不行,这怎么查?要不让老芋头带我赶紧跑路算了! 这念头一经生出,莫忘归又犹豫了。他对青苍山的存亡自然是毫不在意:苏泽也好,苏婧也罢,死就死了,就是密藏老人那个老头子他有点可惜。 可柳叔还在山里闭关疗伤,不谈这伤本就是为了救自己受的,去天山的路以及引荐还得靠他不是? 还是问出来柳叔在哪,带他一起跑路吧。 莫忘归初步确定了下一步之后,却又苦笑一声。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把柳叔喊醒之后,自己真的还能走的掉吗?柳叔会放任青苍山不管? 答案显而易见了。 所以,还是得对付这山里的魔修。 此时,仙婢见莫忘归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话,忍不住询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莫忘归看着这仙婢,转念一想,苏泽将自己放在这泽兑峰上是为了提供保护的,对标的更是七境大佬,那么这小楼,一定不会简单,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突破了? 难道说… 为了验证某个猜测,莫忘归很是正经的询问道:“你们峰主有没有什么别的交代?比如这小楼有什么阵法啊,法器什么的?” 是的,他怀疑苏泽留下的防御措施,根本还没有被打开!不然不至于被人无声无息闯了进来! 那仙婢见莫忘归态度转变这般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有的,我想等你疗完伤再给你来着。”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两件物品,其中一件玉玺一般的物件,正自微微放光,仙婢看了微微愕然。 但她还是说道:“书房内有一个砚台,正是摆放这玉玺的,只需放入,就可以开启一座大阵,不过你没有修为,它只能自行运转。” 仙婢又介绍起另一件物品,用血红的木块制成,精妙的古朴纹路直铺其上,散发玄光,看着很是不凡,做工却是极差,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柄小剑的模样。 她语气有点古怪的说道: “这是得自剑炁峰的符器,据说是那位峰主送给小姐的礼物。峰主要我拿来给你防身,也是无需操控,自行斩敌,后发先至。” 莫忘归有点欣喜的接过这两件宝物,随即又有点后悔,若是自己早点询问,可能就没刚才那档子事了,也不知道那魔头做了什么… 他只感觉太巧合了,恰巧自己忘了问,恰巧这个仙婢想等会给。 恰巧那魔修趁这个空档摸了进来不知做了些什么… 莫忘归知晓想这些没有用,他先入书房试了一下阵法,确认正常开启之后,才微微放心——这既是对小楼安全的放心,也是对这仙婢的放心。 他没有忽略仙婢就是魔修的这种可能性,也许就是对方进入了房间,对自己为所欲为后,又装无辜呢? 说实话,莫忘归差点就想扣嗓子把刚才的饭吐出来,这仙婢太可疑了。 直到确认对方没说谎,再加上近距离接触后,魔血也没有异动,他这才完全放心。 那么接下来…莫忘归看向刚才顺手摆在书桌上的活灵散小玉瓶。 这玩意很可能有点问题。 第20章 拾贰号房 莫忘归拿起小玉瓶走出小楼,仙婢已拿着食盒离去,只远远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他见状摸了摸藏在胸怀的那柄小剑,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后,才撒丫子追了上去。 那仙婢自能察觉,皱眉看着莫忘归追上来,拿着那个小玉瓶质询道: “这活灵散谁给你的?我是说经谁的手?” 仙婢想起之前是夫人开口,小姐递药,秀口微张,正要说是自家小姐,转而一想,又怕莫忘归误会什么,再度闹出什么谣言出来,一时为难。 莫忘归见状,便心中有数,此人乃是泽兑山仙婢,之前又曾提过小姐,这泽兑峰的小姐还能有谁?现在她这般为难,这活灵散莫非是苏婧交于她的? 苏婧有问题? 莫忘归眼睛一眯,决心尽量不动声色求证一次,便突又笑道: “我想去碧泽殿看看,咱俩正好同路,走这般快干嘛?我一出门口,几乎看不见你人影了。” 仙婢因遭莫忘归多次质问,心中微微不爽,毫不客气道:“你又不是不识路,自己去便是了。” 随即又想到对方确是第一次来,可能真不识路,当下越走越快,既觉尴尬,也在赌气。 莫忘归颇觉好笑,这婢女的性子,也随主人,若非他此刻心事重重,非得逗弄一番。 两人一路行至碧泽殿前,莫忘归大步而入,看向仙婢询问道:“你家小姐住哪?我想见她一见。” 仙婢当即警惕:“你想做什么?” 闻得此言,在大殿值守的护卫本就在打量莫忘归,当下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风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护卫的眼神,恨不得拿刀劈了我…也是,这里是泽兑峰主殿,他们这般反应还算正常。 莫忘归想着,没脸没皮一般冲那几人笑笑,随口解释:“我来登门致歉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目光缓和了不少,仙婢也道:“既如此,你在这等会。” 随即提着食盒,转入大殿之后,不知上何处房间去了。 莫忘归闲着无聊,四下打量着这殿中,发现装饰与外头大同小异,大殿就只是大殿,估计苏泽一家以及这些婢女之类,应该都在后殿休息——他此行的第二个目标阮纪,应该也在。 他靠近护卫搭话,特意挑了一个浓眉大眼,看着憨厚的,笑呵呵询问道: “大哥,昨天泽兑峰怎么响了一声,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护卫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用眼神示意:谁是你大哥?咱不熟,走开点,我怕小姐看到误会。 莫忘归双手抱臂胸前,笑嘻嘻的看着他:“大哥怎么不回话啊?” 接着莫忘归像只乌鸦一般烦人,直喊大哥,不过半刻钟,护卫败下阵来,只能没好气道: “二师兄修炼出了叉子,把自己洞府炸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莫忘归心说这借口编的很修士,然后故作惊讶:“哎呀,怎么这般不小心,大哥,二师兄现在何处?我可得去看望看望他!” 护卫只想打发走他,不假思索道:“后殿拾贰号房。” 莫忘归记下房间号,转身便走,与那护卫保持距离,表情冷淡极了,像是刚才一口一个大哥叫着的那人,并不是他。 又过了半刻钟,苏婧着一身素雅白裙,盘一回心髻,两缕青丝搁在颊边,配合柔美的五官,点缀出少女该有的纯洁无暇,看来竟也有别样风味。 只是眉宇间那股刁蛮憨娇之气,却并非素裙与发髻能够抹去的了。 她走向莫忘归,红唇轻启,略有几分高傲道:“听说某人来登门道歉了?小乞丐还算懂事,赶紧给我道歉,至于原不原谅的,看本小姐心情。” 这番姿态令本来打算好好道个歉,再借此机会靠近对方,确认其并非魔修的莫忘归微微皱眉,立刻摒弃了之前的想法。 见苏婧骄傲的像是孔雀,莫忘归只是嘿嘿笑了一声,径直走向苏婧。 苏婧见他这没脸没皮的样,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莫忘归一个扫堂腿完成了亲密接触,确认苏婧没有异常后立马站起,逃也似的转向后殿,还不忘说道: “你别穿白了,不适合,穿黄的好看,我说真的。” 话还未完,人已经失了踪影,只留下众人凌乱茫然… 苏婧侧躺在地上,发丝微乱,粘在红唇之上,满脸茫然,显然被这一跤摔得还没缓过神来,三息之后,她怒不可遏: “莫忘归!!!你个臭乞丐…” 然后又委屈的哭了起来,摔得真挺疼… 仙婢护卫如何扶起苏婧自不必说,莫忘归已经按顺序找到了第拾贰号房,只是门上头贴一道玄底红文符箓,看起来神妙无比,他不敢轻举妄动。 沉吟一阵,他从袖中掏出小剑,小心翼翼戳了戳那符箓,一股黑火立刻冒出,萦绕在小剑之上。 莫忘归立马松手,生怕烧到自己,那小剑落地,微微颤鸣,他只觉一股锋锐之意一闪而逝,那黑火竟已被斩灭。 等到温度降下,莫忘归把小剑捡了起来,见剑尖微微发黑,又转眼看了看那符箓,也有点微微破损。 他有点为难起来,这符箓也罢,小剑也好,都是至少对标七境的宝物,只是为了进去查看一二,就让两物互相伤害,那可就太亏了。 此时,苏婧气势汹汹赶到,还未说话,就被莫忘归正经询问道:“这符箓怎么取下来?” 苏婧先是一愣,随即气笑,“好啊,你个臭乞丐够贪心的。怎么?还打这黑炎符的主意?你直接上手去摸就是,烧不死你!” 莫忘归闻言微微皱眉,知晓不露点底是进不了这个房间了,见她身边并未有人跟着,便低声道: “你们泽兑峰有魔修出没!此时此刻开始,谁都有可能是魔修!我接下来的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你二师兄是被魔修打成这样的,他是唯一一个跟魔修正面接触过的人,我有事问他!赶紧告诉我怎么开门!” 苏婧闻言一滞,心知对方身怀魔血,很是特殊,再加上二师兄伤的确实蹊跷——他只知道喝酒,最多喝死了,怎么可能是修炼出了叉子? 苏婧的直觉告诉她,莫忘归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她不是没问过心中关于二师兄受伤的疑惑,可父母讳莫如深… 于是苏婧心理动摇失措,再加上莫忘归语气严厉,让人下意识想要服从,她来到门前,数个指诀打出,真炁爆发一瞬,那符箓便乖乖落在她手上。 莫忘归见状微微叹息,他还没有真炁,记住那指诀也没用,看来以后想要来找阮纪,只能带着苏婧了。 更重要的是,他本来还打算等查清魔修之后,将这黑炎符偷偷带走的,想必立下那等功勋,苏泽世叔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看来,想偷拿,难咯!只能明要了。 心思百转间,莫忘归推门而入,只见床上有个男子,脸色苍白异常,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简直像个死人。 若非那有点跳脱的眉眼与一身雪袍,恐怕连苏婧也认不出这是阮纪,此刻他还哪有半分六境修士的风采? 苏婧见状惊呼一声:“九幽玄冰法!” 莫忘归疑惑一阵,问清楚这就是导致阮纪神魂枯竭的功法之后,便失去了兴趣。 什么垃圾秘法,用完睡七天,尸体都被吃干净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把阮纪弄醒,睡了一天了,应该够了吧… 这般想着,莫忘归上前试探性拍了拍阮纪的脸,被吓了一跳——这人体温低的可怕,入手都是凉的。 随即,莫忘归心中暗道不好,难道魔修已经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了? 因此,他手指微颤的探了探阮纪鼻息,确认对方还活着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气息十分微弱,很多应该能惊醒对方的手段不能用——比如将那柄小剑丢到他身上,或者把黑炎符丢他身上… 莫忘归本来打算这么做的,现在看来行不通,搞不好把这个最好的线索给玩死了。 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头绪,转而看向苏婧,眼睛一亮:对啊!修士手段,神鬼莫测,或许苏婧有办法。 莫忘归连忙询问:“你可有办法让你这二师兄快点醒来?” 苏婧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九幽玄冰法的寒气太过霸道,寻常滋补神魂的灵药性温,根本无法冲破寒气阻隔。” “若是有那么简单,我父母早就使了法子,还等你找上门来?” 那也不一定,我看你爹最近挺忙的,很可能忘了这一茬… 他们这些大修士考虑问题的角度与我们不同,估计已经在筹划些什么,把魔修一网打尽了,当然不会重视阮纪。 莫忘归灵光一闪,隐约间已经猜到了苏泽的图谋,便状似随意道:“最近山上有什么大动作吗?” 苏婧已经走进阮纪,皱着秀眉,想着如何唤醒自己二师兄,为泽兑峰出力,让父母刮目相看呢,此刻下意识道: “四日之后,我们青苍山就要下山去守拒魔关了。” 果然!莫忘归微微一笑,没再多问,转而看向阮纪,轻叹一声:“难道真拿他没辙?你也不行?” 苏婧本就不愿放弃,此刻听到这句‘你也不行’,更是当场炸毛: “谁说我不行了?我父亲的书房里留有不少云台观的丹方,我这就去找找!” 云台观的丹方?莫忘归立刻来了兴致,直接上手拉着苏婧便走: “走走走,咱去找丹方。” 苏婧突然被拉了手,有点羞红,连忙挣脱,将黑炎符贴在拾贰号房原位后才道:“那么急干什么?二师兄可不容有失!” 她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声音也怪怪的,生怕莫忘归察觉到她害羞了。 但莫忘归心思全在那些丹方身上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苏婧一眼,只是四下瞧着,看哪个地方像书房。 “知道了知道了,你爹书房在哪,赶紧找找…” 苏婧很快调整了过来,见莫忘归没察觉异样,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怪异,但很快压了下去,带着莫忘归往书房去了。 苏泽书房内琳琅满目,有功法、法术、符箓等类型的书籍,摆的十分杂乱,能看出主人是个不修边幅者。 莫忘归如同鱼入大海,虎归山林,两眼放光,上前便要打开一本名为《天水诀》的功法详看,却被其内清光一照,手上立马多了一道口子,潺潺流血!不得不松手。 一旁的苏婧本来得及劝阻,见他这般不老实,也就适时收嘴,直到此时才幸灾乐祸道: “此地设有我爹亲手布置的阵法,看你还敢毛手毛脚不” 说着走向书架的一个角落,搬了凳子去取,那云台观的丹方记载在个长木盒之内,被束之高阁。 那清光一扫苏婧的手,便如冰雪一般消融,不能造成半点危害。 这阵法破解之法,乃是苏家一脉单传的《兑泽玄水法》所炼真炁,所以苏婧这般自信,直接上手去摸。 那木盒之中,有十数个竹简,苏婧一一拂过,看着正在想办法止血的莫忘归,得意道: “这上面的阵法禁制已被我暂时解除,你只能看这些丹方,找寻神魂一类。” 莫忘归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其他藏书,心中哀叹不已,有一种得入宝山却不得不空手而归的失落。 见他这般,苏婧更加得意: “怎么样,是不是想看其他的你只要好好跟我道歉——也不用你下跪,给本小姐鞠个躬,说一句我错了,底下三层的,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拿什么。” 说实话,莫忘归真有点心动,可他就是看不得苏婧那种姿态,这令他想起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乡绅土豪,有两个臭钱就趾高气扬,不把穷人的命当命,他们的孩子自然就更加过分。 这类人莫忘归遇到不少,十岁之前,为了不暴露他只能干忍着,老芋头也绝不会出面。 十岁之后,他在武道迈出了第一步,有了一点修为,当时还是会忍,但等到待久了不得不转移之时,他绝对会报复回去。 所以,莫忘归笑了一声,用没受伤的手展开一道丹方玉简,仔细看了起来,其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下一刻,莫忘归目光一凝,他看见这卷丹方的撰写者一栏,赫然写着莫玄机三个字。 这是他父亲写的丹方! 第21章 丹方 发现自己父亲的名字之后,莫忘归连忙细看了下去,只见第一个丹方写着: 碧元丹:碧泽泉水十滴、元鸢鸟肉七钱、禾下土…以玄等丹火炼制…可迅速回复真炁,提高血肉活性,地品灵丹…副作用为头发瞬间变绿,但会随时间逐渐变得正常… 头发!瞬间!变绿? 莫忘归想起老山主那浑身长毛的样子,心说自己这个爹真就跟毛发过不去了呗。 还有,苏泽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啊!为什么收藏的第一个丹方就能获得一头绿发呢? 他莫非梦寐以求?或者已经用过了…想想碧泽殿的装饰,莫忘归觉得不是没可能。 莫忘归收拾心情,继续看向下一个: 振心丸:心猿血三钱、心猿猿鞭一根、灼心果一个、舒鸟羽毛…以地等丹火炼制。 此丹丸可迅速提高精力、回复真炁、激发神魂潜力、提高奇脉活性…地品灵丹…副作用为浑身发热、激发性潜力与冲动、建议男性使用者衣物穿宽松一点,以免斗法时尴尬。 浑身发热,还算正常。 等等,激发什么? 莫忘归不敢相信似的看了一眼那个副作用,莫名构想出了一副画面: 两个修士正在斗法,其中一个突然吃了一枚振心丸,然后立马重振雄风,脸红脖子粗,呼吸粗重的不像话,气氛立马焦灼了起来… 想至此处,他十分无语,下意识想摸额头,却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他用的是受伤的右手。 沉吟片刻,莫忘归默默把振心丸的丹方抄了下来——他单纯觉得这丹方可能对唤醒阮纪有用,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绝对没有! 那边苏婧依旧没有头绪,见莫忘归动笔,当即侧头一看,立刻皱眉坐远了些,用极端嫌弃的眼神看他,嘴中喃喃自语道: “臭乞丐就是臭乞丐…小小年纪…” 莫忘归嘴角抽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翻阅着丹方。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外头阳光炽烈,莫忘归将门打开,一手揉着眼睛,另一手向上伸长,舒展了一下身体。 苏婧拿着一张纸撞开莫忘归,兴冲冲的跑出书房,那上头写着三个丹方。 此刻,她要带着这些丹方去找她三师兄,看能不能炼制出来,理由无非就是帮助二师兄恢复神魂,这很是合情合理。 莫忘归带上门后只能跟上去,口中不爽道:“你忙着投胎啊,走这么快…” 两人很快来到了山脚下,一座非常简朴的木屋前,那木门松松垮垮,给人感觉经不起一阵风的摧残。 莫忘归来到门前不知所措,只觉敲一下门都有风险,何况开门了。 还是苏婧大声喊道:“三师兄!我来找你了!” 木屋内立刻给了反应,砰的一声,气浪滚滚,直接将站在门前毫无防备的莫忘归掀翻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药香杂糅的古怪味道。 那木门已砸在莫忘归身上,从屋内走出一个人来,勉强能看出穿着青苍山制式青袍,却破破烂烂,不是污块,就是有烧焦的痕迹。 他约莫七尺高,头发如同乱麻,还有卷曲翘起,此刻正徐徐冒着白烟。 他的脸上灰黑一片,根本看不出长相,有烧伤痕迹,看起来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就像是被一把黑火药扔到了脸上并点燃所能造成的效果。 这位三师兄默然看着自己的小师妹,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莫忘归将那道残破的门扔开,一脸茫然,却是摔蒙了。 苏婧不知是什么都没察觉,还是根本没在意一般,将手中纸条塞到三师兄手中道: “我想炼这三种丹。” 那三师兄依旧没有说话,扫了一眼,进了房间,很快又走了出来道:“心猿的材料没有,你们去后山帮我拿。” 然后,默默的捡起那半扇门,暂时掩着门口。 莫忘归目睹了这一幕,估计是苏婧突然喊了一声,打扰到这位炼丹士,导致炸炉了。 他居然没当场砍死苏婧,还接过了丹方…情绪稳定的可怕… 苏婧若有所思转身离去,莫忘归连忙跟上,斟酌了一阵问道:“不会有事吧?他洞府都炸了…” 他的意思是,这位炼丹士会不会因为刚才炸炉那件事对丹药不上心,或者干脆做点手脚——虽然不是他自己吃,那阮纪要是吃死了,线索不就断了吗? 苏婧眨了眨眼,无所谓道: “每次找三师兄都这样,我问过爹了,应该是他的洞府阵法所致吧…这次确实比以前威力要大,看来三师兄的阵法造诣有所提升…” 谁家洞府防护阵法设在屋内炸自己啊!那分明是炸炉啊!所以你每次找他,他都得炸一次炉是吧?难怪那木屋破破烂烂的… 莫忘归疯狂吐槽。 苏婧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有所思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心猿!那畜牲狡猾至极,先天神通也非常特殊,它甚至能吃掉你猎杀它的想法…” 莫忘归心里却想的是振心丹的心猿猿鞭那味药,想了一下这味药多半得自己来动手取,他浑身一颤。 苏婧沉吟片刻,突然转向,再度登山。 莫忘归不解:“青苍后山在苍然殿后,上山是做甚?” 苏婧白眼道:“我想起来了,爹的药房里有心猿猿鞭这味药,我去取来,只取心猿血的话,就不用伤它性命了…” 还挺善良的嘛…等等,你爹的药房为什么收藏有心猿鞭啊?哦~原来苏泽世叔… 莫忘归嘿嘿笑了一声,决心找机会在苏泽面前隐隐提一嘴心猿鞭一事,看看他什么反应,随即挥手告别道: “成吧,我就不上去了,搁这等你,快去快回啊…” 苏婧没有理会他,满脑子都想着赶紧把二师兄弄醒,找到魔修线索,甚至于直接抓住对方,让父母刮目相看。 等到苏婧没了踪影,莫忘归连忙从怀中拿出一枚竹简——那正是苏泽收藏的十卷云台观丹方之一,是莫忘归不曾看过的那几卷其中之一。 他找了一处树荫,不知从哪抽出纸张毛笔,把还有墨迹的笔尖放嘴里含了一会儿,抄录了起来… 等到抄了一半,莫忘归估算了一下时间,立刻停手,折了不少青草灌木,将那竹简简单在树后刨了个洞埋了,又以青草灌木掩盖。 然后他将笔墨纸张塞入怀中,坐在阴影处,玩着狗尾巴草,等着苏婧下山。 过了不久,不远的那木屋处,突然又响起了轰隆声响,莫忘归知道,苏婧下山交猿鞭了,三师兄的炉子又炸了。 苏婧心情十分愉悦,蹦跳着走下山,路过大树的时候,没跟莫忘归打招呼,只是看他一眼。 莫忘归也没在意,起身跟上,询问道:“你想好怎么对付那心猿了吗?” 苏婧笑而不语,晃了晃手,展示那突然出现的古朴罗盘。 莫忘归认出是第一次相见时对方手里拿的那件罗盘,眼前一亮道: “对啊,我都忘了你还有这罗盘,有这玩意,我们直接定位魔修所在不就行了何必弄醒你二师兄,这岂不是南辕北辙!” 他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时,对方就是拿这个罗盘定位青衣魔所在位置的! 随即又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苏泽不见得就想不到,青苍山有太多的方法追踪那魔修了…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不然不可能不用这个方法。 苏婧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 “不行,这罗盘追踪有个前提条件,需得那尊魔足够的魔质,比如魔血、魔肉、魔魂才能追踪,足够的魔气也行,但魔气消散的很快…” “那次追踪青衣魔,我们是将属于它的魔血放在盘心,我跟柳叔在遇到你之前已经跟它交过手所以手里有魔血。” “这一次的魔藏的很深,我们手里又没有属于它的魔质,追踪不了…” 莫忘归闻言,虽然心里刚才有了预料,还是忍不住微微失望道:“那你拿这玩意出来干嘛?” 苏婧神秘一笑,得意洋洋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22章 后山封林 苏婧带路,两人很快来到了后山老林之中,并未经过老山主的小竹楼。 这里的树木高的有十数丈,遮天蔽日,只有一缕缕光束从缝隙透下,整个老林比外界昏暗不少。 苏婧脸色微微发白,很是紧张,要细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没在长辈的陪同下来到后山,更何况还是狩猎一只境界不比她低的心猿。 莫忘归眯眼看着这老林,气氛称得上静谧,只有深处有些非人能造成的动静,此地给他的感觉,与那青衣魔一般危险。 随着继续深入,他体内的魔血突然有些烦闷躁狂,莫忘归心底有一种想要离开此地的冲动,这说明此地隐藏着的东西,比魔血的位格要高! “这里有古怪!” 莫忘归忍不住道,这是在老山主的竹楼处不曾有过的感觉,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后山有老山主结庐而居,应该只是一片供青苍山弟子取材历练的地方,没什么危险,现在看来,老山主住在这里,另有深意。 很可能是为了压制这里的什么东西… 苏婧没有停下脚步,强撑着嘲笑道:“怎么?你怕了?” 她也很怕,她没想过后山这么危险,只是边缘的一点气势就令她有点心里发毛,看来往常进入的时候,是长辈们帮她扛住了压力与影响。 但傲娇的性格令她没去附和对方,觉得那是很丢脸的行为,反而装作云淡风轻的嘲笑,并进行了一次拙劣的激将。 莫忘归一点心理包袱没有,点头道: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凡人,要不我留在这里,你自己去吧?” 口中说着留在这里等,但他已经开始后退。 苏婧不由得急了,她一个人进去狩猎?别开玩笑了,她会怕的找不到回来的路。 “没事的,我们不深入封林,心猿成年体不过相当于三境,没有足够的位格居住在更深的地方。” 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莫忘归斟酌了一下,觉得让她一个人去抓心猿,成功的可能几乎没有,甚至会导致她受伤乃至身死——当然,她浑身是宝,身死的可能也几乎没有。 更何况,魔修潜伏一事,只要发现,便是火烧眉毛,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莫忘归不愿放弃。 “你先跟我说一下,你打算怎么抓住一只心猿,事已至此,就别卖关子了。” 莫忘归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一边小心的观察四周,一边说道。 他身上有那柄可伤七境的小剑,还是有一点底气的,只要具备足够可行性,只是再深入一点的话,也不是不能冒险。 苏婧也知道不漏点底这臭乞丐是真的要走,便说道: “那个罗盘除了追踪之外,还是一件阵盘,相当于灵器层次,其内刻画了不少阵法,其中一个玄门困灵阵,既能困住肉身,也能困住灵化或者神魂出窍之法,很适合用来捕捉心猿。” “并且,这罗盘没有器灵,心猿偷取想法的神通无法影响到它。” 莫忘归恍然,难怪苏婧如此自信,这件罗盘真的很克制心猿,同时羡慕不已,不愧是一宗之主的孙女,果然狗大户。 另外,莫忘归也想到了了她断臂修养之时布置的阵法,原来随身带着一个阵盘,难怪布置的那么快。 苏婧接着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尽量靠近心猿的领地,引出一只来困入阵中,可这里距离我所熟知的心猿领地还有一段距离。” “用什么引?不会把其他的东西引过来吧?” 莫忘归询问细节。 苏婧摇头道:“不会,这是我们宗门专门用来诱捕心猿的,是我爹特意叮嘱柳叔炼制的丹药。” 莫忘归闻言嘴角抽了一下。 看来苏泽世叔对心猿的需求量很大啊… 沉吟片刻,他突然想到:如果剂量足的话,能不能直接把它们引到这里来? 他实在不想深入这所谓的封林,可转念一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很可能把为数众多的心猿都引过来,到时候且不说两人的玄门困灵阵能不能困住那些个心猿,只看动静,也足以引起封林之中不少存在的注意了。 他叹了口气,总算做出了决断: “走吧,继续前进。” 两人继续前进,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越发沉静,在入口处还能听到来自深处的某些嘶吼声,此刻深入了不少,那些声音反而消失了。 就像是那些声音的主人发现了外来者,正躲藏在未知之地,静悄悄的打量着他们… 这种感觉令莫忘归背后发冷,正午的温暖似乎被这如同穹顶般的压抑氛围彻底隔绝。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莫忘归心中压抑烦闷至极,差点开口劝退的时候,苏婧低声道: “到了!” 她的脸色微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正做着深呼吸缓解压力,没了在外界的半点娇蛮。 莫忘归吐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做起警戒。 苏婧开始按照特殊的规律插一些黑色的小旗子,又以不少材料洒落,口中念念有词。 莫忘归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对这阵法布置充满了好奇。 不到半刻钟,苏婧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罗盘上方打了几个指诀,那罗盘自行漂浮而起,赫然冒出一个大了几十倍的虚幻光影,徐徐下沉,恰好落在那些阵旗所圈出来的一块三丈多宽地界上。 布置完毕,苏婧莫名笑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一瓶黄色丹药,揭开瓶盖之后,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四野,自有一股令人舒缓身心的魔力传出。 莫忘归深深吸了一口丹香以缓解紧张情绪,只觉得她心大,这种时候还笑,突然发觉自灵魂深处升起一种吞服这丹药的莫名冲动,他立刻警醒,退后数步。 苏婧将那药瓶丢入阵法之中,眼角余光见莫忘归这般,微有些诧异,在她看来,一介凡人绝不能抵挡那丹香的诱惑,一定会失态的渴求那东西。 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很想看这个臭乞丐出丑,因此故意没做提醒和防护。 没想到这臭乞丐自行摆脱了影响,甚至颇为忌惮的远离,显然这不是一个纯粹的凡人能做到的。 联想到对方好几次躲开了金簪的攻击,苏婧再傻也知道,莫忘归具备一定的特殊,很可能是个武夫… 但苏婧已没时间细想,拿起两枚阵旗就靠向莫忘归,塞给对方一个,两人找了一处灌木躲藏起来。 寂静了一刻多钟,等到苏婧微有些松懈,想要说话的时候,莫忘归察觉到了动静,突然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边,看向苏婧,两人本就贴的较近,此时对视一眼,均是一愣。 苏婧俏脸上微有晕红。 莫忘归微微皱眉:她的眼角,好像有一颗很小的眼屎。 但两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阵法那边吸引了过去,缓落的树叶被莫名起的风带了起来,一道身影在阵法不远处显露身形,不再保持灵化。 它等人高,浑身白毛,四肢纤长而健壮,尾若长鞭,此刻高高竖起,依旧发挥掌握平衡的职能,准备随时逃离。 它的瞳显金黄之色,警惕的扫视四周,莫名有摄人心魄之感,令人不敢与它对视。 它是,三境妖兽,天生掌握魂灵类神通的心猿。 第23章 封林异变 心猿十分警惕,左顾右盼,鼻翼翕动,要查探确保四周无人。 只少许时刻,偶尔扫过那摆在地上的丹瓶之时,它眼中才露有灼热。 莫忘归对这玄门困灵阵了解不多,只看那阵旗微摇,心中便腹诽那心猿莫非眼神不好? 但这么明显的问题,苏婧再怎么蠢也不可能没考虑到,此刻她气定神闲,甚至微有些得意,显然是半点不担心这一点。 莫忘归察言观色,料想该是那罗盘有障眼法之类的威能,寻思怎么连我都看得到,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屏气凝神,只等那心猿入阵,自己好嘎它的蛋…哦对,好像不用了,猿鞭已经有了。 当此时,心猿查探一阵,没能发现任何异样,终于忍不住丹香的诱惑,纵身一跃,显然是想拿了就走。 阵法被这一跃立刻激发,无尽玄光升腾而起,这光华如同一张微黑透明的薄膜,因此苏婧,莫忘归两人得以看到阵法内里的情况。 那心猿反应极快,在玄光升起那一刹那再度转为无形,想要利用灵化将自己暂时转化为幽灵一般的存在,透出阵来。 可惜才撞到阵法玄光,它便如遭雷击一般显露原形,连忙退回,一片白毛染上墨黑,一双眸子中满是暴戾、不安与痛苦。 莫忘归更是注意到,它的左眼眼白突显有一缕黑色的血丝,这玄门困灵阵,竟然能够伤到魂体。 遭此一击,心猿不敢再贸然尝试,焦躁不安地围着那瓶丹药打转,眼神却几次隐晦的看向两人躲藏的灌木。 莫忘归低声道:“得手了,然后呢?” 苏婧突地站起,直接冲那心猿道:“我们要你一些血,那丹药就当报酬,你看如何?” 莫忘归讶然,没想到苏婧这般冒失,不是说那心猿有魂灵类神通吗?它偷你一个念头,或者强塞给你一个念头,你当如何? 然后便看向苏婧,发现她脸上得意神情瞬间消减,只剩一脸错愕,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莫忘归当即全身紧绷,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苏婧的计划出现了纰漏。 果然不该信她,太不靠谱了,自己还是太年轻。 说时迟,那时快,那心猿嘴角讥笑,在苏婧从灌木中站起的那一刹便看向了她,一双金眸中,有光华微闪。 苏婧当即转头看向莫忘归,表情愤恨不已,一道金光闪烁,却已是祭出了金簪。 莫忘归早已有所防备,此刻翻滚而出躲开,顺手捏了两枚石子,射向苏婧膝盖。 他记得那金簪速度极快,并且袭杀不会停歇,如果让苏婧一直用下去,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只能打断施法。 石子很顺利的命中了目标,苏婧因为痛楚恢复了清明,立刻翻滚进入草丛,高声道: “小心,它已经四境了!不要靠近它十丈以内,能放大别人心中的喜怒哀乐!” 莫忘归早在丢出石子后就躲在了一颗树后面,此刻估算了一下,约莫距离那心猿有十二丈,高声吐槽道: “为什么你发怒逮着我打!” 苏婧没有回话,因为原因已不用多说。 莫忘归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那怎么办?无法近身,如何取血?” 苏婧想了想,没好气的道:“不知道。” 莫忘归默然一阵,发笑道: “那干耗着?实在不行,找你父母擦屁股算了。” 这里危险至极,莫忘归可不会干耗着。 这话搁在苏婧耳中,那岂止是逆耳?她当即拒绝,随即又皱着眉头,想不出半点招数。 莫忘归此时说道:“你这阵法,攻势可以从外部透过玄光打到心猿吧?能不能弄晕它” 这话说的拗口,实际上他猜测这阵法应该是可进不可出的,不然外头的人也无法对内部施加影响,苏婧如何取血? 这位大小姐再怎么笨,应该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苏婧眼睛一亮,随即又昏暗下去:“我的手段都太凶厉了,我不想杀它。” 莫忘归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这畜牲下手,可是真黑啊!你倒心慈手软起来了,差点被金簪穿个窟窿的不是你呗!” 苏婧回怼:“你死了活该…再说了我这现在也红肿一片,走路都走不了…” 莫忘归沉默了一会,觉得这句话颇有歧义,但没有点破,只是劝道: “你要清楚,这是狩猎,我们是为了青苍山数千弟子,而它只是一个畜牲。” 但苏婧就是圣母到底,死活不肯用术法下杀手,弄的莫忘归十分恼怒,转念一想,又觉得犯不着——她被长辈们保护的太好,很多想法都太天真。 与一个蠢货置气,并不值得。 一念至此,莫忘归不再试图说服苏婧,捡了十几块石子,大大方方站在十丈开外,手中抛着石子,眼睛微眯,面带微笑。 那心猿看出他想做什么,弯缩身形,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捂嘴,指着莫忘归,做嘲笑状。 苏婧见状也满脸古怪。 确实,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最后要靠扔石子这种手段来进攻,实在可笑。 莫忘归毫不在意,将手臂抡圆,用尽全力抛出一枚石子,速度极快,竟有破空之声! 他的气息自此不再掩藏,内炁蓬勃而出,第二境洞明武夫! 那枚石子附着内炁,如有神助一般,砸在那心猿额头,直把它砸的向后微仰。 心猿马上正了身子,愤怒之中藏着些许愕然,它的额头微有鲜血流出,红肿一片。 就在它暴怒错愕之际,第二枚石子已经呼啸而至。 心猿立马闪避,心中充满自信,在它看来,自己第四境妖族,本就以体魄见长,再加上本体是猴类,更是敏捷异常。 刚才只是没有防备罢了…它如此想着,看着那颗石子果然与自己擦肩而过,嘴角微微泛起讥笑,下一刻这笑却凝固了! 那石子中途被内炁操控着拐弯,直奔这猿猴而来,狠狠砸在其鼻梁之上,顿时酸的辣的疼的,五感全至,它躺在地上,痛苦之余,又有茫然。 它堂堂四境妖族,竟然被二境武夫打懵了。 但这也只是一瞬而已,心猿立马回过神来,变成魂灵一般,消失不见。 莫忘归正要再抛一颗,却蓦然失去了目标,不得不收起架势,默然闭目。 他依靠武夫直觉与洞明境的特殊,很快就锁定了灵化的心猿所在,可他手中石子不具备攻击魂灵的能力。 莫忘归将石子在手中抛着,陷入短暂的沉吟之中,随后竟然席地而坐! 灵化虽然是心猿天赋神通的一种,但总归是有消耗的,他不信对方能够一直维持! 虽然莫忘归很不想在这封林久留,但如果要达成目的需要耗时间的话,也不是不能冒险,如果真的不想冒险,他根本就不会深入这片林子。 更何况,这种狩猎上的博弈,就是不要将弱点暴露出来,就算莫忘归急着离开,此时也不能把这个意图暴露出来。 心猿显然也看出外面那个人族的想法,愤怒之余,又有无奈,过了片刻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它竟口吐人言,声音犹如稚子,却又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放了我,我给你们血。” 莫忘归蓦然睁眼,直截了当说道: “你自己想办法把血弄出来,我们拿到,就放你走”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不要鼻血…” “好!” 心猿就像是没听到后面那句一般,二话不说直接答应,取消了灵化,将丹药灌入嘴中,随后划开手臂皮肤,将血装入丹瓶,很是利索的丢了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果断至极,行云流水,莫忘归接住丹瓶,眼睛微眯,心中狐疑不已。 此刻,心猿有些急迫道:“快点取消阵法。” 苏婧正要照做,莫忘归立刻来到她身前,一把抓住她手,郑重的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心猿道: “我们取消了阵法,你攻击我们怎么办?” 苏婧恍然,也不再急着取消阵法,毕竟心猿的神通实在诡异,她也不想再度被放大某些情绪,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玩具。 心猿毫不犹豫,立刻道: “你们手中有我的血,我袁同以妖血立誓,阵法一解,立归洞府,绝不对眼前二人不利!同样的,你们也必须放我出阵,不得动手。违者干涸而死,神魂俱灭!” “如果同意,你们只需点头。” 此话一出,天地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三人身上,一股信息传入,苏、莫二人顿时有所明悟! 这心猿袁同竟毫不犹豫立下天道誓言,感觉它非常急着要离开阵法,可能它妈妈喊它回家吃饭。 莫忘归心中有了某些猜测,也不再犹豫,点完头,收好猿血,一把将躺在灌木之中的苏婧横抱而起,郑重说道:“解除阵法吧!” 苏婧刚点完头,被这一抱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如同吃了迷药一般,下意识便照做,将罗盘收了回来。 那心猿立刻灵化消失。 莫忘归也不管是不是回收了罗盘,内炁尽数灌注在腿上,向着林外拔腿就跑! 苏婧茫然不解。 十数息后,莫忘归跑出数里,一股骇人的威压蓦然自身后席卷而来,有什么东西直接咆哮了一声,那口风腥臭无比,那咆哮声中,没有半点理智! 莫忘归只觉得身后有一张深渊般的血盆大口如同附骨之蛆、死追不放!粘腻瘆人的口水臭的令人作呕。 一道剑光从莫忘归怀中闪烁而出,锋锐之意令他全身一寒,整片天地都寂静了一刹那。 随后那原先发出咆哮的怪物惨嚎一声,震动山林。 它的气息更加癫狂,令林中不少妖族妖兽失去了理智,互相撕咬攻伐,一时血肉横飞,惨嚎一片。 一股血迹自林中深处涌出,莫忘归无意之间看到一颗树冠之上,凭空挂了一个还在往下滴血的胃袋,内里还有一颗一半腐肉一半白骨的头颅。 苏婧早已被这般变故吓得尖叫连连,挣扎不休,最后看见那胃袋,干脆白眼一翻,人事不省。 若非莫忘归力气够大,她挣扎之时便早已落地,落入那血盆大口之中。 莫忘归内炁耗尽,呼吸已极度困难,不太跑的动了,他有一种直觉,他已离死不远! 恰在有什么滑腻的东西舔到莫忘归脖颈之时,有一声叹息自封林深处传来,这林中一切声音便突然一静,什么声音也不再响起。 若非倒在地上,彻底脱力的莫忘归看到一只被撕咬了一半的妖兽,浑浑噩噩、一瘸一拐的走向山林深处,他会以为这一切不曾发生! 什么东西?这真的是仙家宗门吗?莫忘归强撑着确定四周再无危险,心中骇然。 不行,这座山不能待了! 莫忘归强行起身,没再去管地上的苏婧,准备找机会溜出青苍山。 下一刻,一道浑身长毛的佝偻身影出现在两人身边,正是老山主,他淡淡看了莫忘归一眼。 莫忘归见是老山主,脸上刚有喜色,与老山主一经对视,便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第24章 喂丹 泽兑峰、碧泽殿后数里之遥,二层小楼内。 莫忘归在小床上悠悠醒转,神色有一刹的迷茫,没有立刻起身,立刻开始打量四周,一只手连忙去摸自己怀中,触到一柄小剑之后,才安下心来。 等到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小楼之内,他这才稍稍放松警惕,强忍着头部的隐约不适,起身走到了书房。 莫忘归将那玉玺放在墨台之上,开启小楼防护。 虽是刚刚从昏睡中醒来,但他并没有觉得精神在睡眠中有所补足。 恰恰相反,莫忘归只觉得自己像是三天没睡觉一般,头部昏沉,颈部酸疼,十分疲惫。 他捏了捏鼻梁,沉吟了一下,掏出一枚丹瓶,内里是心猿之血。 莫忘归回忆起不少东西,他与苏婧一起设下陷阱取得心猿之血,然后两人便各自回去休息,约定明天再交给三师兄。 “对,我是自己回到小楼睡觉的…可我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危险的地方昏睡过去的?” 这一切都存在于莫忘归的记忆之中,可他莫名觉得这段记忆有不真实感,心中能罗列出来的疑点也很多: 第一,三师兄的木屋就在山脚下,顺路把心猿之血交给三师兄又能如何?一般人都会这么做,他与苏婧也不会例外。 第二,此刻已经晨曦初升,而他昨晚本准备将自己的行踪告知老芋头和密藏老人的,但没有这么做。 第三,那只心猿最后突然就肯给猿血了,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它迫切的想要离开,自己当时竟然也没起疑心!不排除它妈真喊它回家吃饭… 第四,昨日是正午时分去狩猎,伏击心猿也没花多少时间,自己本来还想去半山腰看看,为什么突然就想睡觉了呢? 难道心猿还拥有降智的神通法门或者激发人睡眠欲望的能力? 自己不知不觉就中招了,所以做出那一系列行为,急着回去睡觉或者说因为智商太低,什么把猿血顺手给三师兄、心猿的异样、晚上去见老芋头这些事都没有意识到或者忘了? 莫忘归察觉不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记忆中自己的行为根本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浑浑噩噩,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要么自己在当时被心猿用什么术法神通影响了,要么…莫忘归微微眯眼。 要么,自己的记忆是假的,被某种神通篡改了。 第一种可能其实可以半排除,因为如果是心猿造成的影响,他跟苏婧很难在对方手里活着回来。 当然,这不能武断,可以在询问苏婧后再排除…不,自己受了影响,苏婧想必也是,从她那里得来的答案并不可信。 那么除了苏婧以外,谁最有可能对心猿有足够的了解呢? 莫忘归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柳叔给自己请的修仙知识老师,张岱。 距离上次授课已经过去三天,今天晚上,张岱很可能会到密藏阁去,正好过去,顺便见一见密藏老人和老芋头。 或许还可以去封林一趟,看能不能发现些异常。 下定决心,莫忘归打开门,恰好看到远处走来四道人影。 当先是一位青衣道者,他眉毛上挑,看着有些轻浮,正是苏泽。 他左侧一位美妇人,顾盼生姿,身段窈窕,红唇惹人注目,嘴角噙着笑意,风韵十足。 另外两人,一人脚步轻快,一脸得意的跟苏泽夫妇说些什么,像是一只翻飞的小雀,穿着明黄色的裙钗,该是苏婧无疑。 另一人拎着食盒,走在最末尾,时不时说上两句,有些拘谨,是昨日那位仙婢。 苏泽来做什么? 莫忘归脸色沉凝一瞬,很快又如春雪化解,主动去迎,招手欣然道: “师叔,师婶,咋送个饭你们还亲自来了?” 苏泽几人转眼便至小楼前。 “昨日我们夫妻太忙,你苏师叔将你放在这小楼后,便少了关切,今天特地来看看你,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秦碧倩笑盈盈道,很是客气。 莫忘归急不可耐的架势接过食盒,已经开动,此时口中满是食物,含糊道: “当然习惯,长这么大,还没一个人住过这么宽敞的地儿,咋不习惯?” 秦碧倩闻言和善的笑着,真心还是假意,便无人得知了,反正是半点没有那一夜问罪时的刻薄。 苏泽并未如此客气,打量了两眼小楼后,状似随意道:“听说昨日你带着苏婧去了封林?” 屁!明明是你女儿带着我去的! 莫忘归腹诽一句,因为秦碧倩的存在,只能讪笑道: “我们是去捉心猿的,想为二师兄的苏醒尽一份力嘛!这些苏婧想必已经告诉你们了。” “小婧顽劣,还是得问你才真。” 苏泽不顾自家女儿不服的眼神,面无表情点了一句,再次随意问道: “听说那心猿是第四境修为?你跟小婧,如何胜它?” 莫忘归心中警惕,无他,寻常时刻,这话没有半点毛病,他只会当苏泽是好奇一问。 可他现在已经发觉自己的记忆可能是虚假的! 此时此刻听到此问,莫忘归只觉得这是来自幕后黑手的盘问与试探。 莫非是想试我是否察觉了异样? 如果苏泽是来试探的,那说明我的记忆百分之百被篡改了,并且与苏泽有关! 心中惊涛骇浪,但莫忘归脸色不改,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有关捕捉心猿的记忆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也没有表现的过于得意,以免画蛇添足。 苏泽看着莫忘归听完,微微点头,似乎没有看出异常,再度寒暄两句,不再开口,望着苍然殿方向,表情沉凝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碧倩倒是夸奖一二,惹得苏婧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莫忘归只偶尔照平时表现对苏婧吹过头的地方讥讽一二,更多时候在低头扒饭。 苏泽第一个待不下去,他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忙碌,便与秦碧倩两人一起告辞离去。 应该没有引起疑心。 莫忘归蹲在门槛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吐了口气。 苏婧凑近嫌弃道:“怎么吃这么慢?快点,还得把这猿血给三师兄炼丹呢。” 莫忘归一翻白眼,不做回应,只是吃饭,他没有试探苏婧是否有察觉不对,因为这个人太蠢太冒失,还没有利用价值,又跟他爹有关,实在不适合在这件事上合作。 竖子不足与谋。 苏婧见他这般,却也不着恼,想是刚才在父母面前得了夸奖的缘故,心情颇好,只是道: “你若不愿去,可以把后面的事全都交给我。” 这是看她二师兄快被弄醒了,觉得事情简单了,想独自揪出魔修,在她爹娘面前大放异彩啊。 莫忘归腹诽,并不搭理,转而想着苏泽一事。 苏泽应该是没有被污染的,那么他来盘问试探,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段记忆里,到底有什么是苏泽需要隐藏的? 他一时没有头绪,咬了咬筷子。 苏婧见他这般无礼,有些着恼道: “你到底去不去,倒是说句话啊,咋的,吃个饭给你毒哑了?” 莫忘归看她一眼,将碗筷放入食盒,自顾自拎起来,站起身嘲讽道: “你忘了你的膝盖和手了吗?还想自己一个人去追查…下次说不定掉的就是头了。” 这话令苏婧想起昨天是莫忘归背自己回来的,一路上竟低着头,出奇的沉默。 虽然话说的很难听,但这终究是一种关心啊。 苏婧如此想到。 莫忘归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没有在意,没谁有兴趣猜一个脾气古怪大小姐的心思,只当她是被说自闭了。 他将食盒交给了仙婢,一路走向山脚下的小木屋。 到得木屋前,苏婧作势要喊,却被莫忘归一把拉着手,摇头制止。 苏婧脸一红,低声不解道:“做什么?” 莫忘归放开她手,走到那破烂不堪的门前,轻轻叩了三下。 内里沉寂一片。 莫忘归又敲三下,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应。 再三下,依旧如此。 就当苏婧不耐,莫忘归以为没人在家时,突兀响起一声:“请进。” 莫忘归这才搬开那木门,踏入这木屋内,张望了一下,全是架子,上面摆着不少堪称破烂的盆盆罐罐,整个木屋充斥着一股药味,闻着有点窒息。 灰头土脸的三师兄守在角落一尊丹炉处,飞快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是你啊,小师妹没来?” “嗯,来了,在外面。”莫忘归嘴角抽动:“我来送猿血。” 三师兄得知自家小师妹来了之后,沉默了一下,突然加大了火力,各种丹诀飞快打出,五息之后,一股闻着令人如获安眠的丹香散出。 “…谢谢。我这炉舒魂丹送你一瓶,有点仓促,成色不是太好,不过…呵呵” 三师兄说道。 莫忘归深深吸了一口这丹香,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疲惫得到了很大缓解,也没客气,将那瓶丹药接过。 同时,他在心里给对方补足了下半句: 不过,比炸炉了要好。 莫忘归将猿血放在某一处架子上,询问道:“昨天的那两种丹炼制出来没有?” 三师兄抛出两个小瓷瓶,一蓝一红: “蓝的是炼星,红的是赤净。嗯,带着小师妹走吧,未时再来取丹…最好你一个人来。” 莫忘归也没废话,接过丹药便要走。 苏婧此时到得门前,责怪道:“咋这么久?” 莫忘归眼角一撇,见那丹炉已经燃起了丹火,而三师兄发觉苏婧进门之后,身躯隐隐一颤。 莫忘归连忙推攘着苏婧离开,只说拿到了拿到了,赶紧去喂你二师兄吃,看有没有效果。 …… 碧泽后殿,第拾贰号房。 阮纪安然躺在第拾贰号房,外头是那道黑炎符,他难得不再通宵喝酒,得来了少许安眠。 这祥和宁静的环境里,突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强行塞了一颗赤红色的丹药进去。 在美梦中,阮纪正与佳人饮酒醉,对着明月高歌,好一个名士风流。 突然那空中皎洁的月开始泛红,身边酒桌开始泛红起火,就连杯中酒都燃起了赤色火焰。 那桌旁文静谈笑的轻纱美人也换了一身夺目的红裙,开始搔首弄姿起来,眉目传情,玉指抵在红唇上,划过白皙的脖颈,向下拂过不少诱人所在,惹火无比。 阮纪迷迷蒙蒙看了一眼杯中酒,含糊道: “这酒挺纯呐,烧起来了。” 接着看向那美人,嘿嘿猥琐笑道:“你也烧起来了。” 话音未落,他扑向那美人的身形一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醉倒在了这迷梦之中。 迷梦之外,拾贰号房内,莫、苏两人看着脸色泛红,全身发烫的阮纪砸吧了两下嘴,便没了动静。 苏婧摇头叹息:“这丹不行。” 莫忘归也失望的摇摇头,但他却说:“可能是剂量不够。” 于是,他用布包住了手掌,掰开了阮纪的嘴,示意苏婧拿起丹瓶往里倒。 苏婧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照做了。 顿时,躺在床上的阮纪浑身继续发热,冒出了蒸汽… 莫忘归摸了一下阮纪的皮肤,立刻收了回来,现在的阮纪就像热水一般烫手。 他表情古怪,咕哝了一句:“好像喂多了一点,感觉可以用来煎肉吃了…不会蒸熟了吧。” 慢慢的,阮纪的被子开始冒烟,传出了一股焦糊味。 阮纪的五官皱在了一起,他在梦中被火追着烧,极度痛苦。 但他还是没有醒,一股子凉意从他的骨髓里,神魂里传出,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九幽玄冰法开始发挥它的作用。 赤净丹彻底失败了。 两人对视一眼,再给阮纪吃了另一种丹药,令阮纪全身发出璀璨的星光,照彻整个房间。 可惜雷声大,雨点小,等到光华消逝,阮纪依旧没醒,只是眉头抽动了两下,神色好了许多。 这说明他的神魂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试了两种丹无果后,苏婧有点泄气,口中埋怨着自己老爹收藏的丹方不行,一出拾贰号房便告辞了。 莫忘归乐得自在,大步前往半山腰,在洞府废墟之上走来走去,试图以魔血感应到些许异常,可惜并没有收获。 于是他去了山脚下,挖出那卷丹方抄录了起来,疲劳时便吞下两粒舒魂丹。 抄完丹方之后,莫忘归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封林看看,但那封林之中,似乎有大恐怖,他越是靠近,心里越是不安,最后竟然寸步难行。 莫忘归愈发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简单。 苦苦等到未时,他来到山脚小木屋前,三师兄并未炼丹,他很顺利就敲开了门。 左顾右盼,三师兄看到莫忘归身后无人,料是苏婧并未来此,倒是令他大松口气,随手将振心丹抛给莫忘归,便自顾自来到丹炉前,燃起了丹火。 他心情颇为愉悦的哼起了歌,不断将药材加入丹炉之中。 莫忘归知晓他一刻不炼丹浑身难受,也没在意他的无礼,走近丹炉,几度张嘴欲言,却终究没有询问有关心猿的问题。 三师兄虽然痴迷炼丹,终究是苏泽弟子,风险太大,还是算了… 临出门时,莫忘归想起一事,问道: “为什么不与苏婧解释一二?” “不想说。”三师兄微微一笑说道:“怕说了她不好意思来。” 确实,那般撇脚的理由她都信,若是说透了,以她那奇怪的自尊心,怕是再也不敢出现在三师兄面前了吧。 莫忘归如此想着,拱手告辞离去,在去碧泽殿的路上,迎面碰到了苏婧。 还好我去的比她早了一点。 莫忘归想起正在炼丹的三师兄,嘴角抽动了一下。 苏婧扬了扬脸,询问道:“拿到了?” “嗯。” 两人并肩而行,竟然没谁说话。 “昨天背我累不累啊?” 苏婧忍不住开口。 “累,贼重。” 莫忘归心事重重,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苏婧立马炸毛,锤他的臂膀:“好你个臭乞丐!会不会说人话!” 却多少是带着点玩笑语气。 莫忘归看她一眼,觉得这番举止太过亲昵,若在平常,他或许会开个玩笑应对,反锤回去,调戏一二。 但现在,他没有那个心情。 苏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收手低头。 两人再度沉默。 “以后去你三师兄那里,不要大声喊了。” 莫忘归到得拾贰号房门前,突兀的来了一句。 “我知道那是炸炉,但他太久不理人,我不喜欢。” 苏婧眨了眨眼,眸中露出狡黠: “那么撇脚的理由,你不会真信了吧?” 莫忘归取下黑炎符的动作一僵:“…至少你三师兄信了。” “哈哈,臭乞丐,你也太蠢了吧?这你也信,我聪明着呢!” 莫忘归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终究是低估了苏婧的智商。 她比起智障,到底还是要聪明一点的。 苏婧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恼怒道: “好啊!臭乞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吗?看我穿你一百个透明窟窿!” 她毫不犹豫祭出了金簪。 莫忘归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反应这么迟钝,看来与智障的智商只在伯仲之间,并没有超过。 第25章 阮纪醒来 二人在这碧泽殿追闹一阵,莫忘归放松了些许,不再被重重魔影压的喘不过气来,开始有意地折返回拾贰号房。 苏婧早已消气,收回金簪,此刻装作气嘟嘟的模样,两手抱在胸前,站在房门旁边。 莫忘归一边推门进入,一边嘲讽道:“又没有胸,你抱着干嘛?” 苏婧又气又羞,作势又要祭出金簪: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再说了,才十三岁,哪能那么… “嘿呦,姑奶奶。错了,错了,咱先弄醒你二师兄要紧吧。” 莫忘归连忙示弱,不愿纠缠。 苏婧哼了一声,想要跟着进屋,却被莫忘归拦住。 苏婧疑惑不解。 莫忘归脸色古怪,咳嗽了两声道:“这可是振心丹,你就别进来了吧…” 苏婧当即绯红了脸颊,转过身要走,又提醒道:“要是醒了记得喊我!” 莫忘归无奈点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捏嘴,塞丹,灌水,一气呵成,毫不含糊。 一瓶振心丹就这么没了。 随着丹药的起效,阮纪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口中开始胡乱传出呻吟声… 莫忘归看到被子有了明显的起伏,气氛果然焦灼了起来。 外头苏婧因为房屋内的动静起了好奇心,询问道:“臭乞丐,怎么样了?” 阮纪开始发出很是引人遐想的死动静,身体开始抽搐起来,蓦地站起,高抬起腿,翩翩起舞,扭动腰肢,尽显骚气,也不知道在梦里干嘛呢。 莫忘归躲到墙角,被吓得不轻,沉吟了一下,觉得继续待在这个房间,恐怕会英名不保,因此直接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他表情古怪道:“效果不错,咱们先在屋外头等着吧…” 苏婧多少能看到屋内情形,愕然之下没有异议。 两人出了房间,守在门口,阮纪在其内时而高歌,时而起舞,凳子家具到处乱飞,好不热闹。 苏婧咕哝道:“你说,这算醒了吗?” 莫忘归探头去看,缩回来后默默摇头。 恰在此时,有一老人灰衫长须,一步一摇,脸部发红,浑身酒气,踉跄而来,口中高呼: “阮小鬼,阮小鬼!你死哪去了?你已经三天没陪我喝酒了!” 莫忘归不认得这人,疑惑地看向苏婧。 苏婧看到此人,乖巧迎了上去,说道:“杜爷爷,我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得昏至少七天。” 那杜姓老者迷迷瞪瞪看了一眼苏婧,再度灌了口酒摇头道:“苏泽那小子,真不靠谱。早知道就不让阮小鬼拜他做师傅了…” 说着,不顾苏婧阻拦,强行来到拾贰号房,打量一下,发现黑炎符没贴在门上,嘿嘿一笑,猛地把门打开,速度之快,苏、莫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内里阮纪正手舞足蹈,脸色发红,说着胡话。 杜老酒鬼见了,得意一笑,回头看了苏婧一眼,说道: “我就知道苏泽骗我,这不正喝着呢?还骗我说没醒,喝蒙了都,还说没醒…” 眼看这老者要进去与阮纪同饮,莫忘归感觉要出大事,连忙上手去拦,说道: “阮师兄这是磕丹药磕嗨了,不是喝酒…他现在很危险,老人家,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苏婧也连忙道:“杜爷爷,他真没喝酒。” 杜老酒鬼多少有点眼力,已是看出来了阮纪状态确实不像喝酒,当下眼露好奇,询问道:“他吃的什么丹药?竟有这种效果?” 说话间,咽了咽口水,似乎想尝试一下… 苏、莫两人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哪敢说出振心丹的丹名?任谁都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杜老酒鬼见两人没有答话,只是拦着自己,微微皱眉,身形一闪,就不知何时已到屋内,拿起一枚丹瓶,闻了一闻。 他微皱眉头,沉吟一阵,突然灵光一闪,看向莫忘归道:“这不是振心丹吗?好小子,你给你二师兄喂那种药!” 莫忘归受了一吓,没想到这老者只靠闻就知道是个什么丹,此时正不知如何回话,已听那老者道: “不对啊,振心丹虽有那种功效,药力也不至于让一个六境修士变成这样…” 杜老酒鬼看了看空的丹瓶,沉吟一下,脸色古怪地询问道:“你们…喂他吃了一瓶?” 莫忘归见这老者如此见多识广,也不再隐瞒,硬着头皮点头: “我们为了救二师兄,昨天已经试了两种丹,觉得单单一颗无甚作用,所以这次直接灌了一瓶…” “好小子!” 杜老酒鬼吓了一跳:“谁吃振心丹直接磕一瓶?你当那是糖豆呢!” 说罢他连忙制住快要跳出房门的阮纪,以浑身真炁拍在对方背部,炁运奇脉,要将药性逼出。 猛然间,差点失心疯的阮纪吐出一口黑血,眼皮竟然抬了一抬,低声咕哝道:“有酒味…老鬼,酒在哪呢?” 随即稍微扭了扭头,手艰难地伸向老者腰间的酒壶。 杜老酒鬼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无奈道: “阮小鬼,你都这档口了,还想着喝酒呢?赶紧逼毒才是…不过,我认可你的酒之意志了。” 阮纪沉默了一下,欲哭无泪道:“我没脸活了,赶紧喝一口,不然我死不瞑目…” 原来他尬舞的时候,其实已有神智,只是控制不了躯体,自然也知晓是苏、莫二人乱喂他吃丹药。 这位好酒的六境修士想起这几天的遭遇,竟然流下泪来。 不是烫得变成烙铁,就是成了星光,今天更是成了发春的种马。 随即,阮纪瞪着苏、莫两人,似乎打算在自尽之前,把这两个罪魁祸首带走。 莫忘归强笑道:“你这不是醒了吗,看来还是有效果的…不用谢我了。” 他全身紧绷着,生怕这位阮纪不顾生命危险向他扑来,同归于尽… 对方的眼神告诉莫忘归,他好像真的有这种觉悟! 苏婧则是解释道: “哎呀,二师兄,别看着我们了,我们这不也是为了让你醒过来吗?虽然过程可能不太好,但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阮纪看着莫忘归,仰头灌了一口酒,恨恨道:“确实,出发点也好,结果也罢,都挺好的,但你们以后别出发了…” 杜老酒鬼无奈道:“臭小子你少说点话,还逼不逼毒了?” 莫忘归实在顶不住阮纪那杀人的眼神,强行拉走了打算现在就询问魔修之事的苏婧,一并到了门外。 苏婧摆脱莫忘归拉着她的手,不爽道:“做什么?我刚准备问二师兄关于魔修的事情呢!” 莫忘归毫不客气道:“你二师兄就差用眼神把我干掉了,那房间里我还能待吗?你有恃无恐,晓得他不会对你动手,那我呢?” 苏婧轻蔑地笑了一声。 莫忘归知道,她的意思是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无奈一叹,转而说道: “这么急干嘛,疗伤可马虎不得,等疗完了,咱再问个痛快不就得了?” 说完,他在门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苏婧一想也是,在另外一边坐了下来。 过了三刻多钟,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杜老酒鬼伸了伸懒腰,依在门上,阮纪拿着一只酒壶走出房门,扫了眼苏、莫二人,失笑道: “怎么的?打算给我当门神来道歉吗?” 苏、莫二人站起身来看他。 苏婧嘴角抽动,莫忘归神色古怪。 原来阮纪已换了一条裤子… 阮纪知晓他们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下,强行转移话题道: “发生啥事了,这么急着把我弄醒。” 苏婧七嘴八舌,将魔修一事大概讲了一遍。 阮纪叹息道:“那怕是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我虽然与那魔修交过手,但他御剑之法诡异,据我所知,青苍山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剑法与他相似。” 苏婧不甘心追问道:“就看不出半点痕迹?我青苍山有能力击败你的人,应该不多。” 阮纪摇摇头:“我青苍门人纵使魔化,招式之间,多少也会有相似之处,他那一手,我真的未曾见过。” 苏婧当即难掩失望之色。 莫忘归却早有所料,对方既然敢对阮纪出手,说明有足够把握令阮纪认不出自己。 若是能这么简单就找到目标,那么这魔修根本无法瞒过身边人,早就暴露了。 莫忘归沉吟片刻,突兀问道: “若是再与他交手,他不用当日之法,你可能认出他来?” 阮纪自信道: “当然可以,用剑之人,拿剑的角度、腕力、出剑的习惯、御剑时习惯的指诀都不尽相同,天下没有绝对相同的剑修。” “如果连交过一次手的剑修都认不出来,那么我这六境修为白修了!” 闻言,莫忘归冲阮纪一笑,回头跟苏婧说道:“再去一趟书房,我们这次挑选快速回复真炁的丹药,接下来二师兄有的忙了…” 阮纪一愣,指着自己一脸懵逼道: “你在说我?” 莫忘归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扭头就拉着苏婧走了,只留下一句: “明天我来找你,你就知道为什么忙了。” 阮纪还是没琢磨出味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喝了口酒,突然呵呵一笑。 我一个酒鬼,除了喝酒之外,能有什么忙的?这小子真是糊涂了… 转头他便与杜老酒鬼推杯换盏,莫忘归说的些许怪话早已抛之脑后。 第26章 七境之下我无敌 一顿酒喝到了半夜,阮纪继续把酒壶往嘴里倒着,却没能弄出半点酒来。 他迷迷瞪瞪痴笑一声:“没酒了…唉,说起来那几个魔修也真是,咋就把我洞府砸了,那么多好酒呢。” 杜老酒鬼伏在一张桌上,咕哝了两句,阮纪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笑着摇摇头,摇摇晃晃打开房门,打算去外头打些酒喝。 碧泽殿照旧是没有酒的,苏泽也好,秦碧倩也罢,都不想自己二徒弟天天烂醉如泥。 因此他只能走出碧泽殿。 不曾想,刚一走出,门口负责夜晚值守的两位外门弟子突兀开口:“见过泽兑峰二师兄!” 阮纪一愣,看到这两位弟子一脸的崇拜与敬畏,心里有些茫茫然。 他以前进出碧泽殿,值守的弟子从未对他这么恭敬过,甚至从未喊过他二师兄,往往直接给无视了。 毕竟没有谁会去尊敬一个从不勤恳修炼,只知道喝酒的酒蒙子。 今天这俩新来的?还是被魔修污染了?不应该啊… 阮纪狐疑地看了两人几眼,最后和善笑笑,快步离开,以免引起怀疑。 离开大殿之后,阮纪逼出了一些酒意,记住了那两个弟子的面孔,轻笑了一声。 自己只需出个门就抓到了蛛丝马迹,小师妹和那莫忘归,终究只是小孩,这么久了,没有半点进展… 不过阮纪并未立刻出手捉拿,以免打草惊蛇——再说了,他今晚还想再喝一点的,把问题捅破不耽误事吗? 哼着小曲啊,那个悠然自得,阮纪一路下到山脚,犹豫了一下,敲响了木屋的房门: “魏伯阳?魏伯阳!开门!” 过了一阵,泽兑峰三师兄魏伯阳依旧顶着一张被黑灰遮盖的脸,打开了房门。 阮纪笑道:“你顶着这张脸,晚上要出去吓人啊?好歹洗把脸啊?” 魏伯阳不置可否,淡淡道:“醒了啊?那丹好用吗?” 阮纪脸一僵,摆手道:“别提了,差点被你药死!” 然后又四处打量,啧啧道:“你这洞府也真够破的。” 魏伯阳淡定回击:“至少我还有个洞府…” 阮纪被这一噎,讨了个没趣,打个哈哈,递过去酒壶道:“喝酒吗?” 魏伯阳:“你那是空的。” …阮纪仰头做喝酒状,转身离去,却留下一句:“谢谢啊…” 他可不是半夜无辜骚扰他人的酒鬼,此番来,专程只为致谢罢了。 魏伯阳嘴角微动,看着阮纪背影喊道:“有空去苍然殿前看看,那里有个好东西,你绝对感兴趣!” 阮纪听得颇为莫名其妙,不过反正他也是要去苍然殿边上的酒仓打酒喝的,顺路。 路上阮纪遇到几位小辈同门,竟全都恭敬行礼,搞得阮纪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这帮兔崽子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当人看了?” 阮纪十分费解,转而一想:莫非是因为我与那魔修苦战一场,打的洞府破碎的事迹传开了,所以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不,不对。 姓莫的那小子说了,魔修一事还没传开,自己那档子事,被说成练功出了茬子。 那这帮兔崽子到底想干嘛。 阮纪没有丝毫头绪,心中隐隐不安,只能暂时不去想这些,打酒要紧。 快到苍然殿时,这一路上又遇上了一波弟子,都是先一惊,然后恭敬行礼,离去不远后便窃窃私语,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等到被阮纪那狐疑的目光扫过,又都恢复原样,继续走着。 这番作态,终于令阮纪不堪忍受,他留住了一名弟子,询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弟子有些失措,马上回答道:“在说明天比斗的事啊,二师兄。” “比斗?什么比斗?” 阮纪有点疑惑,更多却是如释重负,原来只是兴起了一场比斗,与自己无关。 那弟子愣了一下:“就是你约战各峰核心弟子的比斗啊…” “哦,我约战…什么?”阮纪愕然出声:“我什么时候约战各峰核心弟子了?” 那弟子指了指苍然殿前最醒目的位置,一块颇大的木牌摆在那里: “那牌子上写着呢,白天还有同门来宣传,苏师姐都来为你加油了。” 阮纪大感不妙,急忙跑到那木牌前,借着月光看了一看,只见那木牌上,字体龙飞凤舞,十分张扬,赫然写着: 青苍七峰,泽兑第一。 剑画拳法,什么垃圾。 老子阮纪,七境之下我无敌,七境之上一换一,不服明日苍然殿前一战! 若是无人敢来,老子便是这青苍山核心弟子首席! 阮纪看完,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口中念道: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那弟子走近搀扶,仰慕道:“阮师兄豪气凌云,我辈楷模!就是这酒,以后少喝。” 阮纪摆手挣脱,行尸走肉一般走向酒仓,口中说道:“喝死算了,喝死算了…假的,假的…” 那弟子见状感慨:“果真天才,与众不同。” 随后心情激荡的转身便走,励志要抓紧修炼,尽力追赶偶像阮师兄的脚步,以免没多久就再看不到他的背影。 阮纪到得酒仓门前,颤颤巍巍要去开门,蓦然拍门怒吼:“莫忘归,我日你” … 密藏阁前,莫忘归正在老芋头的教导下习练拳法,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该是阮纪嗓音,不由微微一笑。 那木牌自然是他的杰作,目的就是引动各峰核心弟子与阮纪交战。 不用担心那些核心弟子懒得出手,那木牌上可是把几座峰头的特色都嘲讽了一遍,他们不想出手,那些个峰主和同峰师弟师妹们可不答应。 此时,张岱从密林中走出,见状欣然道:“莫小友当真勤勉,在下来的不巧了。” 莫忘归连忙收起拳架,笑呵呵迎道:“张师哪里的话?来的正巧。” 老芋头撇了撇嘴,转而教练小苏去了。 张岱席地而坐,笑道:“那便开始吧?” 莫忘归胡乱坐下,摆手道:“张师不急,学生有问题问你。” 张岱饶有兴致道:“什么问题?” 莫忘归直接问道: “心猿可能篡改人的记忆?甚至于将原本的记忆删除,覆盖一层新的,虚假的记忆?” 张岱没有犹豫,直接点头:“不错,心猿是世间少有的魂灵类妖族,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莫忘归微微愕然,真是心猿作祟?那为什么自己跟苏婧还能活着回来,它要有这本事,谁狩猎谁啊? 就当莫忘归疑惑之际,张岱继续说道:“不过,修改记忆这门神通太过强悍,心猿至少得七境修为才能勉强使用。” 莫忘归闻言再度错愕,只觉得被篡改记忆一事迷雾重重,一时半会,无法弄清真相,甚至于已经牵扯到上三境的层次了… 张岱察觉异样,询问道:“莫小友?怎么了?可是有人被篡改了记忆?” 莫忘归连忙恢复正常,呵呵笑道:“没有没有,我在一本古书上偶尔看到,刚才在回忆其中内容,对照学习呢。” 张岱不疑有他,开始授课。 莫忘归却微微有些走神,打定主意,将此事搁置,先专心追查魔修一事… 这里头有大秘密,很可能牵扯到苏泽等青苍山上层,还是等魔修危机解除了,再做有限的探查吧。 要是真有什么大问题,我也只能假装自己没发现什么异常了…莫忘归心说。 可他的心绪不宁被张岱察觉,这位讲师也不着恼,温和询问道: “莫小友,可是你的记忆有被篡改” 莫忘归看了关切的张岱一眼,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包括青苍山可能存在魔修一事。 调查魔修可以借力,那么查自己记忆为何缺失,当然也可以。 更何况,莫忘归觉得在这节骨眼上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与魔修挂上钩,这是一种宁信有,不信无的谨慎。 第27章 魏伯阳对阵风煌 泽兑峰,第拾贰号房。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昏暗的房间,却没能给阮纪带来一丝希望。 恰恰相反,阮纪有些惊恐地看着渐长的晨光。 这房内的黑暗似乎就是他的生命,随着它逐渐被阳光驱散,阮纪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笃笃笃。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阮纪如临大敌,缩在被子里,眼神空洞而又慌乱。 “阮纪,开门。” 门外的人淡淡开口道,这嗓音阮纪耳熟无比。 阮纪眼中闪过一束光,他如同抓住一束救命稻草一般,急不可耐道:“师傅,救我。” 苏泽沉默一阵,再度道:“你先…你先开门。” 不知为何,苏泽语气略微颤抖,像在憋笑。 阮纪没有察觉异常,起身开门,口中急忙解释,喋喋不休道: “师傅,苍然殿那个木牌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都是那个姓莫的…” 随即,他便看到门外的苏泽身侧,站着莫忘归,愣了一下,便应激一般,也不顾苏泽在门外,手一用力就打算关上门。 苏泽用手撑着门,没让阮纪得逞,笑道:“我泽兑峰总算出了一位豪气干云的人物,我心甚慰啊…阮纪,我是来让你出战青苍山核心弟子大比的。” 阮纪差点哭出声,颓着脸道:“师傅,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苏泽脸一沉:“阮纪,我辈修士,敢作敢当!你既然约战了各峰同辈弟子,如今又避而不战,是逼着为师清理门户么?” 阮纪一怔,依旧嗫嚅道:“可我真没有这么干…” 苏泽拂袖道:“本尊没有兴趣听你解释,事已至此,巳时之前,你若是不去苍然殿演武台,知道后果!” 阮纪看着自家师尊离去的背影,终究没再出声,吸了口气,盯着莫忘归道: “好你个莫忘归,我记住你了…” 莫忘归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苏泽逼自己二徒弟的方法这么简单粗暴。 想了一想,他补充道: “还有两日,青苍山就要倾巢而出驰援拒魔关了,一场比斗也是苏师叔想要的,能够激发不少士气。” 莫忘归说这些话,其实是想引导阮纪,让对方以为那木牌之事是苏泽指使的,好消解一些怨气。 阮纪不知听进去没有,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靠在门后,颓然坐在地上。 莫忘归并未着恼,转而出了碧泽殿,直奔苍然殿演武台去了。 此时演武台上,一位黑衣少年抱臂而立,一头黑发迎风飘扬,两道白眉醒目,脸色平淡宁静,正自闭目养神。 台下已经聚起了所有青苍山弟子,他们坐在早已安好的椅凳上,正在窃窃私语。 “阮师兄为何还不出现?” “他爱喝酒,估计是睡过头了…” “也不知道有人去喊他没有,风师兄就这么干等着,着实尴尬啊…” 莫忘归混在众弟子中,试图以自身魔血感应可能存在的魔修。 昨日布下木牌做了一定宣传之后,在苏泽等高层的推动下,除了阮纪之外的所有弟子多少都收到消息,强制性观看这场比试。 此刻,苍然殿前,八尊石椅已经摆下,最中央那一尊比其他七个都大了一号,篆刻兽纹,栩栩如生,两尊龙头刻在石椅扶手上,威严无比。 这八张石椅说明,这场比斗,青苍七峰主,连同老山主都要来观礼!只是此刻才到三四位峰主级人物而已。 莫忘归是今早得到的消息,他也颇为惊讶,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次随手的尝试,竟然引起这么大动静。 这说明青苍山某些高层希望利用这个噱头达成一些目的,比如真的决出谁是七峰第一,比如提振出征前的士气,比如…转移其他峰主的注意力,好做些事情。 这一日的比斗,足足排了十几场,各峰核心弟子加起来也有二十余人,倒也不愁没热闹可看。 就是这第一场,有些尴尬了。 苏泽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自己的石椅上,含笑说了一句:“我那徒儿宿醉一场,刚刚才…” 他话尚未说完,台上那黑衣少年蓦然睁眼,朗声开口:“诸位峰主!阮纪为何还不曾来?” “昨日大放厥词,不是嚣张的很?今日怎就不见人影,泽兑峰…可是怕了?” 台下顿时有同峰弟子起哄:“风师兄莫要如此说,说不定昨天那阮纪吃醉了酒,发起酒疯来写了两句,又喊弟子来苍然殿前装上一装,做不得真呢…” 有人笑着反驳道:“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太过胡扯了吗?不过放在那酒鬼阮纪身上,倒是很合理。” “毕竟这泽兑峰的弟子,要么沉迷喝酒,要么只会守着丹炉,没一个正常的…” 苏泽的笑颜逐渐冷却,一双眼眸看着那台上的风姓少年,微抿双唇,下半句是根本说不出口了。 风姓少年对这目光置若罔闻,拱手道:“诸位峰主,晚辈已经等了那位阮纪三刻多钟,按理…” 有人淡淡打断道:“谁管你等了多久。” 有一人一身黄袍,御空而来,站在台上,顶着一张白净俊俏的脸,眼神淡漠似水,他一出现,周遭隐约弥漫一股药香。 台下之人一脸茫然: “泽兑峰有这等人物?不曾见过啊?” “这谁啊,是我们青苍山的吗?” “没见过这号人啊…” 莫忘归听声音觉得有点熟悉,看身形也相似,但他实在有点不敢确信。 此时有人扯了扯他袖子,笑道:“臭乞丐,看出这人是谁没有?” 正是不知何时摸到了他的座位旁的苏婧。 莫忘归嘴角微动,不确定道:“他难道是三师兄?” 苏婧还未回答,上头那位白净的青年已经拱手:“在下,泽兑真人座下三弟子,魏伯阳。” “啊?泽兑峰那个炼丹的?” “他整天灰头土脸的,竟有这般皮囊…” 那黑衣少年饶有兴趣打量了魏伯阳两眼,随意拱手道: “曲折真人座下五弟子,风煌,你就是泽兑峰炼丹的那个?” 魏伯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台下那枚日晷。 风煌见他并不理人,询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没人管我等了多久?” 魏伯阳依旧不发一言,看着日晷上的日影逐渐偏移。 场面再度尴尬起来。 风煌还待再问,看到日影到了巳时的刻度,魏伯阳突然拱手: “动手吧…” 话音未落,那八尊石椅上,蓦然多了数道光华,青苍七峰主无一缺席,主座之上,那道佝偻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 风煌,魏伯阳冲那八人行礼。台下数千弟子均起身山呼道:“见过山主、各位峰主。” 老山主颔首,呵呵笑道:“不必在意我们这些老家伙,你们可以开始。” 众人山呼一诺。 风煌扭头看向魏伯阳,还是耐心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懒得回答,你不配听。” 魏伯阳面无表情。 场面一瞬寂静下来,随即有人大笑出声。 那正是吃醉了酒的阮纪,他摇摇晃晃而来,红着张脸,大声道: “泽兑峰,前来赴约,巳时已至,魏伯阳,我就不跟你抢了,打爆他的猪头!” 说完靠着一棵树就坐下,不断往嘴里灌着烈酒,或许是在用酒壮胆,或许是面对了现实,激发了豪情! 他毕竟是泽兑峰二师兄,青苍山的天骄人物,虽然懒散,但事到临头,他也有一身傲骨! 这青苍山核心弟子首席,我阮纪未必当不得! 且说台上,那风煌脸色一沉,还待再说,却看到魏伯阳已经祭出一件灵器攻来,不由得有些恼怒。 也罢,先解决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炼丹士! 风煌身形一晃,早已不在原地,定睛一看那件砸在台上的所谓灵器,差点笑出了声。 莫忘归看了也颇为讶异,因为那正是三师兄魏伯阳天天不离手的丹炉… 魏伯阳神色淡定自若,挥袖间数道惊虹已经射出,速度之快,风煌来不及躲闪,竟直接数拳轰出,无数内气带起的拳风,形成一层无形屏障,挡下那袭来的攻势。 那竟是数株草药妙果,当下已七零八落,正在缓缓落地,魏伯阳毫无惊色,手一招,那尊丹炉便自行飞到他身前,沿途顺便将那些草药接住。 飞来途中那丹炉逐渐变小,魏伯阳一手握之,掌心燃起丹火,竟似在炼丹! 风煌很显然也看到了对方在做什么,当下理解为挑衅,盛怒之下,他身形一晃,打定主意,只要近身,他就用六境武夫体魄,将这炼丹士暴打一顿! 察觉到风煌动向,魏伯阳猛然吸气,再一吐气,竟直接吐出熊熊烈火,在台上疯狂肆虐,温度之高,气势之盛,令风煌不得不停下,不敢贸然闯入火场半步。 它甚至能点燃天地溢散的灵气,虚空都因为它而微有扭曲。 曲直峰主颜子路、紫罗峰主林萝见状微有惊色。 这说明这丹火已向天等进阶,实在不可小觑,泽兑峰向来擅使水法,谁能料到这魏伯阳有这等丹火御敌。 不过想到他炼丹士的那一层身份,却又并非想不通。 甚至可以说,这很合理。 第28章 丹成! 风煌看着火场中那道隐约的身影,冷笑一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储元戒,白光一闪,三枚蓝白之色的棱刺便已在手。 这棱刺不断向外冒着寒气,台下有弟子只是看它一眼,便忍不住打哆嗦。 有识货的惊呼道: “北寒棱心刺!这是从北境北冥深海中才能取得的珍稀之物,若是被它刺中,一旦见血,瞬息之间,纵使六境也会冻成冰雕!” 那人话音未落,风煌已经将这三枚棱刺全力抛射而出,速度之快,竟有音爆之声。 那火场因此有了反应,无数烈焰倒卷着阻击那三道棱刺,内里那人影,早在抛射之时就已不在原位。 火场没能挡住那棱刺,它们钉在地上,寒气逼人,就连这地等丹火,也无法焚烧,只能避让出三个不小的区域。 有人道:“好计谋,就算无法命中魏师兄,也能在火场中制造三个落脚点,给自己进入火场突袭创造机会!” 莫忘归翻了翻白眼,看看风煌神情,有些不以为然。 苏婧自是看到了,低声询问道:“臭乞丐,那人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莫忘归不屑道:“反正我是不会进那火场的,那是魏师兄的主场,脑子进了水,才会想着进火场斗他。” 苏婧看不惯他装逼的样子,但也觉得有点道理,只得以言语刺道: “切,你哪来的机会跟六境修士斗法,还搁这说你怎样怎样呢,真好意思…” 莫忘归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再没有那种指点江山,嘴炮王者的心境了。 果不其然,风煌并未趁机进入火场,棱刺刚一落地,他指诀蓦然一变,那三枚棱刺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小冰锥,异常密集的暴射而出,覆盖整个火场! 魏伯阳身形才刚刚重现在火场之中,不得不再度瞬间虚幻起来! 同一时刻,火场突然暴涨开来,又火速收缩,这场景暂时遮盖了火场内部的情况。 另有不少小冰锥暴射向台下,虽被无形屏障拦住,还是引得很多外门弟子慌乱惊叫。 场面一时纷乱,等到众人再看演武台,只见火场再无,有三枚棱刺漂浮在魏伯阳的丹炉之上,他本人一手持炉,一手放在后背,负手而立,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蓝色的火焰! 他眼眸微动,看着那三道棱刺,似乎若有所思,只是沐浴在蓝焰之中,无人注意到他的眼神。 这蓝焰给人的感觉与刚才的地等丹火截然不同,反而泛着一股阴冷之感,与棱刺颇为相似,所以能够将之暂时包裹,交融! 又一种地等丹火! 对于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台下那些看客并未看的真切,唯有那八尊峰主级人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柯文哲一身黄衣,扎起袖子裤腿,看着十分干练,笑道: “苏师弟,你这位三弟子,临阵对敌经验并不弱嘛!” 黄风峰主黄鸣感慨道: “是啊,先以炽阳炎困住那些小冰锥,在瞬间压缩成原样,又瞬间切换鬼冷火融合这北冥刺,应变如此迅捷,好手段!” 苏泽谦虚一笑:“炼丹炼的,他天天用火,切换自然不慢,倒是柯师兄你家那位老五,竟还有分化爆射这一手,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啊…” 柯文哲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将目光再度放回了台上。 风煌见棱刺已失,也不慌乱,脸色平静的站在原地,身躯微动,默默摆了一个拳架。 魏伯阳也未异动,脚下蓝焰却已经画出两道弧线,将风煌包围在内。 在某一个时刻,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动手,风煌站在原地,悍然轰出一拳,他身后猛然窜出一道数丈高的虚影,也悍然轰出一拳。 魏伯阳脚下蓝焰猛然暴起,形成一道光幕,很快化作一道丹炉虚影,竟直接包裹住风煌所在! 风煌连同身后那道雄伟虚影全都被裹在丹炉之中,这一拳自然也轰在了丹炉之上,蓦地一声爆鸣,惹得不少看客捂耳朵。 两者的碰撞,竟如实质一般,像是真的有一尊巨人在拳撼丹炉! 那丹炉一处,微微散溢流光,有一道凹陷,触目惊心! 魏伯阳在丹炉成型之后,就已经毫不犹豫指诀变幻,自炉底飞速窜出藤蔓树叶之物,攀缘上那巨人虚影。 也多亏他这么做,风煌想轰出第二拳的意图被及时制止了,不然这丹炉真险能抗过第二拳。 风煌正在挣脱之时,有一道火焰自炉顶落下,温度奇高,正是那第一道地等丹火炽阳炎! 魏伯阳竟然将炼丹之法用在了斗法之中,换句话说,他把这位风煌当丹炼了… 风煌面露纠结之色,突然一狠,下一刻他竟然散去了那巨人虚影,趁着那火焰还未落下,一掌按在了虚幻丹炉之上。 就当大伙以为风煌要认输之时,下一刻,这丹炉猛然崩碎了!风煌身形一晃,就出现在魏伯阳身前,一拳悍然轰在对方白净的脸上! 他丝毫不顾及魏伯阳身上的蓝焰,这蓝焰也果然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魏伯阳倒飞而出,好险掉出演武台,但他的丹炉依旧握在掌中,没有因为这一拳倒掉,他挣扎着起身,好几次未能做到。 风煌身形再度一闪,趁他病要他命!再度一脚踏在魏伯阳身上,闷哼与骨裂之声响起,令人牙酸。 苏婧惊呼一声:“三师兄!” 她颇为焦急,看到演武台上的血迹,眼角隐隐泛出泪花来了! 莫忘归看着风煌的状态,察觉不对,他也是个武夫,虽然境界低微,但因为老芋头得存在,眼界颇高。 对方内气汹涌,却偏偏还凝练异常,不似常态,按老芋头所说,很可能是用了什么秘法,将内气的质量与数量短时间内同时提升。 这方法往往副作用不小! 石椅上,苏泽脸色沉凝,十分不悦。 柯文哲虚情假意,责骂道:“风煌怎么回事?下场如此没轻没重!苏师弟放心,我回去一定责罚于他。” “至于这伤势,我听说碧泽殿的活灵散不错,我就不画蛇添足了。这样吧,等你那三弟子伤好了,我送他一尊丹炉…” 任谁都听得出他这话的虚伪,甚至于有点得意的意味。 苏泽却只能忍着,呵呵道:“谢过柯师兄好意,丹炉就不必了,我那弟子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还是小心你那弟子吧,用这等秘法,不知道要虚弱多久,要不要给他几瓶振心丹?他用不上的话,柯师兄用一用也行,我知道你一向有这需求…”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刺了一句,几位峰主,竟然都没搭话,只有剑朝元在听到苏泽要送柯文哲振心丹时,笑出了声。 … 台上,风煌看着魏伯阳,恨恨道:“炼丹的就老实炼丹,非要上台出什么头?这下好了吧!” 正要把对方踢下台,却看到他的手还在撑着那丹炉,不由有了残忍之意,笑道:“我让你炼丹!” 风煌正要一脚踢飞那丹炉,蓦然间那三枚棱刺崩碎,化作流水入了丹炉,周遭瞬间如同刮起凛冬寒风一般,激发出了深入骨髓的冷意。 魏伯阳趴在地上,嗓音沙哑道: “丹成!” 第29章 阮纪酒中仙 演武台上,随着魏伯阳那一声丹成,话音未落,冰霜已爬满整个演武台,甚至爬上了无形屏障。 其中寒气,更是隔着屏障都能影响外界,整个苍然殿,温度骤降!若非在座之人都多少有修为在身,恐怕早已冷的受不了了。 演武台上,一片蓝白之色,已经影响观战,因此某位峰主一挥袖袍,那屏障嗡的颤鸣一声,冰霜碎了一地。 此刻台上光景,已经两级反转! 魏伯阳肉身重创,此刻漂浮半空,两种地等丹火环绕在他身边,远远看去,像是一尊威严无比的火神! 风煌定格在半空,他伸出一拳,眼看就要碰到魏伯阳,却已经成了一尊冰雕,不得动弹,脸色苍白如纸,生气渐消,看来已无手段反击。 并且,若不及时脱离这冰霜之地,他很可能成为一具尸体。 柯文哲没有犹豫,朗声宣布道:“青苍山大比第一场!泽兑峰魏伯阳胜!” 随即闪身到了台上,没有那等丹火护佑,他也丝毫不受寒气影响,一拳击碎冰雕,内气纵横间,将这攻势化作无数冰晶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一手搀着风煌,看了魏伯阳一眼,微微点头道:“你不错!” 随后转入了苍然殿内。 魏伯阳缓缓下落,却因肉身伤势过重,没能回礼。 苏泽也到了台上,一手按在魏伯阳身上,其体内不知多少断骨开始续接复原,其体表不知多少伤口开始止血结痂。 在稳住魏伯阳伤势之后,苏泽带着魏伯阳进入苍然殿内,不知寻了何处歇息。 众人失语。 任谁也不曾想到,泽兑峰山脚下那个只知道炼丹的,竟然能爆发出这等战力。 那位风煌虽然只是柯文哲座下第五徒,可他深得对方的拳法真传,是个实打实的六境巅峰武夫。 从他从始至终,没有受半点皮肉之伤就可以看出,这六境体魄没有半分虚假! 他甚至还有第五境的练气修为!武道双修的天才何等罕见! 可他还是输了,输给了一个天天关着门炼丹的。 没人会给台下的观众留出消化时间。 “第二场!泽兑峰阮纪,对阵剑炁峰裴闵!” 已经有人在台下高声唱名! 阮纪听罢,拿着酒葫芦摇晃起身,面色微苦,眼中凝重不已。 这裴闵乃是剑朝元第二个徒弟,六境巅峰剑修,有一把本命飞剑已经炼出雏形,名曰藏炁,平日里藏在鞘中。 有朝一日,那藏炁炼制成型,他将趁势破境,成为一位七境剑修。 虽然并非剑朝元首徒,也非剑炁峰首席,但公认他实力在二十多位核心弟子中排行前五,不弱于某些七峰的首席核心弟子。 从破入六境之后,他那把藏炁剑只在与自己师兄比武之时,完全出鞘过。 阮纪没想到会是这种对手,刚刚登台,一道身材瘦弱,头发微微杂乱枯槁的青年人,也默默爬上演武台。 他生就一张路人脸,存在感极低,就算刚才只有他一人走向演武台,被众人的眼眸无数次扫过,都没有人怀疑他就是裴闵。 阮纪苦着脸拱手道:“有礼!” 裴闵还礼道:“阮师弟,你若能逼我出鞘四寸便算你赢,打完记得请我喝酒。” 阮纪嘴角微动,苦笑一声,蓦然一拍腰间酒葫芦。 无形之水顿时弥漫整个演武台,十数个阮纪凭空生成,均举起酒葫芦,将裴闵围在中间,同时喝道:“小心了!” 一道道水法激流射出,如同密集的箭雨一般,爆射向裴闵。 台下看客猝不及防,阮纪刚才还苦着脸没什么战意的样子,瞬间就已发起攻势! 裴闵没有动,他拿在手中的黄鞘剑出鞘了一寸! 那些激流在同一时刻攻至,又在无形之中被全部斩碎!裴闵的脚下,无声无息出现不少剑痕,将阮纪放出的那些无形之水阻隔在外。 然后,裴闵向一位阮纪简单跨出一步,无形的水流在瞬间被斩出了一条连接裴闵与那位阮纪的直线,分割了一瞬。 于是下一刻,那位阮纪当即崩解,化作一滩水汇入覆盖演武台的汪洋之中。 阮纪在裴闵出剑的刹那就已经出手,十数个阮纪手中酒葫芦均泛出一道蔚蓝色水法匹练,将那裴闵层层叠叠,困在其中,如同一个蚕茧。 下一刻,这茧中爆出无数冰锥,如同利剑一般刺向裴闵。 这一切发生极快,几乎就在裴闵刚斩掉一个阮纪之后,那冰锥就到了眼前。 裴闵扫了一眼,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冰锥,那十数个阮纪全都脸色凝重的发起攻势,好像在这一瞬间,天上地下,举世皆敌! 于是裴闵手中藏炁出鞘两寸。 一刹那间,无数冰锥粉碎,他的身遭如同刮起了一道剑气风暴,任他何等攻势均不得寸进。 这风暴一瞬暴涨,席卷了整座演武台,要将阮纪那无形之水彻底斩灭! 阮纪脸色大变,十数个分身尽没,归于一身,葫芦中一道蓝光浮现,化作一尊玄龟虚影护佑于他。 剑气风暴停歇之时,玄龟虚影已经被打散一半,阮纪脸色微微苍白,挥手散去这道水法。 台下不少人因这门手段,再加上他没能赶上第一场比斗,嘲笑阮纪是个缩头乌龟。 裴闵淡淡一看台下,群声尽没,随即看着阮纪,温和笑道: “阮师弟,莫再藏拙了,你这水法挡不住我第三剑,盖师兄到底传了你什么,你又学到几成,现在不使出来,恐怕没机会了。” 阮纪默然片刻,猛地抬头灌酒,酒意瞬间上涌,他突然红着脸狂笑几声,竟有了几分狂狷意味: “师兄说的没错,还真瞒不过你们的眼睛,那行,我不装了,谈摊牌了。” 只听阮纪口中忽吟道: “世间逍遥唯醉客,酒里乾坤养神仙。劝君莫怕一杯酒,自古饮者皆圣贤!” “裴师兄,小心了!我有一剑,酒中仙!” 下一刻,阮纪酒葫芦中,一道剑光闪烁而出,被阮纪直接握在手中。 剑入人手,阮纪浑身剑气逼人,寻常外门弟子不敢久视,久视少许时刻,便会流出泪来。 那也是一道炼制中的本命飞剑! 裴闵神色微动,手中剑出鞘三寸,一道剑光平直而坚决,贯穿整个演武台,直斩阮纪! 阮纪醉红了脸,身形摇晃,以奇异角度刺出一剑。 于是,在演武台上,无数个阮纪现身,无数剑影闪耀,全都斩在那一道平直朴实的剑光之上。 阮纪不知何时,再度让那无形之水弥漫整个演武台。 不,他并没有再用水法!这是在那柄酒中仙被阮纪握在手中之后,立刻出现的变化! 这是阮纪本命飞剑酒中仙的飞剑神通!之前那道水法,只不过是阮纪以修士手段进行的拙劣模仿! 所以此时此刻!一个阮纪出剑,等于千千万万个阮纪出剑!每一道攻势,都如同一位五境剑修的全力一剑。 而它们,将在同一时刻与裴闵的第三剑发生碰撞! 这就是酒中仙第一层飞剑神通,对影酌! 在剑影与剑光碰撞的那一瞬间,璀璨的剑光直接炸开,无数次的斩击甚至导致屏障有了微微龟裂! 裴闵望着微微浮空的阮纪,眼中露出欣然与狂热,于是他出鞘四寸。 刹那间,他脚下的半边演武台直接被斩成碎片,但他本人早已漂浮半空,掌握成拳,一道巨大的剑影凝聚而成,其中甚至带有一往无前的剑意,直刺而出,只瞬间便至阮纪身前! 阮纪眼中露出狂热,直直一剑斩去,与那巨大的剑影比起来,他无比渺小,但他仍然悍然斩出一剑! 于是,酒中仙们全都汇在阮纪一身,这一刻,阮纪身上也泛出了微薄的意! 两道攻势悍然对撞! 这一刻,苏泽与剑朝元脸色一变,同时出手,在演武台屏障外围,再度套了一层禁制! 无数剑影炸碎而出,演武台被夷为平地!原先的屏障彻底崩碎!若非两位峰主及时出手,不知道这一击要波及多少无辜。 于是尘埃落定,阮纪自半空之中颓然下落,浑身浴血,衣裳破烂不堪,不知被多少剑气所伤。 裴闵及时提住了阮纪的后领安稳落地,刚才握成拳的那只手丢了半只手掌,但他脸色依旧淡然,看阮纪的目光甚至带有少许赞赏,他欣然开口道: “今日之后,谁还敢笑你是酒鬼?阮师弟,我已剑出四寸,是你胜了!” 阮纪连翻白眼,口中艰难道:“你先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裴闵默然松手。 第30章 雷狱血池 台下一片寂然,有的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阮纪竟然也这么强,泽兑峰实在藏龙卧虎。 就连莫忘归都不曾想过,阮纪竟有这等战力,遑论苏婧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二师兄,是个靠天资修到六境后就混吃等死的酒鬼… 苏泽,剑朝元对视一眼,笑了笑,各自领着徒儿转入苍然殿疗伤。 等到两位峰主回还,演武台也已经自动复原,眼看就要继续第三场,石椅上有一人起身行礼道: “山主,诸位师兄,这次比斗,归根结底是为了提振士气,如今是不是过于斗狠了?” “核心弟子乃是峰主之下,我青苍山重要战力,若都像这两场一样血拼至此,一群伤号还支援什么拒魔关!” 这人正是颜子路,此刻他一脸肃然,有理有据,显然这话早已憋在心中许久。 这本该是一句公道话,但柯文哲竟然反驳道: “此言差矣,既然是宗门大比,岂能儿戏?核心弟子手段高强,用出来难免收不住手,你若想点到为止,束手束脚,哪有一个大比的样子?” 颜子路道:“问题在于,两日之后我等就要出山,如此好勇斗狠,到了拒魔关能有几分战力?” “更何况,核心弟子比试,此前从未摆在台面上,这演武台明显不足以抵御那等攻势。” 两人还要争辩,有人突兀道:“不必多言。” 这声音沧桑厚重,正是老山主。 只见他抬起一手,张开五指,那演武台上徐徐升起两根石柱,上头嵌着一颗通体黑色,看起来颇为温润的石头,它闪着微光,如同星空。 老山主道: “比斗事发突然,确实考虑不周,此乃勾连青苍幻境的梦石,接下来的弟子只需将手掌按在梦石之上,便可于幻境之中比斗。” “若是受伤或者惨遭击杀,也只会导致神魂受损,疲惫几天,不过些许丹药便足以补全。” “此事已毕,若无异议的话,第三场可以开始!” 老山主既然已经做出举措,诸位峰主自无异议,很快便调整了状态,表示赞同,推动第三场比斗开始! “第三场!泽兑峰盖冽对阵曲折峰柯瑾!” 台下有人高声唱名!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因为前者是泽兑峰首席,后者是曲折峰首席!两人全都是青苍山六境之中的翘楚人物! 黄风峰主黄鸣低笑一声:“谁排的场次这是?上来就玩这么大,后面的没法看了…” 几位峰主也有这等感慨,更多则是兴致勃勃。 因为这不仅是两峰首席的对拼,更是两支派系的交锋! 柯瑾作为曲折峰首席,在王副山主一脉年轻弟子中几乎就是领军人物。 而盖冽,虽然常年闭关,但在老山主一脉中声望也极高,实力据说只比剑炁峰那位大师兄弱上一线。 这两人对上,甚至已经可以作为代表,决出两脉年轻弟子谁强谁弱了。 这种情况,任谁都想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有一穿着青苍山制式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至演武台上,他面部线条柔和,眼眸深邃,只靠一根木簪束着寻常发髻。 他气质温润,显然是个温和的男子,令人如沐春风,若非背着一尊剑匣,恐怕他人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教书先生。 苏婧喜道:“大师兄!” 那位泽兑峰大师兄盖冽似乎听到了苏婧的声音,面向她笑着微微点头。 苏泽石椅旁,脸色微微苍白的阮纪看着那位盖冽,也嘴角微动,面露欣然。 苏婧低声与刚回到座位的莫忘归道:“信不信,这一场赢的一定是我大师兄!” 莫忘归揉了揉眉心——连续看了两场高强度的比斗,他已有些困乏。 这等程度的比斗,对他这个二境武夫的神魂而言,还是层次太高,竟然十分消耗精力。 他敷衍道:“我也希望他能赢。” 实际上,莫忘归确实期待这一场比斗,但也确实有点心不在焉。 两场比斗中,他已经换了三次座位,每次挑的都是人员密集的地方,可体内魔血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没有。 看样子这些魔修藏的很深,不过苏泽世叔现在也没有任何针对魔修的举动出现。 这说明,这场比斗的举办很可能只是为了吸引魔修的注意力,好做些安排罢了。 因此,莫忘归只能将目光放回了台上,期待于阮纪那边能够有些收获。 此时,盖冽的对手也已经上台,那人一身黑衣,相貌平平,眉宇间与那柯文哲七分相似,但眼神凶厉,犹如枯井之中暗藏的恶龙。 他更有一种目中无人的傲气,就算面对的是与自身地位不相上下的盖冽,他也不曾正眼瞧上一眼。 盖冽行礼:“见过柯师兄。” 柯瑾只是抱拳,便已走向那梦石。 盖冽竟突兀开口:“柯师兄且慢。” 柯瑾微带些不耐道:“何事?” “我们这场,不用幻境。”盖冽轻笑着 说: “我那三师弟被打成重伤,贵峰多少有些下手过重,我这个做师兄的,还是要维护自家师弟。” 此言一出,台下静谧一阵,莫忘归笑了一笑,这话言下之意,不就是想把柯瑾也打的全身骨骼尽断,找回场子吗? 看来这位泽兑峰大师兄,有些表里不一啊!太嚣张了! 就连石椅之上,黄鸣也在打趣苏泽:“苏师兄,你不是说你这大弟子性子温和,从来不争的吗?如今说话,竟也这般嚣张。” 这话引得几位峰主附和,剑朝元更是面露欣赏之色:“苏师弟,你别的弟子很一般,这个我喜欢!” 苏泽嘴角微动,也颇觉古怪,但又觉得,是自己那大弟子的个性。 看似温和,外表也是。 实际上狂而不自知,不然带出来的老二,老三也不会这么不着调了。 台上柯瑾闻言哈哈大笑,随即面露凶狠道:“口气不小!” 他竟也不多话,身后猛然飞出四道转轮刀,带着汹涌紫电,悍然绞杀而去! 盖冽就地盘坐,身后剑匣自开,流光一闪,一道碧绿色的剑影便已灵动而出,在四道转轮间不断游走碰撞,竟一时不落下风! 柯瑾面不改色,指诀一变,再度飞出四枚转轮,呼啸而出。 盖冽不得不一手成剑指,斜着向上,猛然一指! 于是第二把剑随着他这个动作飞出,这剑通体泛红,有血煞之气泛出,凶厉异常,一剑掠出,将一枚转轮直接斩碎! 它纵横演武台上,击退数次转轮,意图破出重围反击,竟一剑直指柯瑾而来! 柯瑾脸色稍微一白,眼中露出少许凝重之色,指诀一变,那破碎的转轮漂浮而起,碎片与碎片之间勾连紫电,猛然形成一体。 随后,四道转轮排成一排,挡在这一剑前进路上,其中紫电汹涌,几乎连作一体。 那血剑因此被阻,不得寸进,两者僵持片刻,柯瑾身形一晃,看似未动,其实原地已成残影。 他瞬间到了盖冽身前,一脚横扫而出,竟轰出音爆之声! 柯瑾,武夫修士双六境! 危急时刻,盖冽依旧不动分毫,柯瑾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而来,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只得在半空稳住身形。 定睛一看,柯瑾再度凝重几分,只见盖冽悠然盘坐于一头巨兽虚影头上,那巨兽状似犬类,浑身白毛,眼若铜铃,冲着柯瑾咆哮一声,实在摄人心魄! 盖冽笑了笑,一招手,那两道飞剑便火速归匣,冲着柯瑾道:“柯师兄,如何?” 柯瑾身遭八道紫电转轮环绕,狠笑道:“很好!” 只见他蓦然气息一变,黑发漂浮而起,浑身紫电骇人。 这一刻,像是凶兽睁眼,天神震怒,一股威压横生! 只一瞬间,柯瑾便来到虚影身前,一拳洞穿,打出一道骇人洞口,直接撕裂那巨兽虚影。 苍然殿前,只闻得一声惨嚎! 这还没完,那八道转轮不知何时,已各自到位,粗壮的紫电连接而起,刹那间天地变色,被那八道转轮覆盖之地,紫电飞射,如同天灾! 若非之前演武台惨遭击碎,当下这个已经经过强化,恐怕顷刻之间,已被完全轰碎!纵使这个足以提供七境比武的演武台,如今也被劈的焦黑! 这等威势,在六境之中,堪称一句登峰造极!几乎无人能够在这等紫电之下生还! 此乃柯瑾成名术法,紫电雷狱! 可就在这极致的紫光之中,有一道道血光顽强透出,内里一道人影依旧端坐,只是衣裳上有几处焦黑。 饮血剑神通,血池! 第31章 盖冽的剑 演武台上,奔雷之声不绝于耳,数十电蛇疯狂涌向那方血池,要将躲藏其中的盖冽轰成齑粉。 有一道身影随着那电蛇而来,双手缠绕紫电,直接探入血池,要将这门飞剑神通生生撕碎! 柯瑾将曲折峰绝学紫霄雷法与自身肉体法器融合到了极致,爆发出来的威势,称得上一句七境之下真无敌了! 眼看柯瑾凶悍如仙神,就连对自己大师兄充满信心的苏婧,也不由得揪心起来,开始担忧盖冽败北,乃至于重伤,甚至身死。 她自能感觉出来,若自己处身于那雷狱之中,一息之间,便会尸骨无存,当然知晓其中恐怖! 莫忘归眼中也露出骇然之色,上三境之下,就已有这等威势,修士之能,果真骇人。 三息之间,柯瑾竟真的将血池撕开了三分之一,众人虽然看不到盖冽的神情,但他显然还未做出应对。 不由有人摇头叹息,觉得大局已定。 盖冽那两道飞剑之能已是不弱,能抵挡这雷狱这么久就可见一斑,当得起六境翘楚之名,无奈柯瑾太过变态。 台下泽兑峰弟子默然一片,心情低落。 唯有石椅旁的阮纪不急不躁,嘴角甚至噙着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峰主黄鸣最是好事,好奇询问道:“阮师侄,看你神情怎么半点不急?你那师兄,似乎已陷险境了…” 阮纪早就憋不住了,此刻终于有人来问,拱手哈哈笑道: “回黄师叔的话,当然不急,柯瑾那家伙确实不弱,靠着这一手也确实与我师兄闭关之前的实力不相伯仲。” 他话锋一转:“可他如今已经出关,我虽然不知道他修出了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放下那等狠话,那么实力只会增长,不会下落!” 阮纪话音未落,台上果然生出变故,一道绿光如同石缝中的嫩芽,在血池与雷狱渲染的红紫色中顽强冒出,飞速在盖冽头顶,形成了一座碧绿色的城池! 这城池只有寻常人两个头颅大小,漂浮之间灵动异常,蓦然射出绿色剑光,无数绿色小剑飞掠,竟要与这雷狱紫电分庭抗礼,搏杀一场! 于是演武台上,飞剑与雷霆互相攻伐,一时炫光出彩,目不暇接。 剑匣第二剑,碧鸳剑,飞剑神通,碧鸳宫。 柯瑾也意识到自己雷狱被阻,能调动的紫电少了许多,但他不退反进,双臂鼓起,猛然一撕,竟露出血池中盖冽的身形。 他毫不犹豫,瞬间来到盖冽身前,一脚呼啸而出,带着汹涌紫电,万钧之力,誓要将盖冽踢飞! 这一幕令不少人捏了把汗,盖冽只不过是个修士,哪有那等体魄能挡得住这一脚,虽然是瞄准腰部,说不得也要被踢成两截。 阮纪见到这等威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颇为紧张! 就连苏泽都有些坐不住,微微起身,关切地看着战况。 一道剑鸣突兀响起,自盖冽身后,一把黑剑自行出匣,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掠出,及时挡在盖冽身前。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柯瑾这一脚竟然被死死挡住,不得寸进! 苏婧等泽兑峰弟子顿时大喜,就连苏泽也微微松了口气。 但唯有阮纪,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怔怔然看着那把黑剑出神。 盖冽握住那把剑,呵呵笑道:“柯师兄很喜欢近身一战吗?师弟我愿意奉陪!” 随即,他震开柯瑾的腿,竟真的持剑与柯瑾对起招来! 这黑剑在盖冽手中宛若一条毒龙,角度之奇,速度之快,都实属罕见,甚至还能瞬间分化三道剑影,虚实相交,令人防不胜防。 但柯瑾自幼练武,更是一位六境武夫,他的对招经验也是极为不弱,出拳更以紫电遮盖,也是让人难以招架。 更何况,这等武夫对招式的比斗,于柯瑾极为有利,因为他中一剑没事,有体魄挡住,可盖冽却是没有武夫体魄的,哪怕中一拳,肉身也会失去战斗力。 可是很快,柯瑾发现不对,对方身法灵动异常,已经对攻一刻多钟,依旧没有漏洞,反观自己,胸口处已经隐隐作痛。 柯瑾明白,那一处是因为对方不断攻击所致,已被刺中十次!若非他体魄强悍,早已被穿胸而过! 因此柯瑾更加小心,,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攻击到盖冽,他不再只顾强攻不顾防守,决心与盖冽耗到底。 柯瑾有心防守之后,盖冽手中剑固然奇诡,也再没能刺中对手哪怕一剑,这就是六境武夫对于近战的绝对掌控力。 但盖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盖冽身形瞬间后退,让柯瑾接下来那一拳打在空处。 梭地成寸!虽然距离很短,但真的是缩地成寸! 柯瑾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身法如此灵活了!竟然是缩地成寸! 这门术法可不是那么好修成的,就连上三境的修士,也不一定会! 这种震撼令柯瑾没能第一时间追击,实际上,他的速度并不比那距离极短的缩地成寸慢很多。 盖冽笑了笑,手中剑蓦然浮空,升腾起一股威严暴虐之感! 而他本人,则猛然坠入残存的血池之中。 柯瑾没有犹豫,没去管躲在血池里的盖冽,选择一拳轰向那似乎在孕育什么的黑剑,试图打断它的意图! 他可不想盖冽再度用出第三种飞剑神通! 可惜已经晚了! 那黑剑上,猛然泛出一股带着浓重毁灭意味的黑色火焰,很快就吞噬了剑身之上,来自于柯瑾的淡淡血迹。 就在这一瞬间,柯瑾感觉了极度的不安,就像被厉鬼蓦然盯上!纵使一拳轰在了那剑身之上,也不曾令它有半分动摇! 他没有犹豫,怒喝一声,那正与碧鸳宫神通对招的紫电法宝猛然飞来,在他身前组成了密集的雷网,要阻止些什么。 柯瑾的身前紫雷闪烁,几乎凝为实质,成了传说中的雷浆,这还不算完,他的身体表层,猛然泛出血气,武夫体魄被他激发而出! 下一刻,黑剑飞射而出,世间似乎只剩下那道黑芒,它转瞬之间就将八个转轮击碎,强势分开雷浆,扎入那一团血气之中,势头丝毫未减,直奔柯瑾胸膛而去! 柯瑾目露绝望之色,眼看就要身死道消,被那黑焰烧的神魂俱灭之时,那剑蓦然停住! 血池中,盖冽竖起剑指,艰难操控,头上满是冷汗,他急声道:“快退!” 下一刻,那把黑剑的剑身被一只手直接握住,抛飞而出,直直钉在地上。 副山主王政面沉似水,盯着盖冽,语调没什么起伏的道:“这一场,盖冽胜!” 盖冽慌忙收了血池,拔起那柄黑剑,冲柯瑾拱手道:“柯师兄,师弟没个轻重,多有冒犯了…” 柯瑾脸色复杂,一方面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还有些恍惚,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位盖冽太会说话了。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若非对方在危急时刻及时出手钳制那柄黑剑,自己已经死了。 柯瑾拱拱手,本不想说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鬼宵。”盖冽笑了笑,温和道:“我给取的。” 柯瑾看了一眼那黑剑,有心想问来历,最后放弃了,毕竟各有机缘,不好刨根问底。 他转身走了,心中想的是如何挡住那一剑,这将是陪伴他很长时间的一段梦魇。 于是泽兑峰三场全胜,一时竟再无人敢嘲笑昨日木牌上的言语。 因为它很有可能说的是真话… 泽兑峰众人欣喜异常,兴奋至极,只有两人不同。 莫忘归望着那把黑剑,脸色凝重,他此时此刻,体内魔血汹涌! 另一人是阮纪,他看着那道在演武台上的身影,神情恍惚,如丧考妣。 盖冽行完礼后,将那黑剑收回剑匣,走入人群打算离去。 莫忘归惊奇的发现自身魔血开始恢复平静,心中有了个猜想,上前摆出一副小迷弟的架势,拦住了盖冽去路。 “盖师兄,你才是七境之下真无敌啊!连那个柯瑾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太崇拜你了,能不能跟你握个手啊?” 莫忘归强忍着恶心说道。 这话一说完,旁边的苏婧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盖冽一怔,看到莫忘归与苏婧走的很近,以为是小师妹的玩伴,欣然伸手道: “没什么了不起的,抓紧修炼,有朝一日,你也能做到。” 莫忘归心中腹诽:你说这话柯瑾他同意吗? 心中吐槽,不耽误他连忙握了下手,察觉到魔血并未异动之后,验证了心中猜想。 只是那把剑有问题,这位大师兄应该还没有被污染… 他正要套套近乎,打探一下那把剑的来历,突然一只微微泛着光彩的蝴蝶飞到了他的手上! 莫忘归当即笑笑,不再言语,连接下来的比斗也不看了,转身就走。 盖冽稍微有些愕然,冲苏婧强笑道:“小师妹,你这个玩伴性子有点古怪啊…” 苏婧撇撇嘴道:“大师兄,还什么玩伴不玩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那是我朋友!” 盖冽笑呵呵道:“没及笄都还是小孩嘛,没喊错。” 苏婧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莫忘归一眼,觉得他突然着急忙慌地离去一定有猫腻,有心想跟去,却又有点想看接下来的比斗。 左右为难啊。 莫忘归可不会管她,此刻他急忙走向后山封林,要与老芋头、密藏老人、张岱汇合。 那蝴蝶是张岱的传信手段,一旦出现就说明他们三个在封林之中有了一定发现。 莫忘归还是很在意自己那段记忆为何被篡改的,所以步伐很急切。 封林之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32章 封林深处 封林之外,莫忘归步行到此。 随着他的靠近,很快便察觉到原先那种怖惧之感消失无踪,他不由一喜,脚步不停就要进去找张岱几人汇合。 正要进入之时,身后突然有人高呼他的名字。 莫忘归脸色大变,向前就地一翻,再站起时已经面对来时方向,手里捏了石子,警惕一看,却发现是阮纪跟来此地。 莫忘归稍松口气:“阮师兄,你怎么跟着我来了?” 阮纪嗫嚅一阵,最后强笑一声,故作洒脱道: “没什么,我看你着急忙慌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呢,需不需要师兄我帮忙啊?” 莫忘归狐疑看他,自然能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但当下他急着进封林,没有时间深究,只是道: “我要进封林一趟,你刚受了伤,还是别跟着了。” 阮纪道:“我已经用了活灵散,些许外伤,不足挂齿。来封林是要哪些妖兽的材料啊?师兄我今天心情好,帮你一把。” 言下之意,就是想跟着莫忘归进去。 这等偏离阮纪风格的事自然引起了莫忘归的怀疑,在莫忘归看来,阮纪现在应该拿着酒壶站在苏泽旁边,边喝酒边看戏,才不会掺和别的事情。 他打量了阮纪几眼,确认魔血没有异动,应该是因为某些缘由做出这些奇怪举动,便直说道: “你有点怪怪的,我现在信不过你,还是别跟着我进去了。比斗还在继续,你回去盯着吧。” 阮纪闻言,本能觉得不悦,可听到后半句后,脸色复杂了一瞬,竟没再坚持,灰溜溜回去了。 莫忘归微皱眉头,觉得阮纪当下的举动很是古怪,走入封林的路上,他不由得去猜想阮纪来找自己却支支吾吾的缘由。 可他一时没有头绪,摇摇头准备不再去想,自语道:“忘了告诉他,大师兄的剑有古怪了,他去说的话,效果要好很多。” 等等! 大师兄!剑!难道! 难道袭击阮纪的魔修就是泽兑峰大师兄! 莫忘归灵光一闪,在这个设想之下,阮纪刚才的纠结就不难理解了。 谁能想到差点杀掉自己的魔修,就是传授自己养剑之法的师兄呢? 又有谁能很快相信这一点,并揭发自己的师兄?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莫忘归豁然开朗,立刻转身,想要找到苏泽说出这一点。 可才踏出一步,他就没再前进了。 阮纪不愿供出盖冽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证明?刚才握手连魔血都没能察觉异样,空口无凭,苏泽世叔真的会信我吗? 那可是泽兑峰首席核心弟子! 就算信了我,也不过是把盖冽囚禁而已,苏泽不可能真的把他当魔修拷问。 或许可以利用獬豸来证明?算了吧,它真的有用的话,青苍山就不会有魔修潜入了。 莫忘归呆立原地,脑中思绪如飞,最后他轻笑一声,再度往封林深处走去。 他不再纠结,因为当下的情况,已经比几日前好太多,两条可能的线索都已经大有收获。 一件一件的查就是了。 再跟着蝴蝶行了一里之遥,莫忘归看到了拢袖微笑而立的张岱,他正在等候自己。 莫忘归快步靠近,喜道:“张师,可有收获?” 张岱指向身后,一头白毛的修长猿猴已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巨木上,挣不得脱。 莫忘归看了看对方那金色的瞳孔,连忙后退道:“心猿?。” 正在用一根狗尾巴草骚扰心猿脚底板的老芋头笑了:“小莫儿啊,你在这青苍山待了几天,胆子变小了不少啊!” 莫忘归一滞,回忆了一下来青苍这些天的遭遇,感觉不是一般的惨,心说换你你也胆小。 他靠近几步,不再害怕。 这畜牲既然被老芋头等三人拿下了,说明它应该用不了那魂灵类的神通。 张岱道:“此地似乎发生了很大变故,我们一路走来,妖兽的残缺尸体见到数百具,有的缺少头颅,有的缺少四肢,并无规律。” 密藏老人正在妖兽尸骨堆里翻来翻去,他提着一柄刀子,这里割一下,那里砍一刀,正在收割材料。 他的腰间,一个布袋鼓鼓囊囊,内里似乎有不少泛着七彩光辉的珠子,它们散发出一种令莫忘归双眼放光的味道。 那是金钱的味道。 莫忘归情不自禁向那边靠近了几步,吞了吞口水道:“臭老头,你在挑什么呢?” 密藏老人看他一眼,并不理人。 张岱已经拿出一只布袋,递给莫忘归道:“这里头是二十多颗三境妖丹,你给了消息,有你一份。” 莫忘归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咕哝道:“只有三境妖丹啊…” 密藏老人好笑道: “臭小子,给你四五境的妖丹,你也无福消受啊!就你个小小二境,光是随身带着就随时有被其中妖魂夺舍的风险。” 莫忘归不满道:“没我你个臭老头会到这里来吗?我不管,四五境的也给我留着,又不是一辈子用不上。” 密藏老人也耍无赖,突然摸着腰道:“哎呦喂,我老人家收割材料也累到了,不行了,给妖丹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芋头笑了:“你个老家伙,怎么也这个德行?别跟小莫儿学…” 两个老头性情相投,这两天便已成了好友。 莫忘归眼见是拿不到那些个四五境妖丹了,只觉得自己亏的不行,灵光一闪,转而道: “好,你没拿妖丹的力气,咱就来口头也能定下来的,我之前不是欠你点钱吗,现在一笔勾销!” 他说的是在密藏阁时打烂那两件密器所欠的债。 密藏老人沉吟一下,也不想跟莫忘归做过多纠缠,腰杆瞬间好了,手里的刀划的飞快:“行,一笔勾销。” 张岱收敛笑意,正色道: “封林之中,这一片的妖兽几乎全部死去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头能沟通的心猿。” “它说,那些妖兽全都是两日前死的,杀死它们的是一头浑身腐烂血肉的怪物。” “那怪物从封林深处跑出来,速度快的出奇,任何妖兽与它对视之后,都会瞬间失去灵智,呆立在原地,任它宰割。” “它拆解那些妖兽的四肢头颅器官,插在自己身上,似乎想要拼凑出一具合适的身体。” 莫忘归听到这些话,脑中微微有些抽疼,他好像在奔跑,身后有一张巨嘴穷追不舍,但转眼这画面又破碎了。 顿时,他的大脑如同被撕裂一般,他不得不抱住头,满地打滚,十分痛苦! 张岱立刻手掐指诀: “舟行桃源处,身在云水间。双帆徐徐近,袖手拢薄烟。” 只见一股清气缓缓流入莫忘归体内,他仿佛身在无波无澜的湖面,心中出奇的平静,苦痛这才远去。 老芋头关切道:“小莫儿,怎么了?” 莫忘归心有余悸,但终究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应该被那怪物追过,但我怎么活下来的?” 密藏老人道:“这只猴子也碰上过那怪物,也活下来了。” 老人嘿嘿一笑:“说不准啊,它看不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莫忘归给了这臭老头一个白眼,呼了口气,打算亲自询问这只心猿一些事情。 很显然,他的记忆被篡改,一定与那怪物有关系。 而自己身上出的问题,与一只恐怖的怪物有关。 这个消息令莫忘归十分不安,不搞清楚,他今晚睡不着觉——不知道还好,直接闭眼就睡,现在知道了一些,却生怕半夜突然睁眼,自己把自己抹了脖子。 第33章 洞窟之中 莫忘归正自胡思乱想,却听那被绑缚在树上的心猿开口道:“是你,我见过你。” 莫忘归诧异看它,本来并未发觉,这次细看,竟真觉得这只心猿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记忆中的那只心猿并非这个模样。 心猿袁同看到莫忘归这副神情,不由一愣:“你不记得我了?我叫袁同啊,你我前日才见过面,你还从我这里取了血呢。” 莫忘归眼前一亮,看这架势,这猴子竟然是当日那只心猿,也太巧了,当即询问道: “那日我们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同回忆道:“那日我原本还想跟你们玩玩的,但它出来了,所以我不得不赶紧逃跑,在被它逮住之前,我根本不敢回头,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忘归闻言颇为失望,不甘心地追问道:“它到底是什么?看你样子,似乎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 袁同的脸上泛起恐惧与敬畏: “它是这封林最恐怖的怪物,据我们族长所说,自它出现之后,我们心猿一族的老祖便销声匿迹了,族长猜测,老祖很可能是被它杀掉,吞噬了魂魄!”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我们老祖,这并非没有依据,它每次暴走只会对心猿一族留手,说明老祖还在影响着它,庇佑着我们。” 袁同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微微带泪,似乎十分感激自己那位虽然身死,却依旧护佑子孙的老祖。 莫忘归心说难怪会有篡改记忆的神通,称得上老祖的那只心猿,一定至少有七境实力,随后又诧异道:“那为什么我也没死?” 袁同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密藏老人已经说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是…” 老芋头及时打断,丝毫不给朋友面子:“闭嘴,小莫儿是老爷的种,跟心猿这种畜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岱正经问道:“你可知它平时居住在哪?” 袁同下意识点头:“它就在…不对,你们想干嘛?那怪物身上还有我老祖残魂!” 老芋头笑了一声:“小猴子,这问题问的没水平了,那怪物这么诡异危险,还对小莫儿出手,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了!” 袁同坚决摇头,复述道:“不行,它体内还有老祖残魂。” 张岱劝解道:“这对你老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难道你想你家老祖死后都不得安宁,要被它一直操控残魂?” 袁同脸色沉凝下去,显然被打动了,但依旧下不了决心。 老芋头哼哼一笑: “小猴子,你真以为你有的选啊?我们把你杀了搜魂,效果也是一样的,甚至会更好,只不过你就惨了,落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袁同闻言,脸色微微苍白,显然被恐吓到了,最后挣扎片刻,低声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事先说好,老祖若有遗留,你们必须交给我。” 密藏老人当即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嘿呦,于老头,这小猴子不得了啊,这种当口了还不忘捞好处,我都想收它做徒弟了。” 老芋头却背叛了友谊,他只想赶紧干掉那只怪物,对于所谓的什么遗留并不感兴趣:“那你收呗,反正臭味相投,正合适。” 密藏老人竟也不恼,反击道:“我说于老头,你家少爷跟我也挺像的,要不也投在我门下算了,到时候你管他叫少爷,那该管我叫什么?” 老芋头摇了摇头,看着密藏老人,呵呵笑了一声,大手一挥,将那心猿松了绑。 密藏老人懂他什么意思,哀叹道: “臭小子,你看你这家仆,太欺负人了。六境怎么了,我老人家又没吃你们家大米。” 莫忘归道:“不服干他。” 密藏老人看了莫忘归一眼,再叹一声:“你们俩一个德行。” 且不论这俩为老不尊的一路如何插科打诨,在心猿袁同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洞穴。 这洞穴周边,白骨成堆,大中午都有磷火飘荡,看着阴气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洞穴之中,臭气难闻,莫忘归只是靠近,就止不住的反胃,所幸早上吃的已经消化,不然非得吐个干净。 张岱手诀微动,口中低声说了些什么,蓦然一股清气笼罩一干人等,臭味顿时被隔绝在外。 众人面色凝重,均能感觉到其中有一股威压,虽只是蛰伏状态,却足以令人心惊了。 在这种氛围之下,没谁再敢说话,全都噤声走入洞穴之中。 老芋头这位七境武夫一马当先,位于首位,密藏老人连同袁同居中,张岱落在后面,与莫忘归同行。 洞壁之上,糊了一层腥臭的血肉,飞蝇奇多,偶有一枚破碎的眼珠,无神看着众人,看得人心慌。 莫忘归吞了吞口水,有些心绪不宁。 再度前行一段,洞穴之中昏暗无光,所幸几人多少都有修为在身,影响不大。 莫忘归将内气灌注于双目之上,连同武夫洞明境在视觉上的提升,很快就能正常视物。 这等黑暗没能给几人造成半点影响,依旧轻手轻脚,往里行进。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上壁变得越来越高,突兀豁然开朗,显出一个洞窟。 老芋头抬手驻足,仔细看去,并未看到那只怪物,这才放心进入洞窟中。 这洞窟之内,依旧白骨森森,有一具蛇类白骨,绵延长达数十丈,巨大的头骨颓然,额头有一残缺痕迹,似乎少了些什么。 它两个原本是双目的硕大空洞,盯着进来的众人。 纵使死去多时,失去妖丹,它的身躯散发淡淡威压,显然不凡。 张岱挥手间就在这座洞窟布置了隔音法阵,连同给洞口做了一些禁制。 他道:“没有路了,先就地搜索一阵,一定小心!” 那袁同指着蛇类白骨道:“这是 第34章 怪物由来 封林深处的洞窟内,张岱几人神情肃然。 心猿袁同苦着脸道:“早知道就不跟你们进来了,这下可好!” 密藏老人捏着它的脖颈,不满道:“不跟我们过来,你这猴头早就死了。” 袁同面对这位六境大佬,绝望之下,竟也不惧了,还嘴道: “在这里也是神魂被吞,早知没差别,我宁愿不来,担惊受怕的。” 密藏老人不满了:“嘿呀!你这长毛畜牲还敢还嘴?到时候肚子饿了,先把你剐了吃信不信。” 这话一出口,袁同当即气势一颓,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他到底还是惜命的,不然当初感应到那怪物来了,也不会那么果断妥协交出猿血了。 张岱按了按那无形屏障,沉吟道: “有点像隐山宗的隐绵阵,不过隐山宗在百年前并州晋阳一战中已经道统断绝。这阵法早已失传,只存在于典籍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芋头道:“百年而已,仙宗底蕴深厚,有些遗留很是正常,你那典籍之中,可记载有破阵之法?” 张岱无奈摇了摇头: “只说这阵法引绵星之力,能做到借力打力,甚至可以将攻击威势存下,再由操控者返还,就算单就困阵来用的话,纵使八境也难得脱。” “当年隐山宗用此阵困死了不知多少魔修,威名在外,岂是轻易能破的。” 已经再度开始翻找白骨的密藏老人笑了一声:“原来是隐山宗,那就不奇怪了。” 张岱道:“如何?密藏前辈对这隐山宗有所了解?” 密藏老人:“何止了解,实际上,你们现下待的这座山,原先就叫隐山。” 众人愕然。 莫忘归首先反应过来:“你是说,青苍山的前身是隐山?” 密藏老人负手而立,仰头感叹道: “也幸亏你们带了我来,老朽虽然这么多年还是第六境,却是青苍宗元老!是参与过建宗的元老!” “青苍宗当年创立就是占了已经覆灭的隐山宗山门,甚至有部分传承来自隐山宗,之前那段刻字里的鸢尾峰,就是如今的曲直峰。” “别看我现在这样,想当年,我也是…” 莫忘归见老头要滔滔不绝话说当年,连忙打断:“别扯你自己身上,仔细说说,你对这隐绵阵有什么了解。” 谁知道,密藏老人一摸胡子,摆手道:“不知道。” 莫忘归失语了一阵,心中不停默念打不过,打不过,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芋头可不惯着他,两个同样为老不尊的家伙,有很多话,很多事可以做。 密藏老人见老芋头面色不善,连忙道:“但我对隐山宗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们的宗史还是我收集编撰的。” “我能把握到的重点,其实还与那小猴子有关。” 袁同正与张岱一起搬动白骨,意图从前面那些被困死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刻字来获得破阵的灵感,此时听到这话,不由看了密藏老人一眼。 密藏老人道:“心猿一族老祖,曾经是隐山宗最后一任宗主的坐骑,它们在青苍宗创立之前就居住在这片林子里。”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心猿老祖既然并未死去,以它的背景会一点隐山宗阵法也很正常。” “那么,之前刻字里说的那位想要用邪法突破第八境的畜牲,会不会就是这位老祖呢?” 莫忘归眼前一亮,觉得很有道理,接着道:“完全可以再进一步!” 他感觉自己脑中那个猜测就是真相,说道:“那个怪物会不会就是心猿老祖,所以它对心猿会手下留情!” 袁同想都不想就要反驳。 张岱先一步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袁同疑惑看向张岱,在它看来,这里最靠谱的人就是这位书生模样的人物。 张岱有理有据道:“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发现心猿老祖的尸骨,按照心猿一族的说法,它应该是死在这里才对,不然尸骨早就被发现了。” “没有尸骨出现,这就是有力的凭据。” 这番话令袁同哑口无言,它的智商告诉它,这是极有可能的。 它嗫嚅道:“可老祖为什么会变成,变成那副模样?” 袁同说了这话,说明它已经有些认同众人的观点了。 老芋头不耐烦的打断道:“别闲聊了,此地可是时刻抽取我们神魂之力的,赶紧找找有没有出去的办法吧!” 他盘坐于地,以内气将满地的尘埃与碎骨吹到搬出来的尸骨堆中,露出洞窟地面上的所有刻字。 其中有之前类型的: 困于洞中第三百零一日,我的灵丹愈发少了。这隐绵阵太无解,没想到我堂堂炼丹宗师,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只恨我境界还是低微。 后来者,若有识得我隐山宗藏火丹圣的,还请将我尸骨带出去,自有机缘在其中。 当然,既然要你带尸骨出去,我自有一法可以破阵,只不过需要七境修为。 老芋头看到精神一振,立刻起身,低头去看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内容,却是全部被剜掉了… 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令老芋头差点抓狂。 他对于离开这鬼地方的需求是最迫切的。 因为武夫先天神魂就比修士要弱,在这里待下去,莫忘归一定是第一个被抽干神魂死去的,由不得他不急。 老芋头不禁骂道:“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剜掉了!老爷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众人也扼腕叹息,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关键信息的抹去应该与那怪物有关,也没强求什么,转而看起了其他的。 有的是救命救命救命,哈哈哈,我要死了之类精神崩溃之下刻出来的发疯话语。 有的则是在写遗书,这么充足的时间,有的修士甚至连自己的七大 第35章 魔头附身 随着环境的沉静,莫忘归也不免松懈了一点,蓦然间手上去魔镯猛地发烫,他猛然站起,察觉到一股区别于魔血之外的东西,钻入了他体内。 我去,这些个脏东西把我身体当家了!都往里钻是吧! 莫忘归不由得心中吐槽,口中开口道:“有古怪!” 用不着莫忘归多说,他突兀站起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芋头瞬间到了他身边,搭上了肩头,一股精纯的内气囊括了他的全身,想要阻隔联系。 然而那黑光早已全部遁入其体内,并没有什么效果。 甚至于,莫忘归只觉得脑中抽疼,有魔音贯耳,呢喃一些什么,越是想要听清楚,越是困乏。 张岱急声道:“安禅未必需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 一股精纯之气蓬然生发,刚正不阿,自是天地浩然正气,直在莫忘归头顶书写了一个镇字,随后转眼又归于无形。 莫忘归这才从昏睡的欲望中摆脱出来,有些茫然。 张岱脸色凝重道:“这是一尊魔修!实力不弱,你刚才若是昏睡过去,便已被夺舍。” 莫忘归还未言语,竟突觉得左脸撕裂一般的疼痛,流出鲜血来,随后只听一道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沙哑嗓音道: “儒道七境修士?你是姓孔还是那四位开山弟子发下的枝丫?” 袁同这才回过神来,眼见莫忘归的左脸长出一张嘴来,吓得不轻,惊叫一声。 “死猴子闭嘴!” 正等着回答的那张嘴毫不客气道,话语里的暴戾与残忍毫不掩饰,它对袁同似乎充满了恶意: “再敢叫唤我吸了你的猴脑!” 袁同惊恐不已,有些不知所措,缩在角落,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张岱拱手道:“在下拜在颜师门下,前辈可是与我儒门先贤有旧?” 那张嘴沙哑笑道: “当然有旧,本尊就是被端木赐逼到这洞里的。” 随即它残忍道: “小辈,你算赶上了,这次就先拿你开刀,以报当年之仇!” 张岱却早有预料一般,毫无惊讶之色,呵呵一笑道:“前辈说笑了,如今你的状态,连残魂都算不上,如何杀我?” “恰恰相反,子贡师叔当年没能除恶务尽,该我这个儒门弟子代劳才是!晚辈应该对你说,赶上了。” “料想你被去魔镯所封,应该也无法脱离莫小友身躯了,再逃不得!” 说这话时,这位谦谦君子,少有的露出几分狂士风采。 那张嘴也呵呵笑了两声:“你能做到,尽管来做,这身体内以魔血为生。你除尽我,这小子也要死!” 张岱还要再说,密藏老人这时插嘴道:“你们别吵了,都出不去,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出不去都是要死的,白费那力气干嘛?” 张岱沉默一下,坐回原位笑了笑: “也是,我子贡师叔行走江湖是在百年前儒门初立之时,这位前辈待在这一百年,有些戾气也正常,我们做晚辈的,等会再除恶务尽也不妨事。” 洞窟之内一时沉默。 密藏老人砸吧两下嘴,说道:“那老魔头,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这位魔修待在这里百来年,一定目睹了那四种可能的逃脱方法,这是再次升起的逃生希望,所以在场人无一例外,都想从他这里问出逃脱的办法。 那张嘴呵呵笑道:“本来是想说的,现在不想说了,这小辈说话真是气人。” 他也知道几人是想知道那些被剜去的有效方法,这是他的筹码,可以用来讲一些条件,接着说道: “非要说的话也行,你们把这个儒门的家伙给杀了,我言无不尽。” 老芋头沉声道: “道友,困在此地百年,不好受吧?我们的阵容应该是迄今为止最有希望破阵离去的,你真不想逃出生天?” “张岱是这里唯一一位七境修士,他若是死了,我们没有把握逃生。” 更关键的一点是,儒家法门有些克制魔修,没了张岱,众人没把握一定压制这手段奇诡的老魔头。 魔头想了一想,是这个理没错,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把办法给出去,最后笑道: “无所谓,我还可以再等等,我等你们死了再等后来者,反正有这小孩体内的魔血做养料,我已经不亏!” 老芋头无声笑了笑:“那我们就等两天,等那孩子神魂被吞没,我们就对你动手,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们逃生方法,要死一起死。” 魔头再度沉默了,他是可以想办法护佑住莫忘归,继续让几人投鼠忌器的。 但那样一来这最后一抹残魂就算有魔血的供养,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这也是无解的事情,刚才他不进入莫忘归体内取血的话,不到三天他就会彻底消散了,不然他已谨慎了一百年,也不至于猴急到这个地步。 密藏老人这时开口:“没必要等,我对去魔镯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就可以催动它,抹去这老怪物的魂灵!” 这不知真假的话语终于击破了这位老魔头的心理防线,讪笑道: “都是修行之士,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合作的事,也不是不可以谈。” 莫忘归因为这老魔头一直说话,扯的脸生疼,再加上有些惊恐,根本没机会插嘴。 此时他终于道:“出去之后,你必须马上离开我的躯体!” 其实莫忘归一开始有想过让这魔头将自己体内的魔血带走,但听到那句魔血一尽他就会死时,不得不收起了这个念头。 同时他开始忧心起来,天山那所谓的法门,真的能净化魔血,并保住他的性命吗? 柳叔和老芋头不会没想到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的。 且不论莫忘归心思如何百转,那老魔头毫不犹豫回答道:“我巴不得离开呢!你只要将去魔镯摘下,我自然就能脱 第36章 百年秘辛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魔头嘲笑道:“怎么,怕了?这可是做成了一半的破阵方法,不试一试的话,那就等着困死在这里了。” 几人看了看莫忘归,暂时没有回话。 老芋头摸了摸那屏障,第一个打破沉默:“张先生,你能加固一下小莫儿的封印吗?等会儿打起来,可能顾不上他这边。他不能被这老不死的夺了舍。” 张岱点头道:“没问题。” 他手掐法诀,口中忽吟道:“人间有浩然,如月正当空!” 莫忘归只觉一股清爽之意贴在自己额头,浑身莫名一颤,有种看不见的杂质被驱逐出了灵魂。 于是他开始有闲心胡思乱想起来。 儒家修士发动术法前还兴念诗,想想两个儒家修士在一起斗法如斗诗,谁知道的诗词少谁就输,他就有点想笑。 但其他人并没有闲心想这些,做好准备措施之后,他们就摩拳擦掌,准备破阵,齐齐看向莫忘归…脸上那张嘴。 那魔头笑了一声:“做好决定了是吧,那行,先睡一觉,等明日卯时再说。” 啊? 这一次就连张岱都有些错愕。 不等几人质问,魔头已经没好气地解释道: “角宿一在每日卯时最为光亮,借力最大,非得那时不可!现在你们养精蓄锐就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尊一百年都等过来了,能不能有点耐心?” 随即他又指责张岱:“你还是儒家弟子,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比你师叔仲由都不如!这么点星宿常识都不知道。” 张岱哑口无言,此刻面对这位魔头,不,面对这张嘴,他竟莫名有一种面对师长的感觉。 魔头都这么说了,几人只能照做。 密藏老人在洞壁角落,将此次的收获点了一遍又一遍,呵呵笑着,十分满足。 他甚至捡到了两件妖族死后自然生成的密器! 袁同依旧缩着身体,不敢吱声,毫无存在感,为了猴脑起见,它也不敢有存在感。 张岱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靠着墙壁阅读,打发时间,似乎真的知耻而后勇了。 老芋头拿着白骨在地上刻东西。 唯有莫忘归浑身不自在,很想摸一下左脸上那张嘴,但又怕被咬。 总之时间在逐渐过去,等到山中传来野鸡声响,两位七境便已经同时起身。 密藏老人也不再吊儿郎当,激发了某件密器,顿时一尊七境的虚幻持剑人影便守在他的身边。 他又抛出一面有些裂痕的铜镜,让每个人都照了照。 莫忘归不明所以,看向镜中人,主要是想看一下自己脸上那张嘴。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脸上那张明明存在的嘴并未被映照出来,但也不是什么诡异的石都没有。 镜中人竟冲他笑了笑。 莫忘归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他脸上那张嘴道:“生影镜,这件地级密器果然在青苍山手上。” 密藏老人笑了笑:“好歹我也是青苍山元老,又掌管密器阁,有两件密器很正常吧?” 莫忘归并不知晓这件密器,好奇道:“这玩意有什么效果?” “这生影镜刻画出来的镜中人能够在你受到致命伤害时代替你死一次!” 张岱显然有所了解。 袁同有了些喜色:“这么厉害…” 张岱接着道:“如果只有这个效果的话,它当得上天级密器,但很可惜,它有其他的负面影响。” “第一,如果一直没受到致命伤害,存续影像一个月之后,镜中人会从这铜镜中走出来,试图杀掉你取而代之。” “第二,每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 “第三,每次镜中人死亡,都会对铜镜造成些微伤害,保守估计,破碎之前,最多只能制造一百个镜中人。” “第四,每个月使用者必须用自己的鲜血涂满镜面,不然就会自行制造出一个使用者的影像发动袭击。” 听到镜中人有可能把自己取而代之,袁同吓得不轻。 张岱接着感慨道:“这是镜宗末代宗主的遗物,镜宗在百年前的临淄一战中断了道统…” 莫忘归不由得对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起了好奇之心。 隐山宗也好,镜宗也罢,都是在百年之前一场场大战里毁灭的,儒门也是在一百年前兴起的,百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密藏老人摆手道:“得了得了,别卖弄学识了,正事要紧。” 这话将莫忘归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他缩在角落,精神紧绷,摸着去魔镯找寻一点安全感。 既要防备那怪物可能的袭击,又要防备体内魔头的夺舍,他虽然做了准备,心里也没底。 魔头道:“将内气,正炁灌注入那只角上,沟通星辰就可以!开始吧!” 老芋头与张岱立刻照做,密藏老人也掐着法诀,将真炁灌入! 只见那只独角愈发变红,几乎与岩浆无异,猛然射出一道光彩,穿透了无形屏障,沟连了星辰。 遥远微明的星空中,蓦然有一颗红星闪烁,那道射向星辰的红光猛然暴涨,反而射回了屏障之中。 当然,洞窟中的几人都未能看到这番变故。 封林之中,苏泽带着自己的大徒弟和二徒弟,连同苏婧等一干弟子正在搜寻,也看到了那道红光。 苏泽的脸色蓦然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阮纪看到那红光,讶然道:“这是咋了?莫忘归能闹出这种动静?” 盖冽道:“这是在沟连角宿之力?师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苏泽摇了摇头:“他们很快就能出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苏婧讶然,但看到自己父亲已经转身,只能跟着,看到父亲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向有点惧怕的她也不敢开口询问。 阮纪与盖冽有点迷惑,但师尊已经下令,并且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他们也没 第37章 封林斗法! 森茂叶繁的封林之中,两道人影相对而坐,头顶一线红光闪耀,他们全都视若无睹。 老山主叹息一声:“道友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布置?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今天过来,是要了断我们的恩怨,而非对你动手。” “我保证,能够让你脱离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回去做你的心猿老祖。” 那血色人影沙哑笑着,似乎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 “秦荒,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当初不是你故意把那个魔修放进来,我早就八境了,何至于落得个这般下场!” 老山主秦荒面无表情道:“我那时是为了复仇,而且你也可以选择不吞。” 血色人影似乎是被眼前这人的无耻激怒了,蓦然站起,嗓音层叠道: “秦荒,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百年前放魔修入我洞窟,二十年前趁我突破之机占我肉身,这笔账,咱们谈不拢!” 它说话时十分奇怪,像有成千上百人同时开口一般。 老山主默默起身,叹息一声,双手拢袖,轻轻摩挲那枚扳指,少顷笑了一声: “老实做你的心猿老祖不好吗?既然油盐不进,那老夫只能让你去死了。” 蓦然间,他的脚下出现一只独角,直直朝天,对准了那道如大树般粗壮的红光。 血色人影逐渐散去了血光,它的脸及其小,只占据整个脸部的三分之一,脸部的其他地方,无数张脸孔或怨毒或咆哮,看的人头皮发麻。 发现老山主用不知从哪弄来的龙角引动角宿之力,它的脸部抽搐一阵,顿时换了张蛇脸,竖瞳残忍而冷血怨毒,正是那位赤蚺。 它咆哮一声,竟引得那龙角微微颤动,似乎要向它飞来! 下一刻,它飞在半空,手上生出虚幻的鳞爪,威势骇人,一爪轰下。 当即,半空中凭空出现一道十数丈宽的虚幻龙爪,悍然抓向老山主。 老山主淡然看着,手中捻着那根青草,突然一动,只一瞬间,一道青虹猛然掠出,那龙爪支离破碎,直接惨遭斩灭! 随后,老山主突然转身,一手举起落下,五指一张,直接按在血色人影的天灵盖上,瞬间将它拍入土中。 原来那道龙爪虽然恐怖,却只是障眼法,它本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老山主身后,可惜没来的及发动袭击,便被老山主随手化解。 此时,角宿之力成功被龙角引动,要灌注入老山主体内。 但老山主身影一闪,来到某处半空躲了过去,嗤笑一声:“道友,这等雕虫小计,莫再班门弄斧!” 血色人影在老山主原本站的地方显出身形,不爽道:“若非你占了我肉身,岂能看出我的变化?” 原来那道角宿之力只不过是血色人影以心猿魂灵类术法迷惑老山主的双眼所成,实际上是袭来的血色人影! 但血色人影也不是没有收获,一脚踢向地上那枚龙角,却踢了个空。 那竟然是个幻象! 老山主手持龙角,在半空接收那股角宿之力,无声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血色人影的脸色顿时难看不少,猛然切换了一张脸,那是个人族面孔,一脸正气,他一睁眼,眸光却有释然之色。 下一刻,遍地青草均起,一时间剑气席卷十里有余,如同一地剑仙起剑登天! 老山主面色复杂了一瞬,叹息一声,也蓦然凝起剑指! 无数树叶自行脱离枝丫,漂浮在他身边,如同一柄柄利剑,与那萦绕在血色人影身边的青草针锋相对! 青苍剑诀对青苍剑诀! 同一瞬间,两者不约而同将剑指前伸,顿时双方相撞!无数剑气席卷天地,剑鸣不止,十里之地,树成齑粉,寸草不留! 然而,这等动静与威势并未有半点传到外界,一道倾天的水幕遮盖了整座封林,苏泽在封林外负手而立,神色凝重。 封林边缘站有一道红衣身影,但它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淡然看着苏泽。 十里对剑之地,血色人影站在地上,毫发无伤,那张人族的脸十分复杂的看着老山主,竟然开口道:“你没有埋没它。” 老山主身上多了数个血洞,显然在刚才的对招中吃了点小亏,但他神色依旧淡然,直到听到这嗓音,脸色才终于变了一变。 他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口中嗫嚅出了微不可闻的两个字:“兄长!” 血色人影意图抓住这个瞬间,却蓦然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躯体! 一道绿色流光竟然向它自己斩来! 危急时刻,旁边一张眼眸中满是恶意,给人污浊之感的苍老脸庞突然张嘴,一口吞了那张人族脸孔。 那张被吞没的脸痛苦的喊了一声,随后便再无声音! 这是那位魔头的脸孔,它一口吞了老山主兄长的魂魄! 魔头残忍的笑了一笑,它占据主脸孔之后,就连那心猿残魂短时间也无法掌控身躯。 老山主脸色一沉,眼中有恨意闪烁:“魔头!” 随后,他一掌将角宿红光轰在地面上,笼罩了这十里空地。 那魔头四下看了看,呵呵笑道:“以角宿之力做成结界,限制我们切换魂魄吗?好算计,只是可惜…” 蓦然间,这十里之地凭空出现了数百道血色人影,他们异口同声道:“可惜本尊已经占据这具魂体!汇而为一!” 有不少血色人影猛然手掐剑指,天地间再度升起无数绿色剑气! 青苍剑诀! 有不少血色人影凭空消失,不再看得见身形!虚空中,突然多出不少潜藏杀机! 隐山宗,隐杀绝影法! … 一时间,那曾经被吞没的无数魂魄生前所会的术法神通尽数显现,这十里天地,瞬间遍布杀机! 在某一刻,这些能掩杀八境的杀招同时爆发而出,声势浩大,几乎称得上一句毁天灭地! 老山主见状再度 第38章 青苍的利用 洞窟中的众人自也隐约听到洞窟之外的动静。 张岱一边维持着儒家正炁的灌输,一边凝重道:“外面有人斗法!这种真炁波动,必定是上三境的人物!” “这个时候有人在封林斗法?完了完了…”袁同哀叹着,已经在刻字写遗书了。 莫忘归认为是青苍山的搜寻者碰上了那怪物,眼睛放光,心中难以遏制地涌现出了希望。 因为这是当下唯一合理的解释,在他看来是很有可能的。 老芋头道:“别分神,阵法快破了!” 这话使得几人立刻收敛心神,毕竟谁也不想这临门一脚再出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个疑似八境的怪物随时窜出来。 蓦然间,老芋头等几人身躯一颤,那红光突然暗淡了几分,甚至扩散的速度赶不上那隐绵阵的修复速度,才刚破开的缺口又在被逐渐填补。 “什么情况?你们这就没了?”密藏老人头冒细汗,急声道。 “不,角宿之力突然少了很多…”张岱摇头。 “加大真炁灌入,先维持再说!”老芋头很快就做了决断。 莫忘归也察觉到了变故,一咬牙也将自己那微薄的内气灌入那独角之中。 袁同看见他脸上那张嘴舔了舔嘴唇,当即吓的站起来,开始将妖炁全力灌注。 那红光顿时又光亮了几分,缺口开始缓慢变大。 突兀间,老芋头,张岱两人似有所感。 他们同时察觉到外头多了数道七境气息。 几人颇感夜长梦多,极为不安,老芋头当即有了决断,猛然血气喷薄,一股精纯内炁瞬间灌入。 一时间红光大盛,缺口总算能勉强通行! 密藏老人第一时间以真炁裹挟着袁同,莫忘归飞掠而出。 老芋头也立刻跟上。 张岱猛然加大正炁输出,下一刻也跟着飞掠而出。 一行人才刚破出洞窟,便居高临下看到几位峰主在绞杀魂灵! 莫忘归看到下方有一滩触目惊心的古怪血肉,认为那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怪物,脸上刚有喜色,便看到一道苍老邪异的虚幻身影向自己飞掠而来! 密藏老人立刻做出反应,那持剑的发光人影立刻迎上,剑光闪耀如黎明,将那苍老人影直接斩首。 然而那苍老身影的头与身体一前一后,依旧来势汹汹,就像根本没受到影响。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那持剑身影,下一刻,持剑身影猛然溃散,化作一张白宣纸,很快纸上又冒出黑点,化作飞灰消失。 但它终究争取了少许时间,老芋头已经出了洞窟,挥手间一道十分厚实的内炁墙便已生成,试图阻隔。 然而也不知道那诡异身影到底是什么来头,冲入内炁墙如同烙铁落入冰块当中,很快就一穿而过! 它来势极快,终于从莫忘归左脸上那张嘴里钻了进去,并立刻释放极其污浊的魔气,开始侵染张岱留下的封印! 而莫忘归怀中的那道符剑,竟无丝毫察觉! 此时张岱终于出了洞窟,不用几人解释什么,他只打眼一瞧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掌一翻,一把朴实无华的戒尺便已在手,悍然拍向莫忘归后背! 然而,竟然被莫忘归一只手给接住了! 莫忘归脸上的嘴消失了,他的瞳孔变成了漆黑之色,邪气凛然,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邪笑,虽然面部还有挣扎之色,但几乎已被那魔头夺舍! 它只用了几息时间,便破坏了张岱留下的正炁封印,因为如今它的魂魄已经完备,已不可同日而语! 下一刻,密藏老人怀中的镜子里传来一声惨叫,随之而来的便是碎裂之声! 猛然之间,一道虚影不可遏制的被某种力量缓慢扯出莫忘归的身体!生影镜生效了! 张岱抓住机会拍出第二下戒尺,要趁机将那魔魂赶出莫忘归体内! 然而下一刻,那虚影脸色一变,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狂笑一声,猛然消散了。 它的精神大部消散了,生影镜默认已经达到了效果,不再起效,于是那魔魂的所有魔气与魂灵之力全都涌进了莫忘归的体内蛰伏。 莫忘归能感觉到,它们与魔血在体内融为一体,它们助长了魔血中潜藏的意志,等着有朝一日突破去魔镯的封锁,把莫忘归取而代之。 这魂力因此一下扎根在莫忘归体内,于是那戒尺拍在莫忘归屁股上就只是疼了一下,并无其他效果。 密藏老人心疼地掏出生影镜,发现裂痕不算小,更加的心碎了。 张岱也没想到那魔头竟突然消散自己的魂灵,只留下魔魂之力与魔血融合,一时不知它的意图,陷入沉吟之中。 以魔头极度自私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做? 张岱自认还没把那魔头逼到绝地,知道他是因为某种图谋或者原因才这么做的。 老芋头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沉凝无比,似乎知道些什么,忧心忡忡起来。 全程没反应过来的袁同茫然四顾,突然神情异常激动,指着底下某个长毛的佝偻老者喜道:“老祖,是老祖来救我了!” 此时,老山主散去角宿红光,也不再使用御魂摩天戒,他全程目睹了魔头侵染莫忘归的那一幕,正盯着脸色难看的莫忘归,目光幽深无比,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同见几人没反应过来,再加上那张嘴似乎已经不在了,他活泼了不少,继续道: “你们看,我家老祖还活着,他不是怪物。” 几人均不想理他,相继跳了下去。 莫忘归忧愁无比,因为去魔镯上的黑线更加凝实醒目了,自然也没心思管他袁同,运起内炁跃下。 袁同没辙,也跟着跳了下去,嬉笑着四脚着地跑向老山主,口中喊道:“老祖…” 老山主看了一眼袁同,直接挥袖送到不知何处去了。 张岱到得老山主身前,感应一阵,没 第39章 大势与馈赠 封林之中,在峰主们相继告辞之后,老山主也未多留,与老芋头寒暄几句后,他便回了小竹楼。 密藏老人笑呵呵地告辞,他的腰间满满当当,尽是这次的收获。 于是,便只剩下张岱、老芋头以及莫忘归三人,他们很默契地步行在这封林之中。 有一道遮天蔽日的无形水幕终于消解,张岱这才开口道: “老山主的状态很不对,那种威压虽是与我仲由师叔一样的八境巅峰,但他的根基十分虚浮。” 老芋头呵呵笑了:“看样子老秦这次大有收获,还没来得及消化。真没想到,我老头子还有被人当枪使的一天。” 张岱摇摇头:“前辈你是武夫,神魂并不强横,感应自然也弱一些…老山主那状态不是一句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简单!” “他很可能是把收获强行炼化,囫囵吞枣,这是非常冒险激进的做法,随时可能出问题,甚至跌境。很显然,这是他为青苍山魔修一事做的准备。” 老芋头一怔,随即感慨道:“看来这两天,青苍山会很热闹。” 莫忘归适时出言道:“老芋头,咱们先下山避避风头吧。” 老芋头看了他一眼,洒然笑笑说:“小莫儿,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袖手旁观。” 莫忘归十分诧异,赶紧劝道:“老芋头!这还是你吗,何必去惹那些麻烦?” 老芋头摇摇头:“这次不一样。” 莫忘归不解:“有什么不一样,这么多年,这些无关的是非,咱不都是躲为上策吗?” 老芋头长叹口气,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简图: “青苍乃是益州北方门户所在,一旦青苍失陷,魔族便可里应外合,从阳平关入境,占领武都城。” 他标注出了武都城与阳平关的位置。 “如此,他们依托武都郡,北可袭击北境雍州拒魔关,两面夹击,拒魔关补给线若被切断,破关只是时间问题,那样一来,整个雍州都将生灵涂炭!” 老芋头停顿了一下,向北画了一道如同利剑的箭头,随后又向南方画了一个,接着道: “他们往南可侵入梓潼郡、蜀郡。一旦梓潼郡也失陷,那么,我们人族尚未陷落的半个凉州便被阻隔,完全被魔族占领区包围。” 莫忘归愕然听了这么一大串,十几年的流浪生涯令他对人族的归属感并不强,也就从未想过青苍的得失于人族而言的意义。 此刻看着那两道箭头,他怔怔然间,似乎看见它们成了两把寒光闪耀的利剑,随即他看见了燎原的战火、无数的刀兵、狰狞的面目以及尸山血海! 他看见无数个小苏与溪儿莫名其妙被屠杀,或成为修行材料… 老芋头语重心长道:“小莫儿,你的父母曾是抗击妖魔的高士,我作为莫家的家仆,不能给他们丢人。” “至于你,十几年了,他们从未给过你什么,人族也从未给过你什么,甚至到了今日,还有人族宗门在追杀你我。” “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允许老头子我任性这么一回。” “此时此刻,青苍的身后,是千千万万如你一般的孩子。” 张岱微微点头,叹息一声,看着莫忘归复杂道:“莫家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因此才与柳兄自荐做你的老师,我也会留在此地。” 莫忘归一时失语,神色复杂,少顷低声一笑,笑声微带嘲笑之意,蓦然道: “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武都城避避风头。有那把小剑在,季家不是问题。” 张岱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既有对莫忘归的失望,也有对人族的失望。 平心而论,莫氏夫妇终究是功大于过的,他们的后代不应该受到那等待遇。 所以他没有说什么。 老芋头脸色复杂了一瞬,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莫忘归漠然离去。 老芋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有些苦闷,这是如今小莫儿对人族的态度,令他心中的某个隐忧更加深重。 张岱轻叹一声,也要离去,却被老芋头喊住。 老芋头道:“晚辈,你我二人的存在,应该还只有老山主一脉的那些人知晓,我想,明面上的牌再多,终究需要盖住的筹码做底牌。” “世上唯有奇兵,才能致胜!” 张岱眼睛一亮。 老芋头拍拍他的肩,神秘笑道:“别失望了,小莫儿一个二境,说不定只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呢?” 张岱有些恍然,微微一笑便与老芋头一同,身形轻微一晃,失了踪影。 莫忘归回到小楼内,他的阵法出门前并未关闭,自也不用担心有人趁他不在,偷偷溜进来偷袭。 他倒在床上,心中有些烦闷,随后告诉自己,人族如何,与他一个小乞丐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欠人族的,反而是人族欠自己的。 随后又想到自己一个二境,就算想帮忙也无甚作用,又苦笑一声。 他最强的攻击手段,是那柄小剑,但需受到致命程度的攻击才会激发。 莫忘归心想,难道每次都伸长脖子让别人砍,然后再等着小剑反击?这般杀敌的方法也太…儿戏了。 算了,青苍山这么多七境修士,还有老芋头跟张岱加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希望老芋头不要出事吧。 莫忘归背起那个破布包,正要离去,猛然想起自己能去密器阁选一件密器的事情。 这次下山,一切都是未知数,别说密器阁,就连青苍山都可能不复存在,此时不拿,更待何时? 于是,他开始下山,赶往密器阁。 一路上,莫忘归遇到数位青苍弟子,他们有的只是看着这般行头的莫忘归指指点点,有的则直接惊喜询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莫忘归一概不理,虽然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犯的错 第40章 反悔与谋划 傍晚的武都城门口,入城的人如同一条长龙,排了极远。 莫忘归做灰头土脸的乞丐打扮,一身家当早已藏到小苏在青苍山中的某个隐蔽住处,只随身带着去魔镯、小剑以及剑仙画卷三件物品。 他此次是来打探风声,看看针对自己和小苏的追捕是不是还像原先那么严。 当下,他不由十分困惑,因为武都虽然是郡城,但规模并不大,进城的人怎么可能排到傍晚还有这么多? 因此,他找了个乞丐模样的人,打探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武都城何时这么热闹了?” 那乞丐约莫二十余岁,正自挠着身上虱子,见是个小乞丐,打量两眼也没多想,随意道: “都是从阴平关附近的城镇逃来的,据说那边大军压境,形势很紧张,可能会有一番大战呢。” 莫忘归愕然道:“阴平关?” 他知晓这座凉益边境的关隘在老芋头的推演中有多么重要。 那青年乞丐以为莫忘归这么激烈的反应是怕阴平关被破,笑道: “放心吧,有仙家在那关隘驻守,那半个凉州失守十来年了,在阴平关也对峙了十来年,从不曾有失,那些魔头进不来的。” “反倒是因为这些人,季城主这些天开始亲自布粥,我们算是跟着沾光了,实话说我这些天就没饿过肚子。” 季轩亲自布粥?有这等机会?我若是用剑仙画卷,应该能得手! 只是…如今阴平关形势紧张,如果被破,武都城就是下一道屏障… 莫忘归十分纠结,心不在焉地跟着笑笑。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青苍山,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在山峦之间升腾而起。 杀伐白虎,已在酝酿它的咆哮。 “走吧,小兄弟,赶紧进城,我们一同去粥铺喝些粥,然后再赶紧出城,一同去我待的庙里挤一挤,快要入秋了,天气要冷。” 转眼已到了城门口,那青年乞丐善意的笑笑,诚挚地邀请道。 在他看来,这是一位失了长辈的孩童,如此沦落下去,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莫忘归这才注意到,这人走路一瘸一拐,难怪年纪轻轻,沦落成这样。 看着对方并未对生活有丝毫怨恨,反而愿意对比自己小的孩子施以援手,莫忘归想通了什么。 他摸了摸怀中画卷,向后退了两步,微微笑道:“大哥,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青年乞丐微微错愕,显然不明白对于乞丐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吃一顿饱饭更加重要。 他劝道:“小兄弟,你都到这儿了,还是喝顿饱粥要紧。” 莫忘归摆了摆手:“大哥,总有些事情比自己吃饱更加重要,你且进去,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随即他转身离去。 青年乞丐微微错愕,看着那位小乞丐跑的还算有力,也稍稍放心。 两三天应该还饿不死。 于是他看向城门口的灵甲军,讨好地笑着,混在人群中进了城池。 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微微僵硬的侧头,脸色漠然地看着莫忘归离去。 … 青苍山脚,云般湖边。 小苏在湖边的山崖上搭了一个小屋,他正自待在屋中,对一个锦盒爱不释手。 按照莫哥的说法,这里头的东西不会简单。 能让季伯常觉得能讨好一位七境修士的东西,层次自然不会低。 因此小苏十分好奇,终于打开一看。 小苏愕然发现,里头是一根人参,原本还色泽光鲜,突然一道流光飞至他眼前,再打眼一瞧,便已腐黑发臭,不由得十分失望。 这人参都变质了! 小苏撇撇嘴,心里埋怨莫哥这么多天都不打开看看,或许早几天,这东西还没坏呢。 他失望的正想随手扔掉,连额头上微微发热的异样都未能察觉。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苏连忙盖上锦盒,透过树枝绑在一起做成的门,他早已发现了莫忘归,一边开门,一边呵呵笑道: “莫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武都城怎么样了?通缉的严不严?” 莫忘归看到了小苏打开锦盒,没说什么,只是低声道:“不避风头了,我想回青苍山,看看魔修到底想做什么!” 小苏愕然:“莫哥,你这不是找死吗?没事的,武都不行,咱去河池避一避。” 莫忘归道:“我有了剑仙画卷,已经勉强算是七境战力,此次说是去探探风,实际上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杀掉季轩。” “我有机会,但没有那么做。” 小苏有些不理解:“杀掉季轩,我们再也不用被通缉,他本就属于滥用职权,我们又没有犯法…” “再说了,就算你有七境战力,你就真的能跟那些大修士过招了?只凭一件密器?你别开玩笑了。” 莫忘归坚定道:“现在益州风雨飘摇,我既然决定要回青苍蹚这趟浑水,那就要顾全大局!所以暂时留了季轩一条狗命。” “魔族叩阴平关,布局青苍山,如果成功,半个益州失落,凉州成了孤悬之地,雍州也会危急!” “小苏,这些山河之中,有多少你我这样的乞儿?他们会被当成修炼资源,抽干精血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说这番话时,莫忘归心中十分复杂,因为半日之前,老芋头就是这么劝说他的,而他当时坚定地选择了漠视。 这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莫忘归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还真是不坚定,竟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打动了。 小苏被这番大道理镇住了,轻叹一声,他抱了抱莫忘归,说道: “莫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拦你,我会帮你看好这些东西等你回来的,一切小心。” 莫忘归点了点头,从那布袋之中拿出了一方砚台和一枚玉玺,在这小屋之 第41章 炼道丹 苏泽拢袖坐在台阶上,笑道: “师尊你估计已经有腹稿了吧?在场几人应该也都能找准关键点,不如各写一张纸条,看看是不是一样的,是否有人有别的想法?” 张岱赞同道:“苏兄所言不无道理,当下先敲定大方向,随后最紧要的是敲定细节。” 于是几人未有多言,入书房取了宣纸,各自书写,老芋头一开始提笔写就之后,又沉吟着擦去重写。 唯有密藏老人和莫忘归没领到宣纸,莫忘归看了老头一眼,自己没有很正常,老头没有,他有些奇怪。 密藏老人耸肩摆手:“你别看我,七境以下不算人,我来凑热闹的。” 莫忘归无话可说,默默找了一处看着,心中猜想着关键点到底会是什么。 很快,几位七境全都将手中纸条展开。 有三人均写着奇招二字,唯有老芋头写了莫忘归的名字。 苏泽见状疑惑道:“老前辈,你这是何意?” 在他看来,莫忘归虽然重要,最多也只是魔修埋伏的后手而已,他的作用不过是在某些时刻突然魔血暴走,操控莫忘归偷袭某一位七境。 老芋头皱眉道: “我也说不上来,表面上来看,小莫儿怎么着也不算关键点。可青苍山的魔修突然活跃,总归是在小莫儿上山之后,这一点不能忽视。” “我总觉得小莫儿身上隐藏着什么关键节点,这是一种直觉。” 张岱听罢微微点头,随后道:“前辈说得不无道理,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深究。” 苏泽继续道:“不错,当下最为重要的是出奇兵致胜,我青苍山几位峰主,全都摆在明面上,奇兵有你们两位,只看关键时刻如何使用。” “对方王政一系三位上三境,我们这一派,剑朝元绝对可信,颜子路应该没问题,黄鸣不一定。” “料敌从宽,我认为应该把对方七境的人数定为五。我、师尊与剑师兄三人与这五人相斗,应该在伯仲之间,两位只需寻找合适时机,应该就能取胜。” 张岱当即摇头道:“太理想化了,道友身在青苍,当局者迷,五位上三境在你看来确实已经很高估这些魔修了,但还不够。” “魔修一旦动手,一定是认为己方的战力高过对手,绝不会让实力在什么伯仲之间。毕竟这是在人族的地盘,他们怕夜长梦多。” “他们一定是战力高过你们,甚至于有自信摧枯拉朽地击败你们,才会动如雷震一般出手。” “这么些年被魔修渗透腐化的宗门也有不少,我曾有过了解,他们一旦动手,至少会有七成把握!” 苏泽沉默片刻,点头道: “张道友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这青苍山一览无余,上三境的战力不到双手之数,若真有六七位上三境,我青苍早已失落,哪可能到了今天才爆发问题?” 张岱笑了笑:“不一定是魔头凭空多几位上三境,而是让我们这边少几位上三境。” “想要稳操胜券,让我们这边的某位失去战力不就得了,此消彼长之下,战斗自然会摧枯拉朽。” “它们可以隐藏在山门弟子之中,伺机偷袭一两位七境,这如同覆手之举,信手可为。” “最可怕的不是明面上的敌手,而是身侧潜伏的内奸,或许某位七境没有第一时间跳反,而是伺机重创于你,你该如何应对?” 苏泽陷入沉思,他认为这是十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与师尊倒还好,而那位只知道用剑杀出一条血路的师兄,却一定没有这方面的防范。 张岱看向老山主,呵呵道:“这实际上是奇招隐藏的第二层意思,指考虑对方的此类手段。” 老山主默默点头,赞同道:“找机会让朝元照一照生影镜,明日将莫忘归、碧倩、小苏婧封锁在各自住处,这既是保护,也是防范。” 苏泽愕然:“师尊,连碧倩也不能信吗?你前几日还想着让她坐镇青苍,启动剑阵呢!” 老山主默然吐了口气:“她们母女是我们最信任的人,而对我们动手的话,最有可能得手的也是她们。” “其他人,你我都会设防,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剑阵,你来操纵便是,最多少一个七境战力,我与朝元对王政一系,问题也不会大。” 这话令苏泽无法反驳,点头道:“师尊,我今晚会去做的。” 张岱与老芋头则有些心惊,也不知道老山主哪来的自信,竟然认为自己加上大徒弟就能战平魔修明面上的实力,甚至看模样还有点稳操胜券的意思。 莫忘归此时茫然道:“那我明天就在楼中待着?” 他想说的是,那我回来做什么? 老山主道:“你回来另有他用,那些魔头在你身上一定有所布置,给你剑仙画卷,并不是让你参战,而是让你有自保之力,不让你身上的问题爆发出来,影响明日的局势。” 莫忘归算是听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需要提防的诡雷,一般来说直接杀掉是最好的办法,但一来有莫家那层关系,二来此时杀掉可能会让问题直接爆发出来。 而他流落在外,显然也会是极大的隐患,因为那意味着他从明处到了暗处,更加难以防范。 所以只能回来,进行防范保护。 意识到这一点后,莫忘归十分不爽利,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因此他没有开口反对。 因为反对无效,谨记一句话,七境以下是没有人权的。 老芋头听的微微点头,如果是这般布置,那么小莫儿那边,除非是王政亲自出手,否则就是七境魔修到了那里,也不会有大问题。 他也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苏泽眼看细节敲定了不少,心中复盘了一下,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讲到。 那是缩在角落一直没怎么说 第42章 风雨前夜 轰鸣之后,白光闪耀,电蛇游走飞舞,场面比之柯瑾的雷狱,不知壮观了多少倍。 密藏老人披头散发,嘴角微微带血,但气息并未有丝毫颓势。 他双臂一振,猛然便有三道密器飞出! 不等众人仔细辨别,第二道雷霆已经劈下,声势骇人! 那三道密器各发光彩,盘绕间不进反退,迎头与那雷霆撞上! 双方于半空之中碰撞,一息之间,一道密器粉碎消磨于无形,另外两道却灵光依旧闪烁,跳跃上窜,如同挑衅! 这激怒了雷劫,只听乌云之中雷声轰鸣,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密藏老人脸色一变,怀中生影镜飞出,他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气息顿时萎靡。 顿时一道镜中人手持一杆染血红缨铁杆枪冲出镜中,竟有七境气息,战意汹然,接替那两道密器,迎难而上!如要战天! 随后,一道水桶粗细,略微带点紫色的雷霆悍然劈下,声势滔天,众位七境都有所动容,眼看着那雷霆与那镜中人同归于尽! 一尊七境镜中人就这般陨灭! 密藏老人微微松了口气,伪七境最多就三道雷劫,在他看来,雷劫已渡。 然而,天上劫云依旧轰隆作响,似乎意犹未尽,悍然再劈下一道比上一道只强不弱的雷霆! 众人愕然!这雷霆便是他们来接,那也得受不轻的伤! 唯有老山主反应及时,一道剑指伸出! 天地之间,一道无形小剑与那雷霆相撞,冲击波动骇人,莫忘归站立不稳,倒飞而出,撞在小楼木墙之上,又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满眼骇然,那等毁天灭地的雷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楼外风声烈烈,几位七境衣袍飞舞,发丝飘扬,全都脸色凝重,甚至带有些许心有余悸。 他们全都想起了当年破境之时经历的险象与痛苦! 密藏老人脸色苍白,吓得魂飞魄散,被那等威势逼得低垂头颅,等到风声尽没,他才抬起头来。 天边一股祥云终于落下,他的肉身神魂尽数脱胎换骨,本已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再度充沛了起来。 密藏老人喜不自胜,起身向老山主拜道:“谢山主出手相助,密藏愿为青苍百死不悔!” 老山主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客气,这么多年,他从不曾质疑过密藏老人的忠心,不然今日便不会容他旁听此次密谈。 这么多年他不将炼道丹给予对方,也是因为希望密藏能够正常突破七境。 老山主擦了擦虚汗,轻笑了一声道: “你破了七境,也算一支奇兵了,好生研究你的密器该如何配合斗法,在此之前隐藏修为,等着出手时机吧。” 又感慨一句: “若非你已经没有时间去学如何操控青苍剑阵,本该是替代苏泽的最好人选。” 密藏老人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差点老泪纵横,与老山主连连道谢,回到小楼阶梯处,心境仍然安稳不下来。 莫忘归适时出言道:“老头,你这一突破,一定有几件密器用不上了吧?要不给我用用?” 这话如同魔咒,令密藏老人立刻稳住了心神,沉着脸道: “绝对不行!你小子从我这里得来的好处还不够多吗?贪心不足蛇吞象,勿谓言之不预也!” 莫忘归无奈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人不用攒钱了还这么抠门,这个财主真的很难敲一笔啊。 接下来几人没再谈斗法的具体细节,因为斗法瞬息万变,不可能全都按照计划走的,所幸老芋头等三人都是经历过不少斗法的修士,自会抓住时机,也就不用多说。 几位七境修士全都散去,只留下老山主和莫忘归。 老山主看了看这位少年,猛然向他一指,一股精纯的神魂之力便涌入莫忘归体内,在眉心处显现一道竖瞳秘纹,随后又逐渐消退。 老山主解释道: “这秘纹能压制魔血之中的神魂,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不会被冲破,若有危急之事,也能冥想勾连秘纹,我自有手段解决。” “莫儿,你父亲与我有救命之恩,若事有危机,这小楼的床底下,还有一道传送玉符,你可捏碎,直接传送至河池城,届时隐姓埋名,逃命去吧…” 他苍老的猴手拂过莫忘归的鬓角,眼神复杂,似乎在看那位故人。 他曾视莫玄机如子,当年的亏欠,今日保下对方的子嗣,也算归还。 莫忘归有些不适,他因为洞窟一事,对老山主心存芥蒂,有些受不了对方这种如同长辈的关切。 老山主看出来了,但他没有解释什么。 为了积蓄力量,为了大局,有些事必须要冒险,再说了,失败之后,他也能从洞窟里把莫忘归等人捞出来。 老山主占据心猿肉身,那隐绵阵自然也视他为主人,至于内里的收获,他也能分得一份,只不过这些,他不会讲出来。 莫忘归等人那日的作用,不过是将那心猿钓出来而已,两道七境的神魂,那心猿一旦吸收,就是真正的八境后期,再也不惧老山主,所以它不会不咬钩。 老山主一边想着,一边离去了,他现在突然涌出的思绪,令他意识到了些什么,默然抬头看了看悬挂半空的明月,无声笑了笑。 它似乎能引渡亡魂去往天国。 莫忘归被限制在了一道八境巅峰的结界里,望着突然文艺起来的老山主,觉得对方的身影更加佝偻了许多。 … 青苍山某座灵峰的峰顶殿上,有一人浑身黑气,安坐主位。 另有一人坐在殿下蒲团上,微微抬首,他浑身漆黑,如同一道影子。 殿顶有一团黑色血液,它摊开如同一面镜子,莫忘归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其中显现而出! 主殿上那人沙哑的笑了笑,却更有嘲笑意味,就像在看脚下蚂蚁的垂死挣扎,欣然感慨道: 第43章 图穷匕见 卯时,笼罩在青苍山顶的乌云依旧没有散去之意,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天地间水气弥漫,似乎被仔细清洗了一遍,污浊不存。 距离规定的集聚时间已经只剩下一个时辰,这雨依旧下着。 有人走在赶往苍然殿前的山林小路尽头,微微抬头,轻哼了一声。 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便已有一道剑光,将那朵巨大的乌云直接斩成两截。 今日的剑朝元穿了一身青苍山制式青衣,抱剑而来,走在乌云上那道剑痕的下方,一滴雨水都未曾沾身。 那乌云被剑斩为两截,在长风的影响下试图合拢,终究有残留剑气阻隔,不得不被一分为二,逐渐消去了。 剑朝元一步一步走过分开道路的人群,来到苍然殿前,转身面向苍然广场。 此时此刻,七峰弟子已经到了大半,全都不约而同,穿着青苍山制式长袍,泽兑峰的喜在腰间系一葫芦,剑炁峰的喜欢背剑,黄风峰的,则喜欢拿蒲扇。 他们面容多半年轻,脸上带着些激动与忐忑,对于很多弟子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进行真正的斗法,更是抵御外敌,不紧张才怪。 剑朝元照例是不会说什么动员的话语的,他只是站着细看,看广场上有几人心怀怯意,有几人摩拳擦掌。 他知道这些弟子中无论是过于激动还是过于胆怯的,在战场上都会死的很快,但他依旧没有开口指点一二。 人各有命,况且这些弟子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听进去了也可能做不到,所以他懒得去多说什么。 剑朝元看着那逐渐消散的乌云,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这场雨很不对劲,但又实在说不上来。 此时,剑朝元身边身影一闪,那位黄衣蒲扇的黄鸣已经赶了过来,向北眺望一阵,呵呵笑道: “又有机会见老朋友了。” 剑朝元没有做出反应,也没有多问,因为青苍宗地理原因,诸位峰主都曾去过拒魔关历练,有两位老友实属正常。 当然,这位黄鸣的所谓老朋友,也可能是拒魔关外,某位常驻的妖修。 少顷,颜子路、林萝、柯文哲、苏泽峰主也陆续赶到。 青苍山穿清一色衣服的弟子足有数千,看着颇有几分震撼感觉。 王政也是一身青袍,身材魁梧的他什么武器也没带,因为那沙钵一般大的拳头已是他最好的武器。 这一次诸位峰主并未分成两派分庭抗礼般站着,诸位峰主混杂在一起说笑,多半穿着制式长袍,这般场景,已好久未见了。 时间未至,广场上嘈杂无比,有的在谈论拒魔关,有的在谈论昨日的大比。 诸峰弟子前列,站着各大首席核心弟子,剑炁峰那位首徒一身青衣,身段修长,眼眉细长微眯,如狐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他似乎没有带剑。 唯有王政的震峰,并未有核心弟子存在。 因为王政的首席弟子是柯文哲,后来据说收了一位关门弟子,只是神秘无比,几乎没人见过。 泽兑峰魏伯阳浑身伤势在活灵散的帮助下已经无有大碍。 剑炁峰裴闵的那半只手掌也长了回来,与原先那半只并无二致。 另有负伤者如阮纪,只是脸色微微苍白,看样子昨日那场比斗,并未对这一层次的战力消减太多。 昨日泽兑峰三场全胜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可比的了,有点嘘头的那场不过是黄鸣首徒击败了紫罗峰首徒。 各大核心弟子均有些摩拳擦掌,因为拒魔关一行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场机缘。 拒魔关采取军功制度,积攒军功可以兑换各种灵器、灵丹、密器、功法甚至于大道感悟!只要你想得到的修行资源,军功都能兑换,并且等级绝不会低! 这是来自整个雍州的资源倾斜,拒魔宝库背后是范家、吕家等一等一的仙门家族负责供养! 时辰一到,有一人从苍然殿内走出。 瞬间数千修士全部静默,均看着这位身材佝偻的老者。 肃穆的看着这位八境巅峰修为的老山主! 老山主一双老眼,环顾一圈,看了看数千子弟,表情严肃,声如洪钟道: “青苍听令,下山除魔!” 七位峰主立刻附和一声:“下山除魔!” 数千弟子同时呼喝,声音如山呼海啸,震人心魄,最是感染人心,于是纷纷豪气横发,在诸位首席的带领下,如同洪流一般下山。 老山主打眼瞧着,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苍然殿,心中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损失多少子弟… 众弟子在山脚下集结,这指令非常正常,毕竟拒魔关很远,当然是集结起来,乘坐飞舟赶路。 然而下一刻,苏泽猛然挥手,祭出一件束缚小人模样的密器,一道道早已炼成的禁制笼罩了每一个人! 这禁制如同囚笼,无论从内还是向外,都会被阻隔,既是保护,也是防范! 众弟子愕然。 剑朝元显然早已知晓,护在自家师弟身后,警惕的看着王政一干人等。 苏泽眼见禁制已成,半句解释也没有,化作水雾直接消失! 王政质问道:“剑朝元!你师弟做了什么?还不赶紧将禁制解除?” 几位七境峰主自然没有被禁制限制,但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柯文哲冷笑道:“剑朝元!你们这是整哪一出?莫非你们与魔族私通,要阻止我青苍援助拒魔关不成?” 一张口便是诛心之语! 几位七境修士看剑朝元的眼神顿时变了。 “我们之中,有人已被魔族侵染!今日驰援青苍是假,但除魔是真!” 老山主踏空而来,适时说道,他的身后剑光闪烁,杀气凛然,显然是青苍护山阵法,青苍剑阵已经发动! 几位峰主脸色一变再变。 他们不可能不信老山主的话。 难 第44章 跌宕起伏 盖冽愕然,还要再问,突听身后雷响,他一个后空翻直接躲过,面向身后! 柯瑾浑身紫电黑气环绕,一双血红眸子意欲择人而噬,他狞笑道:“盖冽,昨日没能尽兴,可敢再与我玩玩?” 盖冽没有心情与这魔修纠缠,当即祭出那把黑剑,缩地成寸便来到柯瑾眼前,一剑悍然递出,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那黑剑抹过柯瑾脖颈,竟化作黑气直接消散! 柯瑾趁机闪电一般轰出两拳,直接将盖冽轰的倒飞而出,撞在一颗树上才停止。 他喷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根本无法再站起身来。 盖冽气息在此刻飞速流逝,瞬间明悟了什么,艰难道:“那把剑,是你们的手段?” 柯瑾狞笑着并不作答,身形如电一般袭来,要一拳轰爆盖冽的头颅! 阮纪下意识动了起来,刚才以神通积蓄灵气的无数酒中仙合而归一,他一剑递出,堪堪挡下这一拳。 酒中仙弯曲到了极点,微微颤鸣,阮纪怒喝一声,浑身剑气喷薄而出,一掌抵在长剑弯曲处,暂时击退柯瑾。 然而只是一招而已,他便全身麻痹,被紫电侵入奇脉,别说真炁调动,就连行动都极为困难。 柯瑾不会犹豫,当即一拳再度杀来! 这一次,阮纪根本无力阻挡,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闭眼等死。 有身影闪至他身前,低声急喝:“藏炁!” 霎时间,有一柄剑完全出鞘,无数巨木直接被拦腰斩断,一道极度精纯的剑气悍然平直斩来。 一剑一拳猛然接触,剑气与紫电相互缠杀,柯瑾纵使及时后退,拳头之上,还是飘起一道血线! 裴闵手持一柄朴实无华的黄柄剑,它的剑身银白,锋锐之感满溢。 他没有与阮纪互动,看着柯瑾咬牙切齿道:“柯贼!还我三师弟命来!” 柯瑾舔了舔手上鲜血,呵呵笑道:“头都烂了,怎么还你?要是实在想念的紧,不如你也死在我这双拳头下,也好团圆!” 裴闵脸色阴沉,身形瞬间消失! 柯瑾也是突然一动! 双方再度硬捍一招,这一次柯瑾的拳头缠满了紫电,纵使藏炁剑也无法穿透! 双方不约而同又退去,柯瑾浑身一震,不少剑气喷发而出,带起浑身血痕。 裴闵冷哼一声,体内紫电直接被逼出体外! 柯瑾发现了什么,惊叹道:“难怪养出藏炁这等剑,原来是先天剑体!” 他还要再说什么,神色一变,猛然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正是那位长着狐儿脸的剑炁峰首席。 下一刻,柯瑾原先所站的地方猛然爆发紫电,一座雷狱顿成! 那狐儿脸觉得有些尴尬,微微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猛然一斩。 那声势骇人的雷狱顿时土崩瓦解,被一剑斩碎! 但柯瑾见事不可为,已经远去。 裴闵道:“师兄。” 狐儿脸看了一眼盖冽,呵呵一笑,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几乎分不出男女: “我去追,你看着小盖子,别让他给人杀了。” 说罢他身形一颤,似乎还在原地,又逐渐消去,原来只是残影。 盖冽叹息道:“小心那把黑剑,他吞了我的半道神魂,极度纯粹,可以看做一尊七境剑修!” 裴闵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盖师兄,我知道你不弱,但别吹牛逼。” 盖冽摇摇头,苦笑道:“我这次闭关,用那柄剑悟出大道,开创了小天地,本来已经是七境了…” “我原本想要藏拙,等到在拒魔关杀出名堂之后,再公布七境修为,归宗后另在泽兑峰外开辟一峰。” “没想到我用来承接小世界的剑竟然是一把魔剑!如今我神魂残缺,小世界失落,那些大道感悟也一并为那魔修做了嫁衣。” 裴闵愕然失语,难怪对方刚才如此自信,敢近身与柯瑾相斗,甚至有自信一剑杀之。 他听罢又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一辈弟子中第一位七境剑修竟然不是出自剑炁峰。 阮纪这时缓过来了,不解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在泽兑峰外再开辟一峰?那座小峰你看不上?” 盖冽道:“若在那一峰开脉,我只会被视为泽兑峰的附庸,很难收到好资质的弟子。” “我的道是以剑补履,未必无由克也。我需要以剑育人,弟子境界越高,我合道的程度越高。” 牵涉到大道,阮纪似懂非懂,不再多说什么,愣在那里,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跟师兄道个歉。 裴闵在那番话中把握到了什么,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状盖冽默默的拿出疗伤丹药,自己磕了起来,打坐疗伤。 少顷,盖冽稳住了伤势,因为那把剑的原因,再加上伤势,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多只有五境的实力,无奈道: “两位,别傻站着了,清理魔修要紧。” 三人连忙行动起来,如何绞杀魔修,不再赘述。 只说上三境战场那边,老山主越战眉头皱的越紧,苏泽的剑阵一直不曾发动,看来也出了意外。 现场战况焦灼,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王政以一对四,终究吃力,除非迅速解决一位峰主,否则迟早败北! 王政也是这般做的,终于被他找到机会,修为最低的林萝被轰中一拳,半只小腿消失不见,俏脸上满是细汗,只能慌忙退往不远处,试图以术法做些纠缠。 王政穷追不舍,危急时刻,最近的黄鸣一咬牙,黄风席卷之下,以蒲扇硬挡了一拳,倒飞而出。 剑朝元抓住空当,一剑刺穿王政身躯,剑气绞碎无数血肉。 然而最大的变故出现了,黄鸣倒在林萝身边,正要站起之时,竟被林萝以丝绢瞬间扎破心脏! 黄鸣嘴角带血,却反应极快,当即神魂出窍 第45章 邪阵 泽兑峰上,小楼内。 莫忘归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回来,是不是受了老山主的暗示才回来的。 对于人族高层,莫忘归一点感情没有,甚至有些恨意,因为有些宗门追杀了他十几年。 所以于情理而言,他本应该袖手旁观才是,没人有脸指责他什么,他没有倒戈相向,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很多人根本不会在意他这个二境武夫的袖手旁观。 但别人不管,莫忘归却不得不自问一句,为何而回? 最后,他只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很大很空的理由: 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如同那位年轻乞丐一般无辜的人免于战火,沦为他族阶下之囚! 这个理由还不够说服莫忘归,这所谓的天下苍生很多人与他没有任何交集,从未见过面,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话,人族苍生如何,与他莫忘归有何关系?就算半个益州、乃至人族半壁江山失落,对他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不值得他去拼命。 这些莫忘归都知道,但在看到那位年轻乞丐殷勤地邀他同住之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莫忘归不得不承认,在得到剑仙画卷,有了勉强能用得上的能力之后,他心里就有了守住青苍的念头。 人呐,就是贱。 这位十三岁的少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苦闷之下,他拿起柳叔给他那枚传音螺说起话来。 寻常的夜晚,若是睡不着了,他总把这当成树洞,因此传音螺内,几乎记录了柳三变闭关之后,发生在莫忘归身上的所有事。 莫忘归斟酌说道: “柳叔,今天就是除魔的日子,山下估计已经热闹起来了…我到底还是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正当莫忘归说话之际,有清脆的嗓音在楼外响起。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莫忘归顿住了话头,眼睛微眯地看着楼外,他听出来了,那道声音属于那位仙婢。 可如今还在碧泽殿的人,全都被限制在了禁制中,没谁能够自由行动。 除了魔修! 仙婢在外头喊道:“莫忘归,打开禁制,我来给你送饭?” 莫忘归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异常,这声音僵硬极了,没有半点生气,他登时起身,已经到书房展开了宣纸! 仙婢继续道:“怎么还不起来?越来越懒了,喂,姓莫的,有你爱吃的鸡腿!” 莫忘归瞳孔巨震,他若是没有听错,那仙婢的声音近了许多,已经穿透了最外那层八境的禁制! 什么情况!不是说八境不出,难以逾越的吗?难道! 想到这里,莫忘归不再犹豫,拿着宣纸就冲向床底下,打算拿起玉符传送离开。 然而,声音已经诡异地到了门外,她呵呵笑道:“原来是故意不理我啊!” 这声音阴冷至极,莫忘归甚至能感觉到来自骨髓的寒意! 下一刻,房门直接被一拳砸了个洞,仙婢的俏脸乌黑,七窍流血,从那个洞窥探莫忘归! 她拿着一只断手笑着啃食:“你看,这鸡腿可香了,快出来吃!” 看着这诡异一幕,莫忘归汗毛倒竖,冷汗直流,只凭直觉捏碎了玉符! 宝光顿时闪耀,但瞬间崩碎! 传送失败! 莫忘归有一瞬间的愕然,但很快用匕首抹伤了手臂,以魔血疯狂浸染宣纸… 此刻,仙婢惨死的脸孔已经从那个洞里探了出来,她诡异地歪着头,依旧笑着: “怎么,你不是挺爱吃鸡腿的吗?怎么不出来吃啊?” 仙婢猛然发力,木门不堪重负,直接破开,她浑身青黑之色,魔气缭绕,眼中满是恶意:“不吃我喂你吃!” 她拿着自己的左臂冲了过来! 一道剑仙光影适时浮现而出,一剑将这位仙婢斩作两截! 莫忘归见状微微愕然,但手上动作未停,依旧开始渲染第二张宣纸。 鲜血喷溅,仙婢拖着上半身,用一只手依旧不断向前,内脏肠胃带起一条血路,口中含糊着说给你吃。 在临死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下,她凄然笑道:“真脏。” 随即,这位仙婢死去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莫忘归,她一身紫衣,身段极佳,面容精致,尽显成熟风韵。 正是苏泽之妻,老山主之女,秦碧倩! 莫忘归看到这人,脸上并无半点惊异,他在发现那仙婢的异常之后,心里已经猜到是谁。 没有任何言语,那道剑仙虚影已经果断杀出! 剑光如雪,剑锋却被一只柔荑轻描淡写一般握住。 秦碧倩道:“不要再多费时间了,姓莫的,你觉得你这虚影能对付得了我?” 她身上魔气纵横,威压极高,甚至比那帮子峰主展露气势时,更高一筹! 八境修为!这位明面上突破七境失败的秦碧倩,竟然是一尊八境魔修! 莫忘归无奈笑了笑,询问道:“我不理解,你是青苍山的天之骄女,山主之女、峰主之妻,膝下有一位可爱的女儿,为什么要堕落成为魔修?” “就算魔气侵染,你也有太多手段消弭阻隔!” 秦碧倩面无表情道:“为了苏郎。” 莫忘归有些许愕然。 秦碧倩道:“我已经四百多岁了,如果无法破入上三境,我只能陪伴苏郎十几年。” 莫忘归不解道:“那为什么不选择炼道丹?” 秦碧倩看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呵呵反问道:“魔修有什么不好?你父母当初若有我的决断力,何至于落得个这般下场?” 莫忘归也就坡下驴,赶紧询问道:“你知道我父母的事?” 秦碧倩正要再说,突然呵呵一笑。 三道剑仙虚影猛然一齐冒出,三剑瞬息而出,小木楼直接被斩 第46章 天下乱象再起 青苍山脚。 老山主与柯文哲依旧在缠斗。 柯文哲炼化两尊獬豸,此刻境界与王政相同,紫雷、魔气再加上肉身强度,他竟能在老山主的青苍剑诀之下苦苦支撑。 老山主似乎并不急切,无数青色剑气环绕,逼得柯文哲散溢紫雷,与之颤抖。 在紫雷与剑气互相攻伐的战场之中,柯文哲几次拼着伤势近身,好不容易得手,竟然全是幻影。 心猿神通! 柯文哲固然有魔心庇佑,轻易无法影响心神,但蒙蔽其感知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山主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因此不急着与柯文哲决出胜负——那毕竟已是一位大魔修,不是那么好杀的。 突然,老山主豁然扭头,面沉似水,有一道气息正在攀升,要破九境! 柯文哲趁机发动紫雷魔气偷袭,但老山主手臂一震,便令紫雷魔气溢散而出。 柯文哲感知着那股气息,呵呵笑道: “老家伙!你真以为只有你在拖延时间吗?” 他浑身爆发出紫电,如同真正的雷电一般轰击而出。 方圆数里,不知何时已布满紫电,老山主真实的位置,被这些紫电精准找到了,他再也不怕自己的感知被蒙蔽,无比确信这一次抓到的是真的老山主! 老山主回头盯着柯文哲,叹息一声。 下一刻,青苍山无数青草树叶腾空而起,它们剑气纵横,如同一柄柄仙剑! 在紫雷到达那一刻,老山主的身影凭空消失,出现在数里之外。 从始至终,柯文哲都只是在跟虚影斗法而已! 那无数青草树叶无情落下,一场剑雨覆盖那数里地域,剑气纵横间,说是掘地数尺也不为过。 柯文哲那一身紫雷魔铠千疮百孔,一脸错愕道:“这怎么可能?你我同是八境…” 老山主摇摇头,打断道:“不一样,我的道是剑道、那头心猿的道是心道。我是双八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从未想过吗?” 这位老人终于笑了笑:“我干的。” 柯文哲总算面露恍然,神魂中的某处桎梏终于消解,这桎梏极其隐秘,来自老山主掌握的大道,连魔头都无法察觉。 他浑身上下散溢出剑光,身躯难以遏制的崩解,散化成了光粒,这位八境魔修,总算在那一剑下彻底陨落! 老山主招手,摄来一团魂魄,看了一眼围攻王政的那处战场,没有赶去支援,而是崩解消散,这道身影,竟然也是幻觉,蒙蔽了青苍山所有人的幻觉! 苍然殿后山竹楼内,老山主盘腿坐着,他身前漂浮着那枚吞魂摩天戒。 这枚戒指不断吐出一道又一道的神魂,不断被老山主吸纳。 老山主一呼一吸间,那股气中有无数人脸,它们挣扎着,痛苦着,却无法避免被炼化的宿命! 千魂万魄大法! 老山主也在使用这门神通! 终于在某一刻,有一道虚幻的人影回到老山主体内,与它同时来的,是八境魔修柯文哲的魂魄! 老山主张口微微一吸,那道魂魄便不受控制的直接被吞服。 随着这道八境魂魄的炼化,量变终于迎来了质变,老山主的气息如海,在此刻泛起了潮汐,很快就成了海浪! 八境巅峰的气息一涨再涨,终于突破桎梏,达到九境! 老山主面无表情,走出竹楼,看向震峰主殿,身影突然再度消散。 霎时间,天空中雷声滚滚,劫云笼罩了方圆百里的整座青苍山!这是天罚与九境雷劫结合的产物,威势极度骇人! 下一刻,无数电蛇轰然而下,青苍山微微颤鸣,似乎也在这等天威之下瑟瑟发抖。 千里青苍瞬间如同人间炼狱!雷霆洗地,赤地千里! 远处的武都城中,无数百姓登上城门楼,望着这等天威,骇然欲绝。 武都郡、昌宁山。 白衣背剑少年脸色凝重的看着远处那朵劫云,他甚至不敢御空,满脸骇然,低声道:“那位老山主,终于迈出这一步了吗?” 地岩洞口,那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仰头望天,沉吟不语。 唯有水仙山上,一位蓝衫老人敢于御空而立,盯着那劫云微皱眉头:“九境飞升天劫,竟然如此恐怖?不该,不该啊?” “不对,不对,有问题。” 他沉思片刻,猛然下落,就要招呼自己那位得意弟子,如今的水仙门门主带着所有中三境弟子,一同去青苍山一探究竟。 待到落地,蓝衫老人又犹豫了。 水仙门根基颇浅,只有不到二十个中三境,这一去门派空虚,很是危险。 可若真是他察觉的那样,青苍山一定有倾覆之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更何况,还有蜀王的明令在。 因此,蓝衫老人不再犹豫,发声号令道:“水仙门中三境弟子,闭关者立刻破关而出,一刻钟后全部集结,奔赴青苍山!” 这号令传达四野,作为邻居的一山一洞也全都得了消息。 “中三境尽出?这是去贺喜,还是去找事?水仙门不要命了?” 昌宁君正困惑时,一道气息来到昌宁山脚,他似有所觉,脚步一动,便御剑落往山脚。 地岩洞老祖低声道:“青苍疑被魔修入侵,水仙老祖让我告知你一声。” 昌宁君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魔修趁那位老山主突破,趁虚而入了。 这种情况在边境上的各大宗门不是没有遭遇过,益州蜀王规定,在益州一旦有这种迹象,所有附近的宗门都必须援助,否则事后灵甲军亲自上门灭掉宗门! 当下,他不再犹豫,立刻也发出了类似的号召,毕竟这不得不去,若是胜了,还能跟一位九境修士,这片天地最顶尖的那一撮人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 虽然确实凶险,但回报也一定是惊人 第47章 魔气漩涡 老山主来到震峰主殿,淡淡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 殿门虽然厚重,但魔气实在深厚,已经渗透而出,此刻已有数十道焦黑痕迹。 显然上空那道天罚对于此地甚为关照,每一息都有数道雷霆落在这主殿之上。 若非此地乃是一尊上三境的修士居所,修建材料不凡,恐怕早已被毁灭成为焦土! 这位老者微微叹息一声,他此刻虽然是九境气息,终究显得虚浮,那千魂万魄炼化时间不过一夜,根基不稳。 若非察觉到对方也有人显出九境修为,他会一直稳固境界,等到十拿九稳之时,再雷霆出手,将那些魔修一网打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命搏命。 来都来了,老山主不再犹豫,一步踏出,青色真炁席卷而出,气势如虹,大殿之门被轰然撞开! 大门洞开那一刹那,数十道电蛇猛然从那天罚之中闪烁而出,带着浓重的毁灭意味,奔向殿内那道红衣身影,却对老山主视而不见! 秦碧倩红袖一招,无尽的血色魔气如同漩涡一般,将那些神雷囊括,很快便污染成了血色雷球,被她把玩在手心! 莫忘归打眼一瞧,非常激动,老山主终于来救人了!再不来的话,莫忘归只觉得自己也要被抽干,跟那些绑在支柱上的干尸再无分别。 老山主四下观察一阵,看清红衣人的脸孔之后,一时沉默,最后十分复杂地道:“碧倩,竟然是你。” 秦碧倩俏生生施了一个万福:“父亲,恭喜你踏入九境!” “为何?” “天下修士,修行突破,天经地义。” 秦碧倩难得解释了一句。 老山主却能从这一句体会出很多东西,很显然,秦碧倩是在突破七境失败后,心境不稳时被悄然污染的。 如今的她,是秦碧倩的执念与魔气结合的产物,是一尊真正的魔! 老山主看了看上天,说道:“天经地义?我看它就不是很同意。” 秦碧倩嗤笑一声:“父亲,何必玩弄这种口舌?” 老山主脸色一下子沉凝下来,转瞬间便下定决心! 他不再多言,青色真炁如海一般涌现,化作一柄柄威势不弱的飞剑,密密麻麻,空气中满是剑气,气氛几乎凝固。 天地之间,似乎有某种道则附加在这些飞剑上,天道出手,给这道攻势附带上了某些规则,威力更强三分。 甚至于,老山主因为酝酿这一招而有些虚浮的状态,也被迅速压制了下去。 天道暂时取消了天劫对这位九境修士的压胜,让他的状态好了一筹! 老山主不见动作,那些飞剑已经飞射而出! 秦碧倩继续把玩着那一颗血色雷球,大殿支柱上绑着的一具具干尸纷纷张口,竟发出一种极度污秽的声响。 那并非这方天地的语言,老山主不曾听过,却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圣临!圣临!” 整座大殿的魔气鼓动,血红之色满溢,一道极其恐怖的漩涡挡在那些飞剑的前方,如一尊神魔,似乎要吞没一切! 飞剑如同洪流,奔入那漩涡之中,那漩涡中顿时炸开青光无数,底部的魔气消减了许多,几乎要被破开! 秦碧倩蓦然握住那颗雷球,猛然间,那漩涡如一张张开的巨嘴,此时突然闭合! 轰隆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席卷而出,这主殿微微颤动,数根支柱被激射而出的剑气斩断。 两招爆发而出的攻势颇大,有干尸直接被震成肉沫。 然而,莫忘归与苏婧抵掌而坐的血池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有一道无形的血色圆形屏障阻拦了一切。 老山主何其敏锐?他早已看出这是一座邪阵,应该就是对方窜升到第九境的倚仗。 当即从袖中滑出一柄青色长剑,那长剑上,绿叶青藤纹路栩栩如生,泛着生机盎然之意,剑尖处却显出一抹苍色,带着一种寂灭之感。 这柄铭刻由生到死,符合天地至理的长剑,便是青苍镇宗之宝青苍剑!上等天品法宝! 秦碧倩难得凝重,一道金簪自她身后漂浮而起,污秽与灵光在它的身上诡异交融。 老山主紧紧握住这把剑,猛然横斩! 没有任何华丽的剑气剑光被它斩出,只是一剑落下,整座大殿被横着一分为二! 莫忘归看着坠落的穹顶,满眼骇然,偏偏又无法动弹,心中无奈吐槽。 今天我到哪哪就倒呗,我不修仙了,帮别人拆房子算了,这么大的主殿都挡不住,我做这个一定有前途。 这么做不是没代价的,老山主的肩膀直接被金簪洞穿,魔气疯狂污染。 然而,他直接化作虚影消散了! 老山主手持青苍剑,在殿外默然看着这宏大的主殿倒塌。 天罚突然收敛雷霆,只在劫云之中嗡鸣作响,显然在酝酿些什么。 天道虽然在睡梦之中,只是按照反馈,进行应激反应,如同孩童,但它依旧认识到,只靠寻常的神雷是无法起到效果的。 如今的魔修如此猖狂,修士渡劫也有人胆敢插手,天劫也好,天罚也罢,被人轻视的可以。 因此天道决定来一发狠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排面! 老山主也感知到了上空那恐怖的气息,脸色凝重异常。 那一定是一道纯黑色的恐怖雷霆,是传说中的湮灭,它动用了道则,必杀必中,纵使九境飞升也可杀之! 老山主有一种预感,如果这道酝酿中的湮灭神雷是劈向自己的话,他也得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心猿神通不会有半点作用,根本蒙蔽不了天道! 老山主没有犹豫,开始酝酿杀招,青苍剑开始散发光芒,锋锐无当,一股剑意涌出。 他脚踏的土地有感,一粒粒草籽猛然发芽,火速成长又转眼凋零。 青苍剑神通,生死轮回。 那红衣人影 第48章 阴长生 魔气漩涡猛然壮大,天罚终于崩解。 老山主盘坐于地稳固气息,微微睁眼,看着那道魔气,心中默算着时间。 王政能突破重围赶到此地,他终究不曾算到,否则杀掉秦碧倩后,他不会浪费时间留在此地提防魔气漩涡,以免伤到莫忘归。 主要也在于这股魔气当时在他眼里,危险程度要高于王政等人。 在九境的状态下,哪怕只有三息时间,他也能杀掉王政…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老山主淡然盯着这漩涡,轻吐一口气,身上再度涌出剑意,盘桓在他腿上的青苍剑微微颤鸣。 这一人一剑,不曾退后。 魔气漩涡化作气云,浮现出一张清秀轻佻,但眼眸冷漠的脸孔,它盯着老山主与莫忘归,淡笑一声,感慨道:“十几年了。” 老山主有些许愕然,盯着那脸孔道:“是你!” 那脸孔仔细看了老山主两眼,很没格调的嘲笑道: “老家伙,你怎么成猴子了?怎么的,我睡了十来年,你转世投了猴胎?” 虽说对方一点高手的风度都没有,老山主的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浑身的剑意在知晓对方身份之后都弱了三分。 这说明之前无意识的九境级别魔气漩涡老山主都还有战意,但面对这尊魔,他没有底气。 那脸孔扭头看了看四周,又问道:“姓莫的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恨。 莫忘归顿时心头一震,但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常,所幸他在血池泡了那么久,又被废墟埋了埋,现在灰头土脸的,对方应该看不到他的面容。 这人很可能是自己那个便宜爹的仇敌!他可不想被对方认出来杀了。 但那脸孔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看向了莫忘归,呵呵道:“不是喊你。” 恰此时,老山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蓦地站了起来,浑身剑意汹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实际上,这架势更像是视死如归! 那脸孔发现了老山主的异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再度嘲笑道:“老家伙,十几年了,你有所长进嘛!” 突然,他话语一转,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种威严,他声如洪钟,层层叠叠道: “但是,世间用剑生灵,见我当如见苍天,尔竟敢起身!” “还不俯首!” 这话语之中,带着无上的剑意,令人直觉一般想要服从… 老山主只是仰着头都十分困难,更遑论直视,这是一种大道压胜! 剑朝元此刻终于赶到,却蓦然肩扛万斤压力,再也不得寸进,他的头颅似乎被什么人死死按着,要逼他低头。 这位骄傲的剑修脖子死死梗着,绝不愿低头,低了这个头,从此他心气全无,与合道无缘 那魔头脸孔如同口含天宪,他的剑道高如苍天! 老山主低声道:“朝元,退出去!他是剑魔!” 天下十魔尊之一,极剑魔尊! 剑朝元似乎已有预料,没有丝毫意外,但他没有退出去,反而艰难抬腿,要更进一步! 他身上的剑意再度爆发而出,就像当日面对王政那般,誓死不退! 剑魔脸孔显然是发现了那碍眼的剑意,呵呵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剑朝元。 猛然间,剑朝元身上的压力高了数倍,他的膝盖微微弯曲,似乎是要抬腿,又像是要下跪! 他的身躯微微皲裂,浑身剑意逐渐失控,像是要溢散而出。 这么下去,最多三息时间,剑朝元必然身死道消! 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极剑魔尊的一道目光。 老山主根本无法动弹,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不敢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己浑身浴血,马上就要死去的大徒弟。 突然之间,事有转机。 剑魔蓦然移开目光,看向山脚处,轻啧一声,眼神微微不爽。 被魔气环绕的整座青苍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逐渐消退! 那人一身洁白的禅衣,手拿一串念珠,留着寸头,面容年轻清秀而和善,低声念着什么。 他从山脚飞速而来,一路魔气均被消弭。 这人来到震峰峰顶,与剑魔执晚辈礼,嗓音温醇道:“极剑尊者,晚辈这厢有礼。” 剑魔脸孔不知何时已经去除了剑道压制,只是看着这人,冷笑了一声。 这位剑魔突然动了,魔气全部吸纳而归,再无散溢,化作一颗苹果大小的魔气球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莫忘归! 那禅衣人立刻动了起来,手中那串平平无奇的念珠飞出,直接框住那黑球,进行阻拦! 双方相持三息,黑球猛然爆发一道悍然剑光,斩碎了一颗念珠,它猛然透过缝隙,钻入莫忘归体内,与魔血再度融合! 这一瞬间,去魔镯热的烫手,甚至微微皲裂开来。 那禅衣人第一时间来到莫忘归身边,一掌拍在他后背,一股清灵之气散入他经脉之中,随后便惊咦一声。 “你可是姓莫?” 与去魔镯一同稳住那魔血的躁动之后,禅衣人默默收回手掌,扫了一眼去魔镯,眼神复杂,看着莫忘归询问道。 莫忘归此刻只觉得刚暴躁起来的血脉顿时又平静了下去,心知是这位大能的缘故,便老实回答道:“正是莫玄机之子。” 禅衣人做出如柳叔一般的举止,仔细看他,少顷嗓音复杂道:“真像。” 莫忘归有些许茫然。 老山主此刻终于恢复了过来,与这位禅衣人寒暄道:“你总算是及时赶到了一次。” 禅衣人扭头礼貌微笑,但脸色更为复杂。 老山主意识到说错了话,默然了一小会儿,说道:“至少这次,还算及时不是吗?” 禅衣人慨然道:“到了又如何,该发生的,我依旧阻止不了。” 老山主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禅衣人也不在意:“老前辈 第49章 青苍封山 正当阴长生快要离去之时,柳三变脸色复杂,依旧出声:“能不能留下清净宗功法?” 阴长生止住步伐,回答道:“那帮人最恨功法外泄,莫小友到了清净山,若是被发现已经有了清净诀的底子,会很麻烦。” 柳三变正要再问,阴长生已经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留下清心导气诀,这样既能打下点底子,也不会被发现。” 随即,他身形一动,一指点在莫忘归额头。 莫忘归只觉得一股清流自额头灌入,脑中莫名多了不少虚幻的文字,虽然如此,这过程却一点都不痛苦。 阴长生留下导气诀后,不等莫忘归道谢,便没了踪影,空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柳三变,你好自为之。” 莫忘归此时才回过神来,向柳三变询问道:“柳叔,你跟他有仇啊?” 柳三变强笑一声:“有些亏欠罢了,都是上辈人的烂账而已,你别管了。” 莫忘归没在这个问题上多问,转而看向一旁扒着件衣服依旧昏睡的苏婧,神色有些复杂。 一日之间,风云变色,也不知道她醒来该如何面对。 此时,苏泽也终于赶到,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青苍山,转而又看见自家女儿的凄惨模样,慌乱道:“发生了什么?” 他身上有数道剑痕,依旧在流血,腹部有一个狰狞的血洞,被真炁强行堵住了。 可见盖冽那半道神魂与那把魔剑所化的魔修下手有多狠毒。 此时,盖冽带着一众弟子赶来,苏泽脸色一变,手上真炁闪耀,就要施展水法,口中呼喊道:“小心!盖冽是魔修!” 阮纪听言,十分懊悔自己没能及时将那把魔剑的异常点破,他连忙与其他几个核心弟子上前解释。 苏泽这才放松下来,拍了拍盖冽的肩,没说什么。 虽然掉到了六境,还失去了一半神魂,总归还是能修行的,从头再来便是。 此时,苏泽四下搜寻,不见自己的妻子,又慌乱了起来,询问泽兑峰众人,有没有看见秦碧倩。 见众人带着伤也要四下去找,莫忘归打算说出秦碧倩是魔修的真相,却被一人拍了拍肩。 老山主冲他摇头。 其余几个知情者全都三缄其口,不曾说破此事。 只当秦碧倩是在乱战中牺牲,从此尸骨无存了吧… 老山主上前打算糊弄过去时,突然有哭声传来。 只听苏婧低声抽泣道:“娘亲、娘亲是魔。”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老山主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苏泽闻言,立刻跑到苏婧身边,不可置信的询问道:“婧儿,你刚才说什么?” 苏婧的情绪接近崩溃,她看看四下这么多人,以那块破布紧紧包着身体,畏畏缩缩,显然受了惊吓。 但她还是回道:“娘亲她是魔,她杀了碧儿,杀了王师弟他们…” “她把尸体全都捆在了震殿里。” 苏泽沉默了一会,突然抬手,手上真炁充盈,他没有犹豫,直接轰了下来:“你胡说!” 老山主及时制止,一手挡住,另一脚踢开苏泽,怒骂道:“苏泽!事已至此,你连你女儿也不顾了吗?” 苏泽撞在一棵树上,咳了几口血,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道: “师尊,一定是搞错了,倩儿她、她天天就睡在我枕头边上,她一定不是魔修,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 老山主仰天长叹,施展了心猿神通,害怕苏泽因为心神失守,惨遭魔气入侵。 苏泽抱着头,呆坐在地。 “朝元,安顿好你师弟,再去阴平关一趟。” 剑朝元点头,自带着自家师弟回去养伤,顺便带走了苏婧。 等到四周的宗门援兵皆至此地,老山主带着他们与一众核心弟子回到了苍然殿,柳三变、莫忘归等人也同去。 老山主端坐主位,眼神复杂。 伤亡者如今竟需要张岱带着那些从拼杀中幸存的核心、内门弟子去统计,当下手头上没有一位峰主能够任用。 这等伤亡,青苍山创立百年,从未有过。 光是峰主级人物,确认死去的就有王政、柯文哲、林萝。 黄鸣肉身被毁,只剩下神魂。颜子路被一拳捣烂胸口,差一点死了,此刻正在疗伤。苏泽身受重伤,此刻又精神失守。 剑朝元只是被轰了几拳,又被剑道威压压得身躯皲裂,从表面上看,还是伤得最轻的。 几座宗门的人发现青苍一位峰主都未到场,暗自心惊。 所幸来得稍晚,否则的话,参与这么一场大战,他们十死无生。 但这位老山主还在,青苍山的天还塌不了,武都郡宗派,依然是青苍山第一。 站起身向那位老山主行礼后,昌宁君、地岩真人与蓝衫老人看向坐在对面的其他人。 他们首先看到了柳三变,从对方的容貌和穿着上认出了这人,连忙施礼。 柳三变笑盈盈回礼。 随后,这三人将目光投向了莫忘归,全都是一惊。 怎么是这小子! 竟然是那位妖孽,他投入了青苍山了?难怪找不到他。 莫小友!他竟拜入青苍,能入苍然殿了?不对,他与柳三变关系看起来很密切,难道是拜在柳三变门下了? 心思电转间,蓝衫老人已笑呵呵道:“柳道友,在下水仙门寇旻,那位小友,可是你的弟子?” 寇旻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想。 柳三变摇摇头:“并非我的徒弟,乃是…额,我与他一见如故。” 他本想说故人之子,可又怕莫忘归暴露了身份,所以及时刹住了车。 寇旻当即点头,又笑问:“我与这位小友曾见过几面,也很是有缘,不知道柳道友愿不愿意让他到我水仙门修行?” 这话一出,昌宁君、地岩真人都心说果然如此。 莫忘归若是入了水仙门,单 第50章 被遗忘的密藏老人 老山主既已解散议事,剩余几人也走出了苍然殿。 柳三变苦笑了一声,对莫忘归说道:“不久之后,莫玄机之子莫忘归出现在青苍山一事,将传遍人族天下了。” 莫忘归也苦笑了一声:“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这也是他还稳得住的原因,他本来就是被人追杀,逼上青苍山的。 “对了,柳叔,这才几天,你就出关了?” 柳三变没好气道:“我要知道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我根本就不会闭关!” 他又叹息一声:“谁料想到,嫂夫人竟然是一位八境魔修,现在想想,真是不寒而栗啊。” 莫忘归也颇为感慨,他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想过秦碧倩会是魔修。 现在想想,秦碧倩确实可疑。 当初刚去泽兑峰小楼,他就被药晕了一个时辰,那活灵散只有苏泽夫妻、苏婧以及仙婢小碧可以接触。 他本来还想着往这方面调查,却被封林转移了注意力,没几天问题就爆发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有点马后炮的感觉。 扫清思绪,莫忘归关切问道:“那柳叔的境界可有恢复?” 柳三变摇摇头:“有所好转,但还不够。我打算继续闭关,这次只是听了事情危急,强行出关而已。” 莫忘归有些失望,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修行了,面对秦碧倩那一战,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拿着剑仙画卷这件地品密器也一样。 他迫切地需要能够自保的力量。 柳三变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道:“你不是得了那清心导气诀?有了它,够你进入修士第一境完成炼精的。” 莫忘归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柳三变看向身侧走着的张岱,语气诚恳道:“张兄,又得麻烦你引导他修行了。” 张岱没有推辞,笑呵呵道:“就凭莫小友唤我一声张师,你不麻烦我,我也得教他的。” 柳三变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刚才阴长生来了,按辈分,你该喊他一声小师叔吧?” 张岱脸色顿时复杂起来:“实不相瞒,小生刚才不出现,便是一直躲着他的。” 莫忘归还以为张岱是不想喊这位阴长生做师叔呢,却听柳三变叹道: “那毕竟是自家师门,你还能一辈子躲着?一辈子不回去?” 张岱叹息一声,却态度坚决道:“子路师叔不放胡妹,我今生都不愿回。” 莫忘归眼前一亮,非常希望张岱展开说说那位胡妹。 然而张岱点到为止,拱拱手走了。 走着走着,柳三变问道:“你住哪?” 莫忘归刚要说住泽兑峰的小楼,蓦然想起那小楼已经塌了,原本给他送饭那个仙婢那两截尸体,应该还在,只能闭了嘴。 他想了想道:“还是密藏阁吧。” 柳三变点了点头,两人没多久便到了密藏阁。 突然,柳三变脸色一变! 密藏老人盘坐在门口,脸色灰败,如同死人。 莫忘归这才记起来,密藏老人追击秦碧倩挨了一下,慌忙上前,却又害怕对方已经被魔化止步了。 柳三变没有那么多顾虑,来到密藏老人身后盘坐,拍入两道真炁,维持片刻后,又止住了。 他面露沉吟之色:“好手段,利用密器的不良效果进入活死状态,暂时止住了魔气的侵染,否则的话,他早已成了一尊魔头。” 莫忘归此刻已经摸上了密藏老人身边的那把月牙铲,一上手他就有一种刨坑的冲动。 柳三变当即喝止: “不要用!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一件地品密器,名为遁地铲,使用它你能瞬间掌握土遁,速度极快,除了九境修士或者修行了某些功法的修士以及剑修,没人追得上你。” “但是使用后三刻钟,你会进入活死状态,轻易无法摆脱。这是摸金真人门下某位弟子的遗物,据说他遇上了一只飞天尸惨死墓中。” 莫忘归被这玄奇的故事震住,连忙扔掉了这铲子,但还是忍不住去看。 摸金他有所了解,这方天地每时每刻都有生灵死去,有智慧的生灵自然会选择墓穴埋葬亲属,那就一定有陪葬品。 更何况,这方天地,还有修士存在,说不定某些墓中就有传承、法宝、资源、功法之类的。 莫忘归对这些趋之若鹜,因此很是舍不得这件密器,但这玩意的不良效果太危险了。 他询问道:“那,老家伙只能这么坐着一辈子了?他拥有的密器无数,一定清楚这些密器的副作用,一定有后手留下的。” 柳三变听罢,觉得莫忘归说得有道理,立刻四下看去,果然在密藏老人身侧发现了字迹:日… 两人沉默了一下。 莫忘归试探性道:“他在骂人?” 柳三变摇摇头:“我不确定,有可能吧,再看看…” 密藏老人似乎只来得及写个日字,再无其他线索存在。 那么这个‘日’字可能不是骂人了。 柳三变看着那个日字沉吟许久,直到阳光照射在那个日字身上,他与莫忘归同时眼前一亮。 这月牙铲一看就是阴性的,或许还加上了飞天尸的影响,更加偏阴。 也许放在阳光下照照就行? 柳三变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密藏老人一定会在问题爆发之前找个有阳光的地方,而不是坐在密藏阁门口。 但当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两人合力将密藏老人抬到了阳光之下,果然不过三息时间,这位被遗忘的老人身上便开始散发黑气,在一阵恶臭后彻底挥发。 密藏老人的脸微微有了些血色,但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太阳下暴晒了一个时辰之后,密藏老人连黑气都不冒了。 柳、莫两人其实也知道只靠阳光是不行的,早已去了青苍山 第51章 醉酒莫忘归 莫忘归望着四下无人的枯木树林,微微叹息了一声,心中忧虑无比。 那尊剑魔如今藏匿在他体内,天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难,取而代之。 说实在的,老山主没把他关起来,那都是出于对阴长生与去魔镯的信任。 否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他扣押起来,严密看管,等着清净宗来人,扔到天池里去,一了百了。 那可是天下十魔之一! 可是忧虑并无用处。 莫忘归拿这件事一点办法没有,摇了摇头,开始阅读清心导气诀,打算先熟悉熟悉,却因为忧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此时,有一人拿着酒壶,摇摇晃晃来此,他眨着一双老眼,疑惑道: “怎么回事?青苍山被人打劫了?连树都不放过?” 莫忘归打眼一瞧,那人灰衣长衫红脸,正是阮纪醒来那日,来捣乱的杜姓老者。 杜姓老者也看到了莫忘归,几步靠近,满嘴酒气询问道:“小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忘归点点头,与他交谈一阵才得知,这人昨夜潜入酒库,狂喝一顿,醉的不省人事,错过了那一场大战。 没谁注意到少了这么一个人,他也侥幸没被天罚的雷霆劈死… 杜姓老者捶胸顿足:“这是青苍百余年来,第一大劫难啊!我杜康作为元老,竟然醉过去了,真是万万不该啊!” “这酒果真是穿肠药,实在误事!从今天开始,我杜某人戒…戒色!” 说着,他停下了手中把酒壶摔向地面的动作,转而向上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以表决心! 莫忘归嘴角抽动,心说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色得动么? 这酒就这么难戒?色都不要了? 杜康拍了拍莫忘归的肩膀接着说道:“不过青苍还在,老山主还在。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来,小子!多谢你说这么多,为了劫后余生的青苍,喝一个!” 这老头将酒壶递向了莫忘归。 莫忘归本没什么心情搭理这老头,他心里烦着呢,此刻闻到那刺鼻的酒香,却微微犹豫了一下。 近万年来,无数人都曾借酒浇愁,说不定醉了再醒,自己这颗心能安定些? 因此,莫忘归接过了酒壶,在杜康期待的眼神中,微微喝了一口。 莫忘归当即皱了眉头,只觉得有些辣,有些呛,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当即就要还回去。 杜康身形一动,猛然抬起酒壶就是灌,莫忘归猝不及防,饮下一大口,他急忙退后,正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再无知觉。 完了,被药倒了。莫忘归最后想到。 杜康呵呵一笑,踉跄着打算离去:“好好一个少年人,愁眉苦脸的,不像话。” 突然,莫忘归嘿嘿笑着,满脸涨红,站了起来:“站住,老头。” 杜康愕然转身:“你刚刚喊我什么?” “老头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莫忘归搓着手,嘿嘿笑着。迷醉的眼中,透着对金钱的渴望。 杜康觉得好笑,看笑话一样:“呦,这是喝醉了,耍酒疯。” 莫忘归脸突然一沉,有些不利索的道:“别…岔开话题,我可不是耍…耍酒疯,有没有值钱的,最好是金子啊,玉石之类的。” 杜康嗤笑一声:“都要当修士了,还要这些俗物做甚?” 莫忘归沉默一下:“你说得对,有什么灵器法宝灵丹,交出来。” 杜康不予理睬,只当莫忘归发酒疯,打算继续离去。 突然,他身后一沉,只听撕拉一声,背后顿时一凉。 杜康疑惑扭头,吓了一个激灵,他那件灰色长衫,竟被莫忘归撕烂了半边! 莫忘归捏着手里这半件长衫,打量了一下,嫌弃的扔掉了:“不值钱。” 他看向杜康,眼冒绿光,打算再次出手。 杜康被看得心里发毛,但为了老前辈的尊严,他暂时没有落荒而逃,喝道:“小子,你别太过分,欺我老无力是吧?” “老爷我那也是六境修为!你别看不起人!” 莫忘归步法精妙,根本不顾他说了什么,猛然又把他腰间酒壶夺了去。 杜康有些愕然,虽然他有些醉了,麻痹大意,但这小子竟然能从他手上夺去酒壶,说明那步法极为不凡。 但这位老修士决定认真起来了,因为莫忘归打量了两眼酒壶,再次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一口都成这样了,一壶还了得? 老修士杜康出手如电,一把将酒壶夺回,但为时已晚。 莫忘归的脸全部红了,醉醺醺的看向杜康,猛然掏出一张宣纸。 “小爷拿到手的东西,你也敢抢回去?” 他再度掏出匕首,果断给自己来了一刀,鲜血一时染红了宣纸。 杜康慌乱不已,这怎么喝醉了还带自残的?要是把自己捅死了,那还得了。 他连忙想要阻止,突然一道持剑光影袭来,泛着七境的气息! 莫忘归醉喝道:“给我扒…扒了他的衣服,看看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光影忠实的执行了这道命令,看向了杜康。 杜康浑身一颤,感觉自己要晚节不保,毫不犹豫,夺路奔逃起来。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碧泽殿前,苏泽两眼空洞,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万念俱灰,只觉得什么东西都无法引发他的兴趣。 直到一个老头只穿着裤衩,半光着腚从他眼前慌张跑过,没多久,莫忘归四肢着地,也从他眼前路过,疯狂追击而去… 苏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保住那条裤衩…不,为了保住杜康的老命,他不得不出手了。 … 莫忘归悠悠醒来,已是下午。 他看了看犹自强烈的阳光,叹息道: “今天的阳光,格外耀眼啊。” 说着,他 第52章 剑魔与问心局 一夜的时间,莫忘归一直在凝炼精炁,然而速度极其缓慢,一个时辰才凝炼出七八道。 并且,在累积了二十多道精炁之后,那魔血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倾轧而来,莫忘归倾尽全力抵挡,这才保住自己辛苦炼出来的精炁。 但是之后再凝炼精炁,奇脉中却怎么也无法挤出一点位置了。 就像是魔血在有意识地对抗着精炁的进入。 莫忘归脸色沉凝下来,不知如何是好,不死心的试了几次,均是如此。 “怎么的,小子,不死心啊?” 很是突兀的,一道声音从他脑中响起,语气轻佻而玩味。 果然是剑魔。莫忘归在察觉魔血异动之后,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莫忘归微微侧头,不怎么意外道:“你能够跟我交流?” 剑魔对于莫忘归的反应也不在意,呵呵笑道: “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听到你的心声。比如,你今天白天想的那一句,去他的剑魔,有能耐的早弄死老子了…” 莫忘归毛骨悚然,愕然想到:他竟然能听到我的心声?那我岂不是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剑魔道:“以我的位格,听你的心声是抬举你。另外,我确实弄不死你。” 莫忘归连忙收敛心神,有意识的控制思绪,他道:“你有什么事情?” 这位剑魔一定有什么事想说,否则,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还醒着这一点。 剑魔道:“还不算太蠢,小子,想不想快速凝炼精炁?我可以帮你啊。” “你会帮我?别开玩笑了。” “寻常时刻确实不会,可现在,咱俩同居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要是你实力太低,被人随手宰了怎么办?” 莫忘归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道: “你哄小孩呢?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这位魔尊大人,你不妨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帮我?” 说这话时,莫忘归心中苦笑。 他这是想从对方的话语中推测出真实目的,以做些防范与准备。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他太想进步了,如果剑魔说的是真的,并且危害不大的话,他很可能会选择冒险。 当然,在询问完张岱、柳三变甚至于阴长生,得到可以尝试的答复之后,他才会试着冒险。 “很简单,我帮你控制魔血,在奇脉中腾出位置就可以了。” 剑魔呵呵笑着,话锋一转:“只不过,为了保证我能操控,你得说一句话。” “什么话?”莫忘归有些茫然。 “令体内魔血,听命于我。”剑魔肃然道。 莫忘归更加费解了:“你堂堂一位魔尊,竟然无法号令我体内的魔血吗?” 剑魔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这些魔血被去魔镯压制太久,已经被炼化了一部分,听命于去魔镯,你是去魔镯的主人,当然也可以号令它们。” “只不过,你的神魂之力太弱,根本无法将这种号令传达给它们,不,你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莫忘归安静听完,恍然大悟,但还是没有彻底相信这位剑魔。 彻底相信他无疑是愚蠢的决定。 应该没有撒谎,他确实不能操控某一部分的魔血,所以需要我的许可。 但这很可能关系到去魔镯压制魔血的机制,会不会我一开口,这尊剑魔能够控制完整的魔血之后,便能夺舍我呢?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想到此处,莫忘归果断摇头:“关系到去魔镯,我不能答应你,有没有其他办法?” 剑魔无奈道:“我若是无法控制魔血,怎么给你让路?这也是我能帮上忙的前提啊。” 莫忘归冷笑道:“你总归是能控制一部分的,让那一部分给我让路就够了。” 剑魔沉默了一下,呵呵笑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莫忘归心说果然,得到魔血控制权是他的目的。 便继续冷笑:“比如我不揭发你还有神智,并未被阴长生与去魔镯彻底封印的事情。” 剑魔无所谓道:“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别说是阴长生,就算道祖来了,也无法将我的神智从你的身体中抹除。” “这件事,曝出去对你更加不利不是吗?一个小孩身上隐藏着剑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蛊惑,甚至是夺舍。你觉得那帮大修士会怎么处理?” 莫忘归沉默了。 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老山主在面对那些赶来的修士的时候,没有提关于剑魔的只言片语。 但这真的能瞒得住吗?剑魔的威压所有顶尖修士一定都熟悉,而剑魔,一定不会悄无声息死去的。 所以,这些修士确定剑魔没死,他们不会去问阴长生,但一定会把目光投向青苍山,想要弄清楚真相。 那一日的知情者不多,但偌大的青苍一定有幸存者侥幸看到了,自己身上有剑魔这件事,很可能瞒不住天下人。 接下来要面对的追杀,很可能会比以前更多。 当然这一点需要向老山主说一下,以求…等一等! 莫忘归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背着密藏老人去竹楼的时候,老山主在填坑?他为什么要填坑? 老山主可是一宗之主,谁需要他亲自埋? 难道… 莫忘归猛然起身,不敢再往下想了。 剑魔见他这么久没有回话,说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莫忘归匆匆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现在请你闭嘴!” 他急忙赶往老山主的竹楼,要确认一件事。 后山竹楼处,老山主在不断拍平一座小坟包,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呵呵笑道:“来了啊?” 莫忘归看着那小坟包,毛骨悚然道:“这里面埋的是?” 老山主放下铲子,拢袖感慨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又不可信,又没有足 第53章 达成一致 密藏阁门前,莫忘归有些失魂落魄地坐着,脑中一片空白。 晃了晃头之后,他才有了点思考的能力。 他有时想:那几人死得实在无辜,只是为了保守一个不一定能藏住的秘密就失去了生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莫忘归心中有了负罪感。 可他有时又在想:反正那几人自己又不认识,死了也就死了,还能保守秘密,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们死了比活着要有利。 莫忘归在两种念头的纠缠之下,沉默了很久很久。 想到最后,不过是老山主错没错这一个问题而已。 莫忘归站在利己的角度来看,老山主是一定没做错的,他以前的十几年很多时候都用这个角度看问题。 可那是为了生存的必须! 莫忘归自认仍旧是同情弱者的,否则他不会对为富不仁者仇视,更不会因为溪儿的死找季伯常的麻烦。 在青苍的这些天,他已认清了自己。 莫忘归不知何时不再纠结,缓缓吐了口气。 实际上,有关自私与公义的选择题,他昨天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个真正的自私者,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绝不会产生回到青苍尽一份力的想法。 老山主是错的,无论自己有多么重要,也不应该让他人为我而死,性命与性命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莫忘归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但他心里清楚,在这方天地,这个大环境下,一个七境修士的命与一个凡人的命,在价值上是绝对不对等的。 生命之间对等,在这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换句话说,一个空洞的口号。 莫忘归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状况。 就算是妖魔除尽,人族独享这片天地,修士与凡人,终究不会对等。 除非绝圣弃智,才会人人平等。 突然,有人摇了摇莫忘归的肩,疑惑道:“臭小子,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密藏老人终于苏醒,他扭动着老腰,舒展身体,传来一声老骨头的咔嚓声。 打坐坐了一天,没动一下,真是遭老罪了,他现在迫切的需要躺在床上睡一觉。 莫忘归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的,跑题了,呵呵强笑道:“夜不能寐,思考人生。” 密藏老人微微愕然:“你小子还会思考人生?我以为你满脑子都是怎么从我这里扣两件密器到手呢!” 莫忘归打个哈哈,破天荒的关心了一两句,把密藏老人搞得狐疑不已。 两人进入密器阁,密藏老人临入房前,莫名来了一句:“年纪轻轻的,别想那么多。自己该干嘛干嘛,遵从本心就是。” 莫忘归进入房门的脚步一缓,点了点头。 是啊,遵从本心就是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老山主说的话,其中有一句非常可疑的话语。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背负的责任。 莫忘归品味着这句话,眼睛微微眯起。 看来老山主在他身上有什么谋划。 这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老山主的谋划能力是非常恐怖的。 青苍遭逢这种程度的劫难之后,仍然屹立不倒,他的能力便可见一斑。 思来想去,莫忘归对于老山主的目的没有丝毫头绪,他拿起传音螺,想要跟柳三变说一下今晚的事。 事到临头,莫忘归又犹豫了。 把这事告诉柳叔的后果,他能想象得到,柳三变一定会为那几个弟子讨回公道,甚至会跟老山主动手,然后与青苍决裂,甚至影响云台观与青苍山的关系。 告知张岱,阴长生多半也是一样。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等以后再跟老山主讲讲道理。 莫忘归轻轻吐了口气,目光坚定无比,他拿起传音螺,向柳三变询问了剑魔的事。 随后,他犹豫一下,又拿起阴长生的传音螺,如法炮制。 柳三变的传音螺很久没有动静,但阴长生那枚白色的传音螺震了一下。 莫忘归拿起那枚传音螺,阴长生的话语从那头传来: “莫小友,此事可以答应。但那句话必须改为暂时听命于剑魔,等到三境之后,必须归还,并且剑魔不得对莫忘归不利。否则免谈。” 莫忘归默默听完。 他不明白为什么阴长生认为自己一句话就能够约束剑魔,这可不是什么指天地立誓,只是一句空话,没有半点约束力。 但这位大佬说话,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不过莫忘归也没有立刻照做,他并不信任阴长生,打算等柳三变的回复或者明早问一下张岱。 过了一会儿,莫忘归又想起一件很可疑的事,拿起阴长生的传音螺,询问了剑魔能听到自己心声一事。 阴长生的答复很快到位:“除非剑魔拥有类似心猿神通的能力,否则他无法听到你的全部心声。据我推测,他只能听到你情绪激动时的心声。” 莫忘归恍然,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因为昨晚他的心声就没怎么停过,性格古怪跳脱的剑魔竟然没有跳出来讽刺或者引导两句。 这引起了莫忘归的怀疑。 一夜再无话,莫忘归在床上打坐,不断凝炼精炁。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运转已炼化的精炁,联合神魂之力、内炁一并向前,多少能挤出一点位置。 但这方法是顶着重重阻力向前,进度极其缓慢,他三个时辰才能勉强挤出一道精炁的位置。 因此,当他成功凝炼出自己的第二十三道精炁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种凝炼的过程,一步错则前功尽弃,极其消耗神魂。 莫忘归吐出一口浊气,捏了捏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向曲直峰。 张岱居住在曲直峰中,估计跟峰主颜子路有关,他们两人都有儒家背景,但都选择来到青苍,也算是 第54章 柳三变出关 人在有事情做了之后,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间,已经过了十余日。 莫忘归盘坐在密藏阁外的密林当中,不断凝炼着精炁,他经过这半个月的修行,气色都好了许多,甚至于身高都有些许长进。 有人摇摇晃晃,赶来密藏阁,那年轻人拎着酒壶,脸色酡红,他拍着密藏阁的门,嚷嚷道:“莫忘归,出来喝酒!” 正是酒鬼阮纪。 他一直想灌醉一次莫忘归,看看究竟有多可怕。 半个月以来,由于杜康的大力宣传,灌莫忘归喝酒一事,已经成了青苍七不可为之事的榜首。 杜康把这事说的比遇上魔修还要凶险,令阮纪好奇无比。 他那日原本只是看个热闹,后来还真想看看莫忘归灌醉酒后的样子。 没办法,整座青苍只有他最清闲,最不爱修行。其余核心弟子全都闭关,试图突破第七境,弥补峰主的空缺。 闲汉子做的事,当然也是无聊之事。 莫忘归不打算理会他,却也不得不暂停炼气,万一炼气的时候被这个酒鬼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醉汉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在修行,一旦被打扰,轻则精炁紊乱,伤到奇脉。重则精炁乱窜,修为尽毁。 莫忘归无奈的走向与密林部分相连的封林之地,此地没有了那心猿老祖化做的怪物之后,清净多了。 另外,那尊封林唯一的七境妖族红衣人影,也被老山主关押在了那座隐绵阵中,因为魔修一战,对方站错了队! 所以,封林反而成了青苍比较安静的地方,并且灵气也充沛,是喜欢清净的弟子选择修行之地的首选。 毕竟很多地方如今还是一片焦土。 在那场大战之后,青苍弟子掀起了一股闭关热潮,在封林中很多洞窟洞府都已经有主了。 不过,莫忘归也趁机拿到一座洞窟,旁人也没多说什么。 莫忘归一个外人,在青苍危难之际,愿意回来与青苍共进退,这令不少青苍弟子对他刮目相看,因此他的风评总算好了一些。 莫忘归进入洞窟,先去看了躺在一张冰床上的小苏。 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他定居于密藏阁之后,便去了小苏在湖边的住处,打算拿回自己的家当。 然而,他一到得湖前便是一惊! 小苏赤着身子,泡在湖水之中,浑身发红,五官皱在了一起,似乎非常难受! 莫忘归还以为他跳湖了,连忙去救,一摸上他的身体,便如同摸到一块烙铁一样。 这绝非跳湖!小苏身旁的水都是热的!一定是出问题了。 莫忘归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找了老芋头,一同救出了湖。 小苏浑身如同烈火,放在地上都能把泥土烧的焦黑,这种情况连老芋头都不曾见过,还是求问张岱,才摸清源头。 那是一枚锦盒,从季伯常手里偷来的锦盒。 那里头装的是九阳天火人参,至少值五千甲等真钱的地品灵材,就连青苍都没有存货,也不知道季家从哪得来的。 莫忘归得知小苏莫名其妙吃了自己五千甲等真钱,眼都绿了,要不是顾忌对方皮肤太烫,他恨不得掐死他。 他不是没想过让魏伯阳用丹炉把小苏给炼化了,取出宝材来挽回损失。 后来顾念这两年情谊,只能默默记了一笔账在小苏头上,跟张岱求了一张冰床先保住其性命。 小苏死了,他上哪收账去? 莫忘归俯身默默看着小苏,眼神复杂,低声道:“你记着,你欠我五千甲等真钱,所以你别死。” 这是他每次来看小苏必须要做的事情。 然后,他坐在大洞室中央的蒲团上,微微叹了口气。 想要解决九阳天火人参的影响,只能走阴阳调和的路子,不仅需要极阴的灵材,还需要居中调和的中正草药。 这两样东西价值不菲,青苍如今百废待兴,不可能凭白给莫忘归。 密藏老人倒是愿意出钱买下那两件东西,前提是莫忘归把剑仙画卷还给他。 莫忘归自然不肯,剑仙画卷如今是他最大的倚仗。 张岱没有钱,柳三变还没出关,老芋头为了真钱,已经下山做保镖去了。 小苏暂时只能躺在冰床上续命了。 叹了口气,莫忘归收敛心神继续打坐凝炼精炁。 他如今已经补满第六道奇脉,正式踏入了炼精境后期,只差两道奇脉,他就能达到巅峰境界! 但这第六道与第七道奇脉之间的隔膜,他已经冲击了三日,消耗不少精炁,仍旧安如磐石。 莫忘归鼓动精炁,再度如同海潮一般冲击那道阻隔,在神魂之力的裹挟下,精炁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士,以奇脉最大宽度一波一波的冲击奇脉。 然而,除了一些酸痛感之外,并没有其他收获。 莫忘归忍着痛,直到将凝炼出来的一部分精炁消磨光,才停下手来。 吐出一口浊气,莫忘归有些苦恼的笑笑。 突然之间,天地有一股气势升腾而起,在青苍剑阵之中,犹自能感觉到天道的目光投了过来。 莫忘归正在思索发生何事,洞窟门口,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莫小友,出来一见。” 莫忘归听出是张岱的声音,不敢怠慢,起身去迎。 张岱笑着接受莫忘归的一礼,说道:“察觉到了吗?” 莫忘归恍然:“这是有人入第七境了?” 张岱正要说话,天地间猛然又起一股气势。 这一次,天空突地一沉,一朵劫云缓缓生成,狰狞的雷电在其中闪烁! 莫忘归愕然:“同时破境?” 张岱看向那朵劫云所在,那是剑炁峰,他摇头感慨道: “只有一朵劫云…刚才是柳兄出关,重返七境,这一次却是真的突破了,也许是剑炁峰那两个小辈,受了柳兄启发,抓住了契机吧!” 第55章 白蛇剑 “独孤赐以剑道破入七境,在青苍另起一峰,选址于原柯文哲的曲折峰,改名为匣灯峰。” “天下剑修无数,剑道自也无数,因此每人每剑,不尽相同。 老山主的青苍剑道,是走剑之大道,万剑朝宗。 剑师叔不尽相同,他破入七境的道路,主要是一剑独尊四字。 如今独孤赐的这条路更加少见,具体如何,他不说,没人知道。” 莫忘归在苏泽的书房内看书,盖冽在一旁颇为感慨地说。 他原本该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如今只能从头开始,心情很难不复杂。 阮纪在书房门口喝酒,安慰道:“师兄,道只分高下,不论早晚,不过是从头再来。” 盖冽默然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他灵光一闪,便已经悟出了一条新路,感慨道:“师弟,你真是福缘深厚,我已看到了我的新路。” 盖冽如遭春风拂面,豁然开朗,心头尘埃一扫而空。 阮纪有些愕然:“啊?我做什么了吗?” 他还想着这下能弯道超车,超越大师兄了呢! 盖冽稳定心神,呵呵笑道:“福缘只在无心之语,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呐。” 莫忘归本来也对盖冽突然的反应来了兴致,见他不愿说,便道:“盖师兄,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闲聊的吧。” 莫忘归心知这位盖冽做事很有目的性,不可能闲着没事组织三人在这里闲聊的。 盖冽道:“有人想见你一面。” “另外还有一件事,莫师弟,这书房千余卷书,虽然师尊布置杂乱,但数目盖某牢记于心,我闲来无事点了点数目,却是少了一卷丹方啊…” 莫忘归一愣,他都把那丹方一事给忘了,没想到今天盖冽找上门来。 那丹方埋在泽兑峰山脚下的泥土中,这都半个月了,不知道竹简坏没坏。 莫忘归当即讪笑道:“这个…哈哈,当时见猎心喜,就拿了一卷回去看看,后来就把这事忘了。好说好说,我这就去拿来物归原主。” 他看似说得轻松,其实心弦紧绷。 这偷丹方一事,可大可小,泽兑峰真计较起来,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为过。 盖冽笑着摆手:“不急不急,见完人再还也不无不可。” “我师尊放置在这书房中,却是很少翻看,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你若是想看,与我或者阮纪说一声,自能带你借阅。” 莫忘归见对方这般大度,不由放松下来,脸色微微羞红。 他是乞丐做久了,染上这许多陋习。 恰此时,有一袭红衣来到门口。 这人散着青丝,披在双肩,细致乌美柳叶眉下,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却莫名泛着微微冷意。 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刘海龙须之下,一张熟悉精致的面容,再无半点当初无忧无虑的天真味道。 苏婧。 莫忘归看着这位泛着冷淡意味的苏婧,不敢相信只是过了半个月,对方的变化就如此之大。 想起对方所经历的事情,他又很快理解了对方所产生的这种变化的原因。 苏婧声音清冷,不带半点情绪波动:“莫忘归,我想请你传我清心导气诀。” 莫忘归些许不解:“你要这清心导气诀做什么?” 盖冽在一旁解释:“那一日,师母布下…” 苏婧打断道:“师兄,无需多言。” 她又看向莫忘归,眸中没有丝毫感情:“你给还是不给?” 莫忘归见她这般无礼的样子,心说终究还是那个蛮横无礼的大小姐,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有心拒绝,想看看苏婧会作何反应,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一个不对便要动手。 迟疑一下,莫忘归还是自顾自来到桌前,在宣纸上书以笔墨。 所幸那十几年虽然在做乞丐,但老芋头一直教他识字写字,所以字还不算差。 不过半个时辰,莫忘归便将清心导气诀全篇写就,交与苏婧。 苏婧一把接过,转身便走,没有与莫忘归再说半句话。 莫忘归摸了摸鼻子,对此早有预料。 他刚才之所以果断地交出清心导气诀,一来,对方经历那等事确实可怜。二来,刚才才被指出偷了泽兑峰的丹方,算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他不好起玩心。 盖冽见苏婧远走,这才道:“莫师弟勿怪,自从半月前那一场浩劫之后,小师妹性情大变,所以有些失了礼数。” 莫忘归心中想到,她连你这个大师兄的话都敢随意打断,这叫失了礼数?她根本不知道礼貌是什么东西。 他只能含笑摆手。 盖冽看着他继续说道:“那一日,师母布置邪阵,吸纳你的魔血和八十一位同门的真炁神魂,强入九境,靠的就是小师妹与她的血脉联系。” “如今,小师妹血脉之中残留魔气,令她不敢轻易有情绪波动,否则会有魔化的可能,再加上遭逢大变,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这半个多月一直在修行青苍一门剑术,能够帮助她稳定心神。” 莫忘归不明白盖冽为什么要说这么详细,也不去管他什么用心,调侃道: “挺好的,从一个刁蛮的大小姐变成冰山美人,显然是后者更让男人喜欢。” 阮纪醉得深了,呵呵一笑,不假思索道:“是吗?这么说还是好事一件?” 盖冽、莫忘归沉默以对。 阮纪没能发现异常,继续乐呵地喝着酒。 突然一只脚飞来,把他踹得滚了几圈,七荤八素地从门槛滚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 莫忘归大喝一声,再度一脚踹向这酒鬼的肚子。 阮纪吃疼,倒吸一口冷气。 他茫然抬起头来,向自家师兄告状道:“师兄,莫忘归打我…” 盖冽卷起袖子,笑呵呵道:“打你?打得好!” 这位一向爱护师弟的大师兄 第56章 将欲行 笑罢,密藏老人摇摇头,只是捏住那把剑,随后一卷金丝便从他袖口中伸出,只瞬间便将蠢蠢欲动的白蛇剑束缚住。 “情丝缠,玄品密器。它能激射出金色丝线限制缠绕对手,能利用生灵心中的情感,下意识不想解除情丝缠的限制与捆绑。” “它的限制很恐怖,捆缚住双手双脚后,不仅目标行动受阻,连真炁也运行不了,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无法生起,只能任人宰割。” 莫忘归再度眼前一亮,但他仍旧等着老头说这件密器的副作用。 密藏老人知道莫忘归在等什么,眼神促狭了一瞬,呵呵说道: “它可能给你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它是一个痴情人所化的密器,因此它会让你憧憬一段缠绵的爱情。” 莫忘归眉头一皱,这个影响很是抽象,听起来似乎并不严重,但应该没那么简单。 密藏老人此时已经操控脚下飞剑回了密藏阁,一把将白蛇剑与情丝缠都扔给了莫忘归。 “无妨的,这种憧憬可以靠意志力抵消,一般不会有什么影响。哦,对了,它还有一个很小的效果,不算是副作用。” 密藏老人古怪的笑着:“六境之下要是被它缠绕超过一天,都会成为可靠的人,他们绝不会背叛你。” 密藏老人说完这句,便自顾自入了卧房,没给莫忘归留下刨根问底的机会。 莫忘归拿着两件密器,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炼化了。 他急需提升实力,而这两件密器,能够帮助他把战力提高至少一个境界。 没有立刻去查看这两件密器,沉吟了片刻,莫忘归摸出了剑仙画卷。 实际上,莫忘归如今已不能随心所欲使用剑仙画卷爆发出七境实力了,因为去魔镯所掌控的部分魔血也暂时归了剑魔掌控。 除非与剑魔协商好,否则的话,他很可能只能用剑仙画卷创造出二境的虚幻剑仙。 与魔头对敌的时候,剑魔是绝对不会帮忙的,所以在莫忘归心中,这画卷已经无法使用了。 现在,他在考虑要不要用这个画卷换小苏活命,最后还是一咬牙,敲响了密藏老人的门,用画卷交换了密藏老人出钱买下两件灵材,救下小苏性命的承诺。 密藏老人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的脸上笑开了花。 莫忘归心如刀绞,脑中灵光一闪,从怀中又摸出一把小剑来,问道: “老头,这玩意是不是出了问题?那天跟秦碧倩碰上,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正是他入住泽兑峰小楼时,苏泽托人交给他的那把来自剑炁峰的小剑。 他打算让密藏老人无偿修复一下这小剑,来挽回一些损失。 密藏老人哭笑不得:“小子,这只是一张符而已,激发了一次之后就已经把剑气耗尽了,当然不会有反应。” 莫忘归恍然,又道:“这木符还能用吗?我的意思是,再储存一些剑气,它还能自行护主吗?” 莫忘归并没有觉得是苏婧交给他这小剑符时故意没说这件事,因为苏婧很可能是忘记了。 以她的智商来看,忘了说是正常的。 密藏老人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它的材质虽然不凡,终究只能再激发四次了,四次之后,他就会碎裂。” 莫忘归摸了摸那小剑符,心中懊悔怎么没早点问,现在再去找剑朝元那些剑修,因为混的不熟,他们不一定给面子,要是早点问,软磨硬泡也能把剑气弄到手。 密藏老人看他懊恼的样子,知道他在苦恼去哪里弄剑气,因此神秘笑道: “小子,你在苦恼找谁要剑气吧?不妨把格局打开,你觉得当下青苍山,谁是最有可能给你剑气的剑修?” 莫忘归沉吟了一下。 放眼整个青苍,当下上三境剑修只有三个人,而他与谁关系最密切,显而易见了。 老山主!是的,莫忘归知道,老山主最有可能给自己补充剑气,他的剑气也是几人之中最强的。 然而自从那次看到老山主埋人之后,莫忘归就从未去过竹楼,当下对于找老山主求剑气一事,也很抵触。 他当然知道,自己找老山主求剑气,对方一定会给,但莫忘归现在只觉得老山主是一个引人堕落地魔鬼,实在不想过多接触。 他怕接触多了,自己的阴暗面会逐渐占据上风,变成彻头彻尾的魔头! 密藏老人察觉到了他的纠结,转而装似不经意道:“要实在不愿意,可以去找你柳叔帮忙啊!” 这倒是可以接受。莫忘归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回了自己卧房休息。 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摸了摸去魔镯。 这些天,去魔镯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这因为阴长生的顺手为之,也因为密藏老人这半个多月勤勤恳恳的修缮,保守估计,还能封印体内魔血七年。 但这也到了去魔镯的极限,它将再也不能被修复。 随后,他又看了看白蛇剑以及情丝缠,察觉到了白蛇剑的蠢蠢欲动,他扯了扯嘴角。 莫忘归每次看白蛇剑,都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那是来自白蛇妖魂的窥视。 在这种窥视之下,寻常低境界的修士吓都能被吓死,中三境也会心里发毛。 但经历许多的莫忘归已经能够习惯这种窥视,甚至低声骂了两句赖皮蛇,看什么看。 一夜再无话,翌日拂晓,鸡鸣三声后,莫忘归便起来收拾行装。 他这次要带的东西很少,白蛇剑、情丝缠,他用一块棕色的布料裹住。 剑修是要耍帅,但这剑太张扬,怀璧其罪,会惹麻烦,所以不用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好! 去魔镯仍旧戴在手上,小剑符用一根红绳串在了脖子上。 另外便是两身换洗衣物了,这个青苍已经准备好。 莫忘归以前行走江湖的乞丐家当依旧没有扔,全都放在了密器阁的 第57章 茶馆风云 莫忘归见苏婧也背着行囊,提着一把长剑,稍微一想,便知道苏婧也是要跟着去清净宗的,自己与她现在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病相怜。 苏婧也要去清净宗修行法门驱除魔气,才能够恢复正常。 莫忘归对于苏婧的加入更加忧心了,以前是担心她是个猪队友,现在怀疑她随时可能变成魔修。 虽说莫忘归自己也是半斤八两,随时变成魔修。 他自己或许问题还大些。 这导致莫忘归不好在苏婧跟着一起去这件事上开口阻挠。 当然,这件事莫忘归也没有阻止的可能,柳三变,苏泽是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不让苏婧去清净宗的。 莫忘归拱手一礼,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搭理地上烂醉的阮纪。 一时也没人说些什么,至多就是盖冽说了两句夸赞莫忘归外形的话,与柳三变大同小异。 众人都在等着柳三变赶来。 不多时,柳三变出现在下山的台阶上,很快便来到了众人眼前,含笑拱手道: “倒是劳烦诸位,起这么个大早相送了,莫儿,是不是你告诉了他们,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忘归摇头,撇了撇嘴。 他根本不惊讶这些人为什么会起这么早来送别,因为对方有苏泽在。 果然苏泽出言:“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猜你会在天刚拂晓的时候出发,所以…呵呵,倒是不关莫贤侄的事。” 柳三变看了一眼苏婧,也对情况了然于胸,带着莫忘归走过山门,苏婧在两人身后跟着。 走出数步,三人转身,柳三变拱手道:“山高路远,不必相送,诸位,山水自有相逢,我等也必有再见之日。” 众人回礼。 柳三变、莫忘归转身离去,苏婧走在最后。 盖冽嗓音温醇喊道:“小师妹,一路小心。” 苏婧点了点头。 青苍竹楼内,两道人影对坐,悠闲喝茶对弈。 “落子无悔了。”老山主落子笑道。 他的白棋已连成一片,生机盎然。 阴长生看似随意下了一子,呵呵笑道:“屠龙招就在其中,看他上不上钩了。” 那一子看似落在白子之中,孤立无援,然而散落的黑子与之呼应,隐隐竟成包围之势! 青苍山脚。 一路上,柳三变与莫忘归说些江湖传闻,苏婧出奇的沉默,只是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莫忘归甚至忘了她的存在。 一路行到武都城,莫忘归神色复杂了一瞬,考虑要不要让柳叔帮自己出头,灭了季家。 柳三变打量了一眼武都城的匾额,笑道:“随我进去歇歇脚。” 莫忘归有些愕然,这才走了多久,他都不累,柳叔为何就要歇脚? 也好…或许能有别的办法找季家的麻烦。 莫忘归有了更好的主意。 苏婧也颇感奇怪,但也只是跟着,不曾出言 于是,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武都城,找了一家茶馆歇息。 莫忘归饮着茶水,听着一位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着青苍半月以前的魔修一事。 那说书先生没有亲历现场,只将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稍加润色,倒也说得引人入胜。 但亲历现场的莫忘归却没兴致听他胡扯,什么被魔化的峰主是因为老山主的打压,走投无路之下,才叛向魔修云云… 有人听罢,感慨道:“欺人太甚,老山主如此作为,不怪这几位峰主魔化了…” 柳三变听得微微皱眉。 那些魔修十恶不赦,岂能如此修饰?激发对于仇敌的同情心,意欲何为? 莫忘归正打算胡搅蛮缠,让那个好事的说书先生闭上臭嘴。 苏婧已经站起身,拔剑出鞘,寒光一闪,那把剑直接擦着那说书先生的耳朵,钉在了茶馆的某根柱子上。 “聒噪!” 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语气中杀气四溢。 满座皆惊。那说书先生吓得浑身一软,躲到了说书桌下。 莫忘归有些愕然,根本没想过苏婧会直接出手,她对秦碧倩的恨意就如此之深? 柳三变波澜不惊道:“小婧,不要激动,坐下。” 她的情绪可不好爆发出来,不然就成魔修了。 苏婧无言坐下。 随后柳三变又拔出剑来,摆在自己三人那张茶桌上,向众人笑着抱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家小辈,娇养惯了,不知礼数。” 见柳三变好说话,众人这才小声抱怨。 “不想听就不让他人说了,哪来的大小姐脾气…” “看她打扮,一身上下价值不菲,也许是青苍的某个弟子,见青苍被那说书先生揭了短,恼羞成怒了。” 柳三变笑着传音道:“莫儿,容你看看人性,这也是一种观道啊。” 莫忘归有些恍然,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戏。 不多时,众人见三人对于小声的抱怨无动于衷,马上放松下来,抱怨声、阴阳怪气、甚至于指责都开始出现了,声音愈来愈大。 终于有人起哄:“汪先生,你且继续讲!这几人不爱听,我们爱听,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对啊,这茶馆又不是他家开的,管不着!” 众人纷纷出声。 他们并非是为那说书先生出头,而是因为他们觉得被一个小女娃的气势镇住很丢面子。 带头出声那人是武都城有名的地痞流氓,有着武道三境的修为,他原本并不在此,是刚刚被人请过来的。 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一眼那一袭红衣,眼中闪过淫秽的光,装模作样来到柳三变身前拱手道: “想必这位先生也是讲理之人,应该不会阻止汪先生说书吧?” 柳三变笑吟吟地道:“不错,不错,讲吧。” 见众人起哄,再加上那位地痞的到来和柳三变的话语,汪先生似乎也有了底气,他清清嗓子,抬手一拍响木, 第58章 三年之约 守卫们迅速反应了过来,打眼一瞧,见这三人多少带有兵刃,不敢怠慢,立刻结阵,虎视眈眈。 柳三变双手拢袖,悠闲介绍道:“这是聚炁阵,由武道宗师戚季广所创立,能将所有结阵者的内炁聚于一身。” “如此,成倍的内炁叠加之下,可以靠此阵爆发出越境的战斗力。并且,这内炁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结阵者身上,无法以点破面,十分棘手。” 守卫们见自己的底细被对方那人云淡风轻的报出来,心中更加警惕,一个个脸上均十分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 柳三变见此呵呵笑道:“你等不必在意,我此番来,只为见季城主一面,不会动手。” “尔等都是蜀王练出的精兵,应该死在与妖魔的战场之上,而非我的手上。” 守卫们自不发一言,与三人对峙。 少顷,城主府大门被打开,季轩一身便装,拱手笑拜道:“三变真人大驾光临,季某有失远迎啊!还请三位入府一叙?” 这位季城主侧身伸手,想把三人放入城主府中。 他的身旁,是一位单衣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威武不凡。 柳三变看了这人一眼,微微拱了拱手,婉拒道:“季城主太客气了,只是我们三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便在武都久留。” 随后开门见山: “我们来此,是想见一见贵公子,我这位晚辈与他有些嫌隙,想要就这事说道说道。” 季城主回返原位,再度礼貌笑道:“真人既然有事在身,我确实不该强留。至于见犬子一事,怕是不巧了。” “哦?为何不巧?” 季城主呵呵一笑,不动声色道:“我那犬子半个多月前拜入蜀山剑宗修道去了,估计得年节才可能回来了。” 这是解释,是炫耀,也是威胁。 拿蜀山剑宗威胁柳三变。 莫忘归挑了挑眉,没想到季布常竟然拜入了蜀山剑宗,这可有些麻烦了。 那可是比青苍山更加底蕴深厚的宗门,一定有一尊九境坐镇的。 另外就是时间,半个多月前,蜀山剑宗确实有人来青苍这边,那就是蜀山的剑仙公孙胜。 不会这么巧吧… 莫忘归知道这很可能就是真相,他不由得感慨一声,觉得季布常运气还真是好,这个人以后再要杀可就难了。 柳三变神色不变道:“既如此,那还真是不巧了,不过影响却也不大。” 季城主有些疑惑地看着柳三变。 柳三变接着说:“这件事,我们这些长辈在就可以定下来了。” 他以真炁扩散嗓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武都:“三年之后的中秋,季布常、莫忘归在武都城外生死一战,双方长辈不得插手,不知道季家敢不敢接?” 莫忘归有些无奈,但他早有预料,看出柳三变不打算动手之后,他就知道这事终究要自己解决。 季轩脸色一变道:“三变真人,我认为两个小辈的矛盾,还没到分生死的地步,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柳三变摇了摇头,继续以宏大嗓音道:“季家,接是不接!” 季轩脸色一黑,身旁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已经瓮声瓮气道:“这个生死战,我替季师弟接了!” 柳三变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季城主了,莫儿,我们走。” 莫忘归看了一眼那个汉子,发现这人一点不像剑修,气质十分简朴,像个庄稼汉。 他顿时心底提高了三分警惕。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三人转身离去,那位说书的人汪先生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只留下一摊水渍证明他曾来过。 季轩叹息一声,忍不住道:“那可是赤色天品奇脉。” 他虽然知道今天非接下这个约战不可,但还是不想自己儿子冒险。 那大汉面无表情道:“区区奇脉差别,并不代表所有,更何况。” 他顿了一下,看着莫忘归离去的背影,冷笑道:“这个人的情况很特殊。” “蜀山剑宗会全力培养小师弟的,若他能成功,师尊将升他做核心弟子。” 季轩脸上并无喜色,他并非短视之辈,自然能从这话中听出点东西。 自己的儿子,恐怕要被当枪使了。 但是,在蜀山剑宗面前,区区季家根本反抗不了,也许妥协配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 莫忘归出了武都城,看着熟悉的城门楼,他竟微微有些感慨。 但也只是些许感慨罢了,这些年辗转多少城池,他自然不会对一个地方产生留恋。 他甚至没去看溪儿的坟墓一眼。 柳三变在旁边问道:“莫儿,我今天帮你约战,你怕不怕?” 莫忘归笑道:“我还不一定能活过三年呢?对于一个随时会死的人来说,这种赌约造成的压力几乎没有。” 柳三变呵呵笑道:“真的没有吗?” 莫忘归神色一敛:“那还是有的,我毕竟不想输…蜀山剑宗的情况,柳叔你可了解?” 柳三变边走边道:“蜀山剑宗也分两派,一派重剑气剑术、一派重剑意。” “这两派的分歧来自于两位蜀山的创立者,他们至今仍未逝去,都是九境修为。” “气术派与剑意派分歧极重,三年一度的论剑会上,永远会吵成一片,若非上面有两尊老祖压着,甚至会拔剑互砍。” “公孙胜是气术派的人物,算是第二代弟子,青苍的老山主曾经在蜀山拜师于气术派老祖宗,算起来是蜀山剑宗第一代弟子,所以那天公孙胜叫老山主师叔。” 莫忘归听罢恍然。 柳三变继续道: “因此,你日后与那季布常对敌,可着重于提防剑气与剑术。蜀山可以修行的剑气无数,剑术也是,他们底蕴深厚,这个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 莫忘归感慨一声:“蜀山剑宗确实是庞 第59章 阳平关 御剑乘风,飞云倒退,莫忘归坐在剑上,看着远方有山极高,等到了自己脚下,却又显得矮小。 苏婧一开始有些慌乱,如今也平静下来,好奇看着剑下风景。 这位在青苍长大的大小姐,似乎是第一次御剑飞行。 莫忘归兴致勃勃道:“柳叔,待会落了地,你必须得教我御剑术!” 柳三变在前方掐着剑指,操纵飞剑,呵呵笑道:“莫儿,御剑飞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以你现在的修士境界,能够让剑漂浮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想利用御剑赶路,至少得到第四境化神,拥有足够的神魂之力,能够持续御剑。” “持续赶路,一般还是乘坐空天渡船比较好,这法门颇为消耗神魂之力,这次跨半州飞行,也会消耗我一半的神魂之力。” 苏婧眼睛一亮道:“柳叔,我要学。” 她已是修士第三境炼炁巅峰,很快将步入第四化神境,开始锻炼神魂之力。 莫忘归也连忙道:“能让剑漂浮起来也不错,技多不压身嘛!再说了,这招以后一定用得上。” 柳三变点了点头,应允道:“这御剑术在追杀或者逃命时,也有大用处,学了也好!” “那我们待会在阳平关落脚,等你们修成了御剑术,我也恢复了神魂之力,再入凉州。” 莫忘归两人欣然应诺。 由于御剑速度极快,灵气根本追不上剑速,莫忘归无法抓紧时间修炼精炁,只能站起来遥看着脚下万千苍翠山河。 不多时,飞剑向下一倾,风声开始变得急切,柳三变在风声中提醒道:“到了,现在下行,你们小心!” 莫忘归手忙脚乱在剑上站定,才止住那下落的势头。 他身后猛地被人一撞,背部传来一股柔软的触感,但一闪而逝。 显然苏婧也没料到柳三变突然下行,猝不及防之下没站稳,撞在了莫忘归背部。 柳三变察觉到身后的状况,只是哈哈一笑,他只不过是想逗弄一下自己的两个晚辈。 莫忘归心头一荡,脑海中竟想起那日在血池多少看见的光景,想着苏婧其实容貌资质也都不差,要是能与之共度一生,似乎也不算坏… 随后他猛地惊醒,心说怎么产生那般念头? 莫忘归不由得取下白蛇剑来,摸了摸缠绕在剑上的情丝缠,知道是这件密器的影响。 不行!必须想办法削弱这种影响! 莫忘归断定这种影响看似不致命,实际上危险异常。 万一跟异性敌手产生接触,自己也产生旖旎念头,如何是好? 何况对苏婧产生那种念头,跟对一个女魔修动情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办法呢? 这密器的影响在于情绪,而关于情绪方面的法门…他最近确实听到过一项。 一念至此,莫忘归猛然转身看向苏婧。 苏婧一身红衣,低垂着头,然而疾风却将本能遮掩她脸庞得发丝吹拂起来,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 莫忘归不解道:“你脸红什么?” 苏婧眼眸若水,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她颤声道:“风大吹的。” 莫忘归不疑有他,当下的风儿确实喧嚣,他话归正题:“到了阳平关落脚之后,可能把那门控制情绪的剑术传授给我?” 苏婧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点头应允,只想莫忘归赶紧转身,别再看她。 莫忘归虽然很诧异苏婧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但他也没多想,转身继续应对那股下倾的势头。 又过了数息时间,飞剑下降的势头猛然一顿。 三人御剑停在半空,眼前是一座比武都城墙高了数倍的雄伟关卡,匾额上大气恢宏,写就阳平关三字。 每一个城墙隘口都有一位全身披甲的勇武灵卫持矛站立,城门口处,有两尊黑甲巨人端立两侧戒严,此刻那两位也将目光投向了半空中的三人,戒备异常。 城门外,有不少小摊小贩,这里面有卖寻常食物蔬菜肉类的,也有卖修士灵丹草药灵材的,还有关内客栈在城门揽客的,叫卖闲聊,声音驳杂。 此地可谓是鱼龙混杂。 入关之人并未大排长龙,只偶尔有寥寥几人,可见这里的大部分小铺子,做的都是关内人的生意。 城门内,还有专人持一面镜子,每一个入关者照过之后,才可进入。 柳三变主动下降飞剑,不再与城头持平,三人安稳落地,那两尊巨人虽然还是看着他们,终究少了些敌意。 苏婧看了看那两尊巨人,微微皱眉,疑惑道:“这里守门用得上黑甲神将吗?” 柳三变,莫忘归相视一笑,解释说是柯瑾那一伙魔修流窜益州造成的影响。 阳平虽然是人族掌控的那半个凉州与益州的关口,但要是被突袭一下,影响也不会小。 苏婧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解释也有所预料再度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三人一路走过两边贩夫的铺子,他们往往拿一块布铺在地上,货物摆齐,便已经开始叫卖。 来到城门口,那两尊黑甲神将将手中所持巨戟交叉插在地上,闷声道:“来人通名。” 柳三变抛出一枚黄色圆形玉符,上面篆刻一座孤悬半空的岛屿,那岛屿上满是建筑,与白云为伴。 “云台观,柳三变。携两位后辈赶往清净山,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左侧神将将那玉符仔细瞅瞅,抛回点头。 两尊神将收回巨戟,同时闷声道:“青苍与清净山都有传信提前来此,柳真人,请入关吧。” 柳三变冲他们拱了拱手,自从一边城门进入。 那端着镜子的使者像是没见着三人一般,只招呼其他人。 有人不爽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不用?” 同伴连忙制止他:“你瞎啊,刚才那三人是御剑来的!大修士!能跟咱们一样吗 第60章 泥人搏笑 云清客栈内,总算是消停了许多。 莫忘归三人得以安静吃完一顿午饭,在小二的带领下,入住了三楼的三间房间。 此后,因为各有各的事情忙碌,整个下午没谁再出门。 转眼,残阳如血。 莫忘归凝炼了一个下午,依旧没能冲破第七奇脉的障壁。 无奈之下,他平复气息,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残阳出神。 他的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修行确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达到炼精后期,其实已经很快了。 但是显然还不够! 莫忘归轻轻舒了口气,起身出了门,打算出去散散心,顺便吃个晚饭。 一踏出房门,他看向左侧苏婧的房间,犹豫了一下。 现在去把那门掌控情绪的剑术学会,晚上再加以习练。 莫忘归如此想着,敲了敲苏婧的门。 然而并无回应。 许是睡着了吧?莫忘归没有多想,转身走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急事,柳三变说过,会在这里待七日。 他走后没多久,苏婧一身红衣开了门,发丝微微凌乱,见门口无人,便去看莫忘归的房间,果然没有烛光。 此刻,阳平关的屋舍之中,万家灯火全都燃起,另外每家每户的四个屋檐都挂了一盏灯笼,可谓灯火通明。 无数贩夫走卒,孩童妇人在这个时间段出来走动,爆竹连响,孩童嬉闹,竟似比白日还要热闹。 小二恰好上来送饭,见到苏婧看着楼下光景,笑道:“姑娘,要不要下去玩玩?今天是中秋节!” 苏婧眼中闪着微光,点了点头,自顾自下去了。 小二没有跟着,只是目送苏婧下去,口中嘀咕道:“真是个标致的好姑娘啊…可惜是个哑巴。” 苏婧很快便混入了人流之中,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夜市。 有人拿着色彩缤纷的面具叫卖,还有人售卖灯笼,也有卖月饼的,热闹非凡,喧闹无比。 最吸引苏婧的,还是一个捏泥人的摊位,它摆着十数个各式各样的泥偶兔子。 她静静地看着那匠人捏兔子,出了神。 且说莫忘归在四处逛荡了下,用白日从那汪先生的袋子里克扣下来的银子买了四个月饼,自己先吃了一个垫吧肚子。 随后,他在这夜市闲逛着,悠然自得,时不时忍不住去瞟那些富贵人家的钱袋子,有些手痒。 但今时不比往日,莫忘归也就只是看看。 突然,他四处乱瞟的眼睛定格在了一处地方。 那是个正在经营的摊位,传来叽叽叽的雏鸡叫唤。 最为关键的在于,白日那个很轴的白衣少女,正蹲在那个摊位前与那老板商量着什么。 好奇之下,莫忘归走到近前去看。 那摊位摆着数个竹篓,里头是十数只奇怪的小雏鸡。 怎么个奇怪法呢?这些雏鸡浑身羽毛呈诡异的绿色。 莫忘归还隐约觉得,空气中有一股颜料味。 只听那少女道:“老板,这真的是孔雀吗?” 那铺主语气万分肯定:“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从失落的那半个凉州找到的,掏了一只孔雀妖族的窝,才孵出这老些,如假包换啊!是假的你可以马上来这里找我。” 他搓着手嘿嘿笑道: “所以,既然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掏出来的,这个价格嘛,就有点小贵了,要十两一只。” 莫忘归听罢,愕然道:“这难道不是鸡吗?” 那白衣少女扭头看他,一脸天真:“鸡哪会长这种羽毛的?” 铺主脸一黑:“小子,空口白牙,你可不能乱说,坏了我的生意,你可得赔!” 莫忘归张了张嘴,呵呵一笑:“那行,是我看错了。” 他起身便走,不想管这档子事了,同时想着,这少女的钱如此好骗,自己是不是也从她那里整一点? 但莫忘归未曾注意到,这位铺主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幽黑的光芒。 说干就干,他马上找了家卖鸡的店,买了三只鸡仔,又顺手摸了几根成年母鸡的羽毛,也不涂颜料,提着竹篓便走。 莫忘归又买了一个黄脸面具戴上,随便找了一地坐下,开始处理这三只小鸡。 总的来说就是,以精炁将九根染红的羽毛沾在小鸡的屁股上,一只三根。 别说,看起来确实威风不少。 然后,他开始观察白衣少女的动向。 眼见那白衣少女提着一只‘孔雀幼崽’向这边走来,他立马扯开嗓子喊道:“凤凰!卖凤凰幼苗了!” 周遭人看了看那三只小鸡,全都古怪的远离了这个铺子。 只有那少女眼前一亮,快步靠近。 莫忘归粗着嗓子道:“姑娘,要不要买凤凰幼苗啊?” 那少女少有的产生了疑惑:“可是,这几只长的像鸡崽啊?” 莫忘归马上道:“姑娘,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深入并州,在不死火海中找到的凤凰蛋孵出来的,可谓是九死一生啊!” “再说了,哪有雏鸡的尾巴长这么长的羽毛的?” 莫忘归扯了扯那羽毛,还真就纹丝不动。 白衣少女眨了眨眼,起身看着莫忘归。 莫忘归以为被发现了,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起来。 谁知道,这女孩来了一句:“多少钱?我全要了。” 莫忘归心中憋着笑,赞道:“姑娘真是好眼力啊!这些凤凰苗遇上你也算是有缘,我就给你便宜点,一百两忍痛割爱吧!” 那少女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竟挂起一抹笑意,随后便抛出一个沉重的钱袋子,抓着那竹篓便走。 着急忙慌的,好像捡到宝了一样。 莫忘归看着她慌忙离去,摸了摸鼻子。 这是真轴啊?哪家豪门的小姐,也不怕被人卖了。 随后,他也连忙将那钱袋子拿上走人 第61章 客栈杀局 莫、苏两人回了客栈,与小二点了点菜,打算吃个晚饭。 点完菜后,苏婧留在原位,莫忘归提着银子上去,落袋为安。 哼着小曲,他悠然自得地上了三层楼,猛然瞥见一袭白衣,他连忙顿住身形。 所幸白衣少女只是推开门进了一间客房,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傻妞怎么也住在这里?对了,白天她就在这里吃饭,住这里也不奇怪。 莫忘归正自犹疑,恰好柳三变也推门出来,见他呆立在原地,疑惑道:“莫儿,怎么了?” 莫忘归强笑一下:“没事,我上来喊柳叔你下去吃饭。” 柳三变恍然,透过过道的窗户,看了看窗外高悬的那一轮皎洁明月,感慨道: “山中真是不知年,我现在才记起来,今日是中秋了,早知道就在青苍多等一天,让苏婧过了中秋也好。” 莫忘归可没他那么多感怀,慌忙进屋把银子藏好,呵呵笑道: “留在故地,或许更加触景伤怀。” “在这里不也有别样滋味吗?青苍或许还没这儿热闹。走吧,柳叔,别让苏婧她在楼下等久了。” 他可不认为柳三变不记得今天是中秋,之所以今天出发,就是故意不想让苏婧在青苍过节。 那位大小姐以前过节,可都是跟秦碧倩一起过的。 两人一路下了楼,发现菜肴已经上齐,苏婧端坐着,等候两人开饭。 巧合的是,白日那三位巨汉也正在邻桌吃饭,夜已渐深,客栈内也就这两桌食客。 苏婧的脚边蹲着一头黄狗,正仰头看着一盘鸡肉吐舌头。 两人坐定,口中说着来晚了来晚了,开动起来。 突然间,那黄狗蹭了莫忘归一下。 莫忘归正在夹菜的手猛地一颤,筷子掉落! 他心中突然一悸,血脉猛然有了一种肿胀感! 魔血异动! 他第一时间看向那只黄狗,却发现对方已经暴毙,魔气再无残留! 柳三变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传音询问道:“魔修?” 能够让莫忘归比他更提前察觉的异常,一定是关于魔修的! 莫忘归点了点头,脸色很是凝重的看向了苏婧。 刚才苏婧跟这条黄狗,可待了许久! 苏婧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异常,至少莫忘归看不出来异常。 莫忘归试探道:“你没事吧?” 苏婧摇了摇头,清冷道:“那条狗自己跑过来的,身上的魔气与我无关,也没有影响我。” 莫忘归点了点头,当然没有全信她,但至少打消了些许疑虑。 柳三变道:“全城如此戒严,怎么会有魔修混入?” 莫忘归呵呵道:“柳叔,我们都能规避探查直接走进来,有些修为高的,自然也能有豁免权。” 柳三变道:“那么就从这批人里面找寻,他们带着一条黄狗,这一定是独一无二的特征,我现在就去…” 突然,柳三变神色一变,冷冷地道:“我想不用查了。” 外头喧嚣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云清客栈外寂静无声,一片漆黑。 这等魔域竟然直接隔绝了云清客栈与阳平关的联系,威能可不算小,至少第七境的魔修做不到。 三位巨汉也察觉到了异常,面面相觑,手已经各自握上了兵刃。 客栈内也沉寂下来。 有五名黑袍人以斗笠遮盖面容,走进了这家客栈。 刚下楼的店小二显然没有察觉异常,正要边走近边询问:“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柳三变已经抛出仙剑,从他眼前飞掠而过,斩断了一个黑袍人探出的手掌,这黑袍人伤口处顿时黑气四溢。 为首的一位黑袍人扭头看向柳三变,嗓音沙哑道:“道友,我今日并非冲你那两位小辈而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放你出魔域,如何?” 柳三变身形一动,已经将店小二护在身后,一手拔出长剑,冷笑道: “与魔修井水不犯河水?阁下怕是在说笑吧,若这般做,我柳三变还要不要在人族天下混了!” “再说了,虽然你是七境,但这等魔域,是你想放就能放的吗?当我柳三变蠢吗?” 听到魔修二字,那店小二脸色勃然大变,眼中冒出白光,气质变得截然不同,毫不犹豫跑上了楼,速度飞快,竟是一位七境! 或者说,刚才还是一位普通人的他,突然就被附身了。 三位巨汉已经兵刃出鞘,那少年巨汉气势凌然道:“这位仙长说的不错,人族与魔修势不两立,何来的井水不犯河水?” “尔等侵我凉州,炼化我等同胞,罪行磐竹难书!像你这等潜入我人族领地的魔修谍子,更是天下共诛之!” 黑袍人中,有一身材矮小的,猛然掏出一柄匕首,声音呕哑异常:“聒噪!” 这黑袍人身形一散,再等生成时,已经到了那少年巨汉身后,只一瞬间就要将他抹了脖子。 关键时刻,有人推了少年一把,另一人一刀斩向那黑袍人,速度极快,刀风呜咽。 黑袍人顿时如雾气般消散,躲过这一刀。 “魔修,岂敢不将我曹家三刀放在眼里?” 那三位巨汉同时抽出刀来喝道。 气氛一时凝固,下一刻,双方突然动了,一时金铁交加之声不绝于耳,术法刀气到处乱飞。 莫忘归一直随身背着白蛇剑,此刻微微叹息一声,瞬间收回情丝缠,也想参战。 苏婧低声道:“双方最低都是四境武夫,你掺和不了,只是累赘罢了。” 莫忘归顿了一下,幽怨的看了苏婧一眼,倒是没再拔出剑来,反而又将情丝缠缠好了。 猛然间,三楼上爆出一声凄惨的鸟叫,一股邪异非常的魔气席卷整个云清客栈! 这股魔气比之领头的黑袍人都犹有过之,莫忘归心道不好,还有魔修,突然便有两道 第62章 魔师 随着整个云清客栈的浮起,客栈底下一面如湖泊一般的镜子也显露出来。 这魔域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然而那面镜子却自行散发出莹白的光芒,魔气一遇到它,便如冰雪一般消融。 它的气息蓬发而出,光彩彻底照耀了这方魔域,只有空中那魔气漩涡不为所动,如同一只巨魔之眼,俯瞰人间。 逐渐被漩涡吞没的云清客栈底下,四根泛着纯洁光彩的棱柱缓缓破碎,显然此处曾经布有大阵,用来保护并掩藏这面镜子。 在云清客栈拔地而起那一刻,白衣少女便已经变了脸色。 宗主送来的启示中,提到魔修地目的只是劫杀圣女,通过其残躯残魂为媒介,用来破解清净宗功法、寻找漏洞污染清净宗。 但从未有人告诉过她,云清客栈底下,藏着宗门至宝浩天镜!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苍天,与那只魔眼对视了一眼。 显然,她得自宗主的启示被某位存在篡改了,导致她没有足够重视,更没有以真身过来,而是愚蠢地以圣女为饵,试图用附身法击杀前来的魔修。 如今,面对那只魔眼,她束手无策。 柳三变也注意到了浩天镜的存在,脸色变了几变,猛然抬头。 只见漩涡之中,一股至强的气息传来,有一根巨大的血色手指自其中缓缓探出。 浩天镜似乎已有灵智,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对自己存在威胁的事物,一道白光猛然轰出,这方魔域似乎都被这道白光割裂了一瞬! 但魔域瞬间缝合,没有给任何人逃出去的机会。 血色手指顿时被白光烧的乌黑一片,露出森然白骨,然而它不退反进,一指指向浩天镜,要将这件克制魔族的至宝击碎! 浩天镜也死磕到底,持续输出白光,与那根手指杠上了。 它没有选择,身处魔域它无处可去,所幸那尊魔能够通过漩涡降临的力量有限,它认为自己并非没有机会! 柳三变也意识到了现在的局势,毫不犹豫飞身而出,端坐于半空,双手擎天。 仙剑带起一道凌厉的剑光,一往无前一般冲向那根手指! 飞云八环疾速飞掠而去,套在那一根手指之上,忍着侵蚀,竭力阻止它落下! 乾坤袖席卷而出,将还幸存的众人全都护佑着带走。 在离浩天镜极远的地方。 在乾坤袖保护中的莫忘归正骇然感受着天地间那股气息,直觉告诉他,那是来自九境的威压! 血色手指顶着浩天镜与柳三变的联手阻击,仍旧推进许多,距离浩天镜只有三丈距离了。 剑魔一直默不作声。 莫忘归忍不住侧头低声问他:“这位是谁?” 剑魔幽然一叹,还是不做声,显然打算两不相帮,因为他在察觉浩天镜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那手指的主人是在完成谁的嘱托。 若非处在去魔镯的压制之下,他会选择出手帮助那根手指达成目的。 苏婧在这种魔气之下,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然而嘴唇却越发红艳。 莫忘归有些警惕地看她,似乎看到了当日秦碧倩的影子。 白衣少女神色清冷,突然从远处走来。 那少年巨汉连忙道:“姑娘,快来这边,这边有…”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对方刚才与那位七境魔修打的有来有回,似乎不太需要乾坤袖的庇护。 白衣少女果然没有理会他,但仍然走进了乾坤袖的庇护范围之中,默默看着那根手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莫忘归看到,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眷念,与那店小二一般,对这个世界的眷念。 随后她动了,先是看了看莫忘归,冷笑一声,随后又拍了拍苏婧的肩膀。 苏婧身上快要暴走的魔气瞬间平复。 这白衣少女道:“哼,两个魔崽子,倒是在这里遇上了。你们照看好我宗圣女,若有半点闪失,拿你们试问!” 虽然是求人办事,态度却极其不讨喜,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莫忘归心中不爽,但当下打不过她,只能虚以委蛇。 苏婧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那白衣少女突然浑身一颤,颓然倒地,从她身后飘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身影也极年轻,容貌清冷秀美,头扎道髻,一身白衣道袍,两手中持一拂尘。 这竟然是个年轻道姑,她浑身散发出清冷纯净之感,如秋霜、如寒月。 她叹息一声,一步跨出,来到半空,魂躯猛然一颤,化作六道白色流光,注入了浩天镜中! 浩天镜得到这等补充,本已黯淡的白光顿时耀眼起来,一瞬之间,竟将血色手指吞没,贯穿了那道魔气漩涡!贯穿了这一方魔域! 这道白光之炽烈耀眼,再度引起不少目光的注视! 下一刻,月光再度照耀了下来,照在生还的每一个人脸上。 那两位黑甲神将,连同一位全身披甲的高瘦汉子瞬间奔来,看着众人。 莫忘归忍不住喃喃自语:“解决了?” 柳三变收回法宝,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瘀血来,看着那白衣少女,悠悠叹息了一声。 原本平静的天地间,又落下一股气息,有一人眼发黑光,瞬间来到此地,看装束原只是一位寻常商贩,当下却不知是哪位大修士或者魔头了。 他一掌伸向那浩天镜,柳三变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但他却在瞬间被白光吞没。 有一道声音震撼寰宇:“谁再敢取我浩天宝镜,我清净宗与他不死不休!” 天空之上,不少觊觎的气息顿时没了下降的念头,甚至互相争斗起来。 有的想继续去拿浩天镜,有的则在阻止妖魔修士去拿。 于人族高修而言,浩天镜固然珍贵,但留在清净宗实际上是最好的选择,能顺手取之自然最好,不能也无妨。 一刻钟后,那浩天镜消失 第63章 仙鹤宗 柳三变本就消耗了一半神魂之力,这一战他又受伤不轻,无法在七日之内上路。 再加上那位清净宗执法长老在临死前将清净宗圣女托付给他们三个,为了安全起见,四人没再找寻客栈,而是住进了关口守将府。 这守将府不大,一共也就四个院子,守将秦当国一家住在后院,柳三变、莫忘归分在左院。两位女子分在右院。 前院由守卫、家丁、丫鬟占据。 一堵堵高大的院墙将这四个院子护住,一道道阵法玄光隐隐散出,整整一个小队的五境灵甲卫守卫在此。 莫忘归在自己房中摆下玉枭莫入阵玺,随后便坐在床上发呆。 一想起那还没捂热的三百两,他的心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苦笑着想到,还好自己喜欢把重要的物品随身携带,否则损失更大。 这也提醒了莫忘归,是时候考虑搞一件空间属性的密器或者灵器了。 他全身家当,已经到了不方便随身携带的地步。 在心疼钱财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何自己走到哪,哪就有魔修踪迹?甚至是谋划。 不,不对。 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苏婧招来的。 莫忘归笃定地想着。 揉了揉眼睛,他躺在床上合眼,睡了一觉。 第二日清晨时分,他稍做洗漱便去右院,敲响了苏婧的房门。 过了好一阵,苏婧才过来开门,外衣稍显凌乱宽松,一手还拿着梳子,正在打理她的青丝。 端地是肤白冷颜若娥眉,眉若远山唇若红脂,俏生生一位美人。 莫忘归看的心头一动,随即立刻恢复清明。该死的,这情丝缠的副作用更大了。 苏婧冷清道:“有事吗?” 莫忘归呵呵笑道:“你那门剑术,能传我了吗?” 苏婧一愣,想起了那事,抿了抿红唇道:“那是青苍秘藏,只能传我青苍弟子…” 莫忘归也不恼怒,两手将头发往后舒展,摸过头顶道:“很明显,我就是青苍弟子。” 苏婧有些愕然:“你什么时候是青苍弟子了?怎么就是青苍弟子了?” 莫忘归道:“因为我毛发旺盛。” 苏婧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他是在暗指老山主那一身猴毛。 她有些恼怒,嘣的一声将门关上。 她可也是青苍弟子,难道她也毛发旺盛吗? 莫忘归急眼了:“喂,姓苏的。你前天答应得好好的,咋就不认账了?” 里头没有回应。 莫忘归气得一屁股坐在苏婧门口,发话道:“我莫忘归今天就守在这里,你哪也别想去。” 然后,两人便开始赌气,相隔一道房门,均坐下开始修行。 看谁耗得过谁。 过了一会儿,苏婧旁边的那座房间吱呀一声开了门,那白衣少女自门中走了出来。 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咕哝道:“谁大清早的大吵大闹啊…” 莫忘归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这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和道: “还没打听你叫什么名字?哦,对了,我叫莫忘归。” 白衣少女顿时来了精神,很是好奇的看着莫忘归道:“我叫徐净慈。” 莫忘归对她的反应很费解,问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徐静慈点点头道:“阴师叔前些天经常跟师尊提起你,说等你到了,要把你扔进天池里炼了。” 莫忘归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觉得去清净宗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条路了,不去的话,只能躲在哪个深山老林,安稳地活七年,然后被剑魔夺舍… 他心中思虑万千,口中仍旧温和笑道:“你能不能把清净宗功法传我一下?” 徐净慈忙摇头:“不行的,清净宗严禁功法外泄,长辈们要是知道了,会受很严重的惩罚。” 莫忘归忽悠道:“反正我也要拜入清净宗的不是?早传晚传不都是传吗?我只是太想进步了,想先练习一下。” 徐净慈摇头:“你当我笨吗?你现在还没正式拜入我清净宗呢,别想着忽悠我。” 莫忘归愕然,没想到今天这傻妞这么机灵。 徐净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白皙可爱的腮帮子鼓了鼓道: “你真以为我笨啊?前天买你三只小鸡只是看你可怜,连月饼都只敢买几个尝尝…” 莫忘归如遭雷击,拿这姑娘束手无策,他忍不住反驳道:“那你为什么买那假孔雀?” 徐净慈黯然神伤:“那是师尊要我买的,说那是真的孔雀,但没想到,它们将魔气隐藏在孔雀的妖丹里,我根本救不了它…” 莫忘归有些缓不过劲来了。 那秃毛玩意竟然是真的? 徐净慈收敛悲伤的神情,笑着打量他:“听说你体内寄居着一尊魔头,这样还能活着…你能让我摸摸吗?” 莫忘归连忙缩了缩身体,什么虎狼之词? 此时,苏婧的门猛然打开了,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徐净慈,甩手将一本书籍丢给了莫忘归,冷清道:“陪我出去吃饭。” 莫忘归看了一眼那书籍,确认是一本剑术,名为《素心剑》,顿时喜不自胜。 他起身跟上苏婧,哈哈笑道:“想通了就行,今早我请客…” 徐净慈眨了眨眼睛,跟了上去。 守将府外,并无商贩能够在此摆摊,他们三人在一位六境黑甲神将的陪同下,来到主街,找了一处馄饨摊坐下。 这里的人似乎都熟悉了黑甲神将,见这巨人一个人坐了一张长凳,也没有人端起碗跑,只是好奇地打量一二而已。 倒是没有影响摊主的生意。 摊主上前来,询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莫忘归扫了一眼,说道:“我们这里一人一碗馄饨,至于这位神将,你给他上一盆吧…” 黑甲神将没 第64章 李思案 柳三变满脸严肃,一丝不苟道:“这御剑之法,需得先与佩剑有足够联系,比如认主,比如炼化。” “你们二人,可有合适剑器?” 莫忘归念头一动,取下白蛇剑,金丝缩回他袖中,拔出剑来,寒光忽闪。 柳三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白蛇剑,密藏前辈连这把剑都给你了,只是这剑凶险,你需得谨慎。” 他又认真问道:“密藏前辈可曾告诉你解那蛇毒的办法?” 莫忘归摇了摇头,他一直忧心这个,但密藏老人没有说,估计这糟老头子也没有,当时就没问。 他这几天连张岱都传信问过了,张岱都不知道。 “他可能也不知道。”莫忘归无奈道。 柳三变点点头道:“有可能,我会帮你询问一下剑朝元师兄,这白蛇当年是他杀的一头妖族异种,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此时,苏婧也取出一柄剑来,剑柄以红丝缠绕,剑身与剑柄相接处镶嵌一枚红宝石,如同美人脸上一粒红痣,剑身莹白而修长。 柳三变看了一眼,点点头道:“相思。” 他没有多做解释,因为这把剑是苏泽送给秦碧倩的,他怕引起苏婧的哀思。 既然两人已经有了适合的剑,柳三变便继续讲解道: “以意念分割神魂,附着在剑身之上,便能消耗神魂之力,操纵它变大变小,飞行自如。” “莫儿,你剑上有白蛇之魂,难度颇高,要不我先帮你跟它沟通沟通?” 莫忘归自无不可,将剑交于柳三变。 柳三变接过,也未做什么威胁之举,只是平铺直述道: “道友,我家小辈要借你剑身御剑,请你配合他的意念行事。若愿意,我愿赠你三颗赤魂果,你立下天道誓言。若不愿,在下进去与你问道一场,交流交流。” 那虚幻白蛇怔了一下,只得同意。 莫忘归见双方达成交易,眼睛一亮道:“柳叔,你可以让他改掉那个试图划伤主人的毛病吗?” 柳三变立下天道誓言后,交于那白蛇三颗赤红色果子,内里盘坐着一个小人。 他摇头道:“那是白蛇之魂存在的根基,魂灵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是因为它有执念,执念若消,魂灵便灭。” 莫忘归有些失望的点头。 随后,因为白蛇之魂的配合,莫忘归没费多大功夫,便掌握了御剑飞行。 他现在的神魂之力,就算有白蛇之魂的配合,也只能飞行十里之地。 御剑术的另一妙用,就是操纵飞剑伤敌,这一作用的关键在于剑速。 剑速的衡量,按照柳三变的说法也有差别,分别是若风、似电、追影、同光。 莫忘归现在的剑速,连若风都没有达到。 苏婧御剑能行五十里,剑速若风中期,搞得莫忘归有些小沮丧。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态。 习练了一日,莫忘归总算抽空看了看那素心剑。 开篇剑诀有云,思绪尽空、万念不生、唯有一剑、白光成凝。 实际上,就是以神魂之力结合精炁塑造一柄柄小剑,再默诵这剑诀,以加持清明剑意,达到稳定心神的效果。 接下来的日子,莫忘归白天修行御剑术,晚上尝试冲击第七奇脉或者练习素心剑,过得格外充实。 很快,十日便过去了。 莫忘归各方面没有很大长进,只是御剑术用得娴熟了。 一行四人再度踏上征途,很快便出了西平郡,花了十日向北到了武威郡地界,一个叫做允街的小城辖境。 允街与魔族所占金城郡相邻,然而城池矮小,资源贫瘠,人口不多,不具备坚守条件,因此这方面的坚守城池定为条件更好的祖厉城。 此地人魔交界,治安混乱,鱼龙混杂,是双方谍子上报、交换情报的绝佳场所。 允街城外十三里,有一简陋酒铺。 凉州的粗犷汉子们在此地落脚喝酒,坐了三桌。 汉子们七嘴八舌交谈着,说的是最近凉王亲自审理李思一案,确认那日城外确有黑骑出没,因此李思无罪,等几日便回居延城继续担任太守。 然而有小道传闻,左骑城幸存者以及在那场城破之战中失去亲人的部分修士武夫,不服判决,打算组织一场针对李思的劫杀。 此时突然有四五骑自远处飞驰而来,溅起不少黄沙。 那些汉子回头去看,见那几人江湖客打扮,皮肤黝黑,与自己这些人并无二致,很快便失了兴致,继续闲聊着。 那四五骑带头的是个缺了一只耳朵,气质阴鸷的刀客,他停在茶铺外,审视了铺内众人一眼,突然打马而走。 手下人直接跟随,无人询问。 藏在凉州大汉之中,带着面具做了伪装的莫忘归看了那拨远去的人一眼,嘿嘿笑道: “走了。” 他此刻身躯魁梧,脸皮黝黑,口音更是与本地人相差无几,变化极大。 莫忘归身旁一个稚嫩的公鸭嗓道:“这些魔族谍子,贼心不死,一直试图追踪圣女,依我看,杀了算了。” 正是那少年巨汉,姓曹、名震,是曹家三刀中最小的那一位。 曹家第一刀,少年巨汉的父亲曹巽沉声道:“这些人杀不完的,反而会暴露行踪,不如躲藏过去。” 此刻,莫忘归一行四人全都使用某种方法变成了凉州面孔,甚至做了气息遮掩,根本看不出半点原本的模样。 莫忘归好几次感慨说,还好苏婧性情大变,不然要变得这么邋遢,原先那个苏婧可做不到。 曹家第二刀,少年巨汉曹震的兄长曹离感慨道:“没想到李大人真的没撒谎,我当初有眼无珠,错看了真人…” 莫忘归心说,人总是愿意看到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以耻辱的方式跌落神坛,不吝惜于用各种阴暗的想法去揣测、诋 第65章 一线天之战 凉州张掖郡、屋兰城辖区,魔族实控区域。 屋兰城属于齐连山系,山川纵横错落,荒凉苍茫,自有别样风华。 城外三十里的杜岩山与方华山,有一处交界,如同剑砍斧劈,成一线天,极其狭窄,才通一人。 这一线天乃是武威、张掖去往西华郡的捷径要道,能够节省至少七日路程。 这一日,有一行人站在这一线天前。 为首者有半百年纪、两鬓斑白,腰杆笔直、精神隽烁,一脸正气。 “李思大人,非要过这一线天不可吗?江湖上还有贼人扬言要杀你祭拜左骑城八万亡魂。” 这半百人身旁,一人面白无须,嗓音尖利,穿一身葵花胸背团领衫,头戴乌纱帽、腰系乌角带。 这人没有半点阳刚之气,看着那一线天的奇险光景,有些发怵。 另有五人,身穿团衫按刀,警惕打量四周,并未作声。 李思坚定道:“过此一线天,便到了西华郡的地界,有韩将军的接应,我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提防袭杀。” “并且,如今居延城外,风云再起,我早一日到达,城中十数万百姓也就少一分危险。” “魏公公,你若害怕,可着人将你安排在最中间,我等万不可再犹疑了。” 那面白无须的魏公公脸色一狠:“那便进吧。” 于是,两位武夫五境的灵卫在前打头阵,李思与那魏公公走在中间,最后是另外三位灵卫,其中两位修士四境较为靠前、一位武夫五境断后。 一行七人逐渐深入了一线天,踩着有些湿滑的石道缓慢前进,行进了半个时辰,已经将这一线天过了一半,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 胆小如鼠的魏公公舒了口气,呵呵笑道:“李大人,是本公公多虑了。看来那些贼人终究还是没这个胆子劫杀凉王指定的官员。” 他话刚说完,一线天内,便响起了一个阴冷而又竭斯底里的笑声,听得众人心里有些发毛。 带头那位武夫五境灵卫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魏公公,猛然拔刀,将前方射来的数枚飞刀斩落。 灵卫们全部拔刀,严阵以待,他们手中长刀比之刀鞘短了许多,不知用了何种办法缩减了些,不然在这狭窄的一线天中,长刀根本施展不开。 有一人穿黑衣,扎着护手护腿,看着干练无比,正手握着一柄匕首,快若闪光一般,与那位领头灵卫战做一团。 一线天左边的墙壁中,突然爆发火焰,骇的魏公公尖叫连连。 一位修士四境灵卫及时出手,拍出一道水法,形成一道护罩,抵消这些灵火,将李思、魏公公护在其中。 另外两位灵卫就没有这么幸运,武夫五境那位衣物着火,然而这凡俗火焰,竟无法烧伤他那一身铜皮铁骨,只是有些地方袒露而出,有些不雅观罢了。 另外一位修士四境一挥袖袍,便将那席卷而来的火焰弄到不知何处去了。 有一人轻喝一声,白衣仗剑,自一线天顶部跃下,剑身之上寒光逼人,显然这一剑非同小可! 负责断后那位五境武夫大喝一声,跃起挥舞佩刀迎上,刀锋之上内炁充盈,延展出了一尺刀芒! 两招对碰,有真炁内炁四溢,武夫手中刀悍然断折,那一剑从他肩膀刺入,没入了半个剑身! 一招之下,武夫失了右臂! 武夫断喝一声,猛然撕下右臂,下一刻,那右臂直接炸开,剑气四溢。 那白衣仗剑者,竟然是一位五境剑修,他见自己的后招因为武夫的果断并未奏效,却也不恼,呵呵笑了一下,退到那位黑衣人身边。 又有三人自李思一行身后而来,竟然穿着某个宗门制式的长袍,其上篆刻青松纹路。 当首一位老者,面沉似水,气息时强时弱,极其古怪! 李思看了那老者一眼,神色一动:“苍松真人?你竟然还没死?” 苍松真人冷笑一声:“老天眷顾,老夫捡了一条命回来,只是柏妹与宗门中八百多徒子徒孙,却只剩下这两个了!” “李思,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自裁吧,你我相识一场,别让我亲自动手!” 这位老人说着说着,咬牙切齿,满脸悲痛,看李思的眼神中,是深渊一般的痛恨! 他不能不悲痛! 苍松翠柏宗,立宗一千三百年,原本有两位七境,十数位六境,然而左骑一役,这西华郡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便顷刻覆灭。 李思并未搭话,转而看向那位白衣仗剑者,说道:“裴行礼,五境剑修,号称沧海一剑。我与你似乎并无愁怨,与裴家更是没有?” 裴行礼一张玉面,微微一笑:“杀你需要理由吗?” 李思辩解道:“我不曾袖手旁观,真是有黑骑出没…” 裴行礼摆手道:“你别拿这种编造的故事来糊弄我,真相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凉王昏聩,没能看出你的真面目,没关系,今日裴某让你葬生于此,为那八万百姓伸冤。” 有位武夫灵卫怒喝道:“竖子胆敢污蔑凉王!” 李思摆手,示意那位武夫稍安勿躁,再度看向最后一人,神色复杂道:“冰儿…” 那黑衣人顿了一下,取下兜帽,露出一张与李思极其相似的年轻面容,只是柔和许多,她冷声道: “李思,奉劝你别再如此称呼我!” 魏公公愕然:“李大人,她是你女儿李冰?你不是说她早已死在居延城外了吗?” 李思摇头,苦闷道:“我也不知…我亲眼看着他坠崖而死…” 李冰冷笑一声:“李思,你…” 她正想说些什么,李思突然一动,锁住身旁两位五境武夫灵卫喉咙,顷刻间吸成干尸! 这般变化,众人始料未及! 随后,李思浑身魔气散溢,奔向前方裴行礼与李冰所在,沙哑冷笑道:“冰儿,你还真 第66章 李思之死 李思愕然回头,只见那魏公公头发变成银白之色迎风飘舞,一身黑底银蟒袍,冷厉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李大人,咱家送你上路!” 魏公公手掌一扭一扯,竟将李思的心脏扯了出来,血肉模糊的肉球本还在微微跳动,被这位太监一把捏碎! 李思身躯一颤,口中吐血,颓然倒地,他愕然嘶声道:“赵高,原来是你!” 赵高以精纯内炁将手上的血肉直接蒸发掉,冷笑着道:“你真以为凉王殿下会全信于你吗?” “天下万事,绝无空穴来风,凉王素来威望极高,在这种情况下,将宣判结果通告凉州之后,却还有人不服,本就不同寻常。” “你老了,不再是凉王年少时的那位老师了,看不透他了,竟然以为他会毫无防备!” 李思笑了,那笑从苦笑逐渐变成狞笑,因为主人受伤而颓然落地的血色短剑,猛然窜高,散发出耀眼的血光。 轰隆!一线天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山石疯狂坠落。 李思化作一道黑光,在混乱之中,流窜出了一线天。 他浑身伤痕,心口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随着他狼狈奔逃,不断流下血迹。 但李思仍然活着,他退出了一线天,直奔屋兰城以寻求庇护! 然而很快,他便迎面遇上了疾速飞掠的一群人。 当首一位青衣中年人,生得温润如玉,浑身仙光内敛。 他身后,三位少年男女以及三位巨汉紧紧跟随。 不是魔修…李思脸色稍微一沉,马上变得慌乱起来,中气十分不足地道:“这位仙长,救我…我是李思。” 柳三变早已看到此人,立刻顿足注目,警惕不已。 曹震一看此人,喜道:“柳先生,真的是李太守,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 柳三变神色稍缓,询问道:“李太守,发生何事了?” 李思咳嗽两声,虚弱道:“仙长,是我不对,为了节省时间,赶紧上任,走了一线天,不曾想被仇家算计,在此劫杀。” “甚至…甚至他们还请了魔修一同杀我,负责保护我的灵卫尽数死去,我侥幸逃出,也是身受重伤…” “我不明白,我是为人族着想,为何要沦落至此?他们甚至求助魔修,都要杀我。” 他这番话说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感觉发自肺腑。 曹家三刀心中对他的愧疚更深,很快便拿出伤药来,要给李思治伤。 莫忘归本来也很戒备,见这人神情不像作伪,再加上一线天方向确实有魔气存在,也不由得信了三分。 此时,头上被爆炸炸伤,银发染血的赵高及时追来,见柳三变几人,当即冷笑道:“接应还挺快!不过就这种档次,挡得住我吗?” “李思,你还是快快受死吧!” 原来,这赵高见柳三变几人出现得这般快,而暗地里相约劫杀李思的修士,他都早已知晓名单画像,并无眼前几人,便理所当然把柳三变一行当做来接应的魔修了。 莫忘归打量着此人,确认是一位七境武夫,不由暗自咋舌,这李思得罪的人不少啊。 此时曹家第一刀曹巽疑惑低语道:“左骑城没有七境武夫啊?这位更是眼熟。” “也许是谁拉过来助拳的吧…” 莫忘归微微皱眉,更加狐疑,以他的角度来看,赵高对李思的态度是必杀的,若只是助拳,何至于第一个追来? 当然也不排除这位武夫是曹震那种嫉恶如仇的人。 柳三变当即想要说话,但赵高已经攻了过来,面对一位七境武夫的袭杀,柳三变不敢分心。 双方缠斗起来。 李思见状,开始向人群后退却。 莫忘归一直在观察他,总算发现了异样。 李思胸口是空的!他已经被人剜心,但还未死! 张岱曾经说过,天地山上客,武夫存活能力第二,只要心脏和大脑没有损坏,武夫就不会死去。 而存活能力第一的便是魔修,他们能将生命寄托于魔气魔魂之中,肉身对他们来说可以随时更换。 不对!他是魔修! 莫忘归当即拔剑,情丝缠猛然席卷而出,束缚住李思双腿,白蛇剑飞掠而出,一道蛇魂龇牙咧嘴,扑向李思! 此时,与柳三变交战的赵高也意识到了不对,眼前这人使用的明显是修士手段,更无半点魔气,因此一招击退柳三变。 “滚开,别耽误咱家办事!” 赵高一脸肉疼,但李思不死,他没办法较差,因此一手指向李思的背影,铁指手套微微散发幽光,很快,他手中出现了一颗虚幻的心脏。 柳三变也注意到了莫忘归的动作,趁着暂时脱战,没有第一时间反击,正要呵斥。 却见李思悍然握住那道白蛇魂魄,一把捏碎,又一把扫开白蛇剑,悍然挣脱情丝缠,不惜燃烧精血,也要逃向祖厉城!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祖厉城是魔修的地盘! 柳三变也意识到了不对,眉心仙剑飞掠而出,极速追去! 莫忘归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白蛇剑微微颤鸣,不愿听从莫忘归的号令继续追击,光泽黯淡无比,它损失了一道白蛇分魂。 苏婧在莫忘归动手那一瞬间,便选择了向李思出手,相思剑在莫忘归牵制李思之时,扎进了其躯体。 她猛然娇躯一颤,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相思剑只是插入那李思体内,便受到了不轻的侵蚀。 但苏婧对这种内伤不以为意,强行运转素心剑诀,通过相思剑将素心小剑灌入李思体内,与魔气进行交战,试图影响李思。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未能对李思造成任何影响,他早已魔心深重,随手一拔,便将相思剑抛出。 李思的速度极快,他已经到了一处山崖,山崖之下,便是魔气森森的祖厉城! 第67章 握手狂魔 李思已死,差事已毕。 赵高冷冷看了一眼柳三变,轻哼一声,再无言语,果断掠走。 柳三变也未多话,看到祖厉城魔气升腾而起,召回仙剑,招呼众人登上飞剑逃命。 平时不御剑赶路,纯粹是不想树大招风,导致自己被盯上。 如今既然已经被祖厉城魔修盯上,使用飞剑自然成了无可厚非之事。 一行七人登上飞剑,疾速飞往人族地界,最近的路线当然是一线天。 莫忘归被曹震、曹离两兄弟以内炁定在剑上,他疯狂磕药,想要早点恢复行动力,以求在这种飞剑速度下,对自身有一点掌控力,获得一点安全感。 飞剑笔直飞向杜岩山。 山峰远看本来颇小,随着距离的拉近不断变大,直到眼前尽是山石,眼看就要撞上。 那种感觉如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海啸吞没。 迅疾的风声中,不知几人咽下一口口水,莫忘归到了嘴边的丹药倏地飞走,望着那倾轧而来的巨山,他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有几人忍不住去看柳三变,想要出言让他升高高度,不然来不及了。 距山一丈之地,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时间的流逝都似乎变慢了许多,几乎定格。 柳三变微微一笑,剑指一变,操纵飞剑向上,擦着山峦不断攀高,疾风倒灌,众人纵然下意识惊呼,也不过是被灌了一嘴风,并不能出声。 飞剑时不时非常惊险的掠过山峦上突出的山石,除了柳三变之外的众人脸色都微微发白。 这种剑速、这个高度,一旦撞上,纵是五境武夫也不敢说能够生还。 关键在于七人一剑身后,一道黑光不断上窜,它笔直而来,撞断山石无数,如同择人而噬的厉鬼一般,穷追不舍。 飞剑不断拔高、山峰的光景不断从七人眼前转瞬即逝。 在迅疾到令人难以张嘴说话的狂风之中,在这出离生死之间,有人因为过度的刺激与惊险,竟油然产生出一种快意。 这是一种在生死之间博弈的快感,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真正的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种快意在飞剑超越山顶,凌绝于云层之上时到达了顶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飞剑破云,停留了一刹,又猛然发动,将云海割裂成两半。 一剑分云海,天光一线显。 随后,柳三变操纵飞剑猛然栽下,七人几乎睁不开眼,狂风将衣袂、青丝尽数吹拂而起。 莫忘归的神魂终于恢复了不少,勉强能够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飞剑突然一顿,只是去势难减,依旧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 柳三变微微诧异,不曾想到才刚进入居延地界,便已有人发觉。 有人也御剑而来,挡在一行人面前,低声喝道:“我乃居延城上官浅,来者止步!报上名来。” 柳三变拱手道:“云台观,柳三变。” 他再度抛出那枚令牌。 上官浅一身紫色法袍,脚踩一把长剑,脸庞线条分明,既有书生气,又带几分异域风情,他看了两眼那枚令牌,抛还拱手,微带喜意道: “原来是云台观的道友,阁下是来居延相助守城的吗?” 云台观炼丹一道,冠绝三州之地,其弟子就算不会炼丹,丹药储备也不会少,因此到哪都很受欢迎。 莫忘归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柳三变微微愕然:“道友何发此问?可是居延城有失?” 上官浅诧异一下,讪笑道:“看来道友只是途经此地,此事事发突然,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最近居延城外,黑骑频繁出没,更有谍报说有数万魔傀正在杀奔居延,因此前几日已经广邀凉州豪杰相助守城。” “只等原太守李思大人到任,便可主持守城之事。” “说起来,我也是跟随韩将军的接应队伍正好在此间,才能遇上道友。” 莫忘归微微眯眼。 看来李思所图甚大,如果计划顺利,他不仅可以清剿所有左骑城走出来的复仇者,更能进一步将赶去居延城支援的凉州豪杰一网打尽,大幅削弱凉州人族势力。 柳三变沉声道:“李思不会来了。” 他将刚才发生的交战讲述了一遍,特意提到了那位银发蟒袍的大太监。 上官浅本是半信半疑,听到那位大太监后,神色才稍缓,感慨道: “李大…李思在居延城担任了十数年太守,积累名声无数,我真不敢相信他是魔修。” 柳三变心中对上官浅也未放松警惕,一直保持着距离,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居延城只有李思一个魔修。 他说道:“此人诡诈不已,我此行本来是想护住他的,没想到反而将他斩于剑下。” “所幸我有一个晚辈识破了他,否则还真让他逃了命去。” 上官浅听到此言,才扫了一眼剑上的其他人,正要言语之时,突然看向众人身后。 柳三变也猛然回头。 一道黑光悬停于七人一剑身后,化作一个黑袍妇人。 上官浅浑身散发剑光,笑道:“道友,我这下信你所说的一切了,祖厉城的这位竟然追到这里来了,可见李思的死影响很大。” 说着,他一人一剑几乎合一,笔直冲向那黑袍人。 黑袍人默默伸出一手,一朵污浊黑莲便成,阻滞那道剑光。 上官浅持剑后仰,躲开那些莲蕊伸长而出的触手,一剑挥出,一道剑气长河便直冲而去。 黑袍人登时处在这剑气长河之中,浑身黑光散溢,形成一个圆形护罩,抵挡剑气冲刷,黑光在剑气之中浮动,如同一个溺水者在不断试图脱离长河,然而总是徒劳无功。 无奈之下,黑袍人掌中黑莲迎风便长,她端坐黑莲台上,结一道十分邪异的手印,在黑光罩护佑之下,口中低语着晦涩污秽的咒言 第68章 终至天山 眼看双方就要分手,曹震壮着胆子出声道:“韩将军,我曹家三刀可否去居延相助守城?” 这话他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插话。 如今进入了人族疆域,圣女可能遭受的危险极少,跟着去往天山意义不大。 韩孝忠道:“曹家三刀侠名远扬,能去往居延城守城,是我等的荣幸。” 这客气话在曹家三刀听来受用无比。 曹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摆手道:“哪里哪里,只要韩将军不嫌我们三个刀钝就行。” 柳三变自然不会去拦,带着三个小辈与曹家三刀告辞。 莫忘归在人群中与曹巽说着些什么,似乎依依惜别,互相交换着什么。 柳三变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几日莫忘归与曹家话事人曹巽的交情并不深,不至于在临别时这么难舍难分,表现得像是忘年交一般。 只是韩孝忠一行不知内情,只是笑看着,没谁在意。 待得分手,离韩孝忠一行远了,柳三变才低声问道:“莫儿,他们有问题?” 莫忘归点点头,并不意外柳三变能够看出问题,说道: “不止一个,柳叔,这来接应的人里都这么大问题,居延城的凶险可见一斑,你最好别去。” 柳三变并未理会劝说,只是道:“你与曹老大说了些什么?可曾妥善布置?” 莫忘归呵呵笑道:“一些小手段罢了,柳叔放心,等你到了居延城,一切便明了了。” 见自家小侄装神秘,柳三变只得无奈笑笑,看了一眼韩孝忠一行,微微有些担忧。 …… 帝华郡,龙勒城。 此地处于凉州腹地,东有西华郡作为门户与缓冲,西有雪乡山脉阻隔魔族祖地,虽然凉州已经兵荒马乱,但此地仍然享有难得的和平。 在西城门,有一行四人走进此地,他们多半披上了貂裘御寒,穿着凉州本土厚实古朴的衣物。 然而其中三人的面孔比凉州人柔和许多,生活习惯也有所不同,显然是外地人,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一座山脉阻隔魔族祖地?” 莫忘归并未从张岱处了解到雪乡山脉的消息,此刻十分诧异。 要是一座山脉就能抵挡魔族进攻的话,人族何至于连失并、冀、青、兖四州之地?大修士有搬山填海之能,只需要打造几座高山,将人族疆域围起来便高枕无忧了。 徐净慈笑吟吟道:“那处山脉与众不同,被称为修士绝地,万法皆绝,极其寒冷,就连武夫、妖兽都无法在此地坚持太久。” “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是天意的道场,强闯此地,等于与这方天地作对!因此可以视作天险。” “但它并非没有漏洞,在山脉之中,有一座生灵谷,内里有一条不登山脉便能直达凉州的捷径,百年之前,曾经有魔头通过此地偷渡,差点颠覆整个凉州。” “因此某位存在选了生灵谷做道场亲自坐镇,更有两位九境武夫侍从跟随,自此雪乡山脉彻底成为绝地!” 莫忘归点了点头,看着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感慨道:“半个月以来,总算看到一座城池有些烟火气。” 自离开阳平关后,一行人共途经四五座城,要么大门紧闭严阵以待,要么残垣断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饿殍遍地。 最惨的是祖厉城,死气沉沉,除了那尊黑袍魔修之外,可能再没有其他生灵了。 但虽然有烟火气,四人终究不打算在此地停留。 因为龙勒城就在天山脚下。 天山属于雪乡山脉的支脉,共有三十六峰,主峰清净峰,便是在龙勒城也能看到,如同一根冰柱,高耸入云,一柱擎天! 莫忘归光看着便打了个哆嗦,这并非他身体觉得冷,而是心理意义上的。 徐静慈似乎跟这里的人很是熟悉,并没有人唤她圣女,而是称呼为慈儿。 因为徐净慈的关系,本地人对莫忘归三个也很友好,就算苏、莫二人身上有他们讨厌的气息也一样。 徐静慈温和地笑着,在这里她如同一位邻家女孩,被亲戚姑婶拉着问家长里短。 但一般都是问最近身体怎么样,修行如何,却没有人问关于道侣的问题。 这个莫忘归早已有所预料,清净宗圣女有个很老土的规矩,要保持纯净无瑕,六根清净,不能动凡心,当然更不能找道侣。 很快圣女回到天山一事便传到了清净宗,柳三变一行刚刚走到天山脚下,便已有数位白衣人御剑而来。 这些人头扎道髻,戴着白色莲花冠,脸庞全都白皙如雪。 当首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身躯犹如游龙,他看着徐静慈,微微笑道: “圣女,你总算回来了,这么多天流浪在外,宗主很担心你。” 打量了一眼其他人,这人拱手道:“在下清净宗李莲生,见过柳真人、两位道友。远道而来,还请登上我清净宗云舒轿,好生休息一番。” 他身后有一顶白帘轿子,帘布上绣着一朵朵纯洁的白莲,栩栩如生。 莫忘归稍微有些诧异,这竟然也是一位如同徐静慈一般令人温如春风的人。 那为何还会有阴鸷,以及那位李宝莲那样高傲、冷淡的大修士存在? 他来之前做了些功课,可惜张岱对清净宗也了解不多,只知道当代宗主净水真人,九境修为。座下还有五位堂主,均是八境修为。 每位堂主之下,还有数目不一的七境修士,这些人只是潜心修炼,在天山开辟洞府,并不管事。 当然,堂主们也不怎么管事,一般都是交给门内那些吞服炼道丹破境的伪七境来撑场面和管事,他们几乎是挂个名,只在宗门重大事务时亲掌大权。 这便是清净宗明面上的底蕴。 莫忘归心中疑惑,但并没有询问出来,只与闲 第69章 清净宗 莫忘归坐在轿子内,透过轿窗看着外头的光景。 白雪皑皑,一片白茫茫,只有枯木黑石,偶尔透出些黑色。 这景色极其有特点,但也终究只是黑白两色而已。 这场景实在看的眼乏,偶有开辟的洞府门前才有些红绿青灰色的镇府兽墩——兽墩更多的还是黑白两色。 单调的景色,令莫忘归感到些许无趣,正要收回目光时,恰好途经两颗参天巨木,暂时又吸引住了目光。 那巨木枝丫无数,撑着落雪,亭亭如盖。 巨木雪盖之下,有一座古亭,檐角高翘,风韵古朴,四根亭柱晶莹剔透,似乎是以冰作柱,却是两白两黑。 内里两个石墩,端坐两人,一身全身白色厚实棉衣,裹着灰白貂裘。另一人全身黑色厚实棉衣,也裹着貂裘。 两人头发均已花白,中间一张石桌,画着一张十九路围棋棋盘,正各执黑白子对弈。 云舒轿速度颇快,那亭子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经过,莫忘归只来得及记住它的名字:黑白亭。 这名字十分古怪,莫忘归并未十分在意,只猜测是天山清净宗某些守山手段。 那两位老者一看便不凡,因为在这冰天雪地,没点修为哪还有精力对弈?早成冰雕了。 等到入了宗门,再慢慢去探查吧… 第二处引起莫忘归注意的是一处瀑布,是的在这种冰封万物的环境之下,竟然还有流动的瀑布。 那瀑布从极高处流下,莫忘归未能看清楚它的源头,它落在一个半月形山崖的水潭内,如同一块画布。 以水潭为中心,划分一个半圆,这里绿草如茵,春意盎然,与外界肃杀的寒冬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忘归能感觉到,天山的灵气极为纯净无暇,没有一丝杂质,但那一处水潭所在散发出来的灵气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两者截然不同,分庭抗礼。 但由于云舒轿的速度很快,莫忘归依旧未能细看。 第三处值得注意的地方,也就是一行人的目的地。 此处也在某处山崖之下,三两座屋舍错落,一圈发黑的竹篱笆围着这个小院子。 屋顶上挂满了白霜,整面奇险的山崖也是霜雪银白,若非断面并不平整,几与银镜相同。 苏、莫、柳三人纷纷下轿,那杜平生谦逊有礼,与有些疑惑的柳三变解释道: “柳真人,苏、莫两位道友还请现在此地居住几日,静候修真圣典开启,便可参与其中,测试资质以入我清净宗。” 他看向莫忘归,温和道:“此次修真圣典,四位堂主乃至宗主都会到场,甚至还有别宗大修士观礼。 “届时参与试炼,展露天资,便可获得我宗门长辈青睐,收为弟子,一步登天。” “若未被挑中,但表现并不差者,也可入我清净宗,成为记名弟子,已有些许修为在身者,可直接成为外门弟子。” “若表现实在不堪,那实在与我宗无缘。我清净宗也会负责遣送下山。” 柳三变本欲质问一二,因为苏、莫二人进入清净宗,是老山主拉了关系的,俗称走后门,按理说至少也会拜在某位七境长老门下。 如今却还要走个什么试炼… 但清净宗已经这么做了,一向追求公平的柳三变也不好说什么。 莫儿也罢,婧儿也好,资质都不差,不信过不了那什么狗屁试炼。 柳三变这般想着。 此时,杜平生已经在招呼柳三变上轿去宗内见一见清净宗高层。 至于徐净慈,她根本没有下轿子,正有些悲切的等着去看看自己师尊的坟墓。 柳三变心知到了分别的时候,看了一眼莫忘归道:“莫儿,有什么事,通过传音螺告诉我,不论多远,我一定赶过来。” 莫忘归摆摆手,抛过去一枚丹瓶,说道:“柳叔去吧。我会跟你联系的,不用担心。” “另外,少跟人斗法了…御剑的时候慢点…” 苏婧只是冲柳三变招手,没有多说什么。 柳三变接过丹瓶,发现里头写着一张纸条,呵呵笑了一下,潇洒转身,摆手道: “臭小子,还说教你柳叔,我自有考量,不用挂心!” 他上了云舒轿,被杜平生带着腾云而去。 莫忘归看着那驾云的轿子,心说难怪这么快呢。 苏婧背着行囊,找了主卧,推门而入。 莫忘归也没在意,另外选了一间杂房。 房中只有一张床,一面镜子、一个木盆、一个蒲团而已,虽然简陋,收拾的倒还整洁。 莫忘归欣然接受这种环境,对他来说,有床有灶有柴火,便胜过当年无数。 另外,此地的天气也实在有些恶劣,他需要时时刻刻利用精炁护体,否则会被冻伤。 显而易见的,想要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低境界者必须时刻保持精炁在脉络中的流通,就算是睡觉也一样。 这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清净宗修士对于自身真炁的掌控力极其可怕,无论是在量上的把控还是使用上。 第二,清净宗修士无时无刻不在运行小周天凝炼精炁,加上天山灵气异常充沛,修行速度会很快,因此有这么多的大修士也不奇怪。 这无疑是个修行圣地,是个变强的极佳场所。 莫忘归卸下行李之后,便盘坐于蒲团之上,从阳平关到天山的这半个月时间,他不曾懈怠半分,一直冲击第七道奇脉的阻隔! 如今那阻隔已经极薄,在天山纯净灵气的影响之下,已经摇摇欲坠。 莫忘归要在此地此时,迈出这临门一脚,进入炼精境巅峰,为几日后的试炼做准备! 灵气迅速被吸引而来,流入莫忘归的经脉之中,只是数百缕灵气,便足够莫忘归炼化出充满六道奇脉的精炁。 要知道,莫忘归的奇脉所能储存的精炁,是寻常炼精境 第70章 苏婧暴走 莫忘归在屋舍周围十里之地进行了初步探索,别说兔子了,连根草都没看见。 也是,草都没有,哪来的兔子。 看来是吃不上肉了。 眼看天色渐晚,莫忘归只能空手回转。 苏婧正在屋前坐着,呆呆看着篱笆口,以及空手回来的莫忘归。 莫忘归莫名有些惭愧,苦笑道:“没有兔子。” 苏婧不以为然,只是眼睛微亮地指着他身后道:“你看。” 莫忘归不明所以,回头一看,只见残阳如血一般,照映在这冰冷世界里。 于是黑白有了色彩,各处反照的光层层叠叠,有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莫忘归好像站在落日里,将要逐渐随它远去。 他怔然想到,有时候做事没必要太带有目的性,想着自己一定要做成什么事,一旦没做成便沮丧、悲伤乃至痛哭流涕。 短暂的失败并不代表什么,人这一生往往只需要抓住一个机会,成功一次,便不算白活。 随即莫忘归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只是没抓住一只兔子,看了一眼落日,便想这些去了。 他赞了一声很美,便进了柴房煮晚饭,看到碗筷已经洗好,摆在了桌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莫忘归修行了一上午,将第七条奇脉打通了一半,做了个午饭之后,便提着数根胡萝卜出门了。 有胡萝卜,没道理没有兔子,老子不信吃不上一口肉! 莫忘归这一次走出了三十里,总算在雪地上发现了疑似野物的脚印,但大小明显不是兔子,像是狼的。 有肉吃就行,管它是兔是狼。 跟了一段,在听到前方有稀碎的声音之后,莫忘归掰开胡萝卜就丢了出去,然后捡起一枚冻的极其硬的冰锥守株待兔。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那是狼,怎么会吃胡萝卜呢? 他懊恼的一拍脑袋,正打算从雪地里爬出来,却见一头毛发雪白,身躯肥胖,眼神虽然警惕,但还是贪婪居多的雪狼正嘴角滴着口水走向那根胡萝卜。 啊?清净宗的狼都是吃素的? 顾不得那么多,莫忘归直接抛出冰锥,打算了结了它。 那蠢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便倒下了。 事情顺利的不像话,莫忘归欣喜若狂,上前扛着狼便走。 没多久功夫,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女子御云匆忙来此,见雪地上一滩血迹,眼睛顿时泛起水雾:“小白…” 她身后,一位蓝衫青年御剑来此,满脸轻佻的他见女子眼中微有水雾,便状似温柔道:“文师妹,发生何事了?告诉为兄,为兄替你出气。” 那文姓女子并不答话,匆忙沿着脚印追去。 蓝衫青年不明所以,只能跟着。 莫忘归心说总算能吃上一口肉,急着赶回去起锅烧油,却听自己背上那被五花大绑的白狼竟然口吐人言: “你是谁?竟敢暗箭伤狼!你知不知道本狼是谁啊?我劝你赶紧把本狼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莫忘归本来想报个菜名,突然想到自己还真没炒过狼肉,只能道:“我看你像小爷桌上的一盘狼肉!” 那白狼沉默了一会,不可置信地道:“你要吃肉?你真是我清净宗弟子吗?” 莫忘归道:“还不是…别说话了,等会我剐你的时候心里会别扭的。” 他继续吭哧吭哧的跑着。 白狼突然大哭:“大爷!你放过我吧,小狼我今年八十有六,肉质又老又柴,不好吃的啊…” 莫忘归答道:“好歹是块肉…” 白狼继续哀求道:“我上有一百六十多岁的老母,下面媳妇刚生了一窝狼崽子,求求你了,她们的妖生不能没有我啊…” 莫忘归眼睛一亮:“他们在哪?狼崽子一锅炖了一定很香…” 白狼心中暗骂一句活阎王,继续哀求道:“大爷,我是有主人的,你吃了我会惹麻烦,不如这样,这山里还有野生的兽类,我带你去找他们。” 莫忘归摇摇头,这太麻烦了,他现在就想吃上一口热乎的肉,再找其他的多费时间? 这头白狼很肥,够吃到试炼结束了。 等到加入清净宗知道下山的路了,去龙勒买点肉吃不香吗?何必在天山杀生惹麻烦呢? 白狼见这人油盐不进,心生绝望,偏偏还被绑得极严实,根本反抗不了,只能嗷呜嗷呜地叫唤着,于是他的嘴也被堵上了。 莫忘归回到屋舍,几乎是欢天喜地地道:“苏婧,快起锅烧油!我抓到肉了!” 苏婧连忙打开门,见莫忘归甩下一匹憨态可掬,正在冲自己卖萌的白狼,犹豫了一下,还是眼睛发亮地去起锅烧油了。 可爱哪能当饭吃呢? 白狼见卖萌无效,无奈之余,只能消停等死。 眼见水已经煮开,苏婧试探着拎起白狼,就打算塞进油锅里。 白狼目眦欲裂,死命挣扎。 他没想到那位活阎王的同伴也是个活阎王,竟然打算活烹了自己,这是什么酷刑啊! 所幸莫忘归此时提着白蛇剑出门来了,看到这一幕急忙制止:“苏婧,且慢!” 苏婧回头看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只能停下,将那白狼又甩回地上。 莫忘归将白蛇剑拔出鞘来,解释道:“这白狼一身皮毛,煞是好看,完全可以做一件貂裘,就这么毁了太可惜。” “再说了,这狼还没死,这么活煮太残忍了,还会吃得满嘴是毛,等我给他一刀痛快的,剐干净了再入锅。” “你先去切点胡萝卜菜叶当配菜就行。” 白狼死里逃生,又听到这话,看着莫忘归提剑走近,他一双狼目缓缓流下泪来。 怪我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两尊阎王,今天狼爷我算是栽了。 莫忘归见状安慰道:“没事,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他手中剑正要抹了白狼的脖子,却听得一 第71章 闲来论道 墨色逐渐退去,退回到苏婧体内。 一切异象逐渐平息。 几人如释重负,都默默松了口气。 那文姓女子与蓝衫客,这才要向白发老者行大礼,却被那老者扶起。 他们本想说些什么,那老者看着他们摇摇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 白狼及时溜到了主人脚边,瑟瑟发抖。 此时,又一道白光降临,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黑须老者,身穿一袭清净宗制式白衣,他看了苏、莫二人一眼,冷哼道: “刚来一天就惹是生非。” 须发皆白的慈祥老者忙出言道:“师弟,少说两句。此事已毕,不必久留了。” 黑须老者很是不善的看着苏、莫二人,再度冷哼一声,态度倨傲,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文姓女子与那蓝衫客走了,算是勉强给了自家师兄一个面子。 白发老者不以为意,上前笑呵呵道: “两位小友,在下陈潜室,是这天山守山人,以后若有事,只需高呼我名便可,万不可像今日这般动怒了。” 苏、莫二人连忙拱手点头。 莫忘归道:“陈前辈,现在就有一件事。我们想知道下山的路。” 陈潜室微微愕然,没有反应过来:“下山?莫小友,这可是你们自己要来的清净宗,怎的又要反悔下山?” 莫忘归忙解释道:“不是这个下山…我们觉得清净宗吃的太过寡淡,有些受不了,所以想下山买些肉食吃。” 陈潜室恍然,呵呵笑道:“确实是我等考虑不周,以为供给了米食便可,倒是不曾想过这一点。” 说着,他一根指上泛着白光,轻轻点在了莫忘归额头处: “下山之路,尽在其中了小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夫就先告辞了。” 苏、莫二人拱手谢过。 这位老人刚一转身,又微微拍头,再度回转身体,在身上左摸右摸,总算摸到两块色泽极佳的甲等炁石,交与莫忘归,呵呵讪笑道: “瞧老夫这记性,清净宗本已招待不周,这买肉之事,怎能让客人付钱。两位小友,莫怪莫怪…” 话毕,也不等苏、莫二人反应,转身又走了。 莫忘归凭白得了两块炁石,脸上微有喜意,刚要致谢,那陈潜室已经踪影全无了,只能摇头笑道:“真是个怪老头。” “是个和善的人。”苏婧难得评价道。 莫忘归看向苏婧道:“怎么说?要跟我下山走一趟吗?就当散散心了…” 苏婧点点头。 两人于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沿着正确的路线下山。 说来也怪,这天山之雪似乎也颇为玄奇,就算是以精炁聚在脚底,也有些滑,莫忘归好几次站立不稳,这令他颇为尴尬。 所幸苏婧也没好多少。 要知道,这一招就算是在柳三变的飞剑之上,也能站稳脚跟的。 难怪清净宗那帮人都喜欢御云出行呢。 莫忘归打定主意,等入了清净宗必须学会御云术,虽然没有御剑快,但在天山真的实用。 正胡思乱想间,苏婧直接脚滑,向后栽倒,莫忘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背。 一时之间,幽香扑鼻,苏婧几乎算是被莫忘归揽在怀中。 莫忘归心头一动,低头看去,只见苏婧俏脸白里透红,几乎到了耳根,琼首微微低着,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那隐有规模的沟壑全都引人入胜。 莫忘归在这一刻只觉得那诱人的红唇可堪浅酌。 于是不受控制地埋低头,两人的脸孔越靠越近,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苏婧含羞带怯,但不知怎么想的,竟未阻止。 “喂喂喂!清净宗严禁谈情说爱!” 有一道很惹人嫌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暧昧的气息在这一刻直接被破坏殆尽,莫忘归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起身,整了整衣服。 苏婧也连忙站直身体,尴尬地整理了两下自己的衣服和刘海龙须。 人在尴尬的时候,好像都想做点什么掩饰一下。 莫忘归心下暗惊,自己刚才差点就亲上苏婧了,这是什么概念? 约等于与一尊九境魔修接吻。 情丝缠的副作用太可怕了,看来自己与苏婧独处的时候,必须时刻运转素心剑诀了,否则可能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 此时,出声那人走到两人近前打量着,她穿了一身绿裙,个子比较矮,扎着两个羊角辫,脸儿有些微胖,唇儿粉嫩,肉嘟嘟地看着清纯可爱。 是的,绿裙,她似乎根本不怕冷,身遭更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生机。 “好啊!年纪这么小就卿卿我我了!你们是哪个洞府的老家伙教的?我非得告到木头爷爷那里去!” 她似乎十分气愤。 莫忘归不想理会这个小萝莉,他急着下山买肉,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却被这小萝莉死死拦住,似乎不说便不让走。 莫忘归有心使了老芋头所传步法,却仍旧没能甩掉这人。 看来修为不弱。 苏婧看着这年龄相仿的幼稚女娃微微皱眉,似乎看到了一个月前自己的影子。 她因此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莫忘归注意到了苏婧的神情变化,生怕她再度暴走,念头一起,只能搪塞道: “别拦着我了,我们拜在陈潜室门下,你要告状去找他吧。” 绿裙小萝莉闻言如遭雷击。 苏、莫二人趁此机会,匆忙远离了这个古怪的人。 小萝莉没去管两人,只是咬牙切齿自语道:“好啊!木头老人,你身为宗主,如今知法犯法了是吧?” “当年素姑姑能谈,如今不知在哪收的两个弟子也你侬我侬的,是不是这禁令只管着本姑娘了?” “好好好,这么整是吧?不是这禁令,本姑娘至于整整二十三年不敢看一眼男人?” 她 第72章 试炼将至 这句话令陈潜室怔了半晌,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与几人共桌,颤颤巍巍夹起了一块肉,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他咀嚼着肉块,僵硬的脸色如冰雪消融,饱含深意道: “肉食果然不同,或许救赎就在其中,莫小友,你小小年纪都有这般感悟,老头子我却始终不愿意面对这一点,真是枉活六百多年。” 绿袍儿根本没去听两人的论道,继续吭哧吭哧往嘴里噻肉块。 莫忘归其实是胡扯居多。 但那十几年的流浪生涯中,也并非只有苦难。 他不是一个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在那无休止的苦难之中,有许多引人深思的问题,无聊的时候,便会去想一想。 他落座,大方笑道:“陈前辈说笑了,说到底,我只是想劝你老人家吃肉而已。” 陈潜室哈哈大笑,他当然心情极佳。 在今日,在此地,他遇上了一位真正能称为小友的人,一言道出了清净宗的弊端,道出了他心中最大的隐忧,并促使他下定决心,要违逆恩师去做出一些举措。 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有些事终究需要人去做的。 陈潜室微微侧头,这位老者目光幽深的看着门外雪地,以及这积雪覆盖之下的天山。 在这些天山白雪的覆盖下,是黑到极致的硬石与枯木,它们已被冰雪压了近千年。 … 此后的数日时光,苏、莫二人过着闲适的生活,绿袍儿偶尔过来蹭一顿饭吃,但陈潜室再没出现在这小屋内。 莫忘归认为这位老者还是吃不惯肉类,看来自己还是没能说服他。 苏婧对陈潜室再未赶来也有些遗憾,她很喜欢这位老人,他身上有老山主有的慈祥,更何况他还比老山主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赤诚。 某一日黄昏,绿袍儿再度赶来,老远便道:“弟弟、弟妹,我来看你们来了。” 她手中提着一壶酒水,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苏、莫二人相顾苦笑,但都懒得去纠正。 绿袍儿落座遗憾道:“明天中午、修真圣典便要开始了,我可能有半个月没空来这儿。” 莫忘归微微一怔,随后道:“你不是六境巅峰吗?还要参加这狗屁试炼?” 绿袍儿摇摇头:“倒不是参加试炼,我是代表师尊过去观礼的,这种圣典每一位出过上三境的法脉都要有人到场,无论是不是需要收徒。” 莫忘归恍然,呵呵一笑道:“那事情好办了,我们要参加试炼,到时候我们要是没人要,不如你就代表师尊大人,把我们收下算了。” “以我们的关系,做到这一点不难吧?” 莫忘归半开玩笑地问着。 绿袍儿难得正经:“不行的,我这一脉法诀特殊,你们就算进来了,也没有合适法门教给你们。” “再说了,乱收人,师尊不会放过我的!” 这些天,绿袍儿总算明白苏、莫两人的身份,原来只是两位试图拜入清净宗的新弟子。 此时,绿袍儿微微一笑道:“再说了,你们两个也不需要我帮忙吧?木头老人跟你们关系那么好,一定能进我清净宗的。” 莫忘归笑了笑,不以为意。 陈潜室的自我介绍是天山守山人,他认为这个身份固然算是清净山上层,但应该也挺边缘化的,估计就跟那些伪七境的五堂执事差不多。 而前几日那位黑须人离去时的倨傲态度就成了陈潜室地位不高的佐证。 突然篱笆圈外,又有人声响起:“苏道友、莫道友?可在家中啊?” 那声音清脆而熟悉,正是徐净慈。 绿袍儿脸色一变,随即释然,她在陈潜室面前都吃过肉了,还怕在徐妹面前吃? 莫忘归估摸着她是来告知试炼开启一事的,满嘴流油的他端着一碗饭便出门了,笑道:“徐道友,进来说话。” 徐净慈看到了莫忘归碗里的肉块,却也不以为意,走近几步道:“明日午时试炼开始,你跟苏道友可以…” 她正说着话,转头看到绿袍儿,愕然道:“青姐,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徐净慈便看到她的青姐满身酒味,正拿着一块肉撕咬。 连忙又问:“青姐,你怎么可以破戒?” 绿袍儿白眼一翻:“我说小徐啊,我禁了二十多年的欲,现在享受享受怎么了?” “接着吃,接着喝昂。小徐你要愿意加入更好了…” 莫忘归呵呵笑道:“她数日前便在我们这蹭吃蹭喝了。” 徐净慈变得有些担忧:“青姐,要是阴执堂主知道了这事可就糟了。” 绿袍儿无所谓道:“木头老人都知道这事了,他都吃了,我不能吃?” 莫忘归知道木头老人指的是偶尔有些木讷、反应慢的陈潜室,心说人家是上三境的,好歹有三分薄面,你跟他比什么? 徐净慈愣了一下,木讷说道:“宗主也吃了?你在说笑吧。” 她内心翻江倒海,根本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对她的三观来说,这等于一位杀人无数的魔尊在关键时刻倒戈,击杀数位魔尊妖仙,然后来一句:对不起,我是个好人。一样炸裂! 绿袍儿充满自信,指了指苏、莫二人道:“苏、莫两位道友都亲眼所见啊!不信你问他们。” 然而绿袍儿并未得到回应,因为愣住的不止徐静慈一个。 听到宗主二字,莫忘归如同惨遭五雷轰顶,筷子都掉在了地上,脑子发木。 陈潜室是清净宗宗主?一尊九境飞升仙人?要知道若非天道受损,这个境界的修士是要直接飞升上界的! 而他莫忘归,在禁止食用荤腥的清净宗,诱导其宗主吃肉?并且还他妈成功了? 世界上还特么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苏婧也十分愕然与后怕。 莫忘归缓了很久才如同呻吟一般说道:“我不 第73章 内幕消息 翌日晨,随着第一声鸡鸣的响起,莫忘归睁开了眼睛。 像这种极寒之地竟然还有鸡活着,听来还中气十足。 莫忘归没多想,起身穿衣,扎紧腰带,揉了揉一头短发,确保它不会乱糟糟的,提着白蛇剑,便打开了门。 门前照旧堆了一层积雪,但今天莫忘归懒得去扫它了,抓了一把积雪塞入口中,含糊着算是漱了口。 他在大雪之中拔剑出鞘,剑招如同毒蛇吐信,出招诡异,快若奔雷,凶险至极。 有时一记截剑,如缠似绕,像美人情丝绵绵,欲拒还迎。 有时一剑刺出,恍然间似乎有三剑袭来,不知何剑为真,何剑为假,令人防不胜防。 有时甚至脱手飞出,在身周如蛇宠游走盘旋,偶尔飞刺而出,剑速颇快,如同鹰击长空。 他的剑招有时并不连续,甚至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但随着他的不断修改,越来越流畅成体系。 一剑将空中一朵雪花斩成两半后,莫忘归平举长剑,望着剑尖那半朵雪花,仰天大笑。 一套融合老芋头诡异拳法、白蛇剑特性、御剑之术、甚至情丝缠的剑法被他创造而出。 这剑法他每日清晨都在琢磨习练,这已经是第七天,由于马上要参与试炼,他不得不起个大早,空出时间来完善。 当然一定会有细小的瑕疵,但能做到这个地步,莫忘归已算是才情不弱。 莫忘归收剑入鞘,望着初阳盘坐于地,沉思着这套剑法该叫什么名字。 按理来说,与白蛇剑相配,该叫白蛇剑法才对,只是莫忘归并不满意这个称呼。 剑法名称暂时不知,可以先想剑招名称嘛!到时候或许能从重要剑招之中,想到剑法的名称。 莫忘归如此想着,立刻开始复盘剑法。 一剑刺出,三剑幻影,此招一剑三人行。 一剑劈出,隐有奔雷之声,剑光闪烁,宛若雷霆,便是迅雷一剑。 一剑截击,如美人剑舞,杀机暗藏,情丝缠绵,死于温柔乡中,这招称为情思。 剑悬浮以游走于身,盘旋伤敌,伤敌完毕,自行回转,如同飞燕。 这一剑称为燕子回时。 这便是这套剑法最为核心的四记剑招,莫忘归一一定名之后,更加苦恼于这剑法的名称。 他苦思无果,却见一袭红衣缓缓走到他身前。 莫忘归道:“你都看到了吗?” 苏婧早已收拾完毕,手提相思:“看到了,还不错。” 莫忘归道:“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合适?” 苏婧伸出手掌,接住一朵细小雪花,又缓缓握住,红唇轻启,缓慢而坚定道: “杀气有余,自保不足,就叫恨雪吧。” 听到这个跟剑招毫不相干的名字,莫忘归微微挑眉,随后发现自己这几个剑招名称之间的联系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便哈哈笑道:“行,就叫恨雪了。” 苏婧却已经打开柴房门口,敲敲门板道:“快点煮饭!大清早坐那里发呆。” 莫忘归拍拍身上的风雪,走入了柴房中,他一次将剩下的猪肉全都炒了,白菜猪肉炖粉条,青椒炒肉… 两人吃了一顿饱的,结伴赶往这六七日从未去过的清净宗演武场。 这老些天,他们已经习惯在如同坚冰的地面上行走,再也不用担忧会摔倒了。 随着逐渐汇入主路,不少穿着形形色色厚实衣物的少年人也开始冒头,这些估计都是参与,试图加入清净宗的。 苏婧的存在,令两人赚足了眼球。 莫忘归笑呵呵打趣道: “美人到哪都受欢迎,不管男的女的,都要看你一眼,只是可惜,像我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物,竟然也要沦落为陪衬。” 苏婧微微瞥了他一眼,其中意味无需多言。 两人正闲聊着,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拱手,有些局促道:“在下公孙止,扬州庐陵郡人士,不知可有荣幸知道姑娘芳名?” 这人约莫十四五岁,看着比莫忘归要大,长得端地标致,唇红齿白,一颗泪痣生在眼角边,更添几分独特风味,称得上一句美男。 莫忘归微微讶异看他:“扬州那天南海北的地儿,你跑到这里来入清净宗?” 公孙止虔诚道:“道之所在,我之所在,何惧天涯路远?” 莫忘归哈哈一笑:“行行,够可以的!你可知道加入清净宗后,要清心寡欲,不能动那儿女私情?” 公孙止犹豫一下:“知道。” “那你还来问?徒惹烦恼罢了。” “那你不也与这美人同行?”公孙止微微脸红,还不服气。 “我?我不一样,我跟她一起来的,咱们是益州老乡。” 莫忘归冲苏婧挤眉弄眼。 公孙止见状,心生妒意:“呵,同行如此之远,你敢说没有一丝心动?” 莫忘归毫不犹豫道:“我怎么会对她动心?” 苏婧一听这话,一时气极,转身要走,又被拉住。 莫忘归愕然道:“你咋了?” 苏婧心中悲苦,只能将语气尽量平缓道:“赶紧去演武场吧,别闲扯了。” 莫忘归不疑有他,也跟着走,没再理会公孙止。 公孙止又不是莫忘归,他自然懂苏婧为何突然转身,他看着苏婧的背影怅然若失,喃喃自语: “原来这等妙人,也会为情所困,看来这世间之情,着实不是个好东西啊。” 清净宗,演武场。 这演武场建立于一座天然雪谷之中,四面的斜坡,均制作了冰椅,经年不化,供给清净宗弟子观礼所用。 正对着入口处的斜坡上,除冰椅外,还建造了数个雪亭,是凉州各宗与清净宗宗主、堂主观礼所用。 此刻,近千寻常冰椅上,坐了一半多些,还有身穿雪袍的清净宗弟子正在赶来。 单纯青一身绿裙,在这一片白 第74章 凉王驾到 莫忘归疾步回到原位,见苏婧皱着眉头,看着身侧一人。 她原先用相思剑占的位置,被一位蓝衫客占了。 蓝衫客看着莫忘归笑道:“你好,我占个座。” 莫忘归看着那蓝衫客有些熟悉的面容,呵呵了一声,没搭理这人,只是将手中纸张给了苏婧。 那蓝衫客十二三岁,看了一眼那纸张道:“投机取巧,苏妹,你这相好的,怎么有些没自信啊?” 苏婧皱眉,极为厌恶。 蓝衫客根本没意识到,这话不止骂莫忘归,连苏婧也一起骂了。 莫忘归听着这说话的语气,呵呵笑道:“兄台是不是姓鲍?” 那蓝衫客诧异道:“倒不曾想,你还有几分眼力。在下鲍人凤,善功堂堂主是我姑姑。” 他颇为骄傲地说。 莫忘归好笑道:“你知道吗?你那个叫鲍人楚的哥哥都不敢坐在这位的身边。” “单从胆子这点来说,你与你那位姑姑其实不差什么。” 鲍人凤没听懂莫忘归在说什么,只能冷笑:“故弄玄虚。” 莫忘归料到眼前这个鲍人凤不知道当日之事,也不搭话,回忆了一下道: “鲍人凤,出身剑仙世家,三境初期修士,修出了真炁,战力卓绝,是这次前三甲的热门人选呢。” 鲍人凤很是受用:“知道就好,在秘境里躲着我点,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你,滚吧!” 莫忘归冷冷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动也未动,心中给这人记上了一笔。 鲍人凤丝毫不惧。 他虽然初来乍到,但早就了解过有修为在身的所有人。 苏婧,出身青苍剑宗,三境修为,是那位老山主的外孙女,是一位峰主的独女,跟他门当户对。 因此,鲍人凤目标明确,找上了苏婧,打算在秘境中俘获这位的芳心,喜结道侣。 什么?你说清净宗不允许谈情说爱? 抱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苏婧与鲍人凤的谱谍其实还在他们原本的宗门。 只是来这里挂名修行而已,以后出山了立个天道誓言,不外泄清净宗法门也就成了。 但他那位刚刚驱除魔气,确认没有后患的兄长若是知道此事,恐怕会被吓得滴尿。 鲍人楚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位红衣美人,更何况是成了弟妹… 至于这个莫忘归。 鲍人凤冷笑一声,据说只是个二境的粗鄙武夫罢了,还做过乞丐,其他履历一片空白。 一个乞丐,能与我争锋? 看他这个怂样,只敢瞪着我,动都不敢动,无能狂怒罢了。 莫忘归收回了视线,回想着这次试炼的秘境信息: 这一次的试炼共分三层,第一层青云梯,其上有气息压制,能够扛着压制向上走入第二层秘境的洞口,才算通过试炼,半只脚进了清净宗。 这一步关键看天资和意志力,奇脉等级越高,走的越快、越高。 当然那种压制到了一定程度是会造成一些挤压伤的,有人曾经在青云梯上因为死撑不退,导致昏厥甚至死亡。 第二层秘境是创造一个比自己实力略高的幻影,成功斩杀便能通过。 这是考核斗法技巧与战斗力,在战乱之地,这是十分必要的,而亲手杀掉一个与自己长着一张脸的幻影,也能对心性进行一定考核。 第三层秘境必须拥有一定修为才能进入,介绍是随机复制一个被魔修屠戮的小村庄,所有参与者要同心协力,揪出魔修以挽救悲剧。 这无比真实,甚至能被魔气侵染,这也能确认新入门弟子的心性、行事风格等,是清净宗考核最重视的一项。 三层秘尽管每过一层,每一个人都会被评分,最后分为甲乙丙三等。 甲等基本确定会被上三境修士收为记名弟子以观后效,一般也是由某位亲传弟子代师授业,经过考核后,正式成为亲传。 乙等有一定概率会被上三境长老收徒,更多的还是成为外门弟子。 丙等则是清净宗记名弟子,也称杂役弟子,待遇懂得都懂。 那么,看来只有在第三层秘境,才能给这小子一点苦头吃了。 莫忘归眯眼看着鲍人凤,心中构思着计划。 必须让他丑态百出,评分降到最低,让鲍家出丑! 此时,天空中突然有流光射来。 剩下的三座雪亭内,一道道流光落地。 一个苍髯带刀客,带着一位黑衣青年落座天刀宗雪亭。 一位中年清俊书生一身貂裘,落座北寒斋雪亭。 一位貂裘妇人怀抱狐狸,落座狐宗雪亭,她身旁有一位粉裙少女,长得娇俏可爱,惹得苏婧望那处瞥了一眼。 三位观礼者准时到场,全都是上三境的大佬。 清净宗几人自然起身客套一番。 有些清净宗弟子哗然一片,他们认得这几位高修,那都是相当于清净宗堂主级别的人物,也就是八境修为! 莫忘归挑挑眉,倒是没想到清净宗这么有排面,只是个修行圣典,都有八境来观礼? 等再度坐定。 苍髯刀客望向那书生道:“张房那小子怎么没来?” 中年书生叹息一声:“北寒斋前些日子被魔修突袭一场,他受了重伤,不宜轻动。” 苍髯刀客神色微动:“北寒斋也被偷袭了?这些日子,我们四宗都各有损失,看来那位魔师亲至凉州策划了,不然不会有这等动静。” 那抱狐妇人幽幽道:“恐怕这还只是个开始。” 中年书生道:“所以今天是我们三个来了,往年只是伪七境来走个过场罢了。” “事关凉州安危,我等不能不来了。” 既然宾客已齐,时辰已至,那位执法堂堂主站起身来,正要说话。 却见演武场门口处,一个个打着旗号的太监大步走进,一座黑底绣龙,威风八面的轿子缓缓进入演武 第75章 戏耍鲍人凤 预料中与预料外的宾客皆至,这次修真圣典,总算要开始了。 陈潜室声音层叠道:“修真圣典开始!请参与试炼的所有弟子入场!” 相思剑御剑而起,苏婧仗剑落地演武场!她回头一看,发现莫忘归并未跟在身后,只有那鲍人凤,自认潇洒地冲她一笑。 自然被苏婧无视了。 人流自入口处不断流入,约莫有数百人,莫忘归保持低调,混在人流之中,缓慢入场。 鲍人凤摇摇头,忍不住嘲笑一声,也不多做嘲讽,在他看来,莫忘归这等人物,实在不值得他多做关注。 等了约莫一刻钟,数百人尽皆入场。 莫忘归待在苏婧身边,但他不是为了跟苏婧一起参加第一场试炼,而是因为鲍人凤也在这里。 离得远了,怎么好对这位鲍家天骄下手呢? 鲍人凤见这人狗皮膏药似的黏着苏婧,不由冷笑一声。 苏婧的资质他也打探到了,橙色奇脉,比自己差一点,但也不是莫忘归能跟得上的,非要跟着苏婧一路攀登,最后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至于莫忘归的资质,鲍人凤得到的资料是一片空白。 这只能有两种情况。 第一,青苍宗封锁了这一消息,因此在武都郡这则消息并未登记在册,所以莫忘归的卷轴资料中,没有相关记录。 第二,资质太差,没有记录在册。 鲍人凤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第二种情况,天下资质,各宗门世家分十二斗,各凡俗野修倒欠两斗,真以为逆天奇脉想出现就出现啊? 下一刻,陈潜室微微伸手,自袖中青光流转,一道巨大而虚幻的青色台阶逐渐凝实,繁复古朴的纹路刻画在青云阶上,宝光流转,极其不凡! 这青云梯一共九层台阶,那台阶之上,是一道巨大的光门,内里仙光流转,看不太清。 层叠的嗓音再度响起:“诸位!九万里鹏程路,自今日始!诸位请直上青云!” 数百子弟山呼一声,迅速登上青云梯。 莫忘归跟在苏婧身后,一步迈出,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压在肩头,只不过并不沉重,只是如同他人将一双手微微放在肩头。 他眼睛一瞥周围,发现已有三人一口气冲上了第四道台阶才停了下来,其中就有鲍人凤,还有个老熟人,公孙止! 鲍人凤骄傲地抬起下巴,去看苏婧,但却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公孙止则侧头看苏婧,很是不易察觉。 苏婧这时在第二阶,回头疑惑看着莫忘归。 莫忘归呵呵一笑:“你先上去,我要玩个游戏,别太慢,输给那个傻包子,我笑你一辈子。” 苏婧翻翻白眼,不再管他,迈开步子,连走三步,直接超越了那三人。 一时满座一寂。 苏婧这般举动,实在太闲庭信步,迈步轻松得如同郊游。 冰椅上的看客们纷纷交谈起来,很快得知了这位天资卓绝者的底细,并为她喝彩。 既是美人,又天资卓绝,就算是清净宗人也会追捧! “这位红衣苏婧风采卓绝,天纵之资,说不定是宗内下一位文师姐那般人物!” “她似乎要迈出第五步了,这等天资,我当年只在陈师兄参与试炼的时候看到过!” “竟是这等天才,假以时日,必又是一尊上三境,天佑我清净宗。” 一时之间,看客们纷纷这般讨论,纵有两三位文师姐或者那位陈师兄的崇拜者反驳两句,也是影响不大! 单纯青本来以手掌撑着软嘟嘟的俏脸,很是无聊地看着,等到那一袭红衣站在首位,不由得来了兴致,低声嘟囔着: “弟妹天资原来这般好…” 她下意识搜寻到了莫忘归的身影,却发现对方竟然还在第一阶梯,与少数人一起挣扎,汗流浃背,不禁担忧道: “咦?弟弟怎么还不动啊?这么下去,他只能待在山下当个厨子了…” 凉王看着那袭红衣,微微赞道:“我凉州果然能人辈出,这位苏婧的才情,恐怕已不输陈宗主那位后辈了吧?” 陈潜室呵呵笑道:“凉王明知她的底细,何出此言呢?” 凉王在这冰天雪地里把玩着他的纸扇,状似漫不经心说道: “既然来了我凉州求道,那就是凉州人,相信陈宗主会培养好她的吧?” 这位凉王在培养二字上,说得极重。 陈潜室笑而不语。 青云梯上。 公孙止见状之后,握了握拳,开始冲击第五步! 鲍人凤先是看到苏婧回头等着莫忘归,又马上被苏婧超越,脸色黑得难看,狠狠瞪了一眼莫忘归,顶着身上千斤巨力,运足真炁,迈出了第五步。 他艰难迈起右腿,跨到了第五阶,眼中微有喜意,将重心迁移过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是第二个跨上第五阶的。 下一刻,鲍人凤只觉得抬到半空的左腿被什么绊了一下,惊慌之中想要做出调整,毕竟一位三境修士怎么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摔倒的。 但他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身处青云梯,在重压之下,他根本来不及调整,脸庞重重磕在青云梯上。 惨了!鲍人凤心头暗道。 现场再次一寂。 众清净宗弟子纷纷哈哈笑了起来,一时嘲声四起,他们多半是外门子弟,自然不会顾及鲍人凤的修为,自然是想笑就笑了。 鲍人凤慌忙起身,见自己被众人嘲笑,脸气成了猪肝色。 没有去骂清净宗弟子,他顶着额头的一块青紫色,恶狠狠回头,说道:“是谁下的黑手?”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了第三阶的众人,又定格在莫忘归身上。 但莫忘归只是登上了第二阶,一脸的痛苦之色,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流淌。 因此,鲍人凤不认为他有余力对付自己,再度把目光转到了第三阶的十几人身上 第76章 黑色奇脉? 众人视线这才收回。 凉王未曾开口,看着步步登梯,看起来无比轻松的莫忘归,颇有兴致。 执法堂堂主阴鸷冷笑道:“竖子,心狠手辣!” 陈潜室不置可否,知道莫忘归是因为记恨鲍人楚,才这般针对鲍人凤。 蓝衫妇人微微皱眉:“就是他吗?” 丹堂堂主也看向莫忘归,感慨道:“长得确实像。” 阴鸷冷冷地道:“野种罢了。” 陈潜室微微皱眉:“阴师弟,你这话过了。” 阴鸷冷冷扫了莫忘归一眼,并未搭话。 凉王在此时道:“若是可以,我真不想他待在凉州。” 在场的上三境纷纷以心声勾连了一方听界,交流着某个近乎公开的秘密。 这番闹剧也引起不少人好奇。 “那是谁,竟然敢对鲍家小少爷下手?” “不认识,好像是苏婧的仆人,随她一起来的…” “那完了,一个仆人做得如此过火,恐怕没人会保他。” “也许他存在的价值就是拖住鲍家小少爷的脚步呢?” “不管如何,鲍家这个丑是出定了,善功堂堂主老是往宗内塞人,忍她很久了。” 有人低声说着,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 此话一出,众清净宗弟子开始讨论起来,一时众说纷纭。 且说青云梯上。 只见莫忘归顶着压力,快步上前,已经来到了苏婧、公孙止等人停留的第八阶。 他们全都盘坐于地,恢复真炁,以期更好地冲击最后一级台阶。 更多的人留在了第六、七阶梯,这个试炼没有时间限制,就是留出时间让许多资质不够者恢复真炁以及凭借意志力冲击更高的阶梯。 饶是如此,莫忘归估计能冲过第九阶梯的人也不过百余。 他身负赤色天品奇脉,来到第八阶,也感觉到肩上的重担有数百斤,更何况资质只是橙色的苏婧、公孙止等人。 冲苏婧笑了笑,莫忘归回头一看,只见青云九梯之下,尽是人头。 有人停留在前三阶不得寸进,脸色灰败,如丧考妣,更多的则在尝试之中昏厥。 有人停留在五六阶,盘坐在地做着准备,他们眼中有激动,也有患得患失。 鲍人凤重整旗鼓,带着浓烈的复仇意志,再度登梯,这一次,他上了第七阶,狠狠瞪着莫忘归,似乎随时冲上一阶,给莫忘归来上一拳。 九梯之上,还有一人。 他面带微笑,手拿酒壶,摇摇晃晃,风度极佳,自有潇洒韵味,口中吟道: “青云求道三千客,入得此门大梦中。” “皓首方得见太玄,笑尔众生胆气穷!” 此人正是紫绝奇脉、谪仙李太玄! 莫忘归笑了笑,在鲍人凤吃人的目光中,他浑身精炁流转,赤色天品奇脉彻底激发,一股浓烈如血的红光在青云梯上展现而出! 一股气息油然而出,虽然略逊于九阶之上那抹紫色,终究没差多少! 一瞬间,鲍人凤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在讨论的清净宗弟子炸了锅! “那是赤色天品奇脉!” “不是说他是个仆人吗?你家仆人赤色天品奇脉?” “什么情况?情报上没有这号人物啊!” “原来是天骄间的争斗,而不是使绊子!” 一时之间,由于之前那场闹剧的铺垫,关于莫忘归的讨论比之李太玄展露天资时的动静,也不遑多让! 莫忘归大大方方迈步而出,顶着千斤巨力,犹自举重若轻,迈上了第九阶! 苏婧苦笑。 公孙止神色复杂。 鲍人楚眼睛微眯,他已经决定尽快除掉莫忘归,以免养虎为患。 但这事他不敢跟姑姑说,姑姑毕竟是清净宗的人,不可能默许他杀清净宗弟子。 但是… 鲍人楚看向执法堂主阴鸷,而阴鸷也恰巧含笑看向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陈潜堂微微含笑。 丹堂堂主欣然传音道:“不愧是那两位的孩子,还是有几分豪气!只是这资质,竟然不是紫绝,倒是颇感意外。” 陈潜堂正欲传音,蓦然神色一变,猛然挥手,遮蔽了青云梯第九阶的场景与天机! 青云梯上,红光太盛,开始出现一抹黑色! 这黑霸道至极,转眼便吞没了整片赤色,与那属于李太玄的紫色分庭抗礼,更是凶暴至极,主动发起了攻击! 莫忘归不知何时低垂着头,眼眸泛着血光! 李太玄脸色剧变,手中凝起某个指诀,口中吐出了一句话,他认出了这奇怪的血脉,并脱口而出,但却被某种力量隐秘了去! 黑色如同凶兽,席卷着扑向那极为高贵霸道的紫色! 双方在青云梯第九阶上交战,分庭抗礼,甚至属于莫忘归的黑色还隐占上风! 它们斗得难解难分,再也不能轻易分开,除非一方彻底吞噬了另一方! 关键时刻,一道白光在两人中间形成,随即大亮! 陈潜室一身雪袍,眉心一朵白莲仙纹,将双方彻底分开,他伸指一点,将一道白光点入莫忘归眉心,黑色这才缓缓退入他体内。 李太玄默默收回紫气,看着莫忘归道:“他是人是魔?” 陈潜室笑道:“小友境界还低,莫管这些了。” 李太玄微笑一下:“天地将是年轻人的天地,老家伙们别老想着自己解决问题。” 陈潜室不甘示弱:“你想解决,可以,等我们这些老家伙死了再说。” 李太玄微微耸肩:“也罢,我自逍遥事无关,前人栽树我乘凉。若是可以,我也懒得管。” 变故只持续了一刻多钟。 莫忘归倒在地上,四仰八叉。 苏婧担忧地看着他,确认只是昏迷后,便不再关切。 李太玄在一边坐着喝酒,看着莫忘归若有所思。 陈潜室笑着 第77章 武夫第三境,瑶光! 天空一片湛蓝,今日的阳光并不刺眼。 饶是如此,莫忘归醒来,还是皱了眉,遮盖下眼皮,他身躯一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苏婧盘坐在他身边,低声道:“怎么样了?” 莫忘归一骨碌爬起来,扭了扭脖子,感觉没多大问题,洒然笑道:“神清气爽。” 苏婧嘴角动了动:“刚才在第九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凝重,纵然有陈宗主的遮蔽,但她身负魔气,自然能感受到异变。 那是一种刻在魔气骨子里的吸引力。 莫忘归回忆了一下,心有余悸道:“我那时候感觉,李太玄很好吃…” 苏婧愕然:“啊?” 莫忘归脸色也微微凝重,他知道那时并非是剑魔作祟,而是来自自身的问题。 他从未发现的问题。 他侧头低声询问剑魔:“那是什么东西?” 但剑魔并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苏婧见莫忘归也不知道,只能道:“抓紧恢复精炁吧,三刻钟后便是第二道试炼,试炼完之后再说。” 莫忘归点了点头,盘坐恢复精炁。 鲍人凤在此时赶来,他浑身真炁充裕,冷冷看着莫忘归,似乎打算动手,让莫忘归行气紊乱,影响他试炼。 这并非没有代价,清净宗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鲍人凤自信担得起。 苏婧将相思剑出鞘半寸,挡在他面前。 鲍人凤冷冷地道:“苏妹,你是要为他出头吗?你应该知道,他那番做为,已经彻底得罪了鲍家、得罪了越山剑宗!” “你青苍山如今遭受重创,保得住他吗?” 苏婧面容清冷,眼神坚定,秀口微张道:“保不保得住,你大可试试!” 鲍人凤见状,冷笑一声:“够硬气!等到第三场试炼,我看你如何保他!” 随即,他又瞥了一眼莫忘归,耻笑道:“要靠女人保护的废物!” 他转身离去,没再纠缠,似乎从这句话中,找到了些许优越感。 鲍人凤走向的方向,四位有修为在身的益州世家子弟正在恭敬等候,其中两位三境,两位二境。 那是鲍人楚在这三个时辰里给鲍人凤这没用的弟弟拉来的援助,在益州,鲍家和越山剑宗的名头,还是十分好用的! 显而易见的,这群人将在第三场试炼中有所动作! 随着鲍人凤的离去,原本微微站起的公孙止,也坐回了原位。 在时间还剩一刻钟的时候,莫忘归将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站起身来。 苏婧担忧道:“鲍人凤拉了一票人,似乎打算在第三层秘境有所动作。” 莫忘归看了一眼那群人,微微一笑: “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至于这些人,进去之后见招拆招便是,你我双剑合璧,还怕这些个酒囊饭袋?” 苏婧听到这话,头微微埋低了些。 此时,在演武场上的众人眼前,蓦然出现一个如同湖面的空洞,内里各色宝光闪烁,看不真切。 执法堂主阴鸷言简意赅道:“第二场试炼,开始!” 随着这话一出,提前赶回来的观台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 第一场试炼可谓精彩纷呈,他们非常期待将会有打斗的第二场试炼,会有怎样的精彩! 李太玄看了看莫忘归,第一个迈步而入。 莫忘归跟随着苏婧一同进入。 在踏入那如同湖面的空洞之后,莫忘归眼前的场景蓦然一变,宝光消逝,转而显现出一个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街道有各色人等,繁华喧闹,但人流总是避开莫忘归,这些人的神色固然生动,但身影并不真实。 莫忘归脸色一变,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那位黑衣僧人的场景,他第一时间查看四周,却没能发现黑衣僧人的身影。 有一道黑衣身影自远处走来,他面容清秀,一头黑发,背负一把红柄长剑! 那正是莫忘归自己的面容! 莫忘归瞳孔一缩,知道那就是被这幻境创造出来的虚影,连白蛇剑也复刻出来了! 虚影开口道:“这个场景很熟悉吧?” 莫忘归诧异于它能够沟通:“你能自行思考?” 虚影冷笑两声:“创造我的东西位格很高,对它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莫忘归点点头:“那你还是别说话了,待会我真觉得是在跟自己交战了。” 他剑指一成,白蛇剑自行出鞘,将不知何时缠绕而来的金丝斩落。 这虚影不讲武德,在一出现时,便已经动手! 下一刻,一柄长剑飞速袭来,蛇魂那冷血的竖瞳映入莫忘归的眼中。 莫忘归一时呆滞,被金丝缠绕双腿,但他转眼便已恢复,操控白蛇剑自上而落,截住了这一剑。 同时,情丝缠已经绕上金丝,不断追本溯源,向虚影发起袭击。 金丝阴狠至极,竟然选择扎入莫忘归腿部,沿着血脉试图摧毁,却被莫忘归以精炁堵住。 莫忘归双腿微微流血,两把剑在半空中激战。 与此同时,他通过情丝缠感知到虚影的动向,它在不断的靠近! 这也大大缩减了双方的距离,情丝缠总算将要捕捉到虚影之时,它竟然放弃了这段金丝,不知何处去了。 金丝失去了精炁的补充与操控,如同僵化的细蛇,不再有动静。 莫忘归第一时间拔出金丝,向前翻滚起身,他的脑后劲风传来,虚影一拳打空,再度飞起一腿横扫而出! 因为虚影一拳打空,莫忘归得以转身,双臂交叠,灌满精炁,堪堪挡住了这一腿! 然而下一刻,莫忘归只觉得双臂有异物突入,那虚影竟然将金丝缠满全身,只要一接触,金丝便会向莫忘归的肉身发起攻击! 莫忘归立刻按下它的腿,带下一片血肉,他忍痛一拳轰在虚影胸口! 两人一时 第78章 试炼延迟 虚影脸色大变,如果它的猪头还能看出脸色的话。 它根本想不到,莫忘归不是与它血拼,而是让它喂拳,以突破第三境! 莫忘归浑身浴血,将长剑抛出,没墙而入,筋骨噼啪作响,顶着猪头微微笑道:“我这一招如何啊?” 他的伤势正在不断修复,转眼不再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 虚影浑身精炁爆发,慨然笑道:“来战!” 金丝席卷而出,直直杀向莫忘归。 莫忘归脸色微变,瞳孔微缩,那金丝在他眼中变得极慢! 武夫二境洞明,妙用之法! 踏入武夫三境之后,莫忘归速度极快,将金丝尽数闪躲,若非如此,就算以洞明神通将金丝看得极慢,莫忘归的身躯也来不及闪躲! 莫忘归身形如魅,终于来到近前。 然而一柄飞剑火速飞来,横亘在两人身前,若风剑速发挥而出,直刺莫忘归胸膛。 莫忘归双手合在胸前,夹住长剑,一步一步靠近,如同一尊浑身染血的凶神! 虚影倾力将精炁灌入,阻力极大,但莫忘归仍旧向前迈出一步! 身后金丝席卷而来,这一次莫忘归没有躲闪,他的皮肤隐约散发玉光,如同玉石一般,金丝根本不得寸入! 终于,虚影精炁彻底枯竭,颓然跪地垂首。 莫忘归悍然一拳,将虚影打散! 第二场试炼,通过! 雪亭与看台上,自是赞叹声一片,莫忘归这场试炼,当之无愧是最精彩的。 幻境逐渐消散,莫忘归蓦然睁眼,发现自己在演武场上盘坐,那无比真实的一场战斗,竟然只是南柯一梦! 随即让他感到悲苦的是,这只是一场虚拟的试炼,固然无比真实,但那场突破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他还是武夫第二境! 李太玄在一旁鼓掌,赞赏道:“好一招借敌人之手破境,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少清净宗弟子也由衷为莫忘归送上掌声,他那一场战斗,就算是放在历代圣典,也是极其精彩的! 莫忘归强笑一声,握了握拳,感受着那三境的风采,如梦如幻,虽然只是体验了半刻钟,他还是回味无穷。 李太玄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哈笑道: “道友着相了,魂也好,身也罢,均为一体!纵然是魂体入了幻境突破的,但也是突破,不是吗?”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莫忘归的身躯内,开始散发玉光,那股三境的气息,再度溯流到了这具身体内。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不知从何处漂浮而起,点入莫忘归眉心,加快了这一进程! 来自第二场试炼通过的反馈! 在谪仙李太玄的口含天宪与这份馈赠的影响下,莫忘归身躯散发玉光,真正的破入了武夫第三境瑶光! 自此刻起,莫忘归成为参与试炼众人中的战力第一梯队,甚至是至强者! 莫忘归欣喜无比,冲李太玄拱手道:“谢过李道友!” 李太玄呵呵笑道:“我不过说了两句无用之语,这次突破是你冒险得来的,与我有何关系?” 两人交谈之际,公孙止终于刀斩虚影,回到现实,得到馈赠之后,看向李太玄、莫忘归,无奈笑笑道: “还是没有两位道友快啊。” 李太玄含笑:“公孙道友说笑了,李某人只是占了凡人之身的便宜,说起来你真正不如的人是莫道友。” 感觉不如莫忘归是吧? 莫忘归心中谢谢李太玄家的祖坟,碍于对方刚才帮了自己,没有说出口。 莫忘归摆手道:“你也没慢多少,这么客套干嘛?” 公孙止感慨道:“我只是没想到莫兄真人不漏相,说真的我第一次看到你,还以为你是苏姑娘家的护卫…” 莫忘归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苏婧也在此时醒转,默默站到莫忘归身侧,低声道:“你第几?” 莫忘归无所谓道:“第二。” 苏婧点了点头。 之后,鲍人凤终于出了幻境,睁开眼一脸兴奋,扫视一圈,顿时笑容凝固。 才第五…特别是还在那个莫忘归后面。 他阴着脸,也不与几人言语,默默领了一份馈赠。 一境修士、二境武夫而已,就算是仙武双修,战力也不怎么样,一定是取巧了…境界低是有好处啊。 鲍人凤这般找着借口,冷笑再度挂上了他的嘴角。 通过了也好,看你第三场试炼,如何出丑! 众试炼者纷纷通过试炼,也有直接幻境破碎,昏迷不醒的,他们的身影自行消失在了演武场,不知被以何种手段摄走了。 不知怎么,李太玄一直没提莫忘归突破一事,莫忘归也没有暴露自己底牌的意思。 而因为隔音阵的存在,雪亭与看台上的声音也传不到演武场,唯二的知情者又都三缄其口,自然没谁知道莫忘归突破一事。 鲍人楚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莫忘归已经突破武夫第三境,加上两件密器,他甚至能看作第四境的战力,绝非当下的布置能解决的。 可他没有办法,第三场试炼照例是马上开始的,他没有时间去做出新的布置。 演武场上。 这场试炼,剩余者不过二十余人,淘汰率并不比第一场低太多! 众人跃跃欲试,都兴奋无比,等着参与第三场试炼,提高自己的评分。 甲等一共十个名额,这里的人可以说都有机会争取一下! 阴鸷看了鲍人楚一眼,突然站起身道:“鉴于诸位神魂消耗严重,第三场试炼,修整一个时辰后开始。” 此言一出,看台众人纷纷愕然。 “神魂消耗?我看他们生龙活虎的啊?” “历年来抽取到这三道试炼的圣典也有七八次,每一次第二、第三场试炼都是连着来的啊?” 别说看台冰椅上的众清净宗弟子 第79章 卖艺者 在阴鸷的强力推动与这场闹剧之下,总算再没有对于延迟试炼的反对声音出现。 实际上,在鲍家对莫忘归提高了针对手段之后,第三场试炼延不延迟已经无关紧要了。 莫忘归没有硬刚那蓝衫妇人,只是坐回原位。 苏婧坐到他身边,低声道:“你有些莽撞了,你与鲍家,原本不该到这等地步。” 莫忘归点了点头:“是的,可我总是看不惯这种人的,我一直都看不惯。” “凡俗也好,仙人也罢,何来高低贵贱?非要趾高气扬,高人一等,说些讨嫌的话,甚至做些畜牲不如的事。” “以前我是个乞丐,虽然被追杀,但好歹能活很长,所以我能忍,至多在暗处报复回去。” “如今我若七年之内达不到上三境,那就是死路一条,任谁都知道,这其实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不想忍了。” 莫忘归说着掏心窝子的话,随后又冷笑: “至于鲍家的手段,只要我还在清净宗范围,我便不会遭受来自上三境的袭击,离了清净宗,我也有手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听着一向谨慎的莫忘归说着这等话语,苏婧眼眶一红。 显而易见的,这位少年在巨大的压力下,已经出现一些性格上的转变,谁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两人话毕,各怀心事,不再言语。 莫忘归复盘着鲍家一事,发现源头便是鲍人楚刺的那一句话而已。 这是他性格中极度偏激的一面,若不是有这一面,数月前也不会展露天资,打算空手套白狼灭掉武都季家,闹出一个笑话,甚至差点丧命,以至于只能登上青苍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复杂的,莫忘归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缺陷,但他无法轻易改正。 既然事情已经惹了,莫忘归不想再瞻前顾后。 他默默等待着试炼降临。 莫忘归还有底牌未曾使出,与虚影一战,他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意识到了情丝缠的诸多妙用。 甚至于,它的作用要高于尚未知道解毒剂的白蛇剑。 时间一分一秒逐渐过去,试炼再度开启! 依旧是如同光泡的虚幻镜面,剩下的三十多人纷纷走上前去,眼底多藏有激动之色。 莫忘归细细检查着自身的状态,想知道自己的神魂是什么时候出鞘的,他竟然毫无所觉。 然而一直到进入幻境之中的那一刻,他也未曾发觉异常。 李太玄站在演武场处,看着其他人纷纷盘坐而下,头顶的虚幻光球再度浮现,这一次,它们汇聚成了一片光湖,内里是整座小镇的样貌! 有趣!早知道突破个一两境界再来了。 李太玄没有修为在身,无法参与这场试炼,只能百无聊赖的旁观他有些遗憾。 … 幻境桃源镇,东镇口。 莫忘归的身形凭空显现,警惕的扫视四周。 他身处一波进镇的三五人群之中,有推着板车的,担着货架的,熙熙攘攘。 这是黎明时分,今日似乎赶集。 莫忘归的突然出现令众人吃惊不已,纷纷拜呼仙人。 莫忘归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在明处,身形一晃便已跑开。 他踱步入镇,很快发现了一个面熟者,此人一身华服,东张西望,显然是一位试炼者。 莫忘归没有靠拢相认,混在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正要随便潜入一户人家中,拿点衣服装饰改头换面,突然发现一个跌跌撞撞,走入小巷的杂耍卖艺者。 这人戴着一张红脸面具,低声嘟囔着什么,走向自己的家中。 莫忘归眼睛一亮,这行头简直是掩藏身份的不二之选! 他跟在那卖艺者身后,以三境武夫的位格,自然是没被发现。 敲晕这厮之后,他换了一身花哨如同戏服的行头,戴上了连着面具的帽子,在铜镜面前打量着自己,做了几个浮夸动作,颇为满意。 回忆着以往偷看街头卖艺者的绝活,他沉吟一下,拨弄了一下脸上面具,发现果然是数层叠在一起,只是颇为轻薄。 只需轻轻拨弄,便能变脸,甚至转头点头速度快些、幅度大些,也能做到。 但这只是对莫忘归来说,凡俗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颇有难度。 保险起见,莫忘归还是选了一个最轻薄的面具待在了脸上,以免这帽子掉了直接露出真容。 莫忘归又看向地上的一卷麻绳,估摸着是用来表演神仙索的。 这也难不倒莫忘归,他以情丝缠穿在这伸缩之中,自然能带自己攀上去。 有了这两招绝活,莫忘归比真正的卖艺者都要专业,他认为自己穿帮的概率几乎为零。 因为白蛇剑太张扬,莫忘归找了一点黑色油彩沾染遮盖,等待油漆干涸之后,才算是解决了行头问题。 莫忘归思索起如何解决魔修以及鲍人凤一伙人。 当下最先要对付的当然是鲍人凤一伙人,他们刚刚落地,这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那么快就能汇合。 至于魔修。 莫忘归深知,在这般小镇之中,镇守者多半是灵卫或者宗门外派的弟子,一般由一位低阶段的中三境带队,配数位下三境弟子轮岗。 这也是宗门任务的一种。 在这种阵容低下还需要秘密潜藏的魔修,一般也是中三境。 当然,问题不能这般论,魔修如同毒虫一般,必须尽快揪出,否则很可能爆发出超越所有人的战力,这也是曾经的桃源镇灭亡的原因。 只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次再想找到鲍人凤那一伙人分散的机会,只能是利用魔修冲散这一干人等,主动创造出来了。 基于此,莫忘归一手绳索与讨钱的木碗另一手拿着铜锣与红布木锤便出了门,至于原主,已经被他五花大 第80章 万缺的选择 幻境之外,周游睁开双眼,有一瞬间的茫然。 随后,他看向莫忘归,脸色一狠便要出手! 然而光华一闪,周游已被传送出演武场。 清净宗决不允许有人干扰试炼,之前那几人,也有试图对莫忘归或者周游出手的,也在瞬间被踢出场外。 一击得手之后,莫忘归没有多做停留,转入一条小巷,隐去踪迹。 他摘下面具,但未取斗笠,微低着头,脚步一转,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脚步极快,不过一刻半钟,前方便已出现一袭红衣。 苏婧在闹市看了那杂耍一眼,虽然很感兴趣,但她没有靠近,强忍住躲入小巷。 如今这桃源镇中,试炼者、守护者、魔修均在,暗流涌动,她这一身红衣实在显眼。 这也导致有三位试炼者认出她来,选择跟着她,在这场试炼中,明确说了需要试炼者合作,他们当然紧跟境界高者,打算合作找寻魔修线索。 但对于苏婧来说,先找到莫忘归是第一位的,她不想莫忘归被鲍人凤一伙人送出试炼,因此没有搭理这三人。 这三人中,有男有女,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穿着蓑衣,像是农夫。内幕消息中,他是一位二境武夫,凉州某个散修武夫的关门弟子,名唤赵庆。 另一人一身白裙,长的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材极好。乃是清净宗某个老牌内门弟子的女儿,名唤素媛。 还有一位,面容中正,穿着褐衣,看起来干练利索,是三人的领头者,叫做杨正。 都是二境修士。 杨正还试图劝道:“苏姑娘,凡事以大局为重,当下还是解决魔修要紧。” 毕竟清净宗高层还在外面看着,内斗的话,也许会降评分,他们三个当然只想解决魔修,不愿意掺和莫忘归与鲍人凤的恩怨。 苏婧冷漠道:“你们可以走。” 苏婧的意思很明确了,想借她的力,就必须站队。 杨正被这一句话噎住,酝酿一下还是厚着脸皮,打算再开口。 蓦然间,一道身影站在一行人前方的小巷里,微微低着头。 苏婧眼睛微眯,相思剑当即自行出鞘。 杨正三人如临大敌,以为是被魔修盯上了。 这身影正是莫忘归,他沙哑笑道:“怎么?光想借力,不想出力?想空手套白狼,我不介意送你们出试炼。” 听到这声音,杨正等人立刻明白眼前这人正是莫忘归。 素媛冷冷道:“你最高也不过二境,送我们出试炼?话别说太满!” 杨正横了她一眼,示意闭嘴。 莫忘归一个人也许不行,可加上苏婧就不一定了。 莫忘归微微抬头,看了素媛一眼,呵呵一笑道: “你得谢谢我现在心情好…你们应该知道,我与鲍人凤的矛盾不可调和,想继续聚在一起,那你们必须站队,若不想,请离开。” 杨正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罢,内耗已经不可避免,我们选你。” 素媛一脸愕然。 怎么看鲍人凤的胜算都要大些。 杨正解释了一句:“鲍人凤是我见过最标准的二世祖,成不了事。” 赵庆微微点头,显然表示赞同。 “但是,我希望争取公孙止加入。”杨正补了一句: “试炼者中战力最强的,不过是苏姑娘、鲍人凤以及公孙止三人,以我在试炼中对公孙止的观察,他帮助莫兄弟的概率比较大。” 莫忘归点点头:“我会去找公孙止。” 不论这三人怎么想,在杨正的主导下,都算是加入了莫忘归的团队。 莫忘归当然会争取公孙止,毕竟谁也不知道鲍人凤的后手是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胜算。 接着,莫忘归将苏婧一行带回小巷那位卖艺者的家,每人发了一张面具,散落在集市之上,搜寻有价值的试炼者、魔修的线索或者鲍人凤的踪迹。 人多终究是力量大些,半日功夫,几人收集到了一条关于魔修的讯息,再度吸纳了几个修士进入临时组织。 为了方便分辨,莫忘归将面具编为一至九号。一、二自然是莫、苏二人。 最为关键的还是那条讯息,说是下午时分,镇子西边区域出现干尸,在蔡府之中,怀疑是魔修所为。 当晚,桃源镇风云动荡。 蔡宅对面的客栈二楼,有两人对坐喝茶,其中一人正是与莫忘归交手的汉子,另一人则是个长发及腰的温婉女子。 那汉子瞥着蔡府门口,有些凝重地道:“有一批修士潜入了桃源镇,年纪很小,修为一般在一二境,有数个与我同境界。” “我感觉来者不善…” 那温婉女子细细抿了口茶:“万缺你多虑了,估计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拿那魔修试刀?这应该算是助力吧。” 汉子万缺摇摇头道:“不,我亲眼看到他们火拼,一位仙武双修的少年高手出其不意,秒杀了其他四个。” “我跟他交过手,五十招之内,我会被拿下。” 那温婉女子一怔:“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宗门没有提过这件事。” 万缺道:“我的意见是求助。” “求助也来不及了。”温婉女子苦笑摇头:“那魔修已经吞杀十人,很快就要破境了。” “我们每一次都来晚一步,再这么下去,等它突破之后找到机会,击杀你我二人,单靠萧山他们,根本阻拦不住。” 万缺突然摆手,两人齐齐看向蔡府某处院墙,有一道身影翻越而过。 万缺身形一晃,趁着夜色从客栈二楼跃下,十分利索的跟入蔡府。 温婉女子连忙跟进,她身形灵动,不似凡尘,手拿玉萧。 很快,万缺看到了那道身影,书生打扮,俊秀非常,手中倒持长刀,却不是公孙止是谁? 万缺惊咦一声。 温婉女子道:“怎么了?” 第81章 诱饵与陷阱 莫忘归及时收剑,看了看三人,最后看着公孙止嘿嘿笑道:“我魅力那么大的吗?都选我?” 这话在万缺听来,与那个果断出手,以绝后患的少年极有出入。 他不由得嘟囔着:“我感觉我可能选错了…” 公孙止道:“你有把握对付鲍人凤吗?鲍家既然知晓了你的情报,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莫忘归沉吟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只从当下来看,我们的战力是超过他的。” 公孙止道:“所以他们不会与我们正面交战,而是跟你一开始一样,逐个击破!” “我认为他们有可能先杀你,你一旦死了,问题便解决了。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贸然行动。” 莫忘归点了点头,自与三人一同回了那卖艺者的家中。 得到公孙止与本镇守卫者的加盟,对莫忘归聚起来的这一伙人来说,是一剂强心剂,他们欢欣鼓舞,对于探查魔修的行动上,更加卖力。 至于鲍人凤,说实话除了苏、莫、公孙三位三境比较上心之外,也许只有本镇守卫者比较在意。 那些个试炼者都是能含糊就含糊。 他们选择暂时跟着莫忘归,只是为了试炼,并不是真成了莫忘归的手下,犯不着得罪鲍家。 转眼两日过去,在守卫者与试炼者铺下的大网之下,魔修不曾行动,鲍人凤也跟销声匿迹了似的,一时竟然风平浪静。 眼看没有头绪,莫忘归又不好出去,在这秘境中又无法修行精进,很是无聊。 渐渐他似乎耐不住性子,与一众三境战力商量钓鱼的可能性。 毕竟失败了也只是退出试炼而已,如此耽搁下去,说不得会影响所有人的评分,下面那些人一定会不满。 这两日功夫,找寻魔修没有半点进展,万缺、梁雯很是焦急,迫切需要打破僵局。 而莫忘归与鲍人凤的争斗无疑是一个契机,乱起来魔修才有可能出现浑水摸鱼,他们也就有了除掉它的机会,因此赞成了这一选择。 公孙止、苏婧表示反对。 最后,莫忘归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充当诱饵,三对二,这个方案被通过了。 既然方案已定,众人便开始商量伏击计谋,当下最需要解决的一个点是,如何让鲍人凤相信莫忘归并非诱饵,选择出手。 莫忘归想了想道:“这件事好解决,他们在这种高压探索之下,也很不好受,有迫切解决我的需要。” “只要我经常出去,让他们认为我们的伏击随着出行次数松懈,便有可能在某一次铤而走险。” 公孙止摇头道:“连续的出门确实可以加大他们铤而走险的概率,可是我们也确实会因为次数的增多而松懈,风险太大了。” 莫忘归坚定道:“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试一试,再说了,也只有我具备断定魔修是谁的能力,我本就该出去寻找魔修!” 公孙止还要再劝,转念一想,莫忘归退出试炼也行,这般便不用内耗了,只是道:“我尊重你的决定。” 苏婧看了莫忘归一眼,欲言又止。 莫忘归扫视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今天就先让万缺、梁雯你们两位在暗中保护我。” “这一次活动的范围,以此地为中心辐射十里,十里的距离,三境修士以最快速度赶路的话,只需要半刻钟。” “在两位三境的保护之下,我还是有自信撑过半刻钟的。” 众人没再说话,这是最好的选择。 主意已定,莫忘归起身走向门外,许多试炼者与守护力量已经撒了出去,到处监视整个小镇,但他出门的举动,依旧被不少的试炼者看到了。 莫忘归这一次的探查方式非常简单粗暴。 只见这位黑衣少年笑着拦住某位行人,并伸出手掌,口中道:“哎呀,好久不见,来握个手。” 对方往往反应不过来,便已经被莫忘归握住手,确认没有问题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散去了,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随后转身就走,搞得那人谩骂两句神经病。 莫忘归会以情丝缠标记已经排查过的人。 实际上,这只是障眼法而已,魔修并不是固定在某个人身上的,它随时可以转移,因此这种排查并没有效果。 但莫忘归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鲍人凤多半知道他在阳平关出现过,自然也知道他能通过触摸的方式验证魔修的存在,所以在鲍人凤看来,这种举动没有任何问题。 这能让鲍人凤相信,莫忘归是真的在排查魔修,再度放松一些警惕心。 莫忘归也不知道这些行为到底有没有用,但事情总要去做。 如此排查了两天,桃源镇也开始流传握手狂魔的故事。 直到再度轮到万缺、梁雯暗中守护他。 这一日,莫忘归排查到了五里之外的区域时,他在一个人身上,感知到了少许的魔气残留。 莫忘归眼中精芒一闪,毫不犹豫将这缕极其细微的魔气以内炁裹住,抽取出来。 他打算回去,将这缕魔气交给苏婧,以追寻这小镇中狡猾的魔修! 一旦有了魔修的线索,莫忘归一行将不再干等,完全可以除去魔修,结束试炼。 于是,莫忘归大步往回赶去,很是顺利地回到了卖艺者的家中。 这熟悉的据点内,苏婧依旧一脸冷清、公孙止笑脸相迎。 莫忘归喜道:“我捕捉到了一缕魔气…”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璀璨的剑光自眼前而来,那位面容冷清的苏婧竟然一剑斩出! 这剑光强横无比,根本不像是三境能用出来的手段,直接将莫忘归斩首! 与此同时,一道战魂残影直接将莫忘归腰斩! 莫忘归的头颅掉落在地,脸上还残留着喜意与才出现的少许惊愕。 随着莫忘归身死,巷中据 第82章 半镇蛇傀 一柄长剑飞掠而出,鲍人凤操控着它,直直杀向梁雯,这一剑曾经将万缺逼得倒退受伤,自是威势不凡。 另两人联手使了一件锥子,旋转着飞速袭去,威力也是骇人。 然而梁雯只是抬眼一瞪,变故突生! 三人运行真炁的脉络顿时错乱,有一股魔气自他们的手脚冲入,一时闷哼声一片。 梁雯冷笑:“小子,你太愚蠢了,我对你们怎么会没有防备?” “那日我们商谈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三缕魔气潜藏在你们体内了。” 鲍人凤倒在地上,脸色难看,他起码还需要半刻钟,才能驱逐出那缕魔气。 有半刻钟的时间,梁雯早已击杀三人! 离了鲍人楚的谋划,一位蛰伏如此之深的魔修会有后手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鲍人凤竟然没有考虑到。 也可能他的主要目标就是莫忘归,魔修只是顺带的,所以没有过多防备。 无论怎么说,鲍人凤三人无疑将要退出试炼了。 然而,梁雯并没有出手,只是引发魔气,导致三人行炁错乱,将三道攻势的后劲消退,笑道:“这位莫忘归身后,还有那么多人,你们难道不想杀吗?” “何必这么急着解决我?将那些违抗你的人全杀了不是更好吗?” 她的声音似乎具有魔力,鲍人凤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呆愣异常。 另外两人也是这般反应! 与这话语一同起到效果的,是不断侵入三人体内的魔气! 甚至于,在幻境之外,鲍人凤等三人身躯也开始微微颤抖! 清净宗雪台之上,阴鸷霍然起身,却被陈潜室看了一眼,复又坐下。 演武场上,一股白光笼罩鲍人凤三人,他们的身躯逐渐安定下来。 但幻境之中,鲍人凤三人神魂将要被侵入,甚至再度尝试影响到外界! 近处蓦然有掌声传来,有一人高声笑道:“鲍兄好手段,竟然想出这种绝计,将这位魔修引出来,真是大公无私啊!” 那人正是黑衣莫忘归! 而倒在地上那具尸体,竟然只是一团金丝所化! 是的,鲍人凤与魔修梁雯精心策划的陷阱,干掉的只是一具莫忘归的情丝缠分身! 梁雯自然不会相信这句话,只是继续站起身来,看向莫忘归,叹息道:“真是好手段…” 莫忘归真身的身后,是苏婧、公孙止以及最后一位三境守护者萧山。 萧山看着地上万缺的恐怖尸体目眦欲裂,怒喝道:“万师兄!梁表字,果真是你!” 他脚步一踏,已经悍然杀向梁雯! 莫忘归冷冷看着,并没有援手,他很想看看鲍人凤等人被魔气侵染的样子! 如果他们在现实中的躯体也被魔化的话,就更好了。 对于莫忘归来说,借助清净宗除掉这两人再好不过。 公孙止看了莫忘归一眼,他脸色微青,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提刀上前助阵! 梁雯衣袂飘摇,面对萧山的铁拳游刃有余,甚至几步退到破庙顶上,微微吹奏染上黑纹的玉萧! 鲍人凤与那两位三境顿时站起身,双眼尽是黑色! 鲍人凤出剑狠辣,步伐诡异,与公孙止战作一团。 萧山被一道玉锥顶的连连后退,双臂血肉模糊,那两位三境试炼者一左一右,两掌悍然轰在萧山胸口! 萧山倒飞而出,咳出血来,忍不住质问道:“为何还不出手?” 莫忘归无奈一招手,早已跃跃欲试的试炼者们纷纷上前! 六位二境修士将那两位魔化的同伴死死缠住!另外近十人联手杀向那庙顶上的梁雯! 关键时刻,破庙之中,一尊披着黑色魔铠的神像悍然拖刀而出,一击斩出,直接斩没一人! 它气势骇然,无数残魂汇入它的躯体,气息更胜一分! 有修士怒喝一声,一道铁索悍然射出,困在这神像持刀手上,正欲发力牵制,却已经被石像甩了起来,当做链锤横扫。 反而导致几位修士躲闪不及,摔得七荤八素! 眼看近十位修士都拿不下那石像,萧山再度强撑上前,打算擒贼先擒王,一个拳架凝了数息时间,他聚起了一股势! 他的脚下地面微微皲裂,身形拔地而起,一拳拳罡如雷! 面对这声势浩大的一击,梁雯冷冷看去,冷笑一声,素手微微握拳,她嘲弄道:“萧山!你不会以为我没在你身上留手段吧?” 萧山满脸恨意,根本不做言语,拳罡亮如流星! 下一刻,拳罡猛然爆开,萧山的躯体炸成碎肉! 梁雯伸手一抓,无数血肉化作肉球被她拿在手中,瞬间吞噬,她的气息再上一层,突破了某种桎梏! 她的眼中漆黑一片,狞笑出声,破入了第四境界,并以萧山的血肉与一半神魂分化出一尊分身,彻底放弃道家手段,转化成一尊彻底的魔! 莫忘归见状,连忙后退数步! 张岱曾经有言,世间纯粹之魔极其少见,有些是从仙魔裂隙中过来的纯种魔族,还有一些是彻底放弃此方天地身份的魔修! 纯粹之魔也称为执魔者,它们分为四类,分别是能操控各种念头,影响人情绪的念魔! 能抵消修行人三种神通,战斗越久,剥夺对手生命越多的死魔! 能影响五感,令人感受到冷、寒、痛等感觉的蕴魔! 以及掌管污浊、毁坏、吞没的天魔,它连天地都能污浊! 这一次梁雯以萧山血肉以及一半神魂转化而来的便是一尊不完整的念魔! 那尊念魔长着一副玲珑面孔,看着十分可爱,笑意盈盈。 她只是看了战场一眼,众人便念头驳杂,无数放弃、颓丧的念头充斥脑海。 顿时,数位试炼者便被敌手斩杀! 莫忘归带着苏婧躲在一颗巨石阴影中,感到有些棘手! 公孙止 第83章 终了 桃源镇内,随着无数金丝蛇傀接替试炼者,公孙止等人总算能够退出来。 公孙止看着那些扑杀上去的镇民,忍不住道:“莫兄,他们只是无辜镇民而已。” 试炼者中,有人看着被鲍人凤一剑斩成两半的孩童,也面露不忍。 莫忘归没有搭理他,苏婧说道:“只不过是幻影而已,用便用了。” 有几人默默点头。 赵庆更是出言道:“没有莫兄这一招,我们根本退不出来,这次试炼直接失败了…” 公孙止却有些不肯罢休:“莫兄!之前你不声不响坑死了万缺,我忍住了,可你这番,连孩子也不放过?” 苏婧相思剑默默出鞘:“我说过了,只是幻影,死便死了。” 公孙止依旧不肯退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莫忘归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不坑死万缺让她吸取魂身血,如何让梁雯相信我是真的?” 公孙止道:“你就那么肯定梁雯会吸取万缺的尸体,万一她看上了你的呢?我看你就是想让鲍人凤与梁雯火拼一阵,才将万缺卖了。” 莫忘归确实是想这么做,但他冷笑道: “你还没发现吗?这尊魔早已意识到了什么,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幻境创造出来的幻象而已。你没发现,她没有试图吸取任何一个试炼者的尸体吗?” “为什么她选择魔化鲍人凤这种风险较高的方式?直接吸取他们三个的魂身血,说不定她能跻身五境,这不是更加稳妥吗?” “依照我对魔修的了解,分离出一尊纯粹魔族是一件消耗十分巨大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孙止被一番话说的有些怔住。 此时,那尊魔铠神像斩杀周遭蛇傀,悍然一刀,遥遥斩向莫忘归! 显而易见的,莫忘归说的某些话引起了梁雯的注意,再加上为了解决这些蛇傀,莫忘归现在是首要攻击目标! 一道墨黑刀芒悍然劈向莫忘归,势不可挡! 苏婧一直护卫在莫忘归身边,两人头顶,一头水龙咆哮一声,与那刀芒悍然对撞! 真炁与魔气四溅,将公孙止劈得回了神,他有些骇然道: “你是想说,我们几人体内已经有了那尊魔的后手?她想通过我们脱离幻境,去到现实?” “不止!” 杨正看着疯魔一般屠杀蛇傀的鲍人凤三人道:“他们神魂之中若是没有魔念,那才是可笑。” 莫忘归慨然道:“我有理由相信,制造桃源镇惨案的那位真凶一定还活着,并且如今位格极高!它一定感受到了这道幻影,并且给了一定的影响,不然梁雯就算跻身第四境,念魔也不是想分就分得!” “公孙止,我不想再与你多说!” 莫忘归看着正与魔铠神像缠斗的苏婧,低声喝道:“你们想完成试炼,现在就去杀了梁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做到,不然就集体自尽,结束试炼吧!” 众人犯难。 在有念魔存在的前提下,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公孙止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有办法。”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看着莫忘归道:“你操控我吧,就像你操控那些镇民一样!”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莫忘归都未想过这人会主动提出这么做,他解释了一阵白蛇剑的功效,很不确定地道: “成为蛇傀之后,你会失去自己的思想,真正的成为一尊傀儡,这是作用于神魂上的能力,就算在幻境中,也依旧有效!” 公孙止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莫忘归沉默了:“这只是一场试炼。” 公孙止道:“这已不完全算是一场试炼,我会放松心神,让蛇毒尽快流满全身,莫忘归,没有时间了。” “而且,我相信外面的大修士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开这种蛇毒的…” 莫忘归实际上很是心动,但听到那句大修士们之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 公孙止来历不简单,敢与鲍家作对,既然已经与鲍家结仇,莫忘归没有精力应对第二家,此时决不能因为贪图一尊三境傀儡,就做这种短视之事! 至于说公孙止是自愿的?他的那些急于宣泄愤怒的长辈会信吗? 他们在看到蛇傀公孙止之后,不会管一个三境武夫说什么的,他们只想撕碎莫忘归。 苏婧在此时开口道:“我来吧。” 莫忘归脸色大变:“你不行!” 万一又暴走了该怎么办?那尊九境魔修在这幻境中苏醒,别说幻境了,演武场都可能炸掉。 苏婧一剑击退那尊神像,声音急促道:“清心导气诀加上素心剑,我能够撑五息时间!你们给我制造机会,我有一剑,只用一剑!相信我!” 见苏婧态度坚决,又没有更好的方法,莫忘归沉默了。 沉默在当下就是最好的支持,众人都知道,他选择相信苏婧。 公孙止犹豫一下,主动接战那尊神像。 此时此刻,鲍人凤等三人浑身浴血,已经快要杀至身前,他们气息有些颓然。 杀了这许久,竟未从这些蛇傀身上得到半点滋养,每次试图吸收,都会化作一滩烂肉。 杨正等人山呼一声,直接配合残余蛇傀们迎难而上! 他们用行动支持了苏婧的想法! 苏婧不再犹豫,浑身清光显现,踏剑登空,若风剑速在一息间便靠近了梁雯。 她秀口微张,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剑气就这么横亘着斩出,比鲍人凤那一剑惊艳了不少倍! 剑气一经发出,苏婧立马脱离念魔的影响区域,却居高临下,看到一道身影悍然攻向莫忘归! 那人身段窈窕,正是素媛!此刻她浑身魔气汹燃,与鲍人凤等人一般无二! 莫忘归也察觉到了这一幕,只是他的一切都被蛇傀 第84章 第一甲苏婧! 随着苏婧一剑将试炼终结。 莫忘归睁开双眼,再度扫视四周,先确认了苏婧与鲍人凤的位置。 在场的试炼者已经不足十人,此时纷纷醒转。 他们与莫忘归一样,提防着鲍人凤等人,就连公孙止也不例外。 鲍人凤已经醒转,他的眼神依旧死死瞪着莫忘归,眼中的嫉恨没少分毫。 看起来还是那个二世祖公子…但莫忘归没有放松警惕,毕竟魔修极其难缠。 鲍人凤也知道自己被孤立的原因,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问题。 此时,演武场内道道光华消逝,连同鲍人凤等人在内,全部被传送出了演武场! 这意味着结果出来了,甲等名单已经定下! 雪亭之中,诸大佬对视一眼,像是在决定由谁来主持接下来的内容。 陈潜室欣慰笑着,看向丹堂堂主道:“葛师弟,你来吧。” 丹堂堂主愣了一下,倒也落落大方,站起身来道: “诸位!试炼已毕,我清净宗圣典最后一项,即将开始!” 台下众看客非常给面子,纷纷鼓掌山呼。 丹堂堂主一挥手,演武场上空,蓦然出现一道光幕,它上面隐隐写着一些名字,被一些云雾掩盖,看不真切。 他微微抬手,抹去第一个名字的云雾,顿了一下,以激动人心的语气高声道: “有请本次圣典试炼第一甲!” “青苍山苏婧!” 看台之上一片哗然,但又很快平息,说实话,清净宗弟子都看到了莫忘归在三场试炼中的表现,他太有特色了。 但清净宗弟子们习惯听从长老堂主的意见,认为他们这般做一定有道理。 平心而论,以莫忘归在第三场中的表现,在清净宗确实会有减分的可能。 从之前雪亭上诸位清净宗上层的表现也能看出,对莫忘归的看法也颇有分歧。 有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在演武场外,众通过第一场试炼的弟子们已经聚齐等候,他们知道要发生什么,静静等着丹堂堂主宣读。 他们有些期待,又有些患得患失。 坦白说,在听到第一甲的名字时,众人都有些意外,就连鲍人凤都忍不住看向了莫忘归。 按理来说,这第一甲本该是莫忘归的才对! 但莫忘归只是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苏婧恭喜道:“一甲头名,可以啊!” 似乎在他看来,本该如此。 苏婧一双明眸中微有怒意,脸色微沉,走入了演武场。 众人看到那一袭红衣,纷纷欢呼出声,为这位横空出世的天骄喝彩! 前来观礼的清净宗弟子,多半是外门弟子,最高也不过三境而已,他们当然不会对苏婧这等天骄有居高临下的心态! 丹堂堂主已经在介绍道: “青云梯试炼,苏婧第三个登上第九阶!镜像战中,她是第四位战胜镜像虚影的天骄!在第三场桃源除魔中贡献第一!” “她的天资、心性、手段,诸位有目共睹,第一甲实至名归!” 他看向苏婧,说道:“下面请我们的第一甲说两句!” 苏婧扫视了一圈众人,脸色微微缓和,声音清冷道: “我很意外,为何不是莫忘归第一?我想请雪亭上的诸位前辈仙长给个解释,否则的话,我不接受。” 满座寂静了一瞬。 阴鸷直接起身,声音冷硬异常:“苏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位执法堂主脸色铁青,十分惊异、震怒。 场外,莫忘归也十分诧异,想不到自己在苏婧那里竟然这般重要了。 也是,自己现在是那位小女孩在这清净宗唯一的熟人了。 莫忘归叹息一声,早知道在她出去前叮嘱两句,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这等于是在质疑清净宗评分不公平,等于是在打清净宗的脸。 若非这一袭红衣风采卓绝,再加上这确实是不少人心中的困惑,恐怕清净宗弟子也要暴怒了。 苏婧不卑不亢,声音也很冷硬:“我希望诸位前辈仙长,亮出自己给莫忘归的评分!” 她根本不愿意退却,正面硬刚与自己爷爷修为相近的阴鸷! 阴鸷脸色一沉,暴怒非常,说道:“不允!” 这时,丹堂堂主竟然忍不住说话了:“有什么好不允的?阴师兄你打分确实不公正!” 阴鸷脸一僵,愕然看向背刺自己的丹堂堂主:“你!” 他正要发作,陈潜室已经说道:“阴师弟,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我清净宗向来公正,你有何可惧?” 丹堂堂主作为宣讲人,当然有打分的记录,他直接公开了阴鸷对莫忘归的打分记录。 其中,莫忘归第三场试炼得分是丁等,其他两个是乙等。 莫忘归在阴鸷这里,根本没有甲等这个选项。 丹堂堂主差点憋不住笑,之前试炼中,阴鸷屡次不给他面子以势压人,如今可算是报复回去了。 他继续背刺道:“我不明白,莫忘归作为本次圣典表现出彩的天骄,为何在你那里一个甲等都没有?” “就算在第三场试炼中做法有些偏激,也不至于丁等吧?表现出众的第一场和第二场,竟然也只有乙等,这合理吗?” 阴鸷的脸成了猪肝色:“他在我这里,就这个分数!” 另外的雪亭之中,两宗看客饶有兴致地看戏。 那位年轻刀客对苏婧其实不算太感兴趣,他心中认为这场试炼唯一值得一看的,便是莫忘归那场借战破境,和那一手分身踩陷阱。 正因如此,他低声与自己师傅笑道:“阴鸷师叔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苍髯刀客呵呵神秘一笑:“放在平时,他绝不会这样…” 年轻刀客看出其中有隐情,想要追问,苍髯刀客却三缄其口了,只是说: “有些东西,不适合在这里说, 第85章 宗主之徒 那位老山主据说为了对抗魔修,短暂地破入了第九境,实力无疑是九境之下第一人,这样的青苍山,还是值得鲍家结交的。 再加上苏婧确实表现不错,配得上一个核心弟子的地位。 但是现在,因为苏婧坚定站在莫忘归一方,她有些动摇了。 鲍人楚则低声道:“姑姑,争取一下,若是成功,说不定能分化莫忘归背后的助力。” 蓝衫妇人点点头,朱唇刚要轻启,便见苏婧望了过来:“我愿拜入贺前辈门下!” 苏婧盯着蓝衫妇人,一字一句道。 蓝衫妇人脸色难看,只能将下半句咽了下去。 苏婧很显然是故意的。 既然双方都已经做出了选择,蓝衫妇人也没有那个脸继续说下去。 老妪贺霜含笑点头,伸手一招,苏婧的身影便站在了贺霜身边。 苏婧向几位长辈见礼,都会甜甜喊上一句师叔,唯独面对阴鸷、蓝衫妇人时面无表情。 两位上三境大佬,自然也不会跟苏婧一般见识,主要矛盾还是在莫忘归身上。 丹堂堂主葛闳此时唱名道:“修真圣典第二甲,公孙止!” 公孙止向莫忘归、李太玄拱手,微微苦笑。 论战力心性,他不如莫忘归。 论天资才情,他不如李太玄。 但命运弄人,这两位本场圣典最耀眼的天才,竟然要去争取第一梯队的末尾,那个第三甲! 而他公孙止,却能够跻身第二。 李、莫二人自然不会有所嫉恨,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万钟于我何加焉?在李太玄看来,这些虚名都是次要的,但他对这个第三还是有些在意。 他与莫忘归相视一笑,说道:“接下来这个第三甲的名次,决定了你我日后的身份。” 莫忘归有些茫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此时,丹堂堂主葛闳已经说出公孙止的表现:“第一场试炼,第四位登上第九阶!第二场试炼,第三位解决幻影。第三场试炼,贡献第三!” 葛闳连续说出两个第三,全场人都脸色古怪,这个表现按理来说,第三甲最为合适,却因为李、莫两人各有原因降了评分,直接冲到了第二甲的位置。 实在有些戏剧性。 公孙止也在发言中道:“我认为我这个第二甲得来实在侥幸,不过既得其名,便承其重,我不会让自己今后,也靠侥幸来取胜!” 这番话倒是说得热血,再加上公孙止的表现十分符合清净宗的价值观,因此博得一片掌声。 就连凉王也笑道:“不愧是大陌谷公孙家的子嗣。” 很快,丹堂堂主再度开口:“公孙止,你可愿入我丹堂?” 蓝衫妇人也道:“公孙止,你之前与我侄儿的一些不快一笔勾销,本座很欣赏你,你可愿入我事功堂?” 就连阴鸷也开口道:“公孙止,你可愿入我门下?” 这场景令众弟子颇为惊讶,竟然有三位堂主级别的人物开口想要收徒。 之前苏婧也只有两位开口而已。 公孙止打眼一瞥陈潜室,眼底有些失落,但陈潜室不开口也很正常,他沉吟之后说道:“我愿入阴鸷长老门下。” 阴鸷哈哈一笑,也将公孙止摄入雪亭。 公孙止与诸位见礼,倒是毕恭毕敬,之后去看苏婧,却见苏婧目光冰冷,微微移开面孔,只留下一张好看的侧脸。 公孙止苦笑一声,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选阴鸷,但三位堂主之中,唯有阴鸷最适合他。 阴鸷察觉异常说道: “徒儿,切不可动凡心妄念,以前如何,我不管你,但从今日起,只要你一天还在清净宗,便不得起情爱之心。” 公孙止恭敬点头。 他心知苏婧心系莫忘归,很是无奈的心说,我想起心动念,也得人家给我机会啊… 接着,丹堂堂主葛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接下来,是本次试炼的第三甲!”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期待值比之前宣读第一甲的时候都要高! 这是本次试炼最耀眼的两颗繁星,莫忘归与李太玄的争夺! 葛闳扯开嗓子,环视一圈,微微一笑,悬念拉满,才念出了那个名字: “本次第三甲是,莫忘归!” 不知怎么,在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觉得本该如此。 莫忘归,在第一场试炼中第二个登上九阶,第二场试炼中,第二个解决镜像虚影,第三场试炼中设下计中计,以金丝蛇傀拖住众魔修… 固然有时候有些私心,但他的表现优秀是毋庸置疑的,极其精彩纷呈。 这个位置是他应得的。 众人掌声雷动,催促莫忘归登场。 莫忘归冲李太玄笑笑:“不巧了,我第三甲!” 他其实挺意外的,因为李太玄两个第一,如果够修为参与第三场的话,估计也是第一! 可惜了… 李太玄自嘲道:“还是吃了凡俗之身的亏,且去吧,别让我久等。” 莫忘归点点头,走入了演武场! 葛闳照例说了一番莫忘归的表现,之后便让莫忘归说几句。 莫忘归环顾四周,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笑道:“以后,便与诸位是同门了,请多关照。” 丹堂堂主依旧第一个开口:“莫忘归,你可愿入我丹堂?” 他的表情很是无奈,之前两个他都有开口,却没有人选他,甚至无视。 这让葛闳觉得自己像个凑数的,没什么存在感。 之后一段时间,竟然没人开口。 蓝衫妇人与阴鸷当然不会开口,他们冷笑看着。 老妪贺霜有意开口,但不知顾忌什么,就算苏婧低声说情,她也只是叹息一声,劝慰自己的新弟子两句,没有开口招揽。 丹堂堂主见状,喜不自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