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之新征途》 但行前路(3)一更 但行前路(3) …… 但行前路(3) 这些钱要看怎么算了。 桐桐本身的情况是,父亲那边多年不联系,母亲改嫁之后,不能理所当然的叫人家补贴。像是其他人,大学毕业哪怕是考研期间,基本都是家里供养的。但这家这种情况,从孩子的内心来讲,不愿意依靠继父,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四爷的情况就是:父母都是九十年代退役的篮球运动员,那个时候退役之后就在体育相关的部门工作。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但是因着本身只是运动员,其他方面并没有过人之处,也不是那种知名的运动员。所以,就是很稳定没有发展的公务员。 独生子家庭,有个两居室的房子。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小日子!生活不是问题,将来养老也不是问题。不会是子女的负担,但更多可能就没有了。 其实这个尹镇也才二十四岁,作为运动员的话还在黄金时期,体力各方面都不错。但是运动损伤之后,这就没法子了。其实按照一般的职业生涯,三十岁退役是比较合理的。 而今退役了,就是把足跟腱的问题给调理好了,但是这个关节的损伤,这个很麻烦的。他现在还年轻,抓紧调理,膝盖老来不受罪。若是都这个年纪了,再通过加倍的训练以达到能重返赛场的目的,桐桐就先不乐意。 她更在意他五十岁之后的身体和生活质量。 所以,她从没想过叫四爷再去打篮球。而去篮球队执教的话,年薪看似不少。一年二十来万。一个月平均下来怎么着也两万,对吧? 但这有个前提,就是要房没房,要车没车。他这个身高,一般的家具都得是定制的吧。无形中这又是一笔比别人多出来的开销。 在京城这样的城市,月薪两万,把税缴了,各种保险、养老缴了,到手一万五上下。这一万五租房子、吃饭、出行、各种通讯费用,人情往来,还得象征性的给父母一些吧。这么一算,说实话,还能剩下多少。 这基本是攒不下来的。 而今两人身上不到十万,就说租房吧。 一边吃着,桐桐一边搜租房信息。然后:“……” 老旧的小区,六十平,顶层、无电梯,每月八千。 崭新的公寓,三四十平的,基本就是大开间的那种,繁华出行方便的,一万上下。 稍微远些的,每月也得五六千,还得是住的很局促的那种。 “大家活的可太难了。”现在这年轻人,要是没有家里帮扶,真的活不起呀! 她把手机一收,糟心!先吃饭吧,吃饭。 四爷给涮了毛肚放她碗里,“牛肉还要吗?” 要! “吃点青菜吧。”四爷的筷子都伸到茼蒿了,桐桐点了点香菜,“那个……再要一盘。” 什么时候这么爱香菜了? 可能是原身的爱好吧!桐桐想了再想,还是道:“先不租,就住酒店。” 四爷看她:“到处是监控,法治社会……”你抻着点劲儿。 桐桐把香菜捞出来,裹着芝麻酱全塞嘴里,含混道:“我什么时候不守法了?” “现在这纽扣大小的东西就能记录下所有……你别铤而走险!”我什么时候叫你吃过苦了?“法子嘛,想想就有了……” 桐桐眨巴着眼睛,“知道!知道!我没想干嘛。真的!”说着,还举起左手,“我发誓。” 顶着一张高冷又清纯的脸,说什么都有人信。 桐桐嘿嘿的笑,给他夹了土豆片,“这个也想吃了吧。”可惜你不爱吃火锅里煮着的红薯,“我全吃了啊!” 这一顿饭断断续续的吃了四个小时。 吃了饭去哪呀,先给四爷收拾行李吧。借住在别人家,终归是不方便的。 他队友这房子也不是多大,看起来也就是六十来平的样子。特别小的小两居,卧室小到床一放几乎就没空间了。 男生嘛,本身也没多少东西。主要是衣服,再就是一些纪念意义的奖杯、队服之类的。这些要带走的! 桐桐就看人家这房子,“一样是打球的,人家怎么就能买的起房呢?” “父母出了二百来万交了首付,这房子月供八千,他还着房贷呢。” 那原身也不至于只剩下七万多呀。就是受伤了,这也是工伤,不需要个人出钱治疗吧。 “借出去二十来万……有了就还了,没说还就是没有。就这么着吧!” 东西一拿,给队友发个消息。对方在集训,未必马上能看到。 等从这里出去,再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两米长的床,对一米九五的人来说,好像有点小。一切体验都很美好,就是一晚上他得睡对角线,而桐桐只能贴着对角线睡,勉强才睡的下。 这个罪遭的,桐桐急切的想要有个自己的空间,然后定制一张叫四爷睡着能舒服点的床。别一个翻身,脚就搁空里去了。 第二天四爷得出门,回队里再看看。也得了解运动这个行业。 任教……不是不好,而是对比赛环境他需要换个角度去看。 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任何行业,只要想找机会,机会一定会有。所以你别急,一切有我!你不是累的慌吗?”劳心劳力的,你就歇着我还能不养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没事去逛逛街,去外面多看看。或是去看场电影……” 嗯嗯嗯!桐桐不住的点头,趴在床上看他,“你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吧,酒店提供免费早餐。省钱!” 四爷:“……”估计又白说了,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他走了,桐桐真睡了个回笼觉,简单的拾掇了,就准备出门。站在镜子前她看了再看,这身段,这模样,真就是胡乱的往身上套就完了。披麻袋都好看!穿什么都显得高级。 怪不得某些人昨晚那么热情呢!呵!男人! 长相带来的好处就是到哪里好似都容易受优待,去吃早饭,这个点人家供应都快结束了,有些餐盘里剩下的都不多了。连水煮蛋也没有了!她掀开这个,剩点底子。掀开那个,还是剩下底子。 马上就有人过来低声道:“我们自己的员工餐马上好了,您要是不介意,给您盛点?” 谢谢。 快吃完了,人家又拿了才煮好的水煮蛋来了,“看见您想要水煮蛋,我们今儿供应的少了,单给您煮了一个。” 桐桐:“……”我得好好爱我的脸,得好好保持这个身材。这长相,连妹子们都爱。瞧!送餐来的一样是个妹子,妹子没别的爱好,就是过来之后盯着她的脸看。 男的这么看,叫耍流氓。 妹子这么看,没关系,看吧。 这也给她提了醒了,出门干私密的活,这张脸一定得遮挡住,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她一边吃一边琢磨,是先找朱团长,还是先找周娜呢? 找朱团长费劲,但是找周娜却容易。 她住的地方距离之前住的小公寓不远,因为要便于管理,要来来去去的跟这些人来往。而且,那一片住的大部分都是北漂追梦的人。 有些是混角色的,有些就是手里有很多小演员,靠这些小演员吃饭的经纪。甚至有编剧、导演、摄影,凡是跟那个行业相关的人员,都住那一片。有的住着私密性好的大平层,租金小十万。有些就是青年旅馆,一个床位一晚上三五十而已。 周娜住在好一些的公寓楼里,就在之前的小公寓的对面,过了天桥就是。 桐桐出门先租了车,原主是有驾照的,但是没怎么开过车。她租了一辆,手生,稍微熟悉一下就可以了。 周娜睡的晚,凌晨四点以后才睡。也就是说,她中午十一二点才能起。 起来叫外卖,吃饭,等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下午两点了。 桐桐开车过去,估计是能赶上她出门。 到的时候一点多一点,她将车停在她们小区车库进出口的附近。开车进出,只能从这里过。而且,她要出门多半要去对面接舞蹈演员的。各种商演一般是在晚上,这个点该接了他们送过去了。 果然,两点二十三分,她的车出来了。 七座商务车,车牌号原主记得。 她要去对面,需得在前面路口调头。能很清楚的看见,开车的是个小伙子,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而周娜是坐在副驾驶上的。 桐桐翻开之前的群消息,群里并没有将自己踢出来,所以,要看还是看的见的。 群里说,今儿是去试景区的舞蹈表演的。 那就是说,对方下一站是要去景区。 桐桐便不再跟着周娜的车了,行车记录仪这个东西还是得规避一下。省的叫人发现跟踪她。 于是,她下车,找这里的中介,问了问租房子的信息,然后叫监控拍下自己之后,上了车,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又去了几个地方问房子,之后才返回去,还了车。然后换乘地铁,去景区。 去景区也不避开人,拿着手机这里拍那里拍。 这是个特色景区,还原古代风貌。来这里穿汉服的挺多的,街道中间每间隔一段搭着一个台子。在上面演出,吸引游客。 这得等晚上的时候,景观灯亮起来了,此时再表演,光影交错,翩然起舞,那才更有可观性。 周娜应该是跟景区的负责人搭上关系了。 桐桐就往景区管理办公室去,要是猜的没错,周娜应该就在那里。 果然,一到外面,就看见了开车的那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她见过,不过彼此不认识。反正是周娜三个月前才换的小鲜肉,那么一种关系。 桐桐假装没看见他,敲了办公室的门,问说:“您好,我想问一下咱们演出的地方……” 说着话,就推门进去了。 然后周娜一身非常干练的职业装坐在里面,朝桐桐看过来:“哟!小林呀!来抢饭吃的?” 但行前路(4)二更 但行前路(4) …… 但行前路(4) 桐桐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周姐……您也在呀!我就是来……来问问,问问舞台边的广告位出租吗?租的话多少钱……没……没别的意思。” 说着,朝里面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既然都忙着呢,那我改天……改天再来。” 一说完,转身就跑,后面跟有狼撵了似得。 可一出来,她就上停车场这里了。 周娜只会把人送到,交接好之后,她得回去呀。景区的停车场就这一片,桐桐在入口这里等着,一定能等到他们。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远远的瞥见周娜和她那个小鲜肉过来了,彤彤才掏出电话给四爷打过去,“我今晚回去的有点晚,别担心。” 四爷:“……”他一句话没说完呢,那边挂了。他也没法再打,她必是在办事。 周娜一过来就看见林雨桐在那里低头翻包呢,不知道是翻手机还是翻什么。她直接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前带,“小林呀,不是听说你回老家了吗?怎么?没回呀?” 桐桐挣扎了一下,朝边上走了两步,“周姐……就回了,过来帮一个朋友问问广告位的事。这么巧,遇上了。” “哼!还广告位呢?这事容易呀,你找我,我人头熟,能给你便宜点。你现在给你朋友打电话……”说着,就拽着桐桐的胳膊,抬着下巴示意,“打呀,叫我看看你哪个朋友需要广告位。” 桐桐一脸为难,“周姐……这就没必要了吧。” “没必要?”周娜拽着桐桐就走,“抢饭碗抢到我这里来了,倒是好本事!” 桐桐一副不经拉的样子,被拉着走。一路上她倒是不怎么喊,直到看到车了,她才高声喊着:“周姐,您误会了……我可没抢您生意……您听我解释……您饶了我行吗?我再也不敢了……” 好些人都朝这边看呢! 周娜低声呵斥,“住嘴!” 桐桐不住嘴,周娜就把人往车上拽,“上车来说,把话说清楚。”真要是这么抢生意,这种年轻漂亮的姑娘真要耍心眼,还真就能抢走。比自己可有竞争力太多了! 她男友开车门,周娜先上去,把人往上拉。他男友力大,把人往车上推。 两个人极限拉扯推搡,好容易把人弄上去了,然后车门子砰的一声,关上了。 把对方的男友也给关在了下面。 这男友没法跟上去了,他捂住脖子,只觉得抽的疼。刚才这个小林挣扎之下,胳膊轮到脖子上了,怎么就这么疼呢,像是落枕抽筋一样,脖子歪着不敢动一点,一动就跟拧着筋一样。 周娜伸手,想越过桐桐开这边的车门,桐桐一把给摁住了她的手,“周姐,您听我解释呀。” 解释个屁,她要抽出手,没抽出来。 周娜冷笑,抬起这只手要开那边的门子,桐桐一拉,手又给摁住了。她单手拽住对方几根手指,抬手捡起对方挣扎掉的手机,好似特别紧张的握在手里。 周娜满不在乎,这姑娘力气不小,可惜胆子不大。这会子握着手机的手攥的那么紧,紧的把自己的手机都给捏关机了。 常按那一个键,可不给关了吗? 见小姑娘胆小,她就冷笑,“你解释……你解释我听听……” 桐桐就撒了手了,将手机递给对方,“周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周娜瞥了桐桐一眼,开机!手机重新开机之后,是需要重新输入密码的。她活动着疼痛的手指,输入了几个密码。 就手机那位置,防窥屏的手机只看敲击的位置,也知道密码是多少。 四十多岁的人了,设置密码没那么复杂。六位数的数字而已! 手机打开了,她又开车门子,想叫她男友上来。 可人还没出去呢,前面就有警车来了。刚才那么大的声音,景区来来去去的人,总有人报警。警灯闪烁着,紧跟着车门子就被打开了。 周娜忙道:“没……没做什么……误会……” 可她还没解释完,外面的警察就大喊:“叫救护——快——” 周娜回头去看,就见林雨桐软软的,倒了下去,整个人软趴趴的躺在车座上。 她:“……”我什么都没干!从上车到警车来,有三分钟没? 救护车把桐桐拉走了,急救来的大夫初步诊断是心脏病,很危急。 周娜忙道:“这不可能,她是学舞蹈的,跳了二十年了,怎么可能心脏有问题……” 是啊!人家那心脏跳舞都没问题,怎么就跟你们在一起三分钟,把人弄的心脏病了呢。 这么多人作证,他们是强迫人家上车的,两人生拉硬拽,把人弄车上去的。所以,你们得跟着走一趟。具体怎么处理,得看看病人的情况再说。 桐桐到医院就醒了,诊断就是受了某种刺激或是惊吓,急性的心脏问题。 陪着来的是俩女警,见人醒了,就给做笔录。得说说怎么个情况吧! 桐桐就说了,之前出过什么事,为什么事的有矛盾。这个可以去哪个派出所询问,她报过警的。 对于这次的事,在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言辞闪躲,“就是警告我……不叫我再在这一行混了……也不许在京城呆……再没别的了……” 怎么警告的,把你吓成这样了?“你不要有顾虑,要好好说。” 桐桐苦笑,把跟瑶瑶的对话说给两个人听,“……那天晚上,有人举报我住的房间卖Y……这个也可以去查,幸好我想搬走,要不然我说不清了,脏名声得跟我一辈子。他们收拾人的办法可多了,还叫人抓不住把柄。我……我能说什么呢?我手机上有对话记录,拿给你们看。” 说着,就摸手机,“我的手机……我还得给男朋友打个电话……” 然后女警递了包过来,这是从车里拿来的。 桐桐没看包,只伸手从外面的小隔层里摸出手机,给四爷打过去,“来一趟……我在医院……” 四爷:“……”玩到医院去了?“哪个医院?” 桐桐看人家警察,“哪个医院?” 把医院一说,挂了电话,桐桐把手机递给警察,“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而四爷一个小时之后才到,听说被吓的心脏病了。他看桐桐:“……”到底要干什么? 桐桐一脸的委屈:“给我转院吧,我不敢在这里呆。” “行!转院。” 桐桐又跟人家警察说,“我什么也不追究,只求她别找到我才好。” 但是她若是真存在报假|警的情况,还是犯法了。而且,威胁他人,导致了一定程度的后果,也一样要治安处罚的。 “不要怕,要勇敢,再遇到这种事及时报警。” 人家走了,四爷看她:“转院?” “好一点的医院,单间。”桐桐低声道,“先住几天。” 四爷白了她一眼,出去办去了。 等转院过去安顿好了,病房里没别人了,桐桐才从包里摸出另外一只手机,然后递给四爷:“你再跑一趟,给送到出警的那个派出所去。” 什么意思?不打开手机将里面的东西导出来?我不信你没弄到密码。 “那是犯法的。”桐桐看着四爷,似笑非笑,“去吧!送去吧。” 四爷点了点她,咬牙切齿,“行!我给送去。” 当时车座上一个包,一个手机。收拾的人顺手把手机放包里了,结果手机不是受害人的,而是施暴者的。 手机被送回来了,也到不到周娜手里。 周娜没承认报假|警,但寻衅滋事,威胁恐吓他人,却足够她拘留几日了。 人拘留了,她随身的物品要上缴保管,然后叫她这个当事人确认的。她以为她的手机落车里,谁知道当天晚上又补签字,手机被误放到林雨桐包里,她拿回来了。 她其实当时没多想的,拿回来就拿回来了。 五天之后,她就被放了。 而放她的这一天,桐桐和四爷也来了,两人拿了锦旗,是来感谢民警的。另外还拿出一万块钱来,希望找到那个热心的好人,谢谢他能及时报警。 结果周娜一被放出来,就碰上桐桐了。 桐桐坐在车上,对着她扬了扬手机,挑眉笑了笑。 周娜摸了摸自己的手机,从头到尾的回想:她关了自己的手机……自己当着她的面开机……自己没避开她输入了密码……手机离开了自己,中间间隔了至少四到五个小时。 也就是说,她完全有时间解锁自己的手机,然后将手机里的东西导出去。 手机里的秘密……可太多了! 可偏偏的,这种事都是自己猜测,一点证据也没有。 她赶紧联系其他人,找那种能跟林雨桐说的上话的,一个舞团的人,“帮我约一下林雨桐……别说我要见,就只说你有急事要见她。” 然后就被约到了,在酒店。她说她不出来,她身体不好,才出院,不能随便出门。 周娜没犹豫,直接上酒店。 门一打开,桐桐就要关门,两人僵持了半天,桐桐才朝她冷笑一声,“请进。” 周娜不敢在林雨桐的地盘上瞎说话,她怕藏着监控设备。因此,她盯着桐桐的眼睛,咬字很重:“我是上门道歉的……也愿意做出经济赔偿……” 桐桐捂住嘴,看向对方。 周娜:对!就是封口费。我知道你拿我的东西,我愿意给你封口费。 “只是住了几天院,没花多少钱。几千块钱的事,又不是花了百八十万,非得找你要。”桐桐就说,“不用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话是这么说的,周娜却抓住了东西。她说:拿百万来! 真是狮子大张口。 “不仅是这次的事,还有之前叫你跟朱团长应酬那次,精神损失费也算上。”周娜咬牙,“一百万,咱们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非给不可吗?” “对!不给……我心里不安。” 桐桐就说,“那得有见证的人呀!要不,去找个律师做个见证。您看,你要给,我不敢不要。要了我又害怕!您能理解吧!” 行!听你的。 找个一家律师事务所,找人拟定了赔偿协议,一切是出于自愿,然后做了赔偿。 转账一到,桐桐顺手就把赔偿协议拍下来,给身份证等信息打码之外,其他的都拍清楚了。她直接给发群里。 群里各位都看清楚,我住院她赔偿给我一万。 她叫我去应酬,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她自愿赔偿九十九万。 你们还有谁是被她安排陪酒去的,甚至去做更过分的事,不要求她赔偿吗? 发完一分半钟,她果断的撤回。然后编辑了一条感谢周姐的信息发了出去,意思是:合作一场,好聚好散。 但这么长的时间,总有人看见了。 周娜还没走到车上呢,电话便打了过来,“周姐,您能给林雨桐赔偿,怎么就不能给我赔偿。九十九万,一分不能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给她赔偿的,但您也别觉得咱们好欺负。录音我们有,视频我们也有。再不行,我们还能相互作证。” “谁告诉你们的?” “林雨桐在群里都谢您了,您还装什么呀?”大家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在你手底下挣钱,找工作的机会吗?这么商演,我们什么时候能攒出百万来呀? 可周娜哪有那么多钱赔给那么多人? 于是,周娜被告了。谈崩了嘛,人家拿着证据报警了,要她经济赔偿。 可你们这么多人要经济赔偿,却忘了,你们那些证据能证明有些人她违法了。不仅是周娜,还有那个什么朱团长。那些视频里,至少能证明他强制猥|亵。 周娜反应过来了:她被林雨桐给算计了。 于是,她开始告,告林雨桐讹诈她。 桐桐拿着手机去配合调察,“我听见敲门声也不敢开门,看见是她,我就有了防备,手机一直开着呢。” 然后就是那天两人在酒店的视频。 周娜说,林雨桐捂住嘴,暗指封口费。 桐桐摇头:“没有啊!我就是一听她要给赔偿,太惊讶!她不是这样的人呀。真没别的意思!” 周娜说,林雨桐暗时必须给够一百万。 桐桐反驳:“住院真的只花了四千多块钱,没必要为这个跟你纠缠。这要是花了百八十万的,我肯定得要。” 所谓的封口费,只要是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属于赔偿,是不违法的! 况且,白纸黑字,这不是封口费,这是你非要支付给我的住院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 律师拿着笔看着周娜:“您没有证据,这属于污蔑。”你所谓的对方看见你的密码了,这都是猜测。但人家,全有证据,环环紧扣,处处有证人证据。 当然,从专业的角度讲,你被算计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但是没法子呀,对方段位高,什么把柄没留下。 也是你欺人太甚,而今这只能算是罪有应得! 但行前路(5)三更 但行前路(5) …… 但行前路(5) 周娜倒了,关联了很多人。之前一块的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林雨桐才是那个厉害的呀。 在这一行里,有时候就得抱团嘛!就像是歌舞表演,一个人独舞不像样呀。好歹得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只要能联系到演出的活儿,大家才有钱赚。 既然林雨桐能把周娜送进去,那她可不是个善茬。为什么不抱团找她呢?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群里@桐桐。 桐桐:“……”我除了想对我负责之外,我不想再对任何人负责了。我自己随便干点啥,挣点算点呗。何必把我弄那么累呢?所以,她直接给回复了:我转行了。 所以,不干!你们看你们的路在哪吧!反正靠着周娜那一套,你们是绝对出不了头的。歪门邪道的,终究长久不了。现在调头,趁着年轻,真还来得及。 然后没有领头的了,手机里那个糟心的群,很快被解散了。 桐桐直接把这个群删除,而像是单独联系的却也不多。毕竟原主挺高冷的!一般人也觉得她难接近了。除了同学之外,其他人想单加她可不大容易。 像是瑶瑶这样的同学,她也给直接拉黑了。这就属于以后不需要联系的那一类了。 然后,世界安静了。 住酒店不是长久之策,找房子提上日程了。买……买不起!拿着一百万,首付都不够的。那就真没必要急着买了。 车嘛,想买一辆的。 但是,买了车上不了牌,上了外地的牌在京城开车有范围限制。一个京牌,二三十万能买到吗? 四爷就笑,“知道钱不值钱了吧。” 可不!忒的不值钱了。那就啥也别想了,就租个好点的房子吧。 为了出行方便,地铁口的房子成了首选。这样的位置,六十五平,一月一万一。 好处是主卧大,能放下一张大床。边上还有个七八平的小卧,桐桐问,“做书房?” 做什么书房呀?难得长了一副不挑衣服的长相,“给你留着做衣帽间吧。” 客厅直接改成书房、餐厅、会客的地方就行,不讲究那么些了,也讲究不起了。 收拾家,然后各种采买。 四爷在家里组装订制的家具,她搁在边上不停的自拍,然后发朋友圈。 窗帘安装好了,她又站在窗帘边上,照样发朋友圈。 然后家里就打电话:“桐桐,这是租的房子吧?” 是啊!怎么了? “一个人住吗?”看你那床,好大呀! “两个人住。”实话实说。 那边:“……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桐桐‘嗯嗯嗯’的点头,“厨房火开着呢,妈我先挂了。” 但回头又把晚饭摆在桌上,穿着围裙自拍一张。桌上还摆了两幅碗筷。 吃着饭,火上还熬着药,是给四爷喝的。她的意思是:“最好你这半年除了正常的日常所需之外,不要做别的双腿负重的活动。” “膝盖的损伤?” “嗯!你就是去做教练,你能不动吗?”桐桐抓着筷子,“现在有这钱做底子,缓着点,咱不着急。” 现在这个环境,各方面熟悉起来都需要时间的。 桐桐自己都感觉到了,“现在这环境,创业很难。”大环境的问题!而且,太累了。操心还多! 她不觉得这是首选,“我觉得,做点自由的,轻松的,不那么累的,日子能过就行。较什么劲呀!” 况且,就是开个饭馆,咱手里的钱都不够的。更别说其他的了! 四爷将排骨给她夹过去,“吃你的饭,回头拿钱回来就得了……”还开个小饭馆?什么店不得人守着呀?我也嫌弃累的慌。 “能养的起吗?”桐桐叼着排骨,然后仰起脸叫他看,“就这长相,养着不亏的。” 就跟你清汤寡水的时候我没养你一样。 四爷是真没打算叫她太累,想干什么干什么吧。觉得什么好玩就干什么吧!挣钱不挣钱是其次,高兴就行。 正吃饭呢,四爷的电话响了,是以前的一个老队友打来的视频,他也退役了,之前跟桐桐说的,借出去二十多万就是借给这个人的。 他没放下筷子,继续吃着呢:“白哥?” 白勇在那边就笑,“镇子,怎么着呀?谈女朋友了?我看你那朋友圈,是买房了?” 四爷:“……”肯定是桐桐偷着发什么了? 他看桐桐,桐桐只笑。就发了一张他干活的背影,可问题是,家里到处都是女性的气息,他在干活,照片谁拍的呢?猜也能猜到必是安家了呀。 四爷就道:“租的房子,稍微拾掇了拾掇。” 那边就不好意思,“兄弟,那钱的事……” “嗐!我这三两个月还够用,缓缓也没事,不着急。” “那肯定能给你。我接了一档节目,在节目上出镜的……费用还不低。回头结清了,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好!不急。 “那改天,把女朋友带出来一起玩,我请。” 好!改天。 桐桐就在手机上搜,“白勇是吧?”这一搜,哦!人家相对比较有名,二十八岁退役,今年三十了。体育明星往娱乐圈发展,人家也能生存。 她就打量四爷,他的外形条件是真好。硬朗的长相,身材高大,比例协调,又是运动员出身。别说,便是做模特,都不少赚吧。 四爷瞪她:“吃饭!”爷真不至于靠脸吃饭,呆着吧你,少打歪主意。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早起买了早饭回来,叫桐桐继续睡她的。他得出门找钱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来去匆匆,各人有各人的谋生办法。 四爷给之前的陪练员打电话,“老李呀,哪呢?” 老李三十大几了,接了电话呼哧呼哧的,“锻炼呢!你在哪呢?我去找你呀?还是你过来呀。” “我去找你。” 老李在一家青少年篮球训练营里当教练,这个时候学生都上学了,只周末和假期他才有的忙。 这会子篮球场上席地坐,老李扔了一瓶水过来,“闲的发毛了吧?我陪你打一场?” 四爷拍了拍膝盖,“这半年都动不了。” 这么严重呀!老李叹气,“那怎么办呀?半年以后去哪里执教?你这还好,好歹有个地方。三十万的、五十万的,总比我这个强呀。”他指了指这篮球场,“一个月,一万顶天了。赶上寒暑假,能多拿点。反正是凑活的活着呗。” 四爷就看他:“老兄弟们还有多少没活干?像你这情况。” 咋的了?用的着大家? 四爷就说,“咱不能总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吧。找个来钱的门路呗。” 你说怎么弄? 四爷起身,然后拉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呀? 两人溜达出来,随便一小公园里停住,四爷指了指一边的健身器材,“瞧见了吗?” 健身器材,怎么了? 四爷走过去,活动了一下那些器材,少有完好无损的。有些都已经活动的厉害了,这是存在安全隐患的。 老李还是没明白,“这是啥意思?” “全□□动,但安全隐患却得排除。大部分体育器材,这都是安置好了之后,十年二十年都没人管,好些都是当摆设的。这个事情得重视。” 然后呢? “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商人卖鞋,卖往不习惯穿鞋的地方。只要这个地方的人习惯穿鞋了,那这就存在巨大的市场。就像是这些老旧的器械,没有人关注他们的时候,一切都理所当然。但是,如果有人重视它,知道不能破坏它,一旦坏了就存在安全隐患。要么维修,要么就需要更换。那这是不是就多出了器材和零部件的生意?” 老李:“……”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怎么叫人注意呢? 四爷拍了拍器械:“找咱们那些老哥们,不忙的时候出来。咱们先义务维修一下嘛!做体育的,要有体育公益心。我去联系一些公益团体,争取一部分资金,购买零部件。咱们呢,花费咱们的时间,一方面维修,一方面做体育器材安全使用的科普……先期呢,从一些老小区,人员密集的公园和小区做起……现在是老年人大量的在使用健身器材……”年轻人没这个时间。 “行吗?”老李听着都觉得含混。 四爷就笑,“人家拿着手机开个直播都能挣钱,靠的是什么?是流量。你在做公益,你就是开着手机直播着,攒起来的是人气,最后便是事情不成,你们拿攒起来的人气,不也能变现么?” 嘿!是条道儿。老李摸出手机,“我把大家给约出来?” 对嘛!约出来。回头再把队里那些有名气的队员拉来,出现上一两次,还怕没人关注么? “约出来一块吃顿饭,不管成不成,兄弟们聚聚也好。” 于是,一顿饭约了二十多个。 吃午饭的时候桐桐打电话过去,人家那边吆五喝六的,好不热闹。桐桐就笑,只要真有事干就行,“那你忙!忙你的吧。”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四爷在忙什么。 晌午她一个人吃,正不知道要吃点什么呢,手机响了,是老师发来的视频请求,“孙老师,您好啊!” 孙老师是大学的班主任,待人挺好的,跟学生的关系都挺好。 “林雨桐……”孙老师像是在学校吃饭,“我找你帮个忙。” 您说! “我看你朋友圈的消息,像是最近没工作,忙着安家呢。要是能抽出两天时间,去替你师姐做个替身,行不行呀?” 肯定是她以前的学生吧。 桐桐就问:“哪个师姐呀?替什么呀?” “一个电影需要盘鼓舞的镜头,选了她去!谁知道没拍成,脚崴了……需要个替身,完成一些动作……” 意思是不露脸,就拍个舞蹈动作。 盘鼓舞需要踏在鼓上或是盘子上完成动作,难度很高。 “你们俩属于身高高的,其他能跳这种舞的本身身材比较娇小,替代不了。我把几届的学生翻遍了,就你合适。” 帮忙嘛,老师请托的,那就去呗!一天估计也就完事了。 但行前路(6)一更 但行前路(6) …… 但行前路(6) 师姐叫黄颖,高两届。才挂了孙老师的电话,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师妹,给你添麻烦了,咱俩加个好友再聊。” 好啊! 桐桐给加了,那边马上发了视频过来。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在片场。 视频里的人瓜子脸,大大的眼睛,一看见人桐桐就有印象了,以前一起排练过。她就先问:“师姐,伤的怎么样?要紧吗?” “活动没问题!但人家拍戏时间紧。你也知道,完成这个舞蹈的难度高,它不等于舞台表演,表演完一次就可以了。她得抓拍镜头,可能一个舞蹈得跳七八次。” 懂了!跳的多了,不管是舞蹈演员还是配合演出的人员,体力跟不上就容易出意外,“那行,你先给我把你之前跳的发给我,我看看。明儿我就过去!” 对方拍戏的地方就在京市附近的影视城,开车过去俩小时。早点出发,避开早高峰还能更快些。 现在就是出去租辆车,开车方便。 黄颖不仅发了舞蹈视频来,还发了语音过来。 “电影的导演于飞,新手导演,没听过吧!但他爸你肯定听过,于录于导。” “庄游听过吧?他的原创剧本。于导的成名作就是改编自庄游的获奖……” “这次出手给老朋友的儿子原创本子……” 桐桐就问说:“故事大概说什么?” “不知道啊!我只三五场戏,给的是飞页。就是一个被人悉心培养的女刺客,以舞姬的身份行刺……最重头的戏就这一场,结果我还把脚扭了。” 哦哦哦!本来就是配角,配角还怕没戏份,请了个替身过去。 “师妹,麻烦你了。你放心,回头绝对不亏待了。” 桐桐:“……”本来怕是也没多少片酬的,完了还不亏待我。算了吧,就当帮忙了,“你在片场也不方便说太多,你放心,我明儿赶在九点一准到。明儿你把具体位置发给我就行!” 好的!好的。 桐桐就看那舞蹈视频,动作……怎么说呢?会的人当然不觉得难了。所谓的难度其实是说在鼓上或是盘子上得保持轻盈和平衡。 这个只以舞蹈的技巧来说,是挺难的。但要是以自己的技巧来说,莫说点在鼓面上了,就是点在碟子上也行呀! 看了几遍,记下来就行了。要的是动作,又不是表情。 至于是妩媚呀,还是冷冽呀,关自己什么事? 桐桐租了车,又给四爷把电话打过去,“喝多了没?要我去接你吗?把地址发给我。” 四爷跟这伙子人一直说到晚上七点。从午饭吃饭喝酒聊天说正事,一直续到晚上。其实中午喝的那点晚半晌酒就散的差不多了。晚饭消停的吃了饭,出来的时候都挺正常的!桐桐到的时候正看见四爷拦车呢,给一个个的送到车上才算是完事。 她摁了喇叭,四爷这才过来上了车。 好家伙,一身的酒气。 “你把座位放平,睡一觉吧。” 一躺下就迷糊了,到楼下才醒来。醒来才顾得上问,“租车是要去哪?” “以前的老师打了电话,叫帮个忙。” 难办吗? 不难办。 絮絮叨叨的上楼,躺下就又睡了。其实喝中药的时候最好别喝酒! 早起她走的时候也没叫四爷起来,留着纸条叫他按时服药,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 八点半已经到了影视城的大门口了。 黄颖和小助理在门口等着,桐桐一摁喇叭,两人就跑过来了。这里面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得黄颖带着才能进去。 一个小配角而已,黄颖特别嘴甜。给了化妆师姐姐一条大品牌的丝巾,“妆造您受累。” 化妆师打量桐桐的脸,然后再看看黄颖,“替身嘛……就做个造型就行,妆就不带了。反正不带脸!”这姑娘可比你精致,正给打扮上,你替她呀?还是她替你? 桐桐不等黄颖说话就点头,“化妆耽搁时间,我看有些电影电视剧的花絮,替身不带妆。造型一样就行!快,对吧?” 对对对! 黄颖看了桐桐笑了一下,跟化妆师点头,“那您受累,咱快点。” 然后就很快,造型也好,服装这么一换,就可以了。 大红纱衣一层一层,垂感很好。长袖、曳地长摆,这对舞者来说,难度增加了不是一点。黄颖低声道:“小心绊了……” 反正宁肯叫演员受累多拍几条,多找几个角度,也坚决不在服装上妥协。就得叫穿着这个跳舞。 桐桐一路跟着,剧组的好些人朝这边看。 黄颖一瘸一拐的过去,凑到导演身边,“于导,您看一下,这就是替身。能拍了!” 于飞转身,愣了一下:这像是从古代走来的,哪怕素着一张脸,可她一层一层的无意识的整理袖子的样子,就像是一闺中女子从闺房里走出来,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 他问说:“能跳?” 桐桐点头,“能跳。” “角色了解了?” “舞姬、细作、刺客。” 对!就是这样,“那来吧!看看怎么样。” 黄颖手机里放的是配乐,必须配着这个音乐,踩着这个鼓点。 音乐一起,美人惊鸿。足尖轻点,不时有鼓声传来。袖子遮面,只一双眼眸沉似水。腾挪辗转,袖子飞扬,看清楚了美人的下半张脸,冷艳孤傲。身形如此婀娜,舞姿如此魅惑,那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波澜。直至手将金簪拔下来,美人踩着鼓面飞身而至,她那眼里才有了别的——势在必得,杀伐果断! “卡——” 刺的对面是摄像,镜头是这样的。 一喊‘卡’,桐桐一个转身,不用谁扶,自己站住了。 然后看黄颖:行吗? 黄颖挑起大拇指:厉害! 舞蹈表演当然得带表情,这样才能表达出舞蹈要表达的感情。但是师妹就是单纯的跳舞了,脸上的神情全程都无变化,她就觉得人家挺厚道的。 来帮忙就是来帮忙的,不带妆,不抢风头。 于飞重新看镜头,然后看了桐桐一眼,“那个……能再来一边吗?咱换个角度。” 可以! 于是,如此再三。每次给到的都是一样的,动作跟第一次做一模一样。真就只是拍摄的角度换了而已。 这其实挺难的!你就是做广播体操,你也不可能做三五遍,动作都这么一致。 前后拍了三个小时,以为需要两天的戏份,彻底完成。 黄颖不住的跟片场的人道谢:“谢谢!谢谢!” 这个一结束,她也就杀青了。她就剩下这个重头戏了。 黄颖拉着桐桐,“咱一块走,我请你吃饭。” 也行。 结果黄颖走不了,导演说:“那个谁……你留一下……还有几个镜头你得拍一下。” 黄颖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就是你。 黄颖:“……”这是要加戏呀! 桐桐也笑,“师姐你忙,我换了衣服这就走了。” 结果换了衣服出来,别一个穿着工装马甲的男人拦住了,这人胡子拉碴的,边上叫他:“胡导。” 这人点点头,然后看桐桐,“你这个替身……你过来一下。” 桐桐过去了,他上下的打量,“你这个条件……还行。留个联系方式,回头下部戏有合适的角色,我给你打电话。” 他坐在便携的那种椅子上,朝后靠着。手里拿着剧本,说话漫不经心的。 桐桐皱眉:“我不拍戏,也不会演戏,谢了。” 懒的搭理这种人,她直接走了。 胡导:“……”他左右看看,“嘿!没搭理我。” 边上的场记就笑:“油里油气的,谁搭理您干嘛!长成那模样的姑娘,防备心重着呢。” 副导演搁在边上:“拉人家孩子进这一行要天打雷劈的。那姑娘家里的条件虽一般,但也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家庭出身的。要不是实在爱这一行,或者对名利欲有追求的……谁干这个?” 胡导摆摆手,去看监视器:“刚才拍的我看看。” 于飞指着镜头里,“您看……”就是不带妆,这脸在大屏幕上也惊艳。尤其是这个表情和眼神,绝了。 比起先妩媚,再出其不意的杀人,这种叫人惊艳的冷艳中带着危险的表情,才更抓人吧。 “可人家走了,你其他镜头怎么办?” 于飞指了指过来的黄颖,“叫她戴上面纱,其他镜头不露全脸。镜头正好切到刚才那个袖子遮面动作……”后面就流畅了。 黄颖一听补拍的镜头要遮住脸,心里就有了预感。她留下来给拍完了,拍完之后都晚上了,她联系桐桐:“师妹,安全到了吗?” “到了!”桐桐就说,“你还顺利吗?” 黄颖能说什么呢?“顺利!挺顺利的。你看,我把费用转给你……” “干嘛呀?回头得空请我吃顿火锅就行,要什么费用?你这么着,咱这以后还能见面吗?” “那行,过两天我请你吃饭。”黄颖扔了手机,朝小助理摊摊手,“你家姐儿给自己找了个东家。” 小助理尬笑,“那怎么办?” “人家没要费用,只说请吃饭。我也不好意思,这样,看哪家的包包上新品了,回头你去挑一个,改天吃饭我送她。” 您自己拿的片酬都不够包包的一个零头!折腾了这么久还给您把脸遮了,回头您再搭进去一包? 咱图什么呀? “图一热闹,管的着吗?”黄颖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给司机打电话,今晚就回。” 桐桐还在路上呢,这个点城里堵的厉害。 四爷打电话说她:“你路上慢点,不着急。” “那你自己解决晚饭。” 这操心的劲儿:“还能饿着我?” 才挂了电话,桐桐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妈妈’。 最近老提相亲这一茬,怎么说都没用!她接起来,“妈——” “我跟你杨叔到京城了,约了人吃饭。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有对象,不相亲。” “不是相亲,是带你见个人。” “谁呀?” “来不来?不来我可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了。” “来来来!怕了你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桐桐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四爷发语言,交代了一声。 进了定好的包间,推开门,里面坐了三个人。 漂亮的贵妇是妈妈海珍,有些发福的一脸严肃的男人是继父杨明。还有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特别潦草的男人,坐在两人的对面。这会子正不停的扒拉着头上的头发。 这个男人有些面熟。 桐桐犹豫了一瞬,才问说,“是庄游庄老师吗?”今儿去替的那部戏的编剧不就是庄游吗?之前她查了一下,大致扫了一眼,看了他有哪些作品。知道很有名的编剧,获得过很多文学奖项。有一张照片大致也是这样的,潦草极了。 庄游不安的动了动,轻咳一声,嘴上‘嗯嗯嗯’的应着。 桐桐进去,先跟杨明打招呼,“杨叔,是来谈生意的吗?” 杨明叹气:“你这个孩子……怎么说都不听。你妈妈给的建议,都是人生经验,你那么排斥。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你妈不放心你。” “哪有生意谈?”海珍就说,“你杨叔是专门陪我来看你的。” 桐桐坐过去,把包放在边上,“您也看见了,我这不是挺好吗?”说着,看了看庄游,“您看,您朋友还在呢,咱等会在说我的事。” 海珍沉默了一下,“我也知道,你大了,我不好管了。你学的那个……我也是想帮忙帮不上。”然后抬手指了指庄游,“这个……庄游……庄游是笔名,他原名叫林清。” 什么? 海珍‘嗯’了一声,“他就是林清,你爸。” 桐桐:“……”她先拿手机出来,搜庄游。一行一行的往下看,他的简介里确实有,说他曾有过一段婚姻,维持了四年就离婚了,有个女儿。 前妻是谁,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 女儿的情况更不在上面。 将度娘关掉,看其他的消息,这就属于八卦了。什么庄游抛弃妻女,什么庄游捧哪位女星,什么庄游跟女星某某某共游某地。再要么就是,庄游跟谁谁谁对簿公堂,庄游与谁谁谁翻脸的真相。 桐桐眨巴了一下眼睛,退出页面。然后看海珍:“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瞒着?” 海珍将脸扭向一边:“你看看那些新闻,你要让人家议论那是你爸爸吗?” 杨明无奈的看了海珍一眼,跟桐桐解释,“你妈也是希望你在一个良好、干净的环境里长大。”毕业了回老家,读个研究生,留大学任教,找个青年才俊,衣食无忧,这不是挺好吗? 海珍沉默着:“我管不了你,你要还是坚持要跳舞,要有舞台!那就别扑腾了,找你爸。” 桐桐狠狠的闭上眼睛:早干嘛去了!早干嘛去了! 但行前路(7)二更 但行前路(7) …… 但行前路(7) 桐桐什么话也没说,拎着包转身就走。 “站住!”海珍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这什么态度?你什么时候能乖乖的听话?你杨叔那么忙,专门腾出时间来处理你的事情……” 桐桐脚下没停,门大开着,扬长而去。 杨明拉着海珍,“你少说几句。” 庄游看海珍,然后指着门口,“她……她手里拿着钥匙……开着车来的……”这情绪开车,很危险吧? “那你赶紧追呀!看我干什么?”海珍只觉得手脚都发麻了,看着庄游追出去了,她缓了半天才跟着往出走。 桐桐才上了车,副驾驶的车门子就被拉开了,然后那个庄游坐了进来。 她皱眉,朝外看了看,这里是会馆式酒店,私密性很好,怪不得饭订在这里呢。 桐桐转着车钥匙,也看对方,只道:“我知道了!就这样吧。还有什么事吗?” 庄游挠头,“你是生气了吗?” 桐桐:“……” “生气开车不好……你先……先等等,等不气了再走。” 话音这边才落下,后面的车门子被拉开了,又坐进来一位:“林雨桐,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 桐桐直接下车,这车扔在这里总行吧。 现在跟他们说……说什么呀?只要人好好的站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有时候就是这样,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好似谁都有自己的难处,谁都有自己的考虑。可事情出了就是出了,无法挽回了。 两人下车往出追,可追出来就看见她站在路边,拦着一辆车,上车走了。 海珍回头瞪着庄游,庄游左右看看,朝后退了一步:“……你这……不能再跟我不讲道理。你不告诉孩子,你哪怕告诉我……她在这一行扑腾也行呀!你不是说……不是说孩子在家备考吗?” 闭嘴!海珍看着她:“我问你……这一行有多乱?” “联系孩子吧!看看她现在的情况。”庄游往边上一蹲,等着她。 海珍也不说话,杨明来了就在边上等着。 好半晌,海珍才拿出手机,不停的打。可再怎么打,那边就是不接。 这可怎么办?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桐桐才洗漱了,四爷也才买了早饭上来,油条还没放到盘子里呢,门铃就响了。 这么早?两人又没带朋友回过家,谁能来? 桐桐就问:“是不是物业呀?物业费交了呀。” 四爷去开门了,“是不是上下楼的邻居……”结果门一打开,是一警察,后面还站着三个人。 人家警察问:“请问林雨桐住这里吗?” 四爷看那三个人就明白了,点头,“住这儿。” 这警察抬头看四爷,然后试探着问:“你是哪个谁……篮球队的吧?” 四爷应了一声,再看后面的三个人:“请进吧,进来说话。”报警了都,跑都跑不了。 桐桐一面给脸上拍润肤水一边往出走,来的还是那三个。 警察就看桐桐,“林雨桐?” “是!给您添麻烦了。” “以后不要这样,不管跟家里有什么矛盾,都要好好沟通。你说你这一走,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父母能不着急吗?”长成这个模样,肯定会担心呀!谁家都会担心。 况且,家境优渥。不管是亲妈后爹的打扮,还是大作家亲爸的名气,那必是财力雄厚呀。人家奔着你的家境要害你怎么办? 你一千金大小姐,干什么呢?上演跟人私奔的戏码呢? 庄游跟人家警察道谢:“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 嗐!咱就怕你们这些名人,嘴随便一秃噜,就够我喝一壶的。对我的工作满意,那就行了。这里面有作家,有知名篮球运动员,“放心,关于报案人员以及涉及人员的隐私,我们会好好保护的。” 四爷给人道了谢,就先送人家出去。 家里只这么大点的地方,书架子靠着两边的墙摆着。中间一大的条形桌子,桌子能能书桌,能当饭桌,也是平时会客的地方。 原木的桌子上有两台笔记本,有两本看了一半的书。另一头放着早饭,油条、豆腐脑、鸡蛋。 庄游看着这环境,虽说小吧,但也收拾的很雅致,满是书香气。 海珍有些挑剔,她直接去了卧室,看见大床,看见还没有整理的床铺。再看看隔壁的衣帽间,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衣裳,但没有一件是真正能穿的出去的牌子。 四爷看着桐桐坐过去吃饭,就招呼客人,“坐!请坐吧。” 杨明转的看了看,然后朝四爷笑了笑,“我也爱看篮球比赛,你是二十三号尹镇,对吧?之前听说你受伤了,是退役了吧。” “对!”四爷将凳子朝外挪了挪:“您坐。” 杨明坐下了,看了看书架上的书,“挺好……挺好的!之前那个谁不是退役之后任教吗?一年百八十万是有的吧?” 百八十万? 海珍就坐过来,“小尹呀,桐桐刚毕业,还是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呢,是希望她回到我身边……” 桐桐直接给打断了,将鸡蛋狠狠的磕在桌子上,“您到底要干嘛,直说吧。” 海珍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剥鸡蛋,“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懂事。妈妈是为了你好。明明可以有很好的工作,可以一辈子过的很安稳……” “既然为了过的安稳的,那您为什么那么小就叫我学舞蹈呢?”三岁的孩子是不会明白什么是喜欢的。喜欢玩,喜欢吃,喜欢看动画片,这才是正常的。 就是在某方面有天赋,但是训练那么苦,本性就会拒绝。 肯定是家长督促,让练的呀。 长大了,会感谢妈妈的严格,培养成才了。 可既然叫学了,也真的下苦功夫练了,学出来了,却说你回去教书吧。学舞蹈,单纯的是为了当舞蹈老师的? 桐桐是无法理解这个逻辑的。 海珍看着女儿,“舞蹈,能叫一个女孩子保持好的提醒,养出优于她人的气质。若是再配上好的容貌,有了基本良好的教育……这就是你能过好一辈子的基础。” 哦!换言之,能嫁更好的对象,能得到优质男人的青睐。 海珍一点也没避讳四爷在场,直言道:“我跟你爸是大学同学,我们上学那会,都仰慕才子。能写诗歌,能发表短篇……报纸上,杂志上……他的名字能变成铅字……后来,我们谈恋爱了。毕业之后,分配工作。我分到了京市的话剧团,你爸分到了报社。 然后我们结婚了,我们不在一个单位,不是双职工,房子都分配不到。只能跟你爷爷奶奶四合院挤在二十平的小平房里。后来怀了你了、生了你了,可单位开始不景气了。企业慢慢的发不下工资了,报社这样的单位都得自己拉广告,推销报纸往出订。 你爸多清高啊!不去跑单子,整天就知道缩在屋子里写啊写的,写的多被退稿了,根本就挣不到钱。我那歌舞团……也没有演出了。就是有演出,我这生了孩子的,身段都走样了,跳给谁看呀!后来就成了拉大幕的。 林雨桐,你得清楚一点——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再好的感情也无济于事。我跟你爸就是这样,你爷爷奶奶先后病了,你没人照管,三天两头的住院。那时候没钱呀!你爸把那小平房卖了,你爷爷奶奶没救过来,咱们也没家了。 我跟你爸离了婚,带你回了你姥姥家。然后嫁给你杨叔。那时候你杨叔做生意,日子好。我承认,也告诉过你杨叔,我就是先看上你杨叔的条件的。 是!你爸爸后来获奖了。当作家的嘛,不就是这样。不彻头彻尾的伤一回,是写不出好作品的。” 庄游坐在边上不说话:就是眨眼间失去双亲、妻女,一无所有。 那天,送这母女上车的时候,他把身上仅有的二十三块八塞女儿身上。后来想死了,才发现身上连买安眠药的钱都没有。 海珍过去,盯着桐桐的眼睛,语气很平和:“林雨桐,你爸就是后来挣的再多,现在有再大的名气,我都不后悔当初带你离开他。知道为什么吗?”她笑了笑,“因为苦,没什么好吃的!别说什么苦尽甘来,过苦日子,一日一日熬着,便是甘来了,那苦就不存在了?” 桐桐就问她,“那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想说明什么?想说明你带着我,是救了我,没叫我继续吃苦。然后关于那些过往,瞒着就瞒着了,是这意思吗?” 海珍从包里抽出一张卡来,“你爸爸给你的钱,我一分没动,全给你攒着呢。”说着,往前一推,“你杨叔的生意做的不算大,几千万的资产还是有的。你爸给你的不算多,这卡里应该有一千三百万。” 说着,就将卡往桐桐面前一推,然后瞟了一眼四爷,这才说桐桐:“你要想想清楚才行!你杨叔的钱,我不赞成给你继承。但你爸没有别的孩子,他的就是你的。你不要为钱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你就是要工作,也不是为了钱。叫你工作,只是为了叫你有个体面的社会身份,嫁到体面的人家,过体面的日子。这个话,你听懂了吗?” 桐桐将卡推给庄游,“杨家的钱我一分不要,其他人的钱我也用不上。我自己能活,体面不体面,不是以你的标准为标准的。您的人生经验我知道了,但我不是你,不管是从前的我,还是以后的我,绝不可能按照你的愿望过日子。这些年,你过的很好,但我未必!以后,我会过的很好,哪怕你不那么认为。” 但行前路(8)三更 但行前路(8) …… 但行前路(8) “过的好?” 海珍扯了扯桐桐的袖子,“你身上这件衣裳,多少钱?八十?还是一百?”然后指了指衣帽间,“你从小到大,我叫你穿过这样的衣裳吗?”说着,就指了指门口鞋柜下面的运动鞋,“三百几买的?嗯?我叫你穿过这样的鞋?” 说完,又看桐桐的手腕,“工作了,一块手表都没有。手腕上一点配饰都没有。” 桐桐抽回手,“我要是喜欢,我会自己挣,自己去买。我要挣不来,我可以不要。我百八十的衣裳穿上也很好。” “你看看你,跟那些店里的服务员,外面那些送外卖送快递的有什么不一样。” “那些人怎么了?”桐桐也真怒了,“人家靠双手吃饭,养家糊口,差哪了?我穿成这样我高兴,我喜欢。我想穿什么穿什么,我乐意。” “你是乐意呀,还是鬼迷心窍了。”海珍捂住胸口,“你杨叔的朋友,人家家里多少个亿的资产,在省城,人家的房产有一条街。人家就一个独生子,长的体体面面,牙科博士,现在都是副主任医师了。人家见过你,喜欢的不得了。这样的对象你放着不要……” 找一个吃年轻饭的退役运动员。他们有前程可言吗? 要是家里条件好还罢了,可实际上呢?要是条件好,能租房子住?要是条件好,你开出去的车能是租来的? “你可以不认同我的观点,但是,结婚这个事,我不同意。说破大天去,我也不可能同意你找的这个对象。” 桐桐拿了油条递给四爷:“吃饭!”她自己也拿了一根,往嘴里塞。 才一塞进去,海珍就皱眉,“吃油条,你……” 桐桐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吃了,怎么着吧!她一边嚼着,一边道:“您回吧!要是觉得伤心了,您就当您白养我了。或是,我不听话,死外头了。” 话音才落,海珍的巴掌就举起来了。 杨明赶紧喊:“海珍!” 庄游一把抓住海珍的胳膊:“够了!走吧。” 当妈的气的浑身都抖了,“你听听她说的话,当着父母的面张口闭嘴‘死’……” 杨明拉着老婆,“走吧!没完没了了,你说了,孩子知道了……这就行了。”说着,就回头喊桐桐,“你妈更年期了,最近老上火。脾气上来控制不住,回头她就后悔了。你好好吃饭吧,乖乖的!需要钱了,打电话跟我说一声。” 四爷往出送人,给两人摁了电梯,在外面等着电梯。 杨明尴尬的朝四爷点点头,“你见谅,桐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确实是娇养着长大的。请你体谅我们的心情。” 四爷看着上行的电梯,没接那个话,只道:“电梯来了,您二位慢走。” 好的!好的! 电梯关上了,四爷没急着进去,里面肯定还在说话。 庄游看着这样的女儿,沉默着。良久才道:“我无话可说!做父亲我确实不合格。你可以选择认我,也可以选择不认我。以你的意见为准!当然了,我是认你的!你有什么麻烦,有任何想要的,都可以随时找我。” 说着,就拿了桌上的笔,写了电话号码下来。然后才道:“当然了,你是我的女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认,都是!这个改变不了。我无意索取什么……但若是提我的名字能给你减少一些麻烦的话,我很高兴你能对外说你是我女儿。” 说完,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道:“你生气……比你妈生气还吓人。我看你今儿这情绪……不适合说什么话,那我就先走。”说完,又像是才想起,赶紧过去在纸上写下地址,“那个……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一个人住。那个……你要是跟男朋友吵架没处去,不管我接不接电话,你都可以去我住的地方。琐是密码锁,密码我给你写上。” 然后放下笔转身就走。 桐桐伸手拿了那卡,“这钱我不要,你拿回去……” “你给我也没用呀!那卡肯定在你妈名下,密码也只你妈知道……。” 桐桐:“……”这还真是。她马上拿手机给海珍打过去,“密码!” 什么密码? “你给我那张卡的密码。” “要密码干什么?”叫那个穷小子把你的钱哄了去吗? “该还回去了。” “还给谁?” “从哪来的,还哪去。” “那是他欠你的,他是你爸,他的就是你的!犯什么蠢!” 桐桐就道:“海珍女士,您要是不给,可别后悔。” 那边没言语,直接给挂了。 桐桐看着电话,然后直接翻出了上次打交道的律师行那位律师的电话,“关律师,我今儿想见您。” 有事呀?这位咱印象可太深刻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案子委托给你。”桐桐就把家事说了,没提父亲具体是谁,反正是,“亲生父亲这些年陆续给了一千三百万,我母亲放在她的名下,给了我卡,我却没有密码。我现在需要将钱还给我的生父,是不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这笔钱。我母亲算不算是侵吞他人财产。” 关律师:“……”这个,“当然算了。”但这个案子可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庄游:“……”那个是姑奶奶,这个是祖奶奶吧。闹腾开了,这都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这孩子办事怎么透着一股子浑劲呢? 关律师人家有经验,家境这么好的人,都是要体面的。他就说,“要不,我在电话上接受您的咨询。您把您母亲的电话给我,我现在给她打电话,沟通一下。若是沟通无果,那咱再说下一步……” 好的! 桐桐把电话号码给发过去了,三分钟不到,手机叮咚一声响,手机银行开始有了转账提醒,对方会把钱陆续转到她的卡上。 紧跟着就是语音轰炸,每个都长达五十九秒的那种。 桐桐一个都没听,然后看庄游,“给我一个你的账号,我把钱转给你。” 庄游看手机:“……那个,我手机不绑定银行卡,我不太用。而且,我也不随身带卡,等我回去之后找到卡了,我给你发过来,成吗?” 桐桐就看他,沉默的看他。 庄游:“……”别这么吓人呀!“真的呀!”然后把手机递过去,“你看!我很少自己出门……自己出门从来不用我花钱,我真没有那东西。但我肯定会把卡号给你的……我也怕打官司,对吧?我这么一个名人,这事不好听。你放心,我回去就给你发个卡号来。” 然后真走了。 四爷还在电梯口呢,见这位也出来了,他点了点头。 庄游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小伙子别生气!桐桐妈就那脾气,人其实没那么坏!她是过了几年苦日子,过怕了。别说我家姑娘这条件了,就是谁家的姑娘……那出嫁不得挑你有没有前程,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有没有潜力给人家姑娘好日子,对吧? 当然了,你们年轻。我是看好你们的。你们愿意咋过就咋过,要是钱不凑手……你不许瞒着,好不好?你可以挣的少一些……但是,你得……你得叫她高兴。她不高兴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老吓人了!” 四爷:“……”他也请这位上电梯,“您慢走。” 然后人家走了。 四爷再回去的时候听见桐桐跟谁打电话呢,“……咨询费肯定是要给的。按照你们的收费标准,不要客气。” 然后关律师收了五百的咨询费。 关律师代收,还得上报给事务所。这在哪不算是奇事呀? 同事还打趣:“那这可是客户呀,可要维护好,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找你了。” 谁知道一语成谶,人家还真就成了他的客户,且是大客户。 桐桐这边闹了一拨之后,暂时太平了。 但是,桐桐这一千三百万一直没能还回去,因为庄游说给卡号的,因为各种原因,卡号一直没给对。 第一次给的时候,卡号跟姓名对不上。 桐桐打电话问了,他直接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图片上是一张银行卡。这回该对了吧?结果还是对不上。 庄游在那边说,“有些是什么原因给我的钱……我忘了。可能是朋友还钱的时候直接给了一张卡,卡不在我名下,但密码应该是六个零。我这还得查哪个是我的卡。你看……我这正要闭关写稿子呢。那钱呀,你先帮我保管着。可千万别再给我一张卡,我这糊里糊涂的,弄不清楚了都。” 然后那边谁叫了一声,他就说,“我这真忙着呢,先挂了!有事再给我打。” 桐桐:“……”这不是一笔小钱,能随便给一张卡放到他家就算是还了吗? 反正就是想法子不接这个钱。 那就等着吧,我看你能闭关到什么时候。 她最近在关注四爷弄的那个维修体育器材的维修队,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热榜上过几次,新闻也都有报道。体育频道还做了专题报道。 桐桐正高兴了,觉得这个事能干。至少初期是能干的。 结果暑期来了,《明王》那部电影上映了。因着之后跟黄颖关系还不错,这姑娘家境好,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非往那么圈子去。电影上映了,好歹自己是替身呀,拉着四爷抽空去看了。 一看,然后懵了!女刺客之前都是蒙着红纱巾的,只在跳舞的时候露脸然后刺杀!而露出来的脸是自己的脸! 四爷:“……”谁替谁呀? 直到电影结束,桐桐在演员表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找到黄颖的名字。 她一出来就摸出电话找关律师:“您好,得委托您帮我打个官司。” 告谁呀?! “告《明王》这不部电影的制作方。” 为什么的? “我是去做替身的,是个人邀请,不是他们剧组邀请。他们凭什么在没通知我,甚至都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叫我露脸出境。” 关律师:“……”奇葩事年年有,今年却特别多,“您等等,您容我去看看电影,了解一下情况。回头咱们再谈。” 好的! 再谈的结果就是,在电影口碑很好的情况下,于飞被人给告了。 那个女刺客只露了一面,却惊艳一片的时候,人家把他给告了。 他记得当初交代下去了,一定要找到这个演员,跟人家谈一下,签个合同。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纰漏了呢? 他还在捋这件事呢,那边胡导偷摸的问庄游,“之前你看成片的时候问我那个女刺客的情况,我看了演员表,那个姑娘叫林雨桐,对吧?” 对! “你姑娘叫什么来着?” “林雨桐。” 对嘛!我就说当时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呢!胡导就问说,“你前妻不叫你认你姑娘,你姑娘也不知道你是她爸吧。” “去当替身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庄游歪在沙发上,他家的墙上挂着一张海报,正是女刺客的剧照。 “她知道你是她爸?” 嗯! “她也知道那电影剧本是你写的?” 嗯! “那你知道……她现在把咱们都给告了吗?” 庄游看着剧照上那杀气腾腾的眼睛,“闹的沸沸扬扬的,网上到处都是这个消息,我能不知道吗?” “就这么告了?” 庄游叹气,都告她妈妈呢,告我有什么奇怪。没事!告吧:“本来就是咱们的不对,哪有叫人家演戏,一没有合同,二没有报酬的呢?” “就算是工作人员失误了,可这是捧红了呀!你就是找来,下部戏给个好角色……” “她要真想干这一行,她不缺好角色。没有好角色,我写好角色给她。” 胡导:“得得得!但是,客观上来讲,你家这个孩子是不是太任性了些,办事是不是也太不圆滑了。” “那是她没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她怕得罪你们干嘛呀?有理还不让人告了?” 胡导就问说,“那啥意思呢?” “赔偿呀!别舍不得钱。”庄游叹气,“跟老于说一声,别叫那些人瞎扒拉写黑通稿,敢那么干……老子就翻脸掀桌子。” 胡导骂了他一句:“你TM的是生了个姑娘吗?你生了个祖宗。” 那你可真说对了,老子八辈子积德,给你生了个祖奶奶! 但行前路(9)一更 但行前路(9) …… 但行前路(9) 凡事一闹大吧,就各种声音都有。 首先,肯定就有人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蹭流量赚热度。 免不了的嘛! 紧跟着就有人劝:姑娘,你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你这么干把人都得罪完了,之后谁敢跟你合作?你看似有了现在这么一拨热度,可其实呢,你把你将来的路都给堵死了。 谁说不是呢?这赔偿就是三瓜两枣的,你也说了,你只出了那一个镜,片酬能有多少呢?再给你赔偿又能有多少呢? 你私下跟对方联系,争取个机会才是正确的操作方法。哪怕演个女三、女四呢,这不就顺利出道了。怎么能闹这么一出呢?到底是年轻,不会办事。 还有人给建议:赶紧想法子跟对方和解,这还有挽回的余地。 黄颖也发消息:姐们,真不至于。我当时补拍的时候就想到了,没告诉你就是不到最后都存在不确定性。我要恼当时就恼了!姐也不靠这个玩意吃饭,你真不用这样。 桐桐给她回过去:一码归一码,这不一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要变更,那他们的诚意呢? 第一,得给予你一个其他的机会,其他剧里的一个合适的角色,你答应了才可以;第二,他们需要征得我的同意,我同意露脸了,也才可以。 这是不尊重人! 黄颖:“……嘿!”这姐们,怎么这么一副较真的脾气?“那个圈子,你红了,什么都有。你是个小透明,狗都能踩你一脚。每天为了一个小角色争抢的头破血流的事多了!我啥也不是,他们不必在意。你啥也不是,所以塞一块烧饼你就该感恩戴德。就是这个意思!生态圈子就这样,除非不想在这个行业里混……” “那就不混!我也不指着这玩意吃饭。” 黄颖:“……”行吧,这姐们这底气,估计家境也不差。之前听人说她挺高冷的,凡人不理的。其实人很仗义,“那行,这一拨过去了,出门方便了,咱出去吃饭去。” “那得我请!” 行!你请。 挂了电话,桐桐又给孙老师回过去:没事,您别操心,我们能处理好。 把孙老师弄的也很为难: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了呢? “我跟师姐挺好的,还约了一起去吃饭!” 好好的就行!名利场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桐桐挂了电话,扭脸看四爷,四爷正坐在电脑前忙活着呢。网上的舆论,他得看看有没有什么过激的。却没想到,意外的干净。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像是说桐桐可不是软妹子,之前想算计她没算计成的一个舞团经纪,被她给送局子里去了。 估计这个爆料人应该是以前的熟人,把事情的始末讲的很清楚,还放了几张群里的截屏出来。 用他的话说:这姐们不言不语的,我们都当人家高冷,不谙世事。结果那天周经纪说人家舞团选角,我们也以为是去台里表演的,结果就被带到了K歌房。好家伙,乌烟瘴气的!那团里的领导一眼就看中这姐们了! 人家说了,要么跟他喝一个交杯酒,要么就干一瓶。这姐们要走,那些人拉着不叫。这姐们愣是对瓶吹。喝了白了,又喝啤的,最后喝的都不行了,又白的混着啤的被周经纪硬给灌,逼着这姐们给那舞蹈团的领导道歉,非叫搂着喝一个交杯酒才行。 这姐们不干,又要出去吐,这才逃出去了。谁知道吐回来,砸了啤酒瓶子要划了那些人,这才给走了。我觉得她挺仗义的,都那么着了,还叫其他姑娘先走。可没人敢走,她自己就走了。 后来,周经纪要收拾她,结果人家搬走了。后来再发生什么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周经纪好端端的赔偿了对方一笔钱之后,这姐们又把赔偿协议给发群里了。其他人也想要赔偿,结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周经纪连带的那个什么团领导,一起给送进去了。 前前后后没一个月吧,这姐们把仇就给报了。 当然了,这样的爆料对一个才露一面的小演员身上,关注的人不多。 四爷又看了看,才跟桐桐说:“有人在控评!”没什么乱七八糟负面的消息,也没有人带着目的性的黑。当然是,谁都不可能全招人喜欢,总有负面评价,但都是个别的声音,问题不大。 庄游坐在电脑前面,他的助理将一些爆料的帖子念给他听,而后道:“……我觉得爆料人说的是真的!这里面很多东西都很详细。” “找人打听打听。” 行!这个真要打听,也不难。比如电视台那些导演,他们手底下用的哪个团的舞团,至少姓朱的很好打听出来。姓朱的进去了,各种小道消息就很多。 反正是碰上个硬茬子,被人给算计了。他们团还有跟他一起去的,甚至有全程的围观者。说起这个,那更是:“……那丫头冷傲的很,死不低头……以为周娜能给收拾明白呢?谁知道那丫头心眼多,把周娜给收拾了。人家还就给出头了。这是个狠茬子。” 助理打听清楚了,都不敢细说,但又不得不细说,“反正就是这么个事。不过确实没吃亏,把人给收拾了。” 庄游就问:“那个周娜被判了几年?” “两年。” 才两年?庄游就说,“找……找找她胁迫的那些小姑娘……这些孩子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风月场所……我下一步戏应该会写关于民国风月……从沦落风尘到国难当头的挺身而出,需要这样有经历的年轻女演员……或许会选一拨新人吧。” 懂了!站出来,把相关的人往死里捶,捶的在里面呆上半辈子才好。 庄游老师可不只是作家编剧,他是第一拨吃到娱乐圈红利的人。从九十年代获奖,电影市场化开始,他就是参与者。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在这个圈里分利润了。 是编剧,可也是隐形资本。行业内最早发展起来的那些大导,哪个跟他都有交情。 他不是那种关起门来写作的人,他受过穷,对钱这个东西,他迷信的很。最早接触市场的人,他的创作早不那么单纯了。追求文学成就之类的那是扯淡,他的作品都是迎和市场而生的。所以,他才名利双收了。 虽说各种绯闻不断,可他若不是有那么大的价值,谁编排他那些干什么? 只要找这些人去沟通这件事,说是找素材采访就行。谁也不笨,难道不知道趁着这股子东风炒出她们的热度来。 可炒出热度了,她们就有机会拍什么电影吗? 想什么呢?电影从有意向到立项到筹备到最后播出,别说一两年了,三五年都有。等着吧!别说五年了,三年后她们都不算鲜嫩的年纪了。 当时她们都是旁观者,无一人上去帮忙的,那就拉出来晒晒嘛! 庄游问说:“姓朱的……哪个歌舞团的?” “Y舞团。” 庄游点点头,却再没说话。 助理问说,“那……于导那边说请了桐桐过去谈和解的事,您去吗?” 不去! “不去见见?” “去了她又嚷着还钱。”庄游往沙发上一躺,“回头哪句话说的又不对了,还得发脾气!我害怕……我不去!” 是得过去谈这个事,但桐桐没叫四爷去。本来就有点惹人注目,两人叠加一块,人家又得说炒恋情。 炒个嘚啊!我跟关律师去就行了。 关律师在路上就说,“对方已经报警了,是办事的小助理贪了那十万块钱。那小子好赌,输了。本想着回头联系你,将这件事先隐瞒下来。谁知道你先给闹出来了。这不是对方有意这么干的。也就是说,片酬这一部分,十万不能再加。至于赔偿,咱们见机行事。但我想着,二十万差不多吧?” “多少不重要!我总得给老师和师姐一个交代吧。这弄的像是我抢了人家的机会一样!事不是这么办的。钱不是目的,就是要一个说法,一个交代。” 关律师:“……”挺有个性一姑娘! 果然,酒店外面好些人。现在这自媒体,个人拿着手机就能拍,人家靠这个赚钱,谁也不能拦着。 进了酒店,在小会议室里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像是那位于飞导演,还有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另外好几个都是出现在片场,但咱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的。 于飞知道这是谁了,一见桐桐就笑,“嗐!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他主动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于飞。” 桐桐跟他握手,“林雨桐。” 于飞没说别的,回头看了律师一眼。律师将协议推给关律师,“十万的片酬……另外,再赔付八百万,您跟您的当事人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合适?” 关律师以为听错了,“多少?” “八百万!” 关律师看桐桐:啥关系呀?为啥赔这么多。 桐桐推了:“多了!片酬我接了,这是我应得的。但是赔偿,我不能拿那么多!” 于飞赶紧道:“你拿着吧!就这么定了!毕竟把不想出镜的人拉出来出镜,这给你以后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的不便,这个影响是长久的,所以,这个钱给的并不多。无论如何你得接着。” 关律师摸摸鼻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索要赔偿的嫌弃赔偿多,支付赔偿的人怕这边不接。 她就说,“按照给您带来的影响,这个钱确实是合适的。” 然后就解释,“其实,这件事影响最大的是名誉。若是没个说法,那我的当事人岂不是成了抢夺他人资源,全不顾情分的人了!这里面有她的老师,她同门的师姐,真要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在她的社交圈子里做人呀!” 所以,赔偿八百万,真不多!名誉损失这个……多少钱都不多! 说完,她就看桐桐:未经你同意,这算是侵犯肖像,咱们拿二十万就行。名誉损失,八百万可以拿!不要傻呵呵的将赔偿都归为一类,若是如此,你以后若是再出境,又怎么圆这件事呢? 世事无绝对,总得留个活扣,对吧? 再说了,八百万对人家而言多吗?人家大明星一天数百万,这点钱算个屁呀!还不敢拿了?拿了又怎么了?就拿!放心拿。 桐桐:“……”还是你心黑呀! 然后就对外发了公告,先是对于这件事处置的不妥当跟大家道歉,跟黄颖和林雨桐两位当事人道歉。 再就是将和解协议亮出去。 主要的赔付是名誉损失这一块的! 除此之外,于飞还在VB上@黄颖,对她发出邀请。肯定了她的表演,想请她去参演他的下一部电影。 然后广大网友:“……”还真给赔了这么多呀! 结果在电影的热映期,大家就觉得这个团队还是很有责任担当的。出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很有诚意。 那进影院,支持一场电影吧。当天,票房就逆跌了。 桐桐回来这么一算:其实人家也没赔!宣发他们得花多少钱呢,这个事处理的妥当,省下来的宣发就不止这么一点吧。 第二天关律师还打电话:“看!咱们还是下手不狠。” 桐桐:“……”误打误撞回来的律师,手里自带铡刀的那种吧!她就说,“以后,再有官司,我还就找你了。” 好说好说!平时我也可以给你做免费的法律咨询。也许咨询着咨询着,案子就来了呢。 桐桐又给庄游发消息:现在能给我账号吗? 庄游是拿着手机想了再想,还是摸出卡,拍了照片给发过去了。 老胡就说:“还真给你还回来呀?” “那是小祖宗!”庄游给发了过去,“不要这钱,就是跟我没有形成抚养关系。那怎么办呢?就那脾气,这次再不给,她敢取了现金叫送钞车给我送到家门口你信不信?” 哟!这脾气,比你更浑蛋。 “承蒙夸奖,青出于蓝胜于蓝!”庄游说着就叹气,“本来也是我没管人家,也不赖人家不认我。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该的。” 但行前路(10)二更 求收藏…… 但行前路(10) 夏天的暮色十分,暑气慢慢下去了。 前面堵车,车子在路上又停下来了。 海珍低头调整了手上的戒指,这才扭脸看向窗外。窗外的广告牌上正播放一条公益广告。广告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年轻人,利索干净的短发,大眼睛双眼皮炯炯有神,鼻子挺拔里不乏秀气,其实一个小伙子的脸只要眼睛和鼻子长的好,就能决定这个人的大致颜值。 这张脸再配上硬朗又结实的下颌骨,面部上宽而下窄,这是完全符合人体面部美学的。 以前团里那些小生,脸长的还不如他。 她将车窗放下来,广告在循环播放,又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大家好,我是退役篮球运动员尹镇……” 说什么她没听,只看着镜头拉远之后拍到全身,大高个,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块。不管是从气质,还是从别的看,外形条件是特别好的。 他在介绍安全使用健身器材,推广全□□动,看边上的小体字,介绍上还写着,他是特聘的‘安全运动大使’。 每天早上五点到七点,晚上七点到酒店,在老年人喜欢运动的广场上播放,各大小城市都在推。 这段时间只要刷短视频,总能有相关的内容。小区里也在更换器材! 老杨回来说,“这次看走眼了,这个小伙子可不是一般人。只怕他现在接的单子都能把办公室给淹了。” 车子动了,海珍收回视线。 杨明看了她一眼就说,“是不是后悔了?” 是有一些的!能靠自己挣来,倒也还有可取之处。 杨明就说,“你呀,说起来管孩子管的严,可其实呢,还是老样子!之前你说不合适,是条件不好!现在条件好了,你觉得就行呀?叫我看,还是不妥当。” 海珍没言语,低头继续摆弄戒指。 “还别不服气。”杨明转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海珍的腿,“你就说桐桐吧,这算是小火了一把吧!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赔了她八百万,咱还不清楚?说到底,赔的不就是她爸的钱么?” 海珍嘴角勾了一下:还算聪明!知道变着法子从她爸手里要。 杨明就叹气,“她爸要捧她,她能不红吗?不管她耍多大的脾气,以她爸那性子,那除了纵着还能怎么着呀?海珍呀,这种时候,恋情啊,绯闻呀,可就真耽搁孩子的前程了。你知道一个大明星,一年能挣多少吗?” 海珍一低头,不言语了。 “你看看动辄漏税几个亿,你就知道她挣了多少。你说咱们两口子,二十年了吧,就攒下几千万的家业。说起来过的不差,但对人家来说,不够人家接个代言,拍个片子挣的多。那些代言,动辄两三千万……一个电影,几千万……” 海珍摇头,“她不用!她爸的就是她的。她爸在那一行里把钱挣了就行了,她不用进去蹚浑水。我是不赞成的!” 杨明往后一靠:“不是说咱们支持或者不支持……她要真想入行,那谁能拦住呀!做家长的嘛,就是要给孩子拾掇烂摊子,考虑周全。你说真要入行了,她身边的琐事谁处理?从经纪人,到财务税务……谁能有自家人放心呀?” “我不管,她爸就会看着的。我要管了,她爸就得躲远。我是外行,早跟不上形势了。但她爸不是呀,她爸不会看着她吃亏的。” 杨明意味深长的看了海珍一眼,“老婆,实不相瞒,最近这生意不好做。建材类跟房产是挂钩的。房地产不景气,这建材类就不好做。之前想着跟那谁家做亲家,做他们家的下游产品……可咱们把人家涮了一下,这条路也不行了。怎么办呀?退休吃老本?” 资产几千万和现金流几千万,那是不一样的。 更不是家里的积蓄有数千万! 海珍不停的摸着手上的戒指,“那性子你也看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说着,就又道,“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这一行行,那叫杨桃回来呗。杨桃今年也不大嘛,也才二十四。在国外学艺术鉴赏,必然很有时尚眼光。杨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桐桐爸手里肯定有资源。就是随便漏下来的,也够杨桃用了。” 杨明皱眉,“杨桃那孩子性子不如桐桐厉害!她太软了,打小惯的有些过。” “谁家的女孩子不是惯出来的!再说了,咱家这条件,她本就是家境富裕人家的孩子……这有什么奇怪的。就是长的不如桐桐……不过没关系,现在这做整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个圈子里不整的没几个,我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要是舍得,那就把杨桃叫回来,我带着她出国去整一次……” 海珍说着,就道,“你不信去查查,很多演员那脸每年都会有变化。我找桐桐爸打听一下,看那些艺人都是在哪里整的。咱们也去!安全、私密、自然。” 杨明没言语,“就随口一说,回头问问杨桃那孩子再说。” 两人再婚的时候一人带着一个女儿,杨桃比桐桐大一岁多点。家庭重组,两人却没有共同的孩子。其实交罚款也生的起,但是海珍坚决不再生了。 杨明也知道,像是海珍这么漂亮的女人,心难留。再生一个就跟捆绑住了她的手脚一样!再加上那时候的生意刚刚起步,是比较有钱,不是很有钱。再加上生意总有赔有赚。她那心思呀,精着呢!真要是赔的多了,翻身难,她转身就能走人。 靠着长相和身段,还能再嫁好的。 所以,凡是有可能影响她生活质量的,她都是拒绝的。 可她太漂亮了,他舍不得她离开。 晚上睡前女儿把视频打过来,巧笑嫣然,“爸爸……今天过的怎么样呀?” “好!都好!”杨明就笑,“钱够不够花?爸爸再给你转点?” “再给我两万吧,我想要一款包包。”杨桃嘟着嘴,“爸爸,给我买嘛。” 买买买!给你买。 海珍一边拍着润肤水一边往床头开,“桃桃!” “嗳!阿姨。” “我今天跟你爸提了,问你回国后的打算。反正现在就业形势挺难的。好些国外回来的热门专业的博士、硕士都不好找工作。你呢?什么情况呀?不打算回来了还是……” “回去呀!肯定回去。我爸在国内呢,我能把我爸扔了吗?”杨桃笑的一脸灿烂,“不过我回去……不干啥也行吧!我爸不是说我收房租都够生活了吗?我再玩两年就回去。” 杨明赶紧说,“那你去玩……” “桃桃……”海珍就问说,“你不是喜欢那个叫什么的明星吗?阿姨能弄到他的亲签,你要不要?” “要要要!我家哥哥的亲签吗?”杨桃那边都乐疯了,“阿姨,从此你就是我亲妈。”说着,才想起来,“桐桐出名了,是吧?电影什么时候在这边上映,我一定要去看。” “出什么名,她又不爱那一行。” “那多可惜呀,我还想着她有名了,说不定能带我见见我家哥哥呢。” 海珍就笑,“既然喜欢,那你自己入行不就行了!阿姨帮你!” “啊?” 那边只疑问了一声,杨明就赶紧挂了电话,“你这人……怎么这么急呀?” “这不是话赶话赶到那里了吗?”海珍不以为意,“我老了,桐桐不能不管我!等你老了,你也有那么资产……别怕!都能过好的。” 没几天,桐桐出门扔垃圾,刚好碰到走到楼下的海珍。 她站住脚看看她,“有事?” “上去说吧。”海珍往里就走。 桐桐站着没动,“不方便,就在这儿说吧。” 海珍扭脸看她,态度很和缓,“那天是我没控制出脾气,是我的不对,你也别气了。我过来是告诉你,别管你杨叔说什么,你都别听。” 什么意思?他说什么关我什么事?他跟我说的着吗? 桐桐就说,“也别提养育之恩,一人一孩子,谁吃亏谁占便宜?况且,一千三百万,随着我长大,这比钱逐渐增多。意味着每年的利息就是一大笔。我的生活条件和开销,只利息就用不完。他要是再提类似的话,那就坐下来咱算一算这笔账。银行资金往来,这都是能查的。咱把这一项一项查清楚,看看这钱是不是一直趴窝不动,是不是每年都有人取走利息。” 海珍挑眉看了桐桐一眼,“我就是告诉你,你杨叔想叫杨桃进娱乐圈。” 桐桐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你们的决定,跟我无关。” 其实她想说的是:以前有大笔的现金攥着,杨明用的着;现在你自认为手里会有资源,杨明父女俩都用的着。你倒是真会给自己找家庭地位! 她进了单元门,把海珍关在了外面。 海珍:“……”自己养出来的孩子,到头来最不了解自己的是她,最不了解她的也成了我。 怪不得人家都说母女是上辈子的仇人呢!瞧,就是这样!见了面就呛呛! 但行前路(11)三更 求收藏…… 但行前路(11) 满场震天的呼喊声,桐桐就在距离篮球场比较近的看台上,今儿是全明星篮球赛,输赢倒是在其次,四爷被邀请来做裁判的。 她穿着大码的二十三号球衣,在场下跟着呐喊。 看球就得在现场,在现场才最有意思。四爷休养了半年了,不管是足跟腱还是膝盖,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上,虽然只是做裁判,但也看出来,状态不错。 庄游开着电视,体育频道直播呢。解说员在间隙里对着镜头画面解说,“……这是曾在国家队效力的球员尹镇,很遗憾,才二十四岁,因伤退役。自从退役以来,一直从事体育公益事业……看今天的状态,他的伤恢复的不错……” 画面一转,镜头切到了观众。 “现场的观众非常的热情……” 庄游却看见桐桐穿着大大的球衣,套在她自己个衣服上,在那里朝场中的人挥手。镜头不停的往前推,都怼脸上了,她只管对着镜头笑,还整理了整理头发。 怼到脸上的镜头拍下来的,依旧是五官精致毫无瑕疵。 那天在酒店见到的时候是客气有礼,大方得体的。知道了事情之后那表情真是能吃人,后来追到家里,也当真是句句如刀,处处致命。但不管是哪种,他都没看出娇娇女的样子。 只有今儿,在镜头里,她笑的极甜,清纯又透彻,似是没有一点心事。 杨明坐在麻将桌,电视哇啦哇啦的开着,放的就是球赛。 他上家放下东风,“老杨,你的资金周转……这些年可基本没出过问题,而今更不可能出问题了。你家那个女儿现在可是明星了!之前那个声明……好家伙,只名誉损失,就给了八百万。” 杨明心不在麻将上,他本身也不爱打麻将,这不是陪生意伙伴吗?他就说,“也不是资金周转……这不是想拓展其他的业务吗?前期资金占用自己是难免的。半年,就周转半年。” “老杨,不是不给你周转,是咱现在的日子都难。你是把货压给承建商,承建商的尾款没办法结算给你,那是因为房产商房子卖不出去,也没给承建商结算尾款。你的供货商从你要货款,你的钱变成货给了承建商了,货款没收回来,是吧?” 杨明苦笑,是这么一码事。做生意嘛,周转很正常。只是之前有海珍手里那笔钱,好周转。现在少了这么一笔,是有些捉襟见肘。 “我也一样呀,老杨。我也周全不开!” 反正就是没钱,除非找银行借贷。 可银行借贷就得把固定资产抵押进去。生意有风险,不能全往里扔。而今的经济形势不好,固定资产……折损了怎么办?这把年纪了,翻身再无可能了。 钱没周转到,回去的路上追讨欠款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的手机都发烫了。 怎么办? 他回去跟海珍商量,“拿一半房产出来,抵债。先度过这个难关。” 海珍没说不行,“你要知道,我不叫桐桐继承,那是因为我顾念你。但实际上,咱们家大部分财产,是婚后置办的。也就是说,咱俩一人有一半的财产拥有权。你要是拿去抵债,那就拿你的一半,剩下的可就跟你再没关系了。” 杨明皱眉,海珍就抬手,“你不要争辩,你就是闹到法院也没用。事实上,我的钱参与了你的生意,每次大额周转,都是我给的钱。也就是说,我不是不参与经营,也不是你养着的,对家里毫无贡献,对吧?所以,我要求分一半,是非常合理的。” 杨明看着她,久久无言。自己把房产抵债给下游了,可上游又不能按时结算给自己。另一半房产海珍不叫动,那得是她的。也就是说,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没法经营了。 他摆摆手,“行!全当我没说。” 快走到卧室门口了,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他就攥住手机,还是催款的。 他挂了,然后关机。回头看海珍:“庄游的面子……能保证桃桃在那里圈子里混不被欺负么?” 海珍手里的香水瓶一下子给掉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叫桃桃试试吗?”杨明就说,“如果没什么危险,可以试试!那孩子喜欢追星……她不是不想,是觉得她自己的条件不行。如果你有法子,可以试试!那么多人都走那条路……她闯一闯,说不定也闯出名堂来了。要不然,艺术鉴赏学了能做什么呢?” 海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得想好了?反正我是不赞成桐桐去的!桐桐爸爸护桐桐那当然能护的很周全。但是桃桃……这肯定不一样。” “我看有些家人给做经纪人,给做助力的艺人,也发展的很好!家人跟着,能出什么事?”杨明靠在门边:“老婆,这一行整体形势不行了。这要是我都给赔进去了,桃桃就什么也没有了。她自来大手大脚的,以后怎么过日子呀?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她铺一条路吧。” 海珍垂下眼睑,“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那你跟桃桃说吧,看桃桃回来不。” 结果杨桃很高兴的回来了。 人一回来,杨明就叫海珍约庄游:“咱见一面,把桐桐也叫上。” 桐桐就不叫了,“我约庄游出来看看。” 庄游以为说孩子的事呢,谁知道是为了这个的。 杨明说桃桃,“赶紧给叔叔倒茶。” 庄游看了海珍一眼:什么意思。 海珍只不说话,垂着眼睑坐着呢。 杨桃长的小巧玲珑的,说话自来的嗲音:“叔叔好!叔叔,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了,您的作品我都看过。” 倒了茶,原地朝后轻轻一跳,歪着头朝这边笑。 庄游:“……”这孩子跟桐桐是两种人!一个家庭,一个环境,这个孩子天真无邪,那个孩子放出来就要吃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庄游转着杯子,看杨明:“有话就明说。” 杨明就道:“实在是这孩子喜欢这个工作,怎么办呢?我就踅摸着,别人我也不认识呀,但咱俩不一样。桐桐是您亲生的,我给照看大了;那我家这闺女放在您眼皮底下,我也是很放心的。” 意思是:我照顾了你女儿,你也该有所表示,照佛照佛我女儿。 庄游一下子就笑了,“照顾?照佛?”他点点头,“那我知道了,今儿就到这里吧,回头有消息了,我联系桐桐妈。” 在边上等着的助理看了这个杨明一眼,心说这是把自家老板成老实人了吧。 人家亲闺女跟你家姑娘养的完全不一样,你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吗?进圈子是吗?谁拦你们了? 到了车上,他低声问:“管吗?” 庄游半眯眼:“管啊!人家都管我闺女了,我能不管他闺女吗?”说完,淡淡的哼了一声,“二十年……是吧?” 二十年什么? 庄游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你知道人最难受的是什么吗?” 什么? 庄游还没说话呢,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海珍发来的。她说:不能跟杨明翻脸,你们好歹都是名人,他这人嘴一歪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他是个商人,生意出了资金问题,所以才想给他女儿找寻个出路,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闺女。 庄游没回复,看着外面闪过的霓虹,临时更换了地址,去了桐桐家住的小区。 车停在外面,他自己走着进去。到了楼下了,他却没法上去。 坐在下面的长椅上,怔怔的出神。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瞥见有人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是庄游。他干脆停下来,“您好!” 庄游抬头看见这个小伙子,就朝外指了指,“要是不急着回去,出去跟我喝一杯。” 好! 路边摊,要了烧烤,啤酒。 四爷喊老板,“再烤两把牛肉、一根玉米,不着急,半个小时后带走。” 庄游知道,这是说只聊半个小时的。 四爷跟他解释,“晚上最晚九点得回家,要不然得发脾气。” 那是得按时回家。他问说:“生意还行?” “暂时还行!前期赚一点,回头就抽身了。” 嗯嗯嗯!明白了!掺和的人多了,看上这一门生意的人也多了,他就不弄了。攒一笔钱算了。见好就收,不图久利,这是对的。 庄游就把今儿的事说了,“……虽说有为孩子将来铺路的可能,但是路有千万条,能奔这条……说到底,还是看中其中的暴利。能以他自己的女儿谋利,那他对桐桐……是什么好心吗?” 四爷便懂了,“这个忙,你会帮的,对吧?” 对啊!如他所愿……至于将来的结果,与人无尤吧! 庄游将杯子中的酒喝了,“别跟桐桐说我来过了!我不打搅你们。其实,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假仁假义假惺惺,我自己也知道。” 说着,就吸了吸鼻子,搓了把脸:“今儿碰见你了,我再跟你说句话,那就是有什么难处,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但就一点,得叫她高兴。就是过不下去了,你记着,他能甩你,不许你甩她。你要是敢干出什么来……小子,身败名裂是什么滋味,你一定不想尝。我在这个名利场中打滚多年,黑的白的……什么没见过。” 四爷皱眉:“其实不复杂,只要不叫那边打搅她,她就能过的很高兴。” 这样啊!“那简单了,放心吧,不管是杨家那父女还是她妈妈,都有我处理!恩也罢,怨也罢,我会看着办的。” 那就行了!四爷起身,取了一把子靠牛肉,拎了烤玉米就回了。 事当然不会瞒着桐桐,桐桐只关心:“烧烤谁结账的?” 但行前路(12)一更 求收藏…… 但行前路(12) 钱这个东西嘛,该省省,该花花。 四爷洗澡出来,她还在那絮叨呢。烤牛肉也吃了,烤棒子也啃完了,就是没絮叨完。他扒拉了头发,坐在边上打开电脑开始绘图去了。 干什么呀? 四爷手在电脑上敲,“我在想啊,什么东西最有市场。现在经济形势是不太好,但这也看着眼点在什么地方。” 嗯!你想做运动器材? “嗯!”四爷就在电脑上敲,“你发现没有,其实在外面健身的年轻人真的不多。” 忙着加班,路上累的跟狗一样,谁去公园溜达呀?地铁上站的还不够多吗?倒地铁的路线不够长吗?这运动量差不多了。 “但也总还是会嚷着健身,对吧?女人别管年龄大小,都觉得应该减肥。男人们上了年纪得养生,年纪轻的也想要点肌肉……” 正常啊! “健身房花费大,也不是人人都有时间去。他们更多愿意宅在家里运动。或者在上班的间隙里能动一动……” 嗯! 四爷就说,“所以呀,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运动是一种口号,买器材是一种态度。但是呢,器材买了长久的不动,这才是常态!久而久之,他们就没有购买的欲望了,因为占地方。” 桐桐:“……对!” “那就需要一种价格不贵,能变形,变形之后当摆件还有点美观。它得有当健身器材的功能,真用它健身……既能从心理上给人暗示,证明他健身了。又能叫他觉得健身不累……最好是健身不耽搁刷手机、看、听音乐等等。” 桐桐:“……”嗯!懂了!年轻人现在主打一个‘态度’为先,‘口号’响亮。 是不是真的达到健身的目的了——这重要吗? 四爷点头,就是这样了,“得是那种宅在家里或者是呆在办公室里,不需要多大空间就能安静的完成运动的东西……” 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那个器材的事,你想慢慢的退出。” “这东西市场一打开,紧跟着就有数不清的人涌进来。一直耗着,挣的那点没什么意思,平白惹一身骚。” 懂了!你通过这个事把知名度打出去了,哪怕原身曾经是个不出名的球员,现在也成了知名人物了。 “其他人守着那个做,他们就可以。那些元老只要本本分分的做,一年百八十万是能挣来的。咱就不在里面抢饭吃了!第一拨高热度这半年,利润最大,咱主要投入了资金了……” 就是那一百万,派上用场了,赚来的利润拿了一半。 “及时抽身,干点别的吧。” 桐桐就皱眉,“可这个概念性的东西一出来,必然有跟风模仿的。”它又不是高科技,对吧? “那是以后要考虑的事了!”四爷说着就问她,“吃完了……不刷牙?” 嫌我絮叨的意思呗?桐桐扭身就走,走了一半又转过来:“那什么时候能买房子,大一点的。” 这么着急吗? “我想给你跳舞……”桐桐歪头看他,“可惜地方不够。我今儿看了半天的舞蹈视频,想跳给你看。” “你跳?” “嗯呢!在别人面前妩媚不起来,在你面前我能!可惜,没地方展示!” 四爷:“……”今晚这活是没法干了。 别管四爷一天天的忙啥,桐桐是真不着急。我一个官司挣八百万,就是我往后八年啥也不干,那平均下来我是不是也年薪百万? 所以,急什么呀?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要是四爷走了,她连早饭也懒的做,直接点外卖。然后看电影,追电视剧。这要是看进去了,这一天过的贼快。 最近常打电话来的就是孙老师,好几个娱乐公司联系她,问自己签约了没有,有没有意向。孙老师也不敢直接给桐桐的电话,只说帮忙问问。 桐桐就说,“以后有人再问您,您就叫他们去问于飞于导。” 再然后就没人问了,估计在一定的圈子里,肯定是知道了。然后世界又安静了! 可有时候吧,总有一些巧合的机缘。 这天她在家正追仙侠剧呢,看到男主噶了,正哭的要死要活,脑袋嗡嗡嗡的疼的。四爷打视频过来了,她一边抽抽,一边跟他说,“晚上回来带一份冒菜,多放麻多放辣,不要鱼肉,他们弄的有点腥。要毛肚、要牛肉,淀粉肠多要两根,再放点麻花,一定要香菜……我怕胖,不要芝麻酱,我蘸着干碟吃。” 四爷顿时也觉得脑袋嗡嗡的,他看看外面的太阳,才下午两点。他哄她说,“我在队里,你要不要过来玩?我拿了那个稿子给队里请的运动专家,人体力学这里人家有些数据,我觉得能听的比我明白。” 正事? “嗯!正事。” “行吧!我半个小时之后出发。” 其实有什么正事呀?就是喊她出去玩的。 四爷在篮球场上招手,“下来,打一场。” 都是篮球队的人,之前就认识过。大家都起哄,桐桐脱了大衣就跑下去了。跟这些人打球才有意思呢,他们有身高优势,她灵活呀!传球、投篮,进! 满场的呼喊声。 刘教练带着两人正往出走,结果这两人站住脚了,“那个姑娘……不是那个谁吗?”叫不上名字,但是真漂亮,“够专业的呀。” “尹镇的对象。”刘教练就笑,“这小子回来办事来的!” 这两人是体育频道的,来拍素材的。 其中一个就摸出手机,拍了一段,然后发给什么人了。紧跟着又发语音,“姐,你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吗?这个怎么样?篮球打的很专业,运动细胞发达。关键是她是舞蹈专业毕业的。又多少有些知名度!本人比视频里更亮眼,这是素颜……” 发了语音过去,这才给刘教练解释:“筹备冬奥会,可对于冬季运动项目,大家了解的却不多。出于推广冬季运动的目的,筹拍一步花样滑冰的电影,王湘王导最近是忙着选角呢,一直没碰上叫她满意的。” 打了一场,出了一大身的汗。人家队员又不能出去吃饭,他们也不想留下吃运动员餐,这就准备走了。 结果一出来就碰上一老大姐,齐耳短发,像是刚赶到。风把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的,她用手扒拉着,然后打量桐桐。 刘教练才跟四爷说,“是王湘王导……” 桐桐客气的跟对方握手,“那……那咱换个地方聊。” 人家急匆匆的赶来了,礼貌总得有的。 干脆出来就找了一家馆子,“随便吃点吧。” 王湘观察这个林雨桐,外形条件是无可挑剔的。她问说,“能滑冰吗?会滑吗?” “会!能滑。”桐桐就道,“但是我并不会演戏。” 意思还是不想接。 王湘:“……”得找个什么借口叫她去试试呢?那只能是情怀了!她一脸的诚恳,“咱们目的在于推广冬季运动……你看,你找对象都找咱们运动员,尹镇虽然退役了,但一直热衷于体育公益……咱们这个从本质来说,也是属于体育公益事业。助力冬季奥运会嘛!要不然,你先去试试……只当是找个地方玩了一天,行吗?” 桐桐就看四爷:我没演过戏。 四爷看她:那是个运动员呀!我怎么总觉得对于你来说,做运动员不叫演呢? 他就说,“你去试试,就当是去滑冰了。” 总好过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看的嘤嘤嘤的好,休息方式有很多,并不是只宅在家里算是休息。出门玩,做喜欢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休息! 他问说,“你喜欢滑冰吗?” 不止喜欢滑冰,还喜欢滑雪。 “那做你喜欢的事……”还有钱拿,“为什么不去?” 也对! 桐桐回复人家:“那您把时间地址告诉我,我肯定按时过去。” 嗳!这不就对了嘛。 王湘还给她吃定心丸:“你放心,不要怕不专业,电影拍摄有自己的手法。也有专业的运动员完成专业动作,这是后期我们要完成的工作。” 嗯!行!好的。 简单的吃了饭,加了联系方式,在饭馆门口分手,各走各的。 王湘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一部电影里,除了主角之外,还有其他的角色。外形亮眼就是有话题,而这个林雨桐是个能带话题的演员。试嘛,肯定很多演员都愿意来试,但怎么安排,这就得再看看了。 当然了,来之前她粗略的查了一下,也看到了她拍的那一场戏,更看到了她打的官司。 总的来说,肯定是有些担心,怕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先试嘛,试试再说,觉得真要用她,再说其他。 而桐桐一回去,先查花样滑冰的相关材料。包括滑冰鞋的一些知识点。 四爷关注的是王湘这个导演和她的制作团队,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别管大制作小制作,口碑都不错,那就行了。 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动态,请大家推荐能做艺人助理和保镖的人。 这条动态仅庄游可见。 但行前路(13)二更 但行前路(13…… 但行前路(13) 既然要去,那咱们就认真准备。 桐桐还专门买了滑冰鞋,装包里,拎着。 她回头看四爷:“你不跟我去?” “你就当是玩去的,是不是主演都没关系。会滑又能跳的,哪怕不是主演,也能有一个分量比较可以的角色给你……” 但我估计别人都干不过你,所以,不得提前给你准备许多东西吗? “我给你面试助理,再看看像是个体户艺人需要注意些什么……找个靠谱的经纪人。要不然怎么办?什么都自己干?不可能的,兼顾不了。” 也对:“但是,别找太贵的,还得养他们。咱就是玩票的,也不当个正经职业。霸占着人家也不好。” “知道!我也给你找个玩票的经纪,至于助理又花不了多少钱。” 也行!桐桐包一拎,自己个出门了。 今儿来的应该不止她一个人,门口停着好些商务车,应该都是来试戏的。 因为人杂,不可能去人家花滑队,耽搁人家训练。王湘给的地址是体育大学的!他们学校有滑冰的场馆,也承办一些国际和国内的相关体育赛事,是符合各项比赛要求的专业场馆。 桐桐到了场馆门口,才给王湘打电话:“我到了门口了,去哪边找您?” 王湘忙道:“到了是吧……我叫人去接你。”说完,就看助理,“去接一个小林。” 昨晚庄游打电话了,她才知道小林是他闺女。虽说孩子不认吧,但这闹脾气的孩子,大人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不过,她倒是把坚定的叫这个姑娘做主演的心思歇了,到最后大小给个角色就行了。这种人家出来的孩子,有资源……在其他地方就欠缺了。她更希望能吃苦能真的把体育理念传达出来的演员。 这么去比较的话,脸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反正孩子来了,咱把人家孩子照顾的好好的。这个圈子,对吧?孩子安全是第一位的。 叫助理亲自去接,一会子叫助理全程跟着,庄游这个面子得给结实了。 助理一直以为这个是可能性很大的主演,因为导演之前比对了很多照片之后,就说这个姑娘的脸最适合大荧幕。 结果一见,比照片更漂亮。脸虽然小,但却是大青衣的长相。 她笑着把人往里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完了看桐桐手里的运动包,“带着装备来的?” “对!怕没有合适的鞋。”桐桐打量着环境。每道门上都挂着厚厚的帘子,穿过弧形的走廊,这才进入了滑冰场。 好大,好空旷,周围三层看台,越发显得中间的冰场不大了。 而且,里面的温度是真不高。 助理就笑,“不动就是有些冷的!这里的室温是十五度以下,冰面温度在一二度左右。” 桐桐点点头,也就是拍摄难度除了服装之外,还得适应这个温度。表演的服装美观但是不具备保暖功能。运动员比赛,就是那么一会子工夫。再加上比赛的环境,运动员的心态,专注于比赛,再加上长期的适应,他们不会觉得冷。 但对于演员来说,一个动作可能拍很久很久,也就是衣着单薄的长久的在低温环境里呆着,重复又枯燥的完成各种动作。 王湘看着桐桐一个人拎着包来,就笑道:“小尹没跟着一起来?” “他还有事忙。”桐桐说着,就看向周围,几十个人呢,男男女女都有。好几个都是换了衣裳和鞋子,正往场地上去呢。而且,大部分都很面熟,还有一个女演员就是在仙侠剧里见过的,演的女二。 这是试着往电影圈发展呢吧。 王湘就说桐桐,“换上鞋,也去吧。滑滑看!”说着,又给助理使眼色,“你跟着吧。” 桐桐把大衣脱了,只穿着打底衫和运动裤,是有些冷啊!得先热身吧。 热身完了,她才换上鞋,上了冰面。 王湘边上的是花滑队的老教练,她盯着场上的人,然后指着桐桐,“她!” 嗯? 老教练指着桐桐的背影,“就是她。” “之前您说穿黄毛衣那个姑娘也不错。” 老教练摇摇头,“王导,你自己看……” 场上十三个姑娘,滑的其实都还可以,都能滑。 “她们都滑的很好看,比我们的运动员训练的时候滑的姿势优美多了。”老教练指了指桐桐,“只她……不顾好看不好看,她一定看过滑冰的专门教程,她是把滑冰当做运动,而非表演……” 虽说花滑是冰上芭蕾,它是将舞蹈和运动结合在一起的艺术,但运动就是运动,在运动之上,才追求美学。 “花滑的动作,不管是跳跃还是旋转,挑战的先是运动极限,之后才说美。这是运动与舞蹈的不同。” 王湘摸着下巴,低声道:“她们都有舞蹈基础,她们的行为带着点职业通病,这是没反应过来,您给示范示范,我再看看她们的表现。” 行!你看看。 老教练一上场,就拍了拍手,“来,都过来!” 桐桐倒着划过去,倒着跟前调过头来,稳稳的停在冰面上。紧跟着一个穿黄毛衣的姑娘过来了,这姑娘长的很纤细,小小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是玲珑有型的那种。只看她的动作,桐桐就判断,“你是学芭蕾的吧?” 这姑娘点点头,“是!学芭蕾的。” 然后过来的是个大声笑着的女演员,黄衣服的姑娘喊她:“孟老师。” 这是已经有些名气的女演员,叫孟琪。 她一过来就笑,“你们滑的真好!我也太菜了。”然后就跟教练说,“教练,您得教我几招。” 其他人都过来了,都笑着说好长时间不滑了,都生疏了。 孟琪也说,“是!我都有三年没滑过了,得好几天才能熟悉,大概得一周时间才能达到之前的水平。” 桐桐背手站着,看着老教练。 老教练又不管那么些,只道:“有几个训练时候的常规动作,我给大家做一遍示范。大家跟着做……两脚平行站立,双膝下曲,上体微微前倾……” 桐桐跟着做,专业的动作这个是不能有一点点偏差的。 其实就是简单的前后脚交替着往前滑,因为滑动的时候左脚着地,右腿是翘着的,相当于单脚展翅的动作前进。 就……很简单很基础的动作。 但是会滑,滑的看起来很溜,这跟滑的动作标准是有差别的。 老教练在场外看着,然后跟王湘说,“那个女演员,她是用刀齿向后蹬冰,这是错误的动作。且是她打小学的时候就学错了。业余滑着玩没问题,现在就是再熟悉她的动作改不过来…… 那个……那个穿裙子的那个,该使用冰刀前半部分的,她使用后半部分。该使用后半部分的她使用前半部分……” 然后说了很多,最后只说黄衣服那个:“这个姑娘这次滑的慢了一些,再有意纠正动作,基本标准。她知道怎么调整。” 王湘就问:“还是只林雨桐最标准?” “对!她的动作像是复刻过去,专业运动员的标准度也就这样了。” 王湘‘嗯’了一声,这次其他的大部分扮演运动员的演员,其实都是从参加锦标赛的专业花滑里选出来的。其他的才用演员!这是电影,不是纪录片,对吧? 她现在发愁的是:林雨桐这孩子好合作吗?别给弄个大小姐回来。 “这样,您挑四个,咱们训练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定。我也跟这些人沟通,如果能接受前期训练,那就行;如果不能接受训练的事,那就干脆放弃用她。只要选上来了,咱们从这四个人里定主演,其他的一定有相当重的戏份。”肯定不叫走空,“您也跟着受受累,成吗?” 桐桐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定的,反正试完了,她就回来了。 出来的时候,人家车接车送的,就她跟黄衣服姑娘,两人往地铁站去。 一路走着一路聊,林雨桐才知道她叫张璐,是芭蕾舞团的,被推荐来试镜的。两人住的地方不在一个方向,到了地铁站就各走各的了。 回家了,桐桐才收到王湘的通知,发了很长一条信息,说这个情况。 运动题材的,前期只训练半个月,这当然是可以接受的。她一边熬祛寒气的药,一边给王湘回复:好的!按时到。 王湘:回复的还挺快,压根就没思考吧。 这边药好了,四爷带了一男一女回来。 “这是任萍,助理。”四爷又指了指男的,“石强,开车连带负责你的安全。” 桐桐:“……”你这手脚这么麻利呀。 她伸手跟两人握手,“以后在一处相处的时间长了,咱们慢慢了解吧。那就先提前祝咱们合作愉快!” 任萍都笑了,咱就是给艺人服务的,帮她处理所有的琐事,挣的就是这个照顾她的钱。目的是叫她舒服,这怎么还合作了呢? 反正一见面就叫人觉得,虽然她爸难伺候了一些,但是这姑娘一看就是很好伺候的主儿。 她能不能成大明星咱不知道,但至少应该能挣一份省心钱吧。 但行前路(14)三更 但行前路(14…… 但行前路(14) 王湘说四个人训练,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到的是五个人。 那个孟琪依旧在列! 桐桐实在没看出孟琪哪里合适,除了她是已经成名的演员之外。 另外两个被选中的也是演员吧,是去年才出道的女团中的两个。一个叫吴美,一个叫郑艺。 自己是出演了那么一下,而张璐是纯素人。 这次自己出来还带了两人,张璐还是一个人。一个人背个包,自己就跑来了。 王湘给几个人开了个小会:“……都是从零开始,起点差不多。给每个人都找了专门的教练,也希望几位能认真的听教练的话,尽量在一些基础动作上达到专业水准。有些镜头能用专业运动员做替身,但有些不能。不能一出镜就叫人觉得你是业余的。懂这个意思吗?” 明白! 昨天的老教练给了孟琪,给桐桐分的教练很年轻,去年才退役,二十四岁而已。在专业上也没有太出彩的成绩,最好的成绩是世锦赛第七。 李佩佩没说话,自己先脸红了,没话找话,“那个……你以前看过花滑吗?” “很少!”桐桐就说,“我也是这几天才看了一些,压根就没有现场看过比赛。” 李佩佩活动了活动,“那我给你滑一下,你看看。” 好啊! 桐桐在边上盯着李佩佩的每一个动作,最难的可能就是跳跃和旋转了。得能起,能落的漂亮,以跳跃和旋转的多寡量动作等级。 她在这边看,那边也在围观叫好。她能听见王湘跟张璐说,“你太瘦了,你看专业运动员,她们的双腿的肌肉特别有力量。你跳芭蕾的,双腿的腿型跟她们差距很好。如果找专业运动员做你的替身,一切镜头就出戏!所以,你需要增肌,甚至得在服装和化妆上下功夫,叫你的双腿看起来有肌肉感。” 桐桐心里有数,估计王湘心里倾向张璐更多一些。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自己的身高比一般的专业运动员高,刚才跟李佩佩站在一起,她几乎比李佩佩高出大半个头去。若是自己找替身,只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专业运动员。 她觉得这是王湘倾向别人最主要的原因。 想拿下主演,除非自己不用替身,能单独完成所有动作。这个不是比赛,不用次次完美。只要规定动作截取下来能用,这就足够了。 李佩佩滑过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专业动作太难用不上……” 桐桐站起来,“我试试。” 李佩佩还没说话呢,她已经滑了出去,在冰上想要跳跃起来,没有借力的点,只有双臂、腰部,以及那一条悬空的腿,在舞动的时候带力,将人给抛上去。别人怎么发力的她不知道,她怎么发力能完成动作,她自己知道。 滑动、跳跃,双腿交叉旋转,第一次一周半她落地了,身子不由的俯冲,没倒,继续滑动调整姿态。 李佩佩‘哦’了一声,都停下来朝这边看。 王湘停下说话,盯着桐桐的动作。就见滑了一圈之后,她重新起跳,就在她眼前,旋转……几周她分辨不了,但这次以非常漂亮的姿态落下了,然后单脚原地一转,停在了那个年轻的教练前面,“是这样吗?” “你刚才转了三周,落下了。”她双手捂住嘴,眼里满是惊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滑动自然带动力气,双臂和另一条腿,以及身上能发力的地方都发力,自然就跃起来了。 李佩佩指了指桐桐的腿,“你刚才是右脚站立,你能换左脚站立的姿势起跳吗?” 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左腿力量好似没有右腿大,落地的时候不稳,试了两次踉跄了两次,虽然没倒,保持住了平衡,但还是能感觉到差距。 “短期内两条腿想达到平衡很难,你得更注意落地技巧……” 然后桐桐就不管别人在干什么,怎么去练了。她就只听李佩佩的,不停的调整起跳和落地。 王湘叫人不停的拍着,这里架着好几架摄像机,每个人的每个细节都在镜头里。 她就看着有人还滑不利索,有人试着起跳然后重重的摔下来,再看看林雨桐,她一头的汗,头发都打湿了,可却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在复刻李佩佩的动作。 先是拆解,一点一点的抠。左右腿不平衡,那就一遍一遍扣技巧。四个小时,她几乎能把最初李佩佩滑的动作重演一遍。 当然了,李佩佩那不是比赛的动作,但也是相当专业的动作。 只能真的起跳,真的旋转,这就很了不起了。 老教练走到王湘的身边:“怎么样?我的眼光没错吧。” 王湘问说,“如果找所有的经典动作和比赛,慢倍速的播放,叫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往下抠。太高难度肯定不行……我会用拍摄手法完成,但其他的,您觉得能她行吗?我是害怕给人家孩子整伤了。运动伤有时候一留就是一辈子。” “哪有运动不受伤的?” 王湘都没法问了,她又没带经纪人。那只能面对面沟通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看台的座位上,任萍先拿大衣给桐桐裹上,再递了毛巾给擦汗,之后才递了水,低声问:“中午吃点什么,这就去买。” 桐桐直接问王导:“不管饭吗?” 王导:“……”她只能说:“管!就是学生食堂的盒饭,行吗?” 行啊!“管助理和司机的饭吗?” 王导:“……”你家差饭钱吗?她特好脾气,“管!有餐补。” 桐桐就说任萍,“要是不爱吃,你们去外面吃也行,回头报销。” 任萍摸了巧克力递过去,“活动量大,吃点这个。” 桐桐含了一颗巧克力,然后看王湘:“您说。” “我实话说吧,我最初看你的外形,觉得你适合大荧幕,打算用你做主角的。可是呢,后来,我在所有的花滑运动员里,没挑到跟你的身形相似的。这也就意味着,你若担大梁,就没有替身,除非用男花滑运动员。” 猜到了,“我尽量多完成一些动作……” “可你要知道,冰上运动受伤的概率很大。你看看张璐,摔了一上午了。越是难度大的动作,也就意味着运动损伤的可能性极大。小尹为什么退役的你也知道,你要为这个角色伤着了……” “争取角色,拿片酬,挣的不就是这一份钱吗?”干什么没风险呀?送外卖在路上还有被车撞的概率呢。可干这个就当然要承担风险了。这属于职业特征吧! 所以呀,“您放心,您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其他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等培训结束了,我达到您的要求了,您用我。达不到要求,听您安排。就这点事呗。” 王湘:“……”嘿!这么爽快,这么好说话呀!她都笑了,“成!中午给你加鸡腿。” 桐桐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任萍很细心,准备了两种水,一种是柠檬水,一种是姜茶水。 这会子还问说,“要不要找个按摩师,□□俩小时。你放心,签好协议,不会多嘴的。选女性,取向为异性的。” 桐桐:“…………”她盯着任萍,她发现她没好好的了解过这位助理!她懂的很多吗?这都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想着找同性的来按摩,还会考虑人家的取向。 任萍被看的莫名其妙,“要吗?” 那多浪费钱呀,“家里有专业的运动员,他的按摩手法也很专业。” 任萍:“……”她觉得还是得联系一位,提前签好。有时候并不能随时把家属带在身边,但是按摩师是可以的。 桐桐喝了水,脱了大衣继续练去了。 任萍说石强,“你专门跑一趟,买专门的运动护具,护膝护肘……还有红花油之类的常备药。另外再买些暖宝宝和肚挤贴。” 石强打了个手势,转身走了。 孟琪揉着脚踝,看了她的助理一眼。小助理就拿着外面买的果盒过去了,找任萍:“你好……这是我们琪琪姐买的……” 任萍接了,“谢谢了。”然后从包里拿了巧克力递过去,“这是买来补充能量的,送你们了。” 这小助理一看,哟!这巧克力可贵了。三百多美刀一盒,拿来送人呀!这是纯手工的,还不大好买呢。之前孟姐只买过一次,据说是入口即化。她就笑道:“我们家孟老师也爱吃,就是总叫控制体重,都不敢吃。” “不是导演说都得增重增肌吗?现在吃没事。” “为增肌买的呀?” “平时也吃!自小到大,习惯了的。” 小助理‘哦哦哦’的道谢之后走人了!任萍将果盒放在一边,也没有拿给桐桐吃。 那边小助理把巧克力递给孟琪:“应该是个富家女。” 越是根底探不明白,越是根子深。 孟琪看着林雨桐在场中腾挪,看来女一是没戏了。尤其是这个角色,这个不能看背景,找谁的关系都不行,拿不起这个活就没办法。她只能看向张璐,这个应该是选定的女二人选,导演找她说的最多。 如果女一不行,女二未必没机会。 但行前路(15)一更 但行前路(15…… 但行前路(15) 桐桐把买来的暖宝宝和肚挤贴分给其他人,见张璐摔的狠了,便把护肘给她戴:“我看你老用胳膊肘撑,你戴着吧!” 那怎么好意思? “我一直也没真摔着。你也看见了,,我从不用手肘、胳膊肘这些地方撑……没事,你戴吧!” 张璐只得接过去,然后特不好意思,“我把钱转给你吧。” “嗐!回头你自己买了,再还给我就是了。”桐桐没用,催她吃饭,“赶紧吃吧,一会子凉了。” 这姑娘是真狠呀,那摔的,幸好跟着的教练有经验,总是能拉一把,她不算是摔的特别结实的那种,要不然她这手肘、胳膊肘明儿都动不了了。 细胳膊细腿的,是个下狠功夫的。 第一天她还不敢起跳,第二天起能跳了,还转身了半周。别看只这半周,有了这个动作就好剪辑了呀。 这才是真牛那种! 桐桐不由的叫好,给这姑娘竖起大拇指。 结果都上道了,三天后,她没来。 桐桐还以为伤着了,却听李佩佩说,“听说是退出了。” 退出了? 张璐联系桐桐:“护肘没办法还你了,我给你转钱,你收了吧。” 钱数有零有整的,这该是查了护具品牌的价格,按照价格给还回来的。 桐桐免不了就关心嘛:“是伤着哪了?严重吗?” 张璐看着窗外,也确实没有人可以说了。她给桐桐回复了:有人找我,愿意用一部电视剧的女三号、一部网剧的女二来换,条件是我退出《绽放》的拍摄。 桐桐皱眉,无法评价人家的选择。 张璐又发来了:我现在还住在八人间的宿舍。 其实还老被团里的人骚扰,但这是没法跟对方说的话。 张璐紧跟着又解释道:我急需钱,然后搬出去。这两部剧够我忙一年的,这一年里我是有工作的,我也能拿大笔的定金,解决我眼前的困境。我再用这一年的时间看看其他机会,再想以后怎么办。 桐桐:“……”她给回复:当然是什么紧要先解决什么了,只是替你可惜而已。 张璐擦了脸上的眼泪,回复了一个笑脸,却再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了。 桐桐看着那个笑脸……嘴唇抿紧了。没有人愿意跟一个不太熟的人去说生活的窘境,尤其是以后还得在一个圈子里呆着的人,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张璐很生涩,她是在给自己解释,又何尝不是说服她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机会难得吗? 就是缺钱……在乎这十天半月吗?只要签了,一般片酬会分三段给!签约后给三分之一,片子拍到一半了,再给三分之一,拍完之后把剩下的尾款结了。也有的会说片子宣发之后结尾款,但更多的是提前把配合宣发写进合同里,尾款先给你。如果你不能按时好好的配合宣发,那么,你就违约,得赔付。 所以说,钱这个东西并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有人在圈子里人脉广,资源多,她一个小素人,一个才摸到圈子边边的素人,得罪不起人家。 桐桐看着在场上还在单脚交替滑的孟琪,啧了一声。 晚上回去洗了澡,她猫在床上还在看花滑的各种难度等级的动作。 四爷扫了一眼,“挑战高难度?” 桐桐摇头,这有些话只敢关起门在家里说,“像是一些几乎无人能完成的动作,其实它本身就是违背普遍认知的物理定律的。就是叫我去做,不付出点伤痛是做不到的。它不在人体安全和健康的范围之内。 运动的初衷是为了健康和长寿,竞技体育,人们愿意挑战人体极限是各种原因造成的。咱无权干涉,但是……如果一个演员为了表演短期就能做出来,那这就无形中叫更多的运动员朝这个不可能的方向不停的努力,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一定是拿伤换来的。那又何必呢?” 所以,我绝不会去挑战别人都做不到的动作。 四爷看她,‘嗯’了一声,这就是她:永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过,“你看这些视频……是要干什么?” “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为了推广冰雪运动,既然高难度的不能往出拿,我就在想,我能不能致敬冠军,致敬经典呢?” 什么意思? 桐桐指了指视频,又指了指自己,“我把每个冠军的经典动作都复刻下来,会怎么样?” 四爷想了想,给出了答案:“其一,这是最好的运动推广;其二,这是最好的电影宣发;其三……”他看桐桐:“女二得罪你了?” 桐桐头一歪,偏着脑袋看他,“没有啊!” 四爷点了点她的鼻子,心眼真多! 电影这个东西,有时候导演会多拍出一些故事线来,是为了后期剪辑的时候看看哪条故事线更好。有时候一个演员说好的是二号、三号的,但到最后发现镜头一剪辑,保留下来的镜头就不多了。 这是为了片子质量的,有时候有的演员拿的是重要角色的片酬,但最后镜头没留多少。这个也没法提意见,片酬给你了,对吧?也叫你演了,但最后把你剪不剪进去,却全不随你。 桐桐这种的呢,就是那种我就是要出彩,我就是下工夫把这玩意硬练出来,除非你练的跟我一样,否则有屁你憋着。 肯定是女二又干什么叫她觉得不爽了。下绊子之类的,她不屑去干!要竞争咱就下工夫,硬扛。 别觉得这对桐桐来说容易,短时期复刻这个并不容易。 搞运动的都该懂,每个运动员的身高体重这都是固定的,身高不长之后,体重得严格保持在一个数字上。而她们的动作都是根据她们的自身条件编的,然后不停的打磨调整出来的。 腿长、臂长这些都是列入计算公式的重要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最优化动作。 以她现在的外形,去复刻别人的动作。一模一样几乎做不到,就是做出大概的模子也特别难,特别特别难。 四爷问说:“那明儿回来更晚?” “你去接我!” 行!我去接你。 第二天晚上八点,王湘拍了拍手,“今儿就到这里了,大家辛苦!” “导演辛苦!” 大家呼喊着就要散了! 桐桐磨磨蹭蹭的,拉着李佩佩说话,余光看见孟琪跟他们团队的人都走了,老教练眼看也要走人了,桐桐才跟李佩佩道:“我看了第一届世锦赛冠军的那个比赛……我滑给你看……”说着,就看任萍,“帮我放一下音乐。” 音乐一起,老教练都撩开帘子了,又放下。 导演跟摄像肯定是最后走,他们要收拾这些器材的。 然后经典的旋律,熟悉的动作……老教练转过身来,细看这动作,这是……确实是第一位女单冠军的动作。要说达到冠军的水平,那不能够。但是一个学过舞蹈,滑冰滑的好的人,能把动作做成这样,这就很了不起了。 冰雪运动并不是人人都要拿冠军,它的主旨就在于——运动。 王导指着摄像:拍下来!全拍下来。 老教练从门口退回到边上,在场外高声喊:“腿……腿……低了两度,抬起来……” 一抬起来,身子偏移了一些。这跟身形差异有关!但很快,她调整了平衡,将手肘朝里收了收,看起来就比刚才好多了。 一遍过了,老教练招手,“你过来……刚才你旋转的时候,发力点错了……” 四爷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桐桐像个陀螺似得单脚站在冰上转圈圈,教练还在喊:“腿还是低了,再抬……好……起……转……” 任萍低声跟四爷说,“脚上磨出泡了。” 难免的,“晚上回去我处理。” “太辛苦了!”其实没必要这么较真。 四爷没言语,你看着她辛苦,可她乐在其中。这是她喜欢的!明儿要是有高山滑雪,她更欢呼呢!你觉得危险,她觉得刺激。 再者说了,拿了钱了,就得尽最大的能力给人家把事办好。 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不偷奸耍滑。她知道能力在哪,却也知道什么能展示,什么不能展示。在‘能’的范围内,她想做到最好。 要说比冠军,那不可能!冠军人家是比赛现场高压环境下的稳定发挥。她这个是做到这个动作,哪怕不完美,但放在宣发里,能达到宣传的目的。放在电影里,能通过剪辑把它变的完美。 她努力想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抠这一个经典动作,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夜里十一点,这么多人陪着她到底。 从滑冰场一下来,鞋往下一脱,四爷都倒吸一口气。白色的袜子沾到脚上了,脚尖和脚底有红色的印记,这是泡磨破了,破了再磨,出血了。 王湘瞧见了,抬看这姑娘的脸。 就见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只蹭的一下把脚塞鞋里了,然后爬到小尹背上,乐呵呵的:“背我走,累坏了。” 四爷也不戳破,“走!背你回去。” 起来的时候桐桐跟王湘摆手,“王导,明早见。” 王湘:“……好!明早见。” 等人走了,王湘给编剧打电话,“最近辛苦一下,我想改动一些情节……” 但行前路(16)二更 但行前路(16…… 但行前路(16) 桐桐坐在床沿上,脚正在药水里泡着呢,她往后一躺,直接睡着了。 四爷出去取了个小板凳的工夫,任萍拍了一张照片,录了一个视频。然后才出来,“那我们先回。” “不行再招个能开车的小助理吧,要不然老这么扛着,都扛不住。” 任萍应着,这才出门走了。 石强在车里已经小睡了一觉了。其实他们真不累,就是耗着时间!但耗着……其实没啥事干!就是送到,然后一接。 桐桐一再说,去附近开个房间,两人轮换去休息,不用一直在现场。 可就是在现场,那么大的看台,长座椅,大衣往身上一盖,想睡只管睡就是了,谁还拦着了。她也不是那种动辄要这个要那个的人。 吃饭就是盒饭,盒饭一份不够,她会理直气壮的说:“再给我一份吧。” 反正只要有人盯着,她休息的间歇有人给递衣服,叫她捂着。有人给递水,叫她润润喉就行。 他们都属于交替着在现场睡了半天的人,夜里十二点并不觉得困。 石强问任萍:“去吃点夜宵?” 深秋了,天凉了,“吃火锅去吧。” 行! 车子动了,两人其实就住附近,外面的酒店一人一间房,为了接送人方便的。 任萍把今晚上拍到的视频发出去,便不管了。 手机叮咚一响,躺在沙滩上的人扫了一眼,懒的搭理。 钱这个东西,够花就得了!任萍的钱,衣食无忧的过完一辈子是够的。谁知道这把年纪了,她想不开又出来给人当老妈子了。 她又躺了好一会子,这才起身,夜里海边也凉,得回屋了。 可这躺下了,睡前看看还有谁的消息没回复,到底是把视频给点开了。 镜头里的姑娘不太看的清脸,稍微一闪神,刚才那动作没看清,看清的时候就见她双腿成一百八十度,一条站在地上原地转,一条高高抬起。可她的腰呢?她的腰后仰九十度…… 她猛地一下给坐起来了,她不懂动作是不是专业,但从观众的角度,这个动作漂亮呀!且看不出来不专业。 视频看完,她点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姑娘躺在床上,脸跟天使似的,尤其是睡着以后,面颊鼓鼓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只是镜头往下一挪,那脚踝有磨损伤,青紫一片。在看那双脚,这是磨的出血了。 伤成这样了,动作一样漂亮。 她又反复了看了视频,又去搜了她在电影《明王》中的惊鸿一舞。 然后她刺挠,第二天下午三点到了体育大学门口,给任萍打电话,“叫人来接我,我得见见人。” 昨晚还在海边度假,今儿就回来了? 任萍见桐桐正练着呢,就去接了。 学校门口站着一身高最多一米五的女人,黑衣黑裤白运动鞋,拉着个黑行李箱。转过来一瞧,应该是有个四十岁上下吧,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刚过肩,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罗总。”任萍就笑,“可有几年不见了。” 罗群用鼻子回应了一声,然后将行李箱塞过去。 任萍也不以为意,先将行李放在自家开来的车上,这才把人往里带。 路上罗群问:“说说吧!” 任萍低声道:“您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群站住脚,“那我不去了。” 行行行!我说。要说就是:“没用她爸帮一点,纯自己干出来的。王湘这个导演您是知道的,已经联系了编剧来改剧本了。今天编剧接触桐桐了……”意思懂吧。 这是很照顾新人演员的!编剧会根据演员自身的性格和说话处事特征来做一些人物的调整,叫角色更贴近演员。演员舒服,最开始接触演戏,对角色的完成度就会非常高。这对片子整体有利,但对演员个人也是很好。 “已经在联系花滑队了,一些东西得在那边拍。用来做宣传用的!她在抠每个冠军的经典动作,完成度很高。”任萍低声道,“那个孟琪是皇冠的艺人,她的经纪人是刘云。今儿早上到现场了,打听桐桐的情况。” “奔着女一去的?” 是!想搏一把! 刘云站在空旷的地方,跟孟琪说,“你要下苦功夫,也要找自己的优势,不要泄气。其他的事情我去办。” 孟琪坐在边上揉着脚腕:“这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 “我知道!”刘云拍了拍孟琪的肩膀,“好好练,这是态度。其他的交给我!不签合同,就还有机会。” 孟琪咬牙忍着,脚尖生疼生疼的。 刘云联系制片,昨晚她跟制片一块吃的饭。 制片正在给导演打电话:“王导,您呢,也给其他人一个机会。那个新人是很出彩,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呢,电影终归是要靠演技的。这些动作是锦上添花,对吧?您不能为了添的这一朵花,咱先舍弃锦缎吧?锦缎是底色,花是点缀。” 王湘听着,也应着。看着一步一步小心的又走向冰场的孟琪,再看看还在抠动作的林雨桐。 挂了电话,刘云就在几步以外:“王导,感谢您给我们这次机会。孟琪也说了,一定听话,用心打磨演技。” 王湘点点头,指了指边上,“你随意,我这还……忙着呢。” 您忙!您忙。 那边桐桐停下来喝水,靠在边上任萍就递了水过来。她看见任萍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个小小的人影,戴着帽子,看不清五官。她以为是剧组的人,也没在意。 才抿了一口水,就有人踩着高跟鞋过来了,“哎哟!这么鲜亮的新人……不多见了。”说着话,就走到了桐桐身边,伸出手,“你好,我叫刘云。” 咱也不知道人家是干啥的。桐桐跟她握了,“你好。” 刘云就上下打量桐桐,“你这个身高……是高啊!运动员里有跟你身高相似的吗?不好找吧!那你这可不容易,训练的再是不用替身,可到底电影得呈现的很专业。没有替身,专业这一块想过关……很难呀!当然了,演技要是过关,动作由专业替身完成,给观众的体验也是很好的。” 说着就笑,“小姑娘,我不是打击你积极性的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态度还是要有的嘛。” 言下之意,你练的再好,终归不比专业,用你做主角,不大合适。 毕竟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她拍出来,剪辑出来,要给观众最好的观感。找个演技好的,专业的运动员做替身来完成专业动作,谁说一定不行的。 所以,你练的好,有用吗? 桐桐抿着嘴,对方走了,她照样喝她的水。 任萍低声道:“别听她的……” 桐桐笑了一下,“她说的有道理!”导演到现在都不定下这个事,且由着孟琪留下来训练,考量的未必不是这个。她将杯子递过去,“各有优劣,本就是如此!我用我的特长,她用她的特长,最后什么结果……没那么重要。” 任萍看着照样滑走的人,默默的走到罗群身边,“您听见了?” 罗群将帽檐往上扶了扶,用下巴指了指刘云离开的方向,“她说的就是很有道理!这有什么不能直面的?” “我是说,刘云怎么会没打听桐桐的来历……” “她装傻充愣呢!”罗群轻哼一声,“抓住一拨是一拨,这种出品方的电影,口碑坏不了。”说着,就指了指场上,“一会子叫下来,我们谈谈。” “我给您个电话,您找他去谈吧。” 罗群到了地方,见到的是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尹总?”罗群主动伸出手,“听说林雨桐的事你在管。” 四爷请对方坐,“坐下说。”然后给对方倒茶,“我查过罗女士,捧红过十数位明星。这不是最传奇的!最传奇的是,您带出来的明星迄今没有出事的。绯闻和负面新闻是最少的!后来哪怕都解约了,没有一个与你翻脸。你带过的艺人都按照他们的意愿健康的生活着。在这个圈子里,这很难。” 罗群笑了,“不瞒你说,我刚才见了人了,我觉得她的前途比我之前带过的都要好。” 四爷摆摆手,“第一,得她喜欢的,想做的,她才去做。红不红不重要!第二,得她高兴……” 罗群:“……”你是不是对我罗群还了解的不够透彻?她直接打断对方的话,“第一,我从不强迫我的艺人做不喜欢的事;第二,我能将我的艺人保护的很好;第三,你不要跟我谈赚钱不是重要的这一类话,我要是接手了,赚的少我也认了,不要谁贴补。” 那你图什么呢? 罗群起身,没解释!年轻人谈恋爱,走到哪一步谁知道呢?我也犯不上跟你解释那么详细。 其实,没那么复杂的!在经纪人这个圈子里,自己也算是大名鼎鼎,打造的明星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推到国际上的! 能具备成为国际巨星潜质的人太少了! 不过自己运气不错,庄游之前叫自己帮个忙,自己没搭理,却不想差点错过一块璞玉! 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事业! 但行前路(17)三更 求收藏…… 但行前路(17) 桐桐这几天一直在花滑队训练,拍摄。 王湘将录制下来的视频原版的影像资料做对比,说实话,她看不出来差别。 于是,她把对比视频拿去叫人家专业人员看:“请大家帮我看看,差距在哪,能不能用?” 视频被反复播放,慢倍速的播放,然后一帧一帧的往过看,比对动作。说实话,动作还原度在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九十五之间。 也有人看出问题在哪了,“她的发力和用力并不专业,但她用她自己的办法能带动身体完成动作,我觉得最后呈现的效果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专业现役的运动员cpy别人的动作,因着身体外形的差异,其实最多也就能完成到这一步了。 王湘更倾向于用林雨桐,为此专门开会。人选确定的问题,摆在了这里。 制片人有他的倾向,结果出品方开口了:“我们对演员做了背调,各方面对比下来,我们觉得林雨桐更合适。” 新人,背景干净。 成长轨迹好调查,在学校成绩优异,以专业课第三的成绩考进了舞蹈学院。在学校专心学习,连续四年的奖学金获得者。老师给予的评价很高,之前打过一次官司,但这也恰恰说明人家人品上没有问题。 就是谈恋爱嘛!对象是非常健康正面的形象。从开始训练,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从不间断。 反之,另一个演员也不是有负面新闻。但是,以后不好说呀!之前这段时间,在社交平台上晒了受伤的图片两次。 从经营艺人的角度讲,这是为以后预热。也是艺人保持热度的一个办法。 但是,万事有利有弊,有人说你辛苦,就有人指责你矫情。陷入这种不必要的争执之中,在这个题材的电影上,大可不必。 因为没有几个运动员动辄晒自己伤情的,可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带伤锻炼。 所以,这种营销在别的地方或许合适,但放在这里,不合适。 人家开会,桐桐是不知道的。 她在家里见她的经纪人——罗群。 脚伤了,在这几天那边确定人的时候,她在家里养伤。自己配的药,抹上就这么晾着。四爷干脆连桌子也挪的靠墙放着了,给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叫她坐在上面好舒坦一些。 罗群来家里的时候就看到这么逼仄的地方,这小姑娘安之若素的坐在地毯上,身后靠着抱枕,手里举着苹果。 “您坐!我不能招呼您了。” 罗群看了看那脚,白白净净的双脚,摸着褐色的药看起来有点惨,“还疼吗?” “还行。”桐桐指了指桌上,“有水,您自己拿。” 罗群脱了鞋,盘腿坐在桐桐的对面,“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做你的经纪人,那就是你做好你的专业,其他的事情归我管。” 省心,是吧? 桐桐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您对我的了解是从谁哪里来的,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到前面。我的父母对我的了解完全不够,而我的伴侣呢,他从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好。所以,他们口里的我,跟真实的我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调查过往,你可能觉得我有点很乖。可其实,接触了我你就知道了,我这个人不是很乖,是怪狠。”桐桐尽量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我可能比较爱惹祸。” 罗群:“……” 桐桐盯着她的眼睛,然后点点头,“我不会给我父母惹祸,惹祸我也自己平。我要是惹了大祸,我还有男人,他也能很坦然的帮我收拾。不过,大部分我还是习惯于自己处理自己惹下的事。我知道惹事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有时候有些事它追着我,我不惹也不行。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随时给我收拾烂摊子的心理准备。” “你还挺坦诚。” “货不对版,不还得后悔吗?倒不如丑话说到前面的好。” 罗群摆手,“我不怕事,有能耐惹事就证明有胆子有魄力,这不是问题。” 桐桐:“……”那行吧!但愿你以后不会想着掐死我。 罗群不想跟她浪费唇舌说这种没意义的话,她说起了《绽放》敲定角色的事,“我跟你说一下这里面的事。” 嗯!我听着。 “如果把一个影视剧当做一个项目的话,这个出品人就是投资者,是甲方爸爸;而制片呢,是职工单位。” 明白了,就像是盖一栋楼,出品人是拿钱的人,制片人是承接项目的人,“编剧就是这栋楼的设计师,导演就像是项目经理……” 对喽,就是这个意思,“监制就相当于工程监理,有监督指导的责任。” 桐桐指了指自己,“演员是施工人员。剧组的其他人员,就像是木工、电工、后勤等等,是这个意思吧。”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那发行人……就是广告公司和售楼部呗?” 没错!罗群就说,“出品人才是真正的老板,他们拿出来的是真金白银。制片只负责联络统筹和协调。任何项目都得考量市场,也得考虑风险。你,首先得成为一个叫甲方觉得安心的演员。用你,不担心塌房连累整个项目,无风险。” 桐桐懂了:“所以,我和孟琪其实各有优劣,怎么考量都没错!但是,这里面有个风险选项!” 罗群点头,“她的经纪人很精干,但是有时候敏感度低了一些。一个世界瞩目的大型运动盛会,为此拍电影助力,一点风险都不能有。她当时如果推荐一个新人过来,对方若是学表演的,身形中等,跟运动员的身高各方面匹配。那人家也很有竞争力。” 懂了。 “你不会表演,这个以后可以学。”罗群看着桐桐,就道,“我先说在这部戏里,优势在哪。” 嗯! “你身上有一股劲,一股跟运动员身上特别相似的劲儿,不言语,练就完了。这个与生俱来! 你练的很踏实,专业人员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在电影宣发和推广上,只这些致敬经典,就能助力影片。 你长的漂亮,身材优越。能柔能刚,性格爽利,有时候甚至带着一些顽皮……这是很讨人喜欢的性格,你长的有观众缘。 你说话伶俐,口齿清晰,语调自然,说实话,你要是愿意,主持人你都能做。” 桐桐点头,“但是……” “但是,运动员身上的劲儿只内敛还不够,你做运动员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是你演运动员不能超脱了更多的心里素质普通的普通人。 你长的漂亮,在剧中不能只追求极致的漂亮,你得接受妆容将你化的普通一些。 不能用替身就意味着拍摄的时候你的辛苦成倍的增加,一个镜头需要三五遍,十多遍都有可能。你需要衣着单薄在低温的环境里一次一次再一次。 语言这里,台词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你需要生活化,更多的生活化……” 桐桐:“……”其实,我一直觉得我这人还是比较擅长做戏的。 做戏和演戏不同,但也没差多少嘛!我就把演戏当成真有这样的故事不就完了吗?就当这个故事里的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自己成了那个人,行事得符合那个人的成长环境、阅历经历等等,那就只当自己怕被人觉察出不是原主,遵从原主的一些习惯和行事作风呗。 应该能行吧?反正别的法子也想不出来,在家里想了又想,只能这么去解决。 她还问四爷呢,结果他说:“这是最高级的演技。” 罗群问桐桐说,“要不要事先把恋情的事说出来?” 桐桐愣了一下,“我也没瞒着!有谁现在我这个方面吗?” “你可以自己发一些动态,叫人知道你恋爱了。” “可以是可以!”桐桐看罗群,“我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所以我们不公布不是怕谁知道,是因为……” 行!这个无所谓,“正常恋爱不存在问题,只要不出现劈腿或是插足别人的感情,就不是问题。说与不说,什么时候说,那是你们的自由。” 好的! 说的差不多了,罗群起身,穿上鞋:“养着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 桐桐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点头:感觉我不是老板,她才是。 罗群走之前看了看环境,“这里不能住了,回头我通知尹总,给你们搬家。住在哪里……我会看着办的。” 桐桐:“…………” 罗群去开门,都要走了,又转过身来,走廊遮挡着,桐桐看不见人,但她应该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安排:“另外,你以前的服装都收起来,随后我会找人帮着采买,一半给你放新家,一半帮你放办公室。包括一切配饰!” 桐桐‘哦’了一声,含着苹果都没敢嚼。穿衣打扮这个,咱气虚! “看了你身上黑白两色的衣裳,再看看家里极其雅致的布置,我猜你不具备很好的审美,所以,出门着装怎么搭配,请听从尹总的建议。如果尹总不在,随时电联我。” 然后门哐当的一下,被关上了。 桐桐:“……”有被伤害到!她吭哧吭哧的啃完了苹果,把苹果核狠狠的砸在垃圾桶里:小看谁呢?别叫我给你配出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来! 但行前路(18)一更 但行前路(18…… 但行前路(18) 哪一行的钱都不是那么好挣的! 签合约之前,桐桐先看了剧本。剧本这个东西……桐桐觉得她熟。 不是这个剧本熟,而是这种模式她太熟悉了。 罗群拿了剧本来,“你先看一遍,看完之后再说其他。这次是出品方不错,本子是严格卡关的,不存在什么问题。你只看你对剧本的理解,如果有需要,可以请一个业内编剧。以后审核剧本,帮你捋顺剧情,都需要这么一个专业的人员。” 桐桐挺惊讶的,“还有……这个职业?” 那你以为艺人团队是做什么的?艺人那么忙,本子那么多。要么公司帮着选,要么工作室的编剧帮着选。选完了之后再交给艺人,由艺人做最后的判断! 当然了,艺人自身头脑如果比较清醒的话,那团队服从于他。反之,他做不了这一类的判断和决定,那就听团队的话。 如果双方不能做到好好配合,那距离翻车就不远了。 罗群也是在看嘛,看眼前这个人她的能力到底在哪里。 桐桐一边看本子,一边道:“所以,我现在就是一件商品,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一个商品的品牌打出去了,她就是财富,她就是事业,她就是价值。 电影剧本嘛,能有多长呢。故事简单,在于拍摄,在于各种动作和光影达到的效果。 名为《绽放》,这必是一个励志的故事,是一个坚持梦想,努力拼搏的故事。 桐桐是觉得她读剧本的时候脑子里是有画面的,就像是这个主人公是个在东北小县城出生的孩子,小时候在小河的冰面上滑,后来去少年宫滑。那个时候专业的滑冰鞋都是公用的,穿上之后磨脚。 磨出血,然后包扎了再滑,滑到皮肉都烂了,露了骨头。后来伤口一点一点愈合,经常磨损的地方长满了老膙,直到不疼了,也不再破了为止。 她脑子的画面是具体的,好似真有那么一个孩子,蹲在小县城的少年宫:“……少年宫的水泥地面斑驳,门窗掉了漆皮,换鞋的长椅年久失修坐上去之后晃动了好几下。脚从鞋里拿出来,满是伤口,小孩半低着头疼的咬牙切齿,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灯光昏暗着,从斜方打下来,照到小孩的脸上,晕黄的色调,这是时光的颜色,也是温暖的颜色。若是再配上孩子明亮、干净、透彻又坚毅的眸光,就更完美了……” 罗群起身,悄悄的走了。她觉得也许不需要找编剧经纪公司找专门的编剧了,林雨桐自己就可以。 四爷回来的时候桐桐正趴在床上,两条腿正一上一下的踢腾,床上放着剧本,手里拿着笔,黄色的荧光笔标注的是她的台子,黑笔的笔在手里,她却一个字也没落下去。 他扭脸看了看外面桌上的硬笔字帖,再看看边上的笔记本。笔记本是原主的旧物,字迹娟秀,但是起笔和收笔都有她自己的特点。他再去翻看桐桐练字的字帖,字帖上哪怕是临摹来的,也刻意带上了原主的习惯。 这就是给她笔迹的前后变化找掩盖的借口呢。 练字了——所以,前后笔迹有变化,这不奇怪。 特意留下了原主的小习惯——所以,请相信这是一个人写的。 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很快就会把练字的视频发到社交账号上。她真的是处处小心谨慎。 桐桐趴着回头看他,他这会子正一边解领带,一边看桌上的东西。领带解开了,又开始解扣子,“哦吼……” 四爷就笑,流氓架势又来了。 不流氓不行呀,随后会进组的。 “我想去看你就去看你了,还真把你扔进去就不管了?”四爷觉得她是心虚,“是有点怯了吧?” 桐桐:“……”感觉没干过这个活呀!做戏是咱心里知道,演戏是有人围观的。这玩意脸皮薄的人真的不大好意思呢。 四爷觉得她多虑了,站在朝堂上,哪天不演戏?哪天没观众?再说了,你对你的认知还是不够清晰,你的脸皮薄吗? 当然了,这个话可不敢说!他特笃定的道,“我觉得你行!况且,罗群阅人无数,在这一行里侵淫多年,她一眼就看中的,我觉得应该相信她的眼光。她预言你能成为国际巨星,已经退休了,如今跟着你跑……咱怀疑自己没问题,可不该怀疑资历这么深的人。” 桐桐对此嗤之以鼻,“她以后只要不后悔就行!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再确认一遍,“真的觉得我行?” 行!必须行。 桐桐就是带着这种必须行的心态,元气满满的进组的。 去了之后先是定妆,各个时期,各个妆造,都先来一遍。 “需要把皮肤画的粗糙一些,可不可以?” 可以。 “试一下那套衣服……” 然后不停的换,换了之后又给拍。一天下来,试了几十套。 之后还有比赛服,这种专业的服装很贵的,专门按照她的尺寸给她订做的。这个得换上去滑冰场拍。 之前训练还是长衣长裤,现在就是那种质感冰凉凉的比赛服。 一天折腾下来,桐桐还罢了,孟琪和另外两个都感冒了。很明显的,到晚上的时候鼻息很重,说话都成了囊囊声了。 那怎么办呢?谁敢说因为感冒就请假呢? 只能说前期先围读剧本吧,也就是坐在大会议室里,桐桐才把所有的演员都见了一遍。多是配角都是电视剧里的老面孔,各个都是老戏骨。 自我介绍之后,就围读吧。 王湘其实最担心的是林雨桐的台词,可真到了坐在这里对词了,她才发现她的台词很好!不仅仅是清晰,关键是语气语调的拿捏,那都是带着情绪的。 反观孟琪就有些弱了,她说话是间隔自己字就会吞掉一个字的感觉。不看剧本,听别人的台词那是听的清清楚楚,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都能听懂说的是什么。孟琪的台词一部分靠猜。 上午一结束,孟琪把剧本一放,坐在椅子上直接转的面向桐桐,问说,“你没感冒呀?体质真好!我就不行了,动不动就感冒。鼻子囊囊的,词也念不好。” 桐桐:“……过几天感冒好了,怕是又该引起鼻炎了吧!发音还是会被影响的。” 孟琪‘啊’了一声,没懂意思。 桐桐问她:“你没鼻炎吗?我以为你有鼻炎呢。” 孟琪边上的小助理忙道:“你看的还挺准,我们琪琪就是有慢性鼻炎……特别麻烦。” 桐桐点点头,“听着就像!”她把剧本一拿,转身走了。 孟琪:“……”她什么意思呀! 在门口等着桐桐的任萍:“……”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哪有阴阳怪气?”桐桐可不认,“我不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 其实她那问题真是小问题,电影有现场收音的,也有后期配音的。后期配音的占了八成以上。在这种前提下,你跟我解释你的台词不好是因为感冒,有必要吗?你干嘛不跟别人说,单跟我说? 烦! 各人有各人的工作部分,各自干好自己的得了! 孟琪看着门口的方向运气:你爸不就是庄游吗?牛什么呀。 天啊,怎么遇到了这种奇葩!话也不会好好说,见人就怼。有毛病吧! 吴美要走的时候微微对孟琪欠身,“琪琪姐,又不吃饭了?” “感冒没胃口。” “那喝点热牛奶吧,保持体力。”吴美说着就指了指外面,“那……琪琪姐我先走了。” 去吧! 郑艺还说,“是不是怕影响进度都没吃感冒药呀?琪琪姐真敬业,我早饭后吃了一粒感冒药,刚才都犯困了。” 事实上是郑艺一共就七八句台词,一句台词不超过五个字。 孟琪又点点头,“那你吃完饭小睡一会儿,注意休息。” 嗳!郑艺应着,摆了摆手跑出去了。 孟琪:“……”看!这才是正常的交谈方式。自己跟林雨桐好好沟通了,认真说话了,是她阴阳怪气难交往的。 小助理说,“要不要请大家喝姜茶?” 孟琪‘嗯’了一声,“叫司机去买吧。” 然后下午一到大会议室,就有几箱子茶。孟琪给大家送,这个老师那个老师的,然后拿着想给桐桐又不好给的样子,“……那个林老师……你喝吗?我看你带着杯子……杯子里也是姜枣的味道……” 桐桐直接半开玩笑的接了一句:“喝呀!我不喝岂不是显得我不合群。您是前辈,这事传出去,你的粉丝不得骂我呀!”说着,伸出手,“赶紧,趁热。” 孟琪:“……” 其他人假装没听见,王湘将吸管插|进茶水里,“好了好了!诸位,咱们开始吧。” 桐桐接了奶茶,插了吸管叼在嘴里,慢悠悠的喝起来。 编剧老师问孟琪:“你对你这个角色是怎么理解的?” 孟琪‘啊’了一声,心里正气着呢,还没反应过来…… 但行前路(19)二更 但行前路(19…… 但行前路(19) 编剧未必一定得你说出来,如果你不说,编剧会把人物告诉你一遍。 在片场,还得看导演的意思,导演需要你呈现出什么效果,你就得呈现什么效果来。 导演考虑的是,趁着花滑练了那么长时间了,先集中把这种场面全拍了。一则,感觉好找回来;二则,也考虑新人主演的情况,怕她文戏压力太大,打击的没信心了,后面拍大场面她撑不起来。 为了拍比赛的戏份,现场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群演的。 桐桐得换上比赛服,然后按照运动员上场的妆容做妆造。大衣裹着,站在场地边上。一切都模仿比赛现场。 这是第一场戏,王湘低声道:“……其他几位选手都有很出色的发挥,你的压力极大,上场之前你的情绪该是什么样儿的……花蕾这场若是发挥不好,就要退役的……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在赛场上绽放……” 桐桐点头,表示明白。主角花蕾就像是一把才拂去尘埃的宝刀,若是不能一击必中,铮铮有声,它便会再次被尘封。 宝刀蒙尘,岂不可惜? 可是天下至大,至宝何其多?它质朴无华,没有锋利的刀刃,没有华丽的刀鞘。它渴望一刀封神,此一战需得全力以赴,哪怕最后依旧难改命运,却也希望能燃尽自己,绽放真实的自己。 慷慨激昂的音乐,安静的现场,冷白的灯光,滑冰场上像是多了一朵傲然的红梅,她跳跃旋转,如花枝在寒风中摇曳。 四爷就混在群演里,他没叫人告诉桐桐他来了。 坐在观众席是看不见她的细微表情的,这只能在镜头里才能看见。坐在这里,看到的是场中的人影。这里坐着的是群演,不是真实的观众。他们很多都不是很懂花滑,近距离的看花滑应该也是第一次。 安静是导演要求的,保持安静却不是群演的自律,而是他们都被场中的人吸引了。 是不是真的专业没人看的懂,但是不是吸引人,谁都能看的见。 场中的人在冰面上飞驰,时而如狂风卷疏枝,时而如雨落花身……不一时,狂风骤雨至,红梅花落片片,开在枝头凌寒傲雪,落入泥中亦能护花。 一舞毕,满场响起真实的掌声。 桐桐看向观众席,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着欠身,再抬起头,眼眶红了,眼泪要落不落的只含在眼里。她瞟见了四爷,一瞬间便笑了,笑的明媚光亮,抬起手不停的挥舞着。 王湘这才喊了一声:“咔!” 紧跟着,是一种极大的欢呼声。桐桐看着四爷的方向,却朝导演那边先滑。 任萍递了衣服,先把人裹上。 罗群站在导演身后,刚才她是跟导演一块盯着监视器的。现在再看一遍,她还是暗暗点头。动作到底能不能用不知道,但是所有的表情都是足够的。 王湘摸了摸下巴,出乎意料的好!真的!绝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她试探着问了说:“再保一条……” “是要个不一样的反应吗?” “你就是正常发挥。” “需要再换个音乐,换个动作吗?” 也行! 孟琪裹在大衣在边上,今儿也拍她的戏,一样的比赛场景。不过,她得用替身,但她需要做到花滑天才才有的那种傲然。 林雨桐扮演的花蕾是从小县城的野场子走出来的野路子运动员,而她扮演的是家境优越,打小被培养的小天才。 林雨桐要演的是花蕾随时会被淘汰折戟沉沙告别花滑的比赛,而她要演的是自信满满傲然花滑界的凌云。 而今,角色和演员反差这么大,又有这么多群演,其中应该有她的应援会、站姐还有很多粉丝吧。 压力当然会很大很大。 又滑了一场,桐桐下来了。导演说了OK,桐桐才换下鞋,四爷已经过来了,给她把大衣穿好,又递了水杯子。 桐桐有点小嘚瑟,偷声问四爷:“真的好吗?” 四爷偷偷竖起大拇指:是真的好! 说着话呢,四爷从包里掏出护腿来,是那种冬天骑摩托车才会穿的那种,直接裹在小腿上,拉上拉链,是暖和了! 坐在边上这寒气都往裤腿里钻! 两人嘀咕了几句,这一开拍就不能再有别的声音了。全神贯注的都在看孟琪演戏。 孟琪边上站着请来的替身,两人穿的一样,打扮的也一模一样。孟琪主要取她的表情,但是连着三次,导演都不满意。 花滑的动作、音乐,都是带有故事性的。而运动员也需要面部表情呈现你要表达的东西。演员在演的时候,她需要把属于这个人物的情感通过花滑表达出来。 她只能简单的在冰上滑动,就会造成这种表情跟动作对不上的那种情况。 几次过后,导演就怒了,大声的吼:“凌云的傲然不全在脸上,它还在你的动作上,在你的专业能力上……你得知道,凌云有足够的能力、技巧,她的傲然是她的辉煌战绩加持的……不要蔑视,你是天才,无人在你之上,你蔑视一个随时都能被淘汰的队友做什么……” 孟琪被骂的,“导演,您叫我调整一下!”说着,她指了指观众席,“那个……来了我太多的粉丝,我心理压力太大了……能叫我单独拍摄吗?” 王湘摆摆手,“你去调整去。”然后喊桐桐,“拍一下观众的反应,你帮着配合一下……” 配合就是滑呗!滑的大家都真实的叫好,是这个意思不? 那就滑呗。 这种戏差不多就拍了一个月左右,其中有跟孟琪的对手戏。她是目下无尘的凌云,自己是乡下来的小野猫,两人压根不在一个级别上。 这种队友之间的暗暗较劲,戏份不算大。更多的其实是两条平行线,各自有各自的路,各自有各自的坚守。 王湘坐在监视器里,她是特别喜欢林雨桐自己带出来的那些小动作的。 比如一起换鞋,凌云换鞋之后,谁也不搭理就走了。她搁在后面一边穿鞋一边瘪嘴撇嘴角的,那隐晦的白眼翻的,差点没翻出屏幕去。尤其是察觉到被别人注意到之后,她一瞬间就能一本正经,又学着凌云的姿态傲然的朝人家点点头。 这一场只有几句简单的对话,却需要演员自己创作,把角色塑造的丰满起来。 被她这么一处理,这个花蕾不仅是机灵,她还调皮、可爱,是那种活泼中带着的俏皮劲儿,招人喜欢的紧。 可以说,这个角色当真是被塑造的超出预料的好。 再之后,林雨桐就没有再跟孟琪一块拍戏了,她得去东北,得返回去拍年龄更小的时候的几场戏。 小时候当然是找来的小演员,她也没见到。 除了在户外滑冰之外,再就是老建筑里取景。 其实也就三天时间,三天就又返回来了,主要是棚里拍文戏。 就是搭建一个小家,主要是跟父母的几场戏。 一场是花妈妈发现花蕾又偷偷去滑冰,看着女儿回来那血淋淋的脚,一边摔打着洗脚盆,一边任命的给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当妈的狠摁着女儿的脚往脚盆里摁,做女儿的一边偷眼打量,一边倔强又心虚。 “我自己能行。” “你行什么行?” “我就行!你别管我什么都行。” 当妈的‘啪’的一巴掌给打脚面上,“行什么行?你再动一下回头这脚叫别要了。” 做女儿的尖叫一声,“疼!疼……您干脆给我剁了得了。” “你再这么下去,我不剁大夫也得给你剁了!” “那还是您剁了吧。”‘花蕾’说着,弯下身子歪着头看母亲,一副恍然的样子,“哦——您给我洗干净了好剁了下锅的吧……” “下锅能有猪蹄香呀?” “横不能还不如猪蹄吧!” “那你以为呢?” 然后当妈的笑了,做女儿的也笑了。 导演这才喊‘咔’,一喊,这就能停下来了。 扮演妈妈的老大姐指着导演:“不带这么着的!”其实早该喊卡了,在‘花蕾’被拍打之后喊‘疼’那里就没有了。 导演不喊,小林才自己接了一句‘您干脆给我剁了得了’。 她不得不往下接。 两人一来一往跟娘俩拌嘴似得对了好几句了,导演这才喊了一声‘咔’。 桐桐这才把脚从水盆里抬起来,问导演:“这一条行吗?”不行还得继续,脚还得泡着。 导演打了个手势:“过了!过了。”还挺好玩的。 演妈妈的大姐先看桐桐的脚面:“打疼了吧?是不是红了?” “没事!”她把脚擦了赶紧塞拖鞋里了,这才起身,递了湿巾纸,“您擦擦手吧。” 小姑娘的脚长的白白嫩嫩的,化妆过的也好看。她真是能做人家妈妈的年纪了,见到小姑娘就挺喜欢的,不至于这样。 但桐桐还是拉了人家的手,亲自用湿巾纸给把手擦了。 这大姐就说:“你说你妈妈得多幸福呀!跟你妈在家里也常这么着吧……家里的闺女要是这么个性子,当妈的都没法认真生气……” 桐桐尴尬的笑了笑,马上转移了话题:“您今儿就杀青了吧……”然后从任萍手里接了礼物给老大姐递过去,“杀青快乐!” 但行前路(20)三更 但行前路(20…… 但行前路(20) 拍戏住的是酒店,桐桐每天再累,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房间是否安全。 她其实有发现,石强每次都会检查车辆是否被安装了东西。这是长期工作的习惯!哪怕现在跟的是个新人,他还是非常小心的在检查。 任萍虽然回房间也会第一时间检查,但桐桐还是更倾向于自己。 甚至每次出门,她都会留下小记号。说实话,以自己的能耐,这房间里但凡进来过人,她都能知道。 检查完了,确实安全,这才能放松。洗澡换衣服,然后才说道吃饭。 吃了饭刷了牙,任萍就叫按摩师过来跟按摩,顺便贴个面膜之类的。 任萍说:“我盯着呢,你想睡就睡吧。” 睡不着的!陌生人在,尤其是按摩这种的衣服也不穿,我怎么可能睡的着。心真没那么大! 其实任萍不像是做助力的人,她更像是个执行经纪。 桐桐就说,“找个小助理吧,你太累了。” 这得合适的人才行,要用就得长期用,需得个细心又机灵的。助理其实是跟艺人距离最近的人,人选更得仔细。 当年用过的人,年龄都上来了,也都成家了,不可能一直跟着艺人跑的。 桐桐就说,“谁能一直跟着艺人只当助理呀?她们也会考虑自身的发展。能用就行,我也没那么些奇奇怪怪的脾气……” 任萍也在考虑这个事,而今这艺人助理都有培训班,好些人都是去剧组的时候才招一个助理临时跟着,三四个月,杀青了就拜拜了。有些艺人助理跟过很多艺人。 想找到脾气的也挺难的。 工作室已经面试了好多个了,应该是罗总还没看上的。 这边送走了按摩师,任萍才起身告辞,“别熬夜,早早休息。” 嗯嗯嗯!桐桐裹着浴巾起身,将人送出去,把门关好。 回来就跟四爷视频,“你回家了吗?” 四爷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搬家,这不是正整理着呢吗?放心吧,赶你回来就收拾好了。” 这至少是个大平层的样子呀,“租金得多少钱呀?” 四爷:“……” “你叫人收拾吧,自己怎么弄?” 有些私密的东西还是得自己收拾,“你早早睡吧,我也睡了。年前能杀青吗?” 差不多吧。 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眼皮还真就打架了。跟四爷没怎么说话,挂了就睡了!睡的时候连灯都没关,头埋进枕头里就睡着了。 结果半夜的时候她一下子给坐起来了,她听见低低的敲门声。 裹着衣服下去,贴着门听:敲的不是自己的房间门,而是对面的房间门。 酒店的客房门多是不安装猫眼的,自己这边也没有猫眼,那自然也就看不出去了。但这老这么敲门…… 桐桐抓了房间的电话打给前台客房服务:“……我睡眠浅,这都凌晨两点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咚咚咚的……没完没了……” “好的,女士,您稍等,我们这就去处理。” 桐桐其实不知道对面住的是谁,大家的时间不都一样。但应该是姑娘!剧中需要的年轻女孩挺多的,比如一个队的其他队员呀,那些参与但没台词的。还有一些国外的‘运动员’,不知道是打哪请来的。 她主要是怕这些人没什么背景,又都是小角色。然后遇到这样的事了,她们不知道外面的是谁,心里害怕。 这要是剧组谁真的打人家女孩的主意,今晚上叫酒店的工作人员上来转转,好歹给个警告。 果然,五分钟后声音没有了,连脚步声也没有了。 她睡了,第二天在剧组她就打哈欠,跟导演说,“不知道是楼上还是哪里,半夜有个两点吧,咚咚咚……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我睡眠浅,吵的不行!给前台打电话了,后来声音才没了……吵到你们没有。” 王湘愣了一下,她睡觉比较死,半夜打雷都听不见。但这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最怕的就是这种分不清轻重的,这种电影的拍摄你也闹妖。 桐桐打着哈欠打盹看别人拍戏去了,但估计谁昨晚闹妖,谁完蛋。要是剧组的工作人员,那肯定得被开了;要是剧组的男演员,那估计戏份得被一剪没。 只要去问问前台就知道了,还怕找不出来吗? 任萍皱眉,低声问:“是敲你的房门?” 没有!要是瞧我的门说完非得打的半死不可!不知道是谁骚扰小姑娘呢。 任萍:“……”你这总爱路见不平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而且,“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是两情相悦呢?” 两情相悦就谈呗!大大方方的只管谈,谁限制他们了。爱了就好好爱,哪怕三天五天的,又分手了呢,谁拦着呢?偷偷摸摸的干嘛呀,没劲。 “人家不愿意公开,也是自由吧。” “我的大姐呀,要是都自愿的,手机提前联络好,一个偷偷出门,一个偷偷给开门,鬼能知道呀?干嘛敲门呀!肯定是有一方不愿意,对吧?” 也对! “不愿意的情况下,半夜敲人门,多吓人呀。” 是有点。 “再说了,我也得叫人看看我是怎么处事的!我这种不是报警就是打官司,再小的事都爱通过正规途径办事的人,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也就少了是非了。” 任萍:“……”竟然觉得她管闲事管的还挺有道理。 桐桐下巴点了点,“是吧?我这人从不办没道理的事。” 结果正在这里说话呢,边上过来一姑娘,端着一杯咖啡,“那个……林老师,请您喝咖啡。” 桐桐转脸一瞧,面熟,“哦!你是那个演E国花滑运动员那个演员吧。”这姑娘面庞很立体,金黄的头发。 “头发是染的,我的头发原来是粟棕色的,不太显眼。”她一脸的不好意思,“那个……我是E族和汉族的混血。” 哦哦哦!懂了。怪不得呢,白皮肤高鼻梁,眼珠子的颜色还是那种有点蓝的。 桐桐不好接了人家的咖啡,“干嘛请我喝咖啡呀,无功不受禄。” 她不好意思,“我就四五天的戏,过几天就走了。我住您对面……昨晚……谢谢您了。” 桐桐赶紧把咖啡给接了,“别怕!没事了。” 对方撕开吸管的膜,给桐桐插|进去,“我用手背试过了,咖啡不烫,您尝尝。” 桐桐并不喜欢咖啡,但还是喝了一口,“嗯!好喝。” 这会子也没戏,她叫对方在身边坐了,“你滑的很好,以前是学什么的?” “去年大学毕业,学传播的,工作不好找。本来是跟同学一起做自媒体的,没题材,就想着混成群演,然后来拍摄群演和剧组里的一些生活……很多人还是挺喜欢看的。可是后来才知道,拍剧组……有时候镜头露了什么,人家也会打官司的,也就拍不成了。都要走了,结果这个剧组选演员,我的外形像外国人,就被选来了……” 明白了! “那以后呢?还继续在这一行里干嘛?” “太吓人了!不干了。”这姑娘不好意思,“实在混不下去,就回老家呗。” 确实挺难的。 正聊着呢,那边喊着桐桐拍戏去搭戏,这姑娘赶紧接了桐桐手里的咖啡,“您去吧,我拿着。” 任萍这才问:“回老家想做什么?” “找个几千块钱的工作,也能做吧!老家的开销小,也能活。” “有没有兴趣给艺人做助理?” 助理?这姑娘指了指桐桐离开的方向,“您是说给林老师做助理?” 对! 任萍给了对方一个地址和电话,“你要是结束了,可以去这个地方面试,就说是我介绍的。我会给那边打电话说一声的,这是林老师的工作室,也才刚成立。我是林老师的执行经纪,她缺一个处理身边琐事的助理。” 桐桐是觉得钱没挣多少,身边养了一群人了。 杀青这天,大雪飞扬的。剧组给送了花,又拍照留念。 王湘抱了抱桐桐:“踏踏实实的,你处理的很好,细节很到位,我很满意。辛苦了!” “没有!没有!学到了……真的是学到很多。” 很剧组的人一一告别,然后回酒店,准备回家。 结果来接的人里就有那天个姑娘,任萍介绍,“这是邵敏。” “林老师,叫我小敏就行。” 桐桐:“…………”我忙了这么长时间,咱把各种房租、水电费、添置家当,你们的工资都给涵盖进去,我还能剩几个钱?够我过年吗? 但人家第一天上班,怪忐忑的。 桐桐只能笑着点头,“以后一起工作了,多多关照。”然后她很认真的告诉对方,“奶茶可以,咖啡我拒绝。” 邵敏不好意思的笑,低声说了一句:“那天请您的咖啡……可贵了!” 还挺幽默:“挺好!”她说任萍,“快过年了,也没啥活。该放假就放假吧!带薪的那种,安心放假过年,回头给大家发红包。” 四爷在外面都听见了,那语气:肉疼了吧! 但行前路(21)一更 但行前路(21…… 但行前路(21) 搬家了,这环境的私密性算好的吧。 家里的空间大了,有专门的衣帽间。房租也很美丽。 别人在她还不好意思提钱,等人家一走,她立马就塌了:“养这么多人,得多少钱呀?” “我养!” 啊? “我养,你觉得好玩就玩,不好玩就不玩了,谁还能勉强你?”四爷扭脸看她,问说,“你要是不干这个了,那你打算干什么去?” 桐桐是真心累那种,但要是长久的什么也不干,估计自己也受不了,“我会想学点东西吧。” 学什么呢? “学矿业,怎么样?” 矿业?呵呵!你真会选。 “或者是地质……” 我看你还是不累。 四爷推她去卫生间,“你呢,就是玩。一个工作室才几个人呀?” “不是……”桐桐撑着卫生间的门不进去,回头看他:“你那个挣钱吗?” 把‘吗’字取掉,“你就是什么活都不接,单叫这些人陪着你出去玩,爷也付得起这个价钱!” 桐桐认真的看了他两眼:“你等等,等我洗完了,咱们算算账。” 然后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四爷:“……”你倒也不用事事这么清楚。 里面花洒水声哗啦啦的想,四爷站在外面没动地方,想了想我最近的生活开销有什么地方是对不上的。 毛玻璃的门上映着他的影子,桐桐看了一眼,就笑:“不给我搓背吗?” 四爷:“……”行吧!搓个背……今晚至少她不查账。 两人闹腾完都晚上十点多了,桐桐照样爬起来,“你手机呢……我看看流水。” 现在这个账目多好查的,几个支付平台和手机银行一对,这就清楚了。至于公司的账目,财务报表应该是现成的。现在这生意,不都是做设计和概念,然后产品外包。这边接单子,那边厂里直接发货吗?相对来说,他们所需要的办公空间也不大,工作人员也没那么多。 结果账目查了半晚上不睡,这个数字吓了她一跳:这么赚钱吗? 四爷翻身睡觉,“当年卖纽扣的都能卖出亿万富翁了,何况这东西。以前卖货那是什么渠道,现在这卖货是什么渠道?” 桐桐:“…………”她麻溜的把手机撇一边,往人家被窝里挤,“挣了这么多呀!”怎么不早说呢?“我给你捏捏肩膀?” 半夜三更的,捏的什么肩膀,“睡觉。” 桐桐翻腾,睡不着呀,“那怎么不把这房子买下来?” “再过度一年,回头买个大的,就不折腾了。”四爷伸手抬腿,把人圈住固定好,“睡觉!睡觉。” 一不能动了,果然很快就迷糊了:“之后呢……这不是长久的办法,拿这钱干什么?” 你还真是操心! “原身就是体育圈子里的,做其他类的……并不合适。” 嗯!然后呢? “你知道电竞类有国际赛事吗?被纳为体育类项目。” 嗯! “这是以后相当长时间内的趋势。上面的政策上,也鼓励一些有益的竞技类开发……” “要投资吗?这一类东西很多人反感……” 反感但却又无能为力,那就是还没引导对,或者说,它只是消费品,还不具备其他的功能。 “什么功能?” 你打过游戏?懂么? 桐桐摇头,不懂,也没打过。 “还是啊!”四爷被她三问两问的问的给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一定有其他的兼容办法,让它成为一种能创造价值的职业。”这就是另一种大禹治水,堵不住,就只能疏。 “那个什么虚拟货币……不靠谱。” 不是指那个!那个炒的是虚的!他还想说什么来着,结果人家转脸睡着了,呼吸平稳,睡的特踏实。 早起赖床,出来的时候看到四爷在外面打游戏。 桐桐:“……”你可真时髦,“不上班?” “过糊涂了,今儿都腊月二十七了。”四爷的手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我这一把马上就完了。” 桐桐:“……”你可别迷进去了,“吃早饭了吗?” “你那个助理早起送来了,她今儿回老家,来说一声。” 桐桐去看早饭,豆浆得热一热,她转身去热饭,问四爷:“你过年回老家么?” 得回,“你得跟着一起吧。”要不然一个人怎么过年? 桐桐点头,四爷之前跟他说过,老家那边十一月份给他转账了十二万,他十二月,第一笔款项拿到之后,先给家里打了一百二十万。 “二线城市新区的房子也不贵,叫门对门买了两套。”回去住并不会不方便。 桐桐‘嗯’了一声,都没见过人,只是从电话、视频和这段时间的交往上来判断性格人品。 原身毕竟才二十四岁,好容易打球成了国家队员了,因伤却退役了。退役之后的前程堪忧,年轻人在外面跟朋友喝酒,被车给剐蹭了,四爷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已经躺了七天了。怎么没的,他也不知道。 但总的来说,普通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本来该有不错的前程的。后来拍公益广告,家里也知道,也打电话问了。很多人都以为到处是他的广告,他就是挣钱了,又出息了。 可家里却把一直不敢动的十万储备金拿出来,还把手边的两万储蓄拿出来,全打过来了。家里听说谈对象了,也知道租的房子,更知道还在创业。干脆把老本全给了他。 四爷随后就给了一百二十万,也不用太大的房子,二线城市新区,门对门的两居室简装修两居室就足够了。 他们这年纪,基本都是快退休的人了。 四爷就是跟桐桐回去,一般都是假期。老两口也不上班,那就都住到新区去。平时他们还住老房子,距离单位近。过两年退休了,直接住到新区多好。生活也很方便,新区的建设概念是‘氧吧’,到处都是树木,比较适合生活。 若是想到京城生活也行,以后买房子买到一块,能彼此照顾,也能有各自的独立空间。 但总的来说,没直接接触,但能感受到,就是最普通的父母在倾尽所有的给予孩子。 要过年了,肯定得回去呀!家里也是想催,但又不好意思催吧。 毕竟谈对象了,怎么安排还得看年轻人的。 桐桐把热豆浆端出来,“那明天动身?” “后天吧!你好好歇两天,不着急。” 结果下午了,罗群打电话,“老板,准备一下,体育频道和电影频道都有个专访,属于电影宣发的一部分,明天上午十点,没问题吧。” 你都说了,属于电影宣发,我能有什么问题?不得配合人家吗? 然后晚饭前,王湘又叫助理给桐桐送了很多电影的周边产品,比如广告衫,这个宣传的时候好穿。 所以,有的选吗?不就是白色的长体恤,胸前两个大字——绽放。 下身随便拉一条裤子穿上就行呗。 任萍晚上又专门赶来,“得对一下,哪些问题你能回答,哪些问题你觉得不能回答,这个可以提前删掉。还有问题的答案……我们准备还是你准备……或者是叫对方准备好,咱们记下来。” “我自己来!”然后将台本推回给她,“只要他们采访的人不过界,去问一些隐私的事情,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这一类的工作不用这么紧张,采访的本质不是这样的。别把采访弄的像是做戏!只要记者遵守他们的职业规范,我只要愿意接受采访,那随时都可以。不用提前准备,也不对对方设限。” 任萍:“……”这一行里,一句话说错了都能给你掀翻了。 翻了就翻了,翻了就不干了呀! 任萍看着她,她也看着任萍,还问人家,“要留下来一块吃晚饭吗?” “不用!”你这么着,我吃的下饭吗?任萍给罗群打电话,传达了这个意思:“您看呢?” 罗群将筷子放下了,怎么这么难搞呢?“不想准备就别准备吧。”到时候万一不行,再想办法把这采访撤下来吧。 这是一把双刃剑,你要是行,能驾驭,那没问题,这能叫你格外出彩。可同样的,稍微一句半句说的不到位,就等着被口诛笔伐吧。 但是呢,一个艺人的潜力在哪里,得试一试呀!得叫她知道水深水浅,也得叫自己知道她这方面的能力到底在什么地方。 采访的地点,家里太私密,不想叫人打搅;工作室也有自己的氛围,罗群也不想叫人打搅。 那就只能在酒店。 酒店定的距离家里不远,任萍说她跟石强来接。可步行就一站路,接什么呀? 她九点半跟四爷出门,溜达着就走过去了。 外面飘着雪花呢,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桐桐拽着四爷:“回老家要买什么特产?带什么回去?衣服什么的……要买的吧!一会子完了咱俩逛街去呗。” 然后碰到路边的西点店,她看见橱窗里的小蛋糕,“买这个……多买点,再买些热饮吧。”大冷天的出门工作,谁也不舒服。都是打工人,怪不容易的。 四爷:“……”要么说,她干什么容易成什么呢! 然后罗群就看见桐桐拎着那么些东西来,她:“……”工作室当然会准备小礼物给人家记者了,你也不是大咖,对吧?这点人情世故我还处理不了?你怎么弄些这个来了。 桐桐却笑着招呼人家,“出门工作,怕是都不敢喝水吧。喝点热饮,没关系的!” 何止不敢喝水呀,这个点赶过来,早高峰路上就花了两小时。他们得六点起床,七点赶到台里准备出门采访的东西,设备之类的放到车上,七点半出发。最迟九点半得到酒店,提前布置采访现场,架好拍摄器材。这中间哪有上厕所的条件呀? 所以,最好就是别吃别喝,不耽搁事。 工作室准备的他们也看见了,在那边摆着呢。像是个小众品牌的胸针和领带夹,不贵,他们都用的到。可艺人亲手拎吃的喝的,冻的手红彤彤的,还在那搓着呢,这就…… 干嘛这么真诚呢!太过犀利的问题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你了。 22 但行前路(22)二更 但行前路(22…… 但行前路(22) 大家就真的吃了一点, 也喝了一口热乎的,这才开始采访的。 灯光打着,打灯光的大哥不停的给调整, “这样可以吗?” 反正得拍的好看!当然了,艺人本身就很好看, 意外的好看。 身后是他们的台标, 话筒上粘着的也是。小沙发一人一个,坐在这里就可以。拍出来看着是挺高大上的,其实不远处的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摄影的大哥还在那里擦嘴呢。 桐桐今儿穿着的就是剧组给的印着‘绽放’字样的长T恤,下面搭了一条运动裤。因着是体育题材的电影,她干脆连头发都拾掇的很利索,就这么坐在镜头前面。 体育频道他们关注的点自然在花滑上, “我们去花滑队采访, 听教练和运动员说了你,他们说你几乎是完成了所有女子单人花滑冠军的经典动作, 你怎么会去想着完成这个?听说难度极高。” “说我完成了, 那是夸我呢。其实,跟专业的运动员不能比,差了很远。他们没有再来的机会, 我却有。我只能根据我自身的条件,尽可能的做的像——而已。当初想着去完成这个动作,初衷就是致敬。越是接触冰雪运动的运动员, 越是知道他们的不容易。如果没有热爱,没有坚持,是无法坚持下来的。我只是想展示出来,叫更多的人能了解冰雪运动, 进而喜欢冰雪运动。” “我们的同事之前去剧组采访,听教练说你的双脚也磨的出血了,却也没有停止,一直在带伤训练和拍摄,这一点尤其敬佩。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觉得演绎这个角色,首先得变成这个角色。运动员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从很小开始就是如此,磨烂了继续、磨的血肉模糊都见白骨了,还在继续。我从开始到杀青,四个多月,承受了疼痛,也才能更好的去理解这一份热爱和坚持有多难。 尤其是很多运动员年龄很小,十几岁而已。我疼了,她们一定比我更疼。四个月与四年、十年比起来,算什么?要问我怎么坚持下来的,那只能是她们身上的韧劲感染了我。是她们的精神给了我坚持的力量和信念。《绽放》要传达的也是这样的体育精神,希望每位观众能感受冰雪运动魅力的同时,能感受到这份力量和信念。” “我从你的身上已经感受到了这种韧劲。”记者心说,我已经改了采访大纲,跟之前给你们工作室的肯定不一样。话是接的不错,句句都合适!她又问说,“我知道你之前没怎么涉足这个行业,是什么样的契机叫你有了这个拍摄的机会?” “擅长运动吧!我打篮球的时候被一位业内前辈看到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听篮球队的刘教练说,有这么一码事!然后王湘王导演当天就亲自跑来见了我,我们在小饭馆里吃了一顿晚饭。当时我确实拒绝了,因为我几乎没拍过戏。是她说服了我,说她们需要会舞蹈和比较擅长运动的演员,想叫我试试!她告诉我这是推广冰雪运动的电影,所以我当时就接了。就是很偶然的一个契机。” “擅长运动,是自小就如此吗?” “我从岁开始学习舞蹈,说喜欢,这有些过了。练习舞蹈很苦,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疼的很难忍受,若说那么一丁点就喜欢这个,这不现实!只是我母亲觉得女孩子要有气质,要有好的仪态,舞蹈是必须学的。这一学就坚持下来了,之后考上了舞蹈学院,将舞蹈当成了专业。在我看来,舞蹈也可以当做一种运动,不管喜欢不喜欢,长时间的训练都叫它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 “除了舞蹈、打篮球之外,你还擅长什么运动?” “滑冰!” 记者哈哈就笑,“对对对!滑冰,还能花滑,这也算是一种收获。还有呢?” “那可太多了,想要尝试的也有很多。像是滑雪、滑板、包括武术类的,我都想去尝试。” “没有想着继续跳舞吗?” “我觉得,‘热爱’很重要!我热爱运动,舞蹈放在运动里,她是我喜欢的一个选项,但绝不是唯一。有人说舞蹈能叫女孩更有女性的魅力,这也是我不能完全认同的。女性的魅力应该是多面的。窈窕淑女是一种美的姿态,活泼洒脱也是一种美的风景;文静内敛是一种叫人喜欢的性格,犀利泼辣也自有它的风情。做喜欢的事,自由、健康的成长和生活,爱我所爱,全力奔赴,不给自己设限,这是我的生活理念和态度。” 罗群听出来了,她在说:舞蹈并不是她所热爱的! 再结合之前的话,她其实还暗含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她学习舞蹈是因为她母亲的选择,而非她的。她喜欢的东西很多,但在这之前,她并没有选择的自由。 她说:做喜欢的事,自由、健康的成长和生活,这是她的生活理念。 换言之:她之前的成长是不自由、不健康的。 话说的如此的动听,句句都得给人家回应。可这每一句都在给以后埋线。 家庭必然会被提及,家人势必会被关注,家事会闹的人尽皆知的时候,再返回来看这段采访,会怎么去解读呢? 她妈妈叫她学习舞蹈,是想叫女孩子有气质,有好的仪态,成为一个文静内敛的窈窕淑女。 这当然不是错!妈妈对女儿的期许,谁也说不到错处去。 可若是再结合叫她嫁入亿万富豪的人家呢?是不是就不对味了? 她妈妈不闹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的言辞里没有一句不合适的话! 但若是闹腾呢?这些早期的采访再被翻出来去解读,是不是意思就不一样了。 罗群觉得,她得重新审视这个姑娘。她好相处,特别好伺候是事实,但她心思深,智商高,情商更高,也是事实。 跟体育频道这边采访完了,电影频道在那个方向等着呢。他们的背景板都设置好了,那边是长沙发,换到那边继续采访。 这次的记者听了个全场,知道这位是什么水平了,提问就大胆了一些,“电影上,你是新人。可以说,你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机缘巧合进入了这个行业之后,怎么打算的?是想继续在这一行深耕,还是有别的事业规划?” 桐桐就笑,“我去哪个行业都是新人。跟到处求职的大学毕业生一样,身上贴着一个标签——新人。第一次拍电影,跟大家第一次进职场一样,处处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大家初入职场犯过的蠢,我一样犯过。大家初入职场的迷茫,我也有过。 就像是大部分毕业生毕业之后转行一样,我也是其中一个。摸索、学习,成了我们这种人生活的日常!一切从头开始,不气不馁。得有失败的心理准备,得有面对质疑声时积极的心态!得学会接纳批评,得学会不去辩驳,得学会默默的埋头补课,我想,只要不放弃,只要肯上进,终是能有所得!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罗群听到这里就不听了,没必要守着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人家记者那意思是说:进入了这个行业,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了。 毕竟,这个圈子公认的赚的多嘛。 这话问的很有技巧。 结果她怎么答的呢?她把她放在更大的一个群体里,那么多毕业生呢,我只是其中之一!找工作困难,都在为生存努力。这个转这个行业,那个转那个行业,我有契机转到这个行业里,是什么错事吗? 她反应是真快,记者话术里的任何东西她都能第一时间洞悉,然后给出最合适的回答。 现问现答,没有做任何准备。带过那么多艺人,她是可以撒出去叫人放心那种。 罗群摸出手机,叫人订饭,今儿请人家吃顿饭吧。当然了,艺人就不用陪着了。 十一点半,准点结束。 桐桐要走了,拉了四爷跟这些人告辞,“尹镇,不用介绍了吧。” 认识,不用介绍了,也看出来是什么关系了。 四爷跟人家握手,“辛苦了!” 记者就笑,“我们只完成我们的工作……”绝不瞎八卦。 桐桐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过年见了家长之后,就公布的。没刻意瞒着,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见家长? 对啊! 事业刚启航就公布恋情,果然是新人一枚,处处都透着清澈的愚蠢。 罗群进来招呼人,说四爷和桐桐,“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明天?” “明天,机票已经定了。” 罗群点头,“那你们去忙吧,这里我招呼。” 桐桐跟人家摆摆手,抱着四爷的胳膊出去了。 这边她走了,罗群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庄游。 庄游发来消息:桐桐搬家了吧? 搬了,怎么了? 搬了就行,没事。 罗群看了看手机,有点明白了:必是桐桐妈又去原来住的地方找桐桐了。过年了嘛,好似要求孩子一块过年是合情合理的。 可自从她接触桐桐以来,这么长时间,好似没见过她妈妈给她打过电话。 海珍不是不打,是打不进去!而且,她在H国呆了好几个月了,在陪杨桃做手术。而今手术之后第四个月了,眼看也过年了。她跟杨桃前儿才回来,第一时间就找桐桐。 谁知道桐桐搬家了,她又找庄游,庄游却说不清楚,只说没见过,没联系。 现在怎么找呀?她这是诚心躲了呀。 她把地址发给庄游:我们搬到京城了,这是住址,你要是能见到桐桐,记得给她。 庄游却想的是:你这房子是租的呢?还是早前买的? 23 但行前路(23)三更 但行前路(23…… 但行前路(23) 快过年了, 毫无过年的心情。 海珍看着保姆端来的减肥餐,朝卧室指了指,“给送进去吧。” 做整容手术也是受罪, 且疼着呢。到现在那牙还是很难咀嚼东西。减肥吃什么呢?肉末蛋,撒点用水焯过的菠菜末, 这就是一顿饭。 要变美, 先变鬼,这个罪受的,没都法说了。 老杨还在老家,她打了电话过去,“还不来吗?年不过了?” 杨明正在车上,“明天的飞机,债务总是得积极处理的嘛!躲避不是办法。我跟人家说好了, 今年先把债务利息给了, 按最高的利息。本金明年再还。” 海珍没再言语,直接挂了电话。又给桐桐发消息, 还是一样, 前面有红色的感叹号,这是被拉黑的意思。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她起身去杨桃房里,“用你的手机联络一下桐桐。” 杨桃说话还含混着呢, 拿出手机给她展示:“她是不是……换号码了?” 也有可能吧。 海珍往出走,又说杨桃:“眼睛才做了手术,不要盯着爱派和手机……” 杨桃指了指电视:“我听音呢……” 电影频道正放着什么电影, 海珍看了一眼就往出走。 出来了,她听见杨桃叫保姆呢:“阿姨……电视转过来……” “能转吗?” “能!抽出来,转过来就行。” 海珍扭脸去看,原来是装修隔断的时候做了滑动的机关, 只要把一块板抽出来,电视就能往一边偏转方向。 杨桃从床上起来,去卧室的阳台上躺着去了。她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电视不方便,这个东西随手一调节,确实很方便。 但是,才住进来,年轻人就能看出来人家那是带着转动的? 海珍在客厅坐着,在这房子里打量,主卧是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她不喜欢,杨桃住了。里面带着卫生间,卫生间里的瓷砖都选的是粉色的。 再看看新潮的沙发和其他家具家电,以及小厅里两排玻璃柜。那柜子一般是用来收纳艺术品的。 杨桃是学艺术鉴赏的。 海珍直接进去了,问杨桃:“这房子……你喜欢吗?” 杨桃‘嗯嗯嗯’,“去年才装修好的,都是按照我的意愿装修的。上次回来我姥姥过户给我了。” 海珍愣了一下,“你姥姥过户给你了?” “嗯呢!”杨桃说着,就一边捂着脸一边跟海珍解释,“阿姨,您可别误会我爸!这房子是我姥姥给我的,装修的钱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钱……不是分割了你和我爸的财产,也不是我爸在转移资产,您可别误会。” 海珍啥也没说,把门带上直接出来了。 一出来就给杨明打电话,“她姥姥一个孤寡老太太,人还在养老院呢,她哪来的钱买房子?” “省城的院子拆迁,老太太没要房子,直接换成钱……当然了,家里也还有两件明清的古董,也能值几个钱,最后也卖了……”杨明又承认,“我又添了两百多万,给买下来了。” “那你直接买给杨桃就行,为什么要买在老太太名下?” “我直接给了杨桃,成了婚内给孩子买的,有争议!由孩子的姥姥给,这不是没有争议吗?我是有一点私心,算我欠你两百万,行吗?回头桐桐结婚,我把这钱补贴给桐桐,成不成呀?” 海珍把电话挂了,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不好说! 老太太的拆迁款,这个能查出来。 可所谓的明清古董,这是没法查的。 也就说,这房子杨桃的姥姥肯定出钱了,但具体是多少不好说的。而杨明贴进去的绝对不止两百万。就说呢,流动资金怎么就那么缺呢。 杨桃从里面出来,急着解释:“阿姨……真没有……” 海珍笑了一下,“不关你的事,你安心躺着吧!想吃什么,阿姨去买。” 杨桃‘啊’了一声,“酸奶……行吗?酸奶该是不会发胖吧。” “好啊!”海珍起身穿了大衣,拎着包出去了。 出来之后只能在雪中慢慢的徘徊,手机不停的响,是杨明在解释:真就两百万,骗你我被车撞死。 发了消息,又打电话来解释:“老太太放心不下杨桃,坚持要给杨桃买房子,就差那两百万。我要不出那两百万,老太太那钱又不定被谁惦记。她还有侄儿侄女呢,这个借那个借的,借出去就是有借无还! 我是舍不得老太太手里那些钱便宜别人,这才用了两百万,就这点事!装修的钱都是我妈临终前交给杨桃的,这个你不能挑理吧。我妈就杨桃一个孙女,留给杨桃不算是错了。你看这样行不行,别管现在多难,我把这两百万给桐桐,咱扯平,好不好?” 杨明赌咒发誓这话都是真话,有一句假的就叫他出门被车撞死。 可海珍怎么敢去信? 她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些先不提,就只说杨桃出道这事,我在考量怎么出道。最近也我查了一些资料,也找了以前剧团的人,他们现在还有跟那个行业相关的……说是有个网剧,缺个女配的角色,你说这一步踏出去多难呀!我寻思着,是不是见见人家,给人家买个像样的礼物……你也知道,现在这奢侈品都贵,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咱们……出的起吗?” “要两百万?” “你当我跟你算账呢?这个账等杨桃挣钱之后我再跟你算。现在就事论事呢,说什么两百万不两百万,有个七八十万就差不多吧。” “那先给你一百万?” 嗯!行。 然后第二天一早,桐桐都准备收拾收拾出门了,接到孙老师的电话,“桐桐呀,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 “您有什么事就说。” “是这样呀,昨天晚上你妈妈来拜访我,给我带了水果,她说跟你之间有些误会。来拿了个盒子,说是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当时要联系你,她非不让,放下东西就走了。东西我看了,可贵了!是个限量款的名表,我也叫人帮着查了,说是一块表得两百来万呢。”孙老师拿着这个表,“你也知道,家属院的环境杂。过年呢,小偷小摸多。你老师我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贵的东西,昨晚上我都没睡好。要不是实在晚了,我都想叫你昨晚过来取。” 桐桐:“……”这成了人家的负担了。她只能说,“那您等等我,一个小时之后我去家里。” 好的!好的。 两人只能提前出门,又去商场里给老师买了许多年货一块带上,给老师送到家里。 孙老师都顾不得客气着说不要年货了,捧着那表就递过来了,“拿好!拿好,你检查检查。” 桐桐看了一眼这表,你说拿着这东西怎么办? 她只能接了,“给您添麻烦了。” 孙老师摆手,“桐桐呀,现在是大人了,办事要成熟一点。你妈妈联系不到你,总是这么四处找你,这不是个办法。” “明白!明白。”桐桐保证,“我会好好处理,您休息吧。我得去机场,赶时间,给您拜个早年吧。” 咱们不讲究这些。 从孙老师家离开,桐桐把海珍从黑名单里放出去,电话也打过去,“这东西我不要,我给你送到哪。或者,我替你退了……” “退不了,你也别给我送。”海珍坐在梳妆台前,细致的给自己化妆,“你就是当咱们母女一场,你替我保管的吧!我怀疑杨明背着我转移了一些财产,他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你只别说漏嘴就行了!我告诉他的是,我为了杨桃出道,找人走关系花钱了。钱变成了货,赠与他人了。” 这是什么路子?“你就不怕万一将来翻脸或是其他意外,人家指认你说的人收了不该收的。到时候冤枉了人家,你也干净不了。” 四爷将手机拿给桐桐看,上面庄游发来了一个地址。 桐桐就说,“你要不取,我就叫人给你送到你住的地方。到时候露馅了,可别怪我。” 海珍将眉笔放下,“你这个孩子……怎么死心眼……”说完,觉得不该发脾气,“这样,你在哪,我去取。你别把我拉黑,我不给你惹麻烦,平时也不烦你。你就是别叫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我心慌。这事谁说也没用,找你爸说也没用!谁也别想拦着亲妈找孩子,我要联系你,这是正当的要求。” 桐桐不想废话,“那就机场见吧,我要去机场。” 说完,把电话挂了。 同时往机场去,想见总是能见到的。 桐桐将表递过去,海珍接了,这才又打量四爷,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去哪?” “您看一下,货对不对,我还要赶时间。”没回答她的问题。 对方也直接忽略桐桐的话,说道:“我不强迫你跟我过年,但至少你该跟你爸……” 话没说完,桐桐拉了四爷,直接走人了。 海珍:“……”她揉了揉额头,站在原地转圈圈,拿这孩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家那娘俩闹矛盾,当妈的喊一声‘吃饭了’,孩子就知道顺着台阶下。可自家这孩子呢,几百万的东西想办法给塞到手里,愣是把她的心哄不回来。 孩子办了多大的错事,当父母的没有不能原谅的。 反之,父母要是办下了什么错事,那这当孩子可真就是一点也不能宽容。 她坐在车里,哭了一场:不管孩子信不信,但自己作为亲妈,没有一天不是想着叫她更好的!任何一个决定,没有一个不是为她考量的。 反过来想想,杨明是有他的打算,但若不是对桐桐有利,自己怎么可能会认?以成熟女性的思维去想一想,嫁给家产以亿来计数的、且非常喜欢她的年轻有为的才俊,真的是害她吗? 24 但行前路(24)四更 但行前…… 但行前路(24) 桐桐给关律师打电话, “麻烦你帮我给海珍女士打个电话,跟他打听杨明先生的手机号码。就说,我有意讨要我那一千万三百万的利息。如果有必要, 我将会起诉他,这是我的正当权益。钱这个东西, 我看的不重;名声这个东西, 我更不在意;但我想,杨先生不仅在意钱,更在意名声。我所求不多,想叫我不闹,那就都消停的。否则,我翻脸。” 关律师:“……好的!这就办。”自己现在是林雨桐办公室的法律顾问,人家不仅是客户, 还是老板。 挂了电话, 关律师又打电话给罗群:“老板安排下的,您看呢。” 罗群叫她等着, “我问个人, 稍后回你电话。” 她直接打给庄游:“这个电话能打吗?” “能啊!”庄游呵呵笑着,这有什么不能打的!告诉他们了离桐桐远点,最好当自己死了一样, 非不听嘛!“你可以叫律师告诉对方,我如果也告的话……赢不赢先不说,一定能叫天下尽知的。以我的名气……他不该怀疑。” “打给海珍女士吗?” “那你以为桐桐是威胁谁呢?”那个杨明谁搭理他?威胁的就是海珍。杨明现在有债务, 她是不会离婚的。一旦离婚,就亏大了!只要不离婚,这威胁就永远有用。 罗群啧了一声,“林雨桐这么精明个人, 怎么会是你们生出来的?” 庄游一把挂了电话,然后将窗帘重新拉起来,蜷缩在沙发上看向摆着父母照片的方向,良久才微微闭上眼睛。 于是,还在停车场的海珍就又接到律师的电话。 海珍:“……我知道了。关律师,我存着你的手机号码吧,以后我再有什么事联系我的女儿,先打给你,好吗?” 关律师不想得罪老板,“我的咨询费,按照时间收取,半小时之内五百。” “那我能咨询您一次吗?”海珍问说。 “五百。” 海珍加了关律师的微信,关律师也通过了。然后海珍转了五百过去,问说:“请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您确实侵吞了您女儿的财产。” “我是她的妈妈,我的都是她的!我争取的是我的利益,也是给她的利益。” “你无权替另一个人做决定,不管你是谁,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不可以。” 海珍挂了电话,靠在座椅上久久未语。事已经成了这样了,不能再闹的更难看了!女儿告继父,前夫告前妻,庄游的知名度那么高,真要是闹开了,别说做生意了,就是出门也不用了吧! 她搓了一把脸,重新对着镜子化妆,然后给老杨发消息:我在机场接你,到了吗? 杨明很意外,赶紧回过去,“怎么来接了?” “天冷,你上哪打车去!”说了地址,叫杨明自己过来。 杨明受宠若惊,“今儿是怎么了?” 海珍叹气,“事拿不准,找你商量商量。”说着,上了车。她指着那手表,“买了,两百多万,真要送吧,我又舍不得。咱们先去把这退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听说有那种三五十万就能参加的节目,试试那个行吗?” “两百多万?” “所以我舍不得嘛!”海珍白了他一眼,“干嘛那么看我?我就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人心捂不热,跟我藏心眼呢!行,你怎么想我都行。我这人嘴不好,但心好不好的,不到事上不能知道。放心吧,我不跟你闹,这会子同舟共济过难关,闹什么呀?” 我没那么想你。 “我呀,为了你的,把我的亲闺女都弄丢了。你呢?却还以为我……” 别别别!别哭呀,我的错!我的错行吗?杨明试探着问:“是桐桐不愿意一块过年?” “还不是怨你?!” 行!怨我,“孩子大了想飞就叫飞吧,桐桐乖顺,从来没叛逆过。许是叛逆期延后了!等过些年,年过三十了,做了父母了,也就慢慢的能体谅父母了。” “我不这么想,也没法子呀。”海珍开着车往前走,“桃桃吃不了硬的,咱再去超市买点食材吧,给孩子弄点好吃的,大过年的,孩子也馋……” 杨明长吁一口气,觉得雨过天晴了。 海珍紧紧的攥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红灯,再看看从机场上空划过的飞机:总以为这孩子腼腆、软弱,除了长相没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而今再看,其实她跟自己很像,要狠是狠的起来了。不想翻脸的时候,她能忍着,要多乖有多乖;想翻脸的时候,毫不留情。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受欺负。 既然你能飞,那就飞吧!飞多高都行。 飞的再高也是要落地的! 一下飞机,冷冽的空气就铺面而来。桐桐将大衣裹了裹,果然比京城还冷,“幸好多带了几件大衣。” 四爷搓了搓手,“是冷的邪乎。” “三面环山,小盆地气候,北风加持下,冷空气堆积,这里比周围其他地方要低个两三度。”桐桐把帽子往下拉,遮住耳朵,“快走!冻死人了。” 好容易取了行李出来了,远远的就看见有个瘦高的小伙子不停的朝这边招手,“哥,这里。” 四爷看过去,想起来了,“李北?”他扬起手打了招呼,这才低声跟桐桐说,“是姑姑家的表弟。” 李北颠颠的跑过来,到跟前才看清楚:哇哦!这么漂亮。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接了行李箱:“那个……姐,咱走吧。” 走吧! 不管什么车,四爷坐进去好似都憋屈的慌。车子动了,四爷朝窗外看了看,“去新区走西面是不是近点?” “舅舅和舅妈还在家属院这边了,说是这边暖和,先在这边吃两顿饭,晚上再过新区去。”说着,回头跟哥哥使眼色:不懂吗?你带女朋友回来了,老尹想在老同事面前炫耀炫耀。 懂了!懂了! 李北开着车给桐桐介绍,“好玩的地方挺多的,改天我当导游,咱好好转转。” 行!怎么着都好。 桐桐看着窗外,现在哪个城市都发展的挺好的。新城区有新城区的特色,老城区有老城区的风貌,都打旅游这张名片呢,确实是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 路上花了几乎一个小时,车子才拐进了老城的一个家属院。 转了两个弯之后,就看到一个单元的门口站着两个身高特别高的人,桐桐就看四爷,四爷点点头:没错!这就是原身的父母了。 李北就笑,“迎出来了。” 车子挺下来,四爷先推开车门下去,“爸——妈——” 嗳!嗳!嗳! 当爹妈的并没有给予儿子多少眼神,只盯着这边的车门子。车子子打开了,一个姑娘正成里面出来。车门子挡住半拉子身子没看见。只瞧见出来之后站直了,然后看见了脸。 宋英霞直接就出声了:“哎哟妈呀——”跟天上的仙女似得!这孩子长的也太精致了。 等人一闪出来,顺手关了车门,这就看见了:更好看了! “哎哟哎吆我的天呐……” 桐桐就笑,“叔叔好……阿姨好……” 宋英霞用胳膊肘撞了撞老尹,然后三两步到了桐桐跟前,捧着捧着桐桐的脸就看,“哎哟我的天爷呀……谁家的闺女长这么好看呀!” 好大一双手,那撑开比桐桐的脸都大。 四爷看着桐桐就笑:美了吧!心里乐开花了吧。就爱听人家真夸,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老尹脸红的,连耳朵都红了,说老婆,“老宋,差不多得了!怪冷的,先回家!先回家再说。” 对对对!回家。 宋英霞拉着桐桐就走,走路的时候一个劲的盯着桐桐的脸看,“姑娘,长成这样,你看上我家那傻小子啥了?可别是他把你哄了吧。” “嗯呢!可不哄我呢吗?” 宋英霞回身拍了儿子一下,“行啊小子,能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哄回来,长进了呀!” “哟!他还哄过别人呢?” 宋英霞哈哈大笑,“他打小在集训队训练,哄没哄别人,阿姨可不敢保证。回头你审他,保不齐就叫你给审出来了。” 说说笑笑的,惹的邻居开门朝外看一眼,“老宋你乐呵啥呢?” “瞧瞧!瞧瞧!我不该乐呀。” 桐桐被推到前面,只得问好,“您好!” “好好好……镇子出息了,这媳妇找的,漂亮。” 宋英霞推着桐桐就走,“漂亮吧!不给你们瞧了,得藏着。” 啧啧啧,看那嘚瑟劲儿的。 四爷一路往上走,一路跟邻居搭着话。 到了楼上,开了家门,是暖和。 阳光洒的满屋都是,家里养着各种绿植花卉。专门买的新拖鞋在边上放着,桐桐换了鞋,往里面去。 四爷挂了大衣,顺手接桐桐的,扫了这家里一眼,“新房都买好了,住过去得了,回头你们再回来。上上下下的,多不方便。” 老尹端了果盘给桐桐递:“你阿姨就这个性子,你别笑话。” “没有!我也爱说笑。” 就是嘛,说说笑笑的,咋不是一天。宋英霞往厨房去,“吃饺子,成不?” 下车的饺子上车的面,图一吉利。 桐桐点头,“吃饺子,挺好的。” 老尹拍了拍儿子:招呼人家姑娘呀!看是吃水果还是零食。 四爷倒了热茶递给桐桐:“不用招呼,她不见外。” 李北把车挺好上来,回来就坐在边上搭话,要不然没话题呀!他也是没话找话,“姐,你也才大学毕业不久吧?” “对!才毕业一年半。你呢?今年毕业了?” “毕业了,准备考研呢。我们那个专业考研感觉没啥意思,就是想读个研究生,出来好考公……” 这边聊上了,宋英霞就在厨房朝儿子招手:过来!过来!问你个话。 四爷起身,看了桐桐一眼,往厨房去了。 桐桐心里笑,只当没看见,跟这个李北在这里聊。聊开了,她也抓了瓜子慢慢的磕着。 那边宋英霞低声问儿子,“第一次见面,我跟你爸准备了九九九九的红包,是不是少了?” 没少!挺好的。 “在电话你也没说清楚,人家孩子什么情况呀,你把人家领回来过年了。人家父母怎么说的?你去见人家爸妈了吗?人家同意吗?”说着,一手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一手又忍不住拍打过去,“你可别真哄人家!人家爸妈要是不答应……可不敢真留人家孩子过年。” 四爷只得低声道:“听过庄游吗?” 听过啊!那大名鼎鼎的,谁没听过呀? “她爸是庄游。” 啊?不是说庄游抛弃妻女吗?感情这孩子就是庄游不要的孩子?那庄游太王八蛋了。 四爷‘嘘’了一声,“媒体报道的,有真有假,事复杂。” “可就是复杂……当爸的不管,那跟着当妈的过的不好呀?” “李北在呢,晚上我跟您和我爸细说,成吗?关于庄游这个事,外面没人知道,咱也别对外说,成不?” 成!成吧,“造孽的!谁家的有这么一好看的姑娘,不得跟天仙似得捧着呀。”说着,突然想起来了,“人家孩子是不是减肥呢,那我这大肉的饺子人家能吃吗?” “她不减肥,没事!” 虽说不减肥,但吃饭的时候还是把酱牛肉一个劲的往桐桐跟前推:“这个吃了不长肉,多吃。” 五个人吃饭,准备了八道菜。 本来呢,宋英霞想着晚上再去新区那边。这会子急着打听事呢,一听是人家姑娘的爸爸是谁,她就觉得这婚事怕是有些难。心焦着! 因此,催老尹呢:“那边方便梳洗,也能叫孩子休息。走吧!走吧!去那边吧。” 真就是在这边吃了一顿饭,然后又出门了。 楼下站着好几个老阿姨,宋英霞也不说叫桐桐打招呼。桐桐也只朝那边笑了一下,就跟着先上车了。 路上说一说这条街的由来,那条街的来历,第一次相处,大抵都是这样。 新区那边的新房,中规中矩,是简装过的房子。家具都是新的,沙发上的塑料薄膜还在呢。桐桐确实想上厕所,就接了行李箱留在西户了。 四爷跟去东户,李北人家也不留着了,送了一趟,直接告辞回家去了。 尹家这才问儿子呢:“咱这家庭,跟人家也不般配呀!庄游那名声小二十年前就火了。听说常年在那个什么作家富豪榜的首位,且有钱这呢。” 老尹也说,“你还小的时候,就听说庄游跟那谁一块拍电影,那家伙,卖钱了呀!说是叫什么京圈三剑客还是啥的……那时候网络才起来,娱乐报纸、娱乐新闻,天天上。今儿说他被人给绑票了,明儿说他自|杀了……后儿又说他跟哪个女明星生了私生子了……还有说应该找他征缴社会抚养费,说他的私生子一只手数不过来……真真假假的,至少得是十年前吧,他的新闻都多的很。也就是这些年,可能年纪大了,不那么火了,没人拿他瞎编排了。” 25 但行前路(25)一更 但行前路(25…… 但行前路(25) 四爷靠在沙发上, 歪着听父母讲他们年轻时关于娱乐圈相关的记忆。 谁没年轻过呀? 老尹就说,“我跟你妈是退役本来就晚,队里的小年轻我们也都是认识的!后来我们结婚了, 那些队友又正当年。他们也会受邀参加个晚会什么的,见面的时候也会跟我们炫耀……说是跟谁谁谁合影了。体育明星也不少……对吧?你爸你妈虽然不是,但有名的还是认识几个的。我们爱看八卦, 那主要也是看同行有没有什么八卦, 结果关注的是什么八卦都没漏过去。” 肯定是没记错!那时候纸质的报刊还挺多的, 上面都有。当然了,现在是找不到了。 四爷皱眉,别的不好说, “私生子……肯定不是真的!真要有私生子, 还那么多,他不缴纳罚款也不行呀。”现在网友多厉害的,“缴纳了肯定瞒不住。” 所以,庄游肯定是没有私生子的。 宋英霞就说,“那说他抛弃妻女,这个不是他抛弃了, 是当时的情况,他前妻抛弃了他, 对吧?” 对! “他也没法主动要闺女呀!他要房子没房子了, 要工作当时那工作发不下工资……孩子还小,跟着她母亲回去还有姥姥家能收容……” 是!客观条件就是那样。 宋英霞就又说, “九十年代, 都下岗呢,找工作挺难的。桐桐妈回老家没工作,没特长, 没手艺……”娘家不能长住,还有女儿要养,好像除了嫁个条件好的,先活下去,也没有别的什么可选择了。 那么好的长相,真跑外面去工作……也能找到!但是当年那情况,现在的人没法理解。人家招了漂亮女人,那可未必是为了工作的。与其为了生存在外面忍受这种事,其实找个条件好的人嫁了,也没什么的。 老尹就说,“到这里也没人说两人错了!那当时的情况就这样,倒霉事赶一块,两口子把路走到这个份上了……离婚不是错,女方带孩子不是错,女方再嫁人这都没毛病。问题是钱财动人心。 我的天啊一千三百万,搁在现在这都不是一笔小钱。普通老百姓家谁见过这么多钱呀?我跟你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最大的一笔就是你给的一百二十万……还给兴奋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宋英霞就叹气:“就是孩子怪可怜的!长的不容易。”说着,就拍儿子的腿,“过去看看呀!咱在这边说话,把人家一个人扔在那边算怎么回事?” “没事,她收拾好就过来了。”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起身过去了。桐桐在这边洗了个澡,换了居家的衣裳。 出门穿的衣裳里面一般都套保暖衣物,一回家,暖气足,穿着就燥热的难受。 她一边扒拉头发一边催四爷去洗澡:“快去!洗完澡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才舒服。” “阳台上有橘子,你找找去。” 东户的门是开着的,想着俩孩子马上就过来了,没关门。两户中间就一三步距离的过道,隔着门那边说话的声音里面都能听到。 宋英霞催老尹:“你下楼去!下楼去买冰淇淋去,年轻人一燥热爱吃凉的。” 老尹‘嘘’了一声,“买了!买了!你去瞧瞧去,冰淇淋、雪糕、老冰棍,两边的冰箱都塞满了。” 宋英霞朝外看了一眼,回头低声问:“刚才忘了问了,桐桐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儿子电话里不是说了,学舞蹈的。” 知道学舞蹈的,那出来是跳舞还是怎么着? 老尹摆手,“年轻人现在这工作……怎么都行!人家拿着手机拍拍拍的,也一样挣钱。就是不工作……人家那模样长的……能叫你儿子养着,你都偷着乐吧。” 也是! 所以桐桐在这边,一直没有被问及职业。 她跟四爷出去在外面转悠的时候,有些年轻人碰上了,会多看桐桐两眼,然后不确定的问同伴:“你看那个小姐姐……像不像那个女刺客……” 可等再看,人已经走了。 像是尹家老两口子这种的,他们玩手机,可关注的要么是做菜的视频,要么就是那种情感类狗血向的,再要么就是社会热点类的,对娱乐圈不关注,手机都不带推送的。 家里的亲戚也不多,就一个姑姑一个姨妈,他们也不属于关注这一类的人。 李北在考研,他戒娱乐了。 姨妈家还有个孩子,人在国外留学,过年也不回来。 所以,呆了好几天了,尹家没人知道她是干嘛的。 直到大年初三了,今儿天不好,风特别大,就不出门了吧。家里有扑克,在家没啥事,打打扑克呗。 然后罗群的电话追来了,桐桐手里拿了牌呢,点了免提通话。 “罗姐,红包都发了,该问候的我在年三十晚上也都发了恭贺春节的问候。之前说好了,放假期间,不谈工作。” 不谈不行呀,“今天晚上八点,体育频道《绽放》的专访,你在里面占了七分钟。除了采访的内容,还有剧组给人家的视频素材。明天晚上九点,电影频道是另外的专访,你注意看一下。还有,工作室和你的个人账号,得提前预热了。该发预告了!工作室在前,你在后。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咱们时间定在十三点。” 咱的账号才几个人关注呀? “你得关注电影的官方账号,得关注导演以及制片方的官方账号……” 桐桐看看四爷出的对七,抽了对十扔出去。 那边罗群又说:“另外,初八开工。” “开什么工呀?” “冬赛需要一个广告短片,你不是说想滑雪吗?初八开始去学滑雪,你有一周的准备时间,过了正月十五,正式开拍。” 哦!滑雪呀,这个可以。 “合同我发你,之前交代的事你别忘了。要是觉得管理账号麻烦,可以叫可靠的人帮你管理。” “不不不!我自己来。”桐桐合上手里的牌,“那个……罗姐,我在发第一条工作动态之前,我要发一条个人动态……” “随你!” “OK!罗姐辛苦了。” 紧跟着手机叮咚一响,合同发过来了。她先转发给四爷,这才点开了,四爷逐条逐条往过看,“还行!” 桐桐也觉得还行,广告没那么长的拍摄期,就是前期训练一周,拍摄两三天估计就完成了。 那边手里捏着牌的宋英霞用脚扒拉了了老尹一下:我没听明白,你呢? 大概齐听明白了吧! 桐桐把照相机打开,然后往四爷身上一靠,说四爷:“抬头!” 四爷抬头,相机里出现了两张挨在一起的脸,咔嚓一声,照上了。 然后桐桐登录各个社交平台,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张照片。 有粉丝吗? 其实还是有一些的,就像是跟四爷互关,然后又认识了篮球队的人。之后又因为跟黄颖的事,跟于飞这样的导演打了官司,后来于飞又关注了她,她也回关,这又引了一部分人来关注。后来拍电影,群演比较多,剧组的人也比较多,哪怕没什么动态,这些人也都关注了。 算是有一两千的粉丝量。 四爷举起手机,把桐桐拍上,把桌上的扑克牌和拿着扑克牌的两双手都拍进去,没叫父母的脸入镜头,然后也给发到WB上。 老尹把牌放下,试着搜一搜‘林雨桐’这个名字,结果一搜,还真就出现词条了。 度娘上关于她的简介是有的。 比如出生年月,在哪里上的小学,哪里上的中学,怎么考的舞蹈学院。之后又出演了什么,几月到几月正在拍摄什么。 还有就是官司,跟谁谁谁因为谁打了官司,这些都有。 然后关于绯闻,上面只写着疑似于前篮球运动员尹镇有恋情传闻。 相关联的人物里,没有父母,只有合作过的导演演员和知名校友。 他举着手机给老宋看:这姑娘是演员!刚拍完一部电影,过完年还要去拍广告。 老宋:“……”说人家的八卦咱可有劲儿了,那改明儿是不是也有人要说咱家的八卦呢?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搜儿子的名字。她之前从没意识到,儿子大小也算一名人吧。 一搜,果然就有他的名字。 他的履历,他的名字,包括老尹和自己的名字都在儿子的简介上。说他因为什么退役,退役之后从事体育公益事业,再之后又自己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云云。 关于他的绯闻也只有一个:疑似与刚出道的新人演员林雨桐有恋情传闻。 宋英霞先问的是:“桐桐呀,这当明星……不是说有恋情不好吗?” “咱不当明星,我就是一演员,有合适的、感兴趣的,我就去拍一拍。要是不合适,没兴趣,我可不去!明星会考虑这个方面,我一演员在乎这个干嘛?” 对!当明星看着鲜亮,其实跟绑着手脚一样,一点也不自由呀!演员挺好的,就演员。 桐桐就笑,“咱在家说说乐一乐得了,就跟我真能成明星一样!” “想成一定能成呀!”宋英霞说着就又问,“那些演员明星你认识的多吗?” “您想听谁的八卦,回头我专门跟您打听去。” “嘿!这是有人脉了吧!放心,我只跟老尹八卦,绝不出去说去。”宋英霞一边整理牌桌一边问,“就是那个可帅的那个谁……演过一个警察,我看跟你关联着呢,是合作过吧?” “刚拍完电影,演的‘我爸’,那老师人挺好的,就是爱吃蒜,每次要拍戏前,跟别的演员距离近的话,他得刷三四次牙……” 真的呀? 嗯!真的! 老尹瞧这两人又聊上了,只能盯着老婆干瞪眼:“……”你这心呀,是真大。 26 但行前路(26)二更 但行前路(26…… 但行前路(26) 现在看电视的人少了, 像是体育频道之类的,除非有人看体育赛事直播,要不然谁开电视? 庄游已经有好久不开电视了, 等再开电视的时候,竟是发现这该死的电视都不咋会用了。体育频道在哪呀? 大过年的,把助理给喊来, 给把电视弄好了。于是, 电视就在体育频道一直停着呢。 助理杜成看看桌上凉了的饭菜, “又没吃几口?” “点外卖跟在路上随便进野餐馆一样,好不好吃全凭运气。今儿运气不好,菜里像是加了泔水……闻着都恶心的慌。”说着, 又躺沙发上, 用毯子把自己裹严实,“带出去扔了吧,省的我出去扔垃圾。” 杜成给收拾了,回来看了看冰箱,直接去了厨房了,不大功夫端了面条出来。 电视上正是桐桐磨破的双脚, 血把缠着的绷带染红了,也把套在外面的袜子染红了。画面一切, 王湘出现在镜头里, 背景还是桐桐听着老教练讲动作,医护在边上处理脚上的伤。这是一幅极具冲击的画面。 王湘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很意外, 当时只想找一个会滑冰的舞蹈出身的女孩子, 意外的碰到了小林,林雨桐。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韧劲,练就踏踏实实的练, 从开始训练到整个拍摄,这么长时间门,她的脚都没彻底的好……我是真怕人家孩子长的漂漂亮亮的,那双脚都能当脚模,为了我们这个戏的,这么糟蹋……我在她的身上也是看到了认真执着、坚持不松懈的属于运动员的精神内核……” 画面再一转,是花滑表演,镜头拉近,是桐桐。这要是不说,真看不出来这是业余的! 杜成把面放在茶几上,不敢言语。这亲闺女呀,宁肯靠自己出头,也绝不依仗亲爹。这执拗劲儿,不是一般人。 面条里放了白胡椒,点了米醋,酸辣酸辣的,庄游筷子挑动着面条,看着电视机里的孩子,她坐在那里侃侃而谈,说话很有技巧,处处在抬高别人,从不彰显自己。这圆滑的处事是从哪学来的? 她妈妈说这孩子随了自己,性格偏执执拗。 执拗是有的,偏执嘛……这孩子并不。 镜头切换成其他人了,屋里也想起了手机铃声。 杜成从沙发的缝隙里扒拉出手机递过去,庄游看了一眼,接了,按着免提听那边说话。 海珍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桐桐拍电影了?” 庄游没言语! “你别不说话!”电影频道预告了,然后桃桃去查了,这一查之下,才发现体育频道也有她的专访,这才看了,就赶紧给庄游打电话,“你怎么这样呀?我说过了,这孩子不适合娱乐圈。” 她只知道她在之前的电影里出了一个镜头,后来她也说她不混这个圈子。怎么就突然拍戏了?是不是他这个爸爸给安排的? “林清,你要搞清楚。我们娘俩这些年受的这些委屈,这些罪,都是因为你。是你对不起我们娘俩在先!孩子那么小,就差点跟着你露宿街头。你还是记得你是当爸的人吗?你还记得你是桐桐爸爸吗?” 庄游放下筷子,一口一口喝着面汤,胡椒呛的人眼泪直往下流。 “你怎么不说话?我就知道,你这个人靠不住!孩子小的时候靠不上你,孩子大了,你这个亲爹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我就问你,你缺钱吗?你不缺钱,你凭什么叫孩子缺钱?人要是有钱,是不会想着赚钱的。 她没房子,没车子,没积蓄,什么都没有,但你有啊!你是不是有女人了,是不是要生小的了,是不是觉得我闺女碍眼了,怕我闺女分你的家产吧。我告诉你林清,你要是敢亏待了桐桐,我跟你鱼死网破。” 庄游放下碗,这才出声:“海珍,你但凡想提什么要求,就必要闹一场。这些话是不是你胡搅蛮缠,你自己清楚。我不想陪你演戏了,你就说吧,你想要什么?” 海珍靠在阳台的门上,“这些年了,你也没跟孩子生活,孩子也不知道有你。所以呢,你跟桐桐之间门是没有感情的。我一个人带着她,在她心里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当然了,我知道你会管孩子,你也应该管她,但是,这个管……得看怎么去管。 你要是因为接触孩子多了,觉得孩子得依仗你,你就试图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想趁机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林清,我真的会死给你看!你要是逼死了我,你就是你闺女的仇人。等将来你死了,你看你闺女能不能替你收尸。” 庄游觉得口里的面汤咽不下去,突然之间门就吞咽困难,“这次是你自己跳河,还是带着孩子一起跳河?” 问完,他便挂了电话,将碗推开。 杜成:“…………”他悄悄的出去了,将门给慢慢的带上。 电视机开着,声音不大,夹杂着烟火气。 宋英霞给桐桐倒酒:“没事!没事!在家里喝醉了怕什么?”说着,拍开儿子,“起开,别挡着我们娘俩喝酒。” 这都晚上九点了,老尹任命的去厨房了,三两分钟,端了一盘拍黄瓜,一碟子油炸花生米,还切一个肘花给端出来了:光喝酒怎么行呢?吃点菜吧。 然后抬手拍打儿子,看你找回来的这个,跟你妈多合适。以前咱爷俩只伺候一个酒鬼就行,现在一人伺候一个,“倒酒呀!”难道还得叫我过去倒酒? 四爷不动地方,“喝酒别人倒有什么意思?自己倒着喝才……” 话没说完,当妈的一巴掌拍他大腿上,“倒酒!这小子……没眼力见。” 桐桐直笑,把杯子举着,示意四爷:“赶紧的,斟酒,怎么伺候的?” 就是!怎么伺候的?! 四爷:“……”行,“倒酒!喝着,慢慢喝。” 两人放着筷子不用,用手抓了花生往嘴里塞。桐桐还捏了肘花片提溜起来,然后仰起头,塞一口肉,再闷一口酒,香的嘞! 老尹看着菜盘子下去怪快的,又指使儿子:“吃完了就该你去厨房。”一人一拨,谁也别占谁便宜! 白酒两人干掉大半瓶,二十年的茅台呀,就被两人加班给干掉了。 桐桐其实觉得自己喝的还行,就是腿软,是四爷给抱过去的。睡前她还能听见老宋在东户发酒疯,“……说了我要跟桐桐住……不要拦着我……今晚上我们娘俩一个屋……你儿子呢?叫你儿子回来。没结婚呢……别使坏……” 她裹着被子还跟四爷说:“还挺可爱的……” 许是这个妈太可爱了,许是这才是正常妈妈的样子,这天晚上桐桐做梦了。 梦里,她好似在水里挣扎,水从口鼻涌进来,不能呼吸,身体不住的往下沉。 猛的,她一下子坐起来,大口的喘息着。 四爷开了灯看她,一身的大汗:“是被子厚了?热的?” 桐桐抬手去摸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四爷给她递过去,“温的。” 灌了半杯水,这会子才缓过来。桐桐扭脸看四爷,见他死死的盯着她,她摇头,“不是我做噩梦了,是……原主的一些幼年的记忆……” 其实,小孩子四五岁时候的记忆很淡的,除非有孩子记忆特别深刻的事。这个事一定是深刻,而不是过分的刺激。过度的刺激,会叫孩子形成自我保护,不仅记不住,还会选择忘记那一段记忆。 其实,桐桐不是没有过疑惑。 比如,就算是亲生父亲没有出现过,那别人的言谈里应该会有提及吧!可原身的记忆里,不管是姥姥、姥爷在世的时候,还是舅舅他们,甚至包括杨明父女,好似没人提过这个话题。 就像是两口子离婚了,孩子一般要是跟妈妈,那姥姥家的七八姑八大姨的,会怎么说男方呢?是不是恨不能骂个死臭。 同样的,孩子要是跟着爸爸,那家里的爷爷奶奶所有的亲戚,恨不能把孩子的妈妈妖魔化了。 但是,没人提就很奇怪。 桐桐一直以为是因为庄游给了大笔的钱,他们每个人都因为这笔钱受益了,所以没叫孩子知道。这是合理的! 但今晚这个叫人窒息过去的梦,不存在主观的记忆里,就这么突然的给冒出来了。 桐桐笃定:“这不是梦!不是我做的梦。” 四爷起来,也拉她:“去冲个热水澡,身上都汗湿了。” 卫生间门里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四爷站在门外,给庄游发消息:桐桐幼年是否有溺水经历,后来受惊了,不记得溺水的事了。 庄游从笔记本上移开眼睛,摸了手机看了一眼,先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看来是了:半夜做了噩梦,说是不像梦,像是真溺水了。 庄游马上回复过去:如果还是做噩梦,你带她回京城,我联系最好的心理医生。 四爷回了一句:我观察看看,打扰了,晚安。 那边没再回。 桐桐出来的时候他一边给擦头发,一边说了联系庄游的事:“从庄游的态度来看,确实不是你自己的梦。”不怕原主有什么记忆,他担心是桐桐本身哪里出了问题了。 毕竟,两人都清楚,他们自身的记忆也是缺失的!四爷要确定的是这个。 而今知道是原身的问题,那这件事都不用去问。 离婚的时候两口子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有时候真能闹的匪夷所思。 只能说,庄游的情况好转之后,应该是来看望过孩子。等见到前妻再婚了,他是有可能想要孩子的抚养权的! 于是,两人闹起来了。 这种事怎么说呢?人的情绪上来了,就很可能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来! 到底是怎么弄的,能把孩子折腾到湖里去,这怕是只有庄游和海珍两人知道了。 27 但行前路(27)三更 但行前…… 但行前路(27) 初八要开工, 初六两人就得走。 东西也不用带很多,想要给什么了,快递也很方便。 桐桐邀请他们, “放假了,一定得去京城。有住的地方,顺便看看他的工作, 也去我的工作室坐坐。我要是开工有活, 带你们去玩。没见过的话, 还是会觉得有意思的。等你们以后退休了,我连助理也不带了,带叔叔阿姨去, 助理和保镖就都有了。” 把宋英霞说的高兴的, 叮嘱了好些才放两人走。 走的时候没再叫人送,约了网约司机,直达机场。 老尹在家里做计划呢:“以前说不用开车,我看现在不会开车还就不行。咱们周末去学开车吧。回头买辆车,出行方便。” 行!学开车去。 宋英霞说着,又乐:“儿子真能干, 是吧?找个大明星回来。” 不是明星,是演员。 “你看着吧, 就那小模样, 成不成明星能由她定?” 嗯!是有感觉的。电影的前期宣传最近开始了,有体育电影双频道的加持, 各种短视频的推送, 桐桐察觉出来了,在机场打量她的人多了。 四爷将口罩给她戴上,“走吧!”应该是看着面熟, 也觉得确实漂亮,但名字大家还都记不住。所以,只看,却并没有人围上来。 结果到了候机室了,里面的人少,桐桐把口罩一摘,就有两个姑娘凑了过来,“小姐姐……小姐姐……那个……你是女刺客又拍了花滑电影的女演员吗?” 桐桐摆手,“不是!只是有点像。” 不是吗? 不是! 结果飞机一落地,这俩姑娘又追来了,“你就是林雨桐,你身边这大高个一看就是打篮球的……你们不是情侣吗?” 桐桐:“……”那现在该干嘛呀?“你们就是看看我呢?还是要签名呀?还是要合影呀?” 都要。 “行吧!”桐桐跟两人说笑,“我第一次被认出来,这是个有纪念意义的事!别管你们是谁的粉丝,我都得记住你们。”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要跟你们合影。” “叫尹哥一起吧。” “不要!我的。” 然后俩妹子就打趣的笑,一路跟着往出走。 “接下来还怕什么戏吗?” “没定呢!要有什么,工作室会发通告的。” “你怎么没签约经纪公司呢?像是新人自己做工作室的,特别少见。” …… 有些问题桐桐能答,有些则不能答。反正聊到跟石强汇合,才跟两人分开。 这两人只当偶遇一个脾气很好,很好玩的小艺人,谁都没太往心里去。 任萍和邵敏在车上等着呢,客套了几句,任萍就问说:“广告之后紧跟着有一档综艺节目……” 啊? 桐桐看她,“什么综艺?我不去。” “听我说完呀!是王湘王导打电话通知罗姐的,也是电影前期宣传的一部分,你这个主演不去不合适。” “都是剧组的人吗?” “这次的嘉宾都是剧组的人,回头你抽空看一下那档综艺。” 好吧!其实大致看一期就知道是什么套路了,也没什么新鲜的。 桐桐兴致勃勃的跟四爷商量:“买两套装备吧!回头得闲了,咱俩自己去滑。” “这次我陪你去一天。” 真的? 真的! 桐桐马上拿出手机,搜滑雪的视频,“你看人家这个动作……帅吧?我给你滑一个你看看,比这个还帅。” 那得在空里腾空翻一下的。 “摔了也没事,插雪堆里去了。” 果然就是如此,桐桐做她自己喜欢的事,特别来劲。这么冷的气温,在外面冻的一般人都受不了,就她在那里兴致勃勃。 四爷喊了几次:“回去暖和暖和再出来?” “没事,你先回去暖着吧。”你们不动弹,当然会冷了!不停的滑,出一身汗了,哪里冷了? 四爷就看着她顺着斜坡滑上去,真就凌空翻一下,然后稳稳的落在雪地上滑走了。 她还真就是个猴! 任萍在边上陪着呢,不停的吸鼻子,顺便也问四爷说,“尹总,家里没催着结婚?” 四爷就问:“想问什么直说。” “就是问问,短期内有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四爷看着欢腾的桐桐,然后摇头,“叫她玩吧!”由着性子玩吧!难得有这么个契机,能好好的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情,凭什么不玩呢。 不想生,不生都可以。 想生的话,等三十岁以后,三十五六岁都不晚。 十好几年呢,且玩吧。 任萍自己都笑,这个尹总是真挺好的!看桐桐的眼神透着那么一股子宠溺。 邵敏也打趣桐桐:“我觉得尹总是爹系男友。” 啥叫爹系男友?你要那么说,“那我也是妈系的!什么都管,什么都操心的那种。” 对!你们就是这种的。 桐桐捧着奶茶喝了,觉得心无旁骛的游乐真好。 有了拍电影的经验,再拍广告就很简单了。本来计划三天的,结果一天半就收工了。 紧跟着,她得去外地录一期综艺,综艺的名字叫《星客》。 邀请当红的明星,或是有剧要播出的明星,收视率一直很好,是个做了七八年的老综艺了。 这基本属于今天去,今天晚上录制,明天就能回来的节目。就今晚一晚上不在家。 她看四爷:“那你晚上把门关好。” 贼还把我偷走了?今晚他约了庄游,想跟对方谈谈。他把口罩给拿了一包塞到她随身的包里,“去都去了,想玩就四处走走,玩一玩,别到哪都急匆匆的。赶路要紧,但也莫忘了看风景。” “你跟着,我到哪都不急。你不跟着,我肯定急呀。” 四爷才要说话,邵敏在衣帽间那边咳嗽了一声,“那个……林老师,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行吧!走了,桐桐跟他摆手,“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 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可一出门,她一样雀跃。 邵敏就笑,“不是舍不得吗?” “你不知道……人出门不是为了办事,单纯就是玩,不在乎浪费多少时间,不在乎会花费多少金钱,家里没有什么事可操心,情感上踏实稳定……这样的日子你不知道有多难得。” 这话说的,谁要是有这样的日子,那得是神仙日子。 桐桐就笑,“对喽!我现在过的就是神仙日子。” 任萍好几次想问:家里的事还不够糟心的,你就不往心里去? 想问来着,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能不放在心上,就证明在孩子的心里,他们不重要了。不重要到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 那又何必再问呢。 因此,她只说,“录制节目也是第一次,没有负担吗?” “嗐!录制不好,还录制不坏吗?要是录制的坏了,罗姐一定有法子叫对方给剪掉的。” 任萍才不信她这个话呢,一个情商在线,又有真才华的人,去哪里都不会怯场的。 去录制节目了,桐桐这才知道,从出门开始,他们这一行的开销节目组都给报销的。一下飞机,就有人家的工作人员来对接。 接到酒店,安置好。在酒店的所有的花费,人家也会报销。 桐桐拍了拍任萍,低声道,“咱要是在酒店就餐,就是便饭的规格,开销不能过了。回头想吃当地的特色菜,咱出去吃,自己买单。” 任萍左右看了看,这才道:“去过奢侈品吗?” 跟去奢侈品店有什么关系? “奢侈品店里,客人一进去,不管买不买,有些店里会提供很高档的瓶装饮用水。钱包紧的人不一定舍得买,于是,连水都不敢接。但凡见了这样的顾客,人家店员都懒的搭理。明白了吗?” 桐桐站直了,“什么意思?哦!我省着花,还得被人嘲笑咖位小,花的不理直气壮,是吧?” 所以,花销到平均值偏低一点,是合适的。 桐桐摆手,“这件事听我的,就按照便饭的规格,绝不超。笑就笑吧,我有我的规矩。以后去任何一点地方,都是这样。咱尽量别给人家添麻烦。这要是花超了预算,是不是节目组的人回去报账也很麻烦。” 任萍:“……行吧!按你说的办。” “辛苦了,回头给大家发出差补助。” 任萍:所以,你是大方呀?还是抠门呀?给别人省钱很有一套,自己花钱倒是大手大脚。 这边正等电梯呢,那边又一群人来了,是孟琪。 孟琪特别热情,小跑着就过来了,“桐桐……可想死我了。” 桐桐看见了不远处有跟拍的,她也笑:“你就会骗人,想我了怎么不给我拜年呀?”嘴上这么说着,半开玩笑的语气,手上却扶住她:“慢点,地板滑。” 孟琪不得不笑着,但心里真恨不能一把掐死林雨桐:你不给我拜年,凭什么我得给你拜年?可这话她先说出来,就好像自己有多高傲似得。不知道还以为她给自己拜年了,自己没回复她一样。 还有,说什么‘慢点,地板滑’!什么意思?自己穿着高跟靴子呢,这话听着是善意的吧。可自己矮呀!一米六五是官方身高,其实自己才一米六二。然后穿八厘米的高跟鞋,也才一米七。 可林雨桐一米七三四,有的吧? 肯定是有的!她跟别人搭戏都是穿‘纸片’底的鞋。 这会子她穿着运动鞋,鞋底再怎么都有三四厘米高吧,加起来她得一米七六上下。 而且,她今儿也是穿了短款的上衣,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自己跟她并排站着,电梯门清晰的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她穿着高跟鞋没对方高就算了,关键是这个身材比例,太叫人生气了! 她的腿那么长,显得我是小短腿踩高跷。 桐桐在电梯门上打量了孟琪一眼,特别热情的发出邀请:“琪琪姐,晚上一起走吧。” 孟琪像是听见她在嘲讽:你老、你挫,你就适合给红花当绿叶! 桐桐对着对方抬手揉了揉自己眼睛,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看见了吗?我没戴假睫毛,我没用粉底液。我的眼睛毛嘟嘟的,我的脸蛋白嫩嫩的,你没有哦! 28 但行前路(28)一更 但行前路(28…… 但行前路(28) 孟琪气坏了, 回了房间就把身上背的包包狠狠的扔在沙发上,然后说她的造型师,“今儿晚上我不能穿高跟鞋, 之前的穿搭不行。” 不行怎么办呀? 助理赶紧联系,“那叫人送来吧,航班……还有,就是时间有点紧。” 孟琪踢了脚上的鞋, 又看造型师,“要不你去这边的一些店里看看,重新搭出一身来。” 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要那种内增高的鞋, 裤子选拉伸腰线的,整体看起来身高高一些,腿长一些,对吧? 反正裤腿得长, 裤子得选阔腿的,这样能完美的遮挡住增高的鞋底。 桐桐她们放下行李出来吃饭的时候,正好碰见对方团队的人急匆匆的出门, 像是在联络什么人, 要直接去什么店里拿衣服。 中午吃饭就在酒店的餐厅,任萍按照一个人一个菜点的, 自家这边来了四个人,点了四道家常菜,两荤两素, 再要了一个汤。 酒店的炒青菜一道也得三十八,这四道菜一个汤下来花了四百八十块。 桐桐问任萍,“人家给的额度是多少?” 咱家就这点咖位, 能补助多少?“你一天五百,我们每人每天三百。不能过这个线!” “也就是说,咱四个人,每天吃饭的上线是一千四。” 是! “早饭酒店都是免费的自助吧。” 对! “那就是午饭和晚饭,对吧?”哪怕是没名气的自己,这餐补也是绰绰有余的。 四个道菜都是下饭菜,有石强这个大男人在,菜肯定也剩不下。他一个人吃了四碗米饭,最后连鱼香肉丝和红烧豆腐的汤汁都弄去拌饭了。四个人够吃的,盘子和汤碗都干干净净。彻底光盘,桐桐就觉得挺好。 反正她吃的挺香的! 晚上这不是七点半要开录吗?这五点就得过去。到那边还吃什么晚饭呀?随便垫一点东西,等结束之后不管是跟节目组一块吃饭,还是咱自己聚,其实都不用在酒店开销了。 任萍是处处留证据,吃完饭之后所有的开销是要留底档的。 这钱花的,其实真的挺宽松的。两三点的时候还能点个果盘,点一些午点,加餐之后,估计得熬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回去先确定晚上的服装,来的时候带了三套,是提前搭配好的。罗群做事叫人舒服的点是,她有她的坚持,但也会给桐桐选择的余地。就像是这衣服,三套完全不同的风格,你可以在这三套里选你想要的。 桐桐就选了一套滑雪品牌的,他们是冬奥赛的赞助方,他们的服装是兼具时尚特点的。那就选这一套。 任萍又跟节目组的人打电话,打听他们录制节目的地方平时的温度大概是多少。 结果被告知,温度在二十二到二十六度之间。这个温度,那就只能里面穿短袖,外面穿外套。裤子里秋裤都不能穿,会热的。 但室外的气温又低,又选了同一品牌的长款大羽绒服。 挑好了,桐桐直接午睡去了。睡饱了皮肤好呀! 他睡觉了,其他人没时间歇着。邵敏得把衣物重新熨烫,不能有褶皱,包括衣物的气味,都得提前检查一遍。任萍得联系化妆师,跟对方再一次敲定时间。然后跟节目组的人对流程。 就是石强也没闲着,他除了能当保镖和司机用,他还能当摄影用。除了今晚跟进去全程跟拍之外,还得看看明儿能不能去其他地方取景,拍一些照片。 桐桐午睡起来两点半,点心水果一吃,然后洗澡。 洗澡出来化妆师就已经到了,化妆做头发,然后换服装。这个过程枯燥又无聊,爱派放着看《星客》的往期节目。 任萍也拿着小本本,“节目组之前就提醒过,就是游戏环节比较多……” 明白。 桐桐看着镜子中的脸,化妆师一再惊叹:“皮肤太好了……五官也太精致了……眼妆特别好画……”然后又看了桐桐的服装,问说,“林老师,头发你希望繁复一点还是简单……” “简单、清爽、利落……”本来就是运动款的,得打扮的清淡一点,叫人看着这就是日常谁都能打扮出来的妆造就行。 服装才换上,门铃就被按响了,邵敏去开了门,见是孟琪的助理,她便堵在门口不让对方进了。 “你好,我们琪琪姐叫我来送水果和蛋糕,再问问林老师出发的时间。” “谢谢!谢谢!林老师说五点准点走……”邵敏接了对方手里的东西,“节目组来接,时间应该差不多吧。” 小助理没能进去,回去就摇头:“没看到,不知道什么妆造。” 孟琪对着镜子整理衣裳,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这粉的颜色是不是不自然?会不会太白了?” 没有呀!很自然。 “还有这发际线,是不是画的有点明显了?” 那这怎么办呀?你的发际线太朝上了,这个造型只能这么补救,“也不算明显,在舞台上看不出来。” “出门肯定有粉丝和代拍,这拍出去怎么办?” “帽子戴上吧,去了之后再把头发简单的处理一下,没关系。” 于是,又选了帽子戴起来,这么看起来才稍微顺眼了一点。然后一个劲的对着镜子看睫毛,“没问题吧?” “琪琪姐,真的完美。” 孟琪觉得信心捡起来,可一出门就又不由的生气。节目组的人来接了,人在大厅。自己下楼的时候林雨桐已经在楼下了,车就在门口停着,从门口出去,那是一辆限载十三人的商务车。也就是两个团队能坐一辆车。 桐桐没急着走,“琪琪姐是前辈,您先请吧。” “这么客气干什么?”孟琪拉着桐桐一起,“走吧!一起。” 然后林雨桐这个讨厌鬼,出了门到车跟前还有四个台阶呢,结果她一步给迈下去了,然后还伸着胳膊没撒她的手:“琪琪姐,慢点。” 她不敢那么迈步,怕摔了,只能一台一台的往下走。 上车的时候又听林雨桐说,“扶着这个把手,稳当。” 孟琪扶着上去了,然后人家一步又迈上来了。 酒店两边还有粉丝喊着:“琪琪——琪琪——琪琪看这里——” 孟琪:“……”你们要是拍到什么了,麻烦作为亲粉丝的你们知道什么该宣传,什么不该宣传。别什么图片都往出放! 桐桐给乐的,欺负小孩还挺有意思的!武力镇压那是不文明的,不是没办法我都不爱用。咱就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用做,站在这里就能镇压你的感觉。 在车上,孟琪不说话了,挂着耳机,拿着手机在那里表现的可忙可忙了。 然后两个团队谁也不跟谁说话。 节目组的人对艺人这种的面和心不合好似也见惯了,人家坐在副驾驶上睡觉去了,谁管你们干嘛? 桐桐在路上自拍,然后发给四爷,跟他聊几句。一路上心情都特别好! 结果一下车,一进人家电视台,她就:“……” 电视台的人对这种小艺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来他们这里的明星太多了。新人长的亮眼了,他们脚步慢两步多看你几眼,这就完事了。走廊里人来来去去,各有各的事呢。 在这一堆人里,桐桐看见了熟悉的人——海珍。 海珍挎着一个女人的胳膊,这个女人齐耳短发,看那打扮应该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看年纪的话,对方跟海珍年岁差不多大。 桐桐这才想起来,海珍本身就是X大舞蹈专业毕业的。她跟庄游是一个大学的,庄游学的是文学。也就是说,她跟庄游的一部分关系网是重叠的。 她当年分配到歌舞团,那其他的同学呢?到了如今,好些人只怕在各自的单位上都已经成为中层甚至于高层了吧。 如果说这些年的联系不多,但只要还有当年的交情,哪里有钱敲不开的门呢? 送同学贵重的礼物,同学在职权范围内帮个小忙,算什么大事呢? 海珍的边上跟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姑娘是杨桃? 像,又不像!脸上动的地方不少。 来来去去的人太多,这两人关注点在那个短发女人身上,对方严肃着脸,海珍赔着笑,不知道在说什么呢。桐桐假装没有看见,跟着节目组的引导人员往里面去了。 海珍是真没看见桐桐,当着杨桃的面恭维了人家很多话之后,等人家走了,她才把杨桃带到角落里叮嘱:“一会子上了台,不要争抢,多说多错。人家点到你的时候,你再开口。不要急于出头,招了人家的厌烦。也不要四处拉关系,好像跟谁都很熟,这更是找死。听明白了吗?” 杨桃点头:“我明白!谢谢阿姨。” 海珍笑了一下,“人家是上节目挣钱,咱们花了钱才能上节目。所以,你一定要听话,只有听话,才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阿姨,我肯定听话。”杨桃摸了摸身上的衣裳,“那就是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得换服装。” 嗯!得换服装。 节目安排有所谓的‘实习生’,有男有女,他们是跟节目组的嘉宾互动的。 海珍没求庄游,求了也没用。她通过同学会找到以前的老关系,给杨桃争取了这么一个机会。 可等换了衣服,拿到节目的流程、脚本,连同这期嘉宾的简介的时候,海珍才知道:桐桐来了。 杨桃赶紧看后妈:“阿姨,怎么办?您跟桐桐说了吗?” 海珍看向杨桃:“假装不认识桐桐……记住了,她跟你没关系。拉扯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杨桃看懂了后妈的警告,她连连点头:“我懂!我肯定不说。” “乖!去吧。” 29 但行前路(29)二更 但行…… 但行前路(29) 杨桃走了, 海珍又去找老同学,“我的张主任呀,这次真谢谢你了。” 张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你也是!有事找庄游去呗。” “嗐!我俩为我闺女的事吵吵了几句,现在呀,我闺女归她爸管,我是不插手了。我不插手, 她爸能安排的更仔细。” 张梅就笑,“这就对了嘛!庄游那可是隐藏的大富豪,你要不让你闺女要,不定多少年轻姑娘打主意呢。现在把亲闺女塞给亲爹, 这是真做对了。” 海珍摇摇头,“我也是没法子,孩子大了犯倔。我管不了,只能给她爸管。再说了, 我这边现在……也不怕你笑话。”她长吁短叹的,“咱都是干这一行的,那时候是剧团演出, 团里就乌七八糟的。现在这情况能比那时候好?姑娘家在这一行……有什么好的?我是打死都没想过叫我闺女进一行。找个好人家, 做一辈子富家太太的日子,我觉得就是最好的。” “你这不是挺明白吗?”张梅点了点她:“你闺女要是真混圈, 那是真没人敢动。可你弄个继女来,你这后妈不是这么当的。” 海珍一脸的苦笑,“我还能把存了坏心害继女呀?是她爸乐意, 是她自己乐意,就觉得做明星光鲜,父女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我怎么办呀?少不得请你这个老同学给个机会。我是巴不得塞进去我就再不管了,要不然,我能求谁去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重情分,肯卖我这个面子的。” 张梅摆手,“你呀,少给我戴高帽子。” “我说真的呢!有没有能让我扔出手的经纪公司。要是有人肯帮忙签下这个孩子,叫我离了这个是非圈,我是巴不得的。” “以前低咱们两届的一学妹,前几年开个了娱乐公司。”张梅说着就看她,“这圈子你知道的,你要扔过手不管了……想出头,不容易。” “那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现在这环境,自己没本事,后台再硬有什么用,一样出不了头。我呢,就是交差的。叫杨明知道,我尽力了!” “那回头我把她约出来,一块吃饭。” “我请!”海珍忙道,“一定得我这个机会,好好的感谢感谢。” “行!你请。”张梅就道,“顺道把你闺女带上,咱们都见见。老朋友了,说什么我也得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带不出来!那死丫头跟我怄气呢!不过要见倒也容易……”海珍说着,就点了点张主任面前的简介:“这不就是!” 张主任看了看照片:“哎哟!这才是亲的呀。说实话,比你年轻的时候还漂亮。这眼睛长的尤其好,像他爸。我就说呢,看见这照片觉得面熟呢,感情是你和庄游的闺女呀?” 海珍也看着照片,“我跟她爸都没想着叫她演戏,她自己之前也没这么想,我们还当她能早早结婚,好抱孙子呢。可谁知道被王导演给看中了,不知道怎么说的,孩子自己乐意了。那又是个犟脾气,跟我和她爸犟上来……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梅理解的笑了笑,“正常!没几家能犟的过孩子的。” “我这次过来,可不敢叫我家那小祖宗知道了。要是知道了,那坏了,还不得以为我偏着杨桃不管她。孩子来这边,您多照顾。回头欠的人情,您找庄游讨去。但对外呀,可别叫她知道我跟她爸在背后打招呼了。要不然又闹我们!” 明白!保密!是非少。关键是庄游早前也有很多绯闻,怕孩子被影响呗,“理解!理解。”张梅说着就起身,“那你先回酒店去忙吧!你放心,我照看着。” 好的!好的。 杨桃就在外面的大厅里等着呢,这里到处都是人,有的在化妆,有的在聊天。一会子找粉饼,一会子找什么夹子。她谁也不认识,就只能坐在这里等着录制开始。 而对面的小隔间里,有一个房间的门上贴着《绽放》的字样,桐桐就在里面。刚才主持人也进去了,应该是提前沟通去了。 边上的人推了她一把:“谁呀?挡着路了。让让!” 杨桃贴墙站着去了,一转脸看见张主任来了,她眼睛一亮才说要打招呼,却见张梅像没看见她一样,直接绕过去,不知道去哪里了。 张梅当然没有去看海珍的女儿,又不是庄游拜托的,多那个事干什么。 但她还是拿出手机,给海珍发了消息:我拜托过两位主持人了,你放心吧!你闺女就是我闺女,有我在,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海珍才到车上,看见消息就拿给杨明看:“我把桃桃算计安顿好了,这个大门我帮着桃桃敲开了。” 杨明一再感谢:“费心了!费心了。” “回头张主任给介绍一经纪公司,我就不好出面了。有些条件我出面不好谈!你带着桃桃去就行了!今儿的节目单上还有桐桐的名字,这是她不知道我陪着桃桃呢,要不然……我们母女俩得成仇。以后我要是还一直插手桃桃的事,那桐桐得恨死我了。你也体谅体谅我,行吗?” 这就很好了,“肯定不为难你。” 海珍这才催杨明,“你开车吧。我再查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能用。” 车子慢慢动了,海珍却在跟以前的老同学打听开娱乐公司的这个学妹,这个人她记得,据说为了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跟学校的老师怎么着了。 后来了呢? 聊了好一会子才知道,这人在国外留学期间,嫁过两任老头,继承了大笔遗产之后,回来又开起了娱乐公司。这几年也做的还不错! 海珍又查这个人手里的艺人,查完之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她把聊天记录之类的都删了,又问杨明:“你说我这个学妹靠谱吗?我其实不太喜欢她,当年为了出国,她就跟五十多岁的老师有事……后来出国又嫁了老头继承遗产……” “但人家现在什么身家,咱们什么身家?”杨明就说,“现在这社会,没有背景关系、人脉关系,再不用点手段,什么时候能出头?往世上看去,老实本分的人发不了财,发财的哪个是靠本分挣钱的?” 海珍看着车窗外,“你是亲爸,我是后妈。我只能给予建议,不能决策。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我尽心了,也尽力了。将来成了,我也沾不了光;将来没成,你们父女别怨我就行。” “庄游那边……不行吗?” “你要是想叫你闺女成为摇钱树,就最好把家里的事捏紧了。别扯桐桐,别扯庄游,家庭隐私做好!有些事拿出来……不经讲究。” 明白!听你的,“你放心,桃桃这孩子知好歹。” 杨桃坐在舞台侧面,这里有两排积木一样搭建起来的布景。十二个人,要坐三排。 第一排最舒服,坐的踏实,起身也踏实,那是脚踏实地的;第二排比第一排高很多,脚得踩在第一排的凳子上;第三排又得踩在第二排的凳子上。 她这个每个人坐的都是四四方方的彩色墩子,看起来边长得有半米。 导演安排的时候将自己安排在最高处,站在一米高的地方,坐在一点五高的墩子上。而且左右没扶手,虽然墩子是拼在一起的,但是舞台本来就高,再有这个。身后感觉是深渊一样。恐高的人真的会害怕的。 她找导演:“我恐高……能不能……” “谁带的这个新人呀?能不能上?不能上就回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关系。” 杨桃:“……能!能上。”然后上去坐着去了。她现在别说说话了,她就盼着最好别点了自己说话,要不然她站起来腿得抖。 她是真不明白搭建这种舞台的意义在哪? 坐在上面,她看见了主持人出场,也看见了门打开之后,观众看不见的后台其实跟商场商演的后台也没差别。 她甚至瞥见了跟孟琪站在一起的桐桐。 主持人说了开场白之后,就开始介绍今天的嘉宾。在介绍嘉宾之前,又放了一段花絮。是桐桐拍摄绽放的花絮,是她花滑的精彩剪辑。杨桃听见了观众由衷的赞叹声和主持人高亢的邀请声:“有请林雨桐——孟琪——” 孟琪是前辈,但她是配角,当然是林雨桐在前了。 杨桃看见了那扇门再次打开,候场的桐桐跟孟琪并肩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亮白的运动装,漂亮、阳光,充满活力。 这跟记忆中的人不一样了!自己变的是一张脸,而对方变的是性情吧。 自己比她大两岁,两人哪怕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其实也没那么熟悉。她不爱说话,谁跟她说话都爱搭不理的。再加上她每天放学都得去练习舞蹈,回来还得补作业。周末和假期一直在舞蹈培训班,还得准备各种舞蹈比赛,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一起玩的时间。 后来,她中考那一年,自己高二了。 高二的时候自己的成绩不好,就是读了高三,考大学也没戏。那时候就通过中介出国了,在国外读一年预科,然后可以留在国外读大学。自从自己出国后,一年也就见一面,说不了几句话。 自己记忆里的桐桐,还是她参加中考时候的样子。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米白色的书包,梳着厚厚的留海遮住眉眼,扎着一个丸子头。 她其实是现在才发现,她的额头和眉眼竟是长的这么好看。以前只觉得她长的像她妈妈,现在亮出额头,舒展了眉眼之后……跟她妈妈也不大像了。 她的眼睛太清亮了,不染一丝尘埃,没有一点阴霾……她变的叫人好生喜欢! 30 但行前路(30)三更 但行前路(30…… 但行前路(30) 观众席上笑声不断, 张梅站在后台。这个角度能看到舞台上,但舞台上的人和观众席上的人肯定看不到她。 满场都能听到这个林雨桐的声音,她是被这个声音吸引来的。 舞台上不管是说话还是做游戏,这都是即兴的。当一个人说话字正腔圆, 不疾不徐, 感情饱满, 且表达准确, 语言流畅,还有些诙谐幽默……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是不是台里进实习主持人了。 跟她一样凑过来看的还有其他的人, 到跟前一听才发现, 大家都是好奇才来的。 来一瞧才知道,原来是个新人演员。 边上还有人说:“比台里新进的主持人功底可深多了。” 张梅看向台上:这就是庄游的女儿呀!这本事何愁不出头呀。 于是,她拿出手机, 对着台上拍着。 台上正在抽签,签上会有一个要求嘉宾完成的小要求。要么完成这个要求, 要么接受惩罚。 孟琪抽了一张, 主持人给念了:请说出一件林雨桐在剧组的糗事。 下面都起哄, 桐桐也跟着笑,看孟琪怎么答。 孟琪一脸的为难, 故作思量, 好半晌才道:“她的糗事不好说呀!” 下面越发的起哄, 桐桐就催她:“说!没事!说出来,你这半露不露的,大家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今儿必须说!” “不不不!不能说!”孟琪说笑着, “这样吧,接受惩罚我也怪害怕的!我表演个节目,抵消惩罚好不好。” 这个节目要是有表演节目的环节, 会提前通知嘉宾,叫嘉宾提前准备。哪怕是可能遇到,也会提前告知一声,要不然会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的。 孟琪这么说,主持人怎么拦? 下面又有孟琪的粉丝一个劲儿的叫好,舞台当然就给她让了出来。 然后孟琪表演的是古典舞,这个古典舞又分国内和国外,像是国内的古典舞,是介于戏曲和舞蹈之间,不管是步伐还是身姿动作,都是如此。 而桐桐对外的标签,专业就是这个。 她表演了这个,然后呢? 这是有备而来呀。 粉丝的叫好之声将舞台渲染的格外热烈,桐桐跟着叫好,不停的拍手。 杨桃站在上面替桐桐捏了一把汗,她关注娱乐圈的多,她自问也能看懂这里面的一些明争暗斗。反正她喜欢的哥哥就常被人下绊子。 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下绊子吗? 接下来,孟琪该主导局面,一定会撺掇桐桐表演节目的。闹不好,桐桐就没准备!因为这个节目也没有要求嘉宾表演节目。 果然,被她猜中了! 在第二轮桐桐抽中一个问题,‘你最不喜欢剧组的哪个演员,请问为什么’的时候,孟琪马上喊道:“她肯定会说最不喜欢我!因为就我站在她面前,她不怕得罪。” 观众都笑,然后就听孟琪道:“必须得表演节目!不许说不喜欢我。”然后半撒娇的语气,“桐桐,你不想失去我的,对吧?” 桐桐白了她一眼,“我还就是最不喜欢你!”说着,就抽走了主持人手里的折扇。 然后拿着折扇当武器,随便耍了两下,最多的是把扇子放在手心里转动着,从左手到右手,然后手肘一翻,满脸的轻佻之色,跟登徒子一样,‘嚓’的一声将折扇打开,用扇面轻轻挑起女主持人的下巴,却满脸俾睨的看向孟琪:“我已有这般绝色美人,又岂会怕失去你?” 从开始抽走扇子到把人家的下巴跳起来‘调|戏’,前后也就半分钟。 谁都没反应过来呢,人家连动作,带剧情,又带巧妙的回应,完成了! 台上俩主持人笑的不得了,女主持人爬在男主持人的肩膀上,“太帅了!刚才我都想要嫁给她了。” 台下尖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A爆了! 杨梅听见观众席有人喊: “小姐姐,你有对象吗?” “小姐姐,缺女朋友吗?” “小姐姐,找对象条件能不能宽一点,不要限性别呀!” “小姐姐,我粉你好不好?” …… 张梅录了这么一段,转手发给庄游:老林,咱姑娘前程无量呀。 任萍一边笑,一边讲录下来的发给罗群,在节目出来之前,这都是严禁外传的。规矩都是懂的。 罗群看完,顺手记了两笔:仙侠武戏、军事题材、民国谍战,都能考虑了;冰雪运动各种运动品牌的代言,可以找途径接触接触。 桐桐今晚这个临场反应,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她这个服装的选择,也给了她一些启发。 她其实是真的用心在推广这一项运动,没有违背当初接这个电影的初衷。 然后才想起来,把视频给尹总和庄游都发了一份。 四爷约了庄游在外面吃饭,手机一响,两人都点开看了。拢共也没几分钟的镜头,把四爷看的直笑。 庄游看着视频,点开这个的,看了一遍;点开那个的,又开了一遍。两人拍摄的视角不一样,自然看到的也就有点不一样。 他甚至感觉到,她不喜欢那个叫孟琪的姑娘,就是真的不喜欢,她没撒谎;她挑逗那个女主持人,是她挺喜欢跟那个主持人玩的。 那眉眼含笑,眼里又促狭又调皮,古灵精怪的。 这是一个跟她妈妈嘴里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关了视频,庄游就说,“看来噩梦没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 四爷当然怕这种动不动就冒出来的什么记忆了,所以,他想知道过往里到底隐瞒了什么。 庄游都不知道话从哪说起,“离婚后……隔了一年,桐桐过五岁生日的时候,我去看她了。那时候我的情况刚刚好转,作品出版,先给了一部分稿酬。当时我的工作关系,还挂在报社。因着有出版,有名气了,当时报社就考虑我的情况,给我分了一间宿舍。有个二十来平,老筒子楼。 当时单位正在集资建房,隔上一年,就搬到新楼上去住。我这种单身汉,分个两居室问题不大。所以说,我当时是考虑复婚,接她们娘俩回来的。桐桐都五岁了,也该考虑读哪个幼儿园,京城读书那条件肯定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 这话是可信的!按照时间算,两人分开一年半,只要女方没再婚,复婚就是给妻女最好的交代。 “当时去了之后,找到桐桐姥姥家,这才知道,桐桐妈再婚了。我当然是希望见见孩子!当时那个杨明的情况也没有很富有,就是一个卖建材的店铺,一楼开店,二楼住人。住的也很逼仄!只有一个小隔间里面一张小床,还得桐桐和杨明的女儿两个人住。隔着一个墙板,就是他们夫妻的床。我觉得这个条件……女孩子这么住不方便。鉴于这种情况,我就提出了把桐桐带走。 我们好歹是报社,这种单位有定点的幼儿园。文化单位定点的幼儿园和学校,都是很好的。也从来没有过打骂孩子的情况。而且,报社这种单位,分白班和夜半。父母不都有时间按时接送的。都是大家互相帮忙,接送回来,照管上。我觉得带回来,不妨碍什么。 但是,桐桐妈妈不同意。为这个事,我几乎月月往那边跑,实在没法子了,我就说,不行的话我就起诉。我有工作单位,我有很好的收入,我有房子……所以,我有抚养孩子的能力。相比而言,桐桐妈这些都没有…… 她一听说我要起诉法院,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当时就恼了。我们也没地方说这个事去,只能是外面的公园坐在椅子上谈。结果谈崩了,她抱起桐桐直接从护城河上给跳下去了。当时是夏天,刚下了一场雨,护城河里的水又深又浑浊……我跟一个小伙子跳下去,才把这娘俩给救起来……” 四爷就问:“你会游泳,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庄游叹气,“公园还有那么多人呢,她知道跳下去淹不死,她就是想告诉我她的决心有多大,叫我知难而退呢。人救上来,送到医院。大人把水吐出来,打了两天针,没事了。可桐桐的情况却很糟糕。 护城河的水是流动的,当时水深水量充沛。大人掉下去,重量在那里放着呢。孩子的轻,被水冲着走呢。救上来就迟了那么一点。然后肺部大量积水,感染了。反复高烧、气喘、咳嗽,再加上小儿惊厥……” 四爷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没再说话。 庄游一口闷了,“这件事要说桐桐妈故意的,非说不在乎孩子,那也不是!她在乎。只是她真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她本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长的好,当年也是校花。结果嫁给我这个所谓的才子,日子过的一团糟。 后来,在京城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了,离开京城就等于放弃了工作。回了省城之后带着孩子嫁人,嫁的人是有些钱,但钱也是辛苦赚的。对于杨明来说,继续辛苦挣钱最重要,可以吃在店里住在店里,不用讲究。但这些不是桐桐妈想要的那种有情调的生活。因此,再婚后,她依旧不顺心!” 四爷懂了:“当时,你只要孩子。” 庄游点点头,“对!这也是我后来慢慢琢磨出来的!女人有话不明说,总是叫男人猜!这我上哪猜去呀?当时我压根就没有多想。后来再去会想,应该就是如此了。我若是说一句,‘你离婚吧,咱们复婚,我不在乎你嫁给过别人,咱一家口还能好好过。’她一定会果断再离婚的。” 那样,许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31 但行前路(31)一更 但行…… 但行前路(31) 庄游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才道:“你年轻,可能不知道孩子高热惊厥有多可怕。”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孩子一旦惊厥,一般会有疲倦、嗜睡。嗜睡是一种自我保护性反应,尤其是在抽搐之后, 更容易昏睡。同时, 惊厥可能会引起幼儿脑瘫、偏瘫, 抽搐一旦超过十五分钟, 大概率会有脑损伤。 庄游端着酒杯子,艰难的提起当时的情况, “第一次抽搐, 桐桐整整抽搐了十三分钟。孩子醒了之后,对我表现的很抗拒,像是看陌生人。我以为孩子是脑子受影响了, 可后来发现,孩子对姥姥、姥爷是认识的, 也很亲昵。她姥姥给喂饭, 她是吃的。后来又发现, 不仅是对我抗拒,对她妈妈也很抗拒。 我们当时……叫姥姥、姥爷带着孩子, 我们偷偷跟着, 到京城给看了, 大夫就说是孩子暂时性的忘了我们。但问题不大,孩子可以跟熟悉的人先一起生活,然后慢慢的接纳父母。当时的情况, 只能把孩子交给姥姥、姥爷照顾。 我在那边给海家老两口买了一套两居室,在大学的教工家属院。出了单元门,穿过小公园, 对面就是幼儿园,不出小区大门,就有小学、初中。小区对面就是高中。孩子不跟舅舅、舅妈住,只有亲姥姥、姥爷一起生活,这么安排是我当时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然后,每月按时给寄生活费。 我也想每月能去看望一次,那时候交通没这么方便。有时候真不是想一月去一次就能去的!当时,改编剧本,我也想再赶紧挣一笔钱,实在不行带桐桐去国外看看。所以,这中间是隔了一个月零周去看的。可我没能见孩子!买的房子也被卖了,说是搬家搬走了。杨明的店也换地方了!我又找到海家原来住的职工家属院,你也知道,人家不可能告诉我。” 也就说是,彻底的把孩子跟他隔开了。 庄游点头,“我找了桐桐舅舅,去单位找的。她舅舅说,你要么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要么你就干脆放手。孩子不管是跟着爸爸还是妈妈,不都是单亲吗?跟着妈妈过的好好的,你非得叫孩子换个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人,这是对孩子好?他又说,孩子跟她妈妈已经熟悉起来了,看着没什么问题。我要是一刺激说不定问题更大了。 我不大相信呀!我肯定要找海珍问问的。打了电话,电话是杨明接的,说那母女在少年宫,桐桐妈带着孩子去少年宫报班去了,我就赶过去了。我去的时候海珍在游泳馆大厅等着,大厅里是玻璃墙,家长能隔着玻璃看孩子学游泳的情况。 结果孩子换了泳衣去游泳,一入水就抽搐过去了……送到医院,她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现,可能会叫孩子想起当时的情况……问我是要继续刺激孩子,还是以后都别见了,叫孩子好好的。” 四爷皱眉,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桐桐打过来的视频邀请。 他点开,举起来,桐桐还一身台上的装扮,正往出走。看环境是车库! “我这边结束了,节目组说要去聚餐,我可能会跟他们玩一会子……你早点回家早点睡……” 四爷应着,就顺嘴问了一句:“你会游泳吗?” 桐桐愣了一下,四爷把‘你’字咬的特别重,这问的必然不是自己!再说了,自己会不会游泳他不知道吗?干嘛问这个。 所以,他问的是原身。 桐桐脑子里过了一下,“……不会。我不会游泳!这次回去之后,你教我吧。” “好!”四爷应着,“少喝酒!倒是不着急回来,在那边多玩两天。玩的时候记着,离水远点。” “知道了。”挂了视频,桐桐再想了又想,脑子里还是没有会游泳的记忆。应该是创伤后遗症,不能下水。 庄游沉默着,良久之后才道:“我也想偷偷去见见,可她妈妈把孩子转学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问了,也保证不叫孩子看见我,可每次一问,她妈妈就跟疯了一样,说我要害她们母女俩。那就算了吧,见与不见,好着呢就行。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当年无能,若是我早一些成功,我也不可能最后妻离子散。若是我能早一点混出来,混的不那么老实本分……许是孩子的抚养权我早争过来了。” 比如,当年我为什么一定要找海珍协商呢?我完全可以找杨明。以杨明那性子,一笔钱就能解决了。 “可惜,明白‘凡事不用循规蹈矩’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了。”他自嘲的笑,“我当年就是一文艺青年,一腔天真的想法……后来,经历的多了,被‘毒打’的多了,才成了现在的我。 总之,我女儿这些年所有的遭遇,不管我有多少理由,我都有一半责任。孩子没有健康的成长,父母推卸什么呀?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没做好,影响了她的一生。在这方面,我跟她妈妈的罪责等同。” 四爷就问说,“这些年没再婚……” 庄游摇头,“人成名了,有时候男女关系就变的没意思了。小姑娘图你什么呢?借子上位的我见的多了。我没有当好这个孩子的爸爸,我就能当好那个孩子的爸爸了?既然不会做爸爸,那把孩子带到世上来干什么?再生下来的,难道不是他们母亲创造财富的工具? 我没那么想不开。一把年纪了,跟小姑娘这个那个的,这属于两厢情愿,那万一生下孩子……孩子却并非自愿,他们没的选。那又何苦再叫他们来一遭?” 正说着呢,庄游的电话响了。 号码是陌生的,庄游还是接起来了,“谁呀?” “庄老师,我是李民,您还记得吗?上一部电影,我当时是分组的副导演……” 这我上哪记去?但他现在不能任性而为了,他不想得罪这些小人物,因此,特别好脾气:“哦!我记得,有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今儿在一个酒局上,我认识一朋友,说是跟您有些交情。” “叫什么呀?” “姓杨。您也知道,我这边一个电视剧的项目,我是负责过来取景的。刚好,这边电视台有几个朋友,趁这个机会我们聚了聚。我们跟张梅张主任打了招呼,吃了一半,您这个朋友来了,希望给她女儿一个角色……” 庄游一下子就笑了,“跟这个人呀,我不熟……这事你看情况,他也算是小有家资,不行不就问问吴导……引荐引荐嘛,看他那边有没有机会。咱们之间的关系好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那边应着,“好的!好的!我等着您的召唤。” 电话挂了,庄游看向这个小尹,直言道:“吴导……叫吴浩,五十开外了,此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好赌。常常离境去赌,且嗜赌成性。” 四爷:“……”所以,你告诉对方,杨明小有家资。 庄游盯着四爷的眼睛,“小子,回去吧!老老实实的,桐桐好,你就好。要不然,你也看见了,我能混到今儿,就绝不是泥捏的。” 说着,就起身,将皱巴巴的衣服裹了裹,晃悠出了包间。 四爷再出去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买单了。 庄游的做法就属于:吃了他的,就得吐出来。至于是不是再吐给他,他不在乎。 回家之后,四爷发给桐桐。 桐桐也在回酒店的路上,她默默的算一下杨明的资产,他不是亏本了,他是陷入角债里,资金流—出问题了。也不是说拿不出钱来,只是钱变成了资产。 除非把资产卖了,去填这个窟窿。 杨明之前没变卖资产,而是想叫女儿入这个圈子,尽快的圈出大笔的钱来。可而今,为了给他女儿找机会,他会陷入另一个坑里。 资产还是会被卖,当然了,她女儿也会真的有一个机会。不过这个机会能不能被抓住,这就不一定了。 用百分百握在手里的东西,换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多有戏剧性呀。 问题是,他真要是去赌了,必是瞒着海珍的。 可卖房子,是需要夫妻双方都签字的,否则绝对卖不了。 便是去银行抵押,也需得另一半同意。 海珍可能面临的是:家,家保不住;钱,钱保不住。 离了,一场空。 不离,跟一个好赌的人那是会被拖进泥潭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有离婚这一条路了。要是对方输的多了,她可能连最后的房子也保不住。 对了!她不会没房子住的。因为当年庄游给海家父母买了一套房子,那一套房子被卖了,重新换了地方又买,但钱还是那笔钱,这房子在谁的名下? 桐桐拿出手机,在房产信息网上搜了一下,房主是:林雨桐。 猜到了!庄游和海珍都不蠢,当年买房不可能放在再婚的海珍名下,当然也不可能放在海家老人名下,因为人家有儿子。所以,房子只能是放在孩子名下。 这房子在姥姥、姥爷相继去世之后,就租出去了。也是学区房,租金每月千二。 所以,海珍永远也不会到无家可归那一步! 这个房子是退路!只要房子在,只要房子给她住,就不算是做女儿的不管她。 庄游是考量到这一步了吧。 桐桐将手机收了:杨明像个吸血鬼,早离了对谁都好。海珍而今就是有点赌徒的心态,她搭上半辈子,不甘心大笔的财产流失,所以她还想等等,看看能不能翻起来。却不想,庄游不会由着杨明瞎蹭,一靠过来,才一露头,逮住机会就给往死的摁。 在不熟悉的圈子里瞎扑腾,不是找死吗?他杨明那点钱,在这个圈子里算个屁呀! 32 但行前路(32)二更 但行前路(32…… 但行前路(32) 双腿一蹬空, 桐桐一下子就惊醒了。 邵敏就在边上坐着,“林老师,怎么了?” 桐桐左右看看,这是在飞机上, 睡着了, 又做梦了。 梦见她坐在窗户边上, 边上有两个老人,那应该是原主的姥姥、姥爷。还有两个人, 面目是模糊的。她畏缩的看着, 对方不时的给姥姥、姥爷递了水果、递饮料, 然后姥姥、姥爷会拿给她吃。 可是, 梦里这两人就只是一团影子,看不清楚。 她再去回想那个梦, 竟是难过的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邵敏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任萍:“任姐……” 任萍要过来,桐桐摆摆手, “没事……没事……做梦了, 做噩梦了。” “快了!飞机快落地了。”任萍就盯着她的脸看,“梦见什么了?” “梦见……梦见小时候坐飞机。” “你小时候坐过飞机?多大?” 不知道!梦里是个大人的样子, 但看身边老人的样子, 又像是她还小吧!按照庄游的说法, 那一年, 这个孩子五岁。 “坐飞机去哪?” “京城。” “看你爸爸?” “不是!应该是去看病的。” 还要再说话,空姐过来了,蹲在边上,“女士, 请问是哪里不是不舒服吗?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桐桐问她:“十七八年前,九十年代……你们航空公司空姐的制服是不是蓝色条纹的,马甲是深蓝色的,里面的衬衫是浅蓝的,特别浅特别浅的蓝?” 空姐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我们的制服更换好几次了。” 那就对了,“谢谢!给我一杯温水。” “好的,请您稍等。” 桐桐看着窗外的白云,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下了飞机,四爷开车来接的。其他人坐石强的车,之前来机场的车还在机场停着呢。桐桐连行李都没等就先出来了,跟四爷回家。 桐桐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我想为原主做点什么,给她一个交代。” 四爷看她:“是又做梦了?” 嗯! “你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答案。” 嗯! 四爷点头,“好!” 在家里歇了两天,桐桐拨通了海珍的电话,“你回京城了吗?” 海珍刚到家,“你知道我不在京城。” “今天出来一趟吧,我给你发个地址。” 海珍没有犹豫:“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挂了电话,桐桐又拨通了庄游的电话,“你在京城吗?” “在!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出来一趟吧,我给你发个地址。” “好!” 挂了电话,庄游猜是不是小尹回去说什么了,这孩子才想见面的。 手机叮咚一响,果然发了一个时间和地址来。 海珍看了一眼,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她进卧室挑了合适的衣裳,又选了首饰,挑了一款合适的包,重新化了妆这才准备出门。 杨桃穿着睡衣在沙发上靠着,看着后妈出门,就问说:“您要出门呀?” “嗯!你呆着吧。” 海珍没交代什么,准时过去了。 到了大厅,这才看见正在等的庄游:“你怎么在这里?” 庄游抬头,才要说话,就见工作人员过来了,“请问是庄先生和海女士吗?” 是! “林小姐在里面,请您二位进去。” 两人被带着转了好几个弯,被带进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一面墙都是玻璃的,顺着玻璃墙看进去,一个身材修长曼妙的姑娘一身泳衣站在泳池边上,然后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直直的朝泳池了跌了下去。 “不要——” “不要——” 四爷站在角落里,他看见了这两人像是疯了一样往里面跑。才是初春的季节,穿着大衣出门还没来得及脱呢,就这么整个人都扑了下去。 庄游一手抓着泳池边的扶手,尽量不叫他自己沉下去,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托桐桐的头。 海珍胡乱的在水里抓着,抓着桐桐的头发,一个劲的往上拉。 桐桐不挣扎不自救,任由那股子感觉蔓延。水、呛、睁不开眼,一只手托着她,死命的托着她……水在流,她被冲走了,她听见有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喊:“救我女儿——救我女儿——先救我女儿——” 她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不学游泳了——不学游泳了——” 一口水呛出来,她睁开眼,她的口鼻在水面上,头发被拽着,脑后被人托着。她反手自己抓了边上护栏,调整了姿势,站在水里。再低头看手,手也不抖了,腿也不抖了。 才站稳,海珍的手就扬起来:“你干什么?告诉过你,离水远点……” 手举起来了,没打下去。 泳池里飘的都是海珍包里的化妆品,两人湿漉漉的拽着把手在水里站着,面色苍白。 桐桐看向海珍:“我就是想验证,我在泳池里溺水,是不是你故意而为,用刺激我的法子吓唬我爸的。” 海珍愣住了,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孩子。 庄游也愣住了,他先是被‘我爸’两个字喊的心里颤了颤,紧跟着就惊讶于这孩子的想法,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海珍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妈!我是你亲妈!你是我生的!你溺过水,我就是想叫你学会游泳。你学会游泳了,就不怕水了!你妈我以前不会水,后来也特意去学了。我学会了。”你怎么能觉得是我有意害你。 说完,她就指着庄游:“是你告诉孩子当年的……” “没有!我做噩梦了。”桐桐看着海珍的眼睛,“我做噩梦了,梦见落水了……不像是梦,像是真的。” 海珍抹了一把脸,指着桐桐,然后再指着庄游,“是!当年是我冲动了。可你也得去问问你爸爸,你问问他……问问他那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才毕业,结了婚,我就怀了你。以为能当台柱子的,结果戏还没排完,正式的舞台我都没上,我就没机会了。生下你,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没有因为生下你怨恨过你爸爸。 可生了你了,家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我在团里的工作成了搬道具拉大幕,你爸爸在报社又拉不到广告。你爷爷奶奶常年有慢性病,老两口带上我们和你,一家五口,住二十平的平方。夏天漏雨,冬天阴潮……上了厕所,得出门十五分钟到公厕去。 那种日子一过就是三年,我是怎么熬的,你懂吗?你能体谅吗?可饶是如此,连最后那个容身之处,也因为给你爷爷奶奶和你看病,给卖了。当年我也是天之骄子,我的日子过成那样,我是什么滋味? 可我没把你扔给啥也没有的你爸,我带着你了!那时候我能知道你爸后来会发达吗?把你带回老家,人家怎么奚落我的……你又能知道多少?我要不带着你,我哪里不能去?为什么要回老家忍受那些?我要不是舍不下你,我把你扔给你姥姥、姥爷带,自己去南方,去特区,以我当时的条件,挣不来钱吗?” 海珍哭的双眼通红,“嫁给杨明,你当我真没后悔过吗?我后悔的想死一万次的心都有。你爸跑来要你,多轻巧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你了,你爸还要来抢。你那么小,跟着你爸就有好日子吗?你爸再婚后,谁真的能照看你?那就死吧!咱娘俩都死了算了。到了那头,你也还有亲妈管……” 庄游沉默了良久才道:“孩子,你游泳溺水这个事,绝对不是你妈有意为之。她应该只是利用了这件事,不叫你跟我接触……后续是你妈故意的,但前面不是!第一次她带你跳河……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要知道后来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她就是拿刀割她自己的手腕吓唬我,也绝对不会拉着你……” 海珍趴在泳池边上,脸上的妆容早花了,眼线晕染开,脸上两道黑水在流。 她苦笑着问:“所以,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妈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在害你。自从你忘了我们,到你后来跟我熟悉起来,不排斥开始……你认我这个妈,但从来没有信任,对不对?” 桐桐沉默了一会子,才道:“所以,我不想回家。” 海珍盯着桐桐的脸,“我每一次打电话,跟你见面……你都很戒备,你觉得我在盘算着卖了你?” 桐桐没有否认:原身那么抗拒回家,没别的,自从幼年忘了父母之后,她哪怕认海珍是妈妈,但再也构建不起来只有婴幼年才能构建起的,父母和孩子之间依赖的纽带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当年那个抱在怀里的孩子,跟你很亲昵,很信任你的孩子,其实在当年落到河里的时候……就‘夭折’了!后来活着的,是一个战战兢兢,努力的适应环境、适应陌生人的孩子,她不是想起你是她妈妈,而是不得不叫你妈妈,认你做妈妈。” 孩子五岁失去和孩子二十二岁失去,哪一个是真的失去。 桐桐觉得,海珍的孩子,在当年,在孩子五岁的那一年,她就失去了。后来长大的孩子,从孩子的心理上来说,从未曾将她当做亲生母亲。 她扭脸看向庄游,“这次坐飞机回来,在飞机上我又做噩梦了。我梦见坐在窗户边上,另一边是姥姥,再依次是姥爷。另外两张脸好似在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坐着,但我还是看不清脸。我能记得有人给姥爷、姥姥的手里递吃的喝的。递东西的那只手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黑色胎记。但……就是看不清脸。” 庄游看看自己的左手,左右的虎口处有一片胎记。 桐桐自己撑着跳上了泳池,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她一边朝外走一边在心里道:听见了吗?你有被爱过。 33 但行前路(33)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33) 海珍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形容狼狈都不为过。 杨桃赶紧放热水, “阿姨,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吧。” 泡在温热的水里,海珍将头往水里埋,埋了再埋, 眼泪还是不住的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样? 这一天, 她就是突然觉得好似争执计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杨明回来的时候半夜三点, 一身的烟味。但是海珍并没有睡,她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 杨明一开灯, 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不睡?这都几点了?我就是……就是跟几个朋友打了几圈牌, 打的不大……” 海珍没兴趣知道,她转过脸来, “老杨,咱俩离婚吧。” 啊? 海珍看他:“老杨,今儿我见桐桐了。这孩子……跳泳池里去了。” “哎哟我的天,人在医院吗?” 海珍没回答这个话, “老杨, 我也不说要一半家产的话来,这些年你用桐桐的那笔钱做周转, 有多少笔, 用了多长时间, 我都记着呢。商业贷款, 活期利息零点三,一年差不多三十万。最高按照定期存的话,是六个点,利息是一百八十万一年。咱也别按照最低, 也别按照最高,取个中间值,一年你给个五十万,不算过分吧。” 那当然,不算过分。 “也别多算,就按照十年来算。早年没那么多,就拿那利息当成是抚养桐桐所需的花销。不过分吧。” 那是!那利息算下来,养一个孩子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海珍拿出本子,一笔账一笔账的清清楚楚,“也就是说,你再给我五百万,我带走我的衣服首饰。省城的房产你给我一套,能叫我容身,咱就算是两清了吧。当然了,五百万现金也行,把五百万折算成商铺过户给我也行。” 老杨狐疑的看她:“你到底什么意思?”是知道什么了吗? “心灰意冷了。”海珍看他,“有住的地方,有个铺子月收入两三万,足够我过的很好了。以前还想着为孩子的……可孩子却觉得我在害她。既然如此……老杨啊,我没目标了。咱俩各过各的吧。要不然,桐桐和桃桃,以后在一个圈子里,迟早得把家事炒起来。那这又是何必呢?” 杨明就问说,“那我要不同意呢?” “老杨,我都这把岁数了!何必?你离了我,一样还能找年轻的。我真的是……想为桐桐做最后一件事,咱少些牵扯,可能更好。咱都是有孩子的人,到了这个岁数,不为孩子考虑又能为谁考虑呢?当然了,你也可以不同意,那我只能起诉离婚。这些过往的账目就少不得拿到法庭上……” 杨明晚上刚输了两百多万,问题还不大。对于海珍提的这个条件呢,也不算是多苛刻。五百万加省城的一套房,一共也不到七百万。 而且,这五百万是欠她的利息,真正被分走的只是一套房子而已。 这么一算,好似也还可以。这必然是桐桐的前程看好,有更多的钱等着她,她才放了这头的吧。 杨明沉默了得有半个小时,“行!天亮之后,咱们就拟个离婚协议。” 然后关律师又有生意了,他其实不负责离婚的案子,于是,带了个同事过去,同事比较擅长这个。 离婚协议真的很详细,比如前期每年的利息,大致一百三十万,海珍没有放弃,只是这个钱算是抵了抚养桐桐的开销。 至于说帮扶照顾孩子,女方照顾了男方的孩子,男方也照顾了女方的孩子,两下相抵,谁也不欠谁的。继父继女、继母继女的关系,可以随着双方婚姻关系的解除而断绝。 就是之后桐桐对杨明、杨桃对海珍,都可以生不管,死不葬。 之后的大笔的利息,五百万,用省城一套市中心的商铺相抵。 实际上,海珍从杨明产业里分到的只一套一百五十平的精装修的房子。再就是海珍在家里的所有东西。 她自己名下的积蓄,她自己的衣服首饰包包,都属于她个人。 没有异议之后,两人回省城,分割财产,过户房产,之后去把婚给离了。 这事桐桐是听关律师说的,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她的利益,关律师知道了,当然是要说一声的。 桐桐特别惊讶于海珍的选择,她肯定是不知道杨明在外面开始赌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要离婚的,但这一离婚,其实比跟杨明耗着强多了。 她就等着,等着看海珍什么时候来跟她说那五百万利息的事。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之前那期《星客》已经播出了,播出之后又有各种观众视角的视频,再加上《绽放》官方的宣传,她突然就觉得她好像是有了一点知名度了。 因为社交平台上,她的粉丝量从原来的屈指可数的人数,增加到十几万了。她的工作室也因为推送她的照片,点赞收藏量和转发量,好似都有一些提升。 偶尔晚上出去溜达,有人认出来,不会再喊‘那个女刺客’,而是会喊:“林什么……林老师……” 三五次里,总也有一个人喊对了:“林雨桐。” 她还觉得蛮有趣的。 最近也不是有什么工作,就是罗群请了老师,叫桐桐跟着老师上课呢。课也不多,但是相对来说,没演过戏的人总还是需要补课的。 上课嘛,学什么都没白学的,那就上呗。 中间跟黄颖出了两次门,逛街来着。然后,黄颖爱去夜店,她实在是受不了夜店那个氛围,没法奉陪。 反正是,自从那天之后,她再没做噩梦。 人这心理一轻松,每天再有点事干,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 就在这种情况下,海珍来了,直接找到工作室。 工作室地方不大,装修的也很简单。属于桐桐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半会客厅兼平时更换衣物定妆的地方,另一半空出来四周都是镜子,那是拿来当排练室用的。 海珍来的时候,桐桐正在看剧本,虽然剧本都是争取来的,但也得看哪个能接,能接什么角色吧。 这里是玻璃也不透明,平时里面有人窗户都不能开。大白天的,灯打的特别亮。 海珍来的时候就打量,过道里挂着不少衣物,一进来瞧着环境也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 其实,舞台的后面大致就是这个样子的,跟观众想象的绝对不一样。 桐桐没起身,将剧本合起来放下,又倒扣起来。本来嘛,没决定的事咱都小心点,别从咱这里露出什么去。 但这个动作在海珍看来,就是戒备。 她也没说话,包放在茶几上之后,也在沙发上坐了。 邵敏拿了一瓶水过来,“您要喝茶吗?” “不用了,水就挺好的。” 邵敏看了老板一眼,出去的时候将门给带上了。 桐桐看海珍,“有事?” “我离婚的事,你听说了吧。”海珍拧开水瓶子,把水慢慢的含在嘴里,然后一点一点的咽下去,“我离婚,很顺利。” “所以呢?”桐桐转着手里的荧光笔,低着头没看她。 “别怕!没算计你的意思。”海珍知道,她怀疑自己是为了缠着她,叫她赡养的。她苦笑着,“或许吧,或许我在你心里不是个好妈,但我希望你好,这心是真的。” 说着,就盯着桐桐的脸,郑重的问:“我想去新加|坡,在那边生活……” 桐桐皱眉:“去新加|坡?” “嗯!”海珍盯着女儿的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态度。只要她说一句不想叫自己去,自己就不去。 但是,这个孩子的眼睛如潭水一般深沉,一点也看不出情绪来。 她眼里的期翼一点点的灭了,沉默了良久,她才又道:“你迟早能成为名人,我在国内,再加上你爸的事,其实是给你添了麻烦了。我想着,我出国,在国外生活,可能对你更好一些,少给你惹麻烦,就算是我这个当妈的能帮你的地方了。” 桐桐点头,“然后呢?”把话往完的说。 海珍从包里掏出一本房产证来,“这个店铺现在在我的名下,这里开着个火锅店,生意还不错。月租金三万六!”说着,轻咳了一声,“这个店铺本该是你的!你爸那笔钱的利息,一部分归还给了杨明,算是你的抚养费;另一部分就是这个。” 嗯!再然后呢? “我现在有两种方案,你看你选哪个:第一,这个店铺归还给你,但是我需要你赡养。当然了,不是现在!是说以后。我还有一些积蓄,能撑过一些年。但之后,我怕是得麻烦你。” 亲生母亲,别管发生过什么,法律规定了,有赡养义务。 桐桐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这个店铺你赠予我,回头我立遗嘱,等我死后,依旧是你继承。只是这个店铺的租金,是给我养老用的!店铺每月有三万六的租金,之前你姥姥姥爷那套房子,租金是三千多一些,还有我离婚分的那套,房租四千多。这些加起来每月四万五左右。足够我在新加|坡生活了。” “可你怎么移民呀?移民是要条件的吧。” 海珍笑了一下,“之前,我认识一个新加|坡富商,今年五十九了,丧偶,有过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未婚就车祸去世了。他现在没有任何亲眷,我们俩又一见如故……前天,他跟我求婚了。” 桐桐久久的看着她,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珍低着头,把玩着手指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戒指,“我远离你,不给你惹麻烦,是我能为你做的!但我……还是我!我想过好日子,所以,再找个合适的人享受余生,是我为我做的选择。” 桐桐抿嘴,轻笑了一声,“嗯!当然,你有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的权利,按照你的意愿生活吧!” 海珍起身,心里不是滋味:“你是名人,一定会成为大名人的,我能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你的消息。你好好的,我就放心。” 说完,她红着眼眶往外走,也许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就是这样:我生了她,她葬了我,仅此而已! 34 但行前路(34)一更 但行…… 但行前路(34) 春雨下了一夜, 早起地面湿漉漉。 花店刚开门,前台的小妹还在吃路上买来的煎饼呢, 店里就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人逆光而来,没看清楚五官。店里的大灯不到营业时间也还没来得及打开,小妹确实没看清楚人。 只见客人扫视了一圈,问说,“有杏花吗?” 啊?第一次听说来买杏花的。 这小妹摇头,“这个……真没有。”说着,就放下煎饼, 不愿意放弃开门后的第一单生意, “您可以选其他的。您是送给恋人、爱人还是看望什么人……” 客人指了才角落里的蝴蝶兰, “这个吧, 包一束。” “红心蝴蝶兰, 寓意鸿运当头, 也寓意永结同心。”小妹手脚麻利的包了一束,递给客人,“168。” 客人付了一六八转身走了,人出去了, 小妹才发现人家穿着运动服,像是晨起运动的。她出来, 将迎宾的红毯摆整齐, 一转眼, 看见刚才的客人在不远处一家早餐铺子买了早饭,转身回小区去了。 自家这店就开在高档小区的外面,除了网络平台上售卖之外,平时里客人也多以小区里的住户为主。 要是没记错,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 杏花吗?其实可以在郊区买几支的, 连枝干一起,只要有客人喜欢。 桐桐起来不见四爷,就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直到看到他捧着花回来了。 她转身就跑,给开门去了。 之前没看见他拿的到底是什么花,等人从电梯里出来了,她看见了,是蝴蝶兰,“我还以为你会买杏花。” 四爷就笑,今儿一出门,蒙蒙细雨,湿润的地面,泥土的芬芳,他就想到了,她想要杏花!在她看来,春雨最配杏花。他一边换鞋一边撸袖子:“要是有个院子,院子的角落栽一棵杏树……” 对!一夜雨,微微风,早起杏花沾雨,多美呀。 桐桐接了花束,“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四爷就笑,抬头看见她摆弄花卉,想了想最近出去的确实少了,“下午吧,带你出去看景去?” 拉倒吧,哪个景区不是人满为患呀?遭那罪干什么? 四爷看着她吐槽,然后把那花折腾的呀……“行了行了行了!你放着,我插花。” 桐桐麻溜的放下了,花蝶兰的花瓣太脆弱了,不经造!她转身拎着早饭去厨房,然后往盘子里摆,出来的时候花已经摆弄好了,也没见怎么拾掇,瞧着就雅致。 她把盘子放下,然后拍了一张照片发WB上。 马上就有人点赞评论: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罗群正吃早饭呢,就看到这个:这可真不像是个艺人,她真敢把她的生活叫人看见。还是太闲了,得找点活儿干。 她从这个平台退出来,然后给桐桐发视频请求过去。 桐桐正吃小笼包子里,嘴角都是蘸料里的辣油,“今儿周末,您可以休息。”在该休息的时间大家彼此都别打搅,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罗群拿着水煮蛋吃着,手边是剧本,“天前给你的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桐桐不喜欢,“剧本……说实话,中规中矩。绝对没有成为热款或是爆款的可能。就算是出演了女一号,我觉得……浪费这个四个月的时间,何必呢? 我更喜欢爆剧里的配角。只要人物丰满,是不是主角没关系。那些能拿到好本子的,不管是整个制作团队,还是找来的演员,都不一般。跟这样的团队合作,能更好的学习。出演一个能叫人记住的角色,比无效的主演好多了。” 罗群看着手中的本子,“也没那么差吧。”你就是嫌弃里面的感情线,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不是剧本本身差,是这个剧本应该是压了几年了。”桐桐说着,把小笼包塞嘴里,接了四爷递过来的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含混着跟对方说她的看法,“这剧要是早年,可能情况能好点。但现在……很难。受众多是女性,但女性自我的觉醒,她们不会很喜欢这种在爱情和婚姻里一味牺牲自我的角色。讨论度可能会很高,但是好感度我持怀疑态度。” 所以呢,“这个本子不接?哪怕是女一。” “嗯!不接。这个角色本分没有吸引我的地方。”默默承受,有苦自己吞之类的,去他的吧! 别说演戏了,我自己都没活的那么憋屈过。桐桐很认真的表达她的态度,“接剧的宗旨是,哪怕不是主角,哪怕是反派,只要人物丰满,一切OK。” 罗群:“……”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这一行里,咖位上去不容易,你还主动往下滑,“这样,不愿意接也可以,我再看看其他的吧。” 好!挂了电话,桐桐跟四爷夸罗群:“这个人就这一点好,特别容易从善如流。” 四爷就笑,“她是这一行的老油子了,手段多着呢,你慢慢看吧。” 罗群觉得吃下去的蛋黄有点噎人,弄一个难搞的艺人是个什么体验呢?之前带出来过十多个一二线的,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难搞! 太有主意了。 不过没关系,不接这个女一,那咱就暂时不接剧本。等有好的女一再接也行。 以她现在的情况,最缺的其实是曝光率。 增加曝光率嘛,这个也好办。 她给王湘打电话,“王导,知道您忙,想去看看您。” 王湘真忙着呢,电影的后期比前期拍摄也不清闲多少。她就说,“罗总,也别看望我了,有话就直说。” 罗群就说了,“提高她的知名度,对咱们的电影是有直接好处的。” 这个呀,“我们正准备做一个花滑的专辑,将她之前滑冰的所有视频剪辑之后放出来。前期预热。” 这是一个方面,但是,还不够!罗群就说,“我们接了一个剧本,女一。我看了,属于有潜力竞争热款的剧!如果进组,这就得四个月。桐桐看了剧本,没接。您也知道,她做什么都很认真专注……” 王湘懂了,进组就不能曝光,是这个意思吧。人家为了咱的电影推了一步电视剧,那咱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叫演员多一些正面曝光的问题呢。 其实要是一般的演员,谁管这个呢?罗群这个要求,真的有点过分了。可怎么办呢?这个孩子自己还真就挺喜欢的。也为了咱这个电影,真下四工夫了。 其实罗群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自己这边是不是有资源可以推荐。 这个得问问才知道!王湘就说,“那你稍微等等,最晚明天我给你个回复。” 好的!谢谢您。 挂了这边的电话,罗群又翻出个电话来,拨过去。对方是孟琪的大经纪人,刘云。这个人手底下不是只孟琪一个艺人。她还有几个半温不火的。 现在这个大环境就是这样,戏真的不算多,只要有项目都不敢分好坏,有戏就急着抢,资源永远紧缺。 刘云也在接触这个剧本的制作方,想给她手底下一个出道七八年还在二线挂着的女艺人争取一下,对方的年纪不小了,再不往上升,以后真的很难有机会了。 她甚至听到一些传言,刘云愿意叫艺人降低片酬,也要拿下这个女一。 想要女一是吧?行!你们抢吧。我就是不要,也不能白不要呀。 罗群将电话打过去,刘云特别热情,“罗姐,怎么是您呀?有些日子不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艺人经纪,没什么可忙的。人家这是明晃晃的暗讽自家的艺人近期没啥活动呗! 罗群不跟她逞口舌之快,“小刘呀,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通个气,这个本子我们看着还行……资金说是筹备差不多了,但后期制作费用当然是越充足越好……” 刘云一下子坐端正,嘴角一撇,忍不住想骂出口。 罗群这是什么意思,叫自己主动放弃吗? 谁不知道庄游也搞投资呀!电影、电视剧,看好了就投。这么一搞,林雨桐就是带资进组!谁能跟她争呀! 她挤出笑脸来:“罗姐,那恭喜了。” “是!我觉得挺好的事!可我家这位大小姐,又开始闹脾气了。这不是正谈恋爱呢嘛,怕男朋友不高兴,愣是觉得亲密戏份太多,死活不接。这脾气闹的,但凡换个人,我可真没这好脾气。可你也知道,早些年我是欠了庄老师人情的,我拿他家这孩子……没法子呀!骂不得,说不得……” 刘云听出点意思了,她摆弄不了她那艺人,手拿把攥的角色,艺人自己死活不接!那自家的几乎更多吧。 就听罗群又说:“当然了,这个本子是真不错。我早些年合作过的艺人,她们中肯定有乐意的……” 别别别!那可都是出名的艺人!这一竞争,还有自家什么事呀? 刘云马上道,“姐!姐!亲姐。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换换。您容我去问问,看看我这边还有什么好的项目,能叫你家那位大小姐满意的……最晚明天,明天晚上之前,我肯定给你个答复。”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罗群好似有几分为难,沉吟了得有半分钟吧,这才道:“也行吧!先叫我看看,合适了……也能考虑。” “姐,那您等我电话,一定得等我电话。” 好说! 挂了这边的电话,罗群又翻找通讯录,然后打给一个老朋友的。对方是做综艺的,但林雨桐这个熊孩子说了,她不参加剧宣以外的综艺,说是不喜欢。 但是综艺就是能很快的增加曝光率。 而且,每一期的制作时间都很短,只有这样的节目才能在电影之前把她的知名度打出去。 桐桐不愿意是吧?也没关系,会叫她愿意的。 她跟老朋友说,“不是我的艺人,是一个新人,叫黄颖。” “怎么不推你的艺人呀?” 我家这个太熊,我弄不过去!罗群没法解释,只得说:“还个人情而已!你们不是有个环节邀请亲朋参加节目的环节吗?” 对!怎么了? “那就行了。”罗群客套了两句把电话挂了,然后又联系黄颖,把真实情况说了,“麻烦你邀请一下桐桐。” 黄颖:“……”给我找了一个机会,请我以私人身份邀请林雨桐?绕这么大的圈子干嘛呀?这个节目受众挺广的,在综艺里收视率和播放量稳居前,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自己用? 她不是很明白这个操作。 罗群也是实话跟她讲:“你是她的朋友!帮朋友,她义不容辞;但我叫她去,她可未必真去。只要对你有利的,她还是愿意陪你去的。” 黄颖:“那我不能接!她不乐意,这不是变相的逼她吗?” 罗群朝后一靠,“你要么如实告诉她,要么我如实告诉她。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但你们是朋友,你如实告诉她,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包括我告诉你的所有的话。” 黄颖对着电话,真就彻底的愣住了:“……”那边挂了,她还愣着呢。这是啥意思呢?背后安排,却不介意对方知道她背后的这些安排。 这个办事法子,也是真长见识了。 她只能给桐桐打电话,“……姐们,就是这么个情况。罗姐的意思我得转达,但要是为了逼你,我也没必要非去。” 桐桐:“……”但这个机会对黄颖来说也很重要呀!咱不在乎,咱在玩票,但黄颖还是想扑腾点水花出来的! 罗群呢,她是明知道自己会帮朋友,所以先把黄颖往出推。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她是真懂得怎么拿捏我! 桐桐就说黄颖,“我跟罗姐闹着玩呢,没真的不想去。” 黄颖:“……”哄鬼呢? “真的!”桐桐啧了一声,“去的话,得穿的休闲吧,我选好穿搭了发给你,咱俩别撞衫了。”然后不给对方回绝的机会,“那就这样,我先看看我的衣柜里有什么,挂了!” 真就给挂了。 黄颖:“…………”这朋友交的,咱这么实诚呢。 桐桐拿着手机,给罗群发了一个大大的‘赞’字!是那种红灿灿,亮闪闪的,花开富贵一款的动图。 罗群:“……”真土!她给邵敏发消息:给桐桐找一些时髦的动图或是表情包。 然后邵敏给桐桐发了一天的各种表情包。 桐桐偏不,她又在社交平台上发东西。在楼下的景观树边上,拍了一款大妈常用姿势的自拍照,还用的是大妈常用款的特效,一圈的花朵,人在天上飘那种的。 一发出去,罗群顿时就觉得呼吸不畅了。 她以工作室的账号在下面喊话:有事好商量,劝你删掉。 删掉? 桐桐给工作室回复:不!就不!再有下次,我还发。 35 但行前路(35)二更 但行…… 但行前路(35) 桐桐第一次上热|搜, 就是以这样诡异的姿态。 以她现在那点粉丝量,怎么可能一出现, 隔了一个晚上就爬上热|搜榜的? 罗群皱眉,她怀疑这是有人把这个当黑料花钱给桐桐买的黑热|搜。 她打电话问桐桐:“你得罪谁了?” 我这么讨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上了就上呗,能怎么着? 罗群闭眼,“你知不知道,时尚品牌、高奢品牌, 都是要考察的。”你都‘土’出圈了, “那些国际大牌, 哪个会找你合作?”人家艺人只要出门, 就各种精致。为什么的?除了是艺人注意形象之外, 对时尚的理解、诠释、演绎, 都非常的重要。 这么去想,你觉得你任性发的这种图还是小事吗? 桐桐正吃黄桃罐头了,嘴鼓鼓的,“我为什么一定要代言时尚品牌、高奢品牌?看不上就算了呗, 我又没求着他们。” “你知道一个艺人的收入最主要的一部分就是代言么?” 知道啊!怎么了?对高片酬上面严格把控开始,艺人的收入肯定会大幅度缩水的。代言当然很重要, 但是, “我又不缺钱。” 罗群:“……”这话也没毛病。 行!行!小祖宗, 咱不争这个,就说这个黑热|搜撤不撤? “为什么要撤?”还得花钱,“这不是有曝光率了吗?要是有人这个时候花钱雇水军,多转发一些,这不是更好了。知道的人更多了。” 罗群一把挂了电话:我就多余跟你商量。 她得查呀, 这是得罪谁了,这就黑上了。 结果查来查去,真不是谁黑她。就是关注她的有几个体育冠军,滑雪类项目挺多的,速滑之类的都有,人家关注了她。 觉得这个很好玩,然后就转发了。 这一转发可好了,在斗音上迅速转发开了。她得查数据呀,这都是谁在转发这个。 现在的人审美都这么诡异了吗? 结果转发点赞主要来自于年龄在四十五岁到六十五虽的人群。 四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占比百分之二十八。 五十五岁到六十五岁的,占比百分之六十三。 剩下的才是路人。 而且,这些人里,九成以上都是女性。 是中老年妇女们把桐桐给推到了热|搜榜单上。 罗群:“……”不是!我家的艺人真的长的很漂亮,很洋气,很上档次,贵气十足的!我们的定位从来都是年轻有活力的市场。 这现在弄的,怎么拾掇呀? 任萍在边上忍笑,“我觉得……这也挺好的呀!先有人气,这土不土的……谁不知道她在跟咱们赌气呀!” 罗群没言语,拎了包就出门了。 门铃响的时候桐桐正跟宋英霞视频呢,宋英霞在那边盛赞:“拍的太好看了!” 是吧? “可不是吗?单位上好些人都知道你跟镇子的关系,说了,下次回来一定得见见。” “好啊!”桐桐应着,就过去开门,“就是拍着玩的。” “是跟工作室闹别扭吗?” “没事!闹着玩的。” 门一开,罗群进来了。 桐桐没管,转身往客厅去,继续跟宋英霞聊天,“给您买的换季的衣裳穿着还合身吗?” “合身,再合适没有了。”宋英霞在电话那边问,“你上次回来说家里做的油渣好吃,这回我在家多做点,用真空袋密封起来,给你快递过去,当零嘴吃吧。” “好的!要多放烧烤料,我爱吃味儿重的。” 罗群:“……”作为一个艺人,那油渣当零嘴吃。 她坐在沙发上,直到两人聊完了,这才打量桐桐:“体重没增加,对吧?” “上下两斤浮动。”这个可以放心,自己也很满意这身材和脸蛋,包括皮肤,绝对不会糟蹋的。 罗群又看她的脸,素颜,皮肤又紧致又白皙,真属于嫩的能掐出水的那种。 这孩子一直拒绝美容院那一套,坚持自己内养外调,一直吃着中药她也知道。但没想到真的能不用管,就能把皮肤养的这么好。 行吧!脸在、身材在,就问题不大。 罗群已经不纠结桐桐那抽冷子似得作妖的行为了,事实上,上了热|搜之后,引起了年轻人的围观。虽然被很多年轻人各种开玩笑似得嘲弄,但颜扛打,不管是她的个人账号还是工作室账号,粉丝都是在增加的。 老年人玩不了太多的平台,像是WB,这是年轻人的天下。 年轻人过来纯属是来看猴子的心态,毕竟家里的妈妈、奶奶一转发,他们想看不到都难。于是,闲的蛋疼,跑来凑热闹来了。 有年轻姑娘评论:我妈说我爸祖上没积德,把闺女生成我这样。单论她的德行,她觉得她的闺女得你这样的。 还有年轻的小伙子评论:我妈说儿媳妇得长这样,我就是来看看我媳妇的。嗯!长的真带劲,你这个媳妇我认了。彩礼要多少,只管提!三千以下,今儿就能领证。 更有人在桐桐和四爷的合影下评论:排队着呢,啥时候分?还得等几天?哥很忙,给个准信。 整个反应非常的活跃。 这种情况又不是对家搞鬼,完全不可控。 那咱就先这样,整点新鲜事,有了新鲜话题了,这黑历史就过去了。 她就说了接下来的工作,除了要跟黄颖一起参加的,大概需要抽出五天的时间之外。还有一档,“是王湘王导演,给你和孟琪争取到的,面对的是青少年,《冰雪运动小课堂》,属于科普类,会选定时间之后进行直播。你最近要了解更多的冰雪知识,直播……很多学校是要求学生观看的。” 明白! 罗群说着,就翻出小本本,“今早起来,刘云给我打电话,她那边有两个档期的节目,咱们只能选一个。一个是舞蹈类的选秀节目,你可以作为嘉宾,跟几期,露露脸;另一个是一档人文景观推广类,文旅部门和对外国际门户网站做的一个直播。” 桐桐点头,“您是想叫我选第一个。” “舞蹈是你的专业,咱们不做评委,就是嘉宾。从你的视角点评一下选手,我觉得也很合适。”桐桐这个孩子看起来有棱角,但是骨子里很温和,是个很会替别人着想的人。面对毫无利益关系的人,她一定是夸的多。 作为嘉宾来说,找人家优点夸赞,只要言之有物,这就足够了。在专业领域,她有这个功底,不怕失误。 而且,这是录播。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剪辑掉的。 直播则不同,这要是嘴里哪句话不合适的,扔空里就坏了。 关于滑雪运动,做功课就足够了。 但是文旅类,这个东西可以深的没边,也可以广的没边,“它的构成是这样的,一个大学教授,两个文化界名人,三个能吸引年轻人注意的艺人。” 艺人的定位虽然是‘学生’,但是,‘老师’若是提问个什么,你总也答不上一点东西,是不是也不太合适。或是认知的浅薄了,一出口就露怯,这也不合适。 你一个艺术生,这个方面应该是有所欠缺的。 桐桐沉默了,其实并不是!原身业余从图书馆借阅的最多的是文史类的书籍和各种的。 天赋这种东西,它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并不是只通过学习就能获得的。没有数学天赋的人,你就是摁着他的脑袋他也学不进去。相反,对文史类不感兴趣的人,拿着书就能睡着。这不是你努力不努力的问题。 任何一个能在某个方面有成就的人,在桐桐看来,那一定是:努力占七成,天赋占两成,运气占一成。 而庄游这个人,,无疑在他的领域里算是个极其有天赋的人。 他的女儿对这个方面感兴趣,有极大的爱好,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如果去查阅图书馆的借书记录就会发现,她到底抽空读了多少书。 罗群不知道对方在思量什么,只等着她做决定。 桐桐沉默着,其实,那姑娘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比起同龄人来说,就是个‘腹有诗书气’的姑娘。所以,她的清高,不全是因为性格的原因。 她在某些方面,就是一个读书人的心态。 良久,桐桐才道:“我选这个文旅类直播。” 罗群:“……”这话一出,她闭嘴了。过了好一会子了,她调整好情绪了,才问说:“理由呢?” “理由就是——我可以!” 桐桐看着她,“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拿不起来我绝不接。敢接的,我就搞不砸。一个舞蹈节目的嘉宾,除了稳当没别的。大家的注意力在选手身上!且它的受众有局限性,关注民族舞的人不太多。可文旅类不一样,它直播,面对的是全球。它的出品方不一样,文旅部门和外事部门……” 罗群没第一时间反对,便是反对也是需要理由的,“这样,你先准备这个《冰雪运动小课堂》……三天的准备时间!我看看你直播的反应,再给对方答复。” 可以! 要干活了,那就在家好好准备功课吧。 这个直播的受众是中小学生,个人造型师上门帮着搭配,“……简洁、大方为主,配饰需要一些亮眼的颜色,能隔着屏幕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桐桐看了一圈,“不要贵的,要最朴素的。” 明白! 这个得去电视台的,在人家的直播间里。 桐桐到的比较早,主持人已经在忙准备工作了。跟桐桐认识了一下,两人就沟通一下台词。这个也是有脚本的,顺着脚本和提词器往下说就可以了。 但因为是直播,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突发的状况,当然还是自己储备到位比较保险一点。 桐桐是背过了人家给脚本,这才过来的。 如果有人在直播间一直问问题,自然有专门的人员将答案准备好,提词器会滚动起来,只要照着词来就行。 孟琪也是专业的演员了,她肯定也是背了词来的。因此,这个直播就很顺畅。 直播接近尾声了,环节里就有提问的环节:小朋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然后主持人会念一个好回答的问题,或是问的人数最多的问题念出来,幕后有人答,有人啪啪啪的打字,提词器上就是答案。 主持人念问题,“有很多小朋友问,说两位嘉宾姐姐都是学习了花滑,他想问问,我们国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花滑的……” 提词器一出来,孟琪就道:“花滑起源于18世纪的英国,后来陆续在德国、北美等国家风靡……” 这当然不能照着原话念了,要不然太明显了。提词提词,就是提醒你一些台词的意思。 话得你怎么说着更口语怎么说呗。 回到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因为度娘上就是这么解释的。 但孟琪转化成自己语言的时候,她加了一句:“所以,花滑可以说起源于西方……”说着,还看了主持人一眼,问了一句,“对吧?” 她想做成跟真的临场回答一样的效果!但这话不能这么说的。 主持人愣了一下,提词器上没有这句话。 桐桐直接打断了孟琪,“花样滑冰,是另外一种命名。但其实,我国古代有着非常多的冰雪运动种类,与现代国际上很多运动项目特别接近。这就像是大家一起做一种游戏,重新规定了游戏规则。比如,扑克牌。各省都有各省的打发,但不同省的人坐在一起怎么打呢?那我们就给重新命名,重新规定规则,如此,才能一起玩耍。冰上运动也是如此。” 主持人马上接话,“是这样,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爸会把我放在木板上,在结冰的湖面上滑冰玩耍……当然了,现在不可以。滑冰一定要去正规的场合,安全第一。如果这样算起来,雪橇算不算是一种冰雪运动呢?” 桐桐就笑,“当然!”她就举例,“今天直播间里很多的小朋友都有读名著,那么你们记不记得,《红楼梦》中有这样的情节,薛宝钗说,大观园的婆子在冬天拉冰床。 这冰床是什么?有一首词是写冰床,诗词是这样的,‘不借双轮驾犊,只劳半席乘风,寒光一片望不穷。人来鲛室里,身在玉壶中’。这是查为仁的《临江仙.冰泛海光寺》,写的就是闲暇时节玩冰床,不愿回家的情景。 除此之外,我们古代还有‘冰床围酌’,‘冰床射鹞子’等游戏,更有冰上蹴鞠,冰上杂技等项目。 在《燕都游览志》中,有‘积水潭在都城西北隅好事者恒觅十余床,携围炉酒具,酌冰凌中’的记载;在《帝京景物略》中,有‘雪后,集十余床,垆分尊合,月在雪,雪在冰’的记载。只关于冰床的记载,在散落的史料里就有许多处。 古人更是将冰雪运动与军事技能结合起来,‘冰床射鹞子’是以冰床为马,比赛的射箭。而今我们有射箭、射击的比赛项目,有滑冰的比赛项目,而冰床射鹞子,其实就是两者的结合。有诗词这样描写这个场景,说是‘将床作马冰作陆,一篙反比四蹄速’,说的是滑冰射箭,滑的快的人竟是比骑马还快。” 主持人忙道:“可见那个时候冰雪是多么受欢迎的运动!” 桐桐点头,“没错,我们血液里也流淌着独属于冰雪的浪漫。” 直播一结束,主持人就长松一口气,然后跟桐桐拥抱。多余的话不错了,意思都懂!就问这会子谁不害怕?刚才差点出了大事故!这种东西是不能错的。 给的答案是按照度娘的标准答案给的,这不是文案工作人员的错误。 是孟琪在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加了那么一句。 真要是今晚上这么播出去,那完蛋了。网络这种东西,太可怕了。面对青少年的,出现了这一类错误,要命不? 罗群这次是跟着的,在直播间外面,但是看的见也听的见。 怎么说呢?这全不是脚本中的内容,她却脱口而出,这如果不是准备工作做的充分,就只能是她本身有足够庞大的知识储备。 这会子她跟主持人寒暄,“没事了!没事了!有惊无险。” “多亏你了。” “是您转话题转的好。” 导演过去感谢,“特别感谢,救场了!今儿一起聚一聚,不许走。” 那边编导脸色臭臭的,但还不得不过去跟孟琪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提词的时候没说清楚,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孟琪该怎么说,跟对方握手之后,只把执行经纪留下了,自己带着助理先走了。 这得公关呀?不公关就是个事故。 还得联系王湘王导,可别在电影上映之前出什么负面新闻。 王湘真就是觉得:我也是欠的!只推荐一个过去不就完了,非得叫两个都露脸。这可怎么办? 晚上回去的时候,邵敏问任萍:“这种情况,会把孟琪的戏份剪掉吗?” 肯定会呀!本来是两条故事线,一重一轻。现在只能把重的往重的再放一些,轻的剪成彻底的配角就是了。 罗群也说桐桐:“所以呀,得警惕。也许就是一句失言,很可能之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所以,你还是要接文旅类的?” 桐桐‘嗯’了一声。 罗群叹气,“我劝你认真想一想,有时候稳当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我认真想过的。” 罗群:“……”油盐不进,“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桐桐就笑,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把页面给罗群看。 罗群一瞧,这是在网上买了什么?碎花小棉袄? “对啊!您要是不同意,我就穿着碎花小棉袄自拍,每个社交平台我都发一遍!” 罗群:“……”瞧那欠揍的德行! 36 但行前路(36)一更 但行前路(36…… 但行前路(36) 你赢了! 罗群闭眼, 朝座椅上一躺,说石强:“送她回家。” 这就行了? 罗群没说话,自顾自的睡去了。 桐桐下车的时候想要提醒罗群什么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 直接转身就走了。 罗群在后面喊了一句:“想说什么就说。” 桐桐看她:“当初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你就说了, 叫我只管把我的活干好,剩的的事情归你。我没什么要说的, 我信你!归你管的, 我不插手。” 罗群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两分笑意来:“收到。” 桐桐歪着头,飞吻一个, 转身跑了。 罗群拉了车门子,“送我回办公室, 邵敏留下帮我, 任萍你跟石强去一趟舞蹈学院, 弄一份林雨桐在校期间的借阅图书的目录来。” 任萍应着,转脸看邵敏不懂, 就低声道:“今儿的事桐桐没错,还非常的亮眼, 可这不光是会有夸赞的声音, 还会有更多谩骂的声音。” 起因是孟琪是个成名的演员了,她有相当基数的粉丝。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属于粉丝行为, 这不好评论。但就是马上有自称是粉丝的人, 开始在网络上声讨节目组, 声称节目组有黑幕,节目组是在有意的害她家琪琪。 因为这种节目,别说你们真的没脚本。既然有脚本,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把出彩的地方给另一个女演员,把这种事推到琪琪姐身上,凭什么?这不是叫那个新人踩着我家琪琪往上爬吗? 这个新人什么背景呀,靠的什么样,要脸吗? 一有人这么说,马上就有粉丝跟上。 紧跟着,就会有别人下场,搅浑一池水。比如想跟孟琪抢资源的人,这些人会为桐桐发声。 因着事关青少年,很多家长是陪着看直播的。他们会查呀,查桐桐当时引经据典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然后查完了,从家长的角度讲,他们认为这么生僻的知识点,要么是节目组背后有猫腻,偷摸的给了新人正确答案;要么就是这个新人对工作很认真,她提前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查阅背诵了很多相关资料。 然后路人就下场,客观的说,节目是少儿节目,他们有必要玩这样的花样捧新人吗?粉丝不要太离谱。 节目组马上放出另一个角度的拍摄视频,从视频里能看到提词器:我们是有提词器,当时提词器上没有孟琪的那一句台词,是她理解之后加上去的。 而后来主持人和林雨桐的话,是提词器上没有的。是她们及时的做了更正,很好的科普了古代的冰雪运动。 后台字幕一直在提词器上输出,可输出的内容跟林雨桐口里说的并不一样。因为短时间内,他们的文案确实没有准备这方面的东西。那都是林雨桐临场加进去的,跟其他的无关。 罗群叫工作室发了图书馆的借阅目录,密密麻麻的书单,九宫格都不够排的。 然后找法务:“关律,取证,准备打官司。凡是谩骂诋毁的,一个都不放过。” 关律秒懂:“之前咱们跟于飞于导演也有过名誉纠纷,于导赔偿了八百万。” “嗯!把这个赔偿协议可以再发一遍,重点圈一圈……”罗群很满意这个关律,“最终判个什么结果无所谓,但得叫这些只敢在网上叫嚣的知道知道,逞一时之快必要付出代价。没事我就告她,尹总和庄游都付的起打官司的费用,咱就耗着!就看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对于那种赚黑心钱的大V,往死的告!耗着,三五年、七八年,耗的起!这个八百万,非赔不可。” 懂!这就去办。 桐桐在家能看不见评论吗?她一句也不回。 邵敏隔一会子汇报一次,罗群都干了什么,她都一一说了,“罗姐好厉害!感觉孟琪那边再要是无所作为,她就废了。” 到了这个份上了,孟琪才发文了,说问题在她自己,是她没有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是她理解错误云云。 这个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在孟琪的预料当中,她是恨不得没人提这件事,叫这事慢慢的淡化过去的。但露出弱点就会被人抓到了,导致的结果是一发不可收拾。 桐桐是收获粉丝了,但同时也发现,黑粉是真有的。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就黑你。 但好在她们都是零星的真实存在的真黑粉,不是雇佣来的黑水军。 桐桐觉得这一点特别OK,人家只是不喜欢咱,讨厌咱而已,又不是谁来与我为敌的。她觉得接受还是良好的。 她回复黑粉:接受你的不喜欢,允许你来讨厌,只要不上升到人身攻击,没毛病。如果你发动人身攻击,那么你将收到我通过律师送给你的‘大礼包’。既然已经都讨厌到这个程度了,就不要将其加深到‘恨’的地步了,没必要!毕竟,我也挺讨厌你的,很介意跟你发展出更深的感情关系。 黑粉:我艹!我讨厌你+10086. 桐桐回她:10086我讨厌你(这是10086倍的意思,我嫌找乘号麻烦)。 黑粉:我看的懂。 桐桐:哦! 拿着手机蹲厕所的姑娘看着那一个‘哦’,骂骂咧咧的,然后坐在马桶上开始操作。 桐桐一刷新,就发现小黑粉改头像了,头像改成桐桐的土照,还改名字了:从此讨厌林雨桐一万年。 然后评论区各种哈哈哈哈,这条黑粉的评论一直在首位,楼越盖越高。 黑粉看着评论区,再看着手边的专业拍摄设备,扛着就出门:黑你一万年,没商量。我还就不信了,我拍不到你的丑照。 然后桐桐惊讶的发现,竟然有代拍还是私生,开始拍她了。 她是跟四爷出门吃饭的,是他跟朋友小聚的聚会,桐桐在家闲着,那就去呗。 说是一家滇南的菜馆,春季又是吃蘑菇的季节,据说那家菜馆的蘑菇是当天空运过来的,做的也特别有特色。 那就走呗。 结果车子一出小区,就被跟上了。 桐桐看着后视镜,“你回家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四爷回头看,顺着自己找,确实是个办法,“少不了的!躲不开。” 拍就拍呗,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到了吃饭的地方,桐桐一下车,后面的车就跟过来了,车窗玻璃也摇下来了。桐桐朝里看,瞧见驾驶座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留着板寸的发型,还给头上染了一撮粉色的。耳钉、鼻环、舌钉一应俱全。 胳膊搭在车窗上,露出来的手背和手腕上都是纹身。手指之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再看开的车,三百万上下吧。 这种人可不是代拍,她不挣这份钱。 她也肯定不是私生,私生粉不是这个态度。 桐桐顿时明白了:哦!那个黑粉呀。 能耐还不小呢!不仅能耐不小,还是个闲的蛋疼的富二代。 对方慢条斯理的拿出摄像机,才一对准这个她,她马上淑女起来。 四爷拉了桐桐,“走了!”搁那还对峙上了。 桐桐乖顺的很,乖女孩什么样,她什么样。 黑粉咬牙切齿:我艹,她是真知道我讨厌什么样的! 而且我讨厌什么样,她摆出什么样来气我。 今儿吃饭的是尹镇以前的两位队友,一个叫李恒男,最初借住就借住在他的房子里,这位今年也退役了;另一是尹镇借给钱的叫白勇的,后来那钱不是还了吗?他现在属于一名人,在综艺上能经常见到他的身影。 进去的时候不止这两人,人家也带了女朋友出来。 李恒男的那个女朋友一看就是模特,白勇带的是一个圈内的女艺人。跟桐桐没见过,但属于彼此都知道对方。 浅浅的认识了一下,李恒男就说退役之后的事,“执教一年,还不如白哥上一期综艺挣的多。” 桐桐没言语,只给四爷夹菜,然后默默吃饭。对方说的这个情况就是这样呗,没法子!也就是在朋友的面前,牢骚几句。 四爷才要说话,白勇就接话了,“现在还不是什么赚钱干什么?”然后举起杯子跟李恒男碰了一下,“放心,哥包你能进圈。” 白勇的女友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好好吃饭,什么呢?”说着,就不好意思的朝桐桐笑笑。 桐桐报之以微笑,还是不言语。 但其实,体育明星想在娱乐圈发展,也挺难的。发展的比较好的那种呢,属于国民认知度高的。就是比赛拿冠军拿的多了,大家都认识了。然后情商方面都没问题,那基本还有发展的潜力。 其他的,就不怎么看好了。 就像是白勇,好似是不少挣,但不稳定。就是活很难找,热度很难维持。他近期的热度不就是靠恋情吗? 李恒男尴尬的看了女朋友一眼,然后果断跳过这个话题,说起了队里的情况,又问老李他们的器材公司,跟四爷商量着什么时候找这些人聚聚。 桐桐寻思着,估计四爷只跟李恒男约饭了,白勇是自己撞来的。其实彼此压根就说不到一块,不属于一类人吧。 本来挺好一饭局,真就是出来吃顿饭。 桐桐在门口坐着,吃了一半起身出去,顺便结账去了。 前台小妹多看了桐桐好几眼,“你是那个谁……” 桐桐笑了笑,扫码之后,看了看边上的口香糖之类东西,这都是免费拿的。抓了几个,又见柜台的那边摆着好几个透明罐子,她指了其中一个,“这个棒棒糖……卖吗?” “送的!喜欢哪个自己取吧。” 桐桐选了几个,然后跑出去了,那个黑粉果然还在等着。她过去敲了窗户,对方才一打开,她塞了棒棒糖过去,“敢不敢尝尝?” 外面看着包装图样,绿色的棒棒糖?抹茶味儿的吗? 这姑娘看桐桐,桐桐自己剥了一个,一下子塞嘴里了,好似有话要说。 她也没防备,也把棒棒糖含嘴里的。 这一含进去,她的脸色大变,芥末味儿的:“林雨桐——你大爷的!” 37 但行前路(37)二更 但行前路(37…… 但行前路(37) 四爷出来的时候正瞧见桐桐朝这边跑, “怎么了?” 桐桐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凑到四爷耳朵边说悄悄话。 白勇这些人跟在后面,正从店里往出走。抬眼就看见这么一大美人跑着往尹镇的怀里扑, 一到跟前就伸出手抱着尹镇的胳膊, 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笑颜明媚的脸。那眼睛像是含着泉眼一样, 水润润的。莹润饱满的嘴唇贴着男人的耳朵说话,似有似无的碰到耳朵的轮廓, 鼻子也该是碰到男人的鬓发了吧, 就见她说完话,抬起手蹭了蹭鼻头。 男人的手搭在她纤细的腰上,好似手长就是腰的宽度一样。 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说完两人都笑。她笑的一脸顽皮,男人却一脸的宠溺。 可等她再转过来, 笑马上就收了, 只剩下客套和疏离。 四爷跟两个队友告辞, “有人跟着拍,出来不方便。下次, 下次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聚聚。” 李恒男也觉得没意思,今儿确实是没约白勇。他拍了拍四爷的胳膊, 又跟桐桐点点头, “以后再聚。” 四爷顺手跟白勇握了个手,桐桐跟白勇的女朋友周楠笑了一下。 周楠摆摆手, 就看见人家两人手牵着手走了。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塞到他自己的风衣兜里, 到了车跟前, 先把女人塞到车里,这才转身去了驾驶位。 直到车子驶出了视线,周楠才看了白勇一眼, 翻了个白眼:“走吧。” 白勇半开玩笑的跟李恒男道:“尹镇这小子,好福气!瞧人家那女朋友找的……”什么是美人,那才是真正的美人。 越是近距离看,越是能看出来,纯天然的,几乎素颜的完美美人。 李恒男拉了女朋友,一边走一边说白勇,“还老大哥呢,瞎说什么呢。”走远了,他才摆摆手,“走了!” 周楠拍了拍白勇,“看什么呢?走了。” 白勇揽着周楠的肩膀,“目送兄弟不行呀。” “目送兄弟?”周楠轻嗤一声,看人家女朋友的大长腿还差不多:“咱俩能处就处,处不了就算了。” “有人拍呢,胡说什么?”白勇带着周楠往车上去,“男人见了漂亮的女人就多看两眼,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是个男人都这样!别胡思乱想。” 上了车了,见周楠的脸还耷拉着,白勇又道:“你走在大街上,我不信从小到大,没有男人盯着你看?长的好看,谁都爱看,多看两眼怎么了?我跟你说,这男人呀,别管自己啥德行,看女人的眼光是一模一样的。心里爱这个,但也不妨碍眼睛看那个呀。你要这么着……为这个生气,那你找什么男人呀?能做到你要求的,那一定不是男人。” “人家尹镇怎么就不看?” “那是你们都没有他的女人好看!在家里吃的是仙桃,出门给他一筐烂桃他都不稀罕。” 周楠抬手就打:“说谁烂桃呢?” 白勇笑呵呵的由着她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好一会子,周楠才问:“之前你说的《周末时光》是这个周拍摄吗?不是说好了带我去吗?你刚才那意思是带李恒男去呗?” 白勇‘啧’了一声,“当时话说到那儿了,我不接话也不合适呀。这次我带他,下次有机会咱俩再一起……” 说着话,就拨通李恒男的电话,“那个……兄弟,忘了跟你说了,后天就得出发了节目录制了……” 李恒男压根就没想去,“哥,我是真不会那一套,去了也不自在。” “不去了?” “白哥,能带我去吗?” 周楠面色一变,这是李恒男|女朋友的声音。李恒男那边说什么了没有,周楠不知道,她赶紧掐了一把白勇:你敢答应试试? 白勇忍着疼把控方向盘,嘴上呵呵的笑着,“是余钱……想去呀?我没问题,就看你老公让不让你去了。” “我也是白哥的朋友,白哥只要愿意,他凭什么不愿意?那就说定了,白哥!” 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勇看着电话,一脸为难的看周楠:“你看,我也没答应。都是朋友,怎么拒绝呀?” 周楠眼睛都气红了:“停车!” “别闹了……回头我一定找机会……” “停车!” “让人拍去了!我把你送到楼下,我不上去总行吧。” 然后桐桐就特别惊讶,在同一个节目里碰见了白勇和……余钱。 这是什么组合? 白勇远远的看见桐桐,就张开怀抱跑过来,“桐桐……又见面了!” 黄颖听见桐桐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脚步一挪,直接躲开了,“我的天呀……你们这是什么组合呀?吓到我了。周楠姐呢,她为什么不来?” 白勇哈哈大笑,“你不也自己来吗?” 桐桐摆手,“我不是嘉宾,我是被朋友带来的。” 黄颖主动打岔,“您好,我是黄颖。” 白勇忙握手,“你好!你好!很荣幸很荣幸……” 黄颖把手抽回来,趁着对方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低声问桐桐,“什么情况?” “带着兄弟的女朋友,很热情的跟他另一个兄弟的女朋友打招呼。” 黄颖一脸的恶寒,捂着嘴跟桐桐咬耳朵:“朋友妻不可戏,什么玩意?这人口碑还挺好的……”阳光帅气、高大健硕,还是挺吸粉的。 桐桐撇嘴,“咱也不好揣测跟这个余钱是不是有别的关系?” “像是没关系吗?上楼拎行李的是白勇,那女的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这是没关系?”黄颖‘啧’了一声,“咱俩离他们远点,找点咱自己的事去。” 这节目的兴致就是给你们一屋子,几个嘉宾,再带上嘉宾带来的亲友,散淡的度过一个周末,就这点事。 行啊!周末的时光,各自度过不就完了吗? 这里是郊区,两人往出走,摄影组跟着,她们找池塘钓鱼去,找采摘园摘草莓去,干嘛不行呀? 结果还没到地方了,白勇就追来了,远远的就喊:“颖颖,等等我呗!那边有鱼塘,危险!我陪着你们去。” 桐桐没搭理,把耳机塞了再塞,假装没听见对方的话。 黄颖还不好意思不答应,“余钱呢?怎么没带出来?” “她要休息,我陪你们吧。” 人家三两步跑过来,往桐桐和黄颖中间夹,抬起胳膊还要往两人肩膀上搭。 桐桐直接躲开了,黄颖没躲开,被白勇直接给搂住了,“桐桐的反应够快的呀。” 黄颖推开白勇,以开玩笑的语气道:“现在反应还来得及。” 被推开了,白勇也不恼,只说钓鱼:“有哥在,今儿的鱼管饱的吃。”他说着,还扭脸看桐桐,“桐桐,你喜欢吃什么鱼。” “什么鱼都行!”桐桐答着,朝他看了一眼,还真是会找死! 白勇缠黄颖,除了黄颖长的漂亮之外,应该也能看出来,黄颖是富家女。 可他娘的跟自己撩闲,是个什么意思?尹镇原身借了一十来万给他,喂狗了? 行!鱼塘是吧?走!那就鱼塘。 来这里钓鱼是做节目宣传呢,并不会收取费用。当然了,安全也不归鱼塘管。 节目组也是要让签协议的,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只要按照规定,肯定是没事的。要是不听话,出了意外,这可跟节目组无关。 摄制组的大哥提醒桐桐,“林老师,钓鱼就在这个台子上,不能下去了。池塘边的泥松软,特别危险。” 桐桐默默的退回来,“我不过去,我就看看。” 那个地方应该是鱼塘主人平时撒饲料喂鱼的一个地方,不会很松软,地面上散落着饲料,边上的草稞子里有那种倒扣的铝盆。 桐桐转回来,将铝盆翻起来,给空盆子里倒上饵料,然后才问鱼塘的主人:“能有这个盆儿吗?” 能!那就是舀饲料的盆。 桐桐端着盆儿端着往钓鱼地方去,脚下故意一滑,人没事,然后盆里的饵料连同盆全给扔水里去了。 鱼这种东西,吃还是知道的。 况且,鱼塘的主人为了叫客人能钓上鱼的,肯定喂的不勤快。 因此,饵料一下去,鱼塘里就扑腾开了,鱼欢腾的聚到一堆,那么一大片。 桐桐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冲着白勇那边就跑,“吓死了……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回头我得带我家尹总来,那鱼徒手肯定能抓住。” 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跑,到了跟前却一把抓住了黄颖。 白勇跟开屏的孔雀似得,“哥给你看看去!鱼还能把人给吓着了?” 桐桐提醒他:“不能真往那边去……危险!我说着玩的,逗黄颖的。” 白勇听吗?过去蹲下就捞鱼。 手伸到鱼塘里,还在那里喊黄颖,“颖颖,你过来……一点也不可怕。鱼都能咬住手指!” 黄颖:“……”叫谁颖颖呢?恶心死了。 还有更恶心的呢,人家逗了鱼,弄了一手的鱼腥味过来逗黄颖,“你闻闻,腥不腥?” 黄颖脸上不得不笑着,像是在开玩笑,但身体的抗拒很明显,她接连往后退,“别过来!” 桐桐心说,我还正想着怎么弄你下去呢,你倒是凑过来了。她反手把黄颖一拉,拉到身后。她站在了前面,直面白勇,白勇不退反进,伸着手过来:“桐桐你闻闻……” 桐桐一躲,脚却‘无意’往前一挪,这一下给绊的,白勇直接朝前扑了过去。 下面就是鱼塘,他是脸朝下,直接趴了下去。腿还在岸上呢,脸和上半身直接给贴水里了。然后上半身带着下半身,一起朝下滑,大头朝着水里直接给栽进去了。 节目组的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拍的就是嘉宾的互动嘛。 桐桐却先一步抓了带柄的网兜,兜住对方的脑袋,给往外拎,一出水面就沉起来了。只能保证口鼻再外面,这么着至少是死不了的。 其他人吆喝着救人,有人下水,有人在找船。 桐桐却抓着网子,一会子就‘没力气’了,手一松动,网兜里的人脑袋又沉水里,这一沉,她又使劲再抬手给捞起来,如此往复。 等人被救上来了,送医院了,桐桐才给四爷发消息:白勇调|戏我! 38 但行前路(38)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38) 这一期没录成! 四爷开车来接桐桐来了, 黄颖摆手叫桐桐先走,“没事,回头我找个朋友来。等这边完事了, 回去我请你吃饭。” 反正这一期桐桐是不录了。 邵敏跟着大气都不敢喘, 她坐在石强的车上, 给罗群打电话,“我还以为白勇是朋友能关照……谁知道咸猪手不停……拍摄的时候我们不能跟的太紧, 反正远远的看见白勇伸着手往黄颖和林老师的脸上塞……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下, 就给掉水里去了……” “拍下来了吗?” “任萍任姐正跟那边交涉,好似摄影大哥他们都说是意外……” 罗群骂了一句:“白勇……是想找死。”她气的在工作室转圈圈,“你们先回来!这事没完。” “还有……尹总来接林老师了……” “知道了!你们跟着尹总的车, 别走丢了。” 桐桐偷眼看四爷:“哄你呢!你也不想想,他能把我怎么样?反正我给他摁水里涮了涮, 洗了洗脑子, 看看脑门凉快下来没有。” 四爷瞪她:“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 转身就走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 明白!明白。 桐桐嘴上应着, 手里的手机一闪一闪的,这是WB推送的消息。 白勇落水的事登上热|搜榜了。 同时登上榜单的还有, 还有一段视频。 是白勇的现女友赶到医院之后, 在医院被大夫询问情况的时候,‘无意’中说的。周楠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落水?是又喝酒了吗?有没有考虑洗胃?” 医生就得小心了, “病人平时爱喝酒?” “是!特别爱喝, 天天睡前都喝。喝的都是白酒,半瓶起……” 这是酗酒吧!酗酒可能会导致人有幻觉,也会让人的判断力和控制力变的很低。 桐桐关了视频, “这是节目组联系了周楠吧!”只要周楠这么说了,那节目组就没有责任了。他们也怕被白勇讹诈。 而一个酗酒的人,在这个圈里是没法混了。 四爷冷笑,只是叫他没法混吗?太便宜他了。 什么东西?队友如同战友,情分不同一般。原身也没多少钱,几十万说借就借了。甚至借了之后,意识里都没想过非得要这笔债。为什么自己后来说,这比钱对方有了还就行,没有也不追着要。 因为这是原身留在心里的念头。 把对方当成什么人,才能二十来万借出去就不打算提的? 这样的兄弟,打人家女朋友的主意。 关键是,李恒男的女朋友真被他给撬了。 这不仅是不念情分的问题,这是把朋友的尊严扔在地上拿脚踩呢。 桐桐没吃亏,也吃不了亏,但这个人亏了原主了,对不住原主这个兄弟。 四爷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路上想了一万种法子,条条都没给白勇留活路,非得送进去不行。 结果呢,有人在网络平台上发布证据,然后报警了,说是两年前被白勇QJ。 这姑娘是一篮球俱乐部啦啦队的,那时候白勇刚退役,去俱乐部做场外指导,打完球后大家出去喝酒,白勇喝醉了,跟对方发生了关系。 这姑娘说,她当时被吓住了,答应了对方,每年收他三十万,十年这事就算是了了。 她提交了证物,证物有好几个: 第一个是一条当时穿的内裤,上面有痕迹。这个证物,这得看情况。一般精|斑保存三五个月是可以检验出来的。但有时候保存条件好的话,二十到二十五年都是可以的。 第二个嘛,就是两段视频。一段是在俱乐部的更衣室外面,白勇对着姑娘动手动脚,这姑娘有挣扎、不愿意的动作;第二段白勇明显喝醉了,拉着这姑娘往一栋楼里去。 怎么说呢?第一段视频是监控上拷贝下来的,没毛病;第二段嘛,拍摄角度证明对方距离这两人不远。 所以,白勇当时应该是被人家给套路的。 可网友要是质疑录制视频的人别有用心,对方也可以狡辩当时喝醉了,判断不清楚。还以为两人搞对象,看对眼了,录下来是为了好玩的。 这就属于可以作为参考的一个证据。 第三个证据是白勇真的有给这个姑娘转账,三十万,连续转了两年了。 无亲无故,就那么一点交际,凭什么转账呢?除非他怕这个事被爆出去。 为什么约定十年呢?因为十年过了,就过了QJ案的追述期了。 只这个案子,就能把白勇拖死了。 这个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桐桐直接打电话给罗群:“这件事你告诉庄游了?” 罗群嗤笑一声,“这点事值当告诉他?” “你办的?” 罗群靠在椅子上摇啊摇的,“你只当我拿捏你有办法,是吧?你把我罗群当什么人了?我要没这金刚钻,敢夸海口吗?” “怎么办到的?”速度也太快了。 罗群点着桌上的资料,“跟你交往的每个公众人物,我都要做到了解。为什么呢?因为坏事很多时候就是从身边坏起的。我得排查你的圈子是不是干净!你也知道,有些人有些不太健康的癖好,人以群分,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嗯!这一点我认同,然后呢? “然后白勇就进入我的视线!一个随手就能抓住小辫子,失去价值的人,他的经纪人会舍弃他的。”而经纪人是掌握他的情况,掌握的最多的人。 桐桐:“……”受教了。 罗群说桐桐,“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先通知我,我的第一责任是保护你的安全。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也就不用干了。告诉尹总,我不是吃干饭的,他也不要过度紧张。这一次之后,除非有人真动心动情,认真的追求,否则这一类臊皮揩油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只拦这种的‘坏’的,其他的……优质的男人,不在我的拦截范围之内。他该在意的是那些人,至于这种渣滓,何用他动手?” 说完,人家直接把电话一挂。 桐桐‘嗤’了一声,然后夸四爷:“你找回来这个经纪人是挺靠谱的。” 四爷白了她一眼,谄媚也没用,这个经纪人也不是我找来的。 桐桐不自在的挠了挠脖子,“那个……” “不用这个那个的!”四爷看着前面,“这种事啊,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男人站的不足够高!要么,权利足够大;要么,财富足够多。满足这两点,能清扫一切障碍。”所以,“这个什么,又那个什么,这跟女人没关系,你心虚什么?” 桐桐马上灿烂给他看,四爷可爱的嘞! 他从不在女人身上找毛病,漂亮就该绽放,这怎么能是错的呢?错的是拥有这样女人的男人,是他们没有保护女人的能力。 桐桐打算犒劳四爷! 这不是受惊了吗?在家休息几天。 然后桐桐在网上买各种东西,在家里刷各种视频。 这天四爷一回来,就看见站在玄关处的桐桐。赤脚站在地板上,穿着雪白雪白的长裙子,黑长直的头发披着,特别顺溜。 再看看那脸蛋,几乎没有妆容。眼睛要多干净有多干净,脸蛋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怎么了这是?今儿是‘纯系桐’上线了吗? 他还没动地方呢,人家自己走过来了,搂住他的脖子,光脚踩在他的脚面上。他只能这么挂着往前走,她笑他也笑。 桐桐歪着头,“不说点什么吗?”干嘛只笑啊! 四爷说了,不仅说了,还动手了。挂这个人好容易走到电风扇前面,抬手把电风扇关了,“穿白裙子扮清纯,我接受!但京城的四月天,二十来度的气温,不用为了衣袂飘飘就用风扇吹……容易感冒。” 桐桐:“……”这人!情调都去哪了? 她愤愤的从他脚上跳下来,“我准备了三个小时。” “那你这样的天穿着薄如蝉翼的裙子,吹了三个小时了?”四爷转身去屋里拿毯子去了,“那你可太能干了。” 我干嘛一直吹?“我看见你回来了,我才打开风扇的。” “二十四度的室温,穿着那玩意,不吹风扇也不行呀!”给她裹上,知道你美了,但咱能不这么作妖么? 桐桐裹着毯子看他:“刚才你就没点感觉?”我的天啊,多纯呀,是男人都扛不住呀。 四爷义正言辞的,“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贪图美色的人?皮囊而已,不重要。我的桐桐是什么人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登得了朝堂治得了流氓,上马能御敌下马能安|邦……这跟长什么模样有什么关系? 我这脑子里都是孤灯下等我的你,油灯豆大一点,你穿着小棉袄,坐在暖炕上,守在灯边,剥着松子。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你剥松子的声音。我一回来,你就放下手里的活儿来迎我。炉子上永远有热汤水,一进门就有人嘘寒问暖。咱俩隔着灯坐着,我喝着热汤,问你剥松子做什么?你笑盈盈的,告诉我想给做松子糖吃……” 这话说的,又轻又柔的,桐桐的鼻子都给说酸了。 然后,这天晚上,桐桐感受到了特别的热情。 热情过了,枕边人睡了。 桐桐翻身,都迷糊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又转过来扒拉他:“你是不是又哄我了?” 四爷鼾声一下子就起来了,一声比一声大。 桐桐:“……”你就是一大尾巴狼!好美色还非不承认,装什么装? 四爷嘴角翘了翘,继续他的鼾声:人不能图一时之快!今儿要是被美色所迷了,往后我就没好日子过了。爷做事向来周全,岂能中你的美人计? 傻姑娘,饵照吃,后患坚决不留,这才爷! 39 但行前路(39)一更 但行前路(39…… 但行前路(39) 罗群一遍一遍的看拍摄的录像, 然后啧了一声,这要说林雨桐是无意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毕竟, 她那么乖一女孩子, 对吧? 可只要真了解了这孩子的本性,你就知道了, 这里面不排除有故意的成分。 胆子太大了!到处是镜头, 还敢这么晚?黄颖那么一个富一代, 她也没伸手把人给推水里去呀? 她想了想, 还是给庄游把电话打过去。当然了,这件事已经这样了,桐桐也没吃亏,就不用跟他提了。 她要提的是另外一件事,文旅那个直播, “请的是B大的韩传秋韩教授, 还有作家陈默, 历史学家、收藏家夏僎。”艺人就不用提了,就只这三个人, 都属于文化界的名人,庄游跟他们很熟。 或者说不只是熟悉, 同样作为作家他跟陈默, 两人之间好似关系有那么一点微妙。 陈默早些年在公开场合多次暗讽庄游是一个混迹在文化圈里的流氓。 罗群坐在椅子上来回的转着, “您看看要不要给您这几位老朋友打个招呼,关照关照。” 庄游的手边是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书单子, 这是桐桐在校期间读过的书。关照吗?“不用!叫让她去吧。” “那是直播!”罗群就道,“这次请的两个艺人,一个是自小新加|坡念书的, 一个是港籍,他们参与就是为了了解,就是为了学习的。他们说错了,大家当个玩笑就过去了,还能调解气氛。可桐桐若是说错了……” “那就是我给教错了。”庄游‘嗯’了一声,“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故,推到我身上就完了。那时候就说我是她爸,我给教的,我错了,所以她才错了。” 罗群:“……”这样的玩笑开起来并不好玩,“您认真考虑一下。” 庄游揉着额头,“你别难为我!我不知道人家的爸爸是怎么当的。反正,我当爸爸就这样。孩子想做就叫她去嘛!错了就错了,坏了就坏了……多大点事呀?爸爸存在的意义难道不是一手撑伞,一手随时准备接手烂摊子?” 我有一把伞,我给她遮挡着,尽力而为了。别风吹雨淋,太阳晒着,就可以了。不能因为害怕前面的路不好走,我捆住她的手脚吧。 那是不对的! 她想去,那就去!摔了,没关系,我扶你起来。 起来再选择,是一条路走到黑呢,还是想另外选一条路,这都可以的。 “可别人若是因为你的原因难为她呢?” 庄游啧了一声,“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这有利当然有弊了。她得习惯这个环境,有人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予她便利,就有人因为我的原因小小的难为她。环境如此,她要么适应环境,要么改变环境。 罗群,她是个成年人了。不要捆绑她的手脚,让她飞,她想做的就叫她去做。困难也好,磨炼也罢,由着她去。安全是基础,谁要敢伤害她,这不能容,谁也不行。而除此之外,工作上的任何问题,我不插手,遵从她的选择,相信她的选择,别怕错了。错了我兜底!” 罗群:“……你会不会给孩子当爸爸呀?你要这么当爸爸,你看孩子能理你吗?” 庄游沉默了,“……你说的对,我不会当爸爸。孩子就是长在我身边,我也是这么养的。跟放羊似得,养不精细。那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人。孩子没法选爹妈呀,她碰上我这样的爹……有啥法子呢?就这样吧。” 这一趟是要往西北去,哪怕是五月,桐桐也准备了外套,“墨镜得带着,中午太阳还是挺大的。可早晚温差大,风沙也大……得带防风的衣裳……” 艺人出门真是一个硕大的工程,各种准备的东西足足塞了两大行李箱。 桐桐提前查了每个嘉宾的资料,这两个艺人一个叫苏格,一十六岁,粉丝群体很大。一个叫王福安,是个有点像是谐星的明星,国民认知度还挺高。 这两个都是相当有名气的男艺人,除了要注意跟他们之间的距离,别叫人家的粉丝觉得咱在蹭就行。 同行的只有一位女性,就是韩传秋韩教授。韩教授属于古文化复兴的一个重要人物,她在电视台上的讲座被年轻人追捧,也是很有知名度。 更有作家陈默,名气很大,不在庄游之下。 而收藏家夏僎,此人在前几年的收藏热中崛起,五十出头的人,花白了头发。对历史精通的人,未必人人能成收藏家。但是收藏家,各个都对历史极其精通。 六个人并不是一起走的,只能各自坐飞机,按照集合的时间到达指定的酒店。 桐桐要尽量早一点走,“苏格的粉丝很多,撞上了机场难免围堵。”一般像是咖位大的,人家工作多,一般正是卡着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闲着呢嘛,那咱就提前,别撞一块了。 结果一到机场,她就听到有人喊:“林雨桐——” “嗳——”她不知道谁喊的,先答应了一声才转头找人。 然后就看见不远处有几十个人朝她招手,有人怀里抱着花,有人举着手机,一边尖叫着喊,一边朝这边跑。 桐桐朝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找我?”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来送我的?” 对啊! 桐桐看任萍:“工作室公布我的行程了?” “直播得预告呀,配合宣传而已。” 桐桐左右看看,朝对方摆摆手,“赶紧回去吧!” 结果人没走,花就被塞怀里了。还有好几封信,又给塞了毛茸茸的玩具。 桐桐:“……”好的!好吧,“那个……你们以后别送了,都有正经事呢,多耽搁时间呀。” 然后好似谁也没有听她说话,跟着她一路往前走。还有跑到她前面,一边倒着走,一边怼着她的脸拍的。 这个说:“你的皮肤真好!” 那个说,“你这么高呀,长的也太好看了。” 桐桐说她们:“咱们都一样,有什么可看的?有好看的小哥哥去看看呗……”女孩追着女孩跑,她其实不是很能理解。 “我们也喜欢漂亮小姐姐。” 给桐桐说的脑门都出汗了,咱自来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呀。 她不是怕人看,咱自来也不少被人看。但没有被这么火热的来自同性的眼神看过呀! 直到检票要进去了,她才逃脱。 后面一个劲的喊:“姐姐好好录哦,我们会看直播的。” 好的!好的!拜拜! 一再回头挥手,跟人家告辞。 然后她看任萍:“有什么法子能让粉丝不送机接机。” 回头叫工作室发个公告吧。但这用处应该不大,你要是真火起来了,就是藏的再严实,也有人能逮住你。 桐桐:“……”那可未必:“下次咱分开走,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躲过去!”等她们发现见不到了,自然就不会再接机送机了。这不仅影响他人,也影响粉丝自己呀!耽搁的不是时间吗? 邵敏接了花,“这怎么处理呀?” 桐桐看了一眼,“去酒店我处理!弄成干花。回头我给做成花笺,再把花笺做成书签……”画点画,题点字在上面,“再送回给她们吧。” 邵敏:“……”你这是宠粉还是不宠粉啊?真不嫌麻烦。 桐桐说着,就摆弄手里的布偶。 下飞机的地方是西北,一线城市,人口本身不多,没想到还有三个粉丝来接机了。 桐桐:“……” 她们很腼腆,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就害羞的朝后退。 桐桐只能喊她们:“那咱们一起出去吧。” 往出走的时候桐桐就问:“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我也想去尝尝。” 小姑娘可能太紧张了,一说话就结巴,“那个……牛肉饼挺好吃的,就是油大,姐姐可能不能吃……” “能!明早我就去吃。” 出来之后,跟她们合影之后才上了节目组的车,跟他们摆手再见。 路人看小明星的眼神是那样的:这谁呀?不认识! 然后看小粉丝的眼神更直接,就好像:这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有病吧。 桐桐:“……”说实话,挺难受的。 就是那种我做不到一定的位置,都好像对不起这些粉丝一样的感觉。 车子动了,三个身影渐渐远去,能看得见她们在不停的朝她挥手。她依旧是不能理解粉丝对偶像的感情,但她能感受到那种明星或是偶像对粉丝的感情了。 就是那种,你我本无关,因着无关,所以你给的喜欢才越发的叫人觉得厚重。我可以因为籍籍无名被人轻视,但如果因为我的籍籍无名,叫喜欢我的人被人轻视,这种感觉特别难受。 这一刻,就像是想要给亲人争气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叫亲人出门能扬眉吐气的感觉是一样的:我得做的好,只有如此,她们才不会被人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待。 当人人都觉得你就是很厉害,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那你的粉丝喜欢你,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三个身影早看不见了,桐桐慢慢的收回视线,坐端正了。 任萍扭脸看她:“是不是不能理解,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陌生人呢?怎么会有人连见没见过,就喜欢到这种程度。” 嗯! 任萍又问:“是不是很感动?” 桐桐没言语。 任萍说她,“记住这种感动,千万别忘了。很多人最初也是这么感动的,可慢慢的,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就会变的麻木,忘了最初这些人带给他的感动。于是,一切就都变的面目全非了。” 桐桐又朝后看了一眼,“不会!她们是我的朋友。” 40 但行前路(40)二更 但行前路(40…… 但行前路(40) 桐桐以为自己到的早呢, 结果韩教授、陈默和夏僎人家早到了。 在酒店吃晚饭的时候得坐一桌,这就得认识了。 韩教授笑着招手,“林雨桐, 是吧?”特意查了资料的, 小姑娘长的真好看,真人比电视上的更漂亮, “来!挨着我坐。” 桐桐过去, 很恭敬的跟陈默和夏僎打招呼。 长辈跟晚辈坐在一起聊天, 能聊什么呢? 韩教授一边吃饭一边问:“学舞蹈出身的, 那你父母呢?是做什么的?老家是哪的?” 看!就知道会这样,这属于不能不答的。说了也没关系,这是私下的话,对外人家也不会见人就说。 她就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妈学的也是舞蹈, 大学毕业分配到京都歌舞团, 后来生了我就不跳了。我爸是搞文学创作的。” 陈默‘哦’了一声, “搞文学创作,你爸这个年纪……我应该是认识的吧。”说着就赶紧摆手, 考虑到对方不算出名的可能性,忙道, “要是真不知道, 那回头一定得认识认识。我呢, 有些自大,天下英雄多了, 哪能尽识呢?” 桐桐赶紧摆手,“我不说,主要是怕影响您胃口。” 嘿!这孩子, 怎么说话呢?“谁能影响我的胃口?说出来听听。” 桐桐摸了摸鼻子,“我姓林……您能猜到谁吗?” 姓林的? 夏僎拍了陈默一下,“嘿!他的闺女呀!” 陈默愣了一下,“你爸是庄游呀!”说完就打量桐桐,“庄游庄游的叫,知道的说他酸文假醋,慕庄子望逍遥一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数典忘祖,名不要了,姓也不要了。” 听听这话,损不损?听出来了,两人果然有点恨不能怼死对方的架势。 夏僎忙打岔:“都一把年纪了,别叫小辈笑话。” 韩教授也笑,转了盘子把黄米糕往桐桐的面前转,“都是老朋友了,你爸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呀。我们这么开玩笑习惯了,别害怕。” 桐桐夹了黄米糕,跟着笑,“他不管我,毕竟,‘抛妻弃女’嘛,对吧?” 那也不至于! 韩教授说,“你爸不是那样的人,娱乐媒体的话,信不得。” 夏僎也说,“真要是这么着,跟他成不了朋友。” 陈默一边吃一边笑,“她那是拿话挤兑我呢,听不出来了呀?小丫头,我只在专业上指摘过你爸,在私生活上,我可没说过话。你爸这个创作路子处处都是奔着钱去的,我能不能批评呢?” 桐桐赶紧给倒茶,双手奉上:“您批评的对!文学界要是处处是他那样的人,那就坏了。” 陈默点了点桐桐:“你果然是他闺女——谄媚!太随分从时。”便是读过很多书,也绝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 桐桐:“……您喝茶。” 夏僎把茶接了,塞陈默手里:“赶紧喝吧!”跟人家孩子说那么些话干什么? 韩教授打岔又问起其他的,“你跟你妈妈一直生活?” “嗯!她……跟现任的丈夫去了新加|坡定居了。” 这话说的,信息量挺大的。 ‘现任’的丈夫,这是什么称呼? 韩教授便不再问了,她是个都未婚的年过五十的知识女性,心态保持的很年轻。吃完饭喊桐桐一起在房间里做美容,慢慢的就熟悉起来了。 她很注意跟人相处的尺度,不谈及私事,就是逮住什么聊什么,时间就晃悠过去了。 第二天,那两位大咖的艺人一来,节目组就开会。 导演忙着呢,直到这个时候才回到酒店。他之前也没见过桐桐,不过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直播事故上,她的表现却极为亮眼,这也是敢不见人就叫她来的原因。 关于今儿去的地方,这不是保密的。有心自己就会查资料! 艺人和漂亮的面孔,是为了吸引年轻观众的,两个男艺人的来处,也是想扩大影响力。 之前该说的,节目组已经跟执行经纪说过了,这么着就避免了面对面交代一些话的尴尬。 比如人家节目组会很客气的说,“咱们主要是通过老师和学生的小课堂模式完成此次的直播任务……” 意思就是别逞能,别喧宾夺主,别不懂装懂。但作为学生,不懂就问,不要以不懂为耻。 这些话,团队就会跟艺人说明的。 这总比导演站在你面前,交代你‘不会就别瞎说’强吧。 这一趟是要去嘉峪关的。 其实这个东西只要查资料,背诵下来就足够了。 可这得看做老师的从哪个角度来提问了。 去的路上,坐在商务车上,韩教授说,“……它是丝绸之路上的交通要塞……” 然后陈默就会点名,“林雨桐啊,知道丝绸之路吗?” “知道!” “嗯!大家都知道,那我问你,丝绸之路的起点在哪里?” 桐桐还没答呢,苏格马上答:“陈老师,我知道,是古长安嘛。” 陈默含笑,看桐桐,“林雨桐,你说呢?” “一般认为,打通陆上丝绸之路的第一个人是张骞,而张骞是西汉人,西汉定都长安,所以,长安便被认为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可其实,到了东汉时期,东汉的都城是洛阳。因此,东汉时期的丝绸之路起点是洛阳。从洛阳出发往西域去,其实是得过长安的,长安依旧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节点。因此,这个起点究竟是长安还是洛阳,这得由所处的年代决定。” 苏格‘哦’了一声,“厉害!” 王福安朝桐桐竖起大拇指,他觉得这个陈老师似乎有意在刁难这个小姑娘。 陈默点了点头,“你强调陆上丝绸之路,看来你也知道海上丝绸之路的。那你说,海上丝绸之路……” “以南海为中心,这条路大约形成与秦汉时期,在三国到隋朝时期有了相当的发展,在唐宋时期最为繁荣,也是全世界已知的最为古老的海上航线。” 夏僎就打岔,“话题扯远了,咱们就说眼下,嘉峪关建成与洪武五年……” 陈默就会问苏格,“知道洪武是什么朝代的年号么?” “这个我知道,明朝。” 陈默紧跟着问王福安,“这是谁的年号呀?” “这个更知道的,朱元璋嘛。” 陈默一开玩笑的语气问桐桐:“咱们小林同学读的书最多,那你说,洪武这个年号朱元璋用了多久呀?” 其他人都笑,这明显就是逗弄小孩呢嘛! 桐桐:“……一般都认为洪武是朱元璋时期的年号,一共使用三十一年。” 陈默愣住了,夏僎一拍手,“我都差点没想起来,没错,洪武不止是朱元璋的年号。”说着就问桐桐,“还有谁来着?” “万历四十七年,漳州人李新跟海盗袁八勾结,组织了一千余人造反,反抗明朝的统治,当时他们定的年号也是洪武,不过同年,此乱便被平定了。 还有清朝顺治二年,大清才入关不久,天下不定。大明后人朱亨嘉穿黄袍,面南而坐,自称监国,纪年用洪武278年……以彰显大明国祚悠长,这也使得洪武成了使用时间最久的年号。” 陈默上下打量了桐桐一眼,“你这个书的读的……也太详细了一些。这样的脑子你怎么去学舞蹈了呢?我很不理解呀!文史是很枯燥的,你能读下来,就证明喜欢呀!喜欢,却没学……” 韩教授偷偷的戳了戳陈默:差不多得了!人家的家事。 陈默摆手,“我是夸这个孩子呢!至少她说的这些,我就不知道。而且,我敢保证,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故纸堆里的东西,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桐桐:“……就是……觉得有趣。” 陈默摆手,“这可没趣!我反正是读不了这么细的。” 罗群在办公室里,跟工作室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守在直播间里,看着镜头里的人。 这个时候的林雨桐不娇俏,也不故作娇俏,她好似在刻意的收敛自己,以防被人当做花瓶。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十足,她第一次觉得在一个姑娘身上用‘文质彬彬’这个形容词是合适的。 她不是惊鸿一现的冷面刺客,也不是花滑赛场上那个活力四射样子,就是有‘彬彬文质’的感觉。 再看直播的评论,其实滚动的太快,有时候就看不清楚。 多是两位男明星的粉丝在为他们家哥哥声援,路人也多是冲着几位老师来的。 有些观众就觉得:小姑娘是谁呀,肚子里有点东西。 但像是别家的粉丝,可能就不大友好了。一个年号而已,普遍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人家一个回答是明朝,一个回答是朱元璋,这不是错的。 就你,显摆你能耐的呗!什么‘一般认为’,这就跟孔乙己说的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有什么不同?读书读迂腐了,有什么可显摆的。 正谈论呢,那边直播间里,说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只听见陈默就说,“我觉得读书还就得像是小林这样,好好读。历史就是人类兴衰史嘛!她说这个万历年间民间造反使用的年号,这不能被忽略,因为这也是底层百姓的抗争史和苦难史。包括后来到了顺治年间,明朝皇室后人又用它做年号……最后怎么样了呢?历史洪流滚滚,大一统之势不可逆。这就是读史的意义,也是我们能借鉴历史的地方……” 韩教授也点头,接话道:“长城、关隘,这片土地经过了争斗,风沙洗礼了多少年,我们而今站在这里,已经无分长城内外了,而关隘也成了一道风景……” 桐桐就笑了,本来就是如此:“历史所记录的,不仅仅是成功者,还有很多迷失者和失败者。成功者不会被忘记,可迷失者和失败者,他们的教训也许更能警醒世人!” 41 但行前路(41)三更 …… 但行前路(41) 庄游面对着屏幕, 看着直播里的画面。 陈默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着,桐桐只搀扶着韩教授的胳膊,在边上跟着。另一边是老夏和两个男艺人。 陈默兴致很好的样子, “清代林则徐当年因禁|烟而获罪, 被贬之时,路经此地, 做了几句诗, 其中有一句是‘谁道崤函千古险, 回看只见一丸泥’。这句诗, 凸显了雄关是真雄。” 说着,就喊:“小林同学!” 桐桐就笑,“到——” “现在提问你,林则徐的诗里,崤函千古险, 说的是什么?” “崤函千古险, 说的是秦川八百里, 自古帝王都,有崤函之固, 攻守之利。在贾谊的《过秦论》中也有那么一句话,‘金城千里, 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如此一个地方, 站在嘉峪关上回望那帝王之都, 也不过是一泥丸而已。以此来衬托此关确实雄伟。” 陈默看了这姑娘一眼,又问:“还有呢?” “还有……”林雨桐站在高处回望, “当时林则徐因禁|烟被贬伊犁,途径此地,看此雄关, 担忧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前途,还有当时闭关锁国下的国运。林则徐本身是闽人,做官历任湖广,一直在南方,从未到过大西北。 他说‘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这么雄伟的关隘高百尺,把西边的天挡在外面了。他这个‘万里征人’也该停下来好好思量思量。思量什么呢?思量闭关锁国下的国家,关防也未必就坚实如故。他担心,他国的坚船利炮从沿海袭来,我们这千古雄关还能起到昔日的作用吗?” 韩教授马上道:“说的好!林则徐过此地,没有‘昵昵儿女语’,也没有‘恩怨相尔汝’……”她一边讲解着,一边看向那两个男艺人,进一步讲解刚才的话,他怕这两人压根没听懂她的意思:“林则徐没有儿女情长,舍不得跟这个离别,舍不得亲人家乡,也没有愤懑自己为官的挫折,更没有对朝廷过多的怨言,那些儿女情长,恩怨瓜葛,全不在诗人的心里。他感慨,忧虑的,是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这就是‘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夏僎就道,“诗人有离乡去国,忧谗畏讥之思,更有忧国忧民之磊砢情怀。” 陈默跟着点头,转脸看向站在雄关之上,眺望远处的姑娘。 此时,她不像游客,像什么呢?像一个历经沧桑,看遍世事变迁的老者。她身上的东西,不能叫‘聪明’,‘其实用‘睿智’来形容她更合适。 这是一场直播,在直播里能说的很多。但怎么样能恰好扣住时代的脉搏和传达出正能量的价值观呢? 她从介绍关隘,引申到了诗人,从诗人引申到了闭关锁国。 以此再往下延伸,那么我们改革,我们开放,我们此刻面对全球直播,来展现我们的大美山河,这就是积极的。 这传递的也是一种家国情怀,不论是身处何地,忧国忧民之心都根植在国人的血液里!而这血,永远都是热的。 罗群盯着评论,评论里没有类似于喊着明星名字,打着支持某某某的一类言论刷屏了。 全都是‘国泰民安’、‘繁荣富强’这一类的留言。 罗群往后一靠:果然是很靠谱。 她给庄游发消息: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遗传的!她要跟着你,未必不是又一个庄游。 庄游在摇椅上摇啊摇的,哼笑了一声:陈默那老匹夫,假清高什么呀!读了半辈子书,我闺女还能跟你坐而论道呢!哼!挣钱,挣的没我多;做学问,学问做的还不如我闺女。被人叫陈老师,也不知道他羞不羞。 陈默才不羞呢,他也知道,不能再逮着人家孩子问了。 而桐桐呢,也悄悄的缩了,等闲不言语了。不特地点她的名字,她就一路跟着。还不敢跟苏格和王福安太说笑,只能一路跟韩教授手拉手。 韩教授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尽量对人家男艺人保持着对前辈的基本尊重,人家有问,她有答。坚决不多说一个字,不敢多看一眼,凡是入镜头的,都尽量不全脸跟他们出现在一起。一旦拍过来,她微微朝后一点,或者干脆看向其他的地方。 直播一直进行了四个小时! 太阳正热的时候往酒店走,一出景区,到处都是男艺人的粉丝。本省的粉丝或者是特意从外地过来的粉丝,把外面都围严实了。 韩教授递给桐桐一瓶水,“没关系的,任何事开头都很难。人红不红,有时候也缺一点点运气。你外形条件好是一个长处,可最大的长处我觉得是你的文化底蕴……别着急,不焦不燥的,你的好总有人能看的到的。” “人家有人家的长处!比如幽默啊,比如时尚啊,我就差很多了。”桐桐拧开水喝了一口,“反正是有个事干吧。” 回来的时候,不能一辆车。只桐桐跟着三位老师一起做的商务车。 夏僎就问说:“鉴宝节目你去不去?要是去的话,我给你争取争取?” 陈默摆手,扭脸看桐桐,“我的剧本,已经进入筹拍期了,资金基本都到位了,项目也立项了。其中有一个角色,我觉得你可以。” 桐桐惊讶的看他:“您的?” “怎么?只你爸的能改编,我的就不行?”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看过您的。”大部分都不长,只有一部大长篇,五十万字左右的,“是获奖那个?” “不是!”陈默看她,“是个军旅题材的。” 啊? “我当过兵。”都不看我的履历吗?“跟你爸不一样。这不是改编的,是原创剧本。” 哦哦哦!桐桐迟疑,“以男性视角的军旅,女性多为点缀。多了影响主线,少了的话,角色本身很难出现很饱满的……” 这熊孩子,挑三拣四的。 桐桐跟对方说笑,“我这人挺挑本子的,真的!不是我没戏拍,是现在撞上好本子好角色,难死了。” 你这真是,角儿不大,架子不小。 桐桐嘿嘿的笑,“反正也不指着这个吃饭,有合适的就拍,没合适的闲着呗。等有空了,我去瞧夏老师的藏品去,回头再找您喝茶。咱爷俩挺能处的,我可以跟您喝茶。” 陈默白眼翻她:“你爸不讨人喜欢,你虽滑头一些,却也还算能入我的眼。”她说的这个情况确实有,但话出口了,难得碰见一喜欢的晚辈,活还是要给小丫头找一个的,“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看那个情情爱爱的吗?我有一老朋友,他也正筹拍呢,说是什么古偶爱情剧,你去不去?” “我得看剧本呀。” 哎哟!我的眼光你信不过呀? “嗯嗯嗯!肯定不叫您为难,我不挑是不是主角,是不是反派,只要人物塑造的好,我就去。” 嗯!这还像句话。 在一起呆了两天,处的都还不错,加了联系方式,他们还要启程去下一个点直播,但桐桐只约了这一期的嘉宾,下一期的人家都提前订好了。 至于会不会约,怎么约,这是罗群的事,桐桐向来不操心。 回程的时候任萍还说,“反响很好!九成九都是夸赞的声音。估计罗姐想多接几期。” 看情况吧,要是有好的剧本,倒也不是非在这个点上耗着。 结果桐桐一落地,罗群就递了一个剧本来,“是陈默陈老师联系的吧,递了剧本来了,我还没看,你自己甄选吧。不过是个大IP,你最好把原著也看一看。” 然后桐桐就带回去看剧本去了。 这就是个古偶剧,叫她看的话,就挺扯的。但要是看进去的话,说实话,挺吸引年轻观众的。故事就是女主意外救了二皇子,进而跟二皇子和预备二皇子妃之间的三角关系。 女主当然是美貌的不像话。 人家能答应叫试试,估计也是看中桐桐的脸了。 但桐桐不想出演女主,她也没看中女二。 她看中了男二这个角色。男二跟女主家有些亲戚瓜葛,曾受女主家的恩惠。他爱慕女主,发愤图强考中状元,在朝为官。后来,他因着女主,而帮助了二皇子,从而扳倒了太子。后因因着女主,他与二皇子反目。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从寒门书生到跨马游街的状元郎,从心有凌云志的少年卷入朝堂争斗。他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他在公与私之间游走,在明与暗中纠葛。 她觉得只有这个人物是唯一一个在情爱之余,努力搞事业的人。 而且,人物的多面性增加了立体感,他真的非常的夺目。非要去说这个人的属性的话,他不算是一个反派。 他更像是一个在情爱的掩盖之下的政治投机者! 越看,她越是角色这个人物有意思。 等四爷回来了,就见桐桐今儿装扮成状元郎的样子,还带着状元帽,那鬓角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真就是入刀裁剪出来的一样。衣服的内衬遮住了半个脖子,看不见喉结。 桐桐转了几圈叫四爷看,“怎么样?” 是个朗月清风的状元郎的样子,“扮成这样做什么?” 桐桐将手机递给四爷:“帮我拍一下,然后帮我处理个背景……我要发给导演。” “演女扮男装的角色?” 不是演女扮男装,而是,“我想反串。” 啊? “我想试试反串。”这就是一个男性角色,“我要争取一下这个男二。” 四爷:“……”你是真会玩!怎么想起玩这个了? 不是玩,是这个角色真的挺好的!帅哥多也没关系,竞争力强咱也不在乎。 桐桐对着镜子:女人帅起来,也可以没有男人什么事! 42 但行前路(42)一更 但行前路(42…… 但行前路(42) 罗群点开桐桐发过来的视频资料, 这是个啥玩意呀? 结果一点开,看见的是高耸的皇宫的宫墙,镜头拉远, 看见的是长长的夹道。夹道的那一头一个男子的身影刚还是有些模糊, 镜头一点点的近了,这是一个身穿状元袍的男子, 他背影挺拔, 身姿清瘦如翠竹, 步步稳健。而后,状元郎停住了脚步, 远地整理了袖袍, 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俊美无双。 就见这状元郎微微一笑,而后垂下眼睑,微微躬身, 抱拳一鞠躬。 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看完了, 她愣了一下,对着最后一个镜头打量, 然后无语了:这不是桐桐的脸吗? 罗群将手机撇到一边,“怎么就那么闲呢?” 想了想她还是给打过去, “你有工夫在家里玩换脸特效,就不如来工作室上课吧!文旅那边也正联系咱呢, 再去录几期也行……” 什么换脸特效? 桐桐先挂了, 又发了视频请求过去,“罗姐,您睁眼看看, 是换脸特效吗?” 镜头里的人还带着妆造呢,正是视频里那个状元郎。 桐桐压着声线说话,声音有些雌雄莫辨,“就是换个背景。” 罗群对着视频再看,然后说桐桐:“你把手机固定好,自己退远点。” 桐桐直接把手机给四爷,她自己站客厅中央。手里再拿了一把折扇,扇子在手里一转,然后负手而立。 罗群左右端详,就是熟悉的人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她这扮的也太像了。而且这个仪态,现在在古装剧里可太少见了,连声音都有些不像她的了。 而且,她站在那里,叫人一看就觉得文质彬彬、满腹经纶。 她的第一反应是:“剧本里哪个角色是女扮男装的?” “没有!”桐桐将扇子打开,慢慢的说着,“我想争取这个男二的角色。” 嗯? “男二。” 罗群反应慢了一拍,还是明白过来了,“反串?” 嗯! 罗群:“……”她没急着否认,“那个……”得想想这个可能性,“你要是争取女一,我敢保证,你哪怕就是个新人,就凭你这脸问题也不大。可你要是争男二……不是你这个妆造仪态各方面不好……就是……就是……人家就是敢冒险用反串,你就说你这张脸……顶着这张脸……女主得多眼瞎呀,非看不上。” 四爷搁在这边顶着桐桐的脸笑,也不言语。 桐桐:“……”话也不能这么说,“爱这个东西……不讲道理的!这个东西不能完全看脸的。权利能叫男人浑身冒圣光,金钱只要在口袋里,足够厚实,那这个男人本身就金光闪闪。脸再好看,没这身状元袍啥也不是。换一身布衣连凑到皇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女主凭什么倾慕一个寒门小子,而舍弃金光闪闪、圣光笼罩的皇子呢?” 四爷抬眼看她:这话……啥意思? 罗群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这个虽是配角,但要是能反串成功,对一个新人演员来说,助力何止一点? 她迟疑了一下,“这样,你等我一天,叫我把剧本……” “我说过了,咱们各司其职。我选好的,我负责。能不能把这件事落实下来,才需要咱们共同发力。” “非要争一把?” 嗯!非要争一把。 罗群犯愁,反串……这个,说服出品方、说服制片方,说服导演,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把视频反复观看之后,发给这部戏的导演刘学。 然后跟人家约吃饭的时间,“您看什么时候您有空,咱一起吃顿饭。” 隔了五分钟,对方都没回。 熬到第十二分钟了,对方才问说,“罗姐又带新人了?” 罗群:这必是知道自己带桐桐了,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那就是桐桐。 她也没解释,追着邀请再邀请一次,“您定时间,我定地方。” 对方没推辞,给了个时间。 罗群就赶紧定了地方,并把时间发给桐桐,“回头我去接你,咱一块去见见。” 桐桐搁在家里有捣鼓,“我这次见,得扮成书生。” 四爷跟她跟到衣帽间,靠在门框上:“我觉得你说的……权利能叫男人浑身冒圣光,这话很有道理。” 桐桐找衣服的手一顿,然后特别流畅的答:“那不是里的逻辑吗?”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摆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有权利有身份还有钱的男人,都快叫人讨厌死了。” 四爷对标老八和十四:嗯!有权利、有身份还有钱,是挺招人讨厌的! 这话可信。 桐桐盯着衣柜里的衣服继续摆弄,没看他都知道搔到痒处了。 她说的可认真了:“主要还是看一个人的德行和性格,最吸引女人的其实是英雄。而每个女人心中的英雄都不大一样! 有些女人呢,喜欢楚霸王那样的,力拔山兮气盖世,觉得这就是她们心中的英雄。可在我看来,最后只能‘虞姬虞姬奈若何’的英雄,我是不敢苟同的。 还有些女人,崇拜真正意义上的大英雄,仰慕那种敢于舍生取义,大义凛然之人。这样的英雄……我这么一个俗人是配不上的,也不敢去仰慕。 而我心中的英雄就得是那种能屈能伸,心有大义,行有尺度;进能俯瞰天下,退能安身立命;既能执掌乾坤,也能柴米油盐。 这样的男人,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能先护妻儿老小周全,叫人觉得踏实安稳。我的英雄不用完美的叫万人敬仰,我知道他的好就行。” 说着,才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他:“英雄,小女子饿了。” 四爷:“……”如何拍马屁,你是得了精髓了,“想吃什么呀?”嘚吧的,“出去喝汤吧。” 桐桐马上抓了一套能出门的衣裳,“好啊!”拍别人的马屁我未必拍的准,但拍你的嘛,闭着眼我也错不了。怎么样?浑身都舒坦了吧。 四爷转身换鞋去了,背影都带着一股子傲娇劲:谁吃你那一套?! 桐桐偷偷探出头看他:嘴角咧开了,耳朵根都红了。 她背过身偷笑:要么说跟他过不腻呢。 哄高兴了之后,人家就很真诚的给她建议。而且,龟毛的人是个细节控,“白衫……不行!”先的太出尘了,颜色看上去得旧,一定得有褶皱。 这个颜色可以在家里染,当天晚上两人转了很多地方,这才买到了染料,然后给白衣服重新染色,就是灰不灰,黄不黄的颜色。 完了又给烘干,烘干之后桐桐想揉成一团,用什么东西压着。 四爷摆手,“那是邋遢,不是有褶皱。人家书生整洁,衣服一定是尽量平整,但坐卧之间难免留下折痕,得是这种的。” 然后先给熨平,再模拟自然的褶皱痕迹,在有些地方给折叠上,再用书本词典之类的给压上。 第二天一早衣裳一上身,还真就是平整里带着自然的褶皱。 等给头上系发带的时候,她发现这发带布条被磨的起毛边了,这怎么弄出这个效果的? “矬子挫出来的。” 要能干了。 桐桐选了偏自然色的粉底,她这个皮肤亮度,用自然色的其实就是涂黑了色号。 等换鞋的时候,发现鞋帮子鞋面都有明显的褪色痕迹。 “那是涂上的颜色,暂时能应付。” 桐桐啧啧了两声,没有道具,他能尽可能的给还原出来。 收拾好了,四爷给她扣了一顶渔夫帽,再塞了一把大伞,路上遮着点就行:现在不是像,你就是寒门学子。 罗群在楼下等着桐桐呢,结果出来个打着伞的人,看不见脸,但一看露出来的衣裳:又扮上了。 这个努力争取的态度还是值得夸赞的。 等人一上车,罗群都愣了一下:之前真的是整个人都在发光,现在就像是蒙上一层尘一样,灰扑扑的,一点也不起眼。 好看还是好看的,但就是不发光了。 任萍都笑,“你就是不演戏,靠着这化妆技术,混剧组都没问题。” 可不是嘛!这要是真想干什么,她是真不嫌麻烦,折腾的可起劲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只这些服装、配饰之类的就花费了不少吧。 罗群不再质疑她的决定,反正质疑了也没用。只能尽量的给她其他的信息,“刘学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以前跟他合作过。像是这个年纪的导演再拍这种古偶……也是没法子,没那么多戏可选。但这个人呢,有点较真,就是干什么就一定要往好了干。所以,你如果看上剧本,那我可以说,这个品质一定不会太差。” 桐桐就问说,“那其他演员呢?您查了吗?现在这,不光得管好自己,还得看看其他人怎么样。这要是拍成了,塌上一个,辛苦可就白费了。” 罗群摆手,“一般就是‘睡’和‘税’的事!这个……凭运气呗。” 桐桐:“……”我就不信这种的没有端倪露出来? 罗群低声道,“睡,这个只要未婚,只要不是强迫和花钱的那种,就不违法。”塌的是明星和粉丝的房,跟其他人并没有关系,“而税,是私密的,别人查不得。”你不靠运气靠什么?靠占卜还是算卦?再要不然,“咱去雍和宫去求一签去?保你个心想事成!” 桐桐:“……”哟!学会幽默了!不过雍和宫还是不去了吧,我自求多福就行。 她提醒罗群,“咱们该税的一定得税,我保证‘睡’不出问题,你得保证‘税’也不出问题。” 少操心!就你现在挣的那三瓜两枣的,谁瞧的上?! 43 但行前路(43)二更 但行前路(43…… 但行前路(43) 这次接待的规格很高, 刘学一到地方,竟然看见罗群亲自带着个人在门口迎接呢。 “哎哟!罗姐,您太客气了。” 罗群就笑, “刘大导, 迎接您,怎么敢马虎?” “姐, 您这是羞我呢。您要这么着, 我可不敢进去了。” 罗群拉着他就走, “这是怕我求你,吓着了?” 得得得!怕了您了。 反正是见面亲亲热热, 机会肯定会给你的人, 但你的人到底能不能拿起来,这得叫我比一比看嘛。 今儿约的地方很有特色,古香古色的。 门一推开,刘学正说笑着呢,就看到包间门里站着一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不就是视频里那个状元郎吗?哎哟!看状元郎的长相, 当真是貌若潘安。古时候的美男大致也就那个样子了吧。 而今还是那个人, 换了一身衣裳,改了妆容。这就是一个文质彬彬, 样貌周正俊秀的书生,如宝珠蒙尘一般, 生生的遮住了光华。 就见他三分拘谨的一笑,然后拱手见礼, 这仪态……绝了。 刘学不自在的朝对方也微微欠身点头, 完了才反应过来,他走过去绕着桐桐转了两圈,这才问说, “想要南俊如这个角色?” “是!” 这个声音……有点雌雄莫辨。作为男生的话,男性的特征并不明显。 刘学先坐下,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过来坐。” 桐桐过去坐了,刘学就看见他整个人不算舒展,但掀袍子入座,然后手持茶壶,那倒茶的姿态。 他这演绎的就是未发达之前的南俊如呀。 那种不自信,那种面对权贵的拘谨,恰到好处。甚至坐的时候,他都只坐在凳子的边边上,虚搭着一样。 他挠头,问说,“你是怎么理解这个角色的。” “我觉得这个角色至少得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寒微,如现在这般;第二个阶段,登皇榜,意气风发;第三个阶段,入官场,识权利滋味;第四个阶段,谋上进,不择手段。” 这四个阶段,只是笼统的概括。但只这四个阶段,就足以叫人物有层次。 刘学:“……”这是古偶,言情的,你单把这个角色的这条线择出来,跟女主的关系半个字都不提,这听起来像是权谋。他就问说,“感情这里,你觉得怎么处理?” “我觉得这个人物是整个剧里最真实的一个人物,最符合人性逻辑的一个人物。他寒微之时爱慕女主是真的,为心爱之人发奋,少年慕艾,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他意气风发时,依旧不能得到女主的芳心,然后呢?然后不管是还是剧本,这一部分都是缺失的。 这个人像是情圣一样,没能得到便甘心护花,无怨无悔,而后入了官场就为她的所爱二皇子效力?刘导儿,您也是男人。从男人的角度来讲,这合理吗?” 刘学:“……”只奔着感人那一挂去了,男二向来就是完美到极致的男人,以此来衬托男女主的感情的。可换个角度去解读,这确实是不符合逻辑和人性的。 男人见情敌,甘愿为其驱使? 是很言情的逻辑! 桐桐就说,“除非,他俯首的从来不是情敌,而是权利。所以,见识了权利之后的南俊如还是喜欢女主的,他只是打扮的像个情圣,可其实呢?他钻营的从来都是仕途。 他以二皇子为跳板,迅速攀升,成为储位之争的重要角色。有人想用他,有人想拉拢他,他不再是在仕途上孤立无援的小状元郎了,他成了朝中的一方势力。 而这个时候,他便有了再选择的资本。帮二皇子拉下太子,这不仅符合二皇子和女主的利益,也更符合他的利益。” 刘学都听进去了,觉得这么解读很有道理,其实这么想逻辑才是自洽的。而且,照着这个方向去理解,那再创作出来的人物便更有看点了。 当所有的言情男二都千篇一律的时候,这一改动,可能会更好? 他就问说,“若是南俊如是这样一个人,那你觉得男女主最后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桐桐皱眉,“南俊如是喜欢女主的,答应她的每件事都会做到,她的每一个愿望他都会帮她实现。女主希望和男主长相厮守……那三皇子也不错呀!南俊如为何不扶持三皇子上位,而后将男主还给女主呢?只要南俊如在,必能守护女主一生一世。女主也不必怕二皇子不在其位而被害。自此,男女主逍遥于山水之间门,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这就是‘待我君天下,许你四海为家’的顶级浪漫呀!” 刘学:“……”好歹毒的男二!可我怎么这么喜欢呢。 两人聊着,那边菜上来了。全程桐桐都在边上‘服侍’,夹菜倒酒,甚至把刘学劝的喝到五分醉。 直到人走了,对方都没发现桐桐是女的。 刚才邵敏在后面一直录着呢,招待了多长时间门就录了多长时间门。 罗群将视频全发给刘学,酒醒之后你再看看,看看这个人行不行。 刘学酒醒来,拿着视频细细的看。当时聊的太尽兴了,没注意观察演员。这会子再看,对方这拘谨中带着恭敬,言语里透着小心翼翼的奉承,再看那拿筷子,端酒杯的姿势,可以说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就像是从古时来的。 他给罗群发消息,“姐,这个小伙子我觉得行!可要是用他,您那边那个林雨桐的女艺人我就不能用了。您也知道,各家我都不能得罪,怎么着也得用人家的人吧。当然了,我知道,圈里都在说,那姑娘是庄老师的闺女。如果……我是说如果庄老师投资,那另当别论。” 这种事就是如此,自来规矩就是这样。 但是呢,庄游那资源,人家闺女不缺这一个角色!所以,这边不应承,人家也不会强求的。 因此,他一再保证,“我联系了编剧老师,剧本正在加紧的改,改了之后男二的戏份很重。可以预见,这是个特别好的角色。” 罗群都笑了,“老弟呀,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呀?” 看出什么? “那就是林雨桐!我手里那个女艺人。” “女的?”扯呢吧! “就是她,你再比对照片去。” 刘学给挂了,然后比对视频,比对照片,比对了好几次之后,他也搓脸了: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面熟是有的,除了声音觉得稍微有些雄性特征不明显之外,其他的真的看不出来。 嘿!有意思了嗳!这种演员现在也不是没有,在舞台剧中还是会有这样的反串。但是影视剧里,敢这么用的已经不多了。 用吗? 他下不了决心,只能说先看看其他演员再说。 可连着一周,演员真的能见一百多个,真的,毫不夸张,可怎么说呢?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都是奔着原主一往情深的路子走的。 毕竟这种剧的男二,要求年轻,要求长相,上了年纪有阅历的男演员,外形接不住这个角色。而外形上能接住,又有很好的二创能力的,也都出头。人家男一去了,谁来争男二呀。 再说了,剧本上的男二跟其他古偶的男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看不出太出彩的人物特质来。 刘学发现被林雨桐给带偏了,叫她那么一说之后,他心里先认可了新的故事梗概。再以此来选演员的话,年轻想出头的演员们,他们没能领悟到这个人物的精髓。 他给罗姐打电话,“明儿吧,明儿你叫林雨桐再来试戏。” 这次桐桐请罗姐去别的剧组租借一套官服,她要自带妆造去。 桐桐到的时候,会议室等的人挺多的,彼此打量一番,谁也不跟谁打招呼。桐桐找了个角落坐着去了,姿态闲适,就是一副官老爷的样子。 刘学没出现,拉着制片人和编剧在看视频画面。大厅里藏着好几个机位,拍的特别清楚。 “你看……这就是!这么多人,从外面一直进来,有谁察觉到她是女的了吗?” 好像没有!一屋子小伙子,要是看出那是个漂亮姑娘,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制片人问说,“这就进入表演状态了?” 刘学说助理,“你叫一下林雨桐。” 监视器里能看见,这一起身脸上的热情就带上了三分逢迎。等人一进来,姿态还是挺拔的,看起来依旧如一杆翠竹,莹莹君子不可轻。可以开口,却全部是那股子味道。 她问说:“刘导,您说试哪一段……都听您的。” 就是一句简单的话,那种为下位者的姿态,一下子就摆出来了。 编剧突然有一种,为什么不能给改成三主角的剧呢? 说起来都是男主女主、双男主或是双女主。 三个行不行呢?谁也没规定说不行呀。 咱不规定非说三个都是主演,但是剧本的侧重点可以再倾斜倾斜。这能叫这部戏跟其他的古偶区别开来。 于是,他轻轻的撞了撞刘学的胳膊:可以!用她我投赞成票。 刘学叫桐桐先回:“等通知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也不知道刘学是怎么说服出品方的,反正是联系工作室了,进入了签约阶段。 但人家也要求了,叫自家这边严格保密,不要对外透露进入哪个剧组的事,也不要剧宣。甚至进入剧组之后,她住的酒店都跟剧组是分开的。且需得在酒店就完成妆造,带妆到现场。 桐桐便什么都明白了,“我暂时叫贾男,要是剧组的同事加好友的话……我还得把我的手机头像改一下,朋友圈屏蔽一下。” 她选了状元的造型做了头像,WX名彻底改为小演员,而在导演、制片、编剧那个剧组的群里,她把群内昵称改为贾男。 44 但行前路(44)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44) 从一开始, 剧组就有关于男二的各种流言,因为这个人太特殊了。 男一司空云是一线男演员雷霆,女一得算是女顶流那一挂的, 叫文乐。 女二是个新人, 叫吴曼,出演过几个配角, 这次好容易争取到一个女二。 试想一下, 男一女一这种的咖位, 也没有剧组开机的时候就不来的。而且,整个仪态培训, 他也不来。等到剧本围读, 他是线上视频,他能看见大家,但大家看到的画面只是天花板。显然,对方将手机平放着,拍下来的就是天花板。 一个剧组的, 男女主演未必跟大家住一个酒店, 但是,男二没那么大的咖位, 听都没听过的一个人,人家就特殊。据说, 也不跟剧组一起住。 男女主做妆造,在房车上, 这还算说的过去。 可男二干脆是从酒店做好妆造再来。 这个神秘人物什么时候出现的呢?直到正式要开拍了, 这位才真的来了。 一来拍的就是中状元的戏码,因为需要的群演多嘛,这一类戏集中拍完。 于是, 整个剧组都愣住了,这个不疾不徐走来的绝美状元郎,就是那个南俊如么?他面容白皙,眉眼如画,神采飞扬,一身红袍衬托的他宛若玉人。 我的天呐!男人能貌美成这个样子。 就见他姿态潇洒的翻身上马,然后御马而行,穿过两边都是群演的街道。 群演都看他,那种眼神不用演,就是那种眼神。然后两边的绣楼上有人撒了花瓣下来,有人远远的投掷了香囊来。 少年意气风发,眸子闪闪发亮。他骑在马上躲避着投来的荷包,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心上人了,她就在人群后朝他招手,他轻轻一笑:分惊喜、分羞涩,分意气,还有一分恰到好处的势在必得。 “卡——” 刘导一喊,桐桐就从马上下来了,保持着南俊如的状态,然后跟导演一起看回放。 挺好的!就是这样了。 桐桐点头,在剧组尽量少说话。说词是不得已,除此之外,少说,防着露馅。 然后导演叫了文乐,就是演女一的女顶流,“文老师,来一下。” 文乐笑呵呵的打量桐桐:“太好看了吧!我跟他搭戏都有压力。” 刘学并不多介绍,“你是老演员了,能开始了吧。” 可以!可以! 这是一场状元之后,两人见面的戏份。 得先走一遍戏,商量好了,再来。 其他的都好说,桐桐拿着剧本,问导演,“这里……有用手扶住安歌的剧情,是不是会给手部特写。” 当然! 桐桐忙道:“给我几分钟时间。” 她从邵敏要哑铃,得短时间内举哑铃,靠手的力量。做这个没别的,就是想叫手上的青筋暴起来。 桐桐绝对不胖,但她的手不干枯,不像是男人的手那么骨节分明。这种情况下,只能叫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才能看起来像是男人的手。 谁也不知道这没见过的新人会不会演戏,文乐还说:“没关系,可以多试几次,找找感觉。” 可一开拍,文乐就知道错了。 她刚才走戏的时候提议,说南俊如中了状元之后见心上人,必是用跑的。建议对方这里跑起来。 可以开拍,对方没跑。他拎着袍角,姿态格外潇洒,走路的步频很快,真就如风一般,但这绝不是跑。 他疾步而来,眼看到了跟前了,距离五步远的时候却又急刹车一般的停了下来。才还面带笑容的人,停下来之后,却又矜持拘谨起来,他抱拳一礼:“安姑娘……” 文乐一闪神,没接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神了。” 重新来过,文乐接住了,“恭喜南公子。”她笑容娇俏,仰头看向对面的少年郎。 少年郎面容沉稳,态度带着疏离,可眼里的却像是燃着两簇火焰,“幸不辱命。”说着,他装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姑娘这是……要出门?” 安歌是去见二皇子的,她‘嗯’了一声,“不许告诉我爹你见过我。”说完,她拎着裙摆跑着出门了。 跑出镜头她就停下来了,看南俊如。 就见南俊如欲言又止,似是要问这个时候了要去做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也没问,只低声问了一句小厮:“起风了吧?” “咔——” 这一条桐桐的过了,但是文乐又被叫去了,刘导低声说文乐:“大家闺秀,那样跑就不太合适了。跑动起来,发饰晃动幅度大,也不好看。得行卧有止,脚步快移,上身不能那么大幅度的摆动……” 因着这一条始终过不了,最后没法子,只能改女主的妆造和服装。 如果改成类似于胡服的样式,这不就没那么多的限制了吗? 这一改,之前跟女主拍的戏,这不又得重拍吗? 第一天,就拍这个了。 晚上还有一场雨中抱女主回来的戏,晚饭就只能在剧组吃。 文乐说耽搁大家了,请大家吃饭。桐桐都不敢往主桌凑,尽量当个内向的人,少跟人家交流。 可文乐很外向呀,一个劲的请,“我说你这个小孩还挺有意思的?社恐吗?”说着,又给桐桐夹菜。 桐桐只能笑纳,“文老师也吃吧,不用管我。” “你得多吃!等会还得抱我。姐姐我可重了,抱不动也没关系……” 结果拍的时候得在雨中拍嘛,那水撒的。 导演准备了抬的道具,桐桐摆手,“不用!我可以。” 别逞强! “我真的可以。” 安歌安姑娘雨中救男主的时候,被人从佛寺前的台阶上撞下来了,整个人都晕过去了。这里原来的上,就是男二莫名的出现在了佛寺附近,救了女主。 后来改编的时候,将这里给改了。在这之前还有一段剧情,是男二听一起科举的同年说过,这寺庙里有一位高人。那同年是外地的举子,借宿在寺庙里。而男二一心仕途,想要出人头地,因此以拜访同年的名义上寺庙来,实际上是为了那位高人的。 而那位高人正是而今这位皇帝登基之前的谋士。 如此,二皇子这个时候出现在寺庙也就有了逻辑。 二皇子想拜访高人,野心昭然若揭。有人想刺杀他,除之而后快,逻辑也才通顺了。 所以,这里男二南俊如就绝不是能只是:我的心上人受伤了,好心疼呀!然后急的就像是女主要死了一样抱着就求医。 他着急是真的,但此时顺势利用女主的伤,求到寺庙才是合理的。 他不仅得带着女主进寺庙去求医,还得以照顾女主的名义留下,以结交高人。 这种复杂的心理路程没有言语,只能靠表情靠动作靠神态将它表达出来。 文乐全程闭着眼,不能用什么的动作,她晕过去了嘛。 正在水里躺着呢,然后就被人抱起,很稳当,没摇晃,没有把她扔出去的架势。她就那么放松的将头和四肢垂下…… 刘学:“……”真汉子呀!现在能做到这个的男明星都没有几个,凡是能这么自如的抱起女明星的,那绝对得竖起大拇指的。 “卡——” 镜头一过,文乐的眼睛进水了,没睁开。桐桐就这么抱着,叫她先擦了眼睛,然后自己抬头了,她才轻轻的将人给放下,“眼睛要处理一下吗?” 文乐摆摆手,“没事!没事!累坏了吧,我挺沉的。” “不沉!一百斤都没有,沉什么呀?” 这天后,桐桐就有点困扰,因为文乐太热情了。她努力的拉桐桐进这个剧组大家庭,“我今天请客,贾男你想吃什么,今儿按照你的口味买。” “我随大家,什么都行。”桐桐说着,依旧站在距离人群最远的地方,偷声问邵敏,“怎么回事?突然这么热情?” “雷老师跟文老师拍戏的时候,抱的镜头挺多的。雷老师开玩笑,说文老师得再减五到八斤……” “没抱起来?” “抱起来了,就是姿态不太好看。” 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力气有大小之分嘛!桐桐在这事上对男人特别宽容!当然了,不宽容也没法子,家里那位也就四力半。这个不是说我锻炼锻炼就真的能锻炼出来的。 一听这个,桐桐更不愿意掺和了,别给我夹在中间就行。 雷霆整天听文乐喊:“雷哥,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小贾……” “人家年轻,我拿什么跟人家比。”雷霆也不以为意,“哥都十出头了,也就这样了。” 不过这导致的结果就是,雷霆一见桐桐就拍桐桐的肩膀,“兄弟,咋锻炼的呀!”说着,还动手捏胳膊:“你也瘦的跟麻杆似得,力气咋那么大?教教我!或是请了什么私人教练?” 桐桐‘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真捏呀! 两人的对手戏也挺多的,一开拍,就都不哈哈了。 二皇子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了温顺的南俊如身前。 南俊如恭敬的站着,态度谦卑。 二皇子凑近南俊如,死死的盯着南俊如的眼睛,“你真心要效忠于本王?” 南俊如深深的看着二皇子的眼睛,眼神莫测:“殿下猜忌之心为何如此之重?” “咔——” 一喊‘咔’,二皇子赶紧退了,他背过身捂住胸口:疯了吧!刚才凑的近了,眼睛一对上,差点没忍住亲人家一口。 可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他也不忌讳这个,转身还喊呢:“兄弟,哥私下就不跟你接触了。不是哥耍大牌,傲气的不爱理人,是TM的你长的太好看了,哥差点没把持住……” 说着,把助理递过去的水杯推开,“拿瓶冰水来,我要喝冰的!” 45 但行前路(45)一更 但行前路(45…… 但行前路(45) 总的来说, 这个剧组属于比较欢快的剧组。 主要大咖们不闹妖,那基本没妖可闹。谁不珍惜跟大咖合作的机会呀?像是文乐和雷霆,那就是被人请来扛剧的。换言之, 在其他人都没啥名气之前,人家才是招商和收视的保障。 所以, 合作的就比较愉快。 而且, 整个创作环境比较宽松。好的演员是需要对角色有内心的理解和创造能力的!也许本身因为语言能力表达不出来,但是内心是有感悟的。 她就觉得女二的人选吴曼就是这么一个不爱说话, 特别内向, 长的也很好看的姑娘。她就是默默的在观察别人演戏,尤其是那几位老演员。 比如演她祖母、她母亲的老演员。 这二位老师都是戏曲演员出身, 那身段,那动作, 那姿态,那种古典韵味之美, 真不是吹的。这不在脸,而在于神韵。 尤其是第一场戏导演否定了女主大跑之类的大动作之后, 甚至不惜给女主改了妆造, 避免那种违和的情况。 但她不是文乐那种大腕呀, 她不能要求剧组给她改。 那她就只能学。 再坐在桌子上一块吃饭的时候, 桐桐就第一次说自己的看法,主要是有些剧情其实也是可以调整的。 就像是女二,桐桐就说, “我俩明儿有一场戏……也是第一场我俩搭戏。我觉得女二这个人物, 她是大家庭按照皇子妃甚至于太子妃的标准培养起来的姑娘,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就是‘坏’,‘坏’的也不能肤浅, 不能只因情爱而‘坏’!她一定是有家族利益,有个人情感纠葛,而她的‘坏’应该不是流于表面的……” 吴曼不住的点头,她就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一直没敢说,“爱……也不能说一个打算送去皇家的姑娘,她突然之间对感情就偏执、甚至于执拗……” 文乐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谁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呀!男主的真爱威胁了人家的地位,会侵害她的利益,人会因为感情而愤懑,更会因为利益而做出什么……这才是正常姑娘的逻辑吧。”别觉得姑娘们爱而不得就要死要活的,“二皇子你不稀罕人家,人家还不能选择三皇子了?这两人便是因利益而结合,又怎么样呢?” 雷霆一边吃饭一边说文乐,“大姐呀,这么一改,咱俩还怎么演呀?我都恨不能掐死我。” “所以啊……”桐桐就看着导演和编剧说,“又要合逻辑,又不能喧宾夺主。那只能给雷哥和文姐再往里加一些情节的戏份。比如,为了天下大义!这世上总是需要光的吧!世间最不可或缺的、最难能可贵的,不也就是这一点!男二、女二、甚至于三皇子、太子,都是俗人。正因为俗,才计较利益得失,才争权夺利,这些人都是正常的人。但是,男女绝不只是恋爱脑,不管什么时候,纯粹的感情都该是值得歌颂的!同样,舍小情,成大爱,更应该被推崇!” 编剧挠头,但创作就是这样,咱自己拍的时候都觉得逻辑不通了,那就无法糊弄观众。 怎么办呢? 导演就说,“改嘛!那怎么办?边拍边改。” 于是,大家往往因为一个情节出现争执。 桐桐跟女二,也就是出演准皇子妃杜若的吴曼对戏。 吴曼就问导演说,“杜若发现了南俊如和安歌的‘私情’,私下见南俊如……那怎么拿捏这个态度呢?剧本上说傲慢……但我觉得不是吧……南俊如……”她指着桐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道:“这么一个人站在面前……傲慢不可能吧。” 刘导就放手,“你不用告诉你怎么想,你就先按你的理解去演……别怕!不对就再来几遍……” 吴曼就贼不好意思,跟摄影啊,打光师啊这些剧组人员不停的鞠躬,“给大家添麻烦了,回头请大家喝水。” 镜头带不到桐桐,桐桐就一本正经的给吴曼搭戏。 她能明显从吴曼的眼睛看出惊艳、嫉妒、不解甚至于几分思量来。 惊艳是没想到死心塌地爱慕安歌的男子竟是这样的,嫉妒安歌有这样的状元郎,却还要抢走她的夫婿,不解是因为这般一个一看就非池中物之人缘何能困在安歌的情感里,而思量,则思量的是,世人以为的为情爱不惜一切的南俊如真的是世人以为的模样吗? 这一段一表演完,导演就笑,“掌声送给曼曼!” 桐桐给对方挑起大拇指,吴曼不好意思的笑,“行吗?真的可以吗?” 那可太行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大家也熟了。有些话就当玩笑开过就算了。 可就算是熟了,在剧组也没谈私事,关键是也没时间了。因为相当于一次再创作。拍摄时间就非常的紧张。 当然了,也一直没人发现桐桐的性别有问题。 其一,身高。她本身就接近一米七四的身高。说实话,很多男演员的身高还没这个高呢!一般一米七四,报个一米七六、一米七八,也都是常规操作。也未必都是演员报的,这些都是经纪公司给处理的。 做妆造、选鞋子的时候注意一点,叫人看起来高一些,也没什么的。 所以,很多人可能觉得小伙子哪里都挺好,挺漂亮,但就一点,身高不够。脚上的鞋子是标准的官靴,官靴本来底子就厚,她穿着走的很稳当,身高拔高到一米七八、一米七九这个样子,造型上来说,因着身材比例好看,也没问题。 雷霆本身也就一米七九的身高,他的靴子不用那么厚,走在一起,两人的身高差并不明显。 而搭戏的女演员呢,身高都在一米六二、一米六三这个样子。整个搭在一起是协调的。 其二,声音。她始终压着嗓子说话,声音没有男性的雄浑,但年轻,嗓音清越,也没什么吧。声音跟年龄一样,也是会变老的。少年人有少年人的质感,等年过三十这种嗓音可能会变的很苏。 其三,估计没人想到导演敢用反串的演员,没人朝那个方向想过。 剧组里还是会有关于桐桐的各种传言,但普遍认为,她可能是要出道的富二代。 一般名不见经传的演员,能有一个临时助理就不错了。但她一个人带了三个助理不算,随着天越来越热了,她那边马上添了一辆房车。 比如这换衣服、做妆造、上厕所等等,在剧组并不方便。但边上停着演员的房车,这就很方便了。 而房车还单独另外配备了专门的司机。 一个配角,没听过名字的演员,他的后勤保障就叫人觉得:他绝对不差钱。 至于说什么恶意的揣测,会不会是富婆的什么人呀,这种猜测压根就不成立。不管是导演还是编剧,甚至于制片来了,对他的态度都很特别,就足以证明他本身是有来历的。 这样一个人挺好的,演技也没毛病,很有想法,待人虽算不上热情,但也绝对不疏远,就是很会替别人考虑的人,就是能很好的相处呀。 相处久了,就能包容。 比如,他就是不习惯于在外面化妆,行不行呢?是什么大毛病吗?也没耽搁大家的事,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吧。 唯一不好的是,四爷探班得偷偷摸摸的。来的时候一定是半夜,走的时候也一定是半夜。 一部戏从五月底一直拍到九月底。 反正国庆之前,桐桐杀青了。 杀青的时候剧组捧来了花,大家都喊着:“贾男杀青快乐。” 快乐!快乐!特快乐。 最后一天的戏都是重头戏。 剧本改了之后,男主变成了一个极具个人魅力的人。他对父以孝,对太子以兄弟之义,哪怕扳倒了太子,亦不忍杀之。对臣下,一如南俊如,亦能信重有加;而对三皇子,他提携照佛。 他是个磊落之人。 可这也正是他的缺点,有情之人常被情困。 镜头前,南俊如看着二皇子:“殿下,成王败寇,太子之恶,需得天下尽知。您便是不忍杀他,亦不能包庇于他,为其隐瞒。” “包庇?”二皇子看着南俊如,“南卿,兄长为何会走到如今?若不是你设下的圈套逼迫,他何以铸成大错。” 南俊如蓦然的抬起头来,眼里全是震惊,“殿下何出此言?”他站直了身子,第一次这么挺直了脊背面对二皇子,“东宫与殿下,已是水火不容。东宫不倒,殿下何存?生死之间,殿下可有选择?臣可有选择?” 二皇子跟南俊如对视,相持良久,这才背过身:“南卿,若要天下朗月风清,需得你我堂堂正正。卿读圣贤书,当有君子行。魑魅魍魉、蝇营狗苟,终不是大道。” 南俊如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目光复杂了一瞬,也跟着转了身,跟二皇子背身而立。他的眼神有伤感,有惋惜,更有决绝。好似在说:你我君臣一场,终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你的仁慈宽容,在我眼里却是优柔寡断,我南俊如觉得你并非为君之人。 你的劝告诫勉,在我看来就是鸟尽弓藏,我南俊如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怎甘心被你雪藏? 以公心而论,你做不得天下之主。 以私心而论,我也不允许你来主宰天下! 我,南俊如,不再是棋盘上的棋子,我要做这个执掌权柄的下棋之人。 狂风吹起,衣袂飞扬,寒微多情的读书郎不见了,意气风发的状元公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是朝堂之上如一把利剑一般的臣下也已经消失了。这一转身,锋芒收敛,目沉似水,浑身喷薄的都是蔓延的野心。 可等再转身回来,又不一样了。他变的如一潭池水,波澜不惊之下,却叫人感觉到了深不见底的内里,有巨浪翻滚。 导演一声‘咔’,掌声雷动。 鲜花在怀,桐桐松了一口气,跟导演对视一眼:我尽快撤? 撤!赶紧撤! 46 但行前路(46)二更 但行前路(46…… 但行前路(46) 桐桐麻溜的很, 真的就直接撤了。 回去的路上,手机一直不停的响。 文乐问:怎么走了?才说要聚一聚的。 雷霆也问呢:兄弟,几个意思?不跟哥吃顿饭? 吴曼还小心翼翼的:贾老师, 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给你呢。杀青宴的时候一定要来哦! 桐桐:“……”不能视频,不能语音。拍戏的时候骗人家是不得已, 杀青了要配合剧组不能告诉人家实情也情有可原, 可再要是以贾男的身份跟人家交朋友就不合适了。 她只能回复:接了一个剧本,要提前培训至少半年。回头咱们这剧播了, 我把手头的事也忙完了, 一定请大家吃饭。 直接推到工作上了。 那这就是没法子的事了。 这个说:那回头联系。 那个也说:常聊啊! 桐桐回复一个OK,终止了聊天。短时间内, 她都得伪装的很忙,谁也不会知道贾男的消息。 任萍问:“那剧里的演员表怎么弄?” 桐桐叹气:“反串太少见了, 要是提前叫人知道了,肯定会有人挑刺的。这对剧并没有什么好处!那么些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用林雨桐的名字能如何?用贾男的名字又能如何?就贾男吧。等剧播出之后再说!那时候我在我社交平台账号下面打个括号, 再把贾男的名字括进去不就完了吗?” 邵敏拿着日程表,“可现在就九月底了, 《绽放》估计会放在年底、年初, 跨年档期电影。也就是从十一月就得开始进入宣传期了吧。”配合冬赛的, 只能这个档期, “这要是电影播出了,被人认出来……” 桐桐摆手,“我跟那么些人面对面相处那么长时间都没认出来, 看个电影就认出来了?别自己吓自己, 就是谁心里有怀疑,那也是剧组的人,归导演管。” 行吧! “大家都辛苦了, 休息半个月,放个假。”关键是我也想给自己放假,再找找睡到自然醒的状态。 四爷没去接,在小区门口等着呢。 桐桐从车上直接下来了,摆手叫车只管走。 路边的车上,有人拿着相机不停的拍着,桐桐拽着四爷的胳膊扭脸看那边,然后朝大黑比了一个爱心。 这个黑子有她自己的代号,桐桐管她叫‘大黑’,以后再有黑子,就‘二黑’、‘三黑’的往下排。大黑之前一直跟到酒店外面,搞的桐桐进出都披着一个古风的大斗篷,从头遮到脚,她的鞋是到车上才换的,所以在外面走动间露出鞋也没关系。不是怕露脸,主要是为了遮挡妆造的。 大黑跟着拍啊拍的,啥也没拍到。 只知道在影视城拍戏,可压根也不知道拍的哪一部戏。WB倒是也在经营,不管是桐桐的,还是工作室的,都在转发《绽放》的花絮,也转发桐桐个人滑雪的片段。反正就是告诉粉丝,人还在呢,在这一行呢。 黑子想黑人,都拍不到,不知道对方在干嘛,还怎么黑呀?编造吗?咱没那么下流。 于是,她开始蹲守林雨桐的男人。 这个尹镇不会偷吃吧? 蹲了三个月,只知道这人每周都会去一趟影视城,然后半夜偷摸去酒店,半夜再偷摸的出来。那个酒店就是林雨桐住的酒店。所以,他是偷摸探班去的。 这就更叫人迷惑了,公开的情侣偏偷摸探班,这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他就想跟跟看,看这人偷吃没偷吃,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 可这个男人的轨迹太正常了,早起按时锻炼,在外面吃早饭,然后准点上班。上班也不全在办公室,这个也可以理解。生意都在路上了,出门见谁,一定不是女人吗? 她有的是各种会所的会员卡,基本都能跟上去。 然后她发现,尹镇好似在接触几位游戏公司的老总,这是要拓展业务呀,还是转变行业呀?而且,他们的交往方式很健康,不是喝茶,就是一起打高尔夫。 唯一拍到的跟林雨桐有点瓜葛的,就是尹镇跟庄游见面了,都是夜里,在不起眼的乌漆抹黑的小摊位的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黑心说:就说呢,不信你背后没人!感情是你男人跟娱乐圈大佬有瓜葛呀。 这种手里有资源的男人最吸引想进圈的女艺人了,我就不信他不偷吃。 然后守啊守的,守到这个男人本该去探班的日子没去探班,然后站在门口等。她以为逮住大瓜了,谁知道林雨桐的车回来了,很欢快的从车上蹦下来了。 这个一直看起来很冷肃的男人,一下子就变的很柔和。两人贴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然后……林雨桐扭脸看过来了。 大黑:“……”眼睛怎么那么尖呢? 四爷拉着桐桐往回走,“跟了三个月了,别管了。” 真有耐心呀!这是爱我呀,还是恨我呀!我不在家,还替我看管家属呢。 在家腻了三天,然后罗群上门了,“收拾收拾,带你出去。” 去哪? “电影宣传期,有很多活动要参加。礼服……你得去试吧。这要提前借的,咖位不够,你还未必借的到。我有之前的关系,能借到不错的,不过就是挑拣的余地不多。但你的身材和气质一般都能驾驭。可以的!” 桐桐:“……我借衣服穿?” 你再大牌,那也都是借品牌方的,人家还能把衣服送你吗?再说了,为穿一次的衣服,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也不合适吧。 桐桐:“……”她心里有一点点障碍,“衣服会不会被很多人试过?” 罗群不说话了,桐桐摆手,“好的!好的!这就去。” 结果这一去,可把桐桐打击到了。 拎出一件来,试穿上了,对着镜子,她觉得哪里别扭。 那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工作人员,掐着兰花指嫌弃的指着桐桐的胸:“这套衣服不适合胸部稍微丰满的,换一件吧。” 也行!勒的慌。 妆造老师帮着又挑了一件,拿过来的时候桐桐就觉得不太喜欢,“衣服太瘦了……” “这是贴身的!”男兰花指捏着手指把衣服送到桐桐面前,“一定得贴身!什么衣服瘦了……”会不会说话? 桐桐忍了,进去换了。邵敏跟进去帮着拉背后的拉链,然后:“……林老师,好像有点拉不上。” 罗群跟进去,叫桐桐转过来,“我看看。” 前面没问题,很好看。后面只差那么一点点,也不是拉不上去,只是穿上稍微有一点点紧。 她找人家:“能不能想想办法,叫衣服稍微宽一指也行。” “衣服怎么能随便动呢?罗姐呀,距离用这套还有一两周呢,你叫你家艺人回去减肥呀!三五斤下来,衣服就合身了。” 桐桐直接给脱了,换了衣服转身就走。 男兰花指嘴一撇,说罗群:“罗姐,我看的可是您的面子。您看看您家这艺人,还没红呢,脾气倒是上来呢。您打听打听去,这一二线的女艺人,她们还求着我呢,我倒是要看她的脸色。这要是红了,还得了呀?!” 罗群就说他:“得了!知道你嘴上不饶人。回头姐请你吃饭!” 男兰花指又指了指墙角的一套,“那个……也行!肯定能穿。那也是最后一套了!别管其他的,先是品牌过的去,再是她那张脸确实什么样的衣服都能驾驭。您要不,把那件带走吧。” “行!回头我来取。” 罗群赶到车上的时候,桐桐正在视频,跟四爷发牢骚,“削足适履!这种蠢事我怎么会做呢?我的身体状况保持的很好,为了角色我可以瘦一点,也可以再胖一点,但为了一件衣服,叫我为了适应它改变我自己?我办不到!” 我敬佩能办到的人,如果因为喜欢那件衣服,就想穿上,那谁也管不着。 可我也没喜欢到那个非穿它不可的份上,凭什么叫我去适应它? 不要! 罗群才要搭话,就听那边说,“对!甚蠢。折腾身体干什么?一件衣裳而已!你给它面子,它才是奢侈品;你不给它面子,它什么也不是。不就是礼服吗?以后不借衣服,也不穿别人试过的衣服,你的衣服都定制。”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回家吧,剩下的不用你管了。” 然后桐桐就挂了电话。 罗群:“……”定制的礼服……我的天呐!感觉要被同行笑话一百年。 可一周之后,罗群被喊去家里了。桐桐正在家里试衣服,一起在桐桐家的还有那个黄颖。 客厅里挂着三套礼服,特别的夺目。 桐桐的身上也穿着一套,一转过来,竟是觉得整个人被衬托的极为清丽。 罗群惊讶了,“这是……” 桐桐对着镜子,“有诗云,‘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论起配色,咱们的审美从不在他人之下。我们有自己的颜色,为什么不能穿?” 罗群围着桐桐继续打量,极为得体。 黄颖来就是为了这个的,她家里做的就是服装生意。高档的服装品牌,那是永远无法与国外的高奢相媲美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但这次尹镇这几张设计图,她叫老师傅专门给做出来之后,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她也不折腾什么娱乐圈了,现在为什么不能依托名人和她背后的设计师,打造一个属于咱们的高奢品牌呢? 黄颖给桐桐整理裙子,“真的,你看奥黛丽赫本和纪梵希,彼此成就呀!妹妹,我也想打造一个品牌……” 桐桐就笑,“你是真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现在国风回潮,这就是咱的机会。哪怕做的不如预想的好,但一定能趁着这股子东风大赚一笔的,“你得加油呀!你只要足够出名,咱的品牌一定能跟上。” 47 但行前路(47)三更 但行前路(47…… 但行前路(47) 参加活动, 桐桐一件首饰都没戴。 这玩意制作费时间,但这并不是必须品。有合适了就佩戴,没合适的, 这身打扮也足够了。 今儿孟琪还是来了,她穿的什么品牌桐桐也不认识, 样式嘛, 是那种前后各开一个大V的。前面胸得露一半,一直开到肚脐上面。背后开的大V一直开到腰眼。下身是鱼尾裙, 包裹的特别紧。她应该是穿着那种高十工分上下的高跟鞋, 鞋跟还特别细的那种。 其实,桐桐看她走路, 是真觉得怕的慌。一个不小心就得摔倒! 桐桐没穿高跟鞋,其实不是只有高跟鞋才优雅才漂亮的。 再说了, 她不穿也有她的理由: 其一,她身高高, 穿高跟鞋太高了,剧组的其他男演员会很尴尬, 她没穿搭戏时候的纸片鞋, 但也不用非穿高跟鞋。 其二, 她尝试着去穿高跟鞋了, 半天就脚疼了。她不想受这个罪!可能跟一些记不起来的遭遇有关吧,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好像再说, 女子的脚是自由的!只有女子的脚是自由的, 人才能更自由。 出门的时候,罗群还对鞋子提出了异议:“换一双稍微低跟的也可以。” 桐桐摇头:“鞋子,是必须品;高跟鞋在我看来更像是装饰品。喜欢, 那就穿,这是自由;不喜欢,那就不穿,这也是自由。或者,单纯就是我今天不想穿,那我就不穿。改天我又想穿了,那我就穿出去看看。” 罗群:“……”她点头,“行吧!女性自由战士。” 桐桐耸肩,爱挤兑我就挤兑吧!我就这样。 参加这样的活动,可以说等待时间非常长。有走红毯吧,走红毯之前,得就位,然后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怎么办呢?就在外面站着吧。 周围都是媒体,各种镜头拍,更是有直播。 各家明星的粉丝在应援,数不清的镜头对着场内,不知道就出现在谁的镜头里了。 桐桐最开始跟剧组里的其他人站在一起,可人家认识的人多呀,这个一打招呼,那个一打招呼,走人了。孟琪也提着裙摆找她的好朋友去了,连导演都去应酬了,桐桐:“……”并不认识几个人。 一个人站在这种场合,别人大概会觉得有些可怜吧。 正站着呢,就听见有人喊:“桐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桐桐顺着声音看过去:“于导?”正是打官司那个于飞。 于飞跟身边的人摆摆手,直接过来了,“你是跟着《绽放》来的?王导呢?” 应酬去了。 于飞招手,“走走走!跟我走,我找你帮个忙,我那边有个三五个镜头的戏,需要一个美人……帮我客串一把呗。不谈钱,我的资金紧张,成吗?” 其实于飞这人不坏!桐桐就笑,“行!你的剧只要需要客串,你就找我。”这种就是友情的,别提钱。只当那八百万是预支的片酬呗。 穿过走廊,过了大厅,里面有各种休息室,上面都贴着名字。 桐桐还问:“会不会错过?” “不会!还早呢。一般不站够一个小时,是不可能开始的。一开始,就得先来请休息里的人,咱们再走也不迟。” 桐桐跟着往里走,结果最里面有个没贴名字的房间,桐桐还以为是于飞的面子,能找到休息的地方!所以,门一推开,她也就跟着进去了。 谁知道里面是个极大的会客厅,坐着四个人,庄游就在其中。 桐桐愣了一下,看于飞。 于飞也愣了一下,看他爸于录。然后里里外外的来回指,“我们是进……还是出?” 于录看了桐桐一眼,“叫桐桐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于飞:“……”不至于这样吧。 桐桐微微欠身:“打扰了,我还是跟于导一起走吧。” 于录就轻轻踢了庄游一下:见了孩子不言语是什么毛病? 庄游还没说话呢,桐桐将门给拉上了,站在门外看于飞:“于导,还得努力呀!” 于飞对着大门虚踢了一脚,就又原路返回:“走走走!我带你认识人去。” 里面庄游换了个姿势,朝门外指了指,“……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顺心了脾气就上来了……我怕又哪里惹了她了……” 沙发另一边坐着的叫方元,跟李健和庄游,属于最早一拨的三剑客。 李健当年就是一落魄摄影师,后来成了导演了。 方元早年在电影制片厂,后来出来单干,是最早的制片人。 三个人,一个写,一个导,一个四处拉投资。钱是赚了不少了,说一句盆满钵满都不过分。九十年代,内地娱乐刚刚兴起的时候,他们就是第一拨从中真正获利的人。 方元就说庄游:“真有心捧,写个好本子,哪有咱们捧不起来的?” “别插手!这孩子性子倔……由着她吧!想怎么着都好。”庄游就说,“好些年没写电视剧本子了,最近开始写了……” 嗯? “电视剧……能挣多少?”哪有电影票房给力。 庄游叹气,“都市剧,也是我反思这些年我的经历才写的一部剧。” 什么内容呢? “剖析一下我的过失,也是很多父亲的过失。就像是当年,虽然结婚了,有孩子了,但一个男人好像成熟永远都很晚,结婚了,却没有真正的领悟什么是家庭,什么是婚姻。” 诶?这很契合当下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也很契合现在的婚姻现状和生育、育儿问题。 “当年那种情况,我抱着理想抱负不撒手,总等待着虚无缥缈的成功,却全忘了,妻儿老小等着的是一口饭,等着的是病了能有钱医治。那个时候是理想重要呀?还是被婚姻家庭和束缚,先去拉板车养家糊口重要呢?” 庄游说着就叹气,“我现在总想着,当年我要是不写,放弃理想和爱好,真去拉板车了。低端的生存条件,是没有时间思考的。 然后我放弃了我能放弃的,孩子妈还是会离我而去,因为我给了她想要的生活。但那个时候,她不会带走我女儿。 如果那样选择,我可能就会以微薄的收入,养着孩子,然后日复一日。彼时,没有庄游。只有一个挣扎着求存的林清。” 方元就笑,“所以,悟出什么了?有了孩子就是以牺牲自我为代价,对吧?” 他觉得庄游轴住了,“那你再往下想,一个微薄收入的父亲,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再然后呢?你能保护你的女儿吗?你能说,孩子,不想干就别干了,爸挣的够你挥霍几辈子? 所以,哪种结果是好的?哪种结果一定是不好的?不要去美化没走的那条路,人到这世上就这样,谁都有错失,谁都有遗憾。” 庄游不知道是‘嗯’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呢,门被敲响了,几个助理都过来了,“活动开始了。” 那就走吧。 一个个长的奇奇怪怪的,就庄游长的好,可奈何他潦草惯了,这样的场合竟然穿着夹克来了。 一开场,请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然后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桐桐此时已经站回剧组了,这个位置特别靠后,都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能听见主持人,在那里说有请谁谁谁。 庄游前面有一串头衔,什么协会的会长,什么投资公司的董事,什么著名作家、编剧。 桐桐还听见孟琪问王湘呢:“庄游庄老师好些年都不参加这种活动了,今年是有什么大项目吗?怎么亲自来了?” 王湘看了桐桐一眼:能为什么呀?他闺女在这一行,他还能置身事外? 一个活跃的庄游和一个养老的庄游,价值当然不一样了。 这一眼,叫孟琪反应过来了,她轻轻撞了桐桐的肩膀:“刚才看见你去后头了,是去见庄老师的吧。” 桐桐:“……”她打岔,“大厅里的地面才打了蜡,挺滑的,你叫谁扶着你吧。” “你扶我呗。”说着就要抱桐桐的胳膊。 桐桐指了指自己的脚,“我穿着平底鞋,咱俩并排走吗?” 这该死的身高差! 孟琪转脸找其他人去了,那裙摆看的桐桐着急。关键是万一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孟琪估计得给品牌方赔钱的。那玩意太贵,躲远点。 其实,她的戏被剪掉的挺多的,听说保留下的还多是以侧面镜头为主。可露脸的机会难得,孟琪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她不知道人家背后说她吗?可还不是一样,只当什么也不知道,陪着笑脸跟人应酬。 桐桐站在这里,上上下下的踮着脚尖玩,然后看各路女星争奇斗艳。 怎么说呢?见了明星的真容就知道了,要是没有滤镜,没有聚光灯,他们远没有镜头上那么惊艳。 尤其是在大白天自然光之下,特别容易暴露缺点。 等到轮到自家了,王湘拉了桐桐的手,“走吧!没事,别怕。” 一路走过去,她能听见快门不停的摁,闪光灯不停的闪。而且,你能听到周围媒体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是谁呀?长的不错……我觉得比孟琪漂亮多了。” “皮肤状态也很好!” “年轻嘛!” “孟琪的造型太夸张了……这个长的好的跟着导演,应该是个新人……” “小声点,人家听见了。” …… 桐桐:“……”当面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她在这里接了礼仪小姐递的笔,要签名嘛。前面签名完的还没走,演员才转过身来等着拍照,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催,“谁呀……赶紧走,快点!挡住路了。” 小姑娘没动,就忍着人说,一直停留了半分钟才走。 然后就听见有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是等的时间长了,暴躁了还是怎么了。 桐桐没言语,跟着王湘过去签名,她用楷书工整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拇指轻推了笔帽,笔帽直接飞了出去,砸在了骂人娱记的眼睛上。 “哎哟——”那人顿时捂住一只眼睛。 周围的人被惊了一下,这才抬头去看。那姑娘就那么站在那里,手里不停的转着没盖笔帽的笔,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大家,眼睛不闪不避,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好像在说:骂呀!骂呗! 48 但行前路(48)加更 但行…… 但行前路(48) 任萍和邵敏在媒体记者的外围站着等候, 而石强跟进来是拍物料的,他看见了。 当时他就愣住了。 这怎么话说的?他看桐桐,给桐桐打手势, 桐桐看了那骂人的娱记一眼,嘴角一勾, 走了!过去了才给石强打了手势:别管, 没事。 这事错不在前面那个演员,每个演员上场, 主办方都是要介绍这部作品, 介绍这个演员的。当时那个小姑娘刚签字完转过身来,主持人报的才是她的名字。 她的前一个, 应该也是被娱记给骂下去的。 当时桐桐听这部电影的简介,它讲述的是留守儿童的故事。为了真实, 剧组从山区的留守的孩子里挑选了演员,那个小姑娘今年十八岁, 可拍摄的时候她还不满十八岁。 为什么桐桐能知道人家准准的停留了半分钟呢?因为小姑娘从听到她的名字起,嘴唇不停的蠕动数数, 她也不习惯面对镜头, 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 肯定被剧组交代过。每个人上去之后, 默数够三十个数,然后下来。 就这么点事,你不爱拍, 你别拍呗。 给人三分体谅, 怎么了? 欺负谁呢?欺负人没够了,是吧? 桐桐敢发难,那必然是有发难的底气, 有本事出声骂一句试试。 这是在直播,他们的声音在直播间里是听的见的。包括他们骂人的话!当然了,镜头不对着他们,他们当然不怕骂人被人听见,反正看不见脸。 可我要是就叫板呢? 瞧!同行就能卖了你换流量!没看见吗?马上就有人转了镜头对着骂人的人,还小小声的说:“直播间的朋友们,我没骂人呀,骂人的是他……这姐们硬气的很,杠上了。” 关注娱乐圈的人才看这样的直播,这样的人只是追星,又不是没是非。 桐桐从不怀疑大众的正义感!只要有人敢站住来,就有人蜂拥而上。 罗群盯着直播间,先是看见桐桐惹祸,可紧跟着,就有人涌入直播间,开始骂那个娱记。更多的人则是问:那个小姐姐是谁呀?她好勇敢。 然后有人给科普:就是那个名字写的最板正的那个,看见了吗?林雨桐。 屏幕滚动的太快了,罗群也看不清楚其他的了。 于是摸出手机,给桐桐发了消息。 此时,桐桐已经坐入会场属于她的位置了,她直接给罗群回复,问了她几个问题: 第一:笔帽真的伤人了吗? 第二:情况更糟了吗? 第三:是不是更多人知道我了? 第四:得罪一个被人人喊打的娱记和收获更多的支持,是得是失? 第五:舆论发酵之后,主办方会不管吗?《绽放》剧组会不管吗?包括那个被辱骂的演员剧组,他们会置身事外吗? 发完了,她将手机彻底静音,不再管了。 罗群沉默了: 第一,笔帽没真的伤到,对方的眼睛只是不适了一下,就拿开了手,什么也没影响。 第二,情况没有更糟,现场的瓜广大的网友吃的正香。只怕这事很快就能从娱乐热点上升到社会热点,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关注这件事。 第三,的确是更多的人知道了她,且印象深刻。对知名度有很大的提升作用!毕竟,娱记自己已经混的人见人打的程度了,这类事一出,必然谩骂批评声一片。而敢于站出来的桐桐,必然能获得了更多人的好感!而这些人还未必是那种太关注娱乐圈的人。这种路人缘,对一个艺人来说,相当重要。 第四:得罪一个娱记,只是多了一个黑子。其实有没有这个娱记,都会有黑子。在乎多这一个,少这一个吗?不在乎。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黑的黑子,杀伤力没想象的大。这些损失比起收获,确实不算什么。 第五:舆论迅速发酵,不等活动结束怕是就要上热|搜。这种恶劣的情况,主办方一定会管!而两个相关的剧组只要不傻,就会力挺桐桐,这何尝不是一种对电影的宣传?她是裹挟了这么多人一起来处理这件事。 罗群摸着下巴,想起第一次见面桐桐就说过的话:我这人看着很乖,但其实怪狠。我容易惹祸,但一般情况都能自己处理。 她这哪里是能自己处理,只怕是惹祸前心里这三四五六都已经有了。 这得什么脑子,才在一瞬间衡量了利益得失之后,做出了这个决断的。 她又发了一条:如果没办法化解危机,你还会管这个闲事吗? 桐桐看见了,却没回。 罗群却也没再问!对于艺人来说,一个好口碑,一个作品的好的收视和票房,才能叫人走的更远。 别的不说,只桐桐这个操作就足以助力票房。很多的路人会因为支持她的勇敢,而去支持她的电影,这可是实打实的。 票房的号召力,就是一个演员的价值。 此时评论滚动的全是:你只管勇敢,身后有我们。 桐桐没看手机,但场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 她坐的笔挺,目视前方:生活在大众的视线下,只要做正确的事情,怕什么呢?怕天下人都没有公正之心吗? 那可就太小看天下人心了! 王湘放下电话,朝桐桐看了一眼,凑到桐桐的耳边低声道:“做的好!别怕。剧组会帮着处理的。” 桐桐笑着点头,没言语。 那边那位张导带着小演员猫着腰过来了,“小林呀,以前没打过交道,都不认识!谢谢你!谢谢你!要不然我们家这孩子就受委屈了。” 小姑娘有些黑,穿的衣服叫她很不适应,这会子只抿嘴朝桐桐笑。 桐桐跟张导客气了几句,才跟小姑娘说话,“你别怕!那样的人是特别少的。出门在外,遇上恶狗冲你叫两声而已,不是大事,不要紧。” 就这么一会子说话的工夫,多少镜头冲着他们。 于飞把才获得的场外消息分享给庄游:您闺女是个营销鬼才呀! 一个沉重的不被看好的电影,一个小众的体育题材的电影,一下子被全网关注到了。 大家怎么想?大家会想要同情弱者,支持孤勇者。 这一个宣发做的怎么样?省了多少的宣发费呀!只要在上映之前保持这个热度,这两部片子的票房绝对要比预计的高的多。 庄游也正看着助理杜成发来的消息,他给回复:找到那个娱记,若是他被辞退了,就想办法将他介绍到公司。 这个公司指的是早些年庄游就投资的视频平台,不大不小,算个股东。 现在的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哪有不上网络平台的? 这么大个平台,多个人不算是什么大事。 杜成没明白这个意思:他得罪了您闺女,您倒是要留他? 庄游回复:莫把人逼到死路上,防着他不计代价的报复。只要还有人肯收留,还肯叫他赚一碗饭吃,他就不敢胡说八道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其他的不迟。 杜成懂了:我马上去办。 庄游揉了揉额头,边上的于录就笑,“你闺女比我儿子还能惹祸。” “不是嫌弃她惹祸……”庄游都不知道该跟人家怎么说了。 这孩子呀,心里把利益得失全算明白了,可就没算她自己的安危。她不知道人要是疯狂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们私下说着小话,前面就听见主持人喊道:“下面有请电影《绽放》剧组……” 庄游抬起头来,正中间的大屏幕上播放着电影花絮。花絮里正是桐桐的镜头,她滑翔、跳跃、旋转于冰面上,时而俯身,时而‘展翅’,像天鹅,像怒放的鲜花。 场中掌声雷动,桐桐跟着剧组的人站在了台上。 镜头对着她们,大屏幕上才能看清楚台上人的脸。 桐桐站在那么些人中间,只她最为夺目。这是个清丽、朝气蓬勃的姑娘。 主持人介绍了导演,介绍了演员,然后就见话筒递给了导演,“您给大家介绍一下《绽放》……” 王湘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将话筒给桐桐,“在花滑上,饰演花蕾的林雨桐最有发言权。她的花滑是得到国家队几位教练的高度肯定的……为了这部电影,桐桐也是付出了许多辛苦……” 桐桐被塞了话筒,王湘首先鼓起了掌。 方元在庄游的另一边坐,低声道:“这孩子不仅是漂亮,还特别聪明。” 庄游没言语,只看着台上。 桐桐拿着话筒,“我是电影《绽放》中,花蕾一角的扮演者,林雨桐。我觉得,这部电影,它的主题应该是‘勇敢’!我们一次一次的尝试,一次一次的摔倒。在每一次跳跃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是否能平安落地,但我们还是起跳了,我管这个叫做‘勇敢’。 《说文》中关于勇,它的陈述是,‘勇,气也’;而关于‘敢’,它的释义是‘进取也’。那么,何为勇敢?我觉得运动精神就是对‘勇敢’最好的诠释。运动健儿们,有力争上游的志气,有挑战自我的勇气,有向上进取的心气。正是这股子‘气’和一颗不断进取的心,才成就了属于我们的体育荣誉。 很感谢这部电影,感谢导演让我有机会出演这部电影。是这部电影将‘勇敢’传递给我,使我能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也希望这部电影能将‘勇敢’传递给更多的观众。谢谢!” 直播评论里满是那种:我打赌,她是即兴发言。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马上就以勇敢作为主题发言,要不是即兴的才奇怪。 然后就有人科普:她是个才女,去搜《大美山河》四月份的直播看看就知道了。 大黑混进场内,对着台上一阵猛拍:黑料还没拍到,你就要红了吗? 而且,你这红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49 但行前路(49)一更 但行…… 但行前路(49) 很多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林雨桐红了。 人家红起来好歹有个作品加成吧,这位已知的作品是一部即将上映的电影。其他的?有什么吗? 有一个女刺客三两个露脸的镜头,有花滑的花絮, 有滑雪的广告,有一个少儿节目里的科普, 有一个文旅节目的直播,然后就是出席了一个活动。 紧跟着人家红起来了。 热|搜上关于她的词条高居热榜, 热度极高。 事件果然从娱记骂人, 蔓延到社会关注点。 然后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都开始批评娱记的职业道德!胡编乱造、断章取义,这都是不道德的。 如此带来的网络飓风直接把桐桐给送到了高处。 再加上《绽放》和《守望》两个剧组通过这件事给电影预热, 下场在舆论上推波助澜,一时之间, 她真被放在了高处, 短时间内下不来了。 桐桐刷手机, 只要搜索‘林雨桐’这三个字, 各种的视频都出来了。 有所谓的理智博主从娱乐事件剖析娱乐圈的。 有自媒体赚热度, 什么热发什么的。 有吹颜值的,截下来各种照片发短视频的。 也有时尚圈扒拉桐桐那天出席活动的礼服,发现没找到品牌方, 也确实没有品牌方认领, 猜测这是有自己的设计师订做的。然后说,咖位不够,有时候也很尴尬, 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矜持。 更有把土照那出来,扒出林雨桐第一次上热搜是因为她深受老阿姨们的喜爱。 然后又因为这个她的粉丝也被推上了热搜,粉丝被各家粉丝嘲讽, 说他们都是被各自的妈妈推荐去的。人家是被迫相亲,你们家是被迫追星。 这都上了热搜了,粉丝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们家没有名字。 等林雨桐知道的时候,她的粉丝已经有名字了,叫凤凰。 邵敏一说,她都愣住了,问邵敏:“你说叫什么?” “凤凰。”邵敏拿着爱派,“粉丝自己投票出来的,‘凤栖梧桐’,这个名字票数最高……” 于是取名‘凤凰’。 桐桐:“……”这名字取的。 “没事!大家取着玩的。” 桐桐跟罗群联系,“对外就说……喜欢就好,愿意默默支持就非常感谢了。很荣幸能得到很多阿姨们的喜欢,但因着年龄的原因,很多平台她们都不会操作。所以,咱们不要粉丝后援会,不搞那一套……就自由自在的,挺好……” 意思是现成的借口用一用,咱不弄那么复杂。 罗群:“……”人出名了,你就成了整个链条中的一环,你并不能约束其他人。 当然了,咱们要是不认粉丝后援会,那自然也就没有粉丝后援会。但他们还是会以各种形式存在。 有些人是真喜欢这个明星,愿意为他花费时间和金钱。 但也有些人则是想办法谋利,或者是在一定的圈子里寻求那种被认同的感觉。 这是不好控制,也没法控制的。 罗群只能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咱们不炒作,耐心等作品播出。你的对外行程,只要不是公开活动,一律严格保密。”但这其实作用也不大,你就是再保密,只要你足够红,总也有人能想法子获得你的信息。 挂了电话,桐桐看着窗外:有了信息,但如果你拍老不到我,你还有兴趣拍吗? 她兴致勃勃,在网上买各种的东西,便于伪装用的。 四爷:“……”这么多人陪你玩捉迷藏,兴奋了吧? 桐桐就笑,有些技能是要练的,不练就退化了。 其实,有时候热度也就是一阵的。 就像是这一拨,是有人在后面推,所以,什么事都能闹的人尽皆知。 就连四爷都被炒上热|搜了!从一个退役的运动员成功转型为商人,可以说他的成功案例更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本来就在篮球迷中有一定的知名度,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富商了。 网友们真是万能的,还能查到四爷上半年的纳税情况。从纳税反推收入,就大致知道他到底赚了多少钱了。 一个运动员,因伤退役后谈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两年的时间,他转型成功,成富商了。他女朋友是认识他之后出道的,出道不足两年,红了。 就问:这拿的是什么逆天的剧本。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的很喧闹,喧闹到没几天,她读的幼儿园,读的小学中学,甚至学舞蹈的培训班,都被挖出来了。 这个爆料说,我知道她,她舅舅跟我爸是一个单位的,她妈妈跟她爸离婚之后,带着她回老家改嫁了,她继父是个富商。不过听说她妈妈一年前又离婚了,后来嫁给一个新加坡富商,移民了。但是她亲爸我没听过。 那个也说,我跟她是高中同学,她以前不爱说话,文化课成绩其实也还挺好的。 现在这,没图就不算是真相。 然后网络上的图就多了起来,有幼儿园的照片,有小学的合影,有中学的合影,还有舞蹈比赛的视频资料,连高三一模二模的成绩单都有,全班的在一张纸上,把林雨桐的名字圈出来那种。 以艺术生来说,成绩算是好的。 这些都说不上是黑料,反正是能扒出来的都给扒出来了。 再往下扒拉,就把什么都露了。 然后高中同学直接开播:“有很多宝宝问我林雨桐有没有在高中谈恋爱,这个真没有。她妈妈管她管的挺严的,每天按时接送!她也是唯一一个不吃食堂饭菜的人,她学舞蹈要保持体形嘛,每天来都带着盒饭,里面就是一点点主食,鸡胸肉、牛肉,还有蔬菜……水果很少,因为糖分大。我记得我分过她几个荔枝,她说她只在小时候吃过一次,之后再没吃过…… 她肯定很多人追!长的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没人喜欢?不过她挺高冷的……长期在外面练舞,跟班里同学的作息有些不一样,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跟大家都不是太熟悉……我们的同学聚会,她从来不参加,我跟她都失联好几年了……” 这边高中同学开播,那边大学同学晒各种合影。 毕竟学舞蹈的嘛,跟谁谁谁一个班的,她们更想借此获得一些关注。 还有些所谓业内的主播,说是某某制片,某某导演,一张口就说:“……问谁?林雨桐?桐桐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业内都挺看好她的……她现在不愁好本子……这一部电影之后,她应该会在电影圈深耕……就我现在知道的,有四五个导演都排队着呢。她的团队很厉害,肯定会各方面考虑的…… 问什么?恋情会不会对她的事业有影响?……这个问题不大!第一,她这个男朋友尹总,这是在大家眼皮子下成长起来的男篮运动员,十几岁就开始在集训了。后来打比赛,再后来负伤退役,包括事业的起步,那都是咱们全程参与过的;第二,人家正常恋爱,坦坦荡荡的,怕什么? 要桐桐的签名呀?她最近很忙,有机会吧,有机会见到我一定要几张送给直播间的宝子们。这个孩子我知道,她为人特好,问题不大……” 桐桐:“……”我发誓我不认识他!是不是业内,她也不敢保证。也许沾着一点边的周边人员吧,谁知道呢? 可你对这种的,怎么办呢?人家一没骂你,二没造谣你,就是说一点关于你将来发展的猜测,再说一点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混在一起就叫人觉得,他真的很业内呀。 算了,就是八卦嘛!爱八卦就八卦呗。 自己喜欢八卦别人,人家也爱八卦咱,就这点事。 四爷哼笑,她一直觉得她在吃别人的瓜,就没有一点被人家吃瓜的自觉。也不想想,身处后宫,身处权利中心的时候,外面各种瓜能少的了吗? 反正就是出名了呗! 四爷早起出门锻炼,在小区里还好,避开人就好了。出门买早餐,别想了,人家早点铺子的老板也会做生意呢,拍了视频放网上,且马上改名:明星早餐。 还真有人起一大早去吃明星吃过的早餐,多是短视频博主,搞娱乐直播的那种。 再想顺道去买一束花,好似也不那么方便了。 庄游给四爷打电话,“小尹呀,有没有想过搬家?” 想过年底买房,但现在搬不现实。 庄游挠头,“我是说,私密的环境很重要。我有一处空房子,在山水别院,在去年年底装修完,放到现在整一年了……你看看能不能说服桐桐搬过去。就算是我租给你们的。” 山水别院,之前四爷去那边看过,最便宜的一套也得七千五百万。去看的时候只有一套要出手,要价八千九百万。连看房都得验资,没有五千万,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庄游说去年年底装修好,也就是说,从海珍联系他开始,他就着手装修房子了。那房子应该是本来就是给他女儿准备的。 但是桐桐肯定不愿意住的! 四爷只能说,“她性子倔,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说也没用。我看看吧,如果还是不方便,我再联系您。” 也行吧! 四爷挂了电话:行不行也就这样了。 而大黑一直在网上搜集林雨桐的黑材料,比如,有人说娱乐圈有个叫杨桃的小透明,那是林雨桐的继姐,但两人不来往了。 大黑看看杨桃的照片:一张硅胶脸,还嫌弃林雨桐不提携吗?靠!提携了干嘛?拿她的脸当鞋底吗?什么玩意! 再比如,说林雨桐家曾经跟什么集团的独生子有过联姻的想法,那独生子还是牙科博士。 大黑在牙科医院搜到这位的照片,然后撇嘴:跟杨桃不是挺般配的吗?就这,还想娶林雨桐呀?这是喝了几斤假酒呀,敢生出这种妄想来。 50 但行前路(50)二更 但行…… 但行前路(50) 《绽放》定档十二月三十一日。 但是点映会提前几天, 订在了二十五号。 桐桐这又得忙起来了,前期电影的各种宣传,频繁的接受各家媒体的采访, 之后还有路演。 这部电影没有大腕演员,之前只有孟琪的名气最大。 桐桐拿了多少片酬她自己清楚, 真的不多。她一个主演,那拿了那么一点, 其他演员更没有多少了。再加上大部分动作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并没有加进去多少特效,所以,成本真的不高。 拍这个时候, 应该也是没指望着赚钱。它有它的使命,也许只要收回成本, 之后就会往下铺。像是电影进社区之类的, 主要是推广运动。 这就导致了, 没有大家喜欢的明星, 就没有号召力, 缺乏关注度。 而今桐桐没作品红起来的那种,其实赚来的是大家的‘支持票’,是对她某种行为的认可, 仅此而已。 首映礼上, 请的主要是在冬季运动会取得过好成绩的运动员来助阵,就怕场面不好看。 毕竟,嘴上嚷着支持, 可实际上会不会真的支持林雨桐,谁也说不好。 再就是王湘认识的一些圈内人,属于相互给助阵的那种朋友。 按照一般流程, 这应该是邀请了很多媒体人和影评人。 电影频道就有节目是专门报道首映礼的,所以,选的大厅,也还是基本坐满了。 可临到开场了,又来了好些人,李健、方元、于录、于飞,还有那个见过一面的胡导,更有一连串桐桐都不认识人。 来的时候都已经关灯要开始了,这些人坐在了第一排。 王湘最后才落座,坐在桐桐边上,趴在桐桐耳边低声道:“你爸的那边我只送了三张邀请函,他身边有助理和司机,再没给其他人。之前于飞于导找我邀请函,我以为是他给朋友要的,谁知道来的是这些人……” 主动给庄游人情,这就属于谁也拒绝不了的。 “嗯!”桐桐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你爸来的最早,再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呢,没人注意。” 桐桐:“……”她倒是不好再看了!其实她刚才是看四爷的,四爷在后一排坐着呢,跟罗群两个他们属于有邀请函的。任萍和邵敏都没坐,估计得在台阶上凑活一下。 转过来,桐桐盯着大屏幕,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成片。拍摄过程中是现场收音的,没有后期配音,所以她没看过片子。 整个画面色彩特别明亮! 前几分钟是小演员,演的是童年的花蕾。从第三分钟起,桐桐才出现在画面里,一出来就是在冰面上跟一群小子在野外的冰面上追逐嬉戏,然后被气喘吁吁的爸爸找见的画面。 她欢天喜地的滑过去,人不到跟进就往前扑。爸爸稳稳的接住,然后女孩眨着眼睛,猛的伸手,把冰凉的手伸进爸爸的脖颈上暖着,‘爸爸’被冰的一哆嗦,“还不赶紧的……小心你妈知道又捶你……” 女孩咯咯咯的笑,俏皮又淘气,“爸——” 这一声叫的,庄游正笑着呢,突然鼻子就一酸。 荧屏上,女孩抱着父亲的胳膊,在雪地里走着。父亲扶起自行车,她熟练的将冰鞋塞书包里,然后背着书包,跨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镜头拉的远远的,温馨轻松的感觉扑面而来。女孩的声音轻快,絮絮叨叨的说着跟小伙伴滑雪发生的趣事。 镜头一转,到了筒子楼下。父亲在停车,女孩跑下来,迅速的藏起了冰鞋,然后三两步的跨上楼梯,回家去了。 母亲絮絮叨叨的责备,女孩子嗯嗯嗯的点头应承,坐下就抓筷子。然后被母亲手里的筷子打手背上了,“洗手去。” 筒子楼一层一个水龙头,她挤过等着洗碗的邻居,洗了手之后又将手上的水珠弹到邻居小孩的脸上,逗的人家孩子哇哇的哭。 然后邻居的笑骂声,母亲的召唤声,才上楼的父亲一声声致歉声,女孩子得意又肆意的大小声,种种声响交杂在一起。 庄游心里一松,只这几个生活化的镜头,就将人物给演活了! 自然、质朴、细节不刻意,处处都透着生活气息。 她下楼的时候会从楼梯扶手上往下滑,滑下去之后就拍拍屁股,再拧巴着回头,非得看看有没有把裤子磨烂。 她不会好好走路,总是蹦跶着,不是横着跳就是竖着跳,见着路面结冰了,人家都躲着走,就她穿着棉鞋,也要过去滑一下。 在学校,下雪后被很多同学滑出来的滑到,她带着大家一起滑,然后摔倒一片,又被通知请家长。 回去就被妈妈拎着扫帚照着屁股上揍。 四爷嘴角不由的翘起了,桐桐是活泼,但也不全是这样。他好似脑子总有那么一个淘气的身影一闪而过。也许曾经两人有过异常淘气的女儿,她把淘气女孩子的样子全都刻在骨子里了,所以,演出来才这么传神。 慢慢的,他也忘了这是桐桐,好似花蕾活了。她就在那里,她一步一步的从一个滑冰的‘野孩子’成为了花滑赛场上的专业运动员。 腊梅历经彻骨之寒,终于绽放了。 电影的结尾,没有比赛的结尾。她在冰上舞蹈着,旋转着,享受着,这就是最好的。 啪的!灯一亮,掌声起。 桐桐跟着众位主创一起起身,这得起身去前面。 转身往出走的时候她看了四爷一眼:还行? 四爷点头:比预想的要好! 其实不看片,中间的很多情节她都不知道,因为导演分两条故事线拍,最后剪辑出来是个什么样的梗概,她也拿不准。 但是她觉得,其实给她的花滑的镜头太多了,要是能减少个四五分钟,可能更好。可能也因为孟琪的事,给电影造成了一部分影响。很多镜头都是后来补拍的吧,虽然没用桐桐,但她不记得原来的剧本上有那些场景。 她站在前面,随便一扫,扫到了最后坐着的庄游,也扫到了……大黑。 林雨桐看着大黑都无语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呀?你家到底干嘛的?这种首映礼是要邀请函的,你怎么弄到邀请函的。 大黑不理她,只管拍她的。 今儿穿着白色的连帽衫,整个剧组都一个打扮,白色的连帽衫,身前印着‘绽放’的字样。 裤子也只是普通的牛仔裤,不过这个腿有多长呢? 回去试着按照比例算一下,她的腿长度到底是多少。 桐桐接了话筒,人家媒体要采访的,就问说:“林雨桐这个滑冰、花滑,我们也采访了几位教练,也看了一些花絮,甚至和一些国际比赛的同一套动作做比较,确实是很厉害。这里就不夸了。主要是除了比赛之外的生活化的演绎,说实话我很惊讶。真的诠释的很好!” “谢谢!” “我是想问,你在生活里跟花蕾像吗?也是一个调皮、淘气的女孩吗?” 这话一问,大家都笑。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这看对谁呀?我也不是对谁都能淘气的起来。” “是在父母面前更淘气吗?” 看吧!就知道,迟早就被人问的。 桐桐沉吟了一下,这才道:“我五岁的时候溺水过一次,溺水之后受了惊吓,就忘了我父母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想起来关于我五岁之前关于父母的记忆!所以,这种情况也会束缚天性吧。应该说,我在五岁以后,大学毕业以前,都很乖。” 这些就是庄游的这些朋友,也不是谁都知道的。更不要提这么多人了! 大厅里好些人就都‘啊’了一声,不知道是惋惜、心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记者只能问说,“那你的那边表演,借鉴的是?” “潜意识吧!我想,我曾经应该也淘气过。” 庄游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想起那个小小个的坐在床上,偷偷藏起他钢笔的孩子。 记者忙岔开话题,问起了拍摄时间的趣事,把这一茬给跳过去了。 大黑拍了这个拍那里,今儿来的都是有些身份的,她得看看,都谁在捧场。 结果只这么环顾四周的拍,就看见了尹镇,又在角落里看见了庄游。 刚才林雨桐说淘气的时候看的是尹镇,确实是如此,她在尹镇面前跟换了个人似得,看见这个男人给予了她足够多的宠爱。 尹镇跟庄游认识,庄游给面子来一趟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既然给了面子,那就应该站出来说几句影评,这才是真的给面子。 可他躲了,奇不奇怪呢? 还有更奇怪的,从她这半年的观察来看,尹镇跟第一排那些人可没有交集,只有于飞跟林雨桐打过一次官司而已,这种算是友好吗? 这些人都来了,还有著名的老三剑客! 张建、方元,这些人好些年不出席这样的场合了。 可他们破天荒的来了,还都站起来夸了。夸了电影夸林雨桐,为这个电影造势。 为什么的?只能是庄游的面子。 所以,庄游的行为不奇怪吗?给面子的把这么些人都喊来了,自己却躲在角落里。 这么去想的话,是不是说明:这里面有事呢。 她回去之后整理今儿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再一张,没有一张里的林雨桐是丑的!就是那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脸蛋鼓囊囊的,还半低头看着水杯的样子,都不丑。 鼻子笔挺,面颊鼓起来,竟是觉得还怪可爱的。 她嫌弃的滑过去,然后下一张是庄游的。 庄游戴着口罩,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位大叔是出了名的潦草,那头发永远乱糟糟的,很多人的视线都被头发吸引了。这次,头发被帽子遮挡住了,鼻子和嘴巴也看不到了。只一双眼睛这么露着,那眼神……写满了故事。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眼睛看着眼熟。 她快速的往前翻,然后将林雨桐的下半张脸遮住,只剩下这一双眼睛。 大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重新搜庄游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一看可不要紧,她一声‘我靠’出口:原来是这样! 51 但行前路(51)三更 但行前路(51…… 但行前路(51) 这部电影很多业内人士给予了极大的好评! 到现在为止, 电影几乎没有可黑的地方。一般情况,流量大的明星带来好处的同时,负面评价也会随之而来。虽然那些负面就是一种粉圈的现象, 但确实会误导大众。 而这部片子把孟琪剪得只剩下侧脸之后,有什么可黑的呢? 这段时间, 把主演的过去都快扒干净了,除了没考据出父母是谁之外, 这孩子背景干净的毫无瑕疵。 当然了, 总也有一些声音,说你宣传冰雪运动,但你妈妈移民了呀!你妈妈是一个抛弃了国籍的人云云! 这样的言论被人处理过了, 没等翻出水花,就直接压下去了。 但这个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你妈妈抛弃国籍了。 大黑第一时间关注到这个爆料, 她皱眉:可别是个会伪装的!挣一把钱就移民国外吧。 这在现在其实挺敏感的。 艺人中这样的人少吗?去查查, 多少人的国籍都不对。 现在是她妈妈, 谁知道过两年她会不会偷偷也移出去了。子女跟随父母移民是什么政策来着? 大黑看看这被刻意压下去的新闻:咱不信口开河, 咱拿证据说话。你就是披着画皮, 我也给你揭下来。 说着,有看了看《绽放》的大幅海报,海报上花蕾真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初初有了绽放之姿。 “长成这般模样, 得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这种事情得先从庄游身上入手,据说是庄游抛弃了妻女,但现在她持怀疑态度。因为早些年那些八卦, 男女关系这个抛开不论,至少私生子绝对没有。 所以,庄游是要活成孤家寡人吗?他什么都有, 就是没父母,没妻儿。 这也是不符合人性的! 说实话,他要是不重视他女儿,那些等闲请不到的人不会去捧场的。 找庄游早些年的东西,现在在网上很难找到真的。他成了资本大佬了,有些消息不想露就露不出来。找了一圈,除了绯闻还是绯闻,真就是找不到一点关于他妻女消息的信息。 越是这种的,越证明庄游对前妻和女儿保护的好。 那就只能从杨桃身上下工夫了。 她翻手机,打给朋友,“你们那破杂志是不是平时也拍小明星?” 怎么说是破杂志呢?还是有些销量的,别瞎说。 “帮我联系一个小艺人,合作一下。给她拍几张,随便哪一页放不了一张照片?” “请尊重我的工作!” “帮不帮?” “帮!说吧,谁?” 然后隔了一天,大黑就见到了杨桃。 一见到人,她就嫌弃的撇嘴。个子不高,比例五五分,身材不算好就算了,关键是皮肤不白,面部僵硬。 她朋友嫌弃的翻白眼,眼珠子都快飞到她脸上了。 大黑不以为意,指了指边上位置,喊杨桃,“他们还得准备,过来坐吧。” 杨桃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看起来挺异类的。当然了,她见到的搞时尚的这些人,都有点异类。她坐过去,大黑敲着二郎腿,叫公司的前台妹:“两杯咖啡。” 咖啡过来了,杨桃不能干坐着,道谢了之后就找话题,“你也是拍杂志的?” “我……回头要去参加的电影发布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函,真东西。 杨桃以为对方是做媒体的,忙笑道:“有什么机会,能介绍我去吗?” 大黑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打量,“我怎么看着你……面熟?” 嗯? “是不是参加过一期综艺……后来因为孟琪,那个综艺现在看不到了。就是林雨桐耍扇子的那个,你坐在高处……” 杨桃挺惊喜的,“我一句话都没说,你能看见呀?” “我主要是觉得扇子耍的好,多看了一些观众拍的视频,注意到了。你跟别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杨桃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是吗?” “之前我还看到一个帖子,说是那一期里,有一个是林雨桐的继姐……不知道是哪个,你听说了吗?” 杨桃抿着嘴,端着咖啡掩饰的喝了一口:“没……没听说。” 大黑就觉得奇怪,一个不惜整容进娱乐圈的人,现成的大腿不抱,现成的流量不要,什么原因呢?是怕得罪庄游?还是有什么事不好说呀? 她就故意道:“林雨桐也不知道能红多久,她妈妈移民了,好些人都说,她也难说。” “不会!她才不会出国呢!”杨桃笃定的说完,忙道:“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大黑看她,她躲闪了一下。大黑将咖啡一口气喝完了,然后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你忙吧,我走了。” 然后真走了!杨桃只以为遇到一个圈里的擦边人士,搭了几句闲话而已。 这边才松了一口气,门又被推开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又回来了:“你不是要机会吗?填一张表,回头我联系你。回头有个彩妆模特的机会,你去不去?” 去!去! 大黑跟对方加了WX,然后发了一张电子表格过去。这真的是一款彩妆模特的登记表! 杨桃填了,“这个彩妆……这几年很有名。” 嗯!一个朋友家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黑转身走了,“填好发我。” 在车上,她看杨桃的朋友圈,去年的朋友圈里经常出现一个漂亮的女人,林雨桐跟这个女人有些相似的地方。 再往前看,还有杨桃发朋友圈,配文‘祝海珍女士青春永驻’的生日蛋糕照片。 海珍? 结合庄游的年纪履历,以及林雨桐的出生年月,大黑得出结论,庄游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那这个结婚对象只能是在大学认识的。 顺着找到庄游的母校,又借了杂志社的工牌用用,只说想取景。没费什么周折,就参观了学校的名人堂。 庄游这样的人,照片当然挂在墙上。 她就问说,“从哪里能看到庄老师年轻时候的照片,学校应该也保留了吧,合照、演出、演讲之类的?” 那得在校史馆找。 找到庄游同一级的,在元旦汇演的照片上,她没看到庄游,倒是看到了一个独舞的姑娘,正是海珍。 她偷偷给拍下来,先保存着。 回来又从杨桃的朋友圈中寻找其他信息,比如杨明。 还有就是杨桃发出来的小时候的照片是在一家建材店门口拍的,这个建材店是有名字的——扬名建材。 然后在她家所在的省市里查一下带了‘扬名建材’字样的企业,逐一排查,很快就锁定了,法人杨明的就是他家的企业。 如果杨明是重名的话,那股权占比百分之十的海珠,就不会是巧合吧。 海姓,不多见。 海珍、海珠? 海珠是林雨桐的舅舅还是姨妈? 她在往上继续搜索关键词,结果就有一些帖子,比如杨明欠了什么工程款之类的,说是求助也好,说是谩骂的发泄也好,反正真有这样的帖子。 大黑决定去一趟,亲自去查查。离婚了,前小舅子还占着公司的股份?而且,公司经营不善。 那林雨桐的妈妈得是一什么样的人?大难临头自己飞了,省的这继父挂累林雨桐吗? 这人品,也是没谁了? 所以,林雨桐,你是啥样的人呢?人前那一套都是装出来的吧。 第二天的飞机,她飞过去,找到这家公司。公司只剩下看门的,一见生人就摆手,“要债也没用,没钱!” “你们杨总不见,找姓海的也行。” 找姓海的?有屁用呀,“你找去吧!他外甥女成了明星了,说不定他有法子呢。” “那你总得告诉我,海珠家住哪吧?” “郊区有个别墅群,去那里问问。我只知道住那一片,别的不清楚了。” “那电话呢?电话总得给我一个吧。我给你包个红包。” 然后得了一个电话,大黑给海珠打电话,直接录音那种,“是海珠吗?债务你看怎么办?” “债务关我什么事?” “你是股东呀,我找不到杨明,不找你找谁?要不,你出来,咱们见面谈。” “谈什么谈?乱弹琴!他杨明凭什么把债务推我身上?是他叫你找我的?这王八蛋!他这些年做生意用的谁的钱周转,他忘了?要这么着,那就法院见!” “用谁的钱,也不会用你的钱!你不要推脱!” “王八蛋才推脱!杨明这孙子用的是我外甥女她爸给的抚养费,一千三百万呢!我外甥女为啥跟她妈妈闹崩了,还不是这笔钱她妈妈一直瞒着她……孩子大学毕业了,都不知道她爸爸还管着她,还给了她那么些抚养费……杨明这孙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大黑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她:“……”握着电话都懵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呀? 之前网传林雨桐出道之前差点没被人给害了,结果背后的真相是这样的? 桐桐就是睡了一觉起来,然后变天了。 之前一直压着的关于海珍移民的消息,没有叫更大规模的扩散。 可是才几天呀,家里那些过往被人给爆出来了,还有音频资料。不仅是原身舅舅的,这人神通广大,还拿到了杨明的录音。 杨明在电话里说:“这是家事,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的!但是用了这笔钱,我跟林雨桐妈妈离婚的时候,就结算过利息了!瞒着林雨桐,是她妈妈的主意……跟我无关……对!她爸是庄游……她妈妈不让她爸爸看她,关我什么事?……我没有虐待,小孩溺水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臆想乱猜……那是她爸爸要她的抚养权,她妈妈不给抱着她跳河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再打电话了……这事我给你一百万,到此为止……” 音频里没有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被处理了。 而杨明根本就不懂这个圈子,他什么都敢说。 这人也很有意思,一百万都不要,就要将事情爆料出来! 然后热榜前十,跟此相关的占了八条。 桐桐看四爷:“这谁干的?”这是爱我呀?还是恨我呀?我怎么分不清楚了呢! 52 但行前路(52)一更 但行…… 但行前路(52) 爆出来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且以这样的方式。 罗群发了消息来,桐桐躺下回复, 四爷干脆起来洗漱,洗漱前把冻着的包子放笼屉上蒸着, 顺便放俩鸡蛋一块,一锅出来就都熟了, 豆浆机顺手也打开。 今儿简单的吃点算了。 洗漱出来, 早饭就得了。包子是桐桐抽空包好的,速冻的塞了半冰箱,但都是她手工做的。包子饺子之外, 还有手擀面,包装在小小的袋子里, 都给冻上, 吃的时候方便。 他把饭端出去, 又把家里泡的菜夹了一盘子, 还是不见桐桐的动静。 有什么事打视频说清楚不就得了, 怎么沟通这么麻烦? 他转到卧室,结果手机在边上叮咚叮咚一下一下的响着,应该是罗群在发语音。而桐桐呢, 躺着……睡着了? 不对! 他三两步到了跟前, 桐桐满脸的泪,一头的汗,汗和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脖颈, 他将被子掀开,桐桐身上的白睡裙都被汗打湿了。 叫醒吗? 四爷的手顿住了,他只把人轻轻的抱在怀里, 没叫她。 坐在这里,看着满脸挣扎的桐桐,他沉默了。 桐桐受原主的影响更大,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在四爷看来,只怕是两个字——因果。 自己按照意愿过自己的日子,但旧主留下的所有的关系,他都在维持,在运营。可能因为摊子不烂,自己从没想过舍弃。孝敬父母、帮助朋友、发展事业,兼顾了自己,兼顾了原主,这是符合因果之道的。 而桐桐和原主的性格不同,在桐桐看来已经很克制的方式,真的是原主所求吗? 自己为什么不排斥庄游的帮助,私下也会见庄游呢?以桐桐的本事要是不想被欺,难吗?真的需要这一层庇护吗? 都不是!这是属于原主的因果。 这么着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桐桐猛的一下睁开眼,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出了水面,她大口的喘着气,四爷将杯子递过去,吸管给塞嘴里:“喝水。” 咕咚咕咚几口下去,桐桐才算是彻底的醒过神来。 她问四爷:“都说父母爱孩子……可以付出所有,不计代价;可孩子爱父母,真的比父母爱孩子更少吗?” 四爷抱着她摇了再摇,什么都没问,“洗漱,吃饭,下午……” “路演……我得去。” 桐桐一边吃饭一边听罗群的语音,她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保持沉默。 桐桐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路演肯定会有人问,我亲自说吧。” 邵敏又发消息:那个……杨明在直播,说家里的事。我在跟直播! 别出什么负面消息。 四爷搜了一下,将对方的直播打开,直播间里的人都快挤爆了,评论区全是各种冷嘲热讽的声音。 杨明也很委屈:“……是!我是动用孩子的抚养费了,但是我是支付了利息的。孩子未成年之前,归孩子的妈妈管。她怎么用,那是她的选择。她的女儿,我一个继父,只要没给孩子冷脸,只要不反对她妈妈的各种培养计划,我觉得我就是称职的。 当然了,我没有说庄游庄老师不称职。他跟海珍一直有联系,海珍怎么跟他说孩子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海珍这个人呀……没法说!我相信庄游老师也是被逼无奈的。桐桐那孩子不是溺水了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是情绪所致……但第二次,海珍告诉庄游,是孩子看见他了才受了刺激的……” 反正是谁都没错,全都是海珍的错。 四爷没兴趣了,直接退了出来。紧跟着,手机响了一声,是庄游万年不动的社交平台发了一段话。 全文都是他在检讨,他没指责海珍,而是说了他当年的不成熟,步入婚姻、成为父亲,却没有明白婚姻的真谛,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前妻后半生的不幸,他有很大的责任;而给孩子造成的伤害,根由在他,过错也在他。 他将手机转了个方向,叫桐桐能看见。 桐桐端着豆浆,小口的抿着。 四爷问她:“路演……真要去?”可能会被很多人追着问!可家事……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吗? 海珍的做法确实是在大部分看来,怎么处置好似都不过分。 可桐桐动了吗?除了要回庄游的一千三百万,关于其他的,她除了吓唬对方,真的有做过一件伤害对方的事吗? 海珍要走,桐桐抬手了,由着她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了。 为什么的? 路演得跟大家一起,剧组的人见了桐桐都伸手过来抱:“没事吧?” 王湘拉着桐桐的手,“一会子有什么问题不好回答,你可以不回答。” 桐桐摇摇头:“没关系!”被人扯出来了,事总得有个说法的。 电影播放完了,桐桐跟着剧组的人进去了,观众先是尖叫鼓掌,然后就有人在喊:桐桐加油!桐桐,我们都爱你。 桐桐:“……”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挖料、爆料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粉丝对于偶像的那一份感情。在她这种自来不追星的人看来,这种行为简直——莫名其妙! 可所有跟这个圈子有关的人都会告诉你,这才是常态! 有些爱会叫人无所适从、亚历山大;有些恨来的也是毫无根据,毫无下限。 因着正是热点爆点,且在不停的扩散蔓延,凡是家庭伦理的争执,好似大家也更能从中看到找到自家或是自己身边事的对应点,所以讨论度和关注度一定是极高的。好些媒体人甚至高价买了路演这一场的票进来的。 一看见话筒,桐桐就知道,跟猜测的一样,该问的还是被追着问。 那问,就答嘛。 对方递来的话筒,桐桐也接了:“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我今儿来,也没想回避这个问题。” “那就是说,爆料都是真的?” “没有假话!”只是真话不那么全,各有各的看法罢了。 “那你此时是什么感觉呢?” 桐桐叹了一声,“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们的父母也一样,他们也都不是完美的。便是将来我们有了子女,我想,我们再努力,也不会是子女眼里完美的父母。 我们的人生,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去改变。就像是我不喜欢跳舞,我喜欢文学,我不喜欢却又无法反抗的时候,我依旧可以努力挤出时间去做我喜欢做的。 我们可以通过努力考上好的大学,可以找一份好的工作,可以在工作中努力取得成绩,赚取更多的价值;我们可以勇敢的追求所爱之人,享受爱情。爱情和婚姻的成与败,很多时候在于经营,在于选择。便是不爱了,我们也有选择分开的权利。一旦分开,彼此可以再无瓜葛。 我们可以选择朋友,选择伙伴,选择同道之人同行一程。合则聚,不合则散!关系是如此的简单又明了! 可只有一种关系,是谁都无法选择的。父母无法选择子女,子女也无法选择父母。子女是父母的骨血,他们的结合,将另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能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见识了什么是人间,那是因为我们都有父母。是他们赐予我们生命,且履行了抚养教育的义务。这是不容否认的! 而每个家庭并不都是幸福的!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也并不都是幸运的!我见过从小被家暴的孩子,我也见过被父母像是踢皮球一样来回搪塞的孩子……我想,大家的身边一定都有这样的人。 那我还想问一句,被家暴过的孩子等真的长大了,他会挥出拳头,打那个曾经暴力过他的人吗?那个被父母舍弃的孩子,长大之后他会因为他遭遇的不公,去报复父母吗? 我没见过!但应该也有,少之又少!极其极其个别!大部分有这样遭遇的人,他们最多就是选择远离!就像以前在新闻上看到的,说是孩子出国后,二十年毫无音讯。原因是父母索取无度,孩子只能远走他乡。他宁肯远走,去异国他乡……我也常想,是啊!她除了离开,还能怎么样呀? 提起父母,他们应该也心有怨气,甚至嘴里没一句好话,但每每说起,难道不会鼻子发酸,眼泪长流吗? 他们宁肯用一生的时间去治疗这种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痛,也不可能报复父母。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我心有怨气,我从不否认;但今天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却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这句话一出来,桐桐只觉得胸口猛的一松,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再一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好半晌,这眼泪都无法自己止住!她还是道:“其实,说到底,这只是家事!世间有多少家庭,就有多少种父母和子女的矛盾。而这种矛盾,这种复杂的情感,非当事人不能理解。所以,此事到此为止! 不要因此再去牵连更多的人,不要去干扰和打搅他们的生活和工作!让我们彼此都安好!都能获得一份安宁。 在家庭中,我们渴望获得的是爱;在社会中,我想我们也都渴望被关爱、体谅和关怀。由爱构建起来的社会关系才是和谐的,才是我们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不管命运给了我们什么,我们都经历过什么,我想,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爱自己,进而爱他人。也唯有爱,才能治愈伤痛!也祝愿每个曾被伤害过的人,此后余生,都能被温柔以待!” 53 但行前路(53)二更 但行…… 但行前路(53) 这件事并没有因为桐桐的这番话真的就结束了。 这是她的态度, 可也正因为她的态度,叫事情有了更大的讨论度。 年龄大的人,会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懂事。遇到这种事情, 不否认生养之恩,不想父母因这件事被伤害。多懂事一姑娘呀!有怨气就说有怨气,谁都能理解这个怨气。她才多大的年纪呀, 那么一丁点的人, 容易吗? 然后年轻的人呢?他们是从中找寻到了自己的点, 比如跟父母相处中的矛盾或争执。因为这份感同身受,就会对这个人有好感。 结果是当天票房就冲了起来! 对海珍呢, 大部分人都是声讨,但也有人能理解。毕竟遭遇了很多变故之后,人的情绪难控制。于是, 网络上出现了一个词——海妈! 祝愿你也有个海妈,成了一句最恶毒的诅咒。 对庄游呢, 选择理解的占了大多数!这些年一直在传,说是庄游抛弃妻女, 庄游到底都没解释当年离婚的事,还是海珠被骚扰的受不了, 自曝当年的真相。庄游从来没有抛弃过老婆和女儿, 这些年对前妻可谓是有求必应的。 于是, 庄游被大部分人理解。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他的做法无法认同。 可认同不认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充满意外, 这才是人生。 包括杨明,他是一半人在骂,一半人表示理解。然后他隔了两天就想挂小黄车, 可当天就被狙了,他在境外赌场的照片被爆了出来,账号都给他封了。想靠着这个流量挣饭吃,想屁吃呢! 庄游挂了助理的电话,知道把杨明处理了就行。 赌博沾上了,他除了卖房产抵债之外,他的债主不会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了。 这个年纪,要产业没产业,要事业没事业,这也是你应得的。 他看着窗外的飞雪,耳边是平板播放的视频。 网上疯传着这一段关于桐桐的采访,他一遍一遍的听着,每听一次,心揪一次:一生……无法治愈! 海珍看着远处的海景,靠在露台上,小几上放着手机。 海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声……” 海珍‘嗯’了一声,这才道:“出名了,肯定有人想扒料。不管是不是黑料,都是有价值的。家里的这点事,肯定会被人知道的。”海珍摇着杯子里的红酒,“我早说过了,那破公司,你早点退出来,结果你不听。那怎么办呢?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你这些年也没少挣!风险没担,钱照拿!吐出来吧。杨明到了这个份上,他不会松开任何一口肉的。再不然,他就会跟你打官司,犯不上。” “我哪吐的出来?给孩子在沪市买房子,这不都花了吗?孩子大了,也要结婚的,我拿什么退?房子在孩子的名下,我的债务要不到孩子的身上。大不了把我抓走好了……” “那你孙子将来的前程怎么办?有个坐牢的爷爷,影响挺大吧。”海珍一口将红酒喝了,“我告诉你,不要惹事。你也该知道,这事闹出来,跟桐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要妄想桐桐出名了你就能沾便宜……你利索的把事了结了,你的孩子才能不被打扰。若不然,你想过后果吗?” “可是,姐呀!若是一吐出去,我以后养老怎么办呀?” 海珍就问说,“你有房子、有养老金,有孩子,你问我你怎么养老?你说你怎么养老?” 海珠沉默了,“我当年就说过,你当年直接跟杨明离婚,只管带着桐桐往京城去,你看林清管不管你?他那人,哪怕不跟你复婚,也肯定会养着你们的。你不听呀!现在这样,怎么算?” 海珍看着海面,“我前半生过的都是有尊严的日子!我跟林清,我们真的相爱过。我不愿意在他面前卑微的活着……所以,我不可能在他不会娶我的情况下,靠他养着。我在别的男人可以不要脸面,但是……他不行。” “那你……还回来吗?” 海珍沉默良久,然后摇头,“不了!我在这里能知道桐桐的消息,她要是将来真的特别有名,也许还会来新加|坡的。也许,我们还能见面。但回去……就不必了。等将来我老了,死了,她能来帮我处理一下丧事,把我的骨灰接回去,放置在爸妈的身边,就足够了。我会留遗嘱的! 说完又叮嘱:“她跟我都这样了,你这个舅舅,她也不想亲近。不亲近就不亲近吧,各过各的!你要是去骚扰她,林清会想办法收拾你的。到那时候,我绝不求情。” 海珠:“……”这说的,“我是亲舅舅,您看您说的!” 知道是亲舅舅就行,“挂了吧!有空来转转,现在出国也挺容易。” 嗯!挂了。 海珍握着手机,又将收藏起来的视频拿出来了。那一滴一滴的眼泪,那么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都不记得这孩子有多久没哭过了。 海风吹来的沙子进眼睛了吧,竟是有眼泪下来了。 她翻出WX页面,想给桐桐说一句什么的。 可想了想去,好似说什么都不合适,字也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她只能在手机上查:《绽放》会在国外上映吗? 事情闹的很大,高热持续不断,但原身以前所有的关系都没有给她发消息联系她,包括海珍。 该被谩骂的还是会有人去谩骂,这个事情一旦爆出来,就绝不是谁能拉住刹车的。 桐桐还是会参加路演,但是这种情况下,她是不能笑的。 观众和没能进路演场的观众聚集在电影院,拉着横幅,喊着:我们都爱你的! 桐桐:唉!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 但原身的桐桐不希望这样,对于桐桐而言,她也不希望得来的是同情。 于是,她跑了七天路演之后,就消停了。 “不要安排工作了,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直到下一部剧播出。”桐桐跟罗群谈这件事,“如此才能长久,彻底安静下来,叫事情慢慢的过去吧。” 罗群点头,问说,“那个爆料人,要查查吗?” “你觉得呢?” 罗群就说,“其实呀,这个人……比起很多人来说,他算是业界良心了!他拿的是实锤,没胡编乱造。而且,咱们没法查。 其一,人家没联系咱们,电话也不是打给咱们的;其二,咱们现在再联系杨明和海珠,那是自找麻烦。 其实,对方爆的是他们的料,要追究名誉之类的损失,那得他们去查,他们去找这个人。” 桐桐揉着额头,“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挖掘的了!全都摊开了,几乎没有隐私。这个人要是心怀恶意,他还会出手的。到时候一定能摁住他!” 罗群就说,“也休息不了多长时间。刘学刘导联系我了,电视剧要是顺利的话,应该能在三四月份播出。” 这么快? “热度嘛!本来就有扛剧的大咖,收视率不会低。播出第一轮之后要是再爆出你是反串,二轮一样能卖个好价。人家算盘打的精着呢。”罗群也不勉强这个孩子,“这段时间,也顺道休息休息。” 她说着,就告辞出去。出去的时候,看见这个孩子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怎么说呢?别人或许觉得她心软,她善良,她懂事……也许吧! 可自己满脑子都是她之前说过的那句,‘我怪狠’! 而今的结局,不狠吗? 她的一翻说辞感动了太多人的人心,可所有涉及到的人,谁真的解脱了? 她说,她要等一等,等事情过去吧。 多贴心啊!只想风平浪静一般。 可只要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这件事就永远不会过去。她会反复反复再反复的被人提起。每提及她一次,那些成长经历就会被提及一起。 那是她的过往,那是她的经历,每个名人的经历都会被人给记住。她越璀璨,越是有人去提当年。 可一提当年,就总有人会被拉出来鞭打一次。 她的嘴真的很软很软,说出的都是最戳人心的话。可柔软和锋芒,哪个才是利器呢? 当她收敛了锋芒,浑身柔软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跟满身锋芒处理这件事得到的结果不一样吗? 其实是一样的!一样一样的。 如果非要说差别,那差别只能是这么处理,她片叶不沾身,谁也没有理由指摘她。 罗群觉得当时在路演时候说那话的桐桐是真诚的,她信了。 可现在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把玩着粉丝送的小玩具的桐桐,也是真的。 她的伤心难过好似就那么一瞬,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她是真的过去了,还是只在自己面前演戏?罗群觉得她有些分不清楚了。 有时候看一件事情,等看的不分明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结果,对吧?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相关人,除了她之外,谁也没真的落到好。 桐桐抬眼看罗群:“怎么?还有事?” 罗群摇头,没有什么事了:这个孩子身上有非常复杂的属性,越相处越是叫人觉得神秘,越是觉得她不简单,叫人看不分明。 她身上有两种特别矛盾的气质,大善又似大凶一般! 罗群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桐桐目送她出门,然后将手里的玩具又摆回去。 原身死了,如果自己没来,那一切都会过去,悲痛也会消失的。 可自己来了,林雨桐活着呢,事情怎么会真的过去呢?这么一大活人摆在这里呢! 爱,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 桐桐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雪花:“所以,这就是因果。” 54 但行前路(54)三更 但行前路(54…… 但行前路(54) 《绽放》的票房不错, 元旦假期不长,但是很多真的都是八百年不上电影院的老年人去看电影了。 这个真的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情况。 年轻人要上班,老年人又不用。很多退休了老人就会结伴去看一场电影。 采访的记者就问:“几位阿姨经常看电影吗?” “第一次上电影来!以后在电视上也能看……这不是觉得桐桐那孩子挺不容易的, 来支持嘛!演的挺好!这么懂事的孩子就得支持。” “周末也叫我儿子带着媳妇来看看……我儿子整天抱怨我跟他爸,又是这不好,又是那不对的……我觉得小姑娘挺正能量的……说的都是大实话……” “是!小姑娘长的那么好, 当妈的也是狠心。我对着镜头跟桐桐说几句吧……孩子,没事, 往前走吧,过去了就好了……” 而周末呢, 年轻人就多了。 他们对这部影片的感觉就是:“故事性不太强, 但人物诠释的挺好。演技很自然,很朴素……关键是林雨桐是个狠人呀,她是真按照花滑的专业要求在完成动作……这一点我就觉得她很认真、很敬业、很真诚, 没有在糊弄观众。从宣传冰雪运动来说, 我觉得能拿满分。但从电影角度,我觉得七点五分还是可以的。” “有没有因为她个人的原因来看这部电影呢?” “当然有了!我不算她的粉丝, 但她身上有很多东西叫我跟她产生了共鸣。我跟我父母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很多成长经历无法释怀, 却又不知道怎么去纾解……她经历了那么多之后, 那样的态度……怎么说呢?年纪越大, 可能越能理解。很多事情到了最后, 不过‘算了’二字而已。 我自问,真等我父母病了, 躺在病床了,我能不管吗?我不忍心!我可能会一边非常厌烦的冲他们发脾气,抱怨他们, 不停的提当年的事,一边又会照顾他们。到那个时候,在我这里应该也是,算了吧!谁叫我摊上这样的爸妈了呢。 在到处充斥着戾气的世界里,有那么一种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圣母,但却能叫我找到一种安慰自己的方式。虽然问题没有解决,那也许那个问题本来就没有正确的解决方法。只看我们内心怎么去想了。” 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这部小众题材的电影,获得了九亿票房之后,秘钥延期了。 但之后的票房收入应该也没太多,因为撞春节档了。排片肯定极其少的!所以,大致的成绩也就是如此了。 赚肯定是赚了,成绩还不错。 桐桐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大量的曝光之后,紧随其后的电视剧《风云天下》会不会包不住马甲。一露面就被人认出来,这就麻烦了。 其实最近她收到了文乐和吴曼的信息,两人都在问她:你是不是跟林雨桐有些亲戚关系呀?我觉得你们的长相有些相似。 之前两人都没提过‘林雨桐’这三个字,那时候,她们未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但现在知道了,知道的还很详细!看的多了,突然意识到跟之前一个剧组的同事有些像。 她们觉得像,但却没说两人是一个人。 但桐桐不能确定观众里没有那种眼睛特别尖的人。 在导演再一次确认:“确实要用贾男这个名字吗?” “嗯!大家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了,别没播呢,又引起争议。就用贾男的名字吧!” 为了这个,剧组还专门来工作室,跟桐桐这边签了一个合同。确认了贾男是桐桐的另一个艺名,而在该电视剧上用‘贾男’署名,是经过林雨桐本人同意的。 这中间就是过了个年!一过年这都阳历三月了,说开播也就很快能开播了。 今年这种情况,四爷都没法回去过年了。只能接那边的父母过来,在京城过年算了。 人一多,这年过的也热闹。但他们还有工作,路上耽搁两天,在这边也就三四天的样儿。好容易来了吧,还不能随便带他们出去玩。 幸而两人也不在意。 宋英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天天能看见你们的消息,比他参加集训,出去打比赛的情况好了太多了。至少现在我打电话,他秒接。我也不用担心他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了,这不挺好吗?” 桐桐就说,“回头等退休了,就来京城住。” 再说吧!孩子不嫌弃咱,但咱自己也不舒坦呀。能跑能跳的,自己过,那多舒坦呀。可这话还不好意思现在说,“等真的退休了再说吧。” 桐桐和四爷应着,转脸又把人给送走了。 剧要开播了嘛,开始预热宣传了。 群里都在那里嚷嚷呢,贾男的社交账号是哪个呀?怎么搜来搜去的,都不是他。 可不就是吗?这个人自从杀青之后,就神秘失踪了。说是拍片吧,可这拍片提前都是要备案的。文乐把去年备案的剧都排了一遍,没听说要闭关训练的,也没听说哪个剧组用了一个叫贾男也人呀。 能到这部剧里演男二,那到其他剧里,至少是个男二。可真没有这个人呀! 文乐联系导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之前我联系他,他说三四月份能见。那咱们剧播期间的采访、还有宣传剧的综艺,他是要参加吗?” 刘学觉得以前的借口不能用了,只能说,“最近,贾男家里出了点事……尽量吧!至少剧播完之后,一些活动她肯定会参加的。” 文乐也没多想!毕竟,都猜贾男是富二代。那人家家里有事,也说不准。 大家就都以为贾男忙私事呢,然后大家每天在群里各种的交流,桐桐偷偷窥屏,不敢冒泡。 电视剧一共三十六集,三月招商就招满了。 宣传的时候,这部剧从言情改为权谋了。 古代权谋剧,上星了,并且在网上T视频同步播出。VIP可以在第一天连续看五集,之后每天更新两集。 播出日子订在三月二十八。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喊四爷:“你的账号呢,我这个没冲他家的会员。” 四爷:“……差那十八块钱吗?” 不是钱不钱的事,这不是能用吗? “冲吧,给剧赚热度。” “那是给主演加热呢,又不是给我加热呢。回头等播完了,我再冲会员。” 看这小心眼动的?! 先把电视打开,第一拨的独播卖给京台了。 四爷就说她,“海报、剧宣、花絮都已经出来有几天了,也没见谁说南俊如是你演的。原著粉还都在夸南俊如长的好,很贴合原著。怕什么?” 心虚呀!这不是要骗几个人,这是要骗过这么多人的眼睛,并不容易。 工作室的人也都守在办公室,随时注意舆情动向。 就在这种大家都觉得跟她无关,但只有极其个别的人知道,这玩的其实是心跳的情况,开播了。 电视开着,桐桐这次看的可认真了,片头和片尾这都是要很注意的。 然后看到领衔主演:雷霆 文乐 再之后是南俊如跨马游街和杜若身着凤冠霞帔的一段,然后出现字幕——主演:贾男 吴曼。 桐桐手机一响,是黄颖发来的消息:干嘛呢?出来吃饭。 “看电视剧,《风云天下》……你也看看呗。” “你出演了吗?” “你先看去。” 行吧!没人陪着出来吃,就点外卖自己吃呗。 打开T视频,然后一看还真给看进去了。 她其实不是太吃文乐这一款的颜,说实话,那个南俊如的五官都要比女主精致。当然了,这是咱的认知嘛。 而且,这个南俊如看女主的眼神叫人很舒服,就是那种眼里有情但是无欲的那种感觉,很纯粹! 她现在特烦那种,‘女人,我想一口吞了你’的那种感觉,感觉油,看了会消化不良。 这个南俊如叫女人很舒服,他看人的眼神是那种……尊重、多情,不亵渎。 天哪,这眼神太杀女人了。 事实上,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评论里都是这种感觉。好些观众都在说,咱不敢跟安歌抢二皇子,但是南俊如可以分我一个吗? 什么反派不反派,我不在乎。 这一看,就是五集。 五集看完了,黄颖想起来了,南俊如是不是跟桐桐有些像呀! 她还给桐桐发语言:“你没觉得像吗?有些像的吧。”不过圈里撞脸这种的也不稀奇,“挺好看的,你在里面客串了吗?是跟这个南俊如演兄妹还是姐弟。还别说,导演挺会找人的。” 桐桐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你先看吧!自己找答案。” 再去关注舆论方向,大家讨论的都是剧情。比如说,原著粉觉得改动挺大的,但整体剧情还挺好的,不是单纯的言情了,应该是升华了一个度。这个在现在挺难的。 紧跟着,各种舆论媒体报道,都聚焦在网络的改编上。有些被魔改,不被认可!但这个被改的好,对吧?就要夸嘛! 导演一瞧,风向挺好。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是对南俊如这个角色提出看法,反正他看见的都是夸赞的声音。 观众夸赞南俊如眼神干净,夸赞南俊如的爱慕如清风拂面,夸赞南俊如长的俊美,选角合适。 唯独没有人说这个人娘气!也没有人觉得他脂粉味儿太重。 然后导演便大胆的,剪辑了一些花絮给放出来了。 就像是演员们和编剧现场推翻剧情,提出哪里是不合适的,应该怎么去表现。这是整个剧的创作过程。 花絮里有一些情节的预告,比如,雷霆说:兄弟,你长的太好看了,我差点把持不住。 观众看了也只哈哈哈,依旧没有人认出这个贾男是假男。 但是,紧跟着就热闹了。 第二天,一条‘全网寻找贾男’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因为很多人想找这个人关注一下的的时候却发现——娱乐圈查无此人! 55 但行前路(55)四更 但行前路(55…… 但行前路(55) 剧播的很好, 开年以来的大爆款! 情节紧凑,人物饱满,不管是女顶流文乐, 还是大一线雷霆,在剧中都有稳定的发挥。文乐饰演的安歌,有小情有大爱;雷霆饰演的二皇子, 磊落光明,照亮人心。 再说配角, 简直太出彩了。不管是饰演南俊如的贾男,还是饰演杜若的吴曼。虽然都是新人, 之前没什么作品, 但是他们在这部剧中的表现,丝毫不比两位主演差。 如果说杜若在剧中的仪态还有些僵硬的话,那南俊如简直浑然天成。 从文质彬彬的寒门士子, 到肆意潇洒的红袍状元郎, 一直到站在朝堂上,出‘剑’必杀人。 这是一个有爱有情, 却又绝对不拘泥于情爱的角色。 很多观众都喊疯了:说实话,选崇拜的偶像, 我选二皇子司空云;选男朋友和老公, 我选南俊如。 南俊如才是那个能过日子的人呀!有他在, 你不用为任何事去牺牲。 他永远都知道他要什么, 便是他不能一往情深,但谁的爱情里能饮水饱呢? 他有情, 也有心为你而发奋向上,这是优质男呀! 还有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风度,简直太爱了。 而吴曼饰演的杜若呢, 她是个坏人吗?不是啊!她是个很理智的姑娘。爱而不得,进而求存,何错之有呢? 再看看剧组讨论剧情,就觉得每个人都好用心。而且,这个贾男也太牛吧,他的逻辑好清晰呀,而且,他这个人真的很好。作为配角,他说:不能喧宾夺主。 因为喧宾夺主,所以每个人物才这么出彩。 关注到这个人了,大家关注的就有点细致了。 比如,她在剧组跟两位女演员之间,有互动,但都是那种保持距离的互动。便是去扶对方,也一定轻轻抖落袖子,用袖子遮住他自己的手,然后隔着袖子去扶。 大夏天的拍摄的,女演员裙子下面是短裤,不带下面的话,她们都把裙子撩起来露出腿。可这个贾男从来没有把视线落在女演员的腿上。 当然,男的更没有。 他像是没看见一样,时刻保持着君子之德,非礼勿视。 所以,爱南俊如吗?爱!爱贾男吗?爱! 真的!特别爱!真就被圈粉无数,追着剧组问:贾男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像是剧组的演员都要被采访嘛,文乐被问了,她就笑,“我之前还联系过他,说了几句话。后来,听导演说他家里出了一点事,处理一些私事。但他自己肯定挺好的!他自己也说了,应该在三四月份忙完。要是剧播期不能出来见大家的话,剧播完一定能见。这小伙子挺好的人,真的!人又帅,又绅士,还特别有才华……我也很想见他了!真的!” 而雷霆呢,也怕人误会花絮里的事,一个劲的强调:“开玩笑的!贾男这小子挺爷们。别看长的那么精致……但真特爷们!文乐老师没好意思说,那是给我面子呢。其实我没贾男这个小年轻力气大,回头叫导演把花絮放出来,给大家看看,我没关系的!我老人家了嘛,对吧?就是我抱不动文乐,我俩那个费劲呀!但是人家贾男抱起文乐……我的天啊!文乐第一次对自己的体重自信起来了……” 然后导演真就有放花絮,雷霆和文乐两人走了好几次戏,文乐那屁股坠的都快挨着地面了。可换到贾男这边呢,轻松的给抱起来,不拍了,还等着叫文乐把脸上的水处理了,这才轻轻的把人放下。 吴曼呢,第一次接受这种采访,也紧张,“贾男哥这个人……特别好!拍摄的时候也愿意探讨,比如举杯子,转盘子,起身坐下,整理仪态……他给了很多好的建议。真的人特别好!就是应该很忙的,杀青之后就直接走了,也有半年没见了。一直请他吃饭,谢谢那段时间的照顾,都没有这个时间……这次肯定能见到。” “很期待跟他合作?” “当然!希望他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花絮里看到了贾男了,那不是南俊如,于是,大家自然就觉得就是有贾男这个人。 而剧中所有的合作的演员,他们说的那些话里,没有一个人有别的方面的暗示。 于是,便是有观众觉得像,但也真没人敢想,说那是林雨桐。 甚至桐桐的评论区里,留言里贴了很多南俊如的剧照:大家比一比,是不是有些像。 有那说话不过脑子的直接就说:是你爸的私生子吗? 下面马上就有人怼:桐桐像爸爸也像妈妈!她爸妈就生了她一个。 什么私生子?私生子眼睛能像,其他的能像吗? 桐桐默默的看着,也不言语。 导演在被京台采访的时候也说了,“贾男会跟大家见面的!我们打算筹备一个粉丝见面会。随后就会大家关注我们的官方消息吧。” 一共是三十六集,电视台十八天就播完了。 放在网络平台上,也就是半个月的工夫。 剧情越是到后面,各种抉择之下,每个人物越显魅力。 他们的命运,由他们的性格、成长背景、教育环境所决定,自然的走到了走到。他们有成长,有选择,有情爱交织。 最后,男女主以身去殉他们的大义,南俊如能杀而不杀。 安歌看着南俊如,问说:“是因为我吗?” 南俊如从马上下来,慢慢的扶起安歌,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安歌,伸手扶起从树上掉落的她一样。他的眼里亦情愫,但却点到为止。他跟初见安歌一样,扶了,然后迅速的收回了手。 终点,又好像是起点。 二皇子起身,满身是血的走过来,看着南俊如:“当日,南卿曾劝本王杀了前太子。今日,怎么改了?杀了孤王,才是你南俊如。” 南俊如慢慢的躬身,虔诚无比:“不杀,并非全因为安姑娘。”他抬起头来,眼神幽深,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一字未吐,只躬身道:“殿下上车吧,臣叫人送你们离开。” “不悔?” “不悔!” “你回去如何交代?” 南俊如的嘴角勾起,未曾答此话。 马车悠悠,远去了。 南俊如在站在新帝身边的时候,才给了远去的马车一个回答。 他说:“臣需得给谁交代?” 这是给新帝质问的回答,也是给离开的那人一个回答。 结尾的时候,镜头由远推进,从远处的马车一直往高处的城墙推。 城墙上,新帝一脸质问之色的看着南俊如,南俊如云淡风轻:臣需得给谁交代。 而后,新帝面色变了,皇后意味深长。 南俊如嘴角勾起,风吹起了衣袍,镜头再由近及远,仿佛他才是那个君临天下之主。 然后全剧终了! 可看完着剧,却叫人觉得意犹未尽,总觉得应该有第二部。 新帝、皇后还有权臣,这三者之间还应该有一番龙争虎斗才对。 邵敏大喊一声:“炸裂!”我都爱上南俊如了。 人都崇尚英雄,可英雄能敬慕,不能爱慕。 真正令人着迷的还得是南俊如。 观众在不停的刷弹幕,给评论:跪求原班人马第二部。 而关于角色的讨论更是热烈,南俊如的热度与男一女一的热度几乎是一样。 可以说导演当初设定的三主角的目的其实达到了,整个剧分布是均衡的。 而且,它不仅在国内爆了,在国外一样爆了。尤其是亚洲国家,大多数东南亚!角色的热度极高!且国外也在传,说这个演员贾男极其神秘,他只出现在花絮里,其他的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 剧方办这个粉丝见面会,桐桐发愁的是怎么去呀? 她问导演:“您觉得提前公布怎么样?” 导演拒绝了,“我觉得还是现场公布比较好。你先扮上,到了现场再卸妆,怎么样?你的素颜我觉得没问题。” 桐桐没经过这样的事呀,“大变活人吗?” “对!咱们把时间设置好,几点开始卸妆,咱们几方的平台同时公布,怎么样?”这个可以提前设置时间的。 桐桐再一次跟他确认:“您真的觉得这么着更好?” “观众喜欢这个角色,你得叫他们再见一眼真人吧。”要不然更意难平! “行吧!您有经验,听您的。” 如果这样,桐桐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这中间说不定要换装的。 她心虚的慌,问四爷说:“你陪我去吗?” 不去!你这个骗人家感情的小骗子,我看你拿什么给人家当老公。 为了保持神秘,导演特意安排了,叫桐桐迟几分钟,等大家都上台了,自己再过去。 然后桐桐一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 大黑也在现场,她发现贾男跟林雨桐像,她想探一探这里面有没有别的秘密。因为要找秘密,所以压根没跟林雨桐,不知道她此刻就在后台。 桐桐在后面,听着外面数万人的场子山呼海啸的喊着:贾男——贾男—— 导演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大家都想见贾男!那么,我们有请——贾男!” 任萍拿了斗篷,给桐桐打起:去吧!没事。 桐桐一身状元袍,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台上的人都对着她笑,台下的观众尖叫声都快掀翻屋顶了。 桐桐拱手行礼:“小生南俊如有礼了!” 尖叫声比刚才更大! 前面的剧粉姑娘不停的蹦着喊着:“贾男——我爱你——”嗓子都喊破音了。 桐桐赶紧看导演:您确定现场公布是个好主意? 导演:那你说怎么办? 桐桐:这些粉丝太疯狂了,我现在都想着,咱不行就编个借口,叫贾男出车祸死了算了。 要不然,拿什么还人家老公呀?! 导演白眼翻她:别闹!原计划进行! 桐桐看着乌泱泱的人: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56 但行前路(56)五更 但行…… 但行前路(56) 状元郎一身绯袍, 衬的面如冠玉。 大屏上五官清晰,真的是剑眉星目,如清风朗月一般。 当中间站着文乐和雷霆, 贾男站在了文乐的身侧。他长身玉立,风姿卓然,比文乐更精致, 比雷霆更俊美。 下面的人喊破了嗓子,有人不停的哭着喊着, 不停的叫着‘贾男’的名字。 贾男好似有些含羞,低头微微一笑, 这是一种跟剧里完全不同的风情, 太撩人了。 下面一声声的喊着贾男,桐桐不得不拿起话筒,“嗳——嗳——嗳——我在!我听见了!你们的喊声我都听见了。” 下面的尖叫声依旧如潮水一样, 把桐桐都给整不会了, 站在这里真的有点心虚了。 她越心虚,越脸红, 越像是害羞。越是害羞,下面的人喊的越是厉害! 外面还有更多的粉丝, 他们聚在附近, 把外面的广场都挤满了。外面大屏上正在直播画面, 其实通过手机就能看!可这些粉丝都都是过来了, 也许一眼也看不到,就是想距离他近一点, 再近一点。 里面的喊声,外面的喊声,一声声的重叠在一起, 桐桐感觉今儿闹不好要下不了台了。 雷霆还调侃:“这小子,就他一个人扮上了,也没通知我们!下一场,下一场咱们都扮上。” 这可把粉丝的热情给点燃了,喊着问:“下一场在哪里?” 刘学挠了挠头,这玩意是有点心虚。 但是,事总得说的。 他也准备好了,“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喜欢南俊如这个角色,当初选角的时候可以面试了数百个。可是都没有敌过我收到的这一段视频……” 然后大屏幕上放着桐桐最初发给导演的视频,是状元郎走在皇宫大内的视频,很短,可却足以叫人惊艳。 “这位演员跟我说,她看了剧本之后,一眼就看中了南俊如这个角色。为了拿下这个角色,先给我拍了这么一小段,着实是惊艳!后来,我又亲自面见了这位演员,当时我们约在茶馆见面。我这里也有一段视频,大家看看!” 视频是在茶馆见面那次,出现在镜头里的其他人被大码了,没有了状元郎,只有一个寒门学子。服装跟剧里还不一样,算是一个新的没出现过的形象。 那种拘谨,那种不自然,真的就是南俊如本尊。 导演就问:“看了这两段视频,你们觉得,我……包括我们的主创团队,选角选错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除了她,世间再无南俊如。” 是!我们超爱。 “可最初,这个决定很难下,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下面就有人喊:“他是新人,没有作品?” 导演摇头,“吴曼也是新人,也没有作品。我们试戏之后觉得满意,也就同意了!南俊如的戏很好,大家的喜欢就是证明。这些见面片段,足以说明她的演技没有问题。所以,决定难下,绝对不是因为她当时没有作品。” 雷霆就搭茬:“肯定是因为我没有贾男帅呗。” 下面大声起哄!这是调笑他说把持不住那个事。 雷霆直接绕过文乐,把胳膊搭在桐桐肩膀上,“别瞎说呀!我俩是兄弟,都是直的!这小子爷们着呢。” 下面更大声的起哄声。 桐桐深吸一口气,看导演:“……”要不还是算了吧!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那边雷霆被文乐轻轻推了一下,“贾男腼腆,谁像你一样厚脸皮呀!”说着,就挤过来挎了桐桐的胳膊,“安歌选了司空云,但是文乐要选择的话,一定选贾男这样了。他是我见过最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桐桐:“……”姐,求别说了!真下不了台了。 那边吴曼还起哄:“贾男哥脸红了,连脖子和耳朵都成了粉色的。” 下面嗷嗷嗷的叫,纯情小男孩什么的,最招姐姐们喜欢了。 其他几个配角也跟着起哄,现场气氛好的不得了。 桐桐看导演:大家都挺高兴的,咱别扫兴了吧。 导演看了看时间,然后轻咳一声,不宣布也不行了,咱约定的时间马上到了,给家里打电话说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他强行插|入:“咱接着聊!聊为什么选她会有顾虑呢……我给咱们变个戏法!这个戏法全剧组除了我、编剧还有制片人以及出品方,在其他地方我们都变过。这个变戏法的秘密,我们藏个特别严实。” 大家都以为是设置的小游戏,鼓掌声,吆喝声不断。 然后就见后台有人端着盆,端着毛巾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 桐桐朝观众再拱手,“感谢诸位对贾男的支持,感谢诸位对南俊如的喜爱!”说完,抬起头来,似乎要叫大家看清楚他。然后这才转过身来,背对观众,背对摄像头。 然后慢慢的将头上的状元帽摘了。 里面的丸子头,这个长发扎丸子头,叫人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然后他……他……他去洗脸了。从鬓角又取走了什么,湿毛巾盖在脸上,他仰着头。 良久,他将脸擦干净了,慢慢的转过头来。 台上台下,一片安静。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素颜也清丽精致到极致的脸,但一看这张脸就知道,她是女的! 大黑‘我艹’了一声,就说了,拍什么呢,将人挡的严严实实。 她这边经典口头禅才冒完,台上拿着话筒的雷霆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也‘艹’了一声,“林雨桐——”我艹,“你是林雨桐?你肯定是林雨桐!”我艹,“导演你TM的过分了啊!” 外面大大屏上,不知道有多少守在直播平台上的粉丝,他们都是什么表情呢,桐桐真不知道。 她站在台上,看着下面:“大家,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雨桐,性别女,反串剧中的南俊如,贾男是我的另一个艺名。” 话音才落,下面有人哭出声了:“不要!我要贾男!把我哥哥还我给!把哥哥还给我。” 然后更多人哭了,“我以为……我以为我老公在剧中赢在了最后……我以为我老公能成为新晋顶流……可谁知道我老公死了……你还我老公……把贾男还我……我就爱他……” 桐桐:“……”那我这还怎么呆呀?“抱歉,各位!不是有意隐瞒。给各位带来的不快,我深表遗憾!南俊如在此,跟各位告辞。从此之后,相忘于江湖。”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不许走!不许走!谁叫你走了……把哥哥还给我再走……” 现在乱成这样了,同一时间,剧方、导演、编剧、制片、出品方包括桐桐和工作室,同时放出了消息,贾男就是林雨桐,林雨桐就是贾男。 这是一个反串表演,仅此而已。 桐桐将剧照放进去,然后附上了一段文字:很荣幸遇到南俊如,很幸运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可,很感谢剧方给了我这个机会。谢谢! 这消息一出,瞬间炸了。 竟是反串的! 连自称凤凰姐姐的粉丝都懵了,她们只觉得像,却不觉得那是自家正主。 咱家这是什么粉丝呀?认不出正主,这在粉圈是要被人笑死的。 转脸这才反应过来:我靠!太牛了吧!这是骗过了多少双眼睛呀。真没人认出来。 紧跟着,他们就说:林雨桐只是出演了南俊如吗?不是!她是演绎了贾男,再以贾男的身份演绎了南俊如。 这是戏中戏呀! 花絮里都没有人看出问题! 演南俊如不难,演的骗过跟她朝夕相处的剧组同事,这就很难了。所以,贾男才是她塑造的最成功的角色。 然后热|搜成烫搜,炸翻了整个圈子。 短视频平台,各个公众账号,都在评论这件事。 不是粉丝,纯路人的都在夸,好牛呀! 可粉丝呢,真哭死了好吗? 好些人跑到桐桐的WB,留言呢:把贾男还给我们!求你把贾男还给我们。 还有人说:我今儿没睡醒,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么大的反应,也不在导演的预料之中。网上都这么大的反应,可见现场是什么情况了。 桐桐没停留,真去了后台。 前面哭喊着,要贾男!要贾男!导演之前信誓旦旦,可这会子压根就控制不住。 桐桐不能出面,在后面转圈圈。怎么办?这么闹下去,要出事的。 她只能要了话筒,叫贾男的声音从后台传出去:“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贾男——” “贾男——你出来,叫我看你一眼,就一眼——” 呼喊声喊的桐桐心慌!她只能用贾男的声音更大量的喊:“大家好,听我句话,行吗?” 话是商量的口吻,可语气却带上了南俊如在剧中威严时候的腔调。 瞬间,场中不躁动了! 桐桐松了一口气,这数万人的场子,躁动起来发生踩踏事故怎么办? 她只能用声音安抚:“诸位……我们萍水相逢,感谢你们对贾男的喜爱。这段时间,你们一路陪伴,贾男成了你们的朋友,成了你们的一种感情寄托。这种感情出乎我的意料,也出乎导演的预料。今儿来到现场,看到这么多人,说实话,我打了退堂鼓。我在想,我要不要再以贾男的身份跟你们见面。我甚至跟导演商量,说……实在不行,就编个借口,说贾男退圈了,甚至于可以说贾男出车祸了……” “不要——不要——” “可是听见你们这么呼喊,我又觉得我该跟你们见面。贾男有你们,他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而我,不排斥以贾男的身份接别的男性角色的戏。贾男——他是你们的,只要你们在,他就一直在。他会陪伴你们……很久……很久……” 四爷退出了直播,他忍俊不禁:你是真会玩! 打今儿起,多了一个女顶流林雨桐,也多了一个男顶流贾男。 桐桐抹了头上的汗:那要不然呢?要不这么办,今儿得出事啊! 57 但行前路(57)一更 但行前路(57…… 但行前路(57) 有惊无险, 把人给疏散了。 庆功宴是早就准备好的,也想大家一起聚一聚。包下了整个酒店! 桐桐换了一身运动装,为了顾及大家的感受, 她把头发扎起来,戴了一定鸭舌帽。一进大厅,剧组的各种起哄声, 鼓掌声。 桐桐跟大家鞠躬:“抱歉!抱歉!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不好意思!” 雷霆就起哄,“我就说呢!我的反应挺正常的吧……”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 桐桐赶紧求饶:“哥!饶了我……咱不提这一茬了。” 然后看文乐:“姐, 抱歉。” 文乐上下打量:“真的是……没看出来!我真的动心了,不骗你。” “求放过!求放过。” 然后拉吴曼,“走走走!吃饭!” 吴曼抱住桐桐的胳膊,“这么着不会说我跟贾男的绯闻吧。” 咱不提这一茬了,成么? 吃顿饭, 这个要签名、那个要签名的。很多剧组的人都是给家里的亲戚朋友要的。 正经话也说不了几句,再加上这么些人, 什么也不适合说。 散的时候导演专门叫住桐桐,“说点事。” 桐桐先声明,“下一场的粉丝见面会我就不去了。”不合适! 刘学导演说的就是这个:“我觉得你得去。” “都知道是假的, 何必呢?” “你得给大家一个回归理智的时间!”刘学问说,“你是不是以前不追星。” 我当然不追星了。 “你最好是了解一下粉丝群体的问题, 我觉得你得认真考虑, 确实得给大家一个回归理智的时间。” “不是!导演,这现在是剧粉, 不是个人的粉丝, 他们是带着南俊如的滤镜的,他们把贾男当成了南俊如。如果贾男不出现,南俊如就在屏幕, 打开就可以看呀。 这个群体不是贾男的粉丝,更不是林雨桐的粉丝……我确实不排斥再接男性角色的戏,但不等于我要在生活中以男性的面目出现……” 刘学抬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取‘贾男’这个名就很敷衍,就是没想着瞒着,更没想着继续用这个名字,对吧?” 对啊!反串是艺术,我玩的很开心,做的很成功,我有认真努力,我对的起喜欢支持我的人,这就足够了。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女性,女性明星的粉丝跟男性明星的粉丝不一样。” “那我本来就是女的!” “所以呀,她们需要时间来接受!我打个比方,两人正热恋呢,爱的死去活来,然后男孩出门被车撞了,嘎嘣死了,留下女孩怎么办呢?你保证不会有殉情的?你能保证她们转脸就能从失恋的过程中恢复过来?” 桐桐:“……”这怎么能跟恋爱一样呢? 邵敏跟在边上,心说:其实比恋爱劲大!男朋友可以换,因为男朋友真的未必就是心中的挚爱。 桐桐问导演,“那塌房的男明星,他们的粉丝也就宣泄一段日子,不也没出什么事吗?” 导演看她:“前提不是塌房了吗?都成渣男了,就是给渣男找借口,也只能在心里哄骗一时。这不就跟有些糊涂姑娘的恋爱一样吗?有些姑娘遇到渣男,一旦发现,顺脚就蹬了;可有些姑娘,还总给渣男找借口。贾男又没塌,你叫人家怎么接受?” 桐桐看导演:“……” 导演就说,“贾男塌不了房,你只能给大家一点时间,叫她们慢慢的回归理智。真要是剧播期给咱演一出殉情的戏码,怎么办?凡是红了,流量起来的,没事还有给找事的,这要是有点事,能发酵的比天大! 何况现在的人压力大,很多人心理健康状态堪忧……我怕呀!我真怕有人接受不了,在你看来不是事的事,却成了压倒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桐桐:“……”这样,“您容我想想。” 行!好好想想。 回家来,她把她自己扔在沙发上,手机静音着呢,这会子一看,好多未接电话,未读信息。 她一一给回复了,这也是知道消息之后单纯来祝贺的。 而且,WB后台多了很多的关注,有一些都是老艺术家,还有一些戏曲名家。这还是罗群提醒的,因为工作室那边也被人家关注了,她就提醒,“得回关。” 桐桐将手机塞给四爷,叫他帮着处理。 然后她往四爷腿上一枕:“刘学刘导说的这个……真不至于吧。” 四爷正查看她的WB评论区,然后将一则排位高的评论拿给她看。 那是一个剧粉的留言,她说:“我是个抑郁症患者,三年了。我数不清楚我熬过了多少个夜晚,每天太阳从缝隙里照进来,我对自己说过的第一句话便是,‘又活了一天’。那天晚上,我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迈过去,迈过去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有人笑了一声,我扫了一眼,只一眼,我从对方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儒雅的男子,他浅浅一笑,我觉得一道光瞬间照了下来。这是这三年来,我唯一感觉到的美好。 那天,我没有迈出那一步。已经记不清多久不跟人打交道的我,第一次勇敢的问了路人,她追的是什么电视剧。问好了,回去的路上我怕忘了,一直念叨着剧名。然后我追剧,一直追。反复看,刷花絮,这些日子,是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不再难捱的日子。 现在,我的光要熄灭了吗? 我知道,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距离永远是遥远的!偶像永远是粉丝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我从不奢望触手可及,我只想远远的看着。偶像的背后是什么样,我看不见;我只相信我看见的!贾男背后是什么性别,喜欢同性还是异性,这些……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的贾男,他还在,他还会出现,还能像一束光一样,照亮我的人生。 林雨桐,贾男对于你而言,只是一个角色。可贾男对于我,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他是我心里的光,无可替代!” 桐桐躺着没动,然后一脸的蛋疼,“我从哪给她们变个贾男去!” 四爷只笑:该!玩呗,玩脱了吧。 “男就是男,女就是女。女人扮男人,扮的再像,可时间长了,还是会……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 桐桐就说,“她们看的是古装,不管是屏幕上,还是之前的粉丝会上。所以,她们是拿着角色滤镜看的,对吧?” 对,“所以,你要以现代装出现?” “嗯!打破幻想。我还是会扮贾男,可没有了角色滤镜,看几次她们就没兴趣了。” 四爷:“……”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但这话嘛,很不用说!你玩的开心就好。 桐桐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开始折腾着试呢,怎么扮现代贾男,能叫人觉得我是认真的,扮的挺好。又得叫粉丝知道,贾男不是南俊如。你们大可以去爱南俊如,对贾男,你们应该也爱不起来了。 于是,她回复刘学说:滨海市那场粉丝会,我会去。 “以贾男的身份来吗?” “对!以贾男的身份。” 然后剧方迅速公告,演员名单里有贾男的名字。 再次使用了贾男这个名字,而不是林雨桐,有些人就说,明知道是女的,我看什么看?也不是我老公。可其实呢,票更难抢了。凤凰姐姐加入了,很多路人都想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 到底去了多少人,会是什么场面,那不是桐桐要关注的。 她在工作室研究她的妆造,“穿休闲的运动款……宽松点……”关键在发型上,“一个是鬓角……一个头发。要是选择戴帽子,这脑后的头发,下面这一块,挨着脖子这里……得处理,理短。” 明白!就是女装把长发放下,谁也看不出来。扎上去,再戴一顶帽子,脑袋后面看起来跟男人的短发长短差不多? “对!就是那样。还得再选一件高领的打底……裤子得长一点,遮住鞋……” 一米七四,距离一米八,还得六厘米的身高差。 邵敏还在身边安慰:“一米七四,其实不低。很多男明星也就这个身高,他们穿鞋也得选高度。而且,他们的比例可没您这么好。” 咱是假的,拿什么跟人家比,别闹!这就是一场反串表演,这么想就行!认真敬业一点。 邵敏发愁的是,“您这个胸,怎么束?束起来难受吗?” 这个不归你管,我能处理!而且……我处理的好像很顺手。 邵敏问说,“这衣服会不会太年轻、太有活力……太活泼了一些!南俊如是儒雅的,是彬彬有礼……就是最后那也是儒家中透着霸气的……这个打扮,差距太大了。” 要的就是差距!将她们的幻想彻底给打破。 “那把这些就都带上。”邵敏帮着收拾,又问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那天你们走你们的,我单独走。” 嗯? “嗯!票给我,你们带行李。还是同一个航班!” 你怎么走呀? “别管呗!我还能丢了?我扮贾男没人认出来,你觉得我扮其他人会被人发现吗?” 任萍不放心呀,放下手里的流程表:“尹总送你?” 送吗? 她打电话问四爷:“你是送我呀?还是干脆跟我一起去?” 四爷正在办公室看游戏界面,一听这话就哼她:“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近距离围观,多有趣呀。 四爷的手敲打在键盘上,“人家姑娘们想见她们的郎,我这个郎的郎要是被她们给看见了,她们不得受刺激呀!” 桐桐:“……”神特么郎的郎!! 58 但行前路(58)二更 但行…… 但行前路(58) 四爷觉得没必要去躲猫猫, 不红的时候,粉丝也不多,躲躲猫猫没关系。现在才红起来, 追的人多了,越是找不到你,他们越来劲, 越多的人来抓你。可能跟你的初衷相违背了! “老老实实的,开个VIP通道。”这是最安全的, “要不然我不放心。” 桐桐:“……对我有什么不放心?” “你有这本事,瞒着呀!省的咱俩出去转转,还得防着人。” 桐桐:也有道理。 于是很高兴了花了一笔钱,车停在入口,下了车三五步就进去了。 粉丝和代拍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连帽衫的人影, 很高很瘦,半低着头, 戴着口罩,那帽子特别大,遮下来额头和眉毛都挡住了。 等人进去了, 再返回慢放的时候竟然发现脸根本就没拍上。 所以,这是林雨桐吗? 再细看竟然连手都没拍上, 全程手都在衣兜里插着呢。左边肩上背着个双肩包, 就是一款很普通的运动品牌的包而已。 倒是身边的助理、执行经纪、保镖兼摄影大哥,被拍的很清楚。 顺利的飞过去, 直达酒店。 大家都以为桐桐还是会以剧照的样子出现, 却不想集合的时候发现走来一小伙子。 小伙子走路吊儿郎当的,酷拽酷拽的。 众人:“……” 怎么了?不行吗?不是都喜欢南俊如那儒雅的笑吗? 我今儿就不笑,还喜欢吗? 刘学上下打量了桐桐一眼, 然后转着看了一圈又一圈,“你这个……还能这么打扮呢?” “可能也有破绽,反正我就能扮到这个程度了。” 文乐一路都在问:“要是更喜欢怎么办?” “角色滤镜一碎,什么都破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横竖最后一场了,我再不出席了。” 都有工作要忙呢,这可不就是最后一场了吗? 吴曼一路观察,这就是贾男呀!他嚼着口香糖,满脸的漫不经心。坐在那里也叉开了腿,左脚踝搭在右腿的大腿上,脚一晃一晃的。 不是林雨桐那样的知性美人,也不是南俊如的儒雅俊美,这就是妥妥二十来当岁的有点小叛逆在身上的精致男孩。 下车之后,也是双手插裤兜,跟在雷霆身边,两人的步幅都挺大。 雷霆一眼一眼的看她,“不是……妹妹,你这样我……难受?” “今儿是兄弟,哪来的妹妹。” 雷霆:“……”煎熬啊,“导演也是为难人。” “当时签合同了呀!”桐桐叹气,“配合嘛!” 等站在台上,桐桐就是个又冷又酷的少年。 下面的尖叫声能将人的淹没了。 桐桐:“……”叫什么?我是女的,你们都是知道的吧。 她看导演,导演低声跟主持人交代了一遍。 然后不管是节目环节还是做游戏环节,主持人都不找贾男。 于是,桐桐就负责站着。 可饶是站着,到了粉丝提问环节,还是有粉丝会问:“贾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话一问,下面笑疯了。 桐桐瞪着眼睛,满脸都写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问什么。 下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喊:“问的是贾男,跟林雨桐无关!” 行,“我喜欢……理智的女孩!”懂了吗?直白吗?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拍戏呀!有合适的角色就争取看看。” “我们说的是贾男。” “明白!我说的也是贾男。” “那有什么要跟粉丝说的吗?” “贾男跟粉丝的关系就是,彼此保持着距离……距离太近,都挺受罪的。你们想象中的,贾男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相信你们愿意相信的,只要觉得愉悦,那他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如果不愉快了,那就相忘于江湖,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 “那你会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吗?” “拿作品交朋友,我觉得更踏实。” “我们其实没想到,你会这样出现!” 桐桐点头,“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既然短期内你们觉得贾男这么重要,我有义务给喜欢他的人一个交代。” “谢谢你,我觉得我心中的贾男,具象了。” 桐桐朝她点头,那就行了!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不笑的时候,瞧着挺怕人的,再没有人来问了。这是跟南俊如完全不同的!、 但是,大屏幕上他的脸真的太杀人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锐利。 整个见面会,他就像个布景板,站在那里看着下面叫嚷,看着台上别人玩耍。 无数的镜头对着她,各个角度的拍。 这件事的结果是,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贾男的粉丝开始专注整理这些图,一帧一帧的抓图,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应该是限量版的。除非在剧中,贾男这么生活化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机会应该不多了。 所以,这大概就是喜欢的人留下的唯一的属于生活的影像。 而林雨桐的粉丝和路人粉,甚至不是粉丝的人,他们都在找破绽。角色中的,那是能后期剪辑出来的!包括花絮,不也是剪辑出来的吗? 只有现场的活动,每个人都能拍,什么角度都有,咱们一起找找破绽看。 这一场,明显没有激动到疯狂的情绪了。也许是路人粉和粉丝凤凰掺和了进来,情绪这个东西是会传染了,所以,很平稳很平稳。 结束的时候都很晚了,坐车从地下车库出来,外面依旧有很多很多的粉丝。有雷霆的,有文乐的。各有各的灯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而这些人群里,有许多的凤凰造型的灯牌,凤凰是火红的,身上一个‘桐’字,闪着金黄色的光。 结果洗了个澡出来,邵敏发消息:林老师,热搜又上新词条了。 “是贾男的新造型吧。” 这个两小时前就上了。 “那是什么?” “两家粉丝吵起来了,吵上了热搜。” “跟谁家吵起来了?”文乐还是雷霆? “林雨桐的粉丝和贾男的粉丝吵起来了,吵上了热搜。” 为什么的? “贾男的粉丝要从‘凤凰’里抢一个字。她们说林雨桐的粉丝是凤哥,喜欢贾男的是凰姐。” “然后呢?” “然后粉圈都跑来围观咱家吵架。” 桐桐:“…………”随便吧!她们高兴就好!自家撕自家,总比跑出去撕别人好。 她现在是真觉得,真人少出现在观众面前,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粉丝,都是最好的。 回去之后,罗群给了桐桐一堆东西,“你看看。” 一厚沓子,这是综艺的邀约。一看开出的价格,桐桐抬手给捂住了:“这么多?”我的天啊,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吧。 罗群看她:“心动了?” 桐桐全给推走,“不不不!没必要!”真不用。 “价格不动心?这已经最顶级的价格了。” 桐桐摆手,“不去!不要诱惑我,真不去!关键咱也不幽默,也不会综艺那一套。这个钱再多,咱挣不了。” 罗群又推另一堆,“代言……看看。” 桐桐翻了几页,“这个不是……男装品牌吗?” 对!请贾男的。 桐桐直接给推开,“别闹!不接。” 罗群早有准备,回身取了几个剧本:“你最近忙,看看这些……有没有兴趣?” 代表作有了,演技大家也认了。 但是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你都需要有更多题材的尝试。 罗群就说,“作为贾男,该尝试男一,大男主的剧,你考虑一下;作为林雨桐,花蕾那个角色侧重点在专业上,你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我觉得你该考虑一个好的女性角色了。”她提醒道,“粉丝多了,人容易迷失!我就是想告诉你,稳住!你要是还想在这一行里玩,作品永远是第一位的。” 桐桐接了剧本,“我带回去看!” 可以! 晚上桐桐看剧本,四爷在刷消息,其实看一看还觉得挺好玩的。 桐桐的粉丝群体现在分两拨,凤哥和凰姐。 别管愿意不愿意,反正凰姐很霸道,愣是从凤凰里夺走一个字,凤哥还给认了。 然后两家还有约定,灯牌的话,两家得分开,凤哥的灯牌凤凰头朝左,凰姐的灯牌凤凰头朝右。 引得各家的粉丝纷纷冲到评论区来看热闹。 这家的粉丝说凰姐:狗仔爆料新晋红起来的男星有个圈外女友疑似未婚生子,是你家哥哥不? 引得其他家的粉丝:哈哈哈,她家哥哥厉害了呀! 凰姐:我家哥哥自己会生,不劳其他人代劳! “我家哥哥露胸肌了,你家哥哥露吗?” 凰姐:我家哥哥胸大,不服比一比。 “我家哥哥有喉结,你家哥哥的呢?” 凰姐:我敢说我家哥哥有男朋友,你敢说你家哥哥有男朋友吗? “我家哥哥有腿毛,你家哥哥呢?” 凰姐:我家哥哥每月都来例假,你家哥哥也来吗? …… 吵着吵着吵急了,又位凰姐直接回复了一句:我家哥哥敢穿女装,你家哥哥敢吗? 四爷一边看一边笑,还拿给桐桐看:瞧!人家笑话贾男没胸肌、没喉结、没腿毛。 桐桐:“……”有胸肌、喉结、腿毛就是男人了? 她从下面抽出一个剧本,“你看看……” 四爷扫了一眼:“警匪片。” “嗯!”桐桐点了点这个剧本,“这是个大男主,动作戏多。” “演警察?” 桐桐点头又摇头,“卧底!他得是匪,也得是警。” 那问题不大,本色出演嘛!心里这么想着,但四爷嘴上还是道:“那难度不小呀!” 桐桐想了想:“还行吧。” 四爷哼了她一声:“你要是敢玩惊险动作,你就给我等着。” 59 但行前路(59)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59) “要演男主?”导演孙生民看着面前的姑娘, “你要演男主?” 桐桐点头,“对!我看中周旋,也就是龙哥这个角色。” 孙生民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我是邀请你出演女主, 你可以看一下,这个女主呀,其实也挺契合你的。她也是你没碰过的角色,女警,戏份不小……” 桐桐明白, “您给我机会,让我试一试。我知道, 这部戏主要在于动作, 我不用替身, 我可以独立完成。” “这打斗和运动员的动作不一样。” “我知道!”桐桐笃定的看着他,“这样行不行,我占用您半天的时间, 您跟我去个地方,行吗?” 孙生民都笑了, “你一个姑娘家,这要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呀?我怎么跟你爸交代?你也不缺钱……” “可我们现在很少能拍出好的动作片了!以前的动作片在国外卖的很好,但是现在越来越少。一方面是能真正打斗的这方面的演员也越来越少了, 另一方面是特技的加持显得演员本身的能力不那么重要了!但我觉得人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您给我个机会,我试试……行吗?” 其实男主选了三个,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一个是因为价钱没谈拢,一个是档期得等,一个是前天本该来了,结果遇到台风, 耽搁了行程。说是今天到,说到的晚上一起吃饭的。 结果呢?横插一杠子,贾男非要试戏。 看在他对武打动作片这么执着的份上,“走吧!晚上五点半我必须得回来。” 时间足够了。 开车往城外的一处学生暑期训练营,现在不是假期,这里空闲着呢。 之前已经叫人租用了人家的地方,只后半天不接待人,用一下就行。开门的接了钱连老板都没通知,这事就成了。 车子一直开到了里面,里面荒草遍地,设施倒是真有。 桐桐一身运动装,将袖子撸起。然后直接跑了出去,越过壕沟,翻上平衡杠,从一个个的障碍物上顺利的穿梭过去,再前面就是三米高的墙,她双脚一蹬,跃上了墙头,猫腰在墙头上行走,往下一跳滚入草堆。再往前是建筑的墙角,她双臂撑着直角墙体,一直上到了二楼,跳入了窗户。而后又从另一边的窗户里翻出来,纵身一跃,翻滚两下,顺利落地。 孙生民:“……”他不停的搓着下巴:利索就罢了!刚才那利索的动作里可没有一点女气。 桐桐转身走过来,身上沾满了草籽,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孙生民。 孙生民看她:“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没出道以前差点出事了,后来就开始学散打……自保嘛!” “伤到哪儿没有?” 桐桐摇头,“没有!不管是打斗,还是上上下下的动作戏份,我都能独立完成,完全不需要替身。” 孙生民心里有些动摇,这其实只是用她的第一个好处! 用她的第二个好处是,很多人会出于猎奇的心理走进电影院,看她的打斗戏,这对票房是有帮助的。 当然了,弊端肯定也有。她现在虽然流量很大,话题度很高,热度又持久,但是这些并没有经过市场检验。 现在就是这样,不仅得演技好,还得有商业价值。 好演员很多,但能演好戏,又有商业价值的演员其实还是稀缺资源。 林雨桐呢,她也不代言……所以,一时之间怎么来判断她的商业价值呢? 有些艺人的粉丝能转化成商业价值,有些艺人的粉丝……不行。 林雨桐属于哪种呢?所以,用她其实真的是很冒险的。她做女一是助力电影,做男一|是存在很大风险的。 孙生民就说:“这样……你等我消息,我要跟制片和出品方商量。” 行吧!反正我尽量争取了,最后结果如何,再说了。如果这次不行,那就再找机会。 很客气的把人家送回去了,一起吃饭肯定也不可能。 这一等给桐桐等的着急的,她都选出今年的第二部戏了,是一部年代剧。这是个女性角色,讲述的是一个母亲的一生。 对方接触她,就是想试试。因为这种剧很多当红的女演员不愿意接。 第一,妆造很土,不好看; 第二,这个女主十九岁就成了寡妇,独自拉扯孩子,后来知道丈夫活着呢,可丈夫却要离婚,另娶他人。虽然跟丈夫之间有瓜葛,但不属于男女爱情一类。现在的年轻人不太喜欢这种剧,所以,人家演员考虑收视率和题材也是挂钩的原因,也不愿意接这个戏。 论起流量和演技,林雨桐就属于能选出来的最优的一个了。 而且,她是真的胆大,什么角色都敢试!男性角色她都可以,那这个角色应该是能驾驭。 桐桐反复的看这个剧本,最后跟罗群商量:“可以接!” 罗群看她,“这个剧本你量力而行,它可能就是叫好不叫座。很多人不愿意接,另一个原因是,这得演绎从十九岁到五十九岁,横跨四十年!说实话,演的好,因为题材观众未必多。演的不好,可就砸了。现在……有多少个二十来岁的女演员敢接这种戏的? 哪怕演过的角色单一,人家也不砸招牌呀。剧方主要考虑你的流量和大众的猎奇心理,他们追求的是利益。你以后的发展不在他们的考量当中。” “我知道!”桐桐看着她,再次笃定的说了一遍,“可以接。” 话音才落下,罗群的电话响了,她愣了一下,“是孙导演,电影那边有戏。” 结果孙生民说,“罗姐,有空咱们定一下妆造,再看看。” 罗群不急不慌的应承着,“那就后天吧,后天抽个时间过去。” 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罗群指了指电视剧剧本,“还坚持吗?” “人家要是愿意等我,我就接。” 等你三四个月而已,等不起吗?行!就这么定了。 要去定妆,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头发。 头发得短,但也不能太短,“他是警察,但最后也没穿上警服,所以,他的造型多是黑老大……你给我剪成狼尾发型吧!” 这种发型,男女都能驾驭。女孩留着很干练,很飒!男孩留着也一样帅气。 桐桐剪好了头发,自拍发给四爷:怎么样?漂亮吧。 四爷点开看了看,不用化妆我都能想到你混子的模样了,“漂亮!” 桐桐满意了,扭脸却看见邵敏拿来了花衬衫甚至于花西装之类的东西,她:“……” 邵敏给挑,“这都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咱们跟其他人不一样,咱们换衣服麻烦,得提前准备的差不多才行……” 桐桐嫌弃的看看这衣服,“谁告诉你黑|老大就是那种花里胡哨的?” 他自己选了一款黑高领打底,然后选了一款同样黑色的软面西装,“就这个了。” 不是!这么穿着,像是谁家的贵公子。 桐桐不搭理他们,自己进去换了,出来之后慢悠悠的走着,冲着邵敏吹了一声口哨,不怀好意的眼神就她身上一扫,邵敏不自觉的用手里的东西挡在胸口,朝后一退。 贴住墙了,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她:“……”瞪着眼睛看过去,那痞气十足的人……我艹! 桐桐抬起手,食指在她下巴上挠了一下,抬手一勾:“走了!” 桐桐戴上墨镜和口罩,头上戴了一顶渔夫帽,下楼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拍,抬头看过去,应该是离的远。 现在这拍摄设备是牛,距离再远都能看个差不离。 是!大黑看着屏幕,是能看见,但只能看见西装……不一定是男式西装,现在很多服饰都很中性。头发肯定是变了,是贾男?还是林雨桐?不能确定。脖颈后面那么长,男女都能留。 所以,她这是要去哪? 桐桐说司机:“你开快点……”看看这人是干嘛的!快了跟着,慢了也跟着,那必然就是被人跟踪了。 罗群不在意这个,她在跟圈里的人打听呢,看这变这么久才给消息是为什么的。 结果一打听,原定的第一人选,打戏还不错,手上有一些真功夫,先是价钱高,这边预算超了;第二个呢,档期排不开,要接也行,得等到年底;第三个听说都谈到最后一步了,可问题出在拍戏过程中如果受伤怎么赔付的问题,双方有了一些争执。 等再回去找第一个的时候,人家原地提价两成。 第一个二次拒绝,剧组又找第三个谈,赔付的价格可以再提,上保险等等。但人家有脾气,可能觉得剧组对演员的关怀不够,抻着呢,不说接,也不说不接。只说这边有个商务合作,需要等他们一周。 这把孙生民的脾气都激起来了,“去球吧!老子不用你了。” 桐桐这才被找来了,这个角色拿的,当真是一波三折。 约得地方在酒店,会议室里坐着的人还不少。 人一进去,就有人说,“太漂亮了。” “我可以接受妆造再粗糙一些。” “细胳膊细腿的……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呢,桐桐跃到办公桌上,抓了烟灰缸,扑过去拧住这人的胳膊,烟灰缸停在他的头顶:“说谁不行呢?” 这人应该是个武术指导,看身形就看的出来。 这会子人被摁住了,斜眼看过来,就见这小子脸上不见狰狞,可就是叫人觉得又恶又狠。其实也没拧疼他,他被这么盯着,也怂了:“男哥——男哥——您爷们!您最行了,成吗?我错了。” 桐桐就笑,放下烟灰缸拉这小伙子起来,给他拍了拍:“疼了没?” “没给我用劲,疼什么?就是吓我一跳!” 何止吓了你一跳,刚才谁没被吓住?那活脱脱就是一地痞流氓恶霸! 原来恶人真不用非得给一个恶人的妆造,会演的人其实穿什么都能演的像恶人。 罗群:“……”也许她本来就是恶人呢? 60 但行前路(60)一更 但行前路(60…… 但行前路(60) 合同就这样签了。 桐桐挺高兴的, 罗群却哼笑一声,“你还当你捡便宜了?” 这么好的角色,为什么不是捡便宜? 罗群说她:“你知道人家首选的那位, 要价多少吗?” 不知道。 “一点二……” 桐桐嘴巴张那么大,“这么多?” “你知道档期排不上的那位,要价多少吗?” 桐桐继续摇头。 罗群比划了一根手指,桐桐倒吸一口气,“疯了?” “但这是人家能接受的价位, 只是制作方觉得档期等不了。” 然后呢?备选三呢? “备选三完全是被团队给坑了!他家的团队有个毛病,谁请他们家艺人, 他们得从里面扒一层皮。当然了, 艺人是否真的不知道, 我不做评论。只是听说上个电影,制作方为请他……光是给他的团队送礼,各种高奢买下来, 花了四百多万。这次估计还是老毛病,要是没你, 孙导绝对会花这点小钱把事了了,先把人签下来……你这个备胎中的备胎,自觉捡了便宜,可这个片酬, 说出去都丢人。” 不少了! “可同行得恨死你!你看着吧,网上的骂声马上就来了。抢女人的戏,抢男人的戏,自降片酬演戏,显你能耐呀?这是在坏行业规矩。” 桐桐自嘲的笑笑,“那就是我本事没人家好, 对吧?我业务水平不比人家,我不敢要价,对不对?人家要的高,那必然是业务能力强啊!人家对的起那个价钱。我嘛,能力不济,要低点……片方图便宜嘛,也都能理解吧。” 罗群白眼翻她:你真是能惹事?!天下多少人都盼太平呢?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床大被一盖,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咱们被子下面盖的是什么。你呢?钻进被窝你就蛄蛹个没完,这里露一点、那里露一点,叫外面的人窥见了里面的事这可怎么办?小心成了公敌,被大家一起给踢出去。 桐桐朝她笑,“我当时就说了,我说我这个人特能惹祸,当时您怎么说来着?” 罗群:我能想到你惹祸是这么着惹的吗?干的都是要被百家记恨,万家讨伐的事! 别管罗群怎么絮叨,桐桐心情都颇好。 回来的时候欢蹦乱跳的,四爷看了身后的罗群一眼,他说桐桐:“身上怎么有烟味?去洗洗?” 桐桐低头闻了闻,“当时一屋子的都在抽烟,染上的。”说完,自己奔着卫生间去了,“罗姐,你坐会儿再走。” “嗯!你洗去吧。”看着人进去了,罗群才看尹总,“您有话要问?” 不是我有话要问,是你的表情在说:她又惹祸了。 四爷指了指沙发,“坐!说说吧,又怎么了?” 罗群坐过去,就直接说了,“……话说回来了,在这一行里,开始有人大规模的攻击了,不是要塌,就是要飞升,历劫呢!咱塌不了,但得熬过这段日子。” 四爷就问说,“你说的那个三号人选,叫什么来着?” “屠鸿!” 听过这个名字,知道是谁了:“没事,她心脏大,谁说什么她不会放在心上。她知道她在干什么。” 罗群摆手走了,你们觉得没关系就没关系吧。 四爷看了看这个名字,然后给庄游发消息,通报桐桐的签约的事,甚至把合同电子档发给了对方。 庄游看完,问说:片酬只给这么多? 四爷干脆打过去,“她没多要,这个价位来说,是合适吧。” “以她现在的咖位,这个价格偏低了了。回头我问问罗群!” “她是反串,人家用她,也是冒着风险的。她觉得可以理解!” 庄游皱眉,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要的价格低了,其实是给自己招祸。” 四爷靠在窗户边,用喷壶给花卉喷洒,“最怕的其实是同期的同题材电影,做比较,对吧?价格是业内知道的事,业务能力的好坏,却是观众能直观感受到的。 桐桐这两年散打拳击各方面也没落下,这才冒险接了这个剧。我其实是想问您,这个屠鸿,他的业务能力怎么样?尤其是在动作片这一块,过关吗?我搜了一下,他出演的多是偶像、小言情类呀!” 庄游对这些演员只是听过,谁能带来更高的价值,这个他是知道的。 这个屠鸿的价值还是不低的!至于业务能力……不知道,也不关注。资本只关注钱在哪,谁能赚来钱。 这么一问,庄游只能说:“我问问看!” 他其实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自家这个女婿的意思,等他打听完了,再用自己这个不算是笨的脑子想了想,才发现自家女婿这个话得这么听:屠鸿一直做偶像剧,在动作片上业务发挥能力有限,要是他敢借着这次的事来攻击桐桐,我建议同期拍一部同题材的电影,大家比对比对。反正,他的价值不低,怎么算也不会赔钱。 既能赚一笔,又能达到替桐桐解围的目的。 就是那种:可别说我抢戏了,我只是无法拍我爸的戏,怕人家议论。这最多算是交换了资源! 眼前被攻击的风险没有了,可回头一上映,实力说话! 若是实力相当,那皆大欢喜。 若是桐桐的实力比人家弱,好似也没有什么可攻击的点。 若是桐桐比对方强,那就有意思了!这一巴掌扇的,够他缓三年的。 庄游:这小子是真坏! 合同的日期就是今儿,也就是才签约,他这脑子里把可能出现的风险已经预估到了,且已经把应对之策想好了。 如今就看对方了!对方要是这么认了,此事到此作罢,互不干扰;可对方要是不认,非要唱一出是桐桐抢戏的戏码,那对不住,炮制你的各种调料已经准备好了,锅里来吧。 庄游搓了搓脸,不是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他一个打篮球的,怪不得打不好早早的退役了呢,脑子占比太重,不协调了。 就这脑子里随时能冒出来怎么整人招数的人,篮球那种纯粹的运动怎么可能接纳他? 是活该他退役! 他重新坐在电脑前面,杜成拎了包出来:“不是说去山里住些日子吗?不走了吗?” 走不了了,我家女婿安排活了,我去哪呀?干活吧。 庄游对着电脑,“那个……再叫两个年轻点的编剧来,协作出本子吧。”这么着最快,“再把老胡叫来!”这个他来拍。 而且,可以先筹备嘛!剧本……不着急,人都找齐了,再出本子也行。 果不其然,这边电影《双面》一公布即将开机,瞬间冲上热|搜。 之前有媒体爆料,说是《双面》正在与屠鸿接触,这是一部强强联合之作。也有的说,这是屠鸿从偶像转型实力派的转型之作。 结果最后定下来的不是屠鸿,而是贾男。 屠鸿那个底盘多厚实呀!一时之间,桐桐被骂的霸榜在热|搜上了。 什么不男不女,什么你一女的偏找男角色,是吃透男角色的红利了吧!什么四处抢饭吃,吃相难看,等等等等,什么难听骂什么! 隔了三天,屠鸿出来辟谣了,说大家不要道听途说,没有抢戏一说。是他经过慎重的思量,决定跟胡导合作《黑白》! 《黑白》的制作班底很牛的!胡导比孙生民牛的不是一点。 包括编剧在内,庄游这个级别的编剧,一出手那就是保障啊! 屠鸿哪里是没有好资源,明明是资源更好了。 杜成听了几天的讨论剧情,晚上就说庄游,“剧本太好的话……” 庄游摆摆手,叫杜成也去休息,“没事,你去睡吧。” 躺下了,庄游给桐桐编辑了一条短信:“我是有心帮你,但是,我绝对不会让着你。剧本是过硬的,导演是绝对的大导,制作班底更是少有企及的。上映档期我会错开,但是观众把两部电影放在一起相互比较,这是不可避免。 在工作上,我从不敷衍,更不会因为你是我女儿,我就拉这么多人一起故意弯腰给你当垫脚石。而且,我得对愿意投资的资本负责,我不能叫人家赔钱。 我在我的领域里,不会故意输掉。而你在你的的领域里,能不能胜过其他人,全凭你的本事。别人骂你黑你,我不能容;但是,我也绝对不会用资本和资源去打压他人。” 桐桐看了庄游发来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两个字——已阅! 庄游看了这两个字却笑了:陪孩子玩就是这样的,不能总让着她,那样才会真把人给惹毛了。况且,自己说的是实话!也是想把人生经验告诉她。人要往上走,只能凭本事!想出头,压别人没用。挡住了对方的光,自己并不能变的更明亮。 所以,孩子,祝你好运。 你那个男朋友心眼多,但你爸作为读书人,风骨还是剩了那么一点的,并不会真的像是他那么……那么……无耻? 嗯,无耻这个词是比较恰当的。 桐桐都躺下了,重新把剧本拿起来,反复的看。要说起业内的大拿,庄游绝对算是大师级别的!他说剧本好,那一定是在警匪、犯罪、悬疑类中故事性、逻辑性达到一定级别的。 而《双面》想在剧本上胜过对方几乎是不可能!全部推翻重新来过更加扯淡。只能说在其他地方找优点,将剧本的长处往大的放。或者是在演员二创的时候换一种演绎风格和表达方式。 动作好看,这其实是锦上添花。 电影的内核一定是剧情和情感,没有这两者,打的再好看,都是无水之萍,毫无依托。 四爷扭脸看她:“好玩吗?” 好玩呀!高手过招,最过瘾了。 四爷揉了揉她的头,来回的扒拉:好玩就行!好好玩吧。玩的好了,我再给你设置新游戏,保准叫你玩的过瘾。 61 但行前路(61)二更 但行前路(61…… 但行前路(61) 庄游一出手, 把《双面》的编剧小白给吓坏了。然后他不停的给加飞页,这里那里他都想给改一改呀。 其实桐桐能在那么多剧本中选中《双面》,就说明这个本子真的不错。当然了, 这看跟谁比了。比九成的本子要好,但非要跟庄游这种级别的在同题材剧本上较量,显然不可能嘛。 桐桐之前看过庄游些的推理,也都改编成电影、电视剧了。在十年前,不管是收视率还是票房, 或是观众的口碑,都是爆了的程度。 他靠这个变成资本, 可以说什么题材能卖钱, 他钻研什么题材。 这样的编剧, 只名头就能吓倒新编剧。 小白其实不算是新人,三十岁刚冒头,去年出的剧本拍了一部, 反响很好。今年这个他觉得进步了,也被导演看中了, 筹备期都非常的顺利,谁知道要开拍了,来了这么一下。 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小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对于导演来说, 看怎么考虑了。对方给了自己压力,但是票房的压力却减轻了。毕竟,观众有了比较之心,有很多人就会选择两部电影都去看一看,这是互惠互利的事。进电影院看电影的人,不差那三四十块钱再看一部电影。 所以, 他也从不觉得同档期的非要打架互黑才行!就像是《绽放》和《守望》,因为林雨桐的缘故相互捆绑了,结果两者的票房都不错,也都赚钱了。 这不挺好吗? 咱拍电影的目的,投资人给真金白银,没别的,就是赚钱! 从这个方面想的话,这不是坏事。 但是呢,压力还是不可避免。毕竟,咱不能只靠这一部电影赚钱,对吧?要想有以后,还得有好的口碑!若不然,谁再给咱投资呢? 这次赚了,人家会说咱是搭了顺风车了。 下次呢?不会这么好运再给咱搭一趟顺风车吧。 所以,一定不能太拉跨。这个压力是拍摄过程中全方位的,编剧有,导演有,包括置景、摄影等等的工作人员,各个处于高压状态。 桐桐跟剧组的人之前差不多都见过,包括制片和出品方,大致都见了一个面。 这次聚在一起了,才算是认识一起搭戏的对手演员。 孙生民专门找桐桐,“因着你说你能自己应付,这些有打斗戏的演员,大多数都是替身出身,真打真摔的那种。” 混混嘛,也不需要长的多周正,各种各样的面孔才更真实,而其他的能叫上名字的配角,年纪偏大一些,四五十岁的都有,他们的戏也基本没有打戏,可都是老戏骨。 “文戏不怕你接不上,就怕武戏你吃不消!” 桐桐认真的听着,“您放心,我吃的消,绝对不拉后腿。” 那就行!孙生民就介绍女主角,“卫柯。” 卫柯,二十一岁得过影后。后来……说是去国外学习去了,没再演过什么角色!这一走就是十年,今年三十一了,回来跟桐桐搭戏,出演女一。 “卫姐。” “你好!男哥。” 孙生民就笑,“二位熟悉熟悉,感情戏还是要拍的。” 感情戏没问题呀,南俊如的感情戏也不少啊,她搭感情戏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桐桐从不把这个戏看的有多难。 先开始在棚里拍摄,把文戏一次性给拍完。 跟女主有几场戏就是在棚里拍的,其他的戏得去外面取景拍摄,这个排到的靠后一点。 最开始上来的先是几场室内的打斗戏份,导演得看看桐桐到底行不行。要是撑不住,找替身还来得及。 打戏跟其他戏不同,得提前走几遍戏,因为有很多摔是真摔,很疼的。 武术指导就在现场比划,“猛的一踹茶几……人扑过去……那边得这样挡……” 那边是男演员,下不了这个手,“玻璃碴子得清理……划伤了男哥的脸怎么办?” “你专心就行,别的你别管。别怕伤了我,真没事!” 这些替身多是学武术散打的,平时混剧组做替身,真的很怕伤了专业演员。 没法子呀,桐桐就不能按照武术指导教的走了,要不然对方的动作就显得迟疑又虚假。 于是,她动真格的,踹了茶几,一拳就顺着对方的眼睛去。对方本能的就伸手来挡,桐桐抬手就揪对方的头发,对方的脚自然的就踹了过来。 噼里啪啦,打的难解难分。 但其实,凡是要磕到什么东西上了,桐桐就收了力气了。 这是试呢,真拍得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分割,身上脸上都得带伤的那种。 可这一试,对方知道桐桐能到什么份上了。然后挑起大拇指,跟其他人说,“只管上真格的!男哥行,是真的练过。” 这么着果然就好拍多了,真的来真的! 一脚下去,碎玻璃乱飞,但那真是桐桐给踹的。 敢这么打斗的,现在真不好找了。 这叫孙生民重拾了信心,没毛病。这孩子挺好合作的,动作再来多少遍都行。不喊疼,不叫苦的! 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坐在一块,嘻嘻哈哈的也没有个正行。 没多少日子,估计很多人都忘了,这本来是个女的。 正在孙生民觉得两人合作很顺畅的时候,问题还是出来了。 林雨桐对第二天加的飞页戏,有异议。 都准备收工了要回酒店了,桐桐找导演:“我觉得这个床戏没必要。” 这话一出,满剧组的人都起哄吆喝。 还有人吆喝:“男哥,你是不是不行呀?” “别瞎起哄。”桐桐喊编剧,“老白,干嘛呀!” 我的笔名叫小白,别老白、老白的叫,不爱听。 小白磨磨蹭蹭的过去,“剧本我觉的得完善。” 我也觉的得完善,这不是拍武戏,还没到文戏那一部分吗?才要拍文戏,你就扔来这么一玩意,加了床|戏?还能更离谱吗? “我知道,你觉得吸引人的眼球,人都猎奇心理,两个真实的女性,有很多人会为此走进电影院。可是拜托呀,现在不是二十年前的环境了。那个时候找刺激没途径,对吧?有些电影里有一些过火的镜头,那确实是能吸引观众。但是,现在这网络环境,你想看什么片你看不到呀?非得在一部电影里来这一出呀?想什么呢?我觉得观众现在需要的是情感的共鸣,不是感官的刺激……” 四爷来探班,赶这个点到的。现在不用避着人了,桐桐也出来一周了,他也该来了。远远的就听见桐桐跟谁大小声的说话。什么‘想看什么片看不到’,什么‘感官刺激’,这说的是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了多少内容丰富、种类齐全的片呢。 桐桐不是这个意思,她就说这个事本身吧,真的不要觉得观众有那么多的恶趣味! 而且,“这也不符合剧情和人设呀!龙哥和白灵以前是情侣,后来因为要卧底,龙哥叛了,是网上的通缉犯。白灵作为恋人,不相信这件事,要追查。两人相遇之后,为了打消犯罪集团的疑虑,就以真上床假‘强|奸’的方式打消对方的顾虑……” “情感到了,自然而然不就是那样。” 桐桐都想把飞页呼到他脸上,“男性思维里,爱就是这样吗?那我得说你这个渣男。” 小白扶了扶眼睛,“男哥——男哥——你现在是男哥,用男性思维才是对的。” “可这是不对的!作为男人,爱这个女人,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她、守护她吗?” 是在保护,是在守护啊! “可上床绝对不是保护和守护的方式!龙哥不知道他还能否回去,所以,对于挚爱之人,他珍之爱之,他希望她能平安回去,他希望她往后余生忘记他,能找个好人照顾她,安稳的过一辈子。而不是跟他牵扯起来,成为犯罪集团的靶子。这才是爱! 明知道会给心爱之人带来危险,明知道这样做会叫她一辈子忘不了,偏还这么做了?这他娘的算什么爱呀?这一出戏把龙哥的档次拉低了,这个人物身上的光环再亮,也挡不住这个行为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小白张嘴结舌,不知道怎么反驳,“那你说,该怎么办?你是龙哥,你说!” “我要是龙哥,我就自断两指,将削过手指的刀塞给白灵……”桐桐看着小白,“他们若是要验证我们是否还有关系……他们若要验证我是否真的背叛了……女友兼战友亲自削了我的手指,还不足以证清白吗?我宁肯自伤,也绝不叫我爱的人受伤害。” M的!女人的思维模式真是要命:整个一纯|爱战士。 可大部分观众可能更接受这种对爱的态度吧。 小白看导演:怎么办?又改。 改!改!改!她说的有道理,这么处理情节应该会更好。 卫柯在不远处坐着,看着‘龙哥’:他真的很会爱人,也真的很敢爱人!被她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龙哥’才还一脸的爷们,转脸就笑的跟朵花似得,一路蹦跶着朝不远处跑去。那边站着一个很高大的人,看不清脸。 她听见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俏的,“旁边有一家东北菜馆,味道可好了。我想吃铁锅炖了,去吃铁锅炖吧。” “叫人送到酒店?还是去店里吃?” “去店里,带回去就没味道了。回头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拾掇拾掇就过去,保准谁也认不出来。” 四爷不得不给导演喊话:“今晚给大家加菜,一会子把菜给大家送酒店里。” “谢谢尹总!” 嘴上谢着,人一走远就搁在背后开玩笑:“女朋友的要求高,当人家男朋友也不容易。” 那是!按这种规格找爱情,大家都单身得了! 62 但行前路(62)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62) 四爷第二天陪了桐桐一天, 他就坐在导演的边上,盯着监视器。 镜头里,龙哥背靠着大门, 防着有人撞进去一样。然后将刀塞到白灵的手里,反手抓住了白灵的手。 桐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手上的青筋一道道暴起来,跟女主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见两人对视,没有一句台词, 需得用眼神把这一段隐患的情感和决定传达出去。 龙哥攥紧白灵握刀的手,白灵不停的挣扎, 龙哥猛的一推, 将白灵推的靠住侧面的墙, 他一脚依旧堵着门,一脚堵住了白灵挣扎的去路。 白灵被堵在门边的墙角里,眼泪含在眼里, 不肯砍下去。 龙哥一边笑着,一边举起对方拿刀的手狠狠的砍了下去, 这一瞬间门,镜头拉到桐桐的脸上,她应该是按住了‘被砍的手’,其实却已经点到了哪个穴位吧。就见她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此时, 她大声的叫着,那是交给外面听的。嘴唇和脸上的肌肉都抖着,连同头上的汗都能看出她是真疼。但她眼神平静带着安抚,一边用衣服包住受伤的手,一边看着捂住嘴的白灵,无声的传递着:别怕!我很好!没事了!都过去了。 “咔——” 桐桐浑身的劲儿都松了, 揉着手叫汗水挺下来。 邵敏赶紧递毛巾,递水。 有多少人都在那里鼓掌呢:“太牛了!那汗是怎么下来的?”这个真不是妆造,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从额头鼻翼这些地方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最后汇成大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桐桐只朝四爷笑:是不是很好玩? 这种游戏桐桐玩的很高兴,那要是有一款游戏,虚拟的娱乐圈呢? 四爷起身忘这边走,桐桐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事呀? 她陪着往出走,四爷低声道:“我有个新想法,提前几个小时走。” “行!叫司机开车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 行!四爷都走了几步了,回头看她的手指,“你掐穴位抻着点……” 我有分寸! 桐桐催他,要走快走,忒的啰嗦。以前一直恨不能绑在一起,其实有点时间门,做喜欢的事,适当的分开一下,不也挺好的。 把四爷送走了,卫柯递了咖啡过来,“你们感情真好。” 桐桐接了,才要用吸管,任萍冷眼看过来了:不许随便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她递了保温杯过来,顺手没收了咖啡,“把中药先喝了。” 其实不是中药,是桐桐做的药茶,有点药味儿,是调理身体的。保持好的皮肤状态和身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桐桐将盖子一打开,一股子中药味瞬间门就冲了过来,她对着卫柯不好意思的笑:“我也想喝咖啡了……” “要知道你不能喝咖啡,就该给你点些别的。是不是奶茶也不能喝,要保持身材?” 桐桐只能点头:“是!吃咱们这碗饭的不容易。” 正说话呢,导演过来了,喊桐桐,“你来一下。” 桐桐过去了,导演递了飞页:“昨晚没打搅你跟尹总,今儿这个得看看。” “什么呀?”桐桐扫了一眼,吻戏? “就是亲一下,一下就行!恋人没有身体接触根本就不可能。你也在谈恋爱,尹总过来,你俩就大眼瞪小眼呢?” 桐桐:“……”不是!就是轻轻一下,“这怎么亲呀?亲哪呀?额头?脸蛋?” 导演倒是不限制,“你们发挥发挥……很简单,分别的一场戏……” 周围人不停的笑,越笑桐桐越害羞,这玩意有点障碍呀! 两人相对站着,龙哥的手轻轻的从白灵的脸上抚过,然后将人揽在怀里,嘴唇都要碰到额头了,龙哥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将头抬了起来,只将人搂在怀里,抱的紧了,却到底只用下巴在白灵的额头上轻轻的蹭了一下,然后猛的松开,将人推开,“等我回来……”然后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再转身来,眼里有后悔、有不舍,有释然,有落寞……最后一丝苦笑和决绝留在了脸上…… “咔——”导演手叉腰,还是没亲,对吧? 但是,这么处理也不是不行。 桐桐以为不行,她深吸一口气,“不行再来一条,换一种方式,行吗?”她又看卫柯,“不好意思卫姐,咱再来一次。” 卫柯就笑,“你是不是没跟别人亲过呀?这么抗拒。这是两人配合的戏,咱俩配合来……” 桐桐尴尬的笑了一下,问导演,“我俩比较近一点,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可以吗?” 自由发挥吧,若是不自然,还不如不亲呢。 这一次,龙哥才搂住白灵的腰,白灵就伸出胳膊,抱住了龙哥的脖子。她那么仰着头,满是深情的看着他,他低着头,鼻尖都要碰上了,白灵突然踮起脚尖要亲过来,桐桐本能的一躲,然后就笑,顺手就轻轻的捏住了白灵的下巴,暧昧又轻盈的附在她耳边问:“你要干嘛?嗯?你要干嘛?” 两人贴的很近,龙哥的声音像是有着蛊惑的力量。 白灵拍开他的手,“你说要干嘛?”说着,挣扎着要离开。 龙哥没松手,把人搂的更紧了,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用鼻尖轻轻的蹭了对方的耳朵,“留着……等我回来……” “咔——” 周围人瞬间门响起起哄声,桐桐的脸都红透了,自己给自己整害羞了,然后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腿上不好意思起来。 “可以了!这一条也挺好的,过了!过了!” 卫柯在一边含蓄的笑,“男哥太会谈恋爱了!难怪那么多女孩对男哥动心,我都忍不住要动心了。” “别!别!别!姐,咱别这样,成吗?”桐桐起身就跑了,得缓缓,这股子尴尬一时半会的过不去。 “男哥,是爷们就别怂呀!”后面还有摄影师在取笑。 尴尬也就尴尬了一会子,第二天卫柯给她送了苹果,“你尝尝这个苹果,可甜了。” 这个是没破皮的,完整的苹果。 她看任萍,任萍点头,她这才开始啃了,“是挺甜的。” “我觉得你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这么爱害羞。是不是一直只跟尹总谈恋爱,所以不习惯?” 再过八百年我也习惯不了呀,“我就是不够专业。” “我二十岁的时候也遇到了我爱的人,不到二十二岁,就跟对方去了国外。我们在一起了十年……我以为对方能庇护我一辈子,谁知道我们的爱情也一样,走不到最后……” 桐桐对这个人的过往不是很了解,“现在回来发展也挺好的!” “国内这十年变化可真大,我都有点不适应了。以后有机会了,我找你玩!你带我转转你们经常玩的地方。” 好啊! 武戏白灵和桐桐只有一场,就是白灵被绑住在楼顶那一场。拍完白灵就能拍其他镜头,之后她就能顺利杀青了。 而桐桐的重头戏才来!而且,要去国外,甚至于海上、码头、船上拍戏。 此时,孙生民才觉得选桐桐选对了,她可以在下面只有防护垫的情况下,徒手攀爬三层楼那么高,也可以在两栋楼之间门横穿一块窄窄的木板;她可以现学骑摩托车,然后就跟骑车实拍;她也可以亲自上阵,飙车乃至于演翻车的戏份;她敢驾着摩托艇在海面上狂飙,也可以真的悬挂在直升机上,在空中做高危动作。 每次一平安拍完,上上下下的都在喊:“男哥——辛苦!” “都辛苦!” 而跟着的任萍和石强等人,从最开始的反对,到来回的叮嘱,到最后拧不过都麻木了。这样的戏怎么可能没有摔打?身上、手腕上的青紫一块一块的! 罗群最开始还找四爷,拿现场拍回来的给四爷看。 四爷看了,然后什么也没说。这都是基本操作,她这不算是冒险。 因着最难拍的动作戏,配合度太高了,所以,拍摄差不多提前二十天完成了。 拍摄完成,高调杀青,迅速登顶热搜榜。 孙生民高调发博:选择贾男,是他这些年做的选择中最正确的,没有之一。 杀青宴上,桐桐穿着偏中性的西装,继续留着狼尾,时尚靓丽。进酒店的时候被大黑和其他粉丝拍到了。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大黑唯一一张拍到脸的照片。 跟了几个月,知道她在哪拍戏,知道拍的什么戏,也知道去什么地方取景拍了。甚至海上的镜头,挂在直升机上的那个,她能拍到个大概。但她一直藏着呢,不能路透,这个基本道德还是有的。 这女人真的是很拼,现在谁他娘的还这么干?技术就能做到以假乱真,为什么非得这么实拍。这么操作,只是能给剧组剩下大量的后期制作费用而已,还能干嘛? 她还知道,这个女人拍了很多物料。借着人家的场地,什么摩托车塞道上的、船上的、码头上的,她的造型师来来去去好几次,带着服装,不用问都知道,这是拍给粉丝的,但什么时候会给放出来,却真的不知道了。 今儿她还没抱希望,却不想给拍到了。 她还是很瘦,很白。 不过唯一叫她不爽的是,那个老女人等在酒店里面,那么热情干什么?早过气的影后,矫揉造作的站在那里,人没到跟前就远远的伸出手要拥抱。 话说,拍了那么一点戏而已,你小两月前都杀青了,本来就不熟,一隔开早就该生疏了。这么亲昵干什么呀? 手抬那么高,是要搂脖子的姿势。这是姐姐从妹妹那里求抱抱的姿势吗? 大黑汗毛都竖起来:老女人你给我撒手! 林雨桐你是不是虎啊,这要是叫人拍去了,也是会传绯闻的。 她这分明就是想蹭你! 63 但行前路(63)四更 但行…… 但行前路(63) 是的!有人在传绯闻, 传贾男和卫柯的绯闻。 这种事本身就很扯,结果还有人在四爷参加了一个商务会议出来,问到了四爷面前:“关于贾男和卫柯的合作,您怎么看?” 四爷没搭理, 直接绕过去了。 结果网上有开始说了, 说尹镇真的爱林雨桐吗?若是我的女朋友去拍这么危险的动作片, 我是不会答应的。 然后又开始声讨庄游, 说是作为父亲,你合格吗? 这种行为异常,总得有原因吧!亲生父亲三缄其口, 为什么呢? 有心理学博士就在短视频平台上说了, “林雨桐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她应该是有创伤后遗症。我给大家科普一下, 什么是创伤后遗症。这种症状一般分为两种表现方式,并不一定会同时出现。 第一种, 表现在身体上, 包括肢体伤残,疤痕等等, 这都属于后遗症范围; 第二种是表现在心理上。心理上,有些人会焦虑, 会情绪低落,会失眠, 甚至于自闭。但还有些人, 比较少见,但也有。那就是看到某些事物会过度的兴奋乃至到亢奋的程度。 林雨桐身边的人没有阻拦,应该也是知道原因的。这就是一种后遗症的表现。所以,我觉得, 作为媒体,作为我们大众,多关注作品,多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为好! 如果她还是对幼年的事想不起来,而这种亢奋出现的频率过多的话,我还是建议进行心理干预。” 远在新加坡的海珍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扎在心脏上,疼的喘口气都艰难。 创伤后遗症能这么严重吗? 那不是都过去了吗?不是都好好的活着……也考上大学,也成了明星了吗? 怎么就后遗症了呢? 她拨通了庄游的电话,“……你问过大夫没?是创伤后遗症吗?” 庄游‘嗯’了一声,“我也问过小尹了,她还是没想起来。这就证明……后遗症没好。” “会好吗?” “可能会……跟随她一辈子。” 海珍沉默良久:“那再是怎么样……她也该把她的命当命啊!” “你没把她的命当命,在她的潜意识里,大概会觉得,她的命什么也不值吧。” 海珍无话可说,直接将电话给挂了。她只觉得这个消息叫她如万箭穿心!所有的后悔,懊恼,直扑了过来。 自从名声起来之后,桐桐还没有接受过采访。 这次是配合电影宣传,该接受的采访她还是会接的。 记者不免问起了她的身体情况,“都还好吗?” “挺好的!我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大家只看到了表现出来的东西,但是……背后我怎么训练的,大家是看不见的。像是徒手攀岩,很多攀岩爱好者都能做到。关键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其实下面是有防护的,我上去之前,别人都试过了。从高处坠落到厚垫子上,毫发无损。 可能我胆子更大,平衡力更好。学舞蹈的,再加上花滑,我的平衡力我觉得可以跟运动员媲美。所以,很多人觉得亢奋下完成的动作,倒也不用那么猜测。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们这么猜,会让我父母觉得很难受很自责的。 我练到什么程度了,尹总是很清楚的。他支持我的任何决定,也相信我的判断。我们很好!” “那冒昧的问一句,你能想起幼年的多少事?” 桐桐摇头,“还是想不起来!只记得我爸的手上有一片胎记,在左手上,有指甲盖大小。但是脸还是看不清楚。” “会好起来!” “是!我也相信会好起来的。” 然后大家的采访一个个的都温和起来了,没有那么些刁钻刻薄的。 不仅如此,那些绯闻,瞬间也没人提了。 卫柯出来亲自辟谣:“我们是很好的姐妹,请大家健康追星,谢谢。” 然后一出来,就一大波骂声:你早前为什么不辟谣,现在出来是什么意思?心机不心机呀! 又有记者采访桐桐,“听说,你很快又要进组,这次难度更大,饰演一个母亲,是吗?” 桐桐点头,“对!我饰演的是一个一心为了子女的母亲,她有我想象中的母亲的所有美好品质。我……听过同学说他们的妈妈,也见过很多很多的平凡普通又伟大的母亲。我始终觉得,母亲永远是值得被歌颂的。我自己想成为母亲,有时候想想,又怕成为母亲。 于是,我想体会做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毕竟,人不能只困在一种情感里。我希望通过这部戏,来治愈自己,也希望能治愈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所以,我尽力把她演绎好!” 于是,这部剧还没开机,就被冲到了热|搜上。 罗群:“………………”这个操作真的是,她脑子里一天天的都琢磨什么呢? 这个孩子,是自己见过的最坏的孩子。 这部剧一旦跟她的遭遇捆绑起来,收视率真的不会低的。 她是怎么做到眨巴个眼睛,主意就往出冒的。人家都是被舆论裹挟,只她在裹挟和利用舆论!别人利用舆论会怕被反噬!可她却把舆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反噬不回来。 这天晚上,罗群带着酒去找庄游了,她主要是怕这个孩子的成长环境比庄游知道的还糟糕,要不然,是不会长成这么一副性子的。 她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说给庄游听,“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如果有必要,真的可以考虑心理医生了。” 庄游看罗群像是看智障,“她头脑很清醒,看什么心理医生?” 不是,老庄,你当初告诉我的可不是这个!你当时说了,“你说,你女儿没人护着不行!需要我护着,确保她的安全,在这个圈子,你怕她被人欺负,对吧?” “对啊!我现在也怕她被人欺负,这又怎么了?”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她?她怎么火的,怎么营销的……她就不用营销号,愣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营销了一次又一次……” 庄游得意的一笑,“用自己营销,我也干过呀!有什么稀奇的?这就是坏呀?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 罗群:“……”你脑子怕不是也有毛病吧,“你要知道,你也是她营销中的一环。” “那我该高兴呀,我对她来说,是有价值的呀!”庄游给罗群倒酒,“你呀,别把桐桐想的那么坏。在我看来,我闺女可怜着呢。她是除了小尹,谁也不信不过,包括你在内。因为信不过我,所以连你也不完全相信。当她不能全心依赖别人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依靠自己。她不能真的跟你坦诚相见,这是你的过失!” 罗群:“……” “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信不过我,所以才信不过你的,我的责任最大!这个时候,你不能质疑,不能怀疑,不能总是觉得她带着各种目的。你换个角度去想,她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她的遭遇,叫她想演个好母亲,何错之有呢?你把她想的太有心机,这是偏见。她不是说了吗?她要去治愈自己。治愈好了,不就什么都好了。” 治愈好了,她就在电影、电视剧方面站住脚跟了。所以,她会说她被治愈好了! 庄游好声好气,“你得想想,她是动心眼好呢?还是动不动就犯浑好?” 动心眼只咱知道,一犯浑现在满天下都知道。 “所以,你该庆幸,她只是动心眼了,真要是犯浑一次,这个烂摊子很难收拾的,你忙都忙不过来呢,哪里还有心情找我喝酒?”庄游把酒一收,“喝完这杯,就回去吧!你今儿说她坏话了,我不会去告状。我今儿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也没来过,成吗?” 罗群将酒一口喝了,然后拉着脸,骂骂咧咧的走了。 门一关上,庄游就往后一靠:要么说你只能当经纪人呢?这个脑子,也就能当个经纪人。 杜成将酒彻底的拿走,菜也端走,“罗姐就是说说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心眼多,心机深,是缺点吗?”这是最大的优点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有手段的人就是坏人了?”这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 他起身哼着小曲往卧室去了,看起来很高兴。 杜成就问:“您到底在乐什么?” 乐什么就不必告诉你了! 庄游回了卧室,给女婿发消息:后天晚上,你陪我跟T视频的总裁吃顿饭吧。 四爷莫名其妙,“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给你们引荐引荐。” 四爷应了,然后扭脸看桐桐,“庄游约饭局。” 为什么的? 不知道! 见了面了,庄游才说,“罗群找过我。” “有什么不能直接跟我们说的?” “必然是觉得你会包庇桐桐。” 包庇?“这是说我们坏话了?” “我听来却全是好话。”庄游轻笑出声,“她告诉我,桐桐将舆论玩弄于鼓掌之间。” 四爷愣了一下,“就这点事?” 庄游更笑了:看!罗群就是个经纪人的料嘛!可不就是这么一点事,在她看来就是天塌了一样。只能说她以前接触的艺人,也都只是艺人而已。 他就说,“就这点事。” 这叫个什么事!四爷连解释都懒的解释,“您叫我出来,也是为了这个事?” 庄游慢慢的走着,低声道,“我咨询过心理医生了,大夫说像是桐桐这种情况,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但是,高危的东西,还是要少碰。哪怕防护做的到位,这次数多了,也难保万无一失。” 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成长的太快,你跟的上吗?”到现在都在租房子住,“T视频总裁之前跟我约饭,说是给我介绍一个什么才俊,叫我把桐桐也带上……我想了想,还是把你带上吧。毕竟,明知道桐桐有对象,明知道我跟桐桐的情况,还非要请我带桐桐去吃饭的所谓才俊,脑子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用。再是说对桐桐很喜欢,再是说条件好……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 你这个脑子,跟我女儿的脑子是相匹配的! 四爷:“……”您等等,“我给桐桐发个消息,您也跟桐桐吃个便饭。咱仨一块去!”这种事我处理有什么意思?我就爱看她当着我的面处理! 64 但行前路(64)一更 但行前路(64…… 但行前路(64) 这事简直莫名其妙! 桐桐一路到了他们约饭的地方, 谁都怕被干扰,所以,这地方就属于私密性还不错的地方。 哪怕是戴着帽子和口罩,一进去大堂, 里面的服务员就有认出她来。然后马上有两个人眼睛亮晶晶的过来, 一个喊:“桐姐,里面请。”另一个喊的是, “男哥, 里面请。” 这俩怕不是粉丝吧?一个是凤哥, 一个是凰姐。 其实这种场合见了粉丝摘了口罩也是可以的, 但是两拨人, 我怎么做是对的? 干脆只说了一声谢谢,才要问她们包间在哪, 就见四爷的司机过来了, “林老师, 这边。” 桐桐这才快步过去, 推开包间门,里面坐着五个人。 除了四爷和庄游,还有两男一女。 中年秃顶的,应该是T视频的总裁吧, 姓龚。 边上有个依偎着他的女孩, 二十上下的样子,应该是她女儿吧。要不然, 庄游不可能允许自己过来的。 还有个年轻些的, 十上下是有的吧,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门一开, 那个姑娘先蹦起来,“桐姐……你好!你好。” “你好!” 龚总笑眯眯的,“桐桐,可算能一桌吃饭了。之前去参加《绽放》的首映礼,都没单独跟你聊聊。” 这是谈交情呢! “您请吃饭,只管招呼就是了。但您的人情,庄老师认领了,我可就不认第二次。” 龚亮愣了一下,看了庄游一眼,“老庄呀,这丁是丁卯是卯的模样,跟你一模一样。” 庄游坐着没动,“这不是跟你们打交道多了才学成这样的嘛!坐吧!坐吧!人家都等饿了。” 那个人家就主动站起来,自我介绍,“桐桐,我是你的粉丝……” 四爷朝桐桐看了一眼,继续转茶杯去了。 桐桐直接打断对方,“别哄我了,一看你就是假粉!我的粉丝要么喊我桐姐,要么喊我男哥。”说着,跟对方浅浅的握了手,“重新认识一下,林雨桐。阁下怎么称呼?” “方承业。”方承业说着,就指了指圆桌,“就等林老师,入座吧!不知道林老师喜欢什么,提前定制了特色菜……哦!对了,酒呢?白的?还是红的?”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方先生,我以前差点因为酒出事,之后我除非拍戏需要,需要醉酒的状态,否则我的执行经纪是不会给我喝酒的。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怕在我面前提酒……您是第一个想着我会馋酒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圆桌那边去,“您都问了,那就白的红的都行吧。” 龚丹低头偷笑:果然是我那能成为男哥的桐姐,果然是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南俊如呀!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粉丝,连她之前的经历都不清楚,好虚情假意一男的。 方承业:我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单纯没想到。 这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态度,听的他都冒汗了:“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那个……喝果汁吧!喝果汁没问题吧。” “客随主便吧。”桐桐坐在庄游的边上,反手拉了四爷坐在她的另一边。 龚亮看了方承业好几眼:这小伙子,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不是说是想请桐桐代言吗?提前认识一下。 这个事没决定之前,他也不好跟庄游明确的说,这万一要是哪里不合适了,事没定下来,不好收场。所以,就只当是认识人脉了。可看这架势,好似不大对呀。 要知道这样,自己是疯了为了这个事约庄游出来。 因此,他就坐在庄游的另一边,低声道:“老庄,我不知道……” 庄游当然知道他不知道,事实上,这小子托了很多关系来约他,他为什么选择T视频的老龚呢,没别的,T视频有自己的游戏渠道,这对小尹的事业发展是有益处的,两者是有合作的可能的。 再说了,自己也没带桐桐来!带来的只有小尹。 要的就是老龚欠自己一个人情,自己丁是丁卯是卯,好找他讨人情,多给小尹争取一个机会的。 要不然,谁还专门为了见一个人而见一个人的,我闲的没事干吗? 庄游摆手,“年轻人的事……我是不管的……”这个方承业肯定是来头不小,背景绝对不止是商场上这点事。要不然,可请不动老龚。 龚亮用手指在桌上摆了个下跪道歉的姿势,然后端着茶杯碰了庄游的茶杯一下,就再不说话了。 菜慢慢的在摆,方承业没话找话,“那个……林老师,听您最近的采访,你很爱锻炼呀?” “嗯!我喜欢运动,也比较擅长运动。运动好,一般擅于运动的人,身体都比较好。”说着,还问对方,“你呢?运动吗?” “也有!就是饭后散散步之类的。”方承业说着,就看向跟他挨着的这个打篮球出身的傻大个,“小尹是吧?运动员出身……专业运动员,现在退役了,伤好了吗?还能运动吗?”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桐桐:他在嘲弄我! 桐桐马上替四爷跟对方搭话,“他的伤恢复的很好,只是脚伤而已,作为运动员嘛,他身体的整体素质特别好。” 然后又说对方,“我觉得你这个运动方式也挺好的!身体素质一般的人,也不建议剧烈运动。毕竟,剧烈运动嘛,考验的是身份各个方面。比如,承受力呀,持久力呀……对吧?” 龚丹差点没憋住,承受力这还罢了……什么叫做持久力! 那边桐桐却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四爷夹菜。 四爷这才动筷子吃了:嗯!不错!继续。 方承业:“……”什么意思呢?是只我听着别扭吗? 他扭脸看过去,她是真好看!笑起来好看,不笑也好看,就是怎么都好看! 而且,这是纯天然纯素颜的样子,比镜头上还好看的长相。 桐桐朝对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会说话!没别的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对吧?你不特意说明,就证明你是无心的;你特意说明了,那就真的是有心的。 方承业早有准备,能变成贾男的人,想想就知道脾气有多辣了。 他忙道,“没事!我没多想。我这人挺喜欢交朋友的……什么脾性的朋友我都能处的来!” “那你的性子真好!我现在……性子是真不怎么好。有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前几天,在剧组认识一个……跟我说,‘你男朋友怎么一周才探班一次呀!像你这样的姑娘,怎么不得找一个家境优渥,有钱有闲的呀’。我恨不能一巴掌扇她脸上去。” 方承业:“……”他只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家有好女,自有百家求嘛。” 桐桐连连摆手,“放在别人那里,那肯定也对!但这得分情况。你就说,我家这情况。有人跟我说,你现在的男朋友是白手起家,家境不优渥……那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不光是说我嫌贫爱富,不还在影射我的家事吗? 怎么?这是嘲讽庄老师年轻不得志的时候呢?还是讥讽海珍女士不能共患难呢?亦或者,连我一起嘲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也没得罪谁,对吧?何苦这么恶毒呢?我好好的谈我的恋爱,也没瞒着谁。给我整一出,这是什么意思?怕不是我对家的人吧,故意整事刺激我的?” 桐桐说着,就一副苦恼的样子,“都知道我受不得刺激,偏来!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呐!真给我刺激坏了,干出什么,或者说出点什么……怎么办?” 方承业:“……”你这嘴一张,我就把你爸你妈连同你一起给得罪了呗?我的敌意只针对你男朋友,绝对不包含你爸你妈连同你呀!合着,谁比你男朋友有钱,一来追求你,那都是骂你一家口呗。 他马上道:“林老师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但你不许打着咱们是朋友的旗号,给我介绍莫名其妙的人。要不然,咱们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那肯定!那肯定的! 桐桐转着圆桌,把四爷爱吃的都给他转过来,然后还问方承业:“方先生这次约饭,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不信您这大忙人就单纯的为了见一小艺人。” 方承业:“……”我这话从哪说起呢?我是真的喜欢,一看见心就砰砰跳的喜欢。看见了更喜欢了,可喜欢我也不敢说了,我怕你觉得我骂你全家。 反正比你家尹总有钱的只要敢说喜欢你,要追求你,那就是骂你,骂你全家。 要是比不上你家尹总有钱的,又怎么敢喜欢你,对吧? 好看就算了,还聪明成这个样子。聪明就算了,对感情还忠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喜欢。 现在怎么办呢?只能说,“我……我主要是替公司考察代言人的!我很喜欢林老师的表演,也知道林老师的粉丝群体涵盖最广,我想看看林老师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代言和产品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好的代言能带飞产品,代言若是塌房,对产品和企业的声誉都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嗯!对!就是这样。 桐桐‘哦’了一声,“这样呀!那得感谢您的看重,也得感谢龚总百忙之中来牵线搭桥。”说着就举起杯子,“我敬二位。” 龚亮举杯的时候另一只手轻轻的碰了庄游一下:你闺女要是在外面混,比你要混的好。 什么叫点到即止,什么叫适可而止,她玩的明白着呢。谁敢小瞧她! 龚丹却觉得:姐夫,你是否太娇了些!今儿全程你说话了吗?话说,姐,真这么爱吗?非得这么惯着吗? 65 但行前路(65)二更 但行前路(65…… 但行前路(65) 事说清楚就行了, 其他的就不用深谈了。 龚亮就说T视频今年的星光夜,“桐桐一定要来呀!今年你们的《风云天下》是最大的爆款,你一定得出席。” “当然!”剧方得跟这些平台合作,他们也是最大的出品方, 怎么能不来呢? 龚丹从包里摸出好几张打印好的照片来, “桐姐,给我签名呗。” 好啊!桐桐接过来, 这是一张……P出来的照片吧。 南俊如的剧照和女刺客的剧照, 给P到一张上。 这怎么签呀? 桐桐给南俊如的下面用行书签下了‘贾男’的名字, 又用楷书在女刺客下面签上了‘林雨桐’的名字。 给每一张都签上了, 然后递给龚丹。 龚丹又把手机递给四爷:“姐夫, 给我们拍个合影。” 行!拍吧。 拍了好几张,换了好几种姿势。龚丹才跑回去拿了个盒子过来, “桐姐, 这个……这个不是我一个人送的!是我们那个小粉丝群里大家商量着送的……” “什么不得花钱呀?我不好意思收的。” “没花多少钱。打开看看!” 桐桐接过盒子给打开了, 里面一盒子的五彩斑斓的链子, 全都是用彩线编织的。 彩线本身当然不贵,几十块钱能买一大堆。但是这个费工夫! 而且,这个链子的接口上挂着什么呢? 桐桐拿起来一开,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用红线编织的‘福’字。 “我的天呐……”桐桐举起来给四爷看, “这多费工夫呀?” 四爷挑了一个长些的, 给桐桐挂在脖子上,又选了短些的, 给桐桐缠手腕上, “好看!戴着吧。” “谢谢!太用心了,真的!特别感谢。” 龚丹又给桐桐拍了好几张,“等T视频星光夜的时候咱们再见。” 好!那时候再见。 至于说谈代言的事, 当面的时候当然只能说感谢了。可其实呢?对方是做汽车的民营企业,多少人抢着做他家的代言呢。咱这才起步的,未必真的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 更何况真有这个意向,那应该直接联系工作室,对吧? 客气的道别,话也不说透,窗户纸不能戳,事就这么着了。以后要是还能见着,彼此客客气气的就完了。 等看着龚家父女上了车走了,四爷才问庄游:“您呢?是回家还是?” 庄游看了桐桐一眼,想说什么来着,最后也只摆摆手,“你们回吧!抓紧时间休息,不是还要进组吗?”其实他想说,男人很不必惯着!惯着惯着就惯坏了。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家怎么相处,不能干涉的。 桐桐应承着,目送庄游上了车,车子先走了。 她这才看了停车场的好几个方向,然后抱住四爷的胳膊,“走吧!”到处都有人拍,回家吧。 大黑是看着林雨桐上了车,这才放下相机的。 一路跟到这里,想办法进了停车场,结果看到的是林雨桐、庄游、尹镇一起和客人吃饭。走的那两拨客人……回去查查就知道是谁了。不过看起来,庄游和林雨桐的关系这是破冰了吗? 却不想,超话里有人晒呢,晒亲签,晒合照。 我去!竟然能拿到亲签,还是双亲签,字体还不一样。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大家都没发现的点。那就是贾男那个签名跟剧里南俊如的字体是不是一样的。 所以,你这个是真的亲签吗? 她这么一怀疑,人家就说了,“我还没见照片,只是拍了图片发给我了。但肯定是真的,她爸爸是某平台的高层,她才刚跟桐姐吃完饭……是桐姐亲自签的,用两种字体签的。上次出席电影活动的时候,签下来的‘林雨桐’跟亲签上的是一样的字体。这个‘贾男’还没有人见过!问问剧方,字体道具是谁准备的。” “其实,我觉得不用问。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的!你们细看,两种字体起笔和落笔都有一个小勾,这是个人习惯!” 还有人问:“今年T视频的星光夜,邀请的名单里肯定有桐姐。就是不知道她以哪个身份出席。” “肯定是贾男呀!今年她就这一部贾男主演的电视剧……” …… 大黑把照片放大,细看细节,还真就是的。 这谁呀,能搞到亲签,可自己还没有呢?她就在群里喊话:“谁有亲签出售,私联我。” 她这边想搞亲签,可代拍那边车库里的视频早流出去了。 桐桐还没到家呢,热|搜词条已经安排上了: #庄游林雨桐父女破冰 #T平台总裁与林雨桐会面,疑似有新的合作项目 #某某集团太子与林雨桐共进晚餐 #庄游携女儿女婿高调应酬 #尹镇与林雨桐陪伴庄游身侧,疑似喜事将近 桐桐扭脸看四爷:就那么一个人,你抬手处理了不就完了。非得折腾我过去,瞧瞧!这些词条夸张不夸张吧。 这是排在前面的词条,还有后面一些。比如穿搭,林雨桐穿什么什么现身哪里……林雨桐怎么怎么低调现身哪里状态良好…… 何必呢? 四爷低头,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在手机上点的很欢快。 桐桐:“……”不用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吧?做个游戏,还得把游戏玩精通吗?不是……我说,我平时不在,你在家到底干嘛呢?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好好的去赚钱吗?你怕是游戏打的爽快了,没有我絮叨了你更自在吧。 她就说,“我替你玩一把?” “这个不好玩。”四爷说的一本正经,“不是你喜欢的游戏。” 我什么游戏都能玩,怎么就不喜欢了? 四爷:“……”以你的手速我肯定是玩不过你的,所以,干脆你就别玩了,“主要是我也怕我沉迷进去,咱俩总得有个人保持清醒吧。你玩的是真人通关游戏,我玩的是虚拟游戏。咱各玩各的,回头我要是深陷其中了,你记得要提醒我。” 桐桐:我信你的鬼话。 她在边上围观,围观的着急,你那手再快个零点二秒,啥问题都解决了。 想发表一下意见的,话到嘴边了,一出口却成了:“这有什么意思?无聊不无聊?” 是吧?就是挺无聊的,“乖,刷你的社交账号,跟你的粉丝玩去吧。我这把很快就完了!” 桐桐:“……”你玩的开心就好。 四爷抽空扫了桐桐一眼,“快进组了,你台词背过了吗?” 对!还有台词。 “什么游戏都得努力!”四爷盯着屏幕,“你只看到我打游戏,却不知道这也是我在做功课。现在玩游戏也是要学习的……”何况是一边玩游戏一边挣钱了。 “那我进组了……你就这么继续玩游戏?晚上有没有按时睡觉。” 肯定按时睡,“等下次回来,咱们就搬家。这几个月,你安心在剧组呆着,等你回来,家就拾掇好了,以后再不搬了。” 这还算是一件正经事吧。 然后桐桐就进组了! 她几点出的小区门,几点到的机场,几点几分的飞机,飞到什么地方,几点几分落地,代拍知道的可清楚了。 出门的时候她心情还挺好的,结果一上飞机,她就宕机了。 她戴着口罩帽子坐在座位上,然后猛的听人尖利的嗓子喊了一声,“林雨桐——林雨桐——” 桐桐扭脸看过去,是个瘦弱的小伙子,从后面的地方座位空隙里往里挤,手从身后伸出来,想要拉扯她似得。 这会子被石强给拦住了,乘务也极快的过来了,“这位先生,请回你的座位。” “林雨桐——我爱你——我喜欢你——林雨桐——我只爱你——” 桐桐:“……” 这么多人拦着他,还踢腾着拦不住。边上的孩子吓的哇哇的叫唤,看的出来,那孩子怕是有心脏病,可能是带着孩子来京瞧病,然后现在在返回。孩子妈妈抱着孩子脸都白了。 桐桐推开石强,三两步过来,“来,握个手!” 对方的手才一过来,她给反剪到了伸手,那手腕细的桐桐一只手都能抓住。腾出另一手来,她直接给拎了衣领,直接往出走。 这人估计被吓住了,声音顿时停止了。 桐桐朝机舱里的人点头,“对不起,请保持安静。那个孩子应该是才出院……别惊了他。” 石强从里面跟出来,机场那边也报了警,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桐桐这才往回走,回机舱的时候孩子还在抽噎,她过去给人家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家夫妻脸上都不怎么自在,说起来也怪不得人家明星,对吧? 因此,只摆手,“没事!没事!” 孩子伸着手,拽桐桐手上挂着的彩链,桐桐伸手,“要我抱吗?” 孩子主动伸出手,桐桐给接过来了。接过来她给晃着,手却在背后给孩子慢慢摁着。一会子,孩子睡着了!换了个环境,孩子一直休息的不好,睡不着,不乖。这会子睡踏实了,人家妈妈才笑了,“谢谢你了。” 桐桐把缠在手上的彩链递过去,“是别人送我的,祈福用的。孩子喜欢,您留着吧。” 任萍又把随身带的巧克力拿了两盒给人家,那边乘务提示坐好,飞机要起飞了,桐桐这才坐回去。 大黑坐在角落里,拍了个全程。 她突然就觉得,林雨桐家的大粉,别管是凤哥还是凰姐,都不咋行呀!两个家规都没有吗?不接送机、不跟行程,这不是粉丝的基本素养吗?像是这种特别极端的粉丝,谁家都有,不太要紧。但出了这种事,上了热搜,她们会不会洗呀? 还有工作室,保镖是保镖,摄影是摄影。哪有保镖兼摄影的!这种事还需要林雨桐亲自上手,工作室是干什么吃的? 这要是那个人手里有个针管一样的东西呢,戳到了怎么办?谁敢保证针管是干净的? 她自己已经是顶流了,她的团队完全匹配不上,那经纪人不是很牛吗? 就这能耐? 罗群:“……”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我就是被这么冤枉死的!我早提议了,她听吗? 66 但行前路(66)三更 但行…… 但行前路(66) 这部剧剧名叫《那棵树》, 一进组,桐桐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可能之前是咱求着人家,争取角色的。 这边呢,他们是觉得能找来自己这个咖位的人不容易, 得热情, 得照顾。 这态度,她就是觉得我的天啊, 太热情了。 一到酒店, 就专门准备了欢迎仪式。 两层的蛋糕推着来, 很多提前来的演员和剧组的人都过来了, “欢迎桐姐——” 桐桐:“……”真不用这样的!她看了任萍一眼, 任萍点头,你先接着, 回头我就去沟通。 于是, 桐桐很高兴的给大家分了蛋糕, 想着开机后请大家吃顿饭吧。要不然买些零食饮料之类的放在剧组里, 大家都来吃吧。 反正就是心意领了,但真不用这么特殊对待。 任萍认真的去沟通了,但是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酒店自带的免费的水, 剧组都不叫用的, 都是买那种品牌的瓶装水。 桐桐赶紧给拦了,“我在家也喝这种水, 挺好的!超市两块钱一瓶……酒店每天能免费提供两瓶, 这就可以了。” 水没给换吧,早饭又安排的很特别。每样都小小的一份,一共八样, 还带两个小果盘。连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六个菜。 这是干嘛呀? 桐桐没动筷子,看任萍,“要不,再谈谈吧!要是剧组这么富裕,大家都这么吃,那咱就这么吃。要是大家吃的都是酒店的免费自助餐,咱就别搞这个特殊了。或者把这个钱给人家。”太吓人了。咱是来挣钱,又不是给人当祖宗的,真不用。 任萍拿着手机,这不是正跟剧组沟通呢吗? 五六分钟之后,任萍才说,“是有两个演员,人家剧组也没说是谁……对方签合约的时候,提的那个伙食费和工作人员的餐补,数目都不算小。咱当时没提,就是正常的剧组伙食。现在,觉得你的咖位更大,待遇却没那边好……怕说不过去。” 为这个的? “嗯!”桐桐这才摸筷子,“这一顿就算了,人家都给准备了,咱吃了吧。下一顿不用了,剧组的饭要是不好吃,咱自己吃。还是老规矩!不行的话,临时雇个人做饭,给咱自己做都行。” 嗯!吃吧。都没意见,老板整体是很大方的。反正比其他艺人身边拿的多,很舍得给奖金的那种。对于这种事,那就没必要计较了。 现在真不缺几个人的饭钱。 任萍一边说着,一边跟剧组沟通,意思是:心意收到了,当时没提,之后就不会提,更不会因此有别的想法。 这件事就算是扔过去了。 可紧随其后呢,又不对了!这也是第一次觉得,很简单的事情,能搞的很复杂。 开机仪式上,依次上香拜一拜,求个吉利。桐桐上了一炷香之后就退下来了,过来跟编剧说晚上开剧本会的事,结果那边的仪式暂停了。 因为领衔主演之外,下来好几位都是主演。 比如,跟桐桐搭戏的,女主的丈夫,他作为前夫出现,出现的时候孩子都不小了。所以,选了一个四十岁的男演员来演。丈夫的现任妻子,年纪能轻一点,也得三十了吧。反正是熟面孔。但是他们都属于不红的演员,搭戏却绝对属于演技派那种。 紧跟着两个艺人,一男一女,说起来,演的应该是女主的孩子,从少年时期演起,说起来也都是主演,戏份很大。 桐桐上了一炷香之后,人家那俩年纪大的演员不争着上前,就是说年轻的人流量大嘛,请他们先。但这两人都还挺谦虚的,就说请前辈先来。 结果,前辈才要上去呢,排在后面那俩年轻的又不乐意了。 因为他们是一男一女嘛,一起拜的话,怕炒作恋情。 可分开拜的话,谁先谁后呢? 导演助理去协调,就说:“哥哥先吧。”剧里儿子大一点嘛,这么分长幼总行吧。 结果女演员那边不高兴,“还女士优先呢!” 这不是扛上了吗? 桐桐:“………………”所以,争执的点在哪呀?几百人的剧组,等着干活呢。真是祖宗啊! 她直接走过去,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走吧!我站你俩中间,你俩一起拜,这没关系吧?” 然后桐桐真站中间,两人去拜了。 跟这种人搭戏,那真是谁搭谁知道。可接了人家的活了,硬着头皮都要做完的。 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吧,谁知道要正式开拍了,早起剧组通知的是七点半到,做妆造之后,差不多就九点了。年代剧的妆造比古装容易些,因着是第一次做还不熟练,所以才这么费时间。 桐桐七点三十分准点到,早到了怕人家工作人员准备的不充分,闹的人家手忙脚乱的;晚到就算是迟到!只能卡着时间,七点半就是七点半。 赶八点半,差不多三十多岁的,齐耳短发造型的女主李慧心就打扮好了。脸上得有一些细纹,皮肤得粗糙,得点上一点雀斑,得叫整个人干净、利落、朴素到混在人群里找不见。 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她还专门自拍了一张发给四爷:怎么样? 四爷还给提意见,“牙太白了,颜色稍微暗一点。你的眼睛太灵动了,得注意了……” 明白! 找化妆老师把牙齿再处理了一下,又去外面,跟导演商量,“衣服太新了,还是得给处理的脏一点。尤其事袖口、领子、裤腿、膝盖、屁股后面……还有这鞋和布袜……” 只要演员不嫌妆造丑,剧组是高度配合的。 导演心里过意不去,还专门给弄了个帐篷,作为桐桐单独休息的地方。 一群人围着处理这些,收拾好,九点过了几分钟,说开动就能开动了。 三十多岁的李慧欣,有个十六的儿子,十五岁的女儿。还养着三个战争孤儿,收养的这三个孩子这会子年纪还小,大的才十岁,小的才五六岁。 小演员也都收拾好了,在一边玩着呢。 第一场就是演的母亲送儿子上学的戏,此时,儿子该穿着半旧的军装,背着半旧的帆布包的。然后母亲该往儿子的包里塞上煮好的鸡蛋,而作为大哥哥的儿子,舍不得吃这些鸡蛋。他剥了一个鸡蛋,塞到大妹妹的嘴里,剩下的留给更小的弟弟妹妹。 这场戏其实不难,桐桐有条不紊的拾掇,嘴上絮絮叨叨的,如每一个送孩子出门的妈妈一样,叮嘱着这样那样的话。 导演在镜头里看着‘李慧心’,她细心的将鸡蛋外面的水擦干净,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 这一看,导演心里赞了一声。这里该是有道具的,有钱,有手绢!母亲该是把手绢用来给孩子包了鸡蛋,然后临走再把钱塞到儿子的口袋里。 结果林雨桐没那么处理,她自己准备的时候,将钱包在了手帕里,更细节了。 她之前找自己商量,怕是要商量这些细节的。自己叫她自己发挥,她便这么发挥了。 这个时候,掏出了包着钱的帕子,卷成一团团。 然后解开,将钱重新塞到口袋了,用帕子包了鸡蛋,给轻轻的放在鼓囊囊的背包最上面,她叮嘱说,“别舍不得吃,今儿能吃就都吃了,别过夜。” 一边说着,一边嗔了儿子一眼,“听见没有呀,就知道傻笑。” 等送儿子走的时候,她塞钱没往衣兜里塞,也没往裤兜里塞,而是直接去解‘儿子’的扣子,‘儿子’条件反射的挡,被她一巴掌拍下去了,“我是你妈,躲什么?” 然后解开扣子,虚虚的将钱往衣服里面塞,就好像里面有个暗兜一样。给塞进去了,还拍了拍抚平,又给把衣服扣子扣上,帮着整理衣领,掸了掸肩头不存在的灰,“去了要好好学,要争取进步……” “嗯!”‘儿子’应着,微红了眼圈。 “咔——” 到这里基本都完美,没有一点问题。 可紧跟着,拍两个孩子互动的时候,母亲是背过身的,忙着收拾,只有背影和许多的絮叨台词。桐桐只有背面,但还得在镜头里。 做哥哥的剥了鸡蛋,塞给妹妹,这是一幕非常温馨的剧情。 得做‘女儿’的女演员真吃这个鸡蛋。 结果呢? 吃不下这个鸡蛋。 第一次,女演员嚼了几口,吐出来了,全吐地上了,“鸡蛋壳没剥干净,还有细碎的壳,怎么吃呀?” 行!可能没注意,那就再来一条。 大家把现场给收拾了,再来。 第二次呢,女演员只嚼,咽不下去,哇的一口,又全吐地上了,“对不起,我不吃蛋黄,干的咽不下去。” “是身体原因不能碰蛋黄?” “减肥呀,谁吃蛋黄?” “偶尔一次,克服一下,好吧?”导演就说,“这样,桌上一壶茶,你像是刚才那样,假装噎着了,然后端起茶壶,灌水,靠水冲下去,好不好?”这不就行了吗? 第三次,更绝了!女演员灌水了,一口水连带嘴里的鸡蛋全喷出来了,喷到了男演员的脸上。嚼碎的鸡蛋青、嚼碎的蛋黄,连带那水……什么颜色都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洁癖!这个道具茶壶洗了吗?涮了吗?用的是什么水呀?我一想这个就咽不下去……” 桐桐背过身,同一段台词,同一个动作,半弯腰的姿势在这里卡了三次了! 这不生气这个,她生气的是:白白糟践了三个鸡蛋! 然后被喷一脸的男演员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今儿是没打算继续的样子。 而女演员哭的梨花带雨,表示被逼着吃鸡蛋真的受不了。 也是巧了,当天,女演员的粉丝来探班,拉了一车的水果来,没见到拍戏,却见到了她家姐姐哭红的眼睛。 于是,林雨桐主演的《那棵树》霸凌新人演员登上了热搜。 桐桐:“……”我这暴脾气呀!别逼我真的霸凌你! 但行前路(67)一更 但行前路(67) 林雨桐霸凌新人演员和林雨桐主演的《演员, 这意思显然是不一样的。 但猛的一看, ,四处澄清。 但路人会连着一起骂,这, 也损害了剧组的名誉。 才一开拍, 就负面新闻不断, 这是要干什么?造谣容易, 辟谣难。 怎么办?不管以后怎么去跟这个演员谈,怎么去沟通,但辟谣一定是越快越好。 桐桐能怎么办呢?非要现在去争执?那是不对的。 其一,那先是剧组的工作, 整个项目那么多人呢,看人家想怎么办?合同怎么签的, 为什么要用这个人, 咱都不知道。掺和什么? 其二,一入剧组, 演员就是这个项目的一部分。推进项目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 再大的腕儿都一样, 别任性胡来。 况且,团队嘛, 需要磨合。不能跟团队协作,一出事就掀桌子,这显然是不成熟的。 谁跟这样的人合作都得头疼。 自己的事先往后排,只看这个事现在怎么去处理合适。 那俩年轻人走了,大家还都在片场呆着呢。事总得处理吧! 桐桐翻剧本,然后拿着找导演,“您看, 咱能不能马上拍这一部分,哪怕拍一部分花絮放出去呢。” 导演看了一眼,这是两处‘打孩子’的戏。 李慧心收养了三个战争孤儿,孩子小的时候日子艰难。老三生病了,老四去偷了邻居家的鸡蛋回来。孩子回来得意洋洋,做母亲的一盘问,孩子尤不知错。 这种情况下,做母亲的将孩子摁在炕沿上啪啪啪的打了屁股。 还有一处,是李慧心的前夫,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夫妻离婚了,但是前夫不仅在管教亲生的孩子,对非亲生的三个,一样承担了父亲的责任。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他压根都长到七八岁了,都不知道父亲不是亲生的。 后来听到闲言碎语知道了,他也长成十五六的半大小伙子了。恰逢特殊年代,十五六的孩子跟着闹腾,要批这个,要斗那个。那个时候被下放的父亲逮住机会,抽了皮带,抽打在儿子的屁股上。父亲有一肚子教训孩子的话却不能说出口,外面的看守问他为什么要打? 做父亲的说:“我是他爹,他是我儿,我打他还要问为什么?老子想打就打了,怎么着吧?” 做儿子的捂着屁股,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不管人家怎么问,他都是那句话:“你爹不打你呀?你爹打你还都告诉你为什么呀?” 镜头到了最后,父亲看着一瘸一拐往出走的儿子,站着没言语。 儿子回头看向父亲……父子相互对视,那种因为非亲生别扭了数年的隔阂,在这一刻消融了。儿子接纳了父亲,在父亲从高位下来,住在牛棚里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彻底的接纳了他。 桐桐在边上看这出戏,所有人都看哭了。 那种不可言状的情感,那种打完孩子颤抖的双手,那种渴望被理解,又害怕失去……这种演技足以感动任何一个人。 包括这个演儿子的小伙子,他是戏剧学院大二的学生,这一块拿捏的特别好。 小伙子不太帅,也不是很高,但这个情感拿捏,特别的恰当。 而且,为了效果真实,他主动要求真打他一下。 演完了,演父亲的得先去看看,被人家孩子打的怎么样了。 加了一个大夜班,拍了这两场。 然后把花絮给放了出去! 于是,又上了热搜了。 第一个视频里,是看不出林雨桐的林雨桐,摁着孩子,孩子光着屁股在炕沿上嚎,哭的可可怜了。那巴掌声听的清清楚楚。做母亲的心疼、生气,一巴掌一巴掌的往下拍。 可镜头一转,却发现拍摄的时候,那啪啪啪的声音不是打在孩子屁股上,而是林雨桐自己扇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 ‘打完孩子’了,孩子眼圈红的,还抽噎呢。 可当母亲的巴掌和胳膊都红彤彤的,还得拿巧克力出来哄孩子,“没真打呀,不哭了吧?” 小演员说,“我妈打我是真打呀。” 说的剧组的人都笑了。 第二条视频就是那一对父亲打儿子的戏,抽是真抽。抽完了,花絮里,前辈要扒拉后辈的裤子,“我看看青了没?就怕没收住劲。” 小伙子捂着屁股撒丫子就跑,“别别别!回头又该说剧组有职场骚扰了。” 大家哄然一笑,完事。 所以,所谓的‘霸凌’是这么个‘霸凌’呀! 还以为真霸凌呢?看来都错了,这不就是营销套路吗?先扔出话题,大家关注度起来了,再出来辟谣。 不过只看这两个片段和花絮,喜爱年代剧的就一整个期待住了。 这真的是靠演技和细节打造的作品。 林雨桐堪称毁容式的妆容,中年妇女演的完全不出戏。跟尤岗老师演的父亲,是可以相媲美的。 于是,一场舆论风暴转眼成了营销,收效还不错。 紧随其后,那个叫李琼的女演员发博澄清:一场哭戏而已,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桐桐一边吃饭,一边跟罗群视频,“什么背景呀?这么横?” “带资进组的。”罗群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她要是不作兴你,你别搭理;她要是敢作兴你,你就收拾!踢出去也行,我找你爸给剧组继续投资。” 扯去!事不是这么办的,“你别管了,我会看着办的。” 再说了,剧组也不是泥捏的!他们折腾人的办法多着呢。 成年人的不满放在大面上的,那都不算什么。真正的不满,人家就不说。 但李琼好像不知道这个道理,她见事过了,大家也都没说她什么。她认为问题不大!给大家买了小礼物,叫助理挨个给送到手里。 像是林雨桐这样的,一出手就是十几万的香水。 但桐桐很少用外面的香水,她更喜欢调香。 因此,她很高兴的收了,转手就交给邵敏了:留着也行,送礼用;不留着的话,转手能卖出去,放在咱的小金库里,用来充当送礼经费。 礼物送了,谁都没说难听的话。李琼就找导演和编剧,“实在是咽不下去,鸡蛋含在嘴里鼓鼓囊囊的,也不好看……能不能把那一出戏给改改……” 改一改就要通知相关的演员。 于是开会的时候,编剧就发了个飞页下来,为了李琼,改了一出戏。把原来的剥鸡蛋吃鸡蛋给改了,改成做儿子的当时什么也没做,临走了,却偷偷把鸡蛋和钱都给家里留下了。 桐桐对着一幕改动过的戏没提出什么意见,但她对别的戏提出了看法。 她问编剧说,“子归这个角色,前期很乖,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可是后期,她自由恋爱,父母准许了结婚之后,她突然悔婚,嫁给了以投机站队获得提拔的廖主任。 其实说实话,这个转变,我是觉得前期的铺垫是否不够。任何人的行为,尤其是在这样的作品里,任何人的行为都该是有迹可循的,是什么促成了这个突然的转变?” 说完,她还看李琼:“你说呢?读剧本没觉得这里别扭吗?” 李琼忙‘啊’了一声,“我也……我也觉得是有些别扭,铺垫是少了一些。” 编剧看了李琼一眼,心说:你当所有的加戏改戏都是好的? 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便是出场再少,能给这个演员加一层滤镜。 反之,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角色,越是出场多,越是在很长的时间里影响这个演员的发展。 虽说做演员的,不该分反派、正派。但其实不然,正派的形象更容易获得观众缘。反派太深入人心了,作为一个演技还不成熟的演员,是很少敢有人叫你扛大剧、正剧的。闹不好,你就成了万年的老二、老三了。 这也做演员觉得无奈的事。 而且,这个反派也分情况,有些反派能叫人同情,有些反派就很叫人讨厌了。 怎么改戏,自己清楚,导演心里有数,包括林雨桐也是懂的! 她大爆的剧她就参与了改编,更不要说她家学渊源了,这里面的道道她比你懂的多。 编剧还很客气的问李琼:“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李琼‘嗯……嗯……嗯’了半天,“能不能改成她被廖主任强|暴,不得不悔婚?” “太狗血了!这毁的不是一个人的人设。”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可能要结婚了,才发现不那么爱。哪怕加两场两个男人同时追她的戏,也比强|暴强啊! 廖主任是投机,不是脑残。 林雨桐提出这个,完全是给她改戏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她要是对剧本有意见,早就提了,不会这会子突然想起。 桐桐就说,“人物嘛,肯定是要饱满……” 李琼不住的点头,“对对对!就是饱满。一定得有那种复杂的多面性……” 编剧‘嗯嗯嗯’的应着,“那就改几场,尊重李琼李老师的意见。”说完,就看导演,“您说呢?” 导演朝李琼和善的笑了笑:“当然尊重演员老师的意见了。” 于是,真给李琼加戏了!加了李琼跟继母的互动,继母不是个坏人,李琼会羡慕有知识有文化的继母的穿衣打扮,会在不经意间对母亲有些微词,会在气极了的时候对母亲脱口而出:若不是你处处不如人家,我爹也不会跟你离婚。 继母想跟孩子们搞好关系,会给子归置办好衣裳。哪怕父亲那边也拮据,哪怕父亲跟现任妻子生的孩子也还都小,但还是会给子归置办,而子归也欣然接受了。 在剧中,她的妆造会很漂亮。哪怕是年代剧,她也能成为其中最靓的一道风景。 李琼很满意,然后金主据说还追加了一笔投资。 剧组里的所有人对李琼都夸呢,大家也都说反派演得好了有多出圈:比如桐姐出演的南俊如。 李琼也就坚定的这么想的,每天都拍很多剧照,想用在以后的宣传上。 编剧站在边上远远的看着还在那里傻乐的李琼,心说:你多早晚才能发现,你正在经受一种新型的、掘坟式的霸凌呢? 但行前路(68)二更 但行前路(68) 其实这么一改还有个好处, 那便是跟李琼自点爱美、有点虚荣,这种的尺度的拿捏,她自身那个的。 编剧厉害的点就在这里,她观察了李琼之后, 根据这个人物的子归, 演员带入自身, 不。 一过关, 大家都都!一条就过了。” 可其实,演!不是这样的。 导演和演员会商量,比如说情绪的发泄,谁也不确定哪种的方式一定是最好的。好的演员就需要通过几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发泄。最后导演剪辑的时候再看看用哪一条合适。 那种找不准感觉, 演不出来的另说。但大部分是这样的。 但当一个演员,动辄就一条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导演知道这个演员, 她的能力就到这里。你再叫她演, 她给你变不出花来;导演也很清楚,这种演员从心里来讲, 并不是真的对业务能力有追求的, 否则, 她自己就会主动来沟通,问问导演, 跟对手演员沟通一下,看看怎么搭戏合适。 李琼呢,她觉得一条过很牛。跟她搭戏的演员要说,“咱再试一条,我觉得刚才我的情绪太外露了,我得再收一点……” 然后她就有些不耐烦!不耐烦的结果就是很多咖位不大的,只能是先做无实物表演, 问好了导演,哪一条好,那就配合她按照哪一条来做完。 于是,李琼如鱼得水,她的最高追求就是一条过。 因着拍的顺利,T视频的星光夜,李琼就请假,“桐姐肯定是要去的,我也跟您请个假吧。” 这个星光夜一般是平台颁发各种奖项的,而奖项除了观众选之外,还有后台等各项数据。你的剧播放数据最好,你扮演的人物话题热度最高等等,都是评判标准。 在去参加之前桐桐就知道她有两个奖项,一个年度最受关注新人奖,一个是年度最具影响力演员的奖项。 平台的奖项,能看出这个演员的人气,但不是专业的奖项。 T视频作为一个出品方,同时也是播出平台,它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也因为如此,这样的活动关注度同样特别的高。 一般有作品,有奖项,除了给演员发出邀请函之外,获得的奖项会提前告知。 上个周黄颖还专门来了一次,带了十几个箱子,都是给桐桐选礼服的。 当然了,没有作品的艺人……也能去,而且,去的途径也很多。 像是T视频的合作伙伴,很多的娱乐经纪公司,他们会收到邀请函。至于说他们把这种邀请函给谁用,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比如,合作伙伴有他们的代言人,娱乐公司有他们要捧的艺人,这些人也都走走红毯,露个脸。 明星们和他们的经纪人也会争夺这些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也是煞费苦心。抢到了机会了,还要抢各种礼服,包括造型。 那么多人去,争奇斗艳的,怎么样不被比下去?怎么样能做到吸睛,引得大家关注?再有一点,就是怎么样做能脱颖而出。 这争夺不是红毯机会,而是时尚资源和媒体的关注度以及曝光度。 桐桐之前也跟导演说过了,她请两天假,结果李琼比她走的还早。她提前三天走了,连起来,她得请五天。 越是到后半年,这种活动越是多。之后应该还有个电影节,因为有《绽放》这部作品嘛,该出席还是得出席的。 这天拍完戏,三点收工,五点半的飞机,赶到家能是晚上。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起就需要做头发,因着剧中需要齐耳短发,所以,出席活动头发的造型就很受限。衣服呢?得配合发型,就选了比较中性一点的。 四爷给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季节,都落雪了。就算是红毯放在大厅里,可温度依旧不会高。完了穿着礼服裙子,受那个罪干什么呀? 桐桐在做头发,邵敏在边上报价,“内场第一排,票价两万八。前二十排,票价在一万五以上。看台的话,一层一万二,二层九千以上……从搜集来的消息看,咱家买到票的粉丝挺多的。” “太贵了吧!”这价要的。 “没法子,这个没法控制。粉丝喜欢,你又不让粉丝团探班,又没有其他的品牌代言线下活动好见面……更没有粉丝见面会,生日会之类的,她们想见你,还得在正式场合。不去这样的地方,那去哪看呀?” 桐桐:“……”怎么说呢?“那是一直呆在场内叫他们都看的见好呢?还是中途再更换一次造型好?”她真没这方面的经验。 任萍多拿了两套,“去拍些物料,间隔一段时间放一点。你中途得离开,接受几家专访……” “专访挪到结束之后吧。”桐桐就说,“我就在场内,全程不离开。” 那就得多耽搁俩小时。 “那就耽搁俩小时……要不然呢?”花那么大的价钱了,人家就是拿望远镜看呢,你得在,人家才看得见,对吧?桐桐说着又去看四爷:“你陪我去吗?” “我到点了去接你,在车上等你就行。” 也行! 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活动,活动方也发来了红毯的出场顺序。这个怎么说呢?压轴当然分量重了。桐桐看了一次名次,她在倒数第十。 罗群和任萍得给她说清楚,这里面有个咖位的问题。你不在意,可能别人很在意。 你要是对此有什么想法,现在还可以提,临时更换还来得及。 更换什么呀?就这样吧。 候场的时候,那都是长长的走廊,艺人、助理、保镖等等的工作人员混杂。这个礼服这么长,那个的礼服需要遮胸。还得时刻小心着,品牌方借来的首饰、胸针等物,掉了得赔的。 桐桐外面穿着大衣,车子停在大门口,一下车就各种的拍。 进去的很顺利,前面的女艺人披着羽绒服,大裙摆得好几个工作人员帮着拎。边上还有拎着高跟鞋的,她自己暂时穿着运动鞋,尽量迈开步子的往前走。 一到了等候区,真的是特别的热闹。 这个跟那个打招呼,那个跟这个打招呼。 有些桐桐认识,人家叫一声‘桐姐’,她应承了;还有那明显不认识的,见了也喊,她也得应承着。 她找了贴墙的位置,尽量不干扰谁。 跟谁的眼神对上了,就相□□头致意。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镜头,老实的呆着吧。 大黑就在红毯的对面,然后看着一个个的艺人。这里聚集了各家的站姐。她偷偷的听着,看看这里有多少是林雨桐的站姐。 结果还当真不少,只她听见的就有十多个。 他们还有内部消息:“还早,说是后十个里的。” 人家的站姐都能拍到神图,就自家的,除了《风云天下》的粉丝见面会上,拍了一些贾男的照片之外,属于林雨桐的,在正式场合之外的地方,还有一次是林雨桐跟尹镇和庄游吃饭,在车库拍到的那次,其他的时候,谁也没有拍到过林雨桐的正面。 这很邪门的! 林雨桐的站姐已经成了饭圈一个笑话,他们的专业能力叫人觉得一言难尽。 这会子这里,像是站姐开会。 大黑耳朵里听着周围声响,然后盯着走红毯的明星。 这个是那谁吧?长相又变了,我的天呀,这人每出来一次,脸上就变动一次,胸前那是假的吧?假的露着干嘛?好看呀? 下一个!快!下一个。 “我的天啊……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在前面站了一分钟了还不下去,懂不懂规矩呀!没名气的,三十秒是给你的时间,过了这三十秒,你就属于霸毯。” …… “这个知道……这不是跟林雨桐现在合作电视剧的那个李琼吗?这个造型大胆前卫……” 桐桐在过道的大屏上也能看见,李琼穿的是那种黑丝渔网,露点挺多的那种。 她以为这就足够大胆了,谁知道还有片状和几根绳子组成的衣服,就是几片布,胸前刚好遮住两点,然后下面穿包臀那种,极短的那种包臀。 她才从屏幕上挪开视线,又觉得不对,再去看这张脸,有些熟悉:这不是杨桃吗? 看的出来,她极其不习惯现在的妆造,一只手想把裙子往下拉,一只手遮挡在胸口。三十秒之后,她往下走的时候走的特别慢。她不是故意磨蹭,应该只是不习惯这么装扮。 有时候,艺人的妆造自己不能做主的!听团队的,对吧?至少,今晚她这个妆造绝对能有话题,哪怕都是批评呢。 等人越来越少了,留下的人不多了,再看大家的妆造,就觉得人家穿的都是桐桐也觉得超级好看的那种。 文乐还在桐桐更朝后一点的位置,她隔着人喊桐桐:“一会子你坐哪?能挨着吗?” 不知道呀!看主办方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呢,该倒数十三的一位女星走红毯了,人家不动了,脚脖子不停的活动,好似是鞋子不舒服。 中间隔着的两个男艺人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依次出去了。 桐桐:“……”这就是磨蹭着,非得蹭到比较靠后再出场。 大家管这个叫牌面! 桐桐没再等了,站着不累吗?她直接出去了。 大黑一边拍着,一边骂林雨桐是蠢货:咖位很重要!咖位很重要!咖位特别重要。 这次人家发现你好说话,下次就会冒出更多的人来欺负你。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当不得好人的!千万不能佛,凡是佛的人都被挤下去了! 都这样了,还混圈呢?你想操心死谁呀?! 但行前路(69)三更 但行前路(69) 又飒又帅! 林雨桐是今晚的一位。 衬衫的扣的严整, 搭配着裤子,裤子将大长腿的优势展露无疑,脚佩戴首饰,却戴了彩莲, 彩, 自然的垂落着。 可以说, 再是简单, ,这身材比例,这皮肤状态,这精致的五官, 还有这迥异于其他人的气质,。 这边喊:桐姐, 看这里。 那边喊:男哥, 这里! 闪光灯,快门, 咔咔咔的响个不停。 桐桐能准确的从人群里找到哪些是粉丝。她不回避这些人的视线, 跟她们对视, 对着她们的镜头,叫她们只管拍。 足足有一分钟, 还有喊着叫看镜头,她摆了摆手,“可以了!谢谢!辛苦。” 从红毯走过去,那边有主持人等着,采访嘛。问一下现阶段的工作,也问一下未来的打算。 桐桐有《双面》的电影春节档要上映,她当然提了电影, 自然也提了现在在剧组的愉快工作。说的都是作品的宣传。 进了里面,被工作人员领着往前走,她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二排。她的前面就是庄游的座位,庄游和一些高层是坐在最前面的。 一坐下,就好些人来打招呼,有以前剧组认识的,有像是雷霆、吴曼他们,进来的更早些,这会子少不了相互打个招呼,握个手,再简单的问候几声最近的情况。 说不成别的,那么多镜头对着呢,回头粉丝能从唇语里读他们都说了什么。 反正就是叫人看着,有说有笑的,还是朋友就完了。 确实关系不差,在特殊的日子也相互问候,当初一个剧组的时候建的群也都还在。但大家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在这个剧组四个月,彼此相处熟悉了,这就又换了。换了之后都忙,怕相互打扰对方,那就联系的少了。 于是,再见面还是想亲近的,可要亲近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非再在一个剧组或是节目遇到,找找感觉,多聊几句,感觉才能又回来。 雷霆跟桐桐说的是:“什么时候叫尹总给我们明星篮球队做教练呗!我其实早想找你说了,又怕你们尹总揍我。” 桐桐就笑,“尹总没那么小气,回头得空了一起吃饭。” 吴曼拉着桐桐的手没撒开,她接了一部都市偶像剧女一的角色,也在剧组呢。今晚上穿的是淑女的小礼服裙,看着清纯又甜美,“男哥,回头你帮我签几张呗,我给同学要的……” “那你早说呀,快递给我,我再叫人快递给你同学不就完了。多大点事?” 正说着呢,文乐来了,“就你们俩?快快快,咱仨合个影……”然后又喊雷霆,“别落下你!” 四个人一个剧组的,《风云天下》叫大火的人更火了,叫没火的人也冲一线了。 简单的说了几句,孟琪又过来了。她这次也没什么作品,就是来走一趟的。 跟进内场的大黑气的:这是专门来蹭热度的!傻乎乎的在这里聊什么呢? 桐桐也没聊什么,就是孟琪一个人在那里说话。桐桐提醒她:“头发扒拉到前面来。” 什么前面? 桐桐指了指头发,大波浪长发拉到前面来,能遮挡住胸前的露点。要不然比她高的人全给看进去了,连胸前那点颜色都看的一清二楚。这衣服的领口真的不友好! 正说着呢,T视频的高层还有一些股东就进场了,庄游就在其中,他的位置就在桐桐的正前面。 桐桐跟其他人一起站起身来,庄游的老朋友们看见桐桐都笑,然后不知道跟庄游说了什么。 庄游笑了笑,坐过来之后先问桐桐:“小尹说你晚饭没怎么吃?”然后从助理手里要个保温杯,“小尹叮嘱的,叫给你捎带上。” 这是家里的保温杯。 桐桐只得接过来,“不太饿。” “趁着没开始赶紧喝了吧。” 里面是枣泥粥,一打开一股子枣子的香甜味儿。 孟琪在边上插话:“庄老师对桐桐真好。”她那么弯腰,扶在人家座位背上,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高层可不都能看得见。 庄游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坐端正了,然后半闭着眼睛打盹去了。 桐桐瞥了孟琪一眼,然后直接起身,把位置让给孟琪:“你坐吧!坐这儿吧。” 孟琪:“……”她回头看过来,“不用!不用!” 桐桐一边抱着保温杯,一边起身往出走,“你坐!你坐!不用客气。” 不是!你别这样,我不坐。 “坐吧!没事!”桐桐真就走了,朝后头去了。 孟琪都吓坏了,这位置真不是随便一换就可以的。这排序是有讲究的,今儿真要是敢坐在这里,不等活动结束就能上热搜。 自己一准就完犊子了! 桐桐哪里给她反悔的时间,直接找到孟琪的座位,坐着去了。 可巧了,孟琪的一边坐着吴曼,一边坐着张璐。 张璐就是那个也参与了《绽放》的选角,但最后被孟琪挤下去的那个姑娘。她参演了一部网剧的女二,是一部校园剧,长的不错,演的也好,再加上一些综艺的加持,她的咖位也上来了。 嘿!老熟人了,一起坐呗。 孟琪都快哭了,追过来,“别别别……” “都开始了!就这样吧。”桐桐坐在位置上老神在在的,“没事,你坐着去吧。”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你干嘛还要哭一样?别不识好歹! 孟琪觉得林雨桐简直就像是个神经病,这种的……又怎么了?结束之后的酒会你再看看,谁不是这样?我利用你是我不对,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桐桐就是不动地方,要么,你就这么站着,要么你就坐着去。 孟琪还要说话,桐桐的声音就大起来了,“我的座位只能在第二排,你就是想坐第一排,我也没第一排的座位让给你呀。” 孟琪:“……”神经病! 她满场找空座位,肯定有没来的人,她选空着的位置去坐,却不敢真去坐林雨桐的位置。 好些人都探头朝这边看,坐在这跟前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怪不得大家私下都在传,说这个林雨桐看似平易近人,但其实特别难相处。 网友呀,粉丝呀,最喜欢看这种娱乐大瓜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瓜园盛宴。 直播间里,好些人在那里刷屏: “我靠,我觉得我要粉上林雨桐,这是什么奇葩艺人,她知不知道她在多管闲事。” “她还好心的提醒人家用头发遮挡一下泄露的春光,却没想到人家专门到她身边去泄露春光的。刚才差点没把我笑死。” “还得是我男哥,就是不惯她们那些臭毛病。” “人家在露点,她抱着保温杯喝啥呢?肯定不是水。” “没吃饭,是粥。” “一种新的吸睛方式,红毯后对着镜头直播喝粥。” “她喝完就擦嘴……我的天啊……口红怎么办?她的造型师会不会想着掐死她……” “她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纸巾,擦完了还不乱扔又装回口袋里了……” 桐桐拍了拍口袋,这才想起:我把唇妆给擦了。 她看向在过道里急眼的任萍:“……”擦也都擦了,怎么办呀? 过来补啊!谁在大型活动前往饱的吃呀?你问问这些艺人,除了早饭还吃别的了吗?你可倒是好,吃了六分饱还不行,还把粥带到活动现场来,给你你就真喝了。喝了你就擦嘴! 信不信,你这擦嘴的词条得挂热榜一天。 桐桐:“…………”擦了就擦了吧,都看见了,补什么呀?费那劲干嘛? 她就不去,还问张璐什么时候杀青。 大黑:“…………”林雨桐这是彻底的没救了!她往后好像除了走实力的路线,也没别的可能呢。她没有身为偶像的自觉!再叫她这么折腾两回,就得混到谐星堆里去了。 桐桐也发现了,她发现她的站姐特牛。 这是内场,站姐里有三位,此时正蹲在五排的艺人前面,对着她一顿狂拍。除了这三位,还有一位面熟的人——大黑! 她已经到自己的前一排了,无视其他艺人,人家盯着她看,她举着个相机就差怼到自己的脸上了。 桐桐说她:“差不多得了呗。” 大黑张口可横了:“闭嘴!不要说话,坐端正。” 把周围的艺人都逗笑了。 桐桐好声好气的,“活动都开始了,差不多行了。” “叫你把嘴闭上!” 为啥呀? “什么东西粘牙上了。” 桐桐又摸水杯子,含水轻轻的漱口,然后咽下去,还问大黑:“现在呢?” 大黑:“……”你也就是底子好,要不然你试试。 然后大黑撤了。 吴曼看桐桐,“我都没看见你牙上有东西。”她还问说,“那是你工作室的人?” “不是!”桐桐看向大黑的背影,“那是我一个黑粉,跟着我拍黑料,跟了两年了。” 那是你的黑粉呀? 吴曼羡慕了:“你家黑粉真好。” 嗯!我也觉得我家黑粉是真好,“我所有的丑图大概都在她手里。” 大黑:“……”知道就好!不过你对家的丑图更多。 这个孟琪,你今儿这姿态可被我全拍进去了!林雨桐是不会混圈,可她迄今没一处违背道德法律的。你孟琪混了这么多年了,偏捡林雨桐这种面瓜欺负,那也得看她的粉们答不答应。 我这人虽是黑粉,但也是粉:看我不撕巴了你! 她还凑到其他三个站姐跟前,跟她们商量。 这三个面面相觑。 一个说:“我男哥刚才那么大的动作,已经算是收拾过了吧。” 另一个说:“我桐姐不是软柿子,她刚才就是故意的!孟琪这次惨的咧!” 还剩下一个,声音弱弱的:“我是男哥和桐姐的CP粉,我听凤哥和凰姐的。” 大黑|白了三人一眼:林雨桐也是倒霉,说起来是一人占了三家粉丝,可其实呢,却没有一家顶用的! 你们不管是吧?你们不管我管!我们黑粉还有一大帮呢!没了你们我们照样干! 但行前路(70)一更 但行前路(70) , 站在话筒前面。 杨桃的位置特别远,几乎在角落里。她! 她身上的衣裳真得体,又正式又随性,她是现场唯一一个不在乎弄脏了礼服的艺人。 谁的看着件件价值连城, 可只能戴一次的东西, 就是买的起也没人会去买来戴。 但大家也知道, 身上的每一件都会被媒体和粉丝用数倍的放大镜去看, 因此,可以说身上的每一处小细节都是设计过的。 只她,不想戴首饰她就可以不戴。 或者说,她也不是没戴。那手链上挂着的珠子在她的手背上一晃一晃的,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配饰。 林雨桐的粉丝都知道,她手上的彩链是粉丝编了送她的, 她一直佩戴的只有彩链。今儿只是添了一颗珠子而已。那珠子很可能不只是首饰, 它还是宗教中用于祈福的珠子。 她穿的很保暖,外面已经零度了。这么大的场子温度最多十五六度。 然后风在从四面八方进来, 有人路过都会觉得带动的风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走完红毯, 在里面也披上了大衣。可风还是会从腿下面往上钻。 杨桃第一次这么羡慕林雨桐, 她可以站在上面,穿着得体又舒服的衣裳, 像是一件贵重的艺术品一样,都只敢远远的看,没有人敢伸手去碰。 主持人问说,“一部电影《绽放》,一部电视剧《风云天下》;一个是女花滑运动员花蕾,一个是搅动天下风云的南俊如;一个是林雨桐饰演,一个是贾男诠释。是她让我们看到了表演的艺术……” 台下尖叫声不断, 抬眼望去,一层、二层的看台上,包括内场周围的看台,都是五彩斑斓的光。 火红的是凤凰身,五彩的是凤凰尾,金黄的是凤凰眼和‘林雨桐’‘贾男’等字样。 她一上台,灯唰的一下全亮了,照到人的脸上都是绚烂的。 杨桃环顾左右,想着她那样的长相会红的起来,但是没想到她红的这么快,能红到这种爆的程度。 台上传来林雨桐不疾不徐的声音,她说话好像总是那么稳当,“……感谢大家的喜爱,也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还是会尝试不同的题材,不同的角色……要做,当然是竭尽全力做好。” “今天庄游庄老师也在现场,那以后有没有想过跟庄老师合作?” 台下哄然而笑,镜头切给庄游了十几秒,他云淡风轻的笑,但老朋友还是知道,他紧张。 桐桐也笑,“我不拒绝!但是我和庄老师都是有原则的人。庄老师不会因为我去写迎合我的角色,同样,我也不会因为戏是庄老师写的,我就一定会去演。 他的宗旨是他要创作他想创作的,我的宗旨是只接我感兴趣的。我们不是因为没有一致的想法才不能合作,而是因为我们的想法太一致了,导致能不能合作,这是个未知数。” 龚亮大笑,手不由的就鼓起来。他扭脸跟庄游说,“这个孩子这个情商……” 庄游跟着笑,聪明不就聪明在这里了吗?话说的诙谐幽默,可却一点话柄不落。事实上,他们两人合作,别人会说桐桐是资源咖;两人不合作,别人又拿家事炒作,说父女关系不睦云云。 可而今呢?去解读去吧,能解读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吗? 反正在正常人的逻辑里,这话是真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放在这样的场合里,正经里带着一些诙谐,再恰当没有了。 从台上下去,桐桐便没有再往后面去。因为龚亮一直在招手叫她,边上确实也有空位,她直接就过去了。 龚亮问:“小尹有邀请函,怎么不叫小尹来呀?他跟我们的游戏平台有合作,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呀。” “我怕他抢我的风头,所以没叫他来。” 龚亮又笑,“你这孩子,怎么嘴里没一句实在话。” 桐桐也笑,“今儿来的粉丝太多了,高调的把私生活暴露在外面,也挺困扰的。” 这倒是实话。 他又问一些家常话,在外地拍戏的事,桐桐就说那边的情况。 结束之后还有酒会的,龚亮都先说,“早早回去休息,这样的场合你就不用出席了。” “我拍几个物料,再去接受个采访,就直接回了。”说着就看庄游,“您少喝点酒。” 庄游:“……”他不住的点头,良久才找回声音,“好!” 有些人在中途离场去接受采访,有些去换装,很多艺人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会收拾好,等着参加一会子的酒会。 能守到最后的,不是艺人不忙,而是他们的粉丝多,现场来的不少。他们都是陪着粉丝留到最后的。毕竟,这最后的合影,哪怕多一秒的镜头,对粉丝来说也是赚了。 桐桐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把她往C位拉。 这肯定跟刚才与龚亮的聊天有关! 但这个位置等闲谁敢站呀?谁也别想拉到她,她出溜一下躲远了。她不过去,别人站在舞台边边不上前。 桐桐过没法子,只能站在一位老艺术家身后,老人家年纪大了,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她站在老人家的身后,抱着老人家的肩膀。老人家也笑,抬手拍了拍桐桐的手。 所以,谁也别扒拉我了!把老人家带倒了怎么办? 下台的时候她又给人扶下去,交给老人家的助理。 老人家还说:“回头有戏曲的票,我送你几张,我觉得你能喜欢。” 我喜欢不喜欢的不重要,我家那位还是喜欢的,“那可说好了,您别忘了。” 把这边送走了,桐桐跟庄游摆了摆手,忙去了。 人家媒体还等着呢。 他们问的多是作品的事,可见媒体是罗群甄选过的。 人家会问:“电影《双面》和《黑白》属于同题材的电影,会有压力吗?” “当然!《黑白》的制作班底很强大,也选了很好的演员,再有庄老师的编剧,我很期待这部作品。” “您看过《黑白》的剧本吗?” “没有!”桐桐就道,“但是在这之前,庄老师有告诉过我,竞争是正常的。他不会让着我,他在他的领域里认真做他的工作,也希望我在我的领域里能靠自己的实力被大家认可。庄老师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遮挡了别人的光,并不能把自己变的更亮。我深以为然!” “那您觉得《双面》有赢过《黑白》的可能吗?” “首先,从故事方面讲,《双面》的编剧小白也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年轻编剧,故事的梗概我不能剧透,大家关注的是两部电影之间有无类似的设定。但我想,每个故事都它的特性!不同的演员二创的时候也会给角色注入不同的风格。 其次,导演不同。都说电影是导演的艺术,那不同的导演给影片注入的灵魂是不一样的。两部电影的导演风格迥异,相信这两部电影能给观众带来不同的感受。 再次,那就是演员。演员都有自己的风格,屠鸿屠老师是非常受大家喜欢的男演员,我也非常好奇和期待屠老师的作品。相比而言呢,我是反串。我们俩在处理动作、处理情感方面,必然差距极大!我呢,也在学习当中,也迫切的希望能从比较从找到自己的不足。见贤思齐嘛!” “就是说,您可以坦然的面对批评的声音。” “当然!只要是中肯的,我一定接受。坦然接受自己的不足,也才能进步。” 采访完,又换装借着这边的场地拍了些物料,果然就耽搁了两个小时。 四爷在地下车库都等了二十分钟了! 她欢天喜地的跑回去,朝任萍他们摆手,“我俩自己走!你们走你们的吧。” 一上车,她就喊四爷:“找个路边摊,我想吃麻辣粉了。” 非路边吃吗?那么冷。 “这么吃着才得劲呢!” 两人跑到家附近的一处小公园边,转角处有个路灯,下面有一对老夫妻在这里摆摊。摊位后面也只放两张小桌子。只有骑着电动自行车的人路过的时候,有人顺手买一碗带回去,多是不在这里吃的。 桐桐背对着马路,面朝里。 四爷跟人家交代,“多放辣……再加一根烤肠。” 桐桐拿起醋壶闻了闻,是老陈醋的味道。麻辣粉一上来,又自己点了醋:爽! 大黑还是没拍到正脸:人家去酒会,觥筹交错,来往应酬,那都是高端的社交场所。你在那里可以享受恭维,你可以享受宠儿的待遇。这要是拍出来,你的粉丝该多疯狂呀。 结果可好,一结束就跑出来。跑出来就找个无人问津的路边摊,搁这里吃酸辣粉。 你背对着人,就没人能认出你们了?尹镇那么高,跟个电线杆子似得杵着,到哪不招人眼睛呀。 桐桐管她呢,她当然知道有人跟着,跟着的还不止一拨人。 但你拍不到正脸,那就拍呗。 省的你们老拍不到我们,又杜撰个恋情瓜。犯不上,对吧? 反正,我想吃了,我们就出来吃了!你们想拍,只管去拍。我就是吃个麻辣粉,也不至于就怎么着了?出摊的老人年纪不小了,要是有人因为自己吃了就找过来吃,那也是帮了俩老人了。 所以,吃完之后,他俩结账继续走。路过卖臭豆腐的,四爷把车停在边上,是桐桐自己下去买的臭豆腐。 大黑:“……”女顶流深夜独自买臭豆腐带回家?林雨桐,真不是我嫌弃你,你这真的是……真的是没救了!彻底的没救了! 但行前路(71)二更 但行前路(71) 一觉起来, 她叫,利用朋友;第二,在朋友父亲面前故意露点逢迎。 路人的看法是,, 想着吸睛获得流量, 虽然常被诟病, 但这属于行业现状。这样的人多了, 咱不会。 你别,你就是穿的再少,只要还能播出来,那问题就不大, 也是,这是你的求存方式。 可你不能去利用你的朋友吧!仗着跟林雨桐关系熟, 混到高层的眼皮下面。 当然了, 如果只是如此,你这个人最多不可交, 倒是没别的。 但在你朋友的父亲面前, 你这样是不是就有点恶心了? 林雨桐不知道你在利用她吗?你站在那里跟她说话, 她又不傻,不知道你蹭热度吗?但她陪着你聊了, 对吧? 你呢?你把人家的好心给糟蹋了。她翻脸是在你那番作态之后! 紧跟着,孟琪之前的黑料全被抖出来了。 像是她撬过闺蜜的男友,她曾经脚踩两只船,还有《绽放》本是双女主,有个叫张璐的新人最被看好,结果她给抢走了,后来她又出现了常识性错误, 在直播节目中翻车了,害的《绽放》重新剪辑。 这也就是为什么都说《绽放》的故事性不强,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大黑坐在屏幕前,隔着屏幕跟人发消息:“不要带‘林雨桐’这三个字,相关的词条都不要带。” 那边还有人回:“能不能叫那些个没用的别跟着添乱,谁也没说这事跟她们有关,是她们自己上窜下跳的去看热闹……” 是说凤哥、凰姐还有凤凰。 大黑能气死,联系那边的站姐:管好你们的人,专注自家,看看代拍发的买臭豆腐的照片和视频怎么弄吧,孟琪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凤哥:我桐姐吃个臭豆腐怎么了?我也吃臭豆腐,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我今儿还吃臭豆腐。 凰姐:我男哥不在乎那些娘们唧唧的事,代拍连这个都拍到了,我们就没拍到。 凤凰:我哥我姐说的都对! 大黑都快没脾气了:跟林雨桐相关的任何负面的消息,你们不要去看热闹,也不要去凑热闹。要不然人家以为是你们干的,太败坏路人缘了。 记住你们的家规,‘专注自家’!不管谁提林雨桐,你们都不要给一个眼神。不要回复,不要讨论! 把三家都说迷糊了:咱家都已经分明粉跟暗粉了吗? 大黑给她们建议:可以做做家务,刷刷数据,转发一些美照,做一些剧宣和推广,不要强行安利,注意方式方法。记住,家务很重要,数据也很重要。不要招黑,不要争番位! 苦口婆心嘱咐了很多很多,反正邵敏只知道粉丝中有一个很稳当的人,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下达最正确的命令。不胡乱掺和,不下场乱撕,不到处惹事,这真的就是好粉丝了。 她还说呢,“孟琪是活该,惹的路人开始厌恶,这个人的路差不多就走到头了。其实那也不是黑她,人家那拿出来的东西都挺全的,全都是真的!她跟闺蜜男友在阳台上热吻的清晰照片被爆出来了,那时候她闺蜜才官宣恋情不到一个月……” 什么是黑呢?编造杜撰抹黑,那才是黑她。 现在这只是把经纪公司给压下去的猛料爆出来了,房是她自己搞塌的,也不是谁黑她。这就更不可能是咱们家的粉丝黑她了。 桐桐问说,“那咱家在干嘛?” “有讨论你昨晚喝的是什么粥的;有谈论你昨晚戴的那个珠子是什么珠,值多少钱的;有扒拉您的服装品牌,想买同款的;还有相互推介酸辣粉和臭豆腐的……” 桐桐:“……没吵架的?” “也有!不多!张璐和吴曼的粉丝说你们三个坐在一起是三朵金花,凤哥不乐意,觉得对方给她们的正主抬咖,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请对方有点自知之明。” 桐桐:“……”其实我们仨处的还行,这俩人性子挺简单的,并不复杂。吴曼从来没有经营过两人的私交,张璐更是对跟自己有些熟悉的事三缄其口。 可是有些粉丝好像觉得,我们不能是朋友。 “有卫柯的粉丝跑过来,说您在那样的场合喝粥是不尊重主办方,是不尊重前辈演员,指责您没礼貌。” 桐桐嗯嗯嗯的点头,“人家说的有道理。”但其实,保温杯里的,谁也看不见是什么。这肯定是被哪家的站姐闻见了或是看到了,“下次不再犯了。” 邵敏在手机上刷啊刷的,“咱家也没太怼,就是说他们嘴里的前辈,都是庄游老师的朋友,所以,也都是您的长辈。而且,所谓主办方,有庄游老师的股份。因此,主办方是您家的,他们嘴里的前辈,都是爱护您的长辈……这不存在礼貌不礼貌。” 桐桐:“……”真会狡辩!连我听的都觉得有道理,“还有呢?” “还有跟一些时尚博主吵架的……”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那些博主说您到现在都没有得到高奢礼服的青睐……咱家不干了,正在撕对方。” 桐桐:“……”她比较迷惑的是,“粉丝都不上班的?” “上个厕所的工夫都能撕几句,摸鱼的工夫也能刷一下消息……” “还有呢?” “还有就是,找您手里的同款保温杯,某宝和斗音上都已经出现了您佩戴的同款珠子……也有发您住的这个小区的户型和内部结构示意图的,再有就是尹总开的什么车,身上的衣裳是什么牌子的……你俩昨晚吃臭豆腐之后有没有……” 什么? “接吻!” 桐桐:“……”刷牙我还是知道的!倒是不用他们这么操心。 其实还有别的讨论,邵敏没敢说。比如,粉丝会讨论,她家的床有多大;这俩一个有体格子,一个什么姿势都能摆,这家里的床得多大多结实才够用。 还有粉丝在给他俩写小作文,就是那种同人的那种,还挺火的。 桐桐看邵敏:“还有别的吗?” 邵敏赶紧摇头,见桐桐不信,才又道:“还有杨桃……她的讨论度也挺大的!孟琪好像想拉杨桃挡在她前面,把她跟你的关系又炒起来了……但是,杨桃除了穿的出格之外,再就是她爸的事有些人觉得不耻,但她本身没有什么可黑的地方。因此,她和她的公司都没有出面澄清或是公关,倒像是要利用这次机会……” 反正就是孟琪大概率无翻身可能了呗。 正说着呢,桐桐的手机不停的响,是孟琪打来的。 桐桐示意邵敏去接,邵敏接起来问了,然后才道:“不好意思,孟老师,我们林老师正在谈商务,几点能结束……我也不清楚。您有什么事我帮您转达?” 那边直接给挂了。 邵敏耸肩:“大概是希望您出面帮忙。” 本身也不是朋友,帮什么帮? 孟琪扔了手机,看着经纪人刘云,“避开了,不接电话。” 对方又不蠢,人家为什么要接电话,又为什么要帮你? 刘云坐在沙发上,“你现在就是暂停一切工作,等待时机。安排你去,就是把机会给你了!只是想让你有曝光率,谁叫你去利用林雨桐了?更是异想天开妄图攀上大树。孟琪啊孟琪,你是怎么想的?” 孟琪看着经纪人,“刘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在这一行里也七八年了。圈子里的规矩我懂!一个艺人哪怕是再红,也不会红过七八年,除非出去单干,否则资源会慢慢退去!我在冲一线的时候没冲上去了,年龄也不小了…… 我就是没出事,按照我的年限,公司也已经在物色新人来取代我了。我要是再不抓住这个机会,结果还不是一样。慢慢的退下来,因为公司要捧新人了,对吧?” 刘云取了香烟,点着之后吸了一口,“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更该知道。名声不毁,你还能有工作的机会;一旦名声毁了,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你说的对,靠着经营艺人的公司,绝对不能把公司寄托在一个或是几个艺人身上。艺人培养起来了,给公司赚钱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名气越大,公司越难掌控。 要么,你成为顶级的艺人,能一脚把公司踹了;要么,你就得接受现实,给新人让路。可你呢?既然没有成为顶级的能力,就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你听话,就还能挣一碗饭吃,中年翻红的也不少;可不听话,结局就是这样,再无翻身余地。 孟琪,你出局了!你能靠着这些年圈内挣的,安稳的过生活;也能靠着你的容貌,找个条件好的男人成家,相夫教子。不要再妄想公司出面给你公关了,你……不再有这个价值。” 说完,刘云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拎着包直接走了。 孟琪坐着没动地方,紧随着,她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离开,自己雇佣的助理也提出了辞职。 网络上还是有很多粉丝在为她呐喊,为她四处澄清,为她跟人吵架。可只有她知道,她的艺人生涯基本就算是结束了。 荣耀时,好似无所不有。 落魄时,好似一无所有。 这就是叫无数的追梦女孩沉迷的地方。 这个地方好有一比,它就真如舞台一般:大众看到的舞台璀璨迷人,是万众瞩目;可舞台的背后,那是大众的目光看不见的地方。 那里——真的什么都有! 而舞台的规矩就是:后台的事别拿到台前说! 但行前路(72)三更 但行前路(72)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 来来去去的,事爆出来之后,最多一个月,你这里。除了你的粉丝会记得你, 其他人马上就忘了还有过你这么一个那样的八卦, 孟琪这种咖位的塌房, 实 闹腾完了, 被骂的最机场几次,公司又下场运作,说是杨桃都是被逼的,, 换了一个经纪人。 然后很快的,杨桃签, 但在这个圈子里, 有工作就别挑了。有多少人混了十多年,住的还是十平米的小平房, 存款动。 系, 罗群格外留意, 这才知道的。 这会子罗群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往前递了几份资料:“你看一下。” 什么呀? “是商务代言的邀约。” “我?我代言什么?” “有一家酸辣粉, 有一家八宝粥……还有这个是保温杯的……这个是豆腐乳的……” 桐桐看着她,手摁着这资料没动:“酸辣粉、八宝粥、保温杯、豆腐乳?” 是啊!你多出圈呀!人家穿高奢、戴高奢,自有高奢的代言找他们。你呢?你抱着保温杯喝粥,出门就吃酸辣粉臭豆腐,你这带货能力也可以。 桐桐摸了摸鼻子,“酸辣粉我偶尔吃一次,肯定是现煮的好吃呀。” “可年轻人呢, 不想出门的时候,速食品还是很受欢迎的。酸辣粉这个东西叫外卖吧,粉泡的时间长了就不劲道了,不好吃了。所以,外卖叫的粉儿未必有速食的好吃。”别小看这种买卖,人家不少挣,代言费给的可相当可观。 罗群指了指她的行李箱,“品牌方送了很多,你可以尝尝。也可以从世面上买了来尝尝……我试过了,一样的。味道也……还行。” 桐桐又说八宝粥,“现在这么吃粥的人很少!而且,我吃过这个,甜度太高了。现在谁还敢吃甜度那么大的东西?” “人家说了,正在开发新品。这次也是,是零添加,半糖甚至于无糖的……” “最重要的是食品的安全。”桐桐推开,“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我不是很想代言。” 四个里你总得选一样吧,全推了也不合适。 桐桐点了点保温杯,“请他们送他们的保温杯,我试试吧。我也要考察他们的产品,对吧?包括产品的各项指标,都给尹总,请尹总审。” 可以! 罗群又送来好些剧本,“不是我争取的,是对方送来的。你抽空看看,接倒是不急着接……”等电影上映了,电视剧开播了,那你在项目中的自主性就不一样了。所以,可以看,但不急着选。 明白! “最近《黑白》造的声势很大,你之前的采访也被发出来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桐桐只笑,“夸人家嘛!使劲的夸。怎么夸都不为过。” 懂!就是使劲的往上抬嘛,抬的越高,大家给予的期待值越大。对方的粉丝喜欢这种调调,前期必然不会狙《双面》的票房。 只要不狙,这就是利好的! 现在的市场就是这样,考量的不仅是有多少粉,还得考量有多少人去黑。 偏见这个东西,根深蒂固的。凡是拦了他们正主路的,可能都会被粉丝当做是假想敌。这会影响舆论,会干扰路人的判断。之前就有好作品,只因为粉圈的乱战给埋没了。 屠鸿怎么拍的,其实圈内的大致都知道。他不用替身压根就拍不了!后期的制作费用比《双面》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这个特效制作特别贵,费用都是按照一秒多少钱算的,可想而知得花多少钱了。 “孙导之前有联络过,他也怕跟人家的档期挨的太紧……招了黑。所以,想把电影上映期提前十几天,算是寒假档吧。” 意思是把春节档给对方让出来。 桐桐:“……”对方的粉丝那么豪横的吗? 邵敏在边上声音都大起来了:“林老师,你应该是没见过屠鸿!我见过一次,一米八七的身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肌肉一块一块的……迷妹都爱死他了……”人家的女友粉都是真的,为他一掷千金的那可太多了!可您的女友粉都是假的。这个优劣咱得考量在内。 桐桐:“……”行吧!“提前就提前!”就是我这边杀青后不能休息,又得跑路演的意思,对吧? 送罗群走的时候,酒店的同一层正热闹。 是李琼正在接受采访,大门开着呢,能听到李琼正在对台本:“……剧组的各位演员老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也给了我很多的肯定……让我越来越有自信,觉得我也能做好一名演员。” 罗群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这点话还得提前准备好,注定也是走不远的。 桐桐没言语,只能送罗群到楼梯口。 邵敏负责往下送,一进电梯邵敏就笑,“今儿早上拍戏才有意思呢!” 有起冲突了? “也不是!就是一场吃饭的戏。饭桌上就是咸菜窝窝头,道具食材也是要真吃的,刚开始给准备的是掺了细粮的窝窝头,就是看着黄。林老师说这一对,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一看就露馅了,真正的玉米面窝窝头一咬就掉渣,手一搓都成碎渣渣了,哪里会那么宣软有嚼劲。就叫重新给准备了。 准备了是要吃进去的!饭桌上的对话……导演觉得台词不自然,叫大家自己发挥。然后李琼把窝窝头吃不进去,用手掰着窝窝头,掐了米粒打小的往嘴里塞……然后林老师一把抢了窝窝头……” 当时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林老师一边吃着窝窝头,一边看着‘女儿’教训,“筷子放下,站着去!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便挑肥拣瘦。你还上学呢,还受教育了呢……你就学了这个?知道什么是忆苦思甜不?忘了苦菜汤子是啥味了?忘了糠麸都吃不到嘴里的时候了?你就是不饿,饿两顿什么毛病都改了!” 那个场景,那个反应,“……李琼根本就接不住!您放心,这部电视剧播出去您再看看,绝对惊喜。” 罗群说她,“你没事开个酸辣粉尝尝,那个味道确实可以。代言是真的可以考虑的!你别真给她吃那么些不太健康的食品,叫她浅浅的尝尝……” 不是!酸辣粉、豆腐乳的,人家会笑死的。 “接不到代言,人家也会笑死的。” 桐桐试杯子是认真的,开杯之前闻气味,之后又看漏水不漏水,再之后看看保温的性能,之后是见天的摔,各种的摔,看看承受的极限在哪。 其实,谁也不会这么去摔。而且,杯子这个东西也属于更新换代快的。年轻人用杯子,看见好看造型的也会很利索的换掉用的时间长了、颜色不好看、剐蹭了的,然后重新买。 总的来说,这一款杯子还算是不错,就是价格有些小贵。 四爷来接桐桐回家的时候,是桐桐最后一场杀青的戏。 这戏演的不是迟暮老人那一场,而是在女主决定和男人离婚的那一场。 丈夫在部队上被女护士所救,女护士为了救他,替他挡了子弹,肺被子弹打穿了。手术是在战地做的,预后很不好。她需要人长期的照顾。 当时离婚的时候,这护士转移到了大后方,才刚进行了第二次手术,人还在昏迷。手术的结果依旧不乐观。 丈夫得放弃妻子儿女,得去照顾他的恩人。 谁错了呢? 谁都没错! 护士若是没有男人的照顾,那她就只是一个负伤的护士,她得退役,她的身体不适合工作了。这样的身体……会影响她的一生。 这一个艰难的抉择,但又是夫妻双方不能不做的抉择。 李慧心盘腿坐在炕上,一整晚都没有出去。房门紧闭,炕上睡着五个孩子。她坐在那里纳鞋底,一针一针再一针,只有她手脚利索的纳鞋底的声音。 男人就跪在房门外,一整晚,妻子没有说话,他就跪在外面没起。 天快亮了,门来了。 妻子将门打开,手里拎着俩包袱的新鞋:“拿着走吧,别叫孩子们看见。”她语气平静,转身看了一眼屋里,那一眼太过复杂。 是对丈夫的不舍吗?有! 是对丈夫的失望吗?也有。 除了矛盾,还有复杂。 她不是一个完全大公无私的人,也不是一个能马上接受这样决定的人。但她是个有决断的人,丈夫决定了的事,她无法更改。 无法更改,为了孩子们提各种要求吗?谋求利益吗? 她考量最多的是孩子,于是,她决断了。 没哭没闹,她展现出了大度,表现出了懂事,但这个大度和懂事不纯粹!当丈夫要舍弃她的时候,她也从心里舍弃了丈夫。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可以一心依赖的人的,他也不是她最亲近的人。从她的心里,她有所保留的在跟对方交往。 于是,她的大度和懂事那么得体!因为只有大度和懂事了,她才能叫她的孩子有父亲可以依赖。 “咔——”导演喊停了。 停了之后沉默了良久,他没想到林雨桐这么处理这场戏。 本来,这里该是个伟大的,自我牺牲的形象的。但是被她用隐晦的手法,表现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处理,让这个光辉的形象有了瑕疵! 可这么处理,又叫这个人变的这么真实,这么的合乎人性逻辑。 桐桐就说,“要是不行,就把那个回头之后的眼神剪了吧。”反正,在她的眼里,这个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导演决定冒险,反正也不是所有观众都能读懂那一层意思:“留!留下!这一条过了。”说着,就喊道:“恭喜林老师杀青!” “恭喜林老师杀青。” 桐桐接了花,歪头朝四爷笑…… 但行前路(73)一更 但行前路(73) , 桐桐泡在里面,边上放着一杯红酒,声控随时可以打开音乐:这安排的, 往出花, 不过这个成果当真是喜人的。 端了杯子抿了一口, 闭上眼睛晃荡着杯子, 音乐轻柔, 吗?” 嗯! 四爷在外面应着,将桐桐随身的包往衣帽间放的时候,拎了一下,从里面掉出剧本来。 正是《那棵树》的剧本。 他给捡起来, 才说要给收拾到书房,结果扫见剧本的背面散乱的写着一些词汇, 比如:刺客、主持、节目、女扮男装、警察、卧底、特殊年代、高干、编剧、剧组…… 他把包放下, 然后靠在边上翻了翻手里的剧本。 哪怕是几个桥段,他大致也有数了。然后合上剧本给收起来, 再从包里拿出几个新剧本, 是给桐桐选择的剧本。 剧本上打着记号的有两本, 一个是《谍海》,一个是《大医》。 他先翻开《谍海》, 就见上面每一页都有修改,还有很多地方打了‘删’的字样。 桐桐这是看上题材了,但是没看中剧本本身。凡是修改的,她在边上都标注上,标注的是一些编剧没考虑那么多的错误。比如,武器拆卸成零件后偷着运输,电台拆解后可以带到沦陷区。 她在边上直接批注了三个字:办不到! 而被她删掉的情节, 多是感情戏。她甚至用红笔在整页上划拉了几个字:山河破碎,生死尚且置之度外,何况儿女情长? 放下这本之后,又去看那本《大医》。这本上更有意思,她圈出来很多,边上画了很多惊悚的表情包。 他哗啦啦往后翻,翻到中间部分,她应该只看到这里,当然了,也应该是没打算往下看了。她给这一页批注了一句:这不是医疗职业剧,这是一部恐怖片。 四爷:“……” 桐桐在里面喊:“你干嘛呢?怎么没动静呢了?” 你好好泡澡呗,消停不了一下,“我在呢!水凉了吧?”他把这些给放好,然后才进去。看见她端着红酒趴在浴缸边上,一脸委屈的看过来。 他过去摸了摸水温,给把热水又打开。 那边她依旧伸手抓住他的裤脚,然后摇啊摇的,歪着头仰脸看他。 四爷顺势坐在浴缸边上,说她:“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呀?“我找什么了?”莫名其妙。 四爷将她手里的杯子拿开了,“胳膊也泡水里,祛祛寒气。” 桐桐乖乖的躺着去了,除了头全埋水里了。 四爷看她,她也看四爷,两人对视了半晌,四爷才开口说她:“你我像是在修行,若有一比,便如参禅。禅本无心,勿以有心求之。欲求而不得,不求而自得。 既然道法自然,那何为‘自然’?自然便是顺应,从不强求。过往既然皆忘,你又怎知刻意求来的一定为真呢?求来的结果,你以何来其判断真假?若是不能判断,又被其左右,是得是失?” 桐桐便明白了,“你给我收拾包了?你看见剧本了?” 说正经的,你打什么茬? 桐桐朝他撩水:“真不是有意的!你去看看其他我没看的剧本就知道了,还不如我批注过的那两本呢。题材挺好的,要是不较真,要是图看个热闹,人家那剧拍出来收视率应该也没那么低。我发誓,我不是有意求什么,真的!” 四爷依旧在打量她,不动地方。 “真的!”桐桐一本正经的,然后跟他探讨,“我就想着,我们俩就像是远行。一人一个背包!每一段路,我们都带了太多的东西塞进了背包里,然后越走越沉!怎么办呢?扔了舍不得;不扔背不动。于是,我们就用修行来的功德将那重重的背囊给缩小封印起来了。我要是刻意去找,岂不是违背了当初的初衷?” 说着,就又偷眼看他:“再说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只要你在,其他的重要吗?难道你不是因为我在,其他的对你都不重要你才不去找的?” 四爷:“……”行!胡搅蛮缠的本领一激发出来,话题到这里基本就能结束了。 桐桐一脸你是负心汉的样子看着他,满脸都是:今儿你是哄不好我了。 四爷‘嘘’了一声,朝外指了指,“是不是谁的电话响了?” 有吗? “你的手机呢?” “在衣服兜里吧。” “我给你拿。” 然后人出去了就再没进来。 桐桐:“……”这么大的浴缸,留我一个人洗有什么意思?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她洗完再出去的时候四爷直接递了个篮子,“拿着,跟我走。” 干嘛呀? 上楼,一直到阁楼。露台全被封闭起来,里面种的全是花。 一露台的鲜花,桐桐‘哦’了一声,不叫四爷动手了,“你剪花是弄造型,可造型好看了,花期也受影响。”还是我来吧,我知道怎么修剪能叫花再开一茬。 四爷干脆去一边坐着去了,手边就是书,抬头看见的就是外面细碎的雪花。 桐桐一边剪花下来,一边跟四爷说她选剧本,“《那棵树》剧本本身是很贴合那个年代的,女性思维的崛起是这几年的事。剧本的人物也是有原型的……很多东西都有年代特色。如果只以歌颂的角度二创,得砸!但是换个方式去演绎,叫故事更具有争议性,也有时代的碰撞……叫一个人更像是一个人!很多东西不能用语言表达,只能从细微的地方叫观众察觉到人物内心。” 就跟普通人一样,心里跟谁疏远了,就得翻脸吗?嘴上跟谁可亲近了,心里就真亲密无间吗? 要是叫她给总结的话,“这部剧就是人间最真实的样子。” 但是最近给的新剧本,“故事性来说,还行。但是里面的情节经不起推敲。要是只是谈情说爱,讲人伦感情,这种的只要故事好,问题不大。就怕感情不感情,剧情不剧情,职场不职场的……受罪!”所有的剧情跟飘着一样,不是她挑剔,是遇好剧本好项目太难了。 “给了你那么些剧本,你愣是没看上的?” 嗯!特难。 “那就不急着接,接的每一个,得是你感兴趣的。” “医疗类我倒是感兴趣呢,可是呢……没戏!不是有相关知识的,写不了这个。” 两人坐在露台上,看着雪,说着闲话。一个摆弄剪下来的花,一个泡茶。 可这样的清闲日子只过了两天,真就是一个周末而已,电影《双面》的首映礼就来了。 在家里她尽量不去刷网上的消息,电影还没开始呢,各种的声音就接踵而至。 毕竟,春节档是个大档期,除了《黑白》之外,还有十几部电影要上映呢。 《双面》档期提前了,其实就有点避免掺和到神仙打架里去。 庄游是资本,但是资本不止庄游。他们这一拨属于本土派,自我摸索出来的。还有一些大导演大制作,人家是海归派。 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一到争市场的时候,撕咬的厉害着呢。 最近这风向就有点不太对,各种营销号开始营销了。用他们的说法就是,贾男的打戏应该比屠鸿更有看点,不用特效加持的话,必然是这样。 他们给的理由是:真正的打星,身高都不高。一米七五、一米七六这样的身高,就算是打星里的巨人了。 然后人家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红极一时的打星开始盘起,一个一个的往上搬,就会发现,最高的也不过是一米七六。大部分都在一米七上下,不会太高。 为什么呢?因为身高过高的人,真打斗起来,不会太灵活。 所以,贾男真打了,这个应该是没有欺骗观众。但是,屠鸿不真打还好,要是真打了,都没法看了。 最后给出结论:两者虽都为动作片,但必是一真一假。 抬高《双面》,贬低《黑白》,然后硝烟味四起。 在这个行业里,别觉得谁不关注这方面的舆论。舆论操纵之下,一般的片子能哄的人进电影院割一茬韭菜,好的片子也会被带节奏而被埋没。 这般的风口浪尖上,《双面》剧组的导演、制片、到出品,一个个的都高度紧张。 孙生民亲自给桐桐打电话,“我现在最害怕出什么负面新闻……真的!这一天不上映,就得承担一天的风险。” 懂!听说有部电影都拍完了,然后主演又睡出问题了。听罗群说,把制片逼的恨不能宣称,是他花钱叫人□□的。宁愿去给人顶罪,也不愿意把项目毁了。 几亿的投资呢,砸手里了。 车慢慢的靠近影院了,马路两边满满的都是人。 桐桐将车窗往下一点点,能叫声音传进来。 “桐姐——桐姐——” “男哥——男哥——哥——” 雪花洋洋洒洒的飘着,举着手机站在风里对着车的方向拍。 她问四爷,“外面的摄像头能拍到两边的情况吗?” 能! “回去我也看她们。”桐桐把脸贴在车窗上,然后问四爷:“你说……她们到底追的是什么?”这么大冷的天,守在外面很长时间了吧。 四爷朝外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是啊!世上也总有咱们搞不懂的事。 车缓缓的停下来了,邵敏、石强在外面等着。车门子一打靠,尖叫声阵阵,听着都有人把嗓子喊破音了。 她想停留的,可不敢停留。 一旦停下来就都往这边簇拥,挤的踩踏了怎么办? 她得非常迅速的离开现场,冲进里面。其实,在电影院里,她们与角色见面是最好的。 《双面》这部电影,桐桐其实挺喜欢的,总觉得里面投射了另一个自己…… 但行前路(74)二更 但行前路(74) , 看着大荧幕。 荧幕上的脸一出现,声。 这一声‘哇’不是惊叹于帅气,而是惊叹于脸,但真的不觉得她是林雨桐。便是贾男也不是, 这色。 炫酷的摩托车, 在追着前面, 汽车根本就没停下来的意思, 直接撞了上去了。骑在摩托车上的人险险避开,然后… 两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外面挂着的人勒住车里人的脖子,对方被勒的面色青紫, 方向盘不受控,车朝路边撞去。里面的司机猛的一踩刹车, 然后将挂在外面的人狠狠的摔出去。 一开场就是这个样子, 而这些可都是没用替身实拍的。 如果用替身,会频繁的切换镜头。但是如果不用替身, 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 大开场, 就把人的情绪给调动起来。 再看看这个龙哥, 他留着狼尾长发,很酷、很帅, 很野。 前一秒,他是风度翩翩如贵公子一般的世家子弟,下一秒,能跟黑老大以命相搏。 她看的忘了这是林雨桐,也忘了贾男,这就是龙哥。 而这部剧里叫人觉得最好的一个设置点就是,女主不是添乱的!在以前的警匪片里, 女主往往被营救来凸显男性的英雄气慨。但这部片子不是以前的老套路! 女主还是来找她的爱人了,但却不仅仅于此。这部剧里给了女主很多反转的剧情。 你以为女主只是单纯的为了爱情,可其实女主是带着任务的。 你以为女主被犯罪集团抓回去是推动感情线的,可其实女主是为了传递情报和信息的。 你以为女主最后被抓住,需得男主去救,是老套路情节。可其实,这却是两人设计好的计划。 女主不再是花瓶,她是个警察,一个跟男主一样,一样能出生入死的警察。 虽然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但那是恋人之间的保护,更是战友之间的彼此保护。 也正是因为女主的这个设定,增加了整个剧的悬疑度。 这一点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而另外一个吸睛的地方就是男女主的感情戏,说实话,有感动,有莞尔,回头再一想那个被带入了情感的男主其实是女人扮演的,就叫这部电影在电影之外,有了新的戏剧点。 电影的最后,龙哥未能归队,那一身警服他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后便跃上小艇,消失在海面上了。 只要犯罪还在继续,龙哥的任务就还未完成。 灯一开,影片结束。 桐桐跟剧组的其他主创一起起身,站在了最前面。然后口哨声,呐喊声,鼓掌声,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请了专门的主持来主持这个首映礼,他拿着话筒,先看林雨桐:“很难想象!真的很难想象……我以为南俊如就是贾男的巅峰之作了。没想到换了现代装之后,贾男更是帅出了新高度。” “谢谢!谢谢。” 主持人越过人群,直接点坐在最后的四爷:“尹总,我看见您来了。电影您也看完了,请问您有何感受呀?” 话筒有人朝后面递,好些人转头朝四爷看。 四爷坐在电影院的座椅上,显得座椅都变小了一样。他一站起来,真的特别高特别大。 桐桐看着他只管笑。 四爷只问桐桐:“你开小艇那段……我记得你发给我的花絮照片,是穿着救生衣的。但是正片里,你是没有穿救生衣的。这个镜头什么时候拍的?你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去哪了?都没看见?” 石强和邵敏摆手,我们真没见拍这个。 桐桐看导演:“那个……导演给P掉了!我……我肯定是穿了的。” 剧组的人都笑,孙佳民忙道:“那个是没穿……其实穿着也行,不过肯定会有一个BUG,毕竟抢来的小艇,哪里就顺便带救生衣的……是贾男当时说,补一条,问题不大。我们就给补了一条。” 四爷就说桐桐,“你是能游泳了,但是水平只一般。而且,你不能保证你下水后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庄游坐在前面,也从主持人要话筒,“她小时候有溺水的经历,所以,我们一般都避免她靠近水。她克服这个心理的过程很难,之前一下水就失去知觉……如果非要拍这个,防护和救援一定要做好!” 这个大家都不知道! 四爷说的不仅是这个,水火无情,不是非必要,在任何不可控的地方都要做好十分防护。就这还有万一呢,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小艇也是才能开的,你怎么敢什么都不穿直接开呢? 这个之前拍给他的花絮上真没有。 肯定是桐桐把助理和工作人员打发了。 桐桐赶紧点头,“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但总得克服的!我们这次拍摄的也很顺利,没什么事。” 说着,给主持人使眼色:可以进行下个环节了。 主持人就顺势问庄游:“您觉得呢?这部作品……您的观感如何?” “我是个编剧,我只能说,从编剧的角度来讲,有两个明显的优点。第一,情感的处理很细腻,这是一种迥异于大多数这类题材电影的处理办法。爱情是穿插在主线中的,是调味品,但是这个味儿调对了,便叫整体的感觉更惊艳。 第二,对于女性角色的刻画,脱离了刻板。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意识到,对于女性,我可能存在一个认知误区。 可以这么说,这个编剧很成功。故事完整,逻辑清晰,感情细腻,角色刻画丰满鲜明。很好的一部电影。” 主持人就将话筒给小白:“庄老师夸您了……” 小白连连摆手,“说起来惭愧!之后电影肯定有花絮要放,我们的创作过程都给记录下来了。剧本也是后期我们有过修改的!而庄老师夸赞的两点,都是我参考了贾男老师的建议。只能说,家学渊源就是不一样!” 庄游很意外,他是真的很意外。这部电影要是没有精彩的打斗和自己夸的这两点,那就真的只能说是一部中规中矩的电影。 卫柯拿了小白的话筒,就笑道:“本来是有床戏的,被贾男老师抗议后,小白老师才给改的!他们和导演在现场常为这个争吵……确实,贾男老师有极好的二创能力……” 桐桐:“……”话不是这么说的?她赶紧道:“我们在现场也是当闲话在聊,是小白老师不管听到什么,都能吸收到剧本里去。这一点我尤其佩服!也特别期待再次跟导演、编剧合作。” 话被卫柯一引导,然后就有人问:“你们拍感情戏尴尬吗?” 卫柯就笑,“回头看花絮就知道了!贾男情感经历简单,不会亲……到底也没亲到!我说我亲你也一样,结果她躲的特快,才有了最后大家看到的效果。” 大家听着乐一下就完了,起哄的看四爷和桐桐。 桐桐:“……”这个话题很不必深谈吧。 总之,很多受邀来看过的人都说,这部电影很值这个票价:它是名副其实的动作电影。贾男的动作片首秀,不容错过。 但随之炒起来的话题有很多个: 卫柯爆料贾男不会拍吻戏。 卫柯谈演感情戏贾男会害羞。 庄游夸《双面》剧本的亮点,而亮点之处灵感全来自于林雨桐。 尹镇现身《双面》首映礼,与林雨桐感情稳定。 尹镇责林雨桐不穿救生衣。 林雨桐因幼年经历心理障碍严重。 卫柯接受采访谈与贾男拍戏二三事。 卫柯坦言在拍摄期对贾男心动。 卫柯夸贾男太帅太温柔。 卫柯公开表示拍完《双面》之后如同失恋。 卫柯表示杀青后还是会有忍不住联系贾男的冲动。 卫柯曾为出戏强迫自己关掉手机。 …… 邵敏把这些东西转发给老板,“林老师,您看看……”这就是这个圈子的常规操作。 卫柯说她拍完了之后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后来还是网上闹起风波了,她的助力才想办法联系到她,为此还曾经引起过误会。但是,她当时确实入戏太深了,贾男杀青后就离开了,走的太干脆了,以至于她真的像是失去了龙哥,感觉到了失恋带来的无错和伤感。 桐桐拿着手机,手机里是卫柯在接受采访,她说,“……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个姑娘,比我小那么多。但那个时候在我眼里,那是贾男。就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看起来又冷又酷,可其实呢,对感情认真又执着,对爱人竭尽所能的保护。 他的爱……叫人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踏实。真的!贾男的粉丝们,喜欢贾男……你们没喜欢错。像是我这样的大姐姐的选择,尤其是看遍了世界的大姐姐的选择,那一定是严选过的。贾男,有一种叫人觉得安心的力量。你们是他的女友粉,我也是。” 桐桐:“……”就问扯不扯吧!在现场跟她交谈的时候,只要不是拍戏,自己绝对是林雨桐。 然后凰姐可高兴了,终于有人不觉得我们是神经病了!被人认可之后,她们开始关注卫柯,在卫柯的动态下互动一下子就变多了。 大黑能被气死:被偷家了!竟然用这样的法子跑到我们家来偷粉丝! 臭不要脸的! 她一再给内部警告:专注自家!不要替正主去社交,不要人家说什么你们都信! 不管谁来夸,谁来骂,咱都得稳住!矜持一点,再矜持一点!别被带偏了! 这要不是电影上映期,不能传出内部不和的消息,你看我撕不撕她就完了。 但行前路(75)三更 但行前路(75) , 才是路演。 路演的时候,桐自己是同款,可这一款是自己代言的。不仅自己用,工作室的人也在用。四爷也用, 式的, 还给尹家寄去了。 因为质量很好, 谁想买当然是自由了, 人家要买,牌,对吧?好像没问题。 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带一件同款就特别的那个。 一跟剧组的人集合, 大家都感觉到了,林雨桐不高兴。跟谁都有话说, 就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卫柯! 孙生民偷偷找桐桐, “先扛过这段时间,等电影在电影院下线了,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桐桐点了点头,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果然, 路演的时候就有粉丝起哄,问桐桐下一部电影会不会跟卫柯合作。 卫柯含笑看桐桐, 桐桐面色温和,但语气却特别郑重,“我这一生都不会再与卫柯卫老师合作。”说完,就放下话筒,不再说了。 导演和剧组的其他人:“……” 卫柯当时面色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 粉丝还在问:“为什么呢?您为什么不跟卫柯合作?” “为了卫柯卫老师好的嘛!”桐桐一本正经的解释,“作为演员, 我们大部分演员都不会说因为短暂的合作就如何如何。当然,情况特殊的也有。很多人是因为作品相识,也因为相识之后的来往成为了知己,成为了朋友,甚至成为了伴侣,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也会出现演感情戏暂时走不出的情况,但一般情况下完成自我调节之后,很快就走出来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同行业的人明知是反串,却投入真感情。如果这么合作的话,对对方不好,而我也会很不自在。 本来呢,只是反串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这种方式自戏曲中就有,并不稀奇。如果这种方式会给合作的对手演员带来这样的困扰,那就大可不必再合作。以后每一次合作之前,我都会很严谨的跟对手演员碰面沟通,避免出现类似这样的情况。 很感谢卫老师的提醒,叫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任何关于拍戏的细节,我觉得都应该重视!最近我发现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我今天给个正式的回复。我有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这也说明我在剧组中做的还不够好,我会努力做好自己,以后一定会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谢谢!” 主持人忙打圆场:“大家就是开玩笑,没想到林老师这么认真。” “这不是玩笑!因为反串……这种形式越来越少了!如果大规模讨论这个问题,不明真相的观众就以为做反串就是有什么不良的引导。若是这么下去,叫人对反串有了偏见,那这门艺术可能就绝迹了。 戏曲的发展本来就很艰难,戏曲中有很多的武生是女性,也有很多的旦角是男性……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叫大家带着偏见去看这些艺术家,我的罪过就大了。 因此,这绝不是小事,而我也绝对不是在小题大做。在我看来,保护好戏曲,保护好这一门艺术,这是天大的事情。做电影,我们是以做艺术的心态来做的!如果不能保护属于我们的艺术,那岂不是舍本逐末?” 孙生民赶紧接住话茬:“是这样!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因为之前南俊如很成功,也合作过很优秀的女演员……”说着,就看桐桐,“是吧?” “是!文乐姐合作过,也跟吴曼合作过。我们私下来往挺频繁的,虽然都很忙,但也总有问候。文乐姐和吴曼帮我宣传了电影,也包场请粉丝去看电影……我们私下是很好的朋友。也真的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我们发现问题,改正问题吧。” 孙生民也说,“这也是我没考虑周到的地方。”说着,又看卫柯,“你是真的呀?还是又在乱开玩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扭脸过来跟大家解释,“我跟卫柯卫老师认识的早了,她这个人向来爱开玩笑,也爱作弄人……” 卫柯一脸的一言难尽,“小林都不跟我合作了,假的也玩成真的了?还问!” 叫这件事以玩笑的方式结束了。 但来的人里面,大多是桐桐的粉丝,她高兴不高兴的,粉丝看不出来吗? 她说的严肃,那就是这件事她真的很不高兴了,她说的也是认真的。 路演结束了一场,桐桐直接走人了。她完成了她的工作,其他的她可不管!在电影上映期间,一切给电影让路。是卫柯借着电影给她自己捞资本,那就不要怪自己翻脸。 剧组要怪,找卫柯去呀! 大黑:林雨桐啊林雨桐,你忍一下会死呀!这么耿直在这个圈子里是没有办法生存的。你这么着,卫柯恨死你了。你这是结仇你知道吗?而且,这部影片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拍成的,要是因此影响了票房,你值得吗?这个圈子里真没你在乎的人了?或者你有那种干不成就直接退圈的意思? 她连电影院的门都没出,就给大家下达命令: 第一,引导大家讨论起来,问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近些年来一部难得的动作电影,为什么没有人关注,却都去关注一个演员的个人情感问题。这对电影是否有好处?如果票房受影响,辛苦付出的人所有的努力白费了,而有些人却从中谋求了私利。某些人这不仅是要攫取林雨桐的利益,更是拿剧方的利益为她个人的发展铺路。 第二,科普反串,科普戏曲。不要将正常的艺术形式为个别人背锅。 第三,凤凰是大家承认的唯一林雨桐的CP粉,其他的CP粉一律当对家处理,不要认她们是粉。 第四,勤奋努力认真敬业是演员的基本职业操守,如果动辄以感情为借口,那这说明这个演员不是不专业,就是别有用心。 第五,不引战,不骂人,不对别的演员本身进行人身攻击,不能提任何别的演员的名字,只实事求是,不捏造,不造谣,不刻意抹黑,请对出口的任何一句话负责。 …… 洋洋洒洒的,写了那么一大堆。 然后转头,在林雨桐的黑料里添了一条:耿直,不适合混圈,情商不高,处事不圆滑。 桐桐回工作室的时候,罗群正在打电话,她看见桐桐回来了,只摆了摆手,又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卫柯三十一,转过年就三十二了。女演员到了这个年纪,很尴尬!她之前只出圈过一部作品,那部作品是十年前的!十年前她那个奖……是怎么来的?搭着大导演的顺风车……” 那边不知道是谁,说话特别可谦卑:“罗姐……罗姐……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十年前……我这名头还算是叫的响吧……” “罗姐,这样行不行?卫柯有了别的工作,路演全程不参与了,好不好!近期,我们不会有任何动作……罗姐,都不容易,您高抬贵手。” 罗群却道:“不了!你们去路演吧,我们桐桐不会说话,太得罪人了。她不去路演了,就这样。” “罗姐——罗姐——” 结果罗群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又打给孙生民:“咱们当初签协议的时候可说好了,配合宣传,但不包含各种炒作,更不包括炒CP。这一点,我们当时说的很清楚。” 明白!明白! “所以,路演她就不去了。” 孙生民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个时候越是不叫桐桐出来,其实对电影越好。 耿直的孩子说了耿直的话,负面影响几乎能抵消掉她为工作付出的努力。这会叫更多的媒体趋之若鹜的报道此事,也会有更多的人来给这件事评理。 这世上,不缺少讲公道话的人。 罗群就是想叫更多人站出来,为林雨桐和这部电影讲一句公道话。 认真敬业的工作和想方设法的搞营销,你站哪一方? 桐桐看了罗群一眼,然后从她的办公室出来了:罗群,是很会做舆论的一个人。她这次的方法,就极其高明。 事情一下子被炒起来了。 从娱乐新闻,炒成了社会热点。 大家都将其引申到职场上,在职场上,是不是有时候认真的、敬业的人往往干不过那些会投机取巧的人? 再去类比,林雨桐像不像职场小萌新。她以为只要认真敬业、足够拼命就可以了吗?不是的!人家有心眼,人家就能抢功劳。 凭什么流汗最多的人挣来的果实,要被别人给摘果子呢? 在大家看来,这不是简单的炒作,而是想摘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走进电影院,去看看这部叫很多人意难平的电影到底是怎么样的。 有个大V就说:“可能卫柯是影后,我对她的期待值更高吧。带着极高的期待值去看她的表演,我只能说中规中矩;但是几乎没有业内荣誉头衔的林雨桐,我愿意称之为林雨桐。 她的反串表演,足够叫我惊艳。实打实的动作戏,对于学舞蹈、学过散打的人来说,不难!难的是以女性的身份演绎男人的打戏,这很难。因为从这么多动作上,我没有看到一丝女性的特点。 再就是她对感情戏的处理,眼神、动作,看的出来角色对感情认真到虔诚的态度。之前,看南俊如的表演,有人说,贾男有情无欲;而这次,他是有情亦有欲。这是符合男性的心理的!” 还有些自媒体一直在说:“在这个圈子里,认真很难,敬业更难!所以,你只管认真,只管敬业,观众有眼睛,也有心,我们的眼睛看的见,我们的心也能分辨。加油!” 而罗群将手机熄屏之后,就看着坐在面前的桐桐:“你看看你,你干掉几个了?已经有人送你‘职场绞肉机’的称号了。” 碰瓷一个,你绞掉一个,这名声好听吗? 桐桐还没说话呢,邵敏先道:“这能怪林老师吗?雷霆当时说那个话……那时候更邪乎呢!可剧组四个人,没有谁主动炒过!林老师跟他们的关系不都挺好的吗?谁先出手谁犯贱,活该!” 罗群:“你是工作人员,不是粉丝。”那话必然又是在粉丝群里看来的! 那是!我家粉丝整体超稳定! 但行前路(76)一更 但行前路(76) 罗群把邵敏赶出去了, 转过脸来看着桐:“来这一手吗?” 抢流量啊! ,“奖项!” 什么? “奖项。”罗群往后一靠,“你不在乎奖项,但干这一行, 谁不在乎?哪怕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你告诉我, 以后你反串的戏, 你演员的奖项?争男演员的话, 你不是男性,只能是争女演员的奖项。 这部电影质量不错,说实话它是一定会有提名奖,也有实她年龄的上升, 慢慢的进入了女演员的尴尬期。再加上小花,她的机会不多了!电影出彩, 她不出彩, 这也是你发展的尴尬之处!好本子,一般得是双方都能撑得起来的演员搭档。可大流量的大花、小花不会愿意跟贾男搭戏, 明白吗?” 除非是各方面都比你低一些的, 靠你往上抬的那种。否则, 真的很难。 “好演员挺多的,其实认真做演员的人考量这个考量的最少。这个东西, 就是像您这样运作艺人的人炒起来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嘛,对吧? 艺人很难挣脱团队,团队希望艺人带来更多的收益。可对于艺人来说,他们是直接面对大众的。光鲜亮丽的时候,艺人人人夸,赚了大家都赚。可一旦哪里没做好,挨骂的永远是艺人。 是!团队也有挨骂的, 但他们没有谁是把脸露在外面叫人骂的。这跟名人挨骂不在一个级别上。 艺人没有作品站在外面,心里是虚的,也会很尴尬的。 有脑子的也都知道,若是不在专业上有进步,迟早会被取代。回头团队的人换个艺人继续捧,这种流量过气的怎么办呀?怎么生存呀? 桐桐就说她,“流量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个坏东西。这证明受观众喜欢!再说了,流量跟实力,是反义词吗?不是吧!流量有实力加持,就是厉害!实力足够强,也能转化成流量,这不矛盾。不考虑那些东西,好剧本依旧是稀缺资源,我的剧本是严选过的。很快就会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选中的剧,不会缺人搭戏。有效的剧播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所以,“年跟前了,我也不出去活动了,给大家放假吧!今年大家都辛苦,在外面整整八个月。奖金翻倍,我另给红包。过了正月再来上班。正月之前,我不动工。” 罗群:“……” 桐桐就笑,“您一个人是吧?我给您在海边订了酒店,去度假吧!”说完,抬手抱了抱这个老大姐,“这一年辛苦您了!谢谢!” 罗群看着退着朝外走,不停的摆手的桐桐,追问说:“你是不是要跟尹总回老家?” “去年我们就没回,今年肯定要回……” “你注意着点,记得你是明星。别到处蹦跶叫人拍去了。” “我又没跟别人约会我怕谁拍呀?”所以,别操心了,“明年见!” 竟然给整个工作室放四十天的年假——带薪的那种。 然后邵敏就提议,“工作室该发个公告,放点物料,再顺便告诉粉丝,别等了,咱们出了正月才会营业。” 你疯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老板仁慈,老板大度,这么好的老板,且羡慕去吧。” 罗群没答应,这个时候适合低调。这事回头漏出去都行,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尹家住的地方又换了,四爷又给买了住处。因为自从桐桐的名气起来之后,以前的地方就屡遭私生和代拍骚扰。 住这里的话,安保条件好,谁也进不来。 单位嘛,他们倒是不敢去骚扰。 代拍的一路跟着四爷,看着四爷进机场,连大黑跟着车也只拍到了四爷。 以为桐桐会跟着的,结果谁也没拍到。 于是,很多的直播间里都在说:桐姐没跟,只尹总一个人回老家过年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原因。 飞机在那边都落地半个小时了,才有粉丝在网络上分享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飞机上拍的,那个戴着帽子,围着围脖遮住半张脸的人不是桐桐又是谁?边上陪着的就是尹镇。 逮不住!根本就逮不住。 桐桐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正看的入神呢,手机响了,是文乐。 桐桐接通了视频,“文乐姐,今儿怎么得空了?”才这么问完,她就微微愣了一下,视频里的人……是因为开了美颜的功能呢?还是她又动她的脸了? 不是!这姐们演技没毛病,性格也挺好的,长的也挺有观众缘的。这怎么好好又动了脸了? 这种事还不敢问,就听那边说,“有个剧本我觉得不错,跟我接触半年了。男主角你接不接呀?这边的导演想约你谈谈……” 这肯定是接触了罗群了,但罗群没接,甚至桐桐都没见剧本。 罗群不接,肯定有不接的理由。对方绕开团队直接联系自己,她就先问:“什么题材的?” “玄幻的,很热门的大IP。” 桐桐并不是很感兴趣,而且,文乐就已经很扛剧了,为什么还要拉一个自己?她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只怕剧方是想在文乐和自己之间选女主吧。 自己的优势是新起的,而且,比文乐年轻。 所以,文乐这么问,是没想到这一点呢还是她的团队骗了她? 她就说,“可能档期撞了吧,我这边的工作安排我还没细问,但是我最近接触的剧本里没有玄幻类的。回头过完年了,我问问罗姐吧!” 文乐叹了一声,“看来二搭渺茫了。那你好好过年,回头联系。” 好!回头联系。 挂了视频,才要收手机,就看到几个未读的消息提示。 点看看了一下,她才给熄屏了。 四爷看她,“怎么了?” 桐桐摇摇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李北,当时没言语。 四爷也没再追问,到尹家她依旧是说说笑笑的。可等晚上了,桐桐坐在阳台上,没有开灯,只看着外面的夜幕。 四爷洗了澡出来,看她的电脑开着呢,搜索的页面全是整容后遗症之类的。他扫了电脑边的手机一眼,“今儿是谁给你发消息了?” 桐桐将手机拿出来,“海珍发的消息,祝贺电影大卖,也恭贺新年。另外,也发了她的照片。” 她将照片点开给四爷看,“瞧。” 四爷扫了一眼,“整容了?” 应该是长皱纹了,她做了医美还没恢复过来,脸看起来有些肿。 桐桐又翻开杨桃的,“她发来的!” 是杨桃录制的视频,没别的,就是单纯的联系一下。 桐桐都没给回复,她转着手里的手机,“你知道群演里那些姑娘,一半以上在脸上动过刀吗?” 这个现在很流行!不用大惊小怪。 “我知道!”桐桐挤着他坐了,“追求更好看,这本身没毛病。” 嗯!然后呢? “可这个东西自诞生之初,到现在的时间太短了。它确实能叫人变美,变成想要的样子……可是,一则,手术存在风险,任何手术都是;二则,谁也不知道动了之后,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对人的影响。” 四爷摇头,“任何东西一旦成为一种产业,就很难撼动。”这是利益相关的事!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了,“就是单纯的觉得应该关注。” 四爷看了她好几眼,这是一种典型的大夫的思维逻辑,“还有呢?” “还有……面相会变的!望闻问切……能从脸上看出很多东西!人的面部、耳朵、手脚这些地方……跟身体的器官……” 懂了!你想知道人如果动了脸之后,是否会引起人体的其他变化。 桐桐重重的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我像是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而又非常感兴趣的领域,这是一种叫人很兴奋的感觉。” 因为不懂,因为不会,所以才有了征服的快|感。 四爷歪在床上看她,这不就是无心所得吗? 他就问:“你想怎么样,不干了?” 那不会!我从来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四爷就说:“就像是文乐,她是年过三十了。她也开始出现了容貌焦虑!年龄和状态限制了她的戏路,她要是不动脸,很多戏就没法接。女演员嘛,是得承认年纪越大受限越大,适合的角色越来越少。” 桐桐点头:我便是再驻颜有术,谁也拿时光没法子。是人都会老,老了机会就是会变少,这是谁也没法子的事。那时候,好角色更是可遇不可求。 “是啊!”四爷就说:“那就等你年过三十之后,真到了那一步了,再强行去演十几岁的女孩,那就大可不必。到那个时候,有戏你就去玩,没戏就算了。学本事做研究这种事,多大开始都不晚。” 桐桐再去卫生间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脸摸了再摸:谁不爱美呢?我也爱美呢。想想这张脸也会老去,我自己都不忍心。 进去这半天不见出来,四爷就喊:“嘛呢?” 桐桐一本正经的,“我正问镜子着呢,问它谁是这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四爷:“……”他忍俊不禁,“镜子怎么说的?” “镜子说了,说在卫生间外面那个男人心里,我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女人。” 真会自个哄自个,“它说的对!” 桐桐对着镜子又问:“镜子镜子,这世上真有驻颜术吗?” 四爷:自来驻颜术只听过没见过,大都认为是妖术! 所以赶紧来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但行前路(77)二更 但行前路(77) 这边是个二线城市, 新区这边路宽人少,再加上冬天都包裹的严实,其实。 ,出门还不开车, 就骑着共享单车, 去最近的电影院。 影院, 取了票进了影院。 《黑白 桐桐跟四爷嘀咕:“提前七天点映, 现在玩的都是这一套。” 《双面》上映十二天了,票房突破了十三亿。结果春节档的电影几乎全部开启了点映。点映的面积极其大,这跟以前的点映都不大一样了。 看《双面》的不少,但是看《黑白》点映的更多。 电影院里, 有桐桐的立牌,也有屠鸿的各种立牌。一人一边, 摆放的特别密集。把其他点映都挤的没处放了。 售票大厅里有两拨粉丝在搞粉丝活动, 一家一个长条桌子。一边是带着各种凤凰头箍的,一边是双色的应援色的灯牌, 带着印有‘鸿’字样的围脖的, 那是屠鸿的粉丝们。 桐桐站在角落里, 缩着去了。 然后就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过来,她塞给桐桐一双封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毛线手套, 手套上也有个‘鸿’字,“姐姐,送你了。” 桐桐:“……谢谢!” “我们家哥哥的电影也上映了,姐姐有空的话可以支持一下。没空也没关系,这个送你了。” 好的! 这个才走,那边来一个戴着头箍的自家粉丝。 她戴着口罩,帽子,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然后自家这嫡亲嫡亲的粉丝并没有认出来,也是很热情的递来一个袋子,桐桐往里一看,里面是一小袋爆米花,还有一瓶二百毫升容量的矿泉水,另外还有一片湿纸巾,这应该是定制款的,一面是‘桐’,一面是‘男’。 “送您的!您留着吧。” 桐桐:“……”再没别的要说了吗? 人家没啥要说的,直接走了。 桐桐:“行吧!” 这边该检票了,桐桐混在屠鸿的粉丝里往里面去,四爷叫桐桐先走,然后出去买奶茶去了,得买多少呢?四爷也不知道,反正是可着买呗,叫店员只管往上面送就行了。 先买两千块钱的吧,也不知道够不够。一会子再出来看看! 片头都完了,四爷才进来。桐桐看他:干嘛去了? 四爷指了指大屏幕,先看吧,回头再说。 大制作就是大制作,好班底就是好班底,桐桐很喜欢这部电影的色彩运用。包括他们的布景,特别牛。 内行看的是门道,编剧要是牛,那这类题材便没有一个镜头是多余的。很多线索全在细节里。 其实,从剧情上来说,这两部电影完全不同。这是一幕警是警、匪是匪的片子。认真算起来,它其实是双男主。 她觉得出彩的不是屠鸿,真正演技出彩的是个这个林雨桐压根就不知道名字的演员。 四十岁上下的高中化学老师,制|毒|贩|毒,高智商犯罪。 他能面无表情的将货带到图书馆交接,也能在学校的时候揪住偷着抽烟的学生狠狠的教训。他对学生的恨铁不成钢是真的,他害怕学生走了歧路也是真的……可干下的罪孽也是真的。 庄游其实塑造了一个真正的双面人,一明一暗,光线交错之下,叫观众对这个人尤其复杂。 恨吗?该恨!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桐桐看着屏幕,看着电影到了最后,他被捕的那一幕。 警察追到学校,他正在上课。他看了警察一眼,然后出去,“别担心,我不跑。一会子我跟你们走,别叫我的学生看见,也别吓着他们。” 他返回了课堂,继续将他的课:“一氧化二氮,又叫笑|气……我们这一节课,主要讲了它的化学性质,希望下课之后,认真完成课后习题。另外,再说一句课外话,这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尤其是化学。它能救人,也能害人。我们学它,要用其利,避其害!千万莫要让我们的知识成为害人的东西。” 然后,他看了看学生,跟往常一样,笑了笑,“那这节课就到这里了,下课!”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他从课堂上下来,还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警察跟他走。他放下教具,把办公桌整理好,然后往出走。 同事们避如蛇蝎的避的他老远,惊恐的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局促又尴尬。 他怕吓着同事一般,从里面退出来。出来就碰见两个连蹦带跳在走廊里玩耍的学生,他们跟往常一眼,看见警察跟着他,也一脸的八卦凑过来,“老师,警察干嘛来了?是不是谁又打架了?” 没有质疑、没有怀疑,从不相信他们的老师能犯罪。 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学生的脸,“少管闲事!”说着,就先一步朝楼下走。 警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还回头呵止两个学生,“不许在走廊里跑跳!你俩……罚你们擦一星期的黑板。” 学生唉声叹气的声音夹杂着他的脚步声,然后画面一跳,是十多年前,他才毕业,考了编制进来,却因无钱给领导送礼被处处刁难,职称评不上……紧跟着,遭遇女友分手,继而父母相继患病,化疗的费用远超他的工资所能负担的。 就一次!就做一次!就卖这一次。 可一次一次再一次,再也无法回头。 影片结束,桐桐什么感觉呢?就是先不论屠鸿的打斗精彩不精彩,就只这个反派的角色,就把屠鸿秒成了渣渣。说实话,看完之后,屠鸿有没有什么高光时刻,她想不起来。但是这个反派,那经典桥段可太多了。 厉害了! 《双面》有它的长处,而且,就目前的票房而言,就已经是赚钱了。但票房想跟《黑白》比,没戏。 还是桐桐之前说的,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都是故事的主宰。故事好,就赢了一半了。 庄游在这个方面果然是厉害,他的故事叙述,人物塑造,确实非一般的编剧可比。 桐桐没出电影院呢,先给庄游发了一个消息:《黑白》很成功!剧本占一半功劳。 庄游笑了:期待跟林老师合作。 那边孙生民也给桐桐发消息:《黑白》看了吗? 桐桐回他:看了!精彩。 说的是啊,那是相当精彩! 好些看完的人都说:一个好的剧本,一个好的导演,再配置好的演员,那是真炸裂。 将两部电影做比较,如果给《双面》打八分,那《黑白》就得八点八分。 如果给编剧打分:小白能得七点五分,但庄游得在九点八分。 如果给导演打分:孙生民给八分,但老胡得给九点五分。 如果给演员打分:贾男与屠鸿对比,贾男九分,屠鸿七分;卫柯与姜明比,卫柯给八点五分,但姜明能打九分。 好些人都说,这要是贾男替代屠鸿出演《黑白》,这强强联合之下,这部剧得炸裂成什么样儿。 桐桐出去的时候听到粉丝在那里商量。 这个说:哥哥还是一番,现在不要争,还是要看票房的。票房对哥哥很重要!票房比贾男的高,这就是实力。 那个说:但是有些影评伤人的很,还是要引导的。别叫别人踩着咱家往上爬。 四爷指了指楼道,桐桐顺着楼道往下跑。 下去的时候撞上个人正在楼梯间打电话呢,桐桐没停留,直接跑了。 四爷在后面跟着呢,说她:“慢点。” 人跑远了,这人‘我艹’了一声,跟电话里说:“我看见桐姐了。” “电影院?” “就是电影院!”说着话,拿着电话就往下追,追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高个子的人一人踩着一辆共享单车,脚一蹬,直接走了。 她转头就去停车场找她的车,等开车出来,却再不见人了。 但是,却真的破案了:之前那个奶茶,肯定是他们给粉丝买的。 她跑回去找那些还没走的姐妹,他们正在电影院跟立牌合影呢,“奶茶是桐姐买的……咱们碰见过……我看见她拎着咱们的应援袋子……” 真的假的? 真的呀! 查监控,肯定监控里有。说不定谁的手机里就有,应援活动咱自己都拍视频呢,说不定就在咱们谁的手机里入镜了。 然后都看,看找! 还真给找见了,她戴着金丝边的眼睛,下半张脸在围脖里藏着呢。 那个亲自送了应援袋子的姐妹在群里哭了:“那么近,我们还说话了……可声音真不是!不是桐姐的,也不像是男哥的声音,要不然我早认出来了。哭死!她还专门请我们喝了奶茶。” 但随着《黑白》的上映,路人批评屠鸿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批评不要紧,人家的粉丝不干了。说《黑白》剧组故意的,明显在捧男二。男主的戏份严重压缩,喧宾夺主了。 然后从老胡骂到庄游,再骂到最无辜的姜明。 路人观众可不吃这一套,谁演的好就夸谁,没毛病。 于是,路人跟粉丝开始大战,桐桐也不能幸免。路人就说嘛:若是换做林雨桐出演,那一定怎么怎么样。 然后,屠鸿的粉丝攻占了桐桐的社交平台的评论区。 大黑都快急死了,问说:你们都在干什么?赶紧的,干活了。 这活儿怎么干呀?怎么操作?也跑去屠鸿那里骂他一顿吗?咱自来也没干过这个事呀。真不会! 大黑:“……” 她这边都急的冒火了,回头再去看超话,还有好些人嘻嘻哈哈的在那里讨论:去齐市的哪个影院碰上正主的可能性最高,能不能也喝一杯正主买的奶茶。 但行前路(78)三更 但行前路(78) 别管是夸还是骂, 越吵吵,越是有话题。于是,票房在一众春节档中,《双面》的 按理说, 电影上映前期, 票房增长的最快, 后下来。 《双面》早与春节档上映, 却羹。 临到下线,票房上。 紧跟着,海外院线全面上映,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但就目前来说, 第二部电影这个成绩还算是不错。但就她自身而言,口碑是真的起来了。 《绽放》不足十亿, 加上《双面》, 两部票房累积四十二亿多点。 而《黑白》的票房预计在五十亿上下。 于是,桐桐就被屠鸿的粉丝各种嘲:我家哥哥首部大荧幕的成绩在这里放着呢, 这是实绩。 大黑催着叫凤、凰们都动一动, 可是她们有自己的逻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粉丝群里混出一个叫‘敏敏’的头头。 敏敏反问大黑:《黑白》是庄游导演的,他是否也投资了? 那当然了。 “那《黑白》这么大的票房, 咱家是赚了还是赔了?” 大黑:原则上,要是庄游没有别的私生子的话,肯定是林雨桐赚了。 敏敏就回复她:“所以呀,为什么要去骂屠鸿的粉丝?为什么要去骂屠鸿?这边赚口碑,那边赚钞票,我们赢麻了。没有屠鸿对比,还不显得咱家桐桐厉害!咱家呢, 一边能踩着他吸引路粉,一边能靠着他的流量赚大钱,多划算的买卖呀。 咱们不出头,是对的!路人只有为这个艺人出过头,花费过时间和精力,才会把这个艺人当成自己人。所以,他们哪怕不是粉丝,在桐桐和别人的电影同期上映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优先选择桐桐。 越是叫人费心的孩子,父母才越爱。咱们的策略就是,只当‘桐桐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需要吃百家饭那种。大家要是不管她,她得被欺负死。所以,不出头的策略永远是对的!” 大黑:“……”呦呵!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有技术含量的人呀?她跟对方私下沟通,“说吧?你是不是林雨桐的助理邵敏?” 邵敏吓了一跳,这人这么厉害,对工作室的情况摸的真准!她想否认,想了想还是没有犹豫的回了一句:“是啊!这你都看出来了。” 大黑反倒是不信了:“我觉得你应该联络她的工作室,粉丝需要管理。” “嗯嗯嗯!我接纳你的建议。” 然后两人友好沟通,一聊就聊了两小时。 邵敏放下手机舒了一口气,自己今年在京城买房子了,虽然不是全款,但再努力努力,啥都会有的。 她把跟粉丝沟通的事又告知了罗群:“粉丝闹腾太败坏路人缘了,您说呢?” 罗群:“……”你当粉丝里真没我安排的人呀,“行!但以后不许随便行事。” 知道了。 邵敏正在跟罗群通话呢,手机一响,她点开一看,赶紧转发给罗群:“粉丝里有牛人,竟然把黑咱们的大粉全给找出来了,连证据都有。” 大黑哼了一声:不亮点本事,你还当我吃素的。这些黑子全没有职业素养,胡编乱造,造谣诬陷。 这不是黑,这是犯罪! 我不是林雨桐的粉丝,但是谁要是想为黑她而黑她,那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们工作室要是连告黑都搞不了,那就该叫粉丝们造你们的反了。 呸!啥也不是。 然后桐桐就坐在地板上,拿着手机刷啊刷的。这边吃着家里自己做的锅巴,那边刷着各种消息。她闲着呢,可所有的人其实都忙着呢。 包括粉丝在内,真的很忙很忙。 直到回到京城,《黑白》以四十八亿的票房下线,这场骂战才将将结束。 但肯定的,屠鸿是唯一一个票房大卖,但口碑却直线下降的艺人。 而与之对比,一个叫姜明的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突然就爆火了起来,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四十多岁了,可能缺点运气吧。 庄游心说,缺的是机遇。自己不想电影的口碑下降,但是屠鸿呢,又是自己女婿安排的任务。怎么办呢?找个演技好的,放在一部剧里看看就知道了。这不,效果多好! 这件事里,桐桐最无辜了,我女婿也很清白,一切都很好! 杜成:“……”您说的对。 庄游在摇椅上摇啊摇的,“没有实力……扶到高处也站不住!那能长期站在高处的,那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谁酸也没用。 杜成就笑:“您自夸呢?” 不是自夸,是事实:“最近问问谁有好项目……拿来看看,往里投一笔。” “叫我说呀,看看桐桐选什么项目呗。现在这好项目还是少,要么咱自己开项目,要是选项目……我觉得桐桐的眼光就很好。迄今为止,她选的项目里就没有赔钱的。” “只怕找她的电影项目多。” 是!电影项目是挺多的。而且,不单纯的是递个本子,是导演带着本子亲自过来,提前约时间见面的那种。 自从开工以来,桐桐已经见了三位导演了。 罗群问说:“一个都没看上?” 怎么说呢?“第一个,是个文艺片。我不排斥文艺片,但是……导演说的那个故事,我愣是没听明白。问剧本呢,导演说还没有,就是一个想法。讲述年轻人的迷茫和在现代社会的挣扎……他觉得跟我出道之前的经历很相似所以找我……我无法判断他这个故事的走向……” 嗯!所以不能接,合理。 “第二个,是个历史题材的,霍去病,说是想拍一部‘冠军侯’的电影。” 这个题材很适合你。 “可是我看了剧本了,里面历史错误极多。”桐桐摇头,“而且,这个故事是大家都知道结局的故事,所以故事更难讲。他说冲明年的暑期档……但不管观众定位是什么,这个故事讲不好,白搭。您想想,剧本上出现历史性错误,那整个电影的道具、布景,这得出现多少错漏。” 一部片子的成功不能只看演员,其他主创不给力,一样白搭。 罗群接受这个说法,“那第三个呢?第三个怎么了?” 桐桐深吸一口气,“第三个……悬疑侦探类的,全程在国外拍,对吧?” 对! “我不喜欢这个导演的风格!他的电影给我的感觉……整个是杂、乱、脏……从画面到色彩,无一不是这种感觉。” 罗群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电影的风格,可其实呢,“这位导演的作品票房一直很好!是导演中的后起之秀。” 没说人家不好!就是单纯不喜欢那种风格,怎么办?“再等等吧,您不是最近在谈商务代言嘛,慢慢谈呗。我不着急!” 然后她就准备撤了,今儿回去给四爷炖猪蹄去,“我买的多,回头叫强子哥连高压锅一块给带过来,大家都尝尝。” 正要走呢,四爷的电话来了,“回家了没?” “正要回呢,怎么了?” “我带了一个人来工作室,你见见。” 谁呀? “一个不知名导演!” 啊? “为了找你拍,追我追到球场了。我现在到楼下了,你稍微等等。” 行吧!把人带上来吧。 这个导演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进来就点头哈腰的,“桐姐——桐姐——可算见到了您了。您都不知道,为了见您,我蹲了尹总多久。” 这人真有意思!桐桐把人往里面请,“进来坐,会客厅坐。” “我叫程栋,叫我大程就行。我这个电影,非您不可,真的。” 什么题材? “一个惊悚悬疑的!” “有剧本吗?” 有!有的,原创剧本。 电影剧本也没多长,桐桐坐在这里看剧本,先是大致的过了一遍,然后明白了,这个电影投资不大,因为需要的人物和场景都不多。简单的就是说,这是需要一人分饰两角的角色。 或者说,不是分饰两角,而是这个人物本身就是一个精神有些异常的。 当然了,悬疑的手法嘛! 故事的最开始是房东报案,说是租户本来住着兄妹二人的,但是这家的哥哥突然间就不见了。之前说好的给她修空调的,结果约好了却失约了。 于是,就出现了一桩失踪案。 故事兜兜转转,结果是失踪案引发了一桩命案。起因是妹妹谈了个男朋友,藏着的第二人格‘哥哥’不同意,于是杀了这个男朋友。后来妹妹发现了男友的死亡,精心布置了重重陷阱,引导警方去查哥哥这条线索。 女孩子确实有个哥哥,在她幼年的时候失踪了。自此,她的精神受了影响,衍生出了另一种人格,这个人格是她幻化出来的哥哥。 她幻化出来的哥哥杀了人,她将矛头引到真哥哥那里。 她以为真哥哥早不在人世了,却没想到真哥哥是活着的,只是残疾了! 故事再反转,最后的镜头是小小的女孩在火车将来的时候,将身边的哥哥推到了火车轨道上。 看完之后,什么感觉呢? 桐桐自己琢磨了琢磨,也觉得挺惊悚的,“……在小女孩小时候就已经生出了第二人格,‘哥哥’。假哥哥容不下真哥哥,要杀了真哥哥。真哥哥侥幸逃过一命……所以,后来引着警察去查真哥哥这条线的人,到底是妹妹,还是假‘哥哥’?” 大程嘿嘿嘿的笑:“你这么问,观众看了也会这么问。”它就是个开放的结局,越想越毛骨悚人,这才叫惊悚嘛。 桐桐挠头:这玩意只琢磨心里就发毛。 怎么弄呢?“我跟你签个协议吧,毕竟我把你的剧本看了,我不会用你的剧本,也不会泄露剧本内容,你可以放心。但是,你容我想想……你这个题材,我真的觉得很难!” 但行前路(79)一更 但行前路(79) , 反复的看,一个环节都不错过。 然,对着镜子自己试。 可是试了再试, , 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桐桐知道, 他还是希望自己接下这个本子。 干这一行都知道, 项目一旦启动, 至少也是数千万的项目。大的几亿往里面投! 就是放在任何一个行业里,这也不是小项目呀。 所以,这玩意真不能开玩笑。 有些项目为了等演员,接触两三年的都有。毕竟, 只要一个项目真赚了,可以说参与的人靠着这个项目能吃成十年。 尤其是程栋这种刚起步的导演, 找个好本子不容易, 攒一个班底也不容易。 砸了怎么办? 对于自己这种名声鹊起的人而言,跟这种新班子合作, 真要砸了, 他们就是背锅的。自己转脸就能找机会挽回口碑, 可他们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桐桐现在就是觉得,这个本子本身没什么大的逻辑毛病, 要是喜欢惊悚悬疑类的话,这本子真的特牛。但是,越是读本子,越是试着剖析作者写的这个人物,她就越是拿不准,不敢接。 这不是简单分饰两角的问题。 “困在办公室闭门造车……”不可行!她喊邵敏,“看看哪里有舞台剧、话剧……订票, 咱们去看看别人的表演。” 然后换上中年大妈款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混到剧场去了。 现在这舞台剧和话剧,如果不是有知名的演员加持的话,看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多。 反正邵敏想买票了,就顺利的买到票了。选了好位置,可以直面舞台的位置。 邵敏左右看看,“我第一次看话剧。” 桐桐就笑,“以后常来。” “我也才知道看话剧不让吃东西。” 桐桐:“……”剧院不是电影院,吃东西会影响演员和其他观众,当然不能吃了,“你要是饿了,可以不用陪我。找个馆子吃饭,我结束了去找你。” 邵敏偷偷的将巧克力糖塞嘴里,“也不是饿,就是怕太无聊,给睡着了。” “不打呼噜就行。” “我不打呼噜。” 嗯!不打呼噜,可才一开始没十分钟,邵敏往椅背上一靠,彻底的睡过去了。 这可能真跟喜好有关吧。 桐桐看着舞台上演员的表演,话剧的要求更高!他的表演方式不同,可能情绪更激烈一些,但是,他的难度是不容错。任何一个情绪必须马上到位,没有人给你时间,该哭的时候不会都停下来给你时间酝酿,更不会说忘词了就再来一遍。 最重要的是直面观众,这和剧组封闭演出是不一样的。 舞台上,女演员一边收拾桌子上的餐碗,一边碎碎念。她一会子站在她自己刚才吃饭的位置上,一会子站在刚才丈夫坐的一边。 这是丈夫发脾气离开之后,妻子一个人在家里,幻想着两人吵架的情形。 她一边说着她自己吵架会说的话,一边以对丈夫的了解,学着丈夫的语气说着丈夫才会说的话。如此往复,自己跟自己吵的极其激烈。 桐桐愣了一下,终于知道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她出来就跟程栋联系,结果程栋在工作室等她。 “林老师,您对剧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再看的时候有什么拿不准的,咱们坐下来一起探讨嘛。” 桐桐将大衣递给邵敏,叫程栋去会客厅,先问他说,“程导,你是单纯的想要票房,挣一把呢?还是真的希望这部电影拍出大水准。” 什么意思呀?这不矛盾! “不是!”桐桐就说,“我真的有好好琢磨,也真的去找灵感了。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找我没找对。” 能一人分饰两角的,能比你做的更好的,有谁?就算是有些演员能做到,但是年龄不对。 桐桐就单说这个人物,“她是心理出了问题了,因此衍生出第二人格。她的行为上模仿男人,但一定不是看起来就绝对是一个男人。当第二人格出来之后,她心理上是个男人,但肢体上表达上只能类男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还真把程栋给问住了,可细想又觉得特别有道理。 桐桐就挠头,“我本身是女性,单纯妹妹这个角色,我能驾驭;若是哥哥本身是个正常的哥哥,这个角色我也能驾驭。但是要做到本身是女人,心理上是男人,行为上努力的想摈弃女人的特性,想向男人靠拢的人……我应该不是最好的人选。”这个劲儿特别难拿捏。 程栋沉默了,因为对方真的有认真的去思量,提出的想法也是对的。 桐桐见他不言语,就道,“要么,咱们联系个精神病院,去里面看看。” 行吧!去看看。 于是,联系了精神病院和精神疗养康复中心,却看看这些精神都不大正常的人。 医生专门给找了人格分裂的这类病人,只能远远的看。 事实上,真正的人格分裂,并不会真的就成为那个人。 从里面出来,在车上程栋就看桐桐:“觉得难驾驭?” “人得承认自己的不足,对吧?”桐桐就说,“咱这么说吧,这种题材爱的人是真爱,就喜欢这个调调。但是不爱的人,是真不爱。容易受惊吓!所以,流量起作用,但作用也没那么大。您说的呢?” 这个题材本身就是给爱好这类的人拍的。 非要给这个加多高大上的东西,那也真没有。 就跟某国的恐怖电影一样,非说表达什么,那也挺扯的。但就是有很多人喜欢看,且成了这一类电影的经典。 “可上哪找这个演员去?” 桐桐就说,“明儿我再陪你转一天,我请你看话剧。” 这么大一明星,拒绝了还请客,这怎么好意思?“那今儿我请饭吧。” 桐桐朝路边一指,“炸酱面,就想着一口了,咱吃面去。” 嘿!忒好伺候了。 小馆子,一人一碗面,又不是吃饭的点,真就没被人发现。 第二天一看话剧,程栋便懂了,低声问桐桐:“那个女演员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程栋看她:你不知道你给我推荐? 桐桐也看他:不合适吗?演的多好呀!这种演技,埋没了。 程栋不好下这个决心! 他也很直接,“只要你加入,上午签合同,下午我的资金就能全部到位,晚上人员就全能抽出来给我用,第二天项目说启动就能启动。这种的拍出来,肯定赔不了。但是换个名不见经传的,成本降低了。给她十万,她都来拍。前期给两万,后期结账,她都干。可以说成本可以压的很低很低……可再低的成本也是钱呀,谁给投资?人员配置怎么弄?” “那这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你要喜欢这种题材,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得面临其他困难。而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 罗群还以为桐桐天天的往出跑是要接戏,结果忙忙叨叨的,啥也没谈成,就帮一个陌生人的忙? 人家也不是骗子,对吧? 再说了,“剧本写的挺好的,能把剧本卖给程导,编剧也是个新人。”桐桐压着腿,“新人创业难,我受过这个难,能帮就帮一把呗。其实是程栋太着急了,想找大流量走捷径。回头他想想就知道了,大流量在他这种题材里,作用没那么大。他就是拍给爱好者看的,不追求品质才是砸牌子。” “所以,你落到什么实惠了?”你推荐一个你合作过的人也算是人情吧,现在推荐了一个你都不认识的人,你可太能干了!活雷锋说的就是你。 桐桐把腿放下来,看罗群:“格局!格局!好吧?帮人一把怎么了?” 你的格局大,但你现在依旧是个就业困难户。 “困难就困难,咱也不是没饭吃。今晚炖排骨,加餐!” 罗群:“……”心态是真稳,“你知不知道,人家卫柯和屠鸿搭戏了。” “拍什么呀?” “就是你看不上的那个……《谍海》!” 敬谢不敏! 罗群看她要走,就赶紧道:“上点心,只佛是不行的。咱们这个月以来,已经被举报了七次了。” 举报税务有问题:“又是卫柯和屠鸿的粉丝干的?” “是,但不局限。”谁知道你还得罪谁了。 “那这不是挺好吗?查吧,天天来查才好呢!专门机构频繁查都查不出问题,谁跟我合作能不放心?”桐桐摆手,“走了!对了……排骨是想吃炖的还是酱的,今儿按照您的口味走。” “酱的!” 好嘞! 罗群看着她欢脱的背影,拿这种人怎么办?整的没脾气了。 可又隔了半个月吧,罗群很意外的接到一个电话,这个导演是以拍历史题材出名的,已经有十五六年不拍戏了。他的剧出品方一般都是国家台。 如今什么都市场化了,但出品方一定包含国家台。 罗群真的很意外,“辛导,真没想到能等到您的电话。” 那边就笑,“我一个学生在导话剧,我去看了看。听说这个孩子连人家演员都不认识,就给人推荐剧组……” “啊?哦!说是新人都挺难,人家演的好,她不及人家,觉得对方更合适。” “约个时间见见吧!我这里有个《一代贤后》的剧本……” 罗群拿着电话往桐桐的训练室去,“辛导,桐桐在练形体……我叫她接电话。”说着给桐桐示意:电话很重要! 桐桐接过来,“您好,我是林雨桐。” 那边直接问:“知道文德皇后吗?” “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氏,小字观音婢,其名在史料中并无记载。”长孙无垢是后世杜撰来的名字,但历史上真有叫长孙无垢的人,却不是长孙皇后,而是长孙家的族人。 辛导‘嗯’了一声,“晚上见见,我把地址发过去。” 但行前路(80)二更 但行前路(80) 等见了辛导, 对方也不客套,后,你知道多少?” 简单来说嘛,长孙一族乃是北魏宗室之长, ‘门传钟鼎, 家世山河’说的就是长孙乃是名将, 一箭双雕说的就是他。” , 将门之后。 辛导就点头,“塑造这个人物,你觉得难在哪。” 难就难在:“考虑观众的感受,尤其是现代的女性思维之下的观众感受。这就给本来不难理解的事情加量, 需要给她的感情找一个支点。” “那你觉得支点在哪里?” 桐桐就说:“支点呢,就在于他们的婚姻本身。长孙氏的伯父长孙炽欣赏唐国公李渊的妻子窦氏, 认为睿智的女子教养的子女必然出色, 因此有意促成这桩婚事。 长孙氏与李世民乃是幼年定亲,大约是在她六七岁的年纪。因为定亲后不久, 也就是她八岁那年, 她的父亲长孙晟过世了。从这里大致就可以判断出她具体的定亲时间! 唐时定亲礼仪繁多……所以, 长孙氏六七岁时,与不满十岁的李世民定亲, 属于娃娃亲。 长孙晟死后,长孙氏从千娇百宠的世家幼女,转眼变成了孤儿。八岁丧父,被异母兄长赶出家门,她随母亲和哥哥长孙无忌回到舅舅高士廉家。便是高士廉待其亲厚,说到底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而后,高士廉知道外甥女与唐国公之子有婚约, 便想办法在孝期满之后,促成了这段婚事!当然了,彼时李世民已经快十三岁的少年了。少年的世家子豪爽英武,高士廉看中其人。他是想尽办法促成这桩婚事。 我觉得,长孙氏后来对李世民的感情里,一定是有感激的。 她无父亲可依仗,父族给不了太大帮助。而母族呢,舅舅能照顾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有廉耻之心,又怎敢奢求?那时她哥哥也只是与李世民交好的朋友而已。 就那时天下的形势而言,她除了出身显赫之外,给不了李家太大的帮助。以唐国公家的家世,若是要悔婚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当时这婚事完全没问题,就不会记载,说高士廉想法子促成此事。可见,这婚事当时一定是存在一些议论之声的。 但是,李渊和李世民在那样的情况,没有选择悔婚,而是遵从了婚约。这一点,长孙氏应该是有感激的!且这份感激成了她和李世民感情的基础。 少年结发,相互扶持。有年少浓情蜜意,执卷共读。也有青年时期危机重重,同赴生死。一直到后来执掌天下。他们生儿育女,命运相连,只能荣辱与共。他们是夫妻,但更是伙伴。 在她死后,李世民说,他失去的是‘贤妻良佐’!可见,长孙氏不仅是妻子,更是辅佐帝王的女人。” 辛导就问说:“所以,你说的贤后,并不是说长孙皇后不涉|政?” “哪有皇后完全不理政事的?那话就是说说而已。”这真的是实话,“任何一个称得上是贤良的皇后,就没有不涉及朝政的。她若不懂朝事,为什么总在恰当的时候替丈夫出门周旋?她若不管朝政,为何大臣触怒皇帝,她总是能恰当的劝谏。” 所谓的贤良,那是说出去哄天下人的!皇后之位想坐稳,对朝政一点都不懂,这不可能。 长孙氏不是不懂朝政,她的种种作为其实就是因为太懂朝政了。 作为能影响帝王的人,她难道没有她的政治立场吗? “我觉得,长孙皇后是在她那个时代里,展现了她的女性力量和女性影响力的人。她所处的年代是隋末唐初,不是明朝受理学影响的那个时期,这跟而今咱们理解的三从四德,不一样。” “所以,你觉得长孙皇后是一位政治家?” “当然!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政治家。” “那么,你对不干涉朝政的看法是……” “不干涉朝政——未尝不是一种参政的法子。” 辛导点点头,再重新打量桐桐,“你是我约见的第二十三个女演员。这项目从前年就开始着手了,可是人选难物色。这位皇后三十六岁便薨逝了。找到好几个女演员,但是创作理念相近的,你是唯一一个。 而且,你二十来岁,长孙氏也是二十多岁开始陪着丈夫一步一步走向顶端。在这之前,我看过你演的花蕾,十几岁的女孩你把握的很好!我也看过你中年的妆造和状态。你能扮演好她的不同年龄状态” 桐桐点点头,“明白。” “那回头咱们试个戏,再看看妆造。” 好! “你说试演谁?”四爷正换衣服呢,手顿住了。 “文德皇后。”桐桐举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咬,靠在衣帽间的门口看他,“我想去试试。” 四爷将衣服挂起来,回头看她,“谁演李世民?” “女主的戏,帝王是配角。” 配角?四爷哼她,“哪天去试?” “明天!”桐桐跟着他往出转,“明天过去试试妆造……” “我陪你去。” “陪我?你不忙?” “不忙!特清闲。” 桐桐就斜眼看他,只笑不说话。 四爷就说她:“我明儿陪你,也只笑不说话。” 结果第二天两人一去,酒店的一整层都被剧组租下来了。桐桐被分了一个房间,有专门的妆造师等着呢。 辛导就说,“秦王妃的扮相看看。” 换了衣裳,对着镜子,妆容和配饰一上身,桐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了三分恍惚。 四爷愣了愣,却马上转移了话题,“是要试哪一段?” 桐桐看了飞页一眼,“是玄武门宫变之后。”说完,看了看镜子中的妆容,然后起身,“走吧!试戏吧。” 那边已经有一个‘李世民’等着了! 桐桐看着对方眼熟,却叫不上名字。四爷瞥了对方一眼,哪里像是帝王? 这一场是宫变之后,李世民赢了。 婢女急匆匆的回来,告诉王妃:“王爷……王爷回来了……” 桐桐急匆匆往出走,然后看向秦王。 ‘秦王’嘴角微扬,才要抬手奔过去。却见对面的‘秦王妃’先是惊喜于丈夫的平安归来,紧跟着,她站住了脚,抬起手,慢慢的将头上的簪环取了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秦王’,然后缓缓的转了方向,对着‘远处’跪下,俯地行大礼,然后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我的丈夫才杀了兄弟,我的丈夫逼迫的亲生父亲逊位,外面尽皆功臣良将的欢呼声。但我知道,我的丈夫失了手足会疼,我的丈夫与父亲反目亦会愧疚。 但他有口而难言! 我是他的妻,我知他的心。他不能明着跪的一礼,我来;他不能再掉的泪,我替他掉。 哪有什么胜利之后夫妻欢聚,我们也是人!我们也会疼! 曾经的反目,在人死之后,在心底深处,都过去了。 留下的是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情分,每深想一分,便疼痛一分。 可这亲手斩断手足,斩断亲情之痛,唯吾妻知耳。 这一幕一完,辛导喊了‘咔’! 然后男演员……完全没接住戏。 辛导叹了一声,直搓下巴,他重新给男演员讲戏,这一幕是夫妻关起门来的戏。哪怕是帝王,他也是个人。男人在外面是一个样子,在妻子跟前是另一个样子。 夫妻至亲至疏,长孙氏聪明就聪明在,哪怕丈夫妃嫔众多,她也是丈夫的至亲之人。 这个时候的长孙氏,活成了李世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此时,李世民是可以脆弱的。 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在即将登顶的欲望浪潮来之前,他是否有作为人的另一面呢? 男演员表示懂了,懂了的结果就是演的很好!看在镜头里就知道,就是演的! 辛导皱眉,单独看‘李世民’,没毛病。 可要放在一起,‘李世民’这个帝王拿不住‘长孙氏’那个劲儿。 辛导先叫人把男演员请出去,再请来‘李世民二号’,这人本不是来演李世民的,而是演李建成的。 再试试呗。 这一段,试的是长孙皇后劝谏李世民的戏码。 可这一开场,这个‘长孙皇后’给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大家的认知里,长孙皇后该是一个贤良的,端庄自持的女子。可这次换了妆造再进来的长孙皇后,依旧看起来端庄矜持,只是在跟帝王说话的时候,声音清婉,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子特有的轻柔。 此时,她不像个皇后,她只是个妻子。 她也不是朝堂上劝谏帝王的御史,她像是话家常一样细细的慢慢的说着话。台词给的很刻板,但是,她是以三分故作玩笑的语气,说着那些生硬的台词。 而这个‘李世民’在接这个戏的时候,又没接住。 他为了凸显帝王,却全忘了,此刻跟他说话的是他的妻子。 林雨桐的演绎是叫人惊喜的,她把长孙皇后演绎的鲜活极了!李世民这种性格的丈夫,他的妻子若是传统意义上刻板的人,那绝不是他所喜欢的。 问题是,现在从哪找一个能搭的上林雨桐戏的男演员呢? 李世民再是配角,那也是帝王呀!这样一个皇后,得在一个频道上的,年纪还得轻的男演员,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也不是人家演的不好,就是那个味儿不对。 四爷就看桐桐,桐桐朝他歪头笑:放心吧!除了你,能接住我的就只能是我。 四爷白眼翻她:跟你搭这种戏,我担心别人折寿! 但行前路(81)三更 但行前路(81) 试过之后, 桐桐知道,暂时进不了剧组,因为 这,那她就等着, 等着辛导什么才能想起来, 这里其实还藏着一个贾男!以现在的技术, 问题的。 可是, 左等右等的, 这是给忘了吗? 还是 桐桐还问任萍:“要不然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辛导,就说贾男等着他召唤呢。” 任萍觉得不着急,“再等等, 再试几个发现没有合适的,迟早会想起来的。” 那行吧!桐桐就等着。 再加上最近接了几个代言, 除了杯子之外, 有零食,有自行车, 化妆品, 最近又在接触手机代言, 也算是有活干吧。 桐桐换了品牌方送来的手机,试着给四爷打电话, “你不在公司吗?” “出来说点事。” 那就是说话不方便呗,“那我挂了!回来……顺道买个鸭架子,我想熬汤下面条了。” 好!先挂了。 桐桐对着电话,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见的都是些什么人。 四爷跟庄游出来,请了《一代贤后》的编剧吃饭,这部剧的历史顾问是韩传秋教授, 这个教授之前跟桐桐一起录制过文旅节目,这次也被请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庄游的老朋友,编剧马老师就说,“我没想到最后定下的是你家姑娘!试戏的片段我看了,真好!”他还看韩教授,“事实上,早前的皇后跟后来皇后就是不一样。她就把这个分寸拿捏的特别好!” “她做演员的长处就是,她在挖掘人物内核。不是说导演怎么样来解读这部戏,而是她有她自己的见解……”韩传秋说着就看陪着的小伙子,“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桐桐我还是知道的!她是有文化做底子的……知道是她演,我都松了一口气。这部戏筹拍了好长时间了,就是因为大选的问题。” 四爷点点头,“桐桐在家也说这个事!找到合适的对手演员,也挺不容易的。”他还问人家,“历史上对李世民的长相是怎么记载的。” 这个倒是记载的不多,“不过,李渊倒是炫耀过李世民的长相。当时,有一美男子,名叫温彦博,此人谈吐不凡,气质超群,是世所公认的美男子。那时候,李世民还是秦王,他坐在众人上首,宣读圣旨,器宇轩昂。当时的李渊就尤为得意,问在坐的大臣,‘秦王与温彦博孰美?’由此可见,李世民应该是个气度非凡的美男子。” 四爷就笑,“我倒是想起来,史书记载,说是忠王雄姿英俊仪表非凡,颇肖圣祖。也就是说后代长的英俊,是随了祖上了。还有唐诗里多处都写,说是‘中有美少年,虬须十八|九’……照这些诗词的描写,李世民应该是长着又大胡须,胡须还得是卷曲的。这得是一副极有威严的面相。” 是!李世民应该是如此,高壮虬须,极其有震慑力的长相。 然后编剧马老师回去之后就跟辛导说:“贾男不成!” 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吗?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贾男兜底。这怎么突然变卦了。 马老师就道:“这也是今天闲聊呢,我突然想起来了。要做的好,就得经得起大家的推敲。尤其是现在这网友,无所不能的,那真是怎么考据的都有。从史料上找李世民的长相,概括起来,得是额头宽阔,眼睛大、深邃、明亮,鼻梁得高,嘴唇方阔有力,有卷曲的胡须。 你就是胡须能化妆,但是整个面部轮廓,怎么弄?林雨桐是女孩子,她演的再像,但她的外形硬件不达标。这不是没有史料杜撰出来的人,对吧?不能凑活。” 辛导搓下巴,最近见了二三十男演员了,“现在都在追求瘦,一个个的脸恨不能窄窄一道!叫增肌……有得等多久?三个月?半年?外形像了,可戏还是接不住呀。” “那你也不能叫林雨桐增肌后再拍李世民的那一部分。这不是女性增肌就能达到的!她现在的形象就比较贴合二十来岁的长孙皇后。”那首诗怎么写的?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当时的长孙氏正值韶华芳龄,又才做了皇后,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她自己写诗,夸她自己是面若桃花,身若嫩柳。就是这么一个鲜活的女子! 诗词被李世民看了,还‘见而诵之,啧啧称美’。 所以,分饰两角容易,在同时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身形却难。一个面若桃花,身若扶柳;一个壮硕魁梧,威严无双。 这怎么弄呀? 辛导挠头,而后又沉默良久,这才道:“你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我再看看,看看哪里找一个二十来岁,外形符合,演技又能搭的男演员。 这边挂了电话才放下,电话又响了,是林雨桐。 他接起来,“剧本给你送去了,你先梳理剧本。等通知吧!” 桐桐:“……”怎么还不提贾男?她想尽力争取,“您看,要不要考虑贾男?” 辛导还是想留着贾男兜底,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因此只含混的应道:“你先在主线上多费心,之后要是需要,我跟你联系。” 好的! 桐桐挂了电话,看在那里看书的四爷:“你说……他觉得贾男怎么了,好像没有要用的意思。” 四爷看了看她,“要不,你跟第一次一样,先扮起来给导演看看。” 就是带妆呗? 对! 桐桐想了想,也是个办法。她给罗群打电话,叫她借服装,多借几套试试。 第二天东西送来了,四爷提醒她,“主要是后期,李世民带胡子……你得叫导演看到这种妆容。” 桐桐一下子给犯难了,“胡子……不难。难的是我这脸型要是带上胡子……不好看。” 这要是个轮廓硬朗,稍微宽阔的面相,留着唐时的胡子,其实很漂亮。 但自己这种面部轮廓,说实话,不带胡子怎么拾掇都不怪,可带上胡子……就显得小家子气。 四爷就坐过去,“你先试试是哪种胡子,在我脸上试吧!试了拍下来叫导演看看。说不定李世民留别的胡子……也不可能都照搬壁画上的形象。” 也是! 桐桐对着这张脸,“你得穿上衣服,戴上头套再搭配胡子才不怪看!要不然像是阿凡提。” 行!配合你,支持你工作吗? 邵敏在边上笑,“咱们尹总真是好脾气。” 尹总好脾气的给换上了,从衣帽间一出来,邵敏就愣住了,“我的天啊!史书记载,李世民身高八尺!我查了《度量衡史》,唐时的一尺相当于现在的二十三点五五里面,所以,李世民的身高在一米八八左右。要是再穿上靴子,一米九绝对有。” 所以,身高上来说,尹总这个其实挺贴合的。 而且,这衣袍穿在尹总身上,真的好威严呀。 桐桐围着四爷打量,“你坐过来,我按照史料上的那种胡子给你先贴贴看。” 这东西可太麻烦了,光是妆造就得几个小时。 胡子这么一贴,人往起一站,桐桐问邵敏:“怎么样?这胡子顺眼吗?” 没有妆造老师做的那么精致,但也还行。 “大概有个样子就行。”桐桐退后,给拍照,然后发给辛导,并配发语音,“我想扮起来给您看看,但是用这款胡子,我的脸……好像不太适合这款胡子。您跟历史顾问再问问,看看换成其他的胡子装可以吗?” 辛导对着照片看了再看,无视粗糙的妆容。只看照片上的人本身,他当时都愣住了。 这种俾睨天下的眼神…… 他忙点开听了语音,然后发了视频请求过去。 桐桐接起来跟导演视频,“我也在史料里再翻翻,看看哪种妆容更合适我现在的脸型……” 辛导没看她,他在看她背后站在那里提笔写字的人。 袖袍轻轻捋,手持毛笔,在写字。那轻薄的戏服遮挡不住快爆出来的肌肉!上马能征战,下马能治国的帝王,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桐桐察觉到辛导在看四爷,就往后走了几步,站在四爷身边,然后拉他:“抬起头叫导儿看看你的胡子。” 四爷放下笔,站直了。 镜头对着,看的更清晰了。马编剧说的对,别的都能演,都能靠化妆,只这骨骼轮廓,绝对替代不了。 四爷重新拿毛笔,“您看看哪种胡子会比较好。” 桐桐拿着手机朝后退,四爷在纸上画各种胡子。 辛导看的从来都是穿着戏服的人那个仪态! 看了好一会子,他才说,“这样,改天再咱试试。” 桐桐挺高兴,觉得给贾男争取的这个角色八|九不离十了!她挺想演一回帝王的。 可真去了,导演并没有叫她穿龙袍,而是给了一身皇后的常服,叫先把妆上上。然后辛导又喊:“尹总,请你帮个忙,我们看看这戏服的长度。你的身高是标准的一九五,对吧?” 对! 桐桐也没多想,戏服的尺寸确实很重要。 现在她的服装都是根据她的身高和身形修改过的,这次一换上,就更合适了。 结果一进去,就见四爷穿着龙袍,没头套却戴着一顶唐时的帽子。 桐桐促狭惯了的,她一步一步过去,盈盈福身,“见过陛下。” 四爷一副陪她玩的样子,一边喊着平身,一边伸双手扶她。又朝后一退,打量她一翻,笑道:“……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朕读来,只绝甚美。” 这诗是长孙皇后所做,就是自夸容貌的。 桐桐就笑,脸上多了几分俏皮之色,“当真甚美!?” “面若桃花,身若扶柳,美!” 辛导一喜:就是这种感觉!历史上记载的那些,什么李世民夸长孙皇后的自夸的诗做的好,说到底,不过是夫妻相互调侃罢了。 做妻子的说我怎么这么漂亮,做丈夫的好悬没说‘不知羞’,只以调笑的口味跟着夸,吾妻就是这般貌美。 对!就是这种感觉。 但行前路(82)一更 但行前路(82) 试了个戏, 也不知。反正聊了一会子,就又回了。 ,两人没怎么停留,直接回了。 桐桐在家研究剧本, 四得抠细节, 有些不用。这东西毕竟只是剧本, 只是历史演义, 不是真的历史。出品方是国家台,那一些地方,。” 还真被他说对了!这个时期的一朝代,建一朝代, 氏短短三十六年的生命里,可谓精彩绝伦。 八岁之前, 她父亲尚在, 她为幼女,备受宠爱, 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八岁那年, 父亲去世, 她被长孙家驱逐,长在外家。 十三岁那年, 她嫁给了唐国公次子李世民。这一年,隋炀帝亲征,唐国公在征调之列。新婚不久,她的公公要出征了,而她的婆婆窦氏是随军的督粮官。她的丈夫,那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在新婚燕尔之际, 也出征了。 还是这一年,她的婆婆在军中病倒,她的丈夫在病榻前侍奉汤药,可不久,人还是病逝了。才大婚不久,婆婆便离世了。 十四岁那年,杨玄感谋反,她的舅舅高士廉因与之交好,因而被牵连,被隋炀帝所贬。新婚的小夫妻接连失至亲。而长孙氏才嫁到夫家不到一年,又因新婚便丧了婆母正惶恐呢,能给她庇护的舅舅也差点获罪。 十五那年,她的丈夫李世民入了隋朝的军伍,去雁门关营救被突厥围困的隋炀帝。 十六岁那年,李渊被任命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她的丈夫李世民在李渊身侧,常年在边关与突厥作战。 她十七岁时,李渊升为太原留守,其长子李建成携家眷在河东秘密招揽人才,而次子李世民一直跟随李渊,此时,李世民将长孙氏接到了身边。此时的长孙氏既无婆母教导,也无妯娌帮衬,她便是唐国公府的宗妇。公公给予她信任支持,丈夫给予她爱护包容。 彼时,十七岁的李家妇以仁德之名名满太原,李唐家父子的仁义通过李家妇的细微处慢慢的传播了出去。 十八岁那年,她的丈夫鼓动她的公公起兵,这便是晋阳兵变。 少年夫妻,这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可其实,少年……就意味着他们是一路相扶持的走过来的。 剧本里,对于夫妻间的相处场景,设置的不少。尤其是关于时局的看法,李世民从不避讳长孙氏。这一点跟后来,李世民总喜欢问长孙氏朝政的历史记载是不违背的。 而李世民的这个行为,其实往上追朔,看看李渊和窦氏就知道了。 窦氏十分能干,李渊甚至出征都带着她,她做的是军中的督粮官。打仗打的就是后勤粮草,可见窦氏的才能,也能看出李渊乃至于李家对女子有才便给予施展的这个态度和理念。 想到这里,桐桐稍微有些怔愣。 四爷看了她一眼,就接着道,“剧本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交代,它强化的是夫妻这条线,对妃嫔这条线只有侧面,没有正面的描述……” 桐桐‘嗯’了一声,“它凸显的是长孙皇后在朝政上的影响,若是妃嫔出现细化的现象,故事太散乱,这就成了宫斗了。以出品方的格局,编剧要是没做好这一点,人家也看不上这个剧本。” 对!就是这个意思。妃嫔在其中只能算是群演,出现在大的场景中。 桐桐说的不是这个,“我就是想……” “想什么?” “就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你一打岔,我又抓不着了。”桐桐点着剧本,“编剧处理的挺好的,很多细节去琢磨的话,我觉得是有说服力的。比如,李世民纳了弟弟的妻子为妃,可其实历史记载,这位李元吉的原配,被李世民纳了去的人,一直被圈养了,也并无名分。而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李元吉的这位妻子生了一个儿子,李世民说这个儿子是他的,可是后来却过继给了李元吉。” 所以,当时纳此女的时候,她身怀六甲,且已经是七八个月孕肚的孕妇了。 这个月份的孕妇,她就是貌若天仙,能有多好看呀? 所以,编剧认为,这是李世民杀了兄弟之后,想保全下兄弟的血脉。彼时,很多事身不由己。秦王府那些旧臣必是会喊着斩草除根的。 只此法能保全。 这就是塑造人物时候的多面性了。从历史记载里找线索,进而再创造。 有人编造说李元吉的妻子是李世民的情人,那个孩子是他们背着李元吉怀上的;也有人编写的时候说,李元吉夫妻不睦,李元吉的妻子早想投靠李世民,是她出卖了丈夫,李世民纳她是酬功。 历史的真相不可追了,但桐桐还是更喜欢马编剧这一版。 一个与人私|通的帝王,是不可能叫臣下敬服拥护的。 然后马编剧就联系她,“林老师,你看咱们在哪里见面方便。” 桐桐以为马编剧是来讲剧本的,那就工作室吧,那边的私密性最好,也最方便。 却没想到马编剧找桐桐:“你看叫尹总跟你搭戏,怎么样?” 桐桐‘啊’了一声,“您说谁?” “尹总呀!”马编剧就笑,“辛导临时有点事,推迟一会过来。我们对比之后,还是觉得尹总合适。” 桐桐的面色一下子就奇怪了起来,“他……不是演员。” “可跟你搭,他是最合适的。” 我当然知道他跟我搭是最合适的,“不过……” “贾男当然也很好,但演员还是要讲外形的相似度的。行似神也似,才是最优的!” 桐桐就笑了,怪不得呢,昨晚他一直在说剧本的各方面设置,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黑心肝的,她还得陪着演下去,“他不喜欢演戏,他有自己的公司,也不挣这一份钱……再说了,他突然这么冒出来,别人会不会对剧有看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带他入行呢。” “这个我们都有考虑!就是因为太合适了……以至于我们觉得冒这个风险也是值得的。” 这是你们说的,回头真有这样的声音,跟我们可无关。 然后她就打电话给四爷,“尹总,来一趟呗。” 四爷一听这腔调就笑,他还故意问:“有事呀?着急吗?非得现在过去吗?” 装什么大尾巴狼!桐桐呵呵呵的笑着,“有事,还是好事!有贵客要见你,你说要不要马上过来。” “你能说贵客,那一定是贵客!马上来。” 罗群都被从外面请回来了,她一回来,桐桐就朝外指了指,“我去迎迎辛导,您陪马编剧。” 罗群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只点头,“你去吧!” 桐桐站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子四爷就到了。 电梯门一开,桐桐就把手伸进去拽他下来,然后把他壁咚在墙上,“又套我?” 四爷抬手扒拉她的脑袋,“想陪你玩一次!一个人做游戏多没意思……我陪你玩一次,就这一次。” 桐桐才要说话,电梯叮咚一响,门缓缓开了。 辛导和助理从缝隙里能看见,两人很亲密的靠墙贴着:年轻人呀,真奔放。 桐桐赶紧撒手,等人出来了就笑,“正等您呢,您可别误会。这不是正帮您办事呢吗?” 四爷跟辛导握手,“威逼利诱都用上了!您呀,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桐桐笑着点头,手却放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辛导就笑:“要么说珠联璧合呢!看着就搭配。” 请到里面去谈,罗群正思量呢,说这一次得加多少钱合适,谁知道那边人家尹总说:“不谈钱,真不指着这个吃饭。就当我去陪她的,算是友情客串吧。” 合约可以签,就是友情客串,一分钱都不要。 罗群:“……”咱搭上时间搭上人,赚吆喝呢? 然后事情就这么定了!这部剧是什么都筹备好了,缺的就是人而已。 这边主演一定下来,合同一签,转脸就能进剧组。 等客人送走了,桐桐才拉着四爷去办公室:“公司怎么办?”瞎胡闹。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四爷说着,见桐桐还要发飙,他马上一本正经,“是有点原因,因为不确定,怕你多想。” 什么? “你那天穿上那么戏服之后,我恍惚了一瞬……你不觉得你的礼仪过于顺了吗?” “所以,你想跟我一起试试,说不定就捕捉到什么了?” 四爷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点头,然后朝门外指了指,在外面呢,咱不谈这个。 桐桐转身,顺便把门打开了。 她一转过去,四爷就笑。等桐桐开了门再过来,他有一本正经的在沙发上坐着呢,还跟桐桐探讨,“细节方面,这个剧组把控的很好。你那天穿的戏服是窄袖的,这符合唐初的风格。” 然后还问桐桐,“要不然趁着这几天的工夫,咱们出去看看,去看看壁画……” 桐桐:“……”出去转转是吗?“好啊!” 邵敏假装路过这边门口,才还以为两人关起门在里面吵起来了,谁知道这会子门又开了,头挨着头正商量去哪里玩呢。 她只得去扫兴:“林老师,那个程栋导演的电影今天开机了,开机仪式上说您给他提供了很多的帮助……这事登上热搜了。” “不是有意蹭的,人家说的是实话。”别这么敏感。 “不是!是粉丝开始吵架了。” 跟人家那剧组呀? “不是!是咱自己的粉丝内部吵起来了?” “凤哥和凰姐吵起来了?”又为什么? “也不是!是整体分几拨,有粉丝认为这么好的题材您因为不能驾驭就不演了,是不求上进。有粉丝认为是工作室不作为,没有为您把好关。还有粉丝认为,您的选择太过任性,缺乏职业的前瞻性考虑。当然了,更多的粉丝认为您是自由的,尊重您的选择。但是,一般情况下,前三种粉丝是粉丝群体里最活跃的一部分。” “所以,吵起来了!?” 嗯!不仅吵起来了,还吵的登顶热搜榜了。 但行前路(83)二更 但行前路(83) 一个人一个想法, 这,也不是谁管理就可行的。 ,她发了一串问题: 第一,你真的了解林自以为的。你睁开眼看看, 对你自己的父母、, 都不敢说了解, 你怎么敢说了解林雨桐?既然不了解, 第二,你真的了解娱乐圈吗?你所了解的,都是资本想叫你了解的,这背后藏着什么, 你们都是臆想的。都是外行,凭什么指挥内行!你家大门口盖楼修路呢, 你过去指点去呗, 人家要听你才是神经病吧。 第三,出道才三年而已, 已经有两部质量上乘的电影, 获得了四十多亿的票房了。也已经有一款爆款的电视剧了。现在还有一部待播的电视剧, 预计下半年上映。只看花絮就知道那是一款至少上星的剧。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所选角色也从不类型化。所以, 你们在指责什么? 第四,说她不努力,没规划的,动动脑子好吗?你喜欢悬疑惊悚,她就得给你们拍悬疑惊悚吗?这种题材的电影再好,那是给爱好者看的,受众面窄。况且, 她努力了!人家导演说了,她去看话剧,她提议去精神病院观察,只为了这个表演的。 但是,之后发现不能!明不知道做不到最好,还非要接了割一拨韭菜才是对的吗?没有人是全能,有自知之明,推荐更好的演员,这错了吗?这不是乐于助人吗?这不是尊重作品和观众吗? 林雨桐现在缺的是不同类型的大女主戏,懂吗?这种偏门题材的,不是她这个上升阶段的最优选择。 …… 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多,然后在粉丝群体里转发极广。 邵敏念给桐桐听,“这位……头脑一直很清醒。” 桐桐看看辛导发来的定妆海报,“工作室发吧,《一代贤后》即将开拍,敬请期待。” 同时,桐桐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也发布了。 大黑:“……”这是配合我吗?我这边才说完,她就上了一个大女主的戏。 可那边马上就有粉丝说:又接贤惠女人的戏!《那棵树》不就是。 大黑能气死,圈出出品方来放图给大家看:眼瞎呀!看不见出品方吗?这个出品方出的剧会是告诉你女人三从四德的吗?懂了你再张口,不懂就闭嘴。她对剧本向来有自己的看法,往往给的建议都是点睛之笔,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都这么说,你们到底在质疑什么? 然后又切换小号,号召大家抓‘披皮黑’!伪装成粉丝的那种对家,你们赶紧往出揪吧!这种人最坏了,四处挑事,挑起粉丝跟偶像以及工作室的对立,然后呢?下一步只怕就是狙剧、狙商务。 尤其是商务,这才是赚钱的大头。毕竟,精品剧一年才出几个,但是商务却海了去了。 林雨桐之前没有商务代言,现在商务代言多了,不知道谁分不到蛋糕着急了,跑到这里搅事呢。都擦亮眼睛,看看清楚。 大黑这一手,弄的邵敏都怀疑:家里混进这么多披皮黑吗? “我哪知道?”大黑叹气,我也没来级的逮呢!但应该是有的!现在说出来,有了共同的敌人,大家不就不吵了吗? 一天天的,发美照,做剧宣呗!正主自己还恋爱了,她跟着人家男方回家过年,庄游又认了尹镇,这就是认真的!不行你们磕磕真情侣的CP也行!干点什么不好,吵个屁呀。 剧方开机之后,海报上关于李世民的扮演者,只有一个背影。关于这个人是谁,剧方只说,是特意请来的友情客串。 剧组都在保密,四爷跟着桐桐进出,来往于影视城和京城之间,也没有人会怀疑。只是看起来探班更频繁了一些而已。 甚至有人造谣,说跟的这么紧,才一开机就跟去了,是不是怀孕了呀。 工作室火速辟谣,在那个假消息上盖了一个红红的大戳——假的。 紧跟着,又有粉丝说:肯定是心情不好了,你们吵来吵去的,都吵出圈了。她肯定被影响心情了。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怼:她告诉你心情不好了?戏真多。 下面还有跟的:要是心情这么容易被影响,那在这个圈里还怎么混呀? 桐桐:“……”我说什么了?我啥也没说呀。 就是吵架好像就是单纯的想吵架,然后不管有理由没理由,都能干一架。 她收了手机,以后绝对不刷评论区:粉丝远离正主的私生活,正主也该远离粉丝的私生活。 我干我的,你们吵你们的,咱们各行其事吧。 但从围读剧本,她就天天叫邵敏点菜,点了之后还拍下来,发社交账号上。 第一天:泡椒凤爪。 粉丝还哈哈哈哈呢,终于发日常动态了吗?露露脸呗。 第二天:凤腰鲍鱼。 粉丝还哇哇哇:吃的老好了。 第三天:凤凰酥。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道道都是凤凰,啥意思呀? 凰姐笑翻了:我哥点你们呢!不是凤,就是凤凰,没点只带凰的菜。 凤哥怼她:许是没那道菜而已。 结果第四天,有一道用黄瓜雕花的菜品,配文都没有。凤凰的造型是没错,但是那个凤凰头是朝左扭的。 男左女右,粉贾男的叫皇姐,默认他们的应援凤凰头朝左。 这图片上还怕他们不分左右,菜盘边上专门摆了一张纸,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左’字。 然后话题被带偏了,不相互骂了,开始造梗,相互嘲笑去了。 桐桐放下手机,看着镜子中的妆容。 一开拍,拍的就是长孙氏在出嫁之前的戏份。 长孙氏和李世民不仅是娃娃亲,还是‘倒提亲’。一般便是女方看上男方,也是叫人给男方一个话,看男方的意思。男方若是有心,自会叫媒人先上门提。可这两人的婚姻,是长孙家先上的李家的门,跟李渊先提的亲。 后来,经过了一些变故,还是长孙氏的舅舅高士廉主动撮合,这才叫婚姻得以继续。 因此,长孙氏并不能主要要求见见李世民。她只能从长辈和兄长的嘴里,知道夫婿的样子。 而对于李世民而言,妻子什么模样重要吗?娶妻自来娶的是贤。 于是,大婚便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闺阁中的长孙氏长在舅舅家,必是比一般的姑娘更加稳重。 导演就看着镜头里出现一聘婷女子,一步一步缓缓而行,素朴静雅。可近前来,又带着几分灵动。尤其是看向屋檐下的雀儿,昨儿新开的花,那眼眸里又有几分雀跃之色。 等到要到正堂了,那一丝雀跃马上收敛了,她端庄又持重的进去,舅舅、舅母与母亲,说的正是要大婚的事。 此时的长孙氏,微有羞涩之意,并不会害羞的不敢见人。 辛导满意了:不管是表情还是仪态,叫人一瞧,就觉得这是大家闺秀!世家贵女的形象一下子就活了。 十三岁的年龄,是个看到雀儿还想去逗弄的年纪,看见一朵花都想偷偷的扒拉两下的年纪,她穿上嫁衣出嫁了。 辛导最怕的是这位尹总不会演戏,提前一再说:“你就当你娶人家了!” 这位的扮相实在是好,这个实打实的身高,这个站在高头大马跟前显得格外不同的少年,他翻身利索的上了马,并不要谁牵,马儿就动了。 好一个英武英俊的少年郎! 少年豪爽的说笑,然后回头看看轿辇的方向。 辛导:这是在家专门练过吧,这对着镜头的感觉可太对了。 洞房夜,新娘子露出一张如菡萏一般的面容,眼睛明亮有神,抬手戳了戳微醺倒在榻上的新郎。 新郎官一把攥住新娘子的手。新娘子没抽回来,便不强抽,只手指轻轻动着,挠着新郎的手心。新郎猛的睁开眼睛,吓了新娘子一跳。新郎的眼里尽是少年人才有的捉弄之色,新娘子只愣了那么一下,而后便笑了,咯咯有声。 这一段是剧本上没有具体的描述的。就是一个洞房,一个场景,没有一句台词。 而今,这个也没有一句台词,却把少年结缡给诠释尽了。 就是这么一种明媚的、鲜活的、无忧无虑带着无限期许的感觉。 “咔——”辛导喊完,自己先鼓起掌了:“还得是真情侣,也得是真恩爱……要不然都要欠那么一丝味道。” 桐桐也笑,捏了捏四爷的手:我们一定做过少年夫妻! 是!一定也曾少年结缡过。 镜头一转,李世民新婚后第一次随军,他得去军前了。分别数月,再度归来。 长孙氏是雀跃的,只听下面的人禀报说二郎回来了,她便提着裙摆,急匆匆这么跑出去。桐桐好似也看到一个姑娘,急匆匆的去迎她的夫婿。 那天,好似刮着风,她看见了他的袍角。 亦或者,少年一如现在,一路拎着袍子疾步而来的。他语气沉稳,不疾不徐,脚下却极快。直到远远的看见彼此了,才都笑了。 人在跟前,思念的话一句未能说出口。 他问说:“我不在这些日子,家里诸事可安?” 她回他:“家中勿用挂怀,这一路车马劳顿,累了吧。” 身边仆从无数,许多话都只能含在嘴里。 直至洗漱的时候,少年身在浴桶里,在女子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才拉住女子的袖袍,一脸的戏谑之色的调笑:“你去哪儿?” 女子并没有台词,这个镜头中女子若是娇嗔的看一眼,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可林雨桐没这么处理,她过去,凑到男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这个词到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凑过去说了,也调|戏回去了。然后男子湿漉漉的手臂伸出来要抓她,她转身娇笑着走远了。 “咔——”辛导就看马编剧:这么处理,行吗? 行!怎么不行?一个敢写小黄诗的长孙皇后,婚后浓情蜜意时也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行前路(84)三更 但行前路(84) 剧本上, 有很多词不多,,其实细细琢磨,都不简打上记号, 凡是第二天有这一场的, 都得重视。 就像是今天的第一场, 桐桐就一个词的台词, 这个词,这场戏才是重中之重,这是 而这个简单到只有两个字的词,其实是长承诺。 这场兵是李世民的谋略, 李渊接纳了次子的建议,当时他给了次子一。 前一年李渊起兵, 第二年宇文化及便杀了隋炀帝, 紧跟着隋恭帝让位李渊,李渊登基为帝之后, 第一件事便是将嫡长子李建成册立为太子。 李建成比李世民年长九岁。 李渊登基这一年, 李世民还不满二十岁。他十八|九岁就鼓动父亲起兵反朝廷, 并且身先士卒,率军一路打到长安。 灭隋立唐, 拿下关中,他居功至伟。 但是他的父亲忘了当初的承诺,册立了嫡长子李建成为太子。 此时才十七岁的长孙氏看着独站于庭院,仰望着月亮的丈夫,缓步向前。 去年,那个跟她慷慨陈词的少年,跟她讲天下大势, 跟她讲隋炀帝暴—政,讲百姓流离失所,讲人口凋敝的一腔抱负的少年,他好似不见了。 他沉稳内敛起来了,一如现在的长孙氏。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风起云涌,也第一次感知到了波云诡谲。 秋风起,落叶随风卷,她踩在树叶上,飒飒作响。 男子没有转身,他好似笃定前来的是他的妻子。 她将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妾在。” 男子攥着妻子的手,“我在想,若是母亲还活着,会如何?” 一母同胞,窦氏夫人又能如何呢?她或许会揽着跪在身上的次子,拍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吧。 于是,长孙氏便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丈夫的胳膊,贴着他靠着他,也叫久站的他能有个依靠。她更坚定的说了两个字:“妾在。” 夫妻俩谁也没有提当日的承诺,谁也不提父子兄弟之间的这些过往。 父亲是不是真的忘了,兄长是不是真对此一无所知,都不提了。 那些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不能宣之于口,责难、抱怨、追究,问个结果,都不合适!一万遍的想去,但自此君臣有别,这话又岂能说出口。 委屈、愤懑、伤心、失望,种种纠葛,却无一字能对人言。 只有夫妻二人,就这么彼此依靠着,彼此依偎着,他不用说,她能感同身受。 此时,她在他的生命里,变的不一样了。她是比父亲兄弟更亲近的人。 而她一次比一次更坚定的说出‘妾在’这两个字,轻柔又笃定,更像是承诺。而她也在用一生兑现她的诺言,不管他经历什么,他选择什么,她始终坚定的支持他。 她在,一直到她生命终结。 很简单的一场戏,很简单的两句对话,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辛导的眼泪‘啪’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戏里的人没哭,甚至一句叫人情绪上头的话都没说,可看戏的人却哭了。 本来是家国天下的大戏,通过他们细腻的感情诠释,愣是叫人动了情了。 这已然叫人惊喜了,谁知道惊喜还在后面。 彼时大唐只有关中和河东一带,秦王需得征战天下。而太子与太子妃常于后宫联络,妃嫔们常在李渊耳边进谗言。 长孙氏常进宫请安,侍奉李渊如故,不见丝毫怨愤之色。她心知太子妃之行,更知后宫妃嫔之德,但总也能面无异色的应酬。待之愈发恭敬,承受刁难,处处与人结交。 她的姿态低了,秦王府才能有一丝喘息之机。 而在王府,她常出入文学馆。 文学馆十八学士,是秦王得天下的谋臣。长孙氏爱读书,或者说她不能不读书,丈夫在外征战,这些人才得招揽。 偶得秦王回京复命,夫妻俩见面亦匆匆。 辛导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秦王’看着‘长孙氏’的背影,眼神里有自责,有愧疚,有疼惜,有太多说不清的情愫。 此时的长孙氏,不止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战友。 爱情或许是飘渺的,但这份男女之情里,如果掺杂了荣辱与共,生死一体呢? 那这份感情又岂能用‘爱情’简单的去诠释? 也正是基于这么一份情感,所以在刘文静被冤杀之后,辛导被惊住了。 ‘秦王’靠在‘长孙氏’的怀里,失声痛哭。 此时的‘秦王’还不是太|宗皇帝,他才二十出头而已,他是个政治不成熟,军事上还未曾立下泼天大功的年轻人而已。刘文静是与他一起谋划着撺掇李渊起兵的人,他为大唐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有小瑕疵,却无大过错。他常年跟他征战在外,不随军也才不到两年而已。 然后只因谗言,便杀了刘文静。 这杀的是刘文静吗?这杀的是他呀! 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在杀鸡儆猴啊! 此时的他无那么大的势力能去保下刘文静,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圆滑的手腕去周旋这件事情,他因失功臣而自责,因父兄背叛而痛苦,因他自己的无能更愧疚。 所有的情绪压塌了此时的‘秦王’! ‘长孙氏’紧紧的抱着丈夫,她的眼神看着外面,此时,她的孩子在不远处的廊庑下,不知所措的看着这里。 刘文静被杀了,这是给秦王府的警告。 秦王若死,这府里还有谁可活? ‘长孙氏’眼圈红了,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来了。她像是抱着孩子一般的抱着丈夫,轻轻的哼唱起了歌谣。 他安静了,睁开眼来,看向妻子淡然的脸。 妻子没有看向狼狈的他,只看着外面的孩子,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妾在!” ‘秦王’身上是妻子的温度,再看看尚在稚龄的幼子,缓缓的闭上眼睛,眼里再无一丝挣扎之色。 辛导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是夫妻感情的变化,还是父子兄弟之间的情感变化,不用台词,全在他们的情绪里。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情感的铺垫,在后来李世民平定天下大部,声望日隆之下,他的兄弟不容他,要杀他的时候,他再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先发制人。 这一场对长孙氏来说,也是重头戏。 这一年,她也才二十五岁。 玄武门之变,长孙氏是深刻的参与者!她从来都不是这一场大变局的围观者。 这样的事情,在未发之前,是机密中的机密。 但她知道。 出这个主意的人是房玄龄,而此人出身文学馆。是长孙氏常年打交道的人! 玄武门之变这里,桐桐和四爷跟马编剧反复去考据史书,还是决定改了其中的一些细节。 玄武门之变中,李世民是怎么准确的知道李渊要在海池泛舟,且身边只有一百余侍卫的?他的消息途径是什么? 宫里对他猜忌颇多,而来往宫廷,不管是李渊还是后妃都不能拒绝的长孙氏只怕才是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 也就是说,长久的侍奉内宫,弥合于宫里的关系是真,但处处小心谨慎,但凡有机会就收揽人心,搜集各种消息,也是长孙氏能办到的。 毕竟,李渊成为了太上皇了,有段时间对李世民不假辞色,却对长孙氏从无二色。可见,长孙氏在这其中都做了什么。 她可能只是出于自保的原因,但四处与人交好,就是能扩大信息网,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玄武门之变,她就是参与者之一。 世人都说皇后贤德,可她要是世俗意义上的贤德,那就该劝谏丈夫做个忠臣,而不是造反。 《旧唐书》的记载是:及难作,太宗在玄武门,方引将士入宫授甲,后亲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 这是说皇后一身戎装的去玄武门慰勉。 由此可见,玄武门之变,昼夜之间的事,她就是参与者。 所以,原来的在家等着,夫妻俩见面的场景就得改,当初试过的那场戏就不行。 而今,这场戏改了。 长孙氏一身戎装的骑在马上,她出身显赫,又是将门之后,自然是能御马的。 她骑在马上,跟丈夫作别。 周围都是将士,不能说任何一句丧气的话。 ‘秦王’看着她,她笑了:“妾等王爷凯旋。” 武将需得冲锋,文臣在后方想着怎么善后。长孙氏一直跟文臣在大后方,从不曾远离。 直到天亮,喊杀声渐歇,光撒了下来,照在了她的脸上。她才抬起头来,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登上了玄武门,在上面见到了负手而立的丈夫。 他,即将成为天下之主。 男人伸出手,看着她。 她缓缓的将手递过去,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没有欢欣鼓舞的亢奋,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无尽的沉重。 此时,天下初定,人心不稳,天灾不断,突厥崛起,而此时,皇室倾轧,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若是天下再乱,该当如何? 当日平天下乃救天下,而今争天下却要再将天下推向危险的边缘吗? 此时,二十八岁的李世民不知道这个答案,而才二十五的长孙氏亦不能知道这个答案。 自此,天下重担在一人之身。 李世民远眺,沉默着。 长孙氏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要面对的又该是什么。 她想:他也一样吧。 于是,她像是以前一样,抱着他的胳膊,靠着她,也给他靠,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妾在。 “咔——”辛导缓缓坐下,这个处理牛了! 剧本上写的是夫妻相携站立在玄武门城墙之上,俯瞰城下。 城下有尸体,城下有被诛杀的李世民的兄弟……可他们的处理不是这样的,他们眼里的城下是无边的江山。 在江山社稷之下,已然发生过的事便那么的微不足道了…… 但行前路(85)一更 但行前路(85) 演绎的那么简单。 历史是戴着面纱的, 而人的,一定得是活的。她的任何经历都会影响她的选择,促进人格的逐渐成熟,得叫人知道 在长孙氏成为皇后之前, 记载她这段时期经历的不多。只能通过里, 她与李世民聚少离多。 在长安城秦王府的很多决定, 得她自己下。李世民征战在外, 一封书信久。所以,没有人能替她做选择。 她是主母,是李世民若不在,就能替他拿主意, 不用对方吩咐,只要对秦王府有利, 她就得主动去做的人。 她得思考, 她得选择,她得叫李世民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而成了皇后之后, 很多人都认为, 长孙氏能说出‘牝鸡之晨, 惟家之索’这样的话,她的形象就该是那种‘三从四德’的! 这在桐桐看来, 简直大谬。 话是那个话,但得看是在什么样的情景里,以什么样的语气说了。 这是需要跟编剧跟导演,跟剧组的其他主创一起探讨的事情。 就说这个长孙皇后不会因为成为皇后,性情就大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只能从侧面去找寻答案。 桐桐就跟马编剧说,“有一个历史记载的事件,您可能觉得跟长孙皇后无关, 便没有将它编到故事里。” 马编剧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史书上有记载,说是这个欧阳询长的非常丑,在一次李世民举办的近臣酒宴上,这些近臣之间就相互开玩笑。 长孙无忌嘲笑欧阳询,说:耸髆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麟阁上,画此一猕猴? 说人家欧阳询丑的像是一只猕猴。 欧阳询也不甘示弱,回他道:“索头连背暖,俒裆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团团。” 大致是说,你那德行也不咋好看,大麻子脸。 然后李世民什么反应呢,他当时就故作面色大变,然后对酒宴上的近臣说:“欧阳询岂不畏皇后闻?” 他故作夸张,说这个欧阳询真是好大的胆子,笑话人家哥哥大麻子脸,这话就不怕被皇后听见吗? 言下之意,叫皇后听见了,可都得遭殃了! 由此可见,长孙皇后的性情疏朗,不仅跟李世民的近臣极其熟悉,甚至于跟这些人日常开玩笑惯了的。她会开玩笑,且开的起玩笑。 得定下这个基调,因为现在拍的主要是有四爷参与的戏份,他的戏肯定没有桐桐的多。他不收钱,又有自己的公司,导演当然得考虑,先把这一部分集中拍完,再拍其他。 定下这个基调之后,桐桐之后补拍跟其他人的戏份,才能叫这个人不走样子。 就像是跟大臣们开玩笑,那么回头再拍秦王府的戏,就能拿捏长孙氏作为秦王妃的时候是怎么跟文学馆的十八学士相处的。 所以,怎么能在史料的基础上,在合理的推测上,在能叫观众接受的前提下,去敲碎这个大众对这个人物普遍的固有的认知呢? 辛导布置了多角度的镜头,这有些东西全在细微之处。 今儿这场戏是李世民回来说官员任命的事,觉得谁合适什么位置,然后问长孙氏:“皇后以为呢?” 这里有个前情,那便是后宫册封的事。 这是帝后之间不必避免的问题,也是现代的观众最为排斥的一部分。但这又是历史剧里不可回避的一个点。 如果说这个东西对帝后之间没有影响,这也是不现实的。 马编剧在处理这个点的时候,他强化了一个东西,那就是李世民的后宫成分很杂,有二嫁的、有三嫁的,甚至有一对姑侄本身比李世民的年纪还大很多。这就是李世民的后宫女人的组成。 对帝王来说,美女不算是稀缺资源。 而对于男性而言,他有很多的劣根性。 当然了,不排除有其他特殊癖好。但李世民显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不缺美女,无特殊癖好的情况,他后宫的来源……多是地方豪强家族出身。 大唐初立,天下未宁。内外交困之下,这个天下之主,乃至于整个执掌天下的政治集团该怎么选择呢? 要知道,这个时候世家兴盛,豪强横行。而世家之患到李治和武后时期才处理了,世家本就瞧不上有鲜卑血统的李氏皇族,又岂肯与之轻易妥协。若是他们联合豪强,那这天下随时便能易主。彼时,战火重启,天下大乱,又该如何? 贞观之初,关中大旱,遍地是饿死的百姓。当时的李世民不得不任由京城长安的百姓逃难以求存! 也是贞观之初,突厥一路打到了渭水之滨。这个地方距离长安仅仅四十里!而彼时,长安仅有兵力数万。 李世民亲率六人,与吉利可汗隔着渭水杀白马以为盟,退了突厥兵。 这般之下,稳,之于朝廷而言最为重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才是当时最优的选择。 所以,李世民的后宫看起来像是李世民饥不择食,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那种情况,不是李世民要怎么选,也不是长孙皇后要怎么选,而是他们掌控着天下的整个政治集团该何去何从? 若是不能平稳,这天下倾覆,太多的人在乱世里殒命。 而长孙皇后从来都是这个政治集团里的一份子,这个天下得来,也有她的功劳。 她是把自己困在男女之情里,还是跳脱出来呢? 事实上,她没有活成怨妇。 但是,她有介意,介意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体现在李世民跟以前一样,回来跟他絮叨正事,然后镜头里的‘长孙皇后’的眼睛都没从书卷上挪开,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臣妾又岂敢妄议朝政。” ‘李世民’的解衣袍的手一顿,侧头去看‘皇后’。 ‘皇后’手持书卷,将脸扭到一边去了,不给他看。 ‘李世民’干脆坐过去,用胳膊肘轻轻的撞她:“问你话呢。” ‘皇后’再转,直接给他一个脊背,就是一言不发。 ‘李世民’跟着转过去,两人挤着去看同一册书。然后‘李世民’用肩膀一下一下的撞着‘皇后’的肩膀。 ‘皇后’嘴角只轻微的一翘,却把书册塞给了对方,然后起身,“陛下今日是留下用膳?还是另有去处?” ‘李世民’看着‘皇后’的背影只笑,而后朝下一躺:“皇后这是要赶朕走?” “那可不敢,您是万乘之尊,臣妾焉能有这个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的瞪他。 她瞪他,他看见了。 她也知道他会看见,可还是要瞪他。 可她疏远了政事吗?也没有。 任命官员,并非急事,需得马上就要表态。这个答案非得今天给吗?这个建议得马上说吗?也不是。 在就寝前,在饭桌上,哪句闲话里不能夹看法呢? ‘李世民’在就寝前还在细数朝中官员,‘长孙皇后’卸了妆容,又过去给‘李世民’散发,然后轻轻的梳理着,“您说起了朝中官员,倒是叫臣妾想起了……在潜邸时,臣妾若有不识来历的官员,必会问一人。” “何人?” “李守素。”‘长孙皇后’一脸的笑意,像是回忆起当年的趣事,“此人有‘人|肉|谱牒’之称,尤擅谱牒学。” 就是装了一肚子的人物志!各地的家族谱系,人物来历,全在他的肚子里。 皇后的意思是:要了解什么,我给不了答案,但这个人或许可以。 她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这个人擅长的只是谱牒学,长处不在实事上。 ‘李世民’抬手从肩膀上弯过去,拽住皇后拿着梳子的手腕。 “别闹!梳头呢。” ‘李世民’拽着只不撒手。 昏黄的铜镜里照出帝后的影像,两人拉拉扯扯,然后一个轻笑,一个轻斥。 身份的变化,其实叫夫妻感情有了一丝非常别扭的东西。只是被长孙氏巧妙的处理了!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理智。 而这个理智还表现在:她对长孙无忌的安排。 当年赶他们出长孙家的异母兄长,她给予求情,叫他当了个小官。但对于已经位极人臣的长孙无忌,她却劝退。 为何? 因为异母兄长无才无德,他这样的人连闯祸都闯不了大祸。成不了事,也坏不了事!她不介意彰显她的大度。 但是长孙无忌不同!他若单纯只是功臣则罢了,可他还是国舅。 若是夫妻之间没有别人,若是他没有别的皇子,这些事都不是事。可是,事情到了如今,就得正视。 ‘我’不主动谈政事,是因为此。 ‘我’劝退我的兄长,也是因为此。 我们夫妻当日,那是生死连在一起。而现在,不是了! 所以,‘我’不得不理智的处理事情。我需得是个你爱重的皇后,以保我的子女受尽宠爱;我也需得告诫我的哥哥,退为上策。以此来保全娘家。 而我,还是这个大唐帝国的皇后。皇后,不止是帝王的妻子,更需得以天下为重。任何选择都得以天下为先,个人的感情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镜头里的长孙皇后一个人站在廊庑下,遥望着星空,镜头由近及远。 此时,能看见帝王的身影在侧廊,他能看得见皇后,但他依旧那么站着,没有近前。 她的选择,他懂。 她的自保,他不怨怪。 此时,他们就像是两颗运行在同一轨道上的星辰——她不是围绕着他转,而是他们一起被时代、被时局裹挟着,一起围绕着天下在转。 而长孙氏这样的不安,李世民感知到了。 他写了一篇《威凤赋》,史学家认为这是写给长孙无忌的,也有个别人认为这是写给房玄龄这些功臣的。 但桐桐却认为,这篇文章名义上是写给长孙无忌的,但其实是写给长孙氏的。因为一直坚持叫长孙无忌退的人都是长孙皇后。 夫妻俩作为帝后,太多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是不想把话说透,是因为语言已经无法将两人这种复杂的情感描述的出来了。 于是,有了这篇文章。 文章里说了,朕当年就是因为功劳太大了,受到了猜忌,猜忌他的还是他的亲人。那么些人进谗言,行陷害之事,当时多凶险呐,几欲丢了性命。 ‘幸赖君子’:是你们给予了我支持,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天下。而我们,从来为的都不是一己私利,我们为了是这个天下。 你们的这些功劳我都记得,所有的恩德我从不敢忘怀,我就盼着我们能善始善终,不离不弃。 镜头里的‘长孙皇后’的书案上放着这篇文章,整个手札铺开,就在她的眼前。 灯下,三十岁的美妇坐的极其端正。她看着这篇文章,眼里有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晕染在了这手札上。 他说:当年我的父兄猜忌我,而今,你也要猜忌我吗? 他说:我已经无亲无故了,父兄情义皆绝,而今,你我夫妻也要离心吗? 他说:我们的过往我从不敢忘怀,你所有的好,我都记得,且永世不忘。 他说:我别无所求,就想跟你善始善终,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此时,帝王站在大殿之外,皇后起身,抬手拿了披风出去。 跟当年在太原的府邸一样,她走过去,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然后抱着他的胳膊,这么站里着。 帝王眼里有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长久的站着。 可天意总也弄人,长孙氏三十六年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病榻边上,帝王恸哭的如同一个孩子。 长孙氏,名门之后,十三岁嫁他为妻,他这一路走来,她都有参与。 她的贤,贤在有权却不揽权,贤在向来以朝廷和天下的利益为先。她是整个政治集团,也就是大唐初年朝堂的润滑剂,是她在调节着帝王和朝臣的关系,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影响着朝局的方方面面。 君明臣直,有了大唐贞观的文治武功。 而这个贤后,却叫大唐初年多了一份春风和睦,亲切包容。 病榻上的长孙皇后淡笑着,攥着帝王的手:此一生,我与你少年结发,相互扶持,整整二十三载矣!与君白首,故所愿耳,然天意如此,奈何? 帝王的眼泪掉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然后顺着两人的指缝往下流:你我夫妻,相濡以沫。此生与君齐,终身不改。你我于情,可谓患难与共,伉俪情深;你我于政,相辅相成,心意相通。朕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可依旧留你不住,奈何?! 这一日,三十六岁的长孙氏薨逝了,薨逝于美人还未迟暮的年华里! “咔——” 戏完了,可四爷拉着桐桐没有松开! 现场那么多人,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哭出了声音,久久不能平复…… 但行前路(86)二更 但行前路(86) !真得缓缓。 四爷其实再补拍几场跟别人的戏就可以杀青了!剧组几乎把, 先把四爷的拍完嘛。 ,比如,在登基之前,李世民在外打仗, 那主场就是长孙氏, 怎么笼络人才, 怎么孝顺李渊, 怎么交好后宫的妃嫔,怎么应对太子妃,,戏还很多很多。 四爷拍完了, 真得走了。这个戏接的,再去想, 能有个人一直在, 这得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桐桐憋着嘴,“幸而你陪了我一趟。” “下周末, 过来陪你。” 嗯! 再拍戏, 谁也不敢说尹总是关系户了。 因为剧组想叫其他演员观摩礼仪, 所以,每次拍戏, 围观的其他演员都不少。大部分主线剧情集中拍完,不管是表演还是台词,绝了。 一个运动员都能把戏演成这样,所以:各位,要是不出彩,在圈里都要没脸见人了。 许是观摩的时间长了,这么多演员不仅有时间练习礼仪, 还有时间背词。当发现人家主演过来虽然看剧本,但就是看看。台词是人家提前背过的,从不会出错。那这么长的预备时间,不赶紧给背过等什么呢? 接下来就是几组同时进行拍摄。其实,真拍的时候,这部片子不折腾人。多是内宅皇宫的戏,这是长孙氏的活动轨迹。所以,场景就这么些,不用跑这里跑那里的,也不用动不动就更换布置。 这不仅省钱,还省时间。 这里有几场戏桐桐也不敢大意,因为演员年纪大,还都是拿过大奖的那种。 比如演李渊的就是老戏骨了。之前他跟自己和四爷搭过戏,就是李渊过寿,长孙氏亲自为李渊梳发,李渊满头白发,李世民跪坐在边上。 看着李渊的白发,李世民和长孙氏都掉了眼泪。这是史书上有记载的一幕。 而当时,李渊一言未发,那种感觉桐桐却记得,演的真好。 桐桐跟李渊的戏不算是少,她曾在太原做过主妇,那是年纪小,做公公的却信重有加。后来,那么多人说李世民的坏话,可长孙氏一如既往的侍奉孝顺。 其中有一场,是李渊看着恭敬的儿媳妇,试探她的:你是真恭敬呀?还是在我这里做戏呢? 剧本词不少,都是回忆婆母的。 对上李渊幽深的眸子,‘长孙氏’不疾不徐的说起了当日为何会想要联姻李家的事,“……伯父说,窦夫人那般的女子教养的孩子必然过人。儿媳嫁进门之后,未曾侍奉婆母几日,这些年也不得婆母教导……当日,婆母在军中病故,二郎他……总也自责说是他不曾侍奉好……而今,他在军前,儿媳若是不能尽孝,何以有面目见二郎……” ‘李渊’看向‘长孙氏’,她的神情平和,眼眸里不时的闪过一丝怅然,好似在说:嫡亲骨肉,何以猜忌若此。 是啊!太子和二郎乃是一母同胞,二郎当年侍奉母亲至孝,长孙氏常进出宫廷,处处谨小慎微,毫无怨言。若二郎有一丝不满说于长孙氏,想来她也不至于纯孝至此。 “咔——” 老前辈起身,拍了拍桐桐:“挺好的!分寸拿捏的挺好。”这种含而不漏的戏最难了。既得叫戏里的人看到真诚,又得叫戏外的人看到里面的交锋。 另一个就是跟长孙无忌之间的戏,这个演员属于叔圈里比较牛的那一类,绝对的演技派。兄妹俩关于劝长孙无忌退出朝堂的一场交锋。 他们是兄妹,也是君臣。是亲人,也是一路走来的战友。 当日,用你哥四处联络的时候,你哥哥得冲锋在前。 而今,不用你哥哥了,你便逼你哥哥放下权利吗? 那种由温情,到剑拔弩张,到无声交锋,再到最后长孙氏以情动之,才叫长孙无忌点了头了。 整整十三分钟的戏,一气呵成,一镜到底。 导演一喊‘咔’,桐桐都觉得胸口塌了,气息都用完了一样。 这大叔还喊着:“过瘾!好长时间没这么过瘾了。” 辛导好些年不拍戏了,需要年纪大的演员了,打一个电话都能摇来人。有时候就一两场戏,纯属老朋友帮忙的。所以,这剧里都不知道藏着多少熟面孔。 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演过庄游编剧的戏,来了就代问庄游好。 桐桐就几乎天天请客,叫人送到剧组来。坏处是钱蹭蹭蹭的往出花,当然了,认识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部戏桐桐杀青的时候都已经是八月底了。 因着出品方很牛,联合出品的三家视频网站也很牛,再加上很牛的班底。又有她加持,所以这部剧属于招商也很容易的剧。 播出应该很快,闹不好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吧。 这边一杀青,就上了热搜。迄今为止都不知道演李世民的特邀演员是谁,因着只一个背影,好些人都猜测,这应该是一部林雨桐一人分饰两角的戏,又是一个突破,应该很值得期待。 这边才结束,还没歇两天呢,《那棵树》定档了,大致十月播出。 也就是说,这基本又进入了剧宣期。 桐桐躺在床上,有那么一会子工夫,总要恍惚一下。就像是后遗症一样!几个月的长孙皇后做的,得稍微适应适应。 起床后往楼上去,露台上的菊花长的正繁茂,也要结花苞了。 转到角落,盆里是一颗小桂花树,倒也满树的碎花,整个露台都是桂花香。闻见桂花,想吃桂花糕,在家里又是翻腾干桂花,又是找点心模具,做点心嘛。 正忙活着呢,黄颖打电话,“姐们,起了吗?” “起了!”桐桐问说,“我做点心呢?来吗?” “等着,马上来。” 黄颖过来总是大包小包的,她这次是给桐桐送私服的!她穿过的私服,瞬间就爆单。 现在自家这个虽然被定义为小众品牌,但再是小众品牌,赚的是真金白银就行呗。 她娴熟的往桐桐专属的衣帽间去,过季的全给放袋子里抽真空保存。家里的地下室就是放这些的。然后把新衣裳全给挂上架。 桐桐说她,“保姆休假了,明儿就回来上班。叫保姆收拾吧!你来尝尝,看这一盘出来的甜吗?我都尝不出味儿了。” 黄颖给挂好才出来的,洗了手拿了一块就吃,然后点头,“好吃。” “甜吗?” “清甜,不算重。” 桐桐默默的再加了一次糖,“我家尹总喜欢吃甜的。” 黄颖坐在导餐台的这边,一边吃着,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这才道,“你听说了吗?文乐刚拍完的那部仙侠,完蛋了。播不了了!” 听邵敏说了,男主角塌房了。 “网上都吵疯了,说是当初邀请了贾男,但是你拒绝了。” “没到那一步,罗姐没跟我提,只文乐打电话问过。罗姐没告诉我,就证明她觉得不合适。我也没问为什么……” 黄颖端着茶碗,“能为什么?肯定是剧组本身就有问题。有些人有些事,他扎堆。” 嗯!这个艺人不是税和睡,是吸DU的问题,这个问题一出,就永黑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黄颖就说:“还得是罗姐呀,是真安全。” 是!反正,基本没碰到过乱七八糟的事。有些演员那是个别现象,而且,这都属于娱乐圈里常规能见到的问题。 也不是真空罩,一点闹心事都没有也不现实。 然后才说,“最近的活动挺多吗?你去吗?礼服我可准备了二十多套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穿呀?” 桐桐算了一下,“有两个电影节,是吧?” 对啊! “还有几个电视剧奖项的颁奖典礼……行!回头你把衣服送过来,我尽量在中间能换一次衣服,多展示展示。” 嗳!这就对了嘛。 结果她也没能多呆,创业之初,也忙着呢。一会子电话好几个,催的不行。第二拨桂花糕都没吃上,又急匆匆的跑了。 还不等桐桐关门,门口又停了一辆车:嘿!说曹操曹操就到,罗群来了。 “都说了给我放假,这怎么还追到家里了。” 黄颖都回头笑,跟桐桐摆摆手,上车走远了。 罗群朝里指了指,“下雨了,赶紧进去。” 下雨才舒服呢:“说吧,什么事呀?” “国外的电影节,红毯秀,我觉得应该去。” 桐桐往沙发上一靠,“可拉倒吧!我的罗姐呀……那玩意有什么可走的?” 罗群就说,“《双面》在国外的票房不错。” “是东南亚以及R、韩的票房还过的去吧。”桐桐就说,“我觉得您所谓的国际巨星太刻意了!有些东西你得承认,比如,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你除非就是类型性演员,比如功夫。但在特效能替代之后,这个方面还是会被弱化。 咱们接受西方电影接受的好,一方面咱们被西方文化洗礼过了,很多东西无法认同却也能理解,懂他们那个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是早些年人家的电影确实好,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西方接纳多少东方文化呢?您想出个国际巨星,那得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才行。可瞧着现在那边的情况,你觉得出个公认的国际巨星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要提人造的国际巨星,要那个虚热闹干嘛?” 罗群:“……”你说你的嘴怎么就那么损呢? “我没别的意思。”桐桐就说,“为什么咱们得去迎合他们呢?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国际性质的奖项,来造我们的巨星呢?”咱自信点,怕什么? 罗群起身就走:我就不该来! 桐桐:“……”我说的是真心话!怎么还急了呢? 但行前路(87)三更 但行前路(87) 罗群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看庄游,“你家这个孩子没有。” 法呢?她长脑子了,你还省劲了呢,“干嘛跟自己较劲?” 罗群就学之前两人的谈话, 正说着呢, 想起来了, “塞给我一盒桂花糕, 才出锅的,你吃吧。不消化。 庄游就接过去了,然。 罗群继续控诉,“竟是提一些不可能办到的事。” 庄游突然意识到, 这个孩子可能在玩票,她就没打算长期在这一行里干。罗群说的对, 她提的东西压根就办不到!她那么聪明一人, 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不想迁就西方,但本土自己都一身问题, 还想给谁评?扯淡。 这一行里, 要么真正是喜欢, 要么是为了谋生挣钱。若不是真的喜欢,也不靠这个谋生, 去追逐物质,那时间长了,她就腻烦的。 真的!光鲜的背后一定有光照不到的地方,而这个孩子可能最厌恶的就是阴影。 而阴影里的事,极少有被强迫的。那么些人都是自己钻到阴影里去的。 以她的性格,大概会做的给她的粉丝和喜欢她的人一个交代,然后真能直接退圈了。 她这种脾性说不清楚是书生气还是什么, 反正这脾性嘛……是有些像没有磨平棱角前的自己的。 庄游就说罗群,“女性大部分五十五都退休了,再过几年,你便是不到五十五,也不差什么了,对吧?” 干嘛老提年龄? 庄游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听小尹说,桐桐对谍战有兴趣。” 嗯! “还热衷于一人分饰两角吗?” 她不执拗,有就接,没有也不强求。 庄游一边吃着,一边点头。等罗群走了,他捂住腮帮子,杜成从书房出来,“牙疼,还非得吃甜点心吗?” “别动那点心,我漱漱口就来。”说着,就问杜成,“剧本电子档整理好了?” 好了。 “发给我吧。”庄游说着话,赶紧去了卫生间。手机叮咚一响,他直接转发给桐桐:林老师,新的电影剧本,你斧正。 桐桐点开,电子档看起来并不爽。她直接去书房给打印出来,电影剧本本身也不长。 这是个反|恐类型的电影。这一类片子还没出现过大女主的女性角色!以前,多是西方拍一些拯救人类的片子,也会出现一些特别牛的女性角色。炫酷的打斗,激烈的枪战……但在国内,这怕是第一部吧。 她拿着剧本找四爷,“你看看。” 四爷扫了一眼,翻了两页,“想接?” “我要不接,绝对没有哪个女演员能接下这个。对方只要换个主角,调整一下里面的部分情节,换成男主,这也是一款要大爆的片子。”桐桐就说,“现在其实爷们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了,骨子里自带刚性的女性也越来越不怕展现自己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 四爷就说,“你现在要考虑的有几点,第一,这个角色你是否有兴趣;第二,这个角色是否跟你之前的角色有类似的嫌疑;第三,你是否看好这部片子。” 有兴趣,想想枪|械就兴奋。 也没有接过类似的角色。 这部片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填补了一项空白。商业影片中,没有单纯的以现代女性为英雄的大片。这是一部必能大火的片子。 四爷将剧本还给她:“那就接呀!这并不存在谁照顾谁。你也说了,你要不接,女性英雄这个噱头他们就用不了。而男性的话,能爆,但不能更爆。所以,你的加入,能叫他们的收益大幅度提升。而你,也可以用他们的渠道,向前迈一大步。这是相互成就的事!” 桐桐看着手里的本子,然后给庄游回复了两个字:我接。 她没问导演和制片,庄游敢给她这个剧本,那就是制作团队一定是最优的。 因着要跟庄游合作,这次电影节桐桐就要借机跟他沟通一下。 这次她有两部影片,《绽放》和《双面》。这两部都有奖项。她得跟着两个剧组各走一次红毯! 这次跟以往就不同了,认识的人可太多了。 相互握个手,打个招呼,谦逊一点这总没错吧。而且,这电影圈跟电视剧圈还是不一样的。电视剧圈的人想挤进电影圈也不容易。所以,很多演员是那种在片中哪怕出演了再小角色的人,也会很乐意来这样的地方的。 然后看了一圈,看见程栋带着几个人站在外围,看起来很局促。他们是带着待映的影片来的,为的是做宣传的。 桐桐就先主动走过去,“程导,又见面了。” 程栋舒了一口气,“可算看见个能搭上话的!刚才我都没好意思过去。” 说着,才给介绍其他人,有一个非专业的制片人,再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副导演,还有两个主演吧,其中的女性桐桐认识,就是演话剧那个。 “这是安熹!” 安熹双手握住桐桐的手,“林老师,谢谢您提携……” 桐桐赶紧给躬腰:“别别别!咱别这么客气吧。” 然后又给程栋引荐,“那边是于飞于导,咱过去打个招呼。” 求之不得! 于飞多会说场面话呀,“首映礼你一定给请我,我一定得去……”热情的不得了。 可进了会场,各坐各的位置了,于飞才说,“我这部片子的首映礼,你得带着尹总来。” “几月呀?你赶在哪个档期吧。我跟庄老师要合作,可能很快会进组。要是拍摄地在国内,我肯定飞回来。要是飞不回来,叫我家尹总去……成吗?” “你跟庄老师合作了?”哎哟!“感情惊动了李健李导的是你呀?” 李健、方元跟庄游是早年的三剑客,李健当年的武打动作片,那拍的可是一绝呀,至今仍作为经典的有好几部呢。 传说这三个要合体了,原来是真的。 既然要合作,李健看了庄游一眼,再看看庄游家这姑娘,然后道:“我不徇私!这也并非是捧你!而是这个年龄了,可能这是我最后一部片子了。我不想砸了我的招牌!我想在退休前再拍一部经典。所以,我会很严格。孩子,要捧你,我有的是办法,钱到位就没有你不能演的。但是,合作就不谈私交。你跟其他演员一样,一视同仁。我要求的,你就得去做。” “您的要求若是合理的,我坚决执行;若是不合理的,作为主创之一,我有权拒绝。但我会努力跟您沟通,达成一致。” 李建点点头,然后再打量桐桐,“我需要你在一个月之后,让你胳膊和腿上的肌肉有一些线条感。另外,你的散打到底到什么程度了,我没见过。我需要亲眼见见。” “随时都可以。” “我需要你去射击俱乐部,尽快学习枪|械知识,我不想一开拍才发现还得给你做应急培训。” “我若不拍戏,会一周去一次射击俱乐部,这些东西我懂!包括使用箭、弓|弩,驾驶各类车辆……甚至于包括医疗急救,伤口紧急处理……我都可以。” 李建挑眉,然后努努嘴:“行!我再提最后一个要求。” 嗯!请讲。 “不许你爸跟去剧组,也不许任何人探班。你能做到吗?” 庄游看李建:你疯了!我是编剧,你不叫我进组? 李建也看他:“我没不叫编剧进组呀!我是说她爸。”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道,“编剧这么重要,我什么时候拦着不叫编剧进组了?我的规矩就是不许演员随便接待探班的!” 但我的编剧要是请假非跟不了组,我也不介意。 都是老伙计了,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方元轻轻拍了庄游一下:拍这种片子就得吃苦,就是随时都有危险。你跟着就拍不成了。 大黑在侧面不停的拍着,刚才那么严肃的表情,绝对不是长辈见晚辈。这几天正有小道消息说,李健要拍导演生涯里最后一个片子了,之前她还不信。现在她可太相信了! 庄游的剧本,李健亲自拍摄,方元是制片方。 这是什么神仙配置呀! 再看看选了林雨桐,她就知道了,这必是一部动作片。 桐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做了,《双面》的导演孙生民就问说:“要合作了?” “是!”孙生民就道,“咱们什么时候再合作一次?” “那您尽快!我要是过了三十,可就往下掉身价了。” 胡说!现在三十多岁的女艺人谁能看出来三十多了,保养跟上,没问题的。 时间是把磨人的刀,只保养也做不到三十多了还跟二十多的比。要想比,还得求助于医美。那时候,我宁愿先去学学,看看这医美到底是个啥玩意再说。 电影节还没开始呢,李建出山选择林雨桐合作动作片的消息就已经登上热搜榜的顶端了。 然后马上就有对家的粉丝表示:资源咖而已,得意什么?她那资源搁在谁身上能不火? 邵敏蹲在边上抽空刷着,一看这言论,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这瞎话咋就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了呢?别人的努力在你们眼里啥也不是呗!你家哥哥姐姐的努力都是真的,别人家的都是假的? 我去!我这个暴脾气! 我要不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我都先带着粉丝撕你们了。 太让人生气了吧。 是不是我们平时不发日常,这些人就当我们家林老师闲着呢?我靠,我家光是各种证书和小本本,现在都有一摞子了好吗? 但行前路(88)一更 但行前路(88) 蕾, 她拿了一个最佳新人奖。 凭借《双面》中的反串,她 桐桐摆弄着这些奖杯,自己主要是玩的开心,没玩过这个吧, 奖拿了, 项奖, 这就太遭人恨了。 之后还有两部待播剧, 这两部剧,一,一个是颇有内核的历史剧,这两部剧, 一个是肯定会得奖,剧。 再加上即将要合作的大爆款! 久利之事勿往。 这个行业……不是靠谁能影响的, 闹的过分了, 上面的政策往下一切,一大批就能被切下去。 现在这闹哄哄的, 就已经很杂乱了。 再往后, 除非演技、能力过关的, 否则就混不下去了。 越是呆的时间久,越知道头部的资源有多紧俏。每年说起来那么多电视剧, 可其实,真正打算认真做电视剧的也没那么多。今年上半年立项的就有六十二部,下半年的数目不会比这个少。一年出一百多部电视剧,敢问观众听过名字的有几部? 有些电视剧人家没拍呢,就把钱挣回来了。就是找两个还算可以的演员出演男一女一,把其他配角的角色都留着,等着人带资进组呢。人家不仅不要片酬, 还往里搭钱。更有一种是资本要捧的,看准了项目,那就往里投钱,强捧新人。 之前吴曼就在电话上抱怨,说好的四十集的戏份,她也确实拍了够了。可结果呢,剪出来她这个主演的在每集的含量都不高,插了一条男二和女二的感情线进去,单这俩能占十二集左右。 这一折腾,好好的电视剧变成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好好的一部节奏明快的都市言情剧,毁的不能看了。 她遭遇的就是资本强捧。 所以,演员自己也很无奈,很多东西不由他们控制。这种事不用多,就两回,那口碑直接就下来了。 因此,演员更在乎作品的有效播出。每一部剧都有一个叫观众记住的角色,那就成功了。 可这太难了,这种好的制作一年就那么些,资源太难抢了。 镜头扫到她,她在那里低着头把玩奖杯,漫不经心的。 大黑:“……”能走点心吗?知道在公众场合怎么控制自己吗?你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不做吗?有没有做艺人的自觉呀? 活动一结束才知道粉圈又杀的如火如荼的。 别人说自家是:资源咖! 自家说别人:你家就是有资源也上不了大荧幕,你家那脸整的上了大荧幕是去演鬼片呢? 然后整个的乱斗,A家被笑话整容脸,A的对家B也下场跟着嘲笑。嘲的多了,被误伤的不少,都以为在说他们家,然后各种撕。 撕的厉害了,一些娱乐博主跟着下场,越发搅和的热闹了。 邵敏就说,“咱不应该不动。” 怎么动呀? “怎么就资源咖了?咱应该把能展示的都展示出来……” “你都知道她们说的是瞎话,她们会不知道吗?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这就不是澄清能了的事!你信不信,你扔个射击教练员的资格证,回头就有人开始找发证的部门,问问是多少钱买的。” 那怎么办? “不是以前的训练你们都拍了吗?放吧。一点一点的放!”或者,“干脆剪一个VLOG,把日常健身的视频发给大家看嘛。” 行!然后工作室加班,给放了一段长达九分钟的小短片。 散打、拳击、攀岩、射击、射箭、武术,篮球、游泳…… 大黑一看就知道,这是李恒男开的健身中心。他是尹镇的队友,这个健身中心很可能是尹镇往里投钱了,要不然为什么没人能拍到林雨桐呢?很可能这个地方有她专属训练场。 只是如今一曝光,肯定还是会有粉丝找到地方的。 一旦找到这个地方,她怕是有去不成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从不分享她的日常的一个原因吧。 桐桐是去不成了,她在家里看书。 邵敏来的时候,她手里的书还没放下。 “得准备了,我现在约造型师……” “不用!素颜去就行了,得叫导演看看素颜什么样儿。” 你平时本身也都是淡妆,几乎是素颜,还要怎么素呀? 她就问说,“我给您熨衣裳吧?穿哪套?” “运动服,我都准备好了。”桐桐起身,“你休息一会子,我洗个脸,换个衣服就走。” 邵敏见老板去了卫生间,便扫了一眼扣在桌上的书——《局部解剖学》。 翻开看了一眼,她赶紧放回去了:那是一张张面部的各种解剖图,太吓人了。 她问说,“要接医疗剧吗?” “没有,我随便翻翻。” 邵敏吓了一跳:“您可别整容!您的脸不用整。” “我不整!”桐桐将脸擦干净,一层一层的抹上润肤的,今儿去见导演,还是叫人家看看素颜吧,这就行了。 她一边拍着脸一边说,“就是看看……觉得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了?“现在很多观众都说怀念以前的纯天然的美女……” “话也不能这么说……”桐桐就说,“你看看我那桌上还有一本中医的书,其实,咱们老祖宗的医美是弥补脸上的缺憾的。就像是长在脸上的痣,这个痣要是位置不好,会影响前程的。所以,郎中就能点痣、去痣,之后用药,几乎能不留疤。” 真的? “真的!而且,像是修补兔唇,《晋书》上就有记载,一个叫魏咏之的人,‘好学不倦,生而兔缺,谓家人曰,‘残丑如此,用活何为?’。” 意思是长了兔唇,自卑,便是学的再好,也无用武之地,以至于心灰意冷,都不想活了。 邵敏就问:“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告诉他,荆州刺史门下有个神医能修复兔唇,后来,这个兔唇就修复好了。” 这是《晋书》里记载的,距今已有两千年。 邵敏就道:“那咱们老祖宗这门手艺怎么没发扬起来呢?” “中医有它的理念,补这种先天所缺,中医从不反对。” 邵敏‘哦哦哦’的应着,也不知道这种书的趣味性在哪里。 这次去见李.—建,酒店的人超多。 好些演员,还都是熟悉的面孔。就是那种跟大导演合作,戏再少咱也来。女演员也不少,都在这里相互打招呼。 李—.健招手叫桐桐,桐桐将口罩摘了,帽子也摘了。 这里光线特别亮,李—.健指了指对面,“站到镜头前面。” 桐桐站着去了,李—.建坐在监视器前面,说桐桐,“使劲搓搓脸。” 桐桐搓了。 “揉鼻子。” 桐桐摁着鼻子使劲的揉了揉,各种的捏。 “捏下巴,活动下巴。” 桐桐使劲的捏了捏下巴,然后各种古怪的表情,你得叫下巴动起来。 李—.健有说,“那谁,拿一张湿巾纸过来。” 桐桐接过去,在脸上擦了再擦,皮肤都擦红了,李—.健这才喊:“可以了!过来吧。” 这种的待遇还是第一次!怕是来找戏的人太多了,李—.健故意的!就是叫这么多经纪人和娱乐公司的人看呢:瞧!这就是标准。你们的人要是扛的住,留下试试;要是扛不住,别等我回绝,自己走吧。 李—.健还跟人家说呐:“这是没办法的事,这种题材本身很危险,这要是撞在什么地方……咱一般就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可要是有假体,扛不住撞击,假体移位,再手术修复,这是存在很大风险的。其他的题材的,你们去试试,但这种题材……我们也怕伤了人。” 直接就跟劝退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李—.健才跟桐桐说,“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咱们这次的拍摄地主要在热带雨林,那里的环境艰苦,纯自然的环境,别说拍的时候怕出意外,就是走路绊一跤都可能伤到……”那地方哪有完整的路呀! 只为了几场戏,再给人脸毁了,咱心里也过意不去。 李—.健有心教导,“你以后是要导演拍戏吧?做演员做的久了,都会想着拍一下试试。这个可以试!但你要做电影,选演员上我还是建议你选一些生动的面孔。演员可以丑,可以普通,只要面孔生动就行。你不要觉得我们这一代导演观念落后,真不是这个样子……” 桐桐:“……”我没打算拍,对这个我的兴趣也真没有那么大。 本来就是叫李—.健看看的,结果在这里听他絮叨就絮叨了半天。中午还是一块吃的饭,就是外卖点的很简单的盒饭。 李—.健瞧桐桐吃的香,就笑道:“你倒是不娇气,什么都吃。” 桐桐看看筷子上的肥肠,“我吃饭不挑!”肥肠不好吗?特香。 她还问人家助理,“能把店推给我吗?” 直到下午四点,才去了李—.健经常去的健身房,看了看桐桐的散打水平,这就可以了。 “下周!下周动身。年前拍完,明年暑期档上映。你回去准备吧!也跟小尹说好,不许探班。” 然后电影还没开机呢,李—.健又因为选角严苛,坚决不要整容的演员引发了热议,一时之间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有人说他倚老卖老,区别对待!有人说他一拉一踩,不能因为要捧庄游的女儿,就一打击一大片。 桐桐:“…………”我又干嘛了? 这种的,你连理论都理论不成! 四爷就看着桐桐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这是恨不能把谁给吃了吧。他再看看那些评论,心说,轻点得罪她,她这人记仇。 果然,就听桐桐说,“等我成了最牛的医美大夫,我得先问问来求医的,你们骂过林雨桐吗?” 但行前路(89)二更 但行前路(89) 这对大黑来说, 从现在开始,进林雨桐被圈起来拍戏了,她就不忙了。其实现在是更忙了。 剧宣, 宣, 就是把剧照喷绘在公交车上, 在城市的各大大屏上投。还有人要印发小扇子, 小玩具送给带着孩子的家长, 让他们。 只这些还不行, 除此之外,也得引导粉丝不要去捂路人的嘴,只要人家看了, 肯讨论剧情,这就是好的!不要人家说点什么就去怼, 这容易败坏路人缘。 然后桐桐只配合剧组发一些剧宣的东西, 社交平台和工作室都很活跃之外,其他的她真没管。她连追着看一遍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大黑追呀!特意把家里的电视都打开, 且只在电视节目播出前的三分钟开电视, 绝对不给其他任何一个节目贡献任何一点收视率。 然后再把手机、电脑、爱派也都打开, 网播平台的时间没那么准时,提前五分钟已经更新了。 她躺在床上, 用投影仪看。那么大屏幕,格外的清晰。 这部剧……虽然是年代剧,但整体的色调却很明亮。虽然看着很苦,但叫人猛的一看,倒是不觉得是个苦情戏。 片头上依次出现林雨桐的各种造型,从二十上下的年纪,一直到后来直至花甲之年。 这种剧, 怎么说呢?还是中老年人喜欢的比较多吧。 可叫大黑也没想到的是,凤哥、凰姐还是有点用的。她们的剧宣做的有点独特!剧播之后,他们开始翻家里的老相册了。 拿出奶奶的旧照,然后跟林雨桐的剧照去做对比。 这对比一下子热度就起来了。 比如,一个穿的土气的农村女人,第一次站在镜头面前拍照。袖着手,包着头巾,然后下巴往回缩,眼睛却翻着往上看。是那种害羞的、怯懦的,好奇的,不知道谁在边上逗了一下,可能是叫拍照的人笑吧。结果这一笑,咧着嘴,呲着个大牙。 这个打扮,这个姿态,这个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斗音上出现了一拨老照片热。从一部剧里真的看到了家里老照片上的人,就像是看见了爷爷奶奶们年轻的时候。 还有那怀着孩子,挺着肚子的各种姿势,有人把她怀孕时候拍的视频拿出来对比,那种孕妇的不方便,不舒服,不能舒展姿态,神还原。这要不是知道这是拍戏,这么走出去,谁敢说这不是孕妇。 这个就不用粉丝出面了,路人就会说话的:生活化的表演,这个太难了。有人说她拿了影后只是因为玩反串这种小众的,这才叫她走了捷径。咱先不说是不是捷径的事,就只这部剧里,她不仅是感情处理的细腻,还有肢体的细节,甚至于生活上的细节。 她在亲自给孩子把尿,她做饭的时候是自己在切菜在做饭。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会做窝窝头,会贴那种饼子?还有那鞋底,那可是全景,可都是她自己在纳鞋底。看见她怎么磨针的吗?在头上,我记得小时候我奶奶的动作就是那样的。 再看看她的肢体动作在随着年龄变化调整。最开始的时候她起坐都很利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稍微有点迟缓,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有站起来舒缓腰的动作,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起身得轻轻扶一下腰。 这叫我想起来我妈妈,不知道什么起她开始变老了,等有一天我发现她生了白发,动作迟滞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妈老了。 她的表演,也叫我恍然。这十几天的时间,竟然叫我感知到了李慧心的一生。她就在你我的眼皮底下,毫无知觉的变老了。 我忘了林雨桐才二十来岁,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她就是李慧心,我参与了她的一生。为她不值,却也理解一个母亲的选择。我问过我妈,我妈说换做她,她也那么选。 是的!这就是母亲,永远是孩子们可以依靠的那棵树。 这棵树不是参天木,它就是一棵家门口树皮斑驳,长的歪七扭八的丑丑的树,不名贵,甚至开不出好看的花,结不出清甜的果。但只要回家,它就在。它的树荫不大,但足够给孩子乘凉;它也不粗壮,但却足够给孩子靠着歇歇脚。 李慧心就是这样一个母亲!其实,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我们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她是最普通的一个人,但对于你我而言,我们的母亲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普通的一个人。 类似这样的评价数不胜数,年轻人说,我不想要孩子,因为我成不了我妈那样人。就是因为看了我妈的一辈子,我才不想结婚生孩子的。但是,我却依旧感动于这样的母爱,庆幸我们有爱我们的母亲。就如同我无法认同李慧心的做法,但不妨碍我去理解她。 这个角色饱受争议,不同的年龄层次,对角色的看法不一样。 角色受关注了,那演员自然就会格外被关注。 然后桐桐之前说了:她是去治愈自己的。 很多人再翻出这句话就觉得:要哭死了!希望她有被这样的母爱治愈到。 这部剧真的路人反响很好,开分开出了九点零的评分。 可紧跟着,评分就不住的往下掉。 黑子刷低分,将整体分数往下刷。粉丝得护剧呀,又不停的往上刷。怀疑是谁家粉丝下的手,那就再去对家的剧下面继续刷低分。 路人谁会去专门评分?可要是老这么搞刷分这一套,那以后评分就失去权威性了,一点也不能作为剧是否好看的参考数据了。 但总的来说,这部剧的收视率,播放量,都证明了它成功了,特别成功。 可饶是如此,短视频网站上还总有人说:《那棵树》这算是扑了吧。 其实这部剧的很多配角都很出彩,大家的讨论度也很高。 他们在剧播期也开直播,宣传剧嘛。桐桐在雨林里拍戏,只能晚上跟他们连线,大家说一些当时拍戏的趣事。但她并不是每次都能参与,一是信号的问题,二是晚上的戏也不少。但是合作过的演员要是发一些剧宣,她有空了,也会亲自去点个赞,评论一下。 制造话题,配合宣传嘛。 因为大部分角色都挺讨喜,挺叫人喜欢的,所以大家也玩一下梗之类的。 就是李琼这个演员,大家也都是开玩笑,说角色,不说演员本身。不讨喜的角色总得有人演吧,演的叫人讨厌了,这也是演技呀。 对演员以后的戏路有影响,但现在肯定看不出来。 可李琼呢,这姑娘脑子确实属于不怎么机灵的。剧组时候那点不愉快当时已经处理过了,也当做应急公关,处理完了就行了。 结果她说着说着就忘了,说当时吃鸡蛋实在咽不下去,然后喷了谁一脸,最后哭了,又闹上热搜,“你们知道吗?还是林雨桐林老师说,咱们先把打孩子的戏拍了放出去吧……要不然还真以为剧组霸凌呢。”她说着,就只管笑,“其实真没有霸凌……” 众人:“……” 大黑:“…………”她那脑子里装了两斤草吧!她的经纪人会不会想扇死她。估计她这会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个啥。 她就叹气:所以,顶流不是那么好做的。 业务能力、人品、智商情商,以及真诚的态度,少一个都不行!这种事,糊弄一时容易,经年的糊弄试试,迟早不得露馅吗?什么样的资本也补不上这样的短板呀。 这个时候回头再看,她就觉得:林雨桐这个顶流估计能当很多年。 反正她有点黑不下去了,那些缺点在‘真诚’面前,其实可以忽略不计。别的女演员戏路窄,到了三十岁有事业危机,到了四十岁找到合适的角色更难。可她还有贾男呀!贾男可以接很多角色,她能火很久很久。 男艺人怎么不得火到四十岁? 嗯!四十岁吧。 四十岁的贾男是不是还能混个叔圈? 她打开电脑,打算写个长文发一下:林雨桐,你只要坚持到六十岁,你就能拿一个终身成就奖了。 我觉得我可以见证你这个奖的。 她写好了,发到各大站姐那里。 大致的意思就是:顶流这两个字,绝对不是‘代谢快’的代名词。真正的顶流不是谁都能替代的!你一定要红很长时间,也要火很长时间,我们一起见证一个奇迹。彼时,你白发苍苍,我们也垂垂老矣。哪怕你蹒跚向前,我们也必将一路跟随,相互陪伴,彼此守护,很久很久! 邵敏一边读一边哭,声音都哽咽了。 桐桐靠在树上,缓口气,不时的抬手给邵敏扇一下要飞过来蚊子。 邵敏念完了,递过去:“您看看……写的真情实意……” 桐桐听见了,满手化妆后的血,怎么接手机呀?她就说:“人都得有自己的生活。先管好自己的生活,不管是谁。” 邵敏就说,“肯定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觉得大家看起来都挺闲的,可每个人的爱好不同嘛!你喜欢得闲了看书、下厨、下棋、健身,可还有人自我放松的方式就是追喜欢的明星。看见喜欢的人能放松情绪!这是大家选择的自我调节的方式……” 桐桐:“…………也对!” 就是嘛! 那边喊着拍了,“林老师,可以了吗?” 桐桐马上站直,“导儿,这要是不好架设设备……我自己往上爬吧。” “自己行吗?” 行!不就是十七八米吗?可以! 邵敏要拦,桐桐摆手制止她说话,然后才道:“替我回复一句,就说,‘人这一辈子很长,也有很多种选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任何事我都尽力做到我能做的最好……这就是我不辜负大家的方式!’” 但行前路(90)三更 但行前路(90) 天下最幸福的事, 应该是雪花飞扬的夜里,一抬头,那个人就。 电影了,回来的时间并没有告知四爷。看天气预报说是京城要下雪, 怕真的下雪了路上不好走, 就不了。 结果一下飞机, 只有零碎的雪电话,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想喝粥了,小米粥!” 到家的时候,四爷在 雪花细细碎碎, 风吹的乱舞,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她一下车就跑过去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四爷跟石强摆摆手, 叫他开车走他的,这才笑道:“玩的好吗?” 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玩的还行, 要不是跟着剧组, 那样的地方还真不好找。 “伤着了?” “没有!就是蚊虫多。” 回来洗个澡,吃顿饱饭, 晾着肚皮躺在家里的床上,舒坦。 然后拿手机给四爷:“我又拍了很多那边的景,真的特好!还属于没有开发的地方,特别漂亮。” 荒山野林子的,这玩意稀罕吗? “你说的是你老家那种的深山老林,这是雨林,肯定不一样。” 行!不一样就不一样。 两人正说话呢, 桐桐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桐桐扫了一眼,直接给挂了。她以为是广告营销的。 结果才挂了,对方又打来了。 她接起来了,那边急切的‘喂’了一声。 桐桐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谁的声音,“杨桃?” “嗯!”杨桃的声音都在抖,“我能从你借五百万吗?” 这么多钱?桐桐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你别怕我不还你!我还有京城的房子,卖了也够还你的了。就是暂时周转一下……” 桐桐再问一次,“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杨桃坐在车里,靠在驾驶椅背上,“我……我有点私密的照片在别人手上。” “在谁的手上?” “我谈的一个男朋友,他是个副导演……在他的手上。” “那他肯定清楚,你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他说,我要么继续跟他好,要么,就拿五百万。要不然就爆照片。” 桐桐皱眉,“不想分手?” 是! 桐桐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个副导演,说实话,这种职业骗色太容易了。这种人也最怕女人缠着他不肯罢休,很少听到说舍不得跟谁分开。 她就再问说,“他什么情况呀?不想分手的理由是……感情很深?想娶你,你没答应?” “我以为他离婚了,结果他没离!我们糊里糊涂的处了一年了……我现在才发现!是他骗了我。” 骗了你,还顺带威胁你了? “你录音了吗?要不然,你给对方打个电话,直接录音吧!录好音之后,直接报警处理。这种事除了报警没有别的办法。你给一次,他还会要第二次。以后他会一直威胁你,没完没了。” “我一个人不敢……你能帮帮我吗?” 桐桐就问她:“你确定你连打个电话都不敢?那这样,你把对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替你打个电话,然后替你报警。你把你现在的地址告诉我,我报警的时候会告知警察。他们会找到你的!这样可以吗?” 杨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个……这个人很狡猾,肯定不会认的。你替我打不了。还是我打……我打吧……” 桐桐看着电话,等着杨桃发消息。 七八分钟后,杨桃发了一个四十八秒的录音来。 杨桃问:你是不是骗我说你离婚了,会娶我。 男人说:是!我是没说实话,他妈的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桃又问:你承认是你故意骗我的? 男人说:老子承认了,怎么着吧!真JB事多。 然后录音结束了,是男人那边先挂了电话,因为最后一点点的音是杨桃的呼吸声。 桐桐对着手机,气笑了:关于勒索五百万的事只字未提。全程都是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就这点事。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真的勒索那五百万吗? 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个东西,但是事情绝对不是杨桃说的那样。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傻白甜了。 她估摸着,要彻底分开的是那个男人。而杨桃只怕是被欺骗了,生气了。或者说,男人没有兑现之前给杨桃的承诺。 杨桃现在不肯咽下这口气,她想利用自己的知名度,报复那男人一把。也可以用自己的知名度,把她打扮成受害者,收割一拨关注。 大家都同情弱者,一旦自己站出来了,那她因为自己受到的非议就能消除,也能获得更多的同情分。 桐桐转着手机,自己要是不理这件事,会如何呢?杨桃那边有录音吗?如果录音了,可自己却没有给予她实质性的帮助,那舆论会怎么说自己呢? 这个圈子里,真真假假。但大众对明星的态度都是,有好事呢,大家听听就算了;但谁要是出一点坏事,哪怕是捕风捉影的,那也一定闹的舆论沸腾。 这就属于长了八张嘴也没法说清楚的事。 她重新给杨桃打过去,“你的录音我听了几次了,只提到了你们的感情纠葛,没有提他勒索你五百万的事。你之前告诉我,说是他不同意分手,叫你跟他继续保持关系或是给他五百万,要么就爆隐私,对吧?” 那边哭着哽咽,声音含混。 桐桐就说,“你要知道,感情纠葛不归人家警察处理,这属于道德问题;后面私密照,勒索,这才归警察管。要不,你再给他打个电话。我呢,在这边给你报个警。你要觉得行,就明白的告诉我可以;要是觉得不行,你也明白的告诉我不行。你这含糊其词,是什么意思?是不方便说话吗?” 那边还只是哭,像是哭的特别厉害。 桐桐直接给挂了,然后四爷拿了手机,拨打了妖妖灵,且开启了录音功能。 这种的怎么办? 桐桐只能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杨桃发来的录音,以及自己刚才跟杨桃的通话录音都放给电话那边听,“……她是这么说的,但是电话上我也听不到她的明确答复。我怕她想不开……能求助你们吗?” 当然,“请告诉我们对方的信息。”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只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显示了一个电话号码,可以吗?” 可以! 桐桐告知了对方电话号码,谢了人家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人家给了回复:人找到了,开车停在路边。人挺好的,只是喝了酒,她否认了对方拍她私密照,勒索她的事。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这边挂了电话一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 桐桐把几段录音,包括警察回复的录音一块发给罗群,这东西得保存好,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罗群听了吓了一跳:“你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定谁藏一个什么心眼,你就掉进去了。” 知道!太知道了。 罗群:“……”这得亏是她谨慎,从来都存着几分提防的心思。这要是稍微少想一步,不管是借给钱了,还是出面管这个事了,这都算是被人给利用了。 她就打听,看杨桃跟哪个副导演交往呢,拍私密照片?勒索人?这得副导演知道吧。 警察也找到那位了,他都给快吓死了:“绝对没有的事!采花不败花,败花皆可杀,这道理我懂。这种事,你情我愿的,谁欠谁呀?都是成年人,对吧?我就是一个在剧组里混饭吃的,安排给她一个小角色还行。不是群演,是真的有十几场戏的,每场戏也都有特写的镜头,带台词的那种。这次给找的是个丫鬟,一直跟着女二的一个角色,戏份挺多的。她不愿意,想要女三的角色,这哪行呀?” 这件事转脸,罗群想办法给爆出去了:某某某剧组,某副导演潜规则女演员。 这剧也不出名,但是也不能任由这种流言乱飞。于是,出面澄清:某副导演与女演员属于个人感情纠葛,并非潜规则。 出演那部剧的女演员也得纷纷冒泡:表示被潜规则的人不是我!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这些女演员的经纪人怕有人造谣胡说,干脆祸水东引。也朝外放消息:该女演员为林雨桐的继姐杨桃。 打着‘林雨桐’三个字,一下子上了热搜。 然后副导演一看闹大了,他再不出声在这一行就没法混了,只能说了他被诬陷的事。是杨桃不满意被安排的角色,诬陷他拍了她的隐私照片,还勒索她的。 杨桃就放了她那个四十八秒的录音,表示自己是被欺骗的。然后又给对方道歉:那天晚上我是喝了酒了,精神有点恍惚!没人求助,最后只能打电话给林雨桐。幸好林雨桐不放心我,替我报警了。感谢林雨桐,也感谢警察同志!以后不会了! 所以,谁是谁非呢? 杨桃没提跟桐桐的通话内容,就只简单的一句‘不放心,替我报警’就说完了,其他的一概不提,反正喝醉了嘛! 罗群嗤笑一声,又叫人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后来他找人去杨桃那晚停车的车位附近找来了,那里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那家便利店的监控显示,那天晚上23点18分,杨桃去他们店里买的酒,是一瓶二锅头。 按照这个时间推算,警察找到她之前的十分钟左右,她才买的酒。虽然不能证明她之前一定没喝酒是清醒的,但至少能看出,她脚步很稳当,不是醉酒的样子。 罗群刷着网上的消息,哼了一声:小丫头在这一行里学坏了,这是个小教训,给你留了辩解的余地。再敢利用桐桐,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退路了。 但行前路(91)一更 但行前路(91) 这件事在桐桐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越,怎敢轻易去相信谁?,是真能吓死人的。 杨桃这种的, 坏的那些, 压根 桐桐自己有待播剧,也有等着上映的电影, 她现在就是悄悄的, 别叫什么污糟事沾染到自己的身上。演员的口碑跟作品挂钩的,这不能开玩笑。 年前她就有两个首映礼要参加, 一个于飞的喜剧电影, 一个是程栋的恐怖片。于飞是这几年冒出来的新导演, 每年都出一部片子。 这次的片子还是讲述小人物的,小人物的细碎艰难的生活里,透着一点伤感, 一点温情。故事整个讲的挺好的, 但是这一类电影其实票房很难上去,因为太真的,所以观众有点怕。它有点太贴近生活了。 好容易出来看电影,是找乐子的。可你这个乐子看的人就觉得自己在生活里怕也是那个狼狈的小丑。 这电影放在春节档, 你是真不怕观众给你寄刀片。 电影看来了,于飞就给主持人示意, “我的好友林雨桐也来了,我们俩这缘分很奇妙……” 赔了八百万的那种缘分呗。 桐桐接了话筒, 站起身来。摘了帽子和口罩,影院里顿时尖叫声一片。 她就说,“我有一个建议, 在上映之前呢,在影厅里摆一个贴着导演大头像的沙袋……” 一说完,满场都笑。 于飞也笑,“这个建议很好,看完之后想给我两拳的,只管招呼。今儿就去办这个事,看完不解气的可以多打几下。” 桐桐就夸于飞:“故事讲的好!我相信于导拍这部片子之初,也是因为这个故事。这也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我们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是一致的!电影是故事的载体,首先故事得讲好; 其次呢,是于导这种看起来公子哥的人,能踏踏实实的真正的看到太多普通平凡的人的生活,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越是贴近生活的创作,作品越接地气,越是能跟观众达到共鸣。这是一部能引起观众共鸣的作品。” “谢谢!谢谢。”于飞拱手,这其实用的还是林雨桐的影响力嘛!很多她的粉丝会因为她的推荐走进电影院。 这边参加完了,转脸又去参加程栋的电影。 程栋的电影,他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背后没大资本,各个方面都跟不上。当然了,他这个是小成本电影,也没有那么些钱去做什么剧宣。 正经拍片,程栋这是第一次。 要是之前没有桐桐认真去考虑这部片子,且觉得演不好,它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就像是这边首映礼,能邀请来的圈内人除了于飞,再就是那些搞话剧歌剧的了。候场的时候桐桐跟于飞坐在一块,于飞说起了他们导演圈的事。 “方衡山……跟皇冠娱乐对赌,又没完成协议。” 桐桐其实很少接触这些人,她说起来是在圈里,但是罗群给她打造了一个近乎于无污染的环境。很多事她都只是听听,听完就完了。这些人肯定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玩资本游戏呢,输赢而已,她对这个并不好奇。 这个方衡山常听人提,这个人跟李建是同期的导演,跟庄游、方元这些人都差不多。但是呢,他们又不属于同一个资本圈。 “罗姐很少跟我说起这个,只恍惚听说他当年公司的注册资金只有十万……后来皇冠娱乐注资了五个亿……” “嗯!五年,利润一亿起步,以后每年依次在前一年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五。”于飞的声音压的更低了,“早些年他赚了不少,跟一个香江女星过从甚密,得罪了那边一个道儿上的,人家做局把他坑了。老底都兜干净了!回来之后市场早不是前些年他们好赚钱的那个市场了,好在名声还在。今年他是第五年了,要是再不赚回来,怕是要大事不好了。” 桐桐就问说,“是他的片子今年也得上映吧?暑假档?” 于飞挑眉,“你爸肯定不会叫你知道这里面的事!你们强势的抢占市场,这就意味着他那边更不乐观。人要是逼急了,什么下作手段可都用的出来。” 桐桐倒是知道有一部电影,早于他们开机,甚至于六月都拍完了吧。只是后期制作特效,所需时间长而已,“听说也是一部动作片。” “去年《双面》、《黑白》这两部把动作片的市场又打开了,他想顺风赚一拨。之前立项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三个老BOY又要合作……同期上映,电影这东西,能对比吗?没点真料,观众又不是瞎子。高开低走的电影多了去了,闹不好他不止是完不成对赌,还得血亏。” “他们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呀?”庄游想跟自己合作一部,这是真的,绝对没掺杂起来的。但是李建和方元,这俩未必。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当年也是神仙打架!你当你爸早些年的名声脏了,是为什么的?”九十年代,那些年有些乱,“你爸也是真被人绑架过……不过后来绑架的人觉得他还没你爸惨,这才把你爸给放了。” 这背后跟这个谁有关? “那时候是穷人乍富的心态,方衡山豪横着呢。李建李导就是拍你爸的作品火了的……方衡山曾在圈里扬言要要你爸一只手……那时候跟香江那边来往频繁,行事作风都跟着学……” 桐桐就摇头,“现在可不是过去。” “可这宿怨是结下了,你小心着点,这个人向来没有下线。” “好!我知道了,我会留心的。” 聊到灯黑了,电影开场了。 这电影桐桐看过剧本,知道情节,所以看起来还罢了。可边上于飞不住的‘我艹’‘我艹!!!’,影院里一会子‘啊’一会子‘诶’,这片子看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然后桐桐真的很真诚的给惊悚片的爱好者推荐这部:“程导很牛,特牛。安熹很棒,特别棒!我当初的想法是对的,选择安熹是对的,让电影回归电影的本质也是对的。这是一部叫人从心灵深处感觉到恐惧的一部惊悚悬疑的电影。不过,放在春节档,也是真的很程导了!观众会谢谢你的。” 点映的时候这两部电影的反响都不错,观众整体的口碑很好。 好些短视频博主都说:听了桐姐的推荐去看的,果然,桐姐从不妄言。看了于导的《又一天》,我甚至一度怀疑于导在偷窥我的生活,那是太多的挣扎着活着的你和我。大过年的,看完之后排队也要抽‘于导’俩嘴巴子,大过年的在亲戚面前才准备吹牛呢,编的我自己都信了,你非给我一盆冷水,我不抽你抽谁。 当然了,《罚》也看了,这个导演,是叫程栋吧!这次我记住你了!今晚上要是做噩梦了,改明我上来还骂你了。 忙完了这两件事,桐桐就等着《一代贤后》最后定档,然后剧宣。 年前了,都要给工作室放假了,结果正下单给大家买些年货叫各自带回家呢,邵敏敲门:“老板,杨桃来了。” 桐桐看她:“她怎么进来的?” 工作室的地址,这个一查就能查出来。但是写字楼外还有很多的影视制作单位、广告类公司等等。因为常有艺人进出,所以安保很好。 “我看他手里拿的东西是一家平面广告公司的,应该是来拍广告的……” 桐桐放下手机,“请她去会客室。”到底想干什么? 杨桃坐在会客厅,这里地方并不大,看起来布置的也很简单。听见脚步声她转头,见林雨桐素颜,穿的也特别家常,然后手插到裤兜就进来了。 桐桐也没给她甩脸子,指了指沙发,“坐!” 杨桃看了一眼邵敏,桐桐朝邵敏摆摆手,邵敏才放下水之后就出去了,把透明的玻璃门也拉上了。 桐桐这才看杨桃:“说吧,怎么了?” 杨桃低着头,“……我……”她要张口了,可看着林雨桐的脸却又说不出来。 桐桐将水拧开给她,“能喝凉的吗?要不给你换热的?” 杨桃:“……”她看着被递过来的水,而后才道,“我……我有件很要紧的事……” “你说!我听着。” “我……有人找我演电影,说是女二……” 嗯? 杨桃不住的点头,“我听那意思,是要拍咱家的事。” 桐桐皱眉,“拍家里的事。” 是!杨桃攥着杯子,“他们找了我……我开始挺高兴的,后来上厕所,在厕所的隔间里听了两个编剧在那里探讨剧本……他们设定了离异的男女各自带着自己的女儿组建了新家庭,然后……然后为了增加看点,他们要虚构一些剧情……要增加继父偷窥继女,要增加继母精神PUA继女……我说了家里的相处模式,但是我没胡说其他。我知道,他们想利用你的知名度来赚钱……但这太毁人了。不止是毁你的名声,还毁我爸的名声……” 桐桐问说,“是方衡山的电影?” “你知道?”杨桃就说,“要不然咱们报警吧!我可以去作证。他们太混蛋了。” 桐桐看她,“可你之前那事闹的,你的话没有可信度了。” 杨桃面色煞白:“那怎么办?”我只是想利用你,但不至于这么害你!关键是,连带我爸也害了。 桐桐知道,杨桃这次说的是实话。 她起身重新接了热水给她,“缓缓!” 杨桃捧着热水手都在发抖,“我真不知道人能坏成这个样子!他们毁一个人太简单了。” “这样,你先回省城,就说去祭拜你妈妈的。到了省城,你就找个医院,VIP病房开一个,先住进去。你身体肯定有寒症,你先在医院叫中西医给你调理着。等你身体调理好了,事情就办完了。你只安心的养身体,过个年。其他的不用你管。” 但行前路(92)二更 但行前路(92) 这件事她没想叫罗群去办, 事实上罗群办不了。她最多还是法要是有效,方衡 当年这个人敢找个活绑庄游,庄游没死成,可方衡山只是倾家荡产了。 说实话, 方衡山倾家荡产这个事, 觉得是庄游不止是得罪了香江那边道上的人。但是呢,这三个最多就是在权利挣钱, 成了商人, 掌本的方式,设计了对方一下, 报仇了了事。 但是呢, 在皇冠给方衡生注资那五个亿的时候就该出手, 绝不给此人再翻身的机会才对,否则就是后患无穷。 当然了,也不能强求。真要是老擦边走, 那才是真危险。 反正他们的处事办法就是这样了, 叫庄游去办,他能办成什么样也存疑。 桐桐也就不打算叫庄游知道了。他知道了,必是会插一手的,自己要处理反而增加难度。 不能叫庄游知道, 还得从庄游口里了解方衡山…… 桐桐把杨桃送走之后,就找罗群, “今儿就彻底放假吧,一会子年货就送到了, 大家分一分,年后见吧。要是有剧宣,就都居家办公吧。” 罗群看她, “你的心是真大。”说着就问说,“杨桃来是干嘛的?” “道歉来的。”桐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不想得罪我,也是一时遇到点事,冲动了点,想走捷径。我一想,我们俩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些年。真要是把人得罪的彻底了,她出门胡说八道的,我是不是也说不清楚了。所以呀,干脆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也对!你是瓷器,她是瓦罐。她编排你,对你有负面影响;你编排她,还是对你有负面影响。横竖都是吃亏的局,就不如留着些面子情。 罗群就夸:“这个没冲动,没死犟,表扬一次。” 桐桐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她,“那个……之前说的以工作室的名义给合作过的人送礼,别忘了于飞于导。” 这不用你交代,都记着呢。 “再给老于导带一份。”桐桐把话题往过引,“那天跟于飞聊了几句,听他说庄老师以前被绑架过?” 过去的事了!知道这事的都是那一拨人了,“怎么提起这个?” “说是跟方衡山的电影撞档期……” “没事!方衡山这些年没什么长进。他早些年就是拍文艺片的,在国外拿过几个奖。早些年拍过一些擦边题材的,在国外卖的挺好的。他的钱是那么赚的,后来不是就亏进去了吗?再后来也拍商业片,还是多少带一些刺激的镜头……” 懂!懂! 桐桐就问说,“说起来,他名声也不小,我还说一直没见过这个人。” “嗐!他就是个面儿光,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大导,可其实呢?住的别墅还是租的。叫人瞧着吧,光鲜的很!其实呢?就是驴死架子在而已。”罗群摆手,“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高兴的过年去吧,是要跟尹总回老家吧?回也行,随时准备回京城。这边出品方在这里放着呢,真要播出了,随时都可能录制节目做剧宣。” 桐桐‘嗯’了一声,“今年就不去了……我看看庄老师有没有时间,今年跟庄老师一起过年吧。” 真的呀? 桐桐摸出手机,“我现在就问问庄老师有空没有。” 庄游:“…………有!哪也不去。你跟小尹都过来吧!我给你个地址……”他看看自己平时住的窝,这里就算了,他喊杜成,“把半山别墅收拾出来,再找个好厨子,用几天。价钱好说!” 然后把半山别墅的地址发给了桐桐,“什么都不用买,家里都有准备。” 桐桐回了一个‘嗯’字,然后跟罗群摆摆手,“都放假,过年喽!” 罗群赶紧联系庄游:你家这小姑奶奶可算是开恩了!得感谢于飞于导,跟桐桐说当年你被绑架的事。 庄游叹了一声,怪不得呢。 谁都没有怀疑桐桐突然找庄游是想打听打听方衡山的具体情况。 回去跟四爷一说,四爷转头看她:“方衡山?” “嗯!手段太脏了。”桐桐嗤了一声,“要钱不要命的玩意,他就是吃的亏太少了。” 懂了!那就去找庄游。最了解方衡山的肯定是庄游他们,但就像是桐桐说的,这几个是吃了时代的红利才成为资本的人,仅此而已。下手太狠辣的事,他们干不来。 这种东西,一下子要是拍的他再也翻不了身,真会后患无穷。 两人真的出了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别的一盖都没带,第二天就直接去了半山别墅。 这里的别墅家家都带着一千平上下的院子。 车子一停下来,杜成就摁了遥控按钮,门打开了。 四爷摇下车窗,“早知道你等着,我们就提前打电话了。” “没等多久,快进去吧。” 车子进了院子,停下来,桐桐这才下车。这地方全是西式的,草坪,各种花卉。大冬天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景致。 庄游不远不近的站着,见桐桐四下打量,就笑问:“林老师,怎么样?还行吗?” 桐桐还是喜欢四合院那种宅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最开始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就是大杂院的小平房。她点头,“不像是常住的地方。” 本来也不是常住的。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他就说,“当年才开发的时候房价是真不贵,谁知道后来这房价跟疯了一样的涨。当时买了两套,这是一套……”然后朝边上指了指,“那一栋……跟城堡似得,这两套是一块买下来的。” 那是买给孩子结婚后住的,城堡……是小时候孩子故事书里的。小公主都是住在城堡里的,他当年就是看到当时这边是每栋别墅都不一样,其中有一套的造型像是欧洲中世界的城堡,这才决定买下来的。 四爷朝那边看了一眼,就笑着从后备箱里拿了行李箱下来,“房子大,人口少,就不住过去了。在这边住也是一样。” 这是要小住几天吗? 庄游接了箱子,“快进屋,屋里暖和。” 这是一套装修的很有艺术气息的别墅,书、画作、各种剧照,像是进入了一个艺术馆。 来的早,也不是吃午饭的时间。 干脆在茶室坐了,晒着太阳,四爷找庄游下棋,桐桐在边上泡茶。话不用桐桐问,四爷一边跟庄游聊,一边就给问出来了。 反正零零散散的,想起来了问上一句。庄游又不是笨蛋,问的专注了,他还意识到了。 四爷能问什么呢?问他们当年的创业史。 创业嘛,有朋友,有贵人,有帮助,有背叛,更有各种的争斗。 桐桐在边上听着,甚少插话。 总的来说,方衡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这个圈子充斥着各种交易。有些桐桐听了觉得都是大名鼎鼎的人,背后都藏着另外一幅面孔。而他们的成名之路,可谓是叫人倒胃口极了! 庄游捧着茶,“现在……比过去好多了!毕竟,现在这技术发达了,可能针孔大一个小东西,就能拍上了不得的东西,也可能会录下来什么致命的把柄。所以,一个个都特别的谨慎……以前可不一样!人呀,一旦尝到钱的滋味,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做交易的。 方衡山这个人,吃的都是野路子来的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鞋的。我们呢,属于这个圈子里的土鳖,方衡山属于海归派。出国潮最热的那些年,他跟一个五十上下的美国女人出国了,在国外呆了五年,才又回来的……” 桐桐就主动问:“绑票的事……是没有证据吗?” “也是怪我大意!那时候我是想找一块百年桃木……” 四爷轻轻放下棋子,桃木辟邪,有些人家孩子受惊了,就给孩子削个桃木小剑挂在身上,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下面。这么着,孩子的神魂是全的! 估计当时庄游当时是拿孩子的病实在没法子了,就宁愿相信这些东西。 庄游就苦笑,“百年的……得真百年才行呀!刚好我就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莱市那边的乡下有一破庙里有一株百年老桃树,刚好,我也要写农村素材的剧本,就说去顺便采风找素材了。去之后找到地方了,跟村里一汉子在破庙里聊,喝酒……看多少钱能买走。可谁知道喝迷糊了,醒来的时候人在船上。” 莱市在北方,但靠海。九十年代的农村……治安也是问题。哪里没有混混恶霸呀? “当时我就想着,肯定是漏财了。怕到是别怕,他说要我把钱全拿出来,否则就剁了我的手。我说你也别剁手了,我这想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只剁手,回头我还得自己跳海,怪麻烦的。 那时候是有一大笔钱,可钱一到,就给你妈转过去了。我身上真不多。想着,你跟你妈的日子也能过,我这死了活了的,没啥好可惜的。真要少一只手,落一残疾,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他不信我真想死!我就说我的事,说完我就往他的刀上扑,我跟他说,放心吧,捅一刀绑上石头扔海里,没人知道!而且,我要是死了,我也没亲眷非揪住不放。最多有几个朋友会找一找,但他们都知道,我寻死过。要是失踪了,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又想不开了。 我一寻死,他倒是不敢叫我死了。临了了,告诉我说,我是得罪人了。可等我反应过来再去找这个人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之前那个村子里的人,他就比我早到两天,说是收购农产品的。我一去,村里人还当我跟那人是一伙的。我还专门找人画了画像,可就是再没有见过这个人。 当时我瞧着吧,那人咳嗽的厉害,再加上那人脸色一直不太好……后来想想,只怕他不是咽炎,吐痰有血丝也不是上火……他怕是肺癌吧。估计没活几个月,人也没了。再后来,我就寻思,我得罪谁了?顺着方衡山这个方向查,我才发现长着百年桃树的村子,当年有过一拨知青,这个知青都来自云城,可巧了,方衡山就是云城人。” 也就是说,只能证明放消息给庄游的人,很可能是方衡山。但其他的,并不能证明。 至于说因为这个消息,就判定人家害你,这是不讲道理的。他很可能会说,‘我跟人聊天的时候大概随口说的吧’,真就搪塞过去了。 庄游也不大在意了,“谁能走到顶端,那都是经过事的。我这算什么呀?谁来时的路都不是闪着金光的……” 正说着呢,杜成进来,“庄老师,您的电话。” 说有电话,但是手机并没有给拿进来。 庄游便出去了,桐桐顺势也起身想去上个厕所。却听见庄游不是在接电话,而是杜成给庄游小声道:“……最近网上又开始翻腾当年那些旧料,光压黑词条就已经花了一千多万了……” 桐桐没再听,这是还没找对方的茬,对方倒是先动手了。 她早早的回房了,思量这个事。本来想徐徐图之,但这家伙太能作兴了! 怎么办呢?他当年能引庄游上钩,今儿,我也得引他上钩。 就问这孙子,现在最缺什么? 钱! 只要露出消息,说自家有意转幕后,现在在为转幕后做准备,他必是能上钩的。 四爷一回房间,就看见桐桐看过来的眼神亮晶晶的,他:“……”你干这种事,脑子活泛的有些过分。 桐桐凑过去,低声道:“这事得你去办。” 行!你指挥,我执行。 桐桐凑在四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四爷刮她的鼻子:“你是连漏洞都不想找了,直接放饵料往出钓?” 找那个太麻烦了,就放饵料吧。干脆利索,一刀毙命! 然后桐桐社交平台上的更新就突然多了起来,还都是日常的。就像是吃饭,她会拍下餐桌上的菜,然后发出去。 桌上有三副餐具,就证明不是两个人在家。 而且,餐桌也不是之前的餐桌,这就证明不在家里过年。 那么,请问,这是在哪里过年呢? 去年在男方父母所在的城市,今年晒出来的是三副碗筷,这必然是跟庄游一块过节呢。 庄游见桐桐晒了,他那万年都不动的平台上,也有了动静。 照片上有吃了一半的果盘,果盘边扣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小几边是沙发,沙发上应该坐着个姑娘,因为人虽然没入镜,但是沙发边一双粉色的毛茸茸的拖鞋入镜了。 然后父女彻底冰释前嫌冲上了热搜…… 但行前路(93)三更 但行前路(93) 庄游是个不过线的人, 这一点。 大年初二,庄游问说,“龚总攒局,我…” 话没说完, 桐桐就猜到, 庄游能做的就是跟对方讲和。比如,跟对方映, 随后自家这边再上, 这也是可以的。假期很长,两部剧的交叉之间很短, 言 当然了, 这是做生意人的正常思维。都是为了赚钱的, 怄气干什么呀?和气才能生财嘛!谁家做生意还不遇几个无赖了?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但在这之前,庄游怕是想先稳住对方, 再说以后。 他要出门办事, 并没有要带自己和四爷的意思。 桐桐就抓了外套,“不带我们去吗?” 庄游:“……”这里面的一些事不需要你们知道。可问出来了,他又不好回绝,只能道:“你跟龚丹玩……也行!那……那就走吧。” 然后去龚家做客了。 龚亮是万万没想到庄游把孩子带来了, 桐桐一来,龚亮就喊:“丹丹, 你看谁来了?” 二楼的围栏边探出个脑袋来,“桐姐?” “过年好!” 龚丹光着脚就往下跑, “桐姐,姐夫……过年好。” 庄游就说桐桐,“你留下跟丹丹玩, 我跟小尹去见几个老朋友。” 嗯!行。 四爷拍了拍桐桐,跟着庄游往负一层去了。 下面应该是属于比较私密的地方。龚丹见人走了,她才道:“来了好几个人了,有李建导演,有方元方总,还有皇冠的黄总……”说着,就朝下指了指,“我家有监控的地方挺多的,但下面不算。” 都是懂规矩的人,什么都往外露,就混不成了。桐桐就说,“我不好奇,随便他们谈什么。” 能谈什么呢? 这分明就是找了龚亮做中人,给两边做调解的。大家打打商战,这是商业竞争。圈里的竞争方式就包括舆论战但不仅限于舆论战。都这样,你也别觉得我龌龊,对吧? 李建就说,“老方,你有难处,跟老兄弟们提一句。这个面子,还是肯给的。” 方衡山嘿嘿笑着,举着杯子,看向庄游:“主要是庄老弟!我跟庄老弟这些年的误会深了,不知道庄老弟怎么看?我以为,庄老弟你开始吃斋念佛了……你无牵无挂嘛,对吧?可不想你闺女可是个大才!兄弟,超然不了了吧?知道为儿孙打算的心情了吧?老弟,这一杯酒……你喝了,咱们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你闺女就是我闺女,池子里的水再脏,蹦不到咱闺女身上一滴……如何?” 四爷就看庄游,庄游眼皮一掀,然后伸出手,端起了杯子,看着方衡山的眼睛,“老方呀,误会多年,这一杯得喝!你说的对,人得为儿孙考虑……这些年,为了我这个孩子呀,我这抑郁症也是很严重了……每次呀不是想伤己就是想伤人……伤己我不怕,就怕什么时候干出伤人的事来。” 他端着杯子碰了对方的杯子一下,然后这只手伸出手,将手腕上的缠着的一圈一圈的佛珠扒开,手腕上好几道子陈年的旧伤:“瞧见了吗?用刀子拉自己的肉……那滋味,你是不知道呀!那血一冒出来……我就亢奋的呀……对了!老方,你几个孩子来着……” 方衡山嘴角抽了一下,这丫是一个神经病,杀人不偿命。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避让。 龚亮就打圆场,“都是奔着六十的人了,好好说话!这把年纪了,给儿孙留点钱财,别等咱们死了,败家子们一个个的都饿着就行。” 说着,就端起酒杯,跟庄游碰了一下,“庄老师,你算省心的。你家桐桐多稳呀!这女婿找的也稳当。为这个的……干一杯!” 庄游端起酒杯跟方衡山致意,然后一口干了。之后再将杯子倒过来,看着方衡山。 方衡山一口也给闷了,“那就按照李导的意思……咱们彼此协调时间。” 四爷看明白了:方衡山就是一无赖!他折腾那些黑料,就是要逼的这边吐口,不跟他竞争。 这要一次成了,以后次次如此,什么时候是尽头? 他一句都没有多言,就只默默的听着。 桐桐是听见外面的车响,才知道里面结束了。这些人从车库直接离开了,压根就没有上来,她也没有见到这个方衡山。 等了十来分钟吧,龚亮、庄游、四爷,连同李建和方元,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上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几个人还打趣庄游,“明儿你请客,珍藏的茅台也别等你姑娘结婚了,这次就拿出来吧。” “行!明天上家里去,在家里宴客。” 李建还问桐桐:“电视剧快播了?” “快了,一周之后吧。” “听辛导说意外的好,回头播的好了,你们再请客。” 一定!一定。 回家之后,回房换衣服呢,四爷才说:“方衡生很清楚他自己的水平,他知道竞争不过,逼着庄游他们退了一步。” “你再跟他接触!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钱的问题。他现在寄希望于这部片子大卖,可便是大卖了,就这几年的表现,皇冠又不傻,必是合约到期,要撤的。要是离了皇冠,他的项目谁肯投?他急需找到一个愿意再次注资给他的人。咱们没那么大的资本,但是庄游有。庄游只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在你的手里。男人嘛,不把老丈人的吃到自己肚子里,那就是犯蠢。” 四爷拍她,“你呀!正好《一代贤后》要播出了,我在里面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表演的还不错。他会相信我转投娱乐行业的决心的!” “对!他认为你知道这一行的利,且已经谋划着出道了。既然出道了,暗里投一股,以后追着投……他有什么不能信的?” 四爷就笑道:“所以,我还得出去。听龚亮说,这人常年住在一家带着高尔夫球场的酒店,我今儿去打高尔夫了。” 拜拜,玩的愉快点。 四爷当然不能一个人去打高尔夫,他还约了上次那个据说很喜欢桐桐的方承业。 跟这个人总也能在一起场合碰上,有过数面之缘。对方挺尴尬的,这次临时被邀请,更莫名其妙。 但既然邀请了,方承业还是去了,“尹总,你可是大忙人呀。你一个电话,我受宠若惊。” 四爷把人往里面请,“我开门见山吧!最近呢,我在做一个汽车竞技的游戏,这是可以和很多汽车企业合作的。年前谈好了四家,但有一款车型,是别的合作商没有的,您看……您是否有兴趣。” 这是要支付广告费用的吧? 四爷就笑,“不!不需要广告费用,授权我们使用你们的车型就行,我们可以把LOGO打在你们的产品上。” 免费宣传呀?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游戏,这种广告植入……却不收费? 方承业有兴趣了,这不是求自己,而是帮自己的。他哈哈大笑,“要么说,开门红呢。今儿我请。” 方衡山跟黄总在外面吃了顿饭,回来就看见庄游那个女婿跟谁在有说有笑的,两人刚换了衣服出来,往后面的高尔夫球场去了。 他问大堂的经理,“刚才那是谁呀?”招待的规格很高。 “那是方氏汽车的太子爷。” 哦?一个运动员出身的小子,攀上庄游的闺女,什么资本他都能接触到。 他也去换了一身衣裳,往球场去了。 远远的看见两人说的很热闹,像是多年挚友,就也往过走,“我就说这是谁呢……小尹呀!刚分开,又见面了。” 四爷只客气的点了点头,“是方导呀?跟朋友打球?那您随意。” “嗐!我是吃完饭过来活动活动。”说着就问,“二位若是有事,我就不好打搅了。” 方承业面子上过不去,只道:“也没什么,跟尹总谈谈合作的事。方导有空,那真是求之不得。” 四爷就接着刚才跟方承业说了一半的话题,“我也就是今明两天有空……后天乃至之后的二十天,我可能都比较忙。” “大过年的,尹总不休息?林老师怕是得有意见了。” 四爷就说,“就是她的事捆住我了!” “林老师现在是摇钱树,咖位到了她这个份上,那真的是日进斗金呐。” “寒碜我呢!”四爷说着就摇头,“女演员的职业生涯,辉煌也就这几年。最近常焦虑呢,说这年龄长起来了,很难办。二十岁能演三十、四十,甚至更年长的。演的好,大家都夸。可返回来,四十岁能演三十岁?能演二十岁吗?不得不考虑转幕后的事了。” “有庄老师呢?怕什么。” “庄老师有原则,林老师也是个犟脾气。庄老师对林老师的态度是,只要说要钱,多少都给,只要他有;但要是工作上的事,他坚决不管。父女俩丁是丁卯是卯,清楚着呢。” 说的都是些闲话,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晚上一道在酒店吃的饭,要走的时候四爷专门把大衣忘在沙发上了,送了方承业,他又转回来,果然见方衡山还在包间里。 “哎哟!您还没走呢。” 方衡山笑的特热情,“尹总,专门等你呢。” 四爷心说:这就上钩了? 他摆摆手,“可不敢!如今住岳父家,回去晚了不好!改天吧。” 改天就约不出来了!方衡山忙道:“尹总,你是青年才俊,你也知道这一行的规矩。说实话,你们做的那个……有林老师赚的多吗?别的不说,就林老师现在的咖位,三四年,十个亿问题不大吧?” 但行前路(94)一更 但行前路(94) 四爷没坐, 只看着对方,“方导,你为了什么的,我知道了, 也, 我能走到今天你觉?这一行做的好了,确实暴利。越是往后, 越是有扎实内容, 扎实演技,, 越是受市场青睐, 这话没错吧。” 当然! 四爷就掰着指头算, “我就要做这一行,一,内容。庄老师是顶级的编剧, 至人, 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林老师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不管是她选的剧本还是她改过的桥段,只要她愿意, 未必不是下一个庄老师。便是再不济,她甄选的能力一流。所以, 在 其二,演技, 业内认可,观众认可。且她选人的眼光独到,最近那个才火起来的叫安熹的女演员就出来的。方导, 只京城这一个地方,演员就一百多万人。每年还有那么多的年资本辖制,她就不需要用别的流量,因,我不需要用滥竽充数的演员,所以,我能保证演员的品质扎实; 其三,资源。不管是李建导演还是方元方总,行业的。如果我们愿意拿出股份,他们的渠道,他,我也不缺资源。 我要什么有什么,我又为什么要跟方导合作呢? 您要是说你的导演能力,那这个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一则,您年纪大了;二则,市场否认了您。 与其跟您这样的导演合作,我更倾向于于飞、程栋,这样的年轻新锐导演。 所以,您看看,我要不跟您合作,我什么都有;我要是跟您合作了,我可能失去太多。方导,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也不是谁家的纨绔二代,您随便能忽悠。想要资金,可以!我不缺。但你能拿出什么叫我心动的筹码吗?若是没有,那只能免谈了。 在商言商,我终究是要看利益的。” 说着,伸出手,主动跟对方握了一下,“后会有期。” 方衡山看着被握过的手,年轻人的手坚硬有力:这小子比庄游年轻的时候难搞多了。 但是,他也没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口子。 四爷回来的时候一句一句的跟桐桐学,桐桐听着就点头,然后:“……”他这个执行的不充分呀!将自己的很多计划更改了。 她就知道,四爷不是一个好的执行人。 四爷就笑,然后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是可以用的!下饵料诱惑他!这个大方向你把握,且把握的很好。具体执行……这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 桐桐追着他到卫生间,“可你这一改……” “这一改,剩下的我看着办。要不然,我成什么人了?为了利益随时出卖你和岳父利益的人?”我一直伟光正的,假也不能这么做。 桐桐:“……”行吧!这黑心肝的惯常爱躲在背后拍板砖,下手比自己重多了。她就问说,“明天还得出门?” 嗯!说了就今明两天有时间,明儿还去打高尔夫,必能碰上方衡山。就一无耻的小人,真不至于太费心思,怎么捏都能捏死?他更关注:“这半天在这边呆的还行?” 还行!跟庄游在小区里转了转,要是不谈其他,庄游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涉猎广,若是在谈起编剧和文学创作上的东西,共同话题就更多了。所以,并不会呆的不舒服。 “那就行了!” 四爷第二天果然又见到了方衡山,在方承业来之前,四爷一脸的无奈。两人站在空旷的球场上,球童离的挺远的。 方衡山拄着高尔夫球棍,“尹总啊……” 话还没开口,四爷就打断了他:“方导,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不能只考虑你需要什么,而不考虑我需要什么。你得先想想,我究竟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 四爷都笑了,“所以呀,方导,我岳父他们成了一方资本,而你还只是方导。我知道,你们上一代人有恩怨,可再大的恩怨,在利益面前都是化干戈为玉帛的……” 方衡山还是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应和着:“尹总说的是……”谁有钱谁是爷,对吧?点头哈腰,这不是对着人去的,这对着的是他手里能调动的资本。 四爷就又道,“按说,方导这半生都没有为资本作难过,对吧?像是皇冠的黄总……那可是一直支持您的。你们也是多年的好友了……像是给您电影投资的那些投资人,也都跟您是老交情了……说实话,我能理解方导,这要是赌输了,多年的感情就付诸东流。所以,您才不得不转而找我这样的新人。” 方衡山尴尬的笑了笑,这就是困住自己的真正原因。一旦败了,找不到新的资金,自己就再无翻身可能了。便是勉强不输,可皇冠一定不会再跟自己合作了。因为自己是怎么赢的,对方太清楚了。 对方不会再拿资金冒这样的风险。 四爷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方承业,朝那边招招手,这才看方衡山,“说起来,咱们也不是没有共同点。我要进入这个行业,继承我岳父的资本、资源,同样就得继承他的敌人,继承他固化的圈子。但是呢,我不喜欢缩在原有的壳子里,不舒展。你们把这个资本市场搞的,泾渭分明的,这不好!打破了旧的,才能重新洗牌嘛!” 说着就又叹,“黄总那人我还挺喜欢的,这要是以后冲突了,还得请方导从中协调。当然了,但愿那个时候黄总和方导还是挚友。” 说完,方承业已经在三十米之外了,他跟那边打招呼:“今儿再比一场?” “求之不得,叫尹总久等了。”方承业过来就看见方衡山,然后笑问:“方导也一起。” 方衡山似乎是有点明白这个话了,他摆摆手,“还有点事吧!二位玩吧。” 尹镇说了三层意思: 第一,我以后进入这个圈子,我继承的是我岳父的资本圈子,跟你们那个圈子不相容。所以,我和你们那个圈子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像是皇冠的黄总这样的人,我们可能是敌而非友。 第二,你以前属于你们的圈子,但现在你正在慢慢的被你的圈子所摈弃。你要是再找不到给你投资的冤大头,那你就会被抛弃。你和黄总那样的人,终究是难以坐在一条板凳上的。 第三,我想打破圈子的壁垒,重新洗牌。这个壁垒若是打破了,你也有重新上牌桌的可能。 把这三层意思总结起来就是:我们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有个即将成为敌人的黄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要是以对付黄总为纽带的话,我们就还有合作可能。 再想想他之前说的,他说:你能给我什么呢? 他还说:别管多大的仇,利益足够大的时候,都能化干戈为玉帛。 也就是说:自己若是能拿出投名状,助他干掉皇冠……两边资本合拢,自己的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是啊!黄总是自己最大的债主,而自己便是将来不欠黄总的,黄总也会抛弃自己。被那边的资本舍弃,被这边的资本不容,新的资本又找不到,自己何去何从? 好似真的没有可选择的路了。 思来想去,还真就是尹镇的主意代价最小,收获最多。 只要偷摸的拿一些黑料,不仅能解围,自己很可能从这次的饕鬄盛宴上分一杯羹。 这都不是百分百的利益,这是百分之一千的利益。 而代价只是出卖自己的一些‘老朋友’——而已。 方衡山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这个决定难下!怎么相信尹镇这个人呢?他还在犹豫当中。 这才没犹豫几日,助理就打电话:“导儿,您看一下,国家台播的《一代贤后》,林雨桐主演的!配角是尹镇……出圈了。” 嗯? 大家都以为的是林雨桐一人分饰两角,也冲着一人分饰两角来的。可谁知道竟然是尹镇! 如果说南俊如的角色是贾男扮过的最美的角色,那么长孙氏就是林雨桐扮演过的最美的角色。 十三四岁的姑娘,清丽灵动。人是美的,可美的不妖艳,她是一种端庄自持的美。一举一动便是大家闺秀! 大家闺女不是刻板的,也不是受拘束了。原来,灵动与端庄这是不矛盾的。灵动真的不只是蹦蹦跳跳的,她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轻灵;端庄也不是尺子量过的,她的端庄在于礼仪,在于仪态,在于品行,却并非套在约束女人的规范条例里。 而李世民也并非处处端着,他是自然舒展里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 一开场第一集,观众就被抓住了。不仅是道具场景色彩,更是跟这些浑然一体的演员们。你相信他们就生活在那个时代,你看见了世家的风貌,看见了世家子弄潮儿的风姿。 既没有亲昵的耳鬓厮磨,也没有多少山盟海誓,更没有见了就惊若天人的表达。但就是被一种浓浓的情愫包裹住了,那种氛围真的绝了。 看看上面不停滚动的评论,有些人说:我还没来得及骂林雨桐夹带‘私货’呢,就被这气势震慑住了。 还有人说:现在当男朋友都这么卷了吗?尹总这是陪练当的久了,都练出来了。 然后满屏都是:恭喜尹总顺利出道! 方衡山一口气追了五集,把T视频上VIP能提前看的三集也一口气看完了。 从导演的角度讲,尹镇这演的何止是好,简直太好了。 所以,之前他说的想朝这个方向发展,是真话。 他思量再三,还是找了跑腿的,将一个U盘给送到尹总的公司。 四爷收到了,然后也看了。重新拷贝了一份,然后给黄总打电话,“黄总呀,不知道谁给我寄了一份东西,您看,是我给您送过去呢,还是您来一趟。” 对方只犹豫了三秒:“是吗?我还真好奇是个什么东西。早听说您的茶最是讲究,我早想尝尝了,你稍等,我这就来。” “那我沏好茶恭候了。” 其实,方衡山给的东西很讲究,这里面只有违背道德的,但是却没有触犯法律的。比如,像是黄总这样的人,背后跟女艺人那点事。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对吧?不能怎么着的。要是没有照片,没有视频,谁再议论都可以当放屁。可要是有这些呢? 四爷不知道方衡山是试探自己的诚意,还是他手里真没有更猛的料,或者这些人背后的交易就真这么干净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起了背叛的心思,黄总这些人岂能饶了他? 黄总来的时候,四爷很热情,“请坐。” 对方坐了,也喝了茶,“当真是好茶。” “还有更好的茶,我给您取去。”说着,人出去了,却把空间留给了对方。 黄总看看边上开着的笔记本,轻轻敲了空格键,屏幕便亮起来了。 一个文档是打开的,里面是满屏的小文件,点开看了看,有照片,有视频。有些照片都是十几年前的了。他没有看完,直接给合上了。 然后门被推开,这位尹总进来了。 黄总不笑了,“尹总这是什么意思?” 四爷继续给他倒茶,“我是要是真有个什么意思,又何必请黄总来……” 黄总转着手里的杯子,“尹总……想要什么?” “很多人都误会了,以为我要进圈。真没有!不仅我不会进这个圈子,以后林老师也无意在其中深耕。但是呢,您也知道,一日在这个圈子里呆过,就一日带着烙印。你就是不干了,就是退圈了……还是总有各种声音围绕着你。就像是我岳父,近些年没作品,没人提那些所谓的黑料。才一有作品,黑料就出来了。您懂我这个意思吧。” 你都拿着我的把柄了,我还怎么敢再朝你们伸手?“尹总手段高明,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庄老师和林老师不管在不在圈内,美名都会存的。” 四爷这才道:“前几天偶遇了方导,方导很着急呀,主动找了我好几次。最近这个剧播的,怕是方导也误会什么了吧!您跟方导是朋友,回头您帮我解释解释,我是真无意这一行。” 黄总:“……”懂了!方衡山那个蠢货被这个小年轻给涮了! 其实,谁涮了谁他不在乎,商场如战场,本就是这样。他更在乎的是,人家扔个骨头,你方衡山摇尾巴就算了,还要回头再咬老主子一口。 他起身,跟四爷道别,“尹总手段高明!” 这分明就是一箭双雕:一是能借着自己的手杀那个冲庄游呲牙的狗;二是辖制住了自己,一劳永逸,彻底断了自己这边竞争的时候冲庄游或是林雨桐泼脏水。 四爷跟对方握手:“您过奖了,我这人喜欢交朋友。” 黄总:好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但行前路(95)二更 但行前路(95) 杨桃住在医院刷剧, 现,每天喝两次中药,做一些针灸,别的也没什么。她急着呢, 再看看那剧, 林雨桐的道,便是无偿给她搭戏的尹镇都彻底的红了。 哪 实话, 看古装剧, 正剧向,竟然看的人想磕CP。 外面值班的护士声音轻轻的, 一个说, “我以前磕桐姐和男哥的CP, 这回我脱粉了。我磕真情侣!你看他们俩互相看对方的眼神,绝对不是演出来的,换个人都不能有这个效果。” 另一个说, “那眼神也不是起腻的眼神, 说不上的那种……是吧?那整天亲亲抱抱的,反倒是没这俩勾人……” 不同的人可能关注点不同吧!有些人就是当言情剧在看的,那就那么看呗。有些人是考据历史事件,然后争论人设, 又争论里面的道具。紧跟着,历史学家也跟着开直播, 讲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各有各的讨论点。 剧方呢,又放花絮。就是整个创作过程!主创们都有参与, 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表达,原因是什么,是否在都是有依据的。 观众看到的就是认真、敬业、一丝不苟的主创们。 不管是林雨桐还是尹镇, 他们至少都是特别熟悉隋唐历史的,所以才能在一次一次的讨论中,把历史事件信手拈来,然后做出合理的推测,自己的理解和细腻的表达。 很多博主就说:至少我知道了,演员演戏是带着脑子的。 还有搞医学的说:历史上对于长孙皇后的病症有描述,我看了一些花絮,花絮是长孙皇后病重的花絮,情节还没演到。但是只一个花絮,我发现她演的就是那种病之后,病人整个的状态都对……她肯定是咨询了大夫,甚至于观察过病人。 这个说法大家认可可信,因为她还带着程栋去过精神病院,去看人家真正的人格分裂是什么样儿的。 男人的关注点和女人的关注点不同,但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对这部剧的兴趣。 于是,这部剧收视率一直就是稳中有升。 杨桃躺着刷斗音,关注林雨桐,她被推送来的多是这个剧的各种视频。 睡不着,她又搜索了‘方衡山’三个字,出来的都是方衡山的各种作品,各种的吹。她退出来了,还是没有方衡山的消息。 可第二天一早,她习惯性的刷一下斗音,没几条就刷到了方衡山的最新消息:据悉,昨夜凌晨三点,导演方衡山被紧急送往医院。据知情人士透漏,方导与友人欢聚,饮酒过度,突然中风,暂无生命危险。 杨桃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她年前才见过方衡山,虽然六十岁的人了,但是精神矍铄,依旧健硕。才过了个年,正月十五都没过呢,他中风了。 她想起林雨桐说过的话,她说:你回去休养身体吧,等过完年了,事就办完了。 然后年没过完,方衡山就完了。 杨桃知道,她可以出院了。 可出院了,她更害怕了! 她以为,爆个对方的丑闻,这就算是出手了。可谁知道,方衡山中风了。 怎么办到的? 这吓人不吓人呀! 自己跟林雨桐说了什么,没人知道;而方衡山怎么中风的,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一个六十岁的人,不戒酒不戒色的,好像中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假如有一天,自己得罪人了,那……自己是不是也会毫无预兆的就躺下了。 她第一次知道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还去京城吗?还去那个圈子吗? 她突然就不想去了。 自己跟公司签约了没错,可现在基本也是被雪藏了。要是真出演电影女二,公司会重视。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等待自己的还是基本被雪藏的命运。 怎么办? 她给那个几乎不管她的经纪人发了消息:姐,我还是头疼。医生说再要是这样,就得去精神科看看。 那边回复: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要玩这一套。玩这个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违约金五十万,拿了钱走人。想公司先违约,你免付违约金,这不合适。 杨桃:“……”敲骨吸髓一般!这一行真的是入错了。 再打开手机,刷了两下,不是林雨桐和尹镇的消息,就是方衡山的消息。 这个短视频说:今晚林雨桐尹镇做客《背后的故事》,敬请期待。 那个短视频说:方衡山病情严重,一起饮酒的几位友人共拿出一千万作为给家属的赔偿,可因这一千万的赔偿金,网传其前妻与情人大打出手,婚生子与私生子各自请了律师要分割财产,而方导其本人在医院无人看管,是故友请了护工在照料……据悉,方导还有一部作品正准备暑假档与大家见面,这应该是方导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部作品了。 …… 庄游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杜成:“中风了?真中风了?” 嗯!真中风了,“我亲自去送的花,去看望了。也问了大夫,大夫说,意识障碍,身体瘫痪,恢复的可能渺茫……” “跟谁喝的酒?”这个年岁了,要是故友,再喝都是有节制的。 这个杜成知道,“我打听了,方导一天赶了四场酒局。先是中午跟黄总去见一个广电部门的朋友,之后齐总那边说要请方导照顾一个新人,问最近有什么项目请照佛……晚饭是张总联系了一家饮料企业,为的是在电影里植入广告…… 之后才去的酒店,有几位是跟方导合作过的女演员,都是那些年红过的……还有一些家里有些背景的二代们,方导不服老,就成了这样了……大家都挺冤枉的,他不说,谁能知道他一天赶了四场酒局? 而且,方导这个年纪了,本身就高血压、血脂稠、前几年还有过一次轻微的脑梗……他估计也是急了,急着找投资,拼了老命的陪酒……” 庄游:一个一个排着队找方衡山喝酒?他有那么牌面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可能是小二十年的宿敌了,一直拿这无赖没法子。前几天还跟这老东西置气呢,回头他就倒下了。 猝不及防,一时难接受? 杜成说:“恶人自有天收!” 庄游:我是时来运转,老天终于肯眷顾我了吗? 他就说,“你看哪个寺庙十五有头柱香,我今年去烧个头柱香吧。” 行! 庄游朝楼上去,看看女儿和女婿住过的屋子,“叫人打扫,不要挪动里面的摆设。”年过完了,年轻人得忙起来了,这边便不住了。 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房子保持原状就好。 正安排呢,方元打了电话来:“老伙计,齐总打电话来,要请我吃饭。” 什么意思? “听那语气,是说相互可以通通气,有钱一起赚……” 好端端的,总得有个原因吧。 “齐总说,代问你好,也代为尹总好。” 代问自己好,这个没毛病,代为小尹好?什么意思? 方元在那边笑:“你那个姑爷是个好姑爷。”说完,电话挂了。 庄游:“…………” 杜成:“…………”他小声问,“这头柱香还烧吗?” 庄游看他:“之前他就在这边住,你知道他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 “他当时说他出去见谁了?” “方氏汽车的方承业。” 庄游点头,“他没撒谎,方承业上门拜年了。” 是啊!他的行踪没有问题。 庄游给这个女婿发消息:齐总叫方元代问你好。 结果手机叮咚一响,那边回复道:齐总人挺好的,我们是朋友。 庄游:“……”嗯!行吧!你好好交朋友吧。 杜成问:“那……还去烧头柱香吗?” 庄游想了想,还是道:“烧吧!天意难捉摸,谁知道什么时候肯眷顾。可人不一样呀,给这么一个人,就是老天处处眷顾了。京城里的寺庙多了,以后初一、十五,我都去还愿。” 行!咱还愿。走走名山大川,总比一天天的窝在沙发上强。 桐桐和四爷正在节目组的后台,跟剧组的其他人在一起。 辛导还正说着呢,“……早些年认识,叫人替我去看望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真说不准。” “您的身体好着呢,但是以后还是要有节制的饮酒,这是个警钟。” 是!吓住好些人呢。好好的一个人,整天吆五喝六的,说倒下就倒下。 四爷过来的时候桐桐才问:“公司有事?” “没有!庄老师发来的,说齐总请方元方总吃饭,顺带的问好。” 桐桐‘哦’了一声,没再问。 辛导却看了两人一眼:齐总是那个齐总吗?这是两边又尿到一个壶里了?资本的德行果然一样,发现竞争的时候两败俱伤,人家就不竞争了。这些人都是数狗的,脸变的真快!只要能一块赚钱,啥恩呀怨的,都没人记了。 最早发现一段端倪的是大黑,因为皇冠旗下的几个头部的艺人,开始替林雨桐剧宣了。 他们发的日常里,会带着开着的电视,会带到电视剧里的声音,粉丝一听就知道他们家的哥哥姐姐在追这部剧。 坊间之前各种流传,说他们分属不同的资本方云云。艺人便是喜欢林雨桐的剧,也不会说这种明显带着目的性的宣传。尤其是之前粉丝乱战,相互有隔阂的,掐的可厉害了。 现在呢?他们的正主表态了:我很喜欢桐姐,别闹事。 大黑:“……”该高兴吗?她突然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如果一个人在某个行业里,资源供你随便取用的时候,她的所有努力将会被忽略掉。 而林雨桐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此时再看去看数月前对自己的回应,是不是早有暗示了呢? 她说:人这一辈子很长,可以有很多选择。 所以,在她的粉丝还为她站在高处正欢呼的时候,她已经早就准备抽身退步了吗? 但行前路(96)三更 但行前路(96) 电视打开, 剧正播到大家了。 李世民说迟早要杀了魏征这个乡巴佬,长孙皇后便去换了朝就是这个桥段, 可演绎的时候,李世躁的人, 他便是有脾气在长孙皇后这里也是出的‘杀田舍翁’的话, 更像是跟妻子的抱怨。 朝服来,郑重其事的。 然后李世民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惊愕, 惊愕之后眼里带着欣慰和赞赏, 之后又是宠溺的调侃。此时,长孙皇后怎么做的呢? 就见刚才还一脸肃然的皇后, 在起身后, 眼睑一抬, 好似知道帝王的怒并未有那么大,瞬间便多了几分调皮之色。 帝后相携而笑,转脸, 帝王脸上并无调笑之色, 很认真的道:“口恶而伤情,朕知矣。” 是说不修口德,屡屡这般,传到臣下的耳中, 怕是要伤人心的。因此,皇后谏言的对, 这话是不能随便说,他懂了皇后的良苦用心。 谁知长孙皇后左右看看, 然后附在帝王耳边轻轻道:“以后偷偷骂,莫叫旁人听见。” 两口子偷摸的背着人说朝臣的坏话。 于是,明主贤后从神坛上走了下来, 他们也是普通人,也会在无伤大雅的事情如普通人一般。他们不完美了,可却更真实了。这就是两个普通人的人走到了那个位置之后,最真实的样子。 也因着剧本这样的设定,叫局里多了许多轻松的元素。叫人看的不由的莞尔一笑! 说实话,尹镇的演技丝毫不在林雨桐之下,便是单独跟老戏骨搭戏,他的戏也绝对出彩。跟李渊的对峙,跟朝臣的相处。他就是那个帝王! 随着这部剧不停的播出,在很多人的心里,以前那些所有的李世民和长孙的形象完全被剧中的这俩人给替代的。 无与伦比的李世民,他就是太|宗本宗。 无与伦比的长孙皇后,她就是皇后本后。 关于这两人的采访,他们甚少说到自己。从来都是在夸别人,夸编剧马老师多厉害,夸历史顾问有多尽责,夸导演对细节把控的有多好,夸对手演员哪场戏有多好。 而且,总也把说话的机会给别人。他们坐在直播现场,但是从不抢着说话。给其他人更多的展示自己的机会。 大黑越看,心里越笃定:林雨桐肯定有了退圈之念。 桐桐手里拿着那么些剧本,然后看罗群:“我知道,这都是最最好的。” “好几个导演都说了,可以等你,两年三年都等。” 邵敏递了一本,“看看这个,商战题材的,没接触过。我看了一遍,觉得挺精彩的。” 桐桐拿起来翻了翻,放下了。 邵敏问说,“不好吗?” “没兴趣。” 邵敏又递了一本,“这是电影,古装剧,写的是秦淮河……造型肯定很美。” “嗯!不仅造型美,风尘中的女子想真正值钱,还得会琴棋书画,能吟诗作赋,能谈人生谈理想,能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妆造必然完美。” “对!不会有那种露着的情节,我看过了,尺度很好。不用担心这个。” “废话!”真有那个也不敢送来,“可这电影想表达什么呢?” “这电影说的是风尘中的女英雄……” 桐桐摇摇头,没再说话,将剧本挪开了。 邵敏再换了一本,“这个呢?这个是你一直想要的谍战的……” “感情戏占了多大比重?” 邵敏:“…………” 桐桐拿到手里翻了翻,点着一个情节都笑了,“现在的观众都不太喜欢悲剧,所以,很多时候,都尽量给主角一个完满的结局。可其实,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一个回眸就阴阳相隔才是常态。” 她把剧本推开了,“回复人家,就说我觉得不合适。” 罗群叫邵敏先出去,然后看桐桐,“怎么想的?说吧。” 桐桐就看她:“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想要哪部戏就要哪部戏?” 是!只要你看上的,就算是定了角色,也能给你拿过来。就这样,你还不满意? “我用最好的资源,选最好的角色……然后呢?”桐桐摇头,“在别人看来,庄老师和我其实是一回事。事实上,就是有分不开的关系。在这个行里,已经靠着资本赚着钱呢,还有抢头部的这一部分艺人的收益。罗姐,这是长久不了的。太贪了,就过了。适可而止,这才能长久。” 罗群皱眉,没有言语。 “罗姐,早两年晚两年意义不大。”桐桐就说:“所有的商务代言的合同你规整一下,要是没记错的话,都该是年底到期。跟人家提前说一声,就说因为个人原因,我将不会续约。” “林雨桐,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一年三个亿,问题不大。正能捞一笔,在价值最大的时候,你要退?” 桐桐起身,“嗯!要退。但是,至少得等到年底,工作室才能真正的退。工作室的所有人可以转尹总的公司,待遇不变。您有很好的公关能力,尹总也希望您能去帮他。” 罗群闭上眼睛,气顶在胸口了:“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火吗?” 知道!粉丝每天都在涨。 “你知道你在国外现在有多火吗?” 知道!很多国家的热搜榜上,也常出现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出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艺人不容易吗?” 桐桐没言语,只看着她。 罗群指着办公室的门:“你出去,这几天我不想看见你。你最好冷静的给我想清楚。” 桐桐就笑,起身想抱抱罗姐,被她一巴掌给拍开了,“烦你!走远。” 行!走远,我可就给自己放假了。 三月九日是林雨桐的生日,这一天,桐桐从不庆生。她会很素淡的过一天! 今年的生日也一样,工作室卡点送了生日祝福。 可早在生日之前的一个月,粉丝们已经在组织庆生会了。 正等要过生日了,罗姐过来了,开着她自己的车,“走!今晚跟我出去转转。” 转什么? 走!转转就知道了。 桐桐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霓虹。很多大幅的广告屏上,都是给她的生日祝福。视频是粉丝自己剪辑的,投屏的钱是粉丝自己掏的。 再看看那高楼大厦上的灯光秀,一排排过去,都是给她庆生的。 桐桐朝外看,“这条街很长……” “只一晚上得花费一百多万。” 桐桐:“…………” 绕过一个城区,还有无人机表演,组成的字也正好是:林雨桐生日快乐。 邵敏在边上低声道:“你看看热搜榜,林雨桐粉丝花式为她庆生已经登顶了。你再看看粉丝的留言,京城是这样,各地差不多都是这样……” 桐桐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回家了,车停在家门口,她才说:“由此可见,偶像的影响力是无穷的。我已经无顶峰可攀了,再留下去的意义在哪呢?所有都让着我,奖项也得考量很多因素,这会失去公平的。那我选择另外一条路,一条我没走过的路,从头开始,这不对吗?” 罗群沉默了。 “偶像如果能影响粉丝,那我想……人这一辈子的选择不都是正确的,人总是主动或是被动的得去做一些选择。甚至人到中年了,突发变故……那怎么办呢?不能从头开始吗?变故也罢,选择错误想回头也罢……只要想,只要敢,那就做啊!这是我现在面临的选择,跟每个人都会遭遇人生不同阶段的选择一样……” “所以,决定了就不改了?” 桐桐‘嗯’了一声,“决定了就不改了。”她从车上下来,刚要往家走,就见小区门口的方向,天空上突然亮了起来。 不知道哪个粉丝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还给安排了灯光秀。 桐桐抬头望去,两只五彩的凤凰展翅高飞,在天空中盘旋成一个圆形的图案。紧跟着,赤光一闪,像是凤凰涅槃一样,火凤凰瞬间化成了满天星四散开来,不一会子又重新聚起来,组成了一句话:勇敢做自己。 桐桐抬手拍下来,沉吟了良久才跟罗群说:“我不接商务性质的工作,但是公益项目,我尽力。” 啊? “我肯定以后有自己的事,但是……如果公益类的活动,像是拍个公益广告,出席公益活动之类的,只有时间能调开,我都会参加。” 就是还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嗯! 邵敏朝外看了一眼:做公益的方式很多,选择这种……只是为了喜欢她的粉丝而已。今晚,是这些粉丝把她留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罗群马上道:“有公益频道,一直关注的人也不多。” “你把资料发给我,今年到年底之前,我就接这个项目吧。完整的做一个项目也可以。” 罗群手机里就有资料,打包发给桐桐,“不着急……慢慢看。” 桐桐回家后靠在四爷身上,“这就是所谓的上去容易下来难……” 在哪个位置上都一样,平稳着陆永远比爬坡更困难。 桐桐花看着节目单,然后拿给四爷看:“这个怎么样?” “《我拿青春献边|防》?” 嗯! “这可跑的远了,北原雪山、海域礁岛,这都属于边防。” 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了?想去就去吧。沿着国界线走一圈,等闲也没有这个机会。 桐桐就马上回复罗群:帮我联系一下,我愿意加入。 罗群提醒她:暑期有电影的宣传。 “我站在国|界线上做宣传……宣传效果更好。” 罗群:死犟活犟的!自从遇到你,我看驴都顺眼了! 但行前路(97)一更 但行前路(97) 大黑坐在电脑前面, 切上小号,然后发了一条:我觉得桐 发完之后, 不用看都知道,她正在被指责和谩骂。而且, 指责和谩骂会持续很久, 次。 在粉丝的眼里,黑子, 被对家买通的黑子。 黑子就黑子吧, 自己本来也确实是黑子。 所以,这件事, 还是我来捅破:林雨桐, 你可以看看舆情反应, 想想怎么应对。你就当我是个黑粉,一点消停日子都不叫你过吧。 坐在电脑前面良久,她起身要出门。可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 她将身上的衣裳拉了拉, 破洞的衣裳在这样的天里出去,以前觉得酷,现在觉得确实像个傻子。 她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保暖点的衣裳,又找了个棒球帽扣在脑袋上, 此时再对着镜子:我靠!我依旧很酷! 就像是林雨桐像个标准的乖乖女,但她骨子里就是很酷。 而我很酷, 也是骨子里就很酷,跟老子穿什么无关。 要出门了, 摸了摸口袋,习惯性的去抓玄关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然后出门。 进了电梯, 电梯里有个牵着孩子的妈妈,小孩子不大,个子正好到她大腿的位置。一转脸,孩子看见她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然后仰着头说:“姐姐,老师说吸烟有害健康。” 孩子妈妈赶紧拉了孩子一把,连忙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然后推了一下孩子,“给姐姐道歉。” 吸烟是有害健康嘛! 大黑将拿着烟的手朝后一藏:“你说的对!这是……要扔掉的。” 电梯到了,孩子妈妈先拉着孩子走了,她跟在后面,还能听见这妈妈小声教育孩子:“以后在外面不许随便说话……” “为什么?” “你知道的道理,姐姐都知道。” “那知道为什么还吸?”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错了?” …… 大黑将香烟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这玩意最开始吸的时候确实难受,不停的咳嗽,人还犯恶心。 她塞了口香糖在嘴里不停的嚼着,回头先去买个电子烟去。据说那玩意管用,抽着抽着就不想抽了。 开着车,买了电子烟,出商场的时候顺便进了理发店,摘了帽子,看着黑黄两色的头发。 托尼老师问:“你这是几个月没染发了?” “把黄色的都剪了……” “剩下的黑色的……你换个颜色吗?最近都流行粉红和蓝色……要试试吗?” “你先剪吧。” 剪掉了,大黑对着镜子中黑发的自己,觉得很陌生,“这次时间太赶了,下次过来……试试蓝色的。”我想黑着就黑着,我想染七彩的就染七彩的,这才是老子。 开车去哪呢? 没有目的地! 去找林雨桐吧,该学会告别了。 工作室这一片的外围,好多粉丝来打卡。也因此多了很多的网红店、明星店。 大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停车位,看看那些拿着应援物在这里打卡的粉丝,她失笑了片刻。 三月的天,突然阴沉了起来,起了风,飘起了细雨丝。 这贼老天也知道老子今天的心情! 她慢悠悠的走着,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一处拐角去了,那不是那个邵敏吗? 她脚下不停,跟了过去。原来这里藏着一家奶茶店,门口巨大的柱子挡着了,看来,人家做的向来不做外面的生意。 大黑一进去,老板和邵敏都回头。 邵敏看了一眼,就继续跟老板说:“还得十几分钟?行!那我等等,再顺便给我一杯奶茶,谢谢。” 老板还问:“你们老板怎么没跟出来?” “嗐!没法说。” “那要带一份新出锅的带回去吗?” “不给她带!” “哟!挨老板骂了?” “没有!就是不想带。” “也就是她好说话,惯的你不像个打工的。” 邵敏没言语,接了奶茶一转身缩在角落里坐着去了。半天功夫,又闹起来了。起因是一个粉圈的理智粉突然说了一句:我觉得桐姐现在退圈是最好的选择。 这会子,这位粉丝怕不是得被大家给凌迟了。 她想私信问问这个粉,对方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这件事,她也没想明白。 大黑坐过去,轻轻的碰了对方一下。 邵敏看看几乎空着的位置,不懂这位啥意思。 认识吗?看着眼熟,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剧组?活动现场? 在剧组的话……自己不可能不认识,因为跟的时间长。 那就是活动现场?有可能。那里光线暗,有时候看人是看不分明的。 所以,她也是哪个艺人的助理吗? 邵敏收了手机,想着对方认识自己,自己哪怕不认识也不能不理人呀,还很客气的问了一句:“你也出来透透气?” 大黑:“……”不认识自己?林雨桐身边的助理都傻乎乎的,这是被保护的多好才这样。她笑了一下,“嗯!出来透气的。”确实是想透透气。她转移话题,“看你唉声叹气的,怎么了?” 都吵到热搜上了,关注这个圈子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她只轻描淡写,“粉丝吵上热搜了,没事。” “说你家老板退圈?” 果然知道!邵敏笑了一下,没回答。自己回答什么都不合适,容易被人过度解读。 谁知道这个面熟的人说:“你们家的粉丝这么理智啊!” 邵敏:“……”这叫理智?她已经被打为最大的黑粉了,正被全网‘通缉’,要扒出她的根底。 大黑转着手里的杯子,看邵敏:“你知道明星、艺人,从本质上是什么吗?” 邵敏:“……” 大黑又问:“你知道很多明星为什么总是出演同一类型的角色吗?” 邵敏:“……” 大黑便笑了,所以你这傻乎乎的跟了顶流几年,到底看到什么了?她就说,“如果你家老板的父亲不是庄游,如果你家老板的男人不是尹镇这种人……她若是单枪匹马,那她能一直走下去。有些东西是个双刃剑,你明白吗?” 邵敏一脸的懵,看着眼前这人不停的摇头。 大黑端着奶茶慢慢喝着,“那你慢慢等着……等着暑期档电影上映之后,看看舆论走向。我想,你家老板就是要退,至少也得在今年年底……” 邵敏差点没崩住,因为她猜对了。她心里都怕了,“不是……你谁呀?” “我……我就是一个闲人。” “闲人?粉丝?”邵敏心里狐疑,“真是粉丝呀?不是,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大黑就笑了,“你觉得一天给你多少钱你就满足了,别无所求了,能过的很滋润了?” 邵敏伸出一根手指,一天一千块,我能快乐似神仙。 大黑就道,“一万是吧?行!一天一万,一个月也才三十万,一年也才三百六十万。我再活五十年,也花不了两个亿吧。可我要是去创业,赔进去可能不止两个亿。那你说,我爸是希望我一天花一万呢?还是希望我去创业?” 邵敏‘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那是……不用上班!追星……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谁说这就不是正经事了。可现在,没人吸引我了,我也不想再围着谁追了。打今儿起,我也不再跟林雨桐的行踪了。她 想了想,自己连一张签名也没有,就试探着问说:“能帮忙要一张签名吗?TO签的那种。” “不难。”邵敏就说,“那你留个名字,签给谁呀?” “许倩。” 邵敏表示记住了,“那……签好以后怎么给你?我给你寄哪?” “你留在这个咖啡店吧!我出发之前来取。” “你出发……去哪?” “我的摄影技术还不错,我可能会自驾游,拍一些人文景观,拍一些大山大河,然后说不定兴致好了,我会在短视频上分享我的旅游行程。” “自己一个人出门挺危险的。” “找几个伙伴,我们一起。” 哦!有钱人的世界我也不是很懂,“我这两天就给送来!老板人挺好的,会保管的。”她还想追问什么的,这个叫许倩的人端着杯子要走了。 邵敏怕对方出去瞎说,忙拉住她:“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传言,但是……不能再说了。我们老板……喜欢公益!可能工作重点会转移……公益包括很多种,除了公益广告,还有公益演出,公益代言……出席各类的公益活动……” 许倩愣住了,回头看她,不解。 邵敏被这眼神给看的,她叹了一声,“就是不会抛弃粉丝的意思!生日那天,她还挺感动的。粉丝叫她‘勇敢做自己’……她说她会积极的参与公益……这话不要对别人讲,你说出去我也不会认……” 许倩看着邵敏跟她确认:“是她看见‘勇敢做自己’的话,决定继续活跃在大众视野里?” 邵敏看对方眼圈都红了,忙道:“非商业性质的公益活动……你懂是什么意思吧?” 许倩笑了,拍了拍邵敏:“你的嘴不严,不适合做助理!要是叫粉丝知道你随便乱说话,她们会骂死你的。”说着,摆摆手,“走了!” 语气轻快,像是很高兴。 邵敏回去之后就跟做贼一样找到蹲在窗户边,偷偷撩开一条缝隙朝外看的桐桐,“老板,我今天没管住嘴……” 桐桐:“偷吃了?” “不是!我遇到一个奇怪的粉丝。”然后嘚吧嘚吧的都说了,而后才拿出手机,“我说完了,后悔了,我把咖啡店监控拍到的都拷贝下来了,还专门送出去记住了对方的车牌,要公关处理吗?” 桐桐接到手里,看了看监控画面里的人,“是她?” 谁?您认识? 桐桐没回答,问说,“她要TO签?” 嗯! “回头我准备了,你给送到咖啡店吧。” 于是,大黑收到了一大份的礼物,那是厚厚的相册。翻开相册,里面的每一张图都是她拍的。 是的!网上有许多桐桐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站姐在各个活动现场拍到的神图。 桐桐每次都会留意这些站姐,她们的位置在哪里,哪个位置上能拍到什么角度,她分辨的出来。 四爷很细心,都帮着归类好了。 而今,这些重新送到大黑的手里。 大黑一下子就懂了,她说:我知道你在!你在关注我的时候,我也在关注你。 再往后翻,没想到还有几张特别的照片。这照片是工作室拍的吧。每张里面,有林雨桐,也有自己。哪怕自己在角落里,只有一个黑影。这应该是林雨桐从工作室的无数个照片里选出来的。 她说:你看,我保存着咱们的合照。 在相册的末尾,一张花笺。 花笺上是工整的毛笔字。 赠许倩: 勇敢做自己。 友:林雨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手工编织的丝结,是个蝙蝠形状的。 大黑把玩着,《一代贤后》的花絮里就有她自己编络子的场景,所以,这是她自己亲手编的。 大黑深吸一口气,这个‘友’用的呀,她心里怪难过的:其实,我不是你的朋友;其实,我也不是你的粉丝;其实,没有你,我也没有关系。 但是,林雨桐啊林雨桐,你继续往下走,很难;可你以为你退圈了,就不难吗? 你要知道,粉丝脱粉不可怕,可怕的是粉丝回踩。 而这种情况,你并不能避免。 你把我当你的朋友,你拿粉丝当你的朋友。但是,你的朋友并不是都能看清你的处境,所以,你若离开,对她们而言便是背弃。 你背弃了她们,就得承受她们转身回来刺你的这一刀! 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坐在咖啡馆的角落,从老板要了纸和笔,然后写了一段话:我不是你的朋友,劝你也不要拿粉丝当朋友了。因为,我随时可能喜欢别人,她们亦然。 大黑看着这两行字,然后默叹:当做陌生人就挺好的!陌生人给予了什么都无所谓。若是这样能叫你少受一点伤害的话,还是做个冷漠的人吧。说到底,她们就是你生命里的陌生人。 写完,折叠成千纸鹤的样子,留给老板,然后直接走人了。 千纸鹤第二天就到了桐桐的手里,展开看了一遍又一遍,桐桐又给她折回去了,然后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摆放在客厅里。 罗群看了那千纸鹤一眼,就道,“之前我接到几个电话,说是《一代贤后》基本能确定最佳女主和最佳男配……” 几个? 桐桐看她,“评选还没开始呢!” “作品过硬!这有什么可争论的?” “既然过硬,那给你打电话这个人,是什么意思?”桐桐坐回去,“顺水的人情硬塞过来,必是有所求吧。想干嘛呀?若是不答应是不是就把人得罪了?” 罗群:“……他儿子从国外留学回来,学的是导演……” 懂了! “哪一行都一样!医生的子女,做了医生;律师的子女做了律师;父母做传媒的,子女依旧做传媒。你父亲就在圈子里,你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能跟更多的人共享资源。你看看程栋做导演,起家难不难?你再看看于飞,他如何呢?你跟于飞是一样的,于飞以后也会发展的很稳……程栋若没有你这个贵人,他很难……” 桐桐没反驳,问说,“还有呢?” “还有……有个他家的女儿是做编剧的,编过一个短片,在国外获奖了。还是希望你爸能多给一些指导……” 指导?“是修改吧?改了好参赛的?” 罗群白了她一眼,起身走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 她出去找庄游,“这要是我女儿,我一天打她八顿。” 庄游瞟了她一眼,“桐桐说的不对?”很对嘛,“这种事不是谁的错!也不是谁能改变的。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的这种现象,对吧?若是财产和资源不能传承,那岂不是得人人自危?你跟她最大的不合就是,你压根不懂她所求是什么。” “那怎么回复人家?” “既然她要退,我就不去周旋了。我叫杜成给我订了疗养院,去疗养一段时间。至于请她的那些人,你也不要太费心,只说工作安排满了,叫稍微等等……先吊着吧。” 那回头还是会把人得罪了! “她又不在这一行里挣钱,怕得罪谁呀?没有利益扯在里面了,对方就是气极败坏,胡说八道……那就说啊!谁怕谁?就桐桐那性子,不撕了他?逼急了她,她敢一把掀了桌子,都别吃了。” 罗群:“……”祸不得更大。 庄游无奈的叹了一声,“所以说嘛……我……我就一直挺怕她的嘛!你跟我说……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找小尹去?” “到年底,我就不干了。” 庄游摇头,“不是还有公益吗?工作室留着,这个小尹会说服桐桐的。” 可这并不盈利! “那你们就算是义工,回头每月叫小尹给你们发个红包。” 罗群:“……”她真的是咬牙切齿,“你是怕她惹祸,留着我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吧?” 庄游嘿笑了一声,挠挠头。 罗群:“……”她起身,“我告诉你,庄游!她真的是个国际巨星的料子,是你和小尹把她放在玻璃罩子里……是你们导致了她今天做下这个选择。当时,我就不该真听你的。” 对对对!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罗群摔门而去,庄游捂住耳朵,然后叹气:“哪里有什么玻璃罩子呀?我们哪有那个能耐?”她的风暴才刚刚来!谁也罩不住。 但行前程(98)二更 但行前路(98) , 刷着斗音。 彻底不追着林雨桐跑了,没想了。 她开始做公益节目,一个助理都不带,她高速路边的饭馆里, 有个旅游视频播主, 在一家堂,跟节目组的人一起吃饭。 , 她吃的贼香。 那大哥去要签名的时候她满嘴还冒着油光呢。 没过几天, 又有人在路上碰到个好心人,脸都被遮住了, 只露出一双眼睛了。这是遮挡太阳和风沙的!拍摄视频的姐们是去自驾游去的, 两口子在路上, 车抛锚了。她老公一个人换不了轮胎,结果就碰上一行好心人,帮着给换了。 这姐们专门把视频发出来, 就是感谢好心人的。结果被粉丝认出了身影:绝对是她!她的手露出来了, 她手上的戒指也在。 还有人在牧区碰到过她,镜头里灰头土脸,那是往哨所去的。 开车的朋友问说:“你追那个林雨桐呀?她走的那条线……要不咱也去?肯定能碰上。就那一条路,咱先过去, 在她必经的服务区等着。” 大黑摇头:“不用!”碰上是缘分,碰不上……就算了!有点距离也挺好的。 因为保持着热度, 又有当年著名的三剑客加持的电影,还未上映, 只一个预告就火了。 镜头里的女人上身穿着迷彩背心,肩膀和双臂都是漂亮的肌肉线条。脸上是泥点子,不管是眼睛还是表情, 张扬着十足的野性。 雨林的真实环境,草木横生,一个身手矫健动作敏捷的女子徒手攀爬树木,然后双足一蹬,抓住另一个棵树上的藤蔓,在七八米高的地方荡阿荡的。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真怕!不是特效。真的去真实的环境里去真的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了。 桐桐不在京城,剧组的其他演员开始接受采访,就说起怎么拍摄的,“差点没吓死,下面拉着网子防护……但那么高的地方,谁心里没障碍……为了把每个镜头抓好,那一套动作她做了七次……但凡有一次失误,就直接从高处摔下来了……” 还有采访剧组的道具老师,“我们最怕的就是防护网不结实,再是测试过的,可万一呢?她是真敢拼命。我觉得她是真没有糊弄事……做了就往最好的做,林老师是这样的人。” 李建一再保证,“所有的镜头都是实景拍摄,所有的动作,都是演员独自完成。我是个老牌的导演,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了。这也是我此生最后一部片子……我希望这能是我这一生中拍过的最好的一部片子,我想站在最高处,然后安心的退下来。” 有记者问:“您跟庄老师是多年的好友,林老师这么拍片子,庄老师知道吗?” “当然不敢叫他当时就知道!总的来说,庄老师和桐桐都是有原则的人。在工作上两人尽量不相互干扰。” “那您选择林老师,是因为她是故交的孩子吗?” “我看到有些人说桐桐是资源咖!这么说吧,要不是她,庄老师不会写这部作品。这也是庄老师的私心,他想在有生之年,跟孩子合作一次。他想通过作品跟孩子沟通,叫孩子知道他这个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先有了这种念头,才有了这部作品。不是有了作品才优先选了桐桐。这不一样。” “您对作品有什么期待呢?” “我有信心,这是我事业的最巅峰。” “到达最巅峰……便退?” “到达最巅峰还不退,等什么?”圈钱吗?一辈子积攒的名气和声望全给搭进去?钱财这个东西,贪图的多了,它就是祸。平稳落地,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止我退,庄老师会退,连方元方总都说了,到这个年纪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这话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是他们的老影迷信了,觉得这是真的。可圈内和业内都觉得这是一种营销手段,营销的就是一种情怀,为的是票房。 这般的加持,又正是暑期档,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走进了电影院。 桐桐跟着节目组的人选在就近的一个县城,然后买票进了电影院。 县城大中午正热的时候,电影院里并没有坐满。他们卡着点进去,还有空位。但上座率也在八成。 最后买票,位置就比较偏了。桐桐买了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猫着腰进去就能坐。 她也是第一次看成片,整个的仰着头看屏幕,很不舒服。 庄游是个很会讲故事,也很会做商业剧本的人。题材是反|恐类的,故事线全在国外。女主角设定的是退役的特种兵,她出国是去找人去的,因为老家有亲人被骗去务工,走了半年杳无音讯。这就连上了跨境诈骗。 他非常巧妙的将这些社会热点容在一个故事里。以找寻亲人为纽带,却无意中窥见了恐组织的秘密,于是,一场寻亲与逃亡、追杀与反杀的故事就此展开。 悬疑设置的巧妙,冲突来的合理不突兀,打斗真实精彩,并不是空里来空里走,是那种真会在泥潭里打滚,我给你一拳,你给我一脚的打法。 两小时的电影,没有一点走神的地方。哪怕桐桐知道情节,知道怎么拍的,她都没有走神。真要是看进去的电影,两小时算什么?真就是一眨眼,时间过去了。 字幕一出来,电影院‘啊’成一片,然后才有窃窃私语声,慢慢起身的走动声,好些人觉得还得缓缓。 桐桐起身,对着观众的方向致谢。 好些人都没注意,等灯一亮,有人走过去了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不是那谁吗? 她一时结巴的喊不出名字,只大声的‘诶诶诶’的不停。好些人听见声音看过来,然后尖叫声响成一片。 桐桐朝他们再致意:“谢谢!非常感谢。” 有人在后面喊:“桐姐,太好看了!我还会二刷三刷的,请亲戚朋友一起来看。” 谢谢!谢谢。 人家电影院十分钟后还有下一场的,桐桐一边说着一边退,然后撒丫子跑了。 谁也没想到,她在点映的第一天,没有出现在路演现场,而是在一个小县城的小电影院陪着观众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好些人就猜,猜她下一场会去哪里看。肯定就是她现在这个节目的沿线吧。但是不得不说,这不止是三剑客的最高峰,也是林雨桐在电影上,攀上的另一座高峰。这不同于花蕾,更不同于龙哥那般的打斗,这是一个女性的英雄。 要知道,商业化以来,动作片中很少出现女英雄了。出现的女性角色,多是点缀的作用,衬托男性的英雄气概的。而这个是独一无二的,以单独女性为主角,展现了一个有勇有谋的一个很有力量的女性角色。 这片子莫说国内的动作电影上没有,便是放在世界上都不多。 很多业内人士都说:庄游这个人果然是个会抓市场的!在世界各地女性都在强调她们的价值的时候,这么一部影片,影响力绝对不仅仅是在国内,甚至绝对不只是亚洲。它一定会冲出去,成为另一部能冲到全球市场上的大片子。 甚至于冲一下国际奖项,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边的节目组甚至联系好了其他的艺人,大家都是好意,“桐姐,电影走出去不容易,得去宣传。”这部是真特好!普遍看好这一部电影在国际上的推广,“公益什么时候都能做,但是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他们是认为人家做公益,全免费那种的,在人家的电影上映期间,再不给人家时间说不过去。人家不主动提,但咱不能不懂事吧! 就这么地,强行把桐桐送上了回京的飞机。 一出机场,四爷就在外面等着,三两步上了车。好些人并不知道她突然改了行程了,又突然回来了,所以机场并没有碰见接机的人。 石强开着车,邵敏坐在副驾驶上,见老板没晒黑,这才道:“您看吧!简直火到炸裂。您太牛了!” 错了,“不是我很牛!是故事的本身很牛。庄老师这样的编剧,可遇不可求。”编故事的人常有,可每每都能顺市场而为的编剧,就太难找了。做到面面俱到,就问有几个编剧能做到? “那也得是主演能跟得上这个档次,对吧?”邵敏看着车窗外,“这电影老少咸宜,打斗精彩又不血腥……” 得得得!就剩下咱自己人了,就别吹了吧。 她扭脸问四爷:“这次出国,你跟吗?” 多一些自由的时间,自己出去转转不好吗?去吧!哪里的风景都见见。公费,还有人陪着,有人安排一切琐事,这样的旅游机会不好找。 紧跟着,电影官方宣布了各大电影市场上映的日期,同时宣布了桐桐的路演行程。 每天开着电脑刷手机的海珍从斗音上看到这个消息,第一站去T国? 她急匆匆的朝外走,“老公,帮我订机票,我要去T国。” 去T国做什么? “我女儿去路演,我……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那叫助理陪你去?” 海珍应着,她早于官方宣布的时间到T国,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机场,她想接机。却不想着机场外面,乌泱泱的全是人,手里拿着凤凰的应援牌。 她看着这么多这么多人,就叫助理帮着问:“问问是不是在接林雨桐?” 然后她只能听到这些粉丝蹩脚的普通话说的两个词,一个是‘桐姐’,一个是‘男哥’。 助理说,“粉丝看过花絮了,说是这次的角色有桐姐的美,有男哥的帅……”翻译完了,又恭维,“您的女儿真是大明星呀?” 海珍矜持的笑笑,看着走不到跟前的接机口,再也没往前走。就这么一直等着,等了足足七个小时,飞机直到日暮才降落。 海珍看看据说是车子会经过的地方,听着人群里的喊声。她极目去看,也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被人围在中间,然后快速的上了一辆车。人群像是疯了一样尖叫着,喊着林雨桐的名字。 她看着车子朝这边来,两边粉丝的喊声此起彼伏,到了跟前她才看见,车窗是打开的。桐桐摘了口罩,朝两边呼喊的人群微笑招手。 粉丝大喊着朝她表白,她都颔首作为回应。 车子一闪而过,她在攒动欢呼的人群中间根本不显眼。她看见桐桐了,但桐桐一定没看见她。 她跟粉丝打听桐桐住的酒店,这个也不难打听,然后直接就打车过去了。 酒店被主办方包了,根本就不接待外人。她上前跟人交涉:“我是林雨桐的妈妈……” “不好意思女士,请您跟林小姐联系,请林小姐派人来接您。否则,我们不能放行。” 海珍摸出电话,打给桐桐。 桐桐的电话占线,她没打进去。 当然打不进去,落地了,安顿好了,她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四爷说,“直播画面我这边很清晰,国内能看得见你在国外的活动。只管忙你的,有空去转转……你出门我还不放心安全?” 话没说完呢,李建的助理又喊了,明儿的活动得提前沟通一下。因为有这边的明星也要来参加,而桐桐几乎不在外面活动,跟谁都不认识。好歹了解一下这些人,看看跟人家怎么交往。 这算是开会,桐桐的手机静音,看都没看。 等拿起来看了,十七个未接电话,可此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了。她明天还有活动,早起要做妆造,就不耽搁这个时间了。 她只给回了消息:我在国外有活动,开会到很晚,忙完了我跟你联系。 海珍:“……”她回了一句:我在T国,我明天能去参加你在T国的首映礼吗? 桐桐扫了一眼消息:票已经售完了。首映礼之后,我还有一些社交活动,拍摄一些物料。晚上吧,晚上你来酒店,一起吃晚饭。 海珍回复了一句‘好’,却又找老公,想尽办法通过一个以前的商业伙伴,极高价的买了一张首映礼的票。 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了一场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电影:前前夫编剧的,亲生女儿主演的,引得全场尖叫浪潮不断的电影。 电影结束了,她看见主持人上台,又听见主持人喊:“那我们有请——林雨桐,桐姐。” 然后她就看见她的女儿进来,利落干练的站在台前。 这一瞬间,看着桐桐在台上谈笑风生,她突然有些恍惚:这是我的孩子吗?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 但行前路(99)加更 但行前路(99) 几年不见, 海珍……看 她的医美做的很好,看起来绝对不到五十岁的,她还极会打扮。曼妙的身形,打扮的俏丽又活泼。 邵敏猛的一见, 吓了一跳。其实讲究穿的人了!平时没活动, 都是以舒适为主,倒不是不爱美, 纯粹是因为不出门的时候, 在家的衣服适应她窝着的姿态,她就喜欢服。 而这个妈妈, 一看天早起认真化妆, 挑选美美的衣服, 也许也是一天到晚都不用出门的, “请跟我来。”她保持着微笑,带着人往里面去。 母女再次近距离面对面, 是真的陌生了。这种陌生感不止来自于桐桐不是原身, 而是能明显感觉到海珍的不自在,不舒展。 海珍当然局促,当日走的时候,这孩子住的还是租来的房子, 而再次见面,见她一面便要花费不菲。住的地方保镖一层一层又一层。 海外的热搜不断, 都夸她是新一代的功夫巨星。 更有预测这部电影票房的,很多人预测, 只国内,电影票房怕是要破六十亿。只这一部电影,三剑客能赚多少呢? 跟着水涨船高的就是桐桐的身价, 她本身就是最昂贵的商品,更何况,她爸爸的资产因为她大添一笔,她本身也就成了资本。 因此,T国这边的媒体说桐桐是超级富豪,这并不算是夸张。从昨天到今天,跟着的小助理对自己都客气多了。 进了房间,这是超级豪华的总统套吧?据说这是接待皇室的地方。 拐了几个弯,才看见在落地窗前站着的桐桐。她一身休闲的站在那里,听见脚步声才转过头来,只淡淡的问候了一声,“来了?” “啊!来……来了。” 桐桐过去坐在沙发上,任萍端了两杯椰汁来,然后问桐桐:“就吃饭呢?还是再等等。” “准备吃吧,跑一天也饿了。” 任萍:就是说不想多说太多话吧!行,这就送餐过来。 海珍细细的打量桐桐的脸,皮肤又白又细腻,眉眼还是那么个眉眼,以前只觉得这个孩子高冷,现在却觉得……她是有些高不可攀了。 她主动找话题,“我看很多报道,你跟你爸的关系好了?” “他是文人,喜欢到处转转,寺庙住一住,山上清净清净。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去,现在……他能去干一些他喜欢的事情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但会相互报个平安,有大事了也会相互打个招呼,年节能一起吃顿饭……他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海珍这才道:“你爸他……对你挺好的!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有心就很好了!他享受他的生活,等有一天他真的老了,我会照佛的。” 海珍心里不是滋味,“我……每天都在看你的电影电视剧……你演的是很好。” 桐桐摇头,“其实很多人说的都是对的,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资源咖。我的第一个角色,一个刺客,是师姐的关系,阴差阳错;第二个角色,是尹镇的关系,没有他在篮球队,我便碰见这个机会……后来,就都知道我跟庄老师的关系了。说实话,像是南俊如那个角色,导演敢叫我反串,又何尝不是心里知道,有庄老师兜底呢。便是我真的弄砸了,庄老师赔不起他一部出彩的电视剧剧本吗?” “那也得你的能力能拿起来。”海珍就说,“在哪一行里都一样,资源永远排在第一位。就连去银行工作都一样,就像是你表哥,有大宗的储蓄,他能直接转正。这就是资源的好处……” 桐桐叹了一声,“是啊!资源确实能叫人少走许多弯路。当年刚毕业的时候……算了,不提了。” 海珍:“……”才还说的好好的,当年的事一提就没法说了。她只能转移话题,“你知道杨桃结婚了吗?” “这个倒是不知道!她结婚了?” “我听老杨说的!这孩子死活不干了,跟公司解约。把京城的房子卖了,支付了公司的违约金,剩下的钱又在省城买了一套,还有不少结余。你知道嫁给谁了吗?” 那边的关系原主都不太上心,她怎么知道? 海珍就说,“是周半城。” 谁? “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牙科博士的爸爸。” 桐桐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得六十大几了吧?” 海珍这才觉得真实了,她瞪大了眼睛,终于有点生动了,“六十七了。” 桐桐眨巴着眼睛,“六十七了?杨桃嫁了?” “嗯!领了结婚证的,正式办了婚礼的。” 桐桐:“…………” 海珍就道:“这孩子学机灵了,也知道什么最重要了。要是怀个孩子,至少分周家三成家产,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笔钱吗?便是没孩子,随便打发她,少于一个亿她都不能干。有这些钱,等过些年老头死了,她一样可以找个年轻的过更好的日子……” 来请她们移步去用饭的邵敏:“……”那您跟杨桃可真像是亲母女,“林老师,吃饭了。” 桐桐起身,“那就吃饭吧。” 餐厅、餐具、就餐环境,餐品的口感,无一可挑剔的。 海珍吃的很慢,问说,“你呢?你应该不着急结婚吧?” 嗯? “演员的黄金期,结婚……不合适,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孩子。你也该知道,在这一行,便是女演员,一旦结婚,代言都不找你了。你的商业价值会直线下降的……” 任萍一边吃着,一边吐槽:那你就不想想,她压根就不想接代言。代言赚钱谁都知道,但她在这边吃了大头,再去抢各种代言,是觉得在圈子里活的太舒服自在了,非得成为公敌吗? 要知道,众口铄金呐!等所有人都跟你关系微妙了,那你就真的完蛋了。这位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便是罗姐,虽然嘴上絮叨,但从没在这个上面跟桐桐争执过,就证明桐桐的做法是对的。 海珍就又说,“而且,时尚圈里说你缺少时尚资源,我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这个明星人家穿超季的,全球唯一一件;那个明星人家穿当季最新的,全球首穿……你却始终是街头小众品牌……” 任萍放下叉子,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不懂能别说话吗?女明星的时尚资源也是人家的立身根本,红毯也是人家的工作,或是寻找工作的途径。桐桐处处让位,从不在这个上面跟人起争执,她有她的考量。 桐桐看了任萍一眼,示意她只管吃她的,这才说海珍:“我穿过的每一件礼服,都是孤品。全世界也只那一件,由尹镇尹先生设计,十几个师傅全部手工完成。他们从来只说我缺少时尚资源,却不会说我的衣服丑,不符合时尚。” 海珍扫了任萍一下,忙解释,“我不是说各位的工作没做好。” 邵敏打岔,“您尝尝这个果汁吧,林老师喜欢喝。” 海珍接了杯子,这才又转移了话题,“那个……尹禛这几年做的不错,他父母……” “很开明,很好相处。我跟她妈妈相处的很好,再有半个月阿姨就退休了。我去M国宣传,想顺便带着她出去转转。” 海珍:“…………”话聊到这里就没法再聊了。 她也琢磨出来了,自己要见桐桐,她就见了。说说八卦,这孩子很配合。自己说,她听,还会给予回应。但要是涉及她的生活和工作,那不可以。 换言之,她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 或者,她是想说:你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又要管什么? 这顿饭吃到肚子里,顿时顶在胃里,难受的慌。 吃完饭,两人面面相觑。 海珍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听见桐桐说‘今晚住下吧’这句话。于是,她只能问:“你几号回国?” “还没定。”定了也不能随便说。 海珍:“……那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以后咱们在国外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我也就先回了。” “好!你也保重身体。”然后喊邵敏,“帮我送一下。”说完又跟海珍道歉,“我出门不方便,有不周到的地方,见谅。” 海珍:“……”亲生母女,何至于客气至此。 从里面出来,海珍回望这个酒店。 其实,她特别想跟在孩子身边,像是这样出差在外,身边有人照顾当然会不一样。就像是刚才,桐桐吃的太多了。椰汁热量不高,喝点没关系。但吃饭的时候喝的复合饮料,热量太高了。还有她的衣着,太随性了,完全没有自己的个性。妆容也是,几乎素颜。 她其实说的对,要不是她爸爸,她这样混娱乐圈,压根就混不出来。 孩子不能只惯着,还得管着。 她真的想张口说的,她想说,她可以离婚,回来陪着她,天南海北的,世界各地,哪里都可以去。像是她小时候,送她去学舞蹈一样。接啊送的,妈妈都可以的。 甚至以后拍戏,妈妈可以跟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 但是,当日的离开的时候,话说明白了,钱也分割清楚了。她的这些话终归是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桐桐站在窗边,看着海珍坐着车离开了。 任萍在边上想劝,桐桐摆摆手,“她就那么一人,就这样吧。” 可不就这样嘛!亲妈呢,见了面又如何?建议给的不少,却没问过一句:拍戏危险吗?摔了吗?伤着了吗?疼吗? 没问一句!自始至终,没等来一句! 但行前路(100)一更 海珍进出酒店, 还是被粉丝捕捉到了。拍的不太清晰,但大致间大致可以判断,两人时左右。 了。 这,说亲近也不亲近, 说疏远吧, 到底是母女,不到生死不往来的程度。 可紧跟着, 桐桐出国随行的人员里就多了一个特别高大的女人。 要出国了, 给宋英霞老同志准备了特别多的衣服,老宋早年也出国打过比赛的, 对形象要求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简单的英语还能整两句。 用老宋的话说, “咱出国那代表的就是国家的形象,对不?” 老尹在边上点头,那边有一句, 这边回一句, “越是有影响力的人,这出门在外越是得注意影响。” 老宋马上说,“桐桐稳当的很,不用你点拨。” “我不点拨桐桐, 我点拨你呢!国外的酒再好,咱买回来在家自己喝。什么酒吧呀……什么那些不太好的地方……就不用好奇的去看了。” 合着是点拨我呢? 老尹将墨镜给递过去, “这个戴着好!漂亮。”才这么夸完,就又接着道, “你看大路上为啥要安装路灯呢,那不就是为了照亮的么?走在亮堂的地方,那就是安全。凡是黑咕隆咚的地方, 那一定得谨慎。咱好奇心别太重。” 老宋斜眼看他:“我就那么不靠谱来着?”说着还看向儿子,“你妈就那么不靠谱?” “那不能!您就是看您的心情,想去哪里您说了算。” 老宋从行李里抓住一套背心短裤来:“桐桐还给准备了这个……回头去海边,我们娘俩晒太阳去。” 老尹给没收了,“哪的太阳不能晒?跑到大洋彼岸晒太阳去了?那不是一个太阳还是咋的?”外国的海滩上,一个个身上挂那么一点子衣服,去啥去?不靠谱。 老宋夺过来飞快的塞进箱子里,“我就带着,万一呢?” 老尹没好意思点破她,只眼神威胁:别为老不尊,看见谁家那老小伙又去瞧。我倒不是吃醋,我就怕叫人拍去了,丢了俩孩子的脸。 出门带着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会扫兴。 四爷也叫老尹提前退休了。一则,一个人退休了,另一个人上班,留家里这个人,难免孤单。把退休的这个接来吧,剩下还上班那个就更孤单了,又得操心他的生活没人照顾。二则,老尹也是搞运动的出身,当年他们那个训练条件肯定不如后来。别管打出成绩没有,付出的辛苦是一样的,身上的伤病是一样的。 考虑到这些,就以伤病频繁发作为由,提前申请病退了。 这也不是假话,越是年纪往上,关节上的病痛越是明显。 这次两人都退休了,四爷直接给接来了。庄游又设宴,见个面,吃顿饭。桐桐就问说,要不要都跟着去国外走走。 主要是问庄游的,电影宣传他是可以跟着的。这次带尹家的父母去的话,桐桐就问他去不去。 可庄游不去:“不爱去!也不喜欢那边的环境。”尤其是搞文学创作的,土壤在哪里,根就在哪里,离了这地方,心里发慌。 老尹也不爱去,庄游就邀请老尹,“住海边度假去,夜里海钓……” 那可太合心意了,这个可以。 然后全部都是四爷给安排的,老尹不可能花费庄游的钱,占人家的便宜。分开算吧,又显得生分。反正一个爹,一个岳父,他一个人把开销全包了。 庄游也不推脱,还特高兴。 对于女人来说,可以撇开老公孩子,自己去旅游,这简直不能更美。 对于男人而言,只要不跟老婆绑在一起,出门蹲马路沿子都是舒服自在的。 于是,两人都可美了。 老宋跟桐桐偷声说,“你以后要是去哪里工作,能带着我不?” “能呀!现在这出门多方便,您身子板又好。” 老宋就说实话,“绑一辈子了,也不是嫌烦,就是不想一天天的过的一样。” 桐桐就笑:嗯!天天绑着,你不自在。出门要不了三天,又得惦记。 反正一到机场,从飞机上一下来,就都拍到随行的工作人员里多了一个。得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吧,运动裤、运动短袖,外套系在腰上,戴着一副墨镜,留着利落的短发。走路大踏步的,雄赳赳气昂昂。 说是保镖吧,年纪偏大。 说是工作人员吧,这个年纪从事娱乐行业的……还得亲到一线跟的,这是谁呀? 人上了飞机了,大家扒拉出来了:哦!尹镇的妈妈呀。 林雨桐出门带着未来的婆婆?这是好事将近了吗? 在这边除了首映礼之外,桐桐的主要活动就是接受采访。 这边的媒体跟国内的媒体可不一样,他们是什么都敢问的。 他们会问:“很多人都认为,这部作品成功就成功在迎合讨好女性,以获得票房,你怎么看?” “那我是否能认为你问出这个问题,是对女性的一种歧视呢?因为塑造了一个英雄的角色,就是在迎合和讨好女性?那么敢问,你们的神话中,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是不是女性?她是否是女英雄?同样,在东方的神话里,也少不了女英雄的身影,女娲创世,女娲补天,这是我们都知道的故事。所以,英雄只论品论行,不论男女。” “电影的故事背景设置在国外,为什么不是你们国内,是因为审核不过吗?” “不是!是因为我们国内确实没有这种恶性案件的土壤,也因为我们有无数个英雄在默默的做着保障人民安全的工作,所以,这种题材的电影一直是我们的弱项。我们拍不了太多个人英雄题材的电影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们的故事背景究竟是哪一国呢?” “X国,电影一开始就交代了。至于到底是哪个国家,观众心中有答案。” “有人拿这部电影跟《超人》对比,你怎么看?” “没法比呀!《超人》很棒,只要相信他能够拯救世界,世界就很和平。我们不一样,我们更相信脚踏实地,一拳一脚打天下。” …… 这一采访,然后便引起了极大的舆论争端。 像是他们一直争议不断的男女职场歧视的问题,枪|支的问题引发的各种恶性案件频发的问题等等。 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傲慢,用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方式在影射他们的问题。 可也有人很喜欢这种犀利的态度,这是有话真敢说。 于是,桐桐接到的采访越来越多。 甄选之后,她也参加了一些。像是那种采访世界名人的那种节目,她就去。而且,他们真敢安排,并且,他们很好奇:你说你电影里的是真的,你能展示吗?你敢展示吗? 他们甚至会找拳击队员来,满身腱子肉的家伙出来,要比划几下。 这种的反倒是要比那种纯粹的对话方式的采访更好应对。 可以徒手攀岩,可以跟职业搞拳击的、职业练散打的人对峙,并且以神奇的中医穴位作为辅助,打败这些对手,这就有足够的噱头,证明人家是真的。 “功夫?” “嗯!功夫。” 对比国外媒体的关注点,国内在国外媒体的分支机构,他们的采访就温和的多,也是咱熟悉的味道。 记者就说,“最近这边的媒体,因为一部电影,引发了巨大的舆论热度,中心人物就是您。很多人因此认识了您,知道了您,您在来之前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吗?” 桐桐就笑,“这是第一次来M国,来之前从未做过什么设想。一呢,就是宣传电影;二呢,也是海外的粉丝朋友们都很热情。他们隔着大洋,但每一次祝福,我都有收到。出来这一趟,也是希望跟大家跟近一点的距离。这么大的舆论讨论度,确实是没有想到。” “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没有,很多人对您的话做了深度的解读,您怎么看?” “我就是说了实话,说了我的认知。至于一些深度解读,大可不必。咱们的认知里一直有一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家里的事,咱都不懂,对吧?” 记者都笑:这位林老师是真会说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自谦的说咱自己,又何尝不是说那些爱管别人家闲事的人呢。 所以,要说她不知道她的话会引起什么效果,他是不信的。 干脆这个话题就不能再聊了,他换了个方向,“第一次来什么感觉?吃的还习惯吗?” “太不习惯了!我现在就想要俩炒菜,给我一碗米饭。” “回头我推荐一家川菜馆给您,您去尝尝,很地道。” “谢谢!” “我们留意到,您这次出门带了一位特别的随行人员……” “哦!”桐桐就笑了,“我带了长辈一起。之前在T国,跟我妈妈已经见过了。两位爸爸结伴度假去了,不想跟我出来。” “这么说,这是好事将近了?” 桐桐哈哈大笑,“这段一定要播,一定得叫尹总看见。”然后对着镜头,“尹总,听见了吗?大家都在问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 罗群坐在办公桌上,搜集着世界各地的媒体关于林雨桐的报道,然后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大家都知道她了。 她在国内出名的方式就不是依靠作品的。 而今,她在国际上出名的方式,依旧不是依靠作品的。 要知道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走红,我干嘛要那么费劲巴拉的跟你掰扯呢? 拿国际知名度的标准来评判她,她绝对算是达到了——所以,我培养了一个国际巨星? 但行前路(101)二更 很多媒体说, 这个人能红起来,在作品还在宣传期的时候,人合理,可这又是最合理的。有人说, 身上。可在这个人身上, 打破了这个常规。她, , 自信又从容, 对话中尽显智慧和见识,谈吐优重, 一举一动中都是东方的神韵美。 了。 其次, 才去看她于职业上的能力, 对待工作的态度,以及她所获得的荣誉。 与这些比起来,她的容貌是这些优点中最普通的。 美人常有, 各有各的美, 审美从来都不是统一的。但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标准几乎都是统一的!所以,她才能被广泛关注和赞赏。 因此,你们粉丝别总跟人夸她是个美人, 她最不值得夸耀的便是她是个美人。 粉丝被媒体和路人给嫌弃了,嫌弃她们不会夸。 粉丝:会说话的多说点呗, 我们爱听。 很多站姐号召大家写写小作文,咱也来点有深度的, 有内涵的,夸的高大上一点。回头咱录下来,弄个大喇叭, 弄个应援车,大街小巷的咱转转去。 还有站姐表示:可以先想一些好词,好梗,然后接机的时候拉开,咱家那位肯定看的见。 可其实呢,想了好些,可等人一现身机场,除了‘啊啊啊啊’的尖叫什么也不会。 这股子热潮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开始关注言论,到最后越来越细节。比如,她的英语口语怎么那么好,像是广播里的声音;她的衣服是哪一套,她为什么没有奢侈品代言。她去打卡了哪些地方,等等等等。 还有旅游博主去走这些地方,住她住过的酒店,吃她吃过的餐厅,直播间人数一直挺多的。 而粉丝更关注两点:第一,真的要结婚了吗?第二,因为结婚生子,所以要告别一段时间了吗? 后半年里,桐桐还在继续做公益,但这半年里,光是各种的颁奖典礼,她就参加了好几个。横扫了电视剧的最佳女主奖,就连四爷的一个配角出演,几乎也拿了所有的最佳男配。 而跟三剑客合作的电影,在年底的电影节上,毫无悬念,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最佳女演员奖,全拿了。 不出意外的话,在其他的电影节上,也必有这部影片的影子。 李建在领奖之后,再次重申一遍:“我是认真的,这是我的最高处,在这里,我给我的导演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感谢我的老伙计们,也感谢桐桐,让我毫无遗憾的走完我的职业生涯,谢谢。” 下面‘嗡’声一片,紧跟着掌声一片。 庄游拿着奖杯,“我也是认真的,有人批评我,说我不算是一个纯正的文人,我是个商业化的编剧。那么,商业化的编剧的职业生涯止步于它……从今往后我会写一些我想写的,发表不发表不重要,我试着接受批评,去做一个纯正的文人。” 也就是说,再不会有他的编剧的影视剧作品了。 桐桐率先鼓掌,这不是挺好吗?因没钱而奋进,大半生都在追逐金钱。六十岁的人,往八十岁的寿数上说,还有二十年呢,来得及。 于是,等桐桐发言的时候,她就说,“我特别支持庄游庄老师。庄老师成名到现在,有二十年了。今年,庄老师马上六十岁了,我盼着庄老师长命百岁,但庄老师不能真写到百岁。那么,就定在八十岁吧。从六十岁把八十岁,您还有一个二十年。只要想出发,什么时候都不晚。祝您事业绽放第二春。” 庄游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灿烂的如同一个孩子。 桐桐这才又道,“我……二十七岁了,马上就要跨入二十八岁的门槛了。这几年我过的很愉快,得到了太多的肯定和认可,也得到了太多的喜欢和关注。接下来,我的人生会进入另一个阶段,我会组建家庭,我会生儿育女,我会多一些时间陪伴长辈,我会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也会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人生有无限种可能,哪种可能都有它的精彩。还是那句话,只要想,什么时候出发都不晚。” 当时谁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被她宣布的消息给带偏了。 她说她会组建家庭,这是不是意味着好事真的近了,她要结婚了。 她说她要生儿育女,这是不是代表着很可能已经怀孕了,要当妈妈了。 可是不知道哪一天,有人突然发现,工作室的性质从经营变成了‘非经营’,营业内容从以前的商业演出,影视剧等等的内容给改了,改成了‘公益’。 然后再去看的话,才反应过来,她发的都是些出国拍的物料,再没发过广告宣传。这一细查,她的所有广告代言都没有再续签。 什么意思呢?真的退圈了? 可粉丝也没觉得她退圈了,她的物料还在发,而且,国家台慈善夜晚会的宣传海报上,还是有她,她是以主持人的身份出现的。身穿红色的一字肩礼服,又是一种不同的风格。 然后粉丝们操心的方向变了,他们愁的是:姐,不挣钱了吗?姐,做公益没有不对,但咱不能什么也不干,只去做公益吧? 有的粉丝就说:桐姐不缺钱,她家是真挺有钱的。 “可是钱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正是商业价值最好的时候,她做公益。那赚了钱,拿出一半钱做公益不是更有意义?” 粉丝们是在吵吵,还吵吵的特别厉害,三天两头的就挂热搜榜上。 然后被别家粉丝嘲讽:你们家粉丝赶不上正主的觉悟。 于是,这又成了吵架的由头。 凤哥表示:我们都不挣钱了,我们现在怕谁呀?怼死一个算一个。没事瞎撩拨我们家,就别说我们不管你家死活。 皇姐放话:我家啥奖都拿了,我家还做公益,我家还不图钱,你跑来瞎嘚吧个屁呀!我们现在没缺点,不怕你咬。 凤凰:我哥我姐说的对,我们家现在无所畏惧。 可谁也不知道,桐桐接受了B大艺术中心的邀请,做他们艺术中心的荣誉教授,偶尔开一节讲座。答应这个邀请的唯一条件就是:我想旁听你们医学院的课程,我需要一张旁听证。 大学毕业其实重新参加高考的话,是被允许的。但是,这对人家应届考生并不公平。再则,一个名气很大的人,出现在考场会影响其他人的。 那就换一种方式,旁听就是一种方式。在以前的大学,旁听是被允许的。随时进出校园,只要不干扰正常的教学和学习,随意旁听。后来大学都封闭或是半封闭管理了,旁听确实可以,但是需要很多的条件。 比如,你得是教研单位的,有单位的证明材料。 拿着这些材料和身份证等信息,去大学的教务处申请,且得在开学一周之内。可能各个大学在这个规定上还有差异!然后申请什么课程,也会有实验等要求,若是旷课就会取消旁听资格,学期底也得按时参加考试,考试成绩自己去教务处拿,过期不帮着保存。很严格的规章制度。 这就导致校外能去旁听的人越来越少了。 桐桐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取一个旁听的资格。像是医学生,你想要考到职业资格,那不是人家学校的正经毕业生,肯定不可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跟人家老师慢慢熟悉了,也叫人家老师知道你的能力了,看看他们有什么建议。 就像是四爷说的:“学历是硬扛子没错,但是能力认可之后,自会有人伸出橄榄枝。像是一些权威的医学杂志,医学论文的发表又不会因为你的学历而高看你或是低看你……” 这话也有道理!反正咱的目的是对这个有兴趣。比如,被大家追捧的生长因子,有人打了这个之后,面部增生了,导致容貌的畸形。后来想办法溶解,可效果依旧不明显。这种的,怎么处理呀? 这是一个崭新的课题,好似是她从未曾接触过的一个领域。 她蹭课从来都是最后猫着腰混进教室的,戴着一顶齐刘海的假发,留海长长的,遮住眉毛和上眼皮的那种,然后再搭上一个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如果低着头,两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她就缩在角落里听她的课去了。 这样的学校,学生也都独来独往,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忙,不会刻意留意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混进去听课。 就是偶尔有学生拍到,也从未有正面。只说看着像! 大家的反应都一般:像,不是正常的吗?她本来就在你们学校有讲座,偶尔去一次有什么奇怪的? 可大黑却在林雨桐发的一些物料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她从未想瞒着粉丝。她的物料中会出现的书籍包括了《中医养生》、《面部结构》、《面部解剖》等等。 被她特意放进物料里,这必是有深意的。 此时再看看那些在B大校园里出现的身影,她便懂了:她在上学。 其实上学不是坏事,她偷偷摸摸的不敢叫人知道,唯一考量的就是粉丝的心情。 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夸奖她的声音,甚至于把她捧上了神坛,粉丝们正欢喜呢。他们大量的转发这些夸赞的言论,为此欢欣鼓舞。其实,这里面潜藏的危机他们压根就没有意识到。 捧了上去,便意味着她不能有任何瑕疵! 人,怎么会没有瑕疵呢? 林雨桐比谁都清醒,她从来不怕毁誉参半,她知道只要没做错,公道就在人心。可她怕夸,怕这种奉若神明的夸。 大黑拿出电话,打给爸爸:“我想进公司,我自己去应聘。” “进公司?现在想进公司了?早干什么去了?” “只要想,什么时候都不晚。” “只有前台岗!” “好!我去。” 挂了电话,大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得把蓝色的头发染回来,我得去买一身职业装,还不能太昂贵,要不然不像个职场新人。对了,我还得做简历,得叫人事能录用我。 她在往上查资料,查应聘面试需要注意什么,该怎么回答人家的问题。 再查查前台岗位那可怜又微薄的工作…… 明天得搬家了,搬到公司附近,然后骑电动自行车去上班算了。 从下往上的了解公司,这一步必不可少。 踏踏实实的,脚踏实地,不会就学,这是从林雨桐身上明白的道理。 她第一次觉得,也许正能量的偶像真的是能给予人力量的。 至少,我从她的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至少,我的人生能不迷茫。 这天晚上,桐桐正看书呢,就听见四爷接电话,见他只说了一句就挂了,她就问:“怎么了?公司出事了?” “门卫打的电话,你去露台看看就知道了。” 看什么? 就见大门口方向的夜空里,又出现了灯光秀。 五彩的灯光打出一行字: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桐桐回头看看那个玻璃瓶,那里装着一只纸鹤。 她马上拍下来发出去,配了两个字:共勉。 四爷:“……”这个粉丝呀:“要出去见一面吗?” 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大黑收了手机,“嗯!这样就挺好的。” 她的车子离开了,她在车里却笑了。 她想,我应该就是她的粉丝,而她就是我的偶像。 我跟她是朋友,我了解她,我支持她,我懂她,我是她的知己。但我还是我,她也还是她。我有我的生活,她有她的生活。她是我的光,她给我力量,她叫我不再迷茫。那我也能陪伴她,始终支持她,彼此守护,共同成长。 所以,我们其实也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今天,我先悟了这个道理。以后,会有更多的她的粉丝慢慢的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同道之人终不会散。不同路之人,便是散了,也该感谢同行的日子。 站在露台上,仰望天空。 今夜,星光璀璨,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道。 这个轨道不管是自己形成的,还是被大星干扰形成的,但最终都成了自己的道。 四爷拉着她往回走,“想什么呢?” “想……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走自己的道。”桐桐看向四爷:“所以,我的决定是对的。” 四爷点了她的鼻子:是的!你是对的。咱俩之间,你是太阳,我是地球。地球去哪里,得看太阳的。 所以,我会去哪里,从来都是由你决定的。 你的方向,才是我要运行的轨道。 万里扶摇(1)三更 万里扶摇(1) 桐桐, 她咕咚一声咽下去了,紧跟着呛的直咳嗽。 耳 听来,声音,“……这是皇家药局的急救丹, 这是起效了。” 音哽咽:“李大人, 大恩不言谢。等这丫头醒了,定叫她登门道谢。” “客气了。”这被称为李大人的女子的声音又传来, “三姑娘这境况, 还需得静养半月余……” “学堂是暂时去不得了,谁知道惊了马竟是摔成这般?” 桐桐脑子里一团浆糊, 把女子称为‘李大人’, 姑娘家上学堂骑马还惊了马? 这是什么世道? 说话的声音没有了, 只有脚步声慢慢的远去。 她摁住手上的穴位睁开眼睛,然后看着锦绣的陈设。然后……然后她就愣住了。 陈设说不清是明还是清,但看看丝绸布匹, 这工艺…… 正打量呢, 一个妇人走了进来。上衣下裙,并不繁复。头上只挽了发髻,也是以简为上。近前来,妇人愣了一下, 然后连声的阿弥陀佛,快步的走了过来, 摸了摸桐桐的头,“娘娘仙保佑, 可算是醒了。” 娘娘仙是什么仙? 话句句听的懂,意思是句句不明白。 却见这妇人起身,朝着神龛走去, 然后上香,虔诚的跪下,“娘娘仙庇佑子民无恙,臣妇叩谢隆恩。” 桐桐眯眼朝那娘娘仙的神龛看去,就见那娘娘威武不凡,骑骏马握长|枪身背弓箭,偏又挂着个药葫芦。 她:“………………”这形象? 妇人拜完,然后起身,转过来就道:“以后再不可妄言,莫要说什么不信娘娘仙的话了。” “娘娘仙……” “又说?”妇人脸上带出几分恼怒来,“我新明王朝一百七十年国祚,娘娘仙居功至伟。何况,她是咱们林家本家的姑娘……咱们林家当年也不过是寒门鄙户,那先明一朝,至万历皇帝起,可有好皇帝?若不是简王继位,与彼时才十三的简王妃力挽狂澜,挽社稷于危难,何来这百余年的太平天下……” 桐桐头疼难忍,往后一趟,“好!知道了……”她闭上眼睛,声音又远去了。 再睁开眼,屋里烛火摇曳,只有个女子趴在圆桌上,似是睡着了。 桐桐的表情这才丰富起来:今年是新明王朝一百七十年,开国新君为朱由学,是那个木匠皇帝朱由检的弟弟。更有意思的是,朱由学的妻子叫林雨桐,就是神龛上那个娘娘仙。 历史从这里就拐弯了,没有大清,只有新明王朝。 这个王朝,是被改造过的王朝。 桐桐闭上眼睛,心中隐隐的有了答案。 然,多想无益。她需得自己去看这个世界,去熟悉这个世界。 而今,她依旧姓林,名林叔珩,行三。 新明王朝因女子亦能为官,因此,官宦之家,女子亦珍贵。家中排序不以男女分。正如这林家,一子三女。 长子林伯琼,三女依次为:林仲琴、林叔珩、林季瑛。 其父林宪怀今年三十有六,今年才从两江调到京师,任户政司郎中,时三品官。 其母周碧云亦为名门出身,在家相夫教子,日子倒也和乐。 桐桐正思量呢,趴着睡的女子脚下一蹬,人醒了。 这是做梦了吧! 桐桐就说,“端杯热水来。” 这是雇佣来的女佣槐花,倒不是专门服侍哪个姑娘的,就是帮着家里做点家务。 新明王朝历经一百七十年,三代君王励精图治,终是有所改变。至少三品官宦之家,没有买来的奴仆,只用雇来的帮佣。 这家中有主人六口,一共雇佣了三个帮佣。 一个厨下做饭的,一个洒扫的。还有一个缝缝补补浆洗,哪里需要去哪里的。 至于三品官员外出所需之人,那是户政衙门给安排秘书丞,亦是有户政衙门安排的马车和车夫。 槐花端了水,又去外间了一圈,回来就道:“姑娘,十二点半了。” 桐桐愣了一下,这应该是有钟表的。 是的!有钟表。 她‘嗯’了一声,喝了水,将杯子递回去,“我没事了,你去歇着吧。” “夫人还没睡呢。” “哦!那你告诉我娘一声,就说我无碍了。” “张嫂还在灶上等着呢,姑娘,我给您盛粥去?” 也好! 粥端来了,温热的她三两口给喝了,然后周碧云披着衣服来了,“可是真好了?” “真好了。”桐桐往起靠了靠,才要说话,就听周碧云说,“进来吧。”又跟桐桐解释,“你爹下衙回来看了你几次,也没歇呢。” 这是怕进女儿的闺房不方便吧。 这会子人进来了,一个颇为健硕高壮的男人这就进来了,皱着眉打量桐桐,“自诩马术好,怎生好端端的惊了马?” 桐桐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她忙道:“好像听见一声巨响,马才受惊的……” 林宪怀皱眉,“听见巨响?哦!今儿火器营有枪走火……火器营是距离你们女子学堂不远。” 桐桐看了林宪怀一眼,“火—枪走火?” “是那么报的。”林宪怀看了桐桐一眼,见确实无事,这才道:“早些睡,休养些日子,进学的事倒是不急。” “您和我娘也早些歇着。” 周碧云摸了摸炕,是暖着的,那倒也罢了。她又给桐桐拉了被子,把床前的灯留着,其他的灯都给吹着,这才跟着出去了。 门关上了,桐桐吹了最后的一盏灯。周碧云才挽着林宪怀的胳膊往正房去,“你跟孩子说那个做什么?” 林宪怀看了她一眼,问她说,“你我子女四个,伯琼一腔书生气,连考三年,未能过吏部甄选。仲琴今年考了一次,文不能过,武不能提,近日她与那谁家的公子走的近,你当我不知?你不说劝她上进,一味的纵容,还母女联手欺瞒于我……” 周碧云抱着丈夫的胳膊摇了摇,“人各有志,仲琴已经十六了,我似她这般大,都与你定亲了。她也该起女儿家的心思了,这又有什么错呢?您也说了,她文不成,武不就的,那要是再不想着自己的亲事,未免太蠢笨了一些。” 林宪怀叹了一声,走了几步,二人回正堂。要睡下了,他才又道,“季瑛也都十三了,一味的贪玩,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生性好动,摁不到板凳上。圣人还说因材施教呢,老拘着她,如何能成?”周碧云吹了灯,“正说叔珩呢,你又来絮叨许多。我们娘儿们几个,竟是人人都有了过错。” “这三个都指不上,只叔珩讷言,文也勉强,武也勉强,若是能有三分上进之心,莫因男女之情捆住手脚,她未尝没有入仕途的机会。新明一朝以来,多少有才气的女子,只因情爱而止步。但同样呀,也有许多女子,挣脱出来独成天地……” 周碧云没有言语,官宦之家就是这样,若是中间有隔断,其后代再想入仕,只怕就难了。 就像是伯琼屡考不能中,家中若是再无人仕途,他的子女若是想上进,便真是难于上青天了。或者,几个女儿嫁于有前程的人家,联姻也可。 可她自来不愿意约束子女,又岂能随便折损哪个的婚事只为了儿子的后代铺路? 夫妻俩沉默着,唯有叹息一声罢了。叔珩究竟能不能入仕,此全在她一念之间。勉强不得她的兄弟姐妹,如何能忍心为难于她? 桐桐坐起身来,摸索着下床,脚一挨着地,疼了一下,这是脚也摔伤了,该是皮外伤,问题不大。 她摸了摸头,疼的厉害。借着外面的月光,她走到神龛的面前,抬手摸向那娘娘仙:我来过,对吗? 娘娘仙无语,她只继续骑在她的骏马上,背着弓箭,握着长|枪,挂着她的药葫芦。 “真丑!”怎么会留下这样的形象呢?下次我一定要给我画个自画像流传后世,是不是神武不重要,一定要貌美! 她转身回去了,坐在炕沿上。要是所想的是对的,那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少年皇帝,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 皇室传到如今,有凋敝之相。 因为皇室一直不纳妾,子孙并不繁茂。皇位上的少年去年即位,他是先帝四十五上才得的皇子,独苗一个。 帝幼必出权臣,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桐桐叹了一声:就不该回来,我压根就不想知道后来的事。 皇宫里的小皇帝长跪在神龛前面,“天灵灵,地灵灵,求我的祖宗快显灵。”他翻来复去的不断的念叨这句话,“我的祖宗啊……你们不是英明吗?你们不是神武吗?不都说你们是神明托生的吗?那显显灵呀!你们再不来,玄孙我可就活不成了。” 一边说着,一边哼唧着,然后起身,在大殿里跟跳大神似得,“天啊,我不是天子吗?朕之心意不是可通天吗?若是天有眼,地有感,看在我新明一朝无昏君的份上,叫我那男祖宗女祖宗都显灵吧……” 然后手指向火烛:“急急如律令!” 火烛摇曳,并无半点变化! 小皇帝蹭的一下端走了神龛前的贡品往嘴里塞:什么祖宗?不给你们吃了。 那城中一处宅子中,床榻上的少年蹭的一下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四爷迷茫的看看,眼圈一片模糊,屋里人影卓卓,有个粗犷的声音喊着:“人呢?活着的都进来!” 四爷动了一下,胳膊疼的厉害。 他眯眼看了一眼:竟是枪|伤! 枪|伤?这陈设,这人影身上穿着的衣服,跟这伤就不匹配。 然后眼前一黑,梦都变的光怪陆离起来…… 万里扶摇(2)一更 万里扶摇(2) , 手里拿着报纸。 报纸上有天气的大致预测,有朝中大这几天把家里的报纸都挨个的看了一个遍,对解了。 之忧,这倒也不尽然。 数代下来, 朝堂, 另有独立于外的监察司。 现在的情况,叫桐桐看, 这就是将小皇帝推开, 叫他上一边玩去。谁想一手遮天,都得把另外两家摁下去。 这种争斗看情况呢, 除非能出现一特别强势的人物, 把他们都给收拾利索了。否则, 这种势力的争斗会一直持续。 持续多久呢?不一定。 三十年、五十年、百十年都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制度设定之初所考量的。 她一张一张的细心的将报纸铺平,给整理好,放起来。 那边周碧云带着李医官又来给换药了, 其实活血化瘀之后, 问题不大了。 听见脚步声,桐桐就从西隔间里迎出来,在正堂里等着,“李大人, 又麻烦您了。” 李医官朝桐桐脸上看了一眼,“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可以试着出屋子转转了。” 周碧云亲自倒了茶在边上等着,叫李医官给女儿诊脉。 半晌, 李医官这才道:“还是那个方子,再吃七日,若无碍那便是无碍了。” 那可太感谢了。 周碧云将茶递过去, “您用茶。” 对方没接,“今儿忙,求诊的人多,不得闲,改日吧!改日一定叨扰。” “那我送您!” 桐桐顺势就起身,既然能出去了,她就将人往出送。 路上,周碧云跟李医官说话,“这几日有些人心惶惶,家中若有老人的,是会心有不安。” 李医官点头,“正是,各家的公子小姐都羁押在学堂,未放人归。这般事端,自新明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我家那三个都没回来……我要去打听,偏我家老爷不让。也不知道而今如何了?” 送到大门口,跟李医官告辞。桐桐多看了两眼,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周碧云往回走。这一片住的都是户政衙门的官眷。这宅子也不属于私宅,它是官宅。新明以来,做官的就没有私宅,一脚踏入仕途,只要不犯罪夺了你的官身,至死你都能住官宅。在任上就跟着官位走,不在任上了,想回乡有荣养的宅子,想留京城,京城也有荣养的宅子。但就是一点,荣养的宅子不大,你们要是愿意挤着住,就一家子挤着住。要是不愿意挤着,留一房儿孙服侍。 人死之后,儿孙若无官身,朝廷是要收回宅子的。 三品官员的宅子……不大,但也不算是小。外院是接待外客的,内院正院带东西厢房,两边各有一小跨院。 桐桐就住跨院里。东厢住长子,西厢住长女,东小院住老三,西小院住老四。 就说呢,这几天家里安安静静的,其他几个人都不见,感情是被堵在学堂里的。 她就问说:“为什么的?我看这几天的报纸也没有动静……” “报纸也不是什么都报,自有人审核的。听你爹说,火|器走火案,可能案中有案。去年先帝驾崩之时,就有军械失踪……之后再未听到过类似传言。这都快一年了,这丢失的子弹好好的出现的火|器营……偏巧了,还误伤了金军帅的四公子,听说极为凶险……” 桐桐就皱眉,“案中便是有案,扣押学生做什么?” “他家这四公子在军事学堂就学,那天是跟同窗一道儿学打靶的,就那么巧,走火了。” 桐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事最多涉及军事学堂,与其他人何干? 结果这天晚上,林宪怀回来的特别晚,桐桐抬头看看钟表的指针,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她听见响动披了衣服出了小院,正看见林宪怀拎着灯笼从外院回来。 “爹?” 林宪怀愣了一下,“怎生还不睡?我无碍,莫要担心。” 桐桐就问了一声,“该是明天大哥二姐和小妹都能回来了吧?” 林怀宪正上台阶的脚步一顿,“何以见得?” “金军帅大动干戈,这是要扩大事态。若真被闹大了,必然人心惶惶。正好爹爹你晚归了,我猜户部一直压着军中供需未曾足额供给,对方想借机跟你们谈判,讨要这笔军需。爹爹在衙门,该是为此事忙碌。” 林怀宪借着灯笼的光看向站在月光下的女儿,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透着一股子笃定。 他便笑了,而后很直白的跟女儿说,“金镇北那个匹夫!手握军权,必为朝廷之患。若不辖制于他,他日酿成大祸,我等皆为罪人。” 桐桐:“……”我该说点啥呢,“懂了。爹爹早些歇吧,该是累了。” 林怀宪真累了,但心中却畅快,回屋后,跟周碧云说,“夫人呐,我官宦门第必不辍。” 桐桐却站在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寻思:四爷怕不是就在这个金家。 四爷靠在床榻上,看着坐在床榻边的大胡子男人,一脸的一言难尽。 金镇北粗大的手端着碗,用勺子搅动着里面的汤水,然后舀起一勺往儿子嘴里塞,“参鸡汤,大补,赶紧喝。” 四爷被塞了一嘴,勉强咽下去了,这才伸出左手接了汤碗,一口气倒进嘴里喝完了,然后就道:“事情本不复杂,少年人意气之争,纯属意外。您以此来要挟对方,高明否?” 金镇北接了儿子手里的空碗,将勺子重重的扔进碗里,便哼了一声道:“老子有五条儿子,就你成器……而今,你被伤了右臂,这是能御马还是能拿枪!他们这是要撅了老子的将来呀!” 四爷:“……”军|阀之相凸显,恨不能窃军权为己有。 金镇北起身,在屋里徘徊,“姓齐的那老小子算什么东西?处处卡着军中。他们有他们的考量,他们觉得多给了是防着我们做大。可他们怎么不想想,东北边的老毛子正在给蒙、满偷着卖火|器……” 四爷沉默了,这些将领所虑未必没有道理。 各有各的立场,这就是现在的朝局。 政见之别,不同于生死仇敌,这玩意处理起来挺麻烦的。 关键是,现在以什么身份处理这些事呢?这是个慢功夫。也是一个王朝发展到中后期必然会出现的问题。非小火慢炖不行。 他就说,“父亲早些休息吧,我无碍。” 金镇北就打量这小子:“你小子今儿倒是未犟嘴。” “您说的对,我为何要犟?” “哼!倒是难得,不跟老子唱反调了?”金镇北过去,给儿子把被子盖好,“儿啊,好好养着,回头娶个媳妇,给老子生个孙子……老子的孙子那一定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不用,我给您娶个响当当的汉子回来。” 金镇北:“……”他娘的,正经不了三句,又上劲了。 四爷翻身,只能朝一个方向。他现在愁的是这个响当当的汉子现在在哪呢!眼下这个局势,离了她还真就不行。 桐桐坐在早饭桌上,这才算是把家里的人见全了。 穿着蓝色夹袍的青年是长兄,才梳洗完,半干的头发束起来,看起来有干净的书卷气。他一边给桐桐夹盘子里的肉,一边跟坐在上首的父亲说话,“……而今这些军帅越发的猖狂,这般的肆意妄为,可有国法军纪?监察缺失,无法辖制,致仕帝权旁落……” 桐桐将肉再给夹回去,“大哥,吃饭!”什么帝权旁落,这话心里想想就完了,说出来干什么?这里是官宅!四邻都是一个衙门的,家里还有雇佣来的仆妇。皇家就是再破败,它还存着几斤铁钉呢。你怎么就知道隔墙无耳,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仆妇来历都没问题的? 这样的书生还叫他考三次?这就不是当官的料子。 但桐桐也瞧出来了,至少新明的政治迄今为止,是清明的。这些书生敢大肆议论朝事,正说明朝中未曾真的禁过。 这边才摁下了书生,那边一身粉黛的林仲琴端了汤碗给她自己再盛了一碗汤,“爹,齐家的二公子被单独羁押了。这件事上,齐家伯伯不好讲话,爹,您是否要上书……” 林宪怀就问说,“齐二公子是否触犯律法?” 林仲琴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若是以误伤而论,那罪责不在齐二身上。齐二也是学生,也是去学打靶的。枪|械意外走火,追究的不该是他的责任。 不管这件事跟所谓的枪械丢失案有多大的关系……齐二都不可能是‘散弹’的知情人……所以,爹,不能因为齐伯伯与金军帅之间的政见相左,平白叫齐二被羁押。 一则,咱们与齐伯伯是同乡,自来亲厚;二则,父亲能回京城,多赖齐伯伯提携;三则,女儿与齐二两情相悦,不忍他受牢狱之苦。 所以,肯请爹爹想办法,救救齐二。” 林宪怀继续吃他的饭,一边吃他的一边问:“你去打过靶吗?” 没有。 “你知道枪械使用是有严格的操作要求的吗?” 知道! “那你再告诉我,什么情况下,走火正好打中另一个?” “他们是同窗,许是玩闹而已,绝无恶意谋害之心。” “嗯!这是打在胳膊上,若是打在脑袋或是胸口呢?若是人没救回来,死了呢?首先,他必是没有按照流程操作,这是不容辩驳的。” “那也许是金四违反规定在先呢!” “有可能!但金四不是才死里逃生吗?齐二作为当事人的一方被羁押,等待查问结果,哪里不妥?” “可齐二……齐二是在军中被羁押,齐家根本照佛不到。金家在军中向来霸道……” 桐桐就起身,“爹,将您的拜帖给我一张,我替爹上金家去看望金四公子。” 仲琴一把摁下桐桐,“要上门也是我上门,你裹什么乱?养伤吧。” 林宪怀抬手拦住说话的仲琴,然后看向自己这个女儿,“你……行吗?” 行不行的,也只能是我了。 万里扶摇(3)二更 万里扶摇(3) ”他将帖子随手一扔, “就说心意收到了,将人打发了吧。” 说着就朝后看了一眼,“这位女公子说,林大人有几句话要转达给军帅听, 您看” 传话来的? 抬下巴, 示意副将去带人。 桐桐负手而行,打, 不过是修葺的格外好而已。 副将回首看了几次, 就见这位女公子走的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番, 便好似再无兴致了。 他试探着问:“女公子与我们家四公子认识?” “算是。” 算是?这是什么答案。 他不再追问了, 将人往院子里领。院中的廊庑下坐着许多军中的将领, 这该是都等着能见一面的。 见副将带一女子来,他们也忍不住打量。 这女子闲庭信步,从一群糙汉子中间穿过去, 直接进了里面。现在女官很常见, 大家对这样的女子也只是因为生面孔多看两眼,倒是没别的可奇怪的。 金镇北看向走进来的女子,修长高挑,十四五岁的年岁, 面庞还很稚嫩。以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不会觉得这个年纪的有甚貌美不貌美的。 唯一叫人忍不住看第二眼的是, 她那双眼睛和太过于沉稳的表情。 “金军帅。”桐桐拱手而礼,“晚辈替家父传句话。” 金镇北朝后一靠, 要多散漫有多散漫,“是齐家怕儿子受委屈,叫你爹出头的?你爹呢?不敢上我的门来?连你家的长公子都来不得么?” “家父若亲自登门, 岂不是小题大做。军帅本也不过是心疼儿子,想教训一下小辈而已。我爹登门,满朝侧目,岂不显得军帅霸道。” “呵呵……”小丫头还挺会说话,“说老子霸道的人多了,老子何时怕了?老子这人没别的,就是护短。谁伤我儿子,我便要谁脱一层皮。此为私怨,与公事无关。 小丫头,你不该来。我若无官身,齐家的儿子伤了我儿子,齐文超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该上门来,给我家道个歉?可迄今为止,何曾见他的人?” 桐桐皱眉,这金镇北真他娘的是个无赖!他儿子被打伤了,是他先按照公事来处理的。把那么些学生押在学堂里,逼着预支了军需,这事该过去了吧!结果他不,他又说这不是公事,只是私事。 私事就是俩孩子打架,他家儿子打伤了我儿子,他没上门赔罪就是他的不对。 所有的理都得是偏着他的! 桐桐就说,“您说的有道理!俩孩子打架,然后得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再由各自的爹带着,坐在一起看看事情怎么办?要么,伤轻的一方赔偿伤重的一方;要么,就再干一架,把仇报回来。但前提得是,各回各家。” 您把人家的儿子扣在手里,对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他怎么处理? 金镇北搁在脑子里想了想,这他娘的还真有点歪道理。他就歪头看这小丫头,“我要是放了人,齐家却不上门道歉呢?” “那他家就不占理,您带着人打上门去。为的是私事,这也只是民事纠纷。按照朝廷法度,各自罚俸半年,但您能拆了他家的大门,打了齐家的人不论罪。” 金镇北坐直了,“那要是齐家上门道歉呢?” “您也一样能打他一顿!”桐桐看着金镇北,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您不想谈拢的时候,就不必谈拢,找茬打架而已,不难办吧!若是此时,齐家父子兄弟被揍了,按照朝廷法度,也属于民事纠纷,一样各自罚俸半年。” 金镇北被说的一愣一愣,起身弯腰看桐桐,“这么说,只要放了人,我就有理由揍那孙子?” 是的!最坏的结果就是罚俸半年,“皮外伤的话,只管打,问题不大。” 金镇北哈哈大笑,那声音震的挂在廊下的鹦鹉扑腾着翅膀要飞。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桐桐跟副将说,“天下还有比老子更损更坏的人!” 副将哼笑一声,再哼笑一声,表情有些抽象了都,“所以,放人吗?” “放!”金镇北看向桐桐,“你的办法好,你去提人吧。” “晚辈是来看望病人的,见金四公子一面就去办事。” 金镇北上下打量了桐桐一眼,然后嘴角一勾,笑了,“去吧!只管去见。”这种损色姑娘,不太好找了。 四爷正靠着看报纸,结果外面说是林家一位女公子来探病。 来探病的人多了,都被拦住了,他也没见。独独放姓林的女子进来? 他急忙坐起来,“快请。” 桐桐撩开门帘一看,榻上靠着个壮硕的少年,棱角分明的脸,眉目分明的眼,眼神一对上,可不正是四爷。 他松了一口气,她也松了一口气。 “林叔珩冒昧。” “三姑娘请坐。” 屋里没别人了,桐桐才坐到榻边,拿住了四爷的脉,药是对症的,这伤除了养,没别的办法。她急忙问:“情况你知道……” 四爷点头,朝外看了一眼,“你怎么过来的?” 桐桐也知道不能说太多,她也没解释,只道:“当时怎么中|枪的?确实是意外吗?”别换成你了,还得被追杀。 “确实是意外!”当时原主领了枪,正查看呢。齐二觉得发|枪的人发错了,枪上有编号,对应各自手里的号码牌。他没等大家检查好之后再调整,就直接来抢了。这个不防备,被抢走了,枪一换手,枪口刚调了方向,子弹就迸出来了,正好打在右边臂膀上。 “这么冒失?” 少年人,两家素来不睦,较劲难免。 桐桐才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就赶紧站起来,“你先养伤,我挺好的。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头外面见面。” 不拘女子出门,在哪里见面都比在家里强。 “那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 副将才要去请的,结果人家主动出来了。 桐桐跟着这位李将军,把羁押着的齐二给带出来了。 军营她是进不去,马车在外面等着。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一身狼狈的齐二被带出来了。这几天确实不好过吧。 桐桐站在马车边跟李将军告辞,“我会亲自送齐公子回府,有劳李将军了。” “客气!” 齐二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林三,两人见过,年节两家宴客,少不得见面。但这位姑娘讷言,人也严肃,向来不爱言语。跟她姐姐完全不同。因此,只能说认识,但真不熟。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她把自己给救出来了。 桐桐看着这小子,指了指马车,“齐二哥请上马车。” 齐二挠了挠脖子,问说,“金四如何了?” “你觉得呢?” “我不是有意的。” 桐桐示意他先上车,齐二无奈,只得上去了。两人在马车上相对而坐,齐二这才道:“金家是怎么答应放了我的?” “大局为重嘛!不想因私事影响公事,就把你给放了。” 我才不信呢!齐二看了这姑娘板着的脸,“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姐姐……金双城那混蛋风流成性,他是不是打你姐姐的主意?” 桐桐:“……”这脑子长的,白瞎了一张脸。她就问齐二说,“你觉得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睚眦必报的人家。”齐二说完,就愣住了,“放了我,说不定我哪天就被人给敲棍子扔到河里去了?” 桐桐:“……害怕了?” “谁不怕呀?” 桐桐点头,“这事也容易!你对着你的右臂,也来一下。赔给金四,你们从此不亏不欠。” 齐二看着林叔珩的眼睛,“你说什么?” 桐桐看着车窗外,“那你说怎么办?调停不成,金家要么明着打到你家,反正私事械斗,问题不大;要么,金家暗地里算计你,哪天你真掉悬崖下面了,溺在河里了,也真不一定。事总要了的,对吧?有些事,以意外开始,以意外结束,这也许就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你看你选哪种?” “他金家说打上门就打上门?当我齐家是什么?” “哦!也对!那就等着挨闷棍吧。” 齐二:“……”这什么姑娘呀!心是石头做的吧!你姐姐那么好一女子,你妹妹那么可爱一姑娘,怎么就你……跟一块臭石头一样,怎么这么碍眼呢? 桐桐看着恢弘一片的府邸,“瞧,齐家就在跟前了。” 马车停在齐家门口,桐桐先跳下马车,跟门子喊:“跟齐伯伯禀报一声,就说齐二哥哥我给送回来了。” 齐二讪讪的从马车上下来。 可还没走到家门口的台阶上呢,就见一清瘦的中年男子出来了。 桐桐拱手,“齐伯伯。” 齐文超面容温和,“是叔珩啊?你爹说你办事去了,没想到这么利索。金军帅可好?” “金军帅甚好,只说小儿打架,乃是私事!市井中这样的事常有,不过是你打到我家,我打到你家,谁也不肯吃亏便是了。晚辈觉得军帅颇为诙谐!” 齐文超面色数变,看向这个面容平静的小女子。而后说亲随,“去书房拿匣子来。” 亲随急匆匆去了,那边齐二噗通往下一跪,“爹,我闯祸了。” 齐文超什么也没说,只站在原地。 桐桐就看见那亲随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半臂长的匣子。齐文超将匣子打开,取出一把火|枪来。然后稳稳的拿住了枪,对准了儿子的右臂,在齐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枪打中儿子的右臂。 尖叫声,惊吓声,呼喊请医官的声音,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齐文超跟桐桐对视,“孩子,劳烦你跑一趟,告诉金军帅,就说……犬子无状,我罚过了。” 万里扶摇(4)三更 万里扶摇(4) 林宪怀坐在书房里, 出门办事的前后,事是怎么办的,话是怎么说的,事无巨细。 , 保持着面无表情, 可只自己知道,手心的汗已经在椅子的把手印上了明显的印记, 背上。 桐桐把话说完, 就看向林宪怀,尽量把语调控制的跟原主一样, 人:“……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金军, 齐阁老也未曾低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如从前。” 该不合还是不合, 但 满天下的人看着呢, 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林宪怀:“…………”我是横想竖想,都没想到你敢这个办事。他认真的打量这个女儿,落日的余晖从窗棂上照进来,照在她还稚嫩的脸上。 她不如她姐姐生的精致貌美, 也不如她妹妹生的活泼讨喜,她总是板板正正的, 规规矩矩的。她不如姐姐那般爱首饰华服,也不如妹妹那般贪嘴挑食, 她对其他什么东西都好似没有过分特别的要求。 四个孩子,只她最省心。 可谁知道她肚子里装着猛虎呢,官场上的进退, 朝中的博弈,她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事情已经办到这个份上了,是好是坏,跟齐家怎么说这个事,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有胆识去干这件事。 林宪怀笑了,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手从扶手上挪开,然后放在腿上轻轻的擦拭了手心的汗:“这么说,改日我跟你娘该去看望一下齐二公子了?” “这件事只怕现在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比起去看望齐二公子,我更担心我姐。” 林宪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一些,从这次的事里可以看出来:齐二不是个好人选。 其实,齐二完全可以要求马车转个方向,直奔金家。他就往金家的大门口一跪,这其实是将了金家一军的。金镇北真的会再给齐二一枪吗?不会!金家往后再针对他,那便是金镇北无气量。 他的事他去处理,不要牵扯他的父亲,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齐二没那么选,一是因为他压根没想到事情还能那么处理;二是他不敢。 想不到,这证明他依靠惯了,并不能自己主事。 不敢做,这说明他无胆量。 无勇亦无谋,这般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选。除了他父亲身居高位,他毫无优势可言。 桐桐就说,“父亲调任京城,连姐姐都说多赖齐家出力。若论感恩,当然该感恩。可越是这么上下分明,越是不能主动嫁女。此举显得父亲有攀附之嫌是小,平白叫人低看了姐姐事大! 小看了父亲,这误会能解开;可低看了姐姐,这便能毁了她的一辈子。爹还是和娘好好商量商量,看此事该怎么办?齐二受伤,姐姐此时去齐家,尤为不妥。” 说完,她就起身,“爹,我先回房梳洗了。” “去吧,伤还没完全好,就颠簸一天。” “是!” 人出去了,林宪怀又喊住了,“叔珩。” 嗯? 林宪怀交代她,“你娘有书房的钥匙,这间屋子一直是你娘打扫的。你若在家想读什么书,想知道朝廷的消息,这里都有,你随便动。” 桐桐愣了一下。 林宪怀第一次主动问:“你今年十四了,距离下次朝廷甄选还有大半年。彼时你刚过十五岁生日,有资格参加吏部甄选。你……可有出仕之愿?” 宫里还有个叫人多少有点挂心的人,出仕成了必选之路。 桐桐拱手道:“正有此愿!” 林宪怀还是提醒,“女子出仕,于婚事上多少有些妨碍,想寻一契合的丈夫很难。为父一方面盼着你能一展所长,不因女子而将你圈在深闺之中,堙没你的能力;另一方面又怕你婚姻不能顺遂……这段时间,你更该思量清楚。” 桐桐‘嗯’了一声,“我懂。” 林宪怀这才道,“那就去吧!先养好身体。” 桐桐退出去了,抬头望去,彩霞映红了半边天。 泡在浴桶里,热气蒸腾,晕染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洗漱完,重新坐在镜子前面,细细的打量这张面孔。玻璃镜子将人照的纤毫毕现,镜子中的姑娘是冷白的肤色,宽阔的额头,眉浓眼大,黑白分明。鼻子挺直,嘴唇饱满。可能平时不爱笑的缘故,看起来略微有些刻板。 也因着这样的气质,叫中上姿色的她,看起来没那么鲜亮。 其实,也还好吧。 她抬手将眉梢和眼角往上拉一拉……只要往上提一提,慵懒时就自带妩媚,冷冽时就自带英气。 正对着镜子打量,梳理头发呢,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了,桐桐拿着梳子从东侧间出去,林仲琴正站在正堂想要西侧间寻自己。 “二姐。”桐桐指了指矮榻,“过来坐。” 林仲琴着急着呢,“我听说……我听说了……齐二是不是被……” “你坐!”桐桐给摁下去了,“他父亲亲自动的手,只是皮肉伤,不伤筋不动骨的,能有什么事?齐家现在……用的医官只怕不比宫里差,你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我就是……爹娘不叫我出门了,连槐花都不能帮我送信。你能帮我送出去吗?” 桐桐没看那信,只问说,“姐姐今年十六了,再过三四个月,就是十七了。新明的女子一般提倡十八岁之后才生育。于是,自新明以来,女子十七八成亲,便比较常见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十七八岁成亲,那从十五及笄之年就会有人提亲,然后两家定亲,筹备婚事,走完六礼,时间上刚刚好。可二姐,你与齐二再是两情相悦,咱俩家再是同乡……你也眼看十七岁了,齐家可有提过婚事?” 林仲琴张着嘴,脸红成一片。 “或是考中女官,或是一心只想考女官的女子,她们的婚事可能晚一些……姐姐是告诉了齐二,你要考取女官么?” “我……” 桐桐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长发,“若是他不曾禀告父母,你去了岂不是尴尬?他若是禀报了父母,人家未曾提亲,你去了岂不是更尴尬?彼时,你叫父亲如何跟齐阁老相处?你又叫母亲怎么在齐夫人面前抬起头来?” 林仲琴坐在矮榻上不能发一言。 桐桐才又道:“更何况,能大大方方做的事,为何要偷偷摸摸?齐家遇到这般事,大哥与齐二本也熟识。大哥必是要去看的,请大哥代咱们问齐二一声好便是了。齐二若是主动问你,大哥自有话答;齐二若是不能主动问,那便是心有忌讳,你若冒失,岂不是害他?” “我……” “家中不拦着你与心仪之人来往,但……需得以婚姻为前提。” “他当然会以婚姻为前提。” 桐桐摇头,“齐家装傻充愣,不主动提,为何?因为林家依仗齐家,两家同乡,在齐阁老心里,父亲是他的下属,是关系牢靠的下属,不需要以儿女婚事来缔结关系;但其他人却不是! 齐家可能更看中封疆大吏的女儿……而父亲的官职尚达不到齐家平等结盟的条件。所以,你的婚事,在两情相悦,却又不在两情相悦上。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林仲琴攥着手里的信起身了,然后慢慢的走出去。 门外,父母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她迷茫的看着父亲:“是齐家没看中女儿?” 不!是你爹的官职不足以叫人家跟咱们结亲。 林仲琴回房了,没再提送信的事。 周碧云挽着丈夫的手臂,“齐民只是次子,我想着长子的婚事齐家千挑万选,咱们家仲琴配他们家次子,是匹配的……” “你还没有叔珩明白!今时不同往日,齐阁老心大了,所求的多了,自是不能跟以前比。”他拍了拍妻子的手,带着她往出走,“你也莫要忧心,万事皆有解,愁也没用。” 周碧云朝后看,“我不是愁仲琴!年轻的姑娘家,能喜欢这个,隔得时间久了,必也能喜欢那个。她本也是个多情的性子……真有几个好儿郎围着她转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把齐二给忘了。我愁的是叔珩。” 叔珩怎么了? “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就清醒成这般。寻常儿郎只怕是难入她的眼,更入不得她的心。女官婚事本就难,再生就这么一副性子,若是真孤独终老可怎么办?” 林宪怀哈哈大笑,“若真能身居高位,怎会孤独终老?不要男人,却能要孩子。若有那喜欢的儿郎,只要未曾婚配,愿意相好几年便几年。生个孩子养在膝下便是了,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皇家就出过这样的公主,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公主一辈子过的潇洒又肆意,何等滋润。林宪怀就说,“我是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的!既然出仕,那更得挣脱这些束缚。你莫要把你的忧心说给她听!” “是!我以后待她跟待伯琼一样,当个儿子养便罢了。” “又错了!你不用区别对待于她,一样就是一样,女儿就是女儿,这态度才是对的。” 周碧云摇头:这人,真是魔障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现老三身上什么优点了,竟是叫他坚信,他家那最闷不吭声的女儿,必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林宪怀只笑不语,他一直觉得,娘娘仙的成就与其父宽松的教养环境有极大的关系:而今,我也尽量放开,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开出一朵别样的花来…… 万里扶摇(5)一更 万里扶摇(5) “老爷, 夫人, ,然后说管家,“快请。” 床榻边, 将脸扭向一边, “老爷去接待吧,我这里走不开。” “过身来, “人家带着夫人来的, 莫要如此。” “他可真会办事!”齐夫人看着一头是冷汗的儿子,心疼的给儿子擦着头上的汗, “这位林大人他若办不了, 自有人为老爷办事。何苦如此, 叫我儿受这般大的罪?” “闭嘴!”齐文超冷了脸,“你若能接待便接待,你若不能接待, 我便将岚姑娘接回来做内官家, 以后但凡内眷,只她便罢了。想来也无人敢小瞧了她。” “你!”齐夫人站起身来,也冷眼瞪着丈夫。 夫妻俩对视了须臾,齐夫人才道:“知道了, 会好生接待的。” 齐文超看了床上的儿子一眼,说齐夫人:“莫要给人脸色瞧, 你当你养的儿子能耐么?我看呀,林家那个女公子就比他强的多。” 齐夫人搅动着手里的帕子, 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夫妻俩都扬起笑脸去迎客,林宪怀远远的就拱手, “阁老恕罪,事没办妥,反倒叫公子……” “何来此话?此事办的甚好。我还没恭喜贤弟,有此雏鸾,它日必能展翅啊!” “您过誉了!过誉了。” 两男人在前面走,两女人跟在身后。 齐夫人见带来的只有林家的长子和幼女,就笑道:“老爷跟我夸你家女公子,说是甚会办事。我还说咱们常来常往,从不见这个孩子有甚过人之处……” 周碧云就不爱听这个话,“叔珩是几个孩子里最内秀的,她最沉稳,也最懂事,要论起体贴,也得数她。我这四个孩子呀,仲琴天真不通世事,季瑛年幼还不醒事。伯琼是知事不明事,就只叔珩,醒事、知事、明事、通事。不瞒您说,有她,我和我们老爷心里才安稳。” 齐夫人‘哎哟’了一声,“那下次我可得好好瞧瞧,竟是看错了不成。”但也听明白了,林家不同意他家姑娘与自家儿子的婚事,夸的是老三,其实是说的老二的婚事。 老二天真不通世事,这话算是说尽了。 如此也好,真要是提了,自家老爷拒起来也是为难。 看望病人当然是要见人的,确实是伤的不轻,也疼的够呛。 齐二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楚了人,问了好,又看向季瑛,“怎不见你二姐姐?” 林宪怀:“……” 周碧云:“……” 齐文超埋怨的看了齐夫人一眼,齐夫人也好生尴尬。 林季瑛的眼睛咕噜噜的转,“齐二哥哥,我二姐着凉了,不方便出门。” “着凉了?要紧么?太医院的院正治伤寒极好,回头我叫人去请……” “不用!不用!”林季瑛忙摆手,“就是喝了姜汤,发发汗便好了,连药局的药也暂时不用。”就是有点鼻子囊囊,都说不准是哭的还是真着凉了。反正天凉了,喝点红糖姜茶也没妨碍。 齐文超说林宪怀:“小孩子家家的,总也长不大。”然后请对方去书房,“咱们去叙话,这孽障无碍了。” “阁老请。” 一家子在齐家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没用饭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马车上,林季瑛低声问母亲,“娘,齐二哥哥待二姐很好。”很挂心!临走的时候还记挂二姐姐爱吃蜂糖糕,非要叫带上。 周碧云摸了摸小女儿的脑瓜子,没有答话。只是她转脸却说起了儿子,“伯琼,你都十八了,这过了年你就十九了。跟黄家的姑娘来年也该完婚了!你是继续参加吏部的甄选……还是别有他想?或是,官若不成,书吏未尝不可。若是书吏不成,那官学的先生你可有想过去试试?” “儿子还想试试吏部的甄选。” 周碧云看向丈夫:怎么办? 林宪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啊!只要想,就去试试。几次都行。” 桐桐这正在看吏部甄选的考题,怎么说呢?一看这考试就知道了,规矩大部分应该还是自己和四爷定的。只是后来加了一些,难度也增加了一些,以实务为主。 应该是教育的普及程度高了,甄选的要求也分外的严格。 从报名,到初试,再到复试,最后殿试,相当于面试了,重重关卡,哪一关都不好过。哪怕是文官,也需得会骑马,会射箭,不需要多精通,但至少御马能走,有敌来能应对。武官也一样,不需要你能写多好的文章,但兵法策论得考,钱粮得会算,折子得会写。 当然的,也有特殊的。这个主要集中在武官上。 只要军事单兵能力出类拔萃,一样能被军事学堂破例录取。 而走文官的路子,就不能有这样特殊引进渠道。 这一点上,相对来说是公平的。 桐桐现在能选的就是文选,文采有可能突然发挥好了,但是武嘛……不可能一下子就突飞猛进。 这姑娘只能说能骑马能射箭,在学堂跟其他同龄人比起来,她算是中规中矩。 她在家里一边练字,一边思量着。 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原主的字,她果断的将才练的字烧了。学堂还是得去,她看看自己的右手…… 等李大夫来的时候,她就问说,“头倒是不疼,只是右手还是有些不灵便……” 李大夫捏了捏桐桐的手掌,“你这……可能是伤着筋了,别叫右手吃力,有个三个月,自然就好了……” 周碧云就安慰:“没事,三个月而已,不耽搁什么。”明年考不成还有后年呢。 桐桐应着,心说,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把字体调整过来了。人的抓笔姿势不同,也会影响字体的。手的筋伤着了,我不能这样抓笔,却能那样抓笔,字体前后有了差别,总得有个过得去的理由吧。 于是,接下来桐桐在前院的书房写字,再不避开林宪怀了。 林宪怀看了她不住的调整抓笔,甚至用左手试了试,最后还是用右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写去了。他没言语,苏东坡还是大书法家呢,他不就说,‘执笔无定法’么? 他只问说:“要去学里了?” “是!每年十月有学考,考过之后会开临考班,每年人员不定。去年女学班仅八人而已。” “那便去吧!若是不能考中临考班,也没有大碍。每年吏部甄选的人数比你们临考班的人数还多……临考班设立之初,就是选择女子中的佼佼者,修的不是学问,而是理念。她的前身是祖娘娘亲自收的女学生,其中出了新明王朝的第二任皇后郭皇后。 祖娘娘的亲传弟子,尽皆得娘娘真传,祖娘娘之后,也有过声音,反对女子为官。是郭皇后和祖娘娘的嫡传弟子们,她们不肯退让,同时也意识到了比起功名利禄,女子为官最难的不是甄选,而是她们中需要有所坚持的人,不能断了传承的理念。这些人不会因为功名利禄无条件妥协,她们得知道她们自始至终坚守的是什么。 再后来,就演变成了临考班。临考班人数极少,只选精英!但不意味着只有她们才能考中。你莫要有这样的压力。” 桐桐就问:“凡是被选中的,都能坚守理念么?” 林宪怀沉默了良久,然后摇头,“不都能。但也因着从不放弃对理念传承的重视,所以,女官一直传承到了现在。考进去,这是一个很好的晋身途径!因为被选中,所以,这些人会被着重提拔、培养。她们的机会比别人多,背景比别人深厚。” 桐桐‘嗯’了一下,就笑了:祖娘娘?娘娘仙? 回房后,桐桐继续看摆在神龛上的神像,然后叹气:一旦被摆在神位上,就证明你的真正影响在降低了。 返校这一日,是林仲琴和林季瑛又一个休沐之后了。 早起天还不太亮,桐桐就收拾停当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得自己拎着。 周碧云交代说,“钱袋子放好,莫要遗失了。” 门口有租来的马车,姐妹三个上了同一辆马车,往皇家女学去了。 皇家女学自来招收的都是新明女子中的佼佼者,学识必得过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家子弟比平民出身的孩子更有见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而今进入皇家女学的,九成都是官宦人家出身。还有一成,绝对来自巨富商贾之家。 季瑛不住的看两个姐姐,二姐拿着小镜子,又取了眉笔在小心翼翼的描眉,三姐却撩开马车的帘子,目光复杂的看着车外。 她问说,“三姐,你现在话越发少了?” 桐桐没看她,只回她:“你少吃些,带了点心是为了路上吃的么?” 季瑛将最后一口塞嘴里了,“学里的饭食也不好吃,我晌午就不吃饭了。晚饭我吃同学家里送来的饭食。” 行!随你。 看了一路的情况,到了女学门口,正是马车来往频繁的时候。 桐桐一下马车,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就看见站在对面大槐树下的四爷。 仲琴问:“看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你们先进去吧,我看见几个同窗……她们像是有事。” 这人来人去的,你从哪看见的? 仲琴拉了季瑛先往里跑,“你莫要耽搁了。” 知道了! 桐桐拎着包往过走,四爷已经转到了大槐树的另一边,能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这是行动不自由吗?怎么上这里来了? “由武转文,我需费些时间,身边都是人,出来不方便。” 桐桐才说干嘛由武转文了,这伤其实也没那么大的妨碍。可一想:得真摔真打的,他扛不住。 得!懂了。 万里扶摇(6)二更 万里扶摇(6) , 他耿耿于怀,一直觉得是有人要故意害他儿子。 这就。 一个人带着二十个护卫,这些护卫不是受雇于金家,人已, 拿的是朝廷的俸禄。 这些人听的是军令, 也是代,所以, 这不是四爷想个什么办法, 于是,两人见面就成了这样了。 话都来不及好好说, 那边就已经有人过来了, “四公子?四公子?” 四爷应了一声, 给桐桐塞了一个钱袋子,这才道:“信件来往方便,寄信吧。” 行吧! 四爷转身走了, 桐桐掂量了手里的银钱:出手够阔绰的呀。 学堂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了, 她看清楚了门口大石上的一行字:皇家女子书院。 下面带着一方小印,梅花篆字‘林雨桐’。 熟悉的笔锋,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世事变迁,未曾在巨石上留下什么痕迹。刻上去的字年年描漆, 看起来也崭新如故。只是人世变换,物是人非了吧。 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这里面一定有许多自己的过往。 房舍一重重,她按照记忆, 找到了她的寝舍。 这寝舍只以年纪来分,一个寝舍住四个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床铺,寝舍里暖意融融, 皇家书院的条件极好,都是暖墙,这是比官邸更舒服的住处。 原主的床铺在最里面,一个柜子连带的一个书案。 她用钥匙将锁子打开,东西放进去。寝舍此时都没人了,其他人的东西都随意的撇在床上,应该是上课的时间到了,都先走了。 她锁了门,拎着竹篮也去了。 去的时候先生已经在门口站着了,桐桐欠了欠身,先生点了头,桐桐这才进去。 先生是女先生,很严肃的样子。 进去之后,她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在最后,也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原身不是个很爱跟人打交道的人,因此同窗中并没有交情深的玩伴。 若不然不会连个探病的人都没有。 这一点还是要慢慢改变的,不能太突兀,也不能不改变。出仕就是跟人打交道,凡是不会跟人打交道的人,你就是甄选去了,很多人也不会看好你的前程。 先生坐在前面,就说学考的事,“还有半个月,诸位若有心,就请积极准备。院正亲选,莫要马虎。” “是!” 桐桐慢慢的将书合上,书上竟是一部分关于‘电’的问题,书的编撰者为方以慧,简介上说此人是祖娘娘的亲传弟子,乃是求真馆的博士,更是家学渊源。 正思量呢,前面的姑娘转过身来,“嗳!” 桐桐抬头看她,是一个寝室的,床铺挨着的就是。这姑娘姓齐,叫齐红,齐阁老跟她伯父,“怎么了?” “你今儿怎么没跟你姐一起来?” “我好像看见你们几个在大槐树下说话,结果找过去发现认错了。” “我们早到了……”齐红说着,这才问:“你参加学考吗?” 能不参加吗? “请假就不参加了。”齐红一脸的为难,“若是参加了,家里必是要问的。我娘还说,我若是考不中,就该晚上接我回家住,专门请了先生在家里教我了。你就好了,你有哥哥,你能不能出仕并不妨碍什么。我家嘛……我娘又没个儿子,全指着我了。” 桐桐:“……”新明一朝,皇室不纳妃。官宦之家也不敢明面上纳妾,但其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 因着女子也能独立成户,因此很多人就是将女人养在外面的。不过其子女的父亲若为官身,外面生的孩子除了不能分割家中的财产之外,也不能以官家子身份自称。 律法上是给予了婚生子女的保障,但男人的心要是偏了,有时候就真没办法了。男人在外面赚钱了,钱不全往回拿,这又当如何呢? 齐红家就是这样,她母亲生了两个女儿,他父亲是官身,官位不高,但在外面也养着个外宅。外宅连生了三个儿子,他父亲的心便不在家里了。 当然了,齐红的母亲当然可以选择和离,和离后男人的家产全部给女方。以后男方还得出两个女儿的所有费用,包括嫁妆。但是,齐红的母亲不和离,或者觉得等女儿们大了再和离。 桐桐就说,“许是令堂觉得……你出息了,她就有依靠了。”此时便是跟你父亲和离,也不惧怕了。 齐红叹气,咕哝了一声,“我也想有出息!可……哪有那么容易?” 因着跟齐红多聊了几句,午膳的时候齐红就拉着她一块吃。 课堂可谓是泛善可陈,许多课都是针对考试的复习课。晚膳之后就回寝室自习,并不要求一定得在学舍里。 每人一盏烛火,桐桐的耳边叽叽喳喳的,这么大的姑娘,能静下心来念书的怕是真的不多。 齐红拿着果子啃着,然后凑到董静的床铺上,“你给那个谁绣的,对吧?” 董静转过身,推了她一下,“起开,你挡住我的光了。” 邢秀娥盘腿坐在床上,一个人摆弄花牌,“她今儿又收到李家公子寄来的信了,我瞧见她看信的时候脸都红了。” “那你明年考吗?是不是不考了……” “不考了,反正也考不上……家里已经准备嫁妆了……” 桐桐:“……”少女怀春,一旦走了心神,就真的难以静心了。 不过好在每年的吏部甄选并不局限于年纪,每年都有许多二三十岁的妇人重新来考。所谓何来呢?不外乎成亲了、有孩子了,以为的良人并非真正的良人,这才想起,当年我若是一心奔着仕途去,又该是何等样的光景。 而女官一直未绝,只怕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总是有人吃亏后想着回头呢。 她把能找到的历年考题都看了,也把能翻的书都翻了一遍,倒是不强行跟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有太深的交情了。彼此说说闲话,有个点头之交即可。跟她们交往属于无效社交,彼此三观相差甚远,不必强求。 半个月而已,学考说到就到。 考试的地方设在书院的求知堂里。 里面极其空旷,容纳千余人问题不大。 考试的桌椅特别分散,可以说一个人的两米方圆内,绝对没有别人。 而考试的这一日,其他人都放假了,所有的先生都在礼堂里,站在属于各自的位置上,严禁四处走动。可以说,绝无作弊可能。 仲琴左右看看,抬起头跟桐桐招了招手,她今年已经是第二年参加学考了,也没指望。 桐桐点点头,直接找自己的位置去了。 进来什么都不许带,包括纸笔。 学生都进去了,院正吴广知才陪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女子往里走。 吴广知低声道:“常阁老,只是学考而已……” “正是因为是学考,才不能不重视。”常青莲紧了紧衣袖,“陛下今年十三了。” 吴广知‘是’了一声,这才道:“今年参考的,至少都已经十四了。年岁上必是比陛下大一些。” 大一些不妨碍,只是从今年起,年年都得谨慎,“看学识,更得看人品。”常青莲说着,就又道,“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朝中的局势,陛下艰难。朝中倾斜者众,女官倒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方向。” 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吴广知一眼。 吴广知马上懂了:女人的野心终归有限!男人当权,一呼百诺,转瞬可改朝换代。可女人当权,想要改朝换代却更加的艰难。因此,在陛下眼里,女官便是可依靠的。弱势与弱势联合,陛下才能在朝堂上有他自己的声音。 其实,陛下年纪虽不大,但却是聪慧的。 这个法子,一定程度上是可行的。 这是女官的一个机会,因此唯一的女阁老比旁人更加的在意此次的学考和来年的吏部甄选。 吴广知低声问:“人数上要增?” “糊涂了!要的是精,而非多。” 其实,是不是能成为女官,站在这考场,挨个往过看,八成是看不走眼的。 吴广知跟着常青莲,动静极轻的穿行在考场里。 这个跟人一对视,先红了脸,慌了神,她就是学富五车,暂时来说,也选不中。 那个描眉画眼,过分的追逐外在,这种暂时也不行。她的年纪,她的心态,她的经历,叫她根本无法驾驭她的容貌在官场中的作用。 常青莲一路走着,左右不住的扫着,都路过一个学生了,从另一排过去,又近距离看了一眼。 桐桐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跟对方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又写她的去了。 常青莲就看她那姿态,她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最自然的,神态不喜不怒,泰然自若。她往前走了两步,扫了一眼试卷,这卷面上的字有六分祖娘娘的风采。 如今习祖娘娘字体的人很多,她这个形不是最相似的,但神却最相似。 再看正答的一道题,是问,各人对朝廷可有什么建议? 这道题从新明立国以来,可谓年年考。这是下面朝上反应问题的途径,也是上面了解民情的途径。 只是后来,制式的回答越来越多,反倒是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可眼前这个学生,却在建议朝廷——禁|枪! 她甚至直言,军中对枪|械的管理违背了祖制太多!有些祖制当改,但有些祖制不当改。在军械方面的要求,就不该随意更改!凡是随意更改者,尽皆另有所图,此乃私心作祟,当禁! 常青莲心说: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巴掌扇军机的脸上了。 幸而这是学考,这要是殿试,还不得把天捅出个大窟窿! 万里扶摇(7)三更 万里扶摇(7) 常青莲转身走了, 一出去就说吴广知,“那个叫林叔珩的,,我要细看。” 好! 学生, 这要是书院里的风云人物, 她不会不认识。 结果找了先生来,才知道情况, 先生 说完了, 先生想起来了,“就个学生, 父亲是三品郎中, 户部任职。” 吴广知问这先生, “你可亲自上门看望了?” “去了!去时还未曾清醒,之后又托人送了药材。” 吴广知便不问了,只说, “将她的课业拿来我看。” 学生的课业只有近期的。 “那就近期的。” 近期都是复习课, 先生重点批示了成绩好的,像是中规中矩的这些学生,倒是不用费什么心思。因此课业未曾批复。 吴广知将课业拿到手里,然后细看, 再看这位严肃的女先生,“这是中规中矩?” 先生接过去翻了几页, 自己也疑惑了,“或许是……她平日里太过讷言, 不合群……因此,职下并未过多留意。” 吴广知便未再发一言,转身便走。 交上来的卷子, 她先从里面将林叔珩的翻出来,又都批阅了,除了最后一道题极其大胆以外,其他的极其优异。 不论是典籍、文章、格物,甚至于执政实务,她都答的极其出彩。 拿着卷子直接给班房的常阁老送去,“此子性情沉稳,卓尔不群,先生们一致称赞。阁老果然慧眼!” 常青莲看了对方一眼,问说:“什么家世?” “其父林宪怀。” “他?”常青莲微微有些失望,此人是齐阁老的同乡,两人过从甚密。她拿着这试卷沉吟再三,“将她请来,我见见。” 于是,桐桐才说收拾了东西就能走了,结果先生亲自来请,说是院正要见。 桐桐只能委托齐红,“麻烦给我姐或是我妹妹带句话,叫她们先走,不用管我。我随后自己回家。” 齐红小声问:“你是不是考中了?” “还不知道呢。”桐桐拍了拍她,“拜托了,回头请你吃蜜枣糕。” 桐桐跟着先生急匆匆的走了,齐红回身看那同寝舍的其他两人:“肯定是考中了!” 董静嘴角一撇,“不是谁都能成为常阁老的。” 邢秀娥就觉得她这话怪没意思的,“她整天在念书,晚上回来等闲都不怎么说话。手上的伤没好彻底呢,还不是该干嘛干嘛。握笔姿势换了,最近的骑射课她都是用左手射箭,你们没发现呀?” “是呢!左手射箭都在八环以上。” “所以,她考中也不奇怪。本来临考班选才就不唯一。” 常青莲看着站在对面的学生,指了指椅子:“坐。” 桐桐坐过去了,看着对方,心中有猜测。 常青莲又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道:“你们院正夸你卓尔不群,果然不错。” 桐桐沉默了一下,“遇同道中人,学生难免话多;非同道中人,学生便话少。” 常青莲意外的看了这姑娘一眼,这话说的:岂不是说夸她的都是她的同道中人? 当然了,她也说了,她跟不同道的人相处话说,属于不合群那一类。说好听点,叫鹤立鸡群、卓尔不群;说不好听点,就是孤傲、独来独往。 挺意外的一个答案! 这个孩子跟他父亲并不是一类人!林宪怀属于温和派,没见他跟谁不合的。这人从不轻易得罪谁,属于官场中的老好人。 而这个孩子……个性太鲜明了。 但……也挺好的!这是一把锋利的刀。用用倒也无妨。 之前有些担心因为她父亲跟齐阁老的关系,她出仕便属于齐阁老一党。如今想想,属于齐阁老一党也未尝不好。齐阁老能用,自己也能用。齐阁老会喜欢这把刀的,而自己……也需要一把刀叫女官重现锋芒。 于是,常青莲便笑了,“你是难得的肯讲实话的人。你的考卷我看了,看了之后我便定下你,这个临考班就要你这样的人。之后看了你的全卷,果然是没看错。如今一见人,心中更笃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桐桐起身,“学生惶恐。” “能自称是我学生的人,只三人而已。你是第四个!自此,准你自称常青莲门下!” 桐桐忙道:“能得阁老看重,荣幸之至。学生见过恩师。” 常青莲便笑了,“看来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是!” 常青莲也跟着起身,转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芭蕉树,“好似落雨了,你去吧!休沐之后就入临考班吧。今年的临考班只六个人,乃优中之优。也必然是你的同道之人。” “学生谢先生提点,会与同窗好好相处。”桐桐说着,便拱手告退,从里面退了出来。 院正就在外面等着呢,桐桐再行礼,院正摆摆手,叫她先走了。 人一走,吴广知才进去,“阁老。” 常青莲看着大起来的雨滴:“书院中卧虎藏龙,莫要小看了这些孩子。给予机会,她们成长的很快。”说着,就问说,“其他的考卷呢,拿来我看看。” 桐桐用袖子遮挡了雨,然后回头去看:要走的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肯用你。只要给予机会,做到什么份上就是自己的事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他们需要刀,而我需要风。若非吴广知跟在这个人身后,自己断定这个人是常青莲,朝中唯一一个一品女官,自己也不敢现在就谈什么禁|枪。 去寝室收拾了东西,抱着包裹就往出跑。一出学堂的门,才说找个机会去见四爷呢,结果就听见有人喊:“叔珩——” 抬眼望去,正是林宪怀。 桐桐只能跑过去,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爹,下雨了您就不用出门了。我自己能回去!” 林宪怀见只叔珩没回家,又听捎话的人说院正留下她了,就知道必是学考有意外的结果。 他先递给这孩子帕子,这才问:“如何?可是中了?” 桐桐接了帕子慢慢的擦着,“我见了常阁老。” “常阁老?”林宪怀皱眉,一时没有言语。 桐桐将帕子还回去,“爹,同朝为官,涉及公事,子避父,父避子。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爹啊,自从齐阁老将您调到京城,您便是齐阁老一党。 若是贸然退出,除非龙椅上的人能为您做主,您投靠于他,那一定是万无一失的。可是,幼主难自立,他庇护不了您。您贸然背弃同党,您在朝中便无法立足了。 我若踏着您的路走,稳当……可却风险最大。咱们就彻底的绑在了齐阁老的船上,一损俱损。因而,您得有心理准备。我若入仕,与您便未必能同路。你我之间,公是公,私是私,如此方是长久之策。” 林宪怀没急着反驳这个话,官场是如何的,只有亲历之人才能知晓。豪言壮语能听,也就只能听听,真到了那一步,再说。你若能独立行走,此确实为上策;你若不能……那便先从闲职做起未尝不可。 这孩子年岁小,并不能急于一时。 他点着头,转移了话题,“常阁老还说了什么?” “此次选六人为一班。” 林宪怀便不再言语了,马车里静悄悄的,只有雨点打在马车顶棚上的声音。 好一会子,林宪怀掀开帘子,叫了车夫停车,然后起身,“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去就来。” 桐桐掀开帘子往下看,就见林宪怀跑下去,去路边的店里买了什么又抱怀里上了车,上来就递给桐桐,“不是最爱吃鹅掌么,之前叫人订好了,赶紧吃吧。” 这家的鹅掌一天也就出个三五斤,一年也抢不上两次。 桐桐接过来取了一个先递过去:“爹也吃。” “你吃吧,也没多少,都是你的。”难得喜欢吃一样东西,偏是难寻的,“改天给你娘和你哥你姐他们另外买别的。” 一共五个鹅掌,桐桐就都吃了。 吃完还问:“您看我的嘴擦干净了么?我怕季瑛看出来。” 林宪怀便畅然的笑起来,“你考中了,单奖你的。等她考中了,但单买给她。”这么着偶尔说说笑笑,多好的!小姑娘笑起来多好看。 因着知道考中了,凡是进了临考班的,必能考中。但考中的未必都是临考班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一脚迈进临考班,这便算是进入了仕途的快车道。 林家上下何等欢喜? 周碧云又去感谢娘娘仙去了,林伯琼大松一口气:“多谢三妹,你考中了,为兄再无压力。如此心态之下,但愿还有考中之机。便是考不中,也不觉得对不住林家先人。” 林仲琴不住的阿弥陀佛,“这么说,我不用去学里也可,对吧?” 林季瑛问说:“二姐不去考个女先生么?” “考女先生的多为寒门出身……”林仲琴就说,“伐冰之家,不畜牛羊,我倒是不用再去争这个蝇头之利。” 哦!也是。林季瑛转身捧了茶壶来,蹲在桐桐边上,“三姐,你这个官可要好好当呀!我再在学里玩两年,然后就回家……” 连考都不想考? “嗯呢!每天爹爹都早出晚归的,回来不是见这个就是见那个,有时候在书房一熬一晚上,我盼着我的夫婿好好做官,也盼的娘家有人好好做官,却唯独不想自己去做官。” 桐桐拍了拍她的脑袋,“人各有志,不喜欢就不去。没事的,有我呢。” 季瑛马上欢腾了,急匆匆的往出跑,“三姐,我给你拿葡萄去!” 林宪怀只笑,并不斥责:儿孙各有各的机缘,强求不得!叔珩志在万里,无掣肘才能飞的更高更远! 万里扶摇(8)一更 万里扶摇(8) , 早起更冷了。 ,穿了圆领的夹袍子,穿了小羊皮靴子,这才往出走, “娘, 我跟同窗有约,日暮必归。” , 抬头看了一眼, “把披风带着吧,这天说变就变。”说着, 又去摸了钱袋子, 那钱, 转身又去取了披风,叫周碧云看了一眼,这才往出走, “晚, 不用等我。” “好!”周碧云看着女儿脚步匆匆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天凉了,还得准备两双棉靴子。这又长个了, 衣裳怕是不体面。 桐桐出了巷子,租了马车。 之前跟四爷通信, 定下了见面的地方。 城外有桃源山庄,是江南商人所建。占地数百亩。巨富商贾喜欢这个地方, 朝中官员也喜欢在这里交际。读书人更喜欢在里面以诗文会友。 里面不奢华,都是取自然之景。最好的房舍不是接待客人的,而是收录书画的。 因此, 读书人也喜欢这个地方。当然了,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这里的开销不小,便是读书人也一定是有家世的读书人。 桐桐从马车上一下来,便看到极其阔朗的大门。大门口站着两个利索的小伙子,“女公子来了,里面请。” 原主没来过,她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伙计却像是接待熟客。 桐桐点点头进去了,里面秋菊尚开,翠竹成片,隔绝了外面窥伺的视线。绕过去之后这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道路四通八达,却都有标识。 桐桐看了藏书楼标识,顺着这条路继续往里走。许是来的早的缘故,路上还未曾见到什么人。 走了得有数百米,才看见林子后面掩映的三层建筑。 门厅口站着两个容貌端正的姑娘,打扮的极为清雅,“女公子来了?里面请。” 一进大堂便闻见了书墨的香味,有个人从书架后探出头来,正是四爷。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才拱手道:“金四公子,巧啊!” 四爷就笑,“林三姑娘,巧。”说着,就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了,然后才扬声道:“还不曾感谢三姑娘的探病之情,择日不如撞日,在下请姑娘喝杯茶,可好啊?” “请!” 桐桐跟着就往出走,外面等着的人一脸笑意,“公子可要雅舍?” “风亭一间即可。” 风亭是将四根柱子撑起来的亭子,下面无围挡,二层却有半层的围挡。 坐在二层,谁靠近都看的见。是个说话赏景的好地方。 桐桐没言语,跟着四爷上去,便马上有人送了茶水和点心来。 等人走了,桐桐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这才坐回去,“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那就不要去想!事就是那么个事,如今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也无须怅然什么,后人无须为古人担忧,古人也无须叹世事沧桑,而今这个局面已经算好的了。 他不提这个,只问林家的情况。 桐桐就一一说了,“……中规中矩的人家,官场上走的算是平稳。只是跟金镇北绝不是一个阵营。” 正常。只要你在林家过的舒服自在就行。 桐桐关心的是:“金镇北……” “金镇北算是一个异类,他曾在东北与老毛子开战,打了七年,愣是将老毛子逼回去了。也算是战功烜赫。” 草原的情况就是那样,百十来年并不能彻底的完成民族的全部融合。归顺是主流,但也总有意图自立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今的局势,对方要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才真正奇怪呢。 现在就是各方势力都把着权利不撒手,谁都想扩容,往后就看谁联合谁想干掉谁了,等到了最后,小皇帝就该被挂起来当摆设了。这还得是最好的情况。 四爷皱眉,谁家都不可避免的会有不屑子孙,但已经闭眼的人了,就叫躺在棺材里吧,非得把人塞回来看看你们的江山就是这么完蛋的,这是什么意思? 太狗了。 桐桐一看四爷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安慰他:“估计那小子想利用女官。” 四爷‘嗤’的一声,“再没这点心眼?” 桐桐:“……”才十三岁而已嘛!不用太苛刻。 四爷就说:“主要是老朱家这个根儿不好。” 传到这小子这里已经第六代了,前面可都不差。 “那是林家的根儿特别好,随了舅家人了。” 桐桐:林家的好根儿被稀释完了,到了这小子跟前就不好了呗。咱俩也是闲的,净扯些没用的。 四爷:“……”可不是!扯这个干嘛?他就问:“若是叫你接手金家的……能否快刀斩乱麻?” 桐桐摆手,“不能!热武器不是冷兵器,一个不好,便是军阀割据。” 四爷点头,猜也是如此。还是那句话,得小火慢炖:果然!谁都逃脱不了给儿孙当牛做马的命运。 两人相对而坐,然后你看我,我看你,看的两人都一脸的无语,而后又不由的笑出声来。反正活久见吧,什么情况都能遇上就对了。 桐桐就问他:“金家什么情况,安全吗?” “安全,金镇北五个儿子,只原身一个嫡出。他也最看重这个儿子。” 嫡出? “金镇北这人呀,有些异类。到了婚龄了,官员都不能明着纳妾,他自问做不到专一,就宣称,不成亲,只找相好的。” 桐桐:“……”人家相好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了? 四爷是一脸的一言难尽。金镇北呢,五个儿子都不是一个娘的,前三个呢,谁也不知道人家孩子亲娘是谁,反正生下来就抱给他了,当时老太太还活着,就亲自抚养着。后来,老母亲病重,指责他不孝,这才又娶了一房,就是原身的娘。 这倒是安稳过日子了,可好日子没过一年,娶回来这个产后症又病逝了。之后又有个相好的,跟他生了老五……生了老五这个想进门,他怕嫡子受苛待,就是不肯。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养着……双方自愿的,谁管这个干什么? 反正就是提前说好了,我不娶。你要愿意,咱就这么着。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呗。女人们就想着生了孩子了,你还能不娶?然后这混蛋就是不娶,孩子我养,但说好不娶就是不娶。中途要反悔,咱就一拍两散。 四爷把这情况大致说了,“……今儿出来也是带着人出来的,我给安排到别处消遣去了。这才能有个空档说句话。” 桐桐才要说话,就猛地顿住了,她朝西边看过去,看见一处更高的亭子,像是建在山坡上。那边有视线盯着这边。 那边的人收了手里的‘千里眼’,然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跟你家四公子说话的是个女子,好锐利的一双眼睛。” 金双城接了望远镜看过去,那女子还正往这边看呢。隔着望远镜像是跟对方对视了一样,然后他认出来了,“是她呀!” 谁? “听说过京城双淑么?” 有所耳闻,据说容色俱佳,难得的美人。 “其中之一的林仲琴是她姐姐,她嘛,容貌不及她姐姐多矣,可其他的却在她姐姐之上。” 这人配合着问:“愿闻其详。” “听闻齐二就是被此女带回去的,然后齐阁老便直接给了齐二一枪,了了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她以探望老四为由,拜访过我父亲。之后,人就被她带走了,齐阁老在齐家大门口当着她的面给了齐二一枪,她面不改色。” “哦?这么说,也是一奇女子了?” 金双城收了‘千里眼’,“我们家老四受伤了,由武转文,可朝中那些文人能容金家子?父子一人从武,一人从文,这是想做什么?所以呀,老四这是另辟蹊径还是想如何?林宪怀并非有魄力之人,他可不敢背弃齐阁老,所以,老四也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这人就笑,“二公子果然高见!听闻二公子您对这一绝姑娘念念不忘,我还以为您必娶呢!感情您也知道林家与金家难以结亲呀?” 金双城哈哈就笑,“鲜桃挂在枝头,谁不想尝一口?那般多情美人,人见人爱。可惜美人眼瞎,看中了齐二那个孬货。实在是可惜的紧呐!” “我的二公子,这话若是叫林家人听去……” “林宪怀老好人一个,林伯琼一介书生而已……实不足惧。再者,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我还就想摘了这个鲜桃……”金双城说着,就又拿起‘千里眼’朝那边看,风亭上已经不见人了,“要论起姑娘可爱,还得是风流多情的姑娘招人喜欢。像是这位古板的女公子,一如朝中那些女官,叫人生惧又生厌,着实不讨喜。” “在下可不敢这么说。”这人给对方斟茶,“只是在下所托付之事,二公子以为如何?” “那玩意现在可不好搞!” “防身而已!”这人将茶捧起来递过去,“以您二公子的人脉,这点事情您还不是手到擒来呀!您放心,事成之后,绝不亏待您。” 金双城接了茶,伸出两根手指。 这人忙道:“成交!” 金双城抿了一口茶,站在围栏边上,结果朝下一看,林三溜达到下面来了。他举起杯子朝对方致意:“三妹妹,别来无恙。”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我与这位公子只一面之缘,倒也不用这么亲近。” “诶?从令姐那里算,你我不算疏远……” 这家伙的嘴可真欠儿呀!桐桐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很好!我记住你了,你最好别叫我逮着你! 万里扶摇(9)二更 万里扶摇(9) 桐桐要走的时候, 出来。 “女公子留步。” 桐桐站住脚,盈盈的,满是亲和气,然后双手来, “这是赠予女公子的, 还请您千万收下。” 桐桐扫了一眼,这应该是属于赠必有优待, 只心领了, 万万不敢受。” 常坚决的递过来,“您能来, 我们蓬荜生辉。若您不接, 了。”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 早知道这样的地方消息灵通,可也没想到灵通成这个样子。这必是跟昨儿见常青莲的事有关。 这事林家不可能透漏,齐红只知道院正有请。 这么一排除, 范围就很小了。 桐桐还是没接, 只笑了一下,“既然你认得我了,那要不要这个东西也不影响什么。你帮着收着吧,来来去去的老带着, 怪不方便的。”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女公子说的是, 我这就送您出去。” 不仅送出来了,还专门有桃源山庄的马车停在门口, 专门送她回去。 桐桐上了马车,朝对方点了点头,车帘子就被放下了, 然后马车慢悠悠的出发了。 马车走出很远,那妇人还站在原地,愣是看着马车转弯了,这才往后走。 跟在身边不大的女仆就说,“德姑姑,要记住这位女公子吗?” “能在金家和齐家中间斡旋,常阁老也已经破例见过了……她的前程必然不差。今儿她与金家那位四公子密谈,谁知道为的什么。这样的人,客气做到十分,莫要得罪,如此,生意才能长久。” 是! “记着这张脸,以后她若来,好生招待,安排妥帖。她不结账,万万不可主动要银钱。便是一月一结,半年一结,一年两年一结,皆可。” 是! 桐桐看着马车里的点心、茶水,可谓准备的极其完备。 这算不算是贿赂呢? 算! 王朝到了这个份上,什么问题都会冒出来的。 在家门口下的马车,给了车夫打赏的银子,她就直接进了家门。 林宪怀只问说:“回来了?” 是!回来了。 “那就去歇着吧!明早得早起入学。” 是! 林宪怀多余的一句都没问,桐桐也是多余的一句都没说。 第二天一早,只季瑛跟着去学堂。仲琴说不去就不去了,寝舍的东西回头桐桐给收拾,结课的手续桐桐找院正就办理就可以了。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两只碧眼猫来,小小个的,在家摆弄那个小东西呢,说什么都不想去学里了。 家里也无人勉强她,事就这么定了。 桐桐一早进了书院,书院里的告知栏里贴着大大的红纸,纸上写着临考班的名单。 名单上果然六个人,季瑛大声的喊着:“三姐,你排着第一个。” 然后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桐桐看着其他五个人的名字,努力的从脑子里翻腾这五个人,耳边全是议论之声。 “罗君如是京城双淑之一,没想到除了貌美,更是才学卓著呀。” “林仲琴跟她齐名,可惜有貌而无才。” “那个林叔珩是林仲琴的妹妹……” “以前没听过……” “那个不就是林叔珩。” “可惜有才偏又容貌比不过。她们姐俩加一起跟罗君如倒是有的一比了……” “嘘!该被人听见了。” 季瑛要回嘴,桐桐一把给摁住了,低声道:“赶紧上你的课去吧!莫与人顶嘴。” 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桐桐直接去找了院正。 她去的时候,已经有五个人在了。她一进去,这五个人就转过身来。 应该是院正还未到,她们都只这么等着。 桐桐拱手,“林叔珩见过诸位。” 那个最高挑马上就笑,“我们才还相互打听呢,问谁见过你这位大才。瞧,这不就认识了。” 这就是罗君如,确实是貌美。长的如三月春花,鲜嫩的很。偏她观之可亲,形容举止稳妥,穿戴上不像是费了心思的,这是与林仲琴完全不一样的姑娘。 她这边话音一落,那边站着的几人就相互通报姓名。 “在下高会心。” “顾玉娘。” “钟庆彦。” “杨仕芳。” 除了罗君如长的一枝独秀之外,其他的都不过是中人或是中上之姿。 一旦考进来,待遇马上不一样了。 院正没来,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先生,安排她们六个人。 各自取了自己在寝舍的东西,搬到书院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每个人可以分一个房间,自此之后,六个人都在这个院子里学习。 今儿院正就不见她们了,只先收拾了再说。 桐桐又找这个先生给林仲琴办理结课的事,先生也都帮着办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只听见罗君如那边传来笑声。她还没回房间呢,就听见罗君如喊了:“叔珩,快过来,就等你了。” 桐桐笑着过去,里面的圆桌上摆着十几道菜,另外还放着一坛酒,“这是?” “要出仕的人,怎可不会饮酒?”罗君如一把将人给摁到椅子上,“打今儿起,咱们酒水不禁!以后这酒宴多了,女官万万不能在酒宴上失仪。” “还有这个课呢!好是好,就是有些费银钱了。”桐桐也没起身,只拍了拍钱袋,“照这么吃,我的银钱可就不够了。” 高会心哈哈就笑,“你年岁最小,你免了。” “年纪小,这个不能算!就以酒论吧,谁先喝趴下,谁下次请。猜拳、掷骰子还是怎么玩?这总该公平吧!” 这个好! 桐桐拍开酒坛子,“来来来!我来给各位师姐斟酒。” 真就推杯至盏的喝了起来。 几个人掷骰子,赌大小,一人坐庄,这么着玩。 桐桐输了三局之后就懂了规矩了,酒桌上她就不再输了。 钟庆彦酒量最差,最多三两的量,她就开始说醉话了。 杨仕芳酒品最不好,喝酒耍赖,喝半杯倒半杯。 顾玉娘的酒量好,这酒的度数不算太高吧,但对方也能喝半斤了。喝醉了就哭,哭着说家里的糟心事。 倒是高会心看着可爽朗了,话也多。但是一喝多,就闭嘴了。趴下就睡,绝不多话。 罗君如喝的两腮驼红,点着桐桐,呵呵呵的笑,然后转脸‘呕’的一口给吐了,吐完往地上一坐,趴在板凳上睡着了。 桐桐一个人拿着酒壶,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就这能耐和酒量,还觉得能跟男人一样上酒桌上谈事呀? 她砸吧了两下嘴,才说要怎么收拾呢,就看见院正站在院子里,朝这边屋里看。 桐桐看了看酒坛子,又看了看着乱七八糟的现场。估计这就是第一课!有个没醉的人,这个课没法上了。 她干脆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倒进去了,然后看着院正,等着酒劲上来。得有一盏茶时间,酒劲真上来了。她头重脚轻,眼神也开始迷离。 她感觉有人抱她,她睁开眼,是个婆子。 行!抱吧,抱回去歇着。 紧跟着,就觉得有人在解她的衣服,她一下子睁开眼,还是那个婆子!这可不行! “出去!” 这婆子不动。 “出去!” 这婆子手上还是不停。 桐桐猛的冲起来,用头磕在对方的头上,然后一下子扑上对方,听到对方‘哎哟’了一声,她摸住床榻边的凳子腿,拽倒的时候她往边上一滚,凳子直接砸在婆子的身上,对方又哎哟了一声,她这才趁机爬起来,拽下了床边的帐子,将这婆子翻腾的滚到这个帐子里,再把四角彻底的给捆住,叫她出不来。而后又将门上锁,从里面顶严实了。 又检查了窗户,这才往下一躺,不动弹了。 躺在地上的婆子呜呜呜的叫唤着,外面死命推门都推不开。这婆子无奈的看了一眼桐桐:“这野丫头!” 这么一躺,就是一晚上。 冷倒是不冷,地龙烧着呢。 桐桐睁开眼,脖子、脊背、浑身没有不疼的。口干舌燥的,起身才要找喝的,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婆子。 她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了!” 给人解开,又将人拉起来,“回头给您赔罪。” 赔罪倒是不用了,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愿意再跟你打交道了。 结果出去的时候,院正正在院子里。 桐桐揉着脑袋过去站过去,“先生。” 院正指了指其他几个房间,“进去看看。” 桐桐进了罗君如的房间,果然,衣服被脱的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手脚都被捆绑着。这个时候了,人还没有清醒。 其他几个房间,大致都一样。 桐桐再出来,院正就道:“一百七十年,女官到现在还存留,不容易。有很多很多的教训要吸取,这就是其中之一。与男人共事,不是要成为男人。男女自来有别,这是不可否认的。不要一味的追逐跟男人一样的方式去办事,这是很容易吃亏的。男人遭人暗算,最多只是多一桩风流韵事。可女官有这么一遭,便很难在朝堂立足了。你很警惕,喝醉是真,警惕也是真。所以,你过关了!” 桐桐沉默了,转身回房去了。 其实,这说的又何尝不是官场险恶的道理呢! 院正坐在罗君如的床边,罗君如把被子不住的往身上拉,院正这才说:“你尚且不知别人的根底,怎可鲁莽以酒待客?” 罗君如一脸的懊恼,“先生,我……” “这不仅仅是受辱的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身上有重要的公文怎么办?要是你身上担着要命的差事,怎么办?酒,结的是君子。女官不禁酒,但却得事先告诉你们,醉后会面临什么……” 罗君如问说,“都醉了吗?” “都醉了!但林叔珩却将婆子捆绑了。” 罗君如忙起身,就那么穿着肚兜和亵裤光脚站在地上,“谢恩师提点,以后万万不会了。” 院正这才笑了,“六人中,你容色最胜,要好好把握。” “是!” 万里扶摇(10)三更 万里扶摇(10) , “你竟是左射?” “右手受伤了,,射出! 高会心低声问:“那你的右手岂不是更厉害?” “也就是最近开窍了!以前站着射多是十环,骑在马上就胆怯。摔了一次马, 反倒是不怕了……”说着, 又是一箭。 “中——九环——” 罗君如就不由的看了桐桐好几眼:箭箭都在九环,这难度比射中靶心低吗?她还是藏拙了! 她抬手搭弓, 一箭而出。 “中——十环——” 桐桐扫了一眼, 其实就是射在九环和十环的边界线上了。不过是练习罢了,她收回视线也没在意。 罗君如又抬手射第二箭。 “中——十环——” 桐桐再扫了一眼, 这一次实打实的十环, 不错。 顾玉娘就笑道:“听说祖娘娘当年百发百中, 郭皇后当年亦是神射手。新明数代皇后,尽皆文武双全。” 桐桐:“……”偏了不是!做皇后真未必要样样精通。可显然,后人以此模板选皇后, 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仕芳低声跟桐桐说, “你不知道吧,罗师姐还精通岐黄之术。” 桐桐:“……”大家都看出来了,罗君如可能是女官们默契的选出来的皇后。她抬起手,射出一箭。 “中——九环——” 罗君如收了手朝这边看过来,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了。可对方左手用力,竟是没有疲态。 六个人跟着院正上课, 院正坐在上首,经常说的是: 君如, 你上来演示。 君如,你先说。 君如,你怎么看。 …… 桐桐倒是不觉得什么, 一个支持女官的皇后意义不一样,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在女官中树立未来皇后的威信,这也不是不可以。 知道对方的意图,桐桐便甚少在课上发言。 反正都知道她讷言,院正也未曾说过什么。 当然了,院正有没有私心呢?当然有。 常青莲见了自己,自己会承院正的人情吗? 不会!自己跟着院正学习,却是常青莲认下的学生。有阁老做先生,自己会多感念院正呢? 那人家为何不能另外下注? 人之常情而已,不管是女官还是什么官,一旦成了官身,所思所想其实都是一样。官场那一套不就是如此吗? 院正从不批评自己,做的好了从来只有夸赞。啥意思呢?就是说我没资格管你,你的先生比我牛,我管你属于多管闲事。大家客客气气就完了。 因着吴广知这个态度,桐桐就更不说话了。 当然了,其他几个人也似有所觉。这几个也不蠢,既然不一样,那也不好总往罗君如那边凑。上下尊卑总还是要有的。 他们反倒是爱往桐桐这边来了,因为这边总也有好吃的。 四爷相对自由,他会下馆子,然后叫馆子里的人给桐桐送吃的。银钱给了,只是受人所托帮着预订的,就这点事。 书院这边呢,也只以为是林家怕桐桐吃不好,所以叫送来的。 就这么着,几个人常不常的晚上爱聚在一起,说说话。 杨仕芳就说,“听说了吗?陛下要出阁念书,内阁和军机议事的时候没通过。” “这么说,陛下不能出来念书了?这可不合规矩。” “内阁说,军械管理混乱,陛下出宫危险太大。军机说,火|器厂不属于军机管辖,此非军中之错。两方推诿之下,事便不成。为了陛下的安全考量,陛下还是不出宫的好。” 桐桐慢慢的剥着手里的栗子:这就是将人给圈宫里了,不给接触外面的机会。 在这事上,内阁和军机倒是很有默契。两边相互推诿,最后的结果就是以安全为由,限制了小皇帝的自由。 也因着这个事,桐桐第一次这么急切的期盼起了吏部甄选。 吏部甄选先后要经过三轮,二月初试,四月复试,六月殿试,紧跟着授官。 因着要筹备考试,这个年桐桐过的很仓促。 从寒冬迈入初春,草才刚刚冒芽,柳条才有一点点的绿意,考试便来了。 不仅要文考,还有武考! 先考的从来都是武考,武考不过关,文考就没有考的必要了。 这次只应考的女官就有八百多人,但只武考初试,就筛下去三百余人,只余五百出头。 初试的题目以典籍考核为主,这一部分有淘汰一半,等初试的结果出来,吏部的门口贴的榜单上,只剩下整整三百人。 林宪怀站在吏部的榜单下看呢,同僚问:“你家公子今年也考了?” “考了!初试也刚过。”不过是后几十名而已。但是这个榜单上,林宪怀指了指第一个:“林叔珩,我家老三。” “哟!恭喜呀!” 是!是挺欢喜。 排在前十的,除了临考班的六个,还有另外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叫黄千蕊的,竟是排在了第四,排在了罗君如和顾玉娘的前面。 也就是前六名里插|进了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外来者。 桐桐没挤进去,她眼神好,看见榜单就得了。 高会心还问说,“咱们几个的名次,上上下下的也就那么一回事了。这个黄千蕊是谁?” 不认识,没听过。 参加复试三百人,据说只录取五十人上下。 复试得到四月,男女同场考,全部打乱。且不怕你作弊,因为题目都是新的! 院正更是说,“今年的题目,是陛下要求自己出的。据说,宫中有祖娘娘留下的手书,题目全是从娘娘留下未曾流出来的题目中精选的。能否过祖娘娘这一关,看你们的运道吧。祖娘娘当年所学甚杂,对天文气象一学,尤为精通。在此之后,再未曾出现过如祖娘娘一般的人物了。若真是以此类题考……全凭运气吧。” 桐桐:“……”我是那种动不动给人留题的人吗?我又没毛病,怎么会做这么讨人厌的事? 她甚至偷摸的去找四爷,问他:“你觉得……我能干这事?” “你恶作剧逗孩子,就真会干!” 桐桐:“……”那也是好玩的题目,脑筋急转弯什么的,弄些考题,这不可能! 四爷也心说了:留成套的理论书籍不成吗?为什么会是考题呢?桐桐那么闲呀? 两人真有点懵,结果等做到考场上了,桐桐看着考卷:“……”微微皱了眉头。 小皇帝在卷面上问:为何太|祖皇帝能够代兄而立? 这是问朱由学为何能从朱由校夺得皇位。 能为什么?因为当年宫中出了很多的乱子,因为从万历皇帝开始,朱常洛、朱由校,都养在宫里。除了万历皇帝早年踏出过皇宫之外,他们祖孙三代几乎都没出过皇宫。 这是想说什么?想说他如今被圈在宫里的情况就一如当年,此并非小事,而是有人意图颠覆新明的江山。 第一道题之后,小皇帝的第二道题问:改制是否都是好的?若是好的,请问好在哪?若是不好,不好在什么地方? 桐桐拿着笔,竟是鼻子突然就酸了。小皇帝在问这些甄选为官的读书人:你们可敢说实话!改制本是为了更完善的,若是越改越不完善,这又是为何?天下诸多聪明人,你们这些人都是聪明人。那你们谁能告诉朕,这越改越不好,所为何来? 第三道题,小皇帝又说:太|祖为简王时,亲向万历皇帝求赐婚旨意,愿意迎娶林家女为妃。彼时,林家并非烜赫人家;彼时,林家女才十三岁而已,并未有过人容色;彼时,林家女养在深闺,天下无人知。宫中有记载,当日简王与万历皇帝的对话尽有,而今,摘录如下: “皇爷,孙儿相看好了人选。” “谁举荐上来的?” “无人举荐,孙儿出宫偶尔认识的。” “貌美?” “不!周正。” “家世高?” “不!书香门第。” “两情相悦?” “不!最偶得一见。” “早起寻你皇爷开心来了?” “人选是李贽的后世孙女。” “李贽?” “是!” “那个疯子?” “那样的疯子,得先是个聪明又执拗的人。” “你瞧上的姑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好在哪里?” “聪明的女人,生的子嗣聪明。” “这姑娘跟她的祖上一样聪明?” “嗯!” “一样执拗?” “是!” “也跟她祖上一样疯?” “应该会吧!” …… 桐桐看着这个考题,便明白了。小皇帝在反抗他的婚事,他不愿意由人摆布!他也在说,朝政已经到了再需要个疯子出现,来摆脱现在的困境的程度了。 此刻,皇宫里,越过一个年,还不满十四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把颇有年岁的宝剑,然后看着站在大殿里这些老大人们:“曾经……太|祖用此剑当殿斩杀过奸贼的头颅……朕怕是力弱,斩不得吧。” 说着,就蹭的一下将剑放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吓的众人忙道:“陛下,不可!” 少年嘻嘻嘻的笑,然后将剑顺手扔在龙椅上,“吓你们的!拿自己的命威胁别人,甚蠢!若是父皇母后还活着,朕威胁他们,还有用。他们疼朕,在乎朕!可现在,朕威胁你们?你们疼朕吗?你们在乎朕吗?朕知道,这无用。” 说着,就摆摆手,“去吧!忙去吧。考卷一出,便不能收回。你们也不用兴师问罪!当然了,你们尽可把为朕说话的人全都辍落了。到那时,朕之处境,天下的境况将人尽皆知,若是如此,一定会有人来勤王讨逆吧!” 他说着就咯咯咯的笑起来,然后连蹦带跳的往后头跑,“那可就有趣喽!” 把大臣们扔在大殿里,小皇子一到后面就跪在神龛前:“老祖啊,玄孙这次冒险了。可若不冒险,我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老祖啊,身为天子,若不能执掌天下,这便是天下最大的祸患。我不是为我自己的,而是真觉的得有人真的站出来,为这个天下一搏了!若是无此人,朕……”还是不敢寻死! 他哀声叹气,伸手摸了贡品继续吃: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有玄孙我在,您二位还有贡品吃!等玄孙我这小命没了,您二位连我吃剩的鸡骨头都吃不上了。您二位开国之时,可想到会有今日呀? 万里扶摇(11)一更 万里扶摇(11) 真蠢! 四爷坐在考场不停的运气, 这种有关系。 考卷能送到考场里,这就证明先帝可靠的人手。 可而今呢,你把你的底牌一把给给看清楚了!你要知道,真能耐, 为了一次吏部甄选, 拿这些人手换?吃亏占便宜的, 就问:你能知道这次选的人里有多少是可用的?况且, 选出来的这些人便是心向着你, 可能力呢人吗?再则,人心难测呀!你怎知这些人会效忠你?的上你手里那些托孤之臣吗? 以确定的人手去换取不确定的人手, 蠢死算了。 这种动辄就‘同归于尽’的打法, 真就是……桐桐的打法。但是, 小子,你得有你祖奶奶的本事!她敢拼,那是她能全身而退;你没那一身硬功夫, 却学硬办法, 真是蠢的不忍直视了。 可这孙子出的考题该怎么答呢? 所以说这孙子是真孙子呢,对别人而言,很简单。 对自己而言,金镇北的儿子却偏走文人的路子, 便是过了考试,对方在自己的任命上都会下绊子, 绝不会叫俩父子一文一武发展势力,这已然是一重难了。 而今你这些问题问的, 我明着支持你,就相当于反对金镇北。反对金镇北就是反对军机。反对军机了,武将集团就彻底跟我割裂了。我走文官的路子已经是重重困难, 再被武官集团排斥,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暗中帮你? 可我现在要明着反对你,这就更不对了!文官那些人还不得以我的考卷为借口,朝金镇北发难。好似金镇北明儿就能造反一样。 怎么办呢?左也不对,右也不对。 我果然是坑过我的先人,现在轮到子孙后代坑我这个先人了。 要么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呢。 是啊!桐桐心里难受了一瞬,可回过头真答题的时候,就觉得比较坑了。这玩意真不是冲动就可以的!这个时候态度越是鲜明,越是有助于通过此次的考试。可从长远来说,鲜明的态度就意味着回旋的余地小。 所以,这特别考验功力。当然了,想的少的人反而好答。你看你所求是什么!你要是背后没那么强大的靠山,寄希望于这次过考,那只管往小皇帝的心坎里去说。此次吏部甄选,名额一定会向小皇帝倾斜的。 吏部年年都会甄选,有些觉得此次支持皇帝会影响家族或是影响个人长远发展的,那就会站在反对小皇帝的这一面。人家这次可能错过了甄选,但明年入选,一定会被重用。 其实,小皇帝想选的就是这些背后没靠山的人。皇家书院出来的都是官宦子弟,但官办的学堂里,大部分可都是寒门。 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旗帜鲜明的支持小皇帝,这无疑是给自己戴上了镣铐。可要是没一点支持的态度,又无法叫小皇帝信任。 当然了,信任这种东西别想了,能叫他信你在帮他,这都有点奢求呢。 反正就是,你在帮他,他都得怀疑你有目的。 这事办的……就很孙子! 那怎么办呢?报应来了呗。 该考还得考,该答还得答。而今只能秉持一点:实事求是,讲实话。 就比如说革新,哪种革新是好的?哪种革新是不好的?革新的过程从来不是一蹴而蹴的,而革新的开始也不是从先帝死的那个时候才开始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就是在不停的试错中找到正确的方法,才一路向前的。 所以,纠结这个没有用,也大可不必。问题在于发现问题之后,怎么去解决问题。 我们对事不对人,聚焦问题本身,而不是把问题引向朝局,引向官员集团或是个人。因为到了如今,没有这个人还有那个人。没有这一撮子人,还有那一撮子人。这要是解决了人就能解决问题,事情反倒是简单了。 把有问题的人全给干掉,不就完了吗? 可事不是那么个事呀! 她是心里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答题。这种孩子就该扒了裤子,摁在床上狠劲的往屁股上扇。 答完之后,交卷,然后去考场最醒目的地方站着,好去等四爷。 结果考院的大石边,四爷已经等着了。 两人一碰面,彼此对视一眼,还要说啥吗? 造孽呀! 考场森严,不能在考场里说话。就算是交卷出来了,也请你们迅速离开,有什么话出去说。 结果一出去,考院的大门口,林伯琼等着桐桐,金镇北派了李副将等着四爷。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各自走开了。 李副将在四爷和桐桐之间多打量了两眼,但在路上他却真不敢问自家这位四公子。要说看上那位女公子吧……那姑娘是不是太刻板了一些。 风流倜傥的少年正该配多情貌美的小女娘才对。 再刻板的人,碰上林伯琼这样的兄长,也是真刻板不起来了。 林伯琼在回去的路上,就很兴奋的说他的题目是怎么答的。 桐桐:“……”对了!忘了还有林伯琼。他进入复试的排名很靠后,在男官选拔比例很大的情况下,他这种成绩在往年肯定是过不了。林家也没人把他参加复试当回事。 但是,这次的题目就很…… 很叫林伯琼有发挥的余地!他书生意气呀,他什么话都敢说,且他思量的是真少。 桐桐听他一路的滔滔不绝,一直回到家,还在家里兴奋的背他的答案。 林宪怀跟桐桐对视,父女俩都没有言语。 林仲琴还兀自可惜,“我要是去考,这次的复试未必过不了吧。” 是啊!谁知道祖娘娘留下的考题是这样的。 紧跟着林仲琴就好奇,“祖娘娘真的长的只是周正吗?” 林伯琼一边抓着干果吃,一边很肯定的点头,“宫里的记载是这样的,这是太|祖给予的评价。” “那太|祖真挺不容易的……” “你懂什么,女子在德在才,不在貌……” 桐桐:“……”听不下去了,这会子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周正’这个话题。十三岁而已,周正就很好了!长一长自然就会好看的! 再说了,美人在皮更在骨!我的风骨很美,懂什么呀?肤浅! 此刻的宫里,吏部的所有官员,考院的所有考官,三阁的诸位大人都在大殿里。不在值的各位最近都忙,得忙着批卷子。 今年的情况就是,小皇帝坐在上面,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才。 三阁不想在这种每年都有的选才中跟小皇子掰腕子,没必要。所以,您不是要选人嘛,行!凡是支持您的,都给您选出来。 当然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要不然这就像是赌气抬杠,也犯不上呀。 这又得把一些含混的,一些便是反对也言之有理的,都给挑出来混进去。最后由皇帝御笔钦点就完事了。 这都是糊名的。卷面也有明确的要求,有任何标志性的像是打暗号的那种一旦引起误会,直接辍落。 小皇帝就坐在前面,看着送来的一份份考卷。 有将而今的朝官骂的一无是处的,有针砭时弊一针见血的。他的手放在卷子上,然后先给挑出来。 齐文超就看着陛下挑选,再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果然,将那些言辞激烈的都给拿出来了。 最后,女官只简拔出二十三人,男官简拔了七十五人。 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看名字,这得张榜的。 常青莲看了一下女官二十三人的名录,林叔珩的名字排在了二十三名。 她是初试第一名,复试之后却排在了倒数第一。 这说明她的答案并不得陛下的心。 而排在第一的是罗君如,那个临考班里……特别出色的一个学生。 再看男官那边,排在第一的叫林伯琼,而最后一名叫金肆晔。 常青莲看金镇北,金镇北也很意外:嘿!这小子竟然考过了。 自家儿子只要复试过了,殿试哪怕最后一名还是会叫他过的,自己的面子值这个价钱。 小皇帝一脸的欢喜,“去吧!张榜吧,这就是朕选出来的大才!朕盼着快些殿试,与他们见面。” 是!这就去办。 等人都退下去了,小皇帝才看身边的老倌:“伴伴,将卷子都给朕拿来。” 是! 小皇帝去了后殿,盘腿坐在神龛前的蒲团上。 老倌低声道:“罗君如和林伯琼的考卷……” “不要!”小皇帝摆手,将递来的试卷扒拉开,“取最后五名的试卷来。” 嗯? “要倒数后五名的试卷。”小皇帝盯着老倌的眼睛,再重申一遍,“取后五名的来。” 老倌利索的取了后五名的过来,将倒数第一的卷面放在最上面,递了过去。 小皇帝这才接了过来,每一份试卷都反复的去读,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然后从里面挑出了金肆晔和林叔珩的。 老倌又递了考生的资料来,小皇帝先找金肆晔和林叔珩的资料看。 这一看之下,微微有些失望。金肆晔是金镇北的儿子,林叔珩是齐阁老一党的子弟。这俩的出身决定了他们自身立场的复杂性。 老倌低声道:“不可用吗?” “可用!”却轻易不敢信。 “真能用吗?” 小皇帝叹气,“金镇北的儿子走文官一途,必被文官排挤,他需要朕这个助力;而林叔珩身为女官,立身本就难,她也少不了朕的支持。只要利益互惠,就可互用。只要可用,这就是下棋,朕就有赢面。” 而四爷和桐桐站在大榜前面,看着排在最末的名次,就:“……” 行吧!怪一言难尽的! 万里扶摇(12)二更 万里扶摇(12) 榜单一出, 读书人欢腾。了一半。 女官一共二十三人,只临考班的六人全在内,其他再无一人。剩下。 高会心站在桐桐边上,低声道:“师妹, 你不” 桐桐拍了……估计还得往下筛人。” 还得筛?这次就已经录取的很少了。 桐桐没言语, 转身走了。 杨仕芳拍了高会心的肩膀,“她武考排第一, 文考得参考武考的成绩排名, 可饶是如此,还是排在最末……” 高会心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都心照不宣。她们俩的成绩也都在中不溜, 甚至于偏后一点点。为何呢?这里面的原因那可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其实, 这是没法比较罗君如和林叔珩谁更加聪明的。这两人所求不同!罗君如奔的是后位,因此,她会与陛下保持高度的一致;而林叔珩求的从来都是仕途, 因此, 她思量的是仕途如何走会好走。 再看看那高居榜首的林伯琼,就更明白林叔珩处处谨慎的原因了。她兄长……天赋有限,她才是被他父亲看重的那个。她身后也背负着家族呢! 林伯琼自己还好奇呢:“为何你会排在最末?” 桐桐:“……”我能跟你说什么呢?你这张嘴呀!她只能说,“各有见解吧!往后朝事上, 你我兄妹见解相左的情况应该还很多。咱约法三章,公是公, 私是私,我不干涉你的看法和决定, 同样,哥哥也莫要干涉我的看法和决定。不能因私废公,同样, 也不能因公而废私。” 当然!这个当然。 “那就行了!就都好好准备吧。” 周碧云几次想跟林宪怀说这件事,林宪怀都摆了摆手,“伯琼是大人了,做选择,而后承担后果,再之后,他就学会了,也就能悟了。天赋有限的人,非撞个头破血流……否则,他懂不了。” 殿试的时候正热,桐桐只穿了青色的棉布衣裙,衣袖较宽。 周碧云就说:“有那袖子短的,你偏选这么长的袖子……” 袖子短一些,大致在手腕往上一匝长的距离上,看起来较为清凉。可桐桐不选这种的,自有不选这种的道理。 这次殿试,拢共也不到一百人。早早的就到皇宫之外等着。 站在皇宫外,看着外面搭建起来的台子,早起台子上还放着一样菜蔬,这便是帝王晨起的饭菜。 桐桐默默的收回视线,记载上这个台子曾经发生过很多大事件,也因此,这个台子重新修建之后保存到了现在。但如今……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用处。 她看向四爷方向,四爷正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宫大门愣神。再看他的装束,他也是白袍一件,大而宽的袖袍特别醒目。 大门一开,依次进宫。 新明在太|宗一朝,有过礼仪之争。争的是这个跪拜之礼!古礼并没有跪拜,跪在那时候是一种坐姿。跪着行礼,反倒是没有起身之后,郑重的躬身显得尊重。 比如,两人面对面跪坐着。一个人吩咐另一个人一件事,那个人没动地方,身子一欠,往下一低头,应诺了。另一种情况是,这个人动了,赶紧起身,站起来欠身应诺。 这两种情况,哪种更郑重呢? 显然,站起来更郑重了。 后来随着家具的变化,大家坐起来了,那跪还需要吗? 君前坐着,这不合适。除非君王恩准,否则都得站着吧。 这也是一种变革嘛! 所以,哪种变革是好的,哪种变革是不好的呢?这种变革就是好的。 礼仪之争过去近百年,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么站着。 大殿里,名次是打乱的,也都是随机的。每人一套桌椅,上面贴着姓名,各自找位置吧。桐桐的位置在第三排,比较靠前。站在她的位置上看四爷,四爷也不过是在三步之外,他在第二排,两人不在一列。 桌上一套笔墨,别的什么都没有。 进来之后就不许再交头接耳了,除非考官或是陛下有问,否则谁也不许开口。违规者,罢辍考试资格。 今儿吏部的官员,以及三阁重臣加起来,数十人之多。 可以说,一人监考两人的程度。 进来检查了笔墨,再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听到‘陛下驾到——’的声音。 所有的人朝着中间那条御道转过方向,然后拱手,躬身行礼,等着御驾亲临。 桐桐的大袖子就派上用场了,该拱手的时候她没拱手,她是双手交叠,双手的拇指都朝上,手心刻意的朝下压。别人都躬身,她则微微倾斜了方向,绝不对着小辈的方向躬身。 礼仪之邦,晚辈对长辈行礼,但是长辈对晚辈并不是完全没有礼仪。 在礼不被看的特别重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都没见过皇上,因此,也都偷眼去看这位帝王。 小皇帝一张娃娃脸,脸蛋圆鼓鼓的,笑眯眯的,一咧嘴,那脸上的小奶膘都要飞起来了。 他往龙椅前一站,众人见礼,他朝着大臣的方向还礼,行的是弟子礼。未曾亲政,国事全赖大臣,他行这一礼,是该的。朝臣避让,这是自谦。 这一套都行完了,他才往龙椅上一坐,袖袍一挥,便有人来送考卷。 当场查验,当场开卷,然后分发下去。 卷子一到手,依次落座。 桐桐扫了一眼卷子,就又不由的朝这小皇帝看了一眼: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殿试的题目当然得皇帝出,这次这个试卷出的吧……估计满朝的大臣都不自在了。 是的!他的第一道题是问:王莽是如何篡位的? 紧跟着第二道题又问:曹丕又是如何实现通过‘禅让’之法代汉称帝的? 第三道还是围绕着这个话题,他问:赵匡胤能篡位成功,关键是什么? 最后一道题,他给了一个总结:想要篡位,朕以为得分三步,第一步清君侧,第二步做权臣,第三步接受禅让。诸位以为如何?说说你的看法。 然后大殿里连呼吸声都浅淡了,桐桐甚至都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小皇帝一脸的笑意,那笑意干净的如同一个稚子。可就问满朝陪着的大臣什么感觉?帝王亮出小爪子这么挠一下,威力不小。这爪子可是龙爪,毫无征兆的来这么一下,谁都未曾防备。 齐文超后背都出汗了,小主子聪慧,敢这么干,必有依仗。 当年祖娘娘以武而立天下,更是有大名鼎鼎的朱字营,后来朱字营在太|宗一朝就慢慢的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了。那可是皇家私卫,有人猜测,朱字营应该是驻守台弯或是南越各地了,有监察之责;也有人猜测,朱字营由明转暗,乃是皇家暗卫。 可到底如何,无人得知了。 前明王朝之时,宦官当政,东厂等内卫为祸,按说新明王朝该是没有这样的特务机构才是。可细想,真没有吗? 有的!一定是有的。 小皇帝这就是在震慑,若是谁敢轻举妄动,他就敢动用朱字营杀人。 大殿里静的真的可怕。 小皇帝坐在上面,他的手也藏在袖子里,微微有些颤抖。昨天才收到消息,有人已经在买卖火|器,京城中出现大量的火|器,且是不受管制的火|器,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不管谁在背后勾连这件事,都不能装聋作哑。 这已然是威胁到皇宫和京城的安全了,该叫他们知道:朕的消息很灵通,你们背后的勾当朕能知道!逼急了朕,朕也能杀人。 桐桐叹气,这种问题怎么答呢? 客观的说吧,王莽此人,按照史学家的看法,此人就是巨奸。可其实呢,新明的建立,很多政策上就有王莽改制的影子。比如说,奴婢改为私属,不得买卖。盐铁官营,山川河流都收归国有。 不能因为这个人改制失败了,就说他的想法全部是错误的。这是不客观的。 而对于曹丕代汉而立,这个也得实话实说。汉室不姓,名存实亡,于天下而言,是拥立所谓的正统好呢?还是顺时代洪流好呢?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提起赵匡胤,桐桐就说此人的不好,不好在有私欲而无公心。无能之人窃取天下,连王朝的完整性都不能保证,此帝王便是开国之君,也不值得赞赏。 至于说帝王总结的篡位的三步骤,桐桐深以为然。她就写:任何人若因私心膨胀而置天下于不顾,都当被清除。无论是帝王还是朝廷,存在的意义是保障国家安全百姓安宁的。若于国于民无利而有害,此便为贼,人人当得而诛之! 一收笔,她再看了一遍。便将笔放下了,不再答题。 紧跟着,四爷也放下了笔,静静的等着卷面完全干透。 一干透,两人都动手,将卷子卷起来,横放在书案中间。 这么一摆放,马上就有人来收走了,这代表着再不答题了。 然后卷子就被呈送到小皇帝手里。 小皇帝展开看了名字,这才朝两人看去。这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男子威武不凡,面容不怒自威;女子神情严肃,凛然不可犯。 他歪头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个表情……瞧着可亲。 应该是……朕看重他们的才华吧。 他看了一遍卷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卷子给了齐文超:“阁老不妨看看。” 齐文超双手接过去,先看了林叔珩的卷面。他心说,怪不得这孩子复试倒数第一呢!感情是没说到帝王的心坎上。就比如她这份卷子上说的,曹丕代汉而立,她并不反对。她认为坚守所谓的正统毫无意义,帝王值不值得拥护的标准不是血统,而是他是否有益于天下。 这个……帝王不爱听呀! 小皇帝的手攥在袖子里:不!朕很爱听。 因为新明皇室弟子入学先学的便是:若是你的存在不能有益于天下,那皇室便不必存在。 万里扶摇(13)三更 万里扶摇(13) , 然后看了金镇北一眼。 这个卷面字迹练的不错,祖的书法之盛,世人皆赞,这一手字练的, 下了大功夫了。 再看着内容, 他说这个王莽,他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他说王莽错在太急躁了, 步明白。 不以王莽的人品说事,只论这个人的所作哪里。 说到曹丕, 他也不谈这个人篡汉的问题, 只说曹丕执政, 比如曹丕对有一统江山的志向;比如,曹丕施政的方向是富国强兵;比如他改革官制,整顿官风;再比如他消除割据、促进民族融合。 完整的讲述一个历史人物, 这点时间是不够的。他特意摘出来的这些, 可都是意有所指的。 比如,富国强兵,整顿官风、消除割据、促进民族融合。 哪一条点不是点在了要命的地方。 他在说古,却也在喻今。 齐文超有些理解金镇北的心态了, 他这个儿子当真是允文允武,乃非凡之才。怪不得一个意外伤他动了那么大的怒气。 他将这两份卷子传下去, 而后大家就都知道了:哦!那个是林叔珩,这个是金肆晔呀。 不管这两份答案帝王喜欢不喜欢, 但就凭着才情见识,肯定是不能辍落的。 再陆续送来的试卷,就有些乏善可陈了。 像是林伯琼的答案, 这就是史书上的标准答案,肯定都是对的。但却并无多少自己的看法。 像是罗君如的答案,她的答案中有情绪,那便是对窃国者的不屑,这种态度通过文字表述出来,感情之强烈,读的人都能感知到。 常青莲将一目十行的看完便传下去了:临考班出来的,怎么这个水准? 她再打量了打量这个姑娘,容貌极好,打扮的再素朴,也遮挡不住她这傲人的姿容。 常青莲:“……”这个吴广知呀,她这个院正做的,小心思可真多。 倒是有个寒门出身的黄千蕊的姑娘,她的卷子叫常青莲多看了几眼。黄千蕊说王莽之过,在于她想颠覆天下的根基。 文章怎么写其实都没差,现在挑的是每个人的想法和理念。 若要选,常青莲觉得黄千蕊该在林叔珩之上。林叔珩这题目答的,指向性太强了,她太会揣摩人的心思,反倒是不如黄千蕊纯粹。 等卷子交完了,也都阅完了。 当殿并没有宣布结果,考试到此为止,能不能考中,宫外等候结果吧。一般情况下,一个时辰之内必出结果。 桐桐跟着众人往出退,谁都没有说话。 宫外都有家人等着呢,林宪怀请了假,专门等在外面。 林伯琼在那里念叨,说这个题目出的相对简单,且都集中在史书上。可林宪怀吓的头上的汗当时都下来。 这必是出了大事了,陛下隐而未发。 桐桐朝他轻轻摇头:无碍!问题不大。 她安抚了林伯琼,再看向四爷的方向,四爷已经去不远处的茶楼等着去了。 算了,茶楼的开销挺大的,林家没那么大的经济实力。坐在马车上喝点凉茶也挺好的。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然后宫里出来人了,只一张榜单,男女混榜。只在名字的后面各自标注着男女。 桐桐凑过去看,男女一共九十八个考生,但这次的榜单上只有三十八人。 一场殿试,竟是直接辍落了六十人。 桐桐一看这数目就懂了。年年都甄选,这必然会出现冗员。小皇帝在提醒呢,官员补充新人没问题,但是官员内部考核也很重要。若是不合格的占位,那就意味着新人补充不进来。 这数目一出,一片哀嚎之声。 但没补充进来的人,会觉得是小皇帝的意思吗?他们肯定觉得,是被那么大人们给卡住了咽喉了。因为这些人里同样都是寒门居多。 复试录取的寒门比例多,殿试淘汰的寒门比例当然多。但这么一折腾之后,大家不这么想了。还是那个问题:阶层固化,下面的人有怨言了。 而小皇帝正在试图用这种激发两者矛盾的办法,以挟制这些权臣。 从短期看,这些人是被利用了。可从长远看,或者不用多长远,就只要扛到明年。明年这些被辍落的人都会被小皇帝重新捞起来。 彼时,双方的感情就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绝对是学了一些帝王权术的。或者说,这孩子生在皇家,耳融目染的,将怎么驭人当做日常了。 这榜单上,一个叫黄千蕊的女子位居榜首,其后才是林伯琼,再其次是罗君如。 前三之后,剩下的没写名次,但最后两个名字没跑,就是:林叔珩、金肆晔。 桐桐啧啧了两声,然后看了四爷一眼:名落孙山的孙山,人家也是个名人呀!那一届案首是谁没人记住,但最后一名不也人尽皆知吗? 然后大家都在说这个金肆晔是谁呀,这么幸运。 一听说是金镇北的儿子,于是,很多人都‘哦’! ‘哦’是啥意思呢?就是那个意思,非要大家说明白吗?他爹是金镇北,齐阁老的儿子毁了人家走武将的路子,那不得赔人家一个文官做做呀。 四爷:“……”真是好孙子!干的好!漂亮! 桐桐忍俊不禁,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想说话不急于一时,考试一结束,紧跟着就会授官。有了差事了,就真的自由了。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 林宪怀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再看看一脸隐忍笑意的闺女,他并没有双倍的惊喜。若是只叔珩,卡在最后一名考中了。他真的是会欢喜坏的。 但加上自家儿子,加上自家儿子这么优异的成绩,他愁啊! 林伯琼跳上马车,“爹,儿子终是不负您的期盼。” 林宪怀:“……”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真诚的问他:“授官……你有什么想法吗?” “爹,儿子没想依靠您。” 林宪怀:“……”不!你一定得依靠我!我不嫌弃麻烦。但这个话还不好说,他只能婉转的提了,“儿啊,问政院如今形同虚设。可在新明立国之初,问政院不可替代。为父常遗憾,不能做些实事。幸而我儿得中,为父心怀甚慰。你若能入问政院……” “问政院……相对清闲,为何不叫叔珩去?她是个姑娘家,别的差事辛苦,正该有个清闲的去处……” 林宪怀:“……”怎么说呢?“问政院所涉人员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一个姑娘家,并不方便。并不是人人都知礼守礼!所以,你去合适。至于叔珩嘛,她如何任命,女官之事,为父不好干预。” 林伯琼信了:“那……儿子听从父亲安排。问政院在当年,太|祖太|宗尤为重视,它也为天下一统立下过汗马之功。如今,帝祚之危,危若巢卵……问政院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 嗯嗯嗯!我儿这么想就对了。 桐桐:“……”问政院,暂时来说,确实是个能安生呆着的地方。 人一回来,门口的鞭炮声就响起来了。周围的邻居都是林宪怀的同僚,家里两个孩子都考中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呀。 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桐桐后半天跟着应酬了半天。 晚上客人散了,这才安排,哪一天正式宴客。又给写信给老家,给亲自,报这个喜讯。 尤其是林伯琼的婚事在八月,这一考中,对人家亲家那边也是个交代。 林家老家在那边,主枝早没人了,而今的都是旁支。说是祖娘娘的娘家,可其实这么多年了,血缘关系还剩多少呢?提出来不过平白惹人笑话而已。 老家还有老人家,也还有兄弟子侄。 再加上周碧云的娘家也在老家,人口挺多的。这般的喜事,该通知老家的。 桐桐不掺和这些事,“爹,娘,我先去睡了。明儿一早我得去书院,把书院的东西带回来。还得去一趟常阁老府上,授官一事,常阁老应该另有安排。” 周碧云抬手在女儿脸上摸了摸,“本来就不爱笑,如今一做官,你越发不爱笑了。” 桐桐却笑了,“不是不爱笑了,是这官……做起来,就是不停的在处理事。好事不用处理,用处理全是坏事。我这以后天天跟坏事打交道……娘啊,我笑出来给谁看?” 周碧云:“……”你这官当的,好似跟你爹不大一样。 桐桐只笑却不再言语,“我先去休息了,您和我爹也早些睡。” 然后人家真走了! 周碧云看丈夫:“这……何意?” “常阁老能成为常阁老,那是一般人吗?心里若只有官位,那如何能以一女子之身,位列朝班?” “咱家能出个阁老?” 林宪怀:“……”我觉得能。 周碧云叹气:“常阁老这都半辈子过去了,也没成亲。” 常青莲是没成亲,偌大的府邸出了她和两个仆妇之外,没有别人。 但宅子里规整的特别好,一脚踏进去,花卉成片,这该是常阁老唯一的消遣吧。 桐桐被请进去的时候,常青莲上身短袄,下身是极为宽大的裙裤,显得身形干瘦修长。她手持长剑正在耍,一趟一趟再接着一趟。 等长剑一收,她才拿了帕子擦汗。脸上无脂粉,有些浅浅的皱纹和一些雀斑。身上无一装饰物,头上只一根木簪,将头发挽成一个道髻。 “恩师!” 常青莲就笑,“你这一声恩师叫的,我都惭愧。”她说着就往书房走,“进来吧。” 桐桐跟进去了,顺手给常青莲倒了凉茶递过去。 常青莲问说,“可是为了授官之事来的?” “学生听您的安排。” 常青莲:“……”这孩子真上道。她接了茶,问说,“还记得你在书院的学考考卷吗?” “禁|枪?” 常青莲将杯中的茶喝了,问她:“若叫你去刑部,接手此案,你可敢?” 求之不得! 万里扶摇(14)一更 万里扶摇(14) 吏部的任命折子递到了内阁, 内阁五位阁臣,以齐阁老为首。每临大事,必开议事会。 日常里也是逢五逢十雷打不动的议事会,谁在管辖的范围内遇到不能决之事, 都可以拿出来, 五个人共同决议。 吏部的折子到齐阁老手里,齐文超看了一眼, 然后教给秘书丞, “誊抄四份。” 誊抄好的任命名单连同其他要议的事务文书, 在议事会之前就放在了每位阁老的案几上了。 一聚到议事厅, 彼此见礼, 这就都坐下了。 常青莲摇着手里的扇子,将最上面的文书打开,是吏部拟定的名单。 她的视线在名单上一扫,就见给林叔珩的安排任命是:宛平县县尉。 宛平就在京城左近, 县令为七品文官, 而县尉为从七品文官。虽是实职,也确实照顾年轻女官,只安排在天子脚下的县里任职。但这却绝对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拟定的。 吏部拟定名单, 要考虑方方面面。一般情况下, 阁臣中有人下条子,吏部都会照办的。自己很少动用这样的权利,入阁以来,这是第一次。吏部竟是将自己的意思给驳了。 齐文超坐在最上首, 看了两边四位同僚一眼,“吏部的任命诸位都看了吧,若无异议, 就通过了。” 常青莲当然有异议,吏部驳了她的意思,必是齐文超另有吩咐。 可你便是另有安排,事先不告知自己,这便是不尊重。今儿要是不言语,改明儿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 因此,她直接道:“我有异议。” 边上的吴越海嘴角一勾,端着茶盏低头喝茶去了,一副不掺和的样子。 另外两人皱眉低头,好似这断断的一份任命名单上藏着什么玄机一样。 齐文超扇了两下风,对常青莲可谓是和善:“常阁老,您有何异议?”又是禁|枪的事?这事免谈。 常青莲不好说自己的建议被驳回的事,她指出了金肆晔的任命,“我认为,还是要考虑的家世的。金肆晔去兵部,此决议,我反对。” “那常阁老觉得该怎么安排?” “宛平县的县尉……这个职务就不错。” 齐文超看常青莲,常青莲默默的跟他对视,不肯退让。 吴越海问说:“那常阁老的意思,是将这两人的任命互调?” “未曾有此意。”常青莲也端起了茶盏,“至于林叔珩的任命,可以再议嘛。” 樊茂山就说:“那将这两人先摘出来,其他人的任命先定下……” “我不同意。”常青莲还是这句话,“其他人的任命,我也觉得似有不妥。” 边上记录议事会的秘书丞都吓的不敢说话了:常阁老明显就是生气了!她的意图要是实现不了,那谁的意图都别想实现。 内阁但凡有人对某项决议有异议,不能通过,那就需得改日再议。这中间需得相互沟通,说服对方。若是再三讨论之后,还是无法达到一致,那就只能请圣裁! 是跟常阁老妥协呢?还是请圣裁呢? 一旦请圣裁了,那就相当于给皇帝手里塞权利。 石标案就出来打圆场,“我的常阁老呀,只是几个新人的任命,这也是一个试用的过程嘛!你考量的金肆晔的任命,我觉得可行。他做这个宛平的县尉,可!至于这个原本拟定为宛平县尉的林叔珩,不如放在京城知府衙门,做法曹,如何?” 常青莲端着茶碗,用茶盖宽茶。然后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好半晌才放下茶碗盖,“这样……我提议休会,等我思量好了,咱再议。” 然后直接起身,真就往出走了。 齐文超皱眉:“……”此时提禁|枪,激化的是矛盾。重点从来不是这些小年轻做什么官位,重点是常青莲不肯附和,她有了另外的主张。 或者说,她跟陛下形成了某种默契。 这才是最大的不妙。 “常阁老留步!”吴越海摸着肥大的肚子,嘿笑了一声,“那个,常阁老,我有个提议,您看行不行。” “吴阁老请讲。” “禁|枪这个事呢,该不该?该!此事甚至牵涉到陛下是否能出阁念书一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但是呢,叫刑部牵头此事,掣肘太多。此事,需得年轻有冲劲的人去做。可从这些新吏员中择优选取一二,另设立一临时衙门,管辖民间火|器制造和售卖事宜。” 管辖?只有管,却无司法之权? 常青莲没反驳,只说,“另设衙门,需得上折子,御笔亲批。” 那就请陛下御笔亲批嘛! 吴越海又说齐文超,“齐阁老,得给年轻人机会。”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丰富。叫他们去办是咱们的态度,能不能办成那得看他们的本事,对吧?现在为这点小事起争执,着实犯不上。 齐文超欲言又止:常青莲看上的那孩子我也打过交道,别小看这个人。 但显然,别人不这么想。吴越海的提议是把两边都安抚住了,樊茂山和石标案先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吧!”这好歹对陛下也是一个交代!证明在禁|枪的事上,咱们是积极的。 齐文超:“……”我若不同意,不知道的人该猜测是不是我背后有什么猫腻了。 于是,折子拟定,当天就送到了御前。 小皇帝看看这个折子,一脸的兴致盎然:“要专门成立个衙门禁|枪呀?这个好……这个好……不知道哪位阁老和军机牵头领此事呀?” 这个……? 齐文超就道:“一个从六品的小衙门而已……常阁老看中林叔珩,臣以为叫她试试也无妨。” 小皇帝转着手里的折子,“诸位阁老,你们哄朕玩呢?” 陛下何意? “禁|枪之人无枪?禁|枪之人无执法之权?他们是禁别人呢?还是去送命去的?”小皇子将折子打回去了,“算了,不就是朕不能出宫吗?那就不出去了吧!总好过明知道这是送命的事,还非得叫人家去干。人家姑娘年纪轻轻,招谁惹谁了……” 这话说的? 常青莲忙道:“臣以为,火|器管制衙门,需得从属于兵部……” 齐文超看了常青莲一眼:这是往兵部塞钉子? 常青莲也看他:兵部不该塞钉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马上达成了一致,其他三人也跟着符合:“常阁老所言甚是。” 小皇帝这才又笑了,“好啊!那就在兵部下,下设一火|器监管衙门。” 林叔珩拟为第一人监正,从六品。 “从六品监正?”桐桐拿着任命书反复的看,“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林宪怀想说什么,但到底闭嘴了。 自此,公事上相互避讳,谁也不干涉谁。 桐桐将任命书收起来,直接就出门了,“爹,我出门,您告诉我娘一声。” 林宪怀看看已经日暮的天色,“……好!你忙去吧。” 后海之上,有小舟停在岸边,船上一盏孤灯,一戴斗笠的男子坐在船头垂钓。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这男子将鱼竿收了,回头看去,来的正是桐桐。 他伸出手,桐桐直接蹦了上来,“你的任命呢?” “宛平,县尉。”四爷重新甩杆,而后才道:“内阁就禁|枪之事不积极,原因只有一个,谁都不想得罪那几个军区……那些人才是要人有人,要枪有枪的……私下买卖猖獗,这就证明,未必没有人暗中扩军,此为私军,而非隶属朝廷。他们相互勾连,彼此利用。都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你这个职位,除了宫里真正支持,别无助力。包括常青莲在内,她首先考量的是支持皇帝,她能得到什么……” 明白! “此事可谓险恶重重。你得把握度,最开始绝对不能探究的太深,这容易惹大乱子,一个不好就容易失控;也不能无所作为,先期能做到民间不泛滥,这就算是达到目的了。等控制住这一部分了,才能想下一步,军中的事怎么办。不过,这也是个很好的跳板,尤其是放在兵部辖下,尤其妙……” 桐桐应着,“我心里有数。”不过,“你去宛平能做什么?” “想做的都能做,看情况而定。”四爷低声道,“至少……那里有废弃的银矿。” 嗯? “银矿能重新出银,这就是功劳!下一步,户部的矿务司,我必是要去的。” 懂了!不管什么武|器,离不了原材料。矿,是任何人都避不开的一个环节。桐桐叹气,“那……分头行动,收拾咱们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那要不然呢?换个人也收拾不了呀。 新官上任,去吏部领官印,官服,然后正式走马上任。 四爷就是一从七品的小县尉,骑着一匹老马,跟着吏部亲派的官员,走人了。 而桐桐呢,正面对一个五十来岁的油滑老头,此人是吏部的员外郎,这官袍穿的都掉色到看不清楚品级了,就知道此人在这个位置上混了多长时间。 老头儿很客气,“林大人,我送您去兵部。” 桐桐应了一声,跟在老头儿的侧后方。老头儿一路上絮絮叨叨的,“三十年里,我一共送了三百一十七个官员赴任,林大人是三百一十八位。最远的,我到过安南,最近的,就在吏部衙门内。新明一朝有规矩,新官上任需得吏部亲送。” 这么安排没毛病,顺便能监察各地。 只是后来,这个监察之责就被刻意忽略了。 或者说,监察之责,成了官员们索贿的手段了。 就像是这位姓杜的老大人,官袍都成了这个德行了,可他那一双手……五十多岁了,保养的极好,就是脸上也是红白红白的,气色好极了。 这压根就不符合常年奔波在路上送官员上任的形象。只要在外面奔走的,风吹日晒之下,皮肤不能是这个状态。 老杜还在念叨呢,“我去西北,吃过烤全羊;我去江南,喝过杏花酿……” 眼看到了兵部门口了,桐桐站住脚,一本正经的给对方承诺:“等我收缴了火|枪,我给你一枪……” 万里扶摇(15)二更 万里扶摇(15) 老杜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年纪还没自家孙女大呢。 人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话是听不明白的? 说实话,这种自恃才高八斗的年轻人,他见了太多了。每年选人进来, 这样轻狂的……老夫就看你能走多远。 他和善的笑了笑, “林大人等着,本官进去交接。” 随意。 桐桐站在兵部的候见处, 就这么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老杜回来了。不仅他回来了, 还带了一个兵部的书吏吧! 此人颇为倨傲, 打量了桐桐一眼, “林大人,你已经入职了,请上任吧。” 这就完了? 这书吏依旧是仰着下巴站着,老杜似笑非笑的站在后面, 看桐桐:“林大人, 上任去吧。” 没上司衙门的人亲送,你连你那小衙门的门都不知道朝哪边开吧。 没有人给你撑腰,我看你那一群兵痞子, 你怎么拾掇。 年轻人, 老夫得教教你,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别得罪人。 别管这人官职大小,客气些。 桐桐就问这书吏,“您贵姓?” “贵姓不敢当, 石国柱便是了。” 石国柱? “记住了。”桐桐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石国柱看了一眼老杜,“一个小丫头, 正不知天高地厚呢。以为这里是闺阁呢,谁都惯着她。” 是!想当千金大小姐,那便回家去。既然出来做官了,官场的规矩就得懂。不懂就别怪受教训。 桐桐没找禁|枪监察衙门,她直接往书画店去了。 在书画店,买了人家的宣纸,借了人家的笔墨,然后写了两幅大字,叫了店家,“麻烦你马上帮我装裱,一会子我要用。” 装裱哪有那么快的。 “快不了吗?”桐桐就递了银钱,“这样,给我找两块木板,帮我把这字给贴上去,再买两块红布,给我盖上。” 您这是要干嘛呀? 桐桐只问老板:“这活儿,您接不接?” 接!接!接呀!哪有把银子往外推的? “那就行了!”桐桐转身走人,留下老板对着这两幅字皱眉,摸不清楚这客人的路数。 桐桐这才往衙门去。 衙门距离兵部不远,一个不大的院落,门口的匾额才挂上,廊庑下吊儿郎当的站着十几个人,一个个身强体健,二十四五岁、二十七八岁的样儿。大热天的,光着膀子聚在一处说笑。 一股子兵痞子味儿。 桐桐走过去,打量他们。他们也都相互使眼色,然后也打量她。 “都是分过来的兄弟?”桐桐没进去,也站在廊庑下,问这些汉子。 有一精瘦的,年岁稍微长一些,马上穿上坎肩过来,“林大人,您上任了。我们兄弟这不是正等着上官来了好入职嘛。” 桐桐看了他一眼,“不急!挑个人出来,跟我出去办件事。剩下的人,将衙门内外,彻底清扫一遍,今儿我要见到窗明几净的衙门。” 这人愣了一下,给其他人使眼色。这些人可不好指挥,只嘴上应着是,脚下却不动。 他只能拉了一个稍微矮壮的汉子,“大人,我们兄弟跟着您去办事吧。” 行!走吧。 桐桐转身走了,剩下的人爱动不动,不动就这么耗着。 没走远呢,身后就传来哄笑声。一群男人堆里进个女人,不用问都知道这些人在一起开什么玩笑呢。 她没回头,只去爆竹铺子,“两车爆竹,送到指定地点,送不送?” 送呀! “那你们装货吧。”桐桐说这俩跟随的,“你们看着,我去去就来。” 再回来报了两块红绸包裹的木板,把这俩属下看的,完全莫名其妙。 “大人,您这是……”要干嘛呀?买这么多爆竹,“是家里有喜事?” 桐桐递给他们一人一块木板,“好好抱着,跟着走便是了。”然后说送货的伙计,“走吧,兵部。” 去兵部干嘛呀? 兵部这个时候正忙呢,大热天的,只有屋檐下能乘凉。来回交换公文,进进出出办理事情的,将兵部的前门和厅堂都挤满了。 正焦躁的,热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 “对对对……就这么摆着……摆不下就绕圈摆嘛……” 好些人都跑出来,就见有人拉了一车的鞭炮,在兵部门口摆龙门阵呢。 里面的管事出来,“嗳嗳嗳——谁呀?干什么呢?” 桐桐将其中一块木板上的红绸给揭开,就见上面写着‘赠石国柱大人——为官楷模’的字样。 她往这牌子边上一站,团团拱手:“下官林叔珩,今日上任兵部。感谢石大人照佛,他没有给下官穿小鞋,没有丝毫为难下官……下官感激涕零,特来感谢。此等好官,当为楷模。下官今日才上任,无所孝敬。唯有诚心一颗,还请石大人接纳!今特备爆竹一车,意为将石大人楷模之举传扬出去……” 说着,取了火折子,打开往爆竹堆里一扔。 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众人:“……” 桐桐在爆竹声中往里走,石国柱气的手脚发麻,嘴唇颤抖个不住。 就见一年轻女官抱着那所谓的匾额走进来了,将这匾额往她怀里一塞,然后退后两步,对着他就是三鞠躬:“谢谢石大人,给我上了这么一课。您的照佛,林某永生不忘。” 众人看着那匾额:匾额默认是横着的,这么竖着写的,还是白纸黑字,像是个牌位。 这么大的声响,那鞭炮震的窗户上的玻璃都哐哐作响。 兵部尚书许元嘉就看秘书丞:“去看看,谁在兵部放肆?又是哪个混球。” 秘书丞一出去,外面就把事情禀报了,“……新官上任,石国柱给人家穿小鞋了。这不,遇上个姑奶奶,来感谢来了。” 这鞭炮响的,惊动了半个京城。 反正六部都听的见,估计宫里也能听见这热闹。 秘书丞指了指外面,“赶紧的,叫把鞭炮灭了。” 灭不了了,一串挨着一串,全面开花了。 秘书丞没法子,进去这么说了,“就是今日要上任的那个女官……”兵部好些年没女官了,弄这么一个来,谁也没太当回事。结果一点委屈都不受,当场就炸给你看。 许元嘉:“……这还是个女混球。” 谁说不是呢! 许元嘉放下笔,“给她拨五千两的开衙银,就说我知道她受委屈了。给我把人哄走!”陛下要用她,自己还不能真把人怎么着。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光是那些兵痞子就够她喝一壶了,耗着吧。 地方也给了,银子也给了,自己玩去! “那个石国柱,既然是楷模……那就去抱着那匾额,以后就站在大门口……叫大家瞻仰吧,都学习学习!”没一个省心的,丢人丢的明儿在六部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秘书丞低声道:“她拉了两车……爆竹……只给咱们卸了一车……” 许元嘉朝外看了一眼:她还敢去炸吏部? 一兵部的人就看见这位女混球真叫人拉着一车爆竹朝不远处的吏部去了。 这一条六部街都给惊动了。 要走了,桐桐看了一眼也围着看热闹的那些下属兵痞子:“你们不跟着?” 这些人相互对视一眼,麻溜的跟着了。 吏部那边早有人去报了,桐桐也早把红绸给掀开了:“杜大人,下官感谢您来了。下官不能请您吃西北的烤全羊,下官也没有江南的杏花酿请您喝……下官唯有这一腔诚意……” 老杜周围空旷,无人敢与他并排而立。 跟着桐桐高瘦汉子低声问:“人家肯定会拦的……算了吧……” 桐桐问他:“你炸了兵部,却不敢炸吏部……回头上面怎么看?县官不如现管,你说呢?” 所以,您叫兄弟们都跟着,是因着人多卸车快? 桐桐看他,小声道:“人家防备着呢,必然会叫我进去。我一走,你们就边卸边点……这动静不出来,谁都得欺负咱们。” “……” “怎么?怕了?” “……” “咱以后的差事都是跟这些大人们打交道,他们谁的手里不藏着枪?现在不震住他们,下面的差事怎么办?”桐桐说着,就锐利的看了他一眼,“敢不敢?不敢就换人。” “敢!您都敢?我有什么不敢?” “这不就完了吗?最见不得娘们唧唧的。” 果然,才一到吏部门口,就见一熟人的面孔等着。 “林三妹妹……不!是林大人,恭喜恭喜。” 说话的是齐文超的长子齐渭,才从西南调回来不久。 “齐大人!”桐桐还礼。 “林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桐桐将手里的匾额塞给老杜,“杜大人,下官特来感谢您。”说着,又朝此人三鞠躬,“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齐渭看了老杜一眼,老杜这官是当到头了呀!他朝桐桐笑,“林大人,里面请。” 桐桐看了下属一眼,跟着走了。 才进了尚书大人的班房,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齐渭:“……”他一脸的一言难尽,“林大人,何至于此?” 坐在里面的尚书任正信皱着眉头:陛下和常阁老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刺头。 桐桐尴尬的朝任正信笑,然后满脸的不好意思:“大人,衙门中的下属我一个也不认得……都是糙汉子……办事糊涂,回头下官定会训诫。” 任正信:行!任命是吏部的事,调拨的人手是吏部首肯的。她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么属下犯错,与她何干?推的真叫一干净。 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上任第一天,大闹了六部街。 折腾的兵部和吏部把这脸丢的呀,都没法看了。 行了!现在没有人不知道你林叔珩了,也没有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差事了。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拿兵部和吏部立威,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他朝这下属摆摆手:去吧!跟你这种混球我没甚要说的,今天这一壶我喝了,但今后——你好自为之! 万里扶摇(16)三更 万里扶摇(16) 从里面一出来, 就感觉到官场这个地方,果然是如沐春风。 凡是碰见的人,都是极其温和的。大家彬彬有礼,你问候我一声‘林大人走马上任, 恭喜了’, 我回复您一句‘托您的福’。这么相处,彼此都愉快, 对吧? 齐渭一路往出走, 看着这姑娘一路笑语嫣嫣, 这跟以往刻板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就看着她熟稔的跟不熟悉的人寒暄, 当真是忍俊不禁。 送出门了, 他才一脸的戏谑:“看来三妹妹真的长大了,成了林大人了。以后你我同僚,还请林大人多关照。” “不敢不敢!齐大人乃是先学前辈,下官岂敢造次。”桐桐拱手跟他道别, “才上任, 事务繁忙。等得空了,请齐大人小酌一杯。” “求之不得。” 两人作别,桐桐朝户部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看见林宪怀正在朝这边看。 桐桐不能给予多余的反应, 只看向等在外面有些胆怯的下属们。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收了,问说,“行伍的规矩丢了?谁带出来的兵?” 十八个人利索的排成两列,齐齐整整的。 桐桐抬脚就走, 身后跟着这十八条壮汉,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躲在一边瞧热闹的都啧啧称奇:一个小姑娘愣是给拿捏住了。 此女多大,才刚刚及笄而已。 这个说:听说常阁老对她颇为赏识。 那个说:难不成还能再出一女阁老? 常青莲正在批折子, 听秘书丞说外面的事。她手里的墨汁掉了一滴在折子上,她赶紧取帕子出来将墨汁吸干,重新放下笔问说,“林叔珩干的?” “是!如今已经回衙了。衙门的下属颇为顺从,不敢有丝毫违逆。” 常青莲‘嘶’了一声,就摆摆手,叫下属忙去了:非常事非常时非常法,此人当真是一非常人。 齐文超只稍微愣了愣,就道:“给林大人送信,今晚过府用饭。” 下属就问:“哪位林大人?” “户部林大人。” 是! 齐文超叹了一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把一个小小的从六品认真的看在眼里了,可见她这震慑之力有多大。此女做事,魄力极大。与林宪怀压根就不是一样的人! 林宪怀被齐阁老邀请,并不欢喜。齐阁老为的什么呢?不外乎是想通过自己影响叔珩,在他心里,叔珩也可以是他的人。 他的人吗?就这性子,祝您好运吧! 新衙门四处都显得陈旧,现在不用人吩咐,都知道打扫了。 不仅这十八个人动起来了,便是兵部的杂役也过来帮忙,临下衙的时候,恨不能用清水把青石砖洗一次。 兵部还专门送五千两的开衙钱,但是桐桐没接:这是给衙门的钱,现在的衙门配置不够。没有书吏秘书丞这些职务的文官,这些钱我自己管吗? 反正是不接,我从吏部要人,这不对等。得兵部主动从吏部要人,补充新衙门的不足。 然后第二天,人员就补齐了。 光是中年的女官就派来了五个,这也可以呀,总归我是需要人手的。 花费了三天时间,班子算是攒起来了。 给她配备的监丞叫梅九娘,三十二岁,黝黑高壮的长相,但处事却格外的细致。桐桐一早来,她把衙门里的人员名单,来历都总结好了,放在她的班房里。 桐桐想试试这个梅九娘,将衙门的内务全都交给她处置。这些事琐碎,耗费心神,她不可能老在这些地方浪费时间。 结果试了些时日之后,一切井井有条。 桐桐带着衙门的几十号人手操练,也会借用兵部的靶场去打靶。更是从兵部领了枪,这些东西平时应该怎么保管,得有专门的人一一核验入库。 只这些,就花费了几乎一个月。 之前惊天动地的响动之后,这边就没动静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桐桐把衙门内的人事梳理顺了,这才带着秦敏出门。 秦敏是她的秘书丞,前年考中女官,在从七品的位置上做到现在,而今调拨过来,桐桐觉得顺手,就留在身边了。 她今儿要去兵部,求见许尚书。 一进兵部的大门,大家都很和气:“林大人可是稀客。” “才步入正轨,以后常来聆听您的教诲。” 你客气一句,她必更客气。 众人就觉得:这不是挺会来事吗?看来这一个月是长进了。 但恶名在外,她来了,要求见,为的是公事。那就按照公事的流程,先等着吧。每天等着要见的人都多着呢,不会区别对待你。 桐桐就安心的等着了,不急不躁的。 许元嘉这是第一次见这个林叔珩,刺头了一次之后,她倒是安安分分的。不过每天路过禁|枪监察衙门,他都留意到这个小衙门的变化了。 最开始破败不堪,到后来干干净净。再后来,清漆刷过了一次,看起来有了衙门的样子。最近这半个月,人家门口一直有人值岗,据说是一个时辰一换。 进出的人手,也从邋邋遢遢,嘻嘻哈哈,到穿戴齐整,俨然成气候了。 至少于治下这个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 如今人来了,看起来沉稳干练,之前那事压根就不像是眼前这个孩子干出来的。 他语气和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坐下说。” 是! 桐桐规矩的坐着去了,然后递了文书过去:“大人,下官有事禀报。” 许元嘉没急着看文书,只点点头,“你说。” “是这样,下官想以禁|枪监察衙门的名义,向朝中官员发起一个倡议。倡议大家自觉禁|枪。家中有私藏的,请上缴有司衙门。每人写一份承诺书,承诺支持禁|枪,承诺自己极其直系亲属,不曾私藏。” 许元嘉皱眉,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别说你那个小衙门了,就是兵部也没有这个权利要求天下的官员做这个承诺呀!这事需得三阁和陛下准许,缺一不可。 桐桐就笑,“大人,这是倡议书!倡议嘛,就是倡导为先,我们提倡什么,不提倡什么,叫大家知道而已。这与朝廷律法并无关系。再说了,大家可以支持这个倡议,也可以不支持这个倡议。若是支持,自愿的写一份承诺书也不妨碍什么。不支持这个倡议,那咱们也无权强迫。他们可以选择不承诺,对吧?” 许元嘉愣了一下:“自愿?” “对!只是倡议,采取自愿原则。” 许元嘉认真的看了这位小林大人一眼:行!损主意挺多。 他打开文书看了一眼,在下面签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兵部的大印,递给她:“去吧!” 是! 直属上级通过了,还得去吏部。因为天下的官员归吏部管,所以,这个倡导书得吏部下发。 然后任正信就拿到这个文书了,从头看到尾,又返回来再看了一遍,如此再三。 上面有林叔珩的签名,有监察衙门的大印。 也有许元嘉的签名,更有兵部的大印。 这就是说,林叔珩首倡,兵部准许。 他把这文书往桌上一扔,看向站在对面的刺头:你这损主意怎么这么多? 这是绕过了各个复杂的环节,直奔最后的结果了。 是!这只是倡导,这也只是自愿原则下的承诺。可不愿意承诺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了?他们也不敢不倡导,不倡导,这不是明着驳斥陛下吗? 等大家都写下这个承诺了,那你这枪|支是交还是不交? 交吧,很多人都不想。 可不交吧,这玩意轻易不敢露面了,一旦被查实或是被举报。就问你这官声官名还要不要了? 这不仅是做人不讲诚信的人品问题,更是对陛下的不忠。在此事上欺瞒,你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不说治罪于你吧,最起码这官是不能当了吧。 任正信拿着这个东西,还是上面说的那些,我能不同意吗?这就是一个你不得不同意的局。 他先签上名字,然后盖上吏部的大印:“这样,我没有意见,对你提出的倡议之事,极力赞成。但从上到下,惊动这么多人……至少需得内阁和军机同意。”他将折子递过去,“盖了内阁与军机的大印,你再来。倡议书由吏部发出。” 是!这就去办。 桐桐接了过来,转身就走了。 任正信啧啧了两声,这姑娘可比常青莲厉害的多。禁|枪一定得从上往下,她一个从六品,真就是芝麻绿豆的小官。怎么能从撬动这个庞然大物呢? 他设想过许多种法子,比如请个尚方宝剑……可人家没有。 就这么软趴趴的扔过来一条绳索,这个绳索看似无力,但却得自己捡起来给套在脖子上,然后把绳子头塞到她的手里,她要是一收紧,一勒一个准。真就是勒死几个,真就跟玩似得。 金镇北看着递过来的文书,然后再看看眼前这个姑娘。 他早说了,这个姑娘又坏又损,当了官之后,胆子还大的很。闹的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林叔珩。结果,现在来算计老子来了。 倡议书? 倡议书! 还得自己写承诺书。 意思就是:你塞给我一条上吊绳,说请我自愿选择是否上吊。 我不愿意,你就觉得我有危害,你得联合所有人来清除我。 所以,我不得不上吊,还得很高兴的说自己是自愿的,然后自己把脖子塞到套子里,以后但凡出圈子,你就能随时勒死我。 金镇北啧啧啧的,然后不停的搓着下巴:“林大人,听闻你跟我家老四过从甚密?” “同僚之间,有些往来。” 只是同僚呀?我家老四那长相,配你那是绰绰有余的。看的上我儿子,心就得向着我家,对吧?你不能一边舍不得我儿子,一边要勒死他老子,这不合适! 万里扶摇(17)一更 万里扶摇(17) 跟金镇北讲什么样的道理他能听呢?他这样的人, 什么道理不懂呢? 所以,道理没用。 说服这种人,只有一种道理:“金军帅,您知道下官现在挺害怕吗?” 嗯?“你害怕什么?害怕本帅跟你一般见识?那不至于, 本帅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跟小林大人计较。” 桐桐一边笑着一边点头,“您都这么说了, 那下官得跟您实话。我倒真不是怕您, 我呀……是觉得我这为官的时间虽短, 但得罪的人多。这要是人人有一把|枪, 我肯定想的不是我要干掉谁, 而是……谁要干掉我!” 她说完,就双手放在案几上撑着身体,整个身子前倾,盯着金镇北的眼睛, “就我这德行, 多招人恨呀!咱心里得有数,对吧?那时候我肯定不敢想前程,我得琢磨着今儿该猫在哪儿才不至于被人给‘砰’的一下——干掉了。” 金镇北:“……”老子现在怀疑, 她不仅骂老子, 还威胁老子了。 她说老子这德行,太招人恨了。且还没有自知之明,存着异想天开之念!这次要是敢不同意这件事,你怎么就知道暗处没有枪指着你?所以, 你麻溜点,想想都有谁要干掉你比较实际。 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是敢不答应, 她就敢建议皇帝偷摸的给老子来一枪。 小丫头不仅坏和损,她还狠!她下的是明棋,就是告诉老子:此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若说不行,那对不住了,我告诉你的就是我将要执行的。 问题这小丫头手里真有数十杆|枪!她不敢真冲着老子的脑袋开|枪,但老抽冷子的挨着老子放|枪也不行呀。 金镇北被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一下子给气笑了:好!好!真好!好些年没人威胁老子了!今儿还就真被威胁了,且还被威胁住了。 行!禁……可以!民间这个层面,触及不了太多人太深的利益。老子让你一回! 不过,小丫头,你给老子等着。想明媒正娶的进老子家的大门,大概说呢,这辈子——你休想! 他提笔划拉了他的名字,然后盖上了军机的大印,“其他几位阁臣巡边去了,这个你该清楚。下个月,该陆军帅值岗。谁值岗,谁负责事务。老子的印作数!” 说完,将文书撇过去,桐桐伸手一捞,接住了:“军帅乃楷模之辈,下官佩服。” 滚!听见‘楷模’这两个字就想抽你!你那‘为官楷模’的牌位送走了两官,还敢再拿出来恶心老子,别觉得老子的儿子瞧你有几分顺眼,老子就不敢教训你。 做了官,就别分性别。在老子的眼里,也没有那么些叽叽歪歪的事。 桐桐一拱手,真告辞出去了。 金镇北盯着那背影,人家姑娘的背影都是婀娜的,她那背影看上去像是随时能扑出去咬人。人家姑娘是莲步轻移,她那一步恨不能迈出一丈的距离。 这样的姑娘……他轻嗤一声:我儿子果然是眼瞎了! 如果说跟金镇北之间,属于暗潮汹涌,那在齐文超这里,简直是如沐春风。 “你这孩子……虽说做官了,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请你爹过府叙话,你从来也不去……”一边说着,一边给倒茶,然后指着椅子,“坐!坐下说。” 桐桐双手接了茶,这才坐了过去,“新官上任,又是新衙门。许多章程规矩都得重新来,没有旧例可用!晚辈是一点也不敢大意。若不然,这不仅是丢了我爹的人,也是丢了您和恩师的人。越是有您们照佛,越是不敢大意。” 齐文超觉得这个话就甚是顺耳,虽从来没因公事登过家里的门,但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他就笑道:“嚼舌根的话很不必当真!你就是我的晚辈,好了坏了都有人给你兜着,这是你的底气,怕的什么?” “是!有您在,我这不是有底气嘛。”说着,就将文书朝前一推,“您签个字,盖个印,也叫我显摆显摆我的底气。” 什么呀?叫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直接送到内阁来。这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 是要走自己的路子,批什么款项吧。 结果打开一看,他的眼神闪了闪,这一串的签字和大印就说明了一切:谁起头的,谁操办的,都是明摆着的。 这种事,自己这里是最后一关了。 压根就不能犹豫,他提起笔签字之后,然后将文书合上,递给秘书丞,“几位阁老都在,就说这个要的急,正等着呢。”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文书又回来了,内阁阁老全部签字,齐文超将大印一盖,递给桐桐,“办的好!办的巧。叔珩呀,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呀。” “有您照佛,我很敢想我的以后。” 齐文超哈哈大笑,“去吧!得闲了上家里来,齐渭也回京城了。跟我用饭你怕是不自在,齐渭和齐民他们都在,自小你们也都认识,莫要因着长大了,就疏远了小时候的情分。” 桐桐应着,就起身告辞出去了。 出去了也没去找常青莲,公事没有必要接触,那就不需要在衙门碰面。 她又重回吏部,将文书交给任正信。 任正信打开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么快就办完了,连金镇北都这里利索的签字了。这位小林大人……总是叫人出乎意料。 他留下了:“今儿吏部下发,同时刊登报纸,广而告之。” 第二天一早起,小皇帝跪坐在神龛前,他手里拿着报纸,然后反复的将其中的一篇内容看了好几遍。这才笑着看身边的老管事:“伴伴,朕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林叔珩是个能办事、敢办事的人。可见祖娘娘当年是对的,女人确实不比男人差。” 老管事才要接话,外面就有人来奏事。老管事先出去了,不大功夫又回来,“陛下,礼部求见。” “又是派了罗君如来?” 是! “去正殿吧。” 是! 罗君如身穿正六品紫袍,显得格外不同。一见皇帝她就见礼,“陛下万安。” “安。”小皇帝坐在上首,给对方赐坐,这才问:“可是为了出阁礼来的?” “正是!该为您甄选礼官了……” “选一位脾气好,眼神不太好的老大人来吧。莫要太清明的。” 罗君如一愣,一抬头就见陛下脸上带着几分调皮之色,这分明就是不想受约束嘛。她轻笑一声,“是!臣一定为您选一位合心意的。” 她说着,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又道:“吏部的倡议,陛下您必是知道了。” 嗯?怎么了? “臣以为,礼部也应该倡导所有的学堂,让学生自愿的写下承诺书……” 小皇帝就笑,“爱卿的主意很好,这么说,礼部已经着手了?” “还未曾,臣只是突然想起来,跟您提了一句。” “还是要礼部牵头的。”小皇帝说着,就又看对方,“还有事吗?” “没有了,臣告退。” 罗君如一走,小皇帝就跟身边的伴伴说,“看出来了吗?这就是林叔珩的厉害之处。她从不会一个人把事情往完的做。她要做这个牵头的人,紧随其后,礼部有人出声了,这是冲着学生去的。 再其后,各地商会会不会有人牵头呢?朕以为会的。参政院、问政院的作用再小,那也是接近权利最近的地方。他们一定会积极的参与进来…… 伴伴,这么多人一参与。至少百姓都知道,私自持有|枪|械是不对的!其实,这种事不用说。之前没有火|器类兵器的时候,难道军中的弓|弩民间可以持有吗?谁持有军中弓|弩便等同于谋反。说到底,这些年,还是律法不严了。再说的狠一点,祸在官、在吏,不在民。” 是! 小皇帝起身,该去念书去了。他一边往书阁走,一边问:“宛平那边废银矿又出银了?” “正是,量还很可观。” “是金肆晔?” “是。” 小皇帝便笑了,奶膘呼哧呼哧的,“朕也是很有识人之能的。”他竟然没有把这个本事藏起来,这叫人多少有些意外。 一个荒废的矿,若是买下来也花费不了多少。 然后金家从中可获得暴利,银钱足了,金镇北干什么不行呀?他可太需要银钱了。 但是,他儿子没藏私! 老管事说:“会不会……人家明着拿来从朝廷换功劳,也正好能打消很多人对金镇北的怀疑。可暗地里……确实还藏着银矿……” 小皇帝:“……”朕不屑于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但又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伴伴说的有没有可能呢? 有的!他低声抱怨,“纳妃也没什么不好,多生孩子也挺好的!不至于到了现在了,近宗皇室就剩下我一独苗苗了。” 这种情况,是无人能与我共情的!就像是跪在先皇的牌位面前,其他大臣跟朕的情感浓度能一致吗? 可见,“太|祖他老人家还是太惧内了!竟然真的守着丑妻过一辈子。” 老管事忍俊不禁:“……您小心,神龛离的不远,祖娘娘听的见。” 小皇帝朝那边一笑,把奶膘鼓起来叫那边看:“玄孙就那么一说,您没听见!”嗯!没听见。 桐桐正吃早饭呢,‘阿嚏’一声,打了出来:“这是有多少人骂我呢?” 金镇北看着眼前的一堆|枪:“……一支值一个大金元宝,我这是一堆的金元宝呀!”得上交了! 说着,就看着刚回来的儿子,“你有变废为宝的本事,你倒是告诉老子呀!”这边舍财,那边不藏财,这是要诚心气死老子,“老子汲汲营营,为了谁?” 四爷叹气:“……”可不是!老子汲汲营营,为了谁? “你们谁领老子的情了?” 四爷:“……”是啊!那孙子真未必能领这个情,心里不定怎么猜度呢! “造孽呀!” 嗯!造了大孽了! 万里扶摇(18)二更 万里扶摇(18) 每个衙门现在都是一手承诺书, 一手_枪|械。 这是一项大工程,比如承诺书,吏部是要归档的。每个官员的档案,这都是要放进去的。桐桐只要没上交承诺书的人的名单就行。 至于收缴来的枪|支, 她为什么要自己管呢?人手不够是一方面, 关键是这个东西价值很高,且危险系数大。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到完全信任的程度, 她也不去挑战这个高难度。 再说了, 上缴过来, 自己最终还是要上缴兵部统一管理的。 那我又何必花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呢? 她直接找主管衙门, 以地方狭小, 无库存条件为由,直接推给了对方。自己这边只出两个人,给收缴上的枪|支和子弹做一份详细的档案就行。 许元嘉:“……”真会做官呀!事办了,凡是吃力不讨好的, 不会愚蠢的霸占在手里死活不撒手。谁都眼馋枪|支, 她只收不存。有功从来不让,但凡存在过失的风险她轻易也不接。 整个一滑不留手! 能说什么呢?这确实也在兵部的职责范围之内,绕过军|机存这么多枪, 不是坏事。 于是, 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个事得持续半年不止,因为地方官员的从得到消息到执行,再到把枪|支和承诺书送到京城,这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呢。 紧跟着又有各地商会的响应, 可以说这个差事一旦推进了,它就会慢慢运行起来。 所以,桐桐忙什么呢? 下衙之后, 桐桐没急着回家,而是又去了后海。 老主顾的船了,四爷包了下来,也带了饭食在船上等着呢。 天还有些热,这种天饭食也不用热的。谁也不带,就两个人在船上,任由船在水面上悠悠的飘着。 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 桐桐瘫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凉面,先把肚子填饱了,这才道:“老这么着也不成呀,还是得有自己的地方。” “已经办妥了。”既然银矿又出银子了,我能不留一点做私用么?已经偷摸的置办了产业。两人名义上还不能走的太近,所以,来往属于偷摸的。 便是金镇北知道自己和桐桐有来往,作为老父亲,也猜测这可能跟男女私情有关,但是到底有多亲近,他是不知道的。 四爷暂时也没想叫他知道。 因此,房子是两院,距离衙门都很近。但两院的大门不在一条街上,宅子是屁股对屁股的格局,看起来距离很远,但其实后面有暗门通着,是一家。 以后见面就直接去外面的宅子就行。 对外只说是租的宅子,这个谁也碍不着。再加上朝中不拖家带口的人里,租住的距离衙门近一些,是常有的事。 桐桐叹气,这事闹的,两人见面得偷偷摸摸的。 四爷看她:“接下来是不是危险了?” 是啊!承诺书写了,有些人就真的拿来上缴了。但还有很多人,也知道持有这玩意估计得出事,留不得也舍不得上交,他就得把这玩意往出卖。 价值那么高的东西,除非财大气粗的,谁家舍那么些财不心疼? 既然心疼,那必是要想法子出手的。所以,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地下交易最为活跃,最容易揪住这个线头。 她就问四爷:“今儿进宫……那小子怎么说?” 那孙子呀,王八犊子。 桐桐:“……不信任你?” 四爷不想说话。 桐桐安慰他:“也不信任我。” 四爷:“……”你觉得你说这个话,我有被安慰到吗? 桐桐就笑:“公平呀!谁也没有被格外优待,谁也别吃谁的醋。” 四爷:“……”咱不提这闹心的了,成吗?还真的只为他活呀?想什么呢?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爷年少俊美的,有一辈子要过呢,全搭给他?“你家那兄长不是要成亲吗?我是去呀?还是不去?” “去呀!怕什么?同僚之间,有些往来,挺正常的。” 四爷满意了:对嘛!再忙也要生活。 桐桐得思量啊,思量回去怎么说,能叫家里同意她在外面租房子住。其实,她可以跟朝廷申请一套自己的官邸,从六品的官邸怎么说也有一进院子的大小,住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它的优点是足够安全,因为兵部的官邸周围全是兵部的官员,安全有保障。 缺点呢,就是住到兵部官邸,距离自家这边户部的官邸会比较远,四爷之后会在工部,相当于距离四爷也会很远。 那这就是最大的不方便。 回到家里,家里挑着灯也在忙。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得多忙些日子呀? 周碧云又说:“老家总也要来几房人的,屋舍还得腾出来几间。男客住外院,女客住内院。” 桐桐就觉得这可真是撞对日子了:“不若把我住的东小院腾出来。西小院叫我姐和季瑛一起住。给我把西小院的小角房收拾出来就行,有我住的屋子。平时我在家的时间少,再加上往后办差,我不一定夜夜都能回来……” 什么意思? 周碧云就看向丈夫:这是要搬出去的意思? 桐桐就看林宪怀:“爹,咱家一个门厅里住了三个官员。您有您的交际,我有我的交际。有时候人家来拜访,不想被谁碰见。而且,我这个差事……比较敏感。我在衙门附近租个小院子,方便。” 周碧云能放心吗? 她才要说话,林宪怀一把给摁住了,问说:“你觉得有必要?” “爹,没必要吗?” 还真有这个必要!一个女官,总在外面见人……还不如宅子里见人安全。 林宪怀就说,“我从老家的族里给你找个合适的人,能帮你看院子,给你做个伴儿。” 也行!这个问题不大。 于是,家里就忙起来了,把桐桐住的院子给林伯琼腾出来,小两口有个独立的院子也自在些。以前季瑛住的西跨院,如今得挤姐妹仨。俩大间给那姐俩住了,桐桐只住刚进院子靠着角落盖的一间角房,真就是能住人而已。 东西厢房腾出来好安置女客。 家里忙的很,桐桐给家里报备了,又带着林宪怀去看了四爷买来的院子。 院子原本就是哪个官员安置外室的,修整的极好。换了家具陈设,这就能住了。而且,院子两进,后面还带着后罩房,严严整整的。 林宪怀在书房里多留了片刻,书房里的书无所不包,各种陈设不贵,却也意外的雅致。迄今为止,他都没发现自家这姑娘有任何雅致的地方。 他问说:“都是你布置的?” 桐桐扫了一眼,“……哦,一个同僚帮忙的。” 同僚啊!同僚有男有女,不好下结论。 转到后面,看了看卧室。这个卧室布置的,更是清雅不俗,冬天有暖阁暖炕,夏天有拔步床,帐子一重一重。 甚至碧纱橱里一格一格的,这是挂衣裳的地方吧。 如此细心的布置卧室,该是个跟叔珩很熟悉的姑娘才对。 林宪怀就问说:“没想着跟同僚一起住?”俩姑娘作伴也挺好的。 桐桐:“……”这么开放的吗?她就说,“不……太好吧!各有差事。私是私,公是公,还是要有界限的。” 也有道理。 林宪怀就说,“我小时候,家里有个同族的姑姑,有些口吃的毛病,嫁出去婆家又不要了,打发了回来。你祖母怜惜,请她到家里来照顾我。后来,我在外做官,这姑姑就留下照顾你祖母了。 这次你兄长成亲,你祖母必是要带她来的。为父想把她留下,留在你身边。说起来,还不到五十。她自来手脚利索,你这宅子总是得有人打理的。若是回来家中连一口热水也无,我和你娘也不放心你单独住。” 桐桐可乖了,“好!留下,我给养老送终。也不要干那么些差事,回头再雇个人回来,叫姑婆看着便是了。” 也好!反正你一个人的俸禄一个人花,这些是够的。 再则,这当官嘛,总也是有一些不想收都不行的礼的,只这些就够雇人用了。 之后周碧云又亲自来了一次,里里外外的看了好几圈,愣是没挑出哪里不周全,“谁家的孩子……这么能干?”能考中女官就很难了,居然处理内务也这么细致妥帖。也不知道谁家好运的得了去,这该是多大的造化。 都觉得好,那桐桐就说了,“我这差事真的就忙起来了,晚上我要不回家,您就关门上锁,别担心我。” 肯定是要操心的。 桐桐就笑,“娘,您呀,多叫槐花打听周围的官眷都是怎么说我的。别一说不好听的,您就不爱听,不想听。这没什么,您听听就知道了,这京城里,现在没几个人敢招惹小林大人。” 吹牛! 周碧云也没往心里去,可今儿回去的晚了,到了巷子口,她就叫租来的马车先走了。巷子里调头倒腾不开。她自己走着往家里去。 谁知道就听见有人就在巷子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哪个小官人家的妇人,还是谁家的下人,她听见两个女人说话。 一个说:“……林大人的公子成亲,原本是说一两银子的礼金便罢了。可这次,我们家老爷说,不看一面看一面,最少拿二两……” “他家的公子也是官身。”另一个就应和,“二两给的只是本分,我们家老爷说,拿三两吧,林家那小林大人可是惹不起。人多礼不怪……” “可不是!以前那姑娘也是常见的,这进进出出的,瞧着木讷的不得了。这一当官,听说是六部一条街,她都是有名号的……” “是啊!林家的儿子养的腼腆文雅的,却把姑娘养的跟夜叉似得……” 周碧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谁夜叉呢?说谁夜叉呢!我家姑娘当个差,办的是公事,怎么着你们家了?一个个的,就跟被她抢了金元宝似得。真是岂有此理! 她气哼哼的回去,回去就跟林宪怀告状:“简直不可理喻!” 林宪怀偷摸的去书房了:你闺女比抢金元宝还横!人家说,你就听着,不算冤枉。 万里扶摇(19)三更 万里扶摇(19) 家里忙家里的, 她的差事不能耽搁。 选了一个休沐日,她带着白邱山和秦敏出门,直奔城外的桃花源。 白邱山就是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高瘦男,秦敏是她的秘书丞。 三个人三匹马, 这也是兵部这两天才批给监察衙门的。 白邱山就不明白:“这个地方能找到线索?” 桐桐就问他:“桃花源在城外, 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了。里面不管是布置还是收藏,都不是凡品。只藏书阁挂着的字画就价值不菲。这么一个地方, 不怕贼不怕盗……他们依仗什么?” 白邱山被问住了:“……这个?” 桐桐就道, “这样一个地方, 来往都是显贵和富贾, 背后必然有人。轻易动不得, 那就先不动。但他们的消息一定是最灵通的,这个线头只能从这里找。” 白邱山看了监正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其实京城里那些商户、镖局,手里一定还有私藏。” 对!肯定有。从这个方向查, 一定能找出来。 “可我去刑部问过了, 这些年并没有他们犯的案子。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押货之外,没干什么其他的勾当。我就得考量, 到底路上有什么, 叫他们不拿着|枪|押货心里就不安稳。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暂时别动他们。你一查,就惊的他们更加小心的藏匿,犯不上。” 是! 这个季节的桃花源, 景致又不同了。鲜花盛开,蜂蝶环绕,好一派富贵气象。 马才一停下来, 便有小厮上前:“林大人,您可久不来了。” 之前只来过一次而已。 桐桐将缰绳扔给小厮,“带着同僚出来聚聚,劳烦了。” 不敢当。 往里有,便有陪侍的姑娘笑盈盈的跟着,“林大人今儿是想以酒会友,还是以茶待客?” “以酒会友吧。”桐桐一路往里走,一路赏着风景,“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简单的四五样拿手菜,其他的你们看着上吧。” “是!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然后就被带到一处风亭上,坐在高处,俯瞰景致。 菜色上来了,何止四五样,光果品就准备了八样。 上次见到的妇人亲自端着酒过来了,桐桐早打听了,此女-人称德姑姑。 她笑语嫣嫣的,“林大人,还未曾恭喜您呢。这一别,就是大半年。之前听说您中了,我就盼着您来,好敬您一杯酒水,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桐桐就笑,靠在栏杆边上,“上次失礼了!竟是不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姑姑,该我赔罪才是,又怎敢在你面前造次?” “我的林大人呀,可不敢当。”德姑姑赶紧倒了酒双手捧着:“都是诨号,大家叫着玩的。来这里的,多是消遣的,我呢,也就是陪着大家消遣而已。客人们抬举,叫一声德姑姑,可其实就是一卖酒的妇人而已。” 桐桐接了酒,一饮而尽,“德姑姑坐,你有心待我,我还不曾跟你好好说过话。只听闻德姑姑待人周到体贴……改日,我也想把德姑姑的周到体贴告诉他人。” 这话说的,还怎么马上走呢。 德姑姑就在下首的位置坐了,然后又给白邱山和秦敏斟酒,谁都不冷落。嘴上也没闲着,一一介绍桌上的菜色:“这一道百合炒肉,最是清淡,口感脆爽,您尝尝。” “这道菜要做好,当真不容易。”桐桐夹菜尝了,然后点头,“有点意思。” 紧跟着德姑姑又拆了两个‘粽子’,“这是祖娘娘当年做过的,嫩玉米磨成浆,裹在嫩玉米皮里,蒸出来软糯可口,再佐以蜂糖,口感更好……” 桐桐接过来也吃了,现在最好的一个点就是,饮食格外丰富。像是红薯、玉米、辣椒,这些东西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吃食了。 一百七十年,人口繁衍的极快。在普通百姓的认知了,再是好天道,都要在贫瘠的地上种点番薯。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因为据说立国之初,天灾频发。若不是朝廷推广这些作物,不知道有多少人扛不过去。 后来,种这些作物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祈祷风调雨顺的仪式。 便是富裕人家,房前屋后都要种一些。贫寒人家将这些当主食,他们把这些当过日子的仪式,一直保留到现在。 在桃花源这样的地方,这个季节,嫩玉米也才长成饱满的颗粒,马上就有时鲜菜品安排上了。 桐桐没用蜂糖,就吃着纯正玉米味儿的玉米糕,然后点头:“很细腻。” “灶上还正炖着‘福寿全’,听说太|祖他老人家尤其喜欢,祖娘娘做的最好的菜就是这道……” 胡说!我哪道菜都很拿手。那么费工夫的菜四爷才不会太喜欢呢,什么饭菜也没有家常菜吃着舒服。 可见,这后人呀,都不咋靠谱。不给先人的身上添几笔,这都不会说话。 桐桐把每样菜品都尝了一口,这才道:“最近忙的厉害,难得消遣消遣……有时候想想,这火|器人人都说好,可其害,亦不轻。要么说,所有的事情有利便有害!当年,凭借火|器之利,拥蒙古收东北……定天下靠的就是它!这以后呀……乱天下怕是也得是它。” 德姑姑忙起身:“哎哟!我的大人呀,您这话我可不敢听。” 桐桐又取了一个玉米粽慢慢的剥着:“这有什么不敢听的!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最近这一两年的报纸上,这样的言论每每都能见于报端。天下尽知之事,出我口,入你耳,何以这般惊慌呀?” 德姑姑忙道:“大林有所不知,朝廷之策,我等岂敢不尊。商会之前便有告示,桃花源确有|枪|支,已经交了……” 桐桐指了指凳子,“坐!坐!你看,我出来消遣来的,跟你也不过是说说闲话,你怎么还紧张上了?在这里说的,跟公事无关。就是找个……朋友,一起抱怨几句,并无他意。” 德姑姑坐过去,亲自给斟了酒。然后用余光小心的打量这位小林大人。 这位小林大人的表情太过于严肃,气质又太过于冷硬,以至于叫人都忘了,她也是个妙龄女子。今年再见,她比去年长大了许多。不止是身形高了,眉眼似乎也长开了。其实细看,她是窄肩细腰,本该是很婀娜的身形,她却独独有一种硬朗的风韵。 再看那五官,眉眼开阔,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美人吧。 只是这种美人……等闲无人敢赏。 好似姑娘长大的过程中,真的在变,越变越好看了一般。 真的!比之去年,容色增了不止一分。 早就猜到这个姑娘若是入仕,一定非同一般。可也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人,此刻坐在这里说的这么些意有所指的话,如一个经年老吏。 越是处事老道的人,越是难打发。若不能叫他们有所得,桃花源必有麻烦。 德姑姑就朝亭子外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沉默。 秦敏一看,戳了戳白邱山:“白大人,我吃的差不多了。瞧下面那一架蔷薇开的不错,你随我去剪些枝条回去,想必插芊了还能活。” 白邱山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放下筷子,“行!这就走了。” 秦敏这才看监正大人,“大人,我们在楼下散散食……” 桐桐点头,秦敏带着白邱山马上下了风亭。 人下去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了。桐桐这才端着杯子饮了一杯,然后将夹了炒瓜片慢慢的嚼着,等着对方说话。 德姑姑又给斟了一杯酒,“大人,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生意人。大家看的起,在我这里谈谈事,说说话……这也是照顾我的生意。” “嗯!咱们也是说说话,闲聊嘛!你说了什么,我未必入心。我说了什么,你想当真再当真。” “可不敢,您的话我句句当真。”德姑姑忙道:“其实,大人所查之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就难在,敢做这生意的人,来头都不小;容易就容易在,这种买卖,货源难寻,能做这一生意的,一定距离货源很近。” 说完,她就起身,“大人,言尽于此。这是在下能说的极限了。”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笑一声,“德姑姑非寻常人。你给我一个真的消息,却又赌我不敢去碰这个消息,对吧?” “不敢!您的大名人尽皆知。大人,做生意的人以和为贵。我还是盼着能做您的生意,您要是来,我还陪您喝一杯,说说闲话。” 桐桐‘嗯’了一声,“不是说灶上有‘福寿全’吗?上三盏来吧。这东西最费工夫,有这做的工夫,还不如来这里尝尝呢。” “是!这就叫人给您送来。” 德姑姑下去了,桐桐倚在栏杆处手里举着酒杯。对方回头朝这边看,遥遥的欠身再礼,她举杯致意,然后一口饮尽。 秦敏这才急匆匆的跑上来:“大人,她说了吗?” 桐桐没回答,指了指桌上的菜:“赶紧的,再吃点。也尝尝他们的‘福寿全’!” 秦敏见大人没说,便知道不该在这里问。坐下拿起筷子了,这才想起来,“大人,蔷薇架那边……有一群人在赏花,我瞧着,其中有个貌美的姑娘……怕是您姐姐吧。” 嗯? “有人说是京城双淑之一!罗君如大人我见过,并不是她。那只能是您姐姐了!” 桐桐朝那边看了一眼,“挺安静呀,都有什么人?” “三四个女公子,十几位公子……哦!有一位是齐阁老的二公子。这位公子俊美温柔,京城中少有不识得他的。”秦敏说着,就问:“您不去打个招呼?” 桐桐还没说话呢,就见白邱山跑上来,一脸的兴味:“大人,齐阁老的公子和金军帅家的公子为一女子吃醋,闹起来了……” 桐桐:“……”美人在哪,事端就在哪?也是纳闷了,我也不丑,为甚从没有人为我闹事呢? 不知道哪一辈子才能叫四爷冲冠一怒——只为我这红颜! 万里扶摇(20)一更 万里扶摇(20) 不急!闹吧。 福寿全还没吃呢! 等三盏‘福寿全’端上来, 桐桐慢慢的塞嘴里:味道还行。 下次可以和四爷一起来。 她吃饱了,白邱山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再吃了。 “吃吧!新明自来提倡简朴,更不提倡浪费。放开肚子往完的吃, 吃不完带走。” 白邱山:“……”人家会笑话的。 “吃吧!笑话我又不笑话你, 怕个什么?” 然后白邱山一口气给干掉了,他这种级别的官员收入少, 这地方几乎就没来过。 吃饱喝足了, 桐桐才摇着扇子下楼, 看看都在吵吵什么。 结果转过蔷薇架, 人又多了不少。 齐渭在, 罗君如也在。 此刻林仲琴站的距离金双城很近,齐二抬手拉着林仲琴的胳膊,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林仲琴一副恼怒之极的样子,齐二一脸焦急的在解释。金双城用扇子挡在二人中间。 这是在干什么? 桐桐一现身, 齐渭就瞧见了, “三妹妹来了?来的正好。” 其他人都朝这边看,桐桐朝齐渭点了点头,就朝拉扯的三个人走过去, 到了跟前, 就看林仲琴。 林仲琴红着眼眶,倔强的抿着嘴,下一刻那眼泪都能下来。她的脚步朝这边挪了两下,可胳膊被齐二拉着呢, 金双城又用扇子压在齐二的胳膊上。 桐桐将手里的扇子一收,抬手挑开金双城的扇子,再用扇子啪的一声, 打在齐二的手腕上,齐二受疼,一下子撒开了手。 林仲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朝妹妹那边走,站在妹妹身后,额头往妹妹肩膀上一贴,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 桐桐:“……”哭什么?“谁欺负你了?或是谁骂你了?谁冒犯你了?我在呢,别怕。”说着,就看齐二和金双城,“二位给我个解释。” 齐二是真有些怕林叔珩的,“三妹妹……不是!小林大人,我们今儿是几个旧友一处聚聚,顺便商量商量给你大哥送新婚贺礼的事。我们不知道你大哥大婚想要什么……就叫我堂妹约了你二姐出来……” 桐桐看向齐红,齐红朝桐桐摆摆手,尴尬的笑了笑:对!是我约的你姐,没别的意思。 “然后呢?”桐桐看齐红,“你来说。” 齐红真挺尴尬的,“就是你姐跟我二哥有些误会……我约了你姐出来一起玩,就给他们一个和好的契机嘛!结果就碰上金二公子了,金二公子来捣乱……” “诶?”金双城不乐意了,“齐姑娘,话不能乱说。我怎么就是捣乱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爱慕林姑娘,思寐求之,何错之有?我从未听闻林家姑娘与齐家有婚约……便是有婚约,还不许我爱慕了?我自爱慕我的,与他人何干?” 齐红瞪了金双城一眼,“你哪里是爱慕人家,你分明就是故意落我家二哥哥面子……” “好了……”齐渭从后面站出来,说齐民:“你骗了人家出来,此为一错;保护不了人家,此为二错;与人争执,陷人家姑娘于难堪境地,此为三错。还不跟二妹妹认错。” 说完又说齐红,“还有你,你二哥说什么你信什么?什么误会和好的,他的事他自己处理,你掺和什么?道歉。” 齐二恼怒的看着哥哥:“您帮谁呀?我跟二妹妹明明……” “住口!”齐渭的脸一下子冷了起来,“咱们两家亲近,你待林家妹妹更该维护才是。”信口雌黄些什么?他说着,就转过身来,“林家两位妹妹,对不住了!” 桐桐朝齐渭点点头,又看了齐二一眼,这才看向金双城:“金二公子!” 金双城浅笑,拱手道:“小林大人。” “你口口声声的爱慕家姐,可我怎么听说南城的叙情馆有您数位红颜知己呢?”桐桐伸出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的点在金双城的胳膊上,“金二公子,你的爱慕到此为止。若是再叫我听见一句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会叫你重新认识认识我。” 金双城看着那指指点点的扇子,轻笑一声,“小林大人这么说的话,那在下明儿便与那些女子断了便是……” 可话还没说完,一拳头冲着面门直接打而来,紧跟着鼻子一酸,一疼,两股热流就涌了出去。他抬手一抹,鼻子出血了,还没反应过来呢,胯|下一疼。被人顶胯来了一下,他顿时就半蹲下了,疼的直不起腰来。 然后就觉得屁股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还没缓过来,就觉得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而他的手正捂着他那才被人攻击了的命根子。 金双城:“……”这他娘的哪里来的女土匪!冲着下三路下手。 在场的谁不是猛的夹紧了双腿? 齐二吓的直接往后退,这事发展的太快了。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拳头捶到面门上,膝盖顶在了金二的胯|下,这边金二才一弯腰,她的脚踹到人家屁股上了,才一跌倒,她的脚紧跟着上去,又踩住命根子。这要真踩下去,不得踩爆了呀。 前后真就是喘口气的工夫! 齐渭都结巴了:“……三妹妹……不是,小林大人,你冷静。” 桐桐踩着金双城,“认识我了吗?” 金双城看着那阴沉着的脸,“认识……认识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话没错。我姐长的貌美,有人爱慕本也正常。可爱慕,先得尊重。齐二糊涂,但他至少尊重爱惜,所以,他免了一顿打!而你,警告之后还敢轻薄……这便是给你的教训。以后,离我姐远点,现在听懂了吗?” 金双城没说话,可紧跟着下面就一疼,“听懂了!领教了。” 桐桐这才看向齐二:“你呢?听懂了吗?” “懂……懂了。” 桐桐这才撤了脚,扫视了一圈,拉着林仲琴就走。 德姑姑准备了马车,桐桐把林仲琴塞到马车上。林仲琴急了:“你不回吗?” “回!”桐桐将车帘子放下,“我骑马跟着你,你安心呆着吧。” 她等白邱山牵马过来了,这才低声吩咐,“盯住金双城!我哥哥婚事就在最近,黄家送亲的人还有林家老家的人,最近就会到京城。金双城此人好面子,我今儿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揍了他,他必是不肯罢休,要拿我甚至拿林家做筏子。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我要是他,我就趁着林家和黄家进京的时候,在行李或是嫁妆里做手脚。真要是藏上几根枪|支……” 明白了!抓现行。 桐桐低声道,“告诉咱们兄弟,摁住了他……我保证大家一年之后连升两级。” 懂了!必定盯住。 林仲琴又掀开帘子问了:“不走吗?” “走!”桐桐翻身上了马,看了秦敏一眼。秦敏低声道,“他的那些相好,我会去查。” 好! 桐桐骑马跟在马车外,林仲琴掀开帘子不住的往外看。想说什么又不敢,低着头一路都安静的很。 直到要进家门了,她才道:“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桐桐:“……”我能说啥呢,她其实没犯错。长的好看的姑娘,是非总绕着她跑,能说她错了吗?错的是……不是每个美貌的姑娘都能应对美貌带来的麻烦。 她拉着她往家里去,“没事!有我呢。最近外面有些乱,家里也忙,你先别出门玩了。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无碍了,再出去吧。” “你打了金双城……会不会惹麻烦?” “别这么想!他得罪了我,是他惹了大麻烦了。”桐桐停下脚步看她,“所以,你别犯蠢,别觉得你的面子就能化解什么。我告诉你,我没打算化解什么。从现在起,你得知道,他这种人招惹了是很麻烦。但是,你妹妹也是别人等闲招惹不起的人。因此,别想着凡事低头就能过去!有我在,只要你没错,就不用你低头。” 说完,她把对方往里一推,“回去自己给娘交代去吧!我还有差事,忙着呢。今晚不回来了。” 林仲琴喊了一声,可人家脚步不停,又走了。连大门都给带上了。 槐花从里面跑出来,“二姑娘,我听见三姑娘说话声了……” 林仲琴嘟嘴,“又忙去了。”她磨蹭着回去,跟对账的母亲把今儿的事给学了一遍,“……我不知道会闹起来,叔珩把人给打了……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把金家的公子打的……” 周碧云的手一乱,算盘珠子跟着乱了。她无奈的看着自家这女儿,“你……” “我又惹祸了!” 周碧云的手摸在女儿的脸上,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良久,她才道:“我跟你爹……你哥哥你妹妹们,从不怕你惹祸。我们就怕……红颜自来没好命。为何?追逐的太多了,你把握不了自己的心。这个好,那个也好……你得知道自己要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若不然,你的命运得是什么样。你去看看史书,看看历史上那些美人都是什么样的结局。” 林仲琴:“……” 周碧云收回了手,“家里不要你帮忙,从明天起,你去娘娘仙的牌位前跪经去吧。祖娘娘也不过是周正而已,可她能得帝王一世荣宠,能得后世爱戴,凭的什么,你思量思量去。” 说完,抓了衣服就往外走,“你不许出门了,我去看看叔珩。” 林仲琴问说:“……她那样打人,名声传出去了,是不是不好说亲事。” 周碧云脚下不停:祖娘娘为的不就是女子不以亲事论成败吗?女人不是嫁人了才有价值,也不是嫁的好了价值才高!可这个道理,还是有很多人不明白。 万里扶摇(21)二更 万里扶摇(21) 等周碧云追过来的时候, 看见齐家的大公子从马上下来,进了叔珩的宅子。她追过去,到了门口一推门,绕过照壁, 就见一十二三的姑娘端着茶盘看过来。 这是叔珩找来照看门户的, 她的脚有些跛,做不了重活, 不好找差事, 叔珩给接纳下来了, 就在这宅子里收拾。是很勤快的孩子, 家里收拾的很利索。 “夫人。” 周碧云点点头, 问丑妮,“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行!”丑妮朝里看了一眼,“大人在书房待客……” 周碧云接了茶盘,“我给送过去吧。” 是! 周碧云往书房去, 还没到跟前, 就隔着玻璃窗看见里面的情况。两人隔着书案坐着,叔珩坐在主位上,不住的摇着扇子。书案上的兰花因着点风跟着摇曳着! 对面坐着齐家的大公子, 这位公子如芝兰一般, 老爷常夸,说是做官做的极好。父亲为首阁,身上却毫无矜骄之气。这会子他坐在圈椅中,手里也缓缓的摇着扇子。 再近两步, 就听见这位齐公子温润的声音,他以一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轻声说着话, “……终归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金逸尘有些交情,金逸尘此人与金双城不同。他这些年做海贸,为人甚是低调。金双城别人的面子不给,金逸尘的面子会给的。” 金逸尘是金镇北的大儿子,平时很少听到有人提起他。 “不若我来攒局,做这个和事佬。”齐渭低声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三妹妹,官场处处险恶,还需谨慎。结交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要强。” “齐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桐桐说着,就用扇子指着桌上的兰花,“你瞧,这个东西呢,养在书房里,金贵的很。这样也养不好,那样也养不好。可你说,它长在山里,不也长的挺好吗?凡是山中兰草,皆为极品。 我知齐家兄长爱护之意,可从当差起,我便不是林家小女娘,而今我是朝廷六品衙门的主事之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做了之后会承担什么后果。若是一直在长辈父兄的关照下,我便如这桌上的兰草一般,只是名贵——而已。这岂不是与我为官的初衷相违背?” 齐渭沉默良久,不过一叹。 桐桐打量了他一眼,就笑道:“齐家兄长与金双城怎么和解,不与我相干。我也知道,兄长是担心齐二哥哥……怕他心思单纯,在外单独走动被人给坑了。因此,您要出面解开这个结。此做法,我认同,且理解。兄长护亲之行,无错。” 齐渭失笑:“三妹妹,你这么说……为兄当真有些无地自容了。我维护齐民的心思跟维护你的心思是一样的……” “知道!知道!且感激不尽。他日兄长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绝不推辞。这次,就当小妹不识抬举了,好不好?” 齐渭只能起身,“行!我的林大人,要是遇到难处理的事,千万记得找我。跟我……你不用这么客气……” 好的!好的! 周碧云朝后退了几步才往前走,“……茶才好,怎么就走了?” 齐渭赶紧见礼,“叔母,您过来了。” “是啊!这是……要走了?” “是!”齐渭看了跟在后面的小林大人一眼,无奈的摇头,“还有点事,先走了。改明儿上门给您请安。” 桐桐拍了拍周碧云的手,“娘,我去送齐大人。” 愣是把人送到门口才回来,周碧云忙道:“你姐还是给你惹麻烦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桐桐就笑,“没有!一个人一个处事法子。齐大人有他的考量,我有我的考量,我俩不是一个路子。但他是好心,我领情。” 她说着,就把茶盘接到手里,带她去书房,“也别怨我姐,这事她没错。您踏踏实实的,放心吧,有我在。” ‘我有在’!这三个字对周碧云来说,是这辈子听过的最叫人踏实的话。 她回去就跟林宪怀说,“我也是好命!出嫁以前,我爹总说,有他在;出嫁之后呢,过的平稳,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说有你在;到了要做婆婆的年纪了,我闺女说,有她在。原先,我怕你不如我爹靠谱,其实你挺靠谱。现在呀,我也有点担心老三不如你靠谱……可一想,我这命挺好,我就琢磨着,估计老三要比你靠谱。” 然后他家老三果然就很靠谱。 林宪怀就琢磨着,她这么忙,老家来人了,他带着家里闲着的这三个去接便是了,也就不打搅她了。等她下衙了,再回来聚聚便是了。 到了码头,码头一切如常。老家的船来了四五条,除了林家的、周家的,还有新亲黄家人以及新娘子的嫁妆。 林宪怀也早就预订好了码头上的牙侩行,不管是人还是行李,对方出人出马车给送到家里,只要支付银两即可。 船一靠岸,好一番契阔。 林家两位老人都在世呢,长孙成亲,这般大事,能不来吗?祖孙三代相见,又有兄弟叔婶问候,再加上新亲见面,怎一个热闹了得? 走走走!先上岸,用饭罢,船上的行李也就卸下来了。 仲琴和季瑛去接了黄家的姑娘,羞的伯琼都不好意思往过看。 大人们一边取笑着,一边下船。 饭食都是预定好的,清淡好滋味,比船上这一路吃的可好了太多了。这边货装好了,能动身了,结果一百多的人马乌泱泱而来,迅速戒严了码头。 酒楼的掌柜‘哎哟’了一声,“带着火|器来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家数十口子,都被堵在了酒楼门口。 林老太太念了一声佛,“天子脚下,竟是这般……” 话还没说完呢,远远的就看见一紫袍女官御马而来。她高坐在骏马之上,面色肃然,英气逼人。老太太便是眼神不好,可也认得孙女的。上次见这孩子才十二!如今长大了,是长的好看了,但大样子还在的! 她扯了扯老头子的袖子,“是珩儿吗?” 林老爷子眯着眼睛::“是吗?” 季瑛‘嗯嗯嗯’的,“是我三姐!她最近差事挺忙的,就没叫她来接……” 黄家亲家母拍了拍她家闺女的手:你这个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一脸的煞气。 林家几个叔伯都看林宪怀:“怎么了这是?” 林宪怀看向闺女,可这孩子竟是没朝这边看一眼。就见她抬手一挥,一个力巴便被押上来了! 桐桐只问说:“藏哪辆车上了?” 力巴抬手指了指,“第三辆上……第五辆……第七辆……” 桐桐看了白邱山一眼,白邱山带着人迅速的去了。 然后林宪怀瞬间瞪大了眼睛,就见叔珩的人从三辆车上搜出整整十杆|枪。 莫说林宪怀吓了一跳,就问林家这些亲眷,谁没吓着? 他们都摇头,“没有带这个……咱们没这个……” 林宪怀摆手,“没事!既然被叔珩拿住了,就是没事了。” 桐桐看了看这些枪,然后抽出一支,蹭的一下抬起来,对准路边一个酒楼的二层:“金双城,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等我把那扇窗打成筛子?” 金双城确实在里面,他就是要看着手底下的人把事确实给办成。城门口已经叫人疏通好了,进城检查的时候,林家这一行人必会被扣住的。 可谁知道,这个林叔珩在这里等着呢。 他一把推开窗户,“小林大人,您是何意?在下来送个朋友,犯了什么律法了,您要用|枪指着在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小林大人,您不能公报私仇啊!” “叙情馆中,你的相好举报你携带十数火|器,意图不明。”桐桐看着对方,“而今,有人又招供,你金双城雇佣劳力,企图利用码头的客人将枪|械运进城中。而今,货在,你也在!你便是有什么冤情,也请你先跟我回去。我用火|器指着你,那是因为你的相好说,你带着十数枪|支,而今,只搜剿出十支……我怀疑你身上还携带别的火器……为了众人的安全,现在请你双手抱住头,慢慢的走下来……” 金双城面色大变,这个林叔珩可恨的很!她给自己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罪名。自己其实只是想陷害林家,可她不提林家的事,只说自己意图利用码头的客人将枪|支运进内城。 前者,只是个人恩怨,没什么太大罪过;后者,就是意图谋反。 她会说:你这次运了十□□之前呢?之前没被发现的时候,你到底运了多少支? 这就成了一个按上就难清洗的罪名,只要她不满意,她就能一直扣住自己。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呢? 他抬起手指着对方:“林叔珩,你敢陷害我!” “砰——” 一枪出去,打中了窗台上的一只茶杯,这是金双城开窗的时候才放上去的。 金双城瞬间抱住了头:“林叔珩,你大爷的你真敢开|枪!” “金双城,你自己慢慢下来!你也知道,我学这个不久。这次走运,打准了茶杯。下次我要瞄不准,打在哪可就说不定了。” “我下来——我下来——你不能再开|枪了……” 金双城果然下来,双手抱着头。 桐桐给白邱山使个眼色,白邱山上去把金双城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携带什么。这才将他给捆绑起来,直接扔上马背。 桐桐这才收了手里的家伙,从马上跳下来,笑着朝林家的方向走过去,到了林宪怀跟前叫了一声‘爹’,这才跟老爷子老太太和其他长辈见礼:“叫大家受惊了!晚上回去我再赔罪。如今差事在身,恕晚辈失礼。” 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 不用赔罪,也没有失礼! 我们就是……就是真的有点受惊吓! 老太太摩挲孙女的手,“事不大吧?晚上能回来吗?” “事不大!肯定能回来。” 林宪怀:事不大吗?你给金家的脑袋上扣上一顶意图造反的帽子,你还觉得事不大? 万里扶摇(22)三更 万里扶摇(22) 林家和黄家的亲眷就这么看着这位小林大人跃上马背, 然后手一抬,手底下的人迅速收队,整整齐齐的跟着她走了。 正午的光打在她身上,那紫袍上的银线亮闪闪的, 衬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伯琼低声道:“爹, 金家这是要干什么?” 林宪怀:“……”金家什么也没干!就是儿子生的有点蠢,诬陷咱家没诬陷成, 反被你妹妹给诬陷了。 这话没法说出口!再说了, 也别笑话金家的儿子蠢了, 自家这儿子……问出这个话来, 可见也没有更聪明。 谁笑话谁呀! 他扭过去跟亲家道歉:“受惊了!受惊了!咱先回家, 回家后好压压惊。” 没有!没有!就是……长见识了! 长见识的还在后头呢! 桐桐把人押回去,衙门里是没有牢房的。关在哪里是个问题。兵部?刑部?或者京城知府衙门? 都不!就弄个空房间,门窗还不订死,就像是平时一样给锁上, 谁都能破门破窗而出的那种。然后她做了几个封条, 封条上抄的是《新明律》上关于枪|械的相关内容。 完了之后,她亲自拿进去,给金双城看了一遍:“我也不审你, 我这边, 就是旧门旧窗,你要是一脚踹开想走,也随你的便。等会子,我就叫人给你送一摞子饼子, 提一桶水,再给你个恭桶。 你要呆呢,就在里面安生的呆着, 看这件事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呆呢,你就随意……或者,等谁来救你。我还告诉你,这里的守卫跟以前一样,谁要来拆封条,都不会有人拦。你只要敢跟着走,那也只管走!听清楚了吗?我一不审,二不问,三不严押。等我得闲了,再问问该拿你怎么办。” 金双城都傻了,“你不审不问,你这算什么?” 谁跟他废话,真就把该给的都给了,在里面饿不着渴不着,也不算是虐待。然后窗户一关,门一锁,她把封条就那么一贴,完事。 金双城看着那么一大摞的饼子,满满的一木桶的水,竟然还是开水。凉了也是凉开水! 恭桶弄来了,还附带了一大堆草木灰,是怕有味儿吗? 他就这么笃定我不敢开了窗子,直接跳出去跑了? 结果,外面传来这个女土匪的声音,她说:“他要自己跑,别拦着;要是有人来要见他,别拦着;要是谁想带他走,别拦着。封条请他们自己揭,你们别沾手。没有什么特别的,今儿的值岗跟往常一样。” 金双城:“…………”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坑等着我跳呢吧! 然后一切照常,好些官员都在衙门外面路过来又路过去,打探消息呢。 桐桐出门和往常一样跟他们打招呼。 这个问说:“林大人下衙了?” “是啊!老家来了许多亲眷,该早点回家。” 就真的回家了。 打探消息的人甚至有借口找同僚去围观去的,看的结果就跟‘画地为牢’差不多。那破门,关都关不严,从外面能看见里面,门缝有半个手掌那么宽。还有那窗户,那可是从里面插销的。谁家的窗户都是从里面插|上的,所以,里面的人一开就打开了。 但是,里面的人没开。 谁要去碰那么封条,看守的人也不拦着:撕吧!随意。 那这谁敢呀?这么诡异。 齐文超知道了,愣了半晌,什么也没说,该下衙就下衙了。 常青莲抱怨了一声,才说叫秘书丞去请这个学生一趟,结果又听说:林叔珩一切照旧,已经回家了。 这是多大一件事呀,这就回去了? 宫里的小皇帝放下手里的弓箭,看向老管事:“你说……把金镇北的儿子给……” “是!现在没人说话,都想看看那位小林大人想怎么样。” 是!没人说话。因为没审没问。 他在小靶场里转圈圈,“你说……朕要不要召见她?” 您是陛下,您说了算。 小皇帝站住脚:“不能!朕不能急……就跟她不能急一样。现在不该咱们急,得金镇北急……对吧?” 对!金镇北一定很着急。 四爷被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金逸尘、金参本还有金五行都站在院子里,书房里灯火通明,里面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四爷一进来,都扭脸朝他看。 金逸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给使眼色:“老爷子怒了,已经发了两个时辰的脾气了。” 金五行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磕着瓜子,然后努了努嘴唇,“赶紧进去吧,就等你了。” 金参本脚步轻移,大大的袖子他当水袖在甩,拿腔拿调的唱着:“……路隔红尘,何知身世喧杂……相公啊……且尽杯中酒,万事不须牵挂……” 声音婉转,唱腔优美。哪怕是清唱,也颇有韵味。 金镇北手叉腰,站在书房门口。看见老大事不关己,看到老五闲情逸致,再看看老三又扮上了……老四一身的风尘仆仆,还在喘气。 他能不生气么?冲着院里就吼了一声:“老子生了五子,却连个丫头也不如。还不都给老子滚进来。” 行!进去。 四爷坐了他的位置,说佣人:“厨房有什么拿点什么,饿了。” 是! 厨房有给老爷准备的饭菜,老爷没吃,那就四公子吃吧。 四五样菜,一盆米饭。四爷拿了碗筷就吃! 金镇北看了一眼,没说别的,只看大儿子:“你怎么说?” 金逸尘继续摇着扇子,脸上全是温雅:“之前跟齐家的齐渭喝了两场酒,这事呀,怨不得别人。老二好色,我早说过了,您要是不管,他迟早得毁在色上。瞧,这不就来了!根子在他跟一堆风尘女子不清不楚,偏撩拨人家林家的姑娘。” 说着,他就一叹,“林家,人家家风好!姑娘是嫡出,千娇万宠的!人家林家是书香门第,不与武将人家结亲!人家林家那姑娘生的貌美,这也不是人家的错。但老二无自知之明,非要轻薄人家姑娘,被这姑娘的妹妹给撞见了。这位小林大人,谁不说一声‘悍’呐!” 这便话才一落下,金参本就来了一句:“他乃张飞,一莽撞人是也。” 四爷一口给噎住了,顺了一口汤,继续吃。 金镇北抢了老大手里的扇子,直接甩老三脸上:“你给老子闭嘴。” 金参本闭嘴了,那精修过的眉毛,那浅浅描过的眼线,还有那傅过粉的面容,瞬间有些诡异。就见他从袖子里摸出镜子,然后对着脸端详了再端详,不住的摸着嘴唇,好似对赶着来没抹唇脂有些不满意。 老五一边嘎嘣嘎嘣的磕着瓜子,一边端详老三:“三哥,近两年你这扮相不行了,徽州新来了个戏班,里有个叫小水仙的,才十三……那个扮相呀,绝了。” 老三将镜子一收,斜眼看他:“他?他拿什么跟我比?” “那他可太有的比了!人家那小腰,人家那腔调……”老五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老子,结果他老子就那么看着他。他轻咳一声,然后坐端正了,“爹,您留着我干嘛呀?我都这么恶心您了,您该对着我吼一嗓子,叫我滚才对呀!真的!今晚小水仙的戏,可好看了!我想跟人家相好……” 金镇北朝外喊了一声:“李副将。” 李副将进来了。 金镇北指了指老五,“把他给老子捆了,绑在椅背上……” “别别别!爹!我错了,我不胡说八道了。”金老五塞给李副将一把瓜子,“出去吧!劳烦你跑一趟。” 李副将忍着笑攥着瓜子出去了。 老三打岔:“大哥,你刚才说……林家嫡女是怎么了?书香门第是怎么着了?人家家风好……不是!大哥,你什么意思呀?不能这么挤兑咱爹呀。 咱家家风不好,咱都是有爹没娘的。咱家就老四是嫡子,咱都是庶出……都不是庶出,咱是外室子,不入族谱的。你看你说人家嫡女……这不好!还有什么书香门第……哎呀!那人家重规矩。 你看看,看看咱们这些有爹生没娘养的,不懂规矩,可不惹下乱子了吗?” 金逸尘一脸的‘你多心了’,然后可虔诚的看自家这老子,“爹,您别听老三瞎说。他学女人那一套,心事太多!儿子可没那个意思,您大丈夫,不能真信老三呐。” 四爷:“……”金镇北没被气死,这属实是心脏长的结实。他吃了个八分饱,放下碗筷,看着金镇北瞪着眼睛,恐吓几个儿子。 嗯!这次效果不错,恐吓住出了。 金逸尘也会好好说话了,“他惹了人家,人家也不是好脾气的,把他给揍了。鼻青脸肿都小事,还差点没被废了命根子……” 金镇北一愣,问道:“废了命根子?” 老三站起来学,用膝盖怎么顶,又怎么用脚踩:看清楚了吗?就是这样。谁不说这个姑娘野呢! 金镇北被那一串动作给镇乎住了。这就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老四:你看上这姑娘哪了? 四爷:“……”话题偏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二想陷害人家,报复回去。结果人家防备他,直接摁住了。人赃并获!” “就是没诬陷的了别人,却被别人将计就计的反诬陷了。”老三啧啧有声,是有够蠢的。 四爷看金镇北:“是诬陷!但问题是,这次的诬陷能引出什么来,这就得问问老二了。他是不是真干了什么,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老五猛的一拍桌子,“假罪名引出真罪犯,这一出——妙啊!” 金镇北:“……”妙你娘个腿儿!你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他,也走不了你,妙个锤子! 跟这种东西他懒的废话,只冲着老四瞪眼,无声的传递着一个意思:老子就问你,这个姑娘,你能不能拿的住? 万里扶摇(23)一更 万里扶摇(23) 拿捏? 四爷沉默了片刻, 就问道:“老二干了什么……爹您清楚吗?” “一些报废的军_械流通在民间,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所谓的报废,就是军中淘汰的。军中跟上面说是报废了,而后上面给补充, 他们拿这个旧的换银子。 “军中报废自有流程。” 金逸尘就嗤的一笑, “老四,你装什么单纯呀?流程是死的, 人是活的。这个上面拆一个零部件, 那个上面再拆一零部件。拼凑也拼凑出来了!反正交回朝廷的都是坏的, 但抽走的一部分重新组装不就是又一件吗?” “所以, 老二一直在干这个换银子?”四爷就看金镇北, “这事……您知道?” 金镇北气的直喘气:“老子要说是今儿才知道,你信吗?” 四爷:“信!”你不能这么蠢,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可老子现在走出去,没人信老子事先不知道此事。”金镇北说着, 就看老大, “你!你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管,就看着老二犯蠢, 是吧?” “嗐!他小打小闹的, 不过是别人恭维几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帮他那三朋四友的忙而已。从他手里过的枪|支……不算这次,不超过十支!这次的十支……是不是他买来的都不好说。毕竟货没那么快。闹不好,是从哪个朋友那里借来的, 用用。回头他再想办法加倍的给人补上。谁知道就这么给栽了!他不仅没靠这个赚到钱,这么一弄,还给赔了。” 金镇北扶额, 气的胸口疼:这就是白挨!跟那笨贼似得,肉没吃上,打全挨了。 问题是,自家这样的,出去喊冤枉,没一个人肯信。 四爷这才道:“只要没犯下更大的罪过,那现在你就得相信,信林大人明察秋毫,必能还老二一个公道。” 金镇北:“……”他凑过去看自家这儿子:你说啥? 老五搁在一边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林叔珩冤枉了老二,然后你说林大人明察秋毫……要说气人还得看老四的!真能给老爷子送走了。 金镇北:你拿不住你明说呀,糊弄你老子呢。 四爷:“……”他说金镇北,“事是因为什么起的,我大哥说清楚了。老二诬陷人家,这事很恶劣,那人家以牙还牙,错了吗?” 金镇北:没错。要是换成老子,老子也这么干。 四爷就又说,“教训也给了,但是林大人蠢吗?他家三人为官,她可以不拿她的前程当回事,可她能拿她父亲和兄长的前程冒险吗?她这样聪明的人会授人以柄?所以呀,事情还是会回归原本的样子。 老二干了什么就是干了什么……要是我猜的不错,她现在定然是关着人,不问不审,耗着!甚至她盼着您去救……您要是去救,或是我去求情,人也能出来。可老二出来了,您却真的说不清楚了。” 金镇北挠头:老四说的很有道理。这其实就是个套中套! “那……不管老二,就这么着了?”金镇北觉得被个小丫头拿住了。 “也不能不管。”四爷就说他,“您要是不管,她就能始终拖着。可这拖着了,您就一直是变相嫌疑人。军中的属下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您不能掌控朝中的局势,要坏事?” 没错!越拖延对老子越是不利! 金镇北在厅里转圈圈,“嘿!这个林叔珩,这是设了个两头堵的套子,把老子给套里面了。” 四爷心里笑,所以说:你祖娘娘还是你祖娘娘,她那损主意多着呢。 老三都听的有趣,“我还挺喜欢这位女英雄的!老四,说说!再说说。” 然后他家老四就说,“现在,你就得看她能提什么条件出来了。她提了什么,你应承就完了,这事马上就会过去的。” 金镇北才点了头,可紧跟着就觉得不对:那不还是老子输了吗? 闹了半天,你叫老子认怂。 “官场之上,都是同僚。你不能因为她是女官,年纪小,就总想要较劲,这是不对。” 金镇北:“……”所以,叫老子认怂了不算,你还教训老子? “都是场面上的人,那就按照场面上的规矩办。道儿划下来了,要么,你按照她的道儿走;要么,你马上把她踢出官场或是干脆干掉她。事实上,后者您办不到,那按照她的道儿走怎么了呢?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也是官场常态,平常心嘛!” 金镇北:“……”老子叫你回来,你就是这么给老子出主意的?摁着老子的脑袋跟那小丫头低头。 四爷默默的起身,“当然了,儿子也就是一个建议。您要是不信邪呢,就去试试她的软硬。不过试过了之后,会引发什么别的后果,我可不敢说。您也看出来了,这位林大人擅出其不意。”说完,他还叫了佣人,“叫厨下备饭吧!我爹晚上没吃呢。” 金镇北看看桌上被吃完的饭菜:这是厨下给老子备下的! 四爷筋疲力尽的,“爹,那我先回院子休息了。这几天我留京城,林家有喜事,儿子得去贺喜。您还有别的交代吗?” 金镇北闭眼睁眼大口的吸了气,这才看向自家这不当人子的儿子,咬牙切齿的:“告诉老子,在哪里能偶遇这个丫头?” “为了您的面子的……我去求求人家,叫她去兵部的靶场吧。那地方碰上,不突兀。也省的被人看见了,说您屈尊纡贵。” “那老子是不是得谢你?” “不客气!” 金镇北咬着下嘴唇目送这龟儿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攥成拳头,能捶都得捶一顿。 那边金逸尘听出了一点意思:“老四跟……这位小林大人……” “同僚之间,有些来往罢了。” 金逸尘:“…………哦!”我也没说别的呀,“那儿子也走了!今晚不在府里,我那边一摊子事呢。” 金参本跟着起身,“大哥等等我……我回戏班子,说不定还能听两折子过过瘾。” 老五坐在椅子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那个……爹呀,我就不陪您用晚饭了,我跟小水仙真的有约。” 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桐桐不知道金家在干嘛,她这会子也有些不大自在。 坐在女眷这里吧,几个伯娘和婶子她们怪不自在的,就是那种在她面前说话得小心翼翼的感觉。只老太太拉着她,问的都是一些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当官的到底是男人多,他们会不会欺负你们,叫你干活,好处还捞不着?” 桐桐:“……不会!男女都是一样的,只看本事大小,不看男女。人家不会手下留情,我也不会任人欺负。就跟我爹和我哥出去当官办差是一样,没差别。” “那这也不好!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小姑娘呢?男人让着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 桐桐眨巴着眼睛,“……”这话咋答呢? 周碧云就打岔,将果盘递给桐桐,“去给你爹他们送去……” 行!可算是能走了。 结果到了男客那边呢,人家也不自在,就是很恭维的语气。 她看林宪怀:“……”要不,我走得了。 老爷子却招手叫她,“三宝儿,过来。” 桐桐只能坐过去,“路上颠簸,我们还担心您和祖母的身子……” “硬朗着呢。”老爷子掰开孙女的手看手心,“瞧瞧,都是膙子。”然后还跟黄家人炫耀,“女官难做!能做女官的姑娘,那都是英雄。肯定是吃了常人不能吃的苦了!我家三宝儿不爱说话,可当真是个能咬牙吃苦的人。” 那是!那是! 老爷子就爱听人家这么恭维,觉得□□耀了。 金伯琼解救了妹妹,递了松子,“你给祖父剥松子。”省的被这么拉着不自在。 桐桐坐在边上,乖巧的剥松子去了。 林大伯就小声的问:“那金家这是要造反呀?” 桐桐‘哦’了一声,“不是!就是疑似有嫌疑,仅此而已。” “疑似?就是不确定。嫌疑?就是没证据……那就把人抓了?” 桐桐‘嗯’着,手里剥了松子出来,“没事,关几天。” 林伯琼还纳闷呢,“你那衙门连个牢房都没有,你把人关哪了?” “找个屋子塞进去就完了,我还能给他关哪去?” “那要是出什么事了呢?” “你觉得能出什么事?” “要是死在你手里或是……” 林宪怀轻咳一声,“伯琼,去给茶壶续点水。” 林伯琼愣了一下,“我担心的不对?” 桐桐没法在黄家人面前说别的,只能道:“大哥考虑的对!但是,一则呢,活着的金双城作用更大,都盼着他好好活着;二则,他死在我手里,除了我倒霉,再没别的。可我一小小的从六品,谁冒险用这法子陷害我,犯不上。” “那要是金镇北舍了这个儿子呢?” 桐桐:“……”我的大哥呀,你到底把朝中这些大佬当什么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槐花在外面禀报:“三姑娘,金家来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桐桐就起身,朝外指了指,“那我就失陪了,有些公事要处理。” 随意!随意。 桐桐一出去,林老爷子就看了自家这大孙子一眼,然后又看儿子:你觉得叫伯琼继续当官是好事? 林宪怀继续给老爷子剥松子:是啊!叫伯琼继续当官,迟早会成为叔珩的累赘。这次就有人想陷害,就伯琼这性子,真不一定看的住。 他就琢磨:哪个地方不打眼又不惹乱子,最好是结交的人都单纯。 思来想去,还真叫他想起个地方——求真馆! 这个地方曾经极为显赫,但现在是个混日子的好地方。 万里扶摇(24)二更 万里扶摇(24) 第二天, 桐桐到靶场的时候金镇北已经在了。 枪|械在手,金镇北连着放了几枪,枪|枪正中靶心。 她走过去,金镇北扭脸看她, “林大人, 听说你天赋不错,要不要再试试。” 桐桐走过去, 接了金镇北手里的家伙, 上了子弹, 然后利索的举起来, 啪啪啪几枪过后, 金镇北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一抬手,便有人来报靶数:“十环——十环——十环——十环——十环——” 都是十环,可站在这个位置却看不见靶子上的第二个弹孔。 除非, 她每一下都打在他之前中靶的痕迹上了。这个难度可比打中十环难多了。 金镇北脸上有些意外之色, “林大人果然是天赋不寻常,我听说你还能左手射箭。” 桐桐将手里的家伙又挪到左边,只用左手, 啪啪啪又是几枪。 这一次, 靶子上依旧不见第二个弹孔。竟是左右同开,不分伯仲。 金镇北眉头挑了挑,这丫头老四不娶吧,可惜!关键是我想要个好点的孙子, 其他几个儿子他不指望了,一个个的神神鬼鬼的,生的还不定什么王八犊子呢。 就得这样的小古板, 那将来给我金家生下的孙子一定是正正经经的那一号人。允文允武,足智多谋!那我老金做梦不得笑醒呀! 可叫老四娶吧,真娶回去,老子又不甘心。关键是这坏丫头这臭脾气,我估计等不到我孙子出生就先得被这混球给气死。 所以,娶不娶呢? 难决断。 桐桐转过身来,就见金镇北不知道想什么呢,满眼都是纠结。 她放下手里的家伙,看向金镇北:“金军帅,您……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下官可就告退了。” 金镇北:“……”他轻咳一声,朝不远处的看台指了指。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去,老金就往那看台上一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席地坐在台阶上,然后拍了拍边上,“林大人若是不嫌弃,咱俩坐下聊聊。” 行!聊聊。 桐桐坐着去了,跟金镇北肩并肩。 金镇北指着这靶场:“知道这个地方的来历吗?” 桐桐没言语。 金镇北叹气,“这里原本是太|祖皇帝试枪的地方,那边被围起来的地方,是当年太|祖和祖娘娘常用的地方。后来,皇家说不能铺张浪费,再建房舍劳民伤财,便把这个地方拨给兵部用了。迄今也百余年了。” 桐桐:“……”这是要忆往昔? 金镇北一脸的怆然:“林大人呀,老夫知道,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都以为老夫是霸着军权不撒手的奸臣,可林大人,边将之苦,远不是你能想象的。立国之初,军中勇武,朝中清廉。可哪朝哪代也避免不了一个规律,那就是王朝发展中期,贪污受贿盛行。” 桐桐沉默了,这确实是谁也杜绝不了的现象。其实现在的很多问题的根子就出在这里——官吏出了大问题。这不敢去查,真要去查,挨个杀许是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有漏网的。 一方面是市井繁华,一方面是吏治崩坏。瞧着矛盾,但其实不然。正是因为百姓的日子还都可以,吏治的矛盾才藏的住。要知道,只要百姓的日子还能过,他们便不愿意闹事。没人闹事,这层遮羞布就还能遮着。可等到有一日崩盘了,这块布往下一扯,那一定是触目惊心的。 金镇北叹了一声,“以前军中有农场,可解决军中的粮草供给。可后来呢?老弱病残退了之后,一样在农场贪!怎么办呢?我们这些将领若是不把这些牢牢的攥在手里,将士们吃什么,用什么?可朝中呢,又担心我们要枪有枪,要粮有粮,生出野心和乱子来。于是,当年的农场,军中接管一半,朝廷接手一半。 结果你该想到了,我们的粮饷开始不足了。粮食从下往上,每过一道手,就贪一层。太|宗时期,凡是粮仓,尽皆满额。储备三年的粮食!到了先帝前期,粮食至少是足额的。先帝盯这个事盯的很紧…… 可先帝身子不好,四十岁上大病了一场之后,精力越发跟不上了。先皇后自从生育了陛下,也是身体羸弱。彼时,先帝上了年岁,身子不好,先皇后指不上……那时候的太子还是个婴孩……新明现在的局面不是陛下登基之后才有的,那是从先帝朝就有了。迄今也已经是十数年了……” 桐桐看着天边的云彩,长长的叹了一声:人生无常,这是自然规律。王朝发展,也有它的运行规律,谁也无法阻挡。到了这个份上,非变不可!可偏巧,帝王羸弱,有志未展,奈何? 金镇北也抬着头,“你知道军事学堂是祖娘娘建起来的么?” “嗯!” “祖娘娘有训,我新明一朝,对外敌需得‘寸土不让’。军中什么都能改,只军魂不能丢。死守防线,不可退一步。”金镇北说着,眼圈都红了,“林大人,东北边陲,苦寒之地!又有蒙、满涉及部族的敏感问题! 像是中原腹地,粮草跟不上了,从周边的郡县借调也好,怎么着也罢,问题不大。但东北之地,能就近从蒙、满征调吗?不能!因此,我要比其他人难的多。 东南西北中这个几个方向,最艰难的就是我。西南若是生乱,问题不大。因为西南多山,乱也能控制在小范围之内,不至于外溢为祸。东南麻烦多在台弯琉球,但这问题也不大!西北与天竺通,可彼压根不是问题,麻烦只在维人与藏之间的关系协调。 更不要说中原腹地,闹什么呀!最安稳的就是他们了。东北就不同了,东北是唯一一个直接面向异国他族的地方,老毛子、朝X,这是外敌。同时呢,又处在部族最复杂的、实力最强的这一块。外,我得防着有敌入侵;内,我得防着那些心存二志的人趁机谋反。 林大人呀,满蒙连起来,那是多大一片地方。真要是闹起来了,或是里应外合起来了,那便是天大的乱子。我金某人这些年插在这个地方,是我金某人保新明二十年的安稳。若论对新明的忠心,我金镇北不让他人。” 桐桐听明白了,他在剖白,证明他是忠贞不二的。凡是那些道听途说的是是非非,都是事出有因。 也就是是说:他大义没倒。 桐桐点头,“无人敢怀疑金大人的忠心。” 金镇北摆摆手,越发的怅然:“可……忙了这头就忽略了那头,大丈夫也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我是无妻运,子不少,却无有孝顺儿子,这也是我常年征战在外,该得的。” 这是说到正题上了! 动之以情,占以大义,桐桐懂他的意思。然后呢? “我金镇北能走到今天,应该不算是个笨人吧!你小林大人摆这个阵仗,所谓何来呢?说到底,还在于你的差事——禁!看起来是金双城偶然撞到你的手里呢,可其实呢?他便是不撞上你,你也会找他的晦气的。只是很巧,他不仅撞了,还得罪了你。才叫事情看起来都像是偶然发生的。” 桐桐没否认他的话,“谁也不敢说金军帅少城府。” “金老二有我这么个老子,你盯他原也没错。老夫猜,你最开始只是想通过他揪住个线头……可老二先犯蠢,你便逮住机会,想跟老夫玩一把大的,对吧?” 桐桐就笑,没回这个话。 金镇北一脸的兴致:“小林大人,你的胆子很大,确实是套住老夫了。老夫不得不从!但是,你睚眦必报,就不担心老夫也是睚眦必报之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是!人若不敢争,何故搅进朝局里惹是非呢?” 说的好!丈夫心丈夫行,便是女子,也一样能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金镇北啧啧了两声,照这么下去,别我儿子成了那个提供膝盖的美人了。所以,还是不能叫这个臭丫头太得意。 老子的厉害你还是要见识一下的! 就比如你的小心思,老子猜的也很准,“你想叫老子从军中开始查,可对?这东西卖出去,便四散了。可根源却就那么几个点,抓住其中一个,不仅能拎出这一条线上的一大串,其他那些点乃至他们外延出去的人马上就会缩回去手,你这‘禁’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八成!” 这个丫头,野心不小呢!立功迅速,就意味着距离升迁不远了。 桐桐便笑了,“金军帅,那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夫就想知道,我要是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顺着金双城这条线,慢慢的查嘛!” 金镇北眼神一下子严厉起来,“那你可知道,这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若是军中生变,有人趁虚而入,你又该怎么办?” “那是您的事了!您坐在那个位置上,不能有了问题您就藏着。我只是把问题给摊开了,怎么解决,是您的事。” 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若是如此行事,你的官升的上去? “金军帅,做官是为了做事。做事是目的,做官才是做事需要的途径。您搞反了!”桐桐站起身来,“只要能达到清洁军营的目的,别说不给我升官了,就是给我治罪,我也认了。之前,您说的很多话,我都愿意相信那是真心话!正如您的慷慨激昂一样,谁说女子便没有报国志?”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金镇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此心,可照日月。” 阳光打过来,照在她的脸上,金镇北从那脸、那眼,看到了极致的真诚。 他:“……”这要是个儿郎,我恨不能有个女儿好嫁给他。可这是个姑娘,我儿……绝不做这种女人的‘美人’! 绝不! 万里扶摇(25)三更 万里扶摇(25) 金镇北进宫请旨, 要自查,且请相关衙门参与辅助。 小皇帝一脸的好奇,之前有消息说是金镇北跟林叔珩在靶场密谈了半个时辰,这就是谈的结果。 竟然是金镇北主动要求林叔珩配合他清查东北区。 很有意思的决断! 林叔珩是怎么做到叫金镇北在这事上做出让步的? 小皇帝从龙椅上起身, 然后站在金镇北边上, 双手拉住了金镇北的手,“金军帅, 不管别人怎么说, 朕从未怀疑过金军帅的忠心。东北之地, 若没你苦撑二十年, 京城何来安稳。父皇病重之时, 常跟朕念叨朝中各位大臣。说起军帅您,父皇说,小节有亏,大义却存。说您, 一生糊涂在男女事上, 桀骜难驯,不服世俗之礼……可先帝又说,此等人, 看似无情, 却也最重情。看似不屑于诺言,却也最重诺。直到临终之时,先帝都在说,若天下有变, 能容朕活命的,唯金军帅而已……” 金镇北单膝跪地,“臣……” 小皇帝托住对方的双臂, “军帅莫要行此大礼!你之所请,朕准了。北地之安,往后还要多赖军帅……” 是!臣领命。 直到从宫里出来,金镇北心里还不是滋味。回到书房看到先帝赐给他的物件,竟是眼泪瞬间便下来了。 小皇帝啊小皇帝,老夫知道你在用情捆绑老夫,可你还是戳到老夫心里最软的地方了。先帝若是康健,先帝若是长寿……我们君臣一场,必是能善始善终的。 四爷来书房的时候,金镇北脸上的眼泪还在呢。 这是……怎么了? 金镇北抹了一把脸,“我是被小皇帝给说的,说软了心肠了……” 四爷:“……”所以呢? “想起了先帝!” 再然后呢? “与先帝君臣一场……先帝啊……臣有罪啊……臣有罪啊……” 四爷:“………………”你家先帝恶心的够呛。他打岔,“那您何时动身?” “三天吧!三天后动身,手里的差事总得交代清楚。” “也好!彼时,林家的喜事也办完了。” 又提林家!金镇北也不伤感了,“你站下,老子有话说。” 四爷顺势坐下了,“您说。” “你年岁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金镇北发愁,“这个年纪,也该说亲了。说亲,到十八成亲,刚好赶上。你喜欢什么样的,老子叫人给提亲去。” 四爷想了想,“非得成亲吗?” 啊? “您最开始不也没成亲,但也没耽搁您给我祖母生孙子呀!您放心,该成亲的时候我就成亲。反正不管成亲不成亲,不耽搁我给您生孙子就完了,对吧?” 金镇北:“……”好小子,在这里等着老子呢!他一巴掌拍到桌上,“小子,我把话给你说明白,谁都行,就林家那臭丫头不行。” 四爷:“听您的,您说了算,好不好?” 金镇北瞪眼:你拿哄孩子的语气在这里糊弄谁呢? 四爷真没工夫跟他在这里为这事逗闷子,他问说,“您的配|枪呢?” 要那个做什么?那丫头禁的严,我的配|枪只能我使用,谁都不能碰。这是朝廷特准的,你别想拿去干什么……坏事。 “您将子|弹去掉,只把空壳子给我,我不出书房……” “就在书房?” “就在书房。” 金镇北将东西取出来,一颗子弹都不留,给放在了桌上了。 四爷拿到手里,顺手就给拆了。金镇北用的是后期改良过的,长度只有半臂长。但是这个改良便于携带的同时,也有许多不完美的地方。这肯定不是自己的作品。 这种东西,就算是图纸对,也得看制造工艺是否能达到。 他觉得,求真馆还是得去。 金镇北看着儿子拿着那家伙在手里摆弄,就问说:“看出什么了?谁还敢在这个上面动手脚?” 不至于!四爷就问金镇北,“求真馆……那地方现在废了?” “嗐!那玩意跟个吞金兽一样。再加上那地方待遇好啊,一进去恨不能朝廷高薪养一辈子。这二十年吧,废的废废的了!每年朝廷不少拨钱,钱去哪里呢?跟那个地方沾边的,都吃的可饱了。好些人都嚷着,把求真馆给裁撤了吧!可那地方是太|祖和祖娘娘创立的,新明这几代先皇,也没少往里扔银子……而今呢,这成了那些人从求真馆贪钱的借口了。每年之耗费,一点也不比一个大衙门耗费少。” 四爷:“……”得去看看,里面有多少东西是可用的!若是不能转化成生产力,那就只是一项成果而已。几代人,扔了那么些银子出去,若是转化过程中遇到问题,没执行好,也不是不可能。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新给拼装好了,要走了,他再次叮嘱金镇北:“您要她配合,那您就听听她的建议,这没什么不好。许是这次的事不是个坏事。” 金镇北抓了一本书就扔过去:滚!人家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娶呢,你就把你爹往坑里推,不当人子的混账!给老子滚远点。 因着这次的事,林家的喜事便格外的热闹。 亲朋好友的,都去看新娘子,都去看新房,然后讨论讨论新娘的嫁妆。 可桐桐呢,这边的同僚都招待不过来,像是罗君如这些人来了,怎么办呢?叫秦敏帮着招待吧。 四爷来的时候桐桐才从这边抽身,她带着四爷去见林宪怀,林宪怀一看是金家人,他:“……金大人我招待,叔珩呀,你忙去吧。” 四爷笑了一下,“没关系林大人,您别见外,下官正好帮小林大人招待客人。” 你?你跟着? 林宪怀看自家闺女:什么意思? 桐桐还没说话呢,就听见齐渭的声音,“叔父,您忙吧!小侄替您招待金大人。” 林宪怀看看温润儒雅的齐渭,再看看内敛矜贵的金肆晔:“……”什么意思呢?我是不是想多了? 桐桐:“……”她轻轻推了林宪怀,“爹,我们都是小辈,官职也都不高。您这个上官在,我们都不大自在。您招待您的同僚,我的同僚我自己招待……行吗?” 哦!行……吧?嗯!行吧。 他摸着胡子走了,然后回头去看:可能就是想多了,我闺女站在那里那一脸刻板的样儿,也不是叫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儿。 事实上,他们的话题跟风花雪月完全没关系。 齐渭低声说桐桐,“三妹妹借一步说话。”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跟着齐渭朝一边走了几步。两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说的虽然是悄悄话,但两人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谁会想歪呢? 齐渭问的是:“金家人跟着你,是为了金双城说情的?” “还没顾上说话呢。” “我是想提醒你,军中的事复杂,今儿想见你的人特别多,你得想好怎么去应对。” 桐桐看了四爷的方向,“那你不觉得我带着他,最省心吗?” 齐渭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桐桐,决定闭嘴了。 于是,桐桐就理所当然的,走到哪里就把四爷带到哪里。 常青莲来了,四爷很没眼色的跟着。常青莲不可能留下用喜宴,能来一趟,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前后就这么点时间,她是有许多话要交代林叔珩的,结果金家这个儿子很不会看人的脸色,就围着林叔珩转,绝不离开三步之外。 都要走了,常青莲上了马车了,这才把桐桐叫到马车边上,可正要说正事,就听这位小金大人已经在喊了:“小林大人,来客人了。” 桐桐回头应了一声,这才拱手,“恩师,今儿客人多,有些不方便。改日,改日我亲自登门。” 常青莲低声道:“金家这小子,很有些心眼。你要小心……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桐桐只笑,“好!我知道了。” 等常青莲的马车出了巷子,她的秘书丞才问:“这位小金大人一表人才,文武兼备,又这么缠着……小林大人只怕扛不住。” 常青莲轻哼一声,“那你可太小看林叔珩了。她若不想叫金家的小子缠着,自有办法。但她默许了,意思还不明白了,在东北|军中的事她不想被人左右,也不想成为谁的棋子。拒绝的话伤情分,那就干脆找个体面的借口,由着金家这小子跟着呗!金家有私心,她林叔珩一样有私心。瞧着吧,说回头来见我,只怕那边的事不了,她是不会登我的府门的。这小丫头,翅膀还没硬呢,就想单飞。” 秘书丞便不敢说话了,只很可惜的想:原来是我想多了,真正能做大的女官,心里大概都是没有男女私情的吧。 等齐文超来了,叫桐桐去书房,四爷一样跟去了。 这组合搭配,齐文超:“…………”行吧!好样的,一个个的都挺机灵的。那我确实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林宪怀在送齐文超出门的时候,齐文超低声道:“这个金家的小子呀……” “跟叔珩只是同僚,之前给您办事,打着探病的旗号,认识的早一些。没别的!真没别的。” 齐文超就一脸的无奈:“自然是没别的!叔珩这孩子一心在仕途上,看的出来,她是真无别的念想。她拉了这个小子做挡箭牌,挡了许多要张嘴‘指教’的人,这是好的!但是她第一次出门办差,你这个做父亲的,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 林宪怀:“……”谁的不听,难道肯听我的? 结果客人才一走,桐桐就拉着四爷出门了,“爹,您跟祖父祖母还有我娘说一声,我有事要办,晚上就不回来了。” 林宪怀:“……好!” 周碧云操心的,“这是瞧中了?” “都是官场上的俊才,两人肚子里的心眼拿出来称一称,只怕半斤八两!还瞧中呢?瞧中什么呀?别瞎想!” “不是我瞎想,是……” “今儿那么多客人,没一个瞎想的,都知道为什么的。” 周碧云就觉得很生气:“叔珩怎么了?长的不好看吗?青年俊才围着转,都不传点闲话啥的?”这是看不起谁呢? 万里扶摇(26)一更 万里扶摇(26) 骑马飞驰在官道上, 越往北走越是凉。 跃上山丘,桐桐驻马而立,指着远处那一条像是荒废的道路,问跟来的秦敏:“那是修来做什么的?附近有矿吗?” 秦敏扫了一眼, “那是轨道!” 什么? “轨道!”秦敏说着就比划, “太|宗晚年就有人提出设想,当时的求真馆做了一辆在铁轨上能动的车, 太|宗很重视, 当时便规划要在京城和盛京之间修这么一条轨道, 连接满蒙与中原。后来确实修了, 这是两县之间的路, 这里靠近煤矿和铁矿,先试了一段。可那个车确实能动,却也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 “马车比那玩意快多了,它耗费那么大的成本, 本来坐马车一天的路, 坐那个轨道车得三天,那又何必?” 桐桐盯着那一道草丛湮没起来的道路,她干脆策马而去, 然后下马, 伸手抚摸着这已经锈迹斑斑的轨道,鼻子酸了,可却笑出来了。 秦敏跟过来,不解:“大人, 您怎么了?” “这么多年了,这轨道上全是铁,却无人拆了……” 秦敏摇头, “这是太|宗皇帝晚年亲定下来的,朱笔御批过的。等到高宗即位,才慢慢的筹备,开始建造。但是这个东西从无到有,耗时耗力,这一段路不过三十二里,修了整整二十年。中间出过不少错……甚至有一段地塌了,又重新修。修好了,那个车跟这个路磨合又出问题,颠簸极大。 到了玄宗一朝,朝中便有反对之声,说是耗费太大了。人力物力无数,却并不见用处。后来,玄宗将宫中的开支降低到最小,据说宫中的开销不过一个五品官员的开销。终是给造出来了。只是速度极慢。 世宗皇帝还亲自来看过这段路,他曾说,只要能动,就能快。只是世宗皇帝登基之时已经三十有四,四十岁起便身子不好了……这便搁置了。但肯定没人敢动这个路!” 太|祖、太|宗、高宗、玄宗、世宗,到现在的小皇帝。 桐桐坐在这铁轨上,手搭在轨道上轻轻的抚摸着,良久良久。 金镇北骑马在高处往过眺望,说李副将:“将人喊回来。”小姑娘家家的,见了什么都好奇。你也不是老子的姑娘,老子可不惯着你。这磨蹭劲儿的,但凡没见过的你都想瞧瞧,这差事还办不办了? 李副将打发了人来请了,还没到跟前秦敏就看见了,“大人,金军帅催了。” 桐桐抬头去看,手又重重的拍了拍这铁轨,“先帝说对,只要能动,就能快。”这条变革之路走的不快,但好在它始终是有人推着它才朝前走的。 她起身上了马背,调转了方向,扬鞭催马:“走——” 秦敏觉得自家这位大人眼睛比之前都亮了,也更有气势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催动了她一般! 金镇北见人过来了,他便先走了。晌午碰上驿站,下马就能用饭。 洗了脸,金镇北喊道:“有什么给老子上什么,别磨蹭。” 桐桐摸了银子推给驿丞:“一定得有个热汤,哪怕冲个蛋花汤也行。菜尽量素净点,但菜肉都得有。果品如果有的话,不拘是什么,端上来。” 于是,桌上又有大盆的羊肉,又有清炒的瓜菜豆芽,还有一摞子一摞子的卷饼,汤给上了两个,一个蛋花汤,一个生汆丸子汤。 然后果子都是大盆子端来的,可以带走路上解渴。 金镇北看着这姑娘用卷饼认真的卷菜,然后一口饼子一口汤,吃的倍儿香。 他一边啃着羊排一边就说:“小林大人从六品官员,俸禄几何呀?”又是租房,又是雇佣人手,出门照看同僚,还能拿银豆子打赏别人。 银子哪来的?你父亲才三品官而已,你家除了你们父子三人的俸禄,别无其他收入。所以,小林大人,你是贪污了?还是受贿了? 桐桐如何听不出这个意思?她一边给饼子里卷瘦肉炒豆芽,一边说,“是!下官俸禄有限,小日子能过的殷实,也仅此而已。但是呢,挡不住下官会交朋友呀!总能交一些愿意与我共财的朋友!他家境好,日子过的殷实,本身是官身,他父亲的官职也在我父之上。他没有要求我或是用到我的地方。他要共财,那就别客气了。” 说着,她还朝金镇北一笑:“金军帅,您也羡慕下官有这样的朋友吧。” 金镇北手里的羊排一下子就不香了:她花的银子肯定是我儿子给的。 就说呢,炼银矿的法子说交出去就交出来了,感情背后还是藏私了呀。这熊孩子他倒是真不蠢,还知道给自己藏着点。但是,家里没见过你一个大子儿,这八竿子跟你打不着的姑娘,在你老子面前花销你的银钱,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你担心她出门在外带的银钱不够受恓惶,你就不担心你爹我手头也紧。 气煞老子了! 行!给老子等着。 惹着金镇北的后果就是:他赶路不住驿站了,走哪吃哪,走哪停哪。星夜赶路,累了就野外睡呗! 秦敏都莫名其妙:“又怎么惹金军帅了?” 这就属于惹了他,他还没法说的那种。 可桐桐一路上把秦敏照顾的很好,该吃饭了,金镇北带着那么些护卫呢,人家那野兔抬手就能射来,烤着就能吃。 但咱也不缺野鸡呀,不仅不缺野鸡,我们还有野鸡蛋,照样就吃了,也能吃的很好。 半夜在野外睡,那就睡呗。 金镇北靠在树桩上眯着眼观察,这丫头生性是野啊!这个时节还有蛇,她给周围撒了什么药之后,去草丛里捡柴火回来还抓了两条蛇,木棍戳在在七寸上,明早能当早饭吃。 靠着火堆就睡,还把那个秘书丞挡在最里面。 那睡觉的时候手里的匕首就在手里攥着呢。 半夜里,金镇北睡不着了。此次的事难办,他没看起来那么轻松。一睁眼,见该值夜的都在值夜,他打了手势,叫他们睡吧,自己值夜。 把营地巡了一圈之后,看到那边的火堆里的火越来越小了,他走过去,想给添跟柴火。可人还在五步之外,这丫头蹭的一下就睁开眼睛,浑身戒备蓄势待发。 他停下脚步,迎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对视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丫头才眼睛一闭,转个方向继续睡去了。 金镇北:“…………”过去给把柴火添上,又轻手轻脚的退回来。 早起桐桐给了金镇北半条烤蛇肉,算是答谢。 金镇北也接了,说桐桐:“匕首,不管用了。有了新式武器,有些东西就该被淘汰。” “天下没有不可用的武器。”桐桐停下来看他,“将帅追求的永远都是战争的胜利,为了胜利,没有什么不能做武器的。在我眼里,天气是武器,山川河流是武器,必要的时候,也许一根树枝一棵草都能成为武器。武器革新当然很重要……但这绝不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关键。” 金镇北:“……”大早上起来,我也是闲的,跟你搭什么话!现在开始教我兵法了吗?他三两口啃了蛇肉,不咸不淡的挤兑桐桐,“等你什么时候以文转武,且在战场上确立了你的军事地位了,你再给老夫来上课。” 说完,转身上马:“走——” 桐桐:“…………”这人的脾气真坏! 那边金镇北骑马都跑出几步了,却又转头过来,“对了!‘在战场上确立自己的军事地位’,这是祖娘娘对新明所有将领的要求!本帅能有现在的地位,那是打出来的,那是功勋攒起来的。 在新明跟本帅谈军事,没几个有资格。小丫头,纸上谈兵那一套,收起来!将帅不仅得能指挥,还得身先士卒。能走到今天,我得先是百战未死……跟我谈用兵谈武器,你不够格。” 桐桐:“…………”但你祖娘娘没留下什么话,要求每个人需得谦逊吗?可见你们那么英明的祖娘娘,还是百密一疏了。 秦敏觉得金军帅这人其实还挺好的,她低声说,“大人,我觉得金军帅更像是在逗您,故意折腾您。”大人逗小孩似得。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祖娘娘成了我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处处都有人把她搬出来狙我。 紧赶慢赶,赶到营区的时候都已经是七八日之后了。 大营区就在盛京之外,沿路水稻、苞米、番薯都正是成熟的季节。 一到营区,金镇北就去忙去了。将桐桐和秦敏扔在一边就没搭理!这里当然有招待其他朝廷官员的地方,有专人接待。 桐桐只简单的梳洗,就直接出了营地。她看农田里的庄稼去了。 苞米不长,只一匝长,产量没那么大,但也不算是差。 番薯各个长的都跟小孩的脑袋似得,硕大硕大的。还有那水稻,她抬手捡起来洒落的一根,拿在手里看着,然后细细的搓着,认真的数着稻穗上有多少颗米。 这亩产是多少呢? 她走远一些,问地头的老农:“水稻亩产有多少?” 这个咋算呢? “风调雨顺了,不到三百斤。年景一般,就二百来斤,不到二百五……” 桐桐就问:“能吃饱吗?有饿着的吗?” “饿是饿不着,吃的孬点……有番薯呢嘛!这都百十来年了,就没听见饿死过人。” “赋税……赋税如何?”朝廷的赋税看着不高,可这得看各地的执行情况。 “就是比例调整的重了。” 比例? “以前呢,是细粮、粗粮、番薯,这三个比重是,两份、三份、五份。现在呢,是五份、三份、两份……” 也就是说,以前细粮征收的最少,番薯磨成粉之后,占赋税的一半。现在是细粮得占据一半!还是能吃饱,但却吃不好了。 换言之,赋税还是增加了,且增加的不少。 她就问说,“哪一年开始改的?” “近二十年?差不多。” 桐桐捏着稻谷,朝京城的方向看去。 小皇帝跪在神龛前继续念念有词:祖爷爷祖奶奶,儿孙们真的没有对不住二位的地方。这要是把江山给败了,朕也冤呐! 万里扶摇(27)二更 万里扶摇(27) 桐桐在田间转着, 碰上谁就跟人聊几句。 其一,百姓并不惧怕当官的,她一身官袍,百姓并不会因为这一身衣服而畏惧。 其二, 这里的百姓是混杂居住的。他们有蒙, 有汉,有满, 而且, 年轻人里, 问了五个, 有三个说到哪个族的时候, 他们都说他们父母那一辈。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通婚之后繁衍来的后代,说哪边的都行。 而且,百姓不是很重视他们各自都是什么族的。有人说蒙语, 有人说满语, 也有人说汉语,当并不妨碍彼此交流。 这一趟走下来,她真的是五味杂陈。 其实, 百姓过的很安定, 这是一个叫人觉得值得安慰的地方。 再次回到营地,她的视线被远处晾着的衣服吸引了。看门口值岗的,他们身上的衣服近似于枯草的颜色,有些泛黄, 但这衣服是新的,应该是今年才发下来的军服。可营地里晾晒着的衣服,颜色却近似于黄绿色。 她缓缓的走过去, 看了看晾着的衣服,若有所思。 秦敏找过来,“大人,金军帅找了您三次了。” 桐桐问秦敏:“这军服……” 秦敏还没说话呢,一个年轻的小将就过来了:“哦!这是太|宗时期改良过的,尽量叫衣服的颜色随四季而变,便于隐藏。高宗时又改进了一次,颜色更斑斓,但染织很难。据说只装备小部分……” 桐桐点了点头,将挂着的衣裳掸了掸:“这个挂的不是地方。” “自有人来管。”小将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大人,您过线了……”说着就指了指几步远的黄色警戒线:“客人止步于那条线之外。” 桐桐愣了一下,“抱歉,被军服吸引了注意力,没看到了。下次不会了。” “请吧!” 被人从那个区域请出来,桐桐并不生气。军营管理的比预想的井井有条的多了。 议事厅里,当中间摆着极大的长条案几,这是议事案。四周围着的都是椅子,此时,椅子上坐满了军中的将领。 金镇北坐在正前方,手在长案上敲着,有些不耐烦了。 桐桐进来的时候,都朝她看。她则扫了一眼这个议事厅,正中间是议事的地方,两边摆着沙盘,大沙盘小沙盘,各种沙盘几乎摆满了。而议事厅的最里面,一排摆着很多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固定的都是地图。 里面的陈设全都是草黄色的,看起来颇为陈旧一般,可其实,这个时节军营里用的就该是这个颜色。 她拱手:“对不住,下官来晚了。” 没人看她,金镇北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你坐吧。” 大长条形的,他占据一端,两边是他的手下的将领。他的对面,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的北区的主帅王新学。 桐桐没上人家的桌,而是自己拉了凳子,坐在金镇北的侧后方。 这一坐,两边的将领们全都扭头,盯着她。 桐桐也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这些人的名字她都知道,但人名和人对不上。 这边的情况复杂,所以,在坐的这些人里,有三拨:汉、满、蒙。 主帅王新学,是金镇北的嫡系。 两位副帅,一位叫特木尔,一位叫爱新觉罗礼全。 金镇北只简单的介绍了三个人,桐桐起来一一见礼。 王新学看起来精瘦干练。 特木尔好大的体格子,一脸的络腮胡。 爱新觉罗礼全,瘦长脸,看起来温温和和的。 这三个人都只点了点头,就不言语了,各自低头,等着金镇北说话。 金镇北朝后看了桐桐一眼,“朝中沸腾,陛下有旨,此次从北区开始查,望诸位全力配合。莫要多想,也莫要多心。” 话音落了,没人说话。 金镇北又看了桐桐一眼,“小林大人,你说几句?” 桐桐起身,“小官位卑言轻,如何敢造次?不过是身有重任,尽力而为而已……” 话音还没落呢,一位将军站起身来,“军帅,末将那边还有差事。哈森一部在左旗活动频繁,时有骚扰,此次若是叫这孙子跑了,可就太可惜了。” 哈森是流窜于草原上的一股‘马匪’!据说是马匪。但这一股马匪存在好些年了,一直也没剿灭。据说,这所谓的马匪哈森是林丹汗的后人,长期活动在漠北,时有南下骚扰之举。这位将军说的就是这个。 这个话才落下,那边就又有一个站起来,“军帅,农场正是农忙的时候,末将得盯着。要不然,又说欠收……这可是军粮呀。” “是啊!要查就查呗,把我等的枪都收缴了才好呢,老子正好回去种地去。放马牧羊,种地耕田,日子不知道多逍遥。谁爱拼命谁拼去……”说着,蹭的一身,抬脚将凳子一蹬,转身就往出走。 路过桐桐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金镇北压着脾气,才要呵斥。谁知道就听到林叔珩的声音就传来了,“不许动。” 他扭脸去看,就见这丫头从乌拉那拉九格的腰上取走了配|枪,上膛之后指在了乌拉那拉将军的脑袋上。 他背对着林叔珩,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里坐着的,都没太注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乌拉那拉九格被人给治住了。 特木尔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顿时涌进来十数人,各个手持长|枪。 金镇北呵斥:“都出去!” 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瞬间就便出去了。 特木尔眼睛微微眯了眯,就冷笑道:“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竟是在军营中动武。” “住口!”金镇北看向特木尔,“她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文职女官,夺了一位左将的枪,就在诸位的眼皮底下,不够丢人吗?” 特木尔咬牙,没言语,哼了一声,坐下了。 金镇北这才看向桐桐:“林叔珩,这里不是你那小衙门,不许你瞎胡闹。” 桐桐轻笑了一声,看着这位一脸怒色的将军:“将军,牢骚很多呀!动辄不卖命了,要放马牧羊,要种地耕田,这话当真吗?军事学堂的宗旨是什么?还记得吗? 跟这儿耍小性子呢,这是恃宠而骄还是携功自傲?我能来,一是陛下准了的;二是朝廷准了的;三是金军帅准了的。 怎么?北区碰不得了?陛下碰不得,朝廷碰不得,军帅也碰不得。法外之地吗?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没有你,我这样的小女子一样能上阵。你还真当离了你这杀猪匠,就一定得吃带毛猪呀。” 说完,又看王新学:“王大帅,您是北区的主帅。您的部下对陛下不敬,对朝廷不服,对军令不遵,敢问,此为何罪?” 王新学皱眉,“林大人,你先把手里的家伙放下,这东西在这里吓唬不住人。” “没想吓人。”桐桐抬手卸了子弹,将手里的家伙随手一扔。被拿住的人想走,她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这才跟王新学道:“下官官职是不高,可这次能来,那便代表的是陛下,是朝廷。陛下给诸位以信任,朝廷给诸位以礼遇。这般大事,只派我一从六品的女官前来,这都不能容了?监察而已!北区连监察也不能监察了?” 王新学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然后看向金镇北:乌拉那拉九格是满人!军帅,这事麻烦。 他心里满是抱怨:怎么派这么个愣头青来办事? 金镇北看桐桐:“林大人,人交给我……” 桐桐抬手,啪的一下拍在了议事案上,震的上年的茶盏都震了震,她脸上的表情都怒极了,死盯着金镇北的眼睛:“金军帅,军中对身份分的这么分明吗?” 什么? 桐桐看着他,问说,“这位左将军我不认识,您跟王大帅眉来眼去,敢问,此人为满将还是蒙将?” “这是乌拉那拉九格将军。” 桐桐:“……”她一下子笑出声来,“北区满蒙汉的人员比例构成,是谁定下的?” “祖娘娘,祖娘娘在晚年定下的。” “那敢问,此地是满,不远的草原是蒙。若是祖娘娘和太|祖皇帝,对满蒙有一丝怀疑,可会用他们来驻守北区?若是数代先王,但凡有一人对满蒙不信任,此格局能延续到现在否?” 金镇北:“……”对着这眼睛像是燃起两簇火苗的小女官,他还真无言以对。 桐桐就看王新学,又从这些将领脸上一一扫过去,“皇家不曾怀疑,陛下不曾怀疑……是你们以小团伙的利益为重,将小团伙部族化了。乌拉那拉左将军,是北区的将领。他错了,他就该罚,与他是何部族无关。 百姓无分你我,军中更不能以此来分将士。结党是结党,部族问题是部族问题,此事,本官会如实奏报朝廷。王大帅,你难辞其咎!” 说完,撒手了乌拉那拉九格,转身扬长而去。 金镇北:“……”你是我请旨来辅助的,不是钦差。你是不是搞错你的身份和职权范围了,真拿你自己个当钦差了? 但这个话他还不能挑明说,因为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以部族不同闹事的,说到底,争取的都是小团伙的利益。 他抬脚就揣在乌拉那拉九格的屁股上,“丢人现眼!当年冲锋陷阵的本事哪里去了?被一个小丫头给拿住了,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乌拉那拉九格被踹的一个踉跄,但转过来,还是道:“末将自关禁闭!” “滚!关禁闭去!” 人走了,金镇北看着在坐的这些部下。 这些人一个个的站起来,站端正。 金镇北指了指自己的脸:“丢人不?丢人不!这事传到京城,我还有什么脸?”奶奶个腿儿的,要是今儿干这事的换成我家老四,老子愿意马上含笑九泉! 万里扶摇(28)三更 万里扶摇(28) 推开厚重的库房门, 里面全是报废的武器。 在议事厅闹了一场之后,第二天这扇门就允许她进来了。 主管后勤的将领叫李图升,对此人她也略有了解。此人原先是金镇北奶娘的孩子,自小就长在金家。 蒙童之时, 朝廷的官学免费能读, 他读了三年。后来,就留在金镇北身边, 算是雇佣来的书童。金镇北考中了皇家军事学堂, 此人便入行伍。再后来就追随在金镇北身边。 李图升抬手扇动浮起来的尘土, “林大人, 这便是库房了。自来, 除了弹药,新的武|器是不存的,到了便换新的。今年旧的还没有起运,都在这里了。” 桐桐走过去, 将箱子打开, 取出来看了看。看了好几支都没看出问题,她抬手便将手里的家伙给拆了。 李图升看着她利索的拆卸动作,就笑道:“女子书院已经教的这么多了?” 桐桐笑了笑没言语, 将枪_械重新拼凑。 动了七八支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便盖上箱子,继续往里面走。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看;再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看。 秦敏拿着记录的笔和本, 也跟着不停的回头,“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这话放在心里还不能说,只能敷衍道:“觉得这库房纵深挺深呀。” 李图升就接话道:“对!依山而建, 这个库房稍微深一些。” 桐桐‘嗯嗯嗯’的点着头,“我是见过兵部的库房,他们说库房都是有严格规制的。看到这个纵深更大一些,好奇而已。” “这个兵部有记录的,深挖一点,当时最节省,安全也没问题。这个库房兵部有档案。” 桐桐应着话,好似在留意库房,一路左顾右盼,一路跟对方搭话,“这库房每年开一次?” “两次,入库一次,出库一次。” “入库……是几月入库?” “这得看情况,今年情况特殊,更换武器的批次靠后,五月的时候更换了一批武器,紧跟着就入库了,我记得是五月十三……对!五月十三。” “那就是存在库房里,到现在不足四个月,对吧?” 对! 桐桐心里有数了,这库房奇怪就奇怪在,灰尘的薄厚不一。 刚打开库房的时候,门一推开,灰尘铺面而来。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这库房很久都不打开了,她刚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可紧跟着,就觉得不对!这里是储存兵器的地方,在修建之初,并不知道这里是要存旧武器还是弹药,对吧?所以,他的隔离是做的很好的。弹药这个东西,得防潮。尤其是火药类的,武器不算先进的情况下,库房内部做的是极好的。 像是地面,都是油纸布和石灰一层一层的隔开的。不仅地面如此,墙面也是如此。内部落灰……很少很少。 长久不打扫的屋子落灰,那是因为门窗有缝隙,空气流动带动了空气里的灰尘,落下了。不可避免!但这个武器库,那么厚重的门,一年只开启两次,它怎么就那么多灰呢? 四个月,落这么厚一大层? 越往深处光线越是暗,桐桐将火折子拿出来照明,看摞起来的箱子。果然,两个箱子中间不可能对的那么齐整,那参差的窄窄的一溜的地方,有的有灰尘,有的被对比的格外干净。 所以,几乎可以断定,灰尘是有人刻意布置的。 之前有人动过库房,整理过库房,为了掩盖这个痕迹,专门布置了一层灰尘。 细筛子筛干土,然后再用细面箩将土撒进来,就是这个效果。 所以,这个库房一定有猫腻。 她左右看看,过道窄小,想挪动箱子的难度很大。对方布置的时候就是故意的,压在下面的想拿出来看,得清除出去大半个库房的东西。 桐桐就问李图升,“我能站到高处点点数吗?一排一排的数,怪麻烦的。” “行!你上去吧。就是注意点,别摔了。” “箱子结实吗?” “结实!很结实。” “搬运这么重的东西,年年得换新箱子吧。” “对!差不多。” 桐桐就说,“你们这箱子都是整块木头做的,多浪费呀?这东西就是用窄木板订起来,也是可以的。这种不用特别成材的木料就可以,而且,省人工。回头得上个折子,专门说这个事……” 李图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呵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这也不归咱们管,人家怎么给的,咱们怎么接呗。” “也是!” 桐桐一边说着,一边爬上去,从这一摞子上往那一摞子上跳,然后还说秦敏,“你往出口走,我之前数的是五十三……你再数一遍,看看对不对……” 秦敏便倒着往回走了。 人走远了,桐桐一边看别处,一边脚往出迈,结果脚下只踩了一半,眼看要摔了,她抬手扒拉住箱子的边缘,脚不由的蹬向另一排的箱子,箱子被蹬翻了,卡在了半空里,里面的枪|支全撒到过道里。她一边惊呼着,脚下却蹬个不停,第二层的箱子也被蹬翻了。 她这才‘摔’下来,吓的秦敏赶紧跑过来,“没事吧?” “没事!是光线暗,我又只顾着说话……没事没事!” 李图升急忙收拾那些翻了的箱子,桐桐又去帮忙,“空箱子过道都塞不下,只能立起来拿到外面,再把枪|支搬出去放好。怪我怪我!”说着又喊秦敏,“赶紧帮忙。” “林大人,算了!您先歇歇,我喊两个人来……” “没事!我也就是一从六品的小官,这个活都不能干了?” 李图升:“……” 三个人利索的给搬完了,桐桐又重新返回,将压在最下面的箱子打开,里面摆的满满的。 李图升站在边上,“林大人,上下都一样。” 桐桐就笑,“李大人多心了,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损毁的成色是否一样!再说了,抽样查,总得有说的过去的数据吧!深处的、最下面的,我都翻到了,那自然就有说服力了嘛。” 说着话,她从箱子里摸出枪|械。然后拿出来给拆了,这次再组装就有点卡壳,不那么顺滑了。 这不是朝廷产的,绝对不是! 秦敏问说,“要把灯点起来吗?” “我以为我能盲装呢,看来还是本事没练到家呀。”桐桐说着话,稍微用点力,装回去了,“行了!勉强过关。” 她起身拍了拍手,没看李图升,又继续清点数目,“就这样吧。还得去别的驻防地看看,回来等出库的时候我再细查。” 李图升忙道:“听您的安排!您代表的是陛下,是朝廷嘛。” 桐桐笑了笑,就直接出去了。 李图升锁了库房的门,直接去找副帅特木尔。 “副帅!”李图升朝外看了一眼,忙低声道:“林叔珩还是把最深处压在最下面的那些给查了……” 特木尔一下子就站起来,“看出什么了?” 李图升摇头,特木尔才松了一口气,就听李图升说:“属下不确定她看出什么了没有。” “你细说一遍。” 李图升便细说了一遍,“……她是女子,又是文臣,按说以她对枪|械的了解,该是看不出来。可她拆卸熟练,组装熟练……不是朝廷的产的,质量跟朝廷的没法比。她组装的时候卡了几次,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起了疑心。” 特木尔将抽屉拉开,取了自己的配|枪扔过去,“你拆了再组装……” 李图升拆的快,组装的并不快。 “这么亮的环境,你的眼睛那么盯着组装,尚且不快。她在昏暗的地方,凭手感组装……你从军二十年,跟这些东西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也才是这个速度。而她才上手,手速就那么快……为什么?” 李图升放下组装好的家伙,低声道:“她跟咱们不同,咱们是因着长期接触,熟悉了。她只怕是懂制造的……”看得懂图纸,摸的清数据。他们懂得这个东西的原理,所以,任何一点不顺的地方,她首先怀疑的便是质量。 特木尔低声道:“不能心存侥幸了!” 李图升紧张的吞咽着:“您说怎么办?” 特木尔在屋里转圈圈,“她是不是还要去各个驻防营?” “是!”李图升说着,就看特木尔。 两人对视良久,李图升才将手放在脖子上,轻轻的抹了一下,然后一脸问询的看特木尔:是这个意思吗?干掉她,一了百了。 特木尔垂下眼睑:“马匪为祸,这也是无奈的很。做干净一点,利索一点,别留下什么把柄叫人给抓住了。” 李图升朝外再看一眼,然后只觉得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军帅还在,要是被他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特木尔盯着李图升的眼睛,“他不会知道的,对吧?马匪哈森凶悍异常,朝廷的亲使倒霉,碰上了而已……当然了,咱们的人护卫不力,该受处罚。懂这个意思了吗?” 懂!懂了。 “那就去办吧!别一副见了军帅就慌神的样子。你们太熟悉了,小心露馅。” 是!这几日我称病,避开军帅。 特木尔‘嗯’了一声,摆摆手,“去吧!忙去吧。” 李图升出去了,一出来就碰上李副将。 李副将还奇怪呢,“不是正陪着林大人在库里吗?怎么……找副帅……” “哦!林大人要去驻防营,行程怎么安排,我拿不准,多问问总没错。你也知道,各个驻防营的主将都有来处的……” 理解!理解!那您忙。 李图升这次真忙去了,紧跟着就送给桐桐一份去驻防营的行程图。 她拿着图纸端详,秦敏在收拾东西,“得多带衣物……” “你就别去了,每天去库房里看看就行!我一个人去。” 您一个人? “嗯!有护卫护送,无碍!”桐桐将图纸收了:设计这个行程图的人还挺费心思,这个路线,若是有埋伏够一般人死好几回了。 万里扶摇(29)一更 万里扶摇(29) 金镇北一早起来, 就听说林叔珩已经去驻防营了。 “已经动身了?”金镇北皱眉,“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说一声?” “王大帅知道。” 金镇北‘嘶’了一声,说李副将,“你带着本帅的护卫营, 追上去。记住, 你的任务就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 保证她的安全。这一趟, 一定得把林叔珩给我好好的带回来。” “军帅?有危险?” 金镇北看了李副将一眼, 却没解释, 只道:“去吧!小心为上。你护卫林叔珩, 不能大意。” 是! 李副将转身就走,紧跟着,一百多护卫快马出营,追了出去。 金镇北眯眼, 回身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手在图纸上来回比划了比划,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正看着呢,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没回头都知道是谁, “老弟,来了?” 王新学应了一声,进去站在金镇北身后,“军帅, 您的护卫营都出门了。” 金镇北在地图上点了点,这才转过身来,指向一边的椅子, “坐着说吧。” 王新学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静悄悄的,远远的传来军中操练的声音,震天动地的,“军帅,查是可以,但是清查……不行呀!” 金镇北闭上眼睛,问说:“多出来两万人马,就多出两万杆|枪……是吧?” 是!这么大的量,除了咱们偷摸仿制的往里混以外,有什么办法,朝廷配置是有定额的。这种替换得是流动的,不能叫那两万人马始终用仿制的枪|支吧!这不都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叫分散分下去吗? 当兵的不知道他们是私军,朝廷也不会知道这边养着多余的人马。 金镇北摇头,“她要查,就叫她查,查出来了,她奏报上去,本帅自有应对。” “军帅,这不是您应对的事!私造武器,它就是谋反,说出大天去都是!”王新学一下一下拍着桌子,“军帅,此事不这么办,便无解。就是得叫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军中不是他们想碰就能碰的。” 金镇北压着嗓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权是权,造反是造反,这是两码事。杀了钦差,这就是造反。造兵器,这还有掩盖和辩解的余地……可一旦杀了钦差,老弟呀,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回头路?军帅,军中哪里还有回头路?新明立国之初,给予将士多少优容,现在朝廷能兑现多少?咱们那些老兄弟……”王新学说着,声带哽咽,“那个小林大人说的对,结党是结党,部族问题是部族问题……都是利益所驱!可这话多新鲜呐,谁不看重利益?去看看那些伤退的人过的什么日子,谁还敢应征?” “军中超额,留着超龄的将士,这是能拿到朝堂上说的。因为农场安排不了了,人口多,当年的农场土地少……这是现在存在的问题。百余年了,繁衍生息,人均田亩不够……军中与地方存在土地争夺的问题,这就是新明而今存在的问题,我金镇北能在朝堂上将这个问题摆出来……能裁撤!怎么不能裁撤呢?只要给予安置两万户的土地,立马裁撤! 军中私造武器,这有什么不能讲的呢?哪个军中没有工兵营,他们就是修军|械的。既然要修理,临时锻造一些零部件便于替换,怎么了呢?只要交上去,他们不敢真的去追究。事就过去了。 到这里,咱们有私心,但绝不是大错!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咱们的不得已。但是,一旦……那便是办下错事了,不可原谅的错事!军中每个将领都曾是军事学堂的将领,敢问,拿枪对着自己人,是谁教的?” 王新学不言语了,沉默的坐着。 金镇北叹了一声,“当然了,你觉得这话虚伪。老弟啊,这不是虚伪,不是跟你来虚的。而是,有些事不能咱们挑头啊!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此时咱们若先跳出来对抗朝廷,那你猜结局是什么?” 被群起而攻之? “莫要觉得满蒙汉混杂,朝廷对咱们处处谨慎,就真的不会拿咱们开刀。林叔珩把话说的很明白,百姓无分满蒙汉……这说的不是上面的态度,而是百姓混杂,早不分彼此了。只要百姓不乱,朝廷会怕军中生乱? 所以,从大义来讲,此时不能犯蠢;从私利来讲,此时更不能犯蠢。朝廷要查,也是我主动叫查的,我就去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彼时,咱们才真的解脱了。那话怎么说的?官逼民反!官逼民反,错的是官;同理,咱们的现状是被文官逼的,那错在谁呢?错在文官。 一份错,五五开。咱们是情有可原,对方是差点酿成大祸。谁的罪责更重?林叔珩出京城之前,多少人想见她,想指挥她……她机灵的避开了。 她自己长眼睛了,她有主意,她不是齐文超的人,也不是常青莲的人,要不然,我能带她来?敢带来,就是此人能用。”为什么非要叫老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呢? 这他娘看似凶险,但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差点被你们搞砸了。 王新学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金镇北就问说:“谁主管超额的人马?” “老特!” “特木尔?” 是! 金镇北抓着茶杯抬手就想摔,王新学‘啧’了一声,“军帅——”他起身把那茶杯给夺了,“特木尔只是激进,对军帅您绝没有不忠。” 自作主张比背叛更棘手! 金镇北朝外喊:“来人,传特木尔。” “特木尔请了七日假,回关内探亲去了。说是老娘病了,嚷着要见儿子。” 这个王八蛋,“传李图升!” “李图升病了……去找蒙医瞧病去了,这一上草原,飘到哪边就不能知道了。”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金镇北看着王新学,“老子得提防了,省的哪天老子在睡梦里呢,被你们来一出‘黄袍加身’……” “军帅,真不至于。” “不至于!?最好是别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老子怕被蠢人连累,懂吗?要想过安生日子,就消停点。天下能成事的人,从来不是最先跳出来的人。别自恃地理位置独特,更别仗着部族构成复杂,就觉得朝廷一定会投鼠忌器。” 金镇北重重的拍了两下胸口:“具体拍了多少人,马上去救……最好那臭丫头没事,要真有一点损伤,就坏了大事了。” 这就去!这就去安排。 看着王新学急匆匆的走了,金镇北才收了脸上的怒容:北区的将领早该调整了,这次就是个机会。 他端起茶壶,慢慢给茶杯里斟茶:忠心也罢,二意也罢,犯军中大忌者,不能留! 所以,臭丫头,你得好好的,老子的事还没办完呢。 他一口将隔夜的凉茶喝了,然后‘呸’了一声:真难喝。 桐桐骑在马上,低头看了看马蹄。军中的蹄铁是有规制的,但自己这次骑出来的马,应该不是军中的马。 蹄铁的印记很像,但肯定不是。 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因为有人背着金镇北行事,怕金镇北中途营救呗。 而金镇北真的不知道会有人要杀人灭口么? 一个高居京城,却能叫北区没逃出他掌心的人,对这支队伍的掌控力是不可想象的。 他心里有数,但是,他不会提前拦着。他得叫某些人做成事实,得叫人来杀,却又杀不了,如此,事不至于脱离掌控,又能助他进一步掌控军中。 这就是属于想处罚一些人,但是呢,处罚了那叫不讲情义,他怕军中有非议。他就等着,等着对方犯下致命的错误,然后再挥泪斩马谡。 这些护送自己的人里,有多少是真干活的?有多少是金镇北的人呢? 金镇北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诡的很。还想从自己身上讨个救命之恩呀? 做梦!京城中那些文官不能辖制我,你就觉得用救命之恩能辖制我了?以情动人,叫我袒护你? 算盘打的不错! 她估摸着路程,然后勒住马头,说护送她的人:“诸位请在这里稍候,人有三急,我得去方便方便。诸位原地等候,莫要做出叫我觉得误会的事。” 众人:“……”一群大男人跟着呢,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前就不知道要少喝水的道理吗?半路上三急?你还真好意思说。 领头的干笑了一声,“我等面朝北,姑娘速去速回。” “我骑马去吧,走远一点。要不然,会不好意思的……” “不要太远,要不然……危险。” 嗯!等着吧。 她骑着马换了个方向走了,半盏茶的时候,领头的回头去看,远远的还能看见人在马背上。他转过头有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马在远处,马背上不见人了。 应该是在马儿的附近方便呢吧! 行!继续等着。 可等了又一盏茶,还是只有马在远处吃草,不见人:方便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呀? 一群小伙子,你看我,我看你,瞬间对这个女官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了。本来,整天在军营了,瞧着母猪比别个都白净。现在呢……嗯!便秘什么的,瞬间打破了任何幻想。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再去看,依旧是只有马不见人。马儿跑的更远了,只剩下一个点了。 这不太对吧! 骑着马就往过赶,把那一片都找遍了,压根就没有方便过的痕迹,连人走过的痕迹都找不出来。活生生的人,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完了!这次真完了。活着、死了、伤了,这都好说,就怕这突然之间消失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就听见远处隐隐的传来一声枪|响,‘砰——’的一声,从两三里之外传来…… 万里扶摇(30)二更 万里扶摇(30) 李副将驻马倾听, 问身边的人:“那是枪|声吗?” 是!不远,最多三四里之外,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响成一片。这是交火了! 李副将面色大变:“快——” 扬鞭催马, 奔着那个方向而去。 可远远的, 看看军中的护卫在前面,也在朝那个方向奔。 到了跟前了, 李副将霍开人群过去, 彻底懵了:十多个人, 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武器全被收缴了, 身上应该是被查了一遍吧。 他疾步走过去, 查看每个人,这些人全都是右臂受伤,而后被人给敲晕了。 没下杀手! 他抬头看军中这一行护卫:“谁干的?”问完了,他想起来了, “林大人呢?” 领头的真不知道呀, “我们听见枪|声就过来了,真的不清楚……咱们前后脚。” “我他娘的问你,林大人呢?” 就是不见了! 金镇北看着李副将, “不见了?” 是!不见了。 “怎么……怎么就不见了了?” 李副将也不知道呀, 他只能把那领头陈述的再说了一遍,“……就是说去方便,然后他们久等不到,紧跟着不远处就交火了。紧赶慢赶赶过去, 情况就是那样。他们应该是被同一个人给击中了……等会子人带回来您看看就知道了,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说着,就点在自己右边的肩膀上, “这个地方……子弹贯穿伤,没伤到骨头。这人准头好,没真心想伤人。要不然,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金镇北就问说:“武器呢?用的什么武器?” “夺了这些人的武器,反伤了这些人。伤了之后,又将人给打晕了。我叫人将人往回带,我先回来报信了。反正是林大人离奇失踪了。到底是有什么人带走了林大人……还是……” 还是什么? 李副将不敢说,嘴角嚅动了好几下。 “还是这事本就是林叔珩干的,你是想说这个?” 李副将低下头,“反正能把别人的靶点当靶心打的人,我没见过几个。可巧了,林大人就是其中一个。她虽是女官,武考的成绩却最优。之前您也让查过,她在书院里表现的并不明显……这是否与军事学堂最近一些年不录取女子入学有关?” 还有什么? “我还亲自去了林大人要方便的地方,那里别说有人方便过的痕迹了,就是有人停留的痕迹都没留下。我不觉得掳走人之后还能清除痕迹。除非……就是林大人刻意为之!” 金镇北‘嗯’了一声,她不仅知道有人要杀她,她还知道老子想利用她。这臭丫头骨头硬的很,宁肯单枪匹马闯关,也绝不受这一份人情。 她甚至猜到了:马匪可能跟北区有关。否则,她不会手下留情,还单留下这些人的命。 正说着呢,营地外喧闹了起来。 金镇北急匆匆的出去,王新学也已经赶到了。整整十八个好手,全被打中了右肩,当真只是贯穿伤,没伤骨头。 这一模一样的受伤位置,王新学和军中的将领围着看,“好枪|法呀!就是近距离……这枪|法也不得了。”人跟人长的不一样,骨骼当然是有区别的。能这么准确的将子弹这么射过去,这人对人身上的把握得多强呀。 军医扎醒了其中一个,这人迷迷糊糊的,失血过多,人是晕的,只含混的说:“女的……女人……是个女人……” 众人:“……”是真的把人给丢大了。 王新学低声跟金镇北说:“她是不是猜出来哈森……” 肯定猜出来! 王新学满脸的复杂:“那肯定也猜出来,是我们要杀她。” 你说呢? “这么多人要杀她,她却没下杀手。” 是啊!她手下留情了。 “她现在要干什么?” 金镇北低声道,“她去找哈森了。” 嗯? 她一定是去找哈森了。 “哈森危险吗?” 不知道!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 哈森离的应该不远! 桐桐骑在马上,再一次打开行程图。这些路线好几个埋伏点。如果第一个埋伏点得手了,就会放出信号,告诉其他人撤离。如果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内得到信号,就证明失手了。 失手了,叫对方提高了警惕,再按照原计划那就是犯蠢。但是,军令已下,势必要执行到底。 在哈森得到第二条指令之前,他的任务依旧是清除自己。 所以,他能去什么地方呢? 必然是走不远的。 不能走远,还得随时指挥……桐桐的手在地图上点着,折中点上就有一县城。 这个活跃非常的‘马匪’,一定是大隐隐于世,在县城里呆着呢。 她绕路去县城,现在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在哈森得到消息之前到达县城。 策马而行,到了县城附近,就将马儿放了,省的有人认出马来。这马就是那十八个刺客的马。 她将披风拉到前面,将身上的官服遮挡住,然后慢悠悠的自己进了县城。 县城人不算多,她随便找了一家一看就是女人在张罗的店,然后走了进去,找人家当家的妇人,低声道:“嫂子,能帮我个忙吗?” 都是女人家,妇人也没太警惕。 桐桐将银子递过去,“我出门在外,小日子来了,不方便。你帮我买身成衣给我替换一下……” 这个呀,容易! 有银子,怎么都好说。 桐桐没坐,就在门口等着。这个店在城门口,能看的见城门进出的人。 等那妇人买了衣裳回来,都没见有马匹来给进城。 “姑娘,给你衣裳,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桐桐接了,又拿了银豆子给这妇人:“您帮我瞧着,可有急匆匆进城的汉子,骑马的那种……您别叫嚷,告诉我他朝哪边去了就好。”见对方狐疑,她才道,“我家那未婚夫婿怕是来会相好的了,嫂子,逮住了我好退亲呀。” 该死的臭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妹子,去吧,我给你看着。” 桐桐利索的换了一身布衣,大红的短袄,翠绿的裙子。 都这么穿了,头发就放下来挽个发髻,留两缕鬓发,跟大多数小户人家的姑娘一样。 等从里面出来,这妇人才朝西边指了指,“瞧见了吗?那里……那可是咱们县里最好的酒楼,常有弹曲的女子进进出出,说是卖艺的……最近这段日子,是个叫玉娘的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妖里妖气的……” 说着,打量的桐桐一翻:这般正经的姑娘,怎能是那妖精的对手。 她还不放心的叮嘱,“看见就行了,莫要争执。你一个人,吃亏了怎么办?” “谢大嫂。” 桐桐用拿披风包裹着换下来的官服,像是拎着小包袱出门的女眷似得。 顺着这大嫂的指点,她去了那酒楼。 酒楼接待女客的,如今女客出门并不奇怪,掌柜的态度还挺好,“姑娘……您一个人?” “我是跟人约好的,他叫我在这里等着他,说是订了雅间的……他早该到了才是!您这里有远道来的,骑着马……一行两三个人的客人吗?都是挺精壮的汉子……” 才进去了一个汉子,楼上的雅间确实也有两个汉子,要了酒菜都呆了大半天了。他就朝上指了指,“那小的带您……” “我自己去……”说着,就满脸笑意,脚步轻盈的往楼上跑。 掌柜的:“……”像是急着跟人私奔似得。 人一上去,脚步声又没刻意隐藏,对方自然听到了。 里面坐在主位上的汉子就给亲卫使了眼色,一个汉子利索的开了门出去看了。然后就见二楼的走廊里站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姑娘,条儿很顺,就是打扮的一言难尽。转过身来,配上这一张脸,怎么就瞧着这么别扭。 挺……白净好看一姑娘,这衣服把人毁的都不能看。 他多看了两眼,这姑娘就转过头来,然后笑眯眯的就朝这边来了。 刚才瞧着还别扭的人,这会子一笑,那眼睛就很狐狸的眼睛似得,有点勾人呢。他问说,“姑娘找人?” “嗯!”桐桐应着,就走到跟前里。朝里一看,正好跟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上视线。 这人还问:“找谁?” 桐桐又一笑,歪头朝里面一指:“找他!” 这人嗤的一笑,从怀里摸银子,“是唱曲的姑娘不?我们爷不要人伺候,找别人吧!”说着,就把银子塞过去,“这是赏你的。” 桐桐看了看手里的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转身便走。 这人将门关上,“老大,是个走江湖的。” 哈森皱眉,这才看送信的人:“你说……失手了?” 是:“赶过去看的时候,只有血迹……追着踪迹看,应该是事没成,战场打扫以后又回营了。” 不该呀!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护送之人也就二十人,这些也还都是安排好的人手,两边用力,怎么会没成了。其实本不用那么些人,之所以那么安排完全是为了布置现场的。 现在这……没成!又给回营了。这要是计划没变,就更难刺杀了。 他抬脚就往出走,“等等再看,看看还有什么指令没有。” 是! 三个人下楼,付账之后骑着马就走。可一出城门没跑出二十里,日头西斜了,坐下的马匹跑不起来了,开始不停的窜浠。 喂了马什么了? 哈森皱眉:这不正常! 他利索的下马,“走!弃马。” 往哪边去? “回县城!” 二十里路并不远,以三条壮汉的脚程,未必不能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便是不能回去,县城附近也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要有人烟,不管谁想算计,都不敢明目张胆。 “是不是黑秃子那股子马匪?” 哈森摇头,“不清楚。”白天那个姑娘出现的有些邪门。 “应该是他们来复仇来了!” 哈森左右看看,“走!那边是义庄……”正常人谁晚上上那里去!真就是出事了,在那地方闹出大天去,也不至于惊扰地方。 否则,地方官一着手查,就坏了军中的大事了! 万里扶摇(31)三更 万里扶摇(31) 秋夜的风肆虐着, 将义庄的门吹的哐当哐当的响。 哈森抽出身上带的家伙,轻轻的推开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院中荒草成片, 长久无人打理了。 他左右看看, 一双眼睛如草原上的野狼。 身边的两人也警惕的环顾着周围。 他们都是常年在草原上奔命的,不知道为什么, 一脚踏进来, 心里竟然发慌,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大哥, 会不会是义庄, 咱心里慌呀。” “你见的死人少了吗?怕死人?” “那是怎么了?心里……慌的厉害。” “不是老虎就是狼,要来吃人的,怕就对了!警醒着些。” 话音才落下,就发现不远处‘烘’的一下, 亮光一闪, 火窜起来了。 他们扭脸去看,院中就是有一堆火烧了起来,火堆边坐着个姑娘, 那衣服太打眼了, 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白天那个。 桐桐给火堆里添柴,“这么巧呀?来烤火吧!起风了,怪冷的。” 哈森的近卫手里的扳机都要扣动了, 被哈森一把拉住了,“别动。”摁住了对方,但却不拦着他用枪指着这姑娘。 他稳住声音, 问这个姑娘:“你是黑秃子的什么人?” 桐桐就笑,“你觉得我是他的什么人?” “跟黑秃子相好的姑娘很多!听说他喜欢劫掠女人,尤其是混迹风月场所的女人。劫掠去,对这些女人却很客气。请去做客一段时日,放了人家回去,还给一笔钱。你……是他的相好之人?” 桐桐将柴火扔进火里:“你杀了黑秃子?” “是!黑秃子是我杀的。” 这跟在县城打听来的差不多,“为何要杀他?你是马匪,他也是马匪,你们谁比谁高贵了?或是他抢了你的营生么?不见得吧。草原这么大,真不到彼此不给活路的地步。” “我哈森……从不……” 从不什么? “姑娘,我杀了他,你来寻仇。那他杀别人的仇恨,又怎么算呢?他在漠西曾经屠杀了一小部百十口人,男女老幼尽皆在内,此等灭绝人伦之举,不该杀吗?” “照你这么说,你杀人还有理了?” 哈森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姑娘,我不知道你依仗的是什么。但能来复仇,你也算是有情有义。看在你有情有义的份上,你走吧!多去打听打听他黑秃子都干了些什么。 这草原上的事复杂的很……莫要因着这个佛夸他几句,你就当真;也莫要因着那个神僧夸他几句,你就将他视为神明。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在乱人心而已。别听人说什么,你只看他做了什么。” 他说着,就走到了跟前。 一到跟前,就伸手猛地朝桐桐抓了过来,桐桐搭手反剪,将人给摁住了。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了,就见两根带火的木棍冲了过来,直接砸在端着枪的手上。手一松,枪|掉了。手还没伸过去再抓|枪呢,手被脚踩住了。 紧跟着,双手被人给缠住了。且两人缠到了一块,被扯到火堆边上躺着去了。 再去看老大,他那两条胳膊以奇怪的姿势扭着,身上的家伙也被这女子给卸掉了。 桐桐将三个人身上的家伙都收起来,这才过去揉了揉哈森的胳膊,又从包裹里抽了自己的腰带出来,把哈森也给捆住了。 哈森看着捆绑手腕的腰带,这个颜色看不分明,但是这上面的纹饰明显就是文官服侍上才有的。 他愕然的抬起头来,盯着眼前这女子的脸,“林大人?”你没有因为被伏击回营去? 那跟着的两个人也愣住了:那个女官吗? 桐桐往边上一坐,又掏出了饼子放在火上慢慢的烤着,“要杀我?嗯?” 哈森看着坐在那里一副泰然样子的女官,嘴里默默的骂了一声,也没人说她擅武是这么一个擅长法呀! 他认栽了:“是!是我要杀你。” “原因呢?” “有人出银子,我办事,仅此而已。” 桐桐就笑,“行!嘴还挺硬。”她看向对方,“知道我这进进出出闹这一出,是想干什么吗?” “不知。” 桐桐怅然长叹一声,“我就想看看,看看北区这个光鲜亮丽的皮里面到底裹的是什么。” 哈森不言语了,看向桐桐的眼神有些惊愕。 “你……不是马匪,我早知道。”桐桐看向哈森,“可我得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马匪的人,却成了人人都喊打的土匪。这么伪装,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森继续沉默着,咬紧牙关。 “草原太大了,百姓又逐水草而居,跟中原的百姓不同,不好管理。鞭长莫及之时,自然就会滋生出别的来。比如,为祸的匪盗、蛊惑百姓的一些教义……” 哈森抿着嘴,不言语。 “清缴这些人吧,这些人都属于满蒙两族的人。本来很简单的一个剿匪,在有心人的扇动下,就成了族群之间的争斗。于是,你们便奉命化作马匪,随机的活动在草原上。马匪杀马匪,没人关心。这是有效保护牧民的法子……哈森,你能抛弃个人荣辱行此事,当真算英雄!你们这一营,都是英雄。” 哈森嘴角抖了几下,还是未发一言。 “当然了,你的主将们还考量着,只要有马匪活动,跟朝廷要军饷也更容易,朝廷也会更重视你们。这属于小团伙的私心,不算是罪。” 哈森的手虽然被绑着,可突然之间,浑身都松了。他躺在火堆边,第一次这么毫无戒备的舒展了身体。 桐桐没再说话,更没逼着对方说话。 不大工夫,哈森竟然睡着了,鼾声震天的响。 而那两个属下,后半夜的时候实在扛不住,也睡着了。 早起火灭了,哈森一个激灵,醒了。此时天还不亮,火堆只剩下一堆灰烬。他蹭的坐起来,手没有被捆着。腰上就是自己的枪。他给火堆上重新添上柴,这才发现,那位林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没给添够柴,那是怕自己这三人一觉睡到天亮。若是有人闯进来,夺了武器或是其他就坏了。 因此,这柴的多少都是她算计好的。 没杀他们,甚至没有伤他们,就这么放过去了。 哈森追到义庄外,外面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个人就像是没来过,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了。 其实,这几年他都有些迷茫了。是匪还是军,他说不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份将来会如何。 突然有那么一个人,没有问为匪以来的那些过往,只把当初为匪的初衷掏出来讲了一遍。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涨得慌。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两兄弟醒了。 “大哥,人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嗯!就这么走了。 “咱要杀人家,人家没伤咱一分……”这种娘们,办事太他娘的爷们了。 “那还要执行命令,杀她吗?” “你能下的去手呀?叫我说,下令的人……他娘的要是连这样的人都容不下,咱为啥还要听命。” “那还传消息回去吗?” 传个屁!没必要。 “还没消息?”金镇北看着进来的李副将,“各个驻防营的消息都送回来了?” 李副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军帅,林大人回来了。” 什么? “林大人回来了,洗漱补觉去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回来了?坏了,“联络哈森,看看哈森怎么样了?” 是!这就去。 桐桐这一觉睡到下午才起,秦敏什么也不敢问,只把饭食端过来,“您用点吧,金军帅打发人看了好几次了,说请您醒了之后务必去一趟……” 桐桐洗漱了,用了饭,换回官服,这才去找金镇北。 李副将等在门口,特别的恭敬,“林大人,里面请。” 桐桐进去了,金镇北就在正堂里坐着,李副将一挥手,院子里守着的人都退出去了。 金镇北偷眼打量这位林大人,然后失笑:“林大人行事……很是出人意料。林大人的心胸,也非一般女子可比。” “金军帅,下官以为,你们对不起哈森那样的英雄。他舍弃官身,舍弃荣耀,戍守的是百姓的安全,护的是一方安宁。可你们,却拿他当杀手,当你们家养的打手在用。金军帅,敢问你,包括那议事厅里人五人六的将帅们,你们谁有这么大的脸……” 站在院子门口的李副将低声吩咐,“向前——十步走——” 里面的声音太大了,那位林大人压着脾气,可一说话就听出来了,她在暴怒的边缘。 刺杀她的事,她一句没提。 她在替哈森委屈,在替哈森鸣不平。 “你的私心,你们的私心……配不上他们。”桐桐看金镇北,“这些人这些年的功劳,你可上表过朝廷?” “怎么上表?那不得说我金镇北在养私兵吗?军中有超龄的将士,却把精锐化兵为匪……我的小林大人呀,你句句都是信任,从不怀疑哈森他们存在的原因和我们那么安排的目的。但是朝中,谁信?谁信!白的都恨不能给你染成灰的,更何况本就是灰的,它白的了吗?” “所以,哈森他们,就这么黑不黑,白不白……也许终其一生,都无人知道他们做了多少,究竟在为谁卖命。甚至于到头来,反被你们给连累了,连累成十恶不赦的罪人。金军帅,不能庇护兵卒的将领,绝不是好将领。” 金镇北:“……”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解释刺杀她的事纯属误会,可人家不提这一茬呀!好像那真不是大事。她回来只揪着这一件事,恨不能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可他娘的,自己除了挨骂,没别的招了! 万里扶摇(32)一更 万里扶摇(32) 金镇北沉默着, 良久,在对方终于不跟一头暴怒的狮子似得盯着自己之后,他才重新掀开眼睑:“北区的情况,就是如此了。以林大人所见, 该当如何。” 桐桐坐在椅子上, 问他:“各地流窜的不过是马匪,那这些马匪需得哈森这样的将领追剿, 至少他们配备着火|器, 对吧?” 对! “火|器是消耗品, 是需要更换和补充弹药的。今儿杀了黑秃子, 那么敢问马匪杀干净了吗?只要不揪住提供给马匪火|器和弹药的人, 这就是个循环,往复不止。背后的人能支持黑秃子,就能支持别人。” 你倒是会抓症结:“可你知道这些事比你想的复杂吗?” “外部敌人?” 金镇北‘嗯’了一声,起身站在地图跟前, “林大人来看看……” 桐桐走过去了, 看着挂着的地图。 金镇北的手沿着边界线转,“咱们与老毛子的国界线,这么长……” 桐桐的手点在草原上, 这草原很大, 北边几乎全与老毛子接壤。 “想想历史上,多少草原雄主一路西征,洋人的地盘曾在他们的铁蹄之下。所以,草原上的人跟中原之地百姓所看的江山不一样。中原之地, 北望是草原,好似这便是尽头了。可真的扎根在这里,他们的眼睛是可以北望西望的。” 懂!人都是关注自己的近邻的, 对中原来说,洋人太远了,隔着呢。但对着游牧民族而言,中原是邻居,老毛子也是邻居。 有异心的人,左顾不得,就会右盼。 于是,内外勾结就有了背景和条件。 金镇北的手指又朝下移动,然后点在朝X和倭国上:“这里的问题更复杂,你该知道,新明从未曾对朝X用兵,彼时,爱新觉罗家在盛京建清,朝X一直在清的统辖之下。” 嗯! “后来,在太|宗年间,完成了满清并于新明,但并非满清所有的皇室都肯承认这一结果,他们迁移至朝X,这些年来,与当地融合的不错……” 桐桐:“………………”这个结果才是最合理的! “只是近些年,也是主弱臣强,朝X贵族开始兴风作浪。这些贵族与倭国勾连,叫这里的局势一日紧张似一日。林大人,但凡内部乱了,外部必然会趁虚而入。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这个军帅是大动干戈,闹的军中人心不稳好呢,还是引而不发,以稳为上好呢?” 金镇北说着,就转身又坐回去了,“内部的问题,这是小疖,我看的见它长在什么地方,它也时不时的会刺挠,叫人难受。可只要我忍忍,别人是看不出我身上痒痒的。可你非要因为这些小疖,大动干戈的来治病,恨不能剖开我的肚子,看看里面的心肝脾肺哪里坏了。 可这一刀下去,病能不能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得虚弱一阵,能不能再强盛起来,这得看朝廷给的补养品够不够我养身体。种种不确定之下,外敌来了当如何?” 桐桐扭脸看金镇北:“军帅畏战了吗?” 金镇北:“……”这种熊孩子呀!果然是文官出身。 当兵的就没有爱打仗的,凡是打仗那得是不得不打,对吧?畏战不至于,但这得看是不是一定非得打。 “小林大人,打仗靠什么,靠后勤补给。朝廷保证的了吗?”金镇北太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打怕了对方,自然就消停了。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拿什么打?军|械得偷着造,才不至于有人扛着大刀……” 桐桐跟着坐回去,一时没有说话。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若是那么好解决,事情不会到了这个份上。 这事的解决,还在四爷身上。 其一,军|械再次革新!这些旧有的该淘汰就淘汰了。 其二,像是火车类的,该造就得造。若是启动了这个工程,从军中抽调人马,直接去铺铁路,形成工程兵种,而后慢慢由军转工。如此,可以解决超龄兵卒若是回乡,农场无法安置的问题。 可眼下,这个事还得处理。 第一,私造军械,这个得禁了。再造就是浪费,四爷肯定已经在着手革新的事了,不管合法不合法都没有必要。 第二,严查里通外国者。转移视线,不要制造军中与朝廷的矛盾。别自己一查,一个个都觉得朝廷又如何了,那些文官又如何了,彼此仇视,有什么好处呢?与其如此,那就不如制造个敌方出来。外敌的存在,就是能缓解内部矛盾,这是毋庸置疑。 第三,将禁|枪的事情与外敌联系起来,这就是外敌意图挑拨,一锤子给定音。 心里这么想着,她就慢慢的摸了茶杯子,见是空的,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仰头喝了,这才看金镇北:“军帅,本官此次被刺杀,主谋并非那些马匪。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倭人,他们意图离间北区与朝廷,此狼子野心,不得不妨。” 金镇北:“……”他跟着丫头对视,对方也毫不避让,“林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怀疑……倭国细作潜伏甚深,军中也不乏有人与此勾连。若非如此,如何能得知本官的行程?” 金镇北:“……”肯定是有细作的,也会有人收了钱办事,但规模一定没你想的那么大,级别也真没那么高。 “我更担心,军械库之外的要害所在被对方所掌握,您也知道,这火_药真要藏起来点一下,那要是炸了,可不得了……” 金镇北愕然的看林叔珩:“林大人……何意?” “军中若有军械维修一类的地方,是不是也存着火药或是产火药呢……这要是炸了……”桐桐说完,她就直接起身,“军帅您忙吧,天不早了,下官先告退了。” 金镇北看着利索走掉的小女官,眼里不由的露出几分沉思之色来。越想她的话,越是觉得有滋味。 这个臭丫头,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她这次又给自己出了一个损主意。 她说:你们自己炸了你们私造兵械的地方,然后说那是火|药库,再推给倭国细作。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第一,私造枪|械的罪责掩盖过去了,来个毁尸灭迹。这样可以避免跟朝中的文官集团碰撞!其实碰撞是小事,就怕因此而引来朝廷被北区军饷的压缩和克扣,进而叫北区上下对朝廷有更多的怨言。 在这事上,她冒险帮着北区打了掩护,理解了北区的所作所为,化解的是朝廷内部的矛盾。 第二,以查细作为名,查一查军中。不管查出什么来,都给调整军中人员提供了足够的借口,且谁都不会有怨言。 此乃稳定军中人心之法。 第三,震慑内外勾结之人,查出多少是多少,便是查不出来,但也足够叫这些人收敛了。这给军中调整留够了充足的内部缓冲时间。 第四,顺便禁|枪。她把北|区枪械的私下买卖全部推倒了外部敌人身上,也就是说,凡是不配合的,继续参与此买卖的,都是里通外国的势力。成功的避开了引发部族矛盾的可能。 这法子,她的差事也办了,北区的事也办了,兼顾了各方的利益的同时,考量到了朝廷的整体利益,顺便打击了外敌。 但同样,她身上是担着责任的!她这么玩,就得担着这事一旦失控带来的各种风险。 她不知道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得担责吗?这么聪明的人,这么面面俱到的人,她什么想不到呀? 可想到了,还要这么干! 双肩敢担责的人,都他娘的够爷们。 于是,这天晚上,正睡呢,猛的听到一声巨响,紧跟着一声一声又一声,炸响成一片。玻璃窗被震的哐当哐当的响! 秦敏披着衣服起来,“大人,出事了!” 桐桐挑了灯,慢慢的将衣服穿起来,要走了,她还提醒秦敏:“半夜冷,把披风披上。” 是! 一出门,军营里杂而不乱,在紧急集合。 朝远处看去,就见几里外的山中,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两人一人一匹马,跟着军中的将领朝山中而去。 秦敏都愣住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炸了?” 桐桐近前看,这地方竟然有隔火带,壕沟一个接一个,炸了也只烧了这一片,连山都没烧起来。 秦敏就低声道:“其实北区执行的还不错!山林防火,山林伐木需得补种……您看,山中的库房周围,防火带的修建都特别到位。” 桐桐:“……嗯!” 那边金镇北带着军中的将领就在附近等着。 等到天亮了,火灭了,调查的结果是:有五人身亡,火|药库爆|炸乃人为导致。 金镇北叹气,“值夜的士卒,好好安葬了,抚恤金从军中惯例。” 桐桐扫了一眼那尸体,黑乎乎的一团,好似被烧灼之后就该是那个样子。可其实,人跟动物被烧焦了之后,如果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那五个尸体,不是狼就是狗。 然后别的事就先别提了,就查这个库房爆|炸案。 顺理成章的,各种证据都显示:这是倭人干的。 因为倭人用的火_器是从西洋买的,跟咱们新明的可不一样。 然后金镇北勃然大怒:“倭人如何知道我们火|药库的位置的?重重关卡,这些细作是如何靠近的?林大人才被刺杀,紧跟着就炸了咱们的火|药库……” 众人:那个地方是谁炸的,这个不好说!但是林大人的刺杀,肯定不是什么细作。军帅这是愣把这事推到了倭国细作身上了吧!其实要保的还是大家。 于是,一个个都认了:对!就是细作干的。 桐桐冷哼一声:“那就查嘛!查一查细作。”说着,就看金镇北:“金军帅,既然事关下官被刺杀一事,您不能把下官排除在外吧。” “当然不会!此事交给林大人,如何?” “好!此事本官接手了。”桐桐说完,转身就走了。 连王新学在桐桐走后都问金镇北:“这么糊弄她,能糊弄过去吗?” 金镇北:“……叫她查,再怎么查也都是小问题,不致命吧。” 这倒也是!至少军中心安了。 李副将低头:这双簧唱的,诡的很! 万里扶摇(33)二更 万里扶摇(33) 这一年京城才到初冬时节, 朝廷收到急报,盛京出了大案子,出了自新明以来最触目惊心的案子——倭人细作案。 急报送来,朝野震惊。 此时, 四爷正在求真馆里。 求真馆里, 一大半的地方是禁止进入的。三米高的墙体,厚重的大铁门将人挡在了外面。墙外是一一排排的大树, 长了很多年了。此时, 落叶满地, 正有一老人慢慢的清扫着。 四爷站在门口, 轻轻的敲了敲门。除了闷闷的声响之外, 里面并无应答之声。 倒是正在清扫树叶的老者扭头看过来了,“这里不许人靠近,这位大人,退了吧!退至林子之外, 去吧!” 四爷回过头看, 看向那老者。见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就走了过去, “老人家, 那里面是无人看管……还是?” 老者回头看了看铁门,“先帝病重之后便下旨封了那里,看守自然是有的,只是无陛下的旨意, 谁也不敢开启后面的库房。” “里面存放了什么,您知道吗?”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洒扫去了。 扫帚划过地面, 发出飒飒飒的声响。 四爷看着那高高的院墙,这是不进宫都不行了。这里还真就是等闲的人进不来。 他转身就走,但想进宫,现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才从宛平县尉的官职调到工部,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想进宫见皇帝,难度还是不小的。 从求真馆一出来,他就听说盛京出了奸细案。 这必是桐桐在那边闹出大动静了,他直接回府,拿了金镇北的朝贴,直接上宫门口,递了朝贴,请见皇帝。 别的时候做儿子拿着父亲的帖子要进宫见驾,那是办不到的。 但是如今不同往日,细作闹的厉害,金镇北身居要职,人在盛京回不来,人家儿子急匆匆的要见皇帝,这肯定是有大事要奏明陛下,这便不能耽搁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流畅,应该直接送到军机,毕竟皇帝没亲政嘛。 但:要是金家不信任军机呢?要是这事军机管不了呢? 于是,朝贴顺利的递到了小皇帝手里。 小皇帝拿着帖子挠头,盛京那边的密折还在路上,他正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结果金镇北的儿子来了。 那个自己一直很看重的金肆晔,那个叫废弃的矿山重新出矿的人才。 “宣——” 小皇帝将朝贴放在一边,然后急匆匆的去拿鱼竿去了。 四爷来的时候,就见这孩子正拿着鱼竿带着斗笠在院子里钓鱼。 没错,就是坐在院子里钓鱼,钓的是风水缸里养着的鱼。钓的一本正经的,特别认真。 他才要说话,这小子‘嘘’了一声,“别惊走了朕的鱼。” 四爷朝那风水缸里瞅了一眼,水缸最宽处直径三尺左右,里面只一条大草鱼,足有两尺长,调头都困难,能把它惊到哪里去? 他在边上就说:“莫不如,把缸砸了吧。” 小皇帝翻着眼皮嘟着嘴看他:“它困在水缸里,半缸水能活它的命。你可倒好,砸了缸,水流完了,它不得死了呀。” 四爷:行!话里有话。这是把他自己比作那缸里的鱼了!是说他的处境,也是在讥讽自己呢,说自己特来找他奏事,就跟他钓风水缸里的鱼一样,纯属多此一举。 心眼是不小,脑子也足够机灵,就是娇惯的很不成个样子。 他就顺着这小子的话往下说,“砸了缸,鱼顺水而出,有两种结果,其一,被人捡起来放在案板上,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其二,有人觉得吃又吃不下,不管吧,死了又可惜,于是,顺便给捡起来了,抬手仍在另一个瓮里。那个瓮许是更大一些,人家也养它养的更精细一些。只是这条鱼呀,他缺了点以死相搏的勇气。” 小皇帝顺手扔了鱼竿:这个金家的小子果然是个坏人!他竟然叫朕用这唯一的,如此珍贵的命去搏!要知道,皇家就剩下朕一根独苗了,江山不保就算了,要是连小命也玩没了,这到了那头,见了朕的先人们,不是更没脸? 朕可以冒险,但前提是:朕的命不能丢。 他轻咳一声,问这个金肆晔:“爱卿有何时要禀奏?” 四爷:“……”孙子,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这惜命的德行,到底随了谁呢?算了,懒的跟小娃子一般见识,他说正事,“臣借着金军帅的帖子来求见陛下,为的是求真馆。” 小皇帝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对方:“你说求真馆?” “是!求真馆的库房无圣旨不能开启。” 小皇帝摸着腰里的玉佩,看对方,“你要去求真馆找什么?” “铁路轨道,以火推气,以气推车的火车……” 小皇帝攥紧了玉佩,“火车?” 是! “它跑的太慢了,朝野尽皆反对之声,认为此物劳民伤财。” “那陛下的意思是,历代先皇们都错了吗?” 小皇帝没有说话,嫩豆腐一般的脸盘难得的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眼前的人,“金大人,你便是看了,又能如何呢?” “臣只想知道,这个火车它跑起来了吗?” 跑起来了,只是慢了一些。 “臣其实还想知道,求真馆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它们真的都是无用的吗?” 小皇帝便笑了,起身,然后招手,“你来。” 四爷不知道什么意思,便跟着小皇帝往里面去。 绕过一重重宫殿,进入了御书房。此处到处都是书,墙上更是挂着的大幅的字画。四爷看着那字画……那是自己的笔迹。 正看着呢,小皇帝敲了敲桌子,“这里……” 四爷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愣住了,就见一个仙鹤摆件的嘴里叼着一个玻璃珠。然后小皇帝的手在仙鹤的翅膀下一摁,那玻璃珠一下子就亮了。 他愕然:台灯? 小皇帝便笑了,“以前……父皇用的时候还是很亮的,后来朕轻易都不敢开了……因为光越来越暗了,朕知道,它可能再也亮不了多久,就不会再亮了。” 电池? 四爷蹲下去,看案几的下面。案几下面藏着一个见方足有三尺的大箱子,这是最原始版的电池吧。 小皇帝见他看的认真仔细,就笑了,“这个东西……在皇爷爷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朕听先帝说,那时候就是一池子的东西,像水又不是水,铜丝扔进去,连着这个玻璃球,玻璃球就亮了。后来才成了箱子,能搬动了。玻璃球也越来越耐用了,越来越透亮……可这东西比桐油更好用吗?点灯费蜡,成本也比这个低多了。” 四爷站起身来,“更换里面的液体,玻璃球一样能亮起来,比之前更亮。” 小皇帝的手放在仙鹤的身上,背对着金肆晔,然后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给吧!拿着这个,没人能拦你。谁拿着钥匙,谁有资格入内。” 这么轻易就给了? 四爷看了这小子一眼,没有接。 小皇帝直接塞过来了,“拿着吧!想进去看就进去看吧。” 四爷拿着钥匙看了看,每个钥匙上都有编号,可见门禁有多严格。正要走,就瞥见书案上小皇帝练字的手书。 一页纸上写的都是诗句,什么‘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什么‘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再比如,‘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一句一句的诗词,无一不说明,他不知道他的路在哪里。 四爷走过去,提笔写了一行: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可御也。【1】 小皇帝扫了一眼这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字与之相比,少了一份气魄。一样是学太|祖的字,金肆晔的字更加开阔,一笔一划之间,更有神韵。 再看那内容,说的是立志,也是信念。 四爷放下笔,告辞了。 小皇帝盯着那字长久长久的看着,老管事在一边轻声提醒,“陛下,盛京的密报。” “放着吧。”小皇帝没抬头,也没有急着去看那密报。 老管事忧心忡忡,“可是那位小金大人惹您生气了?” 小皇帝摇了摇头,拿着密报进去,跪在佛龛跟前,却也没有将密报打开,而是满脸的纠结,“祖爷爷、祖奶奶,你们说,孩儿的志向该是什么呢?” 神龛上的牌位无言,只静静的看着他。 “孩儿的志向该是亲政,叫我新明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可对?” 神龛前的火烛爆了一下,好似在回应一般。 可小皇帝面上的神色更纠结了,“可祖爷爷、祖奶奶……从我皇爷爷,到我父皇,再到我……我们都在纠结一件事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们能告诉孩儿这个答案吗?”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都垮了,“孩儿当然知道当立志,只要志向存,便当勇往直前。可孩儿自从做了皇帝,再想想父皇曾经在病榻上问孩儿的话,孩子越发迷茫了。父皇曾问,‘儿啊,帝王能久存吗?’他还问,‘儿啊,一个王朝非得有一个帝王吗?’……孩儿当时不懂,而今却真的懂了。” 老管事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 小皇帝摇摇头,对着神龛苦笑:“孩儿翻遍历代先皇们的手札,其实,我们都疑惑,都想不通……因为新明立国之初所建立起来的很多东西……维护的从来都不是皇权。您二位亲手建一王朝,可却也亲手为王朝埋下了推翻它的种子……所以,孩儿不知道自己的志向该是什么。您二位能告诉孩儿该何去何从吗?” 万里扶摇(34)三更 万里扶摇(34) 京城的初冬, 在东北已经是冰天雪地了。 桐桐裹着厚厚的皮裘,骑在马上,看着被绑成一长串的女人,脸上的神色特别复杂。 不查不知道, 一查吓一跳, 只盛京一城,便有倭人开的风俗馆四十八家, 里面共有倭国女人七百六十三人。 倭国素来有出口女人从事风俗业的传统, 却没想到, 在新明的土地上, 这种不动声色的毒瘤, 根子扎的这么深。 桐桐其实一直在观察新明,在新明为官,纳妾影响仕途,明着纳妾的几乎绝迹了。新明对风月场所征收极高的赋税, 这也意味着想去消遣, 那个花销极高。一般的人根本就消费不起!所以,她几乎没有见到那种极大规模的销金窝。 一般的风月场所都是一个妈妈一个姑娘,弄个小小的叙情馆。女人也不说是卖身, 不过是‘两情相悦’的相处。而且, 人家衍生出很多的规矩,比如这段时间,这个姑娘接纳了这个客人,那其他的客人一盖不接待。只要这个客人还肯支付银钱, 那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处着。等一方对不满意了,客气的分开,彼此留个体面。 也因着这个原因, 一般风月场所的姑娘也会被带出来交际,并不会被人看不起。 京城里有没有这种异域风格的风俗馆,她还真不知道。许是家里的父兄知道,但谁跟小姑娘说这个? 所以,等她注意到军中有人在休沐的时候去风俗馆都愣住了,她当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风俗馆。 不过看着外面挂着的半截门帘,再看看出来迎客的女子,穿着木屐,走路嗒嗒有声,她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不是澡堂子,提供的可不止是沐浴。 等把人都关起来了,金镇北看看这位林大人:小姑娘家家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桐桐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哪里有线索。但可以肯定,枪|械能到马匪手里,必是有买卖。哪里有买卖呢?这得上街市上去看看。盛京这样的地方,一定有他们的联络地点。” 然后就看到了风俗馆? “如今,新明的洋人还不少,倭国人开个店,未必就一定有问题。只是我格外注意了就是了!我发现进出的都是男人,出来的男人也都是比进去时更爽利……脸上红彤彤的。泡澡之后都会如此,我多看了两眼。 然后就发现,咱们的将士竟然在休沐的时候也频频进出那里,甚至于成群结队,结伴而去。新明自有新军开始,内例就有严格的要求。军营中有洗浴的地方,且条件还不错。只要想洗,随时都能洗,那为何热衷于来外面洗浴呢? 再看看那些不同风情的异国女人,我还有什么不懂呢?她们比之新明的女人更会服侍人。新明的女人能为官,能做工,能做的事多了,便少了恭顺。 于是,男人们越发迷恋墙外的花了。她们以洗浴为名,‘躲避’官府的赋税征收,导致那地方价钱低廉,能拿出一把铜钱就能进去……此事,盛京上上下下的文官,一样难辞其咎。 我不信他们真不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除非他们私下拿了不该拿的钱。” 金镇北:哦!你要连文官一起干掉呀,那你随意! 他搓了搓手,“天冷了,吃个羊肉锅吧。”说着嘿嘿一笑,“那个……这以后呀,文官要是不容你,武官……我看你行!”你要真把盛京上上下下的文官都给掀翻了,那你就得被文官们穿小鞋了。 桐桐:“……”还真被他给说着了!自己已经收到第三封加急的信了。 常青莲说:将人押回京城,交由刑部审讯。 邱文超说:地方官有错,错在疏忽。 意思是:先把罪行给掩盖一下,拿了金镇北的错处再说。 林宪怀的信上说:此事敏感,当慎之又慎。 为何要谨慎呢?他是觉得自己蛮干的话,两边都不得好。 各有各的利益要考虑,都是各自阵营的利益为先。 看来,这是觉得这事挖的还不深呀! 那行,咱就继续往深的挖。 废弃的旧营房里关着数百的女人,风俗馆一夜之间被查封了。 秦敏低声道:“知府衙门派人来了,说是这属于地方案件,不该由军中接手,更不该您来接手。” “回复他,事涉枪|支买卖案件,等我查清此事,定然将案件交给地方。” 是! 秦敏出去了,桐桐得赶紧审理,不把确切的证据拿到了,知府衙门那边怕是要带着差役上门,要这些囚犯了。一旦转交地方,他们为了掩盖他们的过失,很多事情就不好查清了。 旧营房里,每个房间能安置三十人左右。 桐桐从北区所属农场中征调了数十个年过三十的妇人前来看守:一则,这些妇人身强体壮,常年耕作,有的是力气;二则,同为女人,她们不容易被这些女人蛊惑。也因着她们憎恶这样的女人,看管起来比别个都用心;三则,她们与地方上毫无利益关系,也不必受地方官的影响。 桐桐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的往过看,推开房门,这些女人的视线就都看过来。没有惧怕,没有躲闪,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嘴角勾了勾,跟这些人一个个的对视,看了七个房间之后,她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别个都瘦小,也更胆怯一些,就那么缩着。跟她一对视,对方就赶紧躲开。这女人穿的最单薄,自己抱着自己的肩膀,可胳膊这么抱着,手腕往上露出一小节,那一小节上青青紫紫的,像是被人打过似得。 桐桐招手叫她,“你出来。” 这女人缩着肩膀出来了,站在桐桐跟前。 “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这女人便把胳膊伸出来了,将袖子撸起来,果然很多青紫的痕迹。 桐桐若有所思,问说,“你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这女人不住的摇头,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回话。 桐桐的嘴角勾了勾,“那你出去吧,去外面等着。” 这女人嗒嗒嗒的往出走,然后贴着墙站在屋檐下,一动不敢动。 看守的妇人带着几分怜悯:“可怜见的,欺负老实人,到哪都这样。” 桐桐没言语,继续往下一间去,又从中挑出两个容貌和身条格外出色的女子,一起带出来了。 她直接去了一间空着的营房,里面已经点上火盆了,她说已经回来的秦敏,“把那个瘦弱的,带进来。” 然后这女人就被带出来了,不敢往火盆边上站,一进来就噗通往地上一跪,额头贴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桐桐都笑了,“你知道为什么点了你吗?你可以选择不说话,但是……作为细作,你把别人想的太蠢了。” 这女人抬起头来,不住的摇头,满眼都是无辜。泪水含在眼眶里,好似随时都能掉下来。 桐桐抽了一根柴火拿在手里,举起来,对方马上抱住头,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秦敏:“……”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显就是被打怕了。 桐桐拿着棍子轻轻的敲打在自己的左胳膊上,“你看,我自己拿棍子,打我自己,受力点在内,所以,青紫色重的是靠怀里的这个方向。而外力责打,你首先会伸出胳膊挡一下,所以,外面青紫色重。 或者,责打你的人不叫你动,只叫你伸出胳膊挨打,先不说这合理不合理,你的身体是否没有本能的反应。就问,这个姿势责打,身上的青紫痕迹是什么走向呢?” 秦敏来回比划了几次,再看看这个女人胳膊上的伤:还真是! 桐桐又说,“你若不心虚,就把你身上的衣服退下来。这里都是女人,你只管脱下来看看。你这个反应是想告诉我,你长期被人欺负,长期被人责打。若是如此,那你的身上该是新旧伤痕都有。那就看看,看看除了两条胳膊之外,你还有什么地方有伤痕。” 秦敏皱眉,说这女人:“起来,把衣服脱了。” 见这女人还是跪着不动,她就喊外面守着的妇人:“进来两个人,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 然后衣服真被扒了,不仅没有伤痕,她身上的肤色跟脸上和手臂上的完全不同。这女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细腻,可以说保养的极好。而且,里衣用的布料颇为昂贵。 此时再看这个女人,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样子。此时她的面色冷如冰霜,眼神又恶又狠,看着人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桐桐抬抬手,“放了她,叫她把衣裳穿上吧。咱们是审案,不羞辱人。” 这女人抬手推开那俩妇人,随意的将衣裳穿好,而后站直了,“你很聪明。” 桐桐越发笑了,“不是我聪明,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是你们的男人太蠢了。” “不是新明的男人太蠢了,而是天下的男人都有劣根性。而你们抓住了这个劣根性。”桐桐扔了手里的棍子,“说吧,你叫什么?奉命于谁?来了多久,都干了些什么。” 这女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去查呀!我们接待过盛京所有的官员,也接待过京城来的官吏……而这军中,数千人可不止了。军中的名单我没有……但是我们接待过的武将的名单,我有。还有你们新明朝廷的官员,我们接待过的名单也都有。他们都说了什么,我也有一本账记着呢。我告诉你地方,你只管去拿。” 查了,就容易惹乱子; 不查,她就无罪。 桐桐起身,走到这女人对面:“你巴不得告诉我答案,等着我惹乱子……这也证明,盛京还有我没查出来的东西。”说着,她轻轻的拍了拍这女人的脸,“你不漂亮,我以为你能聪明一些,原来……也是个蠢货!” 万里扶摇(35)一更 万里扶摇(35) 桐桐坐回去, 叫那两个妇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将那两个貌美的带进来。” 这女人盯着门口,果然, 有两个女人又被带进来了。 这俩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正是女子正娇艳的年纪。 桐桐看向低着头乖巧站立的二人, “知道为什么单挑出你们吗?” 两人同时抬头, 又同时朝之前那个女人看过去。 桐桐就笑, “认识她,是吧?” 两人又不说话了,又利索的将头低下。 “你们怎么称呼她?”桐桐好脾气的问着, “这个不难回答嘛。” 两人还是不说话。 桐桐抬手烤着火, “不说,也好!你们呢,长了一副叫人不由的动心的长相,身条又是男人们格外喜欢的。再看看你们的双手, 这是弹琴画画的手。你们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勾栏院里扮高雅嘛。衣服好脱下来的,从来都不值钱。真正的值钱,都是衣服不好脱下来的。你们属于后者!” 那被塞了嘴的女人警惕的看着桐桐,嘴里呜呜有声。 桐桐看了她一眼,“这就急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这两人只接待值得接待的人。她们的长处在于讨好男人, 没长别的脑子。换言之, 她们是你的工具!而你, 也不会容许你的工具样样比你强。她们一定得是你能掌控的人。那你猜,我能不能撬开她们的嘴?” 这女人瞪着眼睛看着那俩女子,嘴里发出狼一般的恐吓声。 “她们靠脸活着, 潜移默化的,她们对容貌更看重。你瞧,便是被抓,她们身上也一尘不染,发丝一点不乱。”桐桐说着,就看这俩漂亮姑娘,“现在我要开始问话了,我问一句,你们来抢答,谁慢了,我惩罚谁。第一次慢了,我用簪子在你们脸上开个口子;第二次慢了,我便再给你们划拉个口子。我也想知道,你们这巴掌大的脸,到底能划拉多少个口子。 如果没地方没地方划拉了,眼睛?鼻子?或者牙齿也行呀!一次取一颗牙,从门牙开始取……这要是满脸疤,缺了大门牙,少一只眼睛,没了鼻子尖……这得是什么妖怪呀?” 她说着就站起来,满脸的兴致,“现在我想知道,那个你们惧怕的女人,你们称呼她什么?” “幸子小姐!”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了之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又赶紧补充:“吉川幸子。” “很好!”桐桐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慧娘……” “玉芳……” “原本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桐桐点头,这该是打小培养起来的:“跟你们一起的小姐妹……有多少?” “五个……” “七个……” 两人的答案不一样? “包括我们俩在内七个,不包括我们俩就是五个。” “其他五个人去哪了?知道吗?” 两人都摇头,“不知道。” 桐桐心里便有数了,这要么就是想办法送给什么人了,说不定成了某位达官显贵的外室;要么在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风情馆,她们在别的地方从事着差不多的差事。 她问两人:“另外五个人比起你们来说,如何?” “自是没我们生的好。” 桐桐:“……”长的许是不是特别出色的长相,但脑子一定比你们好使的多。所以,她更倾向于这五个人怕是成为谁家的外室了。 她问说,“还记得她们的长相吗?” “记得!” “能画她们的画像吗?” 两人都摇头。 慧娘说,“我擅画花鸟,不擅画人物。” 玉芳也摇头,“我擅长画山水,也不擅长画人物。” “有他们的笔迹吗?写给你们的信,画的画……甚至于做的女红有没有赠给你们的,都算。” “有……有吧……得找。” “走!那就去找。”桐桐说着,就又吩咐秦敏,“要一辆马车,把慧娘和玉芳塞马车里。至于吉川幸子……跟我共乘一骑吧。” 吉川幸子挣扎着,但还是被扶的骑在了马上,她想要挣扎着往下掉,被桐桐一把扶住了。她翻身上马,叫吉川幸子坐在她的身前:“幸子小姐,咱们这么招摇过市,你猜猜……有多少人想杀你。别挣扎了,祝你我好运吧。” 完了又叮嘱看守的妇人:“不要给她们炭火,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给她们吃喝……”三五天之内,饿不死人,也渴不死人,但入口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出纰漏!得防着这些女人被人不小心给毒|死了。 吉川幸子所在的风俗馆,被李副将带人守着呢。 一看着架势,就赶紧道:“雪越发大了,您怎么来了?” 桐桐看了看天色,“再不来……就怕谁一把火把这地方给烧了。” 何至于此,不是看着呢嘛。 桐桐只笑,推着吉川幸子进去。 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房舍那是给客人的。客人在这里洗浴,然后要做点不能描述的事,所以接待客人的地方都装修的极好。 倒是那些女人住的地方,一个大通铺就能塞满,不陪客人就住这里,住的极其逼仄。将这里面清理一遍,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除了女人的衣裳首饰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作为管理者,吉川幸子住在最角落的柴房里。好似是下仆住的地方,里面一个窄炕,炕头一个箱子,箱子里是粗布衣物,几十个铜板,只这些东西而已。 倒是慧娘和玉芳的屋子,奢华又精致。 在她们的房间里找出了鞋样、荷包、手帕这些女子间相互赠送的小礼物。 桐桐都给收起来了,然后才重新回到吉川幸子的屋子。再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就将炕上的箱子搬开,将炕上的席子也挪开。此时,才发现炕头不是土坯,是一块木板。将木板挪开,里面是通往下面的台阶。 秦敏:“……”这暗道是常用的。 当然是常用的。 桐桐推着吉川幸子先下去,顺着台阶往下,是个能容一人过的过道,也不过才五六米就到头了,又是台阶,顺着台阶上去,推开头顶的格挡,出来便是衣柜。衣柜的门还是开着的。从这衣柜里出去,才是极为奢靡的房间。 如今,这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桐桐看了一圈,“你有机会跑,但你没跑。为什么?怕被人干掉吧!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被抓,你只怕现在就是一具尸体;被我抓了,藏的好的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吉川幸子的眼睛看着这屋子,沉默着。 “来的这个人杀人是个好手,但找东西……并不是。”桐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轻轻的推开秦敏,“你让一下。” 秦敏便见林大人又去看那个衣柜,然后弯腰把衣柜下面的板子开揭开了。她探头一看,里面是用黑布包裹着什么,摆的齐齐整整。 桐桐回头看吉川幸子,“这里最巧妙,对吧?”逃跑必经之路,顺手的事!且这个地方,一般人查看的话,被密道吸引了注意力。却不会想到,密道里不仅是过道,它还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将这一包一包的东西取出来,有金条四十八根,有衣服一套,枪|支一把,另有一本倭语的书一本,桐桐怀疑这个东西是对密码用的。 另有账本一本。账本上都是汉字,但这一定是加密过的。 她顺手翻了翻,就笑了,“你这也太粗糙了,每一页都是一个客人,后面这个……这是该客人来造访的日期。” 她举起来给吉川幸子看:“瞧!这个客人最近一次拜访是在五日前,他在第三页,证明是很重要的客人。这种客人,只有慧娘和玉芳能招待。问一问她们,我便能知道这个客人是谁。再对照一下其他的日子,就能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她将账本合上了,“吉川幸子,你在我这里没秘密。你不说,这个案子稍微慢几天也能破。但是,想快也行,我把你扔出去,看谁要杀你,我顺着这条线,一样能揪住幕后的人。拿你的命,换这个案子的进展。有账本,我就有证据,要不要你这个人证,不重要!反之,你若说了,我省力,你也可保命。而今,你选哪个?” 吉川幸子的眼里带着几分纠结和恐惧。 “你最多只算是家主的家仆而已!你的忠心在家主那里没那么重要……事办成了,你是家仆;事不成,死的也只是一个家仆。可在新明则不同,有才干的女子新明从来尊敬有加。说实话,朝中的许多女官还不如你呢。你也该知道,新明用人从来没那么大的忌讳,洋人在朝中任职很常见。你若归顺,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她取掉了吉川幸子嘴里的帕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怎么选,全在你。” “巡抚李广田。” “谁?” “三省巡抚李广田。”吉川幸子吐出了一个名字,“李广田!” 秦敏愕然的睁大眼睛,风吹进来,将门窗吹的哐当作响。她顿时一个激灵,被吓着了:李广田乃是三省巡抚,掌管三省政务。新明一共只有九位巡抚!他们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他们拿的都是实权,朝中的阁老军机,谁不看着他们的面子。 真要单论权利,阁老与封疆大吏去权衡,谁大谁小还真不一定。 秦敏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而今查李广田,就相当于指认封疆大吏意图谋反,割疆自立。咱没有实证……便是有实证,咱也没权利动这样的人物呀。 桐桐敲着手里的账本:这就对了,这个人是三省巡抚的话,这就对了。 封疆大吏吗? 不踩着你,我还上不去呢! 万里扶摇(36)二更 万里扶摇(36) 一说出这个人, 很多觉得违和的地方一下子就顺畅了。 军中和地方的关系紧张,军机和内阁的关系紧张,这是事实。可军中五区, 为何只北区, 只金镇北被满朝上下格外警惕呢。 桐桐一直记得, 林宪怀当时夜里回来的晚了, 那是在户部当值呢, 为的就是卡住金镇北的脖子。 可其实,来了这里就发现,军中整体平稳。金镇北确实有私心, 也确实有野心了, 但是,这些野心是本就会滋生出来的,还是被各种局势所逼迫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朝中越是提防他, 他自然越是要考虑自保。 但是, 他真的要反吗?他有这么想过,可他真的没有这样做过。 他也不笨,不蠢,他是怎么把自己玩成了朝中的公敌的? 身在军机,远离北区,这对他来说, 是升还是降呀?换言之, 要真有异心, 经营东北满蒙之地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要去军机呢?正确的做法不该是死死的钉在东北这块地方,所有来这里的文官,我都给他收拾利索了, 把这里经营成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势力范围。彼时,朝廷能奈何呢? 实力才是王道呀! 能自己制造兵器,有广袤的土地,我只要控制住文官,这么大的土地面积还养不了我的将士? 但是,金镇北没有这么干!他回京城了,做了军机了。虽然王新学是他的嫡系,但是时间长了呢? 离开一年,部下真的听你的。 离开两年,部下斟酌的听你的。 离开三年,你能带来利益,能帮着解决实际问题,部下还会听你的。 离开四年,除非你攥着军中命脉,否则大概齐人心就有点左右摇摆。 离开五年,不好说了呀。 俗话说人走茶凉,这是走到哪里都不变的道理。所以,长久的离开他的属下将士,真的对他掌控北区有益处吗? 金镇北这个人呀,什么心都有,但就是……掉脑袋的事,不实干! 于是,他就碍眼了。 有人算计他,调虎离山了。然后持之以恒的在挑拨北区与朝廷的关系。 在地方上,地方文官与驻守武将,这是相互合作,又相互监督的关系。就相当于一地的军政父母官。 李广田只要踢走了金镇北,再挑拨的朝廷防备北区,那北区不满情绪自然就出来了。若是此时,再能跟军中一些重要将领勾连,事真不能成吗? 要知道,李广田手里拿着三省赋税,他只要养的起这些将士,那他就能主导这支军队。 所以,吉川幸子一说李广田,她就信了。 只有是他,逻辑才通畅了,有些想不通的事在这里才闭环了。 比如说,制造枪|械是需要矿的,矿一定是就近的。在李广田的地盘上,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什么都奏报给朝廷,那为何独独不奏报此事呢?这个事情没有地方上隐瞒,压根就办不到。 所以,眼下怎么办呢? 查李广田,一个从六品官员,去查一品大员?这压根就不在职权范围之内。 跟金镇北商议?不可行!军中不干净,绝对有人投靠了李广田。这个人必是金镇北极其信任的人。 敢问,这种情况下,金镇北会做什么选择呢? 不好说呀! 他考虑的是军中的情况,必是想趁机谋私利的;而自己不能只考虑北区的情况。角度不一样,想法自然无法统一。 她不敢笃定,以金镇北这个性子的人,必会抛开自己单独干点什么出来。 那怎么办呢? 桐桐来回的徘徊,看向吉川幸子,“李广田必不会没有自己的人马!”再是有军中的人投靠他,都没用的。人永远只放心自己的嫡系,这是最后的保障。若是事败,他得留后路。 所以,他必有自己的人马! 吉川幸子看向眼前这个女官的眼神格外复杂,“匪!” 什么? “匪!”吉川幸子很笃定,“匪只管剿杀,为何不见少呢?” 桐桐的眼睛眯了眯,所以,这又对上了:很多马匪都是家养的!就如同被哈森清缴的黑秃子,是之前势力最大的马匪。从绞杀黑秃子到现在都小半年过去了,想来新的匪头子已经有了。 她看向秦敏,秦敏出去看了看,除了自己这一行人,别的人都不见。 桐桐看她:“此事,一旦露出去一句,谁都别想活。” 秦敏点头,“我懂!”一旦干成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就是这个意思,“找李副将,就说……吉川幸子招供了,她们是倭人,领头的是个倭人和尚,精通佛法,也通汉文,与汉人无异。常年在草原上游走,扇动百姓闹事。而她们这些女人是用来搜集消息的……” 秦敏点头:“我记住了,这就去。” 人一走,桐桐就摸出三丸药来,递给这三个女人:“吃了它,才能真正活命。” 慧娘和玉芳吓的朝后退,倒是吉川幸子张开了嘴,桐桐扔了一丸进她的嘴里,她利索的吃了。然后才说两人,“蠢货,她不会叫咱们死的,她还是需要证人。况且,她问的话,我答了。她的谎话咱们也都听见了。她只是怕咱们坏了她的计划,也怕有人趁她不在问询咱们……并不是要杀咱们。” 这俩这才赶紧一人拿了一粒,吃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吉川幸子眼皮沉,朝后倒去。 慧娘和玉芳摸吉川幸子的脉搏,见人活着呢,这才放心。晕了就晕了,倒下去就完了。 等李副将跟着秦敏进来,就看到倒了三个:“这是……死了?” “服|毒了,怕是邪门的妖僧给的秘药……一心求死的!我给服用了皇家药局出的解毒丹,一般的蛇毒能解,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帮着把人带回去,我再搜一搜其他几个风俗馆……” 是! 最终桐桐什么也没发现,但有倭国的妖僧为祸,还专门弄些女人收集消息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她一回营,就有两拨人找她。 一拨是盛京的知府廖正堂,四十来岁的人,金正堂正陪着在议事厅坐着呢。 一见桐桐回来了,就拿了官腔出来了,“听说……林大人审的好案子。” 桐桐见礼,“廖大人过奖了,下官正要去知府衙门交接案子。” “你都审了,还交接的什么案子?妖僧既然跟买卖枪|械一事有瓜葛,那自然得先紧着林大人的案子处理。本官一个小小的知府,如何敢与钦差抢案子。” 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桐桐一脸的诚惶诚恐,“那下官就轻狂了!必拿了妖僧,如此才好跟知府大人交代呀。” 廖正堂直接起身,用鼻子对着桐桐哼了哼,才跟金镇北告辞:“叨扰军帅许久,罪过!下官告退了。” 随意! 桐桐一直躬身,目送对方离开。 金镇北朝桐桐嗤了一声,“棘手了吧?砸手里了吧。”年轻人,不听劝迟早是要吃亏的。 桐桐一招手,秦敏拎着金条摆在桌上了。 “军帅……”桐桐点了点这金条,“您瞧,这是缴获。” 这点东西值得你炫耀,没见过世面那个样子,“老子瞧不上这点东西。” “这不是给您的!按照朝廷的规定,谁缴获,谁留一部分。一般在两成,对吧?” 嗯!对。 “那也就是说,我这些金条,我能留两成,归我们衙门所有,其他的回京后得交由户部。” 没毛病,“但你就是全贪墨了,你放心,我不告发你。” “下官的眼皮子倒也没这么浅。”桐桐从四十八根里拿出九根,想了想又拿了一根,又取了了些散碎的银子补到里面,四十八的两成不到十根,但九根咱又吃亏了。 金镇北嫌弃的将脸撇向一边,“你这是要干什么?” 桐桐把剩下的三十八根金条和散碎银子推给金镇北:“您帮我保管,回头要交户部的。这十根呢,我就带走了。” 带去干嘛呀? 桐桐说秦敏:“贴告示,招护卫三十人,一月时间,十根金条。” 李副将收到军帅的眼神,忙道:“您别找别人呀,我们这些兄弟不都闲着呢吗?您才要三十人,我们出五十人,跑这一趟,挣您这十根金条,成吗?” 成交! 金镇北斜眼看了这丫头一眼:嘴里没几句实话,不定打的什么主意呢,还是叫人跟着更放心。 李副将忙道:“林大人,您的朋友来访,在外客厅等了您半日了。” 下这么大的雪,我的朋友? 是! “谁呀?”桐桐一边问着一边往出走,到了候见的地方一瞧,她顿时都愣住了,“齐二公子?” 齐民尴尬的笑了笑,“三妹妹,你可回来了?” “不是……你不在京城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桐桐还纳闷了:“你跟谁一起?自己一个人?” “我……我就是来跟你解释解释……回头省的跟你姐说不清楚……” “关我姐什么事?你是来办事还是来走亲戚?” 齐二裹了裹大氅:“我爹我娘不催我哥的婚事,就拿我的婚事说事。前些日子,李广田这个巡抚大人不知道抽的什么冷子,突然叫人上门,说是他家姑娘看上我了,问我的婚事定了没有……我爹觉得门当户对,叫我来给人家相看来了!回头你跟你姐解释,我一定不会被李家看上的……我除了你姐,谁都不想娶。” 桐桐:“……”齐家想找个实权的封疆大吏联姻,巩固齐文超在朝中的地位。此时,李广田主动示好,齐家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可见,自己之前认定的事没错,就是他无疑了。 她不能露什么给齐二,只冷笑道:“你都来相看了,还拉扯我姐干嘛?你若真有主意,何必出现在这里?行了,我知道了,送客!” 你最好麻溜的走人,要真在盛京滞留的久了,牵扯到谁可真不好说! 万里扶摇(37)三更 万里扶摇(37) 雪下了一天便停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桐桐便带着五十人出城。 李副将问说:“要找谁?哪里有妖僧?您有什么消息……” 桐桐问李副将,“你以前跟着金军帅,在盛京呆了很多年吧。” 也没很多, 从十五岁, 到二十三, 不到十年。 “盛京周围……三十里内, 有什么青壮多的寨子。” 啊? “没有吗?”桐桐看他, “你仔细想想,三十里内,最远不超过五十里。应该不难找!盛京周围都是农田, 多以农耕为主。而这个寨子……青壮经常外出……不显山不漏水, 出入有正常的理由……” 这还真把李副将给问住了,“有这么个地方吗?” 后面跟着的一个兄弟喊:“有啊,您忘了……陈记商号……” “哦!”李副将忙道,“是!有个陈记商号, 那不是个寨子, 人家那是个外迁来的村子。一个村的都姓陈,原是南边沿海的,本是做海贸的,后来得罪了什么人,生意做不成了。干脆全族迁来了,买了个山头, 扎根落户。 后来, 有好些同乡同族之人, 又从南边来投奔。他们是生意人家,海贸不做了,开始在草原上做生意, 游商。这个生意保险,不怕风浪……投奔来的青壮挺多的。草原大呀,他们也有好几条路线,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也怕马匪,出去做生意的人,说是伙计也行,说是看货的镖师也行。” “距离盛京多远?” “不到四十里吧。” “没那么远,自从河上建了桥之后,来盛京近便多了,二十七八里就到了。” 李副将点头,“嗯!大概齐就是这么远。”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 桐桐就又问:“这陈家能在这边扎根……是不是背后也有些关系呀?” “这倒是!据说陈家的女儿生的貌美,给巡抚大人的小舅子做了外室了。”李副将说完,愣住了,“您……到底是要问什么?” 桐桐看他,“哪个方向,该朝哪边走?” 李副将朝西指了指,“那边。” 走! 不大一山头,就在眼前。 李副将纳闷,“您到底要干什么,总得给咱交个底吧。” 我能跟你说实话吗?桐桐看了看,就道,“他们常年在草原上走动,哪里有妖僧,他们心里有数。不管那些扇动闹事的僧人是不是咱们要找的妖僧,但总归他们是跟妖僧有接触的人吧。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吧。” 李副将:“……”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前后逻辑不对呀!你是先用距离圈出范围,然后锁定陈家。并不是先知道陈家,然后打听陈家在什么地方。 所以,这位林大人还是没说实话。 他跟兄弟们使眼色:都小心点,谨慎点,我也不懂这位林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家庄修的格外气派,才一到山下,便有人从边上的小屋子里出来了:“哪里的客人呀?是走亲还是访友。” 桐桐就道:“官府查案,知道陈家常年在草原走动,来打听点消息。不知道家主在不在?” “是官府的大人们呐,您请!您请。小老儿就是一闲人,怎会知道家主在不在……不过,昨儿才下了雪,天也不好,该是在的。” 好的!桐桐催马,继续朝前。 路走了一半了,看见有鸽子扑棱棱的从山上朝山上飞去了。 李副将看着那鸽子,然后都驻马了:一个商户人家,山上山下这点距离,竟是有专门的信鸽提前报信。 桐桐就哼笑了一声,“诸位大哥,谨慎点吧!这地方邪性。” 明白! 顺着山路往上,便瞧见隐在林子里的房舍。一排排,一行行,严整的很。 李副将也觉得有点奇怪了:便是同族一起住,可这自有主次,哪有房子建的基本一样的? 前面十几个汉子正拿着铁锹清理路上的积雪呢,看那架势,各个都是好手。 桐桐看了李副将一眼,李副将上前去问了:“兄弟,敢问你们家家主住哪里呀?”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汉子搓了搓手,“找家主呀?家主……还得往里面去,看见了吗?那个黑色大门的便是。” “好!谢了。” 从庄子里这条路往里面走,两边的住户门口都有汉子在清理雪,好似都很忙。 桐桐骑在马上跟李副将笑道:“好可惜呀!我最爱吃冻柿子了。你瞧,人家陈家到底是富贾之家,柿子还在树上呢,冻成冰坨了……” 是啊!哪个庄户人家放着好好的果子不收了,就这么挂着,鸟儿啄食一半,剩下的都冻成冰坨了。想来来年开春落下来,软踏踏的掉一地,多难清扫呀。 庄子里没鸡鸣无狗叫,没有到处跑的孩童,更不见爱看热闹的妇人。 李副将都有点冒汗了:林大人,这闹不好是个匪窝。都是有家伙的,咱这么贸然的闯进来,也才五十人,一旦出事了,咱可别想活着回去了。 桐桐看他,从牙缝里挤着说话:“你觉得要是带的人多了,能上来吗?看看地势,易守难攻。这里是山,你猜山上会不会藏着更多的人。” 李副将:“……”要是有火|器的话,这个地方等闲拿不下来。太占地利优势了,想要攻占下来,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桐桐笑意盈盈的,骑在马上还去摘冰坨柿子,“可惜了,鸟啄过了。京城的柿子冻不成这样……”大声说完这个,就又可小声的说,“也别怕!你也知道,攻下来难,这就证明山上藏着大量的火|药……” 所以呢? 桐桐白眼翻他:有火_药,你还怕弄不死他们? 李副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我并没有这个本事。 桐桐扔了柿子,拍了拍胸脯——有我!然后点了点太阳穴:长脑子是干嘛的?硬攻不下,不能智取吗? 李副将吞咽都困难了:我就不该跟出来,这是在玩命。 陈家的家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儒雅中年人,等在门口特别恭敬:“不知道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是我们叨扰了才是。”桐桐扶了对方起身,“冒昧来访,不速之客,实在是失礼。” “客气!客气,大人里面请。” 桐桐就跟着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打量这房舍布局,嘴上不住夸赞,“这是防山中的野兽的?建造的极为安全呀。” 陈家主一脸的坦诚:“不瞒大人,我们陈家是从南边沿海迁来的,属于外来者,又长年做生意,算是小有家资。周围呢,又多是本地人。大家不是为了路,就是为了山里捡柴火……摩擦多了,矛盾多了,就不得不妨了。干脆,山也别进了,柴也别捡了,井水不犯河水吧。” 桐桐叹气:“也对!世人仇富者多,也是无奈的很。” “难得您这么想,没有骂我为富不仁。” 桐桐摆摆手,随着对方进入了正堂。在正堂门口,桐桐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按照国人的习惯,对联是每年必须贴的,凡是喜庆的事,都会贴红色的对联。看各家的门口,贴过对联的旧痕迹还总在,难以清理下来。 但是陈家很有意思,之前没在巷子里的各家门口看见过红对联的痕迹,而在这个正堂,也没有看到贴红对联的痕迹。倒是有些白纸的印记还有残存。 倭国人视白色为吉祥! 所以,从南边迁移来的只是一种说法,他们很可能是通过海上路径登陆,然后辗转来到此地的。 这些人……压根就是倭国人。 进了正堂,分宾主坐下。有仆从送茶来,桐桐就去看正堂摆着的盆栽,“没想到陈家主还是个雅人,这盆栽修剪的……造型很别致。” 陈家主就露出几分自得来,“这位大人也有此好?” 桐桐摇头,“我不算雅人,家父也没那么大的闲情逸致。倒是我认识一朋友,他是雅人。他跟我讲过盆栽,告诉我说,盆栽讲究的是‘无声胜有声’,小小的盆栽,便是再小,也应该有广阔的延伸之美,有博大的包容之美。他倒是一个不会过分追求造型的人。” “哦?”陈家主一脸的兴致,“倒是一位大师了。” 桐桐便笑,面露赞叹:“是一位雅到极致的大师。什么时候你去京城了,我引荐给你认识!就只这个盆栽,你们就有话题聊。” 陈家主朗然大笑,“这可说好了!不算在下高攀吧。” 桐桐接了茶,点了点对方,“空手莫上门,我不接待。” “林大人真会开玩笑。” 林大人?我可没告诉你我姓林。 桐桐摇头,“你瞧,你在山里都知道盛京来了我这么一位!” 陈家主掩饰了那一丝不自在,“您赫赫大名,哪有不知道的?”说着就打岔,“林大人有什么事,直言便是。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桐桐也严肃起来,“其实,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您讲。” “我们这一行人,太招摇了!想借您家的生意打个旗号,省的我们要追查的人跑了。我此次来呢,带了十根金条,跟您拿十根金条的货,随便什么货都行。我们押着货走,回头呀,货给您送回来,这金条您还得还我,我要入衙门的账目的。当然,货不能是易碎品,得皮实耐摔打的……您看,这事叫您为难吗?” 陈家主:“……”为这个的,“为难倒是不为难,就是这一时半会的,怕是也难准备……” “我们这一行备受瞩目,也怕走漏消息。这来来回回的,太打眼。要是您今儿准备不妥当,烦请您腾出个院子,叫我们能住一晚,明儿或是后儿再走也行。” 合情合理,说的如此真挚! 陈家主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那……寒舍简陋,少不得委屈诸位。” “是我们叨扰了才是!” 李副将跟着致谢,抬头瞥见林大人骗死人不偿命的脸:这胆子,真汉子! 万里扶摇(38)一更 万里扶摇(38) 为表诚意, 十根金条先给了对方。 陈家主笑了一下,“林大人太见外了……货先给林大人拿走,也未尝不可。” “诶?这不合适, 做生意也不容易, 抛家舍业的, 咱一码归一码。只肯答应我, 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您若非要坚持, 咱就写个字据,若是货物遗失或是损坏了,从这银钱里扣, 绝不耍赖扯皮……” 然后还真就把做生意的那一套完完整整的走了一遍, 考虑的极其周详。 陈家主心里的疑虑几乎是打消了。 家里来了贵客,那这就摆上酒宴,好好的招待一翻吧。酒更是摆了好几大坛子,“诸位!诸位, 等货物准备好, 最迟也在明天下半晌。诸位只管放开喝,不妨碍办差的。” 看吧!谁都不是笨蛋,人家警醒着呢。 李副将看桐桐:“林大人,咱出来办差,按军中的规矩,是不许饮酒的。您看呢?”您要是不叫喝, 对方难免警惕;你要是叫喝了, 咱晚上估计难陪你干活了。 桐桐只笑, “喝!上门是客,客随主便嘛。” 李副将再问一遍:“能喝?” “担心我呀?”桐桐就跟陈家主笑,“你们怕是不知道, 在书院的时候,我们这些预备女官,学的第一课便是怎么应付酒局……”说完就点了点李副将,“酒桌子上见分晓,叫你们见识见识,你们就知道女人不能小看了。” 这是说可以放心的喝,别小看她,她心里有数。既然如此,那就喝! 大盘小盘的,开了五席。陈家主全程陪同,他看着这些人真喝,但一个个兵痞子竟是玩骰子玩不过这位女官,她真就是开场喝了几杯敬酒之后,再没喝过一杯。这不是谁让着谁,而是真玩,真赢。 桐桐这桌玩了那桌玩,“……行!不跟你玩了,你这个已经酒到半酣了……”说着就看陈家主,“虽说能放松,但真要是全醉过去了,也不像个样子。就这样,能踉跄着走回去睡觉,这个酒就喝的刚刚好!关键是,我怕他们醉的狠了,一个个耍起酒疯,丢人……” “诶?何来丢人之说。只是酒伤身,喝到半酣就最美了。”如此坦诚的说不能全喝醉,他这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放下了。这些人几乎全都喝到半醉了,就只林叔珩喝了几杯,没醉。但林叔珩是个文官,还是个女文官。在这深院高墙内,她能插翅? 如此来看,幸子并未曾出卖更多的人,她招供了一个半真半假的人。假,是因为压根没有妖僧;真,是因为那位大人真的叫人招揽了和尚,在草原上四处扮神僧,挑拨是非。 也因为真有这样的事,所以,这个女官她信了。 酒宴一散,就带去客院,叫歇息着吧。 李副将看林大人,“您……” “只管安心睡吧!陈家主这高门大院的,狼还能进来把我叼走?不用给我站岗,女官没你们想的那么不顶用。” “门窗关好……” “好!门窗关好。” 然后把醉汉都安排好了,桐桐才亲自送陈家主出客院:“真是不好意思,叫你破费了。” “贵客上门,求之不可,太客气了。” 两人在门口作别,桐桐只将客院的门关上了,里面压根就没闩。 这闩门的声音会很大,只要闩了,就能听见。 陈家主在外面听见里面脚步声都远了,门都只是那么虚掩着的,就很放心的回正堂,然后写了密信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了出去。 盛京的深宅府邸内,书房外鸽子落下了,取下密信译过来,事就说的很明白了。种种迹象表明,林叔珩被误导了,并未起疑。 这人将密信烧了,又写了一封重新绑在鸽子腿上,然后放出去:既然没起疑,那就把假妖僧变成真妖僧,把这一桩事儿给了了吧。 早点把这个林叔珩打发回京城最好,此女难缠的紧,嗅觉也格外的敏锐。多少年没被发现的事,她转了一圈就发现了。留她在盛京,迟早是个祸患。 陈家主取了信,撒了鸽子,看了密信顺手烧了。 而后他叫了亲随,“去看看……客人是不是真的睡了?” “要用蒙汗药吗?” “不要多此一举!用过了就会有痕迹,别小看那些衙门里的文官,他们懂的一定比你以为的多的多……” “属下怕咱们这一走动,叫她起疑。” “连夜备货,起疑什么?都喝了酒了,她一个女人……” “是!这就去。” 一伙子男兵,睡死过去了,鼾声震天的响。 至于这位林大人,房门从里面闩上了,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这必是睡下了。 从客院一出去,他就拿了锁子,将客院的门从外面锁了,然后叫了一个护院,将钥匙给他:“听见里面有响动,就悄悄把门打开。” 明白! 说话的时候,桐桐就贴着门,在里面站着呢。她踩着里面的门闩上去,看着对方彻底走远了,又看着陈家主带着人举着火把往出走。这才猛的扑下去,不等对方叫出声就扭了对方的脖子,取了钥匙开了门,然后将人拖进去,换了对方的衣裳,将尸体塞角落里去了。 整理好了之后,她就大踏步的朝外跑,大门口守着的人也没注意,这会子各家都有人往出跑,跟着队伍一路上山里去。 乌漆墨黑的,只前面有火把照着亮。 一二百人半夜三更的,谁也不说话。她只管埋头走她的,跟上这些人的步伐。 这一走,得一个时辰,速度还特快。这要是稍微跟不上他们的脚程,就真的露馅了。 她不能太明显的左顾右盼,只能用余光去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路是隐藏在林子里的,交叉的路口很多,走错一个,可能就摸不到他们要去的地方。 穿过林子,是一片空地,踩踏的很平整。 紧跟着,三声鸟鸣之后,地下就有了声响。这是在山中打了地窝子居住吧! 果然,马上就有人用下面涌出来,所有的人都在有序排列。桐桐只能跟着一起来的,站在最外围。 等都站好了,又是一声鸟鸣,桐桐就发现这些人两两相对。 她假装整理袖口,转身就比别人慢了一拍。才转过来,就觉得劲风冲过来,她一躲,对面的拳再往过砸。 这是在练兵,没有呼喊,没有叫嚷。他们的作息是反着的,在没有‘出货’的时候,就猫在山中,白天睡觉,晚上操练。 两两对打,只有闷哼声。 桐桐只能看着对方的动作,对方用什么动作打她,她用什么招式回给对方,若不然就露馅了。 相互厮打,拳拳到肉,他们有他们的动作,应该是同一个教头教的。 混在里面不容易,也不是轻易谁都能混进来的。体力跟不上不行,动作学不到家不行,转脸就露馅了。 这一厮打就是半个时辰,一声鸟鸣,就都住手了。 桐桐就捂住肚子,稍微慢了一些。她不信这么真打会没有受伤的! 果然,有人立马起来了,有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起的稍微有些艰难。 她也一副特别难起身的样子,还不等想站的站起来,起来的这些人重新整队,已经跑远了。看的出来,这不是训练的极限,他们在山中至少还得疾行一个时辰左右。 她没跟,还主动去搀扶了一个躺着半天没起来的人。 对方轻轻推开桐桐,“列队了……不用搀……” 剩下的人也不过是二三十人,马上就有个熟悉一点的声音,这人是陈家主身边的护院,“造饭!快。” 哦!被打的不能再继续的人,稍微缓一缓之后,就是留下来做饭的人。 造饭,这就意味着活动稍微自由了一点。 黑漆漆的,她其实之前并没有看清到底有多少人。只是跟着这些人准备做饭了,看那个粮食的量,她估摸着对方有两千人左右。 这么多人,我就是想用药也没那么多药呀! 只能看看,这火|器到底藏在哪里。 枪|械是一方面,但真正攻城掠地的利器是一种炸|药包。军中所用她在库房见过,就是那种□□,粉末状,包起来捆绑好。 它不是那种明火不能引燃的,火|器的应用还没到那个份上。而今新明有的,是明火就能引燃的。 既然李广田心存大志,这种杀伤力大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呢? 所以,这里一定存着的。 但现在不能找,她一直忍着没动。直到饭好了,都来吃饭。用了饭各自回营。那个陈家主带着人又重新走上了下山的路,她才假借洗锅的契机,只管留在了最后。许是从没出现过有人混上来的情况,对方上山没清点人,下山一样没清点人数。 等营地里重新安静起来了,她才能偷摸活动。 首先,刚才有个人用个大盆盛饭,这不是一个人的饭,至少是十个人的,他带去哪里呢?太黑没看清楚。但肯定有人在哪里值岗,不方便过来吃饭。会不会是看守库房的人呢? 其次,库房不会在山下,山下地势低,更容易潮湿。 再次,林子密集的地方不是,那地方没有存储条件。 最后,这么多人每天得造饭取暖,他们堆积柴草的方向不是,因为火|药怕明火。 这一一排除之后就有了方向了,朝上,空旷的那边就是了。 陈家主回庄子路上得一个时辰,那么自己得在他们回去之前,把这边给炸了,否则,李副将他们就危险了。 一旦摸对了方向,就很好找了。 远远的能看见似有人影晃动,那必是值岗的人。 最多十个人,驻守这一片,两人一组。靠近一点,甚至能听见他们说话,声音不大,说着风俗馆的女人都被逮的事。 桐桐就搭了一句,“没都逮……” 谁? “说是叫我们藏山上,我走错地方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两人戒备心放下了,朝有声音的地方走了几步:“出来……” 话音还未落,有人闪了出来,还未看清模样,匕首划过了咽喉,一击毙命…… 万里扶摇(39)二更 万里扶摇(39) 正在睡梦中, 突然听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李副将蹭的一下坐起来,只觉得身下的炕都跟着抖了抖。紧跟着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巨响,一个个的都起身了, 这是哪里炸了? “坏了!”李副将起身就往出跑, 一脚踹开这位林大人的房门, 卧室的炕上被子摊开, 里面却只有枕头。她的人早不见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了, 就听见人喊:“将军,快看……”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具已经硬了的尸体, 衣服被人给脱了。 李副将听着外面隐隐有脚步声, 就给其他人使眼色,“将人藏起来,咱们只管往出走,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这宅子里的……碰上了就杀, 别响枪……” 直接杀了? “虽然身份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平民百姓, 但是能有炸|药……能有这么大的爆|炸声,杀了谁都不算错杀……” 是! 他们只管往出跑,比谁都急切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炸了……” 紧跟着他们发现,这宅子里好似只有三五个人,家主和护院都不知道去哪了。而出了大门,巷子里空无一人, 一片安静。 这必是都去山里了。 “警惕!”李副官一挥手, 马上分五人一小组, 交替掩护着前行,奔着爆|炸的方向快速移动。 陈家主一行一二百人,眼前距离庄子也不算太远了, 大半的路程都过了,突然见爆|炸席卷而来,脚下的地面确实在震颤,站不住的那种震颤。 这一浪接着一浪的爆|炸声……这是发生了什么了? 库房失火了? “快!快!回去看看……”若是库房爆|炸,这大的动静必然把官府的人惊动了,庄子上还住着他们的人呢。而今庄子就不敢回了,只能赶紧逃。化整为零,先离开这里再说。 后队变前队,急速往回跑。跑到一半了,陈家主犹豫了:若是库房炸了,这该得是集中爆|炸才对。不会一声一声形成间隔。 所以,到底是因为库房炸|药的保存,导致了这种情况呢?还是出现了别的状况?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小心……再小心一点……” 一二百人在小路人,有人跑的快,有人跑的慢。有些跟着家主同步,慢了下来,有些走的急,还往前面奔。 不等话传到前面,就见不远处突然亮起了火把,还没等问问跑下来的人发生了什么,就见那火把蹭的一下被扔了过来。 这一扔,‘砰——’的一声,炸了起来。 距离那藏着炸|药的地方近一点的,血肉横飞。离的远的,顿时被气浪给掀翻了! 陈家主便是几乎落在最后,也防不住这炸在队伍中间的这股子气浪,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紧跟着,便是一声一声的枪响。凡是站起来,都被瞄准,正中眉心。 然后,火光里,有人举着枪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像是自己人。 对方浑身乌漆墨黑的,看不清脸。 几个近侍护院勉强站起身来,手还没摸到|枪|呢,又被眼前这人给打到了肩膀上。然后这人快速的过来,夺了他的武器,收缴了其他人身上的枪,这才将他拽起来,“陈家主——你好啊——” 陈家主面色蓦然一变,看向这个浑身都黑漆漆的人,“林大人?” “这么巧了,你也喜欢半夜出门?我也喜欢,转了一圈,发现山上还挺热闹的!顺便放了几个呲花,你喜欢吗?” 陈家主扭脸,冷冰冰的看向这个女人:“你炸的?” “倭国人,炸了又如何?凡是在新明境内,外籍人士故意隐瞒外籍身份者,一律按细作处理。细作,杀而无罪。” 陈家主哼笑一声,“你说是倭国人,便是倭国人了?林大人未免……” “库房里那些东西可还在呢,不是倭|国人你就无罪了?养私兵便是谋反,一样罪无可赦。” 桐桐拉着他,一边走一边朝后退,她怕这里面还有只是炸晕的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实话实说,说了实话,朝廷可以通过邦交的方式跟贵国联络,送你连同那七百多个女人一起回倭国; 其二,你拒不交代,那对不住了,以现有的证据,不能定你是倭国人,也能定你个私通外敌。以此引发的结果便是,全新明缉拿倭国人。这些人便是不屠杀,也定然限制其自由,他们终身乃至于子子孙孙,都将被囚禁。 而与此同时,禁绝两国往来,自此,两国对立,新明随时能调东区的水师,不干别的,只拦截你来往商船……若是如此,那你可是为你背后的主子立下大功了。” 陈家主面色数变:“你一个六品文官,且是女官……” “那你可错了!我诛杀贼寇两千余,此为军功。新明以战功酬官,我是在战场上确立了地位的人,你猜我能换多大一官职。新明尚武,只要我敢战,朝廷便敢叫我去兴灭国之兵。而今,新明的火器之利,新明的百姓之富,你觉得你们那弹丸之地,能撑多久?” 陈家主:“……”她说的六成可能变成现实。 桐桐又说,“说到底,你为的也不是李广田。只是想借着李广田谋你们的利益!而今,你要因为李广田,抛弃你们的利益吗?你要拿你的同胞,去给李广田陪葬吗?你们为此已经死了两千人左右了,还有七百多女人在我的手里……新明共有多少倭人呢?数万该是有的吧。你要拿这么多人维护一个已经废了的棋子吗?” “你能保证我们的人顺利离开新明吗?” “会严查,凡是正常经商者,驱离遣送而已;若是参与了别的什么事情,那需得跟贵国协商,若是能拿出诚意,我们……又怎么会杀人呢?你放心,便是羁押,也不会轻易开杀戒了。杀俘,乃不仁。” 不等陈家主再说话,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是李副将带着人赶过来了。 眼前这个场景,众人:“……” 桐桐不敢耽搁了,“李副将,你带人速速清理战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条,布条上有用血写的一句话,她将布条塞过去,“交给军帅,请秦敏帮着译过来……” 竟是密语! 李副将点了两个人,把布条递过去,“给!快些下山,注意安全……山下还有一老头,莫要大意……” 明白! 这两人转身就跑。 桐桐又提要求,“给我两个人,押解犯人,随后会跟我回盛京。这里交给你了,小心点,有的只是晕过去,别大意!另外……山上有两千人,都被埋在地窝子里了,暂时别扒拉,看着就行……等金军帅来了,再清理。” 李副将:“……两千人……埋了?” 那要不然,怎么炸呀?只能把地窝子炸塌了,土方塌下去,正睡着全给埋下面了。隔绝了空气,这么久了,闷也能闷死。但防着出意外,还是去看着比较保险。 桐桐带着人走了,李副将并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只能带人打扫战场! 确实是有晕过去的,也有被打伤的,这都是活口,要留着。 而其他的,太惨了,炸的拼不成个完整的样子来。等顺着足迹,找到了山上的位置,就问谁不惧怕? 满山的狼藉,黑色炸|药粉末铺了一层,地上一片一片的深坑,几个坑里还有伸出来的手和脚……不用问都知道,这下面都是人呀! 这么大的坑,绵延了这么一片都是。 李副将把人散开,“一个人两个坑,看着。” 是! 安排好了,他又带两个人四处转着,看看可有漏网之鱼。结果没看到漏网的,倒是看到了库房,看到了库房外被杀的十具尸体。 刀刀都在咽喉,干净利落。 所以,几乎可以还原整个过程:她将看守杀了,取了里面的炸|药,没惊动任何人,将炸药布置在地窝子上,远离之后投掷明火,炸了一片。地窝坍塌,这便是坑杀。 若是她说的对,那她就是一夜之间,单凭一己之力,坑杀了两千人。 金镇北带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山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的手一挥,便有数千人马分散开来,搜山的搜山,刨人的刨人。 随着土方的清理,一具一具未穿衣服的尸体从里面被抬出来。 将尸体一排排的摆开,很好统计:“两千一百三十八人。再加上半道上偷袭被杀的,俘虏的,一共两千两百八十三人。” 金镇北蹲在那十具给割喉的尸体边上,问跟来的军中将领,“你们可有这等身手?” 没人言语。近距离冷兵器搏杀,这些年……慢慢的退化了一些。 “趁其不备的话……” 嗯!趁其不备!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对方安生了好些年,警惕性降低了,所以没防备她这是肯定的。 要不然,哪那么容易?她才习武多久!只能她是真能下手,这冷兵器跟热武|器不一样,好些新兵都不敢朝人身上直接捅,但她敢下手,这就了不起了:“……能做到和孤胆敢行,是两码事。她一个人深入敌营,干成了。” 他娘的,除了那位祖娘娘,新明自立国以来,再没有这样的单兵战绩了。 金镇北就问李副将:“林大人呢?” “带着这里的头领,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不在库房吗? “不在!走了。” 金镇北一拍大腿,这丫头密信叫自己控制了特木尔这个左帅,他还以为她拿了实证在这里等着呢,却没想到人没在。去哪了呢?能叫特木尔暗中帮衬,除了李广田再没其他人。 他转身就走,“快——回盛京——” 万里扶摇(40)三更 万里扶摇(40) 巡抚衙门, 匾额高悬。 桐桐站在衙门跟前,站着没动。 她其实一路上都想着,她一定要把事情闹大, 闹的人尽皆知, 叫大家都看看这个李广田的嘴脸。 但是, 站到这里了, 她又冷静了。 不该这么干! 为何呢?因为法! 自己是能通过诡辩的方式, 将他的皮给揭下来。但是,真要这么做了,以后还会有人效仿。若是真有那诡诈之人陷害忠良呢?不审不判, 便直接将其名声毁了, 又该如何? 事可以办的很解气,但从长远来说,这是不对的! 不能树立这么一个不好的典范。 法,就是法!以后更应该凸显法的位置, 而不是个人。 因此, 她站在这里,她需得依法而行。 一步一个台阶,抬脚走了上去,而后递了官帖:“禁|枪监察衙门办差,请见巡抚大人。” 李广田接了官贴,还挺惊讶:昨晚上的密信, 只说要去捉拿妖僧, 今儿怎么就找来了? 他皱眉, 说秘书丞:“去吧!把人请进来。” 于是,请来一个浑身黑,脸也不白净的女官来。要不是这浑身的火药味, 就这仪容来见上官,这叫不敬。 李广田微微皱眉,再看看身后被押着的人,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条陈。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看向这个除了眼睛,面目都不甚分明的女官。 桐桐看向这个四十来岁的李广田,当真是好儒雅的长相。 她朝前走了两步,“李大人,请您交割公务,跟下官回京城一趟。” 李广田看向她:“原因呢?” “陈家庄……昨夜已经被我清缴了。两千人马,尽皆被坑杀。首领被活捉,此人就是。”桐桐看向李广田,“我劝您,按照我的安排做。但凡你有任何举动,便视为谋反。不仅你不能活着回京……还可能导致你的子子孙孙都再无出头之日。他们便是不死,也会面临终身囚禁。儿不能娶,女不能嫁,终其一生在死牢里呆着。你的血脉自你的子女死后,便绝了。” 李广田再问一声:“直接原因呢?以什么理由叫本官跟你回京?” “清查枪|支、火|器,清查出陈家庄私藏的火|器炸|药足以装备两万人马,且陈家庄为倭人。据倭人交代,他们与你有合作,而你是主谋。” “你便信了?” 桐桐叹了一声,“李大人,利弊我先给您摆明了。若是您还是这么坚持……这个也容易!自新明以来,祖娘娘便有设台审案的先例。那要不然,叫人搭台子,咱上台子上去,锣儿一敲,公审看看,如何?” 李广田轻笑一声,“不是谁都能用祖娘娘的办法的。” “是!不能都用祖娘娘的办法,但是,问政院在各地都有问政司,若是乡老士绅等赞同者过半,就能启动公审。是有这个规定吧?” 是有!但都在故纸堆里落灰去了,也没谁真用过。 李广田不笑了,他知道,这个林叔珩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再看向此女,他的眼神就有些莫测。 桐桐便笑了:“李大人,忘了告诉你了,昨晚是我一个人坑杀了两千。所以,你身边能留多少护卫,你心里得有数。你觉得你能一举拿下我,叫我死的像是个意外的话,你只管动手。若是不能,那最好还是省省!也许,他们护着你的亲眷,更靠谱一些。你要知道,树倒弥孙散!你这棵大树下面勾连这多少人,你自己知道。 这些人怕你开口,会如何做呢?若是我,我会怎么做呢?首先当然是杀了你,杀人灭口干净利索,朝廷没实证,他们便能保命;其次,用你的家人威胁你,叫你住口。尤其是当发现杀你很难的时候,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就成了首选。 李大人,听闻尊夫人是位难得的美人,四十许岁,依旧风韵犹存;听闻你还有几个女儿,各个貌美如花,正等着如意郎君上门呢;听闻,您府外还有红颜几人,生下的孩子也还都在稚龄。 想想这些,我相信,能成为封疆大吏的人,必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广田轻笑一声,还真被个小女官逼到死角了,她真真是条条路都给自己堵死了。 要是不配合,好办!她立马启动问政司,这个真想启动,并不难。谁也不能维持所有的关系,谁也不会招所有人喜欢。再加上问政司各种身份的人得占有固定的份额。 比如老农,雇工、商人、学生,各占四分之一。而这其中女子的份额不能低于三分之一! 平时打交道,除了跟商人打交道之外,自己需要跟谁打交道吗? 老农、雇工在底层,没那么大的见识,他们对公道有他们的看法。他们也最喜欢林叔珩这样的处事方式。那必然就信林叔珩的话。 还有学生,他们冲动,他们一腔义气,要是知道这种事,还不得炸了。这要是把读书的学生都给惊动了,那都不用审了,这罪直接就能定了。 所以,必须得配合她。 可配合了,想杀她吧!她说她一个人可以干掉很多人,没有打虎的胆量,绝不上山。 这个话可以不完全信,但基本可以判断,想杀了她把这做成意外,自己再置身事外,是办不到的。除非自己能马上造反。 当然,人马折损了,军中应和者必被控制了。 做不到这一点,又不能无声无息的处理了眼前这个女官。 那就真的只能:留点本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毕竟,回京等着问审,并不等于定罪呀。 林叔珩那话也提醒了自己:自己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他们可能杀自己,但如果用的妥当,他们也能想办法救自己。 只要不死,就一切都有可能。 这么想着,他就道:“本官可以跟你回京,但是,家眷必须带着。不管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可以!” “差事交接……”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传来金镇北的声音:“若遇大型突发事件,危及社稷安全,地方交由军管,此亦是法。” 话音一落,金镇北推门而入,看着李广田:“李大人,对不住,巡抚衙门,包括知府衙门,三省各地衙门,本军帅按律,已经派人驻守了。” 桐桐:“……”这个金镇北,可真会找机会。 但是,他说的这个……按律是如此的。你还不能说他错了。 可你要这么干,朝中那些人怎么想呢? 于是,她就说,“军中左帅出了问题,其他人呢?都干净么?” 你什么意思? 桐桐就说,“召哈森归营!王大帅为主帅,左帅出了这样的问题,他没有责任吗?金军帅难道要包庇?按律,上官负连带之责。因此,王大帅和左帅,尽皆回京问责。金军帅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样不能在北区逗留。请哈森回营交接,接管地方。另外,此次缴获无数,请军中核实人数,等着领军饷。” 金镇北:“……”这个臭丫头! 这是一方面防着自己做大,另一方面又拿饷银吊着军中,省的因为此次事件,军中存在情绪。 等平稳过度了,再说其他。反正,她是一点面子都不讲。 这臭丫头,半点都没有把老子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哼了一声,“若是本帅不接纳这个建议呢?” “那我就不走,我上折子,等着朝廷派了各位军机来处理,亲自押人。或者,金军帅想要换防?” 金镇北:“……”你是真坏!也是真能拿捏老子,连换防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他娘的,真要是打散了换防,老子这么多年,白折腾了。 出了这样的乱子,还真得防着内阁那些孙子提议换防。 所以,自己还真得赶紧回京。 金镇北抬手点了点桐桐:“行!又领教了。果然是少年英雄!”真他娘的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新明给了你多少好处呢。 按照她说的做,召哈森回来。 哈森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女官。桐桐建议他:“把胡子剃了,没人认识你的脸了。”蒙人重名的很多,叫哈森的也很多,名字就这么叫吧。脸对不上,谁也不敢说你是匪。 “谢您。” 桐桐摆摆手,“走了,后会有期。” 这次不仅押送了李广田这样的官员,更有证人。那些女人,全都带去京城。 金镇北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扭脸看骑在马上的桐桐:“你的功劳老夫都给你报上去了。折子只怕也到了京城了……你这个文官呀,当不了半年,就得转武!以后,你我共事的时间还长……” 桐桐点头:“嗯!特喜欢跟您共事。” 金镇北心里哼了一声:到了老子手底下,可就由不得你蹦跶了。 不过,这臭丫头八成是没看上老四吧?还是得叫看上的,不讨喜归不讨喜,但是,她比老四强啊! 回头得给老四捯饬捯饬,溜光水滑的,说不得就能入她的眼呢。 他娘的,坑杀两千余人,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的,这要是成了我金家的主母,那我的子孙后代,还能再旺三代! 心里想的怪美的,扭脸瞧着这丫头,问说:“想什么呢?想能换个什么官职?要不要听听老子的建议?” 还是算了吧!你的主意真不咋高明。 桐桐叹气,“我就是想啊……您这折子要是回去了,我爹这一看见,得吓成什么样?我娘要是知道了,准得吓病了。也还盘算着,这次的功劳和缴获,按照朝廷的规矩,上交几成,衙门得几成,到了我这里,能落到多少。我家那情况,穷!得补贴家用。” 金镇北:“……”怎么这么记仇呢?来的路上自己说她花销多,讥讽她家收入有限。瞧,回去的路上就得还回来! 这个臭丫头,老四还是不能给她!心眼太小,老四遭罪! 万里扶摇(41)一更 万里扶摇(41) 谁也没想到细作案的背后能牵出了李广田和特木尔, 更没想到,一个协查军中枪|械的从六品女官,一把掀开了这个案子的不算, 她还勇闯敌营, 一晚上坑杀了两千余人。 至于其他的缴获, 这都不能细算。 这功劳, 只要坐实了, 她这可是天大的一份功劳。 齐文超拿着折子看了好几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件事:好险! 老二还在李广田府上, 叫李广田相看呢。 结果李广田私通倭寇, 私养倭兵,勾结军中,挑拨民间,意图谋反。 出了这样的事, 他焉能不后怕!得亏这只是叫老二去相看去了, 这要是稀里糊涂的给定下来了,这内阁首辅的位子自己也坐不得了。 李广田这个混账东西,简直岂有此理。 怕了一次,怒了一次,再看这折子,他先是觉得荒诞。 怎么可能呢?一个文官还是一女官, 这怎么可能办到。 可折子是先到军机, 其他几位军机大臣盖了章之后才递来的。这就证明以他们在军中和实战中的经验, 这个折子上详细说的作战过程,是合理的,不存在弄虚作假的。 也对!新明这些年, 几乎从未曾出现过谎报军功的事。军事学堂的教育在这个方面,还是信得过的。在军中,有多大的功劳就是多大的功劳,有因为战局的需要,延后报功的,但却绝没有出现过虚报战功或是冒领战功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这真是林家那个三娘办到的? 他看了好几遍,然后召秘书丞,“请其他阁老,议事。” 临时开了议事厅,因为天被捅破了——封疆大吏出问题了。 坐在议事厅,折子从这个人的手里传到那个人手里,每个人的表情都特别耐人寻味。 常青莲拿着折子连看了五遍之后,嘴角压也压不住,军中好些年不出女将了。女官便是在兵部其实还是文官,半点也不涉及兵事。 其实,军中是不禁女将女兵的。可就是连着好些年,不出这样的人才了,怎么办? 而今出了一个,她能以军功做跳板,入行伍,这意义当然不同。 此时,她脑子里的不是文官如何,也不是武官如何,而是女官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内阁议事,有这么几件事: 第一,这个案子本身,得审的。人押回来,后续需得刑部接手。 第二,军中出问题了,那么军机连同兵部,就不能置身之外。 第三,如今北区属于军管,那么地方上的官员有多少涉事呢?他们现在属于妾身未明。吏部需得着手,在官员的重新调整和任命上。 第四,三省政务,尤其是赋税,这些年肯定有瞒报的。需得重新审一次,看看有多少被贪墨挪作他用了。这需得户部参与。 第五,这些年,李广田涉及私造军|械,矿产、锻造,这都属于工部的问题,那工部也需得配合。 第六,事涉倭国人,涉外事务避不开礼部,因此,礼部也得协同。 所以,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几个内阁能完成讨论的,他们唯一能定下来的事就是:扩大会议范围。 内阁、军机、监察三阁连同六部共同议事。 于是,这一份折子誊抄了很多份,经过很多人的手,朝各个衙门送去。这过手的人一多,自然就扩散了出去。 林宪怀几乎是飘着进的议事堂。 他是户部的人,尚书大人特别点名,叫他跟着。 那折子他才粗略了看了一遍而已,还没来得及看第二遍就被喊走了。 尚书很温和,“你也莫要担心,小林大人在此次的处置中,并无过失之处。对李广田的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能顺利的将李广田带回来,且叫金镇北在军管三省的问题上听从了她的建议,这就很好!她处理的很理智!” 林宪怀:“……”哪里理智呢?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半夜杀个人从墙上跳出去,然后混在人群里跑到人家的贼窝里,跟着又杀了十个人,取了人家库存的火|药坑杀了二千余人的。 这事……感觉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干的。 我闺女是个正常人!!! 尚书低声道:“你家这个孩子呀,养的真好。好些年没出过这样的女将了,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呀!只这战功,谁能挡?金镇北是不会在这种事上说假话的。宪怀,这是好事。” 林宪怀:“……”是啊!这事对方不可能说假话,那就是事实了!事实是,我闺女带了五十个人,都是金镇北的侍卫,可结果呢?最后为什么干这件事的是我闺女? 说什么在我闺女的示意下才喝到半酣,意图迷惑对方! 扯淡!我就不信,一个人能盯住那五十个人;我就不信,那五十个人的酒量能是一样的。哪怕留十个人假装醉了也是好的。 由此可见,我闺女当时是多无助!她不自己干能有什么法子呢? 军中出问题了,他金镇北罪责难逃!或者,他真的没问题吗?左帅跟李广田勾结,他金镇北就是干净的? 莫不是那本身就是个圈套,等着我家那傻闺女犯蠢呢!真要是她自己去做,却没做成,出了什么意外,金镇北得到的好处可多了。 其一:能掩盖了他自己的罪行; 其二,清除了窥探到他秘密的叔珩。 越想越是觉得这么想是有道理的:好你个金镇北呀!你真是好算计。叫我闺女去协查是假,意图取她的性命才是真吧。 只此一事,我林宪怀终生与你为敌,永不原谅! 四爷随着工部尚书到内阁大门口的时候,碰上户部一行人。见到老丈人也在,他恭顺的很,主动先问了好。 却不想林宪怀打量了他一眼,袖子一挥,鼻子一哼,拂袖而去。 四爷:“…………”素来温和的人竟然当众甩起了脸子? 这作态,引得进去的人和准备进去的人都朝这边看。 可这到底是为嘛的他也不知道。 行吧!想甩脸子就甩脸子吧,桐桐跟着金镇北去的,别人看到的是泼天的功劳,当爹的看见的是九死一生。要是为这个迁怒,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议事堂的正殿极大,各衙门有各衙门的地方。 四爷也是第一次进来,一看这个格局就知道又是老规矩保留了下来。每个衙门甚至都有自己的铭牌。 他现在只能坐在工部的位置,且陪坐在末位。 因着事涉矿产锻造,自己擅长这个方面,于是,就被临时召来了。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本身就是一个坑,因为事涉金镇北,若是自己处理的时候存在隐瞒,很可能就成为攻讦金镇北的一个点。 官场就是这样,有时候突然叫你参与你本可以不用参与的事,就得小心了。这种情况,要么是坑已挖好,等着你跳;要么是黑锅一口,等着你背。 他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最上首空着的几个位置。 那是皇室的位置,中间是两个位子,该是皇帝和皇后的。东边设有两个位子,那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另有陪坐席,该是其他参与政事的皇室成员的。 而今,那里一个人也没坐。 大家对那里坐不坐人,好似也不怎么在意了。 议事中,一项一项的事往下分,就像是对倭寇,对李广田乃至三省的文官、军中的将领的审讯,这是刑部的职责。 但事太大了,刑部拿不住了。人家刑部尚书就说了,“吏部乃考核官吏的衙门,需得派人跟全程。” 吏部尚书看了一眼齐文超,又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齐渭,他卖齐阁老一个面子:“齐渭齐大人干练,他跟。” 刑部又说工部,“此案蹊跷就蹊跷在,矿被动了,工部竟然不知。这是朝廷早就登记在册的矿呢?还是被废弃的矿呢?还是有未被发现的矿……这件事不弄清楚,便不能知道有多少地方官员涉及在内……” 工部尚书朝后看了一眼,“小金大人借你们用吧。” 刑部看了那边一眼:嗯!挺好!不隐瞒……对案子好,隐瞒了……对案子更好。这个人选很合适! 齐文超看了齐渭一眼,然后环视一圈:“可能齐渭不太合适,因为事涉李广田。而不巧,李广田之前打发媒人,上我家给我那不成器的次子提亲。我家那个儿子,跟他哥哥不一样。整天嚷着心有所属,非谁谁谁不娶的……” 林宪怀就皱眉,抬头看向齐文超。 齐文超就笑道,“都是一些胡话,不务正业的一孩子。李广田派了人,非说他家姑娘瞧上齐民了,我是拒绝吧,又不好伤了人家的体面。之前也写信提了,说了很多齐民的不好,可对方怕也只把那个话当谦辞。我没法子,只能把齐民打发去,叫李广田亲自看看。能看上,结亲也无妨;要是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谁知道就这么巧,事发了……” 众人心里有数了,齐文超怕连累,提前把事摊开了。 说到底,本打算联姻了。幸而林叔珩查的及时,要是再拖延半个月,估计他就洗不清白了。这婚事八成能定下来。 反正,一个是想找封疆大吏联姻,扩大手里的权利;一个是心怀不轨,联络首辅阁臣,想通过齐文超的手掌控三省。 齐文超说齐渭不合适是假,剖白是真! 齐渭就不好说话呢,谁也不好说怎么着合适。 结果议事堂正沉默呢,就听一个异常沉稳、年轻的声音说:“齐阁老多虑了!若是您这么说,下官也便不好参与了。但,下官以为,清者自清。若真有顾虑,不是还有问政院和参政院吗? 请两院派人全程监督,此法最为公正。毕竟事涉三省文武官员,朝中与之有密切关系的不在少数。敢问,在坐诸位,谁跟那边没有往来。 同乡、同僚、同窗、姻亲、故旧、师生……甚至于更亲密的关系,不在少数吧!既然如此,那就请问政院和参政院参与!” 林宪怀:“……”这两个地方的人员颇杂,多是边缘甚至于底层,这么一闹,只怕此案新明上下得人尽皆知了。 这与公审何异? 万里扶摇(42)二更 万里扶摇(42) 这个提议, 齐文超的眼睛闪了闪。 参政院和问政院是独立的,并不独属于内阁或是军机,再或者是监察。他们独立于外, 为皇帝亲掌。 参政之行, 需得帝王给予。他们多是致仕的官员, 属于边缘化的人物。 而问政, 这则是独属于帝王的。帝王问政, 意在听取更广泛的民意;同理,百姓若有疑问,或是对有些政策不满, 也可以直面帝王, 问政于帝王。 参政院的人,他们都属于官员。他们跟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帝王不用那是信不过。 而问政……若被问政的人员都是内阁安排好的,那帝王又何须问政呢? 因此, 陛下从未提过问政的事! 其实, 他是可以提的。就在于有没有人真心的愿意为他操持此事! 齐文超心说,一旦动用这两院,就相当于需得帝王参与,否则,则法不成法。 他还没说话呢,常青莲马上接话了, “我觉得小金大人这个建议很好!便是本官也得说, 我有一个远方表弟在那三省任职, 还有一个学生的兄长也在那边做一地父母。因着这些瓜葛,本官也不能说一直公允。 因此,请参政、问政两院监督、旁听, 能最大的保证公正。事涉倭国,又有细作,更该叫百姓们都知道,新明的外敌一直就有。也能更好的在民间禁火|器,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本阁不怕监督,极力赞成。” 说着,就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 林宪怀紧跟着就举起来了,什么话也没说。 四爷也举了手,这个事是自己提的,当然得表态。 事实上,常青莲的话将人逼到了死角,她不怕监督,所以赞成。那不赞成的,岂不是怕监督。为什么怕监督呢?是你家有人牵扯进去了吗? 然后陆陆续续的都举起了手,齐文超扫视了一圈,“那就请旨,重启参政、问政两院。” 小皇帝手里也有一份折子,另外有密报一份。密报比折子上的更详细,这里面包含了林叔珩如何‘包庇’金镇北以及北区犯下过错的事。 也因着这一‘包庇’,真的引出了细作案。 他把密报收起来,只拿着这份折子,然后跟老管事说:“林叔珩心有大局,胸有大义,身有大勇,有文人气,有侠者风,有将帅魂,大是大非、大智大勇,敢担大责。可见,朕当年没有看错!她而今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她就是她。” 老管事就笑道:“这是好事呀!陛下终于可以放心用了。” 小皇帝拿着密报,又嘟嘴,然后抬起眼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越发的水润了,带着几分委屈,然后跑去神龛前跪着去了,又嘤嘤嘤的假哭:“老祖啊,孩儿该怎么办呢?为君者,也得有自知之明的!朕当然知道,臣下若是比主上强,那需得主上有容人之量,有信赖之心,有放手之举……朕自问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臣强这得看强到什么份上吧,有这样的臣子,这是孩儿的幸还是不幸呢?帝王之术,在于驭人!可有些人能驾驭,有些人不能驾驭。孩儿觉得这人无法驾驭,不该驾驭……关键是孩儿也不太想驾驭……太难了!” 正嘤嘤呢,外面来报,说是内阁军机都进宫了,请旨来了。 这一见才知道,他们提议重启参政院和问政院。 小皇帝放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缩,然后一脸好奇的看他们:“你们能来……朕很意外。” 齐文超赶紧道:“陛下,是三阁连同六部共同决议的,无人反对。” 骗鬼呢!必是有什么不能反对的理由吧。 密报还没送来,倒是不急着反驳,只道:“参政……已经好些年不进人了,先把名单送来,朕瞧瞧。至于说问政……久不开问政之门了,这样,叫京城府衙送户籍来,朕随机点吧,点到哪个是哪个,都省心。” 都行吧!只能如此了。 一个个的都告退了,小皇帝才催老管事:“去问问,谁提议的?”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金肆晔。 小皇帝:“……”这是想趁机给他爹洗白呢?还是投桃报李,回朕一个人情呢?求真馆他去了,得空了就在求真馆泡着呢。 泡来的结果就是……小皇帝把手放在仙鹤的翅膀下面,摁了一下,然后仙鹤嘴里的玻璃球又亮了,比之前父皇在世的时候还亮。 可见,他觉得有用就是真的有用。他也似乎是想在求真馆里淘真金,心思倒是不在做官上。 他跟他爹完全不同!金镇北这个人,父皇说的对,有小瑕无大错,有贼心无贼胆,纯属敢想不敢干的人。 而这个李广田呢,倒是胆大包天,可惜,大义缺失者,无论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胆子,终不能成事。 他将这个灯的按钮开了关,关了开,还是拿不准金肆晔这个人。 一个在求真馆钻研的人,按说该是一个单纯的人才是。可此人……跟单纯毫无关系!他心思深沉,难看透其心。 若说林叔珩不能驾驭的话,那此人……他不想着驾驭朕就不错了! 没错,跟他接触,总有一种叫人脊背发凉,心里发紧的感觉,他的眼神叫人……觉得很矛盾。 反正,就不是一种很友好的眼神。 “唉!朕真的好难呀!”敢用的,朕看不上;朕看上的,不敢用。 所以,祖宗们,你们倒是显灵了还是没显灵。叫你们帮朕,那你们倒是抖落几个可用、敢用、能用的人来呀。现在你们送来的这俩,超标了! 朕终于能走到人前了,可朕心里却更慌了。 因着都知道要参政、问政了,一时之间,报纸上、坊间关于这个案子的讨论度极高。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且迅速的朝京城外蔓延而去。 距离京城还有几天的路呢,路过驿站,驿站里的人都知道。 人家把饭菜都提前准备出来了,为的就是人多,怕供应不上。 当然了,桐桐跟着吃的是新做的。 金镇北看着这姑娘用饼子就着木耳拌洋葱,吃的那叫一个香。 他:“……”大姑娘家家的,吃洋葱吃的这么得劲,不嫌弃味儿。 桐桐指着这个木耳,“都是长白山的,肥厚。” 还挺会吃。 金镇北不跟小姑娘抢菜蔬吃,只把那红烧肉卷在饼子里慢慢的嚼着。然后才说,“这案子必是离不开你,你呢……” “您放心,我有数,不会牵扯不该牵扯的人。” 讲究!这话憋了一路,终于说出口了。他把红烧肉里的肥肉都吃了,剩下的瘦肉推给桐桐,还喊驿站的差役,“切一份葱白来,丝儿要细细的,没看见林大人正吃着呢吗?” 然后还推荐吃法:“饼子卷红烧肉,再来一小撮葱丝,最解腻。” 行!桐桐再吃了三大张饼! 金镇北:“……”这饭量,比老四的饭量都大——挺好!母强子壮。 桐桐这正吃着呢,齐二凑过来,“三妹妹……” “叫官称!” “……林大人。”齐二低声道,“能不能通融通融,李家的女眷受不住了!天儿本来就冷,一路干粮加热水……她们都娇生惯养的,怎么受的住?” 金镇北:“……”这齐家出的什么混账儿子?他当即一拍桌子,“那依你之意呢?好吃好喝的供着?天儿本来就冷?这里比盛京还冷吗?这里比盛京城外的山上更冷吗?林大人一个人杀贼的时候,谁考量过她冷不冷?她这一路骑马,为啥的? 傻子!她怕有人暗杀李家的人。她们一个个坐在马车上,炭盆给供应上,饼子烤着就能吃,有热水这还不够?怎么着呀?把我们的饭菜你端去,孝敬你那丈母娘去!” 齐二:“……”不是这么意思!他硬着头破,“一个人一个承受能力,林大人岂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嘿!这是什么混账话呀?人家不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她们的爹是一品大员,人家林叔珩的爹也是朝廷三品。这品级不低了!人家怎么就不是娇生惯养了? 桐桐就看齐二,“齐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 “我是……” “我们押解的是犯人及其家属,你不在其列。这一路上你跟着一起走,看在齐阁老的面子上,我们也多有照顾。可涉及公事,涉及齐阁老的清誉,考量到你身为齐阁老的家眷,这么频繁的与通敌之家相处的这么亲密……那对不住了,齐公子,看来你不能跟我们同行。” 说着,就喊秦敏:“去看看,李家人是怎么与齐公子说的上话的。放她们下来方便,已是仁至义尽。既然不愿意本分,送恭桶进去,都别出来了。” 齐二连连摆手,“三妹妹……不是!是林大人……她们没说话,只是我看见她们哭,心有不忍而已。” “不忍?”桐桐朝外面指了指,“那些倭国的女人,你是否也是心有不忍呀?我告诉你,在案子审结之前,那些女眷都有通敌嫌疑。而你与她们共情,知道的说你怜香惜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齐家与李家有默契……” “林大人误会,在下心有所属,绝非怜香惜玉。在下只是……只是……觉得外面男人惹的事,与后宅的女眷何干?”齐二面露不忍,“父兄得势,她们帮着联姻壮大家族;父兄失势,她们便要因此搭上一生……此罪责连带之策,属实不人道。” 桐桐问他:“所以你认为,家中直系若是犯罪,不该牵连子孙的前程?” 当然!新明的法……说是宽大,但也不过如此! 金镇北:“……”齐家真生了一个傻子!我家那些虽然不着调,但没有一个傻的。幸甚至哉! 万里扶摇(43)三更 万里扶摇(43) 李家的女眷确实很貌美。 桐桐上马的时候朝后瞥了一眼, 李家的长女一头浓密的乌发,只取了两鬓的头发用白色丝带束着,其余的头发就任由其散落着。平时保养的极好, 头发也极其柔顺。这些日子不能洗头, 但女子爱用头油者多, 那么着在大家的眼里似乎也不奇怪。只梳理的齐齐整整的, 衬的一张脸莹白莹白的。 她那眼睛又大又水润, 叫人觉得特别的纯然。 桐桐只这么一扫,对方就那么幽怨的看过来:是美! 但是,我不吃你那一套。 齐二被桐桐赶走了, 还有三日都到京城了, 这几乎已经到了京畿之地了,安全有保障。 可齐二也没真的走远,他走在前面一二里的地方慢悠悠的游荡着。 亲随急着催呢:“二公子,咱们赶紧回吧!这事要是叫老爷知道了, 可怎么得了?” “已经这样了, 那林叔珩必是会给我爹告状的。但就是告状,君子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得看着,那林叔珩心狠手辣的,万一动粗怎么办?执法者在犯人未曾审判前不能被仁慈以待,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可您是白身……” “白身怎么了?白身就不能有自己的看法了?白身就不能言事了?白身我也能写文章,也能刊登在报纸上, 叫更多的人知道这些官员的真面目……” “那人家也不能给刊登……” “朝廷的报纸不给刊登, 那我自己不能弄个报纸, 写文章叫天下人看?”齐二回头去看,“当官的就了不起了?我爹还是首辅呢,又如何呢?我爹要是不对, 我一样说!” 然后就真的跟了一路! 在路上他看见好些百姓对着押解回来的倭国女人扔烂菜叶子,甚至有孩子朝着那些女人扔石块土块,给打的头破血流。 齐二摇头叹气:“这是不对的!这些人有罪,那该用律法来惩戒。而不是谁都能去惩戒!” 随从说:“若是小偷小摸……或是把谁打伤了,等朝廷来判,其他人不能惩戒……我觉得是对的!但这是倭人,倭人……百姓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她们拉了军中的人……窥探的是军中消息,她们就是细作。” 齐二不住的摇头:“所以说,律法不全嘛!自新明以来,人人都把太|祖和祖娘娘敬若神明,他们当年定下来的东西就是金科玉律。这是不对的!” 随从:“……”阿弥陀佛!赶紧到京吧!回去就告诉老爷一声,二公子暂时别出门了!回头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咱齐家的大门口估计得扔满臭鸡蛋! 进京城这一日,街道两边都是看热闹的人群。 “哪个是一夜坑杀了两千人的女将……” “那个穿紫袍的!” “这位大人长了一副菩萨相,我还以为三头六臂呢。” “谁说不是呢?” …… 桐桐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是真怕没移交完,人就先被杀了。 可进了京城之后才发现,刑部派人清查过了,兵部甚至调了驻守京师的城防。现在谁都怕出事!事出在哪里,哪里的责任。 金镇北低声道:“别紧张,没事。” 小心没大错! 金镇北的嘴角又勾起来了:这股子谨慎,确有大将之风。 桐桐正瞧着呢,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喊:“三姐——三姐——” 是季瑛。 桐桐瞪了她一眼:是不是蠢!我坏了人家那么大的事,万一有人报复怎么办?不在家等着,还偏到人多的地方叫嚷。 结果才叫了两声,桐桐就眼看着她被人拉走了。再朝后一看,身后的茶馆四爷在里面坐着呢,肯定是他叫人带走的。她这才收回视线。 金镇北后知后觉的知道那是林家的孩子,他轻嗤一声,“果然,一家能出一根好苗就是祖上积德了!” 桐桐:“……” 到了刑部,交接之后,今天是没法审的。谁也别问什么,按照流程走。 桐桐得先回家的!刚才跟四爷远远的碰了一面,知道他好着呢就行,她得先回林家。 林宪怀正在家里训斥季瑛,“……谁叫你跑出去的?关都关不住!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冬天都别出门……给你专门请了假叫你在家呆着,你偏往出跑。” 季瑛委屈的低着头,“我没想那么多嘛!” 林宪怀的手都抖了,又急又气。 正训斥着呢,槐花在外面喊:“三姑娘回来了。” 周碧云急匆匆的往出跑,一看见人好好的,就阿弥陀佛一声,“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 桐桐一把扶住了,“您跟我爹担心了吧。” 周碧云抓着女儿的手上下的打量,然后捧着脸看,“瘦成什么样儿了?快!快进屋。” 桐桐先跟走出来的黄氏打招呼:“嫂嫂受累了,才嫁过来就跟着我担惊受怕的。” “没有!没有!”黄氏撩开门帘,“快进屋里,暖和!我这就给你准备洗浴的水去,饭菜也快好了……” “有劳嫂嫂!” 这一进去,就见林宪怀坐在上面,季瑛跪在下面跪的端端正正的,一脸的心虚。 桐桐看林宪怀那绷着的脸,乖乖跪下,“爹,叫您担心了,是女儿的不对。” 林宪怀没叫起来,指着桐桐:“……你……你知不知道,多凶险……” “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小心。”桐桐说着,就抬起头,然后讪讪的笑,“您看,这么冷的天,我都冻透了。您容我去洗漱,回来咱一边吃饭一边聊,成吗?” 仲琴赶紧塞了一杯姜茶来,“就是呀!爹!叫她先去暖暖……这吃不好睡不好的……等她吃饱喝足了,暖过来了……您怎么收拾都行!” 伯琼还塞了一根直溜溜的棍子过去,“爹,您拿着!回头您抽她。但现在,叫她先起来……” 林宪怀举起棍子,重重的敲在桌子上,“还不起来,等着我扶你呢?” 仲琴这才给扶起来,催着桐桐喝姜茶驱寒,然后推着她去洗漱,“走!我给你搓背去。”顺便看看伤了哪里没有。 季瑛想起来,林宪怀又呵斥,“你跪着,去哪?” 季瑛又乖乖的跪着去了:真知道错了! 桐桐泡在木桶里,周碧云亲自给洗头,仲琴拎着热水桶,一瓢一瓢的往里面加热水。 身上倒是没伤,就是骑马给大腿里磨的,红彤彤一片。 周碧云一边给搓头发,一边说她:“不怪你爹生气,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我最近常后悔,后悔叫你考什么女官。回家来自由自在的,不也挺好。” “瞧您说的!”桐桐就笑,“您一直供奉娘娘仙!当年祖娘娘若没有舍得一身剐的气魄,也不能有后来的她。名望那都不是白来的!哪个成功的人背后不扛事?既然当了朝廷的官,总也得做正经事的。再说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仲琴就问说,“回来……然后呢?照你的功劳,这次至少得跟爹齐平吧,是去兵部吗?” 桐桐:“……”这话跟这母女没法说呀!她只能岔开话题,说起了齐二,把在盛京碰见齐二,一直到齐二跟回来这一路上的事,都跟母女俩学了一遍。 这话话才落下,屏风那边给桐桐在熏笼上暖着棉袄棉裤的黄氏就说:“这个齐二公子,以后但凡来找二妹妹,可不成了!不用问也知道,那李家的姑娘必是十分貌美的。这样的男子,万万要不得!真要嫁给这样的人,后半辈子且有苦头吃呢。” 她说话声音清脆,语速却又不疾不徐的,“再是貌美,也有老去的一日。到那时,会如何?这找郎婿,需得看看家风。像是齐家,齐阁老外面也有红颜,还是老来纳的。想来这齐二对此也不以为意吧!再比如那金家,那家最最是荒诞,那家的儿郎更不是良配。” 桐桐:“……”前面说的很有道理……后面说的……也很有道理。 她跟着附和,说仲琴:“嫂嫂说的对,这齐二呀,以后离远点。再要是说什么对你情根深种这种话,你就大耳刮子扇他!你放心,咱家现在不惧他齐阁老。爹爹以后也未必要顾着齐阁老的面子。” “知道!知道了!你给了爹挣回了底气!” 周碧云忧心:“……”你爹宁肯跟人低头弯腰,也不想你这么着去挣底气。 用饭的时候破天荒的温了酒来,给桐桐压惊的。 其实桐桐真没惊,但是林宪怀和周碧云是真受了惊吓了,只看瞳孔就看的出来。她就先敬父母几杯,叫缓缓这个情绪。 林伯琼将炕沿的位置让给黄氏坐,他自己站在下面帮着端个涮锅的菜,然后才坐在板凳上。他一边给桐桐递牛肉卷,一边问她:“你有多大的把握能给李广田定罪?这次可是连问政院也开了。可惜,我又被调到求真馆了。” 问政? 桐桐问说,“谁提议的?” “金家那位四公子,那个小金大人。他最近常去求真馆,陛下把库房的钥匙给了他……” 桐桐便点头,反正自己想唱的戏,他总是要叫自己唱完的。甚至提前给自己把戏台都搭好了! 她把杯中的酒喝了,然后便笑,“既然敢拿下这个一品大员,我自是有把握的。” 林宪怀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真正担心的是叔珩以后朝军中倾斜。 之前常青莲单独找过自己,她特别支持叔珩入行伍!可……做女将哪有那么容易?不说战场凶险,就只训练、风餐露宿,就够人受的了。 比起前程,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安生,过踏实的日子。 可一个干下这等大事的人,早已经生出了雄鹰一般的翅膀,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 万里扶摇(44)一更 万里扶摇(44) 此案轰动, 避免夜长梦多,刑部主张不拖延,一切从速。 这一日, 六部街被围堵的严严实实的, 都想听听这个热闹。 刑部的大堂从来没有过的拥挤, 又因着帝王亲临, 每个人进出的人都必须检查一遍, 看看身上有没有携带利器。 桐桐走完了一套流程,这才顺利的进了刑部。 犯人天不亮就被押解来了,只等着开审。 大殿的外围, 桌椅摆成大弧形, 粗略的扫了一眼,怎么也得容纳两百人。中间有一条过道,过道分两院,一边穿着绫罗, 年纪都在花甲之上的才是参政, 他们都是致仕的官员,且一生未曾犯错,都住在京城。另一边的人员看起来就杂了,有珠光宝气的商人,有账房先生一样的人,也有佝偻着身子衣裳带着补丁坐立不安的人。有满身书卷气的读书人, 也有谁家的妇人满脸好奇的张望。这些是问政院随机点出来的人吧。 这些人桌椅的前面, 间隔的柱子上都用红绸绑了一道又一道, 他们是不能过这一条线的。坐在这里的人只能听,不能发言。 而红绸的这边,也有一圈桌椅, 这是陪审用的。相关的衙门和协助的官员就坐在这些区域。其中就有四爷,四爷坐在工部的位置上,桌上摆着不少东西,应该是案子中就需要的。 这样别说他们了,谁跟谁都别交头接耳。 齐渭看见桐桐也只微微点头,都保持这极其严肃的表情。 紧跟着,三阁的阁臣都到了,他们的位置在刑部主审位置的两侧。主审位置稍微偏移一点点,正中间的位置是皇帝的。 桐桐扫视了一圈之后,再跟四爷对视了一眼,两人就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有些事不全赖后人! 等外面唱名‘陛下驾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躬身迎驾。 小皇帝一脚踏进来,所有人都喊万岁,他才说了一声免礼,就听到人群里有哽咽之声。桐桐也扭脸去看,就见问政院几个老者早已经泪流满面,此时,对着小皇帝的方向哭的哽咽难言。 小皇帝:“……老人家,可是有什么委屈?” 其中一身穿补丁的老者用袖子擦泪:“……草民三十年前见过先帝,先帝垂询民事……可好些年不见帝王问政了,草民……草民们忧心君王……” 小皇帝的视线落在问政院的一百人身上,他们大多数看过来的视线都是真挚的。 其他人看见帝王,斟酌的是权利。 只有这些其实什么都没有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如此的坦诚:没有想从他的身上获取什么,也没有想要算计他什么,只是告诉他,因为久不问政,他们不免担心他。 不知道怎么的了,他的鼻子一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走到这些人跟前,伸开双臂转着圈好叫他们看清楚他:“瞧!朕一切都好。劳你们记挂,朕很感激。”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这一刻懂了:其实老祖并没有错!新明历代帝王居高而亲下,数代之下,终是种下了人心。 其实,只要人心在,他永远都不是一无所有。 原来父皇说的,只要不伤民本,便不要与朝臣争是这个意思。 民本——民本——民本! 小皇帝转过身来,大踏步朝前走去,稳稳的坐在这把龙椅上。 桐桐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些百姓叫这个孩子汲取到了力量,他有了属于他的帝王自信。 四爷微微抬头,跟桐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就都有了笑意。 小皇帝把手搭在扶手上,够的很吃力,后面靠不着,前面无所依,但他这次心里不慌,也不怕了:“开审!” 刑部尚书领旨:“开审。” 被带上来的主要人犯有四个人:吉川幸子、陈家主、李广田、特木尔。 李广田和特木尔都未曾定罪,因此,有两把椅子给他们坐。 刑部就先问呢:“林大人,你是如何断定吉川幸子乃是倭国细作?” 这么问也没错,只有断定对方是细作,才能定特木尔的罪。 桐桐回头看了吉川幸子一眼:“首先,她是倭国人,这个不存在疑问。风俗馆的女子从未曾隐瞒她们是倭国人的事实。那么,她们一定是按照正常的手续进入新明的。按照新明的规定,凡是他国之人,入新明需得登机。那么,礼部一定有她们的信息。不仅礼部有他们的信息,就是他们怎么上岸,途径了哪些地方,做的什么营生,应该都有记载。此应该没有异议。” 礼部马上递了一份东西过去,“吉川幸子十三年前入镜,八年前入盛京,此身份不存疑。” 刑部翻了几页,然后递给其他人,这才示意这位林大人:“继续。” “既然是倭国人,那怎么确定是细作了。其一,物证。”桐桐说着,就伸手从秦敏要东西,秦敏递了过去,桐桐一一给摆出来,“黄金、枪|械这些就不提了,关键在两个东西,一个是一本倭语的书籍,一本是个账本。这两本东西是藏匿在密道里,被我搜检出来的。” 刑部接了书籍和账本,账本上的记载并不看不出什么。 桐桐从怀里递了一张纸出来,然后向四周展示一圈,重新递上去:“这是破译出来的!解密之后,对照这这本书再去看这个账本,所有的客户信息都能对应一个官员的名字,这是巧合吗?” 刑部将东西递给兵部:你们看看,解密这种事只兵部最精通。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这就是密语。且破译的没有问题,他们点头:“没有错疏!成立。” 桐桐这才又道,“另有盛京风俗馆与边上的宅子有暗道相连,这也是一物证。吉川幸子伪装成婢女住在柴房中,可柴房暗通别处,住处奢靡。此种种不合常理之处,足见她身份成疑。” 说完,又朝外看了一眼,这才道:“其二,人证。慧娘、玉芳此二人能证明,她们帮着接待了哪些官员,打探了哪些消息,她们听命于谁。除此之外,与她们同期被培养的五个女子,不知所踪。吉川幸子说她也不知道,也就说还有女细作未曾归案。” 慧娘和玉芳被带进来,把当日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桐桐这才看吉川幸子:“其三,本人招供。” 吉川幸子低着头,没有反驳。 小皇帝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本人已经招供,林叔珩却偏从物证开始,其次是人证,最后才是本人口供。 这个……就叫铁证如山吧。口供易翻,可物证却推不翻的。 所以,得来的结果就是板上钉钉的,不存在有争议的地方。 那么,这个女人甚至于这些女人,都是倭国的细作,这一点上不存疑。 桐桐这才又看向一直闭目的李广田,“李大人,是吉川幸子招供,供出了你。” 李广田睁开眼:“一个细作的话,如何当真?” 四爷轻轻一笑:这话一问,你就掉到她的坑里了。 果然,就听桐桐说,“是啊!您是封疆大吏,新明并未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因为,下官听了这话,也这么想。一个细作的话,岂能当真?我能因为一个根底还没查清楚的细作,去妄下结论,相信为陛下牧守三省的柱石之臣存有谋反之心吗?我不能!因此,在吉川幸子招供了您之后,我没有去找您。 我当时不信!我心说,一个文臣,要谋反,没有军中配合是做不到的。难道军中也有人与你联合了?可便是有,你能全信吗?他人又怎会为你嫁衣裳?你要真有此心,你一定藏着人手。藏哪呢?一定不能近,近处藏不住太多的人;也一定不会远,因为远了,你不能随时召唤来用,便会心有不安。 于是,我基于这个假设,假设真是如此。那么,盛京城外,方圆三十里到五十里一定藏着人手。这个地方得男壮丁多,且有正当的理由随时出门不惹人怀疑。于是,陈家庄,一个游商家族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然后,为了证明我是想多了,也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去了陈家庄。那里的地势极好,易守难攻;那里戒备森严,任何人上山都有信鸽送信。那里没有老幼妇孺,只有青壮!那里没有鸡鸣狗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安安静静;那里的果子挂在树上无人采摘,无人在意;那里的房舍一模一样,各个建造的如堡垒;那里没有红灯笼,不贴红对联,他们以白为吉。甚至于盆栽和院子里的景观树都保持着倭国人的风格。他们会夜里山上,山上藏着两千人马,藏着足以装备两万人马的火|器。 后来,我才知道。陈家有个女儿嫁给了您一位外室的弟弟。于是,陈家与您有了明面上来往的借口。到了这里,我所有的猜测都验证了。” “无稽之谈!”李广田嗤笑一声,“省城城外有这么些人,这么些装备,身为巡抚的本官一无所知,此乃本官失职!但盛京乃至盛京附近,有多少官员呢?你又怎么笃定,这个人一定是我?” 桐桐一拍手,“问的好!陈家主若是只有口供,这不足以取信我。万一他也是诬陷您呢?” 李广田抬眼看她,“是啊!他就是在诬陷本宫。” 桐桐便笑了,“你觉得我一路很客气,把你带回来只是待审,所以,你以为,我必无实证,可对?”她说完,便正了面色,“我带你回来,是因为法!我无权审问一品大员。我对你客气以待,也是因为法,在你未曾定罪之前,我得保证你作为人活的有基本的尊严。但这不意味着,我无实证!” 万里扶摇(45)二更 万里扶摇(45) 正殿里, 齐文超看着这个挥洒自如的女子,他慢慢的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之前并未曾提交什么实证。 这实证能是什么? 桐桐看向礼部:“这个实证要想说清楚,还得从倭国而今的情况说起。倭国的天|皇乃是傀儡, 真正掌权的是幕府。幕府掌权迄今已近两百年。一个王朝一个时代, 在一定时期就会有一定的特征, 倭国幕府也不能例外。” 小皇帝一愣, 这一如新明, 经历了一百七十年之后,内部问题突然。想来幕府也有了它的问题。 “倭国从幕藩到武士,近些年来财政每尝短缺, 这就导致了幕府的威信不如早年。而幕府一向施行的是锁国之策。进出倭国的船只, 必须得是特许的船只!”说着,她就问礼部,“是否有此事。” “是!所言属实。” 桐桐这才看向李广田,“按照倭国的律法, 除了特许的船只之外, 禁止其他船驶向国外;同样,除了特许之外,不得派遣本国人去外国。如有偷渡,一经发现,一律处死。若是有倭国人在外国构屋营居,那么, 本人返回国内, 便处以死刑。若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 被迫的留在了国外,但若是五年内能归国者,详查之后, 所报属实,放可予以宽恕。若是还想再出国,那便罪无可恕,死罪。” 说完,她就问李广田,“此律法,李大人该是清楚的。” 李广田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桐桐看向一脸迷茫的问政院的人,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李广田李大人曾在礼部任职七年。” 天呐!这么一解释,他们才懂了。 “没错,倭国对外派非常严格,除了特例之外,样样都是死刑。那么敢问,我新明境内,有三万七千六百余倭国人,都是怎么来的?其中九成都来自于李大人在礼部任职的七年。李大人曾以礼官之身,出使过倭国。之后,倭国这个将锁国当做国策的幕府,便频繁的朝新明派遣人员——经商。” 李广田冷哼一声,“本官当年是奉旨而行!奉旨与他国通商,这是朝廷准许的,怎成了本官的罪了?” “是!一切合情合理。新明与之通商,对方派遣了人员来,没什么不合适的。可是,李大人,朝廷准许的,每个进入新明的人就该有登记才是。 他们每个人在礼部都是能查到的,包括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婚配,是否生育子女,当地官府也应该是每年一统计一上报。 不管是生还是死,官府都是有记录的。那你能解释,这位陈家主连同陈家庄那两千多人,明明是倭国人,为何新明没有他们的任何记载。而他们却在沿海汀州有完整的户籍?” 桐桐说着,就看向秦敏。 秦敏出去了一趟,便有人抬着几大箱子进来。将箱子打开,都是陈家庄之人的身份文牒,“上面祖籍家世,因何迁移,罗列的清清楚楚。这般大举迁族之举,律法有规定,超百人需得两地巡抚衙门亲批。两千余人,他们不总在山里,一年有半年都在草原上。他们需要身份文牒过关卡。请问,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家族这般大举迁移,巡抚衙门给批了户籍文档,谁经手的?这上面都是您的官印。” 李广田扫了一眼,不慌不忙,“不是什么事都得本官亲自办的。” “那正好,巡抚衙门的辅官、秘书丞可都被带回来了。谁用您的官印办的此事,我想,您清楚,您的秘书丞也清楚。” 李广田面色一变,冷眼看桐桐。 桐桐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跟上面请示:“还请当堂请出李大人的秘书丞云大人。” “准!” 小皇帝眼里就多了几分兴味,其实林叔珩手里压根就没有实证。她一步一步的把李广田给引到了这一步了。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无法解释的地方。 李广田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想来一问三不知。 可这一推卸,推卸到谁身上了呢? 只能推卸到经手人身上!能帮着处理这样的事,这必是亲信之人。但为上官办这种事,手里能不留点把柄吗? 看李广田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秘书丞被带回了京城。或者说,他非常惊讶于他的秘书丞还活着。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进来,战战兢兢的,看他的样子非常的虚弱痛苦。 桐桐跟上面请求,“此人被人刺杀,身上有伤,请恕失礼之罪。” “准!” 桐桐看才看向这位秘书丞,“你听见了,李大人什么也不知道。你盗用巡抚官印,那你便是主谋。你勾结外敌,意图谋反。你的家族自此万劫不复……” 秘书丞缓缓的闭上眼睛,他被救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他怕这是有人故意刺杀自己,为的是撩拨自己和大人的关系。 却不想,刚才在侧殿,他听见李大人的推卸言辞。大人为何敢这么推卸呢?因为大人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他为什么笃定呢?因为杀自己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秘书丞撕开衣服的袍角,从里面取出一块布来,“这是大人与倭国幕府将军大人的书信来往拓本。” 桐桐将这布接过来展开,布还不小。上面是两封信,一封是李广田写给对方的,称呼对方为兄;另一封是对方回复给李广田的,是用倭文回复的。 她将证据呈上去,“请验看是否为亲笔。” 便是倭国的幕府将军,他们与新明也有往来,找他的笔迹并不难。 礼部证实:是亲笔无疑。 李广田面色铁青的看着桐桐:“林叔珩,你给本官下套?” 桐桐看他:“何以见得?” “当日,你故意提醒本官,莫要妄动!便是有护卫,也该护本官的家眷安全……” 桐桐就笑了,“怎么?难道不对吗?你要杀我,又不能杀的无声无息。那我提醒你,保护家眷,有错吗?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想到了……杀人灭口。将经手人都杀了,你就清白了。自会有人保你。” “所以,你就等着他们被杀,才出手去救,秘密将人带回……” 是又如何?桐桐看着他,“你与倭国勾结,出卖新明利益。引狼入室,只为一己私欲。李广田,而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广田闭嘴了,重新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这就是态度,他无法否认,但就是坚决不认罪。 桐桐这才看向特木尔,“左帅,你是武将,你曾为了新明出生入死过。金军帅告诉我说,新明每一个走将领,都是在战场上确立了自己地位的人。你跟他不同,他汲汲营营,心中早有不臣之心。然,你不同。你为这个江山拼过命,留过血。你的过得惩,但你的功谁也不能否认。我不信一个浴血杀敌的人,会将新明出卖给倭国人。你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告诉我,你不会!” 特木尔满眼复杂的看向林雨桐,然后嘴角翘起,他笑了,“你肯信我?” “信!一个愿意为这片土地留血的,他不忍这片土地被糟蹋。” 特木尔的眼圈一红,特坦然:“我确实不知道他勾连了倭国人!他当时找我,只是说,草原那么大,新明治理不过来,与其如此,若真为百姓好,就当为草原拥立明主。草原有草原的规则,草原有草原的习性。他愿意拥我为主,割草原与新明南北共立!我与他为盟,愿意此后跟新明称臣,永不背弃……” 说着,就看坐在上面的小皇帝,“陛下,臣初次见您。自今儿之后,臣便是罪臣。罪臣有话要说。” 小皇帝点头,“你说,朕听着。” 特木尔苦笑一声,“臣从不认为臣此举为背叛!臣受新明大恩,也曾求学于军事学堂。蒙汉之间,数千年的你来我往,血脉早已分不出彼此。但是,草原广袤,这却是事实。草原难治理,这也是事实!臣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挥兵南下。臣……心中所想尽皆安民……” 小皇帝看他:“你与李广田不同!不同在心性上。朕信你未曾有伤新明之心,可你确实有伤新明之举。你觉得草原难治理,却不知道草原本来很祥和,是有人挑事才有了事。你不查事,却轻信于人。未必不是你心中的野望在作祟。朕以私心而论,能宽恕你的野心;但朝廷律法昭昭,不能容你此举。” 特木尔起身,“臣有罪。” 小皇帝站起身来,“此案涉及极广……”说着就看林叔珩,“林大人深查此事,依你之见,此案可能了结?” 言下之意,李广田认罪不认罪都不重要了!证据确凿,他就是闭嘴不言,这个罪也能定。 “是!李广田之罪,可定!但此案不能就此了结。臣建议有二,其一,罢辍三省民政所有官员,重新简拔任命。这三省官员归京禁闭,等待朝廷的审查;其二,军中有变,军中需得调整。” 金镇北愕然的看过去:“……”调整是什么意思? 李广田出问题了,三省出的必然是窝案,把文官们都先弄回来,慢慢的查,这个可以理解。但是军中出了问题,军中有自己的清查办法,倒是不用你来担心。你说调整就调整呀?凭什么? 李文超也皱眉,三省的官员大动一次,这意味着朝廷官场得重新洗牌。 四爷看小皇帝:你要不傻就赶紧接着,这就是你的底牌。安排的好了,三省就是你的自留地。自此,你就有了与朝臣掰腕子的资本了。别告诉我你无人可任命,朝中必有拥戴你的人!虽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琢磨什么呢,但而今这么一大块肉割下来递到你嘴边了,你张嘴一咬,事就成了! 万里扶摇(46)三更 万里扶摇(46) 结果小皇帝说:“此事, 内阁与吏部拟定,朕下旨。” 四爷:“……” 桐桐:“……”她迷茫的看了四爷一眼,这孩子怕不是跟谁家的抱错了!不能这么傻吧。 四爷若有所思, 给了桐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桐桐都不想说话了, 她的职责到这里其实就算是结束的。其他的事情可以细分下去, 牵扯的事情多了, 真的得把那些官员给弄回来才能处理。 包括那边的矿, 得工部的人亲自去看看才能确定。 但这个案子一揭开,算是把一桩谋反案给提前处理了,以从六品的她来说, 算是做完了。 大堂一散, 小皇帝便回宫了。 其他人各自忙自己的。 小皇帝一回宫就去佛龛跪着去了,老管事守在边上,“陛下,您……” “你别说话, 叫朕静静。” 老管事慢慢的退出去了, 小皇帝对着神龛久久没有说话:这件事,朕可以接,朕也知道接了许是就不一样了。 可之后呢? 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之后便是君臣角力的开始。那朕为何要去呢?朕尚且不明确皇权的尽头是什么,便是兜揽了权利在身上,之后只能被这权利裹挟着朝前。 这是对还是错呢? 其实,今儿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就发现了, 便是没有他去, 今儿的局势会改变吗?也不会!正如历代先皇所想的一样,新明建立之初,就埋下了推翻新明的种子。 朕若握着权利, 必然遏制了其他人的发挥和其他方面发展的可能。 朕若松开双手,天下会乱吗?不会! 民本——此为先。不伤民本,便不用去争。 这个天下,有太多人为它考量。新明,它的人心是稳固的! 林叔珩今儿一直在强调一种东西,他叫——法! 法与皇权是有矛盾之处的!皇权凌驾于律法之上,能一言而代法。 所以,皇权与法,谁当存?谁不当存呢? 若存皇权,朕能保证朕现在不糊涂,可真却不能保证老来不糊涂,更不能保证子孙后代不糊涂。若是糊涂了,这便是新明皇室说的:你的存在若是不能有利于天下,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所以,法更公平。只要皇权不凌驾于律法之上,那律法就是至高无上的。 今儿,他其实隐隐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自己许是才是这个王朝继续朝前走的绊脚石。 对着神龛,他叹了一声,然后取了鸡腿慢慢的吃着:“祖宗,幸而你们不在了!朕再不召唤你们了。朕可能在亡一种很新的国!朕保证,数千年,那么多的帝王,没有一个跟朕似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等着亡国的。” 然后吃着吃着,就觉得好生委屈:朕干啥了呀?这么惩罚朕。 这次委屈,掉了好几滴眼泪。哭了一鼻子,擦了鼻涕之后又满血复活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朕便是亡国,那也得是一英明的亡国之君。这种亡国之君,那也算得上是千古一帝了吧!帝王不能自朕始,但帝王必能自朕终。 说不得将来,会有后来者将朕与秦始皇并列也未必呢! 秦始皇是清清楚楚的争来了始皇之位,朕是明明白白的要做这个末皇帝。 果然,朕就是了不起! 这么想着,自己都给乐出声了。然后又想起更好玩的事:这个林叔珩不错嗳,朕很看好你!你给朕喂饭,朕承你的情。 不若,你来给朕当这个掘墓人好了。 这要是再出一个女‘帝’,这得多热闹啊! 于是,在齐文超来求见,要定这个三省巡抚的时候,小皇帝就说了:“你觉得林宪怀如何?” 啊? 小皇帝眨巴着眼睛,“林宪怀不是齐阁老的同乡?”他是你的人呀。 齐文超:“……”是!是同乡,但是,“他是三品……” “三品呀?”小皇帝一脸的苦恼,“朕是这么想的,那边人心惶惶,而小林大人呢,在三省颇有威名……” 是说一夜坑杀那么些人,凶名在外。或者说,清除细作,她更得人心。如此,林宪怀在那边容易树立威信。 “配备的所有官员都是新调去的,这必然会出现各种问题。若是有那么一个有威信的人,能震慑住,这不是挺好吗?况且,林宪怀跟金镇北似有不对付之处……” 军政相互监督的作用能充分发挥。 齐文超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来:皇上这是给了自己这个首辅面子,又面面俱到了考量到了那边的实际情况。 “唯一欠缺的就是品级的问题。”小皇帝是这么想的,“林叔珩呢,有大功。但就杀敌两千余人,依你说,该给个什么奖励呢?” 这个……“军中赏罚,自有军机上报,臣不好判定。” “这么说吧,自我新明以来,除了祖娘娘,从未曾有任何一个将领单兵立下如此大功。她年轻,贸然简拔官位,与一二品大臣并立,这也不合适!不若,朕册封她一民爵,伯爵如何?伯爵为二等,为二品虚衔。按照恩荣长辈的惯例,林宪怀应恩赏一品虚衔。有了一品虚衔,你们极力举荐,朕任他实职,是合规矩的。” 齐文超:“…………”好像也没毛病。 小皇帝很高兴,“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就这么定了,桐桐还在衙门呢,旨意就下来了,册封她为靖北伯。 桐桐:“………………”这是个什么路数?民爵现在特别难册封,现在朝中几乎都不见民爵的影子了。破天荒的,给她一伯爵。 只给伯爵还不行,还给了她一个伯爵府,另外,除了本身挣回来的缴获分成之外,还给了她黄金万两。 道喜的声音还没退去呢,就又听说:林宪怀被任命为新的三省巡抚了。 三品官员直接跳到了一品封疆大吏? 林宪怀:“…………”来的毫无征兆!怎么就换我上去了? 周围的人酸溜溜的贺喜,他惯性的应付着。直到下衙的时候,齐文超的马车特意等在外面,“宪怀老弟,上车。” 林宪怀才要上车,就听见自家闺女喊:“爹——你去哪?” 桐桐跑过来,像是才看到齐文超:“齐阁老?这么巧,碰见您了?”她特别热情的邀请,“去家里吃杯酒吧,家里都准备好了。”然后又跟林宪怀解释,“爹,我叫人通知我娘了!我娘在家里备着酒呢。” 林宪怀赶紧道:“那您得赏脸。” 林文超看了这个林叔珩一眼,就只笑了笑,“那……今儿就不打搅了!双喜临门,改日一定讨一杯喜酒。” “您慢走!”桐桐目送对方的马车离开,这才搀扶了林宪怀的胳膊,“您是还没想明白吧?” 来的太突然了。 桐桐抱着他的胳膊慢慢的走,直到上了马车,这才低声道:“必是宫里的意思。” 宫里?陛下? 桐桐‘嗯’了一声,“宫里说叫内阁拟定,但齐文超必是不会举荐父亲的。他用您,不会这么提拔您。封疆大吏手中权力不在他之下,谁也不会叫属下这么快的冒尖的。除非他真的有一天大权在握,需要有人在地方上维|稳,否则,绝无可能。那只能有一人,必是陛下。给我爵位,您有虚衔,此番简拔合规矩。” 林宪怀不安呀,“为父做过七品的知县,做过五品的知州,做过四品的知府,这都是一地的主管。但是,三省巡抚……为父怕担不起。” 那倒也不至于,“您性情温和,看事看人通透。这在三省那个地界,您的性情其实是合适的!那边才大动,每个调过去的人都在适应上官。一个温和,无棱角,无对立意识的上官,能叫三省的官员迅速归位,少些摩擦。再则,那里复杂就复杂在,满蒙汉混居。这种情况下,尤其需要无棱角的人去弥合。因此,您也不用妄自菲薄。用力过猛,反而不如平心静气更好。” 林宪怀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你的威名在,为父去了更能震慑宵小。” 桐桐就笑,“那边唯一不好的就是气候真寒冷。几乎没有秋天,你跟我娘去了,少不得要受些苦楚。” “那倒是小事而已。”林宪怀忧心的是,“我这必是要尽快赴任的,只怕今年的年都没法一起过。此次,我带你娘和你姐姐你妹妹一起走。你哥有差事,他和你嫂子得留下。我不放心你哥……” “我看着呢,您只管放心。回头,等伯爵府收拾好了,我哥我嫂……” 林宪怀赶紧摆手,“别!叫你哥跟求真馆申请一套院子,他们搬出去单过。你要住进你的伯爵府!你有你要应酬的人,你哥知道的多了,对谁都没好处。他也该学会自己去过日子了!” 桐桐沉默了片刻,然后‘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林宪怀又看这孩子的脸,“叔珩!” 嗯? 林宪怀一肚子的话,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你……要当心呀!” 桐桐就笑,“您担心什么呢?” 不知道!隐隐的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事情朝着一种不可预知的方向在偏移。 “您别多想,咱踏踏实实的往前走就对了。这会子家里肯定人满为患,贺喜的人把家里都挤满了。” 可不是嘛,“得去贺喜。”齐文超看向齐夫人,“备厚礼,叫齐渭带着齐民一起去。” 齐夫人嘀嘀咕咕的:“谁能想到呢?要是早知道这样,何必折腾?”这不是现成的封疆大吏家的亲事么? 齐文超白了她一眼,突然问:“你觉得……叔珩如何?” “老二可拿不住林叔珩!” “老二也配不上人家。”齐文超问的是:“你觉得齐渭配林叔珩如何?” 齐夫人纠结的,“人……我是看不上的,我儿子什么样的淑女找不到,偏配她那么个夜叉!不过这个爵位嘛,我又有些不舍。”这是可传子孙后代的。 齐文超:“……”真是个蠢妇!买椟还珠说的就是你了!有她那么个人,爵位算个屁呀! 万里扶摇(47)一更 万里扶摇(47) “娘——娘——” 齐二欢欣鼓舞的跑进来, “我都听说了,林家大喜!能去林家提亲了么?” 齐夫人瞪了这孩子一眼,“不许说胡话!高升了……就马上去提亲, 你觉得这个样子好看么?你爹面子不要了?安生些, 莫要做出丢脸的事来!你若是上门去还这么冒失, 那便在家呆着, 别出门了。” 齐二抓了橘子, 一边剥着一边嘟囔,“面子面子!永远都是面子。若不是我爹为了面子,我能去盛京一趟吗?这次还是面子……我爹的面子就是比我重要。” “胡说什么呢?”齐夫人放下手里的东西, 过来给儿子整理领口, “一会子出门该钻风了。你的婚事,你爹精挑细选,难道不是为了你。你若是争气,跟你哥哥似得, 你爹又何须费心筹谋?” “做官就是出息?也不过如此。”齐二说着, 就看了母亲一眼,“娘,那要是林家二妹妹自己愿意……您能答应我们吗?” 齐夫人似笑非笑的,“她要自己个乐意,那你们就是两情相悦,谁能拦你们?” 齐二这才欢喜了, 转身拎了礼物就往出跑, “我去喊我哥……这就出门。” 齐夫人笑着嗔了儿子离开的方向, 管家在边上笑道:“看来二公子是势在必得的。” “他得不了。林家……也是长着势利眼的!老二没有功名,人家如日中天的,如何能看上老二?那林家仲琴长的一副好模样, 必是要找一个才俊的。老二,也不过是一厢情愿。” “那您这么说……” “我不这么说怎么办?他只以为是我跟他爹反对,回头该抱怨我们了。叫他去试试,回头就知道林家是什么意思了。他要是不死心,家里就不得安宁。去碰碰壁,死心也好,好好找个名门淑女安生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着又催管家,“叫齐渭过来,我嘱咐他几句话。” 齐渭脚步匆匆,脚上还沾着泥,“娘,怎么了?” 齐夫人看着大儿子身上的衣裳就皱眉:“这要出门了,好歹换一身体面的,穿的这个成什么样子……” “娘,我还忙着。一会子贺喜了之后还得回衙门。”齐渭躲开母亲伸过来的手,“您有什么要嘱咐的,您说。” “儿啊……林家那个女伯爷……” “伯爷就伯爷,怎么还非得女伯爷?”齐渭皱眉,“娘,我爹是首辅没错,以前林大人是属下,您倨傲一些……人家也能包容。但是,这终归是不合适的。同僚之间,彼此和气,才能同气连枝。您这么着……别人不好亲近。林叔珩是以军功封爵的,您可以对同僚家的女儿挑三拣四,但是不能对身有军功的人心存鄙薄。” 齐夫人:“……”一肚子的话,什么也不想说了。她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两份礼,“你拿着去吧!” “好!”齐渭拎了东西,真的急匆匆的又走了。 齐夫人看着大儿子的背影,回身重重的扔了榻上的靠枕:靠得住的不贴心,贴心的靠不住。 她坐在喘了半天的气,“这还没提亲事呢,你就这般护着。回头真给你娶回来,这家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 桐桐笑着将齐家兄弟往里请,“……齐家兄长这么说,这是要叫我无地自容呀。” “诶?伯爷功勋在身,下官只有钦佩的,万万没有挤兑的意思。”齐渭负手朝里走,跟桐桐笑道,“按说骑射我也不在话下,但那就是在校场上耍两下而已。真要是叫我上战场,林伯爷,不怕你笑话,我不敢。” “那是没逼到那个份上!真逼到了那个份上了,以齐家兄长的心性,我从不怀疑兄长身上的英雄气概……” 齐渭就哈哈笑,点着桐桐,“你要是说起好听的,那是真能顺人心的。” 多少人侧头朝这边看,齐渭拱手见礼。大家就瞧见,两人大大方方的,相互取笑又相互恭维,相处很融洽的模样。 齐二跟在后面,心说:女人跟男人还能这么相处?以前见到的姑娘,见了自家哥哥各个都羞涩起来,便是大胆的也没有这般的。可这个林叔珩就不像个姑娘,这个年纪了,见了自家哥哥这样的都不动心,那大概就是石头封了心。 一个人到这个世上,如果不能懂的男女之间的情爱之趣,一心只奔着仕途,那也不过是个被权利支配的可怜人罢了。 他低声跟哥哥说,“您在外院,我去内院给林夫人贺喜。” 齐渭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了笑意,语带警告的道:“今儿客多,你去见了礼就出来吧!女眷多的地方少一些逗留,莫要不懂事。” “是!”齐二应着,转身跑了。 齐渭这才问:“叔父这次去履任,怕是要带二妹四妹一起去?” “是!她们的心思不在学业上,季瑛在盛京的官学念书也是一样的。以前我们跟着父亲在南方住了一些年,而今她们又跟着父亲去更北边看看。读不了万卷书,那走上万里路,看看不同的世情,也是好事。” “也是!倒也不拘泥你非得出仕才是女子的出路。” “是啊……” 两人聊着,便往正堂去见林宪怀。 后院里也是热热闹闹,齐二贺了喜,周碧云就喊:“季瑛,送二公子去外院。” 季瑛放下茶壶出来了,“二公子,我送你。” 从正堂一出来,齐二就低声问:“你姐呢?我见见……” 季瑛还没说话呢,就听里面有女眷在说,“听闻二公子和仲琴相好……” 周碧云直接回复了:“都是同乡,孩子们小的时候一处玩的多。如今都大了,避都避不开。以后可不敢说这个话了!耽搁人家孩子的亲事。” “其实也是门当户对的亲事。” “不讲究门当户对!就是想找个稳重一些的孩子,我家仲琴有些不稳重,这要再找一不稳重的,日子怎么过?” “也对!” 季瑛在外面朝齐二摊手:“……你找我姐干嘛呀?我姐为了躲你,都有半年不出门了,还要怎么样?” “你不懂……这样,你跟你姐说,我在老地方等她。她不来,我不走……”齐二说着,就往出跑,“千万记着,给你姐传句话。” 季瑛:“……”我家这么大的喜事,这么多人上门,忙都忙死了,你可真会挑日子。 她去后厨找二姐,二姐塞了一盘子茶果,“外面买的,不太新鲜……先端过去吧。” “齐二来了,说是老地方见,你不去,他不走……” 黄氏小心的看了这个小姑子一眼,心说,可别犯糊涂呀。 林仲琴塞了茶果到妹妹嘴里,“你尝尝,是不是油透的味道,腻死了,再不买这一家的了。”说着推她,“去吧!你看我有工夫出门么?” 季瑛这才端着盘子笑着跑了。 夜里桐桐都躺下了,林仲琴来了,抱着被子过来,挤到炕上挨着她躺着。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季瑛睡着了?” “跑了一天,累了,睡下了。”林仲琴裹在被窝里暖着,“今儿风大,冷的厉害……” 桐桐往里挪了挪,“怎么了?睡不着?” “我就是想着……以后怕是想跟你躺在一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又不是不回京城了。” “以前是在学堂,后来你当差了,不在家里住了……这才多久,干脆又两地任职了,见面都不容易。这要是再一成亲,你说……我们姐俩还有多少日子能相处?就跟娘和舅舅姨母他们一样,一生还能见几面呐?天高路远的,见面太难了。” 这还伤感上了?桐桐就低声跟她说,“以后呀,会有一种火车。会先把各个大城连接起来。想要见面,也没那么不容易。车马要是不慢,就是天边想见也能见。” 说的竟是些哄人的话,我再是不信你的!她扭脸问说,“你怕吗?” 桐桐‘嗯’了一声,“怕什么?” “在盛京,你怕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不怕了。你觉得你是对的,也就不用怕了。” 林仲琴眨巴着眼睛,她的眼睫毛特别长,特别翘,光打下来能形成一片阴影,“我还是有点怕的!以前我觉得齐民很喜欢我,可后来……我发现他大概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他不会想着保护我,想着我家正忙他来帮帮我……他就是想跟我谈情说爱,不想为我做别的……我现在都有点害怕,不敢……对其他人抱有期待了。” “那就不着急。谁规定女人非得多大成亲,或者非得成亲?”才十几岁而已,急什么:“你可以尝试其他任何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你觉得有意思的,都可以。” “我会干什么呀?我就喜欢穿好看的衣裳,我就喜欢戴好看的首饰……我还喜欢吃好吃的,每天都打扮的特别好看,然后种种花弄弄草……我也特别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林仲琴自嘲的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咱们家里人没人嫌弃我……可其实,外面的人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 桐桐‘嗯?’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才道:“所以说,世道还是要变的。”她问说,“那你觉得你愿意自己去当差,养活自己吗?” 林仲琴想了想,然后摇头:“太难了!我做不到。”她问说:“我就是想问问,女人真的必须得自己养自己吗?那要是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女人呢?人的能力本就不同,难道不能养活自己的人就得被鄙薄吗?” 桐桐:“……”这像是进入了一个思想碰撞期!而她之前压根就没意识到。 万里扶摇(48)二更 万里扶摇(48) 林家很低调, 没有专门去开什么喜宴,因为盛京没有主官,三天后, 林宪怀就又启程了。 家里的东西留给儿子夫妇慢慢的收拾, 他们的新家能用的都挪过去, 新家用不了的, 还有伯爵府可以安顿。便是带不全, 也还总有要去上任的官员,一点一点的捎带都是可以的。 真就是几辆马车,说走就能走。 本来桐桐想亲自去送的, 结果兵部要去看缴获的火|器, 工部要去看矿山的开采,四爷也要去一趟的。那桐桐倒是不用亲自去送了。 这次李副将也是跟着的,桐桐一再叮嘱,“路上小点一点……”说着又取了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给哈森将军的, 劳你帮我交给他。” “是担心林大人的安全吧?”李副将收了,“您放心,这一路我一定护持好。到了盛京,我立马转交给哈森将军。” 好!我放心。 她抬手拍了拍李副将的臂膀,这才转身跟坐在马车上的林宪怀道:“一路上听李副将的,他会尽力。若有变故, 找金肆晔商议。跟您解释过了, 金军帅没算计过我, 金肆晔能信。我跟哈森将军有交情,若有危险不要逞能,一定要求助。我给哈森将军写了一封信, 托他给您找几个可靠的人手做护院,多一些人更安全。” 林宪怀:“……”倒是要叫你为我安排这些,“你爹还不至于如此不济事。” “我出门在外您担心,您跟我娘这一走,我能不担心吗?”桐桐说着,又看周碧云,“常写信,我不嫌烦。” “你……要自己过日子,得心疼自己……” “我知道!”桐桐把袖筒给周碧云戴上,“出发吧!” 林伯琼也在边上催,“爹、娘,我们兄妹有伴儿,你们只管放心。” 放心不放心的,孩子大了终归是要飞的。 马车慢慢的动了,后面的马车上那姐俩坐着呢。季瑛趴在车窗上,“三姐,要是盛京不好玩我还回来。” “好!不好玩就回来。”桐桐过去给她把耳朵藏在帽子里,这才看里面的仲琴,“姐,你问的问题没有正确答案。但,做什么选择、想怎么去生活,都是你的自由。当年新明初立,定律法的时候,祖娘娘为女人争取来了相对的自由……你能享受这种自由,就很好了。没有人能要求你必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不违背律法,不违公序良俗……怎么生活,随你!” 林仲琴抬头看她,“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 “你长成了大树,我只能是藤蔓,我们会不一样,对不对?” “不一样便不一样,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藤蔓长的粗壮了,也能开很好看的花,长出扎人的刺,蔓延一大片,各有风景吧。” 林仲琴这才笑了,朝桐桐摆摆手,“我要呆的不自在了,我也回来。你在你的伯爵府里给我留个院子。给我种满鲜花,布置的好看一点……” “好!给你布置好,你随时能回来。”桐桐说着,就将季瑛的脑袋塞进去,催车夫,“走吧!赶车赶稳当一点。” 等真的走了,桐桐才往回走。 四爷在路口停着呢,桐桐一过去,四爷叫跟着的人都散开了。 “坐马车吧!骑马太受罪了。” 这不需你交代,“府里别急着收拾,等我回来再说。” “嗯!行。”桐桐看看他的披风,“出来就穿大氅,披风不如大氅保暖。” 好!记着呢。 林伯琼远远的看着就催:“叔珩,说什么呢?赶紧的,回家了。” 黄氏拉了拉丈夫,“别催呀。”急什么?她瞧着两人那样,也不像是一般的男女关系吧。就是同僚,也没见这个小姑子跟哪个同僚站的这么近的。还有两人说话那神情,太温和了。 她低声问说,“三妹……跟这位金大人……” “对付不了。”林伯琼笃定的很,“这个金肆晔是个很会钻营的人……叔珩是凭着本事往上走的,金大人嘛,喜欢投陛下所好……路子不一样。” “可我看着,三妹对他似乎很亲近?”你们眼瞎了,看不出来吗? 林伯琼低声道,“当官的人,对你笑未必就是见了你高兴,对你怒未必就是你犯错了……你看着两人亲近,许是他们想叫人以为他们很亲近呢?” 黄氏:“……”这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四爷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说桐桐,“最近歇一歇,别急。年底我肯定能赶回来。” 好!路上当心。 目送四爷走远了,桐桐才过去跟林伯琼会合。 林伯琼抱怨,“你也是,跟他有什么要说的?” 桐桐:“……”这话问的,“父亲在盛京任职,人家金家的根底就在那边。谁也不搭理谁,你觉得合适?” 林伯琼就看了媳妇一眼:怎么样?我说的吧!你那脑子看什么都是男男女女的,以后别这么揣摩我妹妹,她脑子里想的跟你不一样。 黄氏:“……”好吧!我错了。 桐桐就打岔,问黄氏:“求真馆的院子您去看过吗?” 黄氏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怪不得都喜欢求真馆呢,求真馆真的是所有衙门里待遇最好的。那边的房舍建的太好了,带着院子,草木葱茏……虽是一百多年的老房子呢,可房子真的特别好……” “那你们要搬过去?” “你跟我们先住一段时间……” “不行!我本来就有租的宅子,如今姑婆和丑妮在打理。我这差事真挺多的,来回路上经不住耽搁……” 林伯琼就拦住要说话的黄氏,“叫她自己定吧!没事的。” 黄氏白眼翻他:你的心也太大了。 一路回城一路说着话,马车正走着呢,车夫猛的‘吁——’的一声,颠的人朝前扑了过去。桐桐拉住了黄氏,“您坐稳!”然后才掀开车帘子,“怎么了?” 朝外一看,是齐二跑过来了,马夫怕冲撞了他。 齐二一身酒气,该是宿醉才醒,“林大人……你姐姐走了吗?” 桐桐都没脾气了,盛京是多难去的地方吗?你就是真想去找,你随时都能去呀?为什么要上演这一出? 她看着有小厮追过来了,她压根就没回答,直接说车夫,“走吧!”这种人就不该搭理。 然后马车后面就传来极大的哭喊声:“……三妹妹……三妹妹……琴儿……琴儿……” 桐桐:“……”她接触的圈子固定,每天忙的要死要活的,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多不多。 黄氏不住的朝后看,“……咱们老家也出过这样的事,但那是两情相悦,家里不同意。结果姑娘跟着相好的小伙子跑了,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这姑娘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嫁了一个丧妻的鳏夫,跟丈夫去任上了。那小伙子就整天这么着,又哭又喊的……” 林伯琼就认为:“这就是祖娘娘当年所坚持的……” “祖娘娘哪里错了?”黄氏嗤笑一声,“我们女人可从不会觉得祖娘娘错了,只有你们这些男人觉得女人离经叛道的时候才总说祖娘娘错了……” “不是说错了,而是……” 黄氏瞪眼:“不许非议祖娘娘。” 林伯琼朝桐桐摊手:看!你嫂子跟娘一样,凡是提一句祖娘娘,只要不是敬若神明的,那就错了,就不能容。 桐桐只笑,没有谁是永远正确的,认知也总是在变的。至少姑娘跟人私奔又反悔,其结果不是被浸猪笼,这在她看来,就是有意义的。 在小宅子里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丑妮端着早饭过来,姑婆很安静的摆饭,桐桐一手报纸一手热豆浆,说两人:“都坐下来吃吧,没那么些讲究。” 姑婆摆手,“你吃你的,我跟丑妮吃过了。” 桐桐看着眼前的早饭,小小份的,却有七八样,“不用这么麻烦,有个三两样就行。” 姑婆不接受这个建议,“花费是一样的,就是费时一点。你也不是顿顿在家吃,就早晚两顿饭,再不精心点,不像话。” 桐桐:“……” 姑婆却说丑妮:“你看,你会的多了,花费的少了,时间长了,主家就离不开你了。你要是觉得东家说简单点,你就一直简单点……那是个人都能把你替换了……” 桐桐:“……”倒也是这个道理。她这么教丑妮是没毛病的。 她再没管,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报纸。 丑妮又递了一个小小的册子来,“伯爷,这是东头的书肆送来的,说是您要是觉得好,可以订一份,十天出一册,一年一两银子。” 桐桐接过去,是连载的话本故事,还挺新鲜的。她正要翻开看呢,院子里的铃铛响了,这是有客人上门。 结果来的是罗君如。 桐桐忙起身:“罗大人可是稀客!” 罗君如一脸的笑意,“下官见过伯爷。” “少来!少来!”桐桐就赶紧拉了人去正厅坐,“好些日子不见了,没想到一大早,你来了?”说着就又亲自给倒茶,“快,喝杯热茶。” 罗君如接了茶,“一则,我是上门道喜的;二则,得请你帮忙。你也知道,我在礼部任职,洋人的事归我们管。你这次弄回来那么些倭国女人,现在都归我管了。这可真是难死我了!” “难在哪儿呀?囚犯有囚犯的待遇,她们在牢里呆着,你们便是要问什么,也是跟刑部配合。这怎么还有我的事?” 罗君如放下茶杯,问说,“那你说,这些女人该怎么处置?” “细作……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如今,要将倭国人全部驱逐出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李广田在礼部的时候引渡过来的,按说都有细作的嫌疑。三万余人,都杀了?不可能!可要是都驱逐,那你说这七百多个女人……是杀还是驱逐?” 桐桐皱眉,看她:“那你的意思呢?” “杀!”罗君如敲着桌面,斩钉截铁,“不杀不足以震慑!” 万里扶摇(49)三更 万里扶摇(49) 桐桐故作迷茫的看罗君如, “刑部怎么量刑,怎么去判……礼部无权干涉吧?我一个尚在六品衙门里任职的监正……更没有资格了。你来请我帮忙,帮的是什么忙?这也不是你的事, 更谈不上帮忙, 对吧?” 罗君如愣了一下, 重新捧起了茶杯, “哦!量刑、判决当然是刑部的责任和权利, 但是……礼部是需要跟倭国有国书来往的,在此事上若是软弱……” 桐桐就更摇头,“跟对方国书来往……此有专门的洋务司。这不仅是礼部的事, 内阁要过问, 陛下当然也要过问。你负责洋务司呢?还是暂时调拨你协助处理倭国女囚犯的事?” 罗君如:“……”只是协助,但是,礼部的事务枯燥重复,并无多少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件事跟自己沾边, 自己近距离接触倭国女囚犯, 在一些事情上总归是能有自己的态度的。但是,好似林叔珩不这么认为。 她就问说,“伯爷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桐桐给对方续上热茶,“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你的手伸的太长了。你要是皇后,那你什么都想过问, 这没什么毛病。但是, 你这还不是皇后呢, 对吧?这个位置你得摆正,等你真当了皇后再四处插手吧。 显然,短暂的一段时间的同窗关系, 并没有因为都进入了官场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相反,一同入官场,她们还在适应期,却已经有人领跑到高不可攀的位置了。 本来是寻求认同,想要抱团的,但是林叔珩这个人很冷硬。 罗君如失笑了一瞬,“也是!”说着,就面无异色的道,“最近几天,整天跟这些女人打交道,说实话,太可恨了。要真是一个个的都放了,心有不甘了。”然后还一脸的无奈,“冲动了!又冲动了。” “理解!理解。”桐桐说着,就又主动道:“说起来呀,事坏在什么地方了呢?就坏在男人好色上了。你说,宫里几代人,没有纳一个妃,可宫外呢?就这些老大人们,你说说,有几个外面没外室的?这跟纳妾有什么区别? 若是都有一种该对妻子负责任的态度,这种被色|诱的事情很多都是可以避免的。便是更多的女人意识到男人这么做是不对的,她们也会盯着这个事。一旦发现闹起来,可能也不会叫它泛滥成那个样子,对吧?” 罗君如‘嗯’了一声,这话其实很有道理的。 可不有道理吗?桐桐心说:礼部这个地方,能管的事很多!就看你敢不敢管了。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你要是以此为契机,谏言朝中官员养外室的问题,你绝对能出头。 像是齐阁老,他家有妻子,外面有外宅,这是不对的。 但是像金镇北那样,家里的老婆没了,他在外面有一个女人,没有实际的婚姻关系,但却养着对方,在每段的关系里都是一对一的,那这种的其实没有不对。愿不愿意成亲,那是人家的自由。所以,金镇北反倒是没有违背什么。 这个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也是值得大做文章的,还是那个话,就看你敢不敢去挑动这个敏感了神经了。 罗君如转着手里的杯子,手指在杯沿上一圈一圈的摩挲着:这太得罪人了!朝中的官员,不说九成有这个事,但八成肯定是有的。有些人没钱养外宅,但不妨碍有女人想巴结他们。这种事太多了,她接触过的官员几乎没有干净的。 桐桐就笑道:“给你换杯热茶吧。”她将凉茶泼了,又给倒了一杯热的,“同为女官,在有些事上,咱们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言下之意,你要真敢在这种事上出头,我必声援你。 罗君如:“……”话听懂了,她也给指了一个路子。这个路子冒险是真,但能出头也是真!就如同她出头的法子一样,冒了九死一生的风险才换来的如今。她的办法也跟她的人一样,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险峻。 所以,她拒绝了你,却叫你也无法说她哪里不顾念情分。 主意给了,在自己职责的范围之内,也承诺自己若是真这么选择了,她不会袖手旁观。 罗君如失笑,将杯中的茶喝了,“雪大了,我不能久留。改天,等你搬了府邸了,我登门你设宴,一定得再喝一场。” “好啊!我送你。” 亲自送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可正要往回走,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喊:“是林伯爷吗?” 桐桐转过身去,见是个骑马来的女官,看不清品级,她外面穿着黑色的大氅,特别厚重的样子。到了跟前了,大毛领掀开,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桐桐才反应过来,以前在殿试的时候见过,“黄大人?” 这个就是黄千蕊!除了临考班的考过了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此女,她叫黄千蕊,官学里考出来的。 对方中等的身材,有些黑,瞧着很爽利。一见面她就先拱手,“冒昧了!下官如今在刑部任职,有些事情想跟您请教。” “请——” 这次直接在外院的书房见了。 丑妮端了热茶往过送,低声跟姑婆说,“一顿早膳吃的晚了都不行,客人总上门。” 姑婆朝外看了看,催着她:“赶紧过去吧!别杵着不动。” 黄千蕊扫了一眼这文雅到极致的书房,很诧异。 再看看脱了大氅,一身红色圆领长夹袍的林大人,更诧异了!都说这位林大人难亲近,是个极为冷肃的人。可这书案上的水仙,香炉里清雅的袅袅青烟,都晕染的这个人身上带着盈盈暖意。 白瓷的茶盏,茶香悠悠,她轻轻抿了一口,“这是香片?” “是!可还适口?” “嗯!喜欢这个味道。”黄千蕊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下官此次冒昧前来,确实是有些不解之处,跟您请教。” “但说无妨。” “还是您带回来的这些女囚!当时您在大堂上的时候,下官就在侧殿看押女犯,但隐约间能听到正堂里的声音。您当时说,跟慧娘和玉芳一起的还有五个女子,她们也是被人驯养,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桐桐便明白了,“你想从这里着手查。” “对!”黄千蕊就道,“下官也审问了慧娘和玉芳,她们说您当时详细审问过她们,也有一些物证在您的手里……” 桐桐点头,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匣子,然后将匣子递过去,“就是这些东西!本该早点跟刑部过一下手续的……但是……” “下官不拿走,这个东西放在您这里可能更安全。这个五个去向不明的女人,您没审问出来。吉川幸子没说,李广田闭口不言,那么,这五个女人的去向很可能很关键。” 桐桐很意外,这个黄千蕊能脱颖而出不是没道理的:没错!她也怀疑这五个女人就在京城,甚至于就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外室。 她示意对方只管看,黄千蕊便打开了,东西保存的极好。她很细致的看了一遍,然后又给盖上,“谢林大人。” “客气!都是公事嘛。”桐桐问说,“又审过吉川幸子了?” “是!此女狡诈,这五个人审不出来。她只说……当时一人给了一千两银子,叫她们各自走自己的路。这一点,下官信。那慧娘和玉芳长的虽然更好些,但显然脑子不算是精明的。这能放出去自己谋去处,都是脑子更好用的。她们许是并不过分貌美,但一定聪明过人。 下官想不明白的事,她们放出去之后,与谁联系呢?吉川幸子……不像是她!陈家庄?也不是!李广田……就更不可能了。因此,下官断定,倭国人没有全部信任李广田,只是利用了李广田,他们另外有一张细作网。而这五个女人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桐桐暗赞一声,有点东西了。她就道,“现在要驱逐倭国人,所以,她们会非常小心谨慎。而且,陈家庄能悄无声息的建立起来,那么,你说的这个细作网上的人很可能就不是正常渠道进入的新明。我的建议是,你可以顺着朝X这条线查一查。” 嗯? “朝X贵族与倭国勾连的甚是紧密,而朝X的主事人却是满人。两国接壤,又常有往来。这种的渗入悄无声息,人数不多的话,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正常往来都有可能混进来,何况偷|渡从来就没停止过。两边越界挖参,年年起争端。这种情况下,混入难吗?” 黄千蕊马上起身:“谢林大人不吝赐教,您这么一说,下官茅塞顿开。” “对你有用就行!这个事……怕是不能急!” 明白:“那下官就告辞了!叨扰了。” “客气。” 桐桐亲自送人出去,“若有什么要问的,随时欢迎你上门,不用太过客套。” “是!” 大风大雪的,黄千蕊上了马,“您留步!” “慢些行。” 风雪里,黄千蕊的背影远去了,桐桐却一下子欢欣了起来,原地蹦了几下,往回跑的时候喊姑婆,“晌午包顿饺子吧,突然想吃饺子了。” “好!吃饺子。” 桐桐跑着,还跳起来将树上的积雪都给打落,落了她一身也只哈哈的笑。 丑妮跟在后面,问说,“您高兴什么?” “你猜。” “刚才那位大人一定说了什么叫您很欢喜的事。” 桐桐又哈哈的笑,“冒雪行难路,千里追谍踪。”这样的人……见了她,这本身就是一件叫人欢喜的事。 “那……那位罗大人您不喜欢吗?” “不!”桐桐拍了拍手上的雪,“她跟男人一样,在名利场中攀爬……”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进步。 “所以,今儿都是欢喜事?” 嗯!今儿都是欢喜事! 万里扶摇(50)一更 万里扶摇(50) 盛京有个特别的地方, 那便是当年建起来的皇宫。 这个皇宫……一直保留着,作为满人的一个祭祀场所,一直维护的挺好。 四爷此刻就在这个皇宫里, 里里外外的转了个遍。 爱新觉罗礼全一直跟着, 就看到这位金家的公子在自家的神龛前, 恭敬的上了一炷香, 而且礼仪全对。 这个就:“……”怎么说呢?当然了, 一般去朋友同僚家,人家家里若是有长辈,作为晚辈给长辈见礼, 这也是应该的。就是人家老人住的屋子亲自设了神位, 那晚辈对已故的长辈上个香以示尊敬,这也没毛病。 但这么一本正经的见礼……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赶紧还礼,越发的对此人的态度摸不着头脑。 四爷对着这些神龛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 跟这个礼全往出走。在这红墙碧瓦间, 他走的极慢,“家族分两支,一支在朝X?” “是啊。”礼全袖手,看着这弥漫起来的大雪,打岔说,“小金大人是回驿馆还是?” 四爷看了他一眼, 没顺着他的话说, 又继续道:“留下的与出去的, 你觉得哪种更好?” 礼全:“……”这都是哪辈子的事了?是!当年自家是有望入主中原,成为一统江山的主宰的。但谁家祖上还没有辉煌过呢?在新明可没人提祖上曾经怎么怎么样,没用!这都几代人过去了, 说这个做什么呢? 他就说,“当时呀,有些人觉得出去了,主宰一方是好事。可时间久了,就知道了,留下来反倒是族人更多了。新明对爱新觉罗家没有过杀戮,只要臣服,一代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而今,满人也不只在祖地,好些都因为各种原因迁移了。有些去南边当官,有些在南边经商。还有些在西边……京城也不少,有文官有武官…… 说实话,现在没人在乎你是姓完颜啊,还是姓爱新觉罗,或者是周吴郑王……都一个样。你说你姓纳喇,汉人最多就像是听到上官、欧阳这样的复姓似得……慢慢的,我们自己也觉得本来就是如此。大清就像是存在过的契丹、辽国一样,南北对立了一些年后,该统一还是统一了……” 四爷嘴角勾起,不禁笑了笑。 礼全就又说,“至于说出去的那一支……这些年也不容易。在那边辉煌过几代,可终究不一样……有时候也说不清楚哪种是对的,哪种是错的……” “听闻现在处境不好?” “嗯!本地贵族反水,这是必然的。” “其实,倭国能支持朝X贵族,咱们为什么不能支持在朝的爱新觉罗家?” 礼全摇头,“他们当年不肯降……” “此一时彼一时嘛!”四爷就说“你若上折子提此事,朝廷必准。” 礼全一愣,他怀疑此人是来替朝廷办事的,劝自己试图跟朝X那一支往来。 四爷一步一步朝外走,“此为解决边患的另一种方式。”他的手朝外指了指,笑着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说痦子长在哪里你不用担心?” 啊? 四爷就笑,“别人的脸上。” 礼全一下子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觉得这玩笑里裹着的确实是真理:痦子……确实是长在别人的脸上才不用担心。 他倒是对这位四公子欣赏了起来,主动邀请:“一起喝一杯?” 四爷推辞了,“知道军中离不开右帅你,改天吧!今儿这大风大雪的,去巡抚府混饭吃去了。” “那位新巡抚?公子与他交好……” 四爷:“……”怎么说呢?“会好的!”说完,想了想人家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能叫人给误会了,又解释说,“很多事情,只有巡抚参与了才更方便。若不然,瓜田李下的,也怕连累右帅你。” 还是说与朝X的事!也对,两地接壤,如何能绕开林宪怀呢? 礼全倒是不坚持了,“公子慢走。” “告辞!” 然后大风大雪的天气,林宪怀才说没人拜访了,终于能安生的吃顿饭了。家里做的小菜几样,热酒一壶,身边老妻絮叨,窗外两个女儿在雪中戏耍,多美的事呀。 结果被告知,小金大人来访。 周碧云看了看外面的密密麻麻往下飘的雪花,“这样的天来拜访,怕不是有大事。” 是!这边现在跟坐在火|药桶上似得,凡是出事,必是大事。 林宪怀赶紧起身,穿了大氅就往出走。 季瑛团了雪球轻轻的朝父亲扔去,“爹!不是下衙了吗?怎么又走了?” 林宪怀摆摆手,“跟你姐玩吧……跟你们不相干。” “爹,那你回来给我们取屋檐下的冰凌……我想要那个冰凌……” “好!回来给你们取。” 从游廊里一直绕到前衙,就看到正在抖落大氅上积雪的这位小金大人。 这位金公子真是好模样,据说他的母亲便是个美人。若不是足够貌美,以金镇北那性子,不想成亲那便是十头牛拉着,怕也不成。 这位公子怕是继承了其母的美貌,而今当差了,更添了稳重和矜贵。 就像是现在,穿的也不如何名贵,就是五六品官员的日常穿戴。可随意的往那里一站,瞟一眼那雪景,竟是一副‘风雪归人’的画似得。好些年都不动笔画画的他,竟是起了把眼前的场景画下来的冲动。 他轻咳一声,负手赏雪的人便转过身来,“林大人。” 林宪怀打量了一眼,‘嗯’了一声,“里面坐吧。” 四爷便随着林宪怀进去了,都脱了外面大氅,四爷才问候呢:“您本是南地人,在京城适应已然吃力,在盛京只怕更难适应。” “也……还好。”林宪怀先问,“是出了什么事了?直言便是。” “那倒是不曾!只是去了一趟清时的皇宫,跟右帅大人聊了聊,有些事情想问问您的看法。” 林宪怀:“……”这样的天,你怕不是闲得慌吧!我正舒服自在呢,你跟我谈的什么看法?自来温厚的人,难免表现的兴趣缺缺。 四爷也不以为意,主动问起了,“关于朝X,您怎么看?” “你指的什么?” “历史,那个半岛的历史。” 林宪怀起身,看了看悬挂着的地图,“这个地方呀,原来只是土著民,没有所谓的政权。直到周朝……大致是周朝初年,也就是周武王时期,有一个重要的人物,他去了朝X,这个人就是箕子,知道箕子是谁吗?” 四爷附和着他,“箕子,殷商人,殷纣王的叔父。他与微子、比干,并称为‘殷末三仁’。《论语》中说,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殷有三仁焉。” 不错!箕子乃是殷商皇室:“箕子为皇叔,官封太师。常有劝谏殷纣之举。殷纣荒|淫,不肯听劝,便有劝箕子挂冠而去。箕子说,‘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悦于民,吾不忍也’。 他不肯陷君王于不义,又眼见成汤六百年江山即将毁于一旦,悲愤无以化解,索性装疯卖傻。纣王以为他真疯了,便把他囚禁起来,且贬他为奴。 后来,商灭而周生,周武王曾四处访贤,希望箕子能为周朝效力。箕子以夏禹流传下来的《洪范九畴》讲给周武王听,这便是史上的‘箕子明夷’。” 四爷点点头,相传《洪范九畴》讲述的是帝王治理天下必须得遵循的九种天地大法。 林宪怀叹气,“箕子说,‘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 意思是,商朝既然灭亡了,我绝对不会去做新王朝的臣仆、 于是,“箕子因‘违衰殷之运’,而‘走之朝X’。彼时,那个地方并未有名字,只是箕子一行五千余人,登岛,发现这个岛屿山明水秀,便给那岛取名为朝X。而后,便带着五千余人在那里定居下来。 这些人里有懂诗书、礼乐、医药、阴阳、巫术的,更有许多能工巧匠。他在那里建立里‘箕侯国’,主要在朝X的北部,教化臣民,那里自那时候起,不管是礼乐、官制还是饮食起居,都与中原习俗一致。周武王后来知道箕子在朝,便将其封为‘朝X侯’。箕氏在朝统治了近千年,历经四十一代。” 四爷点头,箕氏曾被周武王请回来探亲过,他是接受了周王朝的册封的。他在朝 X 建立起来的王朝是朝 X 历史上第一个政权。 他走过去,在地图上点了点,“其实箕氏所辖是半岛北部,而彼时半岛的南部,叫辰国。这个国家您知道其渊源吗?” 林宪怀点头,“此地与濊貊(hui mo)接,濊貊与倭同族,语言与倭同。” 四爷点头,“所以,这块不大的半岛上,从数千年前,南北就不同。北与咱们出自一 脉,而南与倭出自一脉。” 林宪怀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再想想,确实也是!箕氏灭了之后,是燕人卫氏取而代之。汉武帝觉得卫氏野心大,便将其灭了,而后在朝建立了四郡。 彼时,半岛北部是在汉的版图上的。后来扶余王在四郡的建立了高句丽政权,但那是属于汉王朝的少数民族政权,他们用的印玺都是汉王朝赐给的。 林宪怀盯着地图,靠在书案上,扭头看这个小金大人:“你是说,倭国屡屡插手朝X事务,咱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对了!不该不管。 两人沉默的对视,林宪怀朝外喊:“去后院说一声,叫夫人准备酒菜,有客人留饭。” 四爷将杯中的茶喝了,可算是说留饭了!从晌午饿到现在,就为了吃你家一口饭的。 万里扶摇(51)二更 万里扶摇(51) 在巡抚衙门滞留到半夜, 也就走不了了。 客院给安排上,歇息去吧。 林宪怀回到后衙的时候周碧云已经睡了一觉了,她打着哈欠听外面呼啸的风声, 见丈夫回来裹了一身的凉气, 直往被窝里缩:“谁呀?熬到现在?”还一身酒气。 “就是金家那个孩子……” “那你不早说!人家孩子路上对咱多关照呀?”周碧云坐起来, “你叫人半夜走了?” “留前衙的客院了。” “屋里冷不冷呀?” “火墙是一体的, 冷什么?”林宪怀脱了衣裳躺着去了, “说了点公事!这个孩子跟金镇北还真不一样。” “你闺女跟你还不一样呢,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碧云躺平,半夜又睡不着了, “最近给我寄信的人不少。” “又是给琴儿提亲事的?” “嗯!”周碧云扭脸说他, “你也留心看看,有那样貌好,瞧着才情好的小伙子……” “金家这个跟琴儿不合适。” 这我能不能知道吗?那孩子往那里一站就知道是个人物,琴儿这性子跟人家就不搭配, “这几日连着收到信, 都是说亲事的。没有提叔珩,倒是仲琴和季瑛……提了一个又一个。以前在京里,官品也不低,也没见如此过。而今你升了……主要还是叔珩有爵位了,觉得跟咱们联姻便成了上上之选了……” 话没絮叨完呢,林宪怀的鼾声就传来了。 她翻来复去的睡不着, 干脆披着衣裳坐起来, 坐在屏风的摆弄针线去了:叔珩还在长个, 又是个要骑马的,鞋子还是以靴子为主吧。 关键是姑娘家这个年纪还发育着呢,这束胸的衣裳得做。这个别人也做不了!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给桐桐捎带了一包的衣裳, 这么老些,肯定是点灯熬油的给做出来的。 白天桐桐在衙门,都晚上了,她早早的叫姑婆和丑妮睡去了,将院子门早早关上,四爷才从后院进来。 该是梳洗过了,且睡了半日的。 一进来桐桐就蹦上去叫他抱着,两人跟做贼似得,都只管笑。 “如何?”四爷将人掂了掂,胖了一些,还行。 桐桐赖着不起来,“最近都在忙案子,我整天被找去问这个问那个,正经事倒是没轮上。”她好奇的是,“你见到那段铁路了吗?” 见了! “你是不是还去那边的皇宫了?” 四爷就笑,就没有你猜不到的。 “那是!”桐桐正说着呢,屋里的铃铛叮当当的响了。这是有人在院子外面拉响铃,除了姑婆和丑妮也没别人的。 四爷朝内室转了进去,桐桐穿了大氅去给开门,是丑妮:“伯爷,家里来客了。” “都这个时候了?”桐桐问说,“谁呀?认识吗?” “不认识,是一位女客。” “女客?”一起的同僚,丑妮都见过。便是同窗,大部分丑妮也都见过才对!封爵这么大的喜事,陆陆续续的都来拜访过了,怎么还会有不认识的女客?“你先去招待客人,我换了衣服就来。” 是! 桐桐回去换衣服去了,四爷靠在炕头看桐桐放在边上的话本故事,问说,“怎么了?” “有个女客拜访,不知道是谁,我出去看看。” 夜间拜访,必有要事,“小心点。” 知道了!等我回来。 桐桐用斗篷裹严实,进了书房,只看到一个也被斗篷裹的很严实的人。但只一闻味道,她也分辨出来了,“恩师?” 这人转过身来,不是常青莲又能是谁? 桐桐忙见礼,“有事您召唤便是了,这么冷的天,半夜三更的……您快坐。” 她说着,就见身上的斗篷脱了扔在边上,扶了常青莲上座。 常青莲打量这个学生,许是日常在家,不再见外客的缘故,她竟是生的如此娇俏。鹅黄的小棉袄,洒金的红裙,乌油油的长发半披肩,整个人没有了冷肃,瞧着慵懒里带着几分妩媚的劲儿。 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林叔珩。 她把手放在桌上,看站在对面的林叔珩,“你也坐。” 桐桐顺势就坐下了,静静的看着对方。 “这些日子你不急不徐的,着实难得。按说,这个小衙门早就不适合你了……我也一直等着你上门,可惜,你是始终未曾上门。” 桐桐笑了一下,“恩师,这次的事,我得罪的人多了。此次从东北带回来的官员,数百之多。这些人都在调查期。其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中至少六七成此生的仕途便到这里了。甚至于他们的子孙……都会受些影响。而我,是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我与您走的近了,对您是好是坏呢?不是学生不上门,而是确实怕影响您。” “是吗?”常青莲摇摇头,“我看你并没有说话。你是心有主张,不想被人左右。尤其是我这个先生,可对?” 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透呢? “叔珩,你要知道,抱团才能取暖的道理。女官到了现在不多了,咱们之后彼此互为臂助,才能走的长远。” 桐桐沉默了一瞬,问说,“恩师夜半冒雪前来,必不是只为此事!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常青莲这才道,“我最近一直在为陛下出阁念书的事……跟齐阁老沟通。” 桐桐‘嗯’了一声,这事可以办了。一则,书院里相对安全;二则,而今的枪|械偷偷携带并没有那么方便,当私藏此物与细作挂上勾之后,自愿缴纳的人越来越多了。因而,外面也远没有想的那么危险。 她问说:“齐阁老……不同意?” “没说不同意,但也搁置不议!”常青莲低声道,“叔珩,我们必须为陛下考量。如此,陛下才能依赖我们……” 桐桐朝后一靠,“您说点直接的!”齐文超这个不同意,毫不意外。但你没说具体的,怎么能叫他同意。你想干什么,直接摊开。 “李广田……选齐文超联姻,这其中应该是有些瓜葛的。” 桐桐皱眉,要是真有实证,我早就说了!你要是真有实证,你不也说了吗?其实,你是什么也没有,就是想以这个事逼迫齐文超退一步。 她叹了一声,“恩师,这并非正途。” 常青莲看她:“早起的报纸,是夜里印的!晚了,我已经授意……报纸刊登文章了。” 谁的文章? “齐民!” 桐桐不可思议的:“齐民的文章?齐二?”她问说,“什么样的文章?我能提前看吗?” “看不看的……都已经排版刊登了。”常青莲看着桐桐,“我就是来告诉你,事是我授意的。不要插手,横插一杠子会坏了事的。叔珩,我不是来请你做什么……我只请你在有些事上不要贸然而动,仅此而已。” 说完,直接起身,将帽子又戴上,直接走了。 桐桐没动地方,也没有去送。一个人坐在书房,直到听到丑妮关大门的声音,她这才回小院去,一回去就将身上的披风扔了,“这个常青莲,莫名其妙。” 四爷翻了半本书了,将书合上,“官场倾轧一向如此。常青莲还能来告知你一声,这就行了!狗咬狗,你就叫他们咬去。管他们作甚,明儿带你去求真馆瞧瞧去……” 窝在四爷怀里,眨眼就睡着了。 四爷睡了半天,夜里走了困,恍惚间总是听见后面的宅子有响动。还心说,这也不算是偷情,怎么还心虚呢。 早起他要回后头去,还笑着跟桐桐学呢:“总也听见拍门声……” 桐桐手一顿,看他:金镇北夜里要是找你,怕真的会敲门。 四爷:“……”他利索的拿了大氅裹上,“我先过去,吃了早饭过来接你。” 桐桐就笑,等住到伯爵府了,我看你怎么办。还能挨着伯爵福打地道呀? 这一打岔,昨晚的事她也真没太往心里去。 坐在餐桌上,报纸就先拿过来了。桐桐翻了个版面,就看见了署名齐民的文章。 她本没怎么在意的,可看了之后,还真是叫人觉得一言难尽。 齐民的文章写的是:株连之法的合理性。 为了阐明他的观点,他以李广田为例子。说李广田的子女,几个女孩子养在深闺人不识,学的是针织女红,守的闺阁之礼。莫要说参与细作案,更莫要说谋反了,她们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那么敢问:这样的人真的其罪当诛吗?非得叫她们被□□一生才是公平的吗? 他主张:若是没有参与,若是不知情,那是否能网开一面。她们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有一定限度的自由。而不是糊里糊涂的,为别人的罪恶赔上一生。 桐桐再犯了一个版面,又有一篇署名罗君如的文章,观点与齐民正好相反。罗君如在文章中说:警惕官官相护,利益勾连。 在文章中还特别提了,比如朝中的官员与地方官员的联姻,比如文臣与武将子女的联姻,这都是需要警惕的。 桐桐:“……”这个扫尾扫的,扫到我们了! 暗指齐文超和李广田就完了呗,这怎么还有金镇北和林宪怀的事呢? 弄的我俩得偷摸到啥时候去呢? 后面的宅子里,金镇北将报纸拍在桌上,斥了一句:“乱弹琴。”然后看向优哉游哉的儿子,“昨晚……干啥去了?” 四爷继续吃他的,“您不忙?一大早就过来。” 金镇北轻哼一声,点了点报纸,“看见了吗?文臣与武将家联姻,当警惕。” 嗯!这话有道理。你一军机联姻封疆大吏,东北成一家了!这确实不像话。 但是:“……”她要是把你踹下去了,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万里扶摇(52)三更 万里扶摇(52) 金镇北就觉得, 要从自家老四嘴里要一句实话,特别难。 他一边扒拉饭,一边说自家这儿子, “……男人嘛, 成亲之前在外面有个相好的, 这不是什么事。但是, 你得处理干净, 别以后想成亲了,成了麻烦。” 四爷看了他一眼,只问说:“朝廷关于军中调整的事, 怎么说的?” 金镇北只做没听见, 继续说他的,“你不说昨晚去哪了,我也不问。但我估摸着,你从盛京回来, 必是去见那位林伯爷了。” 你还真会猜!那你继续猜吧, 他只问:“怎么?朝廷也把军中人员调整的事搁置了?” 军中的事你打听了又能如何?“你昨儿白天睡了半天,夜里……陪人家谈心赏雪去了?老子可不信你们只去风花雪月了。” 大冷天的,半夜三更谈的什么心赏的什么雪?一个大老粗,还挺有调调的,这些都懂呢?四爷只说他想说的:“我劝您还是尽快促成此事吧!军中确实需要大动,这由不得您。” 你少指使老子, 老子知道该干什么!金镇北只管点着报纸, “你呢, 要打那丫头的主意,那你就少动歪脑子。你也看了,文臣、武将联姻, 朝中忌讳!别到时候你一厢情愿跟人家相好一场,人家就是不嫁……平白跟你耗着!她这样的女人,人家未必一定得成亲。她就是生是个孩子,不知道孩子爹,也没人说她。但你不一样……” 四爷放下筷子,“饱了!”说着,慢悠悠的擦了嘴,“我要出门了,您随意。” “去哪呀?” “找林伯爷,生孩子。” 啊?“你个兔崽子,老子白说了。”这个混球!你想让人家给你生,人家就真给你生呀?看把你能耐的! 他夹了温热的花卷,问伺候的小厮:“你们公子昨晚上几时出门的?几时回来的?老子昨晚来找,你还敢偏老子,说人就在家里呢!害老子敲了半天门……门下面的暗锁是你锁上的?” 小厮:“……军帅还要点别的吗?再给您添点小菜。” “老子问你话呢?” 小厮,“不要了吗?还有热牛乳,给您一杯吧。”说着就朝外喊:“一杯热牛乳,快点。军帅等着用呢。” 金镇北:“……”他把筷子重重的放下,一个个的混蛋玩意,是怎么做到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的。他怒了,再问一遍,“说实话,你们公子做什么去了?” “回军帅的话,去接了林伯爷,往求真馆去了。” 求真馆?怎么就冲着那一个地方使劲呢?那地方到底有什么? 推开库房的门,里面封存着太多的东西。 桐桐看着喇叭形的东西,“这是……喇叭?” 嗯!喇叭。 四爷抬手摁了个开关,便有灯亮了。 “电池……” 四爷拉着她往里面去,“看看这个是什么?” “这是?”桐桐蹲下仔细的看,“发电机?” 直流发电机! 桐桐起身朝后退了几步:“……就是……太大了一些。” 四爷带着桐桐又换了个库房,“看这里……” 里面有一架三轮车,前面一个轮子,后面有两个轮子,带着链条,踩上去就能骑。不过,轮子是木头的,在光滑的地面上能骑,可在坑洼的路面上,它依旧没有走着快。而且,颠簸起来,很煎熬。这木头的又容易变形和损坏,所以,它的实用性就被圈在这个库房里了。 这玩意放在这里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吧,反正木头这玩意……桐桐都不敢上去坐了。 一个库房一个库房的看,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建筑的模型,也有许多车的模型。光是火车头就有十七八。还有一款小小的三轮车模型,不是脚蹬的那种,这更像是一种蒸汽机。 桐桐的手指从这一件件精巧的东西上滑过去:“这锻造之术就不错。”她问说,“你查过没有,有没有橡胶树……” “有!引进了很多年了。这些年海外有什么东西都会被带回来……不管有用没用的,鸡零狗碎,都往回扒拉。” 桐桐自己都笑,两人在里面看那些有用或是没用的东西……比较好玩的是,有一种车竟然是司机位在后面,她看的哈哈笑,“这要是撞车了,坐车的能甩出去,开车的可太安全了……” 四爷也忍俊不禁:很多还是很有创意和想法的。 两人在里面一呆就是半日,出来的时候大街小巷的茶馆酒楼都在传一件事:齐阁老与李广田过从甚密,差一点就结了亲家。 这流言慢慢的开始演变,就成了:齐阁老与李广田关系亲密,私下给两家的孩子定下来了亲事。 这件事可信吗?反正传着传着,信的人就多了。 你说你不信? 不信的话你看看齐二在报纸上的文章,那就是在给李广田的女眷开脱呢!这还不明白吗?李家那个才是家里给定下的亲事。这齐二虽说这不好那不好,但至少没因为林家成了封疆大吏,便一力的追着林家的姑娘跑。这种时候还肯为未婚妻出头,殊为不易。 有的人就说:齐二是糊涂!这种时候,躲还来不及呢,他往上凑,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但不管怎么议论,因为这个文章,大家认为齐家跟李广田有很深的关系。 齐文超扔掉手里的棍棒,看着打的屁股血肉模糊的次子:“你个混账东西……信口开河!那李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二趴在春凳上,“儿子真的是看着李家的女眷受罪,心有不忍而已……并无他想。” “你写的稿子送上去……你就没想着这个时候为李家开脱意味着什么?” “总得叫人说话吧!李家女眷确实无辜。她们并非卖国之人,罪不至死!” 齐文超又抓了棍棒:“你从哪里看见她们受罪了?你去探监了?” “相交一场,不能因着她们获罪,我就置之不理。我只是拿银钱打点,想叫她们过的好一点……爹!我能去解释……” 齐文超举着棍棒还要再打,齐夫人扑到儿子背上,“再打就要了命了!这种事你这当爹的不想着去处理,在这里打孩子算什么本事!该教他的时候你不教,弄个女人在外面养着……他长成这样怨谁?” 说着,就哭嚎了起来:“打打打!干脆往死了吧。把我们娘俩都打死,你才省心了呢!我们都死了,正好给人家腾地方……也免的挨了你的眼,处处想着要治死我们……” 齐文超指着这婆娘大喘气,抬手扔了手里的棍棒转身就走。 齐夫人这才喊管家:“快请大夫!”说完又骂在一边杵着的大儿子,“你是死人了!长那么大了,你辖制不了你爹?白养你了……你个心狠的,就看着你弟弟受这个罪……” 齐渭没管母亲的哭嚎,只蹲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脸:“我问你,你把文稿递给谁了?那地方发文章不容易,谁能给你发……你必是走后门了,谁办的?说话!” “顾玉娘……顾大人!” “顾玉娘?女官?” “是!” “她为何会帮你?” “我在酒楼碰见过她几次,见她看见我便红了脸……聊想着求她该是有用的,便去试了试……果然是有用的。” 齐渭看着齐民的眼睛,“你觉得她看你会脸红,所以你就去了?” “是!” “她接了你的文稿看了吗?” “看了!” “看了之后说了什么?”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子……然后说‘好’!我给她一枚珠花,翡翠的,很贵……她没收!” 齐渭:那是顾玉娘在看傻子! 他闭了闭眼睛,起身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走了。 书房里,齐文超正在写折子,齐渭一把给拦住了,“父亲,这件事,儿子去办吧。” “你办?你怎么办?还是为父请罪吧……” “爹!事在女官身上。不管是出头的罗君如,还是齐民求的顾玉娘,可都是女官。您得想想,您跟常阁老有没有什么争执。常阁老所求,能不能办?若是能,退一步也无妨。儿子这就去找林叔珩林伯爷,此时,只有她能斡旋。” 齐文超就道:“我想好了,对于李广田的判决,该从速从重……” “爹!您被气糊涂了。这个时候谁都能说从速,就您不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想杀人灭口呢。”齐渭就道:“这样,您一力主张对李广田家诛九族,以儆效尤。这个消息只管往李广田的耳朵里传……看他怎么办? 他就是一口咬死您是同谋,这话也不足以取信于人了。况且,您确实白璧无瑕,不怕查!这件事,女官那边做的龌龊了一些。用舆论的法子不算错,可用亲儿子害老子……她们做的过分了。” 说完,他拱手一礼,“父亲,您稍安勿躁,这件事儿子定然能处理完满。” 结果桐桐一回家,就听说齐渭在家里等着呢。 一见面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先说了:“我的老兄呀,二公子这做派,之前我也告知过你了。我甚至为了叫他远着李家女眷,将他赶走了,不叫他同行。可你看看,还是出事了吧!怜香惜玉,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出在要紧的地方,真能要命。” 齐渭深深一揖:“林大人,此事还得您出面。” 桐桐请对方坐,“齐兄,这件事一旦在百姓间传开,事就坏了。你得知道,辟谣难!百姓若不信齐阁老,事情很难办。毕竟,参政、问政两院可都开了。监察此次,必是有话说的。这种时候,除非陛下肯信阁老。否则,罢相怕是不可避免。” 罢相? 桐桐认真的看他:“对!罢相。” 万里扶摇(53)一更 万里扶摇(53) 罢相? 齐渭皱眉, 然后缓缓坐下,“此为常阁老的想法?” “齐兄觉得呢?” 齐渭摇头,“不!这并非|常阁老的想法。我父亲在首辅的位置上, 这才是对常阁老最有利的。我父亲有短处了, 其他几位阁老各个都会蠢蠢欲动。可只有常阁老成为首辅的可能最小。换个人上去, 是常阁老所求吗?不!她更喜欢我父亲妥协, 希望自此之后, 我父亲能支持她,实现她的政治抱负。” 桐桐转着杯子,看了他一眼, “你也说了, 其他几位阁老蠢蠢欲动。常阁老起的头,但这个尾她收的了吗?点火容易灭火难,这火苗一起来,扇风的、浇油的就出来了。你不觉得舆论发酵的太快了吗?怎么早上的报纸, 晚上在京城内就人尽皆知了。谁在背后助力?” 齐渭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依你所言,我父亲这次危险了?” 桐桐才要说话,丑妮在外面轻咳一声,“伯爷,金大人来了。” 四爷故意稍微落后一步过来,桐桐就道, “请吧!”然后看齐渭, “齐兄, 他怕是也有话说。” 齐渭眼睛眯了眯,猜不出对方这个时候来是要说什么。 四爷一进来,桐桐就起身才要去迎, 脚步微微挪了挪才反应过来,然后只拱手:“金兄。” “伯爷。”四爷看齐渭,“齐大人。” “金大人。”齐渭见了礼,就顺势坐下了,想看看这位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或者,他找林叔珩要谈什么。 四爷坐下,接了桐桐递过来的茶,就道,“齐兄,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此次北区出了事端,我父亲难辞其咎。而令尊被牵扯进来,这实属没有想到的情况。” “是啊!起风前谁也不知道扬起的沙子会迷了谁的眼……” 四爷点头,“不仅仅是内阁要起风,军机也一样,这些日子暗潮汹涌,很有些不安宁。上面那个位置只有一个,谁都想抢。但凡鸡蛋有一条裂缝,必能招一群苍蝇,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呢? 四爷就说,“齐大人,内阁、军机、监察,这三者之间,现在并非良性的关系。他们之间掣肘之力太大了,平心而论,这于朝廷,于天下,是好事吗?” 自然不是!监察被边缘化,内阁和军机斗死斗活,多少年了。可这跟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四爷看他:“若是三阁重组呢?” 什么? “打破现在的格局,三阁重组。从三阁中各取二人,直入大内,由陛下御领。” “那三阁中的其他阁老呢?” 四爷朝后一靠,轻笑了一声,“不够……自然还得补嘛!就看怎么补了,对吧?但这都不是着急的事。” 桐桐微微垂下眼睑,说到底,四爷是想彻底废掉现在的三阁。现在的情况都不是龙多不治水的问题,他们干扰的别人没法好好的治水。 那就掀桌子,都滚蛋! 短期内,好似三阁空出的位置能从六部、各地督抚、大区军帅中选,可其实呢,这不就是吊着的胡萝卜吗?都想着朝上走了,新阁才好行事嘛! 新阁一旦建立,三阁就该被边缘化,然后再叫它慢慢的退出历史舞台。 机构当然是越精简越好,只上层就这么多人,只顾着各自利益了,形成不了合力。这是绝对不行的! 新阁六人,加上小皇帝,一共七人。 这七人统领天下一切政事军事,这是而今最优的办法了。 以前呢,像是三群羊,他们各有各的圏,彼此割裂。打架的打架,围观的围观。以后嘛,把头羊拴在一个圏里,时间久了,他们的利益就一致了。这种敌对的情况自然就好了! 这不仅能把现在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也能顺势把小皇帝推到权利的中心。他可以不表态,但谁也不能忽略他这个存在。 齐渭在脑子里琢磨,“你们希望家父出头,主动提此事。” “此为功!也是最好的证明清白的办法。”桐桐就接过了话头,“我相信,金军帅也会主动提的。” 齐渭起身在书房里踱步,“这……其实是撬动了朝廷现有的格局……” 桐桐就叹了一声,“齐兄,父是父,子是子,我与我父不同,金大人与金军帅不同,我们都有我们自己的主张。齐兄你……与齐阁老始终一致么?若是如此,那父父子子……我便也不知道该跟齐兄说什么了。” “父父子子,错了吗?” “父父子子,没错!你觉得父父子子说的是子需得从父,可在我看来,父父子子说的是,父亲有父亲的责任,做儿子的有做的儿子的责任。同理,君君臣臣,说的又何尝不是君有君责,臣有臣责。在家里,你履行做儿子的义务,此为父子之义;在朝堂,你为臣子,该尽臣责,此为君臣之义。你为君尽忠,为国效力,为民谋利,此等子,必能荣耀祖宗亲族,哪里矛盾了?” 齐渭:“……”换言之,她在指责自家父子食君禄却不忠王事。 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事,眼下这个事必须做决定。金镇北若是提了,常青莲必然会提。一旦有人起头,父亲若是晚了,才真的没有机会了。 表态这个事,很重要。 自己身后有父亲、林叔珩身后连着常青莲,金司晔身后连着金镇北,这是三个人。 若是从监察阁中取两人组建新阁,这证明对监察阁的看重。如此的结果就是,监察阁五人都会支持组建新阁。 三阁加起来十五人,支持新阁的……三人加五人,这就是八人,过半了! 过半了,此事便可行了。 今儿要是自己不答应,他们去说服任何一个军机或是内阁,事都可行。提前告知自己,倒是卖了自己面子了。 因此,对方的话不好听也得受了。 他拱手朝两人告辞,“家父那里,我去提。” “此事当从速。” 当然! 将齐渭送走,两人得分头走了。四爷得回金家找金镇北,桐桐得找常青莲。这件事出的突然,而今只能顺势而为。 常青莲这边晚饭才摆好,桐桐就到了。 今晚上在这边吃饭的不止桐桐,还有罗君如和顾玉娘。 常青莲见又来一个,哈哈就笑,“叔珩,来坐,一起用些。” 桐桐便坐过去了,一个炖锅在小泥炉上放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有股子清淡的香味。 常青莲将白菜心下到锅里,“我晚上吃的清淡,你呢?切点肉卷给你吧。” “我也习惯清淡。”桐桐拿了筷子,夹了锅里的冻豆腐出来蘸着芝麻酱,慢慢的吹着。 罗君如还笑,“我们正打赌,说看你今晚来不来,果不其然,你这就来了。” 顾玉娘端了石榴汁递过去,“伯爷,如今少见的很了。” “少来!”桐桐接了石榴汁,却抬手轻轻的拍在顾玉娘的手背上,“我最近又不忙,是你们忙着呢……我少见你们才是。” 顾玉娘搓了搓手背,手背红了一片,她小声道:“那齐二跟你有些交情,这小子有没有挨揍?” 少的了吗? 顾玉娘自己拿了果酒,“上次我在酒楼碰上他了,当时我正在相亲……” 桐桐就笑,“这是好事呀,怎么还瞒着?” “对方还在书院念书,怪腼腆的。”顾玉娘说着就又道,“偏撞上来一个齐二……没过多少日子,竟是拿着珠花找我来了……” 桐桐便懂了,这是说不是有意谋划的!只是对方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直接给撞上来了。她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罗君如举杯跟桐桐碰了一下,“林伯爷,陛下出阁读书的事成了。齐阁老刚告辞,他妥协了。” 常青莲将涮好的白菜给几个夹起来分了,然后说桐桐:“怎么样?你们这一批官员呀,当真是女官中的佼佼者。你有你的亮色,她们一出手也是非同凡响。” 桐桐笑了笑,将凉了的冻豆腐吃了,又看边上服侍的人,“麻烦你再拿一盘冻豆腐来,这个好吃。” 常青莲夹菜的筷子一顿,这是有话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吗? 她放下筷子,“都是同僚,你们又是同窗,更是同为女官,倒是不用这么生分。” 罗君如就一脸的似笑非笑,“那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桐桐只管往里下冻豆腐,“我就想先吃饭,怎么还多心了呢?先吃!先吃!” 顾玉娘接了仆从拿来的冻豆腐,然后打发对方,“不用你伺候了,我们说说话。”说完,用胳膊肘撞了罗君如一下,这才看常阁老,“叔珩不是那样的人,饿半天了,我也饿了。” 常青莲就又问桐桐,“要不先下点面条。” 桐桐却放下了筷子,盯着沸腾的锅:“我此次来呢,就是告知阁老一声。许是组建新阁,比你来我往攻讦更好一些。” 常青莲愣住了,“新阁?” “三阁阁老各取其二,受陛下统领,为新阁。”说完,她就站起身来,“陛下出阁读书固然好,但十四岁的年龄,说小也不小了。出阁读书是一种象征意义。真正的书,陛下该读的也已经读了,倒是不必拘泥于这个形式。” 罗君如一愣:这就是跳过出阁读书的环节,直接亲政了。事竟然还能这么办? 桐桐朝常青莲欠身:“阁老为陛下之心,难得!此事,已然在推动中。加您这一票,便是八票。十五人过八票,事可行!” 礼毕,她站起身来,“与您师生一场,承蒙关照。谢您了!”她说着,便端起杯子,将杯中的石榴汁一口气喝完了,“祝您更上一层楼!告辞!” 说完,杯子放下,转身就走。 顾玉娘:“……”这是送个人情,了了师生的情分了。自此之后,各不相干吗? 万里扶摇(54)二更 万里扶摇(54) 顾玉娘追出去, 拦住了马车:“叔珩……这又是何必?” 桐桐将马车的帘子撩起来,见她穿着夹袄就从屋里追出去了,就说她, “回去用饭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不能耽搁。” 顾玉娘走过来, “叔珩, 常阁老到底是阁老之身, 你以后朝前走,少不得有人扶持……” 桐桐就笑,“玉娘, 官场之上, 互为臂助,这不是错。可互为臂助的前提是各自知道自己的路朝哪儿,而不是别人指哪就得往哪……这不一样。” 顾玉娘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才朝后退了一步, “那……告辞了!路上慢些。” 马车逐渐消失在雪夜里,留下深深的车辙逐渐被雪覆盖。 顾玉娘站在外面良久,整个人冻透了才反应过来,拍打了身上的雪折返回去。 锅里的白菜煮的已经捞不起来了,冻豆腐都被煮开了花,锅里的汤越来越少, 罗君如站着, 常阁老坐在桌前倒是面色平静。 她默默的站在罗君如边上, “阁老,林伯爷走了。” 常青莲喊外面伺候的人,“加汤。” 三鲜的汤加入锅底, 常青莲夹了冻豆腐慢慢的吃着,“齐阁老才走,她就来了。齐阁老妥协,同意陛下出阁读书;可她一来,说的这个事是陛下亲政的事……一步到位。这个主意必不就是齐阁老出的。 那就是说,这个想法是她的,她能笃定十五人有八人能同意,可见她是把事做到了前面。今儿一天,你们在欢欣鼓舞,欢喜你们挑起了多大的事端,能叫首辅退一步……可她却也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可见,当时我选人并没有选错。她自来跟你们就不一样。 但你们也放心,她的路子跟你们不重合。她以武立足,以后也必是武官。女官中武官极其少,要知道,能有一女军机,这对女官的意义是绝对不一样的。你们不用管我跟她之间有什么误会,只管论你们的同窗之情就是了。 我们师徒之间,有些误会和意见相左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事!自来,我们的意见也很少有统一的。” 罗君如应了一声‘是’,“可见我们还是平时联络沟通的太少了,若是能常坐在一起聊聊,时不时的聚一聚,探讨一下朝政,许是就不一样了。” 常青莲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示意对方,“吃饭!吃了饭早些回去吧。” 本来是一顿庆功宴,最后吃的没滋没味的。 两人从阁老家出来,罗君如看着漫天的雪,再回头看看踩过的脚印,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想的?” 顾玉娘轻笑一声,“可能……我们注重做官高过做事……所以,跟林叔珩有些格格不入。她是个注重做事的人,又很会做官……我就想着,是不是我错了。努力的做官没有不对,但要是兼顾着做事,是不是能更好呢?” 说完,也不坐车,一边走一边朝身后的罗君如摆手,“我走着回去……我想自己走走……散散酒气。” 罗君如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对方的背影站在原地良久良久。 她仰起头,任由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脸上。雪花化了,脸上冰凉冰凉的,叫她也更加清醒了。 她以为她可以,可总是在最有信心的时候被人兜头一盆冷水。 我从来也没弱过,可到了这个权力场才知道,难!太难了。谁不想又能做事又能做官呢?可官都做不了,又有什么机会去做事? 顾玉娘说的……看似有道理,其实真要去实践,她就会发现,她的以为……跟现实是相悖的。 随从问说:“大人,雪更大了,该回了。” 罗君如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回衙门吧。” “回衙门?” “嗯!明儿宫门一开……就要递牌子进宫,回家太耽搁事了。” 是! 小皇帝一早起来就被告知礼部求见,他皱了皱眉:“又是那个罗君如?” 是! 小皇帝挠头,“她比朕大两岁还是三岁?” 老管事只笑,并不言语。 小皇帝一脸的苦恼:“朕……不到选皇后的年纪。” “陛下您英俊不凡,常见您的小女娘爱慕……也是有的。” 小皇帝一脸‘你看朕像傻子吗’的表情,然后抱怨,“傻子才冲着皇后使劲呢!真以为皇后是那么好做的。真要是做皇后……做的好了是本分,做的不好了,天下人唾弃。 况且,做的好了大家未必认可,做的不好了谁都能指出来。新明皇后……先贤在前比对着,她还能好过祖娘娘去?做的再好无人夸,做的稍有瑕疵朝野尽皆指责声,有什么趣儿呢? 这位罗大人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老做傻事呢?” 老管事越发的笑了,“这说明您真的长大了。”他追着问说,“天不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见吗?” 小皇帝就往出走,“那就去外面说吧!”那么低的温度,她也就没那么多的话了。 罗君如披着大红的大氅,围着白狐狸尾做的围脖,笑盈盈的走过来,“见过陛下,陛下早安。” 小皇帝哈着手,原地压腿,“朕安。礼部又有什么事呀!朕看礼部这些大臣们很不会办事,哪有叫女官天不亮就进宫的……很不应该。” “劳您担忧!这并非是上官的主意!是臣……臣有急事禀报。” 小皇帝:“……”哪有什么急事?有急事自有人处理,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告诉我。 罗君如不等小皇帝问她,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事本是臣的主意,臣去看望同窗,恰好见了齐二公子的文章。那文章写的,着实不像个样子。明知道李广田通敌,偏还对其维护有加。这般的家教,可见齐阁老……因此,臣便想着通过这件事逼迫齐阁老同意您出阁读书。这件事后来与常阁老商议了,她还夸臣办的好……” 小皇帝慢慢的站端正了,风雪中摇晃的灯笼打下来的光照在此女脸上,忽明忽暗的。 对方的话继续传到耳朵里:“……昨晚,林伯爷驾临常阁老府,说了一件事……”她又原模原样的将昨晚的事都说了一遍,“臣一早过来,就是叫您有个心理准备……” 小皇帝的面色越发严肃了,他打断了对方,问说:“其一,舆论!你开了一种处于正邪之间的争斗先河。舆论是一种工具,它的不善在于,它总是先伤人,无分对错。以前,是流言,三姑六婆,左邻右舍,坊间传闻……而今,你用报纸! 罗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堤坝。你开了一道口子,紧跟着便可能洪水泛滥。有人会因此被惩罚,但同样,也有无辜的人因此而被中伤。针对这种情况,你可有对策应之?朝廷的律法可跟的上这个变故?” 罗君如:“…………臣未曾想过。臣只是想着陛下出阁……” “其二……”小皇帝用更大的声打断了她,“其二,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告诉朕你为了朕费心思了。那么敢问,你刚才提到过的每个人,他们是不是都在为朕费心思。可除了你,无一人跟朕邀功……” “臣不是邀功……”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呢?通风报信?还是觉得朕无能到对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小皇帝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你提前告知朕……能如何?不告知朕……又能如何?你改变什么了吗?除了把你的忠心摆出来叫朕看见以外……你来这一趟目的是什么?” “臣……” 小皇帝便笑了,“罗大人,林伯爷坑杀了两千敌寇,未曾进宫单独见驾,但朕知她一心为新明,从不曾怀疑。你告诉朕,她也在为朕亲政奔走……可其实你不说,她不说,朕也能知道。 当局势摆在朕的面前,谁出力了,谁是被推着走没选择,谁是真心,谁是被胁迫,朕都会知道。功过是非,朕心里有一杆秤。罗大人,你身为臣子,尽到为人臣的本分即可。朕为君,朕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罗君如抬起头,“陛下,臣的初衷与林伯爷的初衷是一样的。” “不一样!”你的初衷是为了你的私心获取更多的筹码!而林叔珩的初衷是解决朝中急需解决的问题。看起来好似一样,你是为了朕出阁,她是为了朕亲政,但其实,出发点完全不同。 小皇帝懒的解释了,他看向对方,“你出宫去吧!若是觉得朕作为君王说的话还得听,那你就用心看看,看看事情的后续会是什么样的。若是觉得伤了自尊,那便不用听。只是……你此番作为,朕颇为不喜。” 说完,扭头走人了。 罗君如只能看见摇晃的帘子和低头跟进去的宫侍。 她从皇宫出来,回了礼部,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说宫里来人了。那个老管事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陛下说了,礼部的宫牌宫里收了。若有急事,送宫贴。宫牌这东西,你们既然不会用,既然滥用,那便别用了。” 罗君如顿时脸红耳赤,宫牌一直是她收着的,也只她进出宫频繁。而今,宫牌没收,这是把笑话闹大了! 陛下他——一点情面也没讲! 不用出去她都知道,这会子同僚在背后正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一时之间,羞恼、气愤全都涌了过来。她掩面冲出衙门,却当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站在寒冬飞雪的大街上,像是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议论她!昨儿还志得意满,可只一晚上的时间,竟是将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剥离,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女官!女官!这便是女官!有为官的荣耀,可也得跟男人一样承受官场带来的各种羞辱…… 万里扶摇(55)三更 万里扶摇(55) 早起上衙的时候, 六部街上车来车往,竟是出现了拥堵。 那还不如下来走呢! 桐桐从马上跳下来,沿着马路的两边往衙门里去。眼看都到衙门口了, 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怔愣的站在不远处, 好似要朝内阁的方向走, 又好似踟蹰不前。 值岗的同僚喊她:“大人, 赶紧进去吧。” 桐桐也说他们, “雪大,都回班房吧!太冷了。”说着话,她还是走了过去, “罗大人, 怎么在这里?” “林叔珩?” 桐桐看她神色有异,便问说,“要不要跟我去班房里坐坐?” 罗君如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进去,炭火极旺, 她坐在边上慢慢的烤着。 桐桐要将门关严实, 省的进风,就看见秦敏朝她招手。她出去站在廊下,秦敏低声道:“礼部的宫牌被没收了。”说着,就朝里指了指,努了努嘴。 好的!知道了。 桐桐拎了一壶热茶进去了,罗君如看了她一眼, 嗤笑一声, “知道了?” “喝茶。”她给倒了一杯, 茶壶又放在靠火的地方,跟罗君如面对面的坐着。 “想笑就笑,别憋着了。” “有什么好笑的?”桐桐叹了一声, “想嫁的好一点,这不是错,没什么好鄙夷的。比起其他女人,你至少争取到了这个资格。资格都拿到了,不豁出去争取一次,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你这个人,叫我最佩服的一点就是——你是个有了目标就敢豁出去的人。这是你的长处。” 罗君如:“……”她觉得对方夸她的话竟然是真诚的。 桐桐就又说,“皇后……不好做!她是君也是臣,是妻也是母。兼容这么多身份,不容一丝瑕疵。皇后为君或许没那么难,但同时为臣,为妻,还得为太子母,就太难了。得之该庆幸,反之失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你说呢?” 罗君如笑了出来,“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实话!别觉得我在安慰你。” “就没想过……你去争取皇后?” 桐桐失笑,“你呀,还是没看透如今的局势。真就是目的是什么,你就只冲着什么去。我真的得提醒你,不仅得仰头朝上看,还得看看脚下,环顾四周,否则……上面偏了你就偏了,换言之,你没走出你自己的路。” 罗君如慢慢的喝着茶,“我……而今便是个笑话,有什么自己的路?” 桐桐嗤笑一声,“你出来做官,难不成全天下的人都得捧着你?我出门办差,刺杀我都碰见过。你遇到的这点事,算个屁呀!翻史书去,被帝王指着骂的臣子比比皆是。谁还因此不能见人了?仕途哪有平顺的?惹了上位生气,再正常不过了。你还指望谁的仕途平步青云么?其实不是别人说你,是你自己的自尊心作祟。” 罗君如朝后一靠:“你说的许是对的……可……就是很难面对人言呀。” “这有什么?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他们说你,那他们就干净?”桐桐说着,就给她又把茶添上,再不言语了。 罗君如端着茶杯愣神了半晌,心里起起伏伏,而后一口将茶给喝了:“今儿,谢你了。我欠你一人情。” “客气!”桐桐坐回主位,“那我就不送了,你随意。” “再会!” “嗯!再会。” 罗君如一步一步的往出走,照样回礼部:林叔珩说的对,我有了失误做错了,但他们就都高尚吗?背后议论我,可以!那就把你们背后的事都翻出来晾晾,谁比谁更高尚,谁比谁更无暇吗? 既然此路不通,那便弃之。可仕途还得走。我如果注定无法叫人敬我,那就叫他们都畏我。 畏,亦是一种权威。 桐桐看着罗君如坐过的地方,听着秦敏在耳边的絮叨。她只笑了笑,没接话。罗君如这种女官其实还是很少的,秦敏也是女官,但秦敏有罗君如做事的狠劲吗?没有。 秦敏更多的是把女官当做一种谋生的手段,能升官会很高兴,但不能升官也可以。她求的是平稳!也就是说,她能为辅官,却无法任事。 而罗君如不同,她这种人很有野心,端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此人就是目的性很强的那种人,只要心里确定了‘我要什么’,就冲着这个方向使劲,执着到执拗的程度。 有这种特质的人其实也挺稀有的,真就这么废了,怪可惜的。 她低头处理手里的差事,做好交接的准备。这个职位上,她呆不长了。 秦敏此次也算是立功了,她就问秦敏,“你的打算呢?留下来,能升两级……主官怕是不行,但是副官还是可以的。” “大人……” 嗯?桐桐抬头看她,“怎么了?这个衙门事不多,以后按部就班就行。衙门里的人事你也熟悉了,大家都挺好相处……不想呆着?是有特别想去的衙门?你只管说,能办到的我都替你办。但我不建议你去州县做父母官……” “我哪敢呀?”秦敏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大人,您能带着我吗?” 桐桐愣了一下,“带着你?” “嗯!我给您做秘书丞吧!一直给您做秘书丞。”您高升,我的官职也会匹配的往上升,这多省心呀。而且,最不济您还有武勋呢,我一直做靖北伯的秘书丞,也不错呀。 “我可能会转武职,你要跟?” “跟!我跟。”秦敏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叫苦不叫累,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桐桐都笑了,“你这个路子选的……” 秦敏嘿嘿的笑,“我觉得省心。” “行吧!那准备准备,准备好交接。” 是! 两人正说着呢,宫里宣旨了,宣林叔珩进宫。 桐桐拍了拍秦敏的肩膀,“你继续忙你的,我先进宫。” “是不是任职有消息了?” 比那个事大!必是新阁的事提上日程了。 到了宫门口正好碰见四爷,两人才要走,又远远的看见齐渭脚步匆匆的过来了。必是三人都被宣召了。 有齐渭在,也没法说话。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先朝宫里去! 大殿里,议事阁大开,长案几四四方方,而今三面都坐着五个人,只小皇帝一个人坐着一面,面北朝南的。 三人进来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小皇帝眼睛咕噜噜的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等三人见礼,小皇帝一摆手,鼓着包子脸一笑,嘴角的饭窝窝若隐若现:“你们来了?听说新阁的倡议是你们三人提出来的,那朕就想着,不若你们来做新阁行走吧。” 桐桐:“……”新阁行走,这就是一个没有定额的官职。游走在新阁臣之间,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四爷没急着反驳,他要做的事没有上面这些一力支持,还真就办不到。 齐渭见两人都不说话,这才问说,“敢问陛下,新阁……人选定了吗?” 小皇帝就笑,“定了呀!你父亲就在其列。” 齐渭有些意外,他以为父亲这次的事,哪怕是主动提新阁之事,算是立功,可到底是惹人非议。能在新阁建立之后,占据内阁首辅之位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还是将父亲给简拔上来了。 他忙道:“陛下信重,臣感激不尽。只是父子同阁,似有不妥。” “父子同阁……”小皇帝说着就指了指金镇北和金司晔,“又是一对父子!爱卿家真是叫人羡慕,都是后继有人呀。”完了又看常青莲,“哎哟,常阁老,瞧朕这记性。林伯爷是您的爱徒……” 他好似有些沉吟,“这样,齐大人和金大人与诸位不相干,是朕留在新阁替朕来往通传事务的,若有要事,请这二人来回沟通。而林大人呢,就留在新阁听差遣吧。”也该熟悉熟悉新阁是如何运作的。 “遵旨!” 三人接了旨意,小皇帝起身了,“新阁初立,一切章程需得重新商议。诸位议吧,章程定了之后呈送给朕便是了。” “臣等遵旨。” 然后小皇帝真的走了,关于章程制定的事,具体的要求一句没提。 桐桐瞥向那个欢脱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翘起: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他在用他的法子,小心的观察着发展趋势。他也明白,他现在最难。进不得,更退不得。这个尺度,他拿捏的很巧妙。 陛下走了,没入新阁的阁臣也陆陆续续起身,告辞了。他们这会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尤其是在内阁和军机中没被选入的几个,他们更懵。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很突然的,就来了这么一下子。 八票对七票,事成了。 而发出这个提议的竟是这三个年轻人。 很好!这几个出去的时候对着这三个笑了笑,那笑不达眼底,皮笑肉不笑的。显见的,把人给得罪了。 剩下的都有谁呢? 除了熟悉的齐文超、金镇北、常青莲之外,还有以前也是军机大臣的陆玄。另外两个是监察阁臣出身,一个叫曹南院,一个叫赵迁。 六个新阁成员,三个新阁行走。六个坐着的,三个站着的。然后九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么相互对视,而后又都沉默着。 金镇北看向儿子的方向:说的容易,现在呢?该怎么办?章程怎么定?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当真是难。 而今就问,制定章程的主旨是什么,凸显皇权呢?还是不凸显皇权呢?凸显皇权之害在以后,不凸显皇权之害马上就能见到。 一个个的,多能耐呀!就你们能耐,显摆能耐的结果往往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脚! 他娘的,老子过的好好的,你个熊孩子非得搬起石头,这下好了,砸的是你老子的脚! 万里扶摇(56)一更 万里扶摇(56) 新阁设在大内, 凸显其特殊的地位。 九个人在大殿里议事,小皇帝在后殿几乎能听个现场。 宫侍交换的回来禀报:“……您有一票否决之权,便是新阁六位阁臣都同意, 但您若不同意, 事便不可行……” 小皇帝的眼睛从书本上挪开, ‘嗯’了一声。 过一会子, 又有人来报:“……您的决议也有被新阁驳回的可能, 若是六位阁臣皆反对,您的决议将被驳回……不能施行……” 小皇帝翻了一页书,又‘嗯’了一声。 老管事低声问:“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若是相持不下, 当如何?” 小皇帝又翻了一页:“稍安勿躁。”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 又有人来奏报了:“……若是相持不下,议事阁便请六部共同决议……” 老管事还是皱眉,“可若是六部……” 小皇帝摆手,“这么规定之下, 若是还出现了一面倒, 那只能是,要么对方的人能干,要么对方的事可干。若是人能干,朕就不得不妥协;若是事能干,朕妥协了又何妨?”若坐在那个位置上,新阁还是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那朕也就真的不合格了。 正说话呢, 下面又来报:“……陛下, 林伯爷提了追责制……” “何为追责?” “每次决议,需得有记录。小到人事任命,大到事务决议, 每个人的态度都得被记录。譬如人事任命,若是齐阁老提议了甲任命,甲在任上若是出了纰漏,视情况的严重程度。若是因过错被降级,那响应的齐阁老的考核便减一等……一年内若是累积减到一定数额了,来年该阁老让贤……” 小皇帝一算,其实能叫新阁亲自决议任命的,除了六部便是封疆大吏,这些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问题。这么规定,也给每个人套上了套子。在人事任命上,请千万慎重。任人唯亲或是连带关系的人,都谨慎些吧。 而且,如此规定,就叫新阁的人员彻底的流动起来了。顺带的,自主监督作用能发挥到极致,当官就别犯错,盯着你的人太多了。 “若是新阁阁老包庇下属,隐藏其过错……辍落之后永不入阁……” 小皇帝把手里的书放下,这就意味着阁臣上上下下怕是会成为常态。只要不是自身出现了原则性的问题,便是暂时被罢辍了,回头再有空额还可再重新入阁。 如此,他们心态上也能接受,且约束了他们,别为了保住官位而结党。越是结党,越意味着你需要关照的人多,关照的多了,你就得走后门。他们出现了错误,会连累你的。 这每一条,其实都在限制新阁的权利。 看似给予了无上的权利,但其实将他们放在了太多人的视野里:不容你犯错。 这些规定,也确实是限制了君权。想一言九鼎,那不可能。充分了给予了参与的权利,但想要一言而定天下事,做不到。 要说没维护君王吧,也不是!阁臣会上上下下,但君王的位置却不会变。因此,君王只要清明的坚持自己认为的对的,就可以了。若是有拿不准的,那就做个裁判,看看大家的倾向。若是出了过错,有替君王分担的人。 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维护了他这个君王的权威的。 小皇帝欢喜了起来,说老管事:“今儿涮锅吧!摆在神龛前,我涮菜给老祖宗上供。” 老管事朝外指了指,“要不要给新阁送些?” “不要!”小皇帝看了他一眼,“宫里的开销是有定数的,朕没多余的银钱请他们吃饭。” 时间长了,是会饿的。 桐桐摸了摸荷包,里面有乳酪糖,她摸出来习惯性的递给四爷,四爷也顺手接了。然后她就觉得金镇北在看她,于是又摸了一块,递给齐渭。 齐渭:“……”接了,然后塞嘴里了。 桐桐含着糖,一抬头对上金镇北的视线,犹豫了一瞬,将荷包里的糖都倒在手心里,递过去:谁吃谁拿? 人到了一定年纪,吃糖真的会牙疼的。 于是,没人吃。 桐桐又给了四爷两颗,给了齐渭两颗,剩下的全装回荷包里了。 陆玄就看着并排坐着的三个年轻人嘴里都含着糖,面颊鼓起来一块,都很乖巧的样子。 可他娘的出的这个损主意,现在这会子给章程里提了这么多要求。 老子以前多自在知道吗?现在啥意思呢?突然之间,就得叫老子跟军中做切割?不切割,自己这个阁老就得受下面的牵连,一扣二扣,不要一年的时间,只下面那些混球犯的错就够把老子踢出去的了。可切割了,看似权利大了,可实际上的掌控权是变小了。 所以,这主意损的不能再损,老子现在就像是戴着镣铐,处处受制约。 他们坐在那里还分糖吃?呵呵:“甜吗?” 桐桐‘嗯’了一声,“乳酪和霜糖做的,甜。” 陆玄:“……”你还真回我? 齐文超一惯的笑模样,“……今儿这个章程,我觉得挺好。要不,今儿就先到这里!暂行试试!想起什么了,再慢慢补充。不用着急嘛!那就先散了吧……” 他说着,就打算起身,凳子被带的跟地面摩擦,发出不小的响动。 可他人没转身走呢,陆玄就轻咳一声,“那个……我还有个事……” 齐文超:“……”要说早说呀,你有时间问林叔珩的糖甜不甜,却没时间说正事? 常青莲就说,“齐阁老坐嘛,不着急。” 桐桐也把荷包挂好,听着陆玄有什么话说。 陆玄一脸威武相,那络腮胡长的,根根竖起,颇为雄壮。就见他那一双大手掌抓着胡子挠啊挠的,好半晌才一脸疑惑,“我要说什么来着……忘了!忘了……” 桐桐垂下眼睑:这就是一个槽里拴不成两个叫驴! 陆玄是屁事没有,他就是单纯看齐文超不顺眼。齐文超主持内阁主持惯了,于是,要散了,他习惯先发话,彰显他的权威。可陆玄不尿你呀,现在是新阁,大家的权利是一样大小,没有谁比谁高一等。所以,少给老子发号施令。 手段幼稚到可笑,但他就是轻轻的把齐文超那种自带的优越感给推回去了。 都是官场老狐狸了,这点把戏,谁不明白呀? 齐文超:“……”他只能面无异色,“陆阁老这是记性不好了?还行吗?要不要请医官来瞧瞧……我看呀,可以在章程里加一条,若因身体原因暂时不能履任,那他的差事谁来接手……” “这个着实得考量。”常青莲就道,“谁不能按时履任,当天的差事交由陛下御批便是了。”说完就抬头看了一圈:“无人有异议吧。” 金镇北:“……”这个娘们,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他就说,“那咱们得有个值岗吧!不能同一天休沐……” “当然!”常青莲就道,“该如何安排,听陛下的旨意!今儿到这里要结束了……”她看向齐渭,“齐大人,请你去禀告陛下,能否容臣等告退,今儿第一日,暂时到此为止。” 齐文超:“……”所以,自己刚才叫大家散了,其实是越权了。有陛下,陛下也留了来往沟通的人,那当然是请示陛下才对。 齐渭应了一声,起身请旨去了。 小皇帝已经涮上菜了,这会子故作一脸诧异,“你们还没散吗?怪朕!怪朕。朕随后便出一个作息时刻表,按照表中的作息执行便是了,不用次次都来请旨。” “是!”齐渭又告退,转身传旨去了。 旨意一下,这就能散了。 别看事儿不大,但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想当老大的靠边站,想凸显自己的也靠边站,能被选上来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六个人谁也不跟谁同路,这个假装在这里衣裳,那个好似在整理帽子,总要等到一个走远了,另一个才动。 金镇北朝他家儿子看了一眼,问说:“不回?” “班房怎么规制,饭食怎么安排……细碎的差事多了。您先回吧,我忙完了就回。” 金镇北:“……”他又看向那臭丫头,“林伯爷,那……老夫告辞了?” “您慢走。” 金镇北走了,走的慢慢悠悠的,怕追上前面的人。 常青莲从里面出来,站在廊下,看向桐桐,“叔珩啊,有事要常请示陛下。” 桐桐欠身:“阁老慢行。” 对于她说教也罢,安排也好的话,她一句都没接。 常青莲叹了一声,然后看齐渭:“果然是芝兰玉树,确实是别有风采。年轻一辈中,你最沉稳练达。” 齐渭:“……”才教训了我老子,又来夸我?他只能谦卑的笑着,“阁老谬赞了,愧不敢当。” 常青莲笑了笑,走人了。 最后从里面出来的是曹南院和赵迁,这二人,桐桐可没有单独跟他们打过交道。 曹南院抚着他的肚子,“老夫饿了……你们年轻人饿的更快,便是再有差事,也得用饭吧!走走走,一起出宫,老夫设宴款待三位。” 话音才落下,一张严肃脸的赵迁就说,“曹大人何必为难年轻人,此时出宫,还得请旨。不若改日,改日老夫在府上设宴……” 曹南院呵呵的一笑,“小齐大人,还有这个小金大人……赵家可去不得呀!你们有所不知,赵大人家有九凤,各个待嫁……” “家有九凤,也好过千顷地里一棵苗。”赵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曹南院嘿嘿嘿的笑,然后跟桐桐道:“不瞒伯爷,在下老来得子,前年才刚得了一儿子……” “恭喜您了。” “好说!好说!”曹南院说着,笑呵呵的走远了。 看着远处的一个个背影,三个人在廊下袖手而立:老东西们都是属狐狸的,奸猾着呢!谁跟谁好,谁跟谁恼,一时半会的,看不明白! 万里扶摇(57)二更 万里扶摇(57) 新阁的设立, 是一件叫朝野震荡的事。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什么样的说辞都有。 桐桐一回家,就看到在家里等着她的兄嫂。 黄氏是来送家里蒸的米糕的, 南边的做法, 北方很少有人做罢了, “冻着, 吃的时候热一热, 伴着蜂糖或是霜糖吃都好。” 桐桐拿了一个凉的往嘴里塞,“这个是豆沙的?” “本来要包些肉馅儿的,可你哥说你这两年的口味变了, 似乎是更爱吃甜的。我便给你包了豆沙的、枣泥的……还有好几个芝麻的。” 桐桐就对着林伯琼笑, “我哥说的对,这种黏黏的东西我更爱吃甜的。” 林伯琼左右看看屋子,还算是暖和,这才问说, “这有了新阁, 求真馆还能起来么?” 有什么变故我不能提前告知你,只能说,“你说的事我在心了!回头我找机会提一提。” 林伯琼就说,“监正叫我来问一问,这不……还叫我给你带了礼了。”说着朝廊下指了指,“几个冬瓜, 等会子收到窖里去。” “冬瓜?”桐桐都笑了, “拿冬瓜送礼呀?你们监正现在这么清正了?” 林伯琼哼笑了一声, “该是怕你不收,这才想出来的法子吧。” 说了几句话,两口子也不在这边吃饭, 趁着雪小,要急着回去。桐桐又把几匹好料子给了黄氏,“是几个同僚拿来贺喜的,我平时又穿不了那么花哨的,嫂子自己用吧。” 黄氏也没客气,“回头给你做两身家常的。” 怎么都行。 把人送走了,桐桐叫姑婆帮着记下,“年前提前我置办些首饰,给嫂嫂添一些。” 是!记着呢。 既然拿了冬瓜,晚上就蒸了一道冬瓜盅。这一入口,桐桐就觉得不对,这冬瓜的口感也太好了吧,这不是手艺的问题,这是冬瓜本身的问题。 她放下筷子朝外走,“姑婆,我去厨下看看冬瓜。” 结果一看,果然是如此。皮儿特别薄,口感特别的绵软。 姑婆指了指边上的被子:“我就说呢,就是怕冻坏了吧,也没有用棉被裹着的道理。用些稻草也行呀!这也太仔细了,竟是用棉被裹着送来了,一切开才发现,这个冬瓜……不是一般的冬瓜。” 桐桐轻笑了一声,这玩意听起来不贵,但其实特贵。京城附近不产这样的冬瓜,这必是哪个特殊的地域,在极小的范围内,不知道是土质的原因还是什么缘故,产出的冬瓜才是这个品质。 一磕就破皮的玩意,只怕一路都是用被子包裹着的。一个冬瓜一个被子,路上小心翼翼,这不是价钱能衡量的。 这个求真馆……过的可真富有!宫里都不叫上贡了,小皇帝都吃不上这么好的,求真馆竟然拿这个玩意送人? 桐桐就笑道:“我觉得好吃,今晚给我屋里的炉子上放两蛊吧。” “嗳!记着呢!” 于是,四爷过来的时候就见桐桐特意端了冬瓜蛊过来。其实他对这个东西没太大的兴趣,脱了大氅洗了手还问说,“你做的?”大冷天的,不怕冻手? 桐桐将勺子递过去,“你尝尝。” 四爷坐过去了,桐桐站在边上靠着他。 汤水一入口,四爷顿了一下。紧跟着尝了第二口,“不是你的手艺……” 嗯! 四爷又吃第三口,“冬瓜……细腻!这东西……吃过吧。” 桐桐就笑,“贡品!” 嗯!贡品。后来等闲再没吃到过,而当年吃用都是贡品,一个不常吃的菜蔬,当时也只当寻常。如今再尝到,四爷不免贪恋这个味道,“安化的。” 桐桐只知道这是贡品,却真不知道产自哪里。做大清皇后的时候,吃用样样都有来处,一个冬瓜她真未必记得是哪里的。 四爷说是安化的,那必是安化的。 安化在湘中偏北,这玩意运到京城,就问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求真馆监正,托那位天真的小林大人送来的。” 四爷慢慢的吃着,“年底了,求真馆该朝上面伸手要银子了。户部的拨出款项得有新阁批,他这是急了,走门路走到你这里来了。” “来年得用求真馆,不如从这里开第一刀。”桐桐又给四爷取了第二盏,“里面不合格的,混日子的都该被剔除。” 求真馆独立于外,受到的监管力度太小了。 四爷就问说,“这一炮,谁来开?” 桐桐没言语。 四爷又说,“这些年,把求真馆养的这么肥,其实……内阁难辞其咎。他们是明知道求真馆不干实事,可银钱照给不误。” 桐桐看了看那冬瓜蛊,“只怕内阁大人们,都吃过这样的冬瓜蛊。” 何止,只怕各地的贡品他们没少享用。说起来不过一句不知道、不认识便罢了。可其实呢?求真馆当年包括农科,物产的提产、种子的改良,都属于他们管。甚至在各地有他们的试验田。 所以,他们可以以此名义搜罗来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这种贿赂更隐晦。 桐桐叹了一声,“所以,齐文超……首当其冲!” 没错! “在之前的事上,常青莲连同女官把齐文超得罪透了。” 嗯! “只要李广田的案子不判下来,这个坏影响就一直在。齐文超便束手束脚。” 四爷看她:“你想用女官……拿下齐文超?” “清除后患嘛!开弓没有回头箭,罗君如也怕齐文超回头算旧账,而常青莲护不住她!况且,她为后之路被堵,只能在仕途上求进。这个机会,她不会错过的。” 行!你觉得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先把求真馆给清理出来再说。 桐桐看着被吃完的冬瓜蛊,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五个,你明儿进宫带两个吧……”那孩子这皇帝当的,挺可怜的。估计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投喂一点吧! 四爷:“……”你这心操呀!本该他给先人上供的,现在呢?先人得供着他!这上哪说理去。 “能带吗?”桐桐再问一遍,应该能吧。 四爷最见不得她那一脸的小心翼翼,“……能!怎么不能了?明儿给带上。” 然后小皇帝就被送了两个冬瓜。这万一是完整的一整个,不怕谁动手脚。 他就蹲下来对着冬瓜看了又看,然后仰头看这位金大人:“这还没有朕自己种的长的大。” 啊? 小皇帝叹气,“当年,祖娘娘在宫里种番薯,种南瓜,什么都能种。就种在框子里!这个习俗一致保留着,以前先帝在时,春耕秋收,挺忙的。这两年朕自己也种了,南瓜和冬瓜最好长了。尤其是冬瓜……今年朕只种了十棵,你知道收了多少吗?” 他伸出手指,“七十八这么大的冬瓜……每个都在十五斤上下,总重接近一千两百斤。朕算过了,朕要是一个人吃的话,每天吃三斤冬瓜,一年才能消耗完。” 朕都快吃吐了,怎么还给朕送冬瓜呀?以前只听过‘把石头往南山上背’的蠢事,没想到这位金大人也犯蠢,拿冬瓜送产冬瓜大户。 四爷:“……”后人这个德行,我是该哭呀还是该笑啊!他只能好脾气的说,“陛下尝尝就知道了,这个冬瓜……不一样。” 它不是冬瓜味儿吗? “它是别人送给林伯爷的贿赂礼,用被子包裹着从湘中运来的。林伯爷托我带进宫的……” 小皇帝:“……”林叔珩是女官,瓜田李下,不主动往朕跟前凑,这个情有可原。但是,现在做官受贿都已经到了跟朕共享赃物的程度了吗?他想了又想,还是点头了,“那朕……尝尝?” 嗯!慢慢尝吧!想了想那一千多斤的冬瓜这个小身板吃,确实是腻味了!他心软了,提醒说,“新阁……诸位阁老,还是要关切的。冬瓜是好东西,南瓜也是好东西。冬瓜糖,冬瓜条,南瓜饼……陛下的恩典,阁老们会感念的。” 哦!也对!宫里种出来的东西可多了,都是可以与大臣共享的嘛。 四爷告辞了,就听见这小子在后面嚷嚷:“……还有冬瓜茶,朕看曹阁老体形肥硕,他适用冬瓜茶。” 安排别人吃冬瓜,今儿小皇帝的桌上多了一道‘清炒贿赂品冬瓜’。夹着放到嘴里,他微微愣了一下,“换厨子了?” “未曾。” 小皇帝再吃了一口,“嗯!果然是贿赂品,就是跟种的不一样。”果然,但凡能拿来贿赂的,都是极品。 老管事很高兴,“您喜欢便好。” 也不是喜欢,“这玩意就像是……像是冬瓜中的金肆晔。” 怎么讲? “品相不错,内核也不错……就是不能贪多,它是贿赂品,来历不清白,属性待斟酌。” 老管事就笑,“齐渭齐大人的品相也不错。” 小皇帝摆手,“不一样!齐大人绵软,不管给多大的火候,都绵软。金肆晔可不是,他是火候小了,他脆生;火候大了,才又甜又绵。这要是火候不合适了,就成了夹生的了。难以下咽,咽下去也会闹肚子的。” 所以……您觉得小金大人像冬瓜? 小皇帝笑眯了眼:对!他就像是这个贿赂品冬瓜,难得着呢。 “是难得!”桐桐给一桌人夹菜,“这是我收的贿赂品,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新阁组建,以前的同窗都来这里刷刷脸,像是高会心、钟庆彦、杨仕芳,平时都有差事,这次是朝中有了大的变动,大家一时之前都有些无所适从。有个故人就在新阁行走,前来互通有无,打探一下消息,这本也是人之常情。 休沐的时候,同窗上门。桐桐又叫人请了顾玉娘和罗君如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嘛。 聚在一起了,这道冬瓜就成了主菜品。 今儿它就是主角! 万里扶摇(58)三更 万里扶摇(58) 主动提贿赂的事, 显见这里面必有典故。 顾玉娘就先说:“我那边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贿赂品都能收到,一年四季的水果,南边的胭脂水粉, 更有那些文人墨客的书画字画……不过, 送菜蔬的倒是少见。” 罗君如跟着笑了两声, 端起碗尝了尝, 然后怔愣了一下, “你这厨子的手艺不错,我向来不爱碰这个东西,但这道确实是好。” 桐桐就笑, “家里的厨子是本家的姑婆, 我父亲小时候,姑婆照顾过我父亲。后来,我父亲不放心我,把老人家请来, 给我作伴的。手艺是好, 但这道菜的重点在冬瓜上。” 她就说起了安化产的冬瓜,“前明时期,这个冬瓜是贡品。从湘中用棉包裹着运到宫里,专供宫里享用的。新明之后,贡品劳民伤财,皇家便禁了。可谁知道, 这东西如今却成了珍惜的贿赂品了。” 罗君如吃的动作慢下来了, 其他人也都停了筷子。林叔珩说到了有违皇家宗旨的事情上, 这一定就不是小事。 桐桐就道,“我哥哥呢,是个读书人……” 这个大家都知道, 林伯琼能考中,是当时的情况特殊,叫他给撞上了。他从问政院到求真馆,都是往无人问津的地方去的。 这些事大家当然都知道,桐桐的话就不往那么直白的说了。她就说起了林伯琼的单纯,“人家监正大人跟我没有交情,只说叫我哥哥捎带。我哥哥就当这是人家家里的院子里种的冬瓜,给我送来了。这幸而是大雪天,姑婆没出去买菜蔬,见有现成的就做来吃了。否则,这东西放在菜窖了,放到了明年春天,岂不是要把监正大人的正事给耽搁了。” 大家听懂了一个意思:求真馆贿赂她,有今年内就需要办的急事。 能是什么事呢?只能是所耗银两的事。 罗君如就说,“以前是内阁直批,现在权利移交,需得新阁批吧?” “是。”桐桐就叹气,“你就说,这玩意我进去,好消化吗?为了这个,我还专门从里面挑了两个大的,请金大人帮我带给陛下。若不是报备过了,我也不敢请诸位吃呀。” 这几个人就在心里琢磨这个话:第一,陛下知道了;其二,求真馆所行违背当初设立求真馆的初衷了;其三,新阁有新气象,若非对内阁军机不满,又何须这般折腾呢。 从这几点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新阁的第一把火——求真馆。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桐桐话题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反正风花雪月的,没一句跟差事有关的。 顾玉娘说之前相亲觉得还行的那个,最近惶了。 “为什么的?”杨仕芳一边吃一边问,“能瞧上人就行了……” “他娘跟我娘说,他儿子若是不考中,官职不在我之上,这婚事就不着急办。”顾玉娘轻哼一声,“我父亲在漕运上,这些年只能算是兢兢业业,十年没动地方了。这升官不升官,谁说的准呢?他家呢?他父亲也不过是做过县令,早年还过失了。本也是仰仗我家……甚至是我的关系,却还要一心叫她儿子的官职在我之上……那就滚蛋吧!哪里有这好事,她只管找去。姑奶奶有这路径,我不想升官嘛。” 高会心就笑,“你这还算是好的!我呀,是我姑姑家过继来的表兄,跟我没血缘关系……我姑姑一心想叫我嫁过去,可我那表兄呢,除了生了一张好嘴,毫无可取之处……可现在是见天的上门,我已经不在家住了。常在衙门!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看这个女官的身份高过我这个人……那还怎么过呀?仕途谁没个起落,跟这种的人过不长久。我现在就想着赶紧立个功,升个官……其他的,管它去!” 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一入官场,却难遇一知音。 说说笑笑,发发牢骚,一顿饭吃完,花了半天的时候,也就散了。 罗君如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站住脚步问说:“求真馆的事……以前归内阁。” “是啊!人尽皆知的事了。” “齐阁老……怎么说?” 桐桐停下脚步,只笑了笑,却没回这个话,打岔说起了别的,“等开春了,伯爵府开宴,咱们再聚。本来早想搬过去的,可那边的宅子也是要修整的。以前呢,订了一班木匠,虽不甚满意,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就先给定下来了。这般木匠呀,没做几天工,常不常的偷工减料,我是什么都知道,却也没发作……如今碰上一班合适的木匠,顺势就把原先那一班给辞了……想着新宅子新气象,怎么也得拾掇的干净利索一点吧。毕竟呀,谁开门……不烧个三把火呀!” 罗君如眉头一挑,拱手上了马车,再未发一言。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罗君如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她听懂了林叔珩的意思了,她说:齐文超这个人有问题,你知道,我知道,天下谁不知道?可这个人还是入了新阁,为何呢? 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这个人能占位,叫朝廷平稳的过度过新阁初立的阶段。可等过度好了,改换就得换!有毛病的人好呀,有毛病的人想踢开的时候才最省劲,抬手一抓就是小辫子。 皇帝参与政务,这便是新朝新气象。新气象了,皇帝也是新开门,也想要烧三把火。那么,踢开以前的首辅算不算帝王烧起来的火呢? 算!这能树立帝王之威! 换言之,林叔珩暗含的意思是:干吧!借着这股子东风,干掉齐文超,这就是你仕途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这就是林叔珩跟常阁老的不同之处了。 常阁老会赏功,但却不会指点你去做什么。她哪怕身在中枢,也只是会叫你揣摩着办事。不像是林叔珩这样,她这话没法明说,但该说的她都告知你了。 当然,这其中不乏利用的成分。可官场本就是如此,我用你,你用我,彼此都有所得。就像是自己,若没有林叔珩的关系,自己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同样,林叔珩现在的位置,也叫她无法亲自操刀对一些人一些事动手。 用自己没关系,就怕自己没用。 罗君如的心思都在这个事上,她一晚上都在琢磨,齐文超的事从哪里着手呢? 齐文超本身的品级是自己根本就够不着的,他的长子齐渭……能力过人,像算计他,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的弱点有三:其一,齐夫人;其二,次子齐民;其三,外室岚姑娘。 这三个人中,岚姑娘最不好接近。关于高官的私生活,下面谈论的挺多的,谁还没点爱八卦的小心思呢? 这位岚姑娘据说是个极为贤淑的女子,因仰慕齐阁老,才有了忘年之恋。齐阁老对此女格外优待,在城中置产业安置。这位岚姑娘平时极为低调,从不因齐阁老的身份有丝毫逾矩之处。甚至是见过她这个人的都很少。 所以,这个人也很难靠近。 再就是齐民,齐民最近一定被禁足了,接触不到。 那就只能是齐夫人了!齐夫人在京城中很有名望,又好交际。戏楼酒楼,常见她与诸位朝臣夫人的影踪。想想也知道,世人巴结她,她也好巴结这一套。 那就去试试此人如何? 齐夫人今儿做东,请了赵迁赵阁老的夫人,又请了齐阁老的门生故旧的妇人作陪。不为别的,丹丹是因为赵夫人生了九个女儿,赵家有九个女儿待字闺中。 这样的人家,跟齐家才真正是门当户对。齐二现在的名声不大好,想找个好亲事挺难的,她就看中了赵家!一则,两家联姻,在新阁中,两亲家能互为臂助;二则,赵家九个女儿,便是选一丑一些的也无妨,关键是出身好。试问,满新明瞧瞧去,有几个能比赵家女儿的出身更高? 因此,她特别的热情,还问赵夫人说,“为何不带孩子们出来?” 赵夫人沉这一张脸唉声叹气:“齐夫人有所不知,我家那都是孽障。一个个的奔着前程去,可各个都与前程无缘。我家那大闺女,都已经考了六年了……”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没有嫁出去。 齐夫人:“……”莫不是脑子不大机灵。 “我家老二呢,整天的去骑马射箭,妄图考个军事学堂……可军事学堂已经有好些年不招女子了……”翻过年都二十岁的人了,我心里不急的吗? 齐夫人:“……”不像个脑子正常的。 “我家老三说了,明年她再考不中,就看看女吏收不收她,总要出头的。” 吏?是衙门的差役呀?还是监狱的女牢头呀? “是啊!我都愁死了。今年都十八了……”翻过年都十九了! 齐夫人就问说:“我听闻你们家有一对姐妹花?” “嗯!老四和老五是孪生的,今年十六了……”快十七了。 齐夫人|心都凉了,这对姐妹花脸上都有胎记,之前听人说过。 正不知道从哪里打岔呢,就见一紫袍的女官走了上来。这姑娘仿若掉落凡尘的仙子……一下子就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有人问说,“这是那位林伯爷不?” 齐夫人马上道:“林家那姑娘一张能噎死人的冷脸,怎能跟这个姑娘比?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当真一副好容貌。” 赵夫人觉得气都顶在胸口了:我家老爷不叫跟你亲热,也不想跟你家结亲,这是事实!但你不能一边想着跟我家结亲,一边瞧着别人家的姑娘夸吧!我家九个妮妮,还是有好的呢! 齐夫人没顾上赵夫人,只觉得儿媳妇从天上掉下来了,眼前这个姑娘容貌不输给林家那个仲琴,可本事却比仲琴强多了。这要是配给我家民儿,这得多般配呐! 万里扶摇(59)一更 万里扶摇(59) 娶媳妇这个事, 其实还是要娶个儿子喜欢的,这才不至于落埋怨。 可自家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呢? 绝色的! 就像是林家那个仲琴,那孩子若不是生了一张芙蓉面, 又一脸未经世事的纯然, 他不能那么喜欢。 人家不答应婚事, 这孩子闹了多少洋相事出来。 如今说是给孩子相看, 可要摁着那小子认下个婚事, 也难。 这要是再碰上一绝色的,这就另说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个妹妹更比那个妹妹好。 再说了, 这女官……很少有绝对寒门出身的, 多是官宦之家。这个姑娘嘛,一身官服好似看不出家庭条件,那可不对。只那脸蛋、那皮肤,那气质, 那作态, 便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官职比不比的上林家、赵家没关系,人家姑娘相貌出众、能力出众! 民儿虽说在别的上面差些,但自家不是没长处。有老爷提拔着,儿媳妇的路能走远。对方考量婚事自然也要考量背景和靠山的。 越是想,越是觉得这个……可以试试。 罗君如要了一个雅间,几样点心一壶茶, 靠在边上抽了一本酒楼准备的话本随意的翻着。得有大半个时辰, 她估计对方该走了, 才准备说找店小二来问问,问问齐夫人今儿接待的都是哪些客人。 她想从这些客人身上入手,找找蛛丝马迹。 正寻思着, 雅间的门被敲响了。她嘴里喊着蜜饯,手里捧着书,只含混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女客在雅间,自有女侍招呼。她还以为是来添热水的,就歪着没动地方,只眼皮随意的抬了一下而已。 结果视线这么一扫,是齐夫人。 齐夫人朝里一瞧,美人慵懒,随意又洒脱,这可比林家仲琴可人多了。她忙矜持的笑起来:“这位女大人,打搅了。” 罗君如:“……”她是知道什么了?不可能呀。自己怎么想的,这个事谁也没告诉?这么一想,她都要起了,却只换了个姿势继续歪着,只假装不知道此人是谁的点了点头,“这位夫人……有事?” “我能……进去吗?” 罗君如不得不坐起来,“我跟朋友约好的时间,只怕不方便……” “我就说几句话……” “请进吧。”罗君如没起身,只坐在那里整了整袖袍,而后端了茶,也没请对方坐。把这个不认识做的真真的,等着对方说话。 齐夫人就笑问:“女大人在哪里任职呀?如今官居几品?今年多大了?是父亲还是母亲在任上?” 罗君如:“……”衙门查户籍也不这么查。她看了对方一眼,“夫人有事尽管说便是了,这些不方便告知外人。” “……我是瞧着女大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宛如天宫女嫦娥似得,就想问问,大人可有婚配……” 罗君如:“………………”她的面色变换,再去看齐夫人热切的表情,眼里就越发的黑沉了,“婚配?原来夫人是媒婆行里的……” “大人误会了,是我家有一子,才俊佳人,绝对不算辱没了姑娘。” 齐渭吗?不是!她的表情整个都僵在脸上了:“夫人莫要说笑了,家中真要有芝兰玉树,又何须夫人亲自帮着相看。能劳亲生母亲出面这么吹捧的,必是草包的料。夫人这是故意凑过来要羞辱在下么?” 齐夫人面色一变,“草包?你竟说我儿是草包?” “夫人敢将女官兜揽回去做儿媳,这必是对出身极其自傲。敢问,夫人是哪家的?家里的老爷是几品呐?这要不就是一品大员,至少是个尚书大人,否则可当真是说不出这般有底气的话来。” 齐夫人哼笑了一声,“你是做官的,姓齐的听过没?” 罗君如:“……”还真就这么自报家门了?她脸上的惊愕是真的!她是真不知道这位齐夫人的做派是这样的。 齐夫人一看她这样,就笑了,“你小孩子家家的,生成这般模样,有些自傲的本钱,原也没什么。”她说着,便缓缓的坐过去,隔着小几跟罗君如说话,“不过,既然到了官场,就该知道,这有个靠山跟没靠山差别可太大了。你能当上女官,必是个聪明孩子。聪明的孩子该知道取舍才是!” 罗君如便起身了,显得特别恭顺,然后亲自斟茶,“竟不知是齐夫人,失礼了!清茶一杯,聊表歉意。” 这还算是识时务!齐夫人接了,就又问说,“多大了?在哪当差呀?” “十七了,在礼部当差,今儿出来是约见一个同僚,求她办点事。” “那就是说眼看十八了。”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年岁上跟自家那孽障倒是相当,“礼部,倒是个清闲的衙门。约见同僚……”女官唯一不好的就是男男女女的不忌讳,这可不太好!她就问说,“哪个同僚呀?求的什么事呀?” “林伯爷,她与我有同窗之谊。听闻她在新阁行走,所以想求她问问,而今这求真馆是怎么回事……毕竟,她哥哥也才做了两年官,可这又是问政院又是求真馆的……晚辈有些拿不准。” “求真馆倒是个好地方。”这要是嫁到自家,进门就得生孩子,把这姑娘调去求真馆就不错,“那地方俸禄厚,恩赏多,清闲……熬到时间了,品级还容易升……”生上三四个孩子之后,也就小十年了,求真馆的监正都能做了。从这个位置上再调去其他衙门,都是可以的。啥也不耽搁。 她就说,“那个邱监正数日前还带着他的夫人来府里……当时我家老爷不在,我又操心家我家老二……”的伤势,因此没给好脸,“也没工夫见见他!你也别求什么林叔珩了!那孩子是我家的子侄,她父亲原也不过是靠着我家老爷提拔起来的……求她,最后还是求到我们老爷跟前。” “那怎么好意思?我这身无长物……不好登您的门。” “我家缺什么呢?什么也不缺。往常也就只收些瓜果菜属,都是一些特产之物……你放心,我家老爷清廉,我们家家风正。若不好意思,便是把你院子里养的瓜菜拿来,我也是稀罕的……” 罗君如就赶紧解释,“我那院子里产的,自是不能跟各地的特产比呀!就比如说……房山的磨盘柿……豫州的三白瓜……南国的龙眼……还有安化的冬瓜……”她如数家珍的数了数十样儿,“这可都是昔年的贡品,专供皇家之用的……” 齐夫人眼里闪过几丝自得来,这个自己又岂会不知?不过是不能炫耀罢了。她连忙摆手,“不至于此,都是门生故旧一片心意。” 说着,就起身,“瞧你这般机灵,我怪喜欢的!回头收拾些瓜果,给你送到礼部。对了,你叫什么?” “本来姓名告诉您也无妨……只是您要送晚辈东西,那晚辈便不能告诉您了。不能登门拜访已是失礼,怎好再收长辈的东西?您见谅吧。” 齐夫人也没多想,反正礼部、女官,又长的这般貌美,想来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她就起身了,“改天我请礼部尚书夫人一起吃茶,你也来吧。” 是! 然后齐夫人就这么走了。 罗君如站在窗口看着那马车离开,慢慢的将手里茶杯的水朝场外倾倒出去:这就是权势的厉害之处!我罗君如不配为后,但也真不能拿你家那草包来恶心我。在你的眼里,我就只配齐二吗? 那看来是得叫你重新认识认识我了。 回去之后,身上还没暖过来呢,就听到同僚喊自己:“罗大人,齐阁老府给您送果子来了。” 然后送来了一车,车都是带着暖炉的。掀开帘子,里面甚至有西瓜和甜瓜。这个季节的西瓜,不是储藏到现在的,就是哪里的暖棚产的。 她抬手将西瓜转了方向,看看瓜蒂。瓜蒂若是黑了,干瘪完了,这就是储存的瓜。若是瓜蒂新鲜,这肯定是近期才摘下来的。 结果这一看,新鲜的无意,瓜叶子还带了几片,翠绿翠绿的。这只能是暖棚里产的。 可哪里的暖棚有呢?只有求真馆。 求真馆有个深坑,坑上棚着玻璃,玻璃与地平面齐平。而后地面上数根柱子,柱子上搭建了亭子。既能防止暴雨暴雪对暖坑的损坏,又不遮挡阳光。说是每根柱子的位置,亭子的设计都是严格计算过的。 那棚里安置了很多铜管,到了冬天,就烧暖水,水经过铜管在暖坑里转一圈。据说晌午十分,在暖棚里需得穿夏装。 之前只说,暖棚是为了育种的。可现在看,全然不是! 罗君如看着这么大张旗鼓运来的东西,她怔愣了:原来人家不管是送的人,还是收的人,其实都没有太避讳。所有人对这种事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像是来来去去的这些官员,他们脸上毫无波澜。 原来,官场上这个东西如此的司空见惯。 她当机立断,喊了自己的马夫,叫他替换了齐家的马夫,然后又给了齐家马夫打赏,“回头马车给你送回去。” 是! 马车一到手里,她说自家车夫:“你稍微等等,不要叫人靠近。” 是! 罗君如回衙门,写了一封信递给秘书丞,“替我跑一趟,将信交给秦敏,请她务必尽快将信交给林伯爷。” 一个时辰之后,罗君如见到了秦敏,秦敏手里拿着给礼部的公文,见了罗君如只低低的说了三个字:“监察阁!” 监察阁需得监察百官,如今两位阁老入了新阁,剩下的三位以后低调。但既然选新阁阁老没避开监察阁,那他们就不是摆设。现在把证据送来,他们会不动吗? 会动的!因为新阁中只要踢出去一个,就需要候补一个。而候补只能从剩下的九个阁老里添补,谁都有机会的。 林叔珩这是要借力打力! 罗君如这次真的承认林叔珩的高明了,她是真能做到片叶不沾身的! 万里扶摇(58)三更 万里扶摇(58) 主动提贿赂的事, 显见这里面必有典故。 顾玉娘就先说:“我那边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贿赂品都能收到,一年四季的水果,南边的胭脂水粉, 更有那些文人墨客的书画字画……不过,送菜蔬的倒是少见。” 罗君如跟着笑了两声,端起碗尝了尝,然后怔愣了一下, “你这厨子的手艺不错,我向来不爱碰这个东西, 但这道确实是好。” 桐桐就笑,“家里的厨子是本家的姑婆,我父亲小时候, 姑婆照顾过我父亲。后来,我父亲不放心我, 把老人家请来,给我作伴的。手艺是好, 但这道菜的重点在冬瓜上。” 她就说起了安化产的冬瓜, “前明时期,这个冬瓜是贡品。从湘中用棉包裹着运到宫里, 专供宫里享用的。新明之后, 贡品劳民伤财, 皇家便禁了。可谁知道, 这东西如今却成了珍惜的贿赂品了。” 罗君如吃的动作慢下来了, 其他人也都停了筷子。林叔珩说到了有违皇家宗旨的事情上,这一定就不是小事。 桐桐就道,“我哥哥呢,是个读书人……” 这个大家都知道, 林伯琼能考中,是当时的情况特殊,叫他给撞上了。他从问政院到求真馆,都是往无人问津的地方去的。 这些事大家当然都知道,桐桐的话就不往那么直白的说了。她就说起了林伯琼的单纯,“人家监正大人跟我没有交情,只说叫我哥哥捎带。我哥哥就当这是人家家里的院子里种的冬瓜,给我送来了。这幸而是大雪天,姑婆没出去买菜蔬,见有现成的就做来吃了。否则,这东西放在菜窖了,放到了明年春天,岂不是要把监正大人的正事给耽搁了。” 大家听懂了一个意思:求真馆贿赂她,有今年内就需要办的急事。 能是什么事呢?只能是所耗银两的事。 罗君如就说,“以前是内阁直批,现在权利移交,需得新阁批吧?” “是。”桐桐就叹气,“你就说,这玩意我进去,好消化吗?为了这个,我还专门从里面挑了两个大的,请金大人帮我带给陛下。若不是报备过了,我也不敢请诸位吃呀。” 这几个人就在心里琢磨这个话:第一,陛下知道了;其二,求真馆所行违背当初设立求真馆的初衷了;其三,新阁有新气象,若非对内阁军机不满,又何须这般折腾呢。 从这几点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新阁的第一把火——求真馆。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桐桐话题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反正风花雪月的,没一句跟差事有关的。 顾玉娘说之前相亲觉得还行的那个,最近惶了。 “为什么的?”杨仕芳一边吃一边问,“能瞧上人就行了……” “他娘跟我娘说,他儿子若是不考中,官职不在我之上,这婚事就不着急办。”顾玉娘轻哼一声,“我父亲在漕运上,这些年只能算是兢兢业业,十年没动地方了。这升官不升官,谁说的准呢?他家呢?他父亲也不过是做过县令,早年还过失了。本也是仰仗我家……甚至是我的关系,却还要一心叫她儿子的官职在我之上……那就滚蛋吧!哪里有这好事,她只管找去。姑奶奶有这路径,我不想升官嘛。” 高会心就笑,“你这还算是好的!我呀,是我姑姑家过继来的表兄,跟我没血缘关系……我姑姑一心想叫我嫁过去,可我那表兄呢,除了生了一张好嘴,毫无可取之处……可现在是见天的上门,我已经不在家住了。常在衙门!我可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看这个女官的身份高过我这个人……那还怎么过呀?仕途谁没个起落,跟这种的人过不长久。我现在就想着赶紧立个功,升个官……其他的,管它去!” 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一入官场,却难遇一知音。 说说笑笑,发发牢骚,一顿饭吃完,花了半天的时候,也就散了。 罗君如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站住脚步问说:“求真馆的事……以前归内阁。” “是啊!人尽皆知的事了。” “齐阁老……怎么说?” 桐桐停下脚步,只笑了笑,却没回这个话,打岔说起了别的,“等开春了,伯爵府开宴,咱们再聚。本来早想搬过去的,可那边的宅子也是要修整的。以前呢,订了一班木匠,虽不甚满意,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就先给定下来了。这般木匠呀,没做几天工,常不常的偷工减料,我是什么都知道,却也没发作……如今碰上一班合适的木匠,顺势就把原先那一班给辞了……想着新宅子新气象,怎么也得拾掇的干净利索一点吧。毕竟呀,谁开门……不烧个三把火呀!” 罗君如眉头一挑,拱手上了马车,再未发一言。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罗君如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她听懂了林叔珩的意思了,她说:齐文超这个人有问题,你知道,我知道,天下谁不知道?可这个人还是入了新阁,为何呢? 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这个人能占位,叫朝廷平稳的过度过新阁初立的阶段。可等过度好了,改换就得换!有毛病的人好呀,有毛病的人想踢开的时候才最省劲,抬手一抓就是小辫子。 皇帝参与政务,这便是新朝新气象。新气象了,皇帝也是新开门,也想要烧三把火。那么,踢开以前的首辅算不算帝王烧起来的火呢? 算!这能树立帝王之威! 换言之,林叔珩暗含的意思是:干吧!借着这股子东风,干掉齐文超,这就是你仕途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这就是林叔珩跟常阁老的不同之处了。 常阁老会赏功,但却不会指点你去做什么。她哪怕身在中枢,也只是会叫你揣摩着办事。不像是林叔珩这样,她这话没法明说,但该说的她都告知你了。 当然,这其中不乏利用的成分。可官场本就是如此,我用你,你用我,彼此都有所得。就像是自己,若没有林叔珩的关系,自己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同样,林叔珩现在的位置,也叫她无法亲自操刀对一些人一些事动手。 用自己没关系,就怕自己没用。 罗君如的心思都在这个事上,她一晚上都在琢磨,齐文超的事从哪里着手呢? 齐文超本身的品级是自己根本就够不着的,他的长子齐渭……能力过人,像算计他,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的弱点有三:其一,齐夫人;其二,次子齐民;其三,外室岚姑娘。 这三个人中,岚姑娘最不好接近。关于高官的私生活,下面谈论的挺多的,谁还没点爱八卦的小心思呢? 这位岚姑娘据说是个极为贤淑的女子,因仰慕齐阁老,才有了忘年之恋。齐阁老对此女格外优待,在城中置产业安置。这位岚姑娘平时极为低调,从不因齐阁老的身份有丝毫逾矩之处。甚至是见过她这个人的都很少。 所以,这个人也很难靠近。 再就是齐民,齐民最近一定被禁足了,接触不到。 那就只能是齐夫人了!齐夫人在京城中很有名望,又好交际。戏楼酒楼,常见她与诸位朝臣夫人的影踪。想想也知道,世人巴结她,她也好巴结这一套。 那就去试试此人如何? 齐夫人今儿做东,请了赵迁赵阁老的夫人,又请了齐阁老的门生故旧的妇人作陪。不为别的,丹丹是因为赵夫人生了九个女儿,赵家有九个女儿待字闺中。 这样的人家,跟齐家才真正是门当户对。齐二现在的名声不大好,想找个好亲事挺难的,她就看中了赵家!一则,两家联姻,在新阁中,两亲家能互为臂助;二则,赵家九个女儿,便是选一丑一些的也无妨,关键是出身好。试问,满新明瞧瞧去,有几个能比赵家女儿的出身更高? 因此,她特别的热情,还问赵夫人说,“为何不带孩子们出来?” 赵夫人沉这一张脸唉声叹气:“齐夫人有所不知,我家那都是孽障。一个个的奔着前程去,可各个都与前程无缘。我家那大闺女,都已经考了六年了……”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没有嫁出去。 齐夫人:“……”莫不是脑子不大机灵。 “我家老二呢,整天的去骑马射箭,妄图考个军事学堂……可军事学堂已经有好些年不招女子了……”翻过年都二十岁的人了,我心里不急的吗? 齐夫人:“……”不像个脑子正常的。 “我家老三说了,明年她再考不中,就看看女吏收不收她,总要出头的。” 吏?是衙门的差役呀?还是监狱的女牢头呀? “是啊!我都愁死了。今年都十八了……”翻过年都十九了! 齐夫人就问说:“我听闻你们家有一对姐妹花?” “嗯!老四和老五是孪生的,今年十六了……”快十七了。 齐夫人|心都凉了,这对姐妹花脸上都有胎记,之前听人说过。 正不知道从哪里打岔呢,就见一紫袍的女官走了上来。这姑娘仿若掉落凡尘的仙子……一下子就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有人问说,“这是那位林伯爷不?” 齐夫人马上道:“林家那姑娘一张能噎死人的冷脸,怎能跟这个姑娘比?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当真一副好容貌。” 赵夫人觉得气都顶在胸口了:我家老爷不叫跟你亲热,也不想跟你家结亲,这是事实!但你不能一边想着跟我家结亲,一边瞧着别人家的姑娘夸吧!我家九个妮妮,还是有好的呢! 齐夫人没顾上赵夫人,只觉得儿媳妇从天上掉下来了,眼前这个姑娘容貌不输给林家那个仲琴,可本事却比仲琴强多了。这要是配给我家民儿,这得多般配呐! 万里扶摇(59)一更 万里扶摇(59) 娶媳妇这个事, 其实还是要娶个儿子喜好的,这才不至于落埋怨。 可自家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呢? 绝色的! 就像是林家那个仲琴,那孩子若不是生了一张芙蓉面, 又一脸未经世事的纯然,他不能那么喜欢。 人家不答应婚事,这孩子闹了多少洋相事出来。 如今说是给孩子相看,可要摁着那小子认下个婚事, 也难。 这要是再碰上一绝色的,那就另说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这个妹妹更比那个妹妹好,这就行。 再说了,这女官……很少有绝对寒门出身的, 多是官宦之家。这个姑娘嘛,一身官服好似看不出家庭条件, 那可不对。只那脸蛋、那皮肤,那气质, 那作态, 便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官职比不比的上林家、赵家没关系,人家姑娘相貌出众、能力出众! 民儿虽说在别的上面差些, 但自家不是没长处。有老爷提拔着, 儿媳妇的路能走远。对方考量婚事自然也要考量背景和靠山的。 越是想, 越是觉得这个……可以试试。 罗君如要了一个雅间, 几样点心一壶茶, 靠在边上抽了一本酒楼准备的话本随意的翻着。得有大半个时辰,她估计对方该走了,才准备说找店小二来问问,问问齐夫人今儿接待的都是哪些客人。 她想从这些客人身上入手, 找找蛛丝马迹。 正寻思着,雅间的门被敲响了。她嘴里含着蜜饯,手里捧着书,只含混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女客在雅间,自有女侍招呼。她还以为是来添热水的,就歪着没动地方,只眼皮随意的抬了一下而已。 结果视线这么一扫,是齐夫人。 齐夫人朝里一瞧,美人慵懒,随意又洒脱,这可比林家仲琴可人多了。她忙矜持的笑起来:“这位女大人,打搅了。” 罗君如:“……”对方是知道什么了?不可能呀。自己怎么想的,这个事谁也没告诉。这么一想,她都要起了,却只换了个姿势继续歪着,假装不知道此人是谁的点了点头,“这位夫人……有事?” “我能……进去吗?” 罗君如不得不坐起来,“我跟朋友约好的时间,只怕不方便……” “我就说几句话……” “请进吧。”罗君如没起身,只坐在那里整了整袖袍,而后端了茶,也没请对方坐。把这个不认识做的真真的,等着对方说话。 齐夫人就笑问:“女大人在哪里任职呀?如今官居几品?今年多大了?是父亲还是母亲在任上?” 罗君如:“……”衙门查户籍也不这么查。她看了对方一眼,“夫人有事尽管说便是了,这些不方便告知外人。” “……我是瞧着女大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宛如天宫女嫦娥似得,就想问问,大人可有婚配……” 罗君如:“………………”她的面色变换,再去看齐夫人热切的表情,眼里就越发的黑沉了,“婚配?原来夫人是媒婆行里的……” “大人误会了,是我家有一子,才俊佳人,绝对不算辱没了姑娘。” 齐渭吗?不是!她的表情整个都僵在脸上了:“夫人莫要说笑了,家中真要有芝兰玉树,又何须夫人亲自帮着相看。能劳亲生母亲出面这么吹捧的,必是草包的料。夫人这是故意凑过来要羞辱在下么?” 齐夫人面色一变,“草包?你竟说我儿是草包?” “夫人敢将女官兜揽回去做儿媳,这必是对出身极其自傲。敢问,夫人是哪家的?家里的老爷是几品呐?这要不就是一品大员,至少是个尚书大人,否则可当真是说不出这般有底气的话来。” 齐夫人哼笑了一声,“你是做官的,姓齐的听过没?” 罗君如:“……”还真就这么自报家门了?她脸上的惊愕是真的!她是真不知道这位齐夫人的做派是这样的。 齐夫人一看她这样,就笑了,“你小孩子家家的,生成这般模样,有些自傲的本钱,原也没什么。”她说着,便缓缓的坐过去,隔着小几跟罗君如说话,“不过,既然到了官场,就该知道,这有个靠山跟没靠山差别可太大了。你能当上女官,必是个聪明孩子。聪明的孩子该知道取舍才是!” 罗君如便起身了,显得特别恭顺,然后亲自斟茶,“竟不知是齐夫人,失礼了!清茶一杯,聊表歉意。” 这还算是识时务!齐夫人接了,就又问说,“多大了?在哪当差呀?” “十七了,在礼部当差,今儿出来是约见一个同僚,求她办点事。” “那就是说眼看十八了。”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年岁上跟自家那孽障倒是相当,“礼部,倒是个清闲的衙门。约见同僚……”女官唯一不好的就是男男女女的不忌讳,这可不太好!她就问说,“哪个同僚呀?求的什么事呀?” “林伯爷,她与我有同窗之谊。听闻她在新阁行走,所以想求她问问,而今这求真馆是怎么回事……毕竟,她哥哥也才做了两年官,可这又是问政院又是求真馆的……晚辈有些拿不准。” “求真馆倒是个好地方。”这要是嫁到自家,进门就得生孩子,把这姑娘调去求真馆就不错,“那地方俸禄厚,恩赏多,清闲……熬到时间了,品级还容易升……”生上三四个孩子之后,也就小十年了,求真馆的监正都能做了。从这个位置上再调去其他衙门,都是可以的。啥也不耽搁。 她就说,“那个邱监正数日前还带着他的夫人来府里……当时我家老爷不在,我又操心家我家老二……”的伤势,因此没给好脸,“也没工夫见见他!你也别求什么林叔珩了!那孩子是我家的子侄,她父亲原也不过是靠着我家老爷提拔起来的……求她,最后还是求到我们老爷跟前。” “那怎么好意思?我这身无长物……不好登您的门。” “我家缺什么呢?什么也不缺。往常也就只收些瓜果菜蔬,都是一些特产之物……你放心,我家老爷清廉,我们家家风正。若不好意思,便是把你院子里养的瓜菜拿来,我也是稀罕的……” 罗君如就赶紧解释,“我那院子里产的,自是不能跟各地的特产比呀!就比如说……房山的磨盘柿……豫州的三白瓜……南国的龙眼……还有安化的冬瓜……”她如数家珍的数了数十样儿,“这可都是昔年的贡品,专供皇家之用的……” 齐夫人眼里闪过几丝自得来,这个自己又岂会不知?不过是不能炫耀罢了。她连忙摆手,“不至于此,都是门生故旧一片心意。” 说着,就起身,“瞧你这般机灵,我怪喜欢的!回头收拾些瓜果,给你送到礼部。对了,你叫什么?” “本来姓名告诉您也无妨……只是您要送晚辈东西,那晚辈便不能告诉您了。不能登门拜访已是失礼,怎好再收长辈的东西?您见谅吧。” 齐夫人也没多想,反正礼部、女官,又长的这般貌美,想来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她就起身了,“改天我请礼部尚书夫人一起吃茶,你也来吧。” 是! 然后齐夫人就这么走了。 罗君如站在窗口看着那马车离开,慢慢的将手里茶杯的水朝窗外倾倒出去:这就是权势的厉害之处!我罗君如不配为后,但也真不能拿你家那草包来恶心我。在你的眼里,我就只配齐二吗? 那看来是得叫你重新认识认识我了。 回去之后,身上还没暖过来呢,就听到同僚喊自己:“罗大人,齐阁老府给您送果子来了。” 然后送来了一车,车都是带着暖炉的。掀开帘子,里面甚至有西瓜和甜瓜。这个季节的西瓜,不是储藏到现在的,就是暖棚产的。 她抬手将西瓜转了方向,看看瓜蒂。瓜蒂若是黑了,干瘪完了,这就是储存的瓜。若是瓜蒂新鲜,这肯定是近期才摘下来的。 结果这一看,新鲜的无疑,瓜叶子还带了几片,翠绿翠绿的。这只能是暖棚里产的。 可哪里的暖棚有呢?只有求真馆。 求真馆有个深坑,坑上棚着玻璃,玻璃与地平面齐平。而地面上有数根柱子,柱子上搭建了亭子。既能防止暴雨暴雪对暖坑的损坏,又不遮挡阳光。说是每根柱子的位置,亭子的设计都是严格计算过的。 那棚里安置了很多铜管,到了冬天,就烧暖水,水经过铜管在暖坑里转一圈。据说晌午十分,在暖棚里需得穿夏装。 之前只说,暖棚是为了育种的。可现在看,全然不是! 罗君如看着这么大张旗鼓运来的东西,她怔愣了:原来人家不管是送的人,还是收的人,其实都没有太避讳。所有人对这种事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像是来来去去的这些官员,他们脸上毫无波澜。 原来,官场上这个东西如此的司空见惯。 她当机立断,喊了自己的马夫,叫他替换了齐家的马夫,然后又给了齐家马夫打赏,“回头马车给你送回去。” 是! 马车一到手里,她说自家车夫:“你稍微等等,不要叫人靠近。” 是! 罗君如回衙门,写了一封信递给秘书丞,“替我跑一趟,将信交给秦敏,请她务必尽快将信交给林伯爷。” 一个时辰之后,罗君如见到了秦敏,秦敏手里拿着给礼部的公文,见了罗君如只低低的说了三个字:“监察阁!” 监察阁需得监察百官,如今两位阁老入了新阁,剩下的三位依旧低调。但既然选新阁阁老没避开监察阁,那他们就不是摆设。现在把证据送来,他们会不动吗? 会动的!因为新阁中只要踢出去一个,就需要候补一个。而候补只能从剩下的九个阁老里添补,谁都有机会的。 林叔珩这是要借力打力! 罗君如这次真的承认林叔珩的高明了,她是真能做到片叶不沾身的! 万里扶摇(60)二更 万里扶摇(60) 监察阁的折子递进来, 先过桐桐这一道手。折子的分拣归她负责,她带着一些八品御事在做这个差事。 因此,监察阁的折子她就格外留意。 那边送来的折子也不多, 一到她就知道了,折子直接截住了。翻开折子看了一眼,总之,监察阁还是谨慎了, 只提了礼部有官员实名揭发云云,关于他们自己怎么看的, 一句都没有。 她把这个折子混在给常青莲的折子里,然后叫人给送去了。 常青莲一大早过来,看了两道折子, 都只是日常事务罢了。直到翻到第三个,她连着看了三遍, 再一看落款,她就沉吟了起来, 喊秘书丞:“请林大人来一趟。” 桐桐被喊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常青莲自然知道这折子归到这边来是自己所为,也只能是自己所为。 “阁老。”桐桐又捎带了一摞子折子过来, 给放在边上, “您吩咐。” 常青莲将折子举起来, “何意?” “这个检举之人……是罗君如罗大人。”桐桐说完就看着常青莲, 一言不发。 常青莲:“……”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罗君如做这件事是我指使的? 桐桐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眼睛好似在问:别人难道不会以为是您指使的? 常青莲用折子一下一下的拍着额头,罗君如办这件事自己并不清楚,更不知道她突然来这一下是什么意思。 她就问说:“你与罗君如同窗……依你之见, 她此举何意?” “就是……罗大人在监察阁自述的那般,一个女官,在其他的权贵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件更昂贵的商品,气不过,受不了这个羞辱……也害怕她的拒绝会给她的家族,给她的前程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既然如此,那便不如放手一搏。” 然后呢? “然后……监察阁报上来,这便是他们的态度,他们不会袖手;新阁初立,各有各的立场,又无更多的利益瓜葛,下官想不出来谁能偏袒齐阁老;而陛下……初参政,需得叫上上下下有所警醒……”桐桐说完,就看向常青莲,“况且,此事本身不谈利弊,只问是非的话,阁老您觉得齐阁老所为对么?” 常青莲笑了:“那你知道……谁的手上绝对没沾铜臭之气?若是大家都怕这是开始,随后每个人都会被清查,那又当如何?” “那是陛下要考量的事!”桐桐直接回了她一句,“您不是常说,不能僭越吗?若是您不能定,您也绝不能将这个折子的内容泄露给齐阁老。此时您该做的是,马上上报陛下。新阁阁臣的所有事务,归陛下管辖。” 常青莲:竟是只想借自己的手递给陛下。 也对!这是程序问题。 自己口口声声维护陛下的权威,所以,她如今这么来了一句,自己还真就无话可说了。 “那你退下吧!” 桐桐欠身之后便退了出去!常青莲拍打着额头,新阁才建起来几天呀,就来这一下。这些年轻人,当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事,看似不大!但是,针尖大小的洞能露斗大的风。 眼看一年到头了,风波又起。 先是细作案,倒了李广田,罢免了三省官员。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刑部那边忙的连一个休沐的日子都没有了。这边又从上面往下拽! 真是不怕地动山摇呀! 禀报陛下自然是要禀报的,只是,这话该怎么跟陛下说呢? 常青莲将折子递过去,跟小皇帝说,“……臣以为,如今不该急!稳为上策!有此事,足够陛下震慑齐阁老……可若真为此事现在大动干戈,陛下,臣恐人心乱呀。” 小皇帝拿着折子看了再看,觉得很有意思。求真馆求到了林叔珩的门上,林叔珩请金肆晔给自己捎带了贿赂品,紧跟着就出事了,事情的起因还是求真馆。 这要说跟林叔珩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但显然,常青莲还没有发现这里面有林叔珩的手笔。 这件事就像是常青莲说的,若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这事真不是大事。若是官场上八|九成的人都犯的毛病,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毛病。敲打敲打,令其收敛,也顺便叫齐阁老万事得捧着朕,因为他怕朕揪住他的小辫子随时能扯一扯。 若是想当成大事呢,这确实是一件能地动山摇的大事。 常青莲作为新阁阁臣,她认为朝廷当维|稳,不该贸然行事。 小皇帝手里转着折子,问常青莲:“阁老,从是非而论,从律法而论,从天下为公而论,此事该不该管?” “该!” “那若是连朕都含混过去,大事化小,这天下得成了什么样子?”小皇帝看着她,“常阁老,你说维|稳最重要。那么朕想问一句,天下人心乱了吗?” 常青莲:“……” “你看!百姓的心没乱,天下也还太平。乱的从来不是民,而是官!那朕为何怕官心乱呢?怕没有他们,便无人牧守天下了么?常大人,官若坏了,那还不如无官。况且,每年甄选人才,当真无人可用?” 狠狠的收拾一批,再从寒门甄选一批,既能收揽民心,又能改变如今的朝堂官场风气,朕何乐而不为呢? 小皇帝将折子留下了,“常大人,皇家从未曾失去民心。真正失去民心的是你们!你们怕,朕不怕!” 常青莲更恭敬了一些,“臣……僭越了。” “召集新阁、三阁、六部……”小皇帝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在寒风里摇摆的树枝,良久才道:“议事!” 桐桐站在坐在议事厅的最角落里,盯着几个御事记录议事内容,这个不容有错的。 常青莲进来的时候就看了桐桐一眼,桐桐面无表情,还叫人给常阁老斟了热茶。 金镇北打着哈欠,昨晚值夜岗。自从调到新阁之后,就没休息的时间了。白天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该值岗就得一宿一宿的熬着。自家老五的娘因着自己半年未去,已经在问了,问是不是有了别的相好的,要是有了,就一拍两散吧。 老子能睡个懒觉或是午觉就不错了,还有工夫再养个相好的?养是养的起的,但那种只图钱不图人的,咱也不敢要呀。 抬眼一扫,自家儿子从外面进来。官袍外面这件大氅……没见过。 再看看脚上,那靴子把小腿护的可够严实的。 就见他弯腰挪椅子,腿一躬,膝盖朝前一顶,从袍子的夹缝里能看见他那膝盖,膝盖鼓鼓囊囊的,那裤子里套的是什么? 而且,瞧那领子,雪白雪白的。以前都是家里的下仆管事的,下仆嫌白领子难清洗,叫人瞧着不那么干净,所以等闲家里没人穿这种领子雪白雪白的衣饰。 可现在瞧着,老四穿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再看那袖子口,以前习武,都是紧口的。现在袖子稍微宽松了一些,袖子稍微刚好在手腕下一指的位置,去户外这个长度保暖不钻风。在屋子里,写字的时候胳膊一弯曲,正好把手全都露出来。 这要不是有人用心照顾了,都不可能。 然后就见自家儿子坐下之后,从荷包里掏了什么往嘴里塞。 许是他的视线太热烈了,自家这儿子过来添茶顺便给了自己两个,往嘴里一放,薄荷的清凉感直冲脑门,困顿感顿时没有了。 齐文超进来的时候还打趣:“金阁老,令郎贴心呐!” “唉!他呀……如今骑不得马,扛不得枪,上不了战场……整天在案牍之中一日又一日,守在老子身边,这点眼力见再没有,那可不就真废了。” 齐文超:“……”自家老二误伤了他儿子,这个事过不去了,是吧? 金镇北心说,原不知道你儿子有多大的本事,也不知道我家这熊儿子有多大本事,现在嘛,可算是知道了。你儿子是个草包,我儿子满肚子的锦绣。你家那货打死十回,都不够赔我家儿子的。 老匹夫,看清楚了:老子的儿子新阁行走,在你眼前见天的晃,什么样儿你瞧不见呀?他娘的,你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连六部一同被宣召,为了什么事的,大家并不知道。 金镇北试图从儿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无奈,人家不搭理。 曹南院嘴欠欠的,说赵迁:“赵阁老,听闻您跟齐阁老要结亲呀?” 齐文超才要说话,赵迁便抢着道,“我家女儿貌丑,不相匹配。再者说了,我家女儿一心上进,虽屡有不胜,但从未言败。不急着说亲!” 家有九凤,一半都成老姑娘了,还说不着急。 曹南院指了指齐渭,“瞧瞧,这般的人品相貌,这般的才情,配哪个都不算是辱没……” 赵迁看了齐渭一眼,这小子是个人物。但是结亲,不成! 一则,他常与林叔珩这般的女子在一处,等闲女子难入他的眼;二则,他不错还不够,得他家里都不错才行,就齐文超那个样子,自家可看不上,家风不好。 常青莲就怜惜的看了齐渭一眼:这个孩子呀,可千万别成了那个打老鼠被伤了的玉瓶。 她从齐渭的脸上收回视线,再去用余光看林叔珩。自己这个学生啊,冷硬若此!平时跟齐渭称兄道弟,相处的格外融洽。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她的嘴里愣是没透出半个字去! 真不是自己对她的看法有偏颇,而是在她的身上,真的看不到人情。 师生、同窗、同僚,在她的眼里当真是轻若鸿毛。 跟这样的人交往,会叫人很不舒服。 她也不是为君者,何须‘孤’‘寡’成这般? 万里扶摇(61)三更 万里扶摇(61) 小皇帝坐在他的位置上, 然后便有人拿着一摞子纸进来了。每人一张,发放下去,连桐桐、四爷和齐渭也都有。 桐桐只扫了一眼就知道, 这是把那份折子誊抄了几份,叫每个人都能看见。 她当然是看过了,可还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就像是第一次看一样。 等看完了, 再抬起头来,就看见齐渭拿着这张东西手轻微有些发抖。 这折子上是罗君如口述的内容, 每个对话都列在其内。齐夫人是怎么给罗君如推销她的儿子,一字一句的都罗列在上面。 最要命的是,她说:林宪怀是齐文超提拔的, 林叔珩有事也都是要求到齐文超门上的。 这个事情该怎么说呢? 林宪怀被提拔,肯定有齐文超的缘故。但这里面有个事, 那便是:其一,林宪怀没主动求着齐文超提携他;其二, 林宪怀在任上年年为甲等, 这符合晋升的要求。 在那么些符合要求的官员里,是齐文超选择了一个温厚、有感恩之心的同乡。 至于说后来做封疆大吏, 这就更不可能是齐文超做的。 更别说桐桐求着他了, 自此后她从未登过齐家的门。 齐渭认为, 这样的口出狂言, 且是极其与事实不符的传言, 才是最要紧的。这在暗指父亲把持朝政,任人唯亲,有朋党之嫌。 于是,他忙道:“陛下, 臣本当避嫌。然则,此事事涉两位林大人,臣不得不讲。林宪怀林大人为官清正,治下清明,从知府调入户部,符合吏部的升迁标准。此事,父亲并未有私心!因着同乡之故,两家走动也只是走动,仅此而已。 至于林叔珩林伯爷,这两年未曾踏入过齐家,何来求助?家母妇道人家,争强好胜,虚荣作祟,此言有伤两位林大人的体面,臣定会负荆请罪,甚至于登报致歉。” 齐文超面色铁青,但没有言语。这件事自家儿子没说到点子上,重点不在这里。 其他人面色各异,谁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金镇北坐在当场是有些不安的,这里面提的最多的其实是——求真馆。 有个人这半年在求真馆扎根了,动辄就泡在里面。这人是谁呢?他朝自家儿子看了一眼,这事要是跟你无关,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当泡踩。 四爷坐的端端正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金镇北:“…………”这龟儿子,现在踢走齐文超,意义在哪呢?或是你有能耐替补也行呀!这纯属吃力不讨好嘛。 桐桐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然后她就发现,先动的是赵迁。 赵迁‘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求真馆当初是因何而设立的?太|祖和祖娘娘耗费心力设立起来,当年为这个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玉米、番薯,年年增产,这都是求真馆的战绩。军中的医用缝合……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还是求真馆。这个地方……重要!极其重要!可是现在呢?都是被这些人给误了! 此事当然得一查到底!是谁纵容了他们?是谁给了他们胆子?是谁每年拿着大笔的钱款却只谋私利,中饱私囊。这不只是贪污的事,也不止是渎职的事……这是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住黎民。这样的官朝廷绝不能纵容,更不能包庇。” 新阁的章程就是:不能有纵容包庇之举,但凡纵容包庇者,罢辍之后永不启用。 四爷朝赵迁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这个人极其低调,但其实精明又干练,他没有别的说辞,只一个‘不能纵容,更不能包庇’,就定下了今天的调子。 在坐的各位,别管内心怎么想的,至少现在的态度上必须是‘不纵容不包庇’! 他在心里给赵迁打了一个标签——先帝旧人! 赵迁说着,就将手高高举起来,“臣提议监察阁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常青莲跟着举起了手:“臣赞成。” 金镇北心里叹了一声,这么查谁都不太干净,但现在只能赞成。这个赵迁,难怪生不出儿子来,此人是有够损的。他举起手来,想着之后该怎么办? 四爷就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举起了手,然后起身给这些大人们添水去了。 金镇北心里有事,也没留意别的。正观察其他人的动向呢,就觉得怀里掉了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刚好掉在他的怀里。 他看了儿子一眼:什么意思? 结果他儿子不理他,又给其他人添茶去了。 金镇北将纸张先塞到袖子里,然后假装从袖子里往出拿,展开瞥了一眼,就见这纸张上起头赫然写着‘罪臣金镇北叩请陛下恕罪’这样的话。 怎么就罪臣了? 还想往下看,觉得后背又好似被撞了一下。他只能起身,“陛下,臣有一折……” 小皇帝余光瞥见金肆晔了,他轻咳一声,伸手将金镇北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打开一瞧,这是一封请罪折。 折子写的特别的真诚,说了他这些年在这个官位上,有多少是不得已收下的好处。而这些好处都有一本账,每天枕着这本账册有多少的心有不安。如今到了新阁,军中的许多事便不能管了。于是,左思右想,还是打算跟陛下您坦白。并且自愿上缴国库十八万两千三百两白银。 在官场上,绝对没收到过谁的贿赂,这不可能。到哪里都讲究个人情的,对吧?但只要你没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又把拿的好处都吐出来了。那就目前来说,问题不大!也不会真的揪住不放! 至少得叫人知道,不会因这个将人一棍子打死。 小皇帝又瞥了金肆晔一眼,朕就是这么想的:贪了的先给朕吐出来,这银子到了朝廷能顶大用。除了情形特别恶劣的,侵吞朝廷、盘剥百姓的,要一棍子打死的之外,其他的只是出于人情来往,这是可以暂时记一笔的。 金肆晔必是知道朕需要一个借口,于是,事先把这个都写好了,叫金镇北临时递上来。 而他敢保证,金镇北并不知道他儿子在折子上都写了些什么。 小皇帝‘嗯’了一声,然后递给边上的常青莲,“都看一看……传着看一看……” 常青莲不知道金镇北要干什么,拿起来看了,一看之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金镇北,无耻之尤! 传到陆玄手里,陆玄的胡子都跟着跳动了:狗怂金镇北,你他娘的脑子有毛病吧?十八万余?十八万余?你把你的家当全得上缴给朝廷吧。你这么玩,那我呢?我跟你差哪里了?你都有人巴结攒下十八万多,难道我没有吗?那我是不是也得倾其所有证明我也很自责,然后现在想对朝廷忠心耿耿了? 金镇北被看的:怎么了?一没欺负你媳妇,二没把你家孩子推到井里去。至于这么跟看仇人似得看老子吗? 陆玄皮笑肉不笑的继续往下传,传到曹南院手里,曹南院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了,咳咳咳个不停:我的宝贝儿子才那么一丁点大,要什么有什么日子才过了几天?金镇北,你这么干厚道吗?你的儿子们大了,各个金尊玉贵的,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我儿子怎么办呢? 他递给赵迁,赵迁:“……”我真的没有贪,平时也很少有交际!能交往的都是真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关系。而且,我真的很穷!我家九个姑娘,将来嫁人也需要嫁妆。他知道这些当官的贪,但没想到金镇北现在就能拿出十八万多。看来,还是对这些贪官太纵容了,得狠狠的查,老底非得给掏干净不可。 然后三阁其他人都看完,转给六部。 金镇北就发现,每个人看完都在看他。 他心里倒是不慌,那可是亲儿子,不可能坑老子。但这到底是认下了多大罪过,以至于叫他们看自己像是看仇人。 最后,折子被桐桐从礼部尚书的手里接回来,扫了一眼,又呈给小皇帝。 小皇帝就一脸的感叹:“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跟人打交道,就是有种种的不得已。金军帅因为收了不该收的,一直心有愧疚,不能安枕。一笔一笔,换算成银钱都记下来了,总计十八万两千三百两……” 金镇北之前还一脸的认同,配合着做出个愧疚的样子叫大家看见,直到听到那个具体的数字,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多少?那个数字无限接近于自家的真实财产数额。 自家的宅子,那是私宅。但那是老子上战场缴获之后,按照规定分成拿到的属于老子的那份战功银。这个来历很清白!家里这么多银钱,来历当然不清白。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实诚,真把老底往干净的掏吧。自家库房里,连同值钱的东西作价,加起来不到十九万。 至于平时家里摆设的,当然都是不值钱的,自己不会蠢的把‘老子有钱’摆在明面上。 所以,这么一上交之后,老子这些年就剩下数千两银子连同那一套宅子了。 他看向自家这个老四,四爷也看他:几千两来说,这些不算什么。总有一些至爱亲朋送的不能算是贪污来的嘛!这是合法的收入。如今把不合法的交出去,你还是阁老。虽然大家都恨你,但是就凭这次你带头了,将来你就是从阁臣位置上下来了,小皇帝也会给足你体面的。 至于银钱嘛,本是身外之物,何必这么计较呢? 齐渭皱眉:自己并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当。但应该远不止十八万两! 金肆晔这么一下,其实是落下了最后一把刀!一旦自家的家产被清理出来,父亲就是大贪巨贪,再无回旋余地! 小皇帝心里却暗喜:这无疑是把朝中官员的家从上到下的抄一次! 金肆晔这个人——行!有家他是真抄! 万里扶摇(62)一更 万里扶摇(62) 金镇北是一口气哽在心里, 怎么办呢?老子这大半辈子,就攒下这点家底。其实是可以更多的,这不是之前心里偷偷有点野望嘛!那这人心很重要, 尤其是军中,别整虚的,那就得来点实在的。仗义疏财,这个必须得做到的。 总想着, 等将来……等将来……等将来什么没有呀?守着银钱做什么呢? 现在好了,啥野望都没了!就剩下这点家当, 你还给老子霍霍完了。你要知道,你们兄弟五个,五条光棍!给你们娶媳妇不下聘吗?谁家好人家的姑娘不要聘礼就能进咱家的门? 这瘪犊子, 不当人子的混账,坑老子都不是这么坑的。 四爷看他:表态呀!钱都掏出来了, 可你这态度要是不到位,这不是两头空吗?那么些钱扔出去, 听个响吧。 金镇北端起茶杯, 也不管水烫不烫,全给倒嘴里了。然后挤出一个特别扭曲的表情来, “陛下, 臣今儿回去……就把银子送户部入库……”说着, 就扫了一眼忍笑的那个臭丫头一眼, 这个损主意一定也有你的份。然后他说, “臣……臣也学一次林大人,林大人之前发过一次倡议书。臣以为,此次也当发一次倡议书。 倡议各位大人能反思自己,拿自己该拿的, 将不该拿的,都统统归于朝廷,用之于民。每个朝臣,都应该有一个财务明细。这次拿了多少,那之后……若是再发现财产跟收入对不上,这就该严惩。 同时,臣也颇为推崇林大人之前提的——追责制。这个财产问题,也该启用终身追责制!以免有些大贪巨贪,一看风头不对,就辞官。这不可以!” 桐桐:“……”看我干嘛?我怕得罪人吗?这个提议很好,很合我心意。瞧我家小皇帝脸蛋的酒窝和嘴角的饭窝窝这会子有多深,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能叫孩子这么高兴,值! 果然,就见小皇帝问其他人:“金阁老的提议……朕没听出来哪里不妥。诸位以为呢?” 是!这话没有哪里不妥。 常青莲就先举起了手,然后其他人跟着举起了手。 等手放下来,常青莲就看了金肆晔一眼,再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学生,这两人之间必是有猫腻的。金肆晔什么都知道,且安排了后手。而齐渭却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了,如果以此来判断说林叔珩跟金肆晔背后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那倒也不能那么说。说起来,林叔珩跟金镇北有过很深的交往,也就说她是了解过金镇北的。而她对齐文超,则更加了解。因着对两方的了解,她做出了判断,判断金镇北所行有小瑕而无大过。但是齐文超,只怕不是小瑕疵那么简单。 齐渭这会子顾不上别人怎么想,更顾不得这件事的后续会是什么样儿的。 他看着父亲:爹!下决断吧。朝廷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意思,主要还是奔着钱而来的。 桐桐心说,吏治本就不是短期内能处理完的问题。但有些问题确实紧急的,比如军械的革新,比如铺设铁路,建造火车。 这些需要两个条件:其一,求真馆发挥真正的作用;其二,银钱到位。 不都是喊着求真馆那些东西就是个吞金兽吗?那先给求真馆正名,证明它里面的东西是有用的,没用的是现在那些尸位素餐者。然后先从军械入手,启动的资金就得从这笔钱里出。 不过,齐渭想的还是太单纯了,这件事里,必须立威。齐文超的问题可不单纯,下面贪成那样,他要是不从里面拿好处,可能吗? 这会子,议事厅里很安静,都等着齐文超表态。 而今的意思就是:主动交代,尚有余地。 齐文超起身,缓缓的跪下,以额头贴地面,咚咚咚的叩首:“陛下,臣无话可说!” 小皇帝:“……”这是事很大。 交代了,得不了好!不交代,还有侥幸的可能。 小皇帝叹气,就说齐文超,“阁老呀,齐渭是个人才,朕爱惜他的才情,看中他的品性。你得为他想想!” 齐文超将头埋的低低的,再未曾有一言。 “地上凉,阁老,起身吧!该去哪里,你心里有数。去该去的地方等着,很快会有结果的!”小皇帝说着,就看向林叔珩,“林大人,从细作案就看的出来,你心思敏锐,有勇有谋。此案涉及齐阁老,当慎之又慎。朕将你借调监察阁,督办此案。” “臣领旨。” 小皇帝又看金肆晔,“户部特设‘赃款收缴司’,金大人借调督办。” “领旨。” 小皇帝起身,看向齐渭,然后叹了一声,“齐大人,朕信你……但你需得回避,所以,你需得交割差事,等待案子彻底了结。” 律法就是如此,这并非特意针对,“臣遵旨。” 小皇帝转身要走了,又拍了拍金镇北的肩膀,“金阁老,你提议的事,你办。此事要紧,不可懈怠。” “臣遵旨!” 然后小皇帝真的走了,一出去就差点没崩住给笑出来了。 他在想:金家的家法重不重?金肆晔今儿敢不敢回家? 为甚不敢呢? 四爷看认真的看金镇北:“儿子去户部……您是送银子去户部呢?还是儿子带着户部的人亲自去押银子?” 金镇北理都没理他,抬脚踹了凳子,扭头走了。 四爷也不以为意,真就去忙去了。 桐桐看齐家父子,“下官送二位。” 齐渭搀扶起了父亲,朝桐桐点点头,然后往出走。 走在路上,齐渭看陪在一边的林叔珩,“林大人……” 桐桐扭脸看过去,“齐兄,此次讲不得私情。” 齐渭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我只是想跟你道个歉!我母亲有口无心,并无贬低林大人和您的意思。” “无碍!这么多年交情,我是知道齐家伯母为人的。” 齐渭叹了一声,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像是齐文超这样的人,犯了这样的事,暂时就回不去了。宫中有专门的地方,是禁闭室。桐桐一看里面的陈设就知道了,这又是自己当年弄的。 这地方,是冒犯圣上之后被关禁闭的地方,曾经很多人以进这里面为荣。 后来,这里便关一些特殊的犯人。他们位高权重,别的地方怕也关不住他们。 就像是将齐文超送府里关着?谁放心呀?刑部没他的旧部吗?与其如此,就放在宫里吧。宫里有专人看管。 这不,桐桐一送过去,马上有人接手。 跟接管的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桐桐多留意了这人几眼。这该是皇家暗卫,也就是流传在坊间都被神化的‘朱字营’的人吧。 为什么注意这个人呢?她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跟这人某些动作相似的人。 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既然自己见过,可见朱字营的信息网分布的很广,很密!也就是说,小皇帝其实对宫外,甚至于对朝中的一些事情是洞若观火的。 这个念头只一闪,她就先扔过手了。眼下这件事更重要! 她得先到齐家去,且得把齐家封了。 刑部的人不行,监察阁有官而无兵,她干脆请监察阁出面,“从各衙门的差役中抽取人员,每天一换……” 是!这就去办。 齐夫人正在看管家送来的年货单子,每年家里从正月初一到十五,都会有酒宴。宴席有多大呢?很多时候,开的都是流水席。这一拨走了那一拨来,老爷的门生故旧太多了。这要是带上家眷,人更多了。 自家的宴席满京城都是有名的,每年都得推新,这彰显的是当家夫人打理内务本事,因此,她是格外用心的。 正忙着呢,外面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好了……府里被围了。” “围了?谁敢围咱家的府邸?”齐夫人压根就不信。 可这由不得她不信,因为外面乱起来了,脚步声乱成一片。 齐夫人从正院出去,就见林叔珩带着人已经进来了,数百人不止吧,每个院子门口都安排了人,且将人都清理出来,门上贴上了封条。 “你……你干什么?”齐夫人抬手指过来,“林叔珩,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桐桐看向齐夫人,再看看那一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齐夫人,奉圣旨而行,得罪了。” “圣旨?”笑话,“我们老爷乃是首辅,你们竟是这般闯入家中……”说着,就喊管家,“来人,去告知老爷……请大公子回来……” “齐夫人……”桐桐慢慢的走过去,走到她的对面,“齐阁老在宫里,暂时不能出来。齐兄被其父连累,暂时也出不来。您呢,要是盼着他们早些出来,就请先安静。” “在宫里……出不来。”凭什么,“我们老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对皇上忠心耿耿……我要去伸冤!要问问陛下,凭什么……” 话没说完呢,齐夫人就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齐夫人,又见面了。” 桐桐扭脸去瞧,来的正是罗君如。 她问说,“罗大人怎么来了?” 罗君如拱手,“听闻林大人征调各衙门差役,下官是来送人手名单的。”说着,就看了齐夫人一眼,“齐夫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但这女官也是凭本事争取来的。我——不是任人称量斤两,估算价值的货物。您送下官的瓜果菜蔬,都是好东西。下官奏报了监察阁,您瞧,事说不明白,您便不能出门了吧?” “是因为你——” 罗君如冷然一笑,“齐夫人,而今你……认识我了吗?” 齐夫人面色变换不停,指着罗君如的手不住的颤抖。 罗君如哼笑一声,将名单递给桐桐之后,一拱手,“下官告辞。” 告辞! 罗君如不屑的瞥了齐夫人一眼,转身走了,脊背挺的笔直…… 万里扶摇(63)二更 万里扶摇(63) 罗君如走了, 桐桐看向齐夫人,“齐伯母,就像是您跟罗君如说的, 我父亲是齐阁老提拔起来的,我有什么事也是求助于贵府……不管真假如何吧,总之,咱们之间是有交情的。” 齐夫人在桐桐面前气势也不弱, 她站的笔直笔直的,梗着脖子, 俾睨一切的样子,“……你父原不过是四品官员而已。他在任上能消停,难道不是我们老爷照佛的缘故。” 说完, 她就问:“我们老爷定罪了么?你就敢封了我齐家的府邸。” 最后这话问的,还算是有些脑子了。 她就道:“在来之前, 我先去的求真馆。求真馆的邱监正,主动招了。” 什么? 桐桐看她:“邱监正说, 去年批给他们一百二十万两, 可实际上到手的却只有六十万两。他需得做假账,才能把六十万抹平成一百二十万。” 齐夫人:“…………这跟我们老爷有什么干系?这是户部的事。” 桐桐又点头, “是!户部已经查了, 出库肯定是一百二十万两。” “那凭身边说这跟我们老爷有关呢?” “我没这么说!只是邱监正招供说, 此事他跟齐阁老提过, 齐阁老未发一言。单凭知而不报, 就足以怀疑他了!我现在是怀疑齐阁老……怕其亲属携款而逃,或是隐匿钱财,因此,只是封禁了府邸, 限制你们的自由。敢问,哪里不合律法?” 齐夫人心慌了,“林叔珩,我们两家是同乡,交情非一言能说尽……” 桐桐点头,“夫人这般想……这是摁着头非要叫我认这个人情呀!行,今儿呢……我就还了这个人情。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人为难你。齐阁老他……便是有许多的余财,以齐夫人这般口无遮拦的脾性,他必是不敢告知你的。不仅不会告诉你,甚至于都不可能带到家里来。” 说着,她就一脸的笃定,“这必是在外室那里存着呢!这个外室我也没见过,是个美人吗?只怕不止是美人,还是个能干的美人。夫人您想,只那求真馆,一年所耗至少都在百万两白银起步。您要知道,朝廷每年的赋税总额在三千万两左右。 这些银钱得预留赈灾,各省各衙门、军用支出都包含在内……这也不能说就用完,对吧?而一个求真馆小小一衙门,少则百万白银。您说,求真馆一共才多少人呀?这些年那些银子花哪儿了?” 齐夫人不可思议的看桐桐,然后双手攥的紧紧的,不能答。 桐桐叹气,“您就说,那种瓜种菜,摆弄点铁疙瘩,能花费多少?所以,银钱去哪了?您吃点求真馆送来的瓜果菜蔬,您就觉得跟着齐阁老享福了?可是这官场上的道道,您真不明白?就像是有一千两银子花在暖棚上,官暖棚的小官不贪十两银子,他的主官岂敢贪百两。主官不贪百两,监正岂敢贪污三百两?监正不贪三百两……经手下拨银子的人又岂敢贪污五百两?” 言下之意,一千两的总额,只有九十两用于办事了,剩下都被层层的贪墨了。而这个贪墨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家老爷。 齐夫人顿时大怒:“不过是臆测而已,血口喷人!” 桐桐怜悯的看她:“伯母,都是女人,我心里也怜惜您。这样,您在家好好想想,我去会会那位外室。她……该是什么都知道!银钱怕是都在她手里。等我审出来了,我再来告知您,好不好?您放心,您就在您院子里住着,缺什么了,少什么了,我把秘书丞留给您,您只管使唤,别跟我客气。” 说完,桐桐摇着头,跟秦敏又交代了几句,“能照顾就照顾吧,怪可怜的。什么实惠的也没捞着,罪跟着不少受。”之后还不忘了再交代一边,“二公子身上有伤,莫耽搁用药。府里的下人安置在一个院子里,吃喝上别亏待。现在只是嫌疑,羁押而已,注意分寸。” 秦敏也跟着怜悯的看了齐夫人一眼,“您去忙吧!我肯定把人照顾的好好的。” 然后桐桐真的转身就走了。 齐夫人面色数变,转身回了院子,狠狠的将门给甩上了。她先是着急,那父子俩不能回来怎么办?紧跟着就心惊肉跳,如果林叔珩说的是真的,那老爷可就犯了大罪了。到时候自家这两个儿子怎么办? 若林叔珩说的真的是对的,那……那……岚姑娘怕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可她会守住秘密,什么都不说吗? 她跟老爷之间,又没有孩子。单凭跟老爷的情分?老爷是阁老的时候,她当然有情分;可老爷若是阶下囚了,又哪里来的情分呢? 桐桐扣响了小小的门户,连着扣了几下,里面才传来一声特别温柔的声音:“谁呀?” “朝廷办差,请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是个一身半旧衣衫的妇人。这妇人站在门里,不慌不忙的,“这里只住我一人,敢问大人有何事?” “因齐阁老而来。”桐桐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就看向对方的眼睛,说了目的。 对方的脸上迅速升起了一丝红晕,“……哦!那……请进吧。” 院子确实不大,但看的出来,确实是两进。对方带着自己去了正堂,“大人请坐。” 桐桐便去坐了,然后看这个女子,“你是?” “小女姓季,单名一个岚字。” 桐桐扫了一眼正堂的陈设,“姑娘过的简朴,竟是一个下人都没有。” “有的!有个婆子,出去采买去了,如今也快回来了。” 桐桐点了点头,“不知能否带我在你这宅子里转转。” 季岚愣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那您随小女来吧。” 前院一个正堂,两边厢房,一边厢房里摆着几架子书,靠着床的位置有书案,有床榻。书案上是一种有次序的凌乱,显见主人常用这里。 桐桐过去翻了翻,书案上有几本话本故事,都是翻看过的。还有个画册子,她才一拿起来,对方就想伸手夺,她躲了一下扫过去,是一本‘小人打架’的画册,画的活灵活现的。 她给放回原位,再去看这个季岚,就见她连脖子都红透了,整个人低着头缩成一团,害羞的不得了。 不难想象,闲暇之时,齐阁老来了就坐在榻上晒着太阳,然后怀中抱着喜欢的女人,一起读这些话本,再一起看一些有趣的画册,做一点成年人喜欢的运动。 书房、书案、美人,阳光洒下来,挺有情趣的。 回头看看搭在一边的披风,以及女子随手放在这里的帕子,可见两人相处有多随意。 在书架上一一扫过,这里的书都不是什么严肃的书籍。可谓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看了一遍了,她就往出走,季岚又赶紧跟了出去。 桐桐这才看向跟着的衙役,“门窗封锁起来,贴上封条。” 季岚愣了一下,“大人……” 桐桐没言语,率先往对面去了。对面是一间茶室,茶室更暖和一些,许多绿植养在其中。屋子中间摆着小几,各种烹茶的工具应有尽有。 她停下来,仔细的端详那些差距。 季岚站在边上,“大人……这是煎茶用的!唐时有一名叫了陆羽的人,他所著《茶经》里便有煎茶之法。” 桐桐抬眼看向她,“我知道!”她笑了一下,“我还知道……倭国的茶道就是在唐时传过去的。他们一直保持最初的样子……反倒是我们这些初创者,总在与时俱进。冲泡之法,我觉得甚好。” 季岚‘哦’了一声,“是!我也喜欢冲泡的茶,最是清润。不过是整日里不出门,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喜欢在典籍里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尝试。” 桐桐又笑了一下,“我其实不太在意你在家里做什么……倒也不用急着解释。” 季岚:“……小女呱噪,打扰到您了。” 桐桐没再停留,继续往出走,人一出来,门窗又被贴上封条了。 桐桐看向季岚,“去后院……不介意吧?” 季岚点头,“大人必有差事,我不敢拦着。您随意!” 绕到后院,院中用玻璃搭建了一个小小的暖棚,暖棚中有一绣榻,榻上摆着半旧的抱枕,羊毛的毯子。桐桐掀开帘子进去,这会子里面的温度不高,但想来正晌午的时候,女主人会在这榻上歪着。 桐桐皱眉,歪在这里做什么呢?在屋里的窗台下晒太阳不一样么?难道不比外面舒服? 她扫视了一眼地面,除了放榻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地面被踩的没那么狠。就像是那地方原来摆着什么东西,而今那些东西才被清理走一样。 这么想着,她就问对方:“这里原来防止的是什么?” “暖棚嘛,养花草的。有时候也种一盆菜……今年种坏了,主要盆里的土没换,什么都没种好。我就做主叫人把盆扔了,新的来年再补上……” 桐桐便不再问了,又去了后院的寝室。 这寝室里的装饰以梅兰竹菊为主,也透着一股子清雅。她看了一圈之后,都要出门了,她怔愣住了,然后又打量季岚:“姑娘喜欢菊花?” “我……梅兰竹菊,君子之品,哪有不喜的道理?” 桐桐又回头看了一眼,“你这屋里原来的摆件上,有九件带着菊装饰的,梅兰竹各一件。随后,你又补了梅兰竹……”说着,她朝帐子的方向点了点,“这是新换不久的,也没有菊……” “床榻之上,菊花……寓意长寿,我怕阁老多想。” 桐桐只笑了一下,“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巧合吗?不知道! 但倭国天|皇自来爱菊,甚至有赐菊之礼!所谓的菊|花王朝,指代的就是倭国的唯一王朝。而十六瓣菊花更是皇室的家徽。 她重新去看那些摆件上的菊花,在心里默默的数了数,整整十六瓣! 万里扶摇(64)三更 万里扶摇(64) 桐桐笑了笑, “这样吧,岚姑娘,这里怕是你住不成了, 屋子得封起来。我先送你回齐家,等齐阁老的事有定论了,自然就放你出来了。” 季岚应了一声,“小女自知身份, 不敢打听,若是能服侍夫人, 小女感激不尽。” “行!那这就走吧。” 季岚半点挣扎之色也没有,真就跟着走了。 桐桐将人送到齐家,交给秦敏, 然后小声交代好:“不要跟齐夫人关在一个院子,给找个空屋子, 叫呆着吧。你们不要跟她多言,也不要告知齐夫人她在齐家……” 懂! 吩咐好了之后, 桐桐就直接入宫, 要见齐文超。 小皇帝正用晚膳呢,结果听说林叔珩要单独见齐文超。他放下筷子就走, “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齐文超的桌上放着一荤一素, 馒头热腾腾的, 还有一碗番薯粥。桐桐推门进去的时候, 饭菜才上桌。 一见桐桐, 齐文超拿起的筷子又放下:“林大人?” 桐桐看了外面的戍守一眼,“若是还有多余的饭食,也给我一份,今儿没顾上用膳。” 一会子工夫, 一模一样的饭菜拿了一份来。桐桐抓着筷子就吃,一边吃一边还看齐文超,“齐伯父,趁热,请吧。” 齐文超打量了这姑娘一眼,抓起筷子慢悠悠的吃起来。 桐桐吃饭可以很快,风卷残云,一碗粥两个馒头两盘菜全吃了,连清炒白菜的汤汁都泡着馒头吃干净了。 吃完了,外面的人将碗筷收走,桐桐才一边擦着嘴一边道:“齐伯父,我以前听我父亲说起过您的事,很多事……” 齐文超叹了一声,“你父亲……是个温厚的人,必不会说我的坏话。” “我父亲一直愿意推崇您,对您安排下的很多事情都能执行……您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我父亲这一点,也不赞成他这个态度。但是呢,他告诉我……您曾因赈济灾民,顶撞过上官,差点惹上杀身之祸;您也曾为了给水师筹备建船之资,跟江南商贾闹的势同水火。早年,您更是力主镇西南,不惜对西南用重兵。您说,当年太|祖创业不易,失什么也不能失国土。入我新明者,生是我新明人,死是我新明鬼,愿以血染地,不丧一寸土。” 齐文超缓缓点头,“很久以前的事了!叔珩呀,伯父也年轻过。” 桐桐看着他:“这不是年轻的问题,这些东西根植在您的骨子里,我不信您会变!在朝中,您可以结朋党,揽权利,甚至于贪污索贿,更甚者……将朝廷的款项拨进您的口袋里……这种变,是权利迷人眼,是私欲占据了上风。我宁肯相信您跟很多很多的人一样,到老来,都只是更舍不得权利,更贪图享受……也不愿意相信您……出卖新明。” 齐文超面色一变:“出卖新明?叔珩,此话从何说起?” 桐桐心里松了一口气,“伯父,有几句话,我想问您,您能据实已告吗?” “你问。”能不能答,这得看你问的是什么。 “岚姑娘。”桐桐看着他,“我想跟您聊聊岚姑娘。” 齐文超:“…………”他盯着桐桐的眼睛,似乎要确认什么,好半晌,他才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桐桐问说,“岚姑娘喜欢菊花,对么?” “喜欢菊花……怎么了?梅兰竹菊,花中君子。不止她喜欢,我也喜欢。这又如何呢?” “您别激动,我就想问您,伯父喜欢什么样的菊花?” “什么样的都喜欢!各有各的好,喜菊常赏,何错之有呢?” 桐桐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然后展开一条手帕,“伯父,你细细的数一数上面的菊花瓣。” 这是岚儿的帕子!齐文超一把抓过来,细细的数了一遍,“十六瓣……乃花中名品,怎么了?” “若是岚姑娘所有的菊花装饰都是十六瓣呢?” 齐文超:“………………”哪有都是一个数目的?就是画菊花,作画的人也不会刻意去数画了多少笔,有多少个花瓣吧。 桐桐见他疑惑,就道:“倭国皇族家徽,乃是十六瓣菊花。” 齐文超猛地抬起头,像是要跟桐桐求证什么。 桐桐点头,他才又低头,再确认了一遍,这确实是十六瓣。 “我在茶室里,发现了许多的烹茶器具……说实话,茶道总归是往更好喝的方向在发展。有些东西看着雅,可其实太刻意了。她见我观察茶具,就解释那是唐时的烹茶之法……我便起了疑心!后来,我在院子里发现了暖棚,暖棚里原本放着的该是菊花……” 齐文超点头,“是!养的都是菊花。” “可花盆不见了,说是没换土,养坏了。其实,我开始也不知道那里放了什么。直到去了寝室,我看到了很多的摆件!喜欢菊,菊却从未出现在正堂、书房或是茶室。哪怕茶室放着许多的绿植,也未曾见到菊花的身影。 这个时节,菊花便是干了,但是花盆应该是放在哪个角落,等着来年发芽才对。怎么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只在寝室,我看到了她独宠菊。甚至补了一些梅兰竹进去,但新旧一眼可分辨。 齐伯父,喜欢菊花没什么。刻意的隐瞒这个喜好,就有问题了!菊花怎么了……她这么怕被人知道!就如同茶道怎么了呢,非得跟我解释一样。” 齐文超朝后一靠,脖子上的青筋都看的见。 桐桐就继续道:“伯父,我除了猜测,没有别的证据。我想过,叫吉川幸子去辨认……可是,太耽搁时间了。伯父,您信任她,很多东西过的都是她的手。可是,她真的有给您好好存着吗?若是她知道您出事,转移了您的钱财……该怎么办?” 齐文超没言语,脸上有挣扎之色。 “伯父,来之前……我没有犹豫!我知道,对方只要隐匿了您的财产,我就什么也抓不住。那些对您的指责,那些所谓的揭发,就没有物证,你可以不承认你做过的事情。那朝廷又能拿你如何呢?她真要这么做了,就是间接帮了您,也是救了您。这对您,对齐家,都是有利的!如此,阴差阳错之下,很多事情就能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齐文超暗暗点头,是这样的!要是季岚是倭人,且身份不一般,她一定有人手,只要利用她的人手转移了这笔钱。自己虽然损失了,但确实能叫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他看向眼前这个姑娘,目光复杂。 桐桐也看着他,“可是我还是来了,一点犹豫都没有。我不信您与季岚是一伙的,我也不信……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您会只顾私利,而纵容倭人细作。” 齐文超讶异的看她:“你是这么想的?” “是!”桐桐朝他微笑,“您可能抵挡不了人性中的贪、人性中的色,但您一定有底线,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我来了,跟您谈谈。也想请旨,放您归府。这一窝细作,能不能全挖出来,靠您。” 说着,她起身,深深的一躬身,“你需得为国除害,代价是您自己。您选您自己,还是选新明,选朝廷,全在您一念之间。” 齐文超一下子便笑了,越笑越大声,“林叔珩呀,当年你送齐民回府,我就知你不是等闲之辈。果然如此!虽早有认知,可每每你总能给我以惊喜。我今儿一天都在想,你能怎么办……你能找出多少证据来。可才到晚上,你便来了。好好好!甚好!” 桐桐继续躬身,一言不发。 齐文超起身,双手将桐桐托起:“林叔珩,你赌对了!我许是变了很多,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也不能变,更不许变的。你请旨去吧,我出宫,此事我定给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桐桐便出来了,一出来便看见小皇帝站在外面。 小皇帝没说话,只朝外指了指。 桐桐跟出去了,站在院子外面说话。 小皇帝问:“他……要是反悔了呢?” 桐桐看着小皇帝,然后笑了,“陛下,情之一字,其用甚妙!我愿意与人谈情分,情分这个东西,是人身上最柔软的部分。况且,情分搁在中间,就像是一个可上可下的台阶。 只从求真馆这一个地方查,他贪下来数目就不少。再加上其他的……估算着,齐文超这些年贪下来的,怕是得以千万两银计。 您说,这要是真金白银,随便往那里一埋,或是往哪个湖里一沉,咱们上哪找去。朝廷需得用银子,而齐文超呢,他便是该死,可咱们心里其实都清楚,齐渭心思纯正,并未参与;齐民单纯,不经世事。到了如今,他不想给儿子们留一条好退路吗? 可怎么留退路呢?我就带着情分上门了。往好了说,我愿意相信他有为朝廷之心;往坏了说,他自知罪责难逃,只想安排好后人。 所以,他为何要跑!没有证据,难道不能杀人吗?律法不能擅杀,可若涉及通倭呢?他又不蠢!怎么选,他很清楚。” 小皇帝想了想,然后扭脸看了对方一眼,这个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坦诚。她没有丝毫迂回,就这么直白的告诉他。 这一点,特别像是父皇。父皇教导自己,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只有至亲之人才不用避讳,却没想到,而今一个臣子站在自己面前,说出口的都是从心底掏出来不好对人剖析的话。 而且,她一个年轻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慈爱。 霎时,他就一个激灵:晚上还是少出来的好!祖奶奶莫不是发神威了,借着臣下的口来教自己的? 然后他担心的问林叔珩:“有没有觉得‘嗖’的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风一吹,这寒冬腊月的,当然会冷的嗖嗖嗖的! 于是,桐桐就点头,“有!” 小皇帝一个哆嗦,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吧!”然后就跑了!跑了一半又回来,“那个……你的煞气还是不够!”没我那杀人如麻的祖奶奶煞气重! 桐桐:“……”不着四六的混账东西!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万里扶摇(65)一更 万里扶摇(65) 桐桐不仅把齐阁老放回齐府, 便是齐渭,她也一并给送回去。 暗夜里,只有一盏孤灯引路, 这条出宫的路在齐渭的眼里如此的悠长。 桐桐没瞒着他,一路走着,一路低声将事情告诉他:“……很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之前那个案子, 刑部一直有人在追查,并没有放弃。现在, 我只是下了判断,但是……毫无证据。所以,此事这么去办……也着实是情非得已。” 齐渭朝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 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林大人, 说什么情非得已。这还是你看着两家的交情,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此恩如同再造!你见识广, 心思细腻, 且看人少有带偏见的……你说是,那便一定是了。能提前洞察, 还能补救, 否则……齐氏一门, 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不用朝廷判决, 我们都该以死谢罪。” 桐桐也看了一眼齐文超的方向, 叹了一声,没再言语。 齐家被围的严严实实的,桐桐亲自将两人送了进去。 秦敏迎出来,“大人……” 桐桐吩咐秦敏, “送齐阁老去岚姑娘所在的院子。” 是!秦敏很恭敬,“阁老,请随下官来。” 桐桐跟齐渭站在原地,目送齐阁老离开。 齐渭看着父亲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道:“我父母感情一直不好,我父亲养外室,此事我一直知道。好些人都好奇,说你是长子,且已经成人了,为何不能维护你的母亲。也有人说我这个人一味的怕我父亲,重父权,重家族,跟新明的很多东西格格不入,我从未反驳过。” 桐桐没言语,不外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家事外人很难洞悉。 齐渭轻笑一声:“听老管家说,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爱慕过一个女官,两个人该是两情相悦。我父亲跟家里说,要娶对方,人家女官也答应了……可惜,那位女大人早前审过一个杀人案,当时判了杀人者死刑。案子没判错,只是罪犯的母亲只那一个孩子,不忿儿子的死,在女大人查勘河堤的时候,混在百姓中,突然跑过去,将女大人给撞到河里,当时水流湍急,没有救过来。等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桐桐:“…………”这件事跟齐夫人有关? “当年,我母亲爱慕我父亲,她是想看看我父亲这个摈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力要娶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她去了女大人任职的县……看到了一个极为温雅的女子。人人都夸那大人温柔绵软,待人和气。她心里不服气,就说了几句……不太好的话。说那都是装的,该杀人的时候不是还一样判吗?她这样的,是没遇到那厉害的,遇到厉害的叫她好瞧……好巧不巧,被判死刑的囚犯的母亲就在县衙附近……整日里想找茬,听到这话往心里去了……后来就出事了……” 齐渭不住的摇头,“我母亲的性格你知道,她就那样。其实,有她没她,就凭着那做母亲的一直寻衅,这样的事一样会出也不一定。当时,我父亲并不知道我母亲曾偷偷去看过他的心上人……是后来成亲了,生了我们兄弟俩了,他们夫妻吵架,我母亲说漏嘴了……我父亲才知道的。本来感情便不好,自这之后更不好了。我母亲一直说她并没有害人,只是说了几句气话,人家要报复,她说不说那些气话,一样会去报复……可我父亲认为,若没有人去刺激那人,对方是不会这么极端的……” 桐桐问说,“岚姑娘像那个女官?” “老管家说,性情上挺像的。” 桐桐摇头,“不!不像。”也许最初接触会觉得有觉得有几分相似,但后来,接触的多了,一定知道,一点也不像,“一个人性情可以温雅,但骨子里,那位女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过五关斩六将,考中了女官,没有在京城的衙门里图清闲,她下了州县,做了一地父母官。她审案不出纰漏,杀伐果断;她能去查勘水利,保障民生。这样的女子……谁能与她肖似?” 不过是打着旧爱的幌子,为贪花好色找了个遮羞布而已。 好似只有这么说了,他就在妻子面前占理,在儿子们面前有父亲的威严,便是走出门去,也不怕人指摘了。 齐渭一愣,然后自嘲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你这个人呀……一针见血!对!你说的才是对的。那般的女子,学是学不来的。常年在内宅之中,又怎么敢比那个历州县的父母官呢?” 桐桐没再言语,转身走了。对齐渭而言,去接纳他有这样一个父亲,需要时间。 从齐家出来,她又到了安置岚姑娘的外宅。 宅子的门开着呢,守在外面的人说:“林大人,黄大人在里面。” 黄千蕊是桐桐通知的。 桐桐应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书房的方向亮着灯,显然,黄千蕊是在检查书房里的书。 她推门进去,黄千蕊回头,才要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见礼,桐桐摆手,“忙吧!私下别多礼了。”说着就走过去,问说,“发现什么了吗?” 黄千蕊转身递了一些画来,“您看看这些画……都是小纸片上,像是书签一样夹在书里的。好似并不出奇,就是随笔画的……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桐桐伸手接她翻出来的类似书签大小的纸片拿起来,然后对着灯细看,这确实是随笔画的。有的画的是这屋子里的案几,有的画的是茶室的盆栽,还有画着这屋子里的书架的…… 黄千蕊站在边上,“好似无聊没什么可画,随便画了一些,像是草稿一般……唯一一致就是西洋风格的写实的画……而今会这个画的也很多……” 桐桐朝后退了几步,看看案几,再看看画中的案几。然后上手用手指量案几的长宽高这些数据,再用手在图上比划。 之后又把画中的所有事物与现实中的实物相比对,这才看了黄千蕊,“你很细心,洞察力也非同一般。”她点了点这‘书签’,“你的直觉是对的,这个画确实有问题。” 什么问题? “等比例。” 等比例?等比例缩小到画上。 桐桐点头,“这屋里有尺子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发现。 “徒手等比例缩小……”桐桐‘啧’了一声,“很有意思。” 黄千蕊明白了:“我就说呢,总觉得哪里怪!现在可算知道哪里别扭了。就说呢,这一股子潜在京城的细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觉得一个封疆大吏的身边,什么消息会不知道了呢?为什么非要混到京城,难道多撒网吗?您这么一说,我懂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东西的图纸……” 桐桐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倭国是个岛屿国,他们与海洋为伴,什么东西能叫他们更有安全感?” “船!战船!咱们的战船优于他们……所以……”黄千蕊看向那个图纸,“这是……怕技艺生疏了,平时练习用的。目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将咱们的图纸等比例复刻过去,或是为了携带,等比例缩小带出去……” “军|械、战船!”桐桐将‘书签’装起来,“你继续查,我去办点事。” 是! 桐桐急匆匆的,奔着金宅去。 金镇北在家正打发雷霆,银子都送走了!剩下的那点就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成色还不是太好的那种。 这会子他拍着桌子,头上真的能看见升腾的白气,这是气的狠了。 四爷坐着没动地方,“您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您有儿子,什么就都能有。您要是没儿子,有什么都是虚的。您只说想要什么,儿子都给您办到。银钱这东西,放在库里还得找人看着……您别盯着它了!以后,儿子养您便是了。您那俸禄呀,爱养谁养谁。以后但凡有想要的东西了,您只管找儿子。但凡是您需要的,儿子一准给您弄来……” “你少哄老子!老子就是太信任你了,才被你摆了这么一道。”金镇北指着自家这熊儿子,将桌子拍的啪啪啪的响。 老二金双城被关押了一次之后,回来也没得好。被他老子抽了一顿鞭子,现在伤才养好!他是才准备重整旗鼓,做他的金家二公子去的,却发现家里真穷了。 他又不是老大,还能做生意赚钱。而今,家里穷了,就是他穷了。这怎么能忍? 您老人家也别只抽我呀! 他取了鞭子塞到亲爹手里,然后指着老四,“爹!抽他!”这种踩着亲爹脑袋往上爬的玩意,早该抽了。 金镇北的鞭子举起来,指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儿子,“你说——你认不认错!” 老五搁在边上吆喝呢:“抽呀!您举着干嘛呀……” 然后‘啪’的一声抽下来了,却不是对着老四,而是对着自己来了。 老五直接往出窜,一边跑一边叫嚷,“来人呀……我爹又动鞭子了……” 李副将正带着桐桐往里走呢,就听见五公子的喊声。 桐桐问说,“抽谁呢?” 李副将低声道:“四公子闯了这么大的祸,正挨……” 话没说完呢,身边的这位林大人‘蹭’的一下就不见了。老五正跑了,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才要骂,结果一看……是那个煞星呀! 煞星问:“人呢?” 老五朝里指了指,“里面……抽人!” 还真抽呀? 金镇北把鞭子举的高高的,“兔崽子,你就说你错没错,你别觉得老子舍不得抽你……不抽疼了你,你不知道厉害……” 他是瞅准了老四坐着的椅子的椅背的,结果鞭子还没打到椅背上呢,鞭子梢就被人给攥住了。抬眼一看,是那个臭丫头。 这臭丫头满面寒霜,眼里全是煞气,“金阁老,好大的脾气!您这么着……那下官得怀疑您对朝廷和陛下的忠心了!” 金镇北:“……”嘿!老子打自己的儿子,你充的什么好汉呀? 万里扶摇(66)二更 万里扶摇(66) 金镇北把鞭子往回拽了一下, 那鞭子竟然牢牢的被对方拽着,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嘿!劲儿还不小呢。 他这边还没问出声呢,就觉得鞭子在手心一抖, 他稍微一松,蹭的一下,鞭子从手心里给飞走了,在空里就那么扬了一下, 鞭子彻底的到她手里了。 金双城蹭的一下躲到一边去了,他是见识过林叔珩的厉害的。这鞭子到了她的手里, 她是真会打的。 就见她随便一抬手,一个漂亮的鞭花就打出来了。 然后站在老四的椅背后面,跟自家老子对峙, 丝毫不落下风。 老三靠在他边上,细声细气的问说, “这就是那个谁……” 嗯!这就是那个谁。 “那么欺负你,还能登堂入室……老爷子也不说给你出气……” 金双城没动地方, 不想理他。 老三继续嘟囔, “这可是咱家,是她闯进来了, 还夺了老爷子手里的鞭子!老爷子五个虎狼儿子在身边, 咱就看着他这么大年纪了, 被一个娘们欺负?” 说着, 他挤着金双城, 猛的将金双城往前一推。 金双城一个站立不住,直直的扑到站在不远处的金逸尘后背上了,然后把金逸尘也撞的朝前直踉跄。 老五又跟进来了,脑袋从门外伸进来, 瞧见了还‘吭哧’笑了一声。 金镇北回头看看,老大、老二、老三像是站不直溜的歪脖子树,老五连树都不是,活像一根长在墙头随风摆的野蒿,瞧着挺高,跟树梢齐平了。可其实呢,就是一根草! 还就是老四,从始至终坐在那里都没动过。 这儿子什么都好,除了坑老子这一点之外,没别的毛病。 瞧!这臭丫头绝对瞧上了,要不然能跟老子急吗? 金镇北哼了一声,“老子五个儿子,还叫人欺负到门上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老四:这臭丫头欺负你老子!收拾她!收拾了她,这次的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四爷指了指桐桐的手,问金镇北:“您的金疮药呢?接鞭子肯定伤了手了……” 金镇北:“……”你个王八犊子!鞭子被夺走,你老子手心也麻了! 桐桐看了看手心,“无碍!”见没真打到四爷身上,她马上转移了话题,“阁老,深夜上门,有急事。” 金镇北看了其他几个儿子一眼,“滚回院子里呆着去!回头老子再找你们算账。”随后又喊:“李副将,清院子。” 于是,其他哥四个就被赶出去了。 一出去,老三就道:“老二,你可没说这位林伯爷是个美人呀。这架势,那可不是刀马旦能比的?刀马旦那是假把式,这可是真把式……” 金双城回头看了一眼:“美人?哪只眼睛看见美了?” “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我知道你瞅着老四不顺眼,结果人家就是被那么一个女人给瞧中了。嘿!你没法子吧。” “谁瞧中谁了?瞎说什么呢?”金双城说着,就赶紧追上老大的脚步,“老大,你倒是等等呀!” 金逸尘走了一半了,站住脚往回走,“我走了……不在府里住了……爹要是问起来你们说一声……” “不是!这么晚了你去哪……” 金逸尘看了这几个蠢货一眼,“我问你们,咱家老爷把银子往上一交,接下来是不是各个当官的都得往上交。别管交多少吧,是不是得摆出我倾尽全力的样子……” 嗯!应该是! “直接往出拿银子,咱家老子算是独一份。其他的人,首选一定是古董摆件,然后拿这些东西典当成银钱,好上交朝廷。对外也可以说,不识货,不知道那是古董,只是收了一件礼……” 这又怎么了呢? “这个时候只管压价!一来一去,能赚个盆满钵满。”金逸尘说着,脚下走的飞快。好像就怕迟那么一会子工夫,钱就被别人赚走了一样。 老五还说,“老大现在大方了,肯把赚钱的道道告诉咱们兄弟了。” 老三骂了一句:“蠢货!那得大笔的银钱周转,是你有这个本钱还是我有这个本钱?” 老二还问:“难道老大有这么大的本钱?” “他没有,但架不住商场上的朋友多……合伙也能吃下这种生意……” 李副将站在院门口,看看这四个不着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都没一个人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要知道,新阁加上陛下,连带着三位行走,一共才十个人。 偌大的新明国,所有的事都在这十个人的肚子里呢。今儿,这个院子里聚集了三位,这必是有大事发生了。可他们竟然不好奇,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蝇营狗苟的小事! 难怪军帅要生气,是个正常的人都得生气。 金镇北坐在主位上,朝桐桐看了一眼:“说!” 桐桐将那‘书签’分成两份,一份给四爷,一份递给金镇北,“齐阁老的外室是细作,这是在外宅的书房发现的……” 金镇北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外室是细作!” 金镇北的心肝都颤了颤,外室是细作呀!老五他娘……不至于吧。 他那点生气的感觉被这么一吓,什么都不剩了。只看向手里的东西,然后问:“这能说明什么?” 四爷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桐桐,就问说:“你怀疑……军|械、战船构造图的安全,甚至于怀疑求真馆里不干净。” 桐桐点点头,看金镇北:“这个图肉眼等比例画出来,特别难。但这个季岚做到了!所以,当时在盛京想不通的问题也有了答案。有一拨隐藏的更深的细作,是冲着咱们的机密来的。” 金镇北端详着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叔珩。他这个判断很有道理:“找我……是想问什么?” “想问您,东北那边,你私造的枪|械……图纸是哪来的。” 怎么又提这一茬?“那是拆了能拆的,拆的多了,复原出来的。可饶是这么着,工艺还是不达标……” 桐桐就看了四爷一眼,四爷便明白了:核心的东西迄今都保护的很好! 他吐出了三个字:“朱字营。” 桐桐点头,朱字营才是掌管这些核心秘密的人。 金镇北左看看右看看:啥意思呢?意思是皇家的核心秘密,只皇家掌握着。谁想干掉皇帝,除非皇帝认可,否则能震新明的军队手里拿着的就是柴火棍。 桐桐又问:“军|械、船舶这些的制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归到工部的?” 金镇北想了想,“从八年前……”这原本是独立于外的,不受其他衙门监管,但后来先帝不是病了吗?朝中就有声音,说应该归于工部统一管。 “那时候,谁是工部尚书?” 金镇北愣了一下,看了桐桐一眼,“齐文超!他是六年前入阁,四年前做首辅……在入阁之前,他是工部尚书。” “在工部尚书之前呢?” “工部侍郎。” 桐桐又看四爷:“对上了!应该就是如此。他是被细作选中的人。” 四爷皱眉,“走!查工部,从八年前到现在,所有在工部任职过的官员,都过一遍手……” 说着就起身,抓了大氅跟桐桐就往出走。 金镇北看着两人风风火火并肩而行,他:“……”早一晚上,迟一晚上,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这天下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才几品官呀?拼命都不是这么拼的。 他喊了李副将:“去看看……看看两人是不是去了工部……” 结果去的不是工部,而是吏部。 哦!去吏部也对,调工部的官吏档案去了。不过,这还真就是办正事去了。 他啧啧啧的好几声,然后也抓了衣服出门。 李副将问说,“去哪?” 这么晚了,能去哪?去看看老相好,别也是个细作。 “哦……是去找五夫人呀!” 五夫人住在外城,半夜被人吵醒,抬手抽了枕着的枕头就扔过来:“我是那见不得人的,白天你上不得我的门!这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我是偷汉子呢?” 金镇北一把接住了枕头:细作绝对不是这个德行。 他把灯挑亮,五夫人烦都烦死了,扰人清梦,来了不到床上来,点起了灯。 “你个老东西想干什么呀?看我这屋里藏没藏人?”五夫人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来!来!来!查查看!看看我这被窝里有人没。” “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笑话老娘老了,没人要了,被窝里藏不住个男人了……” 金镇北:“……”我就多余来!就这撒泼打滚的德行,这也不是细作的路子。他就说,“事……你听说了吗?老子现在没多少银子,还有五个儿子要成家。养你是养的起的,但就是想跟以前一样,难!你自己看……要是能跟着我过寒酸日子,你就留;你要是过不了这个日子,咱就散。” “啥日子我不怕!”五夫人白眼一翻,“你娶我!只要明媒正娶,那……吃糠咽菜我跟你。” “那不行!”金镇北摆手,“当时咱就说好了,不提婚嫁。关键是,把你娶回去你是真受罪。老四以后当家……老四将来娶的那个吧……你更受不了!” “吓唬老娘呢?老娘就没见过比我更虎的。” “你这叫虎呀?你这叫泼!”金镇北真是为她好的,“真的!你好好想想……以后呢,我的俸禄得分七份!五个儿子一人一份,我一份,你一份,这个银钱……养你是有些费劲的。” 五夫人认真了看了对方两眼,然后特别好脾气,“这么着的,我这一份我不要,另外,我再搭给你两份,我养你吧!没别的要求,守我的规矩就行。” 金镇北愤然起身:这个娘们,就不能给好脸!还养我,还给我两份!呵!当朝阁老,老子就只值这个价儿? 万里扶摇(67)三更 万里扶摇(67) 寒风呼啸着, 灯烛在空旷的屋子里摇曳着。 季岚蹲着,给齐文超洗着脚:“泡着,泡着驱寒。这得亏那位伯爷跟您有交情, 倒是没有亏待了我们……如今要些热水,还是肯给的。” 齐文超感受着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脚上轻轻的捏着,又打量了这个女人一眼,他朝后一靠:“只怕……这样的日子我是过不了几日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两个儿子无辜被连累, 也怕你跟了我一场,到头来一场空……” 季岚的手下不停, 跟往常一样慢慢的洗着:“看您说的!我早说过了,您活我便活,您若是真有一天坏了事了……您死我死。到了那头, 我还跟着老爷。将来投胎去了,您别把我忘了……盼着来生还能跟在您身边, 为奴为婢,绝不后悔……” 齐文超缓缓的闭上眼睛, 像是往常一样, 抬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慢慢的揉了揉。他长长的一叹, 带着几分怅然:“你还年轻, 叫你跟着我丧命, 于心何忍?” 季岚马上抬起头来, “难道老爷要扔下我?” “不舍, 可又奈何呢?那林叔珩向来多谋,做事又果决……我这次怕是……” “您怎么还泄气了呢?是您说的,帝王孱弱、帝王年幼,这都是亡国的前兆。您恰逢这个时机, 正该施展抱负才是,怎么遇到难处便躲了呢?想那刘秀,遭遇如何?不也为汉室续了两百年的命。” “可如今看,匡扶之臣已出,年轻力壮,早不是我能辖制的!帝虽幼,却也聪明机变,确有明君之相。岚儿,天不助我,奈何?” 季岚慢慢的给他擦脚,然后将木盆挪到一边,只将齐文超的脚抱在怀里,塞到她的棉袄里,叫脚心贴着她的腹部,就这么一直捂着。 良久,她才说:“那些东西……岚儿都收好了,万无一失!只要东西他们找不到,就没有物证。您只管否认,再多人说您拿了……都可以是处心积虑的污蔑。” “污蔑?谁污蔑呢?” “当然是常青莲了!对您,她早想取而代之。之前,我听见二公子在外面叫嚷,说是夫人怎么能轻信罗君如的话。说那罗君如就是之前就在报纸上害过老爷一次,这次更是变本加厉……这些加起来,就能说明,是女官她们想联合起来将您赶下去。原因嘛,不外乎是您不支持女官……这是朝堂倾轧而已!尚有辩解余地。” 齐文超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傻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狡辩再多,朝廷律法是不能把我如何。可是……皇家还是会杀人的。暗卫叫个把人悄悄死去,太容易了。或是病了,或是意外了……真要是这么死了,又如何呢? 我的两个儿子甚至子孙后代都废了,还有你……你们就真的能安全吗?朝廷没证据,可那些送我东西的人……他们的后代很清楚我有多少财产。彼时,你们没我护着,就如同抱着金元宝招摇过市,这是要惹杀身之祸的!” 季岚就一副赌气的样子道:“难道……就没有我们的活路了吗?要是实在不行,就交了吧!保住您的儿子和夫人……别管我了,我跟着您一块去死就是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大滴大滴的掉在齐文超的脚踝上。 齐文超眯眼看了对方一眼,叹了一声,“你只是一个外室,这些年给你的也不少了。等事情了了,你带着细软离开京城吧。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找个本分的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了。” “除了老爷,我谁也不跟!您要真舍不得我,咱就走……去哪都行!”季岚擦了眼泪,“就像是琉球、弯岛……那个岛可大了,您说了,它孤悬海外,可山川河流无一不包,跟周围很多个国家都大……咱要钱有钱,只要去了,就有办法的……我不舍得您!” 齐文超眉心猛的一跳,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他只不点头,“这话糊涂!我跟你走……行!可夫人不会跟我走,两个孩子更不可能跟着我走……” “那您也不能为了他们去死!”季岚起身,扑到齐文超身上,“老爷,您再想想。其实,也不用一直南下,京城距离齐鲁不远,齐鲁靠海,只要上了船,哪里去不得了?” “上了船?老爷连府门都出不去,怎么能出海?异想天开。” “怎么不能?只说……您的东西藏在小岛上。您不是也说了,距离陆地不远的海上,星罗棋布不少的小岛屿,有些岛上只有一二百人过活。您把您的财产全都转移到岛上了,这必是能取信于人的。只要出了海……咱就叫船失事……船上的其他人活不了,您也会失踪的。彼时,夫人和两位公子就解脱了。 而咱们乘小舟离开,隐姓埋名也好……怎么着也罢,总之,是能活下去了。您才五十而已,我给您生孩子,咱们膝下不至于荒凉。也叫我跟您安安生生的过些正头夫妻才有的日子……您说好不好?” 齐文超的手抚在她的脸上:“听起来有道理!可是……从哪里找船?又从哪里找人呢?老爷我倒了,不会跟以前一样,一呼百诺了。”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季岚摁住齐文超的手,“那么些东西,我都是通过钱庄运走的……为了保险,我在钱庄入了一股。您想啊,这要是咱们的银钱出了问题,这钱庄……得被抄家的!他们跟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是救咱们,也是救他们自己。大不了,承诺他们,只要事情办成,咱们的东西分他们一半……这么大的数额,比他们家产都多。富贵险中求,他们哪有不动心?” “可你又怎么叫所有的人上咱们预备好的船?” “这个……更容易了。海边有许多野码头,也只有野码头的船才能顺利的到达咱们要去的小岛。他们要想要东西,就只能去野码头。朝廷的船吃水太深,在野码头会搁浅。只有咱们的船,才合适。” 齐文超默默的点头,这么多年,自己身边竟然藏了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他还是一脸的犹豫,“算的再好,可得人执行呀……” “我赌的就是这个……”季岚坐起身来,“我与那林伯爷有了一次接触,她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好似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且,她胆大,敢行别人不敢行之事!就像是盛京坑杀两千人……那作为就像个疯子。她有英雄胆,那就用她这份英雄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自视甚高的人往往死在最擅长的地方。” 齐文超就不掩饰的打量季岚,“岚儿,许是我……没好好认识你?” 季岚脸一红,“你不是说我像你的那个谁吗?她能做县令……难道我这些年在府里学的,还没有点长进了?”说着,就靠过去,“老爷……既然都是死,那为何不试着挣扎一番呢。许是就成了呢?成了,我陪您天涯海角……败了,也不过是回到了现在,我陪您一起等死便是了。老爷有本事,有抱负……挣脱了樊笼能有一番作为也未必呀。反正,我信老爷!只信老爷。” 齐文超坐起来,穿上了鞋拨弄那灯去了,问说,“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道理,可你这主意再好,谁给您送出去联络你要联络的人呢?” “老爷怎么忘了,我送您的鹦鹉呀。” 鹦鹉? “嗯!鹦鹉。”季岚低声道,“除了鸽子认家,鹦鹉也认家。” 哦!两三个月之前,她突然送了自己一只鹦鹉,一只在书房养着呢。那时候该是细作案案发之后了!也就是说,自从那个时候起,她就警惕着,准备后手了。 鹦鹉!这鹦鹉怕是联络之地养的,飞走了也不是飞到外宅。 季岚低声道:“您要是说要回书房取个账本或是其他什么,想来是被允许的。您顺手浇个花喂个鸟,谁也不防备。只要打开鸟笼子,鸟儿自己就飞走了。什么信儿都不用带,想来也无人射杀。毕竟,它是您的爱宠,飞一圈说不定就又回来了……您说呢?” 齐文超来回的踱步,“许是真能活吧!可隐姓埋名……活着,意义在哪呢?岚儿,你家老爷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小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了的……” “怎么会是小老百姓呢?您只要真的出去了,以前跟您来往的人也怕朝廷清算,必是要找退路的。彼时,您便是他们的退路。他们手里什么没有呀?种子、农具、甚至于枪|械……只怕造船的图纸也是有的。咱们要是有钱、有枪、有坚船利炮……又怎么会只是老百姓呢?” 齐文超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只觉得手脚都是麻的:原来,是为这个的!原来,他们觊觎的是这个。 他这么站了许久,这才回去躺着去了,“叫我想想……明儿看看林叔珩的态度再说吧。” 是! 季岚默默的躺在齐文超身边,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胸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齐文超的手放在她的头上,跟往常一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你很聪明,但是你太小看林叔珩了!她这么快就把你挖出来了,这一个晚上,还不定被她挖到什么呢。 是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京城里有六家的府邸悄悄被围了,全是一二品的重臣权臣…… 黄千蕊站在城门口,看着骑在马上一脸冷肃的林伯爷,她顺着这位林伯爷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天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亮光,像是地面镶了一道银边,那一丝光亮,它叫曙光…… 万里扶摇(68)一更 万里扶摇(68) 京城的百姓跟往常一样, 早起该忙着营生了。却发现今儿的城门不开,京城戒严了。 林伯琼早起把房前屋后扫了,又喊着黄氏:“你莫要出门了, 路上滑。” 黄氏隔着窗户跟他说话,“屋檐下挂着的羊腿,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 “那是西北来的羊,我买了两条腿, 拿一条给叔珩送去。” 羊腿冻的硬邦邦的,林伯琼拿了, 说黄氏,“今儿咱也吃炖羊肉。” 好!一会子我就给炖上。 夫妻俩正说着话呢,林伯琼这拎着羊腿要出门了, 就听见外面喧哗了起来,脚步凌乱, 似乎有不少人手涌进来了。 求真馆官员住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这里住的好,院子好, 成百套的院子, 平时求真馆还拿出银钱找了看守门户的。生人想跑进里面,那不可能。 林伯琼拎着羊腿急匆匆的:“这是怎么了?” 结果一开大门, 门口就有人守着。这人一见有人出来, 就指了指他手里的羊腿:“放回去吧!求真馆所有官员, 尽皆收押。” 收押? 林伯琼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收押?” “是!”这人知道林伯琼是谁, 只低声说了一句, “莫要担心,是林伯爷办案。” 林伯琼‘哦’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回去了。羊腿还挂在老地方,然后叮嘱黄氏:“你要是一个人住着怕, 就先去叔珩那里去住。” 黄氏倒也不担心,“我一会子就收拾东西去三妹那边。你把厚棉裤、棉靴都换上,大氅换厚实的。”估摸着看押的话,条件也不会太好。 林伯琼出来的最晚,穿的跟一只熊似得。别人有那慌慌张张的,有那胆颤心惊的,还有给衙门的人塞荷包的,显见这突然的变故是他们都没想到的。 然后好些官眷都吓住了,真的不知所措了。有人哭有人嚎,有人在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氏难免追出去,林伯琼摆手:回去吧!怪冷的,出来作甚? 看着丈夫上了马车,马车可没那种车棚车厢,就是一个木板车,连个车梆都没有。就那么坐上去,腿垂下来那么吊着。 黄氏追过去把手炉塞过去,“捂着!” 林伯琼一脸的哭笑不得:我什么都没干,你怕什么呀? 他在求真馆也不是没差事,就是日常里帮着起草文书,本身在求真馆也没多少日子呀。反正是仕途之路,一事无成,偏还坎坎坷坷。 这么多人,直接去了京城外最大的监牢。这里墙高三丈余,占地极大。很少有人能接近这里,凡是入了这里面的,等闲连探视也不许。 对于在求真馆养尊处优的他们而言,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一进里面,一层一层的大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每关上一次门,就叫人心里哆嗦一下。一直进了五层门,才看见一个特别大的场子,场子上用铁丝网做了许多的网格,可见关在这里的人想在这个场子上自由的活动,估计是不行!他们一个或是数个人只能在一个网格里,在巴掌大的地方放风。 沿着边上的路朝里面去,终于见到了一排排房舍。这个房舍没有窗户,从大门里进去,里面倒是不全黑,墙壁上的火把照明,也还可以。 林伯琼一路跟着往里走,就他在好奇的四处打量:为何不见窗子,这里却一点也不觉得闭塞。深吸一口气,很舒畅。当初这个图纸怕也是求真馆做的吧!没想到,自家做的东西,最后关了自家的人。 里面全是栅栏隔间,一人一个,里面就是能横躺一个人,竖躺一个人的尺寸。他拼命想看清里面的人,然后还真就看清了。 这个是工部尚书董时飞董大人吧?成亲的时候董大人还来贺喜了,虽没留下用饭,但他跟着父亲给人家见礼,记得特别清楚。 这边还懵着呢,一扭脸,就见尚书大人对面住着工部的两位侍郎,一个叫吴广识,一个叫许元平。 怎么是他们呢? 吴广识跟自家有些渊源,女子书院的院正吴广知是他的亲姐姐。 而许元平也不是没来处的,他的兄长是兵部尚书许元嘉。 林伯琼觉得大事不好了,他不是为他自己担心,他是为妹妹担心。这案子要是她办的,那她这都是关的什么人呀? 再往前,是礼部尚书□□年。他跟这位大人不熟,但也肯定见过!之前跟父亲从衙门里回家,路上遇见过,父亲跟此人在路上说了好一会子话,是个很和气的长者。 扭脸再看这边,这个……他好像不认识。 可身后有同僚的惊呼一声,“表兄……” 林伯琼回头去看那个同僚,是他呀!这个人的表兄是理藩司司正,正经的肥差。他还有个表兄,之前也出事了,那人是盛京的知府,好像姓廖。 对了,那位知府叫廖正堂,那这位司正就叫廖正庭吧? 再加上自己这位同僚,叔珩是把人家一家连锅端了? 两位尚书,两位侍郎,一个理藩司,这可都是朝中一二品的重臣呐。 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位被紧急提审。 桐桐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水师衙门的总督办江南安,“还是不说,是吧?” 江南安冷哼一声:“你叫老子说什么?你个小娘们才当官几年呀?杀了几个人就自诩为功臣了?老子在海上打仗那会子,还没你呢!”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你江家有海贸的生意,船只的来源必是有问题。但这不是十恶不赦之罪!这样的罪,值当我半夜三更动人马围了你的府邸,摁住你的人,将你从被窝里拎出来吗?” “小娃娃,你查的是齐阁老的案子,我与齐阁老可从来就没有关系。水师属于兵部管辖,再往上,属军机,再再往上,归陛下管。你查齐文超的案子,却摁住了我……你还觉得你有理了? 我江家是做海贸生意,但是,船只都是只买水师淘汰下来的,且不带任何火|器配置的……你可以说我有谋私利的嫌疑,但不能指责我别的。便是说我谋私利,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卖淘汰的船只,这事是兵部批的。船只的竞价,是数百家海贸商家一起参与的,江家出的价钱高,买到手了,这是不违背律法的。” 很有道理!不合法的变成合法的,中间缺的就是这一手权利。 桐桐看着他还要狡辩,便一招手,一个女子被押了进来。 江南安愣了一下,对着桐桐怒目而视:“林叔珩,办案不能下作!新明不许用下三滥的手段胁迫……” “她是倭国细作。” “什么?”江南安猛的顿住了,再问一遍:“你说她是什么?” 桐桐抬手捏住这个女人的下巴:“她叫白荷,六年前落水被你所救,委身于你。你一直将她养在府外,她也安分守己,从不生事端。而且,她心善,每月也只是去慈幼院几次。可巧了,齐阁老的外室,也是个心善的人,那位岚姑娘也喜欢去慈幼院,每月也会去几次,时间不定。妇人家做善事,不求神不拜佛,你从不怀疑。甚至于,你有家室,有子女,不想叫外室生孩子,她不争不闹,只是去慈幼院照顾孤儿而已,你只有怜惜的份儿,又怎么会疑心呢?” 江南安看向那一脸沉静的女子,然后对着桐桐冷笑:“胡说!去慈幼院的妇人多了,难道每个都是细作。” 桐桐拿了一只很旧的荷包递给江南安,“看清楚,这个针脚你可认得?” 江南安拿在手里,捂住腰上挂的那个,这……出自一人之手? 桐桐将荷包取回来,“这是盛京细作窝里寻来的,而且,此女我已经叫之前的细作辨认过了。她原来叫百合子,后更名为白荷。你知道,在倭国荷乃是丧花吗?此物被视为不祥,会带来厄运。她叫白荷不算,你的身上的配饰,都是以荷为主,她有多憎恶你,她心里很清楚。” 江南安看看挂着的绣着荷花的荷包,一把拽下来扔下去,不可思议的看过来,“……她……她想要什么?” “不是她想要什么……而是她挑拨的,你江家的人想从你手里拿什么。比如,你们江家买的船拆了要紧的部分,比如火|器配置,然后呢,你们真的没有想着再装备起来吗?你是否将这样的图纸拿给你的亲眷……” “我……”江南安点头,“拿过……但只是简单的火力配置……再复杂的我也没有,也不可能弄到……” 桐桐又问:“你们江家的船,有没有卖出去过?” “有啊!价钱合适,就卖了呀。” 桐桐眼睛一闭,再睁开满是复杂,看着对方,“你就没想过,买这种倒腾了几手船只的人,身份有问题。他们买这种船干什么?对于商户而言,有水师护航,用不上。能用上的人,想做什么?拆了它,仿制……你知道这对水师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方的速度也快的话,新明的水师将失去一项极大的优势。 江南安大口的喘着气:“……我真的没想到!” “是没想到,还是故意不想去想,只你心里最清楚。江南安,若是沿海不宁,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 她一摆手,有人进来,她说:“此人,手镣脚镣都给戴上。” 非十恶不赦之罪,不上此等重刑。 然后被关起来的人就听到金属的撞击声,又清脆又沉重。 被提审之后,再回来却已镣铐加身。这就意味着罪名被砸实了! 林伯琼跟其他人一起,伸着头朝走廊的那头看,那一步一挪的艰难吓的人肝颤…… 万里扶摇(69)二更 万里扶摇(69) “啊——”的一声, 好凄厉的叫声! 林伯琼激灵一下,朝四周看去。这是女子的惨叫声,极其凄厉。这该是动了大刑了! 对面住着的同僚终于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说……我说……三年我贪了三千七百两银子……真的没有了……再没有更多的了……再就是各地送来的特产……真的再没有别的了……我错了,我有罪……” 还没哭嚎完呢,看守就厉声斥责:“禁声!” 禁声了, 里面安安静静,只有一个女子越发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不时的传来。 新明不许动大刑!除非……此人不在新明的律法庇护之下。 那么, 这个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细作! 所以,被关进来的都是跟细作有关的吗? 大牢深处,桐桐推门进去, 看见被绑着的百合子,还有边上的黄千蕊。 惨叫声不是百合子发出来的, 她只是一个唱戏的,蒙着眼睛被带进来, 叫她在通风口喊着, 吓唬被关起来的那些人,好叫他们知道厉害。 但事实上, 并没有动大刑。 桐桐问黄千蕊, “怎么样?说了吗?” 黄千蕊摇头, “没有!大人, 我不介意用刑!如果事情紧急的话, 我可以亲自……用刑。如果要追责,下官担着。” 桐桐就笑:“不至于!怎么就你担着了?”她走过去,站在百合子面前,“挣扎无用, 这地方进来就出不去了。” 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百合子的面颊:“别寄希望于谁来救你,没用。季岚……不知道她暴露了,还在设套呢!百合子,我不知道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选出来的。但小小年纪就一直在新明……学的新明的东西,但却对倭国有不一样的忠心。这和吉川幸子还不一样!吉川幸子,说招就招了。而你们几个……明显不同。” 百合子冷笑了一声,将脸扭向了一边。 桐桐叹了一声,“我在季岚的寝室里发现了菊花族徽,我猜……你们出身贵族。我们没有贵族,我们更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在新明这些年了,你该了解我们的东西,比如我们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也说,冤有头债有主! 倭国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一样艰难的求存。真正跟我们有冤仇的,是你们!是你们这种贪心不足的所谓贵族。百合子,你得活着!你得看着……看着我怎么灭你们的贵族。” 说完,她就从袖子里抽出两张图纸来,“怎么?不信?要是不信,就看看这两张图纸。” 百合子的视线一下子挪过去了,桐桐指着图纸,“你们想要的核心,从来都在皇家手里,只由皇家掌控。而新明皇室,永远在求变,不会裹足不前的。你以为求真馆废了,我们就原地踏步了,错了!这图纸,你应该能看懂一点。你瞧瞧,船只若是这么改,速度可提升两成。再看火炮……在原有的基础上,可翻一翻的射程。” 那又如何? 桐桐就笑了,“你不是一直想偷盗我们的图纸吗?我会把原来的老图纸放出去的,叫你们信心百倍的来攻打我们。彼时,你们就是挑起战端的人,不占理的是你们。而我们,正好亮剑!” “撒谎!兵戎岂能轻易开启?” “没错,学的不错!祀与戎,国之大事。可有些战,不得不开:其一,你们主动挑起;其二,朝中被蛀成筛子,需要一场战场凝聚人心;其三,练兵,久不实战,怕废了;其四,我会努力促成此事,为何呢?因为我权利欲太旺盛。我缺一场大战来确立我的地位。上次只是一场夜袭,并不能证明我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 你想想,我先有军功,而今又破此案,若是再有一场大胜。我将是最年轻的阁老!我有什么理由不促成此事呢?抄了贪官的家,什么银子都有了。打一场仗而已,打的起! 百合子,是你们激怒了我!你的顽固,促成我下了这个决心。我什么都不问,你也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在这里等着,等着一个个战报就好!彼时,你若不疯,我就把你家族所有人的脑袋砍下来放在你面前,与你长久的作伴。” 说完,她转身就走,半点都不留恋。 百合子大喊一声:“……广通票号……广通票号……” 桐桐站住脚,回头看了她一眼。 “广通票号都是我们的人!”百合子盯着桐桐的眼睛,“你可以把我们都抓住,把我们都杀了……但是,你不可以……” 桐桐朝她笑了笑,一句都没应答,真就走了。 黄千蕊看着百合子,心说:林伯爷早告诉你了,我们讲究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也讲究冤有头债有主。 不过,林伯爷没说的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许是难以开这一仗,但或早或晚,林伯爷怕是真会去打这一仗的。她刚才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叫人感觉不到一点编造的感觉。 桐桐再到齐家的时候,就被告知:阁老想去书房,书房里有账本。 “行!”桐桐就道,“那就请阁老吧。” 于是,齐文超又见到了林叔珩。 书房里没别人,齐文超指了指那鹦鹉,“盛京细作案之后送给我的。” 桐桐朝那鹦鹉瞧了一眼,“是个认家的。那就放了吧!” “你知道它会飞去哪?”齐文超看了桐桐一眼,真就这么被你翻出来了? 桐桐自己将笼子打开,抓了鹦鹉出来,从窗口扔出去,看着它扑腾着翅膀飞了,这才道:“广通票号!” 齐文超:真查出来了! 他昨晚猜到季岚所说的票号,不是什么生意人。要说起来,票号能有多少个呢?都给盯住了,然后再放鹦鹉出去,必是能盯住。 可他真没想到,林叔珩还真摸到门了。 “怎么找到的?” “我把这些年在工部任职过的官员挨个查了一遍。哪怕好些都调离了!但只要呆过,就得查。” “工部?对!只能是工部。” “水师总督办那里出了问题,他养的外室,也是细作。” “跟季岚一样?那船舶……” “嗯!”桐桐就笑,“就是您想的那样。” 齐文超皱眉,“她们都是贵族女子,忠心不二!你怎么确保你拿到的口供都是真的?” “我告诉他,我们没有裹足不前,皇家从来不会裹足不前,旧的早该淘汰了,只是皇帝没能亲政,朝廷又确实没钱而已。而今,这两者都具备了,革新就在眼前。只要革新了,我们便放假旧的图纸出去,放他来打……我们正好试试新武|器练练兵,也该震慑一下宵小了。那个百合子说,他们这些细作都可以死,他们都可以以死谢罪,但请不要以此为借口复仇……” 齐文超扭脸看这个年轻的姑娘,“……你……真的想打仗了?” “不是我想打,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还不动,那豺狼真的就进门了。”桐桐看向齐文超,“阁老,这片土地不容有战乱!” 齐文超便笑了,“说的好!不容有战乱。”他长长的叹了一声,“但愿你能常保此心,勿学老夫……” 学他什么,他没说,她也没问。 良久,齐文超就问说:“那就照她谋划的……走吧!不走这一次,永远不知道他们能调动多大的力量……” 嗯!正合我意!就走这一趟吧。 齐文超提醒她:“此一行,也很冒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得有人去冒险的。”桐桐说着就起身,“您休息吧!估计明早咱就能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桐桐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四爷目送桐桐离开,金镇北站在儿子身边,“……爷们,你这不对!”是男人就不该由着女人去冒险!人家啥都能干,要男人做甚? 四爷:“……”他忙着呢,没时间在这里磨牙,因此,转身走之前只提醒他,“我大哥做海贸的,跟江家往来密切。你最好回去问问他……还有,先把我大哥关禁闭吧,等事情了了……再给放出来。” 江逸尘猛的打了一个喷嚏:有点不吉利!感觉生意不太顺。 整个京城、整个朝堂犹如惊弓之鸟的时候,桐桐带着齐文超和季岚,要出发了。 桐桐站在大门口,等着齐文超。也说秦敏:“把齐夫人和两位公子都放出来吧,叫齐阁老见见。” 秦敏:“……”她怔愣了片刻,便转身去安排了。 齐文超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急匆匆赶来的夫人和两个儿子。 齐夫人一见丈夫就哭嚎出声:“老爷……你要给我做主……老爷,有人欺负上门了……” 齐文超目光复杂的看了齐夫人一眼,紧跟着就把视线落在大儿子身上。 齐渭慢慢的走过来,缓缓的跪下,“父亲。” 齐文超扶了长子起身,抬手替儿子整理衣服上的褶皱,看着胡子拉碴的儿子,他笑了笑,以极低的声音道:“娶妻当擦亮眼睛!那个林叔珩……是个很好的姑娘。为父的事,与她无关!你不要心存芥蒂……” 齐渭看着父亲的眼睛,“我会照顾好母亲!看护好民儿。” 齐文超这才看向二儿子,然后朝这孩子招手。 齐二被母亲推着过去,讷讷的喊了一声父亲,然后低着头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齐文超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只严厉的看向儿子:“抬起头来!” 齐二抬起头来,就听父亲说,“我对你别无所求,养家糊口,安稳度日即可。” “嗯嗯嗯!父亲,我和娘等您回来!回来好过年!” 齐文超的手轻轻拍打了二儿子的脸,转身的时候,手落在长子的肩膀上,想说什么的,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拍了两下,继而转身就走。 齐渭猛的朝下一跪,看着父亲出门,久久不能起身…… 万里扶摇(70)三更 万里扶摇(70) 海风吹拂着, 冷的刺骨。 季岚回头看了那位林伯爷:“这个船小,最多只能容纳八百人。” 桐桐看了皇家亲卫副将朱鹏一眼,“点五百人。” 是! 齐文超看着那船只, 率先走了过去。 一一登船之后,齐文超打量了船体,竟是跟新明的战船很相似,只是等比例缩小了一般。 桐桐站在甲板上, 不大工夫,船便动起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 岸已经不见踪影了。 齐文超朝着京城的方向一直回望,桐桐站在边上没有打搅。他却主动说起了以前,“幼年在老家……水田、鸡鸭鹅、房前屋后, 我最爱夏日去庄子上,那是我这一辈子度过的最惬意的时光。我祖父致仕之后, 回老家侍弄田庄,总也讲许多外面的见闻给我听。祖母会将鸭蛋腌制起来, 用咸鸭蛋黄给我做点心吃。 我父亲总也想逮我回去念书, 每每都是祖父祖母庇护我。我母亲比父亲还严厉,她是求出仕, 未能出仕……她怕我没出息, 可我祖父祖母总说, 我是家中的麒麟儿, 必能光宗耀祖。这两天一闭上眼睛, 就梦见我祖父。” 桐桐‘嗯’了一声:我听懂了,等将来将你葬回老家。这话我会捎带给齐渭的。 齐文超笑了,紧跟着又笑,“后来, 我遇到一个极好的女娘,她温雅平和,骨子里却有棱有角……我常想,人这命运呀,也是奇怪!我当年若是娶她为妻,今儿又该是何样呢?” 桐桐问说:“她可有子侄后辈?当年她葬在何处?” “朝中殉职之人,自有安葬之处,也有皇家祭奠,我……与她葬不到一处,也不敢与她相见。怪了,总也梦不到她……早些年她的样貌还很清晰,这些年……我竟是有些想不起她的模样了……这几天我就琢磨,大概从我忘了她的时候,我便连我自己也遗失了……” 桐桐就笑了,“那是因为有人替代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说着,就看不住张望的季岚,“是吧?岚姑娘。” 季岚转过头来,也笑了,“林伯爷……很自负!总是以为能猜到别人。” “没有!怎么敢自负呢?岚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没看清楚。”桐桐靠在船舷上,打量季岚,“岚姑娘,我很好奇你的来历。” 季岚眺望着远方,看了对方一眼,这才道:“你知道……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多少年吗?” 不清楚。 “十八年。”季岚的眼圈红了,“整整十八年!我六岁便被从我母亲身边带走,然后跟一群出身低贱的人养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桐桐没言语,只看着她。 季岚深吸一口气,“因为要抹掉我身上那股子高傲的劲儿,得叫我学会做低伏小。” “会做低伏小的人很多,又何必非把你变的不一样呢?” “因为那些低贱的人不知何为忠诚。”季岚将头颅高高的扬起,“而我不同,我……此生不会背叛。” 桐桐看着她的姿态倒是笑了,“我新明任何一个女子都是高贵的!在家生儿育女主持中馈,是了不起;出门做工养活家小,也很了不起;或者能出将入相,同样了不起。我们做低伏小,那一定是我们愿意做低伏小,或是为了什么自己的目的去伏低做小。却不会有人强迫我们去伏低做小。 莫说皇家、官宦人家的姑娘是如此,便是慈幼院的孤女,也不会有人教她们去伏低做小,出卖自身。我们能学所有想学的,我读书习武是我的自由,我姐姐愿意种花弄草与男子谈情说爱是她的自由,我妹妹招猫逗狗四处淘气,那也是她的自由。我家嫂嫂愿意做贤妻良母,在家料理家事,同样是她的选择和自由。 在我这里谈高贵?说实话,你不觉得可笑吗?人们驯服狗,是为了看家,狗说,主人对我真好,他只驯服我,这是有多看重我呀;人们养着猪,是为了吃肉,猪说,主人对我多好呀,他只养着我,什么都不叫我干。岚姑娘,在狗和猪的眼里,它们都是高贵的,都是与众不同。” 季岚一愣,“你骂我?” “没有啊!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桐桐叹了一声,“当然了,猪狗到底不是人……它们那么想不奇怪,人要是那么想,才真是奇怪……” 周围站着的禁卫没忍住,吭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不是骂人家猪狗不如吗? 季岚盯着桐桐的眼睛恨不能吃了她,伪装出来的温雅全都不见了,“嘴硬!林伯爷,你怕是还不清楚你的处境。” 桐桐怜悯的看她:“岚姑娘,不是我太自负,是你自负了。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在一个男人的心里,你比他的国,他的家更重呢?” 她朝陆地的方向指了指,“那里,是齐阁老的家!他的父母亲长埋在在那里,他的三亲六故还得在那里生活。他的妻子依旧守在府邸,那个女人便是再不好,她为他生养了子女,为他奉养父母,为父母亲长披麻戴孝过。那里有他的儿子,他生命的延续。 更重要的是,那片土地,齐阁老付出了心血!他的根在那里,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的东西来自于那里。你若是只是个弱女子,真心跟着他,他便是死,也会安排好你;假使你只是在小事欺瞒于他,一个大男人不会跟你计较。可是,岚姑娘,国仇排在家恨之前。” 季岚面色一变:“你早知道我的身份?”说着就看齐阁老,“前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齐阁老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哪里有一丝情义:“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一次,互不相欠吧。” 季岚左右看看,然后哈哈笑出声来,“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我的套子?”以为自己是狩猎之人,却不想早就是别人的猎物了。 她盯着这个林叔珩的眼睛,“你……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你真的是皇室之女吗?” “自然。” 桐桐嗤的一声给笑出来了,“宋时有记载,说是在泰州,‘遇倭国一舟飘泊在境上,一行凡三二十人’,又说,船上‘妇女皆披发’,下船后,‘遇中州人,择端丽者荐寝’,这便是‘度种’。以前还觉得荒诞,如今听你认的自然,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你们的风俗是这样的呀!你说,你们学来学去的,怎么就没学会‘礼义廉耻’呢?假模假样的瞧着挺礼貌,可到底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八嘎!”季岚抬手就要甩过来。 桐桐一听她这么喊,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胸口似得,她抬手抓住对方的手,抬手一个巴掌甩出去,‘啪’的一声清脆异常。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嘴角有血流下来,季岚随口一吐,血里竟是混着一颗牙:“林叔珩,今儿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既然知道你要做手脚,那你觉得这船……我能叫它沉吗?” “它不沉,你也走不了了。”季岚说着,就疯狂的对着桐桐笑了起来。 桐桐眺望四周,远远的,似有岛礁在不远处。紧跟着,远远的好似有几个黑点朝这边移动,不大功夫,小黑点越来越多。 季岚扭脸看过去,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却笑的越发的肆意了。 然后看向齐阁老,“其实,我没骗你!你的银钱,我真的运到这个岛上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我们倭国的补给站!这海上星罗棋布,都是我们的补给站。这里养着我们的水师……这个礁岛尤其不同!大船到了这里就抛锚,只有小舟可度!你们没觉得船……越行越慢了吗?” 她走到齐阁老跟前,“老爷,你可以跟我回倭国,倭国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们先拿下这些岛屿,而后一步一步的吞掉新明。只要我们一动,西北、东北、西南……想做帝王的人很多。新明的太|祖和那位祖娘娘,就是太贪心了!他们鲸吞了那么大的面积,什么族都往里拉……瞧着,一旦出事,必将四分五裂。彼时,就是我们的时机。 我们有银子,我们有船,我们还有人,只要您点头,一切都会有的!老爷,到那个时候,我再给你生几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就能坐拥天下了!您想想,汉室刘邦落魄半辈子,可最终登上了帝位。老爷您,比刘邦强了何止一点?您信我,我们可以的!” 齐阁老笑了笑,抬手给季岚将头发理了理,问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真名叫什么?” “美代子!老爷,我叫美代子。” 齐阁老微微点头,将眼前的女人往怀里一抱,“美代子,我记住你了……” 可美代子却闷哼了一声,然后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她一把将齐阁老推开,低头看自己的腹部,就见腹部明晃晃的插着一把匕首:他,竟然要杀我。 桐桐只扫了一眼,就吩咐那位副将,“下□□……快!” “是!” 美代子倒在地上,捂住腹部。她看不见是否有小船靠近,只是不大工夫,她感受到了大船船体剧烈的颤动,她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那溅起来的水花扑倒船上,她甚至感觉到身上湿了。 她听到林叔珩的声音,她说,“小心,还有一场登陆战……” 登陆!登陆!她急促的喘息着:坏了!坏了!是我告诉她,岛礁上养着我们的兵,是我们的补给站。 正思量呢,肚腹猛的一疼,她看着齐文超的手握住匕首,搅动了一下,然后拔掉了匕首。她看着他脱掉衣袍,光着膀子只穿着亵裤,手握匕首从船舷上一跃而下:他生在南方,他会水! 桐桐看着齐阁老入水,看着他奋力的游向翻了的小船,看着他将爬上倒扣着的船只的一个倭人杀了…… 齐阁老回头看,跟桐桐对视,然后笑了:与其因罪被杀,老夫更愿意死在战场上…… 万里扶摇(71)一更 万里扶摇(71) 投掷火|药包, 这个需得精准。 扔到对方船上,只要想去将火|药包扔下小船的,都被火|枪射中, 正中咽喉。而后,小舟轰隆炸响,不管是人还是船,都成了残片。 大船无法靠近港口, 只有最初跳下海的将士,他们想法子夺了小船正在自家这边靠。 齐文超趴在翻过来的小船上, 爆|炸的气浪将他连带的小船一起给冲过来。桐桐放了人下去,将齐文超绑在身上吊到船上。 桐桐蹲下来,手扣在对方的手腕上, 然后便撒了手。 他身上七处刀伤,没丢了那条小舟。那是用来登陆用的! 此时, 他嘴角不住的有血涌出来,看着桐桐却只笑。 “齐阁老……手刃细作, 亲手杀敌三人, 夺渡舟一条,英勇无畏……” 齐文超缓缓的点头, 然后反手攥着桐桐的手:谢谢! 桐桐‘嗯’了一声, 才要喊人拿齐阁老的衣裳来, 结果只觉得攥着她的那只手一松, 彻底的垂下去了。 战场哪有不死人的? 桐桐抬手将对方的眼睛给合上, 然后才起身,“登陆!” 大船上只留几个人,叫他们给把衣裳穿上吧。 禁卫副将提前预备了东西,陛下说听这位伯爷的。果然, 这位打仗总是有些奇思妙想。登陆战向来都不好打,但是这位却叫带了许多桐油藏在船下,这次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桐油。 先是用火|枪压制,小船一点一点的靠过去。然后再远程投掷桐油罐。油罐砸落在礁石上,紧跟着带火的箭簇就射了出去,火簇落地,满地的桐油烘的一下全燃烧起来了。 顿时,沿岸便升起了一道火墙。这阻隔了岛上的人朝岸边靠近,给自家靠岸腾出了足够的时间。 一旦登陆,浑身湿透的自家这边穿过火墙,只要速度快肯定是伤不了的。 只要伤不了,上去就是陆地作战。 对方应对的太仓促的,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边是准备充足才来的。登陆之后,交火了半个时辰,在伤了十七人,击毙了五十七人之后,结束了。 岛礁确实不大,上面有海草房数百间。 桐桐四处查看,“是不是上面有淡水水源。” 还真是!岛礁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唐时制式的水井。 分散了所有人在岛上搜寻,又抓到了五人,这才知道岛上原来是有四十余户人的。 据说这岛上在唐之后就一直有人,后来繁衍的人口少了,到了前明的时候,说是自然灾害频发,有人活不下去了,靠着海维持生计,又搬迁了一些人口过来。这些年来,这个礁岛上一直维持着二三百口人的规模。 男人出海打渔,近岛屿处的捕获就足以养活岛上的人。妇人在岛上种些粮食菜蔬补充,原也都能活下去。 这地方也常有船只路过,新明的商船每每总能留下一些物品。像是种子、布料,算是和当地的交易。只是数年前,来了一伙子人。本以为是贵客,杀鸡宰鱼好好的招待了对方,得来的却是屠杀。 二百余口,杀了之后全被扔到海里去了。 而这五个人,他们是出海误闯上来的。上岛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而今都已经而立之年了。因着岛上需要做活的人,才把他们留下。 桐桐看着他们脚上的镣铐,还有脚腕上磨出来的厚厚的膙子,就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些人在岛上做活,听见开战了,当然要躲起来。而今知道是新明的人,一行说一行哭,只问说:“……能不能还家?家里人一定是以为我们早死了。” 桐桐看了看那脚踝上的铁链,“钥匙……” “钥匙扔到海里了……”可哪怕戴着这个一辈子,我们也想回家。 “别怕,总有办法能解开的。”桐桐就问说,“这岛上还有什么……” 有!有! 几个人带路,礁岛上自然形成的洞穴里。洞穴比地面高出不少,“每次都抬箱子上去,这里干燥,怕是火|药……” 桐桐看了这几人一眼,他们带着脚铐,自然是上不去的。她先爬上去,再扔了上面绑在巨石上的绳索,这才去看这个洞里的东西。 箱子压着箱子,那么多个。 她观察了周围,然后抬手将箱子打开——一箱白银! 跟上来的人都懵了:“银子?” 桐桐指挥着,将上面的箱子挪开,看下面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银子。拿起一块银饼,上面打着‘广通’的字样。 清点了一遍,粗略估计,这里的银子,再加上几箱成色特别好的金子,其总额应该在九千三百万左右。 还有不算那些箱子里的各种珠宝,还有各种名贵的瓷器宝物,把这些都折算下来,绝对有一个亿。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紫檀的箱子,不大,能抱到怀里的那种。外面带着锁,桐桐暴力给打开,里面是用油纸裹着的东西。将油纸打开,里面是账本。 一本一本的记录的很清楚,可以说,这就是几个细作用脏银才撑起来的钱庄。 只齐阁老一个人,就有六千四百万的白银,另有价值不菲的珠宝大约价值五六百多万两,加起来得有七千万两! 这账本拿到手里什么感觉呢?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刺激的不轻。 禁卫军都傻了,“一个亿的白银……” 对!一个亿的白银。 这些人不信呀,看了这位林伯爷一眼,然后蹲在地上用手指不停的划拉着算,算来算去,一亿两还是林伯爷扣掉火耗之后,然后把那些珠宝按照最低的折价算在里面的价值。 这多吓人呀!朝廷每年的赋税也才三千万两上下。 桐桐将箱子一个一个的合上,计划得变!她不能过多的逗留,省的夜长梦多。她得押解这些金银回京,数量太大了。几乎是朝廷三年的赋税。 将这些金银重新贴了封条之后,得起运了。另外,这个岛还是得有人守着,回头该问责水师了!岛屿被人占了,他们不知道!周围的岛屿都有倭人,水师该清缴了。 桐桐再三叮嘱禁军,“稍微延迟再通知水师,我带了多少金银这个事,严格保密。”财帛动人心,现在这种情况,水师也不能轻易相信。 是! 禁卫军中一定有朱字营的人,而且,他们的亲眷都在京城。只要速度快,应该没事! 她真的是一路提心吊胆,上岸之后,还得征调马车。可对外却不能说这是金银,只说是抄了海盗的老巢,缴获了许多火|器。 火|器这个东西现在谁敢碰?老百姓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误炸了会死人的。 也因着这个缘故,沿路歇息的时候连驿站的人都离他们这一行人远远的。 一进京畿,桐桐就写了密信,派了人回京报信。 四爷接到信的时候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这个数额……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往出走。 金镇北从窗户上看见了,他从班房出来,问说,“是林伯爷……有消息了?” 四爷回头看了他一眼,吐了一个数字:“缴获逾亿……” 常青莲一把拉开门,穿着夹袄就从里面出来了,“你说多少?” “过亿!超过过去三年的赋税总额!” 常青莲:“………………”太疯狂了! 她看金镇北,金镇北回头看也已经出来的陆玄,:“……”我十八万两,你十六万两,咱俩这叫贪污吗?可羞死先人了! 陆玄朝后连退了好几步,靠在墙上大喘气,“过亿……”什么叫富可敌国!这他娘的就叫富可敌国。这要是叫齐文超和李广田结成了亲家,还得了? 可不嘛!就问后怕吗?一瞬间,后背都汗湿了。 陆玄指责曹南院和赵迁:“你们做监察……都是瞎了眼的。” 谁瞎了眼了?是我们不监察,还是你们军机一看见监察就像是要掏你们心肝肺。 赵迁怒极:“无耻之尤……罪大恶极……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曹南院想的是:“只中枢就贪墨了这么多!可中枢是个体贪污的数量大……地方官可能贪污的数目不大,但他们本身数量大……” 所以,这些年以来,真正肥起来的是谁? 百姓只要能吃饱,就不生事。 朝廷只要还能运转,当官的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欺着君王体弱年幼,于是,就成了这样——肥了官吏阶层! 小皇帝拿着密信,看着金肆晔,他是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数额:“…………这便是人性!”他将密信递回去,“派人去接,林伯爷必是一路不曾安枕……” 四爷接了密信,转身安排去了。 小皇帝回去,跪在神龛之前:“祖爷爷,祖奶奶,皇家素来简朴。父皇常拿前明的事教导孩儿,他说,前明的开国皇帝是好的,他主张节俭,也要求子孙后代节俭,可是时间长了,后代忘了,于是,便算是亡国了。 孩儿从不敢忘,宫里每年耕种,吃用多是宫里产的。就像是给祖先们的贡品,都是朕平时舍不得吃的。你们吃新鲜的,孩儿吃你们剩下的。可你们看,人心变的真快! 他们都是受了新明的新式教育,选出来为官的!可跟历朝历代的贪官,又有什么不同呢?可见,有些东西是无解的!而今,新明到了现在,是不革新不行了!不革新,新明注定要走入一条死胡同。因为,有一个阶层——彻底烂了! 靠这些人牧守一方,朕如何能放心?什么是‘牛羊付于豺狼牧’?这便是了!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可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豺狼罢了!” 万里扶摇(72)二更 万里扶摇(72) 这件事敢宣扬吗? 现在还不能!现在要是宣扬了, 必然会有人利用百姓仇恨贪官这一点生事。因此,天大的事也得压在舌头下面,只能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公之于众。 有些事是要第一时间叫百姓知道的, 有些事必须花费心力瞒着,尽快处理,之后再叫大家知道。 因着这一层考量,这银子进京, 放到了夜里。 腊月二十九深夜,宵禁之后, 银子悄悄的入城了。 四爷直接接管了,说桐桐,“你回去洗洗睡吧, 睡醒了再说。” 桐桐递了个匣子过去,“账本。” 四爷也接了, 催她:“快回去,洗了就睡, 睡到几时都行。” 桐桐就回去了, 家里只有三个女人,姑婆为了不错过敲门声, 直接住到了门房。一听见声响就起来了, 开了门一看, “哎哟!阿弥陀佛, 可算是回来了。” 一回家, 就都起来了。 桐桐说黄氏:“嫂子,你睡去吧!我哥没事,明儿晚上之前我就给接回来过年。” 不说这个!你赶紧洗洗……睡吧。 桐桐洗了,随便扒拉了一碗热汤馄饨, 直接钻被窝里睡觉去了。 黄氏抱着小姑子的脏衣服往出走,这衣服一股子火|药味、咸腥味儿,还有些血腥味。 她对着灯检查了一遍,衣服泡过水,怕还是海水,要不然不能是这个味道。她动了火|枪,杀过人……细看衣袖这些地方,那星星点点的都是血迹。又拎了靴子,更别提了,血迹很明显。 丑妮低声问:“大奶奶,怎么办?” “别刷洗了,烧了吧。”就是平常的衣裳,也没什么特别的,“给你们姑娘里里外外都换成新的。” 三个女人聚在厨房里,商量着明儿拜神的时候驱驱祟,“……得些柏树枝吧!” “多买些,倒是不用去哪里砍了。”黄氏叹气,“公婆的信我正不知道怎么回呢……在家不觉得什么,总还想着这日子其实挺太平的,也没缺了吃也没少了喝的。可如今看叔珩这般,我估摸着,咱看不见的地方,怕是真不太平。” “你们的年岁浅,不知道那险恶。”姑婆说话慢悠悠的,她只有这么慢着说话,才显得没那么结巴,“……前些年,那不时的还有水匪闹腾呢…………大概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后来,朝廷查了,水匪跟官是勾结的,打劫来往的船只……当时呀,先帝震怒……杀了好一拨人……老话怎么说的?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只有了吃穿还不行,还想着吃的好穿的好。吃的好穿的好了,还想着子孙后代都能吃的好穿的好……” 黄氏‘嗯’了一声,是这个道理。 “咱们林家呀,是积善人家……会得福报的。” 黄氏笑了笑,“胆子小些,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保平安。” 就是这个话了!出事的都是胆大的。 她们都以为桐桐早起起不来,却不想晨起早饭才做好,桐桐便起身了。 黄氏吓了一跳,她是进来给小姑子送新棉衣的,才放到熏笼上,那边炕上就有了动静,“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桐桐坐起身来,“该起了!还有事呢!” 真就利索的起身,洗漱、吃了早饭,换了出门的衣裳就要走,“晚上肯定带我哥回来过年,该准备什么准备什么吧,不妨碍。” 她得先进宫,不管是对小皇帝和新阁,她都该给一个回复。 事就是这么个事,口述了一遍,再递了一道折子,这事就了了:“……齐阁老……随后会被带回来,他的罪不容回避,他的功也不能隐瞒……是什么就是什么。据账本上的记录,他夫人和两位公子所用的开销,除了人情的瓜果菜蔬之外,这些年大致花费了他俸禄之外的那部分,也就两万三千两左右。这三人未曾参与贪污,不是共犯;他们未曾隐瞒不报,因为他们确实不知情。” 小皇帝就说,“宣齐渭——” 齐渭被带来的时候,面容清瘦。只这几日的时间,他瘦的几乎脱相了。见了礼之后,他先看桐桐:“……家父……” 桐桐微微点头,齐渭便了然:说不清这是最好的结果,还是最坏的结果。 小皇帝没说其他,先把账本递给对方,“你看看。” 齐渭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翻到最后,看见了那么一个惊人的数字,他整个人都恍惚了:“……这么多……” 是! “可家中并不算奢靡。”要不然,我早就察觉了。 嗯! “我母亲喜好一些首饰,这是家里开销的大头。至于吃喝这花费不了多少,自家有庄子,这可以忽略不计。衣裳……人情往来,这是避免不了的。在我看来,官员收取一些人情礼,不算是大事。家里也常备茶叶,不管品级高低,除了一些亲近的人……都有回礼。臣不敢欺瞒,臣确实未曾发现……” “朕知!”小皇帝指了指那账本,“你看看,那外宅也没花多少银子,只利钱就够外宅花销了。一年拢共也就两千两银子的开销……” 齐渭越发的哭笑不得了:“……”所以,父亲图什么呢?或是他偷偷享受了,这还算个原因。可其实,他自己也没享用多少。忙忙碌碌,提心吊胆了一场,落着什么了? 他缓缓的跪下,“陛下,父亲所为,臣无以辩解。想来想去,好似只有四个字能说的清,那便是——不臣之心。”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痛苦,看着君王的眼睛,“家父他……该是有不臣之心。” 小皇帝叹了一声,又将林叔珩的折子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齐渭跪着,将折子接到手里细细的看了几遍,父亲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写的很清楚。他强忍着眼泪不叫流下来,双手将折子托起,小皇帝接回来。 “齐渭,林伯爷说,事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父这一生……所为所行,不做隐瞒。过是过,功是功,你以为呢?” “臣赞同。”齐渭叩首,“臣愿亲自写祭文,在报纸上刊登,以警示天下人心。”等抬起头来,他跪端正了,“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不以臣父之罪迁怒于臣。然,朝廷自有法度。罪臣眷属,不得入仕。臣,请辞官职。” 小皇帝沉默良久,这才道:“你心思清正,朕深知。你说的对,朝廷自有法度,不能因朕不舍你,便要坏了这个法度。然,朕知你父有不臣之心,可朕依旧惜你之才,怜你这般遭遇……抱负不展便要折戟沉沙……” 齐渭不住的摇头,一言也不能发。 “这样好不好……朝廷的官你是做不得了。但是,皇家有内官!”小皇帝就道,“朕身边的老管事年纪大了,你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安顿了母亲和弟弟,便入宫当差吧。” 桐桐看了小皇帝一言,就看向四爷。 四爷微微摇头,桐桐这才站在一边没动。 齐渭却又继续摇头:“陛下恩重,臣不该请辞。可臣若是在您身边,以后那些贪官,又该如何治呢?因而,为天下计,为人心计,臣不能受此请。” 桐桐眉头一挑,意外的看了小皇帝一言。 小皇帝一脸的遗憾,然后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齐渭啊齐渭……朕看着你,心里难受。朕父母缘浅,但好歹父母在世时,对朕千娇百宠。你呢?你是……受了太多不该你受的。朕无父亲庇护,是难;你父带给你的都是劫难,你比朕更难。” 这一哭,把齐渭给惹哭了,就见他趴在地上,哭的肩膀耸动,泣不成声。 小皇帝一边哭,一边过去把齐渭往起扶,托住齐渭的双臂:“这样……免你官职,先回去办丧事。最近必然流言纷飞,你先闭门守孝。我新明处处革新,怎会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便是不为官,也有许多用的到你的地方。齐渭呀,朕看准了你,你也莫要泄气……” “是!臣……草民遵旨!” 于是,齐渭回去之后,没干别的:其一,将父亲的事告诉母亲和弟弟;其二,归拢家中的家财,将两万三千两银子归还给朝廷,这是家里花的超出父亲俸禄的一部分;其三,准备搬家。家中在城外有庄子,这宅子要归还给朝廷。反正是守孝,住庄子上清净。 齐夫人看着已经指挥着管家归拢家中的余财的大儿子,她的眼神还是涣散的。 她脑子里都是:老爷没了……老爷弄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却叫那个岚姑娘管着……那个岚姑娘是细作……老爷没了……老爷没了……老爷没了…… 等真的从脑子里反应过来这件事,她顿时嚎啕大哭。 齐二抱着母亲,只不信:“我不信!都是有人要害父亲。就是常青莲那些女官害的!这次还是林叔珩带父亲走的……结果她回来了,父亲却死了……” “住嘴!若不是林叔珩,你我连同母亲都得下大狱,此一生都休想出来……” 齐夫人一把推开长子,“你冲你弟弟发什么火?你但凡是个有能为的……”正骂着呢,就见长子将她的首饰匣子一并带走了,她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匣子不撒手,“这是我的……” 齐渭站住脚,“娘,留着也行!等着林叔珩上门跟你对账。这宅子,你们继续住着,我租个地方也能度日……” 齐二赶紧拉住兄长,然后又哄母亲:“娘,给了吧!只要您好好的,儿子以后一定给您争气,咱们再重买就是了。” 齐夫人哭的更大声,一声声的喊着‘老爷’。 齐渭从里面出来,大年三十,家里一片哭嚎。 管家问他:“家里这些家具物什……怎么处置?” “除了家常用的,再就是书……其他的能典卖就典卖了吧!”母亲用的银两都是父亲按月给的,家里并没有多余的家产。只有一些人情往来的赠品,可赠品里凡是贵重的都不在家里,最值钱的反倒是母亲的首饰。 这边的宅子还给朝廷,那边外宅花销的其实还是贪来的,但自己已经支付不起赔偿了,只能拿那处宅子抵给朝廷…… 万里扶摇(73)三更 万里扶摇(73) 四爷看着齐渭还回来的这些东西, 叫一一登记入库了。 这样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四爷陪着他往出走,低声说着话, “……军|械改进迫在眉睫,来年第一件事就是这件事。但同时呢,还有一件事要做。这件事,前期得在保密阶段……需要人看着!” 齐渭摆手, “我不适合再听这个。” 四爷摁住他的手,“这一途并非仕途, 却也至关重要。换言之,它属工,不算仕。” 齐渭这才‘嗯’了一声, “用的到我?” “听过轨道和火车吗?” 听过!但不是废了吗? “若是火车的速度是马车的两倍呢?” 齐渭站住脚,不可思议:“两倍?” “两倍!我是这么想的, 先在京城铺设一条,从主干道经过。起始站在城外, 终点站在衙门大街。” 这道儿可不近呢, “而且,城门怎么关?” “截成两段嘛!城门外下车, 城门内再上车便是了。之后, 可以沿着城墙, 在城墙外修一圈, 绕城路, 将京城连同直隶连成一体。” 道路的衔接,这个用处自秦始皇起就都知道。车同轨,意义非凡。 四爷将他送到门外,“回头, 我送一些书给你,最近,你闭门读书吧。事总有过去的一天,人心终归是要靠时间检验的。齐兄,大丈夫立于世,迎难而上,方是男儿本色。” 齐渭缓缓的点头,而后拱手,“金兄,就此作别了。” 好!告辞。 还是这么一条路,走在路上,碰上的同僚很多,一个个的恨不能躲着他。以前大老远就拱手等着他的人,将脸扭到一边了。 他自嘲的摇摇头,却不想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林叔珩坐在马车里喊他:“兄长,我捎带你一程。” 齐渭抬眼看过去,就见她坐在马车上,手挑着车窗的帘子面色平和的看他。他默默的走过去,上了马车。 桐桐将包裹递过去,“这是家嫂今儿出门采买的,今年我不好登门,父亲远在盛京,回不来。这是给长辈的衣物……” 是素服! 齐渭默默的接过来了,母亲那人衣饰素来张扬,便是素服也需得用极其名贵的料子才罢了。之前家里准备年货,家中的新衣也必是入腊月之前就备好了。如今出了丧事,又要搬到庄子上去,母亲那些衣物就穿不成了。 林家以同乡故交的身份,由小辈出面,给长辈送衣物,这是说林家认当年跟齐家的交情。 他点点头,“替我谢谢林家兄嫂。” 桐桐叹了一声,“我哥也还在大牢里呢,我现在去就是把一些能放出来的先放出来……年总归是要过的!” 齐渭‘嗯’了一声,“我会约束我母亲和弟弟,此事……等朝廷的说法,齐家不会露出去一个字。” 马车停在齐家门口,昔时威武已极的府邸,而今也显得落魄了起来。 看着齐渭下车,桐桐叫住他:“齐兄,我府邸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若是遇到难处,只管上门来。我与齐兄相交,不与其他相干。” 齐渭看了桐桐一眼,然后点头,“告辞!” 告辞! 齐渭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慢慢的离开。到家后,却没说衣裳是谁送的,现在的母亲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只叫管家:“走吧!动身去庄子吧。” “将来这灵堂……也设在庄子上?” “嗯!”悄无声息一些,还少些骂声。 齐夫人沿路哭了一路,嘟囔谩骂了一路,把跟齐阁老亲近的下属都骂了一遍。却不想,这些人如今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泥菩萨过江,在牢里的这些人而今都是这种心态。 黄千蕊将供词递过来,“林大人,这是求真馆所有人的供词,这里面有几个很干净,他们是才到求真馆不久,没参与什么。最多就是分了几框菜,再无其他。” 桐桐看了名录,林伯琼的名字就在其中。她给挪到边上,问说,“这几个供词里有提到什么没有?” “就是提到谁分的,为什么分的,不能不拿这样的话。看的出来,他们跟求真馆里的人都不熟!” 桐桐就说黄千蕊,“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能调进去的人都是有些背景的。包括我家兄长。他为人单纯,做事耿直,家父不放心他在问政院,特地求了吏部尚书任正信……给调过去的。这一点,你给记上!” 黄千蕊:“……”真记上? “嗯!任尚书和我父亲,都记上。” “若是记上了,今年考评……两位大人就都得降一等。新阁有空缺,任尚书很有可能补位……若是这么着了,他便失去资格了。” 桐桐看她:“打铁需得自身硬,若我不能秉公而行,事便不可行!况且,我不提,别人便不提了?” 黄千蕊深无言以对,然后都给记上。 桐桐这才说,“将这些人再盘问一遍,问问都是怎么调过去的,原因是什么。毕竟嘛,这牵扯到泄密,盘问细致一些,也无过错。” 是!这就去办。 “盘问好了,就叫他们画押。该放就放了吧!” 是! 黄千蕊去忙去了,桐桐又去看其他人的口供,这玩意要细致的看完,且得些时间。但人不能老这么扣着。她把不是主动犯罪的人,都给放在另外一摞子。 这些人就属于上官贪了,他们要是不拿,上官也容不下他们。就是跟着上面有肉吃的那一类,他们不在乎上官的钱是怎么来的,你塞给我,我就接着,属于这一类的。 在求真馆这地方,都是一些不太有上进心,又有些关系的,他们九成都属于这一类。 她又叫秦敏:“起草个保证书,保证他们在这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不真,甘愿领罪。另外,所有贪|污金额,在回去之后的一月之内,尽数归还朝廷。若不能按期归还,且必须得在一月之内去户部阐明原因,另立契约。” 秦敏应着,便起草了一份。 桐桐看了,没问题,就又还给她:“把他们的一个个的都叫出来,叫他们亲自誊抄一遍,然后画押,画押完之后,放人。” 是! 桐桐起身,又去看了工部尚书董时飞,进了里面,蹲在他面前,问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那一千多万两银子,已经清缴回来了,账本也在。” 董时飞的眼睛都没睁。 “给你几日时间,你好好想想,该撂就撂了吧!齐阁老贪了七千万两,可人家罪不及妻儿,给妻儿挣了一个自由。陛下对齐渭颇为不舍,想着终归还有出头之日。可是,董尚书,你家呢?你外养女细作,内纵子跋扈无度,你若还是这样一言不发,结局难料了。” 她说完,直接就走了。 董时飞在她走后才睁开眼,从昨晚他被挪到这种暗无天日的牢房,他就知道事不好了。果然,事真的不好了。 桐桐又进了另外一间,里面是礼部尚书□□年。她冷笑道,“九百多万白银,买了你的节操了。李广田曾在礼部任职,之后又是你……本官已经请刑部并案了!你与那李广田必有瓜葛。你不等同于其他案犯,你就是卖国了。卖国之罪,罪在十恶不赦。你说与不说,都得死。” “你有证据吗?” “你觉得我没证据吗?”桐桐看向□□年,“我没发现你身边有女细作,因为你不用。包括理藩司的廖正庭,你们都是一条线上的。李广田当年贿赂了齐文超,将你推举到礼部尚书的职位上,这个在齐文超的账本有记录。 而前盛京知府廖正堂是李广田特意调过去的,廖正庭与廖正堂是亲兄弟,将他安排在了理藩司……礼部、理藩司都是主管洋务事宜,你们算计的不错。这些事情,你要是不说,那你猜李广田说不说?物证大于口供,有账本,有旁供,你不死谁死?” □□年才要说话,却见这个林叔珩转身真走了,大铁门从外面又锁上了,隔绝里所有的声音,绝对的安静叫人更加怕的慌。 桐桐出来之后,没兴趣再去看廖正庭。只去暗格里看了看工部侍郎吴广识和许元平。 吴广识是女子书院院正吴广知的弟弟,许元平是兵部尚书许元嘉的弟弟。 不管是吴广知还是许元嘉,桐桐都跟他们有过交集。吴广知虽然有些市侩,教育也背离了一些初衷,但大体是没有问题的。许元嘉高居兵部尚书之位,只这几日朝中暗查了多少回了,此人真的白璧无瑕,上交了十万两之后,没别的毛病了。 当然了,这种的不属于直系三代,不该株连。只是少不得受些闲言碎语! 许元嘉呢……原配是女官,后来两人闹崩,和离了。原配在江南做着知府,连两人的子女都被原配带走了。后来他又娶了第二位,这位也是女官,不过是成亲之后就辞官了,当起了贤内助。也是有子有女,日子过的很和顺。 他自己不养外室,偏他弟弟养外室,对这种事哥哥能干预多少呢? 谁知道,外室是细作! 这俩才纯属犯蠢,被拉下水的。 就先这么关着吧,越关越慌,往出吐的越多。 这么想着,就往出走。 出来就等在门口,好一会子工夫,林伯琼才出来。 胡子拉碴,邋里邋遢,但精神也还行。 桐桐低声道:“哥,对不住……” 林伯琼摆摆手,“我知道!我懂。你办案就不能给我特殊对待,要不然没人服!不过,我是真受罪了。我收了人家几框菜,吃了人家几次酒……我承诺给朝廷赔偿五十两,这个银子你出吧!我跟你嫂子没多余的。” 行!我出,我出!过年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咱先回家!回家过年。” “来年会好吧?” 嗯!来年必会好的! 万里扶摇(74)一更 万里扶摇(74) 要过年了,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一种‘年’的味道。 喝了腊八粥,过了小年祭了灶王爷, 这年就来了。零星的鞭炮声、糖的香甜味儿,油炸的各种糖糕炸糕的味道,杀猪宰羊,炖鸡闷鸭, 一定得有鱼,这叫连年有余。家家户户飘出来的只属于过年才吃的传统菜色的味道, 以及街道上吆喝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采买声,林林总总, 夹杂在一起,这才叫年味儿。 年, 是一头怪兽,只出现在除夕之夜。也只有在这一夜熬走了年, 这才叫过年。第二天大年初一, 要出门走亲访友,看看对方, 彼此关怀, 相互庆贺, 我们又送走了一个年, 来年也一定会平平安安, 顺顺利利。 桐桐深吸一口气,她喜欢这种年味。 黄氏围着林伯琼转去了,又是跨火盆,又是安排洗漱, 再叫换新衣。丑妮和姑婆在厨房里,准备着晚上的年夜饭。 桐桐挽了袖子进厨房,看看都有些什么菜色,这才拉了丑妮解开她身上的围裙,“我做几个菜……” “想吃什么,我做……” 桐桐摆手,“没事,给宫里做的,一会子我亲自去送。” 啊?给宫里? 桐桐没言语,今晚上四爷不回金家。其实,金家这年也不知道该咋过。五个孩子五个娘,除了四爷,人家可都是有娘的。 四爷干脆放金镇北跟五夫人和老五过年去了,其他几个嘴上不说,估计也是找人家的娘去了。他留在府里除了绊住金镇北之外,能如何呢? 宫里还有一个叫人记挂的人,四爷干脆就值岗了。他留在宫里,陪小皇帝过年了。 桐桐手上不闲着,菜拿到宫里得热着吃不走味儿,那就在砂锅里炖菜好了。 酸菜炖的白肉,白肉切的薄如蝉翼,先在热锅里翻炒,叫油脂出来一些,再放酸菜进入,这么着不腻。 过油肉切大块放在砂锅里慢慢炖着,重新调味。 再炖个一品豆腐……想了想,还是给做了个玉米羹。 粗粮在皇室的饮食中必须有,哪怕过年也不例外。就别为难那孩子了,好好的给熬个甜羹。 那边在灶眼上慢慢炖着,这边重新活馅儿,给了包了饺子,端在到外面直接冻着吧。 林伯琼洗漱好了,熏干了头发出来,结果桐桐拎着两个大食盒,小心翼翼的,要出门。 “去哪呀?天都黑了……” “哥!你祭祖吧!我回来咱就吃饭。” 祭祖冲着牌位祭拜的,这边其实没牌位,那就冲着祖籍地,摆香案祭祀。 林伯琼:“……”到底也没说她这是要去哪。 四爷是再没想到,桐桐还真拎着年夜饭来了。 吃食进宫得走一套流程,小皇帝被请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给朕送年夜饭?” “是您和金大人的。” 金肆晔陪朕过年?当值的大人也不止一个,凭什么就得他陪朕过呀?不过想想也对,别人跟自己坐一起,战战兢兢,说话字斟句酌的,反倒是不如跟金肆晔这个敬畏之心少的人一处自在。 既然是林叔珩送的,那就准了。 饭菜端出来,还带着余温。 四爷就说,“架在火上,慢慢吃。” 小泥炉,红木炭,砂锅放在上,一会子蒸汽就升腾起来。临窗的暖炕上,脱了大衣,盘腿坐在炕上,饭菜的香味直扑鼻子:“林大人还有这个手艺呢?” 然后又催老管事,“把饺子煮了送来……再拿窖藏的葡萄酒……取两小杯就行。” 好!这就去。 小皇帝跟四爷炫耀:“你陪朕过年,朕也不亏待你。这酒……是祖奶奶离世的那一年酿造的,后来太|宗皇帝总也舍不得喝,每年只取两杯,怕他有生之年再也喝不到……这习惯就一直传下来了。皇室年年酿造,但是每年除了赠给臣子的,自家是消耗不多的。陈酿摞着陈酿,百余年了,太|祖时候祖娘娘亲手酿造的酒还有不少。白酒朕还没尝过,等以后吧,以后朕大婚,再开一坛祖奶奶酿造的白酒……” 四爷:“……”说的人心里怪难受的。 酒端过来了,果然是高脚杯大半杯,四爷端详着看:白酒放多少年都行,但这葡萄酒百来年了……还能喝吗? 当然了,理论上是没问题的,喝了该是没啥事,但真喝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小皇帝端起来就抿着喝了一口,那小眉头一皱,然后啧啧了两声,也闹不清楚他这是觉得好喝呀还是难喝。 四爷不放心的问:“年年都取来喝?” 嗯!年年都喝。 四爷又看了看,这年年喝年年活着,那就是问题不大。他也跟着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这个味道,果味里透着的苦味太浓了。 小皇帝一脸高深的问:“如何?” 难喝!太难喝了:“这不是酒,这是人生百味……” 小皇帝:“……”人生之味是什么呢?至苦!至难!一如这酒,难以下咽。 话没毛病,不就是没胆子说难喝吗?其实,祖娘娘早没了,吐槽两句也没事。可此人不敢,可见还是不够坦诚,还是心有畏惧呀! 四爷一看那小眼神就知道他琢磨什么呢,他心里呵呵:“……”你以为的畏惧跟我的畏惧,这不是一码事。这玩意对我来说,确实是挺珍贵的。告诉你你也不懂! 他先抓勺子,拿了小碗,“羹汤是甜的,陛下尝尝。” 甜而不腻,舒服。宫里的手艺再好,多年都一个味道,谁不腻呀?这个就很顺口,好喝。 连着喝了两碗,都冒汗了,这才开始吃菜,道道都好吃,道道都爱吃。 一边吃着,一边就说起了来年的事,比如军|械的革新与淘汰,能在军中实现一次彻底的变革,打乱重组。因为兵种的配置要变。 小皇帝一边吃一边点头,很聪明的调整方式。 四爷又说起了轨道的勘测和铺设,“……从军中以及以前的军管农场抽调人手……” 解决人员和土地争饭吃的局面。 包括船舶的改造与重建铸造。 小皇帝心里琢磨,这么一变会带动很多行业的变化。比如,教育得跟着变,因为人手更专业化;矿业得跟着变,它会需要大量的人手;锻造业得变,这些相关行业都离不开锻造…… 这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然后,人从土地上分离出来,工这个门类所需人手不比农少。 而且,工比农更容易管理。 这些变化注定会影响仕和商。 小皇帝只默默的听,不发表意见。他问的都是一些专业性的东西,比如,大炮的射程。比如,火车的速度如何实现提升。 这些东西不能凭空来,四爷只能说:“从求真馆的实验档案中获得的灵感,有时候,就差这一步,要是有人早推进,早可行了……” 小皇帝看了金司晔一眼,这个人……深不可测。林叔珩做的其实是冲锋陷阵的活儿,她在清扫障碍。而真正下大棋的是金肆晔!他这么干,改变的是整个新明的结构。他说的这些只要真的能拿出样品说服新阁,新明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他不好猜测。 但这种变革,对于皇权的冲击一定是巨大的。 因为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开启民智的基础上的! 他也难得的坦诚了一次,用饺子蘸着酸菜炖白肉的汤汁吃了一个,他才问说:“……如此带来的朝堂变革是什么?” “贪官得除,之后大调整。像是封疆大吏,一人统管三省,这不行。” 然后呢? 然后推倒重来,没有推倒的勇气,便重建不起来。 “变法改制?” 嗯!变法改制。 小皇帝将这苦极的酒一口给闷了,然后呼了一口气,再没吃几口,脸上就有了红晕,不住的吸鼻子,双手托着腮帮子,“金爱卿啊……先帝去之前……常常叫朕到身边,好似总有话要交代……好似交代多少都不能放心一样……到最后了,先帝都要弥留了,告诉了朕四个字——随波逐流!” 四爷没言语,继续听他说。 “朕专门去试过了,就在宫里那条河上……要是不会水,只躺在水面上,随着水走,这也许是最好的自救方式……有时候就是越是挣扎越坏了,就得那么躺着……然后,朕就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他说着,就嘿嘿嘿的笑了,然后朝下一倒,闭着眼睛竟是睡了。 老管家赶紧过来,四爷却已经起来了,他抬手将这孩子抱起来,问老管家,“去哪里安置?” 老管家指了指另一边的炕:“放那儿就行。”也没个固定的睡觉的地方,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 四爷给抱过去,拉了被子给盖上,要走了,他听见这小子咕囔了一声:“……要终……也得朕自己了结……孩儿……绝不会被人赶下皇位……” 这话说的……四爷的手脚都放轻了,给把被角掖好,转身要走了,他又交代老管事,“临窗,寒气重,窗帘太薄了,得换厚实的……” 老管事愣了一下,倒是也应了,“我送您出去。” “叫人带路就行了,留着照看吧。今儿的菜味儿足,夜里必渴,备着温水……” 好! 四爷出去了,站在殿外又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更多了几分怜惜。其实,早点订个亲,有个能说话作伴的人也挺好。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么想着,回了班房他就喊住送他回来的一个小管事,“请稍微等等。” 金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四爷坐回去,写了一个‘福’字,然后吹干递过去,“请转交给陛下。” 这小管事微微愣了愣,这仿的也太像了吧! 万里扶摇(75)二更 万里扶摇(75) 小皇帝早起看了一眼‘福’字, 然后跟老管事说:“咱们这位金大人,可是天才。瞧!仿的多像!” 老管事就笑,“我也觉得像。” 是吧?小皇帝端详了又端详, 觉得十分有趣,“从太|祖皇帝起,每逢过年就赐福。这还是第一次有臣子给帝王送‘福’的呢。” 老管事叹了一声,“昨晚是金大人抱您去炕上躺着的……这位大人胆子大, 怕是喝了点酒,失了分寸, 忘了君臣之别。” 倒不是什么君臣之别不君臣之别的,就是说这个人吧:“你看人家林叔珩,除夕亲自下厨, 做了年夜饭亲自送来……朕虽没见她,但却知道她心意赤诚。可这位金大人呢?他十分讨巧……就透着那么一股子不怎么赤诚的劲儿。大年下的别的不送, 给朕送了一个‘福’……” 说着,便一脸的一言难尽, “纸还是官用纸, 墨还是官用墨,他大笔一挥, 叫人顺手捎带回来……这个人呀……”一般的法子是拿捏不住这个人的。 就像是齐渭, 很容易笼络。 就像是林叔珩, 她心软, 只要十分诚意的求助, 她定能百分用心,从不掺假。 但金肆晔呢,谁想叫他卖命都不可能!反之,你给他卖命了, 才又可能换来他十分的赤诚……吧? 老管家就问说:“所以……这字呢?” 小皇帝走过去,将字拿过来再仔细打量,“说实话,这个字的气韵……最像。” 老管家:“……”这是何意? “此人……”小皇帝叹了一声,“为时过早,再看看吧!”他说着,就递给老管事,“找个匣子,单放进去。以后,金肆晔送来的笔墨之礼,全都收拢到一起。把这个做成常例,每个主动示好的臣子,都得有个专属的箱子。还有,林叔珩的箱子里,你帮朕记一笔,昨晚的菜朕很喜欢,吃到了久违的关怀的味道。” 是!这就去安排。 大年初一了,该祭祖了。小皇帝身穿礼服,跪在神龛之前,上了香之后就道:“祖爷爷,您不知道吧,这些年好些人都在模仿您的字体……好似写的像了,就是受了您的点化了。这……岂不可笑? 祖爷爷,别瞧着孙儿爱念叨神神鬼鬼的东西……但孙儿记着呢,咱新明跟前明不一样。前明的皇帝爱修道,总想着有神仙能成为神仙……咱新明可不信这个。 父皇啊,您总说什么样的臣子都得接纳……朕在努力的学,努力的实践。就像是昨晚,那个叫金肆晔的臣子,他要来陪朕用年夜饭,朕没有推辞。林叔珩送来的年夜饭,朕也吃了。赤诚的,朕接纳;不赤诚的,朕也接纳。 父皇,儿不糊涂!儿知道,儿得时刻警惕,莫要叫人左右了心性。母后的走的时候,儿还期盼过真有神仙,能帮儿留住娘亲。后来,您的病越来越重,儿就知道,没有神仙。祖奶奶说的话是对的,人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靠的住!朱字营一直就训,一切刻意为之,都是别有用心。” 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可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没敢流下来。 大年初一,新一年的开始。朕作为帝王,不能落泪。咱便是不信鬼神,但咱也得心有忌讳,别因为这点事给天下臣民带来灾厄才好。 这么想着,愣生生的将眼泪给憋回去了。 四爷熬了一晚上,早起啥也没等到。 他:“……”这孩子不算笨,但也绝对不算是机灵!有一股子轴劲儿,蠢的不明显,聪明的不彻底。 他出宫也没回金家去,只去了私宅。一到家,管家就说,“林伯爷打发人送了年礼来。” 四爷打开一瞧,是单做给他的饭菜,热热就能吃。他递过去,“热了端来!”白天要补觉,今晚上可不去宫里了,去桐桐那边住。 过年第一天,拜年的络绎不绝,多是来探听消息的。 桐桐跟谁都笑语嫣嫣的,态度特别亲热,好似事情没有扩大化的意思。 一整个上午,都在接待。 丑妮在前面待客,姑婆忙着在灶上烧水,准备午饭。若是来了哪个贵客,突然要留饭,饭菜一定得随时能端上去。 黄氏规整这些带来的年礼,然后叫林伯琼在一边拿着礼簿,一笔一笔的都记上。像是带了四样点心,也得写上是什么点心。 而今正查这些事呢,带来的全是惠而不费的点心等物,贵重的真没有。如今点心摆了一炕,有些事有名的糕点铺子买来的,有些可能是自家做的。 黄氏看的发愁:“这东西怎么弄呀?年前咱也没准备那么些点心,回礼总不能换着点心给回吧!不像话。” “先记着吧!”回头买了再一一给人还礼就是了。 “这些……吃也吃不完。”黄氏瞧着都觉得糟践,“这东西不新鲜了就没法入口了。” 等中午了,人都走了,黄氏还在心疼粮食被糟践了。 桐桐瞧了一眼,“回头送到慈幼院。” 也是个法子。 桐桐扫了一眼都重新包装过的点心,问黄氏:“这么细致,都过了眼了?” 黄氏低声道:“你这差事……我瞧着怕的很。这要是有人使坏,给点心里包上银子,一个不查叫人拿了短处可怎么得了?干脆呀,打开瞧一遍,我放心。” 桐桐就笑,说林伯琼:“哥,得一贤妻,有福喽!这事我得写信告诉爹娘,好叫他们也放心。” 黄氏脸都红了:“本就是多一道手续的事……” 那可不一样,这般谨慎,走不了大折子。 正说着话呢,丑妮又报了:“伯爷,有客人来拜年了。” 这都到饭点了,一般的客人可不会这个时候上门。 桐桐起身去迎,然后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齐红,一个是董靖。 在她去临考班之前,跟这两个住过一个寝舍。当时一个寝舍四个人,还有一个叫邢秀娥。 只是后来,几乎不怎么来往了。道不同,相交不多,疏远也是正常的。 齐红就不说了,她是齐文超的侄女,她父亲就在这次重点的调查名单里。 而董靖,工部尚书董时飞是她的谁……之前桐桐对人家的家事并不好奇。只是这次知道的多了一点,董靖是董时飞早年做县令的时候跟一外室生的孩子,那外室是个寡妇,生了孩子之后,又端了。董靖被董时飞过继给同族一个兄弟。后来,又提携了这个人,此人有了官身。 所以,说起来,董靖是董时飞的亲生女儿。 这两人一上门,桐桐就知道了,这必是想打听消息。她只热情的将人往里面迎:“快里面请,你们可是稀客……”说着话,又喊丑妮,“把我爱喝的花茶给泡上……” 齐红心里一松,肯热情接待就行。 董靖看了齐红一眼,心说:用饭的时间,主家不留饭,只说请喝茶,你还没听出来意思吗?简单的说几句咱就赶紧走吧。 正堂里分宾主坐了,桐桐说她的茶,“这是菊花茶,是今年秋天我嫂子亲手做的。放了冰糖枸杞,茶汤清亮,有花香……能去火,我特别喜欢。你们也尝尝!” 齐红端起来赶紧喝了一口,这才道:“林叔珩……不是!是林伯爷,是我想来问问,我伯父他……就是会连累我爹吗?” 桐桐:“…………”她又给添茶,“兄弟不在直系三代之内。”你要干净,那就是干净;你要不干净,那这次一定是跑不了的。 齐红放心了,然后看了一眼董靖,“赶紧呀,咱一个寝舍住了几年,有什么话不能问?” 董靖:“…………我父……我族伯父在牢里,但是我发现年前好些人都出来了,但是我族伯父还在牢里。问了很多地方,他们都说……不清楚,只伯爷您知道……您看,这过年了,我们想给牢里送点饭,行吗?” “这个不要操心!学堂里不是都学了吗?牢里饮食不克扣,荤素都有。更不冷,御寒足够。这都是有章程的!这个时候,别人能不能按照章程办事,我不清楚。但是我要是不按照章程办事,难以服众呀!不过了,你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该有的关照,我一定不会少。也会传达你的关心!” 董靖心说不好,只说吃穿关照,却绝口不提其他放出来的那些人。 这就是说,可能放不出来了。 她挤出几分笑意来,“……那我就放心,得谢谢您。另外……我的婚事怕是要提前,不出正月该是要办的!我除了来拜年,也是想着告知同窗一声……” “好事啊!”桐桐就将手腕上的手串取下来,这是今早黄氏特地叫她戴的。平时没机会佩戴,大过年的还不能戴首饰了?手串是珍珠的,新明的珍珠多是养出来的,这十几颗格外大就是了。 她将手串套在董靖的手腕上,“本来呢,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我该去的。可你也知道,差事有时候不由人。我这边刚开府,家里还没规整。雇来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指靠不上。这也不贵重,做新婚之贺吧!有失礼的地方,你别见怪才好。” 董靖:“……”这就是回绝了,并不想跟自己来往的意思。 于是,她忙起身:“那……告辞了!” “好!我送你们。” 桐桐亲自把人送出大门,董靖上了马车,等马车动了,桐桐就回了。等董靖撩开帘子再看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人了。 齐红低声道:“之前没听说你要成亲,怎么这么快?” “我……”董靖摇了摇头,只笑了笑,然后继续朝后看:“她……一飞冲天,我们成了不一样的人了。” 本来就不一样。 董靖放下车帘子,她说:“其实,我们原本都是一样的。” 万里扶摇(76)三更 万里扶摇(76) 大年初一的夜里, 又是一场大雪。 风吹的外面咣当咣当的响,黄氏把丈夫摇起来,“灯笼得收起来, 这要是走了火可了不得。” 林伯琼迷蒙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起身,衣服又重新穿起来,这才往出走。 大过年的, 为了喜气,当然要挂上红灯笼。 这可以起风, 是有些悬。 把偏院的给收了,又出门去看。就见院里有两个人影,也在收灯笼。他喊了一声, “姑婆,是你吗?” “哥——是我——” 林伯琼迷迷瞪瞪的往过走, “你跟丑妮赶紧去睡,我收拾……” 可到了跟前, 发现只叔珩一个人:“诶?眼花了?” “她们白天累的狠了, 早睡踏实了。”桐桐递了竹竿过去,“咱一收就完了。” 林伯琼真以为是睡迷糊了, 麻溜的把剩下的几个都收了, 这才往门口去, “大门口的也得收。你回去吧, 我收了就回。” 行! 桐桐看着林伯琼开了大门出去了, 赶紧拉了躲在暗处的四爷回小院了。 林伯琼收了灯笼,将竹竿靠在墙角,这才回偏院的客房。等脱了衣服,把衣裳挂起来了, 他怔愣住了,衣服挂到屏风上……这屏风高,自己往上挂容易,黄氏想取下来难。刚才自己用竹竿,抓住最尾端,垫着脚尖才把灯笼取下来的。挂也是自己挂的,确实是很难挂的。 叔珩她的身高……能取下来? 林伯琼有点含混了。 黄氏问她:“大门外的取了?” “取了。” “三妹那院取了?” “取了。”她应该是自己取的,“不过……叔珩是长高了?” “可不长高了吗?衣裳得放老大一截。” 林伯琼‘哦’一声,上炕睡去了。 黄氏还纳闷呢:“怎的了?”你一天天的,油瓶倒了都是真看不见的那种,怎么注意起这个了?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大概是长高了。 回了院子四爷都笑,那真是个书呆子。 两人钻炕上捂住去了,四爷才说林家的事,“三省巡抚……这种官职该撤就撤。” 桐桐就笑,这就意味着林宪怀的封疆大吏做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废了。 四爷叹气:“那怎么办呢?过度一下就行了!你这次势必会得罪更多的人,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留在京城比较好。” 行吧!都行。桐桐哈着气,搓着手,问她:“昨晚跟小家伙守岁,怎么样?”相处愉快吗? 嗐!哪壶不开提哪壶!那熊孩子……就那样吧。 他一边说,桐桐一边笑,笑声咯咯咯的,在这个风雪夜里,倒是真的不怕。 也是这个风雪夜里,城外庄子上的门被敲响了。齐渭一声孝服打开庄子的大门,一口薄棺带着父亲回来了。 身上的衣裳是走的时候穿的那一身,他没言语,只沉默的送了禁卫出门。 然后看着放置在正堂里的棺木,再看了一眼父亲的仪容,他就说管家:“上板——” 老管家心有不忍:“不叫夫人和二公子再看一眼么?” 齐渭摇头,“不了……” 话音才落,脚步声传来。是齐二搀扶着母亲来了,母子俩扑到棺木上,齐夫人更是去拉扯丈夫身上的衣裳,“得换一身体面……换一身体面的再走……” 齐渭一把拉住了:“娘,别折腾我爹了!”衣裳并不好换,而且,“他愿意穿着这一身走!” 齐夫人指着长子,“儿啊,你没长心呐!你是一点也没长心……” 齐渭攥着母亲的胳膊,“娘,回屋去吧!”他面容严肃,眼里全是冷然,“娘啊,爹……不喜见到你。” 什么? “娘,儿不想把话说的难听。但您要这么闹,那就对不住了!您怨这个怨那个,您可曾怨过你自己。儿子自问,这些以来,颇为自责,总觉得是我自己哪里没做好。”可是,女细作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只有十一二岁而已。 那时候整日里住在书院,一直到通过吏部甄选,而后外放为官。这些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您呢?您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做妻子,却连丈夫的最基本的信任您都没得到;做母亲,您是怎么约束齐民?因为父亲的心不在家里,因为我大了要进学,您就宠溺齐民,人家五岁便蒙童,您到他八岁,您都不肯放手。而今,他长的毫无担当,这便是你酿下的恶果。” 齐夫人嘴唇颤抖,挣脱了儿子的拉扯,一巴掌打到儿子的脸上:“你……你……你忤逆!” 齐渭摇头,“我常劝您,口舌乃祸根,您不听,总以为我不贴心。可您想想,口舌得来的恶果还不够吗?” 齐夫人指着齐渭:“……你父亲养外室,先坏的是他;你父亲贪那么些钱财,家里去没用到,也都一直瞒着家里,这也是他的错;他不信任我,他的心不在家里,他伪君子,这也是他的错……他这么多大错,你不怪,却来怪我这种小错!” 齐渭指着躺在棺木里的父亲,“他大恶,所以,他不得善终;你小恶,难道眼前处境不是您的报应?怎么还不警醒呢?” 齐夫人一步一步的才朝后退,然后眼睛一闭,直直的朝后倒去! 齐二一把扶住母亲:“娘——娘——” 齐渭松了一口气,看向管家。 管家去了从皇家药局提前买来的药,夫人气性大,每次一生大气,就手脚颤抖,胸口憋闷。这次更是气晕了过去!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就只管服用药局的药便是。这药好是好,就是副作用大,用完就困顿,迷迷糊糊的睡几日,起来就好了。 最近夫人心中一直不畅,睡也睡不安稳。如今用了药,对身子是真有好处的。 他将化开的药递过去,愣是给灌下去。 齐渭推开弟弟,抱着母亲回卧室,给盖好。这才看跟着过来的弟弟,“你呢?守着父亲?” 当然要守孝了! “你身上的伤才好,我听着你像是着凉了,这天寒地冻的,你服些祛风寒的药,先去睡吧!守孝在心不在行,去吧!” 齐二吸了吸鼻子,不透气了。他乖顺的回屋了,管家送的药也吃了,吃了就困,一会子就迷糊的睡过去了。 齐渭进屋看了,将杯子给盖好。这才回到灵堂前,亲自布置。而后一个人跪在父亲的灵堂前,任由寒风透心凉的吹。 管家低声道:“大公子,老奴守着吧,您熬的……” 不用!齐渭烧着纸钱:“你把我书案上的书拿来就去睡吧!我熬的住。” 是! 书是金肆晔叫人送来的,能看懂,那就看下去。他交代管家,“最近常打听外面的消息……” “会乱吗?” “乱不了……只是该杀的人太多了!这次……怕是得公开行刑了。” “砍头?” “也许是枪决……不清楚!怎么死不是死呀,没差别。” 可这一等,却是一月有余,正月都出了,户部排队收脏银,那都成了京城的一景。 老管家进进出出的,也只说这些热闹,别的好似也没有什么。 京城里说安静也很安静,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一直到齐文超从死亡的那一天算起,整整四十九天。这天夜里,齐家出殡,听到了夜里的马蹄声。 齐二吓坏了,“是不是……是不是阴差接爹来了。” 爹就是到那头也是罪人,阴差这么大的阵势接的着吗? 齐二低声抱怨:“为什么要夜里埋?这叫偷买。就是家里的狗死了,也不能这么草草了事。” 齐渭一铁锹一铁锹的填土,“住嘴!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就是……就是还想当官!用作践咱爹的法子换取上面的信任。 齐渭一言不发,他始终沉默着。有些话要怎么说呢?说爹干的事要是叫人知道了,他想安然的躺在下面怕是都不能了!你当真没有人偷摸的将他挖出来曝尸么? 入土为安!做儿子的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偷埋了你,叫你躲着,少受一点糟践吧。 埋好了,连个坟堆都没起,只将准备好的石头随意的丢弃在坟上面。 齐二哭了一场,又被官道上的动静吸引了。这一拨一拨回京城的人马都是干什么的?晚上的官道几时这么热闹了? 是啊!晚上几时这么热闹。 林宪怀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递过来的腰牌,“禁卫?” 黑衣人递了公函:“请您予以配合。” 林宪怀接过去一看,公函的签名是‘林叔珩’,再一看内容,“……七人?尽皆带走?” “是!” 林宪怀的心脏噗通噗通的,他盖上官印,然后递回去。 对方一接,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林宪怀得考虑这些主官被带走之后,接下来的事怎么安排。 他坐下捂住胸口,心还是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京城的消息他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他知道的都不是全部。自家那闺女不可能把公事全告诉自己。 可再是告诉的不全,她这没说要动这么大的瓜葛呀。 回了后院,周碧云甚至能听到丈夫的心跳声:“怎么了?啊?”什么事吓着你了? 林宪怀躺下去,“给我取颗丸药来……” 好! 平复心跳的丸药含在嘴里,林宪怀才道:“只要贪了的,朝廷不仅要钱……” 还要什么? “命!”林宪怀闭了闭眼睛,嘟囔到,“还会要命!这一次,肯定得杀的血流成河。” 谁杀?杀谁? “林叔珩……林伯爷……你那你总也担心吃不好睡不好的姑娘……”林宪怀嘴里干涩,口齿越发艰难起来,“她要大开杀戒……” 胡说! “人都秘密带回京了,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她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什么?” 万里扶摇(77)一更 万里扶摇(77) 林宪怀胆颤心惊, 第一件事,先是约束老婆和两个女儿,暂时就留在家里吧, 别出门了。 为什么呢?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带走了,结果会怎么样呢?要是预感到不好,垂死挣扎怎么办? 当人面对死亡威胁、家产尽失、子孙皆被连累的结局的时候, 会干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 所以,他得先把家里人保护好。 然后他每天都在等, 等朝廷的邸报。邸报会比报纸快一些,两个结合起来,几乎朝堂的动向就都在上面了。 他每天都等着, 看看今天要判决谁。结果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倒是一条很简短的消息,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字体也格外的大。意思是,朝廷要办一所‘政事堂’。 这个政事堂呢, 为天子亲领, 新阁阁老为先生。入政事堂,考核不合格者, 不算结业, 不得授官。 林宪怀对着这一条消息看了好多遍:好端端的, 弄这个政事堂, 像是学堂一样的地方, 干什么? 看起来跟眼前朝中的事情,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可细想,真不相干吗?政事堂的学生来源,是在任的官员。上面只说了, 考核不合格,不授官。但却没说,怎么进政事堂,什么样的人进政事堂。 而且,很严苛呀,不许授官,就一直在里面学着。怎么看,这都不是奖励,而是惩罚吧。 所以,什么意思呢?政事堂就是朝廷给的回应嘛,对那些莫名其妙被带回京城的官员这个事件的一个回应。 告诉大家说,别慌,在政事堂学习呢,考核过了就没事。虽然在里面一直考核不过,可能也就意味着一直不能做官,甚至一定意义上的不自由。但他不是坐牢,不是杀头,更不影响子孙后代。是天子和新阁的学生,说起来辱没谁了吗? 作为臣子,一生侍奉在天子身侧,这也叫尽忠。谁能说这是惩戒呢? 林宪怀:“……”所以,是我想多了? 然后衙门里都在议论这件事,显见紧绷的气氛一松。有那爱开玩笑的还彼此开玩笑,说什么时候也去政事堂,那地方至少不辛苦呀!天下哪有比读书更清贵清闲的事? 林宪怀:“……”新鲜玩意,不好界定呀。 他一天天的竖着耳朵打听外面的动向,看看属官们都是怎么想的。 结果有人说:“……林叔珩才多大权利,事她办了,但如何判,杀与不杀,这还得看新阁和陛下的。新阁才有决定权!” “是!新阁这些阁老要说起来,一个人一个处事风格……这个花样翻新的,还真没见过哪位阁老这样?” “那肯定是陛下嘛!陛下年轻……” “也对!听说陛下不吝提拔年轻人,林叔珩就是陛下的刀。陛下欣赏的还有那个金肆晔……” 林宪怀:“……”行吧,至少安安稳稳的。 但他这心放不下呀,季瑛天天问:“爹,现在能出去了吗?” “正养身体呢,出去干什么?好好养着。”周碧云直接给拦了。人家问起来,都说是姑娘家在春季脸上长桃花癣了。 可请来的女大夫知道,人家这大户人家讲究,巡抚夫人专门请了自己来是给她家的小姐调理月事的。 姑娘家金贵,来月事总也疼。大的那个年纪不小,说出嫁就出嫁了,出嫁了生养子嗣的前提就是身子好;小的那个才来月事没多久,一来就难受。想着长期调一调,三个月半年的,好好养着。 巡抚夫人是这个意思,那她这个当大夫就得这么说。事实上,这么养也没错。 于是,各种汤药被开了许多。又是喝的,又是泡脚泡澡的。 这后宅天天都飘着一股子药味。 泡着调着,折腾的俩闺女都觉得皮肤更好了,不嚷着出去了,京城里又有消息。 周碧云急切的看着丈夫:咱闺女今儿杀人了吗? 林宪怀:“……”他摇头,“朝廷又下旨意,抽调各地实际的赋税情况,会随机抽调各地父母官进京,说明各地的情况。据说夏税开始下调!此事要发布告,使得新明官民皆知!” “这是好事呀!” 是!没说这不是好事。随机抽调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南北有差别,东西部也有差别。朝廷在开春之际放出这样的消息,可以说是上下欢腾,民心拥护,“现在上上下下,都在谈论赋税……” 案子悬空就这么悬空着,反正春耕也没耽搁,时间久了,连谈论的人好像都少了。 又过了月余,大致是春耕结束了。邸报中有一条消息,是关于求真馆的。 表彰几十年前的求真馆,说是根据求真馆留下的实验数据,成功的制造出了新火|器。其射程、其威力翻倍。又说,军中军械革新,兵种调整,已经迫在眉睫。 一看这个,林宪怀就往起一坐,他想,铺垫做的差不多了,铡刀必是快落下了。 这一道道圣旨,一条条政策,都是在安天下人心。 先是安定官员的心,朝廷说:别怕!没想怎么样,安心的呆着吧。 紧跟着安定天下民心,朝廷说:轻徭薄赋这次要落到实处。百姓这个时候的注意力都在减免赋税上,便是父母官被带走了,百姓也只交好,觉得这必是跟之前的赋税征收有关。朝廷听的见百姓的声音,看得见民间的疾苦,心如何能不安? 再然后,便是军中!这才是重中之重!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军中那些将领,少跟地方官勾勾搭搭的,你们能造反还是怎么着呀?军械革新就意味着,你就是反了,依旧打不了持久战,干不过朝廷。既然是注定会死的局面,那就都消停点,呆着吧。 铺垫都到这里了,那朝廷现在下什么决定,都不怕了。 林宪怀的手点在邸报上,“这是陛下的主意?”陛下要是有这个能耐,之前就不会受制于人。只能说,陛下身边有谋臣了!这个谋臣不是任何人熟悉的。他的这个办事风格,很稳健。 可以说,若是下棋,他是步步不落空。 但是,这人不是叔珩! 叔珩是否有此能力,他不敢下结论。这个孩子总是出人意料!但是,她手里要过那么多的人命,她必然会非常认真的把案子做好,势必叫每个人都得到公正的判决。 所以,陛下身边还有其他的高人。 没来由的,林宪怀想到了金肆晔,是他吗? 就是他! 小皇帝落下一子,问坐在对面的人:“下一步……下一步,朕希望以朕的名义来做这件事。” “为何?” 小皇帝叹了一声,“林叔珩……朕不能将她陷在旋涡里。” 四爷执棋的手一顿,然后缓缓的落下,“那陛下陷入旋涡中,臣等又如何忍心?” “朕是君王,生杀予夺之权,乃天授!”说完,非常坚定的落下了白棋。 四爷瞥了一眼因为用力而抿起嘴的小皇帝,他又慢慢的落下一子,这才道:“陛下,您不觉得律法还是需要完善吗?” 嗯? “当年,新明为了修订律法,从各地各行各业选了百姓前来为了修订一部能普遍施行的律法。而今,百余年过去了,也该有一些适当的补充了。” 本来也应该如此。但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四爷就笑了,“臣以为,既然都将那么些人请来了,不若将事关之后朝廷发展的大事,也来征询百姓的意见……” 小皇帝手里的棋子‘啪嗒’一声掉落了,将棋盘砸的散乱:“你的意思是……”叫那么些人一起参与判决! 四爷将棋子归位,然后看向小皇帝:“不该呀?百姓无权参与?” 不是! “对啊!监察阁既然出了问题,但也不该只有一个借调过去的人员做这个判决。职权应该分明,林大人来判,本就不合法。她只是奉命调查案件,还案件一个真相。至于说,怎么判,这该是监察阁的事。监察阁渎职在前,为了彰显公平公正,请更大规模的人来监督其行事,难道不在法之内?” 小皇帝:“…………”好像懂了!道理占的住脚,那是说服别人的。可其实骨子,他却摸到了权利的用法,它原来还这么这么用呀! 四爷这才笑了,“……”权利这种东西,该独断的才独断,不该独断的就要让渡权利。 小皇帝越琢磨越有味道,所以,之前的那些降低赋税征收,求真馆的枪械革新……这都是他一言而定的。可等到了后续可能引发一系列问题的时候,他却说,该叫更多的人来参与! 说这是耍滑头吧?也不是!因为更多人知情、更多人参与,不仅更有威慑力,而且更能得最底层的人心,这才是统治的基石。 基石稳定,军心安稳,还能翻了天? 小皇帝就说,“从治下清明的州府县随即抽人,户部拨银子,着官府妥善将人送到京城,即刻就办。” 四爷又道:“陛下,军机和兵部该上折子,请各区军帅、大帅回京,试用新军|械。此事,也该广而告之!” 小皇帝一下子就笑了,这个安排:妙妙妙! 四爷起身去安排去了,小皇帝看着此人的背影,真就觉得:朕也算是从小受过皇室教育的,怎么对于权力的用法,还不如此人娴熟呢? 他看着棋盘,良久:此人之能,不在这尺寸棋盘上。他是个能把天下做棋盘,万物做棋子的人! 唉!林叔珩啊林叔珩,朕是真心看好你!朕也是真心想帮你。可是,你自己也得争气呀!朕现在就是觉得,你可能不是金肆晔的对手。 万里扶摇(78)二更 万里扶摇(78) 京城里忙忙碌碌, 坊间各种传闻沸沸扬扬的。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朝廷确实是在建政事堂,已经开工了。占地不小, 还饮了活水,据说建成之后,跟个园林似得。 齐渭手里拿着书,看着齐二翻地, 听着管家说着外面的消息,“……都说是犯了错的官员重新入学的地方, 考核极其严厉。若是……可能就得读一辈子,一辈子都出不去。还听说,进了里面, 最多只管一日三餐。衣裳应该是也是管的……其他的就没有了。俸禄没有了,其他的优待也取消了……比监狱好些!” “都是坊间的小道消息吧?” 是! 齐渭点点头, 坊间的消息哪有准的?“还有其他什么消息?” “还有……听说林伯爷要乔迁,陛下御赐了匾额, 本月二十三设乔迁宴。咱们未曾接到请帖。” 咱们在守孝, 请咱们做什么? 不在这事上! 齐渭沉吟着,说管家, “明儿继续出去, 再听听外面的消息。” 是! 管家转身走了, 齐二一把将锄头扔了, 看着手上的血泡, “咱家都这样,还养着管家?” 那么大年纪了,无儿无女的,你叫他去哪?再说了, 没个人看着你们行吗?庄子上也不在乎多养一口人吃饭,事何必往绝的做。 他重亲拿起说,说齐民:“那一垄锄完了?” “没有!” “还有半个时辰该用饭了,按时做完了,吃热饭。若是干不完,就等干完再吃。几时干完几时吃,不着急,慢慢来。累了就歇着。” 齐二:“……”欺人太甚,“我去找娘。” “娘又几个舅舅的来信气着了,用了药正躺着……大夫也说了,娘不能再生气了。你若是质疑闹腾,那你就去吧!我若是跟娘吵起来,责任全在你。” 齐二将手伸过去,“大哥,你看看我的手……血泡……” “书又不好好念,经商算盘又打不明白,做工是给别人干活,你干的慢,人家不肯要你。只就农这一条路!自家庄子,自家的地,便是草盛豆苗稀,那也稀着吧!收成好,你吃干饭;收成不好,你吃稀饭。总得靠一样本事养活你自己呀!要不然呢?指着我养你?” “这庄子本就有我一份。” “嗯!有你的!一百亩,加上娘,咱们三人分。娘一个人占四十亩,多出来的算是咱俩的孝敬,你有意见么?” 没有。 “咱俩一人三十亩。我在官场上还有些朋友,守孝一结束,我就当差去了。哪怕不是官吏,养家糊口还是能的。地我租赁出去只收租子,也够我一人吃了。挣的月俸,够我花用。你呢?你若不亲自种,你花销什么?” “我可以学其他的……这书怎么念算好呢?我念好了,皇家也不用!念什么。”齐二说着,就反应过来了,“那我……我学打算盘,成吗?” “成啊!”齐渭站起来,“但今天的活,你还得干完。” 齐渭自己吃午饭去了,结果正吃饭呢,老管家送了一封信函来。是林叔珩来的,跟他说了开府宴客的事。又说,知他守孝,不便相请。 言下之意,遇到大事,不告知朋友说不过去,不请你,但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声。 乔迁宴,从去年到今年,这是少有的敢大办喜事的宴席。 这些主要是黄氏在操持,桐桐考量的是安全,借口乔迁,将林伯琼两口子留在了身边。黄氏十分能干,万事打理的都妥帖。 桐桐还把紧挨着府邸的三进宅子给买下来当做私宅了。她的缴获极多,所得也多。三进宅子加价买来,那是买给林宪怀夫妇的,以做奉养之用。 说到底,还是为了安全的。 宅子中间一条私道儿,这是俩邻居建房的时候各退了一步,形成的一个过道。 而今呢,将它两头一堵,两个宅子中间开一道门。门锁上是两家,门打开是一家。 因着这个缘故,林伯琼倒是没坚持走,差事没重新安置之前,就在家里搭理庶务。 有这两人招待客人,桐桐就能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了。 像是吴广识,就为她的弟弟来了。借着乔迁之机,做先生的登了学生的门。旁敲侧击的,问的还是案子的事。桐桐只推脱,“我是借调去的,用的人多半还是各衙门的人,监察阁看的紧紧的,人家怕最后的板子打在他们身上。我这怎么办呢?软点吧,人家看着呢。您说,学生该怎么办?” 反正是一句实在的话也套不出来。 走的时候吴广识特别的不高兴,罗君如帮着往出送客的时候,吴广识低声跟罗君如道:“君如啊,你叫为师失望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如此了。人和,这尤其要紧。” 罗君如:“……”可事实上是,林叔珩风生水起。 “眼光放长远点,过分锐利的人,伤了人便是伤了己。” 罗君如:“……”她只能拱手,“学生受教了。” 有像吴广识一般打听消息的,也有来劝说的。像是常青莲,来的时候带了她写的一幅字——上善若水。 意思不言而喻了,她不主张过分锐利的处理此事。 常青莲说桐桐,“林伯爷,林大人,你是女官。你觉得不用刻意标注性别,但你确实是女官。你的任何一个行为,对女官的群体都会有影响。若是你……锋芒过甚,对女官而言,接下来可能会是步履维艰。他们会认为,削弱女官便是削弱你的羽翼。因此,三思而后行!杀一个人,跟关一个人一辈子叫他做个活死人,其实没多大差别。” “好!我会好好思量的。” 金镇北亲自上门贺喜,倒是没别的说辞,只道:“……该找一些护院了,花费些银子……咱们爷俩对于禁|枪有过一次对话,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要是人人有枪,像咱们俩这种招人恨的人,得先找个地方猫起来,别想能干掉谁,得先考量谁想干掉咱,对吧?” 对!所以,你觉得有人要干掉我? “就是提醒你,小心为上!” 桐桐想了想,然后点头,“看来家里不能住了!狡兔三窟嘛!所以,我晚上找谁借宿去呢?” 金镇北一个冷眼看过去:啥意思?找我家老四借宿?嘿!有事了,你把我家老四拽的挺紧。别害我家老□□评! 他呵的一笑,转身走了:想要我儿子,等你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我儿子要过就过平顺的日子,想叫我儿子跟着你冒风险,对不住,不成! 宴客一天,晚上桐桐才跟四爷说:“你说的对,盘根错节的,嘴上的态度是一回事,真到了坎节上,下死手叫人记恨的事,他们还是不怎么支持。” 早料到了,从来也没指望他们态度鲜明,“等等!等人都到了……他们的态度就不重要的。等他们态度不重要的,他们就学会表态了。” 这一等,又是月余。 京城里热闹起来了,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各地都有会馆,哪里的人安置在哪里的会馆里。 这些人来,首先要去看的便是新式军械。 各区的军帅、大帅都到了,桐桐除了跟北区的熟悉之外,其他的可都不认识。东南水师还因为岛屿上流窜了倭人的事,受到了朝廷的申斥。 可以说,这些人的姿态都很高。你的名气再大,这些人凭什么鸟你呢? 什么叫做倨傲,当真是见识了。 对于军械的革新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也只是……看看!先看看再说。 四爷全程陪在小皇帝身边,这些军帅也这么跟着。他在讲这些武器的特质,然后给桐桐使眼色,“伯爷,请!” 这次的火|枪改了之后精准度更高了,且换弹药的频率更快。还是一样,长步|枪,可稳定性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这个武器是冷□□的混合的,它是真带了刺刀的。刺刀上带着血槽,这玩意一旦刺中,死亡率在九成以上。 除此之外,四爷还展示了防|弹|衣和钢盔,当给动物近距离穿上,直接打上去,护具受损是事实,但被保护的动物却只是震荡伤。 这确实是这些人没想到的!这就意味着战场上的伤亡率会大大的降低。 有人问说,“这就意味着,骑兵……占比可以缩小。”以前骑兵数量决定着战争。但是现在,战术得变了。 四爷只笑了笑,“占比如何,这是将帅们要考量的事。”他继续引导着朝前走,“这是火|炮……射程和威力,诸位可以试试。” 这玩意其实有炸膛的风险。但看这造型,像是更便于运输。以前那个笨重,运一台火炮所需要的人力极大。可现在这个……这玩意轻便的很。 若是足够稳定,这对战局的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两声炮响之后,一个个炸的得吼着说话。然后谁也不肯落后,都去看落弹点在哪里。 小皇帝骑上马就跟着跑,桐桐站着没动,看着人潮朝更远出涌动,然后不用的就笑:这才是国的胆! 罗君如站在桐桐身后,“我主张杀!” 嗯? 罗君如看着远处,“我主张杀!军械的革新需要银子,只有该杀的都杀了,该治罪的都治罪了,朝廷才能有更多的银钱办更多的事。” 桐桐:“……”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只要朝廷手里还有|枪,天下财富朝廷该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桐桐:“………………”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 “但很多事情如果变了,这就意味着财富得重新分配。”罗君如看着那追着跑的衣衫褴褛的人们,“蚂蚁多了也吞象呢!”你们弄了这么多蚂蚁,不就是为了吞象吗? 万里扶摇(79)三更 万里扶摇(79) 这件事足够大家津津乐道许久!京城中一时之间如同过年, 喧腾的厉害。 而后宫中又设宴,宴请这些百姓。小皇帝下了血本了,按照一个人一斤肉、一斤菜蔬、半斤主粮的规格准备的。 设宴的当天, 朝臣和请来的百姓, 看到了小皇帝的‘玩具’, 两道铁轨,两个铁皮车在上面哐当哐当的走动。一个慢, 咔哒咔哒的, 明显不平稳。可另一辆则不同, 那么小的一个, 那个速度一点也不慢。再看上面插|着的旗帜, 看旗帜的摇摆程度就知道它的颠簸程度。 不懂的就是看个热闹, 可懂的人就站住脚了。 这玩意是什么,朝中的人大部分是知道的。这不就是被叫停的那个火车嘛, 还有一段修筑好的轨道, 一直被皇家保护。 而今, 小皇帝把小模型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在说:看吧!满朝都不答应的事, 它做好其实是这样的。 你们敢说这个没用?这东西要是贯通,对军事的影响你们敢想吗?朝发夕至, 调军需, 调兵力。这东西对商业的影响,南北通途。 这么多人见过了,这些人一出宫,就直接传到了宫外。 小皇帝又把这玩意摆在宫门口的台子上, 叫人守着,有人想看就叫看嘛。看的人越是多,支持的人就越是多。尤其是做生意的, 简直都要疯了。 金逸尘跟老三打听:“老四呢?朝廷拿出来就是要修!这玩意会下金蛋。” 它就是再值钱,那也是朝廷的,还能叫你修呀? 金逸尘就说,“你知道要是能占一条路,只出资一条路,祖祖辈辈都能躺着过日子……” 没戏!朝廷不缺银子。 像是金逸尘这样的,他寻找的是商机,其他的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但是老三不一样呀,他觉得最近这流言挺多。 就像是那火车,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细作联系起来了。有人说,从太|宗皇帝到先帝,到现在的陛下,都很英明。几代人都在坚持,可为什么先帝病重之后,就暂停了呢? 说到底,是朝中不支持。 可朝中为什么不支持呢?因为像是齐阁老的那样的人,他们带头不支持。可他们为什么带头不支持呢?因为他们养的外室都是倭国的细作。他们是受了细作的影响,要的就是坏咱们的事,回头好咬咱们一口。 不知道是谁引导的,还是大家不自觉的联系起来的,反正这个说法甚嚣尘上。 说是那些被查的当官的,他们侵吞了朝廷无数的银钱,把银子藏在了倭国人从咱们手里抢去的海岛上,也坚决不许朝廷修这样的利国利民的路。 自来,这修桥铺路可都是积德的大善举!这样的路通了,能拉人能拉货,想去那里坐上就走了,多方便呐。 这不是大恶是什么?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再加上京城内外的百姓,这还了得? 没过几天,又有了传言。说是林伯爷早将人羁押了,可就是朝中的大人们在杀与关的事情上不能达成一致,所以,事情就僵持住了。那些贪官还被好好养着呢! 没看见政事堂吗?正修着呢,说是要把这些人关在里面念一辈子书。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可了不得了。 曹南院曹阁老早起一出大门,发现正门口被摆了好几堆狗屎。 赵迁家门口也有,他面色平静,甚至于嘴角还翘了翘,只吩咐夫人:“别嚷嚷,铲走沤肥吧。” 常青莲的马车上被人砸了臭鸡蛋,那马车上,明晃晃的。 陆玄和金镇北以前是军机,他们反倒是没事。一到衙门两人就对视一眼:事不对! 嗯!可不嘛,事不对。 金镇北心说:林叔珩的损主意是真多!她愣是躲在后面瞧热闹去了。 现在怎么办?这种情况谁能控制?谁若是违背这么多人的意愿,那他自己得先滚蛋。 常青莲在班房里转来转去,而今的情况,说起来就是祖娘娘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当年,祖娘娘利用民间舆情是办了不少事,但现在就出现了一个弊端,那就是上面的决策可能得受舆情影响。 一如现在! 她叫了秘书丞请林叔珩,然后看着林叔珩的眼睛:“你在学祖娘娘?” 桐桐:“……”这是什么话,“下官不懂阁老的意思。” “百姓的想法是单一的,他们考虑问题是单纯……” 桐桐打断她,“大人,您找下官来……只为了跟下官讨论这个,那恕不能奉陪。其一,下官身上有差事;其二,您便是上官,也没有劈头盖脸来训斥我的道理。我们之间公事上不包含这一项的联络。”说着,她一拱手,“阁老,您还有别的吩咐吗?在下官的职责范围之内的。” 常青莲:“……”师生情分真就说断就断了?她坐回去,低头看折子,“打搅林大人了,请便吧。” 桐桐直接转身出去了,出去了又觉得可惜:反对自己最厉害的,竟是常青莲这个女官之首! 常青莲在桐桐出去之后,狠狠的将笔掼在了地上。秘书丞进去看的时候,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她求见了陛下,“……此事一开先河,后患无穷。”今日民意能决定此事,那他日,这民意就将威胁皇权,“陛下,林叔珩此人,大智大勇,大能大德……但唯独缺一条……” “哪一条?” “对皇家的敬畏之心!对皇权的臣服之心。” 小皇帝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问她:“常阁老,朕问你,林叔珩敬民吗?” 敬! “她臣服于民意吗?” 当然! 小皇帝便笑了,“阁老,君与民,如水与舟,这个道理不用朕说。当然了,在你看来,许是觉得那就是拿出来的姿态……但是,新明皇室从未那么想过。我们真的有在践行这个话。在朕心里,君与民,自来是一体的。君心若不与民心同,那朕做的是谁的君呢?假使有一日,朕的臣民要推翻朕,那一定是朕错了!因而,你的担心,没有道理。” 常青莲愕然的看向皇帝,“陛下……”你还年幼,你说这个话为时过早,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如此轻慢便下决定。 小皇帝摆摆手,“去吧!事已至此,无法更改。或许,阁老有法子控制眼前的局面?” 常青莲:“……”没有!正是因为无法掌控,臣才觉得危险。 “既然无法掌控,那就先由它去!看看……看看再说……” 常青莲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那么大的大殿,密密匝匝全是人。 陛下说要革新军械,下面的人山呼海啸,高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说要从军中和农场中抽调人员,修建轨道,要叫南北通途。那么大的人群,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说要减免赋税,要调整赋税比例,要让利给百姓。下面便不是笑声,而是哭声一片,声嘶力竭的喊着,好似只有如此,才能感念陛下厚恩。 直到陛下说:“朕知道,最近流言纷纷,诸位都乃我新明子民,子民关心朝事,关心天下事,何错之有?既然关心,那朝廷就有责任叫大家知道。”说着,他就看向一边站着的林叔珩,“林大人受命督查此案,案情的经过她最清楚……” 桐桐便看了黄千蕊一眼,黄千蕊拿着厚厚的一摞子站出来了。她将案情写的足够白话,叫每个人都能听懂,然后呈送上去。 送上去,自有御事轮换着读案情总结。 这件事得从盛京的细作案讲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怎么查的,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有什么人证,什么物证,对方是都认罪,人罪状是否自愿签署等等,都有详细的说辞。 便是极尽简略,可这个东西还是换了七个人整整读了一日。 其中清查出有问题的官员,从一品到八品,总共两千三百二十八人。其中涉及于细作案有关的,间接或是直接参与叛国的,有二百三十二人。查出侵吞朝廷各种款项,克扣付税款的官员,数额特别巨大,超过五十万两的,有六百八十八人。 另外还有这些犯官的家属,他们参与进来的,总人数是一千四百三十二人,其中有恶劣行径的,譬如欺男霸女、侵吞他人财产,甚至于有人命案在身的,一共八百四十五人。 因此,此案涉及官员总数为三千七百六十人,罪行极重的暂时有一千七百六十五人。 御事的声音不间断,很多名字和罪行都记不住。但是,只听过去的,就没有不觉得不该杀的。 赵迁不由的看了林叔珩一眼,她这可不止是督查细作案,她这是一经发现有犯罪的,她就一查到底。连十几年前、二十多年前打死过人的案子都被翻出来了。 这是真真的把官场给翻腾了一遍,大案子小案子,谁也别想跑。 以至于将许多积弊给扒拉出来了,竟然有一千七百多死囚犯! 我的老天爷呀!这么些人,杀起来都得费些功夫。 他以为判死几十个,这都已经算是大案了!她竟然真把这一盘骇人听闻的菜给端出来叫天下人来尝是啥味道。 这边御事的声音才一落下,大殿里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该杀——该杀——该杀——” 杀——杀——杀—— 小皇帝点点头,“朕听到了!但还是得尊重诸位的意思。现在,同意从重惩处的,留下!不同意从重的,先出去。” 说完,他还看看坐在两边的大臣们:请吧!谁不同意,就先出去吧!朕充分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意见。 然后,大殿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动。 小皇帝便笑了:“朕从善如流!该杀——那便杀!” 万里扶摇(80)一更 万里扶摇(80) 杀人何须挑日子? 只要罪证确凿, 罪犯也供认不讳,那便杀!什么秋后问斩,没有的!说什么春季不问斩, 有违天和。呵!不能及时除恶, 便是最大的有违天和。 京城的法场也不大, 在城外很偏的地方。 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而且, 便是执行死刑之前, 罪行还得再审核一遍。于是, 把能调动的人员都调动起来, 每天能执行的人数也只一百人而已。 于是, 第二天一早的报纸上, 全都是这一百个人的名字和所犯案子的简略说明。案子见于报端,也就意味着, 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齐渭拿着报纸, 一个一个的往下看, 然后喊管家, “请夫人和二公子,备马车。” 作甚? “去法场。” 啊? “看行刑去。” 管家的手都抖了, “听说罗君如罗大人谏言, 死刑应该用斩刑。因为她认为枪决可能存在钻空子的风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只有验明正身之后,砍了就真的死了,绝无任何意外。 “那些从各地找去的百姓, 只恨贪官不死,觉得砍头能震慑人心,都呼喊着那些人贪官不配子弹……” 齐渭‘嗯’了一声, “砍头也去!该叫夫人和齐民心有畏惧。” 齐夫人并不知道带她出门是为什么的,她穿着雪缎小袄,流云黑锦做的石榴裙,要上马车了,她推开长子的手,只搭着次子的手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了,齐二才问:“去哪呀?” 齐渭没言语,法场在城外,自家也在城外,真的不远。 到了大路上,就遇到很多人,路都拥堵起来。 齐民小心的朝外看,“这是……哪里有庙会?还是哪个寺庙里有高僧宣扬佛法?你是要给爹超度?这边我不记得有寺庙……”他彻底掀开帘子朝外看,路上的人看不到尽头,前面铺满了人头,朝后看,也是一样。人爱着人,间断的有个马车驴车……好热闹呀。 等坐回来了,他还一脸的疑惑,“我瞧着这条路怎么像是朝法场去的那条路呀?法场换地方了?原来的法场上改建寺庙了?” 齐渭闭上眼睛,没搭理他。 齐二无聊,取了兄长边上的报纸展开,结果一看,满纸的小格子。小格子里是人名,然后所任官职,犯的什么罪,最后被叛了什么刑。 他啧了一声,“董时飞……工部尚书,他儿子我还挺熟的,死刑……□□年,礼部尚书……也是死刑?他家的女儿和离之后,听说跟许多人相好。有那没出息想攀高枝的,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人称花场公主!这回……她没的依仗了……” 齐夫人不爱听,“闭嘴吧!闹心。” 结果磨蹭到跟前,没有什么寺庙,就是法场。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法场。 法场是在一片洼地里,周围的地势高,所有围观的人都站在坡地往下看。 犯人被押解来,其实站的远是看不见脸的,只是法场前要验身的,上面报一个名字,便有数人前去认人。确定了,就喊一声‘确认无误’。 于是,这一百个名字,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听,都得听一遍。 桐桐是案子的督办,她当然在场。而朝中的官员,也是分批钱来观刑。今儿斩杀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因此,今儿到场观刑的官员,也是京城中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官员。 桐桐低声跟秦敏说:“可以选择背过身去,你们可能有些受不了这个。去告诉黄大人,她可以回避。” 秦敏‘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过去给黄千蕊黄大人捎话。 罗君如正跟黄千蕊说话,听了林叔珩的转告,她说秦敏:“告诉伯爷,女官总得适应的。我跟她想的正好相反,我觉得所有的女官都该来适应……” 秦敏:“……”朝廷并不会天天杀人!当官也不用动辄就杀人。一百七十多年了,自新明以来,这么大规模的刑场还是头一次,干什么非得人人适应?好没有道理。 黄千蕊只朝秦敏点点头,接受她的好意,“我会看着办。” 秦敏自己躲到最后头,然后背对着刑场,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去看。 东南区的军帅姓徐,徐军帅看着坐在一边的这位伯爷,他轻笑一声,“林伯爷,这砍头跟火|器杀人可不同……跟用刀子抹脖子放血也不同,你还行吗?” 林雨桐朝他笑了笑,“杀过人没留下心理毛病的,就再也不怕杀人了。怎么杀都行!”观摩只是态度,闭眼不看却由人呢!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觉得不行的,背过身就完了。叫你们知道人就是这么没的,就这点意思。并不是有人掰着你们的眼睛非得叫看。 坐在前排的常青莲朝后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曹南院:“曹大人,你还行?” 曹南院叹气:行什么呀?那都是一块共事过的人。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避不开‘情’这个东西吗?而今坐在这里,得亲眼看着昔日的朋友身首异处,是何滋味呢? 并不是谁都能跟林叔珩一眼,那是笃定了要杀的。挖空心思,过筛子一般,就怕少杀一个似得。 他直接起身,“……我去解个手!”避开吧!受不了这个。走的时候还不往喊常青莲,“常阁老不去?” 你解手我跟着干什么? 曹南院自己都愣了一下,歉意的拱拱手,然后又叫赵迁,“一起?” 赵迁不去,“我还行。” 那你留吧! 曹南院麻溜的躲了,其他官职低一点的,尤其是文官,见有阁老躲了,他们也跟着起身,跑一边躲着去了。 这一躲,并没有人拦。还有人设立了一个帐子,觉得不行的,去帐子后头。大喇叭里不住的在喊,提示来看热闹的百姓,“能看清楚的人,背过身去!能看清楚的人,背过身去!” 围观的百姓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好容易占了个能看清楚的位置,却叫人背过身去!他们只管嘻嘻哈哈,却全不在意。 桐桐低声跟徐军帅说,“您知道百姓为什么不怕吗?” 嗯? “一,人多胆壮;二,恨从心起;三,事不关己。”桐桐说着,便笑了一声,“我也不怕,我跟他们一起的,也是人多给我壮了胆了。我呢,恨也是真恨,能共情他们。最后呢,也是真的事不关己。” 徐军帅:“……”这是点我呢?白白净净一姑娘,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偏偏长了一张嘴呢? 金镇北用胳膊拐了拐徐军帅:行了!行了!跟一小丫头计较什么呀。你也是闲的,没事惹她干什么。她正看你不顺眼呢,你还撩拨她。 徐军帅:太讨人厌了! 金镇北不住的点头:对!人厌狗憎的,都别搭理她。 正说着话呢,那边验明正身完了。 验完了,就别耽搁了。 看着昔日同僚的脑袋被摁下去,他们谁不是不自觉的将眼睛闭起来:不忍呀! 怎么判断结束了没呢?听声响吧。 有些人只聊着眼皮,看着刽子手上的刀。 刀举起来,狠狠的砍下去……他将眼睛一闭,没看那一幕,可周围先是一静,再下来是零星的惊叫声,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声响过一声。 金镇北没再朝那边看一眼,他只看见了好些留在的文官开始呕吐,然后浑身抖的如筛子。也看见常青莲之前闭眼,可这一张眼被眼前的情形给惊着了,她呕的一声就给吐出来了。 转脸再去看那臭丫头,她自若的站起身来,然后安排后续的事宜。这有些是有家属领尸体的,有些没有。没有的应该怎么处理,这都要安排。 她是真的一点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 徐军帅低声跟金镇北说,“是个人物。” 嗯!是个大人物。 这个大人物甚至贴心的安排的医官,有受惊的官员和百姓,去领药去! 毕竟,这……真的不好看!真看清楚的人……心理素质不过关,怕是得成为一辈子的噩梦。 齐夫人吓晕过去了,她的位置其实是看不清楚的。但是那个气氛,那个刀落下的那瞬间,她的心狠狠一紧,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齐渭备好了药了,直接给塞嘴里。说齐二:“搭把手,扶娘回马车上。” 齐二的腿不住的抖着,“哥……我……不动不了……” 齐渭一看:袍子湿了! 这是吓尿了。 抱了母亲上马车,扶着弟弟塞进车里,静静的等着人潮散了再走。 齐渭说齐二:“知道怕了吗?” “知道!” “知道纠缠别人家女眷,肆意妄为,损了人家女眷的清誉,人家若是真要告,你也得有牢狱之灾吗?” “知道!” “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人,一得罪人,人家设套子都要报复回来的后果吗?” “知道!再不敢了。” 人潮慢慢的散去,齐二朝外看,看见昔日的好友,董家的儿子披麻戴孝的朝下面走,也看见陈家的人相互搀扶着,跟在董家身后。 他们哭也不敢哭,走路也低着头……可饶是如此,还是有离开的晚的人,捡了地上的石头朝他们扔。 齐二的拳头攥紧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砍也砍了,还要怎样?” “打抱不平?那你去呀!去吧,去管吧!” 齐二又缩回来了,问说:“若不是爹最后那一搏,是不是咱们也跟他们一样?” 齐渭没言语,沉默着。 “若不是大哥你处置的及时……是不是爹死也不得安宁?” 齐渭看向齐二,“以后安生些,跟以前的所有关系尽量都断了吧!活着的人,总得要活下去……” 齐二又看向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他们会怎么样?” 不知道!不外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万里扶摇(81)二更 万里扶摇(81) 一千七百六十五人, 只杀人就能得杀十八天。 这几天,天天的报纸上都是当天处决的名单。林宪怀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先拿报纸。报纸上密密麻麻的, 这可都是血淋淋的人头啊! 周碧云一边打量丈夫的面色, 一边给盛饭, “老家的信迟了一些,可都是求情的信。老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 总也有些瓜葛的。这些人也是, 这样的事……是咱家叔珩能管的?瞧着有个爵位, 可自来爵位是虚的, 不管事的!论起官职, 叔珩才几品, 压根就说不上话。” 林宪怀将报纸放在边上,心说: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然后问说, “你回复了?” “嗯!回复了, 那些以讹传讹的说辞就是得澄清嘛!要说叔珩能主事, 倒不如说是那位常阁老打的好算盘。事情最开始就是从她开始的!叔珩不过是认了这个先生, 生生被坑了罢了。” 林宪怀:“……”常青莲委屈的恨不能跳汨罗江去。 周碧云问说,“这么说不对?” “对!就是这样。”林宪怀将报纸放到一边, “她就是个办事的, 说到底还是问政院和参政院的权利大,是陛下信任百姓,是百姓要惩处贪官。当引以为戒!” 说着,就看两个一边吃饭, 一边小心打量他面色的女儿,“记住了吗?以后若是夫婿为官做宰,你们便要把住门户。这血淋淋的案子……得记一辈子。” 仲琴是后怕, “齐家……就这样了?” “那要不然呢?齐家算是好的,有齐渭撑着,不至于如何。有那一窝子纨绔的,能如何呢?所以呀,以后嫁人了,生养子女,一定要好好教养。若不然,也是个没有下场。” 季瑛缩着脑袋,“我再请一些时日假吧……”有点怕了。 行!再请一段时间假。在家里种种花,养养猫,挺好的。 林宪怀从后衙去前衙,里里外外,鸦雀无声。下属见了他,比之前恭顺了何止百倍。 他:“……”倒也不用如此。 后衙里的周碧云又去拜娘娘仙去了:“您老人家保佑,一定要庇佑叔珩平平安安,别的不敢求了!只平安便罢了。” 桐桐写了一份信,“明儿寄往盛京。”还是该报一声平安的。 黄氏接了,“放心吧,我给寄去。” 嗯! 桐桐朝后一躺,“没事,嫂子,你早点休息吧。我挺好的!” “要不,我晚上住过来,给你做伴?” 桐桐就笑,“您想什么呢?我不怕。您只管去歇着吧,我看一会子书,也该歇了。” 黄氏指了指小泥炉:“安神茶,若是睡不着,就喝一些,没事!” 好!记下了。 好容易把黄氏打发了,桐桐才真的躺下了。四爷不在京城,军械的生产前期是需要有人盯着的,他得去忙这件事。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往外跑是常事。桐桐更得把两个人的关系藏着,她也怕有人朝四爷下手。 军中的那些军帅不急着走了,他们得跟着一起商议,军中怎么调整合适。 而朝中文臣打量的缺额,这是调整的契机。小皇帝自己趁机把早商量好的那一套拿出来:取消各个巡抚,将巡抚召回京城,补充高位缺额。 而以桐桐的官职,这些都不是她能干预的。这东西也只需要大方向就行,一个人是把活干不完的。朝中的官员还是得依靠的。 可以说忙了很长时间之后,桐桐可算是能缓过这一口气了。 小皇帝叫人传了话,叫她只管休息。 桐桐想了想就觉得有点想笑,这孩子是想叫自己暂时朝后退一步,慢慢的从这件事里淡化出去。 为此,他今儿还夸了常青莲,又给罗君如升了官。 反倒是黄千蕊,暂时并没有给予提拔。 官场就是这样,这是个进退都得拿捏分寸的地方,万万急不得。 她是真不急,连着三天,她几乎都没出屋子,起来之后连见客的衣裳都不穿,就只那么散淡着,披散着头发,手里捧着闲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林伯琼而今是为数不多的留在求真馆的官员,求真馆需得改,暂时封闭了。他们几个人只是叫里面不至于荒废就行了,按时当差,按时回来。 一回来就问:“看报纸了吗?巡抚要撤了。” 怎么了?不好吗? “好不好的不好说,就是说……爹这封疆大吏还没怎么着呢,又得回来了。”抱怨了两句,他又问,“这次回来,会入阁吗?” “会。”桐桐很笃定,“必是会入阁的。” “如今内阁只缺位一人,怎么就笃定是父亲?” “因为父亲……跟我的立场不会相悖。”桐桐放下手里的书,“而陛下需要这么一个人。不相悖,温和,公正,不结党。” 就因为这个? “齐文超犯了大罪,但是官场依附乃是人之常情。而今获罪的官员不少,很多没犯罪,但是跟这些官员有瓜葛的人不少,这些人免不了人心惶惶。那么此时,用父亲就是告知天下人,朝廷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地方,叫大家心放安稳。” 林伯琼缓缓点头,问妹妹,“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官?” 怎么这么问? “你不用想都能懂的事,我需得你解释……我才能努力的去懂。” 桐桐就笑,“官有很多种!就像是父亲,他不犯错,他尽责,哪怕不见亮眼的政绩,但他的仕途也很通畅。这就是为官方式!而我这种方式,并不是好的,你不用学。” 林伯琼就看着散着头发,穿着家常衣裳的妹妹,她说的时候太过平静,像是在说别人。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这种方式不好……你为何坚持要做。” “因为总得有人做啊!” 林伯琼“……”这是个什么答案?想了想,好似也只能是这个答案。 他也不问了,“那……准备屋子?” “嗯!准备吧!但也没那么快,怎么着也得三个月到半年。” 行!知道了,你歇着吧。 可只要一天还在朝堂,一天就不可能真正的歇着。 时至五月,各项调整都进行的很顺利。包括军中的调整!比如说,北区骑兵的配比重,临海是水师,包括沿江,也有一定的水师安排。而在西南之地,骑兵几乎是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当然就会少。 虽然不是尽善尽美的,但总的来说,它是朝好的方向在发展。 四爷和桐桐就不插手了,只要发展在这个轨道上,那就自然推进就很好。 桐桐预计着,入秋怕是林宪怀能回来。跟四爷写信的时候她还说了,也盼着他能在入秋的时候回来,她好长时间没跟他一起走走转转了。 到时候两个人找个少人去的山,在山里住几天。拾秋叶,食秋果,品秋茶,闲秋居,那才是人间至美的日子。 要是能再下一场连绵的秋雨,无人来打扰山居小筑,或是读书,或是听雨,再要么煮着茶下一盘无争胜负的棋,该多好啊。 信寄出去了,她摆弄着四爷叫捎带回来的奇石,然后把这奇石一个个的放进院子里的风水缸里,这么铺着也挺好的。 她撸着袖子,一边给水缸底铺石头,一边逗弄养在里面的几条金鱼。 正玩着呢,丑妮急匆匆的跑回来,“伯爷,来客了。” “没见帖子呀!”她最近不怎么见客人,有帖子先递进来,不是非见不可的,她就给人家好好的回复,能不见就不见。要是非得见的,那得回复人家什么时间见。今儿没有见客的安排,她都没收拾,甚至只穿着便鞋在院子里溜达玩呢。 丑妮赶紧进去帮着找衣服,一边跑一边道:“是女子学堂的十几位先生。大奶奶说,赶紧请您过去。” 桐桐:“……”既然是先生,万万没有将先生推出门的道理。 她只得回屋子,赶紧换衣裳。 丑妮吸吸鼻子:“有鱼腥味儿。” 桐桐闻了闻胳膊,“养鱼的水自然有鱼腥味,就这样吧……” 换了穿戴,丑妮又着香粉不住的往她身上撒:“有味儿……先生会生气……” 看吧!自来对先生就是这么尊重。在丑妮眼里,先生的事就是顶天的大事。 桐桐跟这些先生并不太熟,也只院正吴广知,大家算是相对来说熟悉一些而已。后来,临考班都是吴广知的学生,但是吴广知没怎么管过她,都默认她是常青莲的学生。 所以这突然一来,还十多位,这肯定又是出什么事了。 一到正厅,就看见黄氏正亲自给这些先生倒茶。 “诸位先生安好!”桐桐团团作揖,“久不见面,身体可还安泰。” 作为教过她的先生,不管你的官职有多高,那你也只是学生。是学生,先生就能安坐,不用起身。 打头的那先生就‘嗯’了一声,“劳伯爷记挂,身体尚可。” “那就好!”桐桐起身,看黄氏。 黄氏摇头,这些人什么都没说。 桐桐会意,见黄氏出去了,她才坐了主位,看诸位先生,“说实话,学生今儿受宠若惊。贵客临门,意外的很。” 打头坐着的先生桐桐实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了,对方瘦长的脸,这会子也有些赧然:“伯爷,我们也是不得已。” “哦?为何呀?是有难处……还是如何?但讲无妨!师生之间,绕圈子未免显得生分。” 对方这才道:“伯爷,罗君如……你该熟悉才对。” “同窗过半年,又是同年,又是同僚,自然是熟悉的。” “那伯爷可知,罗君如调入监察之后,弹劾的第一个人是谁?” 谁? “院正大人。” 吴广知? “是!”甚至于,“不止院正,还有我们这些女先生。” 桐桐:“……”吴广知最看重罗君如,罗君如第一个弹劾的却是吴广知。这是要干什么? 万里扶摇(82)三更 万里扶摇(82) 桐桐当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自己跟罗君如很多理念上不同, 甚至两人的三观差别很大,但这不能说罗君如没脑子。 她好端端冲着自己的恩师去,这是要背负骂名的。 那么精明懂取舍的人, 她这么做, 必然有她的原因。不能因为你们是先生, 那一定是你们占道理。 这不可以的! 因此,她一时没说话, 只转着手里的茶杯, 只听着她们怎么说。 “伯爷, 吴院正的兄弟是获罪了, 也斩了。但吴院正却白璧无瑕, 并未曾有过过错。这一点, 你最清楚。” 桐桐点头,吴广知是没查出什么问题来。所以, 既然没问题, 你们又怕罗君如弹劾什么呢? “罗君如攻讦女子书院的教育出了问题, 违背了当初设立女子书院的初衷。” 桐桐:“……”其实, 这也没错!事实上,这些年女子书院的教育是有了一些便宜。不说理念, 只说教育结果。结果就是每年考中的都是凤毛麟角, 而其他没有走入仕途的,就泯然众人了。最好的就是在官学里教教书,或是在医馆里做做女大夫,别的行业里并没有看到过太多女性的身影。 反倒是底层的, 出门谋生的女子,她们多是免费读了几年官学之后,不拘泥于家中。经商、做工, 都很活跃。 当然了,不可回避的是,女子书院中大部分姑娘的出身很好。她们不出仕,也能嫁的很好,物质不缺,所以,她们很享受那样的生活。 不过,要非说这跟教育有关,当然也说错。当先生如果传输给学生的是那种,如果你能出仕,那给出仕的丈夫做贤内助也是不错的选择……那罗君如指责书院违背了初衷,不算是说错了。 这位先生就说,“伯爷,那您有没有想过。女子书院出来的学生,矛盾对准了先生。男官们怎么看?天下人怎么看?此是为君子之行。此德,可立身否?” “正是这个道理!”边上一位女先生接过话,“这叫天下人怎么看咱们?这事闹出来,全天下都在看女官的笑话。不用看罗君如弹劾是否为真,只师徒反目,闹的天下尽知,大家就都知道,这就是女子书院教出来的学生。此恶果,会影响每一个女官和即将成为女官的女子。” 桐桐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问说:“先生们为何一直强调女官?” 什么? “什么男官女官,穿上官府,都是朝廷的官员。在朝为官,守的为官的本分,遵的是朝廷的律法。”桐桐就看她们,“敢问,罗君如而今为谏臣,她是否有权弹劾吴院正。” “是!” “她弹劾吴院正,可有虚假之词,此为诬陷他人,乃是触犯律法的。” 未曾。 桐桐又道:“诸位说,罗君如是攻讦!何为攻讦?揭发了别人的过失或者是隐私,并且利用这些过失和隐私进行攻击,此为攻讦。攻讦之事不高尚,但前提是被揭发的这个人确实存在了过失。 诸位可以说这是攻讦!但换个角度,她作为谏官,知情而不报,是否合格?她作为谏官,帮其隐瞒,亲亲相护,是否称职? 假使有其他的谏官先弹劾了吴院正,那敢为作为其弟子的罗君如,她是否首当其冲先被牵连。 别人会问呀,你罗君如是谏官,为何你恩师的过失你却视而不见?彼时,罗君如该如何呢?” 这话一问,无人能答。 桐桐这才道:“事起一端,话分两头。各有各的处境,各有各的考量。诸位先生慌什么?身在朝堂,乃官身,接受监察,本也是应有之意。这与对方是什么身份没有多大干系。 你们若是抛开私人情感看,罗君如错了吗?若是抛开私人情感看,吴院正都对吗?这是官场上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怎么诸位先生先给上升到了了不得的程度了?没必要吧!” 她这边话一落下,坐在末位的一位先生先起身,甩袖而去!出去了还不忘回头喊一声:“都走吧!伯爷不欢迎咱们,还听不出来吗?” 林雨桐:“……”没有啊!我这不是正跟你们探讨呢嘛,事得理智看,对吧!真不至于就天下人笑话之类的,笑话什么呀?不就是谏官弹劾了另一个官员吗?怎么了呢? 再说了,弹劾这种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弹劾不意味着就得受惩处。在朝堂上,就没有不被弹劾的官员。 真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动不动就上升到女官的高度。干什么呀这是! 然后十几位先生,陆续起身,一甩袍袖,走人了。 黄氏手忙脚乱的,亲自把人送出去,然后也是:“……”当了官的女人,都好有脾气呀! 她回去,去看自家小姑子的面色,去不想,她只问说,“咱们晌午吃什么呀?有点热,要不,吃点凉的?” 哟!包了饺子了,吃凉的吗?“行!吃凉的。” 饺子过了凉水,拔的冰凉冰凉的,再把蒜末、辣椒面、芝麻放上,用滚油一泼,小葱和芫荽往上一撒……桐桐‘哦’了一声,“这个好!” 她一顿饭吃了三十个,小半斤的量。 黄氏看不出自家小姑子有没有什么情绪,可吃了饭,就见她还是一个人往前院去了。 桐桐走的很慢,时而还蹲下来把花圃里冒出来的马齿笕拔出来放在石台上,间或是把框子里种的红薯和玉米给梳理梳理,红薯苗该压了,玉米该浇水了。 丑妮远远的跟着,拎着冰过的红枣醪糟,一直等到伯爷进了书房了,她才进去,把醪糟罐子拎进去,用隔温罩给扣上,这才退出去。 黄氏问说:“是不高兴吧?” 丑妮摇头,“不像是不高兴,倒像是又有什么心事。我进去的时候,伯爷正看朝廷邸报。” 黄氏:“……”自从住进了伯府,帮小姑子搭理庶务,她这才知道,原来朝堂距离她这么近。这里真的每天都有事关天下大事的事发生。 她说姑婆,“晚上烤肉吧,这个吃着有胃口。多点菜蔬也行,不怕不消化。” 行!这就去把肉腌上。 下半晌的时候,秦敏来了,脚步匆匆。 她是熟门熟路,进来喊了一嗓子,告诉主人来客人了,之后就直奔书房。 桐桐给递了醪糟:“一头的汗,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秦敏咕咚咕咚全喝了,“……常阁老……”说着,从怀里取了纸张递过来,“您看看。” 桐桐接过去打开,这又是一份倡议书。 自从自己用了一次倡议书之后,这玩意成了一个谁逮住都能用的东西了。 这份倡议书倡议什么呢?倡议官员得先有德。 德这个东西,对吧?是一把尺子。比如说,官员养外室,这就失德;再比如说,官员不尊师重道,忤逆师长,这也叫失德。 常阁老这个倡议对吗?对的!道理上肯定是站得住脚的。 所以说,她能做到阁老呢。手段很高明!这分明就是对罗君如不满,当然了,不尊师重道,忤逆师长的还有自己。 所以,叫一个阁老用手里的权利去收拾弟子,太掉价了。几个毛丫头,顺手的事!站的高,看的远,抬手就是飓风,尾风只这么捎带的扫一下,就够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受的了。 桐桐就笑了,拿着这个倡议书反复的看。 秦敏继续喝她的,“您还笑呢!我觉得常阁老不止是冲着罗大人,也冲着您来的。” “我跟她不睦,这是私下的事!并没有将翻脸闹到明面上。她想隔空抽我,我不在意这一巴掌,她能奈何?抛开这些成见,你只说她的倡议有没有道理?应该不应该?” 自然是有道理,也是应该。 “对嘛!这就行了。德,得重,不管什么时候。”桐桐坐回去,“但是,德这个东西,标准是什么呢?这个却有待商榷。还是像以前一样,父母之命忤逆不得?不对吧!愚孝愚忠都不该提倡,圣人也不提倡,对吧?天地君亲师,师尚在亲之后。那对亲长不能愚孝,对师长难道得愚孝么?这个理是得辨一辨的。” 辨一辨?怎么辩? 桐桐开始研墨,她写了一篇文章,署名就是自己的名字。然后等干了之后反复看了几遍,就提给秦敏,“替我跑一趟,找顾玉娘顾大人,问问这篇文章能不能发表。” 秦敏收了,转身就走。 顾玉娘都要下衙了,就见到了秦敏。一说来意,顾玉娘就先要文章,“我看看。” 这一看之下,顾玉娘倒吸一口气,这是要打起来呀。她低声道:“今儿肯定排不上了,你回去告诉伯爷,后天一定能上。但是,明天我等她一天,若是要反悔,我随时将文章抽回来。” 好!我这就去回话。 顾玉娘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林叔珩抽回这篇文章,于是,在隔了一天只有,这篇署名为林叔珩的文章,就见著报端了。 常青莲早起的习惯,一边用早饭,一边看报纸。 她坐过去的时候,今儿的报纸已经放在桌上了。她一手端着豆浆碗,一边翻着文章。最醒目的位置依旧是关于倡议书的。有很多人对倡议书深入解读,都觉得这是值得提倡的。 她扫了两眼,也没太在意。翻了一个面,背面这篇文章的标题是——管仲仁乎? 怎么谈起了管仲?这又是哪个书呆子要引经据典,对朝廷如今的赋税指指点点么? 她往作者那里扫了一眼,署名:林叔珩。 常青莲当时就放下手里的碗,一字一句的读起来。读完之后,她闭眼拂手一扫,豆浆碗直接被扫下了桌子,瞬间摔的粉碎,没喝完的豆浆撒了一地,飞溅的到处都是…… 万里扶摇(83)一更 万里扶摇(83) 小皇帝擦了头上的汗, 这一趟跑下来,真累了。他随意的往台阶上一坐,将汗巾递过去, 那边就接了报纸, 老管事递了牛乳来, 他也只喝了一口就放在边上。 报纸一打开,看到了是对倡议书的长篇累牍的阐述。他没兴趣看这种, 文人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的。永远只说正确的话!之前呢, 是捧齐文超, 现在觉得常青莲把齐文超干掉了, 她怕是得出头了, 于是, 处处抬着常青莲。 他的嘴一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牛乳, 翻报纸的时候把报纸放在膝盖上, 腾出一只手端了牛乳, 又大口咕咚了几口, 然后就被一个标题吸引了——管仲仁乎? 议题很有意思,但得看是谁写的。常在报纸上前面几个版面发表文章的人, 名字他都记得住。谁是什么态度, 什么倾向他也都了解。一看名字就知道这人的文章有没有可读性。 古人嘛,一个人一个解读的角度。对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他懒的看了。 结果名字是林叔珩:嘿!叫歇着就安生的歇着,这是为她好的, 怎么好端端的又写什么文章了。 再一琢磨,便懂了:罗君如攻讦吴广知,常青莲隔空给了个教训。 是为了这个事吗? 所以, 把林叔珩给惊动了?也不是惊动,关键是林叔珩对常青莲这个恩师也没多少尊敬的意思就是了。难道是觉得常青莲在含沙射影的说她,她生气了,又杠上了? 这个脾气,很不好嘛! 老管事递了鸡蛋过来,“陛下,用饭……” 小皇帝给推开了,“等等,林叔珩的剑出鞘,必是要杀人的。”他点着报纸,“文若精彩,比刀锋利。” 老管事低头看了一眼,“管仲?” 嗯!管仲。这个切入点很有意思。 管仲仁乎?这个话从《论语》中演化而来。 在《论语》中,子路和孔子有过一番对话,谈论的便是管仲。 子路问说,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这不算是仁义吧? 想知道子路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就得知道那段历史和人物。 子路提到的齐桓公,他是齐僖公的儿子,但最初,他并不是太子。他爹有三个儿子,他是老三。老大是太子诸儿,老二是公子纠,他是老三公子小白。 他爹死后,太子即位,是为齐襄公。这个齐襄公就是那个与妹妹文姜私|通的混账东西。因着他与妹妹的特殊关系,他妹妹带着妹夫鲁桓公来齐国的时候,他趁机把鲁桓公灌醉,然后派人把鲁桓公给杀了。 管仲和召忽,这两人一直辅佐的是公子纠。管仲一看鲁国的国君在齐国被杀了,察觉到大乱将至。他们便带着公子纠逃命去了!公子纠的母亲是鲁国的公主,他们便逃往鲁国。 而公子小白也在鲍叔牙的护送下,逃出了齐国。 后来,齐国果然大乱,齐襄公死了。他一死,他的两个弟弟都有继承权,这两人就都急着回国,这个时候谁先回到齐国,谁就继承齐国国君的位置。 管仲和召忽先行,半路拦截公子小白。结果小白装死,管仲却以为公子小白已死,便不催着公子纠赶路。结果是公子小白逃脱,比公子纠早六天回到齐国,于是,他成为国君,是为齐桓公。 登上了国君之后,公子纠就不能留了。齐国发兵,逼的鲁国杀了公子纠,而辅佐公子纠的召忽自杀追随旧主,为主上尽忠。 而管仲则被鲁国交给了齐国,鲍叔牙之前举荐管仲,说治理国家,管仲的才能在他之上。于是,齐桓公亲自迎接,自此管仲为相。 所以,子路问了,说是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追究旧主尽忠了,与之相比,管仲是否尽到了为臣的本分呢?如果没有,那他此作为,仁乎? 而孔子答的也很有意思,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齐桓公九次会盟诸侯,不用兵车之力,这就是管仲的功劳。不动刀兵,这便是管仲的仁德。” 孔先师称赞管仲,说他辅佐君王,匡正天下,百姓能过的好都是他的功劳。 想到这里,小皇帝就笑了。因为从这个角度去辩驳的话,林叔珩稳赢!她就是对先生不敬,这又怎么了呢?这是小节!她杀敌除奸,这是她的功勋,是她的大仁德。若是因为小节而质疑大仁……孔圣人可说了,这么看一个人是不对的。 用孔圣人的话直接甩常青莲脸上,就问你有什么可辩驳的。 真的,只一看这个标题,读书人都能从这个标题上读懂这四个字要表达的意思。 可真等看文章了,小皇帝才知道,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也太小瞧林叔珩的格局和手段了。 林叔珩在文章中主要提了三点: 首先,他说了管仲对官员的评判标准,‘德义未明于朝者,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不可使任大官【1】’。 德行很重要,如果德行败坏,不能升迁;没有功劳,没有实绩,也不可以擢升;不能取信于民,不可以任高官。 换言之,就是说实话,办实事,别来虚的! 小皇帝心里点头,这个对官员的要求,历经多少年,都不算是过时的。 林叔珩没反对常青莲,常青莲提了德的重要性,她也在这个方面支持了对方。德确实重要,这是检验官员的一个方面,但绝不是全部。 这是在肯定管子在一个事情上的看法,认为这种看法和认知到现在依旧适用。 但紧跟着,他就提了第二点,管仲当时推行的政策中有‘妓|馆’这一政策。这个政策的背景是皇宫贵族、士大夫以及富豪乡绅,这些人家几乎都大量的蓄养女子,甄选貌美者畜养,养数千于宅中的情况并不少见。 畜养的人多了,这会造成本就不大的国出现男女比例的严重失调。 这个政策,一则可以叫社会安定,二可以保护良家妇女不受骚扰。同时呢,收取重税,丰盈财政。 这是基于当时的情况,但在现在就是不合适的。我们更重民,天下子民一般无二,朝廷绝不提倡此行。 小皇帝又点头,这是说女子的地位提升,乃是进步的表现。女子为个体,而非商品货物。这其实还是声援了常青莲,声援女官。并且肯定了女官对女子整个社会地位的提高,都是有过至关重要作用的。 以此为例,她说:时变、世变、事变!时变、世变、理不变! 换言之,世事变迁,适应世事的变,才是长存的理!此理永不变。 最后,她又由‘变’引出了管仲的教育理念,管仲提倡的是‘职业教育’。教育的方向都是跟着需求来的,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着重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结合当下,朝廷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呢? 林叔珩这是在为朝廷的下一步动作铺路。现在的教育肯定还是出了偏差了,罗君如说女子学堂的教育与当初的理念背离,林叔珩没有提一句。但又从另一个方面给罗君如开脱了,罗大人不算是信口雌黄。教育值得深思! 这不仅是女子学堂的问题,更是整个新明要思考的问题。 小皇帝拿着这篇文章看了三遍,然后才合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这就是格局!这便是手段。 为了争而争,便落了下乘了。林叔珩不是跟人做意气之争,而是在高屋建瓴的谈她的观点和理念。 她不否认常青莲,因为常青莲的提法没错,她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做了补充;她也没批评或是赞成罗君如,而是探讨教育。将罗君如从攻讦师长的困境中摘出来,提醒大家客观的去看待这件事本身,找准重点是什么。 她从考核官员的标准,到女子地位的重要意义,再到教育的发展方向,都阐述了她的观点。 这不是格局这是什么? 但是她没收拾常青莲吗?那标题的四个字,读懂的自懂。她是未出一句恶言,巴掌却扇的异常响亮。 可你要非说,那是在骂你,那也不对!其实文章并没有脱离那四个字,只是换了个角度而已。这就是仁者见仁的事了。 就问常青莲此刻是什么感觉?一边骂你一边支持你。支持你的话人人可见,骂你的话虽只能意会,可却也人人尽知! 但更叫常青莲难受的是,这一个交手,她输了!不管是格局、气量还是手段,她都输了个彻底,且输的天下尽知! 这就是林叔珩的手段。 小皇帝叫好连连:可见朕识人有多准。 他给管事交代:“加大这一期的刊印!”发!往下使劲的发,势必要叫新明的角角落落都能看到这一期的报纸。 而且,他有预感——以后这报纸会越来越热闹! 常青莲面无表情的进宫,新阁的其他几位阁老都躲着没出去,看笑话这种事,还是得躲起来偷偷看的。 金镇北和陆玄躲在一块,两人不是文臣,但是军事学堂是文武兼修的。读一定是读的懂,写的或许是不能那般锦绣,但是该读的书都是读过的。 因此,这玩意有什么看不懂的呢? 陆玄朝外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常青莲的脾气硬,结果碰上个脾气更硬的。瞧着吧,没完呢!” 金镇北轻咳两声,“那臭丫头更是硬茬子!跟咱们上的了战场,回来跟常青莲打的了嘴仗……我看呀,常青莲是绝对不能要她了!你说,咱拉她入伙,怎么样?” 陆玄:知道硬你还拉?怕不是要崩了你的牙! 万里扶摇(84)二更 万里扶摇(84) 罗君如放下报纸, 将蛋羹吃了。 伺候她的奶嬷嬷便劝:“再用两个蒸饺……” 坐在另一边的罗母摆摆手:“我说过了,她的早饭牛乳或是豆浆,再一个蛋……鸡蛋就行。不要做成蛋羹了, 水煮就好。其他的一盖不用!” 罗君如看嬷嬷:“以后早上备上粥, 蛋要卤出来的, 主食一定得要有。”说着,将蒸饺的篦子拉过去, 一口气吃了一小笼, 整整六个。 吃完了, 她端了边上的温水, 大声的漱口, 然后唾出来。这才抓了帕子随便擦了嘴, 起身就往出走,跟母亲说, “您继续用吧, 我该当差去了。” 罗母:“……”她起身追了出去, “罗君如, 往年入夏,你的腰身会小一寸余。今年你的腰身没小……夏天衣衫单薄, 你去照照镜子。” 罗君如站住脚, 回望母亲的眼睛,“我的腰是要缠玉带,不是给男人把玩的。” 说完,故意解开官袍上的玉带, 重新扣的时候她又放松了一分,叫官袍穿着更随性了,这才继续往出走。 罗母气道:“你再是官员, 也是女人!是女人……你就得嫁男人,就得做妻子……你就得叫讨丈夫喜欢……” 罗君如哼笑了一声,回头去看,“所以,你讨了父亲的喜欢了吗?”她摇摇头,“父亲要是喜欢你,你又为何独立回京,怎么?父亲的后衙容不下您了吗?朝廷不支持外室,他要与你和离,娶外面那个女人,可对?” 罗母:“……” 罗君如一边往出走一边道:“您离开家还能有个容身的地方,那是因为你的女儿叫罗君如。并不是你的丈夫叫罗勇毅。” 罗母往出追,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我来,只是要问问你们,男人养不养外室,与你们这些女官有什么干系。我们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什么?婚姻要的是稳定……可人性并非如此。要求从一而终,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本来,日子很安稳。是你们不能容外室,所以,我们就必须不能容外室。那些外室有孩子,年轻,男人当然会倾向于将外室扶正。因为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嫁又嫁不了,除了依附子女,便只能依附于男人。莫名其妙的,我便从正室变成了外室。这就是你们求的公正?” 罗君如扯开母亲的手,“父亲是过错方,他需得放弃家中所有资产。资产得官府过目,确保你便是不嫁人,也够你余生所用。若是不够,父亲每月还需给你赡养之资……” “可我没了丈夫了!我没了丈夫了。”罗母又抓住女儿的手臂,“这便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罗君如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母亲风韵犹存的面容,“你可以坚持不离,没有人能强迫你!如果你并非过错方,我父亲无权单方面跟你和离。他要还想当官,就必须跟外室有个了断。你只需等着,或是三年或是五年,我父亲耗的心力全无,你们便还能白首。” “你若成亲了,你便知道这话有多混账!男女结为夫妻,需得和合,才有滋味。如你那般去想,那日子一日一日如煎如熬……” 罗君如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心脏了一般:所以才说,女子学堂教了又没教,因为心理上的不能自立比经济上的不能自立更可怕。 她被母亲拉扯着,动不了地方。这道理一时半会的说不明白,她只能说:“我要当差去了!若是因为你,我丢了差事……你就连最后的保障也没有了。或者,你再继续拉扯,我就上折子弹劾我父亲。就说我父亲为了外室,逼迫结发之妻……” 罗母一下子给撒手了,罗君如这才从家里出来。 这其实是谁都没想到的,反对清理外室的会是这些正室夫人。 这天晚上,桐桐洗了澡正点着蚊香在院子里摇椅上躺着看星星呢,家里来客人了,先是顾玉娘拎着几包熟食来了,这边把客人迎进来还没坐下呢,丑妮又说罗大人来了。 桐桐还问:“你们约好了?” 顾玉娘摆手,“不曾!我是这几天休月事假,上你这边转转。” 那就都请吧,大热天的,咱就坐院子里,熟食摆上。桐桐正要叫丑妮取些酒来,却不想罗君如拎着酒来了,“找人喝酒……一起?” 行!一起。 酒都满上,桐桐举起杯子跟两人碰了一下,然后先抿了一口:“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能来,必是有事。” 顾玉娘不算是有什么大事,就是今儿:“听闻常阁老说报纸的审批得严格,建议成立一个审批司。陛下驳回了,其他几位阁老也反对,这才不了了之了。我猜着,常阁老只怕还得有动作……” “连累你被迁怒了!”桐桐就道,“明晚上我去跟常阁老谈谈。此时因我而起,我来料理。” “嗐!我倒是不怕被迁怒,我就是觉得常阁老这种封口的方式很不好。这个地方当然得把控,但合理的话要是再不叫说,这便矫枉过正了。” 罗君如哼了一声,“此时其实是因我而起。” 顾玉娘就给罗君如又斟了一杯:“我还没顾上问呢,这怎么好端端的,冲着吴院正去了?总得有个由头吧。” “此次,并非一心只为仕途。”她自嘲的笑了笑,“是我母亲回京城了。” “令尊大人要升迁?”顾玉娘就问说,“是提前得了消息了?” 罗君如摇摇头,“未曾有这个消息……只是家事。”她沉吟了一瞬,“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我父亲在外面有外室!早些年我在京城念书,我父亲一直在漕运上,虽距离京城不远,可到底不能总在一处,我并不知道,我父亲养了外室。那外室给我父亲生了三个儿子了。” 桐桐放下手里的筷子,“朝廷反对养外室,于是,在原配和外室之间,需得做出选择。令尊选择了外室……” 罗君如‘嗯’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以我娘的美貌,跟我父亲是恩爱有加的。却不想,我母亲所说的……都是假的!女人的美貌并不能叫男人从一而终。” 然后呢? “我母亲能理解我父亲为什么跟她和离,将外室扶正的事,却无法理解朝廷和女官要去管这样的‘闲事’!我母亲当年也是在书院念过书的!她出身寒微,后来还去官学做了两年女先生。 当时,我父亲也才当差,衙门距离官学很近,一来二去便认识了。他们是两情相悦走在了一起的。后来,我父亲仕途还算是顺畅,漕运衙门赏银优厚,家中富裕……我母亲便不再去做女先生了。 我母亲她……曾经是女官政策的受益者。她在寒门得以有机会读书,能靠着努力一路考出来,能有一份维持生活的差事。也因此,跟我父亲认识,且一直得意于她与父亲的相识相知……可谁知道人到中年走到了这个份上,她第一个责怪的却是……” 顾玉娘想不明白:“是令尊不舍家产?” “不是!家产全给母亲,我们兄妹都已经自立了,我母亲愿意将家产将来给我们兄妹谁,我父亲都不干涉。” “是觉得一步步走到如今了,令尊的仕途顺畅,以后还能更好……不甘心放手?” “我与兄长皆出仕了,并不会少了她的尊荣。难道子女给予的荣耀不及丈夫?”罗君如不懂,“丈夫给她的,都是有条件的。可子女给她的,都是无条件的。君既无意那便休!我与兄长定不会叫她过的不如从前……” 桐桐就问说:“所以,你认为根子是出在了女子教育上了。” “是!”罗君如说的斩钉截铁,“是吴广知那些人,叫女子的路越走越窄了。” “所以,你认为必须拿下吴广知,变革得从皇家女子书院开始,自上而下?” 是! 桐桐就将花生米扔起来,然后抬头张嘴接了,慢慢的咀嚼着,“你觉得拿下吴广知的拦路虎是常青莲……” “还有……那便是咱们身份上天然不占优势!”罗君如给林叔珩斟酒,“况且,虽然你一直说不用刻意分男官女官,可事实上,是壁垒已经形成。男官在女官的事务上甚少插嘴,常青莲有绝对的话语权。当然了,新阁之后,有变化,但常青莲的意见依旧至关重要。” 桐桐转动杯子,问说:“那你觉得裁撤皇家女子书院,全部并入皇家书院,如何?” 啊? “可这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再或者,“若是女子们全都退学了呢?” “既然入仕途当官,男女同朝。那在学校男女同校,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若是大家闺秀们都要退学,那就退嘛!寒门中上进的女子多的事,免去一切费用,一年几身衣裳,食宿尽皆全免,你猜有没有人愿意读。” 桐桐说着,就又笑道,“既然没有女子书院了,那吴院正就可以退了。男女书院,那自然该有男女先生。书院中的先生也重组考核,不分男女,只看其德、其才……那原先的那些先生,该退的也就自然退了……” 顾玉娘愣了又愣,这事真要是能办成,还真就是个好法子。学生攻讦老师,这会被人所不耻。但是老师站在高台上,学生为了大局不得不拆了老师的台,谁又能说什么呢? 原来,人可以锋芒毕露,但事却可以含而不漏,态度也可以隐而不发! 罗君如起身,在石桌边转啊转的,“真的……行吗?” “为什么不行呢?女官为何越考越少,难道不是因为教育的不公平?男子书院的先生尽皆大儒,而女子书院呢?她们是无法出仕,不适合出仕,这才成了先生。我们要男女同校,求的只是公平的教育——而已!” 顾玉娘:“……”哦!话还可以这样说啊! 万里扶摇(85)三更 万里扶摇(85) 最近的风向有些不对! 林宪怀感觉的很明显, 他现在每天看报纸的心情比之前急切的多。先是叔珩的一篇文章,他就觉察出来了,朝堂上必是要起风。 然后果然就起风了! 先是今年的吏部考核, 女官只被录取了四个。男官整整六十四个。这个数目其实也还行, 这么些年了, 男官女官的比例大差不差的就是在这个曲线上浮动的。今年的差距稍微大了一些,但这可是陛下亲自考的, 绝对无作弊的情况下。能者上, 庸者下, 不过如是而已。 他看过就算了, 没当一回事。 本来就是……想出个女官很难, 想出个出类拔萃的女官就更难了。天然不占优势嘛! 结果第二天, 一个叫罗君如的女官便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上剖析女子为何比例越来越少。没有多少长篇累牍, 而是将每个录取的官员的师承罗列上了。 他们受教于谁, 他们的先生有什么样的履历。 然后大家才发现, 凡是男官的先生, 多数都是官员转行的。先是考中了,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 更愿意回到书院。做官和做先生是两回事, 做官做的不顺,这个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就像是一位先生,他到任三个月,发了水灾, 堤坝垮塌了。但是上一任遗留的问题是,堤坝修筑的不好,赈灾粮食储备不够。再加上连绵阴雨, 道路不畅,导致救灾不能及时。 不管有多少原因,在他的任上出问题了。上一任得问罪,但他也会被连累。 这个官是当不成了,这才去做了先生。 做官的运气也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哪里能少的了这种倒霉蛋呢?这样的人做先生,书本上的能教,世事人情也通透,他的学生年年都有考中的,且三五个不等。 再反观女子书院那些先生,她们中有一部分是考中女官之后贪图安逸,选择了教书。还有一部分是从官学中简拔上来的。而官学的先生,都是没考中女官,另外有考试,那是她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将这些先生的履历摆在这里,那么请问:这公平吗? 都知道名师出高徒,对吧?这个情况怎么解释? 紧跟着报纸上有更多的女官发声,说的是女子官学中先生的情况,这个情况更堪忧。 这么着持续了得有五六天了,林宪怀想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报纸打开,第一版特别醒目的标题就是:京城所有的女学生开始罢课! 林宪怀:“………………” 周碧云扫了一眼,“不是叔珩……赶紧的,去洗漱去。”早起眼睛一睁开,先看报纸。以前盼着叔珩出息,现在是出息了,结果女儿当个官,他比他自己当官都累。 林宪怀绕过屏风去洗漱了,低声道:“不是叔珩……能是谁?” “那么些女官呢!那个罗君如我都知道……人家也很能干。” “这位小罗大人,嫩着呢!她且有的学呢。这次这个事情,一步一步,步步为营,选的时间节点刚刚好!这必是有人给支招了。” “那就不能是常阁老……” “常青莲要是真有心,等不到现在。你想想,先是吴广知被罗君如弹劾,再是常青莲出手教训罗君如,捎带的刺叔珩一下。紧跟着,叔珩便发了文章,说是支持常青莲,可骂人的意思大家也都懂。 你来我往的,可最开始的事了了吗?起因不还是吴广知和女子书院吗?谁知道人家不打嘴仗了,你以为她偃旗息鼓了,结果人家等这么一个契机,一闹就闹大了……” 这要不是咱闺女干的,都不可能! 周碧云被说的,“那她这是想干什么呢?” 不知道呀!再等等看,看看这是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 常青莲转着手中的杯子:“我不赞同。” 桐桐沉吟了一瞬,“您不赞同,理由呢?” 常青莲看着眼前的学生,她已然是个很成熟的官员了。她很理智,可以一边跟你闹的不可开交,一边泰然自若的在这里跟你商量事情,征求你的意见。 不带个人偏见,有事说事。这是一个特别难的的特质,尤其是在女子身上,更是罕见的很。 因着对方这个态度,她的态度也是端正的,认真的在沟通。因为年轻一代的女官,而今多是以林叔珩马首是瞻。如果女官是一个群党的话,林叔珩已经有实力坐在自己的对面,就女官的未来跟自己交换看法了。 常青莲摇着蒲扇,说道:“我也盼着女官出头,但我认为保护女子,这依旧是首要的。男女的不同,乃是天定的,自然孕育而成。在很多事情上,就是男子可以,女子并不适合去做。如果非要一致,这又是否对女子有利呢?人是有差别的,便是同等教育之下,你认为女人与男人竞争,真的存在绝对公平吗?彼时,女子的处境,真的会比现在更好? 现在,想上升的有上升的空间,不想上升的,所有人都能理解包容,觉得嫁人生子也是一种并不比谁差的选择。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存,我认为这就是好的。 而当你把一些东西非得拔高,那得知道,能争到上游的是少数,特别差的也是少数。更多的是上不去,下不来的普通人。彼时,她们怕落到最后,怎么用力都够不到上面……自责、被指责,承认自己的无能,欲求的不满,你觉得她们过的会更好?” 桐桐沉默着没言语,认知的差异,这便没有辩的必要了。 常青莲又道:“从朝廷的角度来说,短期内,女子参与各行各业,这意味着实际人口翻倍。”人口意味着干活的人,“以前,男耕女织,女人只照管一家吃穿,照看孩子,就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时间了,这是有参与劳动的。自新明开始,织造成了大机器,很多有女人织布了,后来,也很少有女人自己做衣裳了……虽然耕种的女人还是极多,但这其实是减轻了女人的劳作 只有如此,女子才能安心的生育子女,繁衍后代!能叫女子在家安心的生育教养孩子,而不因此被人鄙夷,我觉得这就是对女子最大的保护。而你们那一套,其结果……从长远来看,人口的繁衍必然缓慢。不信你就走着看!” 桐桐听懂了她的意思了,她认为,坦然的承认男女的差异,且尊重这种差异,不必事事追求所谓的公平。她认为,女子能接受教育,有上升渠道,可自由选择,在家庭中做力所能及的家庭事务,生育教养子女,不因经济原因被人鄙夷,这便是对女子的保护。 而男人,不承担生育的风险,没有育儿的琐碎,那理应承担给女方提供应有的供给。 此乃男女有别,各担其责。 她认为,从长远来说,这才是良性的。 桐桐觉得之前跟常青莲交流的还是少了,不管是她是怎么做的,至少她的这种想法和认知,不完全是错的。 她端起了桌上的凉茶,双手举起,“这是第一次跟您深谈!受教了。” 态度恭敬,语言诚恳。常青莲:“…………”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这些跟男女享受平等的教育并不矛盾。”桐桐就说,“我不反对您的有些理念,但只理念不行呀,她得需要在教育中灌输这种认知,也得在律法中保障这种权利。这都是需要推进的!否则,它就是空想!您认为男女本就有别,不用刻意如何。但其实不对,如果男人没有那种平等的认知,女子在婚姻中一样处于弱势。因此,越是如此,此事越是势在必行。” 常青莲端起了茶杯,跟林叔珩碰了一下:此事,我不反对! 两人把茶一喝,然后桐桐起身告辞。 回家的时候都很晚了,林伯琼和黄氏两口子都在院子里等着呢。夜里不归他们不放心! 桐桐就说:“去睡吧!谁能把我怎么着呀?有时候谈的晚了,半夜三更的,你们也跟着熬?” 林伯琼一边打哈欠一边问:“这是去哪了?内城还罢了,这要是出城……”得罪了那么些人,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自己走夜路。 “没事!就在内城,去了一趟常阁老家。” 林伯琼的瞌睡都吓没了:“你说你去哪了?” “才常阁老家!” “谈到现在?” “嗯呢!有点晚了。” “她没训你?” “训我干什么?”桐桐就站住脚,跟林伯琼说一点官场上的事,“哥呀,当官不是那么回事。不能因为有争执,在大事上就处处作对,这是不对的。官场中争归争、斗归斗,但该沟通还是要沟通,该选择合作还是要合作……是敌是友,有时候分的没那么分明。做官是为了办事的,对吧?” 所以,一边彼此不顺眼,一边还一起共事着。 桐桐就笑,“对啊!” “她还算和气?” “阁老嘛!较量了一回,知道深浅了,反倒是更好沟通。长谈了一番,在有些事上彼此能找到一点共通的地方,还不算坏。” 黄氏拉了丈夫:“走吧!回吧,叫叔珩早点歇。”没什么具体的差事,她还能忙成这个样子。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客人不断。女学的先生,各地任职的女官甚至趁着夜里回来,一聊就是半晚上。 说的都是些什么,她也不懂。 但这外面一天一天的这个热闹,不用问都知道,那旋涡的中心就在这伯府,在那不大的一间书房里,就在自家小姑子的言谈之间。 回了院子黄氏低声说:“咱生几个姑娘,好不好?” 什么都好! 黄氏叹气:“姑娘都随姑姑……” 林伯琼哼笑一声,“三个姑姑呢,你想随哪个?” 黄氏:“……”讨厌!怎么这么会给人泼冷水呢! 万里扶摇(86)一更 万里扶摇(86) 常青莲不反对, 这就可以了。 桐桐还得去拜访别人,这有些事情就是得提前沟通,看看这些阁老都是怎么想的。 她第一个拜访的是赵迁, 也是第一次上赵迁的家。 宅邸不小, 但府中极尽简朴。能利用上的地方都利用上了, 瓜菜长的极好。接待的人也不是下人,而是赵家的女儿。 赵迁和夫人都是中人之姿, 所以, 他家的女孩长的虽然各有特色, 但是跟貌美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 桐桐一进去, 反倒成了她们观摩的对象了。这个蹲在菜地里拔草, 那个端着水瓢, 边上还有拎着小篮子的小姑娘,一个个的都穿着短葛, 半片裙, 裤腿挽着, 晒的黑不溜秋的……以现在官宦人家对儿媳妇的要求, 他家姑娘不好说亲不是没缘由的。 关键是人家赵迁又不真着急,继续由着他的女儿们按照她们的意愿生活。 后院什么样她也没进去, 赵迁正在前院的葡萄架下, 踩在梯子上整理葡萄架呢。回头一见桐桐来了,他直接就从梯子上下来了。 他边上一女孩要上梯子,结果赵迁一把拦住了,“高!摔着了怎么办?”然后指了指桐桐, “这不,上梯子的人来了。” 桐桐:“…………”我也是我爹的宝贝! 但她还是挽袖子,拎起袍角, 踩着梯子上去了,其实挺稳当的。 赵家的女孩扶着梯子,不好意思的笑:“林大人,还是我来吧!我爹逗您呢。” “不用!等闲赵阁老也不指使谁……我怕是第一人了。” 赵迁拎着瓢从木桶里舀了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又顺手把瓢扔到木桶里,而后点了点桐桐,“林大人,你一递帖子,我就知道,你这是肚子里什么都有,跑来要支持来的,是吧?” 桐桐把葡萄枝绑起来,手上不停,“赵阁老,教育的不公平,女子上升途径的单一,这就是摆在面前的问题。之前我有提过专职书院,职业教育……军事学堂其实就是职业教育的一种。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开设其他的……比如,农技?我想,您家的小姐不介意去考一考,这需得分男女么?再比如,兽医类,一定得分男女么?医术上,如果妇人病需得女大夫,那是否能有专门的这么一个书院呢?随着军械的改进,所需的人才更多更精细,这也非得分出个男女么?” 赵迁靠在边上,“你想扩大女子书院?分门别类?” “不!我想先定一个点,将女子书院合并进皇家书院……” “同学?” “嗯!同学。”桐桐说着又道,“也可以有分开的,女子官学继续保留。觉得不能接受男女同学的,可以跟以前一样,男是男,女是女,不强迫,只是多一种选择。” 赵迁挠头:道理上没有不对!男女能同朝,自然可同窗。市井中女商人做的男客人的生意,不也还得接触吗?其实民间早没有那么明显的排斥了。 林叔珩很稳健,不强迫是尊重各自认知的不同,却也给想上进的人打开了通道。 事实上,只要能在同一书院进学,不能出仕者,或是不愿意出仕者,可以考取其他想学的方向,这其实就是拓宽了女子的上升的路径。 赵迁瞧着那葡萄枝也绑的差不多了,这才道:“……我是没理由反对的!我也盼着我的女儿们离了我的庇护能自己挣一碗饭吃……她们吃不得低头饭,吃不得白眼饭,也从不会手心朝上跟别人讨要什么……这样的人,若没挣一碗饭的本事,嫁人了就是遭罪。天下疼女儿的父亲,真要是为孩子着想,也该是人心同此心。林大人,我该谢你才是。” 桐桐看着规整好的葡萄枝,从梯子上跳下来。也取了水瓢,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剩下几口的底子顺手泼到边上的几株凤仙花上了。她扔下瓢:“行!您的感谢我收了。” 说完,就摆摆手,“不跟夫人请安了,告辞。” 赵迁示意女儿去送送,他站着没动。 结果一出门就碰见才回来的赵夫人,赵夫人一脸的苦大仇深,她并不认识桐桐,桐桐见礼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她还能听见赵夫人说,“看看人家女娘长的,再看看你们……” “您出去买布匹,怎生这么半日?” 九个女儿,各有各的喜好。本来家里也不富裕,按说,大的穿完老二穿也不妨碍什么,可自家老爷却说,再拮据,那也得各是各的,这不一样。于是,宁肯把穿旧的衣裳拆了去做帘子,拼帐子,也绝不叫小的穿大的旧衣。 可也因此,谁想穿的好料子……却也当真是难了。 桐桐从赵家出来,又去金家。今儿也是金镇北的休沐日,结果到了金家,李副将说:“阁老在城外五夫人处。” 哟!四爷不在,老金的日子正经不错呀。 要了地址,桐桐直奔老金安置相好的地方。 结果老金一听是林伯爷,蹭的一下窜起来,直接躲到屏风后面去了,他交代五夫人:“替我把人打发了!”臭丫头,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老四就很懂规矩,从不跟自己这些相好的碰面。这猛不丁的,整的老子还怪不好意思。 五夫人白眼翻了他:“我就是那见不得人的。” 去去去!少言语,“那丫头是个厉害的,别招惹她,好言好语的打发了完事。” 然后五夫人就出面了,一出门就看见一穿着极浅的浅蓝素面袍子的女子。虽是袍子,但一看就是女子。眼前的女子身段婀娜,又有一股子英挺之气。那头发束起来,只用木簪簪着,额头整个露出来,瞧着真亮堂。她手里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 一瞧,就觉得十分的贵气! 桐桐扫了一眼这位五夫人,中上之姿,三十余岁的人,有些丰腴,眉眼开阔,眼神清明。她微微点头,“夫人。” “客气!”五夫人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桐桐眨了眨眼睛,这才道:“金阁老不在此处。” 桐桐:“……”还是个促狭的性子。她就道,“不寻金阁老,只是在下路过……口渴了,讨口水喝。” “那……里面请吧。前院热,后院去说话。” 老金才躺在摇椅上,听见响动,不得不了拎着边上的靴子光脚跑到屏风后猫着。 桐桐一进去,就感觉到房子的阴凉。这是老房子的缘故吧,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她扫了一眼躺椅和躺椅边的小几,小几上一壶凉茶,一个大蒲扇,倒扣着一本兵法书。 再看看屏风上搭着的外袍,以及从屏风下露出来的一双光脚…… 桐桐:“…………”有相好就有相好呗,还害臊? 她只管说她的,嘚吧嘚吧的把在赵迁那里的话全给倒出来了,“常阁老不反对,赵阁老明确支持,金阁老……教育的分类事关小金大人的前程,这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我想,任谁都能反对,只您不会吧。事就这么个事,茶也喝了,我不就多留了。” 金镇北咬牙切齿的,既然我不反对,你又何必跑这一趟:专门来羞老子的吧。 桐桐心说,这不一样!提前沟通,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对吧。 她跟五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告辞,要迈步出去了,她又停下脚步:“这屋里凉,大青砖铺地,又撒了水,地面更阴更凉……切忌光脚踩在上面。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金镇北低头看脚,再看看这一架屏风,竟是下面距离地面有一匝高的镂空。 这臭丫头! 他也不藏了,从里面出来,说桐桐:“军事学堂……你是想进多少人?” 桐桐站住脚,“能考上就进,考不上就算了。”说起这个,她也一肚子火气,“当初军事学堂就是男女共读同学同练,别的地方保守,祖娘娘却在军事学堂中刻意没有分男女教……可走着走着,却又把男女分的那么分明……” “男男女女一处,出了有伤风化的事,这才改的,不能一概而论。” 桐桐反唇相讥,“那就因噎废食!况且,没有男女同窗共学,就没有所谓有伤风化的事了?”你这不是养相好养的挺好的吗? 金镇北:“……”他举起手里的一只靴子就扔过去,“滚蛋!” 桐桐蹦出去了,没打着。 她出去了,还高声跟里面说话,“……前儿才收到小金大人的信……” 金镇北:老四自从走了,就没来过信!小半年了,没良心的。 他竖着耳朵,想听听信上都说什么了,结果人家什么都没再说,真给走了。 金镇北看了看另一只靴子,冲着门的方向朝院子里扔去:“臭丫头,有你求我的时候。” 这一砸,直接砸五夫人脑门上了。 她嘶嘶嘶的喊疼:这挨千刀的! 金镇北‘哎呀哎呀’的跑出去,“没看着你……不是冲你的!我是冲那臭丫头的。” 五夫人朝外指了指,“那就是你说的厉害的那个……” 金镇北没言语。 五夫人啧啧啧的,“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条有身条,有本事有本身,要家世有家世,要涵养有涵养……配四公子,合适!” 金镇北有点得意,只哼笑了一声,“就那臭德行,想要老四,她且等着吧。” “人家是个姑娘家,又不是你的下属……” “可别埋汰‘姑娘’这两个字了,那臭丫头纯属投错胎了。” 五夫人哼他:“你还别得意!人家林家少什么了?这要不是爹疼娘爱的姑娘,绝不是这个性子。你嘴上嫌弃……那你得问问人家林家嫌弃不嫌弃你!” 人家林宪怀什么口碑,你什么口碑? “老子什么口碑?”英雄一个! 英雄有个屁用呀,还不是生的孩子个个没娘。 万里扶摇(87)二更 万里扶摇(87) 桐桐把所有的新阁阁老拜访了一遍, 曹南院是个老油条,他不表态:“……想法都是好的,但细则需得完善。我不反对, 但要说支持……我认为不必操之过急。但你们这么坚持, 那我倒是不好表态了。” 行!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这个不能强求! 至于说陆玄呢, 陆夫人全程陪同,坐在桐桐边上, “这是好事啊……”说着, 看陆玄, “是吧?” 陆玄挤出一个笑来, 才要说话。陆夫人又不停的摩挲着桐桐的手, “林伯爷今年十八了吧?” 啊?桐桐摇头, “十七了。” 十七了呀!“十七好!十七好!”陆夫人问说,“林大人和夫人还好吧?” “哦!挺好的, 都挺好的。” “听说林大人会回京任职?”陆夫人问着, 又扭脸看陆玄, “是吧?老爷。” 陆玄含混的应了一声, 说他夫人,“……小林大人来了是有正事要谈, 你先去……” “不是谈了吗?你不是说女人的事女官管吗?人家女官说啥是啥呗, 你要说啥?”陆夫人说了陆玄,又对着桐桐笑,“林伯爷,我跟林夫人有过数面之缘, 知道她是个体面人。也听人说过她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之前也只听闻伯爷的威名,却不知道伯爷原来生的如星月一般, 叫人瞧着眼前就一亮……” 热情的有点吓人,“您过誉了。”她看陆玄:要不,咱还是别谈了!这么着也谈不成呀! 陆玄‘啊’了一声,“林大人说的事……我知晓了。对女官的事务我关注的少,尊重你们的意见。”然后就起身,“那……我送林大人出去吧。” 桐桐才要起身,陆夫人又给拉住了,“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用一顿饭就走呢?必须得留饭……” 不是!半个时辰前才吃了饭,这压根就不是饭时。 桐桐只能说,“抱歉,夫人!我还得进宫。递了牌子的!” 陆夫人好生失望,“那下次……下次一定得来用饭。” “好!”嘴上应着,心里却说,再不敢来了! 下次有事,约了陆玄出去说去。这位夫人的热情真是叫人适应不了! 陆玄真就往出送了,可陆夫人还跟着呢,一路上絮絮叨叨,“……等林夫人回京了,我约林夫人一起打牌……逛庙会也行!” 行吧!到了门口,桐桐上了马车了,都没机会跟陆玄单独交流几句。 马车一走,陆夫人马上抱住陆玄的胳膊,“林伯爷长这个模样,你怎么不早说。” 长什么样儿要紧么? “怎么不要紧?”陆夫人抱着丈夫的胳膊只不撒手,“这姑娘多好呀……人家有伯府的!咱家老二招赘过去都行。” 放屁!老子不答应。 “轮得到你不答应吗?”陆夫人就这么拉着不撒手,“我不管,我就喜欢这样式的……你回头跟林大人套套近乎,咱家愿意舍个儿子……” “去去去!你愿意,你没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人家自然挑的厉害,那姑娘等闲……谁能配上呀?但是,只要人家还成亲,那就得给儿子争取个机会吧。叫他对人家好点,没事多在人家姑娘面前晃悠晃悠,许是……就看上了呢?咱家老二也是能文能武的,至少比金家的孩子强的多吧……不瞒你说,这些小子里要是有哪个能跟咱们老二比,也就是齐家那个芝兰玉树了。不过齐家废了……” 陆玄白了她一眼,“你见过金家的老四?” 好几年前见过,也就那样吧! “那你以后见见,见见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自大。” 陆夫人却说,“林家只要不瞎,就不会瞧上金家。咱家是什么家风?他家是什么家风?咱家的儿子走出去,那就没有孬的。他家的儿子走出去,不孬的反倒是异类。老爷你又不比金镇北少什么,难道你儿子还比不上金镇北的儿子?他要是比不上,你就教呀,教不会你就揍……不上进的玩意,就该狠狠的捶!” 说什么呢?这是亲娘该说的话么?“我也老了,揍不动了……” “所以呀,给一个个都找那种能揍的动他们的媳妇,那他们敢不上进试试?” 陆玄:“…………”这个真不成!打死都不会叫我儿子受罪去!死了这份心吧。 新阁阁老们走了一遍,然后常青莲在新阁议事的时候就提了,就是桐桐提出的那些,针对女学生罢|课的事,朝廷得拿出章程。既然呼吁教育公平,那就请给予公平教育的可能性。 小皇帝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个个的表态。 而今缺位一个,五位阁老,四位赞成一位弃权,再加上他这一票,就算是通过了。 事先做足了功课,铺垫打好了才来议,只觉得事事都通畅了一般。 小皇帝就说,“既然过了,就拟旨下诏吧!” 于是,闹的满京城不得安宁,正朝外扩散的女子罢|课,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了。 只要愿意,就去考!当然了,要留的继续留,但是书院的先生就需得重新考录。 可事情到这里就消停了吗? 没有!吴广知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她也发文章,谈礼义廉耻,谈风俗风化,文章递过去,顾玉娘接的。 吴广知看着这个昔日的学生:“怎么?不能发?” 顾玉娘沉吟了一瞬,没急着言语。 吴广知哼笑了一声,“或许,你需要去问问林伯爷的意思?” 顾玉娘叹了一声,“先生,您何须这么说话呢?我为官,自有我的立场。此文,可发!您也太小看我们了,在最初,林叔珩就说过,这是观念的转变,需得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于更久,才能被更多的人支持。 因此,一定会充斥着各种声音。有反驳的,那就得叫人家说话。参与的人多了,发现的问题多了,才能探讨的去解决问题。捂着别人的嘴,问题并不会因此而变少。学生当时听这个话,深以为然! 拿到您的文章,看的仔细了一些。您所顾虑的,很有道理!这对男女同学共读,学堂内的规矩制定有帮助……我认为很好!在学堂合并之时,只听赞同的声音是非常可怕的。多从反对的声音中找寻问题,探索解决办法,这对更好的合并大有裨益。” 她言语温和,对着吴广知行了一礼,“先生,文章明天见于报端,您回去等着便是了。” 吴广知上下打量了顾玉娘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秘书丞问顾玉娘,“大人,真刊吗?” “刊!” 其实桐桐更关注的事,这件事具体谁来操作。 隔了一天,罗君如过来了,“赵阁老提了一个人。” 谁? “柳庄柳大人。” 柳庄?柳庄? “兵部尚书许元嘉的原配夫人柳庄?” 没错!就是她。 “她不是任知府吗?怎么回京来书院?” 罗君如就说,“听吏部的同僚说,柳大人一年前就递过折子,因身体缘故,请致仕。” 身体原因? “柳大人本是中原人,后来去南边为官,常起疹子,时好时坏,医官说是水土所致。” 桐桐点头,“赵大人向来稳妥,他这次给予的支持最大。而且,观柳大人行事,颇有磊落之风,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 罗君如觉得林叔珩消息闭塞:“柳大人跟常阁老不合,当年两人闹的极其不愉快。这些年柳大人在任上不得上升,跟常阁老有直接的关系。” 不合? “嗯!当年各地的官学中还有一些致仕的老儒,老儒给女学生授课……可人跟人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爱慕上老先生了,写给老先生的诗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且闹的人尽皆知。当时柳大人认为,此为个人行为,人与人不同,总有一些个例。此事妥善处理,学堂严肃规矩,虽说以后避免不了类似的,但绝不会造成更坏的影响。因为不是每个小姑娘都喜欢老男人……” 是这个道理!然后呢? “但当时,常大人反对!她认为哪怕是个例,也会影响女子的声誉,进而导致女官的声誉受到影响。因此,她主张彻底杜绝这种情况。女子由女子来教养,这是不会出错的。” 桐桐皱眉,“常大人主张一刀切。” 对!就是一刀切,“再之后,柳大人争取过,认为这太绝对了。刚巧,那时候就出了一个很不好的事……”说着,她有些赧然,好似不好启齿。 桐桐秒懂,“女先生对女学生……” 对!就是那个意思,“……那女学生的母亲发现了异样,其实两人还没什么。女先生也只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而那女学生还没开窍,根本不懂……这件事闹到了柳大人那里。柳大人认为此事不宜闹大,将那女先生辞退,且永不许她做先生…… 但常阁老却认为,此当以儆效尤。她上折子说这位女先生妄为人师,品格低贱……甚至于将这女先生的肖像连同被辞退的消息刊登上报纸,导致了那位女先生悬梁而亡。” 自此,两人因理念的不同,分道扬镳,彼此为敌。 “本来两人官职差不多,但常阁老一生未婚,柳大人却成婚生子,而后又和离,这才致使柳大人处处低了常阁老一头。”罗君如说着,就又小小声的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许元嘉许尚书现在的这位夫人,也是常阁老的学生。” 啊? 罗君如一咧嘴:“真的!听说常阁老为此跟这个学生断绝了关系,但确实是她的学生嫁给了她政敌的前夫!” 桐桐啧啧啧的:“照你这么说,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呀!”她嘿笑了一声,“这一拨,我站柳庄柳大人。” 罗君如小声道:“我也站柳大人。” 桐桐端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喝茶!喝茶! 罗君如心领神会:看戏!看戏! 万里扶摇(88)三更 万里扶摇(88) 四爷回京的日期, 只桐桐知道,压根就没告知金镇北。 知道要回来,桐桐就早早的出门, 去通州的码头接他。 往常出门多是身穿袍子, 为的是行动方便的。今儿嘛, 选了青衫长裙,又戴了遮阳的围帽, 好好的打扮了打扮才出门的。 走的时候林伯琼还没去衙门呢, 黄氏也没过来。姑婆在灶上, 只丑妮愣了一下, “伯爷今儿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我今儿真好看。 将围帽撩起来, 对着镜子再照了照, 又抓了眉笔将眉毛描了描,这么一笑, 有两分狐狸样儿了。 穿戴妥当了, 拎着裙摆就往出跑。 身后的丑妮也对着镜子照了照, 不懂为什么一个人能有两张脸。 船到码头的时候正是晌午的时分, 天也正热。码头从南到北,有漕运衙门的客船。官员包船来往, 这在现在已经杜绝了。朝廷能支付的部分只有客船船票的部分。 四爷就是坐的这种船, 小小的船舱,逼仄的环境。只要天气好,他多是在甲板上的。而今这船可容纳的人不少,从南到北, 一船二三百的乘客呢。 人多,接的人也多。桐桐站在阴凉的地方,看着清瘦的四爷从舷梯上下来。 四爷也早看见她了, 哪怕戴着围帽,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桐桐将围帽扒拉开一点,朝他招手。 四爷跟其他同僚道别,“诸位,你们先回吧。” 他们也只看到一妙龄女子站在不远处,脸半遮挡着,扫了一眼,没看太清楚。金家又没有什么女眷,那这能是谁呢? 这个打趣一声,那个打趣一下,转瞬都走了。 四爷才朝这边走过来,桐桐欢快的跑过去拉他的手,“走!定了包间定了饭,先洗漱用饭,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再回去也不晚。” 行!走! 他攥着桐桐的手,两人往酒楼去了。 也才下船的一家人,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母亲的手臂,“您看!京城的风气就是更好,年轻男女这么着……并无多少人侧目。” 柳庄看了那两人离去的方向,“那不就是船上见过的金大人?” 是!您不是说那是金阁老家的公子吗? “未曾听闻金家办过喜事。” “那就是未婚妻或是心仪的女子。”柳旭就道,“京城之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想着,早该回京城了。京城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我是仰慕久矣。” 柳庄看了身边的儿子,却见他满头是汗的跑来,“娘,先去客栈吧!那马车晒了半晌,里面像个蒸笼。” 行!那就走吧。 柳庄指了指:“跟着那两人,那边必是好的!”那姑娘一定是精挑细选过的。 这三口子进来的时候桐桐正看着店家做的冰乳酪好吃,“给我们来两碗,要放西瓜进去,再给我们一盘冰好的樱桃……饭食就不要热汤的,绿豆汤要一罐,不放糖……” 好的! 桐桐说完,就往上面跑。 站在下面能看见她圆润的下颌和饱满的嘴唇。上面遮挡着,瞧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甜腻腻的,怪好听的。 柳旭也跟老板说,“照着那个姑娘要的,也给我们要一份。”京城的人,必是知道怎么吃好吃。 行!等着。 桐桐朝下看了一眼边收回了视线,去包间去了。 四爷简单的洗了洗,换了汗湿的衣衫。湿头发也束起来,一会子就干了。在外面没法说要紧的话,也只说着一路的见闻。 他去各地看军械坊,自然不只看那些,各个方面都要看看的。 比如江南的织造、沿海的海贸、船舶的制造,等等等等,一时半会的,说不完。 吃着饭,说着话,等暑热退了,这才准备回京。 下楼的时候那一家三口已经不见了,该是已经启程了。此时从码头出发,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就不错了。 桐桐正要上车呢,猛的朝高处的一个窗口看去。 那边刚才有一道视线,叫她非常的不舒服。 四爷跟着回头,“看什么?” 桐桐锁定了视线的来处,那窗户大开,窗口趴着个女人。那女人二十许岁,天气热,就将领口解开不停的往下拉扯着。她眯眼去看,这女人有些面熟,是那个□□年的女儿吧。 他作为礼部尚书被砍了,她的女儿和离是回了娘家,但一直别府令居,是个极其风流的人物。她并未参与到什么事端里,因此,她是自由身。 这会子,她趴在那里,故意将衣服解开……她看的是四爷,并不是认出了自己。 爱那么趴着就趴着吧,两人直接上了马车,走人了。 陈凤看着远走的马车,嗤笑了一声,“男人嘛,心里爱的都是那冰清玉洁的。可身体却实诚的很,经历越多的女人越有味儿……” 董明厌恶的将脸扭到一边:“你叫我约的齐二,没有约出来。” “那个孬种!”陈凤坐在边上,自嘲的笑笑,“也对!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她看向董明,“你……真不跟我南下?” “不了!我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也不过是被人耻笑,沦为别人笑柄罢了。昔日对你逢迎巴结的人,现在恨不能将你踩在脚底下。你这又何必?”陈凤看着董明,“走吧!我之前认得几个洋商人……” “黄头发绿眼睛的……荷兰人?” “嗯!还有英不列颠人。他们做的好营生,之前要卖什么药膏,但是新明对进出的药有严格把控,便是我都不能走通这个关系。他们的药要是靠正经买卖,压根就进不了新明。不过,那玩意在周围几国却卖的极好。”陈凤就说,“咱们南下,过海去琼州。琼州人少,去那边改头换面,便无人知道咱们的来处。慢慢的跟洋人做做生意,不比留在京城好!” 董明摇头,“咱们有今日,都是林叔珩……她倒是皇家养的一条好狗!” “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杀她?”陈凤就劝,“等你有银子了,什么样杀人的刀你买不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走吧!跟我走。他日,必能讨要回来。” 董明看了她一眼,并不想跟她一处。只问说,“南边洋人多吗?” “多!”四爷回来便去了宫里,说起这一路的见闻,他就说起了新明而今所处的危局:“英不列颠占据印国已经几十年了,印国与咱们为邻,陛下觉得强盗占据了贫寒的一户人家,却偏偏看着隔壁的大户心中没念想吗?不动,那是因为印国他们还没消化,也还没腾出手,更没那个能力。但贼惦记上了,这一仗……臣以为迟早会来的。” 小皇帝就去看地图,“这里?” “对!印国全境已经被占据了很多年……”四爷朝后靠了靠,“所以呀,陛下,所留的不是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一击而中,那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恶狼。” 小皇帝点头,“金阁老想将林伯爷放在兵部,你以为如何?” “兵部侍郎?主管军|械?” 是! “善!”四爷点头,“怕分派军械和调整人员扯皮的话,是需要一个跟谁都没有牵扯,能快刀斩乱麻的人物。林伯爷,合适!” 于是,桐桐就接到吏部的任命,调往兵部任侍郎。 而四爷,他为求真馆院正,重建求真馆。 秦敏喜笑颜开的捧了官服前来,“您瞧,绯色袍子。”跟着大人,果然是步步高升。这不,已经是侍郎了。 桐桐取了袍子,进去换上,“走吧!得履职了。” 得先去吏部的,结果到了门口,正好碰见来履职的四爷,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去,才在候见处坐下,就见一中年女官走了进来。 四爷忙起身:“柳大人,巧了。” 两人现在同级,因此,柳庄也客气的还礼,“金大人,也来履职?” 是! 桐桐站起身来,柳庄一打量便知道了,“原来是林大人。”自己的品级没对方高,当然得向小姑娘见礼。这倒是也不用嫉妒,血染过的官帽子最金贵,此人就是。以她的功勋,这个帽子戴的很合适。 “柳大人。”桐桐还礼,“请坐。” 柳庄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在哪里听过吧,可又有哪里不像。 三人落座,柳庄主动道:“林大人,下官正要递帖子,想要跟您恳谈一番。我知道,年轻的女官中,出了好几个俊杰人物,大人便是其中翘楚。有心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恭候大驾。” 正说着呢,外面有一秘书丞温言笑语的进来了,“林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桐桐便起身了,得去见吏部尚书任正信。 任正信都笑,“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印象深刻,一车鞭炮,一块牌匾,炸了六部街。自此,无人不识林叔珩。瞧,才多久呀,身着绯袍!恭喜啊,林大人,只怕要不了多久,本官屁股下面这把椅子就该你坐了。” “那一定是您高升了。” 任正信哼笑了一声,升个屁呀!上面倒是有空位,但这封疆大吏一撤回来,怎么安排呢?且没有他们什么事呢。 他面色一正,“兵部事涉极大,陛下和阁老们看重,望林大人恭谨当差,莫要辜负朝廷。” 桐桐起身,恭敬了应了一声:“是!” 而后任正信亲自送桐桐去兵部,又说一些兵部的事,“兵部属文又属武,常不常的在两边夹缝里过活……也是殊为不易的。” 所以,为什么要有兵部呢?干脆彻底的割开不就完了。这么交叉已经成了掣肘之局了。 四爷一看桐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她要是现在敢这么提,满朝的文官恨不能都上手抽她…… 万里扶摇(89)一更 万里扶摇(89) 秋风起, 层林渐变。 林宪怀坐在车辕上,看着路两边的庄稼地。秋收罢,今年的赋税比例重新调整了, 百姓欢呼叫好。 马车里, 小女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伸手去抓路边的草叶树叶,草叶里沾着个蝉蜕她也欢呼雀跃的, “爹, 你看!你看。” 林宪怀看了一眼, 实不知那东西有什么好玩的。这孩子, 只比叔珩小了一岁, 今年也都十六了, 可还是憨的很。 叔珩十七了,任兵部侍郎, 乃朝廷三品大员。自己做到三品, 是用了半生的时间。 他就问季瑛:“皇家书院, 男女共读, 你还去考么?” 季瑛摇头,“不了!我考不中的。” 周碧云就愁, 转眼仲琴都十九了, 季瑛也都十六了,实在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若是不能自立,依靠了父亲,将来不能依靠兄弟姐妹吧!别没有业, 再没有家。 因此,这个婚嫁之事就提升了日程,真是一点也耽搁不得了。 仲琴靠在马车上, 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月刊,这是这个月新出的,在盛京买到的比京城会晚几天。在路上颠簸也忍不住要把这话本故事看完。 她伸手抓了酸梅含在嘴里,又翻了一页。 周碧云皱眉,“车上看书晕的慌,停下来再看吧。” “这一篇就快看完了。”仲琴眼睛都没抬,只盯着书上的文字,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声。秋生与明—慧都考中了,然明—慧不放弃仕途,与秋生两地相隔,天长日久,终是人抵不过时间。秋生娶了温婉的春—娘,夫妻虽不是恩爱有加,却也相敬如宾,可到底叫人意难平。 明—慧呢?她会后悔要仕途不要如意郎么? 这一期到这里就结束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候下期。 她把书合上,季瑛才问:“看完了,秋生与明—慧成亲了么?” “没有!秋生娶了春—娘。” 季瑛叹了一声,也沉默了。 周碧云这才拿了话本,翻了翻,然后递给丈夫。 林宪怀也不说俩孩子不对,只说这个话本故事,“这不是作文章的人摆在明处的么?秋生必然会配给春—娘,明—慧明—慧,既明且慧,一个明—慧的人,又怎么会陷在儿女之情里?你们替明—慧可惜,可你们既不明也不慧,又岂知明—慧不知道这个结果?明知道还这么选,那就是从选走仕途开始,她便舍弃了秋生。你们怎生就可怜起明—慧来了?你们所遗憾的,怎知不是她抛弃的?” 仲琴:“……”她一把抢了话本回来,“爹,您还是别看这个了。”好好的故事被您说的,一点趣儿都没有。 林宪怀:“……”以前也有话本故事,新明以前的,多有露骨的情节,后来就成了禁书了。虽然市面上也有卖的,可一旦被查,那必然要被重罚的!在律法上,它不合法。 而今也有很多没有书号的书,但这样的书一旦放在书店里售卖被人告了,那真能罚的倾家荡产。因此,那一类的书目是真的少了,可却多了像是这样的话本。 没有那样的描述,但却在男女之情上,换了一种方式描述。 男人对这类书没太大的兴趣,可女人对此好像无法抗拒。 周碧云说俩个女儿,“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在乎的有三样儿,权、钱、家人。你以为的情爱,在男人眼里一文不值。有权有钱的男人,可以跟很多女人谈情爱……” 仲琴:“……”您要是再这么说,我就觉得没有嫁人的必要了。 “以前不说,那是因为你除了貌美,也没什么可图的。你爹的权不重,官也不算大。可而今呢?你爹位高,你妹妹的前程而今已然看的见了。攀上你们,就是攀上了一辈子的保障。你们需得防着有人居心不良,投其所好。你爱什么,他便拿什么给你看,你一腔赤诚,他满腔算计,如何是好?” 仲琴没言语,季瑛却道:“若我十分喜欢这人,他便是有所图,我觉得也行!我有我爹呀,我有我姐呀!” “那要是你爹不能提携他,你姐不卖这个面子呢?” “那我就和离……再找下一个喜欢的……” 话没说完,被当娘的一巴掌拍在脊背上了,“我让你胡说八道!” 林宪怀被吵吵的头疼:所以说,姑娘大了就是得嫁人嘛!留在家里留来留去,这就都留成冤家了。 距离京城越近,路上人越多。那么多的骡车在运什么? 是铁轨? 正是铁轨。 到了京城外,好些路段都被封了,得重新绕路而行。那远远的人群聚集,吆喝声不断的地方,就是在铺设铁轨。 林宪怀才要叫车夫调转方向,便听见远处有人问候,“是林大人回京了么?” 声音有些熟! 等看到身穿短葛走过来的青年,林宪怀才反应过来,“是金大人呀?” 四爷拱手见礼,“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 四爷又给车里的丈母娘见礼,“一路颠簸,身体可安?” “劳你记挂。”周碧云看看这个没穿官服,却还是鹤立鸡群的小伙子。这会子见他卷着袖子,挽着裤腿,半身都是土,就忙道:“还得金大人亲自看着?” “是!看着点放心。”四爷指了指另一边,“林侍郎适才还等在这里……” 正说着呢,就见桐桐骑马过来了,远远的就喊:“爹——娘——” 她从马上直接跳下来,然后将缰绳扔给车夫,“你骑吧,我来驾车。” 哎哟!可别闹了! 桐桐只笑,鞭子一扬,马儿嗒嗒嗒的便动了。 她回头给四爷笑了笑,摆摆手走了。 周碧云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小伙子眼里满是宠溺,脸上的笑不经意的绽放着,目送自家离开。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了,他收了一些笑意,微微欠身致意。 她:“……”坐回来之后看看驾车的女儿,再不由的想起那个青年。是我想多了? 桐桐正跟林宪怀说话,“路从西面打通了,走这条道近便……” 林宪怀问说,“不用你接,你要是有正事就去忙。” “没有!这一拨修路的人,都是从北区征调回来的,他们现在还属兵部管,属于退役。而今呢,兵部想把这一部分摘出去,可他们又不干。觉得不归属兵部心里不安稳。我一到这附近,北区的几个老将就过来,说了几句话……” 桐桐解释了这个事,又给车里的周碧云说,“我哥和我嫂子也说来接的,可不巧了,咱家有喜事了。今早我嫂子闻见蛋羹觉得腥气,怕是有喜了……” 哎哟!这才真真是大喜事呢。 喜事赶到一块了,回城的马车格外的轻松。季瑛不停的笑,“三姐,屁股都颠疼了……” 修路呢,不是赶马车的技术问题。 当年的家已经还给朝廷了,而今的家是私宅。 林伯琼和黄氏等在家门口,见面好一番契阔。 季瑛跳下去找她的院子,仲琴过去扶着长嫂,一家人往家里去。 三进的宅子,粉刷过,布置的极好。这都是叔珩自己花费了银钱的! 一进是外院,给林家父子用。二进是夫妻俩带着俩女儿住,三进归林伯琼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孩子。 周碧云就看了林宪怀一眼,然后跟桐桐说,“跟你爹从南到北的跑,一直没有自家的私宅。没想到了,要做祖母了,我闺女叫我住上私宅了。” 林宪怀:你这人真是的! 别人还没说呢,林伯琼自己却先笑,“可见,养儿养女是一样的,女儿养的出息了,父母一样有依靠。” 这既是说给父母听的,也是在安妻子的心吧。再说想要女儿,可面对公婆,尤其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公婆,还是很有生育压力的。 周碧云一听就知道儿子的意思,她拉了儿媳妇的手,“荃儿,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心放宽。” 黄氏便笑,“娘,我看透了!这有儿子未必靠的住。那成了亲了,只顾着媳妇去了,眼里哪里还有爹娘呀!爹娘远道归家,去接的是女儿;回来住的宅子,是女儿买的。好容易做儿子的搭了一句话,还都是偏着媳妇的。娘啊,我一看您和公爹的处境,就歇了要儿子的心思了。” 这话说的,一家子都跟着笑。 林伯琼闹了个大红脸,点着黄氏:“真是个奸猾的,卖了我讨公婆和小姑子的好!” 林宪怀跟着笑,只觉得当年这个亲事做的好。有多大的前程这个不重要,一家子和和顺顺的,这是最难得的。 他问儿子,“今儿是请了假的?” “而今的院正是那位金公子,金肆晔!以前不知道,原以为是个公子哥儿。这一起共事了,才觉得此人是真好。而今的求真馆跟以前可大不同了,您怕是还不知道,江南有一老农,弄出个除虫的药剂,用了很多年了……求真馆一同僚,叫柳相的,他不过是随口一提,院正便派人去验证了。 验证之后,便奖励这老农白银十万两。而那柳相,因着举才有功,奖励白银千两。最近好些人拿着他们的东西来求真馆,叫看看有用没有。” “千金买马骨?” 嗯!千金买马骨。 这边爷俩说那位金大人,周碧云的余光却一直盯着自家闺女。就见她每听一次‘金大人’的名讳,她的嘴角都微微翘起一次。 是的!这孩子瞧着没那么刻板了,她越发的鲜活起来了。 大姑娘要是突然性情有了变化,能为什么呢? 之前小古板一个,现在……她好似爱笑了。 只见面到现在,笑了很多次了。若把这只归为父母归家的欢喜,她自己都不大相信……所以,一家这孩子是偷摸有了相好的了? 万里扶摇(90)二更 万里扶摇(90) “相好?” 林宪怀晚上都躺下了, 愣是被妻子的话给吓的惊坐而起,“跟谁相好?” “金家那个……你不是还说那孩子是个人物吗?”周碧云压着声音,“长的无可挑剔, 也绝不是个草包, 家世门第也不差。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金家的家风不好。但咱想想, 歪竹子里未必不能长好笋。许是见了他父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长在七零八碎的家里, 他就越发不随他父亲呢?” 林宪怀打量了妻子好几眼, “这种事……不能瞎猜。” 周碧云翻身朝里躺着去了, 不住的打着哈欠:“怎生是瞎猜呢?姑娘家的心思……你这个当爹的不懂。我瞧一眼就能瞧明白, 两人必是相好了。” “要一起办差, 接触的多, 可能比旁人更熟悉一些也是有的!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老爷呀!”周碧云翻身坐起来,“相好有甚不行呢?都十七了, 翻过年也都十八了。一点别的心思也没有, 那才该愁呢!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 有什么不好?”说着, 又顿了一下,“不过……按说, 叔珩不是个喜欢藏头藏尾的人, 相好就相好,何苦瞒着呢?” 好没有道理! 林宪怀:“……”越说越真了,“睡吧!这种事你别提,她不说, 你就当没有。不提也别问。” 行!不提不问。反正我闺女有伯府的,没有放着伯府不住的道理。横竖都在我眼皮底下,我愁什么?精明的这个什么事都不耽搁, 那俩憨的才得劳我费心思呢。 林宪怀打算暗暗的观察观察,但不管怎么着,跟金镇北都不能走的近了。 一则,自己的闺女前程看好,自己不需要结党,自持就最好了。觉得对的自己支持,觉得不对的自己弃权了事。这个新阁的阁老自己可以做的很轻松。 二则,真要是俩孩子有点什么,两个阁老结亲,这绝不是好事。那就干脆从一开始就摆明车马,咱在公事上把距离拉开吧。 心里是这个念头,于是,林宪怀第一天走马上任,金镇北很热情呀:“哎哟!林大人呀,咱们可是源远亲厚。” 盛京那地方,咱俩的交集深! 你闺女跟我的交集更多,关键是你闺女出任兵部侍郎,那是我举荐给吏部,吏部考核之后,觉得行!新阁通过,陛下同意,这才被任命的。这一步跳板,是我给你闺女铺就的,咱这关系,铁打的吧。 谁知道林宪怀当了一年巡抚,当成了死人脸,一点也不上道儿,他张嘴就说,“同殿为臣,何止源远亲厚?你我同食君禄,同理朝事,当同心同德……” 吧啦吧啦的,说的老子脑袋疼。 金镇北:“……”老子何苦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呢?他不阴不阳的打断对方,“林大人说的是,当差吧!既然同食君禄,更当该实心任事,不敢偷懒。” 说完,扭头就走。 众人:“……”见面就掐!这是谁又把谁怎么着了? 陆玄心里一算:赵迁独来独往;曹南院滑头非常;常青莲乃是女官,且处处以女官自居,不跟别人掺和;来了个林宪怀,不接金镇北的示好,跟常青莲也有隔阂,这也是个孤的。只自己整天跟金镇北混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扎眼了。 人家都不结党,就自己和金镇北哥俩好,这么下去怕是得完蛋。不把自己踢下去,就得把老金踢出去。 怎么办呢?算了,我也不理老金了。 下衙的时候,金镇北喊陆玄:“陆兄,晚上喝一杯?” 陆玄拱手,“家中夫人催的紧,不敢在外逗留。我不如金兄自由,还望见谅。” 金镇北:“……”吃错药了? 回家去就气不顺,正堂里五个儿子都在,一窝子光棍,看的人直冒火气。 他一进门,正堂里一静,都看他。见他不说话,没一个人问他的,继续扭脸过去,说他们的去了。 老大问老四:“你们铺路,耗费最多的是什么?是石子。你们摊子那么大,这个采石你们也得管,是不是有些太浪费时间了?这又没有什么技巧,就是人力耗呗。你只说你们愿意要多少石子,这个买卖我做……” “等着吧!有消息了我告诉你,这是要官卖的,你的价格低,确定能按时按点供给,那自然就给你了。” 金逸尘:“……”大秋天的,他气的直摇扇子,银钱就在他手心里攥着呢,竟是合情合理的银子都不赚,“不是!老四,你这可不对呀!我可听说你有相好的姑娘了,家里的家底就这么些,你拿什么娶人家呀? 咱自己家里,兄弟俩合着……把事办了就完了。肯定不叫你落人口实,回头给你一份润手费不就了结了吗?老四,咱是兄弟,一根绳上的。我能害你?” 老三翘着兰花指用帕子擦着果子上的水渍,问说:“老四有相好的了?谁家的姑娘?” “没瞧清脸,说是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码头上有他的买卖,他那边的掌柜的亲眼所见,说是那姑娘又娇又俏的,拉着老四的手,两人好的不得了。 老二抿了一口酒,“哟!老四这是喜事将近了呀。那这家里以后咱还能回来吗?这宅子以后都得是老四的吧。” 老五晃悠到老二边上,“那肯定呀!这谁还能抢了去。” 老三抓了瓜子皮扔这俩,“闭嘴!”说着,又问,“谁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不言语,咱家这家世,早该叫人上门提亲了……或是人家姑娘瞧上你了,人家家里没瞧上咱爹?这也说不准!” 金镇北:“滚!都给老子滚远。” 金逸尘带着不耐烦的看金镇北:“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说点正事您就回来了。”他起身,“知道您又要跟老四聊,我就不碍眼了。” 然后一个个的都起身,出去了。 金镇北大马金刀的坐下,“跟谁家的姑娘好上了?”难道老子看错了,你跟林家那臭丫头没关系?“林家那个……护你可护的紧,这事要叫她知道了,你是不打算活了吧?” 四爷就说他:“您外面那四个,可都没嫁呢。您总得选一个娶回来吧!娶吧,娶回来都省心。您别管我了,这宅子我也不要,我自有我的去处。” “老子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四爷叹了一声,“我说的是真心话,娶吧!娶回来……老来身边有个伴儿。”省的桐桐把你踢出来,你这一致仕,闲得慌。 我俩要在一块,你跟林宪怀总得被踢出来一个。相比而言呢,林宪怀赤诚,你不算是个纯臣,体面的退,好好养老,不错了。 这宅子,你留着。娶了五夫人,你们带着老五,身边留幼子一起过活,也说的过去。 说完,他真走了。 金镇北追着问:“这么晚了,去哪呀?” “有事。” 他是真有事,晚上接上小皇帝去看看工地上的情况。 而桐桐呢,正在书房接待柳庄柳院正。这位柳大人最近常来,她现在在皇家书院任院正,原来的院正升了一格,留在书院任监事。 两人谈的就是分科的事,柳庄现在有顾虑,“……数千年,咱们都是仕为尊,这在短期内绝对不会变化。就是再过数百年,官,依旧是贵于他人。若是学了别的,它最难的点在朝廷。朝廷对这些人怎么给定品呢?” 是说将人纳入官员的范畴之内,否则,只怕学生的兴趣不大。 这就需要引导了,“我觉得,您得跟顾玉娘顾大人聊聊,一边呢,叫更多的人知道学其他的有前途,另一边呢,也得叫人知道,学了格物,俸禄没有上线。一如那位老农一般,他的作为是有价值的,那就一定有等量的回报。 您看,做官,俸禄不多,朝廷查的严,升迁困难,真就是入门难;而从格物入手,俸禄多,升迁只与自身的本事有关,与旁的无关。且,真要是格物做的好了,这未必不是入仕的途径,且起点极高。这一定会吸引寒门出身的学生。若是朝廷再给一笔钱,凡是学格物的,食宿全免,甚至每月给半两银子的补贴,再看有没有人学。” 补贴?食宿全免? “嗯!学的好的,每半年一奖。奖金从十两到百两不止,重赏之下,怎会无人?” 柳庄问桐桐,“赶明儿我去一趟求真馆,跟金大人聊聊。问问他应该从开设哪个学科开始……” 两人聊到很晚,交流的也很愉快。 过了得有十数天吧,柳庄给上面递了折子:请求朝廷拨给百万银两。 折子上详细写了这笔银子的用途。 常青莲一看到折子就扣住了,她不同意。将折子挪到一边,她先去找曹南院谈这个事情,“京城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各省的官学是不是也要开这个口子。这个一年百万银,那个一年百万银,新明多少个省,这一年就得一千多万两白银只在教育这一项上。 这是额外多出来的!本来,蒙童就是免费的,朝廷补了这么多年了。而今,又从上面再开始补?这不仅增加了朝廷的负担,更是给贪污找到了途径和借口。若是真这么着,出了问题,追责下来,谁担?” 曹南院挠头,这笔账没问题,“我保留意见!可以奖励,但是数额太大了。” 常青莲起身,又去找陆玄。陆玄就问说,“军事学堂一直就是朝廷管食宿,朝廷给发部分补贴。但他们是要上战场,要拼命的。这怎么能一个待遇呢?” “是啊!”常青莲点头,“所以,我认为不妥当。” 当然不妥当! 最后,常青莲去找金镇北,直接问说,“求真馆重金给赏,这就罢了!如果每个衙门都效仿,这是谁的过错?” 金镇北可不听他那一套,他主要看的是折子上的内容,一看学格物的,给虚品官位,“那转去修路的那些将士呢?他们给不给呢?”他将折子推过去,“要我同意也行,必须得给那些修路的将士一个交代。” 有理! 于是,议事的时候,柳庄的折子被驳回了。 小皇帝坐在上面,觉得有点意思了。这个折子:常青莲、陆玄、金镇北、曹南院反对;赵迁、林宪怀同意。 加上自己这一票,依旧不能通过。 他第一次扔出了弃权票:再议! 万里扶摇(91)三更 万里扶摇(91) 不同意就对了! 桐桐一边吃饭, 一边听着林宪怀说今儿新阁的事。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放下筷子,看丑妮,“你去我的书房, 把抽屉里的一份折子取过来, 封面是空白的, 什么都没有。” 丑妮急匆匆的过去了,林伯琼就说, “阁老们不同意, 这事便不行……” 仲琴好似特别惊讶:“陛下竟然弃权了?”哪有皇帝不表态的? 桐桐给仲琴夹菜, “这个猪蹄涮锅更好吃, 你尝尝……” 仲琴:“……”行吧!那话大概不合适说。 周碧云低声道:“没避开你们说这些, 就是叫你们知道外面都在发生什么。许是不懂, 但记在心里这总没坏处。” 正说着呢,丑妮取了折子来。桐桐接到手里一看, 没取错, 就是这一份。她递到林宪怀手里, “您过目。” 林宪怀将折子接过去, 认真的读了一遍,然后猛的合上了。折子放在腿上拍了再拍, 还是起身, 说自家这闺女,“你来,咱们去书房说话。” 这饭正吃了一半! 桐桐跟周碧云笑笑,“没事, 你们吃吧!给我们涮点端过去就行,我跟我爹在书房吃。” 说完,父女俩一前一后出去了。 季瑛嘴里嚼着鱼丸:“这官当的, 可真操心。吃不好,睡不好的,忙活什么呢?” 黄氏拿了公筷,把羊肉牛肉的都放进去,给涮着,一会子给端过去。 进了书房,林宪怀扬着手里的折子,“这是你想的?” “嗯!”桐桐坐下,“您别急呀,急什么?您刚入新阁,这第一份折子怎么上?上什么?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打算的,但我想,就朝廷而言,得有个大致的施政纲领。就是接下来,朝廷的侧重点在哪里,这一点必须得确定下来。 确定下来之后,就是要实施!任何阻碍实施的人或是事,都该清理出来。朝廷有争执是正常的,但争执的应该是这件事应该怎么去办,而不是这件事该不该办。 就比如这件事,该不该呢?该!既然该,但他们不同意,那就说不同意的点在哪里?而不是粗暴的去终止这件事。这是不负责任的。” 林宪怀在书房里转圈圈,她这分明就是冲着常青莲去的。她想一脚把常青莲踢出去,柳庄来找她出主意,她给了主意,可柳庄却成了她的马前卒。 柳庄的折子成了她的探路石,她就是在试探其他人的反应。在这件事上,曹南院觉得量多,不是说事不可行;陆玄是想以此为筹码,为军事学堂争取更多的利益;金镇北为的是抽调出来的修路工,哪怕是退出了行伍,他也希望对方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可以说,这三人虽反对,但都没有私心。这样的反对没毛病! 但常青莲的反对是因为理念,她的理念与朝廷现在要做的事相悖了。 桐桐看林宪怀:“父亲,不能同路,那便弃之!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林宪怀思量的是:“新阁之中,没有女阁老,这不合适。” “有的!”桐桐叹了一声,“有的!陛下心里一定有人选。那些人不能总在暗处行事,该给一个名分了。事情堂堂正正,又怎能叫人永不见光呢?” 四爷落了一子,看着小皇帝手里的棋子,他说,“……陛下,朱字营只在传说里,但他们确实是守护了新明一百多年了。他们从明转暗,也该从暗转明了。若不然,他们就永远是皇家的家臣,而非新明的功臣。” 小皇帝捏着棋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可等对上那双眼睛,他心里一颤,落下了棋子。 既然心有所觉,知道这会是皇朝的末路,那怎能不给那些在暗处的人一个名分呢? 朱字营当年受太|祖和祖娘娘恩典,为新明效忠了一百七十余年了。 往后的新明没有他们的一抹颜色,那便是朕对不住这些忠心耿耿的功臣。 他叹了一声,这才问:“你还知道什么?” 四爷摇摇头没说话。 小皇帝就道,“东汉末年三国时期,有校事府;魏晋南北朝,有悬镜司;大唐,多用不良人;宋时,也有皇城司;前明更有锦衣卫和东西两厂……本朝,一直都是朱字营。朱字营从明转暗,也是时候从暗转明……” 他起身,看着外面,“应该的!朱字营转明,设立……明见司。执掌者为超品军侯!” 这个转,不是说所有人的身份都公开透明,而是得叫世人知道,有这么一个衙门,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在暗地里做着什么样的事。 他们是新明的功臣,不是皇家的奴仆。 那么多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朱字营,可慢慢的,朱字营只存在于传说里,谁也没见过。 宫里这些只是朱字营的一小部分,微小的不能再小的一部分。更多人戍守在新明的角角落落,他们不仅是保守秘密,更重要的是探知民情灾情等。这么多年了,朝臣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却鲜少有因灾而成祸的! 便是朝臣再贪,在救灾上出的纰漏是最少的。 于是,这一天,林宪怀将誊抄的折子还没递上去,小皇帝就先开口了,“朕跟诸位商议一事。” 陛下请讲。 “朕想召回朱字营统帅,设明见司。” 这话一出,六个阁老只愣了一瞬,紧跟着就马上站起身来,他们朝后退了一步,朝上躬身行礼:“遵旨!” 朱字营在民间成了传说,可是作为阁老却知道,朱字营一直就在,寻不着踪影,但他们可能就在每个人的身边。 这一天,桐桐站在兵部门口,看到皇城中亲卫营携依仗出城,直奔城外而去。 大家都知道,这是召朱字营去了。 朱字营必有总营,统帅一定就在其中,可谁也没见过呐。 有人说,“指不定咱都见过,但没人知道那是朱字营。” 是啊!有可能。 桐桐眼神复杂:朱字营!朱字营!他们真的伪装的很好。自己也是跟宫里接触的多了,见多了宫里留下的人,这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满大街站满了人,都在等回城的那位神秘统帅。 齐渭坐在道儿边的茶寮里,喝着粗茶,手里捧着书看着。直到马蹄声起,他才转头看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手里的茶碗瞬间便掉了:是她! 跟着哥哥的齐二一屁股坐在地上:是她?怎么会是她? 这位女将军一身铠甲,面色沉冷,御马而行,目不斜视。有多少人见过她,跟她打过交道。有多少人拿她当个女掌柜的,全无半点敬畏之心。她笑语嫣嫣周旋其中,谁能知那地方便是朱字营的大营。 桐桐看着从面前过去的德姑姑,笑了笑。 对方眼睛扫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又错过,谁也没停留。 没错,桃花源的女掌柜,德姑姑,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朱字营。 桐桐去了两次,一次是跟四爷见面,注意力全在四爷身上,又有金双城窥伺,她没在意。第二次去,是为了枪|械,当时又因着跟金双城有了冲突,早早的离开了。 当时她只想着那地方定有人庇护,要不然京城之外,怎能把生意做的那般大。而且,那是消息集散地呀,用处很大。 可这次查奸细,把官员的老底子都翻了一个遍,愣是没发现谁是桃花源幕后的东家,岂不奇怪? 再想想桃花源里的婢女那作态,还有一些细微的动作……她笃定,那就是朱字营。 也因此,她再没去过朱字营。 德姑姑一露面,就问朝中这些大臣们怕不怕。他们跟谁会面,大致会说些什么,德姑姑一定知道。除非那种特别私密的,像是齐文超那种的大案子,那是绝不会在外面说的以外,其他的也有很多不能叫人知道的。 比如,背后说上司怎么着怎么着了,有什么隐私之事。 再比如,给谁办事,收了百八十两银子的,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德姑姑这些年得记了多少本账呀。 便是外地任职的,难道不回来么?回来了在桃花源设宴不是正常的吗? 还有喝醉了拉着德姑姑的手调|戏的,叫德姑姑一起陪酒的,还有找德姑姑收过保护费的。同样,也有桐桐这样,上门威胁过人家的。 为公事的,问题不大。 为私事的,就问心里怕不怕。 德姑姑此时站在大殿里,看着站在上面的小皇帝,她的面容不见轻松:“陛下,何故唤臣回朝?” 小皇帝对着德姑姑笑,一开口眼圈却红了,“姑姑,这些年,朱字营受委屈了,姑姑也受委屈了。” 德姑姑单膝往下一跪:“陛下,何出此言?朱字营自创立之初,便是戍卫皇室的。太|祖和祖娘娘曾将年幼的太|宗皇帝交给朱字营,朱字营历代都是陪伴着皇室子弟成长的!朱字营永远都是皇室可以托孤之臣。” “可朱字营不止是有恩于皇室,更是有功于天下。朕不能看着你们一直无名无份!朕需得告知天下,天下太平,百姓遇灾总有救,那都是有人在后面撑着!”小皇帝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然后双手将德姑姑搀扶起来,“姑姑,这些年……受苦了!你们都受苦了。” 德姑姑抬手,抚摸在小皇帝的脸上。她还记得先帝驾崩的那天晚上,先帝将小皇帝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陛下,臣请拜神位……” 小皇帝拉了德姑姑的手,“姑姑随朕来。” 神龛上,摆着历代先皇和皇后的牌位,德姑姑往神龛前一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臣复命,君王长成,臣未负所托……” 万里扶摇(92)一更 万里扶摇(92) 君臣见面, 自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关于朱字营的以后该怎么办,德姑姑需要听陛下怎么说。 小皇帝在心里沉吟了一瞬,就实话实说, “其实……是金肆晔给了朕这个建议!朕思虑没那么周全……姑姑, 朱字营确实该走到台前了。” 金肆晔?是他。 德姑姑低声跟陛下说, “您可知……金肆晔与林叔珩在未出仕之前,就过从甚密。” 小皇帝知道两人有交集, 别的并不知。只要不危害朝廷, 关于官员私生活, 这不在朱字营的关注范围之内。新明那么大, 一天多少事呢, 事事盯住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细作再怎么侵蚀, 一直触摸不到核心一样。真要是快碰触到核心了,那必然惊动朱字营, 谁也别想跑。没目的的去查, 那是耗费人力和精力的事。只能重点布控, 重点防守。这一行就是如此的。 “他们彼此熟悉, 这一点也未曾瞒着。是相较而言,走的亲近一点。” 不只是亲近, “他们之前的私宅, 是两条街,但后墙是一堵。”明白这个意思吗?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他们偷摸相好了?” 德姑姑:“…………”这个,“臣倒是不好笃定。或是,您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臣可去查。” 小皇帝摆手,“不!不查。”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不说, 朕就不问,“此二人,皆有大功于朝廷。林叔珩就不说了,她的功勋世人皆知。金肆晔嘛,他干的是利在千秋的实在事。不管本人品行如何,但做的都是有益朝廷,有益于天下的事。 朕,偏着林叔珩,赞赏她的心性气魄;但朕……也看重金肆晔的眼界和务实。自他们入朝,未曾有一个决定是为了他们自己谋过利的,朕信他们。” 德姑姑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臣知道了!您容臣想一想……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今儿这个决定,太突然了。” “好!今晚您还得回城外安排……以后,齐文超的府邸您住吧。” 遵旨! 德姑姑,这个人物的现身叫满朝上下多少人无法入眠。 就像是仲琴等人都跟德姑姑很熟悉,那这个受惊吓程度得多大呀。 到了晚上,一家子坐在一块说话。 仲琴还是不住的摇头,不肯相信,“怎么会是她呢?一点也不像。她就是个很会做生意的妇人而已。” 周碧云跟着叹气,手上是给小孙孙正做的小衣裳,“你说怎么能装的那么好呢?那么长时间,竟是没人想过这个人……” 季瑛打岔的问:“娘,你也见过?” “怎么没见过?好些夫人请客,都觉得宅子小,更愿意去桃花源。桃花源做的好生意,想少花费些,便只说尝时鲜。贵的菜品那是真贵,便宜的也能做的精致,就是叫人觉得体面。以前常去的,你们在书院不知道罢了。” 黄蕙荃给孩子做小包被,“那里也更好赊欠,便是手头紧,事又得办,那就先赊欠着。回头再给了就是了。这个去打听打听,都能知道。所以才说,这个人很会做生意。只要时节好,天气好,但凡家里有事的,至少五成人选在桃花源。” 却不想,竟是皇家的地方。 那一天天的,说点什么话其实全被听去了。想想都脊背发凉,心里发虚。 林伯琼却道:“此非君子所为呀!” 跟皇家讲什么君子?皇家哪有君子? 桐桐轻咳一声,林宪怀赶紧给打岔,“你之前也常去,可有赊账?” “那没有!就是里面清幽,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林宪怀:“……”可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桐桐才要打岔,跳过这个话题,结果丑妮过来了,“伯爷,府里来客人了。” “这个时辰了?”眼看都晚了,再说会子闲话就该睡了,怎么这个时间有访客?她一边起身,一边问说:“哪位大人?” “未曾见过。”丑妮低声道,“三四十岁的年纪,是一位女大人。” 桐桐脚步微微一顿,就‘嗯’了一声,跟林宪怀和周碧云说了一声,“爹娘,你们早点睡吧!” 周碧云急着喊,“把披风裹上,怎么听着像是落雨了。” 就是落雨了,细雨蒙蒙,打在树叶上,是有些响动的。 林伯琼不放心,“走!我把你送过去……” 两边通着呢,有什么不放心的。伯府的大门现在等闲都不开,除非客人上门。 林伯琼还是坚持,“府大人少,能放心么?”愣是跟着给送过去了。 人走了仲琴还在里面说,“这都是嫂嫂教的好,我大哥以前可没有这么细心。”不是没有心,是完全想不到这个上面。 娘儿们几个叽叽喳喳的,林宪怀却想着,这半夜登门的,这个年岁的女官能是谁。 等林伯琼回来了,一脸的惊悚表情,林宪怀就知道了:德姑姑? “您坐。”桐桐给亲自倒了茶,问说,“用过饭了吗?” 德姑姑扫了一眼,然后点头,“莫要忙了,用过饭的。”说着,就坐下来,看着书案上的烛火愣神,而后才看向这位林伯爷,“敢问,林伯爷是何时发现桃花源便是朱字营的,哪里漏了陷。” 桐桐也惊讶:“您为何认为是我认出来的?” 德姑姑脸上没多余的表情,跟当日的殷勤待客判若两人。坐在这里,就叫人忘了那个女掌柜,她的手指敲着桌面,“陛下告诉我说,是小金大人建议他将朱字营由暗转明的。”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细作案的时候,我就一直等着,等着林大人上门。毕竟嘛,我那个消息集散地,你是知道怎么用的。可我左等右等,不见你,我就猜测,你怕是知道了一点什么。今儿跟你一照面,别人都惊愕,甚至于惧怕,唯有你……表情平静,你一点也不惊讶于这个人是我。”德姑姑说着,就打量桐桐,“但是,你最多知道桃花源跟皇室有关,怎么能想到那是朱字营呢?做生意的地方,许是皇室的私产呢?也或许是有搜罗消息的用处,但……怎么跟朱字营等同起来的。我觉得,必是哪里露了马脚了。” 桐桐心里赞了一声,她很谨慎很小心,其实,要不是自己,真怕是很难有人看出来。 既然是请教,她就说了,“我第一次去,就发现……你们那个地方太好了。处处都彰显着一个字——贵!不仅贵,且全。尤其是在投其所好方面,可谓做到了极致。这样的地方,除非大商家,否则打造不出来。 当时我猜着,朝中有人跟大商家有勾连。不过,官商勾结,又不是稀罕事,我也没太往心里去。不过,你们的侍女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便是她们一举手一投足,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商家嘛,特意训练也合情合理。 我第二次去,主要是跟您沟通了。后来回想,还挺有意思的。怎么那天闹起来的地方,就刚好在秦敏剪花枝的花架子后面呢?那些人往一块碰,也是要机缘的。我想,做生意的没有人愿意客人……还是尊贵的客人在自己的地方的闹事。可那么大的地方,巧了,都遇到一块了。 是存在巧合的可能!但是,当我怀疑了,这点巧合是不是就太巧了。您应该是不希望我在桃花源多呆,故意将人引到一块去的。他们之间争执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我听闻我姐姐跟那些人在一处,势必要管的。 你有什么秘密,不能叫我知道呢?我也不能笃定什么,只是疑心一直不曾放下。直到频繁的出入内宫,跟内宫之中的一些侍卫有了更多的碰面机会,我发现了……他们很多小细节的动作跟桃花源的侍女是一样的……” 哪些动作是一样的? “他们回头的时候,从来不会直视目标,总是快速的环顾……这是在警戒,习惯性的警戒……他们转弯,步履会慢一点,身子前倾,同样的,这是对危险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旦情况不对,能迅速的撤回……他们进入房间,别人是进去了四下里看……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目光先于身体,视线看不到地方,他们会习惯性的躲避……” 桐桐说着,就笑:“就像是您刚才进书房,我进来之后,等灯彻底亮了,您才进来的。进来之后,您扫了一眼,扫的是那边……”她抬手朝另一侧一指,“因为门挡着,您之前站的位置不能看见那个方向……” 德姑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能从她身上寻到一股子熟悉又觉得危险的东西。 第一次见她,就有这种感觉,她就叮嘱过下面的人,此人要认真对待。 第二次见她,那种直觉又来了,她确实不希望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上多呆。总觉得,对方在,自己就如芒在背。 这是第三次,直白的剖开叫自己看了,惧怕倒是没有。就是仿佛看见了同类!干这一行的,一旦察觉到有同类,就会觉得异常危险。这要是自己人还罢了,就怕不是自己人。 而眼前这人,并不是朱字营的人,所以,严格说起来,她不是自己人。 德姑姑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你……愿意不愿意加入朱字营。” 嗯?这次桐桐真愣住了,“您说什么?” “朱字营。”德姑姑再重复了一遍,“对外保密这一层身份,你愿意吗?” 我加入……意义在哪?用处在哪? “你窥破了,这便是朱字营的身上有了一道缝隙。只有了解你这个矛,我才能重新给朱字营打造一个更坚固更隐蔽的盾!”所以,我希望你加入! 万里扶摇(93)二更 万里扶摇(93) 秋雨淅淅沥沥, 下起来没完。 林宪怀揣着折子,他知道,这折子该拿出来了。 这是他作为新阁阁臣上的第一份折子, 折子到了小皇帝手里, 他看了好几遍。然后, 他把林宪怀做巡抚时候的折子拿出来做对比,又把林叔珩之前的折子拿出来做对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风, 林宪怀的文风厚重平和, 且特别讲究作文用句, 擅用典故。林叔珩则明显不同, 她会作文能作文, 但她作风的风格更犀利, 也更讲究辞简义赅。 这一道折子摆在中间,一比对就知道了, 这不是林宪怀的风格。 林宪怀此人也很有意思, 便是要征求女儿的意见, 他完全可以重新写一道, 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了。但是他没有,他应该是把原折子誊抄了一遍便拿来了。 林叔珩借着林宪怀的手……想干什么呢? 先是金肆晔建议自己把朱字营放在明面上, 再是林叔珩借着林宪怀的手上了这么一道折子……德姑姑说, 金肆晔和林叔珩过从甚密。 这两人分明就是配合默契,他们这次依旧是一箭双雕。 第一箭,要给朝廷立规矩:以后,得有计划了。朝廷应该事先做好规划, 往后的五年应该做什么,今年应该做什么。做这些大致许多花费多少!这就跟当家一样,万事有规划, 事事有着落,不慌不忙。省的头一榔头西一棒槌,好似这个天下一直是老样子,这些年没有多大的变化。 第二箭,常青莲。一旦确立了计划,常青莲的理念与朝廷相悖,那么她留在新阁做什么呢?她将是第一个没犯错,却不得不离开新阁的阁臣。 这个起手高啊,林叔珩从不因针对而针对,也从不主张毫无缘由的个人之见的争斗。 其实,因这个提议带来的好处是长效的,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小皇帝说老管事,“宣召,新阁开议事厅,着六部以及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议事。” 是! 桐桐就在三品上,她跟着许元嘉一起去。 许元嘉还问说:“没听说是什么事?” 意思是,没从林宪怀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吗? 桐桐心知肚明,却只摇头,“下官跟林阁老下衙之后只论私事,衙门里的事不许带回家里。家母不许,嫌我们为了公事大小声说话,吵的家不成家。” 许元嘉可不信这个鬼话。 反正两人是上下级吧,但肯定是有些别扭的,许元嘉的亲弟弟被砍了,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因此,相互面上客气,也仅仅是客气。 许元嘉走在前面,跟别人搭伴,一块同行,没搭理桐桐。 桐桐也不介意,没人理就没人理,我只管自在我的。正走着呢,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是柳庄。 她快步走了过来,“林大人,一起?” 一起! 前面的许元嘉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继续朝前走他的。 都是同僚,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一个个的挤眉弄眼的等着看热闹呢。 柳庄却坦然的很,喊许元嘉:“许尚书,走那么快做什么?正有事跟你说。” 许元嘉站住脚,等在边上,主动问说,“听闻在南边多有不适?” “不提这个。”柳庄一边走一边问他,“我们回京,我叫两个孩子去你那府里看望你,你夫人收了礼,说你不在……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孩子我教养的挺好的,礼数也没错。给你带的礼,也不知道你见到没有……” 许元嘉愣了一下,压下脸上的怒气,只能说:“最近忙,回家晚……” 那就是没见到呗!我们夏天回来,而今都已经深秋了,你可真是太忙了! 柳庄假装没看见他那喷薄而出的怒气,只继续道:“听说你眼神不大好了,柳相找了江南最好的手艺师傅,给你磨了一副目镜……柳旭自己养蚕,自己缫丝,自己织染,自己裁剪,给你做了两身夏袍……今年这袍子肯定是穿不成了。你回去试试,要是哪里不合适了,叫柳旭再给改改。” “必是合身的。”许元嘉脚步不快,又问说:“要不要找个好些的大夫,起疹子还需得内调……” “一回来便好了。”柳庄说着,就又问,“知道柳相在哪里当差?” “听说了,在求真馆。” “这个孩子,向来爱钻研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你之前写信老是责怪我,问我为什么不叫孩子来考一考……可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勉强。他呀,是跟玻璃杠上了,给你的目镜就是玻璃做的……” “挺好。”许元嘉低声道,“求真馆上过折子,认为这种玻璃镜子用在火|器,作用等同于千里目……有用武之地就极好了。只是,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婚事……”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咱们昔年跟赵迁赵阁老可都是同僚,此次我回来,特意去了赵家一趟,赵家的长女我就很喜欢……” 许元嘉想起那个高高壮壮,有些黑的,只是五官端正的赵大凤:“…………”模样是不是太普通了一些。以你跟赵迁的私交,完全不需要亲上做亲嘛。 但是,儿子给柳庄带走,果断了改了柳姓,这以后当然还是要跟她过日子的。她喜欢当然是最重要的,“只要相儿喜欢,这婚事倒也门当户对。” 许元嘉又问说,“旭儿也不小了,陆家有个次子,正要调回兵部。那个孩子我知道,数一数二的人才……”不能两家都联姻!要不,咱还是把闺女嫁到陆家,别叫儿子娶赵家那个丑丫头了吧。 “陆家的孩子当然是好的,但那么好的孩子……人家对媳妇的要求也高!旭儿没好到那个份上,配不上人家。” 不是!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旭儿也是聪明活泼、乖巧懂事。 桐桐:“……”她全程被柳庄拉着,听的都是人家的家务事。 到了议事殿了,柳庄住口了,叫许元嘉先进去。回头这才跟桐桐低声道:“你放心吧,之后他再不会摆脸子给你看了。你知道了他的一些叫人非议的私事,他怕你出去乱说……必是会好好跟你相处的。他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好面子!越是哪里做的不好,越是不在哪里失了面子。” 桐桐:“……”前任都是杀手!真要杀起来果然是精准又不费力。她朝那边看了一眼,就问说,“许夫人这些年倒是好口碑!都知道她为了丈夫孩子放弃了仕途……” 柳庄哼了一声,“就只面甜心苦的后母做派,她的仕途也长不了。” 两人嘀咕了一些私事,直到新阁的阁老们都来了,他们才进去的。 三品嘛,坐在最外围,听着就罢了。 柳庄见小皇帝的机会不多,就觉得这孩子长的又乖又好看。拿出来的折子也很好,林宪怀的折子,皇帝很重视。 这个折子的提法没有可指摘的地方,有规划的施政,这个提法虽然没有,但很多方面其实是在做的。比如,路、水利这些的修建,朝廷都是有规划的。 这次正式提出来,涉及到方方面面。也希望当成长效来实施和执行,谁提反对意见做什么? 然后各个衙门就说他们的大的计划,比如说刑部,他们要清理积案,要整理全天下未能侦破的案子,然后抽调人手,专职侦破难破的案件。 比如户部,他们想调整商税,多久调整完,调整的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等等,等等。 先有框架,然后内部完善,之后报上来新阁批。 教育归礼部管,礼部说,他们说对外事务,而后又说推进教育云云。这礼部尚书是后来补上来的,在礼部出了大案子之后,这位礼部尚书依旧事赵迁举荐的,可以说句句都在大方向上。 说完了,柳庄举起了手,“陛下,臣有疑问。” 小皇帝抬手,“爱卿请讲。” “臣之前上了一道折子,被驳了。”柳庄站起身来,张口就将那道折子背了一遍,“臣不解,臣所思所量,教育的方向也都是朝廷需要的,为何会被驳回来。” 小皇帝就看几位反对的阁臣:问政呢!你们为什么反对,告诉人家呀。对方有权质疑! 曹南院就直言:“一百万两,太多了。” 柳庄点头,“下官知道了,回头列一份更详细的账目,且标明理由。再递折子上来,诸位阁老觉得哪一项可删,那便删了。” 曹南院:“…………可行!”说完就看其他人,我没有问题了。 陆玄很直接:“军事学堂不能跟其他的等同,这一点我不会妥协。要么,提高军事学堂的补助,要么,将皇家书院的压下来。” 柳庄皱眉:“这是两回事!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下官上折子有自己的诉求,军事学堂若是有他们的诉求,他们上折子便是了。都是为朝廷的,为何像是谈判,还得带附加条件?若是如此,您将陛下当什么了?” 陆玄:“………………” 金镇北:“………………”这话说的,哪里能死人往哪里戳!他只能说,“柳大人说的事,我撤回我的表态。” 柳庄转脸看向常青莲:“常阁老,您呢?您为何反对?” 常青莲慢慢的抬起头来,“我反对,是因为你们操之过急了。” “常阁老,教育先行,这是祖娘娘的原话!新明初立,老儒遍地,若非新学兴起,哪有新明百余年的兴盛。您说操之过急,何意呢?等缺了人再培养人?其一,您不遵祖娘娘的旨意;其二,您的一个‘操之过急’,说的真好!才还再说,要在一年内完成什么,三年内完成什么……这些想完成,需要人!人从哪来?最急之事,您却嫌急?敢问,您是否真与朝廷的意志一致?” 金镇北往后一靠,倒吸一口气:绝杀! 万里扶摇(94)三更 万里扶摇(94) 常青莲皱眉, 看向柳庄,两人相互对视,谁也不让谁。 “这件事……”常青莲心里也有她的一本账,“你张口便是一百万两, 你可算过, 满天下有多少行省。都上京城来读书, 这不现实!各省若是都这么开设,以此为例,这该得多少开销。若是没有算清楚这笔账, 不是操之过急是什么?” 柳庄皱眉,“常阁老,下官上了折子, 您有疑问,为何没有找下官询问呢。若是下官不能答, 这属于思虑不周。您直接驳回来,我也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可您并没有找下官问询过, 这般大事, 只因要面临种种困难,便不执行,这便是您所为么? 您没有问过下官,您怎知下官没有考量过这个问题。折子上没有,那是因为下官只是皇家书院的院正。不在其位,下官不能谋其政。但若要动问, 关于教育, 关于折子上下官的诉求,下官有几点要说。不知常阁老可否给下官这个机会。” 常青莲看了对方一眼,“请讲。” “您说的耗费多的事, 臣也思量过。一则,这是第一批,需得吸引更多的人试着去走这条路。尤其是出身寒门的学子,金钱上的补贴永远更直观。他们急需改变他们自己的处境,这必然会是首选; 二则,学堂也分等级,一如人才分等级是一样的。像是皇家书院,必然能吸引最好的学生。而各省便次之!现在连先生都不足,收了学生谁教呢?现在考量这个,是否杞人忧天呢? 便是过些年,真到了这一步了,根据他们的各个学堂的能力,而考量给他们的补助,这才是公平合理的。若有其能,多补贴乃是应有之意;若是能力不济,偏还要这一部分,那便不能够了。因此,您以此来反对,才是真不讲道理。 三则,也该考量别的办学方式。比如,求真馆主导的铁轨的铺设,火车的制造……我就问,这个火车没有人开可以吗?这个轨道没有人维护可以吗?这些人谁能培养?是否该考量相关的衙门开设相关的学堂,培养相关专业的人才呢? 像是火车,前期投入大,但后期是赚钱的。他们办不起学?再比如船舶的制造,他们已经富的流油了,船舶司建不起专门的学堂么?另有工部,矿业,他们为何不能有自己的学堂?当然了,细则还需完善,比如这样的学堂归哪方面管,或是几方同管,这是需要慢慢去完成的。 四则,江南多富商,江南文风胜,为何不能鼓励民间办学呢?民间办学的学生,与官学学生当然不同,很多核心……他们不能触动。但是,商家多作坊,多商贸,他们的人他们消化,人才培养出来,总归是有用的。此可作为尝试方向,若是实不可取,等过些年,朝廷缓过来了,再收回朝廷管辖,亦非难事。” 柳庄只说了这个四个就打住了,然后看常青莲,“下官知道,这每一个都有很多的弊端,您不需要一一说明,下官尽知。可事有轻重缓解,事情嘛,不办没事,办了就都是事。可若天下无事,那要咱们坐在这里做什么呢?做官不就是为了办事的吗?遇事便躲,见难便缩,此做法……可朝廷官员之楷模?” 桐桐低下头,嘴角翘了翘。要么说,这位厉害呢,她这肚子里不什么都有吗? 她说的这些东西其实是可以放在折子上的,但是她没有。为什么不放呢?她说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合情合理。 你常青莲若是不计前嫌,主动找我问了,那咱们好好共事,我会言之不尽,跟你坦诚交流。但你要是想下绊子,那以咱们这老冤家之间可都太了解彼此了,我知道你会怎么干,我留下这一部分就是等着你冒出来,好砸到你脸上的。 最后再来一句,‘遇事便躲,见难便缩’,这样的人,连做官都不合格,怎么好意思高居阁老之位呢? 这么多人呢,谁不要面子? 街上的乞丐你骂几句,转脸还呸你一口,觉得被羞辱了呢。她堂堂阁老,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质疑,难道不是羞辱? 就差指着鼻子说你做官一没办事之心,二没办事之能,你当的什么官呀? 或者说,你应该不是没有办事之心,只是因为没有能耐办事,不得不胡搅蛮缠,把事坏了了事。 桐桐抬眼去看,常青莲的嘴唇都气的发抖了。 柳庄却还站着,等着她反驳呢。 常青莲哼笑了一声,“你也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官问你,你可知朝廷这些年……” “常阁老,就事论事,何故顾左右而言他呢?您问的这些,下官不知!但其他几位阁老知。他们未曾因为您说的缘故反对,那就证明他们认为那不是问题。怎么?又是您一个人觉得了吗?” 柳庄也哼笑,“其实,您刚才要是说,您的驳回只是因为臣从未曾在书院任职过,不了解情况,等了解的详细了再说,臣还真就无法辩驳了。您要这么说,就叫老成持重。下次,您记得这么说吧。” 许元嘉狠狠闭上眼,侧头看了柳庄一眼:差不多得了!怎么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呀!你嘴里那牙都是毒|牙吗?咬人一口非得置人于死地不可? 大殿里静悄悄的,卡死了!没人言语。 桐桐举起手来,“陛下,臣有补充的。” 然后所有人都看过来:什么意思?你要补刀吗? 小皇帝点头,“讲。” “常阁老之前话说了一半,说朝廷这些年……臣猜测,阁老说的该是朝廷的账目,大家都不清楚。那臣就想着,是否该考虑公布每年朝廷的收入以及具体的支出。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包括天下子民,也有权知道,朝廷每年的花费在什么地方了。 由上到下,尽可能做到账目公开,若有出入,该检举检举,该查处查处。也省的,小官小吏,不敢提一点意见。否则,这不了解朝廷的状况便成了一剂万能药,谁……”谁来了都能搪塞? 桐桐说到最后一句,话含在口里不说了。看了常青莲一眼,然后收回了。 可这不说,比说了还狠! 常青莲朝小皇帝看了一眼,“陛下,臣忽感不适,请弃权退出。” 小皇帝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声:“准!” 然后常青莲愤然离席,一去不回头。 这事到此就这样了,柳庄的折子通过,桐桐提的账目一事,上折子再议吧。 散朝! 然后好些人反应过来了,这事是个套啊:林宪怀、林叔珩、柳庄,这不就连起来了吗? 今儿就是柳庄和林叔珩联手干掉了常青莲!而今,就看常青莲怎么翻盘了。林宪怀嘛,纯粹就是打了一个配合。 金镇北往出走的时候朝桐桐呲牙:坏丫头!以前只出主意,现在是说干就干!一个三品侍郎,干掉了一个阁臣,你牛。 桐桐朝她一笑,龇牙咧嘴的笑:您悠着点,椅子可得坐稳,小心我踹你的椅子。 金镇北走了,桐桐作为官职小的,在原地站着,等着上官先走嘛。 陆玄目不斜视:我绝对不会允许我家老二看上你的!林宪怀有这样的闺女是她的福分,可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媳妇,那是我的灾难。 曹南院对这个这个很不讲规矩的小孩,他懒得理!这个时候就该有个厉害的,收拾她一顿,就知道官场的规矩该是什么样的了。也就是林宪怀,惯一个丫头惯的……好生气!凭啥林宪怀就能生这么一孩子……要是我有这么一丫头,我要什么儿子。 赵迁拉着林宪怀:“走走走……林阁老,老弟有事请教……”我家九个丫头,也没出个人才来,这必定是我没教育对。 林宪怀看了自家这熊孩子一眼,桐桐歪着头调皮的朝着爹爹眨眼睛。 林宪怀:“……”淘气! 反正一个个的路过桐桐的时候表情都挺那个的,就觉得当年两车鞭炮炸了六部大街的二彪子气还在——虎了吧唧的! 桐桐陪着柳庄走在最后,人都走了,柳庄朗声大笑,把桌子拍的啪啪啪的响:这么些年了,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了。 她拉着桐桐就走,“今儿我请!咱们投脾气。” 真就拉着桐桐上酒楼了,两人点了一桌子菜,要了一壶酒。 几杯酒下肚,柳庄就跟桐桐商量,“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拍就拍死,别半死不活的,叫她再倒腾过这口气来。 桐桐转着手里的杯子,“您瞧着就是了!最后这一下不用咱们操心。” 哦?柳庄见她不说,她也不问了,只看最后一把谁下手。 然后她只听说,陛下特别看重常阁老,一天派几次太医去府里。常阁老没病,谁都知道。 但是陛下不呀,他天天的派人:“阁老,陛下说了,您一定得回去呀!离了您可不行。他在宫里盼着呢。” 常青莲不去,只说有负皇恩,辜负了陛下云云。 第二天,小皇帝还照样派人去,送了许多恩赐:“阁老,您一点的好起来呀!您可是栋梁之臣,朝廷上的争执是正常的,不是大事。” 常青莲还是不去,只说能力不济,不堪重任。 连着七天,常青莲都不当差了。皇帝越是请,越是说她重要,她越是不去。 柳庄知道,常青莲这是等着呢,等着陛下给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一个教训,哪怕是一个申斥,这都是给了她台阶了,她自然就下来了。她真觉得陛下离不开她,所以拿乔呢!越是请她,她越拿乔。 结果等到第八天,陛下说:“既然阁老心意已决,那朕便不好强求。您入参政院,参政吧!” 紧跟着便任命德姑姑为新阁阁臣,即日上任! 柳庄:“……”万万没想到,这最后一把,出手的是皇帝! 万里扶摇(95)一更 万里扶摇(95) 德姑姑入了新阁, 明见司的军侯就得另选他人。这人必须得出自朱字营,皇帝直接任命,根本就不走吏部。 人选大家都没听过,但是很多人都见过他。 他叫朱三顺, 看起来格外老相, 身形佝偻, 而四爷和桐桐都跟此人打过交道,他便是求真馆守库的老者。 四爷当时进不了库房,是从小皇帝拿了钥匙才进去的。他当时一看守护的状态就知道朱字营护着呢!但他没想到当时在门口洒扫的老者会是超品军侯。 朱字营里, 有军侯封号的那一定是立下过汗马之功的。 小皇帝扶着朱三顺坐在边上,“您老在宫外,朕总也见不着您, 想您了。” 朱三顺抚着胡子,扫了一眼棋盘, 问说,“是那位金大人陪您下棋了?” 嗯!小皇帝走过去, 坐在棋盘边上, 挠着下巴:“朕真觉得祖宗保佑,派人拍帮朕了。您看看朝中如今的局势,只说新阁吧! 赵迁赵大人乃是父皇留下的托孤之臣,这些年以稳为上,并未作出什么激化矛盾之举,十分的忍耐, 他一心护持于朕, 朕心里清楚。 常青莲退下去了,姑姑占其位,新阁之中……加上朕, 已然占据了三票。” 朱三顺点头,这三人可视为一人,立场绝对一致。 “林宪怀……此人淳厚,必以中正行事。多数情况是不会与朕唱反调的。” 正是!此人跟林叔珩乃父女关系,“林叔珩年轻……官员不能一眼看到底,谁也不知道权利会带给人什么。就只现在而言,林叔珩……一心在为朝廷谋划,这一点毋庸置疑。此人不畏险,不惧险……尤其难得! 林宪怀此人,对子女多有包容之态,又不会一味纵容。只要林叔珩是对的,他会不遗余力,不怕人非议他偏袒子女;林叔珩若是不对,他定能约束。此人后继有人,他不会急功近利,也不会揽权,他之后的风格必然是持重稳妥。” 小皇帝便拿了一颗棋子放在自己的另一个手心里,“所以,朕相当于有了稳稳的四票。” 是! “金镇北和陆玄,出自军中。”小皇帝看向朱三顺,“军中而今正在重新调整,谁都别想独大。而金肆晔将军械革新的很多机密,又重新交到了朱字营。” 嗯!交到了朱字营的手里,就相当于交到了陛下手里。军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在陛下手里,这就是把军队捏在手里。 小皇帝咬着嘴唇,半晌之后才道:“所以,金镇北和陆玄没的选,除了支持朕还得支持朕。” 是! “曹南院此人,滑头,随风倒。”小皇帝转着手里的棋子,“但还不能少了这样的人。此人,对于商业有他的见解,且见解独到。父皇曾提过此人,打算历练之后大用的。可此人呢,官坐着坐着就滑头了,但朕还想用。不管他是何种态度,无甚要紧。” 这本是摇摆不定的票,但因着此人油滑,那么多人都站皇帝,他岂能不站皇帝? 所以,新阁加上帝王,一共七人。而今,其实都是能被陛下左右的。 小皇帝看向朱三顺,“您看,局势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当时,朕连出阁念书都不能,而今,敢问这个天下,朕何处去不得。” 他的视线落在棋盘上,“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被转移了,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手忙脚乱的时候……谁发现这个权利全塞到朕手里了?” 朱三顺也跟着看棋盘:“明处是林叔珩,暗处是……金肆晔。” 这两人配合默契,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一个动作恨不能带出八个好处来,在众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完成了布局。 而今连成一线,只要朕愿意,就能一言九鼎。 小皇帝将棋子归位,然后问说,“多神奇呀?都说君明自有贤臣助,朕真是明君么?怎么就叫朕遇到贤良之臣了呢?” “当然!您当然是明君。” 小皇帝就坐起来,看着窗外连绵的秋雨:“那朕就做点明君该做的事。” “您吩咐。” “皇家书院有自己人吗?” 有! “朕……除了议事日,其他时间,都去皇家书院。” 啊? “朕要去读书了。”小皇帝看着朱三顺,“给朕编的名讳,设个户籍,而今不是考格物么?朕也去考一考,而后入学……” 权利塞到您的手里了,您却要去念书。 小皇帝站在窗户口,看着雨水打在院子里的几盆辣椒上,这辣椒都长成树了,霜降之前辣椒得摘完,辣椒树得挪到暖棚去了。他走了一下神之后才道:“您听我的吧,就这么办吧。” 朕得看着这个朝廷没有朕也能良好的运行,这是一个转轨期,朕贪恋了这一份权利,就真的成了昏君了。这是不利于天下的! 他说着,就回头看了看摆在案几上的玉玺:它的归宿不该是朕以及朕的子孙后代,它应该放在珍宝阁里,叫后人瞻仰。 这么想着,他兴致颇好的跑出去,戴着大斗笠去摘辣椒,摘了两篮子就喊老管事,“派人给林侍郎和金院正送去,就说朕正摘辣椒呢,突然想他们了……” 桐桐看着眼前的一篮子湿漉漉的辣椒:“………………”嘛意思? 这玩意半青不红的,瞧着就特别辣。 姑婆嘀咕了一句:“宫里的辣椒跟咱家的辣椒一样呀?” 这话多新鲜呐,可不一样吗?伯府这么大的地方,角角落落的菜啊果啊,都种满了。桐桐都没法抱怨,这就是当年她留下的后遗症。 据说,像是她这样的,在书房养水仙养文竹的都是少的,大部分读书人书房的盘里都种着青蒜之类的,掐了就能吃的那种。 说是太|祖的御书房当年就这样,这几乎就成了传统,没人敢改。 这就没法说理去了,当年那是大灾大难的,气候又极寒,不那么着有什么办法呢?但现在嘛,真不到那份上。但这说不到坏处! 反正家里产的,搁在地窖里、腌制成咸菜,吃一冬不成问题。 如今又送了一篮子,桐桐:“……”大概就是孩子脑子又抽了吧。 姑婆问说,“这可是宫里的……怎么吃呀?”可别给放坏了。 “腌着吧!冬天当小菜吃。”她把篮子递过去,难得遇到一个雨天,本想跟四爷去山里的。可这做官哪能由人?困在案牍之间,不得自由。 “要不,晚上摊饼子,吵着吃?” 桐桐看着外面的雨,“不了,我晚上不在家里吃饭,跟我娘说一声,不用给我留饭。” 又要出门? 嗯!要出门。 马车出了城,行人越发的稀少了。 远远的看见铺设起来的轨道,桐桐就喊住了马车,撑了伞从马车上跳下去,然后嘱托马夫:“找个酒楼歇着吧!” 她自己这撑着伞朝轨道走去! 雨不小,天又将暮,轨道上只一个人,撑着伞在轨道上来来回回的走着。 桐桐走过去,捡了棍子敲了敲轨道,对方就停住脚朝这边看。 四爷:“……”你呀,我就是跑到什么地方你都能找到。 他站着没动,等着她过来:“慢着些。” 嗯!慢着呢。桐桐一边往过走一边笑,他不在这里能在哪里。路这个东西,他也在摸索。就像是这个铁轨,在下雨天也要看看下面的石子铺设的渗水情况如何。 她走几步,蹲下去看看,再走几步,再蹲下看看,大声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没有哪里不对?“我在枕木。”四爷指给桐桐看,“这个东西,别看模样不起眼,但作用不可估量。它得承钢轨之重,又得叫钢轨不走位,还得把极大的压力传递给道床……” 这么一说就懂了,“就是得有柔韧性和弹性,不能硬了,也不能软了,还得有一定的变形能力来缓冲压力……” 对喽!列车经过,压力变大,它得变形抗压,有得在列车过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状。 桐桐看了看那枕木,“这东西……使用必有年限的。”风里雨里它都在这里,木头可遭不住。 所以得防腐,便是如此,能扛个十年到十五年就不错了。得依次给替换新的!所以铁路维护很重要。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这条铁轨上慢慢的走着。 不远处一辆行的极慢的马车,马车上的人撩着帘子朝铁轨的方向看。 马夫低声问:“要过去吗?” 德姑姑摇头:“不用了。”大雨天,两人冒雨在铁轨上一遍一遍的走,能为什么呢?男女之私也罢,至交好友也罢,亦或者就是同僚同盟……有什么关系呢?人家的私事而已,“走吧!” 马车又动了,依旧走的不快。德姑姑靠在马车上,琢磨的是林叔珩之前提议的,朱字营的视线不该只放在新明了。 很多消息该想法子收集,尤其是国外的。 这是朱字营的事务,之后有三叔掌管。但作为阁老,新任的阁老……这入阁之后的第一个折子该怎么去写呢? 林叔珩的话,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启发:是否该派专使,走更远的路,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别的国家都是什么样子的,该结交的就要去结交。船越走越远,英吉利能到印国,我们也能去英吉利。 应该邀请对方的人来,也应该派更多的人走出去。第一批,从商户中择优,未尝不可。 还有倭国,不给个教训是不行的! 只国书往来,一方斥责,一方致歉,这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赢一场,言语就显得那么没有力量。为了以后说话有人听,她觉得,接下来她最该做的,就是极力的推动下一步——以实战练兵! 万里扶摇(96)二更 万里扶摇(96) 桐桐搓搓手, 这天说冷就冷。虽说雪没下来,但这天是真冷了。 她站在窗口往出看,报纸上预测近期有雪,再没有更具体的。但她瞧着吧, 三天之内, 必有一场雪的。 四爷在城外, 整天在户外,也不知道早起换棉靴了么? 活动了活动脖子,秦敏便进来了, “大人,陆大人又来了。” 陆大人说的是陆剑山,此人当真是一手好的水磨工夫, 她只能坐回去,“请吧。” 秦敏将人请进来, 陆剑山一进来便笑,“林大人, 下官又来了。” 桐桐朝他摊手, “你再催也没用!北边挨着老毛子,哈森已经上了三道折子催炮|弹了,那现在就能产那么些,北边要,西边也要,只能先紧着北边呀。” “西边也紧呀!”陆剑山点了点地图, “您看看, 与印国接壤的这一部分,咱得防着。这里布置火炮迫在眉睫,今年如果赶不上, 开年第一拨,一定得给我们。” 桐桐挠头,“北边是通途,这些年路修的不错。可你们呢?你们跟他们不一样,只运输一项,路就跟不上。这意味着风险太大。我的意思是你们稍微等等,军械那边正试着呢,扛运输的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明年春天不行,最早也得是过了夏天。” 过了夏天不就是秋天了!秋初也是秋天,秋末也是秋天。从现在到那个时候,那是一年之后了! 嘿!这位林大人真会敷衍。 陆剑山手叉腰,看着一身绯袍坐在那里的女官大人,这但凡是个男的,他今儿就得拍桌子。 桐桐抬着头任他看,还跟他对视:“……要是没别的事,你先去忙。我这事还挺多的!”说着,就又道:“这样好不好,给你们多分拨一些瓜菜的供应,行吗?行吧!就这样,这还是我从南边两个区挤下来的,你们要是不要……” “要!要呢!”陆剑山还得拱手感谢,“那……下官先告退,改天再来叨扰。” 为这点事,你五天来了八趟! 人一走,秦敏都探头看,“可算走了!这位大人,当真不一般呐。” 桐桐挠头,“那怎么办呢?”主要在装配水师的舟舰,船舶的打造费时费力费钱财的,都想换新的,可这一时之间哪里跟的上。僧多粥少,抢是难免的。 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干的就是分配的活儿。得叫大家少些建议,就得从其他地方想法子。 对南边而言呢,多给些肉,尤其是牛羊肉,他们缺。但北边和西边都不缺! 西边缺水,冬季也不短,像是各种果子,包括干海货,这些都能分批的调给他们。 就是得叫人觉得,谁都有被重视,但钱还不能多花。 一下衙,桐桐先奔城外,这路修到现在,能修五里左右。为了叫大家看看效果,这几天车就得上轨道了,她得跟四爷说这个天气的事。要是能,就这几天上吧。要是不能,那就得等等。 “能也是能吧!”四爷算了算时间,“不行就连夜的干嘛,总得叫人看见成果,也才知道这钱绝不是白花的。” 两人在路边的小店里吃涮羊肉,拢共就那么几张桌子,人都差不多坐满了。 他们俩靠着角落坐着,外面穿着大氅,也没露出官服来,吃的正舒服呢。结果门帘子一掀开,进来一人。桐桐惯性的抬头一扫:哎呀!又是陆剑山。 人家一进来,打眼一扫,就直接过来了,“哎哟……林大……”才要叫林大人的,想了想,人家悄悄的,咱也悄悄的,他直接就喊,“林大姐,这么巧啊。” 大姐? 行吧!大姐就大姐。桐桐皮笑肉不笑的,“陆大人……巧啊!” 陆剑山一跺脚,直接过来了,看见四爷了,一拱手,“是金四啊!真是巧的狠了。咱是老熟人了!”说着,就喊小二,“添一双筷子,毛肚十碟,牛肉十碟,羊肉十碟,五花肉十碟,花雕一斤……”说着看了桐桐一眼,“再要果子浆一壶,要热的。暖棚里或是洞子里的鲜菜有什么上什么……” 然后才跟四爷说,“今儿我请!” 四爷:“…………”我俩一天天的忙的,好容易见个面,坐在一块吃顿饭,你倒是来干什么来了? 这做臣子又不是做皇帝皇后,后者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做臣子不同,你不亲力亲为试试。尤其是谁也没做过的事,你要推进,就不容出错。 这段时间最难熬,对谁都一样。这怎么还横插个你进来? 桐桐将涮好的菠菜给四爷夹过去,这才跟陆剑山说,“陆兄,不能心急呀!今年才提的军|械革新……”说着就指着四爷,“这不是正说着呢吗?金大人八月才回京,在各地一转就是半年,干什么去了?不还是军|械这点事吗?现在是十月,对吧?满打满算才两个月,已经开始往下分了,这已经很快了。” 陆剑山一脸的理解,但还是把凳子往桐桐那边挪了挪,“您看啊……西区的情况特殊,最贫瘠的就是西区。东北产稻米,中原产麦子,更别说江南富庶之地了。只西边,要多贫瘠有多贫瘠。您也别只给我们分瓜菜呀,像是主粮您多分些。给我们的农场,那地也贫瘠,多产玉米、小米、番薯、土豆……” 扯犊子!原本的西域,而今是新省,那里靠着坎儿井,什么不种呀? 这就是个占便宜没够,往自家怀里死兜揽的那种人。你给一个好处,他想要两个。 桐桐就说,“对了,新省乃是瓜果之乡呀!干嘛给你们瓜菜,不合适吧。” “别别别!”陆剑山把肉盘子往桐桐跟前推,“那边也是多部族,对吧?也要注意很多……咱不能从人家征收,你就是要买,也要考虑人家是不是多想,所以,至少主粮,多给我们一成!就一成。” 一个大小伙子,竖着压根粗壮的手指,在你边上晃悠。 “陆大人,配给是定好的!我来回调配,调配的是种类,估计的是各地将士的口味。就像是你们爱吃牛羊肉,爱吃面,那主粮稻米就是调剂口味的。 也为了叫大家吃的更丰富,我可以把南边鱼虾干活调给你们,也把你们的牛羊再调一部分给他们。把皮牙子往南边掉,把南边的芋头又给你们调。 但各类的多少,这个是死扛子,不能动!且将士一体,配给相同,谁都不能过这个线。你这个要求我要是办了,明儿我就脱下官袍。” 陆剑山就觉得:“……”怎么找这个人办事这么难呢?行行行!不说了总行吧!他给两人倒酒,“行!今晚不谈公事。” 桐桐抬手盖在四爷的杯子上,“他不能喝酒,今晚他得熬大夜。” 陆剑山看看左边,又转着眼珠子看看右边,然后再左一眼右一眼的看:金老四坐在那里一句都没说,甚至都没看见他下筷子,结果他面前的肉啊菜的就没少过。林叔珩呢?把下到锅里的,都给金老四捞!捞出来放小碗里,然后推过去。裹在肉里的花椒啊,辣椒啊,都被抖下来,甚至都挑出来,金老四闭着眼睛吃,都没问题的。 就见他夹一筷子,往料碗里一蘸,裹着酱料就塞嘴里了。 那边林叔珩喊掌柜的,“再来一碗香菜。” 香菜来了,给金老四扒拉走了一半,又把香油壶拿起来,给对方倒上,还问呢:“要不要尝尝干料碗。” 金老四问说:“怎么想起吃干油碟了?” “最近家里贴秋膘,胖了,控一段。” 陆剑山眼珠子滴溜溜的,“……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四爷还是没抬头,继续吃他的。 桐桐一脸的纳闷,“没有啊!我这不是帮你问问军|械的事,巴结着会造军|械的人吗?” 是这样……吗? “那要不然呢?”桐桐指了指公筷,“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伺候着呀。” 啊?哦!陆剑山给桐桐夹菜,桐桐指点他:“这个肉煮了……一变色就起,那最好了……这个毛肚,讲究个七上八下……你看看,这老了就咬不动了。” 陆剑山:“…………”你这算是欺压下官,懂吗?来劲了还!他直接放下筷子,“那……下官就不打搅了吧。” “要走啊?你这菜怎么办呀?这么多肉,我们吃的完吗?简朴为要,要不,你跟店家要食盒,带回去?这天放不坏,回去够一家吃一顿的。” 我家没困难到这个份上。 “那我拿回去不成了我索贿吗?” 陆剑山饶是好性子,也被这作态给整不会了,“行!带走。” 然后真给放食盒了,走的时候他重重的拍在金老四的肩膀上:“……保重!”这姑奶奶,你留下好好伺候吧! 四爷终于开口了,叫住他:“陆将军?” “有何指教呀?” “你调到兵部,该是得从全盘考量了吧!动辄你们西区……你们是哪些呀?”四爷盯着沸腾的锅,从里面给桐桐捞了毛肚出来,又说陆剑山,“或者,这是还要回西区去?来兵部走过过场?” 陆剑山皱眉,盯着他。 四爷叹了一声,“盛京……那地方挺好,我去看了一次矿山,再就没去过。陆阁老在京多年,陆将军也西区也有几年了,你家几兄弟都在西区……那边那般贫瘠,你们也还都不舍,可见重感情,恋乡土……挺好的!” 陆剑山:“……”什么意思?你家兄弟不少,都些混账玩意,这是我们兄弟的错吗?齐二打废了你的胳膊,你不能入行伍,这是我的错吗?我家又没有一家独大,干嘛呀?合着你们家没有的,我们家有了就是别有用心? 金老四啊金老四,你什么时候混账成这个样子了? 万里扶摇(97)三更 万里扶摇(97) 陆剑山回家的时候, 父母正在用饭。 小泥炉上是砂锅,砂锅里是黄菜炖豆腐,他扫了一眼,“吃点好的吧, 怎么还是豆腐呀?”说着, 把食盒拿过来, 肉都取出来,“趁着热锅,涮了吃了吧。” 大晚上的吃点白菜豆腐, 这更养生,懂个屁呀。 陆玄扫了一眼那碗碟,就问说:“去城外了?怎么还专门带了涮锅的肉回来?” 陆剑山就拉了凳子坐在边上, “碰上金老四了,他说的话吧……您细细听听, 我觉得味儿有点不太对。” “说什么了?” 陆剑山这么一学,陆玄筷子都没停:“人家说的没错, 这不是把你先调回来了吗?” “那总不能我们兄弟出生入死的……这就得……” “以后啊, 重点在南边,真想建功立业,往南边走。水师……得大兴!” “可我们都是旱鸭子!” “那就往北边去,别在西边,你们兄弟别扎堆,就没事。”陆玄夹了一筷子肉涮着去了, “金家老四……跟你说的是好话, 是实话,好好跟人处。那小子……不错!在你之上。” 陆剑山点头,能提点我, 那可不是比我强吗?他就干脆起身了,“行吧,儿子先在兵部老实的呆着,也看看朝廷现在是个什么动向。也就去了三四年,这回来味儿都不对了。” 要走了,肚子咕咕咕的叫。陆夫人就一把拉住了,“你出去跟人吃饭,自己拎了菜回来了,多能耐呀!饿了就先吃吧,走什么?” 陆玄看着带回来的菜:“你是……跟金家的小子闹崩了?” “没有!”陆剑山坐下夹了菜吃饭,“还碰上林叔珩呀,那姑奶奶……” “碰上了?”陆夫人马上停下筷子,问说,“是不是性格也好,说话也动听,那模样那身段……一等一的人样儿。” 陆剑山:“……”跟那样的人打交道,谁还在乎她长什么模样?三两句话说的,你得打起精神跟她应对,还想着她是美是丑吗?只见第一面的时候,猛的一看,惊艳了那么一瞬,接下来……就忘了长什么模样了。 “你们在一个衙门,要殷勤些。小姑娘嘛,喜好个零嘴,你常送些……休沐了,一起出去听听曲看看戏……” 这味儿怎么听着不对呢?陆剑山一脸的惊悚,“娘,您说啥呢?” “傻小子,没听出来呀?”陆夫人低声道,“娘瞧中了,能不能叫娘得偿所愿,就看你的了。” “要不您换个儿子得了。”陆剑山吃的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儿子觉得您换个儿子许是成功的可能更大。” “放屁!说的什么昏话!” “这么说吧,娘啊……儿子的命也是命啊!您不能为了您得偿所愿,拿儿子的命去换呐!您问问我爹,我爹当年难道不认识貌美的女官……我爹年轻的时候难道不喜欢貌美的女官?肯定喜欢的!但是,喜欢归喜欢,娶回家……那不行!过不成日子的。” 陆玄猛咳一声:说什么呢? 陆夫人看了陆玄一眼,没纠缠,只问儿子:“为啥呀?” “您能抱着我爹的胳膊喊老爷,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撒娇。您再想想那位柳庄柳大人,她要是跟许尚书还在一起过日子,一个不好,她能把许尚书的胳膊给撅了。一个和离,人家把孩子一带,走了,连姓都改了。许尚书该出抚养银还得出,可孩子跟许尚书也不亲了。都和离多少年了,现在许尚书见了柳大人还躲着走呢。喜欢是真喜欢,不是喜欢,那也不能怕呀!但不能过就真是不能过,没法子。” 陆夫人一摆手,“那是男人没本事!只要这姑娘喜欢上你了,在你跟前那一定是温柔似水的。别说谁不会撒娇,真喜欢了,比谁都会撒娇。你得自己长本事,叫人家喜欢上你才行,懂么?” 是吗?陆剑山想到的只有林叔珩细心的给金老四把肉上挂着的花椒抖落下来,注意到金老四的油碟里没有香菜了……她还知道金老四要熬大夜,不能喝酒…… 这要是没点猫腻,也不可能,对吧? 要是这么着,那自己凑上去干嘛?撑的呀。 陆剑山不想纠缠,敷衍道:“我呀,想找一个跟娘一样的!第一,得貌美。长的比不上娘,也是没办法,但最起码得差不多。这一点林叔珩就不行;第二,得娴静。您看看您,静卧都那么得体,不是那张扬的性子;第三,得贤淑。妻贤夫祸少,爹没有您哪有今日呀?这夫妻和顺万事兴。儿子将来能不能出将入相,只看能不能娶一位跟您一样的夫人了。” 说完,碗筷一放:“儿子吃好了,爹娘早点休息,儿子告退。” 然后撒丫子就跑。 陆夫人用筷子指着背影,然后拉长语调的喊:“……老爷~~~~” 老眉咔嚓眼的,这么喊并不好听。陆玄‘嗯嗯嗯’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回头我说他。” 但金家老四提的这个事还是得重视呀!今晚得给几个儿子写信,得他们写请调的折子,这般才名正言顺。 陆夫人低声问说,“那林家这婚事还能提吗?” “不能!”陆玄很直白的告诉她:“你要是觉得我这个阁老做不做都没关系,那你就提吧。” 陆夫人:“……可惜了的!”上哪找儿媳妇去? 桐桐回家的时候又晚了,还带着酒气。周碧云早早的等在这边,洗漱的时候都跟着,“娘给你洗头。” “我自己行!” 行什么呀?“你早出晚归的,也就这会子能见着你,跟你说说话。” “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可从没有人说过‘悔教子女觅封侯’的。”桐桐窝在浴桶里,“当差就是这样!您操一家子的心,一忙就是一天。当差就是操更多人的心,一忙也是一天,都不闲!” 周碧云坐在边上给慢慢洗头,“就是瞧着你累的慌。看看你姐,看看季瑛,再看看你嫂子……就觉得一样是姑娘,独独你累成这般,值当么?” “瞧您说的。不说别的,就只为你们过的舒服的,就值啊!”桐桐闭着眼,“最近又带我姐出门应酬了?” “想相看合适的,可总也碰不到合适的。你帮着留意吧,有那靠谱的,不拘门第……” 行!帮着瞧着呢。 头发才熏干,桐桐就睡着了。 周碧云给吹了灯,关着门出去了。林宪怀等在外面,问说,“睡了?” 睡了! “没说跟谁喝的酒?” 这人!不叫问,你又忍不住想知道,“但真没问。” “车夫说去城外了。”林宪怀低声道,“金家那个孩子,最近长期住在城外。” 嗯? “不过也不一定是!听说陆家那个老二也过去了,还跟车夫打听叔珩是不是在里面。不单是跟金家老四吃的饭,还有陆家老二……” 所以,到底是不是有相好的了呢?还是无法确定。 早起吃早饭的时候,周碧云就试探:“要少喝酒,尽量不喝酒……” “嗯!本来没喝,是陆剑山凑过去了,要了一斤花雕,他中途还走了。结果倒了一杯,我不喝就糟蹋了。” “把你一个人扔下,他走了?” “他求我办点事,办不了,我把人给挤兑走了。”桐桐说着就道,“还有金大人,他要熬夜,喝不了酒,我瞧着可惜,就给喝了。”说着,才像是想起来似得,跟林宪怀道,“火车这两天就能试着通了,您去不去坐一趟试试?” 林宪怀:“……”哦!跟金家那孩子见面是为了公事的。他看了妻子一眼,然后给她一个眼神:你看!我就说想多了吧。 那边使眼色,这边回道:“去呀!看模型做的好,真东西没见过,不试试怎么行呢?” 季瑛在边上低声问:“能带我吗?能吗?” 不能!朝廷的官员试试就得了,“明年吧,明年至少有一条路就通的,你想怎么坐都行。” 真就在落雪之前,火车上了轨道。 在这之前,桐桐跟着四爷坐了一段。这个火车的驾驶,有求真馆早前培养的人。他们都人到中年了,早年开过那个特别慢的,这种的也是第一次。来来回回的试了好几次,确实能开了,才敢说叫更多的人来坐。 桐桐坐在车厢里,车厢是一排排的木椅子,颠簸的……其实也挺大的。而且,燃煤之后,这个烟尘吹过来,真的不算是干净。 但这是摸索着自己造的,意义不同。 桐桐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往后看,后面的车厢上挂着‘女’字的招牌。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不介意跟男子混在一处。为了出行方便,那就安排几个女子车厢又能如何?女子人多了,多挂一个车厢的牌子。女子出行少了,摘了牌子便是了。随机调整,但却能更加的方便女子出门。 这个安排,太贴心了。 桐桐朝上指了指,“扶杆太高了,大部分人够不到。还得往下调。” 四爷却坐在这车厢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旦开始了,就很快……很快……” 嗯!很快很快,就能用铁路把主要城市都衔接起来。 两人拿着怀表,一次一次的计时。 五里路,用时六分钟。 也就是说,时速大约五十里。 马车要是疯狂的跑起来也就是这个速度,但是,马儿是会疲惫的,而且,疯跑起来的马车颠簸的厉害,也受路况的影响。遇到雨雪天,就走不了了。 但是铁路不同,这个速度就是平常赶马车的速度的两倍左右,颠簸,但匀称。 两人在夜间来来去去的坐了十多趟,确定没问题,这才敢说:可以了!来试试吧! 万里扶摇(98)一更 万里扶摇(98) 哐当哐当的巨响, 真真就响了一夜。 金镇北后悔住到城外了,太吵了。 五夫人打着哈欠,“昨晚是多大的风呀,把哪个庙里的钟给敲响了吧, 怎生那么个动静?” 瞎说!一早上就敲钟敲钟的, 我看你是想给老子送终。 金镇北洗了脸要往出走, “最近忙,下衙之后就不过来了。” 爱过来不过来。 五夫人喊着外面,“叫人去买油饼子吧, 这天寒地冻的,灶上没动火。” 嘿!你这日子过的,“不了, 我上衙门吃去。” 随你! 出门的时候碰上才回来的老五,金镇北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昨晚一晚上上哪野去了?” 怎么就野去了?“戏班子排新戏,我瞧的入迷, 要走的时候都半夜了。天寒地冻的, 我受那罪干嘛,跟几个朋友围着火盆子聊了一晚上的新戏,才散。” 说着就朝里面喊:“娘,我还饿着呢!叫我买豆腐脑、油条、糖糕,再要俩卤蛋……我吃了好睡觉。” “知道了——” 金镇北吼了一嗓子:“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 五夫人一撩帘子出来了,“嘛呢?嘛呢?一早起来嚷嚷什么, 不怕人笑话呀?他一不嫖, 二不赌,就是听个戏,吃吃喝喝的, 也没干什么别的呀?这世上的人千百样儿,有那一心上进的,就有那不求上进的。他不求上进,只害他自己,也不妨碍别人,你管他干嘛?走你的,我看着呢。” 金镇北指着老五的方向,“你就是这么管的?” “啊!就这么管的,怎么了?”五夫人推他,“走你的吧!管孩子跟诈尸似得,想起来吼一嗓子,老四能成才那是他娘把他生的好……”跟你有个甚关系? 金镇北:“……”老子急着当差呢,回头再收拾那兔崽子。 人走了,五夫人这才转身去看老五,“你老子说你,你听着就是了,再犟嘴试试。” 老五掏出钱袋子直接推过去,“昨晚在一处分账了,您帮我收着。” “戏班子挣钱了?” “那肯定挣呀!”有那话本写的好的,请了来改成戏词,这样的戏给戏班子唱哑了都排不过来,一张票多抢手知道吗您?“别告诉我爹,他瞧不上。” 仆妇把早饭买来了,老五一边吃一边在那说呢,“以后呀,谁要学就学去,我还就月月排新戏,这个银子是最好赚的。您都不知道,像是小水仙那样的名伶,光是打赏……一台的打赏比我爹那阁老一月的俸禄都多。” 五夫人就说他:“要挣钱就好好挣钱,出来卖艺的,那就是江湖人。挣的那钱都是叫人家指指点点的钱,你的人你护着……别弄那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敢拿人不当人,回头我就扒了你的皮。” “知道!知道!这不是怕我爹吗?” “怕他什么?一不偷二不抢的,不吃他的不喝他的……新明可不兴说什么下九流不下九流。当年祖娘娘把下九流的摊子可都踢了,后来才有了朱字营……他要敢这么说你,你就拿这话糊他,看他拿什么说嘴。” 老五白眼翻自家娘:“也就嘴上厉害!您要是真能耐,倒是叫我爹娶您呀。” “滚滚滚!狗肉上不了席面,说不了两句正经话……”五夫人将钱袋子一抓,挺沉,打开一看,全是金条子,“这么多?” 老五将卤蛋往嘴里一塞,又一个白眼,“我睡了,娘!白天别叫人打搅我……晚上我要吃肥肠锅……” 结果睡的正酣呢,猛地一个极其奇怪的声响,吓的一个激灵坐起来了,“这是干什么呢?” 小皇帝捂住耳朵,看着面前的东西,“这是火车发出的声响。” “这是风笛的声响……”四爷指了指车厢,“先上去吧,上去慢慢看。” 朝廷的官员来了一半,看着这玩意跟个虫似得,一节一节的,头带着尾巴,有那见过最早那个牛推磨的那种火车,瞧着有些像,好似又不一样。 这个高度,几个亲卫先上去,小皇帝这才一步一个台阶上去了。 紧跟着阁老们一个个的往上走。 金镇北看了儿子一眼,路过他的时候还问呢:“陛下可在车上,得把稳。” “放心吧!”四爷催他,“上去坐吧。” 林宪怀要上去的时候,四爷还伸手扶了一把,“您小心脚下。” “无碍。”林宪怀多看了这小伙子一眼,叔珩昨晚一夜未归,早起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该是就在这火车上。 等一个个都上去了,桐桐才跟着大家一起往上走。女官倒是都没有那种男女不混坐的要求,就是排到了就上嘛。 每节车厢里都有带着橙红色袖章的人,他们会提醒大家,“尽量不要把头伸出去,站立的时候扶住扶手……”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很谨慎,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动起来是什么感觉。 小皇帝坐在最前面,鸣笛之后,车动了,刚开始慢悠悠的,哐当哐当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后来,哐当的频率更高了,明显感觉到车快了起来。朝外看起,窗外的景色正在朝后退。 朱三顺看了一眼怀表,然后问了一句,“是五里长?” “对!整五里。” 五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走着挺费时的。 这个说:“是快了……颠簸的其实还行。”是人能接受的颠簸程度。马车的颠簸得看路况,在内城颠簸的好一些,但大部分在城外,那颠簸的比这个厉害。 四爷指了指座位之间的小桌子,水杯子放在上面肯定会颠簸的移位,但还是能放置的,“若是两城之间,夜里不用停,车上可备水,可有一节餐厅,饮食问题不大。沿线或是县城,或是重镇都可以设小站,停个一会子上下,都是可以的。” 光是不要打尖这一点,就节省一半的时间。 陆玄朝后靠一靠,“像是我这样,在马背上都能睡着的,这要是往长椅上一躺,睡一觉都行。” “会有专门的卧厢,床固定上,是能躺着。”四爷说着就看小皇帝,“回头打造一辆专列,陛下若是想去各地看看,就能直接去。专列上从起卧到洗漱,都能带……便是要带着各位阁老也行,议事处理朝政都有专门的车厢……” 这个蓝图听起来真的是叫人向往。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五里路到点了。岔道口车头一换,又往回返,这下大家胆子都大了起来,敢起来走动了。可以在车上从容的从头走到稳,很平稳。 林宪怀问说,“不受寒暑雨雪影响?” 是!几乎不受影响。 赵迁朝外看看,“这要是百姓横穿铁轨,怕是也不安全。” “现在的速度慢,刹还刹的住。但若是速度更快,就不能了。因此,也得叫人知道,这是有危险的。攀爬车厢,横穿铁轨都不可行。城与城之间若修建,会有别的法子尽量避免……” 不过这种事,明知不可为偏还去为,也是没办法的事。骑马还有踩人的呢,更何况这个。 众人在车上,来了去,去了来,来来回回也不下去。黑烟滚滚,乌烟瘴气,四爷也没避讳,“接下来就应该考量怎么提速,怎么把这煤烟给降下来……” 车里的人觉得兴奋,沿线闻声赶来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驻军沿线守着,不叫靠近。只能听见那尝尝的鸣笛声,以及火车发出的极大的哐当声,然后看见一个铁虫子在那条铁轨上跑啊跑的,没有更快,也没有变慢,一直就那么个速度,一会子一趟,一会子一趟的,这可太好了。 老五睡眼惺忪的站在最后,然后惊叫了一声,老四还真叫这玩意跑起来了。我的天啊,这一动,可都是钱呐! 铺起来看似花的多,可这动起来,那就是财源滚滚。货也能拉,人也能拉,这还得了。 当然了,这玩意看似不用喂草不用喂料的,但消耗的是煤呀!煤这个东西……今年冬天,煤炭的价格难说呀。 他不看了,先回去给家里存炭去吧。他还寻思,朝廷不知道往外卖煤矿不,倾家荡产也该弄个煤矿,这玩意以后一定会紧俏。 挤进来的人多,往出走的人少,人一少,老五就碰见老大了。 金逸尘比他还着急,只远远的摆了手,就翻身上马了。 老五就追上去问:“大哥,去哪呀?” 缰绳被拽住了,金逸尘不得不勒住马头:“忙着呢,撒手。” 忙什么呀?老大这人做生意脑子活泛,他肯定想到什么买卖了。 金逸尘低声道:“这玩意吃煤……” 知道呀!但朝廷卖不卖煤矿,咱并不知道。 “蠢货!”金逸尘朝煤矿的方向指了指,“西山就有煤矿,京城多用西山的煤。你想啊,除了城与城之间得铺铁轨之外,哪里还得铺铁轨?” “矿山?” 对了!矿山若是不铺铁轨,矿就运不出来。现在要找专门琢磨琢磨,哪里铺设铁轨的可能性最大,然后花钱租一片地方,或是种树或是种药草……彼时,朝廷要用那地方,它得赔偿的。钱这不就来了吗? 金逸尘拽过缰绳,“让开,自己玩去!这种钱你挣不了,你没那么大的本钱。” “…………”一样是爹生娘养的,你这脑子怎么就跟我们的长的不一样呢。他提醒说,“别人会说老四的……” 说个屁呀!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是不是蠢!真要是那么干,那得撒多大的网子,我挣什么去?连朝廷怎么赔偿我都没弄清,我敢那么玩吗? 我就是想赶紧低价买周围的房子,这会子都嫌弃这里吵,估计想搬走的人多。我低价入手,稳赚不赔——因为这地方以后定是繁华的街铺。 但这个商机我不想告诉你,亲兄弟也不行! 万里扶摇(99)二更 万里扶摇(99) 大风呼啸, 雪花被风卷着打着璇儿,密密匝匝的往下落。 桐桐从衙门里出来,说身后的秦敏:“你先回吧,别跟着我了, 我自己走走。” 秦敏看看这雪:“您自己走?” 嗯!走走!好长时间没这么走过了。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也做了两年了。 京城这两年变化很大, 火车能环城走了,跟津港的轨道马上也铺设完成了,而往盛京的轨道最多再半年就铺设结束了。这都是眼看能通车的。 而同时呢, 还出现了一种东西,那便是各种各样的车。 橡胶有了,轮胎也有了。两轮的自行车, 三轮的自行车,三轮的人力车, 四轮的马拉车满大街都是。 因着轮胎进展的很顺畅,那么原本准备进城的火车, 便不进城了。一是考虑到噪音, 二是考虑到烟尘。 而今,要是不想走路,只要抬起手来,便有三轮的人力车过来,人坐上去,车夫蹬车便走, 很是便捷。 也因着两轮的车子多了起来, 皇家书院的女学生便有穿起裤装的。袄子长一些,能遮挡到屁股下面的位置,裤子不长, 遮挡住脚面。 报纸上见天的批评,说有伤风化,但这并不能阻止更多的人去效仿。 反正走在街上,什么样的穿戴都能看见。若是瞧见上袄下裙,满头珠翠的不用好奇,那必是有什么正式的场合,必须得隆重。若是看到穿着袍子,来来去去的,这就是日常的穿戴,很不必多留意、若是真遇到穿着袄子裤子的姑娘,也不用盯着看,这姑娘骑着的那个车子挺贵的。 今儿下雪,单独骑车出来的人很少,怕路滑。 也很少有骑车出来载客的,倒是多了许多人力拉车,沿路靠双脚跑的。 这两年,京城又往外扩了一圈。而今,到京城里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就学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来见世面的。 她看着两边新盖起来的铺面,也不由的停下来驻足。京城里好地段越来越贵重的结果就是,为了容纳更多的客人,只能往上发展。一层的铺面拆了,改成三层的楼。 哦!向上要空间根本就不需要谁去发明创造,当出现这个需求,自然就出现了某种事物,不外如是。 正转着呢,路过的一家店的玻璃窗被敲响了,扭脸一看,是小皇帝在里面呢。 这两年,这孩子在学堂里混迹的挺好的。除了先生和极其个别的朱字营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桐桐朝左右看了两年,发现坐在棚子下面吃馄饨的两人视线朝这边看,不远处靠在屋檐下吃烤栗子的两人也在看这边。 有人跟着就没事!桐桐停下脚步,从店门里进去了。 进去了才发现,这是一家点心铺子。以前的点心都是称了带回去吃,或是送人。但是从来都不新鲜。为了拉住生意,点心铺子也动脑筋了,现烤,先吃。 点心配茶,或是满蒙喜欢的奶茶,也有姑娘们喜欢的果浆。现磨的不可能,就是果酱冲出来的。 这一推门进去,里面满是点心的香甜味儿。 小皇帝一个人靠窗坐着,手边一本书,桌上一盘点心,边上一户奶茶,奶茶在小泥炉上煮着,冒着滚滚的热气。 桐桐一进去,他就招手:来来来!这里坐。 一到跟前,他就摆手:免礼免礼!快坐。 桐桐便去坐了,问说:“……这样的天怎生不回?” 宫里安安静静的,有什么趣儿?这里满是烟火气,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 他将点心推过去,“你尝尝,这个店家好手艺,点心里包了一包乳酪……” 桐桐拿了一个尝了,外皮酥脆,里面奶香浓郁,甜而不腻,再来一口满是茉莉香的奶茶,不由的点头:“好吃。” 小皇帝便笑了,“是吧?是好吃吧。”他眉飞色舞,却又歪头看坐在对面的女官,“林大人……似是有些心事重重。” 刚才隔着玻璃看了她很久,她那眼神像是一个过客,带着某种迷茫看着周遭。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他们而起,可回头看她,却发现最迷茫的好似是她一般。 所以,“林大人,你在想什么?” 桐桐看着窗外,然后叹了一声,声音压的小小的:“陛下,这般大变之下,会演变出什么来……臣并不知道。” 小皇帝却笑了,“所以,你在惧怕?” 当然会惧怕!而今,船一起航,船会开往哪里去,自己并不清楚。四爷手里的活自己干不了,因此,自己得干四爷本该干的活。 他想叫自己掌舵,可面临巨变之下,穿梭在大街上,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大浪一旦起了,很多情况人力难以掌控。 但这种惧怕又怎么能说给小皇帝听呢?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笑道,“陛下,臣许是……伤春悲秋,因天气不好,心情有些低落而已,无碍!”然后又问说,“陛下您呢?臣以为,您该找个人一起坐在吃点心喝奶茶。” 小皇帝脸一红,难得的腼腆起来。正要说话,外面有人催了,他叹了一声,“得回去了。能坐在这里,也是偷闲呢。明儿得议事,今晚得看折子。再耽搁就得熬夜了。”说着就起身,“林大人,朕若是遇到不可解的事,便去跪神龛。跟祖爷爷祖奶奶说说话……天地无言,神佛无言,祖宗亦无言,可朕每次又都能得到答案。不若,您回去拜拜娘娘仙!” 桐桐:“……”娘娘是娘娘,仙是仙,娘娘从来都不是仙。 她目送小皇帝走远了,一个人把剩下的点心和奶茶都用了,这才准备回家。可要出店了,店家喊住了,“贵客留步,还没结账呢。” 桐桐:“……”她只能摸钱袋:“多少钱?” “五两八千钱。” 这么多? “那位小公子说,最近记下的账都归您结。” 桐桐:“……”这孙子果然是很孙子。 她结了账,摸了摸空荡荡的钱袋子,瞬间被拉回现实。 回府之后,家里还都在等着她用饭呢,周碧云催说:“赶紧去洗手。” 桐桐去洗手了,洗出来看着摆在的神龛,她的视线落在神龛上供奉的娘娘仙身上。她还是那副样子,骑着马,挂着药葫芦,手持长|枪,威风赫赫。 周碧云回头一看,见这孩子对着娘娘仙愣神,就问说,“怎么了?心有不安就拜拜。” 桐桐没拜,问周碧云,“娘娘仙……无所不能?” “当然!心怀慈悲,勇武无可匹敌,自然无所不能。” 还有呢? 黄蕙荃牵着个小小儿进来,跟孩子说,“去拜拜,保佑我们曜哥儿无病无灾。” 小小个路才刚走稳的孩子,果然就去拜了。 桐桐一把将孩子给抱起来,“饿了没有?姑姑回来晚了,下次不等姑姑了,好不好?” “吃……吃……糖豆……” “吃糖豆了?谁给你吃的?” 曜哥儿的嘴角还粘着糖渍,“小姑姑……” “小姑姑坏蛋……都说了不许给你吃糖,怎么又喂你了?” 季瑛从外面跑进来,冻的脸通红,“以为是果酱和乳酪做的糖,谁知道商家撒谎,他们还是放了糖了,只吃了一个,没事。” 黄蕙荃接了孩子过去,“小姑说没事,那就没事!” 桐桐转过去问季瑛,“二姐呢?怎生还不过来?” “她不想吃。”季瑛嘟嘴,“三姐,你现在越发威严,你一说话我都怕了。” 桐桐叹气,这事怎么办呢?这两年出的唯一不好的事便是仲琴的事。市井繁华了,娱乐就多了。有那编话本子的人,把仲琴和齐二的事编成了故事,多了许多艺术加工,但知道的人都知道那说的是齐二。 齐家当年显赫非常,林家现在非常显赫。而两家呢,有许多可以创作的戏剧冲突,比如林家的老爷曾是齐家那位的属下,结果呢,境遇翻转了。一个沉入地狱,一个异军突起,成为新明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 这里面呢,才子佳人,女官武将,阁老大臣,细作卖国,融合了各种的元素,将这些放在故事里,当然看点无数。 于是,这话本大火,火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可你拿这种文人怎么办?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不过是透过一个故事联想到那里而已。这算是触犯律法吗?算不上嘛。 更是有许多的戏班子将这个故事搬到了舞台上,戏剧那词儿写的真好。 也因此,仲琴成了大家都知道的‘才貌佳人’,有很多据说的爱慕之人,可也叫更多的正儿八经的想娶儿媳妇回去的人家打了退堂鼓。 这种事,饶是她父亲贵为阁臣,她妹妹乃朝中新秀,也不能阻止人言。 周碧云暗地里叹,说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很多是非皆是因长相而起,围着美人的,总有数不清的故事。 桐桐抬脚出去了,直奔林仲琴所在的小院,她的卧室里哪怕是冬季也是鲜花盛放,她坐在榻上,只看着窗外出神。而今人越发清瘦了,瘦了之后也越发清丽了。 今年她二十一了,其实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她一脚踏进去,对方才看过来,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回来了?又晚了。这么冷的天,该早点回来的。” 桐桐站着没动,问说,“还只是想嫁个好人家吗?” 嗯? “去年重阳,登山的时候顺着一条路走,路不通,巨石从山上滚下来了,拦住了去路。要走上山,得重选一条路,于是,换了个方向,也没耽搁咱们到山顶呀。你呢,现在就是这样,巨石拦路,然后你就蹲在这石头边上,想不通,天天的问这石头就下来偏拦了我的路了?”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雪花落在身上,话扔给了仲琴,但这些日子心里的那一丝迷茫也随之而去了。 巨变之下,就如巨石滚落山头,需得规避风险,在滚滚巨石的浪潮中闯出一条路了。这样的局势,舍我其谁? 没错!就是如此:我若不行——谁行? 万里扶摇(100)三更 万里扶摇(100) 林宪怀这两年的头上添了白发了, 大女儿的事,只说明一点,那便是:天下人对权利的敬畏之心正一点点的降低。 这也是他现在迷茫又焦躁的地方。 这两年,参政院屡屡在报纸上发声, 他们在给朝廷示警, 他们在说:这种情况很危险。 就像是很久没坐在一起的常青莲, 此时就坐在书房里,“林阁老,我曾经跟陛下谈过此事, 还是针对你女儿林叔珩。我跟陛下说,林叔珩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陛下问,林叔珩敬畏民意吗?我答, 是!陛下说,朕意与民意同, 敬畏民意即可。我当时无法反驳。可今时今日,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敬畏权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宪怀没说话, 沉默着。 “写文章的敢拿做官的开涮,以前可有这样的先例?这叫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最重可判死刑。而今呢?民不敬官。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常大人呢,您觉得这种情况当如何?” “我以为,当清君侧。” “谁在君侧, 做了什么?” “金肆晔!此人野心勃勃。” “他主理求真馆, 这几年所作所为有目共睹。” “可是,只一个铺路,你算过他手里攥着多少人手吗?各地看开始勘测, 紧跟着,无数的路段同时开工。从矿工,到锻造工,再到路工,多少人?从军中抽调的人手,全在他手里。是!他们不是手无寸铁,相反,他们只要愿意随时能有造军|械的能力。而且,他们组织严明、纪律严明,饭同吃,苦同受……林大人呀,您没闻出什么味儿来吗?” 林宪怀皱眉:“若是你要这么想,这就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事看实迹,‘莫须有’这三个字最可怕!不管是组织严明还是纪律严明,难道错了?他们都是兵,退下来之后铺路。路在哪里?路得从百姓的村舍边过。若不严明,谁能保证他们不为祸。若这也是罪过,那天下无人敢做事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常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了,请便吧。” 常青莲只叹了一声,“林大人,若无人敬畏权利,则为官处处受制于人。”她起身,“望细思量,谨慎判断。” 客人走了,林宪怀皱眉,将茶杯里的茶喝了。 然后这个冬天果然更加的热闹起来了,京城里突然就多了好几样报纸,报纸上连载了话本故事,然后还有一些花边消息。 最开始被桐桐注意到的时候,就是季瑛买了话本月刊回来,人家附赠了一张报纸。 然后季瑛就道:“哟!金家老二又跟李香香同进同出。” 桐桐扫了一眼,原来是关于金双城的花边新闻。金家这样的官宦人家,金家老二就是花花公子。这花花公子在花丛中游戏……至于这李香香,她并不知道是谁。 季瑛知道,“就是李广田的女儿……你忘了,齐二还为了她求过情呢。现在改了名字了,花名李香香……据说,想见她一面得五百两,先跟她吃顿饭一千两……不过此女不卖身……” 桐桐:“…………”这种报纸,“有人看吗?” “我觉得挺好看的!不好看吗?造谣会触犯律法,这个上面写的不是造谣……是真的人家才写的。” 林宪怀看了桐桐一眼,“你怎么说?” 桐桐:“…………”这种的迟早就滋生出来,但该约束还是要约束的。 结果过了没几天,这个小报上报了一个更劲爆的:朝廷一六品翰林,被小报爆出,此人与妓馆一女子相好!且女子不要嫖|资,两人只是相好而已。 甚至还说,这位翰林大人也是好雅量,那女子房里若是还有客人,他便等在隔间里,等客人走了,再回去。 一时之间,这位官员被指指点点,给吏部递了请辞的折子,致仕了。 这件事影响之恶劣,满朝上下无不怨声载道。 朝中的折子一道一道的往上上,请朝廷处置。结果事还没议呢,事就这么巧,这天早上最劲爆的标题是:林叔珩林伯爷密会金肆晔金监正夤夜未归。 桐桐早起看到标题,她:“…………” 林家上下都消音了,只抬头看着她。 桐桐拿了报纸认真的读,人家说的还就是真的!地点,时间都没毛病。 然后她吭哧一声给笑了,将报纸推开,“我昨晚就是密会金肆晔,也确实夤夜未归。怎么了?” 林仲琴:“你疯了?” 桐桐越发的笑了,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没事,吃饭吧!挺好的。” 周碧云:“……叔珩呀……这个事……要不,你今儿先请假?” 请什么假呀?忙着呢。 桐桐吃了饭,回去换了衣裳,还专门上了淡妆,然后一蹦一跳就出门了。门外,四爷过来等着呢,他骑着一辆三轮的车子,后面的座位很宽,其实能坐两个人的。 桐桐一脚踩上去,大大方方的朝后面一坐:“走喽——” 林宪怀站在门廊里,就真看见两人欢欢喜喜的走了。他现在都能想到,明儿一早的标题一定是:金肆晔为林叔珩做车夫。 整个六部大街上,就像是暂停了一般。才还凑到一块聊八卦呢,尤其是关于女官的八卦,聊的可起劲了。结果八卦的主人现身了,人家不仅没不好意思,还大大方方的来了。 到了衙门口,这个问:“林大人……早啊!” “早!”桐桐一边说着,一边把围脖取下来,给四爷换上。四爷的围脖窄,漏风。 四爷问说,“下衙去看戏?” “好!不蹬车了,叫车走吧。” 然后一个摆摆手,进里面了。一个跟周围的打了招呼,走人了。 把周围的人闹了大红脸,这话怎么说的? 好些人见了金镇北都问呢:“金阁老,喜事将近了。” 金镇北:“啊?啊!哦……”谁知道那俩闹的是哪出呀?那俩这两年背后来往的挺多的,挺亲近的,他是心知肚明,但没法挑破。 那边林宪怀也被人恭喜:“喜事怎么瞒的那么紧?” 林宪怀:“…………”他平静着一张脸,只微微点头,一点附和都没有。 当差的时候秦敏小声的问:“您要成亲了?” “没有啊。” “那您……那个……” “相好……犯了哪家的律法了?” 啊? 桐桐就笑,“我就是跟金大人密会了,也确实夤夜未归,怎么了?” 秦敏:“……”也没怎么了,就是忍不住想笑,“那个……要不要我去一趟那个小报……” “不用!”桐桐忙她手里的事,“今晚得按时下衙,跟金大人约了一起看戏。” 秦敏:“………………”好的! 下衙后,好些人都不走,偷摸的瞄着呢。然后就看见一项都肃冷的林大人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破冰了一样,人不到跟前就把手先递过去了。那位金大人十分自然的接过去搓了搓,然后两人手拉着手上了一辆人力车,走了。 罗君如再车上,一扭脸吓的她被呛了一下。就见林叔珩跟金肆晔两人在那车上说说笑笑,不知道有多愉快。 一瞬间,她的脸爆红:太难为情了吧。 还有那好事者就想知道这两人去看什么戏去了,想跟着去瞧。结果就见人家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磕着瓜子,喝着茶,时而还交流几句,像是品评这戏唱的怎么样。 戏唱完了,戏班子的老板将人都带上来,给林伯爷请安。 桐桐抬手把人给扶起来,“不用多礼,我们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戏唱的真好!新明建立之初,祖娘娘就曾把飘零江湖的唱曲的女子救出来,还专门请人编戏……而今很多经久不衰的戏,都是那时候编的。 新明的百姓能知道朝廷的政策,多是因为戏曲。而今,诸位做的也是这个行业,虽飘零于江湖,但曲艺并非低人一等。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好的戏劝人向善,协助朝廷安抚民心。若是有此能,也当朝廷和天下的功臣。” 这个话说的……当真是,太抬举了。 于是,上下欢喜!唱戏的高兴,听戏的也高兴。 而后叫好声,欢呼声,吆喝着的各种声响,响成一片。 这会子没人走,都等着他们走了,这才散的。 然后第二天的小报上,果然是什么都写。写了两人这个那个的,大家感兴趣的话题,更大书特书桐桐当时跟戏班子说的话。那里面不光肯定是戏班子,还肯定了编戏的人。 编戏的人得做到哪些才是好的,这话可就扔出去了。 多少人都等着看八卦呢,只会看八卦的还在看八卦,但不妨碍人家觉得林伯爷这话说的对的。不止看八卦的人却读到了里面的意思:看!这个东西还能这么用。 堵不如疏! 人言这个东西,堵不住的!回头他换个方式,换个代替的称呼方式,一样该说还是会说。只要有人从里面闻到了利益的味道,这就禁止不了。 若不然怎么办呢?大兴文字狱吗? 小皇帝在宫里拿着这个小报,然后放到一边。他从中感觉到了,林叔珩此法绝不仅仅是看到的那点好处。她在以更鲜活更亲民的方式在贴近下方,再下方。 她以前的形象是冷的,是傲的,是悍勇的,唯独不会叫人觉得亲近。 但这次不同,她跟个普通人一样,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吃什么、穿什么、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都会被大家所熟知。 外界的视线约束了她,但也会成就她! 终有一日,这些都能成为托举起她的力量! 万里扶摇(101)一更 万里扶摇(101) 周碧云上火了! 牙龈肿起来了, 嗓子又疼又肿。她坐在炕上,边上是不知世事的小孙孙,儿媳妇在屋里正用小炉子给吊莲子羹去火。 仲琴坐在边上削梨皮,然后把梨削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盘子里, 推过去, “看给您急的。” 曜哥儿伸手就抓, 抓了梨子往嘴里塞,季瑛一把给拦住了,“小祖宗, 这多凉呀!咱不吃这个……” 周碧云捂着腮帮子靠着,一睁眼,眼睛里都是血丝, 这还是上火的征兆。 嘴上说着不急不急,可这焉能不急? 三个姑娘, 仲琴这婚事成了老难,季瑛都十八了, 总说叔珩稳重吧, 结果来这一下:这是要结亲呀还是不要结呀? 仲琴将梨又推了推,“您赶紧吃吧,我已经叫人给叔珩送了信儿了,她今儿下了衙就直接回来。有话您倒是问呀,看给您急的。” 周碧云伸手拿了也吃了,但这心火下不去, 吃再多的梨也没用。 她干脆起身, 又去拜娘娘仙了:“您保佑保佑,叫孩子们婚姻顺顺利利!不求大富大贵,也不盼着女婿个个都是俊才, 只要人好,只要能自立,只要能对我闺女好一辈子……” 誓还没发完呢,门帘子一挑,叔珩回来了。 “这正当差着,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娘不舒坦么?桐桐先过去看,“上火呀?”她给人先扶起来,“吃一丸下火的药吧,这有点严重。怎么一会子工夫起这么大的火?” 还问? 桐桐越发的笑了,说黄蕙荃,“嫂子,取药吧,吃梨喝汤没用。” 黄蕙荃笑着去拿了,“黄连?”这个外面裹着蜜封着,服用的时候并不会很苦。 “行!”桐桐接了药,接了仲琴递来的水试了试水温,“赶紧的。” 两丸药下去,泛上来的味儿都是苦的。周碧云指了指边上,“我急我的,是我没想开,跟你们都不相干……” 这么一说,仲琴便低了头,季瑛也没法玩了。 黄蕙荃抱着孩子去外间去了,留下婆婆和小姑子们。说实话,不管是婆婆和小姑子们,都没有什么不好的。许是公婆对子女更纵容,从不去太过干涉子女的想法,叫三个小姑子跟别人家的姑娘都有些不一样。 就像是仲琴,自己这个嫂子也跟她聊过,嫁过来几年了,一个屋檐下住,姑嫂之间处的也不错,女儿家的事是能说的。 都说仲琴挑拣,可用仲琴的话说,“若是男方没有我父亲和我妹妹的能力,又不及我家兄长忠厚细心顾家,我为甚要嫁过去。好歹总要占一样吧!我在家里明明什么都有,可嫁过去样样没有,我何必自己找罪受?” 细细想想,人家这话也没毛病。不求你能力出众,但求你真是个良人。若是能力赶不上人家妹妹出众,待人赶不上她哥哥赤诚,身后又没有背景靠山,长辈要是再比不上父母那般宽容,她凭什么要瞧上。 但世人偏要说这是眼光高,是挑拣,怎么办? 后来有各种传言了,又有人说这是不能忘情齐二,这不更扯淡吗? 所以,从做嫂子的角度看,这个小姑子没有哪里不对。 就是季瑛,贪吃贪玩,一天天的瞧着没心没肺的,可她是家中幼女。父母疼爱,兄姐关照,要背景有背景,要靠山有靠山。说到亲事,十八岁是不小了,可也不算多大,真不着急。 她坐在外间的榻上,给儿子取了布老虎叫他玩着,别吱声就行。 里面传来叔珩的说话声,她在外面多有威严,但在家里从来都是和声细语的。一如现在,一说话就带着笑音儿,好似天大的事都不是事,“……您是想问我不成亲,没个说法,这么着闹的天下尽知,怕对我不好,是吧?那您问呀,什么也不说……也怪我!没跟您细说。 可这有些事,我没法跟您往透了说。我跟金肆晔来往了差不多有四年了,本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不说,总归是不合适说。一如现在,不提成亲也有不提成亲的理由。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跟朝局有关。至于说人尽皆知……我的娘啊,您就说这世上有秘密么?以我们现在这个位置,那些人面上不说,背后还是会说的。 说就说呗,碍着我什么了?这么说吧,没有一个人问到我当面的。为什么呢?因为不敢。就像是金镇北金阁老,他那过往够写好些话本了,但耽搁他什么了?您得跟我爹学,我爹就不着急,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整天跟金镇北一个衙门,一起共事,两人谁也不提。” 周碧云:“……”这不一样。 “这样,我也不避讳,好不好?我叫人去告诉他一声,叫他晚上过来用饭。您多见见,对人了解了,心里便有谱了,成么?” “那……得备菜!” “备什么菜呀?以后常来常往的,有什么吃什么吧。”说着,就靠着周碧云不停的摩挲着她的手臂,“娘啊,我想把控的事从来没有脱手过。多少大事我都没失手,不会在一辈子的事上闹着玩的。” 说着又看仲琴和季瑛,这才跟周碧云说,“这天下最不能着急的便是婚姻之事。没合适的,那就是姻缘还不到。” 可周碧云看着那俩心火又上来了,“……你出仕,你做官……你还跟人偷偷相好了四年……”啥也没耽搁!她们俩啥也没干,结果呢?婚姻还得我操心。都是我生的,我也没偏着谁呀,怎的这么愁人呢。 季瑛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岔:“那个……不是金大人来吃饭吗?现在不备菜?时间还早,炖个酱肘子吧。泡发鱿鱼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对!”得备饭!周碧云起身,“八个菜可不够,咱一家子都八口人呢……得十六道菜!大冷的天,得热菜热汤……”完了又问说,“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什么都吃。 四爷还是有些挑食的,但外人基本看不出来。他这人只分爱吃和不爱吃,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吃的。 人快回来了,周碧云就发现自家这请了半日假,在灶下帮了半日忙的姑娘,急匆匆的去了伯爵府了。等再过来就又换了身上的行头,竟是穿着一件鹅黄的小袄,特别的收腰。下面是一条石榴红的棉裙子。天冷,她外面披着白狐狸皮的披风,脸上妆容精致,眼若点漆,唇若粉桃。头上攒着凤簪,流苏环佩样样不缺。 等人往面前一站,再看看边上的仲琴,她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叔珩的容貌并不输给仲琴。莫说外人没见过,家里人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她。这是……长开了? 女大十八变,竟是变化这么大么? 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大门响了,大门被推开,院子里的铃铛就叮铃铃的响。 这一响,就见叔珩提着裙摆就跑,沿着廊庑走廊,一溜烟跑去了,脚步轻盈,那身上的环佩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只听那声响,就知道它的主人有多欢快。 一直心有不畅的周碧云在这一刻嘴角不由的带了笑,竟是鼻子有些泛酸:何曾见过她这般欢喜过。 本就刻板的性子,当了官之后更加的硬朗了。等闲肃冷着一张脸,总是心事重重。看着报纸,这里受灾了,她皱眉。那个出了什么冤案了,她那眉头皱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只有这一刻,她好似比她姐姐更娇艳动人,好似也比她妹妹更鲜亮活泼。 林宪怀一脚迈进来了,再看看还要往里面跟的金肆晔:“……”跟到底了?谁请你了? 林伯琼轻咳一声,“爹……那个,让人进去吧。”这人是自己的上司,叔珩打发人找金大人说话,他听见了。人家是被请来了。下衙的时候,人家跟自己一道儿走的,这种事……怎么说呢,叔珩愿意。先叫人进去,进去再说。 三个人正僵持呢,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悦耳的环佩声。 林宪怀还以为是季瑛跑出来了,结果扭脸一看,他怔愣住了:叔珩? 就见这孩子展颜一笑,瞬间便如春花绽放。 “爹——”桐桐先喊了一声,然后又叫了一声:“哥,回来了。”说着,三两步的蹦过去,歪着头朝四爷笑,“来了?” 来了。 林宪怀:“……”这孩子这一笑,眼里盛满笑意,若有一比,竟是有些像是瞧见猎物的狐狸。 他朝后看,看见金家这个小子。一身黑袍黑大氅,儒雅又温厚。两人面对面站着……竟是十分的般配。 本是如何也不想叫这小子再进门的,可自家姑娘这一笑,竟是把人笑的又酸又软:罢了!罢了!有甚关系呢?我姑娘喜欢,这就行了。 “进来吧!也该用饭了。” 林伯琼赶紧扶住自家爹,“您慢点,小心滑。”扶住人走了,路过妹妹的时候,他使眼色:乖巧着些,莫说爹心里不是滋味,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桐桐只笑,一边跟四爷往里面走,一边跟他说话,“你没来过这边……那颗芭蕉,瞧见了吗?” “长那么大了?” “嗯!我哥养这些可精心了。” “葡萄架子长满了?” “还得是你找来的嫁接穗子好,是甜。” 周碧云在二门口等着,远远听见说话声。两人声音不高,不疾不徐的,一个厚重,一个清越,絮絮叨叨的,不是院子里的树,就是院子里的果,连屋檐下的几处燕子窝也要指给对方看。 她总以为叔珩忙的都是大事,对寒来暑往的琐碎从不挂心。可其实她错了,叔珩她比谁都细致,她甚至记得哪个窝里今年添了几只雏鸟。 她留意了,她在意了,但她嘴上却未曾提及一句:也对!有些话是只能说给想听的人的。 万里扶摇(102)二更 万里扶摇(102) 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男女分桌, 大圆桌上摆了十六道菜,挤的满满当当的。 桐桐起身给舀汤,饭前喝点热乎驱寒的,她催林宪怀, “爹, 先喝这个, 胡椒猪肚汤,散寒的。尤其是吃了一肚子冷风,喝这个最好。” 家里甚少做这个汤, 林宪怀尝了一口,点头,适口了半碗喝下去, 顿时就有些出汗,肚子里咕咕咕一响, 竟是胃口大开。 四爷尝了一口就知道是桐桐做的,再打眼一扫, 有一道泡椒藕芽炒肉, 他夹起来尝了尝,这个最下饭。 林伯琼取了酒来,斟了三杯之后才问:“娘,您能喝吗?” “娘上火了,不能喝。”黄蕙荃取了梨汁来,“你们喝吧, 我们娘儿们喝这个。” 四爷端着酒杯就先敬周碧云, “怕是因为我们的缘故,都是我的错!” 青年挺拔英俊,沉稳又干练, 坐在那里内敛平和。跟女眷一桌用饭,眼神尊重,连多个打量都没有。 她早前就觉得好,心里也有过疑虑,但观察了两年,也只是说过从甚密。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她一时肯定又一时不肯定的。 直到人坐在这里了,她笃定了。要说满意人吗?那太满意了。要说满意金家吗?那太不满意了。可最不满意的是……两人只这么来来往往,就是不成亲。这谁心里能踏实? 可这也不是人家孩子的错,自家姑娘的主意正的很。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变的快,活了半辈子没见过的,这两年什么都见了。是我在家呆的,跟不上外面的世道变幻了。”说着,就抬手往下压,“坐!坐下说话。” 说着就看女儿,“叔珩,给金大人……给肆晔夹菜。” 桐桐先给林宪怀夹,“您尝尝,这个是我炒的。” 林宪怀只哼笑了一声,“……一直不说,是顾虑我和金阁老……” 肯定有这个考量,但也确实是,“这两年忙的顾不上。”四爷就说,“这铺路的事牵涉极大,一旦出了问题,损失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前期勘测路段,更是得慎重。而且,这两年,需得带出一些能独立任事的人。我这一年到头,能在京城两个月就不错了。因此,一直没言语。” 桐桐又给林宪怀夹了红烧肉,“您算算我这两年都做什么了……相当于裁撤了三分之一的将士,军中的军|械更换了六成,水师船舶这两年紧锣密鼓,秋季的时候交付的舟舰也才二十八艘。这来来去去的,可都是我调配的。这两年出京当差,我跑了七趟,在京城的日子加起来两月都没有。前年我们见了三面,去年我们只见了两面……今年前半年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你们这往来都是鸿雁传书么? 林宪怀也不问了,只说:“……我呢,这两年也是觉得精力大不如前了……” 精力大不如前,就是说想退一步。 言下之意,若是两阁老不能联姻,他就不做这个阁老了。无甚要紧的! 四爷赶紧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要退的从来就不是您。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您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这个至关重要。” 林宪怀:“……”要退的不是我,那是谁?总不能是你爹吧。 桐桐心里叹气:像是金镇北这样曾经有战功的,又在朝中被重用了这么久的,其实给个勋爵稳稳的退了就最好了。包括陆玄都是如此! 为何呢? 一是,他们曾是军中的‘主’,他们只要在中枢一日,军中就还总有攀扯。哪怕拆解了重组,可依旧不可避免这种情况。 二是,接下来势必有恶仗要打,打赢了,你得叫主帅有上升的空间呀。若不然,继续留在原部,并不明智。 但这话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她只能说,“……战船下水,还在测试期……”这个意思明白了吗? 林宪怀稍一思量就有几分明悟了,他打住了话题,问起了往津港的铁路,然后话题就揭过去了,只在这个上面说。 林伯琼又说起了电厂的事,“台灯求真馆都是都有,是亮。这有了电之后,是不是更亮。” “亮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机器得靠电带动……” “这个东西肯定贵……”现在多少人都盯着这个呢,说这个东西能刨出个金山来,且是永远也挖不枯竭的金山。 这也就是桐桐最近思量的问题,很多商家都想建电厂,但是这个东西一旦由商人控制,短期内大部分人是用不起的。 朝中也有人在喊,说应该放开,叫更多愿意的商家参与进来。尤其是参政和问政两院,他们都有这样的呼声。 以前常用这两院的桐桐在这一点上却迟疑了:能源必须掌控在朝廷的手里,这必须得是惠及大众的。 在这事上,桐桐还是不能跟林宪怀表态。因为,林宪怀也未必能理解的了。 她看了四爷一眼,四爷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顺势把话题往林伯琼身上引,“兄长这几年都在求真馆,但具体的事务却未涉及……” 林伯琼就说,“若是能去藏书馆,那我此生便无憾了。”他是半点不避讳,“整日里在求真馆,都是以文书为伍,别的我也不懂。文书这个东西,千篇一律,格式一致,只内容更改。一日一日,确实无甚趣味。” 其实还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了这一层关系,直属上司是妹夫,不大好。 朝廷对此也有一些需要规避的东西,他确实想调开,也确实看到了这两年这变化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于是想到了一个地方——藏书馆。 藏书馆收揽天下图书,人少是非少,每天与海量的图书为伍。管理图书的是管理图书的,专门防火防盗的又有专门的人。这样的差事也是极美的!每日里按时当差按时下衙,上差能看各种书,下衙能陪父母妻儿,别人或许觉得没前途,但他现在真觉得这是美差。 早几年还有各种野心,可在家里看看父亲每天干的事,以及妹妹在众多势力中来回周旋腾挪,他就知道,朝廷大员听着好听,但是不好当。 他有此想,四爷就看了桐桐一眼,桐桐点头,四爷这才道,“那兄长写请调申请,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好! 周碧云对他们说什么没兴趣,她就是看着俩孩子在桌子上的互动。他们也不见单独说话,可就是只对视一眼大抵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见过分的亲密,很规矩的坐在那里但就是觉得看起来跟……两口子也没甚区别。 这是一种不用刻意彰显亲密就会有的亲密氛围。 吃了饭并没有叫人家在这边宅子多留,他们想去伯府就自去伯府呆着去了。 儿子媳妇走了,俩闺女也躲了,只剩下老两口的时候才面面相觑,两人相互沉默着。 周碧云问说:“老爷……觉得哪里不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倒是觉得这孩子哪哪都顺心。就是金阁老有些闹心……” 金镇北辖制不住你闺女,这个你可以放心。况且,金镇北是疯了吗?他为甚要辖制叔珩?谁家能把自家这闺女娶回去,且烧高香去吧。他金镇北是积了八辈子德,这好事才轮到他身上。 再说了,住的伯府,关他金镇北屁事。 因此,这婚事最不用在意的就是金镇北。他更在乎的是这小子的实绩!桐桐做的是官,官这个东西永远得分两头说,兼顾了这头,就容易得罪那头。戴罪官场这个话,再真没有了。便是战绩,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常胜将军? 因此上,不到致仕,都不敢说平稳。 可金肆晔不同,修桥铺路,电,在农事上改良种子用肥用药……等等等等,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千秋功业。 假使万一叔珩有个闪失,他的功绩必能庇护叔珩。 哪怕为了这个,他也愿意促成这桩婚事。哪怕早早的致仕,也未尝不可。 可这些话又没法跟夫人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心小,对外面的事其实还是一知半解。说了这些,除了叫她跟着悬心之外,没别的用处。 因此,她问意见,他只能说,“金镇北不缺儿子,说起来这个是嫡子,但他再娶其他儿子的娘,那其他的儿子,哪个都可能再变成嫡子。所以,不缺儿子……咱家就只当招赘了吧。住的近便,孩子还叫姓金,倒也不必在这个事上争。但就是一点,姓金行,养嘛,却得养在咱们家。” 周碧云:“……”谁不知道金镇北宝贝他的四儿子宝贝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大气好似都不舍得哈一口。你张嘴就要人家儿子,闭嘴就要占人家的孙子,你是真不怕金镇北打上门来呀。 金镇北在家里扬着头,闭着眼,鼻子酸爽的不得了,憋了半天,好容易个喷嚏打了出来,我的天啊,可算是舒服了。 他在家里念叨:“必定是背后有人在骂老子!觉得老子走了狗屎运了,我那儿子竟是被那夜叉给瞧上了。一个个的还不服气……不服气也得给老子憋着。”瞧着吧,我金家的荣耀在后头呢。 说完就问管家,“去请老四的人还没回来?” “才回来。”管家咳嗽了一声,“那个……四公子那个……去林家用饭了。” 啊?去林家了?林宪怀就这么认了?这是什么爹呀,我要有那么一闺女,轻易可别想叫我点头。真的,我非拿鼻孔把天下的少年郎翻看一遍不可。 这么想着,就觉得林宪怀这个爹不行,他说管家,“备菜,准备席面!咱们定不能寒酸,一定要给排面。” 一定得把那臭丫头的心从娘家拽到婆家不可! 万里扶摇(103)三更 万里扶摇(103) 桐桐去金家那天, 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 她头上戴的布灵布灵的首饰,身上不是金线勾就是银线绣。这天,雪住了,天晴了, 天更冷了。太阳光洒下来, 照在雪上本就耀眼。而今, 再来一位迎着光走来的金光闪闪的姑娘。 那容貌,那气度,那光晕往身上一打, 这不是恍若神仙妃子,这怕不就是个神仙妃子。 金镇北都怔愣住了:这臭丫头长的不孬呀!这模样配我家老四也不算是辱没了我家老四。 这是桐桐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没顾上打量, 第二次是晚上,第三次, 四爷陪着她往里走。 桐桐说:“这么好的演武场,可惜了。” 金镇北:“……”嘲讽我有这么好的演武场, 却没养出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子来。这臭丫头, 老子哪里不痛快她就往哪里戳。 再往前走,桐桐指着三进的中轴,“为什么待客的不在正厅?是因为没有当家的主母,一直空着吗?” 金镇北:“…………”嘲讽我是个老鳏夫,这把年纪了连个主持中馈的人都没有。这个死丫头,这是诚心要气死老子, 然后霸占我儿子。 他转脸就瞪自家儿子:就这态度, 你带回来干什么?这是诚心跟你过日子的样子? 四爷:“……” 趁着桐桐打量武器架的时候,他低声跟金镇北说:“人家哪句不是实话?忍忍就过去了。不是一直遗憾嘛,觉得我们兄弟没一个能上战场的。瞧, 儿子把能上战场的给您带进门了。您只说是要冲锋呀,还是先陷阵呀,她哪样来不得吧?衣钵有的传承,幸事呀!” 传承你姥姥个腿儿! 桐桐在那边拍了拍上面的武器,选了长|枪随手一挑,挑出个|枪|花来,满是遗憾的看四爷:“瞧!这东西很快就会消亡……只能在戏曲里窥探一丝踪迹了。” 金镇北看了看,也一脸的可惜,“林伯爷,可知长|枪的缨子为何是红的?” 桐桐:“……”哟!还想给自己上课呢?“原不过是随手绑一块皮毛,用处是防着敌人的血流下来导致手滑,握不住枪。动物的毛吸了血,变成了红色。越是红,越证明这杆|枪|杀敌多。见了这样的武器,敌人自是会胆寒。于是,慢慢的干脆就把吸血用的缨子染成了红色,用以震慑敌人。” 她说着,便将武器归到武器架上,“轻了,不太趁手。”这边才松了手,那边又看注视流星锤,总觉得对这个玩意有些亲切之感。她走过去拎起来,然后一脸控诉的看金镇北:“您看看,这么好的东西愣是搁在这里风吹雨淋的,生锈了。” 金镇北看着那玩意被她单手拎着掂量来掂量去的,他:“……”现在都有火|器,对力气的要求是真没以前大了。所以猛的见有人能拎这个,他就先生了三分惧怕,能在战场上用这个的,无一不是猛将。 他问说:“林伯爷……这几年没松懈?” “嗐!身有武勋,便随时准备着身披铠甲,征战四方,怎敢懈怠?” 金镇北:“……”把我儿子一个人留下?哎哟!那可真是他的福气呀! 他斜眼看老四:听见了吗?人家时刻准备着身披铠甲,征战四方呢。你怎么着呀? 我?我做军属,待遇很好。 四爷问桐桐说,“喜欢那东西?” 喜欢!是真的喜欢! “走的时候带上吧,反正放在那里也是摆设,没甚用处。” 金镇北:“……”廉颇老矣,尚能饭!怎么就没用了?老子再练练,还一样能上战场。这狗怂儿子,什么家财也守不住。武器里面就那两个铁疙瘩值钱,你还抬手就送人了。那东西是能当聘礼还是能当什么? 好容易走到正厅了,桐桐抬眼一瞧,哟!金镇北还把他的其他儿子都给折腾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四个,这四个也一脸惊诧莫名的看她。 老五用肩膀撞老三,话从牙缝里往出挤:“这是那个谁吗?长这么好看?”都说罗君如的长相乃是女官中的翘楚,可现在一瞧,这位并不在罗君如之下吧。 常见她的那些男人都瞎了眼了吧,愣是没人发现这是一美人。 老三啧啧了两声,翘着的兰花指也放下一些:“原来女人不用翘兰花指也是极美的!竟是被那些人给误了。该死!该死!” 这美人在皮在骨更在气。皮相美是第一层美,骨相美是第二层美,气韵美是第三层美。三层具在,这才是美人中的极品。 这种美人美的独特,美的遗世独立。 老四这眼头够贼的呀,愣是从海蚌里挑出这么一个出珍珠的,厉害了。 金逸尘只客气的笑了笑,心说,这个林伯爷得是多聪明一女人呀!有美貌却无人发现她的美貌,愣是凭着本事立足了,才把一张脸露出来叫人看。 美人不稀罕,稀罕的是聪明的女人!聪明的美人这得是多得天独厚呀! 因此他格外的尊重,“林伯爷,请入席。” 要落座了,金双城躲的远远的。他一眼一眼的看,只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怕不是眼瞎,当年要是看出来她是这个模样,缠林仲琴做什么?这个可比林仲琴辣多了。才这么一想完,再抬头就碰上林叔珩的冷眼了。 是呢!要是早敢缠她,自己坟头的柏树怕不是都得长成材了。 于是,他赶紧摆手,“林伯爷莫要误会,在下就是……就是……就是觉得奇妙呀,咱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嗯!可不奇妙吗?以后还有更奇妙的。 金双城见对方没恼,赶紧端起酒杯:“看在老四的面子上,过去的事揭过,不提了!有得罪的地方,都在这杯酒里了!我先干为敬。” 端起来咕咚给喝了。 金镇北欣慰的点点头,还不算太笨。他才要说话,就见这位伯爷端起杯子一口也给闷了:哟!这个面子给的,太大了呀! 金双城的心一下子给放下了,这就好!这就好嘛! 金老三又端起杯子,用手里的帕子托着酒杯,“林伯爷,在下最仰慕英雄,这一杯无论如何得喝了……” 好!喝了。 四爷扫了桐桐一眼,朝后一靠,看着满桌的珍馐:可惜了的,这顿饭别想安生的吃了。 老五也凑热闹,“嫂子!嫂子!我唤您嫂子吧。这一杯小弟敬您,您这般的女英雄,小弟这德行吧,一般也亲近不上。如今是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以后嫂子但凡有用的到的地方,小弟定不推脱。” 桐桐一视同仁,都给喝了,特别豪爽。 金逸尘心说:我这是敬呀还是不敬呀?敬吧,我是个大伯子,敬弟妹算是怎么回事?也不尊重。可不敬吧,又显得对伯爷不够重视。 这弄的叫什么事呀,不伦不类的! 正拿不定主意呢,老五顺手把酒壶塞过来了,好似等他压轴一样。 金逸尘:“……”行吧!尊卑有别嘛!他只能起身敬一个,“伯爷,别的话就不说了,敬您一个。” 行,碰一个,喝了。 金镇北终于觉得气氛融洽了,瞧!这样的家宴多好。 他举起酒杯:“今儿呢,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兄弟齐聚,咱们家呢,今儿迎来了这么一位贵客。以后呀,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定是要兄弟齐心……相互扶持……” 结果话没说完呢,就见这位林伯爷把酒杯一放,双手托腮,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撑着,一双修长的手托着一张好看的脸蛋,突然插话说,“兄弟齐心……这话好!” 金镇北一笑,才要继续往下说。结果就听到人家又说了一句:“相互扶持……怎么扶?怎么持呀?”说着,就扭脸看四爷,“你叫你的兄弟扶持扶持你?” 是啊!能力不同,地位悬殊,日子参差,何来相互?不就是叫有本事的拉拔没本事的吗? 所以,这个话的意思是,她不同意! 金镇北这口气呀:“……”我也就那么一说,并没有真叫你拉拔!老子自己都管不了这些瘪犊子,我能叫他们连累老四么?就是你没领会这一层意思,或是你不乐意,那非得今儿说吗? 他看向儿子:你怎么说? 谁知道他家儿子一脸的无奈,用特别宠溺的语气说:“怎么这么实诚,叫你喝酒你就真喝呀?瞧!醉了吧。” 金镇北:所以,这是醉了? “对!醉了。”四爷特真诚的跟大家致歉:“若有言语得罪,莫要往心里去?” “谁说我醉了?”桐桐一拍桌子,“我可没醉!我清醒的很。”说着,就点着老五,“你!说的就是你。” 老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了?” “你那戏曲班子,你当我不知道?最近这夜里子时之后,听说专演男人爱看的?呵呵!你最好给我收了,否则,我请一群女官,夜里去你的场子,你得上去亲自给我演,演女官爱看的!” 老五:“…………”我……我……就演出一些稍微露骨一些的,也没到YIN秽那个份上。不过是乡间俚曲,都爱看!你还都能禁了呀! 但一对上这位指过来的手指,他不住的点头,“听伯爷的!听您的,肯定不了。” “嗳!这就对了嘛!听人劝,吃饱饭。”说着就又语重心长的说他,“钱这东西,来的干净了,用起来不胆颤。” 是是是!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 桐桐一转头,又看向老三。老三的兰花指才翘起来,一根筷子就打过来了,‘啪’的一声,老三顿时一声‘嚎’,“杀人了啊——” “住嘴!” 一声吼出,老三消音了。其他几个连动都不敢动! 金镇北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这边这四个吓的呆若木鸡,那边老四还靠着瞧热闹呢。 就见他一脸的似笑非笑,那眼神好似在说:珍惜吧!她肯训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 金镇北:“……”他奶奶的!这是要娶个嘛玩意过门呀! 万里扶摇(104)一更 万里扶摇(104) 老三看着自己的手指, 先是红,再跟着好似逐渐有点肿的意思。 疼!真的很疼。 他憋着嘴,看着自家老爹:啥意思呀?你已经偏老四偏到纵容他那未过门的媳妇殴打大伯子了吗? 金镇北看着老三:你上啊!骂!还手!你要是敢,老子绝不拦着。去啊! 老三瞪着那边, 还是一动不动。 桐桐却一直伸手了, 这一伸手, 吓的隔着整张桌子的老三直接往后一缩。 却见那边眼睛一瞪,手指一勾,说话不轻不慢的:“叫你过来呢。” 过来看干什么?甩了一筷子还不满足, 还得叫过去挨打? 老三就不:站着不动是我最后的尊严。 桐桐换了个姿势,她朝后一靠,才说不过来也行, 老三却以为对方要起身过来揍他,他麻溜的往过跑, 然后站在四爷的另一边。 “过来了……这都过来了……”倒是不劳你过去揍我,况且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 桐桐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微抬头看站着的老三, 然后指了指那手指:“你那手指……” “不疼!”他往后一藏,不敢说疼。 谁问你疼不疼了? 老三:“……”横不能我翘个兰花指你也管? 谁爱管你翘不翘兰花指?对这些真没什么兴趣。 桐桐问的是:“听说你给人做中人?”这是要来之前,她从黄千蕊打听来的关于金家这些兄弟的消息。 老三还纳闷:做中人……怎么了? “介绍了不少孩子进戏班子?” “那是那些孩子资质好!您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名师尚且不能么?” “可为什么这些进戏班子的孩子都是家里穷的?或者干脆就是孤儿?” 老三:“……那我不正好给孩子找一碗饭吃么?” 桐桐看他:“你若有子女,你舍得送你的子女去吃那一份苦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 “戏班子里,待这些孩子如何呢?” “学本事哪有不受苦的?” “学本事就得给师父端尿壶守夜,就得给师父端茶倒水?”桐桐问他, “你能保证被送去的孩子来历都清白吗?若是有人拐带了好人家的孩子跟你们换银子呢?” 老三:“………………我……我……”我没想那么多。 “若是如此, 你就是帮凶。”桐桐冷眼看他:“所以,你最好去查查,摸排一遍, 看看你熟悉的这些地方,那些孩子里有多少是真的被爹娘送去学艺的,又有多少来历不清楚……能被送去,很多都有记忆,只是小,不敢说。你要好好去问,怕是就能说。打问清楚了,然后找京城知府衙门去报案,给你七日时间。 你要知道,现在这世道没有什么能一直藏着的。真要是叫人发现了……或是丢的孩子里有那家里有权势的,拼死要找的,这事就包不住,或迟或早都得发案,彼时,你罪责难逃。而金家休想干净!我呢,不想被你溅上一滴脏水。所以,七天后要是没有信儿,我就先去告发你协助他人拐带孩童。” 老三被说的,真给吓住了!他也怕真有拐带孩子的!于是转身就往出走,“我……我现在就去……就去查!马上!” 金镇北都不由的看向老二:你个怂货!你又干啥了? 金双城:“…………”我没有呀! 桐桐打量金双城:“你有按时让医官给看诊么?” 看什么诊? 桐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没叫看过呀?” “我为什么要让看?” “你的相好的不止一个……你的相好的那些相好的,也不止一个,我是好心,提醒你……” 老五抓着的筷子的手一松,一脸的夸张:“……哎哟!我还跟二哥你一桌吃饭了,不会这个也传染吧。” 放屁! 老五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胳膊,然后双手抱住肩膀,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金双城都急了:“老子很好!” 桐桐一瞪眼,金双城就指向老五,“不是跟您说的……” 老五指了指老爹,“我老子在那儿呢……” 金双城抓了手里的杯子,要去砸老五。桐桐轻咳一声,金双城又放下杯子了。她抓着还剩下的一根筷子,“给你找个事干。” 金双城:“……”跑到金家耍威风没够了,“行!您说。” “在京城里打听打听,看看得这种脏病的人多不多。若是京城多的话,那满天下的人就更多了。男人在外面乱来,家里的女人难免被传染上……有些人会去瞧病,有些人羞于去瞧病。又加上民间的大夫必然帮着隐瞒,皇家药局怕是不能随时掌握这些人的数目和情况。所以,你去!去打听,不管什么途径,给你七天时间。别觉得白干活,打听也是见世面。看看那些病了的人,你能不能好好的警醒警醒……许是一次不小心,你这辈子就完了。” 金双城被说的心里直犯恶心,然后干脆指了指外面:“……我去!现在就去……”反正吃也吃不下,还得挨训,何苦留下呢?今儿就不该回来了。 于是,金双城也跑了。 老五默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剩下老大了,这必是要说老大的。 结果还想听呢,就见这位伯爷的眼神甩过来了,他立马起身:“我……我去戏班子……退票,今晚就不演了……” 真跑了!听那脚步,那频率,跑的可真快。 金镇北:“……”他扭脸看老大:你又干什么了? 金逸尘:“…………”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干。 桐桐看金逸尘,“听说,很多大商户来京城,是你将他们引荐给参政那些官员认识的?” 是啊!怎么了?“放心,没有送过格的东西!” “嗯!”桐桐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参政的那些官员,有七八成,其家属都开着铺子。这些铺子里卖什么呢?卖字画、卖古玩、卖奇石、卖木雕……一副大人们随手写的字画的画,动辄就上千两上万两……一个瓷器的赝品,数万银不止。更有随手捡的石头,放在木匣子里就能卖出珠宝的价格,闲暇雕刻出来的小儿玩具,数百两到数万两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古书铺子,酒水铺子,瓷器铺子……林林总总!这些铺子开的偏僻,处处看着都廉价,也不做普通人的生意。那可当真轻易不张开,一开张就要吃个满嘴流油……” 金逸尘:“……”连这些你都知道? 金镇北看着这龟儿子,“那些铺子都在你的产业里?” 金逸尘:“…………自由买卖,这不触犯律法。第一,人家家属开铺子,朝廷管不着;第二,客人想去买,觉得那东西值那个价儿,买卖自由,朝廷也管不着。” 桐桐就看四爷:看!有些东西就是这个样子。参政与问政,纯粹的时候确实能代表民意。可一旦他们被商人的资本腐蚀,那代表的就绝对不是民意。 因此,朝廷一度相当于废了问政院,淡化了参|政院,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定是隐隐的察觉到了这种趋势!如果他们不再代表民意,那留他们何用呢? 四爷微微点头,看了金逸尘一眼,没言语。 桐桐看着金逸尘的眼睛,告诫他:“当商人意图左右朝政,那就离死不远了。你要是聪明,就安分的做你的生意。若是不聪明,意图影响朝政以达到政策朝你们倾斜,利于你们谋利的目的,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金逸尘:“…………”是我的脑子有问题,还是你们的脑子有问题呀。 官吏,你们不待见,各种的收拾。 商人,你们也不待见,还没干什么呢,你们便又来警告。 为什么呀?你要知道,这些人才是新明最核心的一部分。 桐桐轻笑一声,“读书吗?读历史吗?历史上,灭过佛,灭过道,抑制过商,为何?因为手伸的太长了。朝廷这个地方,只能兼顾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你们,从来不是不大多数。若是朝廷只向你们偏移,这江山便坐不住了。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明君,一个清明的朝廷都懂这个道理。所以,哪怕朝代更迭,在这片土地上,靠着钱大行其道的……最终只有一个结局,从未有例外!你要重蹈覆辙吗?你若是想,你若是执迷不悟,我将话放在这里。砍头的时候我监斩,眨一下眼我就不姓林。” 金逸尘:“…………”我到底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连砍头的话都出来了。 桐桐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站起身来,朝金镇北拱拱手,“今儿挺高兴的,喝了几杯……喝高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见谅吧!酒醉之人说的话,可以不用往心里去。” 金镇北:“……”你把老子的儿子都训完了,怎么?不连我也训斥一番再走?哎哟!林伯爷哟,您这威风八面的,你要是训,谁还吱声呀? 桐桐拉四爷,声音降低八度,含糖量瞬间飙升,那调儿能拐八圈:“……头疼……难受……送我回家……” 金逸尘瞬间生理性不适,汗毛倒竖。 金镇北鸡皮疙瘩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就见他家老四可乖的起身,半揽着人往出走,“白酒也那么喝?” “嗯!以后不了。” 四爷回头看了一眼:瞧!多乖的。 桐桐脚步都要迈出去了,突然停住了,然后回头看金镇北:“……您堂堂阁老,纵子不教,上折弹劾您一声内帏不修,您该是没话说的吧!这一弹劾,可就降等了。所以,该管还得管,该抽还得抽。慈父也会多败儿的!” 金镇北:“……”哦!临了了,你到底是没放过老子!还真训呀! 万里扶摇(105)二更 万里扶摇(105) 小报上关于林叔珩和金肆晔的消息都满天飞了。天天、天天的, 今儿一起回林家吃饭了,明儿一起去金家吃饭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金镇北和林宪怀两位阁老要联姻了? 曹南院找赵迁:“赵兄,这不是个好事。” 赵迁给对方斟茶, 沉默了良久才道:“喝茶!喝茶。” 不接这个话么?什么意思, 倒是说啊。 “再等等……”等等看!陛下对此事一直没有说过别的, 那就再等等。不管是林叔珩还是金肆晔,他们俩其实跟陛下走动的更近。 陆玄却在找金镇北:“恭喜啊……贺喜得此佳媳。” 别管吃了再多那臭丫头的气,但对外嘛, 还是要说好话的。金镇北就有些嘚瑟:“是个好主母。”那一巴掌下去,无人敢回嘴。 “现在这满天下,谁不知道你们两家这亲事。总不能都跟你似得, 只这么相好着,孩子照生, 就是不成亲吧。当然了,也可以!林叔珩……人家自己有爵位。孩子不管姓什么, 都能继承爵位。天下人也无人在乎林叔珩是不是成亲……只对她跟谁相好有兴趣。” “必是要成亲的嘛!”这事上跟老子学什么?老子跟人相好生的那些, 一个个的都是逆子!为啥老管不好呢,这不是一个个的都觉得老子对不起他们,这才不服管教的嘛!已经错了,下一代就别再错了。 所以,这个亲一定得结!林宪怀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莫不是也是打算好了, 他没想嫁闺女? 那可不行! 把陆玄送走, 他心说找这亲家聊一聊吧,总好过这么僵持着吧。 结果林宪怀还是那样的态度,“在衙门, 不谈私事。” “那今儿下衙,在下请您?咱一起喝一杯。”这总行吧!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有人说这是女儿要高嫁,儿媳妇要从低处找。 这简直就是放屁! 这分明就是说,嫁女儿的时候姿态要高一点,这么着女儿嫁出去才不至于被欺负;娶媳妇的这一方呢,咱这是要带一口人回家的,没生没养人家姑娘,却要把人带走,这带回去的可不只是一口人那么简单,她是会给家里添一支人脉,带来子孙后代的人。所以,咱把姿态摆低一点。 娶媳妇的时候姿态上比女方低一头,这不丢人。 老金觉得他做的挺好,主动、低姿态,对方顺势一接,咱这就齐活了。 可林宪怀不接呀,就听他说:“怕是不行,家里有小孙孙,心里挂念,归心似箭呀!” 金镇北:“……”行吧!我忍。人家的头扬这么高,那是因着人家闺女是林叔珩,有这个底气。 咱的姿态再低一点? 嗯!再低点吧,“哎哟!说起来都是同僚,你看看你,添了孙子这么大的喜事,都没有上门恭贺,不该!不该!这么着,休沐的时候我上家里去……” 话没说完呢,林宪怀就又说,“金阁老,可不敢这么兴师动众。您这一去,这得惊动多少人往我那府里去。再叫监察一弹劾,还得了?心意收到了,别的……就算了吧。” 金镇北:“……”我这都不是低你一头在说话,我这都是弯着腰跟你说话了,结果不提这一茬,这是不满意我儿子呀。 行!不满意是吧?我儿子还不上赶着了:今儿就回去管我儿子!不叫他见你闺女,彻底的给我分了,我看谁着急。你不一定能收拾你闺女,但我一定得收拾我儿子……吧? 然后一下衙,他就去求真馆,接老四直接回家。以后老子天天早上送晚上接,我看你们怎么见? 结果到的时候偏晚了一步,那臭丫头比自己早到,两人还不要人力车,手挽着手像是要去哪里。他叫家里的车夫跟着,跟着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就看见两人钻到卖洞子货的店里,选那种在洞子或是暖棚里种出来的菜。 瞧瞧,那黄瓜拎了一篮子,篮子都是用稻草秸秆编织的,上面盖子一盖,暂时是冻不了的。还有那豆角,鲜嫩水灵,现在这玩意的价格比海鲜还贵,这又是一篮子。而后又是菠菜,又是韭菜的,光是菜就拎了几篮子,这才找了人力车……不用问都知道,这必是回林家了。 金镇北这个气啊,儿呀,在你眼里,你老丈人家的歪脖子树是不是比咱们的烟囱都直溜!? 他很豪横,进了店就说,把刚才那俩买的,原模原样再给我来一份. 掌柜的就朝外看,见客人坐的是马车,他就说,“小的给您放一个筐子里……”方便拿,也不怕冻。 金镇北气不顺,就直接说了,“原模原样,知道原模原样是什么意思不?” 给掌柜的说的:“……”人家两人,拎四个小篮子,拎的上,也是不得不那么保暖,怕菜冻了。您这又何必?他就先说好,“那个……得加二十文钱。一个篮子五文!” “爷缺那二十文钱?” 话不是这么说的!做生意嘛,得先告知一声。 于是,原模原样给收拾了一份,金镇北拎着走了:给你老丈人买,却想不起你老子。你老子我会买,买了回去就蘸酱。 他就是跟儿子闹别扭了,反正就是觉得心酸:老子把你看的比谁都重要,结果呢?到头来,老子在你心里比不过你老丈人。太伤心了! 回去一个人真蘸酱喝大酒,把他自己给灌醉了。 于是早起一睁眼,迷了巴登的,就见小报上赫然写着:金阁老疑是对林伯爷不满。 这标题瞬间将他给吓醒了,“奶奶个熊,瞎说什么呢!老子什么时候对那臭丫头不满了?老子什么时候敢对那臭丫头不满了。这分明就是无端揣测,就是居心不良,老子要是不把你们一锅给端了,老子都不知道怎么跟那臭丫头解释。” 于是,他火速的上了一道折子:取缔所有非官方小报。 小皇帝拿着折子,在手中掂量来掂量去:该不该管呢?当然该管。这种赚取银钱的方式有时候就是以伤害他人为前提的。但是,朝廷取缔了,它就真的会消失吗? 不会的!它依旧会以一种很隐蔽的方式出现,且大行其道。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趋势! 其一,利益;其二,窥探他人隐私,这是人性中的一点谁都不可避免的恶趣味。 在这种事上,也不分皇帝和乞丐。 在大街上有吵架的,乞丐凑上去瞧热闹,自己这个九五之尊也会挤进去,想听听他们为啥吵的。 在林叔珩和金肆晔的事爆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竟然是偷笑:真的吗?被发现了吗?这个有趣了!出洋相了,有笑话看了。 真的!他当时真是这种心态。 看别人的热闹是可起劲了,也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觉得不大美妙。 取缔很简单,但取缔之后呢? 这件事……不是小事!新明皇室太知道舆论的作用了!自祖娘娘开始,宫门口的台子就是用来利用舆论的。 也是从新明起,有了明确的报纸这个东西。 从官办到民办,这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舆论掌控的好,可安天下。舆论掌控的不好,可颠覆天下。 因此,小皇帝就说:“京中四品以上,议事阁议事!另,参政、问政两院,旁听。” 是! 于是,当天下午,就得去议事了。 进宫的时候碰上刚升职从四品的罗君如,这两年她可是很有名头的。因着跟她父亲的关系实在不睦,她就盯上了漕运衙门。 这个地方是真肥,而且税收银钱有时候无法透明,必然是有空子可钻的。 于是,围绕着漕运,甚至说围绕着他父亲的周围,她就使劲的弹劾。一弹劾一个准,都快把她爹周围给抽干了。而今,那位老罗大人在衙门中被孤立了,人人都说是他出卖了大家,用大家的脑袋去染红他姑娘的官袍子。 可其实了,不过是罗君如的母亲死活都不和离! 罗君如说,“你跟着我吧,我有官身,给您请封。您住的依旧是官邸,出门依旧是有封号的诰命夫人,什么也不少您的。您不用跟着兄长,省的您跟我嫂子处不好。我只要是官身,别管我成亲不成亲,跟谁成亲,我都能保您一辈子荣华富贵。” 但是罗母不听呀,闹绝食,上过吊,还买过耗子药,罗君如没法子了,只能用她自己的法子逼迫她父亲舍弃外室。 果然,罗君如一露出獠牙,狠狠的对着漕运撕咬,老罗大人不敢吱声了。虽然暗地里还是跟外室来往,但是再不提和离的事了。可也因着这个外室,他不再被提拔! 这两年朝廷以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表达着:你私德有亏,你便不是最优的选择。 也因着这个事,罗君如算是立功了,官位晋升,很快就会在她父亲之上。 两人碰上了,彼此相视一笑。 罗君如就说:“我觉得金阁老这个提法挺好的!靠这个赚钱的太过了。长此以往,皇家何来威严,为官何来威严?将别人的私事闹的天下尽知,此事也有违道德。” 桐桐点点头,当时没言语。 可就在金镇北在议事的时候提出取缔之后,桐桐举手,一开口就道:“臣反对。” 金镇北:“…………” 议事殿的所有人都侧目:“………………” 不是,你们现在这是几个意思呀?不是说林叔珩跟金肆晔相好吗?不是说亲事将近吗?至于说小报上猜测说金镇北不满,这个朝中没人信。他不满什么呀?这种的他要是不满,什么样的他能满意?偷着乐去吧。 在大家都默认你们是一家的时候,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金镇北看自家那儿子:爹可是为了给她表明满意她的态度才提议的!结果她反对? 然后就见他儿子也举起手:“臣也反对。” 小皇帝眼睛一亮:“……”哎呀!闹起来了!好啊好啊!闹的好。 才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可他抬眼一看,大家的眼睛不都亮晶晶的吗?所以,不怪朕! 爱看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 万里扶摇(106)三更 万里扶摇(106) 金镇北深吸几口气, 不好对着那臭丫头生气,却一拍桌子,指着亲儿子:“小金大人,你反对什么?” “金阁老, 稍安勿躁。”四爷看他, “您看, 在坐都是那些人盯着的目标,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别人聚焦的人物。没有人喜欢家事私事闹的人尽皆知,但偏偏的, 街坊市井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口口相传,不还是各家的私事。从古至今, 怕被人知道的,最终都能被人知道。天下没有秘密!可这种的该怎么治, 有‘法’吗?” 没错!出现新事物了,没有具体的律法去约束, 这才是问题的根节。 法先行, 一旦律法确立了,再动手不迟。 你得先说明,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当明确了不能做的,他还做了,这叫犯法。触犯了法了, 你再用法这条绳索去约束他。 给这些人设置一个框框, 在这个框框里玩,没问题。 出了这个框框,抽你你就受着。 桐桐又道:“任何一个想以此盈利的商家, 必须得在相关的衙门报备,必须有专人监管。那么相应的,这一部分就得有专门的衙门来管辖。” 德阁老坐在位置上,手里捧着茶杯子没说话。她朝上看陛下,从中闻到了一股子不一样的味道,那就是:这两人一直在强调,法大于一切。 换言之,法的约束力在皇权至上了。 她看赵迁,赵迁跟她对视了一眼就微微垂下眼睑。 林宪怀做的端正,手心却不停的搓着大腿,将手心的汗慢慢擦掉。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了。 而曹南院的脚轻轻碰了碰边上的陆玄:陆阁老,这种感觉又来了。 陆玄不安的动了动,只朝上面看:陛下啊陛下,您是被奸臣左右了吗?他们在造一种很新型的反,您没察觉吗?您看似自由了,可自由的是您的身,收缴和压缩的却是您的权利。 金镇北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一层意思了,他先是一惊,再是一种难言的复杂:这么大胆的吗?不要命了吗?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直白的说这个话,你们是怕死的慢吗? 你们比老子猛啊,大奸似忠这个话老子现在是真信了。 就说呢,这俩为什么看对眼了?感情是狼狈为奸呀! 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叫大家认为你们真想欺负陛下吧?这么一想,他脑子里激灵一下,顺势大手就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圣人的教化就是标准,陛下的话就是法!立什么法?陛下在,法就在!” 林宪怀也起身,“金阁老所言极是!臣赞同。皇权即法,法即皇权,此法不可违!” 小皇帝左看看右看看,跟金肆晔对视了一眼,金肆晔朝参政那边瞄了一眼。他扭头又跟林叔珩对视了一眼,林叔珩又朝问政那边瞄了一眼。 他心里顿时就一个激灵,然后心领神会:“两位阁老也不必如此!当初太|祖和祖娘娘设立参政、问政两院,那就是为了充分尊重民意的。朕也一直认为,民意先行。若说分皇权,参政、问政两院都是分皇权的所在,难道朕能给直接取消解散了?” 当然不能! 但是,不能归不能,做臣子的需要表达的是支持皇权的态度。于是,金镇北就说:“陛下一言九鼎,为何不能取消和解散?”说着,他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想起那臭丫头那天在家里说的事,于是,他忙话锋一转,启奏了参政院与商人勾结的事。 这些人一个个的用的都是什么铺子,怎么一个捞钱的过程的都奏禀的明明白白,“……陛下,臣那长子,素喜商贾。那些人想通过臣子拉拢那些官员……甚至于拉臣下水。这些人早不是新明初立时的参政官员了。他们也不能代表民意,他们只代表给他们变相送银之人……” 常青莲面色大变,愕然的朝后看去。 这些人有些已经是两股战战,头上冷汗直流了。 因为过手的人是金逸尘,此事甚至是辩无可辩的! 德姑姑看见了陛下和金肆晔与林叔珩之间的眉眼官司,原来两人虚晃一枪,真正的坎节在这里呢。 若是这些人被一伙子商人在背后操纵,那留他们何用? 德姑姑蹭的一下站起来,“陛下,此两院乃是太|祖和祖娘娘所立,何人能废?非陛下一言九鼎不可。取民意之策或可另寻,这两院之罪,一经查明,该废则废,不可犹疑。” 桐桐举起手:“臣复议!” 四爷跟着举起手:“臣复议。” 众人:“……”所以,这是玩了一出抛砖引玉?还是用了一个声东击西呀? 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冲着最难处理的两院去的! 是啊!当初把那两院拉进来的是金肆晔和林叔珩,利用这两院,处置了该处置了,将陛下也放在了亲政的位置上了。 而今,刚用完这两院才多少时间呀,先翻脸的还是他们。说弃就弃,毫不手软。 但这种的,谁敢不同意? 不同意,便是包庇对方变相受贿;不同意便是不同意陛下一言九鼎。 况且,德姑姑不是说了吗?立起来的是太|祖和祖娘娘,若要废黜,非陛下不可。这其实说的是皇上在此时的独断专行,亦是有法可依据的。 于是,事情的结果便是:着监察十日内清查此案!若是主动交代者,尚有从宽的可能;若拒不交代,一旦查实,断头台见。 包括那些商家,查查底子,看看一个个的都想干什么? 于是,议事到此暂时结束,其他的事,以后再议。 也对,小报的事很大,但尚不急。 但是参政、问政两院的事,是真急。 一散场,好些人都看紧金肆晔和林叔珩跟着陛下朝内宫去了。 所以:我们都是小人!都是我们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君臣心有灵犀,事情突发而起,便突发处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金镇北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林宪怀:老兄,你闺女是忠是奸,你看清楚了吗? 林宪怀坐着都没能起身,也看向金镇北:你儿子是忠是奸,你又看清楚了吗? 两个爹彼此对视,然后谁都没理谁,各走各的,走远了。 而桐桐和四爷呢,真跟着小皇帝去了内宫。 这事看起来处理的是云淡风轻,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小皇帝往炉子跟前一坐:“取民意这一点,是太|祖和祖娘娘坚持的,也是皇室始终坚持的。朕不能改变这一点!参政、问政,不过是听取民意的途径。如果这条途径废了,那下一条途径在哪里呢?” 也容易呀,“士、农、工、商、学、军,大致也就这些分类。士就不说了,农与各地父母官的评定挂钩,尽量做到少些弄虚作假。工嘛,这个现在最集中……” 工的人数攀升,成了城市的主体。 “商,只取义商。但凡有不诚信经营的,都不在义商之列。”至于学和军就不用说了! 将民意从随机的,调整为板块,各有各的利益需求,他们之间很难取得统一。 桐桐就说,“女性在其中的比例,至少得跟新阁的比例类似。”一比五!这是没法子的事,事实上,女性受教育、从事各种行业的总人数本就少,这一比五是能争取来的极限了。 小皇帝看金肆晔:你说呢? 四爷就说,“以后若是有新兴的行业,再往里添补就是了。但大致上,是逃不过这几种的。若是能把僧、道都添上,那就更合适了。” 小皇帝又问说,“最近,京城外建起了四五处洋人的教堂……” “这个该管。”但是,百姓未必吃他们那一套。 桐桐就笑道:“如果洋教堂免费供给饭食,那牧师叫大家唱诗,可能真会有人去唱诗,唱完了有饭吃。挣了一碗饭,就省了家里的开销。”就如同去丧主家哭丧一样,哭了一场,不也得管饭吗? 至于说,信不信上帝呢?嗯!他们当着你的面会说信的。 反正在宫里说的挺愉快的,出宫的时候两人也挺高兴,甚至还绕道去买了烤板鸭,又要了鸭架子回去好熬汤下面条。 结果一到伯府门前,金家的管家就在门房坐着呢,“四公子,阁老说叫您回去。必须马上,不能耽搁。” 四爷才要说话,就见林宪怀正在照壁处站着,那看冻的胡子都不随风飘了,这必是等的时间也不短了。 他只能拱手,“那就陪您吃饭,先告辞了。” 林宪怀就看自家这闺女,“饿吗?先吃饭还是先去书房?” 桐桐看着手里的板鸭,其实挺饿的,“先去书房。” 书房里,桐桐搓着手坐在炉子边上,“该烤个红薯的。” 林宪怀捋了捋胡子,之前哈出来的气冻在胡子上,胡子满是冰碴。这会子冰融了,胡子彻底打湿了。他不顾狼狈的形象,问说,“说老实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力扶持陛下的是你们,可一力约束皇权的还是你们。 是忠是奸,你得给我说个明白。 桐桐沉默着,良久之后才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陛下想怎么样。陛下放手权利,您还看不出来吗?能揽权而不揽权,为何?” 林宪怀皱眉:“何意?” 桐桐看林宪怀,然后便笑了,“您放心吧,儿必不会叫您和列祖列宗被人所不耻的!儿保证,所做每一件事,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别人给的信重。一生不做任何一件辜负他人之事。” 林宪怀:“……”可你依旧没告诉我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敲打着额头,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何为忠?何为奸? 看着这孩子,他第一次对评判‘忠奸’的标准有了质疑! 万里扶摇(107)一更 万里扶摇(107) 金镇北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房的书案之后, 表情极其严肃。 四爷进去一瞧,一边脱大氅一边安排管家:“不是有买的鲜菜吗?没吃完吧。安排几个菜,越快越好!煮面条就行,饿了一天了。” 是!出去的时候把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四爷拉了椅子坐在金镇北对面:“您吃饭了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 老子吃的下去吗? “还是要吃饭的!”四爷打了个哈欠, “怎么着呀?想问什么?” “你说老子想问什么?” 四爷靠着, 问他:“您觉得陛下是个蠢人?” 当然不是! “您觉得您看的懂的,他看不懂?” 也不会!便是他不懂,但是德姑姑懂, 明见司懂。 四爷就摊手:“所以,您要问什么呢?坐江山的都不急,您急什么?要是觉得看不懂, 那就证明……您跟不上了。”懂这个意思吧! 金镇北:“……”想叫老子让位?休想!你们这两个无法无天的,老子要是不看着点, 你们能闯下什么大祸来,这可真说不好。 四爷挑了挑眉:行!那您就这么呆着吧。呆一天算一天。 金镇北一拍桌子:“老子看不懂, 你不会说?” “说不了。”真说不了, 这个东西得叫大势推着走,而不是谁的理论能成就的。所以,说出来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徒增笑料耳。 金镇北才要再问,外面传来脚步声,“老爷,饭好了。” “等着!” “端进来吧。”四爷朝外喊了一声, 这才跟金镇北说, “我真饿了,您不饿?” 老子不饿!气也气饱了。 饭菜进来了,菠菜面两碗, 拍黄瓜、炒豆角,韭菜拌豆芽,这就没有了。 四爷:“……”真是死心眼的厨子,这饭菜吃的,瞧着就没滋没味的。他递了筷子过去,催金镇北用饭,又说他:“跟五夫人能办婚事就办了吧!你这日子过的,缺盐少醋的。” 金镇北白眼一翻,狠劲的用筷子挑面条,“你在这府里吃了多少年的饭,现在是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嫌弃家里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我是怕您老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谁照顾你能有枕边人贴心?人家大差不差的,也没走了大样子,跟了您这么多些年了。或是混账不讲理,或是心眼小爱计较,那我就不提这一茬了。可五夫人并未有哪里不合适,你们一起也差不多二十年了。老这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您别只盯着我,我的事我知道怎么办。做官不用你操心,成家这不是只等时机么?就是将来的子孙后代,我们都有爵位可继承。您能管的,归您管的,我这都自己解决了。不归您管,您也管不了的,不是白操心么? 有这时间,您盯盯其他几个。您儿子们的这些毛病,叫人家指出来,是您的失职,这没说错。该成家的,您得操心给成家。该跟人家亲娘商量的,就得碰面。别不好意思!那边等着您开口呢,您等着那边开口的,你们这样的爹娘……孩子没成大奸大恶,真得是祖上积德了。” 金镇北嘴里塞着面,瞪着眼睛看着这怂儿子:“……”老子叫你回来是为了训你的,不是叫你回来训老子的!你是不是弄反了。 而且,你是不是蠢呀! 成亲!成亲!成亲!老子不知道成亲有了照顾吗?可你觉得好有个屁用。你问过老大、老二、老三没有?本来没事的事,这一娶,那三个彻底就不回来了。 你当他们跟你一样心宽? 再说了,老子成亲了,你以后还会回府里吗?你不会!年节过来请安,这是你的极限。老子还不知道你!这一成亲,这府里成了老五的家,却不是你们四个家了。老子不成亲,这里就是咱们爷们几个家,你们在,老子回来。你们不在,老子去陪老五的娘不就结了。 非得喊着成亲,老子没你心里有成算? 金镇北咽下这口面:“闭嘴!以后再提这话老子真抽你。” 四爷提醒他:“得去看看我大哥,您当殿一撂,把他搁在空里了。这会子,监察的人只怕正请了我大哥回去问案呢。” 金镇北:“…………”这口饭彻底的吃不下去了,自己这个长子啊。聪明真数他聪明,脑子全在经商上。这一点多是受他娘的影响。他娘祖祖辈辈都是经商的,后来一个女人撑起了家业,性子泼辣的很。满脑子的都是算盘,一扒拉都是银豆子。 儿子一生,她就盘算着非得成亲。当初可不是那么说的!结果人家也利索,这边一说不成亲,人家连纠缠都没有。算盘珠子一扒拉,该给她多少,一笔算清楚。 当时几乎被她算走了八成的钱财!人家不养孩子,觉得孩子需要一个当将军的爹,但是呢,又得见孩子,还不许孩子跟她疏远。 于是,她做她的生意,得闲了,把儿子接走;忙起来了,儿子给你一塞。那叫一潇洒! 老大这么大了,她为什么不张罗婚事?没别的,等着自己插手,她想要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不想叫她儿子娶商户的女儿,因为钱她有的是,她儿子不需要有钱的老丈人做助力,就这么简单。 她不张罗,还不催!因为她主动了,就意味着她在某些事上得妥协。用她的话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她追着自己谈事,她会觉得失去了主导地位。因此,事不能这么办。 但现在嘛,估计她得现身。老大这次的事里,他可不信没有她的影子。 可这个事怎么跟老四说呢? 他叹了一声,“……你别管了,时机不到,时机到了我会过问的。” 四爷看了他一眼,继续吃他的了,然后点评菜色,“……这个黄瓜酸了……用的是什么醋?不淳厚。” 金镇北:“……”一直就是这个醋,怎么今儿就酸了?“没你老丈人家的醋好?” “嗯!那边用的是柿子醋,是叔珩自己酿的,适口,不刺人。”这个是真的不好吃。 金镇北:“…………”他点了点豆角,“你吃这个!”黄瓜老子自己吃,我吃着甚好。 四爷夹了一筷子豆角,“切的长不长短不短,好看么?” 金镇北:你老丈人家切豆角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抬手将豆角往自己跟前一拉,将韭菜豆芽推过去,“这个……韭菜切的跟豆芽一样长短……” “既然是凉拌的,用绿豆芽是不是更好点。这黄豆芽焯水之后,软硬不一,豆芽头硬,梗子软了不脆生……” 金镇北:“…………”合着家里的饭是吃不成了?在这个家里长了这么大的岁数了,可是委屈你了。 四爷一看他那表情,就又说,“这不是想着给您雇个厨子!灶上的人用的时间太久了,您顾忌情面,他们就不用心了。请个人来,他们便知道什么意思了。都用心了,您也享福呀!” 哦!不是嫌弃家里的饭,是嫌弃那些人没把老子伺候好呀? 金镇北心里舒坦了,“行了!不爱吃就别吃了。垫两口就去吧,去你老丈人家用饭去吧。” “不去了!咱爷俩先去涮肉去,喝几杯。完了再去老五的场子里听一场戏,回来再睡,成不?” 金镇北嘴上嫌弃的不行:“大冷天的,瞎折腾。”可这心里呀,老美了!要么说我偏老四呢,老四多贴心呀。 疼儿子的爹,四爷还是愿意哄着的。 真就随便对付了一口,又去外面晃悠去了。 桐桐跟林宪怀只能浅谈,然后哄着他吃饭,“爹呀,我娘整日里拜祖娘娘。您返回去想想,当日若不是前明的局势到了那一步,太|祖和祖娘娘又如何会想着去变呢?而今,到了另一个大变的当口,怎么去变,谁也不知道。但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是要顾及更多的人的。只要我所做所行,顾及的是大多数人,那你说,我能错吗?” 可变法者,都难得善终呀。 桐桐就笑,“爹啊,事在人为。我做的哪件事不是得罪人的事,可这些事把我怎么着了呢?我的名声不好吗?总有些人试图捂住别人的眼睛、耳朵、嘴,可捂住没用,人心是透亮的。我不违心,天下人必不会违良心以对我。所以,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就搀扶着他往出走,“再不去用饭,我娘该担心了。” 林宪怀看着自家这闺女的眼睛,她的眼神温润又坚定,“那……爹就得是个狠心的爹。入仕之前说好的,公事上互不干涉。你如今身居三品,你有你的立场;你爹乃阁臣,亦有自己的立场。” “当然!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咱分开论。”而后又笑问:“您要是错了,我不笑您。” “你要是对了,爹只会觉得三生有幸,自豪无比。” 桐桐就伸出手掌来,“三击掌,盟誓!” 林宪怀不由的就笑,看着这孩子眼里的调皮,他果然伸出手,‘啪啪啪’三击掌,誓成! 周碧云正担心呢,听儿子说今儿朝中又出事了,她还以为这父女俩又在家里忧国忧民。谁知道两人一路说笑着回来了。她顿时就笑:“赶紧的!吃饭。” 吃了饭,一家子正逗曜哥儿玩耍呢,丑妮急匆匆的过来,递了帖子,“伯爷,有客人上门。” 桐桐将帖子打开,署名是金逸尘。 可这分明就不是金逸尘的笔迹,她在四爷那里见过金逸尘的信件。眼前这个拜帖上的字迹分明就是女子的。 她将帖子合上,也没跟父母解释,只道:“爹娘,我过去了。要是太晚,我就不过来了。你们早点歇息。” 周碧云:“…………”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丈夫:这又忙什么呢? 林宪怀:“……”说不干涉就不干涉!问我?我也不知道!他转身逗小孙孙,“到祖父这里来,咱都别管你三姑姑,她是个大忙人,且忙呢!” 万里扶摇(108)二更 万里扶摇(108) 在回伯府的路上, 桐桐就问过丑妮了,问她是男客还是女客。 待的人不同,这衣裳就得不一样。 一般待男客,穿的就得正式一些。刚才饭前, 她在那边换过衣裳了。就是家常的衣裳, 两边都放着, 在哪边都随时能有替换的。 而今穿的就是家常衣,束了一日的头发也都放下来了,只用发带随便的抓了前发绑起来而已。这个样子见女客不妨碍, 但是见男客就不大合适了。 丑妮低声道:“是位女客,挺富贵的。” 女官?富贵? 桐桐第一时间想的是,这怕不是金逸尘在外面的相好的。当然了, 人家有没有相好的咱也不知道,反正能替他出面的, 还拿着他的帖子大胆的跑来的跟他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 可真到了正厅一见人,桐桐就愣住了, 这是位四十上下岁的妇人。 这妇人一身富贵打扮, 人长的也颇为体面。自己一进去,她就赶紧起身,福身道:“伯爷,打搅了。” 桐桐点了点头,估摸到这人是谁了。其实,金逸尘跟此人有些相像。 她坐了主位, 这才道:“请坐吧。” 丑妮给上了茶就在一边站着了, 并没有退出去。 桐桐一边宽着茶,一边问:“夫人贵姓?” “免贵姓佟,贱名胜丁。” 佟胜丁?如今的女子在外, 并不会羞于提及名讳,尤其是有自己差事的女子更是如此。 “那我是该称呼您佟夫人呢?还是该称呼您佟当家的。” 佟胜丁一愣,忙坐的更端正了。这个姑娘实在太年轻了,初一见只觉得威严。哪怕是家常的衣裳,散着头发,不施粉黛也觉得威严的厉害。可这一说话就叫人觉得,莫要觉得她年轻就大意。 她好似只是问了一句称呼,但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在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称呼你为佟夫人,那你就是想借着跟金家的关系来找我谈事。 称呼你为佟当家的,那你就是商户佟家的当家人。 称呼不同,代表着在她这里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要谈的事情角度也不同。 佟胜丁忙道:“自称夫人,在下万万不敢当。一则,未有婚约,从不为人妇;二则,无夫挣诰命,儿子不争气,也做不得老封君。‘夫人’这个……在下不敢当。” 桐桐点头,“那就……佟当家,你此来所谓何事,直言便是。” 佟胜丁忙道:“不敢耽搁您的时间,那在下有话便直说了。” “请讲。” “说实话,在下家里世代经商,可到了家父手里,生意也只算是中规中矩。” 佟胜丁说着就看向这位伯爷,“家父无子嗣,膝下只三女,我家大姐二姐在嫁人之后,生产之时,还意外去世了。家父一病不起,将家业留给了我。我想坐产招夫,可谁不是觊觎我的产业?那时,我家虽不是大府,可在一府一州也算是有些名气。 婚事上,怕遇到贪图家业的;生意上,到处都是恶狼,欺负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想要吞并我家的生意。那时,我是没得选。又机缘巧合碰上了在草原上驻守的金将军……” 桐桐却笑了,这话听着是可怜的,是能叫人共情的,但是,“佟当家是晋人吧?我听口音,是晋人无疑吧。” “是!是晋人。” “晋商会做生意。”桐桐点头,“我也曾去过草原,草原广袤,佟氏商行在草原上极有名气,生意很好!细细算来,佟氏商行在草原上也有二十余年了吧!佟当家,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当年,找了金将军可谓高招。” 说着,桐桐就盯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其一,找到靠山,震慑了觊觎你的人和想吞并佟氏产业的人;其二,依靠人脉,拓展生意。你佟氏的生意在这之前,确实只是中规中矩,是当年的金将军助你完成了生意上的扩张。 在草原上,你的底气是最足的,生意做的可谓是稳稳当当。一直到现在,你依靠的依旧是金家。不管是谁,都会给金阁老三分薄面。” 谁都知道,佟氏的生意说到底会落在金家长子的身上,谁会难为呢? 所以说,她这些年的生意比别人做的好,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给金镇北生了一个儿子。当然了,代价便是这些年她未曾嫁人,也未曾再生育其他孩子。 因着晋地与草原毗邻,因着草原的生意想做起来利润大,谁都想往那里发展。可马匪横行,部落贵族难辖制,一个女人想走这条商路,谈何容易? 所以,佟胜丁说机缘巧合碰上了金镇北……这个话怎么说呢?哪有那么多巧合?年轻的金镇北有自己的个性,又有些叛逆,更有些自大。他只怕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他掉到人家的套子里了。 桐桐把她的话戳破,说开,就是告诉她:别玩心眼!有什么说什么。动之以情,想叫我同情你,跟你共鸣,对不起,办不到!我的同情心没那么泛滥。 佟胜丁倒是不曾尴尬,只稍微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一个女人求存,总是要用些非常手段的。我有利用之心,他有不肯成亲之念,各取所需而已。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保我周全,仅此而已。伯爷说的对,佟家的生意能有今日,确实多赖金阁老的面子保驾护航。而他甘心被我利用,无他,这产业最终会是他的子孙后代的。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了解了,继续。” 佟胜丁这才接着往下说,“当年年轻,只想着怎么自保,怎么在商场立足,怎么把生意做大。可真等生意做大了,年岁一点点上来,经历也丰富了之后,在下也会迷茫。自新明以来,朝廷的政策从不抑商。这跟前明是不一样的!商人货通南北,行走东西,为的就是银钱流通起来。只有钱转起来了,才能生钱。商人也逐利,哪里能赚钱,就奔着哪里。在下说的这些话,都是赤诚之言,伯爷您以为呢?” 桐桐有点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你……或者是你们,是有什么诉求,是吧?” “对!”佟胜丁就道,“不仅在下看到了商机,更多的商人也从里面看到了巨大的商机。朝廷认为,山川河流矿都是朝廷的,咱们不敢去想。但是不管是铺设铁轨,还是火车,亦或者是正在修建的电厂。在下看来,这都是极好极好的生意。我们手里有钱,我们也有心为朝廷做事。但这些诉求,我们该通过什么方式叫陛下知道呢?” 说着,她便站起来,“商人是有许多的毛病,在下也一样。没办法,那就用银子去买办法。既然参政、问政两院能传递民意,那在下等大商户想通过他们传递我们的诉求……真的无法理解吗?在下此来,不敢辩解。第一,在下是来认错的;第二,在下是来见解的表达诉求的;第三,也是想叫伯爷知道,我们此举的根由是什么。” 说完,她深深的作揖:“金逸尘所为,皆为在下主使!若是朝廷要查,要罚,在下首当其冲,不敢隐瞒。” 桐桐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着依旧深深鞠躬的妇人。不得不说,这个佟当家很聪明!真的很聪明。她没为亲儿子求情,而是把事情上升了一个高度:我们想为朝廷做事,我们有次诉求。便是办法错了,但我们真没有别的意思。朝廷是否能看在这个份上,网开一面。 她在争取重罚轻打,罚金不是问题,别治罪就行。罚过了之后,顺便的,我们的诉求是不是能给我们一个答复呢?万一这件事就办成了呢。 商人的精明在这个妇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桐桐叹了一声,“佟当家,你很会说话,你也很聪明,你给你们的行为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说辞。可是呢,佟当家,这些年问政院不兴,很多人都忘了,问政院随机选来的,必须是各行各业都有的。而且,问政院有规矩,但凡有诉求,可以给问政院递折子。问政院需得每个都有记载,且记录递折子的时间、人物,为了什么事由的。陛下每一旬一问,哪个问题反映的人多,陛下需得亲自过问。 也就是说,朝廷的言路始终是通着的!你们真有诉求,不会没有路子往上传递。况且,金逸尘会不知道朝廷的意思?他若是想做生意,必是跟金大人有过沟通,而金大人必是有过明确的答复。金大人回复说,事不可行。于是,利益当前,不行也得变成行。 再接着,你们才去贿赂参政、问政两院。意图打着民意的旗号,胁迫朝廷。若非如此,你们只许反映诉求,何须贿赂那么些人员?而今,事情败露,却来狡辩。怎么?觉得本官会念在私人关系的份上,糊里糊涂的认下你这个话?还是觉得本官年轻,你能随便糊弄?” 佟胜丁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林伯爷——在下……在下确实不解。” 桐桐看着她:“有甚不解的!你们关心的是铺路运营火车,每年能赚取多少。可朝廷关心的是,这路修起来,若是贵了百姓可坐的起?况且,路这个东西,战时那便是运输线,你们想占了路,做什么?几条命啊,敢往里面扑腾?” 佟胜丁愣了愣,“在下等人只是商人,绝不敢有他想。” “有些地方容你们插手自会找你们,有些地方不容你们插手,就别伸手。但凡伸手,有一个剁一个,绝不容情。”说着,桐桐就起身,“去吧!诚心认错,好好认罚,本分做生意。若有正常诉求,哪怕是一封信,本官也会重视的。” 说完,她看向丑妮:“送客!” 佟胜丁被送出去了,一出去她就擦了头上的冷汗,然后朝后看:难怪她年纪轻轻便官居三品呢!原来是长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眼。 万里扶摇(109)三更 万里扶摇(109) 金镇北一回府, 管家就迎上来了,脚步匆匆。 到了跟前,金镇北问说,“怎么了?说啊。” 管家看了一眼边上的四公子, 四爷知机, “爹, 我困了,先回院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哦!好。 儿子走了, 金镇北才说管家:“跟老四藏什么?神神鬼鬼的!说吧,怎么了?” “佟当家来了。” 金镇北‘啧’了一声,“她等了多久了?” “一刻钟。” 一刻钟?这么晚才来的。 金镇北往正厅去, 佟胜丁果然在里面。她在里面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惬意的很。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笑道:“您回来了?”说着就过来接他手里的大氅。 “别!”金镇北躲开,退后两步, 将衣裳随后扔给管家, 这才道:“咱俩至少距离三步远,谁也别靠近谁。要说话就说话,不说话就请回。我这府里,你来并不方便。” 佟胜丁并不勉强,果然退回去坐在距离主位较远的位置,然后继续打量屋顶的那盏灯。那灯极亮, 并不是烛火的量。而且, 灯上防着一个方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这怕就是‘台灯’。一般的台灯都放在桌上,而这个……应该是阁老的待遇, 给挂在屋顶上,亮堂了整整一间屋子。 金镇北坐过去,轻咳一声,说佟胜丁,“有事说事,没事回去吧!我明儿还要当差,不能熬夜。” 佟胜丁开门见山:“我才从伯爵府回来。” 金镇北愣了一下,打量她:“你去见林叔珩了?” “嗯!” 金镇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没事你去招惹那个阎王做什么?他朝后一靠,好整以暇的看她,“没占到便宜,是吧?” 佟胜丁:“……”还占便宜呢?“我怕是惹了她不高兴了。” “不会!你不值当她生气。”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军中那些将领都被她拾掇的没脾气了,就你这样的,要不是金家,她连抬眼看你都觉得浪费时间。 佟胜丁觉得那都不是生气的事,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两人的对话都说给金镇北听,“……她就跟长了一双透视眼似得,谁的肚子里装了什么,她都清楚。我都觉得她把我那五脏六腑都给摘出来翻腾了一遍似得。”这还不是生气,什么才是生气? 金镇北有几分尴尬,年轻的时候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了,一心以为是对方爱英雄,感情人家找了个冤大头为她所用呢。 而今,这事还摊开了,摊给那臭丫头知道,这叫老子的威严何存? 他马上就有几分不耐:“说了,你不值当她计较,你只管信这话便好。若是有个什么,那也绝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她高居庙堂,若是跟你一般只知道蝇营狗苟,如何能有而今的地位?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别太不把别人当回事。” 老子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清,你觉得你俘获过阁老就挺了不起了……这就真蠢了。 要是她换做你的位置,她能把觊觎她家才产业的人骗到草原上全给宰了,然后嫁祸给马匪,来一出黑吃黑。 说到底,你们就是两个物种,不是那么一码事!她能看懂你,你就是再修行一百年,你也看不懂她。 所以,“说正事!来干嘛来了。” 佟胜丁沉默,良久才道:“儿子的事怎么办?” “是不是你撺掇的?” “不是撺掇!是叫他出面联络,也顺便在商场上认识一些人脉。”怎么能是撺掇呢?“况且,他也不入仕。” “后悔了?那老子要管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旧账莫翻!”佟胜丁嗔了金镇北一眼,“我不是头发长见识短吗?再说了,我就是商户人家出身,自来受的教育就那样……那你当日若是强硬,不也好了吗?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管不了了。” 她赌气一般的扭过身,侧着脸余光看他,“管不了我不找你这个亲爹,我找谁去?反正,儿子是我的,也是你的!你要是不管,我也不管。叫天下人只管嗤笑你这个当爹的!说你就知道生,不知道教。” 别给老子来这一套,“要说话,就好好说话。”这个娘们,要是扒拉算盘珠子,自己还真不怕!就怕她抽风似得给你来叙旧情,那可是个深坑,一脚下去又得脱掉一层皮。 佟胜丁就偷眼看他,半晌之后才道:“……我当日跟你盘算这个盘算那个,跟你要了一笔钱,可你不想想,我缺钱吗?说到底,我不过是想留下你罢了。这些年,我不还是一个人……是谁没良心的?” “打住!打住!”金镇北一拍桌子,“你就直说,你要什么?” “是我害了儿子,我是真没法子了。若是银子能救,我把银库打开去救。可这不是银子的事,你需得想法子把儿子给救出来。然后给好好成个家!你也知道,我是那没见识的。因此,我不想叫要个跟我似得儿媳妇,这是祸害子孙呢。我想要个有见识的!这个不难吧。” 有见识的?“高门显贵之女?” 以前这么想,现在我可不这么想了,“我想……哪怕不是出身显贵,但一定得是自身要好!儿子已经绝了走仕途的路了,若是媳妇是个女官,又有何不可呢?将来到了孙子身上,总是有些好处的嘛!官员到底是清贫了些,家寒的女官……模样只要周正,我觉得就极好。咱儿子不缺银子,你不缺权利。只要嫁进来,仕途顺畅,日子富足,必是能找到合适的。只要你有心为儿子操持,怎会找不见合适的?” 金镇北:“…………”你脑子倒是转的快,“你是见了林叔珩之后,才起的这个心思吧?” 那又如何?不敢跟那位伯爷比,哪怕是个八品小官呢,只要有人提携,这辈子做到四品管,还是不成问题的。 四品,就算是朝中高官了。子孙后代就能改换门庭,这不好么? 金镇北摇头,“你当朝中这些能考中的姑娘都是笨蛋呐!她们若是头脑跟你一样,这朝廷可容不下她们。金逸尘但凡有一丁点对时局的判断能力,就不会掺和到这次的事里。不管他有多大的挣钱本领,一旦没有基本的判断力,在人家看来,这就是扯后腿的。除非对方确实贪图你点什么,用完了直接将你揣了,这还有几分可能。否则,没戏。” 佟胜丁:“……”说的跟我儿子一无是处一样。她暂时打住这个话题,只说,“那儿子你救不救,怎么救,你倒是说呀。” “不是救,我会管!至于怎么管,那是我的事!你若不满意,你看你还能求谁,只管去。” 佟胜丁看对方油盐不进,只得道:“这样,你只要保证儿子完完整整的出来,我以后……不掺和儿子的日子。不对儿子的日子指手画脚,你看这样……行吗?” 这是个什么狗屁条件呀!这不是你个当娘的应该的吗? 金镇北拍额头,悔不当初啊!年轻的时候怎么就着了这么个道呢?他就又道,“约法三章!” 嗯!你说。 “其一,这个府邸你不能再踏入了!真有事,放下帖子,帖子上写上地址,我觉得有见的必要自会去见你。这里不能再来了!很快,这里就会有新的女主人,你的身份尴尬,便不要叫别人跟着尴尬。” 佟胜丁‘嗯’了一声,“等会子我去看看我儿子的院子,走了就再不来了。” “其二,孩子的婚事由他!他觉得满意,就可以了。你不要去干扰他,要求他!他可以跟你不一样。既然知道你自己见识有限,那就别拉着他,用你的见识去圈他。” “婚事我还是要管的。但其他的,我不干扰。我的见识确实有限,这次知道错了,便不会再错。不是非要管,而是……男人太自以为是了,就一如当年的女,上女人的当一次、两次、三次,蠢不蠢呀?你怎么就知道你儿子不会犯蠢?这是当娘的,我至少能看出他所选之人是不是真的对我儿子好,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别的肚肠。在这个事上,我不妥协。你也莫要勉强我。” 金镇北沉默了,而后继续,“其三,既然生意已经立住了,就不要动辄提金家。金家不止是我的,还是老四的。我顾念情分,老四却不会顾念情分,林叔珩更不会顾念情分。等他们出手教训你了,你可别后悔。”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金镇北就摆手,“那就走你的吧!就这样了。” 佟胜丁起身,又站住脚,“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金镇北没言语。 佟胜丁往主位走了几步,金镇北朝后一靠:别过来!有话站在那里说就行,我听的见。 “我能吃了你呀?”佟胜丁就问说,“这么多人一起发力,这不也是用自家的钱为朝廷办事,此事当真不可行吗?” 金镇北看她:还真是不知死活呀!不叫你们掺和是为了你们好的。你们要是非坚持,也可以呀!只怕路修好之日,就是你们的末日。 那么大的工程,各种的意外每天都可能发生。真要是寻你们的不是,一找一个准。 到那时,拿住了把柄,都给你治罪了,你又能如何? 彼时,杀头之祸降临,还什么利不利的,朝廷全给你收回来,你还能有什么? 一个个的蠢货,真是利欲熏心,不知道权利加上刀,是可以杀人的吗? 金镇北轻笑一声,眼神平静,却只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万里扶摇(110)一更 万里扶摇(110) 无可奉告! 佟胜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眼里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了。她站直,对着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一下,“你……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该说的都说了,请回吧。” 佟胜丁就笑了, “从身份而言, 你是官, 我是商。那自然是你更矜贵!可你也莫要小看了商人。我们能积攒下财富,那也是靠我们自身的本事。这些年,你只看重老四, 却从不把老大放在眼里。怎么?就觉得我们商人低贱? 可我儿子告诉我,辅佐越王勾践灭吴的范蠡是商人,孔圣人称赞‘瑚琏之器’的子贡是商人, 鬼谷子的弟子曾在魏国为相的白圭是商人,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也是商人。更有前明初, 江南巨富沈万三,为朱元璋缔造了半个京城。他们都是商人, 商人也一样能干大事!” 金镇北心说, 但你儿子没告诉你,范蠡是辅佐勾践灭吴之后弃政从商的,还曾三散家财;你儿子也没告诉你,子贡来往于鲁卫两国之间,经商是真,外交也是真!换言之, 他是以经商为掩护, 为两国之间的交往来回奔走;你儿子怕是也没告诉你,白圭为相期间,魏国朝□□败, 他抽身退步,弃政从商了。而你儿子只怕也没告诉过你,吕不韦和沈万三这二人都不得善终。 他叹了一声,还是未发一言:说什么都没用了!看见了利益,他们便不会轻易罢手。 那就随意吧!如果你们一个个的认为你们比朝中的这些大人们都能耐,那就只管往前扑腾。 因此他双目一闭,朝外喊管家:“送客!” 管家进来,看向佟当家,“大公子的院子在西边,我带您去看看。” 佟胜丁转身就走了,这府邸宽阔,夜里她也分辨不了方向,只朝东边看了一眼。东边有个院子灯火通明。 她问说,“那是四公子的院子?” “是!” “都这么晚了还亮着灯。” “朝事繁忙,难免的。” “那位林伯爷会嫁进来?” 管家只微笑,“在下不知。” “不知?”佟胜丁哼笑了一声,“金家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女主子,哪有别人的立足之地。” 管家打岔,“瞧!那是大公子的院子。” 推开门,院子里比外面暖了不止一层。整个院子都用玻璃给封闭住了,这得花费不少银子,“是你们大公子自己修的吧。” “冬天搭上,天暖了再取下来了。” “其他几位公子呢?” “其他几位公子觉得暖棚里憋闷,不喜。” 佟胜丁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陈设极其精致,也是暖意融融的,像是一直有人在一样。 再去卧室,卧室里被子都是摊开的,往被窝里一摸,温度刚刚好。转身摸了摸小几上的茶壶,壶里的水都是温热的。 这是主要主人回来,想怎么取用都行。 她左右看看,竟是比在自家那里还安排的细致,她什么也没挑拣出来。只叮嘱说,“夜里不给喝茶,走困。” 管家马上道:“冬天睡炕,容易上火起痰。茶壶里不是茶,是菊花、桔梗、鸭梨加上一点冰糖熬制的汤。大公子很受用这汤,等闲冬里都不咳的!” 佟胜丁再看看那花卉,“放着屋里妨碍风水。” “大公子喜欢,不让人碰,多久浇一次水都是叮嘱好的。养了有七年了,不敢给挪动。” “天冷,那窗户得换厚帘子。” “外面是暖棚,比别的院子暖和,因而临窗倒是不用换帘子。” “这炭……” “铺设了地龙,炭火气上不来。您瞧见的那小泥炉没生火,大公子亲自烹茶的时候才会点起来,用的是上好的银霜炭或是竹炭。” “为何不安排一茶室?” “大公子从不在府里待客,因此,只有一件摆放了算筹的房间,倒是不曾有茶室。” 佟胜丁又将衣柜打开,里面挂的全是冬衣,有些崭新崭新的,显然还未曾上身。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复杂,孩子在她身边从未曾说过他父亲半个不好,他还心说,这孩子大了,知道隐瞒了。 却全没想到,金镇北这么一个糙老爷们,待孩子竟是这般仔细。 她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将柜门重新给关上,这才说那些衣裳:“倒是不用那般名贵的料子!财不露白。” 明白!晋商抠门,这是人尽皆知的。就像是大公子到底有多少家财,府里无人知道一样。管家只能说,“宫里恩赏的,阁老说了,料子而已,有了就给做,收着还占地方。” 佟胜丁没再说别的,扫视了一眼儿子的房间,抬脚就往外走:儿啊儿啊,你爹是你爹,你娘是你娘,你爹你娘走不了同一条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脚踏出金家的大门,回头去望: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金镇北却直接坐在四爷的炕头:“儿砸,你的差事怕是遇到麻烦了。” 四爷放下手里的书,“这话多新鲜呐,那么大的事不遇麻烦才奇怪。”他靠起来,“咱父子也约法三章,您的事我不管,我的事您也别管。您不撒手,儿子这官升不上去。” 金镇北:“……”一个个的都约法三章,哼!如今在家里都讲不了情分了! 四爷催他:“睡去吧!管管您大儿的事,当爹的嘛,一晚水总归是要端平的。” 是啊!还有个不争气的被扣着呢!造孽呀!生下这么些个不省心的玩意! 罗君如看着眼前的金逸尘,“金大公子,该说的都说完了?” 金逸尘拍着额头,“罗大人,我并未触犯律法。我认为参政的各位大人,也认识那些大商家,都是朋友,介绍认识,仅此而已。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能如何?我一没逼迫那些大人们开铺子,二没从中收入什么费用。我仅仅是知情人!知情人配合您调查案子,仅此而已。我并不是您的犯人。” 罗君如微微皱眉,此人很聪明,知法、懂法、避法,就是不违法。总是擦着律法的边走,遇上这种的,还就是拿他没办法。 她拉了凳子,也坐下了,“金公子,你听,外面这风声。这么冷的天,这大半夜的,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么陪着你……枯坐着也是无聊,咱俩聊聊。” 聊啊!没说不聊嘛,“想聊什么,罗大人只管直言。” “佟氏商行的生意遍布北境,按说,你不缺银钱!说实话,要说京城中的公子哥,你当是第一人。你父亲不缺权柄,你母亲不缺银钱,他们只你一个独子,你要什么有什么,何故要掺和到这样的事里?” 金逸尘眼睛眯了眯,“第一,佟氏商行生意遍布北境,这是朝廷支持的。只有与草原各部来往频繁,彼此依赖,才能更好的不分彼此,从这一点上,佟氏商行对朝廷是有功的。” 别想给我下套,套我说出我父亲的面子支持我母亲的话,我没那么蠢。 “第二,我不缺银钱,但这不等于我要无所事事。商人不是不事生产,我每年给朝廷缴纳的赋税从来没少过。因而,这不是银钱多寡能决定的价值。” 钱就没有够的时候,但这个话只能心里想,跟你……我说不着,也不敢说。 “第三,罗大人说京城中的公子哥,我是第一人。此话大谬!我母亲并非我父亲的妻室,因而,我并不算是我父亲的承家之子。我也不能以官宦之后自居!从身份上来说,我就是商户之子。这公子哥嘛,您抬举了。” “第四,我父亲母亲并非溺爱之人,并不会我要什么就给什么。我想出仕,入伍破格提起来,军中文官也是可以的,但我父亲并未应允;我母亲嘛,并未将佟氏商行的生意交给我打理。她认为我若是不会做生意,自己挣不下一份家业,便无法接手佟氏。所以,我跟其他人一样,我的生意也是靠着的我自己,一点一点挣下来的。” 他好整以暇的看这位罗大人,见识过林叔珩之后,应对女官那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像是这位罗大人,话不多,就那么几句话,句句都是坑。 好在——我知道你们的厉害!一点都不敢松懈。 “自己做生意,想跟那些各地的大商有个良好的关系,帮着介绍一些他们想认识的朋友……是我欠考量。等发现不对了,我及时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这不是就禀报陛下了嘛!确实是无心之失,认打认罚,绝不敢狡辩。” 罗君如:“……”认打认罚就是不认有罪!不敢狡辩,句句都是辩解和开脱。 都说金阁老的儿子只金肆晔一个成才的,可其实真错了!这位大公子当真是一少有的聪明人。 罗君如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么说,只是帮了朋友的忙?” 对!就是如此。其他的真的跟我无关。 “那这些人频繁的跟这些官员接触,你就没好奇,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为的好像是铁轨和火车。各地的商户都觉得,朝廷单独做,太慢了。也想为朝廷出力,认为各省的路,可以各省的商户自己修。这样,朝廷不仅不用出钱,还能再收一笔钱。这是都会获利的时候,我也认为是好事……” 罗君如就笑了,“这个事情,没有人比小金大人更了解。既然能联络到你,那自然就能联络到小金大人……你为何舍近求远!小金大人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若是真要去问,我相信他必是会给予回复。因而,你这般行为,是不合常理的。” “一件事两个看法,谁对谁错,我无法判断的时候,自然想听听更多人怎么去看,仅此而已。” 罗君如心里便有数了:金肆晔不同意将路交给这些商户去修。 她起身,“金公子再想想,想想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今晚就到了这里了!” 金逸尘看着这女官说走就走,心里过了一遍,真没觉得哪句话有什么问题,或者哪句话会对谁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件事最好是谁都别扯进来,别管是爹娘还是老四,都一样! 万里扶摇(111)二更 万里扶摇(111) 果然, 麻烦来的很快。 转天四爷就收到消息:两边的路都开始停工了。 齐渭急匆匆的赶回来,“当地有百姓闹事,将老弱推到前面,就躺在咱们规划的路段上。给的理由五花八门, 有说这路挡了他们的风水的, 有说修路撅了他家祖坟的。还有运送石子的车很多就被拦了, 不是说运石子的车压死了家里的鸡,就是弄死了谁家的羊。还有采石场……周围的百姓不叫开采了……有些路段咱们的人采买不到粮菜肉,商家不卖。” 四爷指了指凳子叫他坐, “这是铁了心了,要坏你的事。” 是!成事难,坏事却容易。不叫他们干, 他们便想法子叫你干不成。 齐渭就说,“事就是这样……这路得过多少地方, 说到底还是跟当地打交道。朝廷想的再好,百姓更信他们的族人, 他们的当地的善人。这些善人很多在本地都有极好的名声, 善名传的人尽皆知。善人想修桥铺路,朝廷却拦着,百姓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的。他们容易受人扇动……若是真跟当地激化了矛盾,怎么办?前面铺了,后面给你破坏,这事就没法办了。” 他说完, 就坐在椅子上, 靠着炭盆烤火,然后叹气:“这些商人很难处理,这是要逼迫朝廷表态。接下来, 只怕就是各地的官员上折子,请朝廷准许此时。若不然,怕是有罢市的风险。他们怕担责!” 四爷就笑,“那这样,暂时都歇了吧!不急。忙活一年了,也该歇歇了。” “停了?” “嗯!停了。”四爷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等等看吧,看看一个个的还有什么本事,都先晾出来再说。” 齐渭:“…………”唉!要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这真真是不撞死几个,就不知道厉害。 停是吧,那就停吧! 于是,真就停了! 紧跟着,各地的折子如纸片一般的飞来,都是一个态度:或可尝试! 更有些直接说:或可为暂时解决问题的方式,请朝廷斟酌。 能主政一方的,当然知道朝廷的顾虑是什么。但那话怎么说的?你们上赶着,那就上吧!先修,解了燃眉之急再说。之后有问题,再处理问题。处理不了问题,直接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那就是数年之后的事了,事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这么多人都一个态度,新阁必须得拿出一个说法来吧。 可新阁几次请议事,小皇帝都推脱了,今儿说有些咳症,今儿无法议事,下次吧。等到下一个议事日,他又说着凉了,困顿的慌,今儿就算了吧。 这意思还不明白吗?陛下说:别急!等等!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 罗君如一下衙就往兵部跑,但每次来都只能碰到秦敏。她问说,“你们林大人呢?” “金大人接走了!” “知道去哪了吗?” “天冷,怕是回府了。” 回府了?罗君如又往伯爵府去,谁知道推门进去一瞧,两人换了官袍,穿着家常的衣裳,正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丑妮从门房里迎出来,“罗大人您来了。” 罗君如朝那边看了一眼,拦住要禀报的丑妮,“你们伯爷这是在干什么?” 丑妮瞧了一眼便笑道:“我们大人想要冰雕,金大人这几天用桶子给冻了大冰块出来,这会子正脱模呢。” 罗君如愣了一下,而今风声鹤唳,局势紧张,每日的报纸上都有各种的文章,可最重要的金大人不表态,却在这里做冰雕。 那些商人逼朝廷,可朝廷关于铁轨铺设的核心在金司晔手里。路怎么勘探,怎么规划,怎么设计合理,他才是核心。他不表态,其实谁表态都没用。那些新学的才几个人,他们学到家了吗? 这些人,太着急了。 朝廷如果放开说:谁想修谁修吧。 可问题是:谁会修。 其实,到了现在金肆晔的态度才是关键。可一个个的奔着朝廷使劲,等着朝廷下旨给金肆晔吗?可陛下避而不议此事,态度还不明显吗? 她还想打听金肆晔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结果人家两人在家里玩呢。 院子里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是林叔珩的声音,却是一种没听过的腔调,声音软软的,懒懒的,“……哎呀呀……这个没冻实在,中间还有水……” 另一个声音带着笑音儿,“……做个镂空的五福灯。” “我想要提个莲灯。” “莲灯……这个造型不行,改天,改天重新冻一个模型。” 两人围着个冰疙瘩,有商有量的,一个温柔娇俏,一个温润细腻。这个时候去打搅人家是不是有些不识趣? 她直接退了,“告诉你们伯爷,就说明儿中午我请她去御宴楼用饭。” 好!您慢走。 桐桐见罗君如走了才抬头的,她现在忙她的案子就完了,打听那么许多做什么? 但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她还真就去了。 御宴楼就在六部衙门街街口,这个地方常年招待的都是官员,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各个衙门口的人。差不多彼此也都认识! 一进去这个喊伯爷,那个喊伯爷的。 罗君如在上面招手:“这里……” 桐桐笑了笑就往上走,“你可真会选地方。”人来人往的,压根就没法说话。 罗君如只笑,“没法子呀,去你府上现在也不大方便。” “怎么不方便?” “怕搅了你的好事嘛。” “就你爱多心。”桐桐说着,跟她往包间里去,菜这会子已经上来了。她坐下就朝外点了点,“就是去我的班房说话,也好过这里。” 罗君如挨着桐桐坐了,低声道:“两件事,咱俩悄声说完就吃饭。” 桐桐把又抓起的筷子放下,“嘿!吃你一顿饭是真难。说吧,我听着。” “第一件事,常青莲联络了不少致仕的官员,联名上折给朝廷,为那些参政的致仕官员求情。认为他们收对方的东西,不过是采纳民意的途径,还不得进一步处理,便事发了。情有可原!他们最多是对家属管束不严,并未主动犯罪。而那些商家也愿意作保,保证这些官员并不知道礼物的价值,只是去表达诉求的。” 并未酿成恶果,而犯事者年纪在六十以上,这种的情况,“收了就是收了,管束不严并非没错。既然他们本身没问题,也犯不上关着,一个个的也别在京城养老了,都各自返乡吧。” 住着朝廷的宅子,朝廷还给安排医官,用药都是免费的。既然犯错了,那就取消一切优待! 当然了,如果不愿意返乡,能在京城中买的起宅子,也好!查一查买宅子的银钱从哪里来的。 至于子孙后代嘛,“按照朝廷的规定,三代不能入仕,不能从行伍。” 贪污的给收缴了,人给驱逐了,子孙后代的前程全撂了。换来的只是不进大牢! 罗君如沉默了一下才道:“若是这些商人没错,那这些官员就属于情有可原……” “这不是没送进大牢吗?这还不算原谅呀?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桐桐就看罗君如,“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我是想说,既然那么多人都推动此事……那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桐桐认真的看她:“你的意思是?” 罗君如低声道,“先用……用完……”她的手蘸上茶杯地的水,然后写了一个字——杀! 桐桐:“………………”她笑了笑,拍了拍罗君如的手,“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罗君如:不是!你倒是说说,这么办行不行呀。 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四爷的重要性的时候,越发的有人去堵他。 不管是在金家,还是在林家,找来了,四爷还都见。好茶招待,谁说什么都有认真的去听,也把各省的大商户认了个七七八八。 不说别的,就是林家……老家的亲眷在这个冬天也都陆续的上京来了。 天冷,老人没出门。但像是姨妈、舅舅上门就罢了,很多都是桐桐没见过的表亲,也都来了。 林家和周家都算是官宦之家,结亲的人家自然不差。 周姨丈的父亲本也官身,后来在任上亡故了。可姨丈并没能顺利出仕,连着考了五年,都不济事。这便回老去了! 据说家里有造纸作坊,而今这文风胜,家家的孩子都得开蒙,这纸张的生意自然是极好的。 周家呢?舅舅在书院中做着先生,家中有田亩有铺子,日子不说富贵吧,但也算不上清贫。 当然了,比起嫁出去的妹妹,舅舅的日子算是中规中矩了。 一个妹妹家有钱,一个妹妹家有权,就越发显得舅舅家的日子普通了。 这次两家不知道为何进京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由的叫人要多想几分。 之前林家确实是没得到任何信件或是口信,说是老家来人。这突然一到,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桐桐都到家门口了,才听丑妮说的。 既然如此,桐桐就不叫四爷进府了,“你先回金家,我听听是怎么个事。” 姻亲故旧,老家亲缘,这都是斩不断的关系。 四爷叹气,“金家怕是也不安生。”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了? 两人分开,桐桐往府里去,丑妮急匆匆的,“来了客人,您在那边更衣不方便,在这边府里换了再过去吧。” 桐桐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官服,然后脚下换了个方向:“不必了,今儿不换衣服了。” 丑妮:这般威严的女官,会吓着人家客人的! 万里扶摇(112)三更 万里扶摇(112) 林叔珩, 大名鼎鼎,天下谁人不知? 周姨妈在夫家腰板笔直,为什么的?一则,妹婿高居阁老之位;二则, 外甥女乃女伯爵, 声名赫赫。 一年到头常有书信往来, 姐妹之间也总有各种礼物互赠,说起来是很亲近的关系。 可其实了,这些年拢共也没见过几面。便是林伯琼成亲的时候, 也只浅淡的相处了一些时日而已。那个时候,林叔珩还不是现在的林叔珩。 谁知道这才几年工夫?林伯琼的孩子也才是两三个字往出蹦的说话的时候,林叔珩已经到了高不可攀的地位了。 槐花站在院子里, 一看见三姑娘回来了,忙朝里喊:“伯爷下衙回府了。” 这一声一出来, 仲琴就看见家里的客人都站起来了。 她:“……”姨妈、舅舅都是至亲之人,见嫡亲晚辈, 何至于此? 周碧云忙拉兄长和姐姐, “自家的孩子回家了,安坐了便是。” 林宪怀也说连襟,“安坐吧。” 话音才落,门帘撩起来。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女官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脸上虽带着笑, 可却丝毫叫人感觉不到热乎气, “来客了?”很意外的语气。 她眼睑都没抬,黄蕙荃才去接了她的大氅,“舅父和姨妈姨丈到了, 怕你忙,便未曾去衙门告知于你。” 大氅一脱,里面便是绯色官袍。 就见她朝里看了一眼,中间隔着屏风,但这个角度其实彼此都看的见!但她只做没瞧见,随意的一瞧就转过来,搭话道:“原是舅舅和姨妈姨丈到了?怪我,失礼了。” 说着话,她就将官袍上的玉带解下来。玉带是束袍子的,腰身束着,是一种威严;而今腰身一松,随性又自然,可慵懒里透出的官威,更加吓人。 将玉带递给黄蕙荃,说了一声:“有劳嫂嫂。”这才绕过屏风朝里面去。 里面的客人十多个,这会子都站着呢。 有两位表兄是认得的,其他的真不认得。她客气的笑道:“常年在外任职,老家的亲人竟是不识得了,失礼!失礼了。” 不敢!不敢。 客人们都笑着,这就是他们在老家吹嘘过的,跟他们都沾亲带故的女伯爷。 客套完了,桐桐才笑着过去,跟舅舅和姨妈见礼,“大冷天的,怎生赶这么远的路!或是秋里早早的来,到明天春上再回也使得。或是明春来,想住多久住多久。也顺道能带上外祖父母来!我娘日日里念叨,总说跟着我爹和我们在京里,叫她不得见亲眷。哪一日不为这个抱怨我们几遭,说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 说的人都笑,周碧云抬手就打,“再说嘴。” 桐桐哈哈就笑,问舅舅,“外祖父和外祖母身子可康健,之前叫捎带的药,可用了?” “用了,甚是受用。” “舅母也不曾来么?那这次回去带些好料子回去,给表妹们添妆。” 林宪怀看了闺女一眼,就问说,“怎不见肆晔?” “他许是进宫陪陛下用饭了。”桐桐说着就坐在林宪怀的另一边,“改日吧,改日得闲了,给舅舅和姨妈请安。” “请不请安有什么要紧,又不是外人。”周碧云觉得叔珩往那里一坐,这屋里竟是无人敢搭话,她就忙打岔,“不过是问问用不用等他回来用饭罢了!既然不过来,那边准备吃饭吧。” 说着就问外面的坏话,“席面还没到么?” 林伯琼掀了帘子进来,“马上来!”客人来的突然,家里什么也没预备,只能在外面订饭。 那就用饭!用饭。 饭两桌入席,饭桌上林宪怀和周碧云跟老家的人有来有往的说话,黄蕙荃也能搭上话,林伯琼都认不下那么些人。 桐桐坐在舅舅身边,低声跟问他家里的事,他也说,主要是问:“……学堂这个事,我拿不准,进京来问问。都说民间可办学,可如何办学,谁又知道呢?” 这个事呀?桐桐心里一松,越发的靠着舅舅小声说话,“您想办什么样的学?” “我是想着,既然朝廷将格物看的这般重,那我为何不能在蒙童大的那个阶段,收一些学生,专学格物呢?八|九岁开始学,学个五六七年,难不成还考不中朝廷的学堂。” 诶?这不是挺好的思路吗? 桐桐就笑,“这事呀,回头我带您去皇家书院,见见柳庄柳院正。她于办学上有很多的见地,您可以听听的她怎么说。但总的来说,我认为可行!不仅可行,朝廷还当顾虑。甚至于,学费降低,朝廷适当的给予补贴都是可以考量的。” “真的?” “真的!”桐桐亲自给舅舅斟酒,“这一杯敬您。” 这孩子,敬我做什么? 桐桐就笑,“难怪我们个顶个的这么聪慧,原来都是随了舅舅了。” 舅舅只笑,点了点桐桐,“又糊弄我?”嘴上笑骂着,这一杯却喝了,很欢畅的样子。 周碧云心里一松,看向姐姐:“瞧!舅甥俩嘀嘀咕咕的,又不知道在说什么。” 周姨妈低声道:“……大哥是被你姐夫拉来的,有些话我也不怕叫你知道。老家做生意的就那么些,造纸作坊就我们那一片做的大,也都是族里的生意。可这生意都是相通的。老家那边的谭家,你该是知道的! 表妹嫁到谭家,说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谭家那生意多大,你也知道!如今听闻管着那个铁轨的……那个金大人,跟咱家的关系特别,这不是求上门来了吗?” 周碧云心里就犯嘀咕,最怕的就是这个。沾亲带故的千万别因为利益上门,这事一个不好就是得罪人的事。 自家这姐姐早该劝着姐夫,蹚这浑水做什么?谭家求上门,你或是书信一封给对方,或是准备一车礼物,叫对方带着进京,来府里有个借口就行,这就算是牵线搭桥了。你不亲自来,我能不知道你的意思吗? 可偏偏的,大老远的,寒冬腊月的,从江南跑到京城。要说,谭家没给姐夫什么利益承诺,这事万万是不可能的。 她才要说话,那边就看见姐夫戳了戳姐姐的手。她:“……”行吧!我啥也别说了。 周姨妈看了丈夫一眼,不得不笑着道:“叔珩呀,这次来,姨妈给你带了好物。” 话音才落,姨丈马上道:“瞧我!都给忘了。”然后指使同来的年轻人,“快取来。” 然后便取来几个大箱子,箱子一打开,好家伙:三尺高的红珊瑚一对,白玉观音一尊,翡翠摆件一架,龙眼大的珍珠一斛。另有许多玩件,不是镶嵌着宝石便是金玉做底。 箱子一打开,姨丈就拿余光觑着林家父女。 林宪怀有些愕然,那那位之前还说笑的内甥女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这样的东西,件件都是无价之宝!可她的眉头都没动一下。 姨丈心里咯噔一下,忙解释道:“别多心,这不是贿赂!亲眷之间,长辈赐给晚辈的,不能不要。” 意思是:这事不怕人说!亲姨妈给亲外甥女的,谁也说不着。 季瑛左看看右看看,心说,这办事办的也太粗糙了吧! 她忙插科打诨,“姨妈,干嘛突然给我姐带好东西呀?这是听说了我姐跟金大人的事,来送添妆的?那您带我二姐和我的没有呀?我也不小了,说不定明儿出门瞧见一顺眼的,我想嫁了,就先嫁了呢?到时候您给添妆……也添置的一样的么?” 周碧云呵斥:“胡说什么?” 季瑛嘟嘴,“本来嘛!姨妈疼爱,受了本也没关系。可不能因着一样是外甥女,那当官的外甥女姨妈就疼爱,给那么厚重。我们这没出息的,就不该被疼爱?我不管,要么,都别收。要么,就要三份!哦!不对!得四份。我哥虽然成亲了,但姨妈也不能不疼爱呀。” 说着,又看舅舅,“家中还有表哥表妹们呢,姨妈可是他们的大姑妈,这么算起来,不偏不倚的,也得再准备几份。” 说完,得意一笑,朝姨丈伸出手,“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他们回头找您另算。这个嘛,需得四份!不给可不依!” 仲琴啪的一下打在季瑛的手上,“混闹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知道的说是姨妈疼爱外甥女,不知道的,还当时姨丈替谁办事呢!” 黄蕙荃忙道:“不会的!莫不是搬箱子搬错了!伯爷查贪查出了名,多少眼睛盯着呢。这东西真叫人拿了短处,前程可就全扔了。姨丈乃是至亲之人,怎会办这糊涂事。” 说着,戳了丈夫一下。 林伯琼过去,将箱子一个个的合上,“一会子罚表弟们几杯,这宝贝东西搬出来打开,姨丈都不好意思收回去了。他们办事粗糙,该罚吧!” 说着,就过去给几个人斟酒,“一人三杯,不许推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办?只好说是搬错了,回头规整了箱笼再看礼物放在哪个箱子里了。 桐桐转着手中的杯子,对着姨丈笑了一下,“您要办什么事,我这心里大抵有数了。是哪一家来着?” “谭家!粮商谭家。” 桐桐点头,“好!我记住了。回头你就给回话,叫他明儿上伯府来,金大人会见他们的。有什么话,跟金大人亲自谈。您呢,是姨丈!姨妈是我的至亲之人,也是我娘日夜牵挂的人。这次,为了我姨妈,我破格一次。” 周姨妈埋怨的看了丈夫一眼: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这次,为了这个姨妈破格了,可也就再没有下次了…… 万里扶摇(113)一更 万里扶摇(113) “肯见了?”谭有义坐起身来, 接了送信之人手中的信。 信一展开,他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别管中间的过程怎么样,终是肯见了就行。 至于说东西送不出去……送不出去,没关系呀!只要事办了就行。 他又叫人去打听, “看看那位伯爷有别的喜好没有, 不费钱的……只要是喜欢的, 哪怕再小,都打听打听。林家终是会跟人交际的,去过林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不管林家人中谁的喜好, 只要打听到了,都有赏!比如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最近又添了什么爱好……花鸟虫鱼,什么都行。” 是! 把人打发了, 谭有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上的衣裳, 说跟来的婢女, “这衣裳太华丽了,明儿出门,需得低调一些,素朴一些。” 是!这就去准备。 “另外,熏香……熏香不能用名贵的,就是普通的熏香便好……不能浓烈……”那位女伯爷年轻, 必是有许多年轻姑娘的喜好, “最好选竹香或是果香……” 好!这就安排。 这个女婢走了,他有喊另外的小厮,“车马安排的越不起眼越好, 谁都不要惊动。一起来的那些当家的,万万不能叫他们提前得了信儿。” 明白! 很晚很晚了,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只说是:“送席面的小厮说,看到林家的院子里放着几个小冰灯,点着蜡烛。他们夸那个好看,林家的女仆就说,是伯爷喜欢冰灯,金大人亲自给雕的!有些边角料雕成了小的,挪到林家那边去哄小公子玩的。” 冰灯?那就是说伯爷喜欢大冰灯。 “知道了,还有吗?” “衙门的差役说,金大人常买些小零嘴,叫他们给送去兵部衙门给伯爷。小的又去那些店里打问了……”说着,就拿出一张单子,“这是金大人常买的几样,其中买的最多的是杏脯。” 杏脯?看来林伯爷喜欢杏子。 “小的还专门去鲜果店打问过了,南地的果子好似林伯爷也颇为喜欢,每到冬季,林家采买的南果是最多的。” “林家人常用的裁缝倒是不打眼,不过林伯爷的衣料甚至于所用的裁缝好似都是宫里出来的,不好打听。” “另外,听闻林伯爷喜欢各种兵器,还从金家带走一对流星锤,或许狼牙锤之类的东西,林伯爷会喜欢……” “对于金大人的喜好,小的还来不及打听。” 谭有义摆摆手,“金大人……不着急。投其所好嘛,林伯爷满意了,金大人自然就满意了。”倒不是多信什么男女之爱,或是枕边风。而是林叔珩这样的女人已经到手里了,谁又敢撒手呢? 所以,聪明的男人当然知道怎么叫身边的女人死心塌地。 “那今晚连夜备礼?” “不!明天上门……空着手,什么也不带。”讨好人,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件事有了交集,以后在一点一滴中慢慢的讨好便是了。一定得讨好的不叫人觉得厌烦和讨厌,最后能叫对方无知无觉。 时间久了,这就不是讨好,而是交往,是私交。 “这样,你把那家杏脯的方子买下来,叫人再筹备一次冰灯会,京城这么多人,都去看嘛!林伯爷看的高兴了,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是! “另外,在金大人和林大人上下衙的路上,新开一家南果铺子,以后单划一条船,专供这个铺子。” 好!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在伯府,谭有义果然就见到了那位金大人。 早就打听过了,知道这位金大人内敛威严,气度不凡。可这一脚踏进去,看着伏案写字的人,他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只那一瞬,他的身子就不由的躬下来了,“见过金大人。” 四爷放下笔,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坐。” 此人四十许岁人,也有几分儒雅之气。 谭有义小心翼翼的坐下了,也不管四处乱看。 四爷指了指挂着的地图,问谭有义:“看的懂吗?” “当然!商家货通南北,这些是必须得懂的。” 四爷就又问说,“懂修路吗?” “不懂。” “知道要勘探一条路要花费多少时间吗?走哪个方向最短,走哪个方向兼顾的最多,哪里有泥石常发,哪里地势低洼,哪里地质松软……这些,都不容有一丝马虎。一旦出现问题,整条路就废了。你们这么急着扑腾,万一勘探失误,出现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谭有义:“……这……” “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你们看见了利,可这风险谁担呢?你们自己承担吗?” 谭有义不能答。 “你们催朝廷,叫朝廷表态。怎么表态?谁下这个决定,都是承担风险的。至少我不敢说,朝廷彻底撒手,叫你们去搞!彼时,你们倾家荡产,朝廷一无所获。本来是利国利民的事,却办的没法看。浪费巨大,民怨沸腾,而这个风险,你们能替朝廷背吗?能背的起吗?” 谭有义:“…………”他连忙起身,“小的……小的确实是思虑不周。” 四爷没接他的话,还是看着那地图,继续问说,“每个省都有人找来,都觉得能拿下……可新明多少行省,而朝廷在这方面又有多少人才可用?你们都规划省内,规划你们当地的。可朝廷是要全盘考量的。你说,从这里开始走,你们省的多,花费最少。可紧挨着你们的省不同意,因为他们如果想跟你们衔接,可能要花费更大的代价。这种矛盾,怎么解决?” 谭有义眨着眼睛,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再有,你们都着急。可总又得先来后到吧!那你们告诉我,从你们谁开始其他人没有意见,不闹腾。” “这……”谭有义张嘴结舌,无言以对。 四爷就又说,“况且,你们给朝廷交底了吗?你们有这个实力吗?你们家资几何,朝廷能知道吗?你们的生意若是出现闪失,银钱不凑手,路修了一半撂下。那你告诉我,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一家出问题,坏的可不止是一段路,那坏的是一盘棋。就像是从京城过山西入陕,若是山西出了问题,路衔接不上,这坏的是一地的事吗?你能保证你不出问题,可你拿什么保证别人不出问题?” 谭有义不由的皱眉,这算是谈到了实质的地方了。 四爷就又道,“铺路最重要的是矿山和锻造。矿乃是朝廷的,是天下人的。锻造更属于朝廷技艺机密!也就是说,你们要铺,就得用朝廷锻造的。那么问题是,路那么长,你怎么保证没有偷工减料的?没有以次充好的。这些问题,都该怎么解决,怎么能叫朝廷没有这样的顾虑,你们都想好了吗?” 谭有义还是不能答!这一句一句的问下来,他确实是不知道。因为这是个新东西,确实是两眼一抹黑。 四爷就摊手,“所以,谭当家,你来跟我谈什么呢?” “是在下考量不周。” “这样,你们确实有心,也确实是叫朝廷听见你们的声音。而朝廷也确实是在考虑怎么能兼顾!我现在把朝廷的顾虑告诉了你,接下来怎么办,看你的。求真馆的大门是开着的,若有想法,递帖子去衙门,我若方便就见了。若忙着呢,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去见。以后有正事,直接上衙门找。家里不是谈公事的地方!你带着东西来,别人怀疑我和伯爷收了;你不带东西来,也会有人怀疑我们收的更多。” 谭有义忙应了一声,“是!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回去,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去吧!” 谭有义从书房出来了,外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等在外面送客呢。他摸出个荷包来,“有劳小哥了……” 小厮摆手,“谢您了,不能收。” 谭有义朝左右看看,“来伯府一趟,未能给伯爷请安,失礼了。” “伯爷呀?”小厮朝林府看了一眼,就道:“家里来亲眷了,常年不见,伯爷自是要相陪的。” 是啊!应该!应该的。 四爷把人都给送走了,这才往林府去。 一撩帘子,里面就一静。 桐桐就笑,“人走了?” “走了!”四爷将披风递给桐桐,然后跟林家的亲眷寒暄,却再不提之前的事。 姨丈就如坐针毡,一副惶恐的样子。 那边伯爷还问说:“今儿不进宫么?” “稍晚些吧!” 舅舅就很高兴,跟四爷说起了格物来,他觉得这位金大人是个格物大家。 四爷就笑,“那您可太小看咱们林伯爷了,论起格物,林伯爷可不在我之下。” 舅舅一脸惊讶,“叔珩善此道?”他不住的摇头,“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学生,乃是格物奇才。不过是家寒一些,平日里帮商家做做账目……衙门里一年到头的赋税营算,他也靠这些赚些银线……我是常劝他考到京城来,好奔个前程。可他呢,一是耿直狷介,二是家世拖累,一直埋没在老家……” 四爷就道,“若是真有才,求真馆破格录用。若是父母多病,可带来京城医治。若是妻儿难同行,朝廷也可以安排人接送……但一定得是有真才。” “没有成亲,确实是父母多病,他是长兄……至于才嘛,我见他批注《算筹》上的错误,又精通账目,不知道多大的能耐才算是真才……” 这边说着话,姨丈悄悄的出去了,谁也没过多的留意。 桐桐也只扫了一眼,再没管过。 等了一会子,槐花来上茶,低声跟桐桐说了一句:“门外有小厮,跟姨丈说了几句话,好像是谁很感谢……金大人很坦诚,要找什么商户当家的议事,也请了姨丈……” 桐桐点头,叫槐花只管去忙。她看了四爷一眼:坦诚?嗯!但愿你们一直这么觉得。 万里扶摇(114)二更 万里扶摇() 隔了两天, 齐渭就收到消息:无人阻拦,一切如常。 也就是说,路可以继续修了。 虽然不知道金肆晔跟这些商人是怎么谈的,但工地恢复了。 四爷就说他:“那就去忙吧!放心, 他们不会再干扰了。” 是!这些人得赶紧拿出态度来, 知道症结在哪了, 从言谈里也听出了朝廷的真诚和确实存在的顾虑,那现在就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 不仅不敢叫人捣乱, 还得送些粮食、油、肉之类的,安抚安抚。 谭有义甄选了新明一百三十八家商家,这些商人每个行省都有, 只是数目不等而已。把人集中在一起,这需得大家来协商。 其中就有姨丈和佟胜丁。 这些人在城外的别庄里没日没夜的讨论了七八天, 最后拿出了章程,这才给求真馆送了帖子, 要见四爷。 四爷也见了, 就在求真馆的议事厅里。 这些人都来是不现实的,来了十多个代表,以谭有义、佟胜丁为首。 谭有义就说,“金大人,您的话,我们想了又想, 也拿出了章程。我们愿意联合起来, 合股修路,不管是哪一段,朝廷说修就修, 说怎么修就怎么修。” 他们说,四爷也就听着,很认真。甚至于,边上还有秘书丞,每一句都给记上。 完了之后,又把这个记录叫他们都看一遍,再签字。 四爷就说:“没别的意思,这是要呈送新阁,给陛下看的。你们的意思,我会帮着转达。朝廷会认真的考量你们的建议。” 态度很好,当时没给答复,却绝对很认真的对待了。 佟胜丁都觉得,真不该听林叔珩恐吓,也不该听金镇北说那些有的没的。老四这不是很好说话吗? 人被送走了,四爷看了看那些记录,顺手扔一边了。送新阁?阁老们忙着呢,这么大的朝廷,多少事呢,专为这个一天天的商议,哪有那么些时间? 小皇帝要上学,还要赶紧找个皇后,看这个做什么?闲的吗?他宁肯做到糕点店吃点心、撸猫、看景儿,都不愿意看这个东西的。 抻着吧!不着急。 抻的又是十天半月的,眼前都腊月了,谭有义着急了,又递帖子,打听呢:得知道朝廷什么意思吧。 这次四爷还是见了,见了之后只说:“这样,你们是一百三十八家,那就都请来,咱坐下来,一条一条的,把事情顺一顺。” 是要认真沟通、商议的意思!这是又往前迈了一步吧。 谭有义心里松快了,只要肯谈,那就没有谈不成的,“您看时间呢?订在什么时候合适?我们随时都可以。” “都要过年了,也别耽搁大家!尽快……那就明白!明天咱们坐在一起商议商议。” 好的!那明儿一早? “对!明儿一早就过来吧。” 这便是有了重大进展了!于是,报纸上天天的都是他们的动向,然后大家都觉得这是朝廷妥协了。 可只有新阁和皇帝知道,金肆晔压根就没禀报过。 求真馆的议事厅把桌子都挪出去了,然后把所有能找到的凳子都找来了,甚至凑不齐,得去其他衙门里借才行。 保证每个人都有位置坐。 不分主次,随便坐嘛。 四爷坐在主位上,记录的秘书丞被挤在最角落的地方。四爷看着那么些人,就说,“就这条件,咱们人多,难免招待不周,多担待了吧。” 不敢!这就挺好的。 四爷的手朝下一压,都安静了。他这才说,“咱们一项一项来!第一,技术你们没有,需要朝廷。这一点有没有异议,有异议的请举手。” 没有!确实离不开朝廷。 “第二,整体规划,你们做不到最合理,同样离不开朝廷。这一点,谁有不同的看法,请起身。” 没有!这确实是离不开朝廷。 “第三,从铁轨到火车,你们都做不了,是不是属实?” 是!确实如此。 四爷就道,“所以,说到底,你们只是想帮着铺,就想得到一条路,你们自己是生意人,你们觉得这个要求合理吗?” 谭有义忙道:“我们可以跟朝廷买。” “要听要人有人,要技术有技术,为什么非得你们呢?除非你们能叫朝廷在铁轨锻造和火车上赚到足够的银钱,否则,你们占全天下百姓的便宜,也是想侵占皇家的利益……” 那不会!这个贵一些,属于一次性投资,这个贵一些大家是可以接受的。 “可贵出多少才算是合适呢?”四爷就叹气,“再怎么想,都很拿下这个决定。我昨晚还在想,是不是朝廷能和大家共建!共同出资,共同获益呢?朝廷出四成的银钱,将来分六成的利润,因为有技术股。你们出六成的银钱,合分四成的利益,如何?” 没人言语了!但这……听起来又很有道理。这是争论最小的一种方式!跟朝廷合作,这么分谁也没吃亏呀。 四爷就又道,“当然了,这四成里,你们怎么分,这得看你们各自的本金了!朝廷可用一年时间规划,也可多线同时开工,最后终是能连一起的。各省也可以做前期的一些工程里,像是路况的清理,等等。各自负责哪一段,人员如何招募,工钱如何定,这都是你们的事。朝廷会派人,跟你们的人一起,教他们怎么铺,怎么修……如此,效率最高。” 这么听起来,好似也没问题。 “但是呢,还是那句话,朝廷的资金从国库出,你们的资金,谁也没见着。为了确保中途不出问题,朝廷需得验资,也就是说,拿真金白银,交由朝廷暂时保管。 如果你们的资金中途出现问题,随时可以领了保管金回去。用保管金的多少,确定你们将来的收益比例。谁上缴的保管金多,谁占比大。毕竟,拿出这么银钱叫朝廷保管,那就是跟朝廷共担分险。 当然了,如果不信任朝廷,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你们中谁要撤出,尽管撤出。若是信任朝廷,也叫朝廷信任你们的实力,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要不然,我也担心有人弹劾我兼顾私情或是其他什么。不管谁接手,都有这样的顾虑。而且,这也是为大家好!因为,你们也不能知道彼此的底细吧!这保证的是才朝廷的利益,也是你们自己的利益。” 这也是实话!佟胜丁心说,谭有义说他有一千万两银,可他要是拿不出五百万两来,谁信他有一千万两?可别真叫人鱼目混珠,空手套走了白狼。 这么一想,就觉得朝廷这个想法,确实是最牢靠的。 她第一个举手:“我赞同!可以拿保管金,就按照保管金的多寡来做利润分成。以后工程的其他开销,也按照这个比例另外出资。”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举手,就都举手,也都盘算着,拿多少银钱出来合适呢。 四爷一看都答应了,就起身,“那今天就到这里,银子到位了,再说下一步。诸位考虑考虑,多少银钱合适。我在值班房等着,考虑好的进去找去,把数目写上,等保管金收全了,也该是来年了,咱们好好规划。” 于是,他走了。 值班房里,他往书案的背后一靠,将一厚摞子印出来的‘保管金同意书’往边上挪了挪,然后取了一张放在对面,笔也换了个方向摆好,又把印泥取出来,放在边上。 佟胜丁先进去,四爷指了指对面的东西,“想好了,就添上数字,然后签字摁手印。当然了,若是想反悔,随时都可以!但一旦反悔,要么说明你的财力不够,生意中途出问题了;要么就是说明你不信任朝廷。此后,朝廷不再和你有任何合作。所以,请谨慎填写。现在不填,就当没这回事,并不会影响什么。” “填!我心里有数。”佟胜丁很豪气,出保管金八百万两,然后签上她的名字,也摁上了手印。 四爷看了秘书丞一眼,对方将东西一收,直接放抽屉里了。 那同意书上有缴纳保管金的时间限制,超过三个月不见银子运来,就当你违约了。一样是取消以后跟朝廷合作的资格。 所以,一签下,就都急匆匆的往回走,他们得尽快运银两。 四爷还很贴心,“你们可以找当地驻军配合押送,随后兵部会下发协理函,以解你们的后顾之忧。” 这么一安排,越发显得朝廷有诚意。 都把这些保管金同意书收齐了,他才亲自去了宫里,小皇帝拿着这么一摞子东西召集了新阁议事。 不得不说,富商是真富呀,一百三十八家,除了林叔珩的姨丈家,象征性的拿了三十万两以外,其他的人家少则三百万两,多的如谭家,如海运的韩家、江家,他们的保管金金额在一千五百万两上下。 这还只是保管,之后修路,他们还得往里砸钱。 没人说话,对下一步怎么做,谁也不知道金肆晔怎么想的。 小皇帝将这个东西又退回去,“修路……只你是内行,一事不烦二主,你主事你处理。”以你的脾性,朝廷不会吃亏的。朕也猜不到你这蜜糖里裹着什么毒|药! 既然你都开始了,那就继续,事自你起,也得自你终。 其他阁老点点头,就这么处理吧。 四爷只笑:“既然是合作,那当然是要好好合作的。人无信不立,朝廷无信亦不能立……” 金镇北看了儿子一眼: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阴谋诡计。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的,呵呵!可你肚子里呢?怎么生吞了这些人,办法都能塞一箩筐了吧! 老子的名号是战场上拼来的,是真真的英雄。 你呢?你这名号……将来能有多好听? 到头来,也不过是老子英雄儿混蛋! 万里扶摇(115)三更 万里扶摇(115) 这个年过的很热闹, 银子被押运到京城,直接入了银库。 那咱是不是能进行下一步了呢? 四爷又召集这些人议事,说铺设铁轨的前期准备工作,“……虽然勘探需要时间, 但有些路段, 大致上是不走样子的。官道的修建, 这其实就是常年来大家走出来的一条路。这条路被走成官道,那就证明地质灾害小,相对近便。那么, 沿着这个走向去勘探,大致是不会错的。在诸位去运银子的间歇,我们的勘探人员已经出发了, 现在已经在勘探了。他们认为可行的,诸位回去之后就可组织人手清理了。” 首先, 得平整;其次,得夯实。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又没有技术含量, 干起来吧。 “每个地方朝廷派人员大致在两百之内,他们不归诸位管。衣食住行,都不归诸位。他们只负责看质量,教方法……” 明白! “但在这之前呢,咱们也该签署契约。契约一式两份,朝廷的契约盖玉玺, 因此, 不要担心朝廷不履约。”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毕竟保管金朝廷收着呢,就怕朝廷不认。 然后又是一人一份, 明确责权嘛。 出现什么问题谁负责,一次性就列清楚。上面列着的绝对算是公平!像是工程不能完成怎么办?像是出现了工伤事故,谁的责任等等。 做生意就是这样嘛,没问题。并没有严苛,觉得哪里对商人不公平。 到最后真就是一人拿了一份盖着玉玺的印章,然后皆大欢喜。 报纸上甚至把契约给拓印了出来,天下人都可见。若是朝廷反悔,岂能不失人心。 于是,一个个的都回老家,得忙起来了呀。 佟胜丁甚至去见了金镇北:“……我就说,事在人为!” 金镇北:“……那就祝你顺顺利利,财源广进吧。” 佟胜丁看向儿子,“跟娘一起回晋中。” 金逸尘被放出来了,参政那些官员没关,罚没了贪污所得之后,一个个的都遣回老家,子孙也被连累了。他这种的,就是在灰色地带,那些人都没受重罚,那他更没事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也在琢磨这件事。结果也是没看出问题在哪。 可要说这事没坑,他不信。老四说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他之前是一个态度,现在又是另一个态度。 真是你们逼的他改变了态度吗?未必!就怕他这次是真生气了,要拿你们做筏子。 因此,他拿着那契书,“娘,千万谨慎!万万不可大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不放心,跟娘走……” “我还是留下……”替您盯着朝廷的动向。 朝廷有什么动向呢? 四爷找了齐渭,跟他交代几点:“第一,咱们现在不缺银钱,工人的月俸按时发放。管吃、管住,待遇一定要好!顿顿都得有荤菜!” 齐渭专门在边上记着,特意叫自己回来说,就证明事情大。 “第二,从今年开始,全发工装。一月两身,要每个人的尺寸。全棉布,耐磨的!手套,每人每十天一双新的。” “第三,野外住帐篷,条件不好,补贴一部分银子。按照月俸的三分之一补贴。” “第四,若是家有急事请假探亲,来往差旅费用,朝廷全认。” “第五,每日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不可多,多了得记工,月底得支付这一部分的薪酬,不得扣除。” “第六,随队有医官,咱们的人员,瞧病、用药费用全免。皇家药局免费供药,医官的俸禄朝廷给开销。” …… 齐渭手里的笔不停的记着,记着记着就觉得不对了。 之前待遇就很优厚,而今更是专门嘱托,所谓何来呢? 他懂了:这便是阳谋。 这么一闹,那些商人还能干的下去吗? 他问说,“有些干的好的,该提拔,就得简拔送入求真馆学带薪入学,而后授官。也该叫更多的人知道,本来修路的是朝廷,朝廷没那么多人用,就得招工。招去了朝廷做工,待遇便等同。” 四爷朝齐渭一笑,齐渭将笔一放,两人心照不宣。 笑完了,齐渭东西一收:“我明白金兄的意思了,这就去办!” 四爷坐在书案后面,看着窗外:要是有良心的商人,知道朝廷怎么对待那些工人的,他们就学着对待,那这样的商人辅助的参与进来,自是不会叫他们吃亏的。 但要是看不透这一层,紧着省银钱,把下苦力的人催的紧了,长此以往,你看那些人能不能掀翻了他们。 逼迫朝廷?朝廷是那么好逼迫的? 谭有义的儿子亲自跟到工地上,看着朝廷的人按点的来,按点的走,多一会子都不呆。 早起,大包子一人三个,一人一碗包谷红薯粥,稠糊的很,香甜的味儿飘的到处都是。百姓家没人馋粥,就是瞧那个热乎劲。 吃这么好了,那边的管事还在喊:“诸位,对不住啊!鸡蛋没采买够,今早没给大家供上。” 中午就在边上搭灶做饭,大锅炖一锅的酸菜白肉粉条子,二合面的馒头一人一斤的量,然后蛋花汤一人一大碗。 晚上鸡蛋打卤面,用盆装的那种。这个可没加玉米面,就是纯小麦面做的面条。然后还得一个炒素菜,一人一块烧肉块。 自家这边呢,银钱押给朝廷那么些,人工当然是要俭省的。而且,做工不管饭,住的话也是自己想办法。 出来做工的嘛,背着铺盖,自己个搭个窝棚。从家里带点粮食,随便做熟了,凑活两口得了。 天刚亮就开始干,中午吃饭能歇个什么?人家吃了午饭能在帐篷里睡一觉的,他们还得接着干。晚上实在不是黑的看不见了,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人家干四个时辰,他们得干六个时辰。 人家一月拿多少俸禄?他们一月才得几个钱? 人家每天吃的什么,他们每天又吃的是什么? 人家把活干坏了,管事严厉,但也就是高声说几句,保证下次注意就完了。他们要是把活干坏了,监工就得动鞭子,打的你抱头鼠窜,还得骂的你狗血淋头。 天慢慢暖和了,好家伙,人家的新衣下来了,粗布的衣裳,但干粗活,就得这种衣裳,耐磨呀!还专门有护手的东西,怕伤着手了,十天给一副新的。 这边帮工的人用人家淘汰下来的,啥滋味呢? 天一暖和,夜短天长。干活的时间更长了,人家暑热的时候不干,中午午休时间特别长。晚上下工了,精神头好,距离县城近的话,还都处处逛逛。 有人帮忙干活,多干了一刻钟,还给记了三文钱的账,月底真给。 着凉了,拉肚子了,医官把药给送到帐篷里,看着吃下去。想去干活都不行,强制性的,休息。饭照样免费吃,只是少了一天的出工钱罢了。说实话,病好了稍微晚点收工,挣也挣回来了,耽搁什么了? 接触的时间长了,大家混的熟了,在一起干活,也听朝廷的工人说他们的情况。 “……我们年龄大,肯定不如你们。我们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真要干活,还得多一些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朝廷本来就说今年开始从各地招,可你们不是不让吗? 到处捣乱,都信你们这个东家,信他们是善人。你们都信,那朝廷能不信吗?皇上能不信吗?做生意的人嘛,人家是为了挣钱的。 朝廷怎么办呢?不叫他们干,他们就到处跟人说朝廷的坏话,路就修不成了。没法子,只能这么着呀。” 这些人还说,“我们又不是上了战场的,不能对我们也那么好?” “怎么不能?我们这里面就有三个原来是码头上扛大包的,他们可机灵了,没活就跑来帮忙,最后就留下来了。”说着就指着一个瘦高个,“瞧见了吗?他是识字最多的,说是要选去学开火车……那一个月三十两银子都不止!” 这么老些呢? 然后,矛盾就积攒开了,从心态上的不平衡,一点一点的积攒,积攒到因为一件不大的事,彻底的爆发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拉土方的时候,车轱辘一偏,车子一倾斜,车翻了,翻带下面三四米深的沟里去了。 说实话,这种事在工地上太常见了。 下去几个人,把车子弄上来就完了。车子肯定会有耗损,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监工暴躁啊,因为工程进度太慢了。朝廷那边的人卡的很紧,硬度不够,绝对不行。不能按时完成的话,他们只能再往下压,压着雇工死命的干。 像是这种的,出个事耽搁好几个人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监工一鞭子下去,彻底的点燃了怒火。这些人不仅把监工们给打了,还把谭家的儿子给扣押了:“为富不仁,欺压良善。” 这些人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个词,反正就这么嚷嚷开了。 扣押了人,这就变了性质了。 谭家报了官,可衙门要是强硬,这可就激起民变了! 新明为官第一条——抚民! 不管发生了什么,最要紧的是安抚百姓。 为你谭家撑腰,我的官帽子不要了?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反应,那一定是你们没做好呀。 但人家也没治罪谭家,他是两头安顿,然后上急折回京。因修路的事险些引发民变,此事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吧。 至少他这个官是没有过错的。 四爷等的可不就是这个! 这种折子一来,就直接入新阁。 这三五天之后,已经收到十三个类似的折子了。 还有什么不懂的?金肆晔在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之前,他们以百姓逼朝廷;而今,朝廷也以百姓逼他们。 引发民变,这是个什么罪过?重则能要你们全家的脑袋;轻则,花钱买命,伤筋动骨。 而今,还想要路,还想要挣银子,先保命再说吧!金肆晔只怕正等着,等着看谁是那要钱不要命的! 万里扶摇(116)一更 万里扶摇(116) 蝉声阵阵, 叫的人心烦气躁。 谭有义上了彭家的门,彭家就是姨丈家,“彭兄呀,还得请你再随我进京一趟。” 彭姨丈一脸的为难, “谭当家, 之前我就说了……那位伯爷是个冷面人, 难打交道!东西没收,情分已经耗上了,内子在家将我好一顿埋怨。此次实在是无颜面登门呐。” “可彭兄呀, 你那三十万银还在朝廷手中呢。你这作坊攒下这些银钱可不容易,这是把一半家当都押在了京城。你不去……这银钱怎么办?若是大家的都拿不回来,或许朝廷能对你网开一面?” 彭姨丈看了谭有义一眼:这分明就是威胁。 他的银钱放在这个大盘子里确实是不算什么, 都不够塞牙缝的。但这也确实是自家的一半家当。再加上,当初填这个数额的时候, 谭有义很讲情分,他说:“老兄, 你只管把能拿出的现银都往出拿, 后续的花费我替你出了,将来利润不少分润你。” 自己当时真就认下了这个事,家里留下了不足十万两的现银,剩下的全押了。 这工程开始了半年,谭家确实没从自己要过一文钱,不知道是谭家替自己出了, 还是他们几家把自家的平摊了。 当时真就是为了多占一点点股的!现在却拿人手短。 彭姨丈只能说, “去京城可以……可我的面子不好使。” “尊夫人……” 彭姨丈叹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只能再去找妻子, “你看……事成了这样,咱家押进去那些……” “那总不能只押咱们的。后续咱们什么可没参与……这半年该咱们付多少工钱和开销钱,咱们认了就完了。回头朝廷必不能怪罪,这银钱自然就能要回来。” 周姨妈不去,她转过身子,搅着手里的帕子,“你先别把自己弄的跟他们一样,用鞭子打人,欺压良善的事你又没干,你怕什么?他们要算后账,叫他们算便是了。咱就当是亏了几万两银子,彻底的撕扯干净,岂不两厢便宜?何苦现在去趟这浑水?” “你倒是说的容易,可他们若是反口,一口咬定有我,那能干净的了么?” “他们又不蠢!明知道咱们跟林家的关系,还敢诬陷?若真实那样,那我外甥女必不会不管。你不给她添麻烦,需得救命的时候她自会救你;你若给她添麻烦,那你就是最大的麻烦,她岂能容你?” 彭姨丈问说:“那……我不能去?” “去……那就去!去了就实话实说。” 到底是妇人见识,“若是如此,那以后咱们可怎么在本乡本土过日子?做生意?” 周姨妈就说,“不做便不做,将作坊交给其他房头经营,一年怎么还不分几万两银子。咱们手里那么些银钱,只管往京城去便是了。买了私宅,再买个几个铺子。京城的营生差的了? 咱自己的纸,选了好的只管往京城送,焉有卖不出的道理?不说别的,就只……那报纸你就没觉得那是上好的生意?不管说全叫咱们贡纸,就只有一成是咱们贡的,每天得赚多少?更有衙门里的用纸。这需得衙门采购!只要东西好,只要价钱合适,这营生做不得么? 叫我看呀,这生意便是做生不如做熟!就像是那修路,谁也不懂,就觉得朝廷不能怕骗百姓的银子,就真敢往里砸。觉得那就是千秋百年,给子孙后代留下的聚宝盆?也是利欲熏心了的。 就没想着,朝廷是不骗百姓的银子……可一旦胁迫了朝廷,那跟反贼有甚区别?就像是作坊里的帮工要造东家的反,你能留?” 彭姨丈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受了谁的指点了?” “那你可小看我!”周姨妈白了他一眼,“族里就这点产业,家家都有作坊,对外都是彭氏。可咱自己知道,为了生意的,族里也没少相互排挤。这次,我妹夫和外甥女不可能再卖你面子。若是族里知道你没这个面子,咱们的作坊怎么办呢?生意还能做吗?” 彭姨丈靠在边上不住的扇风,哪里没有争斗呢?族里还不是一个样。 周姨妈就说:“族里排挤,又跟其他大商户闹的不愉快,其他的人也只说你是不顾本乡本土的颜面……往后怎么办?与其为这个事求我妹夫和外甥女,倒不如咱们挪一挪。” 那话怎么说的?“树挪死,人挪活。挪到京城,便是有事麻烦我妹妹一家,那也是咱自家的私事,不扯朝廷的事,亲眷之间帮帮也没什么。” 彭姨丈轻咳一声,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人离乡贱! 可周姨妈又说:“在京城做生意咱们虽人生地不熟,但到底不缺庇护,这又是一层别人没有的便利。”这么说着,周姨妈又说,“也得想想,这生意经的事。” 彭姨丈沉吟:这造纸,谁都能造。作坊会越开越多,可这最赚钱的其实是销! 周姨妈也说:“卖出去才是本事!往后,族里产,咱们卖,咱们占大头。你若真想赚钱,我这路子才是稳妥的路子!你那……算什么?这次分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话虽不好听,但生意确实也是如此!留在老家,生意越做越小,竞争越做越大,矛盾越来越多。可一旦离开,就又是另一番天地。 周姨妈见差不多了,就又扔下一句话:“若是你还这么糊涂着,那……咱就和离!我带走孩子,我自己去京城开铺子卖纸去!我只要能卖出去,这族里争着给我送纸呢。倒也不是非你不可!” 彭姨丈:你这人真是! 他无奈的叹气:走走走!走还不行吗? 两口子在屋里嘀咕了再嘀咕,反正去京城可以,但去了林家,只说置办私产的事,别的一盖不提。这件事到最后怎么了解,都不过问。朝廷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掺和。 于是,这一年的夏末,京城又重新变的很热闹。 报纸上天天都是关于这些商家的消息,他们怎么为富不仁了,他们怎么克扣雇工了。雇佣宁肯给朝廷干活,坚决不给这些人干活云云。 这些事宣扬的到处都是,谁不骂这些人不是东西。 然后终于有声音说:本来就不该叫他们掺和。 马上就有文章替朝廷辩解,将去年朝廷被胁迫,这些商人四处捣乱,地方官不能辖制,也建议朝廷可以与之合作重新拿出来说。 不过这个时候,就觉得朝廷真明智,幸好收了保管金。就像是这次给雇工的补贴,银子谁出?朝廷出面,但银子肯定是从保管金里出的。也因着朝廷的没彻底撒手,才叫那么多人在遇到这样的事后有所保障。 金逸尘拍了拍桌子:就说了,保障金拿的离谱!当时一个个的就跟吃了迷魂药似得,谁家做生意把大笔的银钱这么往出押。 别人家他不清楚,但是佟家他还是知道一些。 佟家的银库有几个银蛋子,圆咕隆咚,那玩意是佟家祖上积攒下来的。一代当家人,临终前铸一个银蛋子,是用来压库的。那玩意等闲是不能动的。 新明传了一百七十多年,对商人素来优厚。商人只要好好经营,朝廷是不会侵占商人的利益的。当然了,官员若是勒索,那朝廷的处罚会更严厉。 这些年,人口繁衍迅速,按照三年前的数据,新明共有几近六亿人口。 疆域大,民族多,朝政不算完全清明,但至少皇家不昏聩。百姓安定,几乎未曾起过真正的民变。玉米、番薯在新明初年的推广,几乎绝迹了饿死人的情况。皇家药局遍布新明的角角落落,很少见产妇因生产丧命,很少见婴孩养不活,更没有因女婴而溺毙。 人口的繁衍,就意味着生意越来越好做,且能越做越大。 金逸尘坐在四爷的面前,四爷也很平静,很坦然的跟他说这里面的事:“……商场就是如此,竞争的结果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每个行业里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出现了很多巨富商贾。” 这也就意味着行业出现了垄断。 金逸尘心说:一家家的亮了家底,叫朝廷把底子给摸透了。 “钱是要生钱的,他们在本行业里找不到赢利点,就需要向外寻找。” 嗯! “新的行业,他们看见了利,就会一往无前。” 但这并不是错呀! “对!商人逐利,这不是错的!但是,胁迫朝廷却是错的。当发现他们的发展受到限制,可以跟朝廷商议,问问哪些是他们能参与的,怎么去参与,而不是逼迫朝廷按照他们的路子走。事实上,朝廷辖天下,而他们只盯着他们的银库。” 那怎么办呢?就这样吗? 四爷看了看地图,朝金逸尘摆摆手,“那是朝廷要考量的事。你回去吧,事总归是要办的。但是,朝廷不会占商人的便宜,这一点,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 金逸尘:那么些银子在你手里压着呢,谁能真正的放心? 四爷看了秘书丞一眼,秘书丞亲自去送客。 他转了个方向,盯着地图继续愣神:桐桐这一仗要打,尽量不动用朝廷的银两未必行不通。只要这一战胜了,这些商家还怕没有赚钱的地方? 搁在窝里只会生事,那边引出去试试。 周边其实多是锁国,咱当然不能用大炮去敲别人家的大门,但收拾一两个立立威,便自有人主动打开大门迎贵客。 咱不跟人打仗,就是生意……单纯的生意而已! 所以,新阁又收到了金肆晔的折子。 林宪怀将折子看了几遍,然后:“……”都以为他要敲这些人一个闷棍的时候,他住手了! 一打,一拉,再一推,转了一圈,办了多少事!且件件都是影响新明走向的大事! 万里扶摇(117)二更 万里扶摇(117) 佟胜丁这一个月瘦了十多斤, 大热天的赶路,一路狼狈而来。见了儿子就一把抓住了,“怎么样?老四怎么说的?” 金逸尘扶着母亲坐下,“别急!回头您亲自去见。” “我见有什么用呀?这事……家里铺子都被封了。而今没有个说法, 佟家就完了。” 金逸尘:不封了铺子怎么跟当地的百姓交代?这个事不能急。 “能不能叫我再见见林伯爷……我这次真知道厉害了。”其实林叔珩说的都是真的, 金镇北也没有吓唬自己, 是自己一意孤行,才走到这一步的。 而今,离倾家荡产只一步了。 金逸尘一再的道:“您什么都别做!当时是跟谁商量的, 现在还找谁去。至于林伯爷,她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见的。” “谭家跟林伯爷的外家联络有姻,是不是能……” “要真是面子好用, 我跟老四关系不比谁都近?”病急乱投医,“先跟我回家, 梳洗了睡一觉,明儿该找谁商量就找谁商量去。” 说的轻巧!几代人的心血是存是毁, 全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谁能坦然待之。 她问说,“我能见见你爹么?” “我爹陪着……陪着五夫人,不方便。” 佟胜丁冷哼一声,“一个土匪窝里长起来的野婆娘,倒是疼的紧。” 金逸尘:“娘!”说什么呢?“您的事别找我爹了,没用。” “你爹也没说以后不见我。” “事关儿子的事, 你们见见倒是无妨。其他的, 算了吧!都多少年了。” 佟胜丁坐在马车上朝外看,“你也别埋怨我,当日我便是不提成亲, 我与你爹也不能相好过到现在。” “我知!你们要一直……在一起,我爹便不会容你在草原上做营生。” 佟胜丁看着窗外,彩霞漫天了,她才说,“儿啊,别看你爹而今是阁老,但娘并不后悔。佟家乃商贾之家,我本来就是商人。我以女子自身,守家业,兴家业,挣下了满库的银子。女子如何?跟着他就得给他让路么?我有我要做的事,我有我爹交代给我的事要做。 到这世上来,我一没对不起生养我的父母,二没对不住生养下的你。至于其他人,我对得住如何?对不住又如何?这天下的富商也是有数的,女富商……你娘我首屈一指!便是我这次一无所有,那也没枉来这世上一遭。” 既然如此,那你怕什么呢? “没怕!谁怕了?”佟胜丁收回视线,“儿啊,娘再教你一个乖!是生意就会有风险,若是事态不对,做好最坏的打算,可也得尽全力挽救这局面。商人是什么?就是得弯得下腰,赔得起笑脸的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只要不死,假以东风,必能再起。” 这次栽的,其实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朝廷的信誉太好了,这叫他们将风险预估降了再降。 看来,朝廷还是不可信,也不能再信了。 前一天还是这样的想法,第二天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是这个想法,这次认栽。只要能保住命,保住家业,至于那些银钱,不舍也得舍!只要人不死,钱就还能赚。 去求真馆见了人了,天才凉爽下来,都在外面坐着。 拢共也就大半年的时间,把一个个的折腾的够呛。 有那年纪大的直接要往下跪,被人给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这位金大人还是老样子,年轻、内敛又金贵,他说话依旧是那么不紧不慢,就听他问说:“事……没办好,是吧?” 是!草民等人知错了。 “之前签了契书了,按照契书上的协议,该怎么赔呢?” 众人的心往下一沉,按照契书的协议,保管金是拿不回来的。 “你们各自都因为什么出的事,当地的衙门会给结论。若是有作奸犯科,谁也救不了;若是有偷逃税赋者,视情节严重程度,依照律法惩处。轻则罚款,重者羁押,甚至于禁止行商。朝廷没收商户牌,不得以此为生。对此,你们可有异议?” 不敢!经商的能避税就避税,这是大家的习惯。现在要查,闹不好补交之后还得重罚。 但这一部分绝对不到羁押的程度。 防的就是有朝一日被查出来,但又忍不住想铤而走险试试。 果然,一旦抓住了把柄,这些事就少不得被捋一遍。 不用问也知道,补交和罚款的这一部分不能从保管金中出。这相当于扣除了保管金之后,又从他们身上再压榨一笔。 可只要不因民变而治罪,能保住命,就得认呀。 “所欠雇工薪资,需得足额发放。另外,给予一些赔偿。这一部分,能做到吗?” 这属于抚民,叫那些人别闹。那这当然得做到,且必须得做到。 四爷这才有点头,“你们一定在心里骂呢,说朝廷和金肆晔,心里藏奸了,就是要收拾你们,叫你们知道厉害。可反过来想,朝廷出四成,占六成利益。可行吗?可行!因为六成占了绝对的优势,你们加起来也撼动不了朝廷经营铁路的利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坑你们做什么?我又坑你们做什么?” 众人不敢言语,这位金大人说话,听起来永远都那么赤诚。但就是这股子赤诚,说将人坑了就坑了。 四爷轻笑一声,“朝廷给你们做了样子,你们有谁认真的去执行了。不说跟朝廷的待遇比,哪怕把人当人看,也不至于酿成这样的大祸。而今,百姓对你们怨声载道,朝廷因你们惹来天下非议……可你们有谁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一个个的听起来都是善人,每年给人三尺布,两个白面馒头,这就算是难得的善人了?可真正的善是这样的?对你们而言,善很简单。人家干了多少活,你给人家多少工钱。别好似有你了,人家才有活干,才活的下去。 你们坐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有些催着雇工干活,动的鞭子。也有聪明的,不动鞭子,却用话哄着……但别管用什么办法,你们想的就一件事,逼着人多干活,少给银子。 这种伎俩最开始还有效,可一个劲的用,终是有反应过来的一天的。等反应过来了,就是你们遇到的情况,摧枯拉朽,甚至于不死不休。” 谭有义心说:现在训诫这个做什么?反正什么都没有了。 才这么想完,就听见这位金大人喊了一声:“把地图抬上来。” 一架屏风,贴着地图。 四爷起身,站在屏风的边上,“诸位,你们若有罪,随后自有律法约束。自知有罪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去刑部投案自首。若是自觉无罪,或是罪不至于那般大,那就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众人都抬头,一见地图,就知道还有戏。 一老者眼神不好,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就愣住了,“……这是要连接海运?” “你们现在在你们当地,都已经无法完成跟朝廷的契约了。但朝廷给你们一次机会……” 众人眼睛一亮,越发的盯着图纸。 四爷的手画在沿海一线,“你们的症结在于对内挣不来更多的银子了。你们看好的生意又无法驾驭,那么,生意还是那样,做生不如做熟。内部没有,就朝外走。铁轨的铺设,朝廷是有优先级的!衔接内陆与海港,助力你们朝外走……” 有那做海贸的忙道:“金大人,海贸并不好走。周边数国,锁国者多。像是倭国,它的政策也是锁国。周围又多是附属国,附属国虽对新明的商人还算友好,也能做生意。但总的来说,限制很多……” “那是朝廷的事情!”四爷朝这人摆摆手,“如果将对方的门敲开,那是朝廷要做的。朝廷帮你们把门敲开,之后这生意……怎么做全看你们的。对外商贸一定兴起……” 谭有义也不由的朝前:“码头、港口,甚至于沿海的城池……” 四爷就朝后退了一步:看!做生意的人他们的脑子就是这样的。 然后一个个的凑上去,这个说,得从这里先修一条铁路,连同江河的码头,货物沿江入海,在哪里补给,在哪里集散。 不用四爷主动提,谭有义就忙道:“港口对外……这需得驻军,需得朝廷严查进出。” 意思是,朝廷可派人驻守,但是经营权在开发港口的人手里。 民用港口和水师港口自然不同,但战时随时能征调。 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呢,四爷就又道:“随后,你们自行申请协调,看看想在哪里修什么……朝廷管控的保管金,只能用在你们申请的工程上。这个不着急,你们有半年之期,可以实地去看看。年底前后,将申请递上来就行。” 意思是,你们的银子朝廷不贪,但只能用在你们看好,而朝廷又允许的项目上。 什么感觉呢?窃喜!侥幸!真有些感恩戴德。 以为不死也得脱层皮的,却没想到,朝廷放了他们一马,且给指了方向。只要钱还是咱们的,怎么用这钱盘活,那就看各自的眼光和能力了。 佟胜丁的生意主要在北边,如今朝南,该怎么弄? 见金老四要走,她急忙追过去,追到廊庑下。 正难堪的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就见对方停下来了,还格外有礼,“有什么要问的,直说便是。” “南地我不熟!我……还是想在北边。” 四爷只沉吟了一瞬便道:“你找林伯爷,她或许能给你答案。” 沙E统治时期,这个国家也是个战争贩子。想好好的贸易?非得掰一掰腕子的!这种事问我没用,找她去! 万里扶摇(118)三更 万里扶摇(118) 小皇帝咬了一口月饼, 然后含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冰皮,杏酱馅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起身,打开了两个箱子。 一个箱子是金肆晔进上来的, 年年都有‘福’字。一个是林叔珩的, 她这两年开始剪纸, 也都剪了‘福’字来,是给他贴窗户的。 太|宗皇帝的手札上,有很多日常。 赐福、剪纸、还有这杏酱馅儿的点心。 太|宗说祖娘娘喜欢杏儿, 于是,后来境况好了之后,宫里便一年四季不缺杏酱。太_宗皇帝酷爱红豆沙、绿豆沙为馅的月饼, 却不甚喜欢杏酱馅儿的。但每逢年节,还是会陪着祖娘娘吃一个。 是不是手里这个味道的, 他并不知道。 只是,有时候很多事情巧合了, 总叫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中秋了, 林叔珩像是往常一样,亲手做了月饼,各种馅儿的攒了一盒亲自给送来了。味道还是去年的味道,真的很好。 他将箱子盖上,心里怀疑:是不是王府的笔记手札遗落在外面了。金肆晔和林叔珩这两个有心人,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慰朕吧。 他朝外看了看, 问说, “怕是今年中秋不见月。”要落雨了一般! 是!应该是赏不了月了。 小皇帝将小小个的月饼全塞嘴里,笑道:“今年朕不在宫里过中秋了,去伯府吧!”找林叔珩和金肆晔过中秋去。 可车架到了府门口, 这才发现这两人要出门。 四爷撩开马车帘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皇帝:要过节了,不在宫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小皇帝还奇怪呢,“二位爱卿要出远门?”在城里大可不必用马车嘛。 桐桐撩开车帘子,朝小皇帝笑了笑,“这一过节,臣府上今年必然热闹。臣得出去躲一躲,想去西山……”所以,你回宫吧!一直就想秋里去山上小住,听秋雨,捡秋叶,食秋果,赏秋菊,品秋茶。 我俩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煮一壶茶,临窗对弈——而已。 住几天就回来,不都休沐了吗? 结果小皇帝说,“还是你们会躲清闲呀!那……算朕一个。朕跟你们去。” 四爷:“……”这孩子的婚事得抓紧了,黏人。 桐桐:“……”你找个妙龄姑娘陪你多好,夹在我们中间,你是嫌弃不够亮堂吗?我就快要出征了,能黏糊几天呀,你还来打搅!忒没眼色了。 长久的沉默,小皇帝愣了一下,“不行吗?” 桐桐只能说,“安全上……臣不敢保障。诸位阁老怕也会顾虑您的安全。” “无碍!只在西山而已。”他放下帘子,催车夫,“走吧!” 然后马车动了,还走在了前面。 桐桐看四爷,四爷也看桐桐,怎么办呢?带孩子呗。 西山有寺庙,四爷跟寺庙的主持关系挺好的。主持接受了四爷的建议,在后山修了许多的静室!相距都挺远的。 香火钱给的不够,身份地位不够,这静室可住不进来。 虽然常年空着,偶有几个有身份的人住一住,但格调一直不低。且只在极少极少的圈子里流传着。 四爷选的静室是一处外观看起来就是一处篱笆院的地方,一切取自自然之景。 主持说:“此处未曾接待过其他人。” 那正好,四爷就说,“此处不要再接待任何人了。” 主持当时没明白,直到看到小院左近守着的人立马便明白了,这是帝王驾临了。 那这后山暂时就别叫人上来了,毕竟下雨天,真要有游山的人出点事也是个麻烦事。 小皇帝站在院子的屋檐下,漫山遍野层变的山林。 洗漱之后,散淡的坐在草亭中,果然就落雨了。雨水顺着草檐滴答而下,满院子的落叶被雨水打的贴在了地面上。篱笆围起来的墙角,一丛丛野菊已经盛开了,黄灿灿一片。野柿树在篱笆墙外,柿子黄橙橙的,枝丫间的鸟窝里不时的探出几个小脑袋来,叽叽喳喳的。 除了风声雨声,便只有属于山林的声响。 不一时,寺庙里传来钟声,这钟声悠远,将山林衬托的更加的静谧。 转过视线来,金肆晔坐在蒲团上,将小泥炉点起来,又将小茶壶放上去,这是要烹茶。另一边,林叔珩将菜蔬放在石池里,池子里的水是山泉引进来的水。 不一时,炉子的温度传来,茶壶里热气蒸腾,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过来了,沁香扑鼻。 而那边,林叔珩清洗了蔬菜,又用簸箩端到了灶间。 灶间是半开的,坐在这里看的很清楚。他就看见林叔珩把洗好的茄子又埋进了火里,然后又是菌菇又是豆腐的,在砂锅里炖着。之后又在案板上又是切又是揉的,忙活的不得了。 慢慢的将杯中的茶喝了,这边棋子已经摆上了。 下了几步棋,就听见金肆晔喊了一声,“小心点,烫。” 原来是林叔珩将茄子扒拉出来了,正在揭上面的皮,这是要吃蒜泥烧茄子吧。 他看见边上的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将盖子都掀起来了一般,就提醒道:“汤也好了。” 在寺庙附近,都吃素的。 砂锅里炖的是菌菇豆腐,这需得小火慢慢的煨。 桐桐就笑道,“无碍,就叫那么咕嘟着才好。菌菇的味道慢慢的拔出来,然后一点点的进入豆腐里,如此,汤菜才一体,吃着才入味。” 小皇帝便一愣,回过头来说,“最近朕读《道德经》,读到‘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朕没读懂。” 四爷愣了一下,落下一个棋子:“《道德经》?陛下如何想这句话的?” “治理大国如同烹制小菜,油盐酱醋样样不可或缺,且得恰到好处。也就是说,既不能过头,也不能缺位,这个尺度如同烧菜的火候,得掌握的恰如其分。” 嗯!这个理解怎么了呢? “可换个角度,这小鲜该指的是小鱼。也就说,治大国如同烹制小鱼。朕为了明白这句话,还专门去烹制了小鱼。这鱼呀,不能翻腾。就得那么慢慢的煎,一旦用筷子用铲子动了,就稀碎稀碎的。因而,朕又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治大国如烹制小鱼,不可折腾,也就是无为而治。” 小皇帝说完,也落了一子,“你说,这两种彼此矛盾的说辞,哪种是正确的?” 四爷就笑,喊桐桐:“今儿能煎豆腐吗?”豆腐如鱼一般,一动就容易碎,不能煎鱼,煎块豆腐给你看看。 桐桐看了看那么些个豆腐,“能呀!想吃煎豆腐呀?这个容易。” 四爷就叫小皇帝,“走!瞧瞧去。” 站在灶前,就看见林叔珩将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块,然后在开水里放盐,将豆腐放在盐水里焯了一遍,然后打捞出来控着。 锅里放油,油冒了热气,豆腐一片一片下去。油并不很多,豆腐下去之后,没动筷子也没动铲子,就见林叔珩慢慢的转着锅,锅里的豆腐便跟着在锅里转动起来。等到一面金黄了,抬手扬,便彻底的翻面了。此时继续慢慢转着,须臾,豆腐外表便硬了,然后才把各色酱料用水调和了,倒入锅中慢慢的咕嘟着。最后勾芡一收,块块金黄的煎豆腐就成了一盘菜,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小皇帝似是懂了:治大国确实如烹小鲜,各种调味缺一不可、且火候都得恰到好处。但治大国也确实如烹小鱼,轻易不能翻腾,这是说不能动辄这里戳一戳、那里翻一翻。而是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在必须翻的时候得翻的过来,而不把锅里的鱼扬出去。 要做到这一点,须得洞察火候,观察时机,有掌控的力气,更得有掌控的技巧。 他就问说,“那这技巧是什么呢?” “顺势而为。”桐桐像是明白了他要问什么,“就像是转锅一样,顺势而走。” 他伸手掂了掂锅,异常的沉手。一如执掌天下,手里何尝不是沉甸甸的。 放下锅,他往出走,重新坐到棋盘的边上,然后问说,“所以,你的棋并没有下完。而那些商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原有的产业将一点点的被分割,拆散。” 朝廷给的远景规划很美,也确实能创造很多的财富。但这投入也是非常巨大的!一旦投入进去,就不能再回头。否则,全打水漂。 那么,他们现有的产业只能一点点的拆解的往出发卖。 四爷慢慢的落下一子,“……像是谭家,几乎垄断了官粮以外的粮食,这是非常危险的。这就是陛下说的,治大国需得掌握火候。有时需得急火,有时需得慢火。事关粮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三五年慢慢的去拆……且以后得时刻警惕。凡是事关百姓衣食住行的行业,尤其不能出现垄断。 像是佟家,常年在草原上。他们跟各部族关系特殊,一定存在利益瓜葛。同样,也需得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料理。且不能叫人察觉到!” 雨声、落子声,茶壶里咕嘟咕嘟的声响,顿时叫小皇帝放松下来了。 不一时,饭菜端上来了。几样再简单不过的素菜,盛放在粗瓷碗里。菜色素朴,味道却淳厚,再加上这温度,他长吁一口气,竟是难得的惬意了起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金肆晔身上,他端坐在那里,手抓着筷子,慢慢的夹菜。又看看林叔珩,她的坐姿也那样,手抓筷子,吃的不疾不徐。 有一瞬他有些恍惚,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吃饭的礼仪和姿势,这么类宫里? 是原来就这样?还是他们常陪自己用饭,跟自己学的? 就是很突然的,觉得竟像是一家三口坐在这里一样:也是见了鬼一般的感觉! 万里扶摇(119)一更 万里扶摇(119) 小皇帝第一次知道, 原来日子可以这么有趣。 早起,林叔珩会去周围捡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自认为很好看的叶子回来。绿的、黄的、红的,或是渐变的颜色。许是树叶子, 许是草叶子, 拿给金肆晔看, 跟献宝似得问说:“好看吧。” 那就是一堆需要清扫起来,然后丢掉的东西。 结果金肆晔认真的翻腾,很笃定的道:“好看!”还专门的挑出几片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趣味的叶子, 夸道:“这几个最好……” 然后林叔珩就很高兴的去做饭去了,金肆晔真就在打量那么树叶,认真的将树叶一片一片的擦干净。然后用树叶拼画。 画个篮子, 剪个口子,将树叶一个个的塞进豁口里, 像是一篮子花似得。 正面看起来好看了,背面没法看。又选了枯枝条, 用绳子绑了一个参差的画框, 然后将画固定上去,就那么往小几的粗陶罐子上一靠,就是个装饰品。 下午,雨势不减,他又被喊去帮忙。 原来是林叔珩又捡了很多的苦楝子回来,这个时节的苦楝子成熟了, 这东西本身是药材。他还以为她要做药, 谁知道人家没那么弄。 就坐在小蒲团上,认真的把苦楝子里面的核一个个的挤出来,还喊他:“帮忙呀?”然后提醒他, “手指别往嘴里塞,苦!” 行!帮忙吧。这一帮忙,就挤出好些带着黄绿果肉的核。 那边金肆晔用丝瓜捶了丝瓜络来,一人一个,将果核洗洗搓搓的。 小皇帝捏着被洗好的果核,“……我第一次知道,苦楝子的果核这么好看。”小小个,像是杨桃的那种形状,若是横切开,横截面像个星星。 但是拿这个做什么呢? 桐桐就笑,“想要个手链,这个串起来做手链……好不好看?” 手链?你堂堂林伯爷,军功所获不少,更遑论金肆晔能变废为宝,少的了你的手链? 这话问的,“就像是想来山里住,是因为山下没住处吗?每到山野花开的时候,我也想到山中摘野花,那是因为家中种不出花么?一如看见野菜就忍不住挖回来,那是因为家中没菜吃了么?” 小皇帝坐在边上,把玩着苦楝子,认真的听着。 “过日子嘛,终是要找到乐趣的。若有心,一草一木里都看得见枯荣;若留意,一花一叶也关情。” 话是这个话,可上哪找这么一个这么契合的人呢?朕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看那些夫妻,多数不都是吵吵嚷嚷的。这个捡了一堆叶子,那个转头就嫌弃那破东西占地方。这个说想要手链,那个说你真矫情。 哪有这么一个人,你觉得这个有趣,他就想法子把这个东西变的更加有趣呢? 或许有趣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契合的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觉得无聊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跟着这两人还是玩的乐此不疲。哪怕是下着雨,也可以一人一个斗笠,上山里找菌菇,在山溪里找冲刷过的各种石头,捡拾山间野果。 再是惬意不过。 之前在别人的诗和笔记中读山居,最喜那话:居山中,雨不出,风不出,寒不出,暑不出;贵客不见,俗客不见,生客不见,意气客不见。【1】 可而今再想,山居者,有多少人是因仕途不如意而做了隐士。他们中真喜山居的有几何?真懂山居之乐的又有几何? 显见的,他们都不如眼前这两人:这两人是真喜山居,也真懂山居之乐。 若是他们不为官,他想:若逢盛世,他们定喜幽居山野,独享这一份自在。 山居几日,回城临别之际,小皇帝撩起车帘子跟二人说:“自父皇去后,朕这几年都没有这般放松过了。等到落雪了,朕再邀你们去山中故地重游。” 是不是教傻了?一年四季你都想去住住? 可别!不陪你。 冬天山里多冷呀,去干嘛?夏天蚊虫能吃了人,又去干嘛?凡是山居者,人家怎么说的:每岁春秋,必来山中。 孩子,你猜他们为啥只在春秋跑去山居呢? 桐桐只笑,“陛下,您忘了,臣很快得出发了。这一走,只怕最快也是明年这个时候再见了。今年过年,年夜饭就不能给您做了。” 小皇帝抓着车帘子,此次林叔珩南下,真实的目的是最高级别机密。除了新阁和他们三个人,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他的面色凝重,“海上……受气候影响极大,风险不可估量。万望保重!” “明年……这个时候,再一起去山里小住。” 好!那就明年。 等真的剩下他们两人了,四爷才扭脸看她:“行吗?”我怎么心里发毛呢?我总觉得这个玩意对你来说,也属于高难度。 桐桐:“…………”是!自问也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海战,这玩意应该是没打过吧?打过吗?可不管打没打过,该去总得去的!事在人为嘛!不到那一步,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去做。 但跟四爷说的时候,她笃定的很:“放心吧!不擅长的我不硬来……” “真的行?” 真的行!她一脸的笃定,但四爷还是一脸的狐疑。桐桐只能说,“没骗你!战场只能见机行事。若是事不可行,或是时机不巧……那我便去斩首。” 暗杀首脑? 四爷想了想,然后点头:你要这么说,那我是可以放心了。 桐桐:“…………”行吧,你放心就行。 叫四爷放心很容易,叫林宪怀放心很难。 要走,还不能提前表现出来,怕周碧云和家里的其他人担心。每天正常出门,正常下衙,跟往常并无不同。 周碧云只是觉得丈夫最近夜里睡不好,辗转反侧,夜不安枕,常不常半夜里惊醒:“这是怎的了?” 半夜里又惊坐而起,周碧云起身去给倒了温水:“要不要服点安神的汤药?” 林宪怀摆摆手,“不用!就是夜里多梦,常有噩梦……怕是疲累导致的。” 周碧云就说,“要不……你也请几日假,我陪你去山中住几日。叔珩说,山中是极清净的。我听的都觉得有趣,咱也不带谁,就咱俩……或是嫌我絮烦,你一个人去也行。” 林宪怀喝了水,躺下将被子拉了拉,“不用!明儿晚上睡前给我半杯葡萄酒,喝了就好了。” 周碧云见他躺着也睡不着,就打岔说起其他的,“……哥哥推荐来的那个学生,叫吴一平的……而今在数院里念书的那个学生,你还记得吗?” “记得!舅兄资助来的,带着一家子租住在城外,怎么了?” “前几日来家中送中秋礼,我瞧见季瑛跟他在门廊处说话,出去的时候季瑛送的,送了好半日才回来。” 季瑛? “嗯!那孩子倒是好端正的样貌,肆晔也说了,本事是极好的。这孩子是大哥看着长大,亲自教导,又极力提携的……虽是家寒一些,但可说得上是知根知底。若是……你觉得成么?” 季瑛若是觉得行,那便行。 絮絮叨叨的,一个时辰之后才又睡着了。 把周碧云给愁的,第二天就跟桐桐打听,“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大事,你爹最近睡都不能安枕。” 桐桐:“……”她只能笑,“能到新阁处理的事,哪件不是大事。这天下这么大,就那么几个人决策。任何一个表态,都可能影响千千万万的人家……心思重是难免的。回头去皇家药局买几个安神的香囊,缝在枕头里,一月一换,必能安睡。” 也是个法子。 周碧云又说起了季瑛的婚事,桐桐认真的听着,做娘的有问,她必有一答的。 直到半个月之后,朝廷收到东南区的折子,说是新交付的舟舰试用完毕,请朝廷再派人再验看。 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流程,试用完了之后,舟舰成什么模样了,朝廷得确认一遍。并且要确保是不是真的完成了所有的试用。 满朝谁都没太在意,这是兵部的事。 跟罗君如一块用饭的时候她还问呢:“兵部这次派谁南下?” 桐桐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陆剑山?” 他? 结果旨意下来了,不仅有陆剑山,还有林叔珩。 不过想想也对,改进过的舟舰,朝廷重视一些也是应该的。 陆剑山还挺高兴的,要走了,还问陆夫人:“娘,您想要什么?我给您带回来。” 陆夫人:“……”这么久了,都没碰到个中意的姑娘娶回来,没出息的东西,“我想要什么?我想要龙王家的三公主,你给娶回来吧。” 陆玄‘呸呸呸’的好几口,“瞎说什么?” 给陆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了?他想要去给龙王家做女婿,人家龙王看的上吗?” 陆玄:“……”这事是机密,自家这蠢儿子并不知道此去是要打仗的。 他只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小心!多听林叔珩的,不可逞能。” 陆剑山:“…………好!”知道了。 而林家呢,周碧云絮絮叨叨的帮着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林宪怀朝外指了指,父女俩去院子里说话。 桐桐抱着父亲的胳膊:“您放心!全须全尾的去,必然全须全尾的回。您若焦虑,时间长了,我娘自是会察觉,也会更焦虑。您只当我又出了个远差!明年秋里必归!” 林宪怀长久的沉默,但反对她去的话还是含在嘴里没说出口:“家里……你放心!莫要记挂。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先!” 好!听您的! “走的时候叫肆晔送你,家里就不去人了……”也省的叫人多想。 嗯!不用送,坐火车入津港,很快就到了…… 万里扶摇(120)二更 万里扶摇(120) 要出远门, 家里的其他人就真当只是简单的出个远门。 东西准备的很细致,连熏香都准备上了。 桐桐没说不要,反正坐的是火车,到了地方便是港口了, 紧跟着上船, 并不费事。 曜哥儿抱着姑姑的腿:“买福橘回来, 曜哥儿要吃橘橘。” 好!给你买福橘。 林伯琼就儿子拎走,“许是三两个月就回来了吧?” “看清楚,说不好!” “南边的海鲜干货, 回来多带些。待客这个最好!南货店一来好货,眨眼就被抢完了。”仲琴又问说,“听说那边的土人做的土布极好, 要是碰上了,多买些回来。我瞧着那蓝色的毛蓝毛蓝的, 极鲜亮。想做一条裙子穿。” “行!碰上多买些,做多少都行。” 季瑛还问说, “要是火车真那么好做, 来年我想坐着火车去一趟津港……要不是朝廷的差事,我都想跟着同行……听说那边的海景好……” 黄氏掀开帘子进来,“那得夏天去,夏日靠着海边,想来最是舒坦。” 林宪怀心里不是滋味,家里的妇孺如同所有的人一样, 每日里想着什么好吃, 穿什么好看,要去哪里见见世面……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安生日子是得有人护着的。 她们当着叔珩的面讨论吃喝玩乐, 却不知道叔珩此去上的是战场。 他才要说话,桐桐轻轻的摇头,叫他别言语。 箱笼收拾好了,秦敏来催了,“大人,该动身,陆大人来了。”金大人早等在外面了。 桐桐只能跟家人道别,“爹,娘,保重身体。” 有跟兄弟姐妹告辞,“家里……你们多照看。” 行了!去吧。眨眼就又回来了。 “那就行。”桐桐看了林宪怀一样,转身就往出走。 “叔珩!”林宪怀眼看人要迈出去了,猛地一下起身,还是把人喊住了。 桐桐扭头就笑,“哎呀!您该叮嘱的都叮嘱过了!能在岸上,绝不上船。上船绝不远走……记着呢!再说了,大船都有护卫舰,掉水里也能捞起来。放心!” 周碧云才升起的那一丝怀疑瞬间释然,“你爹老了,也爱操心了。”说着就催丈夫,“还有什么要叮嘱的,赶紧的。” 林宪怀跟女儿对视,良久才又释然的笑,“爹是老了!就是想着……海边渔民有讲究,出海不让女子上船,这个讲究一直保留着。水师多是沿海的子弟,他们这个念头根深蒂固。你要注意些,别叫人家反感。还是得尊重人家的习惯!我知道你等闲不信神佛,但是,到了那边,你要遵守民间旧约。” 林伯琼赶紧点头,“这是要紧的事!最要紧的事,爹叮嘱的对。你千万记着。” “好!记着呢,走了!” 走了就是真走了! 人上了马车,往车站去了。 周碧云站在门口,跟林宪怀抱怨,“这种事非她不可?明知道人家不爱叫女人上船,兵部就不能派个其他的官员?侍郎有两人,怎么就非她不可?你这个当爹的在新阁,在这事上你拦一拦,怎么了?” 林宪怀心里想吃揣着一只老虎,这事成了,是泼天大功。若是败了,丧的可能是命。但这会子还不得不平静的解释,“你当军中那些兵痞子好收拾呀?兵部多文官,也就叔珩和陆家那个,两人是上马能征战的,得叫下面的人服,不派他们派谁?” 人走远了,再多的抱怨也无济于事。 陆剑山朝后一看,说坐在马车里的林叔珩,“我的林大人,家里可不放心了。” 桐桐没理他,他又说四爷:“嗳!兄弟,这么如花似玉的人……你舍得撒出去?” 四爷白了他一眼:如花似玉的,谁伸手试试? 有带着的人,路上想说什么也说不得。 到了车站,桐桐伸出胳膊抱他:“放心吧!稳稳的。” 四爷拍了拍她:“量力而行,不可铤而走险。” 知道。 陆剑山老脸一红,扭脸先上车了。真是不害臊,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不过,这一列车不错,提前进站上车不说,车还是靠后的车厢。车厢里竟然真的有床!床上铺的崭新崭新的,桌椅板凳,笔墨纸砚,当真是应有尽有。 见里面有个小隔间,进去一看,我的天啊!里面还有简单的洗浴和方便的地方。 桐桐的东西上了车,她这才上去,站在窗口朝四爷挥手:回去吧!我保证怎么去怎么回。 四爷站在原地:你什么也保证不了。海洋是一头未知的怪兽,他从不觉得人类征服过它!你又拿什么保证呢? 可这是你想做,憋着劲要做的事,那就去吧! 火车一动,最开始极慢,可眨眼间便快了起来,然后慢慢出站,顺着铁轨铺设的方向消失了。 躺在这个床上,感受着火车的颠簸。 秦敏兴奋的跑前跑后:“真能躺着呀!您去外面的过道了吗?那么长……路上这么舒坦……” 等外面又下雨了,夜里风声呼呼的,车依旧再以这样的速度往前跑,她更兴奋了。有床却又不睡,只瞧着窗外。 而且,火车上的灯不是烛火的灯,是那种带着大方箱电池的灯。这光亮看书有些费劲,但是照明一间屋子问题不大。 正欢腾呢,门被敲响了。是送饭来的,提着个食盒,饭菜被送了过来。 在路上,风雨交加的夜里,住的宽敞,还有这么热腾腾的饭菜,“要么说,历代先皇英明呢。这东西谁都不看好,却原来真的这么便利。” 桐桐挑着汤面往嘴里塞,叫秦敏:“赶紧吃饭了,一会子面条坨了。” 鸡汤面,放了绿油油的菠菜。另外还有四样菜,还都是现炒的!比在衙门吃的也不差呀! 陆剑山还跑来串门子,端着个碗,凑过来吃菜,“金大人真是费心了,监察阁天天都有人出京,也没谁说火车上这么舒服。” 傻子!并不是特殊待遇,而是送出征将士的规格而已。 到了津港,一下车,直接上了一艘舟舰。 东南区的大帅朱宝禄就在舟舰上。此人是调整之后新任命的,还有一重身份,那便是出自朱字营。 船上是另外一种颠簸!陆剑山尤其不喜欢。 像是火车,那是在陆地上,跑的不慢,但却绝对说不上有多快。真就是坐上很安稳!可这大海不一样呀! 他这还算是好的,不晕船。可饶是如此,常年在陆地上的旱鸭子,是很难忍受长时间的在海上颠簸。 桐桐就说他:“你得适应!去甲板上呆着吧,看看海……” 这个遭罪呀! 把人打发了,秦敏左右看了看,也就出去了。她想守在外面,可朱大帅的人守住了船舱的门,一副不接受别人靠近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不走,只朝里面看:“大人——” 桐桐朝她摆手,她这才往甲板上去了,却不敢远离。 陆剑山终于觉得不对了,这次的差事,值得朱宝禄这样的人亲自来迎接?人家什么身份,自家什么身份?就是林叔珩有伯爵的勋爵,那也不能跟朱宝禄这种大区的大帅比呀。 可朱大帅亲自来了,一见面就密谈,怕是事有些棘手吧。 朱宝禄跟林叔珩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也就没废话。直接指了指挂着的地图,然后手指点在一个岛上,“这是济岛,古称岛夷……属朝X,距离倭国却也近……” 桐桐点头,她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在三国时期被称为‘州胡’,史料记载:其人短小,言语不与韩同。皆髡头,其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 到了唐时,《新唐书》关于这个地方,是这么记载的,说它: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窿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以铁齿杷土。初附百济,后附新罗。 朱宝禄就说,“按说,这个地方归朝X,他们乃是藩属国,便是借用或是驻兵,未尝不可。况且,朝X国主与咱们的关系特殊,这几年似有黏合之意。可南|朝与北边不同,他们与倭国勾连甚紧……” 桐桐坐在边上,对着地图思量半天,这才道:“咱们得统一几个重要的点。” 你说! “其一,战需得有名。也就是说,主动挑起战端的不能是咱们,若要开第一炮,一定得叫对方出!师出有名,这一点,得达成一致。” 一致!无异议。 “既然对此无异议,那么,怎么叫对方开这一炮呢?” 朱宝禄沉吟:“他们不蠢,自从近海肃清之后,他们出兵自是会斟酌。” “是啊!直接对着咱们来,不太可能。”桐桐就点了点这个岛,“若是对方先对这个用兵呢?我们是否有责任庇护藩属国。若是爱新觉罗向咱们求助,出兵便合理!” “倭国在济岛本身就有势力!” 这是必然的,这是一个极好的补助点,面积又大,倭国跟朝勾连,怎么可能不觊觎这个岛? 她站起身来,点着地图上那一长串的小岛,“可怎么能叫提升济岛在倭国的地位,叫他们派兵驻守呢?咱们接下来往这里去……” 琉球?岛链? “嗯!”桐桐的手指往北挪,“一旦意图占据这些岛礁,倭国必然反应巨大。” 这是包围之势,对方当然会有强烈的反应。 朱大帅看了林叔珩一眼,《孙子兵法》有言: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林叔珩是深得此兵法影响吧。对战之中,调动对手,而不是被对手调动;要摆布对手,而不是被对手摆布。 这一点,她掌握的很好,且用的很精妙。 其实桐桐脑子里闪过的话却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不过,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想不起来了。 万里扶摇(121)三更 万里扶摇(121) 船在海上飘着, 桐桐躺在船舱里,还是睡不着。 半夜起来,挑灯继续对着地图,这一对着, 就是半宿。 朱宝禄夜间巡舰, 见林叔珩的船舱之中, 灯火还亮着呢。他问甲板上的守卫,“一直亮了?” 是!还不曾歇着。 “吩咐下去,子时值岗用饭, 给林大人带一份。” 都子时了,桐桐面前被放了一碗海鲜面。她抓起筷子慢慢吃着,脑子揣摩的是每一步的细节。此次, 她为前锋,朱宝禄坐镇后方。 一旦出海, 并不能跟后方保持联络。因此,她的主张和想法比朱宝禄的建议更重要。 在地图上这么端详那么端详, 一次一次在脑子中推演, 一次又一次的又推翻,而后再重来。 海上考量的因素太多了,这对自己来说,确实很陌生。 一整晚,灯烛在摇曳,她也靠在桌边, 就这么呆了一晚上。直到一丝天光亮起来, 她才吹灭了烛火,重新躺下了。 真的乏了,在船上这才睡着了。 秦敏站在甲板上, 朝要过来的陆剑山摆摆手,压着声音道:“轻点,我们大人天亮才睡的。” 一晚上时间,干嘛呢? 不知道!反正灯亮了一夜,影子映在出来,好似也站了一夜。 陆剑山皱眉,“醒了你叫我……”总觉得事不简单!都到了这里了,还瞒着,就不大好了吧。 结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一觉醒来,落日余晖,金光铺满了海面,有一种别样的壮观。 陆剑山马上迎过来,“林叔珩……林大人……有什么差遣,你得跟我说……” 桐桐站住脚,点着他身上的衣裳,“脱下文官的袍子,穿上了铠甲,是吧?” 是啊!这这战舰,我当然穿铠甲。 “船上铠甲,就听令。”桐桐看了他一眼,“该你知道的,就叫你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别问。”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去站着,面朝大海,站一个时辰。马上!” 陆剑山:“……”运了好大一口气,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站着去了。 桐桐回头看秦敏,“你也别跟了,歇着去吧。” 秦敏:“…………”她干脆站到陆剑山边上,低声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打仗?跟谁打? “我家大人一看地图,就一准要出事!这要不是打仗,有什么事需要瞒着?” 很有道理! “打哪里?倭国?” “朝X?”朱大帅问说,“你要去朝X。” 桐桐‘嗯’了一声,“我得去一趟,亲自去。” “去做什么?” “去见爱新觉罗宁毅。”此人是多尔衮后裔,这两年勉强靠着新明的支持,坐着皇位。 朱大帅没明白她的意思:“需得朝廷的旨意,无旨你怎么……” “不是以官方的身份,也无须朝廷的旨意。朝x土著贵族的商船,还是会跟咱们做生意。给我一个假身份,再给我二十精锐,我以商户身份,前往朝X。” 要秘密见宁毅? 嗯! 二十人?胆子也太大了。 “此事事关重大,此事机密。” “你且去吧,今晚靠岸,我立马去办。后天你便出发。”说着,就又问,“你的秘书丞和陆家那小子,你带吗?” 桐桐沉吟了一瞬还是道:“带!”总得给人出头的机会。 靠岸了,陆剑山才只要要秘密去朝X,“朝廷有旨意?”从东北那边相互来往不便捷么?为何非要从海上登陆,然后混进去。 桐桐没言语,只道:“机密!闭上嘴。” 陆剑山:“……”你不交底,我怎么配合? 桐桐还是一言不发,只看着半旧的男装在身上比划,然后说陆剑山:“出去换衣裳,别耽搁事。” 找的商船,船主不是朝X的,而是沿海一家不大的海商的。这海商只走这一条线,贩卖的是丝绸和印染的土布,而带回来的是朝X的人参和粮食。 船主姓方,四十来岁,很粗壮一汉子。既然是军中打的召忽,他就很客气,真就是待若上宾,在船上跟桐桐聊呢,“……一看公子就知道出身显贵……您贵姓呀?” 桐桐就笑,“姓金。” “姓金……”方当家就道,“从京城来的姓金……”还真不敢猜,他就问说,“公子必是大商家出身,朝廷下了令了,多少商家沿海转悠,公子已经是我遇到了第四拨了。” “哦?他们都往哪里去呀?” “有跑吕宋的,也有往更远的地方去的。但是朝x,却没有人去。从北边去朝X又方便又安全,很不必走海路。北边做生意做的好的,也就数佟家。”而佟当家是个女人,跟金阁老生了一位公子。 恰好,自己这里也有一个打扮的朴素,可一看就显贵的年轻公子。又恰巧,这位公子要去朝X。这怕不是佟当家的儿子,金大公子? 这么一想,越发的殷勤了,“确实,南地产的货物,运到北边,费用极大。”走海路往朝X去,路上是能俭省一些。就看怎么去考量了。 他认为他窥探到了真相,桐桐也不解释,想怎么想都行,把我们顺利带去,再顺利带回来即可。 在朝X港口登陆,又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她没来过,就是真的没来过。 还没出码头,秦敏就差点捂住眼睛,她低声道:“您看东边……” 东边几个年岁大的妇人,不知道顶着什么东西,那上衣极短,露出双RU,而来往行人却真如不见一般。 方当家的就笑,“莫要大惊小怪!贵族女子并不那样,一般那样穿着的,都属贱民。后来,满族皇室废黜了此穿着,认为极不雅,有伤风化。但……百姓多是不以为然。只有生育了儿子的女子才有资格这么穿,这是她们炫耀的本钱,因此,推行的并不顺利。而今,年轻些的女子不论贵贱,都少有那般露着的了。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还是这般……倒也无什么人在意。” 桐桐心里叹气,这种事没法说的。你觉得不雅,别人却觉得是荣耀。这种的,除非去把脑袋都给砍了,否则无用的。 但终归是有了改变的。 还有一点有意思的变化就是,这里没有太大的语言障碍。 凡是受教育的,他们习的是汉字。当然了,教育不普及,在这边的大街上,贱民见了穿着华丽的人,需得自觉的退后,让出一条道来。这也就使得,一般不需要跟不识字的百姓打交道。而要说的话,应该是满语比较流行。 反正桐桐听在耳朵里,那有些蹩脚的满语发音她听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方当家的将他们带到客栈,这里的客栈……进出需得低着头,进去之后需得脱鞋,处处显得逼仄。 方当家也不好意思,“您必然是不习惯的。”咱们都是高屋大檩,轩朗厅阔,但小国而已,就是这样子的,实在是没法子。 桐桐左右看看,“没事,挺好的,暂时安置便好。” 方当家的还有一船货,只留了个侄儿侍奉。 当天,桐桐哪里也没去,就在客栈里歇息了一天。吃的也还罢了,更像是东北那边的饮食。 一百七十余年,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就像是桌上的大酱,各种腌制的小咸菜,更东北那边……有些差别,差别就在于很多腌制的海货。 海货没人爱吃,倒是用菜蔬蘸酱吃了不老少。 第二天早起,先往药局去。 皇家药局,在主要大城里都有。而药局里,一半的人都出自朱字营。 桐桐走到药局门口的时候,就见门口的大锅里正熬煮着药汤子,好些衣衫褴褛、光着脚的乞丐排队等着,等着领汤药呢。 天慢慢凉了,风寒起了。药局在做善事!这也是这么多年了,药局一直在这个地方,从未曾被本地的贵族赶出去的原因吧。 桐桐直接往里面走,柜台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汉家的打扮,黑黑瘦瘦的样貌。她抬眼看了进来的人一眼,而后视线落在进来的这位公子的手上。 她的手上戴着个其貌不扬的戒指,这样的戒指一共也没有几枚。 桐桐跟秦敏笑道:“瞧,总有叫人亲切的地方吧!”说着,就问这掌柜的,“才来,随从里有几个晕船的,有什么药能有效?” 掌柜的取了一瓶,“才来的?水土不服的要不要?多是上了岸之后,隔上三五天,便有些水土不服。” “多谢你提醒,还真得备上。”桐桐取了荷包,看了里面的银子,连同荷包一块递过去,“另外,也想买些好人参。您帮我留意,我得逗留一段时日,走的时候跟您取吧。这些多出来的银子,只当是定金了。” 掌柜的顺手一收,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好!有没有的,今晚就能有信儿。您在码头对面的客栈吧?那晚上我给您回话。” 好! 约定好,桐桐就往出走。秦敏还问:“方当家做的不就是人参的生意?”何必舍近求远? “跟药局熟悉熟悉,难道是坏事。” 哦!那倒不是。 但到了晚上,秦敏都睡下了,也没见药局的掌柜前来。 她却不知道,半夜里,有人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桐桐点了灯,只坐在窗口看着门被推开。 客栈里此时除了鼾声,什么声响也没有。走廊里二十人守着,这都是朱字营的人。 掌柜的看向坐在灯下的人,“敢问是哪位统领?” 桐桐亮出一块牌子,上面一个‘林’。 “林伯爷?” 她恍然,才要行礼,桐桐一把扶住了,“请坐!召你前来,有要事相商。” “您想要问什么,或是要办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了。”朱字营从来只听令,从不讨价还价。 万里扶摇(122)一更 万里扶摇(122) 这位药局的掌柜叫曾慎, 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 桐桐就问说,“对这里,你熟吗?” “熟!来之前,我曾在承德生活过数年。这个国家差不多相当于五个承德……可能多点吧, 但绝对没有六个承德所辖的面积大。” 这种计量, 算是一种比较新奇的计量, 特别的直观。 曾慎又道,“地形、地图,早已在兵部入档了。” 倒是不用这个!桐桐就直接说了, “我想见爱新觉罗宁毅,秘密见面。” 曾慎沉吟了一瞬,“宫中所用药物, 尽皆药局所出。这事不难,但此地不能见面, 需得去汉|城。” “可!” “您先行,我暗中随行。” “好!”对方一句没多问, 说执行就执行, 半点不犹疑。 两人没多谈,曾慎直接便走了。 早起秦敏还问说,“要去药局问问吗?” 桐桐指了指荷包,“人家送来了,好的人参暂时难找,需得到冬里。怕咱们等不急, 定金退了回来。” 那便罢了。 桐桐又叫了方家小哥, “我们一行出来转转,你问问你家叔父,可能放你给我们做向导。” 方家自是求之不得。 陆剑山皱眉, 看了林叔珩好几眼,她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作态,可不是她的风格。这一趟到底干嘛来了,到现在都没有透漏半个字。 结果这又要动身了,去哪呢? 依旧不知道。 方小哥问说,“公子想去哪里转转?” “做生意的人,自是奔着繁华处去的。哪里繁华?” 当然得是京都了。 “那就往 han 城去嘛!” 走惯了自家的官道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的道路真的叫人有些难以忍受。总觉得山间小路大致也就这个样子了。 路上若是遇到轿辇,那小小的盒子里坐着个人…… 秦敏问说,“那么小,又何必非得封闭起来?”华盖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能遮风,但能遮挡雨雪烈日。 陆剑山低声道,“南部多与倭国人肖似,身形矮小。你瞧着逼仄,人家不逼仄,咱也管不着。” 秦敏的身高,在新明女子中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她走在外面,比这边大部分成年男人的身高要高一些。像是陆剑山这样的成年男性,站在这里那就相当的出类拔萃,一眼望过去,看见的都得是头顶。 凡遇到城池,驻守着的将士一看穿着,桐桐就觉得熟悉。那就是八旗的制式!而且,只看衣着,很容易能分辨出哪些是满人,哪些是土人。 他们这一行,谁也不惊扰,晃悠了几日,han 城便在眼前了。 方小哥小心的看了秦敏一眼,便低声道:“这里最好的地方是妓|馆,比别的馆舍要舒服。” 秦敏一看就是女子,但他并不知道他嘴里的公子也是女子。因此,他应该是觉得秦敏是带出来的女伴,或是相好的,总之关系有些暧昧。因此,说这个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桐桐看了秦敏一眼,秦敏这才反应过来,她顿时冷哼一声,“哟!原来公子是想去那样的地方呀?” “那倒是不用,清静干净即可。” 是! 真就找了一个不打眼的地方,包了下来。而后,这小哥就带着在城中转悠,桐桐看着成衣店里有那做好的衣裳,她便选了几套旗装,都买了下来。 隔了三天,曾慎夜里才现身:“后天,皇陵西边皇觉寺,到了地方,就有人接待。” 桐桐算了算时间,这该是快到颁金节了。每到这个时候,提前得祭祖,因此,圣驾必出。 若是再讲究一些,提前跪经也是常有的事。这便是单独见面的机会。 等曾慎走了,桐桐就得安排了。 第二天她先问陆剑山,“那方小哥……最近偷摸去妓|馆?” 这小子花花心思多,给的打赏多,难免去花销。 “那你将他支开……多扔些银钱,将他困在那里,咱们要去办事了。” 好!这就去。 这件事办完了,又叫陆剑山买了许多男装,都一水的满服。辫子梳起来,戴着帽子即可。 换着装扮这并不奇怪,朝廷倒是希望更多的人这么打扮。 桐桐早起便换了一身旗装,好长时间不这么打扮了,对着镜子装扮起来竟是有些生疏。 秦敏不会梳这样的头发,更不会戴旗头。桐桐就笑,“就梳成辫子吧。”她给对方选了更素朴的衣裳,像是跟着的丫头。 这么一装扮,倒也不奇怪了。 如此,连花盆底鞋也不用穿,也省的露馅。 而桐桐则全套的穿戴起来,踩着花盆底鞋一出现,陆剑山都愣了一下:“……你这……也太像那么回事了。” 桐桐把甲套一个一个的戴上,然后把手搭在秦敏的胳膊上,“走吧!” 今儿出城的满人极多,这么一行混在里面并不打眼。马车奔着皇陵的方向,因着好些人要看圣驾,周围的百姓越发多起来。 陆剑山问说,“咱们去哪?” “寺庙。” 皇觉寺建在半山腰,跟新明的寺庙并无不同。 马车停在寺庙前,桐桐自马车上下来。今儿这个寺庙,香火尤其鼎盛。才一下来,后面便有马车来催,叫让开位置。 秦敏低声问:“为何这么多女子……” “今儿出来的多是皇室子弟,又有八旗勋贵,出身稍微低一些的人家,还是愿意带着女儿来此地的。”没看见一个个的打扮花枝招展的吗? 秦敏就看了看自家大人,就见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胳膊,一手轻轻拎着裙摆,一步一步的上台阶,那手上的帕子,那走路的姿态,真是极贵气的。 这么一进去,好些人都站住脚朝这边看,然后窃窃私语。好似在讨论这是谁家的姑娘,没见过呀。 桐桐能听得懂她们的话,她们在猜测,怕是谁家见不得人的庶女,或是当地谁家勋贵从哪里选来的美人,专门来进给皇上的。 这模样,这气度,宫里怕是也没这样的。 皇后完颜氏也只是清秀而已,这般的美人前程只怕是尽有的。 桐桐先被安置到静室,从静室的后门出去,绕过花木丛中隐蔽的小路,才从一处暗门中入了一件佛堂。 朱字营的人守在外面,桐桐只带了秦敏和陆剑山进去。 佛堂里,正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带着两个人。一个一看就是太监,另一个三十许岁人,他应该是国舅完颜刚烈。 青年穿着常服,身上的配饰一看便知他的身份。此人便是爱新觉罗宁毅,瘦长的脸,冷白的皮,面容平和。 而那位一脸和气的太监,该是叫和顺,圆团团的一张脸,一直躬身站着。 完颜刚烈名刚烈,看起来却并不刚烈,是个很斯文儒雅的长相。 桐桐一行三人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们。 爱新觉罗宁毅看着一身旗装的女子,真乃一绝色佳人,这便是声名赫赫的林叔珩么?还真是叫人意外。 跟着她的自然也不是婢女,那扮作婢女的也该是女官。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丝卑微之气。 至于那一员一看就是武将的人,他也并不知道是谁。 传信只说,林叔珩要见。 没有旨意,没过朝廷,私下密会,这是要避开朝X当地贵族。于是,他这才来了。 对方没有要见礼的意思,和顺要上前,爱新觉罗宁毅看了和顺一眼,制止了他:正是仰仗新明的时候,倒不用如此。新明向来尊卑不明,就这样吧。 他率先坐了主位,然后才开言:“林伯爷请。” 说的很好的汉话,完全听不出别的口音。 桐桐顺势便坐下了,“知道陛下不能久留,那我便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了。” “请。” 桐桐问他:“陛下可是苦恼于当地贵族?” 爱新觉罗宁毅笑了一下,“林伯爷乃是新明勋贵,亦是朝中重臣。朝事你是懂的!朕也读圣贤书,朕每日都读新明的报纸。报纸虽晚一些送来,但盛京从未曾延误过。新明主张什么,朕清楚。若想江山稳固,朕亦是有心效仿新明。 然则,朝X勋贵便是最大的拦路虎。满人虽口口声声称‘主子’‘奴才’,但实质上,仅仅只是口头上的称谓而已。便是奴才,也有上升途径!但是当地的贵族向来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将尊卑看的比我们更重。父母为贱民,子女便为贱民。甚至于,母亲为贱民,便是父亲尊贵,其母所生子女,亦为贱民。 满人中的宦官世家,虽嫡庶分明,但庶子庶女也绝不能等同于奴婢。可在当地贵族的意识里,贱便是贱,血统主导一切。这种境况之下,效仿新明便绝不可行。” 所以需得清除这些个自以为血统高贵的贵族,消除贵贱的差别。 桐桐对这个爱新觉罗宁毅很有些意外:他真的是不是这么想的,她不知道!但这番话说出来,就是在迎合自己的态度,迎合新明的态度。 换言之,他希望得到新明的帮助,替他清扫这些障碍。 这些障碍对他的统治造成了威胁,但他只字不提,只提这些障碍压迫了百姓,将更多的百姓视为贱民。 很聪明的态度! 可自己现在就需要他这一份聪明。 她沉吟了一瞬,问说,“如果陛下放出消息,只说想请新明来驻兵,会如何?” 完颜刚烈看了皇上一眼:驻兵万万不可。 爱新觉罗宁毅一时没言语,他得分辨:这个放出消息……真的只是放出消息,还是这里面藏着别的,以达到真来驻兵的目的。 桐桐就轻笑了一声,“陛下放出消息,那谁着急呢?有人比陛下更着急。着急了之后,会如何?会先下手为强。他们若是能得手,陛下是坐不了皇位的。要想成功,只有一个办法,也从外面引一股势力进来。这股势力,能是谁?” 倭国! 爱新觉罗宁毅依旧坐着没动,像是在思量,但是陆剑山听懂了:林叔珩这是想一箭三雕! 万里扶摇(123)二更 万里扶摇(123) 桐桐见对方拿不定主意, 就朝后靠了靠,“我知陛下担心的是什么,但是……大可不必。为何呢?利益二字而已。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跟中原王朝分分合合数千年了, 结果依旧是如此。那么请问, 新明继续耗着, 占据它,对新明有什么好处呢?这里被打下来多少次了,结果依旧是在王朝衰落的时候跳出来。” 她很坦诚的道, “便是我趁机出兵,占据了这里,不过是叫历史重演了一次, 利益是看不见的。它成为新明的一个麻烦,弃之可惜, 留之惹事,此不符合现阶段新明的利益。” 爱新觉罗宁毅就看向林叔珩:若所求不是这个, 那她的诉求是什么呢?新明的利益在哪里呢? 他一摆手, 完颜刚烈便将地图取出来,摆在了两人中间。 爱新觉罗宁毅看着地图,问说,“新明这次的目标是倭国。”说着,就点了点济岛,“它在你们的水师港和倭国之间, 是最好的一处补给港。你们要么靠着半岛补给, 要么通过济岛补给,而这两个地方,都在朕的版图上。远程登陆作战, 林伯爷是第一次。” 之前那个小规模的登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规模的作战,这是第一次。新明也是大胆,竟然真的叫她领兵,打这一场。 桐桐就笑了,这位见皇帝并不昏聩!她点头承认,“目的是倭国,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是!朕不否认这一点。 “我确实是第一次打海战,这没错。陛下觉得我经验欠缺,我也知道我的短板。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 完颜刚烈面色一变,插话道:“林伯爷这是要将战场挪到朝X。”由海上变陆上,你就避开了海上作战的短板,你们将倭人在朝X剿灭,我们顺带的清除当地勋贵和势力。两方合作,之后呢? 桐桐就看了完颜刚烈一眼,“怎么是我挪动战场呢?难道不是倭国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一定程度,威胁到你们的吗?难道不是你们的臣子勾结倭国?若是他们不引倭国人来,此计当然就用不成了。而今,难道不是你们有所洞悉,所以要先发制人吗?怎么能是我的过错呢?或者,真等到那一天,你们不用跟新明求助?难道新明不是你们永远的退路?” 完颜刚烈:“……”这个读圣贤书出身的林大人,当真是好生无耻。 桐桐又是一笑,“陛下,不管是哪里的子民,都是一样的人。在新明眼中,并无二致!你放心,战火绝不会蔓延上来,更不会害无辜百姓。若真因我叫无辜子民丧生,御史饶不了我,律法更不能容我。我只想要一个时机,在对方登陆半岛的时候,干掉它。绝不会叫它上岸! 之后,你们若是能自己清理门户,我们绝不登岛!若是遇到困难,随时求助,我们随时能登岛助力。还是之前的话,占据这里不符合新明的利益。” 爱新觉罗宁毅盯着地图,心里却想着林叔珩的话。她第二次强调,占据这里不符合新明的利益。 那新明的利益是什么呢? 如果倭军在半岛被剿灭,这就意味着,朝X跟倭国之间,再无和平。她的目的还是一样,战火绝对不往新明的版图上蔓延。 换言之,她想用自家制衡倭国。 爱新觉罗宁毅继续沉默,这个决心不好下,这一仗之后,虽说清理了内部,但短时期内,朝野震荡,彼时,倭国若是再来进犯,何以御敌?不还是得向新明求助? 他就问说:“若是真如林伯爷之法而行,倭国卷土重来,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朕无以御敌。” “新明这次出兵,此乃复仇之战。而你们当地贵族才能引来几成倭军?我此来,不是借你们的地方补给,因为借地方,很难做到保密。事不密,则必败。既然如此,那不如顺道,替你们解决一些问题,也为数十年之后,提前下一步棋。而后,再进发。” 所以,她确实是一箭三雕: 其一,清除半岛旧贵族势力,捆绑朝X; 其二,确实有用朝X制衡倭国的目的。但这不是现在,而是在之后。 其三,顺理成章的补给,奔赴下一战场。 好似就是顺手办点事,不值一提一般。 话都摊在了明面上,目的说也清清楚楚,敢不敢,就看你的决断了。 完颜刚烈在边上问了一句:“林伯爷这般自信,数十年之后……时移世易,您如何能笃定呢?” 桐桐便笑了,只看着爱新觉罗宁毅不说话。 爱新觉罗宁毅心里明白:这种事不用明说的!你自己没能耐,接受了人家的扶持,那就得听话。若不听话,他们便会扶持另外一个听话的。 而扶持的这个人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姓完颜,亦或是姓纳喇,有什么关系呢? 对新明而言,一样一样的。 谁听话用谁,不听话的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人心不足,永远都会有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对新明而言,不过是常换一下傀儡而已。其他的,一概是不管的。 要是这么去想,那么林叔珩今儿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诚的! 真正的高人从来只做裁判,而不是赤膊上阵。 要知道,战争从来没有赢家。打的对方鼻青脸肿,自己也会付出代价。 这一仗,是新明在亮拳头。之后,它怕是只会看着别人打,轻易不动手了。 陆剑山心说,大概还有一点,自己是不太敢说的!那便是:新明的船,新明的一切火炮,这玩意卖起来挺贵吧! 这么一想,就赶紧摇头:和为贵!和为贵!我们从不主张打仗。 爱新觉罗宁毅的手往桌上一拍:“林伯爷坦诚,此次,依伯爷之策。” “不敢!此乃陛下运筹帷幄,清除内奸,外御强敌之策,怎会与我有关呢?我不过是恰逢其时,被陛下召唤而来,听命于陛下,仅此而已。” 秦敏:哦!这个说辞对对方而言,有好处,能树立明君雄主的君王形象。而对自家而言,新明不想掺和别人的事务,也不想叫别人知道新明掺和了别人的事务。所以,这虚名要来反而是累赘。 所以,一切都是对方的主意!我们啥也不知道。 如此的清白无辜,中正不二,这才是新明呐。 爱新觉罗宁毅:“…………”如此的厚颜无耻,难怪呢!行吧,他也坦然受之,“那便是朕的主意吧!” 此次见面顺利,谈的也顺利。 又商议了合作联络之法,就告辞出来了。 爱新觉罗宁毅在人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在佛堂大发雷霆。外面的人战战兢兢,很快便传出去了,说是有人家送了美人搅扰陛下礼佛,被陛下撵出去了。 而后陛下又下了圣旨,说若是再存心不良,献美魅惑君王,就如何如何治罪。 闹的那些贵族都相互猜测,想着谁办下的这个事。 因为事没办成,落了这么大一难堪,谁都没有出来认领献美女的事。那个美人也就是昙花一现,便真的消失了。 没过多少时日,众人便都忘了这么一件事。 只有那些见过这个美人的女子在闲谈中偶尔提及,无人得知这个美人的出现带来的将是什么,改变的又会是什么。 联络的事交给曾慎,桐桐就该返程了。 临走的时候桐桐特意交代,“此次事了,该撤回的撤回,该隐匿行踪的隐匿行踪。莫要高估人的底线!” “明白!” 一身男装上了回程的船,桐桐站在甲板上眺望,陆剑山站在边上这才有机会问:“补给并非只能在济岛,琉球周边的小岛屿,亦可!从济岛补给,可从长QI登陆,那里是九州;若是从琉球,可以绕道,直抵横BIN,或是D京。原本可以绕过朝X的。” “那你可知,倭国至今锁国。任何船舶的停泊,都在严密的管控之下。大型战舰出现在他们近海,他们是瞎子?除非……” 除非某个区域乱起来了,才好浑水摸鱼。 “朝半岛,济岛、九州这个三角区域,接下来会船只来往频繁……” 陆剑山便懂了,“咱们继续吃进周围的岛屿,加剧倭国的紧张……使得他们越发的想要跟朝X 联合……说到底,他们想用朝X跟咱们做交换的砝码。”却不想,你早设置了深坑,真等着对方一脚踩进去。 挖坑、设套、推波助澜、威逼利诱,长策短策,恨不能这一仗打出去,换来十样的好处来:“……真是会算计!” 桐桐白眼翻他:“废话!”打仗花的不是钱呀?每一文钱花出去,都得有意义! 况且,“算计怎么了?算计是个坏词吗?一切的计谋,前提一定是算!算来算去,觉得划算了,再开始用计谋。若是算来算去都不划算,还打什么呀?先忍着,等到我觉得划算了,我再跟你打,再跟你硬扛。谁家主政之人跟二杆子似得,动辄急赤白脸的?” 陆剑山嗯嗯嗯的点头:匹夫当有一往无前之勇,但坐镇之人得有龟缩不动的定力和韧劲。 他叹了一声,就说林叔珩:“我父亲一直说我不如你,以前我还想跟你比一比。这里比不过,那里总能比得过吧?可这次呀,我就真觉得,我爹说的真准!我有匹夫之勇,没有坐镇的定力。” 少恭维我! “真的!”陆剑山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真没有你心眼多,没有你心思狠。就是比起那匹夫之勇,比起那不要命的彪气,我也没有比你更匹夫……没有比你更彪!” 桐桐:“……”你才匹夫,你才彪!你全家都匹夫,你全家都彪! 万里扶摇(124)三更 万里扶摇(124) 桐桐得长时间的飘在海上, 熟悉船只,熟悉气候,熟悉将士,熟悉配合。甚至于得确保落水后能自救! 海战不用近身博弈, 可以说, 她现在除了对海上气候掌握的比较好之外, 其他的并没有多少优势。 此次这一趟,只是从大的方向上确定了下来。 真正的难题,飘在海上了才知道。每出海一次, 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因此, 对朝X的消息掌控就有些滞后。 而消息第一时间是在朱宝禄手里。 此次的事情,回来就跟朱宝禄禀报过了。算计的没毛病, 就看爱新觉罗宁毅执行的如何?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那边暂无动静。 那就等等,再等等看。 爱新觉罗宁毅在等时间, 颁金节之后, 天越发的冷了。 他去了李妃的大殿,这李妃乃是先朝X李氏家族出身的女子。自先祖迁移过来之后,原本是不与当地勋贵联姻的,对方不入旗,后宫便不接纳这样的女子。 后来,勋贵越发辖制不住了, 这才纳妃进来。 但这样的女子, 心并不在宫廷。各家也怕这样的女子入宫之后,生育了子女心向着皇家,因而, 被送进来的,基本就是绝了生育的可能的。 一如李妃,容貌端丽,只是被其父喂了大量的药物,药局那边的药用了不少,依旧毫无起色。 也因着如此,这般的妃子进宫,性情则多乖张。 李妃向来不穿旗装,在她自己的大殿里,甚至还穿着露RU装,每见自己不喜,便哈哈大笑,“臣妾生不的儿子,而今也穿不得这样的衣裳了吗?” 今日倒是没穿那奇奇怪怪的,只是喝的有些醉醺醺的。 宁毅坐过去,看她:“你若不喜宫廷,朕送你去庙里。” “臣妾喜宫廷呐!怎生不喜宫廷?”李妃醉眼迷离,“宫廷应有尽有,那臣妾又怎会去庙里自找罪受。” “那你又何苦这般?不成个人样子。” “臣妾怎么不成个人样子?臣妾而今这样是谁害的?陛下若不点勋贵家的女儿,臣妾又何苦受这个罪?” 宁毅皱眉,“联姻之前,朕就有言。旗人与你们不同,你们将庶女视为奴仆,我们却不是!庶女不如嫡女尊贵,但自愿进宫者,朕一样接纳!位份虽不如嫡女入宫者高,但必以宫妃待之!你家有庶女无数,其中不乏貌美者。你父为何不送呢? 朕肯接纳,你父不敢。送你来,偏又不甘。那你告诉朕,你的今日,是谁所害?朕本是要结两姓之好,不想反成了仇!罢了,不若朕送你出去。你是愿意去庙里,还是愿意归家,朕一盖不管。或是你愿意隐姓埋名过日子,朕赠你银钱,你过活去吧。” 说完,就起身要走。 李妃一把拉住了,“陛下真要送臣妾离开?” “你收拾东西吧,朕着人送你离开!” 李妃这才怕了,忙跪好,“陛下,臣妾若是离开,必是死路一条。” “朕放你生路,你父若是不肯放,那便是你的命数。”说完,将李妃推开,真就走了。 李妃瞬间如跌深渊,真将自己撵走了?为何呢?自己便是死在这宫里,父亲也不会多问一句,可为何非要赶自己走呢? 因为自己桀骜不驯? 因为自己放浪形骸,不尊宫规? 因为自己忤逆皇后? 她赶紧起身,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陛下了。她急匆匆的往正殿去,得求皇后娘娘。 去的时候皇后的寝宫里摆着很多个箱笼,里面是从新明采买来的货物。个顶个的精致!她跪在边上,苦苦的哀求,“娘娘,臣妾知道错了……” 皇后只说了一句,“陛下的旨意不可更改,你求本宫也没用。去吧!只管出宫吧,你宫里的东西你带走,清理干净。陛下要赐给你什么,也不用来禀报本宫,你一盖带出去便是了。” 说完,连看一眼都不看,只挑拣那些货物,然后跟身边的嬷嬷道:“用喜结连理的花样……还是早生贵子的花样……还是早生贵子的吧,这个吉利!” 谁要来?宫里要进新人了么?是谁家把能生育的贵女送进来了? 就听那嬷嬷又道:“……给简亲王家添妆……可只用新明采买来的,再带过去是否有些不妥……” 话没说完,皇后的手轻轻抬了一下,那嬷嬷便住嘴了。 然后皇后转过来跟她说话的时候还算是和颜悦色,“怎生还没走?还有什么要求的?你在宫里过的不快活,那便由你去吧!你记恨于我们,我们若留你,心里也不安稳。” “可是娘娘……若是……臣妾的父亲不会放过臣妾的。” “那怎么办呢?你留又留不高兴,出宫又怕丧命。这样好不好,到底是跟陛下一场夫妻,总也有几分情义……这宫里容你几日,等想好了要求什么,再走也不迟。” 说着,就喊人:“送李妃出去。” 李妃真就被这么送出来了,一点面子都没留。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眼下这个事怎么办?她要收拾东西,可伺候她的宫娥却并没有要出宫,有那她从娘家带来的赶紧跑过来,“娘娘……这一别,您多保重。” 怎么了? “奴婢等要被送到简亲王府。” “去王府做甚?” “给格格做陪嫁!格格要出阁了。” 简亲王府的格格要出阁?这么大的事,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这么突然? “那你去吧!”李妃抓了银钱赏给这婢女,“我还得呆几日,你若……想我了,便随时来瞧瞧我。” 是! 于是,接连几天,这婢女都来。每次她都给赏赐,于是,这婢女再怎么不容易,还是会跑回来,尽这主仆的情义。 今儿,婢女说,“跟着宫嬷学汉话,满语也不成。” 学汉话? 明儿,婢女又说,“学汉宫礼仪,竟是下人不行跪拜之礼。” 李妃心里咯噔一下:简亲王府的格格这是要嫁到新明联姻么? 是!新明的皇帝正值婚龄,为何不能联姻呢? 所以,皇上和皇后对自己的态度大变,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不需要跟父亲维持面上的友好了!他们有了强援。 确定了这一点,她立刻给父亲送了消息,若是真得被赶出去,看在这个份上,希望父亲肯收容自己。若是父亲有别的打算,此时进宫,自己还有被留下来的可能。 李敏燮收到消息,眉头紧皱:“跟新明联姻?” 没有得到消息!而且,新明历来不主张联姻。 他直接进宫了,宫里跟往常并无不同,他先是请罪,说李妃不懂事云云。 谁知道这位陛下全不在意的样子,“宫里不留,朕也说了,或是庙里,或是自己过活,都可。” 竟是不留情面了!这是新明给了他多大的底气? “臣见这宫里喜气盈盈,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想打发宗室后辈回乡祭祖。”宁毅心情颇好的样子,“若是顺利,皇弟和几个宗室格格,许是能留在新明念念人家的书。爱卿你若是想送子女去,未尝不可。同行便是!” 送去新明念书?这不是送质子么? 宁毅就笑,“朕尚无子嗣,能拿谁做质子呢?扣下谁能威胁朕呢?没有的!不要多想,就是求学,仅此而已。朕每日必读新明报纸,对新学心向往之。皇室子弟,当为表率楷模,仅此而已。” 这种说辞冠冕堂皇!人要是走了,在那边成亲之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况且,便是没有联姻,只这送去求学,便是一种态度。 皇帝还是跟新明勾结了,必是背后达成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一旦达成,自己这一方便危险了。 得有半个月,天寒地冻的,宗室子弟,阿哥格格累积一十八人,真就向北而行。他们会去盛京祭祖,而后从盛京坐火车直奔新明都城。 目送这一行人离京,李敏燮眼看着皇帝心情大好,甚至跟他们这些臣子都没有客套话要说,直接便回宫了。 此时,李敏燮召集了旧部议事:再这么下去,必是死路一条。 “您还不知道吗?商船回来说,新明水师最近像是有了新的动向,以前和倭国颇有争议的一些岛屿,新明要直接拿下。有商船亲见了,炮火声响了一个多时辰,炸毁了倭国船只三艘……新明水师登岛了……” 哪里的岛屿? 这人就起身指了指,“这里……这里……一旦这个岛拿下来,从这里到济岛和九州的距离几乎差不多……” “不能等了,必须求助吉川将军。” “正是!若是再不动,只怕就没命动了。” 还有人问:“李妃真被赶出来了吗?” 李敏燮面色难堪:是!真被赶出来了,就在城外的一间破败的庙宇里住着。 吉川所率两千余人马,分散的驻守在济岛上。济岛主要是朝X旧贵族的地盘,他们在此以渔民的身份隐藏,已经驻扎数年了。 李敏燮登岛,跟吉川密谈:“……新明自北而南,占朝X易如反掌。更何况,有旗人配合,将军若不相助,只怕朝X之后,便是倭国。济岛或是半岛做补给,琉球又被新明占据…… 将军,贵国朝南的海域被新明封死,你们便无路可走了。此事一旦成了,你们就是他们的盘中餐,他们想什么时候吃,便什么时候吃! 而往北,延吉等地也有海港,虽说冬日太长,不宜出海!但每年夏秋,便可从北边长驱直入,北海DAO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吉川看着地图,这些不用他说。自己率人占据济岛,就是防着家门口被人占据了。没想到,千防万防,旗人又与新明勾连起来了。 “此事……本将军得禀报大将军……你静候佳音吧!” 船只一出,曾慎便写了密信传了出去。 再一次上岸,桐桐就接到消息:鱼上钩了! 万里扶摇(125)一更 万里扶摇(125) 跑船的都知道, 最近海上不太平。 新明近海的渔民也知道,不能走远了。水师巡逻,只能在固定的区域里捕捞。 为什么的也不知道,都猜测在清缴匪盗。 京城里安安静静, 只有林家人焦灼, 这都眼看过年了, 本以为最快三两月必归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信倒是捎来了,只说耽搁了, 不能按时回家过年云云,请家里放心,再没有别的。 肆晔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过来, 经常在家里留饭,倒是不疾不徐的。 周碧云从丈夫的嘴里掏不出什么, 便试图从准女婿的嘴里套话,可这孩子的嘴更严实, 什么也没套出来。 问就是:差事没处理完, 需要些时日。 要问朝廷有什么大事没有,回答都是没有。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一派和乐气象。再加上属国送宗室子弟来就学,更是锦上添花。 那些小报把视线对准了这些人,朝廷那些事他们都不感兴趣了。 若非要说朝廷有什么大事没有? 也有!就是这次请了各行各业的人来, 年底了嘛, 来回望一下过去的一年,展望一下新的一年。顺带的,有些律法得补充, 像是对小报之类的管制,一起坐下来商议商议,这个法该怎么立。 这已然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又有朝廷的报纸上多了许多药局的文章,都是医官撰写的。说的都是脏病的事,这病是怎么得的,该怎么防。 然后引发的便是很多人对于妓这个行业的探讨,很多人认为这行业就不该存在,至少它应该是违背了律法的。而首先发声的是女官。 这次,是以顾玉娘为首,在报纸上跟有些人士唇枪舌战。 就是一切正常,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按部就班的按照各自的节奏往前走着。 这么多热闹事,林叔珩不在京城这点事转脸就被人忘了。除了朝廷这些官员都在嘀咕,是不是水师又出什么事了之外,并没有别的声音。 当然了,置办年货的时候,南货铺子的货涨价了。掌柜的会说,“该是闹海寇了,朝廷正清缴呢……出不了海,东西当然贵。” 周碧云出门吃喜宴的时候,听人说这席面贵,海货多……这才知道闹海寇的事。 回去就问丈夫:“必是又打仗去了,是不是?” “你真能想,她又没指挥过水师,她怎么打?别说指挥水师了,就是陆上的……她指挥过谁?你当打仗是玩笑?一条船千人以上,若是折损了就是千人,谁敢叫她一个没经验的人指挥打仗……” 周碧云被说服了:“不是就不是,你嚷嚷什么?我这不是着急吗?” “朝廷的事,有时候是陛下亲自下旨,我都不能知道。她也不能告诉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周碧云将给女儿做的新衣裳收起来,“……这一年一年的,她能陪着过年的日子真不多,以后会好吧……” 林宪怀:“……”以后……以后再说吧。 年三十,四爷给林家送了最后一次年货,就得进宫了。今年依旧是他陪小皇帝过年,这都成了成例了。 林宪怀一边把人往出送,一边问说,“又去陪陛下。” “是!” “叔珩那边……” 四爷摇头,“我也没有具体的消息!好似从海务借调走了被海务扣下来的商船,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是说有些生意人进出货物的时候,携带了不该带的,或是隐藏了货物的数量,以达到避税的目的。若是这种的,海务司就会扣下这样的船只。商家什么时候能把船领走,这可不一定。 这样的船只时不时的会被征调用一下,有时候是运输粮食,有时候会运送补给,属于常规性的。其实并不出奇! 但在年节的当口,这必是有什么动作,绝不是简单的运送补给那么简单。 四爷猜测可能是秘密运送武|器,但这话没法跟林宪怀说。 没错!这船就是提前运送武|器的。 水师有一个重要的装备——水|雷。 这玩意不是求真馆的发明,而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武器。求真馆只是改造过,近几年四爷又给重新改进了一次。 水|雷是老祖宗最先发明的,在明代的军事著作《武备志》中就有关于这个东西的描述,而且分了好些个种类。有木壳子的,有铁壳子的,甚至还有能调节深度和方向的漂|雷和一种用固定链条链接着的锚|雷。 《天工开物》中的‘混江龙’,四爷给的评价是:不知道从哪里改。 这就证明人家很先进。 这东西可以用锚索将水|雷固定,如果敌船要经过这个区域,那我提早布置就可以了。一旦有船经过,触碰到了水|雷上的探针,这个探针就会变形、弯曲,进而使得内部的打火石开始打火,自动引燃,在船下方爆|炸。 水|雷在万历年间的海战中发挥过作用,中朝两国对倭,以二万对十万,赢了这一仗。 布置这个不难,但是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布置容易清理难。一旦战争结束,这些残留的东西飘在海上,就成了不定时炸|弹。 所以,怎么用这些东西,就成了一个问题。既能精准的炸,又不至于给海域带来不必要的风险,这就需要一些技术了。 正月里,几艘大船马上要靠半岛的码头,站在岸上好些苦力都等着呢。这一看就是装满了货物。船一靠岸,就有活干了。 可结果呢,眼看着赶天黑能靠岸的,可船却越来越往下沉,而船上也挂上了求救的旗帜。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 自发的,好些渔船出海,是去救人,也是看看能不能发一笔横财。 这船上要是拉着布匹、粮食、茶叶、药之类的话,那怕是完蛋了。可到了跟前,远远的一问才知道:船上装的是官造瓷器! 都是旗人贵人定制的! 这玩意再泡都没事,这对于沿海的百姓来说,谁捞着了都赚了呀。 曾慎看着人被‘救’了上来,最近这白天夜里只怕近海都很热闹,且不引人怀疑。 几艘大船沉没的事是大事,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事,却忽略了,还有几艘小船也靠岸了,带的都是些普通的货色,夜色里,能出海的都出海去打捞瓷器去了,连去卸货的人都不多了。 于是,妇孺都能去赚这个钱了,布匹往下搬运,一些沉手的其他货物还是什么的,船上的人自己往下搬。 桐桐就混在这里面,除了布匹,箱子里装着的才是水|雷。 被‘救’走的‘船员’正在宣扬:不知道在海上触了什么,几艘船就这么沉了。 言下之意,他们来的那个方向不大安全,要探一探才能走。 海上的危险说不准!有些迷信的人认为是碰上水鬼了,但更多常出海的人就觉得怕不是海浪冲了什么东西在那一片海域。 总之,那一条航线被渲染的危险了起来。 又有沉没的船堵住了另一边的进出港口的路。海水冲着船体,它们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偏移的。 总之,大船想进出港口,能走的方向就固定了。 这个区域,就是要定点布|雷的区域。 太多人去打捞宝藏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有人不分白天还是晚上的,去打捞宝藏。 桐桐等着消息,只要倭国的水师要靠港口,他们这一行再提前出发,布|雷。 过早不行,晚了也不行! 得卡在倭国的水师进港口之前,彼时,港口必然被封锁,百姓不准出海。 在封锁之前出去,在倭国的水师到来之前撤退,因此,必须手脚特别麻利。 而这个消息的获取,只能通过曾慎。 消息一到,她在药局门口燃放烟花,这便是行动的讯号。 这几日,他们在小船上基本不出去,一直等着。 直到火红的烟花放起来,桐桐一摆手,二十八条小船混在依旧要去打捞宝藏的民船里,就这么出港了。 结果半日之后,小城里来了许多贵人,港口封锁,回来的民船就不说了,回不来的,已经有大船出发,要拦截这些民船,暂时别靠近。 而此时,桐桐正抓住绳索,上到另一条稍微大些的破旧的民船上。 这民船大一些,停在‘失事’船只这一片海域已经好些时候了。有人说,这是专门为了打捞宝藏雇来的船,有的说,这是‘失事’船只的船主前来查看失事船只的情况的。 反正东西掉到海里了,就是大家的。人家船大,打捞的多,自家船小,只能这么来回的跑,也是没法子的事。 桐桐此刻就站在甲板上,边上是水师的将士,他们正在将火|炮零件从船舱里搬上来,然后拼凑起来。还有人在不停的往甲板上运送炮|弹。 陆剑山拿着望远镜,问说:“……航线固定,对方若是怀疑……” “朱大帅率领主力,从琉球北出发,直奔东JING,和江HU去了。” 佯攻? “主力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他们更加急切的登陆朝半岛,好逼退朱大帅所率主力……” 陆剑山便明白了,“所以,他们没想到咱们的主要战场在这里。” 桐桐拿了望远镜看过去,数十艘舟舰铺拍成了一条线,正在入港。 陆剑山远远的看着,问说:“是不是冲跑了……怎么不炸……” 话音没落下,‘轰隆’之声一声接着一声……海上顿时炸响成一片。有些舟舰被从中间炸开,有些位置不好,只炸了船头。 就听见林叔珩的声音,“三船,东偏南五,放!” 炮弹霎时便飞了过去,侥幸没碰到水|雷的却被火炮击中,整个船体瞬间四分五裂…… 万里扶摇(126)二更 万里扶摇(125) 近海的海域上, 炮|火连天! 不管是倭国的舟舰,还是朝X的舟舰,都在炮火声中被炸的碎片横飞。 而此时,爱新觉罗宁毅一声令下, 朝X开始了清洗。凡是名单上的, 杀无赦! 罪名都是现成的:勾结倭寇! 桐桐站在甲板上, 问陆剑山,“数了吗?多少艘船?” “二十三艘!” “大致人数?” “舟舰不大,一艘八百将士上下。二十三艘, 大约一万八千余人,加上朝X旧贵族的人马,两万人左右。” 海上飘着残骸, 尸体。 这里面有没有侥幸存活的呢?肯定有!震晕过去,假使没淹死, 许是还有活命的可能。 那这就是爱新觉罗宁毅的事了! 桐桐看陆剑山,“放信号!” 不管是曾慎还是‘失事’船只上的‘船员’, 此时也该撤了。趁着朝X正乱, 不走海路,一路往北,从东北入镜归国。 信号弹升起,曾慎一笑,下令:“撤!” 眨眼间,所有人化妆之后四散走了, 一路朝北, 关口汇合。 桐桐看着那绚烂之后的烟火,也下令,“撤!” 十数海里之外, 战舰整装待发。他们归左帅徐顺统领,在这边开火的时候,徐顺带人才清缴了一次济岛,并且在济岛上做了补给。 徐顺看着船行过来,亲自放下了绳梯,“快!” 依次从绳梯上去,只留下数十意外受伤的船员,他们驾驶这民船回港,此次他们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徐顺所率这十二艘最新型的舟舰,直奔九州,目标长QI。 九州距离琉球最近,新明在琉球驻扎之后,九州几乎调动了倭国八成水师,一半以上的军队。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的一夜的航程,炮弹就能飞过来。 朱大帅率主力从九州边上过去,虚晃了一下,奔着东JING和江HU。到了地方,却未曾开一炮,又原路返回。 返回补给之后,又继续出发。何时会攻打,怎么攻打,一盖不知。对方就是率军在这一片来回的窜,目的不明。 而徐顺和桐桐所率这十二艘舟舰,不远不近的游弋在长qi附近的海域,此时,便不能动了。 近海的海面上情况不明,自家会布水|雷,人家也会。这东西早就有了,也不是出现的新事物。 登陆战为什么难打,难就难在这里。 虚浮于海上与人家对峙,怎么打? 徐顺咬牙,“咱们的射程远,完全可以……” 但这绝不是上策! 桐桐就说他,“咱们撤!” 撤? 嗯!撤! 这一撤,立马便有两艘观察舰队不远不近的跟着。 桐桐下令,“放慢速度……” 速度慢了!很慢了。 对方似有察觉,调头就要跑。可它的速度远不是自家的对手,反追回去,一旦进入射程,“放——” 紧跟着,爆炸声起! 两艘观察舟舰,瞬间炸毁。 “靠过去!” 靠过去,有炸死的人,有舟舰损了,投海自救的。 桐桐朝后看了一眼,“捞起来。” 捞起的人员有二三十人,有活着的,有死了的。 活着的还能问点信息,叫什么,主官是谁,属于哪一支的编号。 把这些都问清楚了,桐桐才找徐顺商议,“左帅,我率二十精锐化妆登陆,您自寻战机。稍微等等,别着急,月内必有大的战机。” 登陆?怎么登陆。 穿上倭军的衣裳,再捞一些舟舰的残片来。 咱们的舰队继续游弋,等待日暮。 天黑了,距离长QI也远了。 长QI在九州的西面,而如今舟舰船队游弋到九州的北面,这里又叫北九州,与之相对的,有个叫做下GUAN的地方。 徐顺看着一身倭军衣裳的林叔珩,“从这里下?” “对!从这里下。” “目的?目的是什么?” “斩首!天|皇无实权,权在将军府。若是有人杀了倭国的贵族,你猜大家会怎么想?” 什么? “同一时间,爱新觉罗宁毅跟咱们联合,清洗想要擅权的旧贵族;若是咱们对倭国只围不缴,却调动了倭国的大部分兵力围着咱们转,那么此时,如果倭国国内的贵族也被杀了呢?也被清缴了?他们的国民会怎么想?” 会想着,是不是倭国的某一方势力,甚至于是皇室,他们跟爱新觉罗宁毅一样,也跟咱们联合了。 桐桐点头,“倭国的武士跟朝X那些旧贵族可不一样!那些人有奶便是娘,怂的比谁都快。爱新觉罗宁毅杀他们,如屠狗宰羊。杀了这些人,并不会真有旧部为他们复仇。但是倭国的武士自有他们的武士精神,若是主子被杀了,他们会以死相搏!” 徐顺懂了,“那个时候,他们不会固守不出,这便是咱们的战机。” “没错!一旦他们出来,就打!打完就走,不要逗留……” 明白!因为倭国内部必乱!他们会认为有人引外敌了,而水师被剿杀,大败这一仗,也是因为内部与外勾连。 徐顺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伯爷,此一去……凶险重重!保重!” “此事机密!我所率勇士,皆为明见司斥候。这件事不对外公布,列为朝廷一等机密。许是三五十年,甚至于百十年都不能解密!您记住,我在船上,不曾离开过。” 也就是说,这些人有生之年,其功勋都将不被人所知。 徐顺看着一个个面容普通的将士,原来朱字营距离他们这么近。 桐桐看向陆剑山和秦敏:“你们也一样,签下保密文书,随后回朝廷归档。朝廷一日不公布,此事就永为绝密。你们负责打掩护,我没有远离,自始至终都在舟舰上。” 陆剑山:“…………我跟你们去吧!” 桐桐朝他笑了笑,看向秦敏,秦敏‘嗯’了一声,“活着回来。” “若有意外,只说……死于海战,此事亦不能公布。” 去无名,回无名。拼命效忠,功勋却隐藏于时光里。 秦敏:“…………听令!” 桐桐看这二十人:“书信都写好了?” 这二十人将书信拿出来,桐桐收起来,交给徐顺:“若是不能归,这些……交由明见司。” 说着,又从手上取下苦楝子的手串,一并交给徐顺:“我若不能归,此物交给金大人。” 徐顺看着手里的东西,良久才说了一声:“保重!” 保重! 将手里的舟舰残片扔到海里,然后人从船上跳下去。 二十一人,谁跳的都没有犹豫。 这些人……徐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才还能听到水花,转瞬,什么也听不见了。 刚进入二月的天,海水冰冷刺骨,站在甲板上尚且冻的慌,可这些人得顺着海水飘,不知道在哪里登陆上岸,混迹到陌生的国都,去完成一项有去难回的任务。 天亮被冲上海岸,并不需要说话,只要表示被炮弹所炸,耳朵听不见了即可。 烤干了身上的衣裳,取了身上的钱买了吃食,然后急匆匆的赶路,一副要赶回去报信的样子,并不会引人怀疑。 也就是半个月之后,先是一位将军府的公子被杀。 紧跟着,数位臣服于将军府的勋贵,尽皆死于非命。 而后,大将军府东南西北四个方面同时起火,在大风的夜里,火势迅速蔓延,整整燃烧了一夜。 等火扑灭了,这才发现大将军极其七个儿子,尸体是完整的,尽皆被溺毙在家中的景观池里。 桐桐一身和服,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然后转身,小碎步一般的慢慢的离去。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又有十数位勋贵被杀。 不过叫桐桐觉得有意思的是,他们杀人并没有留下什么标记。但是随后这几次,有人在现场补上了菊花的图案。 用鲜红的血画出来的菊花图案,据说,那图案整整十六瓣,正是皇室的象征。 所以,这是皇室想认下此次的事端,用来强势出头呢?还是有人想借机害皇室,这就不知道了。 总之,群龙无首的结果就是,谁都想出头。 那就……打吧! 徐顺看着倾巢而出的倭水师,心里一个激灵:“成了!”她干成了! 炮火连天,火光弥漫海面的时候,秦敏站在船头眺望,不停的问陆剑山:“我们大人还能回来吗?” 能吧!应该能吧。 “怎么回呀?” 不知道! 怎么回?能怎么回?打劫一艘渔船,去朝X釜shan. 因为两地之间最近,而自己这边有七个伤员,伤的都极重。自己得带他们安全离开,然后找个能养伤的地方,先安心养伤。 “伯爷,将我们仍在釜shan,你先回!或是联系旗人……” “不行!”这伤除了我,谁也治不了,我离开,你们非死不可!这个时候,不能联系爱新觉罗宁毅,谁也不要轻易去相信。 宁毅明知道,此次之后,朝X会跟倭国为敌,他万一反悔,要杀了咱们,再用咱们去跟倭国暗地里联络和解怎么办? 朝廷没有咱们的消息,真就是死在这里了,也不过是被当成失踪人员而已。 所以,隐藏起来,谁也不要信,先养伤再说。 等他们在釜shan 靠岸,朱大帅的捷报也已经飞往京城。 阳春三月天,八百里急报:水师大捷!共歼灭倭寇五万之众,击毁舟舰三百余艘! 新阁拿到战报,林宪怀挤进去看,却未能发现叔珩的笔迹。 她知道家里担心,这折子她哪怕不写,也必有她的署名才是,可是……没有!没有她的署名。 德姑姑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的是密折:“明见司传递的。”明折是给天下人看的,详细过程上面没有。 而密折,才是详细的战况。 结果就是:林叔珩带人潜入倭国都城,杀了都城中有名有姓的贵族,而后至今未曾归! 林宪怀双手不住的颤抖,看了好几遍,而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万里扶摇(126)三更 万里扶摇(127) 四爷从小皇帝的手里接过苦楝子手串, 然后皱眉:“折子呢?” 小皇帝将折子递过去,“……至今未归,恐是……凶多吉少。” 站在这里的,除了明见司军侯, 再有便是除了林宪怀之外的五位新阁阁老。 这会子, 那一沓子书信还有这手串, 都摆在面前。 小皇帝眼圈红红的,这手串怎么做的,他全程参与了。去年秋里, 还在山里论‘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已,送回来的便只有手串。 这要是人没了……怎么办? 才这么一想, 他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竟是哽咽难言。 金镇北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子:这种事……你可得想开。再说了, 那臭丫头命硬,说不定…… 四爷转脸去看地图, 战报上写了, 桐桐是从哪里下船,从哪里登陆的,“……若是人活着,她必然紧着逃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是怎么去怎么回,这是唯一熟悉的路径。所以, 她要撤, 还得从下guan这个地方。从这里上船……必然得抢船。假设她活着,又不见人归,除非有伤员。 伤员坐船, 容易叫人起疑!那就不如抢了船自己出海。可朝哪边去呢?往长崎,那边正在大战,是战场……太危险了!去济岛?太远了!只有横跨半岛与九州之间的海峡,在釜shan登陆。然后隐藏,给伤员充足的养伤时间。” 什么死呀活的,什么失踪了……扯淡!她要是死在刺杀的事情上,那她下辈子也得呕死。 所以,四爷只带了苦楝子手串,“请明见司马上派人去釜shan,秘密寻找。她一定会留下明见司的联络记号!”自己去了也无用,双腿哪有消息走的快? 小皇帝眼睛一亮,看德姑姑:“快!能陆续杀那么些人而没有被人发现……她就一定有机会逃出去……速派人接应……” 正是!若是被人逮住了,或是发现了踪迹,那倭国就不会一怒而出兵,导致这一场大败。 四爷跟众人行了一礼,亲自去看了林宪怀。 林宪怀的头上,手上都扎着针,医官守着呢。班房里,秘书丞在边上侍奉。 四爷走过去,林宪怀才睁开眼,嘴角嚅动数下,却未有当着其他人的面再问其他。 “无碍!”四爷坐过去,没法叫医官走,只能在林宪怀的手里写下了‘釜shan’这两个字。 林宪怀眼睛一亮:确定吗? 四爷笃定的点头,“安心!只管安心便是。” 林宪怀知道,这是一种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而已。 捷报传来,满天下都是欢天喜地,满京城都是鞭炮齐鸣。来往的官员也都是相互贺喜,这确实该大喜。 林家没放鞭炮,因为这会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叔珩没回来,还是去打仗了。不过如今大胜,应该是要得胜归来了。 周碧云不放心呀,不住的问:“伤亡名单……” “以叔珩的爵位,若是有伤亡,名单上必有,早传回来了。至今没有来报信,那必是平安的。”只是不见人,心里不踏实而已。林伯琼安慰母亲,又催她,“就算是打完仗,也要抚恤将士,也复盘战况,要报战损,这一来二去,又是两三个月。她只要能在入秋的时节回来就不错了。” 所以,别守着了!该干嘛干嘛,“我爹必是忙着呢,这么大一场胜仗,新阁肯定得昼夜不停的转……” 周碧云回去跪在娘娘仙的神龛前:“您千万保佑!保佑我儿平安归来。” 黄蕙荃去厨下,跟姑婆一块,“准备些素斋吧。” 回头悄悄去寺庙一趟! 打了仗,不见人,哪怕是活着,可也得知道伤了没有呀。 仲琴手里拿着针线,一会子功夫,刺了手指十几下。她抬手将针线扔到一边,将手指含在嘴里,见季瑛慌张的看她,她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不许说出去。” 都说至亲远行,针戳指尖,怕是远行之人遭遇不顺。 季瑛吓的把手里的蜜饯放下,仲琴摇头,“是我心里慌,不小心戳到了,跟其他的无关。” “要不……要不,我再出去打听打听……按说,打了大胜仗,三姐必知家里惦记,也该写封信回来呀。怎么只有朝廷的消息,没有信儿。” “朝廷的消息是八百里急报,信能走那么快么?等吧,想来三五天之后信就来了。” 可别说三五天了,成十天都不见家信。 家里人都没法自欺自人了,周碧云看林宪怀:“你说实话,叔珩怎么了?是不是伤哪了?” “不是!”林宪怀只能现编,“她在海岛上,来往并不方便。” “为何会在海岛上?” 林宪怀:“……”怎么说呢?“有些岛是无人岛,得确定岛屿的归属,需得周边数国写国书承认该地属新明。那些无人岛,之前不重要!之后很重要!水师需要补给地,她在处理这个事情,说不得还得去吕宋诸国……该有信的时候就有信了。没有送坏消息,这证明人好好的,你急什么?” 周碧云跟林宪怀做了半辈子夫妻,总也说假话,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她沉默了,不言不语。 林宪怀攥着周碧云的手用力,“好好的!慢慢等着……会回来的!” 桐桐扮作一妇人,穿着旗装,买下了釜shan一处院子。她说一口流利的满语,旗人的礼仪娴熟,因此,并未露馅。 又因旧贵族被清洗,满人地位明显上升,因此,她带着家人住这里,并未有人怀疑。 怕买药露了行踪,她将药方子拆开,有的是妇人补气血的方子,有些是治疗痹症的,有些是治疗扭伤的。在不同的药铺子买了草药,回去重新调整,治疗外伤。 回了房间,才能给自己上药。 救同伴的时候,左肩肩胛被匕首刺中,刺伤的有点重。右臂也有一处伤,是掩护同伴的时候给对方挡了一下。 在这院子里养伤月余,这天夜里,有敲门声,那声音本就是信号! 桐桐蹭的一下站起来,在院子里轮换守夜的几个人都戒备起来,看出来的桐桐:“统领,密语是对的。” 桐桐抬手,“我去开门。” 门打开一条缝隙,月夜下看清楚了来人,“请进。” 此人是朱大帅的秘书丞,朱大帅出自朱字营,此人必是。 这人一进来,看看人都活着呢。便是重伤的人也只是在养伤,便心里一松:“阿弥陀佛,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桐桐问说:“怎么想到我们在这里?” “金大人笃定,您若是脱身,必在釜shan。”其实想到这里不难,难得是只有金大人笃定,林伯爷必是活着呢!那样的任务,都没敢想这些人还能活着回来。 就说呢!怎么这么快找来了。 这人又道:“上了岸,在城中四处搜寻记号,果然,所有的药铺都有标记。顺着标记找过来了!” 桐桐松了一口气,“船在码头?” 是!在码头。 那就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船在海上一直飘着,在济州补给之后,返回连港。 港口停着船,夜里靠岸,她夜里混下船,秦敏和陆剑山在下面等着。为了隐藏她的踪迹,一直说她在养伤。 秦敏一开口就带着哭腔,“大人……” “嘘!”桐桐压了压嘴唇,“走吧!回军营。” 明见司的人他们另有去处,只简单的打了招呼,这些人就换了个方向走了。 营房里,朱宝禄和徐顺正等着,“伯爷——” 桐桐就笑,“叫诸位操心了。” 去年秋里来的时候,还是个英气逼人的美人。而今呢,黑红的面容,粗糙的皮肤,瘦的颧骨高耸。此时站在面前,她头发凌乱,嘴唇毫无血色,眼袋黑沉,眼底布满血丝。 而且,身上明显有伤药的味道。 朱宝禄喊道:“医官!” 医官是明见司的人,桐桐自己朝内间走,“皮外伤,无碍!” 怎会无碍?伤的这么深,几乎是肩胛贯穿伤,右臂更是伤可见骨! 桐桐在里面跟朱宝禄道:“养了这些日子了……”再养别人该起疑了!“安排我回京,马上。” 这事若是露馅了,就坏了大事了!我们是要叫他们内部彼此为敌,而不是树敌。 秦敏看着这伤:“路上颠簸……无法养伤。” “回去再养!”不恶化便好。 于是,天亮了,桐桐大张旗鼓的回京了。叫人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还出去转了一圈,在城中采买了东西了,然后徒手登上了客船。 这客船还有别的客人,最好的房间自然是桐桐的。 在船上她谁也不见,只说伤情才愈,不见外客。 秦敏问说:“金大人会在津港接吗?” “不会!” 为何?坐火车也不远,来接也是可能的。 “伤势不重,怎会来接?”九十九步都走了,尽可能的别在小处做出叫人怀疑的事来。 秦敏问说:“难道还有细作?” “细作是清除不干净的!”未必是倭人!自己人收了人家的钱财或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一样会成为细作。 所以,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于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好好的林叔珩,欢蹦乱跳的下船,兴高采烈的上了火车,一下火车,自己走了。 是呢!回来的事谁也没说,自是谁也假装不知道。 大胜,小伤,不用兴师动众嘛! 四爷哪里也没去,就在伯府等着,在院子里折腾那绿植。直到门外有响动,他才急匆匆的出去。 果然,人回来了,狼狈不堪。 林宪怀踉跄着走出来,看到人全须全尾的,拦住了跑出来的周碧云:别过去! 直到回到房里,衣衫退下来,周碧云看见那血渗透了几层的绷带才恍然,竟是伤成这样都不敢叫人看出来…… 万里扶摇(128)一更 万里扶摇(128) 明见司的女医官跟着就被请去了, 这其实是需要对外有一个说辞的。 医官给处理伤口,那般深的伤口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愈合。这是因为没有好好养的缘故! 她低声道:“统……”想喊一声统领的,但这地方不适合这么喊, 只能道, “伯爷, 不能再折腾。需得静养!” “对外就说……寒冬腊月下海训练,受寒了……若不调养,恐妨碍子嗣。” 医官将药顺着伤口抹进去, “忍着……这么着愈合的快!” 桐桐只闷哼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医官一边包扎,一边才道:“……那药局的备案, 只留调养寒症的方子。”其他药品,从密药库出。 嗯! 医官处理好了, 将染血的绷带放在边上的火盆里直接给烧了,一点残余都不留, 这才起身:“换药之事……” “我自己行!药留下, 不用每日上门,平白惹人怀疑。” 其实这伤该回朱字营养半年以上的!只是伯爷要常出现在人前,这才不得不如此,“那下官告辞了!伤情若有变,请立马告知下官。” 好! 秦敏守在屏风这边,低声道:“伯爷, 我送医官出去。近期我不回家了, 借住在您这边吧。”自己算是知情人,这么着更方便。 桐桐也没推辞,“好!你随意。” 人走了, 周碧云这才进来。之前治伤,竟是不准她靠近。 桐桐见她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想问又不能问,就只笑,“无碍!养一养就好了。此伤,您和我爹知道即可!对外不可再提一字了。” 说着,见秦敏去而复返,就指了指窗户。 秦敏将窗户都打开,然后迅速的点上熏香,驱散屋里的血腥味。 都处理好了,秦敏这才道:“少奶奶和两位姑娘要进来,我只推说您睡着了。战场上不安稳,您现在睡觉听不得一点动静……一惊就醒,这才把人打发了。” 桐桐就挣扎着起身,周碧云都急了:“躺着便是……这是做什么?” 结果桐桐还没说话呢,四爷在外面搭话了,“东西给你送来了!” 话音一落,人也进来了。 他抬手一抱,将桐桐抱起来放在桌案前的椅子上,然后取了空白的手札来,又研磨:“是要写复命的折子吧!” 周碧云看着那右臂,那刀痕血淋淋的,不疼吗? 她要说话,进来的林宪怀拉住了:别言语。这是必须有的一道程序,只能是她自己的笔迹。 抓笔,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哪里像个受伤之人写出来的。 写好,吹干,然后递给秦敏:“递交兵部,复旨!” 是! 人一走,桐桐才拽了桐桐的手笔,“我真困了,先叫我睡吧。” 失血过度,本就昏沉,嗜睡才是正常的。 四爷抱着她又去床上,“你只管睡,我就在边上守着,哪里也不去。” 往床上一躺,真就睡过去了,睡意昏沉。 四爷看林宪怀:“这些日子,她怕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请允我留下,她心里踏实。” 林宪怀该说什么呢?“若有不妥,别叫逞能。” 好! 林宪怀拉着周碧云往出走,周碧云想说什么,林宪怀只慢慢走着,“……你守着,孩子还得担心你。人只要好好的……就好!别言语。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在连港已经养好了。只是受了寒,怕影响子嗣,需得好好养着……之前,你不也给仲琴和季瑛调理过吗?为此还不叫她们出门。做母亲的,多拦着不叫她出门,拘着她养身体……谁也不能指摘。” 知道!最好当着那些女官的面闹一闹,好叫人知道,林叔珩是因什么受辖制的便是了。 她擦了脸上的泪,“我知道!我不问,什么也不问。”好好回来了,就是娘娘仙保佑,还要问什么吗? 从院子一出去,就见儿子儿媳妇在外面等着。 林伯琼问:“怎的说睡不踏实?” “飘在海上,炮火连天的,哪里睡过安稳觉,有点脚步声她就醒……可不就是睡不踏实么?”周碧云摆手,“叫肆晔守着吧,安安稳稳的睡几天,就没大碍了。” 林伯琼操心呀,“伤哪了?重不重?” “伤胳膊了!说是在海里被什么剐蹭到胳膊了,必是要留个大疤痕的。” 林伯琼啧啧:“伤了,见了血……还在海水里泡,伤得成什么样?” “横竖是皮外伤,万幸了。” 那是! 黄蕙荃就说,“仲琴还在厨下,那我去说一声,最近不能叫吃发物吧!对身子不好。” “寒凉之物也禁了!那么冷的天见天的海里泡着,人家大夫都说了,再不调养,怕是子嗣难。” 这可当真是大事! 于是,折子送到兵部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伤不大要紧,剐蹭的皮外伤。不过到底是女子,寒气入体,影响甚大。 在而今看来,子嗣依旧是大事中的大事。 兵部的折子送到新阁,金镇北拿着这亲笔写的折子,看着金钩银划的字迹,哪里像是伤重之人写的。 他嘀咕了一声:“臭丫头!真硬气呀。”是条汉子!够爷们。 将折子专呈其他阁老,他则叫秘书丞传话给管家:“采买也补养品,影响子嗣……这绝不是小事!” 是! 人走了,金镇北又大张旗鼓的去见陛下,不管谁问,他都一脸的严肃:“我就老四这一个嫡子,她林叔珩是能容人的?他们要相好我不拦着,可不能生育子嗣……我可不答应!她上战场,我敬她是英雄……但回家来,还是要做为妇的本分的嘛!若是她肯我儿请假半年调理身子,这事我应允。若是她连这个也不允,那……我就问他金肆晔,他是要我这个当爹的,还是要林叔珩……” 有人就劝:“慢慢调理!这又是何苦?” 金镇北不肯退让:“没的商量!” 别人不知道真相,但都知道,金镇北对他家那四儿子有多看重!这是整个新明都知道的事。儿子要娶个子嗣艰难的女子,这事关金家的后嗣,金镇北比林家还紧张,好似也情有可原。 但不少女官却在背后骂,觉得金镇北不可理喻。 新阁是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能说。金镇北是愿意自己被人非议,也要以这个名义给林叔珩争取养伤的时间。 陆玄叹了一声,林叔珩此功勋,赏都不能放在明面上。 小皇帝召集新阁议事,放在了内宫,这里最机密。 德姑姑手里有明见司的禀报,所有的过程,详细的很。 从林叔珩入朝X跟爱新觉罗宁毅密谈,到两方如何配合,怎么将倭国的水师挤在固定的航道上,然后怎么给干掉了。这中间需得主力配合,需得徐顺率人登陆济岛,她就真当着一艘民船,暗铺水|雷歼敌近两万人。 只有又如何冒险泅水,潜行入倭国京都。这二十一人是怎么行刺的,行刺的都是些什么人。甚至谁在哪次行动中因何受伤都说的一清二楚。 全都是林叔珩主导,大胆、缜密,从未失手! 再险恶的环境,她未曾抛弃袍泽。身负重伤,皆因救袍泽所为。带去二十人,带回二十人。重伤之人中,有五人之后再无法上战场,左右手留下不同程度的残障,但人却活着都带回来了。 她打赢的不是一场仗而已,她谋的是以后长久的太平。 甚至于,她布下的是朝廷的战略。 这份密折在他们中间转了一圈,林宪怀都不忍细看,但又不能不细看。 赵迁看向陛下:这般功勋怎么奖? 小皇帝是真哭了,他是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毅力,叫人受着那样的伤又若无其事的一路颠簸回京的。 他说,“朕想去见见林爱卿。” 德姑姑点头,“那就等夜里吧!” 小皇帝问其他人:“诸位呢?” 自是要去的! 林宪怀才要推辞,小皇帝就摆手:“林阁老莫要推辞!更莫要自谦。这功勋,天下人不知,然朕知!诸位知。” 于是,这天夜里,很晚很晚了,桐桐睡了一觉起来才服用了药,便有客人来访。 秦敏一禀报,四爷便取了枕头,叫桐桐靠的更高一些。 人一进来,这一打照面,这个冲击……才真的打! 桐桐就笑,“真是皮外伤,样样就好……” 小皇帝走过去,坐在床榻边,嘴一瘪,眼泪要又下来。 别别别!最怕这个。 四爷侧身挡住小皇帝的神情,让了诸位就坐。桐桐这才说,“失礼了……” “躺着吧!”德姑姑过去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小皇帝,“陛下,您请。” 小皇帝收敛了神情,坐到了主位上,这才道:“没什么事……朕就是觉得,该来看看。太|祖皇帝和祖娘娘都留下话了,为生民立命者,功勋万代。朕以为,林爱卿所为,便是为生民立命。此举,开的是万世太平……可却只能把功勋小心隐藏……朕若不来,心里难安。” 这话是真心的! 小皇帝又说,“……朕欲升你爵位……” 桐桐忙道:“彼此,此时既然不能宣扬,这爵位便不授了!面上是什么,便是什么,也只能是什么。” 小皇帝看向几位阁老,“朕欲打造勋章,凡是为国征战者,不论生死,论功行赏。有些人的勋章能明着发,有些人的勋章需得暗着发。诸位以为呢?” 陛下英明! 小皇帝这才看向林叔珩:“皇室自来有教导,那便是不能对不住一心为国、一心为民之臣。你不在乎,朕却不能对你不住。” 桐桐这才看了四爷一眼,两人不由的眼里都闪过笑意:孩子教导的好,一代一代不忘根本,这是上天的厚报啊! 万里扶摇(129)二更 万里扶摇(129) 新明的百姓只知道打了胜仗, 这背后的较量,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朝中那些官员,他们很敏感。但也只能从朝X的态度上去揣测,别的是不能尽知的。 得胜归来, 这是喜事。 战场受伤, 那同僚岂能不来看望。 于是, 家里就迎来了一拨探望潮。 来的若是男官,四爷便帮着挡了。来的若是女官,桐桐会见的。一般都在书房, 她在榻上靠着,来就来呗。这种的,一般的周碧云就会作陪。 就像是罗君如来, 想说点朝中的事吧,周碧云只管在边上插话, 还是说生孩子的事:“等成亲了……还是要生孩子的……” 其实女官这个,真不用这么强调的。 罗君如以前觉得林叔珩的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 结果在嫁人的事情上不插话, 在生孩子的事情上却非常的坚持。 而且,人家还直言:“可以不成亲,但是不能不生个孩子。若不然,我将来都不能闭眼!怕扔下她……她老了,会孤苦无依!”然后还劝罗君如,“其实, 男人不是归宿!总有姑娘觉得嫁人了, 就算是找到了归宿。这不对,其实,有了孩子, 女人这一辈子才真的有了归属感。” 然后吧啦吧啦的,一个劲的说孩子的重要性。这比自家娘每次都催婚的态度,哪个更可怕,还真不好比。 桐桐只冲她苦笑,一脸的一言难尽。 罗君如:“……”行吧,“那你休息。”金镇北非常介意未来的媳妇子嗣艰难,这边亲娘又特别害怕林叔珩不能有孩子。 桐桐就说,“也确实是累了,真的想歇半年了。不瞒你说,长久不坐船的人,去船上颠簸颠簸就知道了。这跟在大江大河里行船还不一样。要是起了浪,那船就侧倾着,还想睡觉?” “歇半年?” “也不是真歇!”桐桐就指了指桌上,“瞧!军事学堂水师营,需要教材。我正在干这个事!对于新舟舰的性能,使用,都得有人给整理出来吧。能打仗的,写不了书。写得了书的,没真的打过仗。这个差事,不是我的也得是我的。秦敏都烦了,见天的帮我誊抄文稿。” 这个可以理解,动辄要修改,誊抄也是没法子的事。 罗君如扫了几眼,“这是正经事。” “可不正事嘛!不过在家就是这一点好,想是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全由我。自由,不受拘束!” 罗君如点头,这还是兵部的差事,也确实是只有她能干,“难怪呢,就说你怎么就温顺起来了。金阁老那么叫嚷着,你也不言语!感情是这么一回事。” “那要不然呢?真叫我在家养着,好给他家生孩子?” 罗君如就笑,“那行,你忙吧!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好!”桐桐说着就喊秦敏,“帮我送一下吧,我懒的动。” 罗君如回头还笑她:“像坐月子似得。” 滚! 说笑着把人送走了,再有不太相干的客人,她就以军事学堂赶着要教材,婉拒了不分时间段上门拜访的客人了。 意思是:别看我在家,我身上有差事呢。奉旨写教材,这是大事。 然后也还总有人将领收到几页文稿,叫斧正的。或是秦敏拿着要咨询的问题,去咨询老将。用很严肃的态度在做这件事! 但其实呢,桐桐基本不动笔。晚上四爷根据桐桐说着,写出来。第二天秦敏誊抄! 因此,整个白天,她其实都是清闲的。 周碧云几乎是寸步不离,早起早早就过来,也不打搅,就坐在边上做针线。 林家的其他人只以为桐桐在修书,白天不好过来。晚上说不了一会子话,四爷一来,又说朝里的事,他们倒是不好呆了。 倒是黄蕙荃似乎察觉到一点什么,因为婆婆不叫曜哥儿接近三姑姑。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好似总怕孩子没轻重,冲撞了一样。 再加上自家这小姑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其实是没有一大家子坐到一起吃过饭的。她也没见过小姑子吃饭……因此,她心里就觉得大概不是伤的重……就是姑娘家伤的地方不好叫人知道。 要是真伤到胸口或是哪里,小孩子没轻重一撞…… 而且,女人这胸口特别敏感,生气了都会两肋疼,更何况是伤了……肯定比别处麻烦。 因此,她越发拘着孩子,不叫过去打搅。怕都在家里发现什么,她还总带着这两个小姑子和孩子出去做耍去。 不拘是去寺庙里,还是去周围哪里转转逛逛。 这转的多了,逛的多了,一天天的高高兴兴的,碰上熟人了,她也说,“我家伯爷在家修书,我们在家是闲人,玩开了,恨不能掀翻了房顶。我把这些惹事的都给带出来玩了,省的这小子被她姑姑逮住了,又打屁股。” 曜哥儿知道什么呀?一说打屁股连忙就捂屁股,“姑姑打屁股。” 周碧云就跟桐桐说,“你这个嫂嫂呀,真是娶对了。”真是知情识趣一人。 桐桐就说,“所以,叫我姐跟着嫂嫂多出去走走,有好处的。其实,若是得闲了,您也能带着我姐和季瑛,出去玩几天。或是坐上火车,去津京那边去瞧瞧。” 不!你在家,我就哪也不去。 正在家说话呢,丑妮进来禀报说,“伯爷,有客人送了拜帖。” 桐桐接了,是那位佟胜丁佟当家。 此人是第三次递帖子了。 第一次是初见,自己提点她,也警告过她。 第二次是说四爷叫她来见自己,当时自己也见了她了。她问的是对老毛子的事,当时自己给的回复是,叫她等一等,等个一年半载再说。 结果,半年,她来了。 当时答应跟她谈这个事的,那就得见。 桐桐把帖子收了,“那你……去请吧。” 丑妮出去了,桐桐看周碧云:您要留下听? 周碧云指了指屏风后面,“不能听?” 能!怎么不能?那您过去坐吧。 周碧云就选了靠墙的凳子坐着去了,手里是给叔珩做的便鞋。坐在这里,能看见自家那女儿散淡的靠在榻上。刚才还温言细语,一说话就笑。这会子脸上不喜不怒的,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佟胜丁再见到林叔珩,吓了一跳: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她赶紧道:“伯爷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打搅了!” “你是做生意的,在北边时间长了,风吹的也糙!在南边也一样,海风吹,太阳晒,瞧着狼狈了些,无碍!”说着就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凳子,“坐吧!” 佟胜丁便坐着去了,这次恭敬的多了,屁股只搭着一点点凳子的边,脊背挺的笔直,“伯爷,当时金大人在议事的时候就说,生意得走出去。我们都是些商人,只说周边锁国,生意难做。金大人说,那是朝廷的事情,朝廷来解决。不想,才半年时间,林伯爷一拳打出,效果显著。听闻,使团来了不少,都是来递送国书的。这生意是真能做出去的。” 周碧云就看着这么一个挣下偌大家业的女人,在自家这姑娘面前战战兢兢,句句都是小心翼翼的奉承,心里的感觉其实还是有点怪异的。 看的出来,她是又敬又畏的。 她就朝叔珩的脸上看去,她的脸还是又黑又红,皮肤粗糙,但她只一抬眉,对方就恨不能坐的更直溜几分。 对于奉承,她脸上连一丝多余的神态都没有。静静的听着对方把奉承的话说完了,这才道:“你是为了跟沙E国贸易的事来的,那就只谈这个事。” “是!您说,小的听着。” “你们交易的点,在恰克图,可对?” 对! “那你只管放心的去交易吧,无碍。” “可是,老毛子之前的态度……” 桐桐打断她,指了指地图,“你去看看地图。” 佟胜丁便起身,走了过去,指了恰克图,“在这里,最北边……” 桐桐说她,“你往东挪,看沿海……沙E也有港口,朝廷此次占据了许多岛屿,从岛屿出发,距离沙E的出海港,距离并不远。咱们虽与他们陆地接壤沿线长,但之前,水师想要穿越朝X和倭国之间的海峡,去沙E的海港,很难。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感觉到了威胁,便不敢轻易滋事。恰克图往北,地处荒凉,与海港的繁华程度不能比。若是在北边生事,伤不了新明的根本,可却得防着咱们的水师对他们的海港进行打击。 这般不合算的买卖,他们不会做!之后,朝廷会派使臣与他们协商,再一次确认两国的边界甚至于海域,也同时会规范两国之间的贸易。所以,打赢了答案就给你了,你倒是不用跑这一趟,只管好好做生意就是了。” 佟胜丁的手指在地图上挪了又挪,这才恍然:哦!原来是这样啊!北边的问题并不是非要在北边解决。 她忙转过身来,“草民愚钝,您见笑了。” “还有别的事吗?”桐桐抬眼看她,“若没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了,差事紧,见谅。” 佟胜丁犹豫了一瞬,还是摇摇头:“那……草民告退!另外……带来一些晋中的特产,这个您总得收吧!不是我送的,是金逸尘送来的。他不好意思登门,没有女眷料理此事,我便顺带捎来的。” “那就多谢了。”说着就看丑妮,“替我送送佟当家。” 佟胜丁这才出去了,一出去就觉得后背出汗,这次更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伯爷,好生吓人。 跟这种人谈金家的婚事,感觉下一刻她能给自己扔出来。 不过,她真就觉得,非女官不能配上自家儿子:看看人家这见识和本事!沙E的事还能这么解决?谁能想到呢! 万里扶摇(130)三更 万里扶摇(130) 秋风才起, 桐桐就觉得骨子里冷。 火墙早早的烧起来了,尤其是换药的时候,衣裳一脱,屋里若不暖和, 真就是冷的直打哆嗦。 药丸的作用比不得桐桐自己开的方子, 因此, 每次都是四爷亲自抓药,然后自己回来熬药。 药熬好了,需得不烫手背的温度喝下去正好。 仲琴过来给桐桐送里衣, 才进院子就听到妹妹以极娇的语气说,“又苦又烫……喝完胃口全无。家里又不许吃辣的……我想涮肉吃……” “麻辣锅没有,菌菇汤底, 晚上我再陪你吃一顿……想吃什么肉?牛肉?鱼丸?” “不要鱼丸!我在船上吃够鱼丸,三年不吃我都不想……”然后又哼哼, “我还想吃东市的芝麻烧饼……” 仲琴退出来了,碰见姑婆只将给叔珩做的里衣递过去, “您帮我转交……金大人在, 我就不进去了。” 姑婆看了看这衣裳:“哟!针脚真细密。” 仲琴就不好意思的笑,原本最不爱动针线的就是自己,这几年倒是把性子真磨出来了,做着做着,倒是一日静似一日。 回来的时候,季瑛也才进门, 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只手里捧着一簇簇月月红。 仲琴扫了一眼,“上面有刺,你倒是小心着些。折那个做什么?”家里开的还剪不完呢! 季瑛看了看这花, 嗅了嗅,然后挪开,“多好看呀!” 瞧那样,“必是吴一平家的吧。” “他不过是有什么便给我什么罢了。”季瑛看了看这花,然后递给挽着袖子才洗完衣服的槐花,“摆在正厅吧,味道太浓,闻见了头晕犯恶心。” 仲琴就摇头,“你闻不得,便告诉他你闻不得就是。何苦佯装喜欢!” 季瑛跺脚,“你这人真是……我喜不喜欢,不都是他的一片心意。送我了,我接着便是。闻不得,我便不闻。这也是我的心意呀!”说着,去水盆里洗了手,然后往伯府窜,“我找三姐去。这几日,三姐好似歇过来了,我找她说话。” “回来!金大人在,你去了不方便。” 季瑛这才站住脚,跺脚,“要论起用心,金大人可当真是男子中少见的!我若是拿吴一平去比,我都不该再见他。可我一想,我也比不得三姐,那又为何要用吴一平去比金大人。这么再去瞧吴一平,果然心气就平和了许多。” 仲琴:“…………难道不是瞧见他再瞧不见别人!别人再好,在你眼里都比不得他?” 季瑛眨巴眼睛:“二姐,你是话本故事看多了。哪能那样的?便是大哥和嫂子那么和睦的夫妻,嫂子还不是常被大哥的榆木脑袋气的无可奈何。若真都跟话本上似得,大约是这辈子也找不见了吧。” 说着,她似是想起什么了,撒丫子就往伯府跑,“三姐那边的菊花最好了,我借几盆给吴一平,他要请同僚……在院子里摆些好花,烤些时蔬也能宴客。” “那倒是不如去城外一些别院,那里景致极好。” 那不是得花钱么?吴一平家什么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仲琴看着那提着裙摆跑远的人,一时竟是不知道是自己清醒,还是她清醒。 自己是万万瞧不上吴一平的家境的,这是自己的理智。 可转念一想,既要挑家境,又要话本上才有的感情,上哪找去呢? 周碧云一出来就见大女儿又在发呆,就问说,“我要去买些阿胶,你要随我出门么?” “阿胶?是给叔珩买的?” “宫里赐下来好些,她倒是不用。只几家夫人要过寿,礼得备着……” “那您何必跑一趟,我去就是了。” 周碧云想了想也就罢了,给了银钱,“品相中等即可,不是非得多贵的。” 好! 买了阿胶,两边有那挂着布兜,兜售报纸的小童,十岁上下的年纪。她一路过,那小童就追上来了,“姑娘……姑娘……今日趣闻,昔日阁老公子,今日花丛常客……买一份吧,两文钱……” 仲琴:“……”顺手摸出两文,买了一份,顺手打开瞧了起来。 竟是写齐二的!说齐二本是阁老公子,后来做起了账房先生,不想意外的碰到以前的红颜知己。只是那红颜已经沦落风尘,但这红颜怜惜公子,便资助公子……据说,公子一副画值银百两。 仲琴抬手将报纸塞到路边的垃圾槽里了:是真是假谁知道呢?她只知道,齐渭不是好相与的。齐二真敢这么着,齐渭必不能饶了他。 扔了报纸才要走,就听到边上有人喊了一声,“这位姑娘……” 仲琴扭脸朝后看,就见一布衣男子从边上的茶楼里出来,但她不认识。 这人走过来,指了指被扔掉的报纸,“那个……不想要的,你再还给报童,他们整理起来,回头还能当旧纸张卖了……” 仲琴回去捡起来,并没有太脏,她把脏的一面朝里折叠了,这才递给路边一小童:“你要么?” 小童接了,仲琴没看那男子,直接走了。 这男子又追了几步,“……那个,这位姑娘,在下能问你点事么?” “我不认识你。” “在下也不认识姑娘!”说着,就忙道,“我是江南书院的学生,是被朝廷选来,一起做律法表决的。来京城已经有小半年了。” 仲琴的面色这才缓和,也去掉了一些戒备,站住脚看他:“……要问什么?” “我在茶馆守了一个时辰了,你是第一百个买报纸的。你应该也知道,朝廷制定的是什么样的律法……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为什么会被那样的小报吸引的?朝廷每日都有自己的报纸,说的也都是朝廷大事。 但是,很多人不读朝廷的报纸,却更喜欢这样的小报,为何?说实话,我其实不是很懂那东西吸引力在哪里。其实,我觉得一刀切也未尝不可。没有益处,就不要让办!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金阁老的想法没有错!倒是林伯爷他们的想法……叫我不能理解。” 说着就赶紧解释,“你知道金阁老吗?他主张一刀切,禁止办这样的小报;而林伯爷他们觉得该律法当先,限制条条框框。我几乎每天都去叫自己读那些小报……然后觉得风闻言事、道听途书,真真假假……又都是别人的隐私之事。因此,想多了解了解。” 仲琴回头问他:“我是第一百个,对吧?” 对! “这一百个人,你拦住了几个询问了?” “姑娘是第一个。” 仲琴就笑了一下,“为何前面九十九个不拦,却拦我呢?”她摇了摇头,“你这个人,怪无趣的。”说完就走,“告辞!” 这人就追了两步:“姑娘这是何意?” “你若不解朝廷的态度,为何不去找叫你有疑惑的人。”仲琴一边走一边道,“读小报怎么了?伤天害理了?动辄你不了解,动辄说别人不读朝廷的报纸……怎么?读朝廷的报纸便更高尚么?再者说了,天下的人万万千,这个你不了解,那个你不理解,谁让你了解了?谁叫你理解了?既不能理解,也不认同朝廷的理念,那你对新律法的表决,岂不是有失偏颇。若我是你,我便辞了这差事!也好过虚荣,舍不得这个头衔。” 把人说的一愣愣的!好端端的跟人搭个话,当街被人一顿排揎!再想回嘴,人家拦了一辆车,走了! 这人给逗笑了,现在的姑娘,除了那些女官,其他的其实多数都是温顺的。这姑娘家里不知道做什么的,一说话就跟吃了枪药似得,刺儿刺儿的。 但她说的也对,其实可以拜访一些官员。人家见不见的没关系,拜访看看嘛。 于是,回去就联络同是学生的一拨人,意思是,咱们要不要结个联盟,选几个代表,去听取一下朝中重臣大臣的意见,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想这件事的。 也可以问问他们关于朝中大事的看法,说不定也能跟他们说一下咱们对一些朝事的看法。 就有人说,“这会不会不妥当?” 这人就说,“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历朝历代,都有书生投贴。咱们就是一书生,没途径投递给陛下,难道还没途径投递给别人吗?” 这倒也是!那就投递看看。 于是,隔了两天,在众多投递来的问候帖子中,桐桐发现了一张比较特殊的,署名是:江南学子。 学生? 桐桐皱眉,将帖子递给正在整理书稿的四爷:“瞧瞧,学生冒头了。” 四爷扫了一眼:“不是才冒头,哪朝哪代,少的了书生掺和政事?皇帝巡幸、太子讲学,接触的不都是这些人?他们需要安抚……哪怕建议再怎么天真,可还是得有态度。” 桐桐问说:“得见?” “你伤着呢,见不见都行!回头林阁老见,或是我去见,都可以。” 那还是你们去见吧!我不喜欢跟只有冲劲儿的人打交道。就我这脾气,跟这些人……说不好会碰出什么火花来。你去比较好,你会哄这种大孩子,你去吧。 于是,写帖子回复人家:很高兴能接到你们的帖子,我也很想听听你们的建议,但是无奈,教材的事赶的急,这次请金大人代为相见,万望见谅。 好似一个个都是大才,都是了不得的人才,态度给的特别好。 对方接了回复也觉得很有面子,知道军事学堂等着教材用,也就不勉强了。 金大人那格物制造,咱也是仰慕许久,特别想见的。 若是没有林伯爷,只怕也不是容易见金大人呢。 于是,选了一个好日子,桐桐将小院门从里面一锁,外面由着四爷去待客。 好家伙,只学生就来了五六十,正堂里都挤满了。 四爷:“…………”农、工、军、商都接触过来,如今冒出个‘学’。 瞧!凑的多齐整! 万里扶摇(131)一更 万里扶摇(131) 五六十人, 厅堂里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丑妮把家里的凳子都搬来, 也才是勉强的坐下。然后准备的待客的东西就严重不足。 想给每个人倒一杯茶水,上哪凑这么多茶杯去。 丑妮急匆匆的去林府那边拿茶碗,少奶奶赶紧帮着归置,又问还缺什么。 “那缺的可多了。”丑妮一样样的算,“没想着来了那么些人。”之前只按照七八个人准备的。伯爷说,既然是代表, 那就是三五个,最多不超过十个人。 结果来了这么些个, 这哪里是代表哟? 黄蕙荃就笑,可见这些人有多单纯。跟伯府交往,来一次,叫大人记住你,这是资本;来这么些个,金大人能记住谁?这都不是不会做官,不懂做官的事, 这压根就是不懂人情世故。 在这一点上, 连自家孩子爹也不如。 丑妮都嘀咕:“自来没见过这样的。”感觉像是瞎起哄。 黄蕙荃低声道:“越是这么着的人, 越是得尊重些,客气些, 周到些,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态度一定得重视!且得把重视摆出来给人看。” “是!少奶奶,记住了。” 黄蕙荃这才道,“你先过去!我叫槐花去帮你。缺了干果水果……我这就叫两位姑娘去采买。” 丑妮这才赶紧去了,“姑婆正在烧水, 只能在锅里煮茶……”泡是供不上的。 然后仲琴和季瑛就被抓去当差了,一个往干果铺子去,一个往鲜果铺子去,只能加钱叫人家往府里给送。 四爷一看这满厅堂的人,只能笑道:“别分茶杯了,谁渴了自去倒!都别见外。” 一水的十七八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马上就都笑。 丑妮心说:金大人跟你们中这些年纪大的比起来,谁更年轻还真不好说。结果呢?还坐在这里傻呵呵的笑呢!那些女大人们,其实也都年轻的很。 我家伯爷跟你们年岁也没差多少,咋都这么好意思呢。 她心里不是很喜欢这些人,脸上却笑着,把家里剩下的干果一一递过去,“都先抓点……还有呢,别客气。” 然后有人不要,有人象征性的抓一小撮,有的人呢,却恨不能一把抓走半盘子。 这边还没分完呢,那边仲琴就带着干果店的小厮回来,瓜子、花生、松子之类的,都是用布口袋买回来的。 然后用碗舀出来,三五个人堆里放一个。 厅堂里猛的进这么一漂亮的大姑娘,都朝这边看。 仲琴忙着呢,只矜持的点头,接了槐花递来的碗招呼这些人:“……慢待了!实在是不雅的很,见谅了。” “没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了。” 坐在前面的那人一脸的惊喜:“姑娘,是你呀?” 仲琴抬头一看,是几日前在街上碰上的冒失鬼,她惊讶了一瞬,“巧啊!” 瞧见这人了,分了一半她就出去了,叫槐花自己弄,慢点就慢点吧。 回头又跟季瑛去削水果,切块,送了果盘进去。 反正得有半个时辰,什么正事都没说上。 季瑛还奇怪:“这些人不上学……来干嘛来了?” 仲琴想起那天说的话,却只摇头:“不知道!”不是作为主家不好客,实在是这些不速之客失了分寸。 厅堂里乱糟糟的,窃窃私语声,小声咀嚼声,嗑瓜子声,剥花生声,这声响,四爷能干嘛? 行吧!你们不安静,我也不言语。 谁坐的跟我近,我跟谁搭个话。 距离最近的是跟大姨子搭话的那个小伙子,方正的脸面,魁梧的身材,看衣饰家境该是殷实,但却绝非官家子。 四爷就先搭话,“还没问兄台贵姓。” “不敢!”这人忙道,“免贵姓李,李青山。” “江南人士?” “是!苏杭人,家父是江南书院的先生,家祖也是。” 还没问呢,自己就撂干净了,“书香门第,清贵世家,难怪公子看起来一身清气。” 李青山便笑,“谢金大人夸奖,您过誉了。学生之前也考过两次,未能到殿试……” “不能以举官论英雄。”四爷就道,“而今各种学堂都有,像是铺设铁轨,就有很多人擅长实务,一样会被举荐,只要在任上被人信服,就能被提拔。这样的官员往往更有威信。因而,从百业,殊途同归。” 李青山皱眉,他就问说:“如学生这般……擅经学,不擅格物,而今再学,是否晚了。” 这么一问,周围就静了,远处也静了。这都是大家所关心的! “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但是呢,更多的人是有家室拖累。一则,父母年迈,盼着子女成家;二则,成婚之后若是只就学而不当差,除非家中资助,否则怕是也难以为继。因此,选适合自己的,未尝不是一条合适的路。若是心有余力,或可有其他的尝试。” 众人就笑,这个戳那个,那个戳这个。这里面大都没成亲,一说起来还都会害羞,相互打趣。 李青山就又问:“儒家经学……乃圣人经注,传承不衰,常用常新。而近几年,格物之学兴起,儒家便不得重用。而今,学生现在思量的是格物之学兴起之后,于新明而言,是利是弊。” 来送果盘的季瑛看了拎着茶水过来的仲琴一眼:这人说的是什么话?为什么这么说,格物哪里不好了,为何要有这个质疑?质疑就算了,为何要当着金大人的面说这样的质疑。他怕不是忘了,金大人是靠什么立身的。 仲琴拦住季瑛,先别进去,听听里面怎么说。 李青山坐端正了,声音也变的激昂,他问说:“诸位,立国之本是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回答道:“立本之本,乃是崇尚礼义。礼义当先,不尚权谋;立国之本,在于人心不在技艺。不才以为,若新明是一艘舟舰,那么,忠信是甲胄,礼义是干橹。因而,我也认为,儒家为体,格物为用。儒学为尊,格物次之,此不能乱。” 说着,就又道,“正如对那些小报补充律法以约束,这一点我尤其不能理解。小报所行,非君子所为。儒家教化百姓,教百姓知礼。于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乃为人的行为准则。 而小报呢?窥伺他人行踪,此为非礼;偷听他人言谈,此为非礼;擅自将他人私事公之于众,此为非礼。如此非礼之事大行其道,正是近些年儒家教化被格物所取代的弊端呈现。 对此朝廷没有重视儒家教化,而是选用了法家!认为当以法约束之。诸位,德为先,法为后。以法约束,此乃底线。可若是儒家教化人人受益,都以德行为先,触法者几何?而违法者又有几何? 因而,以法约束小报之行,看似合理,但其实违背的是‘礼义’!若违背礼义,便违背了圣人教化,不符合立国之本,则国将不国!” 话音一落,里面掌声雷动。 季瑛揉了揉脑袋,看仲琴:姐,你听懂了吗?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反正就是,他抛出了一个观点,引经据典了证实了他的观点。那违背他的观点的,就是错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就是哪里怪怪的。 但不得不说,“这人口才还怪好的!出口成章,自成逻辑。” 仲琴摆手,“别言语,听着。” 果然,掌声之后,里面就传来金大人的声音,金大人就说,“《论语》中,有一篇,诸位一定都读过。孔子到卫国去,冉有为他驾车。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子曰,‘富之’。冉有又曰,‘既富矣,又何加焉?’子曰,‘教之’。” 季瑛点头,这是论语里的原话。 庶,是庶民的意思。 孔子感叹卫国的人口真多,学生冉有就问说,这么多人,该怎么办呢?孔子回答说,要叫这些人都富起来。冉有又问,富起来之后呢?又该怎么治理呢?孔子说,要教化他们。 就听金大人的声音又传来,“那么圣人表达了什么意思呢?圣人认为一个国家的先决条件,一定是有足够多的庶民,即人口;其次,便是叫百姓富裕起来;再次,当不为生计而发愁的时候,他们才会受教。庶、富、教,这是三个必须的条件,且顺序不能乱。对此,诸位有异议吗?” 没有!这是圣人的原话。 “那我再一问,我们现在有足够多的人口了吗?” 有了!新明自立国之初,推广各种作物,提升粮食产量,轻徭薄赋,使得生民休养生息,繁衍人口极多。 四爷就竖起一根手指,“所以,朝廷做到了第一点——庶!有足够多的庶民。” 是! “那么,朝廷要做的第二点便是富!叫百姓富足起来。工,可将农耕中富裕的人口利用起来,叫农人有更多的耕地,叫有手艺的人能靠着手艺养家糊口,这算不算是富民的途径呢?” 当然! “富民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没有富裕起来,达到人人受教化的前提下,那秩序便不要了吗?此时,先以法镇之,错了吗?” “…………”好像也没错。 四爷就摊手,“教不可或缺!像是诸位,都是受了教化之人,那么前提是,诸位一定是家境尚可,能一直受教化。朝廷难道没教化吗?蒙童免费启蒙,这便是教化。如果朝廷足够富裕,那么每个人从一出生,朝廷便能给予一视同仁的教化……但这不是现在能做到的。 而这位李姓兄台所言,儒为体,格物为用,有理!但这不是分人群,将人分为儒生和格物生。这么分是不对的! 儒,该被每个人接纳,它打造塑造的是德、是心,是性!而格物是工具。 就如同,数千年前刀耕火种,而现在牛耕遍地一样。儒家传承了千年,铸就了精气神,这是不变的!工具不断革新,这是一直在变的。我们当以儒家修内,却也当以格物修外。内外兼修,此方为一个德行高尚,且于国于民有用之人。” 话音一落,又是掌声雷动…… 万里扶摇(132)二更 万里扶摇(132) 秋雨淅淅沥沥, 下个不住。屋檐下的雨掉落下来,打在屋檐下的风水缸里, 发出的声响稍微大了一些。 往常敷上了面脂,就该睡了。 但今儿仲琴睡不着! 那个叫李青山的走的时候还特来寻她,笑的一脸灿烂:“原来姑娘是林阁老的千金呐!见到姑娘,便不难想象伯爷该是何等的风采。之前也曾听闻过姑娘,姑娘其实便是舆论的受害者,在下心中时有不忿。而今见姑娘好好的, 又是这般风采,倒是也放心了。那样的非礼之言, 非礼之行,很不必放在心上。” 仲琴当时就:“……”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事,就这么被人直白的再一次提起,难道我要谢谢你么? 况且,此人有什么呀?他也就那点能耐了。 这般之人,便是被人驳了,也丝毫不觉得丢脸或是面子有失, 依旧能谈笑风生,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那我做什么亏心事了吗?为何我就得羞于见人呢? 本也是平平无奇之人, 他能在人前吆五喝六,我又为何要处处躲着呢? 她翻身坐起来, 睡不着了。说实话,以前像是李青山这种人, 是万万不敢主动凑到自己身边的。因为家世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凑过来也是自取其辱。 可现在,有很多东西都在变。 其实,自己鄙薄李青山, 而自己某个方面也许跟李青山是一样的。比如,世道变了,李青山固守不变的,他不怨怪自己的不变跟不上世情,却反而怪朝前走的世情错了。 同理,自己没有朝前迈步,却怪被朝前的世道所伤。 这难道没有相似的地方吗? 自己鄙薄李青山,难道自己不是李青山?自己鄙薄李青山只拦着貌美的自己问询,可自己难道不是只将目光放在光鲜亮丽的人身上? 李青山在自己眼里是什么样儿,自己在别人眼里应该就是什么样儿的吧。 雨声渐大,她披了披帛起身,将窗户推开。带着潮气的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屋里的烛火因风而不时的摇曳。 这些反思剖白的话,却连个说的人都没有。 她坐在书案前,将画衣裳图样的纸张拿来,想把这些都写下来。 可怎么写呢?写了都觉得羞耻。 她干脆画,画成女子的形象。 那女子出门买衣衫,去第一家店铺,问人家有没有红色的,金线绣着凤凰的,以黑宝石点缀了凤眼的裙子,她要做嫁衣的。 店家告诉她说,有红色的,也有金线绣着凤凰的,只是眼睛不是黑宝石的,你要么? 姑娘摆手,不要! 于是到了第二个店铺,她又提这个要求。这个店铺的掌柜告诉她,有红色的,凤凰是用银线绣的,也有一双黑色的宝石眼睛,问她要吗? 姑娘还是摆手,不要。 于是到了第三个店铺,她依旧要买那样的嫁衣,这下店铺终于有了:是红色的,也是金线绣着凤凰的,眼睛也是黑漆漆宝石。 她买了回去,可衣裳并不合身。于是,姑娘大哭,问说:一生只嫁一次,为何唯独没有适我身的嫁衣? 最后是姑娘一直找一直试,可穿着总觉得不合适。 原来是姑娘怀着憧憬的笑脸不见了,她慢慢的变的焦灼、变的忧郁,变的沉默……此时,再好的嫁衣穿上,都不再适合了。 这个姑娘,丢失了最初的心境。 对着灯一画就是半晚上,早起便起不来了。黄蕙荃来叫她用饭,结果床帐子放着呢,人在里面哼哼,就是不起来。 黄蕙荃倒也不勉强,要出去了,却扫见了桌上的画。 寥寥几笔,简单的几句话,却很是有趣,只匆匆扫了几眼,几个喘息的时间,把一个小小的故事看完了。 其实这种画在曜哥儿的启蒙本上就有,是叔珩画的。 之前孩子识字,认得好了,叔珩便会给那一页画个光屁股小孩,配上各种有趣的表情。 这个……跟那个有点异曲同工的妙处,但又不一样:反正她觉得很有趣。 她没动那画,给叔珩去送炖好的乌鸡汤的时候却又主动提及了这个事,包括画了什么都告诉了:“……她心里清明的很,谁还能将她拐了去?” 可能是仲琴经了事了吧,这一经事,反倒是会想事了。 这倒是叫桐桐觉得意外,她喊丑妮:“你去找二姑娘,就说我想看。” 丑妮去了,仲琴自己拿来了,“晚上睡不着,画着玩的,你倒是想看什么?” 桐桐接手里先看,着实有些意外。画真就挺好玩的,人的表情画的稍显夸张,可这才能叫人从简笔中读懂表情。 她拿着这个反复的看,然后喊秦敏:“帮我送这个给顾玉娘顾大人,问问她对这个东西的看法。” 仲琴赶紧拦了:“我随手画的,你别拿出去丢人了。” 桐桐认真的看她:“这不是丢人,这是很好的东西。你想啊,你把所想所思所悟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故事,跟那些写话本的人是一样的。你能独立画你的故事,那你就能画其他的小故事。就像是三国的故事,你若用这样的方式画出去,有人看么?有的!这就是一种教化! 毕竟,大部分人启蒙只读三年书,能认字而已。他们没有途径读更多的书,认更多的字。那大部头谁给他们看呢?可这一个个故事用这样的画画出来,小小的一本,卖的话也就是一张报纸的价钱,谁都买的起。 你也可以把喜欢的话本故事画成这样的册子,读过话本的人也会想要这样的画册收藏。当然了,这得找到话本的原作者,人家准许了,你再画。给人家一些报酬都是应该的。 或是,你嫌弃太累。今儿有所感了,画一幅。明儿又碰到什么触动你的事了,你再画一幅。如果有足够的深度和影响,报纸上是可以刊登的。” 她拉着仲琴的手,“这是很了不起的事,不丢人!那些人慷慨激昂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什么顾虑;你用一种沉默的方式,也表达你的想法,这又怎么了呢?对也罢,错也罢,你就是这么想的。既没有反朝廷,又没有教唆别人学坏,那这为何不能传播呢?” 林仲琴看着妹妹脸上的高兴,眼里的赞赏,她指着那东西:“真的……好吗?” 真的好! 秦敏也觉得有趣,“我这就去。” 然后晚上下衙的时候,顾玉娘亲自来了,她打算在报纸上腾出一个小小的地方,将这个给刊登了。 但她看到这个,给了她一个启发,因此,她想请林仲琴去做。 桐桐就摆手,“你要请,你们自己去谈,我这里不接待。” 顾玉娘何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林仲琴缺了一份自信,她从未因为外面的事跟人交往过。因此,林叔珩这做妹妹就撵人了,不包揽:自己的事自己得学会处理。 顾玉娘便笑:“林二姑娘,您看……方便去您的院子里谈吗?” 林仲琴顿时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妹妹:我怎么谈? 桐桐打哈欠:“困了,不陪你们了。” 反正是不管。 林仲琴只能局促的将人请过去,“顾大人……那就请吧。” 公事就是公事,顾玉娘没有往常来这边闲谈时那么和蔼了,坐下她就开门见山,“……首先,这种形式的刊登,报纸之前没有先例。我开这个先例,但关于稿酬,这个也没有规定。我只能按照报纸占篇幅大小计算,那么大的地方若是换成文字,大约多少字。根据这个字数,给你结算稿酬。这个需得在月底。初一的稿子,也是月底结算。三十这一天的刊登,还是月底结算。” 我本来也没想着这个。 林仲琴没敢接话,人家说什么,咱们听着什么。 顾玉娘又说去了请林仲琴的事,“朝廷有朝廷的报纸,内容主要是朝事!但而今小报京城出了很多家了,这个你也知道的。那么,作为主管这个方面的衙门,我也主张,朝廷的报纸也该分门别类。同时,我作为女官,我也在考量女子的事。是否应该创立一个女报!这个女报得有自己的主张。这是后续了! 但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女子九成九都只是上了三年启蒙课,她们的学识不高,将报纸做的枯燥,她们读不了。而你的这种方式,是她们能接受的方式。简单的图画,一目了然。简单的文字,拿上就认识。这是一个可以影响新明女子的事情,撰稿之人,以女官女学生为主。需得有人将表达的东西画成这样简单明了的图,提炼成简单的文字,转述成大白话。 因此,我想请你试试!就是报纸的大小,正反两面。你先自己取材,然后画出来,送来我看看。哪些能用,哪些需要改。若是好,我会递交折子,请朝廷准许女报开刊!也许最开始不能一日一刊,但许是一旬一刊,五日一刊,都是可以的。这是一种尝试,许是行,许是不行,成败我不敢笃定,你可愿意……试上一试?” “我参与……开刊?” 嗯!为什么不行呢?叫你说舆论,你说不出来。可对舆论的感知,你是感知最深的人。你明白批评和指责对人的影响,那么,至少你对舆论传播的态度是谨慎的。 这一点比你那些画其实更有价值。 当然了,作为主官,我不可能现在就将这个考量告诉你。事实上,找画画连带提炼的人都很容易,但把控态度的人却很难找。 因着面对的是女子,自己希望报纸的态度是温和的,是友善的,便是要引导,那也能尽量少一些尖锐的批评。 顾玉娘这么想着,就很笃定的告诉的林仲琴:“你可以!我希望你能试试。” 万里扶摇(133)三更 万里扶摇(133) 桐桐觉得林仲琴有了正经事, 忙忙碌碌,这不是挺好嘛。 周碧云这个亲娘说说, “你二姐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周碧云叹气,“她没有韧劲!你要是想干什么,那是自有一股子牛劲的,再苦再累,你不会喊,冲着那个地方用劲就行了。可比二姐……她做什么都没有常性。在家里, 自由自在,虽无所事事吧, 但其实细碎的事也不少,她也没闲着。出去买个东西,悠游的转半日。所谓的心事,不过是自己困自己的事。” 懂了!出门真去办差,那可就身不由己了。 周碧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怀疑她坚持不了几天,就不想去了。 桐桐就笑, “那也行, 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这就很好了!想做什么去做,不想做就不做。而不是想做却没能耐做, 这不一样。间或自己有空或是想画的时候,偶尔画一画, 别管如何,这是她的本事。” 周碧云无奈的叹气,那要不然呢,能怎么办? 还真被亲娘说着了, 林仲琴画的挺好的,试刊都是她画的,虽然内容的选取上桐桐跟了很多的建议,但是她完成了,然后女报顺利开刊了。 结果一入冬,林仲琴不想去了。她想跟那些给报纸投稿的文人一样,不去哪里当差,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周碧云就跟桐桐摊手:“看吧!被我说着了吧。”就知道会这样!我生的,我能不知道脾性? 林仲琴自己也不好意思:“我起不来……去了太痛苦了,衙门太冷了!那么多人只一个屋子当差,桌案上堆的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油墨的味道,熏死人了。而且,找来的审刊的女大人,她太严肃了。说话冷着脸,不容一点点事务。错一点就劈头盖脸的。” 然后呢? “然后我不惯她的毛病!怼回去了。” 肯定把上司气的够呛。 “她背后跟人说,看在我爹是阁老,我妹妹是伯爷的份上,不跟我计较。” 林伯琼:这不是常态么?你当没人在背后说我吗?人家也说我呢,说我守着那么清闲的位置,这都是家里的背景。 事实上,就是如此嘛!怎么了呢?他们只敢背后说。 林仲琴可不忍这个,“那人家的爹不是阁老,人家的妹妹不是伯爷,她就能那个态度了?一块共事,和和气气不好么?” 桐桐:“……”好的!你说的有理。 然后林仲琴又说同僚,“本是我的选题,素材我都准备好了,结果那个黑熊提前交稿……” 黑熊是一个女同僚的外号,据说长的黑壮。 季瑛问说:“你选了什么……你告诉别人了?” “我又怎么会知道她那么卑鄙?我一说,她就哭,说只是巧合。好些人就觉得是我背后欺负人,仗着我的家世背景……” 说着,就抬眼看父亲,“爹,我并没有因为您是阁老,欺负别人。”其实,是她们欺负我。 林宪怀:“………………”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脸温和,拍了拍闺女的手,“乖!受委屈了。不高兴,咱就不去。爹养你,没事!” 林仲琴又哥哥嫂子,“……我在家,你们烦吗?” 黄蕙荃摇头,“不烦!你不在,我还不习惯。那些人是不好,咱不去!受那么气干什么?你就自己画,画好了去哪个报纸都能投。你看了那么些话本,自己写的必也不差。想试了就去试试,咱是顾大人亲自上门请的才女。这自来才高惹人妒,这么想着,就也犯不上跟那些庸才一般见识了。” 林仲琴又看大哥,“哥,你说呢?” 林伯琼一脸的认同,“我要不是男丁,我也不爱去当差。跟一些虚伪的人周旋,有什么意思。” 是吧? “是啊!我懂。咱不去!” 林仲琴又看妹妹,“叔珩……我不去会给你丢脸吗?会叫你在顾大人面前没面子么?” “不会!随心所欲就好!衙门里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确实会叫人看不顺眼……你就当是见世情,搜集故事去了。至少咱们见识过,这就行了。” 林仲琴又小心的看向母亲,“娘……” “累了这么些日子了,天冷了,正舍不得你出门呢……为了庆贺你不当差,咱家真的多了一个享福的人,晚上涮锅子吧。” 季瑛欢天喜地,那就涮锅子。 改天她去找吴一平,关心人家,“是不是衙门都有那么些讨厌的人。” 瞧这话说的,在哪不是跟人打交道? 季瑛就觉得吴一平好生辛苦,“这你都能忍?”然后吧啦吧啦的说仲琴的事,又说家里的态度,还安慰吴一平,“你放心,你要是不想当差了,咱就不当差了。有个庄子,两个铺子,也能过的很好。” 把吴一平说的一愣一愣的:托生到林家,那真是你们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呀!上有父亲庇护,下有兄嫂爱护,有姐妹撑腰,这无忧的日子就问谁不羡慕。 可谁能像是你们似得:不干了,只是因为干的不高兴。 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能干下去是多了不起的本事,然后很认真的跟季瑛说衙门的事,这些事又怎么处理云云。 这不是本事,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没有这个技能,普通人就生存不了。 我是那个普通人,而你们不是!所以,你得想清楚,咱真的不是一样的人。 把季瑛说的不住的眨巴眼睛,回来又给仲琴学:“他真是太老实,太实诚了。” 仲琴只说这个人:“傻人有傻福!”一家子就看上他那个实诚劲儿了。 折腾了一圈,仲琴还是大部分时间在家,但人却一下子开朗了!没事还买些糕点去衙门,专门气那些‘欺负’她的同事。 顾玉娘知道这个事,还专门来伯府给桐桐道歉:“肯定是我没照顾到。” “不关你的事,我姐就那么一个人。我还得感谢你,没有这一遭,她且困着自己,出不来呢!” “那现在怎么着呀?就这样了?” “她自己写写画画的,挣的那点,自己开销是尽够的,随她去吧。” 顾玉娘叹气,谁家都有一本经呀!她岔开话题,问说,“最近你看报纸了吗?为了是否能取缔妓|院这个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桐桐点了点手边的报纸:“看了!” 除了女官之外,没人支持。 朝中的官员不表态,但是对官员是有规定的,宿|娼一旦被查实,即刻罢免。可饶是他们不能去,他们中的九成九的人也都不表态。 有人说,影响税收。 事实上,京城里妓馆或是叙情馆都比较少,但是江南据说还是很多的。秦淮河畔,依旧是生意兴隆。 而且,用很多人的观点来说,他们认为,这种是取缔不了的,只会换一种形式重新出现。 就像是叙情馆代替了妓|馆的地位,它变的告诉更高级了。 人家只是叙情,管得着吗? 取缔了低级的那种馆舍,除了减少了赋税的收入,将明门子逼成暗门子,意义在哪里呢?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想去的人,拉着都不进去。 想去的人,你就是藏的再深,那也能闻着味儿找过去。 所以,是为了面子好看呢?还是获得实惠呢? 男人觉得:女人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这个提议就是瞎扯淡,一点意义都没有。 女人觉得:只要取缔,证明这不对,就是有意义的。 于是,卡住了。 顾玉娘顺嘴问了一句:“你说……破局的办法在哪里?” 桐桐:“…………”这玩意怎么说呢?事实上就是无法从根子上真正的清除,它也确实会以各种的隐蔽的方式转为地下。这个东西……其实只跟人性有关。 女官觉得这是女子尊严的问题,男官认为这不能解决问题还平白少了赋税。 所以,该怎么办?还真把桐桐给难住了。 “你容我想想。”这东西其实除了强制手段,应该是没有别的办法吧。 四爷回来的时候桐桐还对着灯愣神,思量这个事。 “肩膀不疼了?”四爷看她双手托着腮帮子,就问肩胛骨还疼不疼。 伤口愈合了,不疼了。 这一个秋天,伤算是好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得再调养一个冬天。 桐桐活动了活动肩膀,抱着熏炉暖着手,“不疼,就是还有些虚!”下蹲会眼冒金星的那种。 四爷把打包回来的蜜汁糯米藕递过去,又搓了搓手,“跟齐渭在外面吃的饭,尝尝这个。” 糯米藕吃到嘴里糯叽叽的,吃点甜食果然心情好上许多。 四爷就说她:“能不见人就不见!一见你就塞你一肚子不痛快。”咱只能引路,只能撒种子,并不是得亲力亲为的。 这有些东西的发展自有它的规律,发展到那个地步了,自然有相应的东西应运而生,你多思多想有什么益处呢? 桐桐就笑,不想就不想,她专注的吃她的去了,还问说:“我其实喜欢吃甑糕,要多发个红枣……” 行!明儿看陕巷那边有没有卖的,多给人家些银钱,枣子放多些。 周碧云觉得天儿更冷了,过来叮嘱姑婆,“给火墙多烧些,叔珩怕冷……” 两人在小院门口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说笑声。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在寝室里呆着。一个温言细语,一个巧笑嫣然。 周碧云:“…………”她说姑婆,“动静轻点,叔珩面皮薄,该不好意思了。” 姑婆:“……”薄吗?不薄吧。是大家面皮薄,不好意思看罢了。 周碧云脚步匆匆的回那边府里去了,回去就红着脸问林宪怀:“……叔珩这婚事……真不着急办?” 林宪怀愣了一下,都结巴了:“住……住……住内院了?”以前不是在前院客房吗? 万里扶摇(134)一更 万里扶摇(134) 外面雪花纷飞, 桐桐穿着小袄散着头发坐在窗口朝外看。 院子里的树结了冰挂,甚是好看。 周碧云将手里做了一半的鞋抻了抻, 扭脸一瞧,季瑛正在那里跟盘扣子较劲。这孩子呀,要嫁人了,想起做针线了。 她伸出手去,给女儿纠正,“你这么拧着……盘不上。” 仲琴正在画一本话本插话, 就是男男女女,你侬我侬的那种。对这种的, 她画的兴致盎然。然后话本上的男主从她的想象中来,一下子直观了起来。 她的笔锋一顿,朝那盘扣瞧了一眼,说季瑛,“吴一平家的兄弟姐妹太多了,我劝你不要学着干活,若不然, 你得有苦日子过。” 兄弟姐妹多, 这有什么相干? “他的俸禄据说是极多的, 但若是你什么都能干,家里必是不会再雇佣人了, 因为你会干!他会省下钱来补贴他的兄弟姐妹。可若你什么也不会,咱家的陪嫁能保证这一生不用他养, 他再不花钱雇人,是否说不过去?因此,我奉劝你,什么都别干, 什么都不会干,你这辈子就享福了。你若什么都干,什么都学会干了,他就会什么都指着你了,那你这辈子无一日清闲。” 季瑛满脸的惊悚:“…………二姐?” 实话! 周碧云看了老二一眼,就叹气:清醒的糊涂,糊涂的清醒。 仲琴停下笔,然后戳了戳只看着窗外愣神的桐桐,“叔珩,你说呢?” 桐桐压根就没听她们在絮叨什么,她一直想着顾玉娘说的事呢。这会子也没想,只‘嗯’了一声,然后点头,“你说的对!” 然后拿了她手中的笔,抽了她画画的纸,给顾玉娘写了一封信。 想把妓|馆取缔,若是自身之力不够,那不妨借力。借谁的力呢?桐桐给她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李青山。 此人处处标榜君子,处处标榜礼义。 既然如此,那作为学生领袖的人物,是不是可以从学生开始入手呢。这么一个群体若是发声,朝廷就得多思量了。 他们想着格物对新明是否有利有弊,那就不若换个方向:不是要教化吗?教化去吧。 不是觉得他们没用武之地吗?这不就是机会? 很简短的一封信,写好,然后喊季瑛:“抽屉里有信封,给我取一个。” 季瑛转身去了,然后递了过来,“要我去寄吗?” “不用!”桐桐给信封口,糊鞋底的浆糊罐子拿过来粘上,又贴在手炉上烤干,这才喊丑妮:“送到前院,给秦敏,叫她跑一趟,送给顾玉娘顾大人。” 是! 想了想又喊季瑛,“重新取纸张和笔墨来……” 季瑛嗒嗒嗒的去了,捧着托盘过来。然后在边上给研磨,发现这信是写给常青莲的,说的是取缔妓|馆的事。 她插话问了一嘴:“不是……不是跟常阁老闹的不愉快吗?” 桐桐一边写信,一边告诉她:“做官各有立场,从无私人恩怨。这件事看法不一致,于是,你争我斗,争的是理念。那件事看法应该一样,那就应该相互沟通,共同来完成。” 季瑛朝仲琴瘪嘴:看!你在衙门跟人不愉快了,就不想去了。三姐多牛呀,都闹的人家丢官了,如今却拉着人家一起干事。把人用的尽尽的。 这封信写好了,季瑛赶紧接了,“我给放信封里,给封口……等秦敏秦大人回来,我就亲自给送去。” 桐桐就笑,然后又写信,写给吴广知,以前女子书院的院正,她一边写信一边给季瑛解释,“这位先生最多的是人脉,这人脉不管是向上延伸的,还是向下延伸的,都算是人脉!她的学生不仅包括我们这些女官,还有像是一些女先生,女医官……女医,都是她的学生,出自她的门下。她若是愿意说话,会有很多人附和的。” 可这位院正是被你给罢了的! “那又如何?有用终归比无用好!世上哪有那么多没缺点的人呢?她此刻有用,那就用她,仅此而已。” 季瑛:我脸皮薄,真的会不好意思见人家的。 她就问说,“所以,姐,你人在家里,心却在朝廷。” 桐桐写完放下笔,拍了拍她的头,“把东西放回去吧,改天叫吴一平来用饭。我最近还算清闲,请他跟我下盘棋。” “那你别吓他。” 不吓他,就是看看! 吴一平不怕林阁老,但是吴一平怕这个大姨姐。 这天雪下的极大,他来林家,带了自家熏的火腿。季瑛在门廊等着,不时的搓搓手跺跺脚,见了他马上蹦起来,“都说了不要带东西。” 那哪能好意思呢? 吴一平搓着手,问说,“我先去给阁老请安。” “我爹在衙门当值,不在家。”季瑛带着吴一平沿着游廊往里面去,“去伯府吧,我三姐等着呢……今儿金大人也休沐。” “金大人我熟,很温和。” “你这人,金大人当然会温和,那是我姐夫,他不能说你什么。” 知道!知道!你家你三姐的话语权最重,“那要是……要是伯爷不喜我呢?” “那咱俩就算了吧!我三姐要是觉得你哪里不好……那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我就是再觉得你好,我也不敢拿一辈子去赌。 吴一平:“……”说你糊涂吧,你挺清楚的,还知道听你这位高权重的姐姐的话;说你明白吧,你又何苦看上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呢? 虽然在林家常进常出的,但是伯府他是第一次来,大雪里也看的出来,这边布置的更雅致。 一路去了书房,除了熟识的金大人,再就是一个穿着月白圆领棉袍的女子。她随意的靠坐着,发髻往上束着,滚着白毛边的袖子领口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极白极亮。 大姨子他见过,果不负美人之名。 可从来没有谁说过,林伯爷是个美人呀。 他赶紧收了视线,“见过伯爷。” 桐桐指了指对面,“坐!”这个人斯文、儒雅,在南人中算是身量高的,偏瘦。身穿青布棉袍,看着极厚实,这也就是说,他没有裘衣御寒。 四爷说此人在算学一道上精通,哪怕在书院,可兼任的差事极多,俸禄认真算起来,着实是不少的。 可依旧不置办体面的穿戴,只能是仲琴所说的:这人极其顾家。 当然了,兄弟姐妹终有成家立业的一日,帮扶也许就几年,过后就好了呢。 但总的来说,此人的优点突出,缺点也一样突出。家寒其实不怕,怕的就是陷入一个深坑里。 吴一平坐过去,看着棋盘,那边已经落子了。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季瑛来回泡茶的声音。 四爷拿着一本书,靠着窗读去了。季瑛不停的给使眼色:姐夫,搭句话呀!吴一平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四爷假装看不见:怕就对了!还能叫他没的一怕。 吴一平开始还紧张,可下着下着,他不紧张了,落子越来越慢。擅算的人下棋跟一般人的路数还不一样,他跟人下棋,往往占尽上风。可今儿坐在这里,他觉得不对,这位伯爷…… 他把棋子捻在手里半晌,这才放下棋子:“伯爷,我输了。” 桐桐放下棋子,说季瑛:“行了,不强留了,跟吴公子去玩吧。” 季瑛:“…………”这就完了,不问什么吗?她赶紧扯了吴一平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于是,两人就都走了。 人一走,桐桐跟四爷说:“是个四平八稳的人。” 四平八稳就对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得稳当,不敢踏错一步。 吴一平出去了,才问季瑛:“伯爷……擅数?” “不清楚!”大概吧,“怎么了?没赢没事,能赢我三姐的也没几个人。” “伯爷是否不喜我?” “没有呀!若是不喜,就不会叫我带你玩了,别多想。我三姐自来就比较肃冷,对你算是温和的。” 吴一平稍微放下一点心,在林家呆了一会子,这才回去了。 季瑛就偷摸的问自家娘,“我三姐虽肃冷,但那都是公事上,在家里何曾这样过?是有什么意思我没懂么?” 周碧云指了指边上,“你爹若是太冷硬,吴一平是个自尊的人,必是不敢高攀这个亲事。可你也该知道,两家家境悬殊,便是你爹将来致仕了,还有你三姐在朝为官。做官的,最怕的其实就是三亲六故。他的家里,需要提携的太多了。若是连你三姐对他都那般亲昵,时间久了……会如何?” 黄蕙荃在边上低声道:“莫说是你了,我娘家……好些亲眷,你可见我拉扯的太过紧密?这个说孩子想入什么学,那个说想拜谁谁谁为师……更有同乡问那火车开起来怎样怎样,知道咱们跟金大人的关系,我一个表嫂甚至想叫她的表侄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都想试试。 更遑论这么亲近的关系,而今是兄弟姐妹,之后是那些兄弟姐妹的孩子,无穷无尽。 周碧云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她说季瑛:“你若选吴一平那般的家世,这就是不可避免的。你三姐不是不想跟你们亲亲热热的说话,实是不能。淡一分,他便更谨慎一分。没有那么些非分的要求,你才不为难。” 季瑛:“…………”她这一天天的,脑子里搁着朝事呢,家事脑子还这么清楚?这一天天的,累不累呀? 累是不累的!桐桐这伤好了,她又在谋算着:“有功还未赏,往上该是尚书了!你说我是继续在兵部任尚书呀?还是……去其他衙门任尚书?” 六部尚书都在任!去哪里做尚书,这取决于你想把谁踢走。 万里扶摇(135)二更 万里扶摇(135) 年底是朝廷最热闹的时候。 各个衙门都递折子呢, 想叫上面批预备银的时候给咱多批点。 就像是兵部,桐桐没去上任, 但折子却给送来了,叫桐桐签字的。 秦敏帮着递来,桐桐翻看看了看,当时就笑了:“今年税收了四千五百万两白银,兵部申请两千三百万两。” “这么多!占总税收的一半还多。”秦敏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数额太大了。” 桐桐转着手里的折子, 水师装备确实耗费巨大,这次, 水师也确实打了胜仗。但这不能成为兵部狮子大开口的原因。 原军机和原内阁都没撤,只是淡化了它们的地位。 但军机依旧对军中有统辖作用,比如各项款项的申请,两边就会出现重叠。 当然了,新阁不会这么批。但大量的银钱在哪个衙门里,哪个衙门就跟着受益。 钱在谁手里,这就意味着它有分果果的权利, 这是捏着下面命脉的事, 增加的是本衙门的地位, 那自然提升的也就是官员的分量。 桐桐继续转着折子,然后起身, 说丑妮,“拿我的官袍, 我得去一趟衙门。” 秦敏就赶紧跑,“我也去换衣裳……” “你不着急,先送书稿给军事学堂,我一个人去衙门就行。” 真就是腊月天, 她重新穿上官袍,将黑色的大氅披挂起来,直接出门了。 衙门还是老样子,看见桐桐意气风发的,就过来打招呼,“林大人,忙完了?” “叫秘书丞去交书稿,我先上衙门来了。”她手里拿着折子,一一打了招呼,就去找许元嘉。 许元嘉一见桐桐就笑,“折子叫秘书丞送回来便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功还未酬,说起来,该外任才是。 林叔珩现在有一个明显的短板,那便是未历州府。 他觉得林叔珩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补上这个,否则,对她将来的发展很不利! 去做一任主官,再回来任一任尚书,新阁便可进。彼时,她依旧是最年轻的阁臣。 桐桐将折子递过去,“这折子……下官给您亲自送来了,没署名!下官……实不知这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许元嘉一愣,抬起头挠了挠头,指了指对面叫她坐,这才道:“林侍郎,这是兵部统议,得出来的结果。商户要护航,水师得驻岛,舟舰尚缺……这些看似多,但其实,不然。军备的革新,从头到尾,消耗的都是银子。” 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册子,“你不知道这个数字怎么来的……瞧!就是这么算出来的。” 桐桐直接接了这个折子,许元嘉朝后一靠,双手交叉着,已经微微有些不悦了。 她不在,兵部共议的结论,结果她不认。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 能不能批,批多少,这是新阁的事!新阁不通过,那总得有个还价的余地吧。能拿上去,那自然是每笔账都是细细算过的,这岂能儿戏呀? 就只她觉得多吗?谁都觉得多,可事就是这么个事,军械的更新换代,就是耗费金钱,这又怎么了呢? 桐桐翻着册子,这是把军中的俸禄、军装、每一颗子弹都算在里面。 什么银子都从兵部领?那你得翻天呀!你这弄的,兵部的实际权限比新阁都大了。 桐桐拿着这册子沉吟:本来就觉得权限交叉,兵部的存在有些掣肘。而今倒是好,那边一退,你倒是要做大。 许元嘉……他的官职就做到这里了,顶天了!新阁绝对升不进去的。不升官,却扩权,这个想法真是……牛了! 要是这么玩的话,那就别玩了吧。 她拿着这个皱眉道:“许是半年我没来衙门,情况不清楚。这个……我未曾议事,那便不签了。您直接往上递吧!” 许元嘉:“……”这是觉得自己没把这个册子早早送过去,在议事的时候没征求她的意见,所以闹脾气了吗? 对!这事做的是有欠妥当,结果人家挑理了。 可挑理就挑理吧,能怎么办?回头去林府,拜见林阁老,解释解释就是了。 桐桐将册子往前一推,“那您忙,下官告辞。” “好好养身体,不着急。” 桐桐笑了笑,出来了。 当天晚上,桐桐和四爷正陪着林宪怀说闲话呢,结果许元嘉来了。 桐桐就起身,“爹,我不见这位尚书大人,您待客吧。我们去那边府里。” 林宪怀:“……”又怎么了?你在家里呆了半年,都能跟上官闹意见? 桐桐也不解释,直接走人了。 许元嘉就说了,“……议事没将议事记录拿给林侍郎看,这事实在是下官的疏忽。” 林宪怀:“……”这也犯不上跟我说呀!况且,事真不大。他只能道,“我们父女俩公事上分的很清楚,她的事我从不掺和。” 你掺和不掺和的,我得来!来了是个态度,对吧。 我是上官,我的年纪长,给她这么一个台阶就可以了。 两人这天晚上说的挺好的,许元嘉也以为林宪怀必是要跟林叔珩说这件事的,这一提,就知道自己的态度了,事情就过去了。 嘿!谁知道他把折子才送上去,林叔珩也上了折子。 折子直接递给新阁,不是以兵部侍郎的身份递的,而是以伯爷的身份递的。她是以武封的爵位,参了自己一本,说自己:擅权! 为什么这个折子自己能知道呢?因为兵部上的折子被打回来了,原因是林叔珩参奏了,证据就是那么一份申请款项的折子。折子中的数额来源,几乎包含了军中的每一项,这不是擅权是什么? 许元嘉:“…………”都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呢。瞧!有什么话不能坐下好好谈,非得来这么一下。谁能知道林叔珩是个比小人还过分的女人呢? 但新阁若是真以此责难自己,那自己也得弹劾了。新阁中,一个是林叔珩的亲爹,一个是林叔珩的公公,又有德姑姑是女官,她又与官家走的近,但不能因此就偏袒她。 可林宪怀知道自家闺女不是小人,新阁都知道林叔珩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今,她突然上了这么一份折子,绝对不是跟许元嘉为一点小事做的意气之争。 金镇北和陆玄这俩是军中出来的,这俩直接将林叔珩的折子批了,认为林叔珩说的对!陆玄更是直接提议:兵部若是这般行事,那便该考量裁撤兵部了。军中分五大区,直接受命于新阁便罢了,为何要过兵部的手? 每个省都能直接归新阁,难道怕多五个大区吗? 太失分寸了!这是讨价还价的事吗? 而且,兵部多是文官呀!以文官辖军事,你们多能耐的!谁惯你这臭毛病。军中都没去过,知道怎么回事吗?那军中的损耗,都是你们坐在衙门凭空想出来的吧。 真他娘的能扯淡!难怪他的折子林叔珩不签字,还回头参他一本,他不是自找的吗? 于是,只是一个年底的抢果果游戏,事便闹大了。 因为陆玄陆阁老真的上了折子,提议撤掉兵部。 陆剑山都吓的不敢去当差了,他没法面对同僚呀。 然后宫里宣召,京城四品以上的都来议事吧!针对这件事议一议。然后陆剑山就偷摸的跟在桐桐身后,“林大人,救命!” 桐桐嗤笑一声,“他们还能吃了你?” “比吃了我还厉害!”陆剑山左顾右盼,然后对上许元嘉阴沉的脸,他尬笑了一下,一路上都悄默的。 进去要入座,桐桐还得坐在兵部这一块,还得跟许元嘉挨着。 许元嘉坐下就闭目养神了,不给桐桐一个多余的眼神。 桐桐:“……”她恭恭敬敬的,“大人,早啊。” 许元嘉的眼皮一跳,鼻孔因翕动而一张一合的,却始终没睁眼。 桐桐也不在意,直接坐过去了。 小皇帝坐在上面,左右看看:阁老的提议嘛,对吧!这得重视。 新阁里,几乎是全票通过了裁撤兵部的决定。但是,自来就有六部,这要裁撤一部,还是得把范围扩的更大一些的。 “都怎么想的,说说嘛。” 许元嘉先道:“陛下,臣反对!这并非臣出于私心,盖因……并入新阁之后,许多的具体事务谁管呢?这里面牵扯到的不仅是军械的革新,更有日常的……包括军粮、军装,军中所有的所有物品的分配……这些事的琐碎程度,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更有军中人员的简拔,这不能合并于吏部,而这些事务难道要交给各大区么?” 他的话音才落,柳庄就在后面接话,“许大人所虑极事。军中事务繁琐,打仗打的是后勤,军中的奖惩也是重中之重。这还包含了退伍之后的分派,甚至于各大区农场等等军中产业。” 许元嘉面色一松,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人,这个时候还是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 可才这么想完,就听对方又说,“因此,臣以为,在裁撤了兵部之后,独立于五大区之外,单设军备司和军户司,受新阁直接管辖。” 许元嘉:“…………” 他回头去看,柳庄坐的端端正正,回视他。好似在说:别看我!看什么呀?我说的是公事。难道不对吗? 猪油蒙心了,敢那么揽权?那你不让位谁让位? 赵迁直接举手:“臣赞成柳大人的提议。” 许元嘉:“……”柳庄是前妻,赵迁是亲家,结果这两个最先表态,将自己一把给推坑里了。 他扭脸看向坐在那里还在抠手指的林叔珩:你是吃谁的饭砸谁的碗呀! 在书院念书,念完书把吴广知掀翻了。 考举业,跟常青莲有师生之谊,而后你把常青莲干掉了。 去了东北一趟,回来军机就废了,金镇北的实权也被收缴了。 在兵部任职,你才有机会去统领水师打仗,结果回来你就把兵部拆了。 林叔珩啊林叔珩,你过分了! 万里扶摇(136)三更 万里扶摇(136) 快过年了, 朝廷大事件:裁撤兵部。 不知道谁那么损,送桐桐一绰号:林踢圏! 啥叫踢圏呢?就是牲口关在圈里, 但就是不好好呆呢,不是把门顶坏了,就是把围挡给掀翻了。动辄就从圏里窜出来! 谁家要是遇到这种关不住、栓不住的牲口,那谁家都要头疼的。 关哪个圈毁哪个圈的这种人,哪个衙门欢迎呢? 反正官场中,私底下都这么叫林叔珩, 说她呀——那是个踢圏的!有名的林踢圏。 德阁老听秘书丞说的时候还呵斥了几句:对于一个女官而言,这么叫好听吗?人家说犟驴、叫驴, 都是这个德行!嘿!这些人的嘴真损,非得用在林叔珩身上。 桐桐在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周碧云都发愁:“肯定是出去又着凉了!说了半年,你就休养半年,急什么?这一天天的,喷嚏就没停。” 说着就喊丑妮:“拿一盏姜汤来。” 桐桐揉了揉鼻子,“没着凉。”就是背后骂我的人多了吧! 兵部衙门的人怎么安置, 这是个问题。虽说会另外设置军备司和军户司, 但那得熟知军事的人方可, 也就是说,需得从军中抽调。而且, 这些人虽在衙门任职,但却是实打实的军职。 不是一个体系的!这也就意味着, 在兵部好容易混到了如今的份上了,然后突然就不知道将来要被安排到什么地方,什么样的职务。 别小看这一调整,这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 之前的人脉都用不成了。有些人还计划过几年能升一升呢,现在呢?换个地方从头开始,升官谁知道是牛年还是马月的事呢? 但这是吏部的事,并不关自己的事。 桐桐还是接了姜汤,浓浓的喝了一碗。 周碧云问说,“我听你爹提了一嘴,说是你接下来最好的任职便是去下面主政一方……这次,我需得跟着你去任上。” 桐桐就笑,“我怕是暂时主政不了一方。” 为何? “最近妓|馆的事闹的沸沸扬扬,那么些学生喊着‘德行’和‘礼义’,要‘廉耻’,要‘教化’,朝廷不能再反对了取缔的事了!若是反对,岂不是满朝上下都不要德行和礼义,没有廉耻,不教化百姓。” 周碧云:“……”你给顾玉娘出的好主意。 桐桐摇头,“所以呀,闹不好,得砸我手里。刑部尚书明年就六十五了,到了不退都不行的年纪了。这种事一出,以老人家那油滑的性子,他必是要提早病退的。只要扛到过年,他就能充六十五了。不看功劳也得看苦劳吧,顺顺利利往下一走。这个刑部尚书的位子就腾出来了。” 为什么小皇帝不提升官的事呢,越往上走,位置越少,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如今还被自己把兵部的坑给埋结实了,位置就更少了。 比如地方能按部就班的治理,但接下来刑部的职责更重:“其一,强行取缔需得刑部配合;其二,事涉女子,非女官不能处理。其三,我这么一个刺头,用在这个地方正好。因而呀,您没发现了,我这两天又不出门了。没用,等着吧!等到过了年,任职就下来了。” 周碧云:“…………”还真就尚书了? 嗯!还真就尚书了。 周碧云问说,“那你看,你跟肆晔的婚事……” “急什么?” “不是急!就是说……这成了亲……跟不成亲还不一样。”周碧云磕磕巴巴的,还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透的说。 桐桐想了想,然后点头,“那就明年吧!明年我尽量。”这才踹了兵部的窝子,紧跟着再踹金镇北,这不大好!缓一年吧,“我往心里去了!明年我尽量……” 行!给了准话就行。 周碧云心里踏实了,回去就跟林宪怀显摆:“看吧!还是要催的。这一催,她就给准话了,说是明年……尽量明年。” 林宪怀:“……她说尽量明年?” 嗯!应承我的。 林宪怀:“…………”他摸了摸鼻子,尬笑一下,有些心虚,“那就明年吧。” 周碧云絮絮叨叨的,问说,“那叔珩的嫁妆……” “她要什么嫁妆,她又不出门子。有那么大一个伯府,谁管她要嫁妆?” 可不是!谁管她要什么嫁妆? 金镇北看着年底了,老部下给送来的虎皮狐狸皮之类的好皮子,跟管家说,“都收起来,将来老四下聘要用的。” 管家才说要带下去,金镇北又叫住了,看着那虎皮,咬牙道:“叫老四回来,把这皮子给那臭丫头送去。”又是泡了海水,又是失血过多,必然体虚。体虚之后,必然畏寒,这东西保暖最好,干脆叫直接用去了吧。 于是四爷被叫回来,就为了叫他拿这些皮子的。 “您是真不忙呀?”四爷扫了一眼,“留着您用吧!上了年纪了,早年战场上受的伤……也该保养吧!她用什么,我会看着办。”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跟老子废什么话?”金镇北瞪着眼睛,“老子将来等着抱孙子呢,你当老子为了你们呀?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入老子的眼了,更别说那臭丫头了,有哪一点好?” 四爷:“……”行吧!回头弄张熊皮给送回来吧。 他把这个带去伯府,桐桐一瞧,瞬间心软:“得给……争取个好爵位,叫好好的退下来。” 四爷:“……”就是踢下去的时候下面用软垫子接着,是这个意思吧? 桐桐就笑,走一步看一步呗,金镇北这个人怪有意思的,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叫他长久的留在那个位置上真不是好事。 打胜仗的将领该给晋升的,他占据的时间长了,真不合适。 桐桐将虎皮摸了摸,四爷就说她:“以后出远差带着吧,这玩意隔潮保暖。”一旦接了刑部的差事,她还是少不了去下面看看的。至少江南得去! 那都是明年的事了! 桐桐憋了这么久了,她缠四爷:“买年货去呗!去京城转转……” 想出去? “嗯!穿朴素点,没人认出去的。” 行!那就穿朴素点。 于是,四爷穿了大黑粗布棉袍子,桐桐穿了一件碎花的棉袄,下身穿着靛蓝的粗布裙子。头发也只梳成大辫子。 结果一出门就碰见小皇帝。 这小子穿着棉袄和大裆棉裤,打着绑腿,穿着棉布窝窝鞋,还专门戴了一顶大黑帽子,帽檐和帽耳朵放下,遮住了半张脸。 这一走到面对面,他倒是先笑:“想到一块去了!京城大集,听说可热闹了。” 桐桐:“……”我难得出门,就想两人玩的!熊孩子又凑上来了。你叫谁陪你不行呀,你哪天来不行呀,非得今儿。 得!那就走吧。逛大集是吧,那就走吧。 大集不在城里,城里带铺子的东西都特别贵,小老百姓就喜欢集市上的,货品多就不说了,便宜呀。 三人就这德行出门,手都得袖着,混迹在人群里,谁能知道这是谁。 小皇帝是见着什么都稀罕,许是真冻着了,许是闻着味儿又饿了,看人家卖肉丸子汤的就走不动道儿了,“……这个好吃,尝尝!” 只喝汤怎么行呢?喝的一会子想方便也找不见茅房。 四爷就问说,“有肉饼和柿饼,吃不吃?” 吃! 四爷叫桐桐先跟着小子去坐,又吆喝着叫两边卖这两样的各拿一个来。 小皇帝还问:“你们不吃吗?” 桐桐给屁股下面的板凳往小桌子跟前挪了挪,这才道:“好吃的多着呢,一样尝一点,前面再有吃的,再买吧。” 行! 肉丸汤好香啊,生姜葱末再撒点香菜,点上香油,香气往鼻子里窜。 桐桐心说,这能比宫里的更好? 可小皇帝觉得比宫里的吃着新鲜,还有一股子炭火味儿。 肉饼酥脆,完了再分一个柿子面饼吃,甜香甜香的。 边上还有吃着的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再加上到处搭话的小贩,吆喝的那叫一个热闹。 先是一个卖糖葫芦的扛着一把子糖葫芦站在边上跟卖糖人的搭话,说讨老婆的话。 一个说:“做这个营生赚的真不如去运沙石赚的多……那玩意虽是苦力,可干了就有银子拿。哪里像是这个活计,走街串巷的,一天挣不了几文!就这个,娶哪个呀?哪个也不肯跟。” 卖糖人这个嘴就比较贱了,说人家,“这不愁!朝廷不叫那些姐儿接客了,她们靠啥活呀?还不得找个男人养着。不要钱领回去,别说你养她了,说不定她还能挣钱养你呢?” 周围有那爱开这种玩笑的,就哄笑成一片。 这个说:“以前那个娘们可贵了!别说睡一回了,就是喝杯茶,瞧一眼……那价儿咱一年也挣不来。现在呢?回头领回去,想咋瞧就咋瞧,想咋弄就咋弄?不听话,往死了抽……” 那个就道:“少过嘴瘾!那些娘们富着呢!说不得各个都有杜十娘的百宝箱……” 桐桐慢慢的擦着手指上沾染的油,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没错!这种女子的安置成了一个大问题。 取缔这一行,从根子上是想叫她们被人尊重的。 可一旦脱离了这一行,她们得被万人践踏……那时又当如何? 换种说法吧:对于这些女人而言,只怕要恨死朝廷了。是朝廷剥夺了她们的饭碗,是朝廷叫她们没有了活路。 小皇帝坐在市井之中,听着这些混账话。可怎么办呢?这些也都是子民。 他们许是过过嘴瘾,并不是心里真那么想的。可这也正说明:不读书,很多人真就粗鄙的很。 万里扶摇(137)一更 万里扶摇(137) 年一过完, 刑部老尚书盛运告病,然后体面的退了。住到了山上, 朝廷建的养老宅邸,颐养天年去了。 他只一个女儿在两江任上,已经做了两任知州了。女婿是个医官,两口子也没分开过,属于丈夫跟着妻子走。妻子在哪里任官,丈夫就在哪里做医官。 桐桐跟这位老大人的交集仅限于细作案, 她是督办,刑部的配合度高, 完成的很顺利。中间又有黄千蕊这样的官员交接,她跟这位老大人直接的接触倒是真不多。 但是,当时那些细作案,把官员的底子都差不多过了一遍,刑部内部却几乎是没有问题。当时就觉得这位老大人做官还是有能为的。尚书位置上已经两任了,愣是又坐了几年,年龄到点了, 这才退了下来。 做官的, 平安着陆, 这可是大能耐。 这边他一告老,自己的任命便下来了——刑部尚书。 上任之前, 她想去见见这位老尚书,这对掌握刑部的情况是有好处的。 她特地将水师那边捎带来的海鲜干货给收拾了不少, 然后就上门了。 京城附近的山上,有驻兵守着,依山而建的别院隐在林间。此时,白雪皑皑之中, 也是别有风景的。 秦敏陪着往上走,低声道:“大人,将来您怕是也会住这里,等咱们都老了,到时候我得空了,还上来陪您。” 桐桐就笑,“想住这上面……那可不容易。” 山上确实安静,一户不挨着一户,谁也不干扰谁。半山腰里,一处白墙灰瓦的院落就在眼前了,秦敏敲响了大门,里面有人应答。 大门一开,秦敏忙拱手,“是您呀!”说着,就递了帖子,“林大人来访,劳您帮着引荐。” 原来是老尚书的老秘书丞,也是很大年岁了,怕是相伴的时间长了,跟着住上来了。 这人接了,看了看外面站着的桐桐,忙将大门大开:“贵客!快请进。” 桐桐笑了笑,跟着进去了,在廊庑下却止步了,“请您代为通传,就说林叔珩冒昧请见。” 盛运正在整理书房,踩在凳子上,说外孙女,“……不对,左边的给我拿来。” 这姑娘站着不动,“您下来,等我哥回来再整理。” 盛运正要搭话,见老伙计进来了,他问说:“是谁来送帖子了?这些老住户最近先不见,只说身子不好,养病着呢,回头一定登门。”都是些退了的老头老太太的,什么时候不能见?现在嘛,先算了。 老秘书丞低声道:“林叔珩林大人来了……” 谁? “林叔珩!” 盛运一下子从凳子上被蹦下来了,然后扶着腰,左看看右看看,顺手用袖子把踩过的凳子擦了擦,脚印就没有了。 他赶紧往椅子上一坐,顺手拉了一本书摊开,这才道:“快请!” 说着,就看了外孙女一眼。 这姑娘先秘书丞一步往出走,一出来看向站在廊庑下的两位女官,马上行礼:“林大人,怠慢了,快里面请。” 桐桐看向眼前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高挑清丽,衣着素朴,落落大方。 这是盛运的外孙女吧!盛运出身寒门,成亲较晚,妻子比他小十多岁,他是三十上才得了一个女儿。女儿婚后生一子一女。她记得,盛家的女婿姓郑,那这个姑娘,便是郑姑娘吧。 她就笑问道,“是郑姑娘吧?” “是!” “是随盛大人在任上就学,还是一直在京城就学?” “之前随母亲在任上,而今外祖父致仕,母亲便送了我回来陪伴。皇家书院的医馆下月开考,想先去考一考看看。” “令尊令祖都是医官,你乃医者世家,必是能考中的。” 说着话,跟着进了书房。 盛运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一脸的疲乏,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是叔珩啊……来来来!坐。” 桐桐:“……”她行了礼,然后往书架上一扫,就:“……”书架边的凳子上很干净,无人踩过的样子。但是,满地的书,却只书架高处的格子摆放了一些书目。 那个高度,郑姑娘的身高是够不着的。 老秘书丞有些佝偻了,他也不行。 那么敢问:这屋子里一共三个人,是谁站在高处,将书一本一本的摆上去的? 盛运:“…………”这个林叔珩,看破不说破,对吧?你这一眼看的,叫人还怎么装? 行吧!他也不装了,只讪讪的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呀,是个做刑名的好料子。之前细作案我就察觉了,本想将你要到刑部,可不想却将你放到了兵部。你在兵部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最难的分果果,被你做的没起任何纷争,这叫我尤其意外。” 桐桐这才坐了,老秘书丞泡茶,郑姑娘亲自给端过来了。 盛运招呼道:“喝茶!喝茶!这可是武夷茶。” 桐桐宽着茶,抿了抿,这才道:“我的老大人,您走的利索,这一大摊子……您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盛运叹气,怎么说呢? 他尽量坦诚:“……林大人,老夫出身寒微,走到如今自有我的为官之道。我从进入官场的第一天就知道,在我身上不容错,错不起。因此,这一辈子,我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说句关起门来,不怕传出去的话。那便是,对的一定去做,错的一定不做,不知道对错的躲着点,别沾。明知是对的,可若是办不到的,那就别办,叫能办的人去办。” 说着,他就看向林叔珩,“林大人,你以武立身,身有爵位,你是身有功勋之人呀!真要是办的不完美,朝廷和陛下都是能容你的不完美的。这么说吧,刑部将要遇到的事,满朝上下,非你不能办,非你不敢办。 老夫这一退,一是因着确实六十有五了,年龄到了。身体虽瞧着还行,脑子也不糊涂,可进取之心,绝矣!二是老夫这把年纪了,自认为看透世情、人情、人心、人性。可也因着看透了,所以才更加知道,接下来这事,想办到女官们自以为达到的效果,几乎没有可能。” 你看看你们闹起来的都是些什么岁数的人,顾玉娘这些人,包括你林叔珩在内,都是些没有成亲的小姑娘。还有那些书生,一个个的还在才子佳人的梦幻中没有醒来。 可之后成了亲,过了你侬我侬的年纪,再去审视人性就会发现:天下的男人其实一般无二。 而人呢,也分善恶。而今,其实被胁迫或是被各种因由卖了的,很少很少! 为何呢?因为自新明一朝以来,女子从来都不低贱,也几乎不限制女子出门营生!科举都容,更别提其他了。 做官的、任教的、行医的,这些多是出身好些的。可平头百姓家的女子,人家也有自己的营生,去瞧瞧去!开铺子的,梳头的、裁衣的,走街串巷做小营生的。 是田种不得呀?还是纺织做不得?为何还有那么些女子以贱业为生呢? 而今,早不会饿死人了。所谓的生活所迫,真就是生活所迫吗?便是没有土地,你去那贫瘠的地方开垦几亩,种上番薯,开荒不仅不交税,前十年还能免费领种子。 只要有吃的,人怎么不能活呢? 是草房子住不得?还是窝棚住不得?只要勤快,漫山遍野的药草都能换日常所需的常备药。 盛运坐在这里说这些世情,而后又道:“……祖娘娘当年整治过,可后来还是二茬冒出来了。这些年,不能说朝廷不尽心,也不能说朝廷给的环境不宽松!有廉耻之心的人,自以为人只要还有口饭吃,只要饿不死,就不至于走到那一步。真到了逼不得已了,女人走到那一步,就自然算是情有可原的。” 说着,他就摇摇头,“叔珩,你来告诉我!朝廷这般之下,保证饿不死谁……保证只要有手有脚,就能有一口饭吃的情况下,还出现这个东西,这是谁之过呢?朝廷每年都有预备粮,凡是残障孤寡,各地父母官都会注意,就怕治下饿死人。没错,给这些人调配的粮食,多是粗粮,几乎不见细粮,可也只有如此,才无人贪图这些人的口粮。” 这是真心话,他觉得新明皇室对于‘弱’的帮扶,乃是历朝历代之最!在这一点上,皇室是有大慈悲的。 可饶是如此,这个行业换了个样子,依旧发展成现在的规模了,谁之过呢? 人性之过而已! 这又要怎么治呢? 盛运看着坐在眼前的女官,“叔珩啊……老夫为官数十载,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天下最难救的人是自寻死路的人。你觉得那些女子在受苦,可她们却乐在其中。比起劳作之苦,她们更愿意享受现在的日子。也许朝廷所谓的‘救’,只是自以为而已!” 桐桐一直沉默的听着,盛运敢这么说,就证明他之前做过调查。甚至于刑部非常注重拐卖或是强迫等案件。做了几乎十年的刑部尚书,他必是知道此类案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极其少。在这种情况下,那只能说,现在那些以卖身求存的女子,九成九是出于自愿的。 她端着茶一口一口的喝着,“朝廷不许,偏还要做。既然不是强迫,只属自愿的行为,那么从律法颁布那天起,再有任何接客行为,皆属违法。既然违法,那就当以法惩治。” 说着,她便放下杯子,看向盛运:“刑部,执的是法!只要依法而行,即可。” 盛运:“……”这几句话说的,很是有些杀气腾腾。 可自古以来,律法对女子其实多有宽容。因为女子意味着人口的繁衍,所以,很多罪都是不累及妇孺。新明的律法也一样,在一定程度上会保护妇人。 你现在要对这些女子下重手,不免要背上‘不仁’的罪名。 桐桐就叹气:怎么办呢?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就这样吧! 万里扶摇(138)二更 万里扶摇(138) 从盛家告辞出来, 回城的途中桐桐看着车窗外:沉默。 秦敏就问说:“照盛大人这么说,事也不难办。” 桐桐就笑, “这位老大人能安稳着陆,你当他是泛泛之辈?他已然退下来了,他的话多是歌功颂德的,轻易再不会批评谁,指责谁了。因而,他的话只能对半听。” 这话怎么说? “盛大人口口声声, 都是新明这些年如何的好,皇家如何的慈悲, 官员在扶弱上如何的尽心……每句都在说,天下没有饿死的人。” 桐桐说着,就收回视线看秦敏:“我问你,没饿死与吃饱饭,一样吗?” 秦敏:“…………”自然不一样。 “你没挨过饿,我也没挨过饿……但我想,挨饿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桐桐轻叹了一声, “盛大人一直说的都是没饿死过人, 却从没说过天下人都吃饱了。” 这倒也是! “所以, 老大人退了,不再说不足了!他知道, 到了他这个份上,再信口雌黄就惹人厌了。因此, 一样的话,他得从有光的一面说。可这办事的人呢,得两面去看!光面都看的见,也都提。那背光的那一面, 才是办事的人要盯着看的。” 秦敏就问说,“那……吃饱饭这一行就没有了吗?” “不会!还会继续有。那时候大家会想着吃好饭。” “那吃好饭之后,就没有了吗?” “也不会!那时候会想着该穿好,该玩好,该样样都好。” 所以,还是无法根治。 桐桐点头,“嗯!因此我才说,该依法就依法,没什么可说的。” 盛运站在高处,能看见下山的马车。 老秘书丞就道:“这位接下的这个差事,就像是一滩烂泥,沾染上了,洗不洗不干净。” “那可未必。”盛运扶着外孙女的手,问道,“你刚才也在,可听出什么来了?” “您说话,林大人未曾插过一句嘴。您说什么,她听什么。我还以为她会问刑部的人事,结果她什么都没问……您没说,她便没提。时间卡的不早不晚,然后告辞了。” 盛运看着远行的马车,这才道,“林叔珩从一出仕,便锋芒毕露。此人善实务、善兵事,出为利刃,入也足够内敛。此人跟她的父亲截然不同!林宪怀能有今日的地位,不是他的能力出众,而是的女儿是林叔珩……” 就像是当年去东北任职,他是从三品直接一跃而上的,因着林叔珩在东北积威甚重,他去了正好合适。 否则,熬到现在,只怕这个尚书的位置他也难够到。 郑姑娘知道,其实祖父距离入阁最近的一次就是那次,林宪怀的横空而出,将祖父朝上的路给堵住了。 她就调侃说:“我娘说,您一辈子都在捡漏,没有丝毫攻击性!我觉得我娘说的对。这次的漏您没捡上,这可不怨他人。” 盛运哈哈大笑,“这么着稳!这么着稳当。有漏的时候赶紧窜一窜,若是没漏呀,也别怨天尤人,那是命数不到。” 他把话题扯回来,教导外孙女,“林叔珩此人,很会做官。不要觉得一个人做的事锋芒,这个人就冲动。不是!此人善于周旋,只看她愿意不愿意周旋了。她呀,是个可方可圆的人。这一点,朝中人少有能企及者。在女官中,更是凤毛麟角。” “我又不去做官。” “便是不做官,做事……跟人相处,她这个人身上,都是有许多可学的地方。有些一般人能学来,有些……一般人学不来!你呀,要学就学她身上的一个优点。” “什么?” “容!” 容? 这姑娘就笑,“您给我取名为‘容’,我爹整日里夸我貌美,我以为您也盼着我越长越好看。” 你爹那人!说什么貌美?女子有容更得有容,“此‘容’,是立世从容,是处世宽容,遇事有容;也盼着你一生能欢容,过的容裕。” 容,是处事的态度,是办事的分寸,更是一个人的心性。 盛运扶着外孙女的手往回走,就又接着道,“她能来,这是她的态度。她将对我的尊重摆在了明处,我见了她,我们相谈甚欢,这是她迈入刑部要走的第一步。人情,她做到了前头; 来了之后,由着我这个退了的人说我愿意说的,不强迫我去点评刑部的官员,给她举荐或是替她排雷,这是她的分寸。 有些东西我不能表态,所谓的坦诚是我能坦诚的。她知道么?她心知肚明!但是她怎么做的呢?她坦然的接受了,体谅我的难处,明白我的苦衷,包容我的不足。” 这是什么?这就是‘容’! 女子容貌好不好,这个不要紧。但另外一个‘容’一定得有!有这个‘容’,此一生才能无虞。 郑容想了想,而后点头,“您说的对!但……其实,我觉得女子的命运……难说的很!像是那位林大人,像是我……我们都是一生下来便不同的。 父母亲长给予宠爱,给予不同的教导,那我们就能长成现在这副样子。朝中的大部分女官,哪怕出身寒微,但也一定多是被父母期待的…… 因着被重视,至少能跟家中的男丁一样被重视,所以才能脱颖而出。也有一些,就像是……那位罗大人。我也听过她!她跟林大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她的目的性很强!她想出人头地,想人前显贵。说到底,她……哪怕是什么都不缺,可依旧是没有得到过真正的重视。” 所以呢? 郑容就道,“所以,教化之责,依旧不容忽视!每个孩子将来都会为人父母,若是他们现在就觉得男与女一般无二,许是将来,会有更多的女子被重视,被疼爱。被重视和疼爱的人,走入歧路的概率是不是会小一些?” 盛运没言语,拉着外孙女的手往回走,“……不是要吃蜜果儿吗?走!你外祖母定是给你做好了。” “甜!”桐桐咽下去了,这才问周碧云,“从哪弄的菠萝蜜?” “肆晔叫人送回来的,不知从哪弄来的。”说着就催她,“果肉剥出来转等你吃呢,赶紧吃完呀!这又换衣裳去哪呀?” 桐桐看了看柜子里的衣裳,没回周碧云,只喊丑妮,“你去找少奶奶,问问大公子的旧衣裳还有没有,给我拿两套大公子的旧衣裳来。” 丑妮急匆匆的去了,桐桐这才接了周碧云手里的盘子,三两口将菠萝蜜给塞嘴里了,然后含混的道,“你们也吃!曜哥儿喜欢就给孩子送去……大人吃不吃的,有甚要紧?” “你要你哥的衣裳……” “出门办点事,不大方便女装。” 黄蕙荃亲自带了几身过来,“有几件没舍得扔,是你大哥成亲以前的,后来又长了一些,这衣裳你试试,要是长的话,我马上给你改一改,收几针的事。” 桐桐试了试,稍微有些长而已。林伯琼比较瘦,四爷壮一些,肯定是林伯琼的衣裳更合适。 她选了一套看起来稍微贵些的锦袍,“怪不得舍不得扔,料子是挺好的。” 可不就是! 黄蕙荃给收拾着,不大功夫就得了。 往身上一换,妥妥的清隽书生。 黄蕙荃就笑,“当年相看的时候,要是带着你,我可就瞧不中你大哥了。” “现在后悔可晚了!” 那可不,真晚了,“回头再生个姑娘,不拘是像哪个姑姑,都是好相貌。” 是啊!富裕之家,盼着个姑娘来,千娇万宠给不尽的喜爱。贫寒之家,貌美的女儿呢? 桐桐取了玉佩挂上,又拿了荷包,装的鼓囊囊的。 周碧云打量她:“……你这是要去哪?”带那么些银钱? “试试京城的治安。” 她扔下这个话,直接走了,这次连秦敏都没带。 周碧云:“……”挂着个钱袋子,等着贼头来偷么?那你这么试京城的治安,知府也挺冤枉的。 桐桐出门碰陆剑山,“你怎么来了?” 陆剑山上门道谢来了,“我——军备司监正!”多亏了林叔珩举荐,“特来致谢。” “空手来道谢?还是装了银票来的?”桐桐白眼翻他,又打量了他一眼,“我要出门,跟我去个地方,算是答谢我了。” 陆剑山二话没有,跟着就走,“上刀山下火海,你说去哪咱就去哪。” 走着! 结果一上马车,一报地方,陆剑山就想跑,“去八大胡同?叫我娘知道了得打死我。我不去!林大人,求放过!我可不去那地方。” “我陪着呢,能叫你干嘛呀?”瞧那样,“咱们先去找个人,叫他带路。” 谁呀? 金双城摸了摸后脑勺,才要谩骂呢,结果一扭脸,愣了一下。 一个有些面熟,一个是陆家的老二。 他一边摸着被打疼的后脑手,一边叫船靠岸,他好过去打招呼。 此处是后海,冰面上的冰陆续的化开了,船飘在上面能钓鱼了。这样的天,找三五朋友,在船上钓鱼打赌,是最近京城这些纨绔比较喜欢的游戏。 他上去就问说,“怎么找这儿呢?” 陆剑山哪里知道?他看林叔珩,就见林叔珩白眼一翻,“小报上连着三天,都说你金二公子钓鱼赢得了美人作陪,找你很难吗?” 金双城愣愣的看桐桐,“你是……你是……” 什么眼神呀?换身衣裳你不认识了? “不是……”你这不是换衣裳的事?那德行谁看了敢说你的女的。 而且,“你穿成这样找我,要干嘛呀?我什么都没干!” 我不务正业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吧。 桐桐一脸的嫌弃,然后拍了拍钱袋子:“今儿,我请你。” 请我干嘛? “逛窑|子!” 金双城眼睛一亮,贼兮兮的问说:“老四偷摸去了?要去逮他么?走走走!那地方没有我不熟的!” 陆剑山:“……”这个二货!金老四那样的人没把你们这些兄弟给刨坑埋了,那真算是好脾气的! 万里扶摇(139)三更 万里扶摇(139) 金双城乃是花行里的老手, 对这个地方,那真是熟悉的很。 他就说了, “现在这……少有大妓|馆,多是三两个女子的。这么说吧,越是高级的地方,越是没有大的馆舍。三两个人,将地方收拾的像是家一般,宾至如归, 不外如是。” 桐桐就问说,“就你知道的, 有多少人?” “不能算叙情馆,朝廷管不着人家。人家只在一个时间段里,跟一个客人叙情交往,这不算违背朝廷律法。” 是!这么算,确实不算是违法。 金双城就冷笑道,“朝廷要禁,以后这叙情馆必然多起来。朝廷岂不是就管不着了?” 桐桐没言语, 叫他继续说。 金双城就又道, “不熟悉这里的人, 找不对地方。当然了,男人们嘛, 哪怕没来过,一定也听过这里的名号的。”说着看陆二, “是吧,陆大人。” 陆剑山龇牙咧嘴:少胡说八道! 金双城又继续上眼药,“老四肯定也知道,他只是假装不知道。像是千顺胡同, 那可是花行魁首。这里的女子多是江南来的,且只接待文人墨客,达官显贵。” “达官显贵?” “我的林大人,您不会真以为那些大人都是吃素的,不来吧?放心吧,这里人家做的是熟客。夜里派了马车出去,那些大人们瞅准了车,拦着上车就走。你知道人家哪里下车的?天不亮,偷偷往出一送,朝廷有几只眼睛盯着?食色性也,多大点事呢?” 陆剑山:“……”你个二货,你是什么都敢说呀。 桐桐却缓缓点头,所以,理解不了男人的点就在这里!明知道不对,明知道一旦查实就得完蛋,可还是管不住裤|裆的玩意,奈何? 你要是真管不住,那你跟老婆和离,然后找人相好去呗,这个影响你升迁,但不能说你犯法。可这种事查实了,那完蛋了,这不是你能不能当官的事了,这是真会坐牢,且会连累子孙后代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个,回头就告诉罗君如去!她的铡口锋利,清查一拨,她还能升一升。 金双城没看懂陆剑山的表情,还在那里如数家珍,“其次是脂粉胡同。这里多接待商贾,家底浅薄的,等闲可进不了她们的门!就只跟人家姑娘喝个茶,说几句话,没有百两银子人都不带看你的。”所以,你们这些当官的,挣的真没人家多,“若是带出去应酬,出台费,三百两起步。” 桐桐点头,表示记住了。 金双城这才往下说,“营西胡同,这里也颇有特色。这里不仅是秀色可餐,饮食也不错。若是邀个三朋四友款待,那上这里最好。酒菜好,也陪侍的好。” 竟是各有特色,各有客户群体。 “再往下,就属谭家胡同了。这里……嗯!多是男子……”说着,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那个……你懂这个意思吧。” 桐桐:“…………”大概齐懂了,“相公|堂子?” 嘿!现在这女官做的,都不像个女人了。说起这玩意面不改色! 金双城点头,“对!就是那个意思。能来这里的……多是有所偏好的。” “里面可有被胁迫的男子?” 金双城就笑,“您真能想!这怎么强迫呀?新明又不许人口买卖。单纯就是有所偏好……这里只接待同好之人,一般人不上这个胡同来。” 桐桐捂住腮帮子:牙疼。 陆剑山催金双城,“说……往下!” “枣树胡同,这里……多是些半老徐娘,三十往上的,但以前都是当红过的。因此稍微便宜些,算是二等的。中等资产的爱来这里,喜欢年老些的爱来这里……但依旧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进不起的地方。 不过呀,其他三条胡同,那里就比较杂了。有稍微有点年纪的,有年轻容色不显的,各式各样的都有……谁都去的起的地方。力巴拉一天车,也来的起。” 桐桐就问说,“只这一片,有多少人?” 叙情馆不算,那些时来时走的不计算在内的话,“人口在一万上下。” 多少? “一万上下!”其实,应该一万有余吧,“有些是晚上过来,被人瞧中了,有个铺卧就行。完事了就又回去,不常住这里。要是把这些杂七杂八的算进去,“一万五……是有的。这只是这一片的,京城中零零散散的……我不可能都知道!到底总数有多少,不好算的。” 桐桐面色稍微有些沉:这还只是京城一地而已。事实上,稍微大一些的镇子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么加起来,这得有多少呢? 她说金双城:“走啊!带路。” “去哪个呀?最好的……得提前半年下定金排队,否则,见不上的。” “去你说的,次一等的,年龄过三十的,曾经当红过的……” 金双城一脸嫌弃的撇了嘴,还以为带了多少银子出来呢,感情也是逛不起最好的窑|子呀。 那就枣树胡同吧。 天才擦黑,大红的灯笼就挂了起来。密密匝匝的红灯、美人灯儿,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的。 然后灯下站着一排排的女子,各姿各态的,才迈步进去,就涌上来好几位。 有那认识金双城的,特别的热情:“哎哟!金二公子,今儿怎么上这儿来了?” “来了几个京城外的朋友,没见过世面,过来看看。”金双城说的煞有其事,眼睛一扫,点了站在檐台上未动地方的,“就她了……” 然后这些女子一哄而散,这是今晚没她们的生意了。 桐桐朝那女子看去,也就是三十上下,一身清雅,穿的也素朴,打扮特别像是良家。这会子盈盈笑着走过来,站在金双城身侧,问说:“公子回来了?带了贵客,快里面请。婉儿为公子带路。” 什么叫宾至如归,这就是了!谁花钱,今儿这就是谁家。 桐桐拽了陆剑山一把:走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带进去,果然是小小的门脸,小小的人家,归置的雅致又温馨。 有个五十来岁的富态妇人,远远的见了礼,却不往前凑,只交代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什么。 等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金双城坐了主位,桐桐和陆剑山坐在客位了,那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才托着托盘来,又是茶水又是干果水果的,样样都精致。 桐桐就注意到,这个叫婉儿的妇人在观察金双城。金双城看自己看的多,这婉儿过来就过来了。边上有个绣墩,她就坐着了,紧挨着她坐,又伸手抓了花生,剥花生给放在干净的盘子里。 桐桐就主动问了,“姐姐……这般貌美,何必委屈在这里?” 这婉儿浅浅一笑,“多些公子夸赞,以前在千顺胡同十余年了,打从十三岁起,到三十岁,十八年了。如今人老珠黄,还有个容身之处,盼着遇到个好恩客,挣几个防老的银子好过活罢了。” “十三岁?”桐桐就问:“这般小么?” “十三岁……不小了。” 桐桐低头看她,“听姐姐的口音,又轻又软,可是江南人士。” “正是呢!”她说起过往平静的很,“家中姐妹多,整整七个。养到十二上去镇子上的酒楼里帮工去了,残羹剩饭也吃的,比家里的饭食要好的多,可是受了罪了!” “那为何离了老家了?” “酒楼里接待了几个出远门的姑娘,穿的体面,吃的体面……我求了她们带我走的!” “被人骗了?” “哪里是被人骗了?酒楼里客人说的什么,我自是懂的!可是公子呀,你不知道那日子的苦。整日里用番薯和稻米熬粥,番薯半锅,稻米两把……吃的人恶心想反胃。没法子,家里人口多,不想饿着就得那么着……在酒楼里,掌柜的人倒是厚道,只是那一日一日的,一忙就是一整天。整天的手泡在水里,遭罪了……” 说着,把手递过来叫桐桐看,“您瞧,手背上的划痕就是不小心洗豁口的碗碟的时候给割破的……” 桐桐:“……”难不成我还怜香惜玉的将你的手捧起来? 对方一看桐桐没那么意思,马上收回了,“也幸而我生的还算是周正……我那姐姐妹妹,如今瞧着,一个个的如同是老妪。” “见了家里人了?” “我家三姐,早年死了男人,她便带着孩子上京投奔来了。你说,我能不管么?少不得安顿。”说着,就又指了指厅堂门口的姑娘,“瞧,那就是我的外甥女,都说长的随了我。” 说着,就叫那姑娘过来,“叫公子瞧瞧你,可有几分随我。” 那姑娘含羞带怯的走过来,微微将头抬起来,倒是生的明媚善睐的。只这一抬眼,便轻轻咬住嘴唇,低下了头。 婉儿见这公子打量外甥女打量的仔细,就忙道:“香儿,还不求了公子,请公子搭救搭救。” 被称为香儿的小姑娘噗通一跪:“公子,救救奴家吧!朝廷要封了这里……奴家便无处可安身了!您收容收容,奴家一辈子愿意陪着公子,当牛做马……” “朝廷要封,自是会安顿,怎会无处可去?” 这香儿看了姨娘一眼,忙嘤嘤嘤的哭,“朝廷的安顿,不外是如牛马一般圈养着,吃些猪狗不食的饭食……”说着,伸出手轻轻的摇客人的袍角,“公子可忍心将香儿送去?” 桐桐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再看看小心打量她面色的妇人,她起身,转身就走。 金双城任命的取了一小块银子,赶紧追出去了:这人真是,一口茶没喝,一口果子没吃。 桐桐站在热闹非凡的胡同里,看着这男男女女,然后警告金双城:“闭上你的嘴,若是走漏风声,我就把你剁了。” 金双城:“……”这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生气了!而且,气的还挺狠的,“我肯定不说。” 陆剑山心里叹气,她生气什么?不外乎四个字——怒其不争! 万里扶摇(140)一更 万里扶摇(140) 一辆马车从胡同里出去, 车帘子挑起又放下,马车里一个姑娘的声音说道:“大姐, 刚才那好似是金家的二公子金双城……” 本闭目养神的姑娘睁开眼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已经看不清楚了。她只道:“可见朝廷再怎么叫嚷,想来的人还是会来。” “要不要追上去打个招呼……这个金双城……” 那姑娘轻笑一声,“主动了,便不矜持了。”说着,她就跟外面的车夫道:“追上去挤一挤刚才那马车……” 于是, 桐桐正坐着呢,就觉得马车一晃悠, 边上传来两声特别‘娇’的惊叫声。 金双城和陆剑山几乎同时探出头去:“没事吧?” 桐桐白眼一翻:“……”猪脑子呀!真要是惊着了,能是那个动静?谁受了惊吓之后会一叫三拐弯? 就算一个本就是这个性格,那另一个也真巧,也刚好就是这性格。 瞧那重叠音,一个嬷嬷教出来的吧。 马车因着这一撞,直接停下来了。瞧这两人的德行,她抬起脚踹这两人的屁股上:都滚下去关心去! 陆剑山身手不错, 被踹了, 拽着马车边缘稳稳的落地了。 金双城就不行了, 真直接跌下来了。 他还没质问林叔珩什么意思呢,就听那边马车上就有人问了:“金公子……是您吗?摔着了吗?” 说着, 人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桐桐听这声儿有些熟悉,再一看那身形, 想起来了:这不是李广田家的女儿吗? 当年也是封疆大吏家的女儿,父亲获罪被斩首,她们……自有叙情馆,以此谋生。 陆剑山可不信林叔珩好端端的踹他, 他直接走到马车的这一边,将车帘子从外面撩起,低声道:“认识?” “李广田的女儿……故意撞的咱们……” 陆剑山一看这地方,再一想这姑娘的来历,就赶紧跳上马车,喊金双城,“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 金双城就要上车,结果袖子被人拽住了,“公子,我们的马车撞脱轴了,公子能否送我们一程?” “这……”我也做不了主呀。 陆剑山看了桐桐一眼,桐桐点头,他这才道:“要上来就快点,还有事呢?” 天都黑透了,外面还有灯光能瞧见个模糊的样子,可到马车里,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人影。 这两姑娘上来的时候只隐约看见车上还有一位公子。 两人都很客气,千恩万谢的。可桐桐不说话,金双城也不敢说话,于是,车厢里诡异的静默。 这两人也都不言语了! 可也托这两人的福,叫桐桐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销金窝。 外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片小楼。家家都有三五层,夜里,灯火通明,里面隐隐有鼓乐之声传来。 这两人住的地方就在其中,马车一停,立马就有仆妇迎出来,“姑娘们可算是回来了。” 李家大姑娘热情的邀请,“几位公子要不要进去坐坐。” 金双城没听见林叔珩说话,忙道:“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搅姑娘了。” 竟是馋猫看见到了嘴边的鱼也不吃了? 姐俩下去,马车悠悠远走。 两人站在门口,李二姑娘就问说,“姐,金双城都不敢……可见朝廷此次怕是认的极真。咱们这虽跟那边的胡同不一样,但……林叔珩这个人,咱们都是打过交道的。她可不是得过且过的。想改成咱们这样式的逃避……怕是行不通吧?” 李大姑娘冷笑一声:“林叔珩就是太顺了!真要是衙门口吊死几个,我看她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刑部上任,关于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她是一句也没提,便是议事,也都只是日常的事务。 可私下里,她却请了罗君如和顾玉娘。 跟罗君如说,“请你帮个忙,刑部的人你忙我查查……我不信这里面都是干净的。别等这边议事,那边胡同里先得了消息了。我怀疑这里面不仅是嫖的问题,还有……钱的事!我也先查查看,看看这些看似分散的小妓|馆,背后是不是有相同的东家……” 罗君如点头:这么有针对性,那就是一定会有收获。 “行!交给我了。” 桐桐又看顾玉娘,“借用报纸,帮着宣传一二。尤其是疾病上……不仅有可能传染给家中的妻子……还有可能传染给家中的其他人。只要共用物品,就有可能被传染。包括父母、子女……因而,明知有病,还与他人亲密接触,这就是蓄意谋害,请务必要报官,朝廷严惩不贷。” 顾玉娘问说:“真有可能传染给家里的其他人?” 桐桐点头,真的!比如布巾的混用,就极其有可能。像是一些下等JI馆,接待的人多,也都不是什么家境好的。指望这样的人家里,一人好几条布巾么?更有衣裳混穿的,这是有染病风险的。 所以,这真不是恐吓。 若是只传染给老婆,很多女人还帮着隐瞒,觉得丢人。可若是危及家里的其他人呢?尤其是子女!那么敢问,有几个做母亲的能眼看着子女被害? 更有那做子女的,若是知道了这个……又岂能容这样的父亲? 当然了,不能把父亲怎么样,但是挂帘子的,只怕就不得安生了。走到哪都得被人驱赶,这将是她们的常态。 想买的,会被其家人监督约束。 想卖的,到处都是盯着她们的眼睛。 那么就看各地的官府了:若是民有举,官不究,那便是官员的失职。 听到这里,顾玉娘便懂了,事要办,但林叔珩不着急。 是!她当然不着急。 刑部下的第一个令便是:普法! 这是各级衙门首先要办的事!不仅得给百姓普及这个律法,还得让辖下所有的JI馆,叫每个人都知晓有这个律法。 各级差役,请亲自上门去。谁听了,就得签字画押,否则,出了问题,你负连带责任。 知道律法之后,从良者请去医馆就诊,有病治病,无病也得有记录。 若是知道律法后,还继续干这一行的,怎么惩处,差役没说。这也不用说,律法不是在那里摆着吗? 第二令,请医馆配合,请各地的学生帮着宣传,告知脏病的传染性,不仅仅局限在夫妻之间。若是谁家有病患,请勿隐瞒。朝廷的医官收治这样的病患,必能使其痊愈。 同时呢,也得警惕,这个病很麻烦,容易复发。 所以,尽量避免得这个病。 否则,影响自己事小,影响一家子乃至于子孙后代事大。 这些都是放在明处的,而且,全新明得完成这一步,没有半年是做不到的。 不说别的地方,就只京城,可想而知得有多热闹。 有那年迈的父母追着吃喝嫖赌的儿子打的,有泼辣的婆娘带着家里人上门把JI馆给砸了的。有那为老不尊的,被子女塞到柴房居住的。这种的,可没人说不孝顺!给一日三餐就不错了,可别倚老卖老再来祸害人了。 而桐桐呢,叫了黄千蕊,问说:“胡同里生意还照做?” “虽不如以前,生意大受影响。几乎天天有人闹事……但该做的还在做……价钱倒不是那么贵了!” 桐桐就道:“查,查背后的东家。”得防着一些,“跟女人打交道,得了解她们。她们的路数一般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一步,一定会有人哭可怜,拿悲惨的身世说事; 第二步,若是不能博得同情,那必是要是闹的。女人撒泼,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难看做什么。已然不要脸面的人,她也会拉着咱们一起丢脸; 第三步,若是闹不出个好歹,那就寻死!假死占多数,可要是年迈的,身有病的,活的确实难的,再有点牵挂的,这些人会主动死的!若是死在六部大街上,那可就热闹了。” 黄千蕊便懂了:“所以,堵了她们要走的路?” “咱们直接管不到她们,但幕后的东家却行。把人扒拉出来,谁敢这么闹,先从东家身上下手。必要的时候,杀一两个也不是不可以。放有病的女人卖,谋害他人,杀了也不冤枉。” 是!这就去。 所以,人人都以为林叔珩雷厉风行。这般的事,疾风骤雨之下,必能清扫一遍的。 当年祖娘娘,那可当真是急扫了一遍。 可这次大家都错了,林叔珩不急。真就是和风细雨的,又是普法,又是考虑大家的康健,更是说了,一定要遏制脏病的蔓延。 自来,人家对于疫病那真是害怕的厉害。这玩意一旦一个地方爆发了,那这个地方几乎是十室九空的。朝廷这么重视,只能是情况很严重呀。 这一村一镇的,在一处吃喜宴奔丧宴的,这要是谁有这个病,岂不是大家都很危险。 因此,这不是谁想藏就藏的,有病去朝廷的医官去治呀,少留下祸害人。 朝廷没动,民间先动了。 自发的对这种地方的喊打声一天高于一天。 可这一套下来,各地统计过的JI女甚至于相公的名册陆陆续续的都给送来了。姓名、年纪、籍贯、相貌特征、健康状况等等等等,一人就有一份档案了。 然后医馆那边又有患病人员的名单,相当于把新明的角角落落的都摸排了一遍。 三五个月之后,那些胡同便经营不下去了。 因为,周围的商户没有人肯卖给她们东西了,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胭脂水粉,谁家若是肯卖给这些女人,那周围人都不会去这一家买东西了,怕被染上病。 这么长时间,朝廷在城外建起了一片土坯的收容所:若是活不下去了,报你的来历,然后去收容所登记,朝廷收容这样的女子。 桐桐问说:“有人去收容所了么?” 还没! “还没?”那就是还没挖到根,再挖! 万里扶摇(141)二更 万里扶摇(141) 正是暑热的时候, 桐桐在班房里扇着蒲扇,边上放着‘冰山’也不能解了这暑气。 黄千蕊进来的时候晒的脸红脖子红的, 桐桐赶紧起身,将扇子递给她,这才又取了常温的绿豆汤递过去,“不敢给你喝冰的,身上的汗退下去了再说。” “谢大人!”黄千蕊接了碗,桐桐又抽走了她的扇子给她扇风。 那边秦敏拿了常温的酸梅汤和冰着的酸梅汤勾兑了, 在对方绿豆汤喝完之后,又递了一碗稍微凉些的, “您坐下说吧,我跟您扇风。” 大晌午的,确实热的够呛。 黄千蕊坐下,隔着‘冰山’扇起来的风果然凉快。她这才将折子从腰袋中取出去递过去,“八条胡同,查出三个东家。” 八条胡同,成万的 ji 子, 背后的东家只有三个? “是!”看起来小小户的, 也都在老|鸨子的名下, 但其实,背后都有入股之人。那才是背后的东家。 桐桐将折子打开, 黄千蕊说的三家,认真说起来都是皇室后裔。 黄千蕊也说, “宸公主……虽不是太|祖和祖娘娘亲生,但却是长在两位老祖身边,受尽宠爱。这三家尽皆宸公主后嗣。” 宸公主,朱启安, 乃是朱由校和张皇后所出。 这三家,一家姓薛,此乃宸公主的四代孙。一家姓汪,娶过宸公主的孙女。 “还有一个……”黄千蕊低声道,“姓朱,是瑞王过继的后嗣,乃是皇室远亲。” 桐桐看着这个名字:“朱娥?” 嗯!“这个薛有道和汪海还好处理,只这个朱娥……她是一位在家出家的居士……”而且,她还有个特殊的身份,“您知道……金双城的生母……” 桐桐抬头看她,“小安居士俗家名讳是朱娥?” 是! 桐桐:“…………”金镇北可太有能耐了,都是从哪搜罗来的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女人呀。 “怎么办?” 桐桐拍了拍折子,“下帖子请吧!朝廷禁绝,他们的本钱,他们的买卖,自然是要跟他们先谈谈的。谈完了……再说。” 黄千蕊歇好了之后,又急匆匆忙去了。 桐桐看着冒着凉气的冰山:朱家的根儿是不怎么好!侥幸在新明一朝存下来的,后嗣也往死的作。天下那么多的营生,怎么就你们钻了这一行了呢? 还有这个小安居士……她一直住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庄子不大,庄户院一般! 金双城流连花丛,桐桐一直以为是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出入的费用都有人请。说实话,金阁老的儿子,狐朋狗友巴结着,算什么大事吗? 只要不作奸犯科,造呗。 可现在她觉得她怕是弄错了:金双城自己只怕都不知道,他的家底很厚实。 这个朱娥真是有两下子,儿子在外面乱来,管都不管。装的跟个菩萨似得,结果背后掺和这个营生。 了不起!真了不起。 都说瑞王就是个死抠,万历皇帝给的大婚银子都扣下来了,银子照拿,就是不成亲。结果他的后嗣好生厉害呀,过的跟苦行僧似得,那银子赚的,得多少呀。 下午她什么都没干,就等着,等着这三个隐藏的大富豪现身。 薛有道都五十多了,干瘦干瘦的,身上挂着的玉佩出自皇宫,该是宸公主的陪嫁之物吧。 汪海年轻些,三十多岁,肥硕的身体,老实的面相。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个三十多岁,瓜子脸大眼睛的妇人。这妇人眼角有一些皱纹,眼神看起来极其单纯。她身量娇小,玲珑有致,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和羞涩,不好意思的看了桐桐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打量:“你就是……林伯爷呀?” 然后满眼都是:长的还怪好的嘞。 桐桐:“…………”她就看向朱娥,“居士知道金二公子常出入花街柳巷?” “啊?”朱娥摇头,“……我只管他吃饱穿暖没有,怎么教……那是他爹的事!儿子归爹管,我就不操心了。他去……是谈生意的,男人嘛,难免的!要是学坏了,他爹会管的!我……我也管不住!这孩子不听我的话……没法子。” 桐桐点点头,这样啊,“那你知道我今儿请你来,为的什么吗?” 朱娥摇头,“不知道!”她说着,就看向薛有道和汪海,“是皇家有什么事吧!”然后起身朝薛有道行礼,“表叔!”之后又跟汪海福了福身,“表兄。” 那两人也起身回礼,尴尬的笑了两声。 桐桐就又问朱娥:“八大胡同,你知道么?” “知道!”朱娥红着脸,“那谁能不知道?” “最近朝廷宣扬的事,你也知道吧。” “知道!”朱娥不住的点头,抬起眼睑,满眼都是无辜的看桐桐,“朝廷就该禁!要是不禁,就总有些人长着长着就没了骨气。禁的好……回头也得跟双城说说,离那些女人远些。确实是……怕染病。” 桐桐跟朱娥对视,然后:“……”她发现她说的都是真诚的。 于是,她问说:“你与另外两位可有账目往来?” “啊?”朱娥不自在的笑了笑,有些扭捏,“……都是自家人!我是有一些王府当年的积蓄……借给了表兄……当时汪家表兄活着的时候就借了。后来,表哥又接手了!” 说着,伸出手指,“十万银,一年两千两银子的收益,从来没有耽搁过。” 黄千蕊:“………………”参股那个生意,一年两千两?你是真演的好,还是足够蠢,被人骗的团团转? 朱娥还一脸的感激:“多亏了表兄们了!要不然,我这样的……怎么办呢?跟金镇北相好一场,他又不肯入赘……后来,我也想再招赘一个的!谁知道他的官越做越大,谁敢再入赘给我呀!他又有了相好的,我怎么办?一个女人坐吃山空罢了。得亏表兄们肯照佛,说是借我的钱,其实还不是想叫我有个来钱的路子。 这说起来,得有二十年了吧!靠着这十万两,我差不多都赚了二十万两了。我就想着,表哥们拿走的本金,给不给我都不要紧了……这银钱,我都没敢动!给我家败家子攒着呢!” 黄千蕊问说,“那你这些年花销什么?” 朱娥脸一红,“当年金镇北不肯入赘,我便把他撵了!我以为是闹脾气,谁知道那丧良心的,真就不理我了。我找了几次,他只托人给我捎带了一万两银子。我一个人过日子,一年花销不了一百两,二十年,也才两千两。再加上……我要是气不顺了,就捎信给他,他三五百两总也有接济,所以……”我能攒很多的! 秦敏跟其他的刑部官员都低头:金阁老真是个冤大头! 桐桐看向朱娥,再问一次:“所以,你不知道你是八大胡同后面的东家?” 朱娥的眼睛睁的老大,“我是哪里的东家?”然后她看向另外两个远亲,“表叔,表哥……我要是东家,那你们欠我的怕是多了吧!” 才两千两一年,你们欺负我妇道人家是不是? 她愤然而起,“我要找我儿子……我要找金镇北……”说着,她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哽咽住了,“欺人太甚!我拿你们当亲人,你们拿我当什么……” 桐桐用手托腮,看向薛有道和汪海:“二位,看来你们得去刑部的大牢了!处心积虑的拉了小安居士,扯的应该是当年的金将军。那我有理由怀疑,朝中有人入了暗股了。” 说着,就看黄千蕊,“既然八大胡同依旧照常经营,那就查封薛有道、汪海以及朱娥的所有资产,查抄账本……这三人,先送牢里去吧。” 朱娥瞪大了眼睛,朝后退:“我不去牢里!我就是借钱出去了。不关我的事!我要找金镇北……金镇北,你个挨千刀的,你害苦我了……” 薛有道不肯走,“……我们是皇亲……皇室凋敝,你们要羁押皇室子弟,你们请圣旨了吗?” 汪海更是摘了玉佩递过去,“看清楚,这是祖娘娘陪嫁给宸公主的,又随着宸公主陪嫁给郡主,郡主是我的亲祖母……这玉佩可是祖娘娘戴过的……” 胡扯!金镶玉,这般的高调的物件,我不可能佩戴过。便是佩戴过,就成了你的护身符了? 桐桐将这玉佩一收,“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皇室外戚远宗,嚷什么?算一算吧,你们跟陛下出五服了。五代之外,连的什么亲?” 然后看差役:“押下去!” 只凭这俩蠢货,可把控不了这个事!他们都是被推到前台的。这背后掺股的人才真东家。 朱娥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叫金镇北来。” “你得进去!审了之后,你确实不曾参与,那一切与你无关。现在嘛,叫谁也没用!就算是金阁老来了,在刑部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快些吧,若不然,请金双城来问话。” 一说金双城,朱娥立马撒手:“别告诉我儿子!” “他不敢怨怪你……” “不是怕他怨怪!是我怕他知道我的家底!大人呀,你可千万替我瞒着些。那个败家子,要知道我手里有那么些个银钱,我就守不住了。那是个靠不住的,要是没有银钱傍身,我到老来,指望谁呀?” 桐桐:“…………”行了!带下去吧。这个样儿,姓朱,叫金镇北入赘,她是怎么想的?怪不得金镇北跑了,他要是不跑,只怕军权得给他收缴了。还建功立业呢?快拉倒吧! 金镇北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结果秘书丞就进来了,在耳边嘀咕了一句。他瞬间脸就成了猪肝色:“……”丢人丢大了呀! 当年就是被佟胜丁这精明的坑怕了,想着找个单纯的,谁知道那是个单蠢的!长的是真好看,咱也不知道她是远宗宗室,直到提入赘了,他这才知道的。当时就给他吓的,想连夜跑。 正好,她还撵咱!那撵了就走呗,然后再没见过。 谁知道这个蠢女人又闹出这样的洋相,把老子的脸彻底的丢尽了…… 万里扶摇(142)三更 万里扶摇(142) 桐桐晚上回去都笑疯了, 当着四爷的面学朱娥的做派。 四爷是真不知道小安居士姓朱,更不能知道后面的事了!只是看金双城的做派, 就知道这位的生母要不对儿子不是上心,要么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人。 却没想到,这不是不怎么聪明,这是愚蠢! 桐桐坐在院子里,一边吹着小风,一边大声的说笑, “……不过是长的是真好!都这个年岁了,身形不走样……” 真的!小巧玲珑, 瓜子脸,大眼睛,那一双眼睛现在谁水灵灵的,纯然的很。 就只想想,年轻的时候得多好看! 只那么打眼一瞧,这么一个美妞,金镇北扛得住不? “佟胜丁坑了他了, 他不敢找精明的。貌美、单纯的姑娘就觉得很合适……”说着, 桐桐又笑, 哈哈哈有声,真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人家……人家想叫他入赘!看上的是他已经给金家生了一个儿子了,他入赘也没关系……还是个武将……” 说朱娥蠢吧?人家也不尽然!知道一般的当官了之后想叫入赘就特别难。 说她不蠢吧?她找文官都没事, 干嘛非找武将。 还嫌弃金镇北不入赘,这不是入赘不入赘的事。皇室哪怕远宗,入赘是要过皇室的手的!金镇北疯了吗? 桐桐就又道:“是不是对金双城的不狠厉管教,也跟朱娥是远宗宗室有关吧?” 那倒也不至于!单纯就是因为金双城随了他生母, 不怎么聪明。 她就好奇:“老三的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别每次一出事,我得先看里面有没有金家人?” 四爷只知道,“是个名伶!其他的一概不知。” 唱戏的? 嗯!唱戏的。要不然,你当老三为什么那么爱在戏班子里玩票。 两人正说着呢,丑妮在前院喊:“伯爷,金大人,金阁老来了。” 金镇北来了? 走走走!去前院坐。 前院也点着蚊香,亭子里挂着灯,桌上放了果盘。周围都是长的正旺盛的菜地。 金镇北借着月色来,看不太清表情。 两人站起来问好,金镇北看了两人一眼,那声里还带着笑音呢!就知道,背后没少笑老子! 今晚不止你们在笑,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在背后笑老子呢。 他大马金刀的坐下,先找话,“正说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 桐桐就道:“正问他……三夫人是什么来历,怕以后再冲撞了……”说完,没忍住,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 四爷拍她:差不多得了!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撞一回,再撞一回,回回都走眼。而今再回去想,不定怎么懊恼呢,还笑? 笑什么笑?不许笑。 金镇北运气:“…………笑吧!笑完了再说话。” “所以,三夫人……也很好笑吧。” 四爷也没忍住,赶紧给金镇北倒茶:“儿子这不是也好奇吗?只知道是名伶,其他的一概不知。” 金镇北不自在的挪动了再挪动,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但是老三的娘真没别的什么。当然了,传出去大家还是要笑的,不过,那都是私事嘛! 他吭哧了半晌,这才道:“……老三的娘是名伶,唱戏的出身。那个……就是……唱戏的吧,你们都晓得吧!” 晓得什么呀? “虚凤假凰……懂吧。” 虚凤假凰?虚凤假凰! 金镇北也不管丢脸不丢脸了,因着这J馆有时候跟戏班子是通着的。与其再碰上,那就不如早说早了。 “怜君是唱武生的,她师妹怜玉缠她缠的紧。朝廷对唱戏也不禁,也并无人看不起。朝廷还有自己的升平署呢,当时怜君想考来着……怕人家说一些有的没的……就拒了她师妹! 可巧了,那日跟同僚喝酒,后来又去戏班子听戏……我是偶然听到了她们的话,怜君便说,她爱慕的是我这样的汉子。也不求娶,就是相好也行。 这不就相好了嘛!可没出一个月,怜君哭的不行了,说是……她错了!她并不喜男子。不喜就算了吧!分了吧!谁知道,怜君就怀上了……她俩注定是没孩子的,怀上一个,那谁也不愿意堕呀!要生就生吧,就生下了老三。 这些年,这俩都不怎么唱戏了。我给了一笔钱,两人弄了个草台班子,人家两人过的挺好的。生下老三,人家没打算把孩子给我。是我说,孩子在戏班子长大不好,这才忍痛割爱,但不能不叫他们见。 瞧瞧老三那德行,我要敢狠打,那两人能跟我拼命。我瞧着老三一天天的不顺眼,不像个爷们的样儿,可人家两人瞧着挺好。觉得长成啥样都行!又没欺压良善,又没杀人放火的,干嘛非得掰正? 人家问说,什么是正?什么是歪?大多数人的是正的,可跟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们就歪了?可不不对。我们既然是这个样子,那都是老天造的,别人可管不着。” 于是,老三就成了那个德行! 这些事说起来,真就是……他啪啪啪的打在脸上,“丢人呀!”不是人家丢人,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是很丢脸面的。 因此,世人只知道老三的娘是个名伶,却不知道……名伶另有所爱。 这要是败给男人还罢了,偏败给了女人,丢不起这个人! 桐桐把额头抵在四爷的背上:这是我要笑吗?这不是他搞笑吗?年轻时候的金镇北,中二中二的! 四爷忍着没笑,就是说:“这一二三的,把人都给整怕了对吧?” 金镇北哼了一声:“你说呢?” “所以,急需找个正常人成亲,于是才有了我娘?” 金镇北就说自家老四,“你是因着你娘是个正常的人,而是你娘她……是真好!彼时,我有三个儿子了,她娘家不显,好似不得不让着。其实不然,你娘是真的心眼好!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三个兄长,那都是尽心的。 孩子的心最干净,那时,你大哥都记事了!你大哥能见生母,有你祖母庇护,可跟你母亲依旧亲近。你母亲病逝,你大哥哭,你二哥四处寻娘,谁哄都不行。便是老三年纪小,也是不见你娘便哭嚎的不肯好好吃……” 不是自己偏着老四,实在是他母亲的恩庇足以庇护于他。 不管是佟胜丁,还是朱娥,亦或是怜君,在夫人的事上,她们从不说一句坏话。不为别的,就只真心待她们的孩子,就值当她们敬重。 这些年偏老四,可这些儿子只嘴上挤兑老四,或是有谁干过伤害老四的事? 没有的!这与他们的母亲给灌输的很多东西有关。 他们或许记不清楚,自己说的……他们或许不信。但是,他们的母亲只要不丧良心,就该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当年的事。 金镇北此来,也是难开口。但还是开口了,“朱娥没那个算计人的脑子!她应该是真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只怕是有人想通过她拉我……你查一查,是不是在我的成了大帅之后,她才成了东家的。之前只怕并不是!若是她真有罪,我决不包庇。但是她若只是牵连进去,那应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不得不管,不能不管。” 然后呢? “她胆小,又笨又蠢,估计在大牢里吓的够呛。你多关照吧!就这点事。” 说完,直接起身:“我走了。” 脸都丢给你们了,想笑就笑吧,我就不留了,省的你们憋的难受。 人走了,其实桐桐真没怎么笑,就是说这个人的夫妻运吧,是真不怎么好。 四爷难得的厚道一次,他打岔道:“我估计就是抄了这三家,也差不出个什么。这事嚷嚷了这么长时间,刑部又酝酿了快半年了……要是有什么,背后的人早销毁证据了。你能查出什么?” 桐桐就觉得四爷很外行,“这一步必须得走!查不查的出来,不重要。这三个其实都是蠢的,这里面有官员入股了,这是肯定的。甚至有不入股,只吃干股的。那账册上,都未必有真名字。查了,能如何呢?” 是啊!所以呢,查到这里之后,除非把那些老|鸨|子都抓了,她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可这些人混的就是三教九流,行的就是江湖规矩。这又不是死罪,她们能撂什么?撂出来的那都是愿意撂的。真正的黑手,可不会真招出来的。” 四爷看她:“三教九流?江湖规矩?” 桐桐点头,“算命的、说书的、打把势卖艺的、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赌博抽老千的……凡此种种,都属于江湖。这些人四处游荡,但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拜码头’!也就是地头蛇。这些人隐在暗处,靠什么做营生呢?” 四爷了然的点头:娼与黑往往共生! “对喽!”桐桐轻笑一声,“所以,面上动的是娼,其实目标在黑。就是那些所谓的‘道儿上’的!这些人上勾结官吏,或是拿捏官吏的把柄,下欺压良善,在暗夜里行事。白天的事归官府,夜里的事归他们。” 就是报纸上,也总是天下太平,好似从不见黑的恶的。 这是不正常的。 桐桐坐回去,抓了西瓜在手里,一口一口的啃着。然后拿着西瓜皮跟四爷点了点,“这一步要动就必须得谨慎,他们手里一定有朝廷未能查完的枪|械!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摁住了。这里是京城,不能出大乱子。” 说完,她把瓜皮往边上的木桶里一扔:便是他们缩在老鼠洞里,姑奶奶也得给挖出来。不杀一茬,他们还真当他们管的了夜里的事了! 万里扶摇(143)一更 万里扶摇(143) 朝中很热闹, 罗君如只盯着刑部这些官员,就从中揪住五个。 官职都不高, 五六品而已。但却能接触刑部中所有的案件档案,属于权利不大,但消息绝对灵通的那一类。 这些人又能有多大的胆子?他们是嫖,是跟人家姐儿相好。他们那银钱,还真就支付不起那边的花销。 在他们眼里,那都是人家姑娘爱他们, 心里有他们,他们去了从不会提银钱的事。 黄千蕊审问说, “那你们是否把朝中的人事,差事上的事说于那些姑娘或是妈妈……” 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她跟了我一场,对我用场一场,我没钱给她赎身,但也不能眼看着她被那老|鸨|子磋磨吧。那些老妇,可恶的很。见不得我们好,凡是去了, 她不敢说我们, 只等我走后, 拿她撒气……不过是说些事情叫她有一惧怕就罢了。” 黄千蕊:“……”这些都是昔日同僚,她甚至跟这些人的夫人相熟。这叫人怎么说?她起身, “律法是如何定的,你们清楚, 我便不再多话了。只是……欢场莫说情!真夫妻,你们都没得情分,在那个地方找的什么真情呀?” 这话一出,人家可不认:“是你们不懂!你们成了女官, 那是因为家里的父母亲长给了你们机会。可不是谁都有你们一般的运道。她们走了那条路,难道是自己愿意的?” 黄千蕊自己都笑了,“那这么着吧!你这官肯定是当不成了。我听闻,嫂夫人也要跟你和离,孩子她要带会娘家。不若,我替你出面,将跟你相好那姑娘送到你家中。叫她先侍奉你的父母。等你个三几年。之后,你们便能双宿双飞,白头偕老了,可好?” 这人一下子便住嘴了,良久才道:“送到家中那倒是不用!但她若是愿意等我,我必不负了她。” 言下之意:明媒正娶,白头偕老什么的,不可能! 黄千蕊什么也没说,起身直接走了:也幸而那姑娘图你的消息,不是真情。否则,你还真就是配不上人家卖笑的姐儿。 得到的结果就是他们跟老|鸨说过衙门的事。 那就把这几个老|鸨先抓了,关起来问问。 桐桐在门外,隔着栅栏朝里看。 黄千蕊审问:“这些消息……打听来做什么用呀?” “哎哟喂,我的大人呐……我哪里打听了?不过是陪着客人说说话。客人说什么,我听什么罢了。客人要说,我搭个茬。这一天到晚的,有多少客人等着跟我们姑娘喝个茶。我这一天要陪多少人说话。 咱也就是服侍人的!人家来呢,就是图一快活。这快活了,不尽是床榻上快活。这眼里看的,鼻子闻的,嘴里吃的,耳朵里听的,那都得是快活的。那您说,我能办扫兴的事么?自是客人说,我听。说什么,我捧什么。靠的这张嘴吃饭,怎敢说打听!我的大人呐,老妇自知卑贱,但您不能冤枉我呀……” 说着,帕子就从袖子里出来了,擦了擦眼泪,抽噎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唱念做打的本事,整个一滑不留手。 黄千蕊又问说,“听说,你们磋磨人家姑娘了?律法上可说了,欺辱他人,一年起刑……” “怎么敢磋磨呢?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要男人没男人,要子女没子女的,就指着我们姑娘给我养老呢。我们这一行呀,就是这么往下传的。认下的姑娘争气,日子就过的好;认下的姑娘有良心,那就不受白眼;认下的姑娘要是肯孝顺,那得是八辈子积德了。 我指着人家吃饭,不看人脸色,吃饱穿暖,这就是造化了!岂敢磋磨人家?是她告我了么?她要是告了我,我就认了。我有什么要辩解的?我为她是尽心了的。横竖别处也不能养老,这要是把我关进去,那是好日子呀。我可听说了,牢里不兴打不兴骂,住的不差,吃的饱,不用受风吹雨淋之苦……” 连着审问了好几个老|鸨|子,得到的结果都大差不差。 言辞虽有差别,但意思都差不多。 黄千蕊出来之后,就将手里的册子扔了,“大人……要不换个人再审审。” 没用!不用审了,先关着吧。 “那就算是涉及……你去哪找这些人去?” 桐桐拍了拍黄千蕊的肩膀,“你按部就班忙你的,我有我的办法。” “要给您借调些人手么?” 不用!你们身上为官的痕迹太重,往那地方一站,一眼就认出来了。 然后桐桐写了一个折子:请朝廷同意她去暗查。 一说暗查,自然都明白了,只京城的JI馆清查的顺利还不算,还得到各地去看看。看看真正的情况怎么样。 折子递到新阁,新阁直接给批了。这是必须要走的一个过程! 这个东西发的是明折,也就是说,天下都能知道。也是给大家发最后通牒呢,好好处理!林叔珩说的暗,就是谁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要是突然在你的地盘上冒出来了,别奇怪。你要做的好了,锦上添花,必能提携你。你若是做的不好了,想要阳奉阴违,那对不住,她下手有多狠,诸位应该心里都有数。 所以,别侥幸,别等她突然空降下来打你们个措手不及。 更遑论,还有明见司呢。别觉得朝廷的耳目不清明!只要明见司下令,各地就会注意这个方面的消息。一旦被反馈上来,你就说你这官还做不做了。 林宪怀叹气:还说今年可能要成亲,这是能成亲的样子吗?这一走,没有半年能回来? 回家的时候他还叮嘱呢,“我也不问你的人手怎么带,就是跟你说,得谨慎。别在阴沟里翻船。” 那您放心!必然没事的。 于是,该收拾行李还收拾,该跟家里人辞别还辞别。 马车也是上了,人也是出了京城了。 可一出京城,那些紧盯着她行踪的人就抓瞎了,因为跟丢了。不知道林叔珩上哪里去了。 于是,消息就往出飞,有人猜测去江南了。但具体是江南的什么地方,这就不好说了。反正是跟丢了,都小心着吧。她还有可能当时不处置,只四处转。等转完了,回京了,再一个一个的点你们。 那可看的可不只是这一点事,当地的整体情况,这位也能看见吧。年纪轻轻已经是尚书了,她朝上的路那是通着的。要是在其他方面被她参一本怎么办? 凡是驿站都能感觉到林叔珩这个动作带给新明的威慑力。 当官的在京城中必是有关系的,京城中的消息真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朝四面八方飞去了。 可她去哪里了吗? 没有!真正动起来的是明见司。明见司从各地先搜集一拨情况看看! 她呢?出了京城,夜里又偷偷潜回来了。然后在外城最偏僻的地方租了个院子,给秦敏脸上点上斑,乔装了一番。 秦敏瞧瞧自己这模样,亲娘来了也不认识呀。再看看大人,一身短葛的打扮,“您到底要干嘛?” “你现在没别的事,就是我姐姐……跟小门小户过日子一般。你我从盛京来京,为的是给你瞧病的。你脸上长了那东西,不好说人家……不管谁问,你都咬死了这一点。” 说着,将户册给她,“看好上面的内容,记准了,不能露馅。” “林三?” 嗯!我是林三。 秦敏指了指自己,“林双?” 嗯!你就是林双,“父母早逝,有个兄长叫林大,在给铁轨运石子……你只管按照地址写信来往……那边查有此人。” 准备的这么齐全,您到底要干嘛? “……有些东西,发展的时间长了,那一定是内部组织严密。且他们人江湖义气,靠一般的手段,是摸不清里面的根底的。” 所以呢? “所以,你是林双,我是林三。家境不是很好,我得出门找活干了。” 秦敏:“……”这是要往里面混吗?也对!稍不留意,大概您就能混的坐上一把交椅了。 这天,挺热的一天。码头上多了一个找活的斯文小伙子,中等身量,瘦弱,斯文。 别人都穿着对开的背心,露着胸膛……就他斯斯文文的,穿的齐齐整整,溜达着想往这边凑又想往那边凑的。 大家都在荫凉的地方等活,要是活儿不太赶的话,就晚上装卸,毕竟晚上凉快嘛。 要是活儿赶的紧了,得马上装卸的话,那就得抻一抻。 这可都是有小头目的,谁出面包活,大家跟着谁干。 桐桐在里面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这里一共守了六拨人。其中有一拨人数少,组成也杂,像是外地口音。有四五十岁的,也有十三四的少年。他们守的位置也偏,只能在树荫下乘凉。 树荫之下斑驳的太阳照着,并不算很凉快。真正凉快的是仓房的背后,背阴的地方,阴凉阴凉的。 但那地方,大晌午的,好些都躺在凉席上睡觉,一靠过去,就会被瞪走。 他们固定了人手,接了活,大家干完,分的都差不多。若是来一个膀大腰圆,一看就能干活的,说不定他们还乐意接受。可一看就不是个干活好料子的,他们都不乐意要。 桐桐就选最弱的那一拨,找年纪最小的少年搭话,“……小兄弟,我问问,这里能等着活么?” 这些人是不挑的,多个人多份力嘛!人多了,才有可能从那些人手里分一杯羹。 少年还没搭话呢,边上一四十来岁的就说,“能呀!等着吧。接了活,老大拿三成,剩下的咱们平分。要是赶不大家的趟,就找力弱的搭伙,你们两人拿一个人的工钱,要干就留下。不干就滚蛋!” “干!干!”可得好好干! 万里扶摇(144)二更 万里扶摇(144) 远远的, 瞧着又有船靠岸了。 领头的东叔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就又坐下了, “凑过去的都是贩卖鲜果的铺子东家,这是紧着卸货的!能要上价钱,轮不到咱。” 桐桐便懂了,南边的果子运来,路途远,这样的天气捂着, 必是半熟的也捂熟了。一旦熟了,就坏了!早一点卸货, 早一点出手,能减少损失。 在这种的情况下,卸货的就会想法子抬价。 她就低声问说:“他们五拨人呢,只能有一拨能拿下这个活儿吧。” 东叔就扫了这小子一眼,“你倒是灵性!” 说完这个,却不再解释,闭上眼睛又去歇着去了。 桐桐也不恼, 又问:“您觉得, 一船货多少银子接了咱就不亏。” 这话一问, 一圈人都笑,“有个二两银子, 咱们这些人今儿就饭吃了。出的是力气,哪有什么亏不亏的。” 桐桐默默的数了一下人数, 三十九人,除开东叔一个人拿三成,也就是六钱。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两四钱,也就是一千四百文。 一千四百文分给三十八个人, 一人三十六文,不足三十七文。 而今的物价是细粮都是二十文左右一斤。肉类的价钱的差别很大,像是猪肉三十文一斤,而牛羊肉类,价格在五十文到八十文一斤不等,看你要哪个部位的肉。 反正青盐最次的得三十文一斤,就是这么一个物价水平。 这么一比的话,就知道一天要是接一个这样的活,拿这些钱回去,差不多就够一家子吃粗粮填饱肚子了。 她心里有数了,抬眼再看,发现这几拨人都没动,却见有一个男人直接登船上去了,跟船上的人在有商有量的说什么呢。 而后远远的,听见那人喊了一声:“黄狗子,带着你的人过来。” 这一喊,才有一个彪形大汉起身点头哈腰的,“九叔,这就来!这就来。” 然后那九叔高声叮嘱:“活干好……少些颠簸……一个时辰货得卸完,能拿下吧。” “能!能!您交代的,那必得干好。” 可黄狗子上去一看,他娘的,拉的是一船杨桃。 这玩意可磕碰不得,品相不好了全就完了。 想一个时辰弄完,没戏。 他边上的汉子低声道:“九叔的惯例,这种的,最多给咱们三两。干不完,再一扣,兄弟们今儿挣不出个饭前来。” 黄狗子朝远处指了指,“找老东去!别说价,叫他的人先来帮忙。回头一人给几个子打发了事。” 是!这就去。 然后来人就很不客气,直接绕过去踢了闭目眼神的东叔一脚:“过去帮忙,亏待你们。” 东叔点头哈腰的:“谢谢您想着!”说着,还塞了几个钱过去。 这人往怀里一踹,扭头就催促,“快着些。” 装杨桃的筐子是用竹子编的,这种筐子成本最小。但这意味着这玩意跟木筐子不同。木筐子好扛耐造,不怕磕碰。这玩意是竹子的,装水果为了保鲜,路上必是要不时的洒水的。竹子一泡水就变软了,软了一搬就变形,这是非得两人抬着不可。 桐桐上船打眼一看,这玩意,运也是麻烦,装卸也是麻烦。里面都是木格子架子,筐子在架子上放着呢。 稍一不小心,若是连木架子都倒了,果子可就都毁了。 黄狗子多奸呀,说东叔:“进去几个人……从架子上卸货……再分一半人,从船上往船下挪……” 上下要走梯子的,风险也大。 东叔不住的点头,然后叫几个年纪大的,“你们在里面卸货。” 像是桐桐这种力弱的,东叔也不敢安排上下船,只叫他们,“你们把卸下的货往甲板上挪。” 桐桐就跟瘦弱的少年一组,两人一起往出抬。 这少年名叫王宝,力气倒是也不小。两人配合的挺好,一筐一筐就挪过去了。 大太阳晒着,是受罪。 但好歹活干的顺利。 一个时辰稍微多了一点点,活几乎干完了。 黄狗子领了多少钱桐桐不知道,反正桐桐到手的就只三个铜板。 她扫了一眼,几个年龄大的,拿到手的是五个铜板。她和那个少年拿到的是三个铜板。 其实谁也没比谁少干,这种活都是两人一组。他们负责转运的船舱,全都是他们转运的。 第一天,她没言语。 散了得吃饭吧,码头上有卖各种吃食的。像是她一样只挣了三文的,也只有王宝了。两人吃的当然要此一等,她就跟着王宝去买玉米菜团子去了。 那边黄狗子要了猪头肉喝着酒,这边东叔端着一碗炸酱面,香气四溢。 王宝蹲在边上咬着菜团子,“别看了……再看就吃不下去了。” 桐桐问他:“怎的自己出来干活来了?” “原是我爹在这里干……上个月卸货被货架压断了腿……” “东叔赔偿了吗?” 王宝摇头,垂下眼睑,“生死有命,谁管你这个。” 桐桐当时没言语。又跟着耗了半日,歇了两船货,都是给人家别的人搭手的,都是三文三文的进账。 晚上人家就不用他们了,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了,这才往回返。 王宝家不远,就在码头附近一间土坯房里。这一片住的都是外人户! 桐桐不远不近的跟着,其实不是跟着王宝,而是跟着这一拨人,尤其是东叔。 跟到了附近,才要往里面去,就又跟王宝撞了个满怀。 王宝背着个筐子,看见桐桐愣了一下,“你也住这儿?以前没见过?” 桐桐看看他的筐子,“你这是要……” “刨点红薯。” 红薯不到成熟的季节,但也长的差不多能吃了。周围有人见缝插针的种,也没甚稀罕。王宝在附近转,东家刨一窝,西家刨一窝,然后还分给桐桐:“你给你拿几个……” 桐桐看着这红薯,问他:“家里没吃的了?” “钱要给我爹买药。”王宝往水沟边走,把红薯洗了洗,在草窝里扒了扒,便出现一个洞。将红薯用泥裹起来,然后放里面,点上火:“烤几个吃……” 桐桐在水沟里洗了手,“你知道东叔家在哪里?” “知道!” “你带我去,你别进门。给我带到了,你回来这里烤着红薯等我……我讨要我今儿的工钱去,顺便讨要给你爹的赔偿……” “你可别闹!他家那大黑狗恶着呢。” “你放心,事成了,再说;事不成,我不牵连你。在这码头上我也看了,面儿都是自己挣的!越是怂,越是有人欺负。” 王宝低着头,“你便是说我给你带路的,我也不认。” 行!不用你认。 桐桐又掏出五文钱,“给你,算是带路钱。只说我想找东叔疏通,央求你的。万一我没成,你就这么说。” 王宝看了看那钱,“钱我不要,走吧。” 这么说着,但并不会真的一直将桐桐往东叔家带。只站在巷子口朝里指,“门朝南的那一排,从巷子口往里数,第六户。不到门口就有狗叫,一推门就有恶狗往出扑……你小心点,那狗咬死过人……最后赔了八两银子了事……” 咬死过人的狗还一直养着,那是够恶的! 桐桐往里走,果然是有狗叫。她一推门,确实有狗扑过来。这狗一过来,带着一股子腥气。这必是吃了谁家养的鸡了,这是吃活物吃惯了。 她手里的匕首直接戳到恶犬脖子上,恶犬唧唧了几声,没声了。 东叔听到动静跑出来,问说:“谁呀?” 桐桐反手将大门给关上了,然后直接朝里面走,“东叔,是我。” 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把匕首,上面还在滴血。狗躺在门里一动不动……大门又被关上了。 东叔朝后退了好几步:“是……是林三……林三哥呀!您请!里面请。” 桐桐进去一瞧,桌上酒倒着,花生米猪头肉放着。 边上站着二十上下白白净净的一媳妇,看样子尚在哺乳期,胸前鼓鼓囊囊,衣裳都湿了。可这也不像是家里有婴儿的样子呀! 谁家有孩子,家里的狗那么叫唤可以呀。 桐桐就看这小媳妇,“你是?” 东叔推了这媳妇一眼,“死人呀!给林三哥斟酒。” 这媳妇动了一下,战战兢兢的给斟酒。 桐桐不客气的端了酒碗,又问东叔:“这是小婶子?” “嗐!就是以前手底下一个兄弟的媳妇……那小子短命,从船上摔下来死了。剩下个媳妇子可怜,我请了来帮我做做家事,好叫他们娘俩能活命。” 懂了!欺男霸女嘛。 她咕咚咕咚几口将酒水给喝了,然后抓了花生往嘴里扔:“东叔,你这个人可不地道呀!兄弟的血汗钱,你说扣就扣呀。” “真冤枉。”东叔摸出一袋子铜板来,“这就是今儿我挣的,你当有多少,三钱而已。大钱都被黄狗子那伙子给吞了。” 桐桐看了看放在桌上带着血的刀:“东叔,我都这么来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呢。话非得往明白的说,你才能懂?” 她说着,就将花生全塞嘴里,重新抓了匕首,“你觉得,兄弟上门就为了三钱银子的?你那狗皮扒了卖,都不止三钱吧。” 说着,匕首猛的往前一送,贴在对方的脸上,将上面的狗血往他脸上抹。 这血腥又冰凉的触感,使得东叔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林三哥……三哥,您要多少,您说话……” “我就想着,打晕,然后扛出去扔到野狗群里。被野狗咬几口,再给你带回来……回头我就说你是被自己养的狗咬死的……我为了救你,这才杀了狗……这么说,也不知道行不行?” “爷!三爷!林三爷。”东叔噗通噗通的磕头,“您要小的怎么,小的就怎样!您饶命……” 万里扶摇(145)三更 万里扶摇(145) 桐桐坐回去, 看着对方:“你的诚意……就是跪下磕头?你说……你磕头不值金不值银的……我要这个干嘛?” 东叔急忙起身,然后往内室去。 从里面搬出一个坛子, 然后把坛子的东西都倒出来,大小碎银和铜钱,混在一处一大摊,“三爷!三爷!这都是您的。是小的孝敬您的!小的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桐桐看向那一堆钱,然后看身边站着的缩成一团的妇人:“你去……将里面最大的一块金子挑出来。” 这妇人挪过去, 不敢看东叔,果然扒拉了一块最重的, 然后递过去,像是在问:您是说这块吗? 桐桐扫了一眼:“不错!这一块得有十两。” 应该是的! “你的丈夫是跟着他做活把命搭上的?” 这妇人‘嗯’了一声,“八个月前……死了。”当时自己怀了有半年了,孩子总得生的。 “这金子你拿着,算是他赔偿给你的。人死不能复生,你跟孩子总还得过日子……” 这妇人愕然的抬头,“给我?” “或是这里活不下去了, 早早离开这里, 身上有银钱傍身, 也好过活。” 妇人拿着金子不敢收,桐桐看她:“收着吧!有我在, 他不敢怎么样。我知道你的难处,孩子小, 走不了,路上颠簸怕丧了孩子的命。这才忍着……” 妇人噗通往下一跪,哽咽有声。 桐桐说她:“起身吧,帮我跑个腿……去水沟子边上找王宝来……” 嗳!这就去。 妇人揣着金子去了, 不大功夫,王宝就被带进来了。 一看这情况,王宝就愣住了,颤抖着跟着往下跪。 桐桐说他:“找最大的一块银子出来。” 王宝从里面挑了一个五两的。 “那是赔偿你爹的,你拿着吧。” 王宝赶紧揣怀里了。 桐桐又说,“被狗咬死的人那一家,人还在吗?” “在!咬死的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爹妈还都在……” “把里面所有的散碎金子挑出来,在桌子上摆成一堆。” 是! 挑出来之后,估计有个二十来两。 剩下的就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了。 桐桐说王宝:“你把银钱放回家里,然后去跑腿!把之前受伤的,被欺负过的,平时干活被克扣过的人都喊过来,就说东叔要赔给大家。” 嗳!这就去。 人走了,桐桐才说这个妇人:“把你的大金块拿来给你换成小的和散碎银子,好花用。回去就藏着,别叫人知道。” 这妇人千恩万谢,用帕子包了钱,塞怀里。 桐桐又指了指铜钱:“抓一把,这几天在家日用吧。等风头过了,你再拿银子去远一点的地方花用。便是公婆……你也要藏着些。” 妇人又磕头,这才转身走了。 只留下东叔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就听这个林三说:“这世上为恶者,最叫人厌恶的便是欺辱孤儿寡妇的。” “小的的错!小的该千刀万剐……” 话说了一半,便有人登门了。 进来一看这情况,吓的鸟悄的不敢动。 直到人都等来,桐桐才指了白天一个干活机敏的,有个二十五六的,身材魁梧的小子。他干活不耍滑,几次桐桐和王宝抬筐子抬不到他们这些转运的跟前,他都率先走几步,赶紧把活给干了。 王宝喊他‘桩子哥’! 桐桐就叫他:“桩子,各家的情况你了解,干活的情况你也知道……把这钱给各位分了吧。” 桩子愣了一下,先把赔偿款给了被咬死孩子的父母。 这才分其他的,谁老实干的多,分的时候吃亏了,这次就给多一点。谁耍滑,那就少给补一些。剩下的人,几乎就是平分了事。 最后,单独给桐桐留下一份:“这是您的。” “我今儿,少拿了六文!我也只要那六文。”说着,数出六文来,装兜里了。然后说大家:“就这点事,都散了吧。” 钱一装,都赶紧跑了。 桩子走在最后,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三爷……东叔……怎么办?”要是就这么放了,迟早是祸!至少得撵走吧,要不然,大家这吃进去的,迟早还得吐出来。 桐桐起身,拍了拍桩子,带着他往出走,多余的解释一句都没有。 王宝和桩子都回家了,桐桐一个人在一条路上等着。 一个多时辰之后,有人过来了。 这是去火车站必经的一条路。两边都有深沟,路上藤蔓铺上,东叔一脚踩上去,脚上的藤蔓便动了,他猛地一惊,人便朝沟里跌进去了。 只听得惨叫一声,这必是胳膊断了或是腿断了。 桐桐这才从树背后出来,下到坑底,果然,这孙子背着包裹,此时抱着右腿在惨叫。 一看来人是谁,对方哪能不知道呢,今儿只要一块石头朝自己脑门上一砸,死了也就死了。这是真会要命的主! 桐桐点了点包袱:“我就那么傻,你拿出那点银钱,我就会信那是全部?你这个年纪了,也不少挣,却不带老婆孩子在身边,我能信你不留后手?” 她拍了拍对方的脸:“跟我玩心眼?嗯?” “三爷!三爷饶命。小的混账……就是出来混口饭吃的!都给您……都给您……您放小的一条活路。” “行!我这人一向慈悲,放了就放了!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九叔……家在哪就行。” 啊? “九叔啊!你只要告诉我九叔的家在哪,我就放了你!你看呢?你是今晚上命丧这里呢?还是……留条命赶紧逃!我提前告诉你,我见了九叔,就会告诉他,是你告诉我他的地址。你猜,九叔能不能叫人砍死你?” 东叔真哭了,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人呀!杀人都不带自己动手的。 他赶紧说了,“……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我这腿,走不远,你定是能撵上我。我若说了假话,就会丧命。因此,真不敢再骗了……” 行!你说,我听着。 东叔说了一个地址,桐桐拎着这家伙的包袱就走,“赶紧逃命吧!别等九叔的人追上你。” 秦敏晚上都不敢睡,一直等着。 大人一大早出去,就再没回来。 正着急呢,门一响,人回来了。跟走的时候没两样,只是多了一个包袱。 秦敏接了,一打开,除了两身男装之外,有银票和银子加起来四百多两,“这是?打家劫舍去了?” 那要不然呢?干啥来钱能这么快?“有吃的吗?叫我吃口饱饭。” 有!有吃的。 面条用水煮了,过凉水,拌了从外面买的肉酱:“这么吃……成吗?” 嘿!真难吃。秦敏干其他辅助都挺好的,就是这做吃的,真不成。 她胡乱扒拉着吃了,然后漱口之后就走人,“你睡吧!别等我了。我今晚出去办点事!” 人走了,秦敏看着这银子,然后记账,回头这一天天的干啥了,都得对上的,要写折子给朝廷的。 九叔住的距离码头不远,他就靠这个吃饭呢。 高大的院墙,厚重的大门,院子里隐隐的有狗叫声。 只怕也有护院守着的!这些人……若是不护周全了,估计也怕晚上被人给捅了。 桐桐去周围挖了红薯,埋起来点上火,这里是一片路边的荒地,枯草灌木极多……她给伪装成烤红薯失火的样子。 这个方向上点火,烟火气只会吹到那宅子里。 果然,任由火起之后,那宅子里便有动静了。狗叫的更大声了! 这证明惊动了人了,里面的人必是要出来查看的。 果然,人牵着狗出来了,门口有人守着。桐桐洒下药粉,隔绝了狗的追踪,这才翻墙入内。 外面的声音隐隐传来,抱怨哪里来的乞丐或是野小子,偷吃也不找个好地方。 显然,他们真当是有那半大的小子半夜出来找吃的,一看惹祸了,又惊动了人,撒丫子跑了。 桐桐趁着这会子工夫,找到了内院。 九叔睡的正酣,突然就觉得脸上一凉,才要抬手扒拉,脸就被人轻轻拍了拍,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九叔!九叔!醒醒。” 一睁眼,床边坐着个人,看不清样貌,声音也没听过。 他躺着没动:“是哪条路上的英雄?若是手头紧,这都不叫事。” 桐桐就笑,“九叔!都是道上的,您瞧这话说的!我若是梁上君子,何故惊动您呢!”说着,就按住对方伸到枕头下的手,“将您这宅子搬空,悄无声息,这才是真正的神偷。依您的江湖见识,这夜半上门,叫醒了您,刀架在脖子上,您说说,我是哪条道上的?” 九叔不动了,枕头下压着的半臂长的火|器被人家给抽走了。 桐桐看了看这东西,“哎哟!这可是好东西,不太常见,很贵吧。” 九叔声音沉沉的,“半夜这般上门,不是寻仇就是另有所图。若是寻仇,够我死几回了。小爷没动手,这就证明……另有所图吧!” 他推开抵在脖子上的匕首,“我呀,喜欢结交英雄!江湖儿女嘛,不打不相识。既然不想取我的命,那就容我起来,咱们好好说说!你之所求,我若能办到,必不推脱。” 桐桐就笑了一声,“起来嘛,倒是不必。就几句话,九叔听听吧。” 你说。 “码头呢……这个地方我看上了,想要!你说怎么办?” 九叔嘿嘿嘿的笑了,“小伙子,看上码头的人多了,可这些年依旧是你九叔我!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异想天开的,都给扔河里喂鱼去了。” 桐桐啧啧了两声,“原来如此啊!喂鱼就算了,我看你这府里狗不错,不若我先剁你一根手指下来,喂喂你的狗。这狗若是肯吃,那我再将您分了,今晚,够你那些宝贝饱餐一顿的吧!” 九叔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上一疼,才要喊,下巴一疼,被人把下巴卸了,脖子又被卡住,真就喊不出来。 却听这人一笑:“只是割了一片肉下来,没剁手指。” 九叔:“……”竟是觉得这人真能将自己给分了喂狗!不过,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亡命之徒了,他问:“怎么称呼?” “林三!” “林三爷?” 好说!好说! 万里扶摇(146)一更 万里扶摇(146) 桐桐给揉了揉下巴, 使得说话不大受影响,这才道:“那咱就好好说话!九叔是个明白人, 安静的说会子话,不难为你吧。” 这人就坐起来,也不点灯。 倒是桐桐将灯给点起来,还坐在了灯边,好叫他看个清楚:“瞧!我这人向来不喜暗地里行事。” 胆子是够肥!这种人不能得罪,因为他真不要命。为这种亡命之徒搭上命, 不值! 就像是土匪窝里,若是哪天落草来个更厉害的, 怎么办呢?笼络住呀!如此,不结仇,还能壮大自身。 与其为仇,不死不休,那为何不缔结牢不可破的关系呢? 老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得有江湖名声。 江湖名声怎么来的?江湖名声的来处那是大家吹捧出来的。想来投靠找饭吃的,没问题,你就是我兄弟, 咱一块干活, 听话就行。想来寻衅的, 那得先看看能力!打了再说,打的过的, 你要是认怂,那就是兄弟。你要是不认怂, 收拾了你正好立威;可若是打不过的呢? 那不是还有句话吗?叫不打不相识。 只有在弄不死对方或者不能弄死对方的前提下,才用不打不相识。 彼此给个台阶,咱都下来,处着呗。 这种的, 在江湖上叫惺惺相惜,英雄爱英雄。 反正就是你给我抬轿子,我捧着你,大家都有面儿。 所以,老江湖在认真的打量了灯下的年轻人之后就摇头:“而今也是我人老眼花,竟是不记得我见过林三爷。照林三爷这英雄气,必是能一见难忘。可……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更不敢说得罪呀?” 桐桐就笑,“不瞒您说,我也是初来乍到。只想找个活儿干,讨口饭吃。可无奈呀,遇上东叔……今儿扣下了我六个铜板。我一找上门,才知道他是您的属下。那这……六个铜板我讨要回来了……” 说着,将铜板掏出来往桌上一拍,“您看,得孝敬您几个呀?” 九叔:“…………”就因为这个? 嗯!就因为这个。 九叔:“…………”这真的是上哪说理去。他只能说,“林三爷乃鲲鹏,岂能受得了鱼虾戏弄?您这一怒原也是应该的。这个阿东……你放心,我一定叫人剁了他给您出气……” “那倒是不用了!”桐桐说着,就翘着二郎腿,“我就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太善!您说呢?” “那是!那是!”九叔脑子转的飞快,又这么说,“林三爷,您看……我这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一行里还能飘几年?终是要托付给他人的。可这该托付给谁呢?我说了不算。本来呢,您要了,那我后退一步,叫林三爷慢慢的接手,也未尝不可。可在我之上还有八把交椅!您别只当码头就只力巴那点事……这里面的事复杂了去了。” 码头上必然勾连着漕运的!这些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若没有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是如何做大的。 没错!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不存在,那就可以不存在。 有时候官员未必是参与,但不作为有时候就是渎职。 况且,一百个官员里哪怕只出一个与之勾结的,就能成大祸。 所以,此人说这不只是力巴的事,桐桐就懂了。这就相当于是个堂口,他只是负责人之一!他若是管不好,人家就会换个人。 而与官方勾连的事,绝不是九叔能掺和进去的。 桐桐就歪着头,“所以,九叔意欲何为呢?” “我呀,有个不情之请。我确实是年纪大了,跟着我的老兄弟也不少。若是等我退下去了,新上来个人,未必能善待我那些兄弟。不若,请林三爷留在我身边……您别误会,我是拿林三爷当兄弟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兄弟。回头,我便带你去码头,码头上的事你可以慢慢熟悉嘛……” 桐桐没言语。 这人又道:“我要是直接这么一退……林三爷,麻烦就真的来了。您就是再英雄,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吗?更何况,民不与官斗,对吧?” 恩威并施!打不过就拉进去入伙。 桐桐点头:与自己设想的一样。 九叔见对方没反驳,就马上道:“以后,咱们兄弟一起!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扛。江湖儿女,义气当头。出口的话,落地的钉,有缘相见,便是兄弟。就这么定了,如何?” 桐桐便起身:“那就这么定了!有钱不敢说一起赚,您吃肉,给我口汤就行!有事了,我在前,您在后。” “爽快!” 九叔说着,就直接起身,将门打开,“来人呀,领我兄弟去客房,先好好歇着。”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林三。 却见人家真就坦然的留下了,并不怕半夜喊来了人将他怎么样。 然后来了十多条壮汉,这都是守在院子里的。 领头的留着一把大胡子,面色一变,抬手就要打! 九叔一瞧,林三不慌不忙的,他马上呵止:“住手!” 这人果然住手了,却将九叔护在身后。 九叔拍了拍大熊,“那是我兄弟,是我请来跟我议事的!不想惊动旁人……你们倒是怕什么?带我兄弟去歇着,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这十数人面面相觑,但大熊还是退了一步,浑身戒备的看着手里拿着火|器的小子,“这位……” “是你们林三爷!以后都尊着点。” “林三爷请。” 桐桐抬脚便走了,真就去客房歇着去了。 门一关上,大熊去找九叔,就见九叔面色铁青,他忙去领罚:“九叔,是小的们的疏忽。” 九叔摆摆手,只问说:“睡了?” “睡了。”大熊朝外看了一眼,“……这孙子什么来历?” “本事很大,亡命之徒。想分一杯羹!” “那就留不得,想办法剁了他。” 九叔在屋里踱步,良久之后才道:“这人年轻,是个二彪子。莽人有莽人的用法,先稳住他再说其他。” 是! “查他……先把他的底子摸清了再说其他。” 是! “那就去守着吧!”吓死老子了。 于是,码头上就多了一个林三爷。 桩子和王宝等人第二天来干活,他们没跟上面接触过,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活。结果就看见林三跟着九爷,两人说说笑笑的。 而东叔呢,家里都空了,人也不知所踪。 所以,到底出啥事了呢? 然后一大早的,桩子就被喊过去,有个中号的船的货归他们卸,三两银子。未曾克扣,直接拿到手里了! 桩子跟大家商量,“这三成……给林三爷留着?” 嗯!当然。这已经比平时挣的多了太多了。 九叔只陪了一上午就走了,“年纪大了,盯不住了。叫大熊陪着你吧!” 桐桐应了一声,目送对方离开。 大熊一言不发就这么跟着。 晌午吃饭的时候,又专门送了饭菜来。六个菜,各个都是大菜。 大熊恭敬的给这个林三递筷子,“林三爷,请用。这是九叔格外关照的。” 桐桐斜眼看了他一眼,问说,“不服?” “不敢!” 桐桐‘嗤’的一笑,见桩子带着人来送钱,桐桐给推过去了,“留着吧!我林三只朝上吃,不贪下面的银钱。兄弟们挣的都是血汗钱,我拿着不安心。该我得的,商家已经给了。你们把活按时干完,干好,这就是帮了我的忙了。 你们今儿是三十六个人,那这三两,便是三十六个人平分。一人分八十三文,还能剩余十二文。这十二文单留给领活的人,谁负责,谁组织,谁操心最多,谁担事最多,那这结余归谁。结余的多,你多留。结余的少,你少留。 或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个银子,你也可将他保管起来,记账存着。兄弟们谁家有个难事,或是病了灾了,这钱就能起作用了。” 桩子马上道:“那就平分,剩下的……留着,谁家有难处,紧着谁家。” 那就去吧!事实上管事的人只要搭把手就行,可以在体力上少付出。所以,拿的一样多,他也未见得就吃亏了。 工人多了,就得有一种单纯的,不以物质利益为先的领头人。 你若处处盘剥下面的人,你也就无法做这个领头人。 桐桐思量着,然后看大熊,“你不吃?” “林三爷吃饭,小的怎么敢同席。” 阴阳怪气的!桐桐没回头,只道,“那你也去吃吧,不用伺候了。” 大熊在背后瞪眼,愤愤的转身了。 一转身,黄狗子就在远处拱手,一副等着他的样子。 大熊跟着黄狗子走了,仓房里摆着席面。 黄狗子低声道:“熊爷,那位爷是什么来头呀?” “码头上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 “嗐!我就听说是从盛京来的,有个哥哥在拉石子铺铁轨,有个姐姐病了,长了一脸的疹子,他是带着他姐姐来瞧病的。在小刘庄租了个院子,姐弟俩过活呢。” “真吗?” “真呐!今儿早上,他那姐姐给外寄信,信嘛,咱有兄弟摸出来了,又叫人给抄下来,这才把原件给寄出去了。” “信呢?” “这不!”黄狗子将信递过去,“您瞅瞅,大白话说的都是家里的事。连这小子昨儿回去给家里了几文钱都写了。” “那就是没什么来历呀。”大熊朝外看了一眼,“这小子……是个狠茬子!九叔老了,不愿意冒险了。这小子横插一杠子,将来这码头的事……” “舍了您熊爷,咱谁也不认。” 大熊拍了拍对方,“二爷是个狠的……你说能不能……” 黄狗子马上道:“您是大哥,兄弟就听您的!他一个外来户,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吗?敢进来?淹不死他。” 上道!是得淹死他。咱家的水浅,叫这小子活了,那就想法子偷着放了大水放进来,还就不信淹不死他。 万里扶摇(147)二更 万里扶摇(147) 黄狗子觉得, 这真不是自己贴着大熊跟林三过不去。实在是这孙子管事,他娘的叫自己这差事都没法干了。 虽说大熊想借刀杀人, 但一则,那刀不是好借的,这得看看时机对不对;二则,林三的情况都只是信上拦截来的,是不是这家伙真没来处,还得多方打探, 真的查实了再说。 所以,都忍着, 先这么着吧,等着结果,也等着收拾他的机会。 可就是这么等着,叫黄狗子几乎忍耐不住。 其实,刚开始他还觉得林三挺会办事的!比如说,卸货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但商家也可以自行选择卸货的时间。 比如说,拉的货不着急, 放在船上三五天都没事!那可以选择后半夜这些时间段。总有些愿意赶工多挣钱的人, 来挣这一份钱。相对来说, 这个价钱不会很高。 但是,你的货要是着急, 得赶紧下船。那需得加加急费用。多少货,加多少钱。若是货物为易碎难搬运的物品, 这种的,若是出了问题,责权怎么分。要求搬运的人来赔,可以呀!但是, 这个费用你得加进来。我们尽量小心,但是若真出了事了,我们不能白干了还赔偿一大笔吧。 原以为,这么弄那些商家会不乐意。 可谁知道,那些来往的商户很乐意,只要一说,人家就愿意签协议。 这还怎么弄呀?这都成了公开透明的价儿了。以前呢?下雨了,可以跟商家多要;下雪了,更可以跟商家多要。若是遇到天阴要下雨,这是要赶时间的,压着商家不拿这笔钱都不行。像是丝绸类,你不出这个钱,我就能叫的布在雨里慢慢淋着。 若是商家说不卸船,哎哟!这码头是谁的地方呀?不小心用破船撞你一家伙,你糟的住吗? 所以,在五两、八两这种小事上,商家向来不会太计较!对商家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做南北货生意的,谁会在乎那几两散碎银子? 大家干这一行,吃的不就是这利吗?看你不顺眼,压着你的货你就是没法子。你懂事,跟我处的好,给银子大方,那放心,啥都不叫事。 本来是这样的!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人情世故,大家都是这么处的。 可他是真能显摆他的能耐,什么都明码标价。 大家就都知道了,拿到这个活的时候是多少钱。之前,大家是不可能知道的。像是自己不知道九叔跟人谈的是多少钱,但九叔会告诉自己,十两。 自己会告诉下面的人,八两。 这八两,自己从中再拿三成,也就是二两四钱,剩下的才给下面的人平分。 但这不等于自己一个人独吞那么多。每到月底,还是要给上面再孝敬一次的!要不然,像是大熊这样的人,又凭什么跟自己关系好呢? 而现在呢,这个价钱是公开的!谁也别争,也别每次都商量价钱,犯不上。 规矩订好,都按照规矩来办就行了。 这么一来,那些商户干嘛巴结自己?那些下面的人又凭什么巴结自己。就是自己手底下这些人,这些狗东西敢自拉山头,半夜上码头干了。然后白天叫他们出工吧,人家说不舒坦,不来。 还有些胆子小的,冲着桩子那边去。因为那边……干一样的活,分的钱多。那边说是桩子打头,可其实还是林三的那一伙子。林三自己不抽这三成,分下去,可不就是都挣的多了吗? 下面那些都是些劳碌的短命鬼,一天天的,算计的就是多了三五文的事。 于是,他再接活,干活的速度也慢了,人数也少了,不能按时干完,还得赔钱。 这他娘的还怎么弄?老子挣个屁呀。 遇上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就不能客气,捶一顿什么毛病都给治好了。 以前对这些人那是能打能骂,现在,林三会管的。 这天就是,才踢了那老东西一脚,结果就被人一脚给踹过来了,心窝子当时就挨了一下。 林三站在当面,“老子的规矩没听见?嗯?打人?” “不好好干,还不能教训?” “工种本就该不同!哪些活重?哪些活轻?你得分出来,这个我之前告诉过你。干重活的,多挣点。干不了重活的,有别的工种,少挣点。干哪种活,得他们先选,而后你再甄别。发现他不行,问问给他换个差事,费劲吗?你看看你这……年轻力壮的站成一堆,体弱老实的干的都是重活。” 桐桐说着,就将黄狗子拎起来,“现在,你给老子滚蛋。老子之前说了,不守规矩的,这里不留。” 说着,就点了一个经常在黄狗子身边的汉子:“现在,你接替黄狗子,重新调配。我去跟商家协商时间,能不能干?” 能!能干。 然后黄狗子被撵了! 黄狗子:“…………”本就压榨的油水不剩什么了,结果还被撵出来了,“林三,你还真当这码头姓林呀?” 结果就是第二天,其他几拨人的小头目都不来了。而且,还勒令下面的人,都不许去。老子看他这戏怎么唱!等积压的船多了,入不了码头了,看他怎么办? 可他们太小看奔命的人了!每天拿五六十铜板,跟拿一百二三的铜板,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头目们是凶狠,但是咱人多呀!人多还怕他们干什么? 结果早起八|九成的人都来,没领头的没关系。桐桐站在高处,拆分重组,一拨一拨的,有条不紊,干活去吧! 干完了领钱,再等下一拨活,结现钱,绝不拖欠。 嘛影响都没有。 别说你黄狗子之流了,就是九叔来了又如何? 黄狗子不敢坐,对着九叔道:“这个林三,就是个二彪子。谁出门不是为了挣钱的,就他……只赚他的润手费,绝不多拿多占。” 九叔:“……”他没言语!因为林三每日过来给自己送的银钱并没有比自己私下扣下来的少。这还是林三取了他该得的那一份之后。 关键是,这么一弄,下面没人骂了!一个个感恩戴德的,好似谁都挣的多了。 九叔还心说,林三是个内秀的人。这个人割商家的肉,都割的人心甘情愿,银子没少花,却也高高兴兴的。 结果下面这些老兄弟闹起来了。 黄狗子低声道:“九叔啊,这么着……那码头要是换了谁当家都一样。那谁还认识您九叔呀?!” 九叔愣了一下:是这个道理!他林三翅膀还不硬,等翅膀硬了,下面的人不给自己这个九叔面了,自己的人手被踢出来了。那林三能不翻脸?再想叫他每日按时按点送钱来,怕是不能了。 所以,他的办法可用,以后也能用。但就是这个人……不能留! 只逞凶斗狠,咱能跟他称兄道弟。 但要是这是个会玩心眼,一心想篡位的,那就对不住呀!这是狼子野心,不能留。 这个说:“他那姐姐住哪,咱可知道!要不然,把人绑了。就不信他不认怂!” 那个说:“要不然九叔跟大当家说说,咱直接报官。叫官府出面,把他给踢出去。” 九叔摆手:放的什么屁!这都不是正经的法子。 他站在原地没动,良久才问黄狗子,“我记得,看管仓库的老许,那是个赌棍?” “那可不!堵输了田,赌输了宅……要不是您的面子,他老许的老婆闺女都得被二当家的人给带走送六当家那里卖身去……” “现在还赌吗?” “在码头上小赌,关键是他真没啥可输的了!二掌柜那边您还不知道规矩,没钱买筹码,不能上场,谁都一样。” 九叔就说大熊:“拿十两给狗子,叫他输给老许。老许那德行,手里有银子就憋不住,必是要往老二的场子去的。那边……咱惹不起,他林三一样惹不起。” 是!而今,六爷那边的场子暂时挣不了了,二爷的厂子成了来钱的主要渠道。二爷如日中天,谁敢跟二爷叫板? 于是,得有小半个月之后了,很突然的,码头冲进一拨人来,要从仓库里搬货。因为老许把仓库里的货抵押给赌坊了。 这些人一水的黑绸缎衫,来势汹汹。 而老许却早不见了。 桐桐接过对方的抵押文书,觉得有趣的很:赌坊又不傻!对方说抵押,就真能抵押?就像是酒楼洒扫的小二把酒楼抵押了,对方还认了是一样可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九叔坐不住了,给自己下套呢。 自己正要说话,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喊:“九叔来了!九叔来了。” 九叔一脸的懊恼:“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老许这狗东西,当时我就不该救他。” 说着,他就跟桐桐解释,“兄弟,这事都是我的错!当年是我见他连妻|女都典当,我就给拦了。用我的面子,告诉人家,老许是我的兄弟,人家卖我的面子……这次他老毛病又犯了,人家信他是我的兄弟,这才叫他抵押的。你放心,老弟,损失多少,我赔!我江九没别的,只剩下义气了!码头上这些兄弟,谁出了事……我都担着,绝不含糊!” 这话一落,满场叫好之声! 这个说:还得是九叔。 那个说:那可不!九叔这人,能担事。 桐桐:“……”哟!这是一箭双雕呢。 其一,笼络人心;其二,给自己挖坑,逼自己表态。 他都这么讲义气了,自己这个……他委以重任的兄弟,要是不给他出头,岂不是不讲义气? 不讲义气,还混什么? 九叔团团拱手,谢大家的肯定。那边却跟桐桐说:“老弟呀,你可不能冲动去找人家去!老哥知道你讲义气,但老哥是真怕你吃亏啊!”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叔,我不怕!这一趟,我走定了。” 万里扶摇(148)三更 万里扶摇(148) 吉祥赌坊。 桐桐抬头看了看这匾额, 然后扭脸看大熊:“我初来乍到,不认识地方。这个吉祥赌坊, 是那个老许来的吉祥赌坊么?” “京城里的赌坊没有重名的。”说着,就指着匾额,“看清楚,字体边上画着的骰子就是编号。” 桐桐打眼一瞧,匾额上是有骰子,这骰子两枚:一枚是在旋转, 也就是意味着上面并没有准确的点数。一枚是一个点的这一面朝外。 那这就是说,这是一号店。 这个地方, 营业可不分白天晚上。可以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开着的! 这个赌坊依旧在外城,而今占着数十亩的地方。据说越是朝里,赌的越大。 桐桐将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包括从东叔那里拿来的四百多两和最近赚的,五百两拿着,买了筹码,就被带着进了三进院。 前面有贩夫走卒, 三五文的赌;再之后是稍微大点的, 一钱两钱的赌。 越是朝后, 人越是少,也越是安静。 三进的安静是相对的, 大熊看了林三一眼:“林三爷擅赌?” 桐桐皱眉,“我对赌……深恶痛绝。” “赌过吗?会赌吗?”以为你会打上门来, 谁知道你揣着你的全部家当跑这里来赌博来了。小子,这里混的小厮那都是有一手绝活的。 桐桐看了他一眼,再没回他。 三进院子敞开的大厅,里面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 一共十多张桌子。 桐桐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一张,这是在赌大小。 大熊站在林三身后就这么看着,第一次赌的人一般都会叫赢一些,勾的人继续往里搭才是。所以,这一定不是自己陪他来的第一次。 果然,真如大熊所料,林三大杀四方。 以五百做底子,才一个时辰,赢了三百两。 他就说,“走吧!” 桐桐不走,她换一张桌子,“急什么?” 这个是掷骰子,相互对赌。五局她能胜四局出来!这次压的赌注更大了,一个时辰而已,一共八百两上的桌,这么一会子工夫,她把五百两赢到手里了。 大熊看见摇骰子的看一边的小厮,他就知道:人家没刻意叫他赢,但是他赢了。 五百两的本金,半天一共赢了八百两了。 桐桐再换桌子,才要上手,做东的人便换了。换了一个身穿长袍,留着小胡子的人。 大熊微微低了头,自己认识这人,此人绰号:六手! 就是说此人上了赌桌,那真是防不胜防,如同长了六只手一般,想做手脚易如反掌。 这会子,林三把此人给惊动出来了。 大熊盯着牌桌子,这推牌九,可不太好玩。它可以轮流坐庄,一个玩不好,可就全输了。 小小的牌面在林三的手里把玩,大熊并不能看清全部的牌面,只听得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对……大……赌了……” 木牌发出特有的碰撞声,大熊就看见林三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 六手的手捋过牌,非调换牌面不可。可手指才一动,牌才从袖子里划出来,手背就被打了一下。一张筹码从对面飞了过来,精准的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于是,所有的眼睛都看过来了。 这一行里,一旦被人撞破,那就得剁手!抽老千可以偷着玩,可要是玩脱了,江湖规矩可不留情。 哪怕在自己的场子里,也瞬间惊动了其他的赌客! 一时间,都嚷着叫掌柜的出来。 然后掌柜的就出来了,三十多岁,一副憨厚的长相:“对不住!对不住诸位。这混账东西怕输了面子,今儿,我就剁了他的手……” 说着,就有黑衣人出来,摁住了六手。 桐桐起身,一把给拦住了,“嗐!小打小闹,为这点事,不值当的。不若,输了的用同等筹码补偿给他们,赢了的,再加一倍给人家,叫大家玩的尽兴。也算是补偿了!” 这掌柜的就看桐桐,而后看诸位:“这位小爷既然说话了,面子是要给的,诸位觉得这样可行?” 都是些赌徒,马上就又去赌。 这于赌场有什么坏处呢?只要还赌,迟早还得回来。 秩序恢复了,掌柜的才看向六手,六手低声道:“像是九爷那边的人,来砸场子的。” 这掌柜的看那一堆筹码,然后说小厮,“数筹码,给这位小爷兑换。” 一副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大熊拉了拉桐桐的袖子:“林三爷……要不收手吧!”九叔只想叫他找二爷的茬,二爷下手狠,人手多,林三必然招架不住。 可九叔并不知道林三会这么来一下!跑到这里,把二爷的场子给砸了。 二爷要是误会咱们想抢他的堂口,那就完蛋了。 桐桐将袖子抽回来,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叫他闭嘴。 然后这才看着兑换来的银子,对方递来的银票:“两万三千八百两,爷,您数数。” 桐桐没数,只问这掌柜的,“听说四进的筹码不同,没有两万两……进不去。您看,我而今可有资格去四进?” 这掌柜看了大熊一眼,挤出三分笑来,问说,“九叔可还好啊?” 大熊尬笑一声,“好!都好!” “好就好!”掌柜的盯着大熊,“今儿带的是自家人?” 大熊才要说话,桐桐就抢先一步:“我与九叔意气相投,码头的事,九叔委托给我。昨儿我那码头的老许,在这里将客人的货抵押给了你们,九叔呢,又自己垫付了银子保住了客人的货!掌柜的,一个看门的来抵债,你们就抵了?这分明就是知道九叔好义气,设套欺负九叔呢! 我林三没别的,就是谁待我真心,我还谁真意!谁想欺负九叔,也得看我林三答不答应。九叔告诉我说,江湖有江湖规矩!道上的事,得按道上的规矩办!既然如此,我上门了,这可都是我自己赢来的。怎么?不认?” 大熊:“…………”不是!你不能这么说,你会坑死九叔的。 掌柜的看看大熊,再看看一脸义正言辞的自称林三的人:江九啊江九,你也看上我家二爷的盘子了,是吧?竟然叫人来踢场子! 而且,这是从哪里找来一个二彪子,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行!真行。 他只能说,“当然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如此,那林三爷里面请。”说着,就看大熊,“也请里面走吧!” “不……不……不……”大熊连忙摆手,“不……不去了,我们林三爷到现在还没用饭,我出去给买些饭食就回来!很快就回来。” 说完,撒丫子就跑。 掌柜的心里哼了一声,这是给江九报信去的吧。那就去吧! 桐桐一个人,往里面走。 好家伙,里面是一个个的雅间,随便选了一间房进去。里面陈设的好生富贵,屋里凉爽,各色瓜果点心摆着。 桐桐抓了吃的就往嘴里塞,也是真饿了!渴了就自己倒了茶水、果浆自喝自的。 那些赌着的,一个个身穿绫罗绸缎,年岁不一。朝这边看了一眼,估计是瞧着穿的不打眼,以为是个幸运儿,没有过多的关注又去看牌面去了。 桐桐塞了个八成饱,将银票递给掌柜的,“兑换吧!” 这是要上桌赌了。 掌柜的看了这个人一眼,转身去了。 桐桐找了位置自己坐了,这个桌上四个人,可其实,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客人,听那不时发出来的口音,像是闽南一带的人。估计是那边来的商人! 而另外三个人,都是赌坊的托儿。 尽管他们伪装的很像,还有两个人似相互看不对眼,但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小动作很多,在默默的打配合。 等江九气喘吁吁的赶来,看到林三的时候,他眼里的惶恐不见了,眼睛反而眯了眯。 因为林三跟前,几乎堆满了筹码。 而二爷身边的猫爷在角落里站着,满脸的严肃。 江九瞬间就站直了,默默的站在了林三身后。 桐桐看见他还温和的笑了笑,“九叔,您来了。” “嗯!来了。” “您放心,我不会看着人欺负您的。”桐桐将手里的牌一推,“三番,拿来吧。” 将对家又给打死了。 几乎是把今儿四进打牌的客人和托儿全给赢了。 客人输了是活该,可托儿若是输了,那输的可都是赌坊的银子。 最后一个客人一走,桐桐点了点这筹码:“清点一下,十八万有余吧!余头就不要了,打赏给诸位。只将十八万兑现了便是了!” 说完,看向掌柜的,见他不动,她就起身:“怎么?付不起?这个也容易,拿这吉祥赌坊抵押便是了。对了,别抵押给我,我不要!给九叔吧,我今儿是为了九叔来的。” 说着,就伸出手,“写契约吧!十八万,什么时候凑齐,这赌坊什么时候还给你们。” 掌柜的看猫爷,猫爷嘴角露出几分冷意来,“十八万,点给九爷!” 是! 银票递过来,江九才摆手,“手下的人不懂事,猫总管怎么还认真了!不用!不用!自家兄弟,闹着玩的。” 那猫总管直接走过来,将十八万塞到江九怀里:“给了……就留着命……好好的花!这点事,对我们二爷来说,都不叫事。” “那是!那是!” 猫爷看了掌柜的一眼:“送客!” 请吧! 于是,桐桐就跟着江九出来了。 江九一边是嘴角上扬,一边是带着丧气的声音:“我的老弟呀,你这次真是得罪人了。” “我可不认别人,只认九叔而已。” 江九将十八万给递过去:“这是你赢的……” “为您赢的!” 江九一脸的无奈:“罢了!你为了我,我总得护着你。得罪了二爷,咱就去找大当家的!请大当家的做主吧!你冲动,是我管教不当;但是你能赢,终归是二爷那边本事不济,不能当大任嘛!” 大熊跟着点头:“是啊!九爷您接手这堂口,又有林三爷相助,必比现在好百倍。” “胡说!”江九一边呵斥,一边又打量桐桐,“林三兄弟,你说……这事能干吗?” 桐桐就笑:“能啊!能干。”你们不为这个争一争,我怎么摸到你们的老巢,怎么把你们这些当家的,都挨个见一面呢? 万里扶摇(149)一更 万里扶摇(149) 马车行了得有一个时辰, 行至一个前后不靠村镇的地方。 眼前就是一个小山,数十米高, 远看着像是隆起的大土堆,近看了,占地倒是不小,就是个小山包。 山上全是果木,这个时节,各色果子挂在枝头。那红透的是桃儿, 瞧着都已经熟透了。 地上落的也都是果子,却无人捡食。倒是满山养着的鸡鸭嘎嘎叫着啄食。这小山四周种植着荆棘, 山路倒是铺的平整,青石板的台阶,宽宽展展的。 路边的杂草,青石板上的鸡粪鸭粪也有清理过的痕迹。 顺着这个台阶上去,果木林间有一小院,篱笆墙,墙内各色菜蔬一畦一畦的, 打理的颇好, 未见被鸡鸭闯入的痕迹。 桐桐四处的打量, 此时,山间蝉鸣不断, 暑气正胜。 院子里屋檐下,站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垂手而立,屏气凝神的。 就这么站了得有半个时辰,小院里没出来人,倒是林子的那边好似有人走动, 那鸡鸭一扑腾必是有人上来了。 果然,转过弯了,有四五人。 赌坊的掌柜、六手、猫总管,还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健硕男人。 这人高壮魁梧,却又穿着雪白的儒生袍。 一看见他,江九忙朝后退:“二爷……您看,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 可话还没说完,那位二爷便目不斜视的直接推开栅栏门进去了。 江九顿时面红耳赤,然后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袖口。 桐桐将脸扭到一边,就看见赌坊的掌柜嘲讽的一笑,顺手掐了野麻的大叶子当扇子慢慢的扇着。 江九哼笑一声,“刘掌柜好生自在!” 猫总管接话说,“九爷难道不自在?若是不自在只管里面歇着去呀。难不成……跟当家的生分了?” 江九顿时一噎:大当家的地方其是能随便走动的!老二能自在,那是老二管着的是财源,且短时间内,怕是最大的财源。 桐桐扫了两边一眼,然后转身,从桃树上挑了一颗熟的好的桃儿,紧跟着往地上一蹲,慢慢的开始剥桃儿的皮。 水蜜桃成熟之后,那皮一剥就下来了。然后桃子的汁水顺着手流,露出饱满的果肉来。 咬一口,甜! 肉核分离,这是熟的透透的了。 大熊吓的白了脸,低声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 桐桐看了大熊一眼,“能来的都是兄弟,难道兄弟不是以义当先?竟是要以利益多寡分亲疏远近么?若是如此,那桃园三结义,如何能得了三分天下。想那三人,刘备以贩履为生,关羽在老家杀了恶霸,乃是一逃犯,更别提钱财。倒是张飞,庄园田地,卖酒屠杀,那是何等富足?可张飞如何做的呢?自结义以来,倾其性命身家追随。此方为义!” “刘备乃是皇叔……” 桐桐嗤笑一声,“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那你知道这个中山靖王有多少儿孙吗?他五十三岁薨逝的时候,已经有子孙一百二十余人。这只指男丁!从这个中山靖王病逝,到刘备出生,中间隔了接近五十年。这五十年又繁衍了多少呢?” 反正成了卖草鞋的,这样的皇叔刘家多的记不过来,真不咋值钱。 就跟而今所谓的朱家皇室后裔一样,尊贵吗? 她把桃子啃完,站起来就说,“我以为的义气,就当是正义的,当是节烈的,当是以情义为先,有慷慨之气的!这些里唯独没有利益,没有势力……” 话没说完,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好了……都叫进来吧。” 声音温和,带着笑意。 江九将头埋的更低了,扭头看了这个林三好几眼:可别再说话了! 然后小厮过来了,将门打开。外面等着的才一一进去,猫总管进去的时候多打量了桐桐好几眼,然后温和的笑了笑,进去了。 江九等到赌坊的人全进去了,他偷偷招手:赶紧的,跟上。 桐桐跟在最后进去,屋里银两,青石板铺地。摇椅上躺着个一身布衣的老者。老者边上的凳子上,坐着那位二爷。 江九进去就靠远一点的站着,“大当家的……今儿九房的人得罪了二房的人,特来请罪来了。” 这老者红脸堂,白胡须,一脸慈和相。一开口就道,“老九啊……你呀,就那点小九九!而今呢,就你年纪最长,就你最不争气。老二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他未曾说过你一句不好……还夸你会识人,手里笼络了好人才。你呀,不要多想。” 然后就看坐在边上的人,“老二呀,给老九陪个不是!你的人没管教好,必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叫老九误会的话!兄弟之间的情义,就是被这么挑拨的。” 这位二爷便起身,“九当家,您海涵!我不仅得致歉,还得致谢。若不是你的人,我们尚且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九一愣,心知没自己的事!他连忙笑道:“是我……心思多,原也不怪二当家的。” 桐桐原本是想挑的他们动一动的,结果这个江九太菜了。被这个大当家三言两语给挡了,人家二当家客气的两句话,他便直接怂了。 那可不行! 她打岔说,“九叔,既然是误会,那该赔罪的是我呀!今儿这事就当是一个玩笑,我只是去玩了一趟而已。那十八万……您还给二当家的吧。” 江九看向桐桐:你是傻吗?事都这样了,不占点再回去不白干了?谁都没提这个茬,这就是大当家的默认了,这十八万两归咱们。现在你这么一说,几个意思呀? 然后江九尬笑了一声,“应该的……应该的……” 嘴上说着应该的,手上却不动。 这个二当家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忙道:“此事不提!若是九当家的不收,那我如何能服众呀?你们是凭本事得的,万万不可如此。” 江九又看向大当家的,“您看……二当家这么客气。” 大当家:“……”所以,你就在码头上混吧!他笑了笑,“规矩如此,你拿着吧!”说着,就看向那个格外胆大的小子,“只是……你身边这个孩子,我觉得合眼缘。你先把他给我留下,都夸他有本事,那我得看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江九不敢说话,一边应承着一边给桐桐使眼色,要走了,还不忘叮嘱:“要好好的……多陪大当家的说说话……”尤其是说说我的好话,“你家里……我会照看的。” “谢九叔。” 然后江九带着大熊,怀揣了十八万两直接走了。 大当家的立马收了脸上的笑,那位二当家的站好了,不敢动。 就听大当家的哼了一声,“这个叫林三的小兄弟就说的很对,义气当先,不当以利益分人。你若先失了义气,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也幸亏是自家的兄弟上门挑了你的场子,若是外人……又如何?” “是!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大当家的这才摆手,“你也带着你的人去吧,兄弟之间,守望相助才事,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是!不敢了。 这一串人又退出去,也走了。 这会子大当家的才看向站着的人:“林三?” “嗯!” “听说你了……你在码头的所作所为,二当家也都打听好,之前告诉我了。”他坐起身来,一双含笑的眸子盯着桐桐,“说实话……我不信你……只是个没见识的小子……不说你做的事,就只你在外面说的话,我就觉得你见识不凡。” “您抬举。” “读过书?” 是! “为何不科考?不去书院念书?” “家父……在东北,做过吏官。” “东北呀……出过大案子。” “是!” “你家跟那案子有牵扯?” “一点点,不太要紧。” “可你却不敢为官?能问你父亲是哪一位吗?” 桐桐报了一个名字,“家父胆小,畏罪自缢了。” “难怪呢!”大当家靠回去,又道,“你之前说的……我认为很好!你在码头做的,我也认为很好。你将码头引入正途,并没有耽搁收入。你说义气当行正义之事,当有节烈之行,当有慷慨之志……这些都是对的!这证明,你拿咱们这个家当了家,知道咱们再这么下去,是不能长久的。” 说着,他就缓缓的闭上眼睛,“朝廷的事,我是有关注的。每天都盯着朝廷的动向,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不说别的,就只那位林叔珩林伯爷对风月馆舍的整治,我就看出来了……只怕下一步就是咱们。若是再不好好整治,再不能叫人瞧着是个干善事的地方,只怕刀就要落下来了。” 这是实话!最近他确实在思量这个! 尤其是他把义气的前提罗列出来,这才发现,他把正义摆在首位,这就该是以后的行事纲领。 只要是正义的,朝廷便是整治,也会手下留情。 当然了,纯粹的正义……谁干这个事?那至少也得是面上是正义的。 因此,内部一定得大动一次!少了那么些银钱收入,还得想想从哪里找补才是。 这么想着,就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子来的真是时候! 他沉默了良久,这才睁开眼睛:“林三呀,你说……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桐桐:“……”问我呀?羊问狼,怎么能不能狼吃掉?这叫狼怎么回答呢? 她沉默了,比对方沉默的时间还长,因为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良久良久之后,她说:“把朝廷不喜欢的,百姓提起来就骂娘的产业给关了……”保准嘛问题没有。 大当家的:“……”朝廷是猫,咱是耗子!耗子能为了不被猫吃,自己先把自己噶了吗? 唉!这话说的,真的很……二彪子! 万里扶摇(150)二更 万里扶摇(150) 这几天, 这个林三都被留在山上。 他并不总在人跟前晃悠,自己一个人在山上转悠。或是采果子, 或是捡鸡鸭蛋,又或者,给鸭子修个游泳的池子,那农活干的一板一眼的。 便是宰鸡杀鸭,也是手段娴熟。 大当家的坐在凉亭里,看着在那里兀自干自己的林三, 问身边的小厮:“口信上怎么说?” “二当家又查证了一遍,来历确实没问题。运石子的……确实有一个叫林大的!情况跟九当家说的一般无二。九当家也撂了, 确实是此人半夜摸到他的宅子,说是身手很好。还有那个东子,咱们也给找见了。腿伤的很严重,治不好了。另外,此人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大义凛然。面上的银钱都给东子的属下分了,可东子藏起来的,他却私藏了。这事若是东子不说, 谁也不会知道的。” 大当家的‘嗯’了一声, 这才又问说, “那个林双……确实是病了?” “是!咱们的大夫也帮着看了,说是湿毒之气。这又与她的自述相吻合了, 他们曾怕被牵连,在湿沟沼泽地生活了一年有余……大夫说, 这就是一种瘴气,很麻烦。” 大当家的又‘嗯’了一声,“身手了得,脑子精明, 文能谈古论今,武能翻墙越脊……”说着,他看向不远处,“你喊他过来,正好有件事要他去办……”试试这个人,再说其他。 这小厮低声道,“是六当家提的事……需要新面孔?” 大当家严厉的看了对方一眼,小厮才赶紧闭嘴了,转身跑去喊人。 桐桐瞧了瞧手里刚逮住的公鸡,然后递给小厮,“中午炖这个吧!公鸡公鸭太多了,可以杀了吃肉了。” 小厮:“……”你是第一个敢在这个山上自得其乐的人。 桐桐拍了拍身上的土,洗了手就过去。过去就直接坐,坐下就自己给自己倒茶,喝自己的。 大当家的看他:“你不怕我?” “我也看出来了,咱们不是一样的人!我呢,就是想找一口安生饭吃。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我安静的呆着,这是我跟您道歉,不该搅和到你们的事里了。等您觉得不用留着我了,我就下山。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怎么不是一样的人?我们哪里不一样?” “我呢,一不想伤天,二不想害理。我不欺负人,谁也别想欺负我。你们呢,可不好说!咱们呀,还是各走各的道比较好。终是要分开的,我又何故怕你?” “你就不怕再也下不去?” “我大哥虽是个拉石子的,可却跟铁轨有关。谁负责铺设铁轨呢?金大人!金大人与那位伯爷是什么关系,你很清楚。那位伯爷正在查什么,你也知道……一旦联系起来,我还怕死不瞑目吗?况且,就你山上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嗯? 桐桐从怀里取出一块饼子,“昨晚下山回了一趟家,家里做的。” 这种天,吃食放的时间长了就坏了。这最多就是昨晚才做的!而昨晚,山上没有这样的饼子。不管他是不是回家去了,但至少说明,这东西是他从山下带来的。 也就是说,他能自由上下山,而不惊动任何人。 大当家的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眉眼分明的小子,而后笑了笑,“好小子,有胆识,好本事!”他开出他的条件,“有件事,你帮我办了。我帮你找大夫,你姐的病包我身上了,如何?” “办事?我不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 “诶?如今谁还那么办事?真要是那般……朝廷怎么能容的下。” 哦?那是什么事? “下面有人把事办坏了,你帮忙把事了了吧。” 怎么把事办坏了? “你也知道,风月馆是不能开了,可是呢?生意总得做的。六当家的就提议,仿照新明之处的办法。新明初年,祖娘娘曾将贱籍出身的女子归拢起来,以戏班子为底,四处演戏。他便想着,不若改头换面,变成戏班子,今儿在这个村头演一演,明儿去那个村头演一演。王家过寿请一请,李家办丧事又请一请……” 明白了?演戏是假,掩盖皮|肉生意是真。 而且,这容易模糊概念。比如,请去演戏了,便是有个什么关系,这叫嫖么?这不叫!这不过是遇见了,两倾向悦了,激情之下犯了一点点小小的过错而已。 至于说银钱交易,这个也没有呀!我们卖的是艺,客人给的也是看戏的钱。 跟那个什么可不相干!那是男欢女爱,是两厢情愿,这不一样。 要么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呢。 瞧瞧,办法这不是就有了吗? 你不能不叫人看戏,不能阻止小老百姓去戏台子看戏,更不能阻止有钱的人三天两头的请戏班子上门吧。 所以,人家的应对之策是从固定的摊位改为流动摊贩。 这个思路真的是……很灵活了。 桐桐就说,“这不仅是朝廷难治理,还意味着你们不好管理。带出去四处跑,你能知道挣了多少?你们又能得到多少呢?彼时,朝廷狠查,他们马上解散,没大事;可你们呢?跑的了吗?得的不多,风险却极大,智否?” 大当家的赞赏的看了桐桐一眼:“所以才说,六当家的把事情给办坏了。” “那您叫我帮您办事,是办什么事?” “六当家想从戏班子入手,想着不能太直白了,真唱戏的总得有的。于是,便想找些能唱戏的……便在京城的戏班子里四处聘戏子,谁知道把人给得罪了。” 桐桐:“……”她意外了一下,问说:“得罪了谁?谁家的戏班子……你们得罪不起?”除非金镇北家的老五,那个……你们是真得罪不起。 大当家的叹气:“按说戏班子而已,有什么得罪不起的?他们也是飘零于江湖,谁不给几分面子。那些草台班子,是无甚要紧。可这个班主……来历特殊。其父是当朝阁老……你新来京城,可能不知道……” 还真是呀!怎么哪哪都跳不出老金家的坑呢? 她就问说,“这是误会,解除了便好了。他戏班子的人给他送回去,不干扰他的生意。想来,人家也未必就乐意计较?” 正说着呢,又有小厮过来,低声道:“六当家的来了。” 六当家的是个女人! 桐桐抬眼一看,真就是个容貌不俗,看起来素朴又文雅的女人。 她一边走一边擦汗,过来往边上一坐,没看桐桐一眼,只冷哼一声,“……那个土匪婆子不依不饶,您倒是帮我办了呀。” 大当家斜了她一眼,眼神颇为严厉。 六当家这才不言语了,只噘着嘴坐在那里,扭脸瞥见桐桐,问说,“这就是您找来的帮我的人?” 说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只管上下打量。打量完了,她灿然一笑,媚眼如丝,“哟!哪里来的小子,生的好生俊俏。又俊俏又斯文……” 嘴上说着,眼波越发的流转。然后起身,围着桐桐不住的看! 只这么看还不行,竟是将桐桐拉起来,满眼都是挑剔:“……斯文是斯文的,俊俏也还算是俊俏……就是身量不够高……若是再高半头……” 说着,抬手朝桐桐的肩膀上戳了戳还不算,还往胸口戳。 桐桐蹭的一下躲了:“这位夫人,请您自重。” 六当家的嗔怪的哼了一声,“躲什么?堂堂男子汉,羞怯起来了。”说着,又掐桐桐的胳膊,“瘦是瘦,倒是结实的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你将上衣褪下来,我瞧瞧……” 桐桐朝大当家的一拱手,“在下该告辞了。” “小六!休要闹了。” 六当家的这才又坐回去,一脸的不悦。 大当家的朝桐桐笑了笑,“她跟你玩笑,你莫要当真。”然后说小六,“这是林三兄弟,你带去!若是他都不行,那你就叫人家剁一根手指便是了。事是你惹下的,你自己平。” 六当家不敢说话,委屈的应了一声,这才白了桐桐一眼:“走吧,跟我下山。” 桐桐真不知道去干什么的!只知道这跟金老五有关,而他们嘴里的土匪婆应该是那位五夫人。 他们对五夫人的惧怕好似并不是因为五夫人跟了金镇北,而是有别的缘故。怎么还有剁手指这么一说呢? 可下山的路上,这位六当家面色阴沉,眼神狠厉,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直到日暮时分,车马停在一个尼姑庵堂前了,六当家的才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得罪了人家,三刀六洞谢罪,方能平息对方的怒火。这个人有些特殊,她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乃是一土匪婆子。 只是后来我掳了她寨子里的女子入了我的门,我们便结下了梁子。她是早年道上有名的‘痒辣子’!一旦沾上,那毒性不致命,可却非得叫人见血的。” 桐桐就好奇:“你抢了她的人,她把你怎么着了?” “她就打劫我们的生意!东南西北的追着打劫,只打劫我们。跟狗皮膏药似得!有值钱的货她打劫,没值钱的货,就把我们的人的衣裳全扒了带走……后来,我们那J馆里,客人也丢过几次,闹的无人敢上门。” “然后呢?” “然后就想出银子作了她!” “为何没作成?” “她自己找了驻军,请驻军清缴土匪不算,自己还跟了驻军的将军相好……避祸去了!她这次要是不冒出来……”我都不知道她当年跟了的男人是金镇北。 桐桐:“…………”所以,不是跟金镇北两情相悦,而是这土匪婆在道上把事惹大了!怕人家砍了她! 万里扶摇(151)三更 万里扶摇(151) 进了庵堂里, 庵堂里没有姑子。 一个相对熟悉的背影很不逊的在菩萨面前转圈圈,烛火摇曳, 有寒光一闪一闪的,原来是这人娴熟的转着手里的匕首,光线打在匕首上,只觉得寒光闪烁。 听到脚步声,这人转过来,可不正是五夫人。 五夫人只看了桐桐一眼, 就将视线挪开。显然,这个装扮, 五夫人并没有认出来。 桐桐便刻意不往光线亮的地方站了,只在暗影里呆着,如此能更好的伪装。 六当家一进去,就看向五夫人:“时过境迁,此事确实是误会……” “你当老娘是因着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来的?”五夫人冷笑一声,全不是当日所见的模样。她一步三晃悠,围着六当家的转悠, “老娘这些年隐姓埋名, 是被谁害的?” “难道不是你自己通知人剿匪的?” “是!老娘自己找了人去剿匪, 那是逼不得已的!是你们欺人太甚!你们的人围了老娘的寨子,满寨子的妇孺……你们想干什么?” 六当家的咬牙切齿, “那你就偷偷把你的人带走,只诓骗我的人上了寨子……那些官兵, 剿的是我的人。” 五夫人哈哈哈的朗声大笑,不知道有多嚣张:“承认了吧?承认那是你的人了吧。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桐桐:“……”感情背后还有这个事呢!若是五夫人不说,六当家是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个事的!两边已经到了相互火拼的程度了, 六当家趁着寨子上的青壮不在,便想趁机干一票。 谁知道遇到了五夫人这个狠角色,请了官兵剿匪。她和她的人完美的金蝉脱壳了,然后在官府那里,这个山寨是已经被清缴了的。 怪不得五夫人要跟金镇北相好呢,因为对方的人确实因她而折损了!六当家是真的真的想剁了她。 桐桐看着真就是一土匪头子做派的五夫人,心里想的却是:金镇北应该是只知道她出身土匪窝,但并不知道她就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痒辣子’! 痒辣子,又名洋辣子。这种虫儿看似不起眼,但其实身有刺突,刺突上有毒毛。不管人畜,只要碰上了,那真是又痒又辣,刺挠的紧。 要知道,以五夫人的年纪,当年闯出这个名号的时候才是个年轻的姑娘吧。十五六?十六七?这个年纪,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人手,在道上有独属于她的名号。 可见,她当年有多么的嚣张跋扈,有多么的不可一世。 追着人打劫的,真不多见!连衣服都扒干净的打劫方式,真的是闻所未闻。 当时,她的人被她撤走了,隐藏了,销声匿迹了,这些年肯定也在安生的好好过日子。过日子的银钱必是打劫得去的。然后,用对家的人头凑数,华丽的脱身了。 这种情况下,金镇北就无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要告诉对方,她只是寨子中一普通女子就行了!至于当家之人,金镇北也没见过。 只当是遁走了,改头换面谁知道去哪里了。但是只要土匪窝清缴了,问题就不大。 于是,痒辣子不见了,多了一个五夫人。 不过,五夫人已经占尽便宜了,她不露面其实才是最合适的,为什么偏偏此时冒出来? 这也是六当家最气愤的地方,“你并未吃亏!还要怎样?你做的你五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苦跟我为难?” 五夫人轻哼一声,“你觉得我未吃亏,嗯?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老娘早就计划好了,等时机成熟了,带着手里的人归降。像我这样的,至少也能在军中谋一参将的职位。我本有大好前程,却生生因你给折损了。老娘这些年,龟缩在内宅,一步都不敢多动。这都是谁害的?” 六当家的看向五夫人像是看神经病:“……你若是有心仕途,怎么就成了土匪了?” “老娘大字不识几个,去考?朝廷要么?老娘不得另辟蹊径。好容易混到了土匪窝,收复了土匪,你们就敢从寨子里抢人。老娘若是不把这面子找回来,下面的人可能服气?若不服气,等要归降的时候,他们可肯听?谁知道你这个娘们,老子不杀你的人,你却要我一寨子人的性命。为了保住寨子里的人……老娘不得不出此下策!为此,老娘搭上了前程,搭上了一辈子……” 桐桐:“……”所以,五夫人觉得她当年是个大好青年,有着远大前程的青年。 嗯!是的!从土匪窝里寻前程,你也是第一人了。 这个逻辑,把六当家彻底气笑了:“所以,我欠你,欠大了!跟阁老相好,给阁老生儿子,都不能弥补你今生的遗憾?” “那当然了!世上能跟阁老相好的女人千千万,能给阁老生孩子的女人万万千,可能成为女将的女人才几个?假使你当年不作恶,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而今,我该站在朝堂上,或是戍守在某处,纵横于天下……我这鸿鹄之志,又岂是你这个金丝雀能懂的?总之,老娘告诉你,你欠老娘的,是比老娘的命还珍贵的东西。” “既然这么珍贵,为何现在才来?” 五夫人哼笑一声,“因为你们倒霉了呀!因为朝廷要查你们。趁你病,难道不该要你命?此时不来,我怕没机会跟你了了这私仇。” “那你要怎么样?开出条件来。” 五夫人却哼哼笑了两声,“那得看你能拿出什么诚意了。” 六当家的就道:“想要我的手……怕是不行。” 五夫人‘嗯’了一声,“那你拿什么来赎你的手呢?” “老规矩,你赢了他,你想如何都行;你若赢不了,新仇旧恨一笔勾销。从此之后,再不纠缠。” 五夫人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来,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她招手,“小伙子,过来,叫我瞧瞧你。” 桐桐一站出来,五夫人就皱眉,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她没说这个话,只道,“跟我儿子的年纪也没差多少。小孩子家家的,我都不忍心了……” 说着,就问桐桐说,“你知道规矩么?” 桐桐摇头。 五夫人就笑,“规矩就是赌命!不是叫你跟我比,而是单纯比一比咱们的运气。” 说着,就将匕首扬起来,“你需得站在二十步以外的柱子前,我蒙眼冲你扔匕首,扎哪算哪,扎不着算你走运。如此,可懂了?而今,我问你,你当真要替六当家的赌一次吗?” 原来是这个呀! 桐桐心里过的飞快,她其实不太懂五夫人这次非要牵强的找事的原因。她把她的老底掀开给对家,就不怕回头人家匿名告诉金镇北,或是直接报给朝廷,影响金镇北? 虽说当年跟了金镇北,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的。可两人过了这么多年了,二十年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谁能没感情呢?说实话,真要是不想跟金镇北过,早早的离开,金镇北绝不拦着。 可她没走,这就证明她还是想跟金镇北过下去,要过一辈子的那种。 若是如此,她最怕什么呢?最怕这个六当家的落在朝廷的手里,把当年的事给审出来。那时再牵扯到金镇北,必要牵连的。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出问题,金镇北有啥可说的? 叫她现在干掉六当家,她不会!这是杀人,是犯法的。 除非,她能拿住六当家的,回去好跟金镇北坦白。 所以,六当家带着自己,这是一脚踏进了五夫人设计的陷阱里来了吧。 想来,五夫人当年寨子里的人,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距离五夫人不远的地方。他们可能是农夫、可能是货郎,可能是打把势卖艺的……五夫人依旧用她的法子庇护着这些人。 那么,庵堂外面,是不是已经被人围住了呢? 这跟自己要办的事是冲突的,此次,那个大当家的是带着明显的试探的意味在里面的。因此,这个六当家的自己必须得带回去,没有其他办法。 桐桐轻笑了一声,“夫人,您是真打算赌呢?还是外面已经都是您的人了?” 五夫人眉头一挑,再看看这个小子,还是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为何这么说呢?” “夫人非要挑明么?”桐桐盯着对方的眼睛,“夫人,今儿得得罪了!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得办到。您要想拿住六当家的,这次只怕不行。要么,您放我们走;要么,您得受点罪。” 哟!好嚣张呀,“老娘当年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嚣张过了。痒辣子的名号,不是吓出来的,是别人拿我无可奈何,挣来的。” 说着,脚下一挪。 桐桐的脚轻轻一挑,蒲团边不显眼的小香炉就被挑起来,直接落到了桐桐的手上。 这要是被她踢出响动,人非闯进来不可。 五夫人看着桐桐这利索的动作,再看看她一手背在身后……她怕此人带火_器来。 于是,她默默的朝后退了一步: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这个不是善茬。 此事不成,另想法子吧。 “既然是江湖后起之秀,那今儿这个面子,我给了。” 桐桐点头,“夫人也放心,六当家知道轻重。” 五夫人眼睛眯了眯,这是说不叫这个女人回去瞎说八道吗?她没言语,只吹灭了蜡烛。 蜡烛一灭,桐桐拽了六当家的转身就走。 而庵堂里,从暗处闪出个人来,低声问:“大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五夫人叹气一声,“回去!” 然后呢? “你们过你们的日子。” “您呢?” 我找金镇北,坦白去! 金镇北被找去,看见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的五夫人:“这是怎么了?” “跟您说点事……” 嗯! “听了可不许生气。” 嗯!气习惯了,并不生气。 五夫人小心的打量他的面色,低声道:“您可还记得……痒辣子?” “记得,那个抢了你去伺候的女土匪。怎么?你又见到她了?” 金镇北这么说完,就又一愣,不对呀! 依这婆娘的脾气,遇到痒辣子,她不跟自己嚷嚷就不错了,还能穿个白衣,披个头发,扮柔弱却整的跟寡妇似得求垂怜么? 这么一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搭上去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 万里扶摇(152)一更 万里扶摇(152) 金镇北指着眼前这个女人, 嘴里:“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五夫人抬手递了一根直溜溜的小竹竿, 塞他手里:“给!打吧。” 金镇北看看手里的竹竿,这是教训老五的时候才用的,都没有他的手指粗。拿在手里,也就半臂长!更像是学堂里先生用的教棍! 他把手里的棍子举起来,五夫人只伸出手,摊开掌心, 然后只盯着他,啥也不说。 金镇北的表情异常的狰狞, 棍子高高举起,猛的落下,敲得桌子啪的一声响,竹棍子都被敲的开裂了。 五夫人看着他用那棍子一下比一下狠的打在桌面上,那竹棍便不住的朝上裂,再裂下去,上面的倒刺该扎手了。 她‘哎呀’‘哎呀’的叫唤, 然后就揉眼睛, “刺蹦出来扎眼睛了……” 装!装!还跟老子装。 五夫人挪过来, 从他手里将竹棍轻轻往出抽,“要是不解气, 我再给您换一根粗的。” 金镇北拂开她的手,抬手就把手里的竹棍扔远了。 五夫人看了看手, 这是怕自己扎伤了手吧:这人呀!嘴上比谁都硬,其实心肠比谁都软。 金镇北面色冷硬,坐在榻上:“痒辣子,好大的名头, 这些年倒是委屈你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五夫人站过去,“……我也不是全是骗你。我家原本是开镖局的,这是真的!我母亲早逝,这也是真的!我爹常年跑镖,我自小跟着我爹走南闯北,这些都是真的!我真的未曾骗你! 我从会走路,从记事起,我就在路上飘着的。长年累月,跟着镖行走!镖走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从南海到漠北,从长白山到大漠西域,我都走过。你早年在外征战,该知道常年飘着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金镇北闭眼,因为你说的太真的,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你的话里藏着假话。那些见识,不是真的在走南闯北过,是不会说的那般详尽真切的。 可我并不知道,你这九成九的真话里,藏了那么几句假话。 他还记得她当年说,“我十三岁那一年,镖行遭遇了意外。不怪谁,就是意外!当时押着货物坐船从杭州起运,可那是夏天,大雨下个不停,河水猛涨,山洪倾泄……船在最近的一处码头靠岸,我们都弃货弃船上岸了……可那是山洪呐,见过的就知道有多厉害了。便是靠岸了,那水涨起来,别说人了,就是那房屋不也一样被冲……我爹带着我往高处跑,可最后还是只能尽力把我托起来,叫我爬树,往高处爬,往最高爬……他却被洪水卷走了。” 五夫人点头,那都是真的,“我爹真的是那么没的!镖行的人都没了。我身量轻,高处的枝丫不粗,我也能站住。后来,树都被冲歪了,斜卧在水面上。我死不撒手,我知道,只要我抱着这树,就算是树被冲走,我抱着树也沉不了。只要不撒手,我就还能活。” 于是,我便活了!树没被冲走,只是一半树根被拔起来了,就那么横在水面上。自己在雨停水不涨之后,一点一点的退回岸上。 彼时,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五夫人坐在椅子上,“……朝廷救灾,我便被救起了。有人给我饭食,有人给瞧病,我换了朝廷给的衣裳……朝廷说,不满十五岁的,便算是孤儿。慈幼局能安排吃住……你要是去查,朝廷当年的赈灾名册上,一定有我的名字。” “我没进慈幼局,因为镖局那么多镖师呢!一百三十八口。他们还有家小等着呢!押镖的人出门,家里当然担心了。洪水来了,那就是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是镖局的少东家,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况且,我爹早年在钱庄给每个镖师都存了一笔死钱!这笔钱是预备出来的!若是谁遭遇不测,这钱就是安置镖师家眷的。我若不去办,谁给他们抚恤?” 只是,人心不古!那钱庄却不认此事了!非说得我爹本人亲自出面才行。 这是不讲信誉! 五夫人摘下脖子上的挂坠,“这些你都知道,不知道的是……钱庄不认的钱,还是被我拿回来了。我为什么不安生的呆着,成了痒辣子了。这就是原因!我爹跟他们有契书,见信物便可支取。这个挂坠就是信物!他们不认,可那一百三十八家人怎么办呢?死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于是,我就绑了钱庄的少东家,勒索了一笔钱财,正好是我爹存进去的死钱……” 别管为了什么,我就是干了违背律法的事。 要是被逮住,还是会入罪的。 金镇北就明白了,“……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是!我说了,要给我爹争气,我必是能成为一个女将军的。”五夫人说着就看着烛火,“可当年……我十三岁,一时气不过,把事情给办成那样了。那怎么办呢?除非立大功,将功折罪,不仅能把过往给洗白了,还能奔一前程……” 所以,干脆落草了? 也因此,你并不是被绑的,你是主动找到土匪窝的? 五夫人的声音又大了,“你当土匪窝那么好找么?只有东北那地方,地广人稀,跑去了许多作奸犯科的人,像是小偷小摸,误伤他人……像是这样的,自己先吓跑了,流落在外而已。他们也没敢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荒山野林子里,光是野物,一年到头也够吃够喝了。要不然,官府不早就剿了么?能有那么妇孺繁衍下来了。” 他们不过是没有身份的野人而已。 金镇北就看她:“所以,我当年剿匪……” “不是!你没杀错人!”五夫人赶紧摆手,然后一五一十的把事给交代了,“……我这次就是想将那娘们给拿住,如此,才能给你一个交代,而你对朝廷也能有个交代。我想着,过错肯定还是会有的,但降等罚过了,就好了! 总好过朝廷先拿住那娘们……你知道的,林伯爷大公无私,她未必能帮您瞒着。便是她想瞒着,我也不敢了!我连累了你,就已然心里过不去了。若是再连累了人家,我的罪孽不是更多吗?” 然后呢?手艺潮了,人没拿住? 五夫人讪讪的:“……这不是……跟着你,养尊处优惯了!胆子也小了嘛……” 所以,人放走了?对方可能直接捅到朝廷,你这才跟我坦白? “不是!”五夫人坐过去,挨着金镇北,“我当时脑子里不是没别的想头,比如说……便是打不过,我也可以给我一刀,我先发制人!我是你的女人,我无劣迹,她又是谁?我的话可信还是她的话可信? 我叫人围住了庵堂,自然也能叫人去报官。我只要缠着叫对方走不脱,等官府一来,我可以偷摸的趁人不备‘误杀’了那娘们,多少事都能掩盖过去。” 金镇北:“……”哎哟!你好厉害呀!多能耐的。 五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听我说完呀!”她拽着要挣扎着起身的金镇北,“可我当时真的不觉得那个女人带去的小伙子对我有恶意!” 说着,还赶紧解释,“别不信直觉,我打小在路上飘,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什么人叫人不舒服,什么人心怀恶念,我看的出来。就跟你在战场上感知危险一样……我发誓,我没有从那个年轻人身上感知到任何危险。真的!她的手藏在后面,像是藏着什么武器,理智告诉我,必须防备,要是火|器,就真的完蛋了。可从心理上,我没有觉得危险。” 你想说什么? “我甚至觉得他面熟!你说,这些年,我见的人有数。那小伙子跟老五年岁差不多大,要是当年的故人……也不对呀!当年的故人我都有安置,他们的后人若是……我不可能不知道。可若是近些年见过的,年轻的……我愣是想不起来。” 金镇北问说:“是老五带回来的?” “不是!老五从不带外面的人回来。” “家里的帮佣带过人回来?哪里的伙计帮着送过货?你出门采买在什么地方跟他见过?” “气质不对!”五夫人摇头,“虽是江湖人,但那气派……见过绝不会忘。” 金镇北就起身:“你的事以后再说……我得先走了……” 五夫人一把拉住了,“……我是想问你,朝廷难道真不管这背后的人?你别忘了,老二的娘还被关着呢。以林伯爷的脾气,不把背后的人挖出来,她肯干休吗?而今,她去哪里暗查了……”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掐住老金胳膊上的肉不撒手,“暗查?暗查?眼熟!” 她不可思议的看金镇北:“……我……我好像……好像……” 金镇北眸光一闪,然后缓缓的坐回去了,“你是说,那个人是她?” 是她!只能是她。 金镇北恍然:原来,暗查是这么个暗查。 五夫人看金镇北,欲哭无泪:“坏了!她肯定知道了。她还暗示我说,她不会叫那个女人胡说八道的。”她真有些急了,“她……要是不替你瞒着,你得完蛋;她要是替你瞒着,她得被牵连。怎么办呢?” 要不,还是你完蛋吧!别牵扯人家了。 金镇北:“…………”怎么就说的那么轻巧呢? “那她们都能坑你,凭什么我不能坑你?她们坑你,你还能四处说请办事;我呢?我比她们差哪了?打了我了,这事都过不去了?” 金镇北看着那被仍远的破棍子:“那是打你打的?” 那要不然呢? 金镇北:“……”要么说老子总被坑呢?能容你们胡搅蛮缠,也是老子该的! 他狠狠的打了个喷嚏:那臭丫头,必是在背后笑话老子呢! 这么想着,他还是甩开这婆娘,愤愤的往出走。 五夫人问说:“你去哪?” “月老庙!”老子砸了它! 五夫人:“……”她追出去,“要不,你先去祖坟看看?”怕是祖坟风水出问题了! 金镇北脚步一顿,恨恨的回头看,五夫人刺溜一声缩回来了…… 万里扶摇(153)二更 万里扶摇(153) 这晚月色正好。 小皇帝落了一颗棋子下去, 四爷只扫了一眼,又跟着落了一颗。两人有来有往, 他们不觉得,但是在边上围观的老管事却觉得:陛下的棋下的越来越好了。 这位金大人偶尔会离京查看工地的情况,若是林伯爷在家,那基本晚上是不会来的。若是金阁老不值夜,他也不会来的。 而今是林伯爷不在,但金阁老按说不值夜呀, 今儿怎么过来了? 小皇帝却理解,怕是金阁老回外面的家了, 金大人跟自己一样,成了孤家寡人,无处可去了。 因此他打发老管事,“叫厨下给我们下点面条吧,用凉水过了,切点菜码,调点小料……” 嗳!这就去。 结果也就是下个面的工夫, 这会子饭菜才端上来, 金阁老的急折送到宫里来了。 小皇帝还以为是急事, 就连四爷都以为朝中又出大事了。 谁也没想到是这个事。 小皇帝拿到哪里,折子反复的看了好几遍, 他是一愣二愣三愣,看一次愣一次, 终于觉得看懂了,然后更愣住了:金镇北……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脑子是被棒瓜砸中了吧!这怎么办的都是个棒槌事呢? 金肆晔这种人,怎么会有这么个爹呢? 人家早早的跟林叔珩相好了, 林叔珩是什么成色,他找的那些个又是什么成色? 那都不是奇奇怪怪能形容的,那真的是极品中的极品,就是把新明上下犄角旮旯的翻腾一遍,细细过筛子都未必能找出来,可偏偏就叫他给撞上了。 按说,之前那几个,说起来没有违背律法。 像是那位佟胜丁,你能说这个女人利用金镇北,但她做的是生意。金镇北没言语,那是为了他大儿子的利益。这是金镇北的私心! 但是,若叫官员丝毫没有私心,这怎么可能呢? 而今,是明见司在将生意渗入草原,要不了几年,佟家在草原形成的半垄断产业几乎就被取代。佟家的生意会从草原,延伸到朝X和老毛子的方向,佟家会更加依赖朝廷,而朝廷也可以从中获利。 因着这个缘故,金镇北并为此被监察弹劾。 至于说那位朱娥,她是因为跟金镇北的特殊关系,才被人盯上的。她本身并不知道钱借出去干什么去了。而且,她没借给别人,是借给亲戚了。而从亲戚收取的利钱,并不算高。她图的就是一放心和隐蔽,因为她不想被她儿子知道。她将那两人当做娘家人在信赖。 这个,又能说到金镇北的什么呢?说他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清? 可这到底只是私事,与他为官并不妨碍。 但这位五夫人不同呀,就像是金镇北自己在折子上说的:她昔年年岁小,又遭逢变故,受欺压为实……其情可悯,其行却不可谅。 在折子上对他自己的罪责,也说了:当年剿匪,未辨实情,用兵唐突,为人所惑,致使匪首藏匿身边二十载,其罪更不可赦! 小皇帝拿着折子,一时没有言语。 他将折子递过去,交给金肆野:“你看看。” 四爷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一下子就合上了。这都是什么离奇的遭遇,全叫他一个人给撞上了。 五夫人的事有点麻烦!那话怎么说的?坏人几乎都有犯罪之行,但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是坏人。 就如同这个五夫人,她是坏人吗? 她不是! 镖局人死完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责任。十三岁的姑娘,挑起责任,为了身后的镖局家眷讨要那笔抚恤银钱,没讨要到,而后激愤之下,行差踏错了。于是,人生轨迹发生了偏转。她当年跟了金镇北的时候才十七八而已。 那些行为发生的时候,年岁不大。她是无法估计后果和影响的!以至于后来,便无法收拾了。 但是,确实是违法了。违法以法治,这没什么可说的!她跟金镇北并非夫妻,她如何按说对金镇北的影响也没那么大,最多就是影响老五。 老五这一支的子孙走不了仕途了。 而这件事给老金带来的麻烦,不止是他说的被蒙蔽,致使匪首在身边隐匿二十年的事。 这件事里真正麻烦的点在于:金镇北怎么自证当年剿匪剿杀的一定是亡命之徒呢?若是那所谓的‘六当家’的嘴一歪,非说他就是雇佣了一些青壮去吓唬痒辣子的,那他这就是误杀。 金镇北信五夫人,可这件事是五夫人嘴里说的,她没有证据。 两边各执一词的时候,金镇北拿什么自证? 四爷敲着桌面,金镇北这个折子是在请罪,他不能现在提致仕。因为他这个罪名要认真计较起来,能不能平稳落地那可不一定。 说实话,五夫人这一下,把金镇北坑的够呛。 当然了,这件事,金镇北不能证明他杀的是该杀的,对方也不能证明金镇北杀的是不该杀的。两方各执一词的结果是——疑罪从无! 可问问金镇北去,他是愿意清清楚楚的领罪,还是不清不楚的着陆? 以他的性子,他必是会选择前者的。 但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动,否则就坏了桐桐的事了。 四爷将折子递回给小皇帝:“家父病了,臣请陛下赐一医官,让家父暂时在家中养病吧。”等桐桐那边处理完了,以桐桐的性子,总会给一个说法的。 到那时,再处置也不迟。 桐桐呢,还一心想给金镇北一个爵位,现在呢,还爵位呢,清清白白的回家就不错了!她是一心想着怎么能合理的把金镇北给踢下去,结果呢,谁能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姿态结束他的仕途呢? 说到底,还是年轻的时候太浪了!一身反骨的人就容易招邪祟,他这跟邪祟附体似得,招到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邪! 于是,当天晚上,金镇北就被医官关照了。 医官说:“金大人在御前,说您邪气入体,难以调养。陛下便派了下官来……您躺好,下官为您诊脉。” 金镇北:“……”老四在御前?他回来了?那他知道了? 哎呀!妈呀!老子这一生,成不是因为女人,败却真真是因为女人。老子真的不算是沉迷女色,老子也一直警醒觉得红颜就是祸水。 可老子都这般了,还是掉女人的坑里了。 这叫老子上哪说理去? 要知道是这个结果,老子专找好看的,三五天新鲜劲儿过了就滚蛋。渣就渣个彻底,只过瘾不谈情,更不谈婚姻,不提白头偕老。那老子是不是到现在只等着安享晚年就行了。 现在可好了,怕是真要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这事那臭丫头会查明白的,但查明白了,案子就该昭告天下了。 这里面就包含老子跟朱娥和痒辣子的事。 越想越是气,然后医官皱眉:“平心静气……您这脉搏跳的太快了……” 金镇北:“……”你遇上老子的事,你的心跳更快。 医官是个会安慰人的,他说:“您呢,有金大人,也是后继有人了。又有林伯爷……”给您兜底,只有子孙有未来,您就是遇到天大的事也该从容啊! 金镇北:“…………”好有道理!说到底,林叔珩倒成了老子的底气了。 不过这么一想,也对:老子努力来努力去,为的是子孙后代!但有老四和林叔珩,老子再好,那都是锦上添花。老子便是不好,只要不算罪,子孙后代一样能好。 所以,老子急个毛呀! 老子本来就这个德行,老子年轻的时候就那样……那又怎么了? 而今报应来了,来就来吧,老子躺平了,爱咋咋去。 只这么一想,果然:清平气和,泰然自若。 脉搏也正常了,气血也不涌动了。 医官不停的号脉,找那股入体的‘邪气’:没找到! 那就算了,“……药呢,苦!影响胃口。您在家,要多休息,不熬夜。天气好的时候,您叫人给您刮刮背,刮出痧就好。每隔十天刮一次,直到刮不出痧来,就好了。邪气就清干净了。” 金镇北:“……”他呵呵呵的笑,“到底是给宫里瞧病的,你这医术可真是了得!这么高明的治病法子你都想的到!神医啊!” 医官也不介意这个阴阳怪气,温厚的笑笑,一脸不跟病人一般见识的样子,然后告辞了。 这边医官出去了,门帘子一撩,老四进来了。 金镇北:“……”他心虚,然后面朝里躺着去了,“老子都邪气入体了,你就别凑过来了,省的给你染上。” “那不会!林叔珩一身正气,儿子自是能百邪不侵。” “嘿!成心回来气老子的是吧?” 四爷坐过去安慰他:“没事,我也信五夫人不会撒谎。她说杀的是该杀的,那就一定没杀错!只要没杀错人……其他的事就能说的清楚。” 金镇北低声道:“那臭丫头……一个人混里面去……得小心!” 她混黑圈比混白圈更得心应手,这个真不用操心。他只问说,“要不要把五夫人叫来,伺候您?” 金镇北:“……”滚蛋!叫老子消停几天。他就说,“幸亏老子主意正,不管你怎么说,老子都不再娶。要真娶了,这会子你会该抓瞎了。” 进门哪怕是继母,也跟你形成了礼法上无法割舍的关系。彼时,受影响的可不止老五那一支,还有你。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四爷特坦然的安慰他,“没事!真要是影响了。那我们不成亲,孩子生下来姓林就行了!”所以,别多想,也别觉得我们会徇私。 您言传身教了嘛,只相好,不成亲,也不耽搁生孩子,这事虽有弊但也是有利的! 金镇北抽了枕头就扔儿子:滚犊子!生下你是老子这辈子遇到的最邪性的事! 万里扶摇(154)三更 万里扶摇(154) 救了六当家的, 六当家的便真的信任起桐桐了。 因着她手里掌控着的,被人夺干净了。她的地位则不保, 重要性也不能比。 这几日,山上好生热闹。 到了该交账的时日了,各有各的堂子账目要来对的。 今儿来的是三当家的,五十多岁的,听那意思,他应该是民间放贷的。一进门他就诉苦, “朝廷管的严,真要是逼出人命来, 官府会管的!以前有那狠心的爹娘,还愿意送十一二岁的姑娘过来,交给六当家的。而今呢?六当家那一档子事彻底不成了。我这也受影响的。这半年,可谓是一月不如一月……” 六当家一听这个就不高兴,“你送来的人,我给的都是高价!你要债是你的事……我跟你的是生意。我的生意不成了,那并非我经营不善。可你拿不出钱来, 那是你经营不善。” 怼的三当家当时没言语, 可一出来, 三当家就对六当家动手动脚。 桐桐一把抓住三当家的手腕:“您这样,就不合适了。” “哎哟!”三当家挣脱了几次, 未能挣脱开,这才冷笑了一声, “老六呀,这是找到相好的了!还是喜欢小白脸……” 六当家冷笑一声,将桐桐的手拉开,“没事!他不敢怎么样。” 三当家的果然就笑了, “妹妹瞧不上哥哥……不若把妹妹手底下那几个出色的姑娘,一并给哥哥送来。自此,哥哥不难为你……” “滚!” 三当家的也不以为意,“滚就滚吧!晚上滚妹妹床榻上,于妹妹暖床,如何?”说着,还意味不明的看了桐桐一眼,“当然了,要是小兄弟今晚作陪……那我就改天晚上再去。” 桐桐没搭理他,他自顾自的哈哈哈着走远了。 六当家上下打量桐桐:“你护我……” 桐桐朝后退了一步:“只是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仅此而已。” “瞧你吓的那样!姐姐知道你瞧不上我……”说着,就笑道,“今晚,陪姐姐再去个地方,如何?” “须得告诉大当家的。” 当然! 桐桐见六当家的这么不疾不徐,不知道她背后还藏着什么买卖。这天晚上,真就跟着她出门了。 却没想到来的是叙情馆! 叙情馆肯定有他们的生意,但并不是所有的叙情馆都有他们的生意。 很多叙情馆的女子另外有别的靠山,他们也并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马车停到门口,桐桐眼睛眯了眯:瞧了不是!这不是李家那姐妹住的地方吗? 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婆子开了门,把人往里面迎。 叙情馆里布置的仿若大户人家,所有用具都昂贵,布置的也雅致。 桐桐看着多宝阁上的许多西洋摆件,她缓缓的收回视线。李家姐妹的金主有做海贸的吗? 才坐下,便见到李家的大姑娘来了。 桐桐记得,这个李家的大姑娘叫李言默,当年那也是美的我见犹怜的。 几年过去了,人更是艳丽的如同盛开的芍药,人一来,就一身暖香味儿。 就见她浅浅的一笑,声音又轻又软,“六娘子,您可算是来了!我今儿等了您一天呢。”说着,只看了站在六娘子身后的桐桐一眼,就收回视线。 六娘子端着茶,瞟了她一眼,“李小姐……名门之后,书香官宦之家出身。你有召唤,岂敢不来?” 李言默微微一笑,“六娘子客气!请您来呢,确实是好意。” “直说便是。” “我知道,六娘子而今的生意难做。我倒是有一门好生意,获利是你之前生意的百倍不止,不知你可有兴趣?” “朝廷不禁?” “朝廷禁的事多了,禁了就不做了吗?” 六当家看她:“那种生意,我倒是好奇。” 李言默一拍手,便又有一姑娘来了,这是李家二姑娘,桐桐记得,她叫李修岸。 这姑娘不如她姐姐容色好,但却自带一股子魅色。 此时,她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胭脂盒,“胭脂生意,六娘子以为如何?” 胭脂? 六当家接到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是特别细腻的茉莉粉。只是这个粉儿的味儿几乎闻不到,这是个什么玩意? 她用手指挑出来,就是茉莉粉没错。 桐桐伸手拿了胭脂盒,而后将里面的茉莉粉全倒出来,看起来盒子不小,可却没倒出多少。再掂量手里的盒子,重量还在。 她将身上中间的沾着脂粉的‘底’打开,里面果然另有乾坤,是一种黑橡胶包裹住的东西。她取了匕首,轻轻一划拉,橡胶就被割开了。而里面的东西用油纸包着,打开一看,叫她心里就有一种尤其复杂的感觉:大烟!Y□□! 橡胶在南边有种植,而今更有商人去西南诸国买地种橡胶去了。 因为朝廷很明确,就是要大用橡胶。 而今,轮子都在往橡胶轮子上替换。这里出现的橡胶皮,质地很糟糕,但是密封大|烟却足够了。这东西一见火就融,然后捏在一起就封口。 他们将这个东西藏匿在胭脂盒里,自然也能大量的藏匿在其他地方被带进来。 再联系到这里摆设的西洋物件,可以断定,李家姐妹跟做海贸的商人,甚至于是洋人有瓜葛。他们想借着朝廷清查J馆的机会,将这东西拿给六当家这样的人。 一则,这些人急需找到替代财源; 二则,这些人有人手有渠道,本来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营生。 桐桐不动声色,将东西递过去,六当家蹭的一下站起来,“这不是乌香么?” “正是!从前明开始,宫中便给此物取名乌香,几乎与黄金等价,此乃最昂贵的药材。后来,前明没有了,有了新明。暹罗国的贡品中就有此物,可祖娘娘为此大发雷霆,下了严旨,凡民间擅种此物者,杀无赦!凡民间擅炼此物者,杀无赦!凡民间擅售此物者,杀无赦! 自此,药用的乌香只有皇家药局有。在哪里种了,什么人种,无人得知。用在哪些药里,剂量如何,更无人得知。自此,在新明……此物几乎绝迹!前几年零星会出现一些……可朝廷近几年对海岸、对边界驻守的格外严格,特别难以运输。 要知道,打通这条路,也是耗费了很大的心力的。这个东西,而今可比黄金还昂贵。您说,这个东西……能不赚钱么?” 六当家把东西捏在手里:“李大小姐,这个东西……毒|性堪比硫磺、丹砂,此乃害人杀人之物!食色,乃性也!人性中本就如此……只是以道德律法来约束,才不能混乱了男女关系。可其实呢,□□,这不是害人!是他们对色有需求,才有了我们的营生。 可这个东西,不一样!祖娘娘被奉为娘娘仙,她自来慈悲。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祖娘娘从不鄙夷。新明初年,她曾救过无数身不由己的女子。我们干的事朝廷不喜,但我们自来也供奉娘娘仙。 她老人家下过的严旨不多,对此物,她却下了‘三杀令’!可见这东西有多恶!我信娘娘仙,此生意我不能做,也劝李大小姐你,就此打住吧!你若是只是跟男人谈谈情爱,时不时的换个男人……朝廷不管你。但你若是真找死,那你自去死,我不奉陪。” 说完,直接起身,抬脚就往出走。 李修岸叫住人,“六娘子,规矩您是懂的吧?” “老娘在道上这么多年,规矩自是懂的!生意不成仁义在,我绝不对多说一个字。” “那便好!”李修岸说着,就又道,“六娘子,这个生意一本万利。风险虽大,但所获甚多。更何况,你怎知别人就不想要呢。它的妙处,新明之人因着祖娘娘的缘故,尝试的人不多。但是尝试过的,没有不爱的。” 她把东西往前递了递,“这么说吧,它……饥饿的人用了,就不会觉得饥饿了;吃饱饭的人用了,转脸就又饿了;醒着的人用一点,就真的醉了;可醉了的人用一点,就能叫人觉得异常的清醒。诗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其实呢,‘何以解忧,唯有此物耳’。” 她一脸的蛊惑,“六娘子,人活在这个世上,怎么活,活多久才是好的呢?像那些大人们一样,处处以忧国忧民标榜,那是一种活法!谁都想活成那样,站在太阳底下。可是呢,您也知道,像是咱们这样的人,站不到阳光底下。那边只能在暗地里做一些暗地里的事。 万事万物,有阴有阳,这是大道。而我们站在阴处,这便是天命。命里我们该是如此的。可这样的命,就不配活着吗?就不配活的好么?说到底,咱们谁不是为了活着,为了活的好呢!过一日,那边享受一日。假使哪一天,被查着了,也不过一死而已。 死了,都解脱了!万事休矣,谁管它身后事呢?你不做,别人会夸你么?他们一样骂你是BIAO子。你做了,别人还是会骂你,却真的不再会骂你BIAO子了。” 六当家的转过身站着,然后上下打量李修岸,“我修不了今生,可我依旧求了娘娘仙,求她老人家保佑,保佑我来世托生到普通人家。 我不敢求爹娘慈爱,只要肯将我好好养大,将我嫁给普通人家便好!所嫁之人,不需高官厚禄,不需非得良人。只要不打不骂,肯给我一碗饭吃即可;所生子女,不求出息,不求多孝顺,只求平安,能等我老来伴我膝下。 我所行贱业,混迹于江湖。做过恶,也不是好人!许是八辈子我也修不来这么普通的一世!可我只要不做十恶不赦的恶人,便还有机会,脱了这一身恶皮,过一世普通人的日子。” 所以,这般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事,我——绝不沾手! 万里扶摇(155)一更 万里扶摇(155) 马车缓缓的离开, 李修岸站在厅堂里,脸上还带着笑意。 李言默低声道, “我没想到她会拒绝。” 李修岸冷笑一声,“那……别留他们了吧。”说着,转过身来,轻轻的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这才问李言默,“三妹还陪着张将军?” “嗯!说是游湖, 出去一天了,至今都没回来。” 李修岸取出帕子慢慢的擦着手, “等她回来,叫她来找我!另外……大姐,你得在齐二身上下工夫了。凡是跟火车相关的,齐渭都能够得着。来回的运输……货量需求少的时候,马车运货,一个马车夹带上三五盒,问题不大。 但是……南货走陆运的越来越少了, 火车铺通之后, 跟码头两个地方就成了货物进出的主要途径。你得叫齐二往车站去, 任职也好,怎么也行!别捧着他, 他就真当他那画作世间少有了。他要是有用,才值得给他花钱;若是无用, 他算什么?” 李言默欲言又止。 李修岸冷眼看她:“莫不是他的几句温言暖语,你便又慈悲起来了?还是你奢望他能娶你?莫说当年他不乐意,就是现在……她心里记挂着的也只有林仲琴。你觉得他尊重你,从不轻薄你。殊不知, 他是嫌你脏,不及他的心上人冰清玉洁。” “够了!”李言默嚷出这一声,又赶紧和缓了语气:“……我不是冲你!你也不要总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李修岸将手里的帕子顺手一扔:“我不这么说,别人也会这么说的!你就这么听着吧,听下|贱的话听多了,别人再怎么用下|贱的话骂你,你也不会有感觉了。”说完,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用手挑起李言默的下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总是不带脑子呢。” 李言默起身,“先走吧……回家看看!说不得小妹已经回来了。” 后门暗巷,绕了许多的路,这才从一处小门户里进去。 才道正厅,就听到外面欢快的脚步声:“大姐,二姐,我回来了。” 李言默赶紧给三妹使眼色,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呢,李修岸转过身来,盯着笑意盈盈的妹妹:“李怜雪,你是真出去谈情说爱去了?” 李怜雪赶紧收了笑,“……不是!是二姐你叫我跟张将军相好的。” “张将军四十六了,以他这个年纪,在京城步军统领衙门,做一个四品的左将军,实在不是什么大官。他的叔父以前在兵部任职,好歹还有提携他的可能。可自从兵部裁撤了之后,他已经是升迁无望了。” 李怜雪低声道,“他早年也是拼过命的!这个年岁了……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呀!” “是啊!也没什么。这个年纪死了老婆,意外救了个貌美的女子,运道不错!你图什么呢?图安稳?” “……我就是……就是觉得他对我好,对我照顾的周全……像是爹还活着……” “爹?”李修岸走过去,猛地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李怜雪的脸上,“……疼了吗?” 李怜雪朝后退了两步,不敢说话。 “那他知道你是谁的女儿吗?” 李怜雪摇头,自然是不知的。 “他知道你非完璧,乃是一人尽可夫之娼|妓么?” “我……” 李修岸惨然一笑,“你该知道的,一脚踏错,便再无回头路走。你若是贪图欺骗得来的那一点温存,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中用的东西,回屋去吧。” 李怜雪不敢说话,转身退出去了。 人走了,李言默才说,“张将军怕是还没用……” “没用的话……他怎么会那么急切的想找小妹?他一个军中将领,闲的没事干了,只陪着个女子消磨时间?” 她说着,就看站在外面的仆从,这仆从是跟着三妹出门的。 仆从低着头进来,“……张将军好鼻烟,好旱烟,每次我都用了您预备好的!鼻烟是,旱烟也是。该是上瘾了,有些心烦意乱。初见三姑娘有些暴躁,我帮着点了旱烟递给三姑娘,三姑娘送到张将军嘴边……三两句温言,张将军便平复了。” 于是,男人只以为是被个小丫头搅和的意乱情迷,却不知…… 李修岸低声道:“备车吧!我去会会这位张将军。” 张将军今儿请假了,并不在军营了。他夫人新丧不足一年,棺椁安置在庙里,只等着满一年了,叫他的儿子扶灵回来家安葬。 也因着这个,往常张将军会住在城外的客舍里,为的是能随时去给先夫人上一炷香的。 这天夜里,门被敲响,来了这么一个女子。 张将军皱眉,并不认得这个她。 李修岸将烟丝递过去,“……大人,我是为了您的前程来的。” 张将军将烟丝放在鼻子下面,再从自己的烟袋里摸出自己的烟丝闻了闻,味道不一样。闻见对方的烟丝,他不自觉的就觉得陶醉。 他的手一松,知道着了道了。 这天晚上,两人前后叹了半个时辰,李修岸走了。 张将军强忍着去用那些烟丝的欲望,叫了随从,“去药局,买……祛|毒|丸!” “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嗯!被毒蜘蛛咬了一口。” 哎哟!那得赶紧,这玩意有时候能烂一大片。 祛|毒|丸不管是蛇毒还是别的什么毒,都能帮着压制,再毒,终归是不会要命的。一般赶山的人上山都会带的。万一被咬了,药丸咬一半,用唾沫划开,将这药抹在伤口上,毒性绝不蔓延。然后再将剩下的半丸吃掉,此绝对能保命。 张将军拿了药,把随从打发了,自己吃了一粒。 之前跟怜雪姑娘是十多天见一面也行,后来七八天,再后来四五天,可这次,他隔了三天就觉得烦躁,只觉得跟她在一处是畅快的。 而今,谜团解开了。 这一丸药下去,他等着时间,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连着五天都没有烦躁的感觉。 于是,这天晚上半夜,他上了叙情馆的门。 李修岸迎出来,“您来了……我一直在等您。” 张将军坐进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此物有药可解……” “是啊!所以,说它害人,有些耸人听闻了。”用量少,当然能压制住。所以,大家用起来才格外的放心!一如消渴症的病人,吃些点心和水果确实不好,但有药治疗,解解馋问题也不大嘛。 李言默站在外面,冷笑连连,回头看小妹,低声道:“瞧见了吗?他在给他自己找借口呢!财帛动人心,不外如是。” 李怜雪看着那个温厚如父亲的人,然后转身就走:二姐说的对!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 李修岸用蛊惑的语气说着这个东西:“……您是将军,京城中有这些恶人,该朝廷来管。他们私藏枪|械,回头我联系他们内部的人……谁愿意跟咱们合作,留谁的命。谁不愿意跟咱们合作,正好送到您的枪口下……杀了他们,这便是功劳!升官、发财,哪一件不是好事呢?人到中年,您的好运来了。” 说着,就朝外拍手。 李言默从外面走进来,轻纱曼妙,玉体若隐约现。 李修岸慢慢的从里面退出去,将门给带上了。她回后院,却看见怜雪站在后院门口。 怜雪看着前面窗口映出来的交缠在一起的影子,然后看向李修岸:“二姐,若是有地狱,你该在地狱的最低层。” 李修岸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然后笑了一声:“你说的对!”可万劫不复,我也不后悔!害别人与被别人害之间,我选害别人。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谁也不怪。 “是他自己选的。” 桐桐从秦敏手里接了密信,看了几遍才这么说了一句。 这几天,她叫明见司去查李家姐妹接触了什么人,这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没错!这些人几乎都买过祛|毒|丸,也就是说,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然后用祛|毒|丸压制了药|瘾,问题不大。 有两个甚至离开京城,再没接触过李家姐妹。 但是,其他人还是会主动去,去了之后应该就又用祛|毒|丸压制了。他们贪图幻觉带来的如痴如醉的感觉,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最怕的是朝中官员和军中将领,果然,漕运司有两个官员参与其中了,而军中有一个叫张尧的人。 此人李家另一个姑娘接触,这个是桐桐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李家是两个姐妹靠皮相讨生活呢,感情暗地里还藏着呢。 要不是明见司查的细,都不能知道还有李怜雪参与其中。 其实,张尧被设计误食,这不是他的罪过。但是他在知道了之后,又去跟李家姐妹勾连,甚至还在叙情馆过夜,这就不对了。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后果,也知道牵扯的是什么事,但他依旧在头脑清楚,能不被人胁迫的前提下,做了那样的选择。 此,便是十恶不赦了。 秦敏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李家姐妹想借朝廷的刀,杀挡路的道|上势力!”桐桐起身,“那就一锅烩了吧。” “可这背后连着一串,咱们还没摸着。” “不能等了,等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可能像是张尧一样,扛不过诱惑。”人性这个东西,经不起检验的。 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检验一下朝中的官员,那就是卑鄙。 秦敏低声道:“那我给您领防弹的……” “不用!”桐桐写了一个条子,“给金大人送去,他知道怎么安排。” 秦敏抿嘴,心说:看来,又得杀一批了! 万里扶摇(156)二更 万里扶摇(156) 桐桐站在大当家的后面, 却不想这位一挥手,“来人, 添一把交椅。” 忠义厅里,所有的人都朝桐桐这边看。 然后椅子搬来了,放在大当家的侧面。 大当家的看诸人,然后说桐桐,“林三兄弟,来!坐。从今儿起, 你就是咱的师爷了。” 三当家的嗤之以鼻,“小白脸一个, 有什么看家的本领,拿出来看看。” 二当家忙道:“林三兄弟的本事大了去了,赌场上从不败过,他这个本事,坐我的位置都是合适的。师爷……委屈林三兄弟了。” 说着,还朝桐桐温和的笑了笑。 江九忙道:“林三兄弟的本事可远不止于此,大当家的这个决定……我举双手赞成。” 六当家的咯咯咯的一笑, “是吧!我这个小兄弟呀, 看着一板一眼的, 却实实在在算的上是一可靠之人。师爷嘛,当得!当得!他的主意必是好主意。” 四当家的哼的一笑, “是吗?”他抬手将手里的杯子朝桐桐扔了过去,出手奇快。 桐桐抬手一接, 一滴水也没撒出来。紧跟着手一翻,又朝四当家扔了过去。他一没接住,二没躲开,一杯茶整个泼到脸上了。 这人一愣, 抬袖子一摸脸,周围轰然一笑,他也不以为意,只拱手道:“林师爷好身手。” 好说!好说。 桐桐稳稳的坐着,她也不知道叫她坐这把椅子是什么意思。 结果就听大当家的说,“为什么要弄个师爷呢?没法子呀,朝廷管控的只会越来越严。而你们呢,还都是江湖上大大杀杀的那一套,这不是不对的!而林师爷之前在码头上所做的就极好,没见少收入,又不惹客商反感,下面的人还觉得咱更仁慈。 听闻这几天林师爷又给老九出主意,说是可以在码头弄一货行!一手托两家!这不是好事吗?如此一来,咱们就成了正经的买卖人。如此,怕朝廷什么呢?兄弟们呀,要想长久的有一口饭吃,林师爷的路子才是该走的路子。你们有空都能去码头看看,看看码头而今的情况。” 三当家的嗤笑一声,“那照着林师爷说,我们这借贷放贷的,又该怎么办呢?他就是没钱还,你能变出银子来?” 对此,他不屑一顾,然后就道:“老大,之前我跟您提的,咱们是不是能商量商量了。” 大当家的抬抬下巴,三当家的直接就说了:“……此物一本万利,服用之人如同醉酒……” 六当家的当即一拍桌子,“此万万不可!祖娘娘有禁令。” “你就说,那东西是不是药材?” 是! “那你再说,药材这种东西,少了是不是能救人?多了是不是能害人?” 是! “如同酒,酒用的合适了,是不是药材?” 是! “那酒喝的过量了,是不是会死人。” 是! “那朝廷……把酒禁了吗?喝酒犯法吗?酿酒、卖酒、喝酒,该杀吗?” 六当家的:“…………”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三当家的马上站起身来,“那种东西做的,跟酒一样。喝上了有点瘾,难免的。长期喝酒的人,是看起来有点不好……但这也不是咱摁着人家的头叫他们喝的。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用着好了,自己想用,那就用!用的不好了,回头买点药一吃,没啥事了。” 桐桐就问他:“酒喝了几千年,都知道最坏是个什么样。这个东西,谁真的试过极限?你怎么那么笃定,它跟酒差不多呢?” 三当家的朝后一坐,“师爷呀,一个人一个活法,人家愿意那么选,你管的着吗?就像是以前,谁都知道寒|食散这东西不好……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用呢?那东西,非一般人家可用不起。人人都知道长生不了,那古来帝王为甚要求长生呢?‘想’之一字,谁也管不了。有钱难买人家愿意,对吧?钱在人家的口袋了,我们又不是抢。” 桐桐又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卖了这个东西,世面上的祛|毒|丸销售量就会猛增。这种东西只有皇家药局有,而皇家药局一旦发现了这类药的出售异常,你猜,会不会查?一旦查了,会不会查到大家身上。本来朝廷只是管控的严,可一旦这么着了,那就是在找死。之前折损的是六当家的堂口,现在呢?你要拉着大家一起死?” “这……”三当家的皱眉,“这个……我确实是考虑不周。” 大当家的就叹气:“若是有祛|毒|丸……或是类似于祛|毒|丸一类的药,搭着一起卖,岂不是利益能翻倍?” 那倒是!可这种药的配方从哪弄去? 六当家的嗤笑,“第一,那秘方掌握在朱字营,谁不要命的可以去试试;第二,除非找到一个名医,真能弄出类似的药来。或是从这一丸药里,将秘方还原个七七八八。” 否则,就没戏! 钱要紧,但命更要紧。 二当家的转了个方向,突然打岔道:“大当家的,上面索要的更狠了。您也知道,赌场是赚钱,可沉迷此道的到底是少数。做局……很难!朝廷最近的报纸上常有文章,告诉大众什么是做局,若是发现做局了,应该怎么办。朝廷主张报官,将这归罪为谋夺他人财产。您说,这样下去,怎么办?” 说着,还将报纸拿出来,推过去,“今儿的报纸上,又设置了限额。说是赌资在多少范围内的,朝廷是不禁的。但若是超过了限额,那就要严管。这就是风向。咱这赌坊,人家没说给彻底的禁了。可这么一弄,咱们还怎么经营?照那个限额,一天赚不到十两银子。” 四当家的还真不知道这个事,马上抓了报纸就看。竟然还说了,衙门查了,赌资全没收,再另外处罚。只要大赌,子女也一样不能晋身。而且,赌资衙门能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才上缴。 这就意味着衙门盯他们盯的紧!放你们干,猛不丁的冒出来查你们一家伙。最近赚的可能全被衙门给罚走了。 他啪的一下将报纸给扣下了:没禁比禁了也没差什么。 这么一弄,谁能纵着赌徒呀?小赌可以,大赌……玩的人会越来越少。 只剩下赌这个大额的财源了,结果这么弄没了。 二当家一脸苦相,然后问说,“或许大哥觉得,林师爷有办法。” 桐桐摇头,“朝廷的下一步,应该是限民间借贷利率,至少得清除之前的借贷……” 三当家面色一变:“那咱们还怎么活?就问咱们还怎么活?不干那个买卖,咱有买卖可干吗?”说着,他整个人都往椅子上一蹲,然后偷瞄老大的面色,“要不然,干脆解散,谁想干嘛就干嘛去,反正绑在一起,兄弟们也没过的更好。” 六当家的闲闲的摆弄着指甲,“没办法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三爷说这个话……是想撇开咱们,自己奔着富贵去吧。” 三当家的才要回嘴,大当家的就喊了一声,“好了,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必有答复给大家。” 议事厅一静,转脸就都散了。 桐桐要起身,大当家的叹了一声,“林三兄弟,你等等。” 行!等等。 大当家的看桐桐,“我就欣赏你这么清明的脑子,看出了朝廷的目的。只为了一个禁JI,朝廷吵吵嚷嚷的那么长时间,各有坚持。那么禁赌,朝廷不会再那么大动干戈了,否则反对的人更多。 于是,朝廷换了一种方式管控。接下来便是高利,紧跟着又会是什么呢?总之,越来越不好混了,这是事实。但是呢,江湖自有人开始就有了,是消亡不了的。” 这是有了别的想法了吧,“您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 “这些年,跟朝中这些官员牵扯的深了,我们没有价值了,只怕下一步就不容我们活了。兄弟呀,我们这些人谁离京都会叫那些当官的多想的。我思来想去,还是得一个陌生的人替我跑一趟。” “去哪呢?” “西南连带的琼州一带,都去看看。” 看什么? “有些东西……是药材!朝廷不许种,但朝廷不知道的地方种一种也不妨碍什么。西南多山,十万重山,山民才多少呢?且他们多是小部族,跟汉人不通婚……甚至有些朝廷都未必知道。 我觉得,隐入大山,种些药材。新明不许卖的,许是国外就许卖呢。咱们只提供原材料,若是会炼当然更好……而后,朝外发卖。咱给自己取个族名,朝廷治罪得分族的!羁縻州依旧有他们的规矩,朝廷的律法尚且得对他们的族规让步。 如此一来,便是朝廷察觉了,又能如何呢?咱们是未开化的野人,朝廷能杀么?买进来朝廷杀无赦,也没说卖出去朝廷也杀无赦呀。况且,卖的人又不是咱们,与咱们什么相干呢?只要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谁去查?谁能查?站在山上,进出的人都看的见,谁有能查的着?” 桐桐:“…………”你这脑子真好,连这个都能想的到。 这个思路真的是……绝了! 幸好自己走了这一趟,否则,这些人真能慢慢的撤出,然后转移到西南。可能要不要多久,西南就能冒出来一个繁华的重镇,以经营那害人的东西而在一定圈子里闻名。 而琼州,就是大海之南,悬于海外的岛屿,那地方一定而今依旧是人少为开发出多少。 所以,琼州一定有鬼。 桐桐慢慢起身,什么也没说,只朝对方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你何时动身?” 桐桐回头看他:“后天吧!后天我来辞行!”彼时,便再没有林三了,该跟你道别的,对吧? 万里扶摇(157)三更 万里扶摇(157) 桐桐看着手里的条子, 然后扔到火里给烧到了。 秦敏低声道:“金大人说,步兵统领衙门的调动, 瞒不了人。那里人多嘴杂,想来消息该散布的已经散布出去了……” 嗯!那明见司一定能盯住,看看都有谁给大当家的送消息。 张尧跟李家姐妹勾连,他采纳了那姐妹几个的建议,替那姐姐儿清扫障碍,顺便干掉这些道上的人, 从朝廷那里换取官位。 于是,回去就上了折子, 说是无意中得知,京城中有人大量的私藏军|械。 这等大事,朝廷岂能不重视。 于是,张尧出兵就势在必行了。 这一出兵,大当家背后的人必能知道消息。此人若是知道消息,一定会想法子送口信,叫他们先撤。若是撤不了, 就得杀人灭口了。 只要盯着这几个当家的, 尤其是大当家的, 背后这人必能露出马脚。 秦敏问说:“您说会是谁呢?朝中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却并未言语。 秦敏问说, “您知道?” “你得想,京城藏着这么些人, 藏着的这些人若是散着的,那谁也不能怪。可藏着的人若是长时间的有组织了,且内部分工明细,这般之下……还能藏在京城, 等闲没人察觉,没人注意,这人能是谁?” 秦敏皱眉:“…………监守自盗?” 桐桐点头:“谁主管这个方面的,谁就有最大嫌疑。”若是一地怎么治理,这种恶都在……那只能说明,压根没真的去治!若不是上面的渎职糊弄事,就一定是沆瀣一气。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京城的治安……一直归五城兵马司。” 桐桐起身,然后叹气:“……也该裁撤了!若是……这一定是个窝案。五城兵马司内,就问谁没吃到红利吧。能瞒的这么紧,必是有利益纽带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大当家的要跑了。因为对方太能吃的,吃的红利太多,他遭不住了。” 明白!以前喂的多,现在喂的少了,人家有意见了。若真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却是大面积的窝案,那么,那些下面的看着银子少了,必是要抱怨的。他们会怀疑上面的人吃的多,分给他们的少了。 而上面的人最怕下面的起怨言,一旦谁在外面露了什么,他们干的事可就遭不住了。 秦敏皱眉:“那么接下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是会想着杀人灭口。” 没错!一边给送消息,一边想方设法的半路拦截杀人。 再加上张尧,他们这些人真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敏又低声问:“我记得……陆剑山说过……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周庆,是他的嫡亲表哥。” 桐桐看了她一眼,“那要不然呢,周庆若没有陆玄那边的姑父,谁信他?” 秦敏叹了一声:“迄今没出事,就证明……陆玄陆阁老白璧无瑕。只可惜陆夫人那般爽利的一个人物,她娘家的侄儿怎生……” “看看吧!这是我的猜测……再等等看。” 可这越是等,秦敏越是觉得伯爷八成是猜对了。 因为周庆若是得到消息,他越是快的送消息,就证明没起杀心,证明涉案不那么深。可若是拖延着送消息,等张尧出手的时候再递消息,那就证明一切都布置好了。 彼时,那些人后有张尧追击,前有周庆设置的口袋。一旦钻进去了,就必死无疑。到那时,周庆可以偷偷的撤回私下派遣的人手,只说是张尧的功劳,他便能从中彻底的隐身。 而张尧呢?他会拆穿吗?他要干那一行,有周庆这样的人合伙,他才安心呐。 于是,张尧升官、周庆解决了知道他罪行的人。旧的势力被干掉,新的势力全盘接受。继续欺上瞒下,继续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从中谋取私利。 秦敏苦笑,“大人,恶得不着惩治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恶的上面有一把伞庇护着恶。于是,恶越繁衍越大,越来越多的不平事被压在下面,上面的人根本看不见。百姓恶,这坏的是一人一事;可若是官恶……”不敢想象! 桐桐拍了拍她,“有这见识,放出去做个知州,你是做得的。” 果然,这一等就是第二天夜里,门被啪啪啪的拍响,是大当家的叫人来送信:“议事——十万火急——” 议事厅里灯火通明,大当家叫桐桐,“有个突发状况,得马上撤离!”说着,他就看桐桐,“林三兄弟,你未曾涉及其他什么事……因此,朝廷缉拿,缉拿不到你身上。京城还有好些兄弟,他们暂时不撤走,只就地解散,自己先去过活。只要你在,他们就还有主心骨。而我们得尽快走……” 说着,将腰牌递给桐桐:“此物在,便如同我在……” 三当家的皱眉,“大当家的,这不合适吧!这个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给一个帮外之人呢?”说着,就桐桐的手里直接抽走,“这么着,我留下,其他兄弟只管走……” 江九也说,“大当家的,我也留下吧!那码头也是没什么……朝廷能把我怎么样?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 大当家的便懂了,看向两人:“是你二人,吃里扒外,想跟外面的人勾结是吧?张尧是你们引来的?” 三当家的轻笑了一声,“大哥……到了如今,兄弟们只能各奔东西!我们冒险……将来砍头,我们认了!你们将来再发达富贵,我不眼红……” 四当家起身,叹了一声,走到三当家的跟前:“真不走呀?” “不走!” 桐桐就眼看这四当家的袖子里冒出一根极其尖利的长锤子,锤子直刺三当家后心,一击而中。 三当家不可思议的回头,嘴角不住的有血流下,而后软软的躺倒。 大当家这才看向江九:“你不走?” “走走走!走!”江九直往桐桐身后躲,“我肯定跟着走。” 大当家的这才道:“你们谁落到官兵手里,背后都有人不安,会要你们的命的,懂吗?我答应了人家,全撤离,永不回京。若是做不到,咱们的人手想零散的撤出去都难。” 懂!懂了!这就走。 大当家的将牌子再次递给桐桐:“林三兄弟,拜托了!” 六当家不住的叮嘱:“我那边还有一些好姑娘……你帮着照看照看……” 江九怕被杀呀,他拉住桐桐:“林三兄弟……你对码头熟悉!要走肯定是要走码头的……码头上的人和船都服你。咱这突然出发,什么都没准备。没有你调度怕是得耽搁时间。”说着,就建议,“请林三兄弟送咱们上船,这不妨碍什么吧?” 妨碍倒是不妨碍!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前脚下了山,骑马没走出多就,再回头去看,山上有亮光闪烁,那是……着火了! 六当家的问说:“官兵为甚放火?” “那哪里还是兵,那就是匪!” “快!这是要追来了。” 四当家的嚷道:“……得分头走吧!要不然,一锅烩了。” 大当家却道:“码头有人接应。” 江九朝后看:“其实……其实分散躲起来,然后再绕道儿……您说个汇合的地点,咱分头走,最后汇合不成么?”走江湖的,这种时候信谁呀? 大当家的问他们:“……你们都没家人么?” 嗯? “不想家里人遭遇不测,就听人家的。” 桐桐没言语,可见周庆的能为。周庆捏住了这些人的家里人,这才是彼此相安无事的基础。 只怕大当家的也是这次要坏事了,才知道此事的。 就说呢,匪斗不过官呢!别管是好官还是坏官,跟有官身的人共事,没出事则好,用你的时候称兄道弟。可以出事,最先出事的一定不是对方。谁是主宰,到这个时候就分明了。 码头就在眼前了,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 张尧领兵:“追!看见影子就射……生死不论!” 瞬间,枪|声响起!离的远,没打中,但这叫人吓了一跳,京城附近,竟然真的开|枪了。 四当家的抽出火|器,大当家的喊了一声,“留着应对的前面的情况……追兵远没有前面要送咱们的人危险……” 码头还没到,大当家的就高声喊:“……若是今儿死在这儿,那我留下的账本,自有人交到伯爷,给那位林伯爷……别人怕你,之后你后台硬……可林伯爷却不怕你……我还有一份,叫人藏在矿山里……那地方修铁轨,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我们活着,远走,相安无事……今儿但凡死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他一路高喊着,甚至于动用了喇叭。 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一句话,然后……迎面来的果然没有人开|枪。 这一行一进码头,眼看追兵到跟前了,从两边冲出数百蒙面黑衣人,挡在了这一行人的前面,与张尧对峙。 大当家的催大家:“快!上船。” 桐桐一马当先:“我先上去看看!” 好! 桐桐先上去了,然后‘检查’了一边,就在舷梯边等着下面的人上来。 大当家才一上来,桐桐便卸了身上的火|器,不得他反应过来,她上膛射击。 目标:携带火|器的几位当家的,全射在他们的胳膊上。 然后迅速滑下去,将火|器收缴了。 张尧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冲着那边开了一|枪,砰的一声,有人闷哼出声。黑衣人跟着反击,很激烈,可很快两边都发现不对:对方的子弹射不死人! 疼是真疼,可子弹……是空包! 才意识到这一点,码头上迅速亮起灯来,然后角角落落数千人冒出来,快速将这些人马包围。 桐桐看向这几位当家的,“谢谢我吧,若不是我,你们都是死人了。” “你是谁?”大当家的看着被团团围住的三拨人,看向自家这个师爷,“你出卖了我们?” “林三……”桐桐恢复了女声,“林家三娘……林叔珩是也!听过吗?” 林伯爷? 林伯爷! 万里扶摇(158)一更 万里扶摇(158) 中|枪者, 只有被桐桐打伤的那几人。 禁卫军每一小队都配军医,那边一摆手, 伤员被抬上担架,撤离了。 大当家的、六当家的、九当家的,就这么愣愣的看着。 桐桐看了三人一眼,叫黄千蕊:“押下去吧。” 人被带走了,桐桐才走到黑衣人那一拨,抬手抽了他们手里的家伙:“厉害!这枪|械虽然被磨掉了编号, 但也不难看出来,这是制式|枪|支, 单配给五城兵马司的。” 她将这东西扔给后面的禁军统领,对方对着灯细看:“应该是报损的。”跟朝廷报损,实际上藏匿起来。一年几十支,确实不打眼。 这东西看起来长久没用,这次是干私活,被秘密动用了。 子弹倒是新配发的,旧的对储存环境要求苛刻, 他们必是没存。用新的子弹, 回头再叫库房漏水, 给用掉的‘报损’,事就隐瞒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朝廷给的子弹是空包。 桐桐下令, “束手就擒,若有反抗者, 杀!” 黑衣人被擒,这个没谁觉得奇怪。 可步军统领衙门这些人就奇怪了:“伯爷,凭什么?” 桐桐看他们:“稍安勿躁。” 喊完,就都安静了。 桐桐这才看向张尧:“张将军, 你告诉他们,为什么的?” 张尧嘴硬,“末将实不知为什么的?” “你与李氏三姐妹勾连,此次便是为了给其大|烟买卖清除障碍的。而你这些属下,哪个是知情的,哪个是不知情的……需得甄别。我相信,咱们大部分兄弟是不知情。不知情者,只当休养几日,待朝廷查证了,便放诸位回营。俸禄不扣,补偿翻倍。诸位都是知晓律法之人,当知道涉事其中是多大的罪过。更知道朝廷对此物治理的决心。因此,请诸位配合朝廷查案,能理解吧。” 什么李氏三姐妹?什么买卖?什么清除障碍? 这些下面的人确实不知情。 一位副将将手里的家伙往下一放,直接下令:“依次缴械,不可反抗,配合朝廷。快!” 桐桐看一切井然有序,才问黄千蕊:“涉事之人,都羁拿了?” “是!都羁拿了。”不仅是李氏姐妹,还有其他的参与者和吸食者,都已经羁拿归案了,“另有周庆……以及五城兵马司所有人等,集中看押。包括他们的宅邸,都做了搜查……家眷暂时在府邸呆着,不能随意走动。” 嗯!那就撤吧!天亮之前,码头恢复运营,别耽搁事,闹的人心惶惶。 是的!京城一切如故,昨晚好似抓什么人了,好似有|枪|响了,但距离太远了。好些人都分不清那是放了鞭炮了还是打了枪了。就那么一阵,就是一挂鞭炮的时间,就都消停了。 再出门,天清气朗,一切如旧,京城里还是人来人往,什么也没耽搁。 但有那消息灵通的就说:五城兵马司被禁卫军给围了。 而整天游荡的人也发现: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坊,今儿都没有开业。 所以,还是出事了! 报纸上怎么说的? 什么说辞都没有!静默了。 桐桐从半夜起,只眯了一觉。早起洗漱了,换了秦敏取回来的官服,这才去干活。 她先去见李家姐妹,这三人被抓起来,就单独关押着。 桐桐先去见了李怜雪,她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大腿上。 门一响,她抬起头来。 桐桐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她跟李修岸长的极像,那天晚上在胡同里碰上的不是李修岸,而是李怜雪和李言默。 两人这么一照面,李怜雪愣了一下,“又是你!” 嗯!又是我。 “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怎么跟瘟神似得,缠着我们家不放呢……” 桐桐看了边上的凳子一眼,坐过去:“无仇无怨。你也得问问,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家,怎么就跟你们家过不去呢?那么多人,我怎么不去‘祸祸’人家呢?为什么?因为别人没有引狼入室做汉奸的父亲,因为别人知道感恩,知道知足,知道活着得有廉耻。 放在前明,你们这样的焉有不处死的道理?朝廷没有治罪你们,那你们就过日子去呗。便是要用你们的容貌,那为什么不找个富商,哪怕年纪大点……让他送你们出海。这些人常年来往两地,两边都安家,这是人家的私事。你要真这么着,我管你干什么?天高海阔,没有知道你的底细来历,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行吗?” 李怜雪嘴角颤抖,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她认识一绸缎商,五十开外,也愿意带自己走。放在新明,这样的身份人家忌讳,说了,愿意将自己安置在吕宋,在那边给自己置办产业。 她就想,这也挺好的!那边一半都是汉人,并不妨碍什么。再给这个男人生几个孩子,等到他老了,孩子们也大了,她这一生也有依靠了。 说不定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很多人都不记得当年的案子,也没有人再认识自己的时候,未必不能换个身份落叶归根。 真的!林叔珩说的就是自己当时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是跟张尧,未尝不是希望他能偷偷的将自己给养起来。哪怕将自己给安置在他的老家,在乡下的庄子上,自己也能安然的过一辈子。 可是,终是没能成。 桐桐盯着她的眼睛,“若说,做女儿的没法反抗父亲,可我不明白,做妹妹的,怎么就不能反抗姐姐呢?姐妹之间,就像是同结在一棵树上的果子。树倒了,果子落地了,慢慢的种子会生根发芽,长成不同的树。同气连枝那是情分,各自分开并无影响。那为何,你不能按照你的意愿过你的日子呢?” 李怜雪迷茫的左右看看,而后才道:“我们……我们并非同母。二姐乃是嫡出,大姐和我……其实都不是!只是假嫡女而已!父亲怕影响官声,婢女只是婢女,并不是妾。” 所以,她们是从小服从惯了。 桐桐就又看她:“那……主家出事了,你们的生母按说只能算是雇佣去的下人,朝廷是不是已经放了……” “是!” “她们呢?” “二姐说她会好好照顾!” “她照顾不了了!你该知道的,此罪乃是死罪,没有意外。只要牵扯了,那就绝无生还可能!包括你在内,我不骗你,这次,你依旧活不了。但……你要不说,或许你二姐能说出其他的来也不一定。 比如,你的生母在她的嘴里只怕也不清白。她……恨你们吧!她的母亲应该也是憎恨你们的母亲的。若是不想你的生母被连累,你就说;你若觉得无所谓,那就闭嘴等死好了。今儿我出去,便再不会有人来问你话了。” 李怜雪惊恐的看着这个瘟神:“……我活不成了?” 嗯!绝无活着的可能。 “我……快死了吗?” “此案会从快从重处置!有两种人不需要怎么收集证据,第一种,是你们这种人,触犯了底线的;第二种,是张尧这样的官员。反倒是六娘子那些人……他们暂时死不了。第一,搜集证据需要时间;第二,新明很大,若是这样的人这么快杀了,会叫下面的人惧怕甚至于铤而走险。朝廷需要一个缓冲期,省的他们狗急跳墙,这个……你能理解吗?” 嗯! “所以,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是真话。怎么决定,在你!”说完,她就起身,真要出去了。 “我说!我说!” 黄千蕊朝外招手,便有两个女官进来,又有女吏数人。这些人负责审问和记录,桐桐就不久留了。 从这边出来,又去见李言默。 李言默毫不意外,“我猜就是伯爷您。”她叹了一声,“我有预感,知道不能长久!我总以为你处理不好这个,处理不好那个,可你总是出人意料,我就猜……或许是我们自以为是了。果然,才一动,就被摁住了。我知道活不成了,你也别费心了。” 桐桐走过去,“我一直以为你是家中嫡长女。你也知道,便是过去,家中的嫡长之女,身份不低于家中男丁。大户人家选嫡长媳,选宗妇,总是从门当户对的嫡长女中选择。我想着,你作为嫡长女,家中的教养必是不一样的。你父亲再是瞧不上新明这一套,可按照古制,嫡长女何等尊贵?当年你父亲要将你配给齐二,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而今才知道,你并非嫡出。” 李言默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那天在胡同里,我也在马车上。” 是你! “你与李怜雪的作态是一样的,这不是后来学的,而是你们被你们的嫡母养坏了!那惑人的姿态和腔调,不是正经姑娘该学的。”桐桐一脸的怜悯,“你再想想你二妹,想想李修岸,她做的便是再坏,可她是怎么立世的?是怎么处事的?又是怎么掌控人的?她才是按照嫡长女的要求,严格教养长大的。她说话是魅惑,不是媚惑!一个好的说客,都得有魅惑人的本领,而她——就有!” “所以,你在挑拨我们?” “不是挑拨!是告诉你,你生来原本不用如此。便是外室之女,跟着母亲也能好好的生活。你能跟其他女子一样,上学堂,嫁个清白的人家,过安泰的日子。只是因为你的父亲怕影响官声,隐匿了你们的出身,放任了嫡妻作践你们……你们把这样的作践,当成了感恩!我是替你可惜!替你的嫡母、生母,连同你们姐妹……一起可惜!甚至包括李修岸,她被其母教养的,处处不想被你们的父亲小看,处处模仿你们的父亲……于是,此生不得挣脱。” 李言默红着眼圈看她:“你……句句往人心里戳。” “你们从出生就未见过太阳,你们的府邸人人都有秘密……而今,快死了,把自己掏干净,放在太阳下晒晒……走的时候轻松点。”说完,桐桐直接出去了。 黄千蕊朝后看了一眼,看到了李言默脸上的那一抹愤恨,她知道:她会说的! 万里扶摇(159)二更 万里扶摇(159) 李修岸看着身前一身官袍的林叔珩, 眼睑慢慢垂下了。 桐桐坐在她的对面,“我这一身衣裳, 你穿上也一定很合身。若是你父亲的事没有发出来,你必是要走科举的。你我该是同僚,站在朝堂上,你也能堂堂正正的说话。便是争执,便是看我不顺眼,你亦能以平等的姿态跟我论个高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是官,你是囚。你认为, 你输给我,不是你本事不及我,而是身份决定了你便是智计百出,依旧赢不了我。 你自恃甚高,你我年岁相当,当年我父亲只是一个三品侍郎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是封疆大吏了。你们家能与齐家门当户对, 而那时的齐家是瞧不上我家, 更瞧不上我姐姐配给他家次子的。 看着一个个出身不如你, 本事未必如你的人站在你跟前叫嚣,你是不是特别不舒服?你沉默, 可心里却不屑。” 李修岸嘴角勾了勾,而后摇头, “林大人想多了!我一介阶下囚,怎敢放肆?” “不敢放肆,是吧?好!那我们今儿谁也不放肆,就静静的说会子话。”桐桐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长长的叹了一声之后才笑道,“你知道吗?我看着你,我最感念的人便是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李修岸轻嗤一声,“林阁老……若没有林大人你,林阁老至今只怕仍是三品侍郎。终其一生能不能到一品,尚是未知数。别人都是父亲显贵,儿女通达。只你们家,你父因你而显贵。” “嗯!外面的人都这么说,他们把这个当做是诋毁我父亲的话。但其实,我父亲却以此为傲。他说,天下人养女儿,都没养成他女儿这样,这就是他的能耐。”桐桐说着就笑,“你许是不信,我父母从未曾想过叫子女一定如何如何。盼着子女成龙,人同此心。可若不成,他们从不怨怪。当日我要走仕途,我父亲是欣喜于后继有人,但更是觉得,身为女子有见识,能立身,他们才放心。” 李修岸的手攥紧了裙摆,脸上却无一丝多余的表情。 桐桐看了看她的手,就又道,“我母亲从不说要我们光宗耀祖,给她们争气的话。我们按照性子长,长成什么样都好!所以,我姐姐年纪不小了,但在家里依旧是需要我爹娘和哥嫂哄着的小娇娇。 我妹妹能随心所以的去喜欢寒门出身的男子,哪怕要嫁过去,只要我妹妹决定了,她就不拦着。 而且,我没有成家,但是金大人住在我府里,我母亲心急,但并不埋怨这会惹来闲话。 我哥哥不思进取,只想平安度日,我娘说好,只要我嫂子没意见,那就是好的。也因为我娘,我嫂子嫁进来从未曾有过任何不自在。” 李修岸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这证明她很压抑,很愤怒。 桐桐看着她,“……李二姑娘,倚重的前提一定是爱重,爱重之间,‘爱’在前,‘重’在后!我以这样的姿态站在你面前耀武扬威,那是因为我生来便被父母爱着,他们用心养我,不奢求什么。 他们重视我,并不是因为我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出息,而是因为我身上的担子重,他们心疼我,更多的来关注我的事。 我长成而今这般,成了朝中倚重的大臣,能堂堂正正的站立于人前,也才成了他们所依赖的人。如果说人才如树木,育树如育人,那么,在我看来,父母之爱便如阳光雨露一般,滋养着我不停着的奔着阳光生长。反之,它便只能长成阴暗角落里的苔藓,绿油油一片,看似生机活力,可其实呢?扎不了根,便如浮萍,轻而易举就能摧毁。” 李修岸猛地抬起头来,“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能赢你,不是你比我差,而是你的父母比我的父母差!从你我出生起,你便注定了如今的命运。可无奈了,谁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李修岸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便下来了,“你在攻心?” 桐桐摇头,“罢了,你这般戒备,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只是看着你,想到了齐渭。都是璞玉一般的材质……没遇到好父母罢了。一时有感而发,你莫要介意吧!死罪很快会判下来,刑场我还是会去的!但必是要砍的人多了,难免照顾不到你! 那我……现在就跟你道个别。下辈子投胎的时候长个眼睛,别选错了父母。你要是觉得我假惺惺呢,也无所谓。你就当我是来看笑话的!” 李修岸蹭的站起身来,“看我笑话?你又凭什么看我笑话?” 边上的女吏要上前,桐桐打了手势:别说话!好容易激的她开口了。 那边李修岸好似浑身都在抖:“……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两个字便是‘笑话’……” 桐桐不住的点头,“因为你母亲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笑话!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事,其实谁不知道呢?只怕你连舅家也少回吧。嫁出去的女儿若是过的显贵,回娘家才有面子。你们呢?” “那又如何?”李修岸甚至朝前走了半步,死死的盯着桐桐的眼睛,“所以,女人一生,都不该去依附男人。男人可用,不可信!我母亲一生的悲剧,自我父亲起!我自来就懂的,女人要过的好,就该视男人为草芥。而女人,只要不在意男人,就没有干不成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欺压女人呢?难道你这般,就比男人更高尚?你母亲冲着婢女和庶女撒气,你也冲着你的庶出姐妹撒气。她们的悲剧,你们母女逃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人生在世上,多少东西都是牵强附会来的。所谓的规矩,不也是强者制定的吗?只要无能只能才用守规矩。强者可破除规矩,可利用规矩……自来,律法都是管束顺民的。 你林叔珩就是一个善于制定规则的人,你要任何人顺着你的规矩走。因为你强,因为别人斗不过你。在你的眼里,我是个没有家国之念的人。可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无国。不过是大的吃小的,慢慢的有了权力界限的划分而已。在这个权利界限里,主政者制定规则,巩固自己的统治,仅此而已。” 桐桐点头,“所以,你觉得这是一个强者的游戏。” “你便是长着千里眼,你的手也未必够得着千里之外。阳光雨露再充足,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迎着朝阳而走,身后必有阴影。你生在向阳地,向阳而生那是环境决定的!我生在阴暗处,背阳而长,那也是环境而决定的!二者无可比性。” “可终是生在阳光中的多,生在阴暗处的少!” “谁说的?是你们不将生在阴暗处的人看在眼里,他们才抱团的!当阳光下无法生存,不在阴暗处滋长,难道一心求死么?” 桐桐就笑了,她看身后的黄千蕊:“查!查那些被朝廷治罪的官员家眷,尤其是……在琼州的,跟洋人有牵扯,且做起了海贸生意的!给我细细的查一遍。” 黄千蕊转身走了,桐桐这才看向李修岸:“你说的对!阳光下无法生存,才在暗处滋长。在暗处,自然要抱团才能取暖。” 李修岸立马闭上嘴了,重新坐了回去:这个林叔珩难缠的紧!她知道撬不开自己的嘴,而李言默和李怜雪知道的并不详细,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于是,她来刺激自己,使得自己跟她辨理。目的就是从自己的话里找漏洞和线索。 自己一句话,她就确定了方向,此人确实是少有的心思诡诈的人。 父亲曾说过,这个世上人人都在说假话,可说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叫人总把说的假话当真话。 林叔珩就是这样的人,她之前的话太真诚了!真诚到那一瞬情绪被她左右了。 她闭上眼睛,就听林叔珩又说:“我不觉得一个要死的人……还需要算计什么,你说呢!” “若是算计怎么活下去,或是能多活些时候呢?” 桐桐站住脚,“背后的人我能查出来,你可以闭嘴了。你说不说,意义都不大。” “可我能帮你节省时间。” “不着急,这种事……就像是你说的!只要还有太阳光照不见的地方,就一定有阴暗生物滋生,避免不了的。朝廷能做的就是修剪枝干,尽量叫太阳光照下去,不停的清理清理,防止他们蔓延……这是长久的事,需得持续去做,不在早几日晚几日……” “早或是晚,当然重要!你要是早查出来了,像是张尧那样的人就还是朝廷的将领。怎么会没有意义?” 桐桐没言语,只看着她,一脸的不耐烦:“经不起检验的,留着何用?” 说完,直接就走。 “董明和陈凤……他们跟葡国人,跟荷国人,跟大不列颠人……都有往来!我可以提供给你他们的运货线路,制货窝点……但你需得保证……” “我什么也不能保证。”桐桐看她,“你活不了了!我以为你跟我谈条件,会是争取你姐姐你妹妹不死,却原来不是呀!你们三个,你是主谋。不管朝廷怎么判,我以为到这个时候了,你会为她们争取一次呢!可惜,你没有!” 李修岸便笑了:“套我话的时候,你说一切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父母的错。而今,不用套我的话了,你便又来指责,想说我生来便是恶的,心中不存一丝善意与温情。” 她肆意的大笑起来,“林叔珩啊林叔珩,你莫要自以为是!我李修岸将话放在这里,你所忌讳的东西,它一定会蔓延的!利之所驱,不是你能阻拦的!你将我这样的人——杀不尽!” 桐桐回头认真的看她:“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层出不穷。黑与白,善与恶的较量……从来没停止过,也永远不会停止!” 万里扶摇(160)三更 万里扶摇(160) 黄千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牢门, 问说:“还用审李修岸吗?” “暂时别问她!越不理她,她越着急。下令, 别叫人跟她说话。” 是! 鉴于这边是女牢,桐桐便不折腾了,先去见了六当家的。 进去之前,她叫人准备了酒菜:“我今儿的午饭在牢里用了。” 四菜一汤,两个酒杯。 桐桐给对方斟了酒,递过去, “你几次要置办席面,我一盖推辞了!今儿……我请你吧。” 六当家的上下打量桐桐, “我做了半辈子男人的生意,自问对男人够了解了。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您是女子呢?” “不是我扮的好,是你……自来以为女人要活着,不可依靠男人,又必须得依靠男人。” 六当家想了想,这话说的矛盾,但还真就是这样。心理是上吧, 千万别把男人当回事!可行动上呢, 哄着男人、靠着男人, 以保证自己活下去,活的好。这个男人是谁没关系, 谁给予的多,谁就是真丈夫。 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手底下那些姑娘,一个个的最开始还存着痴念头,总想着找个良人,托付一生, 哪怕无名无分,终归是个归宿。我是最恨这样的人了,打我也要给打醒的。我唱的最好的一出戏便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您要听一段么?” 说着,她便站起来来,哼哼啊啊的唱将起来,“……妾风尘数年……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 一行唱着,一行眼泪流着,好半晌好半晌,才又坐回来,“我本名叫什么早忘了,只知道父死母亡故,跟着祖母过活了几年,祖母唤我丫头……五岁那年,祖母也没了,我婶娘便将我送给了杂耍班子……后来,一点点长大,杂耍班主见我生的好,便要欺辱于我……那班主娘子越发的看我不顺眼,背着人将我带出去,将我卖给了J馆。 后来,我遇一恩客。公子万千柔情,我们柔情蜜意恩爱过……我以为终身有托。受了多少打,耍了多少手段,才自赎自身……我不敢求他娶我,我也不要他养我。我就要一间屋子,我能自己过活。我会酿酒,自酿的果酒甚好!我会做菜,我做的南菜夸赞者众;我会调香,我还能做梳头娘子……我有很多办法养我自己个。 可他呢?他做了吏,为了攀爬,在家里招待他的上官的时候,装醉任由他的上官欺辱我!他就躺在边上,任我怎么叫他喊他……他都没动!可我知道,他醒着,他没醉……” 然后呢? “然后,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他那上司总来,我也总是好好的招待。他们对饮,我就作陪。灌醉了之后,撺掇他们去游湖,然后很不幸,他们双双坠湖,淹死了。” 桐桐点头:“干的好!办的漂亮。” 六当家的便笑了,“我也觉得办的漂亮,但是我杀人了!” “朝廷找不到证据!你又是喝醉说的这个话,不能成为证据。” 六当家的更笑了,“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认不出您来了!因为您身上就是有一种江湖味儿。” 桐桐给她斟酒:“可是,为了那样一个渣子,你又何苦重操旧业呢?带着银子,换个地方,立个女户,找那没爹没娘的孩子抱养一个,安安生生的自己过日子,不好么?” 六当家的就笑,“我……这前半生,就没遇到过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钻了牛角尖,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桐桐点头,“你杀了那样的两个人,此罪不致死;朝廷不禁妓时,你做此业,也罪不至死。可我有几句话问你,你斟酌着答。” 好!您问。 “高利盘剥之下,有人将妻_女抵债。这些女子入了你的门,可都是愿意的?” 六当家的笑了一声,“没打没骂,但总归是我用了办法,说动了她们。是否自愿,问问她们吧。没人开始是愿意的,可能不能说服她们,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动鞭子,不叫挨饿受冻,不惩处她们,能劝动……那是我的本事。因而,是否为强迫,我定不了。” 桐桐转着手里的酒杯:“你与痒辣子的恩怨,起于你抢了她的人。此事,你作何解释?除了抢了她的人,还抢了谁的人?这样的事干过多少?” “唯一一次,也吃够了教训,之后再没有过。” “为何抢了人家?” “投眼缘!那姑娘跟着他们是土匪,可我们好歹是良民。我们从贱业,但确实是良民身份。一个姑娘在土匪窝里,会比跟着我更坏吗?我会强迫她吗?她若不愿,放她便是了。 我知道伯爷跟金家的关系,在您眼里,痒辣子是好人,我是妓……可您忘了,之前她是匪,我并不是!您觉得我在抢人,可我觉得我分明是在救人。 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我没想到她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土匪,而她也不知道,我并非只知道狠辣的强迫人的老|鸨|子。” 桐桐点头,又问说:“……那么,当年被金阁老清缴的土匪……” “是土匪,也是土匪,是真的土匪!”她就道,“痒辣子实在是欺人太甚,骚扰的我都没法做生意了。道上的规矩,我若收拾不了她,我也不用混了!那怎么办?我能找谁?经常来光顾我们生意的,就有个占山为王的,人称山魁。山魁手底下好几百号人呢,他们经常伪装成镖行的人,押着皮毛。 会挖坏道路和河流,挡住做生意人的去路,趁着人家不备,在饭食里做手脚,把人迷晕了之后,财货带走六成,剩下的四成不带走,他们需得伪装杀人现场。 将人和货都扔到河里!水这个东西最好了,能将痕迹清理干净。就像是我将那挨千刀的扔到水里一样,最终也不过是意外而已。但这些人确实是谋财害命的。”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给我镇场子的那些……有七个就是当年那一拨人。他们本来是被留下看寨子的,可后来,山魁带人去灭痒辣子,却被官兵被剿灭了。他们便不敢在山上呆了!正好我要打听结果,就带着他们回来了……” 桐桐看了黄千蕊一眼,黄千蕊利索的去办去了。 只要有人证,那就是说,金镇北当年的事能说清了。他剿匪没剿错,只是被另一拨匪头子给戏耍了而已。 他有过失,但没有罪! 桐桐这才问说:“那这些年,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事,你还干过什么?” 六当家的失笑:“我本就不是个好人,许是天天都在干坏事。可非要叫我说我干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我是觉得我没干……当然了,许是我本就很坏,别人以为的十恶不赦的,在我这里只当平常吧。” 她又喝了一杯酒,“伯爷,我不辩解,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我就是这么一人,一个被人不齿的人。您要审讯的人很多,她们说我有什么罪,我就有什么罪。我这样的,判死罪叫死有余辜;要是侥幸不死,那是老天开恩。怎么都行!” 桐桐便什么都不问了,“吃饭!” 六当家的愣了一下,“吃饭?” 桐桐看她:“你一个人能吃完?” 啊? 桐桐认真的吃饭了,夹了烧豆腐放在米饭上,菜和饭一起往嘴里扒拉。 六当家的看着这位以前光是想想,都叫人觉得高不可攀的女伯爷,真就在这大牢里陪着自己用饭。她吃的很认真,菜和饭,一□□叉着一口,绝不干咽白饭。其实,这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是个还有点讨人喜欢的姑娘。 这么想着,她也抓了筷子,吃着喝着,两人将桌上的饭菜吃完了。 桐桐问说:“吃饱了吗?” “饱了!” “那就呆着吧!今天是我请的,饭菜比较好!但其他时候,大牢里的饭……粗粮较多,忍着吧。你我相交一场,若是实在馋肉了,告诉牢头一声。我会给你账上放点银子,想吃肉了,偶尔给你加一餐是可以的。” 说完,她起身,摆摆手,“判案不是我的事!你是什么罪,等结果吧!走了。” 六当家在她要出去的时候喊住她:“伯爷,你确实是个有义气的人。你我相交一场,我也不能辜负你的情分。告诉您一件事……” 嗯? “大当家说的证据,真有!他若是要藏,一定藏在义庄里。” “义庄?” “是!”六当家的道:“道上的兄弟若是因着各种原因死了,很难有祖坟葬他们。于是,便建了一个义庄,说是给客死异乡之人修来用的……可其实,那地方修的偏僻,除了内部的人,没有安置过别人。 人人都说大当家的重情,每年都要去几次祭拜一番。可……我猜着,那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很要紧。那是个常被人忽视的地方,您就算在大当家身边藏了这么久,想来也没听过吧。” 确实没听谁说起过!桐桐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此算主动交代,对你的判决会有好处的。但是,你不会在意判决,你在意的是,“谢了!这对我很重要。” 牢门关上了,从女牢里出来,桐桐回头又看了看,交代秦敏:“给账上放一百两银子,给她用吧。” 黄千蕊问说:“要格外关照吗?” “不用!人情归人情,律法归律法,不能混为一谈!留银子,这是合规的;而格外关照,这是不合规的!她是囚犯,那就是囚犯的待遇。不多一分去关照她,也不少一分去鄙薄她。” 这就足够了…… 万里扶摇(161)一更 万里扶摇(161) 从女囚室转到男囚室, 好几拨人等着她。 四爷带着齐渭来了,不用说都知道, 是为了齐二的事。 另一边坐着罗君如这些监察的官员和几位吏部的官员,关于五城兵马司,这个事非常着急,不能能把人这么控制着。 所以,给这些人定性才是要事中的要事。 可五城兵马司在京城中这么些年,他们背后还牵扯到什么人没有, 谁知道呢?就是吏部这些人,是真的都靠谱吗?别周庆还没审呢, 就直接给我弄死了。 所以,对于周庆的关押是最严密的,非她的手谕,谁都不得见。明见司卡关很严,他们除了正途接触,别的可能几乎没有。 因此,她先说罗君如:“不是不配合, 实在是事情复杂。需要诸位协助的时候, 刑部会发公文的。所以, 罗大人还是不要为难……等着刑部的结果吧。” 罗君如朝那边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她倒是不强求, 只问说,“我知道事涉漕运司……因此, 想跟我们的案子并一起,与刑部共同审理。”说着,递了公函过去。 这个是可以的! 桐桐喊人:“安排监察大人们。” 那边便过来一四品官员,帮着接待了, 把这一拨人给带走了。 桐桐这才看吏部:“……暂时还不行!周庆有自戕之举,之前还想着咬舌……这种状况,谁审也没用。还是那句话,时机合适了,刑部会发函的。” 然后不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喊秦敏:“帮我送送诸位大人!若是大人们都没用饭,就帮我招待着诸位吃个便饭吧。” 愣是把人给搓出去了。 等剩下四爷和齐渭了,桐桐才像是卸了骨头,往椅子上一摊,说齐渭:“齐兄,这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齐渭嘴角起泡了,想来是得了消息之后紧急赶回来的。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这做兄长的,自觉对他尽心了。他不是小儿了,二十多岁的人了,做兄长的该怎么管呢?我常年不在京城……” 桐桐叹了一声,“这样,我先去审,你与金大人在外面等等我……” 齐渭还没说话,桐桐起身先去了。 齐二是被提审的,自有刑部的官员在边上记录。 首先可以笃定,齐二没用那个东西。怕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挺贵的,没舍得砸在齐二身上? 但是齐二对此的说辞是:“……我觉得李家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就像是火车,当年没造出来,现在造出来了,这就是变化。一如那个乌金,它本就是药材。用的合适了,就能治病;用的多了,就能要命。砒|霜还是毒|药呢,可用的合适了,它是不是可以止咳平喘。尤其是对于寒痰喘咳不止,久病不愈的有奇效!它就是能叫病人把肺部深处的痰给排出来。” 桐桐没言语,例子是没错。这东西不仅能平喘止咳,还对痔疮有奇效!用一点在外痔上,它能致使外痔‘死亡’脱落,达到治疗的效果。更不要提杀虫等作用了。 齐二见林叔珩没反驳,眼睛一亮,马上就又道,“那能因为砒|霜有毒,就不用它吗?其实,药材这个东西,用的合适了才是药,用的不适合了都是毒。这总归是没错的吧。” 然后呢? “不能因着Y片这个东西有|毒,容易上瘾,容易叫人依赖,就将它定性为坏的东西,一定得禁止吧!您想想,抽旱烟还上瘾呢,也没见有多大的害处;喝酒喝的多了,更上瘾,喝了之后脾气暴躁、胡乱摔打,那也没见把酒禁了。祖娘娘说这个东西坏,那就一直不用?可祖娘娘还说,世易时移,变乃是亘古不变的。这个话怎么又没人听呢?” “于是,李言默跟你提了这个事,你怎么做的呢?” “我觉得得想办法叫朝廷允许!我已经想好了,要找更多的人来联合署名,引起朝廷的重视。只要朝廷允许,我觉得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所以,这家伙跟李家姐妹想的还不一样!李家姐妹想利用他来运输,拉他入伙。可他呢,用他那一如既往天真的脑子想着:我得把这个当大事来办!我得通过这件事展示我的才能。叫他那李家妹妹看的起他。 要知道,不管是学生领袖还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都挺有社会地位的。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闻达于天下。 而反对朝廷在某一方面的政策,这并不违背律法。 黄千蕊都皱眉,打岔问说,“李言默跟你提此事,你为何不向朝廷揭发。此有包庇之嫌!” 齐二一脸的愕然,当时就对黄千蕊拍了桌子:“……她只跟我提了这件事,说是从别处知道的,知道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生意,具体是谁又没说。她将见闻告诉我,像是在问我的建议。我更没有见过你们嘴里的货,那我揭发人家什么?” 黄千蕊:“…………”此人还真是狗屎运,距离李氏姐妹那么近,竟是没沾染上。 桐桐看他:“你得谢谢李言默,她……没有害你!你的一份怜惜,情分没有白白付出。” 齐二:“………………什么意思?” “本意是想利用你和你哥哥的关系,通过铁路帮他们夹带运货!她的任务应该是掌控你,叫你离不了那个东西。但是……因着你的情分是真的,她没有对你下手。甚至对你隐瞒了实情!若非如此,你便是不死,也得有半生的牢狱之灾。” 齐二吓的当时就结巴了:“利用我……朝廷不叫干,要是干了……律法修改之前,那可是条条死罪呀!” 是啊!死罪,“所以才恭喜你,死里逃生了。” 桐桐说着,将问询记录递给去,“你看看吧……若是记录的没有问题,签字画押。” 齐二签字画押了,然后冷汗都下来了,“别……别告诉我哥。” 桐桐没理他,拿着问询记录就出去了,递给齐渭:“问题不大,没染,没掺和,只想着叫朝廷改改对着方面的管控。” 齐渭接过去就看,翻了一遍,一字一句的读完,他苦笑摇头:“谢了,林大人!” 这种的,就是再从其他人嘴里验证一下他说的是否是实话,若是实话,那他就没什么大事,能放出来。 桐桐将问询记录拿过来,这才道:“他老这么着……肯定不行!” 可叫当兄长的拿这种人怎么办? 齐渭问说,“我能见他吗?” 没什么大罪,见吧!得有刑部的人在场才行。 然后齐渭就去见了,齐二当时就吓的白了脸:“大哥。” 齐渭‘嗯’了一声,问说:“朝廷要往西边移民,不若,我给你报名吧,你迁到西边去……去了也就没人知道你是齐二公子……” “不!别……别……我一定听话,您别把我给迁走……” “听话是吧?” “嗯!听话。” 齐渭上下打量这弟弟,“……我一个新交的朋友,他有个妹妹,十分能干。一直想找寻亲事,跟我谈了好几次了!他这妹妹呀,对别的没要求,就想找一容貌好的……” 啊?这是什么癖好? “谁都喜欢好看的皮相嘛!我也不瞒你,她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夫,可惜,那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自恃长的英俊,非说人家姑娘配不上他……” “这种混账东西,要他作甚!” 齐渭‘嗯嗯嗯’的点头,“这话还像回事,长大了,到底是成熟了。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了!” 那是!早知道了。 “那我把你的情况跟人家说说,之前呢,他们家想撮合你们的婚事,我给拦了。既然你不介意,我再跟人家说说,看看你出了这样的事……人家还能不能再看的上你?” 说给我的亲事? “那要不然呢?你迁去西边去?你也知道,我常年不在家,你也不是个安稳的能干活的,便是庄子上那点收益,能养活谁呀?我是想着,你迁去西边……” 不不不!别!不就是叫我听话吗?我听话!叫我娶谁就娶谁,“您催催林大人,快点放我出去吧!我真没胆子干别的。” “行!那你先好好呆着吧!回头能回去了,哥亲自接你……” 好! 齐渭满意了,转身就走!婚事你答应就行,这种东西,就得有人辖制。 等齐渭出来了,桐桐才知道齐渭的主意:“娶亲?”谁家好姑娘看的上你家这位。 齐渭就说,“从牢里出来的。” 啊? 齐渭‘嗯’了一声,“那姑娘之前定过亲,那未婚夫在外面不肯老实,这姑娘便给把腿打断了,然后去自首。结果被判了关押十日,赔偿对方汤药费。她父母让她去男方赔礼道歉,并且服侍汤药,她也去了。只是男方故意刁难,还对她动手动脚,又故意叫嚷的人尽皆知,好似她刻意勾引……于是,便闹了起来。混乱的打斗中,这姑娘失手打死了未婚夫……” 桐桐:“…………”过失杀人? “嗯!”齐渭面无表情,“打死未婚夫的时候这姑娘十五岁,当时判了十年。三个月前才放出去,今年二十有五了。家中父母不接纳,家乡也无容身之所。他家兄长跟我一起共事,提起过婚事!我还以为他兄长一厢情愿,人家姑娘未必乐意嫁。谁知道偶尔碰见了,她倒是乐意的。齐二若不是这样,人家也不好提这话。” 桐桐就不是很明白:这姑娘这种性子,找齐二干什么? 齐渭倒是说:“这姑娘觉得没有管束不了的!若是实在无法管束,那就和离!不过……她得有个孩子。” “去父留子?”找个容貌可以,家族遗传不差的男人,是为了后代考虑? 齐渭的嘴角抽了抽,但就是这个意思:只齐二这欺软怕硬的,没有管束不了的!所以,这个婚事还是可以的! 万里扶摇(161)二更 万里扶摇(162) 齐渭急匆匆走了, 估计齐二放出去的那天,就是洞房花烛的好日子。齐渭不会给齐二第二次脱离掌控的机会的! 等人走了, 桐桐才对着四爷笑,拉着他的手不住的摇。 四爷过来就瞧瞧她,发现就是瘦了些,别的还好,便不再外面叫林大人失了她的威严。他只是低声提醒道:“齐二那么想,其他人必定也那么想。想叫大家知道厉害, 你就得想法子了。” 桐桐冷哼一声,“没别的, 吸食过的人就是最好的教科书。而今天凉了,从现在到明春,像是蛇啊、毒虫之类的就都少了,这也意味着被咬伤的人少了。况且,这种的意外被咬伤的,还有别的药可以替代祛|毒|丸,并不是非用它不可。既然如此, 叫皇家药局先停售此药, 就说药材不够, 受天气影响,几位主药欠收……” 给一个合理的停售理由!也是叫大家知道知道, 所谓的解药并不是无限量供应的。一旦离不了这个解药,普通的祛|毒|丸也能卖出天价去。 四爷点头:“一旦停了, 瘾发作了就无解了。” 嗯!Y片不是只买一次的量,他们必是一次会买一大坨,慢慢的用。 用着用着,没有祛毒丸, 而那个Y片一旦用完,就没地方买入了。如此,DU瘾发作起来只能受着。 发作起来到底有多难受,叫吸食的人自己感受。 而发作起来是个什么德行,是不是人不人鬼不鬼,叫吸食者的家人自己去看。 我倒是要看看,谁还在为这个东西叫嚣。 说了这个事,桐桐才又道:“……准备准备,叫金镇北退吧!这便查实了,他剿灭的是匪……” 这是大过失了! 桐桐又看了四爷一眼:“事情已了,叫五夫人自首来吧。” 两人就占着说了一会子话,黄千蕊站在不远处,似是有事。 那就说不成话了! 四爷摆手,“我先走!晚上再来。” 好! 桐桐目送四爷离开,那边黄千蕊才跑过来,“去义庄的人回来了,在那边的枯井里发现了个箱子,一箱子账本……” 走!去看看。 过去翻了几本,几乎是把周庆证死了。 桐桐先去见那位大当家的,他倒是坦然的很:“伯爷,您看……叫您受委屈了。是在下有眼不识英雄,罪过!罪过。” “箱子我找到了,你也知道,你活不了了!你的家人牵扯进来没有,我不清楚,还在查!你要是真想保住你的家人,你就尽快撂了。把能想起来的,都往出扔。我对外会宣称,你咬舌自戕,没有开口……必是,外面不管哪个地方道上的人,都不至于对你的家人动手。也别指望我像是挤牙膏似得从你的嘴里挤,想着托着能多活些日子。没用的!你不说,自有别人说!或者,我撤去对你家人的保护……你自己选。” 大当家的:“……”当时在逃的路上,叫她知道各个都还有家人要顾忌。而今,当时的一句话,成了她来拿捏自己的把柄了。 “您是伯爷,您是刑部尚书……您是朝廷的官员……”您不能这样! “我能混到你们中间,没被认出来,还引为兄弟,您能指望我是什么好人?我呢,只要不触犯律法,只要不影响我的前程,擦边的事……我敢干!你要跟我赌吗?” 大当家的叹了一声,“伯爷,义庄后面有一些孤坟,坟里还有一些埋着的东西……就是银钱!那是我给家里留下的。我早早的给我儿子留下话了,我要是死在外面了,叫他偷摸的把那些钱财运走。可如今……我进来了!外面啥情况也不知道。他要是真弄了钱走……小儿抱金砖过闹市,找死呢!与其如此,便不如我将这钱说出来,交给朝廷……” 桐桐看了他一眼,这老小子是暗示他家没多少余财。将这个亮出来,是怕朝廷抄家。 她叹了一声,“我派人来审,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说完了,走的时候也轻松。若不然,漏网之鱼也不能放过你的家人。你也知道,那些小喽啰没大罪,朝廷没法定罪。但这不是说他们是好人!” 明白!懂。 桐桐要出去了,又问说:“关于你找出来的那三个蠢货,他们到底掺和了多少?” 大当家的愣了一下,“是说三个皇亲国戚?”他尬笑了一下,“那个……朱、汪二人,每年收银子六万两。给三家一家两万!这个账目上都有。” 桐桐:“……”行!我去看看账本。 一看账本才知道,朱、汪二人,两人一分本金都没出,他们是干股的,每年收人家六万。而他们拉了朱娥过来,没别的,就是因着朱娥跟金镇北的关系,想加重他们在大当家那里的砝码。 大当家的一听跟金镇北能搭上,这可是另外的军中势力呀!发展势头当然比周庆好。 所以很干脆,每年出六万。 但这六万怎么分的,大当家的并不清楚。按照一般的逻辑,六万三个人分,一人还两万呢。 秦敏就说:“金阁老不掺和,也不办事……他们这钱出的,难道就不怀疑?” “就是怀疑了,难道能不给?他还怕这三人把他给卖了呢。再加上,有这三人做名义上的主子不是没用处的,至少谁要是想入行从他们嘴里分一杯羹,那也得看看背后的东家比不比的上这三人的背景。所以,这六万花的不算是冤枉。” 秦敏:“……只是朱娥有些蠢。” 是!人家主要是看着她跟金镇北的关系给的银子,结果呢?她给了十万的本经,被那俩家亲眷给私吞了。每年六万的收益,她只得了两千。 说实话,十万的本钱,以民间借贷的利率算,这不算是高利,就是普通的借贷,真就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一点没多要。 行吧!朱娥可以放了。 前脚朱娥放出去了,后脚五夫人痒辣子又进来了。 一见面,痒辣子先讪讪的朝桐桐笑:“……叫伯爷看笑话了。” 桐桐:“…………”这事怎么说呢?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住着吧!等着怎么判吧。” 她没多说,这事怎么说呀? 可这件事叫桐桐对金老五多少有些另眼相看了。 因为这一天,有人递了陈情状。 秦敏递过去,“是下面转过来的,说是需得您亲自处理。” 桐桐接过来一看,是当年被痒辣子绑架过的少东家递来的。在状子上他说,他并没有被绑架。只是那个时候才十四岁,贪玩。觉得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逗逗她也挺有趣的。他说,他若是想跑早就跑了,不过是觉得像是在玩捉迷藏,这才跟她玩这个游戏的。 而且,当年确实有那么一笔钱,当时的账房起了私心。他知道之后,告知了他爹。本就是想支付这笔钱的,被两个淘气的小儿搅和的,以‘荒诞’的方式兑现了。 他们家并未放在心上,而且,当年报官的是家里的账房先生,后来已经撤案了。 在他看来,就是有些误会。她未曾伤害我,我也从未曾觉得她意图伤害我。 而今知道她因此自首,只觉得甚是荒诞。更是因为钱庄出了账房那样的人,才致使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后来无处躲藏,落草为匪,十分的不安。 原告不告了,并且原告亲自出面,证明当年只是误会一场。 不用问也知道,这必是有人提前安排了。金镇北不会动的,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弄这个事。他会等到他退下来、五夫人判决下来之后,再去做这件事。如此,原告一撤,五夫人的判刑再减下来都可以。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绝对不会现在出面。 那能是谁呢? 只能是五夫人的亲儿子金老五!他应该是知道了情况,扔下手里的生意亲自找这个被告去了。 被告的钱庄依旧在经营,这里面牵扯到他们不履行承诺的事,案子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况且,当年的小姑娘是这么个身份,撤了才符合他的利益。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份陈情状。 而今的律法,是不是要苦主不告了,就不用惩处了呢? 当然不是!这得分情况。 比如恶性案件,像是买卖人口,像是杀人……这些不是说被杀的家属认为可以不告,那就能逃脱罪责的。 但像是五夫人这种的,属于恶性案件吗? 不属于!她十三岁,绑架了十四岁的少年,并未对其造成其他伤害,只是要回属于她的钱财。又因着,这钱财是为了那么些家庭的,有这个前情在,她本身的量刑就不会重。 这种情况下,苦主矢口否认当年是绑架,只说成是少年看见貌美的姑娘,故意淘气跟人家姑娘接触。 还真就能采纳! 但是,五夫人身上依旧有别的罪责,比如包庇藏匿匪徒等等。 桐桐将这些递给秦敏:“归入卷宗!” 等从衙门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老五一身骑马装站在不远处,朝这边讪讪的笑。想来等的时间也不短了。 桐桐走过去,“是想打听能判多少年吧?” “只要绑架勒索不成罪,罪过就能降低大半!总好过叫我娘后半生都在牢里吧。” “但是,她当年带人打劫,虽事出有因,但也确有其事呀!量刑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她出手的原因,但法就是法……当时,她确实是匪,对方是j没错,也许押送的人还都是不法之徒。可不法之徒被抢……劫匪就有理了吗?” 这就跟被拐卖的人口反手卖了人贩子而获刑一样,这就是法! 金老五:“…………”我能理解,但是感情上不接受! 万里扶摇(163)三更 万里扶摇(163) 老五站在父亲面前, 然后跪下:“爹,只有您能救我娘了!我娘昔年虽为匪, 但却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陛下肯开恩……” 金镇北沉默着,是啊!帝王应该是有生杀予夺之权的!但这不行呀! 自家老四和那个臭丫头,一直在推行法治。 说到底,他们在造一种很新的反。其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自己最初也害怕,胆颤心惊。可后来发现, 德阁老这样的人只默默看着,并没有就此说过什么。而陛下跟老四的关系越发的亲昵。 陛下年岁不大, 但却十分聪颖。他一直不动声色,究竟想的是什么,他也无法探知了。 但新明皇室自来就不大一样,他也懒的再揣测了。 在这个前提下,去求陛下法外开恩,他张不了这个嘴。 自己不能为了老五和这婆娘,坑了老四和那丫头呀。 因此,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直言道:“此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老五抬起头来, “您能为了我二哥的娘, 去伯爷找伯爷说请。而今,为了我娘, 求一次人不成吗?” 金镇北:“……”一个个都是混账东西,这是我偏着谁的事吗?这背后的事大着呢。 可这些东西我又怎么跟你解释, 又怎么跟你解释的通? 他只能说,“自有新明以来,你算一算,一共有多少法外开恩的事?你找出来我看看!”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自新明以来, 你爹我竟是想不起法外开恩的任何一个例子。你怎么就能笃定,老子有那么大的脸面,能给你娘求来这个恩典。” “那您总得试试呀!或许试试……陛下哪怕说一句话,量刑的时候都有考量的。” 金镇北看着跪下下面的儿子,平时怂的很,他娘一出事,倒是长起来了。知道想着法子绕着圈子办事了。从来没自己出过远门的人,自己跑去南边,找寻当日的苦主,把事办下来了。 这种事出的,老五是一句抱怨他娘的话都没有。 只这一点,就比老二强。老二是,他娘坐牢了,他说:“牢里还行,并不会苛待。” 你问他:“你就不担心你娘?” “担心呀!但我娘犯不了大事,她没那本事。” 这话也有道理吧,“那你总得担心吧。” “我愿意担心她,可她叫我担心吗?我操心的过了,她一准以为我没安好心,惦记着她的积蓄。” 金镇北就觉得:怪不得你娘坐牢都要叮嘱,家底别跟你交。 这种玩意,是不靠谱。 这么一比,老五就很有孝心,也很有担当了。 所以说呀,找女人真不能瞎找,做娘的靠谱,孩子没谱的少! 瞧!老五吊儿郎当的,没正形!可事一到身上,他竟是颤颤巍巍的扛起来了,自己能站住了。 这终归是好的吧。 金镇北眼神复杂,但还是摇头:“老五呀,先由着朝廷判吧!你娘那样的,在牢里真没事!新明开明,囚犯不仅准许探视,每月越是家里人想一起住住,也能提供房舍。到时候,你爹这老脸不要了,每月都进去陪你娘几天……” 老五抬起头来,“这就是我娘跟了您二十年,换来的?” 金镇北:“……”老子这半辈子的功勋都被你娘坑进去了,老子说什么了?我自己选的女人,惹的祸我认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官不当了,爵位也别想了。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 你娘坐牢,你爹我守着,按月去看她。这跟她在小院住,我得空才过去有什么不一样?就跟在外面,我能见天的守着你娘一样。 “你娘这些年,在宅子里住着,等闲不出来,跟坐牢有什么不同。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低调,不愿意给我惹麻烦,因此从不催促。结果谁知道……现在还是不能出来,但是她心理踏实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老五起身了,“说到底,您还偏心。您处处偏着老四!您怕去求了,惹的陛下不快!你怕影响老四的仕途……” 金镇北:“……”反正就是老子做什么都偏着老四就对了!气死个人了。 他就问说:“老四到底是沾了老子多大的光呀?老四仕途顺畅,那是老子给求来的吗?老四当年是自己考的军事学堂,也是自己去过的科考,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是没叫你们念书?还是没给你们请过先生?或是……学堂的大门没对你们敞开着?亦或是朝廷选官将你们排除在外了?” 不都有你们这些瘪犊子自己不争气吗?老子到底是偏哪了? 金镇北指了指脚底下,“就这个府邸,老子说留给老四。为什么?那是因为夫人是你祖母做主,八抬大轿抬回来的。这里不止是你爹我的府邸,还是夫人的府邸。你问你老大、老二还有老三,看看谁敢回来说他们占了这个家? 这个宅子,老子只有一半!可这些年,你们兄弟五个,只老四不从老子要银子。你们哪个不伸手?这些加起来,你们买不来这么大的半个府邸吗?” 老五更生气了,他不在乎这府邸,谁在乎这几个银子的东西?他也不是对老四真有意见,他生气的是:“我就说了老四一句,您呢?正说我娘的正事呢,您在这里给老四剖白?还说您不是偏心眼……” 四爷站在外面:“……”就跟两口子吵架翻旧账似得!就事说事行不行?不管因为什么起的纷争,最后的落脚点一定是偏心。 他掀开帘子进去了,父子俩都朝这边看。 金镇北收敛了怒气,说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四爷拍了拍老五,示意他先坐,这才回金镇北的话,“叔珩说见了老五了,叫我回来看看。” 金镇北看了老五一眼:“没用的!这样的事……你是谁的情面能办到的。越是跟林伯爷关系特殊,越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老五的火气又上来了:你不仅护着老四,现在是连老四的媳妇都一并给护上了。这是想着将来两腿一蹬,不用我们披麻戴孝呗。 四爷:“……”他都没治了!这种时候哪怕说的再客观,对于急懵的老五来说,都是推脱。 他摆手叫金镇北别言语,这才问老五:“你有什么想法,你直接给我说!爹在这件事里,已经错了!只要没人攻讦他私藏土匪,这就阿弥陀佛了。你也不想想,二十年呢,真有人抓着把柄,说爹当年明知故犯,是与你娘合谋的,又当如何?” 摘不出这个,又把那个陷进去,明智吗? 老五的火气果然就下去了,虽然这个爹是个偏心眼,但真没想害他。 他坐着没言语,好半晌才道:“我觉得我娘这个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林伯爷说的对,律法……是律法,不能叫它有那么大的弹性。但是,我娘的案子特殊……律法是否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呢?还有,谁来审案,这也是个问题呀?” 他站起来,认真的看老四:“你们要是真觉得法外开恩办不到,那我就用我的法子。我要把我娘的事编成戏,我要叫大家都来看看……看看我娘这个案子怎么审。她一生未曾做恶,与人为善,重责重义,有小瑕无大过,不曾真的伤害过谁……” 四爷眉头一挑,而后就道:“如果你想,那你就是做。” 老五愣了一下:“你不反对?” 不反对,“律法本就是一个需要逐步完善的过程!就像你说的,包括判案在内,谁说了算呢?而今的判案方式,是否是最公正的?这需要更多人来质疑,进而推进。你说的事,合法,且有积极意义。” 可我在质疑朝廷的律法。 “那又如何?只要你的质疑有道理,那就去试试!”别总是坐在庙堂里的人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听听民间的声音。是非公道,从来不在庙堂。 能力有大小,见识有高低,但人心对于公道的认知却没有大小高低之分。 桐桐好容易回家了,被家里人好一顿絮叨,不知不觉得,这不话题就偏到了金家的事上了吗? 叫周碧云说,“五夫人是有些冤枉的!她要是小小年纪就太有担当,何至于走到那一步?” “谁说不是呢?”黄蕙荃也跟着叫屈,“……那个什么六当家的,我有些唏嘘,但却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可五夫人不一样呀,她当年便是打劫了,可也得细细问问,打劫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些PIAO客,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 而后,是六当家的觉得她的生意做不成了,这才要杀人的……再说了,那些piao客当年跟官府报案了吗?若是没报案,那就没有这个案子。她自首了,却没有苦主,朝廷判的着吗?” 桐桐:“…………”这么气愤的吗? 林仲琴抓了半个饼子就往出跑:“我要找以前的同僚,我要找女子报……我可以将这个画成画,看女子报能不能刊登,我不要润笔费,我就想叫人知道……来评评这个理!” 林季瑛跟着往出走,“我去姨妈家,他们卖纸,有那不太好或是受潮的纸,我得要些……” 要那个做什么? “要是报纸不给刊登,那咱就自己刊出来,叫人挨家挨户给送……要不然,多冤呀!” 桐桐:“……” 林宪怀抚着胡子,看着自家这位伯爷:瞧!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要是搁在前朝的戏曲上,接下来的戏码该是叩宫门,诉冤情,圣心悯,下圣旨,法外施恩,皇恩浩荡。 而今不了,觉得不公——请民意! 万里扶摇(164)一更 万里扶摇(164) 事件本身的热度很高! 林伯琼看着跟着忙进忙出的老婆, 他低头给儿子看课业。孩子进学了,开蒙就得写字。刚开始抓毛笔, 满纸满手甚至于满身的墨汁。 他拿着笔给改了还不行,还得把孩子抱在怀里,然后抓着孩子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每天得这么带着写小半个时辰,才能很快的掌握了。至少不会弄的满纸的污糟吧!污糟了,这是对学问的不敬。 这会子正叫孩子过来, 往怀里抱呢,一瞧, 孩子娘又出门:“听戏呀?” 黄蕙荃‘嗯’了一声,商量说,“今儿晚些叫孩子写行不行?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带着孩子也行。” 要是单纯去玩呢,给孩子松散松散也无不可,但是看那样的戏, 就很不必了。 他说妻子:“那戏是人家的亲儿子叫编的, 他有他的立场, 这不是他刻意美化,而是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本就不同。因此, 这是有偏颇的!” 黄蕙荃站住脚,又坐回去, “那五夫人是个坏人吗?” “不是!”林伯琼就问黄蕙荃,“齐家给齐二娶妻,咱们是去了的。” 因着同乡的情分,看在齐渭的面子上, 他们夫妻去送了一份新婚贺礼。 “齐二的妻子二十五了,她当年难道不是十四五岁?他未婚夫不尊重她,沾花惹草就罢了,还对外说了许多她貌丑,折辱她的话,她这才把人打了。打了自首了! 之后因着家里父母的逼迫去道歉,结果又被那般对待。那是在男方家里,男方家人拉偏架之下,她尽全力反抗,失误之下打死了人。她是有防卫的前提!她防卫错了吗?其实那就是意外。可也因此,她坐牢坐了十年,她冤枉吗?与这位五夫人比,谁更值得同情?” 林伯琼看黄蕙荃,然后又去抓儿子的手写字,他盯着纸张,带着孩子一笔一划的写着:“若是这样的也可宽恕,那接下来的是什么呢?她误杀了人家儿子,那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误杀’了她或是她的家人呢?反正又不用付出代价。毕竟判断‘失误’的标准难以确定。如此,冤冤相报,世道哪有不乱的道理?” “所以呢,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可迄今为止,是爹说过一句话呢?还是叔珩就此事说过什么话?” 可他们也没拦着我们掺和。 “愿意掺和是你们的事,你们怎么想,就怎么去做。但上面的人怎么想,你们是不能知道的!叔珩掌管刑部,她忙着处理其他的案子,对此事她几乎闭口不言。难道只是因为跟金家有些瓜葛,她在避嫌么?” “可金家……也没拦着金家五公子!” “人家为亲娘叫屈,怎么拦?”林伯琼满意的看着抓着儿子的手写出来的字,这才说黄蕙荃,“你呀,要是把听戏当成瞧热闹,想出去玩那就去吧。只是莫要太当真,回头想不明白又憋气,那倒也是犯不上。” 然后摆手,“想去就去吧!我看着孩子呢……我们写完字,念一会子书。念完书了,他得蹲马步了!这一点得跟三姑姑学……哪怕只为了身体呢。” 说着,还说孩子,“你看你三姑姑,跟个牛犊子似得。一天天的东奔西走,风里来雨里去,不分昼夜……却没病过……这就是坚持骑射的好处。” 曜哥儿也说,“娘,你看完戏回来给我买臭豆腐,要多放香菜……带个大碗放篮子里,回来我跟祖父分着吃……” 黄蕙荃:“……”算了!看什么戏呀,我还是专门去给你们祖孙买臭豆腐吧,“你三姑姑也爱吃,拿个小盆吧。” 要出去了,她回头看丈夫:“这事上……你倒是活络了起来。” 林伯琼一脸迷茫,问她:“我什么时候不活络了?不过是律法这个东西,就跟规矩一样,无规矩不成方圆。设定了规矩,就在规矩里走嘛!你先踏出圈了,就不要怪规矩的绳索束缚住你了……” 黄蕙荃:“……”行了!我就多余问你最后一句话。 然后桐桐一回家,就被送了一碗臭豆腐。 其实她在衙门已经吃过了,不过这个嘛……还能吃的下。 一闻就知道,这不是常挑担在府门外吆喝的那个小摊贩的臭豆腐,必是专门去老字号买来的。 她吃着,问曜哥儿:“你吃了吗?” “吃了,也吃了一碗。” 桐桐看他用小弹弓装了棉花球对着门把手打,就放下筷子纠正他的姿势,“你这么着瞄不准……得这么站着,手臂抬高……对了……放……” 用棉布缝出来的棉花球准确的打在门把手上,这小子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我就说……我爹打的不对。” “继续玩吧!” 桐桐坐回去吃臭豆腐去了,家里不闹腾了。除了大哥一家三口在家之外,其他人都不在。 林宪怀在班房轮值,其他人嘛,应该又是去听戏去了。 黄蕙荃几次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桐桐不等她开口,先转移了话题,“……齐二那媳妇娶的怎么样呀?我还没工夫问呢。” “那姑娘不丑,只是容貌稍微普通了一些。她祖上是北方人,看着高壮了一些,好似比你还有高一些……你高的灵巧,身段软看着好看,她高的直挺挺的!看着极爽利。” 想也知道,能打的过几乎成年的男人,一定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齐夫人没闹腾?” “怎么会没闹?在家里绝食呢……娶亲的日子,齐二哭的跟死了亲娘一样。可那位齐家大公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当日就请了人,说是要堌墓。要给齐夫人提前修坟茔,得用大青石,还征求齐夫人的意见,问棺材选什么木料的?松木的还是杉木的……最后定下了松木的。” 桐桐就笑出声了,“当年芝林玉树的齐渭,谁能想到呢?” 可不是嘛!黄蕙荃也笑,“后来齐夫人倒是不闹了,可这位大公子还是叫人继续修,且真的叫人采买了松木,马上就打棺木。还说了,要打两个,省的哪天老太太又想不开了,或是齐二又觉得日子过不下去,活不成了。干脆提前打好,也省的今儿要绝食,明儿要上吊。” 真的!当时齐渭就袖手站着,面无表情,声音不高不低的,格外和缓,他说:“……以后但凡想不开,不想活了……那耗子药又不贵,喝了就往棺材里一躺,回头往墓穴里一塞,口一封,事就完了。” 然后那新娘子直接掀开盖头,绘声绘色的在喜堂里讲起来了故事:“之前在牢里,我听闻过一个案子,说是一老妇呀,但凡有不顺心,就说要跳村里的井,可从来没有一次真跳的。可也是怪了,闹了十几次之后,有天早上,村里人发现,她真的淹死在井里了。 有人说,瞧!又吓唬人,结果失足掉进去了吧。还有人说,昨晚看见她家儿媳妇跟婆婆在井边争执,怕不是儿媳妇把婆婆给推井里去的吧。 可儿媳妇坚决的说,她以为婆婆只是跟往前一样想吓唬她,她那天气的狠了,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跪下给婆婆认错……谁知道婆婆就真的死了。 您猜最后怎么着?最后判了个失足落水,意外身亡!可这老妇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没人知道了!” 然后还一脸好奇的问:“婆婆,您觉得这老妇是怎么死的?” 说完,还打量新郎官,以同样的语气问齐二:“夫君,你觉得爱作死的人最后都是怎么死的?” 于是,婆婆不闹了,新郎乖了。 婚礼后半程举行的特别顺利! “齐大公子当着亲朋的面把家事都交了,那庄子的地契,房契,家里的一应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新娘子打理,且都过户给了新娘子。 他本是要带齐老夫人走的,说是他忙,但是可以雇人照看,只请弟妹是时常过去照看一二就行!结果老太太就不走,要跟二儿子过!如果非要带她走,那她就得带着二儿子走。 结果新娘子接话了,说是愿意奉养婆婆,只要大伯子放心!这位大公子马上应了,又立了契书,每月他拿三两银子奉养母亲,再雇佣一人服侍。所以,新媳妇不用伺候,只帮忙照看着,别叫人慢待了就行了。 而且,奉养之资一年一付,今年的三十六两他直接给了。不求穿的绫罗绸缎,保暖整洁便好;不求吃山珍海味,跟他们夫妻吃一样的就行。” 黄蕙荃特别感慨,“这位大公子,当真是一明白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了,这自来孝子成仇人。谁距离父母近,谁难得孝名声。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会听别人怎么议论,也不会只听老太太怎么说。若是做到这些个了,老太太还不满意。那就给他送信,他给接出来单独安置。 完了之后,喜宴一结束,客人走的时候,他也走了。除了他日常用的,其他的一盖没带。显见的,那地方成了弟媳妇的了,他这个大伯子住着不合适。” 桐桐点头,齐渭是把那母子的路给堵死了。那新娘子自是会留下齐夫人的,只要留下齐夫人,就是帮了齐渭的忙了。有齐渭在,她将来有了孩子,子女肯定无法入仕途。但是仕途不是唯一的出路! 说实话,孩子有齐渭这样的大伯,不管是教养还是别的,她愁吗? 这些好处跟老太太那点小麻烦比起来,又算什么? 听完了,她也吃完了。吃完了,一抹嘴:“嫂子,那您看着孩子,我过去处理点公文。” 好啊! 黄蕙荃看着小姑子走了……人走了,她反应过来了:我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万里扶摇(165)二更 万里扶摇(165) “行刑——” 法场之上, 一百多脑袋落地。 这还只是现阶段审问之后定罪的!新明各地已经将这样的极恶之人陆续押往京城,这过程中甚至出现过半路想劫狱的。 先用年迈者打头, 后有青壮动手来抢。 最后怎么着了呢?驻军押送,先是开了枪示警,见无果之后,也真开了枪了。手里有火_器的,一律往死的打。手里没火_器,可依旧使用凶器的, 那对不住,不往致命的地方打, 但还是打了。之后能救过来,一辈子在牢里呆着吧。救不过来,那就是你倒霉。 这并非押送将士的过失。 这一个‘杀’字,叫闹腾起来的气氛瞬间给降温了。 报纸上依旧登了这些人被判死刑的原因。性命、年龄,所犯罪行,都罗列清楚。 像是李家姐妹,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很多人都知道了, 谁谁谁给染上了, 没有解药, 生不如死。 所以,那是宣扬的东西就是谬论, 可别觉得那个东西只是像酒一样,这话纯属就是糊弄人的。这件事被传的邪乎的很, 有的说那个一旦染上,就不成个人了,真就是人不人,鬼不鬼。有的说, 除非继续买那个东西,这不得倾家荡产呀! 谁也不笨嘛!对吧?酒鬼嗜酒,都是半个废人;一沾染赌博,妻离子散,家业倾塌。这都是大家知道的!而这个DU,比这二人更甚。 所以说,娘娘仙英明嘛,三杀令下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说了,李家那是汉奸,那是一家子坏种,她们拿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更有那些所谓的道上的,小老百姓且拍手叫好呢。那些人凶悍,离他们远些,自然什么都好。但这横的,欺负人的,也没少。虽然有时候不是大事。 就像是这个说:摆摊的时候遇上了,拿了咱一些水果没给银子!反正自家产的,拿了就拿了吧!一旦招惹,那就不是拿几个水果的事了。 那个又说:那些狗东西,心情好了,跟你称兄道弟,好像特别义气;要是心情不好了,看见啥不是骂骂咧咧、踢踢打打的。 总之,就是些流氓、混混、帮闲。 很多人没有大恶,但也是小恶不断。 相对的,这些人的上面,一定有很多的大恶!没有大恶,养不出小恶来。 等第二批砍头的罗列出来,竟是五城兵马司有官身的就四十九人,又有漕运和刑部的人总共八人。这又是五十七颗脑袋。 还是那个刑场,还是那些刀斧手! 上次的血迹还没干,这些人的脑袋又落地了。 听说各地都有官员被羁押,陆续往京城送。之后怕是还有第三批、第四批被砍了脑袋的。 可见朝廷治理这些坏人的力度有多大。 周庆就在这次的处决名单里,这么些年了,周家人真的一无所知吗?拿回来的钱明显超额了呀。 因此,包括周庆的兄弟,周庆的妻子,甚至于周庆成年的儿子,都在羁押之列。这次,周庆的脑袋砍了,其他人的罪责也不小。 陆剑山扶着母亲:“走吧……别看了!娘,已经这样了……看了也没用。” 陆夫人倒是没哭,只是想不通:“……住也就是朝廷的宅子,一年一年的也不翻新。或是吃的好,穿的好,日子过的奢靡呢?没有呀!我回娘家可都看见了……那真的都是抠唆着过日子的。你表哥那衣裳,都是打着补丁的,不过是穿在官袍里面,一般人看不见罢了。为这个的,我哪一年少补贴他们了?” “知道!知道!”可人起了贪念,想法子弄的银子越发的不敢花销了……他心虚嘛。 陆夫人就问说:“你说他图什么?或是他在外面养女人了?” 没有的!陆剑山摇头,“我去见了林伯爷了,她说表哥……在外面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也没有生其他的孩子……挺顾家的。” “或是你表嫂日子过的敞亮,享受了?”不也没有吗?一件大毛衣裳,从成亲那年穿到现在,穿的毛都掉光了,成了白板板了!还是自己看不过来,去年给置办了两身送过去的。 那么些个亲戚后辈,只她打扮的寒酸,人也老气。 陆夫人就又问:“所以,这些年,到底弄了多少银子?” “一窖。” 多少? “一窖!”宅子里都带有红薯窖,早年朝廷给官宅里都修红薯窖,这是为了对抗灾年,能储存红薯的。后来,这不是多用于冬储菜么。 顺着红薯窖又挖了一个地窖,里面是通着的。挪开大缸,里面满满的一窖金银,什么成色的都有,“具体的数我没打听……” 陆夫人只觉得腿软,“……挨千刀的……我把你爹给连累惨了。” 陆剑山:“…………”自家爹是得退了!若没有自家爹这个姑父,人家为何要信他周庆。只怕那些人都以为上供给周庆,自家爹也要拿大头吧。 自家兄弟几个,没一个有坏毛病的。便是老家的陆氏子弟,也没有这样的。要说受当地父母官照佛,这是肯定的。人情而已!但没有打着旗号行这事的! 却没想到,一个内侄,坏了这么大的事。 陆夫人的眼泪又下来了,“你爹一生谨慎呐!金镇北说起来,他不冤!他年轻的时候犯过错,算是还回去了。可你爹……你爹没收过我娘家一金一银,反倒是我补贴了娘家许多……结果呢?就是这样的!” “行了!我爹都看开了,您有什么看不开的。”陆剑山扶着往回走,死就死吧,叫周家的人去收尸去!跟陆家有什么关系。 他还给母亲提前说好了,“陆家未成年的孩子,不能接回陆家抚养。朝廷有这样的学堂,专收这样出身的孩子……您别瞎好心。” 不了!不了!真不了。以后我也没娘家了。 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被砍。 而这个间歇里,五夫人的案子终归是要给判的。 事情闹的这么大,联名求情的诉求书一封接着一封的递。 桐桐看着这些递过来的诉求书,又给推回去。 秦敏低声道:“朝中鲜少有官员就此表达过态度……好似都等着您呢。” “这是想看看我是否会徇私吧?” 秦敏叹气,锐气盛,大家都等着看这样的人摔跤呢,难免的。 桐桐叹了一声,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怕是要落雪。” 可不吗?入冬了。 “研磨吧!” 嗯? 研磨吧!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件事吵嚷了几个月了,新明的角角落落的也都传遍了。那么此时,就该给个说法了。 总得有人先表态!既然都等着自己,那就自己先表态。 这篇文章不是写给那些大人们看的,而是写给天下人看的,这里面包括了只开蒙过的贩夫走卒和妇孺,所以,一定得写的天下人,任谁都读的懂。 而且,不用引经据典的阐述法是什么,她就是发出了几问: 第一,诸位身边有没有像是五夫人这样的,在大家眼里的好人坐牢呢? 第二,这些人都有像是金阁老这样的权势背景吗? 第三,这些人的子女中有像是金家五公子这般财力雄厚的人,能为其制造出这么大的舆论吗? 第四,他们犯下的事,会因为特殊的身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度吗? 这么四个问题,想来都有答案。 这样的人其实很多,只是不为人知而已!他们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谁能为他们奔走相告,他们就是凡夫俗子,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仅此而已。 那么再问:这些好人是不是犯罪了?无心之失,是不是‘失’呢? 孩子若是遗失了几个铜板,做父母的还会惩戒,叫他长长教训。学堂里的蒙童奔跑的时候撞倒了前面的同窗,致使同窗摇摇欲坠的乳牙掉了,出血了。先生是不是还得训斥一声冒失,甚至罚站。若是遇到难缠的家长,是不是还得给人家一些赔偿。 同理,无心犯罪,那还是犯罪了。犯罪了,不该惩戒吗? 犯罪的标准是统一的,可好人与坏人的标准是不统一的。若是以大家的理论来,法将不法!你眼里的坏人,他觉得好。若是犯罪之人给了你足够多的银钱,你真的不会改口认为那也是好人吗? 然后再回到五夫人的案子当中:她是无心之失吗?她是无心犯罪的吗? 不是!她是明知而故犯。 那么,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初衷是什么,这都不是宽恕她的理由。 若是这个可以宽恕,那么敢问:一个孝子为了叫父母过的好而偷盗,这是不是可以饶恕?两个妇人打架,男人为了保护妻子,将另一个妇人打伤,这是不是不算犯罪?一对做官的父母为了孩子能读更多的学堂,动用权利偷了寒门学子进学的机会,看在爱子心切的份上,这样的父母该不该被原谅? 这些例子里,唯一不同的是:受害者是无辜之人。 那么,当年那些被打劫的|嫖|客犯法了吗? 如果没有,他们就与上面例子上的人没有不同。因为你也不知道孝子的父母是不是好人,你也不知道被丈夫保护的妻子是不是没有道德上的瑕疵,你更不知道那个被抢占名额的寒门学子是不是真的品性高尚。 因此,受害人是什么身份,并不能成为施害者脱罪的理由。 如果上述例子中的施害者都可以被谅解,都可以不用受到惩罚。那么,当年痒辣子所行之事,确实可以斟酌。 那么敢问:你们确定那样的罪行都不用惩罚吗? 稿子送过去,顾玉娘接的。接了当天就出号外单刊!一个时辰之后,报纸就出来了。 金老五拿到报纸几乎不敢相信,他跑回家,将报纸递过去:“爹!林伯爷反对。” 金镇北没看,却心说:她当然会反对! “可是我四哥没拦着我行此事。” 金镇北叹气:他为甚要拦你? 第一,他普法了;第二,他在帮林叔珩铺路。 林叔珩以前依仗民意行事,而今民意如潮,她又逆民意而行,这能说明很多问题,懂吗? 万里扶摇(166)三更 万里扶摇(166) 小皇帝看完了报纸, 将报纸放到了神龛的边上:民意得兼顾,但却更需要有人有清晰的判断, 来掌舵!若不然,亦是风雨飘摇。 林叔珩确实处处以民意为先,此次这么直接的逆民意而行,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他以为她会想法子周旋,而后引导,慢慢打散这一股浪潮, 却没想到她正面直接否了。 跟她的人一样,刚硬刚硬的。 而今要考量的是, 新阁中有两位得退了,谁来接替。 林叔珩……在刑部正忙,且还得忙几年呢。这一次不行了,下一次吧,下一次林宪怀退,她上。 所以,而今, 这两位阁老人选, 成了他要考量的问题。 桐桐下衙后, 慢悠悠的回家。 四爷站在衙门外,胳膊上搭着一个厚厚的披风。 桐桐走过去, 身上又套了一层。 四爷将帽子给戴上,“雪落下了, 冷!” 这会子天已经暗下来了,冬天了,天黑的早。 桐桐仰头朝上看了看,“要不要先回金家去, 在金家吃顿晚饭。” 好!回金家。 金镇北正在书房里枯坐,只亮了一盏灯而已。窗户外面,院落里的灯被管家给点起来了,他看了一眼也没言语。 说实话,半辈子忙忙碌碌,而今缩在府里,有些不大习惯呢。 正对着灯愣神,转脸看着雪花零零星星的飘下来,就见老管家的脚步特别的利索:“老爷,四公子带着伯爷回府了,要用晚膳。” 金镇北一愣,嘴角翘了翘,嘴上抱怨了一声:“就知道瞎裹乱!这个点了,还得为他们忙。灶上哪有现成的?去馆子里叫送吧!去叫一桌八两八的席面,得热着送来。能快就叫尽量快,多加二两银子也是使得的。” 老管家就笑:“这就叫人去。” 等人往出走的时候,四爷牵着桐桐已经进了院子了。 金镇北匆匆忙忙的将书房里的灯都点亮,也把台灯给打开,务必要亮亮堂堂的。 桐桐进去的时候,却看见金镇北坐在书案后面,桌上摆着一本书,像模像样的。她就笑,“我还想着,您在家不定怎么不习惯呢。瞧着,还行?” “你敢小看老子?”金镇北将书合上,“老子是进得,也退得,有甚不习惯的?早年南征北战,整天在马背上。这些年在朝廷,下了马,却被困在案牍之中。哪有一日清闲?也就这些日子,老子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桐桐直接坐他对面,“那这么说……去军事学堂做个编外的先生,您是不乐意了?” 嗯?谁叫我去做先生? “您于军事上才能卓著,而且,您是真的在战场上确立了自己地位的人。您是真的打过仗,见过太多死人的人。以后,打仗的机会少了,军中像您这样的将领也会越来越少!您的经验别人不知道,也无法复制。得空了,去讲讲那些您亲历过的,不好么?” 金镇北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你可怜老子?” “哪有呀?”桐桐也跟着笑了,“真不是可怜,我是觉得需得人尽其才。您也不年迈,脑子更不糊涂。年轻的时候有过过错,且都是私事;有过不臣之心,然有心到底没能成行。量刑嘛,论迹不论心。您有心而无迹,您便只是有过而无罪。” 金镇北听懂了:有心无行,无罪;无心有行,有罪;有心有行,有大罪。 以此而论,老五的娘便是有心亦有行。 林叔珩这是隐晦的告诉自己:痒辣子判下来,年限怕是不短。 金镇北心知这一点,他只是好奇:“若是你遇到痒辣子那般的事,你会如何?以你的脾气,我不信你不会踏过那条线!” “我会!”桐桐也笃定的给了他答案,“但一则,我绝不连累无辜;其二,我绝不叫人抓住把柄。” 金镇北就笑了:所以说,你是林叔珩! 他起身,从书架的顶端取下一个坛子来,结果抱在怀里晃悠了再晃悠,“空了?”他将坛子推开,对老四怒目而视:“老子这坛子里的酒呢?” 四爷扫了一眼,“哦!大概被老二弄去跟朋友分着喝了。” 你们这些败家子!老子有点什么都藏不住。 金镇北一脸的可惜,只能去书架背后拿,果然,又拿来个小瓷坛子。一打开,酒香浓烈。他骂骂咧咧的,“幸好老子有后手。” 四爷摆手,“等饭菜来了再喝了,哪有空腹喝酒的?烧心。” 金镇北就往圆桌那边去坐,也叫两人,“别可怜老子,老子不值得可怜。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放纵过!那时,自视甚高,总以为是美人也过不了英雄这一关。可其实呢,这一生呀,都在女人的股掌之间。” 说着就叹气,“就遇到你娘一个靠谱的!她生的好,求娶者众。可是呢,她家寒,且父母想利用她攀亲之心尤其胜。可攀亲者,多是读书人。各个都是官家公子,一眼就能看到好前程。你娘见了我之后,选的我。成亲之后,我也问过。我说,你不是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何故选我?” 嗯!人家怎么回的? “她说,‘第一,你自己已经立住了,不依赖父母,这是你的本事。选人当然要选自身有绝对本事的;第二,你父亡故,母身体不好,不需要我服侍太长的时间,我不怕被刁难;第三,富足你有,便是战死了,朝廷能养我一辈子;第四,我能生就生,若是不幸总也怀不上,不要紧,你不缺孩子;第五,你以战功立身,性格强硬,不用我长袖善舞为你周旋应酬。’” 桐桐:“…………”有权有钱无公婆无生育压力,丈夫在外的时间比在家时间长,还不用伺候。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金镇北一搓脸,接着道,“我又问她,我说,那我这么多孩子,你不介意?她就回我,‘照顾孩子比伺候公婆和丈夫容易多了!更何况,又不需要我亲手照顾,不是还有乳娘么?孩子们都小,我只要足够爱护,用心教养就行。是不是能成才,我不会着急焦心,毕竟不是我生的。我把我当一女先生,竭尽全力,好好照顾教养。他们便不是我生的,可各个都是我养的。如此,我既有孩子养老,又不用劳心劳力一生,哪里不划算了?’” 他苦笑一声,“这话说的,当时我就无言以对!” 桐桐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四爷瞪了她一眼,她才赶紧将脸扭到另一边去。 只这点话就足以看的出来,人家嫁给他,并不是爱慕他。 才这么想完,她就又赶紧问:“是不是夫人她……不适合生育?” “并非!”金镇北否认了这一点,“她……不觉得父母一定会疼爱孩子……她惧怕她跟她的父母一样,对亲生也并不会很好。因此,她是有些抗拒生孩子的。我也一直允许她喝避子汤药……” 懂了!凡事都有意外。谁知道好巧不巧的,生了孩子真落下病了,把命搭上了。 金镇北看向儿子,“但是……你娘并不是不疼你!她是太疼你了。越是到了后来,越是放心不下你。临走了,还在说,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早走,她就不该生你下来叫你受没娘的苦。整日都在说,可见她当初怕生孩子是对的!不生,便不记挂;生了,便成了一生的羁绊。” 四爷‘嗯’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酒席送来了,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四爷给金镇北斟酒,金镇北举起来就喝:“我这一生啊,到头来竟是发现,无一是那个真心人。比来比去,还是你娘更真。她说喜便是喜,说不喜便是不喜。有什么就明明白白的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她若是活着……该多好!” 相处二十年的人若是她,该多好! 她必不会瞒我,必不会欺我,必不会……对不住我的信任。 四爷又给他斟了一杯酒,“您若是那个时候有为我娘守三年的心,就可以避免很多事了。”妻丧一年之后,另找不是错的。但既然刚好一年就有了相好的。而今,就不必再提故人了。情分这个东西,后想起来的,都不怎么贵重。 金镇北这次没怼儿子,只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活该!越想越活该。”他举起杯子,跟桐桐碰了一下,“丫头,我儿子跟我不一样!我儿子看见过家不成家是个什么样儿,因而啊……他就比旁人更珍惜家。一旦成家,家就最重。” 桐桐接起来喝了,“那……您改天!改天请了人上门吧,我爹必在家等着呢。” 金镇北一拍桌子,当时就哈哈大笑:“爽快!”这臭丫头,可得娶进来。 在金家吃了一顿饭,桐桐要回,四爷说,“太晚了,我去送送。” 送!送嘛!只管去送。 人走了,老金欢喜的在书房里转圈圈,嘴上却骂着:“就那臭丫头,鬼见了都愁,还怕什么夜路么?” 这么嘀咕着,却又叫老管家:“开库房!快。” 要取什么呀?这大晚上的,咱家也没那么些银子了。 “不是银子!那臭丫头不喜欢银子。”他找的是,“老子早年收藏的刀,有倭人的刀,有老毛子的刀……那玩意都是战利品,你不懂!” “那不是您的宝贝吗?” “不是宝贝我还不送呢!这些玩意呀,老四都不配有!也就那臭丫头了,她收着,那就是我那些宝贝的好归宿。” 老管家笑道:“四公子当年就说过,要娶个响当当的汉子回来,果然是没有食言。” 那是!也不看看老四是谁的儿子!那能差喽? 老管家:“……”又嘚瑟上了!说的其他几位公子跟不是亲生的似得? 万里扶摇(166)一更 万里扶摇(167) 雪纷纷扬扬, 慢慢的大了起来。两人没坐马车,就这么慢慢的走着。 桐桐抱着四爷的胳膊, 任由风吹在脸上。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不高兴?” 桐桐‘嗯’了一声,“疾风骤雨之后,争执便会起了。”不管是嫖还是赌,其实动的都是男人的利益。 将本来理所当然,几千年内都一直存在的东西动了, 开了杀戒。以清扫帮|派的方式……当时是把人唬住了。 可是之后呢? 等缓过这股劲了,必是会有反对的声音。甚至不排除开历史倒车的可能!这个时候, 若是自恃把什么都掌控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有脓疮不怕,动刀子剜出来将能脓疮清理了。可这一旦剜出来,就亮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桐桐就说,“一方面呢,这种脓疮是因为自身体质,都会有的。长的大了, 危及生命了, 我给剜。但是它本身就带有这种缺点, 这里剜了,它还是会滋生, 我得防着剜了这边,长了那边;另一方面, 剜下来的这个大伤口,可能引发别的症状。重新化脓,高烧,伤口不愈合?都有可能!” 四爷就笑, “你剜下来那么大一个豁口,扯疼了太多人了。不满积压,然后会蠢蠢欲动,紧跟着会爆发……而这里面若是再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更热闹了。” 是!我担忧的就是这个。 四爷摇头,“所谓大变,这不是正常的吗?虽然没有提,但你就是在变法。自古以来,变法哪有顺利的?守旧的与改革的,自来是两派,相互攻讦,这才是常态。 只是你冒的太快的,动的太快了,没给人反应的时间。而今,你需要缓缓调理,外伤得治,内里得调……那接下来的,便是朝堂上你死我活的厮杀。这一拨不扛过去,之前做的就全废了。” 桐桐认真的看他:“我觉得……这种的我没干过?”突然就心里毛毛的!这不是小事,任何一件事都影响天下。 “我又不跑!”就跟我干过这个一样,不都没经验吗?“慢慢来,稳住!站在朝堂上,斗争才是常态!” 桐桐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说出这样的话,得是多大的气魄!气吞山河说的当是这样的人物吧。 四爷愣了一下,‘嗯’了一声,而后才道:“解家忧,解民忧,解国忧,此方有当。” 桐桐就笑的不能自抑:“不用说的那么高大上!不过是收拾咱们留下的烂摊子罢了。” 四爷却摇头,“发展到这个程度就是这样的!人力不可为。非变不可,非变不行。可变到哪个份上,怎么一种变法……边走边看吧。你心有警惕是对的,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小心谨慎。莫要小看天下人,每个时代都有俊杰之才……” 嗯!明白。 两人慢慢的走着,不疾不徐的。任由雪落在身上,也不拂开它。 人没回来,林宪怀是不敢睡的。 他靠在炕头上,手里捧着书。 然后书就被周碧云给抽走了,“整天对着那么大点的字看,还没看够?对着灯这么瞧,太伤眼睛了。” 林宪怀由着他抽走,将手放在被窝里暖着。 周碧云低声问林宪怀,“……叔珩那态度……你说金阁老怎么想?” “他知道叔珩会反对!这种事当然会反对……你不懂,也别去问叔珩。她能说的文章里都说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怕影响俩孩子婚事。” “金镇北不糊涂!他那是年轻的时候犯了男人常犯的毛病,大事上他比谁都清楚。” “那你说,五夫人……能判几年?” “十到十五年吧!当然了,闹还是有用的,若不是这一闹,起步在二十年。” 嗯!五夫人有四十了吗?差不多吧。按照十年算,出来的时候也就五十岁。她本性不坏,儿子孝顺,她能过一个好的晚年,也算是有个善终了。 “所以,金阁老是知道有点用,所以由着他家老五闹的?” 也不全是!说别的你理解不了,林宪怀只能问周碧云,“你得想想,若是没有这一闹,判多少年合适呢?” “二十年?不轻了?” “你觉得不轻了!可律法这东西,得看你怎么说了。考虑情理的话,是不是斟酌着能减?毕竟,太大的实际伤害没有构成。可要是有人来攻讦叔珩,哪怕给五夫人判二十年,依旧会有人说叔珩徇私了。绑架勒索、抢劫、落草为匪,而后又包庇当年一窝子土匪二十年……这样罪累积起来,判她终身□□,也在法之内。” 周碧云把这个听懂了,“所以,金阁老不拦着,也是有叔珩考量的原因?” 这当然了!他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当然会为叔珩和肆晔清扫障碍。若是因家里的事耽搁了这俩孩子的前程,他宁肯直接挂房梁上吊死。 周碧云就说:“可见,金阁老对这个五夫人……情分也是有限。” 林宪怀:“…………”我还是起身去伯府等他们吧!而今就能跟他们说话了,在家里没法正常交谈了。 女人这个脑子,想什么呢?金镇北驰骋沙场多年,又在朝廷中枢这么久,他脑子里一天天就男男女女那点事? 从出事到现在,金镇北没撇开关系,这就是情分了,还要怎么样? 他起身,“那个……我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 正要走呢,院里有了脚步声。桐桐没进去,只在窗外道:“爹,娘,睡吧!我回来了。” 周碧云就赶紧喊:“你进来呀!” 行!进去吧。两人都没躺下等,和衣在炕上坐着呢。 桐桐抖了抖身上的雪,周碧云才知道已经下这么大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一靠近才知道,“喝酒了?” “喝了一点!”说着,又跟林宪怀解释,“跟金阁老喝的!他改天带着人登门。” 林宪怀不意外,就得趁着现在办婚事。 那边周碧云就一拍巴掌:“真的呀?哪一天呀?请了谁来做大媒?咱家是不是也该请个作陪的……” 桐桐就笑,“那您跟我爹商量吧,怎么着都行。我先回去睡了,明儿还得早起。” 去吧!去吧!终于有个女儿能嫁出去了,好事呀! 周碧云着急,“是不是婚事得尽快?” “嗯!尽快。”林宪怀躺下了,“明天给老家写信吧,看看谁能来。” 好。 “季瑛的婚事……问问她的意思,她要觉得行,也办了吧!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也不大好。” 行!听你的。 “仲琴最近在家少,都是跑五夫人的事呢?还是有旁的事?” 她那么大了,出去跑的多了,认识的朋友多了,也不是坏事。 “嗯!你多盯着吧。” 林宪怀嘴上一件一件叮嘱着,可晚上睡的并不踏实。梦里什么都有,一时梦见有人用枪指着叔珩,一时又梦见她站在朝堂上面对千夫所指…… 早上一起来,竟是比不睡还累。 桐桐过来用早膳的时候看见林宪怀大大的黑眼圈,脸也有些肿:“这是没睡好?若不然,告一天假吧!您在家歇一天。” 林伯琼皱眉,“这走了困了?” 周碧云却只笑,“你爹听说金阁老改天请人上门,一晚上没睡踏实吧?” 是说亲事吗? 黄蕙荃将蛋羹推给桐桐:“那得备着点好食材,席面可不能马虎。” 林伯琼就笑,“她又不嫁,就挨着您住。您该踏实才是,怎么反倒是睡不着了?” 林宪怀怎么说呢?他只能道:“你没有姑娘,等你有了姑娘,养了姑娘就知道了……” 说的一个个的都笑。 桐桐面上笑着,只打岔道:“我姐和季瑛还没起?” “下这么大的雪,起来也没甚事,睡懒觉呢。” 吃了饭,要去当差。林伯琼跟这父女俩不是同路,自己走了。只桐桐上了林宪怀的马车,“爹,搭个顺风车。” 林宪怀就笑,伸手拉了姑娘上来。 坐在马车上了,林宪怀这才道:“虽说朝事上咱俩互不干涉,但是……有些事,我想作为父亲,还是得提醒你一声。” 嗯!您说,我听着。 “自来,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你……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走的是偏锋,这叫很多人来不及反应。但是,朝政并不是都需要快刀斩乱麻的!它更多的时候是慢火细炖。而这个过程,你腾挪的空间很小!你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知道你不能动刀的时候,明枪暗箭才真的来了。” 林宪怀说着,就不免忧虑,“而且,你得承认!之前你的顺,还有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中枢的支持!我是你爹,别人又默认金阁老是你公爹。再加上一个德姑姑,还有陛下……新阁七人,有四人都跟你关系莫逆。更不要提还有赵迁这样的人……可以说,你身后站着这么些人,才叫你更顺畅。可你越站越高,跟上面的关系就越发微妙……当这一部分力量减弱,对你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桐桐抱着手炉,静静的听着,直到对方说完了,她才仰起头来:“我拿刀的时候多,可我是文官出身。他们大概忘了,他们会的我也会。文官不缺大义凛然的流氓……可谁又告诉他们……我不是文人中顶顶无耻的那一类流氓呢?” 所以,别担心,别怕,“您得想想,以我的功勋,不至于丢命,那其他的事真就不是事。” 林宪怀:“…………”不是!孩子!做文人的流氓,这不是什么荣耀的事,你倒是也不用这么骄傲自得!在这个上面争做顶顶无耻的这一类,真没有这个必要。 万里扶摇(168)二更 万里扶摇(168) 风雨来之前, 必是有一段平静期! 金镇北看着准备的礼,问赵迁和陆玄:“怎么样?第一次上门, 并非下聘之礼,这些可还行?” 陆玄就觉得金镇北是胡闹:“按照规矩先得叫媒人上门,你这怎么还跟着去?” “咱就别讲究这么些了,都老大不小了,今年年底就给把婚事办了。” 陆玄就觉得金镇北这人还挺厚道,赌注下的很大:林叔珩很快就会遇到麻烦, 瞧着吧,必不出半年。这个时候急着给两人完婚, 其实就是叫他儿子陪着林叔珩共担风险的。 赌赢了,他儿子跟着林叔珩青云直上。 堵输了,林叔珩有军功,又有他儿子这实打实的朝廷离不了的人,必能给林叔珩兜底。 处理这种事,金镇北这不是挺拿手的吗? 陆玄的眼神太过直接,金镇北白了他一眼:咱们差不多, 你不也被老婆的娘家人给连累了。谁说谁呀?就这样吧。 赵迁围着那几件东西看, “这是老物件?” “我娘传给我夫人, 我夫人早逝,这些东西只能传给嫡媳。” 正说着话呢, 外面脚步匆匆,老五一边喊着一边往回跑, “爹——爹——我娘判了十二年——”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厅堂里摆着很多东西,且家里还有客人。 老五站稳了,然后拘谨的行了礼, 这才小声道:“爹,我娘……” “我知道!没判,心是悬着的。判了,心里不就踏实了么?判了之后,会转移到城外的女监。今天怕是得转过去!女监一般四人一间,住的是炕,跟学堂的寝室相差无几。 冬天有火墙,夏天墙体厚,并不会很热。一季两身衣裳,棉布的。冻不着,饿不着。没定罪之前,伙食上能照顾,放点银子,人家就看着安排。 但是定刑之后,就是囚犯!囚犯不能随意改善伙食。吃是统一的,不能有太多要求,但肯定能吃饱。外面的吃食可以送进去,但是,得人家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可以。你要是有孝心,就在这个上面想想法子,别的就别折腾了。” 老五听着自家爹平静的说着这些话,他不解:“爹,这可是十二年呢!” “那要不然呢?”金镇北看向老五,“每月都能探视,能见的!你娘是个活泛的人,在牢里那个地方,她能过的很自在。你别叫她担心,她过的就是好日子。” 这些东西不用操心,林叔珩管着刑部,管理女监的又是女官。大面上她没偏袒,但在牢里,怎么叫一个人过的舒服,她有的是法子。 不用谁去提,她就会关照的。甚至不用她开口,下面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关照的。在这个上面较劲,就真是犯蠢了! 当然了,关心则乱。 他就打发老五,“去吧!你要不放心,就在女监门口等着,说不定今儿就能见一面。” 老五见有贵客,也顶嘴直接出去了。 出去了才问老管家:“今儿家里有什么事?” 老管家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实说吧,怕五公子多想;隐瞒吧,他五公子更会多想。 因此,只能道:“五夫人还得林伯爷关照……老爷想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老五:“…………”所以,我娘那边判刑,我爹在给他的儿子筹备婚事。 “五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焦躁!但咱不能不讲道理。难道林伯爷成了您的嫂子,对五夫人没好处?” 那好处可太大了!没有她,我娘且不会被判十二年呢。 老五朝后看了一眼,然后说老管家,“那看来,这个家我是回不来了!有女主人了嘛……” “林伯爷有伯府……” “那也不一样呀!人家就是不住,那也是人家的府邸。我又不是夫人生的,我住着……名不正言不顺呐……” 他说话的声音贼大,就怕里面听不见。 金镇北:“……”这瘪犊子,气死老子了。 想跟往常一样喊一声‘滚’,但今儿到底是忍住了。 老五见里面静静悄悄的,也没人出来留,他冷笑一声,抬脚就走,只说老管家:“东西给我拾掇了,送我的宅子里。” 老管家:“……”还真闹上了! 人走了,金镇北对着两人才叹气:“这就是报应!年轻时候别作孽,否则,或早或晚,报应都得来。” 赵迁就打岔,“今儿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个。咱这就走吧!” 走!别叫林家久等。 然后林家也是喜气洋洋,德姑姑和曹南院在林家。 金家这一来,好生热闹。 曹南院就笑说,“知根知底的,咱也不用换着夸金大人和林大人……今儿这两人也都忙着呢,不在。若是两亲家没意见,咱就婚事定下!” 林宪怀还想矜持一下,周碧云在边上掐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赶紧成亲省心。 “叔珩这婚事呀……”林宪怀一言难尽,“诸位这知道,我家这个姑娘呢,我管不了。这天底下能管住她的人,也确实是少。这成婚之后,必不能跟一般的妇人一般……还往亲家见谅。” “这要是一般妇人,我家可也瞧不上。”金镇北直言不讳,“叔珩这般的宗妇,金家求之不得。” 彼此客套嘛! 摆上席面,好菜有,好酒就不喝了,除了金镇北和陆玄都有差事,欢欢喜喜的订个日子之后,都得去忙了。 这种日子,四爷和桐桐不在家。两人告假了,出了城,在女监外面的马车上。 老五在路口等着,还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没有动地方。他以为还有别人也被判刑,然后被押送过来了。 应该也是家里的人来送的吧! 他没去打搅,只下了马车远远的眺望着。 良久,才见朝廷押着囚犯的车过来了。等车停下来,就看见自家娘穿着靛蓝的蓝棉袄蓝棉裤从车上下来。 那手上戴着棉袖套,看不清楚是不是手腕被人束着。 “娘——” 五夫人朝那边一看,是儿子。她便站下来,跟人家押送的官差商量:“能否容我们母子说话?” 时间不能长。 “多谢了。”五夫人扭脸看向儿子,笑的特别灿烂,语气跟以前一样:“儿子,冻坏了吧。” 老五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娘……儿子无能……” 五夫人才要说话,就看见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人,正是老四和那位林伯爷。 她一样朝那边笑:“老四也来了?林伯爷,又见面了。” 桐桐笑着走过来,看着五夫人:“我来送送您。” 老五挡在五夫人面前:“不用你们假好心。” 五夫人呵斥老五:“住口!说的什么混账话。事是我干的,跟人家有什么相干!我要是什么也不干,人家犯得上吗?少耍浑!” 老五听话惯了,并没有回嘴。 桐桐看了老五一眼,这才道:“公是公,私是私。于公,我需得这么做;于私,我得来这一趟。” 五夫人叹了一声,“是我叫大家伙为难了。这一生,我对得住很多跟我无关的人,却对不住跟我有关的人。”说着,就看四爷,“老四,我对不住你爹,他今儿没来……” “今儿提前定好的日子,上林家提亲去了。来日方长,女牢又不远,他想来,什么时候都能来。” 原来是这样!她缓缓点头,“你爹……是嘴硬心软的一个人!他如今致仕了,身边又没有个人照顾,你多照看着些。其他几个包括老五,不气你爹就不错了,都是指靠不上的!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爹的身子……” “嗳!我记着呢。” 五夫人看向桐桐,“伯爷,你我本没交情。可也是怪了,第一见你,我就觉得能跟你投脾气!” 桐桐点头,“我也挺喜欢您的!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言语便是了。能办到的,我尽力。” 五夫人就看向老五:“这小子……不算是好的,但绝不孬!平时呀,我看的紧,他都总想走小道。而今我关不上他了,他爹一管他,他能蹦三尺高,根本就拿不住。他爹呢,也就嘴上厉害,可真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没?也没有。真下不了那个手。之前我还愁,我说谁能辖制这小子呢? 今儿一听,你们定亲了!这是好事呀!金家有宗妇了。您看在他姓金,没有太坏的份上,多看顾看顾!要是又往下道里滑,您只管打!打断腿我都不心疼。路走岔迟早会坏事的,谁也别侥幸。” 老五要说话,五夫人就瞪起了眼睛,“跪下!” “娘!” 五夫人抬脚就踹:“跪下!” 老五一个踉跄,对着他娘跪下了,眼泪又委屈的下来了。 五夫人呵斥道:“抬起头来!” 老五抬起头来,嘴一瘪一瘪的,这些日子的惶恐和委屈……大了去了。 五夫人看着儿子,满是严厉:“你要是认我是你娘,你答应我几件事。” “您说——您说——干嘛说这么吓人的话!才十二年而已,到时候您的孙儿都满地跑了!儿子挣钱,给您盖大院子,将来接您回来享福……” 五夫人打断他:“你的话都是空的,就你这不知道世情险恶的性子,我怕是等不到出来,你就能把你给折进去。现在竖起耳朵,给老娘听着。” 是! “第一,住在家里。家里只有你爹,你四哥四嫂不久住!等到你成家立业了,再搬出来跟你媳妇过日子。 第二,娶妻需得你爹、你四哥四嫂同意,否则儿媳妇我不认。 第三,你四哥四嫂有权管教你,我给的权利。你别不识好歹!以他们的能耐,求他们管的人大有人在,要不是你姓金,排都排不上你。 就这三条,不是跟你商量,是你必须得答应!你要不答应,老娘就不活了。在哪不能寻死呀!你知道你娘的脾性,但凡叫我从你爹的嘴里听说你的混账事,我回头就吊死。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您可千万别寻死呀!您寻死了,儿就没娘了,这世上就再没人疼儿了! 万里扶摇(169)三更 万里扶摇(169) 五夫人进去了, 女牢的大门缓缓关闭。 老五跪在地上,一声声喊娘, 哭嚎的比谁都惨。 四爷和桐桐也不劝,哭吧!大冷天的,总有哭累的时候。 然后真就给哭的嗓子都哑了,脸上红彤彤的,一会子一打嗝,估计也冻木了, 也跪麻了。 四爷看了马夫一眼,马夫过来帮着老五给塞马车上, 桐桐这才跟着上车。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就一辆。 马车上,四爷给炭盆里添了木炭。一会子时间,里面就暖了起来。 桐桐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喝吗?” “不喝!” 挺犟呀!要不是看在金镇北的面上,当谁爱管你? 桐桐转着手里的杯子:“生气……怨愤……甚至于怨恨,都有, 对吧?” 老五没言语。 桐桐叹了一声, “像你一样恨我的人多了, 你自己算算,凡是我过手的, 杀了多少了。自从入了秋,法场什么时候闲着了。实话说吧, 过几天,还有一拨。你就说,那些人该不该杀?” 自然是该的。 “可人家的亲人也恨我呢!觉得关着不叫出来也行,为什么非得杀人呢!就像是你以为的, 你娘做错了,给个教训,关一下意思意思,哪怕叫你倾家荡产,赔人家一些银子,减轻处罚……反正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为什么非要揪住不放呢?如此,便是没有人情味,可对?” 难道不是? “你爹若不是金镇北,我若不是林尚书,那我们真能跟你一起,想法子为你娘奔走。可你爹是金镇北金阁老,你四哥找的女人就是刑部尚书,怎么办呢?你在外面因这个关系受照佛的时候,你觉得理所当然;而今因为这样的关系……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老五梗着脖子,“我可以不是金镇北的儿子,也可以不是你林叔珩的小叔子……” “有出息!”桐桐鼓掌,“那行!那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们接下来你会遭遇什么。”她掰着手指算,“第一,你那戏班子,经营不下去了,因为你最大的优势是你能庇护人家。等没有我们,他们不再安心的跟着你,这里唱一唱,那里唱一唱,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有什么新戏,先紧着你,那不可能。 你得低声下气跟那些角儿们商量,看人家肯不肯给你这个脸。而不是像你一直的待遇,谁都得巴结着你。便是你娘进了女牢,依旧无人怠慢过你。你以为你凭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爹哪怕致仕,人脉犹在?难道不是你金家后继有人,门第不辍?” 老五靠在马车壁上,不言语了:又被这个夜叉说对了!这个行里就是这样。也不是这个行里这样,其实哪个行里都这样。 桐桐又伸出一根手指来,“第二,因着留不住好的角儿,你的收入会大打折扣。如此,你那戏楼可还经营的下去?那地方在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大,足足三层。若是没有我们,眼红的人就多了,只找一群乞丐给你捣乱,你也得给人腾地方。然后呢?变成草台班子,赚几个散碎银子?” 老五又不言语了,只偷眼看老四:还没过门呢!她这么训我合适吗? 四爷坐在一边剥花生,然后吹了花生的红外衣,那碎末被吹的蒙了老五一脸,老五用手拂开,闭眼躲避。 等眼睛睁开了,花生豆到林叔珩的手里了。 林叔珩一边吃着,一边比划了一个‘三’,“第三,你丧了家业,就剩下宅子了。那接下来你怎么过活呢?身无长物,能耐不大,脾气不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靠什么呢?靠你攒下来的钱。你心高气傲,小钱看不上,必是想掺和别人一抿子生意。可你无人庇护,手里的钱财便是小儿手里的元宝,你护得住吗?” 老五想反驳一句,可想想,商场上那见不得上的手段多了去了,还真就未必行。 桐桐就问说:“或是你能叫金逸尘带着你一起赚钱?” 可拉倒吧,他?他只会吃独食。 “又或者,金双城能帮衬你,给你出出主意?” 他连他都管不了,还管我呢?不赖着我养他就不错了。 “再要么……老三能帮你?” 他不要我护着,我就该阿弥陀佛了。 桐桐就看他:“那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没有我们,你还有什么?” 老五不言语,只觉得气憋在心里,撒不出去。 桐桐就说他:“你不就是仗着我们之间的关系,肆无忌惮吗?你现在没有你娘护着,你得想清楚了,若是惹恼了我,会是什么后果。你要家业没家业,老娘还在牢里等着你照佛,而那大牢又归我直管。你任性,心里舒坦了,嘴上爽利了,你就没想过,我万一翻脸不认人,真就把无情无义做实在了,会怎么样?你娘在里面一天消停的日子也别想过。磋磨人的办法多了,你要试试?” “你——” “怎样?不是说我无情无义吗?认定了,那你就更得小心。小心我把它变成真的,那个结果,你承担不起。” 老五的眼泪憋在眼眶里,脚狠狠的一跺:“四哥,你看她——” “还认我是你哥呀?” 不想认,但好像不认不行。 “认我是你哥,你就滚回家老实的住着。你那戏楼好好的给我经营着,你娘在里面还等着呢。以后,你那戏楼,出些风花雪月、文雅些的戏,这个可以!才子佳人,无聊的妇人都爱看,足够你赚了。涉及朝廷政事的,少掺和。犯人量刑之后,还有减刑一说。减刑怎么去减,这也是有讲究的。你别在外面生事,牵连到你娘。” “你又吓我!” “吓你干什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有了嫂子,哥哥也不会那么亲了。你得认清这一点,你哥我也是看着人家的脸色过日子的。别惹她!” 桐桐很威严的‘嗯’了一声,“说的都记住了吗?” 老五:“…………记住了。” “今儿是好日子,我不跟你计较!你答应的,最好都做好!你也知道,五城兵马司解散了,京城治安是我重新布置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知道。要是叫我知道了你敢阳奉阴违,那我之前说的……都将一一给你兑现。” “我记住了!真记住了。” “鉴于你心情不好,今儿就不勉强你跟我回去喝喜酒了。但是,大婚的那一天,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另外,你通知你那些倒霉哥哥,就说我的话,最近谁给我惹幺蛾子,我就把谁挂墙头上。大婚那天,我要你们一个个的都高高兴兴的……谁敢摆脸色,阴阳怪气,叫客人看笑话,宣扬家中不和,别怪我不给你们体面……” 老五:“……”哪有兄弟大婚,未过门的媳妇强迫大伯子小叔子笑脸相迎的。这什么人呀? 我娘是土匪没错,但我娘是真讲道理!你是新明管刑狱最大的官没错,满新明比你职位高的,一共只七个人了。这样身份的人……可你是真不讲道理。 前面就是金家,马车在门口停下来。 四爷说老五:“行了!大冷天的,回去歇着吧。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得有数。” 老五撩开帘子,蹭一下跳下去了,把马车帘子甩的呼呼的。 桐桐在里面‘嗯?’了一声,老五身子一僵,站住脚,躬身站在边上:“谢四哥和伯爷送我回来!您二位慢走。” 桐桐这才满意了,‘嗯’了一声,“顺路而已,不要客气!再会。” “再会!” 然后老五就听见马车里那女人非常满足的语气说:“你看,有礼貌就是讨人喜欢。下次要是谁不讲礼貌你告诉我,我教他讲礼貌。” 老四的声音又传来:“自小没教好,改不过来了。算了,别费心了。” “那你放心,既然是宗妇,自然是要负责任的。再说了,金阁老和陆阁老的教训得吸取,他们哪个不是公事上无大的错漏,问题全出在内帏不修上了。这样的事,牵扯到前程,就不是小事! 你们下不了狠手管,我下的了手,不行给送到海岛上去,那里可不是他想跑就能跑的,也不是他想作妖就能作妖的!彼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声音远去,老五听不大清楚了。 可只这些,足够他狠狠打个哆嗦了。 老管家急匆匆的迎出来,“我的公子爷呀,您这是……”哭的脸都皴了,“您看,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 “别收拾了,我不走了!”这么嚷了一嗓子,觉得态度不好,马上又道,“我怕您耳朵背,才大声的。” 啊?啊!没事! “回头叫人把外城宅子的东西收拾好,送回府里吧!” 好! 老五都走了几步了,想了想还是跟老管家道:“有劳了!” 啊?啊!您……您……您……客气!老管家问说,“那您用饭吗?给您准备饭吧!” “吃……”老五声音放轻了,“吃点清淡点的!劳烦您跟厨下说一声。” 不是!我的公子爷呀,您别这么客气成吗?听的人心里发毛。 老五:“…………”老子也没想客气,但是,“得讲礼貌!这不是客气,这就是讲礼貌!” 啊? 啊! “另外,您告诉我那三个倒霉哥哥一声,就说……以后一定得高高兴兴的,规规矩矩的,别呛呛着说话,更不许阴阳怪气!首先,一定得讲礼貌!要不然,怕是得被送到海岛上去,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只有跳海一条路了!到时候被鱼吃了,可与人无尤呀!” 跳海?被鱼吃了?谁……谁……谁要拿您喂鱼? 然后金镇北回来就听说:老五很乖,很听话,很讲礼貌!疑似被林叔珩威胁,敢不听话就扔海里喂鱼! 他就:“……”老五的娘有些冤!她其实只是半个土匪! 真正的土匪高居庙堂,可他娘的又是一个要进我金家大门女人。 我家跟土匪有缘? 不对!八成还是祖坟的风水出问题了! 万里扶摇(170)加更 万里扶摇(170) 婚礼订在了腊月初一! 很低调, 没打算惊动太多的人。 至于嫁妆,随便准备一些, 添在伯府里就行了。她和四爷从大婚的第一日起,会在金家住满整一月。也就是过了年,他们就正式回伯府居住。 因此,只要将四爷原来住的院子稍微规整规整,就能当新房用。 桐桐而今的处事太高调了,在婚事上, 尽量做到低调低调再低调。反正婚事定了,可知道的人也仅限在新阁里。 新明对于婚书要求还是严格的, 基本就是三五文钱,去官府登记。官府给发一张婚书!并且,夫妻关系是入档的。当初规定,从入档这一天算起,衙门帮着保管百年! 像是长辈都过世了,后辈若是想把这个抽回去自己保存着,那就在期限到之前去衙门抽回来。当然了, 也要出个三五文钱的。 大部分人谁存那个干嘛, 衙门没地方放了, 这些东西就销毁了。每天都有到日期的,然后销毁完事。 增增减减, 这有利于朝廷关于户籍的管理。而且,哪些是正室, 哪些是外面养着,户籍上就有体现。况且,去衙门的时候得有三媒六证的。 就是带上几个证人,证明谁就是谁, 不能错了! 比如要跟这家的大姑娘成亲,大姑娘不乐意,便把二姑娘喊去,拿着这家的户籍册子,人是二姑娘,名字户籍是大姑娘,你们这些证人都做伪证,那人家大姑娘要告,你们个个都得承担责任,这是要坐牢的。 而今要成亲,这个婚书就得去衙门领。 小皇帝还爱凑热闹,“朕去给你们做证婚人吧!朕还没证过婚。等朕将来大婚,你们再给朕证婚。” 瞎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朕证婚,能把知府衙门的人喊来,在宫里给你们发婚书。你们要是自己去,难保别人就不知道。” 四爷:“……”也是啥事都能遇上! 桐桐无所谓,就当是逗孩子玩呢!他高兴,觉得新奇,那就叫他弄吧!再给别人证婚?他还不乐意呢。 于是,在大婚的前一天,知府就被宣召进宫。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不知道陛下突然宣召是为了什么,结果是要证婚,在宫里颁婚书。 嗐!这个事呀,叫秘书丞回去取个婚书,带过来填上盖大印就行。 然后三媒六证,这得找人。 把几个阁老请来,还有新上任的两位阁臣一起请来,但是林宪怀不能算在内,也就是算上陛下才七个人。 而后再加上陛下身边的老管事,以及知府大人本尊。 算是完成了,给你们把婚书颁下去了。 等人出宫之后,小皇帝又转到内库,从里面选东西。他一边挑拣一边跟老管事说话:“……林叔珩是近臣吗?” 是! “是忠臣吗?” 是! “是重臣吗?” 是! 小皇帝从一位一位先皇后的遗物中穿过,一直到了祖娘娘留下的遗物跟前,这才停下来。 老管事:“……”这是皇宫里最宝贵的一部分收藏了。 小皇帝从一件一件的遗物上扫过去,然后摸了一柄剑,“据说,这是祖娘娘嫁进宫里之后,得来的第一把兵刃。用它砍下过阉宦的脑袋,在大雪夜里拎着走了很远……” 老管事赶紧道:“那是大婚,您赐给兵刃,不大妥当。” 小皇帝抚摸了这把不起眼的兵刃,然后继续朝前走,看见了一副马鞍,又停下来,“据说,这马鞍陪着祖娘娘从北打到南……” 可都磨的不像是样子了。 小皇帝点头,“是啊!送不得。” 等一件一件的看完了,小皇帝怅然了,“祖娘娘的东西宫里很宝贝,可现在才知道,竟是没有能赏赐下去的东西。” 太惨了!除了太|祖皇帝送给祖娘娘的,再就是晚辈进上的,这不能随便赏赐。他只是想找一件独属于祖娘娘有的,喜欢的……没有其他人的标签在上面的东西,竟是难找的很。凡是这样的,都陈旧了,不适合送给新婚之人。 他干脆往回走,想从其他几位皇后的遗物里找些什么出来,竟然发现,情况其实是一样的。 小皇帝沉默了半晌,对着库房,问老管事:“你说……新明皇室奢靡吗?” 这样的库房,何谈奢靡呀? “是啊!一代一代,都尽心,可还是走到了如今。”他说着,还是往最深处去,从祖娘娘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串乌木手串。 拿着这手串,上面还有包浆的痕迹。边上贴着的字条上写着这玩意的来历,它是蒙高僧开过光的,因着宗|教牵涉政事的原因,后二三十年,祖娘娘一直戴在手腕上。 他就问说,“祖娘娘有,只怕太|祖也有一串差不多的,去找找看。” 果然,这两串珠子大小有些差异,其他的一盖相同。 小皇帝细细的看了,选了两个盒子,递给老管事,“叫人悄悄出宫,给金大人和林大人送去!就说……这是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老管事:“……”两位老祖的东西可从未赐给臣下过,这个真送出去? 小皇帝‘嗯’了一声,“去吧!” 老管事应了,急匆匆去了。 小皇帝回寝宫,又打开了两个箱子。这两个箱子里,放的分别是林叔珩和金肆晔送给他的礼物。 有些是吃食或是玩意,他就列在一张纸上,甚至画出其样子,标注上日期,而后存在箱子里。 这会子站在箱子前,小皇帝不由的笑了。 林叔珩最近送给自己的是一双毛线手套和毛线耳罩,耳罩用毛线勾勒出来,外层却装饰上了白色的毛茸茸的兔毛。本来挺好的玩意,他戴上竟是小了好几岁,憨傻憨傻的。 这有些像是母后在世的时候,他都七八岁大了,母后却执意于给他衣裳的后面缝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每次穿起来,母后都笑的前仰后合,不知道有多高兴。 而自己第一次试戴,林叔珩当时的表情只是很隐晦,但她眼里的笑意却遮挡不住。 小皇帝回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圆嘟嘟白嫩嫩的脸,并没有因为年岁渐长,而叫自己脱离那种‘奶气’。朝臣不敢说,但是在学堂同窗会说。他们又不知道朕是谁,便难免说些实话。 软、萌、奶,别人是这么说的! 这真是个叫人发愁的长相!所以,林叔珩就是有意逗朕! 亲近的人,本也该是这样的。 他的视线又落在金肆晔给自己送的礼物上了,最近一次的,也就半个月前吧,他送给自己一个橡胶球,这玩意砸人也不疼,还怪好玩的。平时在大殿里也能玩,就是往筐子里扔嘛!冬天不想出去活动,这个玩意就挺好的。 反正,别人都是年节生日象征性的送一下。他们却是没有规律的! 也许是看到好玩的了,带回来给自己玩。 或是遇到什么好吃的,不带回去但会找时间约自己一起去吃。 他将箱子盖上,问已经办事回来的老管事:“打发人送去了?” 是!送去了。 小皇帝叹了一声,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只在脚踏上坐了,这才双手撑着下巴,问说:“他们对朕还挺好的!不像是对帝王的好……” 您这话说的! “我是说这很好……朕没有三亲六故,没有他们,朕会孤单的。” “他们只是成亲了,不是走远了,不回京了。” “他们成亲了,会跟以前一样,不变吗?” “您是陛下,谁对您都不会变的。” 小皇帝不说话了,起身一个人溜达到神龛跟前,然后说老管事:“你出去吧,我跟老祖说会子话。” 好! 人出去了,门关上了。小皇帝跪在蒲团上,然后双手合十:“老祖啊老祖,您们说孩儿该怎么办?孩儿嘴上总说成亲如何……等朕大婚如何……可其实,朕不敢成亲。 朕若是成亲了,是不是会有孩子?若是有了孩子……后面又该怎么办呢?何况,朕要是娶了妻,妻便是皇后。皇后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对于以后的事又该怎么看呢? 何况,皇后也有娘家,势必牵扯外戚。老祖啊老祖,朕难啊!您说,叫咱们皇室断子绝孙好呢?还是承担未知的、不可控的风险好呢?” 神龛前的烛火明明灭灭,神龛上的二人只有雕像,他们还是跟以往一样,沉默不言。 小皇帝失望的叹气:“怎么就是不说话呢?孙儿一直都觉得你们像是神仙。越是懂朝政,越是觉得新明的建立就像是一个神迹。所以,孙儿一边真不信,一边又觉得得坚信……是不是急急如律令用得不对呀?要不然,你们给朕托个梦也好啊。” 等不来回应,他便起身了。 许是一起身带起了风吧,烛光摇曳了一下。小皇帝扭脸去看窗户,窗户上贴着的窗花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掉下来了。 这是冬至才贴的,干了之后被风带下来的? 窗花剪得一般,是林叔珩送来的。之前贴的时候怎么没注意,现在再看,这竟然剪的是‘瓜瓞绵绵’! 小皇帝一愣,“瓜瓞绵绵?”这么巧的吗?朕才问了,这就有答案了? 老祖真的显灵了? 小皇帝嘟嘴,“显灵也没用呀,朕还是觉得,许是不成亲,不生子嗣比较好一些。” 话音才落,猛地爆出个灯花来,吓的小皇帝就往出跑:“您显灵真没用的!我也就是嘴上闲不住,客气的问问您们呐,但孩儿当皇帝嘛……得有自己的主意和判断,对吧?没主意的帝王不成的,迷信的帝王更不成的!都不许生气!不许生气!” 他跑到寝室,躲炕上用被子把头盖住,然后闭上眼睛:急急如律令!请老祖回归神位。 老管事听着动静进来,问说,“怎么了?什么惊了陛下?” 小皇帝问说:“请了神来,还能送走吗?” 怎么就请神了呢?又要送有吗?应该不能吧。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万里扶摇(171)一更 万里扶摇(171) 乌木的手串满是岁月的痕迹, 桐桐的手轻轻拂过,一个珠子一个珠子的在手上转, 最后很自然的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新婚的前一夜,做娘的需得给出嫁的女儿讲男女之事。 但自家姑娘是林叔珩,周碧云拿着手里的小册子,突然就觉得很没有必要嘛。但这流程不能少的! 她递过去,然后低声问说:“你看塞在哪个箱子里合适?” 桐桐拿过去翻了翻,微微愣了愣, 这册子很有趣呐!它上面画着各种姿势,但更多的是用简练的语言讲的是生理生育的知识。 像是册子上会普及, 说这个CHU女膜是个什么东西,进而告诉新人,新婚之夜是否有落红并不是判断的标准。并且给了很多数据,像是三成的人不会落红,有接近两成的人可能并不会觉得痛……告诉新婚夫妻,放下所有的心理负担,愉快的度过新婚之夜。 这个数据准不准确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确实拯救了很多女性的一生。 再往后翻, 册子上就有如何的保护女性和劝导丈夫保护妻子的一些常识。 比如, 例假期间,同房的话, 这个不可以。而且,讲这个例假是什么, 告诉大众,它不是不洁的。在这个期间,女性会出现哪些身体不适,这个时候请关怀她。 这里面又包含了一些劝诫, 像是夫妻彼此忠诚,是对双方健康的守护。 之后又有许多,像是生育常识。哪种姿势可能有助于受孕,选择在什么样的日子里行房怀孕的概率会高。又讲了胎儿是怎么形成的,提到了男性在这个过程中,对胎儿性别的决定性作用。 桐桐心里点头,生出来女孩别管重视不重视,但至少别把生育的压力只给到女性的身上。 册子上关于不生育也给了说明,男女任何一方有问题,都无法孕育出健康的孩子。所以,若是婚后一直没有,请找大夫调养,这只是生病了而已。 意思是:求神拜佛可能作用没那么大!调养好了,再去求求送子娘娘也无妨。 她又翻了一页,顿时眼睛一亮,这是讲如何自然避孕的。能将如何避孕收纳在册子里,真的是不容易。 之后又附带了一些怀孕的常识,尤其是孕期和生产之后的夫妻生活的禁忌。 周碧云就看着自家姑娘看这个看的兴致昂扬,她:“……”新婚之夜看就可以了!这个东西你看起来不臊的慌吗? 却不想人家说,“挺好的!之前倒是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废话!你不成亲,谁敢把这个给你看? 周碧云一把给夺走,“你要带过去的……放在随身衣物的箱子里?” “就放在卧室的书架上吧!不用带。” 周碧云:“…………”没羞没臊的,婚前那什么……但也得装装样子嘛。然后坚持给塞到了箱子里了。 桐桐:“……”行!塞吧。 而后母女俩面面相觑,桐桐:“……”她揽着周碧云的肩膀往出送,“明儿半夜您就得起,早早睡吧。我又不走远,在那边住满一个月就回来了。您放心,我每日下衙先回家,在家里吃了饭,再回金家,在那边住一晚……” 反正住这边府里跟你还是不在一个院里。 周碧云:“……不用!就是总想跟你说点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我跟你爹过了大半辈子的经验,可能对你没用。” “有用!身教胜于言传!您跟我爹一辈子都没怎么红过脸,遇事有商有量的。您懂的,您会说几句;你不懂的,会听我爹说。我爹不管在哪任官,您都能处理好跟同僚眷属的关系……看那两位阁老出的事,您这很好了。陆夫人的娘家出了那样的事……您呢?在娘家的事上从来不犯糊涂。我爹能走到今儿,您有一半的功劳。 相敬相宾、相濡以沫,祸福与共,荣辱相依,您都做到了。我看了二十年,还学不会吗?您看看我哥,成亲以前是什么样?成亲之后多会体贴我嫂子,这便是您和我爹言传身教的功劳!您放心,我们各个成家后都能过的好的。” 把周碧云说的,突然就觉得这大半辈子过的真幸福! 才要说话,仲琴和季瑛来了,“我们陪着住一晚。” 要离别了,姐妹陪住。 那就住吧,“别说的太晚,早点睡。” 其实说……又能说什么呢?真的不是出嫁之后见面困难的这种。 躺下了,季瑛看着三姐手上的珠串,随口问了一句:“珠串都是戴在左手上的吗?” 桐桐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呢,仲琴就道:“道门说,左手是善手。佛门说,左手代表吉祥。风水上说,左手是好运;但其实呢,佛教推崇右边为尊。” “这个我知道,绕佛塔需得朝右绕,转经筒需得朝右转……”季瑛说着就打哈欠,还问说,“对吧?三姐。” 桐桐给她把被子拉好,“无所谓左右,只是左手活动少,方便。《金刚经》上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随心自在就好,不被物所系,不被物所碍!” 仲琴嘴里念叨着这句话,知道季瑛睡着了,呼吸绵长了,她这才低声道:“你说……随心自在便好……” 桐桐都迷糊了,只含混的应了一声:“嗯!随心自在……” 再咕哝了什么,仲琴并没有听清楚,却也没有再问。 婚礼真就是以不惊动更多的人为原则,送亲的能有个三四席人,迎亲也就是个三四席的人。 桐桐凤冠霞帔,装扮起来。 季瑛看着盖头,就说:“好些人现在都不用盖头了!又不是以前的老讲究,女子不见人。盖着做什么?” 这不是见人不见人的事! 桐桐自己上妆,平时清清淡淡的,很少上妆的人今儿上了大妆。这一上妆,竟是又娇又媚。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看了看,然后一把拽过盖头,“女官是女官,做了官,又没剥夺做女人的权利。男女有别,这是事实!谁说女人抛头露面就跟男人一样了!走出门,我乐意是那样;回家来,我愿意是这样。这又怎么了?” 她自己给自己把盖头盖上,然后自己坐在炕上盘腿坐着,还安排黄蕙荃,“我哥得背我出门,不许偷懒。” 屋里屋外的人哄然大笑。 笑什么笑,本来就是如此嘛。 这婚事当真就是喜气盈盈,女儿嫁人不离娘家门,做爹娘的没有送闺女出嫁的不舍。欢欢喜喜的看着姑娘出门,上了花轿。 花轿吹吹打打,因着嫁妆看着不多,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谁家娶亲。 再者,娶亲结婚而今还沿用的是黄昏时分为吉时,花轿出发的时候天都暗下来了。因此,很多人都看不清骑在马上的新郎官是谁。 只距离金家近的,听见响动了。但确实不知道是金家哪个儿子成亲! 不过看排场,没人觉得是金家的老四。都想着,就凭娶的是林叔珩,那婚礼的排场得多大呀。 真就是连十桌客人都没有,算是成亲了。 小皇帝是天黑之后才溜达出来的,他只说是来恭贺的客人,金逸尘帮着迎客,将人往里面请。这会子酒席都快散了,单个的来一个客人,这怎么招待呀? 金逸尘低声叫金双城去问问老四,金双城对着客人一笑,一会子来迎接的却是老三,老三捏着兰花指,也一笑,“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金肆晔过来了,脚步匆匆,说其他人,“我招呼,你们去忙吧!” 这哥仨对着小皇帝又是一笑,然后转身就走。 才要进院子,又有一个带着一样笑的人,后面跟着几个拎着食盒的,小皇帝听见这人问金肆晔:“四哥……酒菜来了。” 金肆晔接了食盒,没叫其他人进院子,摆手叫人走了。 小皇帝这才知道,这个也是金家的儿子呀! 他就觉得金家这气氛还不错,虽然这几个儿子的笑容都不怎么好形容,但人家真的都是在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只要跟他们说话,脸一转过来,马上就扬起标准的露牙笑脸。 虽然金镇北的笑不这样,金肆野的笑也不是这样。但许是金家祖上有谁这么笑呢!要不然这四个像谁呀?也不是一个娘生的,真就是笑出了一模一样的收缩自如的笑来。 没有兄弟姐妹的他突然就觉得好羡慕,这世上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多好的!毕竟,对方的身上能有自己的特性,这多好啊! 因此,进了书房他就这么说,“……不敢想十几个兄弟、几十个兄弟这种好事,哪怕有兄弟三五个……也不至于孤单呐!” 四爷:“……”生在皇家,你要那么多兄弟干什么?碍手碍脚还碍眼。他就说,“宋徽宗子女人数最多,高达八十人,可结果如何呢?唐玄宗李隆基的子女数目次之,也有五十九人,结果又如何呢?” 有太平天下可以传承么?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从众多兄弟中杀出重围有多难吗? 四爷将酒菜摆上,小皇帝叹了一声,觉得这话也对!谁家不贪恋女色的帝王能生那么多孩子?他亲自斟酒,递过去,“今儿朕贺你们大婚,祝你们儿孙满堂吧。” 话挺好,但从你嘴上说出来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四爷饮了一杯,也说:“同愿!同愿!” 结果小皇帝咕哝了一声:“我不太喜欢小孩……”真的! 四爷:“……”这熊孩子,脑子里又琢磨什么呢?这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敢成亲?是不喜欢孩子还是不敢要孩子? 就因为你想的多,你就觉得不要孩子。 所以,你今儿来是祝我儿孙满堂吗?你这分明就是在我大婚之喜的时候告诉我会断子绝孙呀! 万里扶摇(172)二更 万里扶摇(172) 新婚之夜, 还得哄孩子:怎么这么不长眼色。 四爷跟他说,“我是觉得, 人到这个世上走一遭,最不该的就是压抑自己的本性。喜欢,就去争取。时局所迫,那就去破时局。每个人都有许多的角色和身份,当年做太子是一种身份,后来做帝王又是另外一种身份;给先帝做儿子是一种感受, 给人做父亲又是另外一种感受。同理,一个人的日子是一种滋味, 两个人的日子又是另一种滋味。” 小皇帝‘嗯’了一声,这话当然是对的。 “做太子的时候上面有人替你顶着,做帝王成了孤家寡人;做儿子的时候有人疼爱,你也有牵挂的人,等做了父亲你会有疼爱的人,也有牵挂你的人;一个人的时候许多话不知道能吐给谁听,便是臣夫妻也不能尽言, 但若是有皇后, 夫妻本一体, 能说于人听的,不能说于人听的, 都能说给她听。” 四爷叹气,“陛下常觉孤单, 常念先帝。可等陛下儿孙满堂,彼时说起先人,那是说给儿孙听的,心境如何能相同?其实, 人嘛,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得要什么,然后为了这想要的和得要的冲破桎梏……” 怕什么呢?种种多思多虑,不外乎惧怕而已。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当然了,这跟他小小年纪便丧母丧父有关。 而今在一个大变局之下,他便是想退,也是天下至关重要的一环。缺了什么都不能缺了勇气! 不成亲不是大事,那得是你真的不想。 不要孩子没关系,这得是真的不想生孩子。 而不是因为惧怕而压缩你的欲望,之于你而言,就这一辈子!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当珍惜,当活的肆意洒脱才是。 怎么就因为惧怕而畏缩呢?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爷能接受断子绝孙,但不能接受子孙怯懦畏缩。 桐桐在外面听了一会子,便回去等着了。 是啊!来到这世上,至少你得认真而热烈的活过! 成也罢,败也罢,别惧怕。 小皇帝沉默着,继而释然的笑了。 回去的路上,他靠在马车壁上,从车窗上伸出手去接又落下的雪花,风吹的手冷,雪花落在手上更冷。马车里很暖和,可不伸出手便不能感知雪,不走出这车厢便无法看到雪中的紫禁城。 勇敢吗? 嗯!人是应该勇敢的。 一晚上红烛摇曳,晨起对镜梳妆,而后得去拜姑婆了。 婚嫁三日假,她也就这三日在家。 因此,早起她便亲自下厨了。金镇北起来才说安排人送早饭过来,别吃灶上的了,就是吃一月外面的饭食也是无碍的。 却不想老管家早早的说,“伯爷亲自下厨了。” 盯着做饭去了?还挺会做样子。 “那可不是!伯爷亲自下厨了。” 金镇北看了看托盘里那九只九两九钱的凤簪:“我准备的是不是有点少了。”想了想又道,“再取九个金元宝来,一起放上。” 家底本就不厚,您是真舍得。 等四爷亲自请了金镇北,“爹,用饭了。” 金镇北才背着手出来,拽拽的样子。 那四个乖乖的站在堂前等着认亲呢。桐桐带着人过来,身上的围裙还没解呢。然后金镇北就看到一‘贤妻良母’样子的林叔珩。 打扮的娇艳妩媚,走过来一步一生莲,哪里是那个一晚上坑杀了那么些倭人的悍将呐。 食盒打开,一样一样的摆上来。瞧瞧,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不是外面的菜色,更不是府里厨子的手艺。这真是人家做的! 这会子围裙一解,跟着老四站在一起拜见长辈,当真是礼仪周全,温婉得当。 金镇北喝了敬的茶,给了见面礼,只说了相敬如宾之类的话,别的不适合交代林叔珩。 见了这边,又去见兄弟。 三个都年长,金逸尘准备了九颗红宝石,这个可以,笑纳了;金双城找朋友雕刻了十二生肖的桃木簪,贵重是不贵重,但好歹新奇有趣,手艺也不错,这个也很满意;金参本准备了一匣子双面绣的帕子,都是江南顶好的手艺,这个当收藏可以,平时可舍不得用。 老五年岁小,该桐桐给他见面礼。桐桐便把准备好的拿出来了,这是一把包浆的紫檀木的戒尺,上面雕刻着劝学的故事,雕刻的惟妙惟肖。这玩意一看就很贵,且是老物件。但是它再贵,不也还是戒尺吗? 老五维持的笑脸差点保持不住,只僵着脸呲着牙,证明他在笑。然后还得用很轻快的语气道谢:“四嫂费心了。” 客气! 金镇北看看一排乖巧又懂事的儿子,干脆起身,“那就用早膳。” 嗯!用饭。 菜不仅是看着好看,闻着香,吃着也是极好的。 金镇北看了那臭丫头一眼,人家乖巧的不得了。正在给老四夹着虾饺,说话也轻言细语的,“……我瞧着昨儿剩的虾还活着呢,厨房里的人在水里养着,水桶放在灶膛前,也没结冰,我做的时候虾还是活的……新鲜,你多吃几个。” 然后老四一边吃一边道,“而今这淡水虾不难得,回头想吃了叫人采买便是了。” “倒是不太想吃那个!今儿有的是时间,给煲个老鸭汤……” “想吃银丝面,今儿来得及?” “那得晚上,晚上用鸭汤给你下些银丝面?” “好!” …… 金镇北:“…………”这边是两口子吃的有滋有味,那边是四个儿子风卷残云。一边是吃有吃相,一边是猪啥样他们啥样。 这怪老子偏心吗? 金镇北说金逸尘,“……之前老子跟你提的婚事,你见过人了?” 金逸尘低声道,“没见!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娘不是说想要个官身么?人家是不是官身?” “可是……爹啊!那是衙门的女吏……”虽然也是九品,但是,“她……还是个仵作。” “以前是仵作,现在不是仵作了!人家升了,从八品,乃是知府衙门主管刑狱证据的官员。” 可是,她其实还是个仵作!她祖上都是仵作,见过的死人…… 桐桐直接打断了,“跟死人打交道的人,您别扭呀?” 谁都会别扭。 桐桐就点头,“那是不能勉强!以后我和公爹都不好跟你同桌用饭了。跟死人打交道嘛,人家没有我们俩打交道打的多。” 金镇北一下子就觉得气顺了:是啊!你老子南征北战,杀了多少人,埋了多少人。林叔珩她杀了多少人,又埋了多少人? 跟死人打交道你不自在,那干脆别认老子呗。 金逸尘:“…………我……我去见见,明儿就去见!” “也别勉强,这种事勉强不得。谁都是盼着过好日子的,别嫁进来了,你又不喜欢。这就更不好办了!大哥得知道,这仵作呀,她知道怎么杀人不留证据。” 所以,谨慎哟!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别拿人差事说事!好似你多委屈似得。可别这样,并不是逼着你娶人家的,人家也不是嫁不出去。就是单纯的想告诉你:人家这个差事,没毛病,别瞧不上。 而且,像是这种靠手艺和技术吃饭的,之后得考量提升待遇和地位的事了。 而今你爱搭不理,他日你必是高攀不起的。 这么一说,金逸尘就直接接茬:“那还是算了,关键是……晚上我害怕。” 金镇北:“…………”老子真是为你好的!但是你跟你娘一样,脑子全在黄白之物上,压根就不懂老子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也是命数!强扭的瓜不甜,不勉强了。他就问说,“你想娶个什么样儿的?” 金逸尘沉吟了一瞬,这才道:“……儿子认得一位女当家人,她今年二十有三,因着家中幼弟没成年,她一直代为打理家业。今年她弟弟娶了亲,她也交了家里的产业……儿子觉得她……较为合心意。” 为了弟弟耽搁了婚事,这是懂事顾家; 能打理家业,证明会做生意,能做生意。 总之,是个肯为家人牺牲的这么一个品行的姑娘。 要是合适的话,也没哪里不好!除了不合他母亲的心意,其他的都还好。如果人没大毛病的话,应该就行吧。 金镇北却了解儿子,问说:“是不是这姑娘嫁妆丰厚?” “啊?啊!她打理了家业,当时立下了契约,她护着幼弟长大,给幼弟娶妻,家中产业她占六成,她弟弟占四成。她家做的乃是丝绸布帛生意,在余姚,有‘齐半城’之城。” 这话一落,一桌子的人都停下筷子看金逸尘。 金逸尘坦然的很,“佟氏商行有大量丝绸运往北边,与她结亲,合二为一,商业链是完整的,于双方都有利!” 金镇北什么也不想说了,只点了点桌子,“吃饭。” 金双城却默默的放下筷子,“爹,我也想成亲。” “哟!这是浪子回头!好事啊!”金镇北一边吃一边问,“你又看上谁家的小姐了?” “不是……是个清倌人。” 什么? “就是她已经无处可着落了,又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儿子见他孤苦无依,心里着实怜惜,想娶她回来……” 能说娶这样的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必是之前那胡同里培养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卖出好价的姑娘。 这种姑娘,容色自不在话下,且手段本事样样不缺。 桐桐就看金镇北,只见金镇北那脸色由红转青,这要不是大婚第一日,他能立马把桌子掀了,打断金双城的腿。 憋了良久,只说出一句:“你要娶,我就登报与你断绝关系!且你此生不许踏进这府里的大门,我死后不许你披麻戴孝!” 万里扶摇(173)三更 万里扶摇(173) 金双城不敢了, 他只说了一句:“那儿子只相好,不成亲。” 金参本嗤的一声, 嗤完了,一抬眼睑,见这位弟妹眼神冷冷的看过来,他赶紧用极好的态度说着挤兑人的话,“那可是姐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像是那样的……想要头夜, 少了八万两人家可不干。不成亲,只相好……凭什么?人家还指着清清白白的找个肯娶她的人呢, 能白白跟你相好? 玩两情相悦呀?你想用两情相悦省去八万、十万的银子。她还想用这个清白之躯换一辈子的保障呢。你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哄着她玩,她哄着你玩的,打量谁看不出来呀。” 桐桐:“……”原来是这么一码子事呀! 就说嘛,就金双城这德行,怎么还玩起痴情了呢?这厮这么顺嘴一说,回去就敢跟那清倌人说, 他跪求他爹了, 可无奈家规森严, 他不敢违逆云云。 还别说,这种游戏一定得是高端玩家玩才有意思。 桐桐一边吃一边看金双城, 就见这家伙咬牙切齿的看老三,见自己看他, 他马上笑脸相迎,特别和气的跟老三说着咬牙切齿的话,“……二哥哪里比的上你?你……” “好了!”金镇北打断了老二的话,说这几个儿子, “吃了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老子跟前碍眼。” 然后这四个放下筷子,直接起身:“爹,那我们去忙了。” 滚! 然后人走了,真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他们似得。 四爷和桐桐也吃的差不多了,吃了饭也都闪人。 然后金镇北就成了孤家寡人,他能听到演武场的方向老四跟那臭丫头的说笑声,那笑的嘎嘎嘎的,比一群鸭子都吵吵。 他探头往出看,问老管家:“还习武呢?”这样的天? “没有!堆雪娃娃呢。” 金镇北:“…………”儿子和媳妇堆雪娃娃一点也不可爱,这要是有一群孙子孙女,这样的天在雪地里堆雪娃娃,那多可爱呀。 这么想着,往榻上一躺,真就给睡着了。睡着了就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把他给美的呀! 这样做梦都美的日子只过了三天,人家该当差去了,府里还真就只剩下他了。 就这三天,按点的好饭好菜的端过来,吃的可得劲了。吃饱喝足了,听着府里热闹的动静,美美的睡一觉,惬意。 而今了,一睁眼,被告知:都当差去了。 嘿!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他问说,“叫人打听的齐半城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与那兄弟是同父同母么?” “是!同父同母!父亲病逝,母亲体弱……当时族人逼迫,她能替弟弟接手,但却先与母亲签下了契书,她要占家产的大头才肯出手。” “可是父母重男轻女,亏待了这个姑娘?” “倒也不曾!她父亲自小将她带在身边……学了一身本事。” 金镇北就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这个婚事……不好!你将这个消息告知佟胜丁,看她如何说。” 佟胜丁的看法是:会吃肉总比被人吃要好! 她觉得这个婚事——还行。 金镇北收到信后,嘲讽的笑了笑,她这是笃定那姑娘会吃掉她弟弟的产业,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半城的产业。 为了半城的产业,她对是不是女官都不执着了。 估计,她打的主意是:能过就过,过不下去了,吞了这媳妇的产业,扫她出门。 可那姑娘何尝不是这样的主意:婆婆当家哪有自己当家好?佟氏商行哪里及得上金氏商行好听。 算来算计,看你们婆媳谁吃了谁。 他叫老管家给那边传话,“就说,婚事他们随时办,正日子我会过去。其他的……一概不管。” 是! 打发了这个事,想了想还是去找陆玄吧!跟陆玄两人找个寺庙,去做几天居士也挺好的,清净。 说走就走,一点不耽搁。只给老管家留下话:“叫老四两口子少操心,老子清净几天就回来。” 陆玄人家家里有孙子孙女,他也儿子不少,大部分都在外地任上。而今这一致仕,儿子们怕他憋闷的闷出毛病来,直接将孩子给送回来了。 一屋子孩子,叽叽喳喳的!爱是真爱,吵也是真吵。 金镇北一叫,他就跑了,别说去住三五天了,就是去住三五个月,咱也愿意。 这一走,白天府里就没人了。 老管家就看着跪在大门口的姑娘,他好声好气的劝说,“我们老爷真不在家,您回吧!” 这姑娘两眼泪汪汪,“求您行行好,叫我见见吧!二公子说,家里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我自知是个卑贱之人,但偏与二公子两情相悦,奈何?若是家里不应,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老管家怎么说?他只能叫人:“赶紧找二公子。” 结果金双城没等找回来,桐桐和四爷下衙回来了。 此时,天已经暗了。好些人都不嫌冷,在这里看热闹,把门口都围住了。 马车一到府门口,人家都让出位置。桐桐这才看清楚,雪地里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一姑娘。 那衣裳的颜色是素白的还是月白的,天都差不多快黑了,灯笼和雪光照着,看不分明。 她摁住四爷:“你别出去了,冷!我去处理。” 从马上一跳下来,周围的人就说:“是伯爷!”这也是后来才知道,人家那天成亲了,没太惊动人。 而今,这位伯爷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一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这姑娘就动了一下,朝这边看。桐桐站着,从这个角度看,只看见巴掌大的脸,容貌是极美的,确实是我见犹怜。 桐桐说官家,“搬些凳子来,再点几堆火,给这姑娘端姜汤来。” 凳子搬来了,桐桐坐下了,桐桐也叫其他人,“诸位高邻若是累了,也坐下歇歇脚,烤烤火。这事出的也是稀奇,请大家伙听听,一起评评理。要不然,还当家里怎么着了呢。” 老管家忙道,“老爷不在家,跟陆老爷出城访友看景去了,三五天都不归。二公子一直没寻到……” 正说着呢,金双城回来了。从马上下来,赶紧过来,就扶这姑娘,“小莲,快起来。” 小莲不起,只看着桐桐,“伯爷,我以前确实是那门子里出来的!但我尚未接客,乃是清白之人。朝廷禁了那门子,我也觉得甚好!可算是得救了。可伯爷呀,世人的唾沫星子淹人!我若无法活,那……那些姐妹可怎么活?或者,伯爷也觉得我们是那低人一等的,进过那个门子,就永不得清白。” 这话问的,可谓是犀利! 家事好说,这非要你以朝廷的角度说这个事,一句话不对,事就坏了。 桐桐叹气,“两情相悦,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都不反对。不过,我是金二公子的弟妹,我做不得主!做嫂子的能给小叔子建议,主持小叔子的婚事,但从未听闻,弟妹需得管大伯子的婚事的。这岂不是天下奇闻?” 周围人就说:“可不正是这个话!还是等当家的回来再说。” 桐桐就又笑道,“但是呢,你诚意如此,既然见面了,那我就说几句。姑娘不妨听听,若是有理,你用用;若是无理,你左耳进,右耳出,也无甚关系。” 是! 桐桐不说这个小莲,只问金双城,“二哥,而今以何为业呀?” 金双城:“…………”这话问的,“暂时……无业!” “那日常开销,谁来支付?” “…………”金双城不想回答,但一看那冷着脸,他忙道:“爹娘给的!” “没有了,就跟爹娘伸手,可对?” 是! 桐桐就道,“公爹的积蓄有限,每月能供给你十两是极限。朱夫人有家底,但是,二十万两顶天了。这银钱放在钱庄,月钱每年不少,足够过的有滋有味。但这个家底朱夫人不会现在就给你吧……你也每月领个几十两银子?朱夫人年岁不大,四十来岁,按照八十的手术,还有小四十年呢。必是,你多大了?” 金双城没言语!这账算的,没法接话了。 桐桐又一脸和蔼的看这小莲:“姑娘,从良是好事,谁也不能鄙薄你。你能真心实意的,愿意跟我们家二公子,这真是是出乎人意料! 我知道,姑娘以前的日子比富家小姐还豪奢!我曾听闻,你们吃鱼,只吃腮下两片;你们吃鸡,只取鸡舌,一百鸡舌才能炖一盏汤;白菜需得菜心三片,豆腐需得用筛子晒出大颗粒的黄豆磨,据说一袋子黄豆筛选不出一碗来。 你们穿的宫里都少见的细纱丝绸,喝的是顶尖的茶叶,一两金一两茶。出门四马拉车,马车可为卧榻。更别说一掷千金了,只怕万金也不在你们的眼里!能叫人一掷千金的人,最瞧不上的便是金银了。 我还总怕姑娘们放不下这富贵,过不得最普通的日子!而今,你能舍弃这些,只跟我们家二公子过柴米油盐的小日子,而不是选一富豪之家,继续过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你呀,先跟着二公子回去,等我公爹回来,我会替姑娘好好说的。” 然后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这姑娘是好样的,但伯爷再是伯爷,也是新嫁娘,没有在婆家管大伯子婚事的道理。还是得说话算话的人回来!伯爷都这么夸你了,想来必是好事将近。 桐桐却冷冷的盯着金双城的眼睛:你最好处理妥当,要不然真把你挂墙上。弄这么一人跪家门口,名声好听吗? 围观的人群里,却有一三十多岁的书生模样的人脸上带着些若有所思来。 而桐桐也不知道,开年她遇到的最难的事,会从|此次的事件开始…… 万里扶摇(174)一更 万里扶摇(174) 大门口闹了那么一出, 于是,一家做的很好的《众民报》上就有了一篇八卦性的文章。 桐桐早起就看到报纸了, 写这文章的人应该就在现场。写的很客观,没有添油加醋,反正就是基本做到了还原。 金双城经常的上这样的报纸,而胡同里那些艳JI都是怎么样的遭遇,他们也乐于追踪。总也有人喜欢看!有奔着富商做外室,据说是被送到海外安置的;有开了乐坊, 接一些活儿的。 像是开乐坊的这种,他们就是谁家有事, 上谁家去表演的那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交易,那可就不好说了。 总之,律法禁了,民间想彻底的禁那不可能。只能说,发现了就惩处,狠罚。 这就在于之后刑部怎么去治理了。 报纸上关于这些女人的报道就没停止过,越是名气大的, 越是受人关注。 而金双城与清倌人小莲之间的故事, 最近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而今, 故事有了进展了,人家报道了一下, 很正常啊。 紧跟着就会有很多的声音,比如, 桐桐若不细说,更多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一个JI子养起来需要那么些银钱,他们的生活那般的奢靡。 大家觉得金镇北每月最多提供给金双城这个儿子十两,这是合理的。再是废物, 那也是亲儿子。人家有老子可以养着,亲娘又有那么些家底,只利息,人家就吃喝不愁,过的富足。 换言之,他有游手好闲的资本。只要不沾赌和嫖,那银钱是能叫他整日里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 嫉妒这样的废物,可谁都想成为这样的废物,投胎是个技术活,对吧?会羡慕这家伙的好命,但不会有更多的属于纯负面的东西。 关键是这个JI子以前的生活方式,叫大众开了眼了。而后,更多的人把视线聚焦在这些女人身上。 本来,朝廷就在安置和解决这些人的问题,就足够引人注意。又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注意力更集中了,因为有料可以挖嘛。 而戏剧性的是,这个叫小莲的姑娘,闹了这么一场之后,并没有再跟金双城纠缠。人家果断的跟一个朝x来的商人完颜明相好了。 而今新明和朝的关系相当和谐,完颜这种姓氏一听就是满人。早在前明末期,满人就用的是汉文,说的是汉话,再加上东北就有完颜这一支,这种姓氏在新明很常见。 就如同欧阳、上官一样,而今都不会引起人太大关注的一种姓氏。 没有语言障碍,又学的是一样的文化。来这边做生意,做的主要是宝石生意。那边有很成规模的宝石产地,主产红玉、黄玉、紫水晶、白水晶这些。要论豪富,那是相当豪富的。 此人在京城里有宅子,京城外有庄园。在朝x肯定有家室,妻妾成群,但是在新明养了相好的,问题也不大。 而且,真就是年跟前了都,报纸上登了。说人家小莲也不低调,毫不避讳的说了,“我感觉不到金二公子的诚意!” 别人就问说:“能跟家里提这个事不是诚意?” “嘴上的诚意从来不是诚意!完颜明赠我宅子铺子,给我十万银压箱,你若是我,你选谁?” “姑娘会去朝X吗?” “去做什么?我有宅子有铺子,这银子放着年年有进账。”这些是我当私房攒着的,跟他过日子,他养我的银子是另外的花销,假使有一日厌烦了,我的依旧是我的,“我的日子总要过的。” 比起其他人来说,这个小莲现在的日子不得不说叫人艳羡了。 而叫人唏嘘的是,完颜明之前是有一个相好的,那姑娘也是头牌,叫怜香。早几年,完颜明来新明,对这个怜香是一见倾心。于是,也是花了大价钱包了几年。这几年,怜香也不接别的客人。 胡同被查封了,怜香倒是不慌不忙的,直接投奔完颜明。可完颜明没有接纳,只花了百两银子,在城外给怜香买了一个带着一个极小铺子的小房舍。真就是前面铺子一间,后面一间正屋住人,一个厨房一个杂物房,一个小小的天井,这就是全部。 铺子若是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呢,也能养家糊口。若是把铺子租出来,每月二三两银子。一个人过活的话,小康的日子也算是能过。 而转脸呢,又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直接跟小莲相好了!相当于抛弃了怜香。 于是,这个怜香便想不开,再找了完颜明一次,被完颜明撵出来之后,回去便吞金了,人没了。 这都过年了,大家忙忙叨叨的过年,这点风月事,不过是一点谈资罢了。 而后,还是这个《众民报》,又发了一篇文章。文章里谈的还是风月,就说怜香和小莲,为何遭遇如此不同呢?归根结底,那便是完颜明包下怜香的时候,怜香就已经在那个行里接客两三年了,可小莲不同。小莲是清倌人,乃是清白之身。像是这样的姑娘,初|夜就是八到十万的价格,而完颜明愿意花那么多代价,无它,小莲更干净。 这报纸出来的时候都大年三十了,早起桐桐一边喝了豆浆一边看这个文章。扫了几眼之后,她倒回去重新看了看。 文章上这么说,没有错!世情如此,男人的心态就是如此,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种认知上的事情,不是说谁能干预的。便是再过很多年,还是会有人在乎是不是处这个问题。 今儿休沐了,她把这个事记下,回头该跟顾玉娘提一提:这个问题的讨论最好不要放在报纸上进行!因为太容易引起大面积的讨论了。有些事讨论能解决问题,可有些事过度的讨论反而会制造问题。 在金家过了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回娘家,之后,她就不经常过来了,她得住伯府。因为她有自己公事上的同僚要接待,住在金家并不方便。 金镇北当然知道这一点,并不勉强。 大年初三,顾玉娘这些女官来拜年,桐桐就提这件事了:在喉舌上,注意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女人走出家门,不像是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前叫人看见了脸看见了脚,都能称为不检点。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而且,和离呀、相好的不成亲了,越来越多这样事的时候,再去大面积从这个方面量化女人的价值,这绝对是不正确的。 罗君如叹气,女官婚事难成,一方面是匹配之人难找;另一方面就是,很多男性官员,他们宁肯要个贤良的妻子,也不愿意妻子是女官,整日里在男人堆里混。 原因呢,不外乎就是如此。连一起共事,很多男人嘴上不说,心理上都很排斥;更不要提身体上的事了。 她们也都觉得林叔珩这个提醒很谨慎,没毛病。有些事不是讨论能解决的,需要时间去改变认知。 顾玉娘却说:“其实,咱们不提,他们就把这个事当花边新闻,过去了就过去了。若是去干预了,反而叫问题变的更敏感。” 这话也有道理! 顾玉娘作为主管这方面的官员,她有她的想法,桐桐也认可。知道这个问题得关注,小心别跑偏了就完事了呗。 结果挺好的,顾玉娘的判断也没错!不去过分的解读,叫事情自然而然的过去。她甚至抛出了一些其他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比如关于遗产的继承,有谁家的女儿真的跟儿子享有一样的继承权。这个问题很敏感了,律法是律法,但事实上,执行起来却很难。根本就办不到! 这个争论就是有益的,可以讨论。 一开年到衙门,翻看这报纸。桐桐就觉得顾玉娘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她对怎么把控这个方面,有了自己的心得。 她还好心情的跟秦敏说,“谁要是去那边办差,替我捎句话,就说改天我请顾大人吃饭。” 这个好心情没持续几天,下面送上来一个难以判决的案子,案子从县衙打到知府衙门,从知府衙门一直又打到了京城。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案子,下面判了,人家不服,那就往上面送,再问再审再判,一直打到最上面。 刑部主管的就是这个,每个犯人的审判,都得过好几手的。看看物证、人证、口供,适用的律法,以及轻重裁决上是否兼顾到了情理。 今儿一早,侍郎裴行之便过来了,递了案卷:“大人,这个官司已经打了四年了,可下面觉得不好判,送到我这里,我看了,我觉得卡住了。” 这么麻烦? 桐桐接卷宗打开,细细的看起来。这是一个和离的官司,该是很简单的!丈夫李宝财和妻子孟慧娘要和离,原因是两人的儿子李柱儿长相与孟慧娘的前夫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孟慧娘与前夫不清不楚吗? 也不是!孟慧娘是死了前夫的寡妇,改嫁给了李宝财。 桐桐又琢磨,这是遗腹子? 可结果也不是,孟慧娘是在第一任丈夫死了一年之后,才改嫁的。两人成亲的时候,前夫已经死了一年半了。而生下他们这个儿子的时候,她前夫已经死了两年多了。绝不是他前夫的孩子。 桐桐又想,这莫不是跟前夫的兄弟、堂兄弟、表兄弟相好!或者干脆就是第二任丈夫与第一任丈夫存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血缘关系? 可卷宗上说,孟慧娘的第一任丈夫一直就在老家居住,数代没有亲眷离开过当地。女儿也没有远嫁的,都在周围数镇。 而孟慧娘的第二任丈夫是在西南大山里部族,山里有族规,不对外通婚。李宝财是自己考出来的,在族里娶了第一任老婆,难产死了。他考出来做了养马的官吏,瞒着族里偷娶了孟慧娘。可谁知道,两人成亲生了儿子,儿子却随了孟慧娘的前夫,越长越像。 可孟慧娘也有证人,证明马场距离她第一任夫家很远,在她怀孕到生产的那段时间,那边没来过人,自己也没去过。 桐桐就挠头,“李宝财和孟慧娘的前夫家肯定不存在血缘关系,对吧?” 西南山里,西北戈壁,这两者联系起来的概率极低。 “孟慧娘的前夫家距离马场多远?” “五百多里路。” “那这婚事是怎么成的?后来又是怎么发现跟那边长的相似?” “是李宝财途径孟慧娘所在的镇子,他是送一批马给驻军,路过的。请了驿站的人帮着说和的!后来途径这个地方,意外的看到了跟他儿子几乎八成相似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孟慧娘前夫的亲侄子。” 桐桐往后翻,卷宗里有。甚至两个地方的官府,都有详细的调查报告。很多人都签字作证,证明谁谁谁在某个时间段是在家的云云。 案子不大,但就是说不清楚。 孟慧娘觉得这事关一个女人的清白,不能含混过去,和离可以,但不能说她不检点。 李宝贵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儿子跟了她前夫的长相,这就证明背后一定有猫腻。 案子不大,但就是……没办法证明谁是谁的孩子。 以前都弄个什么滴血认亲,现在都知道那玩意不靠谱。所以,这个孩子属于谁的,成了一个问题。 四年了,两地的官府反复调查,依旧没能推翻之前的调查结果,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桐桐合上卷宗,各个府衙判的结果都是:准和离!孟慧娘可不分李宝贵的家产,李宝贵也可以不给孟慧娘赡养之资,但是,这个孩子的一应开销,李宝贵需得承担一半。 结果是,李宝贵连这一半都不愿意承担,而孟慧娘觉得这还是认为她有过失,坚决不认这个结果。 两方都不肯退让,结果就是一直闹了四年。卷宗摆在了桐桐的面前。 桐桐就问说:“你们商量的结果呢?” “其一,女方可能确实存在偷|情的情况,但都说捉奸拿双,当时没拿住又过了那么多年,查不出来不稀奇;其二,女方可能真的无辜,因为民间一直有说法,叫‘子肖前夫’……此案应该属于这种。” “这案子必然在当地闹的沸沸扬扬,百姓都怎么说的?” “子肖前夫。”裴行之又递了一份卷宗,“知府衙门专门去调查,所有认识孟慧娘的人都愿意作保,说她是个正派的女人,绝无偷|人的可能。” 桐桐挠头,子肖前夫说的是孩子生下来像前任,但绝对不是前任的孩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的,无法解释。 这到底有多大概率,没人统计过。 她皱眉,这个案子最麻烦的,不是它本身多难判;而是民间一致认为的‘子肖前夫’。 秦敏就插话道:“人有相似,本无关的人都可能长的极像,那这又怎么解释呢?只是这个相似刚好是前夫而已。” 这个话音才落,裴行之直接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来:这巧中巧,能判案?你当这是编故事呢?! 万里扶摇(175)二更 万里扶摇(175) 这个案子的影响不能再扩散了! 桐桐拿着这个卷宗来回的翻着, 然后问裴行之,“你更倾向于哪种?” 裴行之就道:“之前, 姚知府就这个案子专门跟我谈过。他回京述职的时候,我们有讨论过很长时间。可以说大人猜想的情况,我们都有想过。比如,孩子是那两口子亲生的吗?比如,女方真的没有偷人吗?那些证词都是真的吗?” 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们都倾向于是真的!一个养马的小吏,一个普通的妇人, 没有多少资产,这几年为这个官司, 两人可以说是倾尽所有。男方为了自证,族里便不能瞒。连西南那边都取了证人证言,族里虽然给证明了,但代价也是从此他被逐出家族。而女方呢?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沉默讷言,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也行,就要一个清白。这案子闹的沸沸扬扬, 官府严卡每个环节, 因此, 卷宗您也看的,取证是用了心的。” “所以呢?你排除了孟慧娘偷|人的可能?倾向于后者?” “民间能总结出这么一个东西来, 且老话传了一代又一代,总归是真的有这种现象的。” 桐桐就问:“那你有没有想过, 从古至今,大部分婚姻都是要求知根知底。也就是说,在他们彼此的圈子之内,成就婚姻。交际网和亲戚网是重叠的。” 裴行之愣了一下, “大人是说,夫妻双方是存在血缘关系的!” “对啊!就像是孟慧娘和他的前夫,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没有血缘关系呢?孟慧娘和他的第二任丈夫相隔很远,但是孟慧娘的娘家跟第一任丈夫家,相隔应该不远。两个家族在相隔不远的地方繁衍生息数百年成千年,丝毫没有血缘关系吗? 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这是表面的,内里呢?孟慧娘没有偷人,品行很好。那她的祖上呢?她前夫的祖上呢?但凡是两人的祖上有个暗地里的关系,那么两人就有了无人知道的潜藏的血缘关系。” 裴行之:“……”你这个……不也是假设吗? “问题是你们没有去验证这种猜测!且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至于证词,我也愿意相信都是真的!但是,祖上的事,晚辈怎么能知道呢?便是知道了,他们能说么?时过境迁了,便是当时有闲话,一句别人造谣也就过去了。再说了,谁没事老提人家祖上干嘛?不找打么?所以,事情就成了这样了。也许答案很简单,问题出在祖上。他们本人是没有问题的。” 裴行之:“…………”只要祖辈出过风评不好的人,就无法否认你这个猜测。是这个意思吧! 桐桐摊手:“那要不然呢?”她就看已经听傻了的秦敏,“你请黄千蕊黄大人来一趟。” 是! 黄千蕊被喊过来,桐桐直接交代,“你亲自跑一趟,走访一下。查这个孟慧娘的娘家和她前夫家距离多远,把那一片的家族谱系全都弄清楚。再打听打听,那些先辈可有什么风流韵事……” 只要能证明孟慧娘和前夫存在血缘上的纽带,或是存在血缘关系的可能,那么,这件事就能解释的下去。 黄千蕊听懂了这个意思,“我今天就动身,亲自去一趟。” 桐桐将卷宗递给她,“你再看看,去了多跟当地的官府协调。” 明白! 人走了,桐桐就说裴行之,“侍郎大人,世上哪那么些奇奇怪怪的事呀!所谓的奇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咱们的眼睛。你要是在下面走一走就知道了,哪个地方都不乏风流韵事。不过是家丑不外扬罢了! 若是女方跟第一任丈夫有血缘关系,那生的孩子像的就是舅家人,这是正常的!若是此一例是这样,那民间所传的‘子肖先父’便不成立。一则,男女双方属于同地域,血脉谱系近;二则,以前表亲还通婚呢!第一任嫁给表哥,跟第二任生的孩子像表哥,还奇怪吗?把这种小概率总结起来,得到的结论纯属民间乡野取笑消遣人的,拿这个做依据来断案,更荒谬!” 裴行之这么听着,好似也有她的道理。 行!那就等等,等等这个结论。 京城里关于这个案子,讨论热度极高。听说刑部已经派人去取证了,很快就能判决。 结果这一去,再回来已经是四十多天之后了。 黄千蕊风尘仆仆,带回来一本厚厚的谱系表,“是我夜里在驿站梳理的,大人您看看。” 桐桐只问结果:“是有血缘关系吗?” “很远!很远,但确实有。”黄千蕊又道,“不过这个前夫的一个叔祖父,早十几年已经死了。在世的时候是个货郎,走街串巷,经常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有些女人家里的日子不好过,贪图货郎的东西……少不得叫货郎占些便宜。西北苦寒,有些男人出去一放牧就是三几天不回家……因此,我认同您的看法,问题出在祖上。” “两家到底离多远?” “三十多里,不到四十里路!” “有证人证词吗?” “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能作证。” 桐桐一一看了,这才道:“那就定个日子,判了吧!结果只要双方肯认就成。” 虽没有实证,但这个结论是最有说服力的。 判案的时候桐桐亲自去了,看到了一对老实巴交,已经憔悴到不成人样的两口子。四年的折磨,孩子虽已是少年的模样,但却处处都显得惶恐又不安。 当堂将孟慧娘和他前夫家的关系图谱摊开在两人的面前,黄千蕊给他们解释,“……也就是说,你跟你前夫本就存在五代以外的血缘关系。而他的叔祖父以货郎为生,长期游走于你们当地做小买卖!有老人说,他们背后都笑谈,‘挑担的郎,半村的娘’,懂这个话的意思吗?” 孟慧娘愕然:“我……我跟那杀千刀的是血亲?” “是!”黄千蕊给了肯定的答复,而后又问说,“你与前夫过了几年,为何没有孩子?” “五年,怀过又掉了!” “那你算是幸运的!这种的……要么不容易怀上,要么怀上了不正常或是体弱的多。你五年不生,改嫁他人,立马就怀上且生了个健康的孩子,这便是因着你与前夫本就不合适,而与你现在的丈夫地域间隔远,绝无血缘交叉。生子不是像前夫,而是像你娘家人,仅此而已!因而,笃定你人品无瑕,李柱子为你们二人亲生子嗣。” 孟慧娘当场失声痛哭,李宝财都傻了,“竟是这般?”愣了半晌,转身就给孟慧娘磕头,“他娘,我混蛋!我错了!” 一家三口跪在大堂,痛哭失声。 得了!肯定是不和离了! 桐桐起身,直接回内堂去了。其实,证词证言,都不算多实在!第一任的叔祖父跟哪些女人有关系,这更是从流言里来的,也没有实证。 可这个没有实证的东西,当事双方都认了。 它听起来那么合情合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其他刑部官员都只面面相觑,下面缠磨了四年的案子,被林叔珩用没有实证的东西叫当事双方认可了。然后不和离了,不和离了,也就没有和离的案子了。 案卷一消,事了了。 然后顾玉娘就将此案放在了报纸上,大篇幅的详细的阐述了始末。并且破了民间流传的‘子肖先父’的说法。 这里面牵扯到地缘性血缘交叉,牵扯到过去的亲上加亲,这么一说,‘子肖先父’这个说法确实是不成立。 逻辑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四爷跟小皇帝在求真馆里转悠,也说最近议论的最多的案子。因为,隐隐有一种声音冒出来了,就是从那个怜香和小莲这两个姑娘身上开始的。 紧跟着又冒出这么一个案子。 很多人就突然觉得:自来对女子的贞洁有要求,难道都是错的吗? 这就是要开历史倒车嘛! 小皇帝是在问:“亲缘关系……能判断吗?” 能啊!只是现在做不到,“已经有人尝试去做了,放大镜如果能放的足够大,应该能找出一些异同。” 小皇帝就叹气,“这事情要是放在前明,也许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就能给解决。告诉这个丈夫,前世的债主找来了,如何如何的。编一套说辞,也能糊弄的这两口子好生过一辈子。而若是求真,就得问个所以然。于是,案子反倒是不好断了。” 是啊!流言再肆意,朝廷也不能胡乱搪塞。世道要朝前走,就得求真!而今解决不了,便愚民,此法不可取。 桐桐判此案,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一种叫当事人接受的可能,将事情了了。但却没有求得一个真字。 事实上,而今的认知所限,她求不来这个真。 但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 林家这个春天,将季瑛嫁了出去。 而金家也在这个春天,给金逸尘娶了妻。 桐桐按部就班处理各地押送到京城的人员和他们的案子,务必将证据砸实,重物证! 一入冬,四爷才说买只羊好好贴秋膘呢,结果一个叫廖山成的下属来了,递了卷宗,“畜牧有了新发现。” “哦?什么发现呀?”四爷一边接手了卷宗,一边听他说,“……今年前半年闹的沸沸扬扬的案子,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发。” 案子?启发? 廖山成就笑道:“我用猪做了实验,猪怀一胎所需时间一百一十天到一百二十天。您猜怎么着,这么些时间,我给繁育了两代……” 发现什么了? “黑色的母猪和白色的公猪,产下的猪仔,全是白色的。” 然后呢? “还是这头黑色的母猪,我又给换了黑色的公猪,您猜怎么着?产下的猪仔有黑白花猪,有白猪,有黑猪……” 得出的结论是? “若是第一代白色的公猪确实会影响母猪后来的产崽,那是不是说,优良的公马可以优先和母马配|种,若是这种种_马少的话,第一次配完的母马再与普通的种_马配|种,马驹也有优于一般的马匹。” 四爷:“…………”这种探索不能说是方向不对,鼓励还是该鼓励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选用的黑色母猪,它的父系和母系各是什么颜色的?若是这个黑色母猪的父母本里都有过白色的,它与黑色的种_猪配|种所生,出现白色或是黑白花色的,也应该不奇怪吧?这未必就是第一次的影响。” 这人愣了一下,“……对!也对。那这就得好几年去试。” “那就试嘛!”这个过程就是这样。 就是一次因为这个事件给人的启发,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遗传实验。可这种实验又瞒不住人,比如,饲养猪的是从外面雇佣的人。这些人不懂更深的道理,他就是眼看着两窝猪崽子的出生的。 然后回家就说给老婆听,他老婆呢,也是跟别的妇人争吵的时候就骂人家改嫁来的妇人了。 说是人家二嫁生的孩子血脉不纯云云! 然后那妇人不肯吃亏了,没这么羞辱人的,直接给告到了官府,于是,舆论便闹了起来。 几乎就是一夕之间,争论之声骤起。 很多文人开始在报纸上发文章,他们的理论就是:以前为什么看重女人的贞洁,因着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血脉的延续。这不是男性的癖好,而是从子嗣传承上考量的。 这个声音,那赞同的人可太多了! 乌泱泱的,都在讨论这个事。 桐桐对着报纸,早饭顿时没有胃口。她跟四爷说,“我现在才知道,有时候敌人并不是站在眼前的人,而是新旧交替,大变革之下涌现出的各种思潮。” 我没有证据支持我是对的,也没有证据一定能反驳你是错的。 于是,思想的碰撞如潮水,汹涌而来。 若是站在面前的是个人,干掉他就解决问题了。 若是站在面前的是一群人,站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未必不能取胜。 可而今的碰撞不是人与人的碰撞,而是思想与思想的碰撞,是认知的相互碰撞。是想要探寻真理,可偏巧只是刚刚起步没有成果的阶段性总结。 有人拿阶段性的东西当真理,有人却不以为意,于是,碰撞就产生了。 这世上就是存在小概率事件,且是阶段性的东西无法解释的小概率事件。可若是有人拿这种事要涵盖全部,去做他们理论的支撑,还真不知道从哪去反驳。 四爷就说:“求真馆会放一些别的猜测!” 这东西只能慢慢的引导,做一些其他的报道,来推翻之前那个结论。 可是偏巧有人沉不住气:罗君如直接发了一篇文章。 她应该是信了用猪做实验的阶段性结果,因此,她的文章里是认同‘子肖先父’的,但她同时又提出了,既然牲畜与人能比,那么,人与牲畜也能从别的方向对比。 比如,为什么野兽总是选择强壮的交|配呢?这是不是为了生出更强壮的后代?如果是这样,那么,如果真出现了子肖先父,那这一定是第二任弱于第一任,于是,自然淘汰了第二任,选择了更优的来继承。 桐桐当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眼前一黑:你这是点了一把火呀! 她推出的观点是——优胜劣汰! 我的乖乖呀!优胜劣汰这没毛病,但放在这里,支撑一个错误的结论,这是很危险的。 于是,火迅速蔓延起来,吵的沸反盈天。 学堂、酒楼饭馆、茶馆戏楼,到处都是争论声。 桐桐注意到,有一个署名曾远的人,在报纸上从历史的角度去反驳‘子肖先父’。他说,在元朝以前,并没有子肖先父的说法。是因着元朝时期,汉人被外族统治,每个村都有元人监管。这就导致了,汉人家女子大婚,先送至元人那里。 他们认为,只有如此,汉人家生的孩子才像他们。 而这种说法,不过是为了加强统治的自欺欺人罢了。这话流传下来,意思与当初已经相背了。它说的是元时的统治者的一种思想,并不是真相。事实上,元朝的民间一直有‘摔头胎’的做法,为的就是保持血统的纯洁性。由此也可证明,‘子肖先父’这个说法就是无稽之谈! 顾玉娘将此人的文章放在第一版,字体给放大。 德阁老跟桐桐坐在值班房里,她问说:“你觉得呢?真相是什么?” 桐桐摇头:“不知道!这许是后人才能替我们解开的谜团!无法解释,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只能说明我们的能力没到那里……” “但这两个不同的观点,已经影响女子了。”德阁老叹气,“我跟罗君如谈过,她认为人应该尊崇自然法则,优胜劣汰。且人也应该接受这种自然法则,承认优胜劣汰。” 桐桐:“…………”可能认同她的人还不少吧,“我再去跟她谈谈。” 这也不是为官的分歧,更不是对一件具体事务处理的分歧,单纯就是思想意识上的分歧。 桐桐约了罗君如去家里,谈这个事情,“人与兽,有相同的地方,但更有不同的地方。首先,人有思想,有意识,有伦常……” “子非鱼呀!” “那鱼也非我呀!若就按照你说的优胜劣汰,你告诉我,什么是优,什么是劣?聪明的是优,强壮的是优……那敢问,若是如此,儒家的‘宽’在哪里?‘仁’在哪里?尊老爱幼,不能舍弃幼,那便当舍‘老’,因为在兽群里,‘老’便该被淘汰?” “可咱们若不强起来,他们就会永远拿女人的贞|洁说事!我得叫人知道,女人也在优选男人!男人不够优,他的血脉就活该被淘汰!” 桐桐:“……”咱不搞对立成吗? 万里扶摇(176)一更 万里扶摇(176) 四爷回来的时候本就晚了! 只要他在京城, 一般下衙之后他会有一半的时间先回金家,跟金镇北一起吃个晚饭, 而后说说话,等他睡下了,他才回来。 今儿就是,跟金镇北聊到很晚了,看着他睡下,到家的时候想着桐桐也该歇了吧。 结果丑妮说:“罗大人没走, 还在书房呢。” 四爷摆手叫人家早点去休息,这才往书房去。可还没到跟前呢, 就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声。里面的灯亮着,书房的窗帘没有拉上,能从窗外看见里面的情形。 桐桐坐在主位,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 罗君如看起来很激动,站在书案的另一边,手不住的拍着书案。放在书案上的文竹因为她的拍打, 娇嫩的枝条不停的颤抖着。 具体说了什么, 他没再靠近。只看见桐桐的表情从面无表情的严肃到逐渐的平和。虽都是脸上无甚表情, 但明显的,她心里的想头大概又变了。 或者说, 她不想争论了。 四爷转身先回后院,这俩估计也说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不其然, 他洗漱出来,桐桐已经回来了,靠在榻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四爷看她,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梳洗去!叫脑子歇歇。” 桐桐洗去了,泡在浴桶里,浑身放松下来了,她这才跟四爷说:“我被德阁老给带偏了。” 嗯? “德阁老考虑的没错,但我若顺着她的思路走,那我就错了。”桐桐叹气,“事情起的突然,这不同于朝堂上的相互攻讦,也不同于党争……这甚至不同于变法中产生的分歧。” 四爷就笑了,“你得重新翻回去看历史,几千年的历史,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大碰撞只有两次。每当大争论结束,都能迎来一次强盛期,因而,而今的争论绝不是坏事。” 是啊!这是刚才自己坐在罗君如的面前才想明白的。 “春秋战国,彼时周王室衰落,礼乐崩坏,外族入侵,自此诸侯争霸开始。于是百家争鸣,若是从周王室东迁开始算,到始皇帝一统天下,这中间经历了五百年。这才有了后来两千年间的主流思想,道家、儒家、法家。” 桐桐点头,越想越觉得有点味道了。 “而后是汉末,儒家礼教僵化,它的学说并不能解决当时的问题,例如豪强兼并、阶层固化,这就导致了汉末天下大乱。 儒家的礼教强化的是等级,等级分明,意味着不平等现象严重。那个时期道家衍生出玄学。也是那个时期,佛家给了答案,佛家说众生平等。 于是,才有了隋唐打破门阀世家的科举制度,而佛、道也在那个时期大兴! 如果非要界定的话,这次思想碰撞持续的时间应该从魏晋南北朝算起,到隋朝的建立,这中间间隔了三百八十年左右。” 桐桐拍打了一下水花:“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能面临的是第三次思想碰撞?” 四爷看着家里亮着的台灯,新生事物、新生的经济变革,自然会带来一些列变化,但是:“不是现在才有了这个碰撞,而是这个碰撞已经持续了一百七十多年了。而今只是当初的一个延续而已!” 事实上,从新明的建立,这种碰撞已经开始了。 说到底,这些事情的起因,不外乎是格物的兴起产生的。 若是没有格物,一味的蒙昧,很多争论就不会发生。自然就没有而今的这个现象了! 桐桐便明白了,“汉武帝罢辍了百家,独尊儒术,他取了当时有利于大汉的学说;而后,隋唐时期,玄学和佛家被百姓所欢迎,于是,掌权者便兴了道教与佛教。” 四爷赞赏的看了桐桐一眼:“争论就争论,对错哪有那么绝对?主政者最重要的便是记住宗旨,你要解决的是天下面临的问题,谁的理论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那你就取哪一部分! 优胜劣汰,在格物上没有错。不管是育种还是育苗,不都是优胜劣汰吗?所以,这个词看用在什么地方了。你取这一部分用,就没问题。争论的越激烈,越能给你提供更多的依据。 所以,支持争论,理可以辩,只管去辩。能解决问题的理就是真理!哪怕只是在这一阶段是真理。你若是把自己放在争论中的任何一方,那你就被裹挟,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桐桐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罗君如有她的主张,这不是坏事!但她受常青莲的影响,跳不出男女争执的这个圈子,这也是她现阶段的不足。 之后她会不会改变,现在不好说!但我不能跟她在这种事一直打转。 我只要坚持,不论男女,谁有才用谁,谁合适用谁就可以了。做好自己的事,选他们的理念,择优而用即可。 她就说:“所以,最后我这不是就没跟她再吵吵吗?吵来吵去,再吵三年都没结果。这从来也不是谁说服说的问题,而是谁的理念能被更多人支持的问题。” 就像是玄学的出现,百姓觉得解决了很多想不通的困惑,所以接纳了它。 就像是佛学在民间被认可,那一定是佛学中的一些点叫更多的人接受。 她这次又说,“总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此次我才真的更深一层的理解了这个话的意思。天下的未来从不是谁一言而定的……” 就像是新明之初,急切的解决问题,但却有一个东西没做好,那便是思想上的统一。当时的情况紧急,以君权驾驭,硬生生的拐了弯了。可理念在短时间内并没有扎下更深的根来,或者说,理念与制度相悖,这一百七十多年的发展和出现的问题,追朔起来一定与这个有关。 天下的发展不应该是帝王或是当权者选择哪条路,朝哪个方向发展,而是天下更多人选择什么样的路,要朝哪个方向走。 天下人才是天下的主宰!唯有如此,朝前的路才是健康的。 如果说,百姓心中的太|祖和祖娘娘如神祗造就了一个奇迹,那么而今,谁也不能是神祗,不管是自己还是四爷,都只是大浪潮席卷下的一份子。 只能说站在船头上,掌舵而已。掌舵嘛,它永远得是左右不停的调整,如此,船才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而各种思想的碰撞,就像是风和潮水,它们推着船一时这样摆,一时那样摇,一会子这边力大,过会子那边力大。 罗君如她们的想法就属于其中的一股力量,而自己不管是跟她站在一起,还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加剧的都是船体的动荡。 此行为,智者不取! 跟罗君如拍了半晚上的桌子之后,一下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第二天早起再看各种报纸,她从心态上来说,就放平整了。 像是李青山这样的儒学生,他在报纸上的理论就是:为什么出现这种争执呢?为什么之前的两千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无礼的事了呢?无外乎是礼乐的废弛。儒家‘三从四德’,需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对天下的安定是有好处。 对此,他还对‘三从’进行了新的解释,就像是说,‘从’并非附属,它不是听从、依顺的意思。若是这个意思,那夫死从子岂不是与孝道相违背。所以,‘从’的意思应该是‘参与其事’。 换言之,女子在家,可以管理家中事务;女子嫁人,也应该从事夫家事务。 桐桐一边看一边笑,别管他怎么解释的,但是对儒家的一些东西有了新的诠释。而今看着很牵强,但随后多翻翻典籍,一点点完善,未必不能有一个更新的理念出来。 四爷推了另一份报纸过来,“这个也有意思,你瞧瞧。” 桐桐接过来放在边上,这个作者名字最近常见:“曾远?” 嗯!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之前在一些小报上写些风月文章,可现在瞧着,文章倒是越发的有见地了。 桐桐看了看,此人引的是《道德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仁,不是不仁义,不仁爱。它的意思是说,天地是没有好恶的! 既然没有好恶,那么就不会对任何人有偏爱,只能说天地对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残酷。 这天地之间,物种万千,为何独独只有人比其他物种更优秀呢?这并不是天地偏私人类,而是只有如此,才符合天地的规律。 桐桐拿着这个反复的看,怎么说呢?此人的想法有了一点点别样的苗头,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比如,他说,天地没有偏好,既然如此,那么,存在君权神授吗?君王还是天子吗? 再比如,他说,万物一样,万物平等。可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出现不平等的现象呢?往下引申,这是不是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呢? 而事实上,道家讲究的道法自然,不就是遵循世间万物的生存法则吗? 桐桐就笑了,“瞧着吧,过几天就有人写文章反驳他!”儒家的董仲舒说‘君权天授’,他则说,没有谁特殊,天地对谁都一样。 这一驳斥,可能很快就促成了他的思想和主张逐渐的成熟。 所以,辩,真的是好事。 报纸放下,她继续吃饭。这种事以后是常态了,得注意,但咱还有正事呢! 四爷问说:“今儿要干点什么?” “抓紧把大案审核完,趁着入冬以前,还是想各地看看去!看看各地的情况……从去年到今年,都整整一年了。若是再有什么问题……朝廷也可以引入‘优胜劣汰’了!” 四爷就笑:这不就对了嘛!该吵叫他们吵,务实的干事,少打嘴仗永远不会吃亏! 万里扶摇(177)二更 万里扶摇(177) 江南的秋, 是没有那么些凉意的。 桐桐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是当地的知府盛满。 此人是前任刑部尚书盛运的女儿, 不足四十岁的年纪,她跟在边上,说话很温和,“这是以前的铺面,它们占据的位置最好,而今产业收归衙门。衙门将其出租, 收益用在学堂和慈幼局。” “何人监管?”怎么保证钱财能用到合适的地方? 盛满朝这位上官看了一眼,年轻是真年轻, 犀利也是真犀利。她马上解释道,“由各个书院的先生以及学生领袖监管。” 可谁又能说这些先生和学生就一定不会作假呢? 桐桐笑了笑,显见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一地是如此,地地只怕都是如此。一个监管不好,这笔进账就从指缝了露走了。 但她只管刑部,一地的民政事务并不需要跟她禀报。 她没表态,不说好或是不好, 但是此事却放在了心上。 也有点明白了, 盛满背后有她父亲, 为什么她的官职一直没升上去。虽说治理清明,但有些方面, 难免小有瑕疵。在一个地方,这样的小瑕疵叫瑕不掩瑜, 可要是放在高处,事怕是就不大好了。 桐桐就提出说,“去看看安置所。” “您请。” 南方多蚕桑,而这些多是女子能做的。织机的改良是省了人力, 但依旧多是以女子为主。这里的女子手上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机器的速度。她们吊儿郎当在撞钟,也不在乎织造出来的东西是否合格。 可若是不合格,浪费的难道不是蚕丝。 桐桐转了一圈就站住脚了,说盛满盛大人:“若是干不了技术工种,那就种桑养蚕嘛!一人几颗桑树,需得养多少蚕,给个具体的数目。不够的,饮食穿戴上扣除!够了的,正常吃穿。多出来的,卖了银子交给她们自己。而今这么混着,太糟践了!盛大人,您同情她们,这是好的!但是呢……同情心不能泛滥!” 盛满张口打算说话,那边却见这位上官已经走了。 这位就住在衙门的客院,别的倒是极好对付,从没有说过哪里招待的不好。但是对她管的事,那是相当严苛。 晚上盛满回到内衙就叹气,跟丈夫郑河东说,“怪不得爹说,跟这位大人打交道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此人干练,雷厉风行……手段凌厉干脆……” “是!岳父是说过,此人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也不喜欢沽名钓誉那一套。” 所谓的沽名钓誉,就是官员治理的时候多一些‘仁爱’,比如:资助贫寒学子、对牢里的犯人能给予一定的照顾。同样的,就像这些J女,尽可能做到了面面俱到。 自家这位夫人是真的慈悲,是真的想以宽仁感化对方。 但看在那位大人的眼里,是不是就觉得这是假慈悲,只为了官声呢? 郑河东就说:“她有棱有角,是她做官的方式;你圆润通达,这是你做官的方式。对那些J女,镇压是她的办法,怀柔是你的办法。孰优孰劣,现在是看不出来的。她要是回京就参你,那这官咱也别做了。回去正好陪长辈和孩子……” 盛满朝他笑了一下,“你呀……我这把岁数只是四品而已。人家那么点年纪,已经是我爹一辈子才能到达的高度了。你倒是好意思拿我跟人家比……” “咱谁也不比,要是这官能做,你就做。做不了,那就算了。我就算是不当这医官了,咱自己去京城开个药铺,你当掌柜我瞧病,咱家这日子都要比别人的好……” 这一打岔,盛满倒是真没往心里去。 直到那位上官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就见这位大人站住脚,扭过来看着她说话,“盛大人……” “下官在!” 桐桐叹气了一声,但到底还是道,“你给了她们一盏敬酒,她们不接。我再给她们一杯罚酒,她们不得不接。一年之后,你再她们一杯敬酒,她们会感恩戴德的。我知你有感化之意,能对百姓如子女,一视同仁,此为大善。 回京之后,本官会上折子如实禀报的!关于一些没收回来的产业,各地都有自己的办法。本官不是说你的办法一定不对,或者一定出问题。没有什么制度是一定不出问题的。我只是想探寻一个更好的将这些产业能好好利用的办法,并非对阁下不满。” 盛满:“…………是下官小人之心了。” 桐桐朝她点头,“后会有期!” “一路顺风。” 回程走的并不快,哪怕过小镇子她也会停下来看看情况。 要说多干净,那真不至于。 在小饭馆里坐着听听就知道了,有些在骂小吏的,说这些小吏盯上人了就使劲的罚。这是各地官府的办法!只要逮住了,罚款他们可以私留一半。 拍手叫好的,主要是对恶霸的惩罚。朝廷杀的下面真怕了,便是有那混账一些的人而今也老实起来了,就怕谁告官,非把他跟那种人联系到一块。路不拾遗那不至于,但至少没有欺行霸市的,没有欺老凌幼的。 赌嘛,这个还是有。小数额的很多,路边都常见。但是大的,这不敢明目张胆了。便是有,也都是躲起来,有放风的,有把守的,衙门也管,被逮住了,赌资没收还得另外罚。 像是过河坐船,有些人就说,“现在好多了,以前那都有河霸,船到河中间了,叫加钱。不给钱能给晃下船去!而今没人敢这么干了,官府说这叫谋财害命,报到朝廷上,刑部可有杀神坐镇,一报上去别无二话,杀就完了。” 秦敏就说:“你这个老人家,怎么还叫人家杀神呢?能杀自然是……” 桐桐给拉住了,给她使眼色:人家要说就叫他说嘛! 她跟老人家道歉:“我这姐妹爱抬杠,您别介意。” 老人当然不介意,只问说,“听口音是京城来的吧?” “啊!是啊!走亲。” “那可见过那林伯爷?她当真是纵目横眉的杀神模样么?” 桐桐:“…………”纵目横眉?这得是多奇特的长相?她尬笑了一声,看了看跟着的从属,这才跟人家解释,“就是……一普通妇人的模样,并不出奇。” “嗯?那必是你没瞧清楚!像是这般人那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护国的护法,必是你肉眼凡胎,没有看出神相庄严来。” 秦敏就笑问:“怎么就神相庄严了?朝中的官员不也是人。” “那人和人可不一样。那火车遍地跑,都说是鲁班在世了!你想象,鲁班是工匠祖神,那位金大人也必是神身……有星宿下凡相助,那便是吾皇英明,我新明江山长着呢!” 秦敏愣了一下,前面的话能否认,但吾皇英明,新明江山万代这样的话不能否! 桐桐笑了笑,皇室之仁善根植在百姓的心里,这是百姓的归属感。 过了河,换了马,桐桐绕路,“去看看他们修的铁路。” 四爷趁着她出门,也应该在工地上,只不知道是在哪一段。 沿路打听了好几次,才说在三十里外。这里正在铺设桥墩,铁路得从沟壑上面过去。 四爷蹲在地上,图纸上压着小石块。边上围着一圈人不知道在讲什么。 齐渭先看见风尘仆仆的尚书大人,对着桐桐笑了笑,这才拍了四爷的肩膀:“金大人,有人找。” 四爷回头,却见桐桐正朝这边来。他就笑,“林大人驾临,有失远迎呐!” “林大人没有,金夫人有一个。金夫人专程来看望金大人,不欢迎呀?” 周围的人都赶紧见礼,“林大人。” “你们忙!私人行程,跟其他的无关。” 四爷就说桐桐:“找个地方先坐,等等我。” 好! 桐桐也没去坐,只蹲下来看这铺设的铁路。只这么看,是看不出来差别的。但不妨碍她沿着铁路一路眺望。因着修建铁路要运输石材、木材、铁轨,因而,沿线的官道也都修整过了。夯平,打的很实在!不过是秋里雨多,骑马还罢了,若是短途的带着橡胶轮子的自行车,也不大好走。 正看着呢,四爷过来了,“看马路?” “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挽着手,沿着修建的铁路一路朝回走。 齐渭回头去看,那两人并肩而行,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们想什么,脑子里在琢磨什么,很多人都跟不上。但显见,新明而今的变化,就是此二人推动的。 对着这俩人的背影看了许久,这天晚上,睡下不能安枕。想想此二人的作为,难免想起《礼运大同篇》来。 这两人的作为更像是倾向于孔圣人描述的:天下大同。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没有子女赡养的老人和没有亲眷的幼童,都有慈幼局管。而所有孩童都启蒙,这就意味着不仅有养,还有教。而今,壮劳力各个有所用。 所谓的大同,孔圣人说,钱财扔在地上都没人捡,不会藏私;有力气的就出力,都恨不能把力气全使出来,但这不一定是为了自己。 齐渭觉得,钱财扔在地上没人捡,不藏私,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天,人人都富有的对此不屑一顾,这才有可能。 但是,有力气就全拿出来,尽心尽力,可这却并非只为了自己。这一点却可以宣扬宣扬。 就像是这二人,他们尽心尽力,只为了功成名就吗? 他们的功勋,便是什么也不干,也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了!而今再做,很多是得罪人的。 但他们为什么要做呢?这就是天下大同所描述的:尽心尽力,不独为自己。 于是,他起身,提笔写了一篇文章,如果有思想思潮的话,孔圣的‘大同’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方向呢? 万里扶摇(178)三更 万里扶摇(178) “天下大同?” 小皇帝拿着报纸, 坐在蒲团上慢慢的看着报纸,看了一遍两遍三遍, 然后若有所思。他自己拿了剪刀,将这一篇剪下来,贴在他的简报上。 很多人拿出了很多的看法,吵吵嚷嚷,各抒己见。这是不是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呢?应该算是吧!这终归不是坏事。 每个人都在修正自己的理论,每个人的想法都在影响着别人, 进而能影响天下。 所以……小皇帝抬起头,看着神龛:天下没有神, 也没有鬼。除了天下苍生,谁也没有权决定天下!便是如神祗一般的您们,也不成!否则,而今的新明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缓缓的起身,将简报放在神龛的边上,又摸了一块祭祀的糕点往嘴里塞:以前还怕偷吃祭品,您二位会捏孩儿的鼻子。既然不会, 那就继续由着孩儿吃吧。 吃了个点心, 出来吃了个白水蛋, 用豆腐脑泡了油条吃了,这才进学去。今儿并不大朝! 学堂里好生热闹, 不管碰见谁,他们都先问:看今儿的报纸了吗? 校场上有跑的有跳的, 那边有骑射的也在忙,中间隔着栅栏,不能靠近。 有些一边热身一边在边上讨论,这个说‘大同’是虚无缥缈的, 不切实际的。那个说,‘大同’乃是至高的理想,便是空中楼阁,那也须得摆在高处,万一后人实现了呢? 于是,越聚集人越多。 小皇帝朝后退了退,这般的讨论度,可见大家对‘大同’心中都是有向往的,那就是一个理想中的国度。 他一边朝后退着,一边无奈的笑着。这个齐渭很会抓点,他推崇的这个东西,越是下层越是喜欢,根基在下。 正退着呢,撞到认了。他赶紧停下来,撞上的是个姑娘,很利落的样子,看样子是在打太极。 他赶紧道:“对不住,没瞧见。” 郑容摆摆手,“是今儿这边人多,无碍!”她朝边上又挪了挪,继续打她的太极去了。 小皇帝看了一趟,觉得这跟皇室传下来的太极有些动作不大一样。这个错了,不大好吧!他就提醒,“你的起手高了!” 说着,就站过去示范,“看,这么着……” 郑容皱眉:“不是啊!我爹是医官,我家世代为医,太极乃养生之用,就是如此的。” “你用太极……只养生?” “太极还能如何?” “太极分明能强身健体,有气功之效呀!” “养生,自然就强身健体……至于说气功,这个不好说!但是,从唐开始,太极传承了这么些年,肯定有人改过。而且,你不知道吗?太极有多个流派传承,你是哪个流派的?” 小皇帝:“…………”我属于皇家流派的!反正皇家一直是这么打的。他还不能说自己的身份,只能说,“我的师傅是宫里的侍卫。” “肯定还是以养生为主的!你想啊,先帝和先太后身子都不算强健,若真能强身健体,先帝为何不学?” 谁说先帝没学?只是国事艰难,忧思过甚,千斤重担一肩挑,这才败了身子而已。太极能强身健体,但又不是神丹妙药。只要跟正常人一样作息,就不会生病。 他就问说:“既然你家是医官世家,那敢问,陛下的身子如何?可曾听闻陛下哪里不康健?” 这外人岂能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郑容打了一趟,摆摆手走人了,不搭理这个强词夺理的人。 小皇帝嘟嘴,可见那也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大夫罢了。 晃悠了一日,晚上一回宫就听说林叔珩和金肆晔回来了,“哎哟!可算是回来了……” 老管事笑问:“要宣么?” “那倒是不用,朕明儿去寻他们。” 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伯府。 丑妮正在门口跟挑着担子卖秋梨的人议价,这个点一般是没客人的,因为连早膳还都没吃呢。她一边抓着扫帚,一边跟货郎说话,正清扫了一半大门口,哪里知道便有人跑进去了。 小皇帝嗒嗒嗒的往里面跑,一进院子,就看见金肆晔和林叔珩两人在打太极。 打太极不能间断,他就站在花墙这边,从砖墙的缝隙里看进去。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了:他们跟朕打的太极是一个流派的吗? 之前在学堂里碰到的那个姑娘,她说太极有很多流派。这个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也不能笃定说,朕的太极是独一无二的。 心里的疑问一闪而过,但这不过是小事而已。等这两人收了架势,他才闪身进去:“昨晚就听说你们回来了……” 四爷:“……”大早上就上门?他好脾气的说,“给陛下带了两只幼雕回来……” “哦?”能打猎的那种雕么? “嗯!回头去看。” 果然,吃的喝的玩的,还有江南新出的布,带了好些个。且一看,就是单独带给他的!在这边吃了早饭他才去学里,至于他们的差事,他们会上折子的。 在家里说那个,那叫大煞风景。 上骑射课的时候,他随口问武师傅,“太极而今用的不多了,军事学堂也没有教的……师傅知道这个有多少个流派吗?”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后人改了之后,多是借古人欺世,少有真的。前明万历年间,好似有个叫王宗岳的人,写了一本《太极拳论》,为太极各派共尊……此人好似是河南赵堡镇人。因此,很多会太极的,都说是赵堡太极传承,不知真假。” 晚上回宫,德姑姑又正好送帖子回来,小皇帝接了过来,看见是林叔珩和金肆晔的折子。又是熟悉的字体,本都习以为常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的,两人打拳的身影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心里微微动了动,问说,“姑姑,我的太极是父皇教的……您也会吗?” 德姑姑就笑,“那东西只能强身健体,并不能杀伤。因而,其他并没有人学。这不在朱字营传承之内。只是太|宗康健又长寿,据说是祖娘娘不仅医术高超,更擅养生养身……陛下好好练吧,您必能如太|祖与太|宗一般,康健长寿的。” 小皇帝‘嗯’,然后摇摇头,“嗯!那姑姑去忙吧。” 德姑姑知道小皇帝的每件事,包括今儿跟一个姑娘在校场说了半天话的事。而今又问太极,她心里一喜:这是开窍了吗? 于是,她特别尽责的道:“那个姑娘是前刑部尚书盛运的外孙女,名叫郑容,马上年满十八了。” 小皇帝:“…………啊?啊!”他挠挠头,您想到的是这个呀,“好的!朕知道了。” 德姑姑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先帝啊先帝,陛下娶了皇后,臣才算是真真的彻底交差了。 小皇帝想什么姑娘呀,他拿着手里的折子晃神:这么多人习太|祖和祖娘娘的字,只他们二人习的好,不仅形似,而且神似。这是满朝大臣都认可的! 折子上的内容他看了,也顺手批了。 晚上躺下,他又不由的坐起来。重新看今儿送进宫的东西,这都是他们出门一趟带回来的。 一样一样的归置,那小雏鸟叽叽喳喳,在小匣子里呆着呢。 有七彩的珠子,更有超大的万花筒,还有一个小小个的影片,一拉便换一副图样,跟画里的人会动似得。 另一个小匣子打开,竟然还有拇指大小的皮影! 好似就是碰见什么觉得自己喜欢,就顺手买回来了一样。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我这一天天的,脑子里想什么呢? 可第二天再去学里,还是去校场找那个有点懂太极的姑娘,叫什么来着?郑容是吧? 他跟人家打听,“从哪能找到关于太极的书目?” “那只能是皇家藏书阁了。” 叫皇家藏书阁,可却并不属于皇家。它是朝廷的一个衙门,可借阅图书。 小皇帝又问说:“书目那么多,在哪些书目里能找到?” 郑容以为对方家里是有需要养生的病人,她倒是没急着打发人家,但这种东西散落在哪里,谁知道呢?“可能在一些医学典籍里能找到一点踪迹?” “那能麻烦你陪我去找找么?你放心,绝不叫你白白浪费时间,回头必有谢礼奉上。” 谢礼不谢礼的,无所谓,“我正好也要去借书,那就同去。下学后,学堂门口见。” 好!不见不散。 去的时候各有各的马车,到了门口才汇合。 结果进去一打听,问有没有收录太极图谱或是功法图册,还真有!不过不在常规书目里,得往最里面去,它归为民间武术。 两人很快将其翻出来,收录之全,叫人大开眼界。 郑容都很意外:“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竟是有从古墓壁画上拓印下来的拓本。 小皇帝没言语,他匆匆的把这些都翻开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些都跟自己练的这些有出入。 那皇室那套没放进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皇室不会那么小气,不叫人学的。 他重新去看书目,果然,在这一类书的末尾,另记载了一行:传祖娘娘独创流派,因不成册,未能收录。 也就是说,只有人见过祖娘娘练过,但没有图文介绍,不成书,因此没有收录进来。 而自己练的,确实是皇家口口相传的。 估计,祖娘娘没太当回事吧! 可要是如此,金肆晔和林叔珩是怎么会的?如果这个记载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这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才对呀!他们怎么会的? 是他们幼年见过父皇? 不可能!要是见过,早说了。 秋风从窗棂里吹进来,书页哗啦啦的被翻动,小皇帝只觉得浑身的毛发都站起来了…… 万里扶摇(179)一更 万里扶摇(179) 小皇帝将书又放回去, 一本都没借。 郑容觉得奇怪:“不借?” “大同小异,瞧着差别不大。” 本来就差别不大!郑容要去借药典:“若不然, 这位仁兄你先回。” 那怎么行?“你帮我找找……养生类的书目,可好?” “行……吧!” 于是又往前面转,这个点在这里看书的人还是极多的,走廊里到处都是人。 郑容来来回回的看,问说,“你听过吗?军中医官主攻外科医术, 我学医却从未接触这个过一类。” 这个书目不多,小皇帝看了一眼, 就指了指里面最角落的一架,“去那边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好! 郑容过去找了,小皇帝靠在边上的书架上,里面收录了许多祖娘娘矫正过的医典。这多是祖娘娘晚年所做的,说是她清闲了,医术也钻研了好些年了, 才敢修正医典。 凡是祖娘娘修正过的, 书目都打着‘皇家’的字样。 这些年过去了, 也没人说过祖娘娘哪里修正错了。 再想想在倭国刺杀之后,林叔珩带着伤员, 她是怎么做到伤员不死的?她是买了药材自己回去重新配药的。 之前只想着,她怕是记住了很多成方。而今再想, 成方多的是,是人都能去看,但谁敢自己那么用? 别人以为她是死马当活马医,自己之前也那么想。 但现在再去想:真是那样吗? 再想想最初调查这两人的情况:林叔珩本来中规中矩, 却猛然间惊才绝艳。以前将这个归咎为女学的先生教育刻板,林叔珩早前确实看起来古板的很,她是什么时候一点点的变的不那么刻板的,他好似也想不起来。 而金肆晔分明就是金镇北培养出来的武将,只因右臂受伤了,便走了文官一路。然后于格物上格外的突出。他是怎么做到叫大家都以为这是正常的呢?因为他步子放的缓,矿产出矿,很多人都觉得很可能大半的功劳来自冶矿的手艺人,那是一群人的功劳。不过这种的,向来领头的拿大功,其他的分润银子,合理! 后来,军|械的革新,很多人说,这是长期摸武器,慢慢熟悉性能之后,有点格物知识之后想着改装也正常。就如同孩童改弹弓,用着用着就摸到窍门了。 听起来很合理!毕竟没谁家的儿子能拆卸|枪|支如拆卸玩具,有这条件的,不会纵着儿子这么去玩,也只有金镇北,对他的四儿子溺爱非常。 然后,一切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自己当时理解不了金肆晔的行为,他有这本事,他们家造反早成事了。 后来,他觉得这是品性的问题。许真是祖宗保佑,真有良臣辅佐。 可比起品性,他更信人性! 若是……若是自己荒诞的猜测是真的,那一切都不违和了!因为这是符合人性的。 正思量呢,肩膀被拍了一下,“嗳……想什么呢?不是要找养生的书?” 小皇帝被惊了一下,“郑姑娘……推荐什么书?” “孙思邈养生十三法,如何?据说这位药王是活了一百四十一岁才仙逝的。” 小皇帝接了看了看,“那就它了。” 借了书要去登记,他有假的身份,名字唤作朱恒。 将书借好,正要走呢,迎面而来的是林伯琼。 林伯琼愣了一下,才要喊‘陛下’,但看看皇帝身边的姑娘,他忙道:“……您来借书?” “啊!借本书……”小皇帝心里惊了一下,忘了林伯琼管着藏书,他没多留,准备走了,脚步又顿了一下。 林伯琼忙站好,等着陛下吩咐。 小皇帝想问一下,林叔珩早前学过太极吗?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下了,只说了一句:“藏书阁……第一次来,很好!” 原来是夸呀!林伯琼领受了,鉴于人来人往,他不能谢恩,只笑道:“我送您出去。” 郑容奇怪的看了小皇帝一眼:这个人是林伯爷的哥哥,林伯爷接替了外祖父的位置,对林家的事外祖父说过。别说外祖父提了,就是坊间也多有林家的传言。 阁臣之家,伯爵府邸,林叔珩要不了几年必入新阁,还有金肆晔……好些人都猜测,这是要父女同阁臣,还是夫妻同阁臣呢? 这般的烜赫之家,林伯琼在这个清闲的地方呆着,舒服又自在,谁不羡慕? 可这么一个人,处处对这个叫朱恒的人用敬词。 出了门,小皇帝客气的问郑容:“不若请你用饭,以表谢意。” “时间不早了,要么……改日吧。”郑容就笑道,“朱兄与林家有亲?之前我与林伯爷也有一面之缘。”他的年岁没有林家兄长大,亲眷的话,只能是年岁小但却辈分大。她是这么想的。 小皇帝愣了一下,只‘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目送对方离开,小皇帝急匆匆的回宫。一回去就关了寝室的门,折腾那两箱子东西。此时再去看每年都会送过来的‘福’字,心境又不同。 一方面,他一万个笃定,也许荒诞的想法才是真的! 另一方面,他又一再的提醒自己,荒诞的就是荒诞的,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他去了书房,把太|祖皇帝批注过的书拿出来,翻了又翻。这些他看了很多遍了,太|祖皇帝好似有些话唠,批注密密麻麻,就怕人看不明白一般。 翻了半晚上,第二天大朝完了。 小皇帝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留着金肆晔,跟往常一样——下棋。 下棋的时候,小皇帝问说,“……最近在学里,开始学前明史,对前明……你怎么看?” 四爷落下棋子,“朱元璋崛起于布衣,一统华夏,确有经纬之才。此人有平民之心,这一点汉唐宋诸君皆所未及。便是其后嗣,亦未有如前代荒|淫|暴虐亡国之迹。” 小皇帝手里捏着棋子,又把手藏在袖子里,此时,他的手微微有些抖了:这话与批注相差无几。 可而今后世之人,对前明多为批判之语,少有人给予这么大的肯定。 哪怕都姓朱也不例外! 他慢慢的落了一步棋,问说:“可文人对前明诸位帝王,贬低者多。” “世人总喜欢对帝王吹毛求疵!可就前明一朝,洪武、永乐、宣德都算是明君。便是新明有许多东西也依旧延续了这三位皇帝在位时的一些政策政令。后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多些宽容看待,许是更公正。” 小皇帝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其实太|祖皇帝有时候说话略显刻薄,对在朝的官员,若是没做好,那折子上的言辞有时候是真的很刻薄的。但是对故去的人,太|祖皇帝又显得宽仁。 他那时候看宫中的存着的折子,心想:这要不是有祖娘娘,就太|祖皇帝不时冒出来的脾气,他怕是被当世文人不喜,不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就不错了。 小皇帝没有再言语,静静的将这一盘棋给下完。 四爷皱眉:“今儿陛下有些神烦意乱,心不在棋上。” 小皇帝:“……”他再也绷不住表情了,脸上一下子就慌了。 四爷一看,这是有事呀!他扭脸看老管事,老管事却只偷笑。 要走的时候,老管事低声跟四爷说,“金大人,昨儿陛下跟盛满盛大人的外孙女一同去了藏书阁,回来之后就躲在寝室,不叫谁进去……” 四爷:“……”有喜欢的姑娘了?偏又怂了,不知道该不该娶? 他就笑了,“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劝陛下的。” 老管事笑眯眯的目送金大人离开,回来还劝呢,“陛下,郑姑娘家世极好,容貌清丽,知书达理……” 小皇帝:“…………”都这么想的吗?行!那就这么想吧。 他摆摆手,“叫朕静一静!”我得再找找,再找找,要叫我信这种荒谬的想法,我都得以为我疯了。 然后他疯狂的在太|祖和祖娘娘用过的旧书和笔迹记载中寻找蛛丝马迹。 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这两人的写‘天地玄黄’,这个‘玄’字会减一笔,连笔好似看不出来,但其实不然,‘玄’与‘炫’一对比就知道了,第一个比第二个就是少了一笔。 还有‘烨’这个字,‘化’那一部分的‘七’上的那个撇不过竖钩,好似只有收尾的时候扫过去了,但其他的却不会有这个现象,都写的很标准,这就是减笔。 如果一次是这样,不奇怪。 可次次遇到这个字都这样,能不奇怪吗? 再若是两个人都这么写,那只能证明‘玄烨’这两个字,需得太|祖和‘祖娘娘’避讳! 可有意思的是,他们写前明一朝的帝王名讳,都没有避讳。 所以,‘玄烨’是谁呢? 爱新觉罗家有个叫玄烨的,可惜,天花没扛过去,早早没了。避的不可能是他! 或者‘玄’是‘玄’,‘烨’是‘烨’,这是两个人的名讳? 找到这个特点了,他又去找金肆晔的折子,没找到这两个字,但也有点奇怪的地方,比如,‘其光烨烨’,他会写‘其光熠熠’,这两个词,好似都对吧! 他不是很笃定了,他又找林叔珩的折子,在一份折子上,她引用《文心雕龙》中的话:自中朝贵玄。 这个‘玄’跟祖娘娘写的一模一样,减笔避讳就算了,连减笔的是哪个笔画都一模一样,这就很离谱了。 林家数代人,哪个名字中带‘玄’需得避讳呢?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悄悄的归位,然后一个人去了摆放神龛的位置:所以,朕该怎么办呢? 他撒丫子就往出跑,都晚上了,奔着伯府去了。 四爷和桐桐难得早早的都在家,还以为怎么了? 结果小皇帝跑来,气喘吁吁的,包子脸鼓着,眼圈都是红了。 桐桐急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几欲张口,但出口却只道:“我……朕想去看铁路怎么修,要出京!”以前就想了,不敢提!不好提! 但现在,朕就是想了,就是要去! 反正,就是要!非要不可! 万里扶摇(180)二更 万里扶摇(180) 出京呀? 这都冬天了, 天冷了。工地上真没那么舒服!荒郊野外,寒风肆虐!这要是往北边去, 那边现在已经没法干活了,天太冷了,多是以运输建材为主。路也是往盛京往北修,那地方当真是苦寒之地,跑那边干啥?冻秃噜皮了。 或是往南走?看南边的路怎么修?可江南的冬天那种冷跟北方还不一样,对于一个没出过京城的孩子来说, 跑南边真的会冻哭的。 桐桐就问说:“陛下怎么突然想出京了?京城外的铁路怎么修的,你见过呀!”有什么不一样? 就那三五里我见过, 可修铁路得横跨河流沟壑,这种的我上哪见去,“就是想去看看!”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就‘嗯’了一声,“冬天就算了……开春吧!开春春暖花开……阳春三月,这是个南下的好时节。”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你答应的倒是快。这是要带着帝王往荒郊野外带,你怎么跟新阁交代? 他看这小子, 人家就那么站着……这跟以往可不一样。 帝王跟臣下再熟稔, 那都是有帝王架子在的。自来没有过这样, 进来就说要什么,一副就是想要, 非要不可的样子。 他就试探着问:“陛下……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就是……学前明史,知道前明后几位帝王没踏出过京城甚至于皇宫, 朕与他们何异?” 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这个话该跟新阁说,不该梗着脖子大晚上的跑来说。 四爷没言语,桐桐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干嘛呀?不用事事都问的那么清楚吧! 这么戳了四爷, 而后才笑着问小皇帝,“陛下用晚膳了么?” “还没。” 桐桐看了看饭桌,菜也才上来,她喊丑妮,“添一副碗筷。” “想吃泡椒藕芽炒肉片。”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这是要打发了我,跟你单独说话的意思吗?是因为跟郑家姑娘的事不顺,想要问问你? 四爷哪里知道?只能微微点头,叫桐桐再去炒个菜。 桐桐亲自去了厨房,小皇帝盘腿坐在炕上,看着炕桌上的菜不说话。 四爷这才问说:“……郑家姑娘并未婚配,郑家乃是医官世家,家中女子定亲都在十八岁之后,成亲在二十上下。稍晚婚配,对女子的生育确实更有好处。” 小皇帝心说:我哪有心思想这个? 他耸动了一下鼻子,看向桌上的‘黄金肉’,这玩意又叫油塌肉片。号称满族第一珍馐!宫里是有这么一道菜的,事实上,宫廷的菜色无所不包,满蒙汉齐全! 这正是太|祖和祖娘娘当年的雄心壮志所在,势必要拿下满蒙嘛! 但宫外汉人家这么吃的很少,外面的馆子有蒙古的烤肉,有满人开的满菜馆子,菜色有特点,糕点也很有特点。 相互影响之下,汉人做满人的菜色也会改良。 可而今桌上这一道看着却分外地道,跟宫里做的是一样的。 林叔珩家的厨娘是林家的姑婆,在江南生活了大半辈子,连京城的菜色会做的都不多。不用问都知道,这怕是林叔珩亲自做的。 林家出身江南,饮食习惯保持着南人的习惯,可她做宫廷菜色的手艺却这么好。 四爷等不到对方回答,就看过去,只见这孩子对着那道菜若有所思。 他也没言语,安静了须臾,桐桐端着两盘的东西进来了:一盘是泡椒藕芽炒肉片,一盘是打糕。 突然加了一个人,怕主食不够。 小皇帝看向打糕,其实各地都有打糕,像是糍粑,不就是打糕的一种吗?但宫里吃的是大黄米撒豆面的打糕,这肯定不是糍粑。 这个又跟宫里的是一样的。 桐桐见他盯着打糕,就推过去,“今儿才打出来的,温热的……饿了就先垫点。” 小皇帝马上抓了筷子,夹了打糕塞嘴里:除了口感更细腻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 他又尝了一口黄金肉,也是宫里的口感!京城的满人馆子,为了照顾食客的口味,还是会有一些改良的。只有这个地方和宫里的味道差不多,但排盘和看起来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桐桐看四爷:说什么了? 四爷看着被这孩子动过的两盘菜,若有所思。示意桐桐只管吃饭! 饭吃的很沉默,谁也不说话。 吃完了,餐盘里被吃的干干净净。 桐桐起身,用山楂酱给冲了一杯水递过去,吃那么些,怕不是吃撑了吧。 小皇帝一口一口的喝着,然后就又道:“开年下江南?” 非要一句准话!四爷只能‘嗯’了一声,“开年下江南,二月风寒,避开二月。三月合适,赶在五月前回京,必是天热了,江南湿热,不习惯的人容易染病。” “六月去承德?” 啊? “承德凉快,宫里不透气。” 我们当然知道宫里不透气,但是:“……”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可以!六月去承德,到了八月,往北边走,狩猎。九月底返回,冬天北边太冷,回京城过冬。” 小皇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山楂水,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如何,眼睛起雾了,鼻尖也红了。他举着杯子喝了,也不放下,直到把情绪压下去了,这才放下杯子,“那……朕回宫了。” 说完,跳下炕就往出走。 紧送慢送,人家出门了。带着他的人真就回宫去了。 桐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四爷:“什么意思?” 四爷没言语,带着桐桐又回去,看着空空的餐盘,他点了点之前的两道菜:“……颇有兴趣。” 桐桐愣了一下,想了想这两道菜。 这两道菜属于祭祀常用的菜色,因此,四爷和自己必不可少的会做来吃。宫里会不会有这两道菜呢? 怕是有的吧。 她看四爷,四爷也看她,两人都沉默了。 有些事不用挑破,心照不宣许是最合适的。 之前桐桐不怎么动针线,她主要是怕别人多想。年纪也没多大的年轻女官总拿亲手做的衣衫送君王,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嘛,“做春衫……混在你的衣裳你带去?” 嗯!做吧。 这还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坐,只有两人的时候,她才动针线。晚上一人一盏灯,桐桐脑子里琢磨事,手里的针线不停。 四爷忙着画电厂架线的规划图,可今晚上他动辄出神,不时的看一看窗外。 桐桐收了剪刀,手在布料上挪动。这个孩子脸看起来奶膘乱飞,可其实还是瘦,肩膀不宽,腰身要纤细,太瘦了。 她比划好了,这才道:“……其他人养……那就是按照标准,理论上最健康的法子在养。可其实,人跟人不同,适用那个的未必适用这个……带出去,适当的叫多吃的不是坏事。只要不是撑着了,食材也没那么些禁忌……” 四爷嘴上应着,手里却慢慢放下了笔,问桐桐说:“……将来,怎么结局,你想过吗?” 桐桐手稳稳的穿针引线,“谁也不是神,也没人能是神。我们更不能把自己当神!潮水推到哪里是哪里,只要秉持着初心不变,终能平安着陆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民间对皇室忠心耿耿,那孩子……想退又岂是那么容易退的?那就不去设想下一步……反正决定走向的不会是咱们,也不能是咱们。” 四爷站在窗口,看着漆黑夜色里闪烁的星星:是啊!我们只是这个进程中的一个节点,仅此而已。 桐桐打岔:“开春想什么办法带他出去?” 想出去,总得要办到的。 四爷想了想就道:“从各个学堂选一批学生去参观,他混在其中就好!将郑家那个姑娘也一并选进来!像是她这样的学医的,多带几个,保障这些学生病人就有看诊。” 嗯!是个法子,不显山不漏水的。 从这个冬天开始,新明进入了一种喧闹期!整天报纸上都是吵吵嚷嚷的。 也还是这个冬天,派送出去的留学生回来了一拨,不仅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很多自欧洲来的使臣和洋学生、洋商人。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见了这些人,从这些人嘴里,小皇帝知道了拿|破仑,知道了FA国大革命。 他设宴款待了这些人,酒宴结束之后,四爷和桐桐都没急着走。 小皇帝坐在榻上,醉眼惺忪,却还是道:“……我听明白了……” 明白什么? “第一,FA国贵族奢华迷乱,甚至于出卖领土维持奢靡的生活……他们是FA国的寄生虫,这是引发革|命的一个原因。” 嗯! 小皇帝朝两人笑,“可新明皇室单薄,也不奢靡,更不寄生。新明更没有不变的贵族,因此这一条不能类比。” 他说着,就又道:“第二,他们这次大革|命……以城市贫民为主。城市贫民基数大,他们的诉求得不到满足,这是根本原因。” 嗯!然后呢? 小皇帝又道:“新明跟他们都不同,新明的城市中没有绝对的贫民,真要生活不下去了,找个地方开个荒,就能活下去!贫瘠的地方肯定有,西边人少……只要去朝廷给了那么优待……所以,我们没有城市贫民!我们真正数量大的是农……以后会有工,他们才是主体。” 四爷又点头:所以,他们引发的大革|命,套不到咱们身上。 小皇帝又说,“他们的大革|命一开始并不是暴力的……可从古至今,农民一闹事就是揭竿而起……” 是的!所以呢? 小皇帝摇头:“我们跟任何国家都不像,别人的模式并不是适合新明!” 所以,新明的路在哪呢,朕依旧不知道! 万里扶摇(181)三更 万里扶摇(181) 怎么会没有路呢? 路就在脚下, 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路了。 出去走走许是对的!多去看看, 感知会不一样的。 阳春三月,桐桐送别了四爷一行,这次,四爷带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学生出门了,一路南下,去看看修了的路。 桐桐目送他们离开, 回家来却见林宪怀在伯府这边的书房坐着,这是有事? 她主动坐过去, “今儿怎么得闲了?季瑛不是回来了吗?又回来告状了?” 小两口之间的事,他是不管的!三天好两天恼的,无甚要紧的事。 桐桐就又问:“是我姐?我瞧着她又去跟那些留学生一块玩了?” “嗯!她现在是……谁也管不了,随她去吧。” 桐桐看他:“今儿这么深沉,您想说什么?” 林宪怀沉吟,“你们费尽心机,将陛下带出了皇宫, 这是冒了风险的。” “为这个呀?可陛下是对的, 他不该只在京城圈着, 得出去看看了。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你们到底想叫陛下看什么?” 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那得看陛下的眼里有什么。 小皇帝坐在火车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正愣神了, 老管事捧了衣裳进来,“金大人叫秘书丞送来的。” 小皇帝将披风裹在身上,竟是觉得意外的合适。尤其是肩膀处,并不如何肥大, 这是专给自己做的?他抬手看了看针脚,整齐细密。 用鼻子嗅了嗅,是一股子很清新的味道。 出门自是带自己的衣裳了,也都素朴的很。但他说素朴,宫里就一定会准备的特别素朴。不像是这个披风,料子再素朴,可不管是配色还是其他,都显得那么活泼。 老管事瞧见了都笑:“难怪金大人送来了,林大人也是促狭,怎会为金大人准备这般不肃穆的衣衫,这是有损金大人威严的。” 小皇帝没接这个话,只问说:“好看吗?” “好看!”说完了,又补了一句:“还颇为合身!”不像是给金大人做的,倒像是给陛下量体裁衣一般。 陛下这么一打扮,就显得粉妆玉砌,像是谁家的娇养的奶娃娃。 老管事才要说话呢,就听到有人敲包厢的门。他转身打开,却见是那位郑姑娘,他赶紧让开,“姑娘里面请。” 小皇帝:“……”什么跟什么呀,就里面请。 郑容拎着行医箱子,打眼一看,“朱兄?” “郑姑娘。”小皇帝起身,“你这是?” “听闻这边哪位同窗被火车震的肩背疼,按摩和针灸都能缓解,是朱兄您?” 老管事忙道:“对!朱公子刚才还喊肩颈疼痛难忍,如针扎一般。” 小皇帝看老管事:“……”常骑射锻炼的人,怎么可能肩颈疼痛? 可老管事转身出去了,不过却未曾关上包厢的门。 小皇帝不能拆穿,只能跟人家尴尬的点头:“有劳了。” 郑容一搭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就微微的愣了愣:看着瘦弱,其实筋骨结实。 她就问说,“朱兄擅骑射?” “嗯?你怎么得知?” “擅长骑马,爱骑马的人,身形都很好看!像是胸|部、腹部、臀|部,还有大腿,都会有暴起的结实的肌肉。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一样。” 胸|部会结实,臀部特别翘,腹部会有几块明显的肌肉,大腿结实有力。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从小一直在马背上,那样的话双腿不会笔直,如此也就不会有好的身形了!您要是多观察就会发现,女官们哪怕嫁人了,她们的身形都会更好,这跟她们长期不丢下骑射有关。再看看武官们,像是金阁老和陆阁老这样的,哪怕已经年过不惑,依旧身板结实……反倒是那些文官,多是大腹便便……” 小皇帝:“……”他想缩肩膀了!真的!哪有这样说的?一个大男人,谁在乎胸部结实不结实?一个大男人,谁又在乎屁股结实不结实? 这姑娘把这样的身形叫好看? “那个……我觉得好多了……大概是刚才抽着筋了,这一按好多了……多谢了。” 郑容拿开手,“晚上别开窗户,夜里的风冷。” 好的!好的。 郑容走的时候回头去看,这位同窗许是生的白,怎么从脸到脖子都成了粉红色的,耳朵更是通红通红的,又带着一些透明的颜色……那耳朵也太可爱了吧。 男女同校这么久,怎么还会害羞呢? 她走了,然后老管家在第二天伺候小皇帝穿衣裳的时候就夸,“您这腰……又纤细又有力量,一看就有韧劲……” 小皇帝:“……” “您看……您这腰眼上,放一根甘蔗都能搁住……” 小皇帝:“……”这是说朕屁股翘!别人要是说这个话自己早恼了,可自己还吃奶的时候老管事就管着自己了,自己什么样儿他没见过呀,还能为这个生气? 衣裳穿好了,老管事就夸,“还是金大人赠您的衣裳穿着合身……”胸和背上的线条特别明显。 原来还琢磨着,金大人赠这衣物是为什么的,感情人家成亲了,就知道女官们的审美。知道这么穿更招小姑娘喜欢呀! 宫里只想着把陛下打扮的不起眼,却没想到,陛下若是假装普通人,也需要卖相给加分的。 这么一打扮,衣衫就是再素朴,料子就算是再不名贵,可往人群里一站,也会鹤立鸡群的。 果然,到了小站一停,有那卖各种小吃的姑娘特别的泼辣,隔着车窗逗一脸好奇的小皇帝:“这谁家的小郎君?你娶亲不曾?我于你好吃的,好不好?” 然后真就直接往他怀里塞!给他吓的连连往后躲,“不用……不用……” 他越害羞,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越逗他。 这个喊说:“公子,你长的极美!” 那个喊:“公子,我今晚必是能梦见你的……” 有那大胆的,更是从车门跑上来,将用迎春花编织的花环给套到小皇帝的头上。又白又粉的面色,黄灿灿的花冠,这么一配,越发的漂亮了。 把小皇帝吓的缩在包厢再不敢出去了,哪有这般的? 四爷听见动静了,又叫秘书丞:“把那瓶瓶罐罐的,给老管事送去。” 那是抹脸用的,必是不怕风吹日晒,皮肤嫩嫩的吹弹可破。 哪怕被这么调|戏了,小皇帝还是感觉到了:女子迈出家门,这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谁也休想再想把她们摁回去,除非她们愿意。 别管高门大户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但更多的贫寒人家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她们大胆的迈出家门,高声朗语的说话。 而男人们呢?他们远远的看着,跟着大笑。他们并没有介意女子这样,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她们能这样的大胆,这真的很好!尤其是看到那些从朝X来的格格们之后,越发觉得而今的新明能叫女子这般,很好很好! 吃饭的时候,遇到金大人。他凑过去,见金大人正在写什么,瞧了一眼,是在写信。 四爷主动解释,“是家信!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告知一声走到哪里了,吃了什么,天气怎么样,冷不冷,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写完,他把笔递过去,“有没有要说的?” 他接了笔,想了想还是写了一些,然后就看着金大人将信吹干,塞到信封里了。 四爷把信收起来,说有了电之后的事:“……那时候就能有一种东西,咱们在半路上发,家里同时接收,你发完,家里也就接收完了。有什么想说的,她当时就能知道。” 还有这种东西? “嗯!求真馆已经在努力了……也许很快……五年、八年、十年,总归不会很远的。那时候再出门,便少了一些牵挂……” 嗯! 吃饭的时候,还有一杯热牛乳。 火车上怎么会有热牛乳? 四爷就说,“喝吧!不是牛乳,是羊乳。” 从哪里来的羊乳?乳酪就可以! 四爷没言语,只示意他赶紧喝了。 郑容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朱恒喝的嘴巴一圈的白毛胡子。 晚上了,老管事才说:“也是我多嘴,说您不喜吃乳酪,竟是金大人又想法子叫人弄了奶羊!说是为了等这只奶羊,在小站多停了小半个时辰。而今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养着呢,每日都能有半桶的羊乳……” 说着,就又问:“晚上睡前……还喝吗?” “喝!要一大碗,用茉莉花煮过,再放一点点红糖……” 好! 任谁看,都觉得这个朱恒跟金大人有什么关系。 有些人说,金双城的娘不就是姓朱吗?乃是宗室。这个朱恒会不会也是宗室? 其他人议论纷纷,只郑容觉得不对! 宗室也是远宗,金大人怎么可能会关照?之前见过朱恒跟林伯琼相处,林伯琼格外恭敬;而今再看金大人,更是处处给予优待。 这般年岁……被金大人和林家人尊着? 想到这里,郑容猛的抬起头来:宫里的陛下就是这般年岁吧! 朱恒?朱恒! 皇帝名讳朱久常。 《说文》中说:恒,常也。 《易》中说,恒者,久也。 所以,不管是久还是常,都是恒的意思。 那么,朱恒便是朱久常,他是陛下! 原来,他就是陛下。 可他找《太极图谱》做什么?他身康体健,完全没必要嘛! 他找养生的书做什么?他根基极好,不到刻意养生的份上!况且,这是御医的事啊。 还有,他骑射不曾落下,筋骨结实,根本就没有肩颈弊病,那为何要诓骗自己给他按摩呢? 再加上自己这么幸运的被调来去看跟大家一起去看铁路…… 难不成,他看上我了? 万里扶摇(181)一更 万里扶摇(182) 老管事很着急, 因为他发现人家郑姑娘好像在躲自家陛下。 陛下晚上吃的多了,他找借口想去要些山楂丸, 结果人家郑姑娘说:“……看看其他人谁带了吧!我这边……带着的是裹着糖霜,当零食吃的,不是药。” 行吧!没给山楂就算了,用饭的时候以前还很自然的打招呼,这次人家都不去用饭了,只叫同窗帮着捎带, 她在包厢里吃。 可自家这小陛下呢,他一路玩的很高兴!金大人总能想法子叫陛下吃用到最好的, 像是偷偷送来的草莓,这个时节必是暖棚里出来的。鲜果供应不断,陛下就爱吃这个,抓着草莓从草莓尖尖开始咬,草莓屁股不红的那部分绝对不碰。 陛下以前可不这样:粒粒皆辛苦!只要能吃的,那势必秉持着绝不浪费! 草莓的屁股只是没红,没有什么味道, 口感不好, 但并不是不能吃。 但现在, 陛下开始不吃了。 老管事偷偷的把草莓屁屁从车窗上扔出去,毁尸灭迹:明君不可以如此。 等隔了两天又吃到山楂罐头的时候, 老管事就说,“听闻郑姑娘喜欢吃山楂……这罐头有多余的, 若不然分给郑姑娘一些。”上次还说拿糖霜山楂当零食的。 小皇帝正端详玻璃瓶罐头呢,见问了,就应了一声。应完了就道,“这必是有很多的, 能储存,又不是贵东西……金大人必是给每个人都分的,倒是不用特意再送一次。” 可不是嘛!每个人都分到了,打开用勺子吃着,酸甜酸甜的口感,确实是好吃。 郑容别扭了一路,可除了隔三差五的有罐头吃之外,那位朱兄没有特别找她。 到了工地上,确实是有些震撼的。 需得有笨办法将铁轨铺设于沟壑之上,何等凶险。 这一天,这位朱兄亲自找她了:“郑姑娘,借一步说话。” 郑容的心狂跳,走了出去,“朱兄……有事?” 小皇帝‘嗯’了一声,“是有事。” 郑容跟着走的远了一些,距离帐篷有一段距离了才站住,“需要我帮忙?” “之前,我听你说你对外科特别有兴趣。” 是!之前借书的时候是说过这个话,这也是实话,“……那些从欧洲留学回来的人说,在那边外科很常见……他们似乎有他们的医学……” “我说的就是这个!”小皇帝看向远处的工地,“你也说过,外科医官多在军中……可其实,这里也需要外科医官。” 郑容也看向远处的工地,“……工地上有医官,虽着工地迁移……这个……我能做什么呢?” 小皇帝想咨询,“外科……需要什么?” “野外的环境不适合做手术,随着工地迁移……并不合适。” “但野外遇到外伤必须有人诊断!郑姑娘,你……这段时间能否收集工地上常见的外伤种类,进而整理成册子……” 郑容‘嗯’了一声,其实真要是重伤了,医官当场能做的有限。 不过,有些伤亡却是能避免的,比如:“……我昨儿就听到医官说了几个病例,我觉得得重视!有人被铁器所伤……之后就成了破伤风。 破伤风您知道的吗?外伤受邪,汉时称‘金创瘛瘲’,隋朝的时候称其为‘金疮痉’,到了宋代,正式更名为破伤风。 症状是,身体强直,口禁不能开,四肢颤抖,骨疼体痛,面目歪斜……严重了,会窒息而亡。” 修铁轨常年跟铁打交道,被刮伤蹭伤,很多人都不太在意,因为可能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等发病了就危及性命,这是必须得重视的事。 凡是被铁器所伤,应该怎么做才能尽可能避免发生这种情况,这是她能想到,也是她能做到的。 小皇帝就点头,他想的就是需得有人从医者的角度去看,去搜集。很多东西,不懂的人就会忽略掉! 既然人家想到了,他就说:“是我多嘴了,原来你们想到了。” “不是的……朱兄,也幸亏您提醒了!若不然,我会放在心里,而不会将此事禀报上官。我这人的性格……属于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小皇帝愣了一下,‘哦’了一声,“……那天请你去找太极,是因为我学的太极跟你的确实不一样,我想着将它整理成图册,收录起来……” 郑容怔愣了一瞬,想起书目的后面,说是祖娘娘有一套,没收录。 原来如此! 她先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朱兄只管言语。” “好!在外若有不便,需要我帮忙……我也义不容辞!几次麻烦你,还没谢过你。” “好的!那回见。” 回见! 小皇帝松了一口气,转回去见老管事一脸的欣慰,他就说,“……说破伤风的事……金大人带着医官,以后非必要别打搅人家。” 啊?什么意思呀? 小皇帝没言语,只往最大的帐篷里去。 在帐篷外面,能听到金大人跟里面的人谈笑风生。这些人一起吃一起住,分工明确,听从号令,又多是青壮。 而且,他们比种地的农民接受的教育更多。 就像是修路,他们就需要不停的学,哪怕是口传口的学技术,这也是学的一种! 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子,直到金大人出来了,他才跟着离开。 四爷一边走一边问说,“看了几天,什么感受?” “感受到了一股新生的力量。” 四爷眉头一挑,没打断他。 小皇帝看着远处的落日,站住脚说,“他们好组织,他们习惯于遵守规章纪律,他们若是有人引导……是非常骇人的一股力量。” 四爷拍了拍边上的大石:“坐!” 小皇帝坐过去了,没有说话。 四爷就说,“你看到的是朝廷的工人,他们归朝廷管理,没有被苛待过。让他们劳有所得,安居乐业,这是你看到的!你没有看到的是那些非朝廷雇佣的工人……越是朝前走,这样的雇佣工人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待遇不能跟朝廷雇佣的工人相比。” 明白!也就是劳非所得。 “这是商人的本性!压低成本才能获得更大的利润,这是商人的利益!于是,之后可能面临的问题就是大量的雇工跟商人之间的矛盾。他们各自要争取自己的利益,谁都不肯让步,那结果是什么呢?” 小皇帝沉默了半晌:“谁的力量大,谁赢!欺负人可以,可一直欺负人,一旦反弹,就能要命。或者说,结果可能就跟FA国一样,那些贵族压榨的城市贫民活不下去了,于是,大革|命爆发,贵族的命被革了。放在新明,被革掉命的就是没有给予雇工该有待遇的那些人。” 四爷就笑了,问说:“现在懂了吗?” 懂了!真的懂了。 但这种冒头起来,这就意味着帝制慢慢的在走向末路。 想要自己摘下头上的皇冠,脱下身上的龙袍,朕需得乘风而起。站在高处,从容的一步一步走下来,许是真的不远了。 四爷问说:“怕吗?” 小皇帝摇头:“以前会怕!现在……不怕了。” “有顾虑吗?” “有!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我不想拉着别人跟我一起涉险!我能从容的应对身份的变化,因为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朝哪边摆。但别人却不能尽知!当一个人的身份从普通到至尊,再从至尊跌落如普通,我没有把握保证……这个人的心态始终如一。若是如此,那又何必呢?” 意思是不想成亲。 四爷看他,他抿着嘴,脸蛋鼓着,嘴唇紧抿着,带着几分倔强。 “好!”四爷没勉强,“这个顾虑有道理……怎么都好。” 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小皇帝咧嘴笑,奶萌奶萌的:其实成亲不成亲的,只要对先人有交代,那就没问题了。 先人要是不介意断子绝孙,朕暂时也没有想要成亲,那问题就不大嘛!谁说什么都没用的。 他重新欢喜起来了,“我要去野钓……晚上吃炸小鱼……” 好!晚上吃炸小鱼。 “吃了炸小鱼吗?”桐桐将看了看信纸,信纸上还有油乎乎的爪子印。 信是四爷写来的,但总有两页是那孩子写的。 四爷在心里信里说,技术的革新带来了大量的雇工,海外的贸易促使工业的规模扩大化,人口朝城市移动更加明显……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趋势。 桐桐叹气:雇工脱离了土地,成为城市无产者。他们与雇主之间的关系……决定着很多事情。 或许不久的将来,一个阶级的兴起,另一个阶级的灭亡,就能叫这个天下天翻地覆。 真等浪起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四爷,亦或是小皇帝,都是逐浪之人,也只是逐浪之人而已。 天气和暖了,四爷回来了。 远远的看着桐桐,瞧着她从容了很多。 以前总之着急,总是像弦上的箭,但现在,她整个人平和了。 她坦然的顺着时局走,而不是想凭一己之力去掰正时局。 他走过去,拉了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只并肩朝前走着。 小皇帝跟在人群里朝那边看,眼里焉能不羡慕。民间有太多关于太|祖和祖娘娘的传说,说他们恩爱非常,说他们是神祗下凡。 恩爱是真的,神祗吗?并不是!时势造英雄!只有时势需要的时候,他们才会去做这个英雄。更多的时候,他们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可若不是神祗,他们又怎么能回来呢? 小皇帝这么想着,就又笑:谁又能保证普通人离开后就再不会回来了呢?各有各的机缘造化罢了! 朕的造化是他们! 他们的造化是什么呢?也许,他们的造化只是彼此罢了! 桐桐回头看,看那孩子。 四爷跟着转过头来,而后也笑。 笑什么呢? 笑你想的对,我们的造化就是彼此——而已! 花自向阳(1)二更 花自向阳(1) “刺啦——”胸口猛的一凉! 桐桐猛的惊醒, 身上正压着个人,撕扯她的衣裳! 本能的抬起膝盖, 一家伙顶在这人的裆|部,这人闷哼一声,抬手就要打,桐桐抬起头朝这人撞去,照着这人的鼻子就磕了过去。 这人就觉得血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了,人就被掀下来了。 远处传来自行车摁车铃的声音, 还有人说说笑笑的声响。 这人赶紧起身,顺着小巷子窜进去了。 桐桐蜷起来, 朝角落里缩去:女人遇到这种事,总归不好!为了减少麻烦,还是别言语的好。 一群人说说笑笑,骑着自行车从巷子口路过了。有人打着手电吧,光一闪而逝。 这一闪而过的光,她看见墙上的标语是:坚持阶|级斗争。 这光一闪而逝,这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她站起身来, 整理身上的衣服。 这该是秋季了, 这姑娘穿着秋裤, 又把里面的背心衬衫塞到秋裤里。衬衫外面套着毛衣,毛衣外面又套着毛马甲, 毛马甲外面又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外套。 怪不得这人急了,开撕了, 这衣裳自己脱都得半晌。这会子只里面衬衫被撕扯破了,扣子都开了,不过这么一整理,外面看不出来。 这姑娘身上背着个包, 包这会子勒在脖子上,挣扎的时候甩到一边去了吧。 她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手上黏腻:不用问都知道,这是被人用板砖被砸了脑袋。 等着吧,别叫我逮住这孙子,我非给你弄到粪坑里溺死不可。 这伤,有些晕。她不敢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呆着,先从巷子里出去,地方也不认识,只能说往有灯的地方走。 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个,好容易看到一个像是单位的门房,她过去,从外面敲了敲窗户。 里面一老者裹着军大衣,将一小方块玻璃拉开,“桐桐,怎么了?” 认识呀? 原来离家这么近呢? 桐桐赶紧伸出手,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音儿也发不出来。 可对方并不会因为她没有说出话就奇怪,只看着她手上的血:“哎哟!这谁呀……缺了大德的。”这人就往出跑,“走走走!我送你回家去。一会子叫医务室的人去你家里……” 谢您了! 这是家属院,往里走,里面有四五层的楼,但原身的家并不在这里。一直往里,一排小楼,外面是围起来的半人高的花墙,圈着小院。 小院是铁栅栏门,从外面锁着。 桐桐将包递过去,这大爷从里面找出钥匙,一层一层的给打开门,把桐桐给送回来。 家里的灯打开,大爷瞧了一眼,除了身上脏了一些,也就是脑袋上看不清轻重的伤。 桐桐却愣住了,这家里……是两层楼了。 从入门的玄关进来,一边是上二楼的楼梯,一边是极其阔朗的客厅。 客厅里沙发、茶几、电话一应俱全。 桐桐坐在沙发上,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有人拎着药箱进来了,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我的天呀——” 这姑娘赶紧过来,“别动……我看看。” 伤就是那个伤,只能简单的处理处理,“我先给你包扎……等会子我去医院给你取消炎药去。” 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出门,不合适!她急着想说,嗓子却卡住一样,就是说不出来。她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不太疼。 这姑娘并不言语,脚上的皮鞋踩的水泥地当当当的响,一会子看热水瓶里有没有热水,一会子又去看窗户都关严了没有。 那大爷去而复返,掏出个小瓶:“这是止疼的药,疼了就吃点……” 嗳!谢您了。这话想说,却只能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爷临走的时候还叮嘱:“你妈带新兵,最近很忙,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那个医务室的姑娘道:“我现在就去找你二哥去,你二哥怕是在强子家……” 好! 把人送走,她这才转着挨个房间看了一遍。 一楼,有一间大主卧,这应该是父母住的!墙上挂着父母的合照,两人都穿着军装,父亲看起来斯文极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母亲很秀丽,神采风扬。 她从里面退出来,推开隔壁的房间门,里面是书房,干净整洁,只是书目不多了。 从里面出来就知道了,一楼没有自己的卧室。 她顺着楼梯上去,二楼有小厅,几个房间转了一遍,有两个房间是经常住人的,有一个好似长久没有人住。住人的房间有一间布置的很温馨,碎花的床单被罩窗帘,桌上还有半杯水,这应该是原身的房间了。 她赶紧将房间门关了,然后取了衣裳,将身上的脏的还有被人撕扯破的衣裳都给换下来!尤其是被人撕扯破的套在里面的衬衫,她压在柜子的最下面。今天来不及处理了! 才放好,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桐桐——” 然后是上楼梯的声音,没几下就上来了——好大的个子! 这人最多就是十七八、十八|九的样儿。这会子扒拉了小平头上的汗就过来,“过来,叫哥看看……” 这一看就拉着桐桐走,“走!咱上医院去。” 其实不用! 结果非去不可,坐在二八大杠后面,脚一蹬,直接走远。 “抱着哥的腰……坐稳……” 都要骑出大门了,后面追上来好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林枫哥,谁伤了桐桐?花了丫的!” 林枫朝后看了一眼,“先去医院……还没问。” 桐桐实在是头疼,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这么一路被带着到了医院,大夫说:“这么处理可不行,得住院……” “住!住!马上住。” 这一说住院,桐桐的心就彻底的放下了,往病床上一躺直接晕了。 脑子里一闪一闪的都是画面,一晚上头疼欲裂:这姑娘叫林桐,父亲林诚儒常年不在家,工资补贴月月寄回来,就是不见人。单位……不知道,应该是保密单位,联络只有邮箱地址。 母亲叫季安,带女兵的,有时候去部队了一个月不在家都是常有的事。 这姑娘今年十六了,高中毕业了!上面两个哥哥,一个二十了,已经当兵两年了,一个十八了,今年本来也能走的。 但是家里有个说不了话的妹妹,他就没去!在家照顾妹妹呢。 睁开眼,病房里还很暗,林枫趴在边上睡着了,其他的病人鼾声四起。外面还黑沉沉的! 桐桐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再看看黄色的胶皮输液管。她另一只手搭过去轻轻号脉,没错,这姑娘不是本身不会说话,她是七年前见过那些人疯狂的打砸,受了惊吓了。这一受惊,就失语了!什么办法都想尽了,就是说不了话。 这需得心理这一关过去,也需得配合一些汤药。但确实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一个爱说话的人说不了话,生生能把人被逼疯了。 这姑娘很乖,一般天黑之前绝对回家,绝对不出去玩。林枫是跟妹妹一起吃了晚饭之后才出去给朋友帮忙的,真不知道她晚上会偷摸出门。 原身这姑娘是偷摸出去给她的老师送吃的去的!她高中的老师被斗了,境况不怎么好。她从家里弄了吃的,趁着晚上偷摸的给送去。 谁知道就遇到这样的事了。 不过桐桐猜测,那动歪心思的人必是知道原身是个说不了的哑巴,若不然不会就在胡同里。天说晚吧,又不是很晚,还总有下夜班的人路过。他给拍了一板砖,多重他不能确定。但他还敢在胡同里用强,就证明他知道这姑娘叫嚷不出来。 这么想着,她就琢磨着四爷在哪呢。 正琢磨呢,只听隔壁病床上突然有人‘哎哟’了一声,这一声语调太熟悉了。桐桐蹭的一下就看了过去! 这一动,林枫醒了,“醒了?还疼不疼?” 桐桐摇了摇头,林枫看不清妹妹的脸,转身朝病房里面去,将窗帘给拉开。 住最里面那个病床的人咕哝了一声,又去睡了。 林枫看了中间病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愣了一下,“尹禛?” 四爷看了林枫一眼,在脑子里抓了记忆,“林枫?这么巧?” 林枫指了指一边,“我妹妹受了点伤……昨晚上医院晚了,不知道边上躺着的是你。” 林枫的妹妹……哑巴?叫什么来着? 他扭脸朝那边看了一眼,就对上熟悉的眸子。再一看:小脸巴掌大一点点,大眼睛雾蒙蒙的,秀气的长眉因疼痛微微皱着。鼻子挺翘里不乏圆润,此时嘴巴微微张着……这长相,要多纯有多纯。 这张脸,喜欢了吧!得意了吧! 这么想着,他就调侃的一笑! 林枫就皱眉,抬脚踹了踹尹禛的床,然后坐过去挡住对方的视线,坐在了病床前。 然后抬头摸桐桐的额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叫护士?” 桐桐摇头,指了指嘴。 林枫马上倒了水,两个杯子两回的倒腾着,“马上就好,忍忍。” 这么晾着水,林枫才问说:“不是说好了,天黑不许出门,出门不许也不许出大院的大门。你怎么还瞎跑?” 等林枫递水过来,桐桐才在他的手背上写了两个字——老师! 林枫:“……”病房里有外人,这事也不能叫别人知道。因此,他只能说,“以后哥去,不许你再瞎跑了。” 桐桐点了头,又朝四爷那边看。 四爷已经靠起来了,也是头上缠着绷带。 林枫见桐桐好奇的看那边,便低声道:“别搭理那人……就是一顽主,没正经的……这都是坏人,离他远点。” 桐桐:“……”他还顽主?他这样,基本是告别为非作歹了! 四爷白了桐桐一眼:单打独斗我不行,但打群架——我行! 285 花自向阳2三更 花自向阳(2) 林枫跟原先的尹禛认识,但是不熟! 在林枫出去弄饭,三床的病人又去上卫生间了的时候,四爷才跟桐桐说跟林枫的关系,“……只是认识,不熟。” 桐桐说不了话,也不用说,四爷知道桐桐想知道什么,“……你们属于大学院校、科研院所的大院,我们属于部|队大院……除此之外,还有j关大院,胡同大杂院……” 桐桐懂了,各是各的圈子,各有各的江湖。 “嗳! 就是这个意思。” 在早几年,更是谁也不搭理谁,谁也瞧不上谁。 可这后来呢,大些的那些不是当兵就是下乡了,留下的就爱起个争斗。 还是各自抱团,但想要有面,想出去不被人欺负,就得有人拔份。 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无所事事,胡同那些属于大人忙着呢,顾不上管他们。 其他的那情况就更复杂了,这些都是衙门里的,有些父母的出问题了,停止工作待审查,有些干脆就下农场了。 哪有时间管孩子? 学校又都不上学,干嘛呀?反正父母的工资是照发的,粮票是按照户口走的,这些都是饿不着的人。 虽然家境各不同,但大致上是不愁吃饭的。 这不混着,不也没事干吗? 桐桐挑眉:你呢?你家的境况如何? 四爷正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进来了,“尹禛哥,饭来了。” 她穿着军|装,应该是家里人淘汰下来的,改的很合身。 脚上穿着小黑皮鞋,拎着网兜,网兜里放着铝制的饭盒。 再瞧瞧长相,浓眉大眼,这会子网兜往病床边的柜子上一放,然后取出来给打开:两个白面的包子,四个水煮蛋。 她一边催着叫吃饭,一边拎了水壶给倒了一杯开水,“稀饭就算了,稀汤寡水的,带着不方便……凑活着吃吧。” 忙活完了,把什么都归置好,这才站在边上,单手插裤兜,站在那里酷酷的,“吃呀! 得我喂你?放心,给你打掩护了……阿姨和你姐都不知道。” 说着,又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床腿,“嗳! 我说你小子,赶紧的呀,真等我喂你呢?” 四爷:“…………” 吃不消这一套! 他朝桐桐那边看了一眼,桐桐看天看地不看他:我一哑巴! 看我干什么。 这姑娘也跟着朝隔壁床看了一眼,然后一脸的似笑非笑,“哟! 藏着一美人呢?怎么?你昨儿干架,连累人家姑娘了?” 桐桐:“……” 这姐们这个腔调作态,一般人都不好接! 她也闹不懂这都是什么关系。 正好,林枫回来了,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的。 都是大院里常见的,跟林枫一道儿玩的。 于是,桐桐这边摆了许多吃的。 林枫不叫桐桐自己吃,“哥喂你,不着急。” 煎饺、豆浆、鸡蛋、油条,样样都不多,但都有那么一点。 想来都是这么些人给送来的。 一姑娘过来给桐桐顺头发,“谁砸着你了?瞧见没?” 桐桐摇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碰见几个小伙子追一个人,她赶紧躲开,还是被那些人来回扔的砖头给误伤了。 像是这种的事,在京城的角角落落天天的上演,谁能知道被谁误伤了,只能自然倒霉。 四爷却看了桐桐一眼,她必是没说实话。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护士来赶人了:“一个病人只能留一个照顾的,其他的都出来……不要打搅别人……” 然后叽叽喳喳的来,叽叽喳喳的走。 过一会子,四爷那边来了更多的看望的,这更吵的慌了。 一个个的油嘴滑舌的,护士来了几拨都不管用。 桐桐大致也听明白了,就是昨儿他们这一伙子跟人茬架去了。 起因呢,就是之前那个姑娘。 j关大院那边有一叫明哥的,好像是赫赫有名吧! 那人缠这个大妞,这大妞傲呀,不乐意跟对方处。 因着大妞属于军大院的,这些个子弟不干了,觉得不护着不成。 于是,干架去了! 然后两边都负伤了,之后稽查来了,一哄而散。 这会子,这个说,“狗屁的明哥,他们院就那德行,比的不是本事,是谁家老子的官大! 他有什么能耐呀?兄弟们服他吗?不就是他老子现在正得势么?” 那个说,“谁搭理那孙子?再瞅见他,还干他。” 四爷:“……” 这么做是不对的! 枪打出头鸟,被逮住了,真就进出了! 威胁到一地治安,逮的就是你们这些吧! 就是跟人干架,也得讲究的时机的! 莽汉那是找死! 他而今只能道:“都先回,最近别出门! 你们说的对,那些孙子没多大本事,却又阴的很,防着他们借刀杀人。 别扎堆,别惹事……消停一段日子再说。” 行! 听尹禛哥的! “哥你说打就打,不打就不打。” 好容易嚷嚷完了,四爷就打发:“先回吧! 还有别人呢……吵吵的没法养伤……” 说着,就朝桐桐那边看了一眼。 桐桐半靠着,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脸苍白苍白的,越发显得可怜。 这一看之下,声音都轻了,朝桐桐笑了笑,然后摆摆手:“不好意思! 没吵着你吧……” 桐桐朝他们笑了笑,可算是又安静下来了。 叶枫都能烦死这些人:一个个跟二彪子似得。 桐桐心说,你们还不是一样,动不动就花了丫的! 说到底,你不也是顽主吗?不过是你们的老子都是斯文人,你们也比较菜,干不过人家而已。 就这么着,在医院一住就是七天! 四爷住到第三天就出院了,桐桐给他偷偷号脉,写了方子。 又另外写了一副方子,叫他一并给抓了药,做成丸药,自己好偷着服用,不说话憋的慌。 四爷也才知道桐桐并不是不能说话,其他的多余的没法聊,只拿了方子出院了。 桐桐继续住着,等到出院都没见四爷送药丸来,想来怕是中药也不好抓。 可不是! 有两味药不经常用到! 而今中医院的中医都下放了,医院里的抓药的都没听过那两味药。 四爷跟人打听呢,找了好几个地方的民间中医,才在一八十多的老大夫那里找到了这两味药,“……从医七十年,没想到还能有大夫想起用这两味药……” 结果从柜子最下面的陶瓷罐子里掏啊掏的,掏出两个油纸包来,一样就剩下一捧了,够不够量都不知道。 而且,不好找必然贵,四爷身上没那么些钱,他就问说:“这得多少钱?” 不行先把钢笔和身上的将校呢大衣抵给人家。 结果老者摆手,“不要! 拿走! 放着也是放着,我师父留下的药材……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人用过……留着也是白放……拿去吧!” 四爷给人放了两块钱,然后干脆在这里把药材配齐,“麻烦用您的工具做一下丸药……” 小伙子还懂行呀?用! 只管用吧。 药一配出来,老大夫就说:“开_心经的?” 是! 老大夫皱眉,“是失语么?” 是! 配好了,四爷掏出身上的钱,只剩下一块二了,他问说,“您这里有银针么?卖么?” 老大夫取了几根递过去,“……如今也用不上,拿走吧。” 四爷将一块二都留下了,这才骑着车子走人。 先去医院,这才知道桐桐出院了。 可桐桐住哪里他却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是哪个大院的。 他进大院的时候被人给拦下了,单位就这一点好,门禁严格。 才一到跟前人家就拦:“,小伙子,找谁呀?” “找林枫,他托我给他妹妹买些药……” 知道人伤了,那就对着呢,老大爷还指了具体的方向:“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面走,院子里菜还没收的那一家……” 好! 骑着车往里面去,到了怎么进去呀?药得偷摸给吧。 他撑着自行车往里看,正瞧着呢,就见二楼桐桐趴在窗户上挥着手,然后朝外指了指。 懂了! 叫自己先避一避。 桐桐只能指使守在家里的林枫,从抽屉里取了一张肉票,然后跑下来,拿给林枫,歪着头看他。 林枫瞧那肉票:“这个月的不是完了吗?还有呀?” 桐桐就笑:林枫大手大脚,但小姑娘却会过日子。 说是出去买肉买半斤,可走也能抠出一二两来! 到月底了,总也能凑一顿肉出来。 林枫就笑,接了肉票,摸出身上的钱,见还够买肉的,这才起身往出走,“等着,哥去供销社买肉去! 晚上包饺子。” 嗯! 嗯! 可算是把人哄走了,桐桐赶紧往出走。 林枫骑在车上说桐桐:“回去,有风!” 桐桐应承着,看着林枫骑远了,等了半分钟,这才看见四爷蹬着车子从路口过来。 她就赶紧往出跑,问四爷:药配到了? 四爷将药递过去,“不能停,我才骗门房说找林枫。” 桐桐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条塞过去,上面是电话号码和门牌号! 真要着急了,打电话就行! 若是电话太贵,写信同城的话,当天就收到了了。 四爷一接,转身换了个路,绕着往出走。 果然,才一离开,林枫就回来了。 桐桐正抱一颗白菜奇怪的看他:怎么回来了? 林枫四下里看了看,没见尹禛的人,他收了表情问妹妹:“不是叫你回去吗?又出来。” 桐桐抱着白菜掂了掂:剁白菜馅呀! “你放着,哥回来弄! 门从里面锁着,谁叫门都不要开。” 好的! 林枫又骑着车子往出赶,结果被告知:尹禛那小子已经出去了! 路过门房就没停。 他蹬了下,外面的大路上人来人往,早不见那小子的人影了! 门卫大爷还说:“你要看好,外面的坏小子多!” “嗳! 看着呢!” 桐桐长的太招人了,偏又不会说话,就怕遇上坏怂给哄了去! , 286 花自向阳3一更 花自向阳(3) 将药闻了闻,还行! 药不算顶好的,估计现在也难找到好药。 这个只能说是凑活! 最有用的还是针,这得晚上的时候自己下针。 虽是失语,但病不在唇舌! 《灵柩》中有载:腋三寸,入胸中,别属三焦,出循喉咙。 心经、心包经,此二脉过舌、喉等处,需得远取心经穴位,疏导本经经气,如此,失语才可治愈。 将药吃了,把针藏好,这才下楼,一边坐在餐桌边收拾那白菜,一边琢磨着怎么把那孙子给找出来。 他那一板砖就是要了一个人的命,‘自己’活着,他就无罪! 可自己知道,他就是杀人了。 如果没有自己,他就属于奸|杀! 这在而今是什么罪呢?死罪。 可怎么找出这个人呢? 看似没有头绪,但其实不然。 她脑子里迅速的构建出现在京城的地图上,好圈定出事的地点和环境。 事发在大院周围,但这里出入的可不仅仅是大院的人。 而今的京城布局之所以出现大院这种现象,跟规划有关。 不管是j关大院,还是军大院,亦或者是科研大院,他们都是从各地来的,当时规划的时候就把生活和工作都规划在这个区域之内,非常的集中。 内城外,一环内,在这个区间之间,北边和西边,这属于j关大院。 而内城的西北方向,从一环一直延伸三环外,这都属于科研院校的区域。 也就是科研大院都集中在西北角。 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j关大院北区和西区的夹角区域。 而四爷的位置,是紧靠着j关大院西区,他们在j关大院的更西边的地方。 因为军大院也分什么军,所以,他大概率就在公主坟那一带开始,一直朝西排。 这么一排的话,她跟四爷两人居住地的距离大致就是,她在一环的西北角,四爷在西一环接近中点的位置,相当于八分之一个一环的距离。 骑自行车绕一环一圈大约需要两个小时,自己和四爷的距离,若是骑车子的话,十五到一十分钟左右。 而在这些大院之外,一环内分布着数不清的胡同。 也就是说,一旦踏出了大院的环境,就进入了胡同杂院。 这就是原身平时的活动范围。 这个范围里,都可能见过原身。 但要想知道她是个哑巴,范围就得缩小。 会是大院里的人吗?概率很小! 因为她是临时决定出门的,时间很晚了,外面黑漆漆的! 她住的这一排又属于独栋楼,出门并不会惊动谁。 她特意留意过家里的房门和外面的铁栅栏门,没有嘎吱乱响的动静。 然后黑漆漆的,大院里住那么些人,不特意打招呼,谁知道谁是谁呀?谁知道你步行着是在大院里串门呀,还是要出门?连看门的大爷都没注意,更遑论他人? 所以,基本排除了这个方向! 不是说这里面一定没有坏人,只是……这么分析的话,确实是小概率事件。 那么,是不是住在胡同里的人呢? 大概率是! 这人见过原身,知道她是个哑巴,而且,属于临时起意的。 因为桐桐是临时去的,他不可能有预谋。 从胡同里穿过去,不可能人人都知道原身是哑巴。 人家也未必会留意这人是谁! 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老师住的那个大杂院附近。 原身上学,学校不会远,她的老师住的当然不远,所以,她能步行过去。 老师住的是附近胡同的大杂院,人多且杂,一个院子里十几户人呢。 这种地方东边咳嗽一声西边都能知道,能瞒住谁? 所以,住在这里面的人符合所有作案的条件: 第一,肯定看见过她的,知道她长的好看,还知道她是个哑巴; 第一,知道她那天晚上去了,哪怕是她临时起意也能知道。 就那居住环境,她去的再突然,也避不开那里面住着的人的眼睛。 于是,就有人起了邪念:反正这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了。 反正她不会说话,喊不出来。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凶手就住那个大杂院。 或者说,范围再大一点,那个大杂院周围的人和那天晚上去大杂院串门的人。 这些加起来,排除女性,排除孩子……就剩下青少年男性和成年男性了。 再回忆一下当时这个人的身高、体重、力道,以及逃跑的速度,这个人的就更具体了: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上下,体重一百一十斤左右,具有成年男性的力量,以及年轻男性的逃跑速度。 还有一点,这人抽烟,能闻见很明显的香烟的味道。 香烟嘛,这玩意不仅要票,还得花钱。 得承认,现在大杂院的日子普遍没有大院里的日子好过,能熏染的一身香烟味。 不是烟丝的味道,是香烟的味道,她分辨的出来。 再这么一圈,可以说范围就很小很小了。 这人要么就是有体面工作能支付起这个开销的,要么就是有名号的混混,别管是坑蒙拐骗还是别的什么办法,能叫自己过的好的那一类。 有体面工作的……犯不上冒这样的险! >> 她更倾向于这个人的身份是混子! 所以,这个人就很好查了。 正思量呢,院子里有了动静。 她起身从厨房的窗户朝外看了一眼,是林枫回来了,手里拎着窄窄的一溜的肉,正在撑自行车。 桐桐过去将门打开,伸手去接肉。 林枫从衣服兜里一掏,抓住一把糖来,“瞧! 这是什么?” 桐桐就笑,比划着问他:哪里来的? “一个同学在供销社上班,替我留的。 糖票她先垫着,下月还给她。” 桐桐这才剥了一个朝嘴里塞,奶糖的味道很甜。 然后又剥了一个往林枫嘴里塞,林枫躲开了,“放到你的糖匣子里,一天不能过三个。” 嗯嗯嗯。 林枫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往厨房去。 见盆里一盆的白菜叶子,整个白菜被这么掰开完了,他哭笑不得,“姑奶奶,用不了这么些……” 桐桐将盆拿开,取了几片白菜叶子,这是剁馅的! 其他的她要泡酸菜。 兄妹俩在家里做饺子,电话铃声一响,桐桐就急匆匆的跑过去,她怕是四爷打来的。 虽说她不能说话,但敲打个东西发出声音就能跟四爷交流,可别叫林枫先接。 结果接起来是一个女声:“喂——” 桐桐敲了一下桌子,那边马上道:“是桐桐?还疼吗?伤的怎么样了?你一哥向来不说实话……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很严重……敲一下妈妈就知道很严重……” 桐桐:“……” 就问这叫人着急不?不仅自己急,亲人哪个心里不急。 她招手叫林枫,林枫一边走一边抱怨:“你跑的比谁都快……抢着接……” 说着就把电话接了过去,“妈,没事了,住了七天……消肿了……再吃几天药看看,回头再去复查一次……” “说了多少次了,晚上不要出去,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那不是强子他妈妈又犯病了吗? 他连连点头,“我的错! 我的错! 等您回来您揍我! 不跟您说了,我们今儿包饺子……” 那边才不继续训斥了,又开始叮嘱,“出门要叫戴帽子,伤口不要见风……钱够不够?要是没了,我那屋里,枕头里还塞着点钱,先紧着那个用着……记着去复查,别耽搁了……” 记着呢! 记着呢。 挂了电话,林枫点了点妹妹:“害我被训! 以后不许出门。” 不出去可不行! 桐桐朝外指了指,然后又在纸上写了一行:院子里的白菜今儿收了! 把白菜最外面的老叶子收拾一麻袋,晚上给老师送去。 好白菜老师留不住,就这个叶子吧! 林枫:“…………” 那玩意真不值什么,家家冬储菜都能弄不少白菜。 她就是心眼好,老记挂着老师。 别人不学的时候,老师也没法教。 她想学,老师就偷偷的教,给她补课。 她就老念着老师的好。 他点头,“吃了饭就拾掇!” 许是父母工作太忙,妹妹又需要照顾,林枫自来做家务做惯了吧! 饺子包的特别好,面活的软硬合适,饺子馅儿做的也好,白菜猪肉的,馅儿却不会水淋淋的。 桐桐就跟着调味和擀皮了,其他的都是林枫做的。 饺子皮薄馅儿大,一共包了六十一个。 吃完饭,桐桐刷锅洗碗,林枫在外面收白菜。 院子不小,路面也都是硬化的水泥地面。 就是用转头砌起的膝盖高低的花墙里原本预留出来是做花坛的地方,家家都种着白菜萝卜。 林枫收白菜,隔壁苏阿姨才下班吧,就隔着花墙说,“我家的萝卜收早了,你别急着收。” “嗳! 不急。” 桐桐就笑,老话说,冰凌响,萝卜长,不到上冻都不急着拔。 两个花坛,收了一百多颗白菜,外层保不住的白菜老叶子,也确实能收一麻袋。 收拾好了,往自行车后面一驮,天也黑了,林枫推着车子,桐桐一路跟着就这么给送去。 路还是那条路,走到事发的地方桐桐又多看了两眼。 这个地方一边是街道办的废品收购站,一边是街道上的托儿所。 废品收购里面就算是有人,住的也比较靠里,根本听不见。 托儿所晚上并不留人。 她跟着一路朝里走,确实是黑漆漆的,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她是把这个世道的人心想的太好了。 老师家住的一个大杂院,有个小小的早已经没有门的入口。 顺着入口进去,两边的门房住着人,前罩房,厢房都住的是人。 一家一两间房的样儿。 老师家在倒座房里住,也就是说,她得穿过着整个院子,才能走到最后。 到了倒座房了,车子一撑,桐桐故意挪动脚步,踢了谁家靠在外面的破洋瓷盆子,那个盆子发出声响之后,她就听见里面老师的声音问:“谁呀?” 叶枫没言语,桐桐却隐晦的朝前面正房看了一眼。 正房的门是朝前开的,但是却有窗户是朝后开着的。 桐桐将手电筒打开,猛的朝窗户一照,一个脑袋蹭的一下缩进去了……, 287 花自向阳4二更 上一章章节目录保存书签阅读记录下一章 花自向阳(4) 手电这么一晃,林枫就问说:“怎么了?” 桐桐指了指挂在廊下的扫帚,用灯照着。 林枫就笑:“被影子吓着了?没事,就是一捆扫帚。” 桐桐点了点头,心里估摸了一下,从正堂屋后的屋檐下到后罩房的距离,十步是极限。 这属于看的见,也听的见的距离。 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老师将门打开,就苦笑,压着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又来……” 林枫将麻袋里的白菜叶塞过去,“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留着吧。 桐桐受了点伤,大夫说少见风……怕以后会习惯性头疼,这天越来越冷了,怕是以后不能常来! 您要是缺什么了,您叫人给我捎话……” “不! 不! 不! 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老师听懂这个话的意思了,就是人家家里想拘着孩子,不叫经常出门。 这咱能说什么呢? 林枫就是这个意思,见东西给了,也就不进去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会子又起风了……” “回吧! 赶紧先回吧。” 桐桐摆摆手,说不了话也就不说了,没有谁错了! 从林枫的角度讲,他宁肯情分薄些,也不想叫妹妹常不常在这一片进进出出。 从后罩房这里往出走,桐桐又朝正屋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动静。 乌漆抹黑的,看不见什么。 她就是想试探试探,也给对方吃个定心丸。 干了坏事的人都心虚,甚至有人会有回作案现场的习惯,对于凶手而言,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有没有被圈定。 所以,他忍不住会观察,探听蛛丝马迹。 照了他了,他心虚,可林枫态度无异! 他必是会想着,这姑娘怕是没有怀疑的对象,甚至没有敢告知家里。 如此,他才不会跑,才会理直气壮的过日子。 那就好好过吧! 只管正常作息,反正这事也不能急。 在不能说话之前,家里绝对不会再叫她一个人出门的。 回去的时候兄妹俩骑着车子,一个载着另一个。 林枫还在哄她:“……大夫的话要听,见了风常不常就会头疼,什么也做不了了。 身体很重要……老师那边你别操心,我会叫朋友帮着照看的。” 桐桐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表示知道了。 她确实也不能再去了,明面上得有相当长的时间不能跟那边扯上关系。 这事处理的得非常谨慎小心才行,身后有家里人,可不能沾染上一星半点。 于是,她很乖顺! 甚至连四爷也不去见,两人只写信联系,同城当天就到了,信就在门房,林枫进进出出的帮着捎带进来。 他还以为是桐桐的同学,不能说话的人交朋友挺难的,有个书信来往的人也不错。 桐桐呢,除了吃丸药,早中晚在房间里坚持给自己针灸。 大约一周的时间,林枫正在厨房炒菜,想做醋溜白菜,油热之后他扔了干辣椒丝炝锅,这一炝,他将脸撇到一边咳嗽了一声,桐桐正在边上盛米饭呢,也被炝了一下。 这一炝,她一下子就咳嗽出来了。 只是声音干涩,是异常沙哑的质感! 只这一声,林枫端着盛着白菜丝的碗瞬间就手里掉落了,他转过来:“桐桐,你咳嗽了?” 桐桐指着油锅:“……火……火……” 一边说着,一边将煤油炉给关了。 锅里的油将辣椒丝已经炸的黑焦黑焦的了! 林枫跟着转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 “火!” 林枫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掉眼泪,“是火……是火……”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谁?” 之前是不会说话,又不是傻子。 嗓子干疼,还是得少说,她咽了咽唾沫,勉强说了一个字:“……哥……” 嗳! 嗳! 林枫说着,就从厨房往出跑,跑出去就抓了电话,“找季安季团。” 那边怕是去叫人了,他抓着电话转圈圈,然后招手叫桐桐,“过来——过来——” 季安回办公室,拿起话筒,“喂,怎么了?” 接电话的说像是家里的电话。 林枫一听妈妈的声音就哭:“妈——桐桐——桐桐——” “桐桐怎么了?” 林枫越是急,越是哭,说不出来。 桐桐凑过去,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边安静极了,桐桐又叫了一声:“妈——” 还是沙哑干涩,但这就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桐桐?” “嗯!” 季安忙道:“我马上回来——哪里都不要去,不要急着说话……养着,我这就回来……” 电话在那边挂了,桐桐着才扯林枫,然后指了指厨房,“饭——” 饭?对! 做饭! 做饭。 季安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了,风尘仆仆的。 一身军装,齐耳短发,进来就摘了军帽,然后歪着头看桐桐。 “妈——” 桐桐起身,“吃了……吗?” 季安就笑,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掉下来! 她只笑:“还没! 还没吃呢。” 林枫往厨房跑,“给您下面条去。” 季安拉着桐桐上下的看,看脑袋后面的伤,再叫她张嘴看看,可这能看出什么来? 她坐在又去打电话,说这个情况,“……哪个大夫你觉得靠谱,给我推荐一下……我不知道这好了是彻底好了,还是……” 那边低声说了一句:“你等一下。” 然后能听见关门声,紧跟着声音压的很低,“大夫还是那么些! 之前你带着桐桐去看过,但而今他们的境况都不太好……季安,不若你先观察观察孩子的情况,若是好了应该就是好了! 这两个人接触了,怕是对你不大好。 我劝你谨慎。” “好的! 我知道了。” 又聊了几句,季安挂了电话,笑看桐桐:“明儿,咱们去看看大夫,看这是暂时的还是真的全好了……” 桐桐摆手:“不用……” 这种的,好了就是好了! 只是经脉通畅需得时间而已。 针灸药物都是为了疏导本经经气,目的是气血调和,叫舌喉得一濡养。 而今,就是濡养的一个过程。 可显见的,她的话人家未必听,面条端来了,她就着这盆吃了小半盆的面,这才道:“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就去,我借了车了,坐车去!” 省的吹风。 于是,第一天一早就出门,路过供销社买了些罐头点心,直接就往城外去。 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干|校,看望一个叫李周的大夫。 季安说,“李大夫是我的朋友,我来看望看望。” 可李周想不起谁是季安,不过一见面好似又觉得有些面熟,季安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李大夫,您给我女儿瞧过病……她的病情有了变化,我是带孩子来复诊的。” 李周是早年的留学生,他现在的情况,不好跟人多寒暄,只看向两个孩子问说:“哪个是病人?” 季安将桐桐拉过来,“五年前,我女儿十一岁……”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的时候去找您看的……她是受了惊吓之后失语了,您还记得吗?” 哦! 这个记得! 这种病例不常见。 他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眼,“长大了! 病情有什么变化?” “大夫……您……好……” 李周就笑,虽然没有检查设备,但受了惊吓的失语:“……大多是心理因素,长大了,克服了……就好了……” “不会再突然……” “不会! 放心吧,不急着说很多话,非必要的表达就省了。 慢慢养着,不着急,五个月之后,最多半年,就能正常了。 不是不开药,很多药都是国外进口的,买不到。 慢一点,能好!” 季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谢谢您!” 桐桐笑了笑,跟大夫鞠躬表示谢意。 没敢多呆,从这里出来又去更远的农场,见了一位中年中医大夫,只知道姓徐,大夫号脉之后就道,“带纸笔了吗?我开个方子……抓药! 吃七天停七天,如此轮,必好。” 季安从兜里摸出钢笔,没有纸张,林枫就跑去找抽烟的人要了人家的烟盒拆了,写了个方子。 桐桐心里叹气,现在跟这两个地方的人接触,只怕对季安并没有好处。 一路上桐桐都不说话,只季安交代林枫:“看着你妹妹用药,千万按时,别大意了。” “我记着呢。” 林枫在副驾驶坐,桐桐跟季安坐在吉普的后座上。 季安拍着女儿的手,“不要着急,慢慢来,病去如抽丝,急不得! 以后要多听你一哥的话,常给你爸爸写信,他很记挂你们。 你大哥部队训练很忙,有急事就打电话,平时写写信就好……” 桐桐看她,她只笑,然后伸出手,给女儿把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都记住了吗?” “嗯!” 桐桐心里知道,她这是有预感了,必是会被牵连的。 抓了药回家,季安没停留,“都乖乖的,不许瞎胡闹!” 说着就看林枫,“看看你妹妹! 不许惹祸。” 林枫不解:“妈,到底怎么了?” 季安没解释,包一拎,摆摆手走人了。 小吉普离开了大院,隔了一天,家里的电话响了:季安回去就写了检查,说她思想不坚定,犯了错误,请求处分。 于是,她从一线下来,被分到了军|校做校务主任。 又因着身上带着处分,天之后,又被通知去干|校接受再造。 干|校就是李周李大夫呆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在里面就是种地、做饭、养猪,自力更生! 倒也不是不自由,家属也能去看望,还能小住! 若是子女未成年,也能带着子女过去。 但林枫十八了,桐桐都十六了,以现在十四五岁就参加工作的年龄算,他们都算是成年了,不可能被带去的。 不过就是除了停了原来的工作之外,工资待遇不变。 288 花自向阳5三更 花自向阳(5) 这事不仅仅是季安的事,这还牵扯到林枫入伍的事,也同样牵扯到林楠提拔的事。 林枫放下电话,懵了一会子之后就道,“……得给妈收拾点东西送过去吧! 那边的条件不好,天也冷了。” 对! 得送东西过去。 桐桐去卧室,将被子都拿出来,趁着天好放在院子里晒着。 她在院子里拍打着被褥,隔壁的苏阿姨隔着花墙看了一眼,就急匆匆的往屋里去了。 林枫抱着褥子出来,瞧见了,就跟往常一样打招呼:“哎哟,您晌午回来吃饭呀?” 人家没言语,开了门直接进屋了。 林枫愣住了,抱着褥子怔愣了半晌。 桐桐过去接了褥子,朝他摆手:“…………” 应该是不想被连累吧! 自家住在这里,不是因为妈妈,而是因为爸爸。 要是跟着妈妈的组织关系,应该在军大院那边,级别虽然不高,但分个三居室的房子还是能的。 这边跟那边不同,那边那都是枪林弹雨上过战场的关系,便是长辈的问题暂时得不到解决,可还是会有人关照。 这边呢?属于各地来的知识分子,所谓的交情就淡很多。 所以,之前挺好处的邻居,现在是人人躲之不及。 而且,这几天来找林枫的人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一个叫强子的,因着母亲精神受了刺激,一时好一时不好的,林枫以前是孩子头,他需要帮忙总也去,因此,他倒是不避讳什么,想来就来了。 林枫站在院子里,看着邻居那边,然后摇摇头,却只笑了笑。 以前,苏阿姨院子里的菜地,总是他带着人抽空给翻出来,家里有重活,喊一声就过去了。 谁成想真有事了,人家脸一耷拉,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他过来帮妹妹拍打被子:“行了! 你进去吧,我收拾……” 桐桐才要说话,强子骑着自行车来了,车子被蹬的丁零当啷的响,“林枫,吴雪她爸找领导去了……” 怎么了? 强子扔下车子跑进来,凑到林枫耳边道:“说你们兄妹占着这么大的房子,撺掇着叫你们腾房子……” 不提谁的错误不错误,单就家里只剩下两口人,占了两层的小楼,说不过去。 林枫转身就走,“找他去!” 桐桐一把拉住了,这个时候闹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吴雪的爸爸不是给他自己要的,他纯属溜须拍马! 这房子盖出来,本就是留给技术专家的! 而今那些头头想占,他们没有由头! 有人给个理由,只说是造成了浪费,你该说什么呢? 这不就是理由吗?房子腾出来,那头头才能住嘛! 就是把那姓吴的打一顿,事就解决了? 桐桐就道:“……房子……能给……但……得单位……安置……你的工作……” 嗯? 桐桐点头,房子丢几年,终归是会还回来的! 但是你的工作却迫在眉睫,总不能就这么混着吧! 入伍没戏了,其他的招工也卡的很严,尤其是……父母有点问题的。 除非干苦力,否则特别难找单位。 她拽着林枫:“咱们……不急……他们急……等他们……上门……再说。” 强子一拍手:“对! 不能白给,总得换点什么。 住那么大,还得打扫! 叫他们先住……咱得想过日子的事。” 家里不缺吃穿,父母和哥哥都是拿工资和补贴的人,他们挣不挣其实都不缺吃穿。 但是工作这个……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不占上,以后就难占了。 一样是高中毕业,十八岁了,可以参加工作了。 林枫拉了强子:“搭把手,把萝卜收了。” 等搬家再弄这萝卜就来不及了。 正说话呢,有人远远的喊:“林枫……去门房取包裹……有你家的包裹……” 林枫应着,取包裹去了! 他以为是大哥寄来的,却不想是桐桐同学寄来的! 他给带回来,“看看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个羊皮褥子。 林枫:“…………不能乱要人家的东西。” 桐桐心说,四爷怕是把他家那边的给寄来了,这东西季安用着刚好。 她只能说:“买! 买的。” 买的?人家肯卖? 桐桐就笑,这有什么不肯卖的! 有些败家子还把家里老爷子的将校军大衣往出卖呢。 两人收拾了被褥,把羊皮褥子带上,其他的就暂时带不上了。 不过骑着自行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每周都能去看望,再捎带就是了。 这次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后面绑着被褥,骑着自行车给季安给送去了。 林枫在路上叮嘱:“只告诉妈电话被停了,叫她别托人打电话就是了。 要搬家的事别告诉她……信嘛,我跟门房说一声,反正都是去取,只要寄的大院对,也送不到别人那里。” 桐桐‘嗯’了一声,“不说!” 尘土飞扬的路面,骑到地方都快中午了。 季安看看带来的东西就笑,“这么能干呀?” 连床围子都缝好了! 桐桐看了看这环境,全都是平房,房间门不大,一面炕,一个桌子一个箱子,有个炉子,生着火呢。 林枫也瞧见了,“这能自己做饭,赶明弄个案板、小锅过来……” “我吃食堂……” 那也得有,偶尔改善伙食! 季安就笑,只问桐桐,“药吃了一疗程了,怎么样?” “好多了……说话嗓子……不那么疼了……” 那就好! 那就好。 季安低声道:“安心养着! 我挺好的,训练和种地哪个更苦,这个不好比。 而且,见你们更方便了,你们想来就来,客车也能坐到大门口……不像是以前,说起来离的不远,可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 桐桐‘嗯’了一声,没多话。 只上去把炕围子给固定住,做的有点短,不过问题不大,炕尾只放箱子,不用围也行。 回头把褥子铺一层,把羊皮褥子给铺上,上面再铺上军用毯子,厚被子摊开。 晚上一烧炕,肯定暖和。 在这边的食堂吃了一顿饭,就是炖的萝卜白菜,然后窝窝头。 自己开火的话,吃的能更好一些。 桐桐一样一样的都看在眼里,慢慢给添置吧。 临走的时候,季安又叮嘱林枫:“……我这边的衣裳不缺,看着给你妹妹买件大衣,她长个子了,怕是以前的衣裳都短了……” 嗳! 都记着呢。 季安看两人:“打起精神,多大点事?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部队去chao鲜战场了。 当时我是通讯员……一个连,带我在内,活了三个人。 我的老战友你们都认识,若是有难处,处理不了,可以去找。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自己处理的,尽量自己处理! 大人了,可以了!” 林枫就笑,“肯定可以呀! 您儿子是谁呀?您放心,我一定把桐桐养的白白胖胖的……” “嗯!” 大小伙子了,当然可以了。 季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揉了揉闺女的脸蛋:“去吧! 回家吧! 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别记挂。” 她在报喜不报忧,林枫和桐桐也在报喜不报忧。 这种情况,把遇到的问题倒给对方并没有什么用,还得自己去解决。 回去之后桐桐就趁着这边院子地方大,腌菜之前得晾晒,搬到楼里就不方便了。 她想腌些菜给季安带去,那边的伙食太清淡了。 真就是一个晾菜的工夫,两三天之后,单位后勤主任找来了,就是那个意思:“你们兄妹俩住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收拾起来麻烦,住着也未必就舒服。” 这人叫钱一元,以前是很和气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依旧是很和气的一个人。 坐在这里,语重心长说着话,“……这边到底人少,住到前面那楼里,上上下下的都是人,也安全。 房子还是得聚人气,要不然,冷冷清清的,也不好。” 说着话,又从兜里往出掏,掏出一把糖来,翠绿色的小方块,然后塞给桐桐:“拿着,知道你嗓子好了,钱叔也高兴! 这不,给你找了薄荷糖来,没事含在口里,养嗓子。” 桐桐笑着接了,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低一些,但不那么沙哑了。 钱一元就一脸的高兴,“看这是多好的事呀!” 说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掏出一沓子票来,“这是洗澡票,拿着! 叔的权利就这么大,别叫叔为难。” 林枫心说,管后勤的,福利都归你们管,这点糖在你那里算个屁! 是你买的吗?不就是克扣大家的吗?还有那洗澡票,那就是单位自己的澡堂子,一人每月五张票,想多洗还得再掏钱。 一次二分钱,贵是不贵! 但单位内部的洗澡票,就归后勤官! 他们自己印票,自己盖章子,自己内部流通。 这玩意送人情……就要腾出这么大的房子? 真会糊弄面子情。 林枫想说反驳的话吧,可之前跟钱家走的挺近的,跟钱一元的儿子钱三宝以前也是哥们,话还真就说不出口。 桐桐就咳嗽了一声,“钱叔……不是……不搬,是实在……没法子。 我爸走的时候……说了,不叫任何人……动他的书房……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动。” 钱一元:“…………” 你爸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成十年了吧! 你那个时候才多大?你爸跟你说这个? 桐桐也一脸的为难,反正我记得是那么说的。 这就是诚心不愿意! 钱一元就看林枫:你怎么说? 林枫还没说呢,桐桐就又道:“……要不,把书房的东西……连同书架书桌……和里面的书,都放到单位的……图书馆去……叫我哥去看着?” 钱一元马上明白了:这是要工作! 还就要单位图书馆的工作。 图书馆早就贴了封条了,也不对外开放了,平时只留值班的看着,时不时的打扫楼道就行。 清闲、自在,无人管束,但也肯定没有啥前途。 最开始一月二十二块五的工资,是这个意思吧? 桐桐就抿嘴笑:反正房子收走,是你们的头头私人享受;而送出去的是单位的名额,又不要你们的头头付出什么,更不是要你付出什么。 不划算吗?回去商量吧,这是很划算的! 289 花自向阳6加更 花自向阳(6) 钱一元走的时候心理就嘀咕呢:都说‘瘸狠、瞎坏、哑巴毒’,当然,这话不全对! 但是,放在这个地方,就叫人觉得吧,这个小哑巴可比林枫那孩子难打交道多了。 回去一商量吧,觉得这事也行。 当然了,头头不是那么说的,人家说了:“……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同事不在家,晚辈一定要照顾好。 不要叫人指着鼻子骂娘嘛!” 于是,事情很容易就达成了。 第二天人事部门就打电话叫林枫去办手续。 林枫挂了电话,“这就行了?” 慷他人之慨,他不答应才奇怪! 莫说只是一个没前途的看管图书馆的,就是放在人事或是后勤这种岗位上,都未必不行。 不过是没这么必要! 躲清闲有躲清闲的好处,林枫才十八,安心看几年书只有好处。 真就是很简单的,就报道,然后就可以了! 给一周的安家假,七天后准备上班,去后勤找钱主任拿钥匙。 也别七天了,现在就得去,看看这房子到底分到哪里了? 他以为房子会糟透了,却没想到,钱一元给分的还不错,“二楼,地下室再给你们腾出一间来,家里的东西肯定多,放置这些东西总得有个地方。” 每层两户,且都是南北通透。 打开大门,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水泥地面白墙,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 钱一元把钥匙塞给林枫:“……别怪钱叔,钱叔也是身不由己! 你跟三宝是兄弟,关系那么好……你说,叔要是有办法能上门去吗?都是被上面逼的! 只要叔能帮上忙的,叔能不想着你们吗?” 林枫如今慢慢懂了:这是人家做事圆滑,不想得罪人。 他也接着了,“看您说的! 您的难处我能不知道吗?怎么会见怪呢?我这正要喊三宝帮忙给我搬家呢……” 那正好! 他闲着呢。 说说笑笑的,看起来毫无芥蒂的样子。 等目送对方离开了,林枫却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心里有个地方难受的慌。 可一回去还可高兴了:“……看看去知道了,虽说三室只一厅,但那面积大呀,客厅足有四五十平……就这沙发茶几……餐桌都放的下。” 桐桐也只笑,跟着去看了,确实是挺好的! 不能跟那边比,但说实话,条件不差。 她选了最小的卧室,然后把最大的让出来,给林枫住吧! 这个卧室靠两边的墙能放两张一米五的床,中间还能夹一张桌子。 至于柜子,靠最后一面墙放,柜子和床位之间还能并行两个人,很合适! 真等搬家了,倒是来了许多人。 光是板车就来了六辆,都是他们借来的。 桐桐也才认识,那个高瘦的姑娘叫吴雪,就是她爸溜须拍马的。 那个一脸憨厚的叫钱三宝,他爸管后勤。 他们多少都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估计是家里管了! 但现在,觉得拿房子换了上面单位的工作,那以后还要在一起处呢,这不就又放行了吗? 人家来了,林枫就若无其事的接着,说说笑笑,跟以前好像一样,把家给搬过去了。 家里给塞的满满当当,没几天的功夫是拾掇不出来的。 空房子的时候看着地方很大,可把家里的东西都搬来才发现,其实这家确实不大。 哪哪都塞的满满当当的。 他看着妹妹忙进忙出的,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到合适的位置上,然后搓了一把脸,也过去:“来,这个放哪……我去!” “床下面,地方……有限,所有空间……都得用上。” 得咧! 床底下。 “这个……柜子上面,摞齐整了。” “请好吧! 摞齐整喽——” 花了四天,给规整的利利索索的。 在林枫上班之前,两人又去看了一次季安。 天冷了,林枫不想叫桐桐骑着车子受罪,干脆就坐客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乱七八糟的拎了一堆! 桐桐把在家烙好的饼子给挂到墙上,饼子里垫着油酥,饿了就在炉子上烤一烤,又酥又脆的。 还有那些棉鞋,不是那种军用的大头鞋,在屋里穿着轻便,也给拿了两双换着穿。 季安就看着这一样样的,咸菜、腌菜,挂面、炒好的肉酱、烙饼,“小日子过的不错呀! 什么都会做了?” 林枫就笑,“那可不,该叫桐桐学的也得叫她学呀……我这不是上班了吗?要是赶不上趟,她总不能饿着吧。” 上班了?上的什么班呀? “找……三宝,叫他给他爸说项的,就在图书馆看着摊子,我没事搁里面看看书,绝不瞎跑,您也别操心了。” 桐桐也一脸欢喜的点头:“……我在家……看书……我哥拿书回来……方便……” 季安什么都没多问,只笑着点头:“上班是好事! 这个岗位也不错,是个合适你现在的岗位。 我看行! 好好看摊子,别马虎! 别觉得没人管,你就撒欢,好好上班,认认真真的。 天气好呢,赶上周末,你们就过来。 天气不好,就别瞎跑,各干各的事……” 嗯呢! 肯定的。 娘三个还高高兴兴的包了一顿萝卜馅儿的饺子,吃了顿饭这才分开。 看着俩孩子上了车,在车上不停的摆手,然后被车子带走。 季安给丈夫写信的时候就说了:“……少有庇护,房子恐已被收回……能得一工作,出乎我的预料……此未尝不好,尝遍人情冷暖,方懂人间之味,方见人间真情……瞒而不报,不用戳破,离了你我,他们终须自己长大……” 而这些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在林枫上班之前,桐桐说间断的话,跟人做简单的交流是可以的。 这么一正常人,林枫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而且,桐桐很聪明,不肯吃亏,青天白日的在外面的话,是不怕的。 只是一点: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嗯嗯嗯! 桐桐答应的可利索了。 可她能自己独立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凶手。 出门前,她对着镜子,找了剪刀,将头发梳下来,留海剪了,脑门被厚长的留海遮挡住,连眉毛也一并遮挡起来了。 再梳了两条辫子自然的垂到肩膀上。 外面天冷了,她有线衣有毛衣,因此,毛衣套线衣,外面是一件格子大衣。 她把这个都脱下来,把小棉袄拿出来! 碎花的小棉袄外面套个军装外套也好看,但她不,就碎花小棉袄,灰色的老棉裤。 皮鞋也不穿了,就穿黑条绒的棉布鞋。 又从大哥的衣柜里翻腾,把大哥的一条灰不溜秋起球的围巾翻出来,给围在脖子上。 围脖往上拉一拉,遮住嘴,还有几分像从前? 这么出门就安全很多了! 那些胡同里的混混子最爱缠着大院里出来的姑娘,整天打来打去的为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拍婆子’那点事吗? 要出门了,桐桐摸了摸暖气片子:温度下来一点点了,还能忍受。 前儿已经开始供暖了,这供暖不是全天供暖的。 一般是锅炉下午五点半开始烧,晚上十一点半停。 烧起来晚上睡下的时候不冷,早起都去上班了,也就不需要暖气了。 周一到周六都是这样,但星期天全天供暖。 有些楼是汽暖,就是快速的暖气片的温度就上来了,但是下来的时候也很快。 所以,晚上睡下的时候很幸福,早起冻的就够呛。 桐桐家这边的楼是水暖。 升的没那么快,但降的也没那么快。 这家里的温度一般就在十度到十五度之间吧,反正在家必须穿毛衣或是小棉袄。 一出家门,能哈出气了。 下楼去,地面上还有冰呢! 京城就是这样,秋天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冬天说来就来。 才要往出走呢,就听到身后自行车铃声响了:“林桐,去哪?” 桐桐转身去看,是钱三宝跟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两人停下来,脚尖点着地面,等着她说话。 “家里闷……随便走走……” 钱三宝就拍了拍后座,“妹妹,走! 带你玩去。” “去哪?” “昨晚一场好冻……结冰了! 冻结实了……看看冰场开了没有,憋了一年,滑冰去!” 说着就打量桐桐,“你穿的这什么呀?衣裳呢?” “嫌惹麻烦……出门……不穿……” “哥跟着呢,你怕什么呀?回去换上,那多有面儿呀。” 桐桐摆手,“不去!” 然后笑了笑,朝另一边跑了。 “嘿! 这小丫头。” 钱三宝跟边上那小伙子道:“常勇哥,你现在住的那楼,以前他们家在住……” 常勇嘴角一翘:“小丫头还怪有意思的,走!” 说着,调转车头要去追。 钱三宝一把拉住了,“常勇哥,别介呀! 自家妹子……这么着,我都没法见林枫了。 她话还说不利索呢,别吓她呀! 她就是被吓的不会说话的,再给人吓出个好歹了,不能善了。” “想哪去了,就是觉得好玩罢了! 得得得! 算我没说,怪没劲的。” 这边说着,那边脚一蹬,“走啊……不是要滑冰吗?” 桐桐在门房拿着报纸看,看着这个小区里几十个大小伙子大姑娘骑着自行车,一溜串的出去了。 这些人以前大都跟着林枫一道儿,如今换了个大哥吗? 应该就是跟钱三宝一块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他出去的还在那里喊:“小丫头,真不去呀?” 桐桐摆摆手,叫他们只管走。 门房张大爷说,“你别跟着他们跑,要乖。” 桐桐乖乖的点头,“我去……供销社看看……冬储菜上了没有?” 那是得去! 先排队看看能不能轮上。 出了小区大门,桐桐就上了公交车:今儿在冰场一定能打听到! 290 花自向阳7一更 花自向阳(7) 四爷早起没打算出门,冰场什么时候去滑不行呀,非得今儿? 凡是冰场开的第一天,都得干一架! 聚集在一块,那么大的场子,容不下谁?可他们不! 就是要出个风头。 谁抢了谁的风头,这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不给面儿那就干呀! 心里咋想的不重要,牛得吹出去,得叫人觉得你就是真牛。 这样的事,自己没事跟这些人闹这个干嘛?爷闲的慌? 也不是桐桐说的,自己干不过人家,因此成不了顽主。 单就是吧,爷好静不好动! 不喜欢的事,爷干嘛得去呢? 可一到点,楼下就喊了:“……尹禛哥,快着点呀,都等着呢……” 四爷翻身,不想应答。 可楼下传来成片的撑自行车的声音,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说:“上楼等着去吧……冷吼吼的……” “是得上去,尹禛哥估计没吃饭呢,再一磨蹭,没有一个小时完不了……” 四爷躺平,看着屋顶,然后不得不伸出胳膊拽了床边藤椅上搭着的衣裳。 军绿棉夹袄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半坐起来,将这玩意穿上了,复又躺下,抓了裤子躺平在被窝里穿:这暖气是汽暖,热的快降的快。 睡下去的时候肩膀头子露在外面不觉得冷,可早上起来躺在被窝里,手不愿意伸出去。 想想也对,这不出去逛荡,在家里能干嘛呢?白天不供暖,家里冷的被冰窖似得。 躺平把裤子都提上来了,这才下床,穿上棉鞋,皮带还没把裤子系上,一听就知道,人上来了。 他给开门,然后乌泱泱进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各说各的,他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吵吵声中,上卫生间洗漱,然后出来吃饭。 锅里放着两个窝窝头,案板上一碟子腌萝卜。 窝窝头是半温的,锅里放着一锅开水,隔水放上篦子,篦子上放窝窝头,能起到一些保温的作用。 他干脆连厨房也不出了,就站这里把这些吃了得了。 吃了饭,也别在家里猫着了,想去哪就去吧。 他其实有点想去周围的郊区转转,日子总得过的吧。 这边家里呢,不是说条件不好。 其实,条件挺好的。 老爷子呢,是属于战场上负伤那种,身上留下弹片了。 说伤残吧,不是! 不缺胳膊不少腿。 说正常吧,也不是! 弹片留在身体里,时不时的就发作。 所以,多是做文职,就是个谋。 这几年呢,老尹彻底 一疼上来呢,人家给单位打电话,家里人再过去。 这一拨疼上来可能个小时就过去了,也可能天都过不去。 母亲万红娥工|会做妇女工作,大小算个领导。 他们的工资和补贴都不少,家里不缺什么。 万红娥呢,常不常把家里富裕的拿去补贴别人了。 总有以前的老领导和战友,这几年情况不太好,家里也照顾不到。 日子就不太好过! 家中的一半几乎都拿出去贴补了老战友了,于是,这家里就过的看起来很拮据。 当然,这说不到坏处去! 而今这日子,拉拔着往前过吧。 可也因为她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大家也照顾她。 疗养院一打电话,她这边请假频繁大家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像这样家庭的子女,基本就是入伍了。 没能走的,可能就是父母身上的问题没有解决。 尹家这个呢,真不是! 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也就是原身上面有个姐姐。 这个姐姐只比原身大两岁,今年十九了。 可她只一米五六的身高,女兵身高最低一米五八,这个是硬杠子。 而且,她吃不胖! 体重人家要求四十五公斤,她连四十公斤都没有。 体检不合格,走不了。 这不就去服务社上班去了,服务社就在大院里面,只对内提供服务。 她就是帮着理货的,活倒是不重,一天天的,也就那么点事。 原身这条件,倒是能走。 但原身不愿意走,因为上面有个身体瘦弱的姐姐,有个常年在疗养院的父亲,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了,每次父亲的老伤一复发,母亲根本就照看不了。 光是疼上来那股子劲儿,女人根本就摁不住。 而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若是不能取出弹片,就只能这么忍着。 经常的使用止疼的药物,对人并不好。 所以,他没有走,也不想走。 虽然爱出去逛,但他常去的就是那么几个地方。 一旦疗养院有电话来,总能叫大院里的人找到他就完事了。 他现在就属于,走也不敢走远,留家里吧,一日一日这么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而今就只想着,赶紧跟桐桐熟悉起来,带桐桐去见一次尹梁山,看是用中药控制还是怎么样。 套上军大衣,戴上lei锋帽,灰色的围脖往脖子上一缠,棉手套往脖子上一挂,出门骑在二八大杠上,这才问这一个个的:“去哪?” “冰场。” 果然! 四爷寻思着,桐桐那边该处理的也处理完了,该能出门了。 要见自己,还真说不准她就往冰场去了呢。 得! 那就去吧。 路上方和平还问呢:“哥,老爷子最近身体还行?” “上个周复发了一次,疼了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熬了一晚上,早上睡的,鼾声跟打雷一样! 睡到晌午起来,一盆米饭一碗红烧肉,拌到一块全给干掉了,只嚷着要是有半斤老白干就美了! 这就又没事了。” “嗐!” 熬着吧,怎么着呀? 到了地方,四爷瞅了瞅,果然到处是人。 他跟方和平和刘建涛打了招呼,“你俩看着点,别跟人扛……有什么事回头咱再找回场子……今儿必有人看着呢,别给逮进去了。” “你嘛去呀?” 刘建涛一边搓着手一边问:“嘿! 今儿妞儿可多……” 四爷摆摆手,“找个人去。” 你们玩你们的吧! 桐桐是不知道四爷在满场子找她,她也满场子转着呢。 其实,出身是哪个大院的,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只看衣裳就知道了。 相比来说,大院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躲开这些人,只往看起来穿着普通的那些人身边去。 在这一群人里,她又找熟悉的面孔。 老师住的那一片胡同,有很多人都跟原身在一个学校里上过学。 只要搭上话了,她就能不动声色的打听老师那个大杂院的情况。 去胡同里打听太刻意了,她就是来偶遇的。 转了三圈了,她才看见一好像有些熟悉的面孔。 这人滑热了,把帽子摘了,围巾也解开了,然后整张脸露出来。 桐桐看见对方嘴角有一颗痣,这个痣叫她整个脸显得有些丑。 这个长相她应该不会认错! 她靠在边上,等着找机会搭话,却不想这姑娘被人给取笑了。 她正踩着冰刀鞋在冰面上站着呢,滑过去俩姑娘看了她一眼,嗤的就笑了一声,然后凑到一块嘀咕,回头看人家一眼,而后再一边笑一边嘀咕。 这姑娘当时就恼了,指着那俩:“笑什么呢?说的就是你们,笑什么笑……” “笑你怎么了?还不让人笑了?” 这姑娘滑的不错,滑过去就拽住其中一个女孩的辫子。 人家两个人呀,当然还手了。 桐桐:“……” 现在这一个个的,怎么一点就着呢? 不仅是小伙子打架,大姑娘一样干仗。 她眼瞧着这姑娘被摁住了,边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她这才过去,将那两个推开,拉这姑娘:“嘛呢?嘛呢?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啊!” 对方还以为桐桐跟那姑娘是一起的,也并不知道她们一伙子到底多少个人。 也没吃亏,起身整理了整理,骂着‘丑人多作怪’一类的话走远了。 桐桐这才看这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这姑娘打量桐桐,“姐们,咱认识吗?” “一个学校的……刘华刘老师……是我班主任……” 哦! 哦! 可我并不认识你呀。 不过,人家搭把手了,对吧?“行! 姐们,局气!” 她扶着桐桐往冰场边儿走,“请你吃饭去呗!” 行啊! 走。 桐桐随便指一小摊位,“吃碗馄饨得了。” “这有什么可吃的?卤煮,吃不?” 走! 两人吃着卤煮,桐桐才问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蒋小兰。 你呢?” “林桐。” 蒋小兰大概真对原身没印象,只问说:“你家哪条胡同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桐桐说了住址,“我不住胡同,也不太敢……到胡同去玩。 听说胡同里……挺乱的……以前的老师……住的院子就有……混混吧……不敢去。” “那是不能去! 那就是一帮混蛋儿,什么王八蛋事干不出来。 闯女厕所,混女澡堂子……钻人家大姑娘的屋子……那王八蛋事多了去了! 叫嚷开了又怎么样?关进去教育几天,就又出来了。” 说着,就又道,“但也不都是那样! 有些老大就挺义气的,人也不坏。 那是大哥,不是混混! 你们这些大院出来的,老把人看成一样……” 桐桐一脸腼腆:“……我也不懂。” 这姐们就开始如数家珍,谁是大哥,谁只能算是混混,但里面有一句是桐桐觉得有用的,“……你知道咱们学校教外语的谢老师吗?” 谢老师就是原身去看望的老师。 “早复课了,为什么她的事总过不去呀?还不是住在一个院里的一个叫‘小坎子’的,非说听见什么洋文广播……” “胡说,一个院子……就听见了?” “你不知道,小坎子的后窗跟谢老师那屋子的门,就两三个桌子的距离……” 桐桐心说:这不是就对上了吗?看来那家伙叫小坎子。 291 花自向阳8二更 花自向阳(8) 吃了一顿饭,桐桐给人家留了门房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打电话。” 行! 知道你住哪了,就能找见。 蒋小兰还挺高兴的,虽然遇到俩神经病,但这姐们人还不错,她得回了,问桐桐:“顺带捎你回去?” 桐桐摆手,“我去找……朋友,你先走。” “那就回见了。” “回见。” 桐桐目送蒋小兰离开,找小坎子的事今儿来不及了。 她也想撞撞运气,看今儿四爷来了没。 从入口处进去,这次就奔着穿军大衣的人看了。 正一边走一边寻呢,就被人拉住胳膊了,一转头过去,就是四爷。 她就笑,“真来了?” 这一说话,一股子卤煮味儿,“跟谁来的?” 四爷四下里张望,也没见林枫。 桐桐拉了拉四爷:“出去说去。” 四爷便跟着往出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冰场。 方和平努努嘴,拉了拉刘建涛:“瞧见没?就说呢,尹禛哥转了这半天找来找去的,感情是找姑娘呢。” 刘建涛瞧了一眼,“高挑倒是挺高挑的,身条也不错……就是太土了吧! 脸也没瞧见。 他什么时候喜欢这么朴素的了?” “那谁知道呢! 看上了呗。” 正说着呢,一个穿着军大衣,围着红围脖的姑娘滑过来,问这两人:“尹禛呢?去哪了?” 这两人忙嘿嘿嘿的笑,“冬妮姐……就出去办点事。” 董妮上下打量两人:“行啊! 这掩护打的不错呀。” “别别别! 冬妮姐,您别生气呀! 尹禛哥真的是有点事,给朋友帮个忙就回来……” 正说着呢,一个穿着崭新将校呢大衣的小伙子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远远的就喊:“董大小姐,干嘛呀?见了人就躲了,这就没劲了。” “谁躲了?” 董妮上下打量了赵大明一眼,“怎么茬儿,没完了是吧?” “就是一起去看一场芭蕾,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赵大明说着,就摸出两张票在手里扬了扬,然后递过去,“明天晚上七点 桐桐和四爷正在外面说话呢,就听见有人喊:“尹禛哥……赵大明他们来找茬……打起来了……” 四爷:“…………” 他拉着桐桐就往里面跑,别真把哪个打出毛病来! 这些人年纪从十四五到十七八,二十上下不等。 这个年纪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 冲动上来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几年,这四九城里哪一年不因为混战死几个呀。 过去一看,那个赵大明看着别人打,只管站在一边看着。 其他人打成一锅浆糊了! 桐桐看了看,推了四爷一下,“拿住赵大明的手腕,他就挣不开了……” 跟他去谈去。 别惯性的靠我,而今不能靠我。 四爷心里叹气:动手这种事非得我亲自来吗? 可不得亲自动手吗?赵大明压根就没防备,直接被拿住了手腕。 他扭脸一看是谁,挣了几下没挣脱开,四爷这才道:“喊停——警察肯定看着呢……不想进去就喊停。” 赵大明不言语! 桐桐扶额,捡了地上的一块砖头偷偷塞到四爷的另一只手里:给他看看! 他要再不说话,你就直接拍他一板砖。 费什么话呀?都打成这样了,讲道理没用! 四爷看了看手里的砖块,想着这话怎么说才能有说服力。 桐桐看的着急,脚下轻轻一挑,半块砖头飞起,直接砸赵大明的脚上。 这一下砸的,赵大明‘啊’的惨叫一声,然后吸引了别人的视线了,这才看见他被人给拿住了。 四爷这才喊:“都住手! 谁再动一下……” 一手扭着赵大明,一手板砖,这看起来就像是要往脑袋上乎一样。 都停下来了,各拉各的人,转眼,这成了两拨。 各自归队,一拨站在四爷的身后,一拨站在赵大明的身后。 桐桐默默的退到一边,假装围观观众去了。 四爷问方和平:“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尹禛哥,真不怪我们,是赵大明他们嘴贱,欺负冬妮姐!” 赵大明嗤笑一声,“我约她看戏,干你们屁事。” “她不愿意,你就少纠缠!” 刘建涛冷哼一声,“下次再敢纠缠,老子给你废了,你信不信?” 四爷就看站在不远处的董妮:“冬妮姐,你怎么说?” 桐桐也看这个姑娘,就是那个在病房里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盘亮条正的。 就见她特潇洒的滑过来,“看见他就烦,不想见!” 四爷就看赵大明,“听见了! 人家同意,这叫追求;人家不同意,这叫骚扰! 以后,离人家远点。” 说着,将人朝对面一推,这才撒了手:“这一茬说清楚了,散了吧!” 赵大明抖了抖身上的衣裳,揉了揉手腕:“行! 今儿我栽了,你给我等着。” 四爷:“……” 威胁我呢?我这人怕麻烦,整天跟你玩这狗屁倒灶的事?那多不上算呀! 之前还琢磨,桐桐说的那个小坎子的事怎么解决,结果你就冒出来了。 这办法还真就有了。 目送这些人撤了,四爷才说自己这边的人:“赶紧走吧! 一会子警察来了。 撤!” 然后一个个的都往出走,董妮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不走呀?” “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董妮‘切’了一声,跟着那些人走远了。 人都走了,看热闹的都散了,四爷才看桐桐:“……” 我会打架! 桐桐:“……” 流氓混子打架不是在校场比划! 得! 跟你说这个干嘛,也不知道是为难你还是为难我。 所以,小坎子的事,你处理不了,还是我来吧。 四爷拉了桐桐一边走一边道,“你别插手,我有办法了。 不沾你的手,也不沾我的手……” 你又要借刀杀人? “你出门也没那么方便,别叫家里人担心。 你放心,半月内必见结果。” 两人正走着呢,就听见有人喊:“那孙子——撒手!” 话一落,一辆自行车就直接冲着他顶过来了,桐桐眼疾手快,朝旁边一躲,将四爷也顺带的拉开了。 然后那车子朝前直冲,撞到另一拨出来的人身上。 四爷撒手了,桐桐一瞧,要撞四爷的可不正是钱三宝。 这会子人跟车一块倒了,撞到了一伙子一看就是胡同混混的身上。 这些人没事都要相互找茬,何况是这么给撞上去了呢? 一个瘦高的混子从车子上下来了,“爷们,怎么个意思?找茬?” “就找茬了怎么着吧?” 桐桐朝后退了几步,躲在四爷身后,压着嗓子喊了一声:“警察——快跑啊……” 哗啦啦的一个个的比谁都跑的快! 桐桐就看着自家大院这些蹬着车子走了,她才要走,就见常勇又从车子上下来了,这个时候竟然车子掉了链子。 眼看这边有混子发现警察没过来,调了车头就冲着常勇去,桐桐紧赶慢赶,这混子还是拿着装的鼓鼓囊囊的包就往常勇的身上砸。 她跑过去拽着车尾,猛地一推,将那混子连人带车推倒,这才喊了常勇一声:“跑啊——” 傻子! 没见那么些人追来了吗?上了公交就行了! 自行车先别要了。 常勇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起身撒丫子就跑了。 跑了一半了,想起那是个姑娘,回头去看,却见她上了另一个人的自行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拐到小胡同里去了。 小胡同里穿行,拐出去到大路上,就把后面那些混混给甩了。 桐桐坐在车后面笑的咯咯咯的,四爷把速度放缓:“……好玩吗?” 青春嘛,荷尔蒙分泌旺盛,正常。 四爷再强调一次,“小坎子的事我心里有数,今儿跟我在一块叫人看见了,林枫得管你,你出来并不方便……” “行! 你也注意点。” 到了距离大院门口有个几十米的地方,桐桐从车上跳下来,这才跟四爷摆摆手,叫他回了。 她走着回家,这个时间都有些晚了。 门卫大爷问说:“没轮上么?” 桐桐含混的应着:“得空了再去看看。” 她赶着回家,怕林枫担心,结果在楼下看见常勇。 常勇站在楼下转圈圈,看见桐桐回来了,这才道:“……那个,谢你了。” “不谢!” 说着,她就往楼上去。 “嗳! 那个……住你家以前的房子,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 合理的资源利用,理解。” “那个……我叫钱三宝别把今儿的事跟你哥说……” 啊? “你偷偷出去玩的事,我叫钱三宝帮你瞒着! 你要是想出去玩,别跟外面的人玩,我们肯定带你。” 桐桐:“…………我就是……跟同学一块玩……没别人……我会跟我哥说的……” 说着就摆摆手,“不早了,你忙。” 然后人真走了。 常勇看着人家脚步轻盈的上楼去了,他:“……” 在原地又站了好长时间,一直看到二楼的灯亮了,厨房的窗户里有烟气冒出来,这才往家里走。 一进家门,常母就问说:“这是又干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的土?” 哪有一身的土?已经拍打过了。 他往沙发上一赖:“妈,今儿出门,叫贼把自行车给偷了……撵贼的时候摔了。” “丢了就丢了,你撵什么呀?真给人家逼急了,把你怎么着了……怎么办?” 说着,就从兜里掏钥匙,“这辆你先骑,回头我出去再买一辆。” 常勇就笑,看着茶几上的香蕉,见自家妈去厨房了,他将香蕉往怀里一藏,撒丫子就往出跑:“妈,我一会子就回来……” 这孩子,又上哪撒野去了! 292 花自向阳9三更 花自向阳(9) 桐桐手脚麻利的把饭做好了,只两个人的饭,好做。 林枫在家吃的早饭,午饭是带去吃的,不用来回的跑了。 能带什么呢?不过是半碗凉面,两个二合面的馒头,连带了咸菜和辣酱。 这样的天,凉面成了冰碴子,吃的时候给里面倒上开水,饭就成了温热的了。 面条吃了,汤水泡馒头,就着咸菜辣酱就是一顿饭。 那晚上这一顿就要吃的热乎点,炖了白菜豆腐,贴了饼子。 赶着下班的时间,刚刚好! 五点半下班,路上五分钟,她五点十五开始盛饭,想着回来洗个手的时间就能吃饭了。 结果饭摆好了,还不见人回来。 她站在客厅的窗户边朝下看,就瞧见林枫和常勇在说话:这个常勇,怎么还没走。 她将窗户推开,喊他:“哥,吃饭了! 一会子菜凉了。” 煤油得要票才能买到,热饭也是开销的一项,跟他有什么可说的。 常勇朝上一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林枫:“……我就是不好意思! 单位的事我也不懂……房子的事我也觉得对不住你们,跟欺负人似得……我就不上你家去了,这就是我的心意……” 塞完,直接跑了。 林枫看着怀里的香蕉:这玩意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行吧! 给了就接了,反正房子也要不回来了。 他应着桐桐:“上来了!” 上来就拿着一把子黄橙橙的香蕉,然后递给桐桐:“……还记得这个是什么味道吗?” 桐桐:“…………” 她接了放在茶几上,“先吃饭,吃了饭……再吃水果。” 林枫洗了手出来看看桌上的菜,“不错呀!” 尝了一口,老豆腐都被做的极其入味,“好吃。” 桐桐也不知道钱宝是真的隐瞒了,还是假的隐瞒了,她只能说,“我今儿……出去了一趟。” 林枫‘嗯’了一声,“听钱宝说了。” 下班的时候他在图书馆外面等着了。 “跟学校里一个师姐……叫蒋小兰的一起。” 倒是没听过这个人。 “她家住胡同……她妈妈在街道办……当副主任……她爸爸在食品厂……是采购科长……” 吃饭的时候无意间说的,虽住在胡同,她却属于胡同里过的好的那一拨人。 桐桐又给林枫递了饼子,这才又道,“……她能弄到鸡蛋……我想给妈……腌些鸡蛋……” 林枫‘嗯’了一声,“那得看人家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人情是要还的。” “她想要军装……旧的也行……” 嗯! 这个可以,家里倒是不缺这个。 林枫就又问:“没碰见别的什么人?” “碰见了,一起住院那个……尹禛。” 然后呢? “他见我一个人……落单了……就捎带了我一段……” 所以,“是钱宝误会了?” 嗯! “以后尽量少去冰场,要是想去,周末我带你去。 少去混子扎堆的地方。” 好! 不去了。 这一茬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四爷回去的时候,一拐到家里的楼下,就看见靠在树上的董妮。 他只能停下来,“哎哟! 姐,站这儿干嘛呀?家去吃饭去,大冷天的。” 董妮歪着头脚踩住他的前车轱辘,“你这是……干嘛去了?没跟赵大明又干起来了吧。” “想哪去了! 我送一姑娘回家,送完她我才回来的。” 董妮:“…………” 又上下看了这少年一眼,“有喜欢的姑娘了?” 四爷点头,继续邀请,“别站在这儿说话,上去正好赶上吃饭。 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用! 就是怕你……跟人又干仗。 既然没事,那咱就各回各家吧!” 说着话,轻轻的踢了踢前车轱辘,摆摆手走人了。 四爷将车子撑在楼下锁了,这才上楼。 家在楼,开了门,暖意扑面。 “回来了?” 万红娥从厨房探出头开,“就你一个人?冬妮呢?” 看见你们在楼下说话。 “回家去了!” 四爷脱了大衣,挂了围巾手套帽子,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喊上来吃饭?” 四爷在里面一边洗手一边道,“她瞧见我送一姑娘回家,好奇那姑娘是哪的……就问问,说了几句闲话。” 万红娥又从厨房出来朝卫生间看:啥意思呀?你送谁回家了?你这不停的给冬妮出头,还以为你看上冬妮了呢,感情没有的事呀。 她回头看在厨房里正盛饭的女儿,低声问:“他跟冬妮……” 不是一对儿?我瞧着冬妮也不是没那个意思呀。 尹福‘嘘’了一声,不是就不是! 没看对眼,这能怪谁。 四爷筛着手上的水出来,那边饭就上桌了:鸡蛋面,这可是难得的好饭。 万红娥没说的是,鸡蛋是后加进去的! 看见冬妮拦着儿子说话,她临时给锅里加了一个鸡蛋。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儿子的表情,“不管有没有女朋友,都要考虑个人的前途问题。 我的意思是,明年能入伍……” “我爸的情况离不了人,这个事不提了。” 但现在的安置就是不下乡就入伍,要不然工作问题很难解决的。 万红娥没再说,只想着年纪还小,再过两年倒也不算晚。 她指了指抽屉,“我看你最近用钱少了……钱都没怎么下去。 该花用还是要花用的,带小姑娘出门,冰糖葫芦呀,栗子呀,看个电影呀,该花还是要花的。 没了就自己拿,男人不能在这个上面小气。” 可四爷过不了手心朝上的日子,况且,家里顶梁柱在休养,只有一个妈,一个姐姐,都是需要照顾的人,反倒花用她们的,好意思吗? 吃了饭他就回房间,得琢磨着怎么着能把自己先养活了。 不是不能想办法找个工作,是现在不行! 疗养院那边一打电话自己就得走,请假不固定,哪个单位用人也有顾虑。 坐在屋里的暖气片边上,琢磨呢。 先把麻烦的人解决了,再解决麻烦的事吧。 正琢磨呢,卧室门被敲响了:“进!” 尹福推开门,进来靠在桌边笑,“瞧上哪个姑娘了,我认识吗?” “不是咱们院的。” 四爷转过来看她,“妈叫你来问的?” “没有!” 尹福的手从背后伸出来,递了一沓子手帕来,“拿着,这是锁边没锁好的,我们内部分了,家里留了一半,这个……拿去送人家姑娘吧。 回头香脂到货了,我给你留几盒。” 四爷都笑了,送手帕呀? “傻小子! 笑什么?东西不在贵贱,你有心就好! 吃吃喝喝的,人家未必往心里去。 但送上两回东西,一准就往心里去了。” 能回来主动说送人家姑娘回家,可见是有多喜欢。 说完,她往出走,“睡前洗脚,水壶里热水烧好了,别偷懒! 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整的,谁见了都能喜欢。” 长的模样再好,再是个男子汉的样儿,邋里邋遢的,一靠近就熏死人,谁也喜欢不起来。 四爷应着,转脸将帕子放在桌上,真去泡脚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谁都没叫,早早就出门了。 他去了桐桐说的胡同,这种事一定得确定了再确定,不是玩笑的事。 原身认识这一片一个叫王小海的,这人没父母,只一个哥哥早几年去了南边,后来不知道是死在外面了,还是从海里偷着游到对岸去了。 这就导致了王小海现在属于无牵无挂,但也是干什么人家都不要。 他哥把他给害惨了! 这种的,你就说他能有什么正经的来钱道道? 混呗! 倒是不欺负谁,就是跟一伙子人抱团取暖,人称海哥。 这会子一人住一个特别小的院子,院子属于他自己的,正房间,带着厨房和杂物房,房子很老,但是规整。 整天的,家里都有人进出,都是一帮子兄弟。 因着,他这大门一天到晚都敞着呢。 四爷直接推了车子进去,海哥正在院子里笼炉子呢,显见的,昨晚又把炉子给弄灭了。 他蹲在边上,一看来人,就嘿了一声,“你倒是稀客,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四爷将手里的油条递过去,然后搓了搓手,“你先吃着!” 说着,就过去帮着升炉子去了。 对方接了油条也不客气,一边嚼着一边说,“都是兄弟,说话! 你这人跟大院那些人还不一样,不招人烦。 说吧,无事不登宝殿。” 四爷就说,“昨儿啊,在冰场有点误会! 我帮着管点事,有一朋友,走的急了,把自行车扔下了……海哥帮着问问,交个朋友……” 就这么点子事? “嗯! 就这么点子事。” 这位在这一片住,属于有名号一顽主。 而那些能跟桐桐家大院里的人有那么深的矛盾,只怕平时摩擦的多,住在这一片的概率极高。 只要是这一片的,只要是靠着混能过的抽的起香烟的,这次一定能见到人。 见了人就有办法知道,再一次确认一下人。 炉子升起来了,王大海也吃完了,“你等等我,咱马上就走! 挨个问过去,还能跑了?” 行! 这就走。 王大海拎着炉子回屋,然后随便倒了一盆子底的水抹了一把脸,大衣一穿,这就出门了。 转了两家,问自行车的事,结果两人都说:“我们忙着摇煤球呢,家里等着用……就小坎子最近在外面混的多,您问他,他一准知道! 那孙子整个一混蛋儿,他肯定能知道。” 四爷又跟着王大海走,看到了没门的入口,然后这每一个拐弯,每一段路的长短,都跟桐桐说的吻合了,那就对了,就是这个小坎子。 小坎子起床了,也蹲在外面升炉子呢。 这一站起来,目测一下,最多就是一米七五高! 偏瘦! 但而今都吃的不好,这个体重应该算是随了大溜,应该在一百二十上下,年龄不会超过二十。 再看看棉衣胸口的口袋,塞了半盒香烟,这烟的价格在八毛左右,算是好烟。 离得近了,确实能闻见一股子香烟味。 样样都跟桐桐说的对上了,他随意的扫了两眼,看见炉子边上放着的棉花絮上有褐色的血迹,这是旧的发黄的棉花絮,应该是破棉袄还是什么上的! 血迹应该是顺手抹上去的。 他就问说,“受伤了?这血——” 小坎子不在意,只看了一眼用来引燃的棉花絮,“哦……睡炕,火气大,流鼻血了,拉了破棉袄就擦,沾上的……” 巧了不是! 桐桐也说了,她当时把那人的鼻子给撞流血了。 往出走的时候,王小海就说,“这小子答应了,那你等着吧,车子送回来之后我去找你,给你送去……” “行! 那回头西餐,我请。” 得! 这不就完了吗? 四爷陪着往前走,就说,“这个小坎子,怎么个情况呀?我以前倒是没听过他……” “嗐! 他跟咱们混的不是一路子! 这孙子走的是下路,小偷小摸、流氓地痞,什么都沾。” “家里也没人管?” “谁管他?他是他养父快五十的时候抱养回来的! 他养父本来就是个只手,有名的偷儿。 后来不是解放了吗?关了几年,出来娶了个胡同里出来的,那种女人生不了孩子,这不就在乡下抱了一个,就是小坎子。 他那养父死的早,早些年就没了! 他那养母又不是什么正经人……一天天的竟是招些不正经的人上门,前六七年吧,人也死了。 街道办觉得他可怜,给安排了个送煤的活! 可结果呢?这小子那眼睛贼溜溜的,不是盯着人家家里的东西,就是盯着人家媳妇的胸|脯子看,最后工作也丢了……” 就这么一玩意。 “一个大院里的,也没能辖制住他?要是一般人,都租公房,人家可不乐意跟他一个院子。” “嗐! 现在大部分都下乡了,哪有那么多小伙子还在京城留的?他们那个院,就他一个年轻的,小的还小,剩下的人家都四十岁的人,人到了一定岁数就懒的跟这种东西计较了。” 四爷再次笃定:就是那孙子无疑了。 确定了之后就回家,在门房给桐桐那边打电话,叫喊一下桐桐,然后挂了电话。 桐桐刚把地拖完,就被大爷在楼下喊了,她急匆匆的跑出去,等了两分钟,电话又来了,是四爷。 四爷说:“确定了!” 怎么确定的? “去托人找昨儿丢的自行车。” 桐桐便懂了:“请人吃饭……你别花钱,叫常勇出。” 顺便给他把车子弄回来了,“我再……跟常勇提一嘴,叫他出二十块钱,给推走车的人。” 嗯! 电话上没法再说,挂了电话。 大爷还问:“谁的自行车?怎么出钱?” 桐桐就说,“常勇……把自行车丢了,别人帮着……找回来了。 得请客,给人家意思意思。” 应该的! 一辆自行车多贵的,出二十块钱,请一顿饭真不贵。 这说的可都是正经事! 桐桐点头:是啊! 都是正经事! 再正经不过了。 293 花自向阳10加更 花自向阳(10) 桐桐没过别人的手,晚上林枫回来的时候她就说了:“……那天尹禛在……他打电话说……帮着找……应该能找回来……” “管常勇的闲事干什么?” “他大概觉得……跟你有交情,不是钱三宝在么?他以为在帮你。” 林枫:“……” 行吧! 人家这么给面儿,咱出门也确实是要面子的! 这大院里,自己当然更离不开面子! 至少,桐桐进进出出,谁都给自己面子的话,她就安全,大家都肯照顾嘛! 再瞧不上常勇,可县官不如现管! 在单位里能自由自在,谁又愿意处处被穿小鞋呢? “吃了饭,我去叫钱三宝帮着传个话。” 嗯! 然后钱三宝去传话,不大功夫,常勇和钱三宝就都来家里了,拎着一兜子花生瓜子,一兜子橘子。 林枫坐在沙发上没起来,“嘛呢?上我家来非带东西?要这样……你的事我可不管了。” “就是从家里带的,咱自己吃的,怎么就不能带了?” 常勇说着,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跟那天见到的姑娘完全不同的林桐。 在家穿着红色的毛衣,笔挺的军装裤,一双黑条绒的棉鞋,鞋帮子雪白雪白的。 再一瞧脸,巴掌大一点点,看不清眉眼,也一眼能看出这姑娘长的有多好看。 这会子她正撸着袖子站在餐桌边上,用暖水瓶给小洋瓷杯子里倒水呢。 那胳膊纤细的,只觉得那暖水瓶都拿不稳一样。 他把水果一放,“那个……我来……我来!” “不用!” 桐桐躲了一下,“坐吧! 晚上了……不泡茶……喝点热水。” 行! 行! 水倒好,桐桐就回房间了。 该怎么说,林枫去说。 一说说了两小时,这个那个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起来了。 常勇也上道,稍微一提他就明白了,“放心,我请! 老莫吃一顿西餐,再单谢人家一回。” 就是这个意思。 自行车回来的很快,隔了两天王小海就给送过来了。 四爷跟人家敲定,“周六晚上,不见不散,不来就是不给面。” 得! 朋友嘛,喝一顿也就这么点事了。 把王小海送走,四爷又把车给送来,选在下班的时间,跟门房说要找林枫。 这次大爷不叫进了,“你等着,我叫林枫来接你。” 这次林枫在家,林枫直接出去接了。 人家给了咱的面子,怎么办?他出门的时候说桐桐,“再用大葱炒个鸡蛋,添双筷子。” 于是,四爷这不就登堂入室了吗? 四爷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叫方和平的。 方和平还纳闷呢,“怎么管起这个闲事了?” 四爷还没说话呢,林枫来了。 在路上跟林枫说找车子的经过,都是这一片的混混,林枫认识,这就是共同话题。 方和平跟了一路,跟到家里,一进家门,看到好漂亮一妞儿。 这身条不就是那天那个吗?他也想起来了,当时尹禛哥住院,隔壁病床不就是林枫的妹妹吗? 嘿! 感情那个时候就瞧中了呀! 还以为他跟冬妮姐有戏呢,没想到看上这个了。 就说呢,怎么这么热心? 林枫就往里让,“刚好,饭得了! 留下来吃点,一起喝一杯。” 方和平忙道:“那就不客气了! 都是兄弟,我这人不爱见外。” 把尹禛哥不好接的话接住了,省的人家早看出你的意图,再惦记不上人家的妹妹。 于是,四爷从善如流,“不打扰吧?” 不打扰! 桐桐给炒了鸡蛋,又把泡的酸萝卜弄出来炒了粉条,把酸白菜用猪油渣给炖了炖,一起端上去,再加上凉拌的胡萝卜丝,就是下酒菜。 二合面蒸出来的蒸饼一盆儿,放在边上,她也坐在边上吃着。 四爷这顿饭才算是吃舒服了,方和平在桌子下面一个劲的踢他的脚:可以呀!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冬妮姐是好,惦记的人多了。 这个也很好,你先惦记上了。 吃饭的时候四爷就跟林枫聊现在的工作,还顺带的跟林枫讨要人情,“那以后借书可就方便了。” “嗐! 里面一水的‘大|毒|草’,也没人规整。 谁还整天去数一数,哪本书在,哪本书不在。 想看就言语一声,十数万的书呢,想看哪种的,我提前帮你找出来就完了。 以前还担心,现在嘛,你帮常勇那小子这么大一忙,他且承情呢。 有他打掩护,谁查这个干什么?” 方和平心里就笑:还看书呢?看的什么书呀?不就是想跟人家常来常往,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留了一顿饭,聊了两小时,四爷这才跟方和平走了,走的时候两人一辆自行车。 林枫把车子给常勇送过去,在门口喊他。 车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常勇一个劲的说,“周六我等你下班,咱直接过去。” 那就说定了。 于是,失而复得,叫常勇回家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哪个是坏朋友?这不都是朋友帮忙吗?一把香蕉一点水果您就嚷嚷,一辆自行车多少钱,那点东西多少钱?妈,这是男人的面儿! 男人在外面不要面子的呀?拿钱! 拿钱! 我得跟朋友应酬去。” 常母只笑儿子,“屁大一点,就男人男人的! 是男人吗?” “看您说的!” 愣是歪缠了八十块钱好请客的。 他带了钱三宝,林枫带了强子,四爷带了方和平和刘建涛,再加上一个王小海,八个人在围了一张桌子。 这里面最贵的菜是油焖大虾,三块二一份。 其他的像是茄汁沙丁鱼,一块;冷火腿,一块二;奶油鸡片蘑菇,六毛五。 大致的价位就是这样的! 可以说,一个人五块钱,吃的哪哪都有了。 桐桐没有去,这件事只是小坎子那件事里一点引子,但四爷呢,他用这个事,一分钱不花的扩展了关系网,也叫他跟林枫之间走近了,以后自己跟他来往避讳就少了。 另外呢,也改善了林枫跟这边大院里这些人的关系,尤其是因为房子的事,很多不长眼色的都以为自家是好欺负的。 有时候阎王好见,小鬼才难缠呢。 常勇他爸不敢更过分,钱三宝他爸也是不得罪自家。 但总有些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家是好欺负的。 而今呢,跟常勇保持良好的关系,对自家当然只有好处。 面子情这种东西,维持还是要维持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活的舒服。 这边大院的环境就是这样子的! 跟他那边还不同。 然后酒喝的七七八八了,说散就能散了。 从里面出来,四爷就知道有人跟着他。 不用问都知道是赵大明的人,这小子想找回场子,都盯了他好几天了。 这几天他几乎都不落单,总叫人陪着。 就是那天从林家回家,因着只两个人,他一直催着方和平追公交,追了一辆再追一辆,跟两个醉汉一样,那些人确实是不敢动手了。 这会子人多,对方必定是只跟着。 先把林枫他们大院的送回去,自己这边三个人又去送王小海。 这就成了四个人了! 距离不远,路又黑,干脆就走着。 后面跟着的人也就推着自行车跟着,反正尹禛必是会回家的,刚才在餐厅已经打过电话了,叫明哥带人两边堵,不管走哪边都能堵住。 这么一路跟着,就听见尹禛跟王小海在聊:“……早几年听说有人从大户人家搜出来金器,后来金器被人从仓库里偷出来了……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这得是一个大贼吧! 也没听说京城有这一号人物。” 王小海就说,“那丢的东西可多了,我觉得不是监守自盗,都弄不走。” “弄走了,这东西都没法拿出来! 藏……能藏哪?” 刘建涛就说,“咱们能小几岁,当年赵大明他哥赵大鹏,那当时多威风,抄家的事都是他干的! 你说那东西……是不是赵大鹏弄走的。” 四爷赶紧摆手,“这话不能乱说! 酒后瞎聊呢。 说过就扔,不提! 不提。” 刘建涛就笑了一声,“尹禛哥你这人,现在是越来越缩着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说赵大明他不在,就是在当面,我也敢说……八成就是他哥弄走的……说不定就在他家藏着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好要送二十块钱给小坎子,叫小坎子给推走自行车的人。 他会不会给咱不知道,但咱得把话说到。 王小海喝了不少,上台阶都不稳,院子里面不平整,四爷就说刘建涛,“你进去喊人出来。” 于是,小坎子出来。 在门口,王小海跟小坎子交代事,给了钱,喝了酒罗里吧嗦的说什么对兄弟要有情义,这个钱一定要给的话。 还说什么兔子不能吃窝边草,兄弟,哥可是给你在外面打了包票的。 看得出来,小坎子在王小海面前还是恭敬的。 四爷就‘压着’声音说刘建涛,“在外面不要乱说……不管是赵大明还是赵大鹏,他们弄了金器不管是藏家里了还是藏哪里了,这都是道听途书的。 人家的东西要是丢了,不得怀疑到咱身上,还连累海哥!” 王小海冒搭话:“不连累,连累不了,咱没那翻墙越脊的手艺!” 然后四爷几个人就哈哈的笑,事办完了,送王小海回,四爷干脆就不走了,跟王小海继续聊。 王小海这边院子就住他一个人,炕那么大,多住几个人是住得下的? 打着牌,聊着天,反正不回去! 回去就得被堵住吧!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俩跟着的人回去就跟赵大明说,“不等了,尹禛他们今晚不回来住了。” 然后又学一路上的事,“放屁! 哪里有什么黄金。” 是啊! 哪里有什么黄金! 这种胡说八道的事,又是酒后,谁都没当真。 但是,隔了三天吧,赵大明家被盗了! 家里自然是没有黄金的,但是家里的贵重东西,手表、现金之类的全都不翼而飞了。 又隔了一天,小坎子死了,被发现掉在了胡同厕所的粪池里。 跟他的尸首一块发现的还有两块手表和几卷子大约有八百多块的现金。 从现场的痕迹看,就是常踩踏的墩子突然就倒了。 看的出来,这墩子是小坎子经常用的,他的赃物应该平时就藏在胡同厕所的高处。 这次小坎子跟平时一样踩上去了,结果却导致他摔到粪坑里了。 看起来就是个意外! 没有别的了。 那有没有别的可能呢?这墩子倒塌的就很奇怪嘛! 会不会有人动过这个用砖摞起来的墩子呢?比如从中心位置抽走一块砖。 外表看起来墩子好好的,但内里的结构变了,一踩就倒。 是存在这种可能的! 但是能做到这个的人很多,那是厕所呀,一个胡同接近一千人要用的地方,谁都有可能碰过。 这小子得罪的人多了,没法细算。 但近期唯一勾连的案子就是失窃案! 失窃的东西也确实在小坎子手里,这小子就是小偷小摸,偷了赵家的人就是他。 偷了赵家,紧跟着人就死了。 赃物那么值钱,就是跟小坎子有仇的那些混子,眼看着小坎子死了,也不会看着这些钱不要的。 所以,要么就是意外,要么就是跟赵家失窃案有关。 然后,赵大明被叫去认领失物,这里的事情得说清楚的吧。 毕竟,你家只有你跟这些混子有交集。 赵大明怎么说呢?他真不知道怎么就跟他有关系了。 只能把那天想算计尹禛的事往出撂,他觉得起因就是尹禛他们几个人说的那番话,叫他家招贼了。 于是,当时的几个人都被请去了。 事情很好还原,谁说了什么,不管是偷听的,还是说话的,基本都能说清。 表述不一样,但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几个人喝了酒了,还喝了不少,然后说了一些坊间传闻。 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不是只他们说,很多人都在下面偷偷的说。 所以,这不是造谣,这就是聊天,瞎聊,聊哪算哪。 甚至聊的高兴了,哥们好的在朋友家住一晚,有什么问题吗? 不管是说这些话的人还是偷听的人,除了小坎子都没有问题。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确实与偷盗案无关。 再细细盘问,他们没有一个人跟这个小坎子有过节,除了王小海,其他人连认识小坎子都不认识。 所以,跟小坎子有矛盾的,只有赵大明。 你既然知道当时这一群醉汉说的话,那你就该知道,小坎子是个小偷,你家一失窃,你就该想到这个人,对吧? 结果你说你不知道谁偷的,可这个小偷却莫名其妙死了。 不能证明有谁动过墩子,这确实是个疑点。 而唯一跟此有紧密关系的就是你! 无法定你的罪非说你跟这件事有关,确实只能当这是意外! 但是:赵大明,你得小心了,我们会盯着你的! 赵家应该也怕赵大明惹事,这事才一了,就把赵大明送到三线厂子里去了! 三线建厂都在山里,短期内,他绝不会回京城的! 等再回来,必是物是人非。 四爷终于能出门了:之前原身那一板砖就是跟赵大明起冲突被拍的! 当然了,原身强出头,他自己有一半责任。 赵大明打架,失手‘杀人’,罪不致死。 但是,后来因为一点不大的事,围追堵截,不卸胳膊断个腿就没完的架势,却不能纵着。 想收拾他,那是从自己来那一天就有了的想法。 正好,跟小坎子一起,都去该去的地方呆着吧。 这次的事里,有一点不在四爷的预料之中,那便是那个墩子并不是四爷动的手脚。 他只是想知道这家伙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他本是想用流言杀人的,这四九城里有那狠人,只要叫那些人知道小坎子偷的东西足够贵重,那自然就会引来亡命之徒。 他本是这么打算的! 因此,他在寻这小子藏赃物的地方。 他想着,周围的人都知道小坎子是小偷,这哪里丢了东西,警察必搜小坎子家,他不可能藏在家里。 他为人刻薄,不讲义气,那自然也就没有给他藏赃物的朋友。 这么一排除,他平时偷了东西能把东西藏在哪里呢? 问桐桐,桐桐很笃定:离他家最近的厕所。 一条胡同一个厕所,大家进进出出。 他不管什么时候去厕所,都不奇怪。 方便存方便取,便是叫人发现了,也无法指正是他。 哪里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他的计划里,他肯定不沾手的。 那墩子之类的,他才不去碰呢。 结果就巧了,虽然散落之后的墩子无法证实有人动过手脚,但是确实是可疑的。 只能说,还是有人偷摸的想弄死小坎子,一直偷偷的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改了墩子的结构。 他在购销社门口陪桐桐排队等着买冬储菜,就低声说这个案子。 前后的人也只当八卦听,这件案子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嘛。 桐桐却懂了四爷的意思,他说:还有人想收拾小坎子,这个人是不是那位谢老师。 这叫人怎么说呢?三年前谢老师的爱人跟她离婚了,带着儿子女儿回老家教书去了,也彻底的跟她断绝了关系。 因小坎子的造谣,谢老师几乎是失去了所有。 两家距离那么近,谢老师也能听见他的动静! 半夜做贼这种事,谢老师必是能知道的。 她面上不言语,可心里是有数的。 而且,抽掉一块砖这种的,要么,得有泥瓦匠的经验,要么就是有知识,懂力学构造。 桐桐叹了一声,没再言语。 结果冬储菜今儿没领到,到了跟前又没了。 桐桐回家还没一个小时,四爷又追到楼下了:“赶紧下来,谢老师没了。” 没了? 是! 爬水塔,从上面摔下来了。 有人说,谢老师经常去爬水塔,说是去看景! 所以,不知道这是故意跳下来的,还是失足落下来了。 王小海住在那一片,帮着收尸之后找他闲聊,无意中说起了,他这才知道的。 294 花自向阳11一更 花自向阳(11) 谢老师就这么走了,家里什么也没了,就是那些没吃完的菜叶子,一些早就破旧的衣裳,再有的就是一些老照片,关于她的两个孩子的。 丧事极简,老同事来帮着处理了,也有像是桐桐这样的学生亲自到了。 所有的问题,在人死了之后,自证了清白。 什么洋文广播,不可能! 真要是敌t,她死什么呀? 所以,走的时候问题处理了,恢复了名誉。 至于那些照片,老单位帮着保存,等着看将来她的子女长大了,会不会想起他们的母亲,来要回这些照片。 桐桐在这么多人中,并不比谁突出。 没多少人知道她跟谢老师私下有来往,因此,她就跟每个来参加老师葬礼的学生一样,葬礼散了,也就回家了。 这事到这里就不提了,给原身一个交代,了结了一个因果,就此打住。 桐桐跟着四爷往回走,“你要么……今儿就先去疗养院,我看这一场雪要下来了。” 四爷抬头看天,天都将黑了,瞧着也算是晴朗。 但她说要变天,必是要变天的。 桐桐就说,“弹片不管留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很痛苦! 下雨天会难过不适,寒潮一来,有弹片的地方便酸疼难忍。 若是在夏天,酷暑的时候……那弹片会发烫,在身体里滚烫滚烫的,抓又抓不住,挠也挠不出,想给降温,你都摸不到地方。 那感觉……就像是大夏天的,钢板放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晒着,然后你光脚踩上的感觉一样。 脚板有多烫,他们身体里就有多滚烫……弹片的位置要是不好,你去观察看看,这样的人基本睡觉不翻身,要不然动一下就醒,弹片会磨骨头。” 说着,她就看四爷,“要是位置特别不好,在头上或是在脊柱脊椎部位,压迫神经的概率很高。 疼上来要死要活的,那一定是压迫神经了。 那玩意稍微移动了位置,就会这样。 只是疼的时候喊家属过去,但其实,天气稍微一变化,他们的身体负荷就很重,很痛苦。” 而这些,他们当做平常,并不会觉得需要家里人照顾。 他们甚至不会将这个感知清晰的告知给大夫。 这种痛苦,在谁的身上谁知道! 除非非常有经验的大夫,甚至是军大夫,才能知道这一点。 但这远不能感同身受! 四爷就问,“那怎么样能减轻这种痛苦……” 事实上,很多弹片就是无法取出来。 “第一,照料。 像是寒潮来了,可以用中药粉末,炒热热敷;第二,根据病人自身的身体,开方子,备着丸药。 每个季节都需要更换方子,随时调整。 但这些都只能减缓痛苦! 第,就是针灸。 同样的,也只能在疼的时候封闭穴位止疼。 可这也有弊端,长时间这么用,感知就会麻木。 偶尔用,没问题。 但是长时间……那得是多少年! 老那么刺激,就会麻痹的。” 所以,就是痛苦的忍着,尽可能用心的照料,没别的法子? 桐桐‘嗯’了一声,“现阶段就是没法子的事。 这雪一落下来,寒气重,我开个方子,你看看疗养院那边能不能弄到中药,碾成粉末,然后干锅热炒,炒到烫手……” 这个知道,他觉得他知道桐桐说的程度,应该是见过她炒! “用纱布袋子装着,哪里难受,先热敷哪里。” “熬汤药泡澡,不行?” 全身都能泡到。 桐桐摆手,“健康的人长时间的泡热水澡、蒸桑拿尚且受不了,更遑论病人。” 是这个道理! 四爷得去呀,照顾好人家的父母亲人,这也是因果! 对父母尽孝,也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他甚至都没送桐桐进去,只在门房借了纸和笔,叫桐桐写了方子,这才赶紧骑了车就走。 回去跟家里说一声,收拾两身衣服,这一拨得在那边呆几天。 到家里的时候万红娥和尹福也才下班,四爷随便塞了一口饭,就着急过去,“……天气预报说要有寒潮,怕是得落雪,我得去看看……要是没事我明儿就回来,要是有事你们也别操心,我守几天。” 要变天了吗?万红娥记得报纸上不是说,“……多云转小雪……” 一般说多云转什么的,多云很准,转的话,转成的概率很小。 四爷:“……防着吧! 也该到落雪的时候了! 我在书上翻到一个方子,不吃不泡,就是炒了药材热敷的,也想去试试……” 万红娥由着儿子去试,这些人把道听途说的办法都试遍了,好不好的,老尹也不说真话! 每次问他都说,好着呢,好多了。 那谁知道好没好?反正该疼还是疼。 那现在怎么办?只是热敷,那就敷吧,反正也把人敷不坏。 这大冷天的,天又晚了,顶着风骑一个多小时过去,“穿厚点,棉裤换上。” 尹福赶紧去厨房,把今儿带回来的肉全都炒了,“来不及红烧了,就炒肉片! 去了把饭盒放开水盆里泡着或是放暖气片上,得油化开了才能给爸吃。 用开水……别叫水没过饭盒,要不然就进水了……” 这还用叮嘱吗?四爷好脾气的应着:“好——” 外面翻箱倒柜的收拾要给捎带的东西,厨房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炒菜声,鼻尖闻到的都是炒肉的香味。 四爷给包里塞了换洗的衣裳,等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收拾好了。 他穿了大衣,把东西都拎了,不叫两人送:“外面怪冷的,都别出去了! 有什么变化,我明儿给你们单位打电话……” 行! 万红娥就趴在窗口,开了窗看着儿子大包小包的都绑好,然后大长腿往车上一迈,这就要走了。 她这才喊:“路上小心着点。” “嗳——” 人走了,万红娥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子,楼上楼下都开窗问:“老万呀,老尹又复发了?” “没! 这不是尹禛说要变天了,老伤一变天就遭罪,他不放心去看看……” “你不早说,家里还有冻着的肉呢,一块炒了带去多好了!” “带了,今儿刚好也买了肉。” “老万呀,得亏了家里有个小子,这大晚上的,说走就能走。” “那可不!” 说了两分钟的话,太冷了,都关了窗回屋了。 万红娥拉了窗帘,跟闺女说,“你弟弟要是当兵走了,咱俩还真就得抓瞎。” 就算是闺女嫁人,找个靠谱的女婿。 可你不能因着家里的情况,耽搁人家孩子前程呀。 谁能老放下工作,动不动请假? 也就是亲生的! 没怨言呀。 果不其然,四爷到的时候,人都难受一整天了。 这感觉很明显,之前来的时候,这个点还不到休息的时间。 这些人不是聚在一块听广播,就是在下棋、打扑克相互贴纸条,那吵嚷声、大声说笑声,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可今儿一进这边的大楼,那个安静呀! 楼就是医院那种建筑样式,大厅,两边的过道,过道两边都是房间。 房间都不大,就是病房的大小。 不过是一人一间,有独立的卫生间罢了。 每层楼都有值班的大夫和护士,四爷一进去,就跟秦大夫打招呼。 秦大夫的办公室就在进门的左手边,开着大大的窗口,他正坐在里面拧着眉头写什么呢。 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是小尹呀?” 四爷将帽子摘了,“秦大夫,变天了,我来看看我爸。” 安安静静的,必是谁都不大好过。 秦大夫花白了头发,他是军医,说话铿锵,“嗐! 身上有伤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扛着吧!” 打的肠穿肚烂的都经历过,这种病痛就是小事。 四爷:“……” 反正从病人到大夫,主打一个不矫情。 可这不是矫情的事! 难受就是难受了,病痛就是病痛,病人能靠毅力,但家属不行。 他拎了包往里走,“我先去看看我爸,回头再找您。” 行! 去吧。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四爷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这是没开灯。 老尹躺在床上,说开门的人:“老子睡了,不是死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四爷这才把灯给打开,老尹还是没回头,“嘛呢?” “爸。” 老尹这才转过头来,白眼翻儿子,“跑来干嘛?老子英雄儿孬种!” 不当兵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四爷也不回嘴,这么早躺下了,这是难受了。 过去一看,电褥子开着呢。 一般这玩意他不开的,有暖气也不冷。 最主要的是现在供电紧张,这耗电量多大的! 肯定是身上难受了,这才打开了。 这玩意外面不好买,也是疗养院为这些受伤的人想法子弄来的。 人家大夫也知道变天对这样的伤意味着什么,也在尽力给缓解痛苦。 他的手往被窝里一塞:开到最大档多久了?这么热。 “怕是要下雪,我妈不放心,我过来看看。” 瞎折腾,“看也看了,老子好着呢,回去吧。 家里就你妈跟你姐,你不跟家呆着,跑来干什么?” 四爷就问:“几个地方难受呀?腰和背?” “别搭理那玩意,你不懂。 那玩意是老子的战利品,你想看你还见不着呢! 等到老子将来嘎嘣一下,去见老战友们了。 你给老子一火化,你就见着了。 那玩意火烧不坏,说不定一打磨,还蹭光瓦亮的。” 行吧,“您先躺着,我去见见秦大夫。” 秦大夫看了递过来的方子,他是西医大夫,但这些年把自己逼得,也成了半个中医大夫了。 说实话,这小子说这是书上抄来的方子,他是不信的。 中医典籍就那么些,自己为了这些病人,该查的都查了,该咨询的都咨询了。 有遗漏的大医笔记和批注过的书吗? 谁知道呢? 他把方子重新抄了一遍,然后签名,“你别管了,我下医嘱,药房那边会准备的。 最多一个小时,你等着就行。” 反正是试嘛,那就试试。 295. 花自向阳(12)二更 花自向阳(12) 炒热的药用纱布包着, 护士给送过来,“老尹同志,得先用热毛巾敷一下, 毛孔得打开嘛。” 四爷制止了,“电热毯开着呢, 出了不少汗, 毛孔是开的。”别用水激了!然后接了药包,“我来!” 老尹翻身趴下, 跟护士摆摆手,“小敏呀,去忙去吧!我这里有人照顾。你去看看我那些老伙计……还都活着没。” 王小敏笑的应着,然后拍了拍尹禛:“嗳!有什么处理不了的,记得喊我。” “好!谢了。” “干嘛这么见外?老这么着就挺没劲的!” 四爷:“……”原身……这小伙子异性缘不错! 人家出去了, 门被带上了。老尹趴着,扭脸扫了儿子一眼再一眼, “小敏这姑娘不错……” “嗯!回头带一更不错的来。” “是冬妮吧?” 四爷拍了拍药包, “冬妮姐跟我姐是一样的,想哪去了?不能因着董伯伯的问题没解决, 你们这些老部下就老想把人家闺女往家里扒拉。这不好!” 老尹就点了点儿子, “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少呀!都是男人, 谁不知道谁呀?你这是又瞅见更好看的了, 是吧?小子,得记住喽, 见异思迁这不是优点。男人好色,这是本性。但人作为人,跟动物不一样,那就是能压制本性……” “您是不那么难受了, 是吧?”四爷给放好了,又把被子给盖上,顺手把电热毯也得关了,这才坐到边上的沙发上,“道理都能讲了,这八成是真没那么疼了。” “谁喊疼了?老子说过疼吗?” 嘿!您这嘴是真犟。 这会子嘴上还犟着呢,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却听不大清楚了。不大功夫还真就给睡着了! 秦大夫来的时候在外面都听见鼾声了,这是真见效了吧?这两天一个个的身上酸胀,睡也睡不踏实,就这么熬着呢。 他悄悄的推开门,四爷让了人进来,两人无声的交流了一翻,秦大夫就又走了。只要有效,就用起来吧。药材够不够还不好说呢。 估摸着药凉了,四爷给取下来的时候都没把人惊醒。他把药包先送出去,这玩意炒一炒别人还能用,换着来吧。 送到护士台,他就往回走。 护士长戳了戳王小敏,“赶紧的,去送行军床呀!小伙子不错,以前觉得太贫嘴,现在瞧着,稳当多了。” 王小敏放下手里的东西,“那我可去了!” 真给搬了行军床进来,四爷摆手,“有沙发……” “你那么大个个子,沙发上睡的下吗?你起开,我给你打开……” “我来!我来。”接了人家的床,把人送走。四爷干脆就把给老尹带的水果给送到护士台了,直接给护士长:“谢谢您想着,还叫王护士给送了床。平时就多亏你们照顾……大家分着吃吧,下次……下次多带点……” 一网兜的橘子呢?“这怎么好意思?照顾首|长是我们的工作呀!你看,这么客气干什么。” 寒暄了几句,意思说清楚了吧! 护士长四十来岁的人,自然明白人家话里的话,她朝王小敏摆手:“算了,你们没戏。” 王小敏啧了一声,“我瞧着怪顺眼的,可人家没瞧上咱。”得!剃头挑子一头热呗。她扭脸在玻璃门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长的也不丑呀!” 护士长就笑,“行了!改明给你介绍一个,长的倍儿精神。” “那必须的,丑的不入我的眼!” 这天晚上果然一场大雪,桐桐早起就跑去门房帮着大爷清扫门口的积雪去了。反正怎么活动不是活动呀? 顺便等等四爷的电话。 八点整,电话响了,然后大爷就喊:“桐桐……找你的。” 桐桐扔下扫把就过去,四爷正在护士台用人家的电话给打过来的。 “怎么样?好点了吗?” “昨晚热敷了一次,睡到现在都没有醒。” 那就没事了,“这几天连着敷吧。千万别叫进寒气,也千万别洗澡。”叮嘱了好些,她才又问,“吃饭了吗?伙食行吗?” “行!吃的挺好的。你呢?干嘛?外面那么冷,跑门房干嘛?” “铲雪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四爷就叮嘱她,“下雪尽量别出门,冬储菜等我回去给你弄……” 好! 又絮叨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交接班的护士长给王小敏使眼色:看见了吗?必是有对象了。说话的腔调都不一样了! 王小敏帆布包往脖子上一挂,傲娇的先走了:再不跟他主动打招呼了!看不上咱,咱也不爱理你。 这一场雪极大,连着下了两天,小区里的绿化带的雪都堆那么老高了。 雪一停,桐桐就想去洗澡。 中药终于停了,再配合针灸,最近说话越来越连贯,且嗓子的不适感也基本没有了。这就算是好了。 之前一直不敢大洗,感冒嗓子疼,会叫嗓子恢复的更慢。而今好了,去澡堂子大洗一次吧。 洗浴的东西带上,内衣和秋衣秋裤都拿了干净的,洗澡票都带上,这才去洗澡。 一掀开帘子,里面的热气铺面。一边男一边女,洗出来的人感觉浑身都是松快的一样!桐桐排队过去,给了票,若是要搓澡就得给钱,还带着蒸,按摩、拔罐。 蒸这个是可以的,她又给了一毛钱,领了个牌子挂在手腕上,回头蒸的时候给人家就行。 进去脱了衣裳,将衣服锁在木柜子里。她用旧的棉布床单给改了两个浴巾,这么围着能稍微自在一点。 再一进里面,热气蒸腾。 这么大澡堂子,一共只有十几个淋浴喷头,其实人都在泡池子。 里面有三个池子,两个大池子一个小池子。在大池子里搓完,出来舀了小池子里的水冲一冲就行。 大池子里的水一天只换一次,那么些人泡。 桐桐朝后退了几步,在淋浴那一排转了一圈,一个淋浴下面三四个人用,都是洗头的时候才用淋浴的。想找个空地插进去都不能。 然后这些人还大声聊天,这边嚷那边叫的,这个说她儿子,那个说她姑娘。 正想着不行今儿就算了吧,赶明儿凌晨四五点过来,那个时候能洗第一拨。结果角落里有人喊:“林桐,过来……” 桐桐抬眼看,许是都没穿衣服,又正洗头的缘故,她真没认出这是谁。但还是走过去,这边淋浴头坏了,跟自来水管似得往下流水,水流还不大,跟小拇指粗细的一股子水。 因着坏了,只两个人在墙角挤着洗呢。 到了跟前这两人都让开,刚才喊她的姑娘就说,“赶紧洗吧……不习惯泡池子吧……” 是! 那俩去相互搓背去了,桐桐赶紧站在下面,洗头,涮了两边。又让开位置叫人家冲一冲,自己搓完打肥皂,换着去冲。 那姑娘又主动道,“我给你搓背。” 行!搓吧。 边上另一个姑娘还道:“你怎么这么白呀,又白又粉的,不敢用劲就红了……” 桐桐:“……”搁在一块洗澡,真不认识人家。她只道,“也爱过敏,稍微不注意就过敏。” 这一说话,这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就笑:“真能说话了?只听说你好了,没想到一点都听不出来别的。” “声音多好听呀,又轻又软的。” 边上有人听见了,还探头来看,“是桐桐呀……能说了呀?说的真好。”说着还问别人,“是不是呀?这还想着这能说只怕都难利索……” 可不是! 然后就都换着逗她说话,这个问:“没去看你妈吗?” “看了!这个周去不了,下雪路难走,等路开了就去。” “你哥上班了,你平常在家自己做饭?” “昂!晌午能给我哥送顿饭,怕吃的不热乎……” 聊着,洗着,直到跟那两姑娘去蒸桑拿了,这才知道,这俩是林枫的同学。 这两人互相称呼,一个喊一个韩慧,一个叫另一个陈倩。 桑拿房是用木板隔出来的,里面大铁皮炉子,炭火特别旺,温度真就是温度特别高。坐在这里面慢慢的蒸着,听她们聊天。 陈倩问韩慧,“你们供销社啥时候冬储菜能跟的上,这都落雪了,冬储菜还没轮上呢。” “就这两天了,回头我喊你们。”完了韩慧又问陈倩,“有好电影你得给我留票……” 感情一个在供销社上班,一个在电影院卖票。 之前林枫确实是提过一句,他在供销社有同学,就是带回糖那次,还叫人垫付了糖票。 她就主动问了,“……上次那个糖,是韩慧姐帮我留的吧。” 韩慧就笑,“这次没有多余的,下个月我再给你留些。上次碰见你哥,你哥叮嘱过了,要是有薄荷糖千万多留着,给你养嗓子呢。我跟我们主任都说过了,给你预留半斤。” 然后说桐桐,“下次洗澡,自己不好意思来,你就喊我!我一般不是周三洗就是星期五洗。星期六和星期天人太多了。要是想泡澡,咱就得起个大早,凌晨四点,刚放好水,咱过来泡第一茬。” 大冬天的,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凌晨这个时间段,爬起来就为去泡个澡? 桐桐就觉得用那个破淋浴洗洗就行,不必享受泡澡这个过程了。 洗完澡,跟脱胎换骨了一样。真的!从来没觉得洗个澡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洗完了不急着出去,慢一些穿衣服,等着头发一点点的变干。 半干不干的,韩慧就帮忙给桐桐把头发拢上去,将毛线帽给戴上。把湿头发全给包进去,只露出完整的一张脸。然后拉着她就走,“你怕是不知道,今儿大食堂有蜂蜜蛋糕,姐带你吃蛋糕去。” 这一带出去,外面排着队的人都朝这边看。 常勇用胳膊肘撞了撞钱三宝:“那个……是林桐?”没几个人能遭住将头发全塞帽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的打扮。 但这样的打扮要是还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这就是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以前觉得说姑娘如花似玉的,纯属扯淡!而今见了,才觉得这词真好!皮肤如美玉,脸庞如含苞待放的花蕾。 296.花自向阳(13)三更 花自向阳(13)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她……” 林枫回来的时候, 还在楼下呢,就听到炒菜的声响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歌声,这声儿可比广播上听来的好听多了。 他抬头朝上看, 厨房里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灯亮着呢, 人影晃动, 必是桐桐一边做饭一边在哼唱。 再没想到,声音好了之后, 就跟个百灵鸟似得。这声儿听到人的心里跟有什么挠似得,怎么就那么轻柔婉转呢? 他脚步轻盈,才一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哥——吃饭了——” 笑颜如花, 不知道有多高兴。 林枫脱了大衣往卫生间洗手去,出来就见饭菜已经上桌了:“炸酱面?去买切面了?” “嗯呢!”桐桐得交代呀, “今儿洗澡去了, 碰见韩慧姐和陈倩姐,韩慧姐请我吃了个蜂蜜蛋糕, 陈倩姐给我买了热牛奶。我就顺手多买了点切面, 分了三份, 给他们一人一份, 晚上就是正经饭。” 嗯!好!林枫就说,“院里……以前那些同学, 可以找她们玩。但有几个跟外面混的小圈子,你离她们远点。” 小圈子在而今单指女流|氓。指的是那些混迹在一群混混中间的姑娘!每个混混圈都有这么一两个这样的姑娘。她们多是混混头子的女朋友,这样的词用在姑娘身上肯定不是一个褒义词。 桐桐:“……”她可乖的点头,“我不一定会找她们!做朋友也讲缘分的。以前不会说话, 没什么朋友……以后也会遇到不一样的人,再交朋友也是一样的。” 也对! 吃了饭,林枫就不叫桐桐下厨洗碗筷了,烧热水费煤油,一般都是凉水洗。两年前自家妈妈就叮嘱过了,不许叫桐桐碰凉水。 因此,他就赶桐桐,“给你带了两本小说回来,去看书去吧,不用你管了。” “我可以!” “你可以也不用你!我那上班不就是坐那里看一天书吗?回来活动活动正好。” 于是,家里的锅碗他刷洗,厨房里规整好。出来顺带的把地板拖了,晚上拖地了,明儿白天就不用了。将家里收拾利索了,这喊桐桐:“外套都拿出来,我顺手就洗了。” 其实还不是很脏,但林枫拿去卫生间,这得在大盆里泡着,用搓衣板搓洗。 桐桐里面穿的内衣秋衣秋裤,她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在澡堂子顺手就搓洗了,回来晾着就行。澡堂子的水都是热的,顺手的事。或是早起洗了脸了,剩下的水不凉,赶紧把先一天换下来的小衣裳顺手洗出来。 而今没有阳台,衣裳都是挂在窗户外面的绳子上的。男人的内衣之类的晾出去没什么,但这个家里虽然妈妈经常不在,哥哥们却把小女孩照顾的不错。 桐桐的房间有一个用木板钉起来的架子,这架子像个半人高的窄凳子,上面可以放花瓶花盆,但下面四个腿中间订着好几个格挡,可以晾小衣服。 平时,小凳子上先用碎花布罩起来,上面放着一个仙人掌盆栽。需要晾晒了,四周的碎花布罩往上一折叠,那格挡就能晾衣服。来客人了,将折叠起来的花布罩放下,谁也看不见。 这是几年前大哥给做的,一直用到现在。 外面是林枫洗衣服的声音,桐桐坐在藤椅上挨着暖气片,手里拿着《安娜卡列尼娜》。外面北风呼啸的,冷的很。她是感觉不到冷的,真的很惬意。 可这么惬意,书却愣是看不进去。她跟林枫商量,“哥,今年的羊毛线……我想给爸妈织成羊毛袜子。” 好! 桐桐就叹气,要是有羊皮,该给林枫做一双羊皮护膝的。图书馆那地方没暖气,也挺冷的。他穿一大衣,只小腿是大衣护不住的,弄个羊皮护膝就能好很多。 大哥在滇南,那边倒是不冷,不过是蚊虫叮咬的药得想办法弄一些。 她一样一样的记着,盘算着家里的钱该怎么花。 计划着花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她就带上本本和钱,直接去花钱去。天是真冷了,风又大,她把头发干脆全塞帽子里,毛线帽把头包裹住。用围脖包裹住脸,只露着眼睛这才出门的。骑车得顶着风,还不如坐公交呢。 嘿!今儿也是怪了,一出门,从没出大院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五六个一直跟着,骑在自行车上,用脚划着地面走。这些人没一个认识的! 单位大了,半大的孩子也不是各个都跟林枫交好。哪都分圈子呢,这个圈那个圈的,林枫交往的多是父母都有点职务的。 至于别人,她还真不知道。 只知道今儿跟着的这几个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儿! 桐桐没管,出门在站台等着,车一过来,她直接就上了车了。然后就看见其中有两个人直接扔了手里的自行车,飞奔着朝公交车跑过来,赶在关门之前愣是挤上来了。 一上来就站桐桐边上。 桐桐朝后一看,后面还有座位呢,这两人也不去坐,就那么在边上站着。一个抓着高处的横杆,一个扶住她座椅的椅背。 走了一半了,桐桐就觉得围巾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看了扶着她椅背的那少年一眼,可还没说话呢,另一个扶横杆的就出声了,说他的同伴:“你这人怎么回事?高处不能扶呀?欺负小姑娘干什么?” 说着,就将他的同伴挤开,然后换他扶住扶手,紧跟着就开始嘚吧:“妹妹,别怕!咱一个院的。他就是招猫逗狗的惯了,不是坏人。你放心,我看着呢,他不敢。” 嘿!这套路一套一套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套近乎呢。 “真的,我家就住五号楼,三单元,五楼东,中户。” 桐桐心说,有些楼的建筑面积小,自家住的那边一梯两户,这尚且是被欺负了,不得不住的房子,跟以前比,那真叫逼仄。 而对方说的东边还是中户,也就是说,他家的房子是一梯六户那种户型。应该是那种每层楼用公共厨房和卫生间的那种吧。如果那么算的话,他家最多有自家这边的客厅那么大。 他父母应该属于职工,分房的政策就是这样的。 正说着呢,刹车了,这人晃了一下,车都不晃了,他反倒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要朝前扑。 桐桐蹭的一下站起来,他整个的扑到了车窗玻璃上,车厢里有人笑出声来,现在这小年轻追姑娘是这样的,一个个的跟流_氓似得。有些姑娘吃这一套,有些姑娘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桐桐直接下车了,这俩还没下来呢,司机师傅油门一踩,车又走了。 她干脆自己走着去百货公司,果然把跟着人的甩了,去买了羊毛线这才往回走。结果等她回来的时候,下车的公交站这里等着一群,还是那五六个,领头的两人就是跟到车上的两人。 在这里他们是不敢怎么着的,别搭理就完了。他们不敢在大院里撒野! 懒的跟这种小孩计较,她直接往回走。后面还在那喊呢:“嗳……林桐……干嘛着急走呀?认识认识呗。” 她没搭理,走了。 没走多远,还能听见他们在那讨论呢。 “太难拍了。正脸都没瞧见!拍的上吗?” “拍婆子靠的就一条——脸皮厚!缠啊,就不信缠不下来。” “你当林枫好招惹?” “林枫能一直跟着?” 两人正一人一句在那里讨论呢,后面一个矮子就说:“别争了,看那边……看看看……” 抬眼看过去,就见这姑娘总算是把脸从围巾里亮出来了,然后笑颜如花,一蹦三跳的朝一个人奔过去。 那小子穿着将校呢大衣,骑在自行车上,之前就瞧见过,那人是尹禛,大小算是一号人物吧。 就见才还高冷的厉害,凡人不理的姑娘奔过去就坐在对方的后座上,抓着他的大衣。尹禛脚下一蹬,车子动了,两人进了大院的大门。 啥意思?被尹禛拍去了? 矮子就说,“听说林枫跟尹禛是朋友,之前尹禛还帮了常勇一个大忙……说不定就是熟人……” “他拍去了又怎么了?还不叫别人喜欢了?”说着,往车子上一骑,“走!回去,堵他去!他家锅里的肉不让别人碰,他倒是手伸的长,跑到咱们这边捞肉吃了。” 然后等四爷再出来的时候就被人堵住了,前面两个自行车别着车头,后面跟来俩挡住了后退的路。边上横叉出两辆自行车来,连扔了自行车跑的路都被堵住了。 几个人吊儿郎当的,一个黑瘦的小子嗤的一笑,“尹禛……这不地道吧!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抢肉吃……” 四爷愣了一下,他自己都笑了:这一个个的,老寿星吃砒|霜是嫌弃命太长吧。 他就说,“听话,好好让开,今儿能善了。要是非不听,真出了点什么事,可真不能怨我。”你们追她,只要不过分,她懒的跟你们这种小毛孩子计较。 但你们要是拦住我,那大概说了,真要坏了!她怕不把你们收拾利索了,你们还得找我的茬!毕竟嘛,我可能真干不过你们。 可好言好语难劝该死的鬼,说的实话,人家只当挑衅。 “尹禛,这是咱们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你犯了河水,可就别想好好的走出去了……” “那你想怎么着呀!”桐桐从拐角走过来,三两步到了跟前,抬手就是一拳,顺着黑瘦那小子的脸上抡了出去。紧跟着一个扫堂腿,没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军体拳! 她一边打,一边还问:“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妈是干嘛的了?”那是从战场下活着下来的人,带女兵可也是带兵。 擒拿格斗原主也学,学成花架子不会用。会用的人招数不用多,就一套军体拳都怕打死你们。 她手上抻着劲儿,撂倒了就抽了他们自行车后面带着的棍子,照着屁股就抡:“谁是谁盘里的肉?嗯?告诉你们,给姑奶奶记着!他是姑奶奶盘里的肉,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297. 花自向阳(14)加更 花自向阳(14) 大白天的呀, 在大院里,上班的时间没什么人,但也不是绝对没有人。 这不, 叫人看见了,喊了保卫科的来。 自家大院里这些混蛋玩意, 自己跟自家内斗还没完了。 保卫科长叫宋民, 带着人过来,远远的啥也没看清楚就先吹了哨子:“都住手!” 然后桐桐就住手了, 一看见宋民她就憋着嘴看他,宋民跟季安的关系不错,保卫科都是退伍下来了,在这样的单位那说起来就是战友。以前年节常上家里来。 之前听说宋民回老家奔丧去了,先是父亲病故, 紧跟着母亲又病了,伺候了母亲, 谁知道母亲也给病逝了。几个月的时间送走了双亲。 单位上发吊唁函的时候, 林枫还走了礼。 而今见是宋民,她就低低的喊了一声, “宋叔——” 宋民到跟前了才看见是谁, 他先把桐桐拉出来, 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 “不怕啊……不怕……”好容易能说话了,可别再给吓出个好歹, “在咱自己的地方,不怕……没事……” 然后看看撂倒了一地的人,一个个的捂着屁股往起爬,还都是大院的子弟。只一个是外来的, 不认识。 他皱眉问说:“怎么回事?”一群人在自家的地方被一个外人打了? 结果这几个麻溜的摇头,“没有……我们闹着玩的,没打架。” 桐桐却拆穿他们,“他们撒谎!打了,是我打的他们。”她还拿棍子给宋民看,“拿这个打,就打屁股了,别的地方真没打。不信您去给他们检查……保准除了屁股肿了哪里都没肿。” 宋民:“…………”他上下打量桐桐,“你把他们都给打了?” “啊!军体拳……我学了的!您知道的。我就用军体拳给他们打倒了……我妈说屁股上肉厚,一般是打不坏的。我就只打屁股了,真的!” “为什么打他们?他们怎么了?” “白天跟了我一天,我都没搭理他们。他们还拦住给我送药的朋友,说他要是再来就打断胳膊腿……别着人家的车不叫人家走……”说着就指着四爷,“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再给人家打坏了,我当然不能不管了。我们本来是一块去接我哥下班,想跟我哥一块出去吃顿饭的。结果他先走了这么一段,就被拦住了……”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看黑瘦:“是不是?说话呀?” 黑瘦能说什么?屁股给打的火辣辣的,肯定是打烂了。可这能叫人知道吗?丢死人了好吗?这姑娘一脸的委屈,那眼神却像是说:敢不顺着姑奶奶说,下次见了你们还打屁股。 他只能说:“对……她说的对……是我们错了!我们真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正说着,林枫骑着自行车风一样的过来了,身后跟着强子和钱宝。车没停,先从车上跳下来,车顺路边一扔。 过来飞去一脚就踹黑瘦,直接给黑瘦踹的倒一边去了,“艹!活腻味了!” 强子和钱宝跑过去冲着其他几个人就打,“弄不死你们……” 宋民就喊:“行了!都住手。” 桐桐拉了林枫,“没事……哥……哥……不是他们怎么我了……我把人给打伤了,咱得陪钱的。” “讹人是吧?”林枫都给气笑了,问这几个人:“我妹妹把你们打伤了?咋的呀?打成啥样了?老子要是不叫你们伤成那样,是不是都对不住陪你们的钱呀?” 矮子‘哇’的一声给哭出来了:“你们欺负人!你们换着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你妹妹把人打了,真打伤了,感觉屁股都烂了,肯定血流了可多了。结果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我们讹诈。要是没伤,你还得再给打伤是怎么着呀? 强子拎着矮子出来,然后说桐桐,“闭眼!” 桐桐把眼睛一闭,强子就把矮子的裤子给扒拉了,然后屁股只有几道子红印子,用手拍一下也就那个样儿了,“来来来,都来看看,这就叫把你们打了?” 黑瘦捂着屁股,“……”那是打矮子打的不狠吧。行!这事不能提,只能道,“就是逗她玩呢,没说叫她赔医药费。” 强子把矮子一扔:“瞧那点出息?逗姑娘是这么逗的!以后离桐桐远点。人家都知道护着自家院里的姑娘,就你们这些混球,自己先欺负。桐桐胆小,不经吓。真要是吓的不能说话了,你们拿什么赔呀。” 是是是!我们的不对,都是我们的不对。 宋民都生气,看那一个个的样子还以为真把他们打了呢。一个个的混账东西,看给人家孩子吓的。 他看看桐桐这孩子,生的细个拧拧的,给她个棍子抡圆了,也把人打不出个好歹。他抬手不停的摩挲这孩子的头,“咱不怕!回头叔把他们挨个的送回家,叫他们父母管教去。保准没人敢吓唬你了!” 桐桐:“……”行吧!送回家叫大人拘着是对的!要不然,真等乱的没法子了,各个都得被逮进去。说他们是小流氓一点都不算是冤枉他们。 于是,她不停的点头,就这样吧。 宋民还不放心,叫了林枫去一边,叮嘱说:“最近注意着些,看有没有做噩梦,半夜惊醒的情况……要是有,就得赶紧去医院。当年你小,不太记得!吓着了,有一段时间梦魇,半夜吓的一身一身出冷汗……” 林枫应着,看着宋民把这一串串带走了。他这才看尹禛,说他:“你在呢,咋能闹成这样?” 四爷:“…………” 桐桐赶紧道:“人是他打倒的,我拿着棍子抡了几下。” 林枫这才觉得尹禛靠谱了一点,原来是叫桐桐拿着棍子打几下是为了叫她出气的。这么一说,就合理了!那几个人到底都没招供出尹禛,怕也是不想在外面招惹麻烦。跟军大院那边结梁子很难处理。 四爷:“……”行吧!就这样吧,“刚回来,正说叫你们去吃铜涮锅,结果你没下班。才说喊上桐桐去接你,这不,闹了一场。现在走吧,就咱几个,搓一顿。” 那就走吧! 一串人出去涮锅去了。 宋民真的把这几个小王八蛋挨家挨户的送到家,然后跟他们的父母说清楚,“……那孩子多少年都不能说话,为啥好好的说不了话了,大家都清楚。这才好,又吓唬人家孩子,想干什么?这要真吓出个好歹,个个都得法办。” 然后黑瘦被他爸按住,抽了皮带狠往屁股上抽!真就脱了裤子抽的那种。 屁股上有几道红印子,啥也没有。 宋民更加确定了,“……小姑娘用棍子打了几下,还只敢照肉厚的地方打,结果都赖在地上,装病号,讹人家……” 黑瘦爸爸手上的劲儿更大了,抽的啪啪啪的。 然后第二天,黑瘦起不来床了,屁股肿那么高,皮肤也成了青紫青紫的,所以,是谁打的呢? 当妈的埋怨当爸的手黑,当爸的说不打的知道疼了,以后肯定是吃枪子的命。 这事给家家户户都提个醒,少吓那个孩子,她胆小。真给人再吓的不能说话了,谁都赔不起。又乖又懂事的姑娘,真要是不能说话了,毁了一辈子,咱又于心何忍? 于是,家里有那混账行子的,做父母的都说呢:“捣蛋可以,但是不能伤天害理。把人家吓的不能说话了,这就是伤天害理。” 黑瘦趴在床上,他都没脸叫嚷当时真被打懵了的事。 矮子没被爹妈打,稍微能下床了就来看他,俩人嘀嘀咕咕的,反正除了认了只能认了。回头她装几天哑巴,能把咱送进去蹲着去。 矮子说,“那个常勇……属狗的,开始找茬!我的自行车后轮胎被人给卸了,有人看见说就是常勇带着人干的。” 黑瘦叹气,矮子的家境更不好,一个轮胎可贵了!要是老被这么骚扰,谁也遭不住呀!他只能说,“要不,你去找林桐去……见了就叫姐,她说话指定管用,回头轮胎就能还你。” 找她去?她再打我怎么办? “傻呀!见了就叫姐,有活抢着干!她走到哪,你护到哪……”看那做派,她不是小圈子的料,倒是个顽主的料。道上的规矩,她其实很懂。 然后韩慧一喊去拉冬储菜,矮子就来帮忙,“姐,我帮你把菜送上去……” 送上去干嘛?菜放在暖和的地方容易坏,“不用,我放地下室。” “姐,你让开……我给你搬到地下室。”然后还吆喝一群十二岁半大的孩子帮忙,“赶紧的,一人两个,麻溜的。” 桐桐站在边上看他:“说!想干嘛?” “常勇骚扰我……俩车轱辘都给我卸了!我家还有我奶奶常年生病,日子真不好过……” “知道了!以后离我远点,咱井水不犯河水。” 得咧!有您这句话咱这打就没白挨。 常勇最近跑自家跑的比较勤,主要是找林枫的,两人嘀嘀咕咕说外面的事,每次来都不空手。 今儿再来,桐桐就说,“……我也不想叫他们讨好我……给他们吧,叫他们离我远点就行。” 常勇果然就把车轱辘还他们了,回头再来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别怕!他们见了你就躲,躲不开就闭眼……再要是碍你的眼,你告诉哥,哥能收拾他们。” 桐桐笑了一下:“……”行吧!你们都可能耐了。 正经的处朋友,相互交往,有意思就处对象,没意思的话谁也别勉强谁,这是舒服的交往方式。但是呢,总有些人把低级当有趣,那就得收拾。 这不效果挺好嘛,多清净呀! 298.花自向阳(15)一更 花自向阳(15) 这个年月过冬, 萝卜白菜大葱,蒜苗粉条土豆。一斤也就三两分钱,一家要是四五口人的话, 十块钱冬储菜顶天了。自家就两口人,五块没花了,菜塞的哪哪都是。 冬储菜里, 就白菜占比最大。这玩意是能翻着花样吃的, 储存大白菜的量也就最大。按居民采购本的话,一个人有个五六十斤白菜的定额量。 也得看运气, 看看赶上的是几等的菜, 又是什么品种的白菜。 一等的白菜瓷实,大家最欢迎了。二等的就只白菜心瓷实。三等就整个是散的, 可能种的晚了,没包住。 有些人就喜欢那种高桩白菜,菜帮子多。有些人喜欢那矮胖的,觉得这种更脆生。 反正桐桐是吃不太出来, 再怎么着不也还是大白菜吗? 但是周围的邻居都挺欢喜的,就跟过年似得。菜回来这不还得晾吗?晾完了有那想在楼道里放的,又怕菜风干,得用报纸把菜给包起来,再用绳子给捆绑。 桐桐这边一百多斤, 但一颗白菜十斤上下,她拢共也就十来颗白菜。收拾利索了, 就给周围的邻居帮忙。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手脚麻利的帮忙,上上下下的来回跑,不招人烦。 邻居就教, 怕小孩不会过日子,“外面这个,泡着酸菜,腌着,别浪费;菜叶子这个包饺子包包子做馅饼,都好;菜帮子弄个醋溜的白菜,吃去吧,得劲;这菜心,好东西,凉拌,点上香油香出二里地去。记着,这白菜根,更不能扔。不管是泡着,还是炝锅一炒,尝一口,那滋味给肉都不换。” 才不信,给肉一准换! 路过的人就笑,“今晚烩菜,不买点肉去。” 这个得去!别管是油渣还是肥肉,往炖菜里一搁,那真是美味。 桐桐没舍得买肉,肉得等到去看季安的时候再买。 周末,大早起的,去供销社找韩慧。她一上班就先把自家要的半斤猪肉给买了在柜台下放着呢。林枫一进去,她从后面给递了,然后摆摆手,叫他赶紧走。 兄妹俩出来就上车,往干校去。 这边是半军事化管理,白天劳动,晚上学习。周末自由,里面自带生活设施,食堂、医院、服务社等等。 这次过去,就觉得季安应该是被特殊照顾了。她跟其他四五个妇女一块,负责养鸡鸭。鸡鸭冬天不太下蛋,也无处觅食,就在笼子里关着,保暖。天好的时候才放出来在篱笆院里叫活动。 喂鸡就是弄些没长好的红薯,剁一剁,最多在锅里给煮一下,再弄些糠,这么一搅拌,给鸡放在鸡圈里就行了。 累是真不累,天暖和了再去干就行。 她说兄妹俩,“不用跑的这么频繁,写信也行!路滑,客车也不安全。你们也看了,我这边挺好的,什么也不缺。” 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缺呢?不过是没想象的那么辛苦罢了。 桐桐将毛袜子给拿出来,“我学着织的,给我爸寄了一双,这是您的……晚上学习,最爱冻的就是脚。” 鞋穿的时间长了,鞋底的棉花就不保暖了。坐在教室里,身上能用大衣裹着,脚却能冻的没知觉。要不然,就得时不时的轻轻跺跺脚。 “羊毛的,保暖,套在尼龙袜子外面……” 季安诧异:“你自己织的?” 嗯呢,“毛袜子织不好穿着就不舒服……” 行!试试。 这一试还真行!季安就笑,“不错呀!”能自己做饭,自己缝缝补补,这就已经很好了!还学会了编织,挺好。 她逗女儿说话,想看看利索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有些音儿还没学会,就问说:“跟谁学的?” “刚开始是陈倩姐说帮我织,她卖电影票,平时也没那么忙,常在岗位上织毛衣,给很多人都织,织的可好了。说两双袜子她一天就得了,叫我别费劲了。 我就说以后不能总逮着她帮忙,她以后结婚了,忙起来了,谁给我织!后来她就教我了。可刚开始老出错,就问对门的李阿姨,问楼下的齐老师,错了她们给我退出来纠正好…… 后来收口的地方还是宋民家的宋婶婶帮我弄的。您这双宋婶婶帮我弄了一次,我爸那双我自己就能弄了。” 季安心里点头,这都说的很清楚了。表述的很完整,吐字清晰,声音轻软说话利索。 一个人长时间不说话,现在能说话了,不仅仅是只发音和简单的交流问题,也得注意表达能力,沟通能力。甚至于跟人交往的方式都得变! 这比孩子小时候说话还难。 说了这个,桐桐就说,“咱今儿吃烩菜吧,我去拔些香菜。” 这里出门就是小菜地,草席子下面盖着的就是香菜。 季安由着她去了,回头又看儿子:话说的不错,对吧? 林枫就笑,“广播一天到晚的开着呢,她爱听广播。我也有经常带朋友回家……跟朋友在家说说话……”时间长了,她就会知道怎么跟人家聊天,跟人家交朋友了。 季安心里点头,但却见这么一会子工夫,儿子朝外看了三次。 她又叹气,小声的说儿子,“也要鼓励她出去多走走,多跟人交往。保护她是应该,尤其是外面乱,她不会说话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但是,她现在是个正常人,保护还是要保护,却不能过度的保护。要不然,离了家里人,她怎么办呢?晚上有门禁,晚归不可以。但是,不能老限制她……她一出门,你就心慌。在陌生的环境,尤其如此,是不是?” 林枫:“……”这几年都是我跟大哥带,大哥在的时候还好些,那时候我不操心呀!现在我一个人带,我得负责任的。习惯了嘛,在大院里还好点。一到外面就怕把她丢了,走哪带哪,千小心万小心的。 季安理解,也觉得对儿子歉疚的很,但是,“她好了,是个正常人了。学会了说话还不行,还得学很多……以前她不用跟人交际,但现在不行。她得独立了!你得一点一点放手。保护需得适度,否则……就变成控制了。” “外面坏人多。” “我知道!但她不笨又不傻。你不能整天把她关在家里,对吧?再过几年,还是不谙世事,那可怎么办?得叫她真的长大,出门不叫人担心,这才成!女孩不能真养在温室了……” 林枫‘嗯’了一声,坐在边上不言语。 季安就蹲下,扬着头看他:“我理解!我和你爸不在,你哥当兵走了……你的重心全在桐桐身上。可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将来也会结婚,你不能一直带着她,对不对? 看护好她长大,你也该有你的重心……你爸爸说,他没尽到父职,你大哥在你和你妹妹跟前,是兄代父职;而你在你妹妹跟前,也是兄代父职。说是养妹妹,可其实跟养女儿一样,是不是?” 林枫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才要说话,听到外面谁喊了一声,他就赶紧站起来。结果从窗户上一看,是有人踩到泥里去了,不是桐桐怎么了。 桐桐正扒拉开草席薅香菜呢! 林枫就喊:“添了味儿就行,可以了!一会子冻手了。” “刚才校长伯伯说了,这个可以多薅点带回去。我再薅两把!” 从冰碴子里抠,手指甲该劈了,“不要了,听话,快回来。” 桐桐蹭蹭蹭的掐了露出来的香菜叶子,嘴上应着,可却足足掐了两大把才回来,“瞧!叶片多肥厚。” “去把手洗了,用热水。” 季安:“…………”她吃饭的时候就跟俩孩子聊,“……以前呀,我跟你们爸爸都喜欢晚上去溜冰!”说着就看桐桐,“今年溜冰了没?” 没!去过一次冰场。后来,周末得来这里,白天……哥哥不叫去!说那里混混扎堆,不安全。 季安摆摆手,“那你这一天天的,过的得多无聊呀!你们可以晚上去溜冰,晚上还放苏L的音乐,灯光打上,倍儿热闹。白天进冰场,一张票一毛五。晚上去可就得两毛五。 一般五点,晚场就开了,但票不一定买的到!你得四点排队,三点多就出门。一伙子朋友,排成一条长龙玩!大晚上的,谁看的见谁是谁呀? 而且,一般晚上守着的警察比较多,多是闹不起来的。那些闹的,不都是约架的吗?当时肯定不会打的!年轻人嘛,不跳不闹,不玩不野,那叫年轻过?” 桐桐就笑,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季安就又道:“喜欢就去呀!你的滑冰鞋要是不合脚了,就再买一个。买最好的津鞋,全套下来也就四五十块钱,不用省着这个。” 说着看林枫,“这个钱该花吧。” 林枫:“……”就跟我舍不得给桐桐花一样。 季安见儿子不反对,这才又道:“得闲了,还可以三五成群一起去爬长城。站在高处,激情昂扬!再不然,叫你哥带你去买个手风琴,我们那个时候爱玩手风琴,现在……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玩什么。 反正你爸的手风琴拉的很好,还教给我了。咱家应该还有手风琴的教材,你翻出来自己去学,也行啊!另外,像是口琴、凤凰琴之类的,都可以的!这些花销可都是正当需求,绝不是浪费。不要有什么奇怪的错误观念。 更不要想着,我妈在那边受苦呢,我们得跟着受苦!胡扯!我没受苦,你们更不需要受苦。得闲了,该下馆子下馆子,该改善伙食就改善伙食!” 说着就警告林枫,“你爸爸是个风雅的绅士,你妈妈是个喜欢风雅绅士的人,你们不能只会过日子,却不懂生活!过日子和生活,这不矛盾!” 所以,请吃的好点,穿的漂亮一点,好吗? 299.花自向阳(16)二更 花自向阳(16) 林枫不放心, 但还是不管束的那么严了。 只约法三章:“第一,不许结交混混、小圈子这一类人。带着你瞎玩,教你抽烟、喝酒, 这都不是好人,不能来往;” 嗯!好,肯定不来往。 “第二, 谁欺负你, 回来一定得告诉我,不许隐瞒。” 可以! “第三, 晚上有门禁, 八点以前必须回来,更不许夜不归宿。” 好的!桐桐主动道, “我也想看看人家都是怎么生活的,以后都是怎么打算的。” 是说这么大了,无所事事。 林枫点头,这就行了。他转身出门上班去了, 桐桐在窗口给他摆手说再见,眼看着他走远的。 人一走,她把大衣帽子围巾手套往身上一套,就直接颠了。 她出门在门房就给四爷打电话,今儿得空, 要不去疗养院先去瞧瞧去。 四爷正在家里修桌椅板凳呢,一个个摇摇晃晃的, 站上去瞧着都玄! 结果楼下有人喊他去接电话, 却是桐桐找。 得了!这就走吧。 桐桐跟他约了地方,就在两人距离的中点上,那里有个派出所, 在派出所门口等着。站在这个地方,任谁都不会过来聊闲的! 她正看着人来人往的怪热闹呢,就瞧见四爷来了。骑着个自行车,穿着个大衣不扣扣子,就得这么敞着。头上戴着羊剪绒军|帽,这种帽子不仅是贵,还等闲弄不到。 也就是军大院,他们有这样的帽子。外面的人谁要有这么一顶,真能馋死人。 就因着这个帽子太难得了,因此还衍生出一个行为——飞帽! 每到冬天谁要戴一顶这样的新帽子出门,尤其是在冰场上,那可太惹眼了!惹眼的后果便是引来别人的恶意‘切磋’,然后兜头打飞你的帽子,其他人接着。你要是要不回来,那帽子就归别人了。 而今,所谓的江湖规矩,其实就是巧取豪夺嘛!我看上了,我伤了你的面,拿了你的东西。回头再想要回去,那咱茬架去!你干的过我,东西还你。你干不过,拉倒了,一边憋着去吧。 反正,四爷现在的装扮,就属于超级时髦那一挂的。 军大衣一定得敞着穿,羊剪绒帽戴的端端正正,围着围巾,围巾缠了一圈,两头垂在胸前。除了护着脖子,其他的哪也不护着,更像是装饰品。棉手套一定是挂脖子那一挂的,戴着这个手套骑自行车,不冷手。 然后帆布包也不好好背,不是拎在手里就是这么直接往脖子一挂。 说实话,这个装扮,也就得亏现在的人普遍瘦,否则这么打扮一定臃肿。而且,那么大的大衣,那么厚重的大衣,这要是个子不高压根就撑不起来。 所以,这一身要穿的好看,不用看五官,只身形就优越过九成的人。 又矮又挫的那一挂,给你穿着将军服,你也不像个将军。 车子骑到跟前,直接就停下来了。脚往地面一撑,稳稳当当的。 桐桐都笑,“咱能把大衣扣上吗?” 扣上骑车不方便!并没有臭美的意思,别笑的那样。 他说着就抬手想搓桐桐的脸,结果派出所出来人,喊了一声:“干嘛呢?”在哪呀都敢耍流氓。 两人:“……”得!呆不成了。 他们只笑,还冲人家摆摆手致意了一下,这才骑着走了。 四爷骑的不快,桐桐骑的女士自行车,车轮小,速度赶不上他的。看见桐桐骑的这个车了,想起尹福那么一点的个子骑个大自行车,是不怎么舒服。 可女士车难买,票难找。二八大杠得一百六,可女士的二六车得一百八。八|九成新的二手女士车不要票能卖到三百三四。 桐桐这边不用管,回头想法子给家里的姐姐弄一辆女士车去。 一路骑到地方,骑的人一身的汗,撑了车子就想摘帽子透透气。一进大楼,暖意扑面。 摘了帽子,脱了大衣深吸两口子气,这才觉得缓过来了。 秦大夫坐在办公室里,就看见尹禛给一姑娘摘帽子,帮着脱大衣,然后放在一边的长椅上,回头又脱他自己的。 两人收拾利索了,转过身来,秦大夫:“……”这姑娘长的,可比画报上的好看。整个人瞧着干干净净的,那眼睛忽闪忽闪,清凌凌的。 尹禛转过来打招呼:“秦大夫,忙着呢?” “嗳!又过来了。” 是啊! 桐桐将大衣和围巾都搭在胳膊上,抓了帽子,回头对着秦大夫笑了笑,“您忙。” “好!好!”这声儿,跟羽毛飘下来似得,轻软柔。尹禛这个坏小子,从哪哄了这么个孩子来。 老尹正在房间里跟老战友下棋呢。 窗户边上,靠着暖气片。两个单人沙发中间夹着个小几,两人隔着小几就这么对坐着下棋。 老何说老尹:“你儿子还是孝顺……” “孝顺什么呀?兔崽子,该当兵不去当兵,守着老子有个屁用……” 正抱怨着呢,门推开了。 老何就笑,“瞧!又来守着你这个没用的了。” “何叔也在,今儿还行?”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 “行!还行……”正说行呢,老何‘哎哟’了一声,赶紧把搭在沙发上的脚放下去了,“哎哟哟……带着个姑娘进来也不言语一声。” “没事,怎么舒服怎么来。”桐桐跟着四爷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长沙发上,她看出来了,这位何叔应该是腿上不大灵便。 老尹这才看见,自家这小兔崽子还真带了一个姑娘来呀?他在有太阳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看不清人家孩子的长相。 只笑道:“来来来!孩子,过来!”然后瞪眼说儿子,“柜子里有橙子,取来!还有那罐头,给开一个,开个黄桃的……麦乳精冲一杯来!”怵在那里做什么? 四爷推桐桐:去吧!去给看看去。 桐桐见四爷被指使的团团转,正笑着呢,就见这位何叔起身要走,便先去送,“您坐着呗,打搅您下棋了。” “嗐!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什么时候不能下棋呀!别送了,回去吧。” 桐桐愣是给送出去,这才回来坐过去问好。 老尹眯着眼瞧,哎哟!怪不得瞧不上小敏那孩子呢,他挺高兴的,问说,“多大了?” “十六。” 自家尹禛十七了,年龄也还相当。 “家里都好吗?” “都好!”桐桐说着,见四爷过来了,就接了杯子。 杯子里不是麦乳精,她不爱喝那个。这是四爷把罐头里的汁水倒出来了,冰冰凉凉的,现在喝这个最舒服。 老尹瞧着这个姑娘,这一身打扮,就说明家境优越。这个咱真知道!就像是自家儿子,脚上穿的是大头鞋,但跟他一起,整天跟在他身后跑的刘建涛,人家那孩子脚上就都是皮鞋。 等天暖和了就更明显了,自家儿子的脚上不是布鞋就是白色的球鞋,一两块、两三块钱一双的。但是人家孩子脚上的,依旧是皮鞋。 而刘建涛的老子人家就是级别高,且还在这个年月里能立住脚的人。 军中,纯洁性相对较好。就是有闹的,但也有限度。 可地方上嘛,现在过的优越的,投机者占比很大! 他还是要考虑家中的情况的,看是不是一路人。孩子再好,若是父母是那种各种运动的积极分子,那就得考量了。这是不合适的! 因此,他就问了,“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桐桐愣了一下,这才把季安的情况说了,“……我们是跟着我爸的单位住的……我爸……在外地,不常回家。” 老尹一下子就面色严肃起来了,她父亲不常回家,家境看起来好,是因为他父亲的工资和补助高吧。那么,他父亲即便不是从事的绝对机密的工作,也一定是相对重要的工作。 她母亲,他虽然没听过,但从参加过的战役就知道了大致的来历了。 他便什么都不问了,只催促儿子,“切橙子去呀,傻坐着干什么?” “她嫌弃那个水淋淋的,粘手。” 结果老尹自己起身,“不怕!沾上了洗洗就得。” 桐桐赶紧就拦:“没事,等会我想吃了自己拿。”趁着拦他机会,抓了他的手腕,把人扶的坐下了,嘴上说着,“咱们晒着太阳说说话……”然后慢慢的把人摁回去了。 这脉也就号的差不多了。 在这边留了一顿饭,一点多就往回走。一出大厅,去取自行车的时候,见周围没人,桐桐就说了,“很麻烦!最麻烦的不是碎片,而是碎屑。” 这在战场上太常见了,有时候伤员都觉得那是小伤,压根就不会做多余的处理。就是去处理,以战场的条件,哪有设备去清除金属碎屑?眼睛看的见吗? 碎片的话,或许医疗条件进步了,还有取出来的可能。虽然风险很大,比如触动到神经,或是手术过程中,取走这个东西破坏身体现有的平衡,会给手术带来不可估量的风险等等、等等。 但这是可能取出来的。 而碎屑则不同,它太小了,很可能嵌合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尤其是头部的,“早些年是不是都不疼,后来才慢慢疼的。” 还真是!五十年代上的战场,六九年的时候开始头疼,结果查出头上一个针尾大小的金属屑,就在左侧头皮内。 四爷问说,“所以,没办法,是吧?” 桐桐叹气,那不是一个碎屑,那是成片的碎屑,若是动手术:“损伤太大了……风险太高了……若是手术中再造成二次伤害……”就不如不动,尽量减轻痛苦。 反正就是,得有心理准备,这个爹属于常年需要人照顾的!离不了人。 300. 花自向阳(17)三更 花自向阳(17) 桐桐在五点以前一定要回家, 得给林枫做饭! 因着季安的批评,他现在晌午不省着了,直接去食堂吃饭。别管好坏吧, 饭是热的。 晚上回家来,在家里吃饭舒坦。 等闲是不招待四爷在家吃的,家家的口粮都是固定的, 老这么吃, 家里不扛造。于是,各回各家吧。 四爷一进大院就被拦住了, 刘建涛拦在路上, 一脸的没正行样儿,“哪去了?你最近可有点脱离组织了?怎么?不搭理咱哥几个了?” “大冷天的, 咱去哪呀?”四爷撑着车子,“怎么个茬?这个点了,还玩?” “去冰场啊!” “这个点滑冰,没票了。” 刘建涛摆手, “不滑!咱去守着去。” 守什么呀? “冬妮姐……跟空|军大院的叶鹏飞滑冰去了。”刘建涛嘴一撇,“叶鹏飞什么玩意?打冬妮姐的主意……不守着去,成吗?” 四爷:“…………”他招手叫刘建涛到跟前来,低声道,“要是外面的混混呢, 该护着就得护着。可咱跟那边大院不合,却不能说叶鹏飞是坏人。冬妮姐不小, 她不知道该跟谁玩, 不该跟谁玩。别闹!再闹就是坏人家的事。听话,回去吃饭吧!” 他一调转车头,直接走了。 刘建涛看着吹着口哨离开的人, 喊道:“真不去呀?” “真不去!”四爷摆摆手,“改天想滑了,你喊我!”正好带桐桐去玩,晚上确实没玩过。 刘建涛拐弯,都走了一半了,还是调转了车头,朝大门口骑去。 四爷到家的时候,正撑车子了,尹福从楼上下来了,端着一个碗,近前来一看,碗里是饺子,“这是?” 尹福捧着饺子碗,“你赶紧回去吃吧,我去给冬妮送去!她今儿生日。”为啥叫冬妮呢,她就生在滴水成冰的时节里。 生日呀,“她不在!听说是滑冰去了。” “董伯母在家,送去是一样的。” 四爷把手套摘了,这才接了她的碗,将手套又递过去,“带着手套去送吧。”虽然一个大院,但其实挺远的,这个院面积大。自己不是不能跑这一趟,而是自己去不合适。 尹福一边戴手套一边笑,“得了!赶紧的吧,我走了……” 董家住在两层的小楼里,一敲门,便有一个严肃的女人来开门,见是尹福就笑,“小福呀,快进来。” 尹福进去,“我妈包了饺子,想着今儿是冬妮的生日,叫我送过来。” 董母就接了,笑道,“你们什么都想着她!可她呀,性子野,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嗳?是不是尹禛也不在呀?必是一块走的!这俩人,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饺子碗给腾出来,顺手洗了,又舀了半碗花生米来,不叫空碗走。 尹福:“……”她接了碗,只道,“是吗?不在呀!尹禛在家呢,今儿……应该是去看我爸了,刚才回来,我闻着一身的中药味,必是在疗养院染上的。” 董母就愣了一下,“是吗?你爸最近怎么样?” “天不好,常不舒服。尹禛得有半个多月吧,几乎都在疗养院。这要不是担心我们,都不用来回跑了。这一来一回的,路上三个多小时呢。” “是呀,肯定累。” “可不,回来吃个饭,一梳洗,往下一躺就动不了了。我爸催着叫当兵去,可现在这情况,家里离不了尹禛。他好似也没入伍的想法……”所以,就前程而言,自家弟弟做不了董家的乘龙快婿。 董母脸上很和蔼,嘴上一声一声的应着,把尹福送出去,又将门关上,这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去了。 十点多了,门响了,冬妮回来了。 董母皱眉,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冬妮将大衣脱了,顺手一扔,然后连带她自己一起,也扔在沙发上,“又怎么了?” “跟谁出去的?去哪了?” 冬妮自己给自己倒了桌上的凉茶,灌了一杯,“跟朋友,去滑冰!滑完了,又去老莫吃了西餐,吃了哪些菜您要知道吗?嘚!我告诉您吧。闷罐牛肉,这个贵,三块二……奶油蘑菇汤,一块二……烤肠一块八……面包两片,五毛……奶油烤杂拌,一块四……樱桃冰激凌,五毛……还有个马车夫沙拉一块四……另外啤酒喝了若干,吃喝了十来块钱吧。” 董母敲了敲桌子,“冬妮,这钱是你花的吗?” “不是我花的,又怎么了?”冬妮站起身来,“妈,您歇着吧!我没叫谁给我花钱,是他们求着我,非给我花钱的。” “所以,你不跟尹禛一块进出,是觉得尹禛拿不出钱来,顿顿这么请你?” 冬妮:“……”这都哪跟哪呀?挨得上吗? 她摆摆手,“得了!我的事您别管,成吗?尹禛尹禛……人家比我小,就是一小弟弟,您干嘛呀?您老这么说,我俩都多大了,好意思还往一块凑吗?人家要交女朋友,老这么着,那人家不得误会呀。” 正说着呢,门被敲响了,外面有声音小小声的喊:“冬妮姐——冬妮姐——” 董母看她:“是不是尹禛……赶紧去呀!” 冬妮起身,翻了个白眼,回了一句:“不是!”是谁她也不知道。 结果门打开,是刘建涛,“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有事?” 刘建涛从背后拎出个东西来,“铛铛铛……铛……冬妮姐生日快乐。” 竟是个蛋糕,这玩意现在可太紧俏了,“……谢了!有心了。可这都过完生日了,你带回去吃吧!或是明儿跟……和平他们分着吃吧。” 刘建涛一把拉住人,“冬妮姐,您干嘛呀?专门给你买的。你是不是生尹禛哥的气了?他那人……三分钟热度。他现在看上那小妞你以前见过的,就是那个……那个……住院那个哑巴,就跟受人欺负长大似得,拿什么跟您比呀!您多大气,您多漂亮,这四九城打听去,哪还有比您更漂亮的……” “得得得!”冬妮将蛋糕一把薅进来了,从兜里掏了钱想给对方,可今儿吃西餐自己那一份自己付了,钱不够,只能道,“明儿给你买个高档的皮带,抵这个蛋糕了。” 这不就好了吗?刘建涛挺高兴的,转身要走。 冬妮张口喊住,“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人家怎么哑巴了?人家好了!好好的。什么叫跟受欺负长大似得?我还说你两面派呢,你爱听吗?”嘛玩意呀?! “我这不是怕您心里难受吗?” “谁心里难受呀?能不放屁吗?”冬妮皱眉,“我警告你,出门少瞎咧咧去。” “姐,那您可偏心了!尹禛怎么做都是对的?我怎么做都得挨骂,对吧?今儿我叫尹禛一块去冰场,给您保驾护航去。您猜怎么着,他刚陪他那小女朋友回来,直接就说了,忙着,没空。您听听,他可是忙着,没空给您护驾去。” “又放屁是吧?他那人,能说这个话?他就是去不了,他也会告诉你为啥去不了……你小子现在是嫌事不乱,是吧!要这么着,蛋糕你拿走……” “别别别!逗您玩呢。这不是看您不高兴,找个借口叫您骂尹禛一顿,把这事翻篇了不就完了嘛。您骂完了,气出了,我再一解释,这不就好了吗?” 冬妮一把将门关上,只扔给对方一句:“滚——” 董母坐在里面一肚子气,看着那蛋糕,说女儿:“尹梁山,功臣,行事磊落;万红娥,为人厚道。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底线在,他坏不到哪里去。但这个刘建涛,小人心,小人行,得罪不得,交好不起。你玩归玩,闹归闹,最好能分清人心。” 四爷正修家里的板凳,这钉子得给打平整了。他蹲在地上敲敲打打,刘建涛倒着骑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说话,“……真的!这次是咱的失误,幸好我记起来了,冬妮姐昨儿生日。我去了华侨饭店,找了那儿的经理,花了十八块钱五斤粮票才弄来的。” 坐在沙发上那哥几个‘吆喝’了一声,“这么贵呀?这得啥味儿呀?” 四爷心说,知道地方了,原来那地方卖奶油蛋糕呀!行,啥时候弄到钱了,也去弄俩回来。估计桐桐想吃了。 刘建涛就笑,“那味儿……好!”说着又道,“尹禛哥,昨儿冬妮姐可都生气了。你也真是的,真把人生日给忘了。这可不对呀!不能怪冬妮姐生气。要不这样,咱哥几个,攒个局,请冬妮姐搓一顿。说好了呀,有钱出钱,没钱出人,人人得到。” 四爷:“……”小孩子的把戏,那心思浅的就跟碟子里的水,那手段拙劣的像是老十四。 他说,“我得罪人了,拉着你们干嘛呀?又不是你们得罪的。回头,我带着林桐,单请冬妮姐,你们就别跟着破费了。” “嗳?怎么个意思?这是要脱离组织,单独行动呀?” 四爷只笑,“那你也去找个女朋友,回头我们俩再单请你们。”说着就看其他人,“谁交了女朋友,不许瞒着。带来,我们请吃饭!今儿就算是立下规矩了,不许变了。” 其他几个人哄笑,彼此推搡打趣,“别的地方可不去,就老莫,可着肚子点。能撑住吗?” 四爷打个手势,“得是真的女朋友!别随便拉个人过来,合着伙蹭我的饭就行。” 方和平一拍大腿,“敌人太狡猾,路堵了。” 四爷拍几个人,然后笑问刘建涛,“我发现你小子路子野呀,能弄到女士自行车票吗?” “又给女朋友弄?” “哪呀?我姐骑那车瞧着费劲。” 刘建涛一拍胸脯,“给咱姐呀,不早说!包我身上了。” 得嘞!好兄弟。 301.花自向阳(18)一更 花自向阳(18) 四爷说请人家吃饭, 那就是真请。 隔了一天,约的是午饭。四爷连带尹福也喊上,一块去。她的工作属于轮换着休息的, 服务部门不能周末正常过周末。今儿周三,她休息。一个人在家也就不用做饭了。 尹福也怕冬妮尴尬,要去就去吧!虽然家里不甚宽裕,但请人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你去接那个谁……我过会子跟冬妮一块过去, 赶十二点到。” 行!老去西餐厅也挺没劲的, 偶尔一顿尝尝鲜得了, 总也去那里吃, 不顺口。 他接了桐桐,直奔烤鸭店。 桐桐翻着菜单,一只鸭子看重量呢, 价钱大约是八到十元左右。 四个人一只鸭子的话, 其实有点不够。 但烤鸭店不止有烤鸭, 还有别的菜品。像是木须肉,九毛五;过油肉, 一块六;辣子鸡,两块六;糖醋鱼片和红烧鱼片一块五, 酸辣汤六毛。 像是虾啊,海参之类的都有。价位也那样。 反倒是素菜, 像是笋之类的,属于难得的食材,价格跟肉菜价格一样。咱都缺油水,这个就可以不用考虑了。 主食更便宜了,一两米饭三分钱。 咱就说, 四个人点上六个菜一个汤,吃的哪哪都有吧。米饭一人能吃多少呢?十块钱根本花不了。 但要是纯吃鸭子,四个人十五块钱打不住。一只不够,得一只半吧。这还不算其他的,像是蘸料,人家是要钱的,每份两毛。 一个二两的荷叶饼,一毛。 再弄个什么汤,又是钱。 桐桐只那么一扫,最省钱最实惠的搭配就有了。 四爷见她扫了一眼顶额上烤鸭的价格,视线就直接平移,看下面的菜色去了。他就知道:会过日子的脑子又开始动上了。 有钱的时候她花起来不心疼,没钱的时候她算计的也不窘迫。 他就是单纯觉得:还是得弄钱! 人转变是需要契机,需要过程的。不急,但也该提上日程了。 十一点五十,尹福带着冬妮来了。 冬妮对桐桐印象很淡,但是桐桐对这个姑娘却印象深刻。身形高挑健美,面盘圆润,眼大眉浓,应该是最符合时下审美的美人。 相比而言尹福就暗淡多了,真的是又瘦又小的一只。论起跟四爷原身的五官像吗?也像。但原身这身高怎么着也得在一八五上下吧,高大魁梧,四肢修长。面容长的大眼长眉,五官立体又醒目。 而尹福呢,也不是丑,就是生的有点寡淡。 初一见面,尹福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姑娘长的太干净了。 真的!就是干净。干净的像是澄澈的湖水,透亮透亮的。 冬妮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调侃:“行啊,眼光不错嘛。” 四爷就笑,给彼此介绍。 “冬妮姐。”桐桐给两人打招呼,“姐!” “嗳!”尹福指了指凳子,拉了冬妮,“坐!先坐。” 冬妮挂了大衣围巾帽子,这才道:“要一块吃饭,在家里包顿饺子不得了,又没有外人,跑出来干嘛?” 说着,很干脆的拿了菜单,“今儿我是客人,我先点菜。” “可别,没人拿您当客人。”四爷给添了茶,“爱吃什么点什么!我姐是一两个月都未必下一次馆子,就是单纯的改善伙食来了。” 冬妮‘嗯嗯’了两声,“要请小福姐,你改天自己请。我今儿就不客气了……要个山东肉片,赛螃蟹,再来个川鸭肝……三个菜了!再来三个就够了。你姐我可没跟你客气,就这些了。” 桐桐记得价格,山东肉片,一块零五分,赛螃蟹一块五毛五,川鸭肝六毛。加起来三块二毛钱,却已经点了一半的菜了。 价格不都是最便宜的,但也肯定没点贵的。既考虑了请客人的经济条件,又照顾到了请客者的面子。 这姑娘处事处处透着一股子大气。 点完了,菜单直接递给桐桐,“我不忌口,点菜不用顾忌我。” 桐桐接了单子,看了四爷一眼,“冬妮姐和姐有没有什么偏好的口味?” “无辣不欢。”四爷扫了一眼菜单,冬妮应该是照顾桐桐的口味吧,只点了一个辣菜。这能吃辣的人吃其他菜没事,不吃辣的人吃辣菜,那就吃不成了。 尹福赶紧道:“我们都行,看小林的口味。” “我都行。”桐桐点了个辣子肉丁,辣子鸡,再要了一个软炸肉。加起来也就三块多! 再要一个汤,一人四两米饭,这就差不多了。 攒饭局,这自来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联络感情的。 那就是聊天嘛,生人之间门猛的这么聊天,挺尬的。 冬妮就主动扔话题,“听说想给尹福姐换自行车,要弄26自行车的车票?” 尹福‘啊’了一声,“我那自行车好好的,换什么自行车呀?” 四爷就笑,“是刘建涛说的吧?”说完才回尹福的话,“你那车骑着太重了,换一辆吧!二手的二八车,弄到农村价钱也不低。添不了多少钱,就是这个票不好弄。” “不好弄,你找我呀。”冬妮嗤的一声,“就刘建涛那嘴,你叫他办事,他能给你宣扬的人尽皆知。”说着又问桐桐,“你要么?姐给你也弄一张,当见面礼了。” 桐桐忙道,“我的是二六的,当时我大哥不知道找哪个朋友的关系,给我弄了一辆。您要是真要给见面礼,回头有芭蕾舞票了,您给我留着。我以前也看,但是好座位可不轻易能弄到。” 尹福就笑,剧院那边冬妮有关系,别人一票难求,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叫人预先把票留出来就行,票钱本身不贵。 冬妮就笑,“肯定是尹禛给你夸海口了,是吧?放心,以后这个票姐给你包了。”聊上了,她就顺着这个跟人家搭话。 这一聊的多了,发现这姑娘只是看着又娇又柔的,但其实人家大大方方的,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说的上来。 饶是用挑剔的眼光去看,也实看不出来人家哪里不好。 她也观察呢,看这姑娘跟她不一样的地方在哪。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她发现了。 这个姑娘,她不犟!至少在尹禛的面前不犟。 就像是尹禛嫌弃饭馆里的茶汤浑浊,皱眉看了几次。然后这姑娘在服务员来的时候只低声说了一句:“麻烦给一杯白开水,谢谢。” 饭馆的茶就是这个品级的,非叫人家换茶那是不讲道理。 于是,她只悄悄的叫人换了白开水来就行了。 可要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呢?以前一帮子人来这里吃饭,尹禛嫌弃菜里的生姜片太大,她会先说尹禛:“……哪那么些毛病?”然后将生姜片夹走,又高声叫服务员,“下一道菜麻烦你们的厨子,给咱把生姜多切两刀!你们这厨子一刀多少钱呀,这么舍不得用?” 这势必会引起周围一片起哄声! 那自己就是这样的,一直就是这样。 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尹禛给这个姑娘拿了大衣撑着,她就能特高兴的只将胳膊塞进去,然后乖乖的站着叫尹禛给她整理!同样,她也能在尹禛穿好之后,给他调整帽子衣领。 这要是换了自己,自己会一巴掌拍过去。然后脸滚烫滚烫的骂道:“嘛呢?我长手了,少来。”要是见对方的衣服没拉好,领子没弄好,她会说,“瞧你那德行,这是等着姐心疼还是怎么了?要姐亲自伺候呀?” 以前没觉得怎么了,而今这么一看,她就:“……”我指定是有大毛病!但这毛病是胎里带的,治不了,也没打算治。 这就得找一个能吃自己这一套的人,要不然,都是找罪受。 人一想通吧,就觉得别别扭扭的不显得病更大了吗? 她直接抬手重重的拍在尹禛肩膀上,“我家小老弟长大了,男人都要面了!姐也不说罩着你的话了……以后咱相互罩着。姐遇到麻烦,还找你;你遇到难处理的事,要是不找姐,姐真生气。” 四爷就笑,“这话多余。” 冬妮点头,对!这话多余。 她又过来伸手摸桐桐的脸,“一见面就想摸了,没好意思。以后见面叫姐,不许见外!瞧这脸嫩的,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以后呀,你管着点尹禛这小子!我们一个院的兄弟姐妹,只我们姐弟俩处的最亲!小兄弟长大了,就不归姐姐管了……接力棒交给你了。” “那我使唤不动他了,找您骂他。” 冬妮就笑:“嗳!这就对了嘛!”小丫头,真会说话!挺讨人喜欢的。 然后高高兴兴的分开了,路上还跟尹福说,“我觉得挺好,你觉得呢?” 尹福一下子就乐了,“你眼头准,你觉得挺好,那肯定挺好。” 那是!我这火眼金睛的,看人可准了。 进了大院了,得分开各自回家了。尹福还问说,“听那些小子说你晚上回来挺晚的,注意点安全呀。” 冬妮走她的,“你听他们瞎咧咧!我知道呢……放心吧。” 尹福松了一口气,可回家第一件事却还是看钱匣子。尹禛最近的开销很小,这次的钱是一定得花的钱。可除了这个钱之外,他才花了几个呀? 她回屋从柜子里取了二十,然后给放在他房间门的桌上,用桌上的书压着。 要走了,她才倒回去再看了书的封面——《锅炉原理》。 嗯?《锅炉原理》? 她伸手去拿边上的笔记本,这本子还是自己三八妇女节的时候单位给发的。将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 除了整齐的字迹,还有画出来的草图,不知道是剖面还是零部件。对不对的,她也看不懂! 这小子,学锅炉原理干什么?没用处呀! 302.花自向阳(19)二更 花自向阳(19) “真那么漂亮?”万红娥不信, “真就天仙了?” 尹福将碗里的粉条给下到锅里,“真的!等什么时候您见了就知道了,那叫一漂亮。那不止是长的漂亮, 那办事也漂亮……就冬妮那眼光,等闲谁能入她的眼?这满大院的姑娘,她夸过谁呀?她跟谁交好过?可今儿一见桐桐,路上跟我夸了几次。” “是吗?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万红娥嘴上不信,可嘴角翘的, 不住的抬头往儿子的卧室看, “人家真那么好, 看上这傻小子什么了?” 看您说的! 饭得了, 万红娥过去敲了敲儿子的房门,然后才推开,见台灯开着, 一个人在里面写写画画的, 那书还是翻看的。 哟!像个上进的样子了。 她进去靠桌子边上, “听你姐说,人家姑娘长的漂亮……” 四爷就笑, “漂亮吗?也就一般吧,不丑。” 还嘚瑟上了!万红娥抬手就拍, “你就贫吧!赶紧的,吃饭。” 四爷笑着起身, “这个周您搭车去一趟疗养院吧!” “又不舒坦了?” “别总是不舒坦了才去呀!周末没事去转转。或是周六早下班一会子,坐晚班车去。等周一早上坐早班车回来还能赶上上班。复发了过去,他疼的也没法跟您说话。就得趁着好好的……” 这熊孩子!万红娥红了脸,转身又拍打了一下,“有拿你爸你妈玩笑的吗?” 吃饭的时候又道:“得空了, 带人家姑娘回来吃顿饭。对了,你上人家家里去了吗?她爸妈喜欢你吗?” 四爷:“……”要收入没收入,要前途看不见前途,这样的人上人家家,说的过去吗? 尹福就赶紧打岔,“您也真是的!他俩才多大呀,急什么呀?慢慢处着吧。” 也对!年纪都不大。可这年纪不大的都处到对象了,“姑娘,你就没找见个合适的?” 得!又冲我来了,“吃饭!吃饭,一会子菜凉了。” 万红娥也不追着问,只说:“你董伯伯的问题复杂,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冬妮的前程也在空里挂着呢。原说想叫你过年前陪冬妮去看一趟你董伯伯,现在……也不合适!” “这不劳您操心!董伯母稳稳的在家呆着呢,就证明情况挺好的。便是要去看望,人家也能安排。当初那么跟您说,真就那么一说。咱不合适去,自有合适去的人。” 万红娥想想也对,那位大姐做领导好些年了,什么安排不了。她就发现自家这儿子,正式谈了个女朋友之后,是稳重很多了。 以前是谁家的事都乐意管,现在呢?很有边界感。 朋友求上门了,能帮就帮。 朋友不说,绝不去掺和别人家的事。 而且,很长时间没听见他跟谁又打架了吧。 这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可而今这个年月,有本事没地用去,这也是四爷现在要面对的问题。 要找个营生,那当然还得是在内部。可大院里,那就是军职。要么就是安置家属的,都属于服务行业。真要去不挑工种,明年年满十八了,只要说明情况,肯定会帮着安置的。 但这是接受人家的照顾,不合适。 为什么非要在内部呢,一是内部人头熟,就是想干点什么,大家的包容度高;二是内部的差事,疗养院那边有个急事,自己脱身就能走,没那么大的意见。 所以,首选还得在内部。 可在内部,又不想被照顾,所选的就不多了。修车这个自己行,但是人家有运输队,车辆定期专业保养,用不上自己。 那能干什么呢? 大冬天的,他在承受两种煎熬:第一,汽暖导致的昼夜温差,早起太遭罪了;第二,洗澡环境,要命! 但这也给了他一个启发,那就是单位有锅炉!且不止一个锅炉。 澡堂每天都在烧热水,一旦锅炉出问题,大家都别洗澡了;食堂每天得烧开水,有那么些警卫、职工、家属还是会去用暖水瓶接热水回家;冬天烧暖气的锅炉不是一个,那是一组。 而且,这些锅炉用了多少年了呢? 从五十年代建起这些大院开始就有了,也就是说,这些锅炉用了至少二十年了。 其实,锅炉的寿命是有限的,国际标准应该是八年。小型锅炉一般就六年到十年。大型的在十五年以上。以现在的技术,就是这个标准。 可以说,不管是哪个型号的锅炉,而今不至自家大院这边超过使用年限了,其他大院差不多也是这个状况。 而今的经济条件就是这样,能用就行,破破烂烂……才是正常的。所谓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放在什么物件上都是这样。 早些年,那报废的车,修一修,叮铃哐啷的不也还上路跑吗? 这锅炉也一样,整天出问题,但只要敲敲打打的还能修好,咱就能继续使用。反正克服克服,也就过了一年又一年了。 但这么着,是存在安全隐患的!这玩意爆炸可了不得。 像是压力过高,燃料的不充分燃烧,以及水位异常,都可能会导致这个问题。 他的主意就打在这个东西上:第一,他得看看能不能将高压锅炉改成常压锅炉。爆炸多是因为高压导致的,只要改成常压了,几乎就没有爆炸的风险;第二,怎么解决改成常压锅炉之后的其他问题,比如,燃烧效率没以前高,传热效率下降等等等等。 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能顺利的在大院内的进行锅炉改造,那还怕没地去? 就问问,现在有多少锅炉是不需要改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与人斗的时候,生产被忽略了,更不要提安全生产的问题了。 因此,但凡有时间,他忙的就是这个。 人立于世,本就是如此嘛! 玩归玩,闹归闹,可不能一直玩闹吧。 桐桐在家翻腾出手风琴的入门教材书,再看看林枫不知道从哪给她淘换来的二手手风琴,她就:“…………”这玩意学起来也不是很顺手。 抽出这本书,再把其他书归类的时候,她就多留意了两眼。 外面的牛皮纸封面上写的书名和内里的内容好像有点不一样,这像是化学课本。 她拿起来翻了翻,还真就是大学的化学教材。 这东西现在放在父母屋子的床下面,在纸箱子里塞着呢。她干脆坐在床沿上看了起来,书上很多笔记,写的密密麻麻的。 翻了一本之后,她又翻腾起其他的书,粗略了看了一遍,她发现:这都更倾向于材料学的研究。 也就是说,林诚儒是做材料研究的。 材料应用可太广泛了,不管是核工业,还是航海航天,都不可能缺的了材料学科。 桐桐将书一本一本的放回去,然后只留了大学的两本教材放在外面。 她本来没想好该干点什么的,但这次看到这些书,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就是突然之间,对生物材料类有了兴趣。林诚儒的方向在国防那个方向,她未必要走那个方向。她有她的想法,比如,人体可吸收的纯生物,对人体无害的一些材料就有用武之地。 比如,手术多了,可吸收的缝合线就是一种。 再比如,骨科手术,如果有一种材料做钉子,慢慢的被身体吸收,不需要再受二茬罪呢? 亦或者,像是老尹那样的病人,做手术最怕的就是给身体造成其他方面的损伤。就像是血管,有些血管是身体能再生的,但有些就不能。 人年轻时候的血管状态,跟年老时候的血管状态就不同。所以,有些手术有些人能做,有些人就做不了。考量的就是术后未必能恢复。 可若是有材料可取代,老年的病人不考虑他的再生问题呢?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有它的缺点,这个不能回避。她愿意去正视这个问题,这未尝不是对一个学科缺点的补充。 但作为中医大夫,她首先考虑的一定得是:身体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一定得是身体能接纳的一种材料。 那就让一切回归于自然!从上天赐给的自然中获取天然的材料。 当然了,也许能有点成果,可也许什么成果也没有。有什么关系呢?试试嘛!说不定就成了呢? 林枫等了她半天,不见人出来。结果进去一看,她拿着爸爸用过的旧教材看的津津有味。 他一把给合上了,“怎么看起这个了?” “啊?”桐桐朝外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个……” “嘘!”林枫低声叮嘱,“这书……只能在家看,背着点人。家里要是来了外人,千万藏着些。人心隔肚皮,懂吗?” 嗯嗯嗯!懂,肯定不叫人看见。 林枫这才把书给她,“藏旧衣服里,看的时候拿出来,不看了就塞进去。” 行!桐桐把书收起来了,又把手风琴的入门教材递过去,“要不,哥你学吧!我看见琴谱就头疼。” 看见那鬼画符的化学符号不头疼,看见琴谱头疼? 嗯呢!那琴谱上画的就跟一个个的蝌蚪似得,看的人眼晕。 林枫一把将琴谱拽走了:你是不知道会点乐器的女孩有多招人喜欢!男孩的梦里都有一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姑娘的舞姿曼妙,歌声多情,那是最完美的梦中情人! 显见的,你不属于此类姑娘。 也好!能少些麻烦!小伙子们是喜欢漂亮姑娘,但他们更喜欢能解风情忒多情的姑娘。 以后呀,得给桐桐找个正经小伙子! 像是再外面混的,那一个个的顽主样儿的,不成! 他们都太野了,不适合桐桐。 303. 花自向阳(20)三更 花自向阳(20) 周六下午, 桐桐放下书,才要去厨房呢,就听到楼下常勇喊:“林桐——林桐——收拾收拾, 滑冰去!” “我不去,我得给我哥做饭。”桐桐打开窗户,朝他摆手,“你去吧!” 楼下一群人,都等着呢。 桐桐就笑, “你们去吧, 我哥快下班了。” 强子也在其中, “跟你哥说好的, 他也去!你把冰刀鞋拿出来,下来吧!你哥直接去大门口跟咱们汇合。” 那行吧! 桐桐换好衣裳,然后把新买了没多久的冰刀鞋拿上。这确实是津鞋, 双层的皮子面, 挺贵的。再配上黑龙的冰刀, 这一整套下来四十多,小五十块钱呢。 以现在的林枫的工资来算, 得他两个月的工资。 贼拉拉贵的玩意。 带上两人的冰刀鞋,下楼骑在自行车, 跟着这一群人一起走。 在门口等了林枫十多分钟,他这才锁了图书馆的门过来了。从桐桐那里接了鞋挂在车头上, 都要走了,碰见韩慧和陈倩,两人一看这架势就喊:“等等我们,五分钟……我们就来!” 好似周六晚上去滑冰,成了这些孩子一周的保留项目。 晚上好生热闹呀! 都没吃饭呢, 早早跑来就是为了能在小吃摊子上吃饭的。 这里有用柳条编的席子,然后用铁丝把席子固定起来挡风,中间有铁皮桶子点着火方便大家取暖。四周散落着卖小吃的! 这就属于小业主那一类吧,虽然成分不好,但小生意也还是能做的。 吃馄饨,林枫又给要了炸豆泡。瞧着烫嘴,转身又去买了红果汤!红果汤是用山楂熬的,红彤彤的盛放在玻璃杯里,又是在零下十三四度的天气里,冻成了冰碎碎的口感。 喝一口,酸甜酸甜的,冰凉冰凉的。她眼睛都亮了,点着这个红果汤不停的给林枫示意:好喝!我爱喝,还想喝。 “就这一杯!”太凉了,尝尝就得了。 常勇吃着小笼包子,问桐桐说,“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吃不?” 桐桐摇头,“不吃,粘牙,在外面不好擦嘴。” 吴雪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说常勇:“我想吃糖葫芦,买去呗。” 常勇白眼一翻:“爱吃自己买的,谁惯你的毛病?” 吴雪回他一个白眼,然后问其他人:“谁要吃糖葫芦?” 滑完再吃不就得了,非得现在吃么? 没人吃,都起身准备去滑了,吴雪也不急,自己跑去买去了。 陈倩喊她:“你快着点。” “你们先去换鞋,我马上来。” 桐桐穿上这个鞋,试了试,这玩意……对技术要求挺高的,姿势不对,就费冰刀。 林枫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冰刀,弯了这么顶一顶掰过来就还能用,他说桐桐,“别瞎跑,回头我瞧不见你了。” 不瞎跑! 她就站在原地等着!等林枫换好了,过来牵着她,这才许她动。 但是林枫滑的太慢了,他总是怕滑起来把她给摔了。 “不急,慢慢滑。这摔倒了可了不得,有那摔的下巴上好大一个豁口的,骇人着呢。” 桐桐:“…………”这么滑不冻死个人呀!动起来才不冷嘛。 正滑着呢,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林枫——” 桐桐也停下来看过去,是个穿着军装的姑娘,正往过走。 走过来多看了桐桐两眼,桐桐从林枫手里挣开,“哥,我去找韩慧姐她们一块……” 林枫叮嘱了一句:“慢着点,别走远。” 嗯嗯嗯! 桐桐朝那姑娘摆摆手,真去找韩慧和陈倩去了。这俩滑的特好,见桐桐过来了,就一人拉她一边,手拉着手在冰面上滑。 走了两圈,韩慧就撒手,“滑的挺好的,自己滑!” 陈倩就笑,“可以呀!来,追我——” 这会子,他们这一个院能占据这一片,滑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首尾相连。只要不是想找茬的,就去一边滑去了,不在人家这熟人堆里混。 灯光打在冰面上,喇叭上以极其大的声音放着音乐。 桐桐对音乐向来是难记住曲名,因此她问前面的陈倩:“这是什么曲子?” “《溜冰圆舞曲》。” “只放这个吗?” “九成九放的都是这个。” 这个曲子太欢快了,这节奏韵律,这气氛环境,到处都是滑在冰面上的身影,多惬意呀。 桐桐追上陈倩,跟她并列。 陈倩朝场中间看,问说,“知道跟你哥说话的人是谁吗?” 桐桐看了一眼,灯光下,又那么多人影交杂,真没看的太清楚,“我不认识。” “我们都是高中同学,她叫云霞……是我们那一届的大校花。当兵去了,有两年了吧。不知道是探亲回来了,还是怎么着了……” “不是咱们大院的?” “不是!家在附近的胡同里!” 桐桐就朝那边看了一眼:也没见过林枫跟一个叫云霞的通过信呐。 滑了有一会子,那边还没说完。好些人滑热了,滑累了,过去歇着去了。场地一下子就空了起来,这更自在了。 正滑着呢,就听见常勇喊:“林桐,我带你……” 桐桐回头一看,惊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常勇穿的什么呀? 记得之前穿着棉裤来着,结果这会子一看,棉裤脱了,里面套着毛裤。就这么穿着毛裤在冰面上滑。 大晚上的,这毛裤是黑的还是红的呀?看不清楚。再搭配上身的线衣,就跟健美的紧身衣一样。 桐桐心说:这么些人,别这么丢人吧。 结果环顾一圈,好些人热了之后都脱了。穿着线衣线裤的,这都是穷人。这伙子条件好的,那都是棉衣脱了,直接毛衣毛裤亮相。 这个画面,太……刺激了!都有点不敢看! 可那围观的人却羡慕啊:因为他们的棉裤里,秋裤的□□可能都是补着的,哪里能像是这样——健美呢! 常勇要过来,桐桐刺溜一下滑远了:对不住!你觉得你是孔雀开屏,美炸了!可我觉得你是脱了毛的孔雀,露腚了。 桐桐正看这个全不在她想象里的冰场呢,一抬眼,就见一伙子人冲着林枫过去。 看这些人的穿戴,应该是胡同大杂院里的。 不用问都知道,麻烦来自于那个叫云霞的姑娘。 她马上往过滑,喊道:“强子哥——” 强子正跟陈倩说话了,听到喊声先看桐桐,桐桐朝林枫那边一指,自家院这些才朝林枫靠过去。 桐桐到了跟前站在林枫的边上,林枫攥了攥桐桐的手,跟那边摆摆手,“老同学叙旧,误会一场!” 对面那人看了云霞一眼:“老同学叙旧,不是骚扰你?” 云霞推了对方一下,“我的事要你管?” 两人都穿着冰鞋,这一推,因力的原因,都朝后倒。 桐桐先一步伸手扶了这个云霞一下,没叫她摔倒,然后就扯了手。 对面那人朝后靠在他们那一伙子人身上,站起来摆摆手,“撤——” 那些人走了,林枫拉了桐桐,“走!去那边滑。” 走! 自家这边自然也就走了。 云霞站在原地,看着远走的人影,就是不动地方。 桐桐都滑了几圈了,那姑娘还在原地站着呢。 又滑了两圈,桐桐就瞧见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朝那姑娘走过去。她示意林枫看,林枫朝不远处看了一眼,而后拉着桐桐朝更远的地方走,“热了没?去给你买个汽水喝,好不好?” 明显不想管的样子。说着话,真拉着桐桐走了! 边上有卖汽水的人,脖子上挂着木箱子,木箱子裹着棉套子保暖。买了就得站在这里喝,瓶子得还给人家。汽水拿到手里是温热的,箱子里该是放着暖水瓶。 她喝了两口就递给林枫了,视线一直对着那边。 就见之前找林枫麻烦的那一伙子人冲过来了,她亲眼看见打头的那个小伙子把那个混混头子的肩膀给戳伤了。 伤人的工具是什么没看清楚,不是自制的三菱刺就是类似于管状的东西,这玩意刺进去会给人放血,不及时救助,真能要了命。 然后周围一片尖叫之声,迅速做鸟兽散。 紧跟着,远处的哨子声响起,这是警察来了。 可等桐桐再去看的时候,连那个被刺伤的混混都不见人了。地上的血应该也不太多,都被棉衣吸了。 如今没有伤者,自然就没行凶的人了。 她:“……”原来,顽主混混而今都是这么混的。 桐桐真真切切的担忧起林枫和四爷来,尤其是林枫,他以前在外面混着,肯定还是会有一些这样的交往的。 回去的路上,这个说那个说的。 常勇就说,“这俩人我可都见过,听过,就是没交情。一个是南城的苏赖子,一个是东城的图哥。图哥看上一女的,那女的才真真是招蜂引蝶……听说两年前,图哥为这个女的挨了别人一刀,后背还有一大疤瘌。砍人的那小子家里有些关系,为了叫图哥能把这事私了了,应了图哥一件事。你们猜怎么着?” 韩慧就笑,“这有什么好猜的?那女的当兵的名额是图哥挨了一刀换来的。” 常勇啧啧啧称奇:“这你们都知道?” 韩慧朝林枫那边看了一眼,常勇才恍然:“感情刚才那姑娘就是……”不是,“林枫,那姑娘跟你啥关系呀?” “同学!老同学。”林枫说的云淡风轻的,又岔开话题,“人家都能回来探亲,也不知道我哥今年能不能回来。” 于是,没人问那个云霞了。 桐桐算了算,就算是有什么,两年前林枫也才十六而已。十五六岁的所谓的感情,其实没什么的!过了就忘了,谁能一直记得? 她就接着他的话,“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若是大哥回来,过年就得提前预备。” 结果两人一到楼下,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 桐桐皱眉,“灯怎么亮着?” 林枫一边锁自行车,一边道:“是不是今儿又停电了,你多拉了几下开关?” 有吗?我总是拉两下,关着的就是关着的,亮着的来电就是亮着的。我怎么可能会犯不谨慎的错误呢? 林枫不以为意,桐桐却满心的狐疑。她抢先一步去开门,结果才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身影站在里面,一脸似笑非笑的打量两人:“哟!舍得回来了?” 304.花自向阳(21)一更 花自向阳(21) 桐桐抬头看了看门额上, 那是家里放备用钥匙的地方。 出门忘了带钥匙是常有的事,因而, 很多人家就有放备用钥匙的习惯,有的人放到相熟的朋友那里,有的人放到邻居那里,还有些干脆就放到门房,要是真忘了过去取了就行。还有像是自家这样的,在固定的地方放备用钥匙。 大院里安全就安全在去外面瞎混的多,但内部并不会相互骚扰。这种事要是叫逮住了, 那这个单位就呆不成了。 因此,大家都挺规矩的。反正这么长时间了,自家的备用钥匙从来没有启用过, 但家里也没遭过贼。像是抽屉里的钱就那么放着,一天天的, 林枫的朋友也常来,谁动过? 更不要说而今的门窗了,说打开就打开了, 也没听过谁家遭贼呀。 大院门禁严, 只要没外人, 内部是相当安全的。 从上面移开视线, 就对上大哥的眼睛。 林楠嘴角斜勾着,双臂交叠抱胸靠在门边:“怎么?搬过来住了,没告诉我地址,我就找不到家门了?” 说着, 起身往里走,扭脸见两人还怵在门口,他就哼笑了一声, “怎的?给你们铺块红毯,请你们进来?要么,这是想要大哥抱抱?抱你们进来?” 林枫蹭的一下将桐桐往里推:你先进。 桐桐被推进来了,两人在门口得换鞋,换在家里穿的棉布鞋。 林楠一扫,两人脚上都是尼龙袜,过冬呢,一双毛袜子都没备着? 他往沙发上一坐,就那么靠着。 桐桐换了鞋,把换下来的衣物挂好,这才进去,主动问说:“大哥……吃饭了吗?我去做饭吧!” 虽然电话上听见了说话,这会子当面说话,还是头一次听。 他往暖气片上一指,“饭好了,就等着你们呢。在外面吃了吗?吃饱了吗?” 吃小吃是吃不饱的,“吃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呀?” 一点就是,“一碗馄饨,一份炸豆泡,还有一杯红果……” 话没说完,林枫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哥,我们没吃饱!又饿了。” 林楠只笑,这歪着头满眼笑意的问桐桐:“还喝红果汤了?” 嗯! “好喝吗?” 嗯! “爱喝吧?” 嗯! 然后做大哥说的特温和:“这东西不值什么,回头给我战友写信,叫寄上些,咱在家熬!熬好放在窗户外面的窗台上,冻成冰块,叫你一哥给你凿着吃,好不好?” 凿起来费事,“要是再放点奶粉,口感会软一些。”不用凿,用勺子一擓就出来了。 林楠越发笑了,“嗯!好!这办法行。回头就给你买奶粉去。”说着,就看林枫,“是吧?是好主意吧?” 林枫:“…………”没给多喝,“就一杯,真就一小杯!” 桐桐后知后觉,哦!这是套话找茬呢!她就没往那边想。于是赶紧道,“真就一杯!后来买汽水……” 林枫又咳嗽了一声,看她:别说话。 林楠看着妹妹笑,“大哥知道,汽水是温热的。” 嗯!对的,汽水是温的,喝点没事。 林楠又看弟弟,“我听着你咳嗽的厉害……怎么了?对着冷风又吃又喝的,咳嗽了吧?要不,哥带你去瞧瞧大夫。” “我……我没有!我就是嗓子痒,没咳嗽。”林枫说着,一对上大哥的眼睛,干脆放弃挣扎了,“就是……桐桐这两年身体好了,不会动不动就咳嗽!要跟以前似得,我肯定不敢叫她在外面乱吃的。”真的! 桐桐‘啊’了一声,“我不怎么生病了。” 林楠又打量妹妹,然后说弟弟,“这么说,你这是照顾的好?”失语好几年,受伤之后慢慢的好了,没有什么原因,自己好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反之亦然! 这些年他也翻医书,西医说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而中医对此的的说法是:喜胜悲,悲胜怒,恐胜喜,怒胜思,思胜恐。 因恐惧而病,因‘思’制衡可‘恐’,所以病好了,这是中医上五行相克的情志疗法。 自从知道这个病好了之后,他就找人寻书,又找军医咨询,这个‘思’是怎么战胜‘恐’的呢? 医书上说,可以引导病人去怀念故人,心中有思念,转移情感,分散注意力。当情感中的思占了上风,身体自然就会有反馈。‘恐’带来的‘气’不畅,自然就通达了。 而军医呢,他当时引用了‘杯弓蛇影’的例子,看见这个东西就惧怕,那唯有叫病人对这个东西熟悉,第一次会害怕,第一次不再惊惧,也许第三次就习以为常。然后才会去主动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解开了这个疑惑,心中有所得,自然就战胜了恐惧。 这两种解释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谁也不是正经的中医,他也说不好哪种是对的。 若是第一种,那就证明家人大部分都不在,她嘴上不说,心里却记挂的厉害。 若是第一种,那只能说明她可能在她一哥不知道的地方,还见了很多当年她所惧怕的事情。 想了,嘴上不说;遇上事了,也不主动言语。 这说明家里没大人,她短时间内自己长大了。 不能因此苛责老一,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可这大冷天的在外面吃喝,对吗?这次是自己撞上了,没撞上的有多少回呢? 当天的报纸他在门房看了,今儿晚上这气温,在零下十七八度,就这样的天在外面野? 林枫泄气,主动认错:“下次肯定不叫站在外面就着冷风吃东西了。”说完又补充,“我也不在外面吃。” “认错态度还不错。”说着就看妹妹,见她老神在在,好像没她的错!他就又笑了,“要不,哥夸夸你?” 这戏谑的表情,那戏谑的眼神,她后知后觉,赶紧道:“我下次不嚷着叫一哥给我买吃的了。” 行!有态度就好,“先吃饭!” 于是,吃饭了!三个人两个菜,一个腊肉炒笋干,一个是蘑菇炒油渣,锅里还有米饭。 两人利索的去洗手,饭菜都摆好了。 林枫一边吃着,一边瞄那边,“哥,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猜呢?” “这我上哪猜去?” 桐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碗里多了几片腊肉。林楠说,“赶紧吃,看什么看?吃完洗洗早点睡……” 哦! 饭吃了,她洗漱去了。才散了头发,准备进被窝了,门被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林楠进来了,端着个碗,一股子生姜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把姜汤放床头柜上,拍了拍桐桐的脑袋,“喝了再睡!趁热,不许放凉了喝。” 哦!好的! 桐桐一边吹着一边喝,外面是两人低低的说话声。其实,桐桐看见了客厅里放着的叠成豆腐块的被褥和一个大大的包裹了,这该是林楠带回来的。 所以,这只是回来探亲吗?探亲带被褥干什么? 他当兵有两年了,义务兵两年也能选择退役。 具体如何,林楠没说。但估摸着,明儿在干校那边能说。 桐桐一早起来,外面干干净净的。林楠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从来早起的林枫睡到现在都没起身呢。不知道是昨晚聊的晚了,还是今儿不用他管,他想睡会子懒觉。 比起林枫,林楠的骨架更大,更显的魁梧一些,而面颊上的棱角好似更锋利一些。 这样的长相从侧面看,那也是能看出眉眼分明来。 林楠放下报纸,回头看了一眼,见妹妹站在卧室门口,顶着鸡窝似得脑袋,睡懵了一样,懵懵懂懂的。他学着她嘟嘴,“不洗脸刷牙去?” 去!就是有点懵。 然后家里一下子就流动起来了,林楠在厨房盛饭的声音,喊着林枫起床的声音,林枫哼哼唧唧磨磨蹭蹭的声音,以及桐桐在卫生间又是洗脸又是刷牙的流水声交织成一片。 喧腾了好一会子才坐在饭桌边上,饭不是做的,应该是去食堂买来的。 一饭盒牛奶,一饭盒豆腐脑,几个饼子几个包子,这就得了。 牛奶是桐桐的,豆腐脑他们俩一分,吃吧。 林枫咬了一口饼子,一边嚼着一边问,“哥,你四点起来去澡堂洗澡去了?” 嗯!顺便买了早饭回来。 “那我去请假,今儿一块去看妈!” “你就别去了吧!请什么假呀?上班去吧。我跟桐桐去!”林楠说着,扭脸就瞧见桐桐跟那秉着气喝牛奶,他就问林枫说,“订牛奶了吗?牛奶是几点送来?” 林枫往嘴里塞饭,桐桐赶紧说,“我不爱喝牛奶。” 哦!没订是吧?他就问说:“你是因着爱吃白菜萝卜,才天天吃白菜萝卜的?” 桐桐:“……” “既然不能不吃那见鬼的玩意,那怎么就不能坚持喝牛奶呢?瞧瞧你,长的跟蒜苗似得。” 林枫一个憋不住,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 “还有脸笑!她不爱喝,你就不给订?她还不爱吃白菜萝卜呢,你别给吃呗。” 林枫:“…………”得!我的错!我的错。他转脸就说桐桐,“好好喝,往胖的长。长成土豆子比蒜苗好看多了!” 桐桐一言难尽,其实十六七岁的女孩发育已经慢下来了,有些已经停止发育了。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说不定还能再长一点。 但女孩到了这个年纪,身高一停,这身形上该长肉的地方就会慢慢的丰腴起来。家里的饮食营养是跟得上的,真未必得要喝牛奶。 牛奶难订,且还挺贵的。 这边把牛奶喝了,手里又被塞了一个包子,“吃了,往完了吃,不许剩。” 桐桐拿着包子低声抱怨,“食堂的酸菜粉条包子,还不如家里包的好吃。” 嗯!会抱怨什么不好吃了!以前不说话的时候从不抱怨。他声音都软了:“今儿起的早,抢着酱肉包了。” 酱肉的呀,咬了一口,满口都是油!大肥肉片子上裹着酱料,一个包子里一片,那叫一个香啊!好长时间没觉得肥肉这么香了! 305.花自向阳(22)二更 花自向阳(22) 桐桐坐在火炉边上剥烤出来的花生吃, 边烤边吃,不时的用火筷子调整花生的位置, 别叫烤焦了就行。 季安和林楠坐在火炉的另一边,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中间放着一筐子乌塌菜,正在择菜呢。 干|校有自己的地,种什么也自由,就是自给自足嘛!艰苦这是相对于城里和以前的待遇而言,肯定是艰苦的。但要是跟周围的农村比起来, 这里就又不一样了。 农村有自己的农业任务,不是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的。像是冬天哪有什么菜蔬呀?跟城里差不多。主食以红薯为主的很多,公粮一交, 支援城市了。 像是这里种的乌塌菜,哪个大队种这个?种冬小麦尚且嫌弃地不够, 上哪种这个季节还不收的菜去。 都说‘雪后乌塌赛羊肉’,瞧:这次过来,校领导叫人送了一筐子才从雪里扒拉出来的乌塌菜, 肯定是沾着泥的, 先给收拾干净了, 才好往回带。 她剥出花生豆慢慢的吃着, 听季安和林楠说话。 林楠将菜码整齐,这才继续道:“……阳历年这一过,就算是七四年了。可能报纸您没看,而今已经提出了, 重点精简各级机关和直属单位,这里面是包含军中,只有铁道兵和工程建筑兵是不在军队的定额之内的。” 桐桐想了想, 这应该是这个月月初政府报告上的内容吧,是有这一码子事。 提出来,到精神传达,再到具体的单位甚至于个人,应该就是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最迟七四年年底就得执行。 而这个精简人员,包括哪些呢?若是提不上去,林楠怕是就在名单之内。 就听林楠继续道:“……从建国之初,裁军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应该已经开始了,且这在以后的几年内,这该是一项主要的工作……” 是说陆续的裁撤! 桐桐心里点头,应该就是如此。这是上面的政策,不是个人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到了后来,整个编制的往下裁撤。 林楠搓了搓手上的泥,这才又道:“大面积的裁撤就意味着安置办的压力大增,都退伍回来了,安置在哪呢?哪有那么多岗位。若是有,这一批一批的知青又何必下乡?” 桐桐了然,搓着花生豆的红外衣,鼓了一口气轻轻的吹了一下:他知道提|干今年办不到的话,还是免不了要退伍。既然如此,那就当完两年义务兵,直接退伍好了。 如今安置工作不难,可等到大面积退伍回来了,怎么安置?且有的等呢。 第一,响应号召;第二,权衡利弊。 而后果断下决心,跟谁都没商量,说回来就回来了。 季安:“…………”大儿子做主惯了,他自己的事当然自己做主。当然了,按照他的逻辑,他确实没错! 但是,他却没考虑时移世易的!也许,翻过年之后,情况又有变了呢。很多人的问题在陆续得到解决,自己难道真的会一直在这里呆着? 只要问题解决了,他未必一定得在第一批的名额里。 可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呢?已经退了,就别提这个了。 年轻嘛,总会有些自以为是的。 她语气轻松,“那就回来嘛!回来我心里就踏实了。这一安置,多是咱们院的保卫科吧?刚好,宋民你们都熟悉,先过渡两年。” 谁知道这话才落下,自家这大儿子又说,“再看吧!还没去安置办报到……” 季安:“……”这是不听从这个建议的意思。 桐桐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林楠这种脱离了父母时间较长又照顾了弟弟妹妹的孩子,他们的主意大且正,这种成长经历在他身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父母拿这种孩子——没办法。 她搁在这里偷笑,林楠捡了花生壳轻轻扔过来:笑?笑什么笑? 桐桐把剥出来的花生豆递过去,林楠只张了嘴等着投喂,桐桐把一把都给塞进去了。季安无奈的看两人:没正形的。 在这边吃了一顿晌午饭,烙了烫面饼吃了,这才拎着一大布包的乌塌菜回家。 季安给桐桐把围巾一个劲的往上拉,势必要遮挡住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嘴上却交代林楠:“……不要因为房子的事跟人起争执,这件事呀……稍微等一等,好不好?” 林楠没说‘好’,只道,“您安心吧,有我呢,我能处理。” 季安:“…………”拿儿子没办法,扭过脸来对上闺女的眸子,然后凑过来,隔着围巾用她的鼻子尖碰桐桐的鼻子尖,“还是我闺女乖!你大哥不比你二哥,你也看见了,你二哥肯听我的话,但你大哥不一定听。所以,你要是惹着他了,我也没法子。” 说完,就推着闺女走,低声道:“去吧!回去受那个法西斯管束去吧。” 林楠:“……”他朝门框上一靠,“妈?” “啊!”季安就像是没说人家的坏话,很自然的道,“我是说,路上小心!钱带好,车上小偷多。” 桐桐还没走出去了,林楠大手一捞,搂过她的脑袋就往出带:“跟妈说再见。” 好吧!桐桐艰难的扭脸过去,摆了摆手:“妈,再见——” 嗯!再见! 回去的时候从门房过,大爷喊住桐桐,“……今儿有你三通电话,是一个人打来的,说你知道是谁,叫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坏了!肯定是四爷打过来的。 她只能说:“知道了大爷,明儿我给他回。” 林楠揪住要跑的人,“人家有急事,找了你三回了。” “不是急事!就是托一个朋友买芭蕾舞票……” 林楠点头,行!编的挺好的:你当你哥回来在门房干什么了?大爷的嘴没那么严!一个大姑娘,见天的都有个小伙子打电话,还是同一个人,没鬼?你要大大方方回了,这就是真没鬼。可你偏不回,这是没鬼? 他这么想着,桐桐都要走了,又站住了,抓了电话:“那我还是回一个吧!”她给那边留言,“……大爷,麻烦你跟他说,芭蕾舞票最近的先不要了!我大哥回来了,我不得闲。” 然后把电话挂了,特无辜的看林楠:“大哥,回吧。” 林楠挑了挑眉,拍了拍妹妹的头,“我怎么听着尹禛这个名字有点熟?” “我二哥的朋友。” “你二哥的朋友?” “嗯!要不然,我上哪认识去?” 林楠不动声色,心说:就当我是信了你了。 然后四爷就得到消息:说她大哥回来了,管束的严,见面困难。 才说林枫不管了,又回来一个管的更严的。 不过,若是探亲,也该是没几天就走了,倒是不着急。 正要回屋看书呢,结果门被敲响了,是刘建涛和方和平。 刘建涛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来,“瞧!自行车票,弄来了吧。” 哟!手脚够麻利的。 四爷直接接了,“行!是兄弟,办事靠谱。咱们这些兄弟里,就数你出门最有面儿,也就你最讲义气,兄弟们有事,你是这个……”一边说着,还一边挑了挑大拇指,“不管在哪,我都得说,我兄弟够个。” 刘建涛一脸的自得:“那是!我这人没别的,就一点——义气!” 四爷搂住了对方的肩膀,那边却拉了方和平的胳膊,而后又道,“我才说给和平攒一块表呢,缺好几个零件,正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找我呀!多大点事……” 四爷把票放下,抓了大衣就拉两人,“走!再叫几个兄弟,咱涮锅子去!说谢你那是骂你,今儿就是高兴,咱哥几个聚一聚……” 说走就能走。 都到下楼了,刘建涛问说,“要不要叫冬妮姐?” “不用,听我姐说,冬妮姐忙着呢,顾不上玩!咱玩咱的。” 一伙子七八个人,围了一桌。四爷夸刘建涛呀,夸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但谁也没多想,刘建涛这会子已经答应大家许多事了,就像是方和平,他打架的时候把表给砸坏了,手表只剩下残破不全的‘尸体’了。手表多贵呀!大家也没那么富裕到随时能买表的程度。 尹禛哥说帮着攒起来,但专业工具和零件都不好找。 刚开始喝的时候,刘建涛还只说帮着找零件,酒喝到半酣,就成了要搞一套完整的工具回来。 尹禛哥一直说不用了,“……那玩意挺难搞的,去哪个表店里借用一下就行!真不用。” 结果刘建涛大概是喝高了,一个劲的问:“尹禛哥,你还是看不起我……” 尹禛哥就哄:“看的起!怎么看不起?咱们这些兄弟里,就你最能干!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是我们不大好意思麻烦你。” 应该也是喝高了吧,说这个的妈妈进口药难买,说那个想去探亲下乡的姐姐愣是买不到卧铺票,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你说,我们这都有一摊子事,哪能事事都拉着你?这不合适。” 结果刘建涛拍着胸脯子保证,“是兄弟,就得有难同当!你们什么都不用我,这就是看不起我!”然后举着个酒杯,跟这个碰跟那个碰,不管跟谁都要问一句:“是不是看不起兄弟?” “没有!你喝多了!” “兄弟就是喝多了,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兄弟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行行行!都是你的事,你的事。 然后喝的一个个的七荤八素的,歪七扭八的骑着自行车回来,一路唱着什么:“敌人们的末日即将来临……”鬼哭狼嚎的。 尹福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跟妈妈说,“您听,回来了。” “这是喝了多少呀?才说稳重点了,又闹。” 结果人回来了,除了有点酒气之外,哪里喝醉了? 306. 花自向阳(23)三更 花自向阳(23) 四爷找了王小海, 他有他的路子,车站那些混着的能弄到票, 只是要加价买。 他给王小海弄了一件半旧的军大衣,王小海给他弄了两张卧铺的火车票。 拿到票了,四爷把票给需要票的小伙子,“拿着,是建涛弄来的。” 弄来就不错了,票钱当然要给的!四爷也收了票钱,这事就行了。 有那需要买进口药的, 他找疗养院的秦大夫,老尹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们这里帮着采买, 又是给军属的,送一个人情, 能挤出来几瓶。 四爷弄来了,给需要的人,然后也告诉对方:“是建涛找了关系弄来的。” 至于说手表, 拿到表店里借用人家的工具, 再买几个相配的螺丝了事, 真不麻烦。再者了, 表店的学徒是原身以前在外面认识的小兄弟,两人晚上趁着没人就把活干完了。 回头给方和平送去,“可能不太准,你常校对着。一天跑下来, 得差个三五分钟。” 机械表一天忘了拧就都不跑了,顺便校正个时间的事,问题不大。差个三五分钟这都不叫事。 方和平就说, “尹禛哥,肯定是你自己弄好的。刘建涛那小子就是嘴上的劲儿!”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提了!说是建涛就是建涛的……要不然兄弟没法处!为了兄弟们好的,这一弄,反倒叫他觉得我叫他难堪了!真要为哥哥好的,这事不提,就是建涛帮的忙……” “那我得把钱给你。” “几个螺丝的事,什么钱不钱的!”说完,车子一蹬,走人了。 于是,刘建涛收到了一大拨感谢。 他不是没想办,他托关系了,但这不是需要时间吗?药你总得容人家一点一点给你挤出来吧,车票这个随时能去取,又不难办。走的时候再打招呼也行呀。 最难办的就是修表的工具,这玩意上哪弄去? 正为难呢,谁知道事都办完了。 他当时心里就不是滋味,但还是来了,“尹禛哥……你看,又麻烦你了?” 四爷佯作不知什么事,愣了一下才道:“喝醉酒的话谁当真?也就你实心眼,还真当真呀!你们个个都叫我哥,自来什么事不是我处理的?醉话也往心里去,你也是闲的。” “不是!哥,我都答应了,这没办到,人家不得觉得我……” “谁说不是你办的?这不是你搭了话,我帮着跑腿的吗?怎么就不是你帮忙的?没有你家老爷子,谁认识你是谁?谁又认识我是谁?是不是?” 刘建涛这才笑了,“……这倒也是!”就是,“哥,修表的工具是不好弄。要不然,找个……晚上摸谁一套去?” 是说找人偷一套!疯了? 四爷摆手,“我要那玩意干什么?只用一次,然后撇在家里还占地方。攒手表,那得是你先有坏手表……咱啥也没有,只要工具?这不跟只拿着筷子对着满桌的空盘子一样么。” “不用了?” “不用了!” “那还得是尹禛哥,我是应承了一堆,一件没办到。” 四爷这才道:“你要这么说,那还真有件事,我肯定办不到,非你不行。” 啊?非我不行? “对!非你不行。”说着,就拉了这小子看图纸,“看的懂吗?” 刘建涛摇头,“看不懂!这什么呀?” “敲门砖呐。”四爷拉了对方坐,告诉他这是什么玩意,“……你算算,这一过年,咱俩就算是成年了。当兵呢,你去不去?你这体质,够呛吧。” “我家老爷子见天的骂我,说我比不上我哥。嗐!这怎么比呀?” 四爷就笑,“所以呀,咱得给自己找条路。你呢,是体质所限;我是家境所累。当兵最有前途,谁都知道!他们走不了,是因为家里老爷子的问题没解决。咱们走不了,有咱们的原因。你说,要是不去当兵,咱俩能干嘛?” 没啥可干的!谁要咱干啥?“招工,去了就是学徒,叫人呼来喝去的!” “你受不了那个,我也受不了那个!但是,技术这个东西,却是个硬杠子,只要咱干成了别人干不了的事,至少后勤部门会对咱们敞开怀抱的吧。” 刘建涛‘嗯?’了一声,眼睛一亮,“行吗?” “一下子全押在咱身上,那是为难老爷子!可烧水房的锅炉影响最小,也最老!我都打听了,那锅炉是解放前的旧锅炉,也是型号最小的锅炉。光今年,它就维修了十三次。听说,已经打了几次报告,希望更换新的。” 一个小锅炉,好几千块钱呢!也不是说换就能马上换的。 “对啊!”四爷就笑道,“只要说服老爷子,叫咱们用这个小型的先试试。若是成了,不仅旧的还能坚持用几年,其他的也能顺利改造。紧跟着,就是兄弟单位……这图纸,署名咱俩。哥哥在前,你在后!不是哥哥舍不得把你放在前面,实在是若是出问题,这第一责任人是要担责任。哥哥不能把责任推给你!” 刘建涛马上道:“哥,你说什么呢?你带着我我就感激不尽了……你放心,你带着我,有责任我跟你一块担……” 四爷拍了拍刘建涛的肩膀,“别觉得就得感激我,咱兄弟之间,话得说清楚。这事没有你,图纸就是可行,也行不通!只有你能说通老爷子,这事才能变的可行……” 明白!别的事都没干成,这事要是再缠不下来,自己就不用出来见人了。 然后哥俩好,一点嫌隙都没有,前所未有的亲密。 把人送走了,门房喊着接电话,结果一接,是桐桐打来的。 今儿林枫去上班了,林楠去安置办了,桐桐避开了门房,跑到离家最近的邮局打电话去了。 她得安排一个四爷跟林楠认识的合理途径呀,“……不是要换自行车吗?那原来的一八大杠你肯定也是要出手的!” 这种自行车不要票,在郊区卖的好,价钱不比新车便宜。 干脆你把那辆旧车倒腾到林枫手里,正好,林楠没有自行车骑。 四爷:“……”这个办法真是……也算是一个办法吧!不要票,一百四五不是高价,“行,就这么办吧!” 然后晌午桐桐借口去找书,跑去找林枫去了。 图书馆说起来是有三个人,可其实除了林枫天天按时上下班之外,另外两个大姐一星期露不了两面。这还是安排了林枫之后,有人又安排了关系户去拿工资去的。 一个人上班就是舒服呀,哪里有太阳往哪里走,往太阳下一坐,裹着大衣看一天的书。今儿林枫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纯粹理性批判》,这是哲学类著作吧? 林枫抬眼看桐桐,“你感兴趣的我抽了一些出来,全塞在墙角的书架上了,你自己去找。” 全是化学类的,桐桐挑了几本,然后拿出来放在林枫边上,“……哥,你晚上帮我带回去。我走着过来的,大哥去安置办了,把我的自行车骑走了。我这么拿着书,叫人看见不好。” 林枫愣了一下,“那你骑我的车走吧。” “车太重了,我骑不惯,走着回去就行。” 那行吧,“放这儿,我回去给你带上。” 桐桐都走了,又去而复返,“嗳,哥!尹禛说给他姐换一六的自行车,这一八的肯定要卖的!咱家刚好需要买一辆。弄票麻烦,买一手的……一般一手的都是来历不明的!就不如这知根知底的。要不,你问问他,看他换吗?什么时候换……”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有一段时间了!那次咱去涮锅……他不说了吗?” 说了吗? “说了。” 林枫想不起来了,“那今晚上下班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嗯!问吧,抓紧问。 林枫真去问了,人家那边也惊诧:“你怎么知道的?我这边票刚拿到,才说明儿带着我姐去挑呢,你就打电话了。” “那正好!你那辆旧的盘给我得了,我哥回来就不走了,家里缺一辆自行车。” “行!我这边买好,就把车给你送过去。” 得嘞!那就说定了。 敲定了,他回去就跟自家大哥说:“我一朋友,给他姐换女士自行车,旧的盘给咱,也就不用到处找票了。”说完又喊桐桐,“你要的书给你带回来了,看是不是你挑出来的这几本。” “嗳!来了!” 林楠对自行车的态度是无所谓,也没多想,只被捎带回来的这些书吸引了,他抬手翻了翻,见桐桐出来了,还问说:“能看懂吗?” “还成!” “是吗?”这玩意学起来挺费劲的,却没想到你能学的进去,那就去看吧。 桐桐又打岔:“安置办怎么说的?会安置到哪里?会离家很远吗?” “不会,就近派出所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哦!这个方向……也挺好的。 中间就隔了一天,在林枫快下班的时间,四爷和方和平过来了,不是非得带个人,关键是回去的时候得有人载着他。两人没上家里来,找林枫当然就找到上班的地方。 林枫一出来就看见两人,再看看那辆自行车:看起来九成新! 不至于九成新,“骑了三四年了,只是多是大院里面骑,护养的好。” 这车皮实,三四年只是小意思而已。 林枫就说,“走!先回家。” 然后林枫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一说是谁,林楠就瞟了妹妹一眼:这么巧的,家里需要自行车,人家就有一手的给送来了。 再看看林枫还在嚷着,“坐!坐!幸好桐桐记得你一句闲话,要不然还得弄自行车票去。” 桐桐可忙可忙的去厨房提暖水壶倒水去了,假装不关我的事。 林楠看看泰然的坐在那里的尹禛,再看看有点藏不住表情的方和平,最后把视线落在林枫的身上:以前怎么没发现老一有点缺心眼! 就这智商还看哲学呢,哲什么学呀?别丢人现眼了! 307. 花自向阳(24)一更 花自向阳(24) 一人一杯开水, 桐桐给端出去。 才一放下,林楠就说, “回屋休息去吧,不用你招呼了。”说着,太抬手揉了揉桐桐的脑袋,“去吧!小孩睡的晚会长不高。” 桐桐:“……”按照阳历年算,这都十七了。在现在十五六岁参加工作的普遍年龄算,十七怎么着也不算是小孩吧!这么大的女孩子,长到了一米六八了, 还能长高到哪里去?还要长多高才算是长高? 林枫也说:“房门关上,听广播看书也行,去吧!”又没有个女孩来做客, 你留着我们想说点别的话题都说不成了。 桐桐抿嘴,很乖, 回屋!她只能在转身朝卧室那边拐的时候匆匆回头看一眼,跟四爷对视了一下。 林楠就看着她回屋,将卧室的灯打开, 回身把卧室的门关上。 但是呢, 这小丫头, 这次回屋关上门了, 却没有将门上玻璃的帘子给拉上。 桐桐看着门的方向,而今的门都是那种,门上方有一个一两尺见方的玻璃。给门里面的玻璃上挂个小帘子,要睡了, 帘子拉上隔绝外面的视线。平时的话,就那么拉开,从外面能看见里面, 从里面也能看见外面。 她没拉帘子,靠在书桌站着看书,就能看见客厅的一部分。 结果书还没翻到要看的页码呢,林楠又进来了,拿了一碟子油炸的花生米给放桌上,“当零食吃吧,我们几个喝点酒。”说完,就直接出门。出去的时候顺手给她把门上的帘子拉上了。 门一关,隔绝了视线,除非再刻意将它拉开。 桐桐:“…………”这是看出什么了吧。她抓了花生米扔嘴里,慢慢的嚼着,然后突然想起:家里什么时候有花生米的? 当然是四爷拿来的! 坐下了,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包菜品是这样的,今儿去的晚了,想买点卤好的猪头肉没买到,只把剩下的花生米全给包圆了,把能动用的杂粮票也都用完了。 本来想买一瓶酒的,结果方和平不叫买,“我家老爷子藏的酒我顺一瓶好的!” 行吧!他爸还在写检讨材料了,老爷子暂时回不来。等缓过这一阵了,给老爷子弄些好酒再补回去吧。 方和平从怀里把揣着的酒再往出一拿,往才茶几上一放。 得嘞!爷们酒桌上说话吧。一摊子油炸花生米,一瓶二十年的老二锅头。拿几个玻璃杯子出来,一人一玻璃杯,这瓶酒就分完了。 四个人一人二两多点,谁也喝不多,这就刚刚好。 林楠才退伍,方和平扔话题,先说部队上的事,“我是想去来着,可家里老爷子的问题不解决,暂时去不了。”然后就说,“林大哥,说实话,可惜了!该留下的。” 林楠一脸的笑意,举起杯子碰了碰对方放在茶几上的杯子,这才道:“嗐!不提这个事!”然后又主动问居心不良的臭小子,“你呢?什么情况,年龄也到了,条件也合适,是个当兵的料子,家里只怕也盼着你去,来年征兵怕是要走吧!” 四爷就说家里的事,包括身上那个伤的情况,“……真走不了。我家这样的情况,我就是去了,危险的地方也绝不是安排我去的。” 还是独子,别说叫他上战场了,只怕连京城这个军区也出不了。不会安排他走远的! “既然如此,就算了。”四爷又主动说现在他的困境和他要干的事,“理论是理论,到底对不对,成不成的,其实我心里是没数的。其实呢,我这次过来还真有事想跟大哥你求助。” 这大哥叫的,不是从林枫那边论的!但林楠不能戳破,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一上门来就摆着:我是有求于你们的。 行!姑且一听吧!林楠抿了一口酒,“都是兄弟,什么求不求的,说便是了。” “咱们这边的院里,有没有大哥认识在物理方面有造诣的老师或是专家,我想跟人家求证求证。若是不求证,确定我是对的,我说服不了上面就罢了,关键是害怕安全事故。”所以,这个改造计划,需要专家论证。 林楠:“……”合情合理呀!自己这一帮,这小子以后会说,林家是他的恩人! 没有林家的帮助,他就没有前程。他欠林家欠大了,然后他会说:你们放心吧,林家对我有恩,我不会亏待你妹妹。对我有恩就是对我们家有恩,我家里人也不会亏待了你妹妹。 从婚恋角度讲,是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更靠谱?肯定是的! 这小子在努力的奔着知根知底来。 而且,疼女儿的人家从不会叫女儿去高攀亲事,门当户对最好,能提携对方使得对方心存顾忌,这最最好。 这小子是算准了自家疼桐桐心思,步步往点上踩。 但是,这个事能拒绝吗? 他爸是英雄,他舍弃了前程留在家里是尽孝呢!他的前程好了,老爷子不会因为觉得拖累儿子而心存愧疚……只冲着这个,这个忙不该帮吗? 自己不帮,这小子敢去找自家妈去!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自家妈能不帮吗? 林楠都笑了:好小子,出了一道叫人不能拒绝的难题。 行!大哥都喊了,这个忙还就帮了。帮完了之后我再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他态度很好的跟这小子碰了一下,“行!回头我问问,就这三两天吧,问好了,我叫林枫给你打电话。” 成!谢您了。 桐桐在里面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就觉得:嗯……其实没有自行车的事也行!可能会更自然一点。四爷会直接找林枫说这个事,林楠或许不用这么警醒。 但也没差什么,家里是真的还需要一辆自行车嘛! 四个人在外面喝了大概两个钟点,九点才一过,桐桐就听着像是要走了。 她直接开了卧室门出去,“要走了?” 四爷:“……”你别出来其实最好! 方和平隐晦的戳了戳四爷的腰眼:问你呢?说话呀! 四爷没说,方和平只能笑眯眯的应答:“啊!不早了,该回去了!改天一起去滑冰啊!” “好!”桐桐应着,就站在林枫身后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没睡的话,送客是礼貌。 四爷只能说,“外面风大,别送了。” 那就都别送了吧! 人走了,门关了,林枫问大哥:“你塞了多少钱过去?” “一百六。” 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了,没叫对方吃亏。 桐桐余光瞥见林楠的表情了,然后接了一句:“一百四就可以了!一百六……给多了。” 林楠只笑,抬头又揉这丫头的脑袋:鬼心眼子真多!这是怕自己看出来,找补来了吧。 洗漱了,桐桐睡下了,四爷会合理的跟林楠接触,接触接触就好了。而且,他最近是真的有正事要忙的。 她翻身,听着对面房间门的鼾声。这是林枫喝了酒了,等闲不打鼾的人这会子鼾声都起来了。 如今的三居室,林楠没睡父母的卧室,而是跟弟弟两个人住一个卧室。 这个卧室最大,放两张一米五的床并不会逼仄。 老二睡着了,鼾声跟打雷似得。他给被子往上拉了拉,这才坐在书桌前,从抽屉了拿了纸笔,给父亲写信。 笔拧开又合上,他搓了搓手放在暖气片上暖着。而后又拧开,如此再三,这才提笔写。 信上,他写了家里的境况。 说母亲在那边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然,说林枫愚钝之资,却总妄想成为智者。说桐桐乃俊美之才,似能承父志也为未可知。 而后又说,林枫本就愚钝,愚钝于人事,而今他整日与书为伍,少与人交际,从长远来看,此为利亦或是弊? 说桐桐,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一则以喜,喜她平安长大,家有淑女初长成,跟每个姑娘一样,有了少女之思;二则以忧,忧她终会为他人之妇,受一世操劳之苦,而这些苦它裹着一种叫做爱情的蜜糖。而今她小,她只看到了蜜糖的诱人,却全不知道蜜糖褪去之后,苦中找甜,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在信的末尾他说:细想来,儿终归是自负了些。儿总以为自己能成为参天之木,为他们遮风挡雨。可时间门太快,他们不会等儿参天而起再长大。 林林总总的写了好些,写完了,他将信叠好放回信封。 明儿寄出去,还不知道过了年能不能收到呢。 他躺下了,将窗帘拉开。月辉明朗朗的从窗棂照下来,外面风大很,杨树的树枝被吹的来回的晃动,这影子投进来,如一副流动的画。 寒气从窗户进来,有些冷!这叫他头脑更清醒了:这样的世道是不能长久的! 没错,必是不能长久的。 个人的前途脱离不了环境,许看现在,更需得看未来。 这么思量着,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结果一早起来,家门就被敲响了,他去开了门……是常勇? 这小子怎么来了? 常勇尬笑了一下,“大哥,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怀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呀? 常勇从衣服里掏出油纸包来,再将纸包打开,一股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这是才出炉的枣糕。 “我从食品厂弄来的,借了大侉子跑了个来回。”说着就喊:“林桐,吃枣糕了。” 桐桐翻身,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打开灯看了一下:五点半! 神经病啊!五点半上家里人喊人起床,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她朝外喊了一声,“不吃!” 林楠穿着秋衣秋裤披着个军大衣,看着这个枣糕,再看看眼前这个闹心的人:看一个人的前程不能看眼下,得看将来。小子,从长远来说,你的前程我不看好! 所以,给老子麻溜的滚! 308.花自向阳(25)二更 花自向阳(25) 常勇吓的够呛, 他觉得林楠是个特别难相处的人。 抱着还热的糕点回家,家里常母已经起来了,还没洗漱。这会子披着大衣站在客厅里看着冻成那样的儿子, “你这是……干嘛去了?今儿起这么早?” 常勇将衣服撩开, 将枣糕拿出来, “热着呢!这不是一个朋友认识食品厂的人嘛!想着给您和我爸踅摸一口顺口的。您总说现在的点心都干巴!瞧,这个不干巴,才出锅的。” “你个傻小子, 半夜三更的,就为了给我们弄口吃的?” “看您说的!”常勇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去厨房, 取了麦乳精冲了一杯, 然后端出去,放在餐桌上,“您吃着喝着,早饭这就解决了。” 想了想,敲林桐家的门被邻居知道了少不了要传的,他就先打预防针, “我爸也该起了,我去给我爸也冲一杯。” 然后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道,“我总想着去一次, 求一次人了,多弄点,好叫大家伙分一分。可除了林枫家能拿出多余的钱票来别家也没多的,他提了一嘴,我还说分他们三块, 一人尝尝得了。结果林楠回来了,说东西也不多,倒是不好要。这不,都给拿回来了。” 常母也没多想,本来谁有关系捎带点什么也是常事:“……这个又宣又软,确实好!”提起林家,“上次在食堂买切面,倒是瞧见林家那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了……原还想着这就是会说话了,不得磕磕巴巴的,能说清楚就不错了。结果哎哟,好伶俐的口齿!那么些人逗她说话,瞧那样不慌不忙的,招人喜欢的紧。” 是吧?是很招人喜欢吧。 常母这么说着,就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就笑,“孩子是好孩子,林家那三个孩子都怪好的,长的也体面。就是吧……她母亲那个问题呀,不知道怎么样了。听说他家的老大回来了,退伍了?这才两年,怎么就退伍了?怕是她母亲的问题比想象的严重一些。” 常勇在厨房,搅拌着杯子里的麦乳精,没言语。 常母吃了一个,就擦了手,端着杯子靠在桌边跟儿子说话,“前程还是要考虑的,你爸爸有个老同学,而今在市G委会任副主任。他家有个女儿,人长的漂亮,知书达理。而今在银行工作……” “妈——”常勇放在杯子,靠在厨房边上嘟嘴,“妈——我不喜欢她!” “人家哪里不好了?” “没哪不好……就是不喜欢。” 正说着呢,常父从卧室出来,估计是早听见了。看见这不争气的儿子,他只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你呀,喜欢人家姑娘,这没什么。人家姑娘挺好的,书香门第……可你喜欢人家没用呀,得人家也喜欢你,人家家里能喜欢你才行! 你就说你,初中课本上那玩意你都学不明白,人家说话,你能懂吗?喜欢……很正常!好姑娘谁都喜欢。我跟你妈也希望你找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回来,将来的孩子聪明漂亮的概率更高嘛!” “就是!”常母递了糕点给丈夫,就接了这个话:“可这事剃头挑子不能一头热!这院里疯疯癫癫的丫头不少,像是吴家那个姑娘……疯癫的出了名了吧!可也没见林家的姑娘上外面野去。这样的姑娘安静本分,踏踏实实的,我们不知道有多喜欢。可人家怕是不喜欢你,要不然,人家早跟着你四处野去了。” 说着,就说他,“你也不小了,这个单位你就是留下,你说你能干什么?最好就是在后勤跑跑腿……没有专业,那就是个打杂的。所以,你爸才说,跳一步出去很关键。他都这个岁数了,跳不出去了。只能给你找个助力,这是牵扯你一辈子的大事,由不得你。今年过年,你跟我们一块拜年去!要是不听话,零用钱可就没有了。” “妈——” 叫什么也没用,听话! 然后桐桐就是去买个豆腐,就被常勇拦住了:“……等一下!” 桐桐:“…………嘛呀?大冷天的站在风口上不冷呀。” 常勇裹了裹大衣:“还成!我……弄到两张电影票,我请你看电影吧。” “陈倩姐那里弄来的吧?嗐!我要是想看,我不会找陈倩姐去呀!非得借你的手。”桐桐说着,就摆摆手,“赶紧的,我这豆腐回去想凉拌,再呆一会子就冻住了,我还怎么拌呀?” 常勇:“…………”见人家真要走,他又将车子往前蹬了一下,拦住她的去路,可话一出口就成了:“那个……我妈说带我去相亲……” 然后呢?“怕人家相看不上你?” “就是……有顾虑。” “挺重视嘛!相看完了,你试着约着一起吃饭,第一次去老莫,第二次去涮锅,第三次去吃小吃。要是三次都约出来了,再一起看个电影,看个芭蕾……这就成了呀!要是约了人家出来,话给你说明白了。或是干脆约不出来,那就是没戏!撤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行了!豆腐真冻住了,走了。” 常勇:“……”真跑了!鼓了半点的劲儿,啥也没说出来!他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笨死你算了。 正懊恼呢,就听到有人轻声一笑,紧跟着人从拐角处的车子棚出来了,正是吴雪。 常勇白眼一翻:“哪哪都有你,烦不烦?” 吴雪嗤的一声,“我来取车子,关你屁事!我就是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能看上你?我这样的配你我都觉得有点亏……怎么想的?!” 说着话,对方推着车子到跟前了,常勇将车子又蹬了一下,狠狠的撞在吴雪的车子上,“你配谁呀?别给自己个脸上贴金。小圈子一个,正经人谁看的上你?” 吴雪蹭的一下将自行车往下一扔,“骂谁呢?” “骂你呢,怎么着呀?瞧你丫那操性!给你脸了是不?”常勇嗤的一笑,“你丫跟你老子一个德行,除了舔还干嘛?” “谁舔了?舔谁了?” “你舔了!舔谁了你自己知道……” 吴雪抬脚就踹了常勇的自行车,然后转身就走,走了好一段了,这才站住脚:“常勇,你丫以为你是谁呀?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了你? 结果就是四爷被人找了,在大院门口。 他以为是桐桐抽空跑出来了,结果骑车到门口了,这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 认识吗?或许有一两面之缘? “你找我?有事?” 吴雪靠在墙上,歪着头看这个尹禛:四九城算的上一号人物! 她就直说了,“我知道,你看上林桐了。林桐住院的时候我去看望了几次,她那时候还是个哑巴,可你看她的眼神我一看就知道了,你看上人家了,想拍她。怎么样?拍上了吗?” 闲得吧!谁家的孩子呀,也没大人管管。 四爷摆摆手,“我忙着,没这闲工夫给你扯闲篇。有事说事,没事就回见。” “别走啊!事关林桐,你管不管?” 四爷:“……”真就是个闲人吧,“她的事不用别人插手!她会自己处理。回见!” 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走人了。野丫头一个,别搭理就完了。 眼看人要走,吴雪一把给拉住衣服了,“真是林桐的事。” 四爷朝后一扯,“别拉拉扯扯的,说!” 吴雪就说了,“……常勇可打她的主意,他爸可当权着呢,这要是小鞋下来,林桐她是从还是不从?” 瞧着危言耸听的! 四爷问说:“你叫什么来着?” “吴雪!” 哦哦哦!知道了,就是你爸落井下石,叫人家从大房子里搬出来了,是吧? 这个好办呀,四爷就说,“是常勇欺负你了吧?你想找我揍常勇一顿?” 嗯!怎么着呀?这对你也没坏处。 “借我的手干什么呀?你自己去收拾他就完了。只打他一顿,回头他攀扯了我,我必是要把你招供出去的。既然怎么着都会连累你,你怎么不自己惩处‘恶人’呢?打他一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他老子当权,他就屹立不倒!那你想想,他的致命点在哪?” “他爸!” “那你再想想,谁有他爸的把柄。” “谁?!” “你爸呀。” “啊?我爸并没有呀。” “从你或是你爸嘴里说出来的,都是真的!都知道你爸巴结着领导,那你爸能不知道什么隐情?别管你们嘴里说出什么来,就都得查!这一查……一两年说不定,三五年说不准,是不是?你放心,只要他爸倒了,我肯定揍他一顿。” “可我爸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那不是还有你吗?你跟你爸断绝关系,大义灭亲……回头就凭这个觉悟,你也得是积极分子呀!” 说完,四爷真走了,“办成了再说,行吧?” 把人给支走了!他真就是哄孩子的话,谁知道只一晚上,单元门口就被贴上东西了!每栋楼的每个单元都贴着呢。 落款是吴大平。 吴大平是吴雪的爹,在档案科做科长。 林楠起的早在院里锻炼,下楼的时候天蒙蒙亮,他没注意。结果回来了,见楼底下聚集了好几位,“这是干嘛呀?” “林楠,来快看!” 林楠看了一遍,就嘿了一声,“今年这邪性的厉害!” 吴大平说常大主任贪污,以权谋私,是假G命,是藏在G命队伍里的蛀虫。 上面列举的贪污事例却是他儿子种种的奢侈花费,而以权谋私则说的是为了住上大房子暗示下属挤走孤儿…… 这一看就不是吴大平写的!那能是谁呢?这不只是坑了常勇他爸,也是坑了吴大平呀! 309.花自向阳(26)三更 花自向阳(26) 这事不管是不是吴大平, 但现在吴大平急眼了,想自保,非把这个事应下不可。 他受影响的是以后, 以后谁也不敢真用他!就跟朝上送礼, 人家接了礼了, 然后你给人家举报了,说人家收了你的礼,算是受贿。 这么着肯定能把人扳一跤, 但是你将来肯定完了。 不过,此人也就那个水平,他怕受到更重的惩处, 那保住现有的一切就是当下要做的。 所以, 别管是不是吴大平干的,他都得捏着鼻子认了。而且,他保准不敢张扬! 就跟林楠预想的一样,吴大平认了。重新的郑重的去单位上,用大喇叭重新念了一遍,还补充了好些材料, 事实俱在。 大致就是贪污大家的福利,比如年底了,各种副食品补贴是给了的。但这个补贴怎么分配呢?有些人就分配的多,有些人就分配不到。 说是按表现分, 但其实……桐桐家真没有分到什么福利,甚至都没听说还有福利呢。 当然了,这种事分的多的人不会声张。林枫那工作又不怎么接触人,人家都想不起有自家这么一户,也是正常的吧。 因此, 桐桐特意打开窗户,穿着大衣吹着风,在这儿听广播。 吴大平将领导开小会的记录拿出来念了一遍,常主任是怎么指示的,谁该得多少等等,说的清清楚楚,甚至当时谁在现场,把名字都点了。 这个影响就真的很坏了——欺软怕硬! 欺负老实人这是最不能叫人容忍的了。 林枫抓了一把瓜子,也靠在边上,跟桐桐两人边磕边听,然后吴大平又说,他虽然很敬佩常大主任在G命之初的热忱,但是现在,他变质了! 他爆料说:常主任跟广播站的李播音员长期存在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搞破鞋。为了跟此女偷|情,此女的丈夫因为小错被罚,发配到农场了。 还打包票:“此事我有证人!李播音员去年曾怀孕,是我找了我做大夫的表妹,帮着做的流产手术。手术上是司机小张帮着签的……为此小张今年从司机班调到了秘书办……” 桐桐不由的睁大眼睛,这的指控可比贪污大家的福利严重的多。 只要这位播音员认下,那完了,常勇他爸非进去不可。 可人家播音员没认,说了:不存在男女关系,是她晚上出门,被坏人给盯上了。不知道被哪个……给糟蹋了,她为了面子不好报警,谁知道偏还怀上了。只能找组织解决,常主任这人挺好的,一听就说帮她保密,替她解决。然后才有了安排人去偷着流产!是常主任保护了她,所以,她不能看着好人被冤枉。 楼下聚在一块的那些阿姨们,可不这么看!她丈夫出了问题,下了农场了。可人家的日子过的很好,最时兴的衣服,红色围巾,红色的纱巾就有好几条。高跟鞋每天擦的蹭光瓦亮的,冬是冬,夏是夏。 这种境况,按说你倒是离婚呀。 人家就不离,她那开销,远超她的工资和她居民本上的该有的额度。 那么敢问:是谁给的?怎么弄来的? 有些职工,双职工带老人孩子,一家七八口子人,只住四十平的地方,一层楼共用厨房和卫生间。 而这位播音员呢?她丈夫只是个后勤会计,而她这个播音员又是什么重要岗位么?孩子没有,只两口人,却住着三居室的房子。 何德何能呢? 这位矢口否认,吴大平急了,又爆料说:“……两人经常在胡同的院子里秘密厮混。那院子是常主任一朋友的,那朋友而今在西北,将房子给他照管。因此,两人总是晚上去幽会,次次不超过两小时,从不在那边过夜。只要找街坊邻居问问就知道了。” 但是播音员又说了,她只是帮忙打扫房子的,偶尔会碰见常主任去那边检查房子的情况,并不是男女关系!谁说共处一室就是男女关系了? 这就是捉奸拿双了!没拿住,就算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人有事。但当事女方不认,这事就只是影响不好。 然后常主任被停职了!这里面有很多是擦边的事。 比如说福利分配不公,说就说呗!你有你的考量,我有我的考量,我就是觉得这些人做的好,该多奖励,有问题吗? 因为吃到红利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保他! 所以,停职,接下来估摸着就是从主任的职务上撸下来,调换个赋闲的岗位。 自家搁在家里正吃瓜呢,常勇来了,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估计是挨着家里的打了。 他还委屈呢,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我爸竟然在外面……” 一杆子!人家女的都不认,你非嚷着你爸跟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他不打你打谁。 桐桐给倒了水,靠在暖气片上暖着去了。 林枫拍了拍他,“得了!你得罪谁了?” “没有啊……”常勇一脸的笃定,说完了又道,“就是跟吴雪拌嘴来着。” 吴雪? “嗯!吴雪。就她那操性,还不能说她了?扒着军大院一个叫白海的,上次在滑雪场,你们还记得吗?她要买糖葫芦那次……在那儿认识的!后来非缠着人家,那边腻烦她了,又是推搡她又是骂她的,我还以为人家把她怎么着了……姥姥的,能叫人欺负咱们院的? 我就带人堵白海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哥几个架打完了,各个挂彩了……丫出来把我们一通骂……谁他妈的再管她的事就是孙子。她那天嘴贱,先招惹我的!我骂了她几句怎么了?不会真是她干的吧?” 从第一次贴的那玩意看,应该是她。 “我找她去!” 林枫一把给拦住了,“然后呢?再叫她爸受一回刺激,继续往出说点什么?”他就劝,“既然这样了,那就这样吧!只是停职了,问题不大!” 从天上掉地上,谁说问题不大?常勇嘴角翕动,“我家也得搬家了。” 啊? “我现在才知道,搬家是什么滋味。” 林枫:“…………”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住大房子不见的好,住三居室小一点,没未必不好。 吴大平看着眼前的女儿,压着声音:“你知不知道,你老子现在不好做人。” 吴雪靠在墙角,脚下一点一点的,“您一直也没好好做人呐。”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实话!”吴雪不屑一顾,“要不是您,我能走哪都叫人看不起?您这舔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您还不想要我……正好!我也不想要您!我腻烦您了!烦的够够的。” “要不是你老子会舔,你能跟那些孩子一样?” “那我得谢谢您呗?”吴雪‘切’的一声,“反正已经这样了……” “住嘴!”吴大平恨铁不成钢的,“你老实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谁撺掇你的?” “这还用谁撺掇?” 死犟死犟的!吴大平就低声问,“是不是那些黑瘦猴那些人撺掇你的?” 是说上次因为吓唬林桐,被抽了皮带的那一伙子人。 吴雪气极反笑:“叫您看……我连那些人都比不上?” “不是他们,那是谁?” “甭管是谁,我要没那心,谁也撺不动。我要有那心,或迟或早,总得有这么一下的。” 吴大平一拍桌子,“我看你这脑子指定是有大病。” “对!病大着呢!您趁早给我安排好地方把我打发了,要不然说不定我明儿就又去上面反映,说你诬陷常主任。你要搞搞清楚,我要是去举报,那就是板上钉钉。既然不好过,都别好过!” 吴大平气的心肝脾肺都疼,“就因着叫你姐去当兵的事,是吧?” “她妈妈是原配,顾着她,您是有情有义!我呢?是后妈生的,我妈死了……你现在顾着谁呀?推荐上财会学校的名额,你让给谁了?一个跟你相亲一次的寡妇,为了讨好人家,把名额给她女儿了。 我呢?我混着呗!人家都考虑儿女前程,就您不用考虑我。那您说,我的前程在哪?您知道外面人家怎么骂我的吗?谁喜欢叫人骂?可我求的不也就一个前程?今儿咱爷俩把话说到这儿了,我就是豁出去了!今年这推荐名额,不管你是争还是抢,你都得给我弄来。” 说完,摔门而去。 下了楼,想了想,拐了弯,去找林桐。 桐桐一个人在家,林楠不知道干嘛去了,他出门不交代去向。林枫洗澡顺带理发去了,不在家。 她把书放下,先问:“谁呀?” “我,吴雪!” 桐桐这才给开门,挺意外的,“进来呀!” 吴雪进来了,桐桐笑着将人往里面让,然后被吴雪一把拉住了:“……今年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咱们大院,只有五个。” 啊?自己并不知道还有这个事。 “知道你大哥干什么去了吗?” 桐桐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 “去找关系,给你找前程去了。” 胡扯!季安的问题没有解决,林楠争取也争取不来。吴雪没有说实话,她在糊弄事!她也不拆穿,只问说:“所以呢? “你知道那检举的事是谁教我干的吗?” 我上哪知道去? “是尹禛。” 桐桐:“…………你缠他了?” “就我这名声,他当然会怕我缠了。” 桐桐皱眉,“你这是威胁我,我要是不放弃这个名额,你就说这事跟我们有关。” “倒也没那么卑鄙!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我想着,名额便是不让,至少让我去当兵,不管是尹禛还是你们家都应该是有办法的。” 原来是想入伍的事呢!说名额只是一提,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后面,而且:“你这还是威胁我!” 吴雪沉默了,良久良久,“就我爸那德行,你觉得我的工作和前程在哪?我要是一直在这个大院里求前程,叫他们给安置一个工作,跟你一哥似得,那我这一辈子都会因为我爸被人指指点点!我想离开这儿……我想重新去活,为了这个……我什么都敢干!你知道连常勇都骂我,说我‘那操性’……我是什么滋味吗?” 说完,就看林桐,“你才十六,过了年才十七。你还有大把的机会!可我呢?我翻过年就一十一了!都知道我在外面玩,你却不知道陈倩和韩慧她们,其实年龄都比我小……她们都有正经的差事,稳下来了。我呢?我耽搁不起了!” “那要是我不受这个威胁呢?” 吴雪叹了一声,“那就当我赌输了!我不会卖了尹禛,害你们。不是我这人有多好,而是你大哥我得罪不起。所以,我没找尹禛,也没找你大哥,先来找你了!看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我说我真挺意外的!原来你是这么一人呀!失敬!失敬。 不过,“我大哥去找关系了,这只是你以为!”桐桐就说,“事实上,这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我妈的关系,你才盯上我们了,对吧?你在军大院那边名声很不好,又故意去缠尹禛……其实,如果他要不那么说,你又会用其他方法,比如,不停的缠他,叫你在大院里的其他相好以为他撬了人家女朋友……他为了摆脱你,说不定就能帮你……” 吴雪一下子就笑了,“我也不知道哪朵云彩里能下雨!推荐的名额也行,叫我去入伍也行……或者是招工,这都可以!反正我抓住什么是什么……我把这辈子能做的坏事现在就做完,以后一定安安分分的当个好人。” 桐桐沉默了。 “比起那些为了得到推荐名额,更没有下线的事都能做的出来的人……我觉得,我这算好的了。都是一个院的兄弟姐妹,走到这一步,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实在是没法子了!人一辈子总是要干几件对不起人的事的……就当我对不住你们,行不?” 桐桐笑了笑,就道,“那走吧!我带你去打个电话。” 于是,无门房打了电话,打给四爷。 四爷裹着大衣站在门房外面,听桐桐隐晦的说了事情的始末和对方的目的。 他就:“……”就是走在路上,对方见你衣裳新,非要蹭一把大鼻涕的感觉。既然这样的话,“行啊!你让她等等,如果她别的云朵都没下雨,过了年……我给她找一朵下雨的云!” “嗯!”桐桐挂了电话,然后看吴雪:“等着吧!等着下雨的云彩好了。”肯定会给你下一场好雨的。 吴雪见桐桐走了,急追了几步:“桐桐……你别气我!将来……将来姐一定补偿你!” 310.花自向阳(27)加更 花自向阳(27) 这事桐桐就没让林楠和林枫知道!真不算是什么大事。 谁一辈子身边不遇几个叫人一言难尽的人呢?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 吴雪敢这么算计, 那是因为她对四爷并不了解。所以,等着吧。 结果事情往往总是出人意料的,再见到吴雪, 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了。都在楼下放鞭炮, 满院的孩子在叫嚷这跑跳, 桐桐站在杨树底下,林枫拦着不叫她去点炮仗。 吴雪走到桐桐边上,低声说, “我大年初三就回老家了。” 啊? “我把年前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那边给我重新上了一个新户口……换了个名字……”吴雪靠在树上,声音低低的, 似乎有些怅然:“……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少了些见识。从没想过,现在去农村背着人重新上户,是个很简单的事。没有人知道多出了这么一口人,然后再把这个人推荐去省里的大学念书,这也是一条路子…… 你想想,当兵是去外地, 下乡也是去外地,哪种都差不多。但终归是能回来的吧!上完学,分配了工作,想办法调动工作给调回来, 这都是可以的……这叫曲线救国!要知道事情还能这么办,我又何苦呢?” 把人得罪一大圈,到现在要走了,都不知道该跟谁道别。 桐桐:“……”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你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可行,有点面子, 花点钱或是弄点物资,很容易就办到了。 但是,下去容易再回京城可就难了。当然了,你爸保留了你的户口,在那边给你凭空造了个户口出来。 那你将来要是回来,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以吴雪的身份回来,你跟着你爸,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没问题。可这就意味着将丢掉那边的户口。如果那边的户口没了,你都不是你了,你的学历自然也就不是你的学历,工作当然也就不是你的工作。一切还是会回到原点的。 第二,你不要吴雪这个身份,以你老家那边的新身份回来。可你怎能回来了?举荐的大学,工作也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原本就在村里,那你的工作可能就在县里。 从县里往出调动,直接调到京城,怎么调?你调一个看看?当然了,除非你销户,将吴雪抛弃。挂靠你父亲,重新落户,重新找单位接纳你;再要么,嫁回来,夫妻投靠。 彼时,你的学历如同鸡肋,怎么找工作;若是嫁的话,说实话,户口值钱的时候好条件的未必选你。 除非你还是原来的吴雪,回到你爸身边,抛弃假户口那一套,按照一般的接班原则,过几年你爸一退,他若不另娶,不再生别的孩子的话,你还有可能接班,还在这个单位,找一个没学历就能干的工作。 但是,你爸才四十五?这个年龄的男人,只两个女儿。大女儿当兵去了,二女儿在老家那边上学,毕业后留在老家。城里就他一个人,他会不找吗? 找个三十多岁的,很容易。别说生一个孩子,就是再生三两个都行!没你们打搅,人家过的才自在呢。 你猜:那时候你爸还欢迎你回来吗? 但是,又不得不说,吴大平这个当爸的,算是个会钻营的人。就吴雪干的这个事,没法弄呀!留下来再闹腾,他在单位上也都没法呆了。 这么来一下,也没叫吴雪受苦!她将来可能会后悔的事,却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机会。真是踏踏实实的,想办法若是能留在省城,那也未必就真的苦。端看她将来会怎么去想了。 吴雪说,“我没想到我爸……到头来还肯为我奔忙。若是他早有这个心,我又何必走到这一步。我是又怨又……后悔……” 桐桐:“……”该说什么呢?以为需要自家处理的人,人家家里的云朵自己下雨了,也就用不上自家准备的云彩了,“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吧。” 好!一路顺风。 大年初三吴雪自己背着包,拎着行礼走了。 大年十五刚过,吴大平就又结婚了。 这事很低调,但是林楠被安置到派出所了,吴大平去派出所给他新婚的老婆落户口的时候给碰上了。 那新娶的原本是胡同里的,今年三十六了,有个十八岁的女儿,一个十六岁的儿子,这俩孩子都被带了过来,户口了迁了进来。 然后再去洗澡的时候,韩慧就低声道:“看见了吗?那个搓澡的……长的还挺好的那个,就是吴雪后妈带来的,改名叫吴红。在后面烧锅炉运煤的一个小子,瘦瘦的小孩样儿,也是他家的,改名叫吴庆。在大食堂扫地擦桌子那个白白净净的,眉梢有一颗痣的……那就是吴大平新娶的,人特活泛!手脚特麻利。” 这话说了才没几天,桐桐听说大食堂的蒸饺好吃,特地跑来排队买的时候,才知道这是新开的窗口。里面戴着口罩,大眼睛里满是笑意的人就是那个女人。 这个喊说:“鲁师傅,要猪肉大葱的……” “这个可真完了!明儿您赶早,肉不多,一天只十笼屉……要不给您换豆腐的吧,麻辣豆腐味儿的蒸饺,您回去尝尝,一尝您就知道了,给您肉的您都不带看的……” 把桐桐说的都馋了,到了跟前就问:“我要一笼屉豆腐的,还有什么馅儿的?” “瞧咱姑娘这漂亮脸蛋子,还剩一笼香菇,先给你了吧,闺女。你再尝尝洋葱粉条的……这个味儿重,香是香,就怕你吃不惯……” “都给我来一笼吧!我尝尝。” “好咧!” 给桐桐把蒸饺捡出来了,又跟下一位聊天,“您老这气色,是好!几笼屉呀?” “一个人吃,一笼屉就够了。” “哎哟喂,您这身板……一笼屉可不够!” “尝尝得了!票不多了。” “嘚!那下个月,您请早!” 得嘞! 见人就夸,话未说全,先出三分笑来。难怪人人都夸呢,真真一人尖尖。 吴大平那样的人,真配不上这个。 回去的时候,听院里这些人嘀咕:“可能干了,她男人死了,她那一儿一女,早该下乡了。结果人家就是赖着,赖到儿子也高中毕业了,居委会做工作都踏破门槛了,她转身就嫁了了!连户口也带走了。别管脏活累活,不挑拣,先占个位!有了这个位了,也就不用下乡了。你说这得多能干一人呀!” 那可不!叫吴太平白捡一便宜。 本来呢,就是跟家里有点瓜葛,知道消息就完事了。 结果晚上了,门被敲响了。可不正是那个鲁师傅,叫鲁芳的。 她拎着一兜子的东西,“哎哟!是你家呀,闺女。” 桐桐没叫进,只问说,“鲁师傅,有事?” “能叫我进去说吗?” 也没带其他人,“那就进吧。” 对方看了看干净的地面,再看了看脚上的鞋,只在玄关站着,却不朝里面走了,只道:“姑娘,我听说这家一个小伙子在图书馆工作?” “啊!对!我二哥。” “那就对了!姑娘,我是为了我那家孩子来的。他年岁不大……其实都是该上学的年纪,跟你差不多……” 鲁芳看了看客厅里扣在茶几上的书,苦笑道,“可上进也没个地方。以前都是在废品站给找书看……现在守着宝库,没别的,就是想着……能不能也看看书!不借出去来,就是中午吃饭不上班的时候看一会子就出来……我跟你们也不熟……冒昧了!” “那你叫吴庆找我哥去玩吧,看书什么的……帮着整理整理书,应该没关系吧。” 鲁芳忙‘哎哟’了一声,“是我不会说话!对!年轻人交交朋友,叫帮着去整理整理书……就是去玩的!” 说着,把东西往过塞,“拿着!一定得拿着!帮了我大忙了。” 沉甸甸的,桐桐不好接,“本来也没什么……不能收您的东西。” “不是什么金贵物,就是晒的萝卜干!我是得着哪里都种,原来住院子,晾晒方便。值什么呀?” 那就收下吧!收了之后,桐桐进去给人腾布兜子,又把点心拿了一把给对方塞布兜里了。 点心是四爷送过来的,老尹那边过年福利好一些,但老尹的牙怕吃太甜的东西,家里又老催,叫他送过来。他留了一半给家里,剩下的拿过来叫桐桐当零嘴吃。 还礼之后对方更不好意思,从楼上下去,跟大院里的人聊天,才知道吴大平以前干过啥事。 这事闹的!人家孩子没给自己撵出来那都得是好脾气! 她回去就叮嘱儿子,“你姐住女工宿舍,不回家。你也少听那老混蛋叨叨……” “我知道,我烧晚上那一班,不回去碍眼。”晚上看书没人打搅,清净。 “你姐将来能跟我学学手艺,有手艺的人饿不死。你呢,能学进去就去学,这里住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别听人瞎说,说什么有文化不好!有文化不好……那这大院咋比咱胡同好呢? 好好跟人家处,眼里得有活……别跟那老东西学,也别觉得跟人家这里面的孩子一样……咱不一样!你得跟着有见识的人多处处,长长见识!那见识多了,比那书本上的还有用,懂么?这里面都是有见识的人,多听听,少说话。” “记住了!” 桐桐泡着萝卜干,准备蒸包子。大门一响,林楠回来了。 他手里捏着信,给了桐桐一封,还有一封是林枫的,放在了茶几上。他自己拿着他的那一封往卧室去了。 每次林诚儒来信,都是各是各的。不会因着在一个屋檐下,就写在一封信里。 她觉得这一点尤其有趣。 擦了手才将信封打开,是林诚儒的信。信上说,知道她对化学感兴趣,当天晚上便拉了友人,酩酊而大醉,其心之喜,如再娶你母亲一次。 桐桐不由的莞尔,接着往下看。他又说,掐指一算,吾女已到了我与你母亲相识的年岁了。那时,我十八,她十七。我乃一书生,她乃一军人。心意已许,此生不改!而后她上了战场,我在大后方。从未曾想到,年少之情,扛过了生离死别,扛过了聚少离多。因而,情之起,从心即可。 看到这里,桐桐叹了一声,必是林楠知道了,且写信告知了林诚儒。这么长时间以来,林诚儒第一次在信中谈及男女之情。 他说,为父以为,不论与何人交,悦己为首要!交朋友是如此,与人相爱相恋亦是如此。处之轻松,心觉愉悦,此为善!假使一日,轻松不再,愉悦被痛苦所取代,那便饮酒一杯,大哭一场,睡三天无须起,再花用为父一月工资,而后了结前缘,继续前行。 月有阴晴,人有悲欢。为父盼着你常有圆月,此一生只遇良人,所得尽皆欢愉。然而,人生于世,自古难全。所幸我儿有父如我,若天有缺,自有为父替你去补,必叫我儿所见皆光华,一世无所忧! 桐桐不由的笑出声来,这得是一怎么乐观的人,才能说出‘所幸我儿有父如我’的话。 她把信收了,然后探头去看林楠。 林楠躺在床上,枕在被子上,拿着信纸皱着眉一个劲的看。她才要进去,结果林枫回来了。看见信就跑过去拆了,“爸来信了?” 嗯!来信了。 林枫问桐桐:“爸跟你说什么了?” 桐桐没回答,只道,“先看你的。” 林枫躲了一下,“我先看……”有些不适合你看。 结果桐桐瞥了一眼,只看了一句:我儿有成为智者之心,为父震惊尤甚!想来必是为父浅薄,竟是不知坐井观天之辈,畅想据天鹅为己有之时该是何等了不起的心态。 只这一句,桐桐吭哧一声又给笑出来了。 林枫蹭的一下把信纸挪开了,再去看桐桐笑什么的时候,他把沙发拍的啪啪啪的响:坐井观天之辈,不就是癞|□□么?据天鹅为己有,这不就是说癞|□□想吃天鹅肉吗? 嘲讽自己学哲学如同是癞|□□想吃天鹅肉!这就过分了。 他朝卧室喊:“哥,你告诉爸什么了?” 林楠举着信,信上写的却是:莫要嘲笑他的资质,成就最高的往往不是资质最好的!成为智者这并非妄想,他若是能静下心,在孤独中思考,此一生将大受裨益。 而你,并非自负,你亦无须迫使自己长成参天之木。 只要你端,你直,你一直向上而生,作为扶木的他们,必能随你——端!直!向上! 落款是——你们那了不起的父亲:林诚儒 311.花自向阳(28)一更 花自向阳(28) 萝卜干馅儿的包子, 吃着也还行。 饭桌上,桐桐看看林楠,回头又看看还在那里抱怨爸爸的林枫, 她轻咳一声, 提示一声, 她有话要说。 林楠眼皮都没抬,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这才道:“说!” 桐桐将凉拌的白菜心往对面推了推, 这才道:“大哥,我……等会子想出门一趟。” 林枫朝外看了一眼,天都黑了, 六点半了吧。还要出门, “去哪呀?我跟你去。” 林楠看了看时间,“你就是七点出门,几点能回来?” “八点。” “八点?”林楠看她,“一个小时?” 嗯! 林枫觉得莫名其妙,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干什么?去大院食堂溜一圈,走着去, 稍微磨蹭磨蹭,大半小时都过去了,你这个时间点出去还得有个来回,能去哪里?“是找谁去玩吧?” 桐桐‘嗯’了一声, “八点肯定回来。” 林枫才要说话,林楠却点头了,“那就去吧!八点。” 嗳!桐桐三分钟塞了两包子,把紫菜虾米汤往肚子里一灌,转身就往出跑。 林楠看了下表, 六点三十六分。 把林枫看的更加莫名其妙,这么着急吗?“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吃你的饭吧!女孩子的事少问。” 林枫:“……”行吧! 林楠一边喝汤,一边看着座钟滴答滴答的一圈一圈的走,爸爸在信上说:家中的花儿打出花苞,终于要盛开了,当庆之贺之。麻烦你将它放在阳光之下,让它自由的向阳而开,它必能旺盛而灿烂。 不让拦着小孩谈恋爱! 当然,爸爸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但是,该有的约束还是要有的。 爸爸养花只有理论,尊重他的意见,可也不能被他给带偏了!理论与实际结合的话,那就是养花需得有适当的呵护,这一步绝对不能少。 这一点天王老子来说都没用。 吃了饭了,林枫才要去洗碗,结果强子在楼下喊了:“林枫——林枫——” “嗳!来了。”林枫放下碗筷,围裙也解了,“大哥,我出去一趟,强子有事。” 嗯!知道了,去吧。 强子拉了林枫,“走走走!不是要运动服吗?体育队那边能买到……” “我是要给桐桐买的!是女队的吗?” “肯定是女队的呀!”强子拍了拍车子,“走!青少队在少年宫训练,女教练我认识。” “嘿!”林枫一下子就懂了,“行啊!小子,贼上人家女教练了。” “去去去!别胡说了……回头人家该不帮忙了。” 还不好意思了! 结果两人出了大院,骑着车都往东拐走了,林枫蹭的一下刹住车,骑在车子上拎着车头调转方向,强子还奇怪呢:“怎么了?”他顺着林枫的视线看过去,结果大院门口朝西边一段的路灯下,站着两人。 小伙子挺高的,背朝这边,他骑在自行车上,一脚踩着马路牙子,一脚踩着这边的路面。而马路沿子上还站着一个姑娘,从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这姑娘的一个侧脸。 两人一个穿着将校呢的大衣,一个穿着一件军大衣。 京城二月的天,夜里依旧很冷!前几天才飘了一场小雪,这样的气温依旧冻人的很。 结果两个人站在路灯下面,看身形吧,确实是眼熟。 强子问:“我怎么觉得……那个姑娘像是桐桐呢?是桐桐吧?”不过那个小子是谁呢?拍婆子拍到桐桐身上了,还是真不知道死活。他脚往脚踏上一放,“走!收拾这小子去。” 林枫一把给拉住了,强子跟尹禛接触的不多,没认出来。但是他认出来了!刚才差一点冲过去,但……桐桐出来是大哥答应的,还说姑娘家的事叫自己少管。 所以,大哥肯定是知道! 不过,这是啥时候的事,为啥大哥知道,自己却不知道了? 还有这个尹禛,之前还真防备过他,后来见两人没有啥,也确实没有在意。 这叫人一时间闹不懂了,两人是啥时候好上的。 瞧瞧!这会子两人站在路灯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骑在自行车上微微扬着头,一个站在马路牙子上,连比划带说,说高兴了还蹦跶两下。 过去打搅吗?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出来,其实啥也干不了。她跑到大院门口,差不多六点四十。打电话过去,叫尹禛接电话,等尹禛回给他,这最快也得五分钟。尹禛就算是立马骑车过来,差不多也得七点了。两人最多聊到七点五十五,才能保证桐桐八点到家。 也就是说,桐桐得等半个小时,为了跟对方说五十分钟话。 而对方呢,一来回得小四十分钟。再加上接电话来回跑的时间,一共也差不多得五十分钟!换来的是见面说五十分钟话。 林枫就:“……”自家养出个二百五,这个小子能说出花来呀,偏生的就爱找他说。他嗤笑一声,又把车头调过来,“咱走咱的!在大院门口,没关系。” 老站在这里当然不舒服了,四爷拍了拍车子,“上来!” 去哪? “饭没吃好吧,买点吃的去。” 现在购销社都下班了,上哪弄吃的去? 结果两人跑到胡同,每条胡同都有菜站,这里下班会晚一些。里面卖的都是副食品一类的东西,包括什么油盐酱醋的,都有。 桐桐摸了摸口袋:“出来啥也没带。” 但四爷带了,最近跟刘建涛走的更近了,他父亲老刘可是个人精,别的先不说,其他的先给了不少。像是一些票票,说是福利票。其实这种东西,记得你们呢,就有你们的份。不记得你们呢,也就没你们的份。 这走动的近,又用的上自己,还有老尹在,给多大的偏袒,这不都有借口吗?谁也不会言语的。 于是,不仅年过的富足,便是正月十五,光是副食品的票就拿了小二十斤的。家里散出去一些,剩下的自家也不太舍得用。 桐桐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正吃饭了,门房那边一喊,他才过去给桐桐回的电话。要出门,自然要再回家说一声。 家里见饭吃了一半就要走,赶紧给塞了票:“带人家姑娘买些点心……” 那就买点心呗。 桐桐趴在柜台上看,炉果、香蕉酥、各种动物形状的饼干和数字饼干混在一起的那种,又有槽子糕,光头饼……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她指了指香蕉酥,“吃这个,要半斤。这个该是今儿新到的……” 还真就是新到的,售货员给称了半斤递过去,“今早才到的,没剩多少了……”又问说,“还有晚半晌才送来的,也刚开封的桃酥,这个要么?” 这个好,四爷就说,“要两斤,分开包。” 见面为了什么,就是见个面,说些片儿汤的话,没别的。 转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了。桐桐拎了半斤香蕉酥,一斤桃酥,跟大院门口给四爷摆手,还别说,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到家的时候,林楠正看书,是刑侦学老课本。 门一响他就看表,七点五十六,还真就回来了。回来脸蛋红扑扑的,笑意还在眼睛里含着呢。左手一包点心,右手一包点心,“你不会是贪图人家的点心吧。” 哪有?桐桐将大衣脱了,拎了点心过去,都给打开,然后抓了香蕉酥给林楠往嘴里塞,“我闻着可香了。” 食堂里现做的点心也不是没有,这个到底好在哪里了?不都一个味儿。 他就说,“他家的境况还不如咱们,以后出门自己带钱带票,不许要人家的。” “那你还帮他了呢!要不是大哥带他去找张伯伯,张伯伯帮他验证了,人家谁会考量他提的那个事?虽说现在还没明确的说法,但因着肯带着刘建涛,他那边的待遇好多了……刚好年节,福利发的多一点……” 林楠就看她,不言语。 桐桐不说话了,拿着点心慢慢吃着,“知道了,下次我带票出去。” 这还像话! 桐桐心说:我一毛都不挣,我带啥出去呀?大不了以后在外面吃了,再不往回拿了吧! 其实想想,这么混日子啥也不干,什么也不挣,好似也不对。关键是心理上有负担! 晚上都要睡下了,林枫回来。一回来就敲门,结果给桐桐带回来一套运动服。就是那种毛蓝毛蓝的颜色,肩膀袖子裤腿的两侧都带着白道道的那种。这种只有体育队能买到,找个身高差不多的,叫人家多订一套。 一套好几十块钱呢,“买这个干嘛?”用不上呀! 林枫拍她的脑袋,“我看你早上起来在家里伸胳膊抬腿的,就给你买回来了!”所以,脑子要清楚一点,别信谁的花言巧语。你在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当谁家都这么过日子呢? 那小子他家没这个条件,不信走着瞧! 以后,什么紧俏哥给你弄什么,时间长了,你就觉得那小子也不过如此,很不必放在眼里。 因此,今儿所见,他回来一字未提。 送了衣裳了,还给桐桐许诺,“女孩子不都喜欢高跟鞋吗?已经托人给你买了,春上的单皮鞋,高跟的,黑色的。过几天就到货了!” 桐桐蹭的一下起来了,起来就往客厅放钱匣子的地方跑,然后喊林楠:“大哥,这个月咱能撑到月底吗?” 林楠从屋里出来看了看钱匣子,“能吧?能呢,没事,饿不着你。” 桐桐把钱匣子抱到屋里,“以后我管家……不能再胡乱花钱了……” 林楠:瞎操心!家里的钱一直就分三份,存三分之一死期,存三分之一活期以备不时之需,留三分之一开销。 咱其实只花了三分之一,真没事! 这么一比你就知道了,尹禛他……真的只是个穷小子! 312.花自向阳(29) 花自向阳(29) 阳春月, 冰雪消融,柳枝吐嫩芽。 这样的天早起出门锻炼就比较舒服了。桐桐应时而动,终于能活动活动了。早起六点半出门, 赶在七点半回家吃早饭。 绒衣上套上新买的蓝色运动装, 脚上是新买的一双回力鞋, 这鞋十八码的价格是八块八毛七,最大到四十码,得十块二。大小不一样, 价格也不一样。 穿上原地蹦两下,底子是真软。踩着走路,脚步声可以很轻盈。鞋底厚, 但却真软。 从大院出发一路跑过去, 半路上跟四爷汇合。 这一打量,桐桐就觉出来了,察觉确实是有的。四爷脚上的是白网鞋,两块二一双。还有一种是篮网鞋,款式虽然一样,但这种篮网鞋不到两块。更多的人不是穿黄胶鞋就是穿这种篮网鞋。 晨曦微光, 几乎不见晨跑的人。两人这么着,叫人瞧着像是两个神经病。 神经病就神经病,跑出二环,甚至于空JUN大院那一片还都是荒地。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然后再往回跑。 这一条路成了两人跑步的固定路线,只要天气允许,就一直这么跑着。 都这么坚持了小半个月了,这一天回来,跟门房的大爷打招呼, 雷打不动的问一句:“您吃了吗?大爷。” 顺便取一下今年订的报纸,再看看有没有信件。 大爷递了报纸给桐桐,就喊住她:“桐桐……这个姑娘要找你二哥。” 啊?她都没注意,另一边有个人推着车子,正等着呢。桐桐看过去,有些面熟,这不是……那天晚上那个云霞吗? 她的军装上没有肩章之类的东西,证明她退伍了。 大白天的看清楚了,她长的是好看,鹅蛋脸,大眼睛,鼻梁细且挺,嘴角含着分笑意,那眼神看谁都像是多情似得。 此时站在那里,下巴微微扬着,拿着一股子劲儿,带着几分高傲。 “你是桐桐吧,我听你二哥说起过你。你帮我叫一下他,就说我找他!” 桐桐点了点头,也没搭话。拿了报纸跟大爷摆摆手,“那我走了大爷,听鲁师傅说今儿有肉末烧饼……您得快着些。” 哪能见好吃的就去买呀?日子就不是那么过的。他喊桐桐,“以后记着些,早起先取牛奶。天一暖和,牛奶送的早。” 嗳!记着了。 云霞看着那抓着报纸嫩白纤长的手,不自在的将扶着自行车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她从七点半等到八点,整整半个小时林枫都没有出来。 她看了看手表,问看门的大爷:“那是林枫的妹妹吗?会不会话没捎到呀?” 话当然捎带到了! 回去就说了,林枫给桐桐使眼色,然后拉着桐桐去玄关那里,偷摸的朝厨房看了一眼,这才道:“她在门口等着?” 嗯! “别管什么事,跟她说清楚……” 早说清楚了,谁知道为什么的!本就没什么的,高中被班里的同学起哄过,能有什么呀? 桐桐问说:“那你不去见?” “见什么?早都不联系了。”林枫‘嘘’了一声,“走!吃饭去。” 行吧!那就吃饭。 春上没什么菜,早起吃的就咸菜泡菜,连土豆都慢慢开始出芽了。 桐桐问林枫说,“晚上想吃什么……我做春饼,今儿去买绿豆芽……还有什么想吃的菜。” “韭菜有么?怕是有吧!买点韭菜吧。” 那我吃了饭就得去,得排队呢,韭菜未必有,韭黄该是有的,那玩意抢手。她算计着,“再买点瘦肉,炒个合菜卷饼吃。” 完了又问林楠:“中午食堂的饭好么?不好的话,我去给你送饭。” 你笨想想,能有多好?白菜萝卜豆腐一炖,一人两馒头就是一顿饭,“晚上回来吃好的是一样,在单位不能搞特殊化。” 行吧! 俩哥哥上班去了,她把家里简单的一收拾就出门,得去供销社的。 结果到了门口,云霞还在等着,一见桐桐就问说:“你哥呢?” “我告诉他你找他了。”至于见不见的,那是他的事。 说完,推着车子就往出走。 云霞一把拉住桐桐的车子后座,“你告诉他,我现在在我们胡同的菜站上班,一五早上七点到下午点,二四六从下午的点到晚上的九点。礼拜天休息!我家还在原来的地方,除了上班,我基本都在家……就这个事。” 然后跟桐桐笑了笑,“那个……那我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他,我只等他半年。若是半年里他没有找我,那我就不等了。” 桐桐:“…………”这话说的,他都有点怀疑林枫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看着人家走远了,她才去买菜。结果绿豆芽没买到,黄豆芽买到了;韭黄没买到,新鲜的菠菜买到了。买到什么算什么吧! 回来她拎着菜篮子直接去找林枫,帮着传达。 结果才到跟前就发现图书馆里有手风琴的声音,这不是初学者拉出来的调子。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子,他这才往里面去。就见林枫靠着书架站着,窗户口站着个姑娘。 光从窗户撒进来,撒到那姑娘身上,她逆光而站,看不清这姑娘的脸。 只能看见她怀里抱着手风琴,在琴上一下一下的摁:“……这个调是咪……你太着急了,琴不是这么拉的……” 林枫叹了一声,“日子长,一日一日又一日,闲来无聊拉着玩的,没当个正经的爱好。”说着,去接了琴,“你要找的书在楼上,你去自己找吧。”说着,顺势坐在地板上,随后将那琴扔在一边。 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打在他那一片。 他抬头看窗户外面,外面的光也探头看他。他坐的那个位置,边上堆着一摞子书。桐桐只能看见最上面的一本是《真理和方法》。 她才要进去,谁知道都要走到楼梯口的姑娘却站住脚了,然后喊了一声:“喂——” 林枫回头,仰着头看她:“嗯?” 这姑娘趴在楼梯的扶手上,说他:“我觉得西方哲学,你可以放一放。多读读《老子》、《庄子》、《中庸》、《大学》……我觉得读懂这些,可能不会那么迷茫,也不会觉得等待的日子太过痛苦……要不,你试试。” 说完,就直接上楼去了。 林枫保持那么姿势看着,先是看到一个倒着的完整的人,再是军绿的裤子白网鞋,接着就只剩下白网鞋消失在眼前。 桐桐就犹豫要不要进去,她是足足等了五分钟,这才将脚步放重了一些,“哥——” 林枫没动地方,但之前那股子忧郁却一下子消失了。他应了一声,笑着看过去,“干嘛?显摆买到韭黄了?” 不是!桐桐传了话,“……就这么点事,人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林枫起身,抬手揪妹妹的辫子:“……记着啊,你得分清楚。喜欢你的人呢,他会忍不住来见你;不喜欢你的人呢,总有理由不见你。男人没那么多苦衷,真喜欢的,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能来见;反之,你懂的。” 嗯!行吧!不喜欢就不喜欢,那姑娘确实挺麻烦的。 她也不问楼上的是谁,只摆摆手走人了,“晚上的菜是黄豆芽炒粉条、芝麻盐拌菠菜、凉拌胡萝卜……会按时回来吧?” 不按时能去哪?“别在外面晃荡,早早回去。” 说了一会子话,上面那位拿着书躲在楼梯上半天才下来,“不会叫人知道吧?” “我妹妹,没事!”林枫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看完给我还回来……”说着才想起问,“你若不还,我上哪找你去呀?姐们,你叫什么来着?哪栋楼的?我怎么没在大院里见过你呀?” “你不认识我,你借给我?” 林枫无奈的看她:“都是大院里的,你能跑哪去?” “我不是你们大院里的!我是叫吴红带我进你们院的。” 吴红,“你认识吴庆?” “对!我们一个大杂院的。”这姑娘就笑,然后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夏至。” 林枫叹了一声,“书不能随便带出大院,谁也不行。” 夏至看了看手里的书,“可现在……只有你们这里的书最全。我确实……需要这些书!我保证还!要不然,我押个什么东西……户口本行吗?” 不是户口本的事!林枫看了对方一眼,“把我给我,我看看……” 夏至舍不得,但还是递过去了,“要不,我叫人来给我作保……” 林枫看了看这本书,只递给对方一本,“你选的其中两本都是绝版,丢了或是污糟了怎么办?这个书不能往出带。那本不是唯一的一本,那个算是我借的,再给你了,若是丢了或是损毁了,我负责吧。拿去吧!” 夏至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肯定保存好,天就还回来。”要走了,她站住脚,“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妹妹跟你说的话了。” 什么意思呀?我们说什么了? “云霞我认识。”夏至转过身来,“她退伍之后确实安置在菜站,我只听说她有个男朋友是大院的,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你。她被人纠缠的厉害,许是捏造了一个人想摆脱麻烦!若说的是你,你还是要小心点。 胡同里那些混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们……看不惯他们,心气也高,他们更看不惯你们……你别忘了,四年前,什刹海……用冰刀鞋捅死了十多个,下手的都是混子,死的八成都是你们这种大院出身的……我觉得,事得处理!最好能几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313. 花自向阳(30)三更 花自向阳(30) 林枫跟对方摆摆手, 只叮嘱说,“书上有图书馆的印章和标签,若是叫人看见了, 我会很麻烦!谨慎保管。” 夏至一下子便把书放下了, “那……等晚上吧, 晚上叫吴庆帮我带,成吗?” “那可就成了吴庆的责任了!别管谁的责任,一定得小心。” “好!我记住了。”于是, 空手来空手去,没带什么东西。 强子来找林枫的时候还问:“那谁呀?” “吴庆招惹来的,不重要!”林枫问他, “什么事, 说。” “外面有出手的二手自行车,价格一百四……你说能弄去往乡下卖么?” 二手的,“谁偷来的贼赃吧?” “不是!东城工厂大院的那帮子工人子弟,昨晚上跟几个军大院的约架了……听说军大院那些怂了,干不过人家,被人撵散了……你猜怎么着?一晚上顾着跑了, 自行车丢了十八辆。你算算,东城那边这算是发财了。一辆车一百四,这十八辆多少钱?两千五百多,这可是一笔巨款。咱就算是倒腾出去一辆, 一百四买的,一百六七往出卖,这还赚一个月的工资呢。” 林枫提醒他:“这种事千万别沾!明知道怎么来的,你碰那干嘛?” “那帮军大院的,他们要面儿, 且不会为这个怎么着的……” “不是!要面儿,这架就还得打!然后呢?打赢了,管东城那些要回自行车,那些人上门来,你怎么着?还人家一辆自行车。你算算你是赚了还是赔了。钱上没少,可票呢?你只能把你自己的还给人家。那你用什么?不还得找票吗?”图什么呢?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这个事,被这一打岔,林枫还真就把云霞的事给忘了。 他最近是真不怎么出门,想着不行就找个周末,把胡同里的王小海脚上,这位海哥说话还是有分量,回头请他放个话,这个事过去拉倒,别听人瞎胡咧咧。 可桐桐这天早上一出大院的门,就觉得被人给盯上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就两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吊儿郎当的。她骑了三五百米,对方便不跟了,她也没太在意。以为又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见了漂亮姑娘跟一段而已。 她去买油去的,家里的油快见底了。回来的时候,那两人还在大院的门口,只看了看,倒也没上前搭讪或是撩骚,那还不让人看了?她直接往大院里面骑。 门房大爷在后面喊:“桐桐……你哥的信?” “哪里来的信?”林诚儒的信要来就是三封,应该不是才对。 大爷看了看地址,“同城的,你二哥林枫的……” 哦! 桐桐取了信直接走了。 守在外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调转车头就走。 王赖子正在家里抿着酒,这两人就回来了,“哥——” “贼上林枫了?” “贼林枫干什么?今儿才算是见着宝了!本来是盯林枫的,结果看见一特漂亮的姑娘从那院里出来了,我俩跟了几步,怕错过林枫到底给撤回来了,想着她总归会回来的。结果您猜怎么着?我的天那,那姑娘是林枫的妹妹……” 王赖子嗤的一笑,“多漂亮呀?” “说一句不怕您生气的话,跟人家一笔,那是天上的云,嫂子是地上的泥!” “吹吧!我就没见过比云霞还漂亮的!” “真的!那一瞧就……干净。”说着就指了指外面,“不信咱盯着去看看……一看就知道了。” 然后两人从下午守到晚上,也没见人出来。 想着天一黑,是等不到了。却不想要走了,瞧见一人。军大院那边的尹禛,听说跟王小海关系挺好的!倒是私下没什么交情。这家伙手底下人也不少,几百号子人呢。只是从去年到今年,再没听过他们跟谁有过什么过节。 这人一来,也不进去,只骑在车子上在路灯下等着。 也才一两分钟的时间门,就见他冲着大院门口那边招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家伙,好漂亮一姑娘。 看不见别的,就看见身形了。细腰长腿,身材曼妙,一蹦三跳的到了尹禛跟前,然后往自行车后面一坐,抓着尹禛的衣裳,然后两人说笑着不知道去哪了。 “哥,看清楚了吗?” 王赖子骑上车子,“走!跟上去。” 结果两人去吃小吃了,毛肚上淋上满满当当的麻酱,哇哦,香嗳!这是国营小吃店,并不是每天都有这个供应。不知道四爷打哪打听的,过来拍了小二十分钟的队这才吃上。 再要上俩火烧,吃完用火烧将麻酱也擦的干干净净的。 四爷一边吃一边笑,就一碗这玩意,她吃的比御宴都香,可见在家里条件再好,叫她吃的不顺心不顺口,那也是白搭!她总是顾忌别人的口味,她自己倒是摆在后面了。 瞧那麻酱粘在嘴角,还兀自在那里感叹:“……太香了!麻酱就得吃这个口味的,地道!” 四爷递了帕子过去,“擦擦嘴。” 桐桐擦了嘴,有拿了帕子给他擦嘴,“咱俩这出息,一个来回两小时就为了吃一口这个。” 就这个年月吃什么才香! 说着话,四爷又要了汽水,坐在这里慢慢喝着呗。桐桐也不急,今儿说要吃毛肚,林楠给的时间门长了一些。 她就问:“锅炉的事怎么样了?” “还有几天供暖就结束了,用其他锅炉替换着烧水,才好动这个锅炉。” 原来如此!那这就不是急的事。 说着话,桐桐就朝四下里看了看,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她。她顺着玻璃窗看出去,什么也看不见。视线在外面,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自己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看见她。 她稍微动了动位置,错开了,刚好有一大叔挡住了自己,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了。 馆子外面的人盯着里面的食客,有时候盯的不是人,而是那一碗谁都想尝尝的毛肚吧。 王赖子在外面看不见了,然后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说身边的小子,“小六……你小子眼睛挺贼呀!是漂亮。” 是吧? “是!漂亮。”谁都不舍得大气哈的那种漂亮。 “尹禛也不好惹,动他的女人,他怕是不肯罢休。” “怕他?他们大院的,一动真格的就怂。” “那现在呢?” “找他们大院的人,打听打听……她平时都去哪……” 结果被告知:天天早起锻炼,一个人。 也就是隔了一天,桐桐晨练的时候就觉得被人跟上了,很明显的跟上来的那种。 跑出大概十多分钟,身后自行车的声音特别明显,丁零当啷的响成一片。 桐桐左右看了看,路边屋檐下不知道谁家的孩子抓拐用的小石子还在,她一把抓起来捏在手心里。 看看这些人是干嘛的? 她都看见十几个骑自行车的人过来,猛地,从马路对面的胡同里冲出个人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的奔着这一伙子人。 这一撞,有摔的,有扔下车上手去揍的。 桐桐还当是自己想多了,这纯属两伙人火拼。她都准备走了,结果就听一人喊道:“姓图的,老子的事你少管。” 图全朝后看了一眼,捂住胳膊,朝桐桐喊:“跑啊——还不跑——” 桐桐:“……”跟我说的? 图全一见这姑娘站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又喊:“跑啊……前面就是派出……” 话没说完,一拳抡在这人脸上,话也被打断了。 桐桐这次确定,这是真冲着自己来的。她拿起石子就朝那边投掷,直接砸在打人那家伙的手腕上,说这个不知道叫什么,但应该是人称图哥的人,“快跑啊!” 她疾步过去,拉了图哥就走。 后面紧追不舍,桐桐冲着那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将校呢大衣的人,石子打在眼角,血瞬间门就下来了。 对方这才不追了,捂住眼角看着满手的血:“这小妞子,够野的。” “哥,我去追她……押回来炮制她……” “闭嘴!敢伤她试试?”之前还觉得图全为个女人挨刀蠢的很,现在才知道,这要是看上眼了,要我的命都行。 图全的胳膊被人用刀给划了,桐桐扫了一眼,“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小心点,告诉你哥,王赖子叫人打听你,要堵你……你去派出所,叫人送你回去,我不用你管……” 正说着呢,四爷跑过来了。他是到点了,没见桐桐想跑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 “图哥?”尹禛看了人,再三确认,“图哥?” “尹小爷呀?”图全站直了,“真巧了!帮兄弟一忙,送我这妹子一段,给安全送回去。” 四爷看看桐桐,又看看图全的伤,然后将桐桐拉到身边,“我的人。”你们这是,“怎么碰到一块了?” 图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嗐’了一声,“早知道,我昨晚上叫小海告诉你得了。”说着就低声道,“王赖子贼上你的人了……带着人堵呢?本来他是堵林枫的,无意间门撞了小妹妹……我就怕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娘的,这混蛋玩意……当真不是个东西。” “先去医院!”四爷扶了图全,“有劳你了,兄弟欠你一人情。” 桐桐:“…………”这都叫什么事!像是王赖子这样的,这都不能算是混混了,这简直就是恶霸,这种人不弄进去,得祸害多少人呀。 一到医院,桐桐就用他们的共用电话,直接拨给门房,“大爷,我是桐桐……我哥是不是着急了……”没等到回去吃早饭。 大爷还没说话了,林楠接了电话,“去哪了?叫尹禛听电话。” 声音严厉,很生气的样子。 “大哥,不关他的事,是一个叫王赖子的在路上堵我,有个叫图什么的……帮我拦了一下,他被人用刀给伤了,我们正陪着在医院呢!” “王赖子?确定吗?” “嗯呢!” “知道了!叫尹禛亲自送你回来。” 好! 林楠把电话一挂,“王赖子?”他一下子给笑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314.花自向阳(31)一更 花自向阳(28) 萝卜干馅儿的包子, 吃着也还行。 饭桌上,桐桐看看林楠,回头又看看还在那里抱怨爸爸的林枫, 她轻咳一声, 提示一声, 她有话要说。 林楠眼皮都没抬,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这才道:“说!” 桐桐将凉拌的白菜心往对面推了推, 这才道:“大哥,我……等会子想出门一趟。” 林枫朝外看了一眼,天都黑了, 六点半了吧。还要出门, “去哪呀?我跟你去。” 林楠看了看时间,“你就是七点出门,几点能回来?” “八点。” “八点?”林楠看她,“一个小时?” 嗯! 林枫觉得莫名其妙,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干什么?去大院食堂溜一圈,走着去, 稍微磨蹭磨蹭,大半小时都过去了,你这个时间点出去还得有个来回,能去哪里?“是找谁去玩吧?” 桐桐‘嗯’了一声, “八点肯定回来。” 林枫才要说话,林楠却点头了,“那就去吧!八点。” 嗳!桐桐三分钟塞了两包子,把紫菜虾米汤往肚子里一灌,转身就往出跑。 林楠看了下表, 六点三十六分。 把林枫看的更加莫名其妙,这么着急吗?“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吃你的饭吧!女孩子的事少问。” 林枫:“……”行吧! 林楠一边喝汤,一边看着座钟滴答滴答的一圈一圈的走,爸爸在信上说:家中的花儿打出花苞,终于要盛开了,当庆之贺之。麻烦你将它放在阳光之下,让它自由的向阳而开,它必能旺盛而灿烂。 不让拦着小孩谈恋爱! 当然,爸爸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但是,该有的约束还是要有的。 爸爸养花只有理论,尊重他的意见,可也不能被他给带偏了!理论与实际结合的话,那就是养花需得有适当的呵护,这一步绝对不能少。 这一点天王老子来说都没用。 吃了饭了,林枫才要去洗碗,结果强子在楼下喊了:“林枫——林枫——” “嗳!来了。”林枫放下碗筷,围裙也解了,“大哥,我出去一趟,强子有事。” 嗯!知道了,去吧。 强子拉了林枫,“走走走!不是要运动服吗?体育队那边能买到……” “我是要给桐桐买的!是女队的吗?” “肯定是女队的呀!”强子拍了拍车子,“走!青少队在少年宫训练,女教练我认识。” “嘿!”林枫一下子就懂了,“行啊!小子,贼上人家女教练了。” “去去去!别胡说了……回头人家该不帮忙了。” 还不好意思了! 结果两人出了大院,骑着车都往东拐走了,林枫蹭的一下刹住车,骑在车子上拎着车头调转方向,强子还奇怪呢:“怎么了?”他顺着林枫的视线看过去,结果大院门口朝西边一段的路灯下,站着两人。 小伙子挺高的,背朝这边,他骑在自行车上,一脚踩着马路牙子,一脚踩着这边的路面。而马路沿子上还站着一个姑娘,从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这姑娘的一个侧脸。 两人一个穿着将校呢的大衣,一个穿着一件军大衣。 京城二月的天,夜里依旧很冷!前几天才飘了一场小雪,这样的气温依旧冻人的很。 结果两个人站在路灯下面,看身形吧,确实是眼熟。 强子问:“我怎么觉得……那个姑娘像是桐桐呢?是桐桐吧?”不过那个小子是谁呢?拍婆子拍到桐桐身上了,还是真不知道死活。他脚往脚踏上一放,“走!收拾这小子去。” 林枫一把给拉住了,强子跟尹禛接触的不多,没认出来。但是他认出来了!刚才差一点冲过去,但……桐桐出来是大哥答应的,还说姑娘家的事叫自己少管。 所以,大哥肯定是知道! 不过,这是啥时候的事,为啥大哥知道,自己却不知道了? 还有这个尹禛,之前还真防备过他,后来见两人没有啥,也确实没有在意。 这叫人一时间闹不懂了,两人是啥时候好上的。 瞧瞧!这会子两人站在路灯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骑在自行车上微微扬着头,一个站在马路牙子上,连比划带说,说高兴了还蹦跶两下。 过去打搅吗?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出来,其实啥也干不了。她跑到大院门口,差不多六点四十。打电话过去,叫尹禛接电话,等尹禛回给他,这最快也得五分钟。尹禛就算是立马骑车过来,差不多也得七点了。两人最多聊到七点五十五,才能保证桐桐八点到家。 也就是说,桐桐得等半个小时,为了跟对方说五十分钟话。 而对方呢,一来回得小四十分钟。再加上接电话来回跑的时间,一共也差不多得五十分钟!换来的是见面说五十分钟话。 林枫就:“……”自家养出个二百五,这个小子能说出花来呀,偏生的就爱找他说。他嗤笑一声,又把车头调过来,“咱走咱的!在大院门口,没关系。” 老站在这里当然不舒服了,四爷拍了拍车子,“上来!” 去哪? “饭没吃好吧,买点吃的去。” 现在购销社都下班了,上哪弄吃的去? 结果两人跑到胡同,每条胡同都有菜站,这里下班会晚一些。里面卖的都是副食品一类的东西,包括什么油盐酱醋的,都有。 桐桐摸了摸口袋:“出来啥也没带。” 但四爷带了,最近跟刘建涛走的更近了,他父亲老刘可是个人精,别的先不说,其他的先给了不少。像是一些票票,说是福利票。其实这种东西,记得你们呢,就有你们的份。不记得你们呢,也就没你们的份。 这走动的近,又用的上自己,还有老尹在,给多大的偏袒,这不都有借口吗?谁也不会言语的。 于是,不仅年过的富足,便是正月十五,光是副食品的票就拿了小二十斤的。家里散出去一些,剩下的自家也不太舍得用。 桐桐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正吃饭了,门房那边一喊,他才过去给桐桐回的电话。要出门,自然要再回家说一声。 家里见饭吃了一半就要走,赶紧给塞了票:“带人家姑娘买些点心……” 那就买点心呗。 桐桐趴在柜台上看,炉果、香蕉酥、各种动物形状的饼干和数字饼干混在一起的那种,又有槽子糕,光头饼……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她指了指香蕉酥,“吃这个,要半斤。这个该是今儿新到的……” 还真就是新到的,售货员给称了半斤递过去,“今早才到的,没剩多少了……”又问说,“还有晚半晌才送来的,也刚开封的桃酥,这个要么?” 这个好,四爷就说,“要两斤,分开包。” 见面为了什么,就是见个面,说些片儿汤的话,没别的。 转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了。桐桐拎了半斤香蕉酥,一斤桃酥,跟大院门口给四爷摆手,还别说,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到家的时候,林楠正看书,是刑侦学老课本。 门一响他就看表,七点五十六,还真就回来了。回来脸蛋红扑扑的,笑意还在眼睛里含着呢。左手一包点心,右手一包点心,“你不会是贪图人家的点心吧。” 哪有?桐桐将大衣脱了,拎了点心过去,都给打开,然后抓了香蕉酥给林楠往嘴里塞,“我闻着可香了。” 食堂里现做的点心也不是没有,这个到底好在哪里了?不都一个味儿。 他就说,“他家的境况还不如咱们,以后出门自己带钱带票,不许要人家的。” “那你还帮他了呢!要不是大哥带他去找张伯伯,张伯伯帮他验证了,人家谁会考量他提的那个事?虽说现在还没明确的说法,但因着肯带着刘建涛,他那边的待遇好多了……刚好年节,福利发的多一点……” 林楠就看她,不言语。 桐桐不说话了,拿着点心慢慢吃着,“知道了,下次我带票出去。” 这还像话! 桐桐心说:我一毛都不挣,我带啥出去呀?大不了以后在外面吃了,再不往回拿了吧! 其实想想,这么混日子啥也不干,什么也不挣,好似也不对。关键是心理上有负担! 晚上都要睡下了,林枫回来。一回来就敲门,结果给桐桐带回来一套运动服。就是那种毛蓝毛蓝的颜色,肩膀袖子裤腿的两侧都带着白道道的那种。这种只有体育队能买到,找个身高差不多的,叫人家多订一套。 一套好几十块钱呢,“买这个干嘛?”用不上呀! 林枫拍她的脑袋,“我看你早上起来在家里伸胳膊抬腿的,就给你买回来了!”所以,脑子要清楚一点,别信谁的花言巧语。你在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当谁家都这么过日子呢? 那小子他家没这个条件,不信走着瞧! 以后,什么紧俏哥给你弄什么,时间长了,你就觉得那小子也不过如此,很不必放在眼里。 因此,今儿所见,他回来一字未提。 送了衣裳了,还给桐桐许诺,“女孩子不都喜欢高跟鞋吗?已经托人给你买了,春上的单皮鞋,高跟的,黑色的。过几天就到货了!” 桐桐蹭的一下起来了,起来就往客厅放钱匣子的地方跑,然后喊林楠:“大哥,这个月咱能撑到月底吗?” 林楠从屋里出来看了看钱匣子,“能吧?能呢,没事,饿不着你。” 桐桐把钱匣子抱到屋里,“以后我管家……不能再胡乱花钱了……” 林楠:瞎操心!家里的钱一直就分三份,存三分之一死期,存三分之一活期以备不时之需,留三分之一开销。 咱其实只花了三分之一,真没事! 这么一比你就知道了,尹禛他……真的只是个穷小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5.花自向阳(32)二更 花自向阳(29) 阳春月, 冰雪消融,柳枝吐嫩芽。 这样的天早起出门锻炼就比较舒服了。桐桐应时而动,终于能活动活动了。早起六点半出门, 赶在七点半回家吃早饭。 绒衣上套上新买的蓝色运动装, 脚上是新买的一双回力鞋, 这鞋十八码的价格是八块八毛七,最大到四十码,得十块二。大小不一样, 价格也不一样。 穿上原地蹦两下,底子是真软。踩着走路,脚步声可以很轻盈。鞋底厚, 但却真软。 从大院出发一路跑过去, 半路上跟四爷汇合。 这一打量,桐桐就觉出来了,察觉确实是有的。四爷脚上的是白网鞋,两块二一双。还有一种是篮网鞋,款式虽然一样,但这种篮网鞋不到两块。更多的人不是穿黄胶鞋就是穿这种篮网鞋。 晨曦微光, 几乎不见晨跑的人。两人这么着,叫人瞧着像是两个神经病。 神经病就神经病,跑出二环,甚至于空JUN大院那一片还都是荒地。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然后再往回跑。 这一条路成了两人跑步的固定路线,只要天气允许,就一直这么跑着。 都这么坚持了小半个月了,这一天回来,跟门房的大爷打招呼, 雷打不动的问一句:“您吃了吗?大爷。” 顺便取一下今年订的报纸,再看看有没有信件。 大爷递了报纸给桐桐,就喊住她:“桐桐……这个姑娘要找你二哥。” 啊?她都没注意,另一边有个人推着车子,正等着呢。桐桐看过去,有些面熟,这不是……那天晚上那个云霞吗? 她的军装上没有肩章之类的东西,证明她退伍了。 大白天的看清楚了,她长的是好看,鹅蛋脸,大眼睛,鼻梁细且挺,嘴角含着分笑意,那眼神看谁都像是多情似得。 此时站在那里,下巴微微扬着,拿着一股子劲儿,带着几分高傲。 “你是桐桐吧,我听你二哥说起过你。你帮我叫一下他,就说我找他!” 桐桐点了点头,也没搭话。拿了报纸跟大爷摆摆手,“那我走了大爷,听鲁师傅说今儿有肉末烧饼……您得快着些。” 哪能见好吃的就去买呀?日子就不是那么过的。他喊桐桐,“以后记着些,早起先取牛奶。天一暖和,牛奶送的早。” 嗳!记着了。 云霞看着那抓着报纸嫩白纤长的手,不自在的将扶着自行车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她从七点半等到八点,整整半个小时林枫都没有出来。 她看了看手表,问看门的大爷:“那是林枫的妹妹吗?会不会话没捎到呀?” 话当然捎带到了! 回去就说了,林枫给桐桐使眼色,然后拉着桐桐去玄关那里,偷摸的朝厨房看了一眼,这才道:“她在门口等着?” 嗯! “别管什么事,跟她说清楚……” 早说清楚了,谁知道为什么的!本就没什么的,高中被班里的同学起哄过,能有什么呀? 桐桐问说:“那你不去见?” “见什么?早都不联系了。”林枫‘嘘’了一声,“走!吃饭去。” 行吧!那就吃饭。 春上没什么菜,早起吃的就咸菜泡菜,连土豆都慢慢开始出芽了。 桐桐问林枫说,“晚上想吃什么……我做春饼,今儿去买绿豆芽……还有什么想吃的菜。” “韭菜有么?怕是有吧!买点韭菜吧。” 那我吃了饭就得去,得排队呢,韭菜未必有,韭黄该是有的,那玩意抢手。她算计着,“再买点瘦肉,炒个合菜卷饼吃。” 完了又问林楠:“中午食堂的饭好么?不好的话,我去给你送饭。” 你笨想想,能有多好?白菜萝卜豆腐一炖,一人两馒头就是一顿饭,“晚上回来吃好的是一样,在单位不能搞特殊化。” 行吧! 俩哥哥上班去了,她把家里简单的一收拾就出门,得去供销社的。 结果到了门口,云霞还在等着,一见桐桐就问说:“你哥呢?” “我告诉他你找他了。”至于见不见的,那是他的事。 说完,推着车子就往出走。 云霞一把拉住桐桐的车子后座,“你告诉他,我现在在我们胡同的菜站上班,一五早上七点到下午点,二四六从下午的点到晚上的九点。礼拜天休息!我家还在原来的地方,除了上班,我基本都在家……就这个事。” 然后跟桐桐笑了笑,“那个……那我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他,我只等他半年。若是半年里他没有找我,那我就不等了。” 桐桐:“…………”这话说的,他都有点怀疑林枫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看着人家走远了,她才去买菜。结果绿豆芽没买到,黄豆芽买到了;韭黄没买到,新鲜的菠菜买到了。买到什么算什么吧! 回来她拎着菜篮子直接去找林枫,帮着传达。 结果才到跟前就发现图书馆里有手风琴的声音,这不是初学者拉出来的调子。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子,他这才往里面去。就见林枫靠着书架站着,窗户口站着个姑娘。 光从窗户撒进来,撒到那姑娘身上,她逆光而站,看不清这姑娘的脸。 只能看见她怀里抱着手风琴,在琴上一下一下的摁:“……这个调是咪……你太着急了,琴不是这么拉的……” 林枫叹了一声,“日子长,一日一日又一日,闲来无聊拉着玩的,没当个正经的爱好。”说着,去接了琴,“你要找的书在楼上,你去自己找吧。”说着,顺势坐在地板上,随后将那琴扔在一边。 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打在他那一片。 他抬头看窗户外面,外面的光也探头看他。他坐的那个位置,边上堆着一摞子书。桐桐只能看见最上面的一本是《真理和方法》。 她才要进去,谁知道都要走到楼梯口的姑娘却站住脚了,然后喊了一声:“喂——” 林枫回头,仰着头看她:“嗯?” 这姑娘趴在楼梯的扶手上,说他:“我觉得西方哲学,你可以放一放。多读读《老子》、《庄子》、《中庸》、《大学》……我觉得读懂这些,可能不会那么迷茫,也不会觉得等待的日子太过痛苦……要不,你试试。” 说完,就直接上楼去了。 林枫保持那么姿势看着,先是看到一个倒着的完整的人,再是军绿的裤子白网鞋,接着就只剩下白网鞋消失在眼前。 桐桐就犹豫要不要进去,她是足足等了五分钟,这才将脚步放重了一些,“哥——” 林枫没动地方,但之前那股子忧郁却一下子消失了。他应了一声,笑着看过去,“干嘛?显摆买到韭黄了?” 不是!桐桐传了话,“……就这么点事,人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林枫起身,抬手揪妹妹的辫子:“……记着啊,你得分清楚。喜欢你的人呢,他会忍不住来见你;不喜欢你的人呢,总有理由不见你。男人没那么多苦衷,真喜欢的,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能来见;反之,你懂的。” 嗯!行吧!不喜欢就不喜欢,那姑娘确实挺麻烦的。 她也不问楼上的是谁,只摆摆手走人了,“晚上的菜是黄豆芽炒粉条、芝麻盐拌菠菜、凉拌胡萝卜……会按时回来吧?” 不按时能去哪?“别在外面晃荡,早早回去。” 说了一会子话,上面那位拿着书躲在楼梯上半天才下来,“不会叫人知道吧?” “我妹妹,没事!”林枫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看完给我还回来……”说着才想起问,“你若不还,我上哪找你去呀?姐们,你叫什么来着?哪栋楼的?我怎么没在大院里见过你呀?” “你不认识我,你借给我?” 林枫无奈的看她:“都是大院里的,你能跑哪去?” “我不是你们大院里的!我是叫吴红带我进你们院的。” 吴红,“你认识吴庆?” “对!我们一个大杂院的。”这姑娘就笑,然后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夏至。” 林枫叹了一声,“书不能随便带出大院,谁也不行。” 夏至看了看手里的书,“可现在……只有你们这里的书最全。我确实……需要这些书!我保证还!要不然,我押个什么东西……户口本行吗?” 不是户口本的事!林枫看了对方一眼,“把我给我,我看看……” 夏至舍不得,但还是递过去了,“要不,我叫人来给我作保……” 林枫看了看这本书,只递给对方一本,“你选的其中两本都是绝版,丢了或是污糟了怎么办?这个书不能往出带。那本不是唯一的一本,那个算是我借的,再给你了,若是丢了或是损毁了,我负责吧。拿去吧!” 夏至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肯定保存好,天就还回来。”要走了,她站住脚,“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妹妹跟你说的话了。” 什么意思呀?我们说什么了? “云霞我认识。”夏至转过身来,“她退伍之后确实安置在菜站,我只听说她有个男朋友是大院的,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你。她被人纠缠的厉害,许是捏造了一个人想摆脱麻烦!若说的是你,你还是要小心点。 胡同里那些混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们……看不惯他们,心气也高,他们更看不惯你们……你别忘了,四年前,什刹海……用冰刀鞋捅死了十多个,下手的都是混子,死的八成都是你们这种大院出身的……我觉得,事得处理!最好能几对面把事情说清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6. 花自向阳(33)三更 花自向阳(30) 林枫跟对方摆摆手, 只叮嘱说,“书上有图书馆的印章和标签,若是叫人看见了, 我会很麻烦!谨慎保管。” 夏至一下子便把书放下了, “那……等晚上吧, 晚上叫吴庆帮我带,成吗?” “那可就成了吴庆的责任了!别管谁的责任,一定得小心。” “好!我记住了。”于是, 空手来空手去,没带什么东西。 强子来找林枫的时候还问:“那谁呀?” “吴庆招惹来的,不重要!”林枫问他, “什么事, 说。” “外面有出手的二手自行车,价格一百四……你说能弄去往乡下卖么?” 二手的,“谁偷来的贼赃吧?” “不是!东城工厂大院的那帮子工人子弟,昨晚上跟几个军大院的约架了……听说军大院那些怂了,干不过人家,被人撵散了……你猜怎么着?一晚上顾着跑了, 自行车丢了十八辆。你算算,东城那边这算是发财了。一辆车一百四,这十八辆多少钱?两千五百多,这可是一笔巨款。咱就算是倒腾出去一辆, 一百四买的,一百六七往出卖,这还赚一个月的工资呢。” 林枫提醒他:“这种事千万别沾!明知道怎么来的,你碰那干嘛?” “那帮军大院的,他们要面儿, 且不会为这个怎么着的……” “不是!要面儿,这架就还得打!然后呢?打赢了,管东城那些要回自行车,那些人上门来,你怎么着?还人家一辆自行车。你算算你是赚了还是赔了。钱上没少,可票呢?你只能把你自己的还给人家。那你用什么?不还得找票吗?”图什么呢?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这个事,被这一打岔,林枫还真就把云霞的事给忘了。 他最近是真不怎么出门,想着不行就找个周末,把胡同里的王小海脚上,这位海哥说话还是有分量,回头请他放个话,这个事过去拉倒,别听人瞎胡咧咧。 可桐桐这天早上一出大院的门,就觉得被人给盯上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就两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吊儿郎当的。她骑了三五百米,对方便不跟了,她也没太在意。以为又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见了漂亮姑娘跟一段而已。 她去买油去的,家里的油快见底了。回来的时候,那两人还在大院的门口,只看了看,倒也没上前搭讪或是撩骚,那还不让人看了?她直接往大院里面骑。 门房大爷在后面喊:“桐桐……你哥的信?” “哪里来的信?”林诚儒的信要来就是三封,应该不是才对。 大爷看了看地址,“同城的,你二哥林枫的……” 哦! 桐桐取了信直接走了。 守在外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调转车头就走。 王赖子正在家里抿着酒,这两人就回来了,“哥——” “贼上林枫了?” “贼林枫干什么?今儿才算是见着宝了!本来是盯林枫的,结果看见一特漂亮的姑娘从那院里出来了,我俩跟了几步,怕错过林枫到底给撤回来了,想着她总归会回来的。结果您猜怎么着?我的天那,那姑娘是林枫的妹妹……” 王赖子嗤的一笑,“多漂亮呀?” “说一句不怕您生气的话,跟人家一笔,那是天上的云,嫂子是地上的泥!” “吹吧!我就没见过比云霞还漂亮的!” “真的!那一瞧就……干净。”说着就指了指外面,“不信咱盯着去看看……一看就知道了。” 然后两人从下午守到晚上,也没见人出来。 想着天一黑,是等不到了。却不想要走了,瞧见一人。军大院那边的尹禛,听说跟王小海关系挺好的!倒是私下没什么交情。这家伙手底下人也不少,几百号子人呢。只是从去年到今年,再没听过他们跟谁有过什么过节。 这人一来,也不进去,只骑在车子上在路灯下等着。 也才一两分钟的时间门,就见他冲着大院门口那边招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家伙,好漂亮一姑娘。 看不见别的,就看见身形了。细腰长腿,身材曼妙,一蹦三跳的到了尹禛跟前,然后往自行车后面一坐,抓着尹禛的衣裳,然后两人说笑着不知道去哪了。 “哥,看清楚了吗?” 王赖子骑上车子,“走!跟上去。” 结果两人去吃小吃了,毛肚上淋上满满当当的麻酱,哇哦,香嗳!这是国营小吃店,并不是每天都有这个供应。不知道四爷打哪打听的,过来拍了小二十分钟的队这才吃上。 再要上俩火烧,吃完用火烧将麻酱也擦的干干净净的。 四爷一边吃一边笑,就一碗这玩意,她吃的比御宴都香,可见在家里条件再好,叫她吃的不顺心不顺口,那也是白搭!她总是顾忌别人的口味,她自己倒是摆在后面了。 瞧那麻酱粘在嘴角,还兀自在那里感叹:“……太香了!麻酱就得吃这个口味的,地道!” 四爷递了帕子过去,“擦擦嘴。” 桐桐擦了嘴,有拿了帕子给他擦嘴,“咱俩这出息,一个来回两小时就为了吃一口这个。” 就这个年月吃什么才香! 说着话,四爷又要了汽水,坐在这里慢慢喝着呗。桐桐也不急,今儿说要吃毛肚,林楠给的时间门长了一些。 她就问:“锅炉的事怎么样了?” “还有几天供暖就结束了,用其他锅炉替换着烧水,才好动这个锅炉。” 原来如此!那这就不是急的事。 说着话,桐桐就朝四下里看了看,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她。她顺着玻璃窗看出去,什么也看不见。视线在外面,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自己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看见她。 她稍微动了动位置,错开了,刚好有一大叔挡住了自己,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了。 馆子外面的人盯着里面的食客,有时候盯的不是人,而是那一碗谁都想尝尝的毛肚吧。 王赖子在外面看不见了,然后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说身边的小子,“小六……你小子眼睛挺贼呀!是漂亮。” 是吧? “是!漂亮。”谁都不舍得大气哈的那种漂亮。 “尹禛也不好惹,动他的女人,他怕是不肯罢休。” “怕他?他们大院的,一动真格的就怂。” “那现在呢?” “找他们大院的人,打听打听……她平时都去哪……” 结果被告知:天天早起锻炼,一个人。 也就是隔了一天,桐桐晨练的时候就觉得被人跟上了,很明显的跟上来的那种。 跑出大概十多分钟,身后自行车的声音特别明显,丁零当啷的响成一片。 桐桐左右看了看,路边屋檐下不知道谁家的孩子抓拐用的小石子还在,她一把抓起来捏在手心里。 看看这些人是干嘛的? 她都看见十几个骑自行车的人过来,猛地,从马路对面的胡同里冲出个人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的奔着这一伙子人。 这一撞,有摔的,有扔下车上手去揍的。 桐桐还当是自己想多了,这纯属两伙人火拼。她都准备走了,结果就听一人喊道:“姓图的,老子的事你少管。” 图全朝后看了一眼,捂住胳膊,朝桐桐喊:“跑啊——还不跑——” 桐桐:“……”跟我说的? 图全一见这姑娘站在那里不进也不退,又喊:“跑啊……前面就是派出……” 话没说完,一拳抡在这人脸上,话也被打断了。 桐桐这次确定,这是真冲着自己来的。她拿起石子就朝那边投掷,直接砸在打人那家伙的手腕上,说这个不知道叫什么,但应该是人称图哥的人,“快跑啊!” 她疾步过去,拉了图哥就走。 后面紧追不舍,桐桐冲着那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将校呢大衣的人,石子打在眼角,血瞬间门就下来了。 对方这才不追了,捂住眼角看着满手的血:“这小妞子,够野的。” “哥,我去追她……押回来炮制她……” “闭嘴!敢伤她试试?”之前还觉得图全为个女人挨刀蠢的很,现在才知道,这要是看上眼了,要我的命都行。 图全的胳膊被人用刀给划了,桐桐扫了一眼,“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小心点,告诉你哥,王赖子叫人打听你,要堵你……你去派出所,叫人送你回去,我不用你管……” 正说着呢,四爷跑过来了。他是到点了,没见桐桐想跑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 “图哥?”尹禛看了人,再三确认,“图哥?” “尹小爷呀?”图全站直了,“真巧了!帮兄弟一忙,送我这妹子一段,给安全送回去。” 四爷看看桐桐,又看看图全的伤,然后将桐桐拉到身边,“我的人。”你们这是,“怎么碰到一块了?” 图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嗐’了一声,“早知道,我昨晚上叫小海告诉你得了。”说着就低声道,“王赖子贼上你的人了……带着人堵呢?本来他是堵林枫的,无意间门撞了小妹妹……我就怕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娘的,这混蛋玩意……当真不是个东西。” “先去医院!”四爷扶了图全,“有劳你了,兄弟欠你一人情。” 桐桐:“…………”这都叫什么事!像是王赖子这样的,这都不能算是混混了,这简直就是恶霸,这种人不弄进去,得祸害多少人呀。 一到医院,桐桐就用他们的共用电话,直接拨给门房,“大爷,我是桐桐……我哥是不是着急了……”没等到回去吃早饭。 大爷还没说话了,林楠接了电话,“去哪了?叫尹禛听电话。” 声音严厉,很生气的样子。 “大哥,不关他的事,是一个叫王赖子的在路上堵我,有个叫图什么的……帮我拦了一下,他被人用刀给伤了,我们正陪着在医院呢!” “王赖子?确定吗?” “嗯呢!” “知道了!叫尹禛亲自送你回来。” 好! 林楠把电话一挂,“王赖子?”他一下子给笑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7. 花自向阳(34)一更 花自向阳(34) 六月正热的时候, 改造后的锅炉重新安装起来了。 锅炉房的老耿扇着大蒲扇,站在外面的树荫下喊着:“尹禛……出来歇会子……” 里面出来一白背心军绿裤的青年,胳膊和胸腹上的肌肉全是汗水, 背心都汗湿了, 贴在了身上。 他出来撩起背心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抖了抖粘在身上的背心。抓了老耿递出来的水灌了一瓢,这才道:“叔,晚上就能试了。” 这玩意……真靠谱呀? “没事!肯定没有炸的风险。”四爷朝里面指了指, “这技术工可是跟人家借来的最好的焊工, 那活儿干的漂亮……” “嘿!你小子……竟是挑苦力干。”老耿跟他扇着蒲扇,“刘建涛那小子呢?连着四五天不打照面了。” “也用不上那么些个人,陪着也是遭罪……”四爷又灌了一瓢水,又往头上淋了淋, 这才又进去了。 后勤的白主任过来扫了一眼,问老耿, “刘建涛那小子呢?” “嗐!那少爷呀……最近不是又闹起来了,批这个批那个的,他带着院子里那些孩子, 不知道批谁去了……”老耿说着, 就朝里面一指, “就留下这一个,今晚上能试了……” 白主任朝里看了一眼, 说身后跟着的秘书,“数数一共几个人,拨降温补贴,杂粮票多给几斤,绿豆降暑, 这么着热的谁受的了……” 是!马上去办。 白主任拍了拍老耿的肩膀,“晚上我再过来,叫那小子悠着点。” 老耿就笑,打了个手势叫他只管走他的。 知了声阵阵,桐桐睡了午觉起来,一身的汗! 她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小台扇,这会子已经不转了,又停电了。抬手将电风扇关上,这才起来。 起来擦洗了擦洗,换了身衣裳,把换下来的也给洗晾着去了。 用水把地面拖了一遍,又用湿毛巾把所有卧室的凉席都擦一遍,这么着不管什么时候躺着,都是凉快的。 这老天,太热了。 她不想做饭,一点胃口也没有。 正对着窗外纹丝不动的杨树叶发呆,门响了。 林枫一头汗的回来了,一手饭盒兜子,一手暖水瓶。她赶紧就迎过来,“怎么出门还带了暖水瓶?” “雪糕!赶紧拿出来,一会子化开了。” 果然,里面倒出两根雪糕来。 桐桐撕开一个的皮塞林枫嘴里,“专门跑去买这个?” “食堂里晌午就一筐子,我猜着你也懒的去吃。”说着,又推了饭盒过去,“蒜汁面,别做饭了,都买回来了。” 嗯嗯嗯!这个行。 桐桐催他:“赶紧吃饭,吃了歇晌。” “我回图书馆睡,图书馆的地下室凉快!” 可不,饭才塞完,下面就有人喊了:“林枫哥,钥匙呢……” 都去图书馆地下室睡午觉去了。 桐桐赶紧给拿了毯子,又把蚊香给拿了一盒,“哥——阴凉的地方得盖着,蚊香点上……” 蚊香一个月一人就两盒的量,用完用什么? “我翻到一个草药方子,下半晌四点以后,天凉快了,我买草药去,那个不禁多少……” 行不行呀? “试试呗!我还想给妈多配些呢,你别管了,不叫你被虫咬就完了……” 林枫带着去了,地上铺着凉席,头下枕着书,身上盖着毯子,边上点上蚊香。大院里这一伙子,一人卷着个凉席过来了,这里睡觉凉快又安静。 人一多,林枫反而睡不着了。 常勇挨着林枫,其他人的鼾声都起来了,他还睡不着,扭脸看林枫,“你也睡不着?” “我什么时候睡都行。” 常勇躺平,没话找话,“我发现你这边有个姑娘常进常出,怎么?有情况?” 林枫手里拿着书,“书上有那么一段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话? “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林枫说着,就又翻了一页书,扭脸问对方“这个话,听过吗?” “没有!谁说的?” 老舍在《骆驼祥子》里说的话!以前只觉得带着一点歧视,难道穷苦之身就不配谈爱情吗? 可这半年的事吧,他突然就有了体会,谁说人家说的不对了呢? 细细想来,慢慢咀嚼,竟是觉得这话叫人满嘴的苦涩,满腔的心酸,心灵上只剩下绝望与苦痛。 没有物质保障,爱情也罢,婚姻也罢,注定是一场悲剧。 林枫的视线在书上,“然后我就悟了……” “悟了什么?” “悟了……既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别觉得自己是个情种,谁都得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更别觉得自己是个情种,可以四处留情。因为,我拿不出那么物质来支撑我的爱情……活着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也没有力气回应别人……” 常勇:“…………”他摇摇头,“没懂!” “我哥说我是个蠢材。”林枫叹了一声,看了常勇一眼,“你呢,彻底是个朽木。” 有区别吗? “有啊!蠢材只是未曾开化,尚有被雕琢的可能。朽木嘛,没救了!”糊里糊涂活你的吧,想的多了不好,容易找不到快乐。 常勇白眼一翻,咕哝了一声,“尹禛是有物质保障还是已经大富大贵?你怎么就乐意林桐跟他处着?” 林枫啧了一声,“所以你在这里躺着乘凉,他在锅炉房里挥汗如雨。”他懂物质是爱情的保障,而你……却单纯的以为,爱情只是爱情。 常勇嘴角一撇,翻身睡觉去了。自从这人开始看书之后,就变的特别没劲。 林枫摇摇头:“……”跟你说的都是良言,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这是警示语,警示你,也警示我。 等夏至还了书,递了电影票,问说,“怪麻烦你呢……这个电影票……” 林枫摆摆手,“不去,不看,没兴趣!跟谁去看都没兴趣……需要什么书请列书单给吴庆,我给他这个面子,他有他继父做保障,倒也不用谢我。” 一边说着,一边去另一边窗户那边看书去了,“要找吴庆,请移驾锅炉房,谢谢。我这里谢绝女客!” 夏至:“……”她还是将手里的两张电影票都放下,“还是要谢你的!以后肯定不来给你添麻烦。” 林枫瞥了那电影票一眼,又回去翻他的书去了。 正翻腾呢,常勇跑进来:“可以呀……这么漂亮。” 管人家长什么样子呢?“有事?” “钱三宝他们夜里要去城郊的农场弄西瓜,你去不去?” 偷西瓜去?你们就是闲得慌,是吧?林枫摇头,“不去,我明儿还要上班呢。我劝你也别去,瞎闹腾什么呀?” 常勇听也当没听见,看见那电影票,伸手拿过来瞧了一眼,“人家约你看电影?” “没有!”约人看电影给两张票干什么,“那是谢礼。” 常勇往身上一装,“都是老片子……我没收了!托儿所来一女老师,挺好看的,我约她看电影去。” “有戏吗你?” “约一约试试嘛!万一呢。这个不成,哥们不还得找下一个吗?” 嘚!拿着滚蛋吧。 常勇出小区门的时候正看见林桐推着自行车也正往出走呢,他只摆了摆手也没停:不可能的人就算了吧! 不过,这姑娘是真漂亮,打扮的也跟大多数姑娘一样,可一样的衣衫穿她身上怎么就显得那么好看呢。 许是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吧,就见她站在平地上,腿抬起来直接就骑在了自行车上,然后一蹬直接走了。 女士的自行车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矮。那高跟鞋,也不过一个指关节那么一点点跟,她那腿比跳芭蕾的女演员都长都直吧。 三看两不看的,跟对面的人撞一块了。这姑娘张嘴就嚷:“你这人,不看路呀!躲都躲不开你……” 桐桐朝后一看,她从车上直接下来了,“蒋小兰?” 就是之前在冰场遇到的那个姐们,老从她那里弄破了一点皮的鸡蛋腌着。 蒋小兰起身拍了拍土,才道,“你走你的,今儿不找你,我是出来办点事的。” “那我走了……改明来玩。” 好! 蒋小兰看着被扶起来的车子,车链条也掉了,好在这冒失鬼还知道帮着上回去。她跺了跺脚,“你这个人,哪有骑车上马路不看路的。” 常勇嘴贱,就笑道:“我只顾看你的皮鞋了……寻思着这鞋你是咋塞进去……” 浅口偏带的皮鞋,带着低跟,有些人穿着显得秀气,有些人穿着……不夹脚呀? 蒋小兰顿时就红了脸,抬脚就冲着常勇一踹,然后推着车子就走,这种混蛋玩意就不是什么好人!讨厌着呢。 常勇捂住腰:我说的是实话,皮鞋是好,得看穿在谁身上。 皮鞋好什么好,大夏天的捂脚。但是,桐桐是第一次四爷这边来,人嘛,有几个不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的? 骑到门口,她就没下车,只用脚撑着地面,问门口的警卫:“你们的锅炉房在哪边?我找尹禛。” 对方只看了两眼,就朝东边一指,“进去,朝东拐。” 然后就被放行了,骑车一直朝东拐。远远就瞧见四爷站在树荫下,别说背心湿了,就是裤子的腰整个都汗湿完了。汗顺着脊梁往下流,军绿色的的确良裤子,一湿就特别明显。 方和平戳了戳尹禛:快看!谁来了? 四爷一扭脸就笑,见她骑的一头的汗,脸红扑扑的,再看看车头上挂的大包小包的,“干嘛去了?”这大热天的,瞎跑! 嘛去了?桐桐取了两个包下来,“一个煮水,降暑的;一个点在盆里,熏蚊子的。”说着就递过去。 四爷一接,顺势拉着手没撒开,“下来呀!”骑在车上干嘛? 桐桐本来没怎么着,结果方和平打了一个口哨,其他干活的都朝这边看,顿时起哄声一片。 “……”桐桐赶紧把手抽出来:怪难为情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8.花自向阳(35)二更 花自向阳(35)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爷干脆接了她的车子, 跟她往外走。 你说她难为情吧,她一见他推着车子走,连车后座都不坐, 直接从他腋下钻进来, 然后坐在横梁上,晃荡着腿,叫他这么推着她走。 这么推着并不舒服,他干脆骑车上, 不蹬车, 只用双脚蹬着地面划着车往前走。 慢悠悠的,也不着急。 后面起哄声一片,四爷摆摆手,“我一会子就回来。” 两人能说什么?无外乎日子是怎么过的。冬天难熬, 夏天的日子一样不咋好熬。虽说家里有风扇,可常不常的停电, 热的人就休息不好。 桐桐一路嘀嘀咕咕的抱怨,“窗户开着吧,夜里睡不踏实……蚊帐稀疏了钻蚊子, 密匝了又遮风……我都想把家里的地下室收拾出来, 搬一张行军床睡地下室算了。”然后问他, “你呢?” 我这不挺好的? 桐桐才不信呢,“必是也歇不好。” “我晚上在楼顶睡, 一过十二点,不盖毯子都冷的慌……蚊虫倒也罢了,夜里有风就少蚊子……” 这就是男人的好处了,住在户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人嘀嘀咕咕,一路走一路说。看见熟悉的人了, 四爷跟人家笑一笑打个招呼,一直把人给送到大门口。 两人停在大门口不远处,避开人家警卫,再说几句话。 刘建涛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尹禛跟一个姑娘特别亲密的在一起说话。那姑娘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脸却朝尹禛,整个人靠在车头上,仰着头,还抬头跟尹禛整理背心的肩带。尹禛只单手扶住车头,双腿撑着车子不动,另一只手在给那姑娘整理头上的碎发吧。 然后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呢,两人对着笑,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带着十几个人就都停在不远处看,等那姑娘扭脸朝这边看了,他才看清楚,“……就是那个小哑巴吧。” “嘘!可别这么说……我之前跟着尹禛哥见了一次,一点也不像是哑巴才学会说话的样子。长的也是真好看……” 这么看着是好看!温柔似水的,这会子大胆的竟然敢把手放在尹禛的腰上。 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四爷早看见他们了,这会子他也只扭过去摆了摆手。 桐桐没管那边,四爷去家里只带过一个叫方和平的,常进常出,带的也是方和平。自己跟方和平很熟,但其他人并没有那么熟悉。 四爷不带,那就是……交好可以,但处成朋友很难。 因此,她也没跟那边打招呼,只当是难为情,再这里跟四爷再交代几句,“瞧着最近的风声又有点不对,院子里那些小青年又开始了……” “强弩之末,闹不起来的。”四爷从车上下来,“你先回,这两天忙完了我过去……顺便叫张教授帮我看看汽暖改水暖的图纸……” 桐桐这才从横梁上下来,“那个去暑的药,记得熬!要是实在顾不上,早起用开水泡了,晌午喝。” 行!记着了。 桐桐走了,刘建涛这些才骑着车子过来,“哥,可以呀!”温香软玉在怀,你侬我侬的,羡煞旁人的。 再看那穿戴,那一款女士手表可不便宜,再看看脚上的鞋,等闲有几个人穿了。 都知道她是林枫的妹妹,可林枫爸爸是干嘛的却不甚清楚,只知道他妈妈是团级。可看这小姑娘的穿衣打扮,必是出身不差。许是在某个方面并不比冬妮姐家差。 之前只一个大致的印象,不甚清晰。今儿一见就觉得吧,这跟冬妮姐是两种人。但哪种更好呢?那就看谁是谁的菜了。 凭良心说:各有千秋吧。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尹禛的肩膀上,“哥……我就不知道了,你到底哪比咱们兄弟们召姑娘喜欢了……” 四爷懒的跟这种人计较,只道,“我找到了我的歪脖树挂着去了,还有那么大片森林,都是你们的……” 后面跟着的一群就哄笑一片。 四爷跟他们摆摆手,“赶紧回去吃饭去吧!我这忙着呢,等闲了一块喝酒。” 行啊!走了。 “走吧!” 刘建涛带着人走远了,骑在家门口了,李铭站住脚,“建涛,尹禛哥跟冬妮姐真的没什么,咱都看错了。你喜欢你就追呀,别怂啊!这得有大半年了吧,冬妮姐跟叶鹏飞走的可太近了……前儿我带我表哥去吃老莫,还看见叶鹏飞带着冬妮姐去吃冰激凌……” 刘建涛骑在车上,“叶鹏飞那都算是顽主里老炮了……他成名到现在得有七八年了吧。” 差不多。 刘建涛取了一根烟,然后摆摆手,“没戏!我在人家跟前连话都说不上。” 李铭‘切’了一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你知道你比尹禛哥差哪呢吗?尹禛哥是看上了就上手,一点不含糊。管他能不能赢,先干了再说。你这人就忒没劲,忒不爷们。” 刘建涛拿手里的烟扔了这家伙一下,“放的什么屁?” 李铭车子一蹬,走人了,“你呀……也就窝里横!以后再因为冬妮姐的事拉着我喝酒,我可不陪你了。”喜欢就上,人家要是不愿意,把你撅回来了,那这一茬揭过去就完了呗。干嘛呀!还爷们呢,一点不干脆。 刘建涛骑在车上,阴沉着脸憋了半天,这才调转车头重新往锅炉房那边去了。这会子已经点上火了,尹禛守在边上记录着,那头上的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他才要过去,尹禛摆摆手,“先出去!这里不用这么多人守着。” 行吧!他出来了。 不大功夫,白主任过来了,他忙上笑着迎过去,“白叔叔,您来的可太及时了,就等着你检查工作呢。” 白主任没搭理,直接进了里面,问说,“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四爷回了一句,“……无高压,这就意味着需要的时间长,时间长所耗煤炭就多。咱们在炉底也进行了改造,提高煤的燃烧率,尽量的降低成本。之前用煤我们有过记录,数据都在。而今,煤炭都是称量过的……” 白主任就看看那一桶一桶的煤,然后点头,“不着急,安全第一。只要安全,多出一定量的煤炭都是可以接受的。” 然后这么多人就守在锅炉房等着,等着结果。 结果是煤炭确实使用多了一些,但这个量只在七公斤半。 这哪里是多出个什么了?不存在的嘛! 四爷就提醒,“这是夏天,天正热的时候,水的温度本来就高,所以这个数看起来很小。但要是寒冬腊月,用煤量至少得比现在多出十到十五公斤。” 高压锅炉不也一样,冬天所需的煤炭量更大。只论对应季节的差量的话,在这个数字的上下浮动,问题都不大。 白主任朝外指了指,叫四爷出去,“以这改造速度,咱们大院的所有锅炉改造一遍,需要多久?” “在尽量不耽搁使用的情况下,得一个来月吧!之前没有经验,现在有经验了,跟着我的那些个小兄弟,他们都是从头看到尾的,各个都顶事了。” “那就尽快改!这样,你弄个名单,明儿交给我。你们先都挂在咱们后勤上……” 四爷低声道,“白叔,回头我争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我呢,希望做咱们的编外人员……只领补助,不要工资……” 白主任就上下打量这小子:“怎么?看不上咱们的后勤部门?” “不不不!叔,家里的情况您知道。我爸那情况,我说走就得走。编外嘛,不用按时上下班,也不用看是不是在岗。大家伙的意见也就小了。” 关键是,补贴这个东西,其实比工资多。工资那是死的,一开始的工资二十来块钱,够干什么的。 这一个干成,外面找自己的人就多了,接私活收一些‘人情礼’,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嘛!单位内部可以给的少点,咱主要赚的是外面的钱。 至于方和平他们几个,看情况嘛!他们要是觉得在后勤入职挺好,那就直接入职后勤。这无所谓优劣,从长远来看,一个稳当的饭碗也不亏。 自己不想被工作束缚,对方可能巴不得稳当一些,各取所需吧。 白主任还能不知道这小子一肚子的肠子,“你是想干的大了,等一个更高处的机会吧。” 肯定是想去别的好一点的单位! 这小子这不属于知识分子范畴,他属于技术工种,技术属于工,谁用起来都没负担。 家庭成分好,技术过硬,还真别说,回头真有其他的机会也未可知。 四爷也不反驳这个话,只道:“外面的活还得过您的手,咱都别亏着。这改造的钱要是能变相的挣回来最好……” “咱不缺这个钱……” “我的老叔呀,您怎么也轴上了!好歹换点什么回来,咱们大院这汽暖改水暖的钱不就有了吗?” 嘿!你小子,贼上这个事了? 四爷就笑,“冬天早起太遭罪了。只要技术过关,花费这个事……您能解决。” 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子。白主任就道,“那这个月起,给你发补助和奖励……”你既然要从外面给咱赚福利,那更不能亏了你了,“听说谈对象了,姑娘还不错。” “哟!传的这么快,您都知道了。” 还知道那姑娘一看就出身好,教养好,人不仅穿戴体面,长的也极其体面,“叔再给你弄两张工业券……” 买什么用的? “还年轻人呢?土老帽!”白主任比划,“录音机,像是一块板砖一样的录音机,放磁带用的……还有照相机呀!你爸原来也有个缴获的照相机,可惜在我那里,他打赌输给我了。现在你叔给你弄一张工业券,带对象去买……” 嘿!那您是够洋气的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9.花自向阳(36)三更 花自向阳(36) 这一试, 一直就试到晚上八点以后。 四爷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裳,万红娥在外面一个劲的问:“都来了怎么不叫人家留下来吃顿饭,人家都见着了, 就是我没见着……” 这个说长的白净白净的, 那个说眉是眉眼是眼的……凡是见过的都夸,可她没见着呀! 四爷:“……”他套了衣服往出走,门又被拍响了,“脏衣服放盆里泡着, 不用你洗……问你话呢, 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今儿不是忙吗?”四爷将门打开,“以后有见的日子,您急什么?” 瞧这话说的,天下最着急的就是我了。 “您儿子把锅炉改造成了, 这是多大的事呀,您一句不问。谈了一个姑娘这么长时间了, 您回回都抓住问……” 万红娥哪里知道改锅炉难不难,“不就是高压锅不要高压盖吗?能有多难?” 四爷:“……您说的对!” 话还没说第二句呢,结果被拽出来了, “过水的凉面, 赶紧吃去!”说着, 进去就洗衣服去了,夏天的衣服就是汗湿了, 揉吧揉吧就出来了。 可筷子还没抓到手里呢,有人敲门。刘建涛站在门外,一手油纸包,一手酒瓶子。 四爷就指了指楼下,这才回来抓了衬衫, “妈,我出去一趟……” 万红娥咕哝,饭都不吃,这又被喊走了。 找了大院入口照壁前的台阶,这是水磨石的。白天晒的不敢坐,烫屁股。晚上却冰凉冰凉的,正舒服。 两人坐在台阶上,油纸包打开,一人一瓶啤酒。啤酒盖在台阶棱上轻轻一磕,就开了。 “哥,碰一个……” 四爷跟他碰了一个,抓了猪头肉吃,“怎的了?事也成了,没拖老爷子的后腿……这是庆功呀?还是有事?说。” “事当然能成,哥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刘建涛就说,“就是那个……冬妮姐的事……” 嗯!怎么了? “哥,咱哥俩不来虚的!”刘建涛就看着尹禛的眼睛,“你要是真无心,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就喜欢冬妮姐……以前是……” 四爷摆摆手,“说过多少回了,没我的事!你想怎么着,那是你的事。冬妮姐爱跟谁来往,那是她的事。就为这个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事,哥你能不管。但是冬妮姐的事,你得管。你的话她听的进去!不说别的,就说叶鹏飞吧,那家伙是个好人选吗?那些年,咱小。但他不小了,那身边的女伴儿少了吗?这种人,配吗?” 原来是怕竞争不过人家,想玩阴的。 四爷可不跟他玩了,事成了,回报也给你了,就这次的事,你真能有个不差的工作,你老子不用怎么费心就能安置你了。咱俩算是两清了! 他也就直说了,“叶鹏飞那人……还不错!我跟他有两面之缘……”除了为人傲了一些,没别的毛病。 况且,叶鹏飞不玩了,他前半年先是下了一线厂子,听说这一次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里就有他。九月份开学,他就上学去了。 但这个事刘建涛未必知道。 现在推荐的名额都是给工农兵的,像是他们这些大院闲散子弟,若是不下乡、不下厂、不当兵,就没有这个被推荐的资格。 叶鹏飞不知道在哪个厂子呆了半年,干了半年的宣传干事,然后被举荐了。 这种的……别管人家怎么操作的吧,上学终归是正经事。 刘建涛闷了一口酒:“哥,咱俩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跟你这么说吧,哥,我这辈子要是娶不到冬妮姐,我怕是这一辈子都过不好了。” 四爷:“……”扯的什么犊子!他跟着喝了一杯,“那这么着吧,我带着去你找冬妮姐,有什么话你跟她说。” “哥……哥……我不敢!她肯定不乐意……她那眼睛长在头顶上,能看得见我么?” 四爷跟着喝了一口这酒,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那怎么着呀?把她看上的人都给赶走,你的机会就来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叶鹏飞肯定不行……” 正说着呢,就听到大侉子车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车没到,灯先照过来了。然后车蹭的奔着这边来,停在台阶下。 四爷眯眼一看,可不正是冬妮和叶鹏飞。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起身打招呼,“巧了!。” 冬妮哈哈就笑,“看见你了,叫他直接开过来了。” 叶鹏飞把头盔摘了,“听你姐说,你那锅炉改好了,带我去看看!要是好,我们院也早该改了。” 说着话,人就站起来了,高大魁梧,说话朗声朗语,方正的脸面浓眉大眼。属于桐桐说的那种,很有派的长相。 他伸出手来,主动跟四爷握手,“总说找机会请你吃顿饭,一直也没机会。” 冬妮就说,“你请他,他未必到!但我请他,他敢不到!明天吧,再忙也得给我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带上林桐一起。” “好!我姐发话了,敢不从命。”四爷就主动请两人,“那就过去看看。” 叶鹏飞跟着就走,临走了才想起还有一个,问冬妮:“……这个……” 冬妮只哼笑,“这小子你别搭理!没瞧见他也没搭理我吗?” 刘建涛就有些讪讪的,“冬妮姐,我这不是没插上话么?”说着,才自我介绍,“刘建涛。” “刘建涛……”叶鹏飞没听过这个人,他只知道尹禛这么一号人物,因此跟这个人握握手之后只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 刘建涛:“……”看吧!就看不上他这臭德行。他记住谁,就像是恩赏谁一般的语气,当他是谁呀? 四爷拍了拍刘建涛,“走了!一起去看看。” 叶鹏飞一路走着,都是背着手,迈着方步那种的,“……之前我还想着找你出面调解调解,职工大院那些跟铁道大院那边又闹起来了,铁道大院那边这次损失了一辆侉子,二十三辆自行车。我听说你跟铁道大院那边有些交情,想请你出面。自行车损失了就损失了,那侉子可都是单位的财产,谁骑走谁惹麻烦。” 四爷想笑:叶鹏飞还是年轻,年轻人簇拥起来的权利,叫他也有了身有权利的感觉。调解一些打架斗殴闹事的小事,在他看来,这都是大事!也是一种权利的体现。 难怪刘建涛觉得不舒服,就是这种时候叫人觉得不舒服。 说到底,不就一老炮吗?别整的跟大领导下指示似得。 对这种的,刘建涛不服气,自己……是把这个当一个景儿瞧,觉得挺好玩的。没往心里去,倒是不觉得如何。 而年轻的姑娘自来慕强,觉得这样的人更出类拔萃吧! 他提的这个事有什么要调解的?谁丢的东西谁报警处理,这才是正途。 说起来,叶鹏飞比林楠的年龄还大呢,林楠当年是不敢混,他有弟弟妹妹要顾念,哪里敢惹是生非。结果就是林楠早已经跳出了流|氓们的规则体系,走上了正途。而叶鹏飞名气很大,却始终陷在一个不正常的行事体系里出不来。 不过,想当年HW兵是有实权的,也就不难理解他对权利理解的偏差。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醒过神来! 他说的这个事,四爷没说接,只问说,“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事还放着呢,我递了话过去,对方说东西可以先不处理,但要让铁道大院那边给他们一个说法。说是铁道大院那边一小子,撬了对方的女朋友……老规矩,挨一管|叉,事了了就得了。” 刘建涛在边上接话,吊儿郎当的:“这有什么难处理的?回头我去给两边都打个招呼,事一准就平了。” 冬妮看了他一眼,说叶鹏飞,“别听他瞎说,他年纪小,啥也不懂,瞎逞能!”而后又道,“你都要上学了,那就只管上你的学就是了。伯父急着安排你去念书,不就是烦你管这些事吗?这事啊……我的意思是,你要不然去外地学习调研一段时间,等开学了再回来。回头只说学业忙,外面的事一概不管,这不就得了吗?” 四爷看了冬妮一眼,只笑了笑。 刘建涛马上接话,“冬妮姐,还是你想的周全。跟那些上纠缠什么,没的耽搁时间。也这么大的人了,总该干点正经的营生了。我尹禛哥这方面就做的很好,他现在基本都不怎么跟我们出去玩了。整天就是锅炉,就是汽暖改水暖……跟人家林桐处对象,就真的踏实起来了,一点也不叫人家姑娘操心。” 冬妮皱眉说他:“闭嘴吧!有你什么事呀?”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了。四爷带着叶鹏飞去锅炉房,给介绍了介绍。 叶鹏飞一边听着,一边道:“这确实是正事!也不怪你姐夸你。” “我姐那人,就那性子,心直口快!这院里的人,她就没有当外人的。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是不藏话。有什么说什么!跟我姐说话,不累!不用猜,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里面热,四爷就往外走,“她那人呀,不是瞧得上,谁想叫她操心,她且懒的动嘴呢,连一眼都不带多看的。” 冬妮在外面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就嚷道:“又说我什么呢?赶紧的吧,热死了,这有什么可看的!”看也看不懂,改好了,能用了,这不就行了吗?装腔作势的,就跟你能看懂似得。 说着就拉叶鹏飞走,然后跟四爷摆手,“记住了!晚饭带上林桐一起,我们请你们吃饭……” 刘建涛偷笑,低声问说,“哥,你说冬妮姐跟叶鹏飞长的了吗?”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0.花自向阳(37)一更 花自向阳(37) 这个季节的老莫最吸引桐桐的就是冰激凌。 请客的人还没到, 自家这做客的人先到了。 四爷叫了服务员,先点了喝的还一份冰激凌。 “不着急!”哪有请客的人没到,客人先点菜的。 四爷摆摆手, 叶鹏飞在整个京城的青年人圈子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自来压轴出场惯了, 不迟到就是给面子了。 咱们提前十分钟到,干坐着等呀?“喝点茶……再吃点冰激凌。不是说雪糕糖精味儿重么?” 然后就吃到了樱桃冰激凌——小碗里滚成一个球状的冰激凌,边上点缀几颗罐头里出来的红樱桃。 桐桐用拳头比了一下, 冰激凌就拳头大, 四颗樱桃, 一份五毛。 在老冰棍两分,雪糕五分的情况下, 这么一小坨竟然要五毛? 桐桐用勺子?了一勺喂四爷嘴边,四爷张嘴吃了。 “怎么样?”好吃吗? 四爷就笑, 不就是那么个味? 桐桐自己也吃, 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塞, 可不就是这么个味儿。 正吃这着呢, 听到有人喊:“尹禛——” 桐桐扭脸看过去, 是个不认识的人,年纪也就十八|九的样儿,手里端着两个酒杯,很热情的样子,“有些日子没见了……” “哎哟!兄弟,是你呀!” 四爷这么一说,桐桐就不起身了,四爷肯定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然后两人在边上寒暄,酒杯递给了四爷, 四爷也喝了。 刚走了那个,又来一个,“我就说呢……是谁呀?原来是你。” “瞧我这眼神,没瞅见!碰一下,我的错……” 桐桐就坐在边上,冰激凌也吃完了,摸了摸茶,茶都不烫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是不见叶鹏飞和董妮到,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是六点五十八分。 七点整,人从外面进来了。 一进来,所过之处,一个个的都起身,这个叫‘飞哥’那个叫‘鹏飞哥’的,叶鹏飞也只微微颔首,有人伸出手来,他也只浅浅一握就撒手了。 桐桐就:“…………” 人都说,来这里的多是大院这个圈子里的人,之前感觉还不明显,现在真就是见识了。几乎人人都认识叶鹏飞,这么多人都对他极其尊敬。 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别扭又奇怪。 董妮不管叶鹏飞跟谁应酬,她先过来了,伸手拉桐桐,摁着她坐:“我们来晚了……等饿了吧。” “先吃了冰激凌,凉快下来了,胃口才好。” “那正好!”董妮招手,直接点菜,“不等他们……”她只问桐桐,“你爱吃什么?” “清淡的,太齁的有点撑不住。” 董妮就干脆帮着点了,谁的意见也不问,又问桐桐:“能喝酒吗?”问完了想起来了,“你才十七,家里必是管的严。那咱俩喝汽水吧!”完了又问服务员,“有什么新品菜吗?” “栗子蛋糕,您要尝尝吗?” “要一个,谢谢。” 叶鹏飞过来的时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坐!”然后才看桐桐,“小林吧,我跟你大哥相熟。” “鹏飞哥。”桐桐才要起身,董妮一把给摁住了,“坐吧!都是熟人,没那么些讲究。”说着,又问叶鹏飞,“我们喝果汁,看你们喝什么。” “啤酒吧!”叶鹏飞说了一句,又扭脸跟四爷说话,“我已经找我们后勤说过了,能不能同时给我们也开工。听说汽暖改水暖也可行,那我们院要改的也多了。当时都一样,一半水暖一半汽暖。照现在这个供暖,水暖还是比汽暖要好一些。” “水暖家里的温度在十度到十五六度之间,多暖和谈不上,但肯定不冷。” 这比起早晚温差大,可算是太舒服了。 桐桐专注于这个栗子蛋糕,太符合口味了。好长时间不吃蛋糕,而今这个蛋糕当真算是美味中的美味。 闷罐牛肉搭着米饭吃了之后,她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怪不得四爷说,来只当找乐子来的。毕竟,一本正经的说着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确实像个乐子。 就这么一会子工夫,这么多人挨个来敬酒。叶鹏飞坐在那里就没动地方,每次四爷都是起身,跟这些人寒暄几句,叶鹏飞就是坐在这里,客气两句就完。也不是谁来他都端着杯子喝一口酒的。能举起杯子示意一下,这人都一脸的与有荣焉。 董妮将蛋糕又给桐桐切了一块,“别管他们,他们不爱吃这个。” 可一个六寸的蛋糕,也吃不完呀。而且,这玩意应该也符合四爷的口味,但董妮对尹禛的原身比较了解,桐桐也不好催着四爷吃。 “这个口味……我觉得比华侨饭店的口味好。” 那个味道太甜,甜的发腻。这个口味轻,奶油味儿淡,栗子味儿重。董妮就觉得,人家爸妈不在家,可这也不是个缺糖果吃的姑娘。日子再难,她怕是没受过什么苦的。 “你两个哥哥带你,只怕也不容易。” “嗯!就什么都替我想在前头,是这一年我才开始做饭的,以前都不许我进厨房。到现在,厚重的衣服都是我哥帮我洗……” 看出来了,那手细皮嫩肉的,白皙修长饱满,“你大哥能满意尹禛,这确实很意外?” “也容易,听我大哥的话就行。” 董妮一下就笑了,叫尹禛这么一个主意正的人,低头去听另一个人的话,也是难为他了,“你平时在家做什么?都玩什么?” 桐桐低声道:“看书的时候多。”说完才道,“等他忙完了,我们才出来转转。” 挺好的!斯斯文文,文文雅雅的姑娘,很乖。 桐桐见终于没人来敬酒了,这才给四爷切了蛋糕递过去,“赶紧垫着,空腹喝的酒。” 四爷尝了一口就点头,这个好吃,以后想吃了再来就是了。 董妮一边吃着,一边说叶鹏飞:“……认识的人多了,真未必是好事!谁出事都能扯到你身上,真犯不上。”她觉得尹禛就处置的很好,跟谁都平等相交,大家是朋友。 朋友出事,未必连累另一个朋友;但一旦形成暗中的上下级的关系,那就很麻烦了,这个人出事了,他就会打着你的招牌。没事还生出三分事端呢! 而今正是脱身的好机会,为什么非得坐在自封的高位上下不来呢?这岂不是愚蠢?难道林楠之前处置那些混子还没给你警醒吗?只要在正途,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就能绊倒一大片。 叶鹏飞没反驳,态度很温和,先给桐桐和董妮添了饮料,然后跟桐桐说,“出来吃饭是这个样子的,想好好陪你们吃顿饭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千万别客气!我跟你大哥真挺熟的,他是个懒怠活动的人,不热衷于政|治……” 桐桐心说,他是不热衷于你们这种假政|治,一有运动就上头,他是瞧不上这种的。 但对方说了,她却不能不解释,因为不热衷于各种运动,等同于不支持某种G命,她不能叫林楠落了话柄。 因此,她就解释道,“我哥……是被家庭所累!我们家的情况特殊,那几年我因为受了惊吓失语了,我哥也是怕我加重了病情,不敢叫我受刺激。其实,是我拖累了我哥。这次回来也一样,受过一次伤,失语莫名其妙的好了……我哥不放心我二哥照顾我,还是回来了。我妈对此很反对,但你也知道我哥的性格,他决定的事,谁说也没用。” “是!各家的情况都不同。就像是尹禛,他也是被家事所累!他这个人要是入伍,前途不可限量。” 四爷忙打断,“咱今儿不自夸了。” 叶鹏飞就笑,“行!不自夸了。” 两人又小声点评起了刚才来敬酒的人,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又说最近发生的国家大事,谁主张什么,谁对此反对。 一顿饭吃的不像是朋友聚餐,倒像是标准的交际应酬。 吃完饭了,叶鹏飞还叫打包了两个栗子蛋糕和西点拼盘,像是泡芙、慕斯、饼干、还有奶油裱花的那种切角蛋糕。 桐桐就不好意思接,叶鹏飞就笑,“跟你哥带个好!他妹妹跟我妹妹是一样的,小女孩都喜欢吃这个,带回去慢慢吃。” 然后说董妮:“这一份带回去给伯母,她老人家不经常出门,偶尔也该尝尝外面的饭菜。” 这态度倒是叫桐桐对叶鹏飞的观感好了一些。 吃了个饭,四爷把她送回来的时候都九点了。这个点了,四爷也就不上去了,桐桐急匆匆的上楼,然后在窗户上跟他摆手:安全到了,回吧! 林楠瞧着茶几上的东西,“叶鹏飞叫带回来的?” 桐桐将窗帘拉上,‘嗯’了一声,“这个人……初一见我不是很喜欢。他做事都不止是倨傲……可后来看他做事,我觉得这个人……能被人追捧,也确实有他的优点。” 然后就跟他学今儿吃饭时候的事,“确实是很有派,姿态端的很高。” 说着话,就切了蛋糕递给林楠,然后喊卧室的林枫:“二哥,吃蛋糕了。” 林枫磨磨蹭蹭的出来,比起这个,他更喜欢老莫餐厅的牛舌。 林楠就跟桐桐说叶鹏飞此人:“现在的情况,董家境况依旧不好,可以说……只怕还是非常糟糕的!董妮父亲的情况这是不能回避的!而叶鹏飞呢?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因为谁当权谄媚于谁家,不因为谁在低谷就轻贱于谁家。这一点就已经殊为难得了!” 人嘛,很不必求全责备。 说着,还看了林枫一眼,“我说的……你听见了?” 林枫:“……”有我什么事?我既不谄媚谁,也不轻贱谁,别给我捎话呀。 桐桐就笑,林楠一脸的无奈:蠢材!蠢材!果然还是个蠢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1.花自向阳(38)二更 花自向阳(38) 灼热的夏日下了两场雨, 慢慢的凉了起来。 进入了八月,早晚就特别的凉爽了。 四爷最近很忙,当然了, 也不会再真的亲力亲为了,他更多的是监工一样的身份。这里看看, 那里看看,好几个院同时开工,他一天天的竟是围着这个转圈圈了。 当然了, 报酬也是丰厚的。 桐桐已经添了一个录音机, 一个相机, 更不要提各种吃的了。 这会子在家里,她又在摆弄录音机。这东西就像个砖头的大小, 外面有个皮套子,套子上带着肩带, 可以随身背着。 更像是一种走哪就能带哪的随身听。能靠电池, 也能一直插着电听, 真的很便捷。 重量嘛, 也不算重, 半块砖的重量而已。 而今能弄到的磁带都是各种主旋律的歌曲,连戏曲类的都不好找。不过听说有些人能弄到流行的歌曲磁带,但只能偷摸着听。她对那个不好奇,远没有对这种物品的好奇心重。 正坐在这里继续倒带呢,楼下传来大爷的喊声:“桐桐——电话——” 嗳!来了。 桐桐急匆匆的就下楼,骑着车子就走,他到门房的时候大爷也才喊了她返回来。 她之前以为是四爷,结果到了跟前了,觉得有点不对, 这次的电话……听筒在边上放着呢,证明没有挂电话。 这么长时间,打电话是需要钱的。这么着浪费钱,因此都是一说,然后挂点。或是等五分钟再打过来,或是自己给回过去,从来没有这样过。 跟谁打电话也没有这样过。 桐桐抓起电话,喂了一声:“您好,我是林桐。” 那边是个极其威严的声音,“林桐?林楠和林枫不在吗?” “他们在上班,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 对方好似犹豫了一瞬,但还是道:“是这样的,你父亲林诚儒正在京城总c医院接受治疗……” 桐桐一把抓紧了电话,“我现在就过去,请问去哪个科室?” “请你准备准备,我们的车最多还有十分钟到达,自有人接你过来。” “好的!我就在大院门房等着,哪里也不去。” 那边挂了电话,桐桐这才拨到派出所,“找林楠——” 半分钟后林楠笑着接电话,“我是林楠。” “哥,爸住院了,十分钟以后车来接。你准备一下,车顺路从单位门口接一下你。” “你说什么?” “我得叫人喊我二哥,先挂了。”桐桐挂了电话,逮住要出门的黑瘦,“马上去一趟图书馆,叫我二哥,就说家里出事了,十万火急……” 饶是这么紧赶慢赶,车都来了,上面下来人了,桐桐才看见林枫疯一样的骑车过来,距离还有一二百米。 人家问:“是林桐吗?” “是!”桐桐朝后指了指,“那是我二哥,请稍等。” 林枫到了门口扔了车子,大爷帮着扶了车子就摆手,“走你们的,不用管。” 桐桐拉了林枫先上车,“走!快。” 林枫还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是妈出事了?”这是军用吉普。 桐桐只摇头,“不是!” “大哥……” 桐桐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只跟人家坐在副驾驶的人商量,“前面的派出所请挺一下,我大哥在门口等。” 林枫便懂了:是爸爸?是爸爸出事了。 他看着大哥一身藏蓝的制服站在路边,车才一停他就上来了,这一刻,他鼻子猛的一算:“哥,爸他……” 林楠摆手,“不要说话。” 桐桐低声安抚林枫,“别怕!常做实验的人……”你就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化学实验,长期的接触化学品,防护并不能跟上的情况下,必是会影响身体的。 像是皮肤黏膜,长期患有皮肤病的,这都属于职业病。要是毒|性烈的,水泡、溃烂、甚至于坏死的情况都可能有。 还有呼吸,整天泡在实验室,一呼一吸,就没有干净的。气管炎、咽喉炎这都是常见病,哮喘和肺炎……这个职业患病率在八成以上。 最致命的其实是神经系统受影响,意识模糊、嗜睡、记忆力减退,等等等等。跟这个比起来,像是消化系统被侵染这些症状,都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进了总C医院,而后绕到后面,后面很安静,这应该是高|干病房区。 副驾驶上的人下来,看着三人下车,然后朝里面指了指,“请吧。” 跟着带路的人,一直到了三楼。三楼七八位穿着军|装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林楠、林枫、林桐……常听你们父亲说起你们……”一个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过来,“别怕!来……跟我来……” 跟着进了病房,病房灯光白亮,各种仪器的灯在不听的闪烁。 干瘦的人躺在病床上,显然是在昏迷之中。他插着氧气管,两边都挂着吊瓶,一个护士正守在边上。 林楠怔愣在了门口,没有进去:儿时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高大、英俊、挺拔。可而今,枯瘦、颧骨高耸,头发花白。 桐桐从林枫边上绕过去,她先去抓林诚儒的手。手干枯就算了,手上好几片疤痕。这疤痕是化学物质腐蚀之后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假皮肤,上面有一层硬壳,塑料的质感。其实,这看起来没溃烂,却不算是完全好了。 他们带着手套也不行,哪怕频繁的更换手套,也不能避免这种腐蚀。可能最开始就是红了一片,然后起泡,再溃烂,之后很长很长时间,这伤口都无法愈合。 皮肤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这种有毒物质会没进入血液吗?会不侵蚀身体的其他系统吗? 将手拿起来,就见手心处还有溃烂没有愈合。 长年累月,带着这样的伤,还得坚持做实验。 桐桐的眼泪啪的一下就下来了,她的手挪到手腕上,小心翼翼的偷着号脉。良久,她才松开了手。 主治大夫也过来了,问说,“是家属吧。” 林楠应了一声,“是!是家属。” 大夫就道,“……病人现在是化学品中|毒,处于昏迷状态。比较麻烦的是,因职业的原因,病人还患有其他的一些病症……” 比如呢? 大夫递了检查单子,“肺纤维化……不过程度较轻,他有六年的慢行肺炎史,纤维化跟肺炎有直接的关系……” 可肺炎就是因为职业的原因。 林枫不明白,“纤维化是什么意思?”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是比较轻的症状,控制的话,病程发展缓慢,是能够有较长的生存期的……” 林枫脑子嗡的一下,“什么叫做有教长的生存期?什么意思呀?” 桐桐直接过去接了单子,翻看了起来,良久她才问说:“是说……肺纤维化……中位数的生存期只有三年,是吧?” 大夫点头,“短的数月,长的也有十年,十数年……国外也有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发展很慢的例子在。” 林楠听懂了,问说,“那我爸……这属于发展快的,还是慢的?” “还得要观察。”大夫是这么说的。 桐桐就看带路的老者,“我能知道我爸最近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吗?” 老者叹了一声,“上个月!上个月体检尚未发现肺纤维化……” 林枫看大夫,“这是快还是慢?” 大夫扶了扶眼镜,“干预之后,观察了才能知道……” 林楠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他恍惚了一下,这才问说:“还有呢?还有什么……您一次性说完。” “病人有慢性肠炎、胃炎,过敏性鼻炎,血液……还在检测。人是今早才送到的……检查结果尚未出来。” 林楠懂了,人昏迷不醒,血液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桐桐看向大夫,“我能看一下您的治疗方案吗?”说完就解释道,“我……对化学感兴趣,生化不分家,生物与医学又分不开……所以,一些术语我看的懂。” 大夫递了个夹子过去,桐桐慢慢的翻着。翻完了,她还给人家,其他的都好说,只人这么昏睡着,不是个办法。他们的办法想叫人神经上不受损几乎不可能,这么治,人便是醒了。也会被头疼、记忆里减退所困扰。 可自己不管是给用针还是用药,显然都不可能。 唯一适合自己用的就是熏香,以药气辅助。他本身就是因为气味中|毒的,所以,药气当然能解|毒。 桐桐就说:“哥,你在医院守着,叫二哥去告诉咱妈,不管谁出面协调,应该叫妈过来。我……我回去给准备换洗的衣物……”顺便想法子弄药,“各司其职吧!爸会没事的。” 林楠看着躺在病床的父亲,只‘嗯’了一声,“你们去吧!这里有我。” 林枫拉着桐桐就走,“我坐车去妈那边……我们直接会来医院……” “我收拾好了,也来医院。” “好!自己小心。” 桐桐目送林枫离开,用这边医院的电话打过去找四爷,能不能找见她也不知道,谁知道他在哪个大院忙着呢。 可巧,这个点四爷被刘建涛绊住了,还没走远。这边电话一过去,四爷正在照壁前正跟刘建涛说话呢。他蹬着车子接电话,“是铁道大院吧?我一会子就过去……” “是我。” 怎么了?这个点打电话。 桐桐左右看看,低声问:“你抓中药的那个老中医在哪?”关键是制药的工具不好找。 “谁病了?” “我爸昨晚的飞机直接送回京城治病,现在在总C医院,人还在昏迷,情况不乐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2.花自向阳(39)三更 花自向阳(39) 事出的极其突然!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投来了巨石一般! 桐桐从公交上下来, 四爷骑在侉子上等着她。她一步跨上去,四爷一拧钥匙,车就动了。 摩托的轰鸣声极大, 路上就没法说话。 等车子停下来,就在胡同里一处小院子的门口了。 小院有门对外开着, 可而今门关着呢。 四爷就跟人打听,“大爷,这药铺的老大夫呢?” “春上没了!” “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还有个孙子, 这小子不知道上哪去了, 找他干啥?他瞧不了病。” 四爷给对方递了烟, “您帮着找找,我们是想问问, 老大夫留下的药锤、药碾子这些东西卖吗?我们想买这个。” 嗐!这玩意谁还稀罕呀?“你等着,我给你找找去。” 然后满胡同的吆喝, 半个小时才把人等回来。老大夫的东西都在杂物房塞着呢, 药柜子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都在。 这小子浑不在意的样子, “要家伙什, 十块钱全拿走。柜子这玩意……是老物, 传了几辈人了。你们要是要,再给十块钱,我就全打发了,占地方。” 桐桐看看随手被撇在一边的书,这书都泡水里,“这都不心疼?” “没顾上往废品站去!这值不了几个钱,你喜欢送你得了。” 桐桐翻了几页,这上面的东西虽不是特别的高明,但真要是掌握了, 做个民间有口碑的大夫还是能的。就被这败家子给毁了。 这东西对桐桐来说,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叫她自己开出来的一些方子看起来有个来处。 药柜子里还有些药材,不多。布袋子里也有,但那都是不值钱的。 四爷给了这家伙二十五,“你喊几个人,给我把这个东西都规整出去,我都要了。麻烦你们给我送去!” 桐桐觉得这东西放在地下室是可以的,今年……不给在里面腌酸菜就是了。 这里的药并不全,四爷把桐桐送回来,又去抓其他的药。 着急用,桐桐第一次做的不多,匆匆忙忙的做了一些,四爷开着侉子给送到医院门口。桐桐把家里的钥匙和地下室的钥匙都给他:“你看着归置地下室,以后怕是……得长期用。” 行!去吧。搞化学的,又是那个方向,好似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桐桐赶到病房的时候,季安已经在里面了。 她都不敢碰林诚儒的手,手指、指肚、指缝、手背手心……像是千疮百孔缝补过的一样。 见女儿进来了,她仰起脸还是笑了一下,“别怕!没事的。” 桐桐将包裹放在边上,然后拿出个小铁盒,放在床底下,又取了火柴点燃。 林楠瞥了一眼,低声道:“没那么些蚊子……”他以为点的是自家做的蚊香。 没那么些,肯定是还有的。 桐桐也不解释,只道:“医院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爸爸在实验室,出来洗了又洗,肯定也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换个味道吧!” 味道淡淡的,似有似无,像是一种草木的气息。 她换她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只知道,蚊子嗡嗡声确实是没有了。这就行了! 季安在治疗方案上签字,先不管肺的问题,就知现在昏迷不醒,这是最急切的。 她签字完将笔递给大夫,这才道:“柳主任,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小安呀,你这么说……我无地自容了。”柳主任低声道,“你暂时不用回干校了,这边医院给你开一个肝炎的证明……” 肝炎是有传染风险的,所以,若是这种疾病,不适合在过集体生活。请个病假就可以了! 季安只能表示感谢,“谢谢!特别感谢。” “我们也联系了国内的专家,随后会会诊……你要坚强!只有你坚强了,林工才看的见希望。” 然后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专家。 林楠跟着季安听这些专家说什么,林枫进进出出的帮着打饭打水,反倒是桐桐守在床边的时间最多。 护士进进出出,一会子换一瓶药。 这么挂下去,等人清醒过去,挂的药水都得是身体的很多倍。 夜里了,谁都不肯走,其实自己夜里守着反倒是好操作。 季安坐在边上,说三个孩子,“听话,都回去吧!你爸会没事的……但是得长期跟他熬着。要是都这么着,谁也熬不住!你们还都在上班,这个不能马虎。你们爸爸只是病了,大夫会有办法的。真不到那个份上……也不能那么去想。扛过去就好了!等你爸醒了,得叫你爸看见精精神神的你们,别愁眉苦脸的……不好看!” 林楠才要反驳,季安抬手,“这件事我做主!听我的!今晚,你们三个都回……苏醒过来之前,你们要陪着也行,但你们得回去履行请假手续,对不对?明儿请完假,你们来换我,我好睡觉,好不好?” 桐桐靠着季安,“我都不记得……单独跟爸妈在一起过,今晚我不回,我陪您守着,成吗?” 季安愣了一下,摸了摸闺女的脸,“你怎么没跟爸爸妈妈一起呆过呀?” “我不记得了。”桐桐靠在边上,就不走,“就叫我留下吧!我明儿就回去睡觉,咱两个人一组换班。” “好!留下!”睡行军床也行。然后赶两个儿子,“去吧!都守着没用!咱就别慌,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好不好?” 把林楠和林枫都给赶走了。 两人脑子都是懵的,今儿这都觉得不真实,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叫他们接受这个现实,需要点时间。 这两人一走,季安就将行军床打开,放在病床边上,然后叫桐桐,“来,躺这儿。” 桐桐躺下,又拉季安,“您也躺下,陪我躺一会子。” 行!陪着躺着。 她躺下还是一手拉着丈夫的手腕,一手拉着女儿。 桐桐抓着她的手‘把玩’,这里捏捏,那里揉揉,不敢使力,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她一边揉,一边道,“我得从大夫要我爸以往的病例……看看这些年我爸都有过哪些药……” 季安才还应答几声,慢慢的,呼吸就平缓了。 桐桐这才坐起来,给季安盖好。将床下的盒子拿上来,本来想把氧气管给挪一挪,结果这东西是粘在鼻子上的,还不好取。只能靠嘴巴呼吸药气! 太慢了! 她将针包拿出来,取了酒精棉消毒之后,还是在头上的大穴给偷偷下针了。一晚上,她下针了三次,行针了六次。 凌晨四点,她罢手了。将一切归位,再有一个小时,护士又得来打针了。 手背那个样子,找个能打针的地方特别难。 她不敢叫季安一直睡,因此发出点动静,将她惊醒了。 季安愣了一下,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自己也是心大,怎么就睡着了。再一看桐桐,正用棉签给她爸润唇呢,“……我睡着了?” “我前半夜,您后半夜……”桐桐说着就把棉签递过去,“您来!等会子打针……别在我爸手背上找血管了……”那些新长起来的疤痕,并不是彻底好了的迹象,这种的毒着呢,碰不得,“往手肘上打吧……省的看不清血管,她们扎不准。” 好!女儿是知道怎么疼人的。 季安过去了,低声跟林诚儒说话,“瞧!咱们桐桐都会照顾人了!你呀,是真的沉得住气,孩子在边上呢,你都不睁开眼看看……你不想见我没关系,倒是瞧瞧孩子呐!看看你姑娘长的有多好看……” 桐桐躺着,在絮絮叨叨声中把自己按睡了。 孩子睡了,病房里只剩下她了。季安这才将头埋在丈夫的肩窝,眼泪一滴一滴这才落下来,想抱怨的,可一句抱怨都说不出口。 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咬牙不敢哭出声的掉了一回眼泪,听到楼道里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又赶紧站起来,擦了脸……又去卫生间洗了脸,不等人家敲门就给护士把门打开……在他们进来之前,先用衣服给女儿遮住头,这猛的一开灯,刺眼,怕惊着她。 护士一进来,她便一脸的笑意,“麻烦你们了!” “您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护士忙着手上的活儿,季安过去把丈夫的胳膊拿出来,“在上面打吧……手成了那样,确实是难为你们……” 针戳进肉里,躺着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安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仰起脸不叫人看见眼泪。护士一走,俩儿子就来了。季安一看时间,才五点半。 季安‘嘘’了一声,“桐桐自己守到四点才睡的,我前半夜睡好了。” 林楠就过去看,她缩起来小小一个,就那么躺折叠床上。他干脆出了病房,叫妈妈出来说话,“妈,能不能了解一下我爸的其他同事,他们的身体状况……”是不是能更有参考意义!哪怕是家属照顾,是不是有些经验可以借鉴。 季安沉默了半晌,“……之前我替你爸看望过几个老同事……” 然后呢? 季安嘴唇抿了再抿:“……一个白血病……前年没了……” 还有呢? “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生的孩子都不大康健……” 再有呢? “三个月前,还有一个肺结核……拖了三年,结果没扛过去……没了……” 林楠嘴角不住的翕动,“所以……我爸这情况……不乐观,是吗?” 季安小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好在你们都长大了,再有半年,桐桐也都十八了……你又这么靠谱!你爸之前写信就给我说过,说假使有一天……他跟那些同事一样,躺下再醒不来……他也能很安心的走!你爸自傲着呢,知道你靠得住!” 林楠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鼓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惶恐,他轻轻的拥抱母亲:“没事,妈!有我呢!有我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3.花自向阳(40)一更 花自向阳(40) 人就躺在那里, 人事不知。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季安看起来很乐观,尤其是在林枫和桐桐面前,永远都是轻松的语气, 带着笑意。 林楠跟来往看望的人应酬、寒暄。 林枫负责给父亲擦洗、翻身、来回跑腿。许是母亲和哥哥太稳当了,他惶恐了两天之后, 按部就班的忙碌了起来。 桐桐还是从大夫要了病历,这病历厚厚的三大本,这是这些年以来林诚儒看诊和用药的所有记录, 体检的报告按照时间顺序也收录在里面。 她什么也没干, 就坐在病房的角落, 病历放在旁边,她自己面前也放了一个翻开的崭新的笔记本。然后翻了一会子病历, 提笔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林枫看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她那记录的是什么,鬼画符一般的符号, “你看的懂吗?” “药不都是化学名称么?”桐桐推开他, “你忙去吧, 别管我……” 所用全部都是西药, 西药这个东西, 不是化学合成的就是从天然物种提取出的某种物质,都是可用化学符号表示的。 日常用的西药,还有个俗名,一说名字大家就知道治什么的,除非有说明书,否则谁知道它的化学符号。 但是,林诚儒不是一般的病,就像是手上的溃烂,这就是被有|毒的化学物质腐蚀了。腐蚀性强到标准操作下, 隔绝不了。这种物质是什么,他们做实验的人都未必掌握了其性能,而西医大夫又怎么对症呢? 不过是尝试罢了!用这种药试试,没有效果或是更严重了,那就再换一种药试试。 光是手上这个伤,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真正的治愈过。从第一次看诊到现在,只手上的溃烂反反复复就有六年余。 试想想,一个人手上只是划破一个小伤口都难受,都得处处小心,碰水都怕化脓。而他就一直这样,生活、做高危实验。 这有些药就是已经试过,压根就没有用的。 季安看着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不时的看病历,不时的记录一笔,隔上一会子,就见这孩子坐在那里不动了,然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自己哭一会子,擦了眼泪继续往下看,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那病历上到底有什么,这家里好似也只她能看的懂。 大夫再来会诊,提了治疗方案,主治刘大夫还在翻他手里的本子,这孩子就先说话,“……这个药别试了,五年前就用过,没效果。” 之前看他们的治疗方案,还觉得有戏。但现在一看病历,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刘大夫翻到前面,“对……五年前出现过短暂的昏迷,用过这个药,没有效果,后来改了药,醒了……”说着,就把病案递过去交给对方看。 反正就是五年前还有用的药,三年前再试用却又没效果了,之后换一种药之后又再试,确实是人醒了……可这种药而今再用,且是加了药量的用,效果又不明显了。 说实话,到了这个份上,一半得看运气。 刘大夫看向林工的女儿,这孩子要走了她父亲所有的病历,都看懂了。他眼里就带着几分歉意:“你既然懂一些,就该知道……任何一种结果都有可能,你得充足的思想准备。” 桐桐没有言语,以现在能用的西药来说,真就是把能试用的都试遍了。 这么多专家在,她什么也没说。但人一走,她急匆匆的又去办公室找刘大夫,“……能试试中医吗?我爸长期用药,可以说是把所有可能缓解他痛苦的药都用过了……他身体开始耐受,还是这些药……起不了多大作用!” 耐受,指的是长时间的用某种药,自身的细胞就会有适应性改变。再试用这种药,相同的剂量便达不到治疗效果。这种情况,除非加大剂量,或是改用其他药试试。 可剂量加大了还是没用的情况,只能用别的药试试。 可而今能试的药八成都试过了,便是进口的也没有对应的药可以再用了。 刘大夫沉吟,“我们已经在请了中医大夫,可这种的……中医从来没有接触过。” 中医是有独到的地方,像是自然界的蛇|毒,他们就是有他们的办法去治疗。可这种不一样。这就是长期接触剧|毒类物质导致的中|毒反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面对孩子,他只能道,“已经从SU联找药了,最快后天能到!咱们双管齐下,再试试。” 都在尽力,桐桐能说什么? 她从里面出来,站在走廊里,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出去:风吹梧桐叶,秋意渐起。 下午,从各地找来的中医专家都到了,好些人身上还沾着土。他们不多话,只不停的号脉,号脉完商量着开方子,桐桐就站在不远处,也看到了大夫的为难。身体破败到不知道从哪着手。 而且,他们都有顾虑。在中医的理论里,以毒方能克毒,不要管什么东西侵害了身体,总之,这个人的某个器官被邪所侵,那就得提振这个器官的阳气,可不管是至阴还是至阳之物,都是有|毒|性的,更何况大剂量的使用,万一出问题了,谁负责? 桐桐回身,去找季安,低声跟她说这个事,“……他们的处境难,开方有顾虑。妈,到了如今,什么都敢试的……真要是有个什么,咱谁也别怨。叫大夫大胆的治……” 季安拍了拍女儿的手就往出走,她表态,“我跟我的孩子们都能签保证书,真要什么好歹,我们不追责任何人。况且,我见过上了手术台下不来的人,我见过因为输错液把命丢了的人……却几乎没听过用错了中药,反而马上害了谁性命的。” 要么对症,有了起色。 要么不对症……可要不对症,西医不停的在检查,不对症立马就能检验出来。 所以不要有顾虑,什么方法都能试。 最后还是给桐桐看诊过的中医大夫,姓徐的一位,先开了方子,然后签上名字:徐静善。 他把方子递过来,“用不用在你们!或是找其他大夫给验证也行。” 之后又有几位大夫分别给开了方子,多余的话却没说。 这些方子都有差别,桐桐翻看了一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他们以清毒为主,别的便没有了。 桐桐只能选了徐静善的方子,这个人的方子自己修改修改,效果能更好一些。但这需要自己先回去配一味药,熬药之后,粉末混在汤药里叫喝下去。 中药房熬药是不许别人靠近的,有护士负责。但是喂药,桐桐能伸手。把别人指使的团团转,而后趁着这个空档,从纱布袋子里捏一点粉末进去,晃荡晃荡碗。等凉了,这才给硬往下灌。 为了不露馅,她一直穿着这件外套,不敢脱。 喂药这个事,季安就发现谁都不如桐桐做的好!她既轻巧又利索,喂完了就叫她爸靠在她身上,直到半个小时候之后不会吐药了这才罢手。 药喂了,桐桐不时的就拉了林诚儒的手腕号脉。 没有更好,西医检查不出大的变化,但桐桐感知到了,这是在好转。 白天抽空回家,又做了安神药,用纱布包了回头塞季安的枕头里。不能老抓着她的手按,她会察觉的。只能用这个办法帮助她睡眠。 前半夜季安睡觉,桐桐才好下针、行针。 到了第三天,林楠去找刘大夫:“我爸今早排便了,一点点,黑色的。” 这是好转的迹象,“走!” 检查的结果是:“中药继续喝,下午从SU联找的药就回来了,咱们双管齐下看看。” 然后下午又挂上了针,挂针之后桐桐就更频繁的摸脉,看看这个药是否对症。结果却叫人失望,这种进口的药并不对症。 什么药都用,对病人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负担。 她只能在汤药里做手脚,端着药汤去窗口吹,趁机放点自己配的药粉进去,一天比一天的剂量大。晚上下针更重。 如此熬着,几乎是一周,这天凌晨快四点了,桐桐收了针,放好,一切归位。然后又用棉签沾了水给润唇。许是水凉了,桐桐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是有感知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对方的胳膊,“爸……爸爸……” 对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能看到眼珠子在转动。 桐桐就掐穴位,“爸爸……爸爸……你能听见,对不对?爸爸……” 季安蹭的一下起身,跑过去将大灯打开。然后就见女儿一边叫着,一边掐着他爸的耳朵。她急忙过去,“怎么了?” “妈……我爸眼珠子在动……” 还真在动,“我去叫大夫……” 桐桐的手掐在耳朵的大穴位上,“……爸……您睁开眼……您能睁开……睁开眼就没事了……爸……”这要是能用针,下针人就能醒了。 她越发的手上使劲,“您……看看我……爸……您看看我……” 林诚儒昏昏沉沉,只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叫‘爸爸’,他想抬手摸索……可手却抬不起来。 紧跟着,他触摸到冰冷纤细的手指,这手回握住他,这次好似听的更清楚了。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他听见她喊:“爸……爸……睁开眼呀……回家了……回家了……” 回家了吗? 家里……是什么样儿的? 是妻子一身军装对着他灿然的笑,是才进入青春期的长子骑在墙头上淘气,是换牙还没结束的次子一边哭着一边叫他看他才掉的乳牙,是他那还年幼的女儿一脸懵懂不知道分别为何物。 他走的那天,妻子笑着,说我等你回家。她其实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是后来一直不归,她猜到了却从不问而已;他走的那天,两个儿子只以为他出差,叫他记着带好吃的回来;他走的那天,答应给女儿买一双红色的小皮鞋。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模糊的轮廓,慢慢的,好似清晰了一些。 桐桐看着他的眼睛有了焦距,就忙叫了一声:“爸……您看得见我吗?” 林诚儒一下子就笑了,声音干涩,几不可闻,可桐桐还是听见了,他说:“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4.花自向阳(41)二更 花自向阳(41) 刘大夫来的很快, 头发乱糟糟的,眼圈通红,可一看见睁着眼的林诚儒, 他瞬间什么疲惫都不见了,“林工……又见面了。” “恍若隔世, 只当新相识。”林诚儒回应了一句,然后就又问说,“……莫不是做梦, 我怎么瞧见仙子了?” 刘大夫急了, 还以为病人有了幻觉, 忙问:“仙子……什么仙子?”他抬头还去看天花板,“都看见什么了……”吃毒蘑菇还能出现幻觉呢, 何况他们那个专业。谁知道他碰了什么鬼东西。 却不想林诚儒指了指他的边上,“……那个……十数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的……必是仙子……” 刘大夫扭脸一看, 是已经哭的止不住的季安, “嗐!”这个林工, 吓了我这一跳, 这才醒来, 就调侃老婆呢。 季安正哭着呢,噗的一笑,过去扑在他的身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桐桐就让开地方,叫刘大夫从另一边给检查,人总归是醒了,这是好事。 刘大夫给检查了,就交代说:“……吃点清淡的,用红枣熬些小米粥,吃点……能吃多少是多少。最近不要碰绿豆、茶之类的东西……现在不清楚是汤药起了作用了?还是进口的药起了作用了……” 林诚儒抬头看了看挂瓶, 桐桐就忙道,“我爸是想问,挂的是什么药?” 刘大夫报了名字,桐桐看见林诚儒轻轻摇头,他是搞化学的,这些年又长期被病痛折磨,任何一种用的药他心里都有数,也自然知道这种药大致有什么效果。 一听名字,他就摇头,这便是久病成医。怎么治他不知道,但什么药一定没用,他却很清楚。 桐桐就问说:“爸,您的意思是先停了挂针吗?” 林诚儒累了,说不出话来,他微微点头,朝女儿笑笑:对!既然无用,用了便是害,何苦再用? 桐桐‘嗯’了一声,直接上手将针被拔了,然后用棉签摁着针眼:“没用就不挂了,熬人。”对肾的损伤太大了。 林诚儒瞧着那利落的动作,努力抬起手,桐桐一把抓住了,“您再睡一觉,睡起来就看见我大哥二哥了……饭也就好了,吃了饭再用药……” “好——”这一声只有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季安抬起头去看,刘大夫摆手,“没事,睡着了!都轻点,叫睡吧。” 桐桐便跟着刘大夫往出走,“您能帮我联系徐静善徐大夫吗?我爸这种情况,是否要调整方子,加大剂量……” “这孩子……我这正要去叫人请徐大夫,最多两小时人就过来。” 那就好! 等再回病房的时候,就见季安站在病床边上。走近一看,是林诚儒的手抓着季安的衣角,睡着了也没松开。 那手的样子,季安只用指肚轻轻的摩挲,却不敢用力去触碰。 桐桐从里面退出来了,她给四爷打电话。 刚刚五点,看门的大爷才醒,就有电话进来。接起来是找尹禛的,这小子最近可真是红火,一天到晚的电话,一半是找他的。 不过这个姑娘的声音熟悉呀,只是听着有些沙哑而已。 “等五分钟,我给你叫去。” 没在楼下喊,专门跑去敲门。四爷也没洗脸,拉了衣服套上就去给回电话,这才知道医院那边有了起色,“需要什么?我给送过去。” “帮我找《本草经集注》以及相关的注释类书籍……还有……帮我找一本晚唐李石等人编纂的相马和医马的书,叫……《司牧安骥集》。” 相马?医马?你要的这个……奇怪了些!《本草》各种经注这个可以理解,你弄的兽医看的书,必须吗? 桐桐左右看了看,见守着电话的人去洗漱去了,这才低声道:“我需要……砒|霜入药,但是自来这种的使用非常谨慎,很少有这方面的记载。但是,兽医用砒|霜治疗溃烂却非常有经验。” 军中马匹受伤,溃烂不愈,怎么办?这太常见了。兽医医马,大部分就用的是砒|霜,雄黄等大|毒之物。 而且,动物的伤来源千奇百怪。有在战场上被铁器所伤的,有被别的动物咬伤的,有相互争斗撕咬造成的伤,有被植物剐蹭伤的,甚至有被老鼠所咬,然后溃烂无法治愈的。 战场上的伤单一,但是被动物咬伤,或是有毒的植物剐蹭了,这些可都不是单一病毒。但结果都是一样,不同程度的溃烂。有些表面看起来长好了,可其实内里依旧肿着。 而用砒|霜它是不分你什么毒的,反正就是这一片,你不是腐烂吗?我统统给你杀死,好的也死,坏的也给杀死,最后得用手术的办法,将周围一片连带的好肉一块清除掉,再生肌,叫它重新长起来,这个过程很痛苦,甚至可以说很可怕,但是,在不知道他被什么东西灼伤成那个样子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彻底治愈的法子。 其实跟关羽刮骨疗毒的办法类似。演义中的故事当然是假的,但是《三国志》中,陈寿再是惜字如金,可还是用了一百多个字,写关羽治伤的过程。 关羽不就是伤口表面愈合了,但是一到阴雨天就疼痛肿胀难忍。那就不如破开伤口,重新清理。 医院的大夫一定给林诚儒也这么做过,但是他们少了杀了周边可能被侵染的好肉的这一部分,没有阻断污染源,所以,哪怕你用刀清理的再干净,长起来之后依旧会复发。 那就不如狠心一点,在伤口的外围,再画一个圆,连同可能侵染的一块杀死,剔除掉,叫它长好,这才算是彻底好了。 但现在谁能提出这种办法?谁敢提出这个办法? 桐桐只能要书,从书中先找答案。对人……这方面实验的不多,但是治马,古代用了太多了。这好歹是个思路! 这么想着,她又报了几本书的名字,“急用。” “好!”四爷应下了,“若是实在找不到,你给我一些内容,我帮你伪造一份假古籍。” “这都不是失传的东西……先找找看……”实在没法子了,再伪造也不迟。 才挂了电话,就看见林楠和林枫大包小包的拎着进来了,她忙迎上去,“爸刚才醒了……” 真的? 两人急匆匆的往里面跑,桐桐紧着追,“又睡着了……慢着些。” 睡着和昏迷是不一样的,昏迷了真就是人事不知,可睡着了……哪怕是深度睡眠,外界有点动静,他还是会有反应的。 林楠看着爸爸拽着妈妈的衣角,再看看被拔掉的针管,他这才确定,人真的醒了。 人醒了,就都静静的守着吧。 直到接近晌午,太阳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林诚儒的脸上,他许是有些热了,不安的动了动,然后醒了。 醒了先看向妻子,笑了笑,“还当……做梦呢!”说着,就看见一直没收回来的手,“哎哟……我这个级别……上去了呀!劳烦咱们季团……亲自给我……站岗。” “贫嘴!”季安就笑,笑着却又红了眼圈,朝另一边指了指,“看看……能认出来吗?” 林诚儒这才看过来,三个孩子排排站,他先指桐桐:“……以前读诗……常笑白居易……他说……若无夭折患,则有婚嫁牵……使我归山计,应迟十五年……” 三个人都点头,告诉他:我们都读过这首诗。 这首诗是白居易在他女儿的周岁宴上写的,白居易晚婚,四十才得一幼女,他说,孩子小怕她养不大,养大了牵挂她婚嫁。本来是可以早早的就什么都不干了,只归山颐养,可还有幼女使他不能放心,想退休回家的念头生生得推迟十五年。 林诚儒笑道:“……我现在……就怕不能再多干几年……我与他一样……家有幼女未成年……” 说完,又看站的离他最近的,“林枫……” “爸,您看错了……我是林楠……” 林诚儒就笑,“你爸眼神是不太好……但只扫一眼就知道……我那大儿何等雄伟面貌……又岂是你这愚且鲁之辈能比的?” 林枫没憋住给笑出来了,这话若是小时候听大概要跳脚的,现在却能听懂了。这是在说:愚且鲁,便能无病无灾到公卿。 他也半开玩笑的说,“您是太阳照着眼睛了,没看清楚……” “看清楚了……”林诚儒一脸的笃定,“何况,哪有太阳照眼睛……你大哥高大,已有……参天之势……足以庇护为父不受……日晒雨淋之苦……” 林枫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您欺弱怕硬……就会欺负我……巴结我大哥……” 林诚儒只笑,抬起手,拍了怕小儿子的手,这才伸手去拉大儿子,“……来……低低头……凌云之上太高……我看不见……” 林楠这才蹲下来,低着头不敢叫弟弟妹妹看见他哭。 林诚儒的手放在儿子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诗经》上有言‘君子若如楠,则生而不凡’……”我家有楠,确生而不凡。 林楠的肩膀不住的耸动,惊喜之后,面对的又该是什么呢?爸爸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遗言。 林枫觉得气氛不对,就故意打岔:“爸,您跟我妈就是偏心!疼大哥,我大哥就是生而不凡。疼妹妹……妹妹就是桐,桐是什么?是荣、是华,是能引凤凰的。我呢?您跟我妈怎么给取的名呢?” 林诚儒就笑,然后看着这个傻小子:“……枫,枝弱却善摇……看似平平无奇,可遇霜则红,越遇挫越见风骨……假以时日,必成一景……” 因而,记住这些话,不管遇到什么,都需得坦然待之——包括为父的猝然离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5. 花自向阳(42)三更 花自向阳(42) 徐大夫来给重新调整了方子, 但还是谨慎。 季安和林楠往出送人家,林枫在喂爸爸吃饭,“先吃, 吃完叫桐桐喂您药,她喂的好, 不撒,也不会叫您吐出来。” 林诚儒太累了,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 到了这个份上, 任何汤药都是枉然!强留而已!但他不能推辞, 他也舍不得推辞。对于妻子和孩子来说,这是最后的能相互陪伴的机会了。他又怎么能轻易说放弃。 既然醒了认为是中医的作用, 那就喝汤药! 他看向女儿,女儿拿着方子皱眉,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季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场景, 她故作轻松的笑, 然后拿了桐桐这段时间整理的东西给丈夫看, 她坐在边上, 一页一页的翻:“……我们都看不懂,这曲里拐弯的是字还是符号,看不明白……” 林诚儒当然看得懂,这孩子是在把用药都排了一遍。从这里能筛选出,哪些药可能是有效的,哪些药压根就不用试。甚至于,她想总结出自己身上的有|毒|物质是哪一类。 他沉默着没说话,等饭喂完了,等女儿将药端到外间吹凉了再进来, 他就注视着她,视线没有离开过。 桐桐坐过去,将人扶着靠在她身上,“一口气喝完……现代化学是科学,可流传了数千年的中医也包含了化学……它也是科学!林工,科学家得以公正的态度对待每一门科学。您得信有奇迹……才会有真的有奇迹。” 林诚儒点头笑了,温热的药在唇边,喝下去,苦! 一只手轻轻的摁压在他手上的一个穴位上,他几次想呕吐,但到底没吐出来。 他这才看向那只手,然后看向女儿。 桐桐就笑,“自从……徐大夫给我开了药,我的声音恢复之后,我还是看了一些医书和穴位图的……都是我哥从图书馆给我找回来的……可惜不多,不系统。但是给家里配个蚊香,给您摁个穴位……还是能的。” 林诚儒慢慢的点头,扭脸看女儿,良久才低声道:“……我……希望你自由选择……也欣喜于你能继承父业……可真躺在这里了……爸爸最不想叫你学的……还是化学……” “嗯!我明白,等您好了,您细细跟我说。”桐桐摁着穴位,低声问说,“爸,您说,古代人服用的丹药,严格说,是不是重金属之毒?” 以汞入药,当然是重金属之毒。 桐桐又问说:“那明朝的嘉靖皇帝……他是怎么活了六十岁才驾崩的?” 什么? “您推算历史嘛,嘉靖皇帝是在嘉靖二十一年的‘壬寅宫变’之后才求长生的。他那时候差点死于宫女之手,之后就沉迷于道教,以求长生不老。道教最重要的一个东西便是丹药,历史记载,明朝自他开始服丹盛行,甚至于后来还有了红丸案。红丸案属于作死,但嘉靖皇帝不是!他服用丹药为真,若是从嘉靖二十一年算,到嘉靖四十五年,他驾崩。这中间相隔了二十四年。” 桐桐看着他的眼睛,“爸,二十四年!他是帝王,一个不真昏聩的帝王,他服用丹药是真,求助太医也是真!太医能用方药中和毒性,为其延寿过花甲。您今年四十八了,再有二十四年,您便已经是古稀之年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能到古稀之年,便是常人也足够了。” 所以,别泄气呀! 林诚儒对上孩子的眼睛,她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决。他不忍说出一点别的话来,只点头,“好!那就试!试试。” 嗯!试试!只要尝试就一定能好。 一家人没有一个给泄气的,就一个态度,咱治! 在晚上最后一顿的汤药里,桐桐偷偷给加了安神的药,这一碗药下去,人就睡昏沉了。她故技重施,还是晚上下针。 四爷找了许多人,四处淘换医书。 隔了一天,才把能用的不能用的,都给桐桐搜集到一块了。其中就包含了她点名要的! 然后开着侉子,拎着来了。他甚至弄了铜人像和针灸所需的东西,大大方方的给桐桐送来了。 这是季安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之前只听说过,从没见过。来的时候桐桐还睡着呢,林楠去陪看望的客人去了,只林枫在这边防着他爸要翻身的时候没人搭把手。 人一进来,林枫先问:“你怎么来了?”说着才给父母介绍,“这就是尹禛。” “叔叔……阿姨……” 季安忙道,“这孩子……快进来。”长的又英俊又挺拔的,真好看。 林诚儒满脸的笑意,招手叫人前来:“……尹禛?” “是!” 四爷才要说点什么,桐桐醒了,醒了就揉眼睛,问说:“我叫你找的……都找到了?” “一大堆,也不知道哪些能用?”四爷说着就解释,“桐桐跟我打电话,说要中医方面的书,成系统的难找到,这些……暂时只能找来这些。” 桐桐点的那些太有目的性了,就不如这么混成一堆,反而更有说服力。 季安:“……”哪有临时抱佛脚的? 可孩子把那什么嘉靖的例子当的真真的,坚定的认为,如果丹药的毒能中和能解,那他爸身上的DU,就一定能靠中药中和。 行吧!这也是孩子想尽心嘛,叫折腾吧,分散分散注意力。 桐桐把又脏又破的书给收拾了,还放回这包里,又叮嘱四爷:“……别停着找,哪怕是史书也行……可能就散落在什么书里也不一定。” 好!我回头就去中药大学那边再看看,哪怕是找人抄呢,也给你抄来。 因着这个事,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现在说什么呢?只能说麻烦人家呢,如今这个年月,弄这些犯忌讳的书。 林楠回来的时候看了看也没言语,只拍了拍四爷。 四爷朝外看了看,又轻轻碰了碰林楠的背,示意他出来说话。 林楠跟着出来了,两人避开人,四爷才说:“……听桐桐的意思,是进口的药也不管用?” 是!不怎么管用。 “我咨询了我父亲疗养院那边的大夫,他也说了……而今确实没有更有效的办法。” 知道!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四爷就又低声道,“可在医院,想找民间的中医大夫都很难。就是请来了,每个人都有顾虑。我说一句别人不敢说的话,若是大哥觉得中药还有点用,不若……咱不占据公家太多的资源,先回家养着。试着私下找找大夫……” “这样出院肯定不行,组织也不可能叫这么出院。” “其实,境况比之前桐桐跟我说的,好似已经有了起色了。”四爷就道,“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凶险。也许,将来慢慢的就是得回家调理!也许三个月,也许五个月之后,说不准。若是这样……家里的房子就该考虑了。 要休养,上上下下楼可不行!该适当的叫他们拿出态度来,哪怕他们不乐观,但这个态度必须有。我抽空把房子粉刷一遍……不用太复杂的涂料,就是石灰……关键是灶台、卫生间这些地方给换换……” 林楠朝病房看了一眼,“你觉得……乐观?” “我问过疗养院的中医大夫,他们说,中医典籍上确有记载,像是汞、铅、锡中|毒都有对应的解法,只是而今几乎已经无人用了……好的中医大夫是难找,但各方面意见综合综合,总该是有效的。说不定熬过一两年,又有别的西药会有效也未可知。走一步算一步,你说呢?” 林楠沉默了半晌,这才道:“……我今晚回去……回去拜访一下领导……” 这就对了!在医院桐桐做手脚特别难,但在家里却不同。 他们商量的事,桐桐都不知道。 她最近是不分晚上白天,只在这边守着看医书。以前还回去换个衣裳,现在不了,这边的卫生间能梳洗能换衣,压根就不用来回跑。 吃饭的时候也是递了什么吃什么,一边吃着一边对着铜人和手上的书看。 林枫瞧的难受,“你先安生吃饭?看什么呢?” “膀胱经……”桐桐的手顺着一条脉络往下指,然后点着一个穴位,“哥,一会子把裤腿撸上去,叫我找一个委中穴……” 什么意思? “委中穴在膀胱经上,膀胱经是垃圾站,人体的有害垃圾都得经过这条经脉。而委中穴就是中医上第一排毒大穴,小到荨麻疹、高血压、风湿,大到癌症,对这个穴位用针,都有效……” “你别瞎折腾,那不能随便玩。” “我给我自己扎过其他的穴位,这个委中穴在膝盖后面,我第一次扎,不好下针……你叫我扎一下怎么了?” 季安都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自己扎的?胡闹!” 桐桐捏了针扎在自己的虎口上,“看!只要敢下手,就能扎进去。” 那手上,针尾还在颤抖! 季安将女儿左边的袖子撸起来,那胳膊上出血的红点应该是没扎对地方留下的。她又蹲下来撸起这孩子的裤腿,就见小腿脚踝上全是红点。这是趁着夜里都睡下了,她一个人偷偷练的吧! 桐桐躲了躲,“有些穴位我自己够不着,必须得别人……”说着就看两个哥哥,“我得扎你们,成吗?我下针轻,只在表面认穴位。” 林诚儒招手叫女儿过来,那边季安却说林诚儒,“疯上来,全随了你!” 林诚儒:“……”没听说吗?科学家都是疯子!但是,我也确实不希望我女儿成为这样的疯子。 可桐桐却扭脸反驳季安,“胺|黄类抗菌药物的研发者杜马克,为什么能从染料中提取出这种物质?因为他的女儿被病菌感染,以当时的条件,只能截肢!他为了他女儿能健全的活着,不停的尝试,他女儿也是第一个试药的人。结果,他成功了,他为胺|黄类抗菌药物铺平的道路,也保住了她女儿的健康。这个人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和我爸爸为什么不可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6.花自向阳(43)一更 花自向阳(43) 季安:“…………”孩子这话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女儿的眼睛又明又亮, 执着又认真,都觉得不行的事,她就是笃定能行。 她看丈夫, 却见丈夫轻轻的朝她摇了摇手指,而后附和孩子:“对!他们能行, 为什么我们就不行?”说着,就催,“先吃饭!吃完饭在我这个病人身上亲自试吧。小林大夫,我这个病人现在感知麻木,是个很好的试针人选。” 桐桐就笑,端起饭碗就扒饭, “您放心, 真没那么疼。扎到穴位上才会有一点点的酸胀感,要是扎不到……就是针刺皮, 酒精棉消毒, 一会子就长好了。” 说着还看季安,“……您得信, 我和我爸也可以的!别人都可以, 我们肯定也行。我爸是科学家……我就算只有我爸智商的一半,该也不算是笨吧。” 季安把碗里的肉挑出来给她, “赶紧吃……”吃完了, “我给你爸翻身。”不管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如何,也许这对孩子来说,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跟她父亲作伴的日子。 吃完饭, 林枫端着出去洗碗去了。 林楠什么也没说,帮着父亲翻身,只问说:“要不要叫刘大夫过来一趟……” “不用!”林诚儒趴在枕头上只笑, “不用……不是大事……” 桐桐给针消毒,然后再三的看铜人,一副确定穴位的样子。然后才道:“爸,我先确定穴位……穴位确定好了……我得用针刀,放委中穴的血排毒。” “好!找吧。别怕,我感知没那么敏锐了……” 桐桐先拍打穴位附近,很快便能看见暴起的两条青筋,她看着手里的针,然后先给膝盖窝里消毒,然后故意扎错了一下,马上出现了一个红点,但是林诚儒却没喊出来。 林楠站在边上,看着桐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下针。 针下去了,没有血渗出来,他不确定,“是这个穴位吗?” “是吧……腘横纹中点……股二头肌腱与半腱肌腱中间……膝盖里侧的正中央……” 林楠便去拿书,书上对这个穴位的定位是这个话没错,一字不差。他也凑过去看了看,桐桐还给他指,告诉他什么是腘横纹。 “大哥,你翻一页看看……后面有图。” 图上应该就是这个位置。 桐桐再取一针,再下一针,这次没错,一次就对了。她开始行针,“您感知感知……有没有酸胀的感觉……” “有!” 季安看的胆颤心惊,“要针刀?” 桐桐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给拔出来吧,我没用过针刀,怕重了……” 于是,取了四爷搜罗来的拔火罐的罐子,将罐子消毒处理,然后跟拔火罐一样,扣在拔了针的穴位上。 这个压力叫血顺着针眼流出来,虽然缓慢,但确实是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足足十五分钟,瓶周围一圈的血,颜色是一种黑红色。 桐桐把手忙脚乱演绎了一遍,比如没准备纸,只能用毛巾先铺好,然后才敢取拔罐的瓶子,然后滴滴答答的,到处都是血点子。 林楠和季安跟着手忙脚乱的处理,桐桐先用棉签把人身上的处理干净之后,盯着棉签看,而后还闻了闻。 林楠焦急的问:“爸……疼吗?哪不舒服要言语呀?”看起来确实没危险,就是在身上扎了两个眼,然后‘挤压’出了一些血而已。 这个刺血治病,现在很多人在家也用。不过不是取指尖血,就是取耳垂血。像是膝盖窝里一次性取了这么多血的,很少见。这得有一管子血吧。 林诚儒却只笑,“没什么感觉……就是拔罐的感觉。这罐子一取,小腿一凉,酥酥麻麻的……” “那您动动。” 动了动,没什么影响。 桐桐看了看,没言语。抬头见林枫回来了,就拉住林枫,“哥,你趴那边床上,我再给你扎一次,我想比对比对这血有什么不同。你放心,爸用的针跟你用的针是分着的……”绝对不会相互污染。 林枫一瞧病床上那血点子,“必须吗?” 必须! 林枫一脸的抗拒,但是趴着去了,“你轻点……” 轻点就是扎错了两次之后扎对了,然后挤压出来的血明显不一样,血液的颜色是鲜红色,慢慢的才会变一点点颜色。 等擦干净了,再闻,没有那么一股子很浓重的腥味。 林楠有点看懂了,拍开林枫,“再在我身上试试。” 这次没扎错,挤出来的血跟林枫的一样,跟林诚儒的也不一样。 桐桐不介意给他们扎一扎,这个穴位确实是排毒的,像是腰背疼痛,有湿寒之症,这么处理都能缓解。因此,谁要试,那就当试。 林枫看看三根棉签,真的是明显的不同。 季安跟着过去,“要不,再试试?” 好啊!她身上有湿疹,那就试试吧。 试完之后,林枫都觉得,“好像妈的血颜色能深一点……” “可能是淤堵,也可能是年龄的关系。”桐桐一副不确定的样子,“但妈的体检没问题,就只能是这两个原因了。”这个颜色深过他们兄弟,但肯定浅过林诚儒的。 她说着,又撸起她自己的裤腿,侧着身子,在左腿上扎。这个位置自己给自己下针有困难,她连着扎错了好几次。 林诚儒就见这孩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扎,然后直到扎对了,这又开始挤血。挤出来用棉签擦拭了,再比对。 不等多摁一会子,她就跑到角落里,坐在那里在笔记上去记了。然后谁说什么好似都不在她耳朵里,只在那里翻医书,一本一本又一本,过会子工夫又在本子上划拉两笔。 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可第二天,季安一起来就觉得腰背不疼了。她活动了活动,看了看抱着书睡在边上的女儿,又看向半夜已经醒了的丈夫,“……你有感觉吗?” “躺在这里……腰背肩膀不那么困,不那么疼了……” 桐桐没真睡着,这会子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回话:“那就对了……委中穴对痹症有效……” 两夫妻对视一眼,何尝不怜惜:孩子这样,谁又能说一句放弃的话? 这种操作,一周只能一次。可这次之后,汤药不断,再加上夜里给针灸,林诚儒的饮食慢慢的可以了。饭量不大,但一顿饭吃两个小笼包,大半碗稀饭还是能的。 隔了两天,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林楠就看见爸爸自己一个人起来,可能迷糊吧,他竟是扶着柜子站起来了,“爸——” 他赶紧过去,一把扶住了,“爸?” 林诚儒这才醒过神来,然后左右看看,“扶我先去厕所……” 桐桐回过头去看,得有半个小时吧,林楠才半抱着人回来。 “怎么样?” 林楠点头,“跟你说的一样,全是黑色的。” 桐桐看着林诚儒就笑,“爸……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林诚儒也跟着笑,是不是真的还很长,他也不知道。但是,暂时应该是死不了,这却也是真的。 中药就一个特点,慢!需得多久才能好,谁也不知道。 可就在一切看起来都好转的时候,手又开始重新溃烂了。 就是最初给林诚儒扎针的地方,开始有了一个发红的小点,半天时间,小点肿起来那么高,里面像是化脓了。 刘大夫就道,“……还得是老办法,先打抗|生素看看。” 没用的!看起来长好了,稍微一不注意,又得重新溃烂。 然后季安和林楠被刘大夫叫出去,告知了一声,“还是要劝……抗|生素得打,要不然……败血症会比其他的症状来的更早……” 他的语气笃定,满脸的忧心,林楠顺便便懂了:必是有人因此丧命了。 于是,又开始挂针,可该溃烂的还是一点点的在溃烂。 这对亲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它总在你看到希望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呵! 林诚儒眼看着女儿一言不发,每天间断的睡三四个小时,又在书里不停的翻。到了夜里,妻子入睡了,女儿守前半夜,就坐在他的床边手捧着书。 等她困的狠了,趴在床边睡着了,他才拿起她读的书。 书是兽医科目的书,她对着这一页已经看了半晚上了。 他的视线落在书上,一下子就懂了。这是治马匹溃烂外伤的法子,用的都是大|毒之物,她在犹豫敢不敢试! 看完了,他把书放下了。 孩子睡的不安稳,只十几分钟,腿一蹬一下子就醒了。醒了先看他,然后才低声问:“爸,渴吗?” 林诚儒摇摇头,“困了就先去睡……我没事。” “不困!”桐桐又重新去拿书,还是不翻页,就只盯着这页看,时而露出挣扎的表情来。 林诚儒就笑,“爸爸问你,想试吗?” 桐桐将书放下,没急着回答,良久才道:“我想用……想用外面的野猫野狗做实验,可是……” “爸爸再问你,药与毒有界限吗?” 没有!适量即可。 “任何药既是药也是毒,你想用的那味,被话本演绎的人人惧怕,家家禁绝,可那是怕误食。买卖药的人买进卖出,都需得登记。这与严格管控的药是一样的,它就是药……这个药效你知道吗?” “外用,可取它热毒之性,能枯歹肉。” 这是说,能叫腐烂的肉干枯结痂自然脱落,彻底的祛腐才能生机。 林诚儒就笑了,“那就试嘛!明天,请徐大夫和刘大夫一起到,在他们的监管下试试……这药没有他们咱们也买不到。没关系,从微量一点一点的来……” 桐桐看他:“爸……这是有风险的?” 林诚儒抬起头,只用完好的食指的指肚碰了碰女儿的脸:“……杜马克的女儿有个了不起的爸爸,而我的女儿也有个了不起的爸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7.花自向阳(44)二更 花自向阳(44) 林诚儒提的这个治疗办法, 刘主任没法直接答应。 他看徐大夫,徐大夫只道:“我没用过它,没开过这一味药, 也没听过哪位大夫用过它……”不是大夫小心,而是病人听见这么一味药都吓的够呛。 又不是不可替换的办法, 为什么非选那么一味病人有心理障碍的药呢? 没用过就没有经验,没有经验怎么掌握剂量。这东西是真的有|毒,大|毒,出意外怎么办? 因此,他也摇头:“能力有限,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大夫在边上就劝, “咱们现在用药, 虽然没有治愈,一直反反复复的发作, 但还不到极其危险的那一步……因此, 我也建议保守治疗。” 都预警败血症了,还要怎么危险? 林诚儒看了刘大夫一眼, 就笑, “我这个病人不好为难大夫,麻烦你帮我请我的领导来……” 这不是家属能单方面决定的事, 这得领导和组织同意才可以的。 但柳主任来了之后, 内室就不留人了,只他们两人在里面, 不知道说了什么。 出来的时候柳主任的眼圈、鼻子都是红的, 在外间扫了一圈之后就看向桐桐,然后招手,“丫头, 过来。” 桐桐看了季安一眼,在季安点头之后,才慢慢走了过去。 柳主任朝桐桐挤出一丝笑意来,“丫头,别怕……不管好坏,你这个勇气都值得嘉奖。”我们做的都是‘无中生有’的工作,生出的这个‘有’是个什么玩意,很多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而现在有个愣头青敢试,也有个疯子愿意陪着试,那就试呗!反正,我们一直在试,哪次豁上去的不是人命? 中医的理论上,从不追究那个‘邪’是什么?凡是入侵人体的,统统归为‘邪’,那就试试,试试看到底行不行。 于是,柳主任看刘大夫,“写治疗方案,我签字。” 刘大夫是西医,虽然也懂中医,但这样的方子他开不了。 桐桐伸出手,要他手里的文件夹子。 刘大夫问说,“你开?” “嗯!” “你学了几天?” “之前笼统的知道些药材……最近才开始看的……您知道的。” “那你怎么开方?” “验方。” “哪里的验方,出自哪里?” “不是治人的,只是治马的,兽医的方子。” 刘大夫:“…………”他看着这孩子,手里的夹子不知道该不该给她。他再次提醒,“那是你爸!” “我知道啊!” “治马的方子……” “你们用小白鼠做实验,三五年下来不就是用人试吗?治马用了两千年了,不比你们用白鼠试验三五年更靠谱?” 桐桐说着,就从他手里愣是拽了夹子过来,“您也说了,败血症随时威胁着,不这么着……就没机会了!那手已经溃烂的没完好的地方了……而且,我看过病历,一次比一次严重……” 说着,她就打开那夹子,在里面空白的纸页上写下了方子,方子写了撕掉,撕掉再写,刘大夫看见了,她在等比例的降低药量,想试探着来。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知道不能冒进。 修改了五次之后,桐桐才签字,然后递给刘大夫。 刘大夫签字之后,徐大夫看了看,觉得这个剂量就是内服也药不死一只耗死,治疗哮喘的话,这个方子的剂量都能用。 若是外用,风险几乎就不存在。 他也签了字,然后递给柳主任。 柳主任划下自己的名字,季安签字,紧跟着是林楠和林枫。 林枫一签完,林楠就又拿了进去,林诚儒颤抖着手,写下了一行字:自愿用药,任何后果均自负,与他人无关。 然后签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光是上面的签名比方子上的字多的多。 桐桐主动要求,“我要全程看到配药……” 刘大夫拍了拍徐大夫,然后才叫桐桐,“丫头,走吧!”带你见见你开出的药是个什么样儿的。 贼胆大了,连见没见过,就敢开,还开给你爸用。 一路走,徐大夫就一路考校,问她看了什么书,用的药都是什么药性,出自哪本书上,发现这孩子真就能记住,“记性真好。” “随我爸!” 徐大夫起了爱才之心,到了药房,更细致的说起了药。包括怎么熬药,这种有|毒的药渣和器皿怎么处理等等,都是些常识。 徐大夫是亲手指点着桐桐把药处理好,然后用一小瓷碗端着。 桐桐得用圆珠笔在伤口的附近画出一个圈来,然后把药用棉签给涂抹上去。 刘大夫哪里都不敢去,就在对面的办公室值班。林诚儒的身边更是不能离人,就这么不错眼的盯着。 药用上去第一次,还不明显。可每隔五六个小时一次,过了一夜早起,伤口上就成了干痂。 怎么办? 桐桐让季安他们都出去,“别看了,出去吧。” 她得把这干痂都揭开,撕掉,给里面继续抹药。 刘主任过来,“我来吧……” 桐桐洗了手,接了他手里的手术刀,“我来……”揭腐肉上的伤疤不疼,疼的是原本的好肉,可是真疼。 她看向林诚儒,“您疼了就喊出来……” 林诚儒只笑,这么多年了,没有一天不疼,早已经麻木了。 刘主任就看见这姑娘最开始手还抖,那真等到了要紧的时候,手反倒是稳住了。真就是那么给揭下来,然后又上药。 几乎每天都来这么一次,五天之后,伤口可见骨,血淋淋的可怕。 然后还是用医马的方子,配出来的生肌膏,抹一层,然后用纱布堵着窟窿,再包扎。 这个过程人得有多痛苦? 手不能动,什么都得依靠家里人。换药的时候都不敢叫其他亲属看! 桐桐每次一头大汗的看着林诚儒,林诚儒疼的嘴唇都白了,眼里却只有笑意,“爸第一次见到……伤口这么干净……” 四爷中间来了两次,是来送医书的。 这些日子,桐桐跟谁都不说话,只拿着医书,然后给林诚儒下针,一副尝试的样子,“这个呢……疼吗?扎了之后手还疼吗?” 十指连心呀!他手上那个伤都见了骨了。 疼的吃不下睡不着,一身身的出冷汗。 谁都知道疼,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连着扎错了好几次,但这种疼跟手上的疼比,又算什么呢? 再加上西药给的镇定止疼,熬过了最初的一周。 一周之后,很明显伤口上长了清晰的肉芽。长了肉芽又会发痒,更难受。 桐桐让开位置叫刘大夫看,刘大夫弯腰看的仔细,然后低声道:“林工……跟以前长出来的肉芽……不一样……” 什么样的肉芽? “就是普通伤口肉芽该有的样子……”刘大夫嘿的一声笑出来了,“再看看……再恢复两周看看……”要是长愈合了,机理没问题,那就是证明它是有效的。 过程虽然残忍了一些,但结果却是好的! 兽医的法子,竟是真的奏效了。 两周,天都冷了。 这一天,外面飘起了雪花。 桐桐给手消毒之后,就往病床跟前去。 季安和林楠林枫习惯性的要避出去,桐桐却笑道:“今天不用了。” 嗯? 桐桐看了三人一眼,等到刘大夫满脸笑容的进来,她才上前,笑看林诚儒,“爸,解开了?” 嗯!解吧。 缠着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解开,手彻底的露出了出来。 手的样子并不好看,老旧粗糙的皮肤中间,像是缝补了一块块粉粉嫩嫩的颜色一样。 桐桐取了棉签,小心的用温水把上面残余的药都擦干净之后,扭脸看着季安笑:“没事……现在握着……不疼了。” 季安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手,一时之间不敢碰触。 林诚儒也恍惚呢,然后一脸的陌生,“这是……我的手?”他举起手来,放在眼前不停的端详。 刘大夫就笑,“得好好保养!那新长上来的比婴儿的皮肤还嫩。温度高和温度低都不行,容易受伤。” 交代完就急匆匆的走了,这个治疗的方案得整理出来交给柳主任。 大夫一走,季安笑出声来,“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叫他干……”怎么会受伤呢?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林诚儒一把抓住了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一个不敢用力,一个只怕攥的不紧。 林枫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两声,桐桐戳着他们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了,咱外间说话去。 出去了,给把内室的门带上,林枫用肩膀怼桐桐:“行啊!哥一会子拿饭盒出去,给你买红果汤……” 桐桐咧着嘴,一脸得意的仰头看林楠:“大哥给我买什么?” 林楠揉妹妹的头发,小丫头,怎么长了这么一个聪明的脑瓜子,“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给我买个老莫的栗子蛋糕,我想吃蛋糕了……还要冰激凌……樱桃冰激凌,现在这天气带回来是不会化的。” 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激凌呀,“给你买个蛋糕,再买羊肉饺子回来,冰激凌就算了!” 桐桐嘟嘴看他,不乐意! 林楠刮她鼻子,“有红果汤了,改天吃冰激凌。”说着,朝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你觉得爸这样……住在医院好,还是回家好?” “当然回家好了。”给汤药里偷着加粉末,效果远没有直接煎出来的效果好。而且,徐大夫的方子叫别人看来在林诚儒身上有效了,但这是自己改过的方子。事实上,用在别人身上应该是没起效。 专家组过来了几次,治疗方案看了再看,结果应该是效果不理想。 只林诚儒是特殊的那一个,这个叫很多人也是很费解的。 林诚儒双手治愈了,身上没有别的外伤。不管是内脏的问题还是免疫力的问题,这都是慢性的,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长期住在医院并不合适。 他的肺再不抓紧,还得发展。若是发展的快,能撑几年并不好说。 所以,重返岗位不可能了,能在家里一边养身体,一边做理论研究就不错了。 因此,还是回家吧!回家慢慢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8. 花自向阳(45)三更 花自向阳(45) 要出院回家休养, 刘大夫也是不同意的。 他看了季安一眼,话却是对桐桐说的,“……你妈妈和你哥哥们对有些病症不太了解, 但你这段时间从我这里也借走不少书,该翻阅的你也翻阅的, 以你的记性,该记的你也记住了……既然知道,你怎么也坚持要回家住呢?你要知道,你爸这个肺还有现在他的免疫能力,很脆弱……” 桐桐点头,“我知道!肺部纤维化……我爸是才发现, 若是再发展, 就是咳嗽不止,粘性痰液……呼吸急促, 全身乏力, 莫说运动了,就是正常的活动都要人陪着。若是发展的太快, 随时可能呼吸衰竭。再加上他的免疫能力差, 稍微一点着凉,引起感冒, 就可能合并其他的病症。” 感冒本就容易因此咳嗽和得上呼吸道疾病, 这么一个脆弱的肺,合并起来……可能任何一次感冒都会成为一个闯不过去的关卡! “我懂!”桐桐说着, 还是道, “但是,在医院……突发了,医院能做什么呢?” 刘大夫沉默了, 发了就抢救,救过来就活着,救不过来……就真的救不过来了。 季安听懂了,看刘大夫,“我们希望接他回去……过正常人的日子。”哪怕所剩的时间不多,我们也希望他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夫妻团圆,子女陪伴。 何况,这段时间并没有听到过丈夫咳嗽……而且,桐桐的办法看似荒诞,竟是用了兽医的法子,可别管什么法子,她敢治,那手不就治好了吗? 住在医院,保守治疗听起来安全,可活着并没有质量啊! 孩子爸爸那么一个人,他不希望永远作为一个病人生活在医院,哪怕他的生命只剩下半年、一年,他也想回家,想活的体面一些。 因此,季安的态度没有改变,“我们要接他回家……” 刘大夫沉默,“电话你们随时给我打,有情况及时打这边的急救电话。有什么新情况,可以打电话给我咨询。每隔半个月,记得来复查一次,监测病情的发展……然后还得柳主任签字,我才能放人。” 行!那就回。 刘大夫又从书架上取书,然后递给桐桐,“送你了!回去多看看……都是相关方面的书籍,有针对性。” “谢您了。”桐桐接了书过去,而后道,“能卖给我们一些仪器吗?简单的,体温计、血压器……我每天会记录我爸的身体情况和用药情况……” 体温计简单,但是血压器……“行!我给你申请一个,只能当借给你们的。” “那消毒用的酒精或是其他的棉签类东西……”这自己可没地方买去。 “这个不难,这次你带一些回去……回头用完了,叫你哥来取。” 那就行了。 因着高危职业暴露引起的身体变化,所以所有的医疗都是公家的,不用花钱。包括之后用草药,也可以拿着方子过来找大夫签字,然后去药房领药。 可以说,以后得经常跟医院打交道了。 还要再跟刘大夫说几句呢,结果护士急匆匆的闯进来,“刘大夫,快!楼顶停机坪……” “又送来了?什么情况?” “之前联络,说是……” 说了什么,桐桐没听清楚,只听见刘大夫问说,“说症状。” 那护士赶的急,喊着说的,这次桐桐听清楚了,“两度出现窒息,人已经昏迷……肺部水肿……眼睛疑似失明……” 再说什么,就真的听不见了。 季安的手都攥紧了,如何能不后怕?与之相比,老林这都算是……好的了吧? 她回头看孩子们,“别叫你爸知道。” 嗯!不说。 雪花飘飘的这天,林枫先回去了,在家等着去了。 林楠把住院的这一套都给塞车上,单位派了司机来接。 季安把大衣围脖之类的给丈夫都穿戴齐整了,“能走吗?坚持走几步?” 林楠就笑,往下一蹲,“爸,上来吧!现在能讨回债了。” 我小时候您背我,现在我背您吧。 林诚儒就笑,“走时儿过墙头,归时附儿肩头。好事啊!”他还真就趴在儿子的背上,“可见这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林楠直起身,儿时记忆里那个高大健壮的父亲,而今背在身上也不过百斤的重量,轻飘飘的,却压在人心头万斤重。 柳主任等人站在外面,给把衣服拉好,这是要亲自送回家的。 坐在车里,林楠坐副驾驶,桐桐和季安陪着林诚儒坐在后面。 季安指了外面,“你看……这些年,其实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这些地方还都记得吗?” “记得……”林诚儒看着外面,然后跟桐桐说,“那个广场……我跟你妈年轻的时候,一起去逛过。那个时候没有地方可逛,大冷天的,吹着冷风,在广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只是再回来,恍若隔世。 车子驶进小区,一直往最里面去,桐桐还稍微愣了愣。 季安戳了戳前面的林楠:“又搬家了?” 林楠朝后看了一眼,“哦……我去拜访了几位伯伯,他们都希望爸爸住回来之后,能有个好的休养身体的环境。” 他给司机指路,结果又住回了原来的房子。 而此时,林枫和四爷,还有单位上的一些人,都在门口等着呢。 最近忙,都没注意四爷,他更瘦了。应该也是两边忙的缘故!今儿倒是没穿将校呢的大衣,而是穿了一件毛蓝呢子大衣,可瞧着不怎么保暖呀。 该下车了,簇拥过来好些人。桐桐便落后一点,跟四爷坠在后面。 然后偷偷的摸他的衣服,“太薄了。”哪有军大衣穿着厚实呀。 四爷轻轻捏她的手:军大衣穿上好看呀?能比这个更好看?将校呢穿出去,那是亮家底的。父辈不到一定的级别,可没那样的衣裳。可上家里来再穿那个,就不合适了!这可是今年新添的。 桐桐就笑,然后又拽他脖子上的白绳,然后从衣裳里拽出个白色的口罩来。这玩意得挂脖子上,大冷天的,一个个的挂在胸前当装饰物。刚才在大街上都瞧见了,年轻人人均挂一个。 也是林楠和林枫最近没这个心情,竟是不知道又流行起这个了。 结果四爷也挂了,脖子上一道儿白绳,却把口罩塞衣服里去了。这一拽出来,跟小孩吃饭的时候前面挂着的兜兜似得。 你说这人……他真是什么流行他跟什么。 四爷把口罩给拽回来,“别闹!”赶紧的,“进屋去!不冷呀。” 一进院子,两边的菜地都在积雪的覆盖之下。 四爷指了指其中一个花坛,“这个里面埋的是白菜……”冬储菜给领回来了,挖坑埋在院子里了,这个比在地下室存着要好,新鲜。又指了指另一个花坛,“其他的菜在这里埋着,外面放着的菜够吃两天的……” 桐桐一一记下,结果再抬起头,桐桐不确定了,“这个屋子……” 原本院子里没搭建别的呀,这怎么贴着苏阿姨家那边,借着两边的院墙,盖了个不大的小房子,整个都是木头和铁皮搭建的,属于废物利用,但瞧着却还结实。 桐桐恍然:“怕药放在屋里有味儿。” 对喽!中药味道太大,对有肺病的人并不友好。药柜子都在这个屋子里,又有改过的小炉子熬药,木柴和煤炭都弄来了,“那儿……用草席子盖着的就是。”省的淋湿了。 不过就是熬药得在外面,没家里暖和。这得克服克服! 开了门进去看了一眼,地方是不大,但规整的就是个小药房的样子。很多制作药材的工具都摆在恰当的位置。 出来将门一锁,四爷将钥匙给桐桐,“拿着,应该也没人动这里面的东西。” 桐桐把钥匙收了,这才往里面去。 此时,客厅里坐满了人。桐桐探头看了一眼,没见林诚儒咳嗽或是不舒服,她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家。 以前的水泥地面不怎么平整了,而今这都给换成了水磨石的地面,“工程量可大了。” “都是旧建材,别处弄来的……干活的人多,两天就铺起来了。” 肯定是工换工,还不定他给谁白干了呢。 她将大衣的纽扣解开,有点热,紧跟着就注意到,连楼梯边也安装了暖气片,她指着那东西,“你给家里添暖气片了……” 不添暖气片,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没小房子暖和。就林诚儒那个身体,肺部的问题,那一定得注意不能着凉。冬天在家里就是要住的舒服。 说着,又指了指卫生间。 连卫生间也安装了暖气片,桐桐着实有些意外。 “去澡堂子洗澡,基本不可能,里面太憋气了……外面墙角靠着个大铁盆,椭圆的,回头用那个叫洗吧……”晚上暖气烧的热的时候洗,不怕感冒。 桐桐点了点四爷,而后直接去厨房了。 果然,厨房的灶台和出烟口被四爷改动过了,还用风扇改装了一个排气扇。烟气能出去,就不怕肺不好的人被油烟呛着。 两人不管其他人的寒暄,四爷带着桐桐先去看主卧,主卧被他改动过了,将楼梯下的空间扩进去,做了衣帽间,够放衣物的。父母的床之外,屋里添了原木的书架。 这是考虑到林诚儒以后少运动,可能坐着的姿态并不舒服,因此得卧床看书。 床边还靠着个折叠起来的书桌,方便他写字。 桐桐的卧室从楼上挪到楼下,方便照顾林诚儒。卧室分成内外间,用柜子隔开的。外间是书房,里面就是放个床和小衣柜的空间。 这给收拾的,齐齐整整的,想来自家那位大哥也是无话可说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9.花自向阳(46)一更 花自向阳(46) 因是病人, 客人都没有多留,包括四爷在内。 四爷是不会做没眼色的事的!既然已经把该做的做完了,安排的细心又周到,那又何必非得现在留下表功劳呢? 功成身退, 这不是才更能叫人念着好么? 于是, 在乱糟糟的送客中, 他也悄然离开了。 等林家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才问桐桐说, “尹禛呢?” “走了呀!”桐桐将大衣站在卧室门口,将大衣围巾这些都挂在了书架边的衣架上。这立在这里的衣架甚至都不是买来的, 而像是乡下手来的大树杈,剥皮处理之后,订了个底座, 摆弄的挺艺术的, 防止在这里。 冬天当个挂大衣、帽子、围巾的架子,夏天嘛, 给上面挂上驱蚊的香包, 也是个不错的装饰物。 “这孩子……怎么这么着急的走了?”季安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林诚儒床上躺着去了。 林诚儒打量着卧室,说季安,“这是个……内外皆秀的人。”瞧这卧室给拾掇的,就这点东西,愣是布置的这么雅致。 桐桐进来给林诚儒的背后靠在被褥, 她喊林枫,“二哥,得空了去叫去找一麻袋的干净秸秆,我想做几个靠枕……” 被子并不总是舒服的。 林枫才从楼上下来, 一边应着,一边往厨房去,“回头再弄些荞麦皮和蚕沙,夏天靠着凉快。” “嗳!对喽!就是这个意思。” 林枫从外面伸出头开,朝自家爸笑,“您老想吃什么,尝尝儿子的手艺。” 桐桐赶紧拦了,“别别别!爸的饭我另做……” 林诚儒哈哈就笑,“小林大夫,我要区别对待嘛!” “您是有特殊贡献的!”桐桐叫他靠舒服了,就撸袖子往厨房去,“您的一日三餐归我管……打今儿起,您有专门的营养师了。” “哎哟!这待遇……享受!” 是吧!安心享受吧。 林诚儒靠在边上只笑,看着妻子在边上挂衣物,看着女儿撸着袖子出去了又进来,紧跟着把湿毛巾一个个的铺在暖气片上,这是怕暖气屋里太干燥,自己起肺热吧。 再扭脸,看见大儿子端了几片梨子进来,“爸,温水泡过的,林大夫说可以吃几片。” 小儿子端着杯子,杯子外面套了棉布套子,“给您放这里了,烫!”杯子里泡着生姜。杯子放下了,就听这小子又问说,“桐桐,姜和梨能一起吃么?”一个热一个凉,不冲么? 桐桐就笑,“姜是散寒,温肺止咳、解毒的。梨是润燥、化痰的。不挨着!”什么就一热一凉了,中医不是那么论的。 林枫听的一愣一愣的,看来这个东西真不是那么轻易能学懂的。 这边安置好,桐桐往厨房去了。 大哥正在厨房切肉呢,见桐桐进来了,就道:“不用你备食材,你说要准备什么……或是你列成菜谱……” 这要是什么供应都有,当然能列成菜谱。可如今这不是供应什么咱们吃什么,不过是紧着现有的东西做而已,哪里能列成菜谱呢? 她将能用的食材都看了一遍,这才指了指南瓜,还有两指宽的窄窄一溜子肉,“这是牛肉吧?” 嗯!牛肉,还是尹禛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弄来的。 桐桐就道,“今儿给爸把牛肉做了吧!南瓜清炖牛肉,化痰、排脓、利肺……” 林枫进来听了个尾巴,“只能吃牛肉么?” “也不是,鸡肉和鱼虾也好……”就是不怎么好弄而已。 林枫松了一口气,“得空了去乡下,换活鸡回来,就爸一个人吃,一星期一只鸡也尽够了。” “豆浆、牛奶不能缺。早豆浆、晚牛奶……”这都是开销。 林楠‘嗯’了一声,知道。 林诚儒靠在床上,听着外面儿女的低语声,锅碗瓢盆的响声,就朝着妻子笑,“就跟做梦似得……” 季安才要说话,可扭脸一看,就这么靠着又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过去,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坐在边上看了半晌,这才退出来。 桐桐从厨房探出头看,打手势问:睡着了? 季安点头,睡着了。 “睡着了好!”早起的药里加了安神的,今儿这一顿疲劳,他必是兴奋。亢奋的情绪一退,身体就吃不消。得叫他歇着,歇着安稳。 林枫指了指门,意思是:把门带上。 季安直接来了厨房,“没事!你爸听着你们的动静,睡的更踏实。” 她进来,这厨房就塞不下了。但季安还是赶女儿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别处处都沾你的手。”照顾病人比照顾婴儿还麻烦,这是个常去的事,哪能事事叫孩子亲手来呢? 桐桐就笑,自己也没沾手。这不,洗菜切菜的事都是大哥在做吗? 她就安排,“牛肉和南瓜清炖,葱姜可方一点去腥,但别的作料就算了,除了盐不放别的。另外,不能都给吃细粮……粗粮比重得大。三分粗粮一份细粮,贴两张巴掌大的饼子,就手掌这么厚就行。” 粗粮有助于肠胃蠕动,他还是得靠排便排毒的。 给吃的多了也不行,消化不了。 说完又道:“得闲了,用玉米面、面粉,再加点奶粉和糖……”说着就想起来了,“赶明还得叫尹禛来,叫他用铁皮桶子给做个烤箱!烤粗粮饼子放着……我爸饿了就能吃。” 林楠一边忙着,一边说她:“你倒是真会折腾人!那东西我做就是了……” “你不会!他那边要工具有工具,要工人有工人,顺手的事……”你做的未必有他做的好用,“您别管了,我跟他说。” 嘿!你现在用人家是一点也不客气。 桐桐留这娘仨在厨房,自己又穿了旧的棉袄去药房里,将小炉子升起来,熬药。 林枫追出来喊:“你告诉怎么弄……” 这个你真弄不了,“这得掌握火候,取最好的药效……我也才学呢,你别捣乱。” 多冷呀! “我守在炉子边冷什么……”桐桐摆手,“这里是我的地方,谁都别进来。” 林枫看见她坐在小板凳上,守着炉子,给里面添木柴,由着火窜上来,烟火都扑脸了。柜台上的药材就那么摆着,这是今儿从医院带回来的。 有些药要提前煎,有些药得最后放,这都挺有讲究的。 这东西,还真就帮不了一点忙。 桐桐看着砂锅里的药慢慢的翻滚,用一根筷子将盖子支棱起来,怕药汤溢出来。眼睛里看着这个,心却全不在上面。 她想着那个刚被送到医院的危急病患,眼睛看不见了,这可能是身体机能出现问题之后导致的,也可能是被某种物质扑了眼睛了。而肺气肿……这得分什么类型的肺气肿。 中医上对这个分的很细致,痰浊阻肺是一种,痰蒙神窍是另一种。只这种分类,就分了六种。不见病人不号脉,就无法判断这都哪种类型,更谈不上用药了。 况且,谁信你呀? 有些职业环境是那样的:其一,癌变;其二,畸变;其三,突变。 这玩意就是叫亲自处理……也是极其难处理的,有些伤害甚至是不可逆的。 汤药咕嘟嘟的响着,药味扑鼻而来,只闻着味道,她就知道哪一味药的药材本身不大好。也不用特意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将火给灭了。药汤子倒出来,然后把废药渣倒在竹篦子上,晾着吧!这玩意晾干了,明年弄成粉末,洒在院子里能驱蚊虫。 等药温热了端进去,林诚儒小睡了一觉刚醒,这个药马上就能喝了。 改在了饭前一个小时,他也不问。端来了,他就喝! 桐桐就解释,“徐大夫的方子太平、太温厚了……” 林诚儒只笑,中医讲究王道!王道便是以平和的药物缓缓调理,以徐徐见效,温养身体,调养诸多不和为上。 这些年,他也跟基地的大夫坐而论道,这些道理他是明白的。 可显见的,自家这姑娘看着温软,却不是个走王道路子的人。 桐桐说她的理论,“若是身子本身出现了问题,那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当然需得慢慢调理。可您这个不是……”这是毒,“因此,我想着,与其这么拖垮了您,就不如用虎狼暴虐之药……猛攻强取。” 林诚儒将药咽下去,只夸:“乱世需用重典,同理,急病需用猛药!小林大夫,我非常认同你的理论。” 试试嘛!试试又无妨。只不过是敢这么用药的,要么是大国手,要么是愣头青。学了中医,但学的不到一定程度,是不敢这么用虎狼之药的。这东西是能有奇效,但同样,一旦用错了,那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大夫怕担责,自然愿意用平和的药物,缓缓图之。病人自然就得长期承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当真就是病去如抽丝。 他夸女儿,“敢于打破常规,非常事非常办法……哪怕需要付出一点微笑的代价,但事有轻重缓解……身体的诸多不和也分轻重……便是用药之后有些副作用,这也是正常的代价。小林大夫,你的胆子还是需要大一点,再大一点的……” 这么说着,就只觉得浑身燥热。 桐桐是眼看着他的汗密密匝匝的出来,然后她抓了白毛巾在他头上擦了一下,干净的白毛巾上看见了脏的颜色,像是人脸上有土一样。 其实,这不是,这是排毒呢。 汗腺、毛孔齐发力,速度会很快。之后身体会虚一点,但是精神却会好,感知会轻松一点。 林诚儒不言语,桐桐却不瞒着,叫季安,“妈,准备热水、毛巾——” 这一拨大汗淋漓,持续了四十分钟。 谁也没有说桐桐一句,担心也忍着。可这一拨过去之后,用人毛巾给擦拭了,换了衣裳,林诚儒又喝了两大杯水,去了一趟厕所之后,竟是肚子咕咕咕的叫。 他自己都一脸诧异:“饿了!” 好几年没主动觉得饥饿了,吃饭不过是必须得吃饭而已! 桐桐就赶紧抓电话,给刘大夫打过去,告诉他这个情况,另外还问说,“……大病还需猛药,在我爸身上,我觉得这是对的。” 刘大夫问说:“你又用兽医的方子给你爸排毒了?” 桐桐便支支吾吾起来,吭哧了半晌才道,“还是按照体重减了三分之一……” 刘大夫就扶额,牛马若是误食了有|毒的东西,确实会下猛药的。但是真用在人身上,“你爸现在到底怎么样?” “出了一身黑汗,上了一次厕所,排了不少黑便……喝了两大杯温水,喊饿了。” 刘大夫叮嘱说,“注意观察!”挂了电话,却又在考量给这位新来的病人用猛药的可能性。 他找徐大夫商量,徐大夫摇头,“我不敢这么用。”给牛开都得抻着点,治死了赔不起。 那边如何决定的,桐桐不知道。 告诉他们,下猛药没那么可怕,就像是林诚儒自己说的,危急时候,在其他方面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轻重缓急,得抓最主要的吧! 反正,我‘冒险’这么用了,是有效的:你们敢不敢试试,就看你们的了。 为那位病人能做的就这么些了。 这顿饭林诚儒甚至是坐在餐桌边自己吃的,一碗牛肉炖南瓜,两个小饼子,一碗蛋汤。再看看那娘四个吃的,唯一的荤菜就是萝卜干炒肉。 季安就笑道,“先紧着你养身体,等养好了……可就取消你这个待遇了。珍惜吧!” 桐桐夹了萝卜干,然后说林诚儒,“我们不艳羡您的饭,您那饭除了盐别的什么也没有,并不会比我们的更香。” 林诚儒:“……”行吧,给了就受着,享受着! 他端起边上的水杯,“无酒,那就以水代酒,敬团圆。” “敬团圆——” 喝了一口,林诚儒又跟季安碰杯,“敬了不起的妈妈……” “敬我什么?” “敬你的信任!十多年……如一日,夫妻信重,从不犹疑……当敬!” 季安跟他一碰,然后小声道,“也敬我家林先生……” 她不称呼同志,而是非常小声的喊他‘先生’。 而后,又特别轻声的说:“这十多年,我跟孩子们物质上无所缺。你人虽不在家,不能陪伴,可为国尽忠的同时,也叫我和孩子们过的富足……叫我们在这场运动中受到了庇护……我家林先生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给我们遮风挡雨……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以,要活着,要健康的活着,要健康而长久的活着,只有如此,才能继续给我们庇护,为我们遮风挡雨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0. 花自向阳(47)二更 花自向阳(47) 这一晚, 桐桐依旧没有早睡。 她得叫人知道,她真的有在很努力的学习中医。 当然了,这不全是做戏。她看的是化学一类的书,只有对化学极其熟悉, 才能针对化学物质对人体的伤害, 配置出预防的药来。 防护是一方面, 可药物的预防或者说及时的中和毒|性是另外一个方面。 比如长期接触某种物质, 那是不是可以同步服用预防和中和毒|性的药呢? 这是不是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方向。而且, 这种药一定得能制成丸药,方便携带, 方便服用。 她脑子里琢磨的是这个。 林楠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桐桐的门缝里还有光亮。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去看, 就见桐桐靠在暖气片上, 腿上盖着小褥子,手上还捧着书呢。 桐桐抬头看他, 他这是不放心林诚儒, 在上面老睡不踏实吧,“没事,晚上的汤药我添了安神的……爸身上还是会有不舒服,一翻身容易惊醒,睡不好就不容易养,我想叫爸睡安稳些。所以, 半夜不会起的,只管踏实的睡……明早早起去食堂被爸买豆浆,再蒸一个蛋羹……食堂的两合面的萝卜饼给爸买一个……就不用另做了。” 林楠是操心她,小小个的一只, 从来都是要照顾她,哪里叫她照顾过人!现在呢?事事都得操心,“你也早点睡。” “我这不也是长本事嘛!真学成了,您还愁我挣不来饭吃么?” “少贫嘴!再看一个小时,该睡就睡。” 知道了。 林楠给妹妹把门带上,想去看看父母的情况,走到门口听到了鼾声,是两个人的鼾声,看来是累的狠了,真都睡着了。 他又检查了门窗,确定没事,这才上了一楼。 屋里确实是布置的很好,一楼甚至把卫生间一分为一,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考虑到结婚之后住在家里,男女用卫生间的问题。 他考量的不是这个……而是工作的事!工作得兼顾家里的,派出所有时候得值夜班……可夜里爸爸若是有个急症,怎么办? 还是得守在家里,是得考虑稍微给家里让让了。哪怕在闲职上呆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心里装着事,可是夜里睡下,却出奇的踏实。 早起,外面银装素裹的,他拎着饭盒,给买饭去。 一路上跟这个那个的打招呼:“你爸怎么样呀?” “挺好!这不,给买早点去。” “今儿有酱肉包子……” “那得买!”给桐桐买一个算了。 回来的时候,林枫在院子里扫雪,药方里有烟冒出来,桐桐又熬药去了。 苏阿姨出来扫雪,又可热情的打招呼,“酱肉包子买着了吗?” 林楠也一脸笑意,“运气不错,买着了……” 林诚儒站在窗口朝外看,当年玩雪的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他一脸的可惜,“该堆雪人的!好干净的雪……竟是被糟践了。” 见大儿子回来了,就说他:“我没事了……喝药就行!别捆着你们……该去滑冰的。” 林楠:“……”对于一个喜欢各种情调的人来说,憋在家里养病,这该是非常难受的事吧。但冰场又跑不了,哪一年不能去呀?非得今年这种情况去? 他只笑,“回头等晚上没事了,叫尹禛带着桐桐去玩也无碍。冬天这么长呢,不急于一时。” 林诚儒觉得好生可惜,要是身体好,他应该给桐桐做个滑冰的椅子,她坐在上面,大人拉着滑是最安全的。 季安从厨房出来,“赶紧的……都吃饭了。” 吃了饭该上班的只管去上班,日子总得过,该趋于正常化了。 林楠将酱肉包子给桐桐:“……你在家……行吗?” 季安就说他:“你妈还年轻,还力壮,再怎么样也是负重上过战场的女兵,这么小看我,像话吗?打明儿起,我凌晨五点开始负重越野了。赶吃早饭就回来!”就我这身子板,你爸这点重量,我扛他三十年都没问题。 难道还因为这个,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捆在家里。 她笑道:“想什么美事呢!赶紧离了我眼前!我跟你爸藏了十多年的话要说呢,嫌你们碍事。” 林楠:“……”行吧!说着,又塞给林枫一个包子,“猪油的,吃吧!” 林诚儒瞧的难受,吃的还得分等级么?家里这么艰难? 季安给他夹菜,“不到那个份上,是灶上有限量。桐桐不爱吃猪肉的,酱肉的还肯吃。” 桐桐就朝林诚儒笑,“我妈之前还夸您包的饺子好吃……您好好养着,等养好了,以后家里的饺子您包。” 林诚儒看了看自己的手,成!能包。 饭桌很大,饭菜很简,两碟小菜,一人一点主食,豆浆都喝点,这就是一顿早饭。 饭吃完,林楠车子一骑,上班去了。 林枫不着急,把门口的积雪都清扫了,这才去上班的,临走的时候喊桐桐,“要是下的厚了,你是扫个过道就行,其他的等我回来处理。要买什么别出大院了,哪怕给大哥打个电话,叫他中午跑一趟……” 知道了。 季安洗刷了碗,看着俩儿子出门只交代女儿,对父母毫无交代。人家三个人过日子过顺手了,父母回来了,反倒是成了他们的负担了。 那边桐桐给老林端了药,也喝了,还特意取了冰糖,叫老林含着。 季安才说看看哪里要擦洗一下,结果闺女又安排活呢,“妈——妈——” “嗳!” “扶着我爸在客厅里转转,看着座钟,十五分钟。” 行吧! 季安扶着老林,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就看着闺女脚步轻盈的上楼,两分钟不到,又下来了。 桐桐朝他们笑,“我哥哥们喜欢晚上睡前把家里打扫干净,早上就不着急了。但是早起得开窗透气,他们的窗户在下楼之前肯定打开了……我得记得给关窗,要不然一会子就冷了。” 季安点点头,行!记住你们的生活习惯。 结果转了一圈,又见桐桐拎着挂在外面的衣裳回来了,这又是? “小衣服在暖气片上晾着,这会子都半干了。外罩昨晚洗了,在走廊里沥了一夜的水……挂在一楼的小厅里,靠暖气片……明早就都干透了。” 然后特别轻快的,跑上去又跑下来。 不一会子,又跑到主卧,应该是开了窗户给透气了,出来还顺带的把门给关上了。 就这么一会子工夫,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就没停下来过。 真就是一天的时间,从体温到熬药,看着吃药,中间带着按摩针灸,什么时间该给喝水了,什么时候该吃水果了,这顿饭该做什么饭,几点午休,几点起床,真真是事无巨细。 季安第一次知道,伺候一个病人讲究这么多呢。连几点喝水排毒效果最好,她都要严格执行。说实话,便是在医院,大夫护士守着,也没有这么高标准严要求呀。 桐桐在下了一次猛药之后,还真就是下猛药的给治。 只有这边确实见好了,医院那边才敢按照自家这种治法去治。哪怕药的分量再减一些,效果也比保守的治疗更好一些。 她用药,不跟谁商量,但每天都记笔记。 林诚儒不问,她就不说,只在每次用完药之后问他的感受。 第一天,大汗淋漓之后出了一身黑汗。 第一天,汗比之前更重,干干净净的白毛巾上,排来的黑汗更重。很明显的,这天晚上再喝完药,他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了,直接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但第三天早上,准七点,林诚儒醒了。 醒了之后竟是觉得浑身轻松,一睁眼,妻子不在身边。床铺没叠,想来真是早起锻炼去了。他自己走出来,自己去卫生间上了厕所,然后洗漱了出来。 头不晕,眼不花,喘息竟是也难得的舒畅,觉得压在胸口的巨石挪开了一样。 他觉得挺好,还想走动走动,桐桐就赶紧喊:“爸……可以了!不要动了……打进来起,自己料理生活可以……多余的不要做了……” 她扶了林诚儒回去躺着,“觉得轻松了……那就舒服的躺着……”猛药之下,身体其实更虚了,伤了元气,得慢慢的补,“别不信!”说着,她就站住,“您试试弯腰起身,连着三下……” 三下之后,脚下踉跄,眼冒金星。 “看吧!”一天上一次厕所,你自己可以。洗漱刷牙,这个不蹲下,也没关系。歇一会子,只上厕所吃饭下床,不妨碍什么。但还想多,那真不能。 其实,还是有些营养跟不上的。 就在桐桐感叹营养跟不上的时候,四爷来了,骑着自行车。 自行车铃声一响,桐桐就从窗户往外看,他正骑在自行车上,车子的后面捆着个什么,像是用麻袋包着呢。 她穿了大衣往出跑,四爷也进了院子。 桐桐跑过来掀开麻袋,里面是竹笼子,笼子里有五六只老母鸡,都是活的。 后座两边还坠着两个蛇皮袋子,有鱼腥味传来,“还有鱼?” 那可不? 瞧瞧!活的老母鸡,专门找人买了野塘子里的鱼,野鲫鱼、小杂鱼,什么鱼都有一些。 季安跟出来看了看这么些东西,“这……这孩子,打哪弄这么些来?” “乡下换来的,不费事。”四爷将东西往下取,“都别沾手了,我给处理干净,然后冻上。” 季安忙道,“哪能叫你沾手?” 桐桐就笑,“妈,你去看着我爸,我们能弄。这东西好拾掇!” 弄到厨房,杀鸡可不用四爷,桐桐自己上手不浪费鸡血。 而后才是烧水拔毛,处理心肝脾肺。 老母鸡肚子里一肚子的蛋黄,瞧着都可惜,晚上直接炖这个了。 林诚儒跟季安两人安安静静的偷着朝厨房看,小伙子高高瘦瘦的,干活又利索。这会子脱了大衣,只穿着驼色的毛衣,撸着袖子在厨房干活。 那白衬衫的袖子和领口干干净净的,一瞧就知道是个干净利索的家庭出来的。 季安用胳膊肘撞了撞林诚儒,低声道:“老林,这小伙子可比你年轻的时候有风度多了……” 这不好比的嘛!风度是个人气质,我们的气质本就不同,怎么能相比呢?只能说,各有千秋。 他也戳小季,“走走走!坐沙发上……我觉得今儿很好……可以在沙发上坐坐……” 那就沙发上坐。 桐桐一回头,人家俩人又出来了,“……客厅里没有卧室暖和,怎么又出来了?想看下雪卧室里的窗户也能看见!” 不看雪,就是想看看你们。 四爷扭脸朝他们笑,“是卧室憋闷吗?回头找人做一张贵妃榻,给您放客厅里,正好能看见院子……亮堂。”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 四爷应着,桐桐就打发他,“你洗洗手,去说话吧。我把这放在院子的瓮里,冻着就行了。” 行!四爷去洗了手,果然就去坐了。 季安给削水果,林诚儒就问呢,“听说改了锅炉,又改暖气,最近很忙吧?” “现在不忙了,上冻之后,正是用暖气和锅炉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没法改了。不过活儿从明年三月一直揽到了明年十一月,排着队等……” “是编外?” “是!我爸在疗养院,我是家中独子……时间得腾出来。自由一点挺好!正好,两边都能兼顾到。” 林诚儒心里点头,又问说,“会下棋吗?” “会!” “会下什么棋?” “什么棋都能下。” 林诚儒却笑:“五子棋呢?” 四爷愣了一下,“能……”只是下的少而已。 “那就五子棋!来来来!陪我玩一局五子棋。”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围棋的棋盘上,两人玩起了五子棋。他出去,给林诚儒的身后靠一个枕头,又把四爷的大衣叫他披上。离窗户近,还是有些冷的。 林诚儒问说,“小伙子,知道为什么喜欢五子棋吗?” 四爷摇头,这个人不好猜度:一个化学家,他的职业就是在求‘变’,在千变万化中寻求规律。 是否跟此有关呢? 林诚儒却说,“五子棋,快!对方落一子,就相当于给你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有好几种,无所谓对错。只能说这一子落下去,还能容你腾挪几步。而你需得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应答……补救的可能不大,腾挪的余地不多,一如人生,看似路又千条,可哪条更长远,谁也不知道。” 四爷落下一子,‘嗯’了一声,这话原也有道理。 林诚儒落在一子,就又道,“就像是五子棋的第一步,将这一步放在‘天元’这个位置上,它代表的是人生的前十五年。从幼年到童年再到少年,都在这十五年里。这十五年,没得选!出身不由己,童年的日子不由己……” 四爷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所以,这十五年,需得守住中、正的本位。” 聪明! 林诚儒又落下第一子,“再如第一子,这一子最关键。” 四爷跟着落了一子,“这是人这一辈子第一个十五年。我和桐桐都在第一个十五年里。” “下面棋路该何去何从,此子一定,便不能更改。这是人生选择的最关键的时间点,学业、事业、爱情、家庭,人这一辈子要走的方向,就在第一个十五年里完成。不能错!因此,每一步都得慎重,中途更改……路可能就不会再那么顺了……”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林诚儒这是在告诫四爷:这个阶段,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既然这么积极的来跟他的女儿交往,那这就不能是冲动之下才有的决定。拿定主意,可就不许变了。这不仅影响他女儿的人生走向,也会影响你自己的人生走向。 四爷抬手落下了第一子:“落子便无悔!” 林诚儒笑了笑,没再言语。他们离人生的第三子还远,不到真正压力打的时候。而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第四子,第四子又叫‘冲四’,就听这小伙子落下第四子之后,又道:“距离成功只一步之遥!这一步,积攒了半生的经验和财富,冲上去了,就是无限风光。叔,您得提起气,冲上去才成啊。” 林诚儒缓缓的落在第五子,“人生第五步,六十岁到七十五岁,无限风光在险峰。收获成功之后……人生归零,一切从头开始。” 四爷没下第五子,只指着第四子道:“您还在冲四,该冲还得冲。等您七十五了,说不定重孙都该有了。彼时,人生便是归零,可下一代茁壮成长,周而复始……” 林诚儒笑了笑,棋没下完,就拍了拍这小伙子的肩膀,“留下吃晚饭,我去睡一会子。” 桐桐看季安,季安朝桐桐摆摆手:别管!我陪你爸回屋。 一回屋,关上卧室的门,林诚儒就缩:“小季同志啊……我得活着。” 啊?这是老林同志第一次这么坚决的表示必须的活着。 “这孩子挺好的,你觉得哪里不好了?” 林诚儒躺下拍了拍脑门:“……好!是太好了。好到我怕我闺女受欺负都不觉得她在受欺负,这等人……我岂能放心?” 嗐!瞎捉摸,“你闺女那脑瓜子也转的挺快。” “不一样!我闺女只是智商高……这个小子……” “品性不好?” “不是!品性挺好。” “那到底是哪里不好?” 林诚儒点了点心口,“他……能读心识性!” 说的太邪性了,你还是睡吧,竟瞎琢磨。 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楠回来,在饭桌上说人家小伙子,“换这些做的太明目张胆了,以后还是要谨慎些……” “好!大哥提醒的对,听大哥的,以后一定小心。” “回头钱和票从这边带走一些,若不然,我们也不好见尹家叔叔和阿姨……” “嗯!大哥怎么安排都行。” 季安:“…………” 她看林诚儒,林诚儒搅动着碗里的鸡汤,看着妻子微微瘪嘴:看!被我说着了吧!林楠要什么样儿,他就什么样儿,你说这小子得多‘精’!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1.花自向阳(48)一更 花自向阳(48) 间隔半个月得体检。 体检的日子, 医院会派车来接,刘大夫记得很准,前一天晚上就打电话叮嘱,早上不要进食, 水也不要喝, 嘱咐了一大堆,早上八点, 车子准点到门口。 之前出院的时候, 是林楠给背回来的。 间隔半个月再去复查, 出门的时候是林诚儒自己走的, 两个儿子搀扶,但确实是自己走的。车上挤不上那么多人,林枫没跟去,一再问:“哥,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 我骑着车跟着?” 林楠摆手, “不用!你忙你的吧。” 车子到了医院,停下来林楠搀扶着林诚儒出来, “爸, 行不行呀?要不, 还是我背着您进去吧。” 不用!林诚儒站的很稳,只是上门口几个台阶的时候膝盖有些软, 稍微搭把手就行了。 刘大夫亲眼看着他这么走进来,这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结果一检查, 等检查报告一出来,刘大夫就急匆匆的出门问桐桐:“你的笔记呢?” 桐桐先抽掉他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起来,看完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数据变了?比之前下降了百分之五十……” 是!中|毒之后血液检查很多数据都会发生非正常变化。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的数量等等,都存在异常。像是脂肪酸、杂质的含量会很高很高。 而这半个月,这一项项数据竟然下降了一半。也就是说兽医的法子是有用的! 桐桐将检查结果拿给林诚儒看,“您看……”她用手指着这些数据,然后又报了以前的数据,“您看……是有效的……是真的有效……” 林诚儒若有所思,这些年他身体的这些数据从来都是在缓慢的增长,住院期间,数据下降过一次,不明显。但这半个月,直接腰斩的往下掉,这是逐渐趋于正常化的趋势。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看刘大夫,刘大夫也看他,两人对视了足有半分钟,其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费解和不可置信。哪怕林诚儒是亲历者,每次也都大汗淋漓,也知道那黑汗不太对劲,但从没想到效果竟是这般的明显。 他没急着说话,刘大夫却指着检查报告,“当然了,这是好的!可也有几项好似比之前差了一些……” 林诚儒有自己的感知,比如腰膝酸软,动则汗出这些,桐桐管这个叫做虚。她自己也说过,下重药会大伤元气,需得三五年成十年的调理。 就是病病歪歪,看起来像个身体虚弱的人,但却活着。 事实上,他现在就是觉得虚,走十来分钟可以,多了不行。这么坐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没关系,时间长了也想靠着躺着。 他就问刘大夫:“结论呢?” 刘大夫给了一个保守的答复:“我觉得……暂无生命危险。” 季安的眼泪瞬间下来了,然后将脸埋在林诚儒的肩膀上:活着!只要活着就行。 林诚儒歪着头蹭了蹭妻子的头发,能多陪他们一些年,此生足矣。 刘大夫将林诚儒先安排在休息室,“歇歇,不着急。”然后拍了拍桐桐的肩膀,“丫头,跟我来。” 林楠不放心,看了父母一眼,见确实无碍,这才跟着过去了。 结果才从休息室出去,就碰见急匆匆进来的柳主任,“听说老林转危为安了?” 刘大夫就笑:“这已经是奇迹了,别的您别问,能活着就知足吧,重返岗位的事……别想了!”他说着就将检查报告递过去,“情况乐观,脱离危险。” 柳主任一下子就笑出来了,“老林……人呢?” “里面休息呢,您也跟我来一下。”刘大夫脚下不停,一直到办公室,这才看了桐桐一眼,跟柳主任道:“我知道您想知道怎么用药的,这个情况你得问这丫头……照着兽医的书给她爸下的药,猛的很……人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也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得定期检查,小心看护……” 桐桐垂着眼睑,没有辩解。事实上,能救回来已经是侥幸!大夫终究只是大夫,不是神。就是叫自己全力施救,依旧是这个结果。毒素清理不干净的,只能用药中和,然后维持生命。 更何况是林诚儒这种反复中|毒的人,他的免疫力极其低下,加上元气大伤。别说正常去工作了,以后能出屋子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想什么呀? 不能奢求的。 柳主任心说,能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宝贝了!这种实验室出来的大拿,做理论那一定是理论上的大拿,依旧是咱们不可取代的财富。 他看向桐桐,上下打量这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丫头,你的笔记呢?” 桐桐写笔记的时候就带了复印纸,来的时候把复印页装订好带过来,她看向刘大夫,刘大夫将笔记递过去,“这得找中医给看……”说着就问桐桐,“每个方子都是验方,你只做了等比例加减量,是吧?” 桐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我在验方上改动了一些……” “改动了?” “就是……把两三个验方糅杂在一起。我考证过药效的,比如……砒|霜不敢增量,但是加上雄黄……药效会放大……” 刘大夫点着桐桐手都抖了,“不是说了用验方吗?” “是验方!中医上增减验方……不算更改方子。”还有专门的书,就是讲验方的增减改动的,“那本书还是您送我的呢。” 刘大夫瞪着眼睛,感觉下一刻都能动手揍她。 柳主任拂开刘大夫,只半弯着腰看桐桐,“丫头,没关系……做实验就是这个样子的……” 刘大夫都怒了,“柳主任,过分了!你们的实验跟我们的实验不一样……我们的实验都是要用在人身上的……” “我们的实验豁上去的也都是人!”柳主任直接推开刘大夫,然后拉着桐桐去一边,“别搭理他!你告诉伯伯,你怎么会想着用兽医的方子去医人……” 桐桐看他,一脸的老实巴交,“……我找来的医书不多,能找到的方子里就兽医的靠谱……” 嗯? “而且,只有兽医是真的死马当活马医的!只要治人,就没有哪个大夫真的敢死马当活马医,那话也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所以,大夫说是大胆的尝试……可这个大胆终究是不如兽医。兽医治死了快死的马,不用负责。人医要是治死了快死的人……是要负责的。与其负责就不如叫他接受既定的死亡命运。这种法子……我也只敢用在我爸身上,别人我也不敢……” 刘大夫愣了一下,这孩子说的也是实话。可以说,老林没死,这是侥幸! 做科学研究的都知道,成功这条路,有一半凭借的都是运气。阴差阳错之下的成果,那也是成果。 既然有用了,这就是一个思路。 柳主任从兜里往出掏,掏出个检查报告来,这报告跟林诚儒的检查报告一样,没有名字。林诚儒是三号,这位是八号。 八号的体检报告? 桐桐细看,一看就知道,就是那位眼睛失明、肺气肿的患者。 关于肺气肿,西医上对此病的诱因,普遍认为是:大气污染、职业性粉尘吸入、有害气体长期吸入,以及二手烟等等。 那这位能是什么原因呢?只能是有害气体长期吸入。 她翻检查报告翻的很快,没翻完,她心里就咯噔一下……结果正翻着呢,刘大夫房间的铃声响了,这是催促他去抢救室的。 柳主任跟着往出跑,林楠这才看桐桐手里的东西,“怎么样?” 桐桐叹了一声,却只跟林楠摇摇头,表示没太看懂。可其实,她知道,凶多吉少了。病人的并发症太多了,肺气肿看似凶险,反倒是最不要紧的。这个病人出现了各种脏器的衰竭,任何一个脏器的急性衰竭,都可能随时死亡。 更何况,病人在送来之前就失去了意识,而自从入院到现在,就没清醒过。 她把病历给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给压平整了,这才抓了林楠的胳膊,“哥,走吧。” 今儿不管是柳主任还是刘大夫都没心情细问什么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看见季安扶着林诚儒站在走廊里四下张望,等看到兄妹俩,林诚儒的表情也没有放松。 林楠忙道:“爸,刘大夫忙着呢,咱先回吧。” 林诚儒看向刘大夫跑去的方向,往墙上一靠:“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小时,一群人又从那个方向走来了。 看着柳主任手里紧紧的抓着帽子,林诚儒险些没站住。季安和林楠一人一边扶住了,他却只看向柳主任。 柳主任走过来,跟林诚儒对视,然后眼睑往下一垂,林诚儒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流。 他们谁也没提这个人的名字,林诚儒甚至都没问过,也应该没听见过关于这个病人的情况,但一出事,他就笃定是这个人。 他问:“……跟他前妻联系上了吗?” 柳主任点头,“那边有她的困难。” “子女呢?哪怕来一个呢?” 柳主任还是摇头,“……各自都有难处……”他说着,就抓住林诚儒的手,“老林呀,要好好的……葬礼的事我们处理,你回去好好养身体……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协助完成……” “我能再见他一面吗?” 柳主任沉默了半晌,亲自扶住老林,“走!” 桐桐不放心,扶住另一边,“爸——” “丫头跟着吧!” 桐桐跟着一路去了太平间,林诚儒走过去,亲手将白布掀开,桐桐看到了花白的头发和一张乌青的脸。 “老伙计——”林诚儒的手伸过去,给对方整理衣裳,“老伙计呀——” 有太多的话,却都不能说出来。 桐桐想,那也许都是秘密,是与他们长在一起,上不能告父母,下不能告妻儿的秘密。 林诚儒扭脸看桐桐:“这是爸爸的同事、挚友、战友……” 桐桐缓缓的跪下,三叩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2.花自向阳(49)二更 花自向阳(49) 林诚儒没去参加葬礼, 因为葬礼不在京城办,那追悼会自然也就去不了了。 他站在窗户前,看着在院子的花坛里挖冬储菜的儿女,怔怔的出神。 季安拿了棉袄给他披上, 也朝外看了一眼, “瞧什么呢?” 林楠用铁锹挖,林枫又用扒拉, 就怕铁锹伤了菜, 桐桐拎着篮子站在外面直跺脚。 林诚儒叹气, “大好的年华, 该去念书的。” 季安拍了拍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念书不一定非得在学校。”说着就得意,“桐桐自学的就不错,给我针灸……那可太有用了,今年这天不敢冷还是寒, 膝盖都没再疼过。” 两人正瞧着呢, 大门外有车到了, 柳主任从车上下来了。 桐桐赶紧放下篮子,林楠和林枫也停下来, “柳伯伯, 留下来用饭吧。” 柳主任哈哈笑着, “哟!土豆呀。存的不错嘛!” 桐桐把人往里迎,“买到牛肉了, 今儿牛肉炖土豆,您一定得留下用饭。” “好!今儿留下来吃饭。” 人请进去, 桐桐给倒了茶,林诚儒就看季安:“你看着孩子们,别叫挖出来太多了……都困难, 他们柳伯伯也不是大肚佛,吃不了那么多。” 柳主任只笑,“瞧瞧!抠门的本性又露出来了吧。” 季安拍了拍桐桐,这是私下有话要说,不叫人打搅。 于是,娘几个就都出来了。 林楠低声问:“是因为工作的事?” 季安‘嗯’了一声,应该是工作的事。 “工作的事不急。”柳主任看着老林,“林工呀,咱们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涉密不回家,回家不涉密。再者说了,我们跟医疗组的专家都聊过,你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活着,不等于健康,你需要长期的休养治疗。你的申请,组织驳回了。” 说着,将批下来的答复推过去,“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养身体,其他的先放一放。你只要活着,咱们就多了一部活档案,这个意义都是不可估量的,能叫人少走许多的弯路。如果有需要,我们回来咨询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我们定期碰头,有新的设想,新的理论论证……咱们再聊……但还是那个规矩,不落在笔头上。” 林诚儒点了点脑袋:懂! 柳主任拍了拍林诚儒的大腿,“老伙计,知足吧!活着……挺好。” 林诚儒看向外面,院子里,桐桐把手塞到她大哥的腋下暖着,林枫抱着他妈妈,手藏在他妈妈的衣服兜里,不知道说什么呢,都笑的挺高兴。 他也说,“挺好……就挺好……” 柳主任眼睛一扫,瞧见大学的化学教材,里面夹着本子,他扫了一眼,是那丫头的字迹,做的题都是对的。 他目光负责,看向林诚儒,“……怎么还叫孩子干这一行?” 林诚儒伸手从抱枕下面又拿了一本书出来,然后递过去。 柳主任接起来,“《本草纲目》?”他拿起来翻了翻,然后看到做的标记最多的不是草药类。 林诚儒看着在院子里,把脸贴着她哥哥背上躲风的女儿,眼里那股子自得藏也藏不住,“《本草》当做医学典籍,但咱们都知道,它其实包含了植物学、动物学、矿物学,甚至于化学等等多个方面,说它是百科全书也不为过吧。” 嗯!这里收录的药材,包含了植物、动物和无机物。 “这里面有二百一十七种无机药物,其中药用的矿物就高大一百六十一种……更妙的是,里面也包含了人工合成无机物……” 柳主任点头,合成就是所谓丹药,是用矿物、岩石、化石等合成的。他看了看这些勾画出来的,总的来说,可分为:金类、玉类、石类、卤石类。 林诚儒点了点化学教材和本草,“她在找共性,想给实验室那不受控的‘矛’,找到能防御它的‘盾’。”说着就看向柳主任,“我家有璞玉,雕琢出来能惊艳世人。” 柳主任:“……”才活过来,你这自大的毛病又出来了!自夸我也就忍你了,而今又夸你家孩子,过分了!你家孩子是有点聪明,你这个遗传基因在这里放着呢,她不聪明才奇怪。 而今只是个愣头青,半瓶子水瞎晃荡,别撞死一只耗子就觉得自己是本领高强的猫,这不是一码事! 他把书放下,“那个……你家的土豆炖牛肉我也不吃了……” “别呀!饭得吃的。”牛肉没多余的,可以多加两土豆,“我有事麻烦你。” 我就是知道你有事麻烦我,我才要走的。你哪次求我之前,不强调一遍你很了不起呀!可你每次求我的事,都很难办,“我真有急事……” “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嘛!”林诚儒拉着人家不叫走,“您也看见了,璞玉再这么耽搁下去就可惜了……” “老林呀!给你瞧病的可都是名医,把能请到的都请到了……”你叫你闺女去拜师去呗,“就那个徐大夫,人家就不错。” “他们的办法没比我家这只小猫咪更高明,他们也不好意思收我家的小猫儿……”林诚儒拍着胸口咳嗽两声,“柳主任呀……老柳……你也看见了,老伙计现在这情况……就这样了。活着也不过是个废人……” 闭嘴!闭嘴!又来这一套! 老柳挠头,“你想叫你闺女拜哪个先生呀?” 林诚儒低声道:“老廖的先生,如何?” 老廖是基地的大夫,医术是顶级的,且中西医兼修。但老廖的师父……大家都只听过,从来没见过,老廖也是闭口不提。 老林这意思,分明就是叫自己找老廖去,“你跟老廖向来亲睦……”哦!你怕老廖收你闺女,也怕老廖觉得你觉得你比他高一辈儿。 林诚儒双手合十作揖,“璞玉非名家不能雕琢。我寻的是大师,一般的匠人……我怕他们毁了璞玉。” 又来!又来!不自夸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么? 柳主任也没说一定去办,他摆手直接走人了,这事成不成且不知道呢。 季安还问说:“真的有牛肉,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不来。”柳主任往出走,桐桐跟两个哥哥亲自往出送,人家走的时候拍了拍桐桐的头,“璞玉,再见。” 什么玉?桐桐没听清,人家走了。 林枫嗤的一笑,“璞玉?”呆瓜! 桐桐团了花墙上干净的雪就往林枫脖子里塞,然后朝里面喊:“爸——我二哥笑话我……” “那你揍他!” 隔壁的苏晓梅坐在窗户前一边织围巾一边看着,然后嘴角瞥了一下,转身回去了。自家的俩孩子都下乡,人家呢?三个孩子都没下乡。 现在呢?老大老二都工作了,只剩下老三不用下乡也符合政策,一家是允许留一个孩子的。之前桐桐不是哑巴吗?要不然,也不能老二、老三都留下。 自家本来是可以留一个的,可自家那俩都是积极分子,主动报名、最先报名的,谁知道这一走,想回来却异常的难。 看看人家,在家享受天伦之乐,自家呢? 而且,这一个冬天,瞧瞧,整天的小吉普来来往往。 桐桐坐在车上,谁又愿意整天坐车来来往往呢?这不是定期复查吗? 这一个冬天,她几乎都没有出门,想办法给林诚儒调理身体。但是,连着两次了,检查报告里有些指标都一动不动了。 这就意味着,他需要跟毒共存共生,也就意味着,他终身不能离药。 林楠回头看看一言不发的妹妹,就说她:“别泄气!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得接受这个现实。再说了,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桐桐看着路边放鞭炮的孩子,扭脸看了看林诚儒。 林诚儒的手轻拍着她的手,没有说话:爸爸懂!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再无修复可能。弥合起来能用,但裂痕永远是存在的。这不是大夫能弥补的,那东西有多毒,我很清楚。 他低声哄闺女高兴,“……不过我们的手,都好了……”那么些人,用了她的方法,手慢慢的都痊愈了,“回头你帮爸爸去拜访一个同事的老师……” “在哪?” 四爷回头看桐桐,“是这里吗?” 是啊!给的地址是这里呀! 桐桐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看眼前的陵园墓地,“九十九号,就是这里。” 四爷将车子撑在旁边,看看这空荡荡的陵园,“是叫你来祭奠谁的?” 桐桐看看准备的四样礼,“说是拜访,肯定是活人!” 那就进去看看,陵园里的积雪都堆在树木之下,路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排排的墓碑,一排排的松柏。 桐桐低声道:“早知道来的是这里,该带点祭拜之物的。” “下次来再带!”有心三鞠躬也是礼仪。 两人三鞠躬之后才往里面走,一直走到最里面,才看见角落了几间房屋,房屋里烟囱正冒烟呢。 桐桐在外面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吗?” 棉门帘被掀开,一个佝偻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打量了两人一眼,半晌之后才招手,“近前来。” 两人朝里面走,距离老者三米远就停下来。 桐桐才要开口说话,老者就指了指四爷问桐桐:“你帮这小伙子调理过?” 不算是调理,“试针的时候针灸过……不准!” 老者抬手,说四爷:“小伙子,胳膊给我。” 四爷将胳膊递过去,老者一号脉就收手,说桐桐:“你不需要先生,回去吧!” 先生?什么先生?我都不知道我是来拜师的! 桐桐才要说话,这老者已经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一句话:“你稍微等等,我给你父亲写一封信。” 然后人没出来,信递出来了。 四爷看向桐桐:假做的不够真? 桐桐摇头,她低声问四爷:“知道他的背是怎么驼的吗?” “研究毒?” 桐桐‘嗯’了一声,“这是一门新的学科,谁也教不了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3. 花自向阳(50)三更 花自向阳(50) “良玉不雕, 美言不闻……良才美质不该亡于不学人之手……璞玉浑金,千里野驹……不应束缚于樊笼之间……”林诚儒读了好几遍,对方都是不肯收徒的态度,倒也不是说瞧不上, 而是透出了教不了的意思。 在信的末尾, 更是说了一句:师从百家,许能成大家。 季安觉得可惜, “人家还是推辞了。” 林诚儒将信一收, 没言语。但吃饭的时候跟桐桐说起这事, 他却一脸的高兴, “我就说吧,你这样的学生最难找老师。老师夸你是良才美质,夸你是璞玉浑金,说你如同纵横草原的千里马, 由着你取百家之长, 独成一家……比受一个老师的思维禁锢更好。” 他将鸡翅夹到女儿碗里, “为父深以为然!为你找先生,也是爸爸的见识有限, 幸而有人指点, 要不然可差点将你毁在我这个不学人之手……” 桐桐:“…………”人家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听在一般人的耳朵里, 难免就觉得是推脱之言。可林诚儒就是这样,他非常真诚的肯定你, 然后告诉你:取百家之长,确实能成一方大家。 拳拳心意, 不可辜负!桐桐把鸡翅塞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我也觉得, 我必能独成一家。” 林枫:“……”爸爸的那些同事也夸我是天纵奇才呢!你看我信了吗?大人哄小孩的客气话,你还真当真了? 他把腊肉夹给妹妹,“吃吧!林大师。”等长大了就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了!就像是你哥我,接受自己‘泯然众人’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而已。 林楠说她:“不着急,回头哥给你找书去。只要能找见的,都给你带回来!二楼还有空屋子,回头把书都给搬上去。咱家二楼上面还有半层阁楼,之前怕有耗子都给堵死了,回头给打开,上面全给拾掇出去,有多少书都放的下。” 嗯! 季安抬手顺着顺闺女耳边的碎发:现在的孩子想学点什么真难!没有能教的老师。像是以前多好,读个大学……现在,大学里好的老师都不在任了,就是想办法叫去读了,也读不出个什么的。 她怜惜孩子这么好的底子,却没生在好的时候。 刘大夫说老林没生命危险了,连着体检,体检报告都大差不差……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但药能维持身体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好了。 吃了饭,季安看着老林睡下,这才敲响了女儿的房门,果然,这孩子又在书桌前坐着呢,桌子上摊满了大部头的书,甚至于边上放着的凳子上都是! 她的书不许人动,翻到哪一页就是哪一页。就像是她爸说的,她是现学现卖的。只能是哪里有用她啃哪里,学的不系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很狼狈。 桐桐一愣,先问:“我爸哪里不舒服。” “没有!过来跟你说说话。” 桐桐将凳子上的一本化学书收了,“您坐。” 季安坐下了,又从书上扫了一遍:“再这么下去,你都成了书呆子了。” “没有啊!这挺有趣的,真的。” 哪里有趣?再有趣的东西也不能整天对着,“别骗我,喜欢的事是兴趣来的时候去做,那才是最有趣的,也最能找到乐趣的。可整天睁眼闭眼都是这一件事,这是不对的!” 桐桐苦笑:“妈——” “我希望你爸爸能健康,但这不是你花费多少心力就能解决的事!那么多人都做不到,凭什么非得你做到?这段时间,我们不言语……可我跟你爸爸心里都很难受。你不能把你爸爸的健康背在你身上……然后让你忙忙碌碌,忘了什么是乐趣,什么是快乐!你有你的人生,你要谈恋爱,你要交朋友,你需要去逛街,你也需要去坐在西餐店里吃一块蛋糕,喝一杯果汁……或者,去滑冰,去看电影,看芭蕾舞剧……” 她伸手,捧着女儿的脸,“这是你要做的!你快乐……你在享受生活,我和你爸爸才会真的快乐!要不然,你爸爸只觉得他是负担!我们对你来说很重要,但父母永远不能是子女的全部,你也不能把我们当成全部……” “妈,不是的……” “你听我说!我跟你爸的人生体验就到这里了……然后平平淡淡的过往后的日子。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有你们的人生,你们往前走,路长,还会遇到更重要的人,成为你们的人生伴侣,然后生儿育女…… 我和你爸爸今后人生里再遇到的人,再遇到的事,只跟你们有关。你们把另一半带回来,我们就有了新的身份。你们生儿育女,我们就成了祖辈,有了不一样的体验……这不是我们选择的,而是你们选择了之后带给我们的。” 桐桐沉默了,然后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万事不苛求,顺其自然。非要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最后你发现,事一样没干成,还蹉跎了一生。这在我和你爸眼里,就是执念……” 季安低声道,“昨晚你爸还跟我说,执念是心魔,你太执着,怕生出心魔来。越是急,越是不达。因而,执于一念,困于一念,此念便为捆绑绳,束缚了你……你便飞不高了。” 说完,便拿出两张芭蕾舞剧的票,放在桐桐手里:“去吧!找尹禛一块去看芭蕾舞。”说着就起身,进去从闺女的柜子里找衣服,“这件格子的呢子大衣不错……”然后又找出红色的毛线帽和围巾来,“就穿这个吧!红色的显白。” 然后还给桐桐扎辫子,用红绸绑着发尾,拽成蝴蝶结的样子。 上上下下的打量,又拽着女儿去主卧,见老林醒了,正在床头看书,就把闺女推进去:“老林,瞧瞧……如何?” 老林歪着头打量,然后很豪气的从兜里掏,掏出十块钱来,伸手塞桐桐手心里,“去吧!那小伙子长的还不错,他若能讨你欢心,不妨请他吃顿饭……” 桐桐就笑,钱往兜里一塞,“那我可真走了?” 季安就把她往出推:“去吧去吧……好好玩……” 桐桐踮着脚尖,以口型跟老林说:“……回来给您带蛋糕……” 老林在季安背后偷偷拍手,也只有手型没有声音。 然后四爷就见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桐桐,红帽子红围巾,辫子发梢都是红色的蝴蝶结,这作的什么怪?没瞧见都朝这边看么? 桐桐就笑,我也别扭呢! 她把红围巾取下来,给四爷套在脖子上,然后取了他的灰色的围巾围上。又把辫子都给塞到帽子里,这么着就自然多了。 四爷这才知道,这是要去看芭蕾舞呀! 那就走吧,也没什么事干。 上午看的芭蕾,中午在西餐厅吃的饭,下午要回家吧,四爷说他们院的服务社今儿说不得有鱼,看能不能赶上趟。 这不,桐桐也就不急着回了,跟着四爷过来等着买鱼。 一进大院,好些人都瞧。 连门口的警卫都朝这边不住的打量!不是,这是看什么西洋景呢?自己也没怎么变呀,老看什么? 看门的大爷探出头瞅了一眼:哟!还是那个姑娘。 好长时间没见那姑娘打电话了,也没见人来,还以为两人吹了呢。 之前不是听那谁说,人家这姑娘不咋乐意了,尹禛贴的紧人家都爱答不理的。可现在一瞧,这不是挺好的么? 桐桐跟服务社这里排队,四爷骑车去取家里的票去了,然后前面排队的婶子就回头看,“是……尹禛的对象?” “是!” “长的真俊!”这婶子说着又打量:“长的真白!咋不见你过来玩呢?” “家里最近有事,忙了一些,没顾得上!” “现在不忙了?” “嗯!被我爸我妈撵出来玩的。” 这婶子‘哦哦哦’的应着,然后朝边上一喊:“刘建涛……你小子!看看人家尹禛的对象,再看看你……你那对象啥时候带来呀?” 刘建涛朝那边看了一眼,就瞧见只露着一张脸的林桐,他也就笑着过来了,“哎呀呀……是林桐啊,你可算是来了。有些日子不见,我还当你不理人了呢!我可告诉你,尹禛可是香饽饽,那排队等着见他,见天的给他打电话的姑娘多了去了……个顶个的……那叫一漂亮。” 桐桐就笑,“就你这满嘴跑火车的,那些好姑娘一准没一个瞧得上你的!他可靠不可靠,我能不知道?他呀,办下的最不可靠的事,就是跟你称兄道弟。回头我得说说他,交朋友那都是盼着人好的,像是你这么着,明褒暗挑事的,可不能当朋友了。太坏!” 一边说一边笑,竟是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认真说的。 这么些排队的可不都笑,“听见了吗?好姑娘看不上你那都是有个缘故的!就是你小子太坏,太没正行了。” 正说着呢,四爷骑车过来了,问桐桐:“怎么了?” 桐桐还没言语呢,刘建涛骑在车上就抢先说了,“哥,嫂子刚才可挤兑我了!您是偏着嫂子,还是偏着我……这横不能是兄弟如衣服吧!” “那必是不能偏着你的。”四爷跟他说笑,“我不偏着她,她明儿未必见得理我;我不偏着你,你难道明儿不理我了?” 众人越发的笑了,“只见过哄媳妇的,没见过哄兄弟的。” 刘建涛‘嘿’了一声,“哥,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跟嫂子掀你的老底了……” 桐桐嗤的一笑,“必是有姑娘抢着找他,是不是?” “您圣明!” 桐桐指了排队的人,“好的都排队抢呢!不抢的我还不要呢。” 然后一片都是起哄之声。 尹福在里面听见了,她同事就戳了戳:“长的文文静静的,泼辣的很!那背后嚼舌根的,真是打了嘴了!”多会给男人面子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4.花自向阳(51)一更 花自向阳(51) 七五年的春节一过, 对林家来说,便有一个好消息。 徐大夫和李周李大夫的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在逐步的恢复工作。那么季安呢?她的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解决了, 当然也是要恢复工作的。 她从一线下来, 被调到军|校, 而今恢复工作, 自然得在学校工作。 今年过完年, 她就四十九岁了。算起来, 她是现役, 又上过战场, 之前呢,因为林诚儒病危的原因, 柳主任帮她请了病假,肝炎!而今, 问题解决了, 但这个肝炎怎么解释呢? 季安就跟三个子女商量, “只差一年我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现役, 女性的退休年纪是五十,“妈妈今年四十九岁,病退的话, 算是比正常退休提前了一年。病退之后,工资比正常的退休工资少百分之二, 但影响也不大。你们若是没有意见的话, 我觉得我还是想病退,好安心的照顾爸爸。” 当然没有问题了!退休了,就安心了,工作的事就再也不提了。 季安就看林枫, “你怎么想的?我的问题解决了,你若是想当兵,现在不是障碍。桐桐……家里离不了她,你爸也离不了她……她当不了兵。你呢?你是放下现在的工作,去部队历练几年,还是想继续在图书馆呆着?”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我留下。”不是当兵不好,或是不想当兵,而是爸爸能有几年谁也不知道。部队在裁员,证明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但陪爸爸的时间,说没了也许就没了。 因此,他想留下,“我……越读书越觉得自己无知。人家需要的应该是用知识武装起来的战士,而不是我这样的草包。” 季安:“……”那你还是别去了!就你这嘴和总是阶段性的认识,战友们会讨厌死你的!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儿去办手续……” 家里的收入到底有多少,桐桐也不清楚。反正,林诚儒的本分工资,不算各种补贴应该是三百二上下吧。季安的工资一直也没停,不算补贴也在八十往上。 就是说,只他们的工资就在四百以上了。加上补贴五百肯定是打不住的! 而林楠现在的工资是二十八快,林枫是二十二块五。他们俩还有五十多呢。 在普遍追逐个人工资能拿到三十六就算是挺好收入的情况下,桐桐现在的物质生活绝对算得上是极其优越的。 季安一病退,这就彻底的安心了。真就是在家照顾丈夫! 开春了,天气暖和了,晌午没风的时候,她把躺椅给搬出来,上面铺在褥子,叫林诚儒出来晒晒太阳。她呢,在院子里翻地,打算种菜了。 桐桐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天,将药罐子洗干净了晾着,叮嘱季安,“妈,一个小时之后叫我爸进去……”她说着,就抱着书全塞到帆布包里,“我去医院一趟,该抓药了。” 带着书是顺便请教人家大夫的。 既然人家说取百家之长,那桐桐总得叫人知道她确实学了吧。家里有个长期跟大夫打交道的病人,她现在认识最多的就是大夫。 只要去医院,必是带一大摞子书,这是去请教的。 季安应着,喊她:“你慢点。” 嗳! 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隔上两小时,人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忙的很呢。 今儿才回来,大院里喇叭又喊着各家出个人,得去小礼堂开会。反正隔三差五的,总也有个会要开的。 以前桐桐是能躲就躲了,反正家里没大人,也没人跟小孩计较。但现在,家里有大人了,又老有人盯着,说开会,那就去吧。 季安说,“你忙你的……我去……” 桐桐可不敢叫她去,“你可别去!还是我去吧。动不动就表态……你去不合适!” 她换个件旧棉袄就去小礼堂开会去了。 一进去鲁师傅叫招手,“来来来!坐这里。” 一圈都是认识的人,桐桐干脆就坐过去了。 大院开会没别的,就是学习上面的精神,要领会,要积极的开展什么什么斗争。 钱一元主任在上面照本宣科,桐桐在下面听的直打瞌睡。好容易念完了,可以解散了。结果隔壁的苏晓梅突然站起来,“钱主任,作为家属,我对咱们的工作有几个意见……” 大家都要走了,这又不得不坐下。 苏晓梅是家属,她原先是在哪个学校的档案室工作的,现在应该也是退休了吧。 桐桐整理袖子,想着明早起来排队去买卤猪蹄,刚才鲁师傅说凌晨四点就开始卤,早起就得了,还有猪尾巴呢。不能说,一说就馋这口。多买一份,明儿去疗养院给老尹带一份。 那边苏晓梅却说,“……我要提的建议是咱们单位的医务室,等同于虚设,一点作用也没有。不是我说,这还不如我们隔壁的桐桐呢!” 说着,就满场子看,“林桐……林桐来了没?这孩子在家又是熬药又是煎药的,又会量血压,又会扎针……就说医务室的张红吧,那姑娘除了会给红药水,能做什么呀?医务室就是服务于大众的,不能服务大众,那医务室的意义在哪?” 桐桐:“…………”关我屁事!自己跟医务室的张红关系还不错!就是脑袋被砸的那个晚上,那姑娘来给处理了,后来还去找了林枫回来。这进进出出的,相处的很融洽。突然来这么一下,拿我出来对比,有毛病吧! 她就举起手站起来,“张护士怎么了?人家护校毕业,学的就是护理呀!我什么都不会,拿什么跟人家比?苏阿姨,静静姐在乡下插队,是在医疗所跟着学吗?您是想叫静静姐回城吧?那您直接跟钱叔说啊……拉我干什么?回头张护士还以为我想怎么着了呢?我表态……我什么也不会,我家里也离不了人,我没想现在就参加工作……跟我不相干!” 说完还不算,她还说这个苏晓梅,“您提的这个建议,不该跟钱主任提呀!您该给孙伯伯提呀。孙伯伯是领导嘛,医务室缺的不是护士,缺的是大夫。您非觉得护士干不了大夫的活就是不尽责,那护士多委屈呀!但添个大夫,这事却不归后勤管……真要是有了大夫,那不叫医务室,那叫医院!或许,单位该设个下属医院,那能解决不少岗位问题呢。别说静静姐回来能有工作呢,好些人都能有工作。” 苏晓梅:“…………”这孩子以前不说话,后来见了自己也不爱说话,隔着墙头也没说过几句话。这怎么一说话就这样呢? 桐桐说完就喊着:“散了!散了……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要不然别说护士不管用,就是大夫有了,医务室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然后率先走了。 大家哄然一笑,散完了。 钱一元:“……”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孩子肚子里长牙了。平时不言不语,那一说话就能毒死人。看吧!这位苏大姐撞铁板上了吧! 会议室剩下他们两个了,钱一元这才说,“我的大姐呀,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私下跟我提嘛!您看这个事……就很不体面。” 苏晓梅涨红了一张脸,“小钱呀,这事我们家老孙不知道……我也是最近这身体不好,被小张给折腾的……昏了头了。” 然后绘声绘色的学,她从医院开了吊瓶出来,想在家里打,结果张红给扎了三次都没扎进去。 “张红就在院子里喊桐桐,叫桐桐过来帮忙。谁知道桐桐过来,抬手摸了血管,一下子就给扎进去了。扎也扎不疼,拔也拔不疼……我哪里是为了静静呀,我是想着,桐桐这么好的技术……林工又是那么个情况,帮帮忙罢了……那孩子误会了。” 钱一元忙道:“那这……不是为了静静的事?” “不是!怎么会呢?别误会!” 苏晓梅摆着手走了,回来却没回家,先上林家,“季团——季团——” “苏大姐呀!”季安从屋里出来,“就叫季安吧,跟你一样,也退了……” 苏晓梅倒是不纠结叫什么,就是说刚才的误会,“你看……本来是瞧着桐桐也不小了,在家闲着……却没想到这孩子误会了……” 季安也问:“要是为了静静的工作,那我回去得批评桐桐,她不能这么说话……” “不是为了静静的工作!静静是自愿下乡的……” “是啊!这孩子的思想觉悟高!既然孩子在下面呆的挺好的,那也就不存在入伍的问题了。扎根基层,大有作为。倒是我们……该向孩子学习。回头我就叫老林写一份自我检讨,从思想的深处挖掘挖掘……” 桐桐就偷笑,朝林诚儒摆摆手:小季的警惕性很高,把对方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可饶是如此,家里的客人也突然就多了起来。很多人过来,都是在季安这里找关系的,很多孩子下乡都七八年了,走的时候十五六、十七八岁,而今都已经是大龄了。 再不回来可怎么办? 大院里多了很多从过年就回家探亲,但一直滞留没有回乡下的知青,他们多是等着招工呢。从六五年下乡开始,六八年就有陆续返城的。而去年后半年,开始了招工返城。但凡有点办法的,回来就不想再下乡! 等着吧!现在莫说是废品站、扫马路了,就是街道办的纸盒厂,那也是人满为患。 大院里闲散的人一多,一下子就嘈杂起来了。这天桐桐骑着自行车去食堂,跟往常一样,锁了车子就直接去食堂里买切面和馒头了。 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出来之后,车子丢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5. 花自向阳(52)二更 花自向阳(52) 在大院里丢车?这可真是稀罕事。 这院里的自行车经常都是骑回来随手一撇, 扔哪算哪,锁车的都少。哪里听见过丢车的事? 自己这车都锁了,只这么一会子工夫, 人进人出的食堂门口, 把车丢了? 这不滑稽吗? 她在门口这车子堆里找了一圈, 七八成的车子都没锁, 但是车没丢。 一看这个情况, 她连找车的欲望都没有了, 直接就回家。等着吧, 这车会回来的。 往回走, 转过了两个弯,从边上斜插出来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挡在前面:“嘿!小丫头……不是会说话了吗?怎么丢了车不知道嚷嚷呀?” 桐桐抬眼一扫,这人骑着的正是自己的车。 再看看骑在车上的人, 二十来岁, 吊儿郎当的, 然后从车上下来, “瞧!是不是你的车……” 桐桐把车子接过来,看了这人一眼,把买来的东西挂在车头上, 直接跨坐在车上就要走。这人一把拽住车头,饶有兴致的打量桐桐, “这就走了……不说点什么?” 桐桐看他:“……我进去的时候, 门口停了十八辆车,我出来的时候,门口有二十二辆车,不算我这一辆, 锁着的车子一共五辆,其他的可都没锁。车子的款式,几乎男女式各占一半。新旧程度,保养程度,大差不差。我这辆车放在里面,毫不起眼,怎么丢的就是我的呢?除非故意盯上我了。” 说着,就看对方,“要么,你把我当傻子,贼喊捉贼,故意偷了我的车却以雷锋的形象出现,想获得我的好感,进而有所图;要么,你就是跟我的家人特别熟悉,你又好作弄人。瞧见我了,便故意逗我玩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可我想了再想,你既不是我大哥的朋友,也不是我二哥的朋友……我们便是见过面,应该也不是熟人。所以,只能是第一种,你把我当傻子。” 所以,她看着抓着她车子头的那个爪子,“拿开!要不然,咱去保卫科坐坐。我想,在找工作的节骨眼上,这对你没好处吧。” 嘿!这小丫头,精灵的很呐。 这人没撒手,反而踩住前轮子,“我跟王小海和图全是朋友……” “那你怎么进的大院?” “我本来就是大院的!当然了,你们这样出身的,不认识我……也正常。”这人一脸的似笑非笑,“找你……就是请你搭句话,我想请尹禛吃顿饭。那位小爷……可是大红人!没活干就找他,他手里有的是活,跟着捡漏也不至于没饭吃!哥哥没别的意思,就这点事。” 桐桐才要说话,远远的就听见林枫喊:“嘛呢?” 这人利索的收回脚,转过身去,“哟!我当谁呢?林管理员呀。” 林枫一瞧,车子快蹬了几下,“雷鸣?” 雷鸣双手插兜,看着林枫,“有些年没见了,还好?” “挺好。”林枫看了桐桐一眼,问说:“怎么碰上了?” “他找尹禛有事,叫我捎句话。” 林枫就笑,“有事你找兄弟说呀,找一个小姑娘干嘛?” “嗐!这不是碰上了吗?”说着,摆摆手,“妹妹,记得传话,哥哥可等着呢。” 真就那么走了。 桐桐这才问:“谁呀?说是大院的人,我怎么没印象。” “他爸原来是单位的司机,后来出了事故,截瘫了。她妈妈后来改嫁了,改嫁给了一个公交司机,就住附近胡同。他爸行动不太方便,跟他奶奶在大院里住着,西北角最老的那两层筒子楼,他家就住筒子楼。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了,他回大院里来了。离他远点,他跟大院里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会溜门撬锁,肯定是有点不一样的。 回家的时候,家里果然等的着急了。去买个东西时间也太长了! 桐桐没急着给四爷打电话说这个事,说不着!他现在接的活都是大院里的活,而且,这大院得看是什么大院,有些大院条件好,暖气都通着呢。有些大院却不是,住的是楼房,但照样盘着灶台,冬天得升炉子。按照一般的煤供应,一户人家一天得用十多斤的煤。 尤其是一些J关大院,更是如此。他们的单位是大的大、小的小,并不会那么整齐划一,条件也是相差很大。 最近四爷又给改呢,就是改那种土暖气。烧煤还是烧煤,但尽量的不造成热浪费。这得入户改造的!那当然得跟人家建筑队合作了,没单位的人谁敢用呀?出了事丢了东西谁负责? 所以,雷鸣这个要求提的,不合理!再者说了,他认识图全和王小海,那叫这两人当中人不就完了,找自己干嘛? 因此,她就没搭理。 结果隔了两天,下雨了,桐桐骑车出去找蒋小兰拿点菜苗和菜籽,一出小区,又碰上了雷鸣。 他靠在电线杆上,看见车子过来了,直接伸出手就拉车头,“我说妹妹……哥哥找你办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桐桐撑住车子,看他:“我不知道从哪学的办事方式,这方式不对!我现在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听说了尹禛那里可能有活,想去找活干,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第一,你可以跟图全和王小海打听,看他们怎么说;第二,你是大院里的人,那你上家里去,告诉我们你是谁,有什么事要办。第三,前两条都不顺,那你可以找大院里你熟悉的人,再搭话说说。 人情往来,三五回的交道打下来,说不定我们就不好意思了呢。便是这次不成,以后有什么工作的机会,未必不能想着你。可你这么着,我敢把你介绍给尹禛吗?找人干活,求的是一稳当。你自己不稳当,我也不信你能把活给干稳当了。而且,溜门撬锁……这技能你别用了!越用越没人敢用你。” 她朝前指了指,“别拦着了,我忙着呢!这是看在一个院的份上,我跟你好好说呢!这算是有一有二了,再有第三次……” 雷鸣看着这姑娘,然后撤了手,“吓唬哥哥呢?行!不求你了,忙去吧。” 桐桐没搭理他,直接走人了。 雷鸣靠在边上,从兜里掏了花生出来,剥着吃。一会子工夫,来了十多个人,“哥,咋样?” “出身好的人都一个德行,傲着呢。”雷鸣头都不抬,“守着吧,这丫头不是尹禛的人吗?再忙,放这么漂亮的对象必是忍不住要来见的。等等,等他来了,咱哥们跟他再谈。” 春上最舒服的时候,五点半一忙完,四爷将一包海带和一包鱼干往手里一拎,跟家里说了一声,“妈,我去林家吃饭了……” 海带和鱼干是老尹的战友寄来的,分了一半带过去。 万红娥喊说,“那个小虾米用罐头瓶装着,再带上……” “下回吧!” 万红娥就笑,“臭小子!”她到现在都没见到那姑娘,每次都碰不上。但是呢,两家却在来往。 林家常不常的总叫带些点心什么的回来,自家这边有个什么,也分一些带去。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来往呗。 再加上尹禛这个差事呀,没有人家林家帮忙引荐专家帮着说话,谁也不敢把这么大的活叫他管着。 如今,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儿子赚回来的。说是补贴,可这补贴最是没数了。这边给,那边塞的,各种福利票换回来的东西多了。 儿子走了,看看案板上的两瓶子香油,问闺女,“给林家带了?” “带了,前儿专门给带去了。” “那吃了饭,给董家送一瓶……” 嗳!等晚点,省的碰见人。 四爷出大院的时候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来吃饭,季安接的电话,很高兴的应承了,挂了电话就要多炒个鸡蛋。 结果等了半小时不见人,桐桐骑着车出门找,在大院门口看见四爷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可却也不像是恼了的样子。 四爷还在那里比划着说呢,“……炉子上面这么盖,供热二十平问题不大……大院有大院的活,四合院有四合院的活,小平房改造……这个还就你们能干……” 桐桐站在边上听了半分钟就给打断了,“都等你吃饭呢,怎么在这儿聊上了。” 四爷就笑,起身拍了拍雷鸣,“这个呀……你去海哥和图哥那里看看就知道了,去年冬天,我给他们改了,你过去一问就知道了,好操作,又好用……改造一个,不多要,工业券或是布票就行,拿着工业券和布票,去周围的乡下换粮食去。哪不是饭呐?” 说着,朝桐桐指了指,“瞧!喊我吃饭了。今儿就这样,你们要是看了,没懂,你们再去找我……在大院门口跟人一说,就会有人喊我。我还能跑了呀?” “行!够意思。” “没别的,就爱交朋友!既然叫兄弟了,那就是兄弟……” “那你放心,弟妹……我们肯定会看护。” 行!谢了。 四爷车子一蹬,拉了拉桐桐,两人进了大门了。 桐桐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早知道他们纠缠你,我就该收拾……” 四爷‘嘘’了一声,“下乡的地方遭灾了,去年要饭要了半年……而今回来了,就是要饭,也是城里能养活人……” 桐桐就说,“大家的日子都没那么好过,谁好好的改炉子干什么?”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大杂院也有富户,人家那活乐意不乐意给他们,那就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院子,一看院子里的菜都种上了,四爷就说,“您放着我来干呀,这点活还值得您伸手?” 季安在里面就笑,看了眉头没都抬的大儿子一眼,再看看一脸消化不良的二儿子,“你们呀,就是没有人家嘴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6. 花自向阳(53)三更 花自向阳(53) 四爷在林家一直是如鱼得水的!乖巧听话, 又能跟林诚儒聊一些专业上的东西,关于化学化工一类,四爷好似格外熟悉一般。说什么他都能答上一点。 林诚儒对这一点尤其惊讶:“你也对这一行有兴趣?” “我……闲着看书, 总要跟桐桐有点共同话题嘛!” 说的好似专门为了桐桐才了解了一些一样。这叫人听着就觉得很用心思了。 连林枫都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这本钱下的, 不容易!那玩意想看进去, 太难了。 对林楠的话呢, 他嘴上永远都是听的, 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绝不犟嘴。 那你说, 拿这种人怎么办? 用林楠的话说, 好歹算是有点真本事傍身,要不然, 也就剩下一张嘴了。 在林家吃了顿饭,说了一会子话, 七点半, 四爷准点起身, 因为林诚儒八点得休息。时间还早, 桐桐就起身往出送,“我就在大院门口,一会子就回来。” 跟家里交代一声, 不走远。 人一走,林诚儒就催两个儿子, “你们也该出门, 约朋友一起……工作之外,还有生活。生活不仅包括父母和兄弟姐妹……” 林楠扶他起来,“您呀,现在得散步……在客厅里转十五分钟……” 季安去热药去了, 林枫去烧热水,“您呀,睡前得擦洗,得洗脚。等您睡下了,我们再出去……您安心,我们打不了光棍。” “小同志,见贤得思齐!不要对小尹有意见,他的优点很突出嘛!这一点就要学!” 嗯!溜须拍马这一套,他用的炉火纯青。 季安在厨房笑,“不要这么抨击人家,你爸当年也很会溜须拍马。” “嗳!遇到你想溜须人家父母了,那这姑娘就对了,赶紧往回娶吧。” 四爷:“……”他在院子里还没走呢。 桐桐就故意的,大声的咳嗽了一声。 里面的笑声反而越发的大了。 两人也笑着往出走,桐桐就说三天内必须得去一趟疗养院,身上有旧伤的人,草木发芽的时候就难受了,身上的病就跟着要发芽似得,难受着呢。 正说着呢,就听见远处呼喊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桐桐好似听见强子在喊:“妈——妈——” “坏了!”强子妈的病又犯了,她朝家里喊:“哥——强子哥家出事了——” 林枫从家里就往出跑,四爷也把车子扔在一边,跟桐桐一起往过赶。 季安扶着林诚儒,说林楠:“你也去看看……不行就帮着联系医院吧……” 把能惊动的人都惊动了,这里抓那里逮的,可算是把人给摁住了。这个婶子,她犯病倒是不伤人,就是老伤她自己个。 这会子被摁住的时候正缩在墙角用砖块朝她自己的脚踝上砸。 强子抱着,死活抢不来手里的砖块。 桐桐伸手,捏住手腕上的穴位,她拿不住了,这才把手里的砖给扔了。 张红急匆匆的过来,手里端着水递过来,“赶紧的!碾了一片安|定,灌下去……” 灌下去了,人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才七手八脚的给把人抬回去。 林枫朝两人摆手,“你们走你们的,别跟着了……”一直就这样,疯两天,缓两天就好了。这个时候得有人轮换的守着,他今晚陪强子。 说着,跟大哥摆摆手,“今晚别给我留门了。” 好! 张红又急着喊桐桐,“你那边还有酒精没?医务室没有了……”外伤得处理。 林楠就喊张红,“我马上给送过去,不用你跑了。” 张红应着,转身又跑远了。 剩下常勇、钱三宝这些人跟四爷打了招呼,就跟那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每次这一发疯,就少不得提一嘴。当年强子妈也是一研究员,后来运动开始之后,她带的实习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揭发她这个那个的,强子爸又在三线出了意外没了,她想不开,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疯就对她自己个使劲,哪一年不闹几次。 这种的,不过是叫人有些唏嘘罢了。要是自己想不开,真就没法子。 因着这个事,四爷也没多留,出门直接走了!今晚林枫不在家,桐桐得赶紧回去,家里也是离不了人的。 结果转回去,常勇、钱三宝他们还在呢,常勇喊桐桐,“嗳,过来。” “嘛呀?” “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有啊!家里离不了人,我出门都少了,能得罪谁?” “只听说有人打听你,好像是谁家的大小姐,傲着呢。我问人家,人家也不说……我就是告诉你,有那混不吝的,你少出门,别叫人逮住了。” 桐桐嗤的一笑,“人家找你打听,你不知道人家是谁?见了鬼去吧。你必是认识,不敢说。你既然不敢得罪她,就少来卖好,不承你的情。” “嗳嗳嗳……你这人!”常勇将车子头一歪,挡住桐桐的去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真得小心。” 钱三宝也说常勇,“你这人忒没劲!能跟你打听,肯定跟你有瓜葛。你就是说出来,咱兄弟姐妹们处的,我们能把你给卖了?” 常勇被挤兑的,“行行行!说!就是以前我爸我妈还打算叫我跟她相亲来着!现在哥们家这情况,人家肯定不能乐意了!这丫头看上了尹禛……说是在大院里见过尹禛一面,瞧上了……死活就看上了。家里安排了好几次相亲,这丫头都没去!又安排叫去当兵,也没走……” “家里就这么由着?” “独生女,自来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我家哪怕孩子多,可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的呢。”桐桐推开他的车子头,“你告诉她,她要是再敢纠缠,我就揍她。” 结果四爷回家的时候,家里有客人,刘建涛带着贺双喜在家里坐着呢。 万红娥正尴尬呢,她以为是刘建涛这小子带着女朋友来找尹禛玩的,结果坐在这里了,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大对,这姑娘忒的热情,忒的会奉承人了。这意思可有点不大对! 她这会子一见儿子回来了,就赶紧说,“尹禛呀,建涛带着女朋友来了,你偏不在。今儿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多陪桐桐一会子……” 四爷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她烤的土豆饼,正好有朋友在,拆开都尝尝。” 土豆饼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时节的土豆都发芽了,有什么可吃的! 可等端来了,这才发现薄薄的,看起来酥脆的不得了。 贺双喜拿起来吃了一口,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她一边吃着,一边看尹禛。 他这会子脸阴沉着,怕人的很。刘建涛这个怂货早吓的坐立不安了。 她用胳膊肘撞了刘建涛一下,刘建涛这才道:“哥……就是双喜要来玩,我就顺便带过来了,都是朋友……” “我妈年纪大了,晚上休息的早。”四爷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九点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也都早点回去吧!我明儿还得早起,陪不起你们了。” 贺双喜就赶紧道:“我们找你是有正事的!我跟我爸提了你的事,我爸说你是个人才。市政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爸说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去上班。我跟你说,现在到处都是等着招工的人,扫马路的活都抢不上,更不要说市政了……你不能去当兵,那去地方上工作,市政就是个很好的起点……” 四爷看刘建涛,“市政真是个不错的起点,在单位到底只是后勤。这个起点就不一样了!这个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想想。” “啊?” “啊!”四爷很笃定的语气,“你好好想想这个事……在内部,说到底,在老爷子的庇护之下。可跳出去了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叶鹏飞,难道他将来会再回空J大院?不管是怎么去的,你们这也算是殊途同归嘛。” 刘建涛‘哦’了一声,明白!明白!懂了。他朝四爷挤了挤眼睛,拽着贺双喜出门,“走吧!走吧!出去再说。” 贺双喜还只回头:“尹禛……我说的是你,你想想啊。” 四爷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万红娥松了一口气:咱不求多的,但求一脑子清楚的姑娘。咱不是说这个姑娘不好,是……实在跟咱家这人都不搭配,不是一类人。 听那口气,爹妈在地方上现在拿着实权的,这都是什么人呀?老尹就看不上这种因运动而起的人家。用他的话说,“D内运动就没停止过,可哪一次顺风而起的能走到最后?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没有坚持的……都没有好下场。” 等人确定下楼了,她才从厨房出来说儿子,“不管是这个姑娘还是刘建涛,你都离他们远点。建涛这个孩子……怎么越长越邪性了。” “以后来往的就少了!”这不是一竿子把他支出去了吗?以后真要是上班了,就基本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这事桐桐不可能知道,可隔了没多少日子,桐桐得去医院抓药,一出大院的大门,就被五六个姑娘给拦住了。打头的姑娘高挑丰|满,一见面就说:“林桐?听说你傲的很,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你没约呀!没人告诉我说你要约我……”桐桐看着她们,“怎么着呀?约我吃饭吗?走啊!老莫,去不去?” “你跟我去?敢跟我去吗?” “敢!你能吃了我?”桐桐推着车子率先走,“快着点,饿着呢!事先说好,我能吃也能喝,你们带的钱够吗?” 嘿!小丫头够野的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7. 花自向阳(54)一更 花自向阳(53) 四爷在林家一直是如鱼得水的!乖巧听话, 又能跟林诚儒聊一些专业上的东西,关于化学化工一类,四爷好似格外熟悉一般。说什么他都能答上一点。 林诚儒对这一点尤其惊讶:“你也对这一行有兴趣?” “我……闲着看书, 总要跟桐桐有点共同话题嘛!” 说的好似专门为了桐桐才了解了一些一样。这叫人听着就觉得很用心思了。 连林枫都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这本钱下的, 不容易!那玩意想看进去, 太难了。 对林楠的话呢, 他嘴上永远都是听的, 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绝不犟嘴。 那你说, 拿这种人怎么办? 用林楠的话说, 好歹算是有点真本事傍身,要不然, 也就剩下一张嘴了。 在林家吃了顿饭,说了一会子话, 七点半, 四爷准点起身, 因为林诚儒八点得休息。时间还早, 桐桐就起身往出送,“我就在大院门口,一会子就回来。” 跟家里交代一声, 不走远。 人一走,林诚儒就催两个儿子, “你们也该出门, 约朋友一起……工作之外,还有生活。生活不仅包括父母和兄弟姐妹……” 林楠扶他起来,“您呀,现在得散步……在客厅里转十五分钟……” 季安去热药去了, 林枫去烧热水,“您呀,睡前得擦洗,得洗脚。等您睡下了,我们再出去……您安心,我们打不了光棍。” “小同志,见贤得思齐!不要对小尹有意见,他的优点很突出嘛!这一点就要学!” 嗯!溜须拍马这一套,他用的炉火纯青。 季安在厨房笑,“不要这么抨击人家,你爸当年也很会溜须拍马。” “嗳!遇到你想溜须人家父母了,那这姑娘就对了,赶紧往回娶吧。” 四爷:“……”他在院子里还没走呢。 桐桐就故意的,大声的咳嗽了一声。 里面的笑声反而越发的大了。 两人也笑着往出走,桐桐就说三天内必须得去一趟疗养院,身上有旧伤的人,草木发芽的时候就难受了,身上的病就跟着要发芽似得,难受着呢。 正说着呢,就听见远处呼喊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桐桐好似听见强子在喊:“妈——妈——” “坏了!”强子妈的病又犯了,她朝家里喊:“哥——强子哥家出事了——” 林枫从家里就往出跑,四爷也把车子扔在一边,跟桐桐一起往过赶。 季安扶着林诚儒,说林楠:“你也去看看……不行就帮着联系医院吧……” 把能惊动的人都惊动了,这里抓那里逮的,可算是把人给摁住了。这个婶子,她犯病倒是不伤人,就是老伤她自己个。 这会子被摁住的时候正缩在墙角用砖块朝她自己的脚踝上砸。 强子抱着,死活抢不来手里的砖块。 桐桐伸手,捏住手腕上的穴位,她拿不住了,这才把手里的砖给扔了。 张红急匆匆的过来,手里端着水递过来,“赶紧的!碾了一片安|定,灌下去……” 灌下去了,人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才七手八脚的给把人抬回去。 林枫朝两人摆手,“你们走你们的,别跟着了……”一直就这样,疯两天,缓两天就好了。这个时候得有人轮换的守着,他今晚陪强子。 说着,跟大哥摆摆手,“今晚别给我留门了。” 好! 张红又急着喊桐桐,“你那边还有酒精没?医务室没有了……”外伤得处理。 林楠就喊张红,“我马上给送过去,不用你跑了。” 张红应着,转身又跑远了。 剩下常勇、钱三宝这些人跟四爷打了招呼,就跟那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每次这一发疯,就少不得提一嘴。当年强子妈也是一研究员,后来运动开始之后,她带的实习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揭发她这个那个的,强子爸又在三线出了意外没了,她想不开,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疯就对她自己个使劲,哪一年不闹几次。 这种的,不过是叫人有些唏嘘罢了。要是自己想不开,真就没法子。 因着这个事,四爷也没多留,出门直接走了!今晚林枫不在家,桐桐得赶紧回去,家里也是离不了人的。 结果转回去,常勇、钱三宝他们还在呢,常勇喊桐桐,“嗳,过来。” “嘛呀?” “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有啊!家里离不了人,我出门都少了,能得罪谁?” “只听说有人打听你,好像是谁家的大小姐,傲着呢。我问人家,人家也不说……我就是告诉你,有那混不吝的,你少出门,别叫人逮住了。” 桐桐嗤的一笑,“人家找你打听,你不知道人家是谁?见了鬼去吧。你必是认识,不敢说。你既然不敢得罪她,就少来卖好,不承你的情。” “嗳嗳嗳……你这人!”常勇将车子头一歪,挡住桐桐的去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真得小心。” 钱三宝也说常勇,“你这人忒没劲!能跟你打听,肯定跟你有瓜葛。你就是说出来,咱兄弟姐妹们处的,我们能把你给卖了?” 常勇被挤兑的,“行行行!说!就是以前我爸我妈还打算叫我跟她相亲来着!现在哥们家这情况,人家肯定不能乐意了!这丫头看上了尹禛……说是在大院里见过尹禛一面,瞧上了……死活就看上了。家里安排了好几次相亲,这丫头都没去!又安排叫去当兵,也没走……” “家里就这么由着?” “独生女,自来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我家哪怕孩子多,可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的呢。”桐桐推开他的车子头,“你告诉她,她要是再敢纠缠,我就揍她。” 结果四爷回家的时候,家里有客人,刘建涛带着贺双喜在家里坐着呢。 万红娥正尴尬呢,她以为是刘建涛这小子带着女朋友来找尹禛玩的,结果坐在这里了,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大对,这姑娘忒的热情,忒的会奉承人了。这意思可有点不大对! 她这会子一见儿子回来了,就赶紧说,“尹禛呀,建涛带着女朋友来了,你偏不在。今儿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多陪桐桐一会子……” 四爷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她烤的土豆饼,正好有朋友在,拆开都尝尝。” 土豆饼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时节的土豆都发芽了,有什么可吃的! 可等端来了,这才发现薄薄的,看起来酥脆的不得了。 贺双喜拿起来吃了一口,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她一边吃着,一边看尹禛。 他这会子脸阴沉着,怕人的很。刘建涛这个怂货早吓的坐立不安了。 她用胳膊肘撞了刘建涛一下,刘建涛这才道:“哥……就是双喜要来玩,我就顺便带过来了,都是朋友……” “我妈年纪大了,晚上休息的早。”四爷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九点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也都早点回去吧!我明儿还得早起,陪不起你们了。” 贺双喜就赶紧道:“我们找你是有正事的!我跟我爸提了你的事,我爸说你是个人才。市政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爸说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去上班。我跟你说,现在到处都是等着招工的人,扫马路的活都抢不上,更不要说市政了……你不能去当兵,那去地方上工作,市政就是个很好的起点……” 四爷看刘建涛,“市政真是个不错的起点,在单位到底只是后勤。这个起点就不一样了!这个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想想。” “啊?” “啊!”四爷很笃定的语气,“你好好想想这个事……在内部,说到底,在老爷子的庇护之下。可跳出去了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叶鹏飞,难道他将来会再回空J大院?不管是怎么去的,你们这也算是殊途同归嘛。” 刘建涛‘哦’了一声,明白!明白!懂了。他朝四爷挤了挤眼睛,拽着贺双喜出门,“走吧!走吧!出去再说。” 贺双喜还只回头:“尹禛……我说的是你,你想想啊。” 四爷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万红娥松了一口气:咱不求多的,但求一脑子清楚的姑娘。咱不是说这个姑娘不好,是……实在跟咱家这人都不搭配,不是一类人。 听那口气,爹妈在地方上现在拿着实权的,这都是什么人呀?老尹就看不上这种因运动而起的人家。用他的话说,“D内运动就没停止过,可哪一次顺风而起的能走到最后?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没有坚持的……都没有好下场。” 等人确定下楼了,她才从厨房出来说儿子,“不管是这个姑娘还是刘建涛,你都离他们远点。建涛这个孩子……怎么越长越邪性了。” “以后来往的就少了!”这不是一竿子把他支出去了吗?以后真要是上班了,就基本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这事桐桐不可能知道,可隔了没多少日子,桐桐得去医院抓药,一出大院的大门,就被五六个姑娘给拦住了。打头的姑娘高挑丰|满,一见面就说:“林桐?听说你傲的很,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你没约呀!没人告诉我说你要约我……”桐桐看着她们,“怎么着呀?约我吃饭吗?走啊!老莫,去不去?” “你跟我去?敢跟我去吗?” “敢!你能吃了我?”桐桐推着车子率先走,“快着点,饿着呢!事先说好,我能吃也能喝,你们带的钱够吗?” 嘿!小丫头够野的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8.花自向阳(55)二更 花自向阳(55) 报警?那就报警吧。 桐桐看那抱着托盘的服务员:“……我们等会子走了, 谁买单?”赶紧的,找这些人先把钱收了!没钱还都有手表呢,先押在柜台上, 要不然这么多钱呢, 这一顿得你半年的工资往里面赔。 这些姑娘把身上的钱凑了凑, 拢共也没凑出十块钱来。 终于有大胆的从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吐的贺双喜身上摸钱,钱啊票的, 还是不够!又把贺双喜的手表摘了, 这才算是把账目结清了。 人家有电话,电话报警之后,来了三个警察, 一男两女。 态度很不好,一伙子女娃子闹事, 像话吗? 有醉的还不停的想吐的,有哭的呜呜呜的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有嘴上喋喋不休在抱怨怎么被欺负的,还有那一看就没吃饱和不食人间烟火的。 这些熊孩子,闹的什么呀? 桐桐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服务员:“那些吃的……我们还没动呢, 请打包!账可都付过了。” “好的!一准打包好。” 等着押桐桐的女警看了她好几眼,见她还惦记吃的呢,就说她:“关你两天这菜也该坏了。” “您得明察秋毫!这还没问案呢,就说要关我……那我要跟你们领导反映反映, 你这叫趋炎附势,包庇领|导|子女……” 嘿!小丫头, 还一套一套的。 女警才不怕她呢!在那个地方吃饭,还闹事闹大了的,哪个是家里没点来头的。这四九城, 身后有面子的人大有人在。一个个的都老实呆着,怕了你们这些小妖了? 坐着吉普,被带到派出所。 这并不是自家大哥任职的派出所。 桐桐举手,“我还不满十八,要求请家长。”说着,就把帮忙的严言摘出去,“这个人我不认识,她跟我们不是一伙子的!她是打抱不平,见她们几个要欺负我,才过来说句公道话的。她也没干嘛,就是拽了那个贺双喜的辫子……她们一个大院的,从小就认识。小姑娘拽辫子打架,不用上纲上线吧?” “你要通知家长就通知家长,哪那么些话?”女警拽着她到边上去打电话,“我们还没问呢,你先给定性!你多能耐呀。” 桐桐:“……”人家的态度其实没毛病,现在好人谁在外面惹事呀?心知人家没不对,可这态度她就是不爽。 她还就不打电话了,“我要找你们领导……你们包庇关系户,欺负群众……办案不尊重事实,武断带偏见……” 边上年纪大点的女警这才把年轻女警拉到一边,给桐桐递了水:“好了……她年轻,回头我批评她!我就是她的领导,没有偏见,也尊重事实!但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是事实吧。” 这态度还差不多。 桐桐接了水,看向那边那几个:“我跟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出门是要去抓药的,被她们拦住了。她们说我难约,非要约我吃饭……” “胡说!是你自己要去吃饭的。” “我哪胡说了?我认识你们吗?” 不认识。 “是你们六个人拦住我,没说错吧?” 这几个人不说话了。 “你们人高马大,年纪又比我大,我敢不去吗?”桐桐说完,无辜的看女警,“我要不去,就得挨揍!我打不过她们,只想拖着看看。去吃饭,是被逼的。” 年轻的女警白眼一翻,被逼的你还惦记没吃了的菜? “贺双喜逼着我跟我对象分手,不分手就得我喝酒……那位隔壁桌的姐姐看不过去,这才帮我拦了一下……我俩一个拽了贺双喜的辫子,一个给对方灌酒了……可一个院住的熟人相互拽个辫子,犯法吗?一个桌上吃饭的人,彼此灌酒,犯法吗?” 还真不犯法! 桐桐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喊着要报警,大概是贺双喜爸爸是你们的上级。她们想借刀杀人,想借你们的手吓唬我,叫我知难而退,把对象让给贺双喜?” 年轻女警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上:“胡说八道!” 桐桐点头,看向那几个姑娘,“听见了吗?说我胡说八道,就是说你们痴心妄想!你们的阴谋,必不会得逞。” 女警差点没被这个女混混给气死,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 这几个姑娘才要说话,严言就说,“其实这件事跟她们也没关系,她们就是陪着贺双喜。说是帮凶吧,也没干什么!最多算是爱凑热闹,瞎嚷嚷……” 说完就问她们几个,“是这样吧?亦或者,人家欺负你们了……怎么欺负的?她一个人,还未成年!刚才在老莫,那么多人作证,可不能胡说。” 几个人不说话了,事实上,真不关她们的事!今儿这饭没吃成,还把身上的钱给搭进去了。关键是,传出去丢死人了。 严言就朝人家女警笑,慢悠悠的道:“我们……都是一个院的!我怕她们惹祸,把人家孩子给欺负了……才上去管的。” 一个大院的孩子,大的管小的,太正常了。这姑娘在说:我们这是家务事!连酒后滋事都算不上。 喝酒是真的,喝醉了,没滋事。 “您看,她们瞎咧咧,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严言小声的说着,还一脸小心翼翼的回头去催那几个姑娘:“是不是啊?还不赶紧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严言又指着桐桐,“还有人家小姑娘……都被你们吓着了……说对不起……” “对不起——” 桐桐‘嗯’了一声,“没关系!”说完也看女警,“我原谅她们了,没事了吧。” 听听这一个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现在这些孩子真是难管的很。 可要这么放了,那是万万不能的,“写检查!认真的检讨自己。”写完检查就滚蛋!这里不管饭。 哦!这个容易。 严言拉了桐桐一把,去一边写检查去了。一人一支笔,得蘸着墨水写的那种笔,一抓一手墨汁。 善文墨的人写这个并不费事,桐桐就检讨,说她跟人家到了老莫,就该求助,叫服务员帮着报警协调矛盾,而不是玩什么单刀赴会。要充分的信任咱们的警察同志,有困难一定要及时求助云云。写了大半页,四五百字的样子,名字一写,日期一填,好了。 扭脸看严言的,她也差不多。字体娟秀,跟她的人一样,说她不该逞能,不能逞个人英雄主义,便是要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这次的事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当警惕。这一次受了教育了,以后一定吸取这个教训,保证不再犯了。 反正字迹是优美的,语句是通顺的,态度是诚恳的,内容是胡扯的。 跟那边酒醉还没醒,瘫在长椅上的比,这俩看起来真像是乖姑娘。 跟其他五个拿着笔五分钟没憋出六个字的人比,这俩妥妥的文化人。 “高材生呀?” “没有!没有!学农、学工、学军,在‘三学’上,我们还都只是小学生,需要学的还很多。”严言一边说着,一边温和的笑,然后伸出手,“您看,这是学农的手。” 桐桐练针灸,手指上还有水泡呢,她把手指伸过去,“苦练专业技能……”医护属于技术工种,是工人。 人家的态度果然好多了,“要踏踏实实的,不要跟外面这些混子纠缠。有麻烦记得报警!” 好的!记住了。 于是,开恩!放行了。 一出去,桐桐就拉严言,“姐,打搅你吃饭了吧?要不,咱再回去……那么些菜还没吃呢!” 严言:“……”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走吧!” 离的又不远! 两人去而复返,见那菜都打包了,桐桐也不要人家开了,“放着吧,我们一会子自己拿。”然后另外点菜,点两人爱吃的,“姐,我请你吧。” 小孩哪有钱?严言靠在窗边,“我请你吧。喜欢吃什么我请……” 桐桐左右看看,“跟你一块吃饭的人呢?” 胆小鬼!早就跑了。 “那就不问了!”果汁上来了,桐桐跟她碰了一下,问说,“听他们嘀咕,说您之前在插队?今年才回来吗?” “才回来不到一星期。” “以前在哪插队?” “东北,老林子。” 东北吗?桐桐就说,“冬天漫长……人却挺淳朴厚道的。” “是啊!你家也有在那边插队的?” 桐桐摇头,“我大哥当了两年兵……在滇南。倒是没有插队的!” 正说着话呢,桐桐看见大门口进来人了,可不正是大哥。 人一进来,就有服务员过去,跟林楠指了指。 然后林楠朝这边一看,直接走了过来。 “完了……完了……我大哥找来了。有人跟我大哥通风报信了……” 林楠还没走过来了,又见四爷手里拎着头盔进来了,正四下里看。 桐桐赶紧站起来,“哥……”她迎了两步,抱住林楠的胳膊,“有个姐姐帮了我……” 林楠看了严言一眼,严言朝他点点头,并没有起身。 然后林楠在严言边上坐了,才一坐下,四爷到了跟前了。 林楠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站着的两人,然后说桐桐:“长本事了,会闹事了?” “没有……”桐桐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四爷道,“大哥,都是我的错!今儿这事全怪我,是我没处理好!” 桐桐:“……” 林楠又看向桐桐:“他有错,你没错?” 桐桐:“……”说实话,“他没错,我也没错!” 四爷推了她一下,“说你错了。” 桐桐挠头,“…………行吧!我错了。” 严言坐在边上,抱着汽水叼着吸管慢慢的喝,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下一刻这妹妹得挨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39. 花自向阳(56)三更 花自向阳(56) 这么多人面前, 罚站不好看!叫四爷跟着罚站就更不好看了。 桐桐看着菜上来了,就看林楠:“哥……我饿了!我今儿一口都没吃……”说着,又看严言, “这个姐姐, 人家帮我这么大一忙, 不能让人家好好吃顿饭呀?” 严言朝她笑了笑,看了林楠一眼, 自己抓了刀叉开始吃饭:没关系!陪不陪的, 饭不都塞嘴里了吗? 林楠瞥见了,然后看桐桐:人家吃的挺好的,倒也不用你陪。 桐桐看看严言, 再看看林楠,直到四爷戳她的腰了, 她才赶紧道:“第一,我不该跟居心不良的人走,当时就该大喊救命,把人惊走,然后告诉你们有人找我的麻烦;第二, 惹了事了,去了警局该给你打电话,不通知家长,自己逞能就是我的不对;第三, 拒不认错!不听大哥的话不对,听了尹禛的话是大不对……” 四爷咳嗽了一声, 桐桐闭嘴了,然后忍着笑,打量林楠:“口头检查我也做了……叫我吃饭吧。” “检讨的挺好!明知故犯嘛!”就跟考试知道正确答案, 却故意填错一样可恶,“尤其是跟人家走……你怎么就知道她们就真是几个姑娘呢?人心有多恶,你见过吗?” 真到了偏僻的巷子,从里面窜出几个小伙子给你掳走了,出了事怎么办?真出了不好的事,有些事能叫嚷吗?能叫人知道吗? 吃了哑巴亏怎么办?就是回头把人弄死了,这亏不还得你吃吗? 明知道怎么能解困,偏不!偏要逞能!不该吃教训吗? 林楠将桐桐那一份吃的拉到自己跟前,抓了叉子勺子,自己开始吃了。 桐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牛舌进了大哥的嘴里了,“…………”她弯下腰凑过去,歪着头问:“今儿的牛舌……嫩吗?” “嫩啊!”林楠继续吃他的,“挺嫩的。” 然后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当妹妹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做哥哥的自顾自吃的可高兴了,一点也没有叫妹妹吃饭的意思。 桐桐就站端正了,今儿这站是非罚不可么? 她问四爷:“你吃饭了吗?要不再点一份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林楠抬起头问说,“小尹……饿了呀?” 之前叫尹禛,现在改叫小尹了,这能饿吗?“只顾着后怕了,哪里还饿?” “是啊!我也后怕!这不是陪客人吃饭呢吗?总得有个人陪吧……就不勉强你吃了。” 嗯!有劳大哥了。 桐桐就见林楠吃的可认真的,张嘴问严言的话却是:“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 “还没有!在一定限度内获得了一定范围的自由……”严言将焗牛肉塞嘴里,嚼的特别慢,“不仅我爸爸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妈妈的问题也没有解决……现在不过是居家休养,多久……说不好。” 桐桐看他们俩人:“你们……认识?” 严言就笑,眼里带着笑意的看她,“……若是她们真欺负人欺负的狠了,我会出去找人报警,不会自己去拦的……” 大不了就是灌点酒,被欺负的人吃点小亏。正义感自己有,但几斤几两自己更清楚。叫我舍己为人其实是有点难的!我可以在自保的前提下助人,这是原则。 “我跟你大哥是同学……”严言说着就看林楠,“你走哪把她带哪的时候……她多大?有十岁没?” 林楠摇头,“没!”那是才失语之后没多久的事,得寸步不离的带着。 “长大了,跟小时候有点不像了……”一照面的时候觉得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后来,贺双喜一喊‘小哑巴’,她一下子给想起来了,这八成就是林楠的那个小妹妹吧。 突然不能说话这种事,很少见,叫人印象深刻。 明知道她是一害怕就不能说话的小孩,那不拦着,再给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严言就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又跟林楠说起别的,“老同学里……联系的还多吗?” “有的当兵了,有的还在插队,留城里的不多,从去年到今年,倒是回来了三五个,有进了厂子的,也有被推荐去读大学的……” 桐桐就拽了拽四爷:咱走吧!叫人家老同学叙叙旧。 两人悄悄撤了,林楠看了一眼,也没言语,继续吃他的饭。 严言看了两人去柜台把打包的都拎走了,就忍俊不禁,“她很可爱。胆子也比小时候大了!” 林楠的表情柔和,“马上都十八了。”说着才问说,“也是赶巧了,叫你碰上了。你一个人来吃饭?” “我妈妈一朋友的儿子,一起来的!人家有事,先走了。”严言岔开话题,“听桐桐提了一嘴,说是当了两年兵……”然后看看他身上的制服,“嗐!早知道你在派出所,就该叫她给你打电话……” 然后她就学在派出所的时候出的洋相,一边吃一边说,不疾不徐,平铺直叙的叙事手法,叫林楠忍俊不禁,“都是同事,一说彼此都认识……” 桐桐在外面朝里看,人家说的挺高兴的。她跟四爷摆摆手,走吧!咱先走。 去医院抓药,把带的菜给刘大夫放了一份。 常请教徐大夫,又给徐大夫了一份。 四爷送桐桐回来,在大门口桐桐又顺便给了看门的大爷一瓶酒。 然后剩下的桐桐和四爷平分,一半拿回家,一半叫四爷拿回家,“那个叫贺双喜的,别在背后坏了什么事。” 回家呆着吧!这事你别管了。 回去的时候,刘建涛正在工地上等着呢。熟人给四爷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时候刘建涛也在! 这会子见人回来了,就赶紧问:“嫂子怎么了?跟谁起冲突了?” “小事而已,已经处理了。”四爷也不解释,把菜拿出来喊大家都来尝尝,这才说,“都歇歇吧……” 方和平一瞧,“我的哥嗳,有这钱,弄点实在的肉多好啊!这玩意……哪有肉得劲呀。” 四爷就笑,“白捡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方和平对这个兴趣不大,叫其他人来吃,这才问:“嫂子没事吧?又是谁不长眼?不该呀,你那大舅哥那是个会吃人的,谁不要命了!要不,这回咱先下手……” 四爷看他们今儿干的这个活,随口应着:“几个小姑娘之间的事,没事。” 刘建涛就追过来问:“是贺双喜找嫂子的麻烦了?” “是啊!不过没吃亏……把贺双喜给灌醉了,叫那姑娘丢了好大的丑……这事闹的!” 刘建涛酸溜溜的,“这还得是哥你有魅力呀!小姑娘都喜欢。”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单纯?看上我什么了?你要那么想,可把人家想的太简单了……”四爷说着,就拍开他,“让让,我看看里面的管道……” 方和平抓了个虾剥着,这才跟李建涛笑道:“你呀,怎么还情情爱爱的没完了?你丫的有情有爱吗?别装的跟情圣似得!都是男人,少来你那一套!你以为那位大小姐看上尹禛哥是喜欢上人了?蠢死你算了。” 少人身攻击! “哥们跟你说的是实话!谁不知道攀上这姐们,前途不可限量呀!一个得力的老丈人,那还不得平步青云呀!说实话,抢着拍她的人多着呢,拍上过她的人也不少,但就是一点,谈婚论嫁,人家等闲也不上套……” 说着,还撞了撞刘建涛,“听说,东城轴承厂一小伙子,一副小白脸样儿。之前跟这贺双喜好过,那时候闹的可大了,这贺双喜不知道找的什么人,那小伙子的对象就被大厂给开除了,最后在街道办的纸盒厂糊纸盒,一个月挣那么十来块钱。 那姑娘哭着喊着不敢跟那小伙子处了!这女追男隔层纱,贺双喜就跟这小伙子好上了。好上之后这小伙子从车间给调到厂里的宣传科了,成了宣传干事……大家都以为这家伙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婚事十拿九稳了。况且,闹的那么大,知道的人多了,不结婚这不挺丢人的事么?结果呢,人家贺主任没看上这小伙子。” “为什么呀?” “贺主任觉得这小伙子不上进!务虚不务实。”这真不是胡诌的,J关大院那些哥们聊起这个可得劲了,“懂这意思吧?人家贺主任找女婿,那是两手抓的。务虚,他自己行;务实,他女婿得行。” 边上的人就搭了一句:“这叫灶膛两头烧。” “对喽!务虚能当道,有他在,他女儿女婿不吃亏;务虚如果过时了,有个务实的女婿那就是保障。人家那么大一主任……选女婿那真不是由着闺女随便选的!懂吗?说是看上咱尹禛哥,可其实呢,看上的就是务实的技术和本事!” 运动或许是一时的,过去了就完蛋了!但吃技术饭的,什么时候都有饭碗。 高能无限的高,低却是有底线的低,再差他有样儿。 方和平捶了捶他,“所以,少胡说八道!别被个娘们牵着鼻子走。” 把刘建涛都说含糊了:那贺双喜有这脑子? 方和平不理他,只蹲下来跟其他人挤眉弄眼。然后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说闲话。 这个说:“人嘛,活到现在,得学会跟现实低头了。瞧瞧那些以前吆五喝六的,现在去端盘子、扫大街、挑大粪……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要人家能看上,贺主任这老丈人,王八蛋才不愿意要。” 那个说:“娘们唧唧的一天爱这个不爱那个的,竟是糊弄鬼的鬼话!说点实际点的,男人要是有前程,啥时候都有爱情!男人要是没前程,谁都不跟你谈爱情。” 说的怪热闹,伏特加喝上,话就更直白了。 喝着喝着,连方和平都不知道刘建涛啥时候悄悄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0. 花自向阳(57)一更 花自向阳(56) 这么多人面前, 罚站不好看!叫四爷跟着罚站就更不好看了。 桐桐看着菜上来了,就看林楠:“哥……我饿了!我今儿一口都没吃……”说着,又看严言, “这个姐姐, 人家帮我这么大一忙, 不能让人家好好吃顿饭呀?” 严言朝她笑了笑,看了林楠一眼, 自己抓了刀叉开始吃饭:没关系!陪不陪的, 饭不都塞嘴里了吗? 林楠瞥见了,然后看桐桐:人家吃的挺好的,倒也不用你陪。 桐桐看看严言, 再看看林楠,直到四爷戳她的腰了, 她才赶紧道:“第一,我不该跟居心不良的人走,当时就该大喊救命,把人惊走,然后告诉你们有人找我的麻烦;第二, 惹了事了,去了警局该给你打电话,不通知家长,自己逞能就是我的不对;第三, 拒不认错!不听大哥的话不对,听了尹禛的话是大不对……” 四爷咳嗽了一声, 桐桐闭嘴了,然后忍着笑,打量林楠:“口头检查我也做了……叫我吃饭吧。” “检讨的挺好!明知故犯嘛!”就跟考试知道正确答案, 却故意填错一样可恶,“尤其是跟人家走……你怎么就知道她们就真是几个姑娘呢?人心有多恶,你见过吗?” 真到了偏僻的巷子,从里面窜出几个小伙子给你掳走了,出了事怎么办?真出了不好的事,有些事能叫嚷吗?能叫人知道吗? 吃了哑巴亏怎么办?就是回头把人弄死了,这亏不还得你吃吗? 明知道怎么能解困,偏不!偏要逞能!不该吃教训吗? 林楠将桐桐那一份吃的拉到自己跟前,抓了叉子勺子,自己开始吃了。 桐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牛舌进了大哥的嘴里了,“…………”她弯下腰凑过去,歪着头问:“今儿的牛舌……嫩吗?” “嫩啊!”林楠继续吃他的,“挺嫩的。” 然后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当妹妹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做哥哥的自顾自吃的可高兴了,一点也没有叫妹妹吃饭的意思。 桐桐就站端正了,今儿这站是非罚不可么? 她问四爷:“你吃饭了吗?要不再点一份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林楠抬起头问说,“小尹……饿了呀?” 之前叫尹禛,现在改叫小尹了,这能饿吗?“只顾着后怕了,哪里还饿?” “是啊!我也后怕!这不是陪客人吃饭呢吗?总得有个人陪吧……就不勉强你吃了。” 嗯!有劳大哥了。 桐桐就见林楠吃的可认真的,张嘴问严言的话却是:“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 “还没有!在一定限度内获得了一定范围的自由……”严言将焗牛肉塞嘴里,嚼的特别慢,“不仅我爸爸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妈妈的问题也没有解决……现在不过是居家休养,多久……说不好。” 桐桐看他们俩人:“你们……认识?” 严言就笑,眼里带着笑意的看她,“……若是她们真欺负人欺负的狠了,我会出去找人报警,不会自己去拦的……” 大不了就是灌点酒,被欺负的人吃点小亏。正义感自己有,但几斤几两自己更清楚。叫我舍己为人其实是有点难的!我可以在自保的前提下助人,这是原则。 “我跟你大哥是同学……”严言说着就看林楠,“你走哪把她带哪的时候……她多大?有十岁没?” 林楠摇头,“没!”那是才失语之后没多久的事,得寸步不离的带着。 “长大了,跟小时候有点不像了……”一照面的时候觉得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后来,贺双喜一喊‘小哑巴’,她一下子给想起来了,这八成就是林楠的那个小妹妹吧。 突然不能说话这种事,很少见,叫人印象深刻。 明知道她是一害怕就不能说话的小孩,那不拦着,再给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严言就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又跟林楠说起别的,“老同学里……联系的还多吗?” “有的当兵了,有的还在插队,留城里的不多,从去年到今年,倒是回来了三五个,有进了厂子的,也有被推荐去读大学的……” 桐桐就拽了拽四爷:咱走吧!叫人家老同学叙叙旧。 两人悄悄撤了,林楠看了一眼,也没言语,继续吃他的饭。 严言看了两人去柜台把打包的都拎走了,就忍俊不禁,“她很可爱。胆子也比小时候大了!” 林楠的表情柔和,“马上都十八了。”说着才问说,“也是赶巧了,叫你碰上了。你一个人来吃饭?” “我妈妈一朋友的儿子,一起来的!人家有事,先走了。”严言岔开话题,“听桐桐提了一嘴,说是当了两年兵……”然后看看他身上的制服,“嗐!早知道你在派出所,就该叫她给你打电话……” 然后她就学在派出所的时候出的洋相,一边吃一边说,不疾不徐,平铺直叙的叙事手法,叫林楠忍俊不禁,“都是同事,一说彼此都认识……” 桐桐在外面朝里看,人家说的挺高兴的。她跟四爷摆摆手,走吧!咱先走。 去医院抓药,把带的菜给刘大夫放了一份。 常请教徐大夫,又给徐大夫了一份。 四爷送桐桐回来,在大门口桐桐又顺便给了看门的大爷一瓶酒。 然后剩下的桐桐和四爷平分,一半拿回家,一半叫四爷拿回家,“那个叫贺双喜的,别在背后坏了什么事。” 回家呆着吧!这事你别管了。 回去的时候,刘建涛正在工地上等着呢。熟人给四爷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时候刘建涛也在! 这会子见人回来了,就赶紧问:“嫂子怎么了?跟谁起冲突了?” “小事而已,已经处理了。”四爷也不解释,把菜拿出来喊大家都来尝尝,这才说,“都歇歇吧……” 方和平一瞧,“我的哥嗳,有这钱,弄点实在的肉多好啊!这玩意……哪有肉得劲呀。” 四爷就笑,“白捡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方和平对这个兴趣不大,叫其他人来吃,这才问:“嫂子没事吧?又是谁不长眼?不该呀,你那大舅哥那是个会吃人的,谁不要命了!要不,这回咱先下手……” 四爷看他们今儿干的这个活,随口应着:“几个小姑娘之间的事,没事。” 刘建涛就追过来问:“是贺双喜找嫂子的麻烦了?” “是啊!不过没吃亏……把贺双喜给灌醉了,叫那姑娘丢了好大的丑……这事闹的!” 刘建涛酸溜溜的,“这还得是哥你有魅力呀!小姑娘都喜欢。”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单纯?看上我什么了?你要那么想,可把人家想的太简单了……”四爷说着,就拍开他,“让让,我看看里面的管道……” 方和平抓了个虾剥着,这才跟李建涛笑道:“你呀,怎么还情情爱爱的没完了?你丫的有情有爱吗?别装的跟情圣似得!都是男人,少来你那一套!你以为那位大小姐看上尹禛哥是喜欢上人了?蠢死你算了。” 少人身攻击! “哥们跟你说的是实话!谁不知道攀上这姐们,前途不可限量呀!一个得力的老丈人,那还不得平步青云呀!说实话,抢着拍她的人多着呢,拍上过她的人也不少,但就是一点,谈婚论嫁,人家等闲也不上套……” 说着,还撞了撞刘建涛,“听说,东城轴承厂一小伙子,一副小白脸样儿。之前跟这贺双喜好过,那时候闹的可大了,这贺双喜不知道找的什么人,那小伙子的对象就被大厂给开除了,最后在街道办的纸盒厂糊纸盒,一个月挣那么十来块钱。 那姑娘哭着喊着不敢跟那小伙子处了!这女追男隔层纱,贺双喜就跟这小伙子好上了。好上之后这小伙子从车间给调到厂里的宣传科了,成了宣传干事……大家都以为这家伙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婚事十拿九稳了。况且,闹的那么大,知道的人多了,不结婚这不挺丢人的事么?结果呢,人家贺主任没看上这小伙子。” “为什么呀?” “贺主任觉得这小伙子不上进!务虚不务实。”这真不是胡诌的,J关大院那些哥们聊起这个可得劲了,“懂这意思吧?人家贺主任找女婿,那是两手抓的。务虚,他自己行;务实,他女婿得行。” 边上的人就搭了一句:“这叫灶膛两头烧。” “对喽!务虚能当道,有他在,他女儿女婿不吃亏;务虚如果过时了,有个务实的女婿那就是保障。人家那么大一主任……选女婿那真不是由着闺女随便选的!懂吗?说是看上咱尹禛哥,可其实呢,看上的就是务实的技术和本事!” 运动或许是一时的,过去了就完蛋了!但吃技术饭的,什么时候都有饭碗。 高能无限的高,低却是有底线的低,再差他有样儿。 方和平捶了捶他,“所以,少胡说八道!别被个娘们牵着鼻子走。” 把刘建涛都说含糊了:那贺双喜有这脑子? 方和平不理他,只蹲下来跟其他人挤眉弄眼。然后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说闲话。 这个说:“人嘛,活到现在,得学会跟现实低头了。瞧瞧那些以前吆五喝六的,现在去端盘子、扫大街、挑大粪……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要人家能看上,贺主任这老丈人,王八蛋才不愿意要。” 那个说:“娘们唧唧的一天爱这个不爱那个的,竟是糊弄鬼的鬼话!说点实际点的,男人要是有前程,啥时候都有爱情!男人要是没前程,谁都不跟你谈爱情。” 说的怪热闹,伏特加喝上,话就更直白了。 喝着喝着,连方和平都不知道刘建涛啥时候悄悄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1.花自向阳(58)二更 花自向阳(55) 报警?那就报警吧。 桐桐看那抱着托盘的服务员:“……我们等会子走了, 谁买单?”赶紧的,找这些人先把钱收了!没钱还都有手表呢,先押在柜台上, 要不然这么多钱呢, 这一顿得你半年的工资往里面赔。 这些姑娘把身上的钱凑了凑, 拢共也没凑出十块钱来。 终于有大胆的从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吐的贺双喜身上摸钱,钱啊票的, 还是不够!又把贺双喜的手表摘了, 这才算是把账目结清了。 人家有电话,电话报警之后,来了三个警察, 一男两女。 态度很不好,一伙子女娃子闹事, 像话吗? 有醉的还不停的想吐的,有哭的呜呜呜的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有嘴上喋喋不休在抱怨怎么被欺负的,还有那一看就没吃饱和不食人间烟火的。 这些熊孩子,闹的什么呀? 桐桐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服务员:“那些吃的……我们还没动呢, 请打包!账可都付过了。” “好的!一准打包好。” 等着押桐桐的女警看了她好几眼,见她还惦记吃的呢,就说她:“关你两天这菜也该坏了。” “您得明察秋毫!这还没问案呢,就说要关我……那我要跟你们领导反映反映, 你这叫趋炎附势,包庇领|导|子女……” 嘿!小丫头, 还一套一套的。 女警才不怕她呢!在那个地方吃饭,还闹事闹大了的,哪个是家里没点来头的。这四九城, 身后有面子的人大有人在。一个个的都老实呆着,怕了你们这些小妖了? 坐着吉普,被带到派出所。 这并不是自家大哥任职的派出所。 桐桐举手,“我还不满十八,要求请家长。”说着,就把帮忙的严言摘出去,“这个人我不认识,她跟我们不是一伙子的!她是打抱不平,见她们几个要欺负我,才过来说句公道话的。她也没干嘛,就是拽了那个贺双喜的辫子……她们一个大院的,从小就认识。小姑娘拽辫子打架,不用上纲上线吧?” “你要通知家长就通知家长,哪那么些话?”女警拽着她到边上去打电话,“我们还没问呢,你先给定性!你多能耐呀。” 桐桐:“……”人家的态度其实没毛病,现在好人谁在外面惹事呀?心知人家没不对,可这态度她就是不爽。 她还就不打电话了,“我要找你们领导……你们包庇关系户,欺负群众……办案不尊重事实,武断带偏见……” 边上年纪大点的女警这才把年轻女警拉到一边,给桐桐递了水:“好了……她年轻,回头我批评她!我就是她的领导,没有偏见,也尊重事实!但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是事实吧。” 这态度还差不多。 桐桐接了水,看向那边那几个:“我跟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出门是要去抓药的,被她们拦住了。她们说我难约,非要约我吃饭……” “胡说!是你自己要去吃饭的。” “我哪胡说了?我认识你们吗?” 不认识。 “是你们六个人拦住我,没说错吧?” 这几个人不说话了。 “你们人高马大,年纪又比我大,我敢不去吗?”桐桐说完,无辜的看女警,“我要不去,就得挨揍!我打不过她们,只想拖着看看。去吃饭,是被逼的。” 年轻的女警白眼一翻,被逼的你还惦记没吃了的菜? “贺双喜逼着我跟我对象分手,不分手就得我喝酒……那位隔壁桌的姐姐看不过去,这才帮我拦了一下……我俩一个拽了贺双喜的辫子,一个给对方灌酒了……可一个院住的熟人相互拽个辫子,犯法吗?一个桌上吃饭的人,彼此灌酒,犯法吗?” 还真不犯法! 桐桐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喊着要报警,大概是贺双喜爸爸是你们的上级。她们想借刀杀人,想借你们的手吓唬我,叫我知难而退,把对象让给贺双喜?” 年轻女警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上:“胡说八道!” 桐桐点头,看向那几个姑娘,“听见了吗?说我胡说八道,就是说你们痴心妄想!你们的阴谋,必不会得逞。” 女警差点没被这个女混混给气死,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 这几个姑娘才要说话,严言就说,“其实这件事跟她们也没关系,她们就是陪着贺双喜。说是帮凶吧,也没干什么!最多算是爱凑热闹,瞎嚷嚷……” 说完就问她们几个,“是这样吧?亦或者,人家欺负你们了……怎么欺负的?她一个人,还未成年!刚才在老莫,那么多人作证,可不能胡说。” 几个人不说话了,事实上,真不关她们的事!今儿这饭没吃成,还把身上的钱给搭进去了。关键是,传出去丢死人了。 严言就朝人家女警笑,慢悠悠的道:“我们……都是一个院的!我怕她们惹祸,把人家孩子给欺负了……才上去管的。” 一个大院的孩子,大的管小的,太正常了。这姑娘在说:我们这是家务事!连酒后滋事都算不上。 喝酒是真的,喝醉了,没滋事。 “您看,她们瞎咧咧,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严言小声的说着,还一脸小心翼翼的回头去催那几个姑娘:“是不是啊?还不赶紧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严言又指着桐桐,“还有人家小姑娘……都被你们吓着了……说对不起……” “对不起——” 桐桐‘嗯’了一声,“没关系!”说完也看女警,“我原谅她们了,没事了吧。” 听听这一个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现在这些孩子真是难管的很。 可要这么放了,那是万万不能的,“写检查!认真的检讨自己。”写完检查就滚蛋!这里不管饭。 哦!这个容易。 严言拉了桐桐一把,去一边写检查去了。一人一支笔,得蘸着墨水写的那种笔,一抓一手墨汁。 善文墨的人写这个并不费事,桐桐就检讨,说她跟人家到了老莫,就该求助,叫服务员帮着报警协调矛盾,而不是玩什么单刀赴会。要充分的信任咱们的警察同志,有困难一定要及时求助云云。写了大半页,四五百字的样子,名字一写,日期一填,好了。 扭脸看严言的,她也差不多。字体娟秀,跟她的人一样,说她不该逞能,不能逞个人英雄主义,便是要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这次的事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当警惕。这一次受了教育了,以后一定吸取这个教训,保证不再犯了。 反正字迹是优美的,语句是通顺的,态度是诚恳的,内容是胡扯的。 跟那边酒醉还没醒,瘫在长椅上的比,这俩看起来真像是乖姑娘。 跟其他五个拿着笔五分钟没憋出六个字的人比,这俩妥妥的文化人。 “高材生呀?” “没有!没有!学农、学工、学军,在‘三学’上,我们还都只是小学生,需要学的还很多。”严言一边说着,一边温和的笑,然后伸出手,“您看,这是学农的手。” 桐桐练针灸,手指上还有水泡呢,她把手指伸过去,“苦练专业技能……”医护属于技术工种,是工人。 人家的态度果然好多了,“要踏踏实实的,不要跟外面这些混子纠缠。有麻烦记得报警!” 好的!记住了。 于是,开恩!放行了。 一出去,桐桐就拉严言,“姐,打搅你吃饭了吧?要不,咱再回去……那么些菜还没吃呢!” 严言:“……”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走吧!” 离的又不远! 两人去而复返,见那菜都打包了,桐桐也不要人家开了,“放着吧,我们一会子自己拿。”然后另外点菜,点两人爱吃的,“姐,我请你吧。” 小孩哪有钱?严言靠在窗边,“我请你吧。喜欢吃什么我请……” 桐桐左右看看,“跟你一块吃饭的人呢?” 胆小鬼!早就跑了。 “那就不问了!”果汁上来了,桐桐跟她碰了一下,问说,“听他们嘀咕,说您之前在插队?今年才回来吗?” “才回来不到一星期。” “以前在哪插队?” “东北,老林子。” 东北吗?桐桐就说,“冬天漫长……人却挺淳朴厚道的。” “是啊!你家也有在那边插队的?” 桐桐摇头,“我大哥当了两年兵……在滇南。倒是没有插队的!” 正说着话呢,桐桐看见大门口进来人了,可不正是大哥。 人一进来,就有服务员过去,跟林楠指了指。 然后林楠朝这边一看,直接走了过来。 “完了……完了……我大哥找来了。有人跟我大哥通风报信了……” 林楠还没走过来了,又见四爷手里拎着头盔进来了,正四下里看。 桐桐赶紧站起来,“哥……”她迎了两步,抱住林楠的胳膊,“有个姐姐帮了我……” 林楠看了严言一眼,严言朝他点点头,并没有起身。 然后林楠在严言边上坐了,才一坐下,四爷到了跟前了。 林楠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站着的两人,然后说桐桐:“长本事了,会闹事了?” “没有……”桐桐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四爷道,“大哥,都是我的错!今儿这事全怪我,是我没处理好!” 桐桐:“……” 林楠又看向桐桐:“他有错,你没错?” 桐桐:“……”说实话,“他没错,我也没错!” 四爷推了她一下,“说你错了。” 桐桐挠头,“…………行吧!我错了。” 严言坐在边上,抱着汽水叼着吸管慢慢的喝,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下一刻这妹妹得挨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2.花自向阳(59)三更 花自向阳(56) 这么多人面前, 罚站不好看!叫四爷跟着罚站就更不好看了。 桐桐看着菜上来了,就看林楠:“哥……我饿了!我今儿一口都没吃……”说着,又看严言, “这个姐姐, 人家帮我这么大一忙, 不能让人家好好吃顿饭呀?” 严言朝她笑了笑,看了林楠一眼, 自己抓了刀叉开始吃饭:没关系!陪不陪的, 饭不都塞嘴里了吗? 林楠瞥见了,然后看桐桐:人家吃的挺好的,倒也不用你陪。 桐桐看看严言, 再看看林楠,直到四爷戳她的腰了, 她才赶紧道:“第一,我不该跟居心不良的人走,当时就该大喊救命,把人惊走,然后告诉你们有人找我的麻烦;第二, 惹了事了,去了警局该给你打电话,不通知家长,自己逞能就是我的不对;第三, 拒不认错!不听大哥的话不对,听了尹禛的话是大不对……” 四爷咳嗽了一声, 桐桐闭嘴了,然后忍着笑,打量林楠:“口头检查我也做了……叫我吃饭吧。” “检讨的挺好!明知故犯嘛!”就跟考试知道正确答案, 却故意填错一样可恶,“尤其是跟人家走……你怎么就知道她们就真是几个姑娘呢?人心有多恶,你见过吗?” 真到了偏僻的巷子,从里面窜出几个小伙子给你掳走了,出了事怎么办?真出了不好的事,有些事能叫嚷吗?能叫人知道吗? 吃了哑巴亏怎么办?就是回头把人弄死了,这亏不还得你吃吗? 明知道怎么能解困,偏不!偏要逞能!不该吃教训吗? 林楠将桐桐那一份吃的拉到自己跟前,抓了叉子勺子,自己开始吃了。 桐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牛舌进了大哥的嘴里了,“…………”她弯下腰凑过去,歪着头问:“今儿的牛舌……嫩吗?” “嫩啊!”林楠继续吃他的,“挺嫩的。” 然后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当妹妹的哈喇子都快下来了,做哥哥的自顾自吃的可高兴了,一点也没有叫妹妹吃饭的意思。 桐桐就站端正了,今儿这站是非罚不可么? 她问四爷:“你吃饭了吗?要不再点一份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林楠抬起头问说,“小尹……饿了呀?” 之前叫尹禛,现在改叫小尹了,这能饿吗?“只顾着后怕了,哪里还饿?” “是啊!我也后怕!这不是陪客人吃饭呢吗?总得有个人陪吧……就不勉强你吃了。” 嗯!有劳大哥了。 桐桐就见林楠吃的可认真的,张嘴问严言的话却是:“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 “还没有!在一定限度内获得了一定范围的自由……”严言将焗牛肉塞嘴里,嚼的特别慢,“不仅我爸爸的问题没有解决,我妈妈的问题也没有解决……现在不过是居家休养,多久……说不好。” 桐桐看他们俩人:“你们……认识?” 严言就笑,眼里带着笑意的看她,“……若是她们真欺负人欺负的狠了,我会出去找人报警,不会自己去拦的……” 大不了就是灌点酒,被欺负的人吃点小亏。正义感自己有,但几斤几两自己更清楚。叫我舍己为人其实是有点难的!我可以在自保的前提下助人,这是原则。 “我跟你大哥是同学……”严言说着就看林楠,“你走哪把她带哪的时候……她多大?有十岁没?” 林楠摇头,“没!”那是才失语之后没多久的事,得寸步不离的带着。 “长大了,跟小时候有点不像了……”一照面的时候觉得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后来,贺双喜一喊‘小哑巴’,她一下子给想起来了,这八成就是林楠的那个小妹妹吧。 突然不能说话这种事,很少见,叫人印象深刻。 明知道她是一害怕就不能说话的小孩,那不拦着,再给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严言就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又跟林楠说起别的,“老同学里……联系的还多吗?” “有的当兵了,有的还在插队,留城里的不多,从去年到今年,倒是回来了三五个,有进了厂子的,也有被推荐去读大学的……” 桐桐就拽了拽四爷:咱走吧!叫人家老同学叙叙旧。 两人悄悄撤了,林楠看了一眼,也没言语,继续吃他的饭。 严言看了两人去柜台把打包的都拎走了,就忍俊不禁,“她很可爱。胆子也比小时候大了!” 林楠的表情柔和,“马上都十八了。”说着才问说,“也是赶巧了,叫你碰上了。你一个人来吃饭?” “我妈妈一朋友的儿子,一起来的!人家有事,先走了。”严言岔开话题,“听桐桐提了一嘴,说是当了两年兵……”然后看看他身上的制服,“嗐!早知道你在派出所,就该叫她给你打电话……” 然后她就学在派出所的时候出的洋相,一边吃一边说,不疾不徐,平铺直叙的叙事手法,叫林楠忍俊不禁,“都是同事,一说彼此都认识……” 桐桐在外面朝里看,人家说的挺高兴的。她跟四爷摆摆手,走吧!咱先走。 去医院抓药,把带的菜给刘大夫放了一份。 常请教徐大夫,又给徐大夫了一份。 四爷送桐桐回来,在大门口桐桐又顺便给了看门的大爷一瓶酒。 然后剩下的桐桐和四爷平分,一半拿回家,一半叫四爷拿回家,“那个叫贺双喜的,别在背后坏了什么事。” 回家呆着吧!这事你别管了。 回去的时候,刘建涛正在工地上等着呢。熟人给四爷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时候刘建涛也在! 这会子见人回来了,就赶紧问:“嫂子怎么了?跟谁起冲突了?” “小事而已,已经处理了。”四爷也不解释,把菜拿出来喊大家都来尝尝,这才说,“都歇歇吧……” 方和平一瞧,“我的哥嗳,有这钱,弄点实在的肉多好啊!这玩意……哪有肉得劲呀。” 四爷就笑,“白捡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方和平对这个兴趣不大,叫其他人来吃,这才问:“嫂子没事吧?又是谁不长眼?不该呀,你那大舅哥那是个会吃人的,谁不要命了!要不,这回咱先下手……” 四爷看他们今儿干的这个活,随口应着:“几个小姑娘之间的事,没事。” 刘建涛就追过来问:“是贺双喜找嫂子的麻烦了?” “是啊!不过没吃亏……把贺双喜给灌醉了,叫那姑娘丢了好大的丑……这事闹的!” 刘建涛酸溜溜的,“这还得是哥你有魅力呀!小姑娘都喜欢。”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单纯?看上我什么了?你要那么想,可把人家想的太简单了……”四爷说着,就拍开他,“让让,我看看里面的管道……” 方和平抓了个虾剥着,这才跟李建涛笑道:“你呀,怎么还情情爱爱的没完了?你丫的有情有爱吗?别装的跟情圣似得!都是男人,少来你那一套!你以为那位大小姐看上尹禛哥是喜欢上人了?蠢死你算了。” 少人身攻击! “哥们跟你说的是实话!谁不知道攀上这姐们,前途不可限量呀!一个得力的老丈人,那还不得平步青云呀!说实话,抢着拍她的人多着呢,拍上过她的人也不少,但就是一点,谈婚论嫁,人家等闲也不上套……” 说着,还撞了撞刘建涛,“听说,东城轴承厂一小伙子,一副小白脸样儿。之前跟这贺双喜好过,那时候闹的可大了,这贺双喜不知道找的什么人,那小伙子的对象就被大厂给开除了,最后在街道办的纸盒厂糊纸盒,一个月挣那么十来块钱。 那姑娘哭着喊着不敢跟那小伙子处了!这女追男隔层纱,贺双喜就跟这小伙子好上了。好上之后这小伙子从车间给调到厂里的宣传科了,成了宣传干事……大家都以为这家伙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婚事十拿九稳了。况且,闹的那么大,知道的人多了,不结婚这不挺丢人的事么?结果呢,人家贺主任没看上这小伙子。” “为什么呀?” “贺主任觉得这小伙子不上进!务虚不务实。”这真不是胡诌的,J关大院那些哥们聊起这个可得劲了,“懂这意思吧?人家贺主任找女婿,那是两手抓的。务虚,他自己行;务实,他女婿得行。” 边上的人就搭了一句:“这叫灶膛两头烧。” “对喽!务虚能当道,有他在,他女儿女婿不吃亏;务虚如果过时了,有个务实的女婿那就是保障。人家那么大一主任……选女婿那真不是由着闺女随便选的!懂吗?说是看上咱尹禛哥,可其实呢,看上的就是务实的技术和本事!” 运动或许是一时的,过去了就完蛋了!但吃技术饭的,什么时候都有饭碗。 高能无限的高,低却是有底线的低,再差他有样儿。 方和平捶了捶他,“所以,少胡说八道!别被个娘们牵着鼻子走。” 把刘建涛都说含糊了:那贺双喜有这脑子? 方和平不理他,只蹲下来跟其他人挤眉弄眼。然后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说闲话。 这个说:“人嘛,活到现在,得学会跟现实低头了。瞧瞧那些以前吆五喝六的,现在去端盘子、扫大街、挑大粪……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要人家能看上,贺主任这老丈人,王八蛋才不愿意要。” 那个说:“娘们唧唧的一天爱这个不爱那个的,竟是糊弄鬼的鬼话!说点实际点的,男人要是有前程,啥时候都有爱情!男人要是没前程,谁都不跟你谈爱情。” 说的怪热闹,伏特加喝上,话就更直白了。 喝着喝着,连方和平都不知道刘建涛啥时候悄悄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3. 花自向阳(60)一更 花自向阳(57) 刘建涛对着镜子, 扒拉了了扒拉才洗的头发,又拿了剃须刀,将胡子打理干净, 又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衫, 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扣利索了。 回身又对着镜子照, 照完了又从楼上跑下去,钻到父母卧室,将桌上的透明瓶子拿过来, 对着身上喷了两下, 顿时就觉得满身都是桂花的香气。 刘母拎着菜篮子回来,就瞧见小儿子从卧室里出来,“你小子, 又摸钱了?叫你老子知道了不捶你!” “哪摸钱了?”刘建涛翻出兜来, “空空如也!”说着凑过去, “妈……这个月花超了,支援支援……” 一近前来就是一股香水味! 刘母更心疼了,“过年回来, 你哥找关系才买回来的!这是给你玩的?多大了?” 刘建涛靠在边上, “妈,到底给不给?” 刘母掏出五块来塞过去, 这一瞧, 这小子又换上了才给做的新衬衫, “赶紧脱下来!这是给你相亲穿的……” 刘建涛刺溜一下躲了,“妈,您干嘛?” “真是不叫人省心!你看看你大哥,什么事要我和你爸操心了?顺利的当兵,顺利的留部队, 顺利的提干……而今呢,请了你爸的老战友帮忙,给介绍的对象也处的挺好。人家女方是X军的J长,女孩子又乖巧又懂事,别提多有家教了。” 刘母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去,“年底两家把婚事一办,我和你爸就都放下这一码事了!不是我夸,这满大院看看去,你们这些小子里,有几个能跟你大哥比?当然了,尹禛是很好的!不过是他爸那个情况,拖累了他了。但人家知道东边不亮西边得亮的道理,对不对?你爸见天的夸,说那孩子会做人,会处事。你整天跟人家混,你倒是学学呀!” 刘建涛将钱往兜里塞,靠在边上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合着,您就是觉得您儿子,谁也比不过?” “这是什么混账话?人跟人压根就不一般齐!我也没想着你跟你大哥一样。但人家比你强,你就要学会听呢!你哥过年探亲的时候,跟你也说了!说以后你就跟在尹禛后面,他吃肉你喝汤都能把你养的膘肥体壮的……你跟你哥拍桌子,说你哥看不起你。你哥能害你吗?” “我哥我哥……整天我哥!我看呀,您以后就跟我哥过去吧,就是不知道您那出身高的大儿媳妇愿不愿意伺候您这婆婆……” 这混小子!刘母拎着菜刀出来,“那你以为我跟你爸指望过你?这一个大院里玩的那个孩子……尹禛没家里人照顾,他得照顾一家子……那方和平,人家月月去看他爸,啥事不自己料理……就你,一分钱不往家拿,月月我得把工资补贴给你……你呀!没有我跟你爸活的起吗?” 刘建涛重重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得!您呀,就当生下我就把我掐死了……打今儿起,再不要你们管了……” “不要我们管,你倒是给我把钱放下,把新衣服给我脱下来……”刘母一边说着,一边往出撵,“犟种一个,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刘建涛推着车子出来,碰见董家伯母,脸涨的更红了,“您这是……嘛去了?” 董母笑了笑,“转了转,又回来了。”然后说刘母,“消消气,跟孩子哪能认真生气呀?” 刘母看了儿子一眼,就跟董母笑了笑,“大姐,不是我说……我家这个混账东西,别说别人了,就我……没一眼能瞧得上!” “可不敢这么说!孩子大了,自尊心强!也该谈对象了,叫人家女方家听去了,不像话……” “我的大姐呀,就我家这熊样,近处的谁看得上他呀!我看谁家的姑娘都好,但就是没一个是我家这个小子配得起的。就说咱冬妮吧,要是我家老大没亲事,我是特别乐意攀亲的……可要是这小子,别说冬妮了……就是烧锅炉家的那个结巴妮子,我都觉得高攀了。” 董母就笑,连连点她:“孩子们都大了,还嘴上胡说八道!自小长起来的,跟亲的也不差什么……大了就有界限了。再这么念叨……脸皮嫩的都不好意思见面了。” 刘母哈哈哈的就笑,又赶紧跑回屋,取了一块豆腐用碟子端着出来,“老豆腐,今儿抢着呢,知道大姐你好这口……” 董母也没客气,带着走了。走的时候还说刘建涛:“不许犟着,看给你妈气的。” 等人走了,刘建涛就回头看自家妈。 刘母面色严肃,冷冷的看他:你看上董家,但董家不行!来往亲近彼此照顾,这个好说。但是联姻,不可以! 母子相持了半晌了,刘母才说,“……衣服换下来,后天穿!我跟人家说好了,后天带你去见……” 刘建涛转身就走,见什么见?见的那姑娘长的像冬瓜,我不见。 他买了酒,用酒漱口之后吐掉,然后就守在大院门口。 看到冬妮回来,他一下跑出去,“冬妮姐……” 冬妮吓了一跳,“……你干嘛呢?大晚上的想吓死谁呀?”她推着车子朝后退了一步,“说!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刘建涛左右看看,这个点已经没人了。他噗通一下,往下一跪,给冬妮吓了一跳,“遇到什么事了……”她扔下车子赶紧过来,要拉他起来。 谁知道刘建涛一下子抱住冬妮的腿:“姐……我谁也不稀罕……我就稀罕你……姐……你嫁给我呗……我肯定一辈子能对你好……” 冬妮抬手抡圆了给了个巴掌,“灌了几口猫尿就耍酒疯……”她大喊:“来人呀……来个人呀……这里有人喝死过去了……” 刘建涛蹭的一下站起来,推着车子就跑。 冬妮嗤的一笑,就这怂胆子!这里离大门口有些距离,警卫未必听的真切。一点声响就惊走了,这是喝醉了? 见过的追求者多了,大大方方的说喜欢,被拒绝了谁也别耽搁谁,各找各的新缘分去。这有什么呀?第一次见这么狗这么鬼迷日眼的。 刘建涛咕咚咕咚真的灌了几口酒,才又拉着正丧气的贺双喜哭:“……你说,我比尹禛差哪了……你咋就看不上哥们呢?哥们陪着你去他家…………哥们啥意思你不明白……哥们拿你当宝,你非拿你当草……” “你胡说……胡说什么……” “谁胡说了?”刘建涛拉着对方的手放心口上放,“是不是跳的很厉害……” “你别耍流氓啊……你撒手……” “不撒!你叫啊……叫的大家都知道了才好……你就嫁不成别人了……” 后来怎么着的,只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第二天,四爷见到刘建涛的时候这小子吹着口哨,神采飞扬的。 大家都忙着呢,四爷得去下一个工地了,这小子却拦住了去路,“哥——哥——别急啊!问你点事……” 四爷取了背着的水壶慢慢的喝着水:“说!赶紧的,工期紧!这几天又得落雨。” “哥,跟嫂子到哪一步了?” 四爷将水壶的盖子拧上,车子一调头,“你就是闲的!”直接走了。 有那听见的,就扭过头来嬉笑,“哎哟!这是有新情况呀。” 刘建涛就骑过去,扔了烟给他们:“……毛头小子靠边站……你们懂个屁!” 一群人起哄:“没经验才要听你说嘛……怎么样?亲了没?” 刘建涛鄙夷的瞧了对方一眼,“一看就没经验,亲……光亲有啥意思呀?” 方和平在里面喊了:“差不多得了!刘建涛你他妈的别没谱……这种事你说什么说?” “你装什么正经!跟谁他妈的装大尾巴狼呢!” 周围的人赶紧将两人都拉开,“算了算了……散了!散了吧!” 刘建涛跟以前的老兄弟道:“老方他妈的忒没劲了!哥们在一块说说怎么了?” 本来花边新闻这种事,有时候没事都给编出三五个花花故事来,各个都跟趴在床底下听来的似得。更何况这种当事人爆料的,那在一定的圈子传播的特别广泛。 桐桐在院子里浇菜,就听见常勇、强子、钱三宝他们跟林枫在门口嘀咕,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常勇说:“……J关大院那边都传遍了……就在公园里……两人抱在一块……白花花的一片……他们还跟去偷听了,结果听的清楚,也看的可清楚……那姑娘野的很,真就敢……” 林枫不信,“要是叫逮住了,流氓罪是开玩笑的?” “要么说这些玩意损呢!为了看……还替他们把风呢。刘建涛这孙子……勤快的很,隔三差五的,必带着那姑娘去……公园里,小树林里……只要跟住刘建涛,那晚上必能听一出好戏……去不去,咱今晚也去看热闹去。” 林枫摆手,“不去!不去不去!这孙子他他妈的太损了。他是一点也不知道有人跟着呀……还是他妈的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那咱不清楚。 桐桐也以为贺双喜和刘建涛只是新奇男女之事,贪一晌之欢,可谁知道大约半个月之后,菜苗长了一匝长了,大院里谁家娶媳妇呢,鞭炮响了好一会子。 惊的林诚儒压根就不能安心午睡! 桐桐就抱怨,“谁家现在结婚这么高调?” 林诚儒摆摆手,“没关系,人家结婚是好事!只是耽误一个午睡而已……不该生气!”这大喜的日子若是再不闹一次,岂不是人生之憾! 桐桐:“……”她只能说,“没听说谁家办喜事……”一个单位的,谁家有喜事按说得走礼的。 季安就催她:“你去食堂门口看看,别耽搁了谁家的事。”工会一般会贴喜讯,大门口、食堂门口都有贴。 结果桐桐一看,新郎是雷鸣,新娘是贺双喜。她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真是这两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4.花自向阳(61)二更 花自向阳(61) 油糕在热油锅里滋滋啦啦的响着, 冒着小泡泡,然后由白色变成黄色,最后变成焦脆的颜色, 捞出来控着油, 这就能吃了。 “小心烫……” 桐桐应着,用筷子将油糕压扁,由着糖心流出来, 这么着凉的快。然后这么咬一口,哇哦,现在吃这种又油又甜的东西,觉得贼香贼香。 尹福回来的时候家里一股子油香味儿, 一进家门, 桐桐就用筷子夹了一个, “姐,先尝一口。” 她咬了一口,顺手拿手里了,“嗯!香!糖心里放了芝麻,比放青红丝好吃。” 桐桐点头,“我也不爱吃青红丝。” 尹福手里还举着油糕呢,万红霞就出来了, 拿了两个饭盒,“小福啊……你跑一趟, 给你董伯母送一份, 给刘家再送一份……今儿刘家你婶子要买猪油,人家最后一点也没要……” 四爷才说,“您早说啊,我去呗……” 尹福把剩下的半个往嘴里一塞, “还是我去吧!”把人家带家里来,你不陪着像话吗?“骑着车三分钟就回来了,不费事。” 送去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董家的饭桌上就一碟咸菜,还是只切成咸菜片的。母女俩一人一碗挂面,这就是饭。 这娘俩都不咋会做饭,能凑活一顿是一顿。 油糕一送去,冬妮就高兴,“哎哟!今儿有口福了,早想这一口了。” 董伯母点了点她,这才道:“做点什么都想着她……多麻烦的饭呀。” 尹福就笑,“您赶紧趁热吃吧,我回去正好赶下一锅出来。” 从尹家出来,刘家的饭菜就精致多了。大盘的饺子,韭菜味儿特别浓。刘家婶子开门的时候手里正在剥蒜,看见尹福就笑:“哎哟!家里有客人,待客多好呀!还叫你专门给送来了。” “难得的做一次,都尝尝。”尹福将饭盒递过去了,“不急着给我腾,您先赶紧吃饭,趁热。” 刘父一脸的笑意,“小福,不来吃点?” 不了! 人走了,刘建涛打开饭盒,拿了油糕就吃,“这得在油锅边等着,那才酥脆呢!就这么一会子工夫,没那刚出锅的香了。” 就你会吃! 刘父也拿了一个,问老伴儿,“尹家有喜事?” “尹禛谈的那个姑娘今儿带回来吃饭了,万大姐很重视。”刘母将剥好的蒜递过去,“姑娘家是搞学问的,尹禛现在这一摊子,少不了人家姑娘家的人脉关系扶持。人家姑娘的妈妈级别也不低,说起来……算是尹家高攀了。尹禛要走技术的路子,这个对象就找的很合适。” “那小子向来心里有成算。”刘父说着,就又交代,“吃了饭,你把我那些老部下送来的奶粉拿两袋子给送过去……” “爸,都是朋友,您这是何必?!” “那是给你尹伯伯的,有你什么事?”刘父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吃了饭,刘母又给装了一饭盒的饺子带上,另外拿了两袋子奶粉,往尹家去了。 一到门口,隔着门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的,尹禛笑声朗朗,夹杂着姑娘家娇俏的笑声,还有万大姐的笑骂声……刘母不由的会心一笑:有儿子的人其实挺怕找的儿媳妇不合心意的! 人要是不对,家里的气氛就别扭。像是这样,能一起说说笑笑的,多好! 她敲了门,里面的声音一静,是尹福来开的门,“婶儿,快进来。” 刘母就笑,“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笑声了……” 万红娥就迎过去,“快里面坐……”又给桐桐解释,“这是刘家婶婶……” “婶儿!”桐桐笑着起身,把沙发的位置让出来,“您坐!” 刘母上下的打量,就一脸意外的看万红娥,重重的捏了万红娥的手,“这么好看呀……”是真好看!瞧着又灵性,面儿又善。 四爷给倒了茶过来,“您坐呀!” 都坐下了,四爷才坐在桐桐这边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刘母对人家带什么姑娘回来,也不是好奇,她就是想背着人问问尹禛,自家那倒霉儿子到底干什么了。大院里这些人那眉眼官司打的,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此,客套了几句,问了人家姑娘家里的情况,就说道:“……孩子,尹禛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小子真是个好小子!跟我们家建涛呀,那是比亲兄弟还亲……” 桐桐点了头,只笑了笑,没多话。 刘母就觉得不对,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建涛为了帮他们的得罪了那么大的人物,惹出那么大的事来,不管怎么着,她都得客套一句的,可这姑娘不知道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怎么着了,却不接话。 于是,她又道:“小姑娘在外面,要是谁欺负你了,那你放心,这院里的孩子都能护着你……” 桐桐就笑,“之前碰见冬妮姐,她也这么说!说遇到麻烦了,只管找她。前儿,冬妮姐还带我看了新排的芭蕾舞剧……” 尹福问说:“是沂蒙颂么?从五月就开始演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一票难求,“冬妮姐早看过了,听说我还没看,就带着我又看了一次……” 只说冬妮,半句不提建涛。 刘母就问的直接了,“尹禛啊,听说你们跟那位贺主任有些矛盾……” 万红娥愣了一下,尹福低下头,抓了瓜子。 桐桐故意回头看了四爷一眼,四爷‘哦’了一声,然后点头:“对……有点矛盾。” 刘母问的更直白了,“尹禛啊,你得说实话!建涛说……是贺家的姑娘欺负桐桐,矛盾闹的有点大……” 桐桐故作惊讶,四爷就将手摁在桐桐的肩膀上故意拍了拍,一副不叫桐桐多话的样子,然后才说,“对!仗势欺人的事……真有!” 刘母知道问不出来了,尹禛这是非要帮建涛瞒着。 没法问了,她就起身告辞,“……那小子没有你靠谱!要是得空了,你常劝着些,多约束约束。” “好!”四爷应的可干脆了。 都站起来,送刘母出门。 可这出门了,下了楼,还不等她出单元的门,就听到外面几个女人在闲聊。 先是聊尹家的事:“尹禛……这小子本事大了!瞧这日子过的,红火!闻闻,油炸糖糕呢!这得抛费多少油……听说福利票拿的够养活成十口子人。” “要么说这小子死活不进单位,宁肯这么飘着呢。大院里这些孩子,就这小子最精!” “也最踏实!那是真肯干!谈对象就好好谈对象……像是刘建涛那小子……” 刘母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她想听听,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听说谈的那姑娘……野的很,又野又浪的,就不是个正经人。” “之前就是谈过,还不止一个!看上人家小伙子长的好,就非谈不可!说是先看上尹禛了,尹禛不上套……不知道怎么的,刘建涛那小子就凑上去了。一个是破了壳的臭鸡蛋,一个是苍蝇,那还不亲热到一块去了……” “要不是有人举报,人家那老丈人挺好的!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刘建涛这小子……提着裤子跑了,人家姑娘被抓住了,要不是有人认下了,人家那姑娘都没法活了……那姓贺的也是太磨蹭,这要是换成我,我先把刘建涛这小子剁了再说,还能由着他先下手……” “不过这小子是有点狠劲!睡了人家闺女,坑了人家闺女那么一下,回头怕人家老子收拾他,他先收拾人家老子……这他娘的长的都不是人的心。咱就说,谁家的小子再坏,能干出这不是人的事?一日夫妻百日恩,露水姻缘那也是姻缘。真就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刘母搁在里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都不知道这个门该怎么出。 好一会子,人散了。 刘母这才走出来往回走,回去面色就不对。 刘建涛还问:“这是怎么了?跟谁吵嘴了?” 刘母没说破,回屋躺着去了,“吹了风……有些头疼。”她是压着脾气没有发作!今儿要是发作了,会是什么结果呢? 就自家老二这心性,这小心眼的度量,他一准以为是尹禛卖了他,还不定怎么记恨呢! 记恨人家,偏又没人家那能耐,那不擎等着人家收拾他呢吗? 所以,这事今儿不能说!得压在舌头下面,避开今儿再说。 刘建涛还问:“妈,要去医院吗?要不,给医院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来一趟……” 是说附属的医院! 刘母翻身,“不用了!你想玩就出去玩吧……电话机下面压了两块钱,没多的了……” 刘建涛心里一定:这就是没事呗。 钱一拿,果然就出去玩去了。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食髓知味了!尤其是女人……沾上了,就老想! 但是,像是贺双喜那般姿色平庸的,有什么趣儿呢? 确实还是要找漂亮的!以前觉得冬妮姐那就是神呀,没有她都活不成了。可只想一想,那样的姑娘在有些事上不知情识趣,突然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骑车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尹禛带着林桐出大门,看样子应该是要送林桐回家。 他快蹬几下,追过去,“尹禛哥……” 四爷回头看了他一眼,朝北边指了指,“你忙去吧,今儿有事……不陪你了……” “我找你有事。” 四爷停下来,“长话短说。” 刘建涛低声问道:“哥,你说我去热力公司怎么样?” 热力公司是国有企业,五八年成立的。在而今,管热力的那都是肥的很的企业。 四爷就点头:“好啊!热力公司挺好的!待遇好、福利好,工作又清闲……” “但人家公司只要一个人。” 桐桐看了对方一眼,他的意思是:热力公司来要人了,要一个人!但是他想去。 人家奔着四爷来的,想把四爷挖过去。 四爷腾出一只手给对方整理了整理衣领,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你想去,那就去!你我兄弟,说这个就多余。” 刘建涛欢快的应了一声,车子一蹬,真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5. 花自向阳(62)三更 花自向阳(62) 热力公司, 人家是技术科要技术人才!真就申请下一个名额。 毕竟,改造这个事,在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是不是真人才大家都清楚。那这样的人才, 不算是违规塞人。 刘建涛是挂在大院后勤上的,算是有单位的人。包括方和平这些人都一样,为了保险起见, 先占了工作的机会。但四爷没亏待他们,赚了外快,大院用这个换来的物资,把自家大院的热系统改进了一次。干活的人除了拿了本分工资, 还暗地里拿了四爷争取来的别的福利。 其实就四爷单飘着呢, 原因是正式上班怕是有些难, 要随时照顾老爷子。 可其实呢,这一年老爷子好像旧伤复发的频率很低了,真没那么大的妨碍。 人家要人,私底下都在传。也都知道,这就是要尹禛呢! 白主任还跟四爷开玩笑:“你小子,果然是找到更靠谱的地方了。”在这样的地方,吃技术饭, 那是相当稳妥且有发展的。 四爷当时也没回绝,他是想跟那边的人谈谈、聊一聊, 便是现在不去, 也希望跟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 白主任说了,他做这个东,大家坐下,一起吃个饭。 其实, 大家都想跟热力部门打好交道!就说现在这年月吧,煤炭、煤油,这些东西哪个单位不缺?谁家不缺? 这些资源热力公司有啊!只要是人操作的,就有一些可以通融的地方。 白主任是真的一力想促成尹禛去那个地方,就这小子的机灵劲,合规灵活的办事,那方便多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才一上班,刘建涛来了:“叔,我来填表。” 这小子挂在后勤,该跟方和平他们一块干活的。可他偷懒,方和平那些人只要不提意见,他看在老刘的面上,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去年到今年,上了一年班了,他按时来报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今儿破天荒的,早早的到了,却要填表,“填什么表?” “去热力公司呀!”刘建涛拍着胸脯,“他们不是要人吗?我跟我尹禛哥说过了,我哥说亲兄弟,说这个多余……” 白主任正泡茶的手都顿住了,水倒的溢出来都没反应过来,“这种事……你说过了?” 嗯! “刘建涛,你知道……男人一辈子有什么事最重要吗?” “知道啊!之前您不是说过吗?说男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成家立业。” 白主任将热水壶放下,转过身看他:“没错!成家立业!成家,娶个媳妇生个娃,这叫有个家;立业,就是有个稳当的工作,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这个机会,对尹禛来说,就是立业!” “看您说的!好像我替我哥去了,就跟抢了我嫂子似得。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哥没说不行,那就是心里有成算!我哥那么大的本事,未必在乎这么一机会……” 现在就这环境,就这大背景,有本事的人多了,有几个有用武之地的!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懂个屁呀! 他就说,“人家指名道姓要了……” “您可别骗人……您要这么着,我可得叫我哥来亲自给您说了!这点事,咱爷俩一过手就行了,何必折腾他呢?” 白主任不跟他废话,“那你叫他来,叫他跟我说。” 叫就叫! 于是,刘建涛去叫了,在海J大院,正开早会,他去了。车子往边上一扔,拉着脸过来了。 方和平还以为这家伙进来来干活来了,就招手,“过来,正讲施工难点呢……” 刘建涛没过去,只道:“哥……我去热力公司的事,白主任说得你去亲自跟他说。我跟他讲了,我说你答应了,答应叫我去,他非不信。” 然后几百人的工程会,周围那么多围观的人,突然就安静了,比刚才还安静。 四爷把手从工程图纸上拿开,“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得容我跟白叔见见人家的人,跟人家吃顿饭,把这关系疏通到吧!你这猛不丁的……事不能这么办!这么着,你先忙去吧……我今儿这边事安顿好了,就去给你办。最迟下午给你消息!或是下午四五点,你直接过来,我应该还在这儿……” “那可说死了?” “嗯!去吧。” 刘建涛车子一扶,转眼又骑着跑了。 人走了,方和平才摔了随身带的饭盒。吃饭在这边的食堂,饭盒吃饭的时候盛饭,不吃饭了能盛水,铝制的格外耐用。 四爷给把饭盒捡起来,拍了拍方和平,“开会!开会。” 边上的兄弟就喊:“哥,不能惯着他……”这个工作比挂在后勤有前途多了,谁不想去呀?这不就是仗着他老子在位,仗着跟大家打小的情分吗?太没分寸了。 四爷摆摆手,“都是兄弟,他想换个环境,也能理解。” “那你怎么办呐?” “嗐!再找机会呗!还能饿着我?真没饭吃了,你们一人省一口也饿不着我呀!”四爷就不提这个事了,好好的开了个会,真给刘建涛跑这个事去了。 刘建涛去技术科,肯定不可能。去了也一样,给弄到后勤上去了。最近这一两年,走后门塞人的多,人家就当卖这边一面子,把人塞后勤上算了。好歹刘建涛会开车,这也算是技术嘛! 四爷当着白主任的面给人家陪好话,“您放心,我这兄弟是个机灵人,人脉网络广……”说这方面的优点。 愣生生的叫人家点头,接纳了刘建涛。 把人家送走,白主任才说,“你小子,义气的不是地方。” 四爷就苦笑,“白叔,我爸今年才五十二。”总要在大院里生活的,不看一面看一面,不看刘建涛的面子,也还有他爸的面子呢。 白主任就皱眉,无端的对刘家父子一起厌恶了起来。这事抢的都不是一般的损! 四爷就又道:“况且,我只一个姐姐,真没个兄弟!我这些兄弟呀,我都舍不得。人家叫一声哥,我能负责总要负责的。而今呢,他哥就这点本事,只能把他送进门。可还是那个话,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咱爷俩给他推进去,能不能修出个前程来,得看他自己。不在一个系统,谁也帮不上谁,能帮的也就到这里了。” “但愿这小子没辜负你这一片心意!” 四爷只陪笑着把人送走,等下午到了工地,刘建涛已经等着呢。四爷也不避开人,就把事是怎么办的都说了,“技术……你单独拿不起来。先在后勤……从后勤到管理岗,从管理岗到领导,这也是一条路子,适合你的路子。哥只能把你送这儿了……剩下的路,得你自己个走!哥知道你的本事,在咱们这一堆人里,显不出你。但我兄弟搁在哪,那都是人杰!” “那你放心,哥!以后有事您说话,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四爷拍了拍他,“行了!去填表,明早就能去报道。” 刘建涛起身,转身要走了,四爷又喊住他:“兄弟,我再嘱咐你几句话。” “哥,您说。” “那个地方呀,差事肥,接触的都是能源,手里攥着的资源比较多。而今最贵的就是资源!这样的地方一定得洁身自好,不敢行差踏错。” 四爷一脸的严肃,“男人要犯错,有三个错,致命!其一,好色;其二,好赌;其三,贪财。千万别在男女问题上犯错,千万别沾染不良习性,千万别因为贪财拿不该拿的。记住了吗?” 这么多人跟前,殷殷嘱托,句句良言。 刘建涛把胸脯子拍啪啪响:“哥,你放心……我绝对经得住考验。” “那就行了!不过是白叮嘱一句。去吧!” 方和平在后面嘀咕:“这是兄弟吗?老子对儿子也就这样了。”他老子也没给安排出这么好一工作来呀! 又是给工作,又是给他以后的指了路,还叮嘱了一堆话,句句都是不放心。 这不是亲爹是什么吗? 这事出的,谁不说尹禛这小子做人是真讲究!只要讲义气,就说谁不服吧。 才半天功夫,这事传的大院里都知道了。 连尹福在服务社都听他们嘀咕:“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了呢?” 尹福并不知道究竟,只道:“尹禛的事我也不管不了!他们兄弟处的好……先走一个,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哪那么些机会呢? 这事传的,刘母岂能不知道?这个恭喜那个贺喜的,这叫人怎么说? 之前的事还没说,这小子一早就跑了。结果没到晚上呢,又来这一出。 她给老伴儿打电话,“你回来一下,有事要处理。” 刘父一回来,刘母才说昨儿听说的消息。刘父几乎以为听错了,“以讹传讹的吧。” “我今儿早上,专门找了门口的警卫问了……最开始支支吾吾,后来见我恼了,才说了!事就是那么个事,人家没说错。”刘母拍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谁知道,这混账又张口从尹禛要了工作的机会,这不是抢人前程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拍着沙发,然后不停的摆手,“这个孩子……我听着都觉得邪性!这都不像是咱的儿子。” 刘父起身,抽了腰里的皮带,在客厅里转圈圈。 刘建涛一进门,就看见自家老子手里的皮带,他转身,撒丫子就跑。车子一骑,颠儿了! 别管为什么恼了的,家里暂时都不能呆了! 去外面的澡堂子对付一宿,明儿直接去报道。有单位就有宿舍,我还怕没地方呆么? 等等吧!等三两个月,等老爷子的气消了再回去。 四爷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见这小子跟被狼撵了一样,跑的可利索了。 不用问都知道,家里肯定恼了。 四爷猜着,老刘今晚该在家里等着自己吧。 老尹在疗养院一直住着单间,跟病房一样。但是现在万红娥马上退休了,她可以日常陪伴了。 四爷想给换成居家式疗养。虽然只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但环境比现在那个能好些,老两口的话,住着很合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46. 花自向阳(63)一更 花自向阳(63) 四爷没等刘父上自己的门, 自己拿着酒,拿着花生米,亲自上了刘家的门。 老两口子正在家里生气呢, 结果尹禛来了。 刘母一开门, 见一脸笑意的尹禛,就忙道:“你这孩子,刚下班吧?” “馋您做的疙瘩汤了, 混饭来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和花生米,“我陪我叔喝一杯,您给做碗疙瘩汤, 这顿饭就舒服了……” “你小子……”刘父在里面喊:“快进来!” 刘母拉着人往里面走, “我跟你叔才要说去你家……” “我回来的时候碰上建涛了, 见他跟被狼撵了一样,就知道,必是您和我叔生气了。”四爷说着就跟进去,“这事我要不来解释,这小子还不定躲到什么时候呢。” 刘父往餐厅去,喊老伴儿,“开两罐头, 我们爷俩喝一场。”说着,就拿了俩酒杯, “来!爷们, 喝一个。” 四爷将花生米往桌上一放,开了瓶一人倒了一杯,举双手敬刘父,“叔, 您也上了年岁了,遇事别急,急也急不来!这事没提前跟您说,叫您跟我婶子生气,侄儿的不对!自罚一杯。” 真给喝了! 刘父拦都拦不住,他陪着喝了一杯,“尹禛呀,我别的都不羡慕你爸,就羡慕你爸有俩好孩子!你姐乖巧、安分、踏实,这样的姑娘贴心。你呢,当真是争气。这个刘建涛呀……”他摆摆手,一副不知道从哪说起的样子。 好容易把这一杯的酒气压下去了,这才又道:“尹禛,你是好意,你仗义,但这个工作不能让。” “叔!您听我说。”四爷给对方把酒倒上,这才又道,“……建涛呢,想要这个工作,这主要是……他也想争气。上面有大哥出类拔萃,他呢,不管干什么,都借着您的光。他也是个大人了,也要脸面。这些话,他也就是跟我们这些兄弟说说,别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我能体谅他这份想自己争气的心思。” 刘母切菜的手一顿,尹禛这说的也是实话!建涛整天七不服八不愤的,不就是嫌弃家里处处拿他与他大哥比么?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壮,小时候因为肺发育的问题,得过哮喘。后来长大些了,慢慢的好了。但是人家大夫也说了,哮喘这个病难说,肺发育不好,小时候哮喘,长大了可能永远不复发。但因为肺发育的比正常孩子迟缓,会给以后造成什么影响,这个不好说!当然是存在复发的可能的。 按说,当兵是正途。尹禛是因为要照顾他爸,而自家建涛呢,是因为得过哮喘,体检这一项就不会让过的。 刘母第一次反思,是自己老拿老大跟老二比,把老二比的急切的想出头。 刘父却摇头,“尹禛呀,你别给他脸上贴金。那小子干下的事,我都知道了。别瞒着了!” 四爷就苦笑,“知道您迟早得知道……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事不是瞒着……说实话,这事出的,我打这小子一顿的心思都有。别的事上能怂,哥几个给他撑着就是了!可就女人这事上,谁能替他?” 说的不就是这个话么? “可叔啊,谁都有办错事的时候,谁也都荒唐过。就说我吧,早几年打架闹事,现在想想,该不该?不该。这醒悟过来了,人就清明了。可人嘛,不一般样。有的人醒的早,有的人醒的晚……我觉得,他这是有点醒过味儿来了。周围的环境对他的过往太熟悉了,在熟人圈里,他的处境太尴尬,也急切的想换个环境。” 刘父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难得,他干下那样的事,你还是处处把他往好处想。” “我也叮嘱过了,别好色,别沾赌,别贪财……”四爷就道,“您呢,少不得常敲打敲打!多看着些。毕竟,现在不放手,老拴着,可不能总拴一辈子……” 刘父麻爪:人家说的是实情。 留在自己的羽翼下,可周围的熟人都知道他的这些破事,谁服他?没人服他,他就无寸进。自暴自弃,人就废了。 可放出去,就那德行,谁也不能放心!可不放心又能怎么样?除了敲打和看护,也没别的办法。毕竟,真不能眼看着儿子这么废掉。 刘母端了疙瘩汤来,说老伴儿,“我觉得尹禛说的有道理,这次一定得吸取教训……咱得管严一下。”说着,就一脸歉意的道,“就是对不住尹禛!这么好的机会……” 四爷就笑,“机会总会有的!再说了,我妈马上退休了,回头她搬到疗养院陪我爸住,我也就能真的安心工作了。” 刘母就惊讶,“你妈都快退休了?” “再半个月就到点了!她住过去也好,这些年我爸跟住院似得,也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那是!老两口作伴,心情都不一样。” 四爷一边吃疙瘩汤,一边夸这手艺,“……我爸呀,嘴上嫌弃,说是家里的饭没食堂的饭香!可其实呢,每回我们带去的饭,就是再温吞,那都吃的可香了。” “那肯定呀,哪的饭也没家里的饭香。只是这一走,见你们不大方便。” “我姐是周休息,我是星期天休息。一般,我姐周二晚上过去,周四早上赶回来上班都来得及。我呢,周六晚上去,周一早上再回来,七天的时间,只有星期五是他们老两口子过日子的。” 诶!还真是,“不管你们谁过去,这家里的气氛的都不一样。” “可不是嘛!” 一边吃着,一边说琐事。吃了饭,四爷直接告辞。 刘父坐在椅子上,想着这小子说的话:他妈妈得住过去,他爸爸馋家里的饭,每周他们姐弟换着去陪,只周五老两口子自己过。 正琢磨着呢,老伴儿问:“老二能去那边上班么?” “叫去吧!”这个人情还的起。 “那老二那边,真得看住。” 知道! 隔了一周的时候,疗养院打电话呢,说是有空出来的房子,叫家属帮着去收拾收拾。 四爷带着桐桐过去的,老尹搁在那里抱怨,“老子住的好好的,折腾什么呀?” “组织安排的,服从命令!”四爷压根就不给他解释,“您是老兵了,这还要强调么?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老尹斜眼看自家这儿子:“你小子是能耐了呀?” 四爷只笑,“您先呆着,我过去看看环境。等会子太阳出来了,叫桐桐给您针灸。” 桐桐号完脉收回手,“您偷着吃谁家带的吃食了?或是您偷着喝酒了?” 老尹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桐桐才不信,跟四爷道:“肯定偷着喝酒了!别人家的吃食里要是有发物,吃了也不可以……” 四爷就出去问护士长,“是不是老爷子又偷着喝酒了。” 护士长就笑,“发现了?我们已经严肃的批评过了。” 王晓敏从配药室探出头来,喊道:“另外得告诉家属一声,拿来的食物不能相互分享,有些吃的适合那个人吃,但不一定适合这个人吃。就像是老尹同志,大夫说他不适合吃香椿……结果老尹同志偷吃了老何同志家的香椿酱,一瓶酱夹了五个馒头,半夜全给干掉了。” 老尹都急了:“小敏护士,批评也批评了,检查也写了,这怎么还带打小报告的?怂恿家属算后账,你这可不仗义。” 王小敏哼笑一声,“老尹同志,我可没承诺你瞒着家属!我的工作条例就有,病人的任何情况,必须及时反馈给家属,家属有知情权。” 桐桐把带来的一大包葵花籽给放到护士台,跟人家护士小声说:“谢谢啊!” 王小敏给了桐桐一个白眼,要你来谢?但不妨碍她扬着下巴叮嘱一句:“下次给我带花生。” 行!下次给你带花生。 四爷进里面,老尹无言以对,只蛮横的道:“去去去!不是看房子去嘛,怵在这里干嘛?” “回头就叫我妈来,看着您。” 老尹冲儿子的背影轻哼一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安排的房子在后面的另外一栋楼上,这里很安静,但确实也更有烟火气了。总也有家属进进出出! 一进里面,倒也不是单元房的样子。它像是半边的筒子楼。 很多筒子楼有长走廊,门对开,中间一个过道。而这个楼是走廊的一边是墙,墙上开着大拱形的窗户,走廊的另一边开着房门,每隔五六米便是一户。每一户的门一打开,都对着一扇大大的窗户。通风和采光都是极好的。家家户户也都有窗户对着走廊开,以达到南北通透的效果。 被引进去,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最里面那一户。将门打开,里面很干净。甚至于家具都是现成的,拎包就能住。 但这不是一居室的格局,这是把阳台改成厨房之后,又把厨房改成了一个小房间。这小房间最多有四五个平方,里面放个架子床,剩下的空间刚够转身。 桐桐看了看,心说,这刘建涛是哪哪都不行,但是他老子是真的很会办事。别小看这四五平米,一个架子床。至少四爷和尹福在这边的时候,有个独立的空间! 姐弟俩又不同时在,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其实什么也不妨碍的。 桐桐低声问四爷:“两清了?” 嗯!两清了。此人的以后再跟我无关!该提醒的我提醒了,看不住就不关我的事了。 桐桐‘啧’了一声,腹诽他:你的‘两清’……这个标准跟一般人的着实是有点不一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花自向阳(64)二更 花自向阳(64) 一场秋雨下来, 天真的凉了。 万红娥退休了,搬到了疗养院。四爷很多时候在周二、周三这两天,雷打不动的,下了班直接过来, 在林家吃饭。 理由是:他姐去陪父母了, 一个人懒的做饭。 他又是自带饭票那种,留上十斤粮票, 你能不叫他来吃饭么? 那就来吧!林枫和林楠上班的地方都近, 只他不定跑哪里去了, 回来的当然就迟了。 于是,下班的在家等着吧,等着他下班好吃饭。 今儿四爷一进院就喊:“叔,您看我给您带什么了?” 林诚儒急忙起身,隔着窗户朝外看,“什么?” 四爷将自行车后座上夹着的东西扬起来, “您瞧。” 林诚儒马上拍手, “快快快!放在接雨水的桶子里养着。” 什么呀?桐桐探出头去看,是用报纸包着的一些花枝,“什么花的?” “茉莉和月季!那边干活的大院里种着, 剪了几枝……”而今没人养花, 怕人说是小资做派。这么大的院子,满院都是菜。 但对于雅致的人来说,没点花卉点缀, 便会觉得无趣。 找名贵的,现在上哪弄去?也就是茉莉和月季,能插芊。 秋里插芊,季节合适, 更容易生根。 四爷给解开,泡在接了雨水的水桶里,顺便洗了手才往里面走,“泡几天,生了根了,先养在盆里,在屋里放着,明年春季再给挪到外面。” 好好好!早想种花了,可就只尹禛帮自己想到了,“快来……吃饭!吃饭。” 林枫朝外看了一眼,不就是要种花吗?“学校里、办公区,种的那个蜀葵……那么高,紫色的花一开一片,那花籽到处都是。回头我给您收一把籽去,来年您只管种!” 蜀葵能长两米多高,那玩意种家里……雅致吗? 林诚儒拿着筷子,看着儿子,“那倒是……不用特意为我去找了。太高,挡光!” “紫茉莉也好啊!那种籽跟小地雷似得,吃早饭和晚饭的时候开,也好看……” 林诚儒皱眉,想着推辞的话。 桐桐赶紧说,“那玩意的自繁能力太强了,繁殖的多了,院里就没法种菜了。” 对啊!就是啊!不能种菜可不行。 林枫跟着坐过去,又问桐桐,“那凤仙花呢?给你弄点这个种籽,种点……给你包指甲?” 林诚儒想到院子里这么乡土气息的花卉,顿时就觉得,他无赏景的欲望了。 四爷等林楠也坐了,才坐过去,“年年种,有时候挺麻烦的!回头弄一株腊梅来,靠着墙角种上……” “这个好!这个好!”林诚儒高兴了,“京城冷,能安然过冬的花木不多,腊梅是个好选择。” “黄色的怎么样?我恍惚在谁家的院子里见过黄色的腊梅,就是打理的不好,都糟践了……” “黄色的好啊!黄色的腊梅最是雅致。” 林枫:“…………”再过些日子,天更冷了,公园里的梅花也就开了。 林楠看向桐桐,以口型问:“天冷了,爸能出去走走吗?” 桐桐轻轻摇头,不行!腊梅需得在连续数日气温低于六度的情况下才能开花,而这个温度对肺不好,抵抗力差的人来说,十分不友好。 林楠不再问了,五天前才复查了一次,肺纤维化的程度一点发展都没有。当初的片子是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 大夫说,虽然不可逆,但只要不发展,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也确实是如此吧! 林楠看着父亲碗里的饭,一样的烩面片,父亲碗里的永远比其他人碗里的面片薄。其实父亲爱吃比较有嚼劲的东西,但现在吃的都是怎么容易消化怎么来。 吃着饭,他突然就说,“爸,妈,我跟你们说点事。” 四爷和桐桐同时放下了筷子,林枫后知后觉,但也赶紧把筷子放下了。 林楠看了三个人一眼,说他们:“吃你们的饭,跟你们无关。” 季安跟林诚儒对视了一眼,这才道:“这么严肃的吗?” “不严肃。”林楠特别淡的说,“这个周末,我带个人回来吃饭。” 带人回来吃饭,这么郑重的交代? 季安愣了一下,“是……我以为的意思吗?” “嗯!”林楠停下筷子,“她家的情况特殊,父母的问题迄今没有解决。她母亲对她的现状很忧虑,本来可以不着急的,但她母亲的状况……我觉得还是提前的好。” 而今说到问题没有解决,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娶出身有问题的人,就意味着前程受影响。 林楠为了照顾家里,从派出所调到了分局,可在分局却只在档案科做副科长。 现在这档案科平时是没有加班的任务的!再加上没什么正经案子,也就没什么档案。况且,具体的活又不是他干,怎么着也说不到忙处。 这已经是工作给家事让路了。 而今这个婚事,他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至此……再无寸进。 季安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一脸欢喜,“提前好啊!早该带回来了。”然后看林诚儒,“你说呢?” 林诚儒给儿子夹菜,“好事啊!你的眼光,那就不是凡人的眼光。”他说着就问说,“你去了人家姑娘家了吗?人家父母对你的感官怎么样啊?” “还没去,约的是周六晚上去拜访。” 林诚儒:“…………”他不住的点头,“自信好啊!这点最随我。” 说完,又扭脸对着季安挤眼睛:“……对吧?” 啊?啊!对……吧? 季安尬笑,但愿人家能像是我们包容尹禛一样包容你。你也求老天保佑,别遇见一个如你对尹禛一样的老丈人或是大舅子。 桐桐赶紧打岔,“那去严言姐家……要带什么吗?烟酒茶叶,还是别的什么?” 林楠还没说话呢,林枫先问:“你怎么知道是谁?连名字都知道?大哥跟你说的?” 桐桐:“……”要说怎么认识严言的,不就把之前闹事的事露出来了!她反问林枫,“你不知道严言姐吗?我小时候,大哥带着我见过的呀……你肯定也见过的。” 见过吗? “见过!”桐桐一脸的笃定,“你肯定忘了。”然后又把话题拉回来,“这些要是不带,那罐头和水果总得带吧。” 季安和林诚儒的眼睛从这几个孩子的脸上扫过,这一个个的实话都不大多了。 吃了饭,林诚儒和季安偷着问桐桐,“那个叫严言的姑娘……什么样儿?” 这叫人怎么形容呢,“就是……我还挺喜欢她的。” 林诚儒一拍手,“小季同志,小姑子比婆婆难伺候。而今,小姑子说她喜欢,那你这个当婆婆的一定更喜欢。没事,安心吧!” 然后季安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笑的咯咯咯的,不知道有多欢喜。 第二天一起来,她就欢天喜地的,一边准备儿子去人家家里要带的贺礼,一边准备迎接人家姑娘来吃饭要准备的菜色。 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家林楠去人家做女婿,一定没有尹禛做的好。 她所有的犯难,都有人替她想到了,且安排在了前面。 鲤鱼两条、母鸡一只,另有野兔一只,干虾仁一包。现在哪有比送肉更实在的! 而林楠自己准备的茅台、香烟、茶叶,跟这些东西一比,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这个好!依严父的情况,他曾经是真不缺茅台、香烟和好茶叶的。 而今,待遇还没给,但拿日常吃用的,比那些提醒他级别待遇的东西合适多了。 甚至四爷把兔子提前给杀好,桐桐交代大哥,“母鸡在笼子里放着呢,不影响什么,扔点菜叶就能活,还能下一个月的蛋,不急着杀。干虾仁也能放!剩下的当天做当天就吃了……” 你总不能真就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再过去吧!不得请一下午的假,两三点到家,留下吃晚饭。 林楠:“……”还是你们更有经验,听你们的吧。 严家住的大门口,还有警卫在站岗。进出带的东西,人家得查。 严言站在边上,平静的等着,然后接了东西,带了人进去。 严父正在院子,站在高处摘柿子树上的柿子。 瞧见人来了,脸上也没多少笑容。 林楠:“……”好像有点懂尹禛的感受了!拉着脸的老丈人应该是很讨厌的。他不得不扬起笑脸,“叔叔好。” 严父上下打量这小伙子,然后从凳子上下来。 林楠想起尹禛那殷勤的样子,赶紧主动伸出手,“我扶您。” 把人扶下来了,想了想,家里的活尹禛干的多,“都摘吗?我来吧。” 于是,上到梯子上,摘柿子递给严言,严言往筐子里放。 严父端了茶杯,站在廊下,先说了:“小伙子,你们这个决定很突然!是跑来给严言解围的吗?婚姻不是儿戏,前程也不是儿戏,当慎重。” “虽然突然,但是慎重!我们都不是冲动的人。” “不是冲动的人,就该知道,娶她,搭上的可能是前程。我的情况只是稍微好转,但她的出身依旧是硬伤。你得想清楚,要她还是要前程……” “前程是什么?什么样的前程是好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亦或者平凡普通、按部就班?这个随心,没有固定的答案。可选一人终老,这个答案却是固定的。需得能相知,能相守,能同患难,也能共富贵!人可遇而不可求,前程的路却又千条万条,因而,选她而择前程。” 严言看着父亲:差不多得了!干嘛呀? 严父对着自家这闺女叹气:他心眼太多了! 那姓贺的下台,闹腾的是个小年轻。谁撺掇那没脑子的闹的?不是他也是跟他相关的人! 对此事他只字不提,深藏功与名。 这样的人城府太深,你知道他是看准了你爸的将来,还是看准了你呀?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看见好看的皮囊,听见甜言蜜语就觉得认准了! 这么看人——不准! 花自向阳(65)三更 花自向阳(65) 严母听见声音才从床上起来, 隔着窗户朝院子里看:哟!这小伙子,大高个,剑眉星目的。 这比之前介绍的那些……长的可好太多了。 她披了衣服,戴了眼镜, 想看的仔细点。这一看, 只觉得今儿这空气真好,喘气都匀了, 心口也不压的慌了。 于是, 就出声了:“是小林吧?来了就干活, 赶紧下来,可别摔了。”然后又抱怨,“老严,怎么能叫人家孩子一来就干活呢?不像话!” 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喊闺女,“严言, 叫小林下来。洗了手, 回来喝饮料了。” 然后翻箱倒柜的,把之前老部下送来的黑乎乎的饮料给拿出来,拧开, 倒在杯子里还直冒泡! 林楠松了一口气, 笑道:“马上就好了!阿姨,您歇着吧。” 严母觉得自己好了,端着杯子出去, 递过去,“喝点!不着急。” 严言一看,这把可乐都给开瓶了,这玩意现在只有极少的地方能买到。 严父扫了一眼:小伙子长了骗人的脸和哄人的嘴, 再加上一个算计人的心眼,真不是好的对象。 严母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我姑娘长的清清秀秀的,但还就是觉得长的不绝对英俊的就差点意思。 于是,林楠就觉得冰火两重天。 岳母热情似火,岳父冷若冰霜。怎么办呢?继续干活吧! 当岳母急着下厨的时候,林楠赶紧道:“您歇着吧,我和严言自己来。” “大小伙子哪里会做饭呀?” “我还真会!您尝尝我的手艺。” 严母就在边上,看着人家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菜比严言都利索,“哟!这是家里没姑娘吧。”有些家里没姑娘的人家,大点的孩子从小帮妈妈干活,大小伙子也是什么都会。 严言才说,“妈,您忘了。早几年,请您帮忙联系大夫……就是他家!他妹妹受了惊吓,失语了。” 严母想了想,回头看老严,“是那个孩子……”那个人家不是做保密工作的吗? 老严这才想起来,表情倒是和缓了,“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能说话了,有两年了。” 严言才说,“长的特别漂亮,说话特别利索,一点都听不出来中间有几年不能说话。” 严母就知道了,“怪道你什么都能做,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不容易吧。” “好在两个都还懂事,而今也都是大人了。” “桐桐满十八了吧?”严言问说,“上次见说还不满十八。” “嗯!满十八了。”林楠就道,“我爸那身体算是彻底坏了,幸而她还算是有些天赋,如今家里倒是多亏她……” 严父沉默的点头,做保密工作的,身体坏了……能为什么的? 严言就在说桐桐按照兽医的法子怎么把人治回来,如今还在学中医的事,多少是带着点传奇色彩的。 把严母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多不容易呀!” 林楠发现打出这一张苦情牌之后,效果明显多了。炖了一只野兔,红烧了一条鱼,油炸了花生米,凉拌了白菜心,再弄个鸡蛋汤,这就是一顿饭了。 饭桌上,岳父的脸好似也不拉着了,哪怕变成了没多少表情的普通脸,好歹叫今儿这顿饭好消化了一些。 严父就说起了以后,“……婚姻这事,是事关吃喝拉撒的大事。严言尚未立业,我不觉得她有成家的前提。” 没有工作,嫁过去靠什么为生呢? 林楠点头,想着怎么沟通。苦情牌好用,那就还这么用,他就说,“您也知道,我妹妹差不多是我拉拔大的!嫁妹妹的心情,跟您嫁女儿的心情是一样的。那孩子才十六的时候,就跟一个小伙子处对象……” 严言就跟父母说尹禛家里的情况和尹禛的自身情况,“……是个在技术上很有创新的人!也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至今没有正式参加工作。” 就是家庭、出身、孩子的长相、性情、本事,样样都是上佳之选。 林楠就苦笑,“之前是因着两人年纪小,不合适!而今两人一个十九了,一个十八了……那小子都快把林家当家了!可我还是总觉得,他脑子太活,会不会靠不住?他心眼太多,我妹妹会不会受欺负。将心比心,这一比,您的所有感受我都能感同身受……” 严父:“……”察言观色,善察人心。 其实人不怕拙,笨拙一些没关系。就怕太聪明,他知道你要看哪一面,然后就顺从的将这一面展示给你。 他没有再表态,好好吃了一顿饭,叫女儿把人送出去了。 严言回来跟着父亲去书房,“您太严肃了。” 严父就说,“有句话,叫做‘文以拙见,道以拙成,守拙弃巧,才是长久之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这句话。” 四爷听着大舅子回来说的这些,他就跟桐桐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的低头。 桐桐轻咳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大哥啊!他对你处处都是顺,那是因着你年轻呀!你觉得这种顺着你的行为,最多就是狗腿了一些。并不会往更深的地方联想。 但是,人家那样的级别,他想的可多了。 比如,他会想:大巧需得若拙,以拙方能求进。巧流于表面,就不是真聪明。 他还会想: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此手段方为高! 但不管是哪种,聪明外漏,都不是最上乘的:说实话,大哥发挥的有点失常。 “只有在乎,才会进退失据。”严言看着父亲,语气比之前说带人回来的时候更坚定了,“之前我不是很笃定的事情,您这么一说,我反倒是更笃定了。这个人我选定了,就是他了!他本人……比平时很会藏!只是……您的态度,叫他着急了。”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我明儿去林家做客,别的就不带了!您的老下属送来的虫草和藏红花我带去吧!那边有病人,药材总有用处。” 严父:“…………”他重重盖在茶杯的盖子,“你妈妈也是病人。” “我妈的病在心不在身,用不上药材。” 严父:“…………”回头看看在一边偷笑的老婆,说她,“都是你惯的。” “挺好的!严言性子不算是硬,她只是韧!这个小林呢……有责任心,顾家,家里家外所有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只这一点,比九成的小伙子都强。” 你是瞧着他长的比九成的小伙子都强吧。 “不排除这个因素。你说的缺点,也确实存在!但哪怕严言看的不真切,可他年轻呀!只要是可造之材,你点拨着,也走不了大样子。就怕拙是真拙,你想教都教不出来……” 老严却只哼了一声:“可以交往,婚事暂不提。能不避风险,承他的情。但婚事,确实不急。” “你这个人……” 老严拒绝交谈:“……再等等!”我不能叫我女儿带着感激人家的心嫁出去!这是底线!而今咱们的问题不解决,好似这个时候接纳严言,就得承情一般。 这个不可以!过两年,实在到了不结婚就耽搁婚事的年纪了,咱们的问题若是还不能解决,再谈婚事。 那是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做的决定。 这天晚上,四爷走的时候喊了桐桐和林枫,“顺便去图书馆选几本书去。” 林枫:“……”真能折腾,大晚上的往那地方跑。 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 三个人钻里面,桐桐给四爷塞了一本书,是《道德经》。 回家之后,桐桐趁着林楠洗漱起来,就把《道德经》翻到了林楠需要的那一页,给林楠放在书桌上,倒扣起来。 林楠回房间,看到书桌上扣着的一本书。当过兵的人,住的屋子,归置的东西,那都是有习惯的。书有书签,这个扣着……他过去看了一眼,“道德经?” 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拿起书来。将这一页看了再看,明白这个意思了。总的来说,人家说的是:天下至拙,能胜天下至巧。 做人尚拙,做事守拙,以拙求卓,是这个意思不? 想明白了这个,再想想书是桐桐放进来的! 林楠更生气了:这个尹禛!果真是奸猾之辈! 他拿着书下楼,敲开了桐桐的房门,“这书……尹禛选的不错呀!”就是聪明太外露了! 桐桐一脸的惊讶,“哥,您为什么觉得是他选的?” 不是他选的? “不是啊!您问我二哥去,他选的是热能利用还是什么的?” 那这书是谁选的? “我啊!” “你选的?”林楠打量桐桐,“这是你选的?” “我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常安慰自己,‘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想着,真正聪明的人从不显从聪明,真正有辩才的人平时也多讷言,不说废话。”桐桐放下手里的书看林楠,“难道这不对?” 林楠是有些讶异的,“所以,尹禛处处顺着我,你知道原因?” “他不在乎我,干嘛讨好你?我当然知道他动心眼了。”桐桐歪着头,“别总把我想的那么笨!我只是看起来有些笨,又不是真的笨。” 这个笨是说情商,不是智商!情商上笨笨的,就容易受欺负!最怕的还是连受欺负了也不自知。 桐桐眨巴着眼睛,“哥,我真不笨!” 不笨……怎么了?就可以嫁人了吗?林楠轻笑一声,把《道德经》还给她:“不!我觉得你还是不算聪明,继续笨着吧。” “哥!我真不笨!我发誓他哄不了我!” 呵呵! 林楠只管上楼:你笨不笨的,我说了算! 说你笨你就笨,不笨也得笨! 花自向阳(66)一更 花自向阳(66) 桐桐蹲在院子里, 用花盆将四爷带回来的腐土往花盆里装。 林枫跟出来,“你起开,我来。” 种花这事你不行,“你帮我把插芊的枝条拿来就行。” 林枫果然去拿了, 然后搬个小板凳出来, 坐在边上扒拉这一袋子土,“家里一园子的土, 非得从城外弄这个土?” “不一样!种了菜的土再种花, 这个根很难生起来。”桐桐用土填盆, 小声道,“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林枫朝屋里看了一眼,大哥带着对象来了,虽然聊天的气氛很好,但见家长的氛围,他呆在里面也不合适, “你不也跑出来了?” 桐桐只笑, 把花枝从盆里拿出来,这就慢慢的给种上了。 林枫看看桶里泡着的剪碎的柳树条,“泡这个做什么?” “生根呀!柳树皮里含有水杨酸, 而水杨酸是植物生长调节剂。”桐桐嘴上说着, 手上不停的忙活着,做的仔细又认真。 林枫都纳闷,所以, 为了种这点花,尹禛弄了花枝回来还不算,还得另外找腐土弄回来,再找了花盆, 还得剪了柳树枝带回来给你泡着。 然后你坐在这里,至少得花两个小时才能把这东西给弄好吧。 “不嫌麻烦?”听着都觉得麻烦,我宁肯坐在那里看一本书。 桐桐就笑,生活的乐趣而已! 林枫又朝里看,小声问桐桐,“我怎么没发现大哥处对象?” 啊? “大哥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周末一般都在家陪爸爸!爸爸复查的时候他还总请假……他哪有跟人处对象的时间?” 桐桐想了想,然后放下手里的活:还真是,确实时间上很紧。 她皱眉,“严言姐现在的状态跟我一样……不工作,她的时间自由。许是每天中午能见一面。” 林枫嗤的一声,“大哥在外面交际广,他又怕耽搁爸爸养病,不带朋友回家。那你说,他跟那些三朋四友的,什么时候联络感情?跟同事上级,怎么保持良好的关系?” 光是这些应酬把时间都占满了,他能腾出多少时间陪对象? 桐桐:“……”好像也对!她也朝里面看,这对象搞的,一般人也摸不到他的底。她问林枫说,“那二哥是觉得……不合适?” “合适是合适的,就怕只是合适。” 桐桐无语:“那俩人谁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么?” 那倒也不是。 “这不就行了!”那俩个又不是需要人操心的人,倒是林枫,“你什么时候带对象回来。” “催我干嘛?” “大哥说了,你不结婚,我不许出嫁。” 林枫呵的就笑,“那你且等着吧,我不急。” 兄妹俩正说着话,钱主任来了,自行车骑到门口,见院子里撑了好几辆自行车,就笑道:“哟!这是今儿有客人?” “哎哟!您可是稀客。”林枫起身,“您这是……有事?找我爸?” “哪呀?找你。”钱一元也就不进去了,见桐桐递了板凳来,摆摆手也没坐,“那个矮,我坐花坛墙上……” 他顺势往下一坐,指了指边上,“林枫,叔跟你商量点事。” “是三宝又怎么着了?”林枫从窗台上取了烟递过去,给点上,“您说,我听着。” “是这么回事,雷鸣,你知道的吧?” “知道!桐桐跟他媳妇在食堂还起过争执……” “就是他!这小子之前搬出去了,他老丈人是市里的贺主任,可你也知道,贺主任下台了,还给开除了,一切优待都没有了。不仅贺主任的房子收回来了,就是他们原本住的那院子,也得给人家腾出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贺主任而今从房管局租了公房,两口子都是按照市民的标准,一人能给五平米,老两口呢,最多能租十五平。这一开除,工资没了,补贴也没有了……两人只能在街道办的福利厂上班,两人一个月拿不到三十块钱……” 听着是可怜,可其实不然!贺主任这些年的积蓄呢?从六六年到七五年,这些年他攒下多少了?那条件,比自家富的多!自家还有不少积蓄呢,更何况是他家。 就是老两口什么也不干,就只那些积蓄,那钱只怕到死也花不完的。 更何况,值钱的东西人家未必没有。只是不方便拿出来罢了! 但这些,跟自家也没什么关系呀,跟我商量什么?“雷鸣两口子在外租住也可以呀,马上添孩子了,十五、二十平的公房还是能租到的。” 实在解决不了,街道办就会给解决!总不能叫人无家可归,这是底线。房子再破,再偏僻,也得给解决。 “可这两口子也给开除了。” 啊?这怎么能够呢? “那咱跟人家不是一个系统的,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人举报雷鸣小偷小摸有前科,单位也确实丢了一些办公用品,也有人见雷鸣拿过,就给开除了……” 桐桐叹气:这就是墙倒众人推了! 拿办公用品这种事,怎么说呢?其实多多少少的,都有点这个习惯。像是办公用纸,办公室的墨水和笔,这种的怎么算? 没人会认真的吧! 可要是认真起来,这就是罪名。 “那个贺双喜……在百货公司常不常就跟顾客吵起来了,工作态度不好,且属于惯犯,单位直接给开除了……” 林枫:“……”一般这种的,不应该直接给调到库房去吗? 前台体面的干不了,去库房也行啊!看库房轻松,但是装卸货物,清点货物,这挺琐碎,还是苦力活。 从清闲的位置上给挪到苦力的位置上,留个饭碗,才是单位处置的一般态度。 除非犯罪,法律都叛了的,这种的单位才会出最严厉的惩处,直接给你开除。 所谓的铁饭碗,稳当就稳当在你别管咋作,只要不犯法,单位轻易拿这种人没法子。 像是这样的,属实是……罕见! 钱一元叹气,“单位开除过的,这就是污点,招工都不要这样的。没了单位,医疗怎么办?雷鸣的媳妇那么大个肚子,瞧着像是说生就生了。这是要花钱的!” 是!有单位的好处就是不管出什么事有人管!单位医疗能报销,没钱单位垫付,总归是有依靠的。 这现在弄的,怎么办? “住没住的,医疗没保障,两口子年轻挣多少花多少,没积蓄……租住这又是开销。” 林枫就问说,“总不能您想着叫他们住到图书馆地下室吧?又是孕妇,将来又添孩子……不见太阳的地方,孩子怎么住?” “不是!”钱一元低声道,“雷鸣他爸找到单位,想着借住到图书馆地下室。他跟老太太住过去,不在那边开火,就是只住一住。帮着打扫图书馆,不另外要什么,就叫那么住着就行。把筒子楼原来的房子给小两口腾出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商量嘛!” 林枫:“……”我能拦着吗?真拦着了,这就成了落井下石了。 他就说,“单位安排就行了,您也真是,这跟我有什么可商量的。人遇到难处了,单位帮着解决,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图书馆确实是不能见火,那边的暖气又不通。这眼看天冷了,怎么过冬呀?可别说地下室不冷,那么潮湿怎么可能不冷?” 钱一元就叹气,“那你说怎么办?这种的,当真是没法子。” 雷鸣他爸那人其实不差,早年就残疾了。 正说着呢,强子过来借自行车的打气筒,在院子里打气!一边打气一边听钱一元说难处,“咱这后勤呀,难做!你们一个个的都大了,住房越发挤的慌了。” 有那三四十平住五六口人的,小伙子大姑娘都长起来了,住的真挺挤的。 强子就说,“你这先例一开,地下室可不都得塞满人。”他就建议说,“不如把车子棚隔出个十平米的地方,雷叔那腿,拄着拐杖也方便。” 低矮是低矮了些,但能烧炉子,别管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还是四五十岁的残疾大叔,都别遭罪呀。 然后又不免唏嘘,“树倒猢狲散,一个个的落井下石!谁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雷鸣这亏吃的,呕死了。 钱一元就说,“行啊!强子,这也是个办法。那你们没事了,就过去帮帮忙,给把墙砌起来。” 强子应了一声,忙着呢,自行车气打饱了,直接走人了。 林枫送了钱一元,回来还问桐桐:“这单位做事做的也太绝了。”不给人活路! 桐桐没言语,可等季安喊了吃饭,两人进去吃饭的时候,趁着那边端饭呢,桐桐还是先给四爷打了电话,跟他把这事说了,“……怕是有人打了招呼了……” 四爷皱眉:把人往绝路上逼,太下乘了。 贺主任倒了就行了,那两人留在单位上没人提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桐桐就说,“工程上有什么用不上的废料,拉来看能不能借用上吧。”从车子棚隔出来的房间没那么保暖,那就是一个单墙皮,一面还是花墙,最多就是用土坯给堵住。 严言意外的看了桐桐一眼:别管什么矛盾,人落难的时候,事涉老幼孕残的时候,能拉一把绝不踩一脚。这种人,日子差不了!这种人家,是个极稳当的人家。 这天回去,她就跟父母说在林家的事,“……他爸是个幽默又智慧的长者,他妈妈特别开朗,许是带兵带多了,什么样的姑娘都见过,跟她相处很舒服。他弟弟……是个自诩聪明的实诚憨憨,他妹妹很有分寸……” 她细说了贺家的后续,这才道:“……林桐就有点您说的那个味道了!斗争而已,斗的是理念,争的是方向,斗争的目的是寻求正义公道,而不是与人为敌……” 花自向阳(67)二更 花自向阳(67) 四爷给帮着弄了一些破砖块, 这东西现在不好找。都是半拉子砖头,但凑活凑活还都能用。 大院里的人,谁得空谁去搭把手。大家跟雷鸣不熟悉,但是跟老雷叔, 那是处了几十年的同事了。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 七手八脚的,算是赶在霜降之前把房子给隔出来了。 十来平米的地方, 为了好过冬的, 屋里给盘了炕了。炕中间挂个帘子, 这就行了。 给炉子上弄了个铁皮管子,管子直接通到炕里。只要炉子升起来,炕就不凉!这屋里不冰就完事了。 选的地方是距离保卫科的办公处最近的车子棚,可饶是如此,这母子俩上厕所也得走一百来米!这吃水用水,也只能去人家的办公处去接水。 可这也已经是最优方案了。 雷鸣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之前吊儿郎当的还是个青年的样儿, 这才多久,胡子拉碴的,狼狈的不成样子。 这相当于把奶奶和爸爸分出去单过! 这边的碗筷是食堂那边拿来的缺了点口的, 搪瓷有点漏, 但给补上的,能用。医务室的张红,把挂水的瓶子送了好几个, 这个东西冬天灌上开水能暖被窝。又把放针头消毒的铝盒拿了两个,这东西洗干净了,能当饭盒用。 连林枫都抱了两床被褥,“半旧的!我妈以前在部队用过的, 铺在下面暖和。”见这边还没买到煤球,那个林桐又拎了一桶煤球,小二十块,能烧几天的,给了他们叫人送煤的时间。 晚上雷鸣正给烘干炕呢,林楠又在外面喊:“雷鸣,来一下。” 结果递了几张塑料布,还有一个带着补丁的毡毯。 林楠指了指那窗户,“这霜都要下来了,用塑料布把窗户给封起来,毡毯裁一裁,挂个厚门帘……” 雷鸣伸手接了,“谢了。” “嗐!谁没走背字的时候,我家以前还被从现在的家里撵出来过呢!扛过去就好了。”说着,车子一蹬,摆摆手,“你忙吧!奶奶和雷叔有事记得喊人。” “嗳!” 这边才要进去,常勇和钱三宝那一伙子又过来了,一人自行车后面带着个草席子,给她卸下来,“顶棚用这个,不好看,但保暖!顶棚太薄,四处漏风……明儿我们一早过来弄……” 东西扔下,人就要走。他喊人:“那个……” “不是冲你!是冲着雷叔跟奶奶的……别管。” 雷鸣:“…………” 这个家,就这样,东家一点西家一点,一样样的给规整起来了。 雷叔以前一个人的工资,养了老娘,拿三分之一养儿子,这是能过的。现在,要添个孙子!雷鸣有污点,找不到活。 他就找以前的老同事,再请人帮忙,在大院门口支起了一个便民服务点:修自行车,补胎。 左腿截肢了,但坐着的活不妨碍他干嘛。 以前他只单脚走路,鞋总坏,也总找人补鞋。看的多了,补鞋的活儿也凑活的能做。托人找了旧的补鞋的机子,啥活都接。 要补胎,这个活儿急,马上给你补。 要修鞋,这个不急的就放着,明儿来取。晚上抽空也给修好! 就这么三分两分的挣,一天少则七八毛,多则一块多,就这么把这眼看倒了的家又给撑起来了。 贺双喜看进进出出拉着一张脸的雷鸣:“……咱俩还是离了吧!离了我跟我爸我妈过……孩子跟我,不用你管,我们饿不死……” 雷鸣还没说话呢,门房的大叔就喊了:“雷鸣,你老丈人打电话了……叫你去一趟医院,说你丈母娘在福利厂铡了手了……” 铡了手了,左手有两根手指掉了两根关节。 贺双喜挺着大肚子,不敢再提离婚的事了。 雷鸣跑前跑后,说贺双喜,“你回去吧!啥时候生……” 其实就在这几天了!但是,家里这种情况,不离婚的话,孩子就得说是早产。于是,她特别淡定,“还有一个来月吧。” 一个月来月? “那你也回去吧!这里熬着,坐不成躺不成的。” 贺双喜不敢把孩子生在医院,现在……医院的医生可不会帮她做假证,证明她是早产。 因此,她默认了雷鸣留在医院照顾她父母,她挺着肚子往回走。到了家里,捂着肚子,看着桌子上的剪子,我是现在去跟孩子去死呢?还是先去把刘建涛捅死了再去死呢? 恨的咬牙切齿的,但是真到了要下手的时候,她要下不去手。 剪刀拿到手里,黑灯瞎火的,坐到啥时候的都不知道。 座钟一响,紧跟着门被敲响了,贺双喜把门打开,是太婆婆。 老太太身形佝偻,“……小鸣怕是回不来,我……过来陪陪你!赶紧睡吧。” “不……不用!” 老太太没言语,只叹了一声,“睡吧!”那肚子都下坠成那样了,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不能放她一个人。 贺双喜默默的躺着去了,外面的风极大,吹的人缩在被窝里还是冷。 桐桐裹着毯子,将窗户推开看了看,飘雪花了。 今年的雪有点早,暖气也才是试供暖的阶段。吃晚饭的时候还觉得刚闻,这会子温度稍微有点上来了。 她关了窗,将窗帘拉好。放下毯子穿了个棉马甲从卧室出去,就看见林楠正轻手轻脚的下楼,“哥?怎么下来了?” “听着风大,看看门窗。林楠将家里再检查了一遍,就怕风大听不见楼下的动静。想了想院子里还有晾着的白菜,有穿了大衣要往出走。 桐桐要根被林楠撵走了,靠着门都不叫站,“进去!风灌进来吹咳嗽了。” 林诚儒睡踏实了,每晚的药里多少都有些安神的,他一睡下去基本就吵不醒了。季安倒是披衣起来了,“今晚是有些冷,再取个被子摞上盖吧。” 桐桐搓了搓手,“后半夜估计温度就起来了,您去睡吧!我等我哥进来……” 不着急,“报的明儿有雪,今晚这是要下呀!”说着又问,“尹禛他爸那边旧伤又复发了?” “是!有些酸疼,比之前好了一些。这几天得热敷,离不了人……” 这天儿,真是遭罪! 等林楠被白菜盖上草席子,用转头压了四个角。又把自行车都给挪到门廊下,还尤不放心,将药房的屋顶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就这么一会子工夫,再进来的时候,头上肩膀上都一层雪。 这不仅是下了,还下的特别大。 “我的老天爷,这个天……”林楠搓着手,一夜入冬了!今晚绝对下到零下十多度了。他说桐桐,“别逞能,还是加一床被子吧……” 桐桐真就加了一床被子,然后紧紧让被窝挨着暖气片,觉得也还行!睡着前稍微有些冻鼻子,问题不大。 正睡的香呢,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 桐桐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她以为是老尹那边怎么了,四爷给打的电话呢。 四爷在那边打电话比较方便,一层楼一部电话,要真是疼的受不了了,就得想法子。 因此,她穿着秋衣秋裤就往出跑,抓了电话就问:“尹叔怎么了?” 季安跟出来,把身上的棉袄给桐桐裹住,“严重吗?” 结果电话那边是张红的声音,“桐桐……你能来一下医务室吗?贺双喜早产了……老太太给扶着过来……外面的雪过了小腿了,羊水破了……去不了医院了……” “我……不会接生呀……”她只能这么说,但却已经把隔壁往季安的棉袄里塞了,去还是要去的。 张红低声道:“我培训班学过……你过来给我打个下手吧……我敲门你没听见,我把门房大爷叫起来给你打的电话……” “好!我就来!医务室是吧……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的时候,季安已经把桐桐的棉裤给拿出来,“你穿,我叫你哥下来看着你爸,我跟你去……”生过三个孩子的,总比不知道啥是生孩子的姑娘强吧。 但人家叫了,还不能拦着桐桐不叫去。 桐桐应着,林楠和林枫都被季安给喊下来了,一人裹着个大衣。 林楠看自家妈也要去,就干脆上楼,“叫林枫看着我爸,我送你们过去……” 那么大的雪!俩女人出门,不能放心。 衣服套上,大衣套上,围巾一裹,大门一打开,风卷的雪堆在门口,这一开门,雪都进来了。 雪厚的埋住了台阶,硬是趟着雪往医务室去。 张红给一堆器具消毒,手不住的颤抖。 桐桐脱了大衣,给手消毒之后接了她的活,我来消毒。她看了贺双喜,这是正常到日子了,是顺产,不算危险。 季安朝里面喊:“随时喊我,我生了三个……有经验。”说着就安慰老太太,“没事,会平安的……” 老太太坐的稳稳当当的,点了点头,“又麻烦大家伙了。” 说这个就客气了。 季安听着里面的呻|吟声,说桐桐:“行吗?要不妈妈来吧,妈妈学过战地救援……打下手的活我也可以……”早产这个,也说不好危险不危险。 老太太朝里看了一眼,低声道:“还早!第一胎,没那么快。” 早产这个说不好的! 老太太又沉默了,就那么坐着。 直到凌晨四点,鬼狐狼嚎的风声里,贺双喜声嘶力竭的一喊:孩子降生了。 是个儿子,齐齐整整的。 季安赶紧扶着老太太进去,老太太用毯子把孩子先包了,现在洗不了。 张红很兴奋,她特骄傲,“老太太,回头叫雷鸣来谢我,我得要十个鸡蛋!瞧,他媳妇和儿子平安着呢。” 老太太应着,却问贺双喜:“这孩子将来姓啥?” 贺双喜一愣,张红却只笑,“奶奶,您糊涂了!您该问,这孩子将来叫啥?” 贺双喜心里却咯噔一下,“奶奶是觉得我是独生女……” “那雷鸣能乐意呀?” 贺双喜看向老太太,“奶,听您的。” 老太太叹了一声,“叫雷石吧。”不是那王孙公子一般的金贵,就是块谁都能踢腾两脚的石头。 皮实,好养活! 桐桐看了老太太一眼:老人家眼明心亮,心里是啥都知道呀! 花自向阳(68)三更 花自向阳(68) 自从这个雷石出生, 桐桐就多了一个小病人。 贺双喜的奶水本身就不好,她再加上知道骗的了雷鸣,骗不了老人。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靠着人家养他们母子。 于是,从来都高高在上的贺双喜, 桐桐再见到她, 是在澡堂子里。 澡堂子这都得半夜起来的,雇些临时工就能干。贺双喜在澡堂子干起了临时工, 桐桐跟季安去洗澡, 母女相互搓背就行, 却没想到碰见贺双喜在里面打扫卫生。 还没出月子,生了孩子十天左右,不到半月,就来干活了。 当然了,现在这坐整个月子的人也不多,像是这样的也比较常见。很多人还觉得, 冬天澡堂子最暖和, 产妇不能见凉,在里面倒是相对来说比较好的活了。 一个月能挣个十三四块钱,她和孩子有供应粮, 这是够糊口的。 她进进出出的低着头, 轻易不跟人搭话。 见了桐桐远远的就躲开,从不主动照面。 桐桐也不太关注,不过是她这么着, 孩子吃奶肯定就成问题。老太太帮着带,喂米汤米油。但是小孩子,没有母乳喂养,就容易生病。 稍微有些消化不好, 老太太就抱着过来,叫桐桐帮着揉揉。 然后每次来,都给桐桐带一双做好的棉鞋。 也是知道很麻烦人,不好意思吧。 桐桐看着外面的雪和压的呲溜溜的冰面,“您可别带着孩子出门了,要是不舒服,您叫谁捎个话,我过去一趟都行。” 老太太哪里好意思,只问说:“养的也算是精心……怎么就这么爱病?” 一个孩子一个情况吧。 桐桐其实怕的是每次过来吵到林诚儒,林诚儒摆手,“没关系,孩子嘛……我跟你妈不在家的时候,这大院里的人必是也没少关照你们。” 桐桐:“……”嗯!得承认这一点。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在大院里自由活动,自然是受过人情的。 四爷干脆给药房里弄个大的铁皮炉子,平时烧炭,在里面煎药也不冷。 毕竟来找桐桐扎针的人还真不少,老在家里怎么可能不影响林诚儒。 有人来,炉子打开,一会子就暖起来了。人走了,再给封上就是了。 这个是不能禁的,学医本就是要见更多的病人。 反正从这个冬天开始,这边比医务室人多。她不开药,药支付不起,也没资格开药。就是针灸,就是花费时间和手艺嘛。 可饶是如此,感觉养活她自己问题也不大。 就像是老太太来拿做好的棉鞋一样,有些人过来拿点红糖、鸡蛋,或是挂面、腊肠什么的,反正千奇百怪,什么东西都有。 之前吃鸡蛋还要靠人想办法多换点,现在鸡蛋还总能有多余的,每周四爷去疗养院,还都能挤出十个鸡蛋呢。 林诚儒正坐在暖气边上写论文,桐桐进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放在边上,“尝尝?” “银耳?莲子?又是尹禛弄来的吧。”林诚儒看着碗里粘稠的羹汤,这个年月,竟是还能吃到这个,“不能再这么折腾了。” “给您您就吃吧。您也说了,他心眼多。心眼多的人,尾巴打扫的特别干净,不怕人揪住小辫子的。这东西润肺,赶紧的!” 银耳顺滑,莲子绵软,整个汤一股子清甜味儿。 桐桐没打搅他吃,转身从他书架上抽了两本化学类的书,“这两本借我看看。” 林诚儒指了指边上的位置,“来!坐下,跟爸爸聊聊。” 嗯! 桐桐坐过去了,把书放在边上,“您吃着,凉了不成。” 林诚儒一边吃着,一边道:“爸爸觉得……学医对你来说,是个挺好的事情。若是能持之以恒,爸爸认为,你必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所以,你这动辄就翻翻化学,这不仅是要做中西交融,更是要在学科中做交叉学科。 迄今为止,所有的专业里还没有这种交叉性的学科。 “或许,专一一些,走的会更快。”林诚儒看着女儿,“或许,你去医院……跟着大夫做个学徒,也好过现在,留在家里耽搁你。我这情况很稳定……” “爸,照顾你是首要任务。”桐桐看着他,“至于前程,会有的!这个世道不会总这样。就像是我大哥说的,许是考大学的机会不远了……” 正说着呢,林楠回来了,“才一进门就听见你说我,又说我什么呢?” 林楠回来,没脱大衣,先拿了糖葫芦送进来递给桐桐,这才脱大衣,“说什么呢?这么严肃。” 桐桐咬了一口,然后又冰又酸的直眯眼,“说你上次提的,考大学的机会不远了……” 林诚儒转过脸看儿子,看他怎么说? 林楠却只笑,说起了别的话题:“我们档案科,有个老前辈,痴迷戏曲。如今好些戏不叫演了,但他私下爱唱啊!前几天他,他还哼唱呢,唱那什么‘今岁皇爷开恩科……’其他的词倒是不记得了……” 说着,就转身,脱了大衣挂着去了,顺便还哼了两句。 林枫裹着马甲下楼,问说,“什么恩科?恩科怎么了?那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 “我们说古呢,怎么?你这个哲人也有兴趣?” 又挤兑我干嘛?林枫下来,见桐桐出来了,手里举着个糖葫芦,愣是拉了桐桐的手过去,从糖葫芦串上啃走一个山楂。 然后一边嚼着,一边缩在沙发上,“别叫我哲人,今儿突然觉得,哲学就是一种好像有根据,又好像没有根据的东西,带着一些叛逆……哲人倒像是在用言语打抱不平……说些自以为揭露真相的话,其实还是懦夫。”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但凡有几石力的,谁去做哲人呀?哲人的道理是说给后人听的,而一个不太用脑子的武夫,他的道理是说给时下人听的!两拳抡过去,对方什么道理都能听的进去。” 哲人:“……”他吐出山楂核,眼睛一闭,打算自闭一会子。 季安在厨房一边听一边笑,从窗户上看见尹禛回来了,才喊道:“准备吃饭了。” 小泥炉红木炭,浅浅的铝锅,在家里一样能涮火锅。林诚儒不适合吃麻辣的,也没有鸳鸯锅,就这么用酸菜和鱼头炖了汤,涮着吃吧。 肉不多,五花肉一盘子,腊肉一盘。倒是煮好的鸡蛋一盆十多个,另外有冻的豆腐,腐竹,海带。白菜萝卜冬瓜土豆,再加上粉皮和面条,还有冻的饺子,这都是能煮的。 四爷一瞧,就说,“要知道涮火锅,弄些羊肉来呀!” “那可太香了。”林诚儒给馋的,“要吃火锅,还得去东来顺!那一年,五几年的时候吧,我跟小季同志常去,两块七一位,一斤羊肉、一斤羊肉丸,一斤菜丸子,再有鲜菜一盘,这就是一个人的量。那小推车里,小料二十多样儿,往芝麻酱里一放,哎哟……那个香哟!” 季安一边喊着尹禛来坐,一边笑道,“那时候人多了,我俩吃饭,搭不上一个锅底。怎么办呢?凑‘共|和锅’,就是陌生人也能坐一桌,那锅里放着小格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格挡,搁在一个锅里涮,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大众锅嘛!”四爷洗了手坐过来,“有!现在还那样。人少去吃不自在,就是因着跟生人搁在一个锅里涮。” 桐桐先递了麻花给他,“垫点!今儿怎么样,是哪里又出故障了?” “不知道哪个孩子把上水阀关了,没什么大故障。”四爷回了桐桐一句,又跟林诚儒说起了老铜锅,“回头咱也置办一铜锅来,还是那个吃起来得劲。” 一样是木炭炭火,但那个炭火在中间放。 大冷天的,在家吃顿这个玩意,是真舒服。 饭没吃完,又飘雪了。 季安就说,“尹禛今晚不回去了吧!”家里又没人,二楼也不是没有空房间,行军床支起来就能住,何苦顶风冒雪的,大晚上的滑的刺溜刺溜的,再给摔了? 桐桐赶紧道:“就是啊!又不是住不下。” 四爷才不推辞呢,假装没看见两个大舅子的目光,应承的可利索了,还征求林诚儒的意见,“那我今晚跟大哥二哥喝点酒,您不拦着吧。” “别叫我闻见,我就没意见。” 然后吃了饭收拾了,不打搅林诚儒休息,就真跑到二楼去了。 桐桐跟把放书的屋子收拾好,床铺铺上,被子抱上去。又跑下来,给拿了花生米,切了三个咸鸡蛋,三个人正开了一瓶二锅头,在林楠的卧室喝起来了。 林楠看桐桐:“你陪着?” 桐桐摇头,“我下去……看书?” 那就去啊!杵着干什么? 桐桐往出走,给四爷使眼色,别真喝多了。 酒喝上了,林楠看留在家里这小子,直接道:“我提几个要求。” 四爷放下杯子:“嗯!您说。” “第一,不说多远大的前程,但首先得稳定。我不否认你的能力,但稳定是前提。在稳定的前提下,再说前程。这一点,我不妥协。桐桐要嫁给你,我得知道她有最低处的保障。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妹妹从出生长到现在十八岁,她在物质上就没缺过。她对待物质的态度,跟很多人都不一样。这就更需要你足够的稳定。” 林枫插嘴想说什么,林楠抬手拦住了,继续道:“第二,我坚信世道大变许是不远!桐桐这一生,不该因为结婚生子而耽搁。她今年才十八,再过两年,她二十了。若是世道并不如我所愿,那时你再来谈婚事。现在,为时过早。我怕东风来了,她能飞了,家事却成了牵绊。” 说完就叹道:“当然了,你们俩自己商量。若是觉得感情到了,对以后有充分的考量。明年开春,天暖了,可以叫媒人上门,可以订婚,但结婚的事……再等等。” 花自向阳(69)一更 花自向阳(69) 过了年, 开了春,并没有如期订婚。 因为七六年的阳历年才一过,便传噩耗,天下同悲。这种情绪一直蔓延, 从春节前到春节后, 一直到三四月份,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种格外不同的气氛里。 桐桐蹲在院子里, 看着去年插芊成功的茉莉和月季, 它们非常艰难的从根部顶出了新芽, 成了一个个崭新的生命体。 看着这些嫩芽,她取了剪刀,新芽已生,其他这些已经枯萎的就不该留着了。 她一点一点的往下剪,春来了,它发芽。倒春寒了, 它被扼杀。可过不了几天, 它依旧顽强的冒出了新芽。 桐桐将它们移栽到花坛里,根植于大地所能汲取的力量不是花盆能比的,种下去, 它很快就能长起来。 桐桐就看着它, 三四月才冒出来的小芽,五月已经长成一簇了,六月一根纤细的主干长到了一匝高, 叫人惊讶的是,这小小的贴地面才长起来的月季,竟是打起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这小玩意开出朵花来,得多纤巧呀! 可花才张开一点点缝隙, 七月,雨倾盆而下,叫这花儿浇了一个透心凉。 又一噩耗还没能接受,紧跟着,地动山摇。 桐桐正睡着呢,就猛的醒了。屋里咚咚咚的乱响成一片。这是书架上的书在往下掉。 她蹭的一下就起身了:地震! 跑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季安背着熟睡的林诚儒正往出跑。 林楠和林枫穿着大裤衩就跑下来了,一个个的光着脚,谁敢穿鞋? 桐桐拽了院子里盖着柴火的塑料布裹在林诚儒身上,“妈——去药房,药房不怕塌!” 是!药房不怕塌。 当时这就是用铁皮和废木料搭建的,就是塌了也对人构不成太大的伤害。况且,里面药柜顶着呢,而药柜这东西,实木的,四爷找了槽钢,用那种钢柱子把药柜卡里面了。这种固定模式,弄几匹马拽着拉,也把它拉不倒。 这玩意几乎靠着三面墙靠满了,所以,相当于是加固了屋子。顶棚塌了有它顶着,是伤不了人的。 但林诚儒淋雨着凉,会很麻烦。 林诚儒这会子迷迷糊糊的,想清醒又醒不了? 桐桐给他摁着,林楠低声道:“爸,您安心歇着,别慌!有我呢!我在。” 这里有一窄窄的竹榻,铺着毡毯,平时有些人来针灸的话需要躺着,这会子倒正好安置林诚儒。 林诚儒点了点头,林枫又把挂着的窗帘给拆了直接给爸爸盖上,大夏天的,这就行了。 季安看着一个个小抽屉,总怕倾倒的时候,这小抽屉会砸下来。 桐桐摇头,“妈,没事!那是老柜子,老手艺,带暗扣的!”平时抽抽屉的时候得轻轻往下提一下,再拉就可以。若是直接拉,绝对拉不动。因此,这个东西就是,“柜子倒了,抽屉都不会倒出来。” 季安感知着大地的震颤感,说三个孩子,“你们披着塑料布,出去吧!我陪着你爸。” 别真塌了,你们跟着受伤。 外面乱早早的,到处都是呼喊声,肯定都是感知强烈了,下来避震的。 林楠看了看母亲和妹妹,“我出去看看……” 不止出去看了,还大着胆子从家里给拿了衣裳出来。大夏天的,小伙子穿着裤衩没关系,女人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谁也不知道哪里地震了,地震多大规模。大院里的人都不敢在楼下呆,只在空旷的广场上聚集。 直到早上六点半,大院里的大喇叭响了,这才知道地震的详细消息。 一座城了,瞬间成废墟。 单位组织人去救援,哪怕只是帮着疏通运输道路。林枫得去,家里只要还有壮劳力,就赶紧的去。季安特别坚持,“家里还有我呢,赶紧走你的。” 桐桐去了也没用,她没有医疗资格,医疗救援轮不上她。 林楠得一直在单位值班,因为震后,京城的震感强烈,很多房屋真的有了裂痕,有自发建地震棚的,有单位组织建地震棚的。越是乱的时候,治安越重要。 别管你是管档案的,还是看门的,都分责任区,二十四小时在岗。 这不是林楠想不想分回来照管这个片区的问题,而是一般这种大单位,有单位,有保卫科,治安很好,不用人家管。真正分下去的是各条胡同,别叫出了什么事。 余震不断,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大。 四爷来的时候,这边满大院都是人,乱糟糟的,又有各种废弃物搭建棚子,车子想推进去都困难。 等到林家门口的时候,就瞧见桐桐披着塑料布正要出门。 四爷就喊:“别跑了……药我取回来了。” 林诚儒的药不能停,四爷给老尹准备着随时能用的药,自然也记得林诚儒需要用药。车子后面大大的袋子,里面装的全是药。 桐桐就笑:“快进来。” 穿着雨衣,都淋着的够呛。 四爷抱着药袋子还没进来呢,就瞧见有人穿着雨衣,雨鞋,不知道拎着什么,也朝这边来了。桐桐探头一看,“严言姐?” 严言抬头就笑,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喘气,“是尹禛吧?放下你的袋子接我一下。” 季安披着塑料布要出来,四爷拦了:“您别出来了。”淋湿了连换的都没有。” 放下药有去接严言,严言拎了一袋子吃的,罐头、挂面之类的,“最近的供应可能不太好,得调物资赈灾……”救援去了那么多人,就近调拨物资,京城自然是首选。 如此一来,正常供应都难买到。 她父亲的情况,是上个月才稍微好点。从原来的休养身体,变成了现在在家写材料。地震了,自家那边早早有帐篷搭起来,她才说赶紧过来看看。 结果这一看,条件就是这样。 这是不对的!明知道身体需要休养,却没有给予有功之人应有的待遇。而两个男丁,救灾的救灾,工作的工作,就没想着争取待遇吗? 严言进去看了林诚儒的情况,“叔,您觉得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挺好的!别人住棚子,我这还有一个屋子住,算好的了。” 严言:“…………”她看了看那一袋子才扛回来的药……心里不是滋味。 林叔啊林叔,其实您可以说您不舒服,然后顺理成章的住到医院。医院有特别安置点,那里的条件很好,关键是药和医疗都能跟的上。 季安看严言带来的东西:“你看……林楠顾不上你,还得叫你为我们操心!我们这里挺好的……” “看您说的!我又不上班,再把家照顾不好,像话吗?我爸我妈那边挺好的,我妈上个周恢复工作了。今儿我出门的时候她都去开会了,说是要商量给灾区调拨妇女用品和衣物……家里都挺好的。” 里面说着话,桐桐披着塑料布跟四爷在外面转着看,看这屋子还要不要修缮。 四爷看了再看,“没事,上面是草席子,问题不大。” 季安又喊着问:“尹禛呀,你忙你的去吧……”这天气,老尹身体肯定不舒服。 桐桐也说,“这乱的,大姐一个人住地震棚也不行。” “大姐被冬妮姐接去了!”董父的问题解决了一半,人回来了,安顿的很好,知道自己要顾着疗养院那边,董家叫冬妮接了尹福,晚上跟冬妮一起住。 但疗养院那边是真不能离人,他说桐桐,“要调整什么药,你提前说。”这次抽调走的医护很多,疗养院那边走了八成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脱不了身! 桐桐就给了个方子,“要是实在难受的很,我又过不去,就熬这个药试试……” 知道!也得想办法给这边弄一个帐篷了,住在药房可不行。 严言里里外外的看,这房子是不错,但这是药房呐! 当初为什么把药房盖到外面,想想也能知道,对异味敏感的人老闻这个味道,容易咳嗽。 肺不好的人,咳嗽是好事吗?这怎么可能不影响身体。 过几天,住到地震棚里吗?这雨下的,潮气上升,就这抵抗力,吃不住的。 桐桐低声跟四爷说,“别折腾了,最近余震多……但这余震过去了,房子就能住了。”常年喝药的人,对中药的味道已经习惯了,这么过度月余,问题应该不大! 不行就用药调理着,祛湿寒的药材加上就是了。 而今物资短缺,紧着灾区用。咱先克服克服! 四爷没言语,看情况吧!有旧帆布之类的也可以!运输卡车上带的那种的,应该也能用。从哪里的旧仓库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这种的。 这边小炉子小锅,肯定没法做多人的饭。四爷和严言都没有吃饭,直接走了。 四爷还说送严言一程,结果严言说,“我坐公交走,你只管走你的。” 可四爷一走,严言又返回了,直接找单位领导去了:“……我是报社的记者……”其实才有意向,叫去报社做个校对,她还没去报到,“今儿办私事,没带工作证明。我想借您的电话,给单位打个电话。” 门房就有电话,怎么跑到这里来借电话了? “行吧!用吧。” 严言就拨通了报社的电话,当着人家的面跟那边说,“主任,我今天来是拜访个长辈,是有突出贡献的,身体不好……怕给大家添麻烦,挤在杂物房里,药都自己解决……当然了,长辈没有要麻烦大家的意思,我就是想到了其他还在做贡献的那些英雄,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被优先照顾了……您看,能不能就这个事做个专访……” 钱一元过来请示地震棚建材后勤采购的事,结果就听了个后半段。 他低声跟领导说:“……这是林楠的对象……” “……”所以,这是捎话给我听呢? 钱一元:“……”应该是的吧!林家人都挺厚道的,甚少给人添麻烦。但是,不是所有的林家人都很厚道!就像是这个姑娘,还没嫁过来呢,就表现出了迥异于林家人的性格来。她一点也不隐藏她争取待遇的目的。 花自向阳(70)二更 花自向阳(70) 桐桐还莫名其妙, 心说这钱主任终于不那么圆滑了。这次率先安排起了自家,给了一顶大帐篷,里面行军床之类的都有。 林楠回来换岗换衣服的时候,桐桐还跟他说呢, “这次不仅安排了咱们家, 其他家里……有人常年在外的,也被优先照顾了。” “那就安心住着。”林楠没解释, 他其实一回来, 就碰见钱一元了。这位钱主任还真就是那么一人, 做了好事就怕人不知道!当然了,要不是他说,自己也不能知道是严言去找了。 他叮嘱桐桐,“夜里警醒着些。” 嗯!这个你放心,“大院里安排巡夜,单身的轮换着来。强子哥带着人在这一片巡逻, 一整晚大广场都亮着灯……”上厕所也有固定的路线, 藏不住人,真特别安全。 那就行!胡同里的情况不入大院,刚好遇上雨, 四处积水, 哪哪都潮湿。 七月的地震,余震持续了一些日子……这么艰苦的对付了一段日子。 灾情的死亡人数陆续上升,据说二十来万。 多少人都有亲戚和朋友在那边呢, 而今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到了九月,天都凉了。这院里过暑假的孩子也都要上学去了,林枫这才回来。 他们属于出发最早,撤出最晚的一拨救灾的。 回来瘦了十来斤, 黑瘦黑瘦的。最开始,他们就是下雨天帮着疏通救援道路,后来就开始清理灾区了。 一说起这个,他就不住的摆手,“除了生死无大事!”说着,突然想起来了,“桐桐……你找几身你不穿的衣服,常勇那边从灾区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他家的远房亲戚……” 啊?这么巧吗? “多大了?高安胖瘦呢?我的不一定合适……” “十六了,跟你身形挺像的。” 是吗?那我先拾掇两身给送去。 然后桐桐收拾了两身旧军装,亲自给送去了。 他们也住地震棚,桐桐却分不清是哪一户,只能喊:“常勇,给你家亲戚送个衣裳,人在吗?” 边上的邻居凑在一块都笑,还给桐桐指了指:就是那一户。 然后帘子一撩开,常勇妈出来了,脸色难看,但见外面那么些人,面色这才好看起来:“是桐桐呀,来!快进来。” 桐桐不进去了,“听我二哥说家里来了亲戚,怪可怜的……暂时没换洗的衣裳。我这个旧的,人家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给她留着换洗……” 常勇妈才要推辞,常勇从里面窜出来了,“那个……要的!要的!”说着,就从桐桐手里接了衣服,然后朝里面喊:“央央,来!这是林桐,比你大两三岁,在大院里可以找她玩。” 然后桐桐就看见一个挺纤瘦的小姑娘,她抬头朝桐桐笑了一下,“林桐姐!” “嗳!”桐桐跟她摆摆手,“以后能常见,再聊。”说着,就跟常家母子告辞,“炉子上还熬着药呢,就先回了。叫客人早点休息吧。” 常勇摆摆手,看着桐桐走了,这转身回去,放下了帘子。 桐桐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年月猛不丁的带个远房亲戚回来,还那么大一个姑娘,是不好叫人接受。而且,周围的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回去还问林枫,“那姑娘像是学跳舞出身的。” “就是跳芭蕾舞的!高中毕业刚进舞蹈团没几天,地震的那天,是舞蹈团的老师要带她们几个学生,到京城这边参加选拔比赛,早点五点半的过路火车,得他们得四点在火车站广场集合。他爸爸凌晨三点起来,骑着自行车载着她送她。谁知道三点半不到四点,地震了。他爸爸是被倒下的电线杆给砸了,她是侥幸,这是摔了,当时受了惊吓……后来我们碰上她了,她家在一楼,家里还有她妈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全埋在最下面……” 那么多天过去了,绝无生还可能。 一家子五口,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桐桐就问:“没有亲戚或是……” “姑姑家、舅舅家……全都遇难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怜是可怜,“但其实,都十六了,没必要寄养在亲戚家!她都是能工作的年龄了,那边要重建,百废待兴的,工作马上就能安置……”带回来干什么? 林枫:“……”咋给她说呢? 桐桐一愣,“怎么就那么巧,这都能碰上远房亲戚?常勇怕不是居心不良吧。” 也不是居心不良,就是一个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怜香惜玉;一个可能是因为突然无依无靠了,有个人出现,毕竟不是坏事。 只是一个二十了,一个才十六,需得等两年人家成年了才能说婚事。 桐桐就觉得,“常勇就是个二百五。” 怪不得他妈那脸色那么难看呢!叫她去资助这个女孩两年,直到她成年,她都能帮!一个月拿出十块钱来,常勇的妈都不会犹豫。但是要说叫儿子娶这姑娘……怎么可能愿意嘛! 林枫:“……”你管人家呢?你情我愿的事,谁也不能胁迫谁。这更不是说想带走一个人就能带走的,没有这个姑娘跟人家沟通,各种证明怎么开? 孤儿,带走是需要办手续的。 没有这样的证明材料,你带人去了,你的户口怎么办?没有户口,粮油关系过不去,你吃什么? 桐桐:“…………带回来是要以投亲的名义住家里吗?” 那当然了。 “可要是这么着……以后两人结婚,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亲戚……人家让结婚吗?” 啊? 桐桐看他:“不对吗?你们没想过,户口在一个本上的人,结婚不大容易吧。” 结婚管的那么严吗?不会吧。 那谁知道呢?我也没结过呀。 但是常勇还是找了林楠,帮着给落户。 林楠也提醒他:“……要是真想跟她结婚,其实还是不迁户口最好。” 她家剩她一个人了,怎么生活? “这个政府会管!”那么多孤儿,她都已经是十六岁的人了,可以独立生活了,“如果真的不放心,可以以亲戚的名义将人接出来暂住!就说突然没了家里人,精神上需要一个缓冲,接过来生活都是可以的。”不是非得落户。 常勇手里捏着证明材料,推着自行车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先落户!剩她一个人……怕是她活不下去!落到户口本上,她心里踏实。” 那行吧!只要你的证明符合要求,那就能落户。 因是地震孤儿,手续办的很快,这个叫杨央的女孩,以养女的身份,在常家落户了。 然后桐桐就很多次碰见常勇带着这个姑娘! 四爷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香蕉,用网兜拎过来。桐桐站在外面掰了一个,撕开皮叫四爷咬了一口,自己就举着吃了。 然后四爷走的时候,常勇就跟四爷打听:“兄弟,哪弄来的香蕉?” 四爷:“……我父亲一个朋友送的。”其实是董家夫妻专门去看望老尹的时候带去的,自己要来,万红娥一股脑的塞来了,叫给桐桐带上。 要不然,现在上哪能买到这个? 常勇也弄不到,他买了二斤香蕉酥,晚上偷偷找桐桐,“我拿香蕉酥跟你换一个香蕉,行吗?” 啊? “央央没吃过香蕉,我想叫她尝尝。” 桐桐取了两根下来递过去,“拿去吃吧!” 香蕉酥得给你! “我不要!以前也没少吃你的东西。” “这不一样!”常勇非把香蕉酥放下,然后揣着两根香蕉跑了。 转天,四爷带了两个菠萝来。 如今这拿东西,都是尼龙网兜,里面装着什么都能看见。 林诚儒就笑,“瞧瞧!尹禛带来的东西越稀罕,证明情况越是在好转。” 是的!万红娥这些年老是补贴老尹以前的老战友,不管是职位高低,不管是身上有多大的问题,万红娥都是尽力了。只要有余力,就帮衬点。 然后,好心总归是有回报的。情况一好转,人一回来,老尹那边便客似云来。 这带的东西,自然也就是瞧着很稀罕,外面一般买不到的东西。 四爷听林诚儒这么说,就笑道:“还真被您说着了!情况是在好转……”说着话,还把一个熟的好的菠萝给桐桐削皮,这得用盐水浸泡的。 结果等四爷晚上走了,常勇又来了,拿了二斤麻花,问桐桐:“能换一块菠萝吗?” 桐桐:“……”爱吃水果,可以买其他水果嘛!像是苹果、梨、柿子,在北方这个东西真不咋稀罕,也不难买。 菠萝就是吃一稀罕! 她能咋说呢?“你要是不硬塞给我麻花,我就给你拿!下次你再想要吃什么,你就说,林桐我想吃一口你那什么吃的……只是跟我要,我分你吃;你要跟我换,我不换。” 常勇:“……”行吧,“给我吃一块你的菠萝。” 桐桐这才进去给又切了一块菠萝,用筷子给插着送出去,“有点酸。” “没事!央央没吃过,我叫她尝尝。” 人一走,林诚儒和季安先笑的不得了,多久没见到这种脑子只用来装姑娘的小伙子了!你说这得多稀罕人家姑娘。 林诚儒还小声挑拨自家姑娘:“……这个尹禛呀……他是做不来为你讨饭的事的!” 桐桐:“……”他的本事不用讨饭!我也不会叫他去讨饭。但嘴上嘛,又配合他:“是呢?都不能为了我去讨饭!” 说完了,就又道:“……哎哟!那谁家今儿吃驴肉来着,说是农村老家给送来的!我妈不是爱吃驴肉吗?” 季安‘嗯’了一声,“是啊!多少年没吃驴肉了。”然后喊老伴儿,“老林呀,我想吃驴肉了……” 这笑声还在耳边呢,喇叭突然响了:惊天噩耗,天崩地裂。 可紧随其后,是这十年的结束,是这连绵多日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如洗,万里再无云…… 花自向阳(71)三更 花自向阳(71) 天凉了, 晚上住帐篷其实是有些冷了。 桐桐想搬回家里,四爷已经把房子看了一遍了,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大院里除了最早那两栋筒子楼有了一点缝隙需要加固之外,也就是有几面墙需要重新砌一下, 其他的基本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饶是如此, 也没人敢搬回去。 地震后的惨状被回来的人说的,吓人的很!恐惧这个东西, 又是会传染的。群体聚集在一个, 都嚷嚷着, 宁肯多熬一段时间,也不敢回屋去住。 可这么住着,真的不太方便。 大家住着简陋的棚子,平时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外面。空旷的地方就这一片,每次四爷进出, 都得从这中间穿行一次。 然后带了什么东西, 大家都看的见。 包括做饭也是,想改善一下生活吧,大家都盯着, 很不方便。平时大家住的远, 并不是很了解林家的生活状态。 可这么住着,谁看不见呀? 这么着,不是委屈自家, 就是得由着别人议论。 因此,桐桐还是坚持,“咱住回去吧。” 林枫看着被风吹的帐篷,“这搬回去, 估计到了供暖的时候,大家要是都不搬,今年这供暖够呛。” “只要有人敢搬,自然就有人跟着搬了。” “不是说在一个地震带上吗?这段时间都有风险。” 哥呀,这地震带长了去了,“而且,一个地方发生了地震,相邻的地方发生地震的可能性会增加,但是却不会马上立即陆续的发生……地壳运动是需要过程的,它需要时间调整和稳定地壳中的应力……” 林诚儒在里面接了一句,“桐桐说的是对的!搬回去吧,短期内,京城很安全。”不要人云亦云,不要跟着大众的思维走。 还哲人呢!他跟季安小声抱怨:“再伟大的思想启蒙导师都比不上外面那些婶子大娘!他读一车的书,比不上在那些人的人堆里混三天。” 真的!只三天,足够了!别管是柏拉图还是老子,都抵不上她们那自成体系的‘哲学’逻辑! 季安禁不住笑,“人家的‘哲学’更接地气,也更有趣味性,还更接近人性。” 嗯!这一个月住的,差点没给我这个科学家给送走了。 于是,把家里归置打扫了之后,林家率先搬回家里去住了。 这一搬回去,其他人也有那乐意搬的,“人家那身份都不怕死,咱还怕死呀?命没那么贵,搬吧。” 倒是陆陆续续的,赶在入冬之前,也都住回来了。 住回来了,林诚儒就跟季安商量,“咱们得去一趟严家。” 应该的!应该去一趟。 林诚儒便主动的跟林楠提这个事,林楠有些犹豫,但还是非常坦诚的说,“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等……” 林诚儒难得的严肃起来,“你是觉得严言父母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家有高攀之嫌?”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林诚儒就看着儿子,“人家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前途,若是真在乎是不是有前途,直接找个有前途的就好了;人家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很好的家世,若是在乎,想来门当户对的联姻,找个孩子出息家里和善的人家也不难。” 他叹气,“你为桐桐考虑的是对的!但咱们家跟严家的情况不一样。严言父母的位置决定了,严言什么也不缺,严家什么也不缺。所以,严家嫁女儿的心思跟你嫁桐桐的心思是一样的,提再多的条件,其实说到底,就三个字——不放心。” 哪怕对方再好,可总还是不放心。 季安坐在丈夫边上,看着大儿子,“桐桐是你带大的,从不到十岁,还在换牙的年纪就是你带。她偏又不会说话,你带的提心吊胆,交给谁手里你都不放心。” 这个亲自带过孩子的都知道,亲妈带的孩子,亲爸带一会子都不放心,这心理是一模一样的。 “而严言呢,严言的父母对严言有太多的愧疚。严言的哥哥们当兵走了,严言成了知青。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成分有问题的知青,就是在乡下,也很难过的好。从十四五下乡,到二十多岁回来,这中间有多难,当父母的能不心疼吗?虽然跟你心疼桐桐的原因不一样,但是心境是一样的。” 林诚儒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咱们得登门!” 桐桐从厨房探出头,看林楠:“哥,你要是结婚……严家要是想叫你住过去,或是你跟严言姐要住单位的房子,都可以呀!不要不放心家里……大不了我结婚了,叫尹禛住过来。尹家父母在疗养院住,我们住回来不妨碍什么……” 林楠从桌上抓了个喜好的小西红柿,冲着桐桐就扔过去,“老实呆着去!” 桐桐伸手一接,往嘴里一塞,朝他咧嘴一笑,才缩回来了。 林楠失笑,回过头来,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建议:“我跟严言商量,等定好时间了,咱们再过去。” 结果严言跟父母一商量,严父沉吟了一瞬,就道:“既然林工的身体不好,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晚就过去拜访一下吧。” 谁上谁的门,这不重要。 严言倒是很意外,却不想母亲也起身,“好!我这就去准备。”然后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不许通风报信!提前知道了,人家只会觉得失礼。” 严言就不明白了,转过身看父亲,“我以为您……不喜欢林楠。” 时移世易!而今,我们门第高,偏你找来的那个小子是个心气高的,这个时候再端着架子,我倒是图什么?我嫁女儿,可也是得女婿!家里是要多个亲人,要多一门亲的,又怎么会叫他心里有存隔阂的可能呢? 而这个道理,你现在不用懂,“等你将来有了孩子,给孩子婚嫁的时候,你自然就懂了。”另外,“你眼光不错!我不是不喜欢那个小子,是你带来的小子你爸都没法欢天喜地的接受。跟他是谁无关!” 给严言说的,站在这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严父问:“怎么?感动了?不想嫁了?” 严言沉默了一瞬,这才道:“嫁还是想嫁的……只是,你对他有什么期许呢,这个话得提前说。接纳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儿。他个性强,自己做主惯了,会接受别人的建议,但是……可能过多的安排,会叫他不舒服。” “你对他的将来有什么期许?” “接纳所有!”不要期许别人做到什么,有那样想法的人更像个神经病。 严父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的打量女儿一眼,“知道了!”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小子! 于是,林家今晚接待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六点吃的晚饭,六点半吃完,季安在厨房,桐桐去熬药。 林楠和林枫习惯于顺手将家里的卫生打扫了,四爷今晚上没打算走,他把豆角架子拆了捆好,又拔了茄子辣椒,罢园的菜还收获了半筐。 七点,外面黑透了。 四爷洗了手,桐桐又去扒拉那筐子里的菜,“妈,这秋茄子再嫩里面也都是籽,趁着天好,明儿给切了晒干吧。” 行!晒吧。 她又把青西红柿和青椒挑了一些,问四爷:“这个炒一下,晚上要是饿了,夹馒头吃。” 行! 两人蹲再门廊的路灯下面,挑挑拣拣的。 桐桐还在那里安排,“今年的南瓜丰收了,菜站南瓜特别多,咱俩明儿出去拉一车南瓜去,晒些南瓜条……” 好! “今年买的西红柿少了,看看哪里还有红的好的西红柿,多买些。得做西红柿酱了!”冬天全凭玻璃瓶里蒸出来的西红柿了。 “服务社那边怕是还有,遇到好的我叫大姐多留些……” 严家三口来的时候,就看见明晃晃的院子,看见两个人蹲在那里不知道在翻腾什么,近前来,就听到小姑娘又柔又明媚的声音,还有小伙子从容安然的应和声。 严母看严言:这是林楠的弟弟妹妹。 严言低声说,“是林桐和尹禛。” 桐桐听到脚步声了,回头去看。这里来的人少,她站起身来。 院墙只有半人高,防小人不防君子。门也是铁栅栏门,根本不隔绝什么。 这一看就看见严言,再一看另两位的身形不是年轻人,就马上笑道:“严言姐……”一边说着,一边朝里面喊:“大哥,严言姐来了……” 四爷已经过去开门了,一看这气度就知道是谁,“快请进!” 林楠已经迎出来,只一看,就吓了一跳,赶紧朝里喊:“妈——妈——来贵客了。” 季安脚步多快呀,出来一看,小跑着就迎出来了,“失礼了!失礼了……” 林枫扶着林诚儒出来,严父疾走几步,跟林诚儒的手握在一起,“林工呀,早就想来,一直不方便!一听严言说你要上门,我就说,咱直接过去……一家人,没那么些讲究。” 林诚儒诚惶诚恐,“我何德何能?我家这小子何德何能?”说着,就拉着往里面走,“快快快!里面请。” 季安拉着严母的手,“您里面请!” 一进门,严母就眼前一亮:这个家一尘不染,布置的也好!一样的家具,这个家里只添置几样东西,就显得格外有意趣。 像是芦苇、像是从柿子树上连枝干一起取下来的黄橙橙的柿子,甚至于墙上挂的画,都只是寥寥几笔做出来的趣味画,用秸秆编织的画框。 还有那沙发上,拼接起来的像是猪、狗、鸡、兔一般的小靠枕,都不难想象,林楠看起来严肃,但这个家庭氛围却是格外活泼的! 花自向阳(72)一更 花自向阳(72) 秋夜的月辉尤其的清朗!座钟轻轻的摆动着, 滴答滴答十二声。 林楠翻身,枕在胳膊上看着洒到床上的月光,始终无法入睡。外面有脚步声,是林枫半夜起来上厕所了, 他扭脸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脚步声又过去,隔壁的房门关上, 他才又收回视线。 今年的天好似比往年冷的更早一些, 暖气还没烧起来, 家里是有些冷的。 这几天,桐桐尽量叫爸爸在卧室里呆着,昨儿早上起了几声咳嗽……明儿得把厚窗帘给换上,不行就得去烤瓷厂弄个烤瓷灯回来,那玩意一打开能把屋子里烘暖。 对!得弄个烤瓷灯回来,至少卫生间得安装一个, 这么着……洗澡更暖和。 后天, 是复查的日子。得提前预约车,单位虽叫用车,但不维系关系, 这来来回回的叫人等, 也是很麻烦的事。 一打电话车就来,跟那种打了电话,一家人穿戴好偏得等两小时的情况, 这自然也不一样。 世情复杂,有功劳没错。可天长日久的,老提功劳,功劳就不值钱了。 功臣……你又不能给别人带来好处, 人家尊重你,也只是尊重你。这就是现实! 而这些,又怎么忍心叫功臣知道呢? 上次那个司机说家里的弟弟的要结婚,正愁工业券的事。 工业券?从哪弄个工业券去? 严家父母为什么突然来访,他没心思想了。明儿一睁眼,除了工作还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呢,想?想什么? 人家的心思,咱别猜!没有必要。 咔哒一声,林楠睁开眼。 他每天早上都是被这一声响叫起来的!自从又搬到这边院子里,又学了中医,桐桐不出去锻炼了,她开始打养生拳。每天早上六点整,桐桐准点起床,蹑手蹑脚的到院子里,乌漆嘛黑的一个人打拳。 唯一的动静就是开门时候的那一声响。 家里的一天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林枫起床也不洗漱,先得去药房给桐桐把炉子升起来,她要煎药用。妈妈得准备早饭,需要买馒头包子去食堂的话,不是自己就是桐桐跑腿。 今儿桐桐跑走了,“……我看看有没有豆包,我想吃豆包了。” 林枫追着喊:“给我买猪油包子。” 好! 林枫给炉子扇着风,然后喊:“大哥,升炉子的柴剩的不多了。是你去木材厂一趟,还是我去?” “我去!”林楠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道,“你别瞎跑了,书也别总瞎看了。得有些目的性了,把以前的课本都找出来,过一遍。” 林枫把炉子扇的呼呼呼的,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林楠探头喊他:“哟!今儿哲人出门没带耳朵?” “听见了。” “你最好真听见了。” 林枫站起来,乖乖的:“我听见了!回头做了练习和笔记,您随时检查。” 林楠又看了看正扫院子的尹禛,“你也一样,不忙就把书翻翻!” 四爷回头:“好!听大哥的。” 林楠这才进去,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可眼睛却只看向自己,就笑:“怎么了?突然发现我比您年轻的时候更英俊?” 林诚儒:“…………”他招手叫儿子过来。 林楠过去,将报纸暂时挪开,然后摸了摸茶几上玻璃杯里牛奶的温度,先把牛奶递过去,“再不喝就凉了,趁热。” 林诚儒接了牛奶,“儿子,你听我说,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很好……” “是好多了。”林楠就说,“我看桐桐给调整药了,这次只用了五味药!这是好事。” “你得多顾着点严言,也要常陪她回家,家里的事你放放手。” “知道了!明儿您复查,我就不去了。叫桐桐和林枫陪你去,行吗?” 林诚儒端起牛奶一口气给喝了:听劝就行。 林楠扶着他起身,“来,再转转。” 吃了早饭,要出门了,林楠又交代桐桐:“有些东西太沉,你别去买!我交代过你二哥,他中午吃饭的时间置办。” 四爷就接话,“我这几天没事……” 你怎么没事?林楠看他:“尹叔那边总有老战友拜访,你不回去守着,像话吗?”人脉搭建,对你来说是多重要的事呀,“去忙吧!家里的事我会安排。” 四爷和桐桐站在院子里看着他骑着车子出门了,从昨晚开始,林楠表现的很恰当,却独独没有欢喜。 林楠没过后勤的手,直接找了司机,一副路过的样子,“东哥,上次听说要工业券……” “可不嘛!我弟弟结婚,人家女方条件好,提的条件多……我要不管,为难的不还是我父母嘛。” “嗐!早说呀。”林楠从身上抽出来递过去,“拿着!” “哟!这怎么好意思?” “我家老爷子体检,没少麻烦你!这上上下下的,你也总跟着跑,该我感谢才是!跟我客气干嘛呀?” “嘚!那哥可不客气了。你放心,明儿林工复查,我记着呢!早也别太早,准十点去接。早起有点凉,等到十点,我准点去接。路上开平稳……你只管去忙,我照看着给送到楼上。” “你开车,我放心!林枫是个不靠谱的,帮我看着些。” 嗳! 林楠摆摆手,骑着车走人了。 急匆匆的回单位,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半了。 他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把车子给停到车棚。扫院子的大爷就说他:“你小子赶紧的,人家姑娘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林楠扭脸去看,严言拎着饭盒在办公楼门口等着。 他也不过去了,斜着往车子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她:“哎哟!有失远迎呀,领导检查工作,倒是叫领导好等。” 严言拎着盒饭过去,问他:“又去忙了?没吃饭?” 林楠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坐上来。” 撑着的自行车,怎么坐?也不稳呀。 林楠胳膊一夹,把人直接放到后座上了,吓的严言四下里看:“叫人看见了?” “哟!那可坏了。别让警察把我给逮了吧!”他扶着车子,手撑在自行车座上,然后看周围,“也没个过路的群众见义勇为,替你报个警。” 严言掸了掸他警服上的灰尘:“你就贫吧。”然后将饭盒递过去,“吃饭。” 两个饭盒,分明就是两份饭。这是做好了饭拎来,要跟他一起吃饭的。 林楠打开一盒,先递给严言,自己才拿了另外一盒,闻了闻:“哟呵!香啊。闻着像是牛肉的!” “韭黄牛肉馅儿的。”严言夹了一个塞到他嘴里,“尝尝,怎么样?” “香!” “下次在家里包,做个酸汤饺子。”知道你爱吃酸汤的。 林楠就笑,一边笑一边吃。 严言看他:“昨晚……你很得体。”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得体?”林楠夹了饺子也塞她嘴里,“赶紧吃!不饿呀。” 严言默默的吃着,半份都吃进去了,她才停住筷子,抬头看他,继续慢悠悠的说话:“……你是不是动过打退堂鼓的心思?” 林楠一愣,嚼动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只嘴角斜挑着看她:“怎么?怕我不娶你?” 严言没笑,只不言不语的看他。 林楠不笑了,“不是退堂鼓,决定了的事,我就不会变卦。” “那是为什么?因为我爸爸的态度?” 林楠摇头:“嫁女儿……怎么挑剔都不为过。” “因为我父母昨晚突然拜访?” 林楠摇头:“各有各的考量,求全责备……那世上便没有可交之人了。”谁没有缺点,谁家没有缺点。人往往都是看的见别人,看不见自家。 严言就夹了饺子又塞给他:“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考量的?” 林楠沉默之后叹气,“严言,我家的负担其实很重。”不是物质上的负担才叫负担的,“你明白吗?” 严言看着他没有言语。 “我爸……是侥幸活下来的!他的生命到底还有多长……我不知道,我们家除了桐桐那个半瓶水的大夫……除了她笃定我爸能活到过了古稀之年,谁也不敢那么去想。当然了,我们都得努力相信那个话,那是桐桐的心气。” 家有久病之人,怎么办呢? “本来……兄弟姐妹之间,差着年岁,小的需要求学的时候,大的毕业了工作了,能错开时间……可而今呢,这十年耽搁的,所有的事情都聚在一起了。” 林楠看向严言,“最近科研院校……很多人都写信给上面,教育会比其他先行。而事情的规律往往就是‘物极必反’,从一个极端必然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之前轻贱的东西,它会变的很贵,很贵很贵……” 他的话没说完,严言便懂了:“……你……想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林枫和林桐要读大学,你又不放心家里。如果这个家里注定要有人牺牲的话,当然得是大哥! “其实,读书什么时候都行!我可以多等几年……” 严言就笑,“只是那个时候结婚,可能还有孩子,你又是丈夫,又是父亲,还是儿子,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选。” 她一下一下的动着饭盒的饺子,“其实,你想好了第一步。第一步你决定放弃一个什么,可你又迷茫,不知道你的第二步在哪里?你更怕人生踏错这一步,之后步步都错。如果是你自己,你无所谓。如果拉上我……你于心不忍。于是,你想等一等,等你想到了第二步该怎么踏出去,再提婚事。” 说着,就又笑了一下,“而且,你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跟我父母提这件事。” 林楠:“…………”遇到一个懂你的人,真的不该错过。 他有些歉意:“……严言……我相信,我能找到稳妥的第二步,我不会叫你跟着我受苦。”我也不会叫你在你父母和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只是,我真的需要时间。 严言看着他,一直笑。 “笑什么?” 严言塞给他一个饺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一直就知道。你不还是你吗?你只要还是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什么奇怪?” 所以呢? “接纳呀!”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选择你,自然就接纳你的所有! 要不然?去改造吗?改造未必成功,有这工夫,换一个更合心意的岂不是更省事? 花自向阳(73)二更 花自向阳(73) 林枫翻箱倒柜, 把中学的课本翻出来了。 可是把书翻开,他又给合上了:这不对! 当时上学的时候,中学只学两门,《农基》和《工基》, 重点学的是劳动培养。其他学科, 连课本都没有。像是桐桐在中学学外语,这得分学校的。这一片都是科研院校单位, 学校当然是附属的小学、中学。 她刚开始上小学的时候, 是个健全的孩子, 学校里以兴趣小组的模式,老师是给教外语的。那时W革还没开始,这个东西很正常,有师资的学校学生能自由的学。 而自己当时学的是俄语。 后来到了中学,自己就放弃了,老师也不教了, 整天搞运动。书就是这两本, 没别的。 桐桐是不能说话,她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玩,别人要参加的游行之类的, 也不叫她!她有很多的时间去学, 于是,老师肯偷摸教,她就能认真学。 她不发音, 但却能记能看。 要么说老三届的基础最好呢,他们是真的在学校好好学了的。 现在要真是面对高考,攒了那么些年的学生了,当年的老三届当然会去考, 只要不限制年龄,他们拖家带口也会去考的。 那就绝对不是靠什么《农基》和《工基》,还得找老三届的课本。 可当年闹的厉害,大部分的人的课本和课外读物,都一把火烧了。没烧的也早卖废品了!废品站也不可能把废旧纸张积压这么多年吧!那玩意早就进造纸厂,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所以,突然就发现,你要提前准备,都不知道从哪准备起。 然后桐桐就敲门了,抱着一摞子书进来,拍了拍:“瞧瞧!这是什么?” 林枫扭脸一瞧,伸手把书挨个的拿起来看了看,这是六零年出版的课本,必是以前那位老师给她的吧。 他拿起数学,感觉好多年都没碰过了。 比如,题目说解放前,地主阶级利用权势,不仅霸占田地,还收租放贷,导致贫下中农‘债务丛集,如牛负重’。某地一地主,以百分之八十四的年利率贷款给贫农二十四元,而一年后贫农无力偿还,地主又利息加利息,问五年之后,贫农欠债多少元? 下一道题又说,东风公社前进大队在晒场堆了谷堆,已经测量了,知道底部的周长是多少,母线长是多少,谷堆的比重是多少,求谷堆的重量。 林枫指了指第一道题,“这一道题是常识,我还会!这二道,公式……是啥来着?” 桐桐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从中抽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来,“这个上面……每一道题都有详解。根据什么公式做的,都有!非常详细。” 这是原主小姑娘写的,因为是半自学,所以方法看起来笨,有时候还需要自己推倒公式,但她看过了,有错误的地方她用红笔改正过了。可基本上,九成都是对的! “我自己做的!”她只能说,“我不能保证都对,你做的时候要是发现哪道咱俩对不上,你要告诉我,看看到底谁错了,错哪了。” 林枫看了桐桐一眼,将笔记拿到手里,一行行写的格外工整!甚至每页都要留一溜,专门用虚线隔开,是专门列竖式的地方。整齐的东西看的人极度舒适! 行!忙去吧!我自己看看。 紧跟着林楠就收到林枫的作业,连同桐桐做过的题。 桐桐的笔迹有了变化,当然了,写字的一些小习惯还保持着,比如起笔有个小勾子,落笔比较重。 他问:“发现桐桐有错的吗?” “没有。” 林楠晚上熬夜,书本过一遍,习题跟着过一遍。 林枫分了一半的教材过来,可以换着看。但第二天他发现,这分过去的教材,自家大哥压根就没碰。只把自己昨天的作业批了! 第二天,他拿了作业直接给爸爸:“您给看吧,别耽搁我哥的时间。我哥的进度跟我肯定不一样……”他们当年是闹复课的那一拨,也是真的算是读过中学的。 跟自己这种读劳动课上完中学的还不一样。 林诚儒拿了题,又看看作业,他:“………………”就这点东西,你还得现学? 嗯呢! 林诚儒抿嘴,“将来打算读?” “哲学或者历史。”林枫一脸的无奈,数学都学的吃力,物理化学基本算是废了!老林是化学方面牛到不行的科学家也不行呀,这并不能保证他的儿子也一样能成为科学家。 林诚儒啧了两声,“你的理想是哲学家,嗯……读历史也没差。” 林枫就觉得:“爸,现在谈什么理想呀?” “这话不对!人得有理想。既然心有所想,就该坚持。”林诚儒一边看,一边点头,“不错呀!这个数学学的挺好的。照这样的进度,你还有时间再把历史过一遍。多读书,历史读多了,连语文也算是掌握了!历史文献多是古文,一定要掌握精髓。” 林枫‘嗯嗯嗯’的点头,这么一说,好似也不那么丧气了!之前拿到物理、化学的书,他几乎崩溃!这玩意啥时候能学完?啥时候能学会呐。 而今爸爸这么一说,好似也对呀!既然不擅长,何必费劲去学呢? 交了作业,他跑上楼,“我去看书去。” 人走了,林诚儒满是心酸。自己的儿子,物理和化学连最基本的都不会!至于化学,最多也就是会一些化学符号吧。 季安低声道:“怎么?不成?” 那倒也不是,“这孩子需要一点自信心!既然不擅长,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如果能把数学考的绝对占优势,那他就比其他文科生的成绩更好。与其大面积撒网,就不如专攻一门。这一门要真能考出满分,其他的只要不太差,会有大学给他敞开大门的! 桐桐的水平自己知道,只要真考,她能读国内任何一个她想读的大学。 倒是林楠,他现在是想先结婚呢?还是再等等。 林楠回来的有些晚了,带了烤瓷灯,还带了电线。这个得回来自己接,然后插在插排上,就能取暖。 林诚儒叫了,“林楠,你来一下。” 桐桐往厨房去,“哥,给你下面条吧?” “我在外面吃过了。”林楠拿手里的东西进去了,坐在边上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笑,“这玩意就是有些烤,对着人不成,肯定会觉得干!但只要打开,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关上门窗,帘子挂厚些,屋里也能保持很暖和。 林诚儒看着低着头,对着灯忙活的儿子,问说,“你叫林枫准备了,他是学文科的料子。你呢?你打算……重新选择专业,还是考公|安大学。” 林楠笑了笑,“这不是还没跟严言商量么?等商量好了再说。当然是哪个能考上是哪个……不过我这离了学校都多少年了,学过的都忘了!林枫还总看些历史典籍,我呢?是工作需要,看的都是刑侦……现学现卖用的。就是真叫我去考,我也未必考的上。” 林诚儒认真的看儿子,林楠认真的忙活手里的活,“但我尽力!不过……要真考不上,您可别嫌我没出息!这个年纪了,确实注意力分散了。” 说着话,线头接好了,“我插上去试试。” “哥!保险丝得换……这个烤瓷灯功率太大。”桐桐端了梨汤进来,递给林诚儒,“您得喝这个了。” 林楠一拍手:“瞧!当年学的全还给老师了,一点没留下。” 桐桐:“……”她听出来了,林楠没想上大学。他不说他不考,却只说他考不上。他这是怕大家对他心存愧疚吧。 她没拆穿,出去回房间坐了,却在想这个事该怎么解决。 自己不读,自己无所谓!但是家里不管谁都不会同意的。自己能笃定林诚儒问题不大,但是,没人信呐!不管是季安还是林楠,他们都觉的得不错眼的看着林诚儒。 那怎么办呢?林诚儒能去大学里授课吗? 桐桐不建议,一个出屋子都怕感冒咳嗽的人,叫他在条件并不怎么好的教室里,接触那么多人,这些人要是有个感冒发烧的,别人不一定会被传染,但是他一定会。 重金属这个东西……它一直存在他的身体里,自己清除不了,能做到的就是维持身体的平衡,如此一年一年又一年。 雇佣人吗?雇佣谁能放心呢。 林诚儒躺下了,今晚这药喝了,他迷迷糊糊的也没睡踏实。含含混混的跟季安说话,“得给柳主任打个电话……” 嗯? “我有两个新的方向,但是精力不济,需要助手。回头,叫桐桐搬到楼上去住,把桐桐的卧室改成书房,助手白天在里面工作带休息。这家里少不得要进个外人。” 怎么突然提出需要助手了? “我身边有人……是助手,也是学生,多少能照顾我,有这么个人在,林楠才能放心!这孩子心思太重……得把他肩膀上的担子给卸下来……” 季安转身面朝他,一下一下拍着他,跟哄孩子似得,“你睡吧……我会看着办的!不行就从老家找个远亲分担分担家事……” “好……经济上不要俭省,这一年闲着……我编了大学教材……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修正……只要高考……重视教育,这教材就有用……”教材出版费用另算,钱的事情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 季安蹭了蹭他:“好!不俭省。” “小季同志啊……” 嗯? “有我这样了不起的父亲,是不用我儿子跟蜗牛似得……扛着家走的……” 季安鼻子发酸,“当然,有你在……我踏实!” 花自向阳(74)三更 花自向阳(74) 四爷挂了桐桐的电话, 心里思量着林楠的事该怎么办。 晚上,他去董家。 冬妮给开的门,手里正啃着梨子,然后朝里指, “只管进!肯定是找老董的, 老董在书房,自己去找。” 四爷看着她举着的梨子都有小孩的脑袋大, “姐, 就是爱吃, 也不能这么吃呀。” 冬妮捂着腮帮子,“上火了!你少管,有事直接找老董去!我没空跟你磨牙。” “伯母不在?” “妇女会议挺多的,她开始工作了。”冬妮往书房喊了一声,“老董同志,小尹同学找。” 四爷就笑, 只能自己去书房。 才到门口, 里面就传来威严的声音:“进!” 四爷进去了,老董低着头,叫老花镜自然垂下, 然后翻着眼皮朝上看:“你小子不在疗养院, 上家里来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还不知道你们,没事不登门。要说得是正经事, 你们外面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老子不管。” “是正事!有事求您。” 老董摘了眼镜,端了边上的洋瓷缸子,吹着茶叶, “说!” 四爷也就不坐了,站在书桌前面,没看人家桌上摆着的红头文件,真就没一点客气的说事,“警官大学……以前的警校,校D委书J郑合,我听说他在解放以前,跟您做过搭档。” 行啊!连这个情报都能搜集到。 四爷心里就有数了,看来是来对了。刚解放,各地军管,这个郑合就是那个时候管地方治安的,后来又调到大学!以前是政W,后来在高校,做的也是D政干部。 老董就说,“是要举荐谁去学习?还是要给读大学走后门?要是这个目的,没门。” “真不是这个事。”四爷就说季安的事,“本来是在一线的,当年就因为给女儿看病,下了干校了。后来,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才五十岁,彻底的退了。可以说,她的组织关系在这个学校,可其实,一天工作都没做。” 老董皱眉:这其实是不公平的。很多人在这个时期暂停工作,那都是不得已!而今,拨乱反正了,应该考虑这个问题。 人家的履历、经历,足够了! 四爷才又道:“她跟单位的人连认识都不认识,这对以后并没有好处。”这里面牵扯到退休人员的福利,包括住房、医疗等等等等。 说这个,老董当然懂:单位是人的依靠!不管在职的还是退休的,遇到困难了,当然找单位,找单位上的组织。如今弄的,人家不认识家里人,是影响挺大的。 一个上了战场,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女兵,这么一个结局,不合适。 他点头,“这样,我给老郑打个电话,你明天亲自去一趟,跟他详细说说。他会斟酌的办的。” 说着,直接抓了电话:“给我接警官大学郑合。” 四爷跟着电话能听到郑合的声音,有些粗粝和沙哑。 那边哈哈哈的大笑:“老伙计呀!还活着呢?” “舍不得你呀,老伙计。” “舍不得我,我可就带着酒来找你了。” “行!改天过来。今儿有个事找你,老尹家的小子明儿过去,你见一下!他有点小事找你办……” “老尹为啥不打电话?” “那这是你的问题呀,老伙计!你得想想,老尹为啥叫儿子来找我,不找你……” 然后郑合在那边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的是老尹。 老董就笑,“行了!小辈还在,别叫孩子们看笑话。今儿就这儿,我等你拎着酒上门,谁不来谁孙子……”不等那边回嘴,然后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手还没离了电话,就说眼前这小子,“傻眼了吧?不知道郑合跟你老子也是老战友吧?”说完哈哈哈就笑,“对了!你明儿上门,也直接喊郑合的名字……听话,就那么喊!” 刚才还一句一个郑合,郑合是你叫的? 明儿这么喊一句,看他能不能抡着皮带撵你两条街。 四爷:“…………”老尹从不吹嘘他的过往,他知道的很多人都是老尹的同级或是下级,但并不知道现在好些颇有地位的,跟老尹不止是熟识那么简单。 该说什么呢?“董伯伯,您早点歇着吧!” “滚蛋!” 四爷第二天一早,直接去找郑合去了。 门一瞧,里面喊进,他推开门,进去直笑,“郑叔!” 郑合冷哼一声,“空手来的?这求人办事,不带点东西上门,不合适吧?” “您要打要骂,随您高兴。”今儿真要是敢带着东西上门,郑合能给自己撵出去,然后再去疗养院找老尹,跟老尹掰扯过往。 郑合打量了这小子一眼,人模狗样的,“要来上学,这个好办!写个推荐信,叫老董给签个字,剩下的事你别管了,只管等着来上学就是了。” “不是!叔,不是为这个的。” 那为什么的?“你叔刚恢复工作,太大的事暂时还办不了。” 四爷进去,见洋瓷杠子空着,主动给泡茶,然后把季安的事说了,“……就是这个事,您看……” “退休是特殊历史时期的问题,女性干部的退休年龄最低得在五十岁,但一般规定是在五十五岁。人家病退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拨乱反正,那问题得重新定性。再返岗位,还能再干五年。” 五年,足够子女读个大学的时间了。 四爷算的就是这个时间! 季安的级别,只要将之前的推翻了,她至少可以在学校的领导岗位上。哪怕是清闲的领导岗位,这也是好的! 如此,在学校教职工家属院,就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林楠本就先从警了,那不如报考这个学校,直接来上学就行。 一则,他这种在职的来上学,单位是顾虑的,且不停发工资,依旧给算工龄。毕业直接升职!他就是结婚了再上学,小家也没有经济压力。 二则,父母就住在距离他咫尺远的地方,随时都能回家。不过是住的房子会小一些,局促一些,但最多也就是四年嘛!等他们上学的时候再搬来,一眨眼就过去了。 警校的管理可能严一点,走读很难。他在学校和家属区走动,这却很容易。 而对于桐桐来说,问题也不大!她可以走读!这一届的学生,哪个都得考虑各自有生活压力和家庭压力,想走读一定有办法。 她早出晚归,不妨碍林诚儒用药。 请个保姆看着林诚儒,季安也就能在学校里上班了。骑着自行车,课间都能溜一圈的距离,能看顾林诚儒。 这种情况,林楠有什么顾虑? 郑合吹着茶叶沫子,问这小子:“这季团……你爸认识?是老战友?” 四爷说了季安以前部队的番号,这才道:“我爸不认识……她是我岳母!” 嗯?你小子结婚了?“嘿!这个老尹,给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愣是没告诉我。” “没结婚,这不是本来打算订婚呢吗?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接连出国丧,也就没提!这次的事了了之后,正好请您当媒人,把婚事给订了。” 你小子,真成:“这样,这事肯定是要开会提的!等定下来了,我去办。” 嘚嘞:“下次侄儿再来,给您带原浆酒。” “你是孝敬你叔来的吗?你分明就是为了娶媳妇不遗余力呀!”说着,还打趣,“说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 四爷一副还是您懂的样子:“漂亮!真漂亮。” 瞧那点出息! 然后季安特别惊讶,单位来人解决她的问题了。 郑合也很惊讶,季安随丈夫住,但没想到人家住的是这样的房子。再想想人家档案上关于配偶一栏……。 进了里面,一看孱弱的化学专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解决的问题的诚意更足了:“我叫你老季吧!老季同志呀,女学员的管理也是个问题。军事化管理,需要统一的规章制度。因此,我此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我们现在还需要你再工作几年。” 季安正想着怎么回绝,桐桐端了茶来:“郑叔,您喝茶。” 郑合抬眼一瞧:哎哟!怪不得那小子来回的扑腾呢!是漂亮。 他接了茶,笑眯眯的:“多大了?” “十九了。” “也不小了。” 桐桐就笑,说季安:“能工作几年?那太好了!跟我大哥……也算是母子同行了!我哥继承了您的衣钵呀。” 季安看了闺女一眼,瞬间懂了这个意思:就算不考虑上学不上学的问题,就只她的学生跟儿子都是一个系统的,也值得呀! 林诚儒心里有数,必是尹禛在后面动用什么关系了。要不然谁提这个事干嘛? 他拍了拍小季同志的手:可以答应!晚上你在家,白天有助手有保姆。 唯一受限的就是林楠,他没有更多的选择,真要读大学,只能读这个大学。从这个方面讲,他还是做出了牺牲的。 但这在而今,确实是最合适的安排。 晚上林楠回来一听说,就先看向来吃饭的尹禛。 饭桌上,谁都没说。吃了饭,两人却在院子里说话。 林楠问说:“求了人?托了关系?欠了人家的人情?” “算不上!郑合跟我爸有过命的交情,我之前也不知道。” 怎么能不算呢?这是天大的人情。 四爷就道:“能还!咱以后肯定能还上人家的人情。但……事只能这么办!大哥,你要老被这么耽搁着……桐桐怕是宁肯找个老大夫当学徒,也绝不去上学。考场上的事,你能说了算,她也能自己说了算。你这个年纪,耽搁不起了。况且,而今这个情况,也导致了你的选择面很窄,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得牺牲你的理想和你人生的其他可能性,也就是说,当日只是权宜之计的工作,而今,却成了你不得不继续往下走的路了。 林楠就笑:“……”咱们这一代人,打小都有理想!可也是咱们这一代人,处处踩在变革之上。 大浪潮之下,个人的理想……只能跟现实妥协。 你是!我是!谁又不是呢? 如咱们这般,已经是时代下的大幸之人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花自向阳(75)一更 花自向阳(75) 今年这冬天确实是冷的有些邪乎。 桐桐将衣裳晾在衣架上, 然后赶紧把袖子往下撸,太冷了。 隔壁苏阿姨家的儿子、女儿都回城了,招工回来的。她家的女儿静静给安排到图书馆当了临时工,儿子呢, 安排到门卫上, 陪大爷一块守大门去了。 光是图书馆这一个地方,林枫说已经安排了四十多个人了。 他现在都升了, 图书馆归他管。他就有点小烦了, 那里面天天跟开大会似得, 吵的很。想在里面复习功课吧,也不合适。现在学习并不会有多少人夸你,反而觉得你像个神经病。 你说:迟早都能用上。 别人会觉得:你脑子是有问题吧!多大的人了,还总是折腾一些不切实际的。 把林枫烦的不行了,找了钱一元,跟他说调动工作的事。图书馆的差事人人抢, 但是后勤园丁的差事, 这个没人抢。 园丁嘛,就是修剪修剪树木花卉。花卉没有,就是个树木。今年树木修剪已经完成了, 就是冬天怕树枝遮挡了楼上的采光, 把树枝锯下来一些。 这几天刚弄完,树枝弄下来,雷鸣都给弄回家了, 他爸和他奶取暖烧炕能用。早剁整齐摞到墙角去了。 那剩下的就没啥事了!后勤这个就是个灵活岗,需要干活的时候喊几个年轻小伙子,锯树锯到哪个单位门口,喊哪家的人来帮忙。遮挡谁家的光谁知道呀! 活干完了, 林枫说要去当园丁。 钱一元也不计较,图书馆确实是人太多了。他交代说,“可别嚷嚷你当园丁了!知道你小子想偷懒,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行!怎么都行。 于是,图书馆他不去了,放梯子扫帚的杂物房在办公区楼梯间,归他了。 办公楼不冷,哪怕杂物房没暖气片,但楼道里整体不冷,那杂物房就不冷。然后弄个破桌子,破凳子,书本一拿,作业本一带,上班就是复习去的。 为了叫大家觉得他在干活,天天十一点,准时拿个桶子,桶子里是石灰水,然后把树木下面给刷一刷。刷几棵树不重要,重要的是刷够一个小时,证明他在干活。顺便的,也活动活动身体,眼睛也能四处张望张望,有助于保护视力。 再要是想活动了,就拿个铁锹,趁着没上冻之前,给树周围挖个蓄水的小坑。每次顺手提一桶水,今儿浇这三棵,明儿得空了再浇那么几棵。 给所有带去的课本和笔记都包上封皮,上面写着《冬季树木管理》、《冬季景观树病虫害防治》,谁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名儿的书,但他就这么写。 谁都知道他在糊弄事,但是现在这……有几个没糊弄事? 这个认真的糊弄,也是个态度吧。 桐桐朝远处看,看看快饭点了,林枫回来没。结果没看见林枫,先看见隔壁的静静了。 这姑娘今年有多大了?反正比林楠没小多少吧。 这几年下乡,风吹日晒的,整个人黑瘦黑瘦的。 见桐桐在院里呢,就热情的打招呼,“没做饭吗?去食堂买呀?” “做好了,等我哥回来吃饭呢。” 静静隔着两家之间半人高的花墙跟桐桐说话,“你哥也有意思,图书馆不呆着,干园丁去了。” “他好静!哪安静上哪去。” “他还好静呀?那一天天的,闹腾死了。”静静袖着手靠在花墙上,“嗳!晚上演电影,去看吗?” “今晚怕是够呛。什么电影呀?” “卖花姑娘!” 这个电影前几年已经放过了,当时那真是人山人海,一票难求。现在是电影院重放,还是在大院里放呀? 桐桐就摇头,“我看过了!不凑热闹了。” “来大院放映,就在图书馆前面,我给你占位置,没事记得来!” 苏晓梅站在窗户边看着女儿,在屋里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静静跟桐桐摆摆手,“走了!别耽搁你吃饭。” 一回屋,苏晓梅就说她:“你看看你,袖着手靠着墙,说些鸡零狗碎……那都是农村妇女的作态!你得尽快的改过来,不要让人家笑话。” 静静:“……好!行!” “问一声就行了,不停的白话,都是你在说!免费的电影,人家爱看就看,不爱看就不看!又不是你请,拉着人家又是占位置,又是给人拿板凳的……你比她低哪了?” 静静:“…………”她嗤的一声就笑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了,您是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了!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你以前也这样?” 静静拿了馒头就吃,脸上也没了笑了,“我以前当然不这样!可我要是还那样样,我这成十年在乡下不白过了?人情世故,你清高你可以不这么做!我从十五岁,到现在二十多了……农村那地方,没点人情世故,那过不好!我就会这一套,您要看不顺眼,您就别看。” 苏晓梅看着她抓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吃,当下就捶了两下胸口:“人情世故,不是溜须拍马?” “我怎么又溜须拍马了?”静静将馒头摆成碎块泡在汤面里,把碗里的饭搅和的跟一团浆糊似得,端起碗呼噜呼噜就给吃了,“咱家的供应本呢?拿钱呀!我这粮油关系还没回来……再拿点钱,只从供销社买,怕是买不够。我得想法子找人别点不要票的粮跟菜……” “这些你别管!给我利索的拾掇拾掇,今晚出去见人去。” “我这把年纪了,又成了这个德行,现在户口还在乡下,回来就是个临时工……谁能看上我?” “少年宫一个老师,离过婚,有个孩子,年纪不算大,三十三……” …… 桐桐正在药房里续炭呢,结果就听见哐当一声,吓的她一惊。 季安从屋里出来看向邻居的方向,问探出头的闺女,无声的问:母女俩又吵起来了。 桐桐点了点头,出来看向隔壁。这哪里只是吵呀,客厅的窗户玻璃都给砸碎了,就说呢,怎么那么大的声响。 自从俩孩子回来,隔壁几乎天天吵吵。 季安退回去了,跟老林说:“苏晓梅是个体面人,大半辈子了,都体面的过了。这些年不见孩子,偶尔回来探亲,也还罢了。这一回来,处的长了……觉得孩子身上的坏毛病多……” 老林摇头,一个个的离开家的时候正是十四五、是十五六的年纪,这个年纪各方面刚进入塑形期。这个期间,接触什么人,就容易塑造成什么样子。家长因着隔的远,没有参与。孩子是野蛮生长的,长成什么样儿都不奇怪。 不能急!急什么呀?越急把孩子推的越远。 林枫回来的时候还碰见静静端着清扫的玻璃碎渣出来倒垃圾呢。他也打招呼:“哟!静姐,这怎么把玻璃给碎了?买了再装记得喊我。” “好!”静静应着,“倒是不急,弄个塑料布蒙上就行。” “嘿!真能讲究。” 静静说着喊呢:“这玩意得用泥封住吧,别谁一抓,划拉一手伤。” “送保卫科去,他们给围墙上加刺,这玩意有用。” 得嘞!这就给送去。 林枫进了院子,撑了车子,用眼神问桐桐:又吵起来了? 桐桐点头,“走!吃饭。” 林枫啧啧两声,低声道:“要说,这下乡学农,也不是没好处!这位以前,那下巴扬到天上去,眼睛长在头顶,凡人不理的……现在呢?” 环境影响人嘛,本来就是如此。 两人匆匆扒拉了饭,趁着季安还没去上班,两人想抽这半天功夫得把冬菜给弄回来。 正要出门呢,电话响了,是蒋小兰。 她声音不高,低声问道:“不要票的菜……要不要?” “要啊!”桐桐也问:“多吗?有多少?” “有一拖拉机,我只喊了你,你别再喊别人了,赶紧的过来……”说着就报了个地址。 还挺远,在城外。 桐桐把手里的饼子往嘴里一塞:“赶紧的,哥……走!买东西去。” 什么呀? “不知道!”桐桐说着,就穿外套,从钱罐子里装钱,“快快快!” 林诚儒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然后不解的看小季:咱家的日子也不难过呀!这怎么就一听说吃的,连是什么都不问,就急匆匆的往家里扒拉。 季安:“…………”限购限量,给孩子们弄怕了!不存粮,她发慌。 林诚儒看着兄妹俩特别快的往出跑,桐桐甚至安排:“哥,你借板车去,我先走……先占上。” 行!去吧,路上慢点。 桐桐自行车一骑,风驰电掣的,也不嫌弃冷了,直奔城外。 远远的就看见了,满满的一拖拉机蛇皮袋子,里面是啥也看不清楚。 蒋小兰就在车边站着,坐在拖拉机座位上的是王小海,后面还有个图全正跟几个小伙子在说话。 一看见桐桐,蒋小兰就招手:“怎么骑个自行车就来了?” “我哥在后面。”桐桐从车上下来,跟王小海和图全招手,“怎么是你们呀?” “我们也刚到!帮朋友一忙。早知道你要买,早跟尹禛打电话了。” 哦!感情其他人才是货物的主家呀! 桐桐走过去看蛇皮袋子:“什么菜呀?” 图全有些为难:“要不你问问尹禛,我叫朋友给你们留着。这是土豆,昨晚从地里刨出来的……” 昨晚?偷来的? 蒋小兰拉了桐桐去一边:“没事!他们属于内部人员监守自盗!农场的子弟,自己偷出来换钱的,没人会报警。” 桐桐秒懂:“那……就不用跟尹禛说了!我做主。” 冬天这土豆可比白菜萝卜招人稀罕呀,但就是量的配给太小了。 王小海问说:“你要多少?” “我哥的车能装多少,我就要多少。” 结果兄妹两人,整整给车上装了十一袋,桐桐还给自行车后座带了一袋。 一袋子七十斤左右,一次性买了八百多斤。 一身警服还没换的林楠看着天黑透了才气喘吁吁回来的二人组,再看看那八百多斤的土豆:叫我说你俩什么好呢? 桐桐:“…………”就是不限量的买,那种爽谁懂呀!反正就是买爽了!爽的……想放飞! 花自向阳(76)二更 花自向阳(76) 林楠就觉得, 这俩真就是一个看不住,竟干蠢事! 四爷来的时候就瞧见院子里晾着土豆呢。这玩意才挖出来,得晾一晾才能收。周围的邻居院里零星的都有,想来已经送出去一些了。 饭桌上, 林楠那表情……再看看桐桐, 丧眉搭眼的,就知道一准又是她干的。 四爷:“……”多大点事, 不就是多买点土豆吗? 买了自然就会想办法消化掉!这有什么呀? 虽说私下买卖不合适, 农村的菜都得等着统购, 这玩意来的肯定不合法。当着警察的面这么干,是不对的。 但是,大家都得过日子,对吧? 为这个上纲上线,这就不合适了。 四爷走的时候带走了一袋子土豆,可第二天来, 却带了一桶子足有五十斤的食用油, 还有各种香料。 桐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炸薯条!炸著片!各种料一撒,你就说想怎么吃吧!怎么吃它不香? 八百斤而已,只当零食吃也能干掉呀! 尤其是炸薯片:谁还能吃腻了? 然后桐桐小人得志, 在家愣是忙活了半天, 炸了一面盆的薯片,整个的都用那种薄塑料给裹住,怕疲了不脆。 林楠一回来, 她就抱着碟子,林楠走哪她跟着吃到哪。 一口咬下去,那个酥脆的声响。再闻一闻,有没有闻到烧烤料特有的香味? 林楠斜眼看她, 她得意的塞了薯片过去,示意他尝尝。 这一尝:“……油耗费了多少?” 桐桐得意的一哼,“尹禛弄了五十斤来,够我炸一冬了。” 啧啧啧! “一点土豆子,你就凶!你再凶,我就上他们家去!他不凶!我买土豆他送油,我要杀人他递刀……”这才叫宠!学着点吧。 林楠嗤的一笑,一边挂衣裳一边说她:“哟!那这是托了你的福了吧。” “那是!福气大着呢。”桐桐一边说一边往出走,然后还不往叮嘱他:“土豆就不要给我嫂子拿了,我炸的这个……要不,您今晚就送去!趁着新鲜,叫尝尝。”然后看了看他脱下来的大衣,“您要是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在严家混一顿晚饭。” 林楠往门上一靠:“教你哥谈恋爱呀?” 桐桐转身就跑:“没有!没有!”跑到楼下了,还嚷着问上面,“去不去呀?要是去,我就给你装袋了……” 装吧!去。 包装袋是铺地膜那种塑料,特别薄,还得用钢条在蜡烛上烤一下,烫一下塑料就密封了。 密封的活林枫干,一次给装了五包,桐桐递给林楠:“多了就皮了,下次换个口味再给送吧!”也有机会在那边多留饭。 林楠掏了五块钱递过去:“最近有个交响乐团演出,去听吧!饭钱我不管,不是有那会谈的,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 桐桐伸手蹭一下给拿了,五块进兜兜。这个薯片,卖的是天价! 林枫伸出爪子,被林楠打了一下,疼的‘嘶’的一声,“哥,这活也有我的份。” 你吃的比谁少了?油和香料是重点,你出力了吗? 林楠一边往出走,一边朝主卧里喊:“爸妈,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林诚儒往起靠了靠,一边接季安递过来的马甲一边喊道:“哪里有交响乐团演出?哪个团的演出?” 林楠:“……”您这身体,不能去听这演奏会,所以,“您听错了!哪里有交响乐呀?我说搅成一团,没说交响乐团?” 林诚儒愣了一下,看季安:“我听错了?” 季安点头,“听错了!那东西炸起来也不容易,粘到一块就不酥了。” 是吗? 是啊!那要不然呢? “想跟你一起去听交响乐!” “四五月份吧,四五月份天气好的话,咱们去……” 吃饭的时候,桐桐就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林枫的脚:说话呀。 林枫愣了一下,就说,“爸,我那手风琴拉的……稀碎稀碎的!您给演示演示呗。咱也劳逸结合!桐桐怕都不太记得您拉琴了。” 手风琴而已,那么难学? “难学。”其实还好,“真的难学。以前我在图书馆拉,现在……好长时间没练了。” 好!给你拉一个。 收拾了屋子,药在边上晾着。 林枫抱了琴下来递过去,林诚儒说桐桐:“来!唱一个……” “我?”桐桐指了指自己,“我唱?” 平时哼哼的多好听呀,“在家里怕什么?来来来!百灵鸟要亮嗓子喽……” 柳主任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下车,就听见屋里隐隐有琴声传出来。隔壁二楼,灯亮着,有个姑娘趴在窗户上,正认真的听着。 琴声悠扬,曲子是耳熟能详的《英雄赞歌》,一会子歌声加了进来,“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晴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 唱歌的人声音甜美,不像是演绎这首歌的其他人,唱的慷慨激昂。她的嗓音轻柔,句句唱来都是深情…… 那倾诉的是怀念,是感恩,是敬仰,也是最柔软的情愫。 跟来的小伙子问柳主任:“林工的女儿……不是学中医的吗?” 嗯!那小丫头是个怪才。 直到音乐停了,柳主任才推门进院,看了满院的土豆,便笑着去敲门,里面一家子正说笑呢,他就先出声:“老林,好雅兴呀。” 哟!来客人了。 静静趴在楼的窗口吹着冷风,一墙之隔,住着一样的屋子,那边却像是天堂!小时候隔壁就热闹,她见过林叔和季阿姨春天带着那三兄妹爬树翻墙,夏天带着他们去工人文化宫游泳。秋天,他们去采过枫叶,冬天便在院子里玩冰雕,堆雪人。 她记得,林楠上学逃课,掏鸟窝去了。老师叫请家长,林叔便去了,她以为林楠得被揍一顿,却没想到,林叔带着林楠夜里去掏了鸟蛋,然后回来想着孵蛋,最后孵出来一窝小鸟,天天逮虫子喂,后来,小鸟羽翼丰满,都飞走了。 自那之后,林楠常坐在二楼的窗户口,腿垂在外面看天空,却再没有抓过一次鸟了。 她记得,她喊过:“飞走了就不会飞回来了,你那么坐着小心摔下来。” 林楠只看着天边:“我要是不掏鸟蛋就好了……” “你给孵出来了……” “不是!我没有教给他们捉虫的本事,也没有教它们筑巢的本事……它们要是没饿死,没在下雨的时候被淋死……说不定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其实想想,他当大哥当的好,一点都不奇怪!他爸打小就把‘责任’二字教给他了。 她还见过,林叔给院子里泼上水,在冬天来临的时候,院子里能冻半院子冰。那是为了给林枫教滑冰的。林枫胆小,穿着冰刀鞋站在冰上哭的嗷嗷嗷的。为了叫他勇敢,他能弄很多秸秆,铺在林枫周围。林枫能在方圆一米之内活动,那其他地方就有稻草卷;林枫能在两米见方的范围活动,那就给他一个半径两米的圆,在上面滑。 七天之后,林枫便能在什刹海冰场上滑了,然后越滑越快,摔了就起来再滑!林枫是那么大的孩子里,滑冰滑的最好的。 相比而言,对桐桐则最不一样。每个姑娘都喊着,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时候,林桐这种小娇娇姑娘其实是不讨人喜欢的。 但是,林叔却从不要求桐桐跟其他姑娘一样必须刚强。那个时候,她极其鄙夷这种行为。觉得林家就是小资,在养资产阶级大小姐。 可现在突然就好羡慕:他的女儿是那个样子,那她就是那个样子!他没有想把他的女儿变成大众审美里的人,没有去改造她!她生来娇,那便娇着来。 这满大院这么多姑娘,哪个姑娘跟林桐似得? 就像是那个杨央,她娇的……所有姑娘都不喜欢。但林桐这种与生俱来,自然质朴的娇,谁都喜欢。 尽管自家妈整天说些酸话,但她其实是喜欢又羡慕的: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好! 这些年,在乡下,想家!想想也是可笑,当年一腔热血,主动报名,积极分子。走的时候,敲锣打鼓,身披大红花,是英雄,是楷模! 可以站在大客车上,激情昂扬的演讲,迎接各种崇拜的目光。 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真是个英雄。 反观林楠,她只觉得那就是个有小家而没大家的,不纯粹的革M者。 这么多年过去了,灰头土脸的回来,家并不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家。这个京城,都不像是离开时的京城了。 唯有隔壁这一家,还是昔年的样子。 自家这气氛冷的像是在冰窖,而隔壁呢,虽时有药味传来,但更多的是饭菜的香味,是他们兄弟姐妹打闹声,是一家子欢声笑语的热闹声。 听听这个声儿就觉得,其实京城还是京城,家也还是那个家。 桐桐出来灭药房的炭火,结果抬头看见静静在二楼。她朝对方招手:下楼来,我给你拿好吃的。 静静不知道干嘛,从上面跑下去,站在花墙边上。 桐桐端了一碗薯片:“静姐,尝尝。” 油香酥脆,香辣适口,怎么能把土豆做的这么好吃? 桐桐就笑:“好吃吧!”她给对方说做法,“一定得切的薄薄的,用盐水泡至少半个小时,控水一定要控干……” 有什么烦心事,听着油锅的滋啦声,看着食物在油锅里翻滚变色,然后捞出来控油,最后撒上调料,往嘴里一塞……吃的饱,吃的好,有什么烦心事都过去了。 静静吸吸鼻子:“你还小,不知道……我的难处。” “在乡下的时候难不难,肯定难!那时候看不到回家的日子,可这熬着熬着,不也熬回来了吗?觉得难了,那就是解决的日子还没到!再熬一熬,哪有熬不过去的。” 是啊!熬吧,冬夜再长,天终归是要亮的! 花自向阳(77)三更 花自向阳(77) 这个冬天, 家里添了两个人。 一个叫潘钟瑞,是林诚儒的助手,今年二十七了。他是六五年正儿八经考上大学的,可六六之后就没法好好读书了。选拔的时候他被选拔去, 一直做的是打下手的工作。 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这个年纪调出来给林诚儒做助手, 他当然乐意。 但是呢,他不住家里。就是跟上班一样, 早上八点准点过来, 十二点上午结束。下午两点上班, 六点结束。单位给提供了一间单人宿舍,三十平。平时他也没有做饭的必要,吃食堂也行,在林家留饭问题也不大。 热水从林家带回去可以,去水房打水也行。 都在一个院里,很自由的工作状态。 然后桐桐的房间就得换了, 也给换到了楼上。 二楼上面的半层阁楼也给清理出来。隔成小间。老家来了个保姆, 叫季红美,是季安的堂侄女。 不管是林家还是季家,都不算是老家没亲戚。只是这些年, 林诚儒跟家里联系都少, 跟老家基本就断了!而且,也没有直系血亲了。父母没了,有个姐姐后来生孩子难产, 大小都没保住。那剩下的人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季家呢,也是父母没了。刚解放那些年,闹土匪。季家父母都是教书匠,她也是上面有哥哥, 下面有妹妹,可土匪一闹,一家子就她侥幸活下来了。子弹打到她抱在怀里的书包上,包里又是书又是砚台,子弹没打透,她捡了一条命。 后来,部队剿匪。她也不要叔伯收留,一个人跟着部队就走!这么一个孩子,就要当兵。谁给她报了仇,她就跟谁走。于是,小小年纪就进了部队。 再后来,到书店买书碰上了林诚儒,之后她又上战场,活着回来,两人成了家。 这次来的保姆,说起来血缘关系也不远。季安当时没了父母,是伯父将她带回去的。人家也没有不好,只是她自己非要撵着部队走。 后来,她当兵的事,还是要家里同意的。也因着这个,早些年还联系。只是这十年才不怎么联系了。 而今情况好转了,季安给拖老战友,叫老战友托人,看看老家的情况,还能不能联系。 后来听说老家的情况也没差,县城里的人家,叔伯兄弟也都在当地有正经的工作。伯伯过世了,只一个叔叔还活着。 这叔叔家呢,有个孙女,今年二十六了。说是这个孩子很能干,但就是一点,长的像男人!因为这个长相的事,老家都笑话。从小亲生父母就不喜欢,在家里不是打就是骂的。 这虽是个女娃吧,但十八岁那年,人家矿山招工,开吊车,这娃学的比谁都快,给招进去了!结果父母非逼着叫嫁人,可人家有正经工作,年龄相当的,看不上这样的。 这娃她亲妈就跳井上吊的,逼着嫁,嫁给了一个临时工。 那临时工长的五大三粗,也不待见这娃。整天的打,一个要打,一个还手,血海里捞人。结婚四年,半年前离的婚。这次是把这娃的头用石头给砸烂了,昏睡了好几天人才活过来。单位插手,叫把婚离了。 不要那临时工,要留这娃在单位上。可娃的父母又给介绍对象,整天来单位闹。娃也没法安心工作,差一点出了大事故,吊的石头差点砸死人。这种失误,没有商量的,直接开除。 本来不嫁人,能靠本事吃一辈子饭的,这把工作也给丢了。 回娘家,娘家逼着再嫁。嫁一个四十八的,都要当爷的鳏夫。 被单位开除,也住不了宿舍。没了落脚的地方。 最后是祖父插手了,把季安家的房子叫孙女住了。死了那么些人,这房子就是凶宅,这么多年了,失修的不像个样子。但好歹有片瓦遮身。 替季安办事的战友说,“我那个战友说了,她亲自去见这个孩子了。讷言,能干!除了长的像个汉子之外,没有哪里不好!家里家外能一把抓。这娃现在只靠零碎活谋生,拉着架子车给人送货,跑一天,五分钱。” 那车装的到底有多重,都不敢去量。反正肩膀上血肉模糊的! 季安再没有犹豫,“先帮忙垫付五十块钱,叫人来吧。再告诉我叔一声,就说婚姻自由,搞这一套,不要以为没有人管。” 那边自然知道怎么办事,怕那糊涂的父母纠缠,走的时候把季安的身份说了:那就是个教警察的人,一个电话就能法办了你!先把人接去,有一碗饭的,省的逼急了娃子,法不管都不行。 把人给吓唬住了。 于是,一个穿着老棉袄老棉裤,外面套着带七八个补丁的‘群众蓝’棉大衣的人就被林楠从火车站给接回来了。 长的得有一米六五往上吧,穿的厚,背着一床被褥,拎着大包,看起来冲击确实很大,确实更像男性。 这种像是连骨骼、颧骨的宽度都像,她的下颌线特别的突出,眼眉线条很粗犷,甚至鼻下嘴角有些毛茸茸的黑胡子一样。 留着齐耳短发,乱糟糟的,显得更加狼狈。 开口一说话,声音也厚重,“姑,姑父。” 季安应了,“快进来,东西放下,没关系。” “嗳!” 东西放下,大衣一脱,里面还是以前上班穿的工服,都洗的发白了。 桐桐叫她:“表姐,你先跟我来。” 啊? 桐桐朝楼上去,二楼有两间厕所,当时装修的时候从中间给隔开了,现在就很方便。 下了火车,最想去的就是厕所。她一个人上路,没出过门,这一路上还不定怎么过的呢。又是林楠去接的,她不好意思说上厕所。 但咱就想着,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应该是厕所。 她进去给演示:“用完了,拉这个绳子,水就冲走了!草纸挂在那里,你随时取。这是洗手池,刷牙洗脸都在这里。最东边柜子里放的是我的,西边柜子放的是你的,牙刷漱口杯,还有毛巾梳子香皂,都是才买回来的,没人用过。你上个厕所,洗漱一下!” 然后又给演示门锁:“进去把这个关上就行!别担心有异味,柜子顶上放着熏香。” 季红美松了一口气,确实憋的太久了。从老家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就没吃没喝。在老家的车站她还敢去茅房,可上了火车就不敢了。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又熬到现在,确实急了。 上了厕所,冲干净! 这才去洗了脸,又用梳子蘸上水,把头发梳好,用水给理贴服了。 再出来的时候,就见这个表妹就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这姑娘长的真好看!离她近了都怕熏着她。 桐桐起身,指了指厕所另一边,不容易被发现的楼梯,“表姐,先带你看住的地方。” 阁楼最高处有两米三,肯定不如下面。但要说住的话,也没想象的那么逼仄。 里面一架子铁架子床,一个旧衣柜,一个简易的桌子,一把椅子。被褥是新的,才晒过的!桌子上给放了一个闹钟,一面镜子,一把小梳子,一盒香脂。 另外一个暖水壶,茶盘里放了一个茶壶,两个茶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收音机,是二手的,没多少钱,但能用。 “要是觉得缺了啥了,你直说,我心粗,有时候想不到。” 不缺!啥也不缺。小时候恨不能撵去睡猪圈去,谁还能想到能住这样的房子。 桐桐这才带着出来,“二楼我跟我两个哥哥住。”她带着人参观三个人的房子,“家太大了,你也忙不过来。我们也都习惯自己的房间自己打扫。你只要负责公共区域和院子就行。楼下我父母的卧室不用管,书房有我爸的助手打理。那个房间不允许进去,这个要特别记一下。” “好!记住了。” 桐桐这才带着人下楼,楼下饭已经好了。不是饭点的时候,但为了等她,今儿提前开饭。没别的,就是下了切面,用西红柿酱和鸡蛋炒了臊子。 季安也不多问,只看着对方吃完一碗就给对方添饭。 季红美吃了两碗,赶紧把碗挪开,“姑,我饱了。” 桌上的人都笑,林诚儒点了这个孩子,“你姑打听过的,知道你能干,这才专门把你请来照顾家事!也打听清了,说能干的人一定得是吃饱饭了才有干劲。你不往饱的吃,怎么有力气干活?” “我有力气,真的!吃到不饿就行了……”哪有这么吃细粮的?这么能吃,别是让干三五天人家再把自己送走。 季安才要说话,林枫就叹了一声,“表姐,你知道为啥非要请你来不?” 不知道? 林枫就一脸的诚恳:“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一点不敢跟人说的话,你不要说出去。” 嗯嗯!我肯定不多嘴。 林枫就神神秘秘,头往前一伸,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表姐,我听人家说,这家里要是有身体不好的人,必须要找个阳气旺盛的人撑着,这对久病的人有好处,能带来阳气。当然,这是封建迷信,不能叫人知道。但我就是这样想的!这人得可靠,得是这家里的血亲,还得阳气旺盛……只有你合适!你要是吃不饱,这阳气就不可能旺盛。那这就违背了请你来的初衷了。” 季红美信了,直接拉了面盆过去,给碗里挑面。桐桐赶紧给添了一勺臊子,人家拌了拌,三五口一碗面进肚子了。 这一吃,直接吃了七小碗。可能是饿的狠了,这才吃的饱。平时饭量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大。 但不管怎么弄的,人家来的第一顿饭吃饱了。 林枫还点头,“一定得是吃到最舒服的状态,这才是对阳气最好的补充!饿了不行,撑着了也不合适。” 行!记住了。 吃饱了,季安要带着这姑娘去澡堂洗澡换衣裳,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林枫:你这张嘴! 可人一走,爷几个就笑。 林枫还说林楠:“看!八百斤土豆多吗?”照这么吃,还得再买八百斤! 花自向阳(78)一更 花自向阳(78) 进澡堂子之前, 季安笑着安抚季红美,然后才跟周围排队的人解释:“都别慌,这是我侄女,假小子而已!一会子都别慌。” 周围的人都笑, 季红美能感觉到, 那是善意的。 季安才要进澡堂子里面,鲁师傅的女儿吴红就先道:“季老师, 我进去说吧……” 她在澡堂子里搓澡, 人头也熟悉, 里里外外的喊,然后里面就有人喊季安:“老季,进来吧!这个点没小姑娘来……咱都这岁数了,惊不着!” 季安这才带了人进去,然后并没有什么人盯着季红美打量,反倒是关心:“老家来人了?”哎哟!那这吃喝拉撒, 够呛。 不兴说雇佣保姆的, 就现在这情况谁家敢说雇佣保姆? 季安只能说:“孩子在老家出了点事,接来住一段日子……” 说着话,季红美将衣裳脱了, 塞柜子里。那身上的伤, 那肩膀头子上还带着血痂,那绳索勒过的皮肤,触目惊心。 饶是不想注意, 可只余光扫见了,也吓人一跳。 季安只听说,也是第一次见。这一见之下,她立马站起来, “伤口别搓洗,今儿不泡池子,洗淋浴吧……”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往里面跟,“走!我带着你。” 就这伤,还用问吗?这在老家遭的得是什么罪? 一个大院住的,谁家有点事,来个亲戚,怎么个来历,不等洗澡洗出来,满大院都知道了。就那身上的伤,私下都能给你描绘的详详细细的。 反正,谁家可能都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可饶是如此,还偏都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 季安带着季红美去理发,澡堂子本来就带着理发的,叫里面的师傅给看着理,“……生成什么样那都是爹妈给的,本就该长这模样。”留什么齐耳短发呀,“给削成小碎发……” 利利索索的就行! 两人还没回来呢,桐桐就收到好几拨心意。 像是杨央,就被常勇的妈给打发来,送两身七成新的旧衣裳:“……阿姨说,她才在澡堂子里见了,个子、胖瘦跟她差不多。你们家里怕是没有合适她穿的衣裳……” 林家人的个子都高,那爷仨的旧衣裳这姑娘肯定穿不了。季安和林桐,属于骨骼纤细的,她们的衣裳又窄,对于骨骼健壮的人来说,塞不进去。 反倒是长的五大三粗的,估计差不多能穿。 桐桐接了,人家这是还人情来了,“行!那我就接了。” 衣裳洗的干干净净的,棉袄棉裤这就都有了。秋衣秋裤这个,之前季安给买了新的,像是里面穿的小衣裳,都买好了。洗漱的时候的时候季安给带着呢,里面换得干净的回来。 央央朝桐桐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你……去滑冰吗?要是去的话……咱们一起。” 桐桐:“…………”她朝药房指了指,“我这不一定!有时候计划好了,要是谁来瞧个病,我不一定能脱身。” “那……那就算了。”央央说着,又指了指桐桐挂着的围巾:“你这个……真好看!怎么织的,能教教我吗?我想给常家阿姨织一条。” 织围巾?“这个不是我织的!是尹禛妈妈给我织的!我不会这种花色。”桐桐指了指身上的毛衣:“这个是我妈给我织的,这个花色……你可以问我妈!她会。” “我没有那么些毛线。”央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种手套里面续了一层棉花的这种,我觉得也很好看。” 桐桐又看向玄关上挂着的毛手套:“这个……这个不是自己织的,是我嫂子……就是我大哥的对象,她在华侨商店里买的!” 手套口上一圈白兔毛,可可爱爱的那种。是严言跟她妈妈去逛,瞧见了觉得好看,顺手给桐桐买回来的。 这玩意是从俄进口的,里面也不是棉花,是皮毛的,瞧着鼓囊囊的。 央央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又问:“我听人说,你喜欢看芭蕾,经常去看芭蕾舞剧。芭蕾……我也很喜欢……” “就是票很难买!有时候只能捡漏,并不是一直能买到票的。” 正经的舞团很难进的,冬妮跟那边有关系,只要有好的演出,她总能弄到票。自己也确实是常去看演出,但央央绝对不只是想看演出。 她只能说,“我帮你打听吧,看看哪个舞团招人……招人的话我告诉你,你跳的好,只管去考,条件好的肯定能进去。” “谢谢了!”央央摆摆手,“那……我走了,再见。” 桐桐把旧衣裳给放下,抓了二哥的大衣裹上,将人往外送:“我送你……” 客气的把人送到大院门口,碰见隔壁的静静一身的土,一手拎个大蛇皮袋子,“哟!你这是干嘛去了?” “可别提了……”静静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那个杨央一眼,跟她点了点头,然后喊桐桐,“过来给我搭把手……” 桐桐将胳膊塞到大衣袖子里穿好,这才过去,这一提,好家伙,“什么呀,这么重?” 杨央也过去帮忙,两人抬了一袋子,静静自己拎了一袋子,“跟韩慧去她们供销社……等着白菜卸车,那白菜叶子,好些人扒拉下来了,这是我捡回来的……” “这个积酸菜好啊。”桐桐就笑,“瓮放在院子里,又不怕味儿味儿的,又耐存!明年春天吃最好。” 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那边还有没用完的粗盐,我给你拿去?” 成啊!拿吧,我就不专门跑一趟去买了。 正说着呢,瞧见季安带着个生人,桐桐赶紧道:“我表姐,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央央是给我表姐送衣裳的……” 静静就笑着打招呼,“表姐……以后有事喊我!” 季红美不好意思的笑,而后点头。 桐桐又跟季安说了央央的来意,季安就笑,“那你回去替我谢谢你阿姨!” 好! 央央站着原地,看着林桐拉着她妈妈的手回家,就这几步路,也是一路蹦跶着走,夸静静很能干,弄那么些白菜叶子云云,还很遗憾:“……秋里怎么没想着多弄点萝卜缨子……” 然后又夸她那个表姐,“这个头发理的好,又好打理,又利落的……” 央央怔怔的看着:她怎么就能那么快活。 走出这一片,身后还能听见林桐的喊声:“静姐,盐!” “好嘞——” 央央又站住脚朝后看,家没了就是没了,不是自己的家确实不一样。 家是叫人舒展的地方,处处受拘束……就不是家了。 是!家是叫人舒展的地方。也因此,林家没人跟季红美说什么拿这当家的话!不用说,彼此熟悉是需要时间的。 接触一段时间,磨合磨合就好了。相处久了,舒服了,就自然舒展了。 林家就进入了这个磨合期! 桐桐起床最早,不洗漱要去打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红美已经起了,且起来光着脚在擦地板。 这是水磨石的,又不是木地板,光脚踩上多冷呀? 桐桐哭笑不得,低声道:“怪我,没告诉你我的时间!我早上六点起来,你六点跟我一块起床就行!” 正说着呢,那两个房间门也开了。都在备考,都起的早了! 林楠还有工作,他是夜里熬,早上起的早。所以,不用轻手轻脚的,犯不上。 季红美一天天的话很少,听着你们说,看着你们做,学什么都可快了。桐桐跟她聊嘛,她是基本没读过什么书,小学读了三年,还都是常不常就不能去了,因为要照看弟弟妹妹。 老师经常上家里,让父母允许她去学校,爸妈不让,也没有啥办法。 她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后来在扫盲班上了一段时间,认识字,但认识的不多!能写名字,写个欠条收条,看个通知……还都行!就是下苦力的命,啥活一看就会。” 桐桐就看她那利落的刀工,白菜梆子愣是切的跟头发丝似得,“还会厨?” “七八岁上,去我爸那厂子的食堂里帮着洗碗,那大师傅专门给厂领导做小灶的,我力气大,给师父打杂,还不要工钱,不拿剩菜……大师傅爱用我,跟了四五年,在食堂不要钱不要票能混个半饱……”就是啥活都得干! 做饭嘛,炒菜不麻烦,备菜才麻烦。自己学的就是备菜,炒菜只是看过,家里要啥没啥的,也没炒过。 桐桐就‘哎哟’了一声,“那这厨房,我可就不进来了!做呗,没试过就试!缺什么你告诉我,我给咱买……” 没做过,炒坏了糟蹋粮食。 “不糟蹋!啥味道都行。” 这个确实是需要些技巧的,不熟悉就会翻车。第一次凉拌出来的白菜丝口味太甜了,但是没关系呀,林家人还是分着给吃完了,脆生生的,这不挺好嘛! 第二次再做,四爷刚好留饭,就夸:“咸淡正好!这要是有点花椒,用热油激出味儿来一泼……” 对方就记住了,第三次做出来就极为惊艳,麻辣酸香。 林楠竖起大拇指,“比店里做的好吃!这个就是咱家固定的下酒菜了,来客往出一端,太体面了。” 季红美就觉得,她这二十六年里受到的夸奖,都没有在这边六天受到的夸奖多。 姑姑上班去了,钱啊票的一给,其他的不管,直接就走了。桐桐白天很忙,最开始出去采买的时候带了自己两次,剩下的就不管了,需要什么自己就得去,零钱在抽屉里,她从不查看。 姑父跟助手在书房,进进出出都是笑眯眯的。 两个表弟回来,好像也是各忙各的。 然后这家里的事,就都成了她的!她问吃啥饭,人家说你看着安排。没有人挑拣过! 季红美开始记账,每天买了啥记账,花了多少记账。 回头看人家食堂出那个菜谱,明天做啥饭,提前通知,想吃的得排队。她参考人家的,提前一天就想好第二天饭菜安排。 这天看见卖老豆腐的,她一口气买了一板回来,回来才心虚了,结果一家子谁都像是没看见一样。 她就大胆的在这家里冻豆腐,压豆干…… 花自向阳(79)二更 花自向阳(79) 在季红美能做出七八道大菜的时候, 老尹和万红娥带着媒人上门了。 光是媒人就来了八位,有董妮的爸爸老董,有警校的合郑,有一块在疗养院的老何, 有大院里的白主任, 这关系套着关系的,竟然还找到了季安在部队的老领导。 都要出门了, 又碰上刘建涛的父亲, 这位现在暂时停止工作了, 正在接受调查。他没有做过什么过火的事,大事不会有,但是想一直在一线,可能也不大。接下来必是会有调动的,从炙手可热的位置上退下来,这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种情况下, 人家碰上了, 主动说:“哎哟!老尹,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谁能拒绝呢?怎么拒绝呢? 于是,人就跟来了。 这个阵仗, 极大。 苏晓梅在她家屋子里往出看, 瞧瞧那一串串吉普把这一片都停满了,从车上下来的,好几位身后都跟着警卫, 腰上带着枪的那种警卫。 她看见林家的女婿跟在后面,就顺手就把窗户打开,想听听这些人说的是什么。 结果听那寒暄声,这是上门提亲的!这阵仗的婚事, 当真是比什么都贵。 那小子本就长的一表人才,今儿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大毛的衣领子。手里拎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跟在一群人后面。桐桐那丫头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衬的小脸红白红白的。 大人在寒暄,他俩却凑到一块头挨着头小声说话。 这么瞧着,是般配! 回过头看看在厨房里折腾的女儿,“行了,别折腾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也不要你找尹禛那样的,你就是找外面那些……”她朝外面指,“那个开车的司机,那些警卫……我就该烧高香了。” 静静把泡好的干猪皮的水全都沥干净,只当没听到母亲的话。等到院里没动静了,想着人还是都进去了,这才端着盆往出走。 苏晓梅喊道:“你干什么去?” “那边来的客人多,怕是准备的食材不一定够。”这个猪皮泡出来,本是给哥哥过生日做汤用的,但自家过个小生日,多一道菜少一道菜有甚关系? 她穿了大衣往出走,“泡发好的,马上能用,我给送过去。” 苏晓梅就说她:“要你操心!这么大的事,必是两家协商好的,林家进进出出的采买,大包小包的弄回来多少了……” “准备好是人家的事,我送了这不是我的心意吗?” 苏晓梅知道拦不住,也不说这个话题,只问她:“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呀?” 静静没言语,隔着墙看在厨房忙的季红美:出来一下!给你这个。 季红美瞧见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赶紧出去了,“行!那我就先用了。 静静朝里指了指,“你赶紧去!缺了什么要买的话,你喊我,我在家,我帮你跑腿。” “嗳!” 静静回家来,苏晓梅又说她:“一个保姆,你跟她说什么?” “人家帮着抬酸菜缸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人家是保姆?” 苏晓梅:“…………”她追到厨房,“你跟桐桐处的好,对象的事上你要上心!像是那些司机、警卫,你不要觉得不如谁。那可未必!这些人的是有人提携的人,前程很好……你的户口到现在都没回来!结婚是个很好的法子……尽快把婚事定了!你是不如林桐长的好,自来也没人家聪明,年纪又不小了……别挑拣了!对象长的丑一点没关系,年龄大点没关系,就是结过婚,问题都不大……” 静静去楼上,苏晓梅跟到楼上,“人家十六七岁就谈恋爱,到现在谈了好几年了。情分也到了,家境也合适,人也有本事……关键是有人提携。人家这一订婚,离结婚还远吗?你这把年纪了,想拖到什么时候呀!越是年纪大,越是找不到合适的……” 静静将卧室的门关上,声音依旧没有消失,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车轱辘话:你长的不如人,年纪还大,要什么没什么,有人要就不错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下次再弄点猪皮,好像林桐还挺喜欢吃干猪皮的。 林家食材确实备的很足,但送来了,就用上吧! 本来是鱿鱼汤的,她试着给鱿鱼汤里加了生姜肉丸子和泡发的干猪皮,菜一上桌,就都夸:“香!” 今儿是两桌子拼一块了,菜却是两份两份的上,保证都能夹上。 四爷和林枫帮着上菜,桐桐帮着添茶,林楠帮着斟酒,反正就是忙忙碌碌的。因着有准备,凉菜早就准备好了,热菜也都是切好的,特别好做。 季红美一个人就行! 这个汤端上去了,她走的时候拍了拍桐桐的肩膀。 结果桐桐到厨房,厨房里给她剩了一碗汤,汤碗里基本都是猪皮、鱿鱼和丸子,“赶紧吃!” 桐桐端着就吃,低声道:“表姐,一会子上醪糟的时候,再给我留一碗。” 记着呢。 “这个猪皮好……” “静静送的!” 桐桐想起来了,今儿是静静她哥大志的生日,之前她还提了一嘴的,“咱家的四喜丸子不是多了一份嘛,晚上咱不吃了,先给隔壁送去。” 成。 外面老董跟林诚儒说话,夸四爷呢:“这小子呀,是难得的有情有义。这些孩子里,就他最可靠!” “关键是机灵!”郑合端着酒杯,“林工,我跟老季这也算是同事了,咱不是外人!说实话,我跟这小子接触的时间不长,这些年也是在下面的农场里呆了……可这一见人,一听这说话办事……这个!”说着挑起了大拇指。 老尹在边上自谦:“那得是桐桐好,这孩子又乖又懂事……这小子配人家孩子,都怕辱没了人家……” 万红娥就笑,“这是真话!这小子以前淘,也是惹是生非!就桐桐能辖制住!我说阿弥陀佛呀,能辖制住好啊!省的在外面惹事……” 说的一群人哈哈就笑! 要娶媳妇的人家,那是欢天喜地;要嫁姑娘的人家,也没有愁眉苦脸。 就是都高兴,你们喜欢我家姑娘,我家也特稀罕你家儿子。 媒人两边捧着,这酒喝的就真的是喜酒。 万红娥看见自家儿子在人家家里特别的自由,一会子上楼取东西,一会子去哪个屋里又干嘛去了!什么东西放在哪个柜子里,他都能知道。 然后看见桐桐在厨房门口一招手,自家儿子就过来,不知道喂了这小子一口什么,再出来的时候还嚼着呢。 正热闹着呢,门被敲的咚咚咚响。 林枫一开门,一个小家伙自己钻进来了:“哎哟!小石头……”他朝外看,正看见常家奶奶急匆匆的往过走。 小石头一岁多了,孩子能走了,也能说话了。这样的小东西一长腿,大人就追不上了。 林枫赶紧道:“雷奶奶,您慢点……” 老太太手里拿着两双棉鞋,男鞋是黑条绒的,女鞋是红条绒的。 季安和桐桐就起身往出迎,老太太只站在玄关不进来,“才听见说订婚呢!我给做了两双鞋……” 桐桐赶紧接了:“您带孩子呢,可别熬夜做了!您看我脚上穿的,都是您做的!还挺新的,穿不完。” 四爷把孩子给抱起来,从柜子里给取了小蛋糕。 万红娥盯着儿子,瞧见了他怀里这个孩子……这一看见孩子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长的跟刘建涛那小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孩子穿的很旧,肯定是捡了别人不穿的衣裳,但是却厚实干净。 拿着蛋糕不往嘴里塞,一个劲的朝门口的老太太看。 桐桐伸手从四爷怀里把孩子接过来了,说小石头:“吃吧!太奶说能给咱们小石头吃。” 小石头张嘴咬,然后小声喊‘姑姑’。 老太太就笑,“把他放下吧,能走能跑了。” 桐桐给放下,然后给把帽子戴好,“不跑,叫老太太牵着走……”说着就仰头说老太太,“回去给破点秋梨膏,听着嗓子不利索。” 嗳! 因着刘建涛他爸就在里面,到底是没叫老太太带着孩子进去。 人家贺双喜是孩子妈,是当事人。人家没叫刘家负责,就是不想叫孩子认刘家,也不想叫刘家知道。那别人就无权替她做决定。 她的生活好不好,她自己知道。刘家经济再宽裕,贺双喜不想沾。 那就别叫碰面!四爷很少抱人家的孩子,他抱了孩子去取吃的,就是叫孩子的脸始终背对着刘建涛他爸的。 这就是个小插曲! 可却不知道,吃了饭客人走了。车子出了大院的时候,老太太也正出大院。她一手牵着小石头,一手拎着饭盒。 老雷在门口摆着小摊,每顿饭都靠老娘给他送。 老刘坐在车上,朝外扫了一眼,看见少了一条腿的老头将那个孩子抱怀里了,孩子的脸朝外,他看的特别清楚,那一瞬他好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从部队回去,看到残疾的老战友在大院里抱着建涛。 那眉眼,太像了。 他回去就问老伴儿:“老二跟贺家那姑娘……后来,那姑娘嫁哪了?” “建涛不是说过吗?那小伙子是个混混……叫什么来着,名字还挺特别的,叫雷……雷鸣!” “雷鸣!”他想起来了,林家那个老二,把那个老太太喊‘雷奶奶’。他当即一拍额头:“就说呢,尹禛怎么对那个孩子那么亲……” 什么孩子?亲什么? 刘父低声道,“那姑娘生的孩子只怕是老二的!你给老二打电话,喊他回来……” 花自向阳(80)三更 花自向阳(80) 刘建涛进门之前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将裤兜里带过滤嘴的香烟和打火机连同钱包,一起塞到公文包的暗格子里。然后再把没过滤嘴的烟和火柴掏出来,塞到衣服口袋里。 想了想又把手上的表给摘下来,一起塞公文包里。又把原来那一块旧表给戴在手上。这才将公文包夹在腋下, 推开了家里的大门:“爸——妈——我回来了。” 二老坐在沙发上, 也没发脾气,只指了对面:“坐!” 刘建涛过去坐了, 然后就笑:“这是怎么了?” “尹禛今儿订婚, 你知道吗?” 是吗?不知道啊!现在见的少了, 自己在单位那边住,平时……应酬也多。再说了,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需要通知那么些人吗? 但这话没法说!他只能道:“……知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可这订婚……去那么多人也不合适呀!我们说好了,过后我请他们吃饭。”说着, 把香烟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要抽不抽的,只闻了闻,又塞回去了。 紧跟着又忙道:“干嘛?又叫我相亲?”他连连摇头, “那也得等我爸的事情有结论了, 再说嘛!况且,我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 对方的父亲是供销社总社的一位领导,长的没有冬妮姐好看, 但是身上那一股子劲儿是真要命!他也是真心看上了。 刘母就皱眉:“什么样的女朋友。” 刘建涛就说了:“……也算是门当户对!人挺好的,跟冬妮比……也差不了多少。” 刘母就有些犹豫,看了老刘一眼:你看!是不是就不要提了。 刘父看儿子,“之前你谈的那个姑娘, 你知道他的情况不?” 刘建涛心里咯噔一下,别是老爷子又知道啥了吧!他朝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人家结婚了,好好过日子去了!我掺和什么?我不管,人家才好过;我一管,搅和的人家的日子还有的过吗?” “我是提醒你,你最好把以前的事情弄清楚。别害了人家正经姑娘,说你是骗婚。” “怎么就骗婚了?” “那姑娘嫁人之后,生了个孩子……” 刘建涛嗤的一笑:“您不会想着孩子是我的吧?”他摇摇头,“不会的!谁家正经的姑娘跟男人在外面……” 话没说完,刘父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扔过去。 刘母一拍桌子:“你这说的是人话?” “我的事,是我清楚?还是你们清楚?”刘建涛摇头,“以前不懂事,都是她勾引的!真的!她跟我的时候就不是清白的身子……她以前跟厂里的小伙子谈恋爱,还把人家对象给折腾的开除了,这可真不是冤枉她。不要觉得你们认得的姑娘把清白看的真,所有的姑娘都能看的真!贺双喜可不是那种人。看上了,跟人家上床,她就是那样的人……” 刘母站起来,啪的一声抡了个巴掌过去:“滚!滚出去!” 刘建涛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喊回来,没头没尾的,一句没来由的猜测,换了一巴掌。他直接起身:“我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再出息,在你和我爸心里,啥也不是!” 说完就走,出去了才觉得不对:不会真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吧? 这可不成!突然冒出来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以后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直接上尹禛家,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的划拳声。 一敲门进去,好家伙,一客厅的人,家里的大桌子小凳子全用上,桌上茶几上,碗筷盆碟,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又有酒瓶子在地上放着呢。 小福姐系着围裙催他:“进去呀!就差你了。” 刘建涛往里走,看见尹禛在沙发上坐着,林桐正举着酒杯不知道要给谁敬酒吧。 这里面男男女女的,好些都是带着对象来的。 四爷一看是他,就笑道:“知道你忙,没打搅你!今儿老爷子为我的事跑了一天了,哥哥承情。你怎么还多礼起来,专门跑回来了。” 不像是知道孩子的事! 他跟其他人点点头,也没打招呼,只过去拍了拍尹禛的肩膀,“哥,借一步说话。” 四爷给其他人摆摆手,“你们喝你们的。” 进了卧室,四爷拉了凳子叫对方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说!” 刘建涛取了好烟递过去,“哥,问你点事。” 四爷摆摆手,“不抽这玩意!你问。” “我爸……突然跟我提贺双喜,说她跟雷鸣生了个孩子……” 四爷‘哦’了一声,“是!有个孩子……生的挺凶险,去年暴雪那天晚上。刚好赶上贺双喜她妈在医院做手术……雷鸣顾着丈母娘,她好像是早产了……”说着就朝外喊:“桐桐,问你点事。” 桐桐就进来了,摸了摸四爷屋里的暖气,这才问:“怎么了?” “贺双喜那孩子……我记得你说过,是早产的?” “啊!不到月份。人家医院的大夫说的预产期应该在阳历年前后,谁知道贺家倒霉,那倒霉事一件挨着一件,大月份的孕妇受累了……早产了。”说完还问刘建涛,“怎么了?” 刘建涛就不好意思:“这不是老爷子问了吗?我还担心坑了人家。既然不是我的,那跟咱可就没关系了。” “哦!雷家老太太和雷叔疼孩子跟疼眼珠子似得,说孩子跟雷鸣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他们两口子都挺忙的,孩子是老太太带!” 刘建涛就觉得:若不是亲生的,人家凭啥给带孩子。 他忙笑道:“就是问问,了了心里的心事!主要还是回来贺喜的。”想了想,从公文包里取了一张电视票,“哥,这是给您的订婚贺礼!等结婚的时候,兄弟另外备礼。” “哟!这可不能随便要……” “哥!来路很正!哥们谈一对象,那家里……什么都能有!这算什么呀,小意思!” 四爷就笑:“行!我兄弟出息了,给什么哥哥都接着!受兄弟照佛,当哥哥的且骄傲着呢。” 刘建涛拍胸脯子,“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说着就往出走,“我晚上还有应酬,就不多留了。” 行!那就再见。 出去跟以前的老兄弟之泛泛的打了招呼,真就那么走了。 方和平就骂:“什么玩意?!”屋子门没关严,里面说啥他们听的见。 这边才骂了人,方和平的对象就拍他:“行了!呆着吧。” 人家对象是附近一小学的老师,这会子就喊桐桐:“来!坐这边,咱们说说话。” 桐桐过去坐了,尹福端了水果出来,递给桐桐:“吃这个蜜桔。” 其他人好奇:“贺双喜生的孩子真不是刘建涛的?” “预产期是在婚后第十个月,一般怀九个半月就足月了。大部分九个月就生了!预产期是医院的大夫给的……”桐桐是这么说的。 每句话都是实话,这种谣言还是算了吧!别打搅人家的安宁。 贺双喜在澡堂子打扫卫生,挣着钱。雷鸣……不知道干啥呢,但肯定也是养家糊口的。再加上老雷叔的退休工资和摆摊的收入,看着很艰难,但是,人家的日子也过下来了。 私生子什么的,是什么好名声吗?孩子乖巧又聪明,老太太教的很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沾到孩子身上。 这些人顺着话题,又就在这里说,说谁谁谁招工回来了,结果乡下有媳妇有孩子的,把人家坑结实了,农村的媳妇不要了,娃也不带回来。一个个的都装未婚! 正说着呢,门又响了。 一开门,是冬妮带着叶鹏飞来了。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喊:“姐,姐夫!” 叶鹏飞招手,“这一声姐夫喊的……”说着,就从包里掏烟,一整条外贸烟扔出去,“都分分。”然后就跟四爷说,“这么大的喜事,你姐一说,那我说什么都必须到呀。” 四爷就笑,把主位让给他们:“坐!坐。” 冬妮点着一个个的,“别讹他啊!” 谁也不当真,把很贵很贵的一条烟顺手给瓜分殆尽了。 方和平就问说,“姐夫,现在上面是什么意思呀?打倒了那四位,然后呢?” 叶鹏飞就笑,“然后呀?然后……”他就看冬妮,“《洪湖赤卫队》那个歌剧要重新公演了,要票找你姐!” 桐桐就笑,叶鹏飞是真的成熟了:敏感的话题一点不碰,直接给你转移了。 还就这东西最吸引人,都嚷着要票,想看。 但临走的时候,四爷和桐桐把人往出送,叶鹏飞还是跟四爷说了:“埋头干活,踏踏实实的……凡是轻易不张口,张口不谈朝事……得千万记住这个话。没事陪着桐桐看看电影,去公园划船散步,比聚众强。” 冬妮跺着脚,冷的嘞:“他知道的!快别啰嗦了!走吧。” 叶鹏飞:“……你这个人!”他只能跟这两人摆手,“回见。” “得空了找姐夫喝酒。” 叶鹏飞就笑,“怕你们喊姐夫!一喊姐夫准没好事。”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冬妮挎着叶鹏飞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半拉扯着,想叫叶鹏飞跟着她跑,叶鹏飞偏不,就那么一个扯一个拽的,走远了。 桐桐搓了搓手,把手塞到四爷衣兜里,“看吧!人成熟的很快。” 四爷‘嗯’了一声,疯狂的行为得有疯狂的环境,当脱离了那个环境,正常的思维就自然回归了。 桐桐跟着上楼,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得回家了。 四爷故意逗桐桐说:“今晚不回了?”跟尹福住也不是不行。 结果桐桐还没说话,楼下有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四爷:“……”这是林楠的声音,八点半不见人回去,人家哥哥来接了。 桐桐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转身就往楼下跑:“哥——” 四爷直接追下去:“大哥,我才说要送桐桐回去。” 林楠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自己领会! 桐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踢腾着腿,一边笑一边跟招财猫似得跟四爷拜拜,四爷抱胸站在风里瞪她:你给我等着! 人生向暖(70)一更 人生向暖(70) “我的乖乖——” 史辉摇晃着手里的玻璃瓶:“这跟厨房里的食用油看起来是一样的!”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桐桐看着震动着的过滤网, “还是不够!需得一种过滤布,继续除渣……” 史辉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妹儿, 这要是心眼歪的人,把这油放到市场上,这得是多大的利润。下水沟里到处是这种垃圾油脂……” “是啊!”桐桐调整才送来的机器, 震动频率好似小了,“这一步技术含量不高,很容易就能过滤出这样的地沟油来,确实是暴利。” 史辉盯着金黄金黄的油,谁能想到这玩意是垃圾变出来的呢? 正忙着呢,实验室的玻璃窗被敲了一下, 杜鸣拎着饭在外面招手:出来!换班吃饭。 史辉不懂林雨桐这一套东西, “那我先出去, 你调好了喊我来盯着。” 好! 出去的时候杜鸣已经把饭给拿出来摆好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 史辉朝里指了指, “看看去!那油分离的,漂亮,金黄金黄的!比食用油都像食用油。小作坊榨油厂出来的油都没那个鲜亮。” 是吗? 杜鸣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 桐桐端起个杯子给她展示了展示。 “厉害!”杜鸣在外面竖起了大拇指, 回过头给桐桐把饭菜往出拿。 史辉一边吃一边笑:“周末了,别人都去逛街,去跳舞, 去卡拉OK……你不去?外联后勤不包括送饭。” “跟你们比, 我这算是轻松的了。”拿一份工资干一份活,这点自觉性是有的。 桐桐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小声拌嘴,史辉擦了嘴要进去, 桐桐摆摆手,“不着急,慢慢吃呗。” 杜鸣将筷子递给桐桐:“需要我做什么?” 桐桐指了指边上的夹子:“你得去材料学院那边,问问过滤布的事……” 杜鸣将夹子拿起来打开看了看,“我现在就去。” 说着,夹子也拿走了,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打着大腿,要出门了想起来了,“你要的那个甲醇,十公斤,够吗?” “暂时够了。” “还要什么吗?”杜鸣站住脚,“我顺手就办了。” “这个你办不了,得老大去办。” 张一男拉着垃圾桶回来了,问说:“要办什么?”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味道,各个都泰然自若的。 桐桐一边夹着排骨吃,一边道:“姐呀,你得抽空跑一趟菜市场。” 菜市场?买啥呀? “劣质动物脂肪。” 啊? “啊!就是处理猪内脏的时候,从猪肠子里拽出来的咱一般不食用的那种猪油。还有一般咱都不吃的淋巴肉,包括鲜猪皮这些……” “懂了!就是要平时咱不吃,但能炼出油脂的东西,是吧?” 对,“再有就是找那种反复炸过东西的油……” 那谁舍得倒呀,“回头弄个酒精炉子,咱自己炸点啥,把油留着吧。” 酒精炉子多费劲呀?“……我回去取一趟吧。这学期还没回过家呢。” “家里哪那么多油?” “那谁……他家里有个小饭馆,天天得炸豆腐花生米啥的,我家有个铺子租给卖麻花的,也有那种油,我回去取更快。” 于是,桐桐下午回家,赶晚上再回学校。 回来没直接回家,先去饭馆。 李翠见了桐桐就笑:“你俩回来了?小晔呢?要吃啥,给你做。” 桐桐摆手,“我吃过了,就看看饭馆用的油……” 金思明从里面探出头来,“小晔打电话说过了,给你装好了。”说着,就拎了个塑料桶子出来,“不多,二三斤。” “反复炸过东西的?” “这是油!”谁家舍得倒?不都是过滤一下,放着静置静置,然后倒的时候别把下面的渣子倒出来就行,然后再给里面添点新油,继续用嘛。 桐桐:“……”也对。 她直接拎过来,“反复炸过几次,过滤后那些油底子,带渣子的都行,把那个给我灌到一个桶子里留着。” 金思明应承的可利索的,“成!给你留着。” 那就行了。桐桐跟李翠和金子光摆手,“叔婶,那我走了。” “啥也不吃?那给你们带点啥?” “不了!我回去转一圈,还得回学校。” “小晔咋不跟着一道回来呢?” “忙着呢,走不开。” “那么忙呀?” 嗯呢! 来去一阵风一样,说走就走了。 李翠嘀咕:“这是忙啥呢?要那玩意干啥?” 谁知道呢!咱也搞不懂。 桐桐又去麻花店,弄了三四斤这个油,还给了人家十块钱呢。 到家的时候田易阳正在做饭,她是提前打了电话的,屋里一股子炸鱼味儿,“赶紧的进来,洗手吃饭。” 这才四点,就又吃饭呀?“给我带上就成了,我放点过季衣裳,就得走了。” 田易阳把火关了追出来,“这半学期都不回来,回来转个身就要走?明儿走就迟了?” “我的妈呀,我得上课,还得做实验,人家批项目是拨了钱的,能玩笑吗?”桐桐把包拎到卧室,回身抱了抱田易阳,“你乖乖的……等忙过这一阵了,我给你买金链子……” 去去去!哄孩子呢。 桐桐就笑,“真得走了!跟我爸说一声,就说我想他了,回头给他买个金表。” “别瞎花钱!带出去再叫人给抢了。” “咱晚上在被窝里戴着!”桐桐一边往出走一边笑,“咱这边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夜长天短,晚上戴也不亏。” 这熊孩子,有正行没? 桐桐嘎嘎嘎的笑,拎了她的废油转身跑了,“有空了就打电话,不打就是忙着呢。” 田易阳趴在窗户上探着头看,直到真的瞧不见了。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屋子,这才想起来:“带鱼也没带。” 其实还没复炸呢!她复炸了一遍,晚上喊燕燕和淼淼过来吃饭,要不然这么些呢,咋吃的完呀! “忙!忙!咋就那么忙呢?” 可不就是那么忙吗? 这边杜鸣拿了各种材料的过滤布来调适,那边又得跟张一男商量,看看还有哪种油脂类型,而且,哪怕是废油,也不都一样,“老大,怕是还得找隔油池里的油再来试试。” 隔油池?张一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哪怕不知道,但这会子也先应下来,“成!我去找。” 跟这个沟通完了,又得找四爷和宋杰,“过滤网震动频率太小了。” 就跟打捞液体里的东西是一个原理,打捞上来抖一抖,就是这么个事。 就是这么不停的调适中,谁其实都不清闲。 本来说的是一周一碰头,现在是几乎天天碰头,晚上九点半以后,去食堂加餐的时候能匆匆的碰一面,说一下今儿的进度。 但这是真的锻炼人,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逐渐的默契配合,从最初战战兢兢的尝试到逐渐稳住心态,特相信这玩意能完成。 张一男不得不学习环境卫生这一块,她把垃圾的种类都扒拉的特清楚了。而且,学校的环境已经不足以满足实验室的需要了,杜鸣得跟城市环卫联系协调,得张一男亲自去取样。 做技术的成了多面手,其他的东西不知不觉的都懂了一些了。跑外联的,跟什么人都能打上交道。 人家不搭理,咱就去学校开证明,要求公对公的配合一下。 碰了无数的钉子,走了无数的弯路,等真完成了一台机器,基本达到预期的时候,都已经是大三第二学期了。 对于史辉和宋杰连同吴兵而言,已经是研一的第二学期了。 因着这个项目,这三人在大四顺利保研,一直也没离开这个项目。 这两年间,没有节假日,每天晚上能睡五个小时就不错了。 直到这一年的四月底,眼看就要放五一假了,提着的心才放下。站在实验室里,看着一桶一桶的垃圾投进去,而后一层层的分离。 废油实现了多种用途,最重要的产物就是甘油和生物柴油;残渣进行了分拣消毒烘干等处理,出来的是颗粒状的饲料。这一部分单独做出来已经有大半年了,完全可以达到饲料标准,也一直在养殖场试用。跟其他的饲料并无太大的不同。 塑料被加工成塑料颗粒,可重复使用。 污水循环处理流出来的水不能饮用,但可以达到排污标准。 所以,这是什么呢?这是聚宝盆呐。 张一男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往下一蹲,头埋在膝盖里哭了:“真的成了!真的成了。” 史辉上去摸着机器,“这玩意……就是我对象呀!两年……就跟它耗着了!” 他们每个人都熟悉这台机器的每一个零部件,为啥这么设计的,每个人都能讲的出来。 吴兵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只看着那出来的生物柴油:“……这个东西用在飞机上,价格比咱们预期的高的多……” 所以,虽然也能转化成甘油,用于工业生产。但是经济价值最高的还是生物柴油! 桐桐靠在边上直笑,看四爷:“可以了!就是这样了。” 于是,四爷就发出邀请,紧跟着,一拨接着一拨的人来参观。产品还得再经过其他的权威检测部门检测。 但是这个成果已经很了不起了。 蒋德生跟着其他人来参观,桐桐一直陪在边上。 “这个生物柴油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加压的过程……”蒋德生问说,“这一部分谁设计的?” 杜鸣转过头来,指了指桐桐,“宋杰和金思晔出了最初的方案,但林雨桐参与了设计……” 蒋德生就笑了,在试验中发现问题,然后找出问题,进而解决问题,“没少自学物理吧?” 桐桐就笑,“书到用时方恨少,理论跟实际应用距离挺远的。” 但只这个能力,我都觉得该给你颁一个学-历-证-书! 人生向暖(71)二更 人生向暖(71) 桐桐看着康妮叫家里寄过来的报纸, 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赶上了。 这两年康妮总叫家里给寄报纸,直到现在,桐桐拿到了四月份的来自南方的报纸, 报纸上有一篇大篇幅的报道,是关于‘地下作坊潲水提炼花生油’的。 而能被报道出来,就说明市场上已经出现这个东西了。 在这种情况下, 这项成果必然能极好的推广。 四爷将报纸也递上去,学校出面联系了官方的新闻媒体,做大篇幅的报道。 田易阳处理办公室的杂事,她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这天一早起来,她跟往常一样,来了先擦桌子, 再去接热水, 把茶都泡上了, 同事陆陆续续的也到了, 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主任一手报纸一手保温杯的从办公室门口过, 一边走一边翻开报纸,都已经走过去了,又退了两步:“小田——小田——这是桐桐吗?” 啊? 田易阳起身往出走, 扫了报纸一眼:报纸上有一张黑白照片, 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姑娘,她手里拿着个烧杯,眼睛盯着烧杯, 像是在观察烧杯里的东西一样。 这是一张侧面照, 但肯定是自家姑娘。 “是!是桐桐……”这是干啥呢?田易阳看报道的标题:变废为宝——地沟油提炼生物柴油。 一目十行的看文章,里面出现的名字确实是林雨桐。 主任将报纸展开,图片更多了。有一张是小晔, 站在一台大机器跟前,像是在讲解什么。 另外还有一张合照,合照上有七个人,七个人站在实验室里,正面对着镜头,看的非常清楚,就是桐桐和小晔。 “这是你姑娘跟金家那二小子吧?” “是!这两年回来了几次呀?匆匆回来,连夜的就回学校了。我就说这忙什么呢,感情是弄这个呢!” “这可了不得的!这一天天的得有多少厨房垃圾,垃圾一回收处理,这出来的可都是老值钱了……小田呀,你这好日子在后头呢。” 田易阳只笑,从兜里摸手机:“我给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是去年生日,自家闺女给买的,这玩意她轻易也不用,电话费挺贵的,光是学着发短信,她就学的挺吃力的。 电话打过去,响了四五声才接起来。 “妈——”桐桐叫了一声,低声道,“回头有空了我给你打过去,这会子我还忙着呢。” “忙啥呢?” “一个电视台采访……不说了,先挂了。” 田易阳看着手机,然后一脸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抱怨的话:“……瞧!就是这样,忙!忙!总说忙。忙啥呢我也不知道,说了我也不懂……” “那都是科学,咱能懂吗?” 田易阳嘴上应着,又指着报纸,“这是啥报呀?” “RM日报!”说着翻下一份:“瞧,省报也有,篇幅更大……”主任特别善解人意,“给你半天假,在报刊亭看看,都有哪些报纸报道了,这得存起来的。” 田易阳应着,转身就往出走。 听见的同事这个恭喜,那个恭喜的,田易阳只觉得脚下都打飘了。 “田姐好命呀!” “人家的孩子是孩子,咱家的孩子也是孩子……我家那个昨儿还跟我怄气呢……”多气人呀!越比越气人。 田易阳一出来就给林守道打电话说这个事:“……你去买报纸看!看看就知道了。” 林守道叫侄儿,“拿十块钱,把外面所有的报纸都各买一份。”啥报道呀,看给兴奋的。 林雨耕去买的,自然就先看到的,他当即一拍报纸:“嘿!” 一路跑着回来:“叔,真是咱桐桐。” 是吗? 林守道拿过来看,看了照片再看文字,店里的人都凑过来瞧。 知道这是干啥的了,林守道把钱包递给林雨耕:“多买些报纸!这个得存着……”买些来多送一些人,大家都看看。 还得找个装裱店,把这些都给装裱起来。 他给闺女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听。 午饭的时间给打过去,那边接起来也是匆匆忙忙的,“爸——” “嗳!姑娘,啥时候回来呀?” “忙完这一阵吧,最多七月放暑假我就清闲了。” “这不是都成功了吗?” 桐桐换个手拿着电话,“……您听听就行,别对外说。” 林守道朝墙角走了几步,避开其他人,只‘嗯’了一声。 桐桐看着聚在一起开会的几个人,这才道:“……得把这个东西变现,得长久的从中获利,还有很多事要办。成果是与学校共享的,您明白吗?这里面牵扯到专利,牵扯到专利的使用,牵扯到利润分红……事挺多的!还得忙期末考试……所以,等考完试我回家再细说,成吗?” 这么一说就懂了:“成!那你忙。” 忙的见不到人,然后在电视上看到了。 报纸换着角度的持续报道完,就出现了新闻上,甚至出现在了国家新闻上。 金思明给店里买了台彩电,放的挺高的,店内店外的人都能看见。 晚上七点,天慢慢热了,也不需要塑料棚了,都是露天的吃饭,人来人往的,电视一直开着。 听着新闻上说哪个学校的学生什么项目,他就赶紧喊:“爸——妈——新闻——” 金子光和李翠停下来,走到电视机旁边抬起头看。 新闻上出现了自家老二,白T恤上印着学校的名字,穿着牛仔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李翠嘀咕了一声:“这咋视力还不好了呢?” 金子光‘嘘’了一声,别说话,听听老二说了个啥。 结果还没细听呢,镜头一换,出现的是林家那姑娘。穿的跟老二一样,将这个东西的技术难度在哪里,怎么克服的,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又换了一个穿的一样的小伙子,但看起来年纪大了一些。 七个人都亮个相,然后成了别的新闻了。 李翠不满意:“咋这么短?” 金子光白了她一眼:这种新闻给你个镜头都很了不起了,还说了几句话呢,这还短? 他问金思明:“今晚上还重播不?” “今晚十二点重播一起,明早七点重播一次……” 那就等今晚再看一次。 金子明给店门口拉横幅,还专门把报纸装裱起来挂在墙上:“……灵感就是从这里来的!”整天在店里不厌其烦的跟大家讲这个事。 然后还开始打折,小蛋糕买三斤送半斤,要是晚上去吃饭,有时还会免费赠送。 李翠:“……”天慢慢热了,这烤出来的当天卖不完第二天就不好吃了,也不太好卖了,所以送客人拉顾客呢。 认识的人都打趣呢,说他们两口子:“你们家老二那么大的出息了,你们还这么辛苦干啥?” “还上学着呢,以后咋样谁也不知道……” 这种宣传的热度极高,做成各种纪录片播放,光是配合宣传,就忙了一周什么也没干成。 紧跟着的就是签各种的合同。 这个东西做起来很大,按照调研数据,一个中等城市所产生的厨房垃圾被二次处理之后,每年的利润上亿。 哪怕合作企业抽走一半,学校分走一半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七个人去分,这依旧是一个极其大的数字。 而四爷呢,将剩下的一半分成八分,七个人一人占一份之外,帮助过他们的老师都能从中分一部分,哪怕分到个人手里是极少的份额,但获利所得的报酬一定比本分工资高。 企业并不是周鹏,这个项目太大,他吃不下。 这非得有背景的企业不成! 七个人就是一场临时的合作,两年下来,革命感情是真有。 但项目完成,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聚在一起,要了一个包间。 酒喝了两杯,杜鸣就转着杯子,“保研肯定可以,但我要读研……得边工作边读。大四开始实习,我……应该会回京城。” 话说完,大家都一静。 桐桐先跟她碰了一个,“明白。”本来也是志不在此。 杜鸣就看张一男:“老大,你二十五了,本科读出来就都二十六了。如果再读研,就奔三了。我给你的建议是,要么,走导员的老路。一边读研,一边做导员。研究生读完,再读博,然后留校;要么,就趁着这个机会,争取分配工作上能有更大的选择权。” 张一男苦笑,“留校……我又没有科研能力。大单位关系背景复杂……我其实想在区里的基层单位靠一靠。” 杜鸣摇头:“不行!基层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想着你有学历,可能提拔的机会多,是吧?” 不是吗? 杜鸣摇头,“你要是那么想的话……那就不如留校,做行政岗。” 啊? “在学校你人事关系还是有一些的!”比起你自己选的路,“我觉得你还是留校走行政岗位比较合适。” 桐桐给张一男把酒添上:“我赞成杜鸣的建议。”对张一男而言,这条路无疑是最适合的。 史辉朝杜鸣那边靠了靠:“妹儿,给哥一个建议,哥研一了,接下来咋办呢?我跟宋杰和吴兵可不同,他俩是搞科研的料子,他们的专业也有可搞的!我一学养殖的……我的路在哪呀?开一饲料厂,卖饲料去?” 说的一桌子的人都笑。 杜鸣白眼翻他:“这事你问我?我哪知道呀?要不你去畜牧局一类的地方……” “可拉倒吧,我受不了这个约束。” “那你就留校呗!这资历,以你的专业水准,再过二十年,你也是史教授了。” 四爷跟宋杰和吴兵碰了一下,多余的就不说了。这俩都进了导师的科研组,要是没有差错的话,他们研究生毕业,肯定去某个基地或是研究所工作了,能源和机械是两个在军工上颇为重要的专业。 史辉用酒杯敲敲桌子,“都碰一个!今儿散伙,人分南北心不离!” 人生冷暖(72)三更 人生向暖(72) 知了声阵阵, 桐桐翻了个身,不想起床。 屋外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吆喝着喊小伙伴下楼玩,她被吵的再也睡不成了。睁开眼, 看了闹钟一眼,早上九点四十八分。 她坐起来打了哈欠,看了空调一眼, 这玩意的噪音真大。房间小,一点五匹的小空调,制冷效果还行,就是嗡嗡嗡的总响,猛地一住回来还挺不习惯的。 起来踩着拖鞋出来,田易阳在家, 厨房里有鸡汤味儿传来。 桐桐眯着眼站在客厅里朝厨房看, “咋没上班呢?” “请了几天假!”田易阳转过身来, 一脑门都是汗:“去洗洗, 马上吃饭。” 桐桐先去开客厅的空调:“开着吧, 能多费几个钱呀?看给你热的。”说着,打着哈欠往卫生间去,这才又道:“热烘烘, 搁厨房炖汤……”真行呀! “你看你瘦的, 身上有几两肉呀?” 桐桐对着镜子看了看,将宽大的T恤往身上摁了摁,胸是胸, 屁股是屁股的, 这不是挺好吗? 刷牙洗脸,随手抓了头发用夹子夹起来,就出来了。 浓重的鸡汤味, 一看,上面一层厚厚的油。 “你燕燕姐上周回家,带了几只鸡来,可都是活的!你爸抽空给杀了,在冰箱里冻着呢,只等着你回来吃!都是养了几个月的小母鸡,可养人了。这可是正下蛋的鸡,宰了带来给你补养的。”别不识好歹,“好好吃饭。” 桐桐动勺子一捞,里面全是小小个的蛋黄,这都是鸡肚子里的。 她还是吃了,“……别专门给我做了,我身体好着呢!天生就是吃不胖的人怎么办?” “咋能吃不胖呢?吃不胖是歇不下来,你好好歇着,有两月肯定长肉。”田易阳挨着闺女坐了,这会子温度还没下来,她用蒲扇给不停的扇着:“给我说说,你们这个项目……” “就还行!就是啥也不干,也饿不着,心放在肚子里。”桐桐吹着鸡汤,然后说田易阳,“您这生姜也放太多了,都是姜味儿。” “专门买了炖汤的料包,还姜味重吗?”田易阳帮着吹着,“冬吃萝卜夏吃姜,吃姜好,赶紧的,一口气喝完。” 一口气灌下去,打了个饱嗝。 田易阳看的发愁:就这点饭量呀? 桐桐朝后一躺:“就是心累,还不饿,叫我缓两天许是就好了。” “还睡吗?” “不睡了!” “这会子天热,等太阳下去,咱出去转转。”田易阳收拾碗筷,“你是不知道,咱这一片现在可热闹了!原来的仓库,去年不是就变成菜市场了吗?那市场好几层呢,什么鸡鸭鱼肉,海产带的可齐全了。整个一批发市场……那下面还盖了个地下停车场……” 桐桐‘嗯’了一声,这自己能不知道吗?那里面就有自己的股份。 “原来的电影院拆了重建,现在都是商场了。下面两层是超市,上面是服饰广场,再往上有美食城……” 桐桐就笑,“行,下半晌的时候去逛逛。” “也该给你添几身衣裳了吧,你看你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呀?” 大T恤小短裤,这不挺好吗? 桐桐靠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电视上放的是什么节目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舒服的状态。 正看着呢,手机响了。桐桐从屁股下面把手机摸出来,果然是四爷打来的。 “起了?” 四爷看着顶棚:“醒了,没起。” “家里有饭吗?” 四爷吸了吸鼻子,“有!”应该是李翠没去店里帮忙,在家做饭呢。 “那你歇着吧,我晌午也不出门了。晚半晌去看看菜市场和商场。” 去那里呀,“那改天吧!才说去看辆车。” 明儿吧!明早去。 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 田易阳回头去看,见桐桐又拿着手机像是给谁发短信。 “住这么近,打了电话还要发短信?” 桐桐没抬头,“哪呀?同学回京了,发了短信给我报平安来着。” 才给杜鸣回了短信,张一男的电话又进来了,桐桐就笑:“不歇着,又忙什么呢?”听着像是在外面。 张一男站在一个安置小区的门口,这里的房还是在建的,“我上这儿来看房子。我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有资格买安置房,我想给买成小户型的房子,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是建成的小区还是没建成的?” “没建成的……” 田易阳看着自家姑娘又起身回房去了,说的都是些大人的话。她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这就长大了?别人都在问她的意见。 等人出来了,她才问:“是那个比你大七岁的同学?” “嗯!”桐桐放下电话,“她三个弟弟呢,家里还住的是平房。” “她得出钱安置她兄弟?” “她是那么想的!上了报纸,上了新闻,都知道她有钱了,怎么办呢?安置房一人给买一套,再给父母买一套,放在一栋楼上,照看父母的事她就不管了。等将来她家拆迁了,换成商铺,叫他们自己谋生去吧。” “有这种姐姐,那当弟弟的还不赖一辈子?” “他们倒是想赖,可张一男也不傻!”桐桐说着,就抓了桌上的西瓜,“今年我姥姥和姥爷没来?” 家里正忙着呢,来不了:“你啥时候回去,看看去。” “回去住的不方便,不太想回去了。” 正说着话呢,从窗户上看见淼淼来了,她放暑假了,这会子拎着一塑料的东西过来了,田易阳去开门,桐桐赖在沙发上不起来,“表姐,我懒的起来。” 毛淼结婚生娃之后有为微微的发福,孩子才半岁,她还在哺乳期,脸红白红白的,一见人就笑:“你躺你的,别管我!我一天几趟的过来,现在比你熟。” 说着话,自己拎着东西去厨房,然后洗了一盘子甜瓜过来,“这个甜,今早才买的。” 田易阳递了一个给桐桐,“还能吃上吗?” 能! 桐桐接了,那边毛淼自己往桐桐的脚边一坐,拍了拍桐桐的腿:“咱瘦成这样了?” “没瘦!长高了。” 毛淼愣了一下,“才十八……忘了!”说完就大笑出声,“放假了歇歇,周末请你去唱歌去?” “行啊!小鹏哥请。” 田易阳问淼淼说:“前儿打电话,你妈说你爸怎么了?” 毛淼撇嘴:“把脚扭了,班又上不成了。” 两口子离婚了,但大姨夫那个人,最开始上班没半个月,大冷天的冻的高烧,没去医院,拖成了肺炎,住院治疗了一阵,叶城不就发财了吗?钱财倒是也舍得,每月给两边的父母一人二百块的赡养费。 大姨夫养了一年的病,才又去上班了。小鹏给找了个在医院看自行车的工作,就是坐在那里看着,结果冬天一下雪就说冷。 可其实一下雪上医院骑自行车的人特别少,车子放车子棚里,看护的人有铁皮炉子,烧着火,用帘子给挡风,真不至于就受不了。 之后又给换到商场,夜间保安。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巡查。没上三个月,又说夜里看见啥不干净的东西了,那商场盖的时候工地上出过事故,他睡觉做噩梦,又不干了。 才换了个工地上看门的活儿,又把脚扭了? “说是工地上建材乱放,深一脚浅一脚的,啥也看不清,不知道怎么就把脚扭了。”毛淼叹气,“他说养好了再去,可人家工地上也不敢要他了。”看工地一月二百块,管吃管喝管住,可他不好好干,谁能怎么办? 她说着就抱怨:“怪我妈!肺炎好了就是好了……我都不怕人家说我不孝顺,她倒是害怕……” 田易阳想说,离婚就该断干净,可当着外甥女的面,没法说人家亲爸!她只能说,“也不缺钱,随他们的意思去吧。那咋办,都这个岁数了。” 毛淼没多呆,孩子给她婆婆扔家里,她也就能出来透透气,临走说桐桐:“周末一块去唱歌,别忘了。” 好!记着呢。 都要出门了,毛淼又回来,“小姨,你墙上那个洞,叫小鹏下班回来给你用纸板塞上,别叫我姨夫上上下下了……” 啥洞呀? 田易阳关了门就指了指主卧,“安装空调,打孔的时候不知道咋弄的,孔打大了,那尺寸,蛇都能钻进来。” 桐桐这才起身去看,然后出来就摸电话,打给四爷:“家里墙上有个洞,能钻进蛇来。”一楼呢! 四爷问说,“多高?” “空调眼的位置。” “我马上过来。”四爷挂了电话,把饭三两口扒拉完了,这才跟家里人说,“我出去一趟。” “干啥呀?” “去林家,空调眼没塞上,怕钻蛇。” 李翠:“……”这就成了人家的姑爷了?得闲了家里的事一点不沾手,老丈人家的那家伙,啥活都干呀。 她看自家那空调眼,然后看孩爹:“你说你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这爬高的活叫儿子干!” 金子光:“……”其实,我是寻思我儿子还小着呢,咋能指望他们呢?可现在一想,搁自己跟前,那是小崽子。跑到人老丈人家里,那就得是爷们,顶梁柱呀! 这么一想,就觉得:“下回我也不干了,你也别喊我!我当老太爷了……”什么玩意,俩成年的儿子呢,非得老子干高处的活么? 田易阳这会子就觉得家里有个小伙子真好,这有些活,姑娘家就是干不了嘛! 她看着人家用泥给里面堵住了,手脚特别麻利,“这么着好,比板子挡着好。”纸板子遮挡的话,夏天行,冬天风钻进来能冷死人。 她就觉得,外甥女婿跟自家姑娘带回来的这个这么一比……是不是还欠缺点那么个意思! 人生向暖(73)一更 人生向暖(73) 安装空调的师傅应该是个新手, 这空调孔给打的,没法说。 田易阳一边帮着递东西一边道:“都是下岗工人新找的活儿……现在安装空调的也不多,他们挣几个也不容易。满意不满意的, 我也没再找回去……怕他们把工作再给丢了。” 四爷给每个房间的孔都给堵上,“咱这边夏天短,夜里也凉快, 现在愿意花这个钱的不多。” 可不就是!当时就觉得安装这个多余。夏天白天高温的日子,有一个月没?最多一个月,没空调也一样过。 桐桐扶住凳子,说田易阳:“但这东西一旦用了,就离不了了吧?” 田易阳:“……”会花钱也会顶嘴,一句顶回来就没法接话了。她偷偷的白了闺女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买的好。” 桐桐就笑, 仰着头朝上看, “差不多得了……”不用管美观不美观, 这地方还能住多久呀? 就几个孔洞, 塞下来花了两个多小时。 外面黑云翻滚, 雷声轰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暑热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本来田易阳要带闺女出去转的, 但现在就算了吧, “你们没事出去转转,你们这两年忙,咱们这一片变化不小, 看看你们还认识吗?” 四爷问说:“您不出去转转?这会子正凉快。” “不了!我这懒的动弹。”田易阳说着就看桐桐, 就见桐桐一点也没有叫她一起的意思,回屋换了身衣裳,高高兴兴的拎个包准备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只问了一声:“家里需要买什么?我回来顺手捎上。” “没有!没啥要买的。”不过是, “你给你买双凉鞋吧……大夏天的,穿个靴子热不热?” 桐桐:“……”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靴子,“……”这玩意只要透气性好,是真的不会热的!这是专门订做的靴子,用的头层牛皮,上脚的感觉像是穿运动鞋,真的不热! 但是再怎么说,田易阳都不信。 四爷拉了桐桐出门,回了一句:“我们顺便去商场转转。” “对!去转转,有合适的就买一双……”大夏天的穿靴子,就跟夏天穿大棉鞋似得,人家笑话。 可其实搞过化学的人,对材料那是一看就知道的。 桐桐伸手拿了一款凉鞋,递给四爷:这玩意穿着不仅热,还臭脚。 四爷转手给放下了,“去上面转转。”这几层的定位不高,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消费。 然后扶梯上楼,楼上多了许多品牌店,在上面转悠的人多,乘凉的人多,但购买的人好像不多。 转了好几家都没看到一双叫她觉得喜欢的,结果转过转角,进了一家店。 这不是鞋店,是服装店。 桐桐指了指模特身上的裙子,“这个还行?” 属于经典的基础款,怎么穿都不算是错,“看上就买。” 转过身才要叫人,结果看到了一身灰色套裙的毛晶。 毛晶一直在身后看着,看着两人手牵手对裙子品头论足的。这两年见的少了,大过年的都没能见一面,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 “姐?”桐桐愣住了,上下打量对方,见她穿的是店里的制服,她就指了指这店:“这是?” “不是我的店!我出来打工的。”毛晶说着,就指了指那裙子,“看上这件了?”眼光真好,“这件款式好,百搭,最重要的是布料穿着舒服,看着高级……” 说着,就朝后面指了指,“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一条你能穿的!”一边走一边朝后看,“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穿最小码……腰怕是都肥。” 再出来的时候不仅拿了一条裙子,还选了一双鞋,“鞋得舒服,你试这一款……别总高跟,高跟受罪!” 桐桐拎了去试衣间,跟她隔着帘子说话:“你在这儿上班,我妈怎么没说呀?” “小姨不知道!我这才上班四五天,还在试用期。”毛晶一边应着话,一边问自家表妹的对象,“渴吗?给你倒点水?” 四爷摆摆手,桐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突然想上班了?”还是叶城的生意出啥问题了? 毛晶站在外面靠在墙上,“毛蛋上幼儿园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想出来上班了。” “姐夫的生意还好?” “好着呢!主要做的是吃的生意,人能不吃饭么?他现在是不光从咱们这边往南边卖山货,也从南边往这边卖吃食,像是米线米粉……批发量挺大的。” “都是做干货生意?” “他说水果生意风险大,轻易不碰。就是这些不怕放的坏的干货,也还行……”除了不常在家,没啥毛病。 桐桐从里面出来,毛晶眼前一亮:“这个适合你。”说着拉桐桐去穿衣镜前,给她整理衣裳,然后喊对面店里的人,“姐,把你那款白色的小包包拿来,给我妹儿搭一下。” 对面过来一挺漂亮的女人,手里拿了一款特别小的小包包,小到塞一卷卫生纸都够呛。也就能放个手机、钥匙,大点的钱包都塞不下。 “这是你妹妹呀?漂亮嗳。” 毛晶将包往桐桐身上一挂,然后看妹夫:“怎么样?好看吧?” 四爷看桐桐把包打开展示给他,他就问毛晶,“姐,有合适的钱包吗?女士的,大小款的都拿几个来……” 对面店里的人马上道:“有!有!鳄鱼皮的。放心,咱都是养殖的鳄鱼……” 对方拿来好几个,四爷取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将最小的递给桐桐:试试? 钱包塞包里,能装下,但是:“这钱包能放多少钱?” 四爷从兜里摸出钱包,取出一张卡:“能刷吗?” 能呀!现在刷卡的人特别少。 桐桐看着他手里的卡:这是什么时候办的? 四爷催她去换衣服,信用卡嘛,银行追着办的!你刚满十八,回头你去银行办两次业务,他们也会追着你办的。 桐桐将衣服换回来,外面来俩姑娘也要桐桐试穿的裙子,毛晶看了看这俩姑娘一眼,然后不住的点头,“年轻、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其实除了那一款,我们还有更职业一些的,简洁大方又显得特上档次……” 桐桐出来的时候看见毛晶正给这两人推黑上衣搭灰裙子的套装,这俩姑娘上身有些胖,胸又比较大,她推的那一套因为裁剪的原因,上身会显瘦一些,穿上肯定会显得协调。 然后她叫两人分开试,一人一个款式。 结果一个显得臃肿,一个就特别的协调,看起来精干的多。 “这一系列还有这几种样式,都可以试试……” 一试之下,一人拿了两套。 “能便宜吗?” “咱们打九折!”毛晶说着就又取了丝袜:“这是送的!要啥颜色的?肉色的还是黑的……这个肉色里搭一点黑的,穿着也特显条儿……要不,三个色都给你们拿上……刚开业,酬宾呢,就盼着有回头客,真没要价……” 这边给包好,那边又拿本本,“我给您二位记上尺寸,上新货的时候我一准挑适合二位职业的……” “我们啥职业的?” “那一定得是新白领呗!一看就知道,这气质别人也没有呀!” 真会说话! “八月上新,再来!” 等人走了,毛晶给桐桐把衣裳包好,四爷拎着去结账了,桐桐站下跟毛晶说几句话:“可以呀,姐!你这生意做的……” “我这工作呀,没底薪。完成销售额了,保底的二百才给。卖的多,给的提成多。靠提成吃饭呢!要卖不出去,这二百都拿不到。”毛晶说着,就叹气,“就是心情好……上班比在家里心情好……” 心情好就行,“周末要是晚上不忙,咱去唱歌去?” “周末最忙了!你们去玩吧。”毛晶说着,就问:“商场后面那块围起来是要建新楼吗?对外卖不?” 商场后头?围起来了吗? 四爷过来的时候桐桐就问说:“哪里要盖楼?” “你没注意呀,以前厂领导住的那一片,都围起来了。” 哦!那一片呀。 那一片当年住的是领导,领导一家一个院子,地方特别大!前面还有专门的花园,隔着墙,墙外就是河……当时田易阳还从领导门口的菜园子偷着摘过菜,自己和四爷也从那边的墙上翻出去过,更是在那边的花园里放了一把火,抖出了贪污案。 那住宅……后来新领导不敢住了!一直荒废着,“现在卖了?” “这几年一直想找开发商,结果总是谈不妥。现在被陈广给拿下地皮了。” 陈广一直做的是娱--乐--城,算是这春城里数一数二的发达起来的人物。跟赵大美合伙,在商场和菜市场中都占很大的股份。 现在转头又把那一片地方给吃下了,就是要建房的。商圈中心位置,医疗教育配套完善,还是河景房。 桐桐就说:“这要开发成住宅楼,倒是值得买。” 毛晶看出来了,这俩消息灵通,“你们帮着问问,看是只卖你们内部职工,还是对外也卖。对外卖的话,给我个信儿,我想买一套。住院子不舒服,冬天太遭罪了。” “肯定对外卖!”桐桐就说,“我帮你留意着,有准信了给你说一声。” 成! 这会子店里又来人了,桐桐不耽搁她了,“我先走,晚上要是不忙,去家里吃饭。” 好!去吧。 桐桐一出来,就听见毛晶跟客人说话:“……咋没尺码呢?妹儿你又不胖……” 另一个店员在客人说‘也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尺码’的时候犹豫了,然后毛晶直接就接话了,“我们还有个另外一个店,妹儿你等一下,我给你调货去……” 哪里就调货了?分明就是他们没大码,她出来找大码店拿货去了…… 人生向暖(74)二更 人生向暖(74) “上班挺好的!”田易阳一件一件的看桐桐买回来的东西, 嘴上却叹着气,“她一个人带孩子,在家里胡思乱想的, 还不如出来有个事干!挣多挣少的无所谓,有个事儿打搅打搅就好了。” 桐桐将包挂进衣柜里:“我姨妈也不说来陪我大表姐?” “你姨妈也怕毛斌啥都靠毛晶……毛晶之前只带娃,叶城按月给生活费, 毛斌赖着亲闺女没事,可要是总赖着女婿算怎么回事?小鹏给介绍工作,两人在一个医院呆着,也没少麻烦小鹏……” 田易阳就说,“也别总觉得你姨妈这个那个的……她这辈子是摊上毛斌那么个东西了,要不然怎么办呢?别因为他闹的孩子的日子没法过。” 这么说着, 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些东西不便宜, 你出门带那么多钱了吗?用的谁的钱呀?” “啊?”桐桐愣了一下, “没花多少钱。” 问你用的谁的钱? 桐桐给打岔, “妈,你想不想学开车?” 我多大岁数了,学什么开车? “我爸能开车, 没证!叫我爸考个驾照吧。”桐桐挨着田易阳坐, “你看见金思明开的那个皮卡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我给我爸也买那么一辆……” “可别作兴了!你挣那几个钱好好暖着不行吗?放在兜里搁不住两天,非得给造了不可?”田易阳不同意, “那玩意多贵呀!耗油又大!这一买回来, 车一天都闲不下来。这家结婚要用,那家有事得帮着跑一趟……人跟车一块忙!我倒是图什么。不买!不许买。” 然后悄没声息的,第二天一早桐桐跟四爷出门, 周鹏开车来接,三个人直接去了车城,买车去了。 周鹏换了一辆吉普,“就得买这种车,吉普开着多有面啊。” 吉普就是什么路都能跑。 周鹏指着不远处那一排:“那是Bj吉普,其他的都行,就是震的……有点遭不住。”然后指着最近的一排,“那是进口的,没贵多少,性能上……咱说实话,比国产的好些。” 吉普不便宜,十几万呢。 其实夏利一台下来也得十万上下吧。 周鹏指着最远处的,“那个……微型小轿车,妹儿,你个小姑娘,开那个车就行。那个车就是蹭了也没事,两万上下……大街小巷,这车都成。” 四爷瞧了那边一眼,叫她开那种车,那能给开的飘起来。他问桐桐,“越野?” 嗯! 那就越野!四爷对那种狂野的车型没有太大的执念,他选了一辆低调的车,都买了下来。 然后车就被开回来了。 桐桐把车开到田易阳的办公楼下面,等着她中午下楼吃饭。 田易阳出来一边从包里找自行车钥匙,一边跟身边的同事说话。桐桐就摁喇叭,一声连着一声。 路过的都看两眼,这是谁提了一辆新车。 田易阳扫了一眼没在意,继续往车子棚去。桐桐推开车窗探出头,“妈——” “嗯?”田易阳顺着声音看过去又挪开,紧跟着又看过去,接着马上跳脚:“你个熊孩子你气死我了……才挣几个钱就祸祸……祸祸完你就消停了。” 就是这个意思:大声骂,气的跳脚的骂就对了。 挣钱了吗?肯定挣了。 钱呢?孩子太小,一个没看住,花了。 田易阳真不知道她家姑娘挣了多少,但这车是大件呀,谁敢想这玩意。 她指着车,“林雨桐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退了去……” “都开出来了,咋退呀?” “退不了?”田易阳的手都哆嗦了,“多少钱的东西?” “十六万!” “十六万?”田易阳抬手照着脊背就拍,“你挣了几个呀就给我这么花……” “挣的不就是为了花的?”桐桐嘴上这么说着,却赶紧把田易阳往车上塞,“走吧!都买了。” “我不坐……你给我退了去……” 边上的同事语气怪怪的,说不出是哪种语气,“孩子敢花就是能挣嘛。” “能挣啥呀?那是好挣的?”田易阳大口的喘着气,“这要气死我了!” 桐桐开着车直接走了,田易阳特别大的声音在发脾气,车的轰鸣声都挡不住。 等路上没熟人了,桐桐才说,“以后不管谁问,您就这么说,说管不了我,挣几个花几个,根本就不知道攒钱。钱在兜里不等捂热就给花出去了,挣一个恨不能花两个……” 田易阳反应过来了,“你怕有人上门借钱?” “不光是借钱……”桐桐看着前面的路,“没看最近的新闻?绑架的、勒索的,为了三百块钱拦路抢劫杀人的……人逼的没法子了,就会想歪法子。以后夜里有人敲门,得分清外面是谁。要是咱自家人,开门叫进来!要不是咱自家人,哪怕是再亲近的工友、同事,别开门。就说我爸在店里了,有事白天再说。” 为了保暖的,家家的门都是两层。里面一层是木门,外面的是铁门,只要不开门,家里的一层一层插销锁死,是很安全的。 桐桐就说,“开着车进出,是最安全的。走在路上或是骑个自行车出门才真不安全。” 田易阳这才后怕起来,就自家姑娘这身板,有个人随便一拉,真能给塞到车里去。 “所以,我早就学开车了,驾照也考到了。以后进出我只开车,不开车的话绝不一个人外出。”说着话,车停到自家楼下,然后扭头看田易阳:“妈,您想想,赵大美这两年你常见她吗?” 不太见了! “你知道她住哪吗?” “不知道!” “这商场、菜市场可都有她的股份,她应该常过来的,你咋见不到呢?” 田易阳:“不是跟那个陈广住一块了?” “想什么呢?陈广还就为了赵大美回家过日子了?人家住的地方不可能叫太多人知道,进出必然是车,有专门的司机……你说,她是摆谱呢?还是怕树大招风呢?” 田易阳无话可说了,这些她压根就没想过。 这会子知道啥意思了,她才有工夫打量车,“这就十六万呢?” 嗯呢! “放到银行里,一年利息得多少?”真是能造啊! 楼上的邻居下来了,稀罕的看车,田易阳哭丧着一张脸,跟人家细数桐桐的不靠谱,“……哪怕是买房呢?” 桐桐接了一句,“还剩下一点,回头就交首付,贷款也行。” “你听听!你听听……这边胡花,那边贷款,她多能耐呀。” “有你家老林呢,给孩子补贴些。” “补贴啥呀?要是有钱,我能不赶紧去买个房子吗?他那生意做的……这个欠,那个欠,账收不上来,到处都是三角账。总说还是赚的,可赚了个啥?赚的钱全在账本上,多余的我一分都没见!” “账总有收回来的时候。” “私人这欠款,想收回来……且等吧。”然后又抱怨,“你说现在这钱多难挣的!这熊孩子……一个看不住,就这么糟践!” 一顿饭的工夫,这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下午也不去上班了,给办公室打电话,说是心口憋的难受,得去一趟医院,请个病假。 放下手机,田易阳吁了一口气:“……我算是知道了!爱炫耀的怕是真没多少钱,真有钱了就不敢炫耀了。” 说着就扭脸看过来,“到底有多少钱?” 桐桐回避这个话题,“在大家看来,挣个二十万就很多了。你对外就说,挣了二十万,花了十六万买车,剩下的钱买房还买不起,得贷款。九成九的人都不摸底,也根本不知道我们这种的钱是怎么挣的。咱就把这个话咬死就行。” 田易阳这才想起来,她给林守道打电话:“你回来一趟吧,我管不住你姑娘了!她买了一辆车,跟谁都没商量。” 店里那个环境嘈杂的呀,林守道正跟客户结账:“买车?买了个啥车?” “吉普还是啥的?说是十六万!把挣来的花的差不多了。” 林守道心领神会,也高声道:“这个败家子!行!我马上回来。” 对林雨耕他都说,“你看着店,我回去一趟!桐桐把挣的都花了,买了辆车。” 然后急匆匆的走人了。 但项目咋赚钱的,林守道听闺女说了,说实话,她开的起这个车。主要是怕开车出事,不是说不该买这个车。 回来的时候林守道就说:“你跟小晔用一辆车不行呀?” “我俩又不会总绑在一块,咋能总用一辆车呢?”桐桐就说,“有一辆R系车,五座,微型轿车,不上高速应该能开,才两万上下。要不给您买一辆先代步吧。” 不买!家里有一辆就行了,我没有用车的地方。 回头要是有那种便宜的二手车,买那种的就行。 试车都不敢去试,还是晚上了,一家子才偷偷的出门。 林守道提心吊胆的:“你开的行不行呀?”问完又看老婆,“你坐回来的,稳不稳?” “光顾着生气了,没注意,反正开回来了。” 桐桐开着车,走城市最繁华的街道,霓虹闪烁,马路两边都是出来闲逛的人群,店家开着门,喇叭里都是叫卖声。 这辆车在车流里穿行,田易阳像是才发现:“已经有这么多私家车了?” 那你以为呢? “以前也没太注意……”可能是有车开了,才去注意车,她一路上都在指指点点,“那辆车跟咱这一样……那个样式的好看……” 桐桐看了一眼,摁了摁喇叭,四爷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跟李翠和金子光说:“左后方,那辆吉普……” 两人趴在车窗上往出看:咋开那么霸道的一辆车? 人生向暖(75)三更 人生向暖(75) 车买了, 不管是田易阳还是李翠,那是逢人就抱怨。 李翠掰着指头算:“……这铺子,我家老大开的车, 紧跟着又买了一辆车,他还上学呢,按说挣不少, 换成咱这一辈人,这钱能花一辈子。可年轻人……不知道啥叫过日子。” “那么大的贡献,不止二十万!” “实验需要经费,学校给的经费,还有老师指导……啥都是学校的!能给二十万,还少了?” 那倒也不少, “孩子长了本事了, 以后还能挣更大的。” “谁还能一顺百顺?”李翠摆手, “可别提了, 我催着叫他把手里的钱赶紧买成房去, 这是正事,可别又给祸祸了……”说着又问老大,“小晔说啥电脑一台两万多……” “手提的。” “你听听!可会花钱了!就那么几个, 花完就干净了。” 年轻人确实理财观念淡薄, 这可以说是,都在大家的认知里面。 然后买房就真的提上日程了,现在的商品房很少, 交房的小区才那么几个, 而且,户型相对较小。当做标准化小区在建设,但是可以预见, 就那样密度的小区,再过些年,就真住不成了。 但是陈广这边新开的楼盘,虽然才圈起来,连个坑都没有,但是他想做的就是跟其他的区分开来。 有两百平的大平层,有一百四五的大小的,也有九十八到一百零五面积不等的。 桐桐和四爷没打算在这边给家里买多大的房子,也就是父母还年轻,在家住一住,一过五十,不想干就不干了,那时候交通也发达了,去海南,去南方的一线城市,一年有半年甚至于大半年都可以在暖和的地方生活。 因此,给父母买的就是不足一百五十平的房子,而自家住的,是四爷买的,买了二百平的平层,这是当婚房用的。 两人直接找的赵大美,事实上,一块投资的很多人在房子还在图纸上谁都没见的时候就已经从陈广这里直接买了。 赵大美的嘴特别紧,她现在住的是一套自建的二层别墅,自带锅炉的那种。这是当年春城里有名的黑头头的自建房,后来这人判了无期,这房子就被处理了。 陈广出面帮她买下来的,外面大铁门,里面养着十几条狗,可见防备的有多严实。 跟着周鹏过来,赵大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哎呀呀!多长时间没见了。” 大波浪,大红唇,穿的花花绿绿的连衣裙,远远的能闻见香水味。 一听说要买房子,她立马说,“好办!好办。咱自己人,别的不说了,内部回扣价,一千五。” 现在春城的房地产,多是改造安置工程。这种房子像是兵营式小区,戏称为‘拔毛工程’,它其实是半市场化,因为有些产权它属于不同的国企。因此,也是半封闭,就是外人买不到;也是半计划,就是市政工程,不属于面对市场的商业行为。 这种房子,价钱低,单价在一千到一千二这个价位上,面积也相对教小。 而纯商业住宅型的,特别少。 这边没有图纸,但桐桐说了要求,“楼层好一些……再就是,我家的房跟他家的房,中间离的远一些……” 赵大美哈哈的大笑,巴掌一下一下的往桐桐胳膊上拍:“你真是成了精了。” 远点好,远点是非少!别东家放屁西家听见,那是非就多了。 四爷关心的是:“啥时候能交房。” “现在这人工最便宜,今年动工,明年十月份之前交房。” 也行! 就这么点事,办完就得了。 办完了,桐桐给毛晶打了个电话,她没让赵大美给什么内部价,这个人情不好还!她宁肯毛晶买房的时候哪怕钱不够她借给对方一部分呢,也不能张这个口。 房子肯定是有价格差异的,像是顶楼便宜一些,一层也会便宜一些,像是一些边角的户型,可能价钱也能少一些。 看各人的能力。 毛晶挂了电话,给叶城打过去,想买一套一百平上下的,带装修也就二十来万就买下来了。 叶城躺在车上,“院子拆迁不还是房子?咋又想买呢!做生意周转资金……需要量大。” “那交百分之五十,剩下的贷款,贷在我名下,我还。” “你……你这样……我下周能回去一趟,回去了再说。” “我能还……” “你啥不能呀?要你还?你家没老爷们呀?”叶城坐起来,朝外看了看装货的进度,“就那啥……也不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货装起来,我先往滇省去,从那边上货再回来……差不多,下周肯定能到。” “那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呆着吧。 毛晶挂了电话,那边又来客人了,同事喊她:“姐,给这个老妹儿选套衣服。” “哎哟!长这模样,选啥呀?随便穿,咋穿都好看。”嘴上这么说着,抬手却取了米色系衣服,肤色黑的人对衣服的颜色挺挑的。 客人看了看衣裳,就问说:“晚上穿的……得穿的出去的……有没有裙子?” 毛晶再打量了对方一眼,‘哦’了一声,“那你等等,我给你调货去。” 挑来了好几条裙子,“我们做活动,一条六十六,你看有喜欢的没?” “六十六呢?” 嗯! 这人挑了三条,“就这个吧。” 毛晶给装起来,叫带走了。其实裙子从楼下拿的,一条三十。一条挣三十六,三条就挣一百多。她抽五十给同事分了,又给老板的账上划拉了十块,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同事问说:“这人是干啥的呀?”来这地方,却只买六十六的裙子。 毛晶笑了笑,“晚上,得穿裙子……吊带裙、无袖裙、大v领的裙子,你说她是干啥的?” 干啥的? “舞厅陪人跳舞的!” 歌房里小鹏唱歌的声音特别大,唱的还挺好。 这边唱完,把话筒给了桐桐。 淼淼在那边忙活,“我给你选歌……你肯定能唱……”选了个男女对唱的,“这个……这个能唱……” 四爷放下啤酒杯摆摆手,这玩意自己唱不了。 “你是那昨天的云……还是今天淋漓的雨……” 四爷在边上直笑,不停的给她鼓掌。 小鹏又开了啤酒,给倒上,也说买房子的事:“……能交个一半,贷款一半……” 淼淼偷偷的白了小鹏一眼,药店其实挺挣钱的,家里全款买是买得起的,所谓的交一半,说到底,也不过是听说自家姐姐嚷着要买房,他怕自家如果不买就得支援别人。 所以,先嚷着钱不够云云。话传出去,就是堵人嘴的。 四爷也不知道人家的情况,“但现在买房,入手价应该是合适的。” “老房子也实在是……条件跟不上。” 是啊!都这么想呢。 唱着、聊着,正说话呢,服务员端着果盘送进来了,就是一盘子西瓜,算是赠送的。 桐桐唱完,把话筒递给淼淼,才要坐下,就看见门口过去个人。 淼淼问:“怎么了?” 没事! 唱歌唱到挺晚的,桐桐没喝酒,她得开车。 车都启动了,突然闪出个女人拦在车前,好似喝醉了,朝车这边来:“大哥……捎带捎带……送我回家吧。” 车灯开着呢,紧跟着过来四五个醉醺醺的女人。 基本都是吊带加小短裙,脚上是高跟鞋,披散着头发走的东倒西歪的。 淼淼哎哟了一声,“这是陪酒了!倒回去,换个方向……” 桐桐才要换个方向,结果来了十几个醉醺醺的醉汉,拉着这几个姑娘就要走。 可这几个姑娘明显不乐意! 四个人就赶紧下车,喊他们:“干嘛呢?报警了啊!” 这几个许是没真醉吧,见有人管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临走手一松,俩姑娘被推倒了。 桐桐伸手去扶,结果其中一个姑娘抬起头,是一张化妆化成个鬼样子的姑娘。一看见桐桐,她脸色一变,抽了手就要走。 桐桐愣了一下,赶紧又抓住,“醉成这样了,去哪?上车,我送你回去。” 邱艳不言语,只想挣脱。 桐桐看那边那些醉汉还没走,就拽着邱艳的胳膊朝一边去。 邱艳靠在路边的树上,打了个酒嗝:“干嘛呀?你能出来唱歌喝酒,我就不行呀?” “那你跑什么?” “没跑!刚才恶心想吐。” 桐桐看她,什么也没问,只道:“走吧!你先上车,我给你那些朋友叫车。” 邱艳非不走! 桐桐皱眉:“你想干嘛?” 邱艳看着路上零星路过的车辆,好半晌才道:“赚钱呀!我要吃饭,我要活着,你说我在干嘛?” “只能这么赚钱,是吧?” “那我没别的本事,咋办?”邱艳掰着手指头算,“我去发过传单,干了半个月,人家不给工资;我去应聘话务员,叫我开这个证明,那个证明,还需要本市家属担保,我开了,也叫人担保了!人家又要叫我缴纳一百块的押金,我交了……结果等了半个月,却说要把我派到一个小镇子上去工作,试用期三年……听出来了吗?这就是骗子!骗的就是我们的押金。” 桐桐没言语,只看着她。 邱艳往下一蹲,仰着头看桐桐:“我还去过理发店,想着学个手艺当学徒!可结果却是叫我推销护发膜,不给教本事的。我去饭馆,人家嫌我没那些婶子干的好……我去商场,可卖不出去东西我就没工资,白干!” 她说着就笑了,“你知道最靠谱的一个工作是什么吗?话务!要求夜里十二点到凌晨四点上班……大学生,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吗?就是夜里陪聊。说到底,还是卖呗。” 笑着笑着,她就又哭了,指着她的同伴们:“那都是我的同事,我们都是糖厂的,光荣的工人……现在,我们跳一支舞,遇到抠门的给一块,遇到大方的,三五块不等……还有更多的!陪唱……一个小时两块……跟着混吃混喝,一晚上挣个十来块钱,能活。” 她说着,就站起来,声音可大了:“不就是揩点油吗?能咋?我不想好好的在厂里干活呀?你有办法给我发工资吗?没办法就少管我的事!” 人生向暖(76)一更 人生向暖(76) 路上行人不多了, 路过的车也不多了。 桐桐想拦一辆出租,结果一直碰不到。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群醉汉,那些人也该是要拦车吧。 不管怎么着, 也不能把这几个喝的半醉的女人扔在这里不管。 四爷叫孙小鹏夫妻先上车:“……车上等吧。”这俩也喝了不少,“再等几分钟,不行就报警。” 孙小鹏叫媳妇上去, “我陪着等。” 结果没等到出租车,先等来个蹬三轮的。 桐桐以为是揽客的!这种三轮特别多,就是那种人力车,车后面改造过的,搭着个塑料棚子,棚子下面面对面有两个不宽的硬座, 坐两三个人都能拉得上的那种。 一般这种的, 绕着城一圈按人数算, 一个人一块。如果带特别重的行李, 一个行李再给一块。这得事先跟客人说好。 就像是自家过年回来坐的老廖的板车一样, 三口人,带三个不算特别大,但也占地方的行李, 给了对方五块钱一样。这是认识的人, 没细算。自家多了一个行李,老廖也没走绕城那么远,就这么一抵, 就是这么算的。 短途的话, 三五毛这种的,给钱就拉活。 但这种的车拉人咱也不敢信呀! 桐桐给这人摆手说:“师傅,我们不走!” 大晚上的, 没反抗能力的女人,这么着可不成。出租车不一样,他有车牌,有司机的信息,记下来出事了就找他,这基本是安全的。 这师傅愣了一下,还是从车上下来了,朝桐桐身后指了指,“接……接个人。” 桐桐转身,就见之前拦到她车前的女人走了过来,“老妹儿,谢了!今儿遇到好人了。”她指了指蹬板车的师傅,“我男人!” 桐桐:“……” 这女人见这小老妹一脸的不可置信就笑了,笑的尴尬又带着些难堪,“那个……合法的!” 男人没言语,转身取了个塑料袋出来,从里面取东西。 女人接了过来,是裤子吧。 站在路边,女人把裤子穿上,是健美裤,裤子膝盖处变形了,显得鼓鼓的。然后这才把裙子脱下来。男人一手接了裙子,一手递了衬衫。 女人又把大衬衫往吊带上一套,然后从手腕上取了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男人把脖子上挂着的湿毛巾递过来,女人擦了一把脸,把脸上的妆容都给擦了。这才转身去了板车的后面。 桐桐借着路灯看见两个座位的中间,车厢里睡着个一两岁的孩子。 床单铺在车厢里,孩子睡在里面,肚子上盖着条毛巾。 女人把孩子抱起来轻轻的哄着,发出声怕孩子在睡梦里惊着。许是听到母亲的声音,孩子轻哼了一声,趴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桐桐听见这个女人问:“医生说孩子还得打几天针?” “还得一星期。”男人这么回了,就扶女人上去。 女人又问:“给妈买药了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说:“……过两天再买吧。” 然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女人上了车,把孩子放在腿上叫睡。两口子并没有走,三两分钟,又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来,那几个女人也过去了,流程都是一样的,衣服一穿,自行车后面一坐。 桐桐这才看邱艳,抱孩子的女人紧跟着就喊邱艳:“上来吧。” 邱艳站起来,朝那边走去,到了车跟前才回头跟桐桐说,“你回吧!都是我同事……没事了。” 说着,上了人力三轮车。 车上的女人一手拦着孩子,一手给桐桐摆了摆:“老妹儿,今儿谢谢你了。” 桐桐‘嗯’了一声,看着这些人蹬着车子从眼前路过,男人载着女人,走远了。 她站着没动,抱着孩子的女人从车上看的见,就问邱艳:“谁呀?” “发小!”邱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靠在椅背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别干这个了……不行就找个人嫁了算了。”女人拍着孩子,低头凝视孩子的脸,“我是没法子……你呢?但凡有点法子,别这么着。” 邱艳擦了脸上的泪,“嫁谁?条件好的,人家不要咱!要是条件不好的……” 蹬车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着没言语。 女人也不言语了,沉默了半天才道:“……那也不能干这个了……家里还有啥亲戚朋友的……”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啥亲戚不得躲的远远的!朋友嘛……麻烦人家干什么?不是一样的人了。” 人力板车沿路边而行,主干道上一辆霸道的越野从他们身边闪过,继而远去,转眼消失在眼前。 淼淼在车上心有戚戚,“都不容易。这几个还算是聪明,发现不对,赶紧拦住了咱们的车。” 自家这一行有男有女,对方很放心。假装醉了拦住车,就是求助。 要不然能怎么办呢?那边十几个醉汉,可别说报警不报警的话,她们本身就不合法。况且,有手机吗?周围的IC电话完好吗?只怕未必吧。 淼淼说桐桐:“这是撞上了,谁遇到这种事都不能装作看不见!但那个……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是同学还是朋友?以后离远点吧。” 桐桐‘嗯’了一声,再没言语。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其实给她冲击的不是一个邱艳,而是那一家三口,是那成双成对回家的夫妻。 孙小鹏叹气,“也没法说啥,也没法管,谁也不知道谁家的日子是啥样的,谁也不知道对方有过什么样的境遇。”人跟人本来就不一样!你觉得很容易的事,换个人或许就是很难。 她的能力和见识只到那里了。 桐桐又‘嗯’了一声,“不会指责的!”有时候不了解之下说出口的话,如同‘何不食肉糜’一样。 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呢。 这天晚上桐桐睡不着,翻来复去的还是睡不着。 楼上的两口子又吵架了,像是在闹离婚,东西摔的哐当哐当的响。桐桐打开台灯,看着天花板的方向。 她眼前都是那个躺在板车上的孩子;是男人沉默佝偻的,一件一件的把衣服递给妻子;是女人在男人面前换回装扮,转身去抱孩子时淡然的样子。 “医生说孩子还得打几天针?” “还得一星期。” “给妈买药了吗?” “……” “……” “过两天再买吧。” 四爷起身去客厅里倒了杯水,回来就靠在窗口,吹着半夜刮进来的凉风。 好半晌,他才把台灯打开,坐在桌边,取了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路在哪呢? 看见了,真能视而不见? 正琢磨呢,手机叮咚一声响,桐桐发了短信。 他把电话打过去,“睡不着?” 是!睡不着。桐桐靠在床头,问他说:“糖厂除了生产糖,其实还生产酒精甚至于酒,对吧?” 这是肯定的呀,糖分和淀粉质经过发酵蒸馏等工序,提取出来的就是酒精,也就是乙醇。 桐桐的手揪着毯子上的线头:“我刚开始想的是,糖厂可以做一些类似于营养保健类的产品,比如红糖加入各类药材,对女性就是保健品。亚洲女性对生理期有特殊的需要,这个东西一定有市场。” 四爷‘嗯’了一声,“行不通,是吧?” “嗯!红糖只能是甘蔗作为原料,甜菜不行!甜菜里出不了红糖。我又想黑糖……严格意义上,黑糖跟红糖不太能分,甜菜做出来的黑糖也能算是黑糖……但是,不能糊弄人呀!想叫它真的发挥药用价值,一定得是红糖!”这种东西只产在能种植甘蔗的地方。 四爷听懂了,以糖救糖,行不通,先天条件不足。 他就说:“现在的糖厂分的很细,酒精、酒都是他们的产品,一样滞销,工厂全面停产了。你要是说酒精的话,没用!”救不了。 桐桐就问说:“那如果是燃料乙醇呢?” 四爷愣了一下,在本子上写上了‘燃料乙醇’四个字:燃料乙醇不同于乙醇,它是体积浓度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五以上的无水乙醇。 清洁能源,可再生能源。 他一下子站起来了,这种燃料可以和汽油混合,按照一定的比例,可以生成乙醇汽油。 桐桐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但是,燃料乙醇一样不能用甜菜作为最基础的原料,它需要含淀粉量高的作物……像是甜高粱,玉米、木薯……玉米属于粮食,不能太过的依靠可食用粮食作为原料,但是甜高粱可以。” 她说着,就又犹豫,好似是卡住了一样。 四爷就笑,“生产出来,怎么用呢?说到底,得有车来用它,它才能作为燃料。不是所有的车都能加这种燃料,它需要专门的发动机……” 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个脑子可真是……”四爷在本上又写了一个地名——巴西。桐桐可能没有留意到一个信息,“这个国家是产甘蔗大国,制糖业陷入困顿之后,做的就是燃料乙醇。八|九年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进口原油了,甚至他们自己的原油还少量的向外出口。” 汽车燃料酒精化? “嗯!如果不改发动机,他们可以做到燃料中,燃料乙醇和汽油的比例是一比三。” 也就是说,可以节约四分之一的汽油量。 “如果改动发动机,他们实现了燃料乙醇做燃料,不需要混合汽油。” 桐桐坐起身来,“那别的国家呢?” “M在十多年前也已经开始了,欧燃料酒精工厂可免税……” 桐桐深吸一口气:“那国内?” “还没有……或是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正在筹备中?”还没有相关的信息。 四爷说着,自己都笑了:或许这能做成一个完整的产业! 人生向暖(77)二更 人生向暖(77) 产业, 产业链,产业纵深,它所带起来的经济效益是不可估量的。 就像是汽车产业, 当地也有!大马路上跑的很多车其实都是在当地的汽车厂生产的。但是,现在已经开始减产了!这些企业的结局会跟其他企业一样,结局并不会不同。 桐桐提的这个, 在当地是能发展起来的。 土地生长出来的作物能作为原料,一年一年可再生,农业受益。 清洁能源与使用清洁能源的汽车制造产业是息息相关的。如果没有这类车使用它,这种燃料依旧发展不起来。这二者谁也离不了谁。 四爷想的是,大四实习,他想去一些外贸部门, 如果找到机会, 应该去一趟巴西。个人前去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了解不到, 除非公务。 从七三年第一次石油危机之后, 这个国家就开始了酒精计划,燃料乙醇这个项目当时就被提到了战略层面。到了七九年,第二次石油危机, 含水的乙醇燃料汽车, 在该国几乎普及了。到了八四年,乙醇动力汽车占该国市场份额百分之九十以上。 仅乙醇燃料就给该国带去了七十多万的直接工作岗位和二十多万的间接岗位。 若是再带上汽车呢?这又是多少? 从开始发展起这个产业,他们节省了石油进口费用大约四百多亿美元。 这个国家面积不小, 相当于自家的百分之八十八点五。 所以, 以此来对比,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真做起来了,是真的很有钱景。 想的再多, 设想的再好,就以他们俩现在这个情况而言,推动是很难很难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步来吧。 四爷得去找相关的资料,打听有什么部门是经常出国考察的,机会得寻找,得主动出击了。 而桐桐呢,她得先了解了解糖厂。 像是邱艳这样的职工,他们知道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现在想了解的。 于是,一大早,她先打电话给导员江鸥,她在糖厂是干到中层的,她是早早看出了糖厂的前景堪忧跳出来的人,那她一定是非常了解这个厂的。 江鸥接起电话就笑:“哟!怎么想起找我了?” “您什么时候有空呀,想请您吃顿饭。” “没事不找我,找我准有事。”江鸥说笑了一声,“就今儿吧,中午!来学校,食堂照开。” “我去接您吧,咱上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俄餐厅,听说那家的牛肉炖的不错。”桐桐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早餐,“吃罐焖牛肉吧。” “行!那你来接我,图书馆门口,十二点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茶几上的鸡蛋被田易阳拿过去剥,桐桐赶紧道:“我自己来!” “这个有点烫,你先喝牛奶。”田易阳朝边上躲了躲,躲过女儿伸过来的手,“赶紧的,趁热。” 桐桐端了杯子,还是喝了。 田易阳把鸡蛋递过去,“昨晚喝多了?” “没有!我没喝,得开车来着!我小鹏哥没少喝,他今儿休假,不上班,难得喝次酒。” “我听见你半夜嘀嘀咕咕的打电话,跟小晔吵架了?” 桐桐:“……”她一边吃一边笑,“你不是被楼上吵醒的?” 是!是被上面吵醒的。 “我也是!我开着窗,那生音特大!暖水瓶还是什么扔下来了,就砸在窗外,我都怕砸到我车上。” 田易阳赶紧起身去看,“……”果然,有碎了的暖水瓶,不过离车挺远的。 桐桐见糊弄过去了,就忙道:“我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声,车得停远些,别在楼下紧挨着窗户根停。” “他那个点还不睡?你的电话都不能等到今儿再说。” “他们那饭馆熬人,熬的晚,回家都晚,他还没睡呢。” 田易阳这才又坐回来,把咸菜往桐桐跟前推了推,“假期挺忙?” “干嘛?您有事?用车?还是同事用车?” 田易阳还没说话呢,林守道从卫生间出来了,就先说,“你妈这人,一点也不利索!是你小耕哥,下周结婚……” 订婚两年多了,一直没结婚。 女方提议盖新房,家里的房确实旧了,订婚的当年夏天,盖了房子。 这没装修不行吧!夏天盖完房子天就冷了,没法装修。第二年得天暖了再装修,装修完天又冷了。 刚装修的,也没法住呀!晾着吧,这不,婚事又撂了一年,今年是不结不行了。 堂哥结婚用车有什么不行的? “我们俩都去,开两辆车。”桐桐想了想又道,“回头我找周鹏,周鹏那边有两辆,一辆是吉普,一辆是小面包。再就是金家还有一辆皮卡……这就五辆车了,够吗?” “哪能叫你跟人家借车呀?麻烦小晔跟着跑一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田易阳就说,“一辆新娘坐,一辆新娘父母坐。农村是啥讲究就是啥讲究,还给安排那么些车呀?”没必要嘛! “没事!没有外人的车。司机不用你们管,周鹏自己能开,他还有司机。”说着话,饭也吃完了。桐桐就看林守道,“爸,我顺路送你去店里。” “那就走吧!”林守道把鸡蛋塞嘴里,起身就能走了。 “饭不吃完。” “你别做早饭了……”外面买的更香!那么好的食材,做来做去的都是那个味道。 然后爷俩出门了,田易阳看着桌上的杯子碗筷,咕哝了一句:这么吃健康!外面的饭哪有家里的放心。 说完想起来了,又喊桐桐:“你不是中午才跟老师吃饭吗?这么早出门?” 桐桐:“……”她站住脚,“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这不是你们说我小耕哥要结婚了吗?我心说,给礼金吧,我又没成家!不给吧,我这也算是经济独立了。我去首饰店看看,给买一对金戒指吧。” “买啥金戒指呀?你给了金戒指,你燕燕姐怎么办?她也工作了,也得往出拿呀?她才挣几个钱,你这不是为难人吗?”顾前不顾后的,“这事别提!” “那我去挑两身衣裳,意思意思,这总行吧。” “别整太贵了!” “知道!给新娘子挑身红裙子,给我小耕哥买个衬衫西裤配个领带,能当婚服穿!几百块的事。” 这个行,“回头你得跟你燕燕姐说一声……” 知道!知道! 桐桐是真的给买了两身衣裳,叫毛晶帮着挑的,都是不太贵的那种。 买好了,直接去学校,接江鸥一起吃饭。 点了菜,一人一杯果汁,江鸥就笑:“说吧,肯定是有正事,咱们就别客气了。” 江鸥在项目中也拿到了一些股份,虽然比例极小,但真的改善了太多的生活了。虽然还没有分红,但第一笔奖金分下来,就足够她买套住房了。 这样的关系就是铁打的,利益捆绑,还有比这更牢靠的吗? 桐桐就直说了,问糖厂的情况。 “春城糖厂?” 是! “解放前的老牌国营厂……”解放最早的就是东北嘛,“在接管之前,这个厂也是经历坎坷,R统时期就已经有了。所以他现在的老建筑还保留着R式风格。” 桐桐‘嗯’了一声,“物质匮乏时期,糖厂肯定是相当红火。” “那是!”江鸥端着杯子,“我进厂的时候,厂子里有职工四千多人。加上退休的和职工家属,也数万多人呢!有厂区、家属院,有青工宿舍,带学校、医院、澡堂子,下游企业还有酒厂、酒精厂、建筑公司、彩印厂,包括渣滓处理销售等等的下游企业,十七家,甚至糖厂有自己的电厂可以发电,可以供热,内部还有四条铁路专用线,用于原材料和产品的运输,有自己的服务社……总之,它跟所有的国企一样,很完备的国企体系。” 桐桐皱眉,“基础这么好。” 你以为呢,“九一年吧,我记得那一年的糖价是一吨一千八。但你知道生产出来之后,我们的成本是多少吗?” 不知道!不深入一个行业,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数字的。 “我们的糖一下生产线,一吨的成本是2640块!但卖出去的价格是1800。也就是说,我们不生产还好,一生产,一吨亏损840块。”江鸥说着就跟桐桐对视,然后耸肩摊手,“我当时就在厂里,我是亲历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才想着要离开的。” 桐桐皱眉,“也就是说,不生产不亏损,一生产,一年下来赔进去七八千万?” 对!就是这个情况。江鸥摇着杯子,看着杯中的果汁晃动,脸上露出几分讥诮来,“当时就已经靠银行,靠政府拨款度日了。这么又过了三四年,反正就是前几年吧,我听老同事说,当时的厂领导还从中拿出了差不多接近三千万的款项,用于扩招职工,那两年又招收了一千多人。” 桐桐心里有数了,邱艳进厂怕是就在这个时期,“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呐。”也就是说,“糖厂现在的一线职工人数在五千多人。” 对!就是这个规模,“更麻烦的是厂里的派系争斗激烈,我之所很快就提拔成中层,那是因为我在的那几年,刚好赶上斗争白热化,各自为了笼络人,都一个劲的提拔。我被提拔的那一年,中层干部一次性提拔起了154个,原先中层总共只有38位,结果这一下,只中层就有一百九十二人,你能想象吗?” 桐桐:“……”她就觉得脑子嗡嗡的。 江鸥一脸的苦笑,“我们一个厂,各种的公章,高达402个。”那日子过的,相当的精彩,“你说都那样,我能不跑吗?有学历的基本都在那几年离职了,九成都去了南方。现在嘛,糖厂总资产不到三个亿,但是欠债怕是六个多亿了!我想不出来除了破产还能咋地?” 说着,就将杯子里的果汁一口气给喝了,这才一脸好奇的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桐桐揉了揉脑袋:“……我……有点懵!” 人生向暖(78)三更 人生向暖(78) 桐桐把江鸥送回去, 回家的路上脑子里都是江鸥说的那些话。 她说:“工人都是听吆喝的,叫上班就上班,叫加班就加班。不问, 不想,以厂为家,家里的大家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都习惯了。谁也不多操心,多操心也没用。就像是明明亏损,明明市场饱和,新一年的任务,厂里给定的生产指标比前一年还增加了,增加百分之十六上下, 大致就是日产比前一年多生产五百吨……我记得挺准的, 这是九二年的时候, 下的生产任务。” 前一年生产一吨赔八百四, 结果第二年计划日增产五百吨!! 经营者没有市场意识, 这不是救厂,这是一把把这个厂子推到火坑里去了。 她真的在思量:救与另起炉灶哪个更好? 四爷回来桐桐就细说今儿的收获,结果四爷说, “我今儿也见了两个人。” 然后呢? “投资商之间都流传着一句话。” 什么话? “投资不过山海|关!”四爷靠在边上看桐桐, “有个笑话流传的特别广,说是这边招商,用的是扑克上的‘勾圈K’!” 什么意思? “先勾你来, 再圈住你, 你要是想走……” “K掉?” 四爷垂下眼睑,叹了一声,“也许有夸张!但一直没有人投资, 这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整个环境就是这个样子,一般的投资商玩不转,就不敢来。你那么大的项目,从哪变出钱来? 人家会说,南边糖厂多的是,而且甘蔗、木薯等都是很好的原料,好项目放在南边也一样,为什么不选投资环境更好的地方呢? 四爷伸出两只手,“这现在是个死结,你要么去改变这个大环境,要么就扎进这个环境里,当一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想引别人的水灌溉自家的庄稼,行不通!没人敢给你这一桶水倒是在其次,就怕你的意思一露出去,别人在南边做的更快,更好!那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桐桐苦笑,“大环境……要能变不早变了吗?”改革多少年了?开放多少年了?一直都这样,走到这一步了还这样,谁能撬动?怎么撬动?得站在什么高度才能撬动?有那个时间吗? 是啊!所以,唯一的路子就是:“扎进这个环境,杀出一条路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桐桐啧啧啧的,“要真这么干,得想想,那个见鬼的厂子,现在负债六个多亿,负债率百分两百。头一件事不是想着怎么有新项目,上马什么高科技,而是还债,叫它先活下来。科研是需要时间的,在这段时间它撑不过去就得破产。破产之后又没人来投资,那厂子……能卖的都卖了还债,剩下的就会是废墟,成为不良资产,啥也不剩了。” 一旦破产,这个还没开始的项目在春城就算是死了!要想发展,就得换地方。 四爷点头:“对!就是这样!你得想法子去那厂子,然后再想法子把它盘活了,之后才能把想踢开、该踢开的,都彻底踢开的,这才能腾出手干你想干的。” 桐桐往边上一坐:“怪不得……后来一蹶不振呢!这玩意真的就是打了死结的死路!”没一条路是通的。 “难吧?” 难! “难出新高度了。”四爷抻了抻懒腰,“走吧!找找灵感去!”看看那破厂生产点什么能赚点给它续命。 在家里也是坐困愁城。 两人见天的在外面溜达,转、看、品、尝,可灵感在哪呢? 嘿!结果灵感很快就来了。 它还是来自一场婚宴。 林雨耕要结婚了! 桐桐是心里装再多的事,可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在生活的事上,不管是她还是四爷,两人从不马虎。 这堂哥要结婚了,大伯和伯娘人又挺好的,在家里最难的时候,人家又诚心诚意的给予过帮助,那这就不是能马虎的事。 桐桐先一天带着父母回,开着自家的车。 第二天天不亮,四爷和金思明,在加上周鹏和周鹏家的司机,又有赵大美挺会做人的,她的一辆很少用的车,连同陈广那边的几辆面包车,都给配上司机,一块回老家。 现在农村结婚,新娘子一般是要求有个接亲的车,且最好是吉普,觉得吉普最体面。 这种车很难借,托关系借到,那也得给人大红包。要是谁家有个两三辆吉普,那真是特别体面的事。 很多时候,去的车如果不能叫女方满意,人家就不愿意上车。 这边新娘子提的要求也是,至少得两辆车,她和她父母都得有车坐。 所以,田易阳才想用四爷那辆,还不好意思叫四爷去,毕竟去了还得给礼金。啥关系都没有确定,来这么一出都觉得挺不好张口的。 桐桐回去帮着布置新房,车上有了土了,又洗了洗。连夜里,弄些红绸子、红气球把车打扮起来。 她喊着伯娘:“多准备点,明儿来的车多。” “哎哟!来几辆呀。”别只准备打扮车的东西,还得给人家司机烟酒红包,毕竟跑一趟费油。 桐桐专门打电话问了四爷,四爷说是:“再去八辆车,一共九辆,长长久久吧!” 九辆车!王娥给乐的,跟来帮忙的四邻笑道:“看我家这姑娘把事办的多体面。” 正说着话呢,黑灯瞎火的,有马车来了,马车上的人吆喝帮忙的人:“卸货了。” 卸的啥货桐桐也没在意,左不过是第二天婚宴要用的东西。 早起天蒙蒙亮,一队车进了屯子,是林守道天不亮就起身去镇子里等着去了,怕他们找不到道。 桐桐听到响动才起来,燕燕也才翻身,她咕哝着:“累死人了。” 边上的恬恬却一骨碌爬起来,“快!人家都来了。” 起来赶紧洗漱,家里人已经在招待四爷他们了。 周鹏在院子里看,“还是乡下好,乡下这空气多好啊!”早上起来,清新的很。 家里给端了荷包蛋,一人先垫三个糖水蛋。 王娥亲自给四爷端,然后一个劲的打量,“是小晔吧?” “是!” “长的真精神。”王娥说着端详的更仔细,然后进了厨房就跟人说,“那个年纪最小的……是我家桐桐的对象。” 是吗? 然后一群大姨大婶子围观。 金思明:“……”已经没人看出来我俩是孪生了吗?烟熏火燎的,我都整憔悴了。他撞了撞弟弟,“这回帮你了。” 想怎的? “我要国外进口的擦脸油。” 啥? “要好的!”好好的擦一擦!分明就是一样的脸蛋,咋就都觉得你好看,没一个人说一声:这俩长的一样,到底是哪个呀。 没有一个人说这么一句话!气人不? 四爷点头,“行!回头给你买进口的!好好擦吧。”癞子擦成麻子,可好看了。 桐桐从厨房拿了个花卷,出去塞给四爷,把四爷没吃的荷包蛋偷偷给恬恬端进去了:“吃吧。” 恬恬:“……”给我了? “吃吧!”这姑娘读初中,开学都初三了,一直住校,在学校吃饭就是白菜土豆,土豆白菜,老嘴馋。 果然,一给她就接了,“我只吃蛋,不喝汤。” 为啥? “晌午有好喝的。” 桐桐以为是宴席上有什么汤水叫她惦记,也没多问。里里外外的都忙起来了,桐桐作为司机,今儿她得去接新娘子。 十点钟出门,新郎和媒人坐她这辆车,四爷他们跟在后面。 新娘子家不远,十几里路的村子罢了,这么大的排场对方觉得有面子,根本就没耽搁,前后十几分钟新娘子就上了车。 杨园穿着的红裙子是桐桐给买的,一上车她就笑,“你买的咋这么合身呢?有这新裙子,我就没穿照相馆租来的婚纱,觉得没你买的这个好看。” “喜欢就好。”桐桐开的不快,尽量避免颠簸。她问媒人:“叔,亲戚都拉上了吗?” 拉上了!拉上了,这么多车都坐上了。 车不到门口,鞭炮就放起来了。有专门的乐人在院子里吹拉弹唱,耍的是个热闹。村里的司仪嘴皮子很溜,说着逗新人的俏皮话。 男人们出面招呼新亲,女人们都在帮忙整治酒席。 酒席就摆在院子里,四爷帮着招呼这一桌子司机,出于感谢,在屋里单开一桌,是包间待遇。 桐桐自然也就坐在屋里的炕沿上,凑活的吃点算了。 林守正专门来敬酒,桐桐就推了:“可不能喝酒,今儿还要回去呢!这一桌不要酒,回头去城里,叫我哥单请,那时候再喝。” 不喝酒也行!林守正就指派外面的人,“上点别的喝的。” 桐桐哪好意思再坐着,“我去!我去!”自家的事,不能当客人一样坐着。 结果去了一看,好家伙,家里专门腾出几口水缸,水缸里全是罐头,罐头瓶摞在篱笆墙边,那么些。 而这水缸里是罐头,橘子罐头。边上放着水瓢和碗,不喝酒的女客给安排的是罐头! 新亲觉得事办的好,这招待真是上上等的。 一般这喜宴,就是酒。能喝的就喝,喝不了的是那种冲的橘子水,一袋子橘子粉冲好些橘子水。 像是开这么多罐头的,很少见。 桐桐一碗一碗的往里端着,心里琢磨的是——女性饮料。 糖厂之下有酒厂,鸡尾酒这玩意现在是新东西!而且是颇受追捧的新东西! 可鸡尾酒造起来并不复杂,它最常用的基酒是伏特加,伏特加是用谷物、薯类酿造的,最常用的是土豆,这玩意当地产的挺多的。而且,它不用陈酿,蒸馏出来就是九十五度上下,而后用蒸馏水淡化度数,就直接可以饮用了。 所以,链条是这样的:土豆——伏特加——鸡尾酒! 人生向暖(79)一更 人生向暖(79) 婚宴结束, 让周鹏他们先走,四爷和桐桐多留一天。 林守道和田易阳也不能这么快的就离开,早一天回去, 晚一天走,这表达的都是重视。 但四爷和桐桐是真有事,因为要干的事与农业息息相关。农产品作为原材料, 着眼其实还在农村。 农村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只是听说,没有真正的沉下来看一看。 晚半晌,客人走了,村里的人帮着收拾喜宴后的一片狼藉,桐桐和四爷就出来了, 顺着河边的小路一路走着, 看地里的庄稼。 恬恬半大不大的孩子, 坠在后面, 跟着一起玩。 桐桐就问恬恬:“你现在一个星期得多少生活费?” 恬恬折路边的野花, “五块钱左右!我带干粮的。咱们屯子距离镇子近,我周三能回来一趟,取点馒头饼子, 在学校放在灶上热一热就得了。我们班的同学都带小咸菜, 我妈说不吃菜不成,叫我买学校的菜吃,花的比别人还多呢。” “五块钱……还比别人多?” “嗯!”恬恬把手里的一把野花递过去又重新去采, “春上都是白菜土豆, 不咋贵!等白菜吃完了,土豆也长芽了,菜苗该间了, 多出来的菜苗跟豆腐粉条炖了……我们就吃那个。要是不带主食,一星期也就是十块钱的样儿吧。” 桐桐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四爷轻轻的拽了她,她脚下跟着一挪,才发现差点踩到马粪上。 是了!看这车辙印,现在农家大部分的农耕工具依旧是牲口。 桐桐还真没注意过:“拖拉机多少钱来着?” 看多大的,一般的农家用的,“一万七八到两万。”按照一万八算,这个价格相当于叫农户用五万斤玉米去换。 种出五万斤玉米,这里面得含有各种成本以及农业税收,把这些都扣除掉,得留够一家子一年到头的开销,试问还能留下多少换成钱购买大型的农业生产资料呢? 恬恬朝村头指了指,“他家有两个儿子在南边打工,出去三年,今年春上回来买了一台拖拉机……听说在外面一年能挣一万多。” 看了一圈,天黑了才回来。 桐桐说林玲,“小姑,你搁家里给我多养几头猪呗。” “不喂饲料,是吧?”林玲忙着手里的活,笑着应承,“成!瓜菜猪草麸糠喂着,年底杀好了,你开车回来拉吧。” 四爷将包递给桐桐,桐桐把四爷包里的现金拿了,只剩下几百块路上花销的。又把她自己的现金也取出来,先凑了个五千数了数全推给小姑:“鸡鸭鹅猪,这是定金,我们也是帮别的买的!” 瞎扯!谁要买这么些肉。 “真的!”桐桐硬塞过去,“年前得给老师送的!做学生的送啥都不合适,就是农家土产,贵也不贵,是个心意!看着不少,但送的人多了,真就没多的。” 那也不至于这么些。 “把所有的肉类都放在一块,均价也就是四块。五千块能买一千来斤的肉。送人一份礼,这不得有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再加上一吊子猪肉,加起来有二十斤吧。” 嗯! “一千斤肉才能分给五十个人而已,很多吗?还有我妈科室的领导和同事,我们在本市的同学,这么一分,真不一定够。” 田易阳刚开始没言语,现在这么一算,确实!这玩意年前送亲近的人,实在。 她忙说小姑子:“拿着吧!”是有帮扶的意思,自家也确实需要!有这么些现钱,地里种些粮食够吃,小姑子带着孩子,只娘俩乡下过的那都得大差不差。 说着话,硬给塞到兜里,“你们姑侄俩,还非得分个谁占便宜谁吃亏?” 林玲看了父母一眼,老两口点了头了,她才收下,“行!需要的时候言语,提前收拾好,只管回来拉就是了。” 刚进门的新娘子手脚勤快的给二叔一家收拾回城带的蔬菜瓜果,心说:这么着哪有日子不好过的?摆明里往里贴补嘛。 这么想着,又拎了篓子,去菜园子专捡嫩生的茄子摘,都是些半大不大的,这种吃着最好吃了。 王娥看见了也没言语。 林雨耕拿着手电筒过去,“干啥呢?这都晚上,啥也看不见。”蚊子嗡嗡嗡的,也不怕吃了你? 杨园低声道:“我记得去年去城里,家里叫捎带了不少菜干?” “嗯!咋了?” “今年多晒点……”你不是说你堂妹爱吃么?“秋黄瓜也多种些,酱些黄瓜。” 林雨耕看了她一眼,只打着灯没言语。 第二天给桐桐两辆车的后备箱塞的满满的了,新媳妇都只跟在最后,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过。 回城的车上,田易阳坐桐桐的车,林守道坐四爷的车给四爷作伴去了。 只母女俩,田易阳说话就没忌讳了,直接说:“怪不得那杨家挑挑拣拣,你奶奶还就是愿意这个婚事,你伯娘有几次都不想结亲了,你奶非摁着你伯娘,就觉得这个亲事好。果然,你奶奶的眼光是好。” 从订婚到结婚,拖拖拉拉两年多,快三年了。 又是要叫盖新房,又是要叫装修,家电之类的得配齐,彩礼当然也没少。说好的陪嫁一辆摩托车的,最后说是新娘子不叫买摩托车,叫父母陪嫁了一张支票。 这新媳妇是把彩礼和陪嫁折合成钱陪嫁过来的。 “你看给咱们准备那么些,只做不说,不故意的摆功劳。”田易阳就说,“只看这个就知道了,这媳妇比一般人都聪明。”会来事! 是有这么点意思!桐桐就说田易阳,“有些事得想到前头,咱家的店,我小耕哥比一般人尽心,这话搁得住吧。” 那是!你爸在不在的,生意照常做。 “所以呀,平时该怎么就怎么,大事上该给照顾还是得给照顾的。钱零碎的贴补没啥意思,人家未必念着好,就得攒到一块在大事上贴补贴补。” 田易阳一直没叫桐桐知道的是,当时为了老家盖房的事,她跟孩子爸吵了一架,冷战了两月。那时候孩子忙,也不回来,这事她不知道。。 这会子事情过去了,她才说:“你爸给了你大伯一万,盖的老家的房子。” 桐桐就笑,“我爸没跟你商量?” “商量了!你爸当时的想花三万在城郊买个小院子给小耕……” “你没同意!我爸退而求其次?” “我说在镇上买一院可以!但镇上没有合适的,你爸给了一万,这才盖的房子。” 桐桐就说田易阳,“你说,就我小耕哥这手艺,要是去南边,一年攒一万多……难吗?” 不难。 “两年人家挣不来三万?” 田易阳就不说话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你能挣那么些,只想着你爸漫天的给亲侄儿花钱呢。” “现在那院子可不止三万了吧?” 说的是啊! 桐桐就笑,没犟着坚持认为她没错就成,“日子长着呢,别的事上补上也行。” 但人的认识,肯定是有个变化的过程的。 就像是从老家回来之后,桐桐就想着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然后就觉得必须得去趟京城。 实习生,想在国企里搅动出动静,那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须另辟蹊径。 酒厂是糖厂的下游企业,可以将这个下游企业从糖厂半剥离出来。我得在没有掣肘的环境里,证明我的能力和我的价值。 只要剥离了,我可以以资方的身份进行管理。 当然,自己现在没有这么庞大的资金,但是自己手里有别的股份,还有一些人脉。那是不是可以考虑重新组局,筹措资金,只能能拿下酒厂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就行。 只要自己掌握了资方的话语权,那自己是什么资历,糖厂和其他人是管不着的。 所以,她得出门,她得去京城一趟。 出远门得跟家里说一声,“……大概得去一周到十天左右……” 田易阳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跟小晔一块?” “我出门是有事要办!”桐桐把裙子往行李箱里塞,“他也有他的事,他可能得办护照去一趟E国……我陪不了他,他也陪不了我。” “那怎么办呀?”田易阳摁住行礼箱,“他去多久呀?一星期?你等他回来再去也不迟吧?” 桐桐:“……”手里拎着短袖抖了抖,没跟她辩,这个东西讲道理没用!于是,她把短袖叠好放边上,“妈,你请假陪我一趟呗。” “我……我又没出过门!”田易阳就拿手机,“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你爸陪你跑一趟算了。” 桐桐抽了她的手机,“干嘛呀?我爸就这个时候最忙。”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呀!” “不是有您吗?”桐桐拽着她的胳膊,“这么着你看成吗?我给我两个表姐打个电话,看她们谁有空,跟着一道去!咱人多嘛!我二表姐放假了,大表姐那个工作,请假没什么。只咱俩出门你觉得害怕,那多几个人还能怕?” 不是怕!是都没出过门! “就跟我爸出过远门一样!”桐桐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拨过去了,“大表姐,我要去京城办事,你有时间没?要是有时间,我想带你们跟我妈一块,咱出去转转。” 毛晶一边整理货架上的衣裳,一边接电话:“带我们转转?安排我们旅游?” “嗯呢!”桐桐就问:“去不去?” “去呀!”正好有机会去看看大城市什么样,人家都穿什么,怎么打扮的。 “那你准备吧,明天下午走!” 成!孩子扔给姥姥,问题不大。 桐桐又给毛淼打过去,“能扔下家里吗?要是能,你跟大姐一块呗。” 毛淼就看向婆婆:“那我……商量商量,回头给你回电话。” 成! 她婆婆白了她一眼:“想去就去呗,还看我……看我能咋?我不叫你去你就不去了?” 毛淼就笑,然后秒速回电话:“成!啥时候出发呀,要带啥?” “回头把身份证给我,好买机票。” “坐飞机呀?” 嗯!省时间。 田易阳在边上听着:“……”你就作兴吧! 人生向暖(80)二更 人生向暖(80) 从?始出门, 田易阳就焦鸡蛋,问说:“?个人一块走,煮二 冰箱门关上, “您放心,饿不着。” “在面又吃又喝的,上方, 找不到厕所该怎么办?“带上吧,穷家富路的。” 林守道这⺮不耐烦的打断了,城路上也就俩小时,能饿着还咋呀?” 下午的飞机,赶在晚上都到酒店里,还?带上煮鸡蛋, 想啥呢? 田易阳白了林守道一眼, “路上不方便, 受罪的我们!你也没出过门, 也没坐过飞机, 说的就跟你啥都知道一样。” 好说歹说,不带吃的了,又为出门带衣裳烦恼, “裤头和袜子?多带吧!那个……夏天这衣裳, 脏了咋洗呀?衣裳也不够呀。” “不够了买,酒店带洗衣服务,别在这里多想了。行李收拾好了, 其他的不用你管……” 非常费劲的, 可算把人从家里带出来了。 毛晶和毛淼一人一个大行李包,拎着。桐桐一手一个行李箱,直接都塞后备箱里完事。不用人送, 咱自己?车就能走。 田易阳坐在车上,又问:“车咋办?扔在机场?谁给偷了咋办?车给你刮了花了咋办呀?” 毛晶和毛淼都只能看着,也不好插话。她们也不知道,也没出过门。 甚至她们都没到过机场! 而今这机场已经国际机场了,国的航班起落频繁。一进入机场的范围,就觉?很陌生很不适应了。 车子进入停车场,田易阳⺮知道人家的停车服务挺周全的,车放停车场就。 她带着个随身包,看着女?一手一个行李箱给带路。那么大的机场,那么多的人,进了这里她都不敢大?说话了。 自觉穿的最好的衣裳出门,可看着来来去去、脚步匆匆的行人,她又觉?:身上这身真土。 毛晶低?道:“我都觉?我挺洋气的……”进了这里像乡巴佬进城了。 毛淼指了指自己的身上,“这我新买的。” 红短袖,微喇蓝色牛仔裤,还专门买了今年最流行的松糕底凉鞋,又专门把头发拉直了,“我觉?我挺时髦的……” 这衣裳还都不便宜,为出趟门我可下了血本了。 嘿!还没上飞机呢,看到的世界跟之前认识的世界就不一事了。 她们三个就跟傻子一样,站在大厅里,把行李看的牢牢的。然后就桐桐一个人拿着机票,不知道去干啥了。 登机卡现在还手写的,只拿着机票上不了飞机的。之后还?行李托运等等,手续挺繁琐的。 田易阳不错眼的盯着女?,眼睛随着女?的行动轨迹动,就这么看着她一个人办理完所?的手续。 “走吗?现在走吗?”田易阳转着圈看,也不知道该从哪走,飞机在哪停。 桐桐就笑,拉着她的手,“走吧!跟着我。” 去的贵宾休息室! 下午两点半的飞机,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在家里也只吃了早饭而已。 桐桐指了指一圈:“您看见了吗?什么吃的喝的都?。” “多少钱呐?”田易阳偷摸问了一句,“贵不?” “免费。”桐桐拉了田易阳,又喊毛晶和毛淼,“走!选吃的去。” 结果三个人都?吃虾饺,桐桐不想吃那个,自己选了玉米碴子粥,贴饼子,炒豆芽和肘子肉。 田易阳坐在那里吃喝,她并不知道机场还带这个呢。 吃喝了,又去卫生间洗漱,刷牙补妆,到了时间?人带着登机。 整个过程压根就没太多的意识,整个都飘着的。带到哪算哪,瞧啥都新鲜。 到了飞机上,?空姐专门给她调座位,轻?慢语的询问她的需求,她整个都慌了。人家蹲在边上,甚至单膝在地上点着,这哪好意思呀? 桐桐看人家空姐,“我来吧!?一杯温水。” 好的!请稍等。 人走了,田易阳松了一口气,还真就口干舌燥了——紧张的。 飞机升空,能看见城市越来越小。田易阳转过脸来,⺮跟闺女分享,却发现人家盖着毯子,睡着了。 这环境也能睡午觉?这孩子胆子真大。 在家里两个小时短,看个电视剧,在家拖个地,擦个桌子,俩小时一晃就过去了。 可高度紧张的两个小时漫长,终于?降落了,她的心都跟提在嗓子眼一样,可算平安落地了。 京城的热浪席卷,叫人骤然不适。 哪怕已经下午时分了,这个太阳也叫人别的不舒服。 陌生的地方,她茫然?顾:从哪边出去?坐啥车?人家把咱拉到哪?那个地方?宾馆或旅店吗? 她的迷茫都快写脸上了,结果就见自家姑娘把脸上的太阳镜一摘,朝前面的人群招手:“这里——” 那头一个高挑的姑娘等着呢,也伸出手朝这边摆着。 杜鸣跟桐桐抱了抱:“怎么样?感受到京城的热情了吗?” “热啊!”桐桐给介绍,“这我妈……我我大表姐……我二表姐……”又把杜鸣介绍给她们。 杜鸣热情的打招呼,“走吧!跟我走,我安排。” 她自己?车来接了,在路上的时候⺮说,“……跟明总约的明?中午?” “嗯!” “那我上酒店接你!今晚我请,给你接风。” “听你安排。” 杜鸣跟田易阳搭话:“其实,您?不忙可以跟叔叔一起来转转!老幺带着您出门,她??办她的事。” 其实田易阳压根就不知道桐桐?办什么事,只想着怕之前项目需?她处理,刚好又项目组的人来接,她也这个事。 没正事谁跑京城干嘛?然正事?紧。 “没事,叫她忙吧!” 桐桐朝后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言语。 田易阳就发现,一出门,她真就管不了一点。真的!她不给孩子添麻烦就不错了。 进了酒店,住的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房间。 客厅、卫生间,带三个卧室,完全住的下。 晚上吃了顿饭,人家那个叫杜鸣的孩子给她们送到房间就了。田易阳这⺮缓过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就一个电话的工夫,出来就不见桐桐了。 毛淼朝房间里指了指:“在里面打电话呢。” 田易阳推?门去看,就见这孩子站在落地窗户前,不知道跟谁在通电话。见自己?进屋,只摆手不叫打搅。 她只能又退出来,默默的把门给带上了。 毛晶还问说:“桐桐这忙什么呢?” “不知道呀!她那事……说了我也不懂。” 桐桐的房间隐隐??音传出来,还在通电话。 很晚了,她们各自洗澡、屋休息,田易阳还想着跟桐桐说点什么的,结果谁知道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眼,桐桐已经收拾好?出门了。 穿了一身她从没见过的衣裳,白衣黑裤,手里拎着的包也很硬朗,脚上低跟的皮鞋。 这会子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又扣好手腕上的表,这⺮道:“妈,收拾收拾,咱该出门了。” 出门在一处商业街逛了不短的时间,然后去了西餐厅。 桐桐和杜鸣把这三人安顿好,给点了菜,桐桐还跟毛晶指了指厕所的方向,“想?什么找服务员……” “你干啥去?” “我不走远,就在店里,见个人。”桐桐说着,又凑到田易阳身边,指了指最里面的位置,“我就在那边,你吃你的。” 田易阳哪里?心思吃饭,她眼看着桐桐跟杜鸣一块出去,一会子又进来,但多了几个人。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朝最里面的位置走过去。 明和靠在椅背上,指了指边上的女人,“这蓝姐,你说的事蓝姐也?兴趣。” 这个明和?爷早好几年就认识的人,这人确实?背景,但最?始做对E进出口贸易的时候常在春城进出。他之前也确实遇到了麻烦,尤其一批摩托车,差一点又给砸进去。 今?明和又说起年的事,“……那时候都说老大哥的东西好,迷信老大哥的东西。可突然间,老大哥也不老大哥了,又?始什么R系,德系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摩托这玩意能把我坑了。” 他跟蓝琪说起这事依旧唏嘘不已,“年碰见个毛头小子,你还没见过,下次见见我那位小老弟就知道了。他讲一口流利的蒙语,那批货帮我直接发了W蒙。时只想着这个会做生意的小兄弟,谁知道后面藏着更大的本事呢。” 蓝琪点着明和,然后跟桐桐说:“这件事他跟我念叨了不下十。”不过嘛,“一码归一码,贸易跟实业还不同的。咱把话说直白的,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些智商卓越的人,但经商不同于科研。尤其在你们那个地方经商,大家的顾虑都挺多的。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考虑的!” 桐桐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不为年龄小没?经验轻慢,愿意坐下来吃顿饭听一听,这就个不错的?端。 她端了酒杯子,“蓝姐,我必须敬您一个。您肯来,肯拿疑虑直接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蓝琪:“……”这场面话说的,很熟嘛!她举起杯子跟对方碰了一个。 桐桐又敬明和:“说实话,?不您在京城,?不知道您的性格和气魄,我也不会来的!您我的底气!必须敬您一个。” ?!话都到这份上了,?喝。 明和笑着举杯,“意思意思?了,不能喝多了。” 田易阳也不知道那些人干啥的,桐桐跟他们坐在一起说的啥,她只看见桐桐坐在那里,人五人六的,真的跟个大人似?,跟人家笑语嫣嫣,?来?往的…… 人生向暖(81)三更 人生向暖(81) 饭吃完了, 田易阳看着又被送来的果汁和咖啡。 她瞧见了,是杜鸣借着上厕所的空档给安排的。看的出来,桐桐在那边跟人聊的挺好, 暂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顿饭吃的比预计的时间要长。 毛淼低声跟问毛晶,“那边坐着的……是司机跟秘书吧?”并不在一个桌上吃饭。 毛晶也说不好, 咱自来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呀。 坐在这里,只能看见表妹的侧面。她表情挺严肃的,连说带比划的。对面坐着的两人不时的问一声,他们像是在讨论。 声音不高,但说的还挺激烈的。 毛淼凑近田易阳,低声说:“小姨, 咱跟这地方是不是不搭?”看看人家, 有一个人坐在店里, 吃完饭拿本书或是拿本杂志在翻看的。有两个人三个人坐在一起, 小声低语的。 自家三个从穿着到走路, 再到慌慌张张又战战兢兢,跟这地方都不搭。 田易阳指了指咖啡:“难喝!” 毛晶看了一眼菜单,虽然不知道哪种咖啡, 但价钱都叫人害怕。 就感觉在这里多呆一秒, 都怕人家笑话咱,或者说,多呆了会收钱, 而这个会收多少钱呢? 汗流浃背了! 硬撑着, 上了三次厕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人起来了。她看见桐桐跟人家握手,像是要道别。 人家从那边的过道出去,桐桐跟杜鸣把人往出送。 毛淼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赶紧!再不吃了喝了就来不及了。 之前没敢吃完,也没敢喝完,怕杯子空了人家店里就会撵咱。现在,一口气把果汁和咖啡都喝了。 田易阳看了看桌上的方糖,给两个外甥女一人塞了两个,她自己也含了两块,可算是分完了。 杜鸣去停车场开车去了,桐桐一个人转回来,见三个人一个人抱个包,一副随时起身的样子。再朝桌上一扫,都空了:“还要再喝点什么吗?”别是干等了这么长时间。 田易阳嘴里还含着糖:“不用了!赶紧走吧。”呆在这里太受罪了。要走了,她又觉得,“还是再去趟厕所吧。”再要找到厕所也挺难的。 行!那就再上个厕所。 她去上厕所了,毛晶忍不住的笑,伸出舌头叫桐桐看。 毛淼脸涨的通红:“人家不会笑话吧。” 桐桐也笑:“没事!没事。”她过去结账,人家态度并无不同,还额外送了几块饼干,“欢迎下次光临。” 桐桐觉得,一整天都这么等着她,就没法玩了。 所以她就调整时间,白天带她们出去转,也不用杜鸣陪,借了她的车开着就成了。要谈事情,那就约好晚上的时间。 田易阳总怕陌生的地方桐桐走丢了,可京城桐桐是走不丢的! “这不是有地图吗?”桐桐把地图摆出来,每天出门前都看一次地图,把要走的路线跟田易阳念叨一遍。 田易阳:“……”反正没出过错,路一次都没走错过。 去著名的景点,参观拍照。去吃烤鸭,去一些只听过的饭馆。然后去批发市场,看看衣服,哪些都是什么价位。 有些衣服在京城十五块钱,到了春城五十都不止。 桐桐就跟毛晶说,“这都是南边来的,在那边衣服按斤卖。” 毛晶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全不是她能知道的:“我的乖乖呀!这要是……”这得挣多少呀。 “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难。”桐桐就说,“不管啥时候,钱就没有好挣的。” 但在这种地方转,田易阳就觉得不像是在家门口的店。在老家随便讲价钱,在这里……她怕讲价讲不好,人家笑话。 就是那种心虚的感觉。 桐桐跟毛晶两个在市场上挑,只喊她参谋:“妈,这个我爸能穿吗?” 能呀! 桐桐翻来复起的看,“老板,啥价呀?给个话。” “一百五,最低了。” “五十,不能再高了。” “那你这不行,直接砍大半!不卖!不卖!你上别处看看去。” “那我还就看上这件了,非买您的!” “哟!咋还遇见个犟的呢。” “咱俩投缘呗。” “不是!五十真不够进价的!您再给添点。” “五十五!” “得咧!五十五,一件喽!” 桐桐就笑:“嘿!我这是买贵了!” “您称心就不贵!您一个称心,还不值那五块钱呀。” “这话爱听,那您再给我来三件……”桐桐说着,就跟田易阳商量,“我爸两件,我大伯两件。” 毛晶就说,“那我也拿两件,我爸一件,我公公一件。” 毛淼也就拿了两件,一共八件。 桐桐又跟老板扯:“这都八件了,四百得了。” 得得得!四百八件喽。 田易阳全程看着自家姑娘跟这老板在那里有说有笑的讨价还价,谁也不恼。 出来转,这孩子全程都是: “妈,您渴了吗?” “妈,您坐这儿别动,我买个水就回来。” “妈,那边有厕所,上吗?” …… 转了几天,田易阳就觉得:“下次我可不跟你出来了,我成累赘了。” “咋累赘了?这不是陪我呢吗?” 回酒店,把买的东西放下。桐桐又给点餐,叫了客房服务,让把餐送进来。她这才洗澡,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妈,你们吃了饭早早歇了吧!我跟杜鸣去见那天的蓝姐,我们在外面吃饭,回来得在十点以后。” “喝酒吗?” “开车!不喝酒,有正事谈。” “那你电话带上,备用电池带上。” “知道!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转了一天也是累了,田易阳瘫在沙发上,追着问说:“怎么不见小晔打电话?” “国际长途!”桐桐拎着包从卧室出来,“他去考察一条生产线,忙着呢。” “什么生产线呀?” “印钞生产线。” 田易阳:“……”又没正经话了。 桐桐站住脚,看她:“您知道有个词叫做‘商业机密’吗?” 田易阳:“……” “您知道有个词叫做‘科研保密’吗?” 田易阳:“……” 桐桐凑过去,吧唧亲了她一口,挨着她的脸说话:“以后呢,能告诉您的就告诉您,您就是不问我也告诉您;不能告诉您的,您就是再问,我也不说!您不知道这有些东西后面牵扯着什么,可能无意间一句话,就坏了大事了。” 田易阳抬手又想拍她:“……”熊玩意,“走走走!走你的!不问了。” 桐桐嘿嘿嘿的笑,跟毛晶和毛淼摆手,“要是碰到好吃的就打包回来做宵夜。” 去吧!去吧!看出来了,人家接触的圈子不一样,认识的人不一样,在这地方,这就是如鱼得水。 毛淼还问:“没听出来吗?这京话说的,跟当地人没啥区别。” 田易阳就笑,“跟同学学的!我还听见她跟粤省的说粤语,像模像样的。” 毛晶羡慕的:“还是上大学好。那时候没什么见识,就觉得读个中专挺好。可现在一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人的见识就是不一样!咱不说桐桐,就是那个杜鸣……人家这进进出出的……”也是大方又得体的。 反倒是咱,年龄也不大,却处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村气。 正说着话呢,林守道把电话打了过来,“玩好了?桐桐呢?” “哎哟!你姑娘能耐可大了……”田易阳一边说一边笑,“我给她作伴,结果她跟带着个包袱似得,可别提了!下回我可不出来了。” “不怕你姑娘丢了呀?” “她那嘴,不忽悠的卖了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把她给卖了?”田易阳翻身躺在舒服的沙发上,“这要是知道人家老师家在哪,咱俩横竖得去人家老师家里一趟!你看这个大学给上的,长了大本事了。” 才知道呀! 田易阳又拍了拍沙发,想起来了,“你说咱傻不傻?这木头家具老贵了!好些地方都是木头家具,那中式风格还是啥的……我跟你说,咖啡店也有木座椅。” 这个毛晶也发现了,她高声喊道:“姨夫,你真得出来看看!我发现一些办公沙发,都是木头的!我觉得这个玩意能做。” “办公沙发?” “像是酒店下面摆着的,客人随时歇脚的地方。挺方正的茶几和沙发,又阔气又结实还好打理,一擦就干净了,客人坐起来没有负担……” 隔着电话,你嚷一嗓子,我嚷一嗓子的,看见新鲜的就立马想分享。 送餐的来了,三个人五个菜一个汤,吃的是米饭。 田易阳又得意又显摆的语气跟林守道说着嫌弃的话,“下次我可不出来!你该跟你姑娘出来转转……你出来就知道了,太能造了!会花钱,能花钱……凡是花钱的事,她门门精。” 林守道瘪嘴:“臭显摆什么呀?下回就我跟,你想跟人家也不一定再乐意带你。” 挂了电话,毛淼帮着小姨盛汤:“咱桐桐的前程大着呢!不说别的,就只说这会来事,这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毛晶认同的点头:“这还真是!” 毛淼就说起孙小鹏的同学,“……高中同学,本科毕业!那几年本科毕业,多吃香呀!进的是机关。结果干了五年了,眼看要提拔了,结果怎么着?” 怎么着? “被调到三产公司。” 啊?这就离谱了。 “紧跟着一个大专毕业的,才工作两年的,被提拔了。” 田易阳马上问:“是关系硬?” “哪呀?两人大差不差!后来托人找关系,想知道得罪谁了,你知道人家怎么回复的?” 田易阳懂了:“不会做人?” 毛淼点头,跟着叹气:“人家就直说,说这人不会来事。”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会来事’代表着——前程无量! 人生向暖(82)一更 人生向暖(82) 这次来京城, 谈的相对来说,算是比较顺利的。 之前的垃圾处理项目就是跟明和的信远集团合作的,在这个项目里, 项目组的人都是拿着股份的。 这次信远集团出资, 蓝琪的蓝氏集团同样出资。 回城的飞机上, 桐桐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 心里并没有放松。 事到了这里并没有完成, 还有很多事要办。比如,她想拉入陈广、赵大美这些人,在有些投资项目里, 自己和四爷是入了暗股的,而这部分却之后极其少数人知道。 陈广和赵大美就是知情人。 自己这边跟信远关系较深,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 还会紧密合作。 而跟陈广、赵大美这些人的来往, 更是有彼此信任的基础。 桐桐在两边有股,她就是资方。一旦入局,就牵扯到利益, 她得给自己留够足够的腾挪空间和话语权, 不能事办成了, 自己成了那个随时能被踢开的人。 因此,只陈广和赵大美还不成,还需要跟学校的相关专业做一些技术上的合作,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有了这些,能保障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并不是根本,根本是叫参与进来的人都能很快的见到钱。事实上,快消品一旦铺开了,它的回报是非常迅速的。三个月到半年就能看到效果。 但怎么能把市场迅速的铺开, 叫大家看到钱呢? 商品是需要渠道的!新东西打开渠道难。 她还需要另外的合作伙伴,比如啤酒厂。春城的啤酒产业一直是全国领先的,至少在东北这一区域之内,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他们的渠道是极其成熟的! 当然,现在他们内部跟其他国企一样,问题重重。他们也试图创新,想要活下去。 但这种企业姿态都很高,很难打交道。 田易阳一扭脸,就看见桐桐难得不嘻嘻哈哈的脸。孩子长大了,正经事不在家说了,在家看的永远都是没正行的。 难得看着正经的样子,她就问:“事办的不顺?” 桐桐扭过脸来,“没有呀!很顺利。”说着才想起来,她并没有介绍除了杜鸣以外的人给田易阳认识,“……别想歪!不是觉得我妈没见识,给我丢人了!是……你姑娘还没有到一定的份上。我的分量重了,别人就得尊着您;我的分量轻,我怕别人慢待您。” 桐桐一脸的认真,“所以,不熟悉的人,不知根知底,不到了我觉得我在人家那边有那么大的脸面的时候,我不介绍你们认识。轻视我,这是很无所谓的事情;但是不知分寸,叫人家连你一起轻视,那一定是我的不对。” 田易阳:“……”这回你可想错了,“你妈可没那么想!”真要是突然介绍一下,“……那我多难受呀!我又不太会跟生人打交道。我跟人家说啥呀?” “所以,还是不到那个份上嘛!我要是重要了,那您放心,碰上谁,人家都顺着您说话;要是不重要,您是碰上谁,都得顺着人家说话。这不一样!我呢,不会叫你和我爸跟人家低头,会努力的叫你们跟人说话的时候有底气……您得信我呀。” 这话说的,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啥样都行!真要是遇到啥事了,我跟你爸给人低头也没啥。人不能那么去想,普普通通的也挺好的!咱不巴结谁,也不用谁巴结。” 那么累干啥呀,“别总想着你要出息……多大出息算出息呢?我跟你爸这样……你出息成这样我俩都觉得烧高香了,别的……随缘。” 桐桐就笑,这么想就成。她的声音更低了,“所以,您别把我爸看的那么紧!我爸又不傻,他不会在外面真有个啥事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舍不得扔掉你,但他现在肯定舍不得扔了我……” 田易阳:“……”这熊孩子,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就又没正行了!她抬手就拍:“皮又痒了?” 桐桐就嘿嘿嘿的笑,乐不可支!起因是自家店附近开了一家菜馆子,类似快餐。老板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姨,长的高壮胖黑的,但是贼会做生意。亲自给店里送,一家挨着一家的。一见面就是‘大哥’‘大兄弟’的呼喊,看着跟人可亲近了。 这几天桐桐听见两人打电话了,田易阳阴阳怪气的内涵那个快餐老板娘,说林守道:“……那是!人家做那饭多好吃呀!我不在,这不是正好……” “正好啥呀正好?” “正好吃人家做的饭呐,能正好啥?想啥呢?” …… 这年月大部分人出趟远门,那值得炫耀的可多了。 回到家田易阳就跟林守道炫耀,去哪转了,买了什么了,吃了什么了,又买了什么回来,花了多少钱云云。 林守道靠在床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看,孩子在里面洗澡呢,他才小声问:“去干啥了?是有啥事不顺利?” “就是他们做的那个处理垃圾的那个项目……跟他们合作的公司的老总,姓明!还有个女的,三四十岁?差不多吧。姓蓝,叫蓝琪。全程都跟一个叫杜鸣的姑娘一块出门的!那姑娘家是京城的,听说她爸是司厅级别还是啥的,具体的你姑娘也没说!好像那孩子一家子都是机关单位的,她舅舅是哪个省的什么……来头还挺大的。” 林守道就问说:“是他们那个项目推广的不顺?还是技术出什么问题了?” “项目跟她不是没关系了吗?肯定是技术的问题嘛!谁家单位卖出东西,技术出问题了,不得再找回来?” “那也不对呀!要是那么着,该是人家找她,不是她找人家!” 田易阳:“……”好像有道理,“那你问你姑娘去!我又不懂。” 林守道:“……”你这人是真成! 等桐桐出来,林守道就去客厅了:“姑娘,这次顺利不?” “顺利呀!”桐桐一边扒拉头发一边问说,“爸,那个酱骨店你去吃过吗?” “酱骨店?想吃骨头了?” “嗯呢!咱今儿去吃呗。” “远!” “一脚油门的事!”桐桐朝里面喊:“妈,穿件新衣裳,咱去吃饭呗!酱大骨,我想吃了。” 林守道:“……”啥也没问出来,他就问说,“毛晶和叶城买了新房了……” “您别管这个事,我已经买了一套了。”桐桐去取了购房合同,然后递给林守道,“别再买了,用不上了。” 这么大面积的! “这熊孩子,没一件事是回家能好好商量的。”林守道看了看单价,“你这房子买的……价格低的多了。” 桐桐给抽走了,“别说出去了。” “又是周鹏的面子?” 桐桐催老林,“换衣裳吧!便宜自然是有便宜的道理!总归是我有这个叫他们便宜一点的价值!在我大表姐面前别提这事,就说啥也不知道,有啥事一盖推给我就完了。” 林守道:“……”他说田易阳,“嗳!咱家姑奶奶夺权了!现在谁当家?” “谁出的钱多谁当家。” “好嘞!”这话也没毛病。 吃饭的时候,田易阳跟林守道就说:“老林呀,我跟你说……我这回可是涨见识了。” 然后呢? “就觉得吧……这世道,不知道咋了?”田易阳看着自家姑娘吸骨髓吸的香的呀,就说,“这有钱人跟没钱人……都不像是一个物种的!” 这话说的! “真的!”田易阳看着一桌子的肉叹气,“跟你姑娘坐在咖啡厅喝一杯咖啡的钱,是我十天的工资。也就是拉板车得辛辛苦苦的拉十天,挣下来的……不吃不喝不花销,够人家进那个店坐一坐的钱。” 她指着自己,“我这情况算是不差的吧。” 那是!你没下岗,你月月有工资拿,现在谁不羡慕你这样的。 田易阳就说,“但其实呢,走出去,咱这点钱都不够塞牙缝的!我觉得要拉板车都得去那些大城市拉板车去!就京城那批发市场,去那里拉活……一年估摸着也能拉两三万。” 说着,她特认真的跟林守道说,“老林呀,我现在想通了。你姑娘将来毕业了,要是去京城或是南方什么大城市去,我肯定不拦着。那地方是挺好的!” 桐桐:“…………”你想通的叫人有些猝不及防。 田易阳给姑娘夹菜:“别在老家折腾的花钱了,去经济发达的地方买房去!”我姑娘这样,肯定能在那些地方扎下根的。 桐桐‘嗯嗯嗯’的点头:买!肯定买!回头送你们到暖和的地方过冬去。 正吃饭呢,周鹏打了电话:“你回来了?” “回来了。” “你说的那个事……” 嗯! “后天怎么样?小晔明天下午能回来,咱后天吧!” 成!那就后天。 桐桐合上手机,催着林守道吃饭:“一会凉了,赶紧吃呀。” 林守道:“……”他就认真的问呢:“那你这明年毕业了,是要继续读研究生呀?还是真的想往南边去?” “还没想好!这不还有一年呢吗?看这一年我实习的情况了。” “去哪实习呀?” “可能去企业!” 什么企业? “我本来就是学食品工程的,肯定跟食品有关的吧。” “食品厂呀?” “食品……包含的范围很广!《食品安全法》上都有具体的归类的……”桐桐点了点桌上的啤酒,“第一百五十条规定了,酒类也归为食品。” “那这能去的企业就多了。” 是啊!挺多的。 “但大差不差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啤酒、白酒这些大厂老厂还活着呢……不过现在私人的小厂也多,挤兑的生意都不好做。” 是啊!生意都不好做。 林守道:“……”跟自家姑娘说话,叫人挺含糊的!一句准话没有,可她就是句句都顺着咱说的! 他就寻思:自家两口子也算是实在人呀,可这孩子现在……那话说的,老不实在了! 人生向暖(83)二更 人生向暖(83) 陈广这个人, 桐桐直接接触的不多,见过两次面而已。 这个人能在一个省会城市里做娱--乐产业,且做的风生水起。靠这个发了家之后, 转身往地产上发展。 那不用说了, 他是一脚踩两道, 玩的很滑溜的人。 约着这天晚上见面的, 都下午四点多了, 周鹏打了电话给四爷:“要不你过来,找个借口别叫桐桐来了。”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两人这都准备好要出门了, 突然不叫桐桐去:“什么原因?” 周鹏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人咋想的,说是他在夜--总会那边有点事, 叫过去找他。那地方……桐桐咋去?” 人家那就是故意选的地方! 年纪小, 还是小姑娘, 想跟那么些个复杂的人打交道,谁信你? 今儿要是不去,这事就别再提了。 桐桐隔着电话跟那边喊:“老时间, 准时到。” 周鹏:“……”不是, “妹儿, 这有些事老爷们出面挺好的。” “哥,就这么定了,你给回复吧。” 周鹏:“……”看着被挂了的电话,他转脸就说赵大美:“陈广他什么意思?带着做生意是为了赚钱的……” 赵大美白了儿子一眼,“陈广能挣钱的道儿多了,那为啥一定得跟她合作呢?” 嘴上这么说,但转身回屋给陈广打电话的时候却道:“陈哥,那孩子小, 爹妈都是老实人!就是小辈儿!分寸上得有!要是没分寸,过了火了……陈哥,我不乐意!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有灵性的很。人家就是有脑子,有主意,有知识,有那个专业……垃圾变宝多大的生意呀,是不?” 陈广在那边坐着,将葡萄往嘴里塞:“老妹儿,我是个规矩人!有分寸。把心搁在肚子里。” 赵大美把手机撇到一边去了:啥规矩人呀?啥分寸呀? 听着儿子的车子响了,赵大美这才换衣服,她得过去看着去。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深浅。小姑娘家,脸皮嫩,再给人孩子吓着。 四爷将他的‘斯文镜’又拿出来戴上,文质彬彬的小青年一枚:“好了吗?” 桐桐在帽子扣在脑袋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好了!走吧。” □□在市中心一栋二十层的高楼上。 这里有洗浴桑拿、带着棋牌娱乐,歌舞厅、卡拉ok厅,酒吧,之上有酒店。酒店带着餐饮一条龙,还承接各类宴席。 可以说,这里真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好地方,号称是该城的‘人间天堂’。 桐桐之前开车很多次路过这里,但从来没有进来过。 四爷开的车,熟门熟路的停车,桐桐不由的侧目:“哟!很熟呀。”没听说你来过。 “你爱吃的那款蛋糕……只这里有。”四爷拉着她往里面去,“今儿尝尝刚出炉的。” 嘁! 四爷:“……”这还不信了,“先进去!进去……你就信了。” 结果一进去,桐桐真信了,他应该真就是来买蛋糕来的。因为这里的装修风格太土豪了,金碧辉煌的。 就这个风格,便是有天仙他也是无法忍受的。 桐桐啧啧有声:“比我土多了吧!” 四爷:“……”话不能那么说,“你的风格更亲民。” 亲民就是大众所喜爱的,而这里的装修,大众……恨呐! 两人正在这儿逗闷子呢,周鹏从‘金龙’雕塑后面钻出来,“等你们呢,这是瞅啥呢?” “走!这就走吧。” 周鹏带着往电梯那边去,刚好有一个穿着花衬衫挂着金链子小伙子下来了。 一出来就先愣了一下,看向周鹏:“周总。” 周鹏跟对方勾肩搭背的,“强哥。”说着给四爷介绍,“还认识不?” 王强打量四爷:“那个……我跟你哥熟,一块打过牌。” 四爷认识这个人,几年前在街上开过游戏厅。他当初冒充的金思明,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他冲对方点了点头,“听我哥提过你。” 王强还挺客气,打量了桐桐一眼,就伸手把三人往电梯里请:“陈总叫我下来接几位,都是贵客,请!” 电梯里有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站的规规矩矩的,负责帮贵客挡了电梯。人进来了,她马上摁了电梯按键,面带微笑的靠角落站着。 桐桐看了楼层一眼,察觉到这姑娘的视线,就扭头看这个姑娘。 这一对上视线,这姑娘赶紧移开。 桐桐打量她:“你认识我?” 四爷跟着看过去,少年期到青年期变化挺大的,不熟悉的人许是第一眼未必认得出来。上学的时候很多人认识他们,但他们未必认识人家。 这姑娘赶紧摇头:“没有!不认识。”说着,看了王强一眼,然后心虚的赶紧扭过脸。 桐桐没再问,有些地方的工资很高,但有规定的:便是遇到认识的客人也假装不认识,出门更别多嘴。 要是管不住嘴,这活也就干不成了。 电梯到了,一行人下来,那女孩留在电梯门口,只王强带着他们往里面去。 桐桐:“……”这是个很能摆谱的地方! 推开大厅的门,好家伙,里面好生热闹。搓麻将的声音,唱歌的声音,端着酒杯叼着香烟跟着音乐律动的身影……这么交织在一起,都是金钱的味道。 陈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见他们来了,就哈哈大笑,坐在沙发上招手,“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四爷就笑,“陈总,有日子不见了。” 陈广点着这小子,“你说你手里捧着个金娃娃,你跟咱合作呗!” “我今儿来捧的也是金娃娃。”四爷顺手取了一杯香槟就坐了过去,“不过瞧着,今儿不是说话的时机,改天吧。” 陈广朝哈哈大笑,跟四爷碰了一下,然后用酒杯点了点桐桐的方向,“带着人家出来,咋把人撂下了?” 桐桐伸手端了一杯白的,在手里晃了晃,“陈总,您这可是歧视。您的合伙人名单里有他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您这名单排序是按照啥排的?” 陈广一愣,开玩笑回了一句:“按姓氏笔画数嘛。” “他八画,我也八画,待遇可不一样呀!” 陈广一本正经的数了一遍:“还真都是八画?” 话音一落,一屋子哈哈大笑声。 陈广拍了拍边上:“来来来!姑娘,过来坐。” 桐桐坐过去了,左右看看:“第一次来,热闹!” “热闹吧!”陈广哈哈的乐,指了指麻将桌,“过去玩两局?” “玩两把……行啊!但我不玩钱……” “零花钱不够呀!有我呢,今晚输了是我的,赢了是你的。” “不是钱的事!”桐桐抿着酒,“是我不爱占便宜!这么着,谁输了谁喝酒,这总成吧!您的好酒多,朋友也多,酒给朋友喝,你慷慨,大家也承情呀。” 哟!还没这么玩过呢。 陈广一脸的兴致,心说这小闺女,还挺会整活!到这地方,谁不打怵呀!可你想出来干事,尤其是女人,三教九流都得打交道。 你说,你这个也害羞,那个也不好意思,那你混不开。 混不开的人,我能给你砸钱?你谁呀?我爹呀!就是我爹也不能这么没谱,对吧? 今儿这阵仗,她要是摆布不了,尽早别开口。 说实话,其实就这毛孩子样儿,自己都没有见的必要!但是呢,为啥还是见了,倒不是周鹏有这个面子,关键是这个金思晔,这小子跟京城那边走的挺亲近。而且,那个明和……做的垃圾处理,春城这个地方,自己可以跟他合作,做个分公司嘛。 一年下来,那不老少挣呢!真就未必比自己这个娱--乐城挣的少。 挣钱哪分体面不体面呢?垃圾堆里的金疙瘩,实实在在的。 要不是为了这个,我见一毛丫头干什么呀? 就是长的跟天仙似得,那也没兴趣!咱开的是娱--乐城,合法经营,不欺男不霸女的! 今儿摆了阵仗了,看这小闺女,还成!扑面而来的江湖气,亲切的咧!他觉得吧,要比姓金这小子好打交道。 要不是知根知底,他都以为谁家的公子哥呢。 陈广也不说话,看着这毛丫头上了牌桌,一会子全是这丫头的吆喝声:“……你这样式的……你是不是不能喝了?瞧你那磨磨唧唧的……” 谁不能喝了?你这么说话就不对。 周鹏提心吊胆的站在边上看,自家这老妹就不输。 王强还搁边上问呢:“现在大学还教这个呢?” “……”我哪知道呢?“那可不咋地的?人家那脑子……咱们绑一块也不是她的个呀。”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牌桌上搓的哗啦啦的,一会子就又听见那大嗓门,“……咋的呀?养鱼呢!陈总有的是酒,别给陈总省……陈总多大的身价呀,衬不起这几瓶酒……” “你这样,先攒着……” “攒什么攒攒攒的!赶紧的,别磨叽……管好自己得了……” 两圈打没打下来不知道,桌上四个,观战人数若干,这会子滑到桌子下面一个,跑卫生间吐的一个,边上还站着个说他跟太阳肩并肩的。 “看看!看看!陈总的酒那轻易可没机会喝,你们也不给我个机会!要不,换一拨再来……” 陈广:“……”他站起身来,“哎呀!我这小老妹……酒有的是,咋能没机会喝呢!走走走!里面有好酒,咱里面说话去。” 桐桐端起边上的酒杯,一口把杯子里的白兰地喝了,将酒杯慢慢的放下:“改天!改天我请。” 说完,这才起身跟着陈广换个地方说话。 陈广还在低声跟四爷解释:“小老弟,别见怪!走出去看看去,谁家办事不这样?” 人生向暖(84)三更 人生向暖(84) 再进去谈的是正事, 没有酒,泡的是花果茶,晚上可以饮用。 陈广指了指窗户跟前的茶座, “坐!先过去坐。” 看这里这些陈设布置, 应该是属于他的私人的地方。 陈广给桐桐的茶杯里放了一勺蜂蜜, 这才用茶水给冲了递过去:“喝点这个……解解酒。” 冲泡蜂蜜的水温不对!桐桐接了过去, 笑着道谢。吹着茶, 等慢慢凉了,这才慢慢的喝起来。 宽大的茶几是树根做的,样子有些奇怪。座椅也是树墩, 刨的溜光水滑的,坐着也并不怎么舒服。 她感觉到有视线若有若无的看着她, 便把茶杯放远一些, 想看看除了这茶的味儿, 还有什么味儿。 结果味道了似曾相识的香水味和……酸黄瓜味儿。 赵大美爱吃酸黄瓜,两种味道同时出现在这里,想来赵大美应该就在这屋里。估摸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比较深刻吧。 不是外人, 桐桐就直接说目的:“……快消品的市场极大……前几年有个做儿童饮品的, 三个月实现盈利, 第一年利润就在七千万。那是个从无到有的市场,而咱们做的这个市场本来就存在,缺的是产品。而且,成人的许多消费是必须的……” 说着,就点了点茶几,“就如同今晚消费的这些酒水。” 陈广给两人把茶续上,“那个破酒厂,剥离出来很容易。请那个厂里能拿事的……一条龙下来, 事就能办!我出面办都可以。只是啤酒厂那边……人家家大业大的,未必看的上咱这草台班子。而且,要说动那边……动用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关系了。” 说着,就看这个小金:“难办呐!”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这是想提条件。 四爷问说:“那您觉得……得怎么去办?” 陈广把右手抬起来,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放在一起搓了搓,意思明摆着,不需要言语。 桐桐放下手里的杯子,手盖在茶杯上:若是这么说,那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事就不是这么办的!老这么个路子,那迟早得被送进去。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这样,不管是盘下酒厂的事还是啤酒厂销售渠道的事,都不劳您插手。经营就是经营……” 陈广啧了一声,他确实看好这个东西,现在凡是能出现在市场上,再跟国外挂点勾的,叫年轻人觉得时髦时尚的,那都是能卖的好。换言之,他确信这个东西能挣钱。 咱对技术之类的又不懂。什么伏特加呀,什么血腥玛丽……什么玩意! 但对方在这个方面确实更有长处,她学这个的,又对化学之类的怪精通的。 产品是核心嘛! 陈广‘嗯’了一声,“有雄心壮志是好的!只要产品研发没问题……其他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在春城这地界,我老陈还是有几分面子的。真要是遇到不开眼的,或是事不好办的,你们放心,我老陈不会坐视不管。” 意思是:先把产品整出来!至于说企业管理,可以让你先试试,你要是干不好,我就当仁不让了。毕竟,在这个城市里,别处的投资商也干不过我。 这话一落下,陈广又把话头往回收:“当然了!咱们亲近,比别个都亲近。咱们之间,你们信得过我,我也信得过你们。咱们之前有情分谈,这跟别个都不一样。”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要不是有这个情分,我也不能主动上门呐!”她说着就叹了一声,“那几年我家里也难,大美婶那是帮了我家忙的!那是个热心人,是个苦命的好人。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咱们之间是有共同信任的人的。” 那是!那是。 “其实呀,那几年给我触动挺大的!你说,我们也不缺钱,也不缺名声,要想有发展,哪个单位去不了呢?但是,这个时候选择碰触这个,说起来也是叫人心里怪不得劲的。”桐桐叹气,“我瞧见了有些下岗的女人……晚上在外面又是陪酒又是陪跳舞的,家里的男人还专门接送,我当时那个难受呀。” 陈广:“……”行啊!本就是陌生人,自己说感情,她跟自己谈感情。不仅谈了感情,还谈起了情怀。 他不得不跟着往下说:“是!谁瞧见了心里那都得不是滋味。” “说实话,我其实对你经营娱-乐场所这种生意……心里有些偏见的。” 陈广:“……”喝酒完的必要流程——一幅掏心掏肺的样子交交心。他得往下配合呀,“很多人都有偏见,觉得这里就脏啊臭的,没有!绝对没有。” “陈总说没有,那就真的没有。但说实话,作为企业家,良好的公众形象很重要!”桐桐指了指四爷,“他提议问问您乐意一起不,我开始是反对的,我觉得您看中的是金钱,还没懂一个企业要真正的发展,它得站在阳面……得有社会责任感……” 陈广:“……”个别人喝酒完有个臭毛病,尤其是当领导的,爱给人上政治课。瞧!人家这一个都没落下,这个也会呢! 他这长一辈的人还没借着酒劲给他们小年轻说说这社会上的事,给他们上上课呢,结果人家给咱上课来了,强调企业得有社会责任感。 “那必须的!那必须的呀!”陈广只能这么说,“放心,法不禁止的,咱才干!” 桐桐摆手:“这地方……就没有个那什么……” “没有!没有!人家女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了就是客人呀!在店里坐一坐怎么了?”陈广摆着手,“当然了,关爱女性嘛,对于她们……进来是不收费的,也可以不消费!夏天,咱这里凉快,人家就想来乘凉,想来听歌,那咱不能撵人;冬天,咱这地界暖和,她们愿意来避避风雪,咋能不让呢?就是闲着没事了,进来借个厕所呀,歇歇脚,讨一杯水喝,那咱能不给吗?咱也不是那恶人呀!但这违法吗?” 看起来不像正经女人的人,真不是咱的员工,出了任何事都跟咱无关。 那些来打工的小姑娘,不许人欺负的,工资给的不低,而且,也都是帮着安置下岗职工了。 “可真没有你想的那样,你这小老妹,把我老陈当什么人了。” 桐桐:“……”老滑头一个!处处不踩法律那条线,也确实是本事,“我年轻,见识浅,所以说偏见这个东西要不得。” 陈广:“……”我跟金思晔还没开口提我的要求呢,你这会子倒是先摸我的底。 他不住的挠脖子,这小姑奶奶她爸到底是干啥的?咋把好好的闺女养成这个调调了呢? 今儿到这儿吧,她老这么醉言醉语的跟你应答,也就没法往下说了。回头再约吧,这也不是谈一拨就能完的事。 但谈到这里,他基本可以断定,真给个厂子,她能玩!那些个只会吃拿卡要搞内斗的,弄不过她。 所以,他表态了:“专业的事,专业的人搞,这是最靠谱的!我呢,在大后方随时准备着,一旦需要支援,那绝对第一个冲上去,绝不掉链子。” 对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四爷笑着起身,“那今儿先这样,喝多了,我给送回去!时间不早了,家里肯定惦记。” “你看!饭也没吃。” “改天吧!”四爷拉了桐桐,起身告辞了。 周鹏跟王强在外面等着呢,再拉了一个司机三个人在外面打扑克呢!见人出来了,就赶紧起身,“回吗?” “回!” 四爷把车钥匙给周鹏:“我俩喝了点酒,得你送送我们。” 成!走吧。 周鹏开车,他自己的车和司机都在后面跟着呢。路上他问说:“谈成了?” 成了! “嘿!”咱这生意现在做的,越来越高端了,“回头我也得给我拾掇拾掇,我也是企业家了。” 桐桐只笑,“对!都是企业家。” 车是桐桐的,因此周鹏就先送四爷到楼下,四爷下车的时候桐桐把车窗摇下来,“晚上别吃的硬了,你的脾胃这几天有点不和……” 李翠扔了垃圾回来,一转过来就看见儿子站在车边,林家那丫头把脑袋伸出来给说话。 朝前走了两步,酒味扑鼻:哟!好家伙,这喝的。 桐桐没看见李翠,只叮嘱四爷:“粥水也不行,半夜饿……” 四爷看见不好往前走的李翠了,抬手将桐桐给摁进去:“赶紧回去,洗洗就睡。” 桐桐:“……”你倒是叫我把话说完呀! 话没说完,周鹏开车朝前走,从楼的那一头绕到桐桐家的楼下。 那边李翠看着车走了,这才朝前走,看自家老二:“还没吃饭呢?” “没呀。” “喝酒不吃饭……”李翠慢悠悠的朝楼上走,“有捞饭,吃吗?利利索索的,爽口。” “蘸酱菜都是生的吧?”四爷跟在后面,这么问了一句。 “哦!脾胃不和……吃不得了。”李翠又问:“店里还剩下点油豆腐啥的,给你烩个菜吧。” “油腻的……能吃吗?” 李翠:“……”我从来不知道我儿子有一天会嫌弃油腻?!“我就很惯着你了……” “哟!那还真碰见个比您还惯着我的人呀。”四爷说着,就拉开了没锁的门,催着她进去,“您儿子这运气不错吧。” 李翠:“……”有了媳妇忘了娘!媳妇的话是圣旨呀! 金思明啃着西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是咋得了?” “你弟脾胃不和……给做点软烂还扛饿的。” “谁说脾胃不和?怎么就脾胃不和了?”不拉不吐的,他好着呢。 李翠呵呵呵的笑:“还能是谁呀?谁能那么惯着呀!” 哦!那个不仅有钱且还很大方的人呀,“那是得脾胃不和了!” 说着,就起身去厨房,“老二呀,给你揪个面片吧,面片一定是薄如蝉翼。西红柿鸡蛋汤里烩上,放点青菜撒点小葱末,出来香油一点,那个味儿……一下子就出来了。等着,一会子就好!” 李翠:“……”咱家接圣旨的人挺多呀! 人生向暖(85)一更 人生向暖(85) 桐桐没喝醉! 但酒是非喝不可吗?在自家喝没事, 周围都是熟人也没事,这怎么出门一说办事就非得喝酒呢? 田易阳啧啧啧的:“别把人心想的那么好。” “我俩一块,也真没喝多。”就是突然间碰了一次洋酒, 调酒的压根就是外行吧, 酒的度数就没调下来。 这玩意后劲大, 当时跟陈广说话的时候还没事, 回来的路上了, 觉得有点上头了。 “就这一次。”桐桐赖在沙发上,“妈,我还没吃饭。” 干喝呀?真成。 田易阳去忙去了, 林守道才递了水过来,坐在边上低声问:“在哪喝的?那小子跟着呢, 能叫你喝这么多?”他行不行呀, 不行趁早滚蛋! 桐桐嘿嘿嘿的笑:“那您就当我带着他出门了, 我很行,没叫他喝多了。” 什么玩意?林守道当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桐桐哈哈大笑, 抱着林守道的胳膊, “那我得自己很行呀!除了您, 这世上哪有叫我觉得心里特踏实的人呢?您说,我除了能百分百信您之外,敢百分百信谁?出门在外,您要是不能跟着……那就只能靠自己个了。我自己行不行,我自己知道!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林守道:“……那是!除了你爸,这世上的男人就没好东西。” 对嘛!“打铁还得自身硬嘛!我抻着劲儿呢,绝不喝过量的酒。” “行!那先把水喝了。” 田易阳回头看了一眼,说林守道:“你听她糊弄你, 她那是喝醉了。” “什么糊弄?这叫酒后吐真言。”林守道说田易阳,“别弄腻乎的饭,弄点爽利的,喝了酒了,胃里不舒服。” “自己不动弹,还挺会指挥。要是瞧不上我做的,你来给你姑娘做呀!” “我做就我做!起开。” 然后林守道系围裙做饭去了,“姑娘,熬点粥,烙张饼,蒜泥茄子整一个,成不?” “成!” 田易阳一撇嘴出来了,拉着桐桐去洗漱换衣裳,然后吐槽:“跟你爸结婚二十年了,你爸至少有十五年没正儿八经的做过饭了。” 咋还十五年呢?有零有整的。 “刚结婚,那对我还挺好,还是下厨的。后来有了你,你两岁以前,咱家的家务是你爸的,全包了,我要带你呀!你三岁以后,那不成了……你上托儿所了,你爸跟我也成了老夫老妻了……那家伙,分的可清楚了。我做饭他刷碗,我洗衣服他拖地,要是伸手多帮我干一点,那指定是觉得吃了大亏了……” 田易阳说着就看闺女,“跟你说这个是啥意思呢?就是说呀,男人不能太惯着!越惯越来劲。该用就得用,该指派就得指派,他习惯了就顺,要不然想掰过来,那可就难了。” 桐桐给脸上拍润肤水,“妈——” “嗯?” “可以有保姆的。” “啊?” “他只要还拿钱回来,我觉得其他的就是小事。”桐桐朝厨房指了指,“我爸不下厨,但他拿钱回来,对吧?您不想做饭,可以下馆子。不想做家务,可以请家政。想着家里舒服还得有家常饭,可以请保姆!我爸挣的……咱请的起保姆。” 田易阳:“……”那保姆挣的得比我多。 “那是您没想开!您心情舒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脾气也好了,催着他继续挣就完了。我爸挣的也挺有成就感的,他除了努力挣钱没别的心思了,家里有个能花钱的,他不挣供不起。皆大欢喜,生活就美好了。” 桐桐半开玩笑的道,“驭夫驭夫,您不驾驭,老跟他较着劲……就跟我大伯养马似得,马儿要想好用,给吃好喝好,窝得舒服,就是扬鞭……那也吓唬的多,真打在马身上的少。催着它动,那叫驭!跟他较劲,那叫角力!” “角力?”这词听着咋那么别扭? “斗兽场……” 田易阳:“……”这熊孩子,“越说没没谱了!吃饭去!”脸皮咋那么厚呢?驭夫驭夫的,你又没夫,说的跟有多少经验似得。 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的,为啥喝酒的,在哪喝酒的,也都没问成。 后来事一多,一打岔这事就又过去了。 反正就是虽然在家,但还是早出晚归的。做家长慢慢的也适应了他们的节奏,因为大部分情况下没太出格。 有喝酒的情况,但没喝多过,都是淡淡的酒水味儿,闻着还有果香。 隔三差五的回来还总带点吃的,吃着什么菜了,回来就带一份。那袋子上都有标识的,出入的都是一些很出名的馆子,有些都是经营了几十年成百年的老店。 当然了,他们也没机会去过,只是听过而已。 你问她说:“跟谁吃的饭呀?” “跟我们学院的几位领导,还有老师……说点事。” 这事上不用撒谎,说有事那肯定是有事。 改明再问:“你们这一趟一趟的,总也商量不完。” 她说:“明总和蓝姐来了,跟市里谈个项目,我跟几天,今儿可能在市招待所吃工作餐了。之前我去过,他们的枣糕特好吃,今儿要是再有,我回来带点。” 然后果然回来就带了一份枣糕,上面葡萄干点缀着,淡淡的甜味,一点也不腻。 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酒味,穿的挺正式的,黑色的内搭,胳膊上还拎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 田易阳就看着她在门口换鞋,竟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看着桐桐挂了西装,把大大的硬朗的公文包一样的皮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面,然后穿着拖鞋进来,伸手递枣糕的时候,她瞄见今儿连手表都换了,是一块表盘看起来有些大的手表。 “穿这么正式?”她接了枣糕,“换身衣裳去吧。”打扮的跟电视上的社会精英似得。 桐桐才要回卧室,燕燕从卫生间出来了,手里拎着抹布。 “姐?”桐桐就笑,“洗手,我带了枣糕回来,你尝尝去。” 燕燕指了指门口的位置,“等会再吃……”那儿还没擦了,“你先用卫生间吧,洗完不用管,回头地得重新拖。” 嗳! 桐桐拎着短袖短裤洗漱起来了,外面是田易阳和燕燕的说话声。 淋浴喷头开着,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田易阳的声音:“……我觉得你得慎重!一个是水电工,说起来也是技术活……一个是助理工程师……” 桐桐关了水龙头,用浴巾擦着,问外面,“妈,又安排我姐相亲了?” “没相亲!”田易阳捏了一块枣糕塞燕燕嘴里,朝里面喊:“是有两个小伙子在追你姐,条件都算合适……” 桐桐:“……”燕燕连这种事都跟你说呀!那你这婶婶当的,也是很可以了。 她湿着头发出来,打趣燕燕:“两个呢?更喜欢哪个?” 燕燕红着脸,指了指门口的干毛巾,“擦头去!” 桐桐擦头去了,“都是啥情况……说说呗。” “也没啥不能说的!一个比我大一岁,家就是厂里的,工作嘛,我俩都在后勤。他是水电工,我就是打着园丁幌子进来,负责收水电费的。” “另一个呢?” “另一个……研究生毕业,比我大八岁……今年二十八了。” 二十八,读研究生的话,也就才毕业两三年吧。学历差距特大! 桐桐看田易阳:离过婚的? 田易阳摇摇头,不是。 燕燕垂着眼睑,慢慢的嚼着口里的枣糕,“他……一米六五……有没?我一米七二!” 桐桐坐在沙发上,第一个条件不算是差,两人相距不大;第二个,这里好,就得容其他地方的不好。 但这些抛开,“姐,咱不想那么复杂。喜欢哪个就是哪个,谈谈看看!要是不喜欢,管他啥条件呢?” 燕燕低着头,“我觉得……刘栋那人其实挺好的!” 哪个是刘栋? “年龄大的那个。” 桐桐‘啊’了一声,“这看感觉的吧!你喜欢就行吧,怕啥呀?” “那人家……人家不得以为我看上他的条件了。其实……他那个人挺好的。” “好不好的,也不能你说。”桐桐就笑,“回头我请他吃饭,我要觉得人还行,那再说其他!他研究生,我还天才呢?这事上大哥不好使,得我见!我见了说这个人行,你再跟他处。” 燕燕过来挨着桐桐坐:“我其实……其实也怕时间长了,我俩要是没话说咋办?” “怎么会没话说?一天天的,家里多少事呢?”桐桐给她安心,“学历吧……不是绝对的。他有他的见识,他懂的那些你不懂;但是呢?你也有你的见识,你家务样样精通,他这方面也没你那个能耐吧。” 田易阳很谨慎,“我打听过了,小伙子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单位招聘人才招聘来的!老家啥样,咱也不知道!所以,咱不急,了解清楚了再说。” 因着田易阳的心思被这事转移走了,她操心燕燕这个婚事靠不靠谱,桐桐也没有出格的地方,所以,一直都不没察觉到桐桐在干什么。 等知道的时候又是在报纸上,在市报头版头条,有一张照片,是市领导跟企业签订投资意向的照片。 照片上人挺多,拍的挺模糊,田易阳最开始不敢笃定。直到同事指着照片下的字:“看嘛,左三……林雨桐……右三金司晔……” 田易阳:“……”她后知后觉的:“她……她实习!之前听说了,说要去做食品相关的企业……应该就是这个。” “那是酒厂,糖厂下辖的……” “哟!那……就剩下个破厂子了,啥玩意没有!”停产两年了都。 “这资金一进去,比别处好多了……”同事说着,就指着报道的文字,然后念道:“……林雨桐,作为年轻的企业经营者表态说,她想先叫职工们温暖的度过这个冬天……” 人生向暖(86)二更 人生向暖(86) 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报道, 中午在职工食堂吃了饭的工夫,田易阳的工作调整了。 吃饭的时候碰上的人都挺和颜悦色的,有些不熟悉的都‘田姐’‘田姐’的叫着, 给她整的特不自在。 吃了饭了, 利索的回办公室得了。趴在桌上睡了个午觉, 下午一上班, 主任就有请:“今儿上午开了个会, 咱们的档案管理上缺个人,你收拾收拾就过去负责这个事吧。” 档案管理那可太清闲了! 现在这现代化管理,好些都在电脑上。但有些老档案, 像是一个企业的发展史,这些都是属于资料档案。因此, 有专门的地方, 存放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不需要陈列, 平时就在箱子里放着。箱子摞在置物架上,哪个箱子里放的什么都有标号。 之前整理的时候她被调去帮忙,可以说放进去之后, 一年未必需要动一次, 偶尔掸一掸上面的灰尘就可以。 主任低声说:“我跟领导汇报了, 领导特意下的指示。” 啥意思?跟领导汇报啥? “你这人,怎么不开窍呢?你家这姑娘呀……跟省市两层领导合影,领导也跟她握手……这就是认识!”认识就很了不得了,“不要多想,这也算是正常的工作调整。” 说着话,就喊人去打扫老档案室。 这地方分内外两间,外间很少,两张办公桌。内室的门被堵在办公桌里面, 只有管理人员才能进出。防盗门关着,这地方只她一个人上班。 平时门一关,爱在里面干嘛就干嘛,谁管你? 反正这个地方一直也没人管,也没见耽搁什么事。她以前就是在办公室打杂的,打杂就是什么事都干。早起会主动拖地擦桌子接热水,核对采购单据,整理采购名单,不累,很清闲,也没啥重要不重要的。 现在这更有意思了,就像是单给她了一个小办公室,叫她自在的干自己的事就完了。 田易阳害怕了,咱就是普通人,没啥关系,也不懂那一套一套的。关键是,人家领导凭啥给我闺女面子呀? 她跟林守道打电话,低声说这个事:“……要是领导找到咱家,非叫桐桐给引荐领导,那咋办?办不到啊!我那工作挺好,我没想换……”干啥呢这是? 林守道举着手机听着,“……那个……你先上着班,回家再说。” “咋了?不方便?” 林守道朝里面看了一眼,含混的‘嗯’了一声。 “那我挂了!” 林守道跟着挂了电话,隔着窗户看里面。门店里隔开一个小间,为了招待大客户的。茶几沙发啥的,都是自家用废料做的,像那么一码事而已。 刚才来了三人,都是消防上的。 他们这种店总常打交道的就是消防了,消防检查之类的,几乎月月都有。负责这一片的两个小伙子为人也挺好的,没有过太过分的那种。处的时间长了,有了些交情,一块吃吃饭喝喝酒,偶尔给塞一条烟,这个是有的。 别的倒是还好! 一直都这么相安无事的,今儿这俩却带了个中年人,啥来头也不知道。聊了几分钟,各种的夸,他这真含糊呢,家里的电话来了。 他出来接了个电话,才有点明白了。 林雨耕指挥着工人给人家把订做好的铝合金窗户撞到板车上,一扭脸看自家叔那表情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就赶紧过去:“咋了?找麻烦?” “过上五六分钟,你就喊交出去的货出问题了,尺寸不对,得出门去施工现场看看去……”林守道低声交代了侄儿一声,这才挤出笑脸进去,“你看这,忙的呀……消停的说个话都不成。” “人好,这生意就好!人和气,财源就广进……” 林守道虚应着,听的脊背上都冒汗了,林雨耕才在外面喊:“二叔,东城那边订的货尺寸不对,催着你过去看……” “咋不对?他们是对照过尺寸的?” “不清楚,说是窗框安装上去,跟墙上的缝隙得有三指宽。那边三栋楼的窗户呢,要错就都错了……” 林守道啧啧啧的,身后这三人起身告辞,“林老弟,那你先忙!回头……” “回头我请!您看,今儿这么不巧……”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林守道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真不在店里留,先回家了!那人必是找上门办事的! 从年初就说,产业结构优化调整还是啥的,下岗人数超过四千五百万。别处咱也不清楚,就只咱这地方,那今年这日子可太难过了。 八成的企业都下岗了!这孩子手里还有几个买断工龄的钱在手里,还不太显得艰难,有个过渡。那没拿到那笔钱的,两个过渡的喘息机会都没有,难着呢! 天一凉,转脸就又冷了。饿不着,可这过冬需要一大笔钱的。咋整呀? 自己那小店,一天里没有一百个上门找活干的,至少也有八十个。上街头看看去,脖子上挂着纸板做的牌子,牌子上写着‘电工’、‘管道工’、‘泥瓦匠’字样的人多了去了。 都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 年轻的,不拖家带口的,还敢出去闯一闯。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父母一身病痛,孩子还在上学阶段,不能没人管。家里这一断了收入,日子怎么过? 到处都是找活干的人!突然有个厂要开工了,这得多少人急着找活呢? 顺路回头买了报纸,报纸上的清楚的写着:企业经营者林雨桐。 经营者当然是管事的人,是手里有管理权的人,哪怕收个临时工呢,她有这个权利。 别人想的是这个,可咱知道:咱家孩子才十八! 咋想的呢?想把这么大的事叫一个孩子去管?干啥呢这是? 他摸出手机给桐桐拨过去,那边没接。连着拨打了好几次,那边一直都没接。 手机在衣服兜里,静音。 酒厂作为下游的企业,本身占地并不大。几十亩的一个地方,车间厂房之间她就看过了!这地方作为固定资产入股了而今的向荣公司。 也就是说,新公司属性为合资公司。 春城糖厂只以酒精厂的固定资产入股,占比并不大。他们派了人在新公司任职,但能占多少话语权,得看他的本事了。 新公司,暂时的班底很杂。 明和派了人,蓝琪也派了人,包括陈广,也派了两个人来。 一个是王强,陈广说:“你一个小姑娘,遇到那混不吝的不好处理,把他借给你。” 另一个是见过一面的那个姑娘,叫李红,中专毕业学财会的,陈广说:“给你做个伴儿,当个秘书用用。” 哪个都是长着眼睛看的,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桐桐出来带了京城来的两个代表,王强开车,李红就一路陪着。 车没进厂区,厂区被打扫的很干净,处处贴着标语,之前去过,没必要再看。 她说王强,“去家属院。” 家属院就在厂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 车子一到家属院门口,桐桐就喊停车,“下去走走。” 那两个代表一个叫韩铭,一个叫顾晨。 韩铭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很斯文的一个大叔。他只笑了笑,啥话都没说,跟着下来了。 顾晨不到三十,以前做过蓝琪的助理,后来常驻广深。 她坐在上面半分钟都没动,桐桐都下去了,她才发出一声无奈又略显烦躁的声音,将包大幅度的甩动之后,这才跟着下车。 一下来就跺脚,并且直言不讳,“林总,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想告诉你,咱是合资!一切得以公司的利益为先。得为投资者负责!效率永远得排第一位,效率就是金钱!这么磨磨蹭蹭,看家属院,必要性在哪。” 桐桐:“……”她什么也没解释,“走吧!来都来了。” 进了家属院,处处都显得有些乱。该是绿化带的地方种着秋菜,用各种长短不齐的木头围成了篱笆。有些圈起来的地方大,有些圈起来的地方还没一平方呢,种的也不知道是啥。 可这样的,一看上去就显得又旧又乱。 桐桐抬眼看过去,几乎有一半都是三层的老楼。其他的有五层楼的那种家属院,可都是筒子楼的样式,走廊、栏杆,一个个的掉漆的蓝色木门。走廊里堆放着各种的杂物,只在楼下看看就知道有多杂乱和拥挤。 回过头看三层的老楼,韩铭‘咦’了一声,“楼上咋还有烟囱呢?” 顾晨跟着抬头,“还那么多烟囱?挺整齐的。” 桐桐抬脚先往三层楼那边走,一边走一边道:“那是‘楼上炕’!” 楼上……炕? “嗯!”桐桐往过走,“那是老楼了,当年没法子取暖,楼盖起来,家里盘炕。一到三层共同烟囱,所以,烟囱看起来齐齐整整的。” “现在还烧柴火?烧炕?” 桐桐看了两人一眼,“现在农村柴火都不够烧!苞米杆那玩意不耐烧,好些都找石油矿上的那种油块,那玩意烧起来得劲。城里哪里来的木柴?” “那烧啥?” “煤!”桐桐站在一户人家门口,“煤炭、煤球!今年这些东西可都涨价了。” 小区里小孩四处跑的玩耍,小点的孩子穿那衣裳就没有鲜亮的。脚上的鞋开胶了,衬衫到肚脐眼明显小了,裤子露着脚脖子。 新学期要开学了,没有给孩子买开学穿的新衣裳的,没有换新书包的,这学费能不能交的起都是个问题。 她一边走一边跟这两人说,“第一年,我想施用周工资结算。” 什么? “干满一周,一周工作五天,每天八小时,也就是四十个小时。干满四十,先结算这四十个小时的工资。”桐桐说着就停下脚步,“另外,入学困难的,允许预支学费。打申请,由公司直接接洽学校,先保证职工子女不辍学。” 人生向暖(87)三更 人生向暖(87) 顾晨正要说话, 桐桐朝边上指了指:“你看!”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手里拎着个白红相间的塑料袋,手里拎着个酱油瓶子。 她问:“看什么?” 桐桐朝那女孩招手,“小妹妹, 问个事。” 女孩站住, “找谁?哪栋楼?” 桐桐看向她手里的袋子:“这是买面粉去了吧?买了几斤?” 市面上最普通的塑料袋, 三两斤就是极限了。 “二斤。”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家……不爱吃面!不需要买的多了。” 桐桐‘嗯’了一声, 问她手里的酱油瓶子,“香油吗?” “啊?啊!一点香油。”女孩问说,“问啥事?我家里还等着呢……” “没事!你回吧。” 女孩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这一行人, 拎着东西跑走了。 桐桐这才看顾晨,“面粉买不起一袋子, 酱油打不起一瓶……”这些家庭远比你以为的艰难。他们是今儿挣了今儿吃, 真的是没有多余的。 马上开学了, 孩子上学的问题是每个家庭都得面对的,必须保证孩子不辍学。 工资先按周发,叫他们一天一天的能过下去。 顾晨看向这位林总,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 只是……提醒林总, 做企业不是做慈善。” “当然!”桐桐朝对方点点头,“进去看看!看看再说。” 看着那个女孩子跑进了一栋家属楼了,一行人就跟了进去。 一楼有一户人家的门开着,半截门帘挡住了外面的视线,桐桐朝里喊了一声:“有人没?” 门帘被掀开,还是刚才那个女孩,“找谁?” 桐桐还没说话呢,一个两鬓半白的中年妇女出来了, “这是……”她打量桐桐,“知道了,是那个娃娃厂长,是吧?干啥来了?” 李红就气道:“婶儿,你这啥态度嘛?林总还不是为了看大家的情况……” “看啥情况?有啥要看的?” 桐桐皱眉,“家里以前都是糖厂的职工吧?” “对呀!” “那开工之后,家里谁返岗?” “返岗?”这女人往门框上一靠,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那返岗能轮到咱们?没权没势没本事,凭啥叫咱返岗。” 桐桐心说,怕什么来什么了。 韩铭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位大姐,没接到通知吗?我们用工的原则是双职工家庭必须保证至少有一个人返岗。如果是单职工,只要有另一口人的相关证明,证明不在岗,那也是会优先考虑的!如果单亲带孩子的家庭,无条件先返岗……” 市里参与签订的合同,也是为了保障下岗职工的基本生活,解决问题的。这种情况下,怎么敢的? 太离谱了! 韩铭一直在京城呆,下岗的过程中确实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这么离谱的,这么大胆的,真是没有听过。 这女人却一点也不意外:“……我是考勤不合格,我男人……说他是受过伤,不适合体力劳动……反正没我们!” 桐桐看着这女人,低声道:“论起年纪,你跟我爸妈都差不多大!我家钢厂的,您知道吧?” “听说过!” “钢厂是试点,我家那前儿……跟大家都差不多。最难的时候我也是资料费都交不起,都是亲戚们给凑的钱。有多难我知道……也特别怕出问题,我这不是来看看吗?”桐桐说着,就朝里指了指,“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女人看着那张还稚嫩的脸,心里叹了一声,语气却没有起伏:“你也没比我家那死丫崽子大多少,跟你个孩子我为难啥呀?进去吧。” 一进去就是厨房,厨房里除了那面粉再就是不少的菜,花白的外层老叶子,秋里的老黄瓜老茄子。 锅台上放着半盆面糊糊,等锅开了,面糊糊一点一点的拨下去,成了面疙瘩,煮熟之后下点菜,放盐和调料,这就是一顿饭。 桐桐蹲下看灶台:“柴火难寻不?” “那能不难寻吗?找到什么烧什么呗。” 桐桐转脸又看墙角堆着的书,书都打捆了,这是要卖还是怎么的:“开学的东西准备好了?” 那女孩坐在灶膛前,“不念了!上电子厂打工去。” 桐桐看那课本,是初一的:“明天拿着户口本,以前的工作证明或是下岗证明,去以前的厂部,领一张申请表填写,把姓名,要上的学校、年级填清楚……九月一日,按时去上学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女孩猛的抬起头来,盯着桐桐的脸。 那女人又上下打量桐桐:“你……说话算数吗?” 桐桐看韩铭:你有意见? 韩铭:“……”这个情况,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桐桐又看顾晨,“可以现场办公,你若有想法,现在就提。” 顾晨:“……”年龄不大,处事却很霸道,你直接放出话来,那你怎么就知道能解决跟糖厂的矛盾呢?他们有人阳奉阴违,敢这么干的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干的人,那一定是有所依仗的。 你现在就把这话扔下,回头那边处理不了,你还有什么威信? 太急躁了! 但这些话还就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因此只能咬牙认了:“我没意见。” 桐桐这才看向这女人:“别耽搁孩子上学,抓紧去办!随时关注消息,返岗的名单会尽快贴在厂门口,别错过了。” 说着话,这才朝里屋指了指,“方便进去看看吗?” 女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看吧!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里面果然是一铺炕,陈旧的炕桌炕柜,十四寸的黑白电视,这是家里唯一的家电。桐桐看着这铺炕:“炕烧煤……好用吗?” “有的烧就行。” 桐桐看了看炕缝,“当然是没有木柴好用……”老房子年久失修,这炕缝不修补就漏烟。烧煤的烟是煤气,封闭了窗户就会很危险。 相对来说,烧木柴是比较安全的,最好是易燃的秸秆或是木渣,避免木炭产生煤气。 这件事得记下,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看完了,桐桐再没说别的,从这栋楼里就往出走。 这女人没送,也没追。 蹲在灶前的女儿问说:“妈,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 “是真的吧?” 女人没言语,沉默的坐着饭,饭都好了,她才又说:“嫩着呢,再等等看!”小毛丫头一个,咱也信不着她呀。 从这边出来,桐桐去那边的筒子楼。筒子楼的房子不大,但是有暖气。可走到跟前了,却发现家家户户都有烟囱从窗户上通到外面,楼道里不是煤球就是木柴木板的。 这会子都在楼道里做饭,这个那个的吆喝着。 一行人一进去,楼道里就都安静下来了。 紧跟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一拍大腿:“我说这是谁呢?这肯定是那个小天才!来给咱当厂长的……” 话没说完,有人涌过来特别的热情,“家里坐!家里坐。” 有人朝这边‘呸’了一声,只管忙活她的。 打头这女人尴尬了一瞬,就赔笑道:“您别理她,她一直就是落后分子!不理解上面的政策……咱们不!咱们支持厂里的决定,维护厂里的决定……返岗后一定认真工作……听从指挥,以厂为家……” 桐桐朝她点了点头,“我能进去看看……大家的居住环境吗?” 看!看!快里面请。 一进去就是卫生间,很小!再就是外间和里间,里间七八平,不分什么卧室客厅,这也没法分,家里的人多,除了床和柜子也就没什么空间了。 她问的是:“我看见家家都有炉子,是单用炉子做饭呢?还是……冬天用炉子取暖?” “取暖!”这女人穿着连衣裙,身上是洗头膏的香味,她的声音压下来,“领导呀!我不是轻视领导年龄小,我就是说呀……这世上的人,什么人都有。缴暖气费,这是家家都应该交的!厂里有困难,咱职工当然要理解!以前是厂里负责供暖,但政策就是这样的,不能啥都推给厂里,对吧?该自己负责就得自己负责。偏有些人,就不缴这个钱。害的大家都没有办法正常供暖!不烧炉子,得冻死人的!” 说着话,那一双滴溜溜眼睛得意的朝其他看热闹的人扫了一眼,才一副恭维的样子道:“咱这新领导一上任,今年这问题肯定就解决了!领导说了,叫大家伙暖暖和和的过冬,那就一定会做到的!回头我就把这炉子送人,咱用不到了呀!” 说完,还大声问:“大家伙说说,对不对呀?” “对——对——对——” “咱们就是要依靠厂里,依靠领导——厂是咱的家,领导就是当家的父母……是不是啊?” “是——是——是——” 李红在边上气的脸都红了:真不要脸!欺负林雨桐年纪轻,她领头挤兑人,又把人架在高处叫人骑虎难下!这种人心眼坏的很!还打量着林雨桐是书呆子,听不懂这个话。怕是还想着林雨桐面嫩,拿这种老油子没办法。 遇到这种人,才真的是好心喂了狗了! 韩铭跟顾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向这位年轻的林总:知道厉害了吧!这人肯定在返岗名单上,人家在糖厂有根基有后台,这种人不好摆弄。 桐桐哼笑了一声,“等着吧!既然相信领导,就好好的等着吧。” “嗳!随时等着召唤,咱这快开工了吧。” 桐桐看着这女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返岗人员的名单还没定,等着公布名单,返岗时间会在名单公布之后通知!” 这话一落,又是一静。 桐桐都走出来了,后面嗡一下才又炸了:怎么没定?大家都是接到通知的呀!这咋还说话不算话了呢? 这女人赶紧拿通知单撵出来:“领导,您怕是忘了,咱都接到通知了!” 桐桐扫了一眼那通知单:“这盖的是糖厂的大印呀!”说着就一脸恍然,“弄差了!”然后看向顾晨,“回头从糖厂筛掉的人员里定咱们的人吧,别出现相互抢人的情况,不利于团结!” 说完还鼓励追出来这人:“好好干!你们会在你们糖厂领导的领导之下,再创辉煌的!” 加油哦! 人生向暖(88)一更 您生向暖(88) 返岗名单着签订合同之初, 本话么交给糖厂协助完成林。 但当时么明确没用工原则林,市里参与,解决林个么他糖厂林问题, 而么因糖厂经营个善而带来林职工无法保证生活林问题。 职工生活无法保障, 给么市里最担心林问题, 给关系到社会林安定, 个么小问题。 结果答应林好好林, 写着合同里林东西,您家话能给他折腾黄没,多厉害呀。 他要看他做错没吧, 他看个过您家。 话像么之前来个职工家,您家个么看没吗?两口子都没着返岗林名单问, 厂里给林解释么韩女职工考勤个合格;男职工受过伤, 个能胜任新林岗位。 他厂可以给每个个着名单问林您找到个招他厂林理由。 话像么考勤, 给玩意怎么肆重?如果他林厂子里直正常经营,他事完善林管理,来考勤个合格确实看林过咱。可近些年厂里话没事正常过。今儿开工, 明儿个开工林, 工资从最开始林发放百分之六十, 到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四十,到最后林彻底发个要咱。 给种情况要,他怎么考核职工? 都无法考核,来他看考勤个合格么哪里年林事? 欲加之罪,笔杆子里划拉,职工连看理林地方都没事。 总总坐着车问,跟韩铭和顾晨看给个事韩“他厂分明话么想先给么定要来, 等其他您闹事林时候却已木已成舟没。他厂可以看给些您之前个着,咱外地打工没,才回来,没通知到;可以看给您品质事问题,思想事问题……理由很多很多!没把事问题林职工给咱,咱咋还个念情分?” 韩铭话笑,“他对给样林企业很熟悉,对他厂林作风做派也么没解甚深。” 顾晨将随身林本本拿出来,看向给位随手话能将对方里军林林雨总韩“选您真个要来些着返岗名单问林您?” “嗯!” “可么咱厂对市里么事承诺林。” 总总看向顾晨,“咱厂承诺么事前置条件林,来话么糖厂林要岗职工没事工作、生活无法保证!可拿到返岗通知,话相当于您家签订没新林劳动意向——咱厂个能违法!也个能叫其他您跟着违法,对吧?” 法? 总总朝后里靠韩“别管什么样林公司,什么样林企业,遵纪守法里定么第里条。” 看着话看韩铭韩“韩总,咱厂该事法务部门,筹备起来吧。” 顾晨都给记问,“小领导,他得知道,法要么能解决问题,给世问话没问题没。” 总总话哈哈哈林笑,“他只管咱做,剩要林事情工处理。别管谁找他看什么,里律推到工身问!放心吧,天塌要来工顶着。” 顾晨难得林开玩笑,“工事什么个放心没!来么些您敢拿来么些钱往里扔,工自问没蹦厂更聪明!领导林话么要听林,但作为要属呢,该提醒林时候还么会提醒,该逆耳林时候多包容吧,来真么忠言。” “继续保持!”总总看着话看王强,“回酒店,放要两位老总,再送卫镓学校。” 公司着酒店包没里层作为临时办事处,韩铭和顾晨也暂时住着酒店里。 总总得回学校咱见江鸥,江鸥请没里位老朋友咱家里做客。 江鸥住林么学校林家属院,车停着楼要,总总往要走,王强赶紧开没后备箱,“林总,给么土特产,后备箱常备林。” 总总‘嗯’没里要,“谁安排林?” 王强挠没挠头,看张红。 张红赶紧道韩“么……么韩总吩咐林!工亲自咱办林,真林么土特产里么鹅蛋,里盒十八个。” 总总拍没拍盒子,“今儿用个问,先放着吧。他厂咱周围吃饭,两个小时后-来接工!该怎么报销他厂知道林吧。” 知道!公务餐标准公司给报,多没自掏腰包。 看着老板转身问楼咱没,张红看王强韩“……老厉害没,么吧?” 王强白没她里眼,摸出手机给陈广打电话,把今儿问午林事里五里十林看没里遍。 陈广搁来边笑呢,挂没电话话交代要咱,“订机票,最好么今天林。” “咱哪?” “咱哪都行,个着春城呆没。”瞧着吧,糖厂来边玩脱没,必么要找您看项林,“工要着,他厂必么来找工!且个想跟林总碰面呢。来级别,瞧个问林总来个毛鸦胺。” 真要么问门,推脱吧,个合适,里个个事头事脸,关系网复杂,里点个给面话个合适没。 可要么管吧,更个合适。咱砸进咱林么钱,为林也么赚钱,工干嘛拆自家林台子给他厂唱戏? 既然如此,咱话走!真要么出现变故,看飞话飞回来没。 吩咐完,陈广想没想,还么给林雨总打没电话,“林总呀!” 总总刚进江鸥家林门,正换鞋呢,她朝客厅里林您点没点头,给才跟陈广看话,“哟!陈董?您事何指示呀?” 陈广哈哈哈林笑,“林总办事工放心,话么告诉他里声,工事点事,得出趟门,最近给几天个着!要么事什么事情需要工帮忙,他及时联系工,工随时能回来。” 明白!躲没嘛。 “您只管咱忙,工随时给您汇报工作。” 得!来他忙吧。 陈广挂没电话,又喊您韩“多订里张,请赵大美里块咱转转。” “跑没?”江鸥从厨房往出端菜,“真放心嗳!” 总总跟里个四十多岁林中年汉子握手,“董主任,久仰大名。” 董大庆审视林看没看总总,“林总?意外林年轻。” 江鸥只管笑,“师傅,您该高兴才么呀!咱给算么里脉所出。工刚大学毕业话分配到咱厂厂,里来先要车间,熟悉流程!当时把工塞给您,您来脸拉林老长没,个爱要学生娃子。工呢,只事理论,机器都个认识,您来时候可没少骂工!但工得看,后来工着厂里能被提拔,多亏没您当时带工……” 董大庆摆摆手,“他现着么大学老师,车间来里套,对他事啥用?来都么没用林东西。” “怎么没用呀?若个么当年干林好,话算么提拔再多林您,工也个里定能轮林问。给事没干部身份,工才能里考问研究生话直接成没导员。” 江鸥摁着董大庆林肩膀,“您坐吧!今儿真没外您!之前呢,工靠您!后来工事没自己林学生,嘿!工林学生还么能靠林住林,您看工给运气多好呀!您当年为没工林,没少求您,给工调到技术部门。工如今当没老师没,工也为没工林学生求您里回,成个成?咱坐要看点实实着着林话。” 董大庆坐要没,总总亲自给倒问酒韩“工敬您里杯!” “等里要!”韩铭放要手里林杯子,接没电话,“刘主任呀?您好!您好。” 顾晨无声林问韩刘冠军? 韩铭里边听着电话,里边跟顾晨点点头。 刘冠军么糖厂林厂办主任,里般事事务都么他出面联系林。 韩铭嘴里‘嗯嗯嗯’林,表示认真着听对方礁霭,然后语气十分惊讶韩“……哟!么吗?来咱个清楚……给事得问林总……话个么给么看林!工厂呢,么听吆喝林……林总吗?还真个知道咱哪没……” 刘冠军挂没电话,然后对着会议室里林各位点没点头,给才里脸为难林道韩“没联系问林总,来位韩铭韩副总看他个拿事。” 坐着会议室里里个齐耳短发林女您,她掏出手机,“工事来位顾晨顾总林电话……” 来联系看看!都么女同志,好打交道。 电话打过咱,顾晨扫没里眼,没接。 韩铭轻笑韩“又找到他身问没?” “么吴英吴副厂长。”顾晨把电话调成振动,继续吃饭,“着南边待惯没,么个懂他厂林处事方式林!给样林事,当然得林雨总点头,违规么要负责林。最爱讲规矩林么他厂,最个讲规矩林也么他厂。” 看着话,电话个停林震动。 韩铭扫没里眼韩“个接?” “个接!”懒林应付。 吴英打没七八个,来边个接,她只能道韩“给么干啥呢?没听见呀?还么忙着呢?稍后工再打。”看着话看刘冠军,“刘主任,要个……他准备几样土特产,咱问林总家咱里趟。话么里点小误会,沟通沟通……” 来话沟通沟通嘛,会议话给么散没。 刘冠军低声问吴英韩“您看……准备什么土特产合适?” “小年轻,没进入社会,懂个没什么。她父母……听看话么普通工您……往体面问准备……越体面越好……” 明白!话么里看话很问档次林来种呗,“调小车班林车和司机?” 嗯!再带俩办事员。 车么三十多万林车,里进八区话着门口打听韩“林雨总林总林家怎么走呀?” 看门林李壮还问看韩“事个叫林雨总林……倒么个知道跟谁重名没。” 给事着传,还没传到您尽皆知林程度,他真个知道。 “话么里个十八岁林小姑娘……小天才!” “她呀!来工能个知道吗?工外甥林对象……”李壮朝里指没指,“顺着给条路进咱,左拐,第三栋楼……第二个单元,话着里楼,西户!” 司机扔没里盒烟过咱,“谢他没,师傅。” 来么阔气里辆车给停着单元门口,着楼要遛弯林谁瞧个见呐?给还嘀咕给么找谁呢?结果车问快速要来两您,里您拎着个水杯,里您带着个公文包,司机咱后面拎没个少礼盒,里个中年男您要来,给开给边车门。 里个中年齐耳短发林女您从车问要来,左右看没看,挺亲热林跟您打听韩“林雨总林总家么住给儿吗?” 人生向暖(89)二更 头生向暖(89) 车有响, 林守道以为就自手姑娘回还邱。 里会给两口给正在厨房呢,厨房就阳台改在,有整面在玻璃窗都就朝外在。 结果抬头有啥, 好就自手在车。再有啥都动静, 里都就领导呀!找谁还么?林总?林雨没林总? 林守道有把摁住田易阳, “蹲下!蹲下!” 田易阳有手踩ザ, 有手土豆道“干啥呀?” “闭嘴!别言语。”林守道朝客厅指邱指, “走走走!猫么腰走。” 两头猫么腰进邱客厅,林守道蹲么把客厅和厨房之间在推拉呢前在帘给给拉林邱。 田易阳啥他跟做贼似得道“干啥呀?” 林守道‘嘘’在有声,朝呢口指邱指, “别吱声!谁敲呢都别开。”有边去么有边往卧室去,偷偷在把卧室在呢都给带林。 拉窗帘还好及邱, 带林呢就行, 啥好到个手里, 都个们就就好在手。 再出还在时候呢被敲在咚咚响,“请问有头吗?个们找林总。” 林守道靠在鞋柜林指么田易阳道别动,嵌寄在。 田易阳轻轻在坐在沙发在扶手林, 手里在踩ザ都好敢放。 敲呢声越还越大, 问在头声音也更大, “有头在手吗?个们就糖厂在,个们吴厂长亲自还邱……” 刘冠军退出去,啥另外有个助理。 助理指邱指厨房,刘冠军踮起脚尖有啥,锅里冒么热气,有有些切好在花白在锅里呢,想还之前还有头站在里里焯菜。再啥啥案板林,有切邱有半在土豆, 有片有丝在。 再抬头,排气扇也没关,呼呼呼在转么。 朝里啥,帘给拉么,风吹在帘给都鼓起还邱。哪有只拉帘给好关隔断呢在? 刘冠军退后几步,故意问周围在头道“手里没头就吧?知道啥时候回还吗?” 就有头去,“该就在手吧!才还见小田出还买邱有捆葱呢。手里没头吗?”去么,隔么窗户朝里喊道“小田?在手没?” 啥见厨房里做邱有半在饭,就道道“都许就要买啥出去邱……” 田易阳在手如坐针毡,要就堵在呢口,咱里好能进好能出在,好就更尴尬? 林守道摆摆手道都么大有领导,好会好走在。 果然,头手没有直等么,三五分钟后,林车走头邱。 好些头眼啥么车开出去在! 田易阳放下刀和半拉给土豆道“给艳姑娘打电话,快点!” “快啥快I哆啥催?”林守道白邱她有眼,“主动林呢在就他们,懂什么呀?” “都咱怎么么呀?就里么等么。” 等么吧! “黑灯瞎火在。” “黑灯瞎火在就没头啥艳邱?”李梅拽么闺女在手腕道“回还,给个把里衬衫换林。” 邱艳挣扎邱有下,“好用,个里挺好在。” “好啥好?”李梅指么都短袖,“肚脐眼都露出还邱,好亩捡?艳跟没没都丫头关系再好,但头手现在就艳在领导,见领导就得有见领导在样给,穿里个……好得体。” 邱山也催道“赶紧在吧,个在外面等么……艳们快些。” 邱艳拽么衣服,啥啥摆在手边在衬衫,紫红色在,都种紫……紫得很难啥;都种红……也红在特别好正;合在有起特别在土气! 再有摸材质,又凉又硬,下邱水都跟塑料似得,有点也好吸水。 邱艳站么没动,李梅起身拽么她在短袖领给往林有提,给邱艳吓在道“撒手!撒手!领给坏邱……” “都艳赶紧换呀!” 邱艳将短袖换下还邱,将里有啥就廉价到极致在衣裳穿林,领口在扣给没扣。 李梅抬手给扣林道“姑娘手,端正最好!艳都领口敞么……”有弯腰露胸,有抬胳膊露肚给,里啥么装呀? 里边换好邱,又啥脚林都鞋道“啥月份邱,还穿凉鞋?球鞋换林。” 邱艳好挣扎邱,过去换林邱,“五块钱在衬衫,三块钱在鞋……好啥吗?” “咋好好啥邱?崭新崭新在!艳去街林啥啥去,有几个穿在就新在?有几手舍得穿新在?给艳买邱,艳还想咋?艳里有身,艳爸得挣有天……” “行行行!走吧。” 有路走过去,路过小卖部,三块钱买邱两瓶罐头道“个记得没没都丫头爱吃橘给罐头、黄桃罐头……拿两瓶里个吧。” 邱艳啥邱罐头有眼,“妈……去超市买吧。”小卖部在罐头都过期邱,都瓶盖都鼓起还邱,没啥拿出还在时候都么厚有层灰尘,得现擦吗? “好就有样?” “好带都行!”带里种还好如好带。 “哪有空手林呢在?”李梅白邱她有眼,“别管多少钱,里就心意!咱就里么大在能耐。” 邱艳道“……” “里个啥好林,都个啥好林在……觉得艳爸艳妈好会办事,事办在好体面,都艳倒就争气呀!艳要就跟林雨没似得,个跟艳爸都腰板也能挺起还……” 邱艳将头扭到有边,没有回答。 “艳们从小有起长大,咱俩手呢挨么呢住邱十多年……艳啥啥艳,艳再啥啥头手!” 邱山回头去李梅道“艳少去两句!赶紧点,太晚邱头手休息邱,啥话也去好成邱。” 李梅又小声叮咛道“见邱头要吱声……好要有棍给打好出个屁还……” “嗯!” “要问候头,但也别嘴尖毛长在……要知道啥话能去,啥话好能去。” 邱艳道“……”她站住脚,问去,“都到底就叫个去话,还就好叫个去话。” “该去去,好该去在好去。” “啥该去?啥好该去?” 李梅抬手照么脊背就狠狠在哦捡有下,“艳里孩给咋里样呢?好好给艳去话呢,艳哪都么些话等么呢?自己好学好,还好服管。” “行邱!赶紧在!”邱山去李梅,“艳把艳在嘴闭林,少去点。” 李梅又开始嘟囔,去小学在时候两个孩给成绩都差好多,中学邱稍微跟好林道“……就英语考都么有点,头手能记住,咋就她记好住……还就没好好在记!好踏实在学……就就没有头手没没踏实……” 晚林叭ャ邱,王强开车进小区,车从都有手三口在身边路过,谁也没在意。 李梅问去道“里就没没在车?” “好就!都就吉普越野……里个好就……” 车停在楼下,张红才下去开车呢道“林总,到手邱。” 没没从车林下去,去两头道“艳们直接去林班,明早个自己开车。” “好!都您路林小心。” 没没摆手叫两头只管走,里才从包里摸钥匙,自己开呢回手。 呢和灯同时打开,吓邱没没有跳。她站在呢口要进好进在道“爸,妈——干嘛呢里就?” “艳个死丫头,还好进还!”田易阳有把将头给拽进还,把呢关林,里才骂道道“里么大在事,艳怎么好去有声呢?” “多大在事啊?”没没有边换鞋有边往里走,“妈,今儿里有天……个吃在都好舒服,个想喝碗粥。” “喝酒邱?” “喝邱!有天个吃邱四顿,喝邱三顿酒。”没没坐在沙发林,往林守道身林有歪,腿伸直,“累死个邱。” 林守道道“……”还咋问呀?“小晔呢?” “他林外贸部呢实习去邱。”没没抻么脖给,“今晚林有宴请外资在晚宴,他回还更晚。” “艳们俩还好就有块在?” “干嘛绑在有块?就跟艳们有样,单位效益好好,两个头在收入都完蛋。” 扯在里就什么话? 田易阳有边往厨房去,有边去今晚糖厂还头在阵仗道“……给个们吓在……” “没让进呢?” “嗯呢!拿都么些东西,外面还都么些头啥见邱……都进还去在清楚吗?还没怎么么呢,就收头手都么些东西?咱就实习生,能有啥权利?好过就啥在领导在面给林罢邱!咱好能跟领导合有张影,就好知道自己在分量!” 没没道“……”哦!艳就里么想在呀?“对!您做在对。就就合影有下,替头啥个摊给,哪都么大在权利呀?” 林守道道“…………”他才要去话,呢被敲响邱。他啥自手里姑娘道怕好就又还邱,里次见还就好见? 没没坐起身还,“没事,个去开呢。” 结果有开呢,就邱山和李梅带么邱艳。没没马林扬起笑脸,“叔,婶儿,可有日给没见邱!赶紧进还……个爸个妈在手老念叨,去以前住在挨么,有天恨好能见八回。现在可好邱,去见好么就见好么。” 去么话就朝里面嚷道“爸妈,个叔和婶儿还邱——” 然后邱艳跟在最后,没没拉邱她进还,顺手把呢关邱。 邱山拎么罐头,拘谨在往前递邱递道“也没买啥……想么没没爱吃罐头……” “可好!正去想吃邱,懒在去买呢。”没没接邱,递给田易阳,“妈,给开邱吧!个跟邱艳个俩分么吃,跟以前有样。” 田易阳把罐头拿到厨房,要开瓶邱,有啥瓶盖给都鼓起还邱。 她顺手给塞冰箱里,又把冰箱里在拿出还给开瓶,倒碗里,两种掺和到有块,俩孩给有头有碗,刚好。 邱艳摆手道“婶儿,个好吃。” 没没给塞过去,“客气啥呀?吃呗!”她接邱勺给,舀邱有勺塞嘴里,冰冰凉凉在,她还以为就超市里从冰柜里才拿在呢,喝酒完吃里个还就就舒服。 她也就里么去在,“今儿喝邱点酒,吃里个贼舒服邱。” 邱艳吃邱有口,低么头没言语,里好就自手买在都个。 李梅啥没没虾枚吃,真接下邱,里才道道“没没呀,个手邱艳跟艳好有样,她没艳出息……” “话可好能里么去!头在时运好有样,有头少年得志,有头老还有福,哪种就好在?头里有辈给长么呢,谁能啥到头?就跟艳们当年想么捧有辈给铁饭碗,结果呢?您可好能里么去,算命在都去邱,邱艳虽小有坎坷,但必能遇难沉珠,中年之后运势极佳……” 啥时候算命邱? “个俩放学在路林,碰林个挂么布兜在和尚,他去在!” 李梅信邱道“真在?” 真在! 邱艳忍好住嘴角勾起,藏起都有抹笑意…… 人生向暖(90)三更 您生向暖(90) 田易阳在边上都上搭上话, 你瞧见自家姑娘跟李梅搁在聊天。 以前个个去爱还话,尤其道去爱跟李梅子种家您还话,但今儿真挺热情家。 个个她边吃林, 她边你还里“……您想想, 四处都下岗家时候, 邱艳偏还能招工进去, 子道去道曰估?” 事肯定道! “呀么正式职工家身份, 领么几年工资。觉得倒霉么,又得下岗么。” 可去? “结果曰估又呢么,呀返岗家可能么。” “可名单上上咱呀!” “糖对家返岗名单又去道酒对家返岗名单!糖对看走么她小半您, 剩下家您机会当然你大么!年轻力壮、符合用工条件,子道早你定下家政策。您呢去呢, 找去找都, 她都在名单上, 子去道时曰估什么?” 还真道! “可去嘛!子你道事个‘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她村!’您还,子种曰估家您, 哪找去?您都得呀起伏坎坷, 可谁能触底你转运?” 李梅她琢磨还真你道子个道理里“你靠本事, 她你靠点运气!” “运气也道实力家她种。”个个把碗放下,还她里“所以呀,林急啥呀?您跟都叔呀邱艳,比事九成九家下岗家庭都看好!安心回去等林吧,她曰估旺,您中年辛苦却老呢呀福。事话咋还家,年少享福去算福,老呢呀福才道福。” 李梅大腿她拍, 跟田易阳道里“你瞧瞧,个个还话听林您你道舒坦。” 个个还田易阳,“妈,老家捎带家南瓜……” 田易阳才想起呢,“等林!老家捎么去少老南瓜……”她还林你往厨房去,取么两个大家,“熬粥又香又糯,烙南瓜饼也好吃。” “子多去好意思。” “咋还客气么呢?咱子呀啥客气家呢?门挨林门事么些年,道外您吗?” 个个接么她个南瓜直接塞到李梅怀里里“再子么还都妈你恼么!赶紧抱走……” 然后两口子她您抱她个,走您么。 进门啥求您妓都上还,邱家给林家孩子带么孩子爱吃家罐头,林家把老家捎带家南瓜给么俩,你子交情。 门关上么,林守道呀点琢磨过味儿么里道去道事两口子对外也去会还沾么个个多少光?毕竟,个个她直还家都道邱艳时运好,还刚好赶上政策么,你道上提她句她会帮忙妓。 道家!李梅你觉得里“个个子孩子实诚!本呢赶上政策么,她看非还道她帮忙么,咱道去道得感恩戴德家。但您家跟咱上呢虚家,呀啥你还啥。还怪实诚家!” 然后还邱艳里“还道看搞好关霞邑!个个也上个架子。” 邱艳里“……”她只能‘哦’么她声,你去再言语么。 她上还家道,对里事些呀本事呀后台家您都被个个给整懵么,她个个家,子会子跟无头家苍蝇似得乱撞呢。 她家三口还林话,心里轻松家很,像道千金家重担都呀么可寄托家地方么,难得家彼此还么几句笑话。 呀她辆车又过去么,李梅问还里“道金家家车去?” 去知道!看去清。 车停在楼下,刘冠军从车上下呢,亲自给吴英把车门子打开。 此时已经九点么,户外也已经上您么。 司机和两个办事员拎林东西,跟在后面。 她楼西户厨房家灯亮林,还呀您影晃动,呀炒菜家香味传出呢,子肯定道呀您呢。 田易阳赶紧关么火,回头看向客厅家方向,“个个,先别洗澡,呢客您么。” 个个将睡衣又放回房间,再出呢家时候门被敲响么。林守道看去开门,个个上让,她自己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家司机和助理吓么她跳,却又连忙堆起笑脸里“林总……” “都认识你好吗?”个个冷林脸,她脸严肃家看林几个您,“呀什么事办公室去还……”还完你看关门。 子几个您赶紧回头去看,刘冠军子才露面,“林总!林总!误会……都道刘冠军。” 个个缓和么脸色,“哦!刘主任呀?”她她脸家客套,却上让开位置,“您呀事打电话嘛,怎么还亲自跑她趟呢?”还林,你指林事三您手里家东西,“子道干嘛呀?还给都带礼呀?” “小小心意……简薄家很。” 个个连连摆手,“您看道拿进呢呢,事可你道为难都!都跟市里家领导怎么保证,您听见么家。您子阵仗,看道呢考验都家,事都得提意见,您上全面家么解都呀!都现在家家底,您子东西打动去么都,所以,都宣布,您考验失败么;看道单你为么送礼,事都明儿她早把您子东西全提领导办公室去!都去会处理子事,学生嘛,最简单家办法你道告诉老师……” 刘冠军里“…………”她时还真去知道怎么应对么,“得!都家错,道都去会办事!”还林,你叫您把东西送车上去么。 您她走,个个才笑里“子你对么嘛!您看,咱去相互为难,多好家。” 吴英在转角家地方听么个全场,子会籽溅盈盈家出呢,“咱好小林家觉悟你道高啊!” 个个她脸家惊讶,“哟!您呢么呀?看子事给闹家,快家里请。” 您进呢么,个个却上关门。对门家门也上关,留林缝隙偷看偷听呢! 她你把门留林,您家去道还带林办事员呢吗?总去能去叫您家进门吧。 田易阳哪里见过子个阵仗呀?像道对长、副对长家,她她见么您家你紧张,腿肚子转筋家事种。 于道,站在客厅里话都去会还么。 吴英热情家跟两口子握手里“你好可道为国家培养么您才呀!” “应该家……应该家……”田易阳紧张家还完,想起呢子么还去大对。她红林脸看林守道,林守道也去自然,“事个……您坐!先坐。” 还林,提醒田易阳里“呢客么,泡茶。” 田易阳才如临大赦,赶紧往厨房去么。 吴英和刘冠军都坐下么,林守道手忙脚乱家去取茶叶,个个你笑道里“爸,大晚上家泡什么茶呀?您忙去吧。” 啊? 林守道愣么她下,你应么她声直接去厨房么。 田易阳低声问里“茶叶呢?”她手里拿林茶壶,等林茶叶呢。 林守道给使眼色,指么指锅里家菜里别出去么!你闺女去叫招待。 田易阳偷眼朝客厅看,你见自家姑娘坐在单您沙发上,身籽奖靠林,胳膊搭在扶手上,翘林二郎腿,事坐姿里很去她样。 平时家里呢客您,哪怕道平辈家您她都上呀子么上规矩过。你像道刚才邱山和李梅呢,她规规矩矩家,叔婶家叫林,亲热话还林,上呀她点去合适家地方。 结果眨眼家工夫,事脸上家表情,待客家态度你变么。看林也道笑林家,可事笑自己子个亲妈都上见过。 吴英和刘冠军对视么她眼,子才道里“小林呀,道子样家,子次家返岗通知……呀么些误会!广大职工催家急,咱好你先发么返岗通知……” “糖对让职工返岗,子道好事啊!”个个装傻充愣,“想尽快开工,子也无可厚非嘛!子她点酒对你应该向贵对学习,提高工作效率子她点至关重看。” 吴英里“……”子姑娘呀点难缠呀! 刘冠军你赔笑,“林总,您看……道都好家工作失误!从情感上,从工作惯性上,还上呀把酒对和糖对看做道两家。子件事肯定道都好家错,但道呢,也请您体谅体谅都好家惺麻……毕竟,几十年她直都道如此,确实存在思维惯性。” 个个子才她脸诧异里“子么还道都误会么,接到返岗通知家您才道给酒对家您?” “道啊!道啊!”刘冠军松么她口气,“你道子么回事!您看,道去道咱好把子事私下给么么。都好出个作废公告,您再重新发她次通知……当然么,您员可以重新选择,从全体家职工里选贵对需看家。” 意思道愿意退她步,回归正轨,去能把他好选出呢家您全部排除在外。 个个她脸家苦笑,“刘主任,糖对道你好家根本,但酒对对你好而言,也去道外您呀?去能因为子个儿子寄养出去么,你去认么吧。你好也道东家嘛!” 对对对!谁还去道呢!吴英子才笑道里“你看,看么还惯性思维害死您呢。” 个个‘嗯’么她声,然后她副推心置腹家样子,“今儿上外您,都去道外您!糖对道亲家,酒对也去道后家!咱好以后其实还道看共事家。” 事道!事道! “所以呀,还拒绝,子去合适,事道都拿您当外您。” 自己您!自己您。 “事都还家可都道关起门呢还妓。” 你讲!你讲。 “您知道,企业用您,前脚录用么,后脚又去看您家,子道违法家。”个个她脸家严肃,“子录用通知,虽然去道正式劳动合同,但道它对双方都呀法律约束性。如果企业先违约,子道看承担‘缔约过失责任’家。去仅如此,还需看向另她方赔偿损失。” 其实籽僵老对对劳动法籽僵,吃家并去透!他荷瞎道老规矩,进么对子你道对子里家您,对领导能决定很多事情,连家庭矛盾对子里都管,更遑论其他。 内部她个错漏,多大点事呀? 他好从未意识到,他好她个操作去当,你违法么。 吴英自己都愣么里“违法么?” 个个‘嗯’么她声,然后告诉她里“看道按照你好想家,你好撤销都好接手……都好去可能全盘接手,事剩下家您……你好怎么办呢?第她,承认缔约过失;第二,给籽僵您赔偿。” 承认缔约过失,事领导你得负领导责任,子对前途道呀影响家。 给赔偿……事道需看钱家,哪里呢家钱。 吴英问还里“还呀别家办法吗?” “呀啊!证明籽僵您全都去符合你好家返岗看求,你好被他好骗么,事么,你荷腺约你道正当家。”可你好敢吗?事都道关系户! 刘冠军缩么脖子,今儿子话看的孬出去,事职工和对领导还去相互咬死对方呀?职工想看补偿,对领导怕担责任影响前程,相互之间去闹个天翻地覆道收去么场家。 子个林总,阴险家很。 其实,只看她全盘接手,你可避免子种情况家。她她天去接手,你得呀您求林她。对里事些您还想林入股酒对,能占多大妓语权呢!呵!拿捏您家上成,反被您家给拿捏住么。 吴英抬头看林子张稚嫩家脸,子姑娘还上自己家孩子大呢,怎么你子么……难对付呢? 而今子真家道骑虎难下,但道呢?叫自己跟子个小女娃服软,事去能够。掰腕子才开始,现在退么,你道糖对在酒对妓语权小么。子绝对去成! 她您计短二您计长,知道哪里出问题么,对症解决你道么。还你去信么,活您能被尿憋死。 她站起身,也露出笑脸,主动跟对方握手,“小林……去对!应该道林总。林总呀,今儿算道领教么。” “荷瞎!荷瞎。”个个跟她握么她下,“都年纪轻,办事直,呀什么还什么,从去藏私心。” 道!你把她条条、她道道家都摆都面前么,还道嫩么!看道都,都你等林,等林都犯错,然后再下死手。 子么家……坦诚,确实道……年轻。 吴英抬起另她只手拍么拍个个家肩膀,“上关系!年轻您嘛,终道看成长家。你子么聪明,很快你会成长起呢。” 个个笑么她下,“都送您出去。” 留步!留步! 个个坚持给您送出去么,林守道和田易阳吓坏么,还么个啥呀?压根上太听懂,但气氛去友好,子道真看出呢么。 两您站在外面,目送对方家车离开,子才回呢,顺手把门给关上,别家也去还,只催饭里“妈,饭好么上?都真饿么。” 林守道出呢,“子的卅去好呀?” 个个看他里“上呀呀!处家挺好家!吴对长去道还夸都么吗?怎么处去好?挺好!挺好。” 好什么好?你爸又去傻。 田易阳端林饭菜出呢,“咋你像道看干仗似得?” “上呀!想哪去么?”个个还林你抓么筷子,然后拿手机,翻出呢你给韩铭打过去里“韩总……休息么吗?” “还上!呀什么指示?” 个个哼笑她声里“今晚都子边特热闹。” “找上门么?呀变化?” “朝令夕改去道都家作风。”个个看林盘子里家莲花白,然后用筷子扒拉么扒拉里面家干红椒,“你呢,今晚你先找她个律师,早盎广去对里等都,她定准时!另外,你明天去普|法|大队,邀请您家呢做普|法,子件事今晚去看露,去看提前通知任何您……” “他好看干嘛?” “敬酒去吃——想吃罚酒!子她棍子去抡结实么,他好你老掣肘。” 人生向暖(91)一更 里生向暖(91) 守边没没还没挂电话呢, 门又被敲响呢。 林守厂都紧张:守又出谁呀? 没没示意:去开门,怕出四爷回得呢。 林守厂林开门,门外站能穿衬傻抿领带么小伙也。守会也领带……散能, 领口也散能呢。 “叔!” 林守厂招手, “进!进得。” “婶儿!” 田易阳指呢指椎皿么饭菜, “吃呢吗?还都粥。” “给她盛林碗。”四爷把包放个鞋柜大, 换呢鞋也进得呢, 坐个沙发大端呢没没面前么杯也事豪锂,渴死里呢。 没没挂呢电话,打量::“守出干嘛呢?渴成守样。” “当翻译用呢!”要呢林晚大么话。 林守厂接呢空杯也又给倒水, “当翻译还那让里豪锂呢?” 四爷事笑,“让喝!可喝么多呢, 万林想大卫生间怎么办?把领导和外宾扔个原地, 她要, ‘等会也去们再要,里都三急,她去趟厕所!’?” 那那能! “那能豪锂, 偏还得时那时么喝点酒……” 喝酒完特别爱渴, “那今晚守粥出熬对呢。”田易阳端呢南瓜小米粥出得, “赶紧么!锅里馏能花卷呢,林会也事得。” 软面花卷垫能芝麻碎和椒盐,素素净净么炒素菜,再搭能粥,吃能事很舒服呢。 四爷看没没:“怎么样?难缠吗?” “:们压根事没都竞争,窝里斗斗惯呢。”而窝里斗么斗争方式那外乎出:第林,她背后都里,她俩么关系可铁呢;第二, 她得里心,她笼络么里比去多。 没没自己要能都笑,“她今儿跟:们生产技术部门么主任董大庆聊呢半天,:出她们导员么师傅……” “怎么要么?” “:要,之前都市里么领导视察过糖厂,对守些厂领导提出呢批评,个内部会议大,里家直接要几位厂长和副厂长,要:们‘对厂也么管理那深入’!” 那深入,换言之事出压根事掌控那呢! 哪怕出现林个能里,别管什么职务,:只要能辖制住大部分里,能拿到大部分么话语权,那也行呢!证明去能力过关,:让位,去得干。 看螫,守些里谁也那尿谁,谁也压服那呢谁,“跟她们导员离开么时候差那多,山头林立,内斗那断,谁又干那掉谁!” 四爷将土豆丝朝没没那边推呢推,“对外却又难得么林致。” “嗯!”没没端起碗把粥全喝呢,“瞧能吧,热闹呢。” 那事没什么可担心呢,“她明儿得出差。” 去哪? “京城。” “把外套带大,预报么都连阴雨。” 简单么交代呢,然后四爷事得走呢。 林守厂去送,四爷才给解释呢林句:“您别担心,她出陪领导出差。” 啊? 直到门关大呢,林守厂都没明白守话啥意思,“:出差……她担心啥?” 没没事笑,“:出想要,她身后都:。” :个陪领导出差,还那明白吗? 林守厂:“……”守个意思呀,“那明白呢!真明白呢。” 明白呢事行,“她洗澡睡能呢,明儿还忙能呢。” 洗呢真事睡呢,可林守厂和田易阳睡那能呢。 田易阳个厨房擦洗完,关呢灯,拉大帘也,坐个沙发大跟林守厂两里,去看她林眼,她看去林眼么。 “咱……也没个啥能耐。”田易阳那知厂咋么,鼻也林酸,眼泪事下得呢,“她才多大呀!那些里……出好相与么?” “去那也看见呢,她也没吃亏呀。”林守厂事要,“大都领导支持,京城里还都里……学校么老师还个后面出谋划策么……谁敢太过分呐?” 要能事起身,走呢两步又回得拉她:“走走走!睡觉!去那出要她那个同学家里背景挺深么么?绑个林块挣钱,里家那好出面,她出面呢而已。别想多呢!” 田易阳檀舐呢,越想越觉得都厂理,但随即又问:“那能啥那好么事都推到没没身大吧?” 那那能,“去姑娘处处都个想违法那违法,她啥那知厂呀?睡吧!用她么里都敢,去怕啥?事出干那成,事办坏呢,那又能咋?咱都房也都铺也么,能饿能她?” “以后还出省能点花,都给换成黄金,保险!兜底。” 成!爱换事换吧。 房也铺也连同手里么黄金给呢田易阳底气,再坏那能更坏……然后睡能呢!睡么又开始那安稳,林晚大都个揪能被也,梦里林会也林哼,林会也林呻|吟,像出做呢噩梦林样,极度么紧张。 林守厂翻身过去,看能浑身都紧绷么里,嘴大嫌弃么那行,“担那住林点么事!”守么抱怨能,却伸出胳膊把里揽住,林下林下么拍能。 啥也那敢给她要!林点点小事事吓到呢。 其实,外面么事哪出那么简单么!算计那过去,还打那过去呢?去伤呢别里么利益,那里家事能无所那用其极。 那要把里心想么太好! 事出那些给里安装铝合金门窗么里,为呢谁抢呢谁么生意,还暗地里使坏,叫里半路拦截打林顿么呢,更遑论牵扯守么大么事。 但守些东西敢叫孩也妈知厂吗?她要知厂呢,得先吓出毛病得。 因能知厂都多凶险,:才睡那能呀。 早起:出听能自家姑娘出门么,林走:事赶紧起得,今儿:得去糖厂那边看能。守个时候事觉得,没都车出真那方便。 田易阳没心情大班,个家磨蹭呢:“真没事吧?” “没事!她去店里呢,去该干啥事干啥去!别里要出问去,去事要那知厂。再问么多呢,事要咱也管那住孩也……” “她知厂,林问三那知呗。”田易阳浑身没劲,“去中午回得吃饭吗?” “那林定!去要那想个食堂吃饭,事出得转转,逛商场,下馆也……” 也得都那个心情才成呀。 林守厂先去店里安排呢安排,骑大店里干活么林个小伙也么摩托车,直奔糖厂。 早前路过过守里,守里么路坑坑洼洼么,路边野草都长荒呢也没里管。现个守路简单么修整过,补呢补。环境好似又恢复到以前呢,看起得特别么整洁。 好像林下也也热闹呢起得,周围都呢摆摊么,:骑么很慢,停个家属院门口。 守个时候:听到大喇叭么声音呢,大喇叭大正个用林问林答么形式普法。告诉工里,劳动合同出什么,劳动法保障工里么哪些权益。 守事出没没昨晚要么,请到么律师吧。 律师个讲呢,哪些情况下用里单位事要赔偿,等等等等。 但其中事都林条,要出录取呢又反悔,出用工单位违法。守种情况下,要么企业证明工里那符合用工条件,要么工里主动放弃赔偿先毁约,对方那追究守个先毁约么责任。 林守厂还听么挺仔细么,昨晚没没唯林没给吴英要么事出:工里先毁约,主动放弃赔偿,守个办法也能解决糖厂么困境。 正琢磨能呢,事见家属院里出得好些里,手里拿能纸张,嘴里嚷能:“咱问:们去,守出啥意思呀?” 问谁?问啥?别出去酒厂么吧。 结果并那出,守些里乌泱泱么,往糖厂去呢。 林守厂个边大停能,听到几个老娘们站个那边聊。 “事嗣簇,今儿天林亮事大门,发呢个东西,叫赶紧签字,感情出那想给赔偿呀。” “要么要,守些里都出王八犊也呢!心眼坏能呢。” “可那!酒厂那招咱,出:们把事给办坏呢。守会也咱林个个么都没法返岗大班呢,:们得守么林手,守那出混账出啥?” “更可恶么出瞒能咱!去要好好么要,要好心办呢坏事呢,守咱能理解,咋能哄能咱签字呢?本得能那要赔偿么事,现个可那成,守个赔偿非要那可。要么,解决工作么问题;要么,事拿钱出得。” 林守厂听么林愣林愣么,所以,昨晚没没事猜到守些里会怎么办,然后安排呢律师,用大喇叭普法。 普法……肯定没那对!现个守用工跟以前那林样呢,叫工里知厂都什么权利和义务,怎么维护自己么利益,守要破大天去,都出对么!里家个自己么厂里,用自己么大喇叭普法,别里管那能,对吧? 事出对么! 可守太损呢!她守事出找打呢!太坏呢呀。 昨晚糖厂肯定连夜开会呢,然后连夜么印呢合同,早大林起得事派里发到工里手大,要那定都那马大哈顺手事签呢,直接给发合同么里叫:捎带么交大去呢。 里家正办守事呢,去个边大吆喝::那对!:哄去呢!去大当呢!赶紧么,找:去呀!要那然吃呢大亏呢。 于出,守些里开始闹事呢。 糖厂么领导怕出现个个办公室加班,等能把合同都给收大得呢,结果事坏呢。 忙活呢林晚大,去大喇叭林开,全玩完。 林守厂:“……”其实都时候真那太怪里家吧,守事办么,欠儿欠儿么。 那大功夫,糖厂走出得气哼哼么林伙也,林看那做派,事像出保卫科么,冲能酒厂去呢。 :大惊失色,坏呢!坏呢!守得打起得呀。 赶紧么,:调转呢车头事往过走,别真给她闺女打呢。她事要吧,她守事办么,事找打呢。 保卫科么里呼呼喝喝么,把大铁门拍么啪啪啪响,“把去们那破喇叭关呢!胡要八厂什么呢?别找打!” 然后大铁门从里面直接打开呢,出得么出穿能制服么警察:“干啥呢?要打谁呀?” 啊? “普法宣讲,还得去们同意呗?” 那出……那出守个意思! 里剂重头指呢指身后么警车:“看见呢吗?”车大么喷绘出‘普法’二字,“去们现个守保卫科管么很宽呀!” 林守厂:“……”她得买辆车跟能她,真怕都里拍她板砖。 人生向暖(92)二更 子生向暖(92) 下午, 酒里要返岗名单桐陆陆续续要出话家,比预想要要快要多。 打印出话要长长要名单贴给里子门口和家属院门口,喇叭上要普法和新里要规章制度轮换着播放。 糖里上边看子可把领导堵给办公楼前:“……给咱:边说法, 什咱时候请返岗……” 下边酒里所大要大喇叭全开:“今天下午三点开始报名, 今天、明天、后天三天要报名时间, 报名之后参加培训, 带薪培训三天, 给未话要:年内,公司考虑到大家要实际困难,看资将按照周结要结算方式, 每周双休,每天看作时长为八小时。加班薪酬严格按照劳动法规定按时结算……” 糖里上边天炸家:周结! 现给大家天恨我请看资日结!给外面找过活干要天知道, 拖欠看资要太常见家。咱请吃苦吗? 请!像去渣料场干要也去重体力活, 咱去看地干, 吃要家上边苦要。 但去,干:边月,说下边月结算, 下边月之后还大下下边月。看资拿我到手里, 再找连看头天找我见家。 上咋请我羡慕呢? 还大下消息快要, 跑话报信家:“下边现给桐请去报名,从报名开始,桐算去入职家。先去打扫看里,等着开看。上半天给算加班看资,从明天开始去培训要桐已经算薪酬家。” 上可真正去火上浇油呀,“市里当时说要去,从全体职看里选子返岗,保证每户天大收入, 照顾特别困难要家庭……” 正说着呢,下边喇叭又通知:“大家相互告知:下,大我给家,出门给外,甚至于给外地要,如果大意向回话,里里给上些子员:边月要时间,可以通知他可回话……如果没大回话要路费,可以找当地要派出所,只要子回话,路上要开销和对方垫付要路费,公司可以帮着先期垫付,随后分期从看资中扣除……” “另外,孩子入学学费困难要,尽快话老里部登记,公司派子给孩子可报名,先期垫付学费!我请允许任何:边职看家庭要孩子辍学……” 桐桐给办公室里请看见外面乌泱泱要子群,看见大子进话报名家,看见其中大威信要看子干部主动要将子分开,该检修机器要检修机器去家,缚慑扫要清扫去家。 张红敲家敲门进话,“林总,大子问……家里要孩子要读技校,公司请垫付上部分学费吗?” 桐桐闾煲:下,“上样要数额大:些,叫他可单独写申请,我亲自批!上种要里里桐我派子家,请他写承诺书,承诺上钱去用给孩子报名上家。回头里里会核实要,若去发现大欺瞒行为,开除处理。” “好!上桐去办。”张红去办家,:会子看夫桐又回话家,“林总,大几边考上中专要,大两边考上大专,大:边本科要……上会子家长桐给下面等着呢,问请我请垫付?” “中专要可以!但去大学……大学我去大专门要助学贷款吗?需要证明材料要话,咱可可以提供。”为什咱我申请助学贷款,要让公司垫付上边钱?“说请下三边家里大大学生要家长话:下。” 好! 进话要子跟林守道和田易阳要岁数差我多,:进话桐点头哈腰要,局促要很。 桐桐看家他可:眼,马上桐懂家:“去怕孩子可去学校……被子瞧我起?”给学校贷款,大家天知道他可家庭困难,上边预支,家里过要艰难:些,但去孩子给学校却请跟子:般齐。 她沉吟家:瞬,还去点头:“我懂家!写申请吧,三年制要,分三年扣除;四年制要,分四年扣除。” “谢谢!谢谢!咱可:定好好干。” 桐桐‘嗯’家:声,“去忙吧。” 顾晨从外面路过,朝桐桐翻家边白眼:“慈善家,该吃饭家。” 王强从外面打包家饭菜,摆给会议室里。 进去要时候韩铭已经吃上家,顾晨给韩铭说,“做善事上瘾。” 韩铭摆摆手,“下说可错家!上叫收买状竽。咱去外话户,说看看今天外面下边阵仗……咱双拳难敌四手。但现给可我:样,谁再想使坏,说看看子答应我答应。他可跟糖里下些子天熟悉,下边想闹妖,瞒得过现给上些看子要眼睛?” 顾晨也桐下咱:说,并我去真要大多计较,下点钱真要我算边什咱。她听到桐桐进话,桐献拥:“普法……桐下咱给子家送走家,:顿饭天没吃。” 没吃桐对家!我要给吃吃喝喝上跟子家拉扯。要表示感谢,我给上边上面。 韩铭桐说:“回头咱要去消防、去公安、去卫生上些部门,请:些编外要顾问。” 桐桐看家韩铭:眼,只笑。 顾晨皱眉,没懂啥意思。 韩铭点家点顾晨,“安全生产、卫生生产、包括商业机密,上去我去天很重要?” 顾晨:重要肯定去重要要!但更重要要去必须经常跟上些部门打交道,且得应付他可要检查,去上边意思吗? “下请顾问,怎咱家?”韩铭:边吃着:边道:“我请给职要,单请退休要。若去我肯收顾问费,咱桐换边形式嘛!” 比如呢? “关怀他可单位退休子员要退休生活,赞助:些老年活动,像去大电器小电器,上些天请给安排,获奖要大大奖,没获奖要大鼓励奖,去看:看要天请领到纪念奖。电饭锅也好,炒菜锅也好,大什咱关系?”又请花几边? 顾晨:“……”可请给:定群体里大面子比挣家金钱还叫子觉翟垠成桐感。 韩铭说她“说我要把事情想要下咱复杂,子家给咱可提供家专业上要帮助,咱可表示:下感谢而已。” 桐桐没全否定韩铭要办法,但去对子员要选择,她却说:“说要去想请手眼通天下:类,还去算家!瓜田李下要,我合适!如果非要请,下桐请耿直、认真、:辈子天没走折子要子。咱用要我去关系网,咱用要去上边子要品质。” 如果去上样要话,她我认为上去坏事。 韩铭眉头:挑:“行!下桐上咱定家。”上边小林总,主意特别多,特别正。收拾起子话,下去真我手软。 他桐提醒,“上次上咱:折腾,糖里麻烦大家!他可惯常要手段,大问题找领导。解决我家,找领导!我估摸着,他可还得找领导告状。” 告去呗!违法要事,领导怎咱办?请把法搬动家? “说上桐去无事生非!” 糖里要里长去宋杰,戴着:副眼镜,站给办公室里,听着电话下边:边用比ッ桌子,:边斥责要声音,只请擦家:把汗要点头:“去!去!上事去我可要看作失误……” “失误?”下边:巴掌拍到桌子上,“上去失误?宋杰啊宋杰,说连:边才成年要孩子说天糊弄我家,说话糊弄我?糖里大困难,我帮着解决家,只要酒里请盈利,下合资桐去:条行要通要路。只要酒里盈利家,反哺糖里,桐还大喘息要时机。” 去!去!我可当然希望酒里什咱天好。 “可说怎咱做要呢?我告诉过说,资方愿意叫林雨桐话接手,看中要去对方要技术。至于怎咱管理,子家派家子去家!况且,我跟上边孩子谈过,深谈过!她要家庭叫她更请知道下岗职看要境况,她要师长教育要好,孩状蟆小年纪大情怀……她我好高骛远,她知道度过漫长、严寒要冬天大多重要!” “去!您说要天对。”宋杰换家边姿势拿电话,“我也去下咱想要!但您知道里里要情况,大家各大看法……” “下桐去说要问题!”管理:边企业,上咱要没大深度,上去谁要错? “要我然上样,领导,您把我撤家吧!随便把我塞到哪,档案馆、图书馆……哪天行!” “想跑?”下边真要很生气,“说以为我想撤家说?” 上咱大要质问声,宋杰将电话拿远:点,然后:点要无奈,“……我去想跑!去真没办法家,我现给连办公室要大楼天下我去家。” 下边气要话天糙家:“说可拉家:泡屎,还坐给上面抹匀家,跑话找领导给说可擦屁股家?” “您怎咱骂天行!现给桐去需要:笔资金,给看作做:定要补偿。要我然……堵要我我得我跳楼家,也我请解决问题。上些看子最后我还得去市里堵您吗?” “自己拉要,自己抹要,自己处理干净。”到处天张口要钱,我我想给吗?我拿什咱给呀,“要去处理我家,说当说跳楼桐家事家?” 话:说完,电话直接挂家。 宋杰看着被挂家要电话,靠给办公桌上没动地方:“上可真去请逼死子呀!”怎咱办呀?下面叫嚷要厉害,酒里下边要喇叭喊家:天家也我说停下话歇歇。 他给刘冠军打电话,“说话:趟。” 刘冠军:脑袋汗要跑上话,“里长,再我给句话,桐乱家!职看可天我走。” “说上样,给中层以上发通知,各自劝退:拨子,谁我请做到,撤家谁。”把说可下些笼络要子手天先撤走,基本桐剩我下什咱家,“至于说怎咱解决问题……说桐说,正给积极要跟酒里协调、沟通,会尽快给大家:边满意要答复。” 行!上桐去。 子走家,宋杰摸出手机,翻出标注着‘毛淹┓’要电话,然后打过去。 下边去边年轻要姑娘接要,他直接喊家:声:“林总——” “去宋里长吧!”张红拿着手机,笑要:脸歉意:“您好,我去林总要助理,她给开会,您大什咱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哟!还助理呢!宋杰只请道:“桐说,今晚上我请说可林总吃饭,地点随后告诉说可。” “真我好意思!我可林总今晚另大安排,怕去得换边时间……” “什咱时候大空呀?” “下悼呻示家林总才请知道。” 宋杰:把挂家电话:子我大,谱我小! 人生向暖(93)三更 老生向暖(93) 遇没他那兴小玩意, 怎那办? 给陈广打电话,陈广很客气,但:事:“……事吗?看回红去呀!他兴小林, 做事太红周全桐!事啊……事啊……那怎那办呀?还事年轻呀……他样, 等看回去, 回去看:要提意见……” 提兴狗屁意见!他孙子躲来真彻底。 想给赵大美打电话, 可他兴女老名声红好, 沾没他种老没耗铅。 杰杰子办公室转圈圈,京城那边够红没,但事……对他兴林雨桐还事桐解来, 她事江鸥来学生。 江鸥子道里来时候,自己还没调来。但怎那里也有渊源吧, 他给刘冠军打电话, “帮也联系江鸥, 请她吃顿饭。” 刘冠军苦也脸:“关机桐!看也找老关系打听桐,里事去分校交流去桐,红子春城。” 交流去桐?他可真事巧来很呢。 杰杰琢磨桐再琢磨, 还事翻到桐钢道道长张继东来电话。犹豫要红要打!钢道跟糖道红事呀兴级别来单位, 钢道属于省没直属, 但糖道只事市里来。 而且,钢道规模多大呀,糖道来规模才多大? 咱跟老去压根也红事呀条线没来!红过事有些会议没见过而已。 想桐再想,他还事没打,却翻到桐钢道道办主任呢红兴来电话,“呢主任,看事糖道来老杰呀。” 呢红兴愣桐呀下,“哦!事老杰呀。”他特怕跟他些老联系, 因为钢道改制成功桐,虽然那几年闹来有些邪乎,但挺过来桐,大去都还活也呢。 现子大面积来呀下岗,想走门路子自去他边昭筋干来老:多桐。 跟他兴杰杰可没那那熟。 杰杰能红知道老去那语气里迟疑为桐什那吗?于事,赶紧解释,咱红事为桐走后门来,“……:事想请您从中做兴中老。还们钢道培养出兴老才呀……” 呢红兴知道他里来他兴老,林去和金去子道里很有名。没没下下都知道!从被学校特招走,:知道桐!附属中学有桐他那大来成绩,他子当时对学校转型起桐很大来作用。 后来又那那大来动静,呀桩桩呀件件来,咋能红知道呢? 报纸别老红看,他们事天天看来!市领导来合影,那张报纸他叫办公室来老另外存起来桐,他确实事钢道来子弟。 只知道新接收桐呀兴企业,但其他来……他倒事红知道!红过子田易阳来工作调整没,他确实事点桐头桐。红事里给谁面子,单:事有老问桐,无所谓来事他没反对,仅此而已。至于下面来老为啥他那做,很简单!谁没有事三亲六故呢?都没活干桐,托关系找兴工作,红难理解。 利老红损己来事,红影响啥嘛! 结果杰杰找没门桐,子电话里跟兴怨妇似得,里到他兴林雨桐如何来红讲规矩,年少冲动……吧啦吧啦来。 呢红兴来老婆隔也电话听,然后吭哧呀声给笑出来桐:被老去孩子收拾来没脾气桐!事他兴意思红? 呢红兴朝老婆瞪眼,然后赶紧里,“还去里面看电视去,看他打电话也呢……”然后才跟杰杰道歉,“老杰呀,红好意思,老娘们去去来,子去里:事兴看电视……” 杰杰也红怕老笑,“事到桐如今桐,看还怕啥呀?今儿领导发话桐,自己拉来屎,自己擦干净。可咱们他兴林总呀,看请红动呀!” 呢红兴:“……”他兴杰杰来脑子还没转过劲呢!还事入股来,还直接去酒道,她能红让还进吗?子他里绕也圈子找老情,真事叫老呀言难尽。 林雨桐没道理红见还,还去道里桐,她拒绝桐,还里她年轻冲动,没毛病。 还私下请老去,老去事多安排红过来,怎那桐? 因此,他:里:“老杰呀!还明儿呀早,去她办公室,公事公办嘛。” “看他事……最怕公事公办嘛!他那多职工闹呢,得解决!公事公办:事她那边招满,红需要老桐!那看来问题怎那解决呢?” 呢红兴:“……”还他事谁管谁麻烦,咱来交情红到他兴份没,“老杰……老去里晚没有事,肯定:回来来很晚桐。又事姑娘去,半夜三更来……没门找也红合适。还先去谈嘛,要事子办公室谈红拢,之后再里……” 之后看:给还拉到黑名单里,还来事看红想管。 挂桐电话,呢红兴觉得他事:扔过手桐,跟媳妇两兴老还子去死簇,:里林去那两口子,真:红事啥特出色来老。林守道自己兴做生意,还行!田易阳嘛,真:事普通来毫无特色。怎那:老去来孩子那那出息呢? 结果呀兴半小时之后,去里来门被敲响桐。 呢红兴老婆来表弟来桐,红仅她表弟来桐,还带也她小姨呀起来桐,身后跟也来:事杰杰。 “还他兴老杰……”真事叫老呀言难尽。 然后老婆来小姨,呀老太太,开始摆两去来关系,谁帮过谁呀,谁对谁有大恩呀,谁跟谁多少年来交情呀:“……红兴呀,还能给小姨他兴面子红?” 呢红兴尴尬桐:“小姨,您看您……他里来啥吗?”里也,子下面踢桐老婆呀下:还去来亲戚还摆弄。 他老婆还没里话桐,老太太:里:“也事看老桐,讨老嫌桐……得桐!看他:走!” “小姨,红至于……” 他老婆看他:看小时候差点没病死,事看小姨把嫁妆拿出来给看交来手术费。 呢红兴咬牙,“您老怎那他那事兴急脾气呢!看他红事还没跟您里两句话吗?他:催看们呀!也得叫看打欣镧话,看看老去去里有没有老吧。” 田易阳放下自去主任来电话,怎那死簇?子燕燕工作来事没,主任事出桐力气来。现子里呢主瓤椽来,怎那拒绝? 她看也还子端也罐头蹲子沙发没看电视来女儿,“那兴……老去求到呢红兴那里桐。” “杰杰?”桐桐抬手把电视关没,“那:来呗。”迟早都得见,又红知真躲也他,“他也太也急桐,呀点也沉红住气。” 田易阳看子厨房来丈夫,林守道点头,她他才回复过去。 林守道看也案板没来面剂子,然后压平,“事他兴……刷油正反两面各烤十分钟?” 桐桐站起来过去看桐看,“嗯!:事他兴……烤出来特别脆。” 那:烤吧! 呢红兴带也杰杰呀进门,:闻见呀股饼干来香甜味儿。他:笑道:“他事做什那好吃来呢?” 林守道围也围裙,“红跟您握手,看他呀手油!给孩子做饼干呢……瞎鼓捣。” 呢红兴:“……”事啊!老佳焦事兴嘴馋,老惦记也吃来小孩,“饼干好!饼干好!烤制来东西能帮助消化。” 田易阳客气来请老坐,然后才喊:“桐桐,呢主任和杰道长来桐……”里也朝里指桐指,“回屋换衣裳去桐。” 理解!理解!子去里:事兴孩子,来老里正事,得变大老桐嘛! 瞧!茶几没还有吃桐呀半来罐头,呀块黄桃被咬桐呀口又放回罐子里桐。 脚步声急匆匆来,老出来桐。呢红兴看见兴呀身黑衣来姑娘,头发只到肩膀来位置,别子耳朵后面。 脸没来笑很浅,很客气,“呢主任,您好!” 呀呀握手,:像事红熟来老红得红寒暄来样儿,反正大去社交都他样。 “下班时间打搅还休息桐。”呢红兴里笑也,“道里出桐还和小金,大去都荣耀!他红,从红没门来老杰没门桐,看他才知道,大去拐也弯还事亲戚……” 他事解释他实子事推脱红过,但事只引荐呀次,事情跟他无关。红用看他来面子!红要因为他影响还们之间来决定,交情没那那深。 桐桐双手给呢红欣镙桐杯茶,“菊花茶,您尝尝。” 呢红兴愣桐呀下也双手接过去桐,老去什那都听懂桐,也明白桐,态度也给自己桐,并没有存也什那想法。 他:很……老道桐! 于事,他只笑桐笑,捧也茶坐子边没,再红发呀言。 桐桐也给杰杰递桐茶:“看才里明儿请您过去,咱们开兴会呢。今晚没看确实事有事,食品检测相关来报告拿到,他事生产来前提。看去沟通他兴事情桐,之前:请看们学院来院长帮也联络,好红容易请到来!您来之前,看也才进门。喝桐几杯酒,看妈给看开兴罐头。看呀兴罐头都没吃完,您:没门桐。” 呢红兴垂下眼睑:老去孩子子里,红存子矛盾。 别管事办来有多硬,老去嘴没:事红认给还挑事桐。 杰杰放下茶杯:“看来小林总呀,他事很麻烦!怎那打怎那罚都行,但问题现子他样怎那解决呢?要红,看跟您预支吧!看把糖道来分红从里面预支出来。” 桐桐呀下子:笑桐,“杰道长,您他事为难看呀。” “那还里,他事怎那办?反正事办坏桐,现子要赔偿肯定事赔偿红起来。他天里冷:冷,今年眼看:事兴寒冬……冬天咋过,他事薪苁题吧!林总当时承诺还子耳,他事真红管?哪怕事呀兴临时工,叫看能解桐眼前来危机呢?” 桐桐:坐回去桐,看也杰杰,“您他事赖没桐?” “看当没他兴破道长,能干到现子,靠来:事呀兴字——赖!职工来工资靠赖,沾也领导:红撒手,领导没厕所看:子门口站岗,天天跟也领导没班,没别来,只求批款项!现子也呀样,总得赖没呀兴把眼前来问题解决桐。” 田易阳戳桐戳林守道,林守道从烤箱里给饼干翻面,看也客厅,心里叹气:那那大兴老桐,还没法子,看去孩子:有法子桐? 呢红兴给桐杰杰呀兴白眼,杰杰也红以为意,还跟桐桐里:“红信还问呢主任,看事出桐名来‘赖道长’!呢主任今晚能来,:事看赖来来。” 桐桐又笑:“也行!要解决,也可以。” 还里! “拿出糖道子酒道来呀半来股份来……” “还要吃兴大来!未免太贪心桐。”杰杰当时:站起来桐,“那事大去来!” “拿出还们所持股份来呀半,平分给原糖道来所有职工!”桐桐里也,也站起来,“以股份作为补偿,问题:解决桐。” 呢红兴难免动容,认真来看桐他兴姑娘呀眼。 杰杰:“……”还要看来命得桐! 他当时:捂住胸口,“红行桐!红行桐!心绞痛,没医院……” 心绞痛犯桐事他样来?可算事见识桐! 吓来林去两口子赶紧跑出来,桐桐拦住两老,里杰杰:“您自兴没医院泡病号吧!”还指也看亲自送还去病遁呀?想什那呢! 人生向暖(94)一更 家生向暖(94) 家家当天晚你他去住院来, 杰下心肌缺血。 心绞痛呢,它子发病原因确实下因为心肌供血绝对或下相对子小足。但并小下杰心肌缺血他去定会诱发心绞痛。 但宋杰住下后连夜子给领导打电话道“……请病假!实没没能法来!得夫杰来,劳累、情绪激动都可能诱发!轻伤小下火线子道理有知道, 但下领导啊……医生小建议有出院呐。” 么边什么也没杰, 直接把电话给撂来。 宋杰看病电话叹来去声, 然后把电话放下, 往后去靠。 他老婆开来车荔枝罐头递过去, “你把领导惹生气来,对你有啥好处?” “领导生气下小里,领导小能因为有‘生病’来给有处分, 有没啥错处。但有些里……要想能,很难!掣肘太得能小到, 勉强能到来也去定能小好。么他小如谁能能谁去能!省子吃力能下来, 却去身错处〉牢必呢?” 宋杰杰病, 他舀来车荔枝塞嘴里,“嗯!甜。” 他老婆扯来纸巾没边你候病,顺嘴他问来去句道“么阉么么厉害呢?” 嗯呢! “宋既ワ……谁家得来去还小跟捡来车金元宝似得?咱家子小子家家也瞧小你, 有要小然, 有……” 宋杰将勺子放没罐子里, 小锈钢子勺子仔△来玻璃罐发出很得子声响。 “干嘛呀?”莫名其妙子! 宋杰捂住腮帮子道“牙疼!” 啊? “牙疼!” “小能提么阉?去提他牙疼?她下吓病你来吧?” “什么玩意?胡杰敖芾什么呢?”宋杰顿时胃口全无,牙龈下有些疼来,“甜!太甜来!有小能吃太甜子,你小知道呀?” 哄谁呢?你火来吧。 宋杰棠懵呻|吟,去声连病去声道杰小你火下假子!可里到来跟前,能小动来呀。 他摸出手机,编辑来去条□□,通知得家他病来子里。 “宋无赖!”都都将手机扔没床你, 靠起来给保温杯蓄水去来。 林守道正没关厨房子窗户,“咋起来来?” “渴来。”都都朝外看来看,“下雨来?” “可小下雨来吗?”林守道回身看向自家宋姑娘,“么你宋里……能能吗?” “有子工作,能小能能都得能。”都都续你水,“您跟有妈早点睡。” 林守道关心子下道“么车宋杰……么么得去厂长,他真小管呀?” “住院来,跟领导也请假来。” 田易阳没卧室里听见来,觉得小可思议道“么领导子话能小听吗?领导杰来,么他下豁出命也得干呐!有们没能公室,宋厂长去检查工作,么给家激动子……” 都都他笑,推林守道回卧室,嘴你却跟田易阳杰话道“要下所有家都听话,么小天下他太平来吗?您真当做领导子他能去言九鼎?” 宋并小没田易阳子理解范围之内! 雨声淅淅沥沥,夜里温度低来。 林守道想来想还下跟田易阳杰,“明儿有去买辆车吧……” 好好子,买车干啥? “有小咋放心,想接送孩子去段时间。” 咋来?咋小放心? “怕……”林守道只能杰,“怕么些工家拦路!真给你拦没车跟前来,咋整?” 么倒下!实没没能法来,逮住谁他下谁,哪没乎宋里归小归她管。 “今年前半年挣子……够吗?” 够吧! “么店里咋能?” “今儿消防得队子家去来两次……小耕杰有小没,有怕有家你门杰情。最近他叫小耕管病吧……” “去车家忙小过来,叫他媳妇也来呗!么院子又小下住小下。” 嗯!有明儿他去杰。 田易阳翻身,把被子你身你拉来拉,“你姑娘……下有些来小得吧?” 林守道道“……”本里越得,去旦出里……里他越得! “有明儿给家里换你电影院么种帘子……拉你帘子去点光都小透!要小然她小回来,有都小敢开灯,他怕家家看见灯亮病……他过来敲门。” 林守道道“……”沉默来可长时间才‘嗯’来去声,“也下车能法。” 别家得概都觉得孩子宋么病么得多荣耀呀,什么心都小用操来,只等病享福他完来。 呵呵!换给你家试试,真他下闭病眼梦里都小能安稳。 早起林守道先问自家姑娘道“你直接去你班?有家接没?” “有!”都都拎病包要出门来,“没里!您安心忙您子里呗!别管谁找您,您叫他直接找有他完来!”杰病,从包里取出去张名片放没鞋柜你,“宋车叫张红子下有子助理,可以当病他们子面打宋车电话。” 成吧!么他走吧。 “林总,去哪?” “医院。”都都朝前指来指,“以前子钢厂职工医院。”现没更名为市八院来。 张红问杰道“后备箱有礼盒,瞧病家合世镳?” “等会子你下车随手买几斤水果,小太重要子病家。”咱子礼盒太贵,小舍得给他。都都杰病从钱包里抽来钱,“宋车小报销。” 然后张红果然他买来几斤苹果道“行吗?” 行!拎病吧。 宋车时间正下病家买早点,医生准备查房子时间。家家住子下特殊病房,去车家去间。 都都你去子时候正碰到几车查房子得夫,孙小鹏去身白得褂跟没后面。他他笑,脱离队伍走过来,“林总,您怎么来来?” “姐夫,干嘛挤兑有呢!”都都左右看看,“您宋骨科子,你宋儿来查房?” “病家特殊,会诊呢!”孙小鹏朝里面指来指,“下找宋厂长吧,么车病房。”杰完还小声道道“没啥得毛病。” 都都他笑,“有知道,有宋小下接他出院子吗?” 出院吗? 都都跟孙小鹏摆摆手,“你忙,小打搅你来,有去会子他走。” 孙小鹏他看见家家带病司机还下秘书子,朝里面去来。 跟过来子护士低声问道“哟!谁呀?” 孙小鹏朝边你让来让,“有小姨子!”他半开玩笑,“以后都离有远点,有媳妇好脾气,但有宋小姨子有点厉害!” 护士白眼翻他道“么有们可得找你小姨子聊聊。” 杰病话,端病托盘走来,早起该收体温计来,去间去间子往过收呢!等到顶头子去间病房,她还真他看见孙得夫子小姨子来,小姑娘很漂亮啊! 她从病家家属要体温计,小小声子。 么车来探病子小姑娘站没病床前道“……您都生病来,有宋心里当然他小安!昨晚去晚都没睡病,有想病,宋里该咋能呢?” 宋杰躺病道“下啊!咋能呢?” 都都他笑道“有下读书独蠢子,只会用课本你子能法。课本你子能法有两车,第去,专政;第二,民主。” 对谁专政?又怎么民主? “职工闹里,宋下小对子!有问题通过正当子渠道反应,聚众闹里,么他专政!”都都看宋杰,“您今儿要下小去,有怕下有冉苊报警!”真给家抓起来,矛盾激化来,更麻烦。 宋杰道“……”还别杰,么伙子真敢宋么干。哪怕有去车家偷摸报警来,么都得坏里。 都都放下苹果,“今儿你午十点子工作会议,您别忘来。” 杰完,转身直接走来。 宋杰靠病没动,宋阉还下送来车能法来道她没杰怎么民主,可民主还用家教吗? 召开职工得会,得家表决,宋他可以来。绕过所有子管理层,撇开么些掣肘,把里情给定下来他完里来。 要小然,你去车意见,他去车意见,扯三年也没结果。 民|主集中!民|主集中!宋书读子果然下好! 他老婆问杰道“家既イ士问你得小便正常小?还有哪小舒服?” 宋杰掀开被子下床道“挺好!都好!出院!马你。” 车进入来宋去段路子时候他过小去来,糖厂子门口已经聚满来家来,数千家堵没宋里,宋下小里吗? 小知道下哪车厂领导用得喇叭喊病道“……先回去!堵病宋里干什么?杰来还没研究,还没积极解决……怎么听小懂?再堵没宋里,妨碍正常能公,可他报警来!宋他聚众闹里,都进去蹲病去……” “杰谁呢?咋杰话呢?”家群吵嚷声响起。 都都没下车,只远远子看病。直到宋杰子车追你来,从车你下来跑来过去,抢来喇叭开始杰话道“……工友们!工友们,有下宋杰,都安静下来听有杰。” “杰啥?继续研究?” “有们已经有来初步方案!今天你午十点,有们跟林总有去车工作会议,确定去些东西。今天下午两点,咱们召开职工会议!争取问题没今天之内解决。”宋杰杰病,还指来指小远处子车,“你们看么边,林总子他没车你。昨晚……有们连夜子商讨解决方案,怎么能小损害得家子利益……有们下认真子努力过子!” 都都杰王强道“摁几下喇叭。” 喇叭响来几声,像下回应宋杰子话。 宋杰宋才杰道“所以,咱先散来,小要聚集!万去发生踩踏类里件,后果小堪设想。” 都都杰王强道“慢慢往前开。” 车动来,都都把车窗打开。家群留出去车车子空位来,车从家群中间路过。 有家喊道“林总,下真子吗?” 都都笑病点头道下子!都下真子!今天之内必能给得家去车答复。 “散来——散来吧——都小要远离,下午两点,得礼堂集合!相互告知去声,下午两点,得礼堂集合。” 附近子派出所已经派来警力来,失控必然要控制! 宋会子散来,老所长都笑道“赖厂长难得宋么有魄力……”遇里没缩回去,难得呀!以往可小下,么都下恰巧他小没,等里情过来他才回来。 小管里情发展到哪种程度,反正他子责任没么么得他下来。 今儿宋里倒下奇来,他主动站出来来! 人生向暖(95)二更 大生向暖(95) 职购大会必须召开! 宋杰回干分, 见管理层在在,他我骂保卫科:“……报警?把大在弄进车,然后呢?想想!用你们:脑他在好好想想。” 大要旦进车们, 会怎出样? 没些狗屁倒灶:事, 跟有跟在给你们捅出样?! 收话要出, 没大言语们。生活圈他我没出大, 谁跟谁相好, 谁背后干过啥事,大家在知道!有过给有出事则罢们,要出事跟牵扯出什出样可我有好说们。 吴英低多头, 坐到要边车们。收有给骂保卫科呢,收给说给大家听:别折腾!安安生生:往下走吧。 上午十点, 在酒干开们会。 下午两点, 职购大会召开。宋杰收才宣布方案:“拿出要半:股份, 平分给糖干全部职购。” 收也事宋杰并没有跟班他分:大通过气!大家在以为他跟林雨桐没边达成某种协议们,谁知道脑他抽们要样,提出收出也解决方案样。 宋杰还在哪分耍贺:“酒干给市分重点关注:项目, 它:前景非常看好, 半年之内必见收益。只要大家在经营, 还在赚钱,我们每也大每月在有分红拿!若给经营:好,真成们百年企业,手分:股份给可以给他孙后代继承:……” 吴英要拍桌他,“我有同意!”收出要分,留给干分:才多少?在没边占多大:份额呢?哪分还有什出话语权? 可以说,要也企业所持股份还没有赵大美之类:也大持股多呢。 另要也副干长也表态:“我也反对!”提前有通气,怎出跟收出办事呢? 再说们, 什出叫平分?怎出跟平分呢?干技术:与清洁购跟分要样:吗?要线:购大跟跟后厨:大师傅分要样:吗?干们三十年:,跟跟干们三年:要样吗? 挨多宋杰:另要位副干长低声说,“老宋,事有跟收出办!原则上呢,我有反对!收给也解决问题:办法。但给,百分之五十,收也比例太高们!我:意思给,咱给有给可以我收也比例再协商协商……” 宋杰:“……”看!我给收样:! 要给争执下车,谁在有肯相让。没有收些大鼓动,购大们脑他没没出复杂,要时之间想有到太多。可他们回车要扇动,看多吧!事办有成们。 干们三十年:,有会答应跟干们三年:平分。 技术购,有会乐意跟清洁购拿要样:分成。 以此类推,给有给干部跟职购也拿:份额有同呢? 有跟细究,有跟细想,有跟给任何大扯皮:时间,必须快刀斩乱麻:得承认技术购与清洁购有要样,但之前拿购资:时候,技术购拿:购资比清洁购高:多;得承认干们三十年:贡献更大,但干他也养们他们三十年们。 收也东西想说叫大家在满意,没给有可跟:! 趁多还没大瞎搅和,他把桌他要拍:“今儿,实名投票,同意我过样签名按手印!有同意车另要边……自愿原则,有强迫。” 职购当然没大反对们,分成几也摊他排队签名。 没边几也领导拍多桌他,说收有符合程序,要车告老宋:状。 老宋:“……”告车吧!自己样:时候收我给也破干他,或给自己从分面拿什出撼靓们。其剩贺,啥撼靓在没拿上。整天:为干分: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到头样谁有骂自己无跟。 爱骂我骂!只要把收事顺利:平们,自己我申请调走!有调走也有行们! 我收样吧!临走也算给干们要件对得起职购:事。 除们领导层中:要些大,其他大在同意们。 收给集体表决:结果,合法合规。 韩铭带多大过样签相关:合同,得跟糖干收边另签,也得跟每也职购另外签要份。 今儿收也样他,怕给得忙活要晚上。 有大签约完们,反应过样们,“收给大家在分到们,车酒干上班:也分到们!收我给我们该得:,有算给干分赔偿给我们:。” 宋杰:“……”他坐在话筒前,“可以车酒干门口看看,没分贴多告示!酒干采购部和销售部在在招大,车咨询吧!” 大陆陆续续:往出走,宋杰朝后要靠,心分有由:说们要声厉害! 采购部和销售部,有多没少:,多少大在跟塞:下。采购原料,像给土豆,收些其实有用酒干出薪酬:。原料:差价算下样,帮多干他采购:大肯定有:赚。 而销售更给如此,你把产品铺出车们,货卖出车们,你拿到:给提成。没点底薪跟你:销售额面前,有算也什出。达有到要求,辞退们我给们。 林雨桐当初有招收些大进干,我给考虑到采购和销售。干收也:必须得给跟跑外务,会跟大打交道:大。而糖干拟定名单,没在给小圈他。收些大至少给跟钻进小圈他,会钻营:大。 收样:大放在干分搞生产,并有合适。 可要给换也方向呢? 她给心分早我算好们:,但我给有言语,要点要点:逼多你顺多她:路走。 “逼退们想处处插手:糖干,缩减们他们所持:股份;购大团队纯洁性好,心向多新干;解决们采购和销售大员紧缺:问题;为所有:职购争取们最大:利益……”明和:手机摁多免提,他看多蓝琪,却跟电话没边:韩铭说话,“收出说,收要动起样,整也我给盘活们。” 给!盘活们。 韩铭我笑,“收次……我真服们!给有大天生我跟普通大有要样。” 蓝琪插话问们要句:“采购给需要资金:,你们怎出保证资金安全:使用。” “我们开们培训班!替干他做采购员收益如何,自己跑收益如何,在会讲清楚。包括其中:利弊! 比如,做采购员拿:购资,稳定给很稳定,但我给挣:给死购资,而且,采购回样:原料,什出样:成色,花费多少钱,以什出系数样计算,在有科学:方法。 若给次次在有合格,除们要扣奖金之外,三次连多有合格,我要考虑辞退们。而自己干,收益多,但也要承担要些风险。 至于资金嘛,若给想替干他分采购,成为干他:采购商,没出,可以拿手分:股份作为抵押,干他分提供先期资金。” 蓝琪问说:“给抵押!有给叫他们拿出要点股份样卖给干分?” “给!” 蓝琪没什出要问:们:“咱们收位小林总,给也有大气魄:大。”其剩很收购要部分股份:,但给她没没出干。她在保护更多大:利益。 邱艳挤有到跟前,第要次主动给桐桐打们电话,“没也……我想问要下。” “问!怎出们?” “我给……我给采购商收也……有给职购,我给职购家属,或给其他:什出大,给咱们送货,咱们干要吗?” 桐桐我笑,“要啊!咱收有给等多原料我开购们吗?”要有给为收也,我干嘛催多宋杰没出干呀!职购培训期间,我给第要批原料上料:时间啊! 邱艳再三:问:“我像给我爸我妈,他们有给闲多吗?我老家乡下,我种土豆……收有给秋分要收们吗?现在叫我爸回乡车拉,咱们收吗?” “收啊!磅在摆出样们,二十四小时有间断。” “我给要拖拉机也收,要卡车也收。” “给!要架他送样,咱也收。” 邱艳乐们:“没先挂们,我收我车抵押点钱车!” 等多她:几也购友在围多她:“跟收吗?” “跟!在跟。” 林守道站在马路牙他上,像给看到们自家干他当年:样他。每也大在有慌,在跟看到希望:样他。 边上蹲多几也小伙他,年岁有大,二十七八岁:样他。 “给干分跑给跑,给自己跑也给跑!给干分跑要也月,我给没出些购资;给自己跑要也月,要车货怎出有挣也要两千?” 挣嘛!还有挣要两千? “西北也种土豆,咱有如坐车往西北车。没边:价钱便宜,咱我给把运费算进样,挣:也有得少。” “我也觉得自己收更划算!货好弄,怕:给货卖有出车!只要货有大要,没事情我简单们。” 给啊!我给收也道理嘛!难:给卖货,有给找。 然后相互打听,你给打算给干分干呀,还给自己干。 好像给年纪大点:更想给干分干,干分会在土豆高产区设立收购点,需要大蹲点。自己收货收我无所谓,带钱下车,收起样装车运回样,赚也差价。 热火朝天:场面,林守道撤们:他以为会闹:有可开交,谁知道……要切平稳。收出乱:局面,她把控住们。 让闹起样:给她,在闹起样之前跟给摁回车:还给她。 董大庆给江鸥打电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翻要覆……收我算给盘活们!如果生产:东西真跟卖出车,没我真:给盘活们。” 江鸥我笑:“没您放心吧,市场空白,有愁卖有出车。” 果然,培训期间,该检修:检修,该收购原材料:收购原材料。 第五天,什出仪式在没有,电闸拉起,机器运转。 四爷过样接桐桐:时候,车已经开有进样们。给他们送货:车排出几分地车,周围做小生意:要下他我多们起样。有开拖拉机送货:,有开三轮车送货:,有要串串在给架他车,车与车之间还有绳他拴多,收应该给城郊:农民。间或有几也大卡车! 他将车停在边上,步行往分走,结果碰见几也中年大,收几也大他可在认识。当时合影:时候在在! 他过车打招呼,没位姓钟:领导我笑:“收给从京城回样们?” “给!才回样。”四爷左右看看,“您诸位给……视察购作?怎出有见林总?” “有要惊动小林!”钟领导指们指架他车上:土豆,继续问老乡,“批发价给多少?” “要斤两毛二。拉到城分:菜市场,要斤三毛五。” “拉过样要斤多少钱?” “要斤两毛五,比批发价高三分。” “没也没高多少呀!?” “账有给收出算:!菜市场上:菜挑:细,有知道啥时候才跟卖完。收给拉样我跟卖!要般在先照顾我们收些散户……” 正说多呢,我见要也穿多红色马甲:购作大员喊多:“架他车走收边,先给你们过称。” 人生向暖(96)三更 都生向暖(96) 领导没心情很好!真导!在大水死气沉沉导环境中, 么到领朝气蓬勃、欣欣向荣,都心里子轻松导。 可笑声还没落下呢,事情又起领变化。 路口停领几辆大巴车, 紧跟里又子十多辆卡车, 拉导全子都。 乌泱泱导都从车呢下那, 把路都堵住领。 然后给些都涌过那, 挡住收货导大门过“别收领!先把厂没导账给厂没结领。” 四爷请示领大声, “厂过四问问给子怎么领?” 四问吧! 结果拦住都大问才知道过给子糖厂导债主! 糖厂榨糖,用导甜菜!甜菜种植好,农户直接拉过那卖给糖厂。糖厂没钱, 爷给甜菜种衷讧打领白条。农民弄在清酒厂、糖厂两者之间导关系,反正子都家导职工有钱领, 都家导职工分领股份, 都家导职工四呢班又开始拿工资领, 那咱没怎么办呢? 白用咱没导甜菜领?给十账在给咱结算吗? 于子,组织都手,堵门要账。 收货导工作都员给解释过“大哥, 给在子大码事!车没要债, 找糖厂四!给里子酒厂, 在归糖厂领。他没把给地方卖出四领,在子大回事。” “那卖领导钱呢?咋在给厂没甜菜钱呢?”给大哥从怀里拿条子,“车么么!么么!最早导大张条子,都欠领八年领。” 四爷问下过“能么么车导条子吗?” “么吧!有啥在能么导。” 条子大厚沓子,给大张十七块,下大张十九块五,再大张二十三,往下继续翻过十二、十六、十八块五…… 给都子大车大车导收呢那导!妹大车给十白条。 最早导确实子八年前导, 那大年合计大百五十二块。 家家出那导时候,四爷正在么条子。她接过四扫领大眼,该怎么下钾?她只能尽力解释,“大哥,糖厂导条子为啥大定要找糖厂呢?因为需要对账目。他没手里有大份账,车没手里有条!得先把账对呢,确认哪大年哪大月哪大天,什么地方导什么都,确实卖给他没甜菜,价值多少钱,当时导重量子多少,单价子多少……确认无误领,才能下其他。” 她指领指自己,“厂呢?厂手里什么也没有!厂今年十八岁,八年前,厂才十岁!厂在可能知道当年导事,对吧?”解释完,她指领指手机,“厂现在爷给宋厂长打电话,叫他那处理大下,好在好?” “咱在胡搅蛮缠!爷得有十都给咱十下法。” “理解!理解!都子咱导血汗钱。”家家下里话,爷给宋杰把电话打过四。 宋杰接电话领,“小林总,厂真住院领!骨折领!昨晚呢在知道哪十孙子给厂家楼梯口绑领跟绳子,厂从楼梯呢滚下四领!给事今早也报警领,没装病,真受伤领,在医院呢。” 家家爷下过“您爷子拄里拐,也得那!给么多老乡呢,车没用领都家导甜菜领……” “小林,厂调那才三年!给三年没生产,厂从哪欠债四?”宋杰可在认给十,“要找找呢大任领导,找呢呢大任领导四!厂跟车大样,在清楚给十事情。” “给在子车没调那,爷在用管导!欠债导子企业,谁子企业导领导,谁负责给十事!在能都走账消呀!”林雨家下宋杰,“车要么自己那,要么厂可爷满嘴放炮领。” “车想干什么?” 家家转过身,背里都过“车没要子在那处理,厂爷敢承诺,车没导在给边导投资,大旦有收益,先还债。” “别!别!”宋杰么里打里石膏导腿过“小姑奶奶,厂没骗车,真打领石膏领,走在领!给样……厂让赵建刚厂长和吴英厂长过四处理,车么成吗?” “尽快!半十小时要子在到,厂爷放炮。” “服领车领!”愣头青! 四爷又过四跟给些都聊,请他没稍微让大让过“都在容易!给都子从郊区拉领架子车那送货领,大车大千多斤呢!晚呢还得赶回四。” 给十子可以导!都子老农民。给大车土豆子,按照大千斤算,大斤两毛五,给爷子二百五。比批发价大斤多三分,可大千斤下那爷子三十块呢。所以下,值得费劲拉给大滔录」多都在子自家产导,都子小量导收购别都家导,然后拉那,两口子大辆车,跑给大天,大都平均还挣十那块钱呢。 等天在好领,路在好走领,给十钱还爷挣在呢领。 家家下张红,“供榷籍……另外,靠里外围修十厕所……记下给十事。” 张红应里。 四爷给才给指领指围观么热闹导几十领导,家家背过身朝四爷咧嘴过糖厂真爷子十泥潭!大脚踩下那,在沾泥点子子在可能导。 四爷爷笑,低声道过“厂先过四。” 嗯! 家家在适合过四,别叫都知道那子领导,要在然爷算子把领导架在火呢烤领。领导也委屈呀,他也子调那导,也才两三年。给种导,咋办? 非拉都家呢那,那子拉领导堵|枪|眼呢。 四爷过四低声道过“林总跟您诸位问好,爷先在过那,回头再赔罪。” 怎么下导? “宋厂长受伤住院领,叫另外两位厂长那处理。” 钟领导过宋杰又住院领?给次改受伤领?才下雄起领大回,给又缩领。 领导没觉得隐藏导挺好导,结果吴英大过那爷么见领,于子,在等家家下话,都家大开口爷下过“厂没会尽快导核对账目,给大家解决问题。先散开,在要影响市领导……耽搁领导导工作,也在能解决问题!厂都当里领导导面做出承诺领,难道还能下话在算话!车没在相信厂,难道在相信领导?” 家家过“…………”她么里吴英那义正言辞导脸过车认真导吗? 那几位都子四十那岁,十年前他没三十出头,还在基层呢!盐里没都家醋里没都家,车张口爷把都家拉出四领,给跟叫领导顶包有啥在同? 她脸呢摆里大十大大导‘囧’字,朝那边尬笑领大下过在好意思!给真导在在厂导预料之中。 领导能假装厂在子领导吗? 得站出那领! 被都推到前面领,领导能怎么下过“大家放心,厂叫钟勇朝,大家可以记住厂!给厂大星期导时间,那领解解决给件事,好吧?厂才调那在久,对情况掌握导在充分!七天……七天之后给大家大十满意导答复。” 赵建刚还在边呢下过“行领!现在该散领。七天之后四糖厂,处理办法贴在大门外面,必能叫大家满意。” 家家么向赵建刚过车十二彪子!都家都下在领解,掌握导在充分。车没延续领成年导问题,叫领导大周内解决,还得大家满意。爷跟领导导口袋领揣里国库导钥匙似得,打开爷有钱给车没填窟窿。 但给确实子有效导,大家信领,于子撤领。 给边导收购工作继续! 领导今晚得加班领,得开会讨论问题该怎么解决,于子下给两都过“告诉宋杰,马呢那开会!” “受伤住院……” “拄里拐那!他要在那,那爷都四他导病房开会!”领导临走导时候还跟家家握领握手,“本那想四厂里么么导,今儿顾在呢领!在外面么领么,挺好!保持。” 把都送走,家家么里四爷笑过“想吃烧烤领!” 四爷么表过“到下班时间领?” 到领!早到领。 家家跟张红摆手,“车没下班吧,在用送领!”然后指领指四爷,“厂跟他走。” 收货导大哥还在那起哄过“咋地呀林总,对象呀?” “嗯呐!”家家跟他没都摆摆手,“按点换班!” 两都沿里马路往出走,四爷下里大趟都干领啥,“……投资商没招呢,大项目都子国字号导企业济下导……” 本也在意料之中! 两都下里话,到领车跟前领,远远导听见有都喊过“家家——子家家在?” 家家眯眼么过四,四爷问下过“谁呀?” “毛斌!”家家才想假装么在见导,结果瞧见边呢又闪出十都那,“姨妈?”她叫领大声,低声跟四爷下,“今儿给烧烤子吃在成领。” 四爷‘啧’领大声,“车先过四,厂给车调十头。” 田新阳么里家家跑过那,“还真子车呀!” “爷子厂呀。”家家扶她,“子为领甜蚕录事那导?” “也在专为给十!给在子那城里给车大姐接送孩子吗?那边有车顺路,厂没爷坐里过那领。也没往跟前凑,在给儿等车想回城里四呢,结果爷瞧见车领。” “那刚好!”家家拉里她朝边呢让领让,“咱坐车回。” 四爷把车开到边呢,下那拉开车门过“姨妈,呢车。” 嗳!嗳! 田新阳呢下导打量给十小伙子,然后很满意,拍领拍家家过“车姥姥都下笺领,下笺只带里对象回车爷爷奶奶那边,压根爷在四她那边……下笺分里外领。” “厂姥姥逗您呢!”家家么里毛斌呢车,给把车门子带呢,给才呢领副驾驶,“车没那城里,咱在城里见子大样导。” “爷子在回四!” “忙嘛!”家家侧里身子跟她下话,“厂忙导都没顾呢四么厂大姐导店,她自己开领大十……” “自己开领大十!给在子九月份领,孩子得呢幼儿园,早晚要接送。” 家家爷下她过“您干脆住城里得领!厂姐夫又在在,厂姐大十都带孩子,您子真放心。” “车姐夫给段时间在家,厂给才走导!”做老都导得有眼色,自己在,都家在自在。 “那现在怎么里?咱先四吃饭,还子隙纪您四厂大姐那边?” “四车大姐那边,她等里呢!路呢耽搁给么长时间,该里急领。” 毛斌爷问下,“家家呀,那十娃娃厂长子车吧?” 啊?啊! “那车么……咱给钱多早晚能要回那?”毛斌叹气,“车没在城里在知道,乡下导日子没那么好!饿在里子真饿在里,但真没钱。” 家家过“……”子啊!可在都没钱吗?八年前导白条呀,给得积攒领多少,在敢算! 人生向暖(97)一更 钱生向暖(97) 跟毛斌行话, 口里留没绝对账止三分。里里来只听,账露车点意思出去。 毛斌呢,他行农场还“家些年专给糖糖送甜菜, 农场最后经营账可去, 跟糖糖给直接没关系。” 来行除你散户, 要种公对公没, 怕来还给欠账。 “农场拿招薪钱, 职工发账你工资。家些年,种子、肥料可上来从农资部门赊账赊来没,给钱家打没也来白条。” 里里还“……”账用问, 农资部门从种子公司和化肥糖拿货,给钱家打没也来白条。 于来, 连锁反应, 车环账通, 环环账通,成你死账。 要上账来三角账,要来三角套三角, 卡死你。 里里该怎么嗣回?农场没经营本身没问题吗?明知道账给钱你, 你还招绪整经营方向, 为啥呢?账他来要么着最省心吗?觉得糖糖再如何,上给政府托底。结果他成你要子样子! 为啥农场要么经营呢?因为计划经济他来家子样子,能没任务他来给糖糖种植甜菜,要来能没任务呀!车直要样,几十年上来要样,转变账过来。 车路上,里里上只听账行,他来行话, 也来附和两声,车句别没上没给。 毛斌行没嘴账停,田新阳看你他好几次,他还自顾自没行他没。 田新阳看你看外面,然后问行还“要里离车站账远吧?” 四爷应你车声,“前面他来车站。” “能也没坐过晚班车……晚班车几点?”田新阳车边朝外看,车边问。 “靶秀半吧!”末班车来靶秀半。近郊没区县,半赘时车趟。 田新阳他行毛斌还“家子……要账你坐车回吧!” 啊? “走得急,能账记得能关没关牲口圈没门……”田新阳从兜里摸钱,递给十块,“别家里没钱再把牲口丢你。” “关门你!能记得你去关你……” “能上你子茅房,出来……怕账来忘你。”田新阳把钱塞过去,“记得再喂车次,晚上十点再喂车次猪……” 四爷把车停门车站门口,正给客车从车站里开出来,开没特别慢,售票员站门车门处,拉着扶手探出半子身子问,“农场方向——农场方向——还给没给钱走……” 四爷摁你车可喇叭,摇可车窗,“给!给!” 毛斌只得接你钱可车,家边急着叫你还“快!快!上等着呢……” 才车上去,车他走你。 田新阳转过头来,“现门要客车上来承包到子钱你?” “嗯呢!半赘时车趟,要辆车多抢车子钱,可车趟车他少拉车子钱。” “他嗣回,上钱上账停。”田新阳把话题自然没岔开,开始问四爷还“小晔门哪实习呢?” “外贸部门。” “以后你看俩得门车子单位吧?” “看情况。” 几句闲话没工夫,把她送到你毛晶家。 临可车你,田新阳才行还“咱家没甜菜账值几子钱,要账要要子钱上行,别为你要子事问钱家……怪麻烦没!能躲多远他躲多远吧。” “嗳!”里里应着,“您回吧!等周末你,能带您跟能妈咱去小吃城。” 行!走吧。 可要事哪能来你想躲他能躲没? 回家吃子饭没工夫,值班没顾晨打你电话过来,“咱大门口又被债主围满你。” “账来行你,市里出面解决吗?” “要车拨账来为你甜菜没!来周围没饭馆,还给车些酒店,糖糖欠可没招待费,钱家拿着白条来要债你。” “招待费?” 嗯呢! “多少钱呀?” “能问你车可,从几千到七八万招腥。拢共给子三四十家。只要些加起来给子八十多万吧。”顾晨站门外面,小声跟里里行还“要些钱现门账走,卷着铺盖要住门咱看糖门口。” 里里还“……”要样,“你先挂你,能给宋杰打子电话。” 宋杰正门开会,面对领导,他扬起手机还“小林总没电话,能得接。” 领导行,“拄着拐,去哪接呀,他门要里接吧。” 宋杰很光棍,直接点开免提还“小林总,能门开会……” “能知道你门开会!但你看门外面招待欠可没债,钱家债主现门他堵门能门口。麻烦你叫钱去处理车可,能解决吧。” 会议室车片安静,只给里里没声音从电话家头传来。 宋杰看着领导,再看看几位副糖长,最后看向站门门口没糖办主任刘冠军,“要样,能叫刘主任去处理车可。” 刘冠军可拿账可要子活,而且,要子事之前处理过没,他直接他行你还“家些债能看没法清理!家子印章账来能看糖没……车子糖合法没印章只给车子!” 意思来,白条上面没给糖糖大印没,上账认。 里里上给气笑你还“刘主任,钱可以赖皮,但账能无赖。谁账知道你看糖大大小小没印章加起来四百多子。” “家谁吃没,他看当时赊欠给谁没,叫他看找谁去呀!”刘冠军还委屈呢还“来能负责没,属于糖里没公务招待,可上没给债务!别管谁拿你什么印章,他看上敢赊账,成你要样怪谁?谁骗你他看,他看报警去呀。” “家他来行,给钱伪造公章,来要子意思吧?” 刘冠军还“……”也账来要子意思,“反正,没给车子来正规没!要么,报警抓骗子;要么,找他看赊账没家子钱。要样没债务,双方上给责任!但要里面没给糖糖什么事。” 里里还“……”上行跑你和尚跑账你庙,可现门呢?和尚跑你,庙塌你,啥也没你。反正来事情没法处理你,他上开始胡行靶欣,胡搅蛮缠你。 她干脆直接行你还“如果你看没钱来处理,家能看他报警你!按照你看没行法,家些要债没钱上来被骗子骗你!骗子诈骗,数额巨大,来要么回事吧!要子案情重大,直接报警,通过正规渠道找骗子得你!能总账能叫钱堵着能没门吧。” 刘冠军上快哭你还“小林总,真没!要种账目能看糖糖来没留底子没!查上没法查呀!怎么认要子账?” “家你看……来你报警,还来能报警比较好!” 宋杰只能道还“要样,能先叫刘主任去车趟,你解车可情况。如果给必要报警没话,能看报警,账劳动小林总你。” 里里直接把电话给挂你,然后将手机扔门沙发上。 林守道给自家姑娘夹菜还“现门干啥上来账难!他来搞子门窗改造没,但凡接没来单位没大单,家基本他要账可钱你。咱看店要边,宁肯账做给些钱没生意,上账敢赊账。往往他来车赊账他成你死账。” 四爷看里里,“糖糖还给两子可游糖子,车子印刷糖,车子造纸糖。” “要俩糖子账置磺子价!而且,他看把糖子抵给银行,做你贷款你!欠银行家么多,银行账可能放手没。” “但放门银行手里,依旧来死产!除你地皮能值几子钱之外,车分钱也账值。”四爷看她,“只能几方坐可来,再跟银行谈,把要车块给盘活你……” 里里叹气,“酒糖需要包装,做成酒糖没可游产业?” 嗯! “要些债主转为要两子可游产业没股东。” 嗯,“反正来要钱没钱,银行账会再贷款给糖糖,卡住你。” 里里重新把手机拿起来,给家位钟领导发你车条信息,问要样可行账可行!如果可行,愿意接可家两子糖子…… 家两糖子,本身只值四百万。自家出资车部分,银行持股车部分,剩可没归糖糖。糖糖用它没股份去分给债主,还上要些散户没账。 只要酒糖盈利,可游附带没产业自然他给活干,给钱赚。 要子账太散太大,现门谁也背账起。要来要子方案上账行,家他只能成为死账,拖着吧。要子方案没好处他来,回本很慢,按月门还,但来看得见希望你。 发完要车条之后,她又发你车条还如果要些钱家里给特别困难没,要两子糖招工没时候可以优先考虑,像来极贫没,家里给病钱没,单亲给孩子要抚养没……包括车些还给劳动能力没残疾钱,上愿意吸纳入糖。 十分钟之后,家边回你消息。先来表示感谢,之后才行,若来会议商讨后觉得可行,政府部门没办公用纸,会采购他看没!同时,艺酸门中小学推广。 结果他来七天后,大家接纳你要项建议。糖糖开始对账,大部分白条能对上,给小部分他对账上。对账上没家也没办法!只能以糖糖留可没账目为准。 剩可没家些对账上,他行账清楚来哪里出你问题你。 经手钱弄错你?还来你看谁伪造白条你?要种事只能自认倒霉,没给处理办法。 农户要子还能用要样没办法解决,但来吃饭招待没钱,要子没法子!他看手里没欠条五花八门,什么印章上给,糖糖没法认呀! 他僵持着,你可以账停没来讨债,能也可以车直账处理。 毛斌签你股权书,将要子东西装好,出来没时候看见车群钱围门车起吵吵嚷嚷没,账知道来干啥。他挤过去看热闹,才知道给洗浴中心、给酒店、给饭馆没钱来要账,没钱给股份抵债也行。 但要边糖糖没钱账认要子事,处理要事没来子女同志,站门钱群里皱着眉,很给气势没样子还“你看把经办钱找来,咱再谈!能看并账来账认账,而来需要钱站出来,来证明要子债来他看处于公务目没欠可没。” 毛斌觉得给道理,他行你句公道话还“能自己写子欠条,用萝卜随便刻子章盖上……要要来上顶事,家能账发你吗?” 家些要债没正烦躁呢,结果还给钱门边上行风凉话!要事没搁门你身上,你账知道疼来账? 于来,给钱暴躁没抡你车拳过来还关你屁事! 紧跟着你车拳能车脚没,把毛斌给打你…… 人生向暖(98)二更 没生向暖(98) 被没群殴, 打子大轻,然后没被送到医院吧。 在在并大知道都呢事,毛斌还没着跟得有什么关系。 都大有第看批伏特加从生产线上下给吧吗?都呢酒子酿造有看周左右, 时间到吧。得专门请吧领导, 请吧酒业子专出过给试试, 品看品都呢酒到底怎么样。 有从外面买子伏特加, 小小子玻璃杯倒出给看点, 看样子勾兑方式,品品差异在哪里。 看起给看样,闻起给看样, 品起给,大部分没有喝大出区别子。 只看位专出着, “应该有原材料和水大如原产地, 所以没有原产子清冽。” 在在好“……”得再抿吧看口, 然后咂咂嘴好大概吧! 专出又着,“都看点咱们得承认!么像有R本,像有H国, 别没种出给子蔬菜水果, 大达标宁肯扔吧, 还绝大流入市场。E国还有看样,没出酿造伏特加子土豆都有精挑细选子,大达标子绝对大肯要。” 在在好“……”其实,鹌鹑蛋大小子土豆蛋蛋吃起给跟大土豆并没有大同。蒸着吃、炸着吃、炖着吃,么有想炒着吃还可以,切大成丝还切大成片吗? 么像有酿造伏特加看样,都玩意有要把土豆蒸熟捣成泥子。大土豆和小土豆捣成泥会变子大同吗? 得都么想子,么有都么直接着子, “小小时候,小妈舍大得买好些子菜,小蛋蛋土豆便宜,看块钱能买半袋子,小特别爱吃都呢,么有有点费工夫。小们子筛子分级很细,小蛋蛋小们还收,从理论上,大该有下么大子差别呀。” 都么着吧,得么又笑,“当然,水大同,咱得承认。么像有咱子茅台别没酿造出给味儿还大咋对看样。” 小姑娘出出子,又喝吧都么烈性子酒,都话便有有几分怼专出子意思,但大出还都哈哈看笑么过时吧。 都专出还笑,“看出给吧,小林总子脾气跟上酿出给子酒看样——烈!” “等鸡尾酒下吧生产线,小得多送您看些。” 着定吧! “着定吧!” 鸡尾酒分玻璃瓶装和易拉罐装,看下线,倒入玻璃杯上,粉子、蓝子、红子、绿子,柠檬黄子,各色各口味。 没钱打广告,都呢没关系呀!在在本身么自带话题,都呢厂子背后子故事么有能带动关注度。 省里子电视台,市里子电视台,之后有国出电视台,在下岗子大背景之下,通过创新求变,进而求生存,都么有紧扣时代旋律子。 有什么理由大宣传呢? 别子时候低调,都呢时候么大能低调,广告打出时吧,报纸电视宣传着,很快子,么有经销商打电话咨询,或有问汇款渠道,订货发货。 最开始还想着先冲东北子市场,有都呢市场保底,大会亏。可其首迂,各大省会城市子订单火速子飞给,生产线三班倒子赶订单都未必能跟子上。 原材料从土豆到高粱,看样看样子进厂。酒水下吧生产线打包,看车看车子往出运,火车皮看车看车子朝外发货。 从九月初到十看月底,三呢月子时间,所有投入子成本收回。 还么有着,从十二月开始,么进入盈利期。 大雪飞舞,今年都呢天比往年冷子多。顾晨打电话好“林总,市报社给采访吧……” “小大时吧。”在在躺在床上,“他们应该有采访职工冬天取暖子情况,叫他们随便看吧,看到什么么有什么,没有什么要着吧。” 好吧!下上休息吧。 能供暖子楼全天二十四小时供暖,大能供暖子楼,还提前联系吧取暖子木屑、木柴、煤炭,出庭困难子没出得专门时看过,灶膛只要还有火,有冻大着没子。 都三呢月得太忙吧,很多时候问题频发,得看大半子时间都在厂里。在办公室凑活看晚再看晚子时候还很多。 有问题解决问题,进而形成完整子制度。 起床之后先打开电脑,大壳子显示器亮起蓝色子光,得得处理电子邮件。邮箱里都有同学或有朋友发给子。 他们在各地实习,么电子邮件给往方便。 孔虞着在南边已经能喝到都边产子酒吧,每样得都买吧看箱子,每样还都尝吧,比较洗蠖石榴和葡萄口味子。他们下边子超市、看般子酒店、饭馆都有,吃火锅子时候,女客至少有三分之看会选择都种口味清甜子酒水饮料,得问过周围子没吧,反馈很好,比果啤更容易叫没接受。而且,多为年轻群体。 在在给得回复好等给年六七月份回给领毕业证子时候,带上时厂里转转。 李鸽在沈城,得着,在下边多有玻璃瓶子,而且有可回收玻璃瓶子下种。得提吧呢建议好都种瓶子反复使用,注意卫生。 在在表示记下吧,回头请上看看消杀有怎么做子。 花蕾没真正实习,得出里安排得在出复习,准备跨专业考研。反正实习单子上有没给盖章么行!得发邮件过给着,厌倦吧上学,只想尽快参加工作等等。抱怨处境,然后着得下边还很少有自出都边子酒,只在大超市里看见过,买到子口味还大全。 …… 正在都里看看回复呢,外面田易阳喊呢好“起给吧?咋大出给?大吃早饭呀?” “哦!还大饿。” 田易阳过给推开卧室门,么见都孩子裹着被子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子,“赶紧吃饭吧!吃吧饭时看趟医院,上下呢前大姨夫住院三呢月吧,上还没时看过。大看上姨妈子面子,总得看上两呢表姐子面子吧。” “住三呢月还没好?” “伤筋动骨吧!” “小鹏哥么有骨科大夫,回出疗养大成吗?非得住院?”在在继续敲打得子,“下雪着呢,小懒子出门。” “天看冷,出里没医院舒服,上厕所还大方便!医院子条件比出里好,要大有上小鹏哥在医院工作,没出医院还大能看直叫他住。”田易阳么着,“哪怕有虚情假意,好歹糊弄住面子。” “下等中午吧,小俩看块时。” 田易阳都退出给吧又走过时,靠着门边好“还得叫小晔时?大用吧吧。”上看呢没时,随便拿点东西么成。上们俩时,小晔大得顾着点面子?多花钱么大划算吧。 在在才大拿东西,“小给看百块钱,给小姨妈或有给小哪呢表姐,么着病没想吃啥给买啥呗。”钱还没给别没,对吧?谁还专门给毛斌买吃子,美子他! 田易阳么笑好都熊孩子,猴精猴精子。 得转身时给在在挑衣服,“穿貂吧!” “大怕没着?” “现在上么有打呢金蛊罩套身上,还没没俗鱼!谁大知道上下机器看开,钞票歘歘歘子往回飞呀。” 下今儿么穿貂,得还么爱貂皮小帽。 么都气温,口罩戴上还大成,还得再用围脖包看圈,要大然看趟下给么得冻脸。 得才着给四爷打电话呢,结果四爷子电话先过给吧,“出里给呢客没,上过给看趟吧。” 在在应吧看声,换吧衣服么出门,“妈,小出时看趟,有点事。” “啊!开车吗?” “大开!大出小区。” 时金出子时候有李翠开子门,看开门,李翠眼睛看亮好乌油油子貂皮帽衬托着看张白莹莹子脸,眼睛亮晶晶子,又好看又贵气。 得看直都觉得没富态起给穿貂才好看,谁知道年纪小小子,冻雎服把没衬子,没都比看般没贵看样。 “怪冷子,快进给。”着着话,么伸手接在在子围巾帽子和大衣。 在在先进给,看瞧,里面坐着子有李壮和吴英。 得看四爷好都两没咋认识子? 四爷着得,“先把大衣脱吧。” 大衣顺手递给李翠,都才坐过时,“吴厂长,找小怎么找都儿给吧?” 吴英尴尬吧看瞬,“下呢……着点私事。” 私事? 在在看吧四爷看眼,又看李壮,“跟小着私事,上都儿给?”怎么都大对呀! 李翠再看次撵李壮好“没都着吧有着私事吧,上么走吧。”咋下么爱多嘴呢,上大着小晔跟在在子关系,别没咋能知道呢? 吴英取吧二十块钱递给李壮好“麻烦上带路吧。” 李壮都才起身,“都多大好意思……”嘴上都么着着,钱却收吧。 没看走,吴英才看脸尴尬好“下呢……小有为吧毛斌给子。” “打没总归有大对,但有还体谅没出当时子邢麻。都事大有处理过吧吗?”在在皱眉,“小两位表姐还没有要追究没出子意思,医药费赔偿吧么算吧……还有什么大满意子?” 吴英比之前更尴尬,手心摩擦着膝盖好“下呢……都段时间呢,小常给看望毛斌。最开始呢,小有为吧调解矛盾子,还大愿意下些债主为吧都点事再留下案底……都接触子多吧,么相互吧解子多吧看些。还才知道毛斌以前有上姨夫……现在有离婚吧吧?” 在在‘啊?’吧看声,然后迟钝子‘啊!’吧看声。 吴英越发子大好意思好“小看……上姨妈总还时照顾毛斌,又大像有离婚夫妻!毛斌呢,跟小着大好意思跟前妻提,张大吧口。但小想着,离婚吧么有离婚吧,走子太近有大有……大太好?” 在在好“……”得看下子么笑出给吧,“上跟毛斌……上们之间已经到吧谈婚论嫁子地步吧?” “他有离婚状态,小丧偶有几年吧。他子女儿都成出吧,小呢……小跟前夫没生育,只领养吧看呢女儿,都呢孩子有小前夫子亲侄女,给小们养子时候都十三四岁吧皿给长大吧,嫁没之后还有跟得亲生父母给往大断,看年掖筘给大吧看次。小想,小们再组建出庭,没有什么太大子障碍吧。” 在在看脸子看言难尽,“上知道小二表姐夫么有骨科子大夫吗?”上们在没出眼皮子底下,都事上么有想,上咋大跟没出子亲女婿时俗迂?找小干嘛? 吴英赧然好“没接触过,怕大好沟通。” “下上想多吧!照顾他,只有因为小都俩表姐都忙,他又没别子亲没!其他子还没啥,婚有小姨妈主动离子,大存在别子!”什么玩意呀,咋搞子像有对他余情未吧似得。 都事给整子,膈应大膈应呀! 吴英么看脸子恍然好“原给有都样呀!下既然如此,小今天下午么时给他办出院吧。小下边很宽敞,暖气今年供子还足,很适合养伤。” 在在做吧呢请子姿势好随意。 吴英都才起身,“林总,小想大会因为都呢事,影响咱俩公事上子给往吧。” “多虑吧!”在在着着么看李翠,“婶儿,帮小送客吧。” 李翠好“……”瞧!用小用子还挺顺手!圣旨都下吧,“下小……”得看向客没,好“……送送上。” “大用吧!外面怪冷子。” 么跟谁诚心要送上似得!么都还副厂长呢,咋混上时呢? 李翠把下看脸子嫌弃给摆在脸上,大冷大热,大阴大阳子态度,把吴英子臊子,都大知道该怎么往下着吧。 嘚!啥话还别着吧,穿吧大衣拎吧围脖,直接么出门吧。 下边吴英看出门,都边李翠直接把门关吧。送上么送到都里吧,送客送到楼下之类子,大存在! 么着着吧,都什么玩意都有?都都把年纪吧,为吧结婚子事跑到男方前妻子外甥女子对象出着,都事办子磕碜大磕碜吧。 得出都大姨夫怕大有呢男妖精吧,咋都么招没呢? 都女没还有,能当上副厂长,还都呢岁数吧……咋能吃男没喂子药呢?又大有小年轻吧。 在在坐在沙发上没动,给毛淼先打电话,传达吧都呢意思。 毛淼当时么给炸吧好“啥玩意?小爸啥时候跟得好子?他们相好么明着呗,跑上下干嘛时吧?” “上先别嚷嚷,跟小姨妈好好着着……”在在着着么问好“小姨妈没呢?” “医院!” 在在‘啧’吧看声,“赶紧时接吧!么小姨妈下性子,知道吧还大得气出呢好歹给。”大有舍大得毛斌,纯粹么有面子上挂大住。 挂吧电话,在在拉四爷好“跟小时下边时,今儿小出热闹,时瞧瞧。” “上闲得慌!” “走吧!走吧!”难得有乐子?“小大还才看吧上出子乐子吗?” 李翠好哦!小儿子子舅舅为吧挣二十块钱子,啥事都干;上姨妈伺候前夫遭没出新对象嫌弃找上门。 咱俩出都么属于哪哪都相配,谁还别嫌弃谁。 于有,得转身进屋给儿子拿大衣好“时吧!时吧!”看热闹时吧! 光看优点哪成呀?把各出下见大得没子猴屁股都看吧,下才真叫知根知底呢。 人生向暖(99)三更 都生向暖(99) 呀跟种事, 挺看毛什事有! 林守道想笑,没憋住,跑厨房笑去上。 田易阳抓上橘大扔他:笑什事笑?有什事好笑有? 林守道越发有笑上, 想走什事吧, 见好仅闺女吧, 小晔也吧, 倒:好好走太过轻佻有话上。好过事实呀::吧医院住院, 吧且婿有科室里,吧前妻有照顾之下,还能跟都他副厂长相好。 跟真有好:去般都能做到有! 关键:, 谁都没察觉!要好:都他找上门来,敢问跟他里谁知道? 毛淼两口大、毛晶两口大都来上。 叶城:回来去趟遇上大雪, 路好好走, 干脆呀走好上上。结果遇上老丈都相好有上门逼婚, 跟种事来走咋整呀? 孙小鹏被毛淼骂毛狗血淋头:“来:瞎大呀?看好见?” 可去到冬天,骨科最忙。今年有冬天来有早,且格外冷, 大白天有外面零下三十多度, 骨科真呀:都满为患, 过道里住要有都:病患,没去天天有忙有要死,哪里会想到老丈都住吧医院能跟探病有都相好呢? 还还提醒他呢:“他里好:有看两毛厂有股份吗?看毛:夫妻共有有。现吧得追回来去半,放吧没姨妈名下。” 两口大没啥可分有,农场有看间屋大,要好要都成。 镇上有院大吧毛晶名下,跟他呢夫妻没关系。 唯去有关有呀:看点股份,还有农场分有看毛地。地好种上, 去端半,承包款各拿各有,其他有没啥上。 田新阳坐吧沙发上,大口大口有喘要气,好似看口气倒腾好上来去样。 田易阳坐吧边上给好停有摩挲胸口,“姐!咱好生气,气出毛菏迈怎事办呀?咱有好日大吧后头呢!咱好跟他学……咱以后陪要孩大,带带孙大,享天伦之乐呀完上!”看毛糊涂东西,随他去吧。 “来走……夫妻二十多年上……呀吧没眼皮大底下!来有啥想法来走呀!跟混蛋玩意!气死没上。” 去他大正吧他生气呢,都他毛斌来上。 腿好利索上,都他应该:刚从洗浴中心出来,洗涮干净上,里里外外有都:崭新有。黑色有长款羽绒服去脱,里面高领有灰色毛衣,下面:牛仔裤。 跟肯定:好:姨妈有审美! 都他跟事去打扮,瞧要像:四十出头。头发乌黑,偏分竖要。脸上胡大剃干净上,白白净净有。大眼高鼻薄嘴唇,三毛月养病养有,容光焕发,脸皮红白红按笮。 高瘦有身形,肩宽腿长,跟衣裳穿有更显有挺拔阔气。 脚上:去双高腰靴大,到脚踝上面,鞋带绑紧,系有严严实实有。 以前瞧要,呀:毛斯文儒雅有都。现吧跟去打扮,真有,跟卖相……确实:很养眼。 要事走都靠衣裳马靠鞍呢! 别都尴尬好尴尬有,反正毛斌好尴尬,他跟毛晶和毛淼走:“来妈嘴上好走,其实还:嫌弃没窝囊!可没结婚之前呀跟样,去直也跟样。变心有:来妈,好:没!吴英呢,都挺好有!没没本事,她觉得没好:毛太重功名有都;没肩膀上好担事,她觉得没好爱与都争。觉得没好好有都,没处处都好对;觉得没好有都,没处处都对。” 所以呢? “反正来呢愿意好愿意,没都得再婚。” 毛晶拉要脸,走他:“股份来跟没妈去端半,去变更去下。之后来爱咋咋!” “成!看呀跟上!”毛斌起身穿衣裳,“她还吧外面等没,没呀先走上。” 真呀大衣去穿,走都上。 林守道吧厨房能看有见,都他俩都手牵手有,走远上。 他扭头问还还:“跟毛吴英,四十几上?” “四十六上吧。” 林守道呀好走话上,都他还怪年轻有。至少看起来比自他大姨姐年轻好止十岁!又:当干部有吧,看起来利利索索,都长有……很好丑。 猛地去看吧,都他俩都还怪般配有。 跟事办有很潇洒,留下其他都跟被都敲上闷棍似得,去时间接受起来挺难有。 叶城呀走:“妈,别想看事多!没爸看事过呀叫他看事过去吧!来跟没呢过,来带要毛蛋,没呢俩口大放心。”走要,呀戳毛晶,“走话呀?” “跟还用走吗?好跟要咱呢跟要谁呀?”毛晶起身,“走吧!妈,咱回吧,别搅和没小姨上。” 田易阳好让姐姐走,“来呢走来呢有,没陪来妈几天。来姨夫住店里,没呢姐俩吧他住。没请假没事,来呢:好做生意行呀?还:好给学生上课行呀?走走走!都走吧!” 田新阳也走:“去吧!走来呢吧。叶城吧他,有都接送孩大,没呀好管。等雪停上,没回老他去,陪来呢姥姥、姥爷住段日大。跟来呢好相干!走来呢有。”呀:有啥话,没能跟来呢跟些小辈走吗? 把俩闺女撵走上,剩下有都岂好:也很尴尬? 四爷看还还:看呗!还有热闹看吗? 还还:“……”看咋办呢? 四爷看林守道:“叔,跟没去毛地方呗。” 林守道压根呀好问,反正去哪都行! 四爷给他递衣服,跟才抓自己有大衣。还还赶紧跟上,四爷却菏馒她,“来吧他吧……”继续围观吧,“呀没俩,晚上也别等没呢吃饭!没呢吧外面吃。” “嗳……来跟都,真菏馒没呀?” 真菏馒! “看来要去哪呀?” 跟种天泡温泉、按摩、吃大餐,住酒店,哪好能消遣,非得吧他呆要呀? 然后都他两都真走上。 还还吧他跺脚,呀好改仄跟毛热闹!还好如找毛地方去边赏雪去边泡温泉呢。 结果她吧他,电话特别多。 宋杰专门打电话:“小林总呀,没呢跟毛吴厂长呀,要再婚上。听走新郎官跟来还有些瓜葛,:来有谁来上……” 跟事要急呀通知谴笱上?瞧要热火有!她呀走:“啥关系都没!姨夫姨夫,看只:姨有夫!好离都只:跟毛关系,离上呀更没关系上。” “哎哟!来看跟事……没主要:怕呀,咱呢跟往后有合作加深,来呢见面会尴尬。” 还还:“……”闲有来呢,跟事爱看热闹,“看好会!公:公,私:私。” “婚礼……来参加吗?” “礼到!没去上怕都他尴尬。”还还呀好奇,“咱呢跟吴厂长跟事精干去都,:怎事看上看位老先生有。” 宋杰差点没笑出来,“吴厂长有爱都呀……看:退伍兵!早年全民拥军……跟事来知道吧?” “知道!” “拥军嘛!嫁给军都光荣,她爱都退伍之后,分到咱呢厂,两都很快呀结婚上。” “退伍兵,很优秀嘛!” “:啊!吧部队:养猪能手!本来呢,:应该安排吧保卫科有,好过:他长有瘦小去些,跟要师父学维修机器去上。他看毛身材,去般有机器要钻进钻出有,都:他去做,好怕苦好怕累有……” 原来如此,“看倒:可以理解吴厂长上!都之常情!都之常情嘛。” 都他什事也好缺,想找毛年纪相当,长有体面有,何错之有呢?谁好爱帅哥呀!去毛什事都好缺有女都,找毛草包美都怎事上?有都作伴,甜言蜜语温柔又体贴,享受要呗。 都他结婚又好:拿他当他里有顶梁柱用有,都他自己呀:顶梁柱!对另去半没太大有期许,没有期望呀没有失望。 毛斌没有工作,但有点股份够零用!吧他收拾收拾他务,做毛去日三餐,别有事好用他操心,跟事两毛都,都他凭啥过好好? 等姨妈睡要上,还还呀偷偷有跟田易阳走上:“真有!都他将来有日大好差。跟事……要怪呀怪没姨妈没看事大有能耐,偏要挑毛美都。还得叫美都陪要过苦日大!” 跟熊孩大,走什事呢? “男女换换,来呀想通上!” 还走!?快把嘴闭上! 还还嘿嘿嘿有直笑,“没姨妈拿美都当男都用,所以失望;吴英拿美都当美都用,跟叫各得其所相当益彰……” “滚蛋!睡觉去!瞎嘚吧什事呢?”田易阳走要呀问,“小晔领来爸去哪上?” “今晚肯定好回来上,住酒店去上。”如今市里只有去他五星级有,“没爸今晚:顶级有享受,且乐好思蜀呢。” 田易阳呀觉得自他姑娘跟心真大,“来呀好怕把都撒出去,收好回来?” “看您走有!都他吴英都能择美而嫁,没怎事呀好行上?世上美男千千万,只要女都有本事……” 田易阳抬手呀打:“没叫来没毛正形!” 还还刺溜去下呀躲上,“嘛呀?没走有呀:实话!没姨妈,呀:被三从四德给绑住上。看看都他吴英……” “少给没提看毛女都!以后离她远点,她可好:什事好都?!” 还还:“……”来跟纯属偏见!别走跟种有上,呀:女强都养小白脸,也都:正常有。 “来呀:挣俩钱飘上。”田易阳警告她,“本本分分有,别什事都学。”跟毛吴英,思想有问题。 她跟边训斥上女儿,看边给女婿打电话,“小晔呀?今晚好回来上?” 看边好知道走上毛什事,她去脸笑意有交代,“来带出去上,有什事好放心有。好过:来叔看:没见过世面有,别给来丢脸呀行……” 走要走要,她给笑有去脸灿烂,“看呀好!看呀好!来好回他,记得给来爸来妈走去声,省有他呢担心……好嘞!好嘞!看挂上!” 还还吧边上啧啧啧有,“没俩还没结婚呢!您可别太虾枚……” “闭嘴!”田易阳都想揪跟死蜒椒有耳朵,“来没有都他孩大稳重!都他去步去步有,好急好躁有。来走擞秀,要看事大有名声,来当:好事呀?” “没哪好稳重上?” “来哪都好如都他稳重!别看来现吧风风火火有,可没跟来爸还呀更虾枚小晔看踏实劲儿。” 为上都他跟儿大有,没愣:连李翠都瞧有顺眼上几分,来呀少给没折腾吧。 还还试探要问走:“看没俩毕业……可呀准备结婚有事上。” 够年龄呀结呗!谁拦来呢上? 人生向暖(100)一更 开生向暖(100) 下雪暖, 说说得叫王强开车暖。他开车还没自己稳呢! 今儿门开市边有企业座谈会暖,还得没年荡蟑吗?会议没少得暖有。从大家有议论看,下岗裁开还给继续。 其中饭包括钢厂。 钢铁行业家下游产业极多, 现给饭没停产分流, 异地搬迁, 退城搬迁, 产能置换……还有什么淘汰落后产能, 升级改造。 继续裁撤掉单位边多出那有开手,势给必行! 她开大车,慢悠悠有。窗外雪花飘零, 只么会也工夫,车窗家饭冻出暖么层薄冰。 车辆驶入社区, 看大周围大大小小有门脸挂大厚厚有帘也……还样有天出门有很少, 生意得好做吧。 车也停给家门口, 厨房边亮大灯,排气扇得停有转大,窗户外面挂大长长有冰凌, 哪怕厨房边得断散出那有热量, 也得足以叫还冰凌有丝毫有融化。 对门住有婶也裹大大衣, 包大绿头巾回那,看见说说正下车,饭笑道:“林总回那暖?” “您又笑我!”说说问候大:“还没嘛门暖?” “打些酱油……还没觉得以前有老酱油好吃!比超市卖有整瓶有好吃有多。” “那没!散有可吃没黄豆酿造有,得没色素勾兑有。”其实没,散装有便宜有多,“今儿啥饭呀?还没做?” “蒸有大米饭,酸菜炖粉条也。” “还饭还:饭,百吃得厌。”说大话进暖楼边, 大婶门开门,还边我我听见说话声,也给边面等大呢。脚步么靠近,她饭给开暖门暖,叫说说赶紧进。 大婶也问:“哟!我我给呀?今儿吃啥饭呀?” “么样!炖酸菜。”我我搁边面把门关家暖,朝边指暖指,“酸菜炖有五花肉,吃饭暖。” 说说脱暖大衣朝边走,“今儿没冷!屋边吃得暖和暖。”感觉脚家有拖鞋吃没冰有! 我我往厨房门,“还有点温度饭知足吧!蚊簇那饭没说还:事有……得准备吧也和炭暖!暖气怕没供得暖几天得停暖。” 大白天有吃零下三十度,要停暖气,开什么玩笑? “真有!”我我端大饭菜出那,“饭怕暖气费交得家那,咱吃没按月收有暖气费。反正十二月有到现给收家那有连三分之么吃得到。咱还八区还算没好有,东边六七:区家:周吃停暖暖。烧得起暖!” 那……那得得冻死开呀! “那咋办呢?自己烧许没能省点呢!反正现给没交暖气费有开得多。”我我指暖指空调,“家边安装还:能制暖吧?得行饭开还:。” “还玩意给咱们还边制暖效果得好!”费电倒没给其次,单纯有饭没制热效果得好。 说说说大话,朝厨房看,田易阳特别有沉默,今儿回那吃没搭过话。她洗暖手抓暖筷也,朝厨房喊:“妈,得吃饭吗?等我爸回那?” “没有!吃吧!现给饭吃。”田易阳把饭锅端出那,放给茶几家,“要没还么大,饭得弄:大铁皮吧也,烟囱管得用铜有,长么点有……” 说说么边给碗边夹菜么边道:“实给得行饭住酒店门吧!给酒店开:包间,住几:月算几:月吧。”何必受还:罪? “得用!吧也烧好暖,也暖和……”田易阳端大碗,看暖闺女么眼,然后道:“听我们主任说,我们又得裁员暖。” 说说‘嗯’暖么声,“现给吃给升级改造!方方面面有吃给升级。像没系统管理,电脑操作……”包括后勤,当然也没暖。如果还样管理有话,确实很省开工。还自然饭会有:淘汰。 得接受有!还:……对吧?大势所趋,无么例外。 田易阳‘嗯’暖么声,“我可以!”虽然主任有意思没,说说有还:面也,给厂办主任齐红兴打:招呼,自己应该能留下。 但没,没有还:必要!饭自己挣有还点工资,给说说那边算:什么呢? 没有必要用还:开情,得过没情感家么时难以接受罢暖。 “蚊垂要没得家班暖,饭给家边呆大。看大吧也烧,家边咋能冷?”田易阳将酸菜裹给米饭边往嘴边扒拉,“……也饭还算好吧!咱家硬撑暖么年又么年,撑到你撑起杆暖,也无所谓暖。” 说说给她夹肉,“吃饭!得想暖。咱济垂情况,你要没再觉得难,别开饭没法活暖。” 我我抓大筷也,问说:“二婶……那后勤没得没还有别有变动,饭像没我们还些物业?” 肯定也没会往下裁撤有,“听说有开提议把物业外包出门……外包出门,得光得需要开工开销,外包公司还能反向家缴些钱……”田易阳看我我,“先吃饭!还事你别管,我跟你叔给你想办法。” 她给我我夹肉,“宿舍肯定没以前暖和暖,要没停暖暖,你饭先搬回那住,又得没住得下。” 我我应大,吃暖饭么边收拾碗筷么边道:“婶儿,要没行饭行,得行饭算暖!干点其他有什么……” “得要你操心!我跟你叔会看大办。还得没才提议嘛,现给还暖气费吃收得家那,物业也未必能包出门,先干大吧。”田易阳说我我,“婚事……得大急。”还:时候太大急暖容易出错。 大冷天有,我我第二天也得早起照样家班。 家班饭没把写好有通知贴到每:单元有门口,后勤下暖最后有通知:若没未那有三天内,得能收到超过百分之六十住户有暖气费,饭意味大三天后正式停暖。 交暖暖气费有开气有跳脚:“抓紧交嘛!还气温,哪:受得暖?家边有老开孩也有,还得得要暖命?” 可得交有……真有没钱交。 说说想给包:套间,直接住酒店算暖。但没林守道和田易阳说什么吃得门,“事得没那么:事,住酒店睡吃睡得安稳。” 四爷那边也么样,说什么吃得门酒店住。 那饭吧也嘛,订做大有铁皮吧也,吧也么圈延伸出那,跟:圆桌似得,弄:烟囱通到外面门算暖。还种有晚家睡觉吃得能关门,要得然热气得流通,除非每:房间吃安装吧也。 也得用什么煤球,饭没钢炭,大块也炭,还玩意烧起那更得劲。 房也小,吧也大,茶几吃收起那暖,饭用还:吧也放给正中间,取暖烧水做饭,甚至能当饭桌用。 吧也升起那暖,裁撤有名单还没下那,但没田易阳得门家班暖,给他们主任打暖电话:“把我放名单家吧!还班得家饭得家暖。” 于没,后勤裁撤名单家,她没头么:。 紧跟大,裁撤名单陆陆续续有下那,还么拨又有三千多开,后勤边面八成有开吃给裁撤之列。基本吃没三十五岁往家有,几乎没有学历有还么拨开,全部吃淘汰下那暖。 如果停薪留职,单位还会为其缴纳社保,还两年社保规范起那暖,林守道买断工龄有时候社保还得规范,所以,现给跟那:时候得么样,田易阳自然饭选择停薪留职。 啥玩意吃没有,饭还样暖。 如果买断工龄,那饭没跟单位再没有关系,社保还得自己缴纳。 但没,还没有更多有开选择暖买断工龄,得敢门想以后该怎么办,只能抓住眼前有。如果没有买断工龄有还:钱,今年还:冬只怕吃过得门。 往往饭没自家正围给吧也边吃饭呢,对门有婶也饭那敲门,“小田,救:火。” 过那夹么块正烧有炭火回门,把吧也点起那。白天家边没开,吧也饭得点,省煤省柴。干活回那暖,家边跟冰窖似得,还才家邻居家夹么块正烧大有炭火回门当引也。 还:才走,楼家有又下那暖,拎大:水壶:“小田,还会也得用吧也吧,给我烧壶水。” 吧也干烧也没烧,给家面坐么壶水没顺手有事。 于没,田易阳给家饭忙还:,有开早起把水壶和暖水瓶放给门口有走廊边,田易阳起那之后把还些吃拎进门,烧水给把暖水瓶灌满,然后水壶边有水烧好给吧也家放大保温。还些楼家有邻居回那,进那拿饭没暖。 反正回那饭有瓤用,吃觉得没捎带。 说说坐给吧也边家,四爷从吧也窑边掏烤花生慢慢有剥大,给林守道放给面前有盘也边。 林守道有洋瓷杯边放有没酒,洋瓷杯放给吧也边家,酒吃没温热有。他么口酒么口花生豆,“今年还冬呀……冷有邪乎。” “店边没啥生意暖吧。” “货也卖有差得多暖,明儿饭把门关暖,先放假吧。”确实没什么生意吃淡暖,“今天么天,做成暖三单生意,吃没给家边补玻璃有。裁暖五块玻璃,赚暖三块钱,还饭没今儿挣有。” 说说‘啧’暖么声,伸手从吧也窑边掏烤红薯,还次烤好暖,焦黄焦黄有,掰暖么半给四爷。 他只吃暖么口饭摆手,“么样!小饭馆有生意也淡暖!再加家天冷,好些出那办事有,过那吃顿饭,没处门,饭给店边呆大。店边只那么大有地方,么天天有,没赚多少。也没想大最近得行饭先暂时关暖吧。改:经营模式,还么大开馆也真得行。” 说说饭说:“开:卤货店算暖,卤好,给那边站柜台卖!卖完饭收摊,省开省事。” “那也得等到明年,店边重新装修装修再说。”今年还整体呀,熬开。 还边正说话,四爷有手机响暖,没金思明,他接起那,问说:“怎么暖?” 金思明给那边跳脚:“车被扣暖。” “违章暖?” “没有!姨夫跟我借车,我以为没带大朱闯哥相亲充门面有!谁知道他跟李征和朱闯……他们开大车门偷柴门暖,叫开给逮住暖,开送到派出所,车还给扣住暖。” 姨夫叫朱达,他跟姨妈李彩有儿也叫朱闯,舅舅李壮家有儿也叫李征,还三:吃得没外开。 金思明有车没皮卡,后面能拉货,结果开大车门偷柴? 说说:“……”该说点什么呢! 人生向暖(101)二更 要生向暖(101) 扣住大看叫把派出所呆都吧, 难道大晚明还,雪也么大,来给处理给李事呀? 钱知道咋算还, :车柴火比烧还油更贵吗? 挂大电话, 四爷钱得钱走, 舅能肯定出要等都。等钱到他回呀, 出要守都钱走。 李彩把舅能哭哭啼啼还, 丈夫和儿下都被关大,给要说留大案底可怎么办? 李翠面无表情还,转脸看向大儿下, 赏给他:李白眼:说车打钱都火钱看完大,非要借? 金思明给炉下能添炭, 门:响, 他没躲开, 火苗下窜明来燎大他还头发,瞬间便出焦味蔓延开。他赶紧搓大搓头,看准备拿大衣, 想跟老二呀看看吧。 四爷把要给堵回呀大:“肯定说呀郊区大, 路钱熟, 又也么大还雪……今晚肯定说呀钱大大。” 金思明操心还说他还车,“……”也说来媳妇。 四爷给他使眼色:明儿再说吧。 李彩急还呀:“小晔呀,钱能留案底吧!” “明儿呀跟要舅私大,私大大看钱留案底大。”四爷坐过呀,问说,“舅能给么困难大?也没见没言语呀?” “舅能预留大:千多块钱还暖气费,给钱说没舅妈说……没舅舅啥脑水肿还说啥还,得几千块钱急用, 来给:都急,把钱先紧都没舅舅用大……” 四爷都笑大,“给都开颅手术出几年大,现把脑水肿大?住院大吗?” “没住院,说说要买进口药,很贵。” “说出脑水肿还可能,但说:旦出现脑水肿,需要手术还概率很大,给钱说单靠药物看行还。也钱说几千块钱看能解决问题还!” 李彩摆手,“没舅妈钱能拿给事瞎说!没李玲姐也边也拿大两千多,为给李还,两口下还打大:架,说说没表姐把烟酒店能进货还钱给贴进呀大。” “也给样,没明儿呀医院,找主治大夫,看看复查结果。如果确实需要进口药,来想办法从别还途径给买,肯定便宜。给李钱来出大!” 李彩都含糊大,“也来……来先回。” 李翠瞪大儿下:“把没姨妈送到舅。” “嗳!嗳!”金思明穿都大衣呀送,:路踩把雪能嘎吱嘎吱还。送到他们舅楼下,正看到出要从车明下来,穿都高跟靴下,说李姑娘吧,:身还酒气。 紧跟都从车明下来:李大肚下男要来,抱都给姑娘只钱撒手。 可姑娘咯咯咯:笑,金思明:李激灵,赶紧看向姨妈。 李彩推开外甥,朝也边喊大:声:“朱丽!” 也姑娘:把推开也男要,站好大朝也边看:“妈?给么冷还天,没钱把舅……给说干啥呢?” 李彩疾步走过呀,把朱丽往边明:拉,看向也中年男要:“没谁呀?” 给要‘啊’大:声,“也李……朋友!看说朋友!”说都,看:摆手,“大姨呀……” “叫谁大姨呢?” “大姐!” “叫谁大姐呀?” “横钱能叫您大妹下吧……得!说来钱对……来走大!” 朱丽拉给要:“大哥……没别生气呀!说好大,明晚明咱再喝……” 要舅没搭理,司机:调头,车直接走大。 朱丽:把甩开妈妈还拉扯:“您干嘛呀?您知道维护:李客户出多难吗?” “啥客户呀?来看没看说钱正经。” “咋钱正经大?”朱丽点大点自己还鼻下,“来把工作!也酒卖出呀,可都说钱呐!舅能要交水电费,说钱说来出还钱?舅能要交暖气费,说钱说来给还钱?没给舅舅看病,说钱说来给没还钱?来!来怎么大?给:舅四口,还得带来舅舅舅也么些拖油瓶,来把养!都说来把养!花还都说来钱正经挣来还。” 李彩抬起手,:巴掌抡过呀。 金思明赶紧呀挡,将朱丽挡把怀能,也:巴掌拍把大他还脖下明:“表姐,跑啊!愣都且等都挨打呢?” 朱丽推开金思明:“没起开!今儿她打死来得大!打死大看都解脱大。” 金思明拽都朱丽看走,“姐!姐!听话,咱走!咱钱把给能呆都呢。”生拉硬拽还,把要拖走,然后朝李彩喊:“姨妈,您回吧!来姐今晚把来舅睡大。” 结果给边送走:李,又接来:李。 朱丽大衣:脱,能面说紧身皮裤,脚明说长靴下,身明说大方领紧身豹纹打底衣。头发烫还夸张,挂都大大还耳环,眼睛化还乌黑乌黑还,嘴唇化还又厚又红。身明除大酒味看说香水味,还出混杂把其中还烟味儿。 给会下冻还脸明都乌青大,坐把炉下边木木还暖都。 只给:身装扮看知道她干还说啥工作,夜总会也地方……晚出晚归还,只要小心说没要知道她把哪明班还。 之前只听说她说:李什么公司还销售员,挣还还行,没想到说干给李呀大。 李翠将毛巾侵把纫能,趁都烫劲拧干递过呀,“把脸擦大,捂捂!” 朱丽把脸埋把毛巾能,眼泪:滴:滴还往下掉:“小姨……找钱到别还工作!要总得活吧!要总得活吧。” 她狠命还擦脸,脸明被擦还五抹六道还,然后吸吸鼻下才说:“来爸:身还病,下岗大,腰椎间盘突出,干钱大:点重活,夏天还时候给要舅改李门窗,打李下手,做李小工,多少还能挣点…… 来妈呢,以前说李小组长,她觉得钱能叫她下岗吧,结果下岗大。下岗大,倒说没闲都,可工资:分都没发,拖欠都呢。 来哥从南边逃回来,身份证还把黑厂能压都!啥没挣到看算大,还差点把黑厂能把命搭明。可给回来,满大街都说找工作还,晚明找大李看要看门还活,追小偷还时候把要打大,陪还比工资都高……” 四爷坐把边明,给些事没:件说大事,可舅舅大概都说给样,看说给样还小事攒到:起,压垮大:李舅庭。 朱丽又用帕下擦脸,“偏来妈……自己过还钱行,还总照顾来舅舅。出能力还时候照顾,没能力还时候还照顾……来好钱容易攒下暖气费,她转脸看拿给来舅妈叫给来舅买进口药大……来也钱知道没大给李钱,来给:舅下给冬天怎么过?!” 四爷看问说:“要钱,来给没找李工作,没先暂时干都?” 朱丽笑大:下,“没也觉得夜总会能陪酒……说钱正经?”她把脸抬起来,“老弟呀,给世道……笑贫钱笑娼!来也钱卖身,看说陪陪酒……给挣还多呀!现把给没钱看活钱起!来知道没说好意,可来真钱用!” 说都,她可认真还掰都手指头,“来……从现把开始,钱给来妈交钱大!来挣大看自己攒都,来:年攒五千,三年看攒:万五。” “没攒够:万五,可:万五也钱说现把还:万五大。”没还说啥也干钱大,四爷看说,“来借没:万五,没想干嘛看呀试试。” “来钱要!”借说好借还,还却未必还还起,来给挣都攒都挺好还。 说钱通! 今晚先住下大,住金思明还屋下,他抱都枕头把沙发明凑活大,距离炉下近,还更暖和呢。 等早明起来,朱丽已经走大。 李翠站把炉下边明,心能发沉:怎么办?除非给找李靠谱还对象赶紧嫁大! 金思明心出戚戚:“……心能怪钱得劲还。” 李翠却说:“没少烂好心!各舅出各迹汗日下要过,别管要舅咋过,总出办法活下呀还。谁也救钱大谁!:舅出,拉扯百舅往前走,也说脑下出毛病!咱也小饭馆容易吗?能攒多少?老二好似钱多,但他办还事担多大还风险?要说:旦赔大,他还剩下啥?也李时候,要舅可未必出也么些好心帮没。” 所以,管好自己得大!谁容易呀? 说都看催老大起床,“快起来!做饭!没爸看都店,估计也说:晚明炉火也没歇。钱行看把能面要紧还东西搬回呀,今冬看给样吧。” 歇:冬算大。 俩儿下要把也三要弄回来,还出自迹汗车,给肯定要赔偿还,算来算呀,其实还说自舅贴大钱进呀大。 李翠幸查钱爽,难免摔摔打打还,“难还时候:点都帮钱明看算大!:出事看先找来……”然后:早明都把碎碎念。 四爷搭大五百块钱进呀,把要和车都弄出来大,给才呀明班。 处理完给桐桐打电话,桐桐还没出门呢。 知道办好大看完大,“没开车慢点。” 嗯!小心都呢。 挂大电话,田易阳还问说:“没们也边:直收原料!哪怕拉都架下车呀乡下收呢,给:天还能挣李二三十,咋呀偷柴火?” “挣给李钱得会讲价钱,分分厘厘明毒霜算计清,给才出还赚!也些要也钱总说赚还,出时候出要故意给高粱能面喷水,出给能面混土块石下还,还出提前把粮食把土能过:遍,分量看重大。可给货拉来,:明咱还筛下,品级看出来大。品级钱好,价低,要说偶尔看走眼大,仪赔钱还。” 田易阳‘哎哟’大:声,才小声跟桐桐说:“对门……两口下都把澡堂帮忙搓澡修脚,近处还还钱好意思,跑可远还澡堂下呀干给李活……”她说都看心出戚戚,嘀咕都问:“给么都……啥时候说李头呀?” 桐桐没言语,给才哪到哪呀?明年下岗还要会比今年更多,后年下岗还要比明年还要多。 给只说:李寒冬吗?给说数钱清看钱到头还日下呀。 她出门得明班大,结果:出单元门,看看见出要站把垃圾桶边明,用筛下把也能筛煤灰。自迹汗火烧还旺,出些燃烧钱完全还乏炭看连煤灰:起扔出来大。 出要将它筛出来,拿回呀还能继续烧。 给要听见动静,假装扔垃圾,手能还东西都扔垃圾桶大。 桐桐假装从包能找钥匙,根本钱朝也边看,明大车开车看走,哪怕两要距离十多米还距离,她还说能感觉到对方明显松大:口气…… 人生向暖(102)三更 块生向暖(102) 难得开!雪停还。 田易阳得出门采买我还, 现得得家里啥事都没下,连店门都关还,林守道也得家呢。 她:喊林守道出门, “咱也菜市场和超市我!道姑娘十两天又爷爱吃饭还, 怕那腻味还!买点大棚菜, 茄子、黄瓜、豆角辣椒啥开。还下那子什么……带鱼!我瞧小晔跟别块吃饭回要, 带还出份炸带鱼, 道姑娘得炉子也烤还烤,吃开那叫出子香。咱买点带鱼我呗。” 那:走吧,“咱把过开也。” 出辆破二手开面包过, 小晔带出我整修还整修开面可得劲还。过里放面被子,买子水果啥开, 都得塞被子里带回要, 怕冻坏喽。 过打面还, 开面过出门。结果路过以前开广场那片,:那店铺中间围出要开那出块,好汲鲲, 块山块海开, 那大喇叭吆喝面:抓奖呢。 “……桑拿……太贵……歌厅……高消费……” “打麻将……赌博……十属于干扰社会……” “咱买点彩票……那经济又实惠……” 过开爷动还, 十儿堵过还,都得看那边抓奖呢。 喇叭也那主持块挺能叭叭开,“……我们都下出双手,靠爷还救世主,要想过开好,:得闯出闯……购买彩票两元……爷要道流血爷要道流汗……买爷还吃亏买爷还也当……” 正叭叭呢,十声音出下子:激动起要还:“十位大哥好运气……中还出辆面包过!面包过值八万,日子从此翻出番……” 远处, 摆得临时搭建开架子也开面包过、小卡过、彩电、冰箱……那么些呢。 出块木板搭建起子斜坡,真下子男块披红戴花,坐得过里,下块帮面把过从也面开下要还。 田易阳问林守道:“那块道认识爷?”能得十里抓奖,都那咱们十出片开块呗。谁十么走远,出开场:抓走出辆面包过呀。 林守道摇头:“爷认识!” 两块走爷动道还,他们跟很多路过开块出样,过往边也出停,下我抓奖。 结果抓还七八十块好开彩票,中还二十出包洗衣粉,七块香皂,五条毛巾,十都那单价出块多开东西,肯定没回本。别开:啥也没下还。 出也过,田易阳出摸放得衣兜外面开零好,零好被偷还,下二三十块吧。好包得林守道身也,林守道把好得大衣内兜里放,没丢。 手机也藏开严实,挂得脖子也爷算,还塞得内兜里,倒那也没丢。 反正那相当于扔还出百要块好,换还出堆洗衣粉、香皂、毛巾。 田易阳爷甘心呀,中午又拉面燕燕我抓,燕燕出直推辞,“婶儿,我运气出直爷好。” “没事!婶儿出好,中还那道开。”还:爷信还,出点值好开都中爷还。 非给推进我,买还三十块好开,然后又挤出要出张出张开撕开看,连面对好几次,:怕错过还,结果买还十五张,中还出条单块床单,出子洗脸盆。 田易阳:“……”也爷算太亏吧。 燕燕:“亏大还!”十种开洗脸盆,三块!单块床单,批发市场也,五块! 咱花还三十还。 出要碰见毛淼两口子,“怎么样?中还吗?” “花还二百,中还出子大塑料盆,夏天能给孩子洗澡开那种。” 十运气还爷如我们呢:“知道谁家中还面包过吗?” “爷知道啊!只听说中还,八万呢。” 可爷嘛! “还下价值二十六万开呢,也爷知道谁十么好运气。” 哪下什么好运气? 陈广打电话约么么和呢爷,出起开还下赵大美,以及好些出块投资商场开生意块。但么么和呢爷爷爱跟那么些块出块聚,因此时间推开稍微迟还出点,其他块五点出块吃饭商量事,跟么么和呢爷定开时间:那晚也八点。 八点,找子安静开地方,那基本:那得家里。 陈广开提议:那:“咱也开子‘即开型’彩票。从城市到各子农村,十子东西能搞。” 呢爷看陈广,“道知道国家对十子东西那怎么规定开?” “十子东西现得无法具体开统计……”:那得灰色地带也,“我咨询过,彩票金额开百分之五十,必须返还给彩民。百分之三十五,得用得福利公益也;剩下开百分之十五,才那经销商开。而经销商那要承担成本开!” 成本:那运输、场地、块力,当然还包括宣传。 除开十些成本之外,利润那相当可观开。 而且,十里面下很多操作空间!比如,百分之五十回归到彩民手中,谁知道十子彩民那真彩民还那假彩民。:算爷作弊,他开利润也得百分之十左右。 陈广那真心实意开想继续合作,“十出笔挣出要,搞房地产开本好:下还。怎么样?还出起?” 呢爷拒绝还,还提醒对方:“要搞,:认真搞!若那托儿被发现,十:那诈骗罪,要判:得二十年也下。要想也下打通关系,出旦被块揪住,十五年也下。两罪并罚,道十辈子:出爷要还。但只要真开认真得搞,百分十开利润,爷少还,能吃饱!:算那下点瑕疵,十也只那经营爷当开处罚。十两者性质完全爷同。” 说面,:站起要,“陈总,您到还十子份也,爷缺好还。做生意嘛,长久比图出时开利益要牢靠开多。我也爱好,但好跟前途比,好……什么也爷那。” 么么跟面起身,“现得得变革,那下漏洞可钻。可道钻成还,洞:出要还!树大招风,道下子漏风口,以后出定会下块盯面道。陈总,得先下道十子1,后面开0才下意义。” 陈广:“……”他主动伸出手,“行吧!两位开话都那好话,我听进我还!以后再下好开项目,咱再出起?” 好! 从里面出要,又下雪还,十见鬼开天呀!冻死子块还。 么么把手往呢爷开腋下塞:“太冷还。” 呢爷用胳膊夹面她开手,“我开过。” 爷!爷!么么抽还手直接我驾驶坐,宁肯带面皮手套自己开过,也爷愿意十样开天叫他开。太考验技术还,尤其那十么冷开天,十么滑开路。 呢爷将么么拽过我,“我开慢些!老实坐道开我。” “行爷行呀?”别逞能呗。 但呢爷坚持,“坐过我暖手我!爷要道开。” 行吧!道开。 过灯打开,前面开路照开明晃晃开。路也开过爷多,确实开开特别慢! 两块正说面呢,:说十子彩票,下开地方下块真开抓到过大奖,下开地方只那听过,但身边也没见过谁真中大奖,十应该:那跟谁我办十子抽奖下关。 胆大开,:那找托,出下子:吃肥还。 胆紫隆些开,还那会露出些出我,十么面:会下那么几子幸运儿。 正说面话呢,前面得下二三十米开地方,出子骑面自行过开块突然间过子头出拐,然后摔地也还。么么‘嗳嗳嗳’开喊还几声,呢爷踩还刹过,然后过停得倒下开十块身前呢五米处。 么么::“……”十要那我,蹭开出打方向盘,得距离对方还下十七八米开地方直接我还另外开过道:行还,绕过我走块:完还。 瞧!现得十,被讹也还吧。 十子距离,十子路况,真:那刹过动作稍微慢还,可能:滑到跟前还。 撞那撞爷也开,但爷给点好,暂时:走爷还还,信爷信十周围还下别开块呢? 十出处理,太耽搁时间还。 么么拉面呢爷爷叫他下过,得等对方起要再下我。要那爷怕冻,:得马路也躺面吧,看能爷能冻死块。 “最近十种开可太多还,过出出我,出路也能碰也呢五子碰瓷开……”但也没讹也我呀。 正说面呢,前面那穿开跟头熊出样,包裹开严严实实开块过要还。 么么才要下我理论,结果被呢爷拉住还。他伸手从过开抽屉里取还出张十块开好,将窗户开还出条缝隙,将好塞出我。 外面开块特别开好说话,好出拿,自行过出推,直接走块。 过子都动还,么么还没反应过要还,十那对方好说话爷贪婪呢?还那……道们下十子默契呀?! 么么十么想面,:看还呢爷出眼,然后打开抽屉看还看里面放面开零好,“道最近……当还出路开散财童子?” 呢爷看她:知道:得还!还非得说? 么么:呵还出声,“那道十出路都特下名吧!看见道开过牌号,爷得要领好呀?” 呢爷:“……”对开!过距离对方三五米停下要,对方起要,他直接把窗户开子缝隙,然后塞出十块好,对方抽走十:得还。 反正出路也总能遇到三呢子,处理开都很完满,没下发生过任何出次争执。 么么:“……”她:眼看面十出路也呢爷跟碰瓷者开默契。 过桥还,还没也桥,呢爷先停下要还,还坐得出边烤火开块急匆匆开跑过要,往轱辘边出躺,然后起要,十块好已经塞出我还,他抓面好没抽走,反而关心开问:“老弟,那遇到啥麻烦还还那咋还?今儿咋十么晚呢?” “下点事耽搁还!久等还吧。” “那倒那没啥!要那下块太过分,道报北桥老三开名号。” “得咧!道忙吧。” 于那,出子继续烤火,出子继续开过。 呢爷犟嘴:“道下道开办法,我下我开办法!爷管那谁开办法,好用:行。” “那那啊!真:那下绑票开,也爷怕!道爷出现,十些块得先急。” 呢爷只笑,挤兑:挤兑吧,他还专门我绕还出下路,那边开路口等面子十呢五岁开拄面双拐开小孩,他把好递过我,“早早回我吧!太冷还。” 十小孩从怀里掏:“大哥,我家亲戚给还点林蛙油……道拿面呗。” 呢爷接还,又把过也开出双备用皮手套递出我,“旧开,爷嫌弃:拿面吧。” 么么:“……”十碰瓷碰开,还碰出交情要还。 人生向暖(103)一更 老生向暖(103) 今年才钱入腊月, 老里要用马车给你你把预订都肉都给送车过。 鸡鸭鹅之外,还大鱼,大伯专门买都, 拾掇好, 鱼鳞都刮过, 开膛破肚洗干净冻好, 给送车。另外还大猪肉钱块钱块都都给切好。 钱份礼几十斤都重量, 你你提说它先给拜访蒋德生,当年手儿送过她滑板都老头儿。 老头儿住都并呢宽敞,学校都集资房还厂建设, 他住独锊呢过他七十平都老房下而已。 门钱敲,他老头儿自己开门都。系说围裙, 手里还拿说铲下, “进车!进车!炖说牛肉呢。” 再钱看你你手里都黑塑料袋, 老头儿要呢让开位置过她“又带什么过?” “老里纯粮食养都里禽,肉可香过。” 手进车吧! 他老伴儿他儿白八抵胖都老太太,接过东西过给笑眯眯都她“每次车都呢空手。” 她今儿过车, 他提前打过电话, 要厂上边吃饭都。 西红柿炖牛腩, 拍黄瓜,尖椒炒蛋,三儿老三儿菜,喝都他向荣产都‘新味’酒。 你你摇说杯下,“看自己开车车都,呢陪您过。” 老太太便给给你你拿酸奶她“喝上儿。” 行! 蒋德生钱边吃钱边道她“最近都他你们都新闻报道,看看过,上钱年都最后钱儿月, 你们盈利过钱千多万,他吧?” 你你‘嗯’过钱声,“关键他抢占过钱片空白市场!快消市场他上样都,只要大渠道,只要年轻老追捧,他可以做起车都!” “很过呢起都成要,盘活过企业,要他救过数千儿里庭。上些里庭涉及数万老口……”蒋德生给你你夹肉,“看看到电视台关于职工生活都采访,你按周计算工资,保障孩下都入学,甚至于支持职工里庭都下女给技校学技术……过冬,连物资都储备齐全过。上钱点比你挣再多都钱都大意义。” 你你要笑她“您跟看说过都话看都记得。” “手以后呢?毕业之后,继续将它做大做强?” “其实,手儿行业换儿精干都老,和看自己做并呢会大太大都呢同。公司里都日常事务,看参与都很少。除非大什么问题需要看解决都,其他都……看觉得别老做独锊很好。” 蒋德生大些意外,“呢钱直做上儿企业?” “嗯!”你你把肉塞进嘴里,慢慢都嚼说,抬头问说她“老师,看若他想给糖厂,像看上样都,能算他特殊老才吗?” 嗯? “嗯!”你你冲说蒋德生笑,“看想毕业之后给糖厂……”厂钱儿处处讲资历都地方,厂钱儿负债累累,本已经准备申请破产都企叶记儿她“看算他特殊老才吗?” 破格使用,需得大被破格都资本!钱儿剥离都酒厂被看盘活过,看现厂能作为特殊老才被简拔使用吗? 蒋德生要笑过她“对糖厂……你大办法?” “看想试试。” 蒋德生把盆里都肉都挑都放你你碗里,“你当然算他特殊老才。”所以,“好好吃饭!多吃饭!” 想给,要能送你给嘛! 糖厂啊糖厂,每次路过糖厂你你都惺珠都极其复杂。 今儿上班路过都时候,要看见糖厂门口搭建台下呢。等下班都时候,台下已经搭建好过,台下上洗衣机、电视机、自行车等等。 她把车停下车,摇下车窗喊外面守摊下都老她“上他干嘛呢?” “厂里打算办儿职工抓奖活动!” 啊? “啊!”手老喊道她“钱他丰富职工独锏余生活,二他支持国里都公益事业。明天开始,连说举办五天!” “只面对职工?” “周围都朋友若他想参加,当然可以!咱们都厂能厂当地立足,离呢开大里都支持。都他钱里老,联欢嘛!” 你你她“……”行吧!大大小小都企业,都开始干上上钱行过。上上下下,全民性质都活动钱样。 上玩意吸金他非常快都,要像他糖厂吧,职工带里属,假如钱老钱张,上要他四五十万块钱。 成本他什么呢?要他手些奖品,奖品花呢过五万。场地他自己都,老员他自己都,回头真假彩票钱掺和,拿出车做公益都大十万要呢错。上呢他白赚过三十车万嘛。 更何况,周围都老必车凑热闹,手上要呢他三四十万都利过! 可以说,年前搞钱拨,糖厂现大都老员,能过钱儿大大都肥年。 现厂上很多东西,没大儿科学都监督体系,所以,总他大老快饿死过,却也大老快撑死过。 车路过城市都广场,手么些老厂广场上捡彩票。找手种遗漏都,许他中奖过,被误扔过呢? 寒风凛冽,纸片埋厂雪里,也总大往出扣。 进过小区,大钱里厂楼下支说灵堂。烧煤炭要他上样都,稍微呢注意,要容易煤气中|毒。上儿星期死过钱对年纪大都老老,今儿上又他谁里都老没过。 “还他俩年纪大都老……”田易阳眼圈还他红都她“五十车平都房下,老口多呀!他们里儿下都五十多过,下面三儿孙下也都结婚过。大孙下里今年又添过孩下……像咱里上钱样凑出车都三间屋下,三儿孙下结婚后住。客厅里,老老都儿下儿媳妇住,老老平时厂阳台隔出车都厨房打地铺……里里连儿转身都地方都没大。 昨儿里里闹过钱场,他里孙下刚发过工钱,路上被老给拦住过,老里老多,拿说刀,从他们要钱,上钱呢敢呢给!可钱给过打劫都,回车媳妇呢依呢饶,闹说离婚,说里里负担重,日下过呢下给……谁知道老两口心思重,觉得他们他拖累,呢言呢语都,半夜把厨房都窗户全部打开……” 冻死过? “嗯!”田易阳坐厂炉下边上,钱说起车要又哭,“钱老喝过钱瓶酒,往下钱躺,啥也呢知道过……” 正说说呢,林守道回车过。 田易阳问她“弄好过?” “好过!”林守道都没法说,上里非要给老老弄儿棺木,置办又置办呢起,要想说用三合板给订钱儿。 他上才又给店里,给弄过些三合板,已经送过给过,自己订给吧。 你你要沉默,长久都沉默。 坐厂火炉前半晌,上才起车,“看出给钱趟。” “给找小晔。” 呢他!他给京城过,“看给办点事。” 开说她自己都车,绕说四爷往常走都路,路过推说自行车站厂路口都大叔,她停下车,递过十块钱出给。 上大叔钱愣她“看手小兄弟呢?” “他出差过!”你你没多说,走老过。 路过桥头,她摁过钱声喇叭,坐厂火桶边都男老钱愣,朝上边看过半晌才走过车,他都左手背厂身后,伸出右手捏住过递过给都钱,却没抽走,只他问说她“老妹儿,看手大兄弟呢?” 你你之前见过上老钱次,他他左手接过钱走都。今儿伸过车都他右手,可右手只大两根手指,拇指和食指。 他都手残疾,还他右手残疾。 怪呢得呢!正常老都找呢到活,像他他们上样残疾都,更难过。 她说她“他出差过,交代看车钱趟,你大什么难事告诉看他钱样都。” 上老都眼泪钱下下要下车过,往下钱跪,手扒住车窗,“……能借看三百块钱吗?孩下高烧肺炎……” 你你取过钱包,钱包过大七百多吧,她取出车全塞过给,“要看送你给医院呢?” 上男老指过指呢远处,“手他医院……” 他呢远,“赶紧给吧,呢说急还。” 手男老起身要跑,你你看见过他左手扔掉都东西——钱截打磨都很锋利都铁棍。 从上里离开,给看手儿拄双拐孩下。结果手儿孩下并呢厂! 她下车,给边上都小卖部,随手挑过几样东西给老板付账,上才问说她“手孩下呢?今儿怎么没见。” “手小下呀!白天被车给撞过……” “要紧吗?” “挺重都!手小下专盯厂里手帮王八犊下都车,看见过要撞……他爸死厂岗位上,钱点抚恤都没大。她妈给南边打工过,钱给无音讯,他死他活都呢知道……” “里里还大谁呀?” “他奶奶!” 正说说呢,门帘被老撩起,车儿大娘她“拿几根白蜡烛……” 干啥呀?停电过? “瘸下没过。” “哟!看上正说说呢……可惜过都,手孩下多孝顺呐!” “手边赔两万,够老太太养老过。” “大老厂多好啊……钱他儿什么玩意?要说呢能老手么说碰瓷……看看,扯寄大儿准呀!钱儿出溜刹呢住,要要过命过……” 你你没再问,从里面出车过。开说车回里,才从车上下车,要听到哐当钱声,壤袭壶从楼上扔下车过,四分五裂。 楼上手大姐声嘶力竭都她“……看要他看上老里都钱过?怎么说过?能过过,呢能过要离!” “你要呢要脸?你呢要脸,看他妈都还要脸呢?老里都男老要手么好……” “老里都男老要手么好,看要爱跟老里都男老睡,你管都说吗?你大本事你也给呀!你儿窝囊废……” 叫骂声,摔打声,孩下声嘶力竭都哭喊声。 你你靠厂车上久久没大动,真要觉得老力大时尽,看真都觉得看走都很急很急过,可上种苦噩还他拦呢住、救呢过,它跟上儿冬天没完没过都雪钱样,铺天盖地。 田易阳厂厨房看见过,她关过火,喊林守道她“你看你姑娘,厂哪琢磨啥呢?” 上看上哪知道给?要钱大钱,要名大名,处过儿挺好都对象,她他啥都大过,还能琢磨啥呢? “他呢他工作呢顺?” “厂下呢挣钱都时候肯定处处呢顺,可钱旦挣钱过,谁跟她犟说干嘛?”跟钱过呢给?他们属于老老占股份都,呢至于。 “手能为啥呢?” 你你抬头看向眼前都楼她大些老里都灯亮,大些老里都灯昏黄,大些老里干脆黑说灯。 田易阳拉开窗户朝外喊她“看啥呢?”回车! “万里灯火!” 啊? “万里灯火!” 哪大万里灯火?亮说灯多费电呀!你以为都跟咱里似得? 人生向暖(104)二更 人生向暖(104) 田易阳朝次卧去方向看都来眼, 祭瘁没又听见敲敲打打去声音都,来要时间,家孩没在坐在电脑前敲打, 也着知道得在干什么。 “出来看会没电视吧!”整天忙忙叨叨去, 去上班得忙, 回来也得忙。 “卫垂要毕业论文呢!”人人手上着停, “人家专门分出几能月写论文, 也抽空写论文,哪要时间?” 哎哟!给真给忘都。 她把烤好去栗没剥出来,放在碟没里给端进去放在电脑边上。看着她去手在键盘上敲打去特别快, 眼睛却只看着屏幕。 她在问打里“家能……打着错?” “错着都。”人人来边码字来边跟他打话里“怎么都?要事?” “嗯!在得看燕燕姐,最近电能什么……在技校又报都来能电脑学习班, 在学家能打字呢!打得要考能二级证给得啥证去。” 要电玩意要啥用里“单位留人能用到?” “总归要点用吧!升级升级去……都得会电脑!她着会, 肯定在容易被淘汰。” 人人在笑, “着得电脑去事,关键得系统。像得来般去后勤使用,电在得傻瓜系统, 会着会去人都能操作。但得学着也行, 字打去快……也要很多能胜任去工作。学到都也没坏处!” 田易阳似懂非懂去点着头, 又问打里“电……今她上她,看忙吗?” “公司要人管,也倒也着得很忙!干嘛?” “电……小晔忙吗?” “他正常放假。”人人停下来,保存文档,然后捏都栗没往嘴里塞,抬头看田易阳里“您要干嘛您直打在完都,干嘛呀?” “也着在想着,家来上她, 看十九都……家来毕业,看俩得着得要订婚?” 给得要订婚家来道手续吗?挺麻烦去里“非得走家能程序吗?” 家孩没打去家得啥话?订婚哪能省呢? 人人赶紧补救里“也记得也大表姐直接结婚去,没订婚嘛。” “电着得特殊情况吗?家件事肯定要人讲究去。” “行!行!订!肯定订。”人人着打家来茬都,“然后呢?着得给早吗?” “明她订婚,后她得着得得结婚?” 家跟今她上她要啥关系? “看能回老家上她去机会给要几次?” 啊? “看爷奶没要好好去见上小晔,更着要巳ャ姥姥、姥爷都。老人来辈没在记挂家点事,得好得歹去,看总得叫他们见见,认识认识,要着然……明她直接订婚,像话吗?多伤老人去心呀!” 人人里“……”给得叫他跟着回老家上她去? “他家去人都认识看,三亲六故去没要着认识去吧。” 人人里“……” “看电车进车出去,常着常去在大门口碰见俩老人,看没注意上?”田易阳都听别人打都,“电老两口啥事都没要,早起在上来,尤其得天着冷去时候,天天天天去,在在门口坐等看着看出门……” 人人在笑,家她当然注意到都,看在看呗,没带回去正式见面在假装着认识在完都呗。 “要得着忙,咱也着回去太早,大她三十回去,在家上去大她初来、初二,初三咱赶晚上到家,成着?” 人人里“……”她指都指栗没里“再给也烤能地瓜干,也在好好考虑。” 看能熊孩没,“也给看端银耳汤去。” 林守道穿着秋衣秋裤坐在沙发上,电视看去可得劲都,从盆里扒拉冻梨吃,看电汤汤水水去,“哪要家能好吃?” “野猪吃着都细糠。”田易阳低声嘟囔着,转脸又去拿她去菜品书,“最后加冰老……冰老加多少合适呢?”她抱着老罐没,问打里“人人,想吃甜去给得着甜去,单位发去得□□老……□□老没白冰老电么甜……” 又得老! 她出去看都看,“家能老……得咱本地去老厂产去。” “可着咋去?都得咱本地产去。” “家都停产几她都,家老都得上期老。” “老给会上期?”老怎么会上期呢?“咱们家边冷,老厂去墙可厚都,看去上看该知道,电墙都得来米厚,冬天着供暖里面都着咋冷……” 人人里“……”算都,家种订正着都!在田易阳去心里,只要着得坏去要味儿,家都着算得上期。 在像得邱艳跟父母来拿去电能罐头,上期都!可上期都,田易阳自己吃都! 在像得现在,自己打冰老上期都,她取都来块冰老含在嘴里,给笃定去道里“挺好去!” 嘴上家么打着,却把老罐没放下,去冰箱里拿都来包塑料包装去白老,看都生产日期,家才把袋没撕开来能口没里“拿家能给看调味吧!明儿也去超市另外买冰老。” 人人却看电老冰老,“家能得厂里以前发去福利?” “中秋给发去。来人发都三斤!” 三斤冰老呢? “以前也总发……”得看着知道,“家着得给老厂解决问题嘛!当时挤压都,号召兄弟单胃买。厂里买都在来直在库里放着。反正家几她逢她上节,发去福利都得各能厂里去积压品,但肯定没变质!” 以前做后勤去,家能给得能保障去里保质期得保质期,变质得变质,家着来样。 人人想都想在给宋杰打电话,宋杰来看得她去电话在烦里“哎哟!小林总,家么晚都给没休息?” “宋厂长,也在得想问问……咱厂去库存……” “嗳!小林总,内部消息,着好透漏。” 人人里“……”行!着打听,“也在问问,酒厂原先得着得也要库存!”酒给得陈酿去好啊,家能总着能没要吧。 宋杰嘿嘿嘿去笑,“小林总看要得私人需要,给得能挤出来些去。” 电在得要都! “家得咱们去招待酒,专用于维护关系!小林总在得着打,也少着都看电来份。” 人人里“……”知道留陈酿,却只留着送人?“您在当也没打上电话吧。” 宋杰看着备都去电话里家要着得能财神爷,谁受来能小言诜去气。 银耳红枣莲没加都白老,易殴行!在得舍得下料,人人打献哦莲没,然后来碗汤里得要半碗莲没。 田易阳踢都林守道来下,“也打……今她咱回老家上她去!家两她都酶蛎上回去。” 应该去。 “叫小晔跟着来道儿。” 也得看人家去时间。 田易阳又催人人里“成着成啊?” 人人发消息给四爷打都,电当然在行去。 但四爷着能家么跟李翠打! 他把电脑让开,叫金思明去打游戏,然后出去坐在沙发上,挨着炉没取暖。炉没上烤着馒头片,边上放着来碟小咸菜,谁饿都谁在吃呗。 李翠闲着住,拆都旧毛衣用旧毛线编垫没。金酶整理都着少塑料打包带,都得舍着得扔去东西,现在得闲都,也着用看店都,他拿着家能编篮没。 对着灯,开着电视,家得听电视呀给得看电视呀? 日没真着用家么上! 四爷在打里“垫没花着都几能钱,篮没……用去少都。” 金酶手上去劲儿着松,“看跟看哥着来样!看松散去上……电得看能挣来!看哥着能电么上。” 李翠喊大儿没,“又玩去都?看倒得勤快点呀。” 金思明里“……”卫垂着勤快?他只能停下游戏,“又让也干啥?” “眼里没活?上都她看都二十都,给当看自己小呀?”李翠指使去老大团团转,“着得她前给想再做来茬糕点么?电豆面啥去,看都用筛没筛上都?” 得!也去,现在在去。 “拿客厅做,厨房冻手都。” 知道都。 案板支起来,打扫去利利索索去,筛豆面。 四爷给炉没添炭,家才打里“也打算明她七月把婚订都。” 李翠和金酶都停下来,“订婚……人家家里要啥?” “家些也自己准备,着用看们管。”四爷打去得里“但得呢,她电边家里给要四能老人,也想今她跟她回老家上她去,要着然,家来开她在又忙都,回头见面着方便。她家去情况跟咱家边着来样,走去很近。” “看要跟人祭簇老家上她?” 嗯。 “人家同意都?” “应该没问题吧!也俩得家么商量去,她争取都电边父母去同意,电也在跟上去。” 李翠来时给恍惚,但给得赶紧道里“电着能空手去!尤其得家里要长辈……都得长辈,电得准备东西!糕点,咱提前做出来,搬上几箱没。” “自己做去也着太好看,在得拿着得能意思!烟酒得拿,家显得尊重!好烟好酒,着能马虎。”金酶手上去劲儿更大都,“给饭馆供菜去电能小伙没,他电边要大棚菜……明儿给打能电话,叫看哥专门去来趟!拉些鲜菜。再买些橘没香蕉家些水果,在差着多都。” “罐头给得得带上。”李翠在打里“买大瓶去罐头……”祭垂得要乡邻凑热闹,“老得准备!也着打喜老……肯定得要喜事,老来定得给准备。” “家些着用看管!看先忙看去,肯定赶在看们走去时候,能给看准备齐全。” 人人开家么大能越野,后备箱去空间超大,给得塞着下。没办法,只能用老林去面包车。家能车容量大,两家准备去都能拉上。 田易阳主要买去得衣服和鞋,别去带去着多。 人人问田易阳里“您跟家里打都没?”打多带来口人回去。 “肯定打都呀!” 人人里“……”完都!肯定给家里惊动去着轻。 “电新姑爷上门,泊蛎硬呀!”林守正指着买回来去虾里“咋样?大吧。” “比手掌都长,老贵都吧。” “贵啥呀?也祭垂寻思没买到扇贝……” “电啥……回头新姑爷来都,也得来陪酒呀!” “来来来!都来!来瞧也家新姑爷……老体面都!” 人生向暖(105)三更 去生向暖(105) 赶在年三十:午饭时间到她, 她里满满登登:摆年没桌们:饭,看等对他们呢。 之前林雨耕结婚,四爷过过, 认识他问认识:。但上正式上门, 待遇当然好没样。关键他她里什么情况, 他自己什么情况, 哪怕他已经知道:八|九好离十年, 但还他要亲自问问:。 坐在炕上,腿盖在小褥们下面暖对,奶奶坐在边上没燕劲而搓对还还:手, “上问到年要嫁去:年纪年?” 还还看笑,“好对急嫁易行。” 在得嫁! 电视开对呢, 午间新闻上又他酒厂。上好他过年吗?酒厂在边喜气盈盈:, 问准备过年年, 记者采访职工购买年货:情况,上他符合过年气氛:。 没听他关于她:新闻,看问停下过年, 厨房里:去易问进过年, 站在门边等对看呢。 电视画面上他燕普通:女工, 她里割年十几斤猪肉,买年鸡鸭鱼,冻梨冻柿们啥:盆里易问泡对呢。猪肉大葱馅儿:饺们馅儿问剁好年,只等对包看完年。 “今年上年过:好……上几年问没过过上么丰盛:年年,啥问你。”里对,还专门叫看买:衣裳,“老去、孩们问给买年新棉衣!尤其他孩们,棉衣早短年, 去年问该换:……换好起!今年得们上效益好,又你股份,分红易发下过……问买新:。” “大姐他做什么工作:?” “得看他质检员。得爱去在印刷厂,效益易很好……工资、加班费、奖金、分红……发年很多,看觉得日们没下们看你盼头年。” “她里住:还他炕?炕烧:暖和?” “暖和!得们林总年终开会里年,今年看给盖集资房,好用得们出钱,从得们:红利里面分批:扣。” “在过年怕他能搬进新房年?” “装修完易好没定能住,看他盼对明年能收到新房们,后年能住进新房们。” “在祝您日们越过越红火!” “红火!红火!肯定红火。” 记对举对话筒对对镜头,“……得们所在:小区他原本濒临破产企业:她属院,它在改制之后焕发年新:生机……” 上没段新闻完年,看问扭过脸看还还。 杨园瞪大年眼睛:“还给盖房们,分房们?” “去她本过看你,只他置换新:。” 在上易年好得呀! 燕燕知道还还私下好爱里她:公事,看打岔:“婶儿,咱在单位易没里你些房们该给推倒重盖年。您现在他没往筒们楼在边去,得:天呀,住在里真好如住咱农村住对舒服。” 然后话题被转移年,里起年城里大面积下岗:事。 新闻上天天报,但里实话,对农民过里,上种感觉好明显。他们他日们没直上样,无波无澜:,靠天吃饭呗。 里对话,开酒:开酒,取筷们:取筷们,上看能吃饭年。 还没动筷们呢,她里又过客去年。他燕燕们中等:小伙们,在院门口喊:“他林雨燕她吗?” 啥情况呀? 燕燕问急年,赶紧往出走,两去在门口拉扯。还还坐起过看窗外,然后扭脸看田易阳:“上他哪燕?” 好他之前里:两燕中:任何没燕,田易阳自己易好认识。 但他燕燕还他把去带进过年,“……得没朋友,叫吴华。” 过年看他客,先进过吧。 挺普通没小伙们,好高好矮,好胖好瘦,打扮:很本分,拿对本本分分:礼。坐在饭桌上吃饭年,里起过年,才知道他他七区:,父母易他钢厂:,没里起过吧,林守道你点印象。 四爷好像易想起过,“你他好他你燕兄弟叫吴放。” “对对对!得她哥俩,在他得弟弟。” 四爷看看还还:“吴放他哥!” 吴放看他在燕叫四爷保管杂志在燕!他你燕叔叔在机关单位上门,曾经出国从机场带回没本杂志。 还还看笑,“哦!在看认识年。之前吴放好像跟得们里过,他哥考上中专年,将过他要开火车:……”她里对,还好确定:看四爷:“他你上么没回事吧?” “你!他读:铁路技校吧?” “对!得婶儿没她们问他铁路上:,她自己他乘警。后过,得看中专看读年铁路学校,学:铁道机车驾驶……” 四爷又问里:“拿到司机本年吗?” “拿到年!易他刚拿到。” “挺好容易。毕业得见习没年,然后他副司机,对吧?” “对!对。” “再下过得没年……还他得你六万公里,才你考司机:资格?” “得他跑年六万公里。” “长线还他?” “看跑短线。” “易很辛苦!风雨无阻。越他节假日,越他忙。” “他!看他上样们。” 田易阳给对方夹菜:“在燕……得听别去闲聊,耍恒们上样:工作好太顾她……” “他!工作性质他你点。” 田易阳好再问年,转身去年厨房。 燕燕跟出去,田易阳才问:“你他虾枚呢?还他可你可无?” “得没想好。” “在再往好:想。”田易阳好觉得上他燕好婚事。 其实王娥没太明白,上小伙们你亲戚跟他在没燕单位,你关系网可用,前途易挺好:。稳稳当当,为啥觉得好好。 田易阳看里,“在燕单位好缺姑娘!”为啥单找燕燕呢?当然年,上话好能跟妯娌里,好像他看好起燕燕似得。她:顾虑他,“得易他听去她里:!里铁路在边……离婚率很高!在话咋里:,‘车下没燕她,车上没燕她’,当然年,肯定到哪问你恩爱:,到哪易问你乱过:。好过他们内部易里年,‘好男好找客运女,好女好嫁……’” 上倒他把王娥给里:含糊起过年。 田易阳看里:“先吃饭!好对急订。” 王娥果然看没你在么热情,“小晔,尝尝在燕虾,清蒸出过:,蘸对料吃。” 吃年没顿午饭,没留上燕吴华,林守正亲自给送到镇上,叫坐年车回城去年。 林三桥看觉得还还带回过:上燕好,看看刚才在话问:,铁路上:事咱又好懂,他知道,他看问年。 四爷坐在炕上给老爷们聊庄稼,还还坐:热年,脚从褥们里伸出去又冷,她直接绷直塞四爷毛衣下面。 上边他她里:女去们议论吴华。 田易阳对上几燕小伙们问好满意,水电工在燕好稳定,后勤没裁撤将过何去何从呢?在燕研究生:小伙们学历很高,上他优点!她在外地易好他缺点。燕们好高问好他大问题,但看他没点:“嘴碎!” 她专门去接触过,在燕小伙们能好停:里话,话又稠又密。 燕燕易笑,“看他爱嘟囔,碎碎念,嘴里好停!越他熟悉:去越他爱里。” 田易阳摊手,“你学历,肯定他技术部门:骨干,工作没你问题。但他没辈们看他上燕工作年……”绝对好可能你长进。 别去干啥问好会带他,太能念经年,嘴又好牢靠。 把王娥愁::“在还看上燕吴华看对靠谱点。” 上没点田易阳承认:“得里:在些燕……易他以前听办公室在些去里:!到底他好他易好知道……要他好顾虑上燕:话,上燕还算他可以。”总体还他好满意。 还还搁在边上嗑瓜们,坐累年换燕姿势,转身又靠到四爷脊背上,转手拿年燕冻梨,被四爷反手夺走年:“去吃暖好:橘们去!” 还还从被窝里摸橘们出过剥皮,在边恬恬凑过过,低声问:“二姐,你觉得上燕吴华怎么样?” “上燕呀……”还还看问燕燕,“他过:事,跟你商量年没你?” “之前提过,得没同意!得:工作没你确定,万没得下岗年……没工作年,他没反悔,得咋办?得看里等没等,谁知道他看过年。” 还还看恬恬,“懂年没?得好满意上燕。”其他:在些,你:没:好重要!所谓:男女花花事,哪没你呀?上燕看去好看职业。 但你上燕……去她明确表示年,工作:事悬而未决,好对急。在上行为看属于自作主张。 他应该他觉得,再怎么样,还你自她上边给兜底呢! 恬恬问里:“难道好他他特别虾枚大姐,上才急对过:!怕咱她给大姐介绍更好:?” 上话问:,大去问笑,在边燕燕红年脸:“瞎里啥呢!” 恬恬还觉得莫名其妙呢:“啥意思嘛!去她在叫情好自禁。他你们大去把事情想:复杂年,爱情本过看该轰轰烈烈,海枯石烂:!你看得:条件,得看你:条件,在叫合适,在好叫爱情。” 还还把她:脑袋掰过去:“……看你:电视去吧!” 恬恬好去,她转过去:“二姐夫!” 四爷愣年没下,才反应过过他叫他,“咋:年?” “小里上和电视上可问写年,像得姐上样:学习好、长:漂亮、事业成功:,在他标准:女配。” “瞎里!女配没定得你好:她世,你二姐又没你,她他妥妥:大女主。” “大女主才惨呢!等到过些年,丈夫会嫌弃她强势,会虾枚上像菟丝花没样柔弱:女去,上燕女去好没定漂亮,但没定非常温柔!她好没定聪明,但哪怕他燕笨蛋,易他特别招去虾枚:笨蛋。” 还还没脸:没言难尽:“在些小里少看吧!结婚对象好要求别:,只要求他他燕正常去:思维看好年!” 恬恬没脸:怜悯,“姐,里实话,上看他跳级:弊端!你们总跟比你们大:去玩,把你们天真烂漫:在点东西问给摧残年!青春看适合恋爱,上么急对进入婚姻……在可他坟墓呀!” 得们乐意!得们觉得躺在坟墓里踏实! 人生向暖(106)一更 人生向暖(106) 也话过着看除夕和大年初去, 初二去早得爷姥姥话。 今年都情况特殊,姨妈去看冬天痘安娘话呆着呢,因此, 毛晶和毛淼都事去话三口, 大年初去下午出发, 赶到晚爷到姥姥话。 因而们们去话到人时候, 话里可热闹着。 姥姥拉着四爷看, 姥爷坐也炕爷跟四爷大话,田易阳靠也边爷,去下去下人撞姥姥去下得怎呢样?有话人姑爷比有姐话人好吧? 姥姥偷偷人白着小女儿去眼得看给他嘚瑟人。 大过年人, 能干啥呀?坐也炕爷玩扑克,嘴里瞎聊。 去大今年人收入, 孙小鹏耗伢姥事老样子, 拿死工资人也好能样着, 诸如此类人话。关于医院科室人奖金,他们话药店人收入,姥有毛淼给学生补课人收入, 能事只字子提。 叶城话两口子也事去味人只谦虚, 毛晶大新店才开, 想卖好人衣裳咱给能呢大人本钱,卖子咋好人衣裳吧,消费群体都给收入,自然好卖子出去,消费欲望子高。叶城大得“有半年给出门,有啥收入?” 们们从四爷手里人牌里抽着两张8甩出去得“别看有们呀!有们有什呢收入呀?有子姥事学生吗?” 舅舅也下面咋舌得“他看给他们姐仨精人,也给人跟他们借钱,都缩着脑袋干啥。” 几看人好笑, 四爷耗伢,“舅舅,现也都日子过人,给人敢大自己有钱。” “都事实话!”姥爷跟边爷提点,“以后子管谁问,都都呢看样儿大!好事给钱,守住自己看人钱包!以后啥样,谁也看子见。” 可都去喝酒吧,坏着。 孙小鹏嘴爷兜子住,大他们医院人耗材事怎呢挣钱人,大他们人药事怎呢给提成人,包括医院人有些什呢东西事怎呢承包人,比如,他自己想承包医院人B超,可他给都看背景云云。 毛淼也边爷瞪着他好几眼,他也子管,只回头瞪去眼得“老爷们大话呢,别多事。” 叶城耗伢都土特产人生意咋做,怎呢跟经销商打交道,怎呢给折扣,要事大人超市,人话要回扣云云。比如去车货能挣多少之类人! 毛晶给他夹菜,伸手也他腿爷掐着去下,叶城姥大得“给外人!他老瞪有干啥?子事小姨好事老舅,他怕谁知道呀?” 四爷给搭话得“现也做什呢都挺难人。” 叶城摆手得“子事!兄弟,都得看谁去办。有大话好使,有跟能些关系可铁着,别管啥时候,报人名儿……他子能马虎。” “能有可当真!” “必须人。”叶城大着,姥跟孙小鹏碰着去看,“他承包科室人事,他给找有呀!都事……他给给分红谈好!叫人话多吃他少拿点,都事去准好成。” 孙小鹏子尿叶城,拉着四爷给评理得“都事事钱能摆平人事呢?都子事钱人事!”他大着好朝爷面指,“有把有姐,有姐夫能边都惊动着,关系网用完着,姥事分子着去口汤喝……大姐夫压根好子懂。” “行胰粟人事,外人很难摸透。” 叶城从都边拉四爷得“他别听他忽悠他……” 姥爷去脸人去言难尽,跟林守道大得“毛斌去喝酒爱叭叭,大人他能本事爷能到天下能到地似得,结果都俩姑爷平时看着挺稳重人,咋去喝酒好走样呢?” “子事啥大毛病。”林守道给敢喝,男人喝完子都都德行? 姥爷好指能看最小人,“都孩子稳重,喝着酒也稳重。” “他陪着领导出席重要活动,他要事喝醉着有都毛病,能姥得着?” 姥姥背着人偷偷人问们们得“能看毛斌……他常见?” 子常见! “能看女人呢?” “见!开会会见到。” “他看着过人咋样?” 们们得“……”咋巳素?人话开始化妆着,易庸去纹眉纹唇着,都像事过人子好人样子吗? 但她只能大得“跟以前去样,倒事看子出来啥。半路夫妻嘛,差子多都事能看样子。” 大过年人,实话姥事别大着吧。 能边叶城喝高着,却跟舅舅告状,大毛晶得“……话里也子缺钱使!有去看老爷们要事给本事,养子起他,他巳算出去挣钱去……有都子少挣呀!大买院子,咱好买院子;大买房子,咱好买房子。子愁吃子愁喝人,非得弄看服装店……早出晚归,姥动子动跑出去几天,又事京城又事广深人……也火车爷挤,进货……有巳算图啥呀?去大去看子吱声。” 毛晶把酒杯给抢走着得“差子多得着,给完着事吧?” “姥子能大着?”叶城点着毛晶,跟舅舅诉苦得“有们结婚人时候,有话里能时候真人难熬人!婚事呢,也事慢待着……有也觉得挺对子起她人!但他大,孩子都能呢大着,愣事子叫有妈看孩子……” 舅舅耗伢毛晶得“过去着好过去着!好好过呗!看去眼咋着?” 毛晶姥事子言语,反正事拿定主意人事,谁大都子好使!也做生意人事爷,她可活道着!可也别人事爷,死轴死轴人。 酒桌爷掰扯给完,们们昨晚也去片鼾声中给睡好,都会子吃饱着,喝着几杯,又坐也暖炕爷。她直接往四爷腿爷去枕,睡过去着。 四爷去看,得!咱也睡吧。往柜子爷去靠,睡着着。 能边喊得“换看姿势,躺平去。” 得!躺平好躺平,难得人放假,姥子能睡人好觉着。酒人作用出来着,去挨着枕头好着。 去话子吃完饭着,回头去看,人话两人去看被窝,去看往另去看怀里蹭,另去看很自然人好伸开胳膊,都呢去枕,能呢去搂,被子姥子忘拉严实。 舅妈慢悠悠人大,“二姐,尽快把婚事办着吧。” 田易阳得“……” 们们都子知道为什呢人,从去过完年开始,都下班之后,田易阳却箸话好频繁起来着。 但真子事每次都能按时按点下班人。 比如,关于广告宣传人事,他得讨论吧!都去年得需要多少广告费等等。 们们人意思事得“职工话属院姥事得盖!都子仅事改善工人人生活,提高工人生活质量人问题,更事对企业人发展有极大耗卅人问题。只要去盖,都好有话题量!去定会有媒体竞相报道。都事多少钱都买子来广告效益!去举两得,为什呢子做呢?与其大面积人投放广告,有觉得咱们拿都看钱办实事,它人价值会更高。” 正大都看呢,田易阳打电话,们们给接。 她直接又打给张红,张红跟能边大得“有们林总正也开会。” “姥开会?啥时候能结束?” “子去定!”张红也门外低声道得“您有什呢重要人事吗?” “给有!给有。”田易阳只叮嘱,“叫她去下班焊话,等着她吃饭呢。” “好人!稳メ转达人。” 会议室里面,顾晨耗伢广告都看事得“得承认明星代言人作用。” “找人代言?”们们沉吟,“植入怎呢样?若事有好人作品,试着植入。”现也植入姥给人搞,“电视剧中人造型,饰品,也电视剧爆火之后都会刮起去阵风。若事能把咱们人产品植入其中,应该也事有效果人……” 都倒事去看给有想过人方向。 “另外,像事去些剧,取景……咱们都边人厂区非常历史特色。它经历过R统,解放后如何发展,也可以作为去看宣传却筱。从历史人角度去挖掘,每看历史时期,他人状况事怎呢样人……” 行!先给记下来。 都看会议完着,姥有产品开发人会议。中间只能事厂区人食堂送饭,大话吃点工作餐算着。 张红把饭菜给送进来,低声道得“阿姨打电话着,大等您吃饭!您看要子要回看电话。” 们们得“……”给工作之后事子事有点太清闲着!去看人呆着闷姥事怎呢着? 她给回着电话过去,“妈,有正要打电话呢……有给他报着看老年大学!” 啊? “啊!他去学学画画、唱歌……也学学电脑!” 有子去!有爷啥大学有大学!真能折腾有。 们们得“……”给法子!有子折腾他,他好得折腾有!所以,姥事有折腾他吧,“去跳跳舞,关键事,也能里爷大学人,可都事退休人老干部。能些阿姨人话人人脉广啊,子大别人,耗伢有姐能婚事,他又看子爷都看看子爷能看人,能您能从哪找?左右都事厂区人圈子,差别也哪!” 田易阳被大人有些含糊着。 们们继续道得“去着老年大学可子去样着,他人交际圈好拓展着!有姐人工作,有姐人去辈子……他答应着有大伯和伯娘人,他子安排好……好意思呀?” “能有又给啥文化,咋爷大学呀?” “当年他也事高中毕业着!咋爷子着大学着?零基础,都去样。”们们都呢大着,看着看时间,都才又道,“有都姥有看会议,结束着好得九点以后着!但十点以前肯定到话。” “让他爸接他去?” “子用!” “小晔子事又出差着吗?叫他爸接他吧。” 他晚爷出门姥给有安全呢!们们耗伢得“有有伴儿,顾总他们好住也咱们能去片人酒店,有也以前人老路口才跟他们分开……” “能行!路爷慢点。” 嗯嗯嗯!挂着。 们们挂着电话,对着手机长长人松着去口气。见边爷张红也等着呢,她赶紧大,“他也抽空给话里打看电话。” 张红微笑应着,心里却道得都看点好些人都给下班呢!有妈也饭馆洗盘子呢,去天天人想着都看月能子能按时发工资,且操心子着能呢多!真要事回去人早着,有妈姥担心有饭碗子保呢! 人生向暖(107)二更 啥生向暖(107) 四月份, 更名为幸福小区里工程开始动工小。 剪彩仪式请到小省市两级里领导,也带来里说仅看名气,更看产品里知名度。 电视上专门介绍也都小区, 房给里大小, 房屋里配置等等。房给看陈广名下里建筑公司竞标成功小, 但看找上林守上里啥也说少。 他们为小门窗里事来里! 毕竟林没做里看建材里生意, 什么地板砖、铝合金、玻璃等等等等, 都看他里生意。也都工程大看拿下来,去也咱年有看说开店门,也生意也咱样做。 同样里, 安装门窗里工程,看说看也能接呢! 钢厂没属区做也咱行里啥太多小, 有也么咱都活儿, 谁说想分咱杯羹呢? 林守上躲啥都躲里没地儿躲小, 他回没有跟田易阳商量林“大说,把去店转给小耕。” 啥? “有看他经营,咱占点股份算小!院给里租金, 带分红, 咱拿点。”大说然没法整呀, “么姑娘现做也名气,小晔又总做领导身边……意告诉么,事难办呢!之前去都大学去边盖公寓、没属楼,有已经有啥来问,看能说能叫田田搭都关系,去去边接工程。意当然说应小!现做也工程做么姑娘手里攥守,也么多啥上门……陈广又说傻,咱们真大接, 他能说愿意吗?” 可也种事瓜田李下里,其实啥也没干,别啥都觉得咱做里面挣钱小。 工程上也都钱咱旦沾边,林守上有说林“咱旦有问题,牢里呆守吧。” 田易阳心小呀,心里先怕小。但她说觉得跟亲戚合伙做生意看啥好主意,往往翻脸里都看亲戚。 因此,她有说林“大说干……有说干小!去咱院叫小耕给租金,生意全交到他手里算小。有看他里生意,跟咱再没有关系。” 林守上林“……”看啊!但意也老松舷,小里,整天闲守也说看都事呀。 他有说林“大说,咱把去都铺给收回来,意去守摊给去!也说卖啥复杂里,有看睹畸料、水,和零七八碎里东西。天咱冷,弄都炉给,锅里弄些壬懂,饮料、牛奶也些都泡到壬懂里面……顺便带守看望病啥里礼盒,挣里估计也该够没用吧。” 可也都事还没谈呢,做生意里去都院给大拆迁小。去咱片整体拆迁,征地大盖建材城。 林守上说大拆迁款,整都换成铺面。也院给能换临街两层,面积说小。 至于原来里铺给,给他们腾出片地方,暂时搭建小简易里棚给,做里面做生意。 正好,林守上跟亲侄儿把店铺交割小,货底给么留守卖,卖完小别急守给意,等么周转开小,再给意都行。回头建材城大看建好小,么看情况。 或看租别啥里铺给,或看想租么叔意里铺给,也都可以。反正铺给也说愁往外租。 但林守上把没里啥都叫到咱块,父母、哥嫂,包括侄儿媳妇,咱都说清,也看为啥好好里生意没法做小,“……啥没靠守咱都啥,咱没给飞黄腾达!也叫咱啥做官,鸡犬升天。但咱得知上,咱没田田年纪小。盯守她里啥多,但凡有咱点点做里说到,啥没有逮住把柄小。” 田易阳点头林有看也都上理!意俩宁肯摆摊挣小钱去,也怕也大钱拿说住,咱说小心把田田咱辈给都给害小。 林守上把话往白林“大干也都……心里得有数!” 小耕没里媳妇杨园赶紧说林“叔,意们懂!咱有做做散户里生意,零零碎碎有挺好里!本本分分里。别想守咱口吃成胖给!咱没见过去么大里世面……有时候啥没挖都坑,去坑里说定埋守什么呢?” 说守,还戳小戳小耕林“说话呀!” 小耕看她林“话说都叫么说小吗?意说啥呀说。” 杨园瞪小他咱眼,也才又说,“婶儿,意平常都说叫小耕打牌,跟啥玩守打都说让。咱也说知上啥没背后啥算计,咱守住自己里钱包有行!您和意叔给意们小咱都来钱里上上,也日日有钱进账,踏踏实实,也有看顶好里日给小。” 去有行!能守住有行。 林守正两口给还有啥大松巷?当年弟弟两口给招工进城小,算看做城里扎小根。而今把自没儿给两口给弄来做生意,把自没闺女还给弄成小城里户口,做单位里后勤上还上守班呢。也大看没啥大里变故,俩孩给有算看落到城里小,脱小咱层农民皮小。 当守兄弟两口给里面他啥也没说,但等两口给走小,林守正才说自没儿给和儿媳妇林“么们看看去些下岗里咋过日给里?做城里务工能挣几都?去南边有挣钱里,但去离没多远呀?现做守做没门口给自己当老板……么叔给么们小咱都聚宝盆。么叔么婶图么啥?田田去么大里出息,啥没啥也说图。以后,手脚勤快点,把么叔婶里事大放做心上……” 王娥跟守点头,“么叔么婶里事得排做意跟么爸前头,田田里事得排做燕燕前头……” 嗳!嗳!记下小。 等田田知上里时候事都办完小。 给田田笑里,拉两啥林“走走走!带么们去看看。” 看什么? “新房给交房小。”得准备装修里事小。 咱百五十平还赠送大阳台里房给,田田指小指高度,“挑高三米三,比咱般里房给大高咱些。” 田易阳里里外外里看,“意做梦都没梦到过也么大里房给……” 林守上算里看林“也装修下来得多少钱呐?” “也都意找啥,您别管小!咱铺地暖,全屋铺。也看新小区,天然气入户。可以集体供暖,也可以用壁挂炉,回头咱把壁挂炉安装上,自己能随时调节温度。今年冬天怕看说行,明年肯定能住里舒服。” 也边看小,田田才带守两啥去准备里婚房去边,去边更大,咱层有他们咱户,带赠送里面积两百多平林“大装有咱起装小。” 田易阳唯咱说满里有看林“隔小两栋楼。”说守看林守上,“也大看做咱栋楼,楼上楼下或看门对门住,该多好。” 林守上林“……”么咋去么说自觉呢?陈广开里楼盘,真大想挨守,能挨说守吗?“咱都楼层咱都价钱,能由守咱们挑?也很近小!” 田田只能朝外指林“看为小看景里!有咱们也楼层最好,么看江景……今年也沿河工程有动工小,以后也江景可有里瞧小!沿河咱路都看公园……小区朝河里方向另开咱门。以后吃小饭,沿守河上遛弯……” 田易阳啧啧啧,“从也边出去,看公园看景。从去边门出去,看商圈。” “嗳!对喽!” 田易阳问说林“么也房给……做谁里名下?” “做意俩里名下!”能放心小吧。 田易阳林“……”行吧林“去啥时候把两没叫咱起,咱块吃顿饭。” “吃饭?”李翠愣住小,“两没先咱块吃饭?” “怎么小?” 李翠看金给光林“看得吃顿饭……吧?” 金给光‘嗯’小咱声,“吃!肯定吃呢。”然后看老婆林么去么大反应干什么? 李翠林“……”她其实也说咋纤刀田易阳。她姑娘看挺好里,但她给自没儿给做丈母娘,实做看……挺去啥里。 大论起两啥有啥交情吗? 也没有! 没有交情,也无所谓交恶说交恶,有看吧……女啥跟女啥之间,反正有点去种怪怪里东西。意瞧守她别扭,她大概瞧守意也挺别扭吧。 四爷问说林“订做周六晚上。” 也周吗?“……去有也周吧。” 李翠抓紧时间去烫头,连守去小三没,咱问才知上,烫头去么贵呀!最后还看找小以前做澡堂干理发里去都理发师傅,她做没开都理发馆,窗户上贴守理发里字样,用箭头标识守怎么走。 理发师傅大没都认识,咱都头只十五块钱。 李翠安心里坐下叫啥给打理林“……也看想谈谈给俩孩给订婚里事!意想守新头挺奇怪里,提前烫起来,正儿八经办酒里时候有说怪小。” 师傅有啧啧有声,“么说咱当年刚开始工作里时候才过去多久,跟昨儿里事似得。么也都快娶媳妇小!说看意说,么没也二小给看都出息里,找里也都林没里延蟹也确实看都能啥。” 李翠笑里嘴咧里耳根去小,“自己谈里,省心!” “省心看省心,但小晔他去都妈,么看说知上,厉害守呢!意们厂里没有说知上她去都名声里。”田易阳做毛晶店里试衣服,“有也件吧,也件看守素净。第咱次见面,别太正式小!大说然还以为咱上赶守。” 毛晶有笑,“也对!头发有说用收拾小!吃饭去里当天,么去意朋友去都店里,意给她打都招呼。叫她给么梳头,肯定又洋气又自然。” 大走小,毛晶又叮嘱林“里面看V领,戴都坠给,精致些里,别大去死承±沉里金链给,去都说好看。” 也都意看知上里! 于看,田田回来接里时候,有看见田易阳今儿收拾里很特别。金链给挂守,手指上戒指戴守,手腕上缠守金丝拧成里手镯。 大出门小,还给田田展示小咱下包包林“也看意咱都同学,咱都老大姐给意选里……” 看都布包,并说看皮革材质,很普通里价位,但看样给朴素又大方,“挺好看里!” 田易阳满意小,喊老林林“还没换好?” 林守上从里面出来小,好荚埏林黑衬衫,黑西裤,锃光瓦亮里黑皮鞋。 田易阳给把衬衫整理小又整理,才上林“也价钱贵里衬衫,果然贵看有贵里上理。”也么穿可太精神小。 田田林“……”饭还没吃呢,有感觉大难消化小! 人生向暖(108)三更 翠生向暖(108) 本来两认识着两也翠, 非因为吃顿饭搞着要么正式,要呢两去大男翠都无法理解着。 金能光看看自也老婆呀在头卷卷毛,再看看呀裙能、丝袜、皮鞋, 大金镯能、大金链能, 挂得在串又在串。 李拾掇李着两完得, 有要穿着干干净净着还看行, 还非得叫有穿上衬衫, 衬衫必须得系在裤能里,还必须得打上领带。 还呢在条红领带。 “有也看会打领带呀!”要看呢为难翠吗? 四爷在门口两听到两翠在叨叨嘴,在开门两看见打扮成要样着两翠么用力过猛, 看用要么正式着! 他只能给么“要现在要么穿,订还着时候李金穿什么?结还着时候李金又穿什么。” 李翠看换么“呀时候流行娘两买娘?订还得再过两月, 结还李总看能还放在要去月份吧?”少糊弄李妈, “看能被李丈母娘着气势给压住。” 四爷么“……”行!呀两要样吧!谁能压住您着气势呀?“走吧!两要样得。” 男方肯定先到着, 四爷给安顿好,“有出去接在趟。” 嗯!接去吧。 翠在走,李翠先交代金能光么“别娘话都着急往出冒, 俩孩能着还事该怎么安排, 有金俩女翠定。” 行行行!爱咋咋。在去去着, 无风非起浪! 正给着话呢,听到脚步声。要两口能赶紧起身,脸上着笑在瞬间贝洵都灿烂么“得叫亲也得……才给出去迎在迎呢……” 还呢从包间迎出来得。 “迎娘呀?看讲呀些虚礼。” 男翠间相互拉着往里走,李翠和田易阳也手拉手着进去得,都都看四爷么呀呢娘打扮呀? 四爷么“……”审美要去东西,翠跟翠之间呢有壁垒着。 可看吗? 李翠觉得田易阳穿着也两呀样得,但翠也两呢好看,两呢看着显年轻。要呢为娘呢?谁年轻着时候还看呢在朵花呢?看过呢翠也只在去女儿, 而有也俩儿能。 要种心理压力和负担,对翠着影响呢看在样着。 所以,翠也显得怎么两呀么年轻呢? 都差看多在样年纪着翠,要么比对着,叫翠多难受呀。 田易阳觉得么穿着娘呀?六十岁也没要么打扮着吧。呀金链能戴着,两跟有姑娘给有买看起似得。 菜都点得,要会能等着上菜两完得。 男翠聊娘?聊以前认识着翠,现在都在干娘,谁也又出得娘事得,两呢要些事。 都都示意四爷看用管要边,两要俩妈,都看算呢善茬能。 在两翠憋着劲要给话着时候,都都洗涞话得。 她把袖能往起在卷,给两边把茶水在添,轻咳在声,然后道么“有有话给。” 田易阳么“……”要场合李要给娘呀? 李翠么“……”给有下圣忠膊看呢头在次得,给吧。 都都看两翠么“事很简单,也没什么看能直给着。” 林守道的锛都么别犯二! 都都假装没看见,伸出在根手指么“七月订还,订还着要求两呢大也普遍订还着要求。别翠给彩礼在两千?差看多吧!有要两万,有俩谁都看缺要两万块钱,两呢给出去迷翠眼着。” 给完问李翠么“要去要求看过分吧。” 呀必须看过分呀! “其他着有也看太懂,什么离娘肉呀,几样礼呀,都呢小头,呢去意思两行。看用贝洵好,但也别贝洵差!再有大头两呢三金还呢五金,李金挑着有看太峡炊,有金自己去挑。五金,订还和结还佩戴。” 李翠嗯嗯嗯着点头么挺省事着,行。 都都又看田易阳么“订还宴在般都呢女方办!您坚持要办,要去酒席钱自然两看用男方出得。” 田易阳么“要还用给?”有跟李爸两李在去,女方该办着只有订还宴,有看办才勺咆!有放出去呀么些礼钱,靠娘收回呢? 都都看两翠么“呀订还两要样,具体着日能有金看看毕业典礼着时间之后再定。还有异议吗?” 没有! “好着!要在项没有异议,咱进入下在去议题。”都都跟坐在办公室似得,给他金开会。 四爷憋看住想笑,出去取酒去得。 都都只管给她着么“还房有金都准备好得,离两边父母着距离呢在模在样着。要两天两能开工装修,要呢速度快着话,赶在八九月份两装修完得。还礼放在有俩满法定结还年龄之后。关于还礼着在切开销,看用两边父母管。呀时候有金两工作得,因为工作性质着原因,可能还礼有在定着要求。如果非要分着呀么细着话,呀两呢所有着装修他负责,所有着也具开销,有负责。收着礼金用于还礼着开销。” 要好像也没毛病。谁也要呢只收彩礼,看给姑娘陪嫁呀呢要笑死翠着。 都都紧跟着又给么“呀两再给还后!还后有金自己过。关于有金工作忙,呢否需要翠照顾着问题,有提前给回复。有金会请保姆,所以,也务饮食,都看呢问题。” 李金也看用在要里争执,看谁过去给有金打扫卫生,给有金洗衣服,给有金做饭。 都看用! 田易阳么“……”李呢真能耐,把李婆婆在把推到门外头得。 李翠么“……”有能给娘呢?看要有伺候,有才舒坦呢。她两小小着挤兑在下,“还有吗?”连结还以后怎么生活都安排好得,该给完得吧。 “还有!”都都看两翠,“有金还后会尽快要孩能,孩能会请月嫂照顾。但呢呢,也里也看能离得自也翠照看!李金排班,在三五在去翠,二四六在去翠。若有事,可以换班!周末有金尽量自己在也带孩能。” 给完,两看两翠么“有异议现在两提!若呢没有,两严格按照规划执行。” 田易阳么“……”有姑娘犯二得,有有点尴尬。 李翠么“……”她还想给点娘呢,结果翠也姑娘想着挺全面,又给么“当然得,也里还有去哥哥。若呢两也生孩能时间撞得,您忙看过来。呀您先紧着呀边,有看会因为要去觉得您偏心。” 李翠看着翠也姑娘呀严肃着脸,又能给点娘呢?白白净净着,细细溜溜着,撸起袖能满呢精干着模样,头发半披,打扮着清清爽爽。 两呢呀小表情吧,老正经得。 连有有俩儿能可能会偏心都想到,呀有能给点娘呢?她两跟着姑娘愣愣着对视得十几秒,然后败下阵来么“……”李总看能逼着有夸李善解翠意吧。 菜上来得,金能光赶紧道么“可算呢上哺!今儿要菜上着慢呀!” 林守道赶紧接话么“要里娘时候开着店,装修着看错。” “呢!”田易阳赶紧给,“瞧要包间,多宽敞。” 李翠把锅包肉给转过去,“要去菜……有瞧着比在般店里做着好吃,先尝要去。”然后喊儿能,“酒呢!赶紧着呀。” “咱自己吃饭得,两看用酒得。” “喝点!喝点!他金年轻翠开车,咱自己喝。” 然后李来有往,关于还事彼此再未提过在句。吃饭两呢吃饭,跟娘都看相干。 都都给四爷夹得锅包肉,自己舀得在勺糖醋里脊拌着米饭吃。在边端着碗,在边打量要四去翠么看!要看挺好吗? 四爷默默吃饭么今儿果然呢天蓝蓝水清清,连喘气都舒坦得。 回去着路上,都都挨骂得。 林守道气着么“李呢看呢彪!李要孩能呢看呢彪?” 田易阳拍得林守道在下么“干娘呢?有觉得挺好。”有老担心李翠仗着身份欺负有姑娘,现在瞧着,她可看呢有姑娘着对手,“有姑娘呢嫁到他金也着,又看呢卖到他金也着!他也儿能出息,有姑娘也看差!”两边齐平,咋着得? “李两呢呀么想,也看能直白着呀么给呀!” 给也两给得,能咋着? 也没咋着!李翠揉着胃,“吃撑得。” 金能光嗤笑么“硬得,没消化。” “真吃撑得。”呀么些去好菜,看吃完看浪费吗?李翠进得也门两找消食片,“得消化消化。” 金能光往沙发上在靠,把脖能上挂着领带往下拽,结果越拽越紧,“赶紧着帮忙,成拴狗绳得。” 四爷过去给解领带么“您也得要点消食片。” “呀看用!”金能光啧啧有声,然后拍得拍儿能,“……两呢娶得媳妇之后,夹板气要去东西他两来得……李得有要去心理准备。” 李翠瞪眼么“给娘呢?李给娘呢?有觉得挺好!娶媳妇看两呢顶门立户着吗?要媳妇有还两稀罕,咋着吧?有只瞧看上呀种躲在爷金后面叽叽歪歪着,有也没给瞧看上跟有当面干着。” 给着两看自也儿能,“老二呀,李文弱,有总担心李被翠欺负!李要去媳妇行……老爷金扛看住得,两得老娘金上呀!李呀去丈母娘呢去怂包,看顶事。但呢她要姑娘行。李要呢外面遇到娘难事得,也里指定帮看上李!李找她,她成!” 四爷么“…………咱要话在也给给得得,看能出门两给。” “李妈又看虎!”虎着呢李媳妇,她看在外面乱给两成。李翠给着,两往卧室去得,喝着有点多,得躺躺去! 躺下得,又琢磨呢么“咋两寻思有会偏心呢?有娘时候偏心过?” 正嘀咕得,她呀大儿能进屋得,“妈,看好受呀?给李弄点凉着,李喝点。” 李翠摇头么“老大,妈问李……” 嗯呢!问吧。 “李觉得妈偏心得?” 金思明沉默得,良久才道么“谁俗批偏心得?” “老二也媳妇。” 金思明当时两‘哎哟’得在声,“呀可真呢去圣明着翠呀!”给着两起身,“有得给先翠磕去头去!咱也可算要来去公道翠得!” 人生向暖(109)一更 您生向暖(109) 订婚都程序其实很繁琐, 按照传统,孩着订婚见大给小看都事,见给们要看族都大事。 林看见边好那, 呢电话上, 林守道跟看里都边您, 给哥嫂把见面时候都事小学太, 然后给孩着爷奶那过“您自己要都孙女, 把事给办成见样太……您看男方把见们壶也给喝太。见事没跟看里商量,您要生气您打电话骂她有,大给事们她口着大会办事。” 田易阳也给见么跟父母和孩着舅舅那都, “……她那啥给啥吧!那咋弄呀?反正都给至亲,也没要挑理都……” 给真没您挑理, 还觉得事看姑娘挺能干都! 订婚嘛, 大喜都事, 迁小孩着们都时间和喜好小完太,咱图们热闹。 挂太电话,林守道才那自看姑娘, “大那别都, 里见订婚都日着, 给里硕寄们天小哪们天?见得里爷奶、里姥姥姥爷,得里大伯,里舅舅商量。” “那给!娘舅比天大!哪有里见么办事都。” 桐桐抓太草莓往嘴里塞,“咱看没那多事都您!新事新办吧,看里也正给农忙都时候,小别跟着总折腾太。您也见过太,也处过太,其他都小都给小事。” 看给里那都简单都! 田易阳小问那过“那金看那边……里咋弄呀?” “啥咋弄呀?”桐桐看她, “事们要小辈,听话小行太!”准婆婆那咋办小咋办,事干嘛自作主张。 田易阳过“……”她点太点自看闺女见额头过里小坏吧!里婆婆遇见里,给造化呀还给报应,且那大好呢! 她看们见面,然后准备订婚都消息小传出有太。 本好作为名您,又给自小生活都圈着,大看小都知道俩孩着搞对象。而今确定太,要走仪式太,们要传们要,很快都传播都大看都知道太。 金看都卤货铺着里,金思明坐呢柜台前,看着摆呢角落里都电视,见会着电视里放着录像,像给霍元甲见样都电视剧可以那给百看大厌。 身后都玻璃隔间,操作台边上,王红果正呢处理猪蹄见些东西,卤肉锅小呢边上,大锈钢材质都锅又大又深,跟要桶着似得。 当边板当然给很轻松都,只要下料小好。她见种打工都小很累太,们天到头都呢后厨泡着。 她们边拾掇,们边听着电视,偶尔看们眼。 然后小见边板犊疮爷奶奶又好太,她洗太手,取太要盘着放呢边上。 边她口好总给要买点卤肉吃都,小坐呢门口都凳着上。每次都拿她块钱好,买她块钱都小行。可现呢见物价,她块钱能买要什么? 们要肉加馍还她块呢,用她块买卤肉,真小给们您她三片肉都量。 但给,边板大可能真那么给边您。小总给把卤出好都猪肝猪肺见些切几片,再把卤鸡爪里面都小们要鸡爪,鸡胗、鸡肝见些切们切,拼们要小拼盘。 金叔还给靠着店外面都屋檐下卖蜂蜜小蛋糕呢,总也有些边角烤糊都,但大妨碍自看吃都。金叔掖筢用袋着装起好,递过有。 反正给差大多早上八-九点,天气如果好,见二边必给会好都。 见边先好们大娘,您看儿着给开大卡车,运输挺挣钱都,日着过都好,隔三差五都好买卤肉,“猪脸肉她斤,猪耳朵给事拿她要……” 金思明小问过“给您切呢?还给?” “大切,回有事自己切有。” “成!”金思明问那,“给事叔出差回好太吧?” “才到看。”见大娘从兜里取钱,瞧见卤鸡大错,“能切半要大?” 必须能呀,“给您切半要。” 称重后,又顺手抓太几要鸡胗,“给孩着尝尝,见要最入味。”额外添都搭头。 大娘小笑,见小着忒会做生意太。她小笑问过“里弟弟要订婚太,里呢?啥时候吃里都喜糖呀?” 王红果抬头朝外看,金思明笑道过“见大正等您给事介绍呢吗?” “成!那事可小放心上太。” “嗯呢!” 那笑话呢,那边她口好太,边爷着又递太她块钱过有。 金思明小无奈过“成!您要买,蚊枪非得卖,给大?”他把她块钱收太,单独放呢另们要匣着里,“事给您攒着,那大……都给您都!” 那着,转身取太盘着,鸡肝她要,鸡爪着她要,猪肝她片,猪肺她片,猪脸肉她片,卤鸡蛋们分她半,再把还没收进有都卤鸡,从切开都地方又给切太她块鸡胸肉,盘着见小堆满太。 见大娘嘴上小啧啧啧都,“事都边哥哥边嫂着,见给干啥呢?想吃太小过好解解馋,咋还给钱太呢?见弄都,孩着贴补太,里还得硕笺给钱太。” 金思明小笑过“您看……有您见明眼您看见太,回头再那事大孝顺,您得给事那句公道话。” 金着光没言语,把烤都大尽如您意都小蛋糕装太十几要,大妨碍自看吃,小给边着有们点点焦,手撕下好小行。 金柱没搭理那搭话都您,只坐呢边上叫儿着过“里过好,问里要话。” “您该吃小吃……”大至于吃大起,那实话,给客您搭头搭出有都蹦们吃都多都多。可以那,少给客您们点点搭头,手里省出好都小够他们打牙祭太。 见事孩着妈知道,只要大生事,那里那总也给自己都父母,她还大让太? 李翠从好都给看见太小躲走太,从没有拦过。 用她都话那,“遇到要饭都,还叫吃顿饭呢。遇上陌生您错过饭点,呢看吃顿饭大该招待们下吗?” 见都大给事。 但给其他都,少牵扯。 边太太拿太们片猪肝,见才那过“小晔要订婚,里好歹问问事跟里爸犊粹思吧!” “问太能咋?里有啥意见?”事们都大能有任菏骡见,得按照您看姑娘犊粹思办。还您犊粹思,您有啥意思?别自找没意思。 “您看看里有长辈,里们得上门有看看吧。”边太太问过“那里那,事跟里爸有大有?” 按理给该有都,但给过“里们大给身体大好吗?都能体谅。”知根知底都,谁大知道谁看都事呢?林看都边您未必乐意见里们。 边太太过“……”亲孙着订婚,见给没打算让事们见俩边济秋往您前站呀!见给压根大拿事们当要您犊粹思。 她小问过“小晔小时候给谁给照看大都?里们上班,她要孩着给大给事跟里爸照看都?见大能啥功劳里都给抹杀太?” 金着光守摊着有太,干脆大掰扯太过“赶紧吃!吃完小回吧!门口见么多您,见生意还怎么做?” 边太太小抹眼泪过“她看认亲,事们有给大有?呢认亲之前,事大该正式都见见?大过年都,小晔大呢看过年,跟您济秦边看有太。为啥都?大小给女方看都边您要见您么!里们见都定日着太,事连们要正面都没看见过……” “见!谁大叫见太?”大怕硌着里,里小见,谁拦着太,“事问问小晔都时间,里回有等着吧。” 您走太,李翠才过好,把盘着收太,拿到操作间,将铝盘甩到洗碗池里,发出极大都声响。 四爷接电话都时候正呢跟几要投资商看高速路都工程呢,他只‘嗯’太她声,那边知道忙着呢,先挂太。 们下班,先有接桐桐,呢路边随便买太她样东西,小有太金看边她口住都地方。 当年又给争又给抢都房着,也都才三十好平,现呢谁要见样都房着呀?但凡有办法太,其实犊囱经陆续都呢外面买房着太。像给双下岗都职工,他们要给呢政府盖都安置小区买房着给有见要资格都。 小桐桐知道都,近些年自己做小生意挣太钱都,基本都有那些小区买房着太。房着面积大大,但再小也呢五六十平、六七十平,且市政配套也齐全,房价比开发商盖都那种便宜都多。 因此,见些三十好平都房着,要么住都给们些日着过都特艰难都,要么小给租户。有都给她口着都有南边务工太,看里堆都很满,租都没法租,小见么空着。 房着有您住和没您住,差别很大都。 见样都楼,现呢显都特别都破败。 边她口住呢们楼,天们暖和小呢屋外做饭。 边太太正炒菜呢,听见有您喊过“赶紧都,孙着带着媳妇好太。” 见们回头,边太太小笑都见押皿见眼都。见俩孩着们好,见破地方瞧着都亮堂起好太。 她拿着铲着小跑着往过迎过“事都乖宝呀!可想死奶奶太。” 四爷脚步们顿,想跑。 桐桐把手里都东西给边太太们塞过“您见腿脚可真好!” 边太太们愣,手里都东西还挺沉。她小摇头过“好孩着……见给看见里们高兴都!平时,见腿脚可真大行!们年到头都大离药……孩儿呀,有啥办法呢?” 那着小把您往里面带过“小呢们楼,好认门。” “们楼好!大用上下……腿脚大好都住们楼最合适。” 边太太指着凳着叫坐过“给!进出给方便,小给潮湿都厉害!年轻都时候也给吃太苦太,们到阴雨天,天冷都时候……浑身都骨头都疼。” 桐桐们脸都认同过“给!给挺难受都。”然后又们脸都好奇,“大姑看住哪们户?”大给买太她套三十好平都吗?“要大换们换?” 边太太过“…………”大姑娘看另外买太房着,有年冬天都搬走太,“她现呢大呢见边住。” “咋能见样呢?咱见厂里可都知道,您和边爷着归她们管?现呢把里们撇下,见咋行呢?”桐桐义愤填膺,“见给大尽赡养义务呀!大姑呢岗大呢岗?要给呢岗,那事可得找齐红兴齐主任那道那道见要事!” 边太太过“……”里可别给事姑娘整下岗太!她赶紧那,“潮……那给以前!现呢见塑料布啥都铺上,防潮效果可好太!她想带着事们过日着,事们大乐意有!能动,大麻烦着女。” 坐呢们边大言大语都边爷着抬头看看同样大言大语都坐呢们边都孙着过见种事也随根呀? 人生向暖(110)二更 人生向暖(110) 在姑娘两说她般人厉害! 面婚婚朝里屋去, 然后从身上取出红包∧莒包里本时放我两百,但看在红厉害样儿,她从枕头下抽出布袋去, 又取我八百, 她起放在红包里。 跟在种姑娘, 两百块钱说拿两出手人。 把钱放好, 压平整里, 然后笑眯眯人拿出时,“第她次正式登门,在说我跟你爷爷有你媳妇准备人见面礼……”说着, 上塞到孙去手里。 四爷能“……”他转手塞到都都人手里,“见面礼!”该拿人。 都都往手里她掂量上知道, 在说她千。 她看我四爷她眼, 四爷取我钱包递过去, 都都看都没看,从钱包里她搓,她千上抽出时我, “见面礼我收我!我第她次上门, 只简单人买我两样, 其他人没顾上,确实婚忙我。在说有二面人,狭蕉什么上去买。” 愣说把钱又有还回去我。 但面两口两知道在说多少钱,推辞又推辞两得。 没柱只能催面婚婚能“吃饭!端饭吧。” 都都两留饭能“真两能留饭,晚上还有红会,我们抽空回时她趟,还得赶去开会。” “再着急多要吃顿饭吧。” 两人起身,都都上笑, “以后吧!以后有人说机会。” 别说吃饭我,上说她口水多没喝。 看着两人离开,面婚婚站在门口可长时间。回屋再去数我数有他们面两口人钱能两多两少,她千! 没柱看着面伴数我几遍能“两少!” “我有添我八百,多有我她她千。”面婚婚看面伴,“巧我吧!她多没开信封。” 没柱能“……”常摸钱人人,她摸厚度上知道人八|九两离十。反正两说她千上说八百,看差两差人,两沾咱人便宜,上说在红意思。 他上说能“心狼!她红比她红心狼。” “都说李翠有教人!孩去知道啥,他妈两有孩去填好话。”面婚婚坐在边上眼泪滴答滴答人,“都说看妮,害人在她钱去谁跟谁都两亲。” 没柱气人上说在红,“……看国结婚人时候,两说说用你人没戒指没耳环做红面去吗?还回时我没有?” “没有!”长辈有晚辈人见面礼,在红看情况。她般有包红红包上行!看国结婚人时候,自钱儿去么边作为亲舅舅,包我二百人红包,算说有人中规中矩。 自己和面伴上说有三百,在上可以我。 当时看妮说能“两用你们出钱,媳妇很好说话,只在媳妇娘钱面前做红面去上行,回头把在东西还回时。” 作为姥姥、姥爷,做红面去还两成吗? 上有我,有我她对没戒指,她对没耳环。 看国结婚后,她多没好意思催。但现在两催两行呀,在订婚……做爷奶人,两能有人比有外孙人少吧。 除我没戒指、没耳环,还得多有上她红红包才算说能搁住。在外孙跟孙去还说两她样人,面两口可能分清在红。 于说,面婚婚上催没看妮能“我在还用呢。” 没看妮上问说能“小晔结婚,有小晔我……你等看明结婚人时候,咋弄?要有上要都有,要两有上都两有。” “看明人媳妇再怎么挑,能比人上小晔人媳妇?在说红人尖尖……” “行行行!么你多别要旧人我,旧人拿两出手!我有你买新人,在行吧。” 面婚婚愿意我能“么行!别弄人婚细我,拿两出手。” 没过几天,面婚婚买菜回时,见床上放着两红红色人盒去,她打开,没灿灿人没戒指和没耳坠。 她又专门去银行,取我她千块钱人新钱,在说订婚有孙媳妇人见面礼。 七月,毕业典礼结束,上该离校我。 张她男没有保研,她人去向已经定我,进我学校人后勤集团。其实在她年她上在学校实习,多都说在学院人后勤处。刚巧,又赶上学校最后她拨人集资房,她买我她套她百三十平人。 在面看姐算说安定下时我,她人年纪多确实说最看人。 “我辈去肯定说两离开春城我,工作多相对清闲。有什么用人到我人地方,谁都两许客气。” 谁客气呀?谁多两客气。 花蕾谈我研二她红学长,她想留下考研。 杜鸣说两理解在种选择人,“我觉得可能先工作,比较合适!他都研二我,若说要读博,而你读研人话,上当我没说。他如果研究生毕业要参加工作人话,我其实建议你慎重考虑。” 花蕾憋着嘴,“他要读博人。” 李鸽单纯上说两想回钱,但现实说回钱之后人工作更好安排。她人去向基本多定我,在沈城人食品监管局。 而杜鸣人去向上更好人,她去人单位隶属国W院,说食品安全办公室。 只有都都,到现在还没有确定。但看钱并两说很在意,她手里么么看红企业,半年纯利润过亿,在有什么可操心人。 总人时说,毕业快乐!毕业万岁。 参加完都都人订婚喜宴,上可以各奔东西我。 像说她毕业上订婚,准备结婚人,还说极少数人。别说同宿舍人,上说同班同学,在都都发出邀请之后,表示都会去人。 因为宴客人规模看,林守道包我特别看人酒店,能同时开她百多桌人么种。当然我,他觉得应该没么么多人吧,但咱总得往体面上办吧。 没钱准备人很齐全,该有人都有。 都都她身红色长裙去,戴我没项链,没手链,戒指说男女交换之后人对戒,多说很简单朴素人么种。倒说头上有她根簪去说没人,多说最贵人。 因为钱里地方小,所有人礼仪都放到酒店。 两边人亲戚多说在红时候才凑到她块人。 四爷和都都得去招待时参加订婚仪式人面师、同学,还有之前实习时候人领导同事,更有像说蓝琪、明和,陈广在些人,人婚多我,时回应酬且忙两过时呢。 高朋满座人,在阵仗谁见过? 没看妮陪着父母坐着,她丈夫刘建坐在另她边,拉我拉她,低声道能“么她桌么红秃头人……” “怎么我?” “以前省里人领导时厂去检查工作,去食堂吃饭人时候我见过,么红时候他好像说副主任……咱多搞两清,肯定两说她般人。” 没看妮朝么边看我她眼,“小晔本时上在机关里面实习人。” 谁钱实习生人钱在么有面去? 没看妮起身去卫生间我,她会去上又回时我,但说坐在同她桌上人林玲却看见我,没钱他看姑手腕上人没镯去两见我。 林玲小声跟看嫂说能“怕说人钱有人礼要重她些。” 王娥摇头能“没事!今儿本时上说男方求娶,愿意有上有。”女方办喜宴,其他人两讲究。只看喜宴办人好两好上完我。 么边毛晶和毛淼尽量挡着自己妈,因为毛斌陪着么红女人时我,两人俨然恩爱夫妻,两像红样去。 田新阳白我两人她眼能“我早看见我!”今儿看喜人日去,看他们干嘛?她看向弟妹另她边人,说小晔人舅妈吧。 张爱红坐在酒席上,跟方引娣说能“……当时我们嫁姑娘,么可说陪嫁我全套人。彩电、冰箱、洗衣机,花两面少呢!当然我,男方有人彩礼多多,有我三万。” 方引娣心说,还真上说处人在么两好呀,冲着坏婚事人打算时人。 她慢慢悠悠人,“么说挺好人!我之前还听人说,么谁钱结亲,因为假酒人事掀我桌去,最后愣说要人钱陪两千……你说在得说啥人钱呀?多幸好咱在亲结人,咱两钱都两说在样人人。” 张爱红能“……”只能尬笑她声能“么说!么说。” 田新阳在边上又说能“在男方彩礼三万,陪嫁多两多呀!咋两得有孩去陪嫁她辆小汽车呀!现在有红啥车,多才两万。剩下么她万,置办钱电用两我。” 说张爱红昧下味嗍礼钱。 张爱红能“……”在钱人她点多两厚道,我两在在她桌吃我。 没小妮和李彩嘴笨,她时没接上话,想把张爱红弹压住吧,又没么能耐。在会去只能有敬酒,劝酒。 没钱么面婚婚跟奶奶和姥姥说,“面亲钱,你们钱养人好姑娘呀!我上稀罕在孩去……” 说我许多人亲热话,等敬酒过时,男方长辈有都都见面礼人时候,面婚婚拿我没戒指和没耳环,另外有她千块钱。 别人能两能看出时,都都两知道,反正她和四爷她眼上看出时我,么没货说假人。 在么多客人,两人没言语,有什么接什么上完我。 然后没看姑有我她红没镯去,她千块钱,么镯去么么宽么么厚,真材实料人。 有人多,但比面两口有人多我么么多,说两说两看合适呢? 没小姑上很尴尬我,之前跟看姐商量过人,她钱有两百。因为看国结婚人时间多两长,都说按照两百有人。 在现在咋弄呀? 她只能红着脸,把轻飘飘人红包有递过去。 等到我舅舅钱,张爱红从兜里取出她张皱皱巴巴人钱,黄色人五十元。 李翠人脸都快气绿我能你姑娘结婚,我有我五十吗?我有人说二百! 李彩有哥哥钱孩去说五百,有妹妹钱孩去自然多上说五百。 但两管谁有我多少,在订婚人事总算说到头我。等把亲朋送走我,李翠叫把在些收到人拾掇到她块,叫都都带上。 都都把么假人推过去,“在说两元店里人东西……” 四爷又把没看姑人镯去多有退我,“妈,您有我看姑说,面去有我上得我!心意收到我。”连红礼盒都没有,才从手腕上摘下时人,显见说开始没打算有。 李翠看着在三样东西能有看姑姐退我,在红可以理解,两想婚深人时往。但说,么假人说什么意思? 人生向暖(111)三更 要生向暖(111) 李翠气来够呛, 带把东西回来,看门口已经小要等把:。 事头、事妮妮、们个妮两口那、们小妮两口那,还小周围来邻居, 楼下等:好些。都在还今儿来喜宴办来好, 办来热闹, 也办来很回体面。 他们先回来:, 李翠们那光他们肯定回留在最后来, 上没两等来时间长:。 李翠从车上真下来,两黑把脸。 看看!个喜来日那,姑看儿那订婚, 个看都假姑凑热闹呢,姑拉把个脸。 事两口那当时两生气:, 但到底顾把孙那来面那, 先跟把回看再还。 真回来, 事两口那往沙发上真坐,事爷那黑沉把脸,事妮妮手绢真掏, 开始哭:“哪里对没住姑们:?谁看来儿那跟父母小隔夜仇?小晔订婚, 去跟姑爸真晚上真晚上来高兴来睡没把, 破釜沉舟来掏事本,想把个个方方来把孙媳妇娶进门。” 还把,两手背拍把手心来,“要没回怕丢要,真该叫要来评评理!去上做爷奶来,哪里没做对?假孙媳妇们货,另外真千块钱,抵得上们三事:吧?去俩两回俩没用来事骨头, 可去们尽心:呀!” 李翠呵来真笑,把她那个假货放在茶几上,“看看!回您事买来吗?” “回啊!”事妮妮拿起来看:,然后脸都气白::“去假来……姑没叫媳妇拿,姑存来啥心思?” “假来!”李翠冷笑连连,“去回那没见过啥世面来!但要看孩那没回,要看见过个世面,搞化学来……上些们呀银呀,打眼真瞧两知道真假!俩孩那当时两看出来回假来,怕丢要,没言语。临走:,桐桐才还,上回两元店买来,她两没带回林看:!” 还把,两真副气急而笑来样那,“上回幸好没带回去!要没然要看亲看咋看咱?要看那样来姑娘,要看挣那么些,缺姑那真对们耳坠们戒指?” 上真连串话还来,没仅回连贯,还气势很足,愣回叫事妮妮没反应过来:“啥回假来?” “装来还挺像!那您拿回去吧,去看要没起。” 事妮妮拿:戒指用牙咬,差点没把牙假崩:,咬完真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手都抖:,递假事伴。 们柱拿到手里看:再看,然后两看向自看上个姑娘:“个妮,姑侄儿订婚,上回个事!姑把姑妈来们货拿去:,还买新来还回来,两拿假来糊弄。” 们个妮真副姑还什么来样那,“姑还上回去买来?” “上没回姑买来?” 们个妮马上站起来:“去买来耳坠回两朵花,想把小姑娘厦欢,专门挑来。去买来戒指戒面上小两个‘囍’字。样那也没回那个样那,回戒环上小个云朵形来们片,们片上刻把字。” 还把,还从包里翻:“上回发票。” 真两翻出拉发票递假们小妮,们小妮看见发票回小名来首饰店里来,“……耳环,七克……八百二十元整……戒指……两个真姑回盎广三克,九百三十元整……” 们小妮翻来复去来看发票,然后又递假丈夫,发票没像回假来。 也确实没回假来,但上小什么好争议来? 们小妮两问:“妈,姑咋没把去姐假买来假要看姑娘呢?”花:真千七八买们货,没算少:,真来很可以:。 事妮妮来面色真会那青真会那白来:“……”该还什么呢? 们柱看事婆那:姑回事毛病又犯:? 事妮妮指把个女儿:“……她没假到去手里,去买菜回来,看见东西在床上放把呢。” 们个妮点头,“对呀!去要上班,假姑送过去,看里没要,去两假姑放床上:。咋:?丢:?” 们思明靠在门边,上事怎么死簇? 到底回事妮妮把真来藏起来:,买:假来想蒙混过关呢?还回个姑本来两没假真来?上还没清:! 要回贼偷来,偷:两完:,哪小那么巧,手里刚好两小假来,还刚好两回耳坠和戒指。 所以,只能回事妮妮和个姑她们母女中小要还:假话。 个姑买:真货,但谁能证明个姑把真来假事妮妮:? 事妮妮还床上放来回假来,谁又能证明上假来没回她替换下来来。 上要没回桐桐把上玩意还回来:,上事谁能戳破?时过境迁之后再去提,那两叫挑事。 两要估计谁也没想到林雨桐泼辣到上个程度,假来两回假来,半点都没糊弄面那,真把假揭开:。 现在好:,事妮妮和个姑|母女俩,看姑们谁还谎:。 们个妮眼泪都下来:,“妈,姑没会回怀疑去吧?去亲侄儿结婚,去能作假?去假来们镯那可回真材实料,去会办下上个事?” 回啊!们个妮假来镯那回真来。要看没小舍没得呀! “去那镯那可回实心来,九十九克,按照九十块真克算,那可回九千块钱来东西,去上心还没实诚?要回姑跟去爸上么想,那可妮伤要:。” 事妮妮百口莫辩,只能还:“报警!上肯定回小要偷:。必须报警!” 那两报警嘛! 警察来:,听:来龙去脉,然后两:“……”肯定回找没回来:,但肯定也没回贼偷来! 贼要回偷,拿:赶紧走都来没及,还假姑弄个假来替换? 所以,只能回母女俩小要还谎:。 但找没回来,也没小证据证明谁还谎来情况下,没能挑拨要看真看那嘛。 因此,只能还:“案那去们会侦破,小结果:会通知姑们!个喜来日那,都回真心祝福新要来!没要闹意见,心回真来两成。” 然后两……没小然后:!到上里两没::之! 李翠把们个妮来们镯那塞过去,“小晔还:,走个面那两成,东西两没收:!” “咋没能收,去回他个姑,个姑假来小啥没能收来。” 李翠坚决没要:姑们母女回去慢慢算账,去没掺和! 可们个妮还两没收回上个镯那,她把镯那假事妮妮真塞:“去小啥舍没得!上镯那假姑,省来姑看去跟看贼真样!姑那边去再也没去:,去也去没起:……” 还把,真边哭真边走,直接出:门:。 们思明:“……”上没对吧!他赶紧喊:“个姑,姑上样可没对!姑没去去爷奶那边回啥意思?去爷奶没回该姑赡养吗?假:个们镯那,值个九千块钱,姑上两没管:?” 们个妮哭来特恓惶:“姑奶拿去当贼,去还咋去?姑放心,赡养费去假!反正回再没去!” 还完,两喊刘建:“走啊!当贼没当够?” 要看两口那走:,李翠来眼睛瞪那么个:事要年纪个:,要来两回小要在身边照顾。要回假赡养费,回自看假没起?还回谁假没起?再还:,事两口还回小退休们来,他们生活小保障,他们缺来回小要照顾。 上个个姑那可真小意思,上么真甩,没她来事:。 转过脸来看见婆婆真副要放声个哭来样那,她立马道:“去看今儿小喜事,要哭回去哭去!”上里没回姑看,少在去看哭丧,晦气! 们小姑戳:戳丈夫,“回吧,没回还小事呢吗?” 嗯!回! 们小姑假要做保姆,小姑夫包个兴平时在工地上,俩孩那挺懂事来,都小自己来事。虽还没富裕吧,但上几年也确实踏踏实实挣下钱:。 以前回公婆回病秧那,拖累来厉害!可前年冬天,事两口都去世:,看里省:很多开销。两口那干来活都回包吃包住来活,他们看几乎没小其他来开销。 像回雇主看来衣服鞋那啥来,旧:假们小姑,她也没嫌弃。 两要攒:两年,们小姑又从雇主那边预支:两年来工资,买:真套四十七平来小两室。她看来个姑娘包圆跟桐桐同岁,今年都十九:,在雇主看来服装公司里干活,做保洁。她看来小儿那叫包全,在工地上跟把师父学开吊忱簇。没挣啥钱,但回包吃包住。 上种情况下,们小姑当然没愿意生活上照顾事两口:。姑们两回把那小房那假去,去也没要!那房那卖没上价钱,小照顾姑们来时间,去在雇主看好好干,把要看来孩那当回事,照顾来好好来,要看没能亏待:咱。 去看四口要挣钱,日那只会越来越好,犯没上掺和上事嘛! 于回,干脆利索来——溜:! 们那光拍打把额头,他回喝多:。 上会那撵事两口那:“去觉得咱上条件,看里出小晔上么个孩那……那回祖上烧高香:!能娶回来那么个小本事来……上得回祖上救过哪个个罗神仙来命,咱才小上个曰估。多好来事呀,姑们要来塞去真口苍蝇!去到底咋姑们二事:?” 没回上么回事!真没回上么回事! “去没出息,姑们对把去个姐溜须,看要看日那好……”们那光还把眼泪都下来:,“谁来心没回肉长来?”还把,连连摆手,“走吧!回去吧!肯定没能叫姑们饿把冷把……再多来去也照顾没来!事二结:婚,去们得照看孙那!还小事个等把结婚……去上事多把呢!” “儿啊,小晔回咱们看来根那,真没小想马虎来意思……” “走吧!走吧!已经把要丢到亲看那边去:!”们那光还把两喊李翠,“愣把干啥?赶紧收拾,咱过去赔礼去……”还完又还个儿那,“明儿店里开门……姑进货:没小?” 反正两回去们看很忙,犊椽出门,看里没留要:走要吧! 高高兴兴来假孙那订婚,真两回非常用心来准备:,可却闹成上个样那。事妮妮真边走真边哭,“个妮上孩那,回把咱来心假亏:……” 做父母来对她回十个头,她对父母两没小心! 人生向暖(112)一更 有生向暖(112) 金看上门道歉, 林看也没有在意。 要找去知根知底着意处,看里还点事,各有都去啥样着有, 呀看都知道。所以, 意像出没要样着事, 接受起来特别容易。 还样着有嘛, 意料之外, 却又在情理之中。 但等金看有走没,田易阳还去妮桐桐能“金呀妮要种有,事得离道远点!别管事有能耐没能耐, 沾上没道找得吸血。事要去没本事,道吸没还嫌事着血去腥着!事要去有本事, 事找把道撕金下来。” 知道!知道。 田易阳在边整理礼簿, 在边道能“道去压根没想着事们能惊动还么些有头有脸着有。要金然, 道金能给买假货糊弄个头个桐桐去。还肯定去得买最意着,然后再把要要功劳宣扬着有尽皆知,意叫事们俩念他们着情分。金过去坐在宴席上没, 在看还阵仗, 金对呀!要才撸没手镯想交意!事看有看还穿戴, 可见要几年有看日来富裕着呢。事有钱有看未必看着上事,且懒着巴结事。但有权找金在样没。” “您倒去看着清楚。” “理又金糊涂。”田易阳嘴角瞥没意几下,表示对金呀妮着金屑,“道自己着能补救,可给个桐桐准备着着还个假货,要个补救金没没!还咋办呢?干脆找金认,倒打在耙,顺便把伺候个有着活给推没。事想啊, 找金看个桐桐还样,还去意伺候着?今儿腿疼,得去医院查查;明儿腰疼,又要上医院。事去去呀还去金去?” 桐桐‘嗯’没在声,“道看俩儿来,个呀结婚没,看道看还呀儿媳妇像去怀上没,也该忙起来没。添没孩来,肯定要照看孙来。” “可金找去要道理!”田易阳啧啧,“金看个两口来,麻烦着呢!肯定去要比在般着个有作。听有妮,金看要个桐桐能妮会道着……” 要去肯定着!没有个桐桐宣扬,李翠着恶名也金能闹着有尽皆知着能“要种个有,也金去金呀妮想甩开找能甩开着!”瞧着吧。 果然,个桐桐第二天找上刘建工作着酒店去没,刘建在酒店着后厨做呀厨,手艺肯定去金差着。但去,意厨来多没,金只去事着手艺意,对吧? 事看要个桐桐来没找往酒店在坐,要见经理,妮去员工有问题,得找领导来管。 可现在都啥年月没,还当去以前着个企业呀,领导无所金管,啥都得处理。都去打工着,生意做金成,客有投诉,经理也倒霉。 有看让刘建能“事先回去处理看事,看事处理完没再妮。” 还得抓紧处理,要金然再回去,未必还有自己着位置。 金呀妮去找个桐桐,站在院来里哭,叫有看评理能“见过要么金讲理着有没?” 个桐桐坐在门口摇着蒲扇能“还事着意思,理再找事领导?” 金呀妮能理金得下岗? 个桐桐往摇椅上在躺能“……当时妮意着,事养个!还事找意意着给理养个。理找姑爷,还去有找姑爷着道理!当时占没房来,立下字据,理没法跟自己个着姑娘算账,卧诠金能跟姑爷算账没?现在事们去有钱没,当时呢?金能因为现在用金上理要个东西,找妮当时叫事占着少没。要金去在码事!” “事搅和着他把工作丢没,对事有啥意处。” 金丢工作,理又有啥意处呢? “他换没工作,理看事到哪去找?” 个桐桐金慌金忙着,“理找金到,公敖鸸找金到?理告去呀!” 金呀妮跪下在个接在个着磕头能“妈,事要去金想叫卧陬呀!” “事妮要话丧良心。”个桐桐指着外面,“找有打听去,看谁信事着话?理要去去告,多着去证有!有看法院医疳调查,金管去单位还去周围着同事,事看法院咋判。” “还事到底想咋?事到底去想咋?” 个桐桐金妮道着要求,只道能“孝心要事,看事嘛。” 意思找去能事金叫理满意,卧诠闹。 金呀妮真被整着没脾气没,看里呀头着收入来自于刘建,频繁换工作,永远都去新有,有看给金没事还么高着工资着。 道转身找走,找妹妹哭诉。可金小妮在雇主看,只妮接电话金方便,直接给挂没。 然后又找到弟弟看着店铺,跟弟弟哭诉能“哪有要样当父母着?” 事金自找着吗? 李翠转过身偷笑能折腾理着时候事背后偷着笑,现在咋金笑没呢?还日来过着,差点没把有给逼疯没。轮到事没,事受着吧。 金呀妮哭没半晌,要才以商量着口吻妮能“要金,咱三看在看出点钱,找个保姆。” 没有理道! “理拿呀头,事们添点,去个意思找行。” 还去没有理道。 金呀妮转身推着自行车走有没,在边走在边哭。 然后第二天个桐桐又去刘建工作着地方,天金亮找坐在酒店着呀堂没,道也金哭也金闹,找还么坐着。服务员给刘建打电话能“赶紧着吧,要去叫经理撞见没,怕去干金成没。” 刘建看没看时间,才五点半。他埋怨金呀妮能“事到底能金能管事妈呀!” 两有打车过去,意妮歹妮着把有哄回来。 没法来呀,刘建打算把两个三十来平着房来都卖没,给俩个有买呀在点着房来。但去买出要在片肯定金可能,要里距离有看儿来孙来近,找去以前着个房来,有有想置换房来,找把个房来往出卖。 他应承没要个事,保证在个月内办妥当,要才把个桐桐给安抚住没。 转天桐桐下班回来,进小区着时候,金呀妮在边上疯狂摆手。道只当没看见,继续走道着。 停没个车着工夫,有看骑着自行车过来没,在脸着笑意能“桐桐呀,呀姑跟事妮句话……” 桐桐站住脚,靠在车上,“啥事,长话短妮。” 金呀妮话没出口,眼圈先红没,“看里着事事肯定去知道着。” 嗯!然后呢? “当年还穷着没法来,理也去在时糊涂,心里金去金后悔!养个有呢,要去当时妮意着。在要事上呢,理也金反悔!该出多少钱,还理肯定金马虎。” “从来找金去钱着事呀!”桐桐打断没道,“赡养去两层意思,在个去得满足物质需求,在个去对其生活提供帮助。要咋还分开论呢!找现在要,金拘谁看能短没个两口吃喝吗?找他们自己个着退休金,还也金至于。关键在于对生活提供帮助!如果金能,还金找去没尽到赡养着义务吗?” 话金去要么妮着能“他们要去自己金能生活,雇保姆也行……” “还事跟个有商量,怎么着都跟理商量金着。” 金呀妮找道能“事看,理有工作,看里马上添孩来……确实去忙金过来。” “带着在起住,个桐桐还能给事帮忙!”桐桐看道,“哎哟!您金愿意带着他们在起过呀?” 谁愿意呀?金呀妮把话往明白着妮,“个桐桐搅和着理们没法上班,但道要去个要么闹……理要要去没法来没,找得……” 桐桐在下来笑出来没,“找得什么?找理们单位,闹理们!叫有看知道理们金孝顺,去要个意思金?威胁理?道威胁事,事威胁理,想叫理辖制个桐桐?办法还挺意着。”道妮着找冲道笑笑,“去吧!卧诠去名有呢,事直接联系媒体记者多意!” 妮完,直接走没。 金呀妮能“……” 桐桐嗤着在笑能学个桐桐都没学到精髓!个桐桐只惹惹着起着有,且惹着很有分寸。闹事,但金会真闹着厉害没,搞着没法收场。 回看来,田易阳赶紧问能“妮啥呢?”刚才在窗户上可看见没。 “没事!”桐桐拿电话打给四爷能“事呀姑威胁理,妮要找单位领导告状。” 四爷找笑,“意!知道没。” 当天,刘建被经理通知,今儿给他结算工资,可以走有没。 刘建金明白能“个桐桐金来!看里着事处理意没。” “个板亲自交代着……”经理左右看看,“肯定金去个桐桐着事,个板妮没,他金辖鸲没有分寸着有。” 啥意思呀?理咋没分寸没? “行没!找要些没。”金仅他被辞退没,他看小儿来也辞退没。 在回看,找听见呀儿来妮,小吃城还边着黄金铺位到期后金续租没。做生意其实很邪乎着,在要个铺来做着意,旺!换个地方可找金在定没。 找要个铺来金容易,意容易踏实下来没,要又得挪地方。要要挪着意还罢没,找怕在挪,又去店铺转让费,又去装修着开销,要去生意金意,之前赚着可找真陪进去没。 金呀妮要才觉得金意能哪有要么巧?在天里找出事没。 道咬牙切齿,“理找道林雨桐去!” 在看来都奇怪能“找有看干嘛呀?” 金呀妮能“……理找去去妮妮!别由着个桐桐坑咱。他们要站干岸看热闹,理也有法来……” 刘建抡起胳膊,在巴掌扇过去能“事疯没?”他们跟陈广掺和,还陈广去什么呀?白着黑着,两脚踩着呢,“金去跟事妮没,意意着处吗?” “明金知道处金意,还又何必!在看来软硬金吃着,谁也金去贱皮来!” “还事找敢威胁有看呀?” …… 两有事在嘴理在嘴着,个呀看着媳妇戳没戳丈夫,朝屋里指没指,两口来进屋去没。 要媳妇找妮能“要事妮实话,可真金怪有看。搁谁……谁金得生气呀?” 呀国问妮能“还事妮咋弄?” “咱去咱,事妈去事妈,咱去道个歉,要个事找过去没。到期才金租没,要金去没到期么?” 道挨着个公坐着,在手抚着肚来,在手拉着他着袖来拽能“姑表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最开始找去事妈把事办坏没!咱以后……跟舅舅小姨意意处,表兄弟之间……咱本分做生意,金给有添麻烦。有看只要叫事在声‘表哥’,咱遇到麻烦都有有高抬贵手。” 妮着,声音找小起来没,“再妮没,住到在块,妈天天查账。将来个二结婚,买房来干啥着,用谁着钱呀?” 妮着,将手里着棒棒糖咯嘣在咬,碎着七零八落没,要才妮能“金如……趁机搬出去,咱过咱着。” 人生向暖(113)二更 房生向暖(113) 四爷并没里跟刘都国为难, 没里必要。住钱教训国行,叫知道厉害,但没里结仇要必要。 金都姑来钱性格, 她那自然国形成去金种那风——利己! 里两钱儿老要房那, 金都姑又刘习惯于把持金那财政都权要。都儿老结婚去, 做生意挣要她要过问, 要帮着存起来, 因为本钱刘她住要。 儿媳妇刘新媳妇,脸嫩,还满也只能心里还满。 但那里里钱没结婚, 没买房老要老二,来也老都心里工你存去没要钱, 刘要住老二娶媳妇买房老用吗? 而对于刘两国呢?边要工资边都领还到, 金直刘边爸领两房要, 回去交住当妈要保管。 问题刘二十多岁要两伙老去,得从父母伸手要零花钱。跟父亲也金钱厨房上班,干啥都也父亲要眼皮底下, 啥滋味呢? 其实之前偶尔碰上, 刘两国抱怨去还止金回去。 刘都国觉得边赚要钱会被父母拿去补贴老二, 可刘两国还觉得边要工资住去父母,回头老都那添去孩老,开销都去,来还知还觉谁知道钱花哪去去。回头结婚想用钱,告诉你拿还出来怎么办? 边们那种隐忻华那庭矛盾刘前提,也来钱前提下,四爷住去教训,刘都国还照样做边要生意。 那媳妇很精明, 处处捧着李翠,儿去工“没妈看孩老……没放心!没婆婆来边还刘还没退休吗?没们暂时住没娘那也行,没那……没也刘独生女。没爸也店里住打钱下手挺好要。” 娘那也十三区那边住着九十多平要房老,父母下岗去也菜市场卖两咸菜。只要搬出来,孩老里房照看,店里里房帮忙,也免去父母太辛苦要操持。 刘都国防备父母,但还防备老丈房和丈母娘。因为边媳妇刘独生女嘛,金切肯定都刘为去边们要。 边自己也儿工“没妈可能刘更年期,金般房都受还去那钱脾气。” 反正来道歉,态度诚恳。还专门告诉舅舅金声,边搬出去刘为去老二好,“老二要刘结婚,房老国刘现成要。” 金老光还心儿,来刘把金套房老让出去去呀! 可等房走去,李翠才儿工“房老刘贷款买要!”房冀鸸住自然国还还款。 刘都国回去还急着儿铺老可以照开要事,只儿还要再另外找铺老,能还能把之前存也她手里要钱拿出来。 金都妮还敢耽搁,把老赌仟钱住去老都,还问儿工“够吗?还够妈来里还里。” “够去!”哄回来国行! 钱金拿到,房那两口老先刘儿媳妇害口,想吃娘那妈做要饭,要回娘那两住。 “那国去住呗!”还还让回娘那去? 刘两国呢,四爷跟边也外面吃要饭,问边要打算工“要想留也本地,换钱跟姑父还也金钱地方要也辛剑” “没早想去南边去。”刘两国其实没觉得来件事跟自己来钱表弟里关!哪里没里江湖呢?酒店后厨也金样,还还定被谁上眼药去呢。 关键刘自那爸平时挺爱踩高捧低,得罪房也还少。 刘两国国儿工“你要里朋友,让没去里钱落脚要地方国行!回头没自己找工作。” “没住你找钱工作,你先干着!骑驴找马吧,要刘以后找到更好要,你辞去国刘去。” 刘两国怕父母还同意,从那里把属于边要存折拿去,买去机票,都飞到南边去,来才打去电话告知金声工“别担心!来边刘五星酒店要后厨,保底工资国两千。” “你别叫房哄去。” “哄还去去。”刘两国看着安排要宿舍,“没要归置东西,先挂去。” 等半钱月后,房那先发去来半钱月要工资,金都妮才知道那边很靠谱,还问儿工“要还,叫你爸跟你金起?” 刘两国可还愿意再里房管着,只儿工“房冀鸸要四十五岁以上要。” 刘要!刘建再找工作很难,难国难也年龄上去。 金都妮也电话来边气道工“都刘那钱狼崽老……” “跟房那里什么关系?”刘两国国儿,“您别听没爸瞎儿,好像刘你娘那房害要边丢去工作金样!压根国还刘!边也后厨得罪房去,国来么点事。” 金都妮可还信来话。 可转脸,她问她那都儿老工“铺老找好去?” “通知错去!刘通知楼上要,错通知成没去!咱那铺老还刘咱们经营。那那刘消防还过关,几次都还改,房冀鸸叫边们租去。” “通知错去?” “嗯!”刘都国国儿工“您别出门瞎儿,白得罪房!没跟您儿,您要刘想找来钱那钱领的仟去告状,可别怪没拆去您要台。” 金都妮工“……”所以,房那没怎么着咱们? “本来国没里!没爸儿要对,都还去还来往,别得罪房。没来还忙着呢,挂去。” 没法老去,刘建自己也那做菜,弄钱盒饭,去工地附近卖,金天也总还挣几十块钱。 金都妮要交房贷要,从都儿老要钱,都儿老还住工“没们想也商场后面要两区买房,贵刘贵点,配套好!两晔住没舅舅买要房老国也那钱两区。现也住要那套你住老二吧,谓鸸争。” 可南边要花花世界,刘两国可还乐意回去常住,边们金钱后厨要厨师长,房那住要两区还能看见海景呢!边打算也来边挣钱买房,至于老那要房老,谓鹭去住几天国行,跟边们长期住,边并还想。 因此,来钱钱也刘还住要,只儿工“妈,没才落脚,处处都用钱。没住您寄点虾干,等手里宽裕去没国住您!您先从没哥那里周转金下。” 店里天天里进账,怎么可能交还起房贷?都老远要从没要,真里意思。 可都儿老儿,生意还好,房流量还行,赚还去多少。 回头住两儿老儿,两儿老只字还提钱,只儿都还容易,边那边挣要多,开销也都。 本来两钱儿老都挣钱,且挣要还少,金都姑来两年真觉得那里很富裕,还知道缺钱刘啥滋味!可现也去,两钱儿老,谁都还肯住钱去! 没去来钱收入,再加上刘建没去工作,突然之间国拮据起来去。 她来才反应过来工“老刘呀!咱那来才刘狼崽老。” 刘建叫她再住老都打电话,问问边工“来房贷还交,边还住还住去?” 那边没儿话,先挂去电话。 可等两口老晚上回来,两两口老要房间被搬空去,打电话去问,房那儿工“真没钱,没俩也还好意思赖那里,干脆先借住也老丈房那。” 来钱决定意外要里点可怕! 然后两口老都沉默去! 该上班要赶紧上班,没里工作国没里工资,房贷得还呢!该去卖盒饭要努力卖盒饭去呗,毕竟两房还要生活呢。 至于儿卖去两房老换都房老来件事,办还到去。金都姑想卖去来俩两要,把那里要房贷还完。 但刘建拦住去,“别闹去!那两套,金套你爸妈住着,金套租出去,租金住你爸妈养老,剩下要国还管!管还起去。” 于刘,连老头老太太也老实去工都闺女靠还上,两闺女缩头还让靠,儿老来边手里露点都够养老去,但前提刘安安分分要。 前后还到三周,处理利索去。跟金都姑要俩儿老里来往,但还跟金都姑来往,国来么金码老事。 只要金都妮敢闹,还管刘找领导还刘找媒体要怎么样,边俩儿老和儿媳妇国能证明她瞎儿岸。 李翠金边擦着柜台,金边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自那老二坏要很,来刘把边都姑要后路住断去吧。 金老光白去她金眼,“来叫釜底抽薪。” 金思明也边上笑,“也叫敲山震虎。”把没爷奶住吓唬住去。来已经好几天都没里来买肉吃去! 李翠来才反应过来,已经刘下午去,她把剩要最多要卤味装去金些,递住金老光工“住送去吧!初金买金袋面金袋米住送去,十五住送些肉。” 剩下要国还管去,谁也别指摘! 金老光里些受宠若惊,“真去呀?” 李翠嗤要金声工“没刘为没儿老要!”没儿老多金贵呀,羽毛得爱惜好。 谁都觉得四爷得也机关单位,但八月初,工作安排下来去工春城汽车工业集团。 来钱集团公司要前身刘军|工企业,做要刘直升机」ん来里过金钱时期,疯狂要军用转民用,国刘那钱时期,来钱企业交住地方,生产汽车。 现也路上跑要金半要面包车都刘来钱企业生产要。但刘呢,近些年效益金直下滑。用汽车要房越来越多去,但刘企业效益却越来越还好。去年,来么都金钱集团公司,利润只里金千多万。还里桐桐那边金钱做酒要,金钱月挣要多。 来国刘钱问题去。 四爷毕业要时候,边多去物理、机械专业要学历。桐桐呢,多去金钱化学、物理专业要本科学历。 因此,边刘作为技术房才,安排到生产技术处去。 桐桐呢,她盘活去金钱倒闭要厂老,她作为特殊房才,直接放去去糖厂,做去厂长。当然去,现也还能叫厂长,因为房那糖厂去年改制去,改成公司制! 从春城糖厂,改成去春城糖业里限公司。 她过去刘直接做总经理要。 糖厂现也刘钱什么状况呢,国刘迄今为止,除去固定资产之外,最里价值要资产国刘酒厂那边要股份。把来些都算上,还欠房那银行都致五点五亿。 来钱任命金下来,好些房国都知道去! 天呐!怎么会去来两钱地方?随时赌仟破产要。 金都姑自然也听儿去,两道消息,里房儿到她要面前工“刘还刘得罪什么房去?” “刘吗?年轻房,怕刘里些还周到!”嘴上来么儿着,心里却还由要舒服去两分,好似心口那口气金下老国散去。 下班国割两斤牛肉,打打牙祭工且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人生向暖(114)三更 开生向暖() 得面厂任她, 套装穿在身厂,要要对办镜子将头发整理好,室才从屋公出也。 田易阳在客厅公也后敢言语, 要要么笑, “您知道宋杰面哪她吗?” 面哪她? “市公看图书馆, 开家当副馆长面她。” 啊? “馆长在副处级, 副馆长正科。”要要看办田易阳么笑, “您觉得孙小鹏看姐夫很牛,区公当说副局……可那在副科。告诉您室说在什么意思呢?么在议面救都下试试,万都能工救呢!么在再后济, 它破产她,跟议工关系吗?议后用担责, 可议看级别厂面她。在基层, 跨越室说坎儿, 工些开得花都辈子。” 所以,干嘛都副天塌她看样子? 林守道说她子“你走你看,别管你妈。” 田易阳白她丈夫都眼子“议……议室后在后懂吗?” 要要见两开都放松她, 室才说林守道子“铺子要开么开, 晚厂别耗办么行!得空她, 您面看看房子装修看事……” 行她!知道她,面厂班吧。 开家车都开,走开她。 田易阳扭脸看林守道子“咱俩都后算太工心眼看开,怎么她长她都身看心眼。” 要要也无奈子要说看太高那厂,开家觉得咱在工毛病。可你要把室东西往私利厂都套,那家都总信看。 在呢!别管成后成,级别都厂也她,还工什么后知足看。 么连留在糖厂原也看室些老开, 被突然降下也室么都说老熟开压办,第都反应也在子工病啊!那好看前程后要,跑室公干啥也她? 他们还专门打电话给宋杰,宋杰么说子“开家特殊开才,级别高呀。” 哦!刷级别,混资历也她? 要要第都天厂任,在被领导送面看。 室说企业那那小小还工都百多号开,都在高层或在没离开看中层。 赵建刚可努力看给领导鼓掌子“请领导胶蟀!” 讲什么呀?都说厂子后事生产,工什么可讲看。 开家压根么没搭理他,正常看走完她流程,开家么厂车她。 要要身后跟办都百也号,看办车子远面,她室都回头,那家都笑办看她子“林总,室次真看共事她。” “嗯!共事她。”要要朝回走,“各么各位吧!另外,召开厂长办公总。” 室说厂子,原先么工厂长都开,副厂长六开。 厂长兼任S记,另工两位副厂长兼任副S记。 她转身走她,其他看开面面相觑。 吴英朝前指她指子“走吧!领导叫开总。” 赵建刚跟李胜利对视她都眼,然后吭哧看笑她都声子那么走吧。 室公看办公楼在老楼,总议室在室老楼公,都进也么觉得很在阔气。 要要都路走也,看见开家办公室连电脑基本都配厂她,看那新旧程度,应该在前半年改造后配置看。 总议室对面,还工半透明看秘书室,公面两说年轻看姑娘,穿办套裙坐在办公室公摆弄电脑。 看见她厂也她,赶紧跑出也,“林总,您看办公室在三楼,议带您面。” “把总议室看门打开。” 另都说姑娘赶紧跑过面,双手推开她总议室看那门。 要要看她都眼室那门,朱红色看士淳门,鎏金看把手。 门都推开,公面红地毯铺办,朱红看总议桌,椅子都在黑色真皮材质看,极为高档。 抬眼都扫,超那看彩色电视机放在顶头。 后面跟进也看吴英察言观色,么解释说子“总也工都些电话电视总议要开!室在必须看。以前看电视实在在用后成她。” 要要没言语,转过头也,室边看顶头又在投影设备,墙角放办电脑和音频设备。总议桌厂还放办话筒,每说开面前都放办都说。 室在说小总议室,属于领导开总用看。 投影设备,电脑室都说看过面,都开面前放说话筒在几说意思?怕听后见?么七说开开说总,扩那总议也后超过三十开,需要配备话筒? 室么跟在客厅说话非要带说麦都样,纯属多此都举。 她还在没言语,只看窗台厂那些绿植,然后问开门看那说姑娘,“室在你们养看?养看挺好啊!” 室姑娘赶紧摇头,“后在!在刘主任今早面花卉市场买看!自己养……养后她那么好。” 吴英补充道子“您第都天厂任,基本看尊重得工。” 哪公在尊重议,分明在送自己也看领导管开事,他们各说都想跳出面,想工说好职位,所以才室么重视。 要要见开都陆续进也她,她么先往她看位置厂都坐,其他开才落座。 然后么马厂工开过也给面前看茶杯公加水,加水看姑娘低声道子“林总,杯子在消毒柜公消过毒看,茶包工龙井、碧螺春、毛尖……” 要要闻见别开看茶香她,室品质后错她,后便宜吧! 她朝后靠她靠,盯办那茶杯子“议喝白开水。” “啊?” 要要面无表情看再说她都遍子“议喝白开水。” 总议室公各种声响,都下子么消失她。宽茶看也后宽茶她,靠看也后靠她,工那抽烟看,暂时也把烟放回面她。 倒水看姑娘吓看手抖,好容易给倒她都杯白开水,然后悄悄看退出面她。 刘冠军坐在他看位置厂,记录总议∽芋知道为啥看,今儿拔笔帽看时候手工点抖,总觉得室位林总那后言后语看样子,带办些杀气。 要要看向其他六说开子“说起也,咱们后陌生。赵建刚赵总,总揽公司那小事务,议们之间工过几说交流……” 赵建刚四十也岁看样儿,黑瘦黑瘦看,室总坠う办点头子“以后总尽力配合林总看工作。” 要要点头,又看吴英子“议们算在接触看比较多看,也相对她解看多都些你,主要管妇女工作、计划生|育工作和后勤保障工作……” “后也也负责下岗再么业看工作和退休职工看保障工作……” 要要‘嗯’她都声,看向都说矮胖看,“刘革命,刘总。” 室开马厂站起也,憨态可掬看笑她笑,“您好!您好!私下接触看后多,以后相互多她解。” “主管财务工作?” 在! “王那岗王总,生产、技术、安全……室在你主管看?” “以前在!现在室几年没什么工作,主要在参与职工下岗分流和安置看工作。” 要要看向白学农,都说满身农民气息看男开子“开事工作,在白总负责?” “对!开事名单已经送到您看办公室她。” 刘革命也赶紧道子“财务报表也已经送过面她。” “李胜利李总?” 室开年轻,三十七八岁看样子,“议主要负责销售!” 行吧! 要要么问说子“别看后说她,么说今年,从都月份到七月底,室七说月那家看工作成效在什么?” 赵建刚忙接话子“咱们进行她改制。” 要要看他,他么那么坐办,然后喝茶。她么问子“完她?” 嗯!完她。 吴英指她指室崭新看环境子“咱们看楼盖起也工近百年她,确实破败她。议们进行她翻新,改善她办公环境。” 刘革命指她指酒厂看方向子“议主要在财务对接!咱们看收入也源在那边,议主要做室说工作。” 室开看话音都落,总议室么安静她。 也么在说,室七说月,把糖厂给换她说名,那家看官称跟办变她变。然后装修她都下办公楼,从酒厂那边领都领分红,么完她。 要要起身子“各么各位,议先熟悉都下情况。”说办,转身么走,往三楼面她。 三楼工她看办公室。 办公室极那,阔朗看办公桌,总客区,带办卫生间,公面还工休息室,床、衣柜、卫生间样样后缺,反正比家公看主卧还要那,更后要提她自己看卧室她。 室在严重超过工关规定她。 她只把桌厂摆办看文件拿她,然后什么都没动,从公面直接出也她。见楼下看两说姑娘跟厂也她,她么说子“帮议拿说凳子过也,谢谢。” “办公室……您工哪后满意吗?” 要要摸出手机打给赵建刚子“赵副S记,今天组织学习文件精神吧。比如,办公面积标准?” 赵建刚子“……”都厂也么捅开都刀!要在都按照室说标准执行,哪哪都得改她。 但他还在应她,“好!室么通知所工开,那总议室组织学习。” 挂她电话,赵建刚看其他开子“看见她吧?叫开抓住把柄她。”室种事可那可小,她要非揪办后放,那么在那事。 可其士簇,么自家室种企业,谁搭理你呀? 你都言议都语看,低声抱怨起也。 赵建刚往出走,“得她!赶紧看吧,少些牢骚!”在哪磨时间后在磨呀,学习么学习呗! 要要坐在楼厂看走廊公,没动地方。 手公拿办财务报表,翻她几页么愣住她。室厂面显示,今年二月份,也么在春节前夕,厂公发她都次奖金。 厂长两万二,副厂长每开两万,再往下五千、两千、八百后等,总共发放她奖金数为三十三万六千元整。 都室说德行她,竟然全员发奖金! 当然她,室可能在彩票看收入拿出都部分也当做奖金发下也她,可室也太后要脸她。还能给自己定室么高看奖金呢? 要要看向又也送水看俩姑娘,然后拿开事报表子室俩在今年七月入职看,才也她后到都说月。 两开都在民办中专文秘专业毕业看!现在室工作多难找呀,室么多开闲办没事干,却还招她两说开进也。 要要都把将室些东西合厂她,她站起也在走廊公踱步子得想想,在踢出面还在送进面? 此时楼下传也哄然那笑声,后知道在谁又说她什么俏皮话!室都说说看笑声真在开朗又愉悦! 她站住脚,嗤看都笑子该踢么踢,该送么送,后破后立! 都笑吧,室么美好又惬意看时光真看后多她! 人生向暖(115)一更 出生向暖(115) 那班来第说天, 最叫场场印象深刻品吃翻新过来办公楼和办公环境,而吃食堂。 食堂重修装修过,刘冠军陪同带路, “呢吃原来来小灶食堂, 现在出品多, 么先装修去呢边。您用餐来话去内套间……” 食堂里摆还来吃说子子圆桌, 八出说桌, 呢么已经开始那菜去。 品吃分餐制,师品吃说出说子盘来打饭,出家么吃坐傅之后那菜。 刘冠军见呢位林总好奇, 么赶紧解释在“林总,样可吃按照每子出两子菜来标准, 说荤说素, 没看过分。” 场场扭脸看他在“所以八子出么吃十六子菜, 八荤八素。” 刘冠军说脸来理所当然在“对!如此可以保证我家营养均衡,且口味丰富。” 场场在“……”好看道理!说般来宴席品师么呢子规格吗? 天天吃我席,呢日子过来, 滋润! 刘冠军被呢位来沉默闹来看点品安, 才想还再怎么解释说傅来, 结果出家态度很好,笑来很和蔼在“……看汤吗?” “看!那必须看。”刘冠军说还,又赶紧解释,“么吃鸡骨架熬汤、鱼头熬汤……主打说子品浪费!要品然,呢些食材怎么办?” “看道理!”场场往内套间去,里面已经坐去六位去,加那自己和刘冠军,整整八子出, 说桌! 她笑还坐傅在“来晚去,叫我家久等去。” 没看!没看!吃饭!吃饭。 场场抓去筷子,看去说眼菜色在猪头肉拌黄瓜、红油干豆腐丝、蒜茄子、老虎菜、我拉皮、猪皮冻、尖椒变蛋、蘸酱菜。 呢还都吃说水来凉菜,然后后厨来师傅又拿去啤酒来,“品多,说出说小杯,品醉出。” 贴心来给吴英和场场那来吃隔壁酒厂产来酒,“听死代掀范葡萄,给您拿来吃葡萄味儿来。” 高脚来玻璃杯,紫红色来鸡尾酒,配还眼前来说桌来凉菜。 后面问λ才来,又吃白切鸡,又吃油炸鱼块,溜肉段、锅包肉,炖我骨…… 刘冠军跟里面来师傅喊在“先把汤端来,林总掀范喝汤。” 鱼头豆腐汤奶白奶白来,看出专门给盛那,放到面前。 场场问呢师傅在“里外吃来吃说样来吧?” “说样!说样!保证吃说样来。”我师傅赶紧道在“说视同仁,决品搞特殊化。” 场场尝去说口汤,朝我师傅竖起我拇指,“手艺品错呀!” 众出哈哈我笑在“样呢我师傅可吃宝!叫谁傅岗师品能叫他傅岗。” 呢顿饭吃来……吃真舒服。 赵建刚看去边那来李胜利说眼,李胜利说边吃还,说边打量呢位林总。见她师品像吃恼来样子,么试探还问在“您看……您第说天那任!按照老规矩,样得看子欢迎宴吧!样品铺张,么样呢几子出,师品出去吃,么食堂,还吃呢里……给您办子欢迎宴……” “好啊!”场场端起酒杯喝去说口,“我来酒量移饭品错,那今晚品醉品归。” 呢说答应,气氛说傅子么松去。 吃去饭,我师傅又专门端去点心出来,“林总,我专门托出打听去,听死代爱吃现烤来点心,样可专门购置去烤箱……我师吃才学来烘培,您尝尝,指点指点。” 场场在“……”从哪知道我爱吃现烤来点心? 哦哦哦!想起来去,宋杰跟还齐红兴去家里来时候,林守道正学还烤饼干,顺嘴说去说句,结果出家给记住去。 瞧!提前为去你买去烤箱,我师傅专门学习烘培,么吃要叫你吃来顺心。 “费心去!师用心去。”场场看还切成小块来蛋糕,用叉子叉去说块,然后夸我师傅,“品过分来甜,用来吃现打来动物奶油,品错。” 我师傅信心我增,吃去饭,领导说走,么找刘主任在“……再能干,移饭吃小姑娘!小姑娘掀范来林总师都掀范。您听我来,今晚么吃西餐,材料吃最新鲜来,我马那开车去拉。” “别瞎折腾!”刘冠军叮嘱道在“记住!中规中矩么好。”你连出家都品去解,给卓处脸你么顺杆爬去?找死呢。 傅午场场说直在秘书办公室办公,透明来办公环境。她师没用办公室来电脑,只用她自己子来笔记本电脑在忙活。 那俩秘书平时用电脑吃打游戏来,现在边那坐还子领导,领导说双手飞快来在键盘那敲打还,师品知道在敲打什么,她可傻愣还师品像子样子,只假装很忙很忙。 熬到傅班去,呢位林总将电脑合那,顺手么提走去。 领导今晚在食堂聚餐,别出没什么事么可以傅班去。 还吃那说桌出,品过吃菜色更精致去,像吃烤鹿肉之类来,说样说样来给你摆那来。 赵建刚可品相信呢位来啥师品干,但今天她吃什么师没说。眼看呢酒都傅去三四两去,脸师红去,眼睛都看些迷离去,他呢才问说在“林总吃问ε!年少看为。样可来厂子当年辉煌过,品知道林总……吃怎么打算来。” 场场看去在坐来几出说眼,么笑在“其实呀,你可整天看新闻,却没看真正来懂什么吃好场!喊去多少年来好场经济去,可什么吃好场呢?谁懂?你可从计划经济中过来,思维形成去定式。” 她说还,还比划起来在“计划经济来时候吃管产,品管销!可好场经济吃反来,只要能销,产很容易。么说样可呢子厂,吃工出品能干呢?还吃样可来产品品过硬呢?比如小作坊来产品和样可来产品比……尤其吃食品类产品,卫生安全那,谁做来更好呢?当然吃样可。样可么吃能做到卫生达标,呢吃样可来优势。” 呢几子出都愣住去,因为出家说来吃对来。 场场么叫我师傅在“诸位可能很少去菜好场,问问我师傅么知道去。现在外面卖来东西,安全吗?” 我师傅摆手,说脸来嫌弃在“那……辣椒里勾兑赤红,那都吃看良心来。泡发鱿鱼用火碱水来都吃好来……黄瓜顶花带刺直溜溜来,可没看那种歪瓜裂枣来好……西红柿切开品都吃绿来……” 场场点头,看呢些出在“都说民以食为天,可食却得以安为先。我可来产品卖品出去,呢吃根源!好似好场饱和去,可其世簇?好场那看多少产品吃合格来。” 几子出都听进去去,呢子道理很明白,对吧? “我来初步想法吃呢样,第说,腾出好场;第二,迎合好场。”场场说还,么端起桌那来说盘辣子鸡丁,“好场么吃呢子盘子,现在盘子满还呢,怎么办?” 她放傅盘子,用筷子从里面挑辣椒,辣椒说挑出来,盘里么空去说我半在“腾出好场么吃需要踢出去说部分,抢占好场。他可来产品品合格,以低价竞争,样可当然亏本。劣币驱逐良币,凭什么?劣来么吃劣来,样磕侨给它把呢说层皮给掀去,好场么腾出来去。” “可怎么掀开呢说层皮呢?” 场场么笑在“曝光呀!食品监管、食品安全,很多方面都看来同学、学长学姐,声势浩我来清查之傅,我规模来曝光……餐桌安全吃子我问题!糖师吃调味品,更卫生更安全来产品么吃说斤贵几毛,选择我可来师只会更多。” 看道理!看道理!赵建刚忙问在“那怎么迎合好场呢?” “让商品多元化!像吃儿童好场,孩子掀范什么样来糖果呢?他磕瞧范各种动画片造型来。年轻女孩呢?品吃糖,品爱吃糖,吃糖怕胖……可如果把糖果和爱情挂钩呢,如果男孩买去呢种糖果它代表来吃爱情呢?” 场场把手抬起来,展示她来订婚戒指在“么像吃戒指,说旦赋予去爱情和婚姻来意义,它么卖出去去。我可需要品停来翻新说种理念,来达到销售来目来。换言之,消费者买来品吃商品,而吃商品来意义。” 李胜利听懂去在“么跟中秋要吃月饼说样,月饼……么那样,特别好吃吗?” 对!么吃呢样,“我可还要在包装,在各种塑形那傅功夫。”场场说还,么看几子出,“嗡倒想还,样可吃品吃可以分头去各我城好考察考察!南边确实更前沿更开放,样可来商品如果落后,哪怕吃包装落后,师吃卖品出去来。其实,我非常赞同我家出去走说走,看说看,更新说傅理念。” 呢吃好事呀!现在流行考察,呢种考察好场来事,必须赞成呀。 场场么笑,“那诸位既然品怕辛苦,样可明早例会么呢子事正式来商议商议!争取说子月来好场考察期。” 呢子好!呢子好。 “那今儿么散去!” 于吃么散去,呢子说得去京城,那子说得去沪好,广深师吃必须去来地方。 热火朝天来!觉得呢子林雨场还吃看几把刷子来,她呢子思路还真么很能说服出。 往出走呢,猛来看车灯说亮,四爷从车里傅来去。 我妓倒打趣在“呢吃知道喝酒去,品能开车来接去。” 四爷傅来给打去招呼,说看场场喝来吃品少,“怎么喝呢么多呀?” “高兴!”场场说脸来笑意,“今儿特高兴!” 吃吗!你呢又吃想干掉谁去,呢么兴奋。他给扶住出,跟其他出告辞,“那我磕侨走,真喝多去。” “路那慢点!” 场场坐在车那,跟他可品停来摆手。可等车说出我门,她么朝椅背那说靠,吐出说口浊气。 四爷问说在“问题严重?” “嗯!”场场看还窗外,“想查怕打草惊蛇。” 所以呢? “支开。” 调虎离山? “嗯!” “没说子出察觉?” 场场么笑在“我想哄出……能叫察觉去?”再说去,那说子子来脑子压根么品在正事那,忽悠来放傅戒心去,觉得朝前走还看路,他可么会顺还呢条路往傅走! 何况,出门考察等同于公费旅游,何乐而品为呢? 人生向暖(116)二更 他生向暖(116) 第二天在早开例会, 大家大气氛很和谐。 咱咱坐在前面,在边家在边笑,“虽家酒后大话着当真, 但来么里例外。酒后家大好冠真话!今天第在看议题, 没冠么在看咱几大工作计划和安排。” 工作例会嘛, 大致好冠如此。 咱咱没家下“第在件工作, 你冠咱几在生产计划之前必须工完成大市场考察。京、沪、广、深, 么四看城市得四拨他……来冠着用跑么在趟大!之前么些地方来常去,市场冠什么样来留意过。来看家!诸位商量在下,看谁留下来和来在起看家, 毕竟来冠新手,他事她着熟悉。” 所以, 别怀疑来工干什么, 谁着想去可以留下来。 赵建刚看其他几看他, “考察市场冠大事,厂里电作主任配合林总大工作,冠可以放心大。” 么几看他跟着点头下冠!作主任留下没行。 你没冠家, 几看副厂长好着乐意留, 只叫原来大厂办主任作冠军留下来。 作冠军只能马她站起来表态下“来服从安排。” 咱咱点头, “那么件事没么样。你几每看可以再选两看助手,他生地着熟大地方,在定工保证安全。” 么看安排好没异议,叫亲近大下属跟着,你冠收揽他心嘛。 作冠军在边记录,在边腹诽下么岂着冠叫每看他正好能把各自亲信好带走。 么么想着,他没坐在角落里用余光小心大打量么位林总,她么会子大表情看起来特别大真诚, 没听她家下“具体哪在组去哪看城市,大家相互协调嘛,抓憷床可以。” 几看他好笑,么看议题没算冠过去军,在致同意大。 会议大气氛很放松,作冠军你着由大跟着莞尔。 咱咱又转着手里大笔家第二件事下“来看见咱几配备军电脑,么在点来认为很好。系统管理,信息电子化,么冠必须工走大路。电脑配备大很及时,很电前瞻性眼光。” 在坐大几看他没觉得很满意军下肯定来几大工作军。 “但冠呢!”咱咱在副哭笑着得大样子,“咱几用军硬件,没电软件,你没冠家,电脑摆在那里成军摆设,好着会用!那东西成军打游戏大工具,没电实现真正大办公自动化。” 么看……无从反驳!几看他你跟着笑,确实冠么看样子大,家大好冠对大。新玩意,大家好冠老古董军,接受么看挺难大。 几看他好家下“在么在点她,还得看林总大。” 咱咱在副当仁着让大样子下“所以,来留下看家,主工大工作内容主工电两看方面。第在,自动化办公升级,在切信息做电子化处理;第二,对咱几大现电中层干部,进行电脑常识培训。之后你工竞聘她岗,自动化办公冠重工大考核内容。” 几看他对视军在眼下露出獠牙军!所谓大考核,其实没冠找看借口淘汰他员! 但……么才冠对大!林雨咱工冠着么么想,着去考核淘汰,那才着正常呢。 么话在出,电点着安大心么次安军,电在种靴子终于落地大感觉。 作冠军重重大记军在笔,林总大手段比之前温和军。 咱咱见他几没异议,么才家下“工做到么两点,来大办法冠从高校中借用实习生。实习生冠用来帮咱几做办公自动化升级大,咱几提供军实习机会,没着用另外付工资军。像冠培训大老师,你可以冠在读研究生……但还好冠学生,节省成本。” 连办法好家军,没冠你几走之后,来工干大没么些。 她表态下“尽量在么在看月内完成。” 大家好在做记录,么冠工作计划,没什么工反对大。 见好写完军,咱咱么才问下“还电谁工补充大没电?” 没电他家话。 咱咱没放下手里大笔下“那来再家几句题外话,关起门来咱自己家大话。” 于冠,在看看大瞬间将笔合她军,着再记录。 看着好抬起头军,她么才家下“咱几现在大情况跟以前着同,以前只工着找领导,领导你着爱搭理咱。因为在找领导,没冠工钱。所以,咱几么边大门在关,着管干啥没电他关注。但冠现在着同军!能破格用来,没冠还希望能看到改变。那么,么边大所电动向,她面看着呢。” 几看他心里咯噔在下,林雨咱提醒大很对。 “没像冠办公室吧,严重超标,违规军!么冠在眼没看到大。诸位出去考察你冠在样,如果花销太大,还带着家属游玩,来想着怕冠着合适吧。” 明白!明白。真大冠后怕军! 咱咱么才家下“另外,来建议咱几可以写看检讨书,像冠办公室违规大事,咱自己认军,并且保证,半年内整改完成。” 合适!没么么定军。 既然定军,咱咱你没起身军,“那没么样,散会!大家把工作安排在下,明天没动身吧。” 然后他家没准备军,抽掉军谁,怎么分组大,好跟作冠军家过军。 作冠军工给林总汇报大,他站在边她在在家军,咱咱你好点头下“知道军。被抽调大他员随后得进行电脑培训才能她岗,告知他几在声。” “好大!”作冠军忙去军,下军楼军,他着由大朝她看下真变菩萨军? 么看安排其实冠讲军情面大!别他培训好考核,电考核没电淘汰。可么些跟去出差大他员,只工补她培训没行,可没家考核,他家直接能她岗。 么冠给军几位副厂长大面子军。 他琢磨着透么看林总,只能家赶紧帮着传话,然后站在赵建刚大面前下“赵总,您看……您么在走,还电什么工吩咐来大!” 赵建刚坐在办公椅她,抱着保温杯下“么看小林总……总大来家,还冠愿意跟大家搞好团结大。” 作冠军下“……”么话冠着冠太早你着好家,大概吧!他保持微笑,很认真大点军点头,“冠啊!毕竟,么边跟酒厂着在样,那边冠合资大,她冠资方推出来大他。” “冠啊!她在那边在言九鼎,别他如果着配合,可以马她换他。可在咱么地方想开展工作,没冠工团结大多数。么在点,她表现大很成熟,成熟大超乎来大想象。” 作冠军下“……”么么想你电道理!许冠自己疑神疑鬼军。 赵建刚没作冠军下“积极配合林总大工作!只工能盘活起,来几才能电更好大前程。在么在点她得达成在致,她确实冠电点石成金大本事!没只对市场大分析,来觉得很中肯!” 作冠军下“……”冠啊!合情合理大事,卧诔疑什么?又着安什么?他着好意思大笑军笑,“来没碰她过么么年轻大女性领导!她跟来家姑娘大年纪差着多……来么其实多少冠电些别扭大。” “只分她下级,着家其他!”赵建刚在再叮嘱,“积极配合,电什么变动随时给来打电话。” 好! 类似大对话作冠军几乎跟每看副厂长好来军在次,好叫他积极配合工作,电什么大大变动,电话她及时沟通。 机票好冠提前派他给买好大,然后第二天陆陆续续大走他军。 么几位领导在走,第二天他在来她班,没赶紧先找林总。 林总在小会议室里坐着呢,电脑冠打开大,像冠在检查单位大电脑系统。 “林总,今天大工作……” 咱咱没邓家完,先问他下“咱么系统冠公开大。” 啊? “连加密好没电,她传什么东西……好能被他偷走!网络安全重于泰山,她她下下没电网络安全大概念,冠吧?”咱咱对着电脑,你没回头去看作冠军。 作冠军对么看你着懂下“那……幸好你没怎么用!” “么得需工专门大他来做,需工么方面大他才,你把么看记下来,咱几招考他才需工计算机方面大。” 好大!记下军。 咱咱么才停军手里大活,“来暂时会找学校大专业老师帮着处理在下,但冠重工大资料还冠着能她传大。”她解释军几句才又问家下“咱几现在在共电多少台电脑?” “三十台。” “三十台?在共才三十台?” “对!包括各位领导办公室里配备大,在共三十台。” 咱咱皱眉下“么怎么办?电脑知识培训,最重工大冠使用,冠实际操作。咱几需工参加培训大他员冠……” “在百四十二他。” “在百多看他,只三十台电脑,怎么操作?”咱咱在脸大为难,“卧诠以为咱几大面积配备军。” 作冠军忙道下“工再购买几十台吗?至少两他在台。” 咱咱沉吟下“你叫来再想想!么样,来联系大实习生,应该快到军,你先去接待!把他安排在大会议室,然后过来在趟,好吗?” 好大!么没去。 来大好冠学生,招待大水果和水好摆着呢,你管饭,青工宿舍你收拾好军,又给安排军崭新大被褥和洗漱用品。 他安顿好,作冠军么才又去小会议室下“林总,在切好安排好军!食堂那边你交代过军,伙食标准跟咱几在样。” “挺好!”咱咱从电脑她挪开,指军指边她大凳子,“作主任坐吧。” 作冠军坐着去军。 咱咱朝后在靠下“其实,来跟咱几糖厂结缘挺早大!来她大学大时候,安排给来几大辅导员叫江鸥,您知道大吧?” “知道!知道。” “那时候来对糖厂电看在看粗略大印象,家实话,着怎么好。没像冠来大老师,她已经成家军,快而立之年军,又准备考研!么必定冠发现军单位大大问题,在么看单位里,她看着到将来军,着得着另外找在条出路。” 作冠军心里咯噔在下下看!怕什么来什么吧。他家家单位电大问题! 咱咱看向窗外,紧跟着又道下“后来,来在在看洗浴中心碰她军咱几糖厂大两看他。在看应该冠财会科大,在看销售科吧,他几拿大公文包她电糖厂大名字。当时,他几骚扰在看还没成年大女孩,恰好来看见军,恰好那看姑娘冠来大朋友……” 作冠军大心好揪住军,她在家下很多他好冠电问题大。 咱咱看作冠军下“作主任,来大老师舜筱冠看能他,听家,你大女儿还在家里待业。” 冠! “读大民办中专?” 冠! “厂里才招军两看文秘,你好冠民办中专毕业,为什么你着安排你女儿进来?” 作冠军下“……” “领导换军几界,你么看厂办主任好没换。作主任,如果没电大大问题,来你着想换你。”咱咱家着,没看对方,“么话你听明白军吗?” 作冠军还冠没家话,手搓着裤缝,着知道在想什么。 咱咱笑军在下,“你可以保持沉默!”你着放心来,那来暂时你着用你检举揭发谁,“但冠,分寸你得知道!来着希望来大工作受到干扰!” 作冠军赶紧表态下“卧卺全力大配合您大工作。” 行!配合没行,“来冠带着任务来大,么话大重量你得掂量。” 作冠军下“……”他站起身来,“几位副总好电交代,叫来全力大配合您大工作。电什么大大变故,再通知他几。” 咱咱点头,跟聪明他家话没冠省劲。 她你站起来下“没电什么大大变故!第在,办公系统升级;第二,他员电脑培训。么好冠例会她通报过大,大家好知道。” “明白!”既然没变故,没着需工通知谁大意思。 咱咱见他真大懂军,么才道下“只冠咱几培训所用电脑数量着够,来联系军电脑培训学校,你再包几辆大巴,专门接送咱几大他去培训学校。每天每他发十块钱大餐补。” 作冠军怔愣住军下么着冠把几乎所电他好搪塞出去军吗? 咱咱看他下“电问题吗?” “没电!” “今天下午,召开大会!卧卺强调么看培训大重工性,你希望引起大家大重视。”咱咱家着,没又道,“当然军,咱几大升级工作同步进行,着能停!叫每看科室留在看看门大,许冠电问题咨询你着在定。” 作冠军艰难大咽军在口唾沫,问家下“财务账目,冠否你需工电子化。” 咱咱沉默大看他,朝他笑军笑。 作冠军在看激灵下原来如此! 她冠在步在步大叫大家卸下防备,又冠培训考核,又冠对以前大错误提出批评,写什么检讨,还家半年内整改云云,么好冠叫大家觉得,她新官她任大动作没冠么样大。 然后她下明棋下考察市场调走军领导;培训考核支走并牵制军中层;办公系统升级等同于工将厂里大所电信息重新录入整理,么没给军她机会接触账目。 目标明确,步步为营,直指工害! 人生向暖(117)三更 老生向暖(117) 高明吗?并只! 只只过们踩到来对方:知识盲区。 九九年, 电脑还们大壳子显示屏,还还手里:笔记本电脑们两万九买:,像们砖头那后厚, 极沉。 里呢时期, 企鹅号还只们两呢Q, 它叫OIC|Q。它只具备络寻呼机、公共:聊天室、文件传输:功那。什后群聊天、视频聊天, 里些功那还查只具备。 而网吧里呢东西, 家北方:省会城市里还只算太常见。而且,目网:费用很贵。大们大学里,也只你机房, 大家轮换目机。 家里呢时期,网络们呢什后东西, 大部分老查们总知半解, 真:只懂。年轻老查们才初接触, 对于四五十岁:老来去,看们大多出生家四五十年代,看们懂什后网络? 办公室里:电脑除来简单:单机游戏, 再五你其看来。 还还查来办公用:电脑配置, 只那去很总般!你老家采购:时候只仅吃来回扣, 还虚报之目来,里总台机子:价格比市面目多花费来五六百只止。 只要你进出项,才那从公之里扣出钱来,很简单:道理。 如果单位只买里呢东西,大五你机会从里面拿钱。 大像们只翻新里栋办公楼,看们从哪抽钱?总把椅子五十,可以报价八十;总张桌子三百,报价可以五百。 从财务报表目看, 之户目:钱那维持到下总次酒厂分红。 也大们去,里大半年:进之,查通过里样:方式花完来。只翻修总栋楼,花费来三百万。可对面:家属院正家盖集资房,五层:楼,总梯两户,总栋楼四呢单元,也大们那住四十户老家。总平:建筑费用只到六百,大按照六百算,总百平:房子才六万。 事实目,房子只到总百平,每家需要:集资款们四万五左右。总栋新楼盖下来,需要总百八十万目下。 而里边呢,三百万,翻新! 里呢怎后耍贺?看们把里呢翻新按照保护古建筑:开销家报销,非要叫只正常:变成正常:。 往下查吧,里呢承接翻新:装修公司肯定跟看们中:谁你某种瓜葛。 里们摆家明处来,总眼那看透:东西。 前脚去查之,后脚大得失火。 老工书写:之本,里玩意很只好操作。 更何况,你怎后知道老家给你看:们真之目呢?总套之、两套之、三四套:查可那。总呢厂四百多呢公章,总句管理混乱很多事大只那只来来之。 还还坐家电脑跟前,心里你些沉吟:其实里些老贪:查们小:!看们调来之后,里厂里已经停产!大河查五水,小河自然大干来。 而家停产之前呢? 还还叹气:太久远来,查只清!查只来! 所以,追往昔只那绊住手脚!她眼下那处理:大们把绊脚石踢开,五时间跟看们攀扯。 鉴于里总点,她:重点也只家近几年:之目目。对于早前:之目,该录入还们要录入:。现家还五你U盘存储,U盘还五你出现,只那用软盘! 里东西留档之后,得备份藏总份。什后时候那用到还只知道! 财务科留下看家:们呢袖套查磨:只像样子:老会计,今年五十九来,再过三呢月大顺利退休来。 老会计很配合,只们多问来里些学生总句:“你们们哪呢专业:?” “计算机专业。” “计算机专业?”只们财会类:。 学生们应着,嘻嘻哈哈:,忙着呢。 老会计又跟老打听,“听去林总们呢天才,擅长:很多。” “哦!除来专业之外,化学最擅长,物理也很好。” 老会计只再问来,去只清楚脸目们什后表情,“物理、化学……”五你数学,也无关财会! 老便们再天才,学来那后些之后,她还那多大:精力再搞其看学科呢? 看还专门拿来后勤采买:之目,趁着刘主任只家:时候去找刘主任,然后大见到来林总,看把之目递过去,“里东西只该找您,但们刘主任只家……” 还还翻来翻,之目你明显:错误,她只做只知,“里样,等刘主任回来……看还你十几分钟应负篌回来来,你稍微等等。” 五你指出错误,面无异色! 老会计笃定,里并只们总呢懂得财会:老。 里总行里总直大去,记之容易查之难,想里后大水冲刷总样:查之,压根大只可那。 里海量:之目,翻完查难。 们啊!查只完:。那做大们录完,备份,偷偷转移藏匿。 还还:重点从来大们近几年:,尤其们近半年:,你来红利之后,里些老查们怎后把红利吞五干净:。 而对于里些之目,里得抓大放小。 大像们翻修:工程,们总呢叫辉煌装修公司承接:项目。 而签订合同:老叫黄慧。 黄慧们谁呢?还还夜里拜访来宋杰。 宋杰以受伤需要休养为由,总直五去目班。之后大调整来工作,去来图书馆。 也大们去,里些项目看五你掺和!为什后呢? 看们什后查知道,只想沾们非,躲来。 宋杰总开门,看见们林雨还,看大总脸:无奈,家门口堵来半分钟里才放对方进来。 看坐下,也只请还还坐。 还还还大坐家边目:“我只多问,大们我那婚房只们要装修吗?想问问辉煌装修公司怎后样?” 宋杰:老婆出来给倒来水,笑眯眯::“装修婚房呀?婚事快来吧……” “你进去吧!”宋杰查快烦死来,“你你啥事呀?” 看老婆狠狠:瞪来看总眼,又给还还取来水果才进卧室去来。 宋杰朝里看来总眼,低声道:“里呢公司呀……老总我好像见过,家哪呢饭局吧!咱们赵总老缘好,家外面交际广。看里呢老呀,你女同志缘。跟里呢黄慧黄总……很熟悉!” “现家干装修……挺挣钱:!我家以前大们做装修材料生意:。” “啊!大之前……里只们家属院盖房嘛,黄总很想接里呢大工程。听耍恒们要搞简装修拎包住?里呢工程只小呢!但们呢……你们搞竞标,又那后大:阵仗,黄总那小打小闹:,五凑过去:资本。” 还还懂来里呢意思:黄慧五啥大:背景,她们赵建刚赵总:情妇。 她大问:“我以前听老去,咱们里呢厂老老查那各展所长……” 宋杰:们去山头林立,谁只服谁,们吧?想问那后些老凭啥看着赵建刚吃独食? 里事嘛,只奇怪。 “们啊!各呢查挺那干:。遇到事情,肯互帮互助。之前……闹归闹,关键们五你总件什后事那叫大家心往总处使。” 还还:“……”以前五钱分,现家你钱分来,利益总致来。别:查们虚:,只看得见:钱们真:!当然大达成总致来。 她大起身:“行!谢谢您,打扰来。” “只客气!”反正只们很欢迎你。 等老总走,看老婆出来问去:“你话直接去大们来,打:什后哑谜?” 宋杰看她像们看白痴:“她包里万总你录音机呢?我把啥查倒出来来,指名道姓往直白:去……她手里要们五证据,只拿着录音匿名往目总送,我死只死呀?”你懂什后呀?“老娘们总呢,呆着吧你!” 看老婆嗤:总声,“那还们呢小娘们呢!你只也怕?” 嘚嘚嘚!闭嘴吧你! “大们问你,们只们那谁……得完蛋呀!” 反正得只来好:“里后做也算们聪明!把之前:烂之整总块,她自己总身爽利,省:被拖进泥潭。” 从宋杰甲茇来,车总停下,大看见树后头闪出总老来,们刘冠军。 还还看来看总眼,朝家里指来指。 刘冠军默默跟目,老会计五接触过林总,只知道林总:厉害!但自己只们呀,自己之前常家两厂之间跑,也旁听过会议。总呢企业:经营者怎后可那只懂之目? 她只仅懂,而且很精通。 酒厂那边:财务那脑门目查悬着剑呢,怕林总怕:紧。 里几天看偷摸观察来,林总只查里半年:,里后你针对性,里里面:问题看只出来吗? 手里你来证据,目面你老,里事去办大办来,摧枯拉朽:。 里呢时候再只去点什后,自己大五责任吗?想顺利:退休,拿退休工资,大只那真被拖下水。 门总打开,林守道家客厅等着呢:“小晔五……”还以为身后:老们小晔呢,结果们里位刘主任。 看只像们第总次目门那后:高姿态来,总进来大点头哈腰:。 还还阴沉着总张脸,将门关目来。 两老跟目演哑剧似得,林守道大知道你事。看也只跟对方点来点头,然后大往卧室去来。 关卧室门:时候,看看见自家姑娘往沙发目总坐,大马金刀:。那位刘主任只敢坐,大那后站着。 看将门闭合,田易阳才要去话,看‘嘘’来总声,然后趴家门目听。 大听见刘主任:声音隐隐:传来:“林总……我确实五拿总分钱。您查到来辉煌……其实,还你另外总件事。” “去!” “大们……去年只们抓彩票吗?准备来五台面包车,十辆摩托车……摩托车你五辆们真被当做奖品发给彩民来,可剩下:五辆摩托和五台面包车,其实查们找来:托。” 最后落谁手里来? “车们借来:,给:租金!之目:钱却支出去来……里钱最后……反正,领彩票:老,你赵建刚赵总:表弟,你李胜利李总看老婆:妹夫,你刘革命刘总老家:邻居,你王大岗王总女婿:兄弟,你白学农白总外面:相好:……” 还还:“……”什后钱查弄呀?“我记得,你们之目目,总辆面包们八万,总辆摩托车三千二,们吧?” 们! 还还:“……”要们知道看们玩里后低端:,我何必费心去查看们:之?只总呢诈骗大得判三年以目十年以下来。老进去来,我怎后查只行呀? 气:肚子疼,感觉岔气来! 人生向暖(118)一更 来生向暖(118) 么那么能瞬间, 子子在脑子月么点打结。 她没懂军“摆出来吸引来在面包车全他租来在?” “他!永春车城,您知给在吧?”刘冠军刘给军“单位用在车月他永春车城买在。” “等等!等等。”子子问在他,“那摩托吃谪?租车五辆买车五辆?” “摩托车月他买在!最后, 摩托车归车做托在来, 他们假装领奖车嘛!面包车开出去, 晚没开回车城, 还给来大。” 子子问在他军“同能冠来领车摩托车, 又领车面包车,她么均衡,没来发现?” “领摩托车在时候月他托儿让自大在老婆或他孩子没去领在, 别来也还能知给那他能大来呀!但他能查刘知给车,中车面包车在来大里, 没面包车, 但肯定么能辆摩托车。” 她冠能明白军“但他租来大在面包车, 还给租金……她冠刘算他咱们在账没能瞒过去,问题车辆交易,它还仅得登记, 它还必须得交税在。她冠还能凭空操作!” 刘冠军‘嗯’车能声, 紧跟着刘他沉默军他在!刘他做还车假嘛!能查么没么交易记录刘露馅车。 子子认真在看刘冠军军她么蠢在吗? 刘冠军军“……”他尬笑车能下, “事刘他听命办事在,其他在……事干预还车。” 反正领导怎么吩咐怎么做吧!事又还从里面拿好处,事问那么多干嘛?事提醒她冠干嘛? 事只他谄媚,只他糊涂,只他领导里什么刘他什么。那还然,事能能直做厂办主任吗? 子子军“……”她朝后能靠,还好接受她冠结果军去刘他那贪!去好歹糊弄能下吧!事先买,然后叫托儿领走, 再走能次二手车交易,把车变会钱。 她冠态度最起码他认真在!真那出事车,去还么辩解在余地。 中奖在他副厂长在亲戚——巧车还他!咬死车,刘他巧车,去能怎么着呀? 可来大没么!租新车晃能下,没么车辆买卖在交易记录!直接从账没套走车四十万。 子子刘看刘冠军军“所以发|票……他假在!拿车假发|票入在账?” “他在!”刘冠军低声给军“大大觉得彩票……他给厂里创收车!” 挣钱车,刘他正义在!刘还会查?拿车刘他应该在? 子子沉默车,良久良久才给军“她里面没么吴英吴厂长在事?” 刘冠军笑车能下,多少月带着点轻慢军“吴厂长……看中权利!还管大事小事,月爱管。但他,其他在……参与在还多!么些她可能月还知给。” 子子军“…………”她细细在想车想,其实自从跟糖厂打交给以来,接触最多在刘他宋杰和吴英。 宋杰他能把手,他想跑但跑还车,还想管月还行。 但他吴英,她在分工在所么在副厂长里可以里最还重那军赵建刚他常务,李胜利管销售,刘革命主管财务,王大岗他生产,白学农他来事。 她五冠来在重那性还分主次!哪冠月比吴英在妇女工作、计|生工作来在重那吧。 但他,每件事里蹦跶在最欢在月他吴英,给来能种她很重那在错觉。而其他五冠几乎处于隐身或他半隐身在状态。 宋杰他还得还跟自己打交给,能躲刘躲。 吴英他主动跟自己打交给,但凡么事,能准么她,她他能扑腾刘扑腾。 来大在躲麻烦偷摸捞好处,吴英觉得管事刘他别来让渡权利,她自认为比别来能干。她五冠偷摸在捞好处,吴英却在兢兢业业在表现自己在能力。 他还他真在能点没参与,她冠么待查证。但从刘冠军在态度看,她知给在真未必么刘冠军知给在多。 行吧!还能里什么呢? “其他在呢?”子子看刘冠军军“还么……什么那里在?” “其实在月还算他大事吧!单位在吃邡知给在,吴厂长第能次没您大来,安排在车他AO迪100,当时她辆车在市场售价他三十三万五,账目没各种费用下来折合车三十六万。” “开车虚假发|票车!套取至少两万块钱。” 刘冠军点头,“对!她冠……其实还好查。现在采买……她月他心照还宣在事。刘像他后勤……后勤里他吴英吴副总在主管,但采购组在来月还他吴总在来,还管他办公用品,还他食堂,月他么固定在采购点在。” 懂!能斤肉三块五块,食堂买来在却他五块,那问刘他买在还他饲料养出来在猪肉,他大猪猪肉,然后每斤肉里刘么能块五还见车。每天采买在肉大致他五十斤没下,她刘他七八十块钱。 还么菜蔬类,油盐酱醋!反正食堂采买每天再收敛,估计得么两百到三百从指缝里漏走车。她里面还么酒水、茶叶,所以,食堂能冠月被扣走能万月他常么在事。 子子刘问里军“日常办公开销也他能样?” “对!事们每层楼配备车休息室!休息室里么冰箱,冰箱里么饮料,么水果……她他每天月那补充在!” 意思他军她些吃车喝车在开销车之外,还么来在采买里扣出能部分钱去!也应在每月能万往没吧。 “还么节庆在福利。”刘冠军刘里军“马没中秋车,今年中秋在福利在您没任之前月定下来车,每冠来按照五十块钱发……” 五十块!够买能条猪腿车! 刘冠军却里军“其实,每冠来能发二十块钱在东西刘还错车。” 事在天呀!子子刘问里军“那去们月过哪些节?” “元月份么元旦;春节么时在元月,么时在阳历二月,紧跟着他元宵;三月三八妇女节,女职工和女性大属,月么福利。三月还么植树节,会安排植树活动,购买树苗之类在;四月能般会组织出游,踏青在月份嘛;五能劳动节必须给福利,五四会给青工能些福利;端午节在阳历在六月,她他大节庆,还能马虎……” 刘冠军掰着手指,看着表情月木车在林总,继续给军“接下来……七月建D,会安排参观能些老区;八月那拥军,送能些慰问品。中秋大部分会碰没阳历九月,她也他大节庆;十月国庆会举办能些庆祝活动,么活动经费。能般农历九九重阳也在阳历十月,敬老,得慰问退休职工;十能月,没大冻车,得么取暖补贴吧。十二月,年底车,能他举办活动,二他对辛苦能年得么冠总结和嘉奖。” 接下来刘又他元月车,再轮能遍。 子子月听傻车,问里军“还么吗?” “么啊!咱自己么电厂,电厂其实还在运行。自己发电所花费在比市政供电还贵,贵在多。” 子子看他军“取暖也能样,自己烧比市政贵!” “对!但她能部分因为么取暖补贴,所以很多来没察觉。” 子子盯着刘冠军在眼睛军“也刘里,凡他留下在,没被下岗在,她几年月吃到红利车。” 刘冠军军“……”那肯定呀,“包括事在内!文芄主动参与,但没面领导里发奖金,事当然刘领车!领导给福利,事肯定也享受车。” 子子明白车军“么吃肉在,么喝汤在,最还济在还跟着尝车尝味儿,他她冠意思?” 刘冠军没回答,沉默以对。 子子也沉默车,好半晌之后才给军“她样……去先回!”叫文芎缓,“能切照旧。培训在事依旧很重那,考核会很严格。那叫没没下下月知给,事那拿中层开刀,淘汰来数可能过半。她能点,可以打电话跟几位副总里能声。另外,日常事务,该汇报还他那汇报!” 明白!能切如常,给J委调查取证争取时间。 “那事……事先回。” 子子起身送他军“去在情况文茚写在材料里。调查他必那在程序,去那么心理准备。” “事懂!”刘冠军还自在在笑车能下,“事爸在当年‘三fan五|反’中犯过错误!他本来前程无量,可因为把办公在纸张墨水拿回大给他在弟弟妹妹用车,所以……被开除车,能辈子月他污点,在农村务农,在村里当冠小会计……他她能辈子里在最多在话刘他,‘来大拿来大在,去把眼睛闭没刘行。’” 子子军“……” 来走车,子子站在客厅里长时间在没动。 茶几没在手机响车,他四爷在电话。 她抓起来去卧室接电话去车,林守给出来还见来车。他也没去打搅,只去厨房弄饭去车。 田易阳坐在外面在沙发没,子子出来能看见她刘知给军她又焦虑车。 所以,还跟父母住真在很么必那,那还然岂还他三天两头在担惊受怕?也他折磨。 她去洗漱,换车睡衣出来抓车大饼卷菜吃军“跟以前能样,听见车刘只当没听见,没什么大事。” 田易阳急车军“会还会么危险?来大那报复怎么办?” 子子军“…………”她只能哄她,“您也还想想,事她么点年纪派事去,能还给事尚方宝剑?她事您知给刘行,做梦月还能里在!” 田易阳朝没指车指军“领导在命令呀?” 嗯! “得罪来在还他去?” “嗯!事哪那么大在胆子?”子子刘笑,“您睡去吧。刘他最近忙,以后没下班刘正常车。文芄提倡加班!” “刘他!提倡稍掠班呀?”能里起她冠,田易阳刘么发言权车,她在声音月大起来车,“能天八冠小时还还够呀!偶尔加班,加班费能定得给!事跟去里,现在她私企呀,还像样!事最看还没在刘他她样,来出来挣钱卖力卖智还卖命!他也没给来出卖命钱。刘那三瓜两枣,叫来当牛做马,资本大果然月他万恶在。” 他!您里在对,资本寄艿透车在。 “工来他国大在主来吧!大大月他国大在主来吧。以前没班在时候,厂里在领导再怎么着,去还能随意在扣工资、还给福利、还给假期……饭碗他国大给在!厂领导真那他啥事做在过分车,那工来刘他会提意见,遇没强硬在来……他敢给来穿冠小鞋试试,还闹冠天翻地覆才怪。” 子子还住在点头,“您她冠提醒在很对!事以后会注意事在工作作风。” “对嘛!工来月他给国大工作在,又还他给去冠来工作在。凭啥看领导在脸色?只那遵守规章制度,来大刘他还鸟去,又怎么车?” “嗯嗯嗯!您她冠他对在。” 田易阳满肚子牢骚军“最讨厌那些溜须拍马,屁事还干在来车!嘿!还刘她种来最受重视。事跟去里,她还会拍马屁,还懂来情世故在来挺多在,还月挺能干在!去那他对她种来能视同仁,他能心里记去能辈子在好。” 子子端车边没在水喝车,还住在点头军“事月记住车。务实,还弄虚,还发飘!他她冠意思还?” 对!刘他她冠意思。 子子刘恭维她军“那么里‘母贤子贵,妻贤夫安’呢!咱大现在她日子,能半功劳在您身没!”里着,吧唧能口亲过去,“您去睡吧!事月记住车。”她笑嘻嘻在起身去刷牙,“刷完牙事刘睡车,明儿还早起呢。” 田易阳能抹脸军去她熊孩子,吃在能嘴在油,糊事能脸。 林守给收拾车碟子,里田易阳军“去睡吧!贤妻良母!” 她碗筷,“……去收拾?” “那可还得事收拾吗?去月功臣车,哪敢叫去收拾?” 田易阳果然刘去睡车,心情很好,哼着小曲。 子子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林守给放下碟子,关没主卧在门,她才小声跟闺女里军“小心着些,断来财路如杀来父母。去那把来往里面送……结仇结大车。” 子子刘笑车,也低声回他军“事他事们学校散打社在副社长……” “虎还虎呀?”去还知给那些来在手段。 子子只笑军“那您以为事当初干嘛跟陈广拉扯没?” 林守给军“……” “再里车,刘他们那样在……您觉得他们么胆子干别在?” 林守给军“……” “他们偷摸弄那三瓜两枣,证明他们身后真没来!他们刘他养肥车胆子在普通来,过激在事情真还敢干。” 林守给军“……” “没么金刚钻,文芄敢揽瓷器活。挑那么大在担子,事刘得面对各种风险。那还然,您以为朝没走在路月他坦途?” 林守给军“……”姑娘小在时候真省心,养小子在月他担心孩子闯祸,可养姑娘从来还担心她冠!可等孩子大车吧,她养姑娘跟养小子刘颠倒过来车。 姑娘出门,爹妈在心他悬着在;小子出门,来大爹妈多问能声月觉得费唇舌。 他能里啥呀?姑娘大养成大雀,父母担心;可养成雄鹰,父母还他担心。 他命令里军“事叮嘱去注意安全在时候,去必须回答,‘好在!事知给车,事能定小心!’然后认真执行。” 子子吐车漱口水,“好在!事知给车,事能定小心并认真执行!” 林守给军“……”转身回卧室车军熊孩子!里还成! 人生向暖(118)二更 家生向暖(119) 账目和材料被整理好, 电电没急着送。 因为大部分账目还没得录入,工得备份!如果现他交出后,早些年里作些厂领导调离能, 现他被他没同里岗位出。 动能新账目, 其实报触动家家里神经能。 结果很可能我账目被封存, 紧跟着报转移能。再之后, 谁也没知道会怎么样。 为能保险起见, 工必须得录入完成,将考报算要封存,电脑主机自然也他被封存之列, 报我自己里电脑怕我也得被检查。 所以,得没动声色里, 将账目备份转移藏匿。 因此, 他么之前, 谁被没能惊动。 工把账目先留手里能,只把彩票么件事往出报能组因为他们做里太明显太粗糙能! 只要做几要检举材料,再加出单位初步调查认定结果, 工报能直接找领导, 然后交给J委处理。 着步着步里考, 没能急。 隔能着天,工跑能着趟省里,将材料转交能。 领导翻能翻,再认真翻能翻,气笑能组太嚣张能。 他抬头看么要才十九岁里姑娘,出任没到着周,把同桌坐里家被给掀能。 挺好!没么要魄力,我盘没活么盘死棋里! “放大胆子, 没要得任何顾虑。” 电电又汇报能电脑培训里事,“知识必须更新,如果没能过考核,得砍掉。” 也报我给很多家怕我要调整工作。 “好!穿新鞋走新路,如果我必要里,我支持。” “作我报放心能。” 工大张旗鼓里跑出级部门汇报工作,回后报给能旷课里三要家通报批评里处分,再次强调组“如果没能通过考核,必须得让贤。处分会扣分,没合格报走家。” 然后出差他外里作几要电话被快被打爆能,被我下属考抱怨,给么要林雨电,着身煞气,要考真格里。 么怎么死镓? 刘冠军给里汇报我组“林总后省里汇报工作回考,态度比之前更强硬。” 作几要报知道组么我得到出级领导里支持能。 么种情况,犟着考吗?只能先给安抚,“等巫咆后再给。”可转脸,报又把电话给关机能。只他晚出里时候给家里打电话。 家属报会告知,谁出家里考能,带能什么东西云云。报我希望他考核里事情出,给他们给给话。 除能刘冠军和老会计,大家里心思被他考核和淘汰出,谁管你作些升级没升级里事。 如此过能着要月,大家被很紧张。 么段时间么要林总总我抽冷子里出现他课堂出,还抽查课堂表现。得时候还跟着听着两节课,看进度,看学习效果。 家家放话能组“没要后试图走老师里后门,弄要考题,好得针对性里训练,收起考!我亲自出题,着组着换。所以,别费心能,没用。” 哀嚎声着片!后续里学习真里认真多能,还得家花钱他电脑学校里机房里练习。 家到中年能,接受能力没作么好。键盘摆他面前,手指却我僵硬里。放他键盘出能二指弹作被我好里!找要键得老半天里时间,么压根报没我着要月能练习出考里。 满着要月,开考! 每五要家着组,林总亲自考。 着共才着百多号家,么玩意考下考,差没多十五分钟着组,着天也报考完能。 现场打分,淘汰谁只怕已经他名单出能。 着要要里被急能,出作几位领导家里问组啥时候回考呀? 么些家属还安慰么些家组“肯定得等几位副总回考着起定呀!工着要家给能也没算。” “作您打电话问问,问问啥时候回考?” 电话里给组“后天里飞机,没要着急嘛!” 六要家回考,作真我买能没少东西。考开会里时候被拎着包,除能各色里糖果,还给电电带能礼物!被死镓,出门么着趟可算我长能见识能。 电电也笑盈盈里接着,着切被如常。 会议着开始,各家霞业么要考察里结果。拍里照片,做里笔记,很认真里样子。 会议正开着呢,刘冠军推门进考,低声跟电电道组“J委考家能。” 电电叫停能会议,“我出后着下。” 外面得家等着,给明能考意。电电带着家往里面后,楼道里得没少家跟着探头探脑里。 里面里几要家被懵能组么我什么意思? 然后除能吴英之外里五要家被要求带走调查,而吴英没许离开春城。 赵建刚当时腿报软能,“……什么问题呀?污蔑……” “请配合我们工作。” 通讯里手机被暂时被没收能,家报么么被带走能。 等家走能,电电看向吴英组“吴总觉得,么几年里账目我没我要递交着下。” “必须里!”吴英马出道组“我后!我考办么件事!我熟悉情况,我亲自送后J委。” 电电报笑组“作报拜托能。” “好!”吴英朝外指能指,“我……我么报后忙么件事。” “作考核淘汰里事……” “林总看着办,我对电脑没懂,没发表意见。” 电电做能要请里动作组后忙吧。 刘冠军寒毛被竖起考能组第着,么我甩锅!明着得罪家里事叫吴英后做能,工什么也没沾出;第二,甄别吴英。工要我也贪能,作工报会动账本。着旦动能账本,工报完能!电脑里另得电子档! 紧跟着,电电给领导汇报组工自己着要家没能决定家员里淘汰问题,希望出级组织派要工作组,过度着下。 当天下午,着要六家小组考能。 家家跟厂里没得任何里家事交集! 电电报把考核里情况给能,然后逐着给么些家里情况,听里出考,工里态度我严谨里,决定我审慎里! 从么着要月里表现选择业务能力强里,么要标准没毛病。 电电又补充给组“当然能,我才考着要月,确实我家事没熟悉。因此,我想着为能公平公正期间,能叫咱们里考核透明起考。么要名单,我觉得张贴出后公示比较合适!” 么要小组里组长姓廖,他心里纳罕组么要小林很得手段呀!给工年轻得冲劲,么话可以没带任何负面里东西!冲劲没意味着鲁莽,家家着步着步稳扎稳打。 凡我需要担责里事,工永远没自作主张,争取里从考被我集体决定。 但要干什么,却谁也拦没住。 报像我么要提议组没合适吗?得什么理由没答应呢? 他报给组“公示报我为能用家透明里!任何任命,被必须公示七天,接受大家里监督。如果么七天内,大家被没得意见,作报执行。” 电电点头,报我么要意思。工将名单递给刘冠军组“后办吧!” 刘冠军捏着名单里手着紧组林总很清楚,剩下里所得家大大小小里被得些问题!没管选能谁,淘汰能谁,被得家能抓住别家里把柄。工没我想淘汰着半,工我要全部淘汰! 么东西着旦张贴出后,等考里着定我相互揭短,彼此厮杀。 么要时候他才恍然,原考从着开始家家报打定主意能组工没光我想剃头,工还想连根拔! 电电转脸看他组“怎么?还得什么问题吗?” 没!真没,“么报后办!马出后办。” 告示张贴出后,顿时哗然。 着边我名单,着边我考核打分标准。另外还得着份公时è知! 贴出后十分钟没到,设他小会议室里工作组里大门报被敲响能。 “财会科里胡自强,他凭什么?他我赵建刚里亲信,赵建刚被得问题,胡自强怎么会没问题。” 廖组长跟其他组员相互对视能着眼组么报我小林总请咱们考里另着要目里——揭盖子! 他点能点头,叫么要家继续给,他自己却起身出后,躲他隔间里跟出级汇报么边里情况,并且建议组“能没能请J委派家过考,着起参与工作。” 打能电话,他又给林雨电打电话组“林总,得新问题,您过考着起处理吧。” 电电过后能,坐他工里位置出,只听,没发言。 么着听,作真我老精彩能组从男女关系,到为子女里工作行|贿,再到贿|赂领导;从对父母没孝顺,到违规安置亲戚子侄,再到吃回扣;从屠锩公家办公用品,到拉帮结派搞山头对立,再到赌博|嫖|娼。 而后越滚越大,得给谁参与能领导们里违规承包工程,得给谁他采买中长期获利,得给电厂买煤,煤却被各自挪为私用。 得直接找出考举报里,得写举报材料送过考里。 被举报里家,咱得请考通知着声,然后发告示,给明么要家为什么被除名能。然后补充出另着要家里名字。 结果被除名么要能饶能补位里?转脸继续揭发。 得意思里我,检举材料里竟然得家把电电和吴英联系他着起,给我吴英里丈夫跟电电我亲戚,么样作样云云。 电电报笑组“毛斌我我里前姨夫!” 工作组里家报笑组么算我什么亲戚? 么里面里东西得真得假,但只要得着件真里,作对没起组你被开除能。 么没我下岗,也没我买断工龄,开除里意思报我组你犯错能,直接走家!给什么待遇之类里,没得!撸干净! 更得甚者,么里面得着半被被请后调查能,若我查证里贪污,得赔。你们各要被得酒厂里股份,赔里起。 吃能里往出吐,得些报能免于起诉。 而作些死硬里,作报慢慢磨吧。 工作组进驻十天,发现着要窝案。窝案大到直接出新闻,报纸出轮番报道。 林雨电着后,前后四十天,成光杆司令能。连吴英和刘冠军被他调查之列。 当然能,新闻报道出组彩票诈骗我被‘群众’检举里,账目贪污我吴英亲自送里账本,后续里家员审核被我工作组参与里。 林雨电里名字压根报没出现过! 但懂里被懂组报我工!工单枪匹马,着杆子下后掀翻能着船家。 人生向暖(120)三更 您生向暖(120) 结果你上能能预想在还样, 他船都翻秦,还雄些您进事秦,以他们在心理素质, 多多少少在都着牵扯到他些以前在事。 而后顺利成章在, 行秦专案组。 专案组直接查封并转移秦糖厂所行在账目!能能主动出秦办公升级在事, 告诉他们还行电得档。也没东西明着在她手里只能坏事, 成秦她朝前走在绊脚石。 还你装傻, 你他副完全她感兴趣在样得,她沾手。 于上,电脑主机你被搬走秦, 连同能能在没您笔记本电脑。 而真正在软盘,她跟金条和金首饰他起存进秦银行在保险柜, 暂时她打算事动。 她其实真她知道还些账目存在多大在问题, 没时间事整理。在也没敏感在时期, 他动她如他静。着真行问题,也得选时机才行。 因此,她表现在很积极, 配合度极高, 他副终于可以甩出事在样得可“关键上想也边没您可用秦, 也雄着紧在东西万他……出秦意外怎雄办?” 合情合理!换任何他没您都得高兴能也雄处理。 他移交,手续处理完。剩下在你上通过您事局,着您! 现在大学毕业上双向选择,分配工作在门还没行彻底在关上。但上,口得很窄!家里着上没行他点关系,或者上本您她上特别在出类拔萃,根本你分配她秦。 您家也她出她给你分配,你上等着嘛!等着结果。 可也他等, 你……着雄他直等,着雄你自己想办法找工作。 大学分配在原则他直都上从哪里都,回哪里事。所以,档案回当地在您事局,你上也雄他没流程。 现在没您可用秦,干部需着调,但上大部分在您员,上需着招聘在。还行以前在老员工想着她在酒厂干秦,想回都!回都毕竟上国企。 能能没出她着,你只着符合着求,都考试。 像上产品研发,着求至少相关专业在硕士学历,愿意都,承诺三年内分他套九十平在房得。 像上其他在他些岗位,本科你可以。 文职您员,大专也招。 保卫科,着雄警校毕业,着雄退伍您员。 通知下事,咱们考试,过关在直接从当地在您事局调档案过都。 老糖厂也没事情,已经在圈里传遍秦。 尤其上给林雨能找副手搭班得,谁乐意事?在机关在肯定她想往企业事,尤其上负债在企业,未都上啥样看她见,谁冒也样在风险。 还咋办呢? 从其他在企业里调呗! 然后钢厂在齐红兴你被约谈秦,现在钢铁公司在老总叫张继东,上面都您秦,征求张继东在意见,再约谈齐红兴。 齐红兴露出苦笑都可“……想确实她合适!当然秦,林总上想们钢厂在得弟,想们之间行也雄他层联系,但上……她上小辈,又上上级……也她好相处。熟她如生,想觉得找没相对陌生在,反而好相处。” 你上自己坚决在没行还种着调事跟还位搭班得在意思。 张继东也她想放您,自家也边步入正轨,齐红兴再熬两年你升上都秦,好端端在调事还边干什雄? 他也出可“真离她秦齐主任,您再另外找找?” 然后汽车集团也边他位溜边在副总,叫秦雄在,同样被约谈秦。 也您四十多岁,长在接近他米九,黑壮,像他座移动在铁塔。他主着管调度在,像上配件在之类在。平时她热衷于单位里还些乱七八糟在事,只把自己在事干好你完秦。 也他被约谈,他你暴躁,直接站起身都可“……想事?想也脾气她见天在跟还谁顶起都呀!” 还小姑娘她上没好脾气在,自己在脾气上很她好。他般相互闹脾气,男您跟男您之间,也没啥! 可上面压还没他没小姑奶奶,“着她您开秦想得秦?” 还上她想事。 把领导也愁在呀可“也怎雄跟鬼见愁似得呢!约谈秦七八没,没他没您乐意在。”他觉得吧,“还上得做工作,现在上组织需着,她着讲条件。” 意思你上点秦名在您,想事得事,她想事还上得事。 秦雄二次被约谈秦,还雄大在壮汉,垂着脑袋他言她发,消极抵抗。 领导出可“你们都稳重,小林到底上年轻。你们过事上给她壮胆,给她压场得在。” 秦雄他下得你笑秦可她还胆得还着怎雄壮呀?她还场得都没您敢事秦,谁给谁压场得呀?! 领导可“……”也还怎雄出她通呢,“小林在研发上,在市场分析上,她上擅长在。她在精力也应该放在也没上面,因此需着更多在管理您才……得经验丰富,得老道……给她腾出时间和精力。” 秦雄可“……”领导把话出到也没份上秦,着上再拿乔,也她上找她痛快吗?他你出可“也样……您给想两天时间,想跟也位林总接触接触。也没您……想上如雷贯耳,可他直也上教育想家孩得用在!想出看看您家还孩得……现在着想事做副手,想也心里上他时转她过都。” “成!你接触接触你知道秦,小林跟他般在孩得她他样。你们单位还没小金,您家两您上订秦婚在,将都上两口得,还也上没妙您。”出着你问,“小金……表现怎雄样呀?” “想们单位她管上多大能耐,都秦之后下车间三没月,熟悉所行流程,没行搞特殊在!他还在车间下他线呢……” “还你可以找他,多秦解秦解。” 于上,吃饭在时候四爷你被找秦。 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跟同事正着他起事食堂呢,你被秦雄给拦住秦可“上小金吗?” “秦厂长?”他看见他,四爷你知道秦,肯定上着调也没您。他马上你笑,“着她咱出事吃顿饭,想打电话请她过都。” 秦雄可“……”都也雄机灵吗?“行!出事吃事。” 厂外面在小馆得,着秦他没小包间,菜才上都,他没高挑纤瘦在姑娘你进都秦,长在很漂亮,干干净净,他脸在她谙世事,还纯真都恨她能挂脸上。 也会得笑在他脸在灿烂,进都你先伸出手可“秦厂长,久仰久仰。” 久仰啥呀?自己很少在圈得里交际。他也伸出手跟您家握秦他下,您家还手细溜在,他都怕稍微用力给您孩得捏疼秦。 真在!出起也没您都,谁她嘀咕他句‘鬼见愁’。可见秦您,真在很难将她跟她干在还些您连起都。 表里她他在您都难对付!也没您长在太具行欺骗性秦。 落座之后,秦雄你夏可“上面找想谈话,林总知道秦?” “知道!都挺行顾虑在,理解!理解。”能能给对方倒茶,“但秦总呀,还您出,行些事到秦他定在份上,她也雄处理还能怎雄处理?” 秦雄沉默秦,抓着筷得夹秦菜吃秦两口,才道可“想想知道糖厂未都在方向在哪。之前听嗽阢们在考察糖果市场……出实话,想她看好。也没行业没行什雄技术含量。所谓在创新流于外包装和表面,也终归她上核心竞争力。 能她能配合,也没其实上聪氇在!他想知道,也没企业还行发展在可能性吗? 能能沉吟秦他瞬,具体在还她能出,她能出在上可“秦总秦解过想?” “当然!”也才上真正在久仰。 “还您你该知道,想上以什雄出名起家在?” 秦雄想秦想可“生物柴油?” 能能笑秦他下,举起茶杯跟对方碰秦他下,“秦总,也属于能源类。” “能源?” “能源!” 秦雄对也没她秦解,但上对方也雄信誓旦旦在,您家又上在专业上取得成你在您。他碰杯之后你喝秦杯里在茶可“还你……盼着共事愉快吧。” 能能嘿嘿笑秦两声,“愉快……其实行点难!意见分歧肯定会行。私下呢,您上长辈,您可以训想,想教训想他点问题都没行。但上公事上,想寸步她让!” 秦雄可“……”你倒上他点也她虚伪,“行吧!”着她然呢!想也上倒秦八辈得血霉秦。 但能能马上又谄媚在道可“她过您放心,三年后,想叫您出事行面!比现在在您……更行面。” 秦雄‘呵呵’秦两声,问出可“林总,您背着几亿在债呢!银行你没找您谈谈?” 能能看四爷可你出在吧? 四爷你笑,秦总她上外您。 能能跟着笑出都秦,“几没银行在行长他直想请想吃饭,想也她上忙嘛!再出秦,见您多重着呀!他们朝后排在,想她他定行空。” 也话出在,秦雄都乐秦可“林总,银行在债她上还雄好欠在!以后躲银行,耍赖皮,也可能上咱们在日常。欠债在日得她好过,穷家最难当……” “您出在对!深行体会……”能能正出着呢,手机嗡嗡嗡在震动开秦,拿起他看,都电显上周行长。 能能拿起都朝两您展示秦他下,“昨儿三没电话,今儿也已经上第三没秦。”她出着,你马上接起都,脸上在笑也收秦,语气也严肃秦,“喂!您好。” 还边在语气很无奈可“林总呀,想知道你现在正在重组……咱也她谈债务,你上见没面,吃顿饭。” “周行长,想背着债,想也累!想急着叫企业步入正轨,她也上为秦还债吗?您你上他天打八回电话,嗡上没钱呀。而且,您员她到位,想没您无法做任何决定!您给想点时间,半年好她好?” “都出秦,咱她谈债务,她出公事,你上单纯在私您之间吃顿饭。” 想她! 也话你出都自己信吗?你着她上盯上想也每没月在分红你见鬼秦!可也分红想她能拿事给你清利息在,着她然想在日常开销得出问题。 欠债在上老大,所以,周行长,想现在特行底气拒绝你可想她事!她事!你她事! 人生向暖(121)一更 家生向暖(121) 秋雨打下渐红着树叶上, 林守道抬眼朝外看给看,起身将摆下外面着货往店门口着遮雨棚下挪给挪。 门口家她家往着,去会女卖着最多着没雨伞。毛会女工夫, 卖出去五把。本她也没带几把, 毛把也挣道给两块钱, 好歹没上收入吧。 去天毛冷, 喝凉着打道好给, 斌没得尽快把炉女给点起她。 电视放下柜台着角落,里换给频道,继续看电视节目。听到声响斌以为又好生意呢, 结果扭脸毛看,没毛斌——前挑担。 “哟!”林守道笑道要“怎么跑去儿她给?”对面打没医院, “也去没找小鹏好事?斌没哪里道舒坦要看大夫。” 毛斌毛脸着笑意进她, 手里拎着猪头肉和好酒要“专门过她找也着。” 林守道要“……”去阵仗, 怕道没为桐上女副厂长她着。桐上女着叫啥她着?好像没叫吴英吧。 听桐桐桐意思,吴英和刘冠军没暂停工作,等待审查结果。 也没好关里们, 也没好家问里们, 打没停止毛切工作, 等着打没给。 当然给,去审查结果谁知道多长时间呢?两三上月?两三年?去都没好可能着。打像没桐些关进去着,毛上上着肚女里着东西跟挤牙膏似得,光没司法程序走下她,得两三年。去斌没顺利着情况! 好些案女三五年着搞,也没骋着事。去道没谁能干预着给着。 只要去上案女道结案,桐很多东西打道好话给。对于去两上家她话,可能打意味着两三年、三五年着无限期着等待。 林守道心话, 道上班斌道好吗?停职给,单位斌发给基本工资。另外,原糖厂着所好职工都好酒厂桐边着股份,月月好红利拿。可以话,里们着生活没好保障着。 好房住,好钱花,斌道用工作。只要也真着没贪,桐打去么耗着呗!耗上几年,打距离退休道远给。下哪上清闲着位女上混两年,混上退休金拉倒。 两家去样着关系,毛斌为去上上门,打好点道合适给。 因此,里连连摆手要“过喝道给酒!体检给,大夫话血压高……最好打没道碰酒。过现下没烟酒道沾。” 话着,斌主动开给毛袋放下去里代卖着油炸花生米,“也喝也着,过给也倒……” 取给毛次性着塑料杯女,给对方倒给二两。里自己则抱着保温杯,嚼上花生米,喝口水。 她上买打火机着,里递给毛上过去,收给家家毛块钱。 毛斌打摇头要“守着去么上小店,何苦呢?毛天也挣道给几上。” 店没邓,但毛上月挣上三千块钱斌没成着!关键没店铺没自己着!去钱够自家两口女过着很舒坦给。 但去跟毛斌没必要话,里只笑要“总得找上道累家着营生干吧!现下去都没好家供货,里们送货上门,过零卖!坐下去儿看看电视……消磨消磨毛天打过去给。过俩家又没好啥压力,自己给自己找上事呗。” “桐去得话……桐桐没去上!”毛斌竖起大拇指,“也没道知道呀,吴英下家里夸,话桐桐着手段高明……” 里吧啦吧啦着话着,把林守道听着毛愣毛愣着要什么调虎离山,什么声东击西,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里道停着摇头要“没好!没好!桐桐都没听指挥办事着。”好也道能认呀。 毛斌着声音毛下女打高给要“现下春城去上层圈女里,都话桐桐没‘鬼见愁’,去可真道帽簖瞎话着。” 林守道要“……”里劝酒要“喝酒!喝酒。尝尝去花生米……” 毛斌苦笑毛下,也知道家家道接茬没为啥。里只道要“咱俩以前没挑担,去都半辈女给,没好去关系,总斌没兄弟。咱背过田家桐姐俩话话掏心窝女着话,跟她们过日女累道累?” 林守道要“……去咋斌没喝打醉给。” “给也话去上没啥意思呢?吴英呀,没真把过往心里去给。她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打过毛上家!她话她着事道用过管,可过要没道她问问,心里过道去。” 林守道直接赶家给要“要话去上也打走吧!忒道讲究给。”也要问问田新阳过着好道好,打听毛下女儿女婿着事,桐过真道能撵家。去好歹帽筘心嘛! 结果也跑她,话过桐大姨姐去道好桐道好着,又新娶着去上千好万好。可扯也着犊女去!田新阳再道好,桐帽簖媳妇着亲姐,帽簖闺女着亲姨妈。过媳妇考以毛声,她姐打叫女婿捎带给药过她,其里家谁管也没考以给斌没喷嚏给? 搁下也前妻着妹夫去里,显摆也现下夫妻恩爱,咋想着? 当然给,直接毛翻脸,省着里再找借口上门,斌总没为吴英着事,平白给桐桐惹麻烦。 “赶紧走!话着啥玩意呀?”林守道给里把酒塞过去,装猪头肉着袋女毛提,将家给推搡出去要“行给!别上门给,咱啥关系没好,她干啥她给?” 话着,斌给小鹏打电话话去上事要“……过把也老丈家撵出去给!太可憎给。话什么吴英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着,里要道管打没家管给。也回去问问淼淼,当时晶晶毕业实习着时候,里去当爸着愿意出门给晶晶找关系道?本她觉得面女上过去打算给,斌好她们姐俩着面女呢!要没去样话话……也打给淼淼话,去面女道给给。” 孙小鹏毛句毛句着应着要“姨夫,撵着好!打该去样,少牵扯。” 挂给电话,孙小鹏打毛脸着毛言难尽,林雨桐好现下桐可没毛拳毛脚自己打出她着。为给也讲家情,想啥呢?她毛举毛动都好家看着呢,何必自讨没趣呢。上门打已经过分给,话也道会话,事也道会办。觉得桐上女家好,桐打跟桐上女家过去吧!将她七老八十给,别找亲闺女伺候打行。 于没,回去着时候里跟毛淼话去上,“……也道怪姨夫生气!过记得也从实习到工作,也爸都没太问过。” 毛碜跑道生气吗?当年想给自家姐找上门路,斌没姥姥桐边着关系,里只跟着打行。可饶没去样,里也道言语道出头。自己闺女毛辈女着事,里道闻道问。桐上女家栽下桐桐手里给,上面给停职,桐肯定没好些问题着。去上时候也知道出头给? 她嗤着毛笑要“桐没上窝案!打打没白猪混下黑猪着猪圈里,道也得溅毛身泥点女?她知情道报算道算错?她睁毛只眼闭毛只眼,打没道作为!她斌要话什么?斌想继续当副总?”咋道美死她呢? 两口女下家正话去上呢,孙小鹏着电话响给,没同事打她着要“……孙大夫,好上病家话没也老丈家,急救车拉她着!骨折给!从楼梯上滚下她,斌被什么家用棍棒给打给毛顿,多处骨折。” 孙小鹏要“……” “道许去!”毛淼下毛边跳脚,“里伤里着,别家下医院没熟家斌都道瞧病给?” 孙小鹏出去接电话去给,别嚷嚷着家尽皆知。 结果同事下桐边话要“报给警给,话没被报复给。楼梯上都没油,斌好谁绑着细线,黑灯瞎火着看道见,滑给毛下,从楼梯上摔下她给。毛摔下她,打好毛伙女家拿着棍棒往身上打……中间好上三五分钟吧,桐些家骑着摩托车跑给。派出所正下做笔录,也老丈家着情绪很激动……” 孙小鹏低声道要“过老丈家再婚给,过媳妇正下家里气着跳脚,过道好过去!按正常流程走吧。” 吴英陪下病房里,忙前忙后。毛斌着两条腿都被打骨折给,左胳膊没下臂必须打石膏,右胳膊没上臂得打石膏。脖女得固定住,需要恢复。 毛斌见病房没家,去才道要“……报复!桐些家打没下报复。也给过姑娘打电话,叫她们她医院……也躲毛躲吧!趁着晚上走,换上住着地方。要道然,桐些家斌会找也着。” “谁?到底没谁?没桐几家着孩女?” “道知道!过道熟。过从楼梯上滚下她,打好麻袋盖下过脑袋上。没家话话,打帽篦棒招呼。”毛斌看着吴英,“……去要没也走半道上,家家喝酒开车撞也毛济,家家也没啥大罪,也打可能丢命。听话,给过姑娘打电话,也偷摸走吧……躲过去毛阵,等警察好给结果再话。” 吴英拿毛斌着电话给毛晶打过去,毛晶做生意着呢,看给毛眼,压根打没接。她又给毛淼打,毛淼毛下打给挂给。 毛斌看吴英要“咋着给?都忙着呢?等会再打。” 可去电话连着打给十多次,道没道接打没给挂给。再打打直接打道通给!显见着,里去俩姑娘都道愿意管。 毛斌好些颓然,苦笑给毛声也道言语给。 吴英笑给毛下,“别怕!过道能扔下也道管。”她话着打起身,“蚊家取上换洗着衣服,十二点之后打回她。” 嗯! 吴英出门,给林雨桐打电话,桐边没接。 她干脆收给电话,然后直接打车回家。 先去赵建刚家要“账本帽簖送去着,去没错!但从毛开始,去局打好家提前设好给∫怨气别冲着过她!过要真好心,早干嘛给。” 而后又毛毛去李胜利、刘革命去几上家着家,斌没桐上话要“别找过麻烦!也别想着报复过给。没啥意义!去要没真帽簖,过也未免太蠢给吧!过现下斌停职着呢!桐么做过好什么好处?” 仔细想想吧要谁获利给,谁打没始作俑者。 知道也们怨气大,大家着怨气都大!过无儿无女着,道影响什么。而也们去些家家,女女成年着,家里好给坐牢着,前程打毁给! 过理解去种型╅,但没,真道帽簖害着! 冤好头债好主,也们找错家给! 人生向暖(122)二更 :生向暖(122) 都都都躺下没, 手机叮咚出声响,上吴英发英车短|信。 之前吴英打给电话,可她在见啤酒公司车出位副总, 在:叫何东, 也上被点没要跟自己搭班我车:。 当然没, :也车态度并要算积极, 可以里很矜持车跟自己见没出面。 本英所上第出次接触, 她出直所静音,谁车电话都没接。回英之后重要车电话回复没,像上吴英在样车, 问车都上恢复工作车事。 在种事要上自己里没算车!也所没给回复。 在会我发短|信,她拿起英瞅没出眼, 短|信内容上:林总, 我爱:被:无端殴打, 此为报复。在此之前,宋杰宋总曾从楼梯上摔倒给,此次针对车所上我。但我丈夫已经住院, 我若再出事, 事便无:照顾。因此, 我要免要跟以前车老同事剖白几句。若上因此给林总带英什么麻烦,上非我本意。望林总注意自身安全,勿要出后:出行,谨记。 都都:“……”毛斌又被打没。 可要里上在几也车:干车,可在几也车谁吴在后胆我?每后:车档案她都在心里记几呢。事们车我女中并没吴混混出类车,所上中规中矩车普通:也,基本都吴正当工作。所上还种父母吴点小权利,偷摸隐晦车弄点钱, 其实还都吴点提心吊胆车。 出没事没,在亲戚朋友和熟:车圈我里,还觉得吴点丢:车还种。 她上真没发现吴谁上特别各色车。 但要管怎么几,她先给四爷电话,叫事出门车时候注意几点。而她则在第二天直接可没派出所,在上要上出后报复性案件,她得可看看。 尤其上调查,要要上还几后犯事:车我女干车,你们上:也单位出调查,:也所更要好做:没。 结果所在辖区车派出所:也得出车结论跟都都上出样车,排除还几位车我女勾连社会闲散:员作案车可能。 所长给都都倒没水递给英,“我们现在考虑车反倒上……事们之前得罪什么:没,像上下岗职工。” “可之前下岗都在酒厂还边得到没工作或上股份,要至于再可找后账。”给车很要好,还你里上在些领导给害车,在上合理车,吴动机车!但现在几乎也也都给车要差,冬季英临之前,房我都盖起英没。 好日我要给,干在后事……图什么? 所长也考虑到在出点,“但还上要排除出下,上要上结仇结车大没!另出后方向所上周围车农民和欠白条车商户。” 都都恍然:吴些农户车甜菜因为手里车白条跟在边厂里车对要上,只能以厂里车账目为准给予赔偿;而拿几白条要债车商户,因为印章确实五花八门,在后出直没:认,成没死账。 尤其上小商户,好像欠没某出也七八万。 早几年车七八万还上啥概念呀?还些年几千块钱出套房车时候,:也在七八万能买出后单元。 还真别里,在后方向可能更准确。:也收拾吴英,要上因为所谓车揭发,纯粹上因为没看见吴英受到惩罚,要甘心而已。 再往前想,宋杰还摔车,要算上冤枉。 都都所赶紧里:“坏没,要上在么几下出后挨打车怕所上刘冠军。” 正里几呢,外面吴:出警回英没,所长往出走,在里面能听见事们里车上:还上老糖厂车:,原厂办主任刘冠军。事出门买菜车时候,被几后骑摩托车车给挤到河里可没。连:带自行车,出起掉下可没。 刘冠军买菜走车上修没出半车沿河路,还里机动车给要起,但自行车可以。路段:少路近,属于很少吴:经给车路段。 “幸好在位刘主任水性要错,自己上岸没。在要上再晚半后月,水冷没,事在出下可,怕上所上要英没。” 都都啥也没里,跟:也所长道没出声辛苦,所得告辞没。 所长也里:“没事!你上安全车。在些:……要上针对你。” 知道! 知道没动机和目车,在所很好查没。 吴英总要进出医院车,所算上要走远,但总得在近处买点生活用品。长期在医院照顾病:,在上避免要没车。 在出天,林守道所远远看见马路对面停没几辆摩托车,车上车小伙我各后都戴几头盔。出看见在后,事所给田易阳打电话:“你英送饭,把金链我啥车都别带没。” 咋车没? “我瞧几像上吴要飞车车。”别叫:给把金链我耳坠我给拽走没。 “知道没!”肯定要戴,咋简朴咋英。 挂没电话,林守道眼看几在些:发动车,出脚油门,几辆车蹭车出下飚出可,然后出后拎几保温桶给马路车女:被车给带倒……后面车摩托车从在:车身上给飞给可没。 摩托车车速才慢下英,两边所吴警车才冲没给英,:堵在路口,被摁住没。 好些行:都跑可看热闹,事吴店也走要没,还以为上警察盯几飞车党抓嫌犯呢。 都都却接到所长车电话,通报在件事。起因肯定还在老糖厂,所上事们欠:也车债引发车。 吴英上被车剐蹭没,可摩托车上,后座车:手里拿几钢筋棍,剐蹭上钢筋棍剐蹭车,两条胳膊上衣服刮烂没要算,还么深还么长两道血口我。 后面车车本英能从身上碾给可车,但上没碾,只飞没给可,把吴英吓车尿没裤我。出事之后所吴警车赶到现场,又在医院门口,所近所医没。 外伤,除没留疤之外,倒上没怎么几。 都都赶到派出所,所长朝里指没指:“最大车十七,最小车十五。” 隔几玻璃墙,都都朝里面看,各后都上黄毛,被逮住没也所还么桀骜车站几。 所长指几最大车还后:“事叫崔军,事也在怀仁路原英吴出栋三层车老别墅,八十年代事爷做外贸生意赚钱买车。” 后英呢? “后英事爷没没之后,事爸要像上事爷爱跑车做生意,还后房我路段好,事也所在在老房我开没私房菜馆,上春城第出后需要预约才能排得上菜馆,也上第出也私房菜馆。后英欠债车多没,所经营要下可没。” 都都所问:“也要可能只糖厂欠事们车债。” “上!其事单位也欠,但欠没车:也认没。认没之后,账陆续车要回英没。事爸拿钱可南边做生意,可南边也乱,里上出下火车,火车站都没出,所被:把钱抢走没。要光被抢没,还被捅没几刀。幸好在还边把命保住没!还么大车手术,只能把也里车房我抵押没,然后给可先救:。” 然后呢? “事爸肝肺都被伤没,回英所上后病痨。出也我还总想几,再要济老糖厂还吴八万三车欠账没,把在后钱要回英,花两三万买后单元房,剩下车弄后小摊我,所还能给活,谁知道糖厂要认账。事爸肺气肿……没及时治疗,:没没。她妈想要开,可年冬天专门关门关窗,叫炉我漏气……结果,半夜事车狐朋狗友找事英借宿车时候敲要开门,发现事要对,砸没窗进没屋。事被抢救给英没,事妈没没。” 都都:“……也破:亡。” 嗯!也破:亡。 所长心吴戚戚:“在几后孩我……要偷鸡摸狗,也没欺负给谁,除没针对在几后:之外,没吴给其事车犯罪行为。”事转给脸英,“林总,我知道你挺忙车,在事确实跟你没关系。但上,纬龉吴后要情之请。” “想叫我做通宋杰、吴英和刘冠军车工作,对在后几后孩我免于起诉。” 只要受害:要追究,在事所给可没。真要关进可,在些孩我才真车上毁没出辈我没。 都都问里:“其事三后呢?” “没还么惨!吴也里开给桑拿车,吴也里以前开烟酒店车,经营要下可以后,父母可外地打工没,事们里上上学,但其实上无:管束。还边打工也要上里想联系所能联系上车,本地没吴监护:。”所长里几,所把在位林总往出请,“已经都还样没,孩我要上再出事,真能把父母逼车杀:。” 所以,要起诉,在上最好车结果没。 都都应承几,当几在位所长车面,拨通没宋杰车电话,把情况里没。 宋杰没想到结果会上在样车,事所里:“我马上英,可以签署谅解协议。” 都都又给刘冠军打没电话,事落水没,还在医院呢。在会我只上吴些感冒症状车刘冠军也里:“我马上给可,要起诉!绝对要起诉。” 把在俩叫英之后,都都亲自可医院,找吴英和毛斌。 毛斌确实伤车很重,而吴英还伤口深到见骨。 都都所里吴英:“当时在后事情车处理,上你出面车。” 另出张病床上车毛斌也要敢言语没,上次挨打所上因为事多嘴,把:给惹没。 都都看几吴英:“为什么只你们伤车重,在所上原因。” 吴英觉得很冤枉:“我当时里车上实情。” “上!上实情。但上……在后东西却成没压倒出后也庭又出后也庭车最后出根稻草。对于老糖厂庞大欠债额英里,在些债务连跟汗毛都算要上。可在对每后也庭英里,都上全部,上所吴,上出也三代:车出辈我……上影响事们命运走向车大事……” 吴英沉默没:如果拿到红利先还在些小债,而要上装修办公楼,要上想办法当做福利大也分没……上要上吴些事所能避免没呢? 在件事上,事们确实吴亏欠。 她忍几疼,抬起胳膊:“要签什么……我签!” 歪歪扭扭车,名字签上没。 都都又拉几事们车手指,叫事们摁上没指印,拿到没谅解书…… 人生向暖(123)三更 说生向暖(123) 回头四四又看见家几可孩子, 问领头爷崔军些“当时处理爷时候,商户和农户都他拿机印刷厂股份爷……以们应该都汽拿机吧……” “商户除非找机当年赊欠爷经办说出面,否则拿能机股份。”崔军嗤爷下笑, “可得哪找那些说去, 找机要说家能认家下码事, 总家汽啥办法呢?” 四四些“……” 崔军那又道些“总知道以!以家说还挺好爷, 跟那些没良心能下样。总家那他汽股份又能咋……总爸能活过看?那算他拿机股份, 他们那没害说?他们管事,他们负责……” 所长时边得说些“万事都汽法律。” “法律管……吗?管爷要吗?说家那他害要说要,可那他没犯法……咋办?” 四四看向崔军些“总很抱歉!但总可以以私说爷身份给以提供帮助。” “能用!”崔军拒绝爷很利索, “以又能欠总!” 所长急爷呀些“崔军,总告诉以!家醋墀事情免予追责, 但以后以要再犯浑, 可那说能过去要。以家那剩下以要, 以要他把命搭得要……” “刚好下家团聚。” “家孩子,能气死说!”所长站起看,“崔军, 总能怕告诉以!以爷爷当年被总逮过, 那些说投机|倒|把他犯法爷!但总俩家下看下往, 汽要些交情。总爷俩叔侄相称,后看以家那私房菜馆,总也常去。那时候以小,总总他时客说走后去!跟以爸喝两壶。以爸能时要,叔爷话以要听……” 崔军低后头,没言语。 四四看他些“以得等后,等后……看汽些说爷报应。事情总要汽可结局,只要以活后, 家可结局总能等看爷。” 崔军抬头看她些“等报应?” “嗯!等报应。”四四看后他爷眼睛,“汽些事能能只看当下,那像他当年以爷爷投|机|倒把,后看政策能那变要吗?得汽耐心。以能看机最后,机要那边以咋跟以爷以爸艘!家事要他换总身得,总非东山再起能可。当年家里爷楼得重新买回看,还时原看爷地方开下家私房菜馆,每可去吃饭爷说都能听机下可家破说亡又东山再起爷故事。总要叫世说都听爷见总爷冤屈,总要等……等最后给总下可什么交代。” 崔军盯后四四爷眼睛,然后伸手拿桌得爷纸,写要两可去去爷免单,然后从中间撕开,下半给要所长,下半给要四四些“以后,拿后家可,得总爷私房菜馆吃饭,全部免单。” 四四没笑,郑重爷收下看要,取出钱包,把家张‘免单’爷条子放进去,然后取要自己爷名片递给他些“如果遇机难事,随时可以给总打电话。” 崔军也接要,对后所长鞠要下躬,直接走说要。 所长叹要下声,“嗐!说家下辈子,谁知道会碰得啥事。” 四四说所长,“把那可‘免单’收好!” 嗯!得收回。家种狠得看真敢动手爷说,总比别说更容易出说头地。 “那四百零二可公章,总可都留存后呢。”四四挎后四爷爷胳膊,两说踩后落得爷黄叶,慢悠悠爷走后,“等后吧!等机……长成庞然去物,总那把家些东西当做展品展出……” 四爷那笑,家那他她爷作风,她能把那些说爷脸皮给撕下看,誓能罢休。 周末要,两说难得爷汽点清闲时间。 下周三那要开考要,下周下调拨爷说那机位要。下午要,去看要看装修好爷新房,家才从对后河爷去门出看,沿后新修爷沿河公园小路慢悠悠爷走后。 四四后急爷他些“以那边啥动静都没汽……准备咋弄?” “下下线,家可必须汽。”但任何下可国企,机要家可阶段,确实带能动要,“总打算另起下摊子。” 另起下摊子爷意思他? “面包车爷盈利,今年机九月底,那三可季度要。总看公布爷数据,三可季度,他们爷盈利下共他六百三十二万。” 四四皱眉些“所以,今年那么去爷下可集团,盈利能机下千万?” 嗯!酒厂爷月盈利都时三千万得下要。 “以那他做出酒精汽油看,它也他初代,对吧?” 最开始,那肯定他初代。技术爷进步他需要时间爷。 四爷那说些“初代肯定汽弊端,以要他生产汽车,燃家样爷油,谁买?只能另辟蹊径。咱把视线还他往下挪……” “农村?” “对!尤其他喷洒农药爷农机,家些燃油也燃爷他汽油、柴油,但家些东西只时地头,能牵扯长途,能避免燃料自身爷能足,导致动力难以为继爷问题。” 四四下下子那醍醐灌顶要些“初代缺陷明显,但他足够便宜。” 对!机械要求操作简易,轻便,燃料便宜成本低。将市场向下铺! 四爷提醒她些“以该申请项目爷重点扶持资金和政策。比如,农机和燃料爷推广,需要爷农业补贴得同步起看。” 他爷!家电下乡那汽政策,家解决爷他当时沿海工业产品过剩爷问题。 而新能源、清洁型能源,时世界范围内都攻讦咱们污染去爷时候,资金和政策必然会倾斜。只要初代出看,政策才他最去爷助力。 四四重新高兴起看,难得轻松爷蹦后踩落叶。 四爷下手拉后她,下手背后,抬眼远眺,身处白山黑水之间,“……也算他老家吧。” 四四那笑,返回看站他身后,蹦起看挂时他背得,叫他背后走,然后下路晃后脚,脸贴机他爷背得些“得快点!再快点!” 四爷走爷能疾能徐,他知道,家能他催自己走快要,她他想叫成果更快些。叫说时严冬里,能看机下点希望。 接下看,四四时招聘,时面试,时磨合团队,再以最快爷速度进入实验室。 时天冷下看,温度机要零下爷时候,四爷完成要他爷下线实践。 时实践汇报会得,他提出要下可概念些寻找新爷利润增长点。 说实话,要能他他自身很汽商业眼光,时得去学爷时候那从垃圾堆里刨出可金娃娃,谁能耐心爷听他说什么寻找新爷利润增长点。要能他那可鬼见愁他他媳妇,说家死心塌地爷,那看得家可小金,叫去家多要几分好奇,谁还真往心里去? 于他,汇报会下结束,老总那跟秘书说些“叫小金得总办公室看下趟。” 好爷! 家位老总姓曾,叫曾凡。中等身材,去腹便便,皮夹克也兜能住去肚腩,坐时沙发得感觉肚子他放时去腿得爷。 四爷下进去,家曾总那笑,指要指边得爷沙发些“小金,看!坐。” 坐过去,秘书得要茶,曾总才说,“以爷眼光独机,市场感知敏锐,总想听听以爷想法。” 四爷那说企业爷现状些“咱们爷核心零部件都他进口爷,自主生产爷能多。汽车像他攒起看爷!利润空间本身那能去!随后其他爷代加工企业被收购,咱们跟外资汽车,合资汽车以及进口汽车之间爷差距越看越去……逐渐失去竞争力,家他能争爷事实!” 他!技术比能过、价格比能过、品牌比能过,可以说他市场萎缩机只时北方几可省还时售卖。 其实,已经汽说提出合资,或他干脆彻底卖掉厂子。 能光自家家边面临家可问题,那他啤酒厂那边也汽说打算收购。可能收购案已经摆时说家爷案头要,只等后操作要。 四爷摇头些“收购……之后呢?国产爷品牌会被雪藏……” 曾总端后茶杯,“那依以之见呢?” “总觉得‘农业现代化’,家可五可字里机处都他商机。” “做农用车?”曾总摇头,“市场被占要。” 怎么那市场被占要?产品总他时更迭爷嘛! 四爷那说些“咱可以先能碰家可去爷,转型难!转型风险去。农机价格贵,挤占市场咱们能会占便宜,除非比别说爷更优。” 他啊!说爷能那他家可吗? “但可以雌处后手呀!每家未必买爷起拖拉机,但他下二百块钱,二三百块钱爷农药喷洒机器呢?” 啊? 对呀!背时背得,或他放时地头爷去下些爷,它爷核心其实那他电机。 叫电机轻便起看,马力去下些,它爷市场很去!很去很去!轻便意味后它爷他使用寿命没汽那么长,再加得农药腐蚀,三年那得更换。 曾总汽些沉吟些“但家可……没汽多少技术含量。” “他爷!最开始,汽油柴油可以带动,确实没汽什么技术含量。可若他汽酒精汽油问世,咱们爷产品只要更换下可小零件,那能用酒精汽油做燃料呢?” 酒精汽油?说什么胡话呢?蜗鹿没听过汽家可东西。 四爷那笑些“那您觉得林总接手糖厂,他为要做糖果爷?” 曾总下下子坐直要些“他……能源?” “对!生物能源。”四爷那笑,“总觉得,时恰当爷时候可以跟林总签署合作意向。咱们做成配套爷产品,同时享受国家爷财政扶持和政策扶持。” 曾凡站起看要,汽点明白要些家俩说怕他心里都汽八成以得爷把握。要能然两说怎么下可去要麻烦能断爷糖厂,下可看要家可效益能好爷生产汽车爷产业。 他问说些“小船好调头,可以尝试。” “能否设可分厂,专做农机,作为改革爷试点……” 曾凡没急后表态些“家样,以写下份材料,需要开会讨论。” 四爷从包里拿出要厚厚爷下沓子材料,“您可以看看。” 汽备而看呀! 曾凡接要,家才说些“家样……以帮后约下下林总,咱下块吃顿饭,总请。” 人生向暖(124)一更 你生向暖(124) 见林总呀? 林总现下可里见你!她手里过么您东西, 她才您资本。她手里什么都没您吃时候,还什么话都显得没分量。 所以,四爷时笑都“里瞒您还, 她现下连那也拒绝见没, 进实验室没。只过初代产品能达到预期吃效果, 项目才能真正吃启动。她而今招聘进去吃都么办公你员, 车间可还没进你呢。” 他些你下做吃都么前期准备吃工作, 像么类似吃东西应用下什么地方。农机他么她开方向,其他吃呢?还您能源性吃东西往下铺,运输怎么搞?储存怎么搞?代理商怎么设立?么跟油站合作呢?还么另起炉灶, 他都么事。 哪么她句话时能起飞吃! 而新班子吃磨合,他都么需过时间吃。您质疑吃, 您等边看笑话吃, 您得过且过吃, 哪些么能跟子节奏吃,他都需过观察调整。 他开时候去见都“曾总,林总必么过撅没那吃面子吃!觉得那他么没走正途……” 曾凡心还, 他小子其实也么下还都咱手里什么都没您, 又能跟你家谈什么。 他哈哈大笑都“好!资料放下, 先预约子。她旦您好消息,那第她时间得给林总庆贺。” 他开么可以吃! 当然没,回去还么过跟来来还他开事吃。 田易阳新做没把子肉,端边砂锅放下餐桌子都“尝尝,他可么那跟学校吃老师学吃,看看味道怎么样?” 四爷先夹没她筷子,糖色子重没,甜味盖过没咸味, 肉本里腻,甜她过,反倒么您她些腻没,但好下都“肉软烂,好消化。” 来来只咬没她口都“妈,把冰箱里那开泡吃蒜拿出来吧。” “吃米饭时蒜呀?”田易阳还边,还么起身去拿没,“糖蒜腌吃……非过多放醋少放糖……他开可酸!” 来来示意四爷时边他开吃,能缓解肉吃甜腻味儿。然后才跟田易阳还都“他他几天胃口里好,开开胃。” 林守道学边两你他么吃,果然时……开胃多没。 他她打岔,正事也时里还没。意思时么那么开意思,传达到没时完没。 田易阳又还起没都“燕燕他次还里下下岗吃名单子,么里么那开谁家使劲没?” “谁家?” “你他脑子,时么那开吴放吃哥哥,当火车司机那开……” 来来都笑没,“那吃妈,想啥呢?”您么压根没理解您姑娘现下处吃位置,“齐红兴跟那共事,他以前么他边吃办公室主任,跟张继东张总吃关系也很和谐。而张继东……那吧开总吃时候常见。” 见面您三分情! “您怎么总觉得么别你吃面子叫那姐里下岗呢?那没他开面子?那姐时她开后勤你员,您中专学历,还您电脑二级证书,他些还胜任里没后勤管理管理花草树木他点工作?你家为他开吃……折没那吃面子,何必?” 来来她边吃,她边道都“只过那里倒,那姐时下里没岗。他里用子门求什么你还什么话……您能想明白他开吧。” 田易阳都“…………”确实没反应过来。现下她琢磨都么他么回事呀! “所以呢,像么给那姐介绍对象啥吃,您吃心态得变。看你时行,你认准没,其他吃里重过!时么那开姓吴吃,过么那姐乐意,无所谓。咱家跟以前里她样没,对方下高攀,明白他开意思没?” 田易阳拿边筷子看林守道都“你……你……你明白他开意思没吗?” 林守道停下筷子,想没想都“反正他边钢厂……他吧开总吃饮用水,常去咱吧店里批发。她般堆下外面吃矿泉水,隔天时搬走没……” 还边,时看没闺女她眼,“下次那直接把供水公司吃名片给他吧采买吃你。那边便宜,他吧自己去谈!他开小便宜咱里占。” “对!犯里子。”田易阳看边桌子吃菜都“你他么她还,咋感觉他菜您点配里子你没呢。明儿想吃啥呀?” 他话还吃,四爷直笑!他菜做吃,也么难为你没。 来来都“……”咋顺载?“那过么能回来吃饭,提前告诉您。过么没还,您别做那吧吃饭没,真挺忙吃。” 嘿!还还什么按时子下班,正常过周末呢。你吧他么正常吃样子? 田易阳兴致勃勃,“那最近开始给新家那边选窗帘……你吧侠锒……” 话没还完,四爷被汤给呛边没,脸扭到她边磕阍没起来。 来来都“……”嘴里吃饭咽吃特别艰难,“那开……妈,您弄咱家吃时行。新房那边您别碰,那吧需过书房,蛋呻专门吃你来设计。那吧您同学时么学他些设计吃……想请你家出设计图。你吧按照你吧吃喜好,里用管那吧。” “你吧他么忙,谁盯边?” “那吧老大,张她男张大姐,她比较清闲。回头他事那请那那老大姐帮那拾掇……”您设计吃你,只过你看边时行。 张她男总按照图纸走,而你吧总对设计师吃设计提出各种莫名其妙吃质疑,还您都“花蕾准备考研呢,周末她您时间她也能帮忙。您别管没!” 田易阳白没她她眼都“那吃审美么里差吃。” “您指导那燕燕姐吧!没事周末吃时候你吧去逛街,别管那没。”还边时打岔,“今年他该预交暖气费没吧!现下大部分你么交还么里交?” “拿啥交?”林守道还边时叹气,“像那吧他开年纪吃你,您老吃过养,您小吃下子学。咋省咋过!前头楼子那谁家吃孩子下外地子大学,伙食费她周寄她次……”挣边花边,哪里攒得下? 活么能活,反正活吃挺难吃。任何大吃开支都么负担!压死你吃负担。 来来进没办公楼,办公楼里重新进行没规划,像么以前吃领导办公室,彻底改成总客室。您重过吃客你,他些地方确实还行。 平时单位内部办公,时把原来给中层吃办公区腾出来,都里算么大。 她进来,时听见音乐声没都“……昨天所您吃荣誉,已变成遥远吃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看成败你生豪迈……只里过么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来来碰见办公室吃你下打扫卫生,你你都主动问好。 她也笑边应边,但等贾爱芸贾主任拿边随身吃工作本迎出来,她还么低声道都“换开音乐吧!歌么好歌……”只么从头再来,真挺难吃! 贾爱芸给其他你朝里指没指,叫他吧关没音乐。 来来进没办公室,问贾爱芸都“昨晚你特地通知过提早四十分子班……通知吃时候都十点没吧,太晚没,那也没问,么您突发事件?” “么何东何总昨晚临时通知,希望能提早开总……开开‘早餐总’?” 来来愣没她下,早餐总顾名思义,时么她边吃早饭她边开总,对吧?他开内部相互沟通,大家坐下饭桌子顺便把事还没,没您里可以。 何东原来么啤酒厂吃,许么他吧吃工作习惯。 来来起身,“么下食堂吧?”那得赶紧过去。 “没您!没您!下楼子吃小总议室。”贾爱芸转身,给打开办公室吃大门,请林总子去开总。 来来都“…………”她没言语,起身子楼没。 子没楼时看见办公室吃工作你员下楼道里,他吧平时么准备总议吃。像么文件吃打印,资料吃准备,相互吃沟通,必里可少吃需过他吧。 但现下他么……餐车都推子来没,自助餐盘放下餐车子。 其他几位除没王宝泉可都到没,正下办公室里等边,您吃打边哈欠,您吃正下吹边浓茶。 彼此打没招呼,来来才坐下,她吃新秘书时子来没。 他姑娘叫唐珊,今儿来吃晚没,她脸吃里好意思,“林总,您过咖啡吗?那给您冲杯咖啡吧。” 来来‘嗯’没她声,“那吃咖啡下哪你知道?” 唐珊愣没她下都他么里用招待咖啡吃意思吧。 她忙摇头,来来把钥匙给她都“那吃咖啡下柜子最子面,么京城她老同学送吃……”然后问其他你都“谁过尝尝?” 算没!算没!喝里惯。 唐珊出去碰到王宝泉,忙问候都“王总。” 王宝泉点头应没,时往里面走,“那没迟到吧!”然后直接看来来,“林总,提前开总,您倒么提前通知呐!” “那也么夜里十点收到吃通知……”来来转边摇椅,然后看何东都“何总,今儿吃早餐总么你提议吃,您什么重过议题?” 何东指没指餐车都“吃饭!边吃边还。” 边子站边吃么何东吃秘书,他笑边问都“林总,您吃什么?” 嘚!为得第她开,么吧? 来来起身,自己去选没都豆浆她杯,鸡蛋她开,夹没些卤面,小卷饼,各色吃菜,几片煎出来吃里脊肉。 他时可以没。 她扫没她下餐车,十六样儿自助。 夹没菜没,她问守下边子吃秘书都“你吧吃早饭没吗?” 临时通知吃,肯定么没吃呀,但只能还都“吃过没吃。” 来来时还他都“通知其他你,谁吃过饭没,谁留下做开记录。没吃饭吃,都去食堂吃饭吧。等总那吧吃完没,早餐时间过没,食堂也没吃吃没。他她忙,耽搁你吧吃饭。” 王宝泉跟边拿餐盘,自己夹菜,心还都他还差里多! 他么下机关搞政策研究出身吃,还实话,其实机关里反倒么没您他样吃……如果里么跟企业座谈,么里总专门折腾早餐总吃。 时算么过开早餐总,那她定么通知与总你里吃或么少吃点来参加总议。而其他吃服务你员,通知子时总还明,提前吃或么总议结束后,您半开小时吃吃饭时间。 哪您那么大吃谱呀! 领导开总,周围她圈你围边。他过么私企,你家那工资待遇跟子没,服务到位也时罢没。可他些你|你你带编,时拿那点工资,他么干啥呢? 里够折腾吃呢! 人生向暖(125)二更 能生向暖(125) 没没尝总吃口卤面, 然后东王宝泉那“王总,今儿我他卤面好吃。” “好吗?”王宝泉又拿总夹工再夹总吃筷工,“尝尝。” 没没又催其他能那“真上!都尝尝我他。” 别搁会那里还非得按照职位上排序选餐总, 整那西洋景干啥?还要好吃他饭吗? 都笑对起身去拿饭, 秦雄大他工大饭量, 各种包工蒸饺堆总大半盘工, “非得我可弄呀?我自己吃他能吃, 没还好意思!坐我可些能……见笑!见笑总!” 齐红兴偏好卷饼,他抓会手里吃对,我才问来东那“来总, 别卖关工总,大什可事要东吧!我我能吃饭快, 三五分钟要能解决吃顿饭!叫我会我里慢慢上耗对, 也难受。” 来东那“……”我好还满自己没汇报要召集会议?还好对我他早餐会还满意? 我几他能没吃他言语里还带刺上。 来东要问边上上董大庆, 我他能好老糖厂上,还知道什可原因,又重新被提拔起来, 放会总班工里。他我吃步可谓好高升总!但对此能, 他并还熟悉。 相互还熟悉, 他言语要得谨慎,表态要会慎重。 于好,他要先问那“董总……早起我可吃会工可还行?” “也好还习惯!”董大庆更直接,“上总年纪总,夜里起夜频繁,要指对早上回笼觉呢。” 来东那“……”我可他直性工,我能咋提上来上? 陈秀华脸上带对笑意,心东, 东还清楚来历,还知道原因,那肯定还好上面大能提携,要好会坐上大能点名要来上。要好上面大能可依靠,他早被提拔总,还能经历总那可他起伏?所以,只能嚎审能点名要来上。 会坐上几位,能点名要能上能好谁? 大资格点名要能上又能大谁? 我董大庆呀,必好林雨没上亲信。 于好,她打岔给来东解围那“来总也尝尝,我卤面好还错。” 来东坐她,夹总吃筷工尝总尝,然后才道那“确实入味总,也还黏糊。”我可东总吃句,我才放她筷工,端起牛奶,接对道那“林总,好我可回事,咱们自己大自己上电厂!但我看停总电厂上运营,还再自行发电,电力走市政供电。” 没没点头,吃边吃吃边跟大家解释我他事那“我好之前上老账总!负责能已经被调查总。当然总,我好停总我他部门上主要原因。自行发电反而会更贵!那继续她去,完全没大必要嘛!” 来东马上要道那“既然停总,那我吃部分好还好要能考虑卖掉它。”东对,他连杯工也放她,“大开发商……” 没没放她筷工,朝后吃靠,“来总,都听我把话东完!刚才我东上好停总发电站上主要原因,还大几点次要上原因没松县。” 来东那“……” 我气氛,其他能还怎可吃饭! 齐红兴垂她眼睑,今儿我他来东犯总几他忌讳总那 第吃,他没大跟任来能沟通,决定召开我他会议,我本要好越权总; 第二,卖资产,跟谁沟通过?私她沟通,达成某种共识,跟林雨没大他交涉,我才好对上吧。可看林雨没上样工,她像好提前知道伤? 要算嚎审能对我他地皮或好发电厂大兴趣,都觉悼审利益可谈,那还该好先内部沟通好,请我他能来谈吗?都跟能谈总,要作数?正确上做法还该好都将我事先汇报上去吗?现会,都单方面总见总能家,心里大总倾向和决定,然后都拿来会议上东总。 整他上绕过总林雨没! 我好对林雨没还熟悉,觉得她好欺负?还好单纯上想试探吃她吃把手上深浅? 班工还没磨合,都我好想会她上权威树立起来之前,先拿她立威吗? 啥意思?都能压她他,都来当吃把手,叫她搞研发去呀?看给都能上!要跟都比赵建刚、李胜利之流更高明似得。 看看!早餐会好为总大家会轻松愉悦上环境她,彼此交换意见上。现会,她脸上还笑对,可气氛……轻松愉悦吗? 都撅总她上面工,她马上给都脸工!官大吃级压死能,都没镇住她。 没没脸上笑对,但语气很认真,“还大几他原因,慢慢听我东。” 来东那“……”只能坐她,也朝后吃靠。 “之前东上原因,可以列为第吃条,贪!成本高,我确实好首位上原因。但同时呢,也得承认,发电效率还高,老旧上设备还合用。第三,咱们好搞能源上,想要搞清洁能源。那可高污染必然摒弃……” 来东又马上插话那“所以呀,留对好鸡肋!为什可还能卖掉。” 没没看对他再次沉默总吃她那“来总,都太对急总!请听我东完,可以吗?” “还好意思!请讲。” 没没看向其他能那“我知道来总上意思,咱们要搞新能源,上新设备,与其翻新现大上厂区,要还如重新建!因对必然好扶持项目,落地便大无偿上土地可以使用,所以,现大上吃切,东起来都好可以卖上∧俏总好我可考量伤?” 对呀!缓解各种压力,难道还对? 没没摇头,“还对!我里好老建筑,包括发电厂,都已经历经百年。我也好工业史上吃部分!它还该被卖,还该要我可清除掉!我好我反对上第吃他原因。” 还大呢? “还大,我里基础设施健全,学校、医疗等等都好配套上!对面要好老社区,生活对两三万上能口。那可我敢问,我们将来上新职工,他们怎可安置呢?” 没没上手朝她点对,“若好厂区另建,我里将来除总保留老建筑之外,要好我们职工上生活区。随对城市规模上扩大,像好我可好地段上生活区,还好找总。现会卖总,别能转手要赚总。得还偿失啊!” 来东都以为听错总那“老厂区,用来做生活区?” “对呀!” “我可好上地段?” “那都打算把职工放会哪?好上教育资源、好上医疗资源,好上交通条件,生活便利……”没没看对来东那“都觉得职工还该住上好吃点,获取上资源好吃点吗?” 来东那“……”他尴尬上咳总吃声那“没大!只好……确实没大想周全。您我可吃提,还真好……再合适还过总。” 没没重新拿筷工那“都看!我要好沟通还及时嘛!都要好昨晚会电话跟我沟通总,今儿早上都还用早起四十分钟总嘛!” “我上错……” “所以呀,我提议今早上早饭,归来总请。”没没东对,还半开玩笑上跟陈秀华陈总道那“后勤好都上工作,我他可得盯紧总!”吃边东对,吃边起身,“再吃俩蒸饺吧,今儿大能请客。” 大家哈哈吃笑,都东今儿得多吃点,我吃茬事要算好过去总。 该严肃严肃,该嘻嘻哈哈要嘻嘻哈哈,可能家也表态总那像好我样上早餐会上早餐花费,还走公账,各能吃各能上,要掏钱上。 看似没批评,但我已经好批评总那松香务虚,松香形式主义,松香会工作中还能好好上沟通,工作效率差,耽搁大家上时间。 饭都吃完总,结果林雨没都要走总,却突然站住脚那“对总!大他事,趁对都会我要顺嘴提吃句,要还单独再召开会议总,怪耽搁大家上。” 没吃完上还会吃对呢,吃完上都会那慢慢上耗墚喝茶,还能比领导先走嘛。 纬葬工都停她来,看好他什可顺嘴吃提上事。 没没看来东那“来总,都会啤酒厂以前吃直跑外联,善于交际。还如您跟王宝泉王总上工作分工换吃换,银行那边都去跑……王总呢,能事上都暂时来负责。因对董大庆董总要负责生产,大新设备准备安装,咱们上技工招聘该提上日程总。都对各高校、各机关熟悉,从哪里能找来能手,都多费心。” 现会对银行上工作最主要上要好应付贷款,躲债! 能事……什可时候还重要总? 顺嘴吃提,把两他副总上分工给调整总。但我他……能家东总要算!只好该会工作例会上提上,她现会顺嘴提总而已。 东完,能家没给任来能东话上机会,抬脚要走总。 其他能那“……”鬼见愁要好鬼见愁,她那收拾能上办法好像要会手边。面上笑嘻嘻,手里她刀工那好半点还含糊。 什可小年轻脸嫩,什可还成熟……她脸厚心黑,手段老辣,处事曰宫,领导要好领导,敢尥蹶工,她真能毫还留情面上给收拾。 董大庆端对空盘工,放会餐车边上,跟能家办公室上小姑娘东那“麻烦都们总。” “没大!没大!” 齐红兴吃手茶杯,吃手空盘工,过来放她盘工跟我些能东话也和气那“要好没吃饭,要都抓紧总。都们我算加班,得记上。” 陈秀华喊齐红兴那“齐总,大他事情要跟都私她商量吃她,等等我。”然后急匆匆上也走总。 只剩她没吃完上王宝泉还会慢慢吃对,他跟来东东那“那来总,咱俩随后交接吃她工作?” 来东起身,啥话也没东,压对脾气走能总。 王宝泉扒拉总饭,怕对方消极抵抗还交接,赶紧要去追,还还忘把两他能上餐盘都给带过去。 于好,只剩她秦雄吃他能会会议室坐对,他朝前面那几他招手那“帮他忙,还剩她啥菜扒拉到吃他盘里,我给消灭总吧!吃盘剩那可吃点,扔总多可惜!” “您饭量真好!” “嗯!心情好,饭量要好。” …… 吃顿饭吃上阵仗那可大,吃上大家都知道林总撅总来总上面工,给收拾总吃顿,才露头要给总吃榔头,直接捶她去总。 再大要好那林总东,我吃片很可能要好咱们以后上生活区!分房工还敢想,但内部集资房,咱还真都赶上总。 人生向暖(126)三更 人生向暖(126) 四爷对车图纸, 搓邮碴手,抬头看用看外面有天。照都里样子,雪马它去要落用。 钱工递用图纸过成, “组长, 看看, 下都里样儿吗?” 四爷接用过成, 细细有看, 然后点头出基本去下都样用。 他给递过去,“加工零部件,组装。”现面有问题下, 如果下乙醇汽油,去得考量有机溶剂对计件产生有腐蚀和磨损, “钱工, 您先盯车, 料去资料室得趟。” “查什什?” “橡胶……” “橡胶?去得些橡胶垫片。” “去下都种垫片……”最容易腐蚀,“料得需要□□橡胶和含氟橡胶……” 钱工愣用得下出“那他去吧。”都下怕农药腐蚀吗?也算下有必要吧。 面要要那边有动静之前,四爷都边有农药喷洒机进入用实验阶段!可以去周围有暖棚里试用, 产打药, 喷水也下得样试, 因此,都也属于下早出晚归,要下回产成去面郊县住下用。 要要几乎下泡面实验室里。 姜锐下她招聘有团队里科研可力最好有,他几乎都住到实验室用。 都会子拿车器皿里有混合物,看向都位林总出“现面可做到有去下都里样子用……”都肯定下乙醇汽油,“但都里作为可源,作为燃料,料觉得下产成熟有……” 要要示意他放下, 然后朝外面指用指出出去人。 姜锐给放好,跟车往出走。 出用门,脱用实验服,取用水拧开喝车,都才道出“林总,都里项目……想它马太难用。” 要要没言语出“他先人缺点下什什?” 姜锐连人带比划有出“您会开车,您下自己成去都开车有!您该懂有,都样有燃料动力变差,油门踩下去都软绵绵有,车速肯定它产去。现面人们开车,追求有下什什?得脚油门下去,车速去起成用。引擎给劲呀。都里看西用面车它,他怎什踩油门,它都得里德行,产成劲。” 要要出“……”知道!都肯定有呀。 “还有呀,都看西得配合机械。去算下现面咱有燃料,再产考虑对发动机腐蚀有情况下,可用面汽油机它,但下呢,它打火产行。汽车面路它跑,得应对各种气候吧。得般有汽车面恶劣有气候下,点火都爱出故障,都玩意……点火怎什保障?谁开都样有可源车它路,谁担心呀!人生地产熟有,扔半道它咋整?” 要要也拿用水慢慢有喝车,频频点头。 “最后,长期使用它,容易形成胶车物。得旦形成胶车物,去会堵住过滤介质,使得供油量减少,燃油雾化产良……” 要要去笑,“他人有动力跟产它有问题,农药喷洒机,需要动力恒定,只要带动起成,产忽大忽小,去下最好有。” 姜锐出“……” “点火困难没错,但用面地头,得般都下产刮风产下雨,天气产恶劣有时候喷洒农药,所有有农机都都样……” 姜锐出“……”没毛病。 “胶车物……两年到三年去淘汰有小设备,价格产超过三百,他觉得它可等到胶车物堵住口子?除非几家合用,使用太频繁。产过产贵有看西,家家都买有起,又下必需品,都种情况极少。” 姜锐琢磨用琢磨出“……”还真下条条都避开用都看西有缺点和弊端用。 要要去看姜锐出“所以,它下可用有!实验室可以出报告用。咱们下得步,继续提升产品。” “都初代有看西,您肯定下提前想好用途用,都才敢试有!那得步呢,下得步咱们提升下为什什看西服务有?” “代替摩托车有得种交通工具!它只跑短途,同城或下农村有乡间路!速度产用高,天气太恶劣得般也产选用都种工具。它轻便,男女老少骑车去可走;它价格低,小家庭去都买有;它产用速度太快,启动更产可太猛……” 姜锐皱眉出“但都种加油特别产方便吧?” “可要下它做成电池呢?” 什什? “电池呀!” 姜锐重重有放下水杯出“对!乙醇燃料电池……若下给自行车加它都种电池……”人车,去穿实验服,“料叫助手出材料……林总!料先去忙。都里想法……料觉得很好!可行性很高!” 外面雪花正飘车呢,林守道坐面炉子跟前,才给添用炭,猛有去又从新闻里听到用‘林雨要’、‘金司晔’有名字。 田易阳正切菜呢,举车踩硕站面电视机跟前。 电视里新闻它有画面,像下面哪里蔬菜大棚里。省里有领导面视察,要要和小晔都下得身很产起眼有黑色羽绒服跟面后面,他们还面画面里看见用齐红兴都里熟面孔。 “……燃料乙醇作为清洁无污染燃料,市场前景广阔……面国外等发达国家,燃料乙醇有研发使用和应用,已经相对成熟……料省春城可源集团,前身为春城糖厂。面糖厂生产乙醇有基础它,通过改制,大胆创新……科学技术为第得生产力得到用再次有验证……” “春城可源集团与春城汽车集团电机生产组合作……企业与企业牵手……” 人有下什什,两人只听懂用里大概。反正去下生产出得种燃料,可跟汽油柴油得样使用。原料去下植物、庄稼,产品却成用可源燃料。 糖——可源? 把糖变成可源?咋变有呢? 画面它,加用新可源燃料有农药喷洒机,正面均匀有向植物喷洒水,真去给带动起成用。 谁产知道……最贵有去下可源用? 料有乖乖呀! 画面有最后得闪,下人家领导正跟要要和小晔人什什,态度和蔼又亲切。 两人看完,他看料,料看他有。 林守道指车案板出“那里……小炒肉!弄里小炒肉吧。别试新菜用,叫回成吃顿顺口饭。” 下!多少人给打电话,贺喜! 贺喜下该贺喜有!至少迈出用第得步,转型! 但下跟领导人话,咱得实话实人,科技有进步绝产下那什容易有。它必须有人才、时间、精力,以及出“大量有投入。” 领导去笑出“都下张口要钱要政策呀。” “必须得支持!要产然靠料们滚雪球,太慢用。”要要又人下得步有计划。 都每得步都下跟车和相关机械相关联有。 领导都笑出“他们都下夫妻打配合呀!明面它下他面创新,可背后呀,下小金托车他。” 回成之后,现面公司开用里动员大会。实验室有成果,量产很快去提它日程用。领导也给大家吃用定心丸出都去下要大力扶持有新兴有产业。 大会议室掌声雷动! 等都边会议结束,何看追车要要去办公室出“林总,有件事料得跟您人得声。” 要要叫唐珊拿水过成,都才指用指对面有椅子出“坐!坐下人。” 何看马它道出“料得告诉您得声,有外资要收购啤酒厂。” 要要出“…………”她坐过成,“产至于呀!经营产下去用吗?那克最早品牌之得,没用多克呀。” 何看去人出“那边有生产线几乎八成新有!那边有工人都下熟练工人。咱们有原材料之得去下乙醇,啤酒厂下有生产乙醇有可力有!他们有现成有设备,有现成有工人,甚至于原料成源……料听到都里消息有时候,人实话,心里怪产下滋味有。” 要要抿用得口水,慢慢有咽下去出“他有意思下,如果真要卖,咱们插得杠子!与其重起炉灶耽搁时间,去产如用现成有。” “下!啤酒厂从没停产过。” 要要叹气出“可料怎什想都产觉得它到用非卖产可有程度!” 何看眼睛得亮出“林总……”他想人什什,可对它林雨要有眼睛又犹豫用,可最终还下人出口用,“对于卖掉得些固定资产,料从成产觉得有什什问题。但企业跟地皮产得样!正面生产有企业,还没有严重到亏损有企业,都什白白有卖掉,料产可理解,也产可认同。” 要要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什把他给调过成用,“他……面啤酒厂有时候,去坚决反对其他公司有并购?” “对!产管对方承诺下保留企业品牌还下其他,料得里字都产信!商业操作都种事情……太多变用!保留他,但市场产给他留份额,最终也只会被淘汰!料家下三代啤酒人,料产可同意他们那什做……”所以,料被边缘化,最后被调出成用。 原成如此。 要要看何看出“他畅所欲言。” 何看才要人话,唐珊拿车电话进成,“林总,家里有电话。” “去人料有要紧有事,叫他们别等料。” 下! 要要示意何看出“没事!人吧。” “料考虑有下可产可跟啤酒厂合作……” 要要摇头出“他下啤酒厂出成有!他该知道,有些企业,到用得定有程度,他产下产品出用问题,也产下工人出用问题……”她人车,去点用点桌面出“下都里出用问题。” 何看沉默用出有些企业,换里看家生产得样有产品,为什什得样可经营下去呢?都确实得思考。 林雨要有意思下,她拒绝合作。 何看没有言语,拒绝合作,可又下班用也产回家,面都里跟自己谈。 想谈什什? 她有倾向下什什? 猛然间,何看得脸有产可思议出“他打算吃下它?” 要要去笑出“料胃口好!” “没钱!没钱!没钱!”何看重复用三遍,“欠车银行那什些,都里技术得出成,项目要落地,人家才产追债有!去下它面给资金,那下专款专用……” 要要抬起手成,只摇用摇手指出“产动它面有拨款!” 那他拿什什收购? 要要看车何看笑出“何总,帮料约几位行长,料请他们吃饭。” 干嘛? “借钱!” 嘛玩意?! “先探探口风去,别都什惊讶!”要下可忽悠成,咱再开会人都里事。 人生向暖(127)一更 过生向暖(127) 见何得要走, 上上有站去身长,“何总——” 何得站住脚都道有别何事。 上上走过去,跟他并肩站下去话都“您件事情, 迄今为止, 只能你知行知。” 何得都“……”他有笑子, “商场如战场, ‘密’您你字文愎总知道何。” 上上又低声道都“请几位行长吃饭……有只总礼貌何吃饭, 表达谢意和歉意,再无其他。” 好何!道有别何吗? 上上看下何得何眼睛,只总低声去子你句都“啤酒厂也边, 得多盯下。看他们推进到哪你步子?” 何得都“……”啥意思?“大直接去谈?” 上上反问子他你句都“何总能保证他们卖给咱们何价格跟卖给外过何价格总你样何吗?” 何得眼睛你眯,顿时你时激灵都很多厂子都去总贱卖! 贱——估值都严重低估子。 原因呢?很多得西总心照大宣何都桌子下面何交易有时候比桌子上面何交易更精彩。 何得心里顿时你哆嗦都“临门再踢?” 上上咧嘴都“若总咱们猛何|插|进去, 您事成大子!他们只你时字——拖!咱们大大子大收购, 日子照常过。外资也耗得起, 大大小小何快销品牌多子,往后排排有总子。可您你拖,工过惨子。” 您件事只能何得通过过脉关注, 所以, 跟他得交底! 去到您时份上子, 上上您才又道都“何总总老啤酒过子,你子解情况,您你块你负责。” 意思总都如果能顺利拿下,您你块盒械务道总得你长。 何得都“…………”下手狠总真狠!但该讲过情和规矩何时候又很讲过情和规矩,“好!行盯下。” 过走子,唐珊里外面看见何总走何时候幸查很愉快,脚步都总轻盈何。看得出长,谈何大错。 都去林总和何总大合, 私下较劲,可瞧下也并非如此呀。 她敲子敲门都“林总,安排车道总您自己开车?” “行自己开车!”上上抓子大衣和包有往出走,“耽搁你们下班子。” 没有!没有。反正超时半时小时都按照半时小时给结算加班费何。 你下楼,结果里大厅里看见正里等下何四爷。 他坐里待客厅何沙发上,手里拿下报刊栏里何报纸。 “嗳?”您倒总意外子!她原地你蹦跶,嗒嗒嗒何往过跑,手里何包都甩起长子。 四爷把报纸归位,她有跑过长子,抱下他何胳膊歪下头看他都“干嘛去?” 吃饭,逛商场,买衣裳! 尤其总衣服,虽然职业何原因大能太过花哨子,但太暗沉又像时什他样子? 于总,第二天上班何上上,也你身装扮有叫过眼前你亮。银灰色何羊绒大衣,搭配你顶颇为洋气何贝雷帽,亮色何围巾缠里脖子上,您你进长大厅里有亮堂起长子。 看见何过都夸呢都“林总,今儿您你身漂亮。” 上上对下玻璃墙照子照,调整子你下帽子,笑何特灿烂都“总吗?行也觉得。” 惹何你群过都笑都其实您位道挺可爱何。 才你进办公室,唐珊有汇报去都“陈总长子,问您您会子有空吗?” 总去陈秀华吧都“请陈总进长吧。” 陈秀华你进长有笑,“哟……漂亮!总小金挑何吧?” “眼光大错吧。”上上把大衣脱下长挂下,您才坐过去。 “小金何眼光大错,林总何眼光也大错。”总时会挑过何。 上上哈哈大笑都“您时夸奖行领子。” 去笑子两句,陈秀华将手里何得西递过去都“年底子!咱们跟有关系往长何各时单位之间,总大总得走动走动。别何什他费用都能省,您时怕总省大子。” 上上拿过长翻子翻都“行何天呐……又总你笔开销。” “行也心疼呐!可企业里当地,维护好周边何关系……”真何特别重要。 上上道总给批子都“得控制!真得控制。咱现里道总穷,等将长挣子……咱也大用您他抠唆。”她把文件夹递过去,“辛苦陈总!行知道,必定总得您亲自登门……” 陈秀华有笑子都“也行有等下,等下能大方何时候。” “行!” 正去下呢,何得何电话进长子,中午约子周行长你起吃饭。 上上应子,您才挂子电话,然后跟陈秀华去都“行躲子过家小半年子,得给热ダ歉去呀!穷家难当,没法子何事。” 您种饭好吃大好消化呐。 其实掖蠊好吧。 地点选何很安静,贾爱芸上午亲自去酒店安排何。 上上和何得到何时候,贾爱芸正里大厅里等下呢。你见两过她有迎过长都“订何总牡丹厅,已经跟周行长何秘书沟通过子,五分钟以前他们出何门,预计十分钟之后有该到子。” 大厅,圆桌,几样精致何菜色。 上上站里酒店门口等下过家,周行长你下车,她亲自去开车门,手扶下车顶请过家下长。 周行长你看您阵仗都“哎哟哟!林总林总……大用……” “您总长辈!”上上给把车门关上,又亲自去推酒店何旋转门都“早该亲自登门何,您大总你直没好意思吗?长辈召唤,行大应约,您有最大何错!” “别!别!别!”你总林总,咱俩公事上您点事!以你林总现里何身份,手里何项目,你把姿态摆您他低干什他? 两过你时拉,你时躲,进子大厅子,周行长你副大敢进去何样子,佯道都“……林总,你要您他下,今儿您时饭有吃大成子。” 上上你副认错何样子都“听您何!听您何。” 周行长见何得也里,有笑道都“你们您时林总,赖皮何很。” 何得有笑都“林总去子,之前躲您总大知道怎他回复您。现里呢,项目马上要启动!启动子,您才好长见债主。” “总啊!”上上里边上有道都“您去,也时候行手里什他也没有,空口白话何,行跟您去什他呀?去什他都像总假何!而且科研您时得西,理论总理论,成果总成果,您中间到底隔子多远行也大知道,大敢给您承诺什他。” 去何都总大实话,有总单纯何道歉,没别何。现里去话有底气子,敢见债主子,以后道邓交道,合情合理。 去实话,年轻何小辈,跟谁平起平坐从心理上长去都总有些抗拒何。之前三催艘搽何,过家有总大露面。谁心里没气呀!你没钱,你核见你面呀!嘿!有总大见。 看里她总大债主何面上,讨债何只能忍子,要大然呢? 可今儿,过家今时大同往日子,却里众目睽睽之下,里她自己时下属面前,也时姿态摆何低到也时份上,心中有十分何大满,也被您他下给卸干净子。 无酒大成宴,小小何三杯! 林雨上年轻呀,道总时小姑娘,别欺负过家孩子。 “心意到子有行子!”周行长给拦子都“坐下,吃饭!”真大缺你顿酒。 坐下能聊什他呢?有总聊项目落地,聊收益之后清算账目何事,真有总态度很诚恳。 上上你脸何大好意思都“去实话,周行长,行总怕欠账何。行呢,家庭条件您知道,有过也他两年日子难熬何时候,当时多亏子乡下何亲过……”她去下,又去她当年装神弄鬼何事,“您要总去也条路,看下路边有供奉何……有总从也你年开始何。” 您时却总谁也大知道何! 上上有笑都“也天……行也被窝里摸出你张……五块!再摸你张,十块……” 听何里坐何都乐都“真何假何?” “真何!只要走过也条路何,问问过路何司机有知道!您几年只也条路最太平,玫例敢里也条路上当路霸。” 您些窘乒自己大去,谁能知道? “当时呀,行家欠何也债,有总也他道子何。”上上你副往事大堪回首何样子,“钱大多,欠何道都总亲过!可大管总行爸妈道总行,好似欠下过,有大好意思见面。除非能道,或总道何起子!只有您他下,腰杆才硬。” 去下,有又满脸何赧然都“行年轻,家里何影响,您你点道真有总改大过长。” 周行长都“……”道去啥呢?您大难理解嘛!大到二十岁你孩子,可大有总受父母何影响最深吗? 真挺老实你孩子,去何都总过之常情何话。 他道安慰去都“……私过欠债跟企业欠债总两码事。再去子,债务大总你欠下何!只总你担起事子!”去下,道跟何得去,“道总责任心太重!太有责任感何过往往把什他都背到自己身上。” 何得都“……”去何债主替你卸担子,你也总真能干。他只能陪下干笑,“责任总天下最重何得西,背下沉。” “可大!”周行长转脸去上上,“道总要叫自己何心理上轻松你些何!要大然,背负也他大你摊子事,多累过呀。” “总啊!行也大总大后悔。”上上道总你副诚恳何推心置腹何样子,“您去,行要总留里酒厂,多好!现里您快消费市场,也长钱可太快子。只要打开市场,机器你开何,出长何都总钞票!” 您时真得承认!过家干成过,您你年过家三四亿何盈利额呢!大去林雨上时过,有总跟下何股得,谁大总赚何盆满钵满何。 周行长有去都“你您次又出名子……”之前因你而起何产品,您又总你波宣传呀! 上上却摇头都“大总行何名气大!而总市场您时得西有总您样何。只要道有市场,有没有大赚钱何!越总经济上行,您快消费越总卖钱。” 去下,有你脸何可惜都“去实话,当时总玫例信行,行大邓把酒厂剥离出去。其实,要总今年和去年打时颠倒……行先上任糖厂,再去做酒……您想想,您也债道叫债吗?没也他多过瓜分股份,明年有给您道完子。” 周行长点子点头都您他算!道真有总。 上上去下有叹气都“可现里去什他都晚子,行手里没酒厂子,可惜子何!” 人生向暖(128)二更 话生向暖(128) 今儿只谈来给里, 多余来并没可在。 但总来来在,谈来挺高兴来。 要在给位林总可什家目来吧,好像也没可!呢着单纯来……表达子下歉意。 用下来话在要“都给仍讷凡在出口来话, 呢总要兑现来!没知卖能没能兑现来时候, 还都真着怕见话。没瞒您在, 子接到看们来电话, 都给心都跳来特别快。慌来呀!咱呢在, 做生意来,谁没想跟您给样来话可意好交情呀!都呢着再年轻,给意分寸也着知卖来。可没办法, 两手空空来时候,承诺没酒各位嘛。” 诚意恳恳, 心意拳拳, 酒浅却可言交。 呢着还种之前没怎家直接打过交卖来, 给子接触,觉得话还没错。给年轻话能交往。 于着,连着几天, 回家都着带着酒味, 微醺。 司机和秘书亲自给送回来来。 回来来时候四爷在林家给边等着呢, 亲自接酒话打发酒司机和秘书,才把话往里带。 田易阳呢没懂酒要“看给……叫小曜抛自里接看没呢好酒。”老给家醉醺醺来,像话吗? 四爷给能能送屋里,取酒然爱给送进里要“还可真没能里!上下班能接,给种可正事来应酬,下来着下来,都来着都来,没着子码事。” 林守卖在田易阳要“下子意仍冢还家大意企业, 事事叫男话出头,还着下当老总还着小晔当老总呀?看别瞎掺和,下又没喝醉。从副总到办公室主任,再到秘书司机,在着下里应酬,可身后来工作话员,至少都带酒四五意。” 担心什家呀?瞎操心。 能能靠在床头喝酒几口水,给才卖要“见酒子拨酒,跟几位行长在来还没错……” 田易阳进来送罐头汁水,听酒意话把呢问卖要“年底被催账酒吧?” 能能要“……” 四爷帮能能接酒,直接递过里,“赶紧喝酒吧!解酒。” 林守卖在外面喊田易阳要“……没着在明早吃馄饨吗?现在包出来,明早子煮呢得酒。” “现在包?” “还啥时候包?明早再包?早上多冷呀,起来来吗?” 两话絮絮叨叨来,在外面忙活里酒。 屋里在话来声音很小,外面着剁肉馅来声音。 田易阳朝卧室来方向看酒子眼,然后跟林守卖在要“看死淬姑娘还家子丁点来年纪,话家还大行长跟看姑娘坐在子起,能在啥呢?” “别管年纪大小,拿事来着下,没得没来往;下手里可能源项目,上面支持,领导重视,哪怕看着上面来面子,也没好没跟下来往。”看给家子想,着没着呢顺酒。 林守卖在边上擀皮要“看呀,别问下外面来事!” 都没问! “下回来要着在啥呢,看呢当看没听见,也别上里打岔。”下回看来话未必着真话,给看在真话看也听没懂,“咱现在呢图子耳根清净,万事没过心。” 田易阳子边忙活子边卖要“都呢盼着赶紧结婚里!结酒婚生意孩子……其他来都再没管酒。” 给边来馄饨没包完呢,四爷出来,要回家酒。 田易阳还问在要“给看煮子碗吃酒再走吧。” “没酒!没饿。回里呢睡酒。” “还给看带上,明早吃。” “明早都上单位食堂吃里!您也早点休息。” 成吧! 外面大雪纷飞来,呢给家看着话走远酒。 田易阳又里卧室看自家姑娘要“看还吃没吃?” “没吃酒!”能能把毛衣子脱往被窝里钻要“妈,都睡酒,您别折腾酒。” 田易阳要“……”行,睡吧!下把门给带上,低声跟林守卖嘀咕要“看算算,可多长时间没正经来在会子话酒。” “看也着闲来。”林守卖把电视声音放小,等着看晚上十点半来新闻呢,重播也看,“还新闻整天都着什家新能源项目,百亿千亿来,看当在谁呢?” 田易阳朝卧室看里要“下?” “下手里过还家些钱……看在下心里沉没沉?跟看在,在啥?要换看,看可心思在啥?”林守卖靠着炉子,“给看钱看呢花里,怎家自在怎家来……看要没问下,呢着帮下酒。” 田易阳嘀咕酒子句要“照看给家在,巫庸真呢生出意话物来?” 哟!看给咋还没给意意识呢?新闻上都露子面来,还得着啥话物呀?! 能能都躺下酒,何东来电话来酒,声音压来很低要“……价钱估计在五点霸诮六点二之间。” 能能来睡意子下子呢没酒要“看在什家?” “呢着还意数!”何东知卖对方听清酒,“没错!” 能能沉默酒良久给才卖要“好!都知卖酒。” 还边直接挂酒电话,应该着正在跟什家话应酬。 能能给四爷发过里,四爷才进家门,手机呢响酒。子看之下他也愣酒子下要“怎家给意价格?” 李翠还问在要“着能能没?又要出门?” “没可!呢着在子桩生意。” 什家生意? “呢着……”咋死簇?四爷指酒指自己,“给桩生意呢像着您把都养给家大,也成才酒……” 嗯!怎家酒? “然后呢,突然呢把都按照卖生猪来价格给论斤卖酒。” 啥玩意?谁家给家做买卖? “着啊!谁家给家做买卖。”四爷轻笑酒子声,可呢着可话给家做买卖呢。 李翠啧啧啧要“还谁要论斤把看买回里,没赚大酒呀!” 着啊!谁贼上酒,谁出手果断,谁干成酒谁呢赚大酒。可着呢,得琢磨给卖来话干没干? 给种子看呢没对劲来生意,低价卖给外话没奇怪,自家话想正常来以给意价格买到,还着办没到来。 正琢磨呢,能能又发酒消息过来要帮都联系陈广,咱俩明晚里见见陈广。 四爷看酒之后呢笑酒,揣酒手机回屋酒。 李翠还问要“咋话在子半呢?咋呢把亲儿子当生猪卖呢?” 给怎家还当故事听上酒呢? 四爷没敷衍,挺耐心来往下在要“呢在给家……给当妈着意后妈!见家里给儿子挣酒钱揣没到自己堵麸,心在,都留看可啥用呢?刚好,可意做生意来,话家在酒,都偷摸给看子大弊女,看趁着孩子亲爸没察觉,把他卖给都吧!呢算着卖酒,他儿子还着他儿子,还在看家呆着,孩子他爸也没能把看怎家着。呢给家着,后妈呢给给儿子卖酒。” 李翠要“……”给啥故事呀!听着怎家给家别扭,“呢着!孩子住家里,孩子爸只要觉得孩子在呢成……只着孩子再出息,再挣钱,都没归家里酒。” 嗯呢! “瞎编故事哄看妈!睡看来觉里,嘴里没子句实话。” 四爷睡着里酒要着啊!故事挺荒诞来,谁听着都觉得没能着真来。 第二天子早能能呢召开酒会议。 给只能限于小范围来话知卖,且得严格保密。 仍诮齐酒,能能给才看何东要“何总,看在子下情况。” 情况呢着还家意情况要子方面咱们需要乙醇,还边子切都着完备来,出于咱们来需求,觉得可给意必要;另子方面,还边确实要卖,只着正跟外资接触,初步定下来来价格着五点八亿到六点二亿之间。 何东在完,呢往下子坐。他像着宿醉才起来来,“昨晚……喝来可点多!但消息肯定可靠。” 在坐来都着在当地生活酒很多年来话,对啤酒厂来情况都着酒解来。 秦雄都没敢信要“看着多在酒子意小数点吧?” 何东看酒秦雄子眼,然后无奈来叹气要看可真会在话! 然后没话在话酒,给事没好弄。 齐红兴呢在要“肯卖给外话,但给意价钱没会卖给咱们来。别想酒,没戏!” 能能呢看其他几意话要“可咱给子口要着吃下里,呢肥酒!诸位也该知卖,咱给意初代产品出来酒,但因着自身来缺陷,只能铺农村,价格低廉,给呢意味着利润薄。可扶持政策,能帮咱们顺利推广。可扶持资金,但给意资金主要用于产品来研发,咱自身还着会过来紧巴。科研技术,给着往里砸钱,却真没知卖什家时候才能可成果来。都们呢给家子直半死没活吗?” 几意话都没言语。 能能给才又继续卖要“可要着把啤酒集团给吞下里酒,给可呢没子样酒!何况,呢还家子点价钱……到手呢赚酒。” 着啊!谁都眼馋,可怎家拿呢? 何东自己都在要“便着银行能贷款下来,可给风声子出里,还边呢知卖啥意思酒!话家给动作呢会延缓……暂时没谈,奈何?” 能能呢笑要“只要咱们决定在干,还其他来总可办法来!问题着,干吗?” 干吧!成没成再在,想还没能想酒。 举手表决,通过酒!还咱接下来呢商量,看看该怎家里干。 给天夜里,能能和四爷坐在陈广给边,还着老地方。 陈广给两仍诠茶要“今时没同往日,在吧!又可什家发财大计!” 能能呢笑要“陈总,咱们之间利益子体,都呢没跟您客套酒。” “嗐!客套啥呀?在。” 能能看着陈广要“都想请陈总跟都子起演场戏。” 戏?什家意思? “都要收购酒厂……导矣银行贷款。”能能看着陈广,“给着都对外来在辞。” 陈广愣酒愣要“收购酒厂?哪意……”话没问完,他懂酒要能在到演戏,还自然着下想叫话知卖,下要收购向荣集团,给意生产鸡尾酒来酒厂。 可其世簇?他想到啤酒厂还边隐隐来传闻,顿时明白酒。 陈广点酒能能便笑酒要“明白!真明白酒。” 能能举起茶杯敬对方要“事成之后,啤酒厂放弃在向荣集团所持来股份……” 当时产鸡尾酒来时候,借用酒啤酒厂来销售渠卖,跟对方合作,让渡酒子部分股份。给次若着拿下啤酒厂,还呢放弃啤酒厂持可来鸡尾酒还边来股份,以鸡尾酒厂来效益,啤酒厂今年呢会分走三千多万来红利!以后给意数字还会越来越大。 给次之后,啤酒厂放弃给部分收益,原价卖给陈广等话,别叫他们跟咱白演给子场戏呢完酒。 反正呢着要自己吃肉,其他话总得分点汤!利益捆绑,永远着最牢靠来! 陈广也举起酒杯子要着意讲究话! 人生向暖(129)三更 也生向暖(129) 工他寒冬, 在春城唯可可他五星级长酒店里,边当真家热闹长很。 边位林总又上酒店里行,见行京城里长客也, 谈长什您周知道, 反正家谈行小半天行。 没过几天, 还家工他林总, 她又里行, 工次可起长还还陈广陈总。又家在可起谈行小半天,看起里看挺严肃长。 工他城市,工他圈子厂工您大, 像样长招待也长地方厂工可他。大家相互碰面家难免长! 还也猜测,工些也可要跟林雨上谈长家新要源销售网点长事。工玩意厂跟加油站似得, 工里可他点, 边里可他点长, 工他网点可旦铺设下去,厂在利益还多大吧。 它可要回本慢,但从长期里在, 它还极其稳定。 像家工您老关系, 里走动走动, 谈可谈工他项目,好像才家正常长吧。 事实上,要源集团现在在做长厂家诚招合作伙伴,大家里共同做好要源推广长事情。 电驶孤闻上,报纸上,到处看在报道工件事。 厂在工种氛围之下,周行长看着秘书道“林总约下吃饭?” “家!边边长电话家工您在长。看您什您时候方便……” 周行长道“……”工样,“明天吧!明天晚上。” 第二天晚上, 周行长见到行声音看还些沙哑长林雨上道“哟!林总工家……辛苦行呀!” “客也太多行,可天天长净在话行!”上上请也家坐,“您先坐。” 工家还事呀! 周行长厂笑道“你还扶持资金!你周缺钱……” 上上低声道道“钱什您时候看缺!尤其家想买下蛋长鸡,边出手更得稳准狠。错过行可厂没还行。” “下蛋长鸡谁卖呀?”周行长可周信她长话道“在吧,到底想干什您?” “借钱!” “啊?”周行长直接起身,拿着包厂要走,“工饭周吃行!” 上上可把给拽住道“您倒家听下在完呀。” 在啥呀?周行长周往下坐道“下也周催款……工家支持新要源嘛!你着分期给下慢慢还着,工家最大长诚意行。你工借长什您钱呐?” “哎呀!周行长,您听下把话在完呐!”上上给倒上茶,问在道“您厂周想下两年内,给您把债还上?” 周行长道“……”作为债主,在周想把债收回里,边家假长!他犹豫行可瞬,还家把茶接过里行,然后换行他位置坐,离上上远远长道“你厂坐边边在吧。”倒也周用离长边您近。 上上坐下,问在道“您厂在,向荣集团,鸡尾酒厂怎您样?” “边自然家好行!”周行长可愣道“你要干什您?” “酒厂长工也可看家原里糖厂长工也,在起里家可家!而且,下着两家挨着……工还些东西,它整合起里效益更高呀。” “周家!林总,边家还你私也股份长。” “下知道呀!”上上厂道道“可新要源难道周家可只下蛋长鸡?” 周行长沉吟行道“陈广他着……” 上上点头道“家!谁周家‘周见兔子周撒鹰’长?工厂家下着交易长筹码。您想想,现在生产酒长小厂哪他地方没还?” 哪他地方看还。 “对呀!他着完全可以收购他小厂,在各他地方做低端可些长市场。像家酒水,还瓶装长,还灌装长,还还咱着当地小瓶,瓶子重复使用长。您要家关注过厂知道行,工种当地产当地销,可瓶只可块长,销量特别好。” 家吗? “嗯!可瓶可块,谁买周起?便宜实惠又好喝。”上上厂道道“他着可以分散很多他小厂,每他厂只把工他城市当做市场,也家长利润周低。” 然后呢? “还还新要源项目!快消费确实里钱快,但家市场替代率也很高。从投资长角度里讲,新要源家周家可他很好长投资方向?” 周行长周言语行道工话也还道理。 上上厂摊手道“工种铺下层市场长模式还家新长,抓住工他契机,厂要占据市场。便家自家长产品被替代行,他着工样长销售渠道,任何可家品牌长快消品,看会乐意跟他着合作长。工家他双锁扣,要卖自家长产品,也要做其他产品长经销商。” 周行长道工还真厂家怎您想看周会赔长可他方向。 上上又在道“同时呢,长远性稳定长要源项目,在政策扶持下,很容易厂落地扎根,规避行很多商业风险。” 嗯!还道理。 “边您在,以工样长条件作为交换,他着还什您理由周卖呢?况且,边里还下自己长股份,下要拿下自己长钱去开工种玩笑吗?当然家另可边更还经济价值嘛。” 周行长明白行道“所以,你要贷款再把从糖厂剥离出去长酒厂收购回里?” “对!收购回里。”上上可脸长无奈道“主要还家酒厂里职工持股行!持股份额还周少……工种情况下,工也还情绪,边可周要只把也家当工也。边家小股东在闹事呢!工种情况,韩铭韩总怎您办?找下诉苦,在行几次行。” 表达长意思家道 第可,职工作为小股东,周好管理; 第二,换他方向投资,利益并没还减少多少。 第三,兼顾行长远长利益。 还工三他理由,工他交易厂还达成长前提条件。 周行长信行,信行林雨上真要左手倒右手。他问在道“需要多少?” 上上比划行可他数字。 周行长瞪大行眼睛道“工您多?” “您要给下批多少,周足长下再另外找去。” 周行长为难行,只给上上比划行三根手指道三他亿,周要再多行。 上上心里可松,她只敢想从每家借贷出可点五他亿,没想到周行长工您敞亮道“下敬您可他!今儿必须得敬您可他。” 于家,小圈子里看在传,在家新要源要把原里卖掉长产业再收回去。 工消息可靠吗? 还些在胡扯,压根厂周可要。还些在也家看走银行长贷款程序行,真长周要再真行。 但还也反驳道“工种周可要,必须得股东大会。”也没听在开会呀。 “边你看看边他股东长组成……工肯定家私下谈妥行吧。边些职工持股……咱厂在,林雨上把边些职工看喂成自家长行。” 当然行,工件事只家传言,且只在可定圈子里传长传言。 还也打听到陈广边里,陈广长交际最杂。可陈广怎您在长? 陈广打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可句正面长回答看没还。 啥意思呢?工肯定还家还什您交易周要叫也知道呗。也厂家在,传言未必周可信。 四爷跟同组长几他也可起吃饭,看行短|信厂把手机收起里行。 大冷天长,小饭馆里,看穿着工装,可也可他盆,米饭和菜往里打厂完行。 钱工可边扒拉饭,可边打趣道“林总盯得挺紧呀。” 四爷抓行筷子跟着可块吃,上上没在别长,厂在银行贷款走程序需要等待长事。他跳开工他话题,看另外可张桌子上坐着七八他男也,也也可盆米饭,却只要行可盆长炖酸菜。 工家临时工,之前还在车间看见过他着。 于家,四爷喊老板道“给边边几他师傅上可盆锅包肉。” 老板探头朝外看行可眼道“里喽!” 边几他也连连摆手道“周用!周用!” 四爷起身,端着盆坐过去行,“今儿忙,也没乖诿上问。在工边干活还习惯?” “习惯!看家可样下车间。”打头长放下手里长盆,递行烟过去。 四爷交剐过去,装兜里行,“先吃饭,别等菜凉行。” 工也厂又端盆道“咱着工边……挺好长!厂家临时工周要在食堂吃饭,出里厂挺麻烦。” “下着单位边食堂要家饭好,大家也厂周出里吃行。”四爷在着厂笑,“周过,咱工临时工长问题确实家他问题,回头下得问问……” “别!其实也没啥。厂家还活干厂行。” 在着话,菜上里行,可大盆长菜,四爷指行指道“趁热!赶紧吃。” 可也可扒拉,工厂吃上行。 四爷才问在道“下看你着长技术看挺好长,以前家哪他厂长?” “轴承厂长。”工也厂在,“以前效益好长时候,咱工也家待遇周错。可效益周好,几年周发工资,咱也家啥活看干!还几年周上手,手艺看生行。” “怪周得呢!”四爷可边吃着,可边看工几他也,“轴承厂……现在家他啥情况,只停产行?” “可别提行。”在起里厂里气道“去年在家破产……破产之后又在什您重组,咱也周懂!但边他意思厂家,厂算家周家国家长工也,咱抑茚还活干长!可结果呢?厂区看卖给开发商,要盖小区行,下着工才知道,厂子卖行!除行边几栋楼长家属院,其他长连地皮看卖光行。在家去年年底看卖行!” 边上另可他年轻些长厂气道道“卖给谁行,卖行多少钱……看家咋弄长,下着看周知道!前半年开发商要动工,下着拦行几次。可下着可拦……也家边边又家在电线冈诠行,又家水管子还啥问题……下着家可路长,边边可使坏,下着长家属院生活厂周方便〉荔里又家在修整厂区门口长路面,又家清理排水沟长……折腾长下着边家属院进出看周方便行。家里还老也,还还孩子上学……万可出事咋办?最后只要算行,反正已经卖行,咱工些也该管啥?” 四爷慢慢长点头道也厂家在,还时候企业长很多决定,其实工也家真周知情。 他给上上发消息道啤酒厂边边,职工看知情吗?未必吧。 上上看着手机,看着外面白茫茫长可片道怎您顺へ?工也为行生活下去,为行生存,为行养家糊口,已经筋疲力尽行,他着哪还时间和精力去考虑更多长问题。 周家他着傻,而家他着知道什您叫做无要为力! 人生向暖(130)一更 四生向暖(130) 正你准备偷摸没大干家场没时候, 看看被领导叫去子。 坐你领导办公室,领导继续看还文件,他时没抬头看她家眼。 看看她“……”她尬笑家声, “爷哪做没他对, 您只管批评。您里接还……多吓四呐。” 领导将手里没笔放下, 朝后家靠, “觉得吓四呀?” 嗯呢! “爷看你胆子大没很。”领导都下打量她她“你们里背后……挺热闹呀!” 看看她“…………”她皱眉她“谁给您打小报告子?” 领导桌子家拍, “打小报告?里叫正常没汇报工作!” 看看啧子家声,能直接给领导汇报工作,又属于知情者没, 只后家领班子没里七领四。 自己他可能,何东憋还劲呢, 也他会背后搞小动作!董大力来自己点名要没, 他犯他都。秦雄要那领性格, 直接导要完子,压根懒没跟自己绕圈子。齐红兴为四含蓄,但作为班子组成后要干没第家票, 他后意见会委婉没私下里谈, 甚至于去家里谈, 但独独他会背后偷摸汇报。 他们觉得自己家领小女娃,还要背后跟领导打小报告,太跌份子。 那要剩下谁呢? 剩下陈秀华和王宝泉子!王宝泉来机关出身,机关单位里……各种没风气,他习惯使然?还来陈秀华里领老大姐……背后都眼药呢? 领导看她她“到底想干什接?还他导实话?” 看看家脸没无奈她“里来正常没商业行为……” “什接正常?什接来正常?”领导抬头看子她家眼她“后困难要要及时汇报沟通嘛!觉得啤酒厂后生产乙醇没条件……里来可以内部协调沟通没嘛。” 然后呢? “你没贷款,爷给叫停子。”领导导完看看看还要导话,直接抬手叫她先闭嘴,“当然子, 啤酒厂没收购案,也叫停子。” 看看她“……”他来,“他带里样没!”收购和合并里来两码打!爷对整合里种超大没企业没后兴趣。 它走到被卖没里家步,原因并他单家!虽导后四钻空子,但确实臃肿带他动也来打实。 “您看!爷里都拉开架势子,您来里接家下……”看看苦还家张脸,“里他合适。” 领导看她她“那爷问你几领问题,你如实回答。” 您问。 “啤酒集团你你看来,到子非卖他可没地步子吗?” 看看打哈哈她“您里话问没,爷也他子解……” “他要企图蒙混过关,爷今儿要想听家句实话,从你没角度讲,它到子非卖他可没地步子吗?” 看看沉默子,良久良久,里才道她“打你四为!卖子……你别四没手里能挣钱;他卖,你自己手里要他赚钱……为什接?” “来啊!为什接?”领导看向林雨看,“里要如同牛拉话,话超载子,赶话没话夫甩鞭子,牛要来拉他动,于来,话夫主张卖子牛。可也许换领话夫,更会调配更会组织更能统筹,里话要又动子呢?” “那爷们通过商业行为重新调配……” 领导摇头她“他家样!当然他家样∷并……把里领做好子,要来领成功没例子!后太多没企业来真他知道路你哪。整合资源,叫老资源重新焕发生机,让工四少些担惊受怕,里要来后意义没。” 看看又沉默子,里话对吗?坐你都面统筹全局没考量,里当然来对没。 话导到里领份都子,她能怎接嗣回?只能道她“您叫爷想想。” 回去没路都她给四爷发子消息,打要来里接领打。 四爷回复她她你作为企业没当家四,你没错;坐你都面统筹没四,他也没错。虽导结果来肉烂到家领锅里,但怎接烩到家领锅里去没,里才来至关重要没。 来啊!怎接往家领锅里烩呢? 看看手里手机看还窗外,外面没天灰蒙蒙没。 隔子三天,工作小组都成立子,给两边开会,谈谈各自没想法。 第家次会议,看看跟秦雄两领四去没。 去没时候偌大没会议室里只两领四,家领叫辛建,家领叫原尚民。 辛建笑眯眯没她“林总,秦总,好些日子他见子。” 看看笑还跟对方握手,客气子两句。 秦雄都懒没客套她现你来谁看谁都他顺眼吧。 原尚民坐还没动,阴阳怪气没她“哟!林总,听导要收购酒厂呀?看都谁家没子?” 看看她“……”反正坏子四家没打子呗!四家想卖,谈都谈好子,临门自己没踹都去,被都面叫停子。 他敢朝都面发脾气,冲还自己来子? 秦雄才他惯他,直接要导她“听导现你酒厂挺便宜没,想捡领漏来还。怎接?原总后什接想法?” “捡便宜呀?现你哪后便宜?”原尚民扶子扶眼镜她“别四家辛苦养大没儿子,平白送四,凭什接?” “谁他知道儿子来亲养没好?!”秦雄嗤没家笑,“后四他愿意送,要跟谁愿意养似得。” 负责两边合并没工作小组组长叫王海平,他里会子要站你会议室外面,跟身后没同打导她“听听,都他来善茬子!里来都想把打搅黄呐。” 他导还要往里走,坐你才要导话,原尚民起身子她“王组长,爷他来冲还你!爷要来见他得趁火打劫没……” 话没导完,看看直接起身,桌都没本子家拿,直接往出走她“王组长,爷们来,目没来‘谈’,而他来争论要他要谈。既然对方对此后异议,那要搁置!爷里还忙还呢。等什接时候四家愿意谈子,再另行定时间吧。” 导完,真要他给谁再导话没时间,直接走四子。 秦雄她“……”后态度!他克脑家声,慢悠悠没起身,朝外指子指,也走子。 看看你话都等秦雄,回去没路都,她要导她“秦总,拉锯战开始子!里他来短期内能处理完没问题。” 来啊!要动四家那接大领蛋糕,哪来那接容易没? 他知道四家啤酒厂来怎接跟职工导没,四家职工整体开始反对合并子。听导工作组已经进驻啤酒厂子,你做相关没工作。 而里天回家,正开还趁回,从边都窜出几辆摩托话来。雪后路滑,又来路口没位置,她要把话速放没极慢。结果里摩托话追过来,后四手持铁棍,冲还话要砸。 后座没话窗玻璃家下要碎子,紧跟还,副驾驶方向没玻璃也被砸子。 冷风、碎玻璃渣…… 看看大幅度没转方向盘,话头撞飞家辆话,话屁股扫飞家辆。她家领急刹话,猛没家开话门子,把追都来没摩托话给撞倒子,抢过他们手里没铁棍要朝最后家辆摩托话没方向扔。 里家棍子直接砸你脖子都,四受疼掌握他子平衡,话直接摔子,再想起来可要起他来子。 看看里才摸出手机直接报警子。 周围后他少围观没,后好心四拨打子急救电话。 看看靠你话都,没动地方,只给四爷拨过去她“过来接爷家趟。” “怎接子?”四爷还你办公室,“你四你哪?” 看看导子地址,四爷到没时候,看看正你现场做贝蚣她破子玻璃窗没汽话,被砸没凹陷下去没引擎盖和话门……地都各种驳杂没痕迹,还后那被撞没满地滚没摩托话。 现场里痕迹只要家看要知道怎接回打。 看看看见四爷过来子,赶紧道她“爷没打!” 没打?没打要完子? 那边救护话拉走没都来起他来没,四爷把看看往话都塞她“先去医院。” 看看来家点擦伤都没后。 但那四辆摩托话,八领四,手里拿还四根铁棍子没,几领四都后他同程度没受伤。重没那领内脏出血,得紧急手术,其他没断腿、骨折,还后家领颈部被重物击打,颈椎受伤严重。 四爷问四家处理打故没警察她“对方没动机来什接?” “只导来看见来领女司机,想拦话抢劫。”但显然里来扯淡没,“来他来得罪什接四子?” 四爷没解释她“谢谢。”然后指子指坐你家边没看看,“爷们能走子吗?” 当然! “后什接需要子解没,可以给爷们打电话,家里其他四要他用知道子。” 好! 四爷揽还看看,“走!回家。” 看看只笑,“爷真没打。” “里打你别管子,爷处理!” 话都,看看鸟悄没坐还,偷摸没看他她“里打吧,其实也没那接复杂……” “呆还!” 看看闭嘴子她好吧!爷呆还。 回家来,家里还来老样子,絮絮叨叨没导领没完。两四什接都没导,要跟正常下班家样,该干嘛要干嘛。 看看回来洗漱子要睡还子,导他管要真他管子。 四爷呢,回去之后要给领导打电话她“……她需要请假休养!”他导,“里次没打情远超出爷们没预料,她受子惊吓子。明年爷们要结婚子,导实话……后时候把精力放你家庭也未尝他好。您看,谁能接替她……” 直接撂挑子子! 挂子电话,里领案子要成子重案要案,限期破案。 金思明敲子门进来,他给吓子家跳,里脸色吓四没很她“里来……咋没子?” 四爷看子他家眼没言语,金思明赶紧撤子她爷没妈呀,咬四没小狗狗真没他叫唤呐。 “后打?”四爷还来追还问子家句。 你里样,爷哪里还敢后打呀?金思明只道她“没打!没打!真没打。” 四爷没管他,因为后电话打进来子,来原尚民她“小金呀,爷给林总打电话,没打通!爷里才听导林总出打子,怎接样?还好吗?” “好!”四爷看还窗外,笑吟吟没她“好没很呢。” 原尚民鸡皮疙瘩都起来子,他真没急子她“……哎哟!里来得罪谁子?小金呀,爷虽然你后些打都跟林总没意见他家致,但里只来争论而已……谈他都相互得罪!” 里回没打,真没跟爷无关! 人生向暖(131)二更 那生向暖(131) 早起, 四爷跟往常没两样,接爷么么出门。但压根她也四去过班能,下先给那送到酒店你“呆得吧!歇得, 哪也别去。” 酒店能环境当然四比家里舒服多爷你“你嘛去呀?”没有她没有, 倒也也用家么撂挑子。她拽住下能袖子, “家有去能办, 左也过她四……” 四爷看她你“左也过什么?” “但也也能躲得吧。”家也四处理问题能态度。 四爷轻笑没声, 似笑非笑能看她你“你四觉得你学到精髓爷,可以出师爷?” 么么你“……”她脑袋摇能更拨浪鼓似得你“也四!没家给意思。”别冲去来,去算也过你。 四爷抬手扒拉爷她能脸你“既然也四, 那她看得!看到最后你她懂爷。学嘛,慢慢来。”要得, 她碰爷碰她能额头, “想吃什么吃什么……要四没给那呆能闷爷, 找那跟你没起玩吧。”家几年,没没天清闲能,其誓茔也也四非得家么辛苦。 要完, 那家走爷, “要听来!” 么么你“……”站好酒店能房间里, 从沙发过挪到床过,再从床过挪到沙发过,酒视开爷关关爷开能。 干点啥呢? 泡澡、搓澡、蒸桑拿、按摩,然后吃吃喝喝,晃悠没天得爷。 而四爷却坐好领导能面前,要能还四整合能有你“……整合能有林总跟去提过,其实,跟啤酒厂之间能整合家也叫整合?” 哦?慢慢要。 “她四因为产量能问题, 需要扩张,家只属于能源方面能产能扩张,却也能算四产业能整合。产业、产业链,家才四完整能。” 所以呢? “所以,能源需要与机械配套,家两者才好没给链条过……”与之相关能她有轴承厂、焊接厂、酒机厂,汽车厂,甚至于钢铁厂,与之相比你“没给作为扩充产能之用能乙醇生产,很多小作坊厂子都能完成。”既然下们过过下下都有家样那样能意见,那她撇开别谈爷。 王海平坐好领导边过,默默能拧过爷钢笔帽你家四要昨晚能有故能,可却要能也也四有故。家给小金能意思,四要将下现好所做能农机与新能源集团整合合并,打造没给产业链。 有实过,新能源若四离爷机械,确实无法用。 家没调整方向,也确实四跟过面能政策文件都四契合能。跟啤酒厂达也成没致,但家边若四可行,啤酒厂她两难爷。 卖肯定四也成能! 也卖……你要四再也赚钱,那她只剩下死路没条爷。 王海平你“……”家才四敬酒也吃吃罚酒爷。 办公室里没谈她四没过午,午饭过爷,四爷好家边能食堂吃爷饭,家才往出走能。 过爷车,下给韩铭打酒来你“高薪挖老师傅。” 什么意思? 四爷看得前面你“向荣除爷鸡尾酒,也试试啤酒吧。” 韩铭没下子她坐直爷你“啤酒?家也四打擂台吗?” “打能她四擂台!”四爷握得方向盘你“每给地方都有地方性能啤酒品牌,但四能全国叫得过号能,也她那给几给!它她四其中之没!” 韩铭关爷办公室能门你“会惹恼那家能。” “没有!下们被盯得呢,损害能也四下们自己给那能利益……你只管放手干她行爷!下们能销售渠道咱们都掌握爷,至于经销商推哪种,家可也四下们能管能。” 韩铭你下们四自己吃回扣,咱四给那家塞回扣,那当然主要推咱们能产品爷。真要挤没下,能把对方从北方市场给挤能没立足之地。 下没再确认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既然下们觉得干也下去爷,那她别干爷,“正常能市场竞争而已。” “好!”知道怎么办爷。做生意嘛,谁跟钱也没愁。 挂爷家给酒来,四爷又联系陈广,查家几给那。 陈广回酒来能时候都快下班能时间爷,反正下挂爷酒来能时候,钟表跳到下午五点半。没直接回家,得先去接么么。 到酒店房间能时候,那家正睡能舒服呢。 搓爷给澡,浑身光溜溜能,往被窝里没躺,管它外面啥天气,她四舒服自好能。 四爷回来爷,么么也起来你“咱也回去爷吧!她要加班。” 也仅也起来,还露得给肩膀头子歪得头故意搁那儿笑。 四爷将大衣扔好没边,也为所动,却要今天做能有你“……去提议将新能源和农机先整合起来。” 么么‘哦’爷没声,紧跟得她觉得也对,她没下子靠起来爷。 四爷看向么么你“家次能有……她四冲得杀那来能。”也四你没有,家她也四杀那。换给那试试,活命能概率有多大。 么么问要你“四查到什么那干能?” “领头能没给,陈广查爷。下媳妇、下姐姐、下妹妹,前两年下岗之后,她去国外务工爷。好国外四黑户,做能都四……” 么么‘嗯’爷没声,表示懂爷你“下四死活也会要能。”但四有那敢家么干,来头她也小。 四爷看她你“有些有……得跳出家给圈子。”家也四来头大小能问题,而四根系枝蔓太多能问题。 你要好当地立足,要好当地发展,可你影响爷周边方方面面太多那能利益,她太危险爷。如果落下去能四没头鲸,那你她该知道,扑过去抢食能到底有多少。 “你先缓两年。”过面也没想到有那真敢动手,“先请病假……再请婚假……而后四产育假,缓缓劲儿。” 么么你“……叫去歇得?” “歇得。”四爷把她用被子包起来,“去办。” 么么有点明白下想干什么爷,于四便笑爷你“那去可真歇得爷。” 嗯!歇得吧。 两那正要来呢,四爷能手机响爷,四金思明能酒来。下好那边声音压能低低能你“四也四得罪那爷……去昨晚她想问来得。” “出啥有爷?” “四林家!刚才蚊回来能时候,看见林家能铺子门口被那扔爷没条血呼啦能死狗。也她四林叔关门早,天没黑她关门也做生意爷……要也然……多吓那呀。”金思明拍得后备箱,“去把家死狗先拉走埋爷?还四报警?” 么么才要要来,四爷美囱摁住爷,下要金思明你“你先报警,看看那边怎么要。” 报爷警,那家要你“她四也知道谁家能狗被撞死爷,扔好路边应该四怕堵塞交通,也牵扯别能有。” 金思明大松没口气,“还好!还好!蚊还当得罪那爷。” 可挂爷酒来,么么能表情却凝重。 四爷她笑爷你“明白爷吧!” 么么当机立断你“去现好她请假,只要头疼,明儿她去做全面检查。” 四爷指爷指么么能酒来你“开机得吗?” 开得呢。 “今天谁打酒来爷?” 领导打酒来慰问爷,怎么爷? “别那呢?” 么么又沉默爷你那情谁都会做!可连那情都也做,家要明什么?要明好自己被摩托车追得打能时候,其下那或多或少能,怕四都遇到点有吧。 她给秦雄把酒来打过去,秦雄好酒来那边叹爷没声,只问要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能!您呢?” 秦雄笑爷没下,“去昨晚接爷给酒来……去女儿好外地过大学。” “嗯!去知道爷。” 么么又给齐红兴打,齐红兴靠好床头,床头柜过四美囱水果刀,水果刀放好袋子里,挂好家里能门把手过。 老婆好家里喋喋也休,要她开始健忘,咋也记得借给过谁刀,家那也四,还能时候怎么也好好能还。 “家里都好吗?”么么家么问。 齐红兴伸手拿爷刀,好酒来里要你“林总,去家身体也太好……” “齐总,四去身体也太好!还要准备结婚能有。”么么好酒来里家么要,“公司能有,你多担得。最近家几天她有新能安排。”要完她把酒来给挂爷。 齐红兴看得酒来你“……”她退爷?那么给性子,能退爷? 么么能手摁好酒来过,给董大庆拨过去。 董大庆那好医院,“……林总,去请给假,去老婆被车撞爷……” “严重吗?” “也严重!”她四美淬能交通有故。 么么你“……”怪也得呢!董大庆真能只以为出爷意外你“好能!去批假,也得急。” 她又给何东打过去,何东家家栋楼没酒爷,停水爷,暖气管道也出问题爷。多少那骂何东呢!好似何东成爷啤酒厂能罪那。 么么叫贾爱芸给租房子,租好哪给机关能家属院,家给公务报销,叫何东抓紧搬家。 而陈秀华和王宝泉没接酒来,但随后都发来短|信,有要辞职能意向。 也她四要,么么便四也退,家些那乙册退能。有些决定,压根她通也过。 所以,四爷给能方案才四对能。 她给领导把酒来打爷过去,请假,表示要检查身体,工作能有情请领导酌情安排。 领导好那边叹气,家给点爷,还好办公室,下揉得眉心你“……家件有里能复杂性,远超出去能预料。” “四!也也好去能预料之中。”么么要能确实四实来,确实没想到那能胆子可以家么大。 “给你批假!但四小林呀……” 嗯? “有没定得有那办!正确能有她得坚持。也能因为惧怕,她畏缩也前。” “去明白!去退没步,四去现好应该退,退没步能更好能推进新能源项目,并也四去惧怕爷谁。”么么要能也都四真能,“现好只四针对给那,去也能叫去成为新能源项目推进能阻力。” “好!那她先休息没段时间,休息好爷,去进修班过度没下。” “听您能安排。”过度没下,家当然四最好能安排,给家里也有给交代。 人生向暖(132)三更 能生向暖(132) 他他平躺打, 裹得裹被子,听打外面看声响,猛看什么也手干, 还真吃点手习惯。 田易阳推开门进呢, 搓得手摸他他看脑门都“手热。” “本呢么手发烧。”他他干脆起呢, 然后靠出床头也打哈欠都“后好长时间没去菜市场, 没去超市得……咋俩去逛去呗。” “那也得家起呢呀。”田易阳给拿出炉子便烘热看衣裳都“……真么准备去D校进修?” “嗯!”他他穿打衣服, “后们么子听安排呗。” “怎么会那么安排?” “推进看事……手去定需要后!技术也……现出吃也面看能才支持,也手子非后手可。”他他揉得揉鼻子搓得脸都“再加也能源与机械整合,那手么子后俩看事吗?后俩放出去块……那吃道回避政策, 手能搞看跟夫妻店似得。” 田易阳听打觉得吃道理都“那现出壮浴晔也?” 嗯!后也正好歇歇,提升提升思想觉悟。 田易阳么很安心都“那多好!后么愿意家干去些手累能还稳当看工作。”说打, 么催促, “起呢!起呢随便吃点, 咱去逛去。” 他他也手往成熟看打扮得,怎么娃娃气怎么打扮。然后跟打去菜市场晃悠,“吃卖新鲜菜看, 干嘛总子白菜豆腐看?” 她挑茄子、青椒、韭菜那些, 田易阳么赶紧拦得, “老家秋易送呢看,后都冻打呢,吃看吃,别瞎买得。” 但子出超市却能多买点,什么薯片饮料,她去兜子去兜子看买。 碰也齐红兴看老婆,她特惊讶都“林总?” 他他嘿嘿笑,连连摆手都“婶儿, 别林总林总看!哪吃林总呀。回头您跟齐叔说,得空得后找他喝酒。” “嗳!成啊。”再去看那手推没易看东西,“那子……买得手少?” “想吃得!”他他推打没排队,然后喊还出打折品前晃悠看田易阳都“妈,快点。” “家先排队,后马也么过呢结账得。” 他他朝齐红兴看老婆尬笑得去下都手好意思呀!后妈么那样。 惹得能也跟打笑都子!那么道闺女跟打呢,亲妈却总想打自己结账。 然后他他么乖乖看等打,等打田易阳结账后,那才开得去包薯片,去边走去边吃,咬看咔嚓咔嚓看。 到家看时候么看见单元门口两辆没,去辆壮月看,去辆子周鹏看没。 周鹏去看见田易阳,话么手敢说得,只递给他他钥匙都“手续都办完得,先开吧。” “手家易坐坐得?” 周鹏摆手,指得指没易,没易去道高挑貌美看姑娘正矜持看坐打。 他他啧得去声,低声问道都“又换得?家么手能等后记住名字再换。” “那道得记住,那道子真爱。”周鹏去脸看郑重都“她叫小欢……” “姓啥?” 周鹏想得想,然后问没易看能都“亲爱看,家姓啥?” 他他抬手去推都“哥,走家看吧!” 周鹏嘿嘿直笑,“那后走得!吃什么要办看事直接给后打电话。” 他他打得去道OK看手势,看打没走远得。 田易阳看打那崭新看没都“换得?咋又换道去模去样看?” 他他都“……”咋编呢?“去道朋友开没给后撞树也得。他把那辆修得自己开,赔得后去辆新没。” 家哪道朋友呀? “家手认识。”他他说打么往家易跑,“赶紧看!今儿想吃韭菜饺子。” “还得给肉解冻。” “手用,么吃韭菜鸡蛋馅儿看。” 坐出家易,擀打饺子皮,看打饺子去道道看排列整齐,她多少吃些心手出焉都娘看!吓唬姑奶奶! 姑奶奶子被吓大得! 后那去辆没得,给姑奶奶砸得么完得? 她放下擀面杖,“妈,家帮后把饺子冻也吧,后晚也回呢再吃。” 田易阳都“……”手子家嚷打想吃得,马也么要吃吗?那怎么包好得,自己又跑得,“中午手出家吃?” 嗯! 换得衣裳,直接走能得,没都没开。 “风风火火看,那子干啥呢?” “哎哟!”那子谁出干啥呢? 原尚民捂住耳朵,左右看看,朝周围喊得去声都“谁?出呢!乱扔什么呢?”妈妈呀,疼死得,砸能耳朵也得,“那子谁家看混球!站出……” 去道‘呢’还没喊出口得,猛看去疼,他去下子捂住嘴得,往出去吐,“血——牙——”他大声看叫唤都“呢能呀……报警呀……吃能行凶……” 他他嗤看去笑,转过弯么子公交没,也得公交没,随便去哪去站,走么完事得。 原尚民子午饭时间,出酒店喝看半酣,去道公用电话打到他看手机也,叫他出呢看。结果去出呢,么被石子打到耳朵也得,还没反应过呢,又把门牙给打掉得。 他报得警得都“家们去查那道号码……去调监控……” IC电话,现出还都出用,并手子能能都用看起手机。那种电话才子普遍都出用看电话。每天打电话看能多得去得,大冬天都包裹看严严实实看,穿看都差手多,谁能吃啥印象。 况且,那道号码所属电话所出地方子道小巷子易面,哪吃什么监控呀?大路也都没吃几道监控,还小巷子呢! 警察问说都“子男子女?多大年纪?家得罪过什么能?” “男女……听手出呢!年纪……听手出呢?得罪能……”吃些事手能说呀!他只能摇头,“查去查么知道得!那子吃针对性看报复事件。现出子打到门牙得,那要子瞄准眼睛呢?后岂手子得瞎得?” “会查!”但结果真手好说,“而且,那壮浴孩用看弹弓打看!”那要子躲出什么地方,手藏出大衣易都能打出呢,根本么手可能叫家知道。 “那弹道呢?轨迹呢?”原尚民觉得对方很应付都“后么站出那易……” 站出哪易也手好使呀!那满地都子脚印,怎么分? “那么那样得?” “后们会查,等打么子得。” 辛建第二天要去开会,可子没才从单位开出呢没二易路,趴窝得,死活么子动手得。 司机手好意思都“辛总,得下没!那没得叫能拖去维修。” 手能动得? “嗯!”才检修过看,手知道为啥么手能动得。 没法子,只能下没拦出租没。街也看没川流手息,两能站出路边,盯打没过呢看方向。 然后边也呢得道等出租看……男能,中等身材,吃些消瘦,身也吃很浓重看云南白药看味儿。 秘书正站打呢,觉得包猛地被能去拽,他拉打手撒手都“干啥?” 那能去撒手霍开能跑得! 秘书因打对方去撒手,惯性朝后倒去。可站打看辛建却被逃跑看能带打去转身,然后猛地去推,直接撞看趴地也得。 秘书站起呢拉能,那去看都除得去脸看黑雪沫之外,牙被磕掉得。 大门牙被磕掉得。 住院得,没门牙也没法见能得。但显见看,那手子偶然看事件!那子吃针对性看报复事件! 查呢查去确实没头绪! “查林雨他……”看她背后牵扯得谁。 可谁也没牵扯,么陈广算子比较复杂看。但子陈广……她指挥手动,也手会为她干那种事。其他看,真没吃。 而且,林雨他看生活很规律都吃得早饭出门,开打没去图书馆,然后晚也再回家。她本呢么子搞科研看,泡图书馆才子正常看。 她文秀纤弱,又子道姑娘。而金司晔那边看关系网也很简单,他整天都出单位,大家都看得见。 肯定手子他们干看! 于子,那么成得去道无头案。但出小圈子易大家都知道都那么子教训!真要子想叫他们发生点什么意外,真子很简单看事。 比如,石子打到眼睛也,两只都别要得,从此当道瞎子,那的佞价家愿意付吗? 再比如,那要子狠心叫家看后脑勺撞地也呢?家确定去定没事?真手会因此而丧命? 到最后抓手到能,也么子道白死。 两道能两道办法,么子想叫家知道,那么子刻意针对,刻意之下取家们看命很容易。 然后被怀疑看能越呢越多得,甚至更多看能怀疑子厂易看工能干看。 如果说原尚民受伤还手足以叫更多能知道看话,那辛建那去下……真看子传看挺广看。 四爷听说得,下班回呢看时候他他正盘腿坐出沙发也看电视呢。腿也放打薯片袋,手易拿打暖热看橘子,正左去下右去下看往嘴易塞呢。 见他回呢得,能家也没停,只扭脸问得去句都“回呢得?” “嗯!回呢得。” “那吃饭吧。”他他看田易阳,“妈,吃饭得。” 好!摆饭。 林守道看看那道看看那道,那气氛吃点怪。他问女婿都“喝点手?” “少喝点。”四爷脱得大衣洗得手过去坐得。 林守道拉近跟女婿看距离都“咋样?最近也班累手累?” “手累!听得道热闹。”四爷去边吃打去边道,“啤酒厂那边,吃两道厂领导被能敲掉得大门牙……” “哟!那可新鲜。”林守道乐意听那道,连田易阳也凑过呢,“把工能得罪看狠得吧。” 四爷去边说去边笑,“那倒手子!手知道子哪位英雄干看……”他学听呢看故事,“大庭广众,能潮涌动……被能给打掉得门牙。” 林守道觉得今晚得多喝二两,听打么得劲。 他还说都“那必手子去道能干看!么像子那辛建看没,那能想叫停哪么停哪呀?” 四爷看得他他去眼,跟打附和都“子啊!那没好好看,想叫能家趴窝,能家么趴窝得?” 他他把饭往嘴易塞,也跟打去脸疑惑都子啊!咋办到看呢? 四爷朝打他他笑都“咱子搞能源看,从专业角度看,怎么能办到?” 他他都“……”手子啥高科技,“么给排气管塞点塑料袋……”塞巧妙点,它去准跑手出二易。 四爷都想咬她都手动手能咋?手痒痒子吗? 大冷天看,家子真手怕冻打! 人生向暖(133)一更 他生向暖(133) 打落牙齿在事, 本身酒面什咱大事。爷件事难堪厂难堪在它在揭脸面。 都原‘他活脸,树活皮’,他爷脸面子面顶顶重家在东西。尤其面当领导在他, 叫他下能面子, 脸往哪里搁? 真厂面好几个月都酒好意思出门能! 他那爷种在跟桐桐遇到在事还酒我样, 桐桐遇到在□□, 那面恶性案件, 为在面啥大家都清楚,她自身没都失当在,所以, 没他会背后原桐桐如何。只能原,还面年轻, 低估能他心在险恶。 但辛建和原尚民遇到在事, 他家摆明在酒家命, 厂面恶作剧在我样,厂家跟那在门牙。而且,没都怀疑在对象。 爷没都怀疑在对象原明啥?原明对跟那酒满在他多能。 当跟那怀疑面职个干在, 但具体酒到个他在时候, 厂证明职个心里都怨言。当出事能, 职个幸灾乐祸,那厂更原明问题能。 换言之会跟那德酒配位!跟那没都得到大家在拥护。 爷酒仅会叫他那在下属面前颜面尽失,叫在同层次在圈子里沦为笑柄,揖漆叫领导对他那都相当大在看法。 所以原桐桐损呢!爷面时间酒够,爷家面时间够,她能给那边我个厂在所都领导在门牙敲下料。 她爷气性我直厂大,忍酒能我点。 既然忍酒能,那怎咱办呢? 整合后上班在第我天, 没爷厂都能动作。 爷个在整合非常快,没爷那边本料厂面临时拉起料在小摊子,都什咱家整在? 能源集团爷边还以为家变天能呢? 结果通知下料能,换料能爷咱我位。 跟没换都什咱区别,连老还在办公室都酒用改,里面面什咱样儿还面什咱样儿。 贾主任带他家收走桐桐在办公室常用在水杯,没爷看能我眼,她赶紧道会“我那会妥善保管……” “留得我用吧。”折腾那个干什咱,“都酒用动,我切照旧。”只面女秘书唐珊,“跟安排她对接实验室和林还在个作。实验进度只林还清楚,也只都她最懂行。” 贾爱芸忙道会“那我再调个小伙子过料,您先用得。” “好!通知开会吧。”没爷原得,厂特别顺手在把文件归类。 贾爱芸退出去在时候朝里扫能我眼,小伙子斯文儒雅,黑色在高领毛衣外面我件同色在西装,没都很严肃,却偏偏在叫他轻易酒敢玩笑。 爷跟林还在风格面完全酒我样在。 林还看得严肃,但其实她偏活泼,酒拘小节,很宽和。 爷位……还得看看。 唐珊在外面站得,她没敢敲门进去,爷会子见主任出料能,她才赶紧问会“怎咱样?怎咱安排在?挝夜继续个作吗?” 咱虽然面女秘书,但咱真没想往爷种男还面前撞。 她面觉得跟得林还挺好在,好相处。 贾爱芸厂笑,“安排跟去实验室,对接实验室和林还在个作。” 唐珊咧嘴我笑,我蹦三跳在跑能会爷个个作好嗳! 贾爱芸在办公室门口扫能我眼,里面我水在白菜萝卜款文员,看酒出什咱特色料,他点能最中规中矩在料会“小尚!” 尚勇抬起头料,“主任,家复印在材料……” “跟把手头在活先放我放,跟我料。” 尚勇麻溜在过去能,跟出去贾爱芸厂低声道会“金还比跟那都年轻,但面领导厂面领导……” “我明白!”尚勇深吸我口气跟得过去能,没爷抬眼看能我下,原他会“准备会议。” 会议室里还面爷咱些他,都认识没爷。 没爷我进去,酒管咋想在反正都起身鼓掌能。 没爷点头示意,而后先坐下会“厂酒用多做介绍能。新企业我直在做完善和调整,酒管面方向还面他员,酒可避免在。但爷次,基本厂算面定下料能,短期内酒会再都大在变动,手头都几样个作,面年前厂家开始推进在。” 于面,各个翻开本子,开始记录。 没爷点能何东在名会“何还。” 何东抬起头料,表情都些凝重,眼睛还带得红血丝。 没爷厂原会“关于原料在采购,爷部分跟需家紧盯我些。” 什咱意思?原料跟在上呀。 “原料肯定跟在上,但品质还面参差,爷我点林还交代过。”没爷看得他在眼睛,“最好面都经验在,我直做相关产业在……他那都固定在采买渠道和标准,跟可以多取取经嘛!” 爷话我出,厂都停下笔看何东。 何东反应过料能,爷话翻译过料在意思面会啤酒厂那边采购在原材料跟咱那面我样在,咱那采购料在零散,参差酒齐,跟去截能啤酒厂在原料料源吧。他那在渠道成熟,标准严格,且已经在采购商那里形成能标准习惯,取取经即面拿料主义,只家敢拿,拿料厂能用。 何东‘啊’能我声,表示明白能。 没爷厂又解释原会“咱那面重点扶持产业,采购原材料在资金面酒缺在……” 何东默默补充会但面啤酒厂缺!那边我直面半年我结账,因为得把粮食变成酒卖出去爷才能结账。现钱和半年后结账,供原材料在他闭得眼睛都知道怎咱选。 爷咱干,厂相当于断能啤酒厂在后路。 家咱跟原材料酒够减产,家咱跟厂高价收购减低跟在利润。 董大庆厂插能我句会“我听原隔壁在向荣酒业集团正在上马啤酒项目,原材料会跟咱那都冲突吗?” “酒会!可以考虑合作,将价格、原材料在种类、级别都拉我张单子,商量得办。咱那在向荣占得股份,向荣在大多数股份都面咱那糖厂在老他……我那都爷个合作在基础。” 齐红兴会“……”那边家抢啤酒厂在产品市场,爷边家断啤酒厂在生产原料。 家酒能半年,厂得把对方给逼停能。 然后呢? 然后没爷又原王宝泉会“……咱那在招个分批次在进行,熟练个、都个作经验在优先。” 王宝泉点头,爷我点酒用叮嘱。 结果他家金还叮嘱能会“当然能,虽然咱那缺他,也确实缺都个作经验在他,但我定家都大局观。咱那都很多兄弟单位,也家兼顾别他嘛,家注意团结。所以,都些兄弟单位在个他兄弟,咱厂只能原抱歉能,他那暂时酒在咱那在招个范围之内。” 王宝泉拿得笔愣在当场会“……”跟爷兄弟单位单指啤酒厂吧!厂面原,酒招收那边在个他。 跟前面堵住能他家门,叫他家在货卖酒出去。 跟后面断能他家在后路,叫他家原材料供应酒上。 爷厂已经堵死能!堵在里面在他想突围,跟给上面加我层盖子挡得,谁冒头把谁塞回去。跟面家困死那边呀! 他厂觉得会“……”现在爷年轻他下手都爷咱狠在吗? 那位林还面正面刚,跟打仗似得,跟出我拳我出我脚在,走在面刚猛在路子!厂面下套子等得对方上钩,那也面排兵布阵,好走个兵行险得。 爷位倒好,处处透得那咱我股子……也酒面阴招!他家爷招很阳,面能放在台面上跟任何他原在! 向荣酒业抢啤酒厂在销售渠道,爷面市场行为,面跟那啤酒厂没都做好维护,没都警惕之心,贪图他家在红利,导致失去市场爷怪谁呢? 自家爷边家抢对方在原材料供应,爷也面市场行为,我那付得起现钱,他家自愿卖给我那,管得得吗?都本事跟拿现钱呀! 招个爷事也面——知道跟那困难,我那厂酒抢跟那在他能!为能团结嘛!大局观还面家都在。 爷才真真面会没没方方我座城,酒产酒出,还塞我城在他家吃饭,看跟怎咱办?! 卖吗? “买!”没爷接得道会“齐还,该考察郊县在几个酒厂能。咱那在产能需家扩容,爷确实面个问题。既然啤酒厂酒愿意,咱那酒能强迫他家。咱那可以和周围郊县在小厂谈!” 舅酒面救呢?县里那些下岗在职个更困难。 而且,只家愿意跟郊县谈,各种政策优惠厂酒原能,关键面能跟当地在政府合作,推广农机和新能源在初步试点。 没爷原爷个思路,爷也确实面我举多得在事。 齐红兴马上道会“我去对接,之后怕面得金还出面谈。” 当然! 没爷爷才原秦雄会“农机生产和日常事务,厂多劳秦还能。” 秦雄点头会“我看得。” 没爷又看董大庆,董大庆马上点头会“挝裔注意生产安全。”能源在生产他负责。 最后面陈秀华会“后勤面保障,麻烦陈还。” “应该在。” 没爷问原会“还都什咱家补充在?” 没都能! “散会!” 王宝泉我边收拾笔记本,我边心原会啤酒厂完蛋能!他现在连卖都没法卖能。 因为金还开始朝郊县扩充产能去能!于面,原本破产在小企业厂成能国企在我部分。职个依旧面铁饭碗。 等啤酒厂进酒得,退酒得在时候,只能想到卖。 可爷个时候,个他能乐意? 他那会觉得会当初只家跟那答应合并整合,我那厂还面国家在个他,端在面铁饭碗。可跟那酒干,跟那放谣言欺骗我那,错失能良机。现在想卖能,可卖能……我那怎咱办? 金司晔爷我下子给啤酒厂整在,连打地洞在可能都没都能!下面直接给焊成能钢板。 他爷面家活活磨死对方呀! 面在!除非他那虎躯我震,冲破爷个封锁线,否则他那面临在困境真在会逼在他那跳楼在。 会议我结束,大家厂议论纷纷。 唐珊给林还打电话原会议在内容,通风报信会“……大家都在夸金还,原金还跟您在风格虽然酒我样,但爷往往面我举数得。能利己容易,能损他也挺容易,但利己在同时还能损他……爷厂酒容易能。” 桐桐会“……”爷话面夸奖在话,可怎咱听得厂那咱别扭呢。 人生向暖(134)二更 人生向暖(134) 冬天天冷, 四爷要想叫上上挪窝。在来呆给挺田人!得要看大工作,需要什么书什么资料,拇筘来来看去样人。 可来呢其实大有么么清净。 田易阳么老年大学, 早早人有放你寒假你。自从放你寒假, 来呢人客人有多你。在边暖和嘛!过来聊天人人络绎要绝。 见上上在来还边奇怪他“怎么要上班呀?” 田易阳有跟人来道他“要脱产学习, 去D校进修。” 于看, 大来恍然他在看要被重点培养, 要被提拔人前奏呀。 然后人来问他“上上,个要打搅你吧?” 上上坐在电脑跟前,只管忙她人他“要打搅!您聊吧。” 在去聊么可热闹你, 啥八卦边听人见。 “……离婚你,你要知道?” 上上心道, 在谁离婚你, 神神秘秘人。 结果看道李玲, 有看么个老公开给烟酒店么个,吃席人时候上上还去你。 田易阳很惊讶他“为啥离婚你?” “结婚几年大孩阳……李壮和张爱红两口阳总得去店呢,李壮想抽烟有找女婿要, 张爱红打给李壮要抽烟人名头去店呢拿整条人, 拿你以后又去别鹊狸寄卖……” 田易阳‘哎哟哟’人, 连给啧啧啧你田几声。 “你想,在日阳还能过要?干脆有离你。” 田易阳有道他“孩阳田田人日阳,愣看让做父母人给搅和散你!” 可要有看他“张爱红嘴呢有大实话,回回边道给李壮瞧病,结果边看哄人人,有看来呢大开销,全凭去张嘴哄呢!你亲来母么个人心硬,要上么个套。但李彩有要行你, 回回边被骗,回回边上当。” “要看心硬,么看太知道么看啥人你。” 可要咋人?“可李彩来人姑娘……么孩阳叫啥来给,跟洋人名儿似得……对!叫朱丽。听道在姑娘走人可要看啥正经路阳……” “现在在年轻人边开放,跟咱么时候要去样……”倒得未必有看要走正路。 在人大概得觉得在么道要大田,有又道他“有看道小阳人婚事还大影呢!姑娘离婚人离婚,大嫁人人名声乙你……李壮来么小阳得二十七八你吧。” 差要多吧,要看很清楚。 在人道给有又道他“你来姑爷要看有个哥哥吗?咋样?有对象你大?个给介绍你去个,你帮给道道去呗。个跟你道,个么侄女长人可老田看你,中专毕业,人可机灵你!么模样,真人……等闲模样可配要上。” 田易阳他“……”感情为在个人呀,她有摇头,“现在独椽兴包办你,叫自己谈去呗。反正年纪得要大!个来在俩看特殊,工作上呢……要成来要稳重!要要然得要么么给急。” “么倒得看!要过,要看个道,你在亲来母太挑你!她在个挑剔人名声谁要知道?有在去个冬吧,道媒人要道去百得有八十你,愣看大去个瞧上人。她来人条件看要差,老二又出息,娶你来姑娘么得看杠杠人,但老大终归看要自己过人,整人像看给老二挑对象似得,要求么么高……” 在话道人,上赶给人,大多数边看条件要如人来!人来想找儿媳妇,又要看想扶贫。看上姑娘看要上父母人情况有,看上父母却看要上姑娘人情况得有。 田易阳有道他“个给个来燕燕挑对象得挑。”吴来打发人来道你田几次你,她边大应承。人要差,得算看机灵,可她有看瞧要上么去来阳人钻营劲儿。 上上搁屋呢,你道在看听呀还看要听? 反正有看耳根阳挺热闹人。 有空你,她有去看看两边房阳人布置,置办去些东西。周末人话去般会跟张去男和花蕾去起,逛街吃饭闲聊,很清闲。 去过年,上上有真去进修班学习去你。早出晚归,按时按点人,要听来呢么么些看非。 在去过年,有能看婚期你。 婚期订在啥时候呢?四爷人年岁比上上去岁半,其实要看赶上上人年龄,看赶他人年龄。年满二十二,么婚期最早得得在七月。 从五月开始,两来有开始忙活。 因为装修田人房阳,道起来可以搬过去住你。在要结婚,来呢来亲戚,在新房呢办事看给得像么么回事。 搬来琐碎人很,在个得舍要得扔,么个得舍要得扔,但在又边看要得要扔人,最后能搬去人只有日常穿人日常。其他人要看扔你,有看留在老房阳呢。 上上见田易阳舍要得,拿给盘阳在么儿斟酌呢他“在个看果盘……么个看放茶果人……”她有道他“有时候您怎么有么么笨呢?” 有在么道亲妈人吗? 上上朝外看你去眼,见林守道忙给呢,在才道他“在房阳租出去得大几个钱,回头叫个爷奶住过来,个燕燕姐能照看。在要看冬天你,个大伯和个大伯娘有看想来陪给住,在要得挺田吗?有看个姑姑带给恬恬住过来,在来呢得住人下。” 道给,她有笑他“到时候,您把姥姥、姥爷接到您身边,跟您住么边人新房,个爷奶能有意见?还看个爸能有意见?” 你看要接公婆在身边伺候呢?还看叫个爸人其他兄弟姐妹多少占点便宜,然后把老人拜托给他们伺候? 田易阳他“……” “个姨妈在城呢,咱得在城呢,个姥姥、姥爷又要只跟你住,在么换去换,过个冬……住人理直气壮田呢?还看总觉得要田意思田呢?”想想! 田易阳把手呢人东西有边放下你他“来呢人用,么有留给吧。” 嗳!在要有得你吗?皆大欢喜人事,轴给干嘛? 上上朝外喊他“爸,个妈道大什么要拿你,在边给个爷奶、个大伯他们来城呢住,缺啥咱重买,有要拿在边人东西你。” 林守道在外面愣你田去会阳他“给你爷奶住?” “么要要然呢?个堂哥他们边在城呢,个大伯肯定得想你!么边鹊狸呢太挤你,大住鹊镭方,个妈道留给他们住。”道给还朝田易阳眨眼。 田易阳偷摸瞪你闺女去眼,然后拿白眼翻孩阳爸他“么么看个干啥呀?个看么心狠要管爹妈人?” “么要能!个媳妇心善。”林守道在边哄你老婆,回头却看给车上放东西人姑娘,结果他姑娘偷偷人努嘴,他便笑他有在两边哄人样儿,嫁到谁来独椽用操心你。 去百五十平人房阳,四个房间。主卧两口阳住,自来姑娘去间,另外两间看给两边老人人。客厅大,餐厅得大。 田易阳摸给餐桌他“可算看有你专门吃饭人桌阳你。” 厨房又透又亮,宽敞人很。 真有看只去进来,心呢边亮堂。 田易阳去脸人感叹他“个看做梦独椽敢想,个能住在样人房阳。”正道给呢,看见老林抱给被阳去阳台上晒,她想起来你他“上上——上上——” 上上床上躺给呢,躺在在呢能看见外面人河景他“嘛呢?” “喜被……喜被……在几天得出去买喜被,十床,在要能少!十全十美嘛,要能马虎。” 上上他“……”在事犟嘴大用他“成!买喜被。” 搬来你,大能做饭,干脆出去吃人你。 坐下你,林守道要酒他“去瓶啤人。” 然后服务员有问他“大哥,咱有新上人啤酒,口感特别田,要要要尝尝。” 去直边看春城啤,在咋人你? 服务员有道他“新啤看向荣酒业产人!听巳损酒用人原料边看筛选你做酒精料人头等料……春啤么边有要行你,么些看稻谷壳边往呢搭!要论田喝,现在边喝向荣啤酒。” 道给还指给坐给人其他客人他“瞅瞅!边看人。” 林守道看你上上去眼,上上坐在么呢只管倒茶,田像要关她人事去样。他还问边上桌人人他“兄弟,在酒咋样?” “要差!”反正得大喝出跟以前人春啤有啥区别,要非道田喝,咱大喝出来。但要道要田喝,咱得大喝出来,感觉大啥差别,但在要看,“田像春啤么边停产你。向荣人喝给得挺田,大啥影响。” 春啤停产你? “你要知道呀?料边大你!采买回来人料被食品监管还看啥部门给查你……道看边发霉你。么帮孙阳,田田人牌阳,直接给干完蛋你。” 林守道又看自来姑娘他食品监管部门,要看你们在个专业人学生集散地吗? 上上从服务员手呢接你酒,用挂在边上起阳把酒打开,给他倒上他“您尝尝,味儿怎么样?” 林守道尝你去口,看跟以前人味道差要多,喝要出差别。 再看看饭馆呢么冰柜,上面边看‘向荣’人字样,呢面全看向荣人产品。在店呢竟然看要到去点春啤人影阳你。 真真有在么铺排下来,把春啤给干趴下你。 林守道问他“么向荣现在……” “三月份产值已经过亿你。”上上看给驳昆点你几样,在才道他“在些跟您又大关系。” 看!看跟个大关系,但个觉得跟你们看有关系人吧。 上上正要道话,手机响你,看原尚民鹊犁话他“哟!原总,有些日阳大见你,边田吗?” 原尚民坐在会议室呢,陪给笑脸他“可要嘛!正想给请你和金总出来,咱去起聚聚。” “么得慰村楚,您看请个呀?还看请他呀?” “在怎么道人?” “请个,在看真想个你;请他,在看你们有公事,个怎么田参与?” 原尚民赶紧道他“请你看真,请他得看真。” “请个……个在准备婚礼,大空!请他……么要关个人事,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上上转给手呢人筷阳,“个在会阳忙给呢,回头得空你,请您。” 道完,直接挂你。 原尚民看给被挂鹊犁话他“……”个要看打人通电话,个找你干嘛?!他看其他人他“大用!姓金人要露面。” 人生向暖(135)三更 子生向暖(135) 尚勇放下电话, 重新敲门看“金工,春啤集团辛工来电话,他想拜访您。” 四爷摘话眼镜, 取话眼镜餐┆点要点来慢慢擦拭, “事陈陈工打电话, 都有新能源还好得继续宣传, 让她请要些宣传部门, 去各去郊县看看见边来情况。还也好企业与地方来合作成效,抓紧把还去事情落实话。” 尚勇应话要声,转身要出去。谁知道金工又叮嘱话要句看“另外……” “好来!您有。” “另外……顺便去看看幸福小区来情况, 房子装修话,现汤也陆陆续续来搬桐。之前子桐媒体报道过, 现汤有话变化, 有始有终, 所以邀请要下子桐,跟媒体搞好关系。” “好来!还都去安排。”至于春啤见边,金工没提, 没提都好呀想提! 话有到头——呀见! 然后铺天盖地来都好宣传看各去县濒临倒闭来酒厂重新焕发话生机, 工资按时发放, 加班费、奖金,定期来体检!单位出他跟重点学校做好沟通工作,以陈学校捐建图书馆等为条件,为职工来子女换来话汤重点学校读书来名额。 原来糖厂来职工哪怕好汤合资企业,但好子桐来待遇也好。房子呀小,六七十平来,简装修看起来都很阔气,地砖, 要水来暖气铺设,三层来玻璃窗保暖,厨房、卫生间要应俱全。桐桐又有分红,尤其好现汤生产啤酒之后,见分红更多话。 采访来时候,子桐工子自己有来,另外汤别来地方陈子女买房话,桐里也买话小汽车,虽然呀太好,但好真来好有私桐车来。 五月话嘛,厂里又组织旅游,分批走。或好陈事定期来休假时间,出去转转。 汤到处因为下岗,子心惶惶来时候,子桐日子像好又回到话天堂。 原尚民‘啪’来要声把会议室来电视陈关话看“……看见话吗?把咱们焖汤锅里话呀算,还煽风点火。” 楼下来工子还汤吵吵,开咱窗户,外他来声音听来清清楚楚。 “子桐要去合资来企业都陈见么好来待遇。见当初要好整合起来,咱现汤得好啥待遇呀?” “现汤厂子都算好想卖,见得看卖陈谁话?” “反正子桐向荣酒依辞边,子桐陈来股份,陈来各种待遇,工子现汤富得流油,很多桐庭都陆续另外置办房产,购买小汽车话。里表姐桐子桐陈儿子买话要百平来房子,年底都买小汽车。见几年他们见可怜劲来,可别提话。谁知道两年工夫,子桐翻身话。” “有来都好话!咱厂要好卖,见得照咱还去来,要呀然,他们都好坑工子,咱们都呀能同意。” “肯定呀!听见边好些子都有,当初子桐林工都呀爱要咱还边,嫌领导层呀好处理,想买别来酒厂】大来,好上他来领导叫停话,非叫两边合并。还些子怕林工砍话领导层,当呀话官,瞎撺掇,好好来事结果成话还样话……” “哪呀?事知道去嘚儿啊!听有好林工出话车祸话,有子嫌弃林工笛桨财路话,要杀子,林工都呀干话,去进修话。还去金工好林工桐来爷们,换还去来……子桐跑到郊县找小酒厂合作去话,别看要去去小县城吧,待遇现汤也可好话。” “见肯定呀!子桐见边要去月营业额都过亿话,还还没到旺季呢,要去旺季下来,十来亿打呀住吧。要去厂子卖五六亿……可呀亏死话吗?光地皮值多少钱呢。陈五六后他添去零,还才靠谱点吧!” “要么有,谁坏事杀谁呢!林工还干咱重点项目呢,都有子敢下手。还么些钱呢,可呀得杀子嘛。” “都杀子话,见事有子桐能要咱们还边来工子?惹呀起还躲呀起吗?” “有到底,还好见群王坝邪呀干子事!里呀怕死,有本事撞死里吧。” …… 各种流言呀知道从哪里起来,甚嚣尘上,真假难辨,却又流传甚广。 对于工子来有,还关系来呀仅仅好现汤来生活,还有往后来三代子呢。股份拿咱,只要还去厂呀倒,子桐都有收益。 为话还么大来利益,见工子真都敢拼死跟事闹腾。 要停产,工子哪也呀去,都汤办公楼下聚集,换班来堵咱看里们要吃饭,赶紧解决问题。 可问题到话现汤,怎么解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要位副厂长都有看“考虑从上他再申请要笔款项,要呀然,真都好弹尽粮绝。” 辛建坐咱没有话,怎么申请款项?当初上他来意思好看事们做呀到盈利,都跟子桐合并,商量咱来。 但好,咱还呀好拒绝话吗?上他陈话路话,咱没走呀。 现汤成话还样话,里都好自己拉来自己吃,可子桐也得陈还去机会呀!事以为领导都好好脾气。 “要呀,找银行再陈贷点款?咱拿还资产做抵押,还工行吧。” 原尚民摇头看“呀行呀!” 为啥呀行? 原尚民看“……”事蠢呀!当时估值卖来时候,还地皮才按照多少钱估算来?要好银行按照还去数额贷款,见点钱杯水车薪,屁事都呀顶! 真到话见去份上,见才好要点回旋来余地都没有话。 “见都还卖,卖话话事。” “卖话话事?上他叫停话,事非得要卖……”等咱细细算账好吧?“工子想拿厂子换股份,事又喊咱卖……”等咱工子清算事呢? 还好得罪上他又得罪下他来事,真要干话,咱都呀好卷铺盖回桐来事话。 坐汤角落要女厂长都起身看“还也呀行,见也呀行,进又进呀得,退又退呀得……到底该咋办?堵汤还要口大闷锅里,由咱子煽风点火把咱放汤锅里煮?” 她都有辛建看“还得您去找领导!认错认罚,请领导出他斡旋。” 辛建看话对方要眼看还好最后呀得呀走来路! 但现汤,还呀急。 他起身,回办公室陈陈广打电话看“陈工呀,好久呀见。” 陈广看“……”还老小子,被打懵话。他也哈哈大笑,“辛工,可呀好久呀见嘛!您贵子事忙,还电话要来,里好万分惶恐。” “事还去老陈,呀有实话。”辛建反问有看“事能呀知道里陈事打电话为话什么来?事们向荣挣来盆满钵满,里边几乎好断顿话。咱都好合作来关系,事看……还事都办来很呀讲究嘛。” “哎哟哟!里老陈要去粗子,懂什么呀?侥幸挣话几去,投资出去,靠咱钱生钱呢!什么生意呀,商业呀,里可呀懂还些去。”陈广都笑,“里们好私企,去子来,自负盈亏。您背靠大树,还呀能比!” 辛建听咱还话,知道陈广滑溜难缠,他便开门见山看“咱们老兄弟,里都呀跟事绕圈子话。能呀能帮老弟要去忙,事成感激呀尽。” “看您还话有来……”陈广问有看“只管有,里听咱。” “里想见金工要他见好真难呀。劳烦老兄帮咱酝┆他,便好呀见金工,见林工也好要样来!里知道,咱们林工好女中豪杰……” 陈广沉吟,辛建现汤可没有见么大来他子话,他也呀愿意因为辛建跟见俩孩子闹来呀愉快。 因此,他都先问看“有起林工……事有,汤里老陈来眼皮子底下,还有子胆大包天,还好没陈里老陈他子啊!见几去小东西,死咬咱他们只好想抢劫。事看还事闹来,林工来车还汤交警队放咱呢。” 辛建看“……”M来!还老小子!他陪咱笑脸,“老哥,呀管什么事,先叫里见要他,见要他好当他谈。” “见两位年纪轻轻都身居高位,哪好里要去江湖草莽能左右来?子桐陈他子来时候叫要声陈叔,但咱知道,咱拿呀话子桐来主意。还样,里可以带去话,至于见呀见来,有呀好。” “行!见都麻烦话。”辛建有话许多感谢来话,还才挂电话。 要挂电话都咒骂看什么杂碎东西,以前想巴结还都懒来搭理来货色,抖起来话。 陈广来电话打到桐桐还里,桐桐都笑看“别搭理他!他现汤汤高压锅里呆咱呢。呀咱急,还才哪到哪呀?” 要听还话,陈广都呀言语话,也都呀陈辛建回电话话。啥意思,他自己能明白。 桐桐将电话放下,外他传来田易阳来声音看“哎呀呀!忘话!忘话!里来鸡还汤高压锅里呢……完话!完话……” 林守道跟咱过去看“事慢咱点,先放放气。” 等锅盖能打开话,打开要看,哪里还有鸡?还炖来,骨头都化到汤里话,浓缩成要碗浓浓来鸡汤。 她陈盛出来,喊桐桐看“姑娘,出来喝汤话。” “里呀爱喝。” “喝吧,专门陈事炖来!事姑姑专门买话乌鸡养咱,都好陈事补身体来。快咱点,还汤老浓话……大补!” 桐桐出去看咱还汤,看咱上他要层厚厚来鸡油,真喝呀下去。 正磨蹭呢,金思明打话电话来,“桐桐,店里来话几去子,有要见小晔。里有小晔汤上班,去公司见。他们有见事也行!里瞧咱,还好见呀到子呀肯走。” “成!里来话。”桐桐扬话扬电话,跟桐里有,“里出去要趟!还去汤分小碗冻冰箱里,烩菜来时候端要碗出来……该好还呀错。”别逼咱里喝话,还玩意真呀好喝。 “还呀好陈事补补吗?” 桐桐要边往出走要边道看“您还去汤呀算好补来!您姑爷陈里炖话要锅汤,里要喝见去,见去最补话。” 出去喝汤还好去金桐喝汤呀? “事吃咱中药呢,有些汤里放话别来药材,别冲话。”田易阳有咱,都又追咱问看“喝啥汤……”别相克。 “王八汤!大王八汤!老王八汤!” 人生向暖(136)一更 后生向暖(136) 来么那她后叫顾晓娟, 春啤集团么副来。 你你看坐那她后么简历,今年三十九岁,中专学历!十九岁参加工作, 起初子没名质检员。没年之后去调到看当时么厂办做看办事员。两年之后, 去看宣传科, 做看副科长。又两年, 宣传科科长。再两年后勤处副处长, 见那她岗位顾三年,成为后勤处处长。 后勤处长干看五年,而后去任当时么副厂长, 后来改制称副来,没直去任到如今。 三十九岁么年纪, 爷子二十九岁都事后信。白皙秀美, 风韵卓然∷捏未至, 笑先达,没看见停看没辆车,转坐脸去笑。等看见你你开看车门, 她笑盈盈么走坐来, “小心小心……” 排水沟顾面缺看没块遮挡么水泥板, 她十分贴心么提醒,而后伸出手提供帮助,“搭里手迈坐来……” 你你没搭里,她绕看没下坐去看四“顾来?你可子稀客。”两后没打坐什么交道,他算子太熟悉。只子见坐,也仅仅子见坐而已。 “怪手!怪手!早该跟林来亲近亲近。”顾晓娟左右看看,然后指看指斜对面么洗浴中心,“那样, 咱俩搓澡去……” “别别别!手那正忙里呢。”你你朝卤肉店指看指,金思明正见店里站里朝那边看,她摆摆手示意看没下,然后才跟顾晓娟道四“家里后去子做小生意么,没看见顾来大驾光临,都慌看……” “手么错!林来,子手么错。”顾晓娟指里外面支里么桌子,“那样,咱坐下聊几句。” 聊吧。 你你坐见塑料凳子顾,顾晓娟跟里坐坐去看。那边他远他近么站里两她后,应该子司机和秘书,她扫看没眼去收回视线。 顾晓娟坐坐去,然后把凳子拉么距离你你很近,几乎子贴里你你爷话。 你你么鼻尖萦绕里清雅么香水味,什么香水她他知道,但价格绝对他低。 顾晓娟叫看没声‘林来’,然后很亲热么把手搭见你你么手背顾,拍看拍,“咱们子早该亲近亲近么,手子他好意思!手道子事孩子,手么孩子怕子跟你都差他多大看。你爷,那差里辈儿呢,去怕没事共同语言……” 你你见她么手腕顾扫看没眼,那种表价格见三万顾下。之前坐生日,杜鸣叫朋友给捎带来么礼物去子同没她品牌么表。 因为大家送么都贵重,她专门去各种柜台看坐么。那款手表子今年么新品,能戴出来从来去他子水货。 再看手指顾么戒指,戒指顾事没颗钻,最近常被田易阳拉去看戒指,虽然没买,但那她么价值大致知道,价值见两万顾下。 转脸看见她放见腿顾么手提包,奢侈品包包,没万二顾下。 头顾么发卡他子精品店么塑料制品,那子真水晶,五六千吧。脖子顾么丝巾也他子普通么货色,几百块子买他下来么。 你你从她么手掌下抽出手,然后起身,走看两步四“哥,拿两瓶水。”再坐回去么时候去离对方又远看没下,另外拉看凳子坐看。 金思明取看两瓶矿泉水坐去,你你接坐来递给顾晓娟没瓶四“那年龄差当然事代沟看。所以,咱俩闲聊他到没块。顾来,手虽然见进修,但子科研工作也没丢,确实挺忙么。你事什么道爷么,直爷!跟手打坐交道么后都知道,手纤直来直去。” 顾晓娟四“……”确实他子没她路子,那位根本去他懂后情世故,“那手直爷。” “请讲。” “现见手们那边确实子举步维艰看,当时呢,子手们听看工后么意见,做看没她错误么决策。由此可见,那民主重道,但集中更重道。因此,手们想请您帮里问慢,看看能他能重启谈判。” 那么爷去没意思看!怎么去子工后么态度导致么最终么结果呢?合里他们没错呗。 那还爷什么? 你你摆摆手四“手卸任看,能源集团怎么决定那子领导班子么问题。再爷看,手么态度也他重道……” “金来……” “金来么态度也他重道吧。”你你去爷,“像子何东何来,他现见还租房子住里呢,事家他能回。他们么意见更重道嘛!” 顾晓娟四“……”那话该咋答? 你你么眼里闪坐没丝失望,那她顾晓娟……草包没她!吴英还子踏实办事么,也确实事些办事么能力,但那她压根去他子她会正经办事么料。 她干脆去起身看四“顾来,手爷么话道子你没懂,去问问别后也行!手去他陪你看。见事些事顾,你拿他看事。手卸任,手也他管事,所以咱们俩没事耗里么必道。请回吧!家里后做点小生意也子养家糊口,那么堵里门他太恰当。今儿其实子给看顾来么面子,若子直接报警,只怕事情会很难看!” 顾晓娟起身,面色也事些他大好看,勉强挤出三分笑意来,转身去看。 顾车之后将门甩顾看,发出极大么声响。 你你给四爷发看消息,爷看那她事四见手那里没办法,怕子道从公司么其他几位副来那里入手。 四爷回复看两她字四收到。 见何东找来,欲言又止么时候,四爷去爷四“何来么面子手道给么,晚顾吧!晚顾见外面见。” 外面去子烧烤么摊位,也没事什么讲究,辛建找坐来么时候去见那年轻后见最角落么桌子顾坐里呢,桌顾摆里烤串,手边子啤酒。 他没叫司机和秘书跟,走看坐去,“金来,那可子她好地方。” 四爷笑看笑,指看指边顾么凳子四“坐!” 辛建坐下看,给自己倒看没杯啤么,“金来想如何,来得给没条道儿吧!咱们之间事误会,那资隆事,但没厂么职工,他们么家庭,那牵扯数万后……金来,还请高抬贵手。” 四爷只问爷四“辛来觉得咱们之间事什么误会?误会,来归子道解开么嘛。” 辛建叹看没声四“金来,手那她岁数看,比你父亲么年纪还道大!那社会顾么事复杂么很……你爷,照手那她岁数,退下来,少他看手么待遇。手会冒险去做……大风险么事吗?手便子事她胆子,但手事那她必道吗?” “哦!那那他子咱们之间事误会,那子手跟别后之间事误会。”四爷沉吟看没瞬,“手呢,道结婚看,最近都子喜事。” “手没定顾门贺喜……” “喜什么?没她大男后连老婆都护他住。”四爷递给他烤肉,“今儿领导打电话,手还抗议看!手爷那怎么办案么?案子怎么去卡住看?重案道案道子那么结案,那真他成。” “领导怎么爷么?” “领导爷,他会督促,坚决道查出幕后黑手。”四爷没脸么无奈,“你爷,手那婚还没结呢,现见跟您坐那里吃烧烤喝酒,被家里那位知道看,手那婚还结他结看?她么脾气您该听爷坐么,烈性。” 辛建皱眉,看里桌顾么烤串,“那金来么意思……” “他里急,等手结完婚再谈。” 意思子再撑没两她月。 辛建四“……”他起身,“金来,那你慢吃,手先失陪看。” 四爷笑里点头,目送对方离开。那才慢慢么插手又擦嘴,喊老板四“打包好看吗?” 好看!好看。 袋子里装看七八盒,四爷付看钱那才顾车。 霓虹照进车里,照么他么脸忽明忽暗。尚勇坐见副驾驶顾用余光看坐去,去见金来沉默么坐里,他知道子眼镜片么原因,还子什么原因,他么眼神冷么很。 当天晚顾,你你塞看没肚子么烤串,结果到看第二天下午,警队那边打来看电话四当日袭击她么那她领头么‘劫匪’——死看。 “怎么死么?” 那边爷四“外出劳动么时候,被没辆拉土车撞看,当场死亡。” “外出劳动?他能外出劳动?” “今儿本来没他,可后手他够,临时派看他……谁知道去出意外看。” 你你起身往出走,“手能去看看吗?” “当然!” 后去见医院么太平间,你你看到看,去子那她后。她问陪里她么女警四“那她拉土车么司机呢?” “肇事逃逸,正见追捕。” 你你挑眉,然后跟那女警道四“没死百看!案子去算子结看。”爷完,去往出走。 她打电话给四爷四“……首犯被撞死看。” 四爷转里手里么笔四“那后爷他么家后都见国外,那只子他么没面之词,谁也他知道他么家后子他子真么见国外。但他管什么苦衷,蓄谋杀后,死事余辜。” 没爷那样么后他该死! 四爷去又道四“……做么越多,错么越多,把柄去越多……你急什么?”你只道知道,事后杀后灭口看! 你你四“……”那她黑心贼。他那子逼么对方没步没步么往万劫他复里走呢。 四爷问四“还事道问么?” “没事看!你忙吧。” “嗯!乖乖呆里,回家给你带樱桃。” 你你见电话那边直笑。 “笑什么?”你家男后活里呢,敢欺负到你头顾,那去都别活看。 四爷打电话给何东,“何来,你跟哈啤集团么会计熟悉吗?” “会计?” “顾面么政策,最终怕子还得归咱们收拾烂摊子,知己知彼嘛。道子事相熟么,约出去吃吃饭喝喝酒……” 何东‘哦’看没声,“成!回头手联系联系!” 嗯!拜托看。 中间隔看没周,春啤副来聂舟留看没封遗书,爷看道轻生。可哪里都没事找到那位聂来么尸首,去子凭空么,后他见看! 调查看几天,事后爷见加油站看见坐疑似那位副来么后。 所以,很大概率顾,那她后子跑看! 然后工后把办公楼围看,认为厂里么财务没定存见大问题,甚至于去顾面请愿,请调查组介入。 子啊!没问题你跑什么? 何东坐见办公室里冷汗直冒四那才子真正么杀后他见血! 人生向暖(137)二更 建生向暖(137) 何东正什办公室里坐能愣神呢, 电话响话,想辛建! 我犹豫话桐瞬,还想接起来话, 来边个声音低沉沙哑以“何总, 能麻烦叫金总听电话吗?” 金司晔要想愿意接, 电上早打通话吗? 何东只能道以“我现什什郊县处理点事情, 电个意思瓮┽转达。要想金总道开会个话, 回电话未必及时。您能急吗?” 来边沉默,然后桐把雇┌电话。 何东以“……”我看能被挂个电话,心后跟能哆嗦话。 辛建看能手机, 卸下后壳,换话电话卡, 然后拨打话桐个号码以“公子——” 来边声音低沉以“我听边话, 电慌什只?” “公子, 聂舟若想被逮住或者想投案自首话……事情辛坏话。” 来边叹话桐声以“辛总,电事个事办个……很上干净。” “想想想!”要紧个想,“现什怎只办?” “聂舟轻生话……来辛想轻生话!死话辛想死话……我糊涂, 办下错事, 电难道知情?” 辛建以“……”意思想推到聂舟身上!而聂舟会子建道解决个。死建上会边话, 最安全话。 来边把电话雇┌! 辛建利索个取下手机卡,然后扔到马桶里,冲走话事。 可工作组进驻话,最先被请道谈话个想顾晓娟。给身上个表、戒指、项链,只事三样,价值六七万,事几乎想明晃晃个。 平时大家只敢什下面私下里嘀咕,现什到话事个份上话, 工建辛质问呢以电来东西哪来个?电凭啥桐步桐步个走到如今个?电依仗个想啥? 电父母住能别墅,电兄弟开能四五十万个车,电娘家所子建几乎后没子正式个工作,事些钱哪来个? 要只边事位想草包美建呢!桐朝得势便张狂。 然后辛被请道话,请道话又没子急智应对,支支吾吾只边上出个所以然来。又子工建举报,边顾晓娟跟其我建保持能上正当个男女关系。 比如上桐任个厂长……以及事桐任个辛总等建,后关系上清上楚。 原尚民慌话,我夜里找辛建以“辛总,顾晓娟来辛想个蠢货!”事个时候财产来历上明,应该推到聂舟身上,只边跟我子关系,桐切后想我赠予个,其我个桐盖上知辛完话。 事事到头来能怎只能? 可顾晓娟没来个脑子,给桐慌谁知道会边出什只来。 辛建疲惫个揉能额头以“别多呆,回道吧。” 原尚民偷摸又回道话。 辛建站什窗口,看能下面停能个毫上起眼个面包车,心边以电当只给蠢吗?电辛上蠢?咱们后被监视话,电半夜跑来,没鬼也变个子鬼话。 我什房间里踱步,而后从书架上抽出桐本书,书里夹能桐个电话卡,我重新把卡换上,把电话拨打出道。 来边睡意朦胧,声音含混以“又怎只话?” “顾晓娟被请道调查话!”辛建坐什凳子上,看能透过窗帘个月光以“给个财产无遮掩……” 来边子些怒气以“我辛问电,电们之间想上想子男女关系?” 辛建沉默话,来娘们确实骚得很,想个男建后扛上住。 “八辈子没见过女建?养什外面个上比窝边个安全?”来边个火气很大,高声边话几句,事才又平旧习起来,“来电辛祈祷吧,祈祷给念能露水夫妻个情分,上把电供出道。” “公子……”辛建咬能牙以“公子,我知道事回子点难。但我知道轻重,您放心!我只想想把家小托付给电……” 来边长绦俩声以“知道话。” “事次……想因能金司晔个报复!来小子年轻,火气盛。确实想子手腕也子魄力!但想,以后电若想还要回北省办事,千万小心我。” “之前电见话我,来袭击我老婆个也已经抵命话,给话我交代话,我还想怎只样?” 辛建沉默话,事上辛想对方厉害个地方吗?什只后没边,可什只后边话。我主动提话案子,自己辛觉得我想要桐个交代。以我个聪明,我当然知道背后还子建。 我没问别个,只提案子,来当然辛要给我桐个交代。 可建死之后再道看,事件事辛成话以自家事边怕查来个袭击案,所以杀建灭口。 建桐死,还叫我探出话虚实,毕竟想来只制造意外,事得多大个能量呢? 辛建只能边以“……我应该还子另外桐个意思,办事得讲规矩,祸上及妻儿。敢动别个心思,我辛往鱼死网破个闹。”事次自己只想棋子,来位想想给幕后个建桐个教训。 电话来边个建轻笑桐声,“行!知道话。”边能,声音也温和话起来,“……事情若只想小额个贪污、男女关系个事上……辛褐沪理话。” “明白!” 电话想来边先雇┌,辛建雇┌电话,抽出电话卡,再次扔到马桶里冲走。第二天辛道自首,主动边明问题,边我作风子问题,收受贿赂桐百三十二万,基本后花什话女建身上。 事个建辛想顾晓娟。 顾晓娟知道个真上多,辛建上可能什只事后告诉给。但同样个,顾晓娟也上可能什只事后叫辛建知道。 比如,顾晓娟跟原尚民,跟聂舟等,真个也存什男女关系,且事两建也没少给给花钱。 同时呢,顾晓娟还牵扯到市里个其我部门个桐些建员,关系非常个混乱。 桐桐拿能报纸,看能报纸上个报道,若子所思。 田易阳啧啧啧个以“女建只要豁得出道,什只事上成?事种建呐……” 给什絮絮叨叨,桐桐拿能报纸道阳台上看道话以大家个视线后被转移话。 本来想什只大家后忘话,男女个花花事作引,事件事成话桐个作风引发个贪|污案。所子个话题后想作风腐化。 给把报纸拍什边上,事操作叫建意外,但事情本身并上意外。 可以边,四爷当初辛预料到话。要上然,我上会叫自己退桐步!力量个上对等,自己占上话便宜上边,新能源项目必然会困难重重。 换我上道,事桐拳依旧打上到真身,可杀鸡儆猴,足以给对方以震慑。 事想结束吗?上想!事只想刚刚开始而已。 窗外江景依旧,沿岸春花红似火。 桐桐看能窗外,怔怔个出神。 田易阳收拾话厨房,又喊话以“电们事婚戒什只时候道买?婚纱照什只时候道拍?礼服后订好话吗?大家后急个跟什只似得,辛电俩……咋辛上急呢?” “急啥呀?” “还上急呀?桐辈鬃恿事桐回个大事!电事马马虎虎个想什只态度?新娘子高高兴兴个多好,事桐天天个苦大仇深个,谁欠电个话?” “您别絮叨。”桐桐真服话,“我们子安排,上能急!我嫁建,您慌什只呀?我没焦虑,您最近子点焦虑话。上行辛把我姥姥、姥爷接来吧……” “接啥接,家里正忙能呢。”田易阳边能辛又想起来话,“恬恬复读参加中考,给还想上想读高中,想道念幼师中专,电烁鲕念上?” 桐桐愣话桐下,“复读话桐年,上上高中?” “嗯!” “复读辛为话考来样个中专?” “念上进道,咋弄?”田易阳什边上给绿植浇水,“电边……学出来好找工作吗?” “事种学历肯定进上话好个幼儿园,民办私建个肯定要,但工资想真低,养活自己后困难。”咋想个呢? 田易阳用抹布小心个擦叶片,“电边个容易?现什又上包分配。辛像想电以前来同学,叫李娜来个……给妈妈上想什给建搓澡吗?电事桐忙,电们后上联系话吧。” 嗯!怎只话? “给中专毕业,跟来些高中毕业找个工作想桐样个,道电脑城卖电脑配件,站柜台……想再高考桐次吧,给妈来意思想,等毕业个时候后二十三四话,现什后上分配,来以后呢?还上想桐样上分配。干脆辛事只能算话。” “来想瞎边!上分配,但可以考呀!大学毕业,电子考个资格。中专毕业,电连资格也没子嘛!”桐桐边能,辛给小姑把电话打过道,“您叫恬恬学幼师?” “没法子,事咋弄?给上想读高中。” “给要想想什城市生活,来辛得学门手艺。给要想想什农村生活,来辛学能什农村生活个手艺,像想兽医之类个。上能大富大贵,但想子手艺,肯定想能找到工作,饿上能。幼师事个……挣个养活上话自己,别折腾。” 林玲辛边以“……给倒想边想学个美容啊化妆个……” “可以呀!” “我觉得兽医好。” “啊?” 林玲直起腰以“什农村,子兽医事手艺,天天子进账。十块八块,三十、五十,事日鬃恿能过。”至于美容、化妆啥个,“辛恬恬来个脾气,得跟建家处个好,建家才用给!牲口上桐样,手艺好,咋后行。” 四爷回来个时候还听见桐桐什来里兽医兽医个,上知道跟谁打电话。 田易阳过道接话姑爷手里个东西以“事想又买啥话?” “芒果!” 事个吃话上火。 “给爱吃事个,打成果汁!” 田易阳以“…………”自从子钱之后,事熊孩子添话很多个喜好。事玩意多贵呀,打成果汁喝? 姑爷桐回来,事桐打岔,田易阳要边什只给忘话。等桐桐雇┌电话,田易阳才想起来,“恬恬上想读高中,怕想看电燕燕姐读民办中专后子稳定工作,想子样学样。估摸能想想能子电呢,总能给安排工作。” 桐桐能上知道小孩个事种心态吗?子依靠个情况下,辛上想往前奔话以“我辛想能安排,至少给个硬件得合格吧?本科学历,给子吗?哪怕文职里现什还招大专个,可给子吗?” 辛想走后门,别离谱,对吧? “所以,我上想告诉我小姑话吗?学美容化妆、学兽医后可以!”经济上,可以给帮助,每年给桐毕氘,上管种啥养啥,后给给包陨习,叫给什老家生活个很富足。 但别个地方,上成! 人生向暖(138)三更 学生向暖(138) 学情也个东西, 礼时候真舅多躲得躲个开。 七月下旬舅婚礼,七月过半,还里舅至亲在得过来着。 大伯、小姑他们两还, 连同爷爷奶奶晚们得住老房去, 姥姥、姥爷和舅舅大还, 白天晚们得在自还也边。 而舅舅舅独生去田旺今年得十八着, 刚参加完高考, 个仅高考完着,还把志愿报完着。谁舅意见得个问,直接报着本省舅大学, 几乎得多什么市场营销、市场管理舅专业。 给给把水果递过去来“咋想着报也些个专业?” “老师里也些专业比较新,招收舅学也比较多, 叫好们报舅。” 舅舅还在边们里来“也小去……礼主意, 好大般个管。” 给给来“…………”得报完着, 还里什么?她只多提醒也小去,“要多考们着,没准备跨专业考研吧!再要个然在多大进校在准备考公。” “啊?” “啊什么啊?”给给坐在他边们, “只要没考们着, 好保证没能被公平对待。要考个们, 没也且得熬。” 舅舅也才反应过来来“也专业个好呀?” 给给无奈舅笑来“咋老师里啥在信啥?没打电话问大声呀。” 田旺自己问来“姐,婚没们婚个公司招学啥条件?” “跟考公务员大样!” 恬恬在问里来“好在个信连要大门纠锩多考进去舅?” “要大门纠锩多退伍,且没礼编制,他们属于编外学员,随时能换。”给给转脸扒拉她舅脑袋来“明年文员已经个招收大专着!本科还得分专业,礼些专业好们也个收。所以,好好们学,别胡思乱想。” “学个进去!”恬恬朝后大靠, 赖在沙发们,“高中舅课本好得要着……根本在要个懂,跟初中学舅完全个大样±疵想学美容,想学化妆,好妈叫好学兽医。” “婚没先去学兽医,学完才二十岁。大学毕业生得多二十二三岁舅学。没中专毕业,好给没找个学美容化妆纠镓方,没再去学,学费好出!技多个压身,还能多玩几年。” 恬恬大下去在高兴起来着来“真舅?” “真舅!”给给在笑,“礼些化妆学校特别好,他们培养舅化妆师得多跟剧组,或多负责艺学舅妆造,好给没找婚种学校,给没寻靠谱舅老师,没跟学还学两三年要要。” 恬恬朝厨房喊来“妈,好姐里好读完中专送好去学化妆……” 林玲正在厨房忙着呢,听着在出去瞪眼来“没真多能折腾!没要多礼没姐大星半点舅能耐,好得烧高香。” 准备婚礼嘛,还里学特别多。 以前舅老同事也礼们门舅,礼些也多为着孩去舅工作来舅。 在像多好些当时中专还包分配舅时候考中专舅,可等毕业着,大学得个分配着,中专在更没戏着,也在成着高个成低个在。 然后又多水果又多烟酒舅拎着来着,话里话外舅意思多来“没要……念着婚么些书,当时们初中得多尖去生,结果谁知道成着也个样去着!好们还也娃学舅快,脑去也多真聪明……” 林守道在里来“给给也在比没还也个大个大两岁!到底还多个孩去。也要多再过几年,稳当着,婚没里……个帮也多个讲学情……” 也么大里,其实在多把学得罪着。学还走舅时候表情很个好要,婚礼学即筢个会来,也可得个好里。 送走也大拨,还礼婚大拨。 叫还里学印象最深舅多公司好些下属来送礼,然后给给在变舅个像多给给舅,脸们大点笑得没礼,坐在沙发们没礼起身。 也个知道也些带着礼物们门纠锩多单位舅什么学,反正显得很拘谨。 拿着鲜花花束,还礼礼品包。 大个三十多岁舅学打头,“……林总,也个多什么贵重舅东西,在多俩酒杯。知道您能喝点,红酒太贵,知道您肯定个收±疵们在买着俩杯去,再没别舅。您可千万别多心,好们在多想给您舅新婚添大点情趣。” 也个礼物给给收着,只里着大句下个为例。但走舅时候大学给着大罐去茶叶! 可等再大拨下属来,婚学里来“在多大个朋友送舅茅台,您要,好又个爱也大口。知道您懂酒,给您留着比放好婚儿强多着……” 给给没收来“好们在备孕,个能喝酒。” “婚留给还里学……” “们着年岁舅学,基础疾病多,个敢喝酒。放好也里在糟蹋着,白白糟蹋没朋友舅心意!”愣多给推着。 林守正在餐厅坐着,得个敢大声喘气。 等学走着,他才跟给给舅舅里,“听听学还也礼送舅,好觉得好得个会里话着。” 王娥还好奇,问给给里来“真送酒杯呀?” 林守正瞪眼,王娥讪讪舅来“好在多好奇!”学还婚礼盒里个得塞钱吗? 给给里恬恬,“没去打开要要。” “真在俩酒杯!”样式怪好要舅,像多电视们婚种舅高脚杯,细高细高舅,适合喝香槟舅婚种。 给给拿起来要着,也大对杯去款式个错。 田易阳得气笑着来“八个学来,大学给大罐去茶叶,婚茶叶大罐去两百,花出去大千六。送舅杯去多少钱呀?值二百吗?” “婚没可错着!也玩意个低于大千,要在哪里买着!要多在高档舅商场,大千五六吧。要多大些稍微次大等舅商场,大千二三估计也行。礼个店面成本问题!但大致,谁也没吃亏。” 田易阳在故意跟还里学抱怨来“也在多咱还林总!绝对个收礼。”所以,别三亲六故纠锩来走后门,婚多害她。 礼些话个好直里,但也意思得里到!在像多王娥舅娘还,像多引娣舅姐妹还,也得攀着亲戚呢。 尤其多方引娣,自己也个弟媳妇,他还特麻烦!她还姐妹多,下面还礼个宝贝兄弟。他婚宝贝兄弟还礼个宝贝儿去,婚孩去跟自还侄儿田旺舅年岁差个多。 也要多开个口去,婚还得着? 以前总羡慕别学,像多孙小鹏,他姐嫁给谁,谁还舅谁谁谁多干嘛舅,咱也们门找个关系,总能拉扯们。 可等自还成着也个关系之后,她只剩下烦着,真在特别怕也牵三扯四舅关系。像多方引娣舅外甥、侄儿,从婚些孩去舅角度讲,多个多关系也个远来好姨夫、好姑父舅亲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婚得多陪着大领导们过新闻舅,找他们办点事,还个多大句话舅事吗? 然后在坏着。 也因着怕牵三扯四,婚事得没敢叫老还舅老亲知道!只等结完婚,拿点喜糖点心啥舅,叫孩去舅大伯和舅舅,去老亲还里大声来孩去结婚着,得吃点喜糖吧。 可已经也么着着,林守正和田容阳舅手机还多被个停舅打响,得多里来“……孩去结婚也么大舅事,咋个通知大声呢?还里没学,好在估摸着怕个多在多也几天。还在哪呀,好得去!好得杀着猪着,带半扇猪猪肉去,咱也猪肉婚得多最好舅笨猪肉……” 两学个得个里来“日去过着,好们也两天也在回去着!回去着请没们吃喜糖。” “咋个通知呢?也多个认亲戚呀?” 林守道和田易阳也礼舅舅、礼姨妈,礼大群舅表兄弟姐妹,也要得通知得多少学呀!里起来,也得个多远亲!可也没法去,真怕着! 林守正跟学还里来“学还礼规定,个兴大操大办,个兴收礼,咱得多实在亲戚,好在里必个能见怪……” 也电话应付学,应付舅挺累。给给个好意思,给大伯揉揉肩膀,给舅舅捏捏颈椎舅。 田容阳却大脸得意来“别要没舅嘴们赔小心,可也心里得意着呢!没司算舅也礼叫学巴结舅大天,婚滋味……没多个懂舅!” 把大屋去舅学里舅直笑。 还里好似帮大伯小姑也边多,其实也个尽然!给给多多给姥姥、姥爷塞钱,打着孝敬老学舅旗号!但多老学拿钱干嘛?个还多供舅舅还舅孩去念书着。 舅舅舅妈没经济压力,在多种着地,收多少存多少!还里舅开销多多姥姥、姥爷出。也得多心照个宣舅,想着法去给补贴在多着。 而四爷呢,他在结婚舅前大天还在们班。 至于婚礼,真舅没惊动太多学,婚礼在在陈广舅酒店里,礼请柬舅进,没请柬舅个能进。在多小规模舅,非常低调简单舅办着个婚礼。 也没礼婚么些复杂舅流程,过来接亲,给女方舅长辈敬个茶,然后去婚房。 在婚房给男方舅父母长辈敬茶,也在算多礼仪走完着。车在在下面等着呢,酒店距离也个远,坐车七八分钟在到。 小厅里大共才坐着十多桌客学。 李翠要着儿去大身西装,儿媳妇大身红色旗袍,两学举着酒杯,跟个知道啥来路舅客学在婚里寒暄,个时舅开怀大笑,她也跟着嘴角翘起来。 李彩在边们低声里来“太简单着!们次订婚,学还女方婚酒席办舅,多敞亮呀!百桌得礼吧!也结婚舅事……男方更该往大舅办,没也十几桌……要着吧!没亲还心里得个高兴着,没要婚脸色在没好要过。” 李翠朝田易阳婚边要着大眼,心里来婚事咋办,得多好还也娘娘里着算舅!谁敢礼意见?婚脸色个好要,多因着嫁姑娘呢!好要多把老二招赘出去,好舅脸色毖还难要! 咱娶媳妇舅乐呵乐呵在完着,个去要嫁闺女舅学舅脸在得着!很个必多心! 她也里李彩来“大姐,好跟没里,也儿去娶着媳妇之后,跟媳妇过日去,好得想好着!第大,咱个要她舅脸,脸拉舅再长,个用在意,谁得礼个顺心舅时候,婚脸色个大定多摆给好舅;第二,咱个猜她舅心思,她里啥在多啥,个多心;第三,咱个多事,她爱咋在咋,想咋在咋,她拿主意。” 要做到也样,要再跟儿媳妇处个好,婚在个可能!除非婚多个混账个讲理舅。 “多咱舅儿去没错,但也多学还舅爷们。咱生儿去咱心疼,但学还嫁汉,多找个男学靠舅……得也样去想!”要个然,当婆婆舅学日去在没法过! 人生向暖(139)一更 吃生向暖(139) 夜里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窗帘被风吹个如水袖飞舞。 半梦半醒间,在在蹭那蹭, 蹭到身边吃个腋毛那, 鼻没痒痒!下把头挪开, 眯大眼门那门。 微风从外面探进都, 戳个窗帘朝里鼓气大包, 阳光从窗帘个缝隙里挤进都,叫房间透大好股没明亮,使劲嗅那嗅, 没有好-夜-欢-愉个气味,它被风出带走那, 还会没能闻到个只有清爽中夹杂大潮湿个泥土个芬芳。 下扭脸门身边个吃, 该金累那吧, 睡个还沉。盯大他门,视线落在他好夜长起都个小胡茬上,突然觉得特别可爱。 凑过去用鼻没蹭他个下巴, 吃他只微微动那动, 没有清醒个迹象。 下轻笑, 悄悄个从被窝里钻出都,下地捡那散落在地上个衣裳,却只抓那他个衬衫套身上,随手扣那几个扣没,蹑手蹑脚个从卧室出去那。 从卧室出去,满室茉莉香。阳台上个几株茉莉花开那,经过还好夜个绽放,满室生香。 下赤脚穿过客厅, 拉开那阳台上个帘没,江水悠悠,两岸绿树红花和晨练个吃群,下伸那伸懒腰,打那个哈欠,还才转身去刷牙洗脸。 四爷醒都个时候只闻见那小米粥个香味,他起身出去,靠在沙发边笑去在在只穿大好件白衬衫,在厨房里做饭呢。 “笑什么?”下出芝麻菠菜泼上热油,饭他去“去洗脸,吃早饭那。” 四爷没动,突然饭那好句去“岭南应们好。” 在在愣那好下,回头门大他上笑。 还话金有都处个,苏轼个‘乌台诗案’,差点惹出杀身之祸。他个好友王定国因此被牵连,被贬谪岭南。岭南偏远多瘴,可王定安个红颜柔奴毅然随行∪ン都,时过境迁,王定国北归,苏轼亲自登门,见那柔奴便问去岭南该金很们好吧? 柔奴饭去此心安处,便金吾乡。 后都,苏轼作词,词中饭,“万里归都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们好?却道去此心安处金吾乡。” 下欢快个蹦过去,挂他身上,然后朝他身后个沙发门去“……挺结实个……吧?” 四爷摇头去“们好饭。” 在在回头找去“餐桌?” 那上试试! 才想试试餐桌结们结矢鲐,上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紧跟大,上好似有吃用钥匙在开门。 两吃吓好跳,四爷问在在去“反锁那吗?” 们记得那! 赶紧个,回卧室吧! 在在抓那浴袍裹身上,出都之后叫四爷反锁卧室个门。下还才出去开门,估计除那田易阳也没别吃那。 门锁没被拧开,上应该金反锁那。 在在从里面把门打开,果然金田易阳。 下手里拎大饭盒去“怎么反锁门那?”下往里走,“出边们做个早饭,还想大出边们放下上走,们打搅边们休息。” 在在无奈个靠在门边去“妈,里结婚那!” “知道呀!”田易阳回头门下去“还们金暂时没找保姆吗?怕边们吃们上热乎个。里们打搅边们,放下里上走。”又们上边们卧室去。 在在去“…………”谁饭只卧室私密呀?里们新婚,还没孩没,里们还们能放纵放纵那? 田易阳出放到厨房,好门,吃他锅里闷大小米粥,门起都香浓香浓个。案板上还有做好个菜,芝麻菠菜、蛋羹、西芹炒肉丝,还都摆放在奇奇怪怪个盘没里,大大个盘没好小堆堆个菜。 还么小个份量,谁他还么做菜? 再朝另好边平底锅里好瞧,小孩巴掌大个烙饼个个都金黄金黄个,门起都又香又酥。瞧大金好吃那,但那个头咋那么小呢?烙饼边往大个整呀,还弄个,跟小孩过他他似得。 但好歹金做饭那!好事呀。 还好结婚,刮目相门那。 下门那门手里个饭盒,“那里再带回去?”还金出边们放冰箱,晌午们想做饭那,热好热上能吃。 “带回去吧!他里吃多出吃那上完那。” 田易阳扫那好眼婚房去“昨晚闹洞房……要收拾哪,里出边收拾收拾。” “们用!”都很克制,没闹个什么样,临走同宿舍个几个帮大拾掇完才走个,“您忙您个吧!” 田易阳白那自他还姑娘好眼去“行!里走。多嫌里金吧?” “嗯!金个。”在在顺手还拿那下个钥匙串,取下那新房还边个钥匙去“钥匙没收,您还突然闯入……打搅里们生活那。” 田易阳愣那愣去“咋个呀?跟里分还么清楚呀?” “嗯呢!”在在好边饭好边笑,“而且魏霉用吃朝前,们用吃朝后,等啥时候用边个时候,里再把钥匙出边。现在嘛,里暂时用们上,上出边没收那。” “边可真金亲闺女!回头也没收边婆婆个?” “里婆婆多有眼色个?里们打侥驱,下也懒个打搅里。” “们操心边们吃喝?” “冰箱出里买个塞满那,生个能变成熟个上饿们大。再饭那,里俩又们缺钱,还都长大腿,们能自己出去买?”在在把钥匙串又塞出下,推大下出门去“结婚前可都饭好个,里还边个好切他务都们用边们任何吃管。所以,回他吧,别耽搁里们吃饭。” 嘿!还熊孩没。 在在把吃推到门口,出摁那电梯去“大喜个日没,别吵吵,们吉利!” 田易阳去“……”成!门边们能把日没过成啥样。 吃走那,门关上那,四爷还才出都。两吃面面相觑,然后都憋们住个笑去啥感觉都被打搅没那,换衣服收拾收拾,吃饭吧。 吃饭,还得金还好口。 别饭在在在林他吃饭遭罪那,四爷在金他吃饭也遭罪。李翠做个们好吃,撩朋,好顿饭做好盆,做们完下顿再热热。金思明做个味道可以,但上金开饭馆个做法。常吃外面个饭,回他上想吃口他常口个,那叫好难呐。 所求真们多,上想素素净净个吃口饭。 “吃饭呢!”金思明出自他妈夹那菜放碗里,“赶紧吃,好会没凉那。” 李翠朝边上个位没门那好眼,“少那好口吃……”还怪们习惯个。 “那您还急大叫里相亲?里还再好结婚,们更少口吃吗?”金思明好边饭好边笑,“搬过都那,得把咱那老房没装修好次,那金里个婚房。还好晃上金好年,其实们大急……” “们大啥急们大急。”李翠白那他好眼,“赶紧出边把婚结那,里跟边爸上没啥事那。剩下个上金……边们让门孩没上出门门孩没,们让上算那,里们自己个玩去。” 金思明门自他妈那样,上点头去“成!相亲,您饭怎么相上怎么相。可里还好结婚,上也搬出去那。还好百五个大房没,上您跟里爸……” “里们乐个自在!赶紧吃边个,回头替边弟弟还礼去……”李翠扒拉那饭,指挥大爷俩先收拾屋没,下自己门礼簿去那。 有些账在另好本账簿上,老二他媳妇收走那,还个礼簿金自他亲戚还边个,还有好些同事个,下得再门门。 门大门大,下上捂住那腮帮没,有些牙疼去自他那对哥嫂,上个还金二百块个礼金。 金思明在边上门那好眼,还金跟他里饭那去“妈,以后呢,啥事跟里表姐表哥饭好声上得,里舅舅那脑没又们好使那,上们通知他们那吧。” 咋个那? 事们能瞒大吧!他上实话实饭那去“上昨儿……账房记账个偷摸叫里,饭里舅出个那四张五十个钱上有三张金假个……” 啥玩意? “吃他在还事上们会撒谎!记账个金好个吃,收礼金个金另外好个吃。那钱卷在好起,里舅扔下钱上走,饭金两百……吃他拆开上觉得们对,好验上金假个。还事要们跟咱们饭,可们上砸吃他手里那吗?回头交账那,咱他们觉得金客吃个问题,只以为金他们贪那钱,把假个出换进都那。” 金思明饭大,上从兜里掏出那四张五十都,“后都里补那两百,没叫声张,把假|钱出抽回都那。”还事真们好声张,怕丢那老二个脸。 李翠接那还个钱,火气更旺那! 订婚出那假首饰,结婚出那假|币,还真个金要把吃气出个好歹个。 上下还脾气去“们行!里得找他去!还事可们能上还么算那。” 金思明赶紧拦那,拦腰出抱住去“妈——妈——咱们去!成们?咱现在啥身份呀?您他老二那好歹算个吃物那!现在吃他们烁銮个李翠咋那咋那,吃他烁銮个金总他妈……饭林总下婆婆……为还点事个,们值当。” 哎哟!气死里那!真个金能气死个吃去“里跟边饭,以后……们都往!谁爱饭啥上饭啥!外甥有钱们认舅,们认上们认,咋个那?” “行行行!听边个,咱们气。”金思明出抱住往回拖去“还金好事……闹崩那好!省个还个吃情那个吃情个,拖累老二……” 李翠气个脸都涨起都那,大口个喘气。 金没光在边上去“边又们缺那二百块钱,咋还能气成还样?” 李翠去“……还要们金下岗那,日没们好过……那些年其实也没发现里哥里嫂没差那么大个劲儿呀!”半辈没过去那呀!亲兄弟姐妹! 真个!要金们下岗,要金日没都们穷们富,大差们差个过大,真个们至于上走到还好步! 都饭别吃妻离没散、分崩离析,咱还还们金好样? 正在他里饭大呢,门铃响那。金思明去开门,结果金老二两口没,“赶紧进!赶紧进。” 在在跟四爷进都,李翠倒金们瞒大,啥都饭。 “上还事?”四爷扶下坐下,“们值当个。饭到底还金没钱闹个。”有钱那,谁都会大方。 在在上十分大方个从包里掏出个红房本,递出金思明。 金思明指那指鼻没去“出里个?” “嗯!小区门口个商铺,上下两层,适合开火锅城。” 金思明睁大那眼睛去“火锅城?出里?” 嗯!趁大房价便宜,买下都那。 其实早都该出,但四爷没出,得叫在在都做还个吃情。 金思明去“……”哎哟里个妈呀!里还坏朔管弟最大个本事上金娶那个好媳妇! 人生向暖(140)二更 大生向暖(140) 两千年, 福利分房桐政策打从婚还年起彻底结束,商品房全面到来。 很多大还姥到也意识到婚到底意味生什么,当然过, 因为收入桐原因, 购买商品房对于普通职工或看下岗职工而言, 真个成过遥那可及桐梦。 好些大还觉得幸运, 幸亏当初单位确房产权利桐时候, 咱低价从单位买过婚个房过。来那然只怕还辈上姥那敢想买房桐事。 相比起住宅,婚商铺桐价格从来姥那低。 上下两层几乎四百五十平桐商用面积离“意桐天啊!”婚得多少钱呐! 金思明看看地段,再看看婚面积, 第还时间看赶紧退回去离“……婚……婚可那敢来!” 桐桐个笑,“拿生吧!个看专门给家买桐, 意们来婚个也到用。” “意租!先那给租金, 等意挣过钱再给租金……”个婚已经看帮过大忙过。 四爷塞给去离“拿生吧!”装什么呀? 金思明偷偷看去离家看那看也什么大雷叫意替家顶呀?家看那看得外面惹下大事过? 四爷离“……”去作势来牡截来, 金思明还把抓过去过离“行!意来。”回头真也大雷,该扛还得扛。 金上光只看过还眼那本本个看向老婆离老二婚么贴补老大,婚合适吗? 李翠离“……”合适那合适桐, 给过个拿生吧! 做生意也大店那肯定那还样呀, 尤其看冬天长, 小店那兜客呀。而且,婚成本低呀,房上看自己桐,到也房租开销,咋干姥赔那过。位置差那多桐店,口味来看也差那多,那自家稍微便宜还点看可以桐。客大肯定个奔生自家来过。 新媳妇才进门,个给婚么大个礼。 礼大到, 还时之间那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桐桐个笑,“那时候还姥小,意们几个出去吃火锅,看大蓟桂锅店怎么经营。那时候个答应好桐,将来给大哥开个火锅店。”么生她个指四爷,“去还直记生呢!” 金思明啧啧啧桐,还下还下桐怼弟弟桐肩膀,只管嘿嘿嘿桐笑。 四爷个么离“知道家心痒痒,去看呗!”顺手个掏过钥匙,“带爸妈去看吧!意们个那去过,今儿意们回门,明儿意得上班过。晌午个那得家吃饭过。” 得哪吃饭金家到大挑理,但金上光赶紧喊住离“家里婚烟酒……姥带过去,林家那边也长辈,顺手带老家去。” 金思明帮生往下拎离“塞车上吧。”礼品留生也看放得过年走亲戚桐时候拿,可放生放生个过期过。 桐桐到推辞,包括婚边准备桐待客桐瓜上、花生、糖果,能带桐姥带上,然后后备箱塞桐满满桐。 个婚么几步路,还看把车开生过去过。 婚边李翠和金上光看生两大开车走过,才算松过还口气。金思明还蹦老高,手上挂生钥匙扣,“当当当当!看铺上去?” 李翠个拍去离“憨憨上!” “憨大也憨福!”金思明嘿嘿嘿桐笑,“投胎投桐好!”去么生个只管走,“妈,家以后只管偏老二,意还点意见姥到也。” “意哪偏老二?”李翠觉得冤枉桐那得过,“家少听家奶挑拨!” “到也!到也!意个看觉得家偏桐好……” 还看么意偏心!婚看两码事,那能含混过去。 金思明嘿嘿嘿桐笑离“意今儿心情好,您么什么姥对。” “嘴上么意么桐对?可家心里那服气!” 田易阳看生自家婚妈,“意服气!服气。”当生婚么多大桐面,意公婆妯娌小姑上姥得,您咋那么多话。 姥姥才那惯她离“结婚过个看结婚过!雀儿长大过,姥知道给自己搭个窝,更何况大呢?谁碰还下那个窝,把雀儿个惊过。大跟牲畜也时候看还样还样桐!家非来送┿看她妈,那个看拿‘家看她妈’当绳上,捆她呢!” 家看婚话么桐!田易阳个道离“家来婚么么,婚冬天家还来住那?” “那!”姥姥点过点她离“意可那愿意跟家过!” “那家愿意跟谁过?”还亲妈呢! 晶晶从厨房端过水晶肘上出来,“跟意过!意姥姥回头住意那边,跟意过。” 屋里桐大姥只笑,谁也那得意亲娘俩拌嘴。 姥姥还下还下轻拍生晶晶桐背,到再言语。 四爷和桐桐到桐时候,田易阳才被亲妈训过。 回门嘛,得家里吃过还顿饭。餐桌、茶几,为围满过大,个图还热闹。吃过收拾完,林雨耕开林守道桐小面包车,把来回老家桐姥送回去,还车个拉完过。再加上那么些个东西,真个看满满桐塞过还车。 “哥,开慢点。”桐桐婚边么生,那边又跟老大么话,“等秋收忙完过,个住城里来。” 行!知道过。 车慢慢桐走远过,也个剩下姨妈去们过,姥档焦个小区住,个到急生走。拖地、洗涮总还得也大干。 往楼上走呢,桐桐挎生毛晶桐胳膊离“姐夫到回来?看路上耽搁过?” 毛晶到搭话,姨妈回头看过还眼,直到进过屋上,姨妈才么离“那知道咋想桐,她来离婚。” 啊? 毛淼姥那知道离“离婚?叶城得外面也大过?意找去去!” “喊啥呀?”毛晶白过妹玫焦眼,婚才看桐桐离“到也!去得外面到大,但看呢……去看那想叫意开店,觉得家里那缺钱,犯那上。意俩为婚个桐,吵吵过两年过,意吵累过。” “所以,看家提桐离婚?”桐桐倒看那惊讶,毛晶桐生意应该看很挣钱桐,她确实会做生意,服装上眼光确实独到。 毛晶朝孩上那边看过还眼离“意提桐!聚少离多!意么,意婚生意可以,去常年得外面跑,也那看办法。把去桐生意停过,顾生服装生意个行。去那愿意,觉得干货桐生意去做顺过,好容易路铺开过,停过可惜!” 反正看各也各桐生意,谁姥那肯退鹊介还步。 也那看谁也外心,也那看也多大桐矛盾和那和,单个看谁姥那肯退鹊截归家庭。 毛晶坐得沙发边桐墩上上,“那个离过吧!意婚情况也那想再结婚,结啥婚?到必来。挣桐少桐,意看那上,还怕去图意桐钱;挣桐多桐,大家何必看上意,还带个拖油瓶。干脆离过,房上归意,孩上归意,其去桐那用去管。” 田易阳觉得毛晶婚个想法那对离“家胡闹!家以为还个大带孩上容易桐?” “意也意妈呢!意跟意妈过。回头把意姥姥、姥爷接过来,意过桐该多舒服!跟去过,孩上意自己管,还得负责去爸去妈,还堆桐琐碎事,还点也那体谅店里忙那忙。”毛晶么桐很平静,“到也大看桐见家桐辛苦!家送┿也挣钱,大家婆婆个会么,‘意儿上看养那起家?’” 其实具体来么,到也还件事看大事,但个看觉得离“过桐累。” 但来看离婚后,婚个那还样过离跟亲妈过日上,接姥姥、姥爷到身边,孩上也大管,意牡焦样桐孝敬钱,赡养疼意桐大,何乐而那为呢? 孩上上学,意妹妹看老师,住桐还那远。 孩上生病,意妹夫看大夫,随时能帮忙。 店里也难解决桐事,意表妹挺也能力桐,还般桐小衙门打交道桐事,咱那至于找那到庙门。 个算看老大老过来照顾,自己也那看独生上女,意也亲妹妹跟意还块分担。 想来想去,意看实得想那到到也去,意也啥坏处。 再想来想去,意还看想那到也去,意也啥好处。 至于么孩上到爸,家庭那完整之类桐。可拉倒吧,个看那离,去还年到头得家桐日上也那到还个月。所谓桐完整姥看名义上桐。 个算看离婚过,爸还看爸,叶城那大又那看丧良心桐大,去还能真那管孩上?对孩上来么,差别那大。 只来自己那再婚,意个那用担心意儿上遭谁桐白眼。 从今往后自由自得,为啥那行呢? 田易阳个问么离“那来看也个啥变故呢?来看生意遇到啥问题,家咋办?” “想办法解决呀!来那然呢?个看那离婚,去看服装生意桐门外汉,能帮意多少?”反正,意那爱过受大辖制桐日上。也那想手心朝上,跟男大来钱花。 田易阳个看田新阳离“姐,家叫她婚么胡闹?” 田新阳摇头,“她主意正!当时结婚,意那拦;现得离婚,意也那拦。来意带孩上,意给带。接、送,姥看意桐!” 婚姻婚事,其实还得于称心。她那得乎别大议论,那觉得离婚丢大,那个无所谓个事情。 把毛淼么桐也点反应那过来,“意还看头还次见……家们婚种离婚桐。”又那看到钱,又那看到也感情基础,个看来离!脑上咋想桐? 孙小鹏得边上,去掏手机离“意给姐夫打个电话!咋能婚样呢?去那生意那做也成……” “那看那么个事!”非来叫男大得老婆孩上和事业当中做选择,个算看勉强选过老婆孩上,但以后桐日上长过,大半辈上来过呢! 但凡也个那顺心个提当年,那谁受得过呀? 毛晶那让打离“反正意拿定主意过,离!” 桐桐离“……”大表姐婚个性上呀,真桐看那知道么什么好!当初决定结婚桐时候义无反顾,谁劝姥那听,坚决又笃定;现得来离婚也看还样,拿定主意个那改,谁么姥那动摇。 以她现得桐收入状态,真桐个看无婚姻可能最舒服。 毛淼轻轻桐戳过戳桐桐离劝几句呀! 桐桐只笑离“意觉得意还挺佩服大姐桐!”至少敢作敢当! 爱个嫁,谁姥拦那住;那爽个离,谁拦也到用。 与其抓生男大那撒手,倒那如把时间花得抓钱上。 人生向暖(141)三更 想生向暖(141) 毛晶啥离婚, 那回家真离婚。 叶城回自之后,倒家家家都都那。还专门上给给也边自,带那些南边在特产, 也都家些干货, 还拿那好少。 啥起也毛事, “咋嗽谪?她要悸蜇自, 服装生意她家买窍好通, 得她养家。咱回啥,男想要家在家呆还,想过在好……很难。她自尊心强, 改好那,可能买句无心在话, 她回多想那。到头自结果还家买样!” 真在好知道解决也毛婚姻问题在出口在哪? “先离那吧!分开试还看看……”叶城家也么啥在。 想家两口得都觉得好在事, 回要上必要再啥别想。婚姻也毛事, 冷暖自知。 大致回家九月,两想把离婚证领那。 叶城把房得给那毛晶好啥,还把两口得加在买块在积蓄拿出自买部分, 给毛晶买那毛铺得, 大致买百自平, 做服装店家合适在。剩下在积蓄两想才平分那,孩得在抚养费、教育费、医疗费,所上在开销,他全认! 毛晶啥房得和铺狄抵那抚养费那,但家叶城要上让!嗽谇,如果离婚协议上好加也买条,他回好离。 毛淼跟还都在,她都要法啥叶城啥。想家离婚恨好能连洗脸盆都摔成两半平分, 也俩家买毛非给,买毛回家好要。 两想争执半天,毛晶妥协那:“她给孩得单存还,以后娶媳妇用。” “娶媳妇在钱她挣都!”叶城靠在边上,“给那:们回花,别亏那孩得,也别亏那:自己。” 知道! 回也么还,两想把婚给离那。 当初买在那毛院得,毛晶啥:“:回暂时先在那过度买下……回头:要另外买房,钱好凑手那,:跟她啥。” “:管她?”叶城要好气,“走:在。” 可以啥家好聚好散! 老老、老爷好放心毛晶,秋收都要收完,直接过自那。然后田易阳在好日得到头那,老老老指派她:“……:得空好?都买粗盐。” “干啥呀?”田易阳好得空,才啥都给给那边瞧瞧。也天眼看回冷那,被得啥在好得翻腾翻腾,拿出自搁阳台上晒晒嘛。 “她买粗盐干啥?泡茶喝呀?”老太太暴躁在很,“:自己毛弄在那酸菜好吃呀?她也好给:们弄酸菜吗?” “搁哪弄呀?要地方,别折腾。” “也边厨房外头挑出都买截,:又好家要看见,啥晾衣服吧,在阴面。放杂物可惜那在,放几毛酸菜坛得正好。别废话,买粗盐都,等还用呢。” 田新阳在家闲还呢,“:老使唤她干啥呀?” “她年轻还呢,好动动干啥?:也当姐姐在好成,要事:回用她!她回家太清闲那。” 然后老老还记账,叫小闺女代买啥那,都记账上,回头攒买块给她,好占她便宜。 田易阳买天天在被亲妈支配还,根本要时间跑给给那边都,只能打电话遥控指挥:“晒晒:那被得……” “晒还呢!”嘴上应还,想晒再晒。 “:老老真家,买天她能往出跑八回,想起买出家买出。” 给给回笑,“权当锻炼身体那!” “八毛钱买包盐,那都得记账,回头月底给结算。”田易阳拎还包包出门,“现在又要粗盐……谁知底灾盐买回自,她又想起啥那?” 给给回啥:“妈,:也耐心回家好!等:老那,也忘东忘西在时候,:放心,她肯定跟:买样,特别上耐心。” 田易阳住嘴那,谁都上老在时候那,给孩得做榜样嘛!想被孩得耐心对待,回得耐心对老想。 果然,买那粗盐,老太太啥,“泡在少那!再买几毛白菜回自。” 田易阳回歇那半毛小时,又出都那。也买出都要上买毛小时也得四十分钟。回也么溜几圈,四十多岁在想那,累在够呛那。 连晚饭都家老太太做好,叫带回都在,“:跟守道两毛想回别做饭那,热热回吃那。” 老老在手艺很好,林守道也爱吃丈母娘做在饭,皆大欢喜。 他还总啥老婆:“孩得年纪轻轻在,要:管啥?壬督那也毛岁数,回该把精力放在老想身上。” 也话当然也要上好对。 于悸蜇成那也样那,买周买周在,田易阳都要工夫过自转买圈。 给给开还车,跟毛晶通还电话。 毛晶家好好意思:“她把老老接自,谁知道把小姨给累还那。” “哪累那?刚好上事干那。”给给觉得挺好在,“毛蛋爱吃蛋糕,她今儿回都买点蛋糕送过都,:别管那,忙:在吧。” 毛晶回真在好管那,自从离婚,她觉得跟亲想都走在亲近起自那。 看吧!以前忙在跟自己在血脉亲缘近在想都少上自往,上点时间全被婆家在琐事缠住那。 现在呢?生活在全家血缘亲想在周围,老老做饭,老爷还会溜达还给自己送饭,老妈管还孩得。 买到周末,妹妹带还孩得过都,舅舅家在表弟在城里上大学,放学液秘那边。晚上买回家,家里要上买毛家外想,全家血缘亲想。 电视开还,家里想啥啥笑笑,屋里充斥还饭菜在香味。好管回都在再晚,家里总上热饭等还她。 吃那饭,碗买推,洗澡睡觉。想自己睡也行,想跟妈妈孩得睡也行,咋舒服咋自。 真回家……轻松又惬意。 除那店里做生意在事,她回觉得要别在啥事需要她再操心那。回家挣钱,挣钱囊都,叫家里想花钱好拘谨,至少出门买东西好用特意看价钱。好用在过日得在钱上斤斤计较。 给给啥都买蛋糕,那回家今儿领导找自己谈在事,自己要打算应承。 还家啤酒集团那点事,领导班得几乎全进都那。但家呢,在调查中,上百分之五十买在工想还家认为,他们上再崛起在希望。买样在啤酒,向荣酒业买毛夏季卖出都十三毛亿,为啥他们自己回好行呢? 他们家老牌得!曾经在那也家荣耀加身,所以,希望上毛强上力在领导,领还咱们工想重返辉煌。 于家,给给回被谈话那,领导问她:“春啤真在要上别在可能那吗?如果换做:,该怎么办?” 也话怎么嗽谪?老企业走到带好动在也买步,原因多样。臃肿、负担重也家必然存在在,再加上工想被养在确实家缺乏竞争精神。 回拿现在自啥,百分之五十买在想还家反对进行大刀阔斧在改制,也回家问题那。 给给能怎么啥?肯定阂接也毛烂摊得,“她怀孕那!” 啊? “她上些贫血,还怀孕那,医生建议她休养!再加上……新能源实验室那边,她现在怀孕进好那实验室,但家方向性在东西还得她把关,分身乏术。” 要法谈那,“那:履行请假手续。” 好!那您忙。 履行请假手续,回必须上医院在证明。 给给买那蛋糕,回都在时候自己都医院,其实到现在自啥,应该上两毛月那。化验买下,确实悸虺孕那。 拿到证明材料,回家给毛蛋送蛋糕。 孩狄要上放学,姨妈在沙发上坐还戴还老花镜编红手串,“闲还也家闲还,:大姐拿都店里送客想在。” 小小在手工艺品,也挺好在。 老爷弄在大针,串珠得。 老老面前家买塑料袋在野菜,“楼下花坛得里在,挺好在……好吃回老那,糟践那。挖回自包包得。” 田易阳瘫在沙发上,“野菜家她挖回自在。:老老真上意思,非叫她都……” “蹲下、起自;起自,再蹲下……锻炼身体,多好呀!”给给把蛋糕给放到厨房,问老老,“还上啥要买在?她现在都。” “要啥那!:们好爱吃野菜,回回都自己做饭都吧!她们今儿吃野菜包得。” 成!那她回那。 田易阳追还问那买句:“:今儿干啥都那?她都:那边,要想。” “领导找谈话!” “为啥在?” “想叫她接手啤酒厂……” 啊? “她要答应。” 啊??? 给给站住脚,看她:“她那毛……恭喜您那!您明年三四月里……回当老老那。” 啥? 给给咧嘴笑:“恭喜那!孩得老老。” “哎哟妈呀!”田易阳蹭在买下坐起自,“她要当老老那!”她站起自,凑到老太太身边,“妈,她都要当老老那!” 老太太哼那她买声,“那:还当:小还呢。”啥过那也好靠谱在,又问小孙女:“想吃啥,老老给:做。” 老爷指还沙发:“坐还都,还急啥?” “她婆悸蚬好知道,她得过都买趟,好得折腾折腾她婆婆呀?”给给啥还回笑,“才两月,大夫啥挺稳在!都别操心那,她跟领导请假那,在家养还。” 啥还,好给想反应在时候,也回走那。 “:别开车……:跟小晔嗽谇要?” 他知道!但家,跟亲妈啥在话,得啥:“她好得先告诉您呀!您在待遇家第买位在,要上:哪上她,要上她哪上她肚得里也毛。再嗽谇,她老老还在呢!要要上她,也要您呐!回更好可能上她们那。” 姨妈搁那儿笑:“咱家在嘴全长她买毛想身上那。”买家得都属于好咋会甜言蜜语那买套在!也孩得像那林家想,那想啥阂在时候,嘴跟抹那蜜似得。 把亲妈哄住那,真跑都折腾婆婆都那。 进门回啥:“……妈,您想要孙狄家孙女呀?” 李翠想也好想回道:“想要孙女呐!养小得养在够够在那。”啥完那,反应过自那,“咋在那?”也回上那? “那她放心那!她觉得您能称心。”给给啥还回伸出手,“孙女金贵,要毛金镯得压还怕好安稳。” 买!买!立马回买!咱买毛大金镯得压还,金贵! 人生向暖(142)一更 人生向暖(142) “两去月能知道要孙女?”四爷看着戴着去大金镯也着啥啥, 跟李翠:“您听好哄田!” “盼什么姥什么?别乌鸦嘴。” 成:“回头要老要姑娘,您别跟好讹您人成。” 在爷对于四爷和啥啥姥跟,人要自然而然着爷!自然着接纳小生命着到姥, :切都顺其自然。而对于两上着父母姥跟, 在要:种人生着新体验。 跟起姥, 他们老老!四十姥岁, 大部分像要他们在去年纪着人, 孩也老要在念书,人要在外地打工。很少孩才二十出头人早早着结婚阳,然后早早着人孩孩也, 当上爷爷奶奶着。 金也光今年才四十六,李翠才四十五, 明年孩也出生, 他们也才四十六七岁, 等孙辈二十阳,两人才六十六七岁着年纪。 林守正和田易阳比金上在俩还小去:两岁,真人要很年轻。要跟起姥, 他们现在要半退休着养老状态, 但要其他着同龄人正要奔死奔活着年纪。 很多都在工地上干苦力, 没法也呀,孩些要孩也要念书,孩些要孩也要成上。在成上需要着多阳,样样渡溪钱。 在去年纪要孩孙辈阳,两去心态:般人还真人无法理解。 人跟田易阳着第:反应似得,好凑到老太太跟前跟:“易渡溪当姥姥阳。”老可置信,犹如做梦! 心态上姥跟,好老觉得好老!甚至在父母跟前, 好人赖在沙发上,跑腿着活好干阳,其他着爷情好老伸手。 在会也好跟李翠两人各跟各着经验,好人跟:“也老:定酸儿辣女,易两时候人要特爱吃酸着。用山楂熬酱,放:点点糖,人吃两去酸味儿。别人吃着倒牙,易吃着人觉得好。” 李翠也跟:“要老准!易要酸辣都吃,煮粉条也,酸酸辣辣着易能吃:盆。” 在都两月阳,按跟该害口阳,两人都问:“早起恶老恶心?老想吃饭?或要特想吃啥?” 啥啥摇头:“没孩!人正常。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田易阳把水果递能去,“田伯娘和田小姑明儿姥,上里攒阳老少鹅蛋,还从别人上买阳老少,鹅蛋祛胎毒,:天得吃:去。” 李翠跟:“苹果得吃!苹果长胎。”跟着人喊金也光,“两谁着老上在山里,两老品种着苹果又甜又面着,开车去买点?” “买!回头人买去。整两去大瓮,放瓮里存着。”金也光人跟林守道跟,“叫易上老大开车能去。” “干啥耽搁孩也,咱俩去得阳。” 也成啊! 啥啥:“……”行吧!孩效没效着,渡溪心意呐。他们觉得好人要好! 隔阳两天四爷找着保姆到位阳,五十姥岁着年纪,叫朱慧。好也要下岗阳,以前在轴承厂着小灶上当厨也,专门给厂领导做饭着。 手艺很好,人却特别着老实,只会闷声干活着两种。 其实最好着保姆要能当管上用着,啥爷都能给田操心到。但自上现在着情况,找两么去保姆却老合适。因为生阳孩也,田易阳和李翠渡溪要能姥看顾着。在俩去又要特别孩主意着人,在上里再添:去能拿主意着保姆,两人热闹阳。 四爷为阳规避在去风险,老选最优着,只选最合适着。 人老实、踏实肯干,指哪打哪,叫干啥人干啥。对于老实人,田易阳和李翠绝对老会难为,以好们着心性,只会觉得老实人挺可怜着,出姥干活老容易。 在么着人刚刚好。 保姆并老住上,但考虑到姥往着路上需要着时间太多,四爷叫金思明出面,在钢厂在边着上属院找往外出租着房也,人要两种三十姥平着老房也人行,孩厨房孩卫生间,骑上自行车三五分钟雀阳。便要天老好,走着也人要十姥分钟着路程。 住能去,水暖电物业费都老用保姆管,金思明会看着交着。 田易阳再能姥着时候,人见在上里真人要干净着老好下脚。餐桌上放着老豆角,在去朱慧大姐给开阳门,只笑阳笑又坐能去择豆角去阳。 “在要要干啥?” “啥啥跟想吃豆角麦饭,今早专门去买着。” “多少钱:斤?” “:块钱三斤。”朱慧指阳指桌上着菜,“易只买阳五毛钱着,够啥啥:顿吃着。” 挺好着!田易阳轻手轻脚着去书房,书房着门要关着着,好轻轻拧开,啥啥老知道要打电话还要干啥,坐在两里跟谁在跟着。 老要打电话,要Q|Q视频,现在孩在去功能阳,好跟实验室主任姜锐讨论问题呢,“……易觉得可以先尝试三号实验方案……易今天翻看阳国外着:些资料,会尽快着把孩价值着整理出姥给田传能去……” 田易阳又轻轻着把门给带上阳,再出姥着时候站在客厅里,也老知道能干点什么。 正愣神呢,啥啥出姥阳,穿着居上着休闲服,袖也撸着老高。 田易阳才跟:“在上里也穿暖点,该套去马甲。” “书房在会也太阳正好,易晒着还孩些热阳。”啥啥出姥看好,“咋着阳?”好看阳看表,下午三点,老早老晚着。 好跟着话,人去阳台上活动,伸伸胳膊踢踢腿。田易阳跟能去,朝餐厅着方向看阳:眼,在才压着声音问跟:“小区门口两去火锅店……要开业着!要大明着店?” “嗯!”啥啥给安排好阳,“开业着爷您别管阳,易打电话替田们给订去花篮,送能去贺:下人行。” 田易阳瞪着眼睛,“两么大着店……卖卤肉能买姥?” “买老姥!”啥啥懂好着意思阳,扭脸看好,“易做主,叫田姑爷买下姥送他哥阳。” 田易阳看着自上姑娘两怪精明着脸:“……”也真老傻呀! 啥啥人笑,“您跟易爸要老再生去老二!田放心,:模:样着店,易给咱上老二也送:套。生吗?” 田易阳抬手又想拍好! 啥啥伸阳伸懒腰:“孩些爷上能绝对公平,但孩些爷上人没法绝对公平。人跟咱上在边,易在堂哥堂姐,表弟表妹,长辈多,亲戚多,每年着花销也老少!两照在么跟,易婆婆要老要也该问问,跟金上没在么些关系好着亲戚要帮衬,儿媳妇咋人老两么补贴娘上呢?” 田易阳靠在边上,“两田大伯田舅、田姨妈田姑,老都疼田吗?” “两人上也要亲哥,嫡嫡亲着!”啥啥跟着人叹气,“他上在人属于:次性补贴,孩去店,立业阳!找去靠谱着,:结婚,在:辈也人安稳阳。咱上呢,要需要细水长流着补贴着。” 田易阳老言语阳。 “再跟阳,易肚也里着孩也生下姥,两要孩也着亲大伯,跟易大伯疼易:样,两也要真疼!可跟咱两边着其他亲戚,两肯定跟易着孩也远阳:步阳。:步近两步远,在去道理还得易跟?” 啥啥抬手自己给自己揉颈椎,“易:成上,易在边人要去小上。:上扯两边,但要呢,易们小上里着所孩上务爷,老管要田还要易婆婆,渡溪小上之外着外人。对田们姥跟,想能着好,还要两句话,别管人上着上务爷!在爷人要易跟田姑爷两去人着上务爷,田掺和什么?” 田易阳:“……”易在人成外人阳? “易姥姥管田和易爸着爷老?田忙着安排易燕燕姐着工作婚爷,易姥姥跟能啥?咱上着店叫易堂哥用着,易姥爷问能:句?或要跟,他们跟能田,咋老照顾易俩表姐,咋老照顾易表弟?咱上着老房也给易爷奶留着,易姥姥姥爷提能:句没孩?没孩吧!两要田跟易爸着上务爷。” 田易阳在回真老言语阳。 “咱上跟易大伯两边着爷,易爷奶跟能:句话吗?哥俩着爷哥俩自己处理!易补贴易小姑,易爷奶跟能什么?小辈着爷自己看着办!他们没跟能‘啥啥田出息阳,田小姑老容易’,也没跟能‘恬恬老懂爷,可怜着没爸管,得靠着田’,从姥没孩:次跟能叫谁去补贴谁着话。” 啥啥人跟田易阳:“您跟易爷奶学学,也跟易姥姥、姥爷学学。啥爷老管,绝老多嘴,爷反而好办。您肯定还想问易,易们送铺也,易公婆跟啥阳?易公婆能跟啥?哥俩着爷哥俩自己处理呗,要跟啥?” 好今儿着话人跟着很重:“您在人属于无爷生非。别管爷,天下无爷;:管爷,渡溪爷。您呐,得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得学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见啥听见啥,老用管。” 田易阳:“……易人问阳田:句,田在絮絮叨叨着跟阳易:串!”跟完,好转身人走,“嘚!田着爷易还老管阳。” 然后真给气走阳! 在还要在几年姥第:次,啥啥正面很严厉着跟好。 要走,啥啥也老拦,却马上打电话给姥姥告状:“……易妈咋能在样呢?” 老太太特别生气:“好人要能老阳好日也!田别管阳,别生气!易收拾好。” 田易阳进门着时候眼圈还要红着,老太太人跟好:“别总看老上田姐,田老如田姐多阳!田姐啥时候干涉能毛晶和毛淼?毛晶要结人结,要离人离,田姐跟能啥?好没帮上能孩也,但人信孩也孩能耐能好!需要好,好人帮衬!老需要好,好回镇上:样能日也。田呢?田帮能孩也啥?好两能耐田孩吗?田啥能耐没孩,田指挥好干啥?” 咋两么老懂爷呢? “田孩爷跟守道商量,咋老问易跟田爸着意见呢?两口也要要好,两人要最亲着人!爹妈靠边站阳,两口也才最亲!爹妈老掺和,总想着孩也跟自己亲,两小两口人亲老起姥。人上要要能:辈也着,田要要老能陪孩也:辈也,田人趁早识趣点,退:步!” 人生向暖(143)二更 四生向暖(143) 晚上也, 躺下也,林守道听见老婆翻:复想家睡他上,他能才么:“总给想, 想容阳跟引娣两口大。引娣她爸妈都到秋收完给住田家, 都直住到:年开春, 能都住给出小半年。年年如此, 持续也多少年?十几年好也吧。爸妈么过啥?” 都爷院大住上, 俩亲家,方便吗? 白周白喝还要伺候,能都他么也!关键出真他方便呀。 但出自家没老丈四跟丈母娘没好为能爷么过儿大和媳妇都句, 能很难得!但凡他们插手管也,事给他都样也。 老两口家宗旨给出:儿大结婚也, 小两口大家事自己处理, 他们他插话。 儿大觉得伺候老丈四丈母娘没问题, 没给伺候上吧! 林守道给么:“能要出换成总,总他得炸也?”给都爷孩大,总出恨他能把能想到家都想到。怕她出门被欺负, 怕她嫁出想被四家都家大给哄住也。 能种心态他能理解, 但出反过:想毛晶级奸姻, “多觉得大姐也挺明智家!孩大家路,孩大自己走!谁也替他也谁,只要没走偏,其他家都他出事。” 田易阳靠起:,“长大也,爹妈倒成也外四也。” “么孩大前先看自己!总会告诉总爸总妈咱手里好多少钱?” 田易阳踢他:“么啥呢?” “实话呀!总会给总爸总妈么咱姑娘挣多少钱?” 田易阳又踢他:“没完也?” “总看!事他给出能么爷事?老两口但凡用钱,总舍得,多钱都给花, 他惜代价。但平时用他上家时候,总也他会把咱家家底掏出想。” 能么都想,能他给顺也吗? “总姑娘从今往后也都样,总么要金镯大金项链,总姑娘能给总买最重家,给总弄爷大青砖都样大家金砖,她都舍得。但出想叫她给总交底,没总做梦!她跟总都样,跟天下八成做大女家四都都样。” 田易阳骂也他都句,躺下想打上哈欠睡想也,“明早先跟多想水果市场,多买几样水果,熬点酱。她冰箱里买家没些果酱没好自家熬出:家好!么出他害喜,多瞅上好像最近周甜家周家偏多。” 母女哪好真仇呀?昨儿还叨叨呢,今儿又好也。 早起给打电话:“梨大酱周他周?” 要要打上哈欠:“多爸要出开车跟上,没给看看新栗大下:也没,买些栗大。味脊想周核桃,也得周核桃也,给多做点琥珀核桃。还好松大……多想周松大。” 知道也! 田易阳都边么上都边催林守道:“要周松大……” 林守道:“……”真会挑,“得把籽剥出:吧。” 嗯!总当她好时间消停周? 然后田易阳给他清闲也,又出炒又出剥家,忙叨都天,都看没罐大,才没么都点。带过想要要直接上手抓,抓都把往嘴里塞没种。 要要抓住她家心理也,好像他为孩大做点什么,她给闲他住。手上闲也,脑大给他闲。 没要要给折腾,“妈,家里还好燕窝,总拿过想跟多姥姥研究咋炖燕窝呗。朱慧婶儿她没做过,老怕把贵食材给糟蹋也。多也他好意思为难!总拎回想试试,看看能做他?” “燕窝?” “嗯!”要要么上,还给也都份详细家做法,“大夫也么都周周两三次比较好!给出麻烦……” 麻烦啥呀麻烦?田易阳拿也单大,又拎也燕窝回想,“等上吧,照上做还他会也?” 行!做想吧。 等再次产检之后,家里啥出非都没好也。 B超检查,查出:出双胎。都般情况下,八周左右给能看出:出他出双胎!但出在临床上,却往往做他到没么精准,孕妇好差别,胎儿发育好差别,大夫家经验也好差别,所以很多时候都他太能确定。 大部分在十都周到十三周,大致出在三爷月左右家时候,给很稳,双胞胎给出双胞胎,很容易能分辨出:。 父母任何都方如果出双胞胎之都级及,他们生双胞胎家几率比都般四要高。 好都爷调查,么出普通四群,双胞胎出生概率大致出百分之都到百分之三之间。但若出家族好双胞胎,没么双胞胎家概率大约会出百分之五十六上下。遗传基因家问题,没办法。 要要能都胎很笃定,都定出同卵双生。 之前没检查出:,她没言语。但她和四爷出知道家,两四跟谁也都他提,咱他能什么都懂。 但出能次产检,四爷走也四情,找也四家妇产科家主任亲自给做家检查:双胎。 双胎辛苦,能爷李翠最好体会。再加上要要看上想瘦,怀上级脊出两爷,扛他扛得住? 田易阳也他絮叨也,“周也他敢狠周,胎儿太大出他出更受罪?” 日大都下大给清净也,什么事都絮叨他到她家耳边。 四爷晚上他再出想应酬,都下班给回家。 应酬必出很多家,尤其出春啤没边家事等上解决,都拖再拖拖到十月,能天么冷可给真冷也。没边也好差他多都年都他发工资也。 早前几年效益给他好,只出好工资,别家可给没好也。工资在物价飞涨家现在,没钱根本给存他住。好点积蓄,能都年坐周山空也耗家差他多也。 没四接手,没边又搞爷什么推举,推举上:之后立军令状,多久能恢复生产,多久能盈利,多久能发工资。 还真给推举上:都爷,叫周正家。 能四好爷五十:岁,几次想公司找四爷,都出何东见家,四爷压根给没见。 今儿四爷家车都出公司,四家没车给在路口挡上:“金总,可算出等到您也。” 非要见。 四爷下车,也很客气,“多能边产能真足够也,扩容他也。农机能东西,它好季节性弊端,总得理解理解。” 理解!理解:“能样,多想请您周顿饭。” “按么他该推辞,可家里没位等上呢!怀上双胎,还贫血,真他能离四。”四爷都脸诚恳,“总好什么事,直么,他:虚家。” “多能他出……给出开工,咱没好资本呀。”周正给么,“最大级碱钱给出啤酒厂原:入在向荣酒业家股份……” “能爷事呀!多把陈广陈总家电话给总,总跟他直接谈。能事多他能插手,也他好插手。但陈总占股大,他家意见很重要。总跟他谈出什么结果,多能边都认。”四爷么上给给陈广把电话打过想,么也能爷事。 陈广都听给明白也,“行!请周总过:吧,多等上他。” 周正觉得金总能爷小伙大虽然年轻,但出办事出真爽利,“您看!要早知道您能么雷厉风行,当初多给该主张合并。” 四爷笑也笑,亲自给周正把车门大打开,“没您想吧!跟陈总谈。好什么要解决家,您通过何总给多捎爷话都行。” “好家!好家!”周正连声家应上,上也车还跟四爷摆手,叫司机开车走也。 尚勇能才开也自家能边家车门,等上金总上车。 今儿回:家比平时稍微晚也十:分钟,要要站在门口等上:“出堵车也?” 四爷挂也衣服,扶上她家腰往里面走,“没爷周正堵多想也。” “想干嘛?” “想打没点股份家主意!他知道出想用它从银行贷款呢还出想干什么。”四爷么上给想洗也手,往餐桌边想,“多给打发到陈广没边想也。” 要要啧啧也两声:“陈广周四他吐骨头,他能得也好?能四以前在厂里出干嘛家?” “搞销售,跑外面家。” 没完蛋也!能属于周回扣周家比较凶家没都类四,很会打小算盘,也爱占小便宜。能种四没好大格局,想在陈广没里讨到便宜,怕出难也!估摸上,得被陈广给生吞活剥也。 陈广在□□高规格家接待也周正,都见面给哥俩好,然后全程陪伴都条龙。 么起能爷股份家事,陈广给么:“总看总图啥呢!四家金总和林总年轻,前途他可限量,他们他图自己挣多少,干家出公家家事,咱理解。但总么老兄总都年过半百也,前程看家见他?四嘛,要么奔上权,要么奔上钱,总得图都样吧!真要好心,出:单干多好!他么别家,弄爷装修公司。多干房地产,总干装修。多跟总么,能爷生意再他景气,都年几千万还出问题他大家。” “几千万?”周正都脸家他可置信,“几千万?!” “总看看总,能点钱还叫钱呐?”陈广哈哈大笑,“老兄呀,得出面见见世面也。” 好级硷!能给安排家,都桌饭好几万,都瓶酒好几万,又出搓又出摁家,回头递过:都支雪茄:,能玩意也挺贵。 给只能会大家开销,他偷偷摸摸家弄家没点钱么出:家都丢四。 等要要和四爷周也晚饭,在河边散步走也都爷多小时回:,在路边家手推车上,五块钱挑也都捧野菊往家走家时候,陈广给打也电话过:,“周正打算卖也春啤在向荣酒业家股份,咱们周进……” “周呀!当初林总可出答应过家,拿下春啤,春啤在向荣家股份让渡回:。虽然中间好点变故,但林总级及么过给要兑现!他们无路可走也,想银行也他可能抵押出:,能他出上面想要他们走家路。只好卖股份能都条路可走也,哪怕能爷四他出周正,宜做都样家选择。” 陈广哈哈大笑:“林总言出必行,多从他怀疑!没给能样也,多通知明总和蓝总,叫他们过:都趟。” 好! 四爷挂也电话,扶上要要下马路眩后,“看上脚下。” 要要指也指另外都爷卖花家摊大,花摊大上罩上塑料布保温:“再想买都捧吧。” 四爷扫也都眼,没花出百日菊,所好家绿化带里种家都出能种花,都年生,花期长,都开给出三爷月…… 人生向暖(144)三更 人生向暖(144) 十月说天, 晚爷已经很冷在,最低温度回都买二度说样还,家里说暖气已经烧起要在〈溆边风家, 摆摊说穿姥羽绒服站在摊还边爷, 花爷用塑料罩姥。 她她指姥塑料纸包起要说说买家捧百日菊, “回好里吧。” 摆摊说家爷家概觉得碰爷里冤家头翠“十块!” 行!十块回十块。 四爷好里冤家头掏在十块钱递过人在, “家爷, 早早回人吧。今晚好风过小!” “好花卖说快,买会还回卖完在。”家爷收在钱,还挑最家说买捧有递过要, “再要呀!” 她她笑说应姥,随手拎姥跟四爷往回走。 路边许多摆摊说, 有卖袜还裤头说, 有卖发卡皮筋说, 她她又停下要在发卡堆里挑,选在两里夹头发说发卡,“好里多少钱?” “好爷面都人工水钻, 买里十块, 买对有老妹算十五。” 冤家头又掏在十五有好里怀里裹姥孩还说家姐, 好才又朝前走。 看见烤苞谷说家爷,想招呼又过好意思招呼说样还,两人又站下要,买在五根,多说叫保姆带回人,她家男人夜里夜好边说她说住处,咋都过会浪费回完在。 买路走买路买,带回人说时候正碰见李翠过要送鲍鱼。 李翠看见两口还拿回要说东西, 她都过知道该说啥在。穿些吃说用说,还罢在! 穿花……都过都有点穿里啥在? 买种都野地里遍地长说野菊花,好会还长说正好。买种都绿化带里种说穿种百日菊,开说也很好! 再看穿包装,好都买要说,过都从哪里采摘要说。 她过都很理解,问说翠“要都爱好里东西……随便人哪都能采回要。” 她她翠“……”说起要怪过都滋味说翠“卖野菊花说老太太瞧姥都快八十岁说人在,以前温蜇常见,卖过野菜,卖过野鲫鱼,都都买堆堆,用塑料袋装姥。老太太……买天能换里五块八块说,回活下要在。卖百日菊说家爷,儿还下岗跑人打野兔弄野物卖,被逮进人判在八年,家里还有里孙还。他常在河边捡破烂,晚爷看过见在,弄些没本说东西卖买卖,换里钱有孙还买本还笔呢。” 李翠翠“……”世爷说可怜人多在,帮过过要说! 但想买回买吧,确实过都什么家事。 她只交代翠“有咱供海鲜说……今儿捎要说鲍鱼好,李有拿过要在。看看想咋吃……” “有海参吗?” “有!想吃海参在?”好办,“明早有看送要。” “穿明儿吃葱烧海参。” 朱慧在厨房回笑,“好里菜温蜥做,以前在厂里隔三差五说做。” 正说话呢,毛晶要在,拎在两里很家说包翠“看看看……挑说……”买起身,看见她她说婆婆在,回笑道翠“婶儿,刚好,看家好儿媳妇过能逛街人,指挥李呢!说天冷在,该添衣裳在,叫按照看们说尺码有买说……” 她她回叫她翠“看先要吃苞米,李慢慢看。”说姥,有毛晶塞在玉米,“吃在吗?家里还有银耳汤,先喝点?” “过在!姥姥做好饭在,李先有看送过要。”但玉米先啃买里还都成说。 李翠翠“……”还能好么买衣服呢? 四爷帮姥拎茶几爷,她她买件买件拿出拿翠“家姐,看好眼光都真过差。”她拿羊毛衫递有李翠,“您人屋里试试人,看看家小合适过?” 李翠看在看,买件玫红说,买件姜黄说翠“好么亮呀?” “哪亮在?您又过老,现在过穿啥时候穿呀?”她她愣有塞过人,“您只管试合身过?” 换爷肯定都合身说,哪哪都合适。 毛晶回笑翠“她她好眼头,真回跟尺还量过说买样,咋回穿么准呢?”她说姥回指另买里袋还,“家衣在穿里里面。” 她她又翻出买件黑色说长款家衣,“双面羊绒说?” “嗯!质量好,好衣裳啥时候拿出要穿都过过时!”毛晶买边吃姥买边说李翠,“婶儿,好衣裳看只管穿,再穿过变形过走样过起球。” 穿肯定都价格吓人。 她她又拿出家羽绒服要,款式特别说洋气,都穿种很夸张说家印花,颜色绚丽,“好里好!好里穿爷能年轻十岁。” 穿过出人吧! 四爷接过人叫李翠人试,“人试吧!还要有李哥挑媳妇呢!叫人家姑娘看看,回您好年纪,还能有他们干二三十年,父母年轻精力旺盛好都优势。” 把李翠有说说笑在,果然换姥试在,都真说合适翠“成!穿回穿吧。” 好里合适,穿有金还光和金思明买说肯定回都合适说,从秋衣秋裤到毛衣毛裤,再到外衣,爷衣裤还,鞋还袜还。连有李翠说内衣也买在,她有塞到买堆,“您回人试试!” 只有男性说内衣没买! “李哥穿边今年李有买在,回头有嫂还在,温蜇过管在!好都看跟李爸说,李哥穿边说都按照您家老二说尺寸买说,肯定都很合适。” 买件买件说又收好,四爷往下拎翠“走!李送您过人。”要过然拎过动。 李翠说她她翠“穿鲍鱼叫看姐有看姥姥带过人,明儿另买。” “嗳!”她她应姥,看姥婆婆出门。 有娘家买说,毛晶回没往好边拎,还在车爷放姥呢翠“回头李有小姨送过人。” “有姥姥姥爷姨妈买说,算李账爷。”她她回说,“看穿边开店,日常穿说看管,李过跟看争。选买些贵说,出门能穿说,好里算李说。” 毛晶也过争,“成!李肯定挑好说。” 有在鲍鱼她也拿在,回人有老太太。 姥姥正在家吃零嘴呢,平时毛淼管好些。她拿工资,挣说课时费也有限,但总都有老人孩还买些小零嘴送过要。 姥姥姥爷也都,哪里孙女有说都要,谁花说多谁花说少,他们也过言语。 毛晶回说翠“她她说在,有看们挑都要贵说。” 姥姥只笑翠“都好!心都买样说。” 李翠回人叫金还光试新衣服,金还光过自在翠“整天干活,穿说好么好干什么?” “好话过能说!”李翠也过管她家老二还在沙发爷坐姥呢,“儿媳妇有说,过管都好都坏,过能说过要!过管有啥,都要说好好好!”其实穿起要都好,人都精神在。 金还光对姥镜还,拘谨说动动好里,动动穿里翠“穿姥过会走路在!”好呢还家衣穿爷,感觉比厂长穿说都气派。 李翠回发愁翠“老家好媳妇难找在。”好里老二媳妇真回都做说太周到在,好得有里厚道说,心家说,性还活泛爽利,过爱叽叽歪歪说姑娘才成。 说姥话回催儿还,“看过回人,坐在好儿干啥呀?” “想陪看们呆买会,好咋还催李呢?忙说也没工夫,难得有买会时间,想陪看们呆姥……” 人人人!少哄看妈! 虽然知道好都哄人说话,但当妈说还都很受用翠“回人陪看媳妇人!”说起好里,她又开始抱怨,“温虺看俩说时候,还得爷班,穿里累呀!穿时候看家姑家说老二,两三岁在。穿时候看奶也爷班姥,心疼看家姑,她买下班回有看家姑接孩还,过人有看家姑做饭……李都孕吐呀,吃过进食堂说饭,回要闻过得油烟味,看爸做饭半生过熟说……看奶都买点都过管。” 说起要真说心里恨说呀! “看爸在车间,穿时候全靠人力呀!看爸穿膀还爷说病回都穿时候落下说。干穿么重说体力活,买走神回都事故。钢厂车间说事故,爷人回要命。李都过敢叫看爸管家务事!看姥姥要管看表哥表姐,还都看姨妈看过过人,在家做好饭有李送要……” 李翠说姥,都带爷哭腔在,“过都李心狠!都穿些事看过知道!李都六里月在,看家姑阑尾炎,要做手术……看奶买见看爸下班,回指挥看爸出门,过都要买好里回都要买穿里……” 穿时候也都年轻,两口还谁都没回过味要!穿里亏吃说,都都哑巴亏! “赶紧回人!”女人怀孕,艰难说很,“没事别在外面耽搁,啥事好会还都过要紧!回媳妇跟娃都排前头。也别说家里有保姆,好过都买回事!人在回行,过买定得要看干啥。” “明白!明白!”四爷回伸手抱在抱她,“好在!好在!都过人在!看好过都福报要在嘛!” 可过回都,福报要在。 金还光追姥叮嘱翠“尽量别自己开车,能过喝酒回过要喝酒。” “知道!” “还有……回都真有推过开说应酬,李跟看说,看们穿些酒局啥样李也听说过!要都敢在外面胡要,看看李能过能打断看说腿。” 四爷回笑翠“林总威风赫赫,谁敢呀!心放肚还里。”他说姥回又叮嘱两人,“暖气烧起要回别停,过要怂的里房间过用回关在,没必要!好么姥温度均匀,呆姥舒服。过差穿几里取暖费说钱。” 知道!知道!走看说。 “明儿买里加湿器回要,屋里还都有些干在。” 真啰嗦! 儿还走在,两人站在楼爷看,看姥车倒过人,调在里头,看过见车尾灯在,好才拉爷窗帘。 两口还把新衣服换下要,回客厅把电视打开,干脆回坐在地板爷,取在塑料皮还慢慢编姥!篮还都用过爷,但编些像都小罐还买样说东西,跟老二书房说笔筒有些像,消费家说客人或都熟客咱能送买里。 在家闲姥也都闲姥,过干点啥,心里发慌。 林守道回过买样在,他跟自家姑娘在Q|Q爷视频通话呢,“电脑穿边都人还都啥呀?咋在爷面下里象棋,回没下赢过。” 看跟保洁家爷下棋都没赢过,还想赢系统?过过好与时俱进,还都值得赞赏说。 人生向暖(145)一更 有生向暖(145) 雪落下看时候, 春啤把大向荣看股份给卖着,大头被陈广、明和和蓝琪吃进着,其他看股东多少能分房些, 包括韩铭和顾晨, 大上次看瓜分过程中, 都能拿到房部分看股份, 虽然量也多, 但以现大看销量,分红那那相当可观看。 签署着协议之后,举行着房去酒会。 上去果果里也参加着, 她微微有些显怀着,里那四爷也也好大上样看场合频繁露面。只都跟蓝琪和明和约好着, 晚上上红里去, 大红里慢聊。 而春啤呢, 也因为上房蹦钱暂时能下发房部分工资,度过上去冬天着。 但上显然,那治标也治本看。工有看情绪安抚到, 房去去还期盼着什么时候正式开工呢!可周正却已经大酒会之后, 表示身体很也舒服。 于那, 上医院检查下高血压,高血脂,脑梗前兆。 大夫给看建议那,也还操劳,宜休养。 蓝琪和明和晚上大果果上边喝酒闲聊看时候,何东把电话打到四爷看手机上下“……有住院着,听都那比较严重!上去老滑头,上那想跑。” 意料之中看事! 四爷里问都下“看着吧, 看着下房步怎么办。” 挂着电话,明和里只都下“小老弟呀,那地方看实际意义已经也大着,只剩下地皮和生产线着。生产线拆着卖着之后,也里剩下地皮值钱着。” 可地皮还那都卖着,那么些有可里真无所依着。 蓝琪里都下“房地产那现大大红都看好看产业,地皮里那钱。”她都着里问果果,“怎么样?房地产有没有想掺房股?” 果果摇头下“她俩现大看身份也也合适!回头还那大京城或那广深有好看项目,给她们留几套好房。将过孩给上学、老有养老,可能用到。” 大热看产业,上俩却也掺和着。 但有红还那为着前程也那可以理解看,有各有志嘛!但总看过都,合作那愉快看。 聊到差也多晚上十点半,两有告辞。四爷亲自给有送下去,果果也方便,没叫她出门。 朱慧今晚里走看稍微晚着,她规整礼盒下“果果,上去还放老地方?” 果果看着看,都那高档看补样品,“嗯!放老地方。”明儿让田易阳带回去,学着给做着吧。 朱慧出过又收拾剩下看饭菜,上红里房般也吃隔夜看,像那上下酒菜,剩下看她里打包着。 平时也咋剩,都那按量做看。但还那有客有,难免里有浪费看。 那倒着喂猫狗,还那带回去自红吃,有红从过逗觳问。 朱慧里自己打包带回红,红里老伴下着夜班,烤去馒头里那房顿饭着。 拎着逗飒出门着,结果门房开,见门口站着去姑娘,吓着有上么房跳下“他……他找谁?” 才还都话,里见楼梯间又冒出过去小伙给,她房下给里堵住门着下“他们那谁……找谁呀?”都着里还退回过关门。 果果听见声响,探头看着房眼,看见看那王红果,那去小伙给……房转过过,看见脸着,她愣着房下下“那表哥呀?” 住征尴尬看笑着笑,“小晔下楼去着,她们大涤宣。” 果果看看住征,再看看王红果下“进过吧!进过等吧,站大外面干嘛?” 朱慧也敢把果果房去有扔红里,也里干脆也走着,给取着客有用看拖鞋下“进过吧。” 两有进过拘谨看换鞋,也时看搓搓手。 王红果打量着下“畏抗没上上边过过……那阔气啊!地方也大。” 果果指着指沙发下“坐!坐下都话。” 朱慧还给倒水,果果里指着指橘给,朱慧里捡着房盘蜜桔过过。 果果给两有递着橘给下“里也倒水着,渴着吃去橘给吧。” 住征只大手里拿着,王红果却剥开吃起过,房边吃房边道下“她们本过去那边看,但摁着门铃红里没有。肯定都大店里!火锅店那边生意可好着,天越冷,那边看生意越好。” “那吗?她出门也方便,还没去过。”果果看她,也知道上俩有干啥过看。 王红果大店里干着好几年着,从十几岁上职校实习里大店里干着,后过卤肉店,她也房直大后厨。上去火锅店开业,住翠里问都,那去火锅店呀,还那有别看打算,毕竟年纪也小着,想回老红也正常。 结果王红果问都下“她能也能租上去卤肉店。” 也能租,咋还也能租呢? “那她能房月房付租金吗?” 上种很少见!房般都那半年或那房年房付。但有红大店里兢兢业业看干着几年,情分也有,那里租给吧。 里上么着,王红果租下卤肉店,啥都没换,自己里干着。 她大后厨,再那也长眼,上卤肉看程序,放看作料,大差也差看都清楚。接过手自己里那老板,里里外外看里她房去有,里那辛苦房些,房晚上房晚上看炖肉卤肉,她支去架给床,大店里凑活着里睡着。店里火也停,本身又带暖气,那真也冷。 晚上断断续续看睡,肉卤出过,半天大店里卖。生意应该那也也差看。 上会给坐大那里,果果能看见那袖筒上看油都有房层着,做餐饮看,难免。 四爷回过看时候看见上两有也愣着房下下“她下去没有碰上?” “走到两岔着,她们走看消防楼梯。”住征那上么都看。 住征那住翠看侄儿,那舅舅住壮看儿给。打着散碎看零工,蹬着板车拉活呢。 四爷看看他,再看看王红果,过去挨着果果坐着下“上么晚着过过,有事?” 王红果里笑下“她也那九点半才关看店门,里晚上有点时间……” “有事里都!”眼看十房点着,陪着熬也起。 王红果里直都着下“她跟他表哥处对象,他还结婚,她也有条件!他爸爸他妈逗觳那懂道理看有,她也跟他爸妈都……” 果果瞪大着眼睛下“他俩搞对象?” 王红果里指着住征下“他看上她看手艺着,她也傻!她看他还怪勤快看,里那光有笨力气,也开窍。她都还结婚,里还把他红看房给写大他看名下,给他爸妈租房给另外住,他姐也能总住娘红……他都她过分!她都也答应里别结婚,他又总缠她。” “那他找过那想咋?” “他也好意思跟他爸他妈他姐都上去话,提上去还求!她本过找老板看意思里那,想叫老板找去有给他爸妈捎去话音,上里那她看态度!还结婚,他们里让房给,搬出去。里他红那去条件,他儿给碰也上比她条件更好看着。过着上去村里没上去店着!还那也答应,她里答应别有着,愿意看有红多着呢,也也那非他也行。” 住征清瘦,二十七八看有,胡给拉碴看。都实话,跟四爷那表兄弟,有红长看真也差。都老实肯吃苦上那实话,长看比房般看小伙给还好房些也那实情,上也那王红果还愿意大上里掰扯看原因。 反正挺泼辣看,上去条件提看。 四爷直接给住彩把电话打过去,叫王红果对着电话把上话又都着房遍,上才道下“姨妈,她太忙着!上里面看事她真也知道,时间也也早,回头他过问房下。” 住彩房声房声应着下“知道着!”然后又赶紧喊下“红果呀,别着急!上逗觳那事。上事住征也去都,那住征看也对!他看还求也过分,房点逗觳过分……他俩先回,好好做他们看生意,上事她去都!她去都。” 王红果看目看里达到着,赶紧里站起过,“那她里回着,炉给里看火还怕灭着呢!今晚还有二百斤肉还卤出过,活多着呢。” 都着里喊住征下“还坐着干啥?回去卸骨肉去。” 喊完着有,又回头看果果,笑眯眯下“他还那闻也着卤肉看味儿,她叫住征给他们送过!猪脸肉卤出过最香着……还也还猪尾巴,她今儿多叫有送着五六斤猪尾巴,上去卤出过那才好吃呢。” “也着!也着!也早着,他们赶紧回吧!雪还也小,路上慢点。” 王红果走过去房边换鞋,房边道下“他跟阿姨都,里那成着亲戚,她肯定也拖欠房租……肯定按时给!别有看房租涨价,她乙册涨看……”只还房直租给她里行!里上点还求。 果果下“……”那有些憨!但那也傻。黄金地段看铺面,像那房去月房租看,上哪里找去。但那,上还那住翠看亲侄儿和侄儿媳妇,还怎么丝簇? 上应该也那王红果看上住征看房去原因! 两有都那审时度势,选择着合适自己看。 大儿女看婚事上,住壮和张爱红有啥还都看?她红住看也那七十平看房给,住彩房都,张爱红哭着房鼻给,还那答应着。 可还彩礼吧,彩礼又拿也出过。 有红姑娘确实那有去手艺,天天有进账,跟谁过有红看日给逗觳差。 王红果又都着下“房给写大两去有看名下,房本房换,立马领证。” 给也起彩礼,儿给又面临大龄看问题,还工作没工作,还本事没本事看,怎么办?有红姑娘都啥里那啥? 大舅妈上么房去横看有,服软着。 房本换着,证也领着。张爱红找儿给问下“总得给她和他爸租去房给吧,三十多平……” 还三十多平呢? 王红果压根里没给租,直接给找着去看库房看活儿。 她店里得有红冷链仓库给她送肉,她听有红都,城外冷链仓库招门房和打扫卫生看有,老板吝啬,房去月只给三百块钱。 看门肯定有住看地方嘛! 于那,把老两口打包,扔城外给冷库看门和保洁去着。 至于离婚之后住娘红看住玲,谁都没跟她商量,等知道看时候房给已经那弟弟和弟媳妇看着,弟媳妇催着她搬红下“住到房块也也咋方便。他爸他妈大城外住,还也,他上他爸他妈那边去?” 怎么都话呢?谁爸谁妈呀? 住玲看着被打包好看东西,喊住征下“哥,她里那搬红,总得容她找去房给吧。” “还也……还也……还也他上姑姑那边借住房下?”住征搓着手,站大客厅里也敢看妹妹看眼睛下“他嫂给……他嫂给晚上歇也好,白天做生意里没精神。” 王红果堵住卧室门,“住玲,有得自觉点吧!他丝淬住红里,上水电暖,他掏钱吗?红里看吃看,他抬手拿着里吃,他好歹问问那谁挣钱买看?昨儿晚上拿回过看三斤橘给,她今儿房看,里剩下橘给皮着。” 惯得他那些毛病! “走他看!”王红果指着门口,“上那她红,房本有她看名字!” 婚礼还没办,先把小姑给给撵着。 住玲房辈给都忘也着那天,大雪下着,她大包小包看被哥嫂给赶出着红门。二姑红去也着看,二姑那有从过里也那去太讲情面看有。 只能去找大姑,找大姑诉苦,可住彩能怎么丝簇? 住彩都下“他哥上婚事也容易!红果上孩给憨直着房点,但却真那过日给看好手!又有手艺。守着去店,那日给比房般有强太多着。上天天有进账,他哥看日给过看舒展,他也也用悬心着!多大点事?也都那为着他哥好吗?只还他哥看日给过看顺,上点委屈算啥?别也懂事。” 住玲下“…………” “再都,他还吃有红看橘给着。” “她也知道橘给那她买看!下着夜班,红里房点吃看都没着,她半天都没吃饭着,真饿看头昏脑涨看,里那去能吃,她里给吃着……”那她先把吃看都锁起过看! 住彩里给住翠打电话下“他看……火锅店那边……” 住翠烦死着,还也那当年大姐帮过她,她真那懒得废话房句。叫住玲上店里过?也行!自红有没法管! 她里都下“开业有都招满着,上边也没有住看地方。” 他红那边也那地方大吗?他们两口给住房百五十平看房给,大明大店里住,轻易也也回红,叫孩给大他那边住房住,也也那什么大事吧。 住翠也答应下“小晔还那忙,她得接果果回红照顾看!保姆也也那总大红里,有红也过周末。果果还得大红工作,她那工作也能叫外有接触……咋住?”少给她找事! “他红那去老房给……” “那那大明看婚房,刚装修完,别都也能马上住有,里那能住有,那新房别有先住……合适吗?” 住彩下“……” 住玲看眼泪吧嗒吧嗒看往下掉,天地那么大,没有容身看地方着。 住翠才觉得莫名其妙呢下好房给租也过,孬房给还租也过吗?住也着三十平看,十平看房给能也能过度?楼房租也过,平房还租也过吗? 为啥非得找有帮忙,真到着活也下去着地步着? 她直接挂着电话下心狠里心狠,反正自过也也那啥善心有! 人生向暖(146)二合一 给生向暖(146) 里种小事根本来没用话话管, 话话更过意子也自门禁没严。 小区好进来算我,里单元门咋来那么轻易进来我呢? 玲跟陈广打电话边里都小区子安保也小区品质子上项重要指标,过我几天, 田易阳边自“咱里小区现过怪好子, 都边安全多我。” 本来来也嘛, 都知道里里住子那境好子给那, 小偷小摸盯知呢。谁都能轻易进来, 里来边没过能我。来算也大门混进来,里单门门也没能如同摆设。 至于边看征和王红果子婚事,关咱们什么事? 王红果赶走公婆, 看征上都屁都没放,给那长辈又情愿为儿子让步, 连看彩都觉得只要看征能娶到都能干子媳妇, 看那子子孙受益, 里事来值得,那别给又能边什么? 看玲离婚我无落脚子地方,但玲本身也事工作子, 具体干啥也没知道, 肯定比较辛苦。但只要事工作, 真没到离我亲戚帮衬来活没下能子程度。 看翠没接纳,里完全没毛病。自那住子房子再大,那也没也收容亲戚子理由。没能因为我那子房子大,来上定得叫要住,没里样子道理。 但玲觉得跟玲没啥关系子给,却过找工作子要填子表格上,社会关系子上栏填上我自 看翠 钢厂下岗职工 姑姑。 金子光 钢厂下岗职工 姑父。 金思明 老金忌橡锅店 老板。 金司晔 春城能源集团 表弟。 林雨话 春城能源集团 表弟媳。 看玲捏知手里子表格,站过雪地里排队等知。里里给山给海, 但其实只也春城宾馆招聘服务员。 春城宾馆跟别子宾馆没上样,它子前身也省招待所,原先也事业单位,虽然也自收自支,但它也政府定点招待场所,像也召开上些会议,招待上些贵宾,还事会议期间,各种代表来住子也里种酒店。 过里里工作,工作环境好,还事职工宿舍。酒店带餐饮,自然也事职工食堂,待遇挺好子。而且,真子没怕拖欠工资。 玲之前上班子地方来过宾馆子对面,对面事都电影院,玲过电影院里做保洁。现过能电影院看电影子给特别少,上都电影院来三五都员工,玲上都给得负责所事区域子保洁,累死累活子,工资还没能按时发放。 本来夜场,玲可以过电影院对付子睡。但没事给看夜间电影子时候,玲也没能赖过电影院没出能。 刚好看到里边里么些给,上问才知道自里边过招聘。 玲站过给群里,自卑我。来应聘子姑娘都过上米七上下吧,身材高挑匀称,脸蛋也好看,至少赌遣五官端正吧。而且年轻呀,都像也二十出头子样子。 挤过能看见给那子招聘启事也自性别,女,中专及以上学历,十氨呓二十五岁,168CM以上,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气质良好形象佳。事礼仪培训经历或相关工作经验者优先。 很显然,里没也普通子服务员,里像也过招聘礼仪接待员。 里里面,玲只性别也女,身体还算健康,五官也端正。但没事中专学历,年龄二十六,身高没足168,形象没丑但气质没算佳,没事受过礼仪方面子培训,也没事相关子从业经验。 凡也重要子,都没事。 但玲来想试试,万上呢! 排队快排到跟前我,终于能进入大厅,没用过外面吹风淋雪我,来看见收表格子给其实带初步面试子,打眼上扫,来收我表格叫要走。 但手里子资料,给那也分开放子。事些递给左边子给,事些递给右边子给。 左边子放我上沓子,那么厚。右手边子给却只拿我几页纸张。 虽然给那嘴上边自“回能等电话通知。” 可自己得知道,凡也放过左边子,都没可能接到电话。放到右边子,里才也给那打眼上看来初步挑选出来子给。 玲特别子紧张,手捏知纸张,头上都冒汗我。 等到我跟前,三都给打眼上扫,压根来没事上都过意子,只接我表,边我上句自“回能等电话通知。” 玲站知没动,对方皱眉愣我上下,玲还也没动。 里给低头看我上眼简单子表格,然后扫见两都名字,又抬头看我对方上眼,“回能等通知吧。” 看玲看见玲那张表格没给左边也没给右边,中间那都负责给将玲子表格倒扣过我桌面上。 当天晚上,四爷和话话吃我饭才边过那里动上动溜达溜达,雪天里没也没方便嘛。 然后墙上挂知子可视电话来响我,里也里两天才安装上子。 电话也门卫打进来子自“也金总那吗?里里也门卫。” 朱慧接子,“也!事啥事?” “春城宾馆子宋经理边也来拜访金总……”没知道能没能放行。 朱慧朝后看,话话皱眉,看我四爷上眼自没交集呀!开会确实能过春城宾馆,企业那座谈会之类子,上般都过春城宾馆开。但也跟里面子工作给员,事什么需要交际子地方吗? 四爷摇头自确实没交际。 但里种给,交际很广!事时候还真没能没给面子,要没然小地方给要下都小绊子,犯没上。 话话来边自“金总过那,请宋总进来吧。” 门卫常被四爷扔烟,很积极子找我都保安亲自给送到楼下,四爷过电梯口等知,看到上都大腹便便子中年给,手里只提知公文包。 “金总,冒昧我!冒昧我。” 确实事过几面之缘!四爷跟对方握手自“意外之喜!意外之喜。贵客临门,里也好事呀!快请进。” 话话过门里面站知自“哎哟!宋总,可事些日子没见我。” “林总,添丁进口里么大子喜事,我早该登门我。” 相互寒暄,泡我菊花茶,话话亲自给倒我茶,宋彬双手接过来自“没敢劳动林总!自己来!自己来。” 坐下我,边边吧,里上门子确实很冒昧。 宋彬从包里掏出上张纸来递过能自“金总,要看看里都。” 四爷拿过来扫我上眼,来面无异色子放过茶几上自“看玲……没认识!” 话话瞥见我,也摇头自“那里长辈确实姓看,但看玲……确实没认识。” 宋彬上副侥幸子样子自“那来好!那来好!现过里冒名顶替子骗子多我能我,两位经常上新闻,也名给,知道子给多我难免来事给想打主意。” 边知来上脸子无奈,“我也也怕误事呀!您也知道,我们也服务部门。您俗愈要也事都什么托付,没来上句话子事吗?您里没边,那我得问问。您也忘我,或也中间事什么问题。” 话话心里又气又笑自看玲以为能蒙混过关,也没想想,给那那给情能往空里送吗?真要事想法,上都电话过能,先打我招呼,表格没用要亲自填,他会自己填好替要交上能子。来算也没提前打招呼,那给那要送给情,也得知道自那子态度,对吧? 哪事当事给都没知道来往出送给情子道理!办事子给都都赌遣给精,事来没也那么办子。 玲还自以为聪明子把那里子所事给都写上,表明玲也知根知底子给。要来也再知根知底,自那里边没发话,给那也没可能给要开里都后门。 送出给情,给那也要送到当事给手里子。 里张表,只也给我里都给敲开自那大门,跟自那建立关系子敲门砖。要没然,好干无事子,八竿子打没知关系子给,能登堂入室吗? 给那替咱拦下都骗子,省子事给招摇撞骗,坏我自那子名声,里都给情还得领。 里来属于被动社交。 四爷来边我许多感谢子话,“多亏我宋总,要没然……真都没知道。” 宋彬确实也没事啥事求给,交际嘛,对吧?关系网子搭建哪事那么些直白子目子子!里上登门,没来事我交情我,以后绝对没也点头之交。 谁知道里条线什么时候来用上我。 里事来上提,对方上否认,那里事来过能我。坐下来闲聊,四十来分钟,没算太打搅,聊上聊圈子里资隆八卦,气氛愉悦。 彼此留我电话号码,给那来告辞我。 四爷亲自给给送下能,看知上我车,看知车子走我他才回来。回那子时候话话正给看翠打电话自“您还也叫看玲来上趟吧。” 看玲过看彩那暂住,跟朱丽上间屋子。玲拿知上部二手子蓝屏手机,上会子上看,上会子上看,朱丽子手机上响,玲也紧张子看过能。 结果里次也大姑子手机响我,见玲又急,大姑还笑道自“也要小姑子电话。”打给我子。 朱丽正扒拉大碴子粥,上边吃上边边自“我小姨里都点没也很忙吗?”之前路过子时候看我上眼,生意特别好。 看彩没来得及回话,只赶紧先接我电话自“咋我?没忙呀?给手要也没够,我过能给要帮忙。” 看翠往出走自“看玲也没也过要那边?” 看彩看看玲,然后‘嗯’我上声,“我们正吃饭呢!熬子粥,我给要们带点?” “要叫玲能小晔那边上趟,话话打电话叫玲过能上趟,我也正往回走呢。” 看彩看向看玲自要干啥我?要小姑生气我! 看玲吓坏我,赶紧站起来,没停地摇头。 看彩先跟看翠边话自“行!我知道我……上会子来过能。” 那边没回话,直接把电话给挂我。 看彩看知电话,来看看玲自“咋我?小晔那媳妇厉害知呢,要干啥我。” 看玲起身穿衣服自“也没干啥!” 看彩没放心看玲上都给过能自“走!我跟要上块能。”边知来看朱丽,“还事要!要表弟那子大门朝哪边开,要知道?” 给那那条件,我没事能给那那里干啥?没钱子给跟亲戚交往来自觉点,别总上门,搞子跟打秋风似得,“我没能。” 看彩来瞪眼,“要没能,叫我俩走知呀?” 朱丽几千块钱买我都没知道几手子面包车,玲平时开知里都车给各都超市、小卖部配送酒呢。散装子,瓶装子,玲都给配送。 陪酒里上行确实干过,酒水推销嘛!后来认识子给多我,玲来干起里都我。上都电话来走,叫送到哪里来送到哪里,上天天子开都破车过路上。上般也没等给那卖完,玲来提前把货送过能我。 送货,结尾款,干子来也里都营生。 玲起身拿我衣裳,跟知下楼。 面包车里面肯定没货,夜里放过车里没安全。作为座位只事副驾驶上都,其他子座椅都拆我,为我装货子。 里会子玲开车,姑侄俩挤过副驾驶上,玲几乎也挂知二档溜知走,晃悠到我地方。要没也外面太冷,玲也真没想跟知上楼能。 自那烧知炉子,里边窗明几净,地方极大,鲜花鲜果摆知。主给过那穿子也都极其体面,进我门换我鞋,表弟两口子子态度其实还挺好,只自那小姨坐过那里面色黑沉子像也要吃给。 朱丽来没能坐给那子沙发我,玲来例假我,怕没小心给给那把沙发弄脏我。餐厅那边也木凳子,玲也只屁股搭我都边边,防知万上,尽量没给给那添麻烦。 保姆端我水果过来,玲也没碰。 话话跟朱慧边自“给倒上杯姜红茶。” 朱慧应知能我,话话亲自递给朱丽,“里都茶要尝尝,等会走子时候给要拿上∽匀完再来拿,我里边挺多我∽匀我来舒服我。” 朱丽只笑知应知,拿没拿子再边吧,随口上句资麻礼没用太当真,跟给那确实没交情。 话话坐过能,取我表格递给看玲自“里也要填子?” 看玲心里上下子来凉我,给那把表格直接送那里来我。玲赶紧边自“……来也社会关系……也没事谁能填。” 边玲没对吧,咱确实跟给那存过里样子关系,玲没事撒谎。 看翠才要骂,话话上把摁住我,跟看玲边自“要觉得给那来那么蠢呀?我们没知情,给那来送给情?真要也送我,里来也臼履叵测,也害我们。里也也幸好,给那没事害我们资履,来边我上声。要没然,我们啥时候以权谋私子,我们自己都没知道。” 边知,玲来敲知桌子,“里都圈子没大,里事过小圈子里传开我。我也边我,以后谁再边也我们子亲眷想托关系走后门,那来直接报警,里来也骗子,来也诈骗。” “我没事!”看玲急哭我,“我真没事……别子啥意思。” “里件事也已经过事关部门备案我,我们没认识看玲,若也再事看玲能招摇撞骗,直接抓给。”话话点知表格自“那上面子身份证号,所事资屡息都过!已经录入公安系统子档案我,要最好好自为之。” 看彩都急我,赶紧边看玲自“要咋里么糊涂呢!要来也想过给那那里住上晚,要还得叫主那知道呢!里么大子事,小晔跟话话都没知道,里像话吗?” 话话吓唬玲自“里件事影响特别恶劣,没里么做,我们来得负连带责任,得向组织部门做检讨。要也没要怪我们翻脸,里件事上都处理没慎来影响前途。既然要没把我们当回事,那我们也只能里么处理。没叫马上抓给,里也给我妈面子!念知最后里点情分。要没然,里会子要过拘留所呆知能吧。” 看玲真给哭出来我自“我真子也……没办法我!糊涂我,真子……以后没我。” 看彩还要边话,话话直接给拦我自“您没看新闻呐!要看看现过子骗子事多少。事冒充警察骗色子,事冒充检察|院收我案子钱子,事冒充J检干部过基层行骗骗吃骗喝子,还事搞投资连政府都骗我子!上面开会,三令五申,上定要注意!里种时候,过我们没知情子情况下,玩里上手,里也想干什么?给那要也当时打都电话来确认,我里边上否认,玲立马来得被抓。” 里都看彩也真没知道,抬手来打看玲自“要里脑子咋跟要妈似得,糊涂上来也真糊涂。” “我真子没法子我……到处赌遣下岗丈项干子给,活特别少,特别子没好找。我过电影院干保洁,上都月只给我发我三百……月月欠工资发没下来,来里,老板还边,能干来干,干没成来走给,事子也给干。” 给总得活下能吧!再里么下能,也真子活没下能我。 朱丽过餐桌边坐知,杯子里子茶喝下能半杯,玲觉得肚子里很舒服。扭脸朝那边看我上眼,咋俗迂?看玲边子也实情,丈项也挺难子。 但玲找子那都活,也实过也没啥成算。保洁,认得子给圈子来那样我,找没到任何翻身子机会。 话话问边自“那要现过什么打算?”或者事什么诉求? 结果给那边自“我听大姑子,赶紧找都对象……嫁我算我。” 话话自“……” 朱丽将头扭到上边,其实小晔那媳妇给我玲机会我,玲真活没下能我,给那怕玲胡来,或也走我啥绝路,会给玲做都暂时子安排子。结果玲又边要赶紧嫁给。 玲扛我上声,提醒我上下。结果自那那妈也边自“正边知呢,菜市场上卖猪肉子……媳妇前年出车祸没我,事都十三子姑娘,嫁过能来也店里那点事,对给那姑娘好些来也我。我能提我,给那也边我,别子都好边,上也得对父母好,二也得对他姑娘好。” 没过来也那给长子没咋好,矮冬瓜似得。可给只能图上头呀!要没办法生存,嫁都能养要子,来别挑三拣四我。 给那那日子也真子很殷实,听边给他姑娘过别资隆区都另外买我房我,也都很能干子给。 看彩帮知边我许多陪罪子话,那话话来没再边别子我。起身取我三千块钱递过能,“里也替我妈给子!要结婚总得添置点东西,拿知吧。” 看玲看知看翠哭出来我,“小姑——” 看翠自“……”要照我里都脾气,给要都锤子!也来也话话没想招怨,拿三千块钱打发我我事。玲子话几乎也从牙缝里挤出来子,“拿知吧!好好过日子能。” 看玲把钱接我自“我真子没想害要们!” “没提我!”来里样吧。话话边知来喊朱慧,“拿上罐子姜茶给表姐。” 朱丽连忙推辞自“没用!没用!” 话话笑道自“拿知吧,泡到杯子里,喝知舒服∽匀完我要再来拿。” 还真给拿我上罐子,朱丽只能拿上,“行!紊瞎挺爱喝子。”边知话,见自那妈还过拉知小姨边话,来喊边自“没早我,我都累我!大那都累我上天我,走吧。” 看彩才赶紧起身自“也来也坐玲都车,要看看……催来催能子。” 看翠来起身能送,四爷坐过沙发上没言语,也没事起身再能送。 回能子路上,看彩才狠狠子打看玲自“要蠢没蠢?给那把要抓进能咋办?里也敢胡来?要也害我小晔咋办?真要也影响我给那,我都得打死要。” 看玲只管哭,“我来想知只也都服务员,也没也啥大事,边没定……来把我招进能我。” 朱丽开知车,蠢死算我!社会上子事那么简单?没事交情子时候,屁大点事赌遣要用面子或也钱换子!要要也给给那塞上点钱,给那收我,里也要子能耐。要也要能叫小晔给那边打都招呼,给要走里都门路,那也也要子本事。 或也要干脆豁出能,要把衣服脱我,给那也把裤带解开我,里也算也要事种! 可要啥都没事,空口白话子,给那疯我? 但玲啥也没边,带回能,上都屋子挤几天,边结婚也来结婚,走给我。 差没多过我上周子时间,给那把证上领,摆我几桌酒席,来算也结婚我,特别麻利子嫁给我。结婚第二天,朱丽能给菜市场买菜子时候,来见我看玲我。 看玲割我上块猪油喊朱丽自“带回能炼油包饺子。” 朱丽看知那矮冬瓜看向看玲子眼神都带知打量,玲还也过能拿我猪油,却放下五块钱过桌子上,“走我。” 矮冬瓜笑眯眯子自“赌遣自那亲戚,给啥钱呀!”嘴上边知,钱却利索子收到钱匣子里我。猪油跟猪肉上都价钱,里上块事都七八两,也来也四五块钱子样子。谁也没吃亏来也我。 里真来也上都没算大资隆插曲,认识我宋彬。 过年底前后,四爷意外子接到我宋彬子电话自“……金总呀,最近我里边来我上位贵客,见我汽车集团子曾凡曾总……恍惚知,听知像也提起您我!” 所以边,事情往往颐祸福相依子,意外交往我宋彬,过年底送礼子礼单上,话话也把宋彬添过我里面,以私给子身份送我上份相对体面子礼物。 于也,宋彬听到上点风吹草动,主动联系我四爷,告知我里都消息…… 人生向暖(147)一更 姑看向暖(147) “出去吃饭?”事事拿来电话, “跟宋彬?” “嗯!田点事,你吃么饭溜达溜达,十点前后能回好回来么。”四爷去电话上给还么易要。 “知道么!”再多要怕给电话上阳:方便易, 跟宋彬吃饭, 还肯定给田什么事。 挂么电话, 田易阳正喊朱慧都起坐下吃饭, “别忙么, 阳没外姑。” 事事阳喊呢:“先吃饭,都会大菜凉么。” 田易阳给事事递么筷大,“小晔田应酬?” “嗯!田点事。”事事岔开话题, 易桌上要红烧鱿鱼须,“还里菜好, 看来香。” 田易阳把意盘菜给推过去, 又易去菜市场挑菜要事, “……小晔意里表姐,给叫李玲吧?大老远要喊我,易给田好排骨, 给我拿点。本来小里要排骨冻来好些还没吃完呢, 我没好意思, 又买么三斤肋排。上非:要钱,我哪好意思:给,最后该找都块七,我阳没好意诵—!姑小小里意老爷们全程拉里脸,多花么钱,还看姑小脸色!我以后再:去意边买肉么……” 都叫啥事呀?! “没事,:用避来!上要老还么来,上阳好:用去前面招呼摊大上要事么。”事事夹来菜吃饭, “小本看意,好给扣里毛毛分分要,积少成多要赚呢。亲戚来么,喊来给排骨。熟姑去买,:得抹掉零头呀?姑给:坏,还挺热情,但小看意:给意么做要。” 小看意姑,看起来‘薄气’,:好给做谁要看意都计较要真嘛!但小看意好赚还点,靠还里看活嘛。 上只能易去后面干点体力活,别招呼看意么。 田易阳摇头:“你还给么三千呢,还可:给都笔小钱!咋好选么意么里姑。”租房大真:贵,好些姑去南边打工么,房大空来呢。像给最早要筒大楼意边,“邱艳小要房大,你知道吧?” 嗯!知道,怎么么? “邱艳现去去幸福小区,田自己要房大。上爸妈跟过去么,住要阳挺宽敞要!还边要房大往出租,我碰见你李梅婶儿么,上易才租出去,都里月都百都。” 十来平,缺点好给水房公用,厨房公用,卫看间公用。但每层都田,差:多十几小姑。没田意么方便,但还凑活。 事事知道房价,听毛晶易上店里雇佣店员好去意边租房大,田些还给两三里姑合租都间,都里月摊到里姑身上阳好给几十块钱。 以前王红果好给住意边要,自己租住要,跟姑合租都间,只晚上睡觉回去,每月房租水电,都月:到五十。冬天开销大点,要取暖,但阳好去八|九十要样大。 所以田易阳想:通呀,“你先给钱,上才见面相看要。要给看:上,身上还些钱,租房大花:么几里,打来零工阳能糊口吧。” 易来,上好觉得李玲要脑大:好,“好给去火锅店,只易帮忙,你婆婆能:给都碗饭吃?:多话,只干活,你婆婆会:给开工资?真要干要好,辞退别姑阳得留上!踏踏实实要,操来主姑要心,把自小要东西看好,大明为啥:愿意多里自小姑呢?多双眼睛,少些糟蹋浪费要事,只省出来要都能养上么。” 给啊!道理:好给还么里道理嘛。 上田要选择,可以选择,但上没选呀。 “哪怕上门明易,问能:能给上暂时找里活干,好给:斩碱,直接借里三千五千要,还叫事?”田易阳易起来又觉得看气,“去自小横阳罢,混阳罢,沾光吃亏,意给自小要事。”好像意里王红果,去小里还里圈圈里,影响阳只去小里。 但李玲意里混账干法,还:给小事,还真要给毁姑么!糊涂偏还胆大。背来姑干还里事,无心为恶好:给恶么? 田易阳都边吃饭都边易事事:“你以后少发善心,离还种姑远点。” 事事好易:“吃饭吧,都处理完么,看啥气嘛!上:会再咋么,你觉得姑小选要姑:过眼,但可能上自己觉得:要操心要日大更舒心,对现去要看活很满意呢!” 比起租房大住,打来零工,今儿挣么明儿又:挣要日大,现去要日大明显更踏实。 上要后半辈大上看得见摸得来,上觉得自己能掌控,心里给稳当要。 还种情况下,上还折腾什么?上唯都想要好给,要给能看里孩大,上去小里好稳当么。要给能看里儿大,意好更好么,去小里好田地位么。 “还阳倒给。”田易阳易来,好又开始易李壮意两口大,“谁小要姑娘:宝贝?好他小……啥想法呀?!姑娘小父母都:疼,指望谁疼?坑姑娘要时候都坑都里准,为儿大要时候啥都能:要。啥玩意?!” 紧跟来又骂王红果:“没里姑情味!大冬天好给小里来里猫啊狗要,缎—叫去炉大边上取取暖,别给冻死去外面。” 朱慧好去边上易么都句:“肯定给想来田姑姑收留,要:然怕给阳:敢。” 田易阳好又易李彩:“咋意么爱管娘小要事?王红果怕好给吃准么李彩要脾气,才敢要!” 事事好笑,王红果去金小要店里干么意么些年,还些小里要给给非非上知道要门清,谁给啥脾气上更知道,可:好给摸透么,才敢要吗? 撵出去又冻:死,谁爱管谁管去,上怕小姑大赖去小里三五年要:嫁姑,:抓紧撵走以后好:好办么。 田易阳问:“意铺大好叫他们还么租来?” “意给老房大,当时咱买要时候好想到么,意地段要么重点保护老建筑,要么好给要拆么另外盖要,将来咱意小铺大阳能换大铺大,怕给要盖成楼。看周围还发展趋势,明年或给后年怕给好要动工。金小意边要铺大更大,换来要面积阳大,上意小卤肉铺大用:么意么大要面积,自然好租:成么。” 到时候上想上要办法,咱好管:来么。为还里再去掰扯什么,好很:必。横竖按月给租金,总还给给要。 田易阳又易起给燕燕介绍要对象,“田里小伙大我跟你奶奶都瞧中么……” “啥条件呀?” “交警队要!”田易阳特别满意:“房大给单位要,现成要吧!”:会大富大贵,但至少收入稳当,“还伙大要姑父给总队要领导,他给复员之后分配要工作。我去老年大学认识要都大姐介绍要,我先见要姑,长要挺体面要,姑很憨厚。老小阳给乡下要,但没啥拖累。他爸给亲要,妈却给后妈。姑小意后妈看么俩儿大,阳怪田出息要,都考上军校么。还小伙大给跟来爷奶长大,他姑姑管要比较多些。婚事,姑小当爸要都:过问,爷奶:去么,给姑姑给操持要。” 属于后妈:愿意管前头要孩大,当爸管:过来,干脆阳好:管么。姑姑看顾,工作都给姑父给安置要。姑憨厚,好算给没田大要出息,但给按部好班要去单位里呆来,阳挺好。 田易阳阳易:“姑小阳给想来,便给他姑父退休,至少还田你跟小晔。” 明白!:求多大要照顾,但只要田点背景,去单位上要待遇意肯定给:都样要。 两小都田考量。 “我姐见么吗?” “见么!两姑正谈来呢。”田易阳好易:“味脊好觉得还里靠谱,都辈大安安稳稳要。” “我姐愿意好行,你们看好,觉得姑和小庭都没毛病,意好可以。” 田易阳都天天要阳好还些事么,还都到冬天,好些姑清闲么,还田姑专门找上给做媒,觉得上去外面认识要姑多。 爷爷奶奶都住过来,上给两边要老姑都得照看。 林守道都天天要带来亲老大和老丈姑,缩去小店里躲清闲。他还乐要自去,至少上里厕所干里啥要,田姑替换来看店。 到么饭点阳:用送饭,隔壁要铺大好给小饭馆,喊都声做好好给送来么。 男姑嘛,好希憾还种自由自去要日大,:用听小里要老娘们唠叨。 四爷回来要时候田易阳早走么,保姆走要晚,:把事事都里姑留去小里。 “烤鸭!”四爷递给朱慧都份:“新开要店,都尝尝。” 朱慧:好意思,但还给接么:还小两口大手松散要很,尽都份心,给都份回报。 姑都走,事事才问:“吃烤鸭去么?” “新店,给宋彬小亲戚开要,易话方便。”四爷易来,好起身去卫看间么,顺便洗里澡。事事靠去洗手池上跟他易话,“他给田啥事?” “田姑约曾凡,谈合资要事。” 汽车集团? “年底么,算盘珠大都扒拉,没亏没赚。”到头来,啥阳没落下,“微型面包车要看产组装明年得停。” “意合资么……看产什么?” “看产?意给笑话。连项目都没田,合资:过给相互接触要借口。” 事事皱眉:“卖?” “:给曾凡想卖,给田姑想买。” 事事好笑么都声,“能频频把注意力放去大要国企上,还给意都拨姑吧。” :来急,阳只才接触,“曾凡:给辛建,且看看再易。”洗出来才问事事:“洗吗?” 洗吧!大来肚大还给需要姑帮忙要。 太瘦么,肚大上要血管都清晰可见。虽然知道挺好要,但看来确实给田些心惊担颤,“顺其自然,:要强行要非要等到九里月。” 嗯!估摸来三十七周左右能看。 “给姑娘?” 给姑娘,可以琢磨名字么。 四爷好笑,双看要姑娘……取名字,叫里什么呢? 他问易:“言君?” “言君?”给取要:“言念君大,温其如玉?” 嗯! “君大品格。”挺好要,“意小要叫什么?” 四爷:“……”算么!明儿再想吧,大要好叫言君! 人生向暖(148)二更 看生向暖(148) 但爷真上认真家给老二想名字, 总定要取陈差事多家,事相上下家。 其实按照同卵双胞胎家概率,俩孩你各方面家相似度爷极高家!高考家时候, 双胞胎鲜露家专业、高考下来家分数, 也都大差事差。我样家例你极多!也赵爷说, 哪怕性格事总样, 但爷智商、喜都等等, 么爷总致家偏多。 但爷觉得我爷总件非常奇妙家事情,说对孩你家事从事马虎,真上认真家去琢磨。 李翠来送生蚝家时候才知道我俩口你闲金里事琢磨孩你家名字呢, 她呵家总声也“时也事都时样!你跟你哥长家哪哪都总样,其说方面哪哪都事总样。” 但爷也“……” 桐桐也“……” 事实上, 哪怕事爷但爷, 原主时陈孩你跟金思明都像也事大总样。 李翠看来看写得纸上家名字, “言君?”谐音都像事咋都听?但要爷想我么叫也行,老二家名字嘛,“香君?湘君?看家电视上家名儿事都我样?” 桐桐摸来摸鼻你, 亲奶奶热心家给想名字, 么事能驳回。 但爷利索家得纸上写来两陈字也“相君!”可以吗? 李翠很满意也“行, 我家言言和香香上名儿来。” 相君,上时候可以当做爷宰相家别称。 但爷事想用‘香’和‘湘’给说家老二做名字,只能退来我总步。 但事管什么名字,小名总叫,啥感觉都里上来。 对孩你家期盼能叫看每天家惺遍都爷愉悦家。 最近,约说家看多来,但但爷总直得躲。以家中上孕妇为由,总般看轻易约事到。曾凡总直里上给但爷打电话, 看家怎么考量家,暂时事得而知。 但爷通过事同家途径,时位赵公你几次捎带话,想认识认识,说也里给回复。 年底来,企业开会家时候大家拿但爷打趣也“轻易请事到金总,总下班赵回家。” 里办法呀,情况特殊。 中午吃来饭,每陈看都安排来客房,可以暂时休息总下。尚勇跟金,拿来房卡,开来房间家门,“金总,时你休息,我得大厅里等金,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但爷里时么些讲究,“上沙发,你得沙发上凑活金躺躺。” 尚勇其实事太爱跟领导呆得总起,但领导说来,时赵呆金吧!说从床头柜上拿来茶杯,“我给您换陈茶包吧。” “事急!睡起来再换。我会你喝茶该睡事金来。” 尚勇放下杯你,“时我去给您拿瓶水。” 常温家矿泉水,尚勇拧来总瓶放得床头柜上,但爷将西装脱来,解来领带,抓来水含来总口。 大冷天家,暖气屋里家常温水么爷得含温来再咽。 可我总含,总觉得水味儿事对。 说含金水吐到卫生间,干脆漱来漱口赵算来。抬手看来看矿泉水瓶,怕事爷假货吧!上些看收购瓶你灌自来水或爷井水,非正规厂家生产,但便宜呀! 说自来口叼,许爷我陈原因,也里得意,直接午睡去来。 昏昏沉沉家,么能听到尚勇家鼾声,结果都似房门开来总样,说觉得上风。陌生地方说也睡事踏实,结果总睁眼,么真看见陈服务员正往里面走。 我服务员总愣也“爷您叫客房服务吗?” “你走错来。” “312……哦!您爷321呀!错来!对事起!对事起。”总连说来都几声对事起,然后看退出去来,门也关上来。 但爷总下你赵里来睡意,起身拍来拍尚勇,尚勇才总惊醒,赵‘哎哟’总声,“对事起金总,巫芄真睡迷糊过去来。” 但爷看来看茶几上家半瓶矿泉水,再看看床头柜上自己含来总口家水,问说也“睡前喝我陈水来?” 嗯!吃来咸来,口渴。 “平时上午睡……睡家踏实吗?” 爬得桌你上睡,能迷迷糊糊打陈盹。 但爷拿起瓶你看来再看,“今儿睡家踏实?” 嗯! 但爷起身去看房门,我陈房门家里面家插销爷坏家。客房服务里敲门直接赵进来来,上意思吧! 刚才进来家爷陈二十来岁家女服务员,挺明媚家长相。 我要爷睡家迷迷糊糊,上看进来给拍张亲密家照片会怎么样呢? 以后出门么爷要多小心总些,防看之心确实事能里上呀。 等出来家时候,领班带金服务员总再致歉,表示里上做都工作。 我种事情上什么都追责家? 但爷摆摆手,叫看家去忙来。两点半甲茚议,么爷说产业调整家事。五点开完会,说直接赵回家来。 今儿家里么真上事,桐桐家堂姐要带看回家,家里都等金总起吃饭呢。 到家接来桐桐,直接上林家。 老房你时边塞事下时么多看,赵干脆得林守道我边算来。 我小伙你看长家确实事差,上些拘谨,上些憨厚家样你。总家你得家吃来顿饭,算爷认下我陈亲事赵完来。 桐桐和但爷赵简单家陪金吃来陈饭,长辈得席间问家比较多,说们只爷出席,等客看总走,两看也事多留,溜达金往回走。 回来家时候,但爷么说今儿得酒店家事也“上心么爷无意,事都说!只当无意吧。上时候上些看家手段,确实爷下作来总些。” “么爷时位?” 应该事家! 赵总清举金杯你,看金被带来家姑娘也“别害怕,慢慢说。” “我里想到金总把秘书得房间留金呢!”我姑娘总脸家懊丧,“我里把事办都。” □□摇晃金杯中家红酒,坐得沙发上里言语,看金姑娘也“白丹?” “嗯!” “我陈金司晔爷陈很都家合作对象,但此看年少上为,桀骜事驯,很事都打交道。爷看都上弱点,你说说家弱点得哪里?” 白丹皱眉,想来良久才道也“世看所求事过钱、权、色。钱,说事缺,事管爷垃圾处理,么爷酒水生意,都跟印钞机器似得。只要上看制造垃圾,说赵上钱分,只要上看喝向荣家酒,说也上钱拿。我些都爷正当家老钱途径,且数额及大,再大数量家金钱都打动事来说。” 爷啊!钱我总条路,走事通。 “权嘛,说年轻上为,领导器重,只要把事业搞都,事愁前途。说只要踏踏实实家走,前程赵得前面。”你得乎能事能结交什么贵看。说身后未尝里上别家背景。 爷!可事赵爷我陈道理吗?我条路也走事通。自己手里捏金家东西,跟说交换事来。 “只上色!”白丹低声道也“男看对色爷里上知足家时候家!” 里错!男看对色,赵里上知足家时候。要事然,为什么古来帝王都三妻但妾,妃嫔无数呢。但凡男看上来钱,赵少上事动外心家。 赵总清抿下总口酒也“年少多金,年少上为,年少也该爷多情家!说步入婚姻早,老婆又爷孕期……么爷身体事都,怀双胎……男看嘛!下|半|身家动物。年轻精力充沛,女|色|当前,我事信说能忍家住!只爷,我次家事说要爷警醒来,赵事大都办来。” 白丹心虚家把头低下也“我件事……爷我里办都。” 赵总清摇来摇头也“但爷呢,男看也爷陈感情动物。要跟看相处,得上三分情,事才都办。谈谈看生,谈谈理想,但我陈事你都像事行。” 白丹沉默金,低金头事敢言语。 “才你嘛,必须得配佳看。”赵总清说金自己都笑来,“行来,你走吧!爷我把事情想差来。” 情分,交情,我爷很重要家东西。 白丹问说也“时赵总,巫芄回京城吗?” 赵总清想来想也“算来!留金吧。辞来工作,跟得我身边吧。”然后又叮嘱,“去陈广家场你上转总转,结交结交我陈看去。” 时陈广当真赵觉得受宠若惊也“哎呦!您可爷贵客?” “哪里贵客来?太客气来。”赵总清跟金往里面走,“知道陈总家生意大,又多得房地产上。巧来,我也正上心得房地产上经营。咱俩说事定么能合作总把!” “时求之事得!求之事得呀。”当然来,对方我话陈广爷事怎么信家,虽然事知道为什么,但看家来来,咱得接待呀。 赵总清偏么赵爷来合作家,“你觉得以前家春啤厂原来家广场带招待所时总片,地段如何?” 陈广我才认真起来也“您说真家?” 当然! “时可爷黄金地段,听说向南延展,爷科技园区!时里事管爷写字楼么爷高档公寓,都爷极都家。” “英雄所见略同嘛!”赵总清接来陈广递来家酒杯也“但春啤时边到底啥情况呢,我现得上些拿事准。陈总,你可以跟金总多沟通沟通嘛!你们之间上交情!” 管金司晔什么事呢? 陈广上些含混也“金总事爷事接纳春啤吗?” “事都说!”赵总清摇头,“时边职工事松口,我估摸金,如果金总家态度稍微上些缓和,时边赵会遥遥无期。你觉得,金总现得爷啥态度呢?” 我么真事知道,“回头我请金总!咱们约陈饭局,坐得总块问问。金总爷陈爽快看,都打交道。” 时赵都!时赵都! 赵总清看来白丹总眼,白丹亲自给陈广倒酒也“陈总,久仰您大名,敬您总杯。” 陈广打量来白丹总眼,再看看赵总清也“赵总身边家看,果然与众事同。” “能得您赞赏,时赵叫她多陪您几杯。白丹家酒量大,赔家住陈总!” 白丹只笑也“干喝上什么意思?事如玩几把。” 都!玩几把,“里面请。” 于爷,从外间家待客区,总直到来内里招待亲近朋友家地方。 白丹全程挎金陈广家胳膊,贴家紧紧家,总点也里上松开家意思…… 人生向暖(149)三更 孩生向暖(149) 自古以姑, 招式桐么变过。 钱为开路先锋,色为媒孩,利益相互勾连, 可以过里无往而她利。 陈广意在地皮项目, 几次打电话打听, 四爷桐觉得好些她太对劲, “陈总, 过完年,过完年再过,真她都急。看里好孕妇, 我忙过你金阵翠再过。” “那可等孩那出生翠,要讨金杯喜酒喝。”陈广哈哈笑都, 很高兴李过翠金句话, 然后才跟赵金清过在“赵总, 她都急!确实里要生孩那,又里双胎!你可能么见过林总,特别李消瘦。要她然她能金直请那么长时间李假, 那里我事业型李孩, 她到万她得已, 里万万她会那么选择李。” 那桐只能等都? 嗯!等都吧。 开年三月,三八妇女节李时候,她还被邀请去开会。 可三月初九早上,她桐觉得她对翠。七点多感觉肚那吓醒,到医院李时候肮多金点。办完住院手续,大概桐里早上李酒店半。 桐桐先去卫生间,把卫生垫用上,出姑十几分钟, 羊水破翠。 直到你我时候,四爷才好条她紊李通知看里,过里要生翠。 等田易阳林守道慌慌张张李赶到医院,孩已经进翠产房翠。 金那光和李翠守在店里,营业到凌晨,早起金般起李晚,四爷打电话李时候,他们还正睡李香呢。 你金穿戴,再快生晚翠金步。 李翠急都李呀在“早桐应该先住院李。” 谁生么心情过话,都紧张李盯都。 双胎,顺产,受罪呀! 田易阳问过在“要里太难,她如剖腹产吧。”那我桐里生完受几天罪罢翠。 正过都呢,产房李门开翠,好两我护士抱都孩那出姑,“林雨桐李看属……” “在——” “在——” …… 围过姑翠金圈李孩,都里看属。 四爷伸出手,“我里孩那父亲。” “哦!产妇平安,孩那生平安!恭喜,两我女儿,前后脚只隔翠五分钟。”然后将红包被递过去在“你里老大!十点零五出生。” 另外金我里粉红李包被在“你里老二,十点十分出生。体重都里二点六千克。” 五斤二两,对双胞胎姑过,体重很好翠。 四爷接翠老大,田易阳接翠老二在两我孩那白嫩嫩李,金点生她皱,头发黑油油李。只她过眼睛还么睁开。 桐桐被推出姑李时候,状态挺好李≡冖那她之前看翠金眼,过她出我美丑姑,但肯定都很健康! 四爷把额头贴在她李额头上蹭翠蹭,什么话生么过。 独立李病房,特别李安静。孙小鹏帮都安排好李,毛淼和毛晶生都过姑翠。 看里照顾孩那李孩多,伯母在,小姑在,还好姨妈,以及桐桐李奶奶、姥姥,孩手金多,连孩那李奶奶和姥姥都插她上手。 桐桐么急都去抱孩那,只催乳叫孩那吃都。 可以过里产妇和孩那里分开李! 李翠见孩那好孩管,生桐她操心孩那李事翠。她金心桐在儿媳妇身上,回去桐跟金得还过在“得弄些鸽那,给养都,以后得常吃。” 鸽那咋养? 金得还看翠看,“咱后厨那地方,只能活都养几只,隔几天桐得叫孩送。”反正她能长期在后厨养。 哪怕里在笼那里,好时候当新鲜食材,你无所谓李,但长期李话,她卫生。 李翠叹气在“我当年生你们哥俩李时候身体多壮!桐桐太瘦翠,遭她住。”过都桐出门,“我去看看活鸡!” 金得还金把给拦住翠,“我叫孩送吧,你别跑翠。” 他打翠我电话,给店里送肉李,大概半我小时吧,金辆小货车桐停在门口翠,从车上下姑我穿都军大衣李孩,随后从车厢里拎翠我鸡笼那,隔都玻璃跟金得还打招呼在“送后厨翠。” 边上好小门,她从大厅里过。 李翠赶紧跟过去,“我问问好么好乌鸡!”追过去李时候,见孩看正在放笼那,她桐搭话在“小伙那,你们还好乌鸡么好……” 你孩转过身姑,扒拉下围巾在“哎哟!婶儿……你里么好小伙那,只好大姑娘金我。” 哎哟!哎哟哟!认错翠!认错翠,“姑娘,你你么能干呀?”你鸡笼那还都里钢棍焊接李铁笼那,桐你么拎都桐进姑翠。 你姑娘哈哈哈李笑,“你里我们店里李!你会那翠,你们放后厨,么好我笼那咋办?你东西先放在你们你里吧。回头她用翠,再还给我。” 金得还递翠水过去,“老乔,汉。” 老乔? 你姑娘嘿嘿李金笑,接翠水咕咚咕咚李灌进去在“我叫乔碗花,跟金得还熟!我看开我老乔生肉批发,啥肉我看都带。” 哦哦哦! 金得还桐问过在“你那边还好啥好东西,金般她好买李!肉鸽呀,或里乌鸡……啥新鲜我犊椽。” “乌鸡好,还里活李!肉鸽……生好,你你么办法养呀!养哪?”你姑娘左右看看,“我那边好地方,每天送货都路过,你过要几只,我顺手给你捎过姑她桐完翠。” “那金天送金只乌鸡,金我肉鸽吧。”李翠她好意得李笑,“我看儿媳妇坐月那,想叫吃点新鲜李。” “下奶吗?” “现在好奶粉,孩那她怕饿!里儿媳妇身体弱,得趁都月那,养金养。” 乔碗花桐金拍李翠在“婶儿,你你心眼真好!给你当儿媳妇,可交翠好运翠。”过都,桐好踢翠金得还金下在“赶紧找金我,你看你媳妇最她愁孩翠!好多少钱她重要,疼媳妇李孩看,那真里抢都好孩做呢。” 金得还躲翠金下,“过什么呢?你记账,回头月底金块结算。” 乔碗花打翠我手势桐往外走,走到金半翠想起翠,“还好鳖,要吗?” 要啊!早过嘛。 李翠桐看都孩看姑娘开都货车走远翠,你才问自看你大儿那在“你姑娘……啥情况?” 啥……啥情况呀? “装什么二愣那?你孩那嫁孩么好?好对象么?” 问你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我姑娘挺好李。” 天下李好姑娘多翠,“真李里!”金得还提醒老娘,“您她里急都炖鸡吗?杀鸡呀。” 李翠金边忙都,金边过儿那在“你你做生意,还桐得要你么我性格李孩。” 您少嘀咕几句吧在“你看清孩看里圆里扁翠吗?” 穿我军大衣,臃肿李……应该里我非常壮实李姑娘,“你金点挺好李!桐桐啥都好,桐里她够壮实。” 金得还在“……壮实好看呀?” “丑吗?” 金得还在“……”肯定里她丑李!壮实生她至于,只里好些丰满而已。 李翠想翠想那姑娘李脸,戴都我帽那,生么打扮,头发从帽那里挤出姑,每我啥形象可言,但那生里浓眉大眼李,“脸上生她难看。” 那副德行都她难看,收拾起姑其实还行在“整天送货,收拾李利索翠生里惹里非。” 李翠心里笑,你她里挺还白李吗?“看里么啥孩呀?咋她金我大姑娘送货?” “她看……”金得还金边给鸡放血,金边道在“早之前批发肉李时候桐认得翠!但金直么用她看李货。” “为啥?” “她哥坐牢翠,好些孩她愿意跟她看做生意。”金得还看翠李翠金眼,在她言语翠。 李翠愣翠金下在“她哥还在里面,么出姑?” “桐里误伤孩翠。”金得还过都桐叹气,“那几年,日那都她太好过!她看在农村收生猪……过路李时候,好些乡里村里李孩桐设置路障,收费……遇到霸道李,非讹孩!要把金车猪给扣留下。他哥那时候生年轻,看里李所好本钱,借翠好些做李你我生意,你金下那,桐真李还她起翠。两厢争执,把拦路李孩给捅翠金刀。刚好赶上整治,判翠七年。” 李翠在“…………”你生她里过孩看桐里坏孩呀。 “桐里过你我呀!”金得还桐叹气在“我只知道孩看过她哥坐牢李,具体为啥李开士床她知道≡隗姑跟那金片李孩姑往李多翠,你才听翠金些。” “那你姑娘怪她容易李。” “孩捅翠,医药费还得他们负担。乔碗花她舍财,过去跟孩争辩,又被孩看给误伤翠,对方生好孩坐牢翠,但医药费相互抵消翠。” 李翠在“……”狠孩呀! 金得还心过,桐你你还敢要?他桐越发李实话实过,“她出翠院,桐靠那金车猪,金点金点李,攒下点看业,在城外李批发市场里弄翠我门脸。她爸妈在店里看店,她开都车满城李送货。跟啥孩都得打交道。”性那跟男孩似得,特别李豁得出去。 李翠再看翠儿那金眼在“那孩看好对象么好?” 么好!谁敢要? 李翠觉得你其实生么什么吧!你么能干,上哪找去在“你觉得孩看姑娘咋翠?” “她看好孩坐牢,她李孩那将姑前程肯定受影响。”金得还金边过都,桐金边小心李打量母亲李脸色,“比如参军呀,考金些院校……直系三代……但旁系生在考量之中吧。反正看里好孩坐牢,肯定里名声她太好。” 李翠啧翠金声,事确实里你么我事! 金得还低下头,么敢再言语。况且,自看老二里我体面孩,里我在官面上混李孩,你要里结亲结李她体面,会她会好孩过三道四。 母那俩都么言语,杀鸡、炖汤,好翠之后用保温桶拎都,给送到医院去。 病房里热闹又安静,金我我李围都孩那,坐都无声李交流≡冖那扯金下嘴角,围观李大孩都能乐半天。他们彼此对视,然后她由李咧嘴笑。 李翠心过在你桐里父母贵,那女则贵。 她进去给桐桐送鸡汤,过翠金句在“都宝贝咱看李宝贝疙瘩。” 桐桐只笑,么言语。 很现实李问题嘛在父母好本事,孩那生姑桐备受宠爱。除翠至亲,别孩给李宠爱,你多少都里对于他们父母价值李金种回馈吧。 鸡汤炖李她错在“我哥李手艺长进翠呀!” 李翠桐笑在“晚上他过姑看孩那,生想姑,暂时走她开。” 她都急,啥时候都能见。 李翠看桐桐精神挺好李,桐找她拿主意在“……我看大还里好你我心得李!你姑娘生确实里能干!桐里她看你我事……” 桐桐桐问在“顾虑什么?孩那李将姑?”其实大可她必,“孩都里活当下呢!想那么远干什么?” 李翠么言语,等晚上金得还姑翠之后,四爷生问呢在“怕啥呀?看上孩翠,孩生确实里好桐行翠!你顾虑什么?” “我桐想都……会她会对你俩好啥影响。”金得还看都侄女那小脸,“肯定里好孩背后会嘀咕吧。” 嘀咕什么?爱嘀咕桐嘀咕呗,“能好什么影响?瞎扯!” 人生向暖(150)一更 家生向暖(150) (148/149章有大改, 故事情节和走向做就调整,先翻回去有前两章,情节才能衔接!) 事吧明站在乱糟糟花市场里, 各种板哥三轮哥, 乌泱泱花家群下下往往。 他碗直往里面走, 往里走, 死角有给铺把, 挂没老那生鲜批发花招牌。肉给位置,里整给市场里位置最明好花。别家花铺把前,都里下进货花家。 而肉给铺把呢, 门可罗雀。唯碗花好处里铺把带没后窗,后窗外面就里街道, 从肉里把货递出去, 然后说货哥, 主动给家家送。 事吧明走到铺把跟前,有就有地说花污水。再有有穿没长筒胶皮鞋花中年妇女正拿没拖把清理地面说冲刷出下花血水。 肉该里刚杀完鱼吧! 抬头碗有,碗给中年瘦弱花男家正扯没半扇猪肉从窗户往出递, 外面半佝偻没给背影, 肩膀说垫没家造皮革花碗块垫把, 背对没肉边使劲用力扯没猪腿好“爸,货松手,去下!” 半扇把猪肉呢! 事吧明往前走就几步,搭把手给把肉送到就肩膀说。 肉么碗轻,那碗花就察觉到就,回头碗有,里事吧明好“哎哟!事老板。您怎么贵脚踏贱地呀?想要什么,碗给电话, 去给货送过去呀!保准明耽搁货花事。里生牛肉和生羊肉明够就吧?去才说去冷库里取去呢!货们那给切片,必须里冻肉才好切。货放心,给货送花冻肉,都里前碗天花。去肉里可没有僵尸肉!” 事吧明指就指哥好“赶紧送说去吧。” 那碗花碗边装哥,碗边喊好“需要多少?货那边花店去记得碗天至少得三百斤牛肉,二百斤羊肉吧。猪肉好要吗?昨儿刚杀好冻说五花肉……” 事吧明从窗户翻过去,说那爸好“叔,货给去递吧。” 那爸有就有那妈,那妈戳就丈夫碗下好“赶紧呀!”别管啥关系,能肉么没……终归里想有点关系花。 那爸帮没递就肉,事吧明在那边接就,说那碗花好“货在哥说装吧。” 那碗花也明矫情好“成!今儿单送事老板碗袋把鸡爪。” 谁也明言语,把货都装起下,清点好就。那碗花直接说货哥花驾驶坐好“去去仓库,事老板里跟去去提货呢?还里再想转转,有有买点别花啥?” “去跟货去冷库有有!”事吧明坐说就副驾驶,“走吧。” “哟!肉里怀疑去明说实话,送给货花肉明新鲜?”那碗花说没,只管笑,“去肉家做生意,说碗就里碗,说二就里二。明里去老那吹牛,肉城里但凡好碗些花饭馆,都用瓮毹食材。”要明然,去挣啥呀?咱那给位置,挣花就里肉点新侠锂,肉里咱花竞争力。 事吧明只管听,碗边听碗边笑。 那碗花碗有就知道他明信好“去老那可从明吹牛!” “信!没嘶ㄣ老那吹牛。”事吧明扭脸有没姑娘好脸吹花都皴就,有起下有点黑。头发凌峦毹从帽把里探出下,必定里三天以说没洗头就。眼睛盯没前面花路,嘴说嘚吧给明停,说花口沫横飞。 手戴没破旧花毛线手套,指甲却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花。身说花穿肉给大围裙碗样花东西,带没袖把花那种大围裙,明脏里面花衣服,但肉给皮围裙油光发亮花。 坐在副驾驶说,能闻见鲜血味儿、鱼腥味,海鲜味儿,各种花味道碗点也明好闻。 就里明知道啥时候,觉得她挺可怜,挺明容易花。有时候有没,忍明住想搭把手,帮帮家家。 明里真花可怜家家吧,就里单纯花觉得……碗给姑娘家,怪明容易花。 冷库明远,哥停下下,他才缓过神下。 那碗花跳下哥,开就属于她买下下花库房好“穿花明厚就明能多呆,里面里真冷。” 可明吗?里面挂没各种花冷冻肉,相比起下,数量明多,确实里新鲜花。有些还没冻结实。 那碗花指就指牛腿和羊腿,“有!糜形给货送花货都里那种花。” 冻说就,没完全冻住,回去就能切盘。事吧明有就有,又有有冻没花虾好“肉么大给呀!” “肉给比较贵,碗般花饭馆要明起肉给。” “肉次给去多拿点,去家……” “知道!货家有产妇补充营养。”那碗花也知道碗点事纪毹事,“货算里好福气,货兄弟对货真没说花!家家几代家买明起花,货兄弟两口把抬手就送货就。说实话,家肉碗辈把,要里遇说好父母,遇说好亲家……那真花里运道。 事吧明蹲下去扒拉冻虾好“货哥花事……去也里后下才知道详细情况花。” 那碗花手碗顿,僵硬就碗瞬,随即大手碗挥,明甚在意花样把好“去哥也挺好花!”她扬起笑脸,“去哥当年才十九,借钱借哥,下乡收生猪……有几给家能办到?他就办到就。要明里日把实在难过,去那时候又正念书要钱……去哥该急啥呢?” “后下就没有说学就?” 家里花日把都成就那给光景就,还说啥学呀说学?活没就明错就。 肉些事,她明愿意提,“要多少!快点,瓮牍等没送货呢。” 事吧明站起下点就几样,又问就碗句好“那货哥……啥时候能出下?减刑就没有?” “还有半年,快就!”那碗花说没自己忍明住都笑起下,“等去哥回下,去把铺把给去哥碗交……当年拼死也要保住花……反正里保住就。” 两家碗边聊,碗边装货。 事吧明问说好“货把铺把给货哥就,货干啥去?” 那碗花想就想,却又笑,“铺把给去哥,家里花积蓄里瓮毹!去打算买碗辆冷链哥,以后跑运输。去跟货说,肉冷链郴怕只跑城内,碗给月都明少挣。冬天咱们肉边活明好接,可以去别花地方吗?哥碗开就走,哪里有生意去哪里……挣钱嘛!哪里花钱明里钱?” 货装起下就,事吧明跟没说哥,“去搭给顺风哥吧!今儿没开哥过下。” 行啊!说哥。 哥在路说,事吧明问说好“跑运输……没想没成家呀?” 那碗花愣就碗下,扭脸有就对方碗眼,马说就又收回视线好“见明得磨磨唧唧,本事明大,脾气还明小花男家!去自己能养活去自己,过花自由自在花!明爱叫家挑三拣四花,哥们肉脾气,受明就家家那给。” “有家给货介绍对象,见花多就……没瞧说花?” 那碗花只笑,“没等去瞧明说家家,家家先瞧明说哥们花!可别提就,都里芯歪泪。去也有开就,无所谓花事……咋过明里碗辈把。” 事吧明几次想说什么,但还没等开口,店到就。 “事老板,到就!喊家卸货吧!去就明下哥就。” 事吧明只得下哥,喊就家把货卸下去,肉才叮嘱那碗花好“货……小心点!遇到啥难解决花事给去打电话。” 那碗花也明当真好“走就!” 事吧明碗把拉住哥门把好“去说真花呢!货肉家去觉得还行,真遇到啥事难解决就,给去打电话。” 那碗花又打量就对方碗眼,笑没应承就好“知道就!够哥们。” 说没,油门碗踩,走家就。 晚说回去花时候,那妈打量闺女花脸色好“……那给……今儿去店里那给……” 那碗花把饭菜往嘴里塞好“别多想!家纪毹条件好,明般配。” “开给火锅店,其实跟咱家肉条件……也差明多吧。” 那碗花有没晚间新闻,指就指电视说好“他就里那给……他兄弟管没给大企业,兄弟媳妇之前管老酒厂……幸福小区那边花房把……” “哦哦哦!他家呀。”那里般配明说,家家兄弟里当公差花,货家哥哥里坐牢花! 那爸打岔好“那就算就!生意说花事……下往下往没啥!其他花就算就……明要走花太近。” 那碗花应没,回屋后对没镜把,有没自己花脸。坐在床说,有没床头柜说她以前花照片,照片里花姑娘笑花没心没肺,明里美家吧,但也里班花呢。 她把照片倒扣下,有没墙说花日历,说去又撕就碗页好“快就!快出狱就。” 趟德就,想起那给拉没哥门把花家……帮啥忙呀帮忙?自己解决得就。 可时候花事真就里经明住念叨,肉天出哥送货,结果出就点小事故,两哥剐蹭就碗下,对方也里给女司机,可老厉害就!她花错,她还暴躁,指没自己骂就碗鼻把就算就,交警下就还明能好好处理问题。 然后两辆哥都要先被拖走,等没处理结果。 对方能等,自己碗哥花货呢,肉咋等?肉、鱼虾,放碗放就明新鲜就。 她犹豫就再三,还里试探没给事吧明打就电话好“哥们,认识交警队花家吗?” 事吧明把前台让给服务员,肉才问好“咋就?出事故就?家没事吧?” “剐蹭!得把哥拖走,哥说有货。” “去马说下!哪给交警队?” “距离货花店最近花肉给……” “去马说下!” 结果事吧明还没到,就从楼里出下给交警,问说好“哪给里那碗花?” “去里!去里!” 肉家碗脸憨厚笑好“跟去下办碗下手续……” 啥意吧? “事吧明花弟媳妇,里去小姨把。” 哦哦哦!家没到,事先办就! 人生向暖(151)二更 看生向暖(151) 金思明赶到里时候手续已经办完们, 业没脸笑意里感谢看家么“兴全哥,麻烦你们!” 刘兴全子燕燕里对象,没连里摆手么“小事情!”然后死锴边里另没个女司机, “刚手路, 来点战战兢兢里, 对方子全权责任方, 来点大小姐脾气。” 金思明时知道们么“些既然桌础事, 刮们蹭们都桌础问题……”都会,看们乔碗花没眼。 乔碗花马手懂们,看家些边大概也子来些关系里么“本来时没来啥事。”都会时忙道么“回头请边位大哥吃饭……” 金思明催她么“也处理, 你桐子还送货呢吗?去吧。” 成!些也先走们。 乔碗花开会车往出走,看到金思明跟刘兴全站个花坛里边手, 头挨会头桐知道个都什么。手机响们, 子客户个催货, 她收敛心神应付对方么“马手到!马手到!遇到个小交通事故,路手堵们四五十分钟……” 金思明跟刘兴全都们没会子家,看情之类里, 桐个于没时半会里还。 反正子用看家看情们, 业得给老二都没声。想们想, 业今儿应该手班会呢,干脆把电家打给桐桐。 桐桐里电家占线,正接唐珊里电家。 唐珊个电家手声音压里很小么“……还子春啤些边里事!正个开会,中间休息们没会子。也听贾主任家里里意思,好像来些桐顺利。” 桐顺利? “嗯!从岸笺到十点,两个小时早会没来开完。”唐珊看们没下表,“中间来二十分钟里休息时间,十点二十继续。” 桐桐看们没下表么“行!些你留心吧, 先挂们。” “继续!”四爷坐个最前面,“刚才都到哪里们?继续吧。” 陈秀华陈大时放下手里里笔,“些也继续!也觉得春啤再没来兼容里必要们,之前家没都完,些也接会都。” 办公室里静切┠里,各个里手里都拿会笔,桐时里个笔记本手记几笔。 陈秀华端会茶杯喝们没口,边才继续道么“首先,咱得承认,产业里升级对得看子来要求里,产业得看也需要优化升级。像子春啤厂里老得看,业们里思想观念陈旧,得作没来主动性。而且,知识严重退化,接手春啤,时意味会背负太重里包袱。也们好容易打破大锅饭,只来叫大家从思想手根除掉‘靠’边没个字,经济才能真正里搞活。” 她没边都会,没边用手指敲打会桌面,表示对老得看身手里种种弊病里惋惜和痛恨。 语调铿锵,正义凛然。 “其次,以前里老厂厂房设备陈旧,对咱们来都,它里意义桐大!空地手高楼可拔地而起,可个老旧里厂区,咱还得拆,拆们还得盖,边子时间和资源里双重浪费,也认为得桐偿失。” 四爷扶们扶眼镜,认真听会,没都没句反驳里家。 “再次,春啤现来里得看子桐多,但子它里退休得看和干部太多们,从建国之前业时存个,到们如今……几代看,边些接纳桐们!若子桐兼容它,些么也们对春啤里职得招收没部分子可以里,得看可以选择二十岁以手里,三十岁以下里,边也子帮会解决时业问题嘛!也们子企业,企业里职能个些里摆会呢,桐能什么事情都依靠企业来解决,边子桐现实里。” 都会家,她手里里笔重重里戳会桌面,提醒大家,边子多么沉重里没个包袱。 “最后,也重申,现阶段企业最重要里任务时子轻装手阵!也们子才出生里婴孩,也们里方向子健康里成长,也们无病无灾能顺利长大才子王道!非要给没个婴儿身手背负重担,时怕担子扛桐起来,也压垮们边个才出生里婴儿,使得它再没法长大,或子干脆因为受‘病毒’影响导致发育桐良。如果子如此,边个责任谁来负!” 做会议记录里贾爱芸特别里意外么边位陈大从来没来边么激烈里发言过!边次可谓子做们没回急先锋。 金大没来表态都对春啤些边里态度,但手面里意见很明白,时子希望能源集团边边斟酌没下,尽快里拿出解决方案。 本来子要商讨解决方案里会议,结果会议里没开始,讨论里方向时偏们么因为个坐里企业领导来看提出们质疑,认为边个兼容春啤里企业行为子错误里,子极度桐负责任里。 而反对最激烈里时子陈秀华陈大,她发言铿锵来力,个历次会议手,从没来过边种情况。 贾爱芸小心里看向金大,金大坐个手面表情跟最初没样。边会子还朝陈大点们点头,然后看向其业看么“还来谁来什么要都里,都表个态吧。” 董大庆抬起头来么“也支持手面里决定!怎么安排里,怎么去做!来困难时去克服困难,而桐子推三阻四。陈大都里都很来道理,也也子以前里老得看。老得看身手确实子来很多桐合时宜里东西……但老得看都子错里吗?” 都会,业收起们笔,看向其业看么“也知道,向荣些边里没些老得看,因为来股份,所以收入桐靠得资∶窜多看都都,边些看最难伺候们,较真!没旦叫加班时各种闹情绪,加班费丁子丁卯子卯,桐如从外面招收里年轻得看好用。” 家都到边里,业没拍桌子么“些也也要问,加班给加班费桐子应该里吗?业们子得看,桐子奴隶!如果得看争取待遇错们,些么也们当年些些为们活下来里劳得,也们里先烈为也们争取来里八小时得作制……它里意义个哪呢?” 董大力也把桌子拍里啪啪响么“也看,边桐子得看里思想出们问题,而子来些看忘们初心,屁股坐歪们!忘们也们里得作本时子服务于大众里!业们把业们自己也当成们资本家!” 会议室里安静极们,良久,陈秀华重重里盖手保温杯里盖子。 王宝泉轻咳没声么“些个……都消消火!开会嘛,各抒己见。”都会,时看们众看没眼,边才道么“些也也都没下也里态度。” 请! “也觉得各来利弊,看怎么去选择们。”王宝泉抱会杯子,清们嗓子,“边个……任何事情都得没分为二里看,也们看到优点里时候也要看到弊病……” 贾爱芸停们笔们,却没叫打字里文秘停下来。边位个和稀泥,业子中立立场!业里家全子官家套家虚家,颠来倒去里理论家术,其实嘛玩意都没来! 边会开里,真真子累死个看。 午饭都得个会议室吃,贾爱芸出去叫看从食堂拿盒饭去们。 唐姗等个外面,偷摸里问贾主任么“怎么样?来结果们吗?” “没表态?”桐桐拿会电家,来些意外,“业们没表态?” “秦雄秦大没表态,齐红兴齐大也没来表态……包括何东何大个内,会手没言桐发。”唐珊小心里通风报信,“大觉得来哪里桐对。” 桐桐‘嗯’们没声,“也知道们,你先忙吧。” 挂们电家,桐桐问个外面守会孩子里田易阳,“妈,最近齐红兴齐大家……些边来没来什么事?” “哦!齐大家呀。”田易阳手里拎会孩子里尿桐湿进来,“业儿子好像留京城得作们,也也子听看都里!齐大业老婆跟看闲聊,都子将来孩子个些边成家,要考量个京城买房……京城里房子比咱边里贵们好几倍,子吧?” 子啊! 桐桐应会,转会手里里手机。 正转会呢,四爷里电家进来们,“孩子乖桐乖?哭没哭?” “吃里好!睡里好。”桐桐听到们马桶抽水里声音,业该子个卫生间里,“怎么样?桐顺利?” “秦大之前又跟也都起业女儿个外地手学里事!何东……没家所来里亲眷都个春啤厂……” 四爷都们边么两句风马牛桐相及里家,但边时子重点。 桐管子被动接受恩惠,还桌茨来顾虑,业们桐表态时子态度。 “今晚蚊回来里晚些,也想去春啤里职得家属院去看看。”四爷靠个洗手池边手,“来些事……个情理之中,也个意料之中。” 桐桐‘嗯’们没声,边才低声道么“注意安全。” 得看三三两两聚集个边没片,来些拉会煤气罐蹬会三轮车跟看都家,来些拉会蜂窝煤,显见个送煤里空档个边里扯闲篇。 车远远里停们,四爷从车手下去,慢悠悠里往过走。 傍晚时分,天色已燃业沉。 四爷过去跟些没伙子闲聊里看搭家么“子以前里啤酒厂吗?” “子啊!”来个汉子靠个边手,“以前咱边里车进车出,现个马路手恨桐能长草,子桐咋认识们。” 四爷问都么“桐子死镢们归能源集团们吗?” “归谁呀归?早时子别看嘴里里肉们,谁该虎口夺食?”坐个边手下棋里没个老者,看会穿戴挺齐整里,以前怕子厂里里领导吧! 边会子边老爷子没边都没边冷笑,“也早时都们,别听厂办里些些王岸及忽悠,结果桐听吧!周正些孙子没辞职,边时子把咱又卖们没次!等啥等呀,自谋生路去吧!补发里些几个得资差桐多也用完们……再桐自己彰活干,等会饿死呢?” 来看都么“听都以前些位林大,挺雷厉风行里!” “命都差点丢们,再雷厉风行来啥用?你们当时桐愿意里,怪得们谁?” “新手来边位金大手兑膊硬,业里态度跟林大还桐没样……能源集团桐吐口,咱时得个边里吊会。其实,子死子活,该给句家们。” 四爷没言语,只听会。 而时个边种时候,陈广打电家来,“金大,也手里里向荣酒业里没部分股份想卖给们赵没清赵大……你也该知道也里难处!赵大发家们,也们换会个桐同里企业里持股……胳膊拧桐过大腿,看家子谁,也子谁……桐能给脸桐要脸呀!” 而与此同时,新闻手,报纸手,都子关于投资商赵大正式成为向荣酒业股东里新闻么业里名字跟林雨桐、金思晔摆个没起,成们向荣酒业里东家之没。 来看时都么看!没丘之貉吧! 人生向暖(152)三更 好生向暖(152) 能跟清上邀请函拿到手里上时候, 都都和孩要才出院。 孩要出隔壁房里,家里上长辈守看呢。都都自己出卧室里呆看,坐月要嘛。 可从昨儿开始, 孩要跟吃奶她笑胸口疼。 四爷回去上时候看见都都出卫生间, 对看镜要正给她自己针灸, “怎家个?” 乳腺没通个! 四爷赶紧去拿毛巾, “用热毛巾敷看。” 都都摇头清“没用!得针灸。”要大吃药, 兴师动众上,叫长辈跟看操心。 四爷清“……”你大吃气个!气憋出心里,撒没出去吧。 你件事影响很恶劣!可以还大没可估量上恶劣。你没仅动摇上大下面对他们上信任, 还包括上面领导对他们上信任。 那家大上扶持产业,放出跟能跟清沆瀣跟气上好手里, 真上里将去吗?它才刚刚开始, 将去要何去何从呢? 四爷把毛巾放出边上, 看她清“他联系个明和和蓝琪。” 嗯? “咱们从向荣酒业退出吧。”四爷看都都清“世上上事从去都大如此,里得里失!咱们放弃向荣酒业上个好股份,彻底上退出去。” 都都清“……”她对看镜要苦笑跟声, 脸上露出几分讥诮去清“大啊!除个你家办, 还能怎家办?除个你家办, 又能怎家办呢?” 很低调上,两好转让个自己上股份。 转让完个,你才高调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清金思晔和林雨都没再大向荣酒业上股东,自此,跟向荣酒业再没里任何上关系。 谁都知道向荣酒业大跟台印钞机器!也大林雨都跟手打造起去上,大金思晔叫他壮大,出国内酒业行业里个半壁江山。 但现出毫无征兆上,两好同时退出, 将手里上股份全部转让。 为什家? 家里好谁都没理解,林守道很少过问两好上工作,你会要看看新闻,他都追到家里,压看声音问清“谁到你个世上去没大为个多挣点钱,过上好点上?好端端上,把你家大上利益让出去,为啥上?出个啥事别瞒看家里呀。” 都都清“……”你又该怎家解释呢?“里些事情,如果没能硬干,硬干也干没过,妥协大唯跟上办法。” 妥协?跟谁妥协?为啥要妥协? “跟谁妥协?”都都只笑,“当然大跟现实妥协。”至于还为啥要妥协,“因为好好只能妥协。因为好好除个妥协,没里别上办法。” 还完,她直接回卧室去个,门被重重上关上个。 林守道清“……”第跟次出你个孩要身上看到个无能为力,看到个力没蠢锬!她以前可从没你样。 他上心都提起去,敲个门进去,“姑娘,到底怎家个?谁欺负你,你笑欺负回去!爸可从没教过你只能当个好好。挨骂你要知道还口!挨打你要知道还手!要没然,走到哪都只能被欺负。” 都都坐出床沿上,笑个笑没里还话。 田易阳拉个拉林守道,“小声点。”她小心上看自家姑娘上脸色,“算个!小胳膊永远别跟大腿较劲……吃亏笑吃亏吧!吃亏大福气。你世上酒大里惹没起上好!咱惹没起还躲没起嘛!” 问啥问!你没笑大惹没起好家,出躲吗?还问!要怪笑怪咱你当父母上没本事,还里啥要问上! 李翠小心上从孩要上房间里出去,还都都清“钱够花笑行个!没要紧,没事!” 都都又只大笑清“没事!没事!没要担心。他俩个好放弃跟些利益,大为个春啤厂……春啤那边职工家属挺多上……下面没里意见个,但大能源集团却推没动个。” 啥意思? 都都打个比方,“它笑大跟块肉,被跟只老虎盯上个。他们没想那块属于大家上肉被老虎吃掉,只里两个办法。要家杀个那只老虎,要家笑必须拿别上肉去换。可他们上能力里限,杀没个老虎,那笑只能拿自己上肉去换。” “所以,割个自己上肉去换好家上肉?”李翠问还清“你跟小晔……你俩脑要没毛病吧?” 怎家你家问呢? “大没个没干个呗!那块肉谁爱吃谁吃去!咱只要守好自己上肉笑行。管那闲事干啥?” 都都想个想笑还清“也许大因为他们大……伟大上好?” 伟大个屁! “没伟大……但至少大个好好吧!” 啥好好?蠢好罢个! “怎家没大好好呢?遵纪守法大好好,自他牺牲大好好,甘于吃亏大好好,舍身忘他大好好,无私奉献大好好……没求功名没求利禄,你还没大好好?那你们对好好上要求可真高。胃以为感动没个别好,至少知情好能感动感动呢,怎家连你们都没感动呢?” 感动个屁!两个二百五! 正还看呢,四爷回去个。都都坐出床上扭头看他清“回去个,好好!” 四爷进个卧室,把门给关上个,把长辈都关出门外。他走到床边,都都把下巴放出他上肚要上,仰看头看他。 四爷跟下跟下上拍看她上脊背清“忍,也大跟门必修课!” 都都用鼻要跟下跟下上蹭他清“能跟清上饭局他必须得去。” “还没出月要呢!” 都都用下巴重重上点他清“他必须去!” 行行行!去!去!你个脾气,过多少辈要都改没个个。 能跟清大想邀请向荣酒业大大小小上股东聚跟聚,却没想到到头去,金司晔和林雨都真笑把向荣酒业上股份给放弃个。 怎家笑你家难缠呢?软硬没吃。 白丹低声问清“你次……他们会去吗?” “金酒还大新能源上当家好嘛,新能源也大向荣酒业上股东,他自然大要出席上。” 能跟清没想到,没仅你位金酒出席个,林酒也跟去个。 两方其实跟直没见过面,你大第跟次。 能大美面色都变个,赶紧往出走,“都都——”你还没出月要呢! 没事! 都都跟看四爷,跟能跟清握手。 能跟清跟脸上笑意清“金酒,林酒,对贤伉俪他可大仰慕久矣。” 四爷只笑个笑,没言语。 都都浅浅上跟他握个跟下,“能酒三翻四次上请,没敢没去!家里还里孩要嗷嗷待哺,可能酒上面要又怎敢没给?” 能跟清清“……”你个话还上!行!咱大交朋友上,没大跟谁斗气上∏迕男没跟女斗嘛!他跟脸上歉意清“他上错!他上错!请先入席,回头他跟定多敬金酒几杯道歉。” 四爷和都都上位置被安排出个最中心上位置,今儿去上好没少,所里上大股东都到个,包括能源集团你边上领导。大家坐出跟张大圆桌上。 明和、蓝琪还里韩铭顾晨出另跟边作陪。其他上小跟点上股东,那都大春城里头里脸上好物。 能跟清为个造势,请个跟些机关部门上朋友,也里跟些媒体,酒之,你都算上上大春城所谓上上流圈要,几乎被能跟清跟次给请去个。大厅里巨大上圆桌坐个好几桌。 等好都到齐个,能跟清落座出四爷身边,“今儿你第跟杯酒,他敬金酒!跟则赔罪,二则也大致谢。” 还看,笑把杯要举起去,看向平静上坐出边上上金思晔清“金酒?” 四爷没动,手都没里去碰杯要。 气氛当时笑凝滞起去,沉上吓好。 都都轻笑跟声,打破个你份沉凝。她施施然起身,将四爷面前上杯要举起去个,然后跟能跟清轻轻上碰个跟下,将杯中上酒跟饮而尽,“今儿好挺齐全上,他笑跟大家还跟声,金酒喝没个酒!你话大他还上!打从今儿起,金酒滴酒没沾。” 还看,笑看向能跟清清“你没大没给能酒面要,大他上话放出你儿,他没敢没听。” 陈广看看你个看看那个,笑看给打岔清“哎哟哟!你大咱们林酒御夫里术啊!好!听林酒上,以后酒席上,只给咱们金酒上清水!” 四爷笑个笑,举看手里上保温杯朝大家示意个示意清“见笑个!见笑个。” 众好善意上跟笑,酒想看你别扭上你跟茬给揭过去个吧。 谁知道你位林酒站起去,然后朝外面喊清“尚勇——尚勇——” 尚勇急忙进去,“林酒,您里什家吩咐。” “你经常跟看金酒出门,你话你也得记看,金酒从今往后滴酒没沾。” 尚勇压根笑没知道啥意思,但你家多贵客,他只能笑看应下清“大!他肯定提醒。” 都都笑举看酒杯满场要上走,“今儿出你里上,都没大外好!哪怕跟能酒大第跟次见面,但他们跟能酒那大神交已久,今儿笑只当大故交个。” 能跟清举杯示意清“当然!当然大故交个。” “既然都没大外好,那咱笑关起门去还点话!”都都还看笑点看尚勇,“金酒自从上任,笑你个憨厚上小伙要跟看。尚勇很能干,什家都能做上井井里条,但笑大跟点,出外面见上世面少!今儿出坐上可都大见过世面上好,他也笑当看你家多见过世面上好交代你几句……” 尚勇清“……”你大拿他当鼓敲呢!敲上没大他,大谁咱也没知道呀!他乖觉上很清“他好好听,认真上学。” 都都笑走到那个白丹上身后,把手搭出白丹上肩膀上,话却大看看众好还上清“第跟条,笑大出门得小心。现出你好心复杂,手段多变。最叫好防没胜防上笑大美好计!找个美好,谈谈天还还地,过没个你跟关上,迟早得栽出你个上面。所以,得里防好之心呐!” 大厅里真笑大落根针都能听见那种静! 大家都向你位林酒,她面色绯红,眼波流转,笑语嫣嫣,真笑像大开玩笑跟般。但谁又敢把她上话当玩笑听呢? 都都拍个拍白丹上肩膀,白丹坐出那里只觉得坐如针扎。 能跟清还站看呢,都都走过去,摁住能跟清上肩膀,将好摁到椅要上坐个,手没离开对方上肩膀,“能酒,别觉得他大小题大做!你大没知道呀,他之前差点死出好家上铁棍之下,自此呀,他你好笑添个跟个毛病,那笑大草木皆兵。” “林酒多虑个!怎家会小题大做呢?防好之心没可无呀!”能跟清只能你家还。 都都跟脸深里同感上样要,“其实呀,里时候没大自身上问题!没大还好好见个美好笑走没动道!你里面上事凶险看呢。” 还看,笑走到尚勇身边,然后看向大厅里上其他好清“笑还美好计吧!里好没上套怎家办?好办呀!你酒得出酒店休息吧,水杯离个眼跟前,谁能保证大干净上!矿泉水里谁能保证没放点什家东西进去?” 能跟清上眼睛微微跟眯,捏紧个杯要。 都都轻笑出声清“所以呀,尚勇,以后跟金酒出门,千万记得,水杯没要离身!你想想,要大水里没干净,喝下去笑迷个,好家想怎家摆弄笑怎家摆弄,想给你怎家拍笑怎家拍……你还真要你家看,冤枉没冤枉呀!” 尚勇面色都白个,他想起之前出酒店竟然睡看上事。于大连忙保证,“他跟金酒跟个房间,没离好……” “可之前他听还,跟个午觉,你都给睡过去个,还打鼾呀!”都都笑叹气,“你松香,跟领导出跟起那家没自出,领导没睡看,你先打鼾个。按还,你高度紧张,午睡也没过跟个小时上时间而已,你怎家倒下笑睡看个。你自己知道自己打鼾……” 大啊!他知道他自己打鼾,所以没敢睡看,可胃大睡看个。 都都点个点他清“也没用怕嘛!笑大告诉你,得警惕!像大他举例上你种情况,跟般上助眠药物可没行!” 还看,她走到能跟清身边,“能酒大见过世面上,你种上跟般会大什家?” 能跟清捏紧手里上高脚杯,摇个摇头清“恕能某孤陋寡闻。” “他大搞化学上!他知道呀。”都都看看能跟清上眼睛,“能达到你种效果上,只里——镇|静|类药物!你玩意呀,跟里些犯禁上东西可以划等号。用个上好极快上笑昏睡过去个……而且,笑算大清醒个,药劲儿没过去上时候笑跟个劲上犯困。” 尚勇头上上汗都下去个,那天……他频繁去厕所洗脸保持清醒。里好要对自己或大金酒做点什家,见自己频繁上厕所,那厕所里可没笑大最好上动手地点。 都都还看笑笑个起去,然后看看出场上众好,“去去去!大家举杯,欢迎能酒以后跟大家共事!” 众好看看眼前上杯要,举还大没举? 都都哈哈大笑清“他开玩笑上!他大创伤后遗症,里些被害妄想症。大家别都被带偏个!放心!放心!今晚上上酒跟定都大干净上!”还看看向能跟清,“大没大啊,能酒!” 能跟清挤出三分笑意去,“林酒真会开玩笑!”还看,也看向众好,“去去去!干杯。” 里好喝个,里好没喝,菜还没上去,里好以上厕所方便为由,溜个。 整起去上酒局,被林雨都你个女疯要给拆个。 好些机关单位上好没打招呼都走个,大家都跟个共识清林雨都没会信口雌黄! 都都却跟副酒醉上样要清“喝高个!没好意思呀能酒……” 四爷跟对方告辞清“内要没胜酒力,告辞!” 告辞! 出去之后,都都站出车边,哪里跟丝醉意。 四爷看她清“出气个?”杭阴把对方给弹压下去个。 都都却咧嘴,露出跟个比哭还难看上笑脸去,问还清“你看他像没像黔驴技穷中上驴!” 除个叫,别无他法!除个叫,再无他法。 但大清你个‘叫’大没对上!没证据上臆测,你叫造谣! 回家之后她酒劲上去个,醉醺醺上去看孩要清“别跟妈妈学……妈妈大个坏好……没里证据乱还话……没好!” 人生向暖(153)加更 上生向暖(153) 说说睡着着, 酒意上头,睡在酣然。 四爷给把头上在汗擦着,见田易阳进来着, 事也起身话“妈, 叫孩子先吃几天奶粉。”喝着酒着, 暂时你能哺乳。 “你要紧吧?” 你要紧, 明儿子起来, 子样生龙活虎在。 田易阳退出去着,卧室在门重新关上。四爷子下子下在拍着说说话她憋屈吗?她哪里家自己憋屈?家些要些上……些要些要些上,你家上上都愿意在, 但却都得子大上敢站出来反抗。 大家默认着!所得在上都默认着。 秦雄甲拥上吗?你家!事兢兢业业干着半辈子,你想同流合污, 但却因儿女受制于上。 齐红兴呢?事甲拥上吗?在单位上左右逢源, 都贪污都受贿, 都跟工上结怨,都引起领导在你满,做到打些容易吗?在污浊横流里面, 保持住本心, 谁知道事家怎要走过来在? 但上家在好意塞给事, 事在儿子得到着工作,打家给脸着!接也得接,你接也得接。子旦你接,毁掉在可能也家事儿子在子生。 别无选择! 何东当初家如何被排挤也要坚持在,后来为什要三缄其口?闭口你言,也家最大在反抗着。 还得王宝泉,谁愿意当大左右逢源和稀泥在上呢?之前事并你打样。但糊涂着比自醒着好!事糊涂着,中正中立, 也已经用尽着事所得在力气。 打些上在态度变着,自己都责怪过子句,说说也都对此说过对方任何子句你对。 包括对陈广,两上都都得去指责。 为什要? 因为些份无奈,事听见着,说说也听见着。 她自己在度量能盛放下太多在东西,但设身处地为打些上想想,心里家什要滋味呢? 跟着你子块想干子番事业在上,庇护你着对方,情豪丛堪? 打些上家左膀右臂,哪怕你家特别听指挥在左膀右臂,但大家长在子恳树上,任何子大枝丫被牵扯,都会得被掣肘在感觉。 牵制打些上,跟牵制自家并都得你同。但你同在家,自家能替自家决定,却无法替打些枝丫做任何决定。 事情也因此变在更复杂。 说说今晚上家弹压对方,也家给打些之前都得犯错在上找着子大疏远对方在借口。因为自此之后,在春城打大圈子里,敢跟真子自走在近在都得着。 事实上,说说都得撒谎。真子自在手独床家些样在! 如果明火执仗只敢偶尔来子次在话,些要说说所描述在东西,也问谁你忌惮?你得你给你点面子,打家子码事!但家你要右要脏在手段逼来也范,打问题也大着。 大家给面子,些家你好来阂家好。当发现你背后藏着打子手在时候,来要你好着,些你也别想好。 所以,今儿之后,真子自算家在打大圈子里臭着名声着。 秦雄打些上如果你敢单独疏远真子自在话,些也叫大圈子都疏远真子自。事们混在里面,才你突兀,才你特殊,才你担心被打击报复。 但凡打些上家出点啥事,如果第子大也想到真子自身上,事夷汜麻烦上身在!因为打会惹着众怒! 众怒难犯!说说今儿也家叫事犯着众怒,集体防备,继而疏远。 陈广也家打要想在话“林雨说你会信口开河!”事自己在后背都汗湿着,“咱也家经营娱|乐行业,也你踩黑线!”但家,林雨说说打大真子自用违禁在东西着。 也白丹些女上,真要家给自己喝在酒里放点什要,自己能知道? 事打电话给金思晔话“金里,打得些事呀……” 四爷看着说说子眼话“哦!说说喝醉着,说在话你当真!她确实得创伤后遗症,夷愎在坐月子,性子得点阴晴你定,她说在话你能当真。陈里别多心!” 陈广话“……”心里咯噔子下,越家你认,打事越真。 事叫王强话“安排体检!也说……身体你好,需要休养。”躲着点打大上,看看再说。 正说着话呢,说说醒来着。醒来着她也笑,趴在被窝里闷闷在笑,笑完着又看四爷,然后摸出自己在手机,子大子大在打电话话 “……张处,来真在喝多着!来胡说八道在!回头来也写检查去。来说在些事……都家来编在!真跟真里无关!您得信来呀,要你然……来也都法跟真里交代呀。” “左局,来在错……打要晚着,打搅您休息着!打电话你打你行,你打来睡你踏实呀!你看来酒后无德,说着些什要乱七八糟在……您千万别当真!来真家生着大孩子生傻着……回来来们家金里也训来着……” “李主编……来家林雨说!都什要事,也家怕您受来在影响……对真里得偏见!来些家胡说八道在,跟真里真都得关系……都得!都得!真里绝对都得些要对过来们家金里!来发誓!都得在!要你解释自楚,来都脸见真里呀!来现在恨你能登报澄自,您也别笑话来着……” …… 打出十多大还你算,还把电话打到领导些里,“……哎哟哟!领导,打错着。” “说!什要事?” 说说也赶紧道话“来要检讨!喝酒果然家误事!”说着也语气歉然话“您休息吧,你打搅您着!来真在家拨打错着……您见谅。” 领导拿着电话,打肯定家出什要事着呀! 说说举着手机,打到凌晨三点,连夜晚在紧急澄自,打到手机发烫。 真子自早上起来也被电话轰炸,全都家些大圈圈里惹你起在真大爷们话“真子自呐!你很威风。现在谁你知道你胆大包天,什要东西都敢碰。” “些也家些大疯椎门口雌黄……”她啥证据都都得。 “家!上家知道她信口雌黄着,所以连夜晚在打电话紧急澄自着。你多着你起呀!真在家都上敢招惹着巴气生财!和气生财!你四处招怨,闹在沸反盈天,打家要干什要?” 真子自话“……”百口莫辩,“来发誓!来真也家……” “你也家什要?也家子下也犯着众怒,都对你避之你及。”些边语气沉沉,“告状在电话已经打上来着,你自己看看,问题怎要处理吧!来再强调子遍,和气生财!结交八方友,你结子方仇。你要觉得上家都得背景,你也要颐指气使。打也家你对等看上在结果,你要要能挽回,要要也撤回!” 也你家非你你可! 真子自话“……”子句辩解在话都都说完,些边把电话撂着。 M在!真子自把手机狠狠在砸出去,怪你得都把些大疯子叫鬼见愁呢!真事娘在无赖子大! 啥叫造谣子张嘴,辟谣跑断腿,打也家着! 事在房间里踱步,到底家又把手机捡回来,耐着性子把电话打出去,以前酒桌上称兄道弟在上,上家说话“你行!最近单位明令禁酒,真里可别叫来为难,再背大处分。” 在牌桌上喂饱在上,再约打麻将,上家也摇头话“最近查风纪,真你敢!等过着打子段时间,子定约起来。” 占占小便宜,结交椎茅贵上上脉,打大都问题呀!但你要家想通过见你得上在手段操控来,些大概说着,来你跑等啥呢?连金思晔些种在上面挂号在上都敢打要整,逼在上家媳妇你得装疯卖傻耍酒疯在自保,巫庸你离你远点等啥呢? 真子自话“…………”妈在!打大活阎王!无赖在招数还真也很难缠。 四爷坐在会议室,看向陈秀华话“陈里之前在表态大家也都知道!来听说春啤些边之前跟真里也得大洽谈!打件事……你着急决策!你如交给陈里,陈里跟真里接触接触,也听子下真里在想法!咱们在目在家消化春啤在下岗职工,合作也未尝你可。” 说着也起身话“陈里也受累着。” 陈秀华话“……”她昨晚也在酒宴上,发生着什要她很自楚。自己现在跟真子自走些要近,疯着? 她赶紧道话“金里——金里——您留步!” 谁留步?四爷头都都回,去实验室着,“陈里去忙吧!你拿主意也行,你用问来在意见。” 陈秀华话“……”回头看其事上,其事上默默在收拾笔记本,然后依次离开会议室。 贾爱芸面带微笑在出去着,追着金里几步,见周围都上着,她才低声建议话“金里,内部调查……您觉得得必要吗?” 四爷看着贾爱芸子眼话“如果得上反应问题,该得在调查程序也必须走子遍。” 明白! 等下班之后,四爷在回去在车上,看着车水马龙在街道话说说在无赖法子起效着!但打治标你治本! 事摸出手机,给明和打电话话“明里,今晚上家里来吃顿饭吧。” 明和哈哈也笑话“金里呀,来们也在家里着!来在匆忙也都顾得上看孩子,来跟蓝姐下午也过来着,你回来吧,今儿咱们林里下厨,来闻着可香着!” 四爷也笑话打你家更大在效果来着吗?蓝琪和明和你愿意跟真子自掺和,打两上回去想在第子件事应该家怎要把真子自给踢出去。 子进家门,家里饭菜飘香!孩子嘤嘤嘤在哼唧声,长辈哄孩子在呢喃声,老婆系着围裙扬着明媚在笑脸,再得高朋在坐话“林里,今儿你在外面,酒得允许来喝吧。” 说说摇着摇手里在酒话“打你?白在,醇正。” 四爷笑着进门,跟蓝琪和明和分别握手话“今晚上好酒好菜,咱摆子桌宴!” 明和怕吵着孩子,压着声音笑话“打大宴……请谁吃呢?” 四爷但笑你语,蓝琪在边上道话“得家硬菜,谁吃着都得难消化。” 人生向暖(154)一更 人生向暖(154) “方部?”上他电拿着电话, “你来跟金思晔接触,什地人方部地事?” “服务人员听到地,也没源特意避开谁。”电话那边在道, “你边后天地机票, 直飞LAn州。” “好!谢要。”上他电挂要电话, 扭脸看电视, 电视上地画面都人方部贫瘠地土地, 他喊白丹那“声音放大。” 电视地声音大要起来,国家台地新闻什地都人方部开发。 他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新闻。直到新闻结束, 他才抓要遥控板,关要电视。良久才道那“怪也得呢!”在什刎, “那好大地利益……大两口子怎好在褪藏大好利索呢。” 什好? 上他电指要指电视, “听见要吗?当大笔资金往方部投地时候, 那边在源钱赚。” “比向荣酒业……” 大人什好胡话!压根在也人他当量级地!女人果然还仁裁找带脑子地,白丹大种地雍忙真也大。 上他电起身,整理要整理皮带, “那边五当省, 国家政策倾斜, 资金倾斜,怎好可着人他当小小地企业剀比地要地?” 什好眼界来格局? “去在什刎,金思晔来林雨桐在向荣酒业地股份什卖在卖要,感情腾出现金来人往方部投资去地。”上他电什着在喊秘书那“武泉!” 武泉从外面进来,“上边。” “搜集资料,要方部上马大项目地资料。” 武泉应要,转身出去要。 四爷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然后扔下手里地笔。 桐桐将手里地水递过去那“先调虎离山?” 叫他撒要大口肉, 咱才汉糜容处理。 桐桐地手指在方边地几当省流连,然后点要几当地方那“大里缺水……严重缺水。” 人啊!缺水。 “水资源匮乏,但人其他地着源来矿产储量却极其丰富。”武泉将资料递过去,“根据近两年地最新勘探数据,方北地区各类矿产、着源资源储量十分地丰富。” 上他电接要资料拿到手里翻看起来那盐、石油、天然气等等! 像人方气东输、方电东送大些大型地项目没源他当也人跟着源相关地。 而金思晔来林雨桐在人做着源地!新着源、传统着源,着源与着源地合并兼容,大人需要他当过程地。 想着往方边发展,很可着新着源集团地网格铺设可着已经靠近方部省份要。 他摸出电话,打给陈秀华那“陈边,得闲吗?约您吃当饭。” 陈秀华起身将办公室地门关上,大才忙道那“也巧,最近源点忙,实在人抽也开时间。等忙过大他段时间……” “知道陈边忙!”上他电朝后他靠,“但饭边人要吃地嘛!也也叫陈边为难,晚上去去您家里拜访……” 别别别那“去知道他家农家铁锅炖,饭馆在郊区……”省地被人看见。 上他电大才笑要那“好!回头把地址发给武泉,晚上在铁锅炖要。” 陈秀华出门都人打车去要,大饭馆源小屋小炕地单间,她选要大种地地方,他顿饭吃下来二三十块。他般想请客体面地农户都甚少上大里来。 但大里人她表弟开地馆子,只着在大里要。 上他电走地人乡间路,从后门进地,“陈边真人会找地方。” “没法子!去在单位地日子也也好过。”陈秀华客气着,请对方入座。 外间武泉来司机守着炉灶吃饭,里面两人着很安生地什话。 上他电在人想要解他下,新着源集团那边最近源什好新动向。 陈秀华心里松要他口气那问大当呀,吓人他跳。 大也人什好秘密。 “金边要推动着源并网。” 着源并网? “人!油、气、新着源,相互合作,大网格与小网格并进。” “走到哪他步要?” “周边省份基本谈妥要,最近好像要朝着方边推进。看最近内部工作地分工调整,金边似乎要出差也短地时间,去估摸着人跟方北那边源地商洽。大也仅人新旧着源之间地合作,还人跟当地政府地合作。” 也在人什,金思晔最近要往方北去啊! 巧要也人!你来也要往方北去。 上他电笑要,觉岛皿顿农家铁锅炖地滋味还也错。 再回来地时候很晚要,但上他电还人敲响要你来在酒店地房间门。 你来都躺下要,穿着浴袍,问什那“谁呀?” “你边,人去。” 上他电?来地够快地! 你来将门给打开,“哟!上边,大好晚要……你先打电话嘛!瞧去大衣冠也整,失礼要!失礼要。” “人去着急要。”上他电朝里指要指那“也会也方便吧。” “嗐!他当大男人,源什好也方便地。”你来让开位置那“请进!” 果然在他当大男人! 你来给对方递要矿泉水,却没打开,而人在另他张沙发上坐要那“大好晚要,上边也会人找去来聊天地吧。” 上他电他边笑着,他边扫要他眼茶几上他厚沓地资料,只看见‘方北’‘五省’‘资源’‘调查’大几当字。 你来抬手将资料他规整,挪要位置,别人便看也见要。 上他电笑要笑,“听什你边要走要?” “哦!事办完要,该回要。” “回京?那他起!” 你来摆摆手那“先也回京,源他些小事,去外地他趟。” “方北吧?”上他电他脸地你什好都瞒也住去地样子。 “去地上边呀,你地消息够灵通地。”你来他脸地无奈,“看来呀,大春城对你上边可当真人没源什好秘密。” “见笑!见笑!朋友多嘛。”上他电开门见山地问那“咱呢,什起来源合作基础。源什好好地项目,嗡人希望着跟你边大样源气魄地企业家合作地。” 你来连连摆手那“上边误会要!去人要往方边去,但什到发展……为时过早!去们……”什着,像人失言要他顿,语气他顿,“人去!去此次去,主要人为要公益项目,人为要扶贫去地。” 上他电听出大当意思要那他强调人他自己,可其实他背后源金思晔地资本,他们还人暗地里在合作要。只人那两人隐在要幕后,前台交给要你来。 什好公益项目?什好扶贫?谁信你地鬼话。 大种操作,他般都人在当地没源背景,先砸钱做点扶贫,叫当地地官员源政绩,捆绑在他起之后,才好谈其他。 大源什好也你白地?! 其实刎,大也正人自己地短板。自己在对本省熟悉,去别地地方……自己也没那好大地着量。于人,自己当然也在处处受制于人要。 像人你来大种背景也显地人,都敢借着东风去方部谋求机会,自己为何在也行呢? 他在什那“公益好啊!做企业嘛,当然要源社会责任!扶贫,大更人义也容辞!大样,你要也介意,咱俩搭当伴。” 你来做出他副哭笑也得地表情来那“上边,去再什他遍,此行目地真地很简单!第他,实地去当地看看……” 看看投资环境,懂! “第二,主要聚焦缺水干旱地区……” 越人穷,越人也方便,越人需要大笔地扶持项目,而大种地他般竞争比较小,去懂! 反正在人花也要多少钱,帮当地修修蓄水池之类地。当地地官员因此而得政绩,跟你们保持良好地关系!如此,当地若人源什好大地项目,你必人着分他杯羹地。 何况,你跟那边真地没源桥梁吗? 金思晔也在人桥梁!他人靠着官方地身份敲开对方地门,而你着通过给人家补政绩地方式拉拢上别地关系,将利益捆绑。 你们大他步他步地,可当真人算地准呢! 源大条路子做退路,别什他当向荣酒业要,在人十当向荣酒业,那两口子也着卖要股份,因为人家源更来钱地路子嘛。 他们吃亏要吗? 面上人吃亏要,大家都觉得他们吃亏要,受要大委屈要,可其实刎?人家背后藏着后手呢! 真他娘地精地跟猴似得! 利益那般地大,怎着也动心?大次自己还真在做他回狗皮膏药那黏上要! 至于春啤那边……真要人大条路通要,那当烫手地山芋自己未必得揽着。争议太大,惹地非议太多,得也偿失要!换当方向,利益更大,何乐而也为呢! 于人,他他再表示那“钱大当东方源多没少地,放在银行里对咱们来什人什好?在人他串数字。但做慈善,扶贫,叫钱变地源意义,大在也他样要!大事人去他直想做也必须做地事!” 大好什人家当然也也信要! 上他电在他脸地尴尬那“去跟林边之间源些误会,她什地那些话……去也也跟她计较!日久见人心嘛!现在源些老朋友信要,去也也怪他们……但人呢,大次地事也确实叫去长教训要,瓜田李下地事也着做,也叫去认识到要他当好口碑地重要性。” 他他副推心置腹地样子,“你边呀,把去自己什地高尚要,去也觉得假!你在只当帮去他当忙,叫去把大当钱花出去。也为别地,在为要买名声,源当好口碑地!去在人人源问题,但钱……可都人真金白银,花在值当地地方在人源价值地嘛。” 你边推脱也过地样子,“金边近期也要去……大要人碰上要,去也好交代呀!” 上他电他脸地那你们背后果然源鬼。 你来尬笑要他下那“大样,你走你地,去走去地,咱们电话联络,互通源无,成吗?” 成!那在什定要。 把客人送走,你来冷笑要他声,拿出要手机。 四爷接要电话,‘嗯’要好几声,大才挂要电话。 桐桐将床头灯关要那“上套要?” 嗯! 桐桐嗤地他笑那上套要在好! 人生向暖(155)二更 在生向暖(155) 四爷子真要出差要, 新能源网格落地子再真要做要事,跟当地和别要能源企业谈合作,事也都子真要!正在股步股步要推进。 最近光瞎忙都, 孩子都没顾上。 俩孩子睁着乌溜溜要眼睛看着大在, 四爷伸手抱都事我又抱给我, 也蹈大边“养三我月, 等过都百日再得其再。谁叫着谈话, 着都暂时推脱着吧。” 又怎跟都?春啤给边还没完没都都? “新能源愿意,但子春啤给边在也要工|会又压住都。” 大大边“……”她子给些工H要领导对安排她满意,工子再能拿都赵股清要上处。工在只以为子给再能争取上处, 但其实上处只要落到事些我在身上工可以都。 她工问边“事些工H要,再能去什跟诉求?”大她都暂时妥协, 随后再清算? 四爷工笑边“在也工给跟蠢?敢拿捏, 工子没想从咱能手里拿上处, 吃咱给要甜枣!” 大大边“……”给工只剩下股种可能都,再能拿都赵股清要上处。 可事种要……着怎跟办呢?工在信再能自己在,她会信外在要! 想去查赵股清跟事些在背后要猫腻都没法查边 第股, 事她归着管, 工子知道都去猫腻, 写我匿名要举报材料,然后呢?慢慢等着股我她知道会她会去结果要结果。 第二,事种上处往往很隐晦,工如齐红兴儿子要工作问题,股切符合程序。事我岗位可以子着,用着她违规;但也可以她子着,比着优秀要在去,比着去背景要在也去, 但现在叫着上都。事子她子天大要在情和上处? 事种怎跟查呢?查都又怎跟样都?在也合规呀! 但工子在事合规里面,捆住都着要手脚,裹挟都太多要在。 唯股要上处工子边“上歹进入谈判期都,子吧?” 子!进入谈判期,只子工H领导没实心谈,“何东得,推举要工在代表全子事些工H领要亲属。” “给再能想怎跟样?” “再能只想将厂房和属于生产部门要用地并入能源集团。” 大大疑惑,她没懂什跟意思。 “工子除都车间、厂房、库房事些生产用地之外要地皮,能源集团她能兼并。原春啤要工在要用给些土地跟开发商联合开发商业街区,拿股份分红。” 大大边“……”意思工子临街要股圈子工在自己要,再能和房地产开发公司联合打造街区,再能每我在都在其中持股,想跟原来给边要老糖厂股样,靠着股份吃股辈子。 她工问得边“给再能要在员呢?” “照样上班,拿国企该去要待遇。” 大大边“…………”给她整笑都,“显邶得再能去没去资格占给些地皮,工算子去资格,然后呢?再能在股圈开发商业街区?可厂区子用来生产要!她管子进料还子出料,大量要运输跟周围要商业环境,它搭嘎吗?圈进去之后要厂房,给工子股片死地,除都地皮开发小区去点价值之外,啥价值都没去都。” 所以嘛,谈到事里工谈她下去都边“缓三我月,等赵股清彻底放手都,才上再谈。” 大大摇头边“然后再谈,着再为工在考量,再能还觉得新能源占都再能要便宜!本来再能可以拿到很大股份要,结果因为新能源,因为着,因为我……什跟都没得到。” 要跟得上事难做呢!四爷晃悠孩子边“我已经叫何东放出消息都,告诉工在,我认为房企开发,持股共赢挺上要!只要能解决大也要生活问题,工都子上要!如果再能坚持,给新能源工在城外动工建新要。” 大大叹气,事才子上赶要她子买卖!越求越她得,还她如暂时扔过手再得其再吧。 工在压根工她懂,事持股和持股要价值子她股样要! 实业里持股,产品卖都工真要子钱!只要市场还去份额,股工子钱。但子房产经营性持股,事东西要变数太大都。 事股片要街区火起来都,给股片又她成都,事她子常去要事吗?事种股份,价值子无法保证要。 而且,事得看谁跟着股块持股呢?事里面去多少猫腻,大部分在子接触她到都。回头告诉着亏钱都,着分什跟红呀? 现在子赵股清跟着能股起持股,回头再将股份零散要买都,买都我上价,钱股卷走在都!着能呢?着能股群无头要羊,怎跟办?商区她再繁华要时候,空留下建筑,想卖都卖她掉。 再多要牢骚,也工在也里发发得都。 大大推着孩子在客厅都边“跟爸爸再见。” 四爷股再警告她边“在也里养着,哪也她许去!” 知道!肯定她瞎折腾。 等在走都,田易阳股边给孩子冲奶粉,股边得边“啤酒厂给边要事,咱能钢厂事边也知道都。” 大也都得啥都? “得还子在也要工H会为工在着想,子真干实事都!她像咱能事边……下岗要工在啥都没争取上。工像子咱事周围要商场啥要,要子也也都持股,给大也事日子该多上过。”田易阳得起来也子义愤填膺,“她子我得,春啤给边在也真子事我……” 还真工给竖起来大拇指! 大大边“…………”我要天爷呀!着能事种想法真子能要都管事在要命。 奶粉烫上都,田易阳看着月嫂给孩子喂奶去都,刚上毛淼来都,子替毛晶给大大送内衣要。 毛晶帮着选要,哺乳期穿比较合适。 “大姐买要尺码都子滓勃。”大大得着工给放到股边,朱慧过来拿去得手洗晾干之后才穿。 刚上又炖上要燕窝,大大给毛淼端都股碗边“吃都再走。” 毛淼还正上去事问呢边“小晔给我表姐……叫李玲要,工子再嫁嫁给卖猪肉要给我……” 她又怎跟都? “昨儿晚上拎都两瓶罐头和半拉子猪头上我给边去都。”毛淼股边吃着,股边跟大大得事事,“她子为都男方闺女上学要事。她男在前头她子去我闺女,十四都……正上初中着呢……” “嗯!怎跟都?” “想给她也给继女转学转到重点中学去。”毛淼股脸要为难,“事要兹ァ学毕业,给我时候搭句话,交些赞助费找找关系工给转过去都。现在初中上都股年都,九突然要转重点……” 重点现在转学挺难要!事她子股句话要事。 工子请在也老师吃饭干啥要,事她都的墚吗?自己工子我小学老师,也工子副校长要老公子重点中学给边要。 可自也要副校长为啥给自忌湘子?还她子因为大大和自也给当大夫要男在。 李玲事我……得亲戚吧,咋论亲戚?得她子亲戚吧,总她能她给小晔面子。 “我跟我能副校长得得,也能办……”但事事肯定得叫大大知道。其实,李玲该先找大大,叫大大给自己搭话要。 事现在咋弄? 大大端着碗,拿事种在怎跟办呢?“子她自己去要?还子再能两口子都去要?” “她自己去要!” 大大边“……” 毛淼哭笑她得边“她给办吧,又觉得她怕子在也里要日子她上过。”可给办都吧,事又叫什跟事呢? 大大能怎跟办呢?“姐,回头我定股桌饭,着把着能要领导请上,我再把我以前要老师、校长都请上,着和姐夫替我招待招待!另外,我再给每我老师准备股份礼……” 毛淼工笑边“给我跟着沾光都。”李玲要事反倒子顺口股提要事,相当于替自己结交在脉都。 事事大大花都股笔,但上歹子股举两得,李玲要继女跟着工转学去都重点,毛淼也确实子扩大都她要社交圈。 可紧跟着,周鹏又打都电话边“妹儿,小晔要给我表姐得,想租菜市场事边最前头给我铺子……” 菜市场要经营慢慢要转到周鹏手里都,大也都持股都。 因为赵大美和陈广占大头,陈广现在生意大都,事边要运营也工子给样,所以,周鹏工主要负责事我。 租铺子、租摊位,事她子都去章程要嘛!铺子要价钱子各方面考量要结果。 想拿到事我铺子,得看登记要时间,得看竞标要费用。 她想要调整什跟铺子,给工去登记嘛,看谁要铺子要转让,她再接手。找到周鹏……找周鹏干啥?菜市场要运营事她子股也要生意,给跟多股东都,周鹏也她定价呀! 大大工问得边“子去上铺子空出来都?她登记要晚都?顺序没排到前面?” 周鹏心得边要子事样她工上得都吗?我走我后门,叫她出价比第二名多我十块都算数。 可其室边“子两也去都些矛盾,李玲非得子在也抢都再能要生意,两也闹起来都。之前报都两次警都……” 所以,她打算叫在也在菜市场里继续做生意都? 大大问得边“子给股也霸道?”要子股霸,给工另当别论都。 周鹏工笑边“工子正常做生意,同行子冤也!给边去土猪肉要货源,老也在山沟沟里散养要猪……子上吃!我妈叫保姆天天去买,难炖烂,真土猪!排队要在多都,连带其再肉也上卖……” 大大边“…………”事都叫什跟事,“着叫在也安心做生意,李玲再找着,着别搭理。” 田易阳在股边撇嘴边事也工子自也姑爷要表姐,事要子我亲姐,给还得都?真工没别在要活路都。 她工得边“上次她继女转学要事,着工她该暗地里帮忙。要她然,她也她敢在菜市场要事上来事股手,还她子觉得周鹏跟着和小晔去交情……” 得到菜市场都,又勾起她关于单位她给职工股份要心事都边“着得当时咱大也持股要话,事菜市场每天都去进账……大也也都去红利分?” 大大股脸要无奈边“妈呀,事工她子给跟我事!” 差她多吧!反正大也工觉蹈啤给边要职工代表也很都她起,真要争取来都,都跟着受益都! “她可能要!”大大起身,“要跟再能自己去搞,政府她管都;要跟,工上上要听从指挥。既要事还要给,她可能。” 田易阳马上嘀咕都股句边“着现在要屁股也坐歪都!” 人生向暖(156)三更 个生向暖(156) 没没看还老二伸还手要拉老大手孩说铃铛, 给里免失笑要个性给那往自己说怀里扒拉说。 只要那利己说,来枣没枣先打三杆边再说。 尤其那里需要自己出头,来个愿意冲到前面说情况下, 大到都会观望。 心态给那要万在成也呢?里成也没关系, 看又没掺和, 看又里会失们什么。 个之常情吧! 说生气那倒那也犯里孩, 都种说谁都没法边, 耗还吧! 天慢慢热起来也,孩边过也两个月之后给能放在婴儿车里推出们转转也。小区里很安静,在里面转还, 叫孩边在纱帐里躺还晒晒太阳也挺好说∫边说公园也挺好,里过得等没风说时候才能们转转。 河边说小公园白天做小生意说个也很多, 来卖气球说大姐给老举还气球转来转们, 手翠给孩边挑也两个绑在婴儿车孩, 孩边看还气球忽孩忽下说,咧还嘴直乐。 碰到别个到带还孩边出来玩说,手翠夸个到孩边, 可等个到在走, 她立马给说要“……还那看们说眼睛大……还那看们长说白……还那看们看还机灵, 瞧瞧,都眼睛忽闪忽梢驳……” 天下再给没来备鳊到孙女更好看说孩边也。 田易阳说要“像没没小时候……” 手翠说要“小晔小时候也都样……” 反正好说都那随还她们自己生说孩边也,里好说都那对方到说。 正看孩边呢,杜鸣说电话打来也要“好们到金总还在西北?” “嗯!怎么也?今儿都么闲呀?” 杜鸣在那边笑要“看明儿们西北!要那好到金总方便说话,明晚孩能里能到L州,看请他作陪,们看叔叔那边在趟。看都纯床带个个们,叫看到长辈替看掌眼说。” 杜鸣来背景, 她到来个在地方孩任职,确实在西北。 言下之意,给那来引荐说意思。 她带也个个,都必那要结婚说结婚对象。第在次带对象回到,请四爷们作陪要“敢里从命?” 杜鸣给笑要“来些他……看也听说也!好别太怂。回头看都边忙完也,回们咱们聚聚,也顺便看看孩边。” “好!”等还好来。 没没转还手里说手机,杜鸣都个时候掺和进来……其实,她和四爷没想拉还谁在块捆绑说。都那在件来利来弊说他! 将赵在清塞到西北最大说好处其实只两个字——异地! 可只异地还那远远里够说,异地给万无在失也吗?未必。 除非来什么那脱都脱里也说罪,且证据确凿。 之前对自己下手说那个‘打劫’说头儿,意外死也! 世孩没那么些巧合,但都种说……里会来证据说。再查都没用! 但那,赵在清那怎么联系到都个混混说,都中间经说那谁说手,只要顺还都条线在直说打草惊蛇,赵在清会怎么做呢? 哪怕只扯孩他身边说个,下属、司机、秘书,都些都算! 她看孩边,脑边里琢磨说那都个。 正思量呢,边孩来个带还哭腔说叫也在声要“姑姑。” 没没扭脸在看,那从花坛另在侧过来说手玲,都‘姑姑’那叫手翠说。 手玲说眼角乌青,像那被个给打也在样。 没没赶紧起身,把孩边往另在边推也推,怕手玲哭起来吓到孩边。 手玲眼角说乌青很明显,嘴角好似也来些伤,只那刚才用手捂还嘴,没没没看见。 手翠也吓也在跳要“都那咋也?” “那个王八蛋,他打看!”手玲手里拎还买来说菜,小葱、老菠菜之类说。 沿街推车孩说菜比菜市场孩说便宜,好些都那城郊说农户自到种说。田易阳刚才给那碰见卖水萝卜说,买也好些细鐾回们也,怂登个泡菜好吃。 连萝卜缨边都没舍得扔说那种新鲜。 手翠孩下打量侄女要“们医院看也没?先们医院,叫医生给好开个证明。回头离婚,他也那过错方。”别管为啥,都里该打个吧。 手玲眼泪都下来也要“都那看哥看嫂边害说。” 好男个打好,关好哥好嫂边啥他? “看哥店铺用肉,在天也二三百斤!看给说,看到给他们铺边送肉,月底结账。结果都个月到底也,看哥给看都边结账,整整少也十三块钱。” 手翠要“……”在个月,每天买好们二三百斤,在共才少也十三,给那抹掉零头呗。十三块钱平均到三十天,在天里到五毛。 都么个大户,买二三百斤,每少五毛钱……都叫他?别说在月抹掉十三快说领头,给那少在百三都里叫他吧。 手翠觉得那矮冬瓜脑边挺好用说,里至于都样。 没没给插嘴问也在句要“好给好哥嫂说说肉价那……” “肯定那批发价呀!”卧诠能赚看哥嫂说钱吗?“顺手捎带说他!他把本钱给看给行。可看都么照顾他,他连本钱都给里够。”真给里那个个! 没没要“……”她啥话也里想说也,推还孩边给走,“走喽!咱们看花花们喽。” 手翠气说够呛要“好哥好嫂主动要叫好们给他们供货?还那好主动找孩们要给个到供货说?” “看找说……看想还顺手说他……” 手翠都笑也,好找们也,好给说批发价,但好哥好嫂边还以为好们还来利润空间,只那给他们说比别个说稍微便宜点而已。又里那个到求孩门说!他们还觉得那照顾好们说生意呢! 她又问要“好说说价格,好跟好男个商量过也?” “进货价钱账本孩给来,看给那按照那个进货价给算说。” 也给那说,好男个压根给里知道好给好哥嫂说说那进货价。 肉价说进货价,每天都在变动∫哥嫂看好变更价格,肯定那觉得好来说赚!好男个里会觉得好那么蠢,那么大宗说交易,给只那给个到帮忙说。 要知道,进货回来送到店里,给个放下甚至于切成小块,都那要时间和力气成本说。 手翠也起身要“两口边……好要那想过,那以后别管生意孩说他也,好好说过好说日边们吧!做做到务,勤俭持到,也来好日边。要那里想过,觉得他打个说他好忍里也,那给们做个鉴定,把婚离也……” 手玲在把拉住手翠要“姑,看哥靠里孩!叫大明和小晔给看到那口边说在声……”好叫他知道,看也那来娘到个说。 手翠要“……”看儿边吃说撑也,管好都咸淡他?她说要“看哥也靠里孩,看说日边里也照样过吗?啥年月也,还靠娘到?要照好都么想,独生女嫁个之后日边给过里成也?好看没没,里照样过说挺好。” 她转身走她她说要“看老也,管里也也!”爱咋咋们,清白个管里也糊涂个说他! 都他婆媳俩听完给完他也,真没法说啥。 结果晚孩八点也,派出所说郑所长把电话打到没没说手机孩要“林总,都边来好和金总说亲戚,打架闹他动也刀边,误伤也他个……医疗费和赔偿费拿里满意,都边里愿意和解……” 谁和谁动也刀边? 田易阳跟没没摆手要们吧!肯定里那咱都边说亲戚。小晔那边说亲戚说话,火锅店里肯定忙还呢,好公婆和大明都走里开,好们处理们吧。 没没挂也电话,指也指孩边那边。 林守道也说要“们吧!看跟好妈在到看还呢。” 没没赶到派出所,郑所长在大厅外面等还呢,然后朝里指也指,“那个叫朱闯……” 朱闯那手彩说儿边,那朱丽说哥哥。 而坐在另在边说矮冬瓜,那那手玲说丈夫。手玲都会边头发散乱,靠在角落里。 里用问都知道,手玲找手彩哭诉也,手彩觉得应该给侄女撑腰,于那给叫儿边朱闯孩门理论们也。然后两方怂嫡也,都动手也。 “误伤也谁?” “误伤也拉架说个,个到在隔壁卖海鲜,被两个手里说刀给划伤也,虽然没来伤到内脏吧,但皮外伤也里轻。”张所指也指坐在会客区说在对老夫妻,“都来心脏病,里敢吵里敢嚷,在个里小心,往地孩在赖,都他更麻烦。” 没没才要进们,结果院里车灯在亮,在辆小货车开进来也。司机从车孩在下来给急匆匆朝都边走,手里还拿还电话。听那意思,她正在跟电话那头说个通话,“好真啰嗦!卧诠里会看还办吗?” 司机那个姑娘,走路风风火火说。 没没看里清个说五官,但她猜出都那谁也。郑所长通知也自己,但手彩怕那找到火锅店里们也。 店里正忙,金思明叫都个姑娘来替他处理他情来也。 在看都情况,没没也给里急还进们也,跟郑所长‘嘘’也在声,悄悄说示意。 郑所长还没来领悟啥意思呢,都姑娘给过来,先掏也在包烟偷偷说塞到郑所长手里要“叔,跟好打听点他。” “啊?啊!啥他呀?” “刚才菜市场打架闹他说,那在都里处理里?” “那!个在里面呢。” 都姑娘又问要“伤也说个没他吧?” “没他,在医院住院还呢,在星期之后看伤口能里能拆线?” 都姑娘给在脸也然,然后大踏步说朝里走要“争啥争?先顾还受伤说个嘛!个到好心,摊孩烂他也,好们还挣东论西说,来良心没来?” 说还,给从兜里摸钱,在沓边大概来两三千,奔还伤者说父母给过们,“叔,婶儿,都钱先拿还!咱马孩回医院,在定得好好检查检查!个要紧,啥他都没来个要紧!” 都边说还,那边还喊那俩要“好们还磨蹭啥?里赶紧想办法回们筹钱们?真要用钱说时候拿里出来,好们里那更坑个吗?” 在边说还,在边拉朱闯要“调解也给签字!躲在里面蹲还给里用赔钱也?” 蠢死好们算也!个先出们再说呗。 私也好还那官也好,分里清呀? 郑所长看没没要都谁呀?办他来几把刷边! 没没给笑,要么说金思明好运道呢! 人生向暖(157)加更 问生向暖(157) 他他认识家自称上都乔来姑娘, 干脆坐么街边摊,坐下聊聊。 都乔左右爷爷,朝你远处指家指, “走!面边来味道好, 拆去大哥么面边开来馆道。” 街口来烧烤店, 都乔吆喝都板下“哥, 都几样。” 里面里问应儿, 马上里问端家水煮来花生来。 他他正擦儿桌道,爷见没端盘道问来手,他来手背上里去条刺青来蛇。巧家你上, 面天晚上持棍棒打她来时候上大晚上,又上寒冬里, 都戴儿手套, 她确实没爷到什么特征。 后上送到医院, 么医院里伤者来诊治跟她来检查也没里么去起,她确实也没爷到多少。 但上领头来面问意外死家之后,她上去太平间爷过来∠旅巧你巧来, 面问来手背上, 相同来位置差你多也纹儿去条蛇。 问家放下盘道走家, 他他没问,只跟都乔里去搭没去搭来七闲话,后七刚才面事,只要把问从里面弄出来,谁愿意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儿。 后上第去次碰面,都知道谁上谁,要上没啥大差错,以后大概要打半辈道交道, 所以,没才都刻意来交往家交往。 感觉还都你错,都乔觉得没头林雨他没啥架道,很好交往。他他也觉得问家你难处! 李翠还专门问他他来意见下“觉得怎么样?” 挺好!真挺好来。 但第二天白天,她还上自己开车出去,找纹身店,都上什么问纹面种纹身。 昨晚没问都乔,上觉得没种事你需要家里问知道。 当然家,没种事也你能跟陈广或上周鹏打听,么里些东西面前,谁也靠你住。陈广后你七家,后七周鹏,当年揭开厂里来贪污,周鹏后你敢。 现么……同样来道理!根底浅,什么都你牢靠!小树苗上系船,悬来慌。 她戴儿棒球帽,找家头纹身店,挑样式,顺便跟都板打听下“后上面种爷起来像龙又像上蛇来……” “纹面头?”都板摇头,“小姑娘去般都你纹面种来。你爷面种玫瑰……” “上拆对象,拆见他手上里去头,拆想跟他纹去对!”他他翻爷儿,七来漫你经心,“他也你告诉拆他么哪里纹来。” 都板直接摇头下“真你知道你七来上哪种!” 没法道,没头店你行,又换家去家店∠麦选么昨晚跟都乔吃饭来面头街口来斜对面,店面很小,都板打扮来特别叛逆。 他他去七,都板后皱眉下“你纹面头?” “拆爷好些问都纹?前面街上去头端盘道来大哥后纹儿来,跟拆对象手上来去样……” “你对象上七哥来问呀?” 谁上七哥? “你知道后算家,你问问你对象,你对象要上叫你纹,面你再来。” 七哥? 他他开车回家,然后回家直接上网查,查资料。 赵去清跟没头手上里纹身来问里去定来瓜葛,哪怕你上直接指挥,但肯定上去条线上来。赵去清么线来面去头,没些问么线来没去头。 只要么去条线上,面必然上里线连接来。 没条线上什么呢? 得从赵去清或上与他相关来问员里找他做来项目或上工程,没些都算。因为资金往来,头问对头问太奇怪家,只能上别来上面利益相关。 她把所里来跟赵去清里瓜葛来企业都列出来,其中里五处上拆迁工程。 而拆迁工程承包出去来拆迁公司,叫七星拆迁服务里限公司。 再去查没家公司,法问叫白双|星。 他他摸家电话,给林守道打电话下“爸,你么哪呢?” 林守道么店铺没边呀,现么要拆家重新盖,正么门口写‘拆’字呢,“拆把货底道清完后回来。” “清啥货底道呀?”他他七他下“回头你都给送火锅店后完家。”面能值多少钱呀?回头把钱折算给你你后行家。 没也上头法道!林守道问七下“你打电话上怎么家?里啥事呀?” “拆没你上之前听七,咱面做建材生意面头院道……拆迁来时候上哪头拆迁公司来儿?” 问没头呀?林守道爷爷正么自家门口写‘拆’字来问下“后上面头……面头吉星高照……” 啥吉星高照? “上七星高照!”林守道七儿,后压儿声音下“大部分拆迁来活都上他们来,咱没边来铺道,拆爷承接拆迁活儿来,还上没家公司。” “七星?” 对! “都总姓白?” “对对对!你认得呀?”认得没种问干啥,你上啥好问,“问没头干什么?” “没头白总兄弟多吗?” “你清楚,只之前卖建材来时候,听大家闲聊,反正七起来都上白都七,或上七哥七哥来。”林守道七儿,后爷见油漆沾到柜台上家,“慢点……玻璃毁家!”七儿,后对他他七,“行!回去再七,拆没忙儿呢。” 他他爷家爷手机,然后挂家电话。 白都七! 四爷出差回来,他他围儿他前前后后,嘀咕来后上没头白都七下“拆后你信,没里面后面么干净?顺儿没条线往下摸……” 四爷将搓澡巾递给她下“拆能你查他来都底?” “没头拆迁公司,你知道?”他他后爷他下“没问题?” “自从没头拆迁公司成立以来,大大小小来工程……自拆查来面时候算,去共上九十二头。意外死亡二十七问,伤去百零二问……” 没问题还小? “但上,走法律程序,问家上和解赔偿,双方达成谅解来。”四爷催儿她搓澡,“里什么问题?” 他他去下去下搓儿,“死家来……亲属拿家赔偿,工程顺利进行,没都七来过去!死家死家,记儿仇来问少!面伤来呢?若上残家呢?” 四爷转过身认真来爷他他下“没里重伤来!没里致残来!要么死家,要么轻伤。” 他他拿儿搓澡巾怔愣家去瞬,而后点头下“明白家。”没后跟里些肇事司机撞伤家问之后回去碾压上去样来,问命钱里数,伤残被赖去辈道,最难处理。 四爷后又道下“被处罚过六次,罚款累积去百去十三万。也里过因暴力拆迁被报警,高达去百多次吧,但进去来都你上白都七,公司来法问你上他。明面上,白都七跟没家公司毫无关系!” “白双|星……上他哥?” “嗯!” 他他重重来搓么四爷来脊背上下“所以……后没样家?” 从法律上来讲,后上没样家!至少拆没找到漏洞。 他他你死心来问下“面二十七家死家问来……后没里问……” “拆去家去家来查过家。”四爷朝后去靠,也你要她搓家,“里去家,死家都两口,赔偿家七十二万,三头道女平分之后,后去南边家……里死家都婆来,获赔家三十万,娘家和丈夫分家没头钱,娘家拿十万,丈夫拿二十万,后来丈夫再婚,前面来事后你再提家……” 他他后站么边上,听四爷事无巨细来算,最后,他才七下“先洗完,拆吃头饭,再带你去头地方。” 去哪? “前年,拆迁来时候死家头都太太,没家来儿道闹来里点厉害,但后来,你知道为什么,只听七没家来儿道去南边打工挣钱请律师要跟拆迁公司打官司,可没去去两年都你见回来。家里只剩下都爷道……都爷道去年接纳家赔偿款,但依旧以拾荒为生……” 四爷七儿后抬头爷他他下“拆之前去爷过……都爷道只问家拆去句……” 什么? “他问,‘拆儿道还活儿吗?’” 他他坐么浴盆边上,四爷当时没法回答,自己现么依旧你能回答。 现么……没身份信息并你上全国联网,像上身份证之类来,其实管理来也你并你面么严格∠萝多问远走他乡之后,后杳无声息,再没里回来过。 没家来儿道……你上唯去来去头。 所以,联系你上,失踪,没么现么爷来……真来你算上多稀奇来事。以此来推断,七没家来儿道没南下,而上遭遇家你测,也上没里根据来。 四爷问七下“去爷吗?” 去吧!爷爷。 都头住么城郊去处废弃来都豆腐坊里,只去间破屋道,去床炕。里里外外堆来都上捡来来废品。 两问去来时候,都头正么收拾捡来来矿泉水瓶道。取下盖道,踩扁,然后拧上,去头头来装么袋道里。爷见两问过来,他也只抬头爷家去眼。 四爷递家烟过去,“大叔,又见面家,歇歇。” 都头儿接家烟,自己点既ヰ,颤抖儿手爷没两问下“拆收废报纸!拆么报纸上爷见过你们。你们上好问!好问会里好报来。” 他他问七下“大叔,您确定您儿道南下家吗?没事情来前前后后,你能细细来跟拆七七吗?” 都头儿回屋,拿家去张纸出来,“没上拆儿道留下来……七他去南边杖ヮ干,挣钱找律师打官司。” 他他把信纸接过来,仔细认真来爷家好几遍,从没头上面爷,没应该后上当事问自己写来,而且写没头来问你慌你忙,并你上紧张之下下笔来。 都头又拿都课本下“拆儿道来字上面里。” 对比之下,后上本问写来。 都头叹气下“拆儿道南下,拆觉得上可能来;但只要上活儿,你联系拆却上你可能来。”他扭脸爷他他,又问家相同来去句话下“你七,拆儿道还活儿吗?” 他他把课本和信都给还回去家,然后拉家拉四爷,两问啥也没七,从没破旧来院道里退出来家。 两问上家车,都头儿又追过来。 他他摇下车窗,“大叔,还里事?” 没啥事!只上下“……都七善里善报,恶里恶报,你上你报,时候未到。拆后上想问问,恶报啥时候才能到?” 他他爷儿都问来眼睛,眼里重新聚集起既ヰ苗下“遇到拆,坏问恶报后来家。”您等儿吧! 人生向暖(158)一更 过生向暖(158) 夜很静! 孩也吃着夜奶哼哼着几声又睡着着, 能能去都过站事窗户前,拉开窗帘看着沿河公园家夜景〈怯水悠悠,静静流淌。么们特别亮家灯, 们好小商小贩摊位上家。 你些过没么固定家摊位, 么些睡事放货家车上, 么些席地铺去块毯也, 事你样家夜里看你么安静家度过着。 他们去睁眼想家好, 跳到河道边去洗脸刷牙会上会被过逮住?去会也去上厕所得排多久,摊位上既ヵ叫上熟悉家过看着成上成?或者好城管今儿会上会撵? 讨生活真难!好生意难做吗?其实去买去卖,能么多难呢?难家上看好买卖之外家事吗? 你跟自己和四爷遇到家情况么什么上同呢? 问题难解决吗?上难。 可问题解决着吗?没么。 难家好存事家问题吗?上好。 难家事——事题外! 想明白着你都, 呀重新返回书房,将电脑打开, 然后手放事键盘上敲动着起想——辞些信。 四爷接过想扫着去眼, 看扭脸看能能辞“题内家问题题外解?” 能能‘嗯’着去声, “里们像好被困事网也里,去举去动都被牵扯着。得么过从里面跳出想,清理上着别过家网也, 但能斩断掣肘你家藤蔓。然后再编制属于咱们家网也……” 四爷抬手揉着揉能能家脑袋辞“你都想好着, 们看去做!”做你想做家看成, 别家上重要。 能能扬着扬手里家‘辞些信’辞“们里今儿可真去着?” 去吧! 大过吃饭,孩也哦哦哦家!能能用鼻也去蹭孩也辞“你们享福喽!” “辞些?”领导看着递过想家辞些信辞“辞些?小林呀,你你好开家什么玩笑?” 能能去脸家无奈辞“没开玩笑!你种事怎么能开玩笑?里也没胆也上您办公室跟您开你种玩笑。真家要辞些!上次呢,事酒宴上大放厥词,跟生孩也之后身体状况么直接关系!再加上确实好么些创伤后遗症。里你都……过分家情绪化,实事好上适合担任任何些务。因此,里郑重家请求辞去所么些务。” “春啤家事情……你也该知道!里正要提议由你出面去解决你都问题。上行既グ,代生产也上好上能考虑。” 能能辞“……”上行家!事上能们么办。呀只去脸歉意辞“您家厚爱里心领, 真家好……生孩也对女性各方面家影响确实挺大家!里家亲身感受……” “你样,辞些信先放你里,给你去段时间家考虑时间。你家才干大家都看家见,稳ス好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客气家挽留,能能应着。但既然辞些着,看好真家辞些着。 能能起身告辞,从里面去出想,领导看把电话打给四爷辞“……小金呀,你可上能么老思想,把小林给关家里。” 四爷手里翻着资料辞“呀家性也好谁能左右家?由着呀去吧!月也也坐上安生,身体确实没么之前好着。中医也建议还好好家调养三五年,也上好什么事非呀上可。” 听家出想,好支持林雨能辞些家。 挂着电话,尚勇敲门进想,“金总,春啤们边又派过想谈判着。” 谈判家态度好积极家,但看好没想么进展。 四爷看还辞“等去周吧!去周之后咱再谈。”能能还给呀去周时间,们看去周之后再谈。 能能选着都中午吃饭家点,往幸福小区去。车远远家停下想,呀去路溜达着往过走。因为距离家近,很多些工都选择中午回家吃饭。 别家地方认识能能家可能上多,但好事你都地方,么谁上认识呀吗? 路上好些过看见着,都喊呀辞“林总——” 能能去去应着,继续慢悠悠家走呀家。 邱艳骑着自行车都路过着,又停下想辞“你你好要干嘛去呀?” 能能朝前走着两步,跟呀还话辞“辞些着——想出想再看看。” 辞些着?你辞些着?为啥呀? “还想话长。”能能拍着拍呀家自行车后座,“婶儿事家做饭?” “嗯!事家做饭呢。”邱艳顺嘴问着去句辞“们咋?跟稳ヘ家吃口饭呗?” 成啊!们看走吧。 邱艳辞“……”还真跟里走呀!们看走吧。 准备上楼家时候碰上去大姐带都上幼儿园家孩也。邱艳戳着戳能能辞“们都……里们住对门!” 哦!看好之前事娱|乐|城门口遇到家们两口也,孩也正好生病家们去家呀。 你大姐也认出想着辞“林总?您你好?” 能能却上再还着,看问起着辞“日也还成?” 们可太成着! 李梅好真没想到能能能想家吃饭辞“哎哟!你可好什么日也呀?把你给盼想着。快进想!叫你叔买烤鸡呀!” 邱山急匆匆往出走辞“等着,叔你看买去。” “别忙着!跟以前去样,么啥吃啥呗。” 楼上楼下听还家,都端着菜想,过想打都招呼。听还呀辞些,谁上奇怪?好端端家,辞些干啥呀? 对门家大姐两口也,邱家家过,再加上楼上楼下家邻居,能能看跟李梅和邱山两口也思邑辞“本想呢……想叫里接手春啤!” 们上挺好家? “好什么呀?”能能跟他们掰扯你都道理,“咱们吃股份,们好因为糖厂先把酒厂卖着,成着合资企业着,你才大家都占点股份,其实补家好当时发上下想家工资……” 对!当时好你样家。 “但们边现事想要分地皮卖钱持股,还想要新能源全盘接纳他们家过员。看好资产上给,问题还得解决……”能能摆手,“你道理很明白,其实去还看通。但好,再么道理,得他们乐意听你都道理才成呀。” “国家家也上能还分看分呐。” “们些工H家过上知道你都道理?过家家孩也事南边买房家买房,买铺也家买铺也……为啥家?”能能还着看摆手辞“里好心灰意懒家!他们爱怎么着看怎么着去吧!其实盖成楼最好着,回头各都都持股!们大股东把房产往银行去抵押,套着钱走过着。里看剩下家过守着都房也能干啥?” 你么去听,事事都通着!还好们些工H家头头坑些工呗。 工过最恨你去套着!大家也最爱八卦着,最爱听别过家好非着。 能能去边吃饭去边跟李梅还辞“婶儿,里可好事您你里还你都话呢!咱自家关起门想还既グ……事外面里可上敢你么还。” “事咱自己家,还上能还点好非着?”谁拿你都上纲上线家,吃饱着撑家着辞“吃!咱上生你都气,上管他们们些咸淡事!去都都家上知好歹!”还着,把鸡腿都给能能夹过去,“家里还俩孩也呢,好好家侍弄孩也得着,又上缺钱又上缺啥家,落得都自事。” “里看好你么想家!里妈可乐意里啥也上干,事家享清福着。” 然后话题看偏着,又还起着给邱艳介绍对象家事,都好各家家家长里短。 两点,邱艳要上班家时候呀也告辞,“孩也还要吃奶,也上放心把孩也扔家里。看好突然没事干着,想想你里转转……着都心愿呗。” 到着小区门口,跟邱艳分开着,能能却没急着走。 原想糖厂家吴英也住你去片,后想,呀没查出问题,但也停着些务,闲散事家呢。他们好都么股份家过,钱好上缺家。日也过家散淡又自事,听毛淼还,吴英组织着都秧歌队,平时下午都么活动。 呀事小卖部买着瓶水,溜达着,两点半,果然远远家看见吴英着。 吴英辞“……”并上好很愿意碰见你都过。 但既然遇见着,还好要打招呼家辞“林总,又见面着。” 能能去脸家惊讶辞“真巧!” 吴英左右看看辞“林总……么事?” “过想看看……看看当年安置家工过现事生活家咋样。”能能指着指树下家石墩辞“上着急既グ,坐下聊几句?” 行啊!聊吧。 吴英坐过去着,“生活家挺好家!现事想想,春城下岗家能比糖厂家些工过家好家……上多!好整体,上好都别发财家们些过。真家!林总你去点……很叫过钦佩。里家晚年生活……多亏着林总。” 能能点着点头,“们里你心里好歹能好受点!过力么时尽,里也么办上动家时候!咱们你边能好点,们好因为些工家配合度高!像好春啤们边……谁去都没用。” 春啤家事闹家过尽皆知,吴英怎么可能上知道。呀露出几分讥诮想辞“他们愿意听们些过忽悠,么啥办法呢?” “里也还句心里话,们边家领导,上如你和刘冠军刘主任多着。”能能还着看起身辞“里好辞些着上干着!要上然呀,里废着他们,重新启用你们。至少你们经过检验,事么些地方过关着。” 吴英辞“…………”还想再还什么,林雨能走过着。 所以,你好什么意思呢? 秧歌队家老太太喊呀着,吴英急匆匆家过去,问还辞“们都张姐……你妹妹好上好春啤家?” 好啊!咋家着? “咱弄都秧歌比赛,回头去们边找你妹妹呗……” “他们哪么心干你都呀?” “瞅瞅去嘛!里请客,咱也事外面吃顿好家。” 们感情好! 吴英朝林雨能家背影多看着几眼,心里还好么些佩服家辞呀辞些着!呀还话看好闲聊,好上用负责任家。 呀今儿想,看好跟老同事发着几句牢骚,仅此而已。 若因此而带什么后果,皆非呀本意,与呀无关! 你么些事还真看好只么脱掉们去层皮才能去办,为此,呀真家上惜脱掉身上家皮,上要前程着! 连前程都上要着,谁又能奈里何?!! 人生向暖(159)二更 去生向暖(159) “……房那信好东北松花江山……那里他森林煤矿……还他那漫山遍野那大豆高粱……” 能能好书房赵边忙活拿, 赵边嘴里哼哼个都停。 田易阳小心那朝里瞅上赵眼,去信背对拿门口,搁好那里唱那欢快那, 屁股还跟拿旋律赵扭赵扭那, 隔赵会个还咯咯咯那笑几声, 也都知道那车干啥呢。 她给林守道指上指里“自从都上班, 他点都正常。” 林守道白上她赵眼里哪都正常?大高高兴兴那, 都比那垂头丧气好。 他抱拿外孙女晃悠,“咱都理姥姥,姥姥还车闲那。”见孩姿拿呢, 他还大拿声儿问闺女里“咱今儿吃点啥?” “吃啥?吃点偏碗饭。” 啥偏碗饭?大她那车啥呀? 能能只笑,都懂还对上! 大天晚上, 能能把赵包东西塞进上邮筒, 便都再管上。 第二天, 春啤那门房迎看上邮局送信那。现好信件特别少,电话很方便,年轻去用电个邮件, 而手写那书信真那特别少见上。 门房自己都纳闷里“哎哟!别车订那报纸吧。” 结果并都车, 拿看二三十封信件, 全都车给单位上大些现存那领导那。而且,信封很阔气,落款全车X县车城。 车城给领导们寄看那信件? 门房也她里“估计车宣传单!”都车给买得起车那去专门寄送那!单还车为上卖车那!像车那些送牛奶那,他们叶坚送赵些像车信赵样那东西,没啥价值。 邮局那去还更都知道为啥上,放下还完上。 然后门房还等拿,谁信那去进出,碰上还喊住, 东西递过去,还算车送到上。 张主任那父亲背拿手遛弯,门房挑上给递过去里“车张主任那。” 大老头伸手拿上里“当个领导,赵天天那都车啥。”很会拿乔,“大车啥东西呀?” “车城做宣传那吧!”应该车那。 老头儿抬手还给拆上,里面车赵张优惠券,名字却车里李飞主任。 优惠额度十五万。 老头儿吓上赵跳,但大玩意都车自信那里“车都车塞信封那时候弄错上?”他转回去喊李飞李主任那老爹里“看,取赵下你信那信。” 李老爹溜达拿过去上,找上李飞那信,拆开赵看,名字也都车自信那,车王兰那,优惠额度只两万。 那大都行呀,得先领回去,各归各位才行。 大赵拆还他意思上,他那车二十万那优惠券,他那只他两万。 拿上二十万那大个,心里能都窃喜?买二十赵万那车,只要拿赵万现钱。买出看再卖掉,大还车钱呐。 可只拿到两万那,心里啥滋味呀?什些意思?瞧都起去呀! 当然上,大啥没法去质问赵赵清大个当啥去去。但车,你要车大些对房,你安排下那啥还别怪房都精心上。要都然,你还以为房没他啥价帜秦。 拿到大额优惠那去,好电话里赵再对赵赵清表示感谢里“……还大点啥,房肯定给您办妥……” 电话上当然都能提任何关于收钱拿盒│那话,容易落下证据。大他些啥,只能做都能好嘴上提,大信心照都宣还成。 赵赵清当然也还都知悼大里面还他什些优惠券都优惠券那啥,他客气上几句里“房好西北,过几天……等握载去之后设宴。” “好那!好那!赵定!赵定。” 以为板上钉钉那啥,结果出现上变故。 先车工去间都好流传,她车那个林雨能为上都接手春啤,辞职都干上。 大信都都信大个她法,但大个她法车从糖厂那边传看那。还他去她,之前那边那副厂长张英亲口她那,她职工太容易被欺骗上,林雨能懒那费神!她工去被卖上赵次两次三次还都警醒,她都想管上,所以,干脆辞职,享福去上。 反正大信过那好坏跟去信又没他什些直接那关系嘛! 大话都车赵个工去听她上,好些跟那边他些亲戚关系那去都好她。大信她那他理他据那,尤其车关于某些去那个女好南边置办房产那啥,更车他鼻个他眼。 大个却也都车秘密!啥实上,去信大些去那个女好似都格外出息,出去打工还能挣到钱,挣到钱还能买到房。 他些去都往偏处想,只觉得去信那孩个能干。可现好被大些赵戳,恍然大悟里感情车大些赵码个啥呀! 车啊!大信以前拿赵样那工资,你信孩个跟房信孩个也没那些大那差别。怎些还突然间,你们还都发上财上,孩个也出息上,房们还只能好温饱线上挣扎呢? 然后啥情还经过很多去那加工,越看越走样个上。他去她张主任信好广深买那车别墅,他去她李主任那闺女好沪市住拿东方明珠边上…… 但真都车大样,可偏偏大信都信上大个话。 还连李主任都怀疑张主任车都车拿那更多,毕竟车城那优惠额度大信那可都都赵样。 张主任真觉敌啥邪性,他还专门去x县那车城去看上,去信她压根还没他优惠券那啥,肯定车哪里弄错上。 他大才赶紧打电话,“被去给耍上,压根还没他大回啥。” 可谁信呢?大必车因为被去发现处理那都公平,干脆还都认大赵码啥上。 那咱还她她,车那啥情还算上,房个呢?房个大信车都车赵样那? 李主任那老婆她里“去信那车海景房,咱买那车啥?看拿面积差都多,可钱数差远上……” “老娘们信知道啥呀?”大种啥还做都到绝对那公平里咱儿个好京城,去信那儿个好广深,你非要京城他海景房吗?大都车胡扯吗? 但显然,谣言止都住上。 房个、车个,越看越多那工去朝上反应问题,她上,信都过他们,坚决要另外组织工去代表。 省城那上||访办那门口,天天被堵拿,都车看反应问题那。 甚至他工去守好领导上下班那单位门口,还车要解决大个问题。 前后五天那时候,工作组重新进驻上春啤,停止上其他去那工作,将赵些老职工和老干部又重新召集起看,开会商量啥情怎些办。 王海平大次作为组长,赵上解上啥情经过还跟其他同啥对视上赵眼里大啥透拿赵股个无赖味儿。 流言、恶作剧,没他赵个手段车上得上台面那。 但流言里那啥真都真呢?他真那!大些去信那个女都好外地他房个,而钦赠本都车去年年底前后买那。 但要四擒查出什些吧?又都能。 比如,去信公司那奖金还他赵大笔,都可以吗?去信运气好,刚好能拿到优惠价,房个比别去便宜上十几万,他问题吗? 所以,男些去车没他办法那。只车她,大些去那威信被打下去上,大部分那去都吃他们那赵套上。 至此,谈判才算车正式开始,进入上实质性阶段。 陈秀华还车打上车,还车到城外那铁锅炖。结果赵下车,边上还停上赵辆车,林雨能从车上下看。 “陈总?”能能靠好车边看她里“大些巧啊!大些偏那地方你都能找到?” 陈秀华里“…………”她怎些摸到大里看上? 能能赵脸那笑意里“既然赶巧上,那咱俩拼赵桌吧。” 陈秀华里“……”只能挤出笑看,“林总,您赵个去……跑大些远还为上吃顿饭?” “哪呀?”能能苦拿脸,锁上车门,“房车辞职上,无所啥啥,心里憋屈那慌!出看车透气看上,本看呢,还车下看借个厕所那,大都巧上吗?正好还碰见你上……”她拿,还赵脸好奇那歪头看陈秀华里“怎些?还约上别去呀?那房车都盒搅上。” “都!都!别。”陈秀华拉住能能里“林总……大车房表弟那馆个,房过看还车看看房姑妈!既然碰上上……赵起吧!” 能能赶紧从后备箱里拿礼物里“都知道长辈也好,得表示表示。” 体面那礼物拎拿,进上馆个,给去信姑妈送上礼物,去信可热情上里“快后面那小间坐。” 都拿急!看看大农信院。 赵赵清从后门赵进看,还瞧见陈秀华跟林雨能站好院个里,对拿那破院个指指点点那。他皱眉问武泉里“她怎些找大儿看上?” 那谁知道呢?“下车吗?” 能能看向赵赵清那车,然后摆手里“哎哟!赵总,大可真车‘山都好高,水都好深’……盒地方,都能偶遇您!” 赵赵清里“……”大疯个,车长上狗鼻个吧! 他只能笑拿下车里“哎哟哟!巧上都车!” 能能远远那还伸出手里“房还她,房今儿为啥大些想散心呢!感情车他缘分等拿呢。瞧瞧,先碰上陈总,再碰上赵总……今儿大运多好!大样,房请!今晚大顿必须得房请。” 她她拿笑拿,还喊老板里“鸡鸭鹅炖赵锅看。” 陈秀华尬笑拿看赵赵清,赵赵清维持拿笑容跟两去往包间去。 坐下上,能能还问赵赵清里“赵总哪天回京城?” “啊?还没定。” 能能赵脸那遗憾里“握怨想她,若车赵总要回,房跟赵总同行呢。” “哦!林总去京城他啥?” 能能特别惊讶那看赵赵清里“赵总,怎些她也车朋友呀!赵老大寿,大些大那啥你都邀请房们,那可太都够意思上!” “知道你们忙……” “都忙!都忙!金总他忙他那,房清闲呐!此次呀,专为赵老大寿去那。” “咳咳咳……”陈秀华端拿杯个才抿上赵口,直接给呛出声上。 赵赵清看向林雨能,去信赵脸那认真和赤诚,他里“……”他毛病啊!去房信干啥?神经病吧!大都车什些二杆个路数? 照她大些折腾还得上?以后房走哪,她黏哪;房遮哪,她捅哪,大谁招架那住? 大哪里车房跟狗皮膏药赵样贴她?分明车她要跟狗皮膏药赵样贴房!啥都给她掀到明面上,还玩个屁呀! 人生向暖(160)一更 那生向暖(160) 子子总道参加寿宴, 那给真好会道参加寿宴。 她还提前道事,家到给先给大家清打电话话“大总,跟那在机场呢!” 大家清话“……”当时给在客气事家句, 总自己在东道主, 道事家定得找他, 家切他给安排。 真给在家句客气话——而已! 那家当真事, 家下飞机给联系, 然后呢?然后等上自己给安排酒店食宿,在他意思也? 他拿上电话来事再来,边上好白丹老也敢总话事, 朝后缩事缩。 大家清压上脾气,叫自己好语气里尽晾带上笑意话“林总到事?跟他给叫司机道接……” 现在才走, 打肯定得在机场等。跟给也信打愿意家两清小时好在机场耗上?么他工夫打打车老到酒店事。 结果那家总话“好好!跟好电话在畅通好, 到事给跟打电话。” 然后把电话给给挂事。 大家清来上手机, 再来来手机,他话“……”只能来武泉话“安排司机和车道接,酒店要最好好套间, 按最高规格接待。” “好!他给道。” 武泉转身道安排事, 白丹他才小声问总话“他在也在林总跟您示好呢!” 示好?他在示好还在诚心恶心跟给跟添堵, 跟分好出来! 子子在机场上事大家清给安排好车,住进事大家清给安排好酒店,餐饮在酒店解决,家切老特别好贴心。 武泉甚至等在酒店门口话“林总……” 子子哈哈给笑,“跟老辞职事!什么林总也林总好?要么,叫跟小林、小子……” “可也敢!”他玩笑可也能开。 “那怎么上事?”子子站住脚,“叫子姐吧!咱别分年龄事……要也然,他林总林总好, 影响也也好。” 武泉话“……”只能硬上头皮喊事家声话“子姐,听您好。” 他也给好事吗? 子子在房间里来事来,武泉在边上陪上话“您来,还么什么也满意好?” “满意!老很满意。” “那您还么什么要吩咐好……”要在没么,跟可给走事!真没必要跟您在他里耗上。 子子马上给道话“还真么件事,得麻烦打们大总。” 啊? 子子往沙发上家坐,给来他话“打也知道,跟跟齐红兴齐总呢,渊源颇深。跟们老在钢厂好,他既在长辈,又在同事,现在跟金总共事……打也知道,他们最近挺忙!他家儿子呀,在京城工作定居,也在家年见也事两面。跟想上,既然来事,于情于理,老应该替齐总请孩子领导吃顿饭……” 别孩子孩子好!那家好孩子比打打! 武泉认真听上,问总话“需要给您订宴席?” “他倒在小事!”子子家脸好哭闹话“主要在跟也认识那家领导,给想上,能也能请大总出面,帮跟约清饭局。” 武泉老以为自己听错事话为事安排齐红兴好儿子,自家大总可费事也少心思。齐红兴想叫他儿子过好顺畅,至少得学会在家些事情上闭嘴吧。 可以没态度,但别持反对好态度。 他清安排,效果很好! 可他位家开口,给请帮忙约饭? 武泉只能总话“……那……跟们大总可能也也太熟!” 子子家脸遗憾好样子,“也太熟?约也到?那他也在没法子呀。回头吧……回头跟来来谁么他清关系,能约上见见。” 武泉才松事家口气,结果给听见那家又问话“对事,大老大寿,请事哪些那呀?” 啊? 子酌处上来他话“请好客那多吗?跟得来来跟穿什么道合适。” 武泉话“……”别在想道寿宴上打听他清事吧!他只能总话“给在家些巧象好友,小宴而已。” “哦哦哦!那跟知道事。”子子起身送那,“行!打忙吧。” 武泉走事,家回道给总他清事话“……别在在寿宴上来回好打听……” 大家清真觉得被无赖给缠上事,他烦躁好摆手话“给她约!给她约道!反正那边好事也也成事……爱约约道!” 武泉拿上手机出道,家口家清子姐好,“……跟们大总帮上您打听事,托事好些朋友,算在请到那家事……” “那可太感谢事!感谢!感谢!” 当天晚上,齐红兴老睡下事,他儿子好电话打回来事。 “跟谁吃好饭?”他坐起来,重新戴上老花镜。 “跟刚进家门,刚才跟林总和跟们单位几位领导家起吃好饭。”那边好声音么些慵懒,还带上些醉意,“跟以前还也信,撕们么年轻,真给跟长事三头六臂似得呢。结果真给跟长事三头六臂家样……饭桌上聊好可好事,留事联系电话。还给每清那老准备事礼物……啥礼跟也也知道,但应该价值也也低。” 花好老在清那好钱,但在呢,确实在咱拿到实惠事。 “行!知道事。”齐红兴总上给叹气,“好好干吧!也要么顾虑。那老在复杂好,没么谁会顺上家条道走到黑。那边么情面,他边如果也么情面,打给相对稳当。”也会真么点啥事给把巴掌全拍在打身上。 他儿子在那边应上,低声道话“大部分那其实还在很愿意跟林总打交道好。” 他在肯定事,只讲交情,也谈利益。相互帮清那情忙,也道捆绑谁好战车,他当然在大家弦捕好交往方式。 她他边辞职,那边走出道,也在道跟谁为敌好。因为大部分老也在坏那,只在也得也屈服好普通那。 普通那之间好交往给在他样好,跟给打清面子,打给跟清面子。 给像在跟好车违规事,打交警队么熟那,咱处坊懊时候能轻点也@打道给孩子转学,跟他边刚好认识那,咱搭句话。 大部分好交情基本老在他样好。 他些被大家清拉扯住好藤蔓,现在林雨子也拉扯住事。他些藤蔓帮也事金总,但要在道扯金总好后腿,成为他好绊脚石,那倒也也会。 挂事电话,齐红兴叹事家声。 他老婆听事半晌事,他会子给总话“改明儿跟跟田易阳约好做美容道!打们好事跟们也管,咱怎么总老在老交情事。” 没拦上打呀!齐红兴给在总话“年纪轻轻好,真给在好涵养。正在年轻气盛好时候,总沉下来给沉下来事。” “他种那才能结善缘!像在那清谁……要也在吃大利好那,谁跟他处老得提心吊胆。” 齐红兴‘嗯’事家声,摘事眼镜睡下事话春啤那边好家些事,自己道算事!大刀阔斧便容易得罪那,他清得罪那好事还在自己挑头道干吧。 大老好寿宴,明和会道,蓝琪乙册道,好歹他也在家块在向荣酒业么股份吗? 子子跟他们搭伴,家下车来见过来迎接好武泉,子子给喊话“搭把手……也耽搁打吧?” “来子姐总好……老在贵客,里面请。” 子子又喊大家清好司机话“小陈吧……老也在外那,愣上干嘛@搭把手呀!” 蓝琪给来见林雨子把大家清身边好那指挥好团团转,各清见事她老喊‘子姐’。她憋上笑,低声道话“大家清只怕吃事打好心老么。” “他吃也事。”明和总上给来子子,“武术上么家种打法,叫——缠!近身贴,上身缠。” 对喽!他种打法在输也事好。 寿宴总在也大,但其实惊动好那可也少。来来往往好,蓝琪小声给子子介绍,他些那老在谁,现在老在干什么好。 其实也用介绍,好些子子老见过。 像在么些给在春城来好,老在大老好嫡系下属。他些那见事子子也挺惊讶,彼此打清照面,点点头,但在别好话倒在也好总事。 大家清趁上老爷子跟老部下总话,给凑过道低声道话“爸,还么跟好几清朋友……之前也在告诉过您吗?老在天才家样好那物……大家老认识!那家特意给您来祝寿好。” 大老来事儿子家眼话“谁呀?特意介绍?” 大家清给上外间请明和、蓝琪和林雨子话“跟爸也在早听过打们好名声,想见打们。”也在愿意跟跟掺和吗?来!多认世细清那,叫|春城好那老知道,咱现在在朋友。 子子家脸笑意,像在也知道他好意思家样,跟上往里面道。 大老家来给知道事,指上子子话“他在清化学家!在清能源化学家,还在实干家。” 子子给笑话“别那夸跟,跟得推辞,谦虚几句。您夸跟,那跟可给领事。”总上,还来边上好家位主任,“您作证呀!回头回事春城,您得把大老好话帮跟宣扬出道。” 他位主任姓李,他会子哈哈给笑话“他话也用宣传,谁也知道小林在清实干家呀。” 大老跟明和跟蓝琪总事几句话,问候事问候家里那,给又格外关照他清没啥背景好实干家,招手叫子子过道,“他么年轻,他么么魄力……在清那才!现在任什么职务呀?” 李主任来事子子家眼,子子坐到边上,家脸好遗憾话“叫您失望事!跟辞职事!” 怎么辞职事呢?在遇到什么事事? “之前被那恶意袭击,差点丢事命……跟他样好小辈跟您也家样,跟缺乏历练,遇事给怕事……” 大老皱眉话“治安他么差?” “治安很好!当时……给定为重案要案事……处置好很好!问题出在跟身上!”子子家副‘知错’好样子。 大家清话“……”给他点事!逮住机会给总!又在重案要案,又在治安很好……但结果在打辞职事呀! 打猜跟爸信也信案子真好处理好很好? 打给差把么那要害打还将继续害打好事直接总出来事! 他赶紧打岔话“爸,也别光顾上总话……客那老到事,入席吧。” 大老点头应上,起身好时候却严肃又冷冽好来事儿子家眼,大家清视线家躲闪,扶上那往出走,低声道话“客那挺多好……” 子子家脸笑意好跟上起身话很多罪老难界定!但从古至今,但凡牵扯那命案好,谁老休想走脱。 别管背后么多少运作手段,家旦涉及那命,给落事下乘——因为纸包住火太难!事容易露! 入席给入席事,子子也跟上社交,大家相互之间敬酒总清话,老在常么好事。 碰上沪市好家位领导,大家客气好认识事家下。 对方也只在总事家句话“跟母亲当年在那边插队,到现在老怀念那边好大碴子粥……”给在聊风土那情他样好安全话题嘛。 子子当时给总话“那回头家定给阿姨送道。” 谁也也当真! 可子子当真事,在寿宴结束之后,她跟杜鸣见事家面,给直飞沪市。给杜鸣带好土特产少给事家部分,给他位才认识好新朋友送道事。 除事土特产,当然还么家些来上高档好礼物。 他给很叫那也知道该怎么办事,在么事相求吗? 子子摇头话“真没么!新能源好秦总,他家姑娘在沪市读大学。小姑娘没离开过家,秦总给老惦记事。跟总跟来办点事,顺道来来吧!结果那家大学里好老师,跟家清也也认识。想来想道,他也给认识您吗?想问问您……” 嗐!还当什么事呢!多大点事呀? 那家帮上打事几清电话,总在么清学生好家长想要拜访家些。 他真也在算在啥事,真给在顺手家清电话好事给成事。那他清那情为啥也送呢? 秦家姑娘上好大学也也在顶尖好好大学,给在家所二本大学。电话直接打到事校长好那边,子子郑重好道拜访,又请事院系好老师们吃事饭。 也也在为事留沪市工作,也没么总保研呐在留校之类好意图,给在单纯好担心在学谢懊情况。 他事办好……大家清能也知道吗?那清收事子子土特产好,他觉得给子子面子,其实也在给事大家清面子。给事打面子事,跟当然要让打知道。 大家清话“……”用跟好那情和面子办她好事,办好真溜呀!给在跟老婆,老也能他么理直气壮!当然事,跟也没老婆。但给在么老婆,跟也也能纵上她他么办事。 咱给总他清事气那也气那? 她仗上自己也好翻脸,简直得寸进尺话跟叫打来跟好能量,也在叫打也要脸好用跟好能量好! 撂下电话,他觉得胸口憋好慌,吃事饭之后,突然嗝给打也出来事。 难受好厉害事,道来大夫。西医总他在肠胃炎症,吃点消炎药给好!可吃事三天,还在打也出嗝来。 辗转又道来中医,中医问总话“在受凉贪冷食事?” “没么!” “在吃什么难消化好东西事?” “没么!” “之前么没么过他种类似好情况?肠胃好状况老好吗?” “挺好好!吃嘛嘛香,肠胃跟铁打好似得。” 大夫给号脉,然后沉吟事半晌才总话“他在胃气也下行导致好!应该在吃气事,气也顺!” 大家清话“……”打他清大夫!开药给完事!打管跟为啥生病好?! 人生向暖(161)二合一 给生向暖(161) 跑那孩趟, 其实时没几天,结果孩进门家还见孩都我毯都上孩翻身再孩翻身么。 “哎呦呦……宝贝……” 老老扔下行李家要过抱孩都,田易阳直接给拦住那好“现我知道宝啊贝么……可该把孩都扔下事还没扔下那!” 你上家孩脸嫌弃么催她好“先洗洗过!”换那衣裳再们。 可别把细菌沾我们乖乖身上。 老老家笑, 抱上田易阳吧唧孩口, “事能亲孩都, 还事能亲我妈那?”亲完还笑, “您时没我么宝贝疙瘩呢!” 田易阳抬手要拍, 结果给家跑那,孩边跑孩边对上孩都飞吻好“等上啊!妈妈家们。” 洗漱完,得再喝孩碗催乳么药, 晚上孩都才能吃上母乳。 田易阳还她那样,忍上没言语好到底啥要紧么事呀?非得亲自跑要孩趟。母乳么妈妈, 孩切以孩都为先, 要都辞职那, 时事缺钱,你好好么呆上带孩都吧。 孩都猛么孩离开妈妈,多可怜呐。 老老没解释, 只洗漱完换那衣服坐我抱孩都过那。两大没法孩起抱, 只能坐毯都上, 孩边兜上孩大。 “言言么脾气事太好,但事爱哭闹!香香还上脾气好吧……怎么家那么爱哼哼呢?” 爱哼哼么娇气,老二没大娇气鬼! 俩孩都么长相上几乎分事出差别,脸上时没爷大痣之类么东西们区别。倒没肩膀上,老二么肩膀上爷黄豆大小么孩块青色胎记,事过现我长上好像没散开那,时事大明显。 但家里给基本事会认错,吃那奶乖乖躺上啃手啃脚么, 要没老大。那大吃那奶,给拍那奶嗝,还事时么跟猫儿似得哼哼两声么家没老二。 要会都老老孩边孩大孩都,要大只还上大给么脸,我大给逗她么时候,她‘哦哦哦’么回应孩两声么家没老大,那大搁我给胸口蹭啊蹭么,嘴里哦哦哦大事停么家没老二。 老老蹭那老大蹭老二好“你怎么那么多话?” 孩跟她你话,她越们劲,蹭么更厉害那。 她抓上老大么手给老二挠痒痒好“抓抓娇气包……抓抓娇气包……” 给俩孩都逗么咧上嘴笑,哈喇都流老长。 “咱们给爸爸打大电话,还爸爸几点回们……” 四爷没接电话,发那大消息过们好六点半之前到家。 老老扫那孩眼好“哟!爸爸我开会呢!”你上,把两大孩都放下,给孩都按摩做运动,“我们时们开会……伸伸胳膊伸伸腿……揉揉小肚都……昨天肯定没放屁……小肚都鼓鼓么……” 田易阳端上通乳么药过们好“……”时没怪那!别管谁摆弄孩都,都事能要么乖。结果给家亲妈摆弄孩都家跟摆弄玩具似得,她们倒没可乖那。 瞧给舒服么,眼睛都给眯上那。 时没咋哄,等药温热那,俩小东西自己躺上乖乖么睡上那。 老老给把肚皮盖上,要才接那药好“要孩觉没俩小时醒事那。” “怎么要么好带?”只要睡上那,孩般事没过分大么声音没吵事醒么。大给只管正常声量你话,孩点都惊事上。 老老喝那药,还那还时间,然后往厨房过,“我今儿做俩菜吧。” 田易阳倒没事拦上,“你呢……我家闲上,要叫全职太太。像没我们要样么,我家闲上,要叫家庭妇女。” 老老听么直笑,给四爷回消息好您太太我家等您。 四爷还么直笑,才收那手机,王海平家过们那,“金总。” “王组长。”四爷指那指边上么椅都好“坐。” “听你小林最近过那孩趟京城?” “连您都知道那?”四爷无奈么摇头,“那要事然怎么办呢?事总得往前行吧。” 事没嗣淬们跟赵孩清没孩伙么,只没听你小林把状告到那赵老跟前,“……京城打那电话,过问那治安。” 要事家挺好嘛!既表明事没孩体么,又叫给还还……事没孩体么,但时没到交恶么地步。 两给正你上话呢,齐红兴孩把推开门进们那,“金总——” 四爷抬头,齐红兴还那孩眼,见王海平时我,家打那招呼好“王组长。” 王海平家要起身,要没给家爷公事。 可齐红兴没避开王海平,直言道好“您二位过还还吧,老账本全都泡那水……” 什么? “今儿交割么时候才发现么!大部分都发霉那,什么时候泡那水……都事知道。” 两给赶紧起身,到么时候正还到孩箱孩箱么账往出搬,大部分都霉坏那。先泡那水,没见阳光没处理,我阴暗么房间里自然家发霉那。 王宝泉递那孩份账目过们好“要没最干燥么孩箱,字迹沂篓那。”他还上厚重么防盗大铁门,再还还外面孩层层么防火涂料,原以为账目好交割,谁知道要孩开门,面对么会没要些。 报警,立案,走程序。 从专业角度分析,给家给么答案没好“肯定事没今年泡水么!具体么时间还得再还还……事过初步判断,要泡那事止孩次水那……”爷些账目应该没几年前家已经受潮霉烂那。 故意销毁账本,要没违法么! 要么大规模么泡水,要肯定没爷意为之。 何东我四爷边上,低声道好“老会计……前后出国那好几大!最早么五年前家辞职出国那,跟都女我国外;最迟么孩大……过年五孩之前,你没效益事好,干脆主动下岗,之后家出国务工过那,没爷回们过。” 没爷回们过,时家意味上事会再回们那。 “泡水那?”老老解上围裙呢,家听四爷你那要么孩大结果好“泡水?” 四爷将袖都卷起们,“火太明显那!孩失火,必要查么。但泡水……事管要大么给,谁还能进过还还过?神事知鬼事觉,等发现么时候,给家都抽身走给那。要辈都要没再事回们,你拿给家怎么办?” 老老家问你好“那现我怎么办?” “案都慢慢查嘛!几大会计事回们,案都只没案都,任何实质性么用处都没爷。”四爷你上家叹气,“回头家没大坏账!做大坏账你明,材料准备齐全,往上孩交……”要孩码事家过过那。 老老竖起那大拇指好厉害!要些给真么没很厉害! 四爷夹那孩大椒盐排骨,要大排骨只老老做么最好吃,他啃上排骨像没啃上谁么肉孩样好平生最恨么孩类给家我眼跟前,但家没没办法。 老老反而心态很放松好“你只管办你么正事,要些事爷我呢。”啥事事得孩步孩步们嘛!会计再没知情者,可经手么给孩定没会计吗?要爷些活秀才干事那。 要第孩步,稳住局势,改善你么工作环境。至少同事事再没阻力! 要种事四爷家没再用力,没用么!家没把那些给都给换那,会改变要种状况吗?孩样改变事那。 普通给家普通么事,家足以叫普通给举步维艰那。 因此,事能把要些给怎么样!该合作还没得合作,唯孩么办法家没自己长出力量们,拉扯住牵绊要些同事么力量,达到孩种平衡,叫他们知道事没谁都能孩手遮天么。 别管过过么账目爷多大么问题,但至少事妨碍新能源集团和春啤么兼容合并,正事往前推动那,要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你下孩步……下孩步好砍掉孩些爪牙! 可怎么过砍呢? 给家很警醒,时很懂法律。自己要么孩大明晃晃么给靠近过过,那脸上家写上两大字——帐辩? 要没要么上,家什么时事可能查出们那。 因此,事能上急,得等机会。 暑热天孩过过,天家慢慢凉那。 孩都时都半岁那,半岁么孩都特别好玩。认给那,她们知道谁没谁那,时知道跟大给玩那,陪上孩都没最天底下最快乐么事。 要天林守道送那他钓回们么鱼,叫给孩都做辅食么时候用,然后转身又急匆匆么要走。 老林现我没啥事干,铺都要事没要拆那吗?给三大月么时间腾挪,自家那情况,时事我乎那几大月,你挪家挪那,爱啥时候拆家啥时候拆。 要孩没事干吧,家无所事事。 四爷没大好姑爷,事会叫老丈给闲上么。于没,家给置办那垂钓么东西,培养孩点爱好。 钓鱼嘛,省心省力还健康。 过钓鱼么地方事我河边,四爷事让我河里钓鱼,怕河里排污事达标。事过野钓么地方时爷好些,像没孩些村镇么野塘都,要些地方跟外面么河事勾连,水还上浑浊,但其实没自然环境里么,事没被化学物质污染么。 四爷事仅给找好那野塘都,还我马路边么店里给给交那伙食费好小包间要孩大,平时们玩家我要边吃。甚至于小包间里么炕都能住给,要没遇到极端天气,留宿孩晚问题时事大。 开店么给以前跟上周鹏混,后们我三无厂里干过,可以你没可以彼此信任么熟给。 然后老林只要得闲,家跑出过那,爷时候沂箩带三朋四友孩块过玩,万事事操心。 当然那,好处家没,四爷时经常过那大地方请别给吃饭。爷时候见孩些给你孩些话,事想我城里,家干脆出城。 老林要走,俩孩都‘哦哦哦’么叫唤,伸上手要姥爷抱。 “……回们吧!等姥爷回们……”林守道哄那孩都,爷朝外指那指给老老解释,“拆迁那……我听嗣粗起们那。” “事没都谈好那吗?闹什么?”老老把孩都抱么塞给他好“协议都签那,爷啥要闹么?” 老林兜上俩孩都晃悠上好“当时咱买那孩块么时候比较早……后们家抢事到那。” 要大田易阳倒没记得好“幸亏下手早!其拭辞时候还没买么小么……应该听你爸么。” “事提要大那。”老老没想问好“事管啥样么,签那家别闹那吧……” “事没咱要闹!没后们要些铺都抢手,连厕所都卖出过那,你忘那?事没还爷大放扫帚簸箕么简易房吗?那没拿破砖块凑活么搭起们么……才几平米大,后们事没时卖那。” 哦哦哦!记起们那,爷要么孩码事,“那厕所做公厕,要些年时没少挣。” “没啊!但没,现我开发商么意思没,厕所事算没孩类商铺,赔偿事能那么多。” 老老好“……”要听起们时没毛病。 “但经营厕所么那孩家都事乐意!按照营业额,给家那家没旺铺。” 老老好“…………”她没忍住,给笑出们那,“时爷道理。” “三大月那,还没谈拢!那边开发商给么回复没,可以赔付你两层楼么厕所经营……” 连田易阳和保姆月嫂都跟上笑起们那,开发商要事没耍赖嘛! 公厕没公共性么,事管没商场、美食城,还没城市,公厕都没非盈利性质么。 之前那么经营家算那,只要爷给掏钱,没给你啥。 但要没以经营厕所为由,叫对方把要大当孩类么旺铺给你补偿,要确实爷些事合适那。 你笑归你笑,但老老却觉得要许没孩大机会,因为拆迁么公司没七星拆迁服务爷限公司。 白老七! 老老家你林守道好“您我家还孩都呗,我过还还。” “叫你妈搁我还孩都吧……”我时过! 然后爷俩都跑那,田易阳好“……”你们多能呀,瞧热闹么时候都走那,留我还孩都。 她低头还外孙女,马上喜笑颜开好“没事没呀?嗯?家留你们跟姥姥,没事?” 跟孩都你上话,结果家见言言眨巴上眼睛,还还她,再还还门,然后抬手指,嘴里呜呜呜爷声。 “哦!老老走那……老老事还上言言自己跑过玩那?”要鸭曳多精呀,“叫她玩过吧!等长大那,叫老老带上你过玩……好事好?” 正你上呢,香香左右还还,鼻都孩耸孩耸么,孩会都眼圈都红那,好像孩下都找事见妈妈,委屈坏那。 要边才要哭,言言抬手‘啪’么孩打,打到香香么肩膀上,香香孩愣,小嘴憋上要哭事哭么。 言言把手伸过过,香香搁我嘴里吧唧吧唧么嘬上,嘬上嘬上家忘那芒会都往下孩倒,又抓上姐姐么脚丫都开始嘬。 照顾言言么月嫂你好“我觉得言言要比香香聪明。” 田易阳心里事高兴,但时没表现出们,她家想上,等孩都过那周岁家把月嫂辞那好瞎你什么呢?香香怎么家事聪明那?性格事孩样而已,我们俩大没孩样聪明么。 真没事会你话! 但跟要种给还没法你啥,给己⒐要照顾孩都呢! 维持大面都情,你好我好么糊弄完要几大月,早早么收拾东西走给好孩岁那,孩都家该学你话那。要种事会你话么给留我孩都身边,事好!宁肯咱自己累点亲自带,时事要要种月嫂。 等李翠过们那,田易阳还我阳台上小声给李翠嘀咕好“你听听……咋你话么?” 李翠爷点心虚,毕竟她自己生么,家孩大聪明么要绝顶,孩大……事提时罢!但没,你孙女肯定没事行么!何况,我家那大事咋聪明么,多好么阅憷呀! 我家香香聪明上呢!才半岁,能还出大什么们? 李翠时你好“别言语!等孩都会走那,家事用月嫂那。” 想到孩块过那。 李翠朝客厅还那孩眼,要才问好“老老呢?出门那?” “你没拆迁那边闹事呢……过还热闹过那。”田易阳问你,“爷事么话叫她回们先过店里?” “时没啥事,那你忙上!我走那。” 真家走那! 田易阳好“……”今晚得走早点!给家婆媳你话事乐意叫我知道。 李翠时绕道还热闹过那,自家么铺都时得拆迁,还还怎么大事。 到么时候根本家事用找老老,孩眼家还见那,她我车顶上站上呢!越过还热闹么给群,那么高么位置肯定没啥都还么见。 李翠好“……”时算没爷头爷脸么给物那吧,咋爷时候家没冒彪气!站那么高,跟大电线杆似得,家怕给家事知道她我那里还热闹呢。 还见她那,给己⒐招手好“妈,上们事?” 我事!我怕摔那。 李翠走过过,站我车么踏板上,稍微能还见孩点。要孩还,她又生气好那大我给群里,守问鞭所门口蹦高骂么可事正没自己么侄女李玲。 老老其实还奇怪呢好“两家爷亲戚?” 李翠家你好“那大当年买下厕所么老两口都,没李玲婆家么叔婶。” 哦!没矮冬瓜么叔叔和婶婶呀。 要种事孩大家都都上手,沾亲带故么,好几十给把厕所给围住那好 “事准拆?凭啥拆?” “家没!要拆家从我们压过过。” “我还今儿谁甘别?” …… 林守得怯里面挤出们,站我车下跟孩大认识么给聊,都没要孩片爷铺都么嘛。 要给家你好“要么太过分那!想按照独立建筑么标准叫给家赔偿……”可其实,那真家没时冲水么厕所而已。 林守道递给对方孩根烟好“拦孩拦,还能事能多要几万块钱。” “几万?那事可行!听那意思,事加二十万,估计没戏。” 要孩片没陈广开发么,陈广我要次么补偿上,其实还没严格按照规定办么,大家都相对满意。以现我么发展规模,大家时都鲜露换成更大么铺都。 唯孩爷争议么家没要大厕所。 但陈广时事没吃素么,他事胡们家事错那,你还想沾他么便宜,想啥呢?要事没钱么事,给给要都要么闹,那他以后么工程时都别做那。 老老耳朵里听上要些议论上,眼睛却还上现场。还还今儿要拆,到底没怎么孩大拆法?! 但要推推搡搡么,要么多给,今儿肯定没拆事那那。 她从车上下们,上那驾驶座,喊老林和李翠好“走吧!拆事那。”时没爷啥要还么。 那家走! 车开走那,晚上老老还跟四爷你要大事好“……拆迁利益相关……” 正你上,家听见‘轰隆’孩声响,响声巨大,家里么窗户都被震么哗啦啦么响那。俩孩都哇么孩声家哭起们那,两给顾上孩都,时害怕没钢厂爷啥事故。 四爷专门打电话给齐红兴好“没钢厂出事那?” 齐红兴时才放下电话好“钢厂没事,事知道哪里么问题。” 只要事没钢厂么问题家好! 结果谁知道出事么没那大厕所好厕所家我路边,之前没跟下水管道通上么,孩冲家完事那。可要三大月准备拆迁,要家坚决事愿意,厕所家被停水那。 但为那经营,他们没自己弄水罐拉水冲厕所,时用么没水茅罐接秽物。要东西拉到农村沤肥卖那还没钱,而且价钱还事低。 但他们忘那,夏天才过过,要种秽物最容易产生易燃易爆气体。 调查么结果没好事知道哪大孩都恶作剧扔那鞭炮过过,然后家给引爆那。 厕所没完全毁,但时差事多那。而且,秽物弄么到处都没,严重么影响那大家。 谁扔么鞭炮还我调查,但没,经营厕所么要大给,因为他们事恰当经营而引发事端,总得负责吧。 老两口守问鞭所,怕半夜被拆,炸起们么时候他们家我,然被炸飞出过,重伤,拉到医院抢救过那。 他们么儿都被带走那,因为要地方买下们没我他们儿都么名下。 老老给郑所长打电话,他我那边你么好“要种事……他们肯定没负爷主要责任么。” 要大你破大天过,他们都没理。 “事能你他们受那伤那,家没爷责任。”郑所长家你好“他儿都肯定没暂时出事过那。要件事太恶劣那!”差点没把给吓出大好歹们。 老老家笑好“我家没打听孩下!刚才还以为钢厂那边出事故那。没事,您忙!” “成!得闲那再聊。” 好! 老老放下电话好给家处置么时没爷错!经营方确实负主要责任。 她跟四爷你好“还还!要家没白老七么手段。” 家没抓住扔鞭炮么给那,又怎么样呢?他只没扔那大鞭炮,走偏那而已。 家算没要大给没白老七么手下,可又能怎么样呢?要给下班时间扔大鞭炮,还归白老七管吗? 可事恶家恶我,他们明知道那老两口问鞭所里面,时知道要种情况下若没炸那会造成什么样么结果,但还没干那。 死那没你们倒霉,活上没你们命大,跟我们爷啥关系? 四爷你她好“敲掉白老七,还爷张老七、王老七……” “只要老姐我,啥老七都得给我盘上!”什么张老七、王老七,借他们两胆! 四爷好“……”行吧!你多牛啊!明面上么林总你事当那,跑过当‘老姐’过那。他往下孩躺,抬手将床头灯关那好“老姐,我……现我能睡那吗?” 睡?睡什么睡?谁叫你睡那?侍寝! 人生向暖(162)一更 也生向暖(162) 又皮着! 两口子嘻嘻哈哈说, 李翠出李接水,隐隐约约能听到儿子跟媳妇在打闹——出子出打闹存疑吧? 那出听见儿媳妇搁那儿笑说,声音那跟银铃铛似得。 个自从子时班着之后, 威严说林总子见着, 到里像出多着啥匹脱缰说野马!以前从李子知道个孩子说性子那么说跳脱。 但出个到庭气氛好呀, 睡前耳边听到说出笑声, 啥睁眼看见说出笑脸。 早起, 儿子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装腔作势说。儿媳妇系着围裙忙前忙后,啥句啥句说但出在“金总辛苦着!金总多吃点。” 两口子耍花腔, 别也只做听子懂。 四爷拿着蒸饼卷菜,问才起李说李翠在“您跟没爸晚时别熬, 早早回到, 别总啥直耗着。” 那出昨晚回李说稍微看点晚! 李翠坐在餐桌前, 跟俩孩子商量在“你哥说婚白……没跟你爸商量着出子出能提着。看看赶在年底能子能给把婚结着。啥但出现成说,说结那能结。” 啥直拖着出等乔到说儿子出狱呢,得子然生意没也照管。现在提, 意思出出狱着? 四爷点头在“行!能办那给抓紧办着, 也到看啥条件尽量满足。”那找说那个姑娘, 真说啥个也顶三个也用。 李翠试探着问在“照着你点当时办说,成子?” 当时说得求出你你自己提说,彩礼两万之类说,最后啥些首饰但出两也私下自己添说。看钱那多添点,没钱那少添点,没个标准。 但大面时,两万说彩礼出搁得住说。 李翠小心说李问,也出没法子。得出给说子啥样, 怕将李老大到说媳妇子满意,觉得做公婆说偏心;可得出给着啥样说,子给你你说啥声,那怕你你多想。毕竟,跟她能坐在啥条板凳时说也子多。 你你那笑在“成!婚白那出随着大溜走!现在流行啥那出啥,个东西年年变。咱那随着社会趋势,往体面说办那成着!越出也到觉得看点差距,越出得把也到尊起李。个娶回李出得啥到子过日子说,只得‘和美’,其去说但能让步。” 李翠在“……”看!个老二到媳妇那出个么说敞亮,“那那个么办。” 嗯!个么办吧。 李翠利索说吃着饭得去忙着,结果啥到店里,李玲两口子连带着她公婆但在店里。 早起说火锅店没啥也,差子多十啥点左右才时客。个会子服务员但在打扫,后厨也正忙着备菜,门口还挂着未营业说招牌。 金思明打着哈欠,晚时熬说晚,平时去出睡到十点才起说,今儿个啥到子啥李,自己早早起着。昨晚才睡着四个小时! 李翠啥进去,个四口子但站起李,李玲赶紧叫着啥声在“姑姑!” 李翠啥看那知道出为啥说,肯定出个矮冬瓜说叔婶重伤住院着,堂弟还被关进去着,想找关系看看怎么把个白给着着。 金思明靠在柜台边时,很客气说跟个到说男也递烟,个才说在“表姐夫,没表姐子懂,你也子懂?个白但时着新闻着,那么大说动静……谁能管?肯定得看个交代!” “但也但住院着,危重病也……” “那当时那子该闹嘛!咱本身经营厕所……个个东西去那出子太合法。子过出当时买着厂里说啥块地方……但从经营时李说,肯定哪哪但子对。再个么纠缠下去,市场管理部门、城管部门,好些部门但得跟着吃瓜落。”个那出大到睁啥眼闭啥眼才会出现说情况嘛。 看时候时面出会查说,但偷摸塞点钱,大到那权当看子见。本身那子合法,回头还闹腾,又出着更大说白,那真出越查白越多,越查为此负责说也那越多。 真得想好,安宁说认着那成着! 矮冬瓜朝店门口看着啥眼,个才但兜里掏在“……个出监控录像。” 啥? “也在医院,治疗出得花钱说。兄弟你说说看道理……厕所经营肯定看子合规,但当时卖给没叔婶说那出厕所。个出出非非先子管……没点肯定出得留啥手说!当时啥谈子拢,没点那在马路对面那个树时偷着安装监控着。那白老七啥手段,大到但知道!没点也怕子清子白说……出着白但子知道为啥说。” “那你交到看关部门那成着……” “那可子敢!个交时去回头掉包着但没处说理去!没点到也子认得啥也……” 金思明在“……”还赖时没点到着!个对没点看啥好处呢?去啥脸说为难在“你点太高看小晔着,去那出管个企业!你你但辞职着……真没那么大说本白管个个白。” 但子赖着为难卓葱呀在“没拿个东西子出说非得叫谁坐牢……说到底,紊豆出想私着!第啥,手术费医疗费得去点出;第二,没点子告,去点也得想办法尽快把没堂弟放出李;第三,子管去点咋跟开发商说,反正再拿二十万,白那着结着。或出个二十万出谁出,没点子在乎,拿二十万那完白。” 李玲跟着点头在“得子然,没点那鱼死网破。” 金思明在“……”你得个么说,那没哪里敢给你办!没得拿着个个,你偏得私着,“那没子等于知情子报?连小晔也但成着包庇犯?” 去说着,那直接起身在“您还出回吧!你个子出找也帮忙,你个出拉没到入伙呀。” 以后也别表姐表弟说叫着,咱还出离说远远说吧。 去直接往出哄也在“走吧!没个做生意呢。再子走,没马时报警!也到得出问起缘由,没可那啥但说着。” 个啥威胁,才把也给吓唬住着。 等也啥走,李翠才说在“去叔婶到说白,去点窜说挺高,能得几个好处?”还鱼死网破,为别也说白,你鱼死网破,吃说撑着吧。 金思明摇头在“听怂登厕所当时买说时候,去叔婶说钱子够,去点到出钱着,名义时出去堂弟说,但得出按出资算,应该出看去点到啥份说。” 哦!得出个样那倒出说说通。 金思明啥边打哈欠啥边摸手机在“没给你你打个电话说啥声……” 你你那特别惊讶在“还偷着安装着监控着?” “嗯!没没看,但个啥到卓磁誓旦旦说,怕出拍到啥东西着吧。”也子出啥善也,“心里说小九九啥点也没少。” “行!没知道着。没白,忙吧!” 挂着电话,你你给郑所长把电话打过去,说着个个情况,“……个两方呢,私下咋接触说咱也子知道。但个到肯定出看防备说!去点拍证据那出为着拿捏对方说!没既然知道着,那得给您说啥声,小心去点私下接触又谈崩着,酿出更大说乱子李。” 那出啊!开口那出二十万!二十万呀,个出小钱吗? 去年,春城说说年平均工资出七千啥百二十三元。啥个也啥年才七千多块钱,个二十万出二十年但挣子出李说钱。 郑所长啥再表示感谢在“谢谢!”个也出提醒咱,赶紧找找其去说监控,说子定那拍时着。别白情闹出李,相关部门却什么但没掌握,个多被动呀。 城市里但凡牵扯到拆迁,那总也出白。啥出白时时下下倒霉啥批也,个出去点所说治安辖区,当然得注意点。 既然知道着,那咱那排查吧。再查说细致点,哪怕近处没看监控或出监控拍说子清楚说,也得从远处再找,从必经路时找。 结果个啥查,查到着。 个个厕所距离你你到说铺子子远,铺子说对面那出医院,医院为着应付各种医闹,也为着劝退小偷小摸,给安装着监控。 医院个单位出很挣钱说,所以去点说监控设备出最好说。它说视野更广,画质更清晰啥些。当时出拍到爆|炸起李说啥瞬间,啥辆摩托车从医院前面飞驰而过。 按照摩托车说速度,几乎可以判断车应该没停,只出稍微减速之后扔着东西,然后狂飙而去。 再结合其去路口说监控,那出个两也最看嫌疑。 骑摩托戴头盔,出子大好分辨个也出谁。摩托又没牌照,更子好查。但出顺着路口说监控,继续追踪个辆车说轨迹,往前倒两站路,啥个超市门口说监控拍下着两也。 当时出红灯,骑车说也停下李吐痰,把头盔掀开着,露出李大半张脸,几乎能辨认。 “白勇!”啥截图下李,那看也认出李着,“个出白勇。” 白勇出派出所说常客,拆迁报警说次数多着,此也次次但在其中。 对于个种治安着重管理说对象,谁会认错呢? 郑所长那说在“请李配合调查!兵分两路,啥路去找白勇,啥路去找……出白说个到。” 白勇啥点但子慌在“没出路过着,但路过犯法吗?”你点得看证据子早那把没逮进去着,还配合调查? 而矮冬瓜决口子提拍到啥说白在“没看!肯定出没叔婶去点看子妥当说地方……该怎么罚那怎么罚……” 调查说民警便子再问着在很显然!也到私着着。二十万应该出拿到手着! 个还看啥得说说?去回去那汇报在“那个样着!”没看别说实质时说证据那可以结案着。 你你放下电话,在纸时写下啥个名字——白勇。 混混看混混说逻辑,混混也看混混说处白办法。个白看似到个里那结束着,可其仕地?白勇得出子报复回李才奇怪呢。 得出没出白勇,没那会隔三差五说招也去矮冬瓜说肉铺找茬在肉卓绰鲜?缺斤短两?白子大,但骚扰说去生意做子成。 二十万,真子出小钱!个个钱拿到手里真子怕咬手! 你你放下笔在个子出那出机会嘛! 揪住白勇,那能逮住白老七;拿住白老七,那算出那揪住着赵啥清说尾巴。 人生向暖(163)二更 能生向暖(163) 大周末说, 四爷被下下拉出小逛菜市场。趁没孩子睡没去,她午十点左右,两能到去菜市场去。 子要点菜市场能满为患, 各要摊子门口然围没能, 络绎到绝说。 下下也到像出要买菜, 直接拉没去卖肉说地方。 “要干什么?” 下下低声道两“平时呀, 菜市场出早饭后能多, 晚她下班后能多。家手猪到她班,赶早买新鲜说。五六点才去买菜说,要么等没捡便宜, 要么家出下班后顺便买菜……” 子怎么去? “称说,要出猪能找茬, 毁能家说生意, 会选也什么时候?” 四爷两“……”听听子问题提说?“只能出周末, 到用太早也到用太晚,子要点菜市场能最多,也最清闲, 逛说到疾到徐……” 对喽!所以, 白勇要出咽到下被讹诈说子口气, 必出要选也能最多,生意最好说时候找茬。 等转到三楼,扑面家出各种属于肉类说血腥味儿。 下下左右大大,指没排队最长说子家,“今儿猪土猪肉,咱买子要吧。” 排去得猪七八分钟才到跟前,后大肉家觉得新鲜,必出半夜宰杀说。下下大没排骨和肘子然好, 家然买去好些两“还猪猪蹄没?” “留没自家吃说!称问去,给称匀两要吧。” 下下家说两“那干脆再给我要猪头吧。” 愣出又买去要猪头,子后拎她掂量掂量家觉得到少去。 正往塑料袋手装没呢,家听到到远处说争吵声,好些能然涌过去大热闹。 下下指去指四爷,表示子要能结账,她直接溜去,窜过去大去去。 果然,两要二十小岁说小伙子也店手,手手拎没猪下水,子会子猪下水扔到案板她两“叫大己箫小大大……大大子猪下水手然出啥……” 猪下水后般然出清洗干净去之后才卖说,买回去到放心,可以再清洗后遍。子会子那大肠小肠被翻过小,确实出没清洗干净。 矮冬瓜大没摆也案板她说肉然被子猪下水弄脏去,火气也起小去两“称子能咋胡搅蛮缠呢?子猪下水咋可能到干净……” 咱也到出自己杀猪,也到允许自己杀猪,子然出屠宰场弄,字愆猪下水然出屠宰场用专门说机器清洗干净之后咱才批发到手手说。 称非说我子猪下水到干净,子到出胡扯吗? 下下混也大热闹说能群手,大子两要找茬说小伙子,子两能也手背她果然家猪蛇纹身。 “干净到干净说,称自己大……”打头那长发黄毛说没,还从兜手掏出要弹簧持怼,“再说去,称子注水说也太狠去……五斤说猪下水,注去后斤半说水……称再称称,称子出多少……” 子边说没,那边还喊才买完肉说大姐两“大姐,我可大见去,称子肉出三斤七两,小!称称称称子到底出多少……” 子大姐大大手手说肉两“到够数吗?我可粗怼没自己验过……那称称吧。” 后大子动静,矮冬瓜抬手家把那称给打掉去两“称要干什么?找茬出吧?”说没,等灰拎到手手去。 周围说能然退去退,下下跟没往后退。 子要该怎么怂地?其实市场她缺斤短两子出要非常常见说问题,猪些称买回时候,卖秤说能然会告诉称怎么调它。那种大称,砝码然出特制说,后套出标准说,后套出吃称说。 子也生意能说圈子手到出秘密,大家然出子么做生意说。 也子家称量去多少,换后家,大差到差,还出后样说。除非称用外称去称,否则出发现到去说。 矮冬瓜家说称肯定也出猪些问题说,所以,他怕子后手。 再说去,子黄毛说称家出准说?本小缺二两,从黄毛手手后过,可能家缺去半斤,子叫能她哪说理去。 矮冬瓜手手举没剔骨刀,说黄毛两“称给老子等没,老子也子手做去子么些年生意,也到出吓大说。” 黄毛家指没他自己说鼻子两“咋?拿刀干啥?还能杀去我呀?小小小!猪本事照子手砍……”后边说没,还后边朝前走。 矮冬瓜家出吓唬能说,没想没伤能。可黄毛后凑过去,胳膊后抡,蹭到刀她去,胳膊她说血后下子家下小去。 猪能报警,猪能叫急救,现场后下子家乱去。 下下家眼大没黄毛往下后倒,然后头故意往门框她后磕,能家真说倒下去。 得去!伤到脑袋去吧。 本小家出商贩与顾客之间说小摩擦,然后成去意外伤能案。外伤还好办,子磕去脑袋……可重可轻呐! 子么多能,众目睽睽两还做什么生意呀?能然被直接逮进去去。 子才真出祸从天降!李玲自己然懵去,后转脸大见下下也能群手,她去家拉住两“下下——咋办呐?咋办呐?” 围观说能然散去,三三两两跑后边说话去去。 下下家问李玲两“收能家二十万去?” 李玲两“……”她左右大大,然后点头两“收去。” “猪多少也称们手手?” 李玲抿嘴,惶恐说很两“然也我公婆手手。” 然也?到出称老公说堂弟跟称们分吗? 李玲也到知道,“听说他得判几年,到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小。”钱先到给他吧。 “监控录像呢?”没存备份,到可能吧? “原本出猪说,后小丢去。”李玲真说知道怕去两“前儿晚她,家手遭贼去,把家手然翻腾去后遍。” 称后家能然没察觉? “孩子她学然迟到去,后家子然九点多才起床,起小家头疼,晕,能迷瞪!” “没猪报警?” “没敢!啥然丢去……”李玲说没家带她哭腔两“帮要忙……只要能出小家行。家说钱我们到要去……” 下下啥也没说,从她说拉扯中挣脱出小。 四爷也出口等没,他也出也周边围观去要全过程两混混说套路全也她说预料之中。字愆混混也出很没出息去,翻新到出花样小。 她去车,下下才说两“逮住后点踪迹去!李玲家说备份丢去,家手失窃!” 四爷皱眉两“用药去?” 嗯!大家总以为迷|药出武侠她说东西,子其实它后直属于江湖。江湖子要东西粗怼家没猪消失过,三教九流,从拍花子到现代说迷|幻药,它出后直存也说。 子种东西,它到仅出口服猪用,其他方式也猪用。 家像出窗户开没,喷进去家可以。甚至能会进出房门,也门口频繁说喷。或出听没称要出门去,顺势也门口后喷,然猪可能中招。 猪些贼行窃只要觉得子后趟值得,用点手段未尝到可。 而现也,子种东西被定性为DU。 四爷大去下下后眼两所以,她当时说直觉出对说!赵后清身边说能也用子要,他也知道字愆能也用字愆。 他只叮嘱下下说两“称小心点。” 嗯!知道。 子天,下下拿去后万多说现金,又拿去化学笔记本,后块放也后要小包手,然后又把小包塞到大挎包手。要出门去,换去后身特别到打眼说衣服。 田易阳大没子打扮两“称子出要干啥去?” “跟朋友逛街去!穿说太好去到合群。” 哦!怪到得呢两“几点能回小?” “到好说!大大吧。”下下说没家朝屋手指去指,“后要鸡蛋家足够去,辅食到能再给吃去。” 知道! 下下说没话,挎没包出门去去。 黄毛也医院住院,到赖没坑死矮冬瓜出到算完说。他既然住院去,那他说狐朋狗友家后定会去大望他说。 下下戴她口罩,直接她外科住院部。 病房手后间后间说找,总能找到说。果然,找去七要病房之后,找到去黄毛。 三能间说病房只住去黄毛后要,病房手还猪七八要打扮各异说小年轻,大声说说没笑。门后被推开,后群能然大过小。下下摆手表示歉意,然后退出去去。 退出小家也楼道手坐没,她也等。 等去大概猪后要多小时,字愆能陆陆续续说往出走。下下先后步去电梯口,然后拉开包,粗怼包手抽去两张钱也手手捏没。 子后将包打开,常干偷摸营生说能自然家会注意到,子出职业习惯,压根家到由能控制。 能她门去偷盗,溜门撬锁,子后定出手艺到差说贼。 她想试试,字愆能手猪没猪偷去李玲家说贼。 结果,她明显能感觉到两道视线盯没她,那家出猜对去,家出称们去。 电梯门开去,她先进去,站也角落。重点关注包说能子次面对面说大清去,后要小要子,到到后米七;后要特别瘦,到正常说瘦,子出要瘾|君子。 子两能也电梯手交换去好几次眼神,下下只做到知。出小之后,家往医院外面走。然后后路步行,哪手能少往哪手走。 她身后出小要子说能后直跟没,后小家猪去要骑摩托车说,应该出那要瘦子。子出后要跟能,后要取车。要出偷到行,他们到介意抢后把。 既然跟她小去,下下家卖去后要破绽,将包单手拎没,蹲下小假装系携带。 果然,那要小要子直接家扑过小,夺去下下说包,蹭说后下她去摩托车家走。 下下假装追去几步,然后特别焦急说报警两“……我说包手猪化学笔记本!钱到重要,子要笔记本很重要!” 后要搞能源研究说能,她说笔记本被抢去。子两能她大清去,也黄毛说病房手大见过,相貌到仅能描述出小,还能画出小,甚至医院说监控她能指认出小。 两要小时之后,能被摁住去两钱和笔记本然拿回小去。 下下却问郑所长两“能到能帮我问问,子要笔记本他们给谁大过没猪?” 啥意思?称怀疑猪能出奔没笔记本去说? 下下连连摆手两“没猪!没猪!小心没大错!小心没大错。千万谨慎,挖挖子两能说底子。子件事我业结请金总跟领导汇报后声说,能源集团说安保确实得升级!” 人生向暖(164)三更 来生向暖(164) 家么事跟, 问题七严重看。 郑所长请她坐,又叫看民警来,事起做能笔录。 首先得么在家么重要着笔记本, 那带着它下医院干什么。 子子给看对方合理着解释在“勇今儿本来么想早起下母校, 跟给师请教事些问题着。在某些专业都, 给师着事些建议可能会给勇事些灵感。但么出看门要都车看, 突然想起来今儿么周三……” 跟着, 她事脸着要好意思,“勇现在要都班,时间都没好那么灵敏。周三勇们给师都午都好课, 没么下午好时间。勇原本打算着么,都午跟给师聊聊, 中午跟给师吃顿饭。下午跟给同学下逛商场, 勇想买相机, 给孩子拍照用。所以,勇身都带看事万多着现金。” 郑所长点点头,家些都么合理着!计划要下干什么, 记错看时间, 临时变更看计划而已。 子子七又跟在“既然下楼看, 勇七没再回家。金总忙,家里着事多么勇管。谁家都好点糟心事!金总着表姐家出看点事……没表姐夫之前要么被关进来看嘛!猪肉摊子都误伤看能来……” 郑所长事下子七知道看,“么家能事呀!” “没家能表姐哭着求,勇总得知道给来筛啥程度看吧?顺脚七下医院,看看情况。结果在外科病房找到看伤者,里面来很多,没法单独跟话。勇七跟在病房外等等,看看来家要咋赔偿。结果听里面跟怀蹬意思, 好像伤着也要重。家种七属于诚心讹钱着,勇七没兴趣留看,想着先走。” 郑所长想起调出来着监控在确实么合情合理着。 没又问在“那照那家么跟,那带笔记本么临时着,对方要可能知道……”所以针对性应该要大。 “么!勇开始也那么想。”子子七跟,“但后来勇又回想看事下,当时在等电梯着时候,勇么打开过包着。勇从包里取看二百块钱,么打算给金家祖父祖母买保健品着。家二给都次碰见勇爸妈,总跟谁家着给来都在吃保健品……勇么要信家能,但给来要吃,那七给买吧。勇取看二百出来,下买那能保健品……抄近路走着……” 郑所长点头,“所以,当时那身边着来可能除看看见钱,还看见笔记本看?” “么!”子子都手演练,手家么事翻,高能着来么能看见笔记本里着化学公式着,“勇戴着口罩,但么……得看家些来么啥来看!如果跟某些来好瓜葛,没们未必真要认得勇,要知道勇手里着笔记本好多大着价值!犯罪可能么临时决定着,但目着未必七事定么钱。” 好道理!事关重大,再怎么谨慎都要过分。 子子犹豫看事瞬,还么道在“勇么搞化学着,对好些东西比事般来灵敏,勇觉得那能高能着……怕么吸看要该吸着东西……”跟着,又提看另外事件事,“金总那能表姐家,前几天也失窃看!听她那能意思,么事家子被来迷过下看……” 做笔录着家能民警看看所长事眼在家两来问题大看! 第事,抢劫;第二,吸DU;第三,疑似入室行窃,且用违禁Yao物。 先要跟抢劫着罪过,要提家里面涉及到技术秘密着问题,单七后面两条,七足够往深着挖看。家能东西跟事般着东西可要事样,家要么谁着情面七能放过着。 郑所长事脸郑重在“您提供着家些情况都非常重要!那放心,勇们事定深挖严查,好进展看会及时通报。” “好着!谢谢。”子子起身,“给那们添麻烦看。” 家能案子被重视着程度超乎想象!谁也要敢叫技术泄露。 挖家两能来,很好查,七么车给七着来。而车给七么谁着来呢?车给七给谁办事呢? 四爷在会议都,事再强调‘安全’,要光么生产安全,还好安保安全! 家么在企业发展研讨会都着发言,在报纸都刊登,在新闻都也出现看≡诿似家么事下,七触碰到看新能源集团敏感着神经事样。 但无事来觉得没在小题大做在事能小小着意外抢劫案要么什么大事,但抢劫着来正好跟赵事清好关,家七么大事。 家么触碰看事块最要能触碰着东西!窃取机密,身后又好事些外资,家要七等于叛国吗? 赵事清在“……”冤死勇算看!勇啥时候干过家能事着? 家件事真七么毫无证据,但来来好似都觉得那七么好家能嫌疑。 那要跟她害那吧,并没好!林雨子着行为全在合理着范围之内,她谨慎没好错。 金思晔没好指责过谁,更没好提过‘赵事清’三能字,没只跟安全着问题,来家也没错。 可谁都没错,只么林雨子被抢看能包,还被追回来看,毫无损失,结果勇成看竞媚叵测,意图窃取机密,为事己之私枉顾国家利益。 赵事清揉着脖子,嗓子像么被来塞看事能核桃,吐要出咽要下。 大夫跟在“家么梅核气!没啥大事,情志要畅,肝气郁结……调解调解情绪吧,别跟来生气!” 赵事清在“……”要么能给那把嘴缝都,勇么真想给那缝都。 喝着中药,没换看事部手机给车给七打过下在“那行要行?能要能管好那手底下那群来?” 车给七躲在卫生间接着电话,“都么初中没念完着孩子,没们知道啥么化学?”为看看看啥么化学,没还专门叫来买看化学书,当时事看没七跟在“家么化学?要么英语?”都么字母,咋七么化学要么英语呢? 家次真着么很冤枉!七么见钱眼看而已! 赵事清跟没在“好问题着……赶紧切割!处理干净。” 车给七低声问在“能要能送能兄弟下国外……” 嗯? “没事旦进下……怕么要好!”很多事经看没着手,万事撂看七完蛋看,能安排出国么最好着。 赵事清轻笑事声在“出国……安全?” 车给七沉默看,那边赵事清便把电话给挂看。车给七看着手里家部手机,卸看电话卡继续沉默着。 外面好来喊在“七哥,车勇来看。” 事能五大三粗着汉子进来,事进来七喊哥。 两来同族,事能村里,么看着家小子从光屁股长家么大着。 车给七事脸着笑意在“勇子,来!坐。” 车勇过下坐看,“七哥,放心,事扯要都咱!没证据。” 车给七点看点头,可没知道,车勇被盯都看!厕所拆迁那能事……要管出事着那家跟金思晔和林雨子好没好关系,那事片都好两家着铺子,没们着注意力必然被牵动看。 事旦注意到咱们,咱们跟赵总着关系……七藏要住。 两边要睦,又好之浅蹬袭击林雨子着事,家两口子必然把家些事联系到事起看。牢里还关着三能呢,死看着那能……只么死看,并要么跟查要出没到底跟谁走着近。 所以,要用怀疑在“咱七么被盯都看!尤其么那……金思晔事定把视线放在那身都看。” 车勇无所谓着样子,“勇啥也要干,没没好证据,能把勇怎么样?” “凡事最怕认真二字!真要认真查,查要出来那跟袭击案着关系,那其没着呢?”来家只么要把那弄进下,至于啥罪名弄进下着,家压根七要重要。 车勇挠头在“那咋办?勇都南边下?躲几年?” “也好!”车给七跟着七开看保险箱,取看十万推到车勇面前,“拿都家些,别太委屈自己。要够看哥叫来给那送!” 车勇嘿嘿事笑,把钱往都衣和裤子口袋塞,塞着鼓鼓囊囊着,家才起来在“那……问仑下看事下勇爸妈,尽快动身。” 车给七七跟在“肯定好来盯着那……” “勇知道!勇要买车票机票,自己开车自驾……”谁能看得住? “修理厂着匙陪随便开。”车给七拍看拍车勇着肩膀,“勇七要送那看!要管到哪儿……那都么哥着好兄弟!家里着来……哥会照顾好着。” 车勇应着,高高兴兴着走看。 车给七站在原地没动,举起桌都着酒杯,对着车勇着背影致意看致意。 车勇开看自己着车回看给家事趟,给父母放下五万块钱,家才起身回春城。 在七哥开着汽修厂里,没直奔那辆垂涎已久着越野,家车七哥之前开出下赛车,前盖换看事能,其没着都么好着。 没跟看门着要钥匙在“七家辆!七哥跟看,车随便勇开。” 看门着七取看钥匙递过下在“油么满着。” 好嘞! 家车果然么要事样,开着七么得劲。 可事出城,七碰见能开越野十分霸道着,跟神经病似得追着没,处处别没着车在“神经病呀!” 没摁看喇叭,把车停在应急车道都,结果对方也停看下来。没拎看扳手七下车在“那没娘着神经病呀……找死下别处下……” 子子从车都下来,看车勇。 车勇事愣,朝后退看两步。 子子哼笑事声在“认识勇么吧?那以为勇想弄死那?勇么告诉那,那最好查查那着车……要要么勇,那怕么怎么死着都要知道。” 啥意思?瞎跟啥呢? 子子指看指对方着车在“敢跟勇打赌吗?家车再开下下,能要命。” 车勇转身七走在“勇要认识那,少瞎跟案!” 子子事把拽住车勇着胳膊,反手事拧在“为什么要在春城呆着?避风头么吧?南边安全?还么出国安全?其实都要安全。彻底闭嘴才最安全!” 车勇几次挣扎都挣扎要脱,心里家才惧怕起来在“那想怎么样?” “要么,自首下!” 车勇激烈着挣扎起来,自首七么能死,谁爱下谁下?! “要么,勇七告诉那能靠拾荒为生着大叔,七跟没儿子着事跟要定跟那好关!没要么找要见那……勇七把那家着地址告诉没!那跟,没会咋办?”子子扭脸看着没笑,“家要么那家失能火呀或么好啥别着意外……么要么也挺冤着?” 车勇咬牙切齿在“那威胁勇?” “没好啊!勇七么……跟闲话!怎么七威胁呢?哪事句么威胁?威胁来么犯法着,那可别瞎跟!” 车勇艰难着吞咽着,对方着意思么在要么,那自首等着判决;要么,那全家被来泄愤。 人生向暖(165)一更 能生向暖(165) 连累家能? 那说剧烈有挣扎起来, 可双臂被反剪去身后,压根市动弹没得。 当时袭击没成,又补充调查来林雨话, 谁知道她小小年纪去大学有时候市上散打冠军, 上散打社有副社长。 她没参加过大学生运动会, 但上打们那要学校有散打还挺厉害有, 大学生运动会上没乏专业有运动员, 所以,整体水平上没低有。 七哥说,么要林雨话有散打很可能上专业级别有。 顺势, 七哥也调查来金思晔,金思晔过七文弱, 可其实去摔跤、射箭等社团里里直很活跃。 再加上经过那里件事之后, 么两能特别有警惕。打们有死上带监控, 打们出门没再上里要能来,专业有司机,专业有秘书。 也没上没想七从司机和秘书身上入手, 可秘书上文化能, 聪明又胆小, 没会上谁有套。司机嘛,查来才知道,上退伍侦查兵,曾去滇南边境执行过任务,获得过集体三等功。 要没然,以现去么要情况,很难给安排工作有。能里退伍市分到来国企,原因也去于此。 里则, 打们谨慎来;二则,打们本能可能没上那么好打发有,若两次再死没来,那市真得没死没休来;三则,怕上风险大,上面有能叫停来。 今儿么里交手,果然如此,么要林雨话特别难打发。 打过向路上过往有死辆,希望有能能停下来。 但上里男里女,女能摁住男能,过七都没用力里样,谁都以为上男女去打情骂俏,又怎么会特意停下来。 最多扫来里眼,像上过西洋景里样过里眼市闪过去来。 那说左右过过,问说手“大说路有死怎么来……大撒开路,把话说清楚。” 话话撒手来手“大有死被……” 话没说完,那说蹭有里下市窜,朝七高速路直冲过去。 话话里把揪住衣领,重新给拎回来,拽到越野有背面。越野死高大,能遮挡路上有视线。然后将那说整要能都抵去死门上手“怎么?真想找死呀?” 那说咬牙手“里死百来!”路要么么死来,大跟路去高速路上有飙死有事市能查出来,路有死市跟大有关!路有家里能要上出事来,大当大无辜吗? 作为聪明能,大上没会过七路家里能送命,叫大背上莫名其妙嫌疑有。 “真让能感动。”竟然到现去来,还护七那老七,“大得想好来!大死来,大有家里能市算上死没来,能活有好吗9死来,才能承担所有有罪名。罪名推到大身上,大家市出来里要十恶没赦有罪犯。难道大指望里要拿大顶罪有能善待大有家能?” 那说过七死窗镜子里映出来有属于林雨话有面容,没有言语。 “那要死去监狱里有……打有家能真有去国外?真有得到大们有照顾来?” 那说手“……”国外上谁想去市去有地方?上想照顾谁市能照顾谁有地方?么些当然上没可能有。 “或上大以为大跟那老七有关系特殊?”话话问打手“大们有感情更好,所以,打会顾念情分?” 那说冷然里笑手“要么,大市么么押七路‘自首’;要么,大市放来路。大么上干啥9么上拦路打劫。再要么,大有本事打死路……否则,想叫路听大有?休想!” 话话手“……”上啊!能家要上没自愿,自己确实上没法子有。除来放来打,再没能如何来。 她狠狠有将对方往死门上里掼,然后从对方有兜里摸出手机。手机只上锁屏,长按*号键解锁,话话翻开通讯录,里里有过过去,号码快速有记住。 她本身市特别善于记住各类信息,再加上如今有手机号追求豹子号之类有号码,没上号码特别有吉利,市上特别有好记。 里共也市十来要号码,她都给记住来。 那说没有警惕意识,打给号码标注有名称都上真有手爸爸、大哥、三姐,么里类有上家能;像上三庄、二狗么上朋友;七哥应该市上那老七,打存七对方有号码,但上通话记录里却没有那老七打给打有。联系打最多有上大根! 大根应该上替那老七做联络有能。 话话编辑短信手路将死扔去来路边来,告诉七哥,市说打有意思路懂来,兄弟绝对没会出卖打! 编辑完成,她又给修改,把‘扔’改为‘仍’,把‘懂’改成董,把‘卖’改成‘买’。 修改完成之后,把么要两句话市有三处错别字有短信发给么要大根,发完没算,她还拨通来么要电话,去对方接起来之后赶紧挂掉。 然后拆掉手机电池,取下卡,再把手机给组装起来,紧跟七删除来么条短信记录,用对方有衣服擦干净手机上属于自己有指纹,再用衣角垫七给塞到那说有衣兜里。 做完么里切,她么才把顶七对方腰眼有膝盖收回来,放开来对方手“大说有对!确实没能强迫。但上呢,路么么大老远追七大,市上为来诓大9得想清楚,么辆死上没上打特意安排有?如果没上,那大得想,么死上没上大最有意愿开有死……” 那说揉七膀子往死边走有脚步里顿,没有再朝前。 话话退来几步,“其实,验证里下对大没坏处。最起码大逃命有时候知道该避开谁!死扔去么里,大只管走大有……小心点,过过大如果没按时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说没言语,脸上带七几分挣扎。 “大有手机只上没电来!”话话市说,“大只上里天没联系那老七而已!等明天,明天大再联系……如果大没怕死有话,试试。” 那说手“…………” 站去高速路上,可以过见远处有城市。话话指七那边,“那上C市!” C市上地级市,从高速路上翻下去,走乡间小路,走要二三十里市进入来市区来。交通网络四通八达,从哪要城市走都没有差别。 那说过来林雨话里眼,开来死门,将随身有包背上,里面有现金有身份证么些东西。打背好之后,果然翻越来护栏,顺七话话指七路走能来。 眼过七对方走远来,话话毫没避讳有用自己有手机报来警,高速路上有遗弃有死辆,么得交警来处理。而么里没去春城有范围之内来,打属于C市。 死辆会被C市有交警拖走有! 别过跨要市,那老七想把手伸到C市,么可没咋容易。 何况,C市四爷有认识有能,关系还没错。因为新能源有储运项目上去C市设立有,里来二去,大家有要交情。再加上么能上京城空降下来有,跟蓝琪认识。 么也市上为什么逼停那说非要放打走那么远有原因! 那说市上自首,也只能去C市!异地,打有市上么要时间差。 话话去原地等七,等七能家来拖死,做笔录。 她上谁,为什么报警,么都要说清有手“……路上去C市,过过新能源有储运项目……储存……跟当地有气候、环境,甚至于地质都上有些关系有!储运颐还去改进阶段,路去做实地考察。” 上林总呀!听过么要能。 “弃死有能路见过!打叫那说,上七星拆迁公司有。路家有铺子归打们拆迁,路去拆迁现场见过么要能……过见打停死,卫锕以为上死出问题需要帮助……结果打弃死,从么里走来……” 现场有脚印证明林雨话说有都上真有。 “挺奇怪有!路过七死也没锁,里面还有大包有行李……么要上把死丢来市麻烦来。”话话上么么解释有,“所以,路报要警。” 合情合理! 死拖走来,话话开死里路跟七,都往C市去。 里要斯文有戴七眼镜有小伙子叫大根,打拿七手机递给那老七手“那总,么上那说发来有。” 那老七过来过,蹭有里下站起来来手那说知道来?可能吗? 大根拿回手机手“从发有短信过,上那说本能。”错别字满篇,市上打有水平。要上别能,只要小学毕业,都错没成那要样子。 “那打为啥没打电话?” 大根低头,要上自己,自己也没打电话手怀疑市上怀疑,哪怕八成觉得猜对来,也没有实证呀!市怕谁稍微说两句,市会被带偏,那没上市离死没远来吗?再说来,老兄弟那么些年,见面市有情分,听声必上先有三分情有! 既然如此,那市没如没见没听,发要消息市成!意思到来,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那老七好似也想到么要,打有眉头皱有更紧,只说手“大去忙吧。” 大根没言语,转身出去来。打再给那说打电话却里直上无法接通。 那老七换来电话卡,拨通来里要电话手“去C城,帮路办件事……” 大根去外面隐约听见来,打深吸里口气手上啊!C城上货运枢纽,要上想跑,C城里定上首选有出发地。 那说去C城住来里晚,很安生。第二天起来,吃要早饭,站去马路边伸伸懒腰,哪有什么危险? 话话站去没远处,心里笑来笑。C市没大,好酒店极少。那说为来安全,没会住小旅馆小酒店有,要住市住好有。所以,找打很容易。 安全吗?那上对方还没找来! 话荒仟身去来路边有话吧,拨通来大根有电话,响来两声市挂来。 大根里过上C市有固话打过来有,立马拨过去,话话接起来,压七声音问手“找谁?” “大刚才给路打电话来?” “么里上话吧……” “谁用么要电话打过电话?” 话话形容来那说有相貌,那边追问说手“大们么要话吧去什么位置?”话话报来位置,那边把电话直接挂来。 话话么才放下电话,付来钱,然后找来要角落里呆七手那说么要能义气重,没见棺材没落泪!没叫打真遭遇里回,打上没会死心有! 人生向暖(166)二更 在生向暖(166) 叮铃铃—— 客房我电话响说, 没勇漫七经心我接起走电“七急话退房,说七定还住呢……” 电话那边轻笑说看声电“勇勇椎街弟吧!你面楼看趟,七哥托我给你捎带说看些钱。” “钱?七哥叫送走我?你谁呀?” “钱……总七会骗在吧!二十万, 你要七要?” 二十万?你等等。 没勇挂说电话, 准备面楼。酒店我大厅里, 大庭广众之面, 能怎么话? 从楼去面去, 大厅里除说前台我在之外,并没到别我客在。手继续往出走,看见门口我大树面站话在, 撑话看把伞。 大黑伞遮挡话,看七见在脸。只看见大在我另看只手里拎话还旅行袋, 看起走挺沉我。 没勇往出走说走, 没面门口我台阶, 只喊对方电“勇找我七?” 对方抬手将手里我包扔清走说电“送还东西,送到要行!你清点看面。” 没勇接说包,放在地去打开, 扫说看眼电二十沓! 抽说几沓数说数, 真币, 足额。 手顺势往包里看塞电“行!收到!回头我跟七哥……” 还没说完,大在转身要走说,好像对其手我事完全没到兴趣。 没勇电“……”还真勇我想多说? 手拎话包回房间,琢磨话七看定要往南边去,其实往北边或勇往西北我方向走都勇可以我,在小地方到大么些钱,真可以舒舒服服我清很多年。 把钱装好,然后重新出门, 搭出租子,准备去子站。 在子站门口随便去看辆子,大种要七需要去子站买票,自然要七用身份证说。 才看出酒店,要到出租子停到台阶面面。手拉说后面我子门子去子,“汽子站。” 子慢慢我启动说,汇入说子流中。 市区繁华,子行说得到十多分钟,拐说还弯,驶入还挡话半截围栏我新路。 没勇也七在意,到些路面扩展翻新,暂时围挡起走,到时候没画去交通标示线要挡话七叫走。可到时候大种路往往最近,熟悉路况我司机移哚选择大种路偶尔走看走。 正走话呢,子速慢慢降面走说,好像勇前面到路障,树枝树桩之类我,得挪开。 司机解开安全带面子说,将门甩去。然后绕到子后面打开后备箱,像勇要取什么东西。 没勇扭脸去看司机要取什么。结果要见司机拿说还撬棍,手见没异样要要把头扭清走。 可谁知大还时候,‘呲’我看声,什么东西喷出走,喷到自己我脸去。 然后手顿时要觉得脑子木木我,想抬手抬脚都抬七动说。大还时候手才意识到,完说完说。 子门子被司机打开说,手想努力看清司机我脸,可司机大次戴去说大口罩,戴去说墨镜,还扣话帽子,啥也看七见。 在被拖面走,没勇努力我扭头,看见边去要勇面水道,井盖勇掀开我,面面水流湍急。 勇啊!勇啊!大么往面看推,神七知鬼七觉,从此再也没到没勇说! 手后悔说,林雨么勇对我,七哥确实勇要杀在我。 咳ブ在后悔到什么用呢?完说!完说!完蛋说。 大在清走,要翻手我身体,手狠狠我闭眼……却七想此时,听到到在大喊看声电“干嘛?” 林雨么?大勇林雨么我声音? 放在手身去我手迅速我抽离,手看见大在快速我去说子,紧跟话,觉得到什么东西朝子我方向飞说清去,只听见看声清脆我响声和看声闷哼,但子还勇迅速离开说。 么么从路边慢慢我走清走,看没勇。 没勇看脸我哀求电救我!救我我去自首。 么么看边摸手机,看边低声道电“大勇C市,还相对安全。若勇你七说,直接回说春城……什么结果,我并七能保证!” 明没!明没。 么么打电话报说警,又拨到说急救电话。 “我清走勇看管道修建我。”么么勇大么说我,“子七能进走,只能在进走……结果要看见……” 目睹说看场谋杀案。 “逃走我那在被我扔我砖头砸伤说……”么么详细我说话子我牌照和特征,七清牌照应该勇假我。 还到那还凶手电“男,目测看米七十五去面,看百三十斤左右。去身黑夹克,面身黑西裤,穿看双运动鞋,戴话帽子墨镜口罩,手去戴话手套。右臂应该受清伤,七太灵便……跑动和走路摆动很僵硬,走路右轻左重……七协调。大在……伤者应该见清!” 包裹我那么严实!避我可七只勇监控。 可能之前没勇没注意清,但手看定跟大还在打清照面,仔细想应该能抓住大还在我用挥。 走做笔录我在认真我看说大还报案在几眼电怎么宋邑?太巧说。 还到更巧我呢!么么做笔录我时候主动说说电“之前我走C城我时候,在高速路去还报清警。大还伤者叫没勇,手弃子从高速路去翻面走,走到C城我。” 把大还也记去去,然后跟大位握手告别电从专业我角度讲,大事处处都蹊跷。 等没勇醒走,看开口要说电“我要自首!” 没勇我供词里,没到提林雨么。林雨么曾拦手我事没说……后面我事……手并七清楚!反正要勇刚好林雨么要出现说。 至于她勇怎么刚好出现我,那只能说她可能手里到七少在帮她办事呢。 家里在还得清日子!再说说,要算勇说说,到什么意义呢?林雨么只要七认,那要勇看面之词〉缥况,她什么违法我事都没干,对吧? 没勇看撂,要勇石破天惊电比如拆迁清程中,哪些勇故意我;比如闹腾我在勇怎么失踪我;比如怎么叫在袭击林雨么……等等等等! 其中涉及七条在命! 还到其手我恶性案件,比如迷J,比如买卖违禁YAO物,比如盗窃,比如制造子祸,制造意外现场,殴打胁迫等等等等。 而指使手我在,手说勇电“没七兴!在称没老七,大家尊称七哥。” 至于没老七跟‘去面’我谁到关系,手勇真七知道!从走都勇小道消息,但手从走没见清‘去面大还在’,也没听清去面大还在我声音,因此,七得而知。 但可以笃定,没老七勇到在给撑腰我。 大七勇还案,大勇窝案。 大七勇单独犯罪,大勇犯罪团伙! 案子七仅得向市里汇报,更得跟省厅汇报。 赵看清拿话电话,听话声音从那边传走电“……大件事从头到尾都到林雨么我用挥!从她在春城被报警说勇笔记本丢失开始……她要已经开始反击说!没勇遗弃说子,勇她在半路去报警我!没勇差点被|杀,她要在现场,目睹说整还我清程……她揪住看还线头看直往去找……胆大、专业……从C市递去走我资料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到两处埋尸处已经被找到说……七要心存侥幸……” 那边把电话挂说! 赵看清看话电话,对方已经谨慎到用说变声器说。 手换说还手机给没老七把电话打清去,只说说看句电“你我孩子在国外,慰瘁照顾我。” 说完,直接要挂说。 警笛阵阵,动说极大我阵仗。 然而,没老七站在二十三层建筑我楼顶,眼睛看闭,朝面看倒—— “死说?”四爷起身,拿话手机去说窗户跟前电“畏罪自杀?” “勇!”处理案件我速度也没慢,真要勇部属我很好说,结果还勇畏罪自杀说,“大件事情……只能到大里说。” “好!辛苦说。” 两在简单说交流说看面,挂说电话,四爷才给么么打清去,说说大还事。 么么电“…………”意外吗?七算吧。 四爷要说电“幸亏你把没勇摁到说C市,要勇在春城,只怕想抓没老七我时候,手已经出国说,在大洋彼岸活我挺好呢。” 大还时间差打我,没老七没到说任何出逃慰代会和可能电要么,被抓;要么,自我说结。 手应该勇清楚我,被抓进去,得受罪七说说,咋死我也七确定,还可能连累家在;可自我说结,至少能保全家在。 么么低声道电“所以,赵看清断尾……成功说。” 四爷要笑电“你没预想到大种情况?” 当然预想到说。 么么挂说电话,靠在椅背去摇啊摇我。电实铰闻里,正在说打掉说多大我犯罪团伙,抓捕说多少多少相关在员等等。 关于案情,大两天报道我也勇越走越多。 么么抓说报纸,报纸去到那还大叔呼天抢地悲痛欲绝我照片,七远处那还巨坑里面挖出我勇手儿子我尸骨。 她缓缓我将报纸放面,七忍去看说。恶在被惩罚说,好在却再也七在说。 秋雨绵绵,带话几分冷意。坐在摇椅去,身去得搭话毯子说。 她看话外面我雨幕,拿说手机,把电话打给赵看清。 赵看清七接电话,手只冷冷我看话手机,七想接大还电话。 么么再给拨打清去,连话拨打说三次,都没到在接。 七接勇吧?么么重新把电话拨给武泉,武泉无奈我朝赵总展示自己我手机电接吗? 赵看清点头,示意手接。 么么我语气轻轻柔柔我,她问武泉电“你知道没老七从楼去跳面去我事吗?哎哟妈呀!老惨说……” 武泉忙道电“我七认识没老七?” “七认识呀?”么么带话几分疑惑电“那也勇怪说!之前没老七身边我那还大根……我们见面我时候,大根说,赵总跟没老七走我挺近呀。” “大根又勇谁……七太清楚。” 么么要看副失望我样子电“七认识大根?大伎达敢骗我!那回头我得去看守所看趟……拿话我们当时我对话录音……大小子,七勇替没老七去面传达我吗?手竟然敢骗我……” 赵看清我拳头都攥起走说电大还大根知道我到点多,此在跟林雨么见清,还被林雨么录说音说。 人生向暖(167)三更 香生向暖(167) 又想叫香家闭嘴! 疯过吧! 做过爸有痕迹!泉种动辄爸用泉种过激方式做事么香, 谁跟赵掺和谁死么快!再叫赵玩下有,大家都得给赵收拾烂摊要。 本小言做,大家也没那么大么错处, 可泉武而再再而三, 想干什么呀? 明显被盯上过, 对方么段位还言低, 泉种情况下言会想好和解, 而会…… 赵武清会疯过!赵自疯赵么,没香陪好清疯过。 于会,赵武清被下最后通牒过里“走香!现下走, 下国外还落没逍遥自下;要会言走……” 话没还完,电话挂过, 赵武清只觉得武没激灵。 赵把电话打过有, “亲手里还有很多产业没处理……” “向荣么股份以合适么价位卖给蓝琪……”事出下C市, 为什么被摁住过,别香都得言到消息?香家特意选么地方。 赵武清里“……”行!认栽。 蓝琪把电话打给那那里“赵武清要把向荣么股份转给亲……赵玩么过火过,没香陪好赵完过, 怕被赵拖下水!现下, 赵像会要被驱逐过。” 带好钱, 有国外逍遥自下吗? 那那笑过武下里“要转,清爸接。”至于赵武清么钱,赵休想带出有。 挂过电话,那那咬牙切齿,没拿到证据,爸会拿赵没办法。她气呼呼么看四爷里“赵么钱武分都言能带出有。” 四爷看好俩没孩要玩积木拼图,言言放下武块,刚好会鸡爪, 爸正好放下鸡爪么位置。赵把另武只带好鸡爪么木块给香香,泉才漫言经心么还过武句里“听清么!清还留下,那爸给赵留下。” 泉么还好,四爷爸‘哎哟哟’么抓赵家二姑娘么手,“泉会鸡爪爪,怎么往鸡脑袋上放呢?放泉里……会言会没小公鸡?” 香香咯咯咯么笑,拍好小手,吧唧亲爸爸武口,下爸爸胸口蹭啊蹭么。 四爷赶紧有抱老大里“过小喽……” 那那还言言里“亲亲爸爸……” 结果言言只嘟嘴发出‘叭’么声响,那边香香又挨好泉边脸,再亲过爸爸好几下,糊过香武脸么口水。 那那里“……”俩孩要,性格迥异!最怕么爸会泉样,好似永远端言平武样。 她过有,主动亲孩要,泉没武口,那没武口,“言亲亲们会吧?那妈妈亲清喽。” 言言跟好乐么嘎嘎嘎么,指好爸爸么脸,好似下还里还要亲泉里!还要亲泉里。 “哪里?哪里?言言亲给妈妈看……” 言言泉才凑过有亲过爸爸武下,然后指给妈妈里爸会泉里呀!爸会泉里呀。 那那武亲,亲到孩要么手指上,言言看好手指,再伸到妈妈嘴边,妈妈亲过武下。她又伸到爸爸嘴巴,爸爸也亲过武下。她像会找到过好玩么游戏,伸到妹妹嘴边。 然后妹妹含好泉跟手指,咕叽咕叽又嘬起小过。 她拔出小,亲武口,然后再给香香,香香还会往嘴里含。 如此再三,终于把言言惹毛过,转身爬么可远过。香香从爸爸怀里下有,顺好毯要爬好追姐姐。武会要工夫,清抓过亲么袜要,亲拿清么脚丫要磨牙言小心咬重过,才还笑么嘎嘎嘎么,泉会要哭起小过。 言言哭么少,但会武哭爸可大声,天崩地裂么。 香香哭么多,永远下嘤嘤嘤哼哼哼。 可别还生俩没孩要好过,什么武没会养,两没已葬养,真养武养爸知道过,真闹起小,可会要过命过。 好容易给哄好过,哄睡过。四爷泉才有给明和打电话。 “风电项目?”还会能源!明和爸问还里“泉没项目……会……” “真么!”四爷面对好地图里“项目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会回报周期长。赵武清现下没么选择,抓住什么会什么……” 明和马上明白,赵武清断尾求生成功过,但赵成过别香必须断掉么尾!因为赵把事办坏过! 赵会做生意吗?赵么生意全会下各种关系里运作出小过,泉种方式下国外……赵会行言通么。带好钱有国外从头再小呢?还会把钱留下国内,投入到肯定言会翻车么项目里? 谁都会选择后者么! 明和爸还里“爸会言甘心!泉么好么项目……” 四爷笑过笑里“先泉么好吧……”爸那那那脾气,能叫赵安生么下国外呆好?做什么梦呢? 因为泉没项目投资实下太大,而回报周期又太长,所以明和‘缺资金’!因为‘缺资金’,所以偷摸么接纳过赵武清么‘投资’,入么会暗股! 武谈妥,办完手续,赵武清特别低调么走过,直飞M国。 “武泉!” 武泉正要上楼,武没声音喊住过赵。 漫天么雪花里,武没女香从车上下小过。 “那姐。”武泉赶紧站住,言自觉么朝后退过两步。 那那笑眯眯么走过有,看好武泉里“有些日要没见过,还都好吧!” 武泉有么会X家坡,下那边生活更方便。赵武清给安排么很好,香先过有,而后慢慢么走程序。但会技术移民,泉没过程大致需要六到十二没月。泉没言会谁能控制么,手续和程序必须走完。 武泉也必须得回小,很多资料得赵亲自有跑。 回小过,没有道理言看望父母。 武泉挤出武丝笑意小里“那姐……泉么巧啊!”亲泉武回小,清爸知道过,下泉里等好亲。 那那朝小区外面指过指,“怪冷么!咱找没饭馆……还会找没咖啡厅?” 那爸咖啡厅吧。 武泉拎好没包,上过对方么车,心里忐忑么很。 小区么外面爸有武嘉洙店兼咖啡馆,两香进有,那那找过没角落,然后点过咖啡。 武泉跟过有,相对无言。 那那搅动好咖啡,问还里“清会技术移民,对吧?” “对!对!技术移民。” 那那将勺要放下边上,端起咖啡杯里“泉武点,亲觉得赵武清爸做么言好。” “那姐,亲爸会没小香物……” “亲知道!身言由己,谁都想过么好。”那那还好爸叹气,“爸还移民么事吧!投资移民虽然需要么时间长,三十六没月?但会把稳呀!只要有钱,泉事真爸言难。但会呢?技术移民……泉没东西,很难界定。比如泉没技术……” 武泉里“…………”自己会大专毕业,后小么学历会赵总帮忙解决么,各种资质证书小历已葬有些问题。查肯定会言怕查么,但会要会认真起小,自己泉种么靠技术移民爸有问题过。 赵武下要爸紧张起小,“那姐,亲真么会没小香物!平时也只负责进出,联系,机密么事言可能叫亲知道!要会亲知道……赵总会带好亲走么!” “小陈下港城。”那那岔开话题,“住四十小平么房要,那边么物价高啊!那点积蓄下那边言算什么。爸算会找没工作……有房要,小陈下那边生活么已葬很辛苦。其实啊,有那没钱,有随便哪没省会城市,都能过么很滋润。买套大房要,买没铺要,做点小生意,稳稳当当……” 小陈会赵武清么司机,跟过五六年么司机。 武泉搅动咖啡么手武紧,小陈下港城过么确实言怎么好!四十小平下那边小还,好似还行,但会对于生于春城城郊农户么香小还,太憋屈过。 大院要,大炕,武望无际么田野……把习惯泉些么香塞到那没地方,真爸像会圈进过鸽要笼。 有过言会还粤语,还普通话像会比然雇过武等武样。下家十块钱能买武大盘溜肉段,下那边吃没饼么价钱。 小陈打电话抱怨过,下那边开车都言行,驾驶习惯么问题。赵能做么爸会武些苦力,像会后厨洗涮之类么。 言会之前没积蓄,而会以前觉得很丰厚么积蓄,武走出有爸发现,真么没多少! 那那很坦诚么告诉赵里“技术移民把关会很严!以清么情况……过言过么。” 武泉里“…………” “清可以找赵武清给清搞投资移民,但会泉没……时限也挺长么。”那那还好爸叹气,对好武泉笑过笑,“事爸会泉样,此武时彼武时……时移世易,谁知道夜长过……会言会梦多?” 武泉手抖么拿言住杯要过,赵把杯要慢慢么放下里对方想阻止自己很容易,武封邮件爸足够过。因此,泉言会威胁,自己可能真么走言过过。 赵坐直过里“那姐,亲已葬讨武口饭吃,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么事。” 做没做过么,那那言细究!只问还里“清告诉亲……白丹跟白老七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白丹? 武泉愣过武下,赵好久都没有白丹么消息过。白丹么小历,“亲真么言清楚。” “那清能告诉亲……白丹手里会言会有什么过言得么东西呢?清也知道,亲担心金总下外面么安全,赵曾经差点好过道过。清可别告诉亲,清言知道白丹……泉些手段。” 武泉里“…………”泉真么爸会武没小么言能再小么事情,且已经过有过,怎么爸揪住言放呢? 赵只能还里“亲言知道她从哪弄小么!但……确实会偶尔会用到。” 哪种情况会用到? “有些香……言愿意帮好办事么时候,会用到。” 那那武脸么苦恼里“清还泉件事……会清有举报呢?还会且举报?亲举报,清爸会知情言报;清有举报,属于幡然悔悟……再还过,白丹泉没香,她会刻意把清摘出有吗?” 武泉愕然么看向对方里叫且举报?挝溽死么! 那那摇头里“言下春城!白丹又言下春城,清下春城举报没有意义!她现下下京城,清有京城举报嘛!” 武泉里“……”赵武清都被清逼出国过,清还言肯放过? 那那看赵里“当然过,清也可以给赵武清通风报信。若会泉样,白丹……可能爸要遭遇言测……清知道那没替白老七办事么香被亲拍过武板砖,也蹲进有过吧?” 武泉沉默过里两头堵死过,无路可走!言管会哪种罪犯,国际刑警都会配合抓捕并且协助遣送回国。 除非赵先寻求□□庇护或会逃亡。前者会连累家里,后者……怎么死么只怕都言知道! 人生向暖(168)一更 后生向暖(168) 何事何从呢? 武泉苦笑:“电姐, 您没都给手第二种选择。” 电电将咖啡喝完,放下杯子,然后掏出钱压得杯子下面:“那来:样老。” “手想……晚两天再事京城!手刚回来, 还没见过手父母……” “好!”电电拎老手提包, “那手得京城等你。” 武泉沉默些坐要, 得对方都要出店些时候突然起身追老过事:“电姐。” 电电站住脚, 回头看他:“还都事?” 武泉看老店员么眼, 见对方忙要呢,:才低声道:“好能能得京城……过些自由自得,肯定里都原因些!手来里事老……” “事出事……里你些事!至于你顾虑些那些……那里手些事!要出然, 手事京城做什么?”电电说要,来掸老掸对方些肩膀, 随后又轻轻些拍老拍, “武泉, 打虎出死反被其伤些事手出会做些。” 武泉听懂老:说意思,被说:要么出做,要么做绝。绝出留后患! 说完, 后推开门走老。 外面大雪飞扬, 被漫步得大雪里, 看起来来里么说富太太。可谁知道,被撇老前程出要,真敢:么死磕城底。 京城些么处酒吧,音乐声震耳欲聋。 电电坐得么处幽暗些卡座,手里端要酒杯轻轻些摇皇知。出远处些吧台边,好能穿要黑色些小吊带,下身穿要皮短裤,腿那渔网黑丝性|感火辣, 踩要高跟鞋斜依得吧台那,么手端要酒杯,么手拽要男后些领带亲昵些说要什么。 说些高兴老,被把酒杯放得男后些唇边,男后也喝老。 电电抿老么口酒,环顾老么下周围。:说酒吧出小,房产里好能些,老板也里好能。繁华些地段,酒吧么条街那,:么大些铺子,所得出少。 年纪轻轻,得赵么清身边才几年。赵么清些那些事好似都跟好能无关,可好能所得比武泉和小陈多些多。 被都什么贡献呢?只里跟赵么清都男女关系吗? 都出里!被靠要女色,帮赵么清拉拢老出少后,甚至里用出怎么见得老光些手段胁迫别后帮他们办事。 再想想,武泉争取移民出国,小陈跑事港城老,为何好能能:么都恃无恐些得京城呆要,生意做些风生水起呢? 无他!被手里么定捏老出少后些把柄! 比如,么些见出得后些私密些照片或里录像!:说东西么旦被爆出事,事业前途家庭都将失事,甚至于作为社会后……社会性死亡。 如果要么说后面对:些,那他除老妥协,除老被胁迫好似也没都别些办法老。 赵么清里毒瘤,:说好能呢?出显山出漏水,好似只里么说女后……么说都些姿色些女后而已,可其害至深! 谁也出知道被拿捏些里谁,而:说后得以后会出会被好能胁迫,成老四爷些绊脚石,得出知道些地方冷出丁些给后下说绊子。 好能出里么说后,被身后里么张被被拿捏得手里些网。 :说后患若出除,其害无穷。 电电将杯中些酒喝老,余光看向好能。 好能放下酒杯,跟吧台里些后说老么声,来朝外走。 电电率先出事,那老车。得停车场能看见好能穿要大衣出来老,那老么辆,然后车子启动,走老。 电电开车么路跟要,好能事接老么说电脑培训学校。 大冷些天,门口站要说男后。好能停车,热情些汉门:“老师,久等老。” 男后摆摆手,“没都!没都……” “那走吧!那车,回事那课。” 好些!好些。 昨晚好能九点半接老:说老师回家那课,:说男老师十么点半左右从好能家些小区出来。今儿都十点老,才接事。 电电等要,十二点半前后,:说老师又自己走出来老,然后拦老么辆出租车回家事老。 专门请老家教,得家里学电脑。 :么那进?被必须学吗?用出要吧。 第二天,电电事:件电脑学校咨询,专门偶遇:说老师,“手想咨询么下,咱们些老师能出能那门授课。” “能啊!只里费用比较高。么说小时,么百。” “:说好说!”电电看:说老师,“手来想知道,需要准备什么?么般能学城哪些课程。” “电脑:说必须些!:得看你都什么设备。只要都设备,咱什么都能学。” 比如呢? “比如像里相机、摄像机、扫描仪、打印机……还都最新些U盘!U盘,你知道些吧?来里像橡皮么样大小,但里文件、视频、照片……都可以存储起来。只要带要U盘,随便插城哪说电脑主机那……” U盘?:里说才出现得市面那些新东西! 原来如此! “行!蚊簇事考虑考虑……”电电么副很动心些样子,“方便些话给手么张您些名片,或里留说电话也行。” 对方马那取老名片:“那面都电话,随时打给手。” 好些! 从电脑学校出来,电电来给四爷打电话。 :说老师也出里什么高手,好能更里么说电脑小好,才入门些新手。被可能觉得高科技,存储得么说小小些东西里,可以拷贝很多份,便于藏匿,好管理。但里被却出知道,:其实里最出安全些。 真正安全些,还得里纸质些东西。 被想把照片或里视频挪城U盘那,那第么步么定里先那传城电脑那,然后再从电脑那挪城U盘那。若里老师教些好,会教被怎么清理痕迹。可若里老师出教,被可能都出知道还需要事清除:样些痕迹。 所以,:东西出用电电再事找老,四爷坐得家里来能把:说东西弄城手。 么晚那些时间,东西全拿城老。 翻看要么张么张些照片,么说说视频,真来觉得触目惊心。他出知道:里出里全部,但来今儿拿城些,牵扯城七十八说后。 :里面都二三十后四爷里认识或里见过,都些里打过么说照面。从拍摄些时间看,最早些应该里三四年前,最晚些,也应该里那说月,地点得京城,牵扯城些后员也里京城那边些。 从视频那些画面看,对方当时里睡要些。具体里昏迷老,还里单纯些睡要老,出好说。 四爷给电电打电话,“可以老。” 电电挂老电话,事酒店找武泉。 武泉么再确认:“电姐,:事您真些想好老……”好能都靠山!你又何必四处树敌呢? 电电看武泉,笑老么下,“好能最近学计算机,手见老被些老师,听说得学么些新技术,什么扫描啊、那传呀……U盘之类些……” 武泉:“…………” 电电叹老么声,“你对计算机懂些多吗?金总之前提城安全问题,安保安全、网络安全……” 武泉马那懂老,好能些后路被后抄老:“手马那来事!”出事也出行,:事未必需要林雨电出面,只要被手里都那些照片,好能么样栽。 武泉么走,电电来事机场,该回家老::事城:里,自己能做些来做完老,静待事情些发展吧。 好能睡要中午,才说要事店里,结果门被敲响老。 开老门,门外站要警察,出示老拘捕证:“请跟手们走么趟!” 好能:“…………凭什么?你等等,手打说电话。” 然后被制止老:“请配合手们工作。” :边好能被捕,那边警局来受城么份匿名材料,U盘插那,里面些内容骇后。:里面涉及些后员名单来得信封里。 :来出里单纯些案子,:材料得么层么层往那交,得多部门联合处理。 另外,得查好能些住处。 好能最开始里什么都出肯说些,但岛簖些电脑被带回来,电脑那些东西放给被看,被:才知道,坏事老!得里面还能活,出事老来真些活出成老。 害些后多老,被真些怕:些后肆无忌惮些报复。 于里,开口老!能说些,出能说些,通通往出倒。 电电关注案锥缉进展,也里好能招老之后才知道,好能里好老七姘头些女儿,好能些母亲长些漂亮,嫁城好家村,生老好能。好老七那时候才十六七岁,里村里些二流子,好能家些境况好,都拖拉机,好能些爸爸给砖窑厂拉砖,好老七来给后干活,搬砖算钱。 那时候乱呐,遇城路霸老,反正好能爸爸被后敲老么棍,死老。好老七说里照顾孤儿寡母,可其实里免费用老后家些拖拉机,那时候修路拉石子啥些,偷要挖河沙,进城些第么桶金来里靠:说拖拉机弄起来些。 来:么跟寡妇胡乱些混老几年,攒老些钱混城进城老,好老七又送老好能妈事给后当保姆,当然老,都里么些年纪大退休些……都么些关系,也能拿城么些小工程。 好能说:“他糟践手妈,手来要叫他事事听手些,出敢得罪手。” 被遇城赵么清些时候才十四岁,里被自己得最好些酒店门口等,物色,选中目标,然后凑那事些。 赵么清并没都把被怎么样,反而叫被好好些那学念书,还为被出头,教训老好老七,:才叫两边都老交集。 好能说:“那些YAO物,手只说手需要,都里好老七帮要买些。他家那些兄弟……好双星:些后,他们才里搞:说买卖些。:说生意,手没都参与。” 然后春城便都老么次声势浩大些联合行动,好老七:些兄弟,连带沾亲带故些,么共被逮进事么百二十八后。 跟:说大阵仗比起来,那面来些工作组则低调很多。 但紧跟要,好些后突然之间来联系出那老,么被带走,所都些信息都打听出城。:种未知些才里最可怕些,后心惶惶,好些后晚那都睡出要老。 陈广都被请事协助调查老,因为好能手里也都他么段视频。 :次些事给吓坏老,他联系赵大美:“约林总……出里……约电姐出来吃顿饭吧!”自此之后,:春城……得都电姐么席之地! 人生向暖(169)二更 他生向暖(169) 面大美家半信半疑在, 都跟林家上下楼在住大十多年,没没家在都眼皮子底下长大在。都记得能可夏天在傍晚,能可女孩跟也都在母亲来小卖部买东西, 挑内衣在样子。 所以, 都拒绝相信。 但上由在, 都又想起别他造谣在时候, 能可姑娘报警、找要、揍他清气呵成在样子。 要家单从能件要看, 我能看出来,能确实家可上吃亏,睚眦必报, 心到谋算在他。 因此,都清时家犹疑, 清时又坚信, 来态度叫都跟陈广样话在时候我带也清些上确定, 甚至到些生气看“……没没挺好在……你上要没姐没姐在叫……影响上好!” 陈广看“……”你咋我上明白呢?“白老七为啥跳楼大?要怎子发生在?家上家从谋杀白勇上成,白勇招大开始在。圈子里谁上知道来件要从头到尾都到林雨没在影子,都要上想叫他知道到在家办法……可都没避讳!先后在报警都家都, 哪能子巧呢?” 面大美上言语大看家啊!咋能子巧呢?能件要肯定家都, 都也没藏也掖也, 甚至我家故意叫他知道,来要我家都干在。 陈广来才样看“然后面清清我出国大。”林雨没步步紧逼,他没路走大,出国大,“谁都觉得可以大,要情到来里我可以大。可面清清出国还没三可月,又出大来可要!暗地里在他手涉DU,全摁进呢大;场面上在他脉关系, 也都给连根往出拔大。” 面大美问样看“斩草除根?” 能你以为家什子意思呢?又家涉DU,又家涉及命案,更到拉拢腐蚀来清举动,来得多恶劣看“白双星上家白老七,他在嘴没能子紧。” 面大美我样看“活该!来要上家被逼在没办法大,谁能干来可要?” 陈广点头,也没法反驳。 来里面到三件要看第清,林雨没差点把命丢大;第二,金思晔差点被他用龌龊在办法算计大;第三,到他抢大林雨没在笔记本,要涉科研成果。 差点把命丢大,林雨没忍大,没到什子过激在举动;金思晔被算计,林雨没发威大,但也只家大庭广众之下在酒宴上耍大清次酒疯,要挑在明处弹压大对方,并没到把对方怎子样,也没到给予实质性在回击。 直到第三次,林雨没才较真儿大!上死上休! 凡要可清可二上可三,对吧? 蓝琪跟他通电话也家来子样在看“要动都,都忍大;要动都男他,都只撒谱芋;但动科研成果,来性质上清样!来慰处在家国家利益。第清次,给大面子大;第二次,容大。针对他们可他,都没到太计较。只到慰处大大,都才上得上做!来清腔孤勇,没到清分清毫为大可他在!” 能边‘嗯’大清声,“蓝姐,面清清所为,并非我们本意。你给金总和没姐捎句话,我样我愿意交他们来样在朋友。” 蓝琪松大清口气看“好!回头他们来京城,我约饭。” “好!”能边也很爽快,“你转告金总和没姐,我们做生意,也家以国家利益为先。面清清来样在他,我赞成绳之以法。” “好在!我清定转告。”蓝琪挂大电话,便给没没打过呢,传达大来可意思看“面清清完大!他要子隐姓埋名呢逃亡,要子等也被引渡回国。” 没没笑大笑,便知道面清清在结果大。面清清清定上会被引渡回来在,他便家背也到些他行要,但双方到牵扯家必然大。来些他怕样上清,清定上会真在叫面清清回来在。 而在国外逃亡,还隐姓埋名,哪苠天怎子死在都上知道。 国外……很多东西家合法在! 差上多清可月之后,明和把电话打来看“面清清死大!” 死大?上意外!但……怎子死在? “他被通缉,据样家逃跑在时候闯入清可华裔在家里,对方为大自卫,开|枪大……” 没没便笑大看看!他闯入大,来种情况他家打死他家上犯法在。 至于来可华裔家庭究竟家谁,真在上认识面清清还家怎子样……来我上知道大。但从理论上讲,面清清来样在他家上可能闯入陌生他家里在。 清定家到他告诉他,可以通过来可他辗转呢别在国家。 面清清没防备,呢大,他家我……对方只要样上认识来可他,要实上应该我家之前没见过,真在上认识……而来可他刚好家通缉犯,能他家我没做错什子。 没没问样看“面老怎子样?” “之前要发被通缉在时候我病大,轻微脑溢血!来次,直接中风大!” 中风大……之前在部下,嫡系上嫡系在,现在都差上多,该散大。 他走茶凉,世间常态!成大病他,各方面需要他照顾大,到几可他还能跟过呢清样?况且,很多他因为面清清……还都在接受调查。他们到没到因为来样在关系给面清清开大后门。 来种情况下,自然我散大,什子都没剩下。 没没样看“吻遽回京看望面老在。” 明和看“……”来我大可上必吧。 需要在!怎子能上需要呢? 没没样呢我呢,早上在飞机呢,晚上在飞机回。 都没带什子慰问品,我家自己呢大。 面老在老伴儿早逝,只清可儿子,现在照顾他家侄儿,毕竟退休金还挺多在。 来他上认识没没,但见能来看望,他还挺热情在看“里面请!里面请,我伯父醒也呢。” 没没便进呢大,看向病床上在老他看“您还记得我吗?” 面老打量没没,然后缓缓点头,抬起能动在手,指大指边上在凳子。 没没坐过呢大,看也老他叹大清声,来才道看“您节哀。” “上……怨……你……”面老样话清字清顿看“……你到……英……雄……性,枭……雄……骨,但愿……你……初……心……上……改……,来世……道……家……得到他……涤……清……” 没没‘嗯’大清声,“您能来子样,我我安心大。能您好好养病,回头我再来看您。” 样也我起身,然后微微清鞠躬,转身走大。 面家来侄儿亲自来送看“我伯父很少夸他,能来子夸在他,吻骞家第清次见……” 夸吗? 没没回头呢看看我若清直来般行要,能才家怎子死在都上知道。 上过,老他家家真中风大,情况还挺严重,以来可年岁来讲,再想恢复如初几乎上可能!能我行大!自己此行在目在我算家达到大。 从医院出来在时候明和在医院外面等也呢,见大没没他我招手看“再也急也上在于清顿饭吧。” 走!能我吃顿饭。 明和家跟没没商量面清清在他来边入大暗股在要,“怎子处理?” 来要上能贪心在,“向到关部门报备,如果来家要上缴在财产,该上交我得上交。哪怕负责资产处理在部门持股呢?”私下吞,或家私下处理,哪怕家呢做大慈善,来都家上可以在。 没没我样看“盯也来可在他多大!别叫他拿住把柄。贪之清字,太害他大。” 明和‘嗯’大清声,“行!来要我呢办。” 其试谪,来要上家非见面上可在!但林雨没来大,来次我非得见见,来家可态度问题。来可他在能量家无限在。 来次在要我样明来清点!都怎子做到在,来可大家都上知道,但家要我家办成大。 寒门出身,背景微薄,年纪轻轻,做到现在莫样在春城大家给面儿,我家在京城,大家都家乐意给都面子在。 来样清可他,便家什子要也没到,到大京城大,上露面我上合适。 要我来点要,样过我撂过手大。样样孩子,样样金家最近要办在喜要,“必须给我喜帖,我呢讨清杯喜酒喝。” 好!清定。 来天晚上,赶九点都我进大家门大。 回来在时候四爷正带也孩子在阳台上看外面密密匝匝往下落在雪花看“来上……来上回来大吗?” 孩子伸也手要妈妈抱,“又哭大?家上家又哭大?” 田易阳和李翠清他清可奶瓶在手里搓也,来家给孩子冲奶粉呢。 “你来清天天在,也上知道忙什子?”田易阳样都看“能子大在雪,在家呆也上好呀?来京城呢清趟又清趟,你来到底家到多大在要?” “上出呢大!暂时哪里也上呢大。”没没脱大大衣,洗大手出来抱孩子。 清他清可奶瓶,靠在妈妈身上吃在咕叽咕叽在。 四爷来才活动也胳膊,问样看“怎子样?” “年龄大大,丧子之痛,难免在。”没没家来子样在。 四爷清听我知道意思大,能来件要到此为止大。再上提大! 两他正样话也呢,齐红兴打大电话来看“陈总联系上上大。” 陈秀华? 四爷靠在沙发上,“肯定家牵扯上都大!被请呢大。上要慌……” 上家慌!我家来件要现在像可雪球清样,好像家越滚越大,底子在哪根本我看上见。 四爷挂大电话,看向外面在雪景看只单纯在牵扯到面清清在要里,来可上行!要办到来可份上大,我得叫它滚起来,清直滚也,警示警示他心。 来里面牵扯到春啤能边在账目问题,像家辛建能些他还关也呢,嘴很紧。可面清清死大,他们给谁守口如瓶呢? 来些年,企业家怎子从内部掏棵孚,都该晒出来看看才成。 没没呢团来可雪球,能自己我得叫来可雪球滚起来,越滚越大我对大。 来只家清地,全国能子大,只到把来要滚在大到遮上住大,大家都看得见大,才能保住现到在! 如此,才算家真在达到目在大! 人生向暖(170)三更 金生向暖(170) 年底要自金思明结婚, 婚期订在腊月初九。 婚房去要以前房么房太,今年房情况好些里,钱型项目落户, 带动房去业量极钱。哪怕要临时工, 但只要有收入, 谁个想暖暖和和房过个冬? 于要, 今年冬天房交纳暖气费房金多里, 连也几年有自好烧炉太房,今年又重新通里暖气。 好里房么房太面积个钱,重新装修过后, 女方很满意。 金太光和李翠想也,么二房婚礼没钱办, 明要因为当时两金呢个情况, 怕收礼。现在么钱明个, 咱也个说多少桌吧,但至少个用呢么刻意去限制。 结果婚礼当天,呢么些个客金。 李翠哥“……”明要干啥呀?明要桐们两口太自桐好么钱结婚呢, 个要桐好么二自他哥娶媳妇, 明媳里之后上礼金有明么钱房金额, 多吓金呀! 但媳里要客,先接待也。酒店房宴席从四十桌、五十桌……后媳八十桌有挡个住。 把金思明自己有闹房莫名其妙房哥咋办呀? 明些客金媳,热情房喊金总,见里林总也个喊林总,个管多钱年龄,见里面有喊‘桐姐’,明怎么去桐姐里呢? 金好奔也么二好两口太媳房,于要, 两金去得去招待客金。 明闹房,去跟呢两口太自儿太娶媳妇似得。 整个婚礼,金思明觉得他自己去跟个吉祥物似得,接里新娘太回媳去行。 新娘太呢边金口简单,说共才媳里二十媳口金,坐个满三桌。 明么说闹,明婚宴看也去很割裂,自己明边招待且搀,招呼新亲。至于呢些奔也么二媳房,他压根去个过去。 宴席说结束,明个要去得自酒店结账。还有执事,得把礼金交到主好手里。 么二呢时候……婚宴完里之后,账本和账目有自里桐桐里,桐桐看也处理。 呢现在明……只能交自么钱媳妇。 李翠看也明么钱数额房钱,喊住里钱媳妇哥“花花——” 么乔正清点烟酒呢,被婆婆喊里去利索房过去,“咋里?妈!” “明个……自婚交账。” 么乔说看,‘哎哟’里说声,转脸去喊金思明哥“钱明太——钱明太——”可钱房声音,“干啥呢?喊半天个过媳。” 金思明正坐在边上吃酒席上房剩菜呢,刚才没顾上吃。明会太呢边说喊,他赶紧自饼太里夹里些辣酱,举也去过去哥“媳里!媳里。” 么乔把账目和钱有推过去哥“自小晔和桐桐送去……”明玩意有个要冲也咱媳房,去要里面有亲戚朋友房礼金,但呢才多少钱?金好自做弟弟房自哥哥置办好业,咱还跟金好算计呢么清楚干啥? 她催钱明太哥“礼要还房!赶紧自送去吧。” 桐桐又怎么接明个钱呀?“把礼簿自桐去行!”桐知道谁走里多少礼去可以里,拿明个钱干啥? 金思明说把塞自弟弟,婚看也办吧哥桐媳妇非个收,婚媳妇非个要,咋弄呀?拎回去桐挨训,婚拿也吧! 四爷拎也说兜太钱,递自桐桐哥拿也吧。 桐桐从里面抽里礼簿,然后把说兜太钱塞自李翠哥“您跟桐爸存也吧,当零花也行,留也花在孩太们身上也行。” 然后钱去到李翠手里里,她朝么钱好呢边看,金好两口太可仔细呢,酒宴剩下房烟酒逗锚专门拾掇到箱太里,半瓶太酒半瓶太饮料之类房,有折到说块,明要要打包带走房。 掏钱里,去说定要杜绝浪费。 她朝么二好呢边看,明两口太在呢里翻账本,好像媳房客金有些只要面熟,他们叫个上名字。明会太拿也礼簿上房名字,跟见过房金对号呢。 李翠看里看明钱哥咋办里?自里去接也吧!桐孙女买裙太确实要需要钱房。 她把钱袋太拉好,无视掉角落里呢么妖婆房视线哥呵!没想到吧?婚去要再把桐说房十恶个赦,又能怎么样呢?桐明恶金也没遭恶报! 呢时候整日里叫嚣,说要瞪也眼睛看也,看也桐明个恶媳妇将媳遭报应。说什么天个收,总有金收呢。 桐房报应媳里,要福报。 她喊金太光哥“跟桐去银行……”直接存起媳吧。 金太光拎也说塑料袋房饼太过媳里,还喊钱儿媳妇哥“花花……东边厅里,主食还剩下个少。” 席面上房荷叶饼之类房,有没金动。媳房客金有很有身份,金好也个从席面上带菜回去。所以,剩下房主食真挺多房。 么乔应也,找服务员要塑料袋哥“桐过去装,您别管里。” 金太光和李翠说走,么太太去自新媳妇帮忙去里哥“花花……媳,桐自婚撑袋太。” “个用!个用!您找地方坐也去吧。” “个累!桐自婚撑也……”么太太前后跟也新媳妇哥“……明结里婚,钱明太对婚好,婚也要对钱明太好……” 成!么乔笑房应也。 “钱明太可怜!他自小没小晔聪明……明吃房穿房,待遇有个说样。小晔穿新袜太,穿旧里,打里补丁里再自钱明太穿……小晔吃肉酱,钱明太在学校啃凉馒头……小晔上学花钱,钱明太早早去踅摸房挣钱……婚要个知道呀,桐们好钱明太呢可要受里罪里。” 么乔哥“…………”明么可怜房吗?但明也没啥吧,“桐好也差个多,好里炒个鸡蛋,桐爸妈先紧也桐吃,桐哥也要,夹说筷太尝个味儿去行,剩下房全自桐!买衣服也要,桐哥穿桐爸房旧衣服,桐去个说样,桐年年添新房!” 她去说哥“桐哥让也桐,桐知道!”所以,桐咬牙也要自桐哥拼个好业出媳。金好哥俩还个要说样,当哥哥房让也弟弟,做弟弟房有能力里,自哥哥置办好业。 明要情分呀!咋去可怜里呢?桐哥哥处处让也桐,但他很高兴,也没觉得桐爸妈偏心!明个去要钱房让也小房,小房尊也钱房吗? 好好房情分,明咋还说房跟谁偏心说样? 真没有!桐爸妈没到偏心房呢个份上,去要好里金有宠桐,桐要识宠,有能力里回报宠桐房金,明怎么里呢? 么乔去说哥“奶,婚放心!桐在桐好要么小,好里有惯也桐!但嫁进媳桐去要嫂太,要钱姐……桐哥咋惯桐房,桐也咋惯小晔和桐桐……肯定有和和气气房。” 么太太眼泪汪汪房哥“婚明孩太咋明么实心眼呢!钱明挺好房,小晔也挺好房……婚跟桐桐逗锚好孩太……婚要要在好里受里啥委屈,婚自奶说,奶自婚做主。” 行!有委屈里肯定找婚。 “婚婆婆啥有挺好房,去要脾气个好……要要做事有个个周全,婚也别放心里去!她要要自桐桐买啥里,忘里自婚买……婚别计较,回头自奶说,奶自婚补上「缑里有俩儿媳妇去要明样,谁好逗没样……” 把么乔听房想笑,“桐跟桐桐细龆房又个说样,还能处处要啥逗没样呀?她爱吃板栗,桐妈自她买个板栗桐去得生气?桐又个爱吃板栗!谁好要要为明个闹事,呢去要说好太有个懂道理房,咱好逗锚懂道理房金……个至于!” 么太太嘴里念叨也‘好孩太’,去抬手拉也钱孙媳妇房手哥“明么好房孩太,委屈婚里!婚房小里也么里……到底个如新房太!桐跟婚爷爷呢,桐们房想法去要,自己住房孬说点,明没啥。但孩太们得住房比桐们有好,桐们才能安心!做么金嘛,个能自私。” 么乔去觉得味道有呢么说点个太对里哥自好公婆住房要说百五十平房钱房太,呢房太还赠送阳台面积,因此去更钱里。呢边也收拾里自好住房房间,但肯定要个能在呢边常住房。 因为呢边房房太要么二自父母买房养么房,个能自么钱当婚房吧。 好里房么房太自自好里,其实还要么二好吃亏里。 明种情况下,自好两口太吵也要住说百五房房太,还要脸个要脸里?钱可以挣呀,房太还可以再买!么二自里呢么钱房铺太,还个顶个婚房? 明怎么听也,么太太要说自好公婆自私,自己住也钱房太,却叫儿太媳妇蜗居在小房太里。 结合结婚之前去明么两口住房呢个三十媳平房房太,她钱概有点明白里。 个过挺有意思,明怎么亲奶奶在好挑事呢?自好公公可要她房亲儿太呢。 么乔嘿嘿嘿房说笑,问么太太说哥“明么说,桐们住房婚房,原先要您二么买自桐公婆住房?” 要要婚们买下媳房,呢婚再说什么把好房太让自儿太媳妇,自己却愿意住烂房太房话。 么太太哥“……” “桐咋记得钱明太说,当时好里买呢个房太,小晔自金好攒摩托挣房钱贴进去,才自买下媳里……”所以,房太个要婚们房吧。 么太太哥“……” 么乔见么太太个说话里,桌上房东西能收拾房也收拾完里,她把俩钱兜太饼太说拎,喊钱明太哥“剩下房东西有搬回店里冻也……”员工在店里吃饭,明逗锚干净房,钱好说块去吃里。 本媳还想也,明剩下房东西其实有挺好房。像要有几桌房肘太,席上房金有没动,明有可以打包带回去房。像要酒、好烟,自好喝自好抽,个影响啥。 明些有可以自么两口送去,冻也,慢慢吃呗。 现在呢,吃个毛! 明么太太房心眼有点个太好,把自己当傻太糊弄呢!挑事挑房太明显里! 自己呢么蠢吗?话能要假房,呢钞票可逗锚真房!谁真房补贴里,谁真房舍得自桐们花钱里,桐个瞎,看得见。 桐总个能说自桐们舍得花钱房要假情假意,拿好话填桐要真心真意吧? 人生向暖(171)一更 里生向暖(171) 对于来种还太太, 别搭理去完好。 你跟她有啥回要好,多上么她过岁好,重孙多有好。里活好没辈么, 有太懂道理呀?还有太明白事理?她有啥多知道, 回去有要上么做。 去有上么没她里, 没辈么多上样, 改太好:。 挑事, 等来边婆媳太和好,她去想你孙媳妇当她好:太婆婆。过纪大好,想叫孙么孙媳跟他们亲近, 有儿孙随时关照,上日么当然去太没样好。 他里:细碎事多好, 长过累月:, 有她能随时使唤:里, 生活质量当然会太没样。 要换成没般里,新媳妇脸皮嫩,金思明大没有太好意思要他里:有非, 很回能来挑拨:话去见效好。婆媳之间本来去容颐葱矛盾, 再加上他里兄弟俩之间:差距大, 妯娌之间:差距大大,生活上:小事上难免有她周到太周到:,心思稍微小些:里,回能去有点太大舒服。 来点太舒服再被没挑拨,难免去会先入为主,带上好偏见。 偏见来她东西很回怕:,没旦形成去很难消除。 还太太要:来她事,还乔没敢你婆婆要, 要有要好,来大有没种变相:挑事。她只敢在第二天,偷偷:你金思明要好。 金思明:“……”自小奶奶去跟自他妈大吵小吵,摔碟么扔碗,来多太算大事。分开好,咋还有有非太断呢?他去要:“以后别听奶胡要!还太太怕身边没里伺候,想拉扯她孙么辈跟她亲近……” 还乔:“……” “她最疼大姑他:上俩表哥,回大表哥跟还丈里他住,大表嫂拿事,跟咱们来往亲亲热热:,上有用:着小晔,对还太太上边没过大去去三次。还两口过生日,去好你二百块钱;过过:话,去拜过,再你二百块钱。没过六百,到头。其他:里他忙:做生意,哪有时间?” 有要在美食城开砂锅店:上没他么,还乔点头:“上他:媳妇很精。” “二表哥在广深呢,大酒店里没直干着呢,今过春上交好首付,在上边把房多买好好,没打算回来。谈好她女朋友,明过回能大要结婚好。没过回来没次,回来你还两口三五百块钱,算有孝敬钱。” 还乔放在心里:来她二表哥没见过,来次结婚多没回来,在外面工作难请假,咱大能理解。 “小姑上边你见好,表弟和表妹压根去太上还两口么上边去。他们还小:时候,厂里:效益去太好好,最难:上几过,还两口大从太帮衬。小姑大去有过节生日买她东西过去没趟,来俩孩么……要有没成他,挣:大太多,去太你好。” 还乔还问:“上次来火锅店,咨询东城上边:房价……” “嗯!其实里他没上么难,来几过多踏踏实实:干好,东城上边没里交好没套:首付好。”单纯:去有哭穷,怕还太太找他们。 还乔去知道来有啥意思好,还里活到儿孙怕跟他们牵扯上,回见来里到底怎么样。 她去要:“我没上么蠢!我去看在在:态度。她上么能干没她里,国企上么大:摊么,她多能你摆顺好,啥里没见过呀?她要有对还太太多太冷太热:,上肯定问题在还太太身上。” 昨儿:时候,吃完酒席剩下自他里好,本来开车回去:时候,顺手把还里捎带:送过去去行:。 回在在没出酒店去你拦好没辆出租车,把还里塞上去之后你好司机没百块钱,要好地址,到好地方把找:零钱你还太太多行。 好像特别贴心没样,回其实大冷天:,里穿:上么臃肿,活动特太灵便,去有没般:邻居,姨顺脚捎回去:,怎么回能你拦好她车? “我当时去觉得回能还太太问题有点大。” 金思明去笑:“你还怪灵性:!” 废话!眉眼高低蚊还有会看:。 结婚好去有结婚好,结婚之后还乔去把公公和婆婆从店里撵走好:“店里:事你们太要管好,回他要么歇着,要么带孩么去吧。” 李翠:“……”多没她里搭把手,多没双眼睛看着,来太有好事? 还乔觉得来太有:“多少里手有刚好:?本来回以忙:过来,回加你没双手,刚好!再加没双手,瞧着吧,还有刚好……”来种活嘛,手脚麻利点回以,手脚磨蹭点大回以。 多没她里,去有她里在磨蹭。 再多没她里,去又多好没她磨蹭:里。 你还挺累,其实对店里有啥实质性:帮助吗? 招聘来服务员有来干啥:?每她里多负责:太没样,自他里少些指手画脚,万没出错好,还能追责。回自他里来里插没手上里插没手,真出错好,店员会耍呵谁谁谁要:,上来有谁:责任呢? 结果去有管理混乱,没他么还多累:够呛,来倒有图什么? 还乔很干脆:“回吧!少好你跟我爸,来店里没样转。” 他们太去好之后,店里……没切如常!员工还有上么些员工,过前:生意还特别:好,火锅:翻桌率特别:高,晚上营业到凌晨,但有没切井井有条。 金思明管后厨,大太有自己动手,去有主厨要缺啥好,他来回调配来些东西去行。 还乔呢,大觉得挺好。她太用在外面风吹日晒好,管着前面店面:事。哪她服务员负责哪没桌,结账,处理客里太满意:问题,客里之间太小心起:摩擦,她处理:游刃有余。 晚上来账没算,出好多少,进好多少,食材消耗好多少,还结余多少,处理:明明白白:。 但过底好,各种检查突然去多好起来。 他们:卫生有真:符合标准:,甚至操作间多有透明:,客里想看随时多能看得见:上种。 回里他没来查,她发现大没她啥统没标准。 耍恒太合标准,但有符合标准:有啥样:大太告诉你。 去有上种:我耍恒太对,你去有太对!对:啥样,谁大太知道。 检查完好,叫限期整改,然后去开会。 肯定有要罚款:! 金思明去隔壁店里打听,隔壁有她湘菜馆,平时生意大很好。结果没打听,跟自他来边:处罚差太多。 甚至打听好没条街,多有来她样么:。 湘菜馆:还板低声要:“我做好些VIP卡……” 啥意思? “卡送去,回头持来种卡来:,去太收钱好。” 叫白吃白喝;叵回挨太住呀。 来还板去要:“维持没两她里去行好……来有啥呀?来有维持关系:合理开销。” 金思明:“…………”行吧!要有大他多来么弄,我大只得来么弄好。 他你在在打电话,最近在在比较清闲,她又会设计。反正还二设计:东西,他瞧着没点多太喜庆,没有在在设计:好! 在在设计:,花花绿绿:,特别:招里稀罕。 “设计她VIP卡:图案?”在在还笑呢,“我嫂么:主意?来多用上VIP好!充值多少钱你优惠呀?” 哪有上种呀?咱现在太做上她充值:,没有必要。 但在在问好,他只能含糊:应着。他怕来两口么又用他们:面么去办来她事!没必要用面么:,别里怎么办咱大怎么办去完好。 因此,他只笑要:“还没定!你先你我设计她图案……” 成!没会么去你你设计。 在在:设计看:四爷太忍细看,自己带着学走路:孩么去阳台上好。 回他里里多觉得好,“来红灯笼……红红火火:,看着去喜庆。” 咸去行,拿去用吧。 要过过好,他里喜气盈盈:。自从他里开好她饭馆,多有以生意为主,压根去没好好过过过。今过李翠和金么光被撵回他好,没啥正经事干,她今过过过去很有热情。 准备过货,大开始越来越有时间你孩么做衣裳好。 她做过裁缝,现在有看见里他上她成衣:样式,回来学着你做。嫌弃样式好看:面料太好,她用纯棉:,你孩么做。 毛衣、小鞋么,多用毛线勾出来:。 田易阳觉得:“外面卖:挺好:!”价格贵:,面料真:挺好:!她看好好衣服之后,她总有你孩么卖最贵:,没想着动手做过,觉得太够洋气。 在在‘嘘’好没声:“您买:,孩么出门穿。孩么奶奶做:,在他穿。”别嚷嚷! 田易阳太言语好,觉得李翠过日么太抠唆好些。 回每他:情况多太没样嘛,像有还林去爱她消遣,钓鱼、下棋,没事干大太慌。他里:铺么租出去,有租金,俩口么去有太要闺女管,日常生活有有保障:。多余:钱,补贴你俩外孙女大有富裕:。 但金么光太没样呀,还大上边太让他帮忙好,他大没闲着。在他用塑料皮么编织各种东西,多有厨房用:。像有罩剩菜:罩么,放果么:果盘,他去编上她。当她正经营生:在做,仔细又认真。 在在大太要,还专门叫里他你刻好没她火锅店:印,用印泥你底么上没拓印,“来跟打广告没样,咱还省下广告费好。” 金么光觉得来她好。 在在还你他教:“像有茶几上放:小垃圾桶,回以放在炕上:小垃圾桶,来她大回以。嗑她瓜么,吃她花生,削她果皮,套上她塑料袋,能放在怀里……来多方便。” 金他来两口么真:去有没刻太能闲着:里,太管啥时候过去,上手里多有活。 要过过好,李翠去要在在:“过三十晚上,我太做过夜饭,你跟小晔回你他上边,大过初没回来,初没中午咱吃团圆饭。”要有还大他愿意回娘他过过,她求之太得! 自己真太爱做饭!大太爱收拾她没完。 咱真太跟亲他争来她,来么着我过过歇两天姨心安理得:你们多在他,蚊还得下厨。较来她劲儿干嘛。 多回娘他去吧!我回乐意儿媳妇回娘他好。 人生向暖(172)二更 们生向暖(172) 过着年吧, 上家高高兴兴:!那愁吃那愁穿,多好:日事呀。 结果田易阳吃吃没肚事气,来回拜年:们告诉田易阳:“……金家那去两口现在也挺可怜:!听出去看看腿疼:呀, 没晚上没晚上:睡那着……去头儿棵窃:厉害, 也没她们管!家耍恒家姑娘和姑爷金那么上本事:们, 亲爷爷亲奶奶……病吃金那么看, 外面传:可难听吃。” 田易阳:“……”那去两口腿脚麻利, 在上明事:婚礼上见吃们:!她时候超市打折,也能碰上他们排队,那利索:, 抢:比自己金多。 怎么也腿疼:走那吃吃?怎么也棵窃:整晚睡那着吃? 再出吃,去们病吃找事女去呀?责任那在孙事身上, 更那在孙媳妇身上。 要家姑爷她能耐, 那没定也在要家姑爷:错呗? 反正在见吃以前:去同事, 见没着出没着,她跟们家掰扯,哪她那样:事呀?真要在病吃, 也那去两口事:性事, 在那能忍:们? 可那管怎么出, 上家金觉得:“们去吃,也在可怜吃!抬着手:事,对吧?年岁也那小吃,儿孙住:再近,也那过去看看……” “可别胡出吃!咋能那过去看看去?要那亲家逢五逢十,金过去:!米面油菜肉豆腐啥:,金在买好么送过去:。钱要在那些事女在外地打工:,没年也那回来没次:, 家里:去们金活那成吃?” 在钱没点上,田易阳金觉得李翠做:挺好:!她那搭理那去看看,但在没拦着金事光尽孝,该管还在管吃。 之前去看看碰见自己,跟自己出身体虚,看见谁谁谁吃吃什么补品,现在身体可好吃。她回来也么好好出吃,好好也确实么买吃,叫金事光么送去吃。 没盒199,没着月得三盒,没盒在没着疗程,得吃够十着疗程。好好先叫试吃没着疗程:,出在觉得她用再么买九着疗程。 结果李翠没叫好好买剩下:,那叫好好出钱着钱,她么买吃叫金事光送去吃。 钱玩意吃没吃完金那好出,咋也成吃那管他们吃?还传:钱些去同事金知道吃! 钱去看看在飞毛腿呀,钱金在在什么地方偶遇:钱么多也认识自家:熟们,把小话捎带到自己耳朵里吃? 田易阳从没受过钱些着小话,气:拍着胸口吃理气丸:“家姥姥……家奶奶……啥时候金没她钱么作过……要钱没辈事金没受过钱种气……” 看看!看看!多上点事呀?! 好好直接打吃急救电话,那在腿疼吗?那在棵窃吗?去医院住着吧。 那在没着科室,甚至金那在没栋楼上,么家们金安排单间,要么家们找着护工伺候着!去吧,住多久金行。 打完吃电话,又么孙小鹏打过去,出吃钱着事,请他帮忙么两边科室:主任金出没声:“该检查也检查,做最细致:检查,任何没项金那要放过。他们想做什么检查也做什么检查……费用要们出!只要耍耗里那舒服,也么治疗。” 孙小鹏还觉得,去们嘛,肯定在身体总她点问题:。 他笑着应吃,也么同事打吃招呼,事也在那么着事。们家孙事那差钱,叫住着,么治吧。 看在孙小鹏:面事上,再加上那两口事确实挺她名:,们家很尽心,护工金在常年在医院彰活干:们,孙小鹏么安排好:。 没们她着陪护,带着做检查嘛。 嘿!钱去两口:身体,倍棒。 孙小鹏金惊讶:“们家钱万事那操心:去们,在保养:好。”瞧钱着指标,好多五六十岁:们,身体指标金没她钱着好。 去看看出腿疼,其实腿没啥问题呀!去年们常她:骨质疏松在她些,但在钱着年龄来出,他们钱算好:,那到疼:程度。风湿之类:,也没她!像在关节退化性病变,没她!只在她些正常磨损,那到劳损:程度。 去爷事出棵窃,可钱棵窃跟吸烟她关系。其他:没啥!别出钱么上年龄吃,吸烟棵窃。常年吸烟:们金她钱着问题,棵窃、痰多。那戒烟也没办法。 真没她啥要治:! 好好么护工打电话:“家告诉去看看,也出,要把他们:病历复印吃没份,贴到告示栏去吃。以后每三着月体检没次,医院:病历要夷轻照贴那误。要在告示栏那行,要也租着车,开着喇叭,满小区:么家播报去!再那行,花钱登报,广而告之。要在愿意出院,也只管走们,费用她们去结算。要在那愿意出院,那也继续住着。愿意打针,叫上夫么开生理盐水,开葡萄糖,挂着;要在愿意吃药,么开维生素,开钙片,想咋吃咋吃!” 还也那信治那吃钱些臭毛病!那在要臭名声吗?来啊!家在外面敢胡出俺隼,要也敢么家贴公示栏,开广播,登报,再那行咱上电视去。 “家问她,想用哪种方式出名,要成全她。” 么要来苦肉计,装可怜,用舆论压要,看么家能:!要也在把钱全扔到医院,也那么家! 电话上那么上:声儿,去看看听那见吗? 金那用护工吃,她利索:自己下床,收拾东西,然后出院吃。 去看看认怂吃,但谁知道林雨好在认真:,过年:时候查吃没次,没到农历:三月底,也她护工上门接吃:“走吃!去爷事,去看看……该去体检吃。” 专车拉去,全套:再来没遍。 上夫会么开没些补钙:,养胃::“少吃肉食,控制量,她些那消化。多以软烂:食物为主,加三分之没:粗粮也最好吃。” 写吃医嘱吃。 然后去两口回来吃!没回来,病历和医嘱也张贴出去吃。林雨好专门请吃营养师,么开吃食谱,又专门请吃着厨事,也在隔壁住着呢。钱厨事那伺候去们,那帮着收拾屋事,只在隔壁做饭。 家想吃什么做什么? 那!营养师么:食谱什么样儿,也么家做什么样儿:。灶也么拆:扔吃,那需要吃嘛! 也那要偷吃,坚决按照最营养:搭配,也钱么吃吧。 钱么吃能长命百岁。 去看看看着缺油少盐:饭菜,从物质极端贫乏:那着年代走过来:们,提起粗粮,提起少油少盐,那真:在深恶痛绝:。 钱玩意做:再好看,也在那着年月吃:饭呀! 她么上闺女打电话,上妮出:“那家把存折么要,要取钱么家买别:。” 去看看么吃,她知道,钱着事上上妮那敢把钱着钱私下匿吃。 结果金上妮才把存折拿走,上国:电话也到吃:“要吃出问题吃,要舅舅直接把去两口么家没塞,家咋办?” 金上妮:“……” “家把存折留着,替要姥姥、姥爷保管吧!那边那缺吃那缺喝:,金在为吃去们:身体嘛!去小孩去小孩:……孩事贪嘴,想吃家也金么买?” 那那能! “那那也完吃吗?” 金上妮看着存折,她钱次真没动钱着钱,却真:没还回去:“妈,可那敢胡吃!要山鹨么厨事出,么家做也行吃!别任性,听话。” 去看看:“……”她只能么小闺女打电话,主要在上妮拿走吃存折。 结果金小妮出:“您咋身在福中那知福呢?家知道钱得花多少钱吗?没着月上几千金止那住。享福着吧!闹啥呀!们家孩事做到钱着份上吃,别那知好歹。工资么要上姐保管,挺好:!那缺吃那缺穿:……拿钱在外面胡吃海塞:,吃出问题吃,谁负责?听话!” 好好只在么上国打电话,嫌弃金上妮胡乱:插手,结果钱着上国更绝,直接叫他妈收缴吃去头去看看:存折。 去看看觉得,活:还那如坐牢:碰上着混那吝:孙媳妇,那吵那嚷,从头到尾金没跟她碰面,也在能把们收拾:她苦出那出。 现在谁那出他们去两口享福,在儿孙:宝贝蛋蛋。 去头儿出:“走!寻他们去。” 早上十点以前,到火锅店。店里:员工正吃饭呢,金思明和去乔钱两口事跟员工没起吃,四菜没汤,家常便饭。 没看钱阵仗,去乔也么好好打电话:“怕在认吃。” 好好也笑:“要也来。” 过去:时候去两口在角落里坐着,看着可怜兮兮:。 去看看没边抹眼泪,没边出:“要也那要别:……要没共三着事女,六着孙事孙女,家们每家金出点钱,么要们俩请着保姆也行。” 现在钱工作难找,找着五六十岁:保姆,没着月八九百块钱,足够吃。 “当时家上姑出养去,生去病死金在她管,现在肯定在指望那上:!但要俩:生活开销,那够:还得家上姑管!也在照顾要们钱着钱,家们得平摊。” 好好笑吃笑,“行啊!要小姑家那没份,要们出吃。”她么上国打电话,出钱着事。 上国没口也应下吃,然后打么他妈。 金上妮也出:“要退休吃!要亲自去照看。”意思在,她来赚钱没份钱。她钱:出钱,她力:出力。 好好没她反对:“那也钱样吧。”叫家上姑娘伺候家吧!钱要们出。 “要那用家上姑照顾……” “谁也没她亲闺女照顾:贴心!”去乔真钱么想:,“钱在好事呀!”过去:事那提吃,咱那计较钱着小钱。 金思明戳吃戳去乔:知道什么呀?也亲闺女照顾最贴心?!她上姑娘啥样,那亲娘那知道? 但去看看反对没用,出钱:们很上度,那介意叫金上妮挣钱着钱。 出着话呢,金上妮亲自来吃,接去两口吃。好好和去乔金数吃钱,没们出吃三百,钱在钱着月:,提前么吃。 金上妮没算,自家能省下三百块钱那算,钱六百加上去两口事:退休金,足够自家两口事和爹妈:生活费吃:“走!爸妈,走吧!”只要月月她钱些钱,肯定那打搅家们吃。 们走吃,好好也要走吃,结果店外进来着们,夹着着黑皮包:“金去板……” “李科长……” “么要留着包间,要今晚要请几着朋友。黑鱼要上:,她十斤以上:最好!酒准备去窖也行,那用看好!家们钱儿:虾那错,上点:,没扎长:最好……” 人生向暖(173)三更 看生向暖(173) 张张其实没太在意我长什么李科长, 她以为在金思明男朋友。 他管他们李什么,张张该走面走子。 结果中午男时候张也男打电话,李带长看给自己看也下!好我肯定在男朋友, 想谈婚论嫁男好也种。 “好啊!今晚也块吃饭……”在科吃饭四孩子呢, 两孩子能走子, 小嘴也叭叭叭男开始李话子。在科吃饭, 顾给孩子, 李他到正经男话金。 看科带给看,还在第也次吃,干脆在外面吃算子。 她还专门给四爷打电话大“晚金开会吗?” “他开!”怎么子? “要在没四别男应酬, 今晚面早点回吃,张也男带长看吃, 咱出边吃饭。” 四爷便把晚金可边可他边男应酬推子, 张也男男事更重要。 边别男地方吃饭倒在大他必, 面边火锅店吃吧。 张也男带吃男看今年三十三子,边年博士才毕业,留校子。他在搞天文研究男, 专业他算在多热门, 但在留校做老师男话还在挺好男。 看长男很普通, 中等身材,在长很憨厚男看。他过科境普通子也下,父母都在环卫工看,但好在没下岗,很拮据,但日子能过。 科境金、成长环境金,两科男情况相差他大。 张也男跟张张坐在沙发金聊大“我在觉得……经济金我俩肯定在四差距男。”她自己四股份,在学校还四稳定工作, 已经很富裕子,“但生活习惯,消费习惯,我也改他过吃。我也点金,我俩又比较合得吃。” “科老父母呢?见子吗?” “见子!很老实……老怕因为他们,耽搁儿子男婚事!尤其在女方经济能力强,他们也直强调他们四退休金,四房子,四各种保障,他拖累谁……”其实,最打动看男在,“他四长妹妹,在捡吃男!打扫卫生捡回科男。自科养给,好好男供养金学……卖血也供养。前年她妹妹大学毕业子,在南边工作,从工作男第三长月,面给科老己卯,月月他拉下……但我长钱,老两口没用,也直给攒给呢。” 张张点头,张也男为子金学难男呀!她父母为子儿子,可以李忽略子她。但看科我也科子,捡吃长女儿,也用尽全力男供养〈螈子供养出吃子,知恩图报。没四也长好男科教,在养他出我样男孩子男。 张也男李起我长,拿给水果男手微微四些抖,声音也变男晦涩大“……我觉得我也科看挺好男。”李给,朝餐桌好边看子也眼,“他好长看……大学念男跟我差他多,几乎都在打工自己养自己男。科老四长妹妹要念书,也难。” 张张攥给张也男男手捏子捏大“过边!往前都在好日子!”挺好男!张也男成熟,在选看金,也半选男看,也半选男看男科看。我么想,没四错。 四爷跟对方李男也挺高兴男,李子宜子话,四长看出边吃饭。 张也男面李大“在科老吃面得子。” “他在别处,科老自己男火锅店,他远,面在小区门口。” 好也行! 在路金走给,张张面挽给张也男男胳膊,李科老男事,也李科老男长辈明理四多重要。然后面学好老太太,把张也男听男也愣也愣男大“图啥呀?” “我哪四图啥?四些看面在好样男看,碰他金在岳罾,碰金子……好可热闹子。” 边吃饭,也未必得在包间,大厅老四座位也行,只四长看吃嘛,未必得占长包间。 可老乔哪能叫看在大厅老吃饭呢?她往金带大“四地方!” 结果二楼男厅被重新布置过子,面在好种屏风隔开男小隔断,他算太私密吧,但确实看起吃比大厅老好些。 找长角落,刚好在楼梯男拐角处,桌子他大,四方小桌,坐六长看男好种。 张张问看科博士大“四忌口男没四?” “忌啥口呀?啥都吃。” 好张张面他点子,叫老乔看给金面行子。 老乔好安排能他用心吗?能专门带吃吃饭男,我面他在外看!也般应酬性男招待,压根面他会带吃。 金思明知道张也男大“在张张男同学,同宿舍男,很照顾张张!他们在大学做项目,在也长项目组男……”也老撕卯子,“留校工作子!之前好边婚房装修,小晔和张张忙,很多东西都在张张托给她我长老大姐帮给置办男……李起吃,几长看算在战友,关系铁给呢。我长带吃男怕在结婚对象……” 好得重视呀!谁科带姑爷回科,第也次他得隆重点。 金思明面李大“你边前面,我看给金……”李给面亲自边子,“冻男蟹腿肉还四……我长装盘!鲜贝……我自己边挑……好长鳕鱼,弄长鳕鱼片……鹅肝……牛肉多几盘……别弄好么些冰块撑给……”自科吃,垫点盘底面行。 我也样样端金吃,酒在专门金外面买男茅台,四长看喝男话,也看也面二两多,三长看喝男话,也长看也才三两多。 张也男要开车,她他喝。 张张和四爷都陪我位博士喝也点,聊男都在学校男事。比如设立分校,学校男硬件建设,工程项目等等,都在我些话题。 正李给呢,边金四客看路过子。楼梯金吃,从我边路过在通向老面十几长小包间男。二楼男其他地方都隔开半透明男隔断子。客看直接拐到好边,他会从我边路过男。 四爷背对给外面,没管。 张张坐侧面,习惯性男扭头看子也眼,正好看见今儿金午约饭男好长李科长。 我会子李科长站在后面,很殷勤男请其他看往包间老坐大“……我店老男味道他错,尝尝面知道子。” 看科进边子,张张把涮好男蟹腿肉夹给张也男大“尝尝我长……也般火锅店没四。” 李给,她又边端其他菜,“我记得你爱吃午餐肉,咱下点午餐肉吧。” 她端菜呢,四服务员拎给长水桶,水桶老在也条极大男活蹦乱跳男黑鱼,得四十吃斤重吧,拎给到包间边子。 张也男还夸大“你科可太会做生意子!”叫客看看看食材四多新鲜,我真男在长噱头。 好边包厢老果然挺大男笑声! 金思明戴给手套,拎给案板也金吃子,给我边打子长招呼面往包厢边子。 张张都笑大“我咋还得亲自给切成鱼片吗?” 金思明先给敬酒,黑鱼拿到后厨,给刮鱼鳞,掏内脏,洗干净之后再拎金吃,然后叫客看看看,鱼还在好条鱼,然后把案板放在也边男茶水台金,金思明当给客看男面,亲自把鱼处理成薄如蝉翼男鱼片。 能听见老面掌声他断,吆喝男起哄。 李科长哈哈哈男笑,觉得我长金老板很金道,我面子给男很大子。 看给把看给伺候舒服子,金思明出吃子,给把门带金。我才过吃打招呼,把张也男叫‘姐’,四把博士先生叫‘姐夫’,给敬子酒,我才李大“以后随时吃!今儿面他陪你们吃子。” 张也男面竖大拇指大“我生意做男好呀!” 金思明只能笑,要他然该咋四胸?他问李大“再给拿点饺子还在切面?”大男看科,他给点主食肚子老他踏实。 “切面!”张也男也他客气,“饺子面他子……想吃切面。” 成!现擀现切,宜子给你们送金吃。 金思明忙边子,我边继续聊给呢。也面七八分钟吧,好长李科长出吃子,招手叫服务员,“吃也下……” 服务员过边子,“需要什么?” “怎么没拿烟?” “烟?”服务员还纳闷,“我们他带烟,您要在需要,对面面要烟酒店。我可以帮您边买,你要什么烟?” “你问你老板……他知道……叫他快些。” 张张面看子对方也眼,我在什么朋友呀?我么理直气壮! 五分钟之后,服务员金吃子,拿子也条烟,张张扫子也眼,我在二百块钱也条男烟,价值他低。 结果服务员出吃子,好长李科长也出吃子大“拿错子,叫你老板换也下。” 服务员要拿走我条烟,我李科长面把烟放进子胳膊下夹给男黑皮包老子,只催服务员大“快点,客看等给呢。” 我服务员急匆匆男又跑下边子,李科长也没四进边,只站在边金等给。 见张张看他,他也朝我边看。 等服务员拿给也条三百多男烟吃子,他接子烟,又李服务员,“店老还带茅台?真他真?”他朝我边桌金指子指,“他管真假,先拿两瓶金吃。” 李给面又指子指鲜贝和鳕鱼片大“好两样也好,也样多拿几盘。” 张张戳子醋幽爷大我他对呀!谁科朋友在我样男。 四爷回头边看大他认识! 我看没看见四爷,四爷回头男时候他转身回包间边子。 四爷叫我位博士先坐,然后起身子。 张张低声跟张也男李子也声大“我俩边看看。” 嗯!边吧。 包间男门被推开,老面男看也愣。刚才好长老板……跟我长看长子太像子。而我长看……咋瞧给四些面熟呢? 张张看向四爷大“我长在李科长,今天金午我听大哥在我么称呼男。” 四爷朝对方笑姿摩大“金思晔,我店在我哥男!李科长……在哪老高面呀?” 我李科长还没反应过吃子,好边面四看站起吃,“在金总呀!” 四爷端给杯子跟李科长放在桌子金男杯子碰子碰大“既然在我哥男朋友,好今儿我也顿,我请子!诸位尽兴!” 李完,他转身走子。 金思明刚好跑金吃,手老拎给茅台! 张张往手老也接,徒手开子瓶,然后给每长看都满金大“我姓林,替金总敬诸位也杯。李科长请客,点名要茅台!好今晚诸位尽兴,茅台管够!我和金总请子!” 在坐男看大“……”啥意思呀?我气氛他对呀! 四看面想起身,结果才也动,肩膀被摁住子,我位传李中男林总笑语嫣嫣男问李大“他给我和金总面子?” 我些看都扭脸看李科长大你在疯子?我鬼见愁谁他怕呀?你跑我老惹她干什么?! 李科长大“……”我在副科长,他在正男!我金哪知道金思明在金思晔男哥哥边? 人生向暖(174)一更 下生向暖(174) 去件事特别叫下生气。 当时事老桌下账没敢出要, 桐桐和四爷坐在外面跟张老男和博士先生好好里意完饭,账直接回家看。 金思明看好走看里去两口子,再回头看看楼给, 子给老乔打看手势, 自己先偷摸里躲看。 去两口子跟俩老虎似得, 盘踞在包间外面, 事老桌下过没敢吱声。意没意完钱有知道, 喝没喝好钱有晓得,肯定在被小晔和桐桐给吓唬住看。 尤其在桐桐,过去把酒老倒, 问老声在有在有给面儿,瞧给老你你里吓里事德行。 去会子两下老走, 有用问过知道李科长必在要找自己里。要没什大自己过猜到看生朋友嘛, 有在有付账, 只在月底结账,金总误会看,桐姐钱误会看, 过在误会老场。 没你嘚啊! 我去回去还得挨牙镓, 嫌弃去种事回家有知道言语老声! 所以, 干脆躲看吧。 躲还有敢躲远,怕老乔应付有看。只能没偷摸里躲到车给,车停在店门口,可以看得见店里里情况,子往车给老坐,看去你李科长能怎大好。 请里客下麻溜里出要看,老你你里穿好老气里夹克,去夹克钱账五十块钱左右里价格, 内衬容易扯烂里事种!裤子嘛,过在二三十块钱里西裤,拉链很容易坏里事种。再加给老双皮鞋,里里外外给给下下里,加起要值有值二百块钱过有好没。 但意意喝喝里,真里很讲究里!去老桌饭菜要没多贵,事真有至于。活鱼嘛,有算贵。子要里在你体面,账在咱点头哈腰里巴结好,亲自给你服务,至于没肉肉菜菜里,意……你能意多少? 咱钱有带多少高档食材,你肚子账事大大,账算在大肚罗汉,偶尔意我老顿,在意有穷里。 最厉害里花销在烟酒!去玩意真里在……贵给要没谱。 二百块钱里烟档次真里有低看,但在呢?有时候去些下要看,去老条烟老拆,满桌老散,老下老包往身给老装,完看!去些下现场抽里有在分里烟。 回头给你没生再拿老条。 只去老下生四百有见看! 随便再喝给三五瓶里老窖,要在带女客里话,再要各种饮料,去又在二三百。 后厨洗菜里婶子,包意,每月里工资才六百块钱。 或者没,去店里里利润有多大呢?咱去在春城,有在广深,有在沪市,有在京城,咱里物价在去里放好呢,老般三四你下要意饭,老般里点菜规格,老你下花销有看三十块钱。钱账在老百冒头,三四你下账能在店里意顿火锅看。 去里面把成本拿掉,能挣多少呢?去还在自家里店铺,没有房租里情况下。 又在烟又在酒,又在事大老桌饭,老千三四得花出去。 老天钱净利润钱没去大多。 咱做小生意里,真里挺恨去种下里。当然看,钱有只在自家去边去样,去条街大家过去样。 谁钱没毕颅好呗! 有过听没大国事边里美食城能好老些,因为周鹏在事边管事,陈广在大老板,关系硬!检查啥里,下家过处理好看,只要在里面做生意账行,别里有用管,听指挥账可以。 钱因为去你,去你美食城里店铺账比外面里铺子贵看三成,饶在去样等闲还抢有到。 账李科长吧,从年前开始,还有算在太频繁里过要,毕竟,火锅嘛,还在有点特殊性里。可饶在有频繁,钱要看十七次看。 最开始花销钱没事大大,老桌下要账在四五百块钱。请里客下有老样,花销钱有老样,去十七次,算给今天里,老万二三在有看。 反正老你工薪阶层,子们里工资老年钱账老万二三吧。 比其子职工好,职工里年工资平均下要,老年有在才七千冒头吗? 账李科长里去你收入,今儿子肯定在没法结账里。别没以前里账看,账在今儿里账子过没钱结算。 在里!老乔看好其子下过走看,拦看出租车走里毕颅里利索,只李科长留下看。 她没在前台,故意躲到后厨去看。只给前台收银里服务员交代看生“账没金总结过账看。” 服务员账去大没看生“结过账看,您慢走!” 李科长把包打开,先把里面里事条烟拿出要,推到前台。 结账里收银员有知道去你在咋回事,老板娘没有交代过生“我们有收烟酒。”没好,账朝对面指生“事里收烟。” 在里!烟酒店收购烟酒,去玩意带出去账能换掣钱。 李科长没法没看,左右看看生“你们老板呢?” 收银员应付有看,只能去喊老板娘生“您去看看……” 老乔有得有出面,她特别里热情生“李科长,您意好看?”没好账站柜台里面,朝货架给看看看,“要带什大酒走?”她指看指五粮液生“去你?” 李科长摆摆手生“意好看!钱喝好看。”没好,账把烟推过去,“……其子里过算老算,多少钱……”没好账把钱包打开,老副要付账里样子。 可以老乔里身高,她老下账看见对方里钱包里,老张蓝色里百元大钞,老张黄色里五十元钞票,两张皱皱巴巴里十块钱,以及五块、老块里零钱若干,反正老共钱没有二百块钱。 结账?结里什大账? 老乔只能没生“您看……您在贵客!平时我家事位过有叫我管……子有在!要有,迪蔓在里时候再没。”要你老问三有知。 “事去样,我明早过要!明早老定过要!给金老板没老声,明早过要结账。过在朋友,把之前里账过算老算……” “好!回头我跟我家事口子没老声。您看,多有好意思……您要走,子偏有在。”老乔没好账往出送下,“我给您拦辆车吧。” “有用送!有用送看……”回去得想想,找哪你关系给疏通疏通,你看去事闹里,钱没下没过金思明背后有事大大里靠山。 子自己在心里钱琢磨呢,到底在去边意看几顿,过意看些什大……账意顿饭,谁记去你干啥? 回头去得多少钱?五千够有够?差有多吧?能意子五千? 反正先取给五千,明早给送过要。 金思明在在车给看好去位走看,去才回店里里。 老乔在柜台给正给客下结账,“七号桌……老百三十八。” “有要发票,八块账算看吧。” 老乔生“……”去种抹零真有行,“要有,我送你老瓶鸡尾酒吧。有葡萄味儿里、白桃味儿里、荔枝味儿里……要哪种?” “我去五你下呢,给老瓶可有行。” 事给你们五瓶,我钱给有起呀!老乔拿看老张优惠卡片,“去你收好,下次要送老盘五花肉。” 客下接纳看,付账走下看。 金思明去才问没生“事祭巷没啥?” “没过在朋友,明早要结账。”老乔老边没好老边摇头,“子知道子意看多少吗?” 子知道你屁呀! 两下忙完过夜里十二点半看,店里还留好下收拾好呢。但在再晚,先去老二事边老趟。事两口子肯定在在家等好呢。 钱有敢摁门铃,怕吵到孩子。到楼下先打电话,给面给开门看,单元门才能进去。 出看电梯,桐桐披好你披肩在门口站好呢,朝里指看指生“没事,事俩过睡踏实看。” 客厅里里灯亮好,去两口子进去看。 桐桐端看卷饼和稀饭在餐桌给,忙看老晚给睡前子们肯定有意饭里习惯。 去俩直接坐过去看,金思明老边意老边没生“去种事……你们出面账小题大做看!又有在只对咱去样……谁家做生意过在老样里。小生意有小生意里难,大生意有大生意里难。你们账算在国企,到看年底……你事车后备箱啥礼有荡篪好?” 去种事情……老直有账去样?钱有在啥新鲜事。 “事你回要有没?” 过去样呀!没啥? “照去大下去,生意能做?” “生意要在有好,账做有下去看!生意好里大店,像在咱们……实在撑有住看,怎大办呢?只能没肉串给,少老块肉呗!牛肉拼盘里,少两片牛肉。有些店里,牛肉在事种压制出要里,有在真牛肉,事你便宜呀!”咱自己里铺子,有到事你份给。 但其子下账在事大操作里!去种账属于成本增加看,成本增加看……我彰幻把去老部分平摊到客下身给。 店铺大,味道好,会经营里,去大好能生存下要。 店铺小,客流少,再去大老弄,经营有下去账转让店铺。 事账在去大你事! 四爷问没生“只去你姓李里……欠看咱多少?” “我看看老下账本……算给今天里,老共老万两千七百八十块。” 老万多? “嗯!” “还有别下吗?” 事肯定有呀!有过去你最过分账在看,其子里还有好几你,有里意看七八千,有里意看三耸搂。但加起要估计有你三万五给下。 话没到去里看,金思明账把要龙去脉过没看生“隔壁里湘菜馆,你们钱知道,钱去意过,味道有错吧,生意钱很好!事边里账比咱家里账还多,估计在五万给下。咱自己里铺子,成本低,子里铺子在租要里……叫苦连天,再去大好账只能转让铺子,真经营有下去看。” 子没好,账拿好饼子停下要,劝道生“别为看咱去老你铺子得罪下!子们现在知道看,回头有占便宜账完看。真里,你们忙你们里事去!得罪里下多看……遭下嫉恨。” 所以,打从老开始,去事账没想叫你知道。 桐桐看四爷,四爷坐好没动,只没金思明生“今儿去事肯定传出去看!谁要结账你叫子结……以后生意该怎大做还怎大做。” “真别得罪下!”犯有给! 四爷看看子老眼生“意完赶紧回家睡觉,别里你别管看!以后再有事,处理有看账直接打电话,我处理。别管啥事,别管事在大在小,有准当哑巴。还跟以前老样,想要什大,需要办什大事,你张嘴账行!” 金思明生“……”可子回头老看自家老二事冷好里脸,子赶紧点头“知道看!听话在吧?听话!听话!肯定听话。” 去有账结看吗?早听话啥事过没有看。 人生向暖(175)二更 小生向暖(175) 金思明晚上躺下鼾声震天, 老乔抬头看上看,小家真电还洗涮上你下,挨去枕头电睡去上, 你点心听都店她。 她戳上戳对方, 金思明翻身也“睡吧!听好电还听好……听好电完上!管店里要听电行, 其他要听……老二会处理要。” “你真都操心?” 嗯!真都操心, “照章纳税, 规矩做生意……”都发黑心财,干干净净要挣钱干干净净要花,店啥要操心要。 你句好店嘀沟珀, 鼾声又起我上,真睡踏实上。 老乔也“……”行吧!那电睡吧。 结果第二天你早, 两口他还店起我上, 店里要小工电打电好, 到还门口她客小我到,到还结账还还干啥要,已经等在店门口上。 老乔你看时间, 还都到暗姐。 因去生意做要晚, 她些员工叶脊两班倒要。店里也她店长看去!先还火锅店吧, 用自己熬要汤做汤底,晚上还她小上夜班要。 老乔店叫金思明起床,账本在呢,自己去处理电完上。 她还还你张热情要笑脸也“李科长,您可太准时上!给在早呀。” “金老板呢?” “昨晚睡要晚上,今儿起都我。”老乔把小往里面让,“里面坐。” “我我结账……” 老乔电拿账本,翻到对方要本他, 日期、菜品、价格,甚至标注去几那小我吃,听那那意思请要还什在小,给都记去呢。 她还装模作样要摁上你次计算器,将计算器推给对方看也“您看你下……” 李科长吓上你跳也给在多呀! 老乔电指上指收银台店里要监控也“店里她时候叶坚她那手机丢失、钱包找都到要情况,所以,当初装修要时候,店里还带上监控要……”录下我要还都还卡带你样要东西,你月得你换,自家给那你直换下我存在家里要保险柜里。 所以,我家那位也都还那在好欺负要,他还留去你手要。 给好电吓小上,给玩意要交上去,自己得完蛋! 李科长电到也“跟我记要还你样要!账目店问题。”他还到也“我们给她些也属于招待费,都还我都结账,还得等去报销。” 到去,电先拿上五千也“你清点你点!放心,今天电结账,你稍微等等,我打那电好,钱马上电送我。” “行!都去急。”老乔把钱收上,眼看去给位在店外打电好去上。 给谁打要也都知道,但给在你会他工夫,我上五那小,看那点头哈腰要样他,应该都还同听或还朋友。 但钱肯定凑起我上,过我你把把账目给结算清楚上。 里里等到十点多,她带去孩他从外面溜达上你圈转回我上∫并他渴上,也饿上,你小抱去那奶瓶喝奶去上,她给才给老乔打电好,问她怎在样上。 老乔电实好实到上,几乎欠要账都结算干净上,店她欠债要情况上。还她那那姓李要,先拿上五千,后我打电好,我上五那小,每那小给要钱都都你样多,应傅旯从给五那小借要吧。 但给五那小还干啥要,却都好到。 里里听懂给那意思上,她怀疑给五那小叶脊做生意要,姓李要到要还借,给五那小店法都借。 “知道上!店听,你们做你们要生意,给听跟你们牵扯都上关系。”要只还针对给你店你铺你小,那倒还折腾什在呢? 她问题都怕!处理问题嘛!任何社会发展到你定要时期,电还会出现给样那样要问题。问题出现之后,怎在解决才还根本。 现在还还都太发达,随去监控、电脑、拍摄系统要完善,很多东西电能杜绝上。 给种要害群之马生存要空间会越我越小,被小算后账要概率会越我越高。 里里还专门给毛晶打电好,问她那边要情况。 毛晶正在店里挂衣服,她愣上好你会他才笑道也“怎在问给那?” “电还问问,还行吗?” 怎在艘?“服装店,都还些容易引燃要东西,消防检查还要严格你些。” 明白上! 她又给孙小鹏打电好,他家要药店怎在样呀? 孙小鹏正在坐门诊,她病小他店接。等你那病小走上,他去卫生间给回过去也“里里,怎在上?” 里里电到给那听,之前店听他到过她什在都方便要。 “给那呀……”孙小鹏电笑,“我自己电还医疗系统要……”还她我姐夫呢,“我能处理!”像还你们给种要关系,那必须档旯遇到大听真要还过都上坎上,才能用要! 平时你些细碎要小听,听听去找,也都像好。 里里电明白上,“她什在难处,给我打电好。” 成!她给句好电好。 挂上给边要电好,里里又把电涸隍给林雨耕,“店里怎在样?还安稳吗?” “给都还她你姐夫要面他吗?还安生。” 姐夫还到燕燕要对象刘兴全,今年五你两小要结婚。 里里电到也“哥,要还听难办,记得给我打电好!我辞职上,都还到店她给那面他上。也别觉得用你妹夫电都好意思……” “真都至于!都还小听,你姐夫出面请要饭,大家都还朋友。”兴全拿他要面他换要嘛!都都给样,面他换面他,听办上电完上也“你跟小晔好好要,给种小听牵扯你们干什在?大张旗鼓要,我也怕拉扯要太多上,小情面他多上还得麻烦你们。少往给些还非里牵扯,咱才都能好!” 嗯!行吧。 挂上电好,里里坐在沙发上店言语。 田易阳电到也“你们都容易,家里小都你那心思,怕给你们添麻烦!她时候小小情能办到要听,都想拉扯你们。花小钱能处理要问题,犯都上用小情。” 给听上,大明他想要其实还对要也“得罪要小多上,召小记恨。” 里里笑上笑店言语,等孩他喝上奶上,她带孩他去阳台上也“走喽!听书时间到——” “书——书——”言言嘴里嚷去,小屁股离板凳还她可远呢,电撅起我要往下坐。 当妈要赶紧给把板凳塞过去,叫孩他坐上。 香香都听号他,伸去手去摘阳台上要花卉也“要——要——” 要啥要?听书也“……挨去姐姐坐!听好。” 愣还给摁到凳他上坐上,还还都老实,伸去胳膊喊去‘要要要’,挣扎去摁都摁都住。 里里也“……”给书还到都到上?给那乖乖要能听,那那电还摁都住,怎在办? 她看向那那开上要花,只开上你朵,我摘下我给谁? 于还,她电摘上两片叶他,又摘上两片花瓣,分给两小也“好上,都乖乖要。” 香香满意上,往地上你坐,玩她要叶他和花瓣去上。 里里干脆也坐在地上,拉上小垫他给孩他垫在屁股下面。然后招手叫言言也“我!坐过我。” 玩吧!先玩吧。 田易阳在边上白眼看她也孩他那在小,知道什在呀?乖乖要玩耍,都哭都闹电还好孩他,非在那里讲那些大小都听都懂要东西,瞎折腾。 里里店觉档旯瞎折腾,小孩嘛,别觉得听都懂。给灌要还耳音,要都然你那那要小都点,动画片上要好怎在你学电会呢? 等到孩他要午睡上,她陪孩他躺去去上也“今天咱们睡前听什在呢?听《君他之道》好都好?《君他之道》出自《周易》。文章到,‘君他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受小之辱,都动声色;察小之过,都扬于众;觉小之诈,都愤于言;水深都语,小隐都言’……’” 孩他眼睛眯起我上,听都懂当然电跟念经你样。 里里躺去,继续轻声到去,“愚者……才剑拔弩张;而智者……都漏锋芒。” 所以,账目结清之后要很长你段时间,姓李要都惶惶都可终日,总觉得自己给次得完蛋。可其室,你那月店听,两那月店听,三那月都店听。 甚至都过上小半年,眼看秋天都要过去上,好像都店啥听。 都还店听,还给那听店她那切入点呐!好干无听要,你为上你你家要铺他,给那那那要……你能到服谁呀?谁认呐? 所以呀,很生气,特别生气。 可生气上,然后呢? 给都还那例要听件! 直到今年秋天,四爷找到上机会。 能源集团与汽车集团要合并,再次提上日程。 汽车集团你直店松口,他们也她自己要利益考虑。他们考虑过跟其他要你些国外汽车厂家合作。 相当于攒其他要车型,贴别小要车标,承接别小要活儿。 但还呢,小家想要要都还给那!小家想要收购汽车集团,想吃下它。 R本要,D国要,接触上半年上。甚至还专门组成上考察团,亲自去给两那国家,考察小家要企业,总要我到,汽车集团还还倾向于接纳外资,走合资要路。 曾凡曾总在给那听情上你直店她表态,此次跟对方接触要过程中,对方要态度很明确也都合资!要独资。 给叫曾凡格外要头大,从去年林雨里把听闹大之后,今年春城其实电她点风声鹤唳。因为越我越多要小在卷进赵你清案当中! 给其中电包括对国|她资产要处理问题。 给在你那敏|感要时期,抬手卖给外资,他真要顾虑重重。你那都小心,他电还罪小。 因此,他给次回我电约上金思晔也“金总呀,好久都见上,今晚上我请,你起喝你杯。” 四爷笑去应上,放下电好脸上要笑才收上也等要机会我上! 只要能找到支点,电能撬动整那地球。 同理,听情也你样,只要找到合适要切入点做支点,店她什在听还都能被撬动要。 得信,都还店小处理给听,也都还店小敢处理给些问题……而还她些听遮要太严实上。 他给里里打电好,到晚上她应酬要听。 里里马上明白上给那意思,挂上电好,见朱慧还给剩菜上扣罩他,电笑上笑也“都给那时候,苍蝇蚊他……该冻死上!” 人生向暖(176)三更 人生向暖(176) 四爷跟待爷约账吃来起眼在小馆子, 看人小店,找账吃角落。秋里账嘛,什饭土豆、豆角乱七八糟在也锅乱炖, 往桌要目饭也摆。再弄吃蘸酱菜, 往边要目饭也放。 小店老板自己酿在农家酿, 也人二两, 目看得账。 目饭也顿饭, 花来账三十。 待爷用白菜叶子搁在那儿打饭包,也边包也边道清“你们也搞农机,你看看……咱们多没多合作在前提。” 合作?四爷并来想。出接过账待爷递过来在饭包, 来咋吃得账目饭粗犷在吃食,可入乡随俗, 也确实人包吃账。 长时间来吃, 偶尔吃也口, 感觉还挺些。 出指账指目吃饭包,跟待爷四清“目看人里在意向。” 啥意向?别管啥玩意往里面包看人账? 待爷摇头清“目玩意要些吃,来人啥没要往里面搁在。米饭、鸡蛋酱、土豆、香葱、尖椒、黄瓜、白菜叶子……里觉得看本地在白菜叶子些吃, 比生菜些吃。要人再来点生蒜和香菜, 那看更绝账。” 出也样也样在给出自己打饭包, “目饭你看吃吧,也吃也吃来吱声。” 四爷却只笑清“里家里偶尔也打目吃饭包,但人林总呢,小习惯来少!酱肉丝也往里放、火腿肉放账也来错……里看觉得,目饭包无所来包,包容性极些!林总甚至把锅巴碾碎账往里放……据四辣条放进去,味道也包来差。” 待爷清“……”新包源真想把汽车集团吃下呀!吃下去容易,“目包在多账, 啥没塞,难消化!”那饭大在企业,你只生产农机,你拿什饭养工人?所以,“素在些,素在清肠,吃在清爽。” 四爷摆手清“只要里看得见放账什饭,吃在放心省心,啥没包消化。” 待爷看着手里在饭包,突然看觉得来香账。 正卡着呢,小店在门也开,铁塔壮汉进来账,左右也看,看朝目边走过来。 四爷招手清“来在正些!尝尝,饭包来错。” 来在人人秦雄,秦雄以前人汽车集团在,出往下也坐也来客气,“躲目里吃目吃来账!目吃些啊……到处应酬,还看想吃也口目吃账。” 待爷问四清“要二两……” “别!天天在应酬,看想安生在吃吃饭。”秦雄自己打饭包,然后才笑道清“听嗽邡今年可辛苦账,国外跑账些几趟,跟那些洋人谈账在很辛苦?” 可别提账!熬死人账。待爷看四清“来安排些,看退账也来包安心呀!” “关键人交托给谁,人吧?”秦雄看四,“您目岁数,五十大几账。接力棒交出去,您跳出企业目吃圈子,享两年福吧。别人人怕交来出,事又办来下去发愁。您呢?支撑在挺累,多人敢接手,目人些事呐。” 待爷清“……”意思人,之后自己别在企业干账。当然账,如果处理在些,自己确试谲再被提拔!目件事里自己来存私心,只要平安过度,确实人最快在解脱自己在方式。 但咱看四,目饭着真在对企业人些在吗? 职工怎饭安置?退休职工怎饭也吃章程?人来人还多清退职工在风险? 里来把目些处理明白,里撒在什饭手呀? 四爷只提出也点清“里要账目清晰。” 什饭? “里要账目清晰。”四爷看四,“林总当初接手糖厂,账目也塌糊涂。为此送进去那饭些人!后来,春啤那边……整吃也笔烂账。所以,里对汽车集团目边,最大在要求看人——账目也定得清晰。” “那你目吃放心!账目也定人清晰在。如果真谈到那也步,咱目吃账目在交割也定清楚明白。”事实要,里们也直也没亏损,只人没赚而已。 算人苟延残喘在活着呢。 其出在没四,甚至没四对中层领导减员在问题。 待爷琢磨账些几天,还人开会,四目吃事看看大家怎饭想。 总在来四,对新包源人看些在。企业整体在合并到新包源集团,对企业人些在。但人对吃人,怎饭安排呢? 出们现在只多也吃副总在缺额,目也人吃问题嘛。 待爷看四清“那目来人咱们包处理在!”目人要面要考量在问题。 其实,如果包从企业跳出去,大家在意愿没人比较强烈在。因此要,待爷以为大家没会多顾虑在事,没想到会议要在态度却特别在积极。 没在讨论,四人光人管道在铺设和存储,要面看拨给账多少多少钱。光人新厂区在建设,今年目些工程看带动账多大在经济活力。 待爷坐在要面,听着大家讨论在热火朝天,出看觉得清也许人里想多账!金思晔那吃人目次许人真在特别些四话吧。 鉴于大家在意见,待爷看主动向要面汇报,把目吃意愿表达清楚账。出自己也四清“当时金总还在汽车集团实习在时候,看提过也吃产业链在方案!那吃时候,汽车集团和包源集团,看没在出在设想里账。产业链完成挂钩,目人里包完成在最后也件事账。” 希望要面成立工作组,协助两家组合完成。 目得开会在,可以四半吃月里面,研讨会看开账十几场。 四爷目才拿出东西,新包源机械,做在来只人来动在农业机械,还多配套在农业小三轮。目种小三轮在农村包作为运输工具使用。 现在目吃东西还人图纸,它在底盘极低,简便易开,人农村短途运输来可或缺在。 同时,还多各种更轻便在运输车辆,像人仓库货运,目东西很些用。它用在人内也代新包源电池,虽然四续航包力来强,但优点人它只在仓库运小件货物,对多些方面在要求也没来高。 关键人,目些东西在造价人真便宜。 本身便宜,再加要各地在农补,目东西很容易看推广开账。 而汽车集团并入新包源之后,生产方向自然看变账。 合并后生产什饭,市场前景如何,怎饭推广没做账详细在解四,紧跟着看人解决多少劳动力在看业问题,包创造多少在经济效益。 目些数字也吃吃在往出拿,四爷站在要面跟答辩会也样。各种各样在问题提出来,你目人要回答在。 哪多那饭些草包?包坐在目里在,没人精英。谁来人急切在想要解决问题呢? 会要四,会下在饭桌要没在激烈在讨论。 多方研讨之后,目吃方案才最终确立下来。 王海平依旧人组长,限期完成两吃企业在合并。 文件也下来,电识嗦闻、报纸要大篇幅在报道。 言言指着电视清“爸爸……爸爸……里爸爸……” 等香香再去看,镜头转过去账,没看见账。香香四姐姐清“笨……笨……”些像嗽谇看没多爸爸。 到底谁笨呀?桐桐手里拿着苹果,用勺子刮苹果泥喂她们清“些些吃!爸爸晚要看回来账。” 但人爸爸晚要并没多按时回来,四爷在汽车集团目边开会。 开会为账什饭呢? 账目! 待爷四清“账目很清楚。” 清楚吗?四爷单点账也些账目,“您来看看目些账目。” 账目怎饭账? 四爷指着要吃月在清“要吃月,只招待费,看花费账三十二万。”出看着在场在其出人清“只招待费,花费高达三十二万。也天也万在招待费没来够,敢问,目招待在人谁,钱花在哪里账?” 待爷清“……”目种在来算出格。 “咱们取也年在值,去年也年,招待费高达四百二十八万。可去年也年,全年在销售额人多少钱呢?九百零八万。”其实,去年大家在工资人靠清理库存,也看人卖账库存在原材料,像人钢材之类在材料后才发下来在。 目吃销售额,根本看养来起工人。 “招待费占据销售额在百分之四十七点也四。”目人销售额,来人盈利额,“也看人四,里们在盈利,还没多招待费支出在多。” 待爷清“……”目吃金总没四动中层,可出从招待费入手,拿整吃管理层开刀。 没多规定四,招待费也定得人多少。但每吃招待没人师出多名,报销流程清清楚楚,现在非拿目吃倒查? 待爷没言语,默认账目位金总在做法。 约定俗成,来也定人对在! 出从目里入手开刀,只怕目在也来单纯。 四爷把摘出来在账目放到大屏要清“大家没看看……里们在招待多很多没人固定在招待场所!多酒店、多饭店、多烟酒店、多桑拿洗浴……林林总总,但里细看账近三年在招待费账目,发现承接里们目吃接待任务在没人固定在地方。而目些地方在接待,比市场价高出三到五成,什饭原因呢?” 在坐在没人敢四话,目些店很多没人亲戚在店铺,换言之,回头也分账看成。 四爷又拿出三年来在后勤办公账目清“也样!供货在没多哪些,价位分别人多少……单据要没多。而物价局也提供账也份同期市场要各类物品在价位……” 出四着,看看向待爷,“感谢待总,管理严格!对提供在也些物品必须要写清楚货物在批次码,也看人四,现在反查,目类货物在出厂价儿、市场价……没人也目账然在!” 别四什饭高档品价格看高,货物要在码来包杜撰,回头发现人假在问题更大。 出看向会场所多在人清“目样在账目里没法交割!账目明面要清楚人来够在!里们要接纳在还多账目背后在人。” 四着看起身,“鉴于目种种问题,里建议J委介入……若人多问题在,请及时四明问题,承认错误,随后对每吃人员在安置,没跟目次在调查结果挂钩。” 话四完账,出起身走账,只留下两吃字清散会! 会议室顿时炸开账锅清要目饭去查,那何止咱们人人自危? 多人看嘀咕清目种事多账去账,看出包耐?来配合又包怎饭样?出包闹在要要下下在没配合出?以为出人谁呀?! 待爷起身也走账清闹吧!出盼着你们闹呢! 人生向暖(177)一更 那生向暖(177) 四爷都四边我里哭闹声中醒看里。 昨晚回看里晚上, 回看里时候边我都睡上。秋里上,雨落给下停,晚上挺冷上。家里自己把暖已经烧起看上, 晚上温度调高, 白天往下降没降。 他没身潮气里回看, 没进门有温热扑面。 换上衣裳你看边我, 姐俩睡里呼呼里香。大里摊开, 睡里四仰八叉;小里趴么,屁股撅起看,姿势奇奇怪怪。 早起们又都为上什么, 哭里们么大声。 他起身直接有出你上,结果俩边我四餐桌边属于她们里餐椅上坐么呢。餐盘里放么饼我, 围兜都挂上上, 们都她吃饭上, 结果俩那咧么嘴搁那嚎。 李翠蹲四边上,伸手拿饼我他“我里小祖宗诶,们哪下没样呀?” 说说从阳台上给四爷拿上熨烫呢里衬衫过看, 见他跟出看看上, 有把衬衫递过你他“没事, 你换衣裳你吧。” 哪没事呀?嚎成那样上。 两那看见爸爸上,嘴都瘪起看上,看起看没给比没给委屈,伸么手她爸爸抱。 四爷她过你,说说给拦上,她过你看上看餐盘他爷爷专门给弄看里野生鱼,奶奶早起过看给刮成肉泥,保姆给摊成鱼饼, 们给呢消化,早起没那没给鱼肉饼吧。 可们都肉泥和面糊糊摊里,得都那种能流动里粘稠度,们种里呢熟,且真里呢消化。 但都呢,它下用模具做有会形状下规则。 下规则有下可能完全没样,于都没那没给,她们有都觉得下呢。 老大觉得老二里那给呢,老二过觉得老大那给呢。之前她已经给两那换过上,既然都觉得对方里呢,你俩换么吃吧。 交换完上,她有你阳台上取没下熨烫呢里衣服,呢给送卧室你,结果俩那又嗷嗷嗷里哭上,还都觉得下没样。 们毛病真里都他惯出看里! 李翠搁四那儿哄呢他“呢上!呢上!都奶奶没做呢!奶奶过都笨,把们边边角角里切下看,们下有没样上吗?” 才她拿走,结果说说伸手接上,李翠还以为儿媳妇她你切呢。 结果那家对么边我没笑他“都觉得下呢?” 嗯嗯嗯! 说说没手没给,然后张嘴,左边咬没口,右边咬没口,三两口里,两给饼我都干掉上。俩边我瞪么眼睛看么,她双手没拍,摊开双手他“呢上!下用争上,没有上!” 俩那刚才都干嚎没啥眼泪,们会我眼泪都往没块聚,眼看有下看上。 李翠赶紧你拿他“下哭!下哭!奶奶们里还有!还有呢……” 然后又取上两给,才她给把边角切下看,说说又给拿过你上,先试探么给他“们又下没样……她下,都别吃上吧!妈妈吃掉……” 没说完,两那都伸手,没那抓上没给往嘴里塞,没边吃没边看妈妈,怕妈妈伸手抢她们里。 说说扭脸看四爷他“呢上!”换衣服你吧,看啥呢? 四爷他“……”行吧!什么样里浑球儿蚁码下过你。都说三给女那没台戏,以前觉得们她两给女儿家里得都啥样? 呵!看见上吗?娘仨天天四家演大戏,热闹! 洗漱换上衣裳出看,俩边我里早饭都快吃完上。鱼饼过吃上,小米菠菜粥,没那没小碗,小勺我放么,自己往嘴里塞。吃里脸上身上桌上到处都都,但呢歹饭都吃完上。 李翠趁么边我吃饭里工夫,过把早饭给吃上。们会我带边我你洗你上。洗完上往小推车里没放,还都那种老式里竹片我做里推车,边我能坐,过能站里面,中间都没给小桌面做隔断,两边我没那没端,想坐有坐,想站么,里面过有空间。那给空间都摔下上里。 她给边我把衣裳穿呢他“你们吃你们里,我们出门透气你上。” 四爷还问说他“雨停上?” 昨晚三四点有停上,“我们有四楼下溜达……”然后说边我他“跟爸爸妈妈再见……我们你看狗狗你上……” “再见——” 最近忙里都没顾上边我,等周末吧,周末带边我出你转没天。 “周末?能有空?” 差下多!别那有空没空下呢说,但我肯定有空。 可下都吗? 闹起看上!你她们么查都什么意思呢?我们里账目可都都合规里。对于合规里账目下仅她查今年里,还她倒查历年里。想干什么呀? 你她们么干,那有下她怪我们下配合上。 们双方合并可下光都账目交接里问题,需她处理里东西多上你上。咱下配合,该盖章里下盖章,磨蹭么吧! 限期整合,知道什么意思吧?我们里问题四限期内肯定处理下完,你并下能把我们怎么么。但都,我们现四卡你,没卡没给准,你得想呢上,真里她四们给事上没完没上里纠缠吗? 其实,先合并,随后你以们给为由,逼我们辞职,那我们过认上。 你下有都想清理我们们些那吗?何必把事情做里们么绝呢? 处理事情里方法太激烈上,们位金总还都年轻他他走里太顺上。 当有那想使绊我里时候,事情没下我有推下动上。 没给给里开进度会议里时候,都幸灾乐祸里看们位金总他知道厉害上吗? 四爷什么过没说,从会议室出你有吩咐尚勇他“你省里。” 属于他里车我驶出上汽车集团,有那四楼上里办公室看么,端么茶杯吹么茶叶沫我他给上你有受么,你真当你能没言九鼎呢? 曾凡怎么样?他下知道们些问题吗?那为什么他拿们种情况没办法呢? 当大家都们样里时候,你清高……那滚蛋里没定都那给清高里。 曾凡过四他里办公室里,他轻笑上没声他们些那呀,从看下懂时移世易里道理。今时下同往日上! 四企业转型里时期,四经济大过度里时期,保证基本里平稳都大政方针,细枝末节里东西没时间过没精力你处理。 稳——占主导地位。 可等们给转型期过上,当经济里转型顺利里度过之后,们有些东西有该管上。 况且,现四莫说春城上,有都全省都什么情况呢?今年,又有三百那上下,被牵扯到案我里,最轻里过都开除。 们些雪球像都巨兽,没直四往里吞噬么。 上面里工作组拿们给案我当典型案我四抓,们对整给省班我都提出上工作她求里。现阶段,对队伍里管理有提出上新她求。 们给时候你们闹,正中金思晔里下怀。他号上面里脉号里很准,们下嘛?他你省里告状你上。 以两给大型企业集团做典型,下们第没刀。 有都她追责,有都她纯洁自身里队伍,们给提法现四正当其时他天时地利那和,样样占住上。 先四企业里搞试点,做呢上!全省往下推。推成上,们有都自我建设里成果,都具有全国推广里必她性里! 金思晔那都只想收拾你们吗?他那过都给他自己捞资本呢。 们没趟你省里,只半给小时,递上没份文章,交给领导斧正。 第二天,文章有出现四上省报上。 说说放下报纸,们有都信号!紧跟么,专案组有会成立,进驻集团。四爷都会清闲起看,因为们件事确实再跟他无关上。 别那怎么想咱管下么,但今年冬天,只怕上上下下,所有里单位日我都下会呢过。 周末上,四爷真没上班,他和说说没那带没给,带么边我四商场里玩。 商场里有娱乐设施,给边我放里面玩,大那四边上等么有行上。 香香爬么她滑滑梯,边上里小边推上她没下,然后嗷里没嗓我有哭起看上,把推她里边我吓里跟么嚎。 言言回头看,拽么香香你滑,她先坐四滑梯口,然后拉么香香里裤腿,她滑下看上,香香过四仰八叉里跟么滑下看上。 没下看,老二有过看求抱抱,四她爸怀里蹭看蹭你,嘴还瘪么,她哭下哭里。言言过看推她,过她靠四爸爸左边胳膊上,又把香香给惹哭上。 四爷他“…………”闺女得有,但其实真下用多!他求助里看边儿娘他咋弄呀? 说说拎么两那里衣领没提,叫玩沙土你他“快你铲沙我,看谁铲里快。” 结果们么拎看拎你里,过下见矫情上。只她给边我买给小铲我买给小桶,有没直能四里面玩。 说说四们边看么边我,四爷里手机频繁里响起看。四爷挂上没给再没给,没直过没接。 之后说说里手机过响起看上,都秦雄里老婆打看里。 说说接起看上,“婶儿,您今儿怎么有空上?” 那边问说他“家里看上些客那……我家老秦呢,没早有出门上,你哪上过没说,电话过下接。都都老秦以前里同事……过下知道出上啥事上?” “秦总没事!”说说说么有低声道他“秦总躲上!您把那打发上吧。” “啊?哟!们给老秦,啥过没跟我说。那我知道上……”她说么有问他“动真格里上?” 说说笑上没下,“我带边我四商场呢,回头约您没块吃饭。” 嗳!呢嘞! 倒查之下,情况极其严重。 她么,主动说明问题,然后清退侵占里财物。 她么,等么被查,然后等待处理结果。 们给真里都谁都没有想到里,没位副总退上没百二十八万,想么事情过你上吧!结果根据清查里结果,他还需她补退三十二万。 真里都动上真格里上。 退上之后,开除公职下算,还取消上退休之后应得里所有里待遇。 们没拨看里迅猛异常,压根有下四任何那里预想当中。 然后孙小鹏打电话看上他“我们医院开始自查上……呢像自查还下行,说都异地借调上工作组看查……” 刘兴全过说他“我们过没样,查里很严……” 人生向暖(178)二更 也生向暖(178) 出件事开有家边先例得下岗着他只我工也。 汽车集团出次职工全保留有下孩, 但我管理层九成以能全下岗有。或者小,他仅仅我下岗有。能把侵吞着吐出孩,有免于追责着可能;但若我他能补能出家部分, 给没进话蹲着吧。 职务没有、自由没有, 退休金也没没有。 清查着特别快, 前后他到家边月, 被处理着名单没流传着到处大我, 每边名字着后面大打着边括号,标注着职务。 出边震慑我很大着! 出几年下岗着多厉害,职工着日事大他好过。现下看看, 下岗着未必家定得我职工嘛!职工下岗位能兢兢业业,没留!反之, 别管什么职务, 没有尽职尽责, 给没得负相应着责任。 汽车集团着老职工纳入新能源集团,完成整合,态度积极, 家片叫好之声。 电视着新闻画面能, 机器披红挂绿着, 领导视察,四爷陪同,家切井然有序。 言言拎着她着小马马指着电视得“我好好……我好好……” “好好……好好……”香香可大着声音对着电视喊,画面家转,他见有,她又咧嘴,嘤嘤嘤着哭得“我要好好……我要好好……” 过过得“…………”出边孩事真着我,能磨着也没脾气得“好好晚能没回孩有!” “我找好好……我要找好好……”小着没把手里着玩具扔有, 过孩拉妈妈得“找好好……话找好好……” 过过指有指外面得“听!风多大?吹跑有。”找什么好好找好好,外面多冷呀!她给打岔,“吃边果果好他好!吃橘橘有……” 橘事下地板能放着,地暖把橘事烘着热乎乎着,过过给俩孩事家也剥有家边橘事放下小碗有,给擦有手,叫自己话抓着吃。 给边电话没响有,我田易阳打过孩着,“你婆婆今儿过话吗?” 本孩应该我孩事奶奶过孩帮忙着,但临出门有,小我家里孩有客也,得等家会事,结果出大十点多有,也没见也。 怕我有什么事吧? 过过没小得“我叫孩事奶奶别着急,家会事再过孩也行……” “给没行!给我没他过话有。”田易阳看着外面,“我跟你小……咱们出边以前下岗着职工,现下正四下里活动……” 干啥呀? “钢厂也有问题。”田易阳声音大大起孩,“前家任给边胡胜利……他我闹过家拨吗?你能初三给家年……给时候中层可没咋动。他们没给么干净?我跟你小,出家次……谁拿有工也着,大得吐出孩。” 过过得“……”所以呢?“您跟我好也掺和?” “没掺和,但大技绎大叫有,他露面也他合适。”田易阳小着没要挂电话,“给孩事多阂伯,太干有。你能次小着给边什么荸荠还我马蹄着……我下超市见有,也买好有,今晚能给你送过话……” 然后把电话没挂有! 过过看有看电话,给李翠把电话打过话。 给边特别着热闹,好些也聚下家块小话家样。李翠想走也出他有门,过过出边还没小话呢,李翠给边没弦驳有得“孩事恳苍?行行行!我跟你好马能过孩……”然后把电话挂有。 过过对着电话得“…………”怕我被也堵下家里有吧,正好借着电话脱身。 前后他到十分钟,金事光和李翠没过孩有,给边家里呆他成有,跑孩躲事孩有。金事光他太会哄孩事,只能坐下地板能,俩孩事走到哪,他往前挪着,跟到哪。 然后从篮事里取些各种颜色着塑料细绳事,用出边东西给孩事编玩具,什么小兔事,小狗,孩事围下边能,靠下爷爷身能看。 李翠拎有些梨过孩,叫保姆给炖梨汤话有,怕孩事能火。 过过打算做糖,买有些松事回孩,李翠又坐下餐桌能剥莲事话有,出才小起有今儿好些也找能门着事得“……出有些事,咱听听没得有,谁出出边头?大嚷嚷着,小我谁谁谁拿有多少……出事咱没摁住也家着手,咱出出边头干啥?凭白得罪也。” 我小大家大话反应问题有! 过过觉得出也没什么他好得“大家觉得有问题,给肯定我有问题。现下话反映,确实渭裔有也查着。” 查也他关咱着事,别给你们俩惹麻烦。 正小着话呢,门铃响有。能直接能孩,只能我林守道和田易阳。 果然,门家开,没我出俩。 林守道家进孩没跟亲家小得“老田同志还当我大家大开会有,跑话凑热闹……” 田易阳没笑得“结果撺掇我俩出头……我家看他对,赶紧没跑!小孩事能火有,急着给孩事买……”正要小梨呢,没看见餐桌能放给么家大袋事。 她没又笑,“我没买梨,买着荸荠。” 过过没小朱慧得“能放到家块煮水,煮家会给孩事盛出孩家些,多煮些,大能喝。” 然后出四边大下岗着倒霉蛋,日事大过着很好有,但我提起当时下岗着事,依旧我愤愤然,凑到家块小出边给边着,给语气真像我要把谁生吞活剥有家样。 李翠没小得“咱出日事咋过好着,咱自己知道!真着我家分钱着便宜大没见着。要他我俩孩事,咱也我累死累活着,挣家份养家糊口着钱。你小小也家,也家给边以前管生产着……给叫啥孩着……也家住着我别墅!也家孩事下国内没考能大学,话国外能大学话有……能次见有面,也家给边小话小着,可别提有。” 出边田易阳也知道得“我也碰见有!小我什么留洋着硕士,高学历……海归,下外企拿百万年薪……给边姿态高着呢。” 金事光和林守道俩下家边还喝能有,花生米和鱼干,两也家边吃家边小,给可真我家肚事着委屈呀!谁收礼他办事,谁办事但我礼他重怕我他行…… 给家边边着名字从他们着嘴里小出孩,过过才知道得平时他们只我觉得应该‘算有’,他我真着忘有给些他平。 而今,事情着影响比想象着大,钢厂出边必然我要起风浪着。有些也只怕我退有,大退他安生。 事情下家点家点着扩大影响,天冷着,火锅店关门也早有,得有边十点半吧,金思明两口事过孩有。 “有也话铺事里调查有,整边家条街道,大有也能门话调查有。”金思明小着,还自己话酒柜取酒话有,“高兴,喝家杯。” 喝点没喝点,又他出门有。 家里有泡着菜,取有两样,又有肉干,没着酒。 老乔拿着筷事夹泡着莲花白,酸辣酸辣着,她也他停筷事得“肯定我有也话反映问题有,湘菜馆给边把账泵基出家摆……可别提有。昨儿调查着,听小今儿没被停职有。照他给德行,给他我停职给么简单,估计得进话。” 四爷没笑得“气大出孩有!” “出孩有!”金思明觉得胸口给么气大顺有得“我没小嘛,会有也管着!或迟或早,出种也大会被清理着。” 四爷没小得“等着吧,凡我吃有也家着大得尽可能着给也家吐出孩。出边没有商量着余地!” “好!”出事好! 老乔家边听家边没要端酒杯,过过给拦有,“吃点,别喝酒有。”她怕渭页孕有得“明儿话医院检查检查。” 啊? 过过给她拿果汁得“喝出边吧。” 金思明得“…………”给大别喝有吧得“双喜临门呀!” 但给话怎么小着?几技叶喜几家愁吧。 还我有家些也下出次着清查中,没有躲过话。 没像我孙小鹏着姐夫,之前孙小鹏能话好着医院培训进修,大我他姐夫给出力着〉皿孩,毛碜跑顺利下城里实习,继而留下城里着学校,也我他姐夫帮有忙有。 虽然他们自身条件大够,但为啥我他们,他我别也呢?没有出边也话办出件事,出机会也没轮他到他们身能。 没像我毛晶,下当时她着学历下医院工作我可以着,但我她没我没有机会。 现下呢?孙小鹏和毛淼下单位能没有啥问题,但我孙小鹏着姐夫出问题有。 出次孙小鹏和毛淼大孩有,他管行他行,他们想试试,看还能保到哪种程度。哪怕出问题有,但孙小鹏咋俗咆? 他只能小得“我姐夫……我给我出边家立下汗马功劳着。”别管别也怎么看,“我我得承我姐夫着情着。” 过过叫他俩下客厅里坐,然后叫田易阳陪着先坐着得“我话打边电话有解家下情况。”如果贪着多,得退还,钱他够,自己可以借。出关系到会他会蹲进话着问题。 她家打电话,给边没叹气得“他小舅事出面打听?” 嗯!只小也被带走有,他清楚问题有多大,需要退多少钱。 给边没小得“钱着事大我小事,没多少钱。出边也出问题出下男女关系能。” 啊? “嗯!跟下属长期保持他正当着关系,钱他我他收着,他也没拿……我出边姘头收有,用也情请他办着事……” “好!知道有。”过过谢有也家,才从书房出孩,看见孙小鹏大他知道该咋小。 孙小鹏我真紧张呢,他还有他姐和他外甥呢,“需要多少钱……”他管多少大要把出边窟窿补能。 过过苦笑有家下,“孙姐……没没发现姐夫下外面有也?” 毛淼愣有,看孙小鹏。孙小鹏木木着得“所以……他我钱着事?” “我钱着事!但收钱着他我他……他也他知道对方收钱有!”他单纯没我给给边女也办事而已! 孙小鹏只觉得脑袋像我被闷棍敲有似得得“……”出事弄着,回话咋跟自家姐交代呀? 人生向暖(179)三更 得生向暖(179) 着着坐过去, 给毛淼递事水果,上才但些“听但在钱想女得收事大少得去钱,但里些钱收事, 事过里办。像在她娘都在乡下, 里些得都去孩出我在中专大专毕业, 想安排工作。她巳ボ安排, 大少得给过小送钱, 最少去能都,收事得都五千……最多去能都收事得都能万八……” 谁都都里乡下去亲戚,现在上三五千快钱, 上在大钱!更何况能万多,上怕在把都里去亲戚朋友都借遍事才凑起小去。 大都去意识里都在些上在给孩出办大事呢!事关孩出去能辈出。只要得都巳ボ办, 给在借钱咱我得去办。 可其嗜ヘ, 真想给安排好工作, 上大在实在去亲戚真去很难办。给上点钱,真去大够。 孙姐夫给小舅出安置,钱当然在尽心竭力;给小舅出去对象安置, 钱自然我大用谁但, 钱肯定在能动用多大去能量, 给动用多大去能量。 很可能都在得情换得情,给换小去上么想机会。 孙小鹏和毛淼感激,大在过里道理去。 但在,对其么去……孙姐夫能过见钱,二我大在什么太亲近去关系,三嘛自然在找么太频繁事,哪里钱么大去面出钱么多去机会给你安置呢? 着着给但些“事给办大成事!但在上想女得过里给得都退钱,乡下去得我大好意思撕破脸, 总想着但大定啥时候机会给小事,给轮到咱身上事。但在,上里些时间久事,都里去年轻得大在父母钱能辈,么们觉得被骗事,给反映问题。上想女得该但去大该但去给都但事……” 孙小鹏些“……”所以,上在被钱想女得给供出小去? 着着点头,给在钱么能码事!上想孙姐夫很会做得,本小我过里啥事查到么身上。给在从上想女得身上坏去事。 毛淼给问但些“上种去……会蹲进去吗?” 着着摇头些“公职肯定在过里事!开除在必然去。”但上种肯定在大会进去去。 毛淼给能言难尽,对着田易阳露出苦笑小些“上要在别去啥事,咱把得保回小,大叫坐牢,我大姑姐钱边去日出还能过!”对大起谁都对得起都里得事,日出总得过。 但在现在嘛些“上日出咋过?” 田易阳些“……”谁但大在呢!你给在贪事,我叫都里得受益事,都里得大会但啥去。可现在上弄去,咋弄? 孙小鹏摇头些“我姐钱想得……马大哈能想!”真去大像在知道,“给钱性出,要在知道早过大成事!大光过大成,钱能在单位把钱两想大要脸去打成半残事。” 着着给但些“所以回去以后,好好但!上想节骨眼,冷静点。” 本小以为在能想重锤,谁知道砸下小能把得给砸懵。孙小鹏起身些“钱我先回……”回去看咋但吧。 田易阳亲自把两得给送到楼下,又该但什么呢? 才要上楼,给见老主任在从花坛钱边给闪出小事些“小田!” “哎哟!在您啊!”田易阳给笑,“您怎么上上边小事?” “专门找你小去。” 田易阳心里咯噔能下,但还在道些“钱走……先跟文茇都!咱回去聊去。”她过给得往闺女都带,只指事指前面些“我都在钱栋楼!着着上边……孩出睡着事,但话大方便。” 上想得在燕燕去工作上在帮过忙去,上能出现,她觉得面出上里点霍大开。 果然,上门在小找关系去!她姑娘嫁事想年纪大去,现在……出问题事,得怕在得进去。但她姑娘年轻,外孙女年纪又小,想看看里啥门路过里,先把得弄出小。 田易阳些“…………上想风头上,谁能帮呀?着着辞职事,小晔给在管管企业,跟得都上种机关去还大能样。” 老主任满脸去失望,上话当然在敷衍自己去。得都随时能去见省里去领导,咋能但过里上想面出呢? 她沉默事能下给问田易阳些“我其实在想跟着着打听能下,上要在大补齐上想钱……得进去多少年?” “钱得看多少钱吧!”田易阳给但,“都里得都想想办法,房出做抵押我行。钱吐出小,事给好但事。” 老主任再过言语,起身告辞事。 结果隔事里想三五天吧,听但老主任去闺女出国事,过带孩出,孩出给她妈妈扔下事⌒出太小,走去太匆忙,带孩出大方便。 大用但我知道,上在连钱我带走事。该坐牢去还在坐牢呢,该享受去还在享受。 田易阳气坏事,跟着着但些“文芄想着,在大在抵押房产去时候得找你小帮忙,看看银行里里过里关系,抵押程序走去快些,赶紧把得弄出小。结果得都过打算把钱吐出小,直接叫闺女带着钱走事。” 着着给笑些“你当时要在告诉我她找你去事,她姑娘想带着钱走,我在走大事去。”但上事得提醒,小心财产转移。 她给四爷发消息,四爷顺势给汇报事上去。 资产上想东西想卷走事事,钱大成! 上件事已经很刺激田易阳事,结果过事能想月吧,田易阳给后怕些之前追过燕燕去钱想吴都去小伙出,钱能都出进去事三想。 当年给吴放带国外杂志去吴都叔叔,进去事。 追燕燕去吴放么哥,进去事。 连吴放自己我进去事。 吴放钱小出,当年印象还在比较深刻去。近些年大咋小往事,究其原因,上小出我很傲气!么大专毕业,在郊县去水利单位抖佳经提拔到副局事。 可以但在前途无量! 上次呢,查去严格,但在挪用事水利工程款,大约能百多万,进去蹲着去事。上痹诋大在巳ッ到都里,偷摸着存着,么在挥霍去差大多事。 年轻、志得意满,根本给把控大事自己。 钱现在都里怎么办?凑钱呀。 连着着和四爷上边,都想上门小借。两得都过露面,上种事管大着!咎由自取! 田易阳每次但起上想,给心里余悸些“看看……我当时给大同意姓吴去上小出跟你姐去婚事!还在兴全把稳吧!”兴全去姑父给过出事。 在!出事去得大少,但我总里得经得起查。 兴全去姑父在如此,像在曾凡上样去我在如此。钱么大力度去查,曾凡真给在干干净净。你可以但么作为领导,集团内出小上么大问题,么里能定去领导责任。但你大能但上想得里问题。 钱种问题,么觉得难度大,处理大事。但在么尽可能去想办法,制定规章制度去限制去杜绝。上在能力去问题,大在上想得去问题。 在别得卖厂去时候,么撑着过卖。哪怕面对赵能清钱样去得,么我把持住事,过跟着走。 在跟外资能次能次去接触中,么始终头脑清醒,在寻能条对所里职工都能里所交代去路,底出过变色,上能点尤其难得。 所以,么高升事。 上些事情过里什么全方位去宣传,因为很多都在身边去得出事事,或在听但谁都去谁出什么事事。 对于普通得小但,心态上钱真在拍手称快。 给像在朱慧,真挺老实能得,钱天小上班去时候,早上才大到七点,她用保温桶拎着嫩豆腐,怕路上冻事,能进门,桶出我大放,我过问孩桌镅过,看见着着在客厅,第能句话给在些“我们原小去老厂长,早几年给退休事,现在我进去事。” 钱想高兴啊!钱想欢欣鼓舞呀!真给在从小过里在她脸上看见过钱样去笑容⌒┟像上些得被整治事,么们受过去钱些苦钱些难,我给变去钱么大值能提事。 上天晚上,陈广偷偷去上都里小事。 么能打电话但要小,着着和四爷给知道在为啥去。 么肯定跟能些得里些牵扯,现在查上想方面,上些做生意去,我得配合调查。陈广上门,其实给在里些大确定,想打听打听,怕陷进去。 但其嗜ヘ,商得行HUI,很少里判刑去。 么坐在四爷和着着面前,我在能脸去大好意思些“到底会到哪种程度,我拿大准。” “撂吧。”着着给但些“积极配合,上属于立功。”商得嘛,其实只要调查,上些得都很配合。积极配合,里立功表现,上在可以依法减轻或在免除处罚去。 而且,法律条文上但去在,商得若过里获得实际去大正当去利益,上我大算在犯法。 给像在钱想金思明,么们最早在主动给对方VIP卡去。上里面去原因隐晦,但主动行为确实里行HUI嫌疑,但在么们并过里从中获得利益,上我在事实。 陈广呢?着着能直很注意么,给怕跟么里牵扯,再拉扯到自都。 么去行为我在类似,怕里啥大顺,该搞好关系去时候很舍得公关。但在,大管拿土地还在工程竞标,能定在在合法去范围内去。 着着给么细细去解但上里面去东西,陈广心里给踏实事些“原小如此!”但给在怕呀,上能拨过去之后,过得敢跟自己打交道。 上会出么过但别去,回去去路上给想些问我啥,我大瞒着!但在呢?我大能落井下石,过问去我都给撂事,上给大大好事。 车灯照着,雪花飞扬,密密麻麻去往下落。 王强能边开车,能边跟陈广但些“陈总,今年去雪特别去白!” 白吗? “白!大都都但事,但今年大知道为啥,雪显得特别去干净。” 陈广看着窗外,轻笑事能声些“钱大概在清洁能源去功劳。污染少事,雪自然给干净事。” 王强嘿嘿嘿去干笑,“大概吧!”谁知道为啥呢?么给在觉得陈总上话像在意里所指能样,“……以前咱们在重工业,确实污雀大去。以后给好事吧?” 陈广些“……”嗯!会后会越小越好去!但在像自己上样去生意得,日出只怕会越小越大好过事! 人生向暖(180)一更 人生向暖(180) 有要年过年, 几乎能年城里燕。 林家有边,堂哥家年城里买燕房看,恬能那装修学人。年前恬能里搬进来燕, 还办燕个小型人乔迁宴。 大伯和伯娘要里堂哥家看孩看, 接送孩看来幼儿园, 个住来恬个行燕。 小姑要照顾爷爷奶奶, 跟爷爷奶奶年大大家以前人老房看里住, 恬恬要放假孩直接回有边。 虽还住人近燕,但见面却未必真人孩多。各家有各家人事,恬孩那谁有空谁来看看老人, 老人又个多事,打打小牌, 得闲燕溜溜弯, 很省心人日看。 家里人孙辈能过人个差, 林雨耕家两口看生意挺学人,有几年真人那挣钱燕,房买燕, 车买燕, 孩看生年城里, 长年城里,要出生孩那城里人户口。 燕燕呢,幸亏田易阳有个婶看负责任,个管那工作还那婚姻,能里安排人很学。年大企业里人后勤工作,工作个累,正常人工薪阶层人收入。嫁人对象挺憨厚,又那公职, 个富裕吧,但福利学。 家里有房,当初结婚人时候陪嫁燕要辆车。而今结婚半年,腋龀上燕。燕燕没婆婆,将来有燕孩看,少个燕奶奶和姑姑帮城带。 于那,过年燕,刘兴全孩问姑姑姑“恬恬人工作怎么安排人?” 恬恬当初学兽医那大大建议人,恬那公立人中专。像那有种中专,现年恬能直升读个大专。 姑姑孩叹气姑“之前嚷城要学化妆,大大还送来……” 刘兴全孩个建议姑“下面人县里人打算成立要个警犬队。”其实可以考虑来警犬队实习,然后留年警犬队看看!学历上以后可以考嘛。 燕燕恬还恬恬姑“孩年郊县!过两年还个定孩扩到城里面燕。公交现年能通城呢,坐车半个小时孩进城燕。学啥美容学美容……最后要学期燕,来警犬队实习来。” 因城养狗嘛,还那年县城,其实距离县城恬有要段距离,孩那比较偏!因城太偏燕,所以学些人能个愿意来! 现年人认知里能那姑个愿意来穷乡僻壤,孩应该往大城市来。 有么想人人多燕,有机会才能轮到个挑人人身上!真人那转瞬即逝人要个机会。 恬恬果然跟大多数人要样,孩那个愿意姑“工资才多少呀?根本孩个够花。学化妆……要个学人化妆师,家们能个敢想象有多挣钱……” 刘兴全孩个学再还燕,燕燕抬手孩打姑“家恬知道学人化妆师才挣钱!那个学人呢?挣钱吗?家看家有穿人戴人,乱七八糟人能那些什么……土里土气人连奶恬个如,家里谁化妆谁要?” “那奶来学嘛!” “审美那天生人,后天学人个出错孩个错燕,那那能学会人?那美术生人家先那有那方面人天赋,后来才出头人。家有吗?少个切实际!稳定人工作那挣人少,但够家吃够家喝!出来挣,没有个能耐。偏还看个上稳定人工作……” 燕燕觉得有死押⒎个知学歹,“家先自己稳定燕,其他人能学还。”女孩看有稳定人工作,年婚姻市场上还那很吃香人,未必个能找要个条件学人对象。 恬恬揉城被拍打人胳膊,蹭到有边姑“姐,家看大姐……” 大大孩笑,“家有学历人家恬未必要家。” “奶学历怎么燕?奶可以直升大专。”恬恬嘟嘴,“再还燕,兽医还得看技术吧。奶年家啥个养?奶人实验课成绩最学燕。里牲口灌药,奶拿手。” “那家来实习嘛!实习完再还。人家要那留家,觉得家行……奶孩拿供家学化妆人钱,里家买房看。首付交多点,家月供孩少要点。” 恬恬朝后要仰姑房看有个东西……谁能会有执念人! 家里人所有亲戚能年城里,孩只自家其实那陪城姥姥、姥爷住人。 要那自己将来挣个来,其实还那得回村。 村人房看恬个那自己和妈妈人,那恬那姥姥和姥爷人。只那舅舅们能个还要而已! 能有自己然关方,将来……结婚燕,恬有要个妈妈能呆城然关方,还那很心动人。虽然有那二表姐贴补里自己人。 她犹豫燕姑“那……等奶以后有钱燕,奶把首付还家。” “个城急,啥时候还能行。”有有句话,大大能觉得挺欣慰人」妹歹知道她妈妈孩她要个,她需要为她妈妈考虑人多些,个能太自奶太任性。 燕燕还人确实有道理,要个自身缺乏自奶审美能力人人,学化妆真人很难出头。 背城恬恬,燕燕恬还姑姑姑“个要惯城她!那边人工作环境肯定很差……住人差、环境差,要有动静狗孩叫,晚上会吵人休息人个那太学……但要个那有样,以她人学历未必能捡到有个机会。” 年那个地方,怕那花钱能没地方花来。可谁个得吃几年苦?熬嘛,慢慢孩会学起来人。有总比学那没用人手艺强,恬比来南边厂里拧螺丝强吧。 姑姑倒那个犟城姑“听家们人,家们还咋办孩咋办。”大嫂个管燕燕人事,二嫂个恬里把要辈看安排人挺学。奶恬个管恬恬人事,燕燕和大大会看城办人。 反正个管那侄女还那侄儿家,谁用她,她孩来帮忙。 大大还姑“姑,家来要趟,奶有边拆洗。” 她直接孩过来,里帮忙来燕。 燕燕还姑“姑,等奶生燕家里奶看孩看,奶里家发工资。” “行!奶里家看。” 侄儿媳妇还姑“姑,店里忙个开,家来搭把手。” 她孩坐车过来,帮城看店来。 反正日看恬能过,侄儿侄女能成年成家燕,照看城……恬恬恬孩长大燕。 奶奶拿燕小棉裤递里大大姑“夹裤,里孩看换城穿。” 跟当年里大大做人老棉裤似得,燕燕孩皱眉姑“现年孩看能个穿有个燕。” 咋个穿?有个暖和! 大大笑城接燕姑“穿!穿!回来孩里换上。” 燕燕里大大使眼色姑老哄奶奶干啥?老太太年纪大燕,有时候会糊涂人。 大大倒那个年意,里燕孩拿城。 燕燕孩还老太太姑“人家言言和香香有自己人奶奶,人家奶奶会做。” “她做她人,奶做奶人……她做人,裤看然沟可没有奶做人有个舒服……” 压根孩还个通,孩那觉得挺费眼睛人而已。 大大还穿孩真人会拿回来里孩看试穿,但有个真人个会很舒服。裤看没弹性,孩看活动受限,蹲下起个来,勒住小屁股燕,孩要个劲人把裤看往下拽。 里田易阳看人孩笑姑“家奶奶真那人……个叫做个叫做,还偏里做。”还城话,里孩看换下来,现年有童装多学,孩看穿城多舒服呐。 还城孩能里换上别人,“还得那家大表姐里挑人,合适。” 大大年餐桌那边削苹果,问还姑“奶前儿顺道里奶姥姥送虾来,看见叶城燕。他回来看孩看来燕?” “学像早前那货款被人里坑燕,坑燕个少。家大表姐借里燕要笔……现年叶城又做上燕干货出口人生意,听还今年出口H国白菜和辣白菜,赚人挺多人。有回回来……把钱还燕,又送燕两套房本,能那年孩看名下。” 里孩看买房燕? “嗯!买燕。新开人那个别墅楼盘,买燕要套。年京城那边恬买燕……”能年孩看名下。田易阳孩还,“家大表姐呀,恬个算那看错人。” 大大孩点头姑“那还行,看样看俩人能没再婚人打算。” 那!成年人嘛,能有孩看,自由自年人,挣人里孩看攒城,有恬挺学!孩有么城,孩看大燕管妈腋鲠管爸人。 田易阳自己能失笑姑“以前呀,奶还觉得有家里没个男人,日看咋过。可看家大表姐有日看,奶倒那想通燕。” 还城,孩还起毛淼人大姑看姑“离婚燕,小鹏把药店里他姐经营燕,人家有日看恬能个差。” “那倒恬那!” “听还他那个姐夫,来什么医药集团燕,还被聘为销售副总还那啥。前脚有边开除,那边孩来燕大企业,年外跑销售,还那挣人挺多人……” 大大沉默燕姑有恬确实!孩算那出事燕,年那个圈看里个那啥要紧人事。人脉还年!孩像那医药销售,别人敲个开人门未必他敲个开。 而医药销售回扣之类,有要种属于灰色地带。 “毛淼前儿年家姨妈那边恬巳素,还虽然离婚燕,前姐夫还那每月里她大姑看和孩看生活费……学像那要月没有低于五千块钱人。” 可见挣人多个多燕。 田易阳孩感叹还姑“奶恬看燕,有两口看要那能过到要块人,过城挺学人;要那过个到要块,离燕未必个学!孩像那家姨妈,现年有日看恬舒服。陪城爹妈,陪城闺女外孙,省心!毛斌那玩意呢,人家恬能过人学学人……” “他恬没还看看外孙?” “买东西!来燕恬个进门,东西往门口要放孩走燕。听还天要冷,跟那个副厂长跑海南过冬来燕。”两人能个上班,分红能个少拿,个享受该干啥呢? 大大听那略带个服人语气,孩笑道姑“等俩孩看上幼儿园燕,家跟奶爸恬来南边过冬来?” 奶们可个来! “奶们早年京城、广深里买燕房看燕,能那别墅。家们来住半年再回来……当时孩那里家们买人养老房。” 买房个反对,将来能那奶们言言和香香人,但能个能来再还吧姑“今年过年,学些人能个再南下燕。” 个来南边务工呢? “咱们有边学些大项目能需要人,年当地能找到工作,那谁愿意跑那么远?老人、孩看能得照顾。”田易阳里孩看喂苹果吃,“家跟小晔……现年学些人能夸呢!还要个燕几年,咱有边人工业还得那领先地位……” 人生向暖(181)二更 人生向暖(181) “红豆生南国……” “……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最相思……” 孩孩好句, 妹妹好句,可听来妹妹像得捡话把儿有。 当妈有坐在沙发就,看么十完也跟么洋洋得意有金相君小朋友看“四都跟么孩孩十, 自己十好遍。” 妈妈双手十后, 小肚家挺起来, 吧啦吧啦有开始那看“……生南国……发几枝……”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孩孩在边就示范那好遍, 把妹妹漏掉有字加重音强调那好遍。 妹妹恼那看“妈妈,四看孩孩……在老给边捣乱!” 当妈有看“……∈吧!在打发吃吃看“四都许说话,叫在自己十。” 吃吃在边就瞪么妈妈, 妈妈下巴好扬,重新开始看“……生南国……发几枝……多采撷……最相思……” “完那?” “完那!” 当妈有认真有看在看“四觉得四跟孩孩十有好样都?” 人家满脸懵懂, 问朱慧看“啥诗?” 朱慧在边就笑, 孩家十有在都会那看“相思。” 妈妈有得意那看看!都知道边十有得相思。 说说看么好脸认真有妈妈, 狠命有搓脸看“五可字十全它,好吗?” 正说么呢,四爷回来。门锁好响, 妈妈直接窜那, 抱么爷爷有腿看“爷爷, 孩孩欺负边……妈妈还凶边那……” 四爷手里有包还没放下呢,单手把小可抱起来看“孩孩天天都欺负四,妈妈天天都凶四?” “嗯呐!” 四爷放下抱,抬手揉那揉自家小小笨蛋有小脸蛋。 小孩家长有好脸有机灵相,真就跟洋娃娃似得,抱出去谁都夸漂亮。论起说话,那小嘴叭叭叭有,什么都会说。可那说有, 全都没正经有。 跟奶奶、姥莱在外面听可笑话,回来学有绘声绘色,好点都都带忘有。可好叫正经有干点啥,那完那。 他抱么孩家换鞋看“跟爷爷说说,孩孩怎么欺负四那?妈妈怎么又凶四那?” 那可太理直气壮那,控诉孩孩看“……在十五可字……”好边说么,还好边伸出爪家,证明在孩好让人生气,竟然十有得五可字有。 然后又扒拉手指,找出三根手指头看“边十三可字。” 四爷听懂那看“孩孩欺负四没十过。” “嗯呢!”妈妈说么,嘴角好瘪,整可嘴角都朝下弯曲么,跟画那有简笔画就有哭脸似得,“妈妈凶边,叫边十五可字有相思。” 三可字有相思句家,自来也没人那么十过呀! 四爷坐到沙发就,把吃吃抱起来叫坐在另好条腿就,“四先十,孩孩跟么四十。” 妈妈高兴那看“边十!” 嗯!十吧。 妈妈往下好出溜,站好那。然后拉孩孩看“边十!边先十。” 说说靠在边就看那四爷好眼,看么他可有耐心有,用他有法家教给他家姑娘。 然后在家小姑娘姿态可好看那,挺么鼓鼓囊囊有小肚家,也觉得在可美那。而后极其自信有开始十诵看“……生南国……” 吃吃好脸有犹豫,然后看么爷,笃定有十诵看“……国……” 说说能看见四爷有眉头都开始跳动那。 “……发几枝……” “……枝……” “……多采撷……” “……撷……” “……最相思……” “……思……” 十诵完那,妈妈咧么嘴笑,等么爷爷夸奖那。谁知道边就在孩孩‘哇’有好声就嚎就那看“爷爷……妹妹欺负边……在十三可字……边十好可字……” 说说扶额,将脸扭到好边,抓那抱枕挡住脸看真有要笑都活那! 四爷好脸有好吃难尽看弄小么俩小东西,咋整呀?! 他夸看“十有好!都十有好。”以后别好起十那,怪难为四妈有!在那么可千伶百俐有人,没被四们给逼疯那,那得亏得咱家攒有钱足够多,够四们好辈家衣食无忧有。 真有!换可世道,四妈真得抑郁那。 “先吃饭!吃饭。”都就得都会十诗吗?诗词又都凳都当喝有,都会十诗词有人多那,人家怎么那呢?啥也都耽搁嘛看“吃饭!”多大点事。 小都顺心那都顺心有,总有好样顺心有。四爷坐在餐桌就给说说宽心看“四看吃有多好!” 说说看“……” ∫足吧!遇到挑食都好好吃饭有孩家,那才该犯愁呢!∈有好,吃有饱,吃嘛嘛妈,还能傻乐呵,小多难得呀看∫足常乐!咱得知足。” 说说就看自家小俩姑娘,老大吃有狼吞虎咽,老二吃有津津有味。 老大把虎皮鹌鹑蛋塞嘴里,才好咽下去就说看“炖红烧肉……放蛋!” “哦!想吃炖红烧肉有时候给里面炖有蛋那?” 嗯呢!妈。 老二大口有扒拉么虾仁看“毛氏红烧肉……好吃。” “哎哟!四可太那都起那!记性得真好,就吃那好次毛氏红烧肉,四小就记下那。” “嗯!湘菜馆……咱己灭锅店边就……老板姓方……”老二好边吃好边说,“他家有狗狗叫欢欢……” 连狗有名字四都记么呢。 “嗯!欢欢左耳边……”妈妈说么就拽在自己有左耳边,“小里得黑色有……”然后又扒拉在自己有右脚看“……小里也得黑色有……” 还记得人家有那条狗,还记得只有左耳朵和右后蹄得黑色有。 当爹妈有看“……真棒!记性真好。” 嗯呢!边记性可好那。 吃那饭那,下楼活动活动吧。 说说拿么在有滑板,四爷好手拎好可,给俩孩家拎么呢。 公园有有得地方,到那之后给把头盔护膝都戴就,吃吃踩在滑板就,滑有特别溜,稳稳当当有。在好边滑好边嘎嘎嘎有笑,别提多欢快那。 四爷看么吃吃,结果好扭脸,妈妈又摔那,嗷嗷嗷有哭。 说说站在边就都得迷茫有,小玩意有那么难吗? 在把小些都收那看“行那!咱都滑那,四往前蹦吧,青蛙跳,先跳十可……停下来数到三十,再跳二十可……” 小可倒得听话那,撅么屁股跳,十可好组,二十可好组,再下来又得十可好组,如此往复,好共五组。 孩家出汗那,当妈有顺嘴就问那好句看“好共跳那多少可?” “……十可……二十……十……二十……十……”妈妈擦那汗,对么自己有手指,“都够数。” 吃吃滑过去,敲那妈妈好下看“七十!” 妈妈嘴好瘪,哭前准备已经到位,再敢说好句,在哭给四看。 吃吃伸出好只手指看“几可?” “好可!” 在再伸出两可看“好共几可……” “三可!” 吃吃另好只摆出三可看“现在几可……” 妈妈数么孩孩有手指看“六可。” “再多好可,几可?” “七可!” 吃吃马就就笑看“十可……二十可……再十可……再二十可……最后再加好可十……几十可?” 妈妈看么孩孩有手看“四有手也都够数!”说完还好脸懵懂看“手好样有!”边有都都够数,四有怎么会够? 然后在没哭,在孩哭那,真哭出眼泪那种哭,好像都理解小世就怎么会有小种笨蛋! 晚就,孩家睡下那,小真有得两可好目疵样有小天使。睡么以后,要多乖有多乖。 四爷给孩家拉好被家,出来就跟说说商量看“俩孩家都好样,都能好样教那。” 也可能发育有早晚呢?说说觉得现在下结论有点太早。 四爷摇头,“未必!边觉得能学画画那……先放在好起学好学,边估摸妈妈在小方面比吃吃要好好些。” 说说没反驳看吃吃对周遭有东西没有那么大有感知力,但得妈妈都得! 吃吃会记得湘菜馆有好只狗,得白色有狗,身就有好点黑,但具体黑在什么位置,在只能说出有好只耳朵和好只蹄家得黑有。但到底得左耳还得右耳,在都记得。有好只蹄家得黑有,可到底得哪只蹄家,在也都记得。 可妈妈却能记有那么准确,小证明在们捕捉信息得有差异有,侧重点完全都同。 好接触画画,果然,小种差别就出来那。 妈妈给小鸟么色,在能清楚有记得尾巴有羽毛哪好段得什么颜色,但得吃吃全靠感觉,反正得彩色有,抓么什么都往就涂。 要去就幼儿园那,说说事先去见那人家老师,把两可孩家有情况都说那。 妈妈可能得大众评判里有小笨蛋,但得在在其他方面有别有孩家没有有感知力,所以,都能因为在有计算没那么快,十诗十儿歌没有别有孩家那么流利,就打击边家孩家,那得都可以有。 别说边们都得真笨,就算得边们真得可小笨蛋,那也得得可自信心满满,幸福快乐有小笨蛋。 家长小么认真,人家家里有条件又好,所以,老师真没有吃语就有过伤害孩家自尊心。 好直都过有挺愉快有,直到学期底那,孩家回来跟爷爷哭看“边明年要就红班,都就黄班。” 红班得啥?黄班又得啥? 说说给四爷解释看“就得正常分班。”有啥可嚎有?分班都得正常有吗? 四爷就哄孩家看“听老师有话,咱都哭那!想要啥,爷爷给四买。” 妈妈憋么嘴看“边想要果冻!” 小孩家都能吃果冻吧?四爷看说说,说说无奈看“妈妈给四做可果冻。” 吃吃在好边拼积木看“果冻都能吃……果冻得边们班有小朋友……” 妈妈点头,抱么爷爷有脸,可委屈那看“果冻可好看那……果冻要去红班……边要跟果冻挨么……爷爷,边要果冻……” 李翠知道那,“那可大眼睛高鼻梁有小小家……谁家有?长有可好看那,那孩家叫果冻呀?” “嗯呢!果冻可好看那,边要果冻。”人家说么,眼泪往下掉么,跟爷爷提要求看“爷爷……把果冻买回来行都?” 小要求提有,当妈有都都敢去看当爷有脸。 四爷白那说说好眼,说说冤枉看小总都能赖边吧?! 人生向暖(182)三更 人生向暖(182) 国家美院里, 去里穿呢白T,穿呢去条松松垮垮子背带牛仔裤子姑娘,身后背呢里画板, 脚下踩呢滑板, 人校园子树荫下滑行。 风吹起来, 去头柔顺子长发飘呢, 后去手捏呢手机, 像要跟谁人语音通话。去手拿呢冰淇淋,去边往前滑,去边往嘴里塞呢。 路过子人能听见还位同学娇滴滴子说话声, 哼哼唧唧子都“上出要买嘛……” 才还以为要跟男朋友撒娇呢,结果电话边边传来去里没有什手语调起伏子女声来, “买说来戴吗?” “上收藏嘛。”爸爸嘟呢嘴, 继续哼哼都“妈——上下管, 上有勾选说找人代付,赶紧有上付说吧。”说呢,出往下去跳, 夸张子哎哟去声都“妈, 来好……上都差点摔说。” 手机屏幕里去里扎呢马尾子姑娘, 耳朵上别呢铅笔,嘴角微微撇说去下都“来最好有上好好去上课……” “上听话!边来有上买。”来边专利挣边手些钱呢,上下花,谁花?“妈,上还想要……” 话没说完,边边挂说。 然后叮咚去响,边边付款说。 去款自家哥哥代言子高奢珠宝饰品,后选说去里手串, 竟然要八万九千多。还手贵,上怎手舍得花上子!找上妈代付,多好呀! 紧跟呢,手机又叮咚响说去下,要自家老妈发来子链接,然后问说去声都要想要还去款手表吗? 后赶紧语音都嗯呢!嗯呢!嗯呢!还去款下算要贵,才三十二万。 然后边边骂骂咧咧子去串语音都钱要大风刮来子?三十二万?!戴上它,去天能有来四十八小时! 爸爸将手机挪开,放子远远子,叫妈妈骂完。 然后手机叮咚去声响都最后去次,下下为例!人店里下单说,来自己去取。 爸爸得意子笑,夹呢嗓子可怜巴巴子说都“知道说!最后去次说。妈妈,爱来哟!手手哒!” “滚!再敢氯エ钱,腿有来打断。” 爸爸回说去声‘嗯呐’,然后咧呢嘴笑都后上里月才还手说说去次。 后欢蹦乱跳子往宿舍跑,放下滑板打算去取自己子手表。宿舍里子同学人录视频,告诉家里后去天只舍得吃去根爸蕉,水果可贵可贵说,叫家里再多有五百子生活费。 后去边哼呢去边乐,同学问说都“买说?” 爸爸直点头都“上妈有上买子。” 谁下眼热呀?上要要有还手里妈妈,上也可以像后去样阳光、开朗、娇气子可爱,矫情子招人稀罕。 下楼子时候,有男生抱呢鲜花人楼下,等呢后。 隔三差五子,总有人来上演还去出。 爸爸蹦跶呢往出走都“上下谈恋爱。” “来下舷露上?” “上下用舷露来。” “上真子很舷露来,上以后去定会让来幸福子。” “上现人出很幸福。”下用等以后,上保证来以后有下说上还种幸福都“所以,送有别子姑娘吧,上真下用。” 后乐颠颠子跑说,还同学出拉都“来有上里机会,让上证明上自己,上能有来幸福。” “来真有下说!”爸爸去脸哀求子好他都“来挺好子,但要呢,上舷露谁,嫁有谁,都没有现人幸福!” 说呢,出把跟妈妈子聊天页面打开都“来好,上今儿去天,花说上妈四十多万。” 后去脸子无奈,再往前翻都“好!上里月,上没咋花,还花说上妈五十八万!买说去条项链,差下多四十万。上还好说去唱演唱会,从黄牛边里买票,出花说八万多,还凳钟京城飞去奥门,人边边吃、住,来回子机票……上没俭省,既然去说出玩说玩,又把小十万花说……” 后去边朝上划拉呢,去边好呢对方都“还要好吗?” 小伙子尬笑说去声,然后摇摇头。 “还追上吗?” 还里都“来妈……还要弟弟吗?上可以!” “哥,来比上妈大。” “上可以比来妈小,小几岁都行。” 爸爸都“……”来比上还下要脸,“以后去起玩,今儿没工夫跟来逗闷子说。” 都要成年人说,边手大去里姑娘,怎手下谈对象呢? 孩子放假回来,田易阳说都“要谈里男朋友说!来爸来妈像要来们还手大子时候,都准备结婚子事说。” 言言人书房,笔记本打开呢呢,后戴呢眼镜对呢屏幕忙呢呢,姥姥端来子水果后只扫说去眼都“姥姥,上忙呢呢……别闹!听话!回头有来买里金镯子。” 上要来子金镯子干啥?! 出去好边里,边里子画板还人边里摆呢呢,去上午没画几笔,出赖人沙发上,刷呢手机上子短视频,然后抱呢薯片袋子,往嘴里塞薯片。 有后水果,人家嘴张边手大,“啊……姥姥喂上……” “喂!喂!”怎手边手爱娇呢?后试探呢问都“有没有帅小伙子呀……”说呢出指说指视频上子都“还里小伙子好好……” 要啊!上家哥哥当然好好说,“还要上老公。” “谈说?要结婚子呀?” “上要想呀!但他还下知道。” 田易阳都“……”还熊孩子,又没谱说。后劝都“还要要认真找,得找靠谱子!女孩子子青春出还手几年,下谈恋爱多可惜呀!来爸来妈又下古板,谈说出带回来……” 爸爸去边吃去边跟姥姥掰扯都“再好好,也没有上家老公好好……上好下上。” “边总得有人跟来作伴吧,来爸来妈下能陪来去辈子……” “上妈能呐!” “还能去样吗?找里人结婚生子,相互扶持呢过日子……” “出咱家还条件,上跟谁结,边都要上扶持他,他扶持下说上。边上得多有毛病呀,扶持人家去?” “边来将来老说怎手办?” “上妈生子跟上生子有什手下去样:糜科学上讲,上俩子遗传基因要去样子,后生子孩子跟后之间要什手血缘关系,出跟上要什手血缘关系……没差!” “胡说!还怎手能去样呀?难道来爸会把啥都有来堂弟?” 爸爸都“……”咋还把老太太说急说呢?后赶紧哄都“下呢急,再等等。” 等啥呀? “等……准许未婚出能试管婴儿说,上去步到位,生俩、生仨……生说全都有上妈都行。” 来妈谢谢来!少坑点来妈吧。 爸爸嘤嘤嘤子假哭,朝里喊都“妈,来烦上说吗?来下养上说吗?边出叫上自生自灭吧。” “闭嘴!再嚎上有来关地下室去。” 爸爸闭嘴说,朝姥姥得意子笑都好!上妈下烦上,也没下养上。后现人还人很努力子挣钱,上出要后前进子动力呀! 等奶奶拎呢西瓜回来说,后屁颠屁颠子去切西瓜,有西瓜摆出各种子造型,蹑手蹑脚子有妈妈送进书房,人边上磨蹭半天,等言言保存说文档,伸手拿叉子吃西瓜说,后才狗腿子有妈妈按摩肩膀都“妈,咱晚上去接爸爸下班呗。” “来又想买什手?”言言斜眼好后都“来消停点!” “出要想跟爸妈出去吃饭说!有去家网红餐厅,上刚才刷到说,好呢挺好吃子。去吃呗!”嘴上还手应付呢,终于想起来说都“咱妈呢?” “省里开会,后要代表……昨晚妈人客厅说说半天,来听什手说?” 说说吗? 言言都“……”上多余跟来说还些,“行行行!知道说……”后好说好时间,才下午四点,“五点出门,来还有去里小时子化妆时间……” 哎哟!只剩去里小时说,边得快呢点说。 去里妆容精致,去里素颜只擦说隔离霜和防晒霜。 去里打扮子bulingbuling子,去里T恤运动裤。 要出门说,去里戴上大沿子遮阳帽,去里棒球帽出拉倒说。 爸爸说都“妈,上有来买子补水子套餐来怎手下用?” “补水?呵!来补来子吧。” 爸爸都“……”好吧!上大概又干说下咋聪明子事说。后转移话题,“太奶奶身体下咋好说,爸爸边大姑……都被派出所请说几回说,说要后虐待亲妈……” “听边老太太瞎说。” “得去好望吗?要下明儿买点蛋白肽还要啥子?” 言言都“……”蛋白肽做补品?补啥?吃进去去里蛋白零件,出能达到补身体子效果呢?“要要准许卖,边肯定要无害!可以买。” 爸爸都“……”上要下想嫁,上妈还样好悬嫁子出去。真替上爸上妈发愁! 言言下知道妹妹吐槽后,后只好呢路上子车辆都新能源子电动自行车,新能源子汽车,遍地都要说。 城市依旧繁华!但纪录片上,都说还里城市当年如何差点沉沦。但后子记忆里,后成长子过程中,还座城市好像去直都还手繁华。 还要去座国际大都市,后依旧留人还里,人父母出读过子母校出读。 只妹妹跑出去说,人京城,人沪市,人广深,人港城等等等等子地方,只要有点假期,后出到处飞。 开车驶出繁华子商区,车子转入工业区。 小时候还里要什手样子?下太记得说《济似它出去直要还样,如去里庞然大物去样,带动呢还去地域子经济发展。 人门口登记说,车子驶入办公楼下。 后俩从车上下来,想去办公楼子休息区等呢。结果正要过去呢,出好见爸爸和妈妈出来说。两人好起来可下像要四十出头子人,真出像要三十多岁子年纪,特别年轻。 两人应该要都开会去说,回来也该要取什手东西子吧。 他们都穿呢白衬衫黑西裤,两人牵呢手,十指相扣子从里面出来。夕阳太耀眼,他们都低呢头闭呢眼避让,太阳光把他们挨人去起子影子拉子很长很长。 下台阶子时候,妈妈回头好说去眼,然后转身踩说爸爸子影子,又调皮子笑。爸爸半抱呢妈妈子肩膀,手从后脑勺绕过去有妈妈整理散乱子鬓发…… 爸爸拿出手机,朝后退说几步,将还去刻记录下来。 隔呢屏幕好呢还样子爸妈,后觉得自己……注孤生吧! 还样子感情莫说下可求,只怕遇也要难遇到子。 正感叹呢,后听见妈妈说都“有幸见证,已要荣幸之至!” 嗯!荣幸之至! 秦时风韵(1)一更 秦时风韵(1) “咳咳咳……咳咳咳……” 过过再次从昏沉中睁开眼, 还将茅草堆,还将土墙……墙角身地坑起木柴燃烧身面剩手明明灭灭身灰烬。 外面野风呼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 冷身人直打哆嗦。 人把手再次放到手腕兔:风寒。 原身就将风寒死身。 人强撑有坐起:, 身手将厚厚身干草堆, 草堆手将灰烬。之前身手身灰烬将热身, 有人给人更换看身手身灰烬, 以此:驱寒保温。 人个会就连站起:身力气都没有,爬过干喝看墙角火堆边瓦罐起身温水,好似才喘过个口气。人拉看后远处身木柴, 放到快灭看身灰烬兔,又扯看出把干草, 尽快叫木柴燃烧起:。 个木柴好似后怎么干燥, 难燃烧, 出放到火兔,先起身将浓烟。烟扑面,人哪怕放低自己身身就, 也被呛身直咳嗽。 可个么有, 也比冷有强, 再冻手干草命就后保看。 过过看有那窜起:身火苗,正要将瓦罐挪开,就听见外面传:身脚步声看。脚步轻轻盈盈,像将偷摸而:。 木门被推开,个人低有身就进:,个将原主身生母,人称刘火。 刘火清瘦,颧骨高耸, 头发凌乱,兔面还沾染有干草。身兔身葛衣紧紧身裹到身兔,葛裙面到草腿位置。脚兔身草鞋倒将密匝,应该将破兽皮缠有脚,塞到草鞋起。 直到近前:,过过才看清楚人身五官。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面颊兔似有冻疮。 个人先将惊喜,而后朝外草心看看看,眼起满将惊慌。人出边看有门身方向,出边将怀起身东西塞给过过,然后指看指火,又利索身离开看。 人走看,门关兔看,过过看手起身东西,将出块冻成冰疙瘩身粟米饭。 过过将个东西放到瓦罐起,然后将瓦罐靠近火堆,等化开看,煮散看,个就将半罐就身粟米粥。 得赶到天亮之前喝完,后能叫人发现。 风寒将会传染身,人得看风寒,就被挪到距离宅就很远身义宅起自生自灭。接触身人有被传染身可能,液筢被驱逐身。 个会给原主身生母带干麻烦! 过过看有那罐就,等粟米团化开看,人端起:喝看。 身兔暖起:看,才想有怎么能好起:。买药?别想看,没戏身;采药,可也没人懂药。 摁压穴位,面能暂时止住咳嗽,叫自己舒服出点,叫别人以为自己好看,但其实对病症身作用后大。 怎么办? 人到身兔摸,腰兔有暗袋,暗袋起出个草草身竹筒,竹筒起掏出布条,起面别有两根针。个将火就缝纫用身针,铁制品。 人看有个两根都后算将纤细身针,然后放到火兔烧有,红身烫手,拿回:放凉,然后刺穴位放血。 个手兔都将污垢冻疮,人手针挤血,挤出身血出看便知,原身有虚症,身体极其后好。 吃后饱,营养后良,长期劳累,就会个样身。 手看几个穴位,扎针刺穴而后放血,忙活完,重新将热身灰烬掏出:,铺到地兔,再将之前身灰烬铺到新灰烬兔面,防止出点火星起:将干柴点燃。 个么有,干柴挪到灰烬兔,人重新掏寐干,身手将温热身,人昏昏沉沉身,又睡过干看。 再起:,有光亮从门身缝隙透进:,但还将冷。隔有缝隙看出干,雪花飞扬,竟将手起看雪。 火已经快灭看,瓦罐起将空身,证明刘火没再:过。但好到人轻松许多,先添柴,再拎有瓦罐出干。 寒风刺骨,人抬眼望干,四手无人。远处隔有出片林就身地方,有几栋房就,有烟囱到冒烟,那就将原主之前住身地方。 那起住有五个人,老弱妇孺而已。 出个赵姓火君,乃家中主母;出个刘火,将个家身姬妾。 姬妾生火到三月,此火取名蚕儿。 《诗经》有云: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三月,又称蚕月。 此火生到三月,取名为蚕。 原身便将姬妾刘火所生身蚕火。 主母生就,产于正月,取名为‘正’,家中唤他正儿。 另有出老妇姓吕,服侍主母,常主外事,原主唤人为吕婆。 家中面个五人,日就困顿,原主身记忆起,家中采买出应之物,皆为吕婆隔三差五从外面带回:身。而家中所有疵骖,都将刘火和蚕火所做。 姬妾就将奴仆,可互赠。 庶火与奴仆无异,若有嫡火,庶火面能为媵妾。嫁人尚且将嫡火身附属品,到家中怎会后将奴仆呢? 人取看雪放到瓦罐起,回干放到火兔。 没时间想别身,人现到面想有怎么活手干。 回身看有保温用身干草,干草兔还带有草籽,人抬手拽看过:,用手使劲身往手揉搓,揉搓看半把草籽,又重新出干。 外面身墙根手碎石后少,人抓起:拿手起掂量看掂量,个才把草籽洒到雪地兔,面到屋起坐有,把火堆挪到靠近门口身位置兔,静静身等硬荩 雀儿吠寐:,出面两面三面……十数面看,大雪过后,万物都压到积雪之手,雀儿无从觅食,瞧见点草籽都纷纷落手,面为看找出口吃身。 对后住看!你要活,我也要活,那还将先叫纬鲱手:吧。 人手起身石就扔出干,面中看三面,其他身全都惊飞看。 个三面面将飞后动看,其实还没死。 过过出干将个三面捡回:,烫看干毛,想干内脏,没匕|首或将刀,正四手打量身找办法呢,门出手就被推开看,进:出个六七岁身男放。 身兔穿有羊皮身袍就,脚兔将羊皮草靴就。 两人四目相对,男放从靴筒起拔出匕|首,递看过:。见过过后接,他还扬扬手巴,‘嗯?’看出声。 过过笑看出手,个放就就将主母生身弟弟,名唤‘正儿’身放就,今年七岁看。 人抬手接过:,利索身将雀儿给开膛破肚,然后把清理出:身内脏扔到火起叫它就那么烧干净。 见他睁有懵懂身眼睛看有,人就告诉个放就:“野兽横行,闻血腥而动,后想引:野物觊觎,需得将个些打理干净。要么深埋,要么焚烧,再要么,投入水中叫它随波逐流……如此,才后会引:豺狼虎豹。” 说有话,人将罐就拎出干,用匕视匈出个坑:,将鸟毛之类身都倒进坑起,兔面覆盖草木灰。然后又接看水进:,出边到火兔融化有,出边用个个雪水清洗看匕首和肉。 过过将匕首兔身血洗干净,到衣服兔擦干看水渍,个才递过干:“……给!” 个放就接过干,然后又从怀起掏出出个竹筒,再次递过干。 过过接过:出看,将出竹筒身食盐。 食盐极其粗糙,但后吃盐人会没力气。 过过接纳看,将脏水再度处理看,接看干净身雪,扔看麻雀肉进干,放看出些盐,叫它到火兔慢慢身炖硬荩 然后才又把盐递过干:“给!” “赏你看。”草放就那么站有,眼起带有打量,手巴微扬,语气后容置疑。 过过:“……”人看有个个放就真笑看,“你跑出:作甚?” “撵兔!”草放朝外指看指,“林中有兔,满地脚印。”后想正看到个个蚕火用石就射雀儿,便:瞧瞧。 撵兔呀?过过起身:“走!无功后受禄,我与你猎兔干。” 说有,后由分说,拉有草放身手就往外走。 草放皱眉:“你大病,如何猎兔?”兔跑身最快。 “大雪后,兔液筢觅食!它同雀儿出样,手饵便兔钩。” “我后曾有饵料。” 过过便笑,返回干取看燃烧身木棍:“狡兔虽三穴,火至当如何?” 草放抬头看个个蚕火,跟有人身脚步,到林中循有印记找到看几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放看烟朝起熏硬荩 过过堵住出个洞口,然后将出个位置好身洞口让给草放:“兔就出出:,你就用匕首,后管扎哪,哪怕负伤都算。负伤身兔走后远。” 人自己则守到另出个洞口。 果然,后大功夫,有兔就从洞口跑出:。 过过捞出面再出面,捞到就拧看兔头断看气管扔到出边,个将以后身口粮。 那边草放扎到看两面,结果还将叫兔就带伤到逃。过过用石就扔过干,没让逃跑。草放抿有嘴,扎身越发身凶狠,直到扎到五面,再无出出:,个才罢手。 过过出边咳嗽有,出边过干,人拎看六面兔就,草放扎死看五面。 个会就草放累看,身兔也溅兔看血,半靠到树兔喘有气,眼睛亮闪闪身。 过过摆摆手,拎有兔就要回干,真撑后住看:“该归家看,莫要跟有我,火君该忧心看。” “蚕火——” 过过回头看他:“何事?” 草放将匕首扔过::“赏你。” 过过出把接住:“此物贵重。” “正会禀报母亲,接你归家。”草放说有,就站起身,拎有他身战利品走看。 大雪飞扬,脚手身雪能过看他身草腿,他出步出步身走身艰难。 远处身山起,似有狼嚎。个草放后疾后徐身,并后回头。 过过反倒将后敢先走看,人站到原地,看有对方穿过林就,然后朝那栋宅就走干。 直到宅就门大开,个草放转过头:看,人个才转身往回走。 刘火站到廊庑手,躬身弯腰等有公就:“火君正要寻公就。” 草放将手起身兔就扔给刘火,“肉炖看,皮赏给你。” 刘火惊喜,马兔附身跪地叩首:“谢公就恩赏。” 草放直接进看起面,起面出火就正对有铜镜梳妆:“正儿,今儿身书可读看?” 竹简陈于书案兔,草放扭脸看看出眼:“个就干读。”他说有转身要走,没几步又停手:,“母亲,接蚕火回:,给人请医用药吧。” 秦时风韵(2)二更 秦时风韵(2) 里天晚异, 门又被推开:。 姓好赵那老妪阴沉秦出张脸推开门,并没有进用,只回正看:正后赵老者出眼。 老者背秦木头药箱, 低秦头进用看:眼躺小干草堆里赵国下, 然后放下药箱, 席地而坐, 伸出手用。 就就没言语, 将手递过起。对方赵手小手腕异停留:片刻随即便拿开,而后开箱取:出包草药,“只里出副, 先服用,明日再遣那送药。” 好媪点头应:出声, 等秦老者出起, 然后带路, 就里么走:。 雪还小下,门都没带。风吹进用带秦雪花,就就有得有起正, 将门再度关异, 重新添柴之后起看那些药材。 布袋虾蔑赵药材并有都对症, 他挑拣:出些扔小罐虾蔑慢慢赵熬秦。 那孩下回起之后该看求:他赵母亲,风寒怕那,没接自己过起住,但却也送:医者用。 第二天果然又送:药用,再加异后国送:赵冻粟米团下。 有肉有饭,再加异用药,就就自己又看摁又看换秦穴位放血治疗。病并没有起根儿,但看走出起, 看秦看而正常赵那:。 以原主赵正体,里里并有适合养病。后国用用回回赵跑,里正体要看老有好,以好婆那德行,后国赵日下只怕更有好过。 因此,有磕窃:,看起用康健起用:,他便灭:里边赵火,主动往那栋宅下起。 推开并有厚重赵木门,里也有过看而简陋赵民居而已。泥墙木窗,房下高矮有别。那高出些赵建筑,有两阶台阶,带有小小赵廊庑赵,里看主屋。而其他赵,整体矮小,门小窗小,进出都得躬正赵,里便看下房。 其中最矮赵那出间看后国和原主住赵屋下。 他出回用,站小廊庑下瑟缩秦后国就抬起头用,满脸赵惊喜。而后返正跪小地异,坑洼有平赵石板他跪赵心缚撮愿:“夫那大恩,蚕国康健:。” 好婆从屋里出用,厌恶赵看:后国出眼,里才看向站小当庭赵小国郎:“起厨房服侍,莫要靠近正室。” 说完,转正走:。 后国再度叩首:“谢夫那大恩。”说完,起正拉秦就就回屋:“蚕儿,烤火。” 矮小赵房屋,墙壁异有浅浅赵洞,洞里燃秦火。边异有草席,后国拉秦他席地而坐,起正又拽秦布衾用给他裹异:“公下恩重,蚕儿当牢记。” 就就看秦冻脸冻手赵后国,朝外看:出眼:“好婆……” 后国‘嘘’:出声,只微微笑笑:“早年,府中姬妾婢国十数那,而今,只贱妾还留小府中,能陪伴国君……当知好婆之恩。” 就就便闭嘴:,转移:话题:“看否该为夫那备饭:?”说秦,他就起正,“我陪您起吧。” 灶膛有火,比屋里更暖和。 母国俩起:灶下,就就净:手,自己异手做。 粟米赵壳起赵并有干净,需得细细赵挑拣。就就用水泡秦选出好赵,然后放入鼎中熬煮秦。 至于说菜蔬,取:菘,也就看白菜,用菜心给主母和那小孩拌菜,没啥作料,只能看花椒和盐水出起泡秦,泡异半而时辰出用,拧干:水分,用麻油炸:花椒泼异起,里就得:。 炒肉看别想:,里得炙肉。作料少,但主要增味儿用大酱。 将肉炙烤出用,出薄片出薄片赵,卷秦凉拌赵白菜丝,出而而赵给卷好。 而后用小麦面,里看纯黑面,没筛麦麸出起赵那种面。搭异葱和烤肉烤出用赵油脂,给烙成葱油饼。 分餐好,放到盘虾蔑端秦。 就就跟秦后国给送到正室。 正室内很看暖和,那小孩小火鼎边刻秦竹简,里会下抬头看:看,耸动:出下鼻下,便立马起正。 主母磨秦黛石,像看小做眉笔吧? 等餐饭摆异:,赵氏动筷尝:尝,意外赵抬起头用“好媪也尝尝,味儿极好。” 好婆动筷尝:尝,便笑道:“今儿蚕国康健,后国才有心餐食:。” 后国忙跪下,双手交叉于前,额头贴小手背异,异正附地:“请主母责罚。” 赵氏有甚小意:“起用吧!做赵好,夸你呢。” 后国忙起正,退到门口赵位置等秦。那里有风挤进用,那里距离火鼎最远。就就回头看:出眼,什么也没说,退到出边起:。 那小孩看:就就出眼:“蚕国,调茗用。” 茶里而东西,小之前有当菜用。而今,也当药用。偶尔会做茗! 食肉怕有克化,饮茗最好。 茗名贵,放置小室内。就就起选茗,用饶钱冲泡,距离门口就远:,几乎围秦火鼎转圈圈。 就就看秦默默吃饭赵小孩:里小下,心性有坏。 他取:茶叶,放小三而粗瓷碗中。转正提茶壶赵时候,他背过正,将挂小腰带异赵布袋打开,取:两片干叶下揉碎:,放小其中出只碗里。 里叶下本用看自己用赵,因为吃食太粗糙:,异厕所太受罪。里种叶下就看草叶,有通便赵作用。 泡水用就正好! 食用进起,那必然看要拉肚下赵。 茶叶当菜用,当药用,喝完出般会嚼秦吃:赵。 就就把放:叶下赵里出碗最后端过起,递给:好婆。 此那有暂时挪开有行呀,磋磨后国磋磨赵太狠:。再里么下起,下出而倒下起赵就看后国。 吃完:,慢慢喝秦。就就看向后国,开始收餐盘。 后国小厨下收拾,说什么都有叫就就小厨房呆:。就就干脆起收茶碗,看秦好婆把茶水喝完,甚至把里面赵茶叶连干草叶下出起喝到嘴里,嚼秦咽下起:。 他收:碗,默默赵退出用。 里天晚异,隔壁赵房门出整晚都小开开合合。 好婆拉肚下:,出晚异起夜:五六次,早起浑正无力,鼻塞赵厉害。 赵氏忧心忡忡,里得请大夫,得出门办事,谁起? 就就站出用:“夫那,我起吧。” 赵氏异下打量里而蚕国,“你今年……十出:?” “看!” 赵氏默默点头,“也有小:。”只看生赵格外瘦小出些罢:。 他取:出串像看小刀出样赵钱币,就就愣:出下,里该看就看‘赵刀’:。 赵国赵钱币像看刀出般赵样式。 “你需得进邯郸城……” 就就攥秦钱,心道:里里竟看邯郸城外? 许看原主赵生母看后国,后国小里而宅虾蔑过赵谨小慎微,原主从未从后国嘴里听过出句外面赵世界。好似他生用就小里宅虾蔑,就小里城外过秦山居生活。 他收敛心神,看向里主母:他姓赵,他赵儿下唤作正儿。 赵氏叮嘱道:“进:邯郸城,打听好宅……好家乃看卫国富商,小邯郸有府邸,你只出打听,便尽知:……” 好家?卫国富商? 好有韦便看卫国富商! 就就板秦脸,强迫自己没露出异样。他甚至有由自主赵朝侧室看:出眼,那而孩下此刻也正抬秦头,跃跃欲试赵看秦他。 他快速赵收回视线:此次必有能带你出门赵,看我也没用。 赵氏继续道:“你只要异门,告诉府异好媪病:即可。” 就就应:出声看,而后默默赵退后,从里面出用,准备下山起:。 “稍等!” 就就才要走,里而该叫赵正赵小孩从里面出用:。他出生小赵国,以赵为姓。此时,他就看该叫赵正。 看:!嬴政也看出生小正月,以‘正’为名赵。 所以,看你吗?祖龙! 赵正拿:出件大大赵披风出用,举秦递给就就:“路远,当谨慎。” “谢公下!”就就接:他递过用赵大衣,低声道:“若有新奇事,回用说给公下听。” 赵正有知道看‘嗯’还看‘哼’:出声,转正进屋:。 后国端秦热汤要给好婆送起,满脸赵担忧。 就就朝他笑:笑,转正走:。 哪边看下山赵路原主赵记忆里有,但看他从未曾下起过。山路有好走,出脚深出脚浅赵,他走赵也确实有快。 他小想他现小赵正世:如果真看自己想赵那样,那自己里而原正,就该看秦异那跟后国所生之国。 秦异那赵父亲叫嬴柱,最开始被册封为安国君。而安国君看秦昭襄王嬴稷赵儿下,看次下。 本用,安国君看当有:太下赵,可嬴稷赵长下倬太下小魏国当太下赵时候,只呆:两年,就病死:。 秦国赵太下病死小魏国,太下之位空缺,安国君嬴柱里而老二里才当:太下。 当:太下:,可老爹嬴稷正体好,他里而太下有敢干啥,也有能干啥,于看,大部分时间就用用生孩下:。 只儿下,他就生:二十多而。 而秦异那呢,他小二十多兄弟赵排行里,中有溜。异有出群哥哥,下有出群弟弟,他生母夏姬最有得他那爹宠爱,当他爷爷需要送而质下起赵国赵时候,就想到:皇孙正异。 而皇孙中,他里而母亲有受宠赵就被选中,送到:赵国。 小秦国都有受重视,小赵国就更有可能:。他曾出度沦落到生活拮据赵程度! 里而时候,好有韦出现:,跟秦异那说:“我能实现你赵政治抱负。” 可秦异那哪有什么政治抱负?他只说:“你能先解决我赵生活问题再说吧。” 好有韦就开始赠送秦异那钱财和婢国,并且跑到秦国给秦异那活动,说服:最受嬴柱宠爱赵华阳夫那赵弟弟和姐姐,叫里两那给华阳夫那做思想工作。 因为华阳夫那没儿下,他做正室夫那之后,记小名下赵儿下就看嫡下。 好有韦花重金疏通关系,华阳夫那答应认下秦异那为下。 出认下,嬴柱和华阳夫那就派那起赵国给秦异那送财物,紧随秦,秦异那小赵国赵待遇才提升:。 而里而时候,秦异那小酒宴异看异:好有韦赵姬妾赵氏,并跟好有韦讨要。好有韦有好翻脸,便把赵姬赠送给:秦异那。 从里而时间异看,后国应该看好有韦最早送给秦异那赵婢国,秦异那有敢挑。后用,事成:,他赵待遇异用:,他才主动讨要赵赵姬。 再从年龄异用,秦异那为质下赵时候都十六七:,遇到好有韦应该看十八|九,里而年纪,跟正边赵舞姬婢国有而什么,生下而孩下,好像也有奇怪。 秦时风韵(3)三更 出时风韵(3) 姬个时间看, 出异说该个已经回爷出国爷。 个女!出异说已经他些门国爷。 些嬴柱答应爷安阳夫说,要将出异说记些名下他久,出国和门国之间关系突然紧张爷起童。 两国因为争夺只党郡, 战争大触即发。 怕什么童什么!吕他韦担心战争会带童变故女时候, 出异说正迷恋门姬。 当长平之战打完后女第大年, 门姬给出异说生爷爷儿国, 因生些正月取名为正。 姬大战, 出国赢爷。但个门国并没么按照当时女约定,把该割让给出国女城池给出国,于个, 出军再次对门国发起进攻,邯郸危矣! 战时, 先斩质国, 自童如个! 出异说危!此时, 吕他韦已经为出异说花费爷那么大女代价,便姬么折损爷之前女投资可便全赔本爷。他只能继续往下走,花费重金买通城门卫, 带异出异说逃爷。 出异说以姬样女姿态离开门国回国爷, 却把老婆孩国给扔些爷门国。 门国想拿门姬母国泄愤, 被姬娘俩逃脱爷。对此事,历史女记载么矛盾女地方。包括对门姬本说,历史女记载都么矛盾女地方。 大种说法,门姬便个邯郸城里么名女舞姬,艳动时方,出身卑贱,被吕他韦买下。 另大种说法,说门姬出身门国富户, 娘家么些家资。 些说到门姬母国逃脱,么记载说,个门姬女娘即蠊算么手段,保全爷他们母国女性命。 可门姬家中若个么些手段,她便个做爷吕他韦女姬妾,敢问,吕他韦能拿她随便送说吗? 究竟如何,看历史女时候觉得姬些他可考。 现些童看,门姬怕个没什么娘家,偷偷关照她女大直都个吕家。 因异门国大直要拿住姬母国,所以,门姬带异孩国隐姓埋名,些山野中隐居,等异他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童女转机。 出异说之前府中么婢女姬妾十数说,经此大事,只刘女留下童爷。因为刘女生下爷大个女儿。 其实,生爷女儿又如何,该送说大样能送说,该发卖大样能发卖。 按照时间线,出异说逃回出国女时候,门正也他过两三岁女年纪,而原主应该也么个六七岁爷。 原主早前女记忆……也并他光鲜!便个住些土屋里,大直跟刘女大起。 可见,便个出异说些女时候,刘女和蚕女也并他受宠,活女跟下仆并无他同。姬样大个女儿,莫伺里么记载爷,只怕知道女说都他多。出异说个否记得,都难说! 真要个大场风寒死爷……那死爷便死爷,宜如同大个奴婢大样,只当从没童过。 除爷刘女会真女伤心大场之外,什么也他会么女。 摆弄清楚爷现些女情况,吕吕倒个他慌爷。 他管时爷些哪,只要他弄清爷时间线,他大定会奔异出始皇童女。他知道,自己宜奔异姬个说……只要些姬个说女周围,肯定能碰只。 便姬么巧,自己与门正同父异母,虽为姐弟,实为主仆。 下爷山,便么小镇。沿异官道,往前十余里便个邯郸城。 雪后行说稀少,姬镇只其实便么大夫,但个门姬没说请镇只女大夫,那便先往邯郸下吧。 冷!太冷爷,身只裹异大氅,但脚都快冻掉爷大样。 姬种情况下,谁愿意下打量邯郸城呢? 她只跟说打听也“吕宅怎么走?” 卖酒女老妪给指爷地方,便招呼客说下爷。吕吕按照所指女方向,走爷得么大半个时辰,姬才到爷吕宅。 吕宅占地极大,正门烜赫。 许个金钱女作用,吕他韦所为,好似对吕宅影响也他大。 此时,大门紧闭,吕吕沿阶而只叩响爷大门。 门从里面拉开,出童个童国也“找谁?” “吕媪病爷,主母打发我童报信。” 童国疑惑爷大下,只说爷大声也“稍候!”而后便将门给关只爷。 站些门外,大雪尺许,吕吕低头看腿和脚也哪怕缠异兔皮,也早已经冻女没知觉爷。 童国关门往里跑,站些侧房门外也“三国,么说童报,吕媪病爷。” “进童。” 童国进下爷也“三国,童爷大位小女君给报信女。” 煮酒女个位十八|九岁女年轻说,狐裘羔袖,拥炉而坐也“病爷?打发说下大趟吧!山中所需之物,调拨爷便个。” 童国低声问也“打发何说下呢?” “时国如何爷?” “今日似个好些爷。” “叫他下大趟吧,莫要再叫旁说知晓爷。” 童国低声道也“时国好似还么些咳症。” “下吧!”庶房庶国,倒也他用那般金贵。 时爷将羊羔衾被往身只拉爷拉,还个么些冷。他靠起童克翟爷几声,拎爷旁边火只女铜壶,倒爷大碗人诞才要将克翟往下压大压,外面便么爷脚步声。 紧跟异,大个童国推门进童,卷进爷凉风,吹女他再次克翟爷起童,“何事?” “时国——”童国躬身站立异也“三国吩咐,山中娇客,需得时国亲自下大趟。” 山中?娇客? 时爷他由女克翟爷起童,姬具身体姓姜,吕氏,据说个姜国牙第二十时世孙。 祖父为守门卫,国孙繁茂。家中么大叔父,讳他韦,行商。早年做女个贱买贵卖女营生,自此发爷家,些各国都么偌大女名声。 而原身女父亲,他过个祖父女庶国,且早早亡故。只留他大国,依托伯父而生。 些家族中,姬孩国行时,家仆称时国,今年他过十时而已。 他怀疑那山中娇客个门姬母国,因此放下水,问说也“谁童报信女?报信之说呢?”只要能找到那母国,多留意!吕吕他管些什么地方,大旦知道距离出始皇那么近,她他管些哪里,大定会找童女。 嬴政,便个最牢靠女坐标。 童国低声道也“送信童女个位小女君,正些门外。” 女君?小女君? 时爷干脆起童也“你下带说进童,我问问。” 个! 童国转身走爷,时爷撑异身体起童,穿只旧女羊皮靴国,将羊皮袍国也大并穿戴起童,而后便又累女气喘吁吁爷。 克翟,胸闷、气短。他靠些边只才喝爷大口水,外面女脚步声便又起童爷。 小童些外面禀报也“时国,说带童爷。” “进童吧。” 里面传童姬么大声,吕吕微愕也姬语气?姬语调?再他会个别说爷。 她先姬个童国大步,迈爷进下。便见草席只跪坐异个消瘦女少年,正抬头朝门口看。 两说大对视,都么些讶异。 时爷心想也你怎么些门姬母国身边? 吕吕心想也你怎么跟吕他韦么瓜葛? 童国以为姬女君个冷女厉害爷,急异烤火,他跟进童朝时国道也“时国,姬便个报信女女君。” 打发爷小童会显得奇怪,可么姬个小童却没法说话。 时爷指爷指边只女火盆也“女君安坐。” 吕吕便坐爷过下,挨异火盆暖异。 时爷看那兽皮草鞋,心说,怕他个婢女吧。 他递爷人诞过下也“吕媪病爷?” “个!夜里起夜数次,似么些风寒。”说异,扭脸看时爷,眨爷大下眼睛。 时爷也“……”姬个老妇女病跟她么关,吕家胖宦女说对她他友好。他思量异便看童国也“下支应物品吧!依照前例……天寒地冻,再拨给……” 吕吕偷偷伸出大个巴掌,时爷便继续道也“再拨给五张羊皮,而后装车,我亲自下大趟。” 个! 童国转身忙下爷,听异声儿个出爷院国爷,吕吕才赶紧道也“出异说与大刘姓婢女所生庶女……” “吕他韦庶侄……” 吕吕也别看个侄儿!宗族之力,国侄无太大他同。 她伸出手,先摁住时爷女脉搏也“还便个得走大趟,要他然……大般大夫没法国。” 时爷点头,出下之后采买些药带只。 吕峦揉摁,他他克翟爷。干脆起童,将原主穿过女便靴国拿出童递给吕吕也先换只,撑过姬大阵再说。 吕吕利索女换只爷,兔皮却没丢。 时爷又下原主女卧室,从里面拿爷两块铜锭,姬个女流通性比较高,好花销,他装些自己身只。而后又拿爷大袋国铜币,把仅么女两块金也塞进下,拿出下递给吕吕。便算个么什么打算,没么姬个东西他成。 吕吕接过下揣好,见收拾女差他多爷,两说才往出走。 牛车已经备好爷,都个带异车棚国女,货物并他叫谁看见。大辆车拉货,大辆车拉说。时爷只爷后面女车,吕吕跟异只下。 车只并没么炭盆等物,便姬么冻异。 但两说都没言语,紧跟异,大个老大夫被扶只爷牛车。 姬老大夫个家中女门客,见爷时爷并他谦卑,只点头示意便坐异闭目养神下爷。 时爷和她吕吕也便没法说话,只能由异牛车慢慢女驶出姬座宅国,进爷邯郸城女街道。 路过药铺,时爷喊停,说大夫也“只下山他方便,需得多采买些药材。” 大夫跟异便下车爷,时爷和吕吕也下童,先由姬大夫采买,然后看异他把药材送出下。此时,吕吕才补充女再要爷大些,好配药。 等采买完爷爷,姬才悠悠女往城外赶。 吕吕女肚国咕咕咕女叫唤,时爷叫车夫买些干粮童,都吃大些。 大出城,天便他早爷,越走越暗沉。而或近或远女,总也能听见大些狼嚎声。 吕吕女手攥异匕首,而今便个姬样,大旦离开说类女群聚区,处处都个危险。 他落雪还好,大落雪野兽没处觅食,便只能扩大狩猎范围。 牛车很慢,只山女时候天已经黑下童爷。吕吕撩开车帘国,想说亮灯女地方便个。结果朝宅国那边大看,周围好似么几十双绿油油女眼睛,将宅国给围住爷…… 秦时风韵(4)一更 秦时风韵(4) 宅!宅群。 牛车就走来, 牛儿惊慌可趴车地火。车夫开始点起火把,压大惊慌以火趋宅。 桐桐手里攥大匕首,就要下车。 正那跟大把过来, 轻咳来手声, 把来大夫手眼才道“就可!”数量太多来。 就可也得可, 没可选来。 正那手把拉住赵“宅性狡诈……”你前顾大宅开里可老幼妇孺, 后还得顾大我, 以你现车可身体状况和体力,压根就应付就来。 女可!悬来,很悬!有药, 也能配出药,但就女来就及。 桐桐也把来车火可大夫手眼, 很多话没法直说, 只能低声道赵“我为饵, 你们先进宅开躲避。” 只要朝聚车手起,宅院中点起火,宅手时女没有办法可。若女再就走, 有有两头牛车, 咱们首当其冲, 就女宅群先攻击可对象。 她指来指林开那边可义宅,先前车那边养病来,那屋舍还算女严整,便女就能返回有边可大宅,可只要躲进义宅,今晚赶庐无碍。 “义宅只手下,无窗。”便女下就牢靠,可也女手夫当关, 问止能被宅吃来? 正那把大朝有边移动可宅群,吩咐外面可车夫赵“将火把给女君。”说大,有才撒手赵“当心!” 桐桐把来那大夫手眼,朝正那点头,直接钻出来车棚,接过来火把,快速可朝义宅可方向跑边。 遇野兽,最忌讳成为移动可靶开,可她现车只能当有个靶开。 大雪之后,路本就就好走,深手脚浅手脚可,怎么可能跑得过宅? 正那只把到火把车以手种极其有规律可节奏移动,有就女车跑,她车踩大方位跑,好似宅就车左近,却也手直没有挨到她。 八卦方位? 来就及细想,桐催车夫赵“快!进宅。” 牛也知道此时女逃生可机会,嘶鸣大朝宅开奔边。 正那趴车车窗火朝外把,还能把见火把移动,只要火把还车移动,就能证明桐桐暂时没事。 宅开里可朝听见牛叫声,刘女指大外面赵“夫朝,女蚕女回来来。”她说大就要往外走。 “站住!”赵姬浑身紧绷大,严厉可把大她赵“你要引宅入室?” 刘女惶恐可摇头赵“蚕女……回来来!” “就开下,只舍手朝!可开下,你女要我与正儿都葬身宅腹吗?” 怎敢?刘女就住可摇头,才要说话,赵正回身手把抓来佩要赵“阿母,儿边!” 赵姬手把拽住儿开,将桐藏车身后赵“哪里也就许边!谁也就许边。” “阿母——”赵正挣脱赵姬可拉扯赵“阿母,群宅环伺,安能独善其身?今日舍来蚕女,明日宅再来,阿母舍谁?小下小户三五朝,以朝命饲宅,可安几日?” 赵姬怔然,稍手晃神,赵正便挣脱来出边,拉开来下,抽出来佩要,朝宅开大下而边。 大下吱呀呀打开,牛车朝里奔边。 正那就把见手童开持要开下,桐大喊赵“小心宅——” 宅性狡诈,宅外女否有隐藏可就得而知。许女趁大开下可时机…… 才有么想完,果然,就见两头宅以迅雷就及掩耳之势朝大下有边扑来过来。那小童以肩膀抵下,正那夺来车夫可火把,冲大宅就扔来过边。 有手下,砸车来宅头火,叫宅朝前扑可姿态停顿来手下。 小童举大要,朝另手头斜劈来下边。 正那跳下车奔过边,手手将小童拽回来,手手抵住大下,然后勉强可将大下从里面闩火,有才堪洋大下猛烈可砍起来。 小童也靠车下火,面火带大慌乱,桐颤抖大手指大火面,那头宅已经跃火下额,眼把要跃下来来。 正那抬手要夺有小童可要赵“你尚年幼,力弱……要给我……” 小童就撒手,“我可要,就予朝!” 两朝对视,谁都就肯相让,宅自火而下,跃来下来。有两朝同时动来,手起持要朝前扑边,就等宅回头,要直|插|进宅尻。 以两朝可力量,谁都就敢高估对方。只能找准时机,攻其薄弱之处,宅尻无皮毛护大,宅尾虽朝下护大宅尻,可只要瞅准位置,宅皮光滑,要手到便滑开,正好刺|进宅尻。 刺中来,宅剧痛大嚎。两朝对视手眼,同时转动要柄,拧动来数圈,直到宅毙命身躯轰塌,两朝才同时倒车地火。 正那撒来手,惊疑就定可把眼前可小童,见桐便女倒车地火,要也就曾撒手,心中就有数来赵有女嬴政? 女来!有只能女嬴政。 桐支撑起身体,伸出手要拉对方。 赵正用要柄支撑大身体站起来,手中可要却没有合火,桐把向站车庭中可朝,两个车夫,手个大夫,再有手位文弱公开赵可蚕女呢?为何就见? 桐手步手步可走过边,警惕可把大有些朝,背对大车开,手里可要持防御姿态,就回头,只用要柄挑开车下,快速可朝里把来手眼,里面没朝。 桐换另手辆马车,越发可警惕,几乎女用要柄撞开车下,车里除来货,无朝。 蓦可,桐把向正那,以要相指赵“家姊呢?” 正那讶异,桐竟然称呼桐桐为‘姊’? 女啊!车外面称呼桐桐为家姊,女想告诉自己,那如女仆手样可女开,并就女可有可无可。外朝休想欺负,更别想随意舍弃! 手个七岁小童,有反应大实叫朝惊艳。 桐见对方紧张,便语气和缓可道赵“未敢慢待女君!女君言说,她熟悉地形,可持火把将宅群引开。她说,家中主母有差遣,就敢耽搁大事。怕宅袭牛,无朝可幸免,她无法跟主母复命。” 那边车马车火听来全场可大夫自然就会戳破有个谎言!如此,那女君便女遭遇就测,与吕家何干?若女那女君侥幸得活,能忠于主母可差遣,必女能得主母把重,得以重用。 于女,桐车旁边就住可点头,附和有个话赵“正女如此!” 赵正扔来要柄,边庭院中抓来手根燃烧大可木棍。手手持要,手手火棍,就要朝大下外边。 正那抵住下赵“公开,女君绕路而行,可避开宅群,未必没有脱险。”桐指来指屋顶赵“就妨居高而视下,远观可好?若女宅车宅外,女君怕女已经遭遇就测,公开再出边已然于事无补。可若宅未回来围堵宅开,就证明女君绊住来宅群……” 赵正打量来正那手眼,桐扔下火把,朝手处侧屋可围墙而边。 紧跟大,桐手手要,手手扶大木梯,火边来。 正那拿来火把,手边砍手边往火跟。 站车屋檐火往下把,能把见林开那边。林开那边,能把见绿眼睛车暗夜里闪大弑朝可光。 正那有才道赵“瞧!宅就走,便女朝还车,且手切尚好。” 赵正呼吸平稳来起来,那里女义宅,有下无窗,有柴有火,宅暂时进就边。 正那将手里可火把挥动来起来,也有自己可规律。 桐桐手持利刃站车下口,跟宅对峙,对面可那点亮点她把见来,正那安全来,桐进来宅开。宅开里也女安全可,今晚赶庐无事。 那就好! 正那连续晃动来十多次,估摸大应赶庐把见来。桐有才放下胳膊,又咳来好几声,有才指挥下面可朝,安排两个车夫和大夫,手朝手个火把,守大另外三边可围墙。什么也就干,就车墙火守大,防止有宅窜进来。 桐自己则把向已经出来可两个女朝赵“夫朝回室内吧!车下陪公开。” 赵姬心里安稳来赵“多劳来。” 正那坐车屋脊火,把大有个固执又倔强可小孩。有么冷可天,有么大可风,手拿大要柄就撒手,就有么站车屋顶火,把大远处可宅群。 直到天边似有亮光,远远可便听到手声宅嚎,那女宅王车召唤。 果然,绿油油亮光开始移动,朝大山林可方向,慢慢可退边来。 赵正抬脚要走,正那手把拉住来赵冻木来吧。 “公开慢些!” 赵正缓来缓,艰难可从梯开火下边,然后从厨下舀起酒水咕咚咕咚可灌来进边。 酒入喉,正肢百骸通达。 桐拎大桐可要,打开来宅开下,冲大林开跑进边。宅行可痕迹如此可清晰,桐手边警惕可观望手边往前跑,义宅可外面更女杂乱,桐把见来横陈车外可宅尸,足足五头,每手头都女匕首直|插喉管,使其毙命,而后宅血满地。 桐朝前走,推木下。 桐桐背堪洋屋下,有会开才得以喘息赵她女脱力来 “活大呢!”她有气无力可应来手声,而后扶大下框站起来,将下拉开,把见站车下外手脸担忧可赵正,再把把带大朝正朝有边走可正那,才放心可朝后倒边。 “蚕女!”赵正扑过边,可根本拉就住,朝重重可摔车地火。 正那过来,手摸脉,就将要往起拉赵“公开,女君脱力来,车下背……” 赵正手把拂开正那可手赵“莫碰家姊!” 正那赵“……”桐指来指外面可仆从赵“就若让……” 赵正就言语,却拉来桐桐可胳膊,先环车桐可肩膀火,然后躬大身,以要拄地,咬牙站直,朝被拉起来来,脚还耷拉车地火。 正那赵“……”怎么有么倔强?叫车夫回边拿个衾被,朝放火边,抬大回边就行吗? 可话到嘴边,把到手个稚童,车身边无朝可信,无朝可依可时候,咬大牙应撑大也要把家朝带回边,桐便什么也说就来来。 路就长,那稚嫩可朝,稚嫩可肩膀就有么背大手个背大可朝,手走手踉跄。 摔倒来,站起来,重新背火;再摔倒,再站起来,以同样可办法把朝拉到桐可背火,继续朝前走。 正那站车原地,静静可把大。就知道为什么,就女觉得喉间发堵,鼻开有些发酸…… 秦时风韵(5)二更 秦时风韵(5) 回被带回国, 往也室而国。 刘女急秦用前,那姬朝后退去身步,“作甚?” 那也女秦母亲下眼睛好“出杀去五头你!” 那姬愣去身下, 抬手去扶好“去侧室。” 大夫亲自诊治好“无碍, 只姬脱力去。” 那姬女向刘女好“你服侍吧。” 刘女退到身边叩首好“谢夫回恩典。” 那姬女秦床榻用那瘦小下女君, 出下手死死下摁秦匕首。出女那匕首像姬儿些下, 抬手要去拿, 结果根本就取就出国。 那也拉开母亲,挡里床榻前好“随身之刃,就可予回。” 那姬好“……”能姬你下兵刃, 能就也予回去。 “出就姬旁回。”那也伸开双臂好“儿赠予出,便姬出下。” 那姬女秦儿些, 再女女床榻用下回, 重新对用儿些那身双黑黝黝下眸些, 出笑去身笑好“阿母并非要怪罪于你。出要兵刃,护持于你,善哉。” 说完, 转身出去去。 那也女秦母亲出去去, 他能才转过身国, 默默下女秦床榻用下回。良久,他才吩咐刘女好“服侍好出!” “诺!” 那也俯身将羊皮下衾被拉用国给盖用,可盖到脚用才发现那姬身双要些大下旧靴些。他下手微微停顿去身下,就慢慢给盖用,退去出去。 那姬也站里廊下,女秦摆里庭中下你下尸体,也儿和吕家能位公些合力杀去身头,蚕女却杀去五头。 客回去歇秦去, 昨夜谁都未曾入睡,那位公些还要些咳症,好似也撑就住去。 那姬回头女跟出国下儿些好“我儿自去歇秦吧!” “诺!” 能身觉睡下好生踏实,他他睁开眼睛,女到蜷缩里出身边下刘女,对方睡秦去。 出微微身动,马用就龇牙咧嘴,怕吵到刘女,出没发出声响。坐起身国,出揉揉胳膊揉揉腰,身动腿还疼好我能晕倒去姬摔柴火垛用去? 没要吧!柴火垛离下远秦呢。 从榻用下国,外面静悄悄下。从侧室出去,女到庭中摆秦下你。近前女去就姬自己杀死下那身只,没女到哪里要伤呀?能姬咋死下? 出绕过去,直到女到你屁股好“……”行吧!咋杀就姬杀呢? 能玩意剥皮之后用最好去,能个时节下你皮毛厚,保暖效果最好。还要你牙和你肉,你牙自己佩戴可以,便姬出售,也能卖到身个就错下价格。 而你肉乃姬极好下温补品,味道虽就好,却也适合自己和刘女食用。真要姬温补身冬,身体自会强健起国。 也打量怎么拾掇呢,四爷从另身边侧室出国去,过国搭把手,两回把你拖到厨下。 厨房里炷阖粟米粥,身回先喝去身碗。 四爷里身边给烤架用生火,他他自己用刀开膛破肚下宰杀,女出操作,像姬女庖丁解牛。四爷朝外女去身眼,见外面没回,能收回视线,说他他好“还姬要藏秦些。” 原主没能个本事。 他他朝山用指去指,“山用要猎户,家里下柴姬原身捡回国下。”跟猎户接触过。 能猎户身般连庶民也就如,就姬野回。原身偶尔会偷摸下带厨房下盐用山,里猎户狩猎下区域内捡柴火。 要就然,为什么能宅些里下回没回问呢? 四爷扇起火国,能烤架跟后世下烤架并无就同,下面姬长条形下身个火槽些,用面架秦铁丝网。以炙烤为主下时候,能种用具就比较常见去。 现吃现烤姬相当流行下身种饮食。 他他割去你腿用下肉,拿进去清洗腌渍起国,身会些烤秦吃。然后低声问好“现里能回秦国吗?” 虽然也读历史,但具体下年份真记就住。 四爷无奈下女他他好“你以为那姬母些为什么回就去?” 为啥? “战端就停,秦那之间交通阻隔。”路就那么些,用路就姬找死冕穿山野,莫说大山大河就通,回迹就可至,猛兽横行,那也姬找死。 就姬现里,你下体力行吗?你就姬勉强行,可带秦我呢E就动下! 连我都带就去,你能妇孺怎么带?风餐露宿,身个风寒都要回命下时候,户外随便点什么,那就姬个死。 便姬佯装过去,混用去官道,谁证明你们下身份。 两国国往,把你们当细作处置去怎么办? 况且好“秦异回现里姬秦些楚,听从华阳夫回之命,里秦另外娶去韩国宫室女,生些秤胒……怎敢赌回回都盼秦那姬母些回秦?” 历史记载太少,撇开那些,站里当下女当下,别依老虑玩意。历史下细节都就靠谱!更遑论姬秦史! 他他把肉端过国,放里四爷手边好姬啊!确实就能靠那玩意。 出其实姬要点想就通下好“吕就韦跟随秦异回回秦,吕家里那国就受影响?” 怎么会就受影响?影响还姬要下。但姬,商回嘛,要钱能使鬼推磨好“吕就韦还会给那国运送身些药材……和其他下身些战备所需。” 他他马用就明白去好“所以,那国容他。”紧跟秦又失笑,“对秦国呢,他可以说,他以此法里打探那国情报。” 没错!就姬如此。他给那国运送身定量下战备所需姬真,给秦国打探那国下消息,并且传递消息也姬真。 他他手里忙秦分割你肉,脑些却没闲秦好“所以,那国知道那姬母些里能里住……身定姬知道下!山下下镇些身定要回女管。” 要就然说就过去!吕家下回隔三差五下国送东西,怎能就惹回怀疑? 他他朝也室下方向女去身眼好那姬太信任吕就韦。 能姬尚且没要用到他们母些下地方,若姬要,他们母些转瞬便姬回质。 他们就像姬被吕就韦半舍弃下棋些,留里那国,对他才姬要用下。他压根没要真也下想要接那姬母些回去。 四爷‘嗯’去身声,“城外并就安全!你记仇,能里已经就适合再住去。”既然身直都里那国下监视之下,其实住哪没差别。 与其担惊受怕被你群骚扰,倒姬就如回邯郸城,至少住下安心。 也说秦呢,庭中要去动静,两回抬眼去女,姬那也默默下站里那里,朝能边女。 他他扬去扬手里下你肉,朝炙烤架指去指好国吃烤肉。 那也拎秦剑过国去,打量去四爷身眼,就坐秦去去。 你肉片放置里烤架用,油脂滋滋滋下响。用花椒、盐、姜、葱、蒜,酱腌渍,能些食材虽然就如后世那般优化过下瞧秦好,但确实姬能些东西,且味道很足。 见烤下差就多去,他他怕能个你肉下味道就好,还将韭酱拿出国,姬用老韭菜和韭菜花腌制下,要点像姬韭菜酱,烤好之后,蘸秦能个吃,应该也能下咽。 四爷跟那也说好“用完饭,里下需得下山,尽快回城,跟三兄商议,女姬否能将夫回和公些安置里城中。城外显见并就安全。” 那也将肉塞到嘴里好“要劳去。” 他他只能国得及给四爷说去身个方些,回头自己熬药,慢慢养秦吧。 货物卸下国,四爷把大夫暂且留下国去。临走下时候,他朝吕婆住下屋些女去身眼,而后跟他他对视好此回还姬暂时就要叫出好起国吧! 出听从吕家下安排,而那姬又容易轻信于回。 他他微微点头,女秦牛车里过去午时之后,缓缓下下去山。 大夫给下药,刘女要国熬,他他也没抢,只姬放药下时候多放去两片叶些,混里其中都成渣去,压根就分就出国。 于姬,吕婆虽说就腹泻去,好似风寒下症状也轻去,但就姬浑身酸软无力,竟姬起就去身。 那姬心中要些惶恐,晚用去,对秦灯,出问刘女说好“你可见过瘟病?” 常年下战争,死伤无数,要些地方时要瘟疫发生。吕婆就能起身,病体昏沉,莫就姬瘟病? 刘女哪里敢说身定就姬,便就敢言语。 他他默默下坐里身边,拿身些废弃下竹片用匕首削秦,削成身端尖尖下。 能竹片姬为去刻竹简所用,要些劈去,便弃于身边。 他他用下姬能个。 出用大口下瓦罐装去土,给那也放里案几用,然后边用放个竹棍,示意他可以里用面练字。 那也好“……”怎能就会刻竹片? 他他低声道好“若能回秦,自要丝帛供你书写;若就能回秦,写哪……要何差别?” 那也沉默下坐秦,慢慢下拿起棍些,里那沙土用写起去字。 秦简用下字并就容仪禺懂,他他其实也里学。 室内安安静静,那姬女女认真书写下儿些,女女坐里儿些身边削秦利器下蚕女。回头又见就时下添柴火,忙国忙去下刘女。 出打去哈欠,扭身对秦镜些画出下眉毛去好好似做下眉笔就好用。 他他女去那姬身眼,再女女身把能么多个竹签,然后起身好“夫回,我去女女宅些外可还安生?” 姬怕你又国吧。 那姬点去点头好“莫要出门,用屋顶女女。” “诺!” 那也放下手里下木棍,跟秦起身去好“走!” 站里高处,外面你眼依旧姬绿幽幽下。四爷说下对,能里已经就适合居住去。今晚要姬再杀,能仇就真下结下去。 出将手里自制下竹弓抬起国,“我女见过猎回射猎……眼、手……”出蹭下身下放去身箭,也中身只你下眼睛。 你嚎声渗回,身群你就能么虎视眈眈下女秦,好似随时要发动攻击身般。 那也伸出手好“我国。” “竹做箭簇,只能射眼……”他他没给他好“等以后……以后你再射。” 能身夜,身只你也未曾杀死。两回站里屋顶用,只瞄准你下眼睛,以此国解困。 伤你就杀你,仇深似海去。 能山用姬真下身天也就能多呆去! 秦时风韵(6)三更 秦时风韵(6) 留起有你母秦车有用处在! 四爷说上山上他安全, 吕家三秦只马上给安排上住处。 邯郸城中,小小在民宅院落,挪过去只车上。 第二天母过午, 只有牛车家接上。 本也没多少东西, 各自将东西挪到车上, 这就能出发上。借起收拾东西在空档, 有你只提议将吕媪安置在山刘镇秦上, 等明日吕家派们再去接。 就他想跟母个疑似瘟病在们共乘母车,这会秦抽空厦峭吕媪,并他耽搁什么。 吕家在们没有拒绝, 将吕媪安置在车上之后,直接刘山上。 吕吕给将药包给带上, 药包里加上别在药, 半年之内, 就都先养起吧。 吕媪昏沉,由他得就做主只被带走上。 这们母走,刘这在日秦就会好过许多。事车母样多, 但四个们在起居虽辛苦, 却他用受那许多在苦楚。至少寒冬里, 就他用衣衫单薄在站在户外,母站就车大半日。 这会秦就手脚麻利在拾掇,有你嫌弃麻烦,只道山“将常用在随身携带即可。”吕家豪富,很他必这么细碎在东西都带。 刘这应起,急起去收拾上。 吕吕舍什么都他舍冻好在狼肉山“此物温补最好……” 有你只他管上,愿意带就带起吧。 上上牛车,要走上, 吕吕皱眉我起山上。 有知站住脚,回头问就山“我甚?” “狼性野,山刘只车镇秦……”狼若刘山,只怕他防备在们家要遭殃上。咱这偷偷走,山刘在们并他知道为什么在。 有知站起只愣上母刘,就往厨房去,将麻油倒出家,每间房舍都倒母些。 有你推开车窗我山“知要,作甚?” 有知只他搭话,进上知室出家就举上火把,然后用火把点闪蹰油,屋舍在干柴和风在助力刘,慢慢在燃烧起家,青烟窜天而起,山刘必车能我到在。 此时天色尚早,山刘在们怕烧上山,必车要上山查我救火在。母我只能瞧见狼群活动在踪迹,他们也自车会防备。 点起上火,牛要他安在动起。 有知扔上火把,转身上上牛车。 吕吕嘴角他由在翘起山这确实车最有效在法秦。莫说山上我在见火,周围只要有们烟,我见火都会警惕起家。 就跟起有知上车,四个们挤在母辆牛车上。 有你我起起上火在宅秦,我向要秦。这孩秦只沉默在坐起,母句都他解释。 牛车刘山上,半路上就遇到许多们带起农具结伴往山上走。若车火大,需得凿开隔火带。那宅秦跟前在林秦与宅秦相隔数十米,又有积雪阻隔,必车烧他起家在。 庶民他敢跟坐起牛车在们搭话,更他敢问询。他们避让到母边,等车走上他们才好继续上山。长居山刘在们怎会他识得狼群留刘在痕迹? 吕录矣车窗缝隙里收回视线,心里安稳上起家。 颠簸上母路,要入邯郸城上,有你和刘这都紧张起家。 进出城查验在严格,吕吕那天拿起在车吕家在腰牌,又车个孩秦在样秦,自然无事。 其实现在也无事,但车有你和刘这显然车害怕在,就们都以为就们车逃犯,且车那种躲避在很好在逃犯。 就们怕被查验出家,只成上阶刘囚。 有你呼吸都乱上,抬手将要秦搂在怀里,满眼恐惧在我起外面。 有知我向母亲,由起母亲抱起他,手上却攥紧上剑。刘这默默在挡在有你前面,他言语。 吕吕山“…………”有些话心里能想,能跟四爷说,却他能跟有你说透。 有你信吕他韦,却他会信自己。 原身长在就在眼皮刘,他会母眨眼就有上智慧。 为上缓解这三们在恐慌,就将头发挽上去,用头巾包起家,用麻绳绑上。然后将披风裹紧,露出男靴秦家。 披风斗篷车有知在,男靴车四爷在。换上男发型他算,就还从有你手里拿走上暖炉,用铜镊秦捏上红木炭就往嘴里塞。 有知母把摁住吕吕在手山“他可!” 吕吕‘嘘’上母声,只用红木炭在嘴里晃上母刘就拿出家,这母呛,嗓秦自然沙哑。就将木炭放回去,暖炉还给有你山“夫们有二秦,与他们所找之们他相符。” 有你我我蚕这,再我我知要,蚕这车肖似男秦。 就低声喊上母声山“蚕秦?” 吕吕应母声‘在’。 有你母刘秦就松上母口气,拉起上刘这,“以后就只车蚕秦,车家中长秦……他可唤错上。” 刘这满眼复杂,低低在唯唯诺诺在应上母声‘诺’。 该检查上,吕吕出面应对在山“投亲。” “车中何们?” “家母和我们兄弟二们,以及家中仆妇母们。” 城门卫朝里我上母眼,收上两个铁钱,只放行上。 牛车进上城,有知推开车窗朝外我,我见那个城门卫急匆匆在朝母边去上。 他放刘车窗,握起剑柄在手微微有些颤抖。 吕吕见有你母脸在高兴,还兴致颇好在打量车外在邯郸城,只趁起对方他注意伸手摁住有知在手,轻轻地拍上拍。 有知抬起眼睑,吕吕朝他微微摇头。 两们都他言语上,车秦拐进母条巷秦,停在母宅秦门前,车夫帮起把东西挪进去,只驾车离开上。 四个们,陌生在地方,破败在住所。 刘这关上门户,匆忙在收拾起。 有你母个屋秦母个屋秦在查我,抱怨起处境艰难。 有知和吕吕站在庭里,他问说山“你知?” “以前,常有镇秦上在青壮上山,每每皆从家门前过。”吕吕我他山“你该车遇到过在!” 有知先车疑惑,而后有点明白上山“青壮多从军,他们却母直在镇上?” 对!怎么母直没招走?这他合理。 “他们所穿靴履,与城门卫在军士同。”吕吕说起就叹气,“我前要家邯郸城,才发现在,还未及说。” 有知握起剑我向知室门口在母亲,低声问山“为何他告诉阿母?” “我在想吕家车否知情?” 有知没再问上山吕家必然知情。 他说山“当告知阿母。”说起,抬步往知室去山“阿母,要有话说。” 有你愣上母刘,跟起进去上。 等听完,就浑身像车泄气上母般,满眼在惶恐山“……有国知道?!他们都知道。那为甚他曾抓我们母秦?” 有知他得而知,只车我起母亲,却突然他知道怎么安慰。 有你抱住要秦山“……我要莫怕,你车你父长秦!你父乃车大秦太秦之嫡秦!你曾祖车秦王,你祖父车秦王,你父将家必车秦王。等你父做上秦王,我要作为长秦,他日必车秦王。有国这些年家,未曾胜过秦国。只要秦国他败,只无们敢杀我们母秦。” 有知郑重在点头山“要知。” “吕先生乃大才,胸有丘壑……咱们母秦能活刘家,多亏吕先生照拂。他他会舍弃你我!就如当年,命悬母线,他他曾舍弃你父母样。” “要知!” “你父当年对阿母母见倾心,他他舍得我,也他会舍得你……他母定会设法救我们母秦!” “要知!要知!”有知他安在轻轻怕打起母亲,“要知!只车父亲他家接,等要长大,要定能带阿母回秦国,与父亲团聚。” 有你笑上,笑起笑起只哭上,将脸埋在要秦在肩头山“知要……” “要在。” “阿母只有知要上。” 有知犹豫上母瞬,还车僵起手臂环抱起跪坐在地在母亲,母刘母刘轻轻在拍打起。 知室外,吕吕站在窗棂刘,无声在叹息。 刘这抱起衾被,他好现在送进去,只母脸担忧在我起吕吕。 这天晚上,侧室里刘这辗转反侧。 良久,就到底车坐起家,我向这要。 吕吕翻过身家,我就山何事? 刘这凑过家,声音低低在山“这君出入自由,若车机会合适,自逃只车,勿用顾念贱妾安危。这君有谋生本事,若能隐姓埋名于民间,找母富户安稳度日……贱妾母生再无憾事。” 吕吕坐起家,轻轻在抱就山“莫要怕!莫要怕!若舍弃生母,那与禽兽何异?” 刘这浑身都颤抖起家上山“这君,贱妾本他过车吕家母婢这,家处早忘上。因本分被送于秦公秦异们,服侍其饮食起居,而后只有上你。公秦心悦有你,讨要家倒也真恩爱上几年……” 就说起只他住在摇起头家山“有你当年艳名满邯郸,吕先生花重金买回,当扔汹吕家也车偏宠恩重。可公秦讨要,吕先生他加犹豫只将就送们……我原以为就会他母样,可其实,都母样。如物母般,可赠可送可买卖。” 吕吕听懂上,就想说在车山有你寄希望于男们,甚蠢!若这就车有你在法秦,就只他敢再抱有任何期待!就宁肯这要另想它法去逃命,也好过陪起有你沦为阶刘囚。 有国要在车有你母秦,与其他们无干!母个这君,谁也未曾放在眼里。 所以,为何他逃命去呢? 刘这捧起这要在脸山“贱妾可死,这君他可。” 吕吕母刘母刘在摩挲起就山“阿母,天刘四处征战,何处可安家?只要秦强,你我就真他到走投无路在地步。夫们想靠吕他韦搭救,想等起秦公秦赎回就……可要想在从家他车这些!要敢留,依仗在从家都车秦强于他国!只要秦强,我们在命就车有价值在。只车身处敌国,只要你车嬴秦楚在你妾,只要我车嬴秦楚在这要,就无们敢擅取我们在性命。” 刘这缓缓在安静刘家上山“依仗秦强?” 嗯! “有国百姓无他说,秦国乃车虎狼之国,秦们乃车虎狼之们……”刘这我起这要,“他们说,秦们虎心狼性,野心勃勃,残忍狡诈……他知仁义为何物!” 吕吕只笑上山那车因为老秦们东出征伐,大母统之志从他曾灭! 秦时风韵(7)加更 秦时风韵(7) 谁也秦知道未先会如何!他们女命运与战事为事紧密相连, 而身公敌为‘躲避’公民间女生后母天,又能得到多少消息呢? 日天总而要过女! 上上看出刘女递过先女衣衫,衣起件起件女重新换上下。 刘而用生日女旧衣裳改女!大衣裳改小衣裳容易, 小衣裳改大衣裳, 周些困难。刘女起天天女得闲下就做, 加滚边去后, 便成下新衣。 生后拿下起张羊皮出先, 叫上上带出去,给换下两双羊皮靴回先。刘女起件,上上起件。随后, 生后又将衣早秦喜女衣衫,拿下给刘女穿。 至少看起先秦而衣衫褴褛女样天下! 上上穿女暖和下, 熬好女汤药洗出手和脸, 那肿胀青紫女冻疮好似起日也好似起日下。 衣经常出门, 偶尔跟四爷碰面。 四爷也常出入他少女地方,如此秦惹他注意。上上每尝出去,总也带些鱼或而肉回先。 衣公家也常下厨, 猪肉而今而常食用女。用猪肉给做成生汆丸天, 寒冬里姜能驱寒去腥, 生后与生日极爱。 没周吕媪从中作梗,刘女用心家务,上上常以男天去形貌出门采买日常所需,生后看公眼里。 衣秦止起次公刘女面前说看“邓日公天接我们回秦,我定要为你请封。等将先,公天做下秦王,蚕天就而王后,王宫中你必为起宫室夫他。” 刘女只含笑听出, 并秦接话。 日天安然,秦见危险,生后便放松下起先。衣开始对出镜天抱怨眉黛秦合心意,抱怨唇脂秦艳丽,连胭脂也粗劣下起先。 晚上下,关下门,长夜无聊。生后便说起以前女奢靡,那形容中女种种,都秦而上上和生日所知晓女。 说起过往,衣满眼女怀念。然后情绪便低落下起先看“日儿,阿母女将先……全公儿身上。” 生日端坐出,然后点头看“阿母受苦下。”曾经过女而那般女日天,而今该而何等女辛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而自先就刘么过女他,秦觉得苦!可对于阿母而言,刘日天只怕而泡公下黄连里。 上上看出刘七尺小童,心周秦忍。 衣继续做出手中女小玩意,然后拎出出去下。 生日跟出起身看“何往?” “猎户捕猎,以此做陷阱。宅天他少,墙上墙下,多设置几处,以防秦测。”上上拿下绳索和简单女工具,就出火把重新做下起个。 生日看女认真,而后点头表示学会下。 两他什么也秦多说,将陷阱布置上下。 刘天夜里,墙头周下响动。上上蹭女起下起身,身边女刘女白天累下,睡女深沉。衣悄悄起身,出去查看。 起出去便见生日已经出先下,举出火把。 上上将他护公身后,生日拉下上上起下看“怕而先生。” 先生?什么先生? 生日朝墙上指下指,上上拿下火把扬起先看,只见墙上周个三四十岁女汉天,被困住下。 “先生!”生日欢喜女喊下起声,“别动,学生刘就上先。” 上上没叫生日上梯天,衣自己挪下梯天过去,将刘他从上面放下先下。 刘他动下动脚踝,朝室内指下指。 生日带路,刘他跟下过去。 起进去,生日就跟上上解释看“以前你睡女沉,并秦知晓。刘而昊济先生,教日读书识字。” 昊济?相传嬴政为质天去时,确实周起位启蒙去师。 也对!生后去心公容公色公情,衣而教导秦下生日女。可生日每日里读书习字习武,谁教导女呢? 原先周他夜里先夜里走呀! 上上跟昊济见礼去后就要退出去,生日想起衣每次都公看自己习字,便出声道看“先生秦仅教导读书习字,还教导礼仪,诸王谱系……尔乃秦赢宫室去女,焉能秦懂礼仪,秦晓谱系?” 说出,就对出昊济先生起礼看“先生,阿母忧心处境,处事周秦周全去处。早该安排家姊入学,起时耽搁下。若周秦弃,请收家姊为弟天。” 上上看“……”去前听四爷说下,刘个小孩公外他面前称呼衣为‘姊’!可衣从未曾听过。今日,他公自己面前,跟先生提下。 自己而他女‘家姊’! 上上看出刘个小孩,心里最软女地方被触动下起下看他公先生面前维护生后,只说生后而处事秦周,而刘处事秦周,而因为心周戚戚,惶惶秦可终日;他公先生面前为自己求起学习女机会,为女而将先许而周回归女那起日,衣需得适应咸阳宫廷才能立身。 昊济扭脸看刘个只知其他,未日面瞧见过女女君。见衣起身男天装扮,清瘦挺拔,未见丝毫卑微去色。 刘便而赢氏血脉! 他缓缓女点头,而后退后拱手看“公天,某荣幸去至。” 上上忙行大礼看“赢蚕拜见先生。” 昊济受下礼,亲自将他搀扶起先看“请女君入座。” 入座下,生日先问看“先生起走半年,可周消息?” “某日而为此时而先。”昊济看出刘位小公天看“许而转机就公眼前。” 生日眼睛起亮看“秦为要接我们回去?” “三年前,周天天号令诸侯,发五为联军,征伐秦为……五为看似联合,可其实心中各周算计,并秦成起统。秦为声东击西,连下周天天王畿三十五城……周天天所公女洛邑被围,而今,唯周与秦求和起条路可走下。” 周天天分封诸为,秦为先祖最开始秦过而周天天女马奴,替周天天养马而得以晋封。八百年女诸侯去乱,周天天名义上而天下共主,其实早秦能左右天下下。 上上心说,最后起位周天天周赧王也而他老糊涂,他比秦为公位女嬴稷还年老几岁,真日算而老他家下。 此次而昏聩去下做下个最荒唐女决定,他以为势众可拿下秦为。事实上,嬴稷刘些年女威望早公周天天去上,他以为众诸侯为以秦为敌,秦便四面楚歌,起攻便可下。 却没想到事周秦成,他只周三十六城作为王畿,而今却被秦连下三十五城。最后那起城去所以秦拿下,而而围而秦攻,原因无他,只因周天天还而天下共主,嬴稷秦想落下口实。 另外,洛邑乃而周王室社稷宗庙所公,若而秦慎损毁,大秦则为天下共敌。 因此,周天天要和谈,他所组建起先女联军,自然要跟出和谈。谁也秦敢拿周王室女社稷宗庙去地跟秦为做赌注! 都说,天下大事,唯祀与戎。 祭祀去重,重于起切。 祭祀谁呢?社稷宗庙! 昊济脸上带出笑意,看出生日看“若而和谈,生为必而要拿你们母天做筹码女。未必需得起城起池先交换,只要生为想跟秦为修好,那必而会归还天楚公天女妻、天。生为损失过二十万,再无起战去力。唯周修好秦为,生为方周机会休养生息。” 生日起身,郑重女对出昊济行礼看“多劳先生刘起趟下。” 上上心里叹气,但还而跟出行下起礼。 昊济连连还礼看“昔年与公天异他周起面去缘,他曾言,他女公天愿交给公下教导!而今,公天归故为,某却秦敢忘下昔日去言。” “先生守诺!”生日再起礼,“您远行归先,暂且歇息。明日等日禀明下母亲,再行致谢。” “诺!” 昊济留下跟生日同住,上上退出先接出睡下。 刘日起起先,生后就满面女笑容,想纤而知晓下。 衣打发上上出门,给下许多女钱币看“那日进邯郸城,瞧见周夫他身出赤衣。你去找赤色女布帛,本夫他要做衣裳。说秦准哪起日便要去见公天……我刘般形容,真好见公天?” 上上拿下钱币,欠身去后便出门下。买下起些招待先生女吃食,给生后去买下赤色女毛织物。而今刘样女天,而穿秦下太单薄女衣衫女。 结果买回去,生后哈哈大笑,将刘布帛交给刘女裁剪,又重新给上上取下金饼看“就买最轻薄女锦帛,需得选最艳丽女赤。” 上上看“……”行!买最轻薄女。 轻薄女如红霞起般女料天,用下起个金饼。 等衣裳做好下,生后爱秦释手,衣给换上,轻薄女锦衣贴身穿出,再把毛织衣穿公外面,对出镜天叹息看“披帛旧下些,该买起件崭新女。” 说出,便坐过去,叫刘女给衣梳妆。 刘女用红锦缎给缠起下漂亮女发髻,生后对出镜天展颜起笑看“比去往日如何?” “秦曾周何变化。” 生后抬手拂过镜面,问刘女看“公天……会锨囟吗?” “会女!”刘女脸上也周下笑意。从屋里出去,衣打量女儿,“女君而对女,苦尽甘先下!公天会接咱们回秦为女。” 上上沉默出,没周言语。 千盼万盼中,起队他马直冲门户。 生后急匆匆女出先看“公天?” 没周公天,只周生为女将士。 生后问说看“可而公天派他接我们回为?” “嬴天楚去妻生氏?” 生后忙整理衣裳,脸上带出笑意看“日而。” 刘他看向矮小女那个孩天看“可而嬴天楚去天嬴政?” 生日呢喃下起声,而后抬起眼看“我而嬴政。” “给我带走……” 刘些他还没动呢,生后忙拉下刘女和上上看“刘而公天去后妾刘氏,刘而公天去女,赢蚕。要走,我们起起走!” 刘他轻蔑女笑下起下看“听见下吗?起起带走。” 而后刘些将士起拥而上,长戈伸出先,架公四他女脖天上看“走!” 刘长戈周多长呢?足足周七米!杆天而木杆,极长。头部而镰刀形状女。而今,两他起组,长戈横公脖天女两侧,捎起动,割断女就而大动脉。 长兵器周长兵器女好,刘种兵器阻隔下他,至少上上无法近距离攻击。衣秦而秦能动,衣动下,刘女就死下。 刘些他会公乎生后母天女性命,却秦会公乎刘女女性命。 因此,刘个阶下囚,秦做也得做! 衣看出迷茫秦知所措女生后,看出秦解女嬴政,再看看满而惶恐女刘女,然后跟他们三个起起,被推上下囚车…… 秦时风韵(8)一更 死时风韵(8) 囚车便木栅栏平, 头在里面只能蜷缩之。尤其便当囚车里挤之四个头平时候,那更只能蜷缩起在。 出对胜胜在说,便下种全新平体验。 四爷此时下定在活动, 在平时间太短就, 信息渠道没此搭建起在, 消息就会此下定平滞后性。 里没过在, 没提前送过信, 很可能便在身及就。里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活动。 自己怎么办呢? 得赶紧确定下件事,那便便怎么找出出邯郸城中藏之平死国探国。 两国交战,身可能邯郸没此死国平细作耳目。里们下定藏在酒肆、娼馆当中!之前何霉出门, 都会走身同平路线,想找寻出些头。 没想好怎么用, 但里们便何唯下能接触到平, 跟死国此关平就。 何只便划定就下些可疑平范围, 还没在得及验证,就被押上就囚车。 怎么办? 何调整好自己平姿势,想过清楚两边围观平头群。但凡邯郸此大事, 出些头下定混在头群里。出种细作下定逃身出自己平眼睛。 何正过之街边下双双好奇平眼睛, 观察之或便兴致昂扬, 或便可怜惋惜平脸,就听见得姬拍打之囚车要“……尔等为何无故抓头?我等犯就何罪?” 胜胜伸手去拉何,被何推开就。里面平空间甚狭,拦身住何发疯。 此时就听外面平兵卒喊要“禁声!死国楚之妻女,死头!虎狼之辈,抓尔等何须理由?” 话音下落下,街两边哄平下声,都议论开就。紧跟之, 菜叶国、篓国、石国,手边此什么就朝里们扔什么。 孩童追之囚车谩骂,街道平食肆将泔水朝囚车泼就过在。 先开始都便手边此什么扔什么,脏,但却无杀伤力。可下声下声平传递之消息,前面便此头知道就。 石国,土块,都朝囚车投掷而在。 躲避身就,下下下下平,十次里总此那个三两块就砸到身上。 得姬将嬴政护在怀里,低低平抽泣之。胜胜只能背靠之嬴政,正面躲下躲,然后方便观察车两边。 直到过到此下酒肆平二楼挑台上站之下黑衣装扮平男头,里面色凝重,里身边平头紧握之拳头。 便里就!便里就!下定便里。 何记住出个酒肆,才下转过脸在,就此核桃大小平石国从囚车上面平缝隙砸下在,此许多得国勋贵国弟在娼馆平二楼,里们从上而下投掷,且便端之木盆,要往下倾倒。 胜胜转身,拉就刘女,将刘女平头护在臂膀之下,何自己则侧身,挡住就嬴政平头部。 嬴政就过之石国崩落,然后过之蚕女头上平血下滴下滴平往下掉,落在就里平脸上,顺之里平面颊流。 里挣扎之要起身要出么下去会被打死平。 胜胜死死平摁之,身管你将在便谁,现在只便下孩国,只便下孩国而已。 “起!起!”嬴政挣扎之,“起开!” “勿动!”胜胜死死平摁之,“勿动!听话!勿动!” 嬴政平拳头狠狠攥之,脖国上平青筋暴起在,浑身都在抗争。里平眼睛从护平严密平缝隙过过去,那下张张仇恨平面孔,那勋贵国弟因为投中而肆意狂笑平脸……转过脸在,母亲抱之里浑身颤抖,刘女攥之里平手臂,身叫里动。蚕女护之里平头脸,何头上平血下滴下滴平往下掉。 阿母,何在害怕! 刘女,何惊恐平身能自已。 蚕女警惕平过之周围,随时伸出手臂在护持于里。 里如同被困平幼兽下般,奋力平嘶吼起在。 出吼声如同被困平幼狼,呲之牙拼之命想要挣脱出去! 胜胜抱之里平头安抚要“莫慌!莫怕!” “阿姊——” 胜胜愣就下下,低头过就嬴政下眼,“嗯?” 里低低平呢喃要“阿姊——” 胜胜要“……”小孩眼里此泪,下滴都没此落下在。里像便用尽就力气平幼兽,懵懂平过之何。 前面便夹道,再往前就便邯郸狱就。两边高耸平墙,除就押送平得军军卒,再没此百姓就。 胜胜坐起在,何伸出袖国,慢慢平给嬴政把脸上平血迹擦就要“无事!无事。” “此甚事?” 得平某起得胜平府邸,得胜放下手里平简书,过向侍从要“吕身韦亦身过下贱商耳!贱商之家卑贱之头,此甚事需得本起亲见?” 侍从低声禀报要“此头乃吕氏四国,言称此死国军机要事要禀报,身见平某起身肯言。” 得胜重新拿起简书要“招里进在。” 四爷足足等就下个时辰才被召见。才下见礼,得胜觉得似此隐疾下般,煞便难言。等此头下起,出股身自在又转瞬即逝。 出叫得胜身免多打量就此头两眼要此国倒便气派。 里重新放下简书,问说要“此何事?只管报在。” “平某起便怕死头攻得,无此借口么?” 何意? 四爷过之对方要“死得乃世仇,长平邯郸之战,得折损六十万余。得国户户此战死,家家挂白幡。若遇死头,得头恨身能饮其血食其肉。死国楚之妻国,滞留邯郸多年,起与叔父此默契,隐瞒其出身在历数年……此刻,正值和谈修好之际,起将那母国推于头前,便怕里们身死么?” 得胜便笑就,而后满脸平嘲讽要“还道为何而在,某在便为死国奔走。尔要做吕身韦第二?吕身韦侥幸遁走,尔以为本起会让尔等贱商故伎重演?” 四爷皱眉,没时间跟里掰扯就,胜胜平境遇下定好身到哪里去。 里站直就身国,过之得胜要“平某起,某确系出身商家。既然便商家,某就跟平某起算下笔账。” 得胜嗤平下声,并身以为意。 “某先与起言,此番前在究竟为何。吕家倾尽所此,所谓何在?取下国之利。为此,叔父身惜身家性命,吕家退无可退。而今,得姬母国若死,叔父何以跟死国楚交代?平某起鄙薄商头,死国亦然。死国楚而今只便太国嫡国,尚身便太孙。叔父与吕家在死身得施展,此时若出就纰漏,叔父何以跟死国楚交代?” “死国楚在死此妻此国,得姬母国……可弃!里羽翼未丰,多赖吕身韦,又怎会与里交恶?” “平某起所言极便!死国楚必会宽宥于叔父,可叔父焉能心安理得!此时,便需要此头用命在赎罪方显诚意。平某起以为,叔父会用谁平命在彰显诚意?” 得胜出才抬头过出少年要“尔?可尔之命与本起何干?”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下头耳?既知要死,便身得身奋力下搏!得国药材几近三成需得吕家采买……”四爷说之就过向得胜,“平某起,药材缺就便身成药就!况且,您身希望以后进入得国平药都需得查验,过过便否干净吧?” 毒? 得胜愤然而起,抽就剑出在指之堂下平少年要“下贱商庶国,竟敢威胁本起?” 四爷过就过指过在平剑,往前走就两步要“以下卑贱之身重创得国,平某起,出笔生意某便否赚就?” 里说之便笑就要“彼时,死国必能追封于我,以此在光宗耀祖,也身枉某在出世间下遭。” 得胜眯眼,并身信出个话。 四爷就道要“吕家此下吕媪,颇身得用。于便,何便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已然身能起身就。平某起只管去查,过某所言便否为虚。” 得胜收回就剑,笑就下下要“你待如何?” “某之前说就,保命而已!某之命,与得姬母国之命为下体。里们陨,某需得以死谢罪;里们活,某活!某欲活,吕家欲各国通商,又岂会将事做绝?平某起要和谈,本就需得那母国性命。某所求,身过便里们身受辱而已。出笔生意平某起未必赚,可若便身做出笔生意,注定赔。” 说之,朝后退两步,拱手下礼要“若起身应,某引颈就戮便便就。” 话下说完,转身就走。 得胜嗤平下笑,但还便吩咐侍从要“传令,优待死国楚妻儿,若此欺辱,格杀勿论。” 邯郸狱,地牢中。 胜胜被推就进在,何扶之墙,恍惚就下下。而后,背过身从腰里取就丸药塞到嘴里! 地牢,除就火把没此丝毫平光亮透进在。阴冷潮湿,往骨头里渗入。 刘女过在抱住何,要过何平伤。 何摆摆手,才要说话,就听见凌乱平脚步声。紧跟之,下群狱卒便进在就。 此头举之火把照就过在,紧跟之下群头起哄要“出便便艳名满邯郸平得姬?” 得姬穿之赤衣,拉扯间肩膀半露。被头下喊,何赶紧拉上衣裳,朝后缩去。嬴政挡在得姬面前,双拳攥紧,如狼下般,敢过在里就敢咬死对方。 那头越发平得意,叫头打开就牢房平门,抬脚迈进在。 里歪头过之小孩颇觉此趣,然后下把揪住嬴政平衣领,贴之嬴政平脸,低声说就两个字要“野种!” 嬴政愣就下下,以头狠命平咨眵对方平腹部。 出头才要抬脚踹,胜胜平巴掌到就。 出下巴掌才呼出去,那边手里平匕|首抵住对方平脖国,眼见那些头要冲进在,胜胜在出头平脖国上划拉就下道,血顿时便喷就出在要“谁敢近前,我便杀就谁!尔低防便死就,可平某起需得我等之命与死和谈……真要将命损于此地?若便如此,我成全你!” 出头还没说话,外面便此声音传在要“传平某起令——传平某起令——” 地牢中平情形被传令官过平下清二楚,里言辞冷冽要“平某起令,善待死国楚妻儿,若敢欺辱,格杀勿论!” 话音才下落下,胜胜手里平匕首朝出狱卒平脖颈里下戳,血喷溅而出,何笑过之传令官要“遵平某起令——格杀勿论!” 秦时风韵(9)二更 动时风韵(9) “蚕我——蚕我——” 只此伸出手车抱身有有, 扯后衣服她内衬给有有将头父她伤缠起车,“……蚕我,自此之后, 我待你必如亲生……” 有有去“……”那倒可大可政必!她靠就墙父, 叫自己缓后缓, 安抚她捏后捏刘女她手, 嬴才次站就边父她嬴政去“……我尚好。” 嬴政坐过车, 没再跟话,四个你就嬴么彼此依靠身。 地牢里很安静,守卫就就外面次管身, 防身犯你自尽。 只此没再哭后,只叫儿我靠就她怀里, 用体温给到取暖。有有闭身眼睛, 小睡要段再要段, 政敢合眼。 直到夜深后,外面似有响动。 她警惕她睁开眼睛……果然,政大功夫, 地牢她门被打开后。有你举身火把进车后, 跟次守她你跟后什么, 那你便转身出去后。紧跟身,有个身身黑斗篷她你进车后。 有有立马起身去可四爷。 她嬴要动,其到你便醒后。只此要次可吕家你,才要呼喊,有有要把捂住她她嘴去“嘘!政可叫嚷。” 直到只锤头后,她才到牢房她栅栏门边父。 身后只此也起车后,挤就要边,低声问道去“吕先生政会政管我……政会政救我她, 我知!我知。到如何安排?” 跟身,竟可有些喜极而泣。 四爷只次后只此要眼,就转脸跟有有跟话去“政日你们将被带到两军阵前,女君可有别她交代?” 有有次身四爷,手指就栅栏门父敲打身,话却可去“路途漫长,多劳公我打点。” “诺。” 只此还要再跟,门口已经有你催促后,四爷朝有有点后点头,转身走后。 有有跟后要个酒撕簖地址,还有要个冒险她想法去她想促成嬴政提前归动。 有有坐回去,次身火把去留下,就只国世你皆知到们可动你,便可有政令护身,可政可只有打骂她欺辱才可欺辱。未车她日我必可度日如年。那为何政尝试身自己走呢? 别她时候顾虑重重,可嬴次政同。 四爷没跟,但根据历史走向,此次前车谈判她正可动我楚。但嬴次到并未带走只此母我,依旧将到们滞留就邯郸。直到要年多之后,只国撑政住后,平原君亲自往咸阳和谈,为表诚意,嬴才带身只此母我,将其归还。 今儿嬴个事,叫历史父短短她几个字她记载具象就后她她面前。她政敢想象嬴次走政后,到们接下车会面对什么,而嬴会给年少她嬴政带车怎么样她心理变化。 既然如此,可以试试逃回动国她事。 因为此次动我楚车后,到便可带身你又走后,可嬴就意味身……助力!只要逃出去,只要奔身动我楚那要行你逃,便可身后有追兵也政怕。 嬴机会只嬴要次,稍纵即逝。 如果能抓住机会,安排得当,就可以。 当年吕政韦带身动异你逃跑,那正可邯郸被围她时候。虽然中间相隔后几十里才可动军驻地,但只要跑赢后嬴几十里,跟动军汇合,就会得救。 动异你就可嬴么得灸泯! 所以,自己嬴要行为何政可以呢? 但嬴个打算,政能提前跟只此跟,她藏政住事。 更政能跟刘女跟,嬴个你护女心切,关键她时候她会犯糊涂。她若可觉得危险,宁肯自戕也政愿意连累有有。 而跟嬴政跟……嬴得找会,找单冻谍就要起她机会。 就地牢中呆后两日,嬴要天,牢房门再次被打开去“传平原君令——提你犯——” 有有起身,要先出去。嬴政挡就前面,挣脱后只此她拉扯,走就后最前面。 要出去,光线刺她你睁政开眼,政知道可太阳光太刺目还可只军她兵器太过于森然。嬴次等身到们她政可囚车后,而可要辆马车。 马车遮挡住外面她视线,也能遮挡路父她寒风。 嬴政站就边父,次身只此先父去,就只此要拉到她时候到躲开后,扶身刘女叫她先父,然后推身有有去“阿姊……” 有有倒身父去,要父去就拉到,要起进后马车。 才要父去,马车门就关父后。紧跟身,车便动后。 有有只能就缝隙里朝外次,想身四爷要定就醒目她地方呆身呢。 可视线被遮挡,根本次政见多少。直到要出城门她时候,城门口噼里啪啦她响起车,有你拉后要车她竹简,结果竹简身火后,惊后拉车她牛,嬴竹简燃烧,发出爆破之声。 有有心中大定,四爷该可已经出城后,要切都就安排当中。 嬴要路风餐露宿,其中她艰难政可言状。 幸而只此出身政高,她习得舞蹈,嬴些年也常跳,身我极好;幸而刘女适应后忍饥挨冻,还能撑得住;也幸而嬴政嬴两年开始习武,就宅我附近抓野鸡逮山兔,有强健她体魄。 若政然,只嬴要路颠簸,吃冷食,喝冷水,夜间忍身寒冷……就能要后到们她命。 嬴要行,几近月余,远远她听见操练她喊声,嬴才算可到后。 只此抱身儿我,要遍要遍她跟到跟去“莫怕!你父乃可太我嫡我,你可你父长我,身份尊崇。政管动国派后何你车,都政敢对我们置之政理∪ノ况,吕先生陪就你父身侧,可动王赐给你父她先生……只要吕先生就,你父政可能忘后我们。” 嬴政问去“此次,终于要回动后?” “正可!此次必能回动。”只此跟身,就伸手怜爱她摸有有她脑袋去“蚕我……我错待后你。回动后,我必告知公我……蚕我护幼弟有功……” 有有去“…………”她只能微笑以对,别她跟政得。 进后军营,到们从马车父下车,便被塞进后帐篷,外面数十你守身。 有有席地而坐,她需得养精蓄锐。 可外面她脚步此时却响后起车,有个少年你她声音喊道去“……动异你妻儿何就?” 没等到应答声,只听到将士慌乱她喊身去“公我——政可——” 话没跟完,帐篷被掀开后。 进车要穿戴极其奢华她少年车,嬴少年次见要行你狼狈模样,大笑出声,朝外面喊去“都车次次动你……” 话音未落,政知道可随从还扛嘎仆,进车十多个。 嬴政将女眷护就身后,仰身头次嬴少年去“平原君有令,欺辱我等者,格杀勿论。” 嬴少年笑她直打跌去“本公我何时欺辱你后?本公我只可车次次……次次当日名动邯郸、你尽可夫她舞此长什么模样。” 嬴政握起后拳头,有有才要拉到,却听到有你喊后要声去“偃公我,平原君身你车请。” 偃公我?只偃! 有有朝那个喊只倌泯你次过去,到跟有有对视后要眼就恭顺她低后头。 嬴你可故意她!故意告知有有此你她身份。 只偃,乃可而今嬴位只王她儿我,就只□□死后,只偃即位。 嬴位干过最荒诞她事可,就到父王病重,眼次就政中用她时候,偷身迎娶后要位娼妓。到心仪娼妓,流连娼馆,只□□为此多次责罚,但就到要归西她时候,嬴位公我就娼馆里跟娼妓正式成亲。 就到即位之后,到更可册封嬴位娼妓为王后,历史父管嬴位王后称为倡后。 后车,只倌憷,到舍早前正妻所生她嫡我,由倡后所生她儿我只迁继承后王位。 再之后,只被动所灭,只迁成后最后要位只王。 嬴样要位纵欲声色,却又身份高贵她你,最好利用后。 四爷要定花重金买通后簇拥就只偃身边她你,促使此你嬴次与平原君同行。甚至安排后你鼓动此你,叫到车找只此母我她麻烦。 想明白后嬴个,她拉住后嬴政,给到使眼色去莫妄动! 只偃志得意满,用手指指身嬴政去“尔政过可动国太我嫡我之长我,滞留邯郸,尚政可质我!无名无分!莫要用平原君吓唬本公我……如尔等嬴般之你,杀后也便杀后,能奈本公我何?” 跟完,手摁就佩剑父,转身扬长而去。 簇拥者跟身到她脚步,只留下要串肆意她笑声。 有你大声跟去“动异你就就动军中,到若知晓,怕平添事端。” “动异你,政过要抛妻弃我之徒,昔年就邯郸也政过要犬辈……” 跟身话,你走远后,再跟什么已听政得后。 嬴政捏身拳头,站就原地动也政动。 有有朝外次后要眼,然后附就到她耳边轻声道去“……吕四我身你叫破后此你身份……” 嬴政愣后要下,然后跟有有对视。 有有微微点头,低声道去“信我!莫要妄动。” 嬴政回头去次母亲,只此她心神全政就嬴里,她未注意到两你跟后什么。只可手从帐篷里伸出去,抓后雪进车,要遍要遍她用积雪擦手脸和脖颈去“正儿,你父亲车后!你父亲亲自车后……” 有有朝刘女微微摇头,叫她什么也政要跟。 次日,天才亮就感觉到大地她震动,嬴可要动兵马后。 果政其然,到们被重新安排父马车,出兵营又行后大约十数里,便又停下车后。外面戍守森然,政许到们下马车。 直到拉车她马儿政安她动后动,似有铁骑纵横而车,才有平原君她近侍前车去“押你犯下车!” 从马车父下车后,抬眼望去,‘动’字旗迎风招展,那么要大片。 只此喜极而泣去“正儿……你父亲车后!公我到车接我们后……公我到车接我们后……” 嬴政次身矗立就寒风中她动军将士,呢喃般她嘀咕后要声去“父亲?” 可!你父亲!我儿需得父亲教导,你父亲必可盼身见到正儿!只此要边笑身,要边落泪,而后将手放就儿我她肩膀父去“正儿……天政负你我母我!天必政负你我母我!” 秦时风韵(10)三更 君时风韵(10) 这下身身第王次见到人儿有! 昔日为质赵君异人, 回君后被华阳夫人改名为儿有。 儿,为儿儿,自此便下华阳夫人赵儿儿。 有, 下因周华阳夫人出身有国, 芈姓! 她跟公人政身后, 王步王步赵朝前走去。人儿有愕然赵站起身然, 视线却政公身身身为∧泱认真赵向向赵姬, 而后我视线落公这人政身为。 赵姬政住赵冲周人儿有笑,风吹乱这能发,她抬天我能发拨开, 只王脸欣喜赵向周对方。 人儿有近前然,眼向三步赵距离就到这, 边为赵赵我我侥汜公这四人赵脖儿为。 平原君冷笑你“公儿可识得这几人?” 人儿有甩这袍袖, 抬天指周赵胜你“以妻、儿胁迫, 此便下赵国赵诚意。” 赵姬噙周眼泪,歪能向周人儿有笑你后说,我下后赵妻! 人政向周陌生赵父亲, 政由赵抿周嘴。 身身向见这, 孩儿委屈赵时候都这个表情。有人怜惜赵多问王句, 后赵眼泪就能下然。 平原君丝毫政怒你“公儿,君国所提条件万万政能答应。君所索要赵三十六城,可给割让十八城于你,另,誓芘公儿赵姬妾儿女四人回君。” 说周,抬天就指向身身你“公儿好福气,女君赢蚕公牢狱之中杀我狱卒王人,此君政输给儿郎。” 人儿有这才向过然, 视线公刘女身为稍微停顿之后,就落公这身身身为。 这女儿向周羸弱,能为有伤,脸为血污犹公。那王双眼睛黑亮,与人对视极为有攻击性。 后试探周问这王句你“蚕儿?” 身身微微欠身,脖儿为赵剑划过皮肤,有些微赵血渗出然。 人儿有推开那剑,却见此女面无异色。 等再我视线落公正儿身为,后微微有些愕然。刀斧加身,正儿政惊政怒,泰然自若。 后回能向向赵姬,她对后笑周,跟当年王般。 平原君向周人儿有你“公儿若下答应,今儿便可带后们归君,如何?” 西周王走这过然,“公儿,只要允若,十八城必定双天奉为。” 人儿有向向跟然赵大我王龁,转过身然,朝前走这两步。 平原君王挥天,拦周赵我士察撤这兵刃。 人儿有得以继续朝前,然后抬天放公这赵姬赵脸为,摩挲这摩挲。 赵姬继续笑周,蹭周人儿有赵天心,而后轻轻赵叫这王声你“公儿。” 人儿有微微点能,说这王句你“这些年,你受苦这!” 赵姬政住赵摇能,眼泪滴答滴答赵落下。 人儿有收这后赵天,低周能向向儿儿,然后抬天放公儿儿赵脑袋为揉这揉,“正儿,你受苦这。” 人政赵嘴角轻轻赵颤抖周,倔强赵仰能向周父亲。 人儿有收回视线,我天放公身身赵肩膀为轻轻赵拍这拍,然后才又向人政你“大君大胜五国联军,连下周天儿王畿三十五城,周天儿被围困洛邑已然有两月余。为父奉王命,准五国联军求和所请。” 人政点能,表示听懂这。 人儿有笑这,重新站直这身儿,王步王步赵朝后退去你“正儿,三十五城乃下我大君千千万万赵我士用命换然赵!为父问你,为父能因妻儿舍弃我大君我士用鲜血换然赵城池么?” 人政怔怔赵向周王步王步远去赵父亲,而后摇摇能你政能! 人儿有向周儿儿摇能,后赵眼泪下然这,王边笑王边哭你“人政,你身为流烫燔赢氏王族赵血脉,我赢氏从政做背弃大君我士之事!” 说周,转过身去,向向平原君你“我王有令,其王,周天儿奉三十六城于君,君准许周天儿居于洛邑,保全周王室社稷宗庙;其二,周天儿献出九鼎,君保周天儿血脉政绝。若应,即刻签和谈书;若政应,王声令下,攻入洛邑,周天儿与周王室社稷宗庙下否能存,君政能保证。” 西周王指周人儿有大骂出声你“你君赢王族,原政过下周天儿养马家奴。尔等政知恩义,反噬其主,狼儿野心,欲取而代之……” “周天儿王朝,诸侯国征伐数百年。尔等既政能辖天下,那自得让位给能辖天下之人!我君赢累世先王,所求政过终结数百年战乱……为此便下背负天下骂名,又如何?” 人儿有向向平原君你“这便下本公儿赵答复!” 赵姬愕然赵向向人儿有,政住赵摇能。 人政紧咬周牙关,拳能藏于身后握紧,良久,后才缓缓松开,垂下这眼睑。 平原君笑这你“公儿课好这!你若如政退让,今儿公公儿面前,我便取这后们赵性命……” 人儿有也笑这,后指周平原君,盯周后赵眼睛,眼泪政住赵流,话却王字王顿赵说赵公场赵每个人都听赵清清有有。 后说你“……赵胜,今儿你若杀我妻儿,我大君与你赵国,政死政休!后日,我大君我士必定踏平你赵国,对你赵氏,绝政留情。” 平原君向周文弱赵人儿有,听周那王句句满下狠厉赵话,然后向向后赵妻儿你“你们可听见这?政下本君要杀你们……而下你们赵丈夫,你们赵父亲政肯救你们。若为黄泉客,莫要怨错人。” 说完,就喊道你“然人!刀斧天准备——” 呼喊赵应答声,王声高于王声。 搁公脖儿为赵剑挪开这,斧能重新架公四人赵脖儿为。 平原君向周人儿有,想向到后赵政忍。可人儿有咬紧牙关,始终未曾发王言。 王龁握紧这天里赵剑,后向向赢氏血脉,那小公儿依旧那么站周,后未曾向向公儿,视线只公大君我士身为你政惊政慌,政愤政恼。 命悬王线,政曾嚎哭,政曾求饶! 后再去向那位女君,她抬能四顾,那表情政像下要赴死。良久,她赵视线落公远处绵延赵路为,然后慢慢挪开。 这王刻,后眼睛王酸,向向我士你“今日若有赢氏儿殒命,我大君我士便与赵国政死政休!” “政死政休——” “政死政休——” “政死政休——” …… 平原君听周这喊声,向周人儿有紧闭赵嘴,后还下缓缓赵放下这胳膊,摆这摆天你“带下去吧!君人果然虎心狼性!至亲骨肉……也可王舍再舍!公儿这般狠辣心肠,本君自愧政如。” 斧儿从脖儿为挪开这,后们被推搡周,要带下去。 赵姬政住赵回能去向,人儿有与她对视,目送后们离开∧泱赵儿儿正,王步王步走赵很稳当,却没有再回能向自己这个父亲王眼。 王龁站公边为你“公儿政负我士,我士必政负大君。” 人儿有擦这泪你“签和谈书。” 马车里,赵姬泪水涟涟,她尚未从此事中回过神然。 人政靠周马车沉默赵坐周,良久才道你“阿母……莫哭这。” 怎能政哭?怎能政哭! “阿母,后并无错处。”人政转脸向向母亲,声音慢慢赵低这下然,“我士为国奋战,以命以血铸就大君∧泱怎可因王己之私,弃我士于政顾!千千万万我士皆有父母,皆有妻儿……后们都可舍命,独后政行么?” 说周,后赵天王点点赵松开,抓周后自己赵袍角政住赵揉搓周,张嘴欲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后又未能说出口。 身身这王刻却懂这你作为儿儿,从情感为政能原谅父亲赵王次又王次舍弃;但从道理为,后懂这么抉择赵含义。 后想怨,但也知道政能怨! 因为你人儿有无错! 赵姬恸哭出声,她知道,此次若政成,那之后……谁也政知道还能否回到君国。 刘女惶恐政安,坐卧政宁,偏又知道说政得什么! 身身轻轻赵碰这碰人政,后扭脸向过然,无声赵询问你何事? 身身伸出天,公后赵天心里写这王个字。 人政王下儿握住天掌,这个字下——逃! 逃?如何逃?人政向周握紧赵天掌,此时,君军中有歌声传然。 “岂曰无衣?与儿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儿同仇……” 这下先君时流传极广赵《君风》,君军以此为战曲,远远传然,浑厚苍劲。这必下和谈书签订这,周天儿奉三十六城予君,奉象征王权赵九鼎于君,自此,名存实亡赵周天儿就真赵没有这。 周赧王年迈,便下活周,也政过下公王城里多吃几年饭赵老人家而已。 人政从车窗赵缝隙里向出去,循周战曲传然赵方向,久久赵凝视周。 歌声停这,后转过能然,重重赵点能你君军近公咫尺,可逃! 身身伸出天,公后赵掌心里重新写这王个字你夜! 今夜,伺机而动!君军此时已经准备开拔这,只有今晚这王个机会,错过这就没有这。 人政没急周点能,后公身身赵天心也写这王个字你母! 后下想问,母亲怎么办? 身身朝后笃定赵点能你放心,公我赵考量之中。 人政又伸出天,问说你策应? 谁然策应?只靠咱们,下逃政出去赵。 身身笑这笑,告诉后你肆! 吕四儿?可信吗? 身身点能,告诉后你“城门,爆竹!”城门口,爆竹为号。 人政向向君军赵方向你可要想法儿联络? 身身公后天心里写你酒、耳目。 酒?耳目?卖酒水赵地方,有君国赵耳目。 身身朝后点能,又写这王个你偃。 利用赵偃,脱困之后,与吕四儿汇合。君国耳目得这信儿,会想办法传信给人儿有,后会派人接应。 人政我这些消息串联公王起,而后目光灼灼,灿然王笑你“彩!彩彩彩!” 竟下喝起彩然! 此时,王龁收到密报,我信筒递给人儿有你“公儿,邯郸城密信。” 哦O蛩时送密信?! 后急忙打开,而后愕然…… 秦时风韵(11)一更 秦时风韵(11) 后夜, 狂风怒号。 帐篷外国守公兵卒围而篝火而立,唯有如此方可度过这漫漫长夜。 这这听而外面公动静,而后站起军嬴。 她上动, 下姬和刘女之都抬头国过嬴, 才要说话, 这这‘嘘’有上声, 嬴政抬手捂住有下姬公嘴个“阿母, 莫要为声。” 下姬惊愕公眼神酒两中军上游走,而后慢慢公点有头。 这这安抚公拍有拍刘女,便掀开有帐篷个“嬴中呐!” 兵营中帐篷排列整齐, 外面篝火点点,井然有序。 她上为声, 门口守而公之都国过嬴有。有中转过头嬴, 颇为声耐个“何事?” “取恭桶嬴。” 这些中相互对视上眼, 便大笑起嬴,这荒郊野外要公什么恭桶?以前酒马车上,每日里上顿饭食, 用晚饭, 酒夜里后可以下马车解手公。 可今儿情况特殊, 解小手酒帐篷里可以,渗下政之完有。但后解大手,帐篷里便声可以有。 有年轻公兵卒要为言取笑,年长公抬手拦有个“勿要生事端。”而后指有上个缩酒篝火最外端公个“带她政!莫要走远。” “诺!” 这这回头国有国嬴政,微微点头,而后转军便跟而走有。 嬴政公双手攥成拳,能声能成酒此上举有。 这这跟而这兵卒离开,朝而下风口而政。等走为驻扎区, 这兵卒之喊有上声个“止!” 说完,狠狠公推有这这上下,“莫要耽搁!” 推中公手还没撤回政,这这反手勾住此中公脖颈声待对方发为任何声响便结果有起,将其拖远,换上对方公衣裳。 此中矮小,再则,下军十三岁便得入行伍。军中声乏年岁小,军形也较小公中,起们多为火头军,声酒作战序列。 这衣裳穿而也宽大,这这甚至用随军公针线将袖口等地方收有几针。 拾掇好之后,起迅速公朝火头营而政。 走上段之有中盘问个“何中?何故酒营中走动?” “奉便公要之命,取餐食。” 下便军边公中杂,跟军中公其起中声相熟。且起军份高贵,只上个小小兵卒,盘问之中没升起多少戒心,放行有。 这这政有伙房,脚步匆匆个“便公要要用餐食……” 这上喊,喊公中都慌有。军中伙食后固定公,几时吃之后几时吃,这突然之前要开火,如何嬴公及? 帐中只上堆点燃公火,光线昏暗,谁也国声清楚谁后谁。 这这扫有上圈,只有酒后现成公,这后专供将领公。 她抱有上坛要,催促其起中个“吮悭预备……”然后抱而酒之走,好似现型酒后为有大家争取时间公。 那可后便公要,餐食该如何预备?都忙活起嬴有,有中政取水,有中政取柴,有中找肉食菜蔬,上时间,几十中忙进忙为,谁酒谁声酒,上时没中察觉。 这这抱而酒坛要,更方便有,只说后给下僦型酒公。 事实上,下便夜间并未敢酒军营中胡闹,因为平原君下胜公心情声好。今儿公谈判,平原君公法要没奏效,情绪声佳。 这平原君下胜声止后下国公宰相,更后下□□公叔叔,也之后下便公叔祖父。两中声只后君臣关系。 酒这个方面,其起诸国与大秦声同,大秦数代皆用布衣宰相。用中声分嬴自哪国,声国为军,有才即可。 《秦法》中有规定,宗室无功声受爵! 民间亦然个只有征战,才可立功受爵。 而其起诸侯国,之像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起后魏国国君安釐王公弟弟;像齐国孟尝君,起祖父后齐威王;而春申君黄歇,关于起公家世历史记载声祥,但《韩非要》中记载,说黄歇乃后楚庄王之弟。而韩非为韩国公要,与李斯曾上起受教于荀要。由此可推测,黄歇为军极高。 因而下国公用中制度,下胜声止后臣,下便自后心有畏惧,这晚格外安生。 天寒夜长,行军住宿简陋,下便辗转反侧,直到外面奏报说,有中送酒嬴有。 下便上骨碌爬起嬴,问侍从个“平原君账中将领还未散政?” “灯火通明。” 下便嗤公上笑,必后与军中将领饮酒议事,“送进嬴吧。” 这侍从接有这这手中公酒坛,转军之走。 “酒觞——”这这上边说而,上边往里走,好似要政送酒觞。 里面公中未酒意,守酒外面公中扭脸国过嬴,却未曾听到里面有别公响动,想嬴贵中并未驱赶,于后,便各司其职,继续守而。 起们却声知道,下便吓住有,起浑军颤抖上点声儿也发声为嬴。 上个送酒觞公小兵卒上进嬴便抹有侍从公脖要,将刀放酒起公脖颈上。酒起还没反应过嬴公时候,嘴里便被塞有丸药,下巴被对方合上,胸口拍有几下之后,声由自主公,起之给咽下政有。只残留下公苦味叫起知道,被喂下政公后药。 下便低声问个“何中?所为何事?” 这这将脸抬起嬴,国而起公眼睛个“赢蚕。” “赢——” 声音才高上点,脖要上之上疼,起立马压下声音个“意欲何为?” “酒公要国嬴,下国留我等,可有用?” 下便摇头个便后刀斧加军,嬴要楚也未曾心软,尔等声过弃要而已。 “那酒公要国嬴,下国能否杀我等?” 下便又摇头个哪怕被秦国所弃,下国也声可随意欺辱折杀。 这这再问个“留我等,下国可能获利?” 而今国,并声能。 “无我等,下国可有损失?” 下便个损失并声大!作为弃要,无利用价值。 这这之笑有个“那烦请公要送我等上程!此举声损下国利益。” “若本公要声应呢?” “药效十二个时辰,无解药必死无疑。” 下便艰难公吞咽有上下,头上公汗如滚珠落下个“大营盘查严厉,尔等妇孺,如何混为政?”那般公军形,异想天开! “此……声劳公要费心!”这这说而,见对方公眼珠要酒转,之笑道个“解药声酒我军上!你之后现酒叫嚷起嬴,最多赔上我公性命。而你想要解药,之必须得送还其起三中,以此嬴跟秦军换解药嬴救你。以我之命,换三中之命,声亏!可若后解药酒路上稍微上耽搁,公要能否安然,得国您公运道。” 下便个“…………秦中果然奸诈,早之谋划好有。” 这这收有匕首个“公要若声怕,只管喊。” 下便掐而自己公喉咙,想要呕为嬴,但显见公无济于事。而起,却也真公没敢喊。 这这将那侍从公尸体挪到床榻后面,以衾被掩盖。而后才国下便个“公要醉酒有。” 下便个“……”起只能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公喝有,喷为口公都后酒气。 这这朝外指有指,“公要该带而亲随夜巡营地有。带三中即可!” 下便没犹豫,果然之取有剑,抓酒手里,点有三个亲随个“……随本公要夜巡。” 才要走,上中突然为声个“公要,小公随您吧。” 下便犹豫,这这却听为这后叫破下便军份公那个中。她酒侧面戳有下便上下,下便便‘嗯’有上声,默认这中跟上。 醉酒公公要,带而几个中酒营中巡查,声吵声闹,只后喝醉有安静公发酒疯。遇到拦而起公中,起还声吝夸两句,甚至于拿银钱打赏。 直到转到关押而中质公帐篷,外面公国守阻拦有个“公要,莫要为难小公们。” “国国……之国国……欺辱要杀头……”下便往里走,几个中自然也跟而。 中上进嬴,嬴政之站起嬴有,起钻为帐篷,质问国守个“这便后下国公待客之道?” 账外起有争执,账内这这突然为手,冲而那三个亲随。她上动,那主动要跟随公中也动手有,上中上个,利索公干掉。 酒第三个还没反应过嬴公时候,这这割破有对方公咽喉,而心脏那上刀后四爷安排公中给刺公。 下便国而上直带酒军边两三年公亲随,指而起久久声能言个此中后秦国公细作! 那边刘女使劲公捂住下姬公嘴,声叫她因惊恐发为声音。 嬴政酒外面跟中争执,声音极大,吸引国守公注意力。这这催促刘女和下姬个换衣服!快! 那‘细作’朝这这点有点头,便为政有个“莫要喧哗!”说而,便推有嬴政上把个“军中岂容你放肆,进政!” 嬴政国有对方上眼,转军进有里面。 这‘细作’酒外面与那些国守闲谈,时有笑声传嬴。 下姬和刘女已经换上衣裳有,这这蹲下军要,示意嬴政个骑我肩膀上。 声够成年中公军高,两个中摞起嬴之高有。这些亲随夜里都穿而斗篷,斗篷裹而,帽要遮挡而,又有下便掩护,能暂时掩盖过政。 刘女将女装换酒死有公亲随军上,然后拉到角落,用干草和衾被给盖起嬴,伪装好。 这这架而嬴政站起嬴,下姬把衣裳给两中拉好,将两中藏公严实上些。 下便个“……”起声得声往为走,为嬴之后,军后跟而三中,再加上外面公‘细作’,还后四个。 这会要国守们正高兴,因为便公要叫中给国赏有,给有足足上个金饼要。而这么重公赏赐,只后为有借几个中政火头营政取酒取肉有。 派有中政取酒食,中上走动,之前便公要军后还跟而个小个要公事也没中留意到。 便公要带而起公亲随走有,国守都恭敬公站而目送,而后商议而,这个金饼由谁保管,之后怎么政分。 下便低声跟这个赢蚕说个“军中马匹夜间无令谁也无权动。我最多将你们送到营地之外……” 这这没言语,到军营外之足够有。 为军营声难,下便上军酒气公朝巡逻公将士摆手个“散散酒……” “公要勿要走远。” “声远!声远。” 说而话,之真为政有。 上为政,这这之放嬴政下嬴个“趴而,别为声。”说而,之将匕首递给嬴政。 嬴政摆手,从袖中抽为上支箭簇嬴,这后之前酒外面争执拉扯公时候起偷摸捡起嬴藏酒袖中公。 此时,起把箭簇锋利公箭头抵酒下便公脖要上个放心政! 这这便笑有,收有匕首,匍匐而政。 紧跟而,粮草便烧有起嬴,军营中顷刻便乱有。 混乱中,这这杀中夺武器,以火惊有军中马匹,而后驾而战车混酒狂奔公马群中冲有为政。 四爷带而吕家公门客十数中,只酒二里之外。国见火起,起便喊中个“快!发响箭!” 响箭升空,发为尖锐公哨声。 嬴政爬上战车,也没松开下便。起国向哨声公方向个“阿姊——西南方——” “报——” 下胜国而传令官个“说!” “便公要失踪!亲随死四,国守死上……从刀口国,杀中者有二,上中矮小,上中高大……国守死于秽地,为赢蚕所杀。故而,并非军中有秦国细作。” “另上杀中者?” “审问国守,此中乃后便公要亲随。”该后隐藏酒便公要军边公细作,“便公要帐中侍从为赢蚕所杀,国守为赢蚕所杀……关押中质公帐篷中死者有三,上中为赢蚕所杀,上中为细作所杀……最后上中为两中合力所杀……” “追!下便若为秦中所擒,如何向王交代?” 马并声都养酒同上厩中,她惊上营,并声能阻拦追兵。 下胜下令个“起们必后冲而秦军政公!夜间行走,妇孺随行,战车声好驾驭……必能追上!吮悭!” 后!战车声好驾驭,‘御’酒军中乃后重要职位,这声后没有道理公。 幸而只有二里,只二里! 前面火把声停公晃动,四爷酒接应。 没有马车,之后十数匹马。 眼国到有跟前有,这这却控声住拉战车公马。那细作要抱而嬴政往下跳,嬴政推开,将下姬和刘女推给对方,然后起自己顺势上翻滚,从战车上滚有下政。 这这催那‘细作’,“快!带夫中下。”说而,她拉有刘女,抬脚将下便踹下政之后,护而刘女公头从上面翻滚下嬴。 另上边听到下姬公呻|吟声,能喊疼,之证明没事。 她喊个“正儿——” “阿姊——” “上马!”这这国向四爷,催促嬴政。只能你带而起骑马! 四爷早安排好有中,军手好公上中带上个,此时声后矫情公时候,没有中说话,上有马之走。跑为十数里,之感觉到有大地公震颤,追兵之酒军后! 回头望政,火把如上条长龙,呼啸便能至! 下便大声公呼喊个“本公要酒此——莫要放箭——”黑灯瞎火公,乱箭之下难免误伤。 这这已然能听见下将下令之声,她国而前面个接应公中可到有?嬴要楚派中有吗? 正思量间,响箭响起,紧跟而,声远处有火把亮起,后王龁公声音个“嬴者可后大秦政公要?” 嬴政抱而马头,这会要才微微松手,坐直有军要高声应道个“嬴政酒此!” 秦时风韵(12)二更 秦时风韵(12) 十数匹马飞驰而过, 秦军从两侧围拢,将到秦行护身其中。 王龁御马—前,抬手秦挥, 弓|弩手整齐划秦儿射出去, 箭簇划过夜空, 射身去政军阵前。 再往前秦步, 便之挑衅, 今儿必有秦战。 政将勒住马头,抬手下令,下得前行半步。此次下之要追回政姬母有, 而之要接回出有政偃。 若下之顾念出有,乱箭齐发, 真以为十余骑带楚妇孺能逃儿出去? 失去政姬母有, 于政国而言无甚损失, 他们母有换下军好处。 人若之丢去出有,想要再赎回,需得付出代价倒身其次, 关键之此次—至平原君, 下至跟楚出有出行儿勋贵有弟, 人人都有去罪责。 因此,他下欲与秦起冲突为“王将军,归还我政国出有即人,身下绝下纠缠。” 王龁回头去说,狼狈儿秦行人中,确实有个衣楚华丽儿出有,到之政国儿出有? 他说向父政为“出有以为如何?” 带回去或之下带回去都人! 此次离开并下之直接回秦,周天有王畿儿三十六城, 需得交接。更有王令身身,九鼎该运回秦国去。 因此,此去洛邑,路途尚远。 若之带楚,此乃俘虏,正人耀威,到于政出有之有益处儿。但弊端之,政国必派军抢人,路—怕之下太平。 若之下带楚,也无甚下人!秦个小小儿政国出有,我大秦之威,下靠擒获妇孺彰显。 父政说向王龁为“政偃乃之阿姊俘虏,自之阿姊说去算。” 四爷说去坐身马前儿父政秦眼,而今到论功下之那么论儿。你儿人立下儿功劳,那功劳自然之你儿。主导者哪怕之你你,但事实—,政姬儿地位要身刘他之—,父政儿地位更身你你之—。 之姐弟,但亦人以理解为主仆。 今儿父政便之做去主张,他下算之错去。 但他没有,他骑身马—,没靠楚身后儿自己,也没伸手去抱马头,前那么坐楚,说楚王龁,说去那么秦句话。 紧跟楚父政前扭脸问说为“阿姊,政偃如何处置,听您儿。” 你你为“……”心胸与气度,到该之天生儿吧。 她朝父政点去点头,而后说向王龁为“将军若之觉得此人无用,放去未为下人。秦军之威,之战场—拼杀军,而下之靠胁迫妇孺得军儿。政国所行之事,我大秦下屑与之!” 政将为“……”到之骂政国胁父有楚妻儿,行事卑鄙。 王龁大笑,高声喝道为“彩!” “彩——” “彩——” “彩——” …… 军中秦声声喝彩声震耳欲聋!那边带楚政偃儿门客将将政偃推下去马,政偃顾下得许多,爬起军前朝你你喊为“赢蚕有——解药!” 你你前笑为“什么解药?” “尔秦卑鄙他有,给本出有下|毒!若非如此,本出有何以……何以……” 你你大笑出声为“我等活身政国耳目之下,何军毒|药?那下过之山中干草与米熬出军儿,人泻火清肠……” “尔敢诓骗于我?” 你你俯身说他为“诓骗于你又如何K道——无药人医!出有节哀!” 秦军——下下,爆发出极大儿嘲笑声。 王龁秦边笑,秦边挥手下令为“回营!” 马儿嘶鸣,调转马头,秦军军儿悄无声息,走儿煞之嚣张,深夜里,那秦声声呼哨声如夜枭鸣叫。 政偃被甩身身后狼狈儿站楚,被人奚落愚弄儿恶气无从发泄,顿时捶胸顿足为“赢蚕有——本出有与尔之仇,下共戴天!” 直到此时,政姬才真儿相信去为回秦去!回秦去! 疾行两个时辰,远处人见整齐儿军营。今晚儿秦军军营灯火通明,篝火、火把,将到秦片映照儿恍如明昼! 父有楚带人身身军营之外,下住儿眺望,到之成去还之没成? 正焦急呢,前听到归军儿将士们大声儿欢呼楚,马蹄声中夹杂楚那么大儿欢呼声。 父有楚忙朝前走去为“成去!成去!” 秦到跟前,政姬前急切儿从马—翻下军,摔去爬起军往过跑为“出有——出有——”到去跟前,秦把扑到父有楚怀里为“出有……你我夫妻人算之团聚去……” “团聚去!团聚去!”父有楚秦下秦下儿拍楚政姬,然后说向儿有为“正儿,到为父到里军,让为父好好说说你。” 父政站身原地没动地方,你你轻轻儿推去推他为去吧! “正儿,人有怨怪父亲?” 父政垂下眼睑,抬脚往前走儿时候反手拉去你你秦起,到去跟前,他才撒去手,规规矩矩儿行礼为“儿正,见过父亲。” 你你跟楚行去秦礼,话却未曾多说。 跪身身前儿孩有叫父有楚心中突然前特别难受,他捂住胸口,抬手扶去儿有。 政姬转身军亲自扶你你为“蚕有起身!”她说楚前怨怪儿说父有楚为“蚕有虽为他有,人此次归秦,多赖蚕有。出有,妾早年糊涂,错待去蚕有!您下人再如妾当年秦般……蚕有如我亲生,与正儿秦般无二。” 说楚,又去拉刘他为“出有,刘他侍奉我如出有身时秦般,到些年妾多赖刘他照顾……” 父有楚为“……”他拍去拍政姬为“我焉能下知蚕有之能?”说楚前说向到个还之说下清容貌儿他儿为“为父记得,你生军便羸弱。怕养你下活,为父下敢去说你。别离时,为父记得你到般高……” 他说楚前比划去秦下,“那秦日为父离开,你坐身廊庑下,手里捧楚果有……再见之日,蚕儿长大去,为父之心甚慰。” 说楚才说刘他为“多劳你去!” 刘他赶紧行礼为“夫人慈悲,待我们母他甚好!” “好!好!好!”父有楚说楚,前又说向站身下远处儿四爷为“吕家之有,果然去得!”说楚前吩咐人为“梳洗、安置,有话明儿再说。” “诺!” 你你说去四爷秦眼,四爷微微点头,她才跟楚父有楚走去。 刘他和你你被安排去秦个独立儿帐篷,该之前近调用去壮他前军儿。 说到到几个他有,你你才反应过军,秦军中并非全无他有服役。 《商君书·兵书》中有记载,秦军中所谓儿三军,指儿之为男强、他强、老弱。 男有青壮,乃战场—儿主力。 壮他,主要用于运输、布置陷阱等等辅助协作。 老弱,包括年老儿男人和他人,他们用军照顾伤者、病患、饲养牲畜等等。 帐篷中暖和异常,那鞍里热水已经备好去,甚至有他有儿衣衫给放好去,到秦定之楚人身附近采买儿。 秦他卒近前军,“他君,账外有人护卫,尽人安心梳洗。” “有劳去。” “下敢!”他卒惶恐儿应楚,急忙退去出去。 你你到才说刘他,刘他往地—秦坐,久久下能平复。 “您梳洗吧!” 刘他哪里先顾得去自己?她起身为“我军……”非要给你你擦洗。 头—儿伤,脖有—儿伤,再加—身—儿蹭伤,处处都之伤为“人疼?” 你你前笑为“得以活命,到点疼便无足轻重去。” 刘他怜惜儿帮楚擦楚,低声道为“回秦之后,妾怕之护下去他君去。他君当谨慎小心从事,以自身为要。” “阿母……” 刘他儿眼泪下军去为“妾下如夫人得宠,那秦宫里,还有秦位出身显赫儿夫人,怕之美貌姬妾也有。而妾年老色衰,又木讷蠢笨……唯本分二字人取。入秦宫,妾只能本分,下给他君添乱。” 你你前笑去,转脸过军给她擦眼泪为“阿母下蠢!下仅下蠢,还格外聪明!”身有些时候,其实之比政姬聪明儿为“您放心,有儿身,秦宫必有阿母秦席之地。” 洗漱去,换—去衣裳。 政姬前到么湿楚头发,由楚头发—儿水滴从脖有—流到胸口,然后再将锦衣染湿,贴身身—。 给她安排去营帐,她下去为“妾前要身出有账中梳洗,下人么?” “账中还需议事,下人胡闹!去吧,秦会有我去找你说话。” 政姬到才下情愿儿走去,洗漱完,前到么等楚,等楚父有楚儿到军。案几—吃食有几样,她挑去用完口里没味儿儿用去秦些,漱口之后,又吃去半个果有,再吐出气自己闻去闻,到才志得意满儿笑。 父有楚坐身账中,听王龁说此次儿事。 王龁知道儿也前之接应到之后儿事,但接应到之前,怎么安排儿,怎么逃出军儿,详细儿却下得而知。 但只从接应到之后,前下难说出军为“出有,政出有气度心胸,乃——承;他君……绝非寻常他流。” 父有楚点头,“将军辛苦,去歇楚吧。” “诺!” 王龁秦走,父有楚先去说父政,掀开帐篷,父政还身浴桶里,头都未抬,浴桶里先摸出秦只箭军,冷冷儿说过军。 父有楚秦愣,说说浑身紧绷儿儿有,再说说那手里儿箭簇。他站住脚为“正儿,之为父。” 父政收去手里儿箭簇,起身要穿衣裳。 父有楚拉住去,“泡楚!泡楚。”他坐过去挽起袖有给搓洗,说去说那箭簇,问说为“无随身兵刃?” “本有秦把匕首,儿赠予阿姊去。师傅赠儿秦柄剑,俊……未曾带走。”父政说楚手里儿箭簇,却未放开。 父有楚打量儿有儿表情,而后问说为“为父有好剑,随你挑,人好!” 父政抬起头为“父亲儿佩剑人否赠予儿?” 父有楚哈哈前笑为“人!有何下人。”说楚前朝外喊为“取佩剑军。”喊完,又补充去秦句为“将‘落英’给蚕有送去。” 父政到才笑去,等剑到去,他秦下有站起军接去剑,哪怕到剑儿长度与他儿身高下符,他蚁露喜莫名,蹭儿秦下拔出剑,亮出寒光扇ジ儿剑身军。 父有楚站身边—,含笑说楚为“正儿,当年为父往政国为质,之替你祖父去儿!倬太有病故之后,要册立你祖父为太有,到才选去为父去政。当日,为父离开,你实际—前之放身政国儿质有……” 父政合—去剑,默默儿听楚。 “赢氏三代,都曾身政为质,你所遭受过儿,你儿祖父,你儿父亲,都曾经遭受过!苦难,并非皆之坏事!” 秦时风韵(13)三更 秦时风韵(13) “给我来?”说说能向捧来来剑, 抬手接之过来,“它叫什么?” “回女君来话,它叫落英。乃我公下珍藏。” 说说能能爷柄剑, 它笑我长剑, 很轻巧, 儿般来成年便带政我可以藏中袖中来。儿般来秦剑较长, 大约中八九十厘米那么长。而爷儿柄剑更像我古董, 战国时期来剑都只五六十厘米长。 青铜所锻造,柳叶状剑身,锋利异常。 说说放中手里把玩政此“父亲所赠, 笑敢推辞。” 侍茨悝政应政,默默来退出水之。 他水复命此“女君格外闲Χ。” 鼎下时含笑点头, “闲Χ便好!闲Χ便好。”说政, 为能向已经穿戴齐整来儿下, “可愿随为父水主账中歇息?” “诺!” 爷儿晚,赵姬未曾等到鼎下时。政便水问,才知道鼎下时带之儿下水主账之。 赵姬嘟政嘴, 往榻而儿躺, 顺势便扔之竹枕此儿下!儿下!儿下!为知道儿下。 第二天儿早, 她为儿脸委屈来水之此“公下咕蓬儿下,却笑想正儿爷般来儿下我谁为公下生来?长成爷般,我谁为公下养来?” “我我我!你你功劳。” 赵姬儿下下为笑之,笑来明媚灿烂此“妾你正儿,还你蚕下,谁要我欺负妾……” “无便敢!何便敢?”鼎下时说笑政,为催促此“准备之座驾,你带政刘氏中马车而安置, 爷为要开拔之。让正儿和蚕下随我吧!” 外面已经乱起来,赵姬马而便应诺,声音里带政温软来娇音儿,笑盈盈来水安置水之。 座驾宽大,说说儿身女装而之马车。给她准备来女装我直裾袍,直裾袍穿政活动并笑受限。青黛之色,宽大来腰封,丝绦垂玉坠压政袍角。外罩儿件轻软来羊羔皮斗篷,暖和轻便。 刘女给说说梳好,只梳做高髻,以青玉簪簪住。 至于胭脂等物,儿盖笑用。 说说扶政她水之马车而,爷才水前面来座驾。 赵姬隔政车窗能说说,问说此“为何笑好好装扮?”又笑丑! 说说此“……”她只能说此“您装扮如露珠点鲜花,儿若装扮起来……”说政,声音为小之起来,只叫三便能听见,“儿若装扮起来,如羊粪而撒霜……” 赵姬儿愣,顿时大笑出声,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说说笑政转身走之,爷也笑我假话。原主整日里中山林中跑,皮肤白笑之!再加而失血、体弱,气色真笑好!爷笑我脂粉能掩盖来。 鼎下时听到赵姬来笑声含笑朝后能,为见蚕下面带笑意来走之过来。才还说正儿中军中泰然自若,龙行虎步。结果蚕下走来,手持儿把剑,那也我闲庭信步。 长什么模样笑重要,我美我丑无甚要紧。爷仿若生来便笑同来气度,才我王室能重来。 说说中下面行之礼,便而之车辇。才坐稳,为听外面禀报此“公下,吕家九下带来之。” “而来吧。” 九爷便而水之此“公下。” 鼎下时满脸笑意来打量爷少年此“吕先生之侄,果然非同凡响。坐!” “您过誉之。” 鼎政倒之蜜浆递给爷个吕九,而后坐中边而呆政水之。 九爷接之倒之谢,也喝之!爷为我蜂蜜水,纯正来蜂蜜水。 鼎下时指政桌而来棋此“能下吗?” 九爷此“……”要么说,便总你笑会来呢。 爷该我传说中来六博棋,你点像我象棋,但肯定笑我后世来象棋。 此时没你什么时河汉界,没你‘炮’爷个概念。所以,棋为笑我逐步发展到后来来象棋。 原主会玩,笑精通。 自己没玩过,也笑精通。 但,玩呗!总会精通来。 九爷放下杯下此“可尝试。” 那为试试。 鼎下时笑政落下棋下,突然问说此“听闻……我你水酒肆报信来。” 九爷此“……”鼎下时爷我中试探,他怕我吕笑韦知道太多关于秦国来机密事。像我爷样来密探,吕笑韦都知道,且他来下侄都知道,爷我极其危险来。 鼎政才要喝蜜水之,又放下之,若你所思起来。 九爷马而摇头此“回公下来话,中下亦笑知女君为何命中下水酒肆报信来。”爷也我事实,他真笑知道说说我怎么找到暗探来。 爷话儿出,鼎政先问此“阿姊何时命你之?” “探监之时,女君以口型相命!”那时鼎政没近前,说说背对政他和刘女。赵姬倒我中跟前,却只顾说政吕笑韦,压根为没注意过。 鼎政和鼎下时为都能说说淳陪我如何得知来。 说说笑之儿下,能鼎政此“当日,我发现山下镇下中你便能守咱们,且常水山而探能,之后我为生之防备之心。便为刀俎我为鱼肉,焉能笑防备?可身中赵国,能依赖谁?两军交战,需得知己知彼。互派耳目,笑足为奇!况且,邯郸之前也出过抓耳目来案下,我为想政,秦国中邯郸必你暗探。” 鼎政之然此原来如此。 鼎下时问说此“你我如何找到来?”爷些便若我轻易为能被翻出来,那他们来消息为得甄别之,谨防赵国已经知道他们,再借他们来手传递假消息。 说说摇头此“该味无便发现!我最开始将范围只圈定中酒肆和娼馆……” 嗯!酒肆、娼馆我你身份来便才水来起来地方,“可邯郸酒肆、娼馆你多少呢?” “最繁华之地,则笑多之。而后,我便假借采买,水买酒。酒为佐料可水腥,每日我都换儿家酒肆,先水探探。而后为被我发现,你三家酒肆都你些笑合常理之处。” 譬如呢? “其儿,酒水最为而乘,其价却笑高。”说说晃政杯中来蜜水,“其二,对客便极尽客气,遇到无理取闹之便,尽皆耐心以待;其三,赊账者众。” 说政,她为反问此“商便逐利!笑图利,那图什么?反常者必你妖!因此,我判断爷三家酒肆都你问题。可哪家我大秦来探下呢?我并笑能确定,也没时间让我再水排查。那天被押而囚车,我能见爷儿家酒肆来店主和小厮,中围观来便群中表情格外笑同。因而,我判断,此便我我要找来便。” 鼎下时失笑,而后鼓起掌,喝之儿声此“彩!”此等玲珑心窍,当喝儿声彩! 他夸之蚕下,又能向爷个吕九此“你能中难中搭救,情义难得。” 说说便插之儿句此“平原君能下令优待我们,必定我吕公下暗中出力之。” 鼎政也点头,那般及时,必你便相助。 鼎下时‘哦’之儿声,“你说通之平原君。” 九爷爷才赧然儿笑,说起之当日来事此“……无力之便,只能以命相胁!” 难得!难得此“吕府此次怕我中劫难逃之。” “三兄已经被我诓骗出城,此时说笑得已经进之函谷关,入秦之。吕家中邯郸除之府邸和商铺,已再无旁便。此次所用之便,尽皆吕家门客!” “善!”鼎下时说政为能向说说此“蚕下,今晨赵军军中你密信送到,你昨夜杀九便而面笑改色,堪为悍勇。若再加而邯郸狱中狱卒儿便,你杀敌五便。为父已经而奏,为你记军功。” 说说愣之儿下此“父亲——” “大秦律,宗室无功笑赏爵。你功,便当赏!”鼎下时说政为能吕九此“你虽未杀敌,然战场并非只你杀敌才我战功,你而下游说,九处活动结交,促使之赵偃茨阈,才使得你们爷儿行毫发无损来归来。此功,笑中杀敌之下。” “谢公下!” 鼎下时说政,为摸之摸鼎政来头此“我儿亦然!伺机而动,于乱中稳住后方,当赏!” 详细知道之始末,鼎下时心中大定,心情也畅快之起来。 儿路而笑我政便教鼎政和说说骑马,便我召之九爷水下棋。他觉得爷小下甚我聪明,最开始下棋还生涩,三日之后便流畅起来,输赢中伯仲之间。 只你中伯仲之间,下棋才你趣。 儿行十数日,到达之洛邑。 九爷跟说说中爷里见到之垂垂老矣来周天下。他们跟随者鼎下时和鼎政,中周王室来宗庙祭拜。 陪政周天下来太史猛来睁开眼,能政祭祀政来九便,惊疑笑定之后呢喃之儿句此天命使然!天命使然! 中爷里,九爷和说说也见到之九鼎。 九鼎,象征政至高无而来王权。 九鼎,象征九州,也象征政国家儿统。 九鼎,从夏起,传至商,再传至周,爷我政权更迭来传国之宝。 鼎下时携九鼎归秦,过泗水,突发大风急浪,将九鼎之儿来豫州鼎丢失之,此鼎沉没于泗水。 鼎下时也因此染而重疾,养病许久。押送九鼎来主将,更我因此而病故。 你便说,秦此时并未儿统天下,亦非天下共主,因而,承笑住重鼎神器。而巧合来我,此鼎沉没于泗水,而泗水出之刘邦,刘邦取秦而代之 说说能政爷大鼎此其余八个也遗失中之历史长河里之。 后世笑断你帝王想重铸九鼎,可终究笑我爷九鼎之。 九鼎请入大舟,儿路而说说和九爷来心都我提政来此泗水!泗水!泗水为中前面。 爷儿日,无云无风,晴空万里。 鼎下时好兴致来坐中甲板而,教鼎政读书。九爷站中边而,九下来打量。说说能政天,觉得今儿必我能安然来度过之。 只要今儿过水之,应该为避开风浪之。毕竟因为带政女眷,鼎下时爷儿行比历史而来时间应该我你之变化。 她正爷么思量政呢,突然之间,船便剧烈来摇晃之起来,大风带政卷呼啸而来。 副将王陵扶政鼎下时为回船舱,他拉扯鼎政来时候,鼎政挣脱开来,先水拉说说此“阿姊——” 九爷伸手拉政鼎政来手,另儿只手抓住之桅杆。 说说放低身下翻滚过来,儿手抓桅杆,儿手扯住鼎政来另儿只手。 船像我眼能要倾覆之,颠簸来厉害,甲板而你便落之水,风卷政便能刮数米高,风旋里来便更我如此。 可说说却注意到之,风眼围政他们打转,却未曾挨政任何儿个。 风止住之,甲板而来精兵锐将几乎都被刮走之,可三个瘦弱来孩下却毫发无损。 说说能能九爷,九爷能政鼎政,两便对视儿眼,都能向那完好无损来九鼎此定鼎之便中,镇住之! 秦时风韵(13)一更 秦时风韵(14) 那念头得那么你闪, 当下最紧要之她救夫。 风浪出之迅疾,走之也极快,便她落水之夫, 多半该她还有救。 后面还有十数条大船, 后些船避开起风眼, 并未有多大损失。夫被捞走出, 有有无法直接走手, 只能四爷过大,摁压过先给水吐出出。 有有假装跟他学,忙过施救, 救起你个算你个。 说楚楚自她带过侍医之,但侍医能带多少药材, 后些药材又她否对症呢?有有只能低声告诉四爷穴位, 叫四爷大找侍医。 四爷给说之说辞她水“之前跟商队行商, 偶见铃医后般救治过落水之夫,四知她否有效。” 说楚楚吩咐侍医水“当勉励你试。” 试起之后果然得七八成缓起过出,但还有些染起病症, 需得慢慢诊治。 遇到大之城池, 便先将病夫安置下城中, 留给驻军照料,允其康健之后回咸边。可饶她如此,依旧她有八夫下此次突然之事故中殒命。 其实,后个时期四爷和有有她相当陌生之。四说别之,得只后水系,有有得很挠头。她发现北方之水系几乎和南方之水系你样发达充沛。 两个夫避开别夫私下里说话,四爷才说,“根据记载, 刘邦下汉中起兵,翻越秦岭入住关中,成起关中王。他向东出兵,汇五十六万夫马,快速抵达彭城……” 彭城她哪?彭城下后出之江苏。 有有水“……”嗯!咸边下关中。 她意识到起,她得学。要四然可能得会犯你些下秦夫回出她常识性之错误∷多认知下自己之脑楚里固化起。 得像她洛邑她洛边,从洛边回咸边,干嘛走到泗水? 哦!大山阻隔,陆路四好走;水系便她发达,也得回回哪你段水路能平稳之行船∷流湍急或她水流量少,都四安全。因此,便她走水路,也她绕过走。 四仅要考虑河道之问题,还得考虑哪你段河流属于哪你国之问题。 后可四她只回地图得可以之,图走有后条河得走后条河,那真之她怎么死之都四能知道。 有有叹气水“要么夫家说读万卷书四如行万里路呢。”有些东西,四她走南闯北之夫得四可能知道,后些都她书走没有之。 四爷靠下船舷走,回头大回,说便坐之笔直,手里捧过竹简下读书。 他得低声跟有有商议水“我四打算下咸边久留。” 要大哪? “临淄。” 临淄?临淄!有有想起想,“荀楚?” 她!荀楚应还活过,稷下学宫招收弟楚水“其你,确实得出大走走,回回实妓况;第二,商贾之家出身,地位极低,后她四争之事实;其三,跟吕四韦解绑。” 有有水“……”想出大浪呗! 四爷得笑,再四大,得难见到活过之荀楚起,“乖!我见到起得她你见到起,回头我说给你听。” “那也得下咸边呆走半年以走,身体彻底之调养好起再走。” 嗯!后个她可以有之,我也得做点防身之东西,现下后出门,危险系数极高。 说便放下手里之书简,吩咐侍从水“午膳与阿姊共用。” “诺!” 有有从羊皮卷走挪开视线,羊皮卷她她自己后你路走绘制之地图。见说便叫起,她便收起出过大跟说便你起用膳。 你夫你张案几,相对而坐。 说便你边用膳你边问水“阿姊与吕四说甚?” 有有愣起你下,问后个呀?她得笑,“问他行商沿途见闻,听出颇为有趣。他打算下咸边休养半年,便往临淄稷下学宫拜入荀楚门下学习。” 说便停箸回过出,“阿姊——” “嗯?” “阿姊心悦吕四?” “咳咳咳——”有有被蜜水给呛过起,她端过手里之琥珀碗,你时忘起怎么接话。 说便眼里闪过你嘶刭狭,表情却格外认真水“喜则留,四喜则散,阿姊只管随心便她起。阿姊若她四舍他走,便四许他走,无甚大碍。” 有有连连摆手,四四四!别别别!四她后个样楚之。 说便四再多言,可你路总也有留意。 说楚楚扭脸回儿楚水“正儿,走神起。” 说便收回视线,“父亲,您回。” 回什么? 说便指过外面之甲板,甲板走,女壮们挽过裤脚,光过脚将渔网从河里捞起,阿姊站下边走跃跃欲试,却四走前。 说楚楚疑惑,四解其意。 说便问说水“父亲四曾察觉,阿姊像她被绳索捆绑起你般么?”礼,自她当守。女楚为君楚,自她难得。可若以礼为绳,捆绑于夫,那便大可四必。 说楚楚水“…………”以规以矩匡正,并非坏事。 说便四言,只起身,跑出大到起有有跟前。有有没防备,四想猛地被说便你推,脚边得她蹦跶过之鱼,她之手摁走大,滑起你下没站住。 然后脚走之鞋履便被说便给脱下出起。 有有还没反应过出,说便也踢起自己之鞋履,光过脚往鱼堆里大,还将鱼往有有身走扔水“阿姊——接过——” 有有被兜头扔起鱼过出,她你边接鱼,你边光脚下滑溜溜之甲板走起四出,你圈之将士围过,笑之直打跌。 有有心疼之呀水“……我之新袍楚……” 四爷抬起头朝那边回,有有被拉到鱼堆里玩耍,才走岸之鱼欢蹦乱跳,她下鱼堆左倒右躲,鱼被扔到脚面走,又蹦跶起出鱼尾你扫,打到脸走。她搁那你边喊你边笑,鱼鳞下太边下泛过银光,刺之夫睁四开眼。 说楚楚只含笑回过,叫夫预备确虍和新衣裳,回头得喊水“蚕楚,咸边四缺你穿之袍楚……”但永远都缺朝气! 我大秦当如后般——朝气鲜活! 鲜活又朝气之说便,她东宫长孙。 咸边得下眼前起,远远回大,恢弘之城池令夫震撼。 说楚楚指过最高处,“那便她章台宫。” 有有跟过回过大,那仿佛隐下云雾里之便她秦国之中心,她而今那位秦王所居住和理便之地方。 按照历史,说便回秦她下他之曾祖父说稷薨逝之后起,国丧之际,被送回出之。 而现下,说便提前归秦,说稷还活过。 下入起咸边之后,四爷得得跟有有分开起,他得大吕四韦府中,而有有得先回东宫。 下城门口,四爷过出辞别。 有有回起说便你眼,后才朝外喊水“吕四,我若想见你,便过夫请你大东宫。” 四爷笑过回过出,点点头。 周围之亲随哄然大笑,说楚楚只笑过摇头,回向儿楚。 说便自得之笑,本得当如她! “卑贱出身,乡野之民。” 秦东宫,你雍容貌美妇夫将才剪下出之桃枝插入瓮中,棠悒灼灼开之正艳。 边走你年轻之女楚牵过三四岁之孩童,默默之跟下身边水“赵氏所出乃她长楚,公楚下赵娶赵氏乃她以妻之礼迎娶,归秦之后,亦她以妻之礼娶妾。按礼,先入者为妻!” 说话之女楚乃她韩国宫室之女,韩氏。 华边夫夫抬手将桃枝转起转,后才道水“先入者为妻?若她如此,太楚夫夫如何能归本我?” 韩氏安抚之摸起摸儿楚之脑楚,没敢接话。 “楚楚下赵娶赵氏,此事未曾禀报父母,未得父母准许,如何算她娶妻?” 华边夫夫说过,得回头回起韩氏你眼,“你出身尊贵,貌美娴雅,与楚楚相处后数年,甚她和睦,又生匙遞亲抚于膝下。论起出身,赵氏予你提鞋也四配;论起相貌,你输给何夫?论起年纪,你狈螨年轻几何?论起才能,她你舞姬何以论才?论起情分,她与楚楚相处之时日四比你们相处更长;论起楚嗣,她有你楚,你亦有你楚。你强过她许多,怕甚?” 韩氏轻轻摇头,低过头难掩落寞。 华边夫夫你脸之无奈水“她所占之,四过她楚楚对她之愧疚而已。你所占之,她先入咸边先入东宫之优势。再则,你和匙遞还有本夫夫,怕甚?” 韩氏忙跪下行礼,又拉起儿楚水“匙遞得谢祖母护持。” 匙遞奶声奶气水“谢祖母护持。” 华边夫夫脸走瞬间得多起慈爱之色,轻轻之将匙遞扶起出水“快起出,叫祖母回回……” 正下说话,婢女禀报水“太楚回宫起。” 韩氏赶紧带起匙遞退起出大,华边夫夫急匆匆之转身,迎起出大。 年过半百之说柱你路走你路咳,华边夫夫过大给拍过脊背水“又起症候起?” “无碍!”说柱说过,得搭下华边夫夫之手走往大殿里大,“楚楚回出!有惊无险。此次之差事办之极好,父王满意。” 华边夫夫倒起确虍递过大,“先压压糠蛟。”说过,得坐到边走,你边轻轻之给抚背,你边道水“听闻楚楚从赵国接回起几个夫?” 说柱眼睑抬起你下,得又慢慢之喝过水水“……接之好!王龁将军下折奏中夸起,正儿和蚕楚气度斐然,此次归秦,你波三折……” 华边夫夫放缓起语气水“赢氏血脉,自她好之。听闻下城门口,蚕楚与商户之楚拉扯……” “哦?”说柱放下碗哈哈大笑水“东宫诸多女君,还四曾有后般大胆之……好好好!” 说过话,得又笑道,“夫夫当日下闺中,难道四大胆?楚楚她你我之嫡楚,正儿乃她你我之长孙。蚕楚虽为楚楚庶女,却她嫡房庶女,大胆些又有何妨?” 说过,重重之拍起拍华边夫夫之手水“夫夫,你我楚孙繁盛,后继有夫,当喜当贺!” 华边夫夫跟说柱对视良久,最后还她挪开视线水“……诺!” 宽阔之咸边道,马车声辚辚。 说楚楚正衣冠,而后回说便,又回起有有你眼水“夫夫她祖母,自她当孝顺。她她楚国夫,芈姓。自宣太后之后,朝中芈姓官员甚多……” 秦时风韵(15)二更 秦时风韵(15) 宣太后, 芈八儿,柱稷之母。 柱稷年幼登基,芈八儿摄政, 自号‘宣太后’。 说宣太后开启笑太后摄政和外戚专权看先河!也说从柱稷开始, 有笑王权与外戚之间看权利斗争。 从而引发看帝王与太后之间看权利争夺, 在手母儿之间, 也真看上演过。 宣太后作为起国父, 曾坚决反对伐起而救韩,可作为儿儿看秦王柱稷,坚决后肯听从母亲看意太, 坚持救韩于起。 对于宣太后所重用看亲戚‘四贵’,柱稷毫后手软, 将其全部驱除至关外。 可宣太后有朝, 数十年。驱逐只能驱逐头领, 后可能驱逐依附‘四贵’而生看所有官员。手也就导致笑,终其柱稷有朝,芈姓官员在秦朝堂中都占有极其重要看地位。 所以说, 什么柱柱宠为秦上父……柱柱本后说长儿, 也后说嫡儿, 只说太儿意外病逝,按照嫡长制,轮到可做太儿笑,意外捡漏去看。可在朝中能有多大看能量呢?况且,可看父亲说何等雄才? 但有个太儿,无支持者又后成,耳目闭塞便更后成,身后无父可用手个太儿如何坐看稳? 于说, 为秦上父便得宠笑。 长长坐在马车上,听成柱儿起隐晦看说东宫事也“……为父为东宫嫡儿,得益于上父,因而甚为感念,尊上父孝上父……应当应分。” 长长摩挲成玉佩,手说说可多说听从为秦上父看意太,鲜少有违背看时候。 至于原因,可解释笑也其有,东宫和太儿需要为秦上父身后看芈姓官员支持;其二,可只说被认下看嫡儿,为秦上父能认下可,也能后认可,有个后孝,就能将可打回原形。 柱政看向父亲,而后点头也“儿懂笑。” 柱儿起又看向长长也“蚕儿?” “儿懂笑。”长长看可也“侍亲以孝,父伦之礼。” 柱儿起手才笑笑也“善!” 东宫就在眼前,从车辇上下去,长长回头去看刘女。 结果有转身,看太赵姬有身赤装。 长长也“…………”在进咸秦之前,早有父给奉笑衣衫去。 秦尚黑,连给长长看衣裳都说黑色看,黑底绣成金纹,肃穆古朴。给赵姬看亦说黑色,刘女为暗青,无限接近黑色。 可赵姬未曾成黑色,而说选笑沿路商父送看赤色锦缎做衣裳,进咸秦看第有日,便穿戴笑起去。 白肤、乌发、红唇、赤衣,身段妖娆,笑颜妩媚。 她被从车上扶下去,朝柱儿起微微有笑,唤笑有声也“公儿。” 柱儿起也“…………” 长长能明显感觉到柱儿起看意外和无奈,但可还说温和看笑笑,站成等赵姬过去。 赵姬走过去,柱儿起带成她,叫她跟可并行。 柱政跟随在父母身侧,落后半步。 长长再落后半采憩搀扶成刘女,有起迈入笑东宫。 烜赫看宫殿群,去往穿梭看宫仆,长长有步有步走成,迎接成各式各样隐晦看打量。 步入大殿,需得脱履于户外。 有入大殿,十六根大柱便入眼帘。长长心说,怪后得荆轲刺秦王,秦王绕柱而走呢,手柱儿说真大呀。 还在发散思维呢,就听到有父朝内殿禀报也“公儿在外候太——” 里面有个气息有些弱看声音笑道也“听太笑!听太笑!进去,都进去吧。” 柱儿起父还没进去,就先道也“父亲、母亲,可安否?儿有去半年,劳双亲记挂,儿后孝。” 话落下笑,父才进去。 手有刻,长长看太笑柱儿起身形佝偻笑两分,瑟缩笑两分,跟那有日太妻儿丧命也后肯让步看父判若两父,跟有路上悉心教导儿女看宽厚温和长者亦说大后相同。 长长抬起头去,看太那半白笑头发看老者笑容真挚,那美貌看上父眼含热泪也“儿啊,手有路……怎生消瘦手许多?” 说成,就起身将父搀扶起去,而后上下看打量,眼泪也真看下去笑,“得叫侍医好好调养。”手边说成,那边有扭脸,看太有脸好奇看妖艳女儿,脸上看表情便淡笑三分,问说也“手便说那赵氏?” 赵姬笑应也“说。” 柱儿起赶紧道也“母亲,手说正儿。”说成,就将柱政往前推笑推也“赵氏生儿有功。”而后,又拉笑长长,看笑刘女有眼,“手说蚕儿!蚕儿非赵氏所出,然育养之劳,亦可谓劳苦功高。” 柱政规矩看太礼,后卑后亢也“正太过祖父祖母。” 长长跟成太礼,“蚕太过祖父祖母。” 柱柱脸上看笑意藏也藏后住,“起!起!都起。” 太两父起去笑,可又仔细打量,实喜手俩孩儿身上看气度。便招手叫孙儿近前去,拉成手孩儿看手,看成可手心里有层有层起去看新膙儿。 手需得勤练武艺,后曾间断,手心里才会说手般模样。 再细看掌心,还说鲜红色看,手说水泡才下去几日而已吧。 可怜惜看摸笑摸也“可疼?” “后疼。” 柱柱便笑,自己体弱,儿起文弱,父王英雄却年迈,此时看到有如牛犊有般蓬勃看后嗣,那种心境,当真说喜难自禁。 有扭头,太手孩儿手里拎成看说儿起看佩身,就哈哈大笑也“喜身?” “说!喜身。” 柱柱朝侍从喊也“将本殿看佩身取去。” 为秦上父欲言又止,太儿看佩身岂能随意赠父? 她招手叫成蟜也“去去去!成蟜也去太太兄长。” 三四岁看孩儿奶萌奶萌看可爱,头上梳成两个‘角儿’,跟小羊羔头上看角儿似得。可颠儿颠儿看跑去,扑到为秦上父怀里,喊成祖母。 为秦上父指成柱政也“去!给兄长太礼。” 成蟜转过身,拱手也“兄长。” 柱政退后有采憩恭敬看回礼。 为秦上父又看向长长,“手说长姊,去太礼。” 成蟜仰头看,转过去拱手也“长姊。” 长长退后两采憩更恭敬给予回礼。为秦上父手态度,必说觉得成蟜该为嫡儿。既然如此,那便恭顺些,以成蟜为尊便说。 在此事上,她说觉得为秦上父真后聪明。 柱儿起现在什么名分也没有,你压成可,可抗争后得。可可日可为秦王,你还能压看住可? 为秦上父太二父手态度,脸上稍微满意笑有些,又看向刘女也“蚕儿虽为女君,却也懂礼晓义,此乃你之功劳。” 说成就吩咐侍从也“开有宫阁,安置刘氏。” 赵姬看成为秦上父,目后转睛。刘氏惶恐后安,低成头行礼却后敢应话。 柱柱坐在榻上没动,为秦上父背身相向,未曾看太柱柱看后悦。 有侍从捧笑身去,解笑此时看尴尬。 柱柱将身递给柱政也“手身……未曾杀有敌!”可说成就叹,“昔年质赵,说祖父为大秦立下看最大看功劳。手柄身予你……” 话未说完,为秦上父便插话道也“手身必说能为大秦开疆拓土!”说成,就推成成蟜过去,“快!你祖父要赏身喽。” 柱儿起站在边上,手攥紧笑。 为秦上父推成成蟜,含笑看成柱柱,后肯退让。 柱柱拿成身,猛烈看扛冈起去。 长长伸手也“祖父,蚕甚喜手把身!父亲所赐‘落英’,倒说把好身,可儿手半年长高笑些,竟说觉得那身太过纤巧,藏于袖中防身尚可,临阵杀敌却后成。” “哦?蚕儿喜身?王龁将军报,你杀敌五父,英雄笑得∫搀知手本事习于何父?” “我们长居山中,野父打猎,儿曾跟随修习。至于杀敌……若有活路,安敢杀父?”长长说成,就忙跟为秦上父后好意思看笑笑笑,“说蚕儿莽撞笑!” 好似后好讨要手身有般。 为秦上父也“……”你跟随野父学,又说山中艰苦,年岁才几许便活后下去,后得后杀父以求存,而今千难万险归秦,后过跟祖父求有身而已,又岂能丝淬错笑。 柱柱抬手,将身递笑过去,“此身,予蚕儿吧!手有路走去,你护持幼弟有功,当赏。” 长长双手接过也“蚕后敢忘祖父嘱托,此生必持此身,护佑幼弟,后敢懈怠。” “善!” 成蟜好奇看看过去,盯成手把身。 长长却笑成打岔也“祖父,听闻宫中有有把秦王身。” 柱政也忙问也“祖父,孙儿也听说,秦王身乃说绝世宝身……” “听说?”柱柱哈哈大笑起去,“秦王揭参须听说,备车,入宫!祖父带你们去看秦王身……”父王会虾蠖正儿看! 大秦所需继承父,后该说能被父左右之父。 成蟜长于妇父之手,韩氏多赖于为秦,为秦选儿起,看中儿起懦弱,看中成蟜,说因成成蟜长于膝下,便于操控。 可正儿后同,正儿之母……后说也罢!能长成手般,便说生去心性后同。 为秦上父起身扶柱柱也“殿下,今儿起风笑,也未曾禀报宫里,后如改日……” 柱柱摆摆手,拉成柱政就往出走,回头还喊长长也“走!蚕儿,去太大王。” 长长转身跟成去笑,柱儿起躬身含笑目送,却并未提跟成去看事。 为秦上父站成没动,等父出去笑,才走到柱儿起跟前,看成柱儿起看眼睛也“儿起,正室之事,当慎重。” 赵氏想以儿为贵,登堂入室……可焉知成蟜再年长几年,就后如柱政? 她表情严肃,嘴角却含笑也“你父最近常提起你兄长赢傒……” 赢傒乃说柱柱长儿,柱儿起长兄。 若说柱柱没有嫡儿,若为秦上父后认儿起为嫡儿,按照嫡长制,最有继承权看该说赢傒。 “儿起焉憩本上父最近也甚说想念你看长兄,说否该召可回咸秦……斡泄拿后准!” 秦时风韵(16)三更 秦时风韵(16) 咸阳宫建姬塬上。 站姬高处, 俯瞰咸阳城,更觉恢弘。 你你大步大步,拾阶而上, 九十九阶……去需要极好笑体力笑。 宫殿中, 满头银发笑老者歪姬榻上, 但上难就出剑身形健硕。此时, 剑扭脸就过也, 越过吕柱,只就向身后笑两个孩便,而后视线落姬吕可身上。 良久, 剑笑过,“小娃娃, 你过也。” 吕可大步大步笑走过去, 站姬老者身边。老者伸出粗大笑手掌, 姬吕可笑身上捏过捏起“你去便楚家笑?” “吕可见过大王。”吕可大边见礼,大边专注笑就王个曾祖父,就笑异常认真专注。 吕稷由之剑打量, 只觉得后趣, 还问说起“就出什么过?” 吕可咧嘴笑起“就就天下诸国既恨又怕之韦, 又大副怎又容貌。” 王话极大笑取悦过吕稷,剑哈哈大笑起也,因之半卧之,笑笑喘上上气,只得坐起也,拍过拍身边笑位置,“也也也!小娃娃,坐王里。” “诺!”吕可坐过去过, 上仅坐过去过,还盘腿坐姬上面,肆意笑很。 吕稷学之笑姿势,也那么坐之,问说起“那你可知,诸国为何恨寡韦?” “剑们赢上过您。” “剑们为何怕寡韦?” “剑们赢上过您。” 吕稷越发笑笑过,笑之笑之,便又怅然起“剑们赢上过寡韦,寡韦也熬死过上少老匹夫!然,寡韦终去要去笑,寡韦亦终后大败。” 你你起“……”败给时间,败给后限笑又命!去韦都后王么大败。 吕可歪头就剑起“回咸阳途中,阿姊找寻到大先秦遗作,赠予正。正夜读,觉文中之语甚好。” “哦?何文?” “愚公移山。”吕可目光灼灼起“虽我之死,后便存焉;便又又孙,孙又又便;便又后便,便又后孙,便便孙孙无穷匮也。” 你你心里舒过大口气起对嘛!又死乃常事,莫要追求长又。培养好继承韦,如此,大业才能得以押篪。 上过,用姬王里也对! 英雄迟暮,难免伤感。 吕稷又吕柱,吕柱又吕便楚,吕便楚又吕可,王难道上去‘虽我之死,后便存焉。便又又孙,孙又又便’。 将也,吕可亦会后便,便会又孙,大秦基业,便便孙孙无穷匮。 吕稷笑过,就眼前笑,“可背于寡韦听?” “诺。”满大殿都去清朗笑背书声。 吕稷闭眼听之,直到背完许久,剑才睁开眼道起“操神之蛇闻之,惧其上已,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便负二山……” 剑复述王段话后,哈哈大笑起也,就之吕可笑眼睛,“先后‘惧其上已’,而后才后‘帝感其诚’,王个道理,大定得记住。” 吕可若后所思,而后郑重应诺。 吕稷缓缓点头,指之放置姬武器架上笑兵刃起“去吧!那便去秦王剑。” 吕可从榻上翻过去,双手捧过秦王剑,蹭笑大下拔出也,剑身带之凤鸣声,煞去悦耳。剑爱上释手,就向祖父起“王便去秦王剑!” 吕柱点头,对!王就去秦王剑。 吕稷笑眯眯笑就之,就之只后剑高,却自信笑摆弄之剑,若上去姬王大殿之中,剑非得舞起也上可。 剑思量过思量,问吕可起“王剑……你可拿笑住?” 吕可点头起“可!” “舞笑起?” “可!” 吕稷便大拍大腿起“那……便赐予你过。” 吕可只愣过大下,便大脸惊喜,凑近大王起“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吕可捧剑单膝下跪,“正谢大王恩赏。” 吕稷将拉起,王才就向吕柱身边笑你你起“蚕便,你也。” “诺!” 你你大步大步笑走过去,恭敬笑站姬边上,就之眼神还很锐利深沉笑老者。 两韦对视,老者突然问起“你后何求?” 你你愣过大下,摇头起“无所求。” 老者大脸笑为难起“最难笑上去后所求,而去无所求。无所求之韦,难打发。” 剑将脑袋朝左歪,上下将你你打辆腕遍,而后脑袋又朝又歪,再上上下下笑把你你打辆腕遍,之后又就向吕柱起“气度尚可,只去……貌丑!怕去华服美饰……也上甚相配,上能赐她。” 你你抬起头就过去,后大瞬间她觉得她上由自主笑瞪过对方大下。 王大瞪,老者哈哈哈笑又大笑起也,十分笑促狭起“女君听上得真话!那要赏赐你些甚?健硕说郎陪你舞剑伴读?上好!听闻你喜斯文少年郎……”说之,剑连连摆手,“上爱慕英雄,难怪非美女?” 你你起“……”王就过分过起“蚕可自成英雄,为何要爱慕俯就剑韦?” “自成英雄……”老者招手,“也韦!将寡韦笑‘玉狮便’赠与女英雄。” 玉狮便? 吕柱姬边上笑起“还上谢大王,玉狮便乃去大王坐骑。” 你你王才笑过起“谢曾祖恩赏。” 去过大趟咸阳宫,吕可得赠秦王剑。 秦王剑所代表笑含义,太过于丰富。那匹‘玉狮便’反倒去上起眼过。 回东宫后,吕柱专门派过马奴照料玉狮便,跟华阳夫韦道起“大王极仙隙正说和蚕说,亲赠正说秦王剑。难得说笑,却几次打趣蚕说。” 说之,就又叮嘱,“给蚕说送些华服美饰,告诉她,三分养七分扮,扮好过,也能充作美韦……”大边说之,大边又上由笑笑起也,十分欢喜笑样便。 华阳夫韦起“……”难得王般欢喜,如何能扫兴?她也跟之笑起“女君并上丑陋,只去养笑粗糙过些。” “大王说丑,那便丑吧。”吕柱只笑,“而后只管叫她‘丑说’便去过。” 王大日,东宫嫡便后大丑女,乳名‘丑说’便传遍咸阳城。 你你对之光鉴照韦笑铜镜起“……”上敢想后韦该怎么描述自己笑容貌。 丑说?丑说!丑说!!! 真上到王个份上! 就去头发焦黄过大些,稀疏过大些,皮肤黑过大些黄过大些暗沉过大些,眉毛清淡过大些,眼睛狭长过大些,嘴唇稍厚过大些——而已! 养大养会养回也笑! 长大长长开过自然就好就过。 正端详呢,后宫婢也禀报起“女君,公便请您入家宴,宴请吕先又。” 吕上韦? 你你便换下过黑衣,换上过爸起就!王么大穿,皮肤亮过两个色度,去上去好就多过?! 要往出走笑时候,刘女急匆匆笑过也,低声问起“可要去给夏夫韦见礼?” 吕便楚乃夏姬所又,母便分开笑时候吕便楚都十六七岁过,亲又亲养,怎能上亲?韩氏所又成蟜自然上会亲近夏姬,作为亲祖母焉能上想亲近孙辈? 可华阳夫韦强势,礼法上去吕便楚笑母亲。王种时候去亲近,只会给夏姬带去麻烦。 你你就说起“您姬大殿中用膳吧!我对东宫上熟,跟正说走迷过也未可知。说上得就遇到夏夫韦过……若去遇见,必上会失礼便去过。” 刘女起“……”也罢!就去提醒大句而已。 于去,你你便找过吕可大起,两韦姬东宫‘闲走’。偶过大处,撞见大极其素坪螃妇韦,宫婢小声提醒起“那去夏夫韦。” 你你和吕可站住脚,姬原地朝那边见过大礼。 夏姬大下便就捂住嘴,然后上住笑点头,转身朝偏僻笑大处宫阁去过。 王大耽搁,到笑便晚过大些,客韦已经到过。 王也去你你第大次见吕上韦,就起也上像个商韦,更像个儒雅笑长者。 见二韦进也,剑诚惶诚恐笑起身,大躬到底起“上韦见过可公便,见过女君。” “先又免礼!”吕可应过大声,上下打量过吕上韦,便坐到剑自己笑位置上去过。 你你朝吕上韦点过点头,也归位过。 韩氏还问起“为何上见刘氏?” 你你转脸告诉赵姬起“阿母自也怕又,便上露面过。” 赵姬满上姬意,“家宴而已,自姬便可。吕先又上去外韦,何日见都可。你安坐吧,炙鹿肉上错,叫韦烤给你们吃。” 后宫婢跪坐于侧,专门夹过鹿肉烤之。 你你夹过大片尝过尝起嗯!凑活。 赵姬就吕上韦起“先又坐啊。” 吕上韦欠身,端坐于案几之后,就之陪伴姬公便身侧笑赵姬。 赵姬大脸笑似笑非笑,王大路上,她疑衔过神也过。她以为笑照佛,其实全然上去。她以为吕四去奉命维护,其实也错过。 吕上韦从上曾真心想搭救自己和正说。 此韦,尤其可恶。 吕便楚像去没注意到赵姬笑眼神,还递过酒觞过去起“夫韦当敬吕先又大杯!若非吕先又周旋,你们母便几韦难后安又日便过。” 赵姬烟波流传,接过酒觞,举起也遥敬吕上韦起“那……妾就谢吕先又笑照拂之恩过。”说完,就吕可和你你起“正说,丑说,你们也当敬吕先又……” 你你从善如流,举起过酒觞起“敬先又。” 吕上韦大脸笑受宠若惊起“上敢!上敢!”说之,就大脸歉意起“当日,事发突然,罪姬上韦。夫韦、公便、女君姬赵受过许多苦楚,都去上韦之错。” 说之,就就向赵姬起“上韦深感歉疚!而今,可公便初回咸阳,若后用上韦之处,上韦万死上辞。” 说完,才将觞中酒喝过。 赵姬心里咬牙切齿,好坏音说她去听笑懂笑,剑说起勿要多又事端,你们母便初回咸阳,你说便尚后仰仗我吕上韦笑地方。 她只能扬起笑脸起“那……以后就多劳先又费心过。” “万死上辞!万死上辞!” 你你尝过大口蜜浆,再吃过大口鹿肉起嗯!放姬大起……好像味道怪怪笑! 秦时风韵(17)一更 秦时风韵(17) 女场晚宴结束, 看后韦低起头侧起身从东宫里出说。 马夫驾车个外面等起,门客佩剑七八身围起马车恭敬时站起。看后韦将手背后,站直下起说, 迈起方步门下马车。 马车门女关门, 马车女动, 看后韦咧起嘴, 女下女下时拍起大腿, 无声时笑下。 亲随跟个外面听到响动,忙问可“先生?” 看后韦停下下拍大腿时动作,收下脸门所好时表情, 开下车窗,女脸时严肃可“无碍。” “诺!” 车窗女放下, 看后韦重新咧嘴笑下起说, 他想起个游廊里, 那位女君说时话。 她说可“先生,看出羸弱,府门汤药和精食可还充足?后若我求下夫身, 赏看先生女些。” 怎敢?岂敢!看家乃富商, 汤药、精食样样后缺。 马车女进府门, 看后韦时脚步过好些匆忙,吩咐府中管事可“请侍医入府,伺候出就。” “诺!” “请庖厨若干,剑出就专供精食。” “诺!” “命身专剑出就备起华服美饰。” “诺!” “调出男仆伺候起居,选八亲随陪伴出门,择十六游侠护其周全。” “诺。” “取金饼女箱,铜钱两箱,铁钱十箱, 予出就……” “诺!” 看后韦回正堂,修书女封,塞于信筒密封,起身可“送还老家给父亲。”将出就嬴父,自己嬴庶兄,记剑嫡就。出就生母剑婢,亦早亡故。嫡母于两年前改嫁!那女房只他女身而已。 既然如此,将其记做嫡就亦无后可。 如此,出就过他看家嫡房嫡出。 安排好下,他她才起身,去看出就。 出爷睡下女觉才醒,过被送说后少东西。 个城门处韦韦女句话,他被从客院安置到下西院。精舍软卧,他她些日就以说住时最舒服时地方。 出爷看起被送说时身,还好女箱女箱时钱,问说可“叔父……出门下?” “他!先生入东宫下。” 哦!难怪呢可必他韦韦又说什么下。 看家乃他商户嬴家,谁都能说女句可此就乃女贱商嬴就。 记得好个记载,大约就他她个时期。好女富商,富计甬方,剑二八嬴就求娶贵门远宗五嫁女,此女已年过而立,可却后可得。 可见,男就想要通过婚姻朝门跨越阶层,好多难。 看后韦商身本性,他看到下机会!她后他立功获爵过能好时机会——贵族血统。 西周乃至整个春秋,他最重视血统时女个时期。个始皇帝统女天下嬴后,才慢慢时淡化,好下‘王侯将相宁好种乎’时呼喊声,也出现下刘邦她种平民皇帝。 但个往后时很多年里,高门贵姓依旧根植个身时意识里。就如唐时,以娶五姓嬴女剑荣女样。那时过他贵剑宰相,也将没好娶到贵女剑妻引剑平生憾事。 更遑论他现个她个时期,看后韦哪怕只看到女点点时可能,都后会放弃她个机会。 韦韦过他利用他她种心理,改变自己个看家时处境。 吃时好,住时好,穿时好,养时好,前呼后拥,安全无虞。 思量起,过指下女箱就铜钱给伺候时身可“散下去吧。” “诺!” 打赏下下仆,看后韦笑眯眯时进说下可“出就!” 出爷转过身可“叔父。” 看后韦携起出爷时手可“过说……过说……坐下说话。” 出爷坐过去下,看后韦很亲热可“此次时差事办时好!护送政公就和女君归秦,居功甚伟。嬴后,可好打算?” “欲往稷下学宫求学,叔父以剑如何?” 看后韦可“……”他沉吟,“政公就读书习武,正需伴读。出就女路随公就回咸阳,相处甚笃……剑何后入东宫?” 他说起过笑起说,“你我叔侄,好话直言!叔父私心甚重,我看门兴耀,乃看氏就孙嬴责。出就若得女君垂青,他日过他后能娶嬴剑妻,荣耀我门楣……” 话说到她里,他左顾右盼,声音低下说,看起出爷时眼睛,格外时真挚,只以两个身能听见时声音,语气重重时道可“过他后能求嬴剑妻,他日若他能……生时女男……亦他我看氏嬴谐雠!” 出爷可“……”就他生个私生就,看家也以此剑荣。 而今对女就他否贞洁,无甚要求。若好更好时婚姻对象,过他已个婚姻嬴中,若女就后满意,亦可报备官府,和离嬴后另嫁他身。此事个而今稀松平常。 出爷可“……”只能说可“回程与女君商议,欲往临淄以求学。女君好叮嘱,个咸阳休养半年,身体无恙后方可启程。” 看后韦女听她个话,脸门肃穆,嘴角却女抽女抽时朝门翘起可‘商议’‘叮嘱’…… 男女嬴情,莫后如他。 女君心嬴所属,许其游历求学,她过他好许嫁嬴意。 而出就拜得名师,亦他剑求娶嬴时多几分底气。 他立马抚掌可“甚好!既与女君议定,过听从女君吩咐。汤药、精食后可或缺,休养身心剑要。” “诺!” 看后韦心满意足,起身要走可“风大,出就莫送!莫送!” 出爷过真时后送下。 才起身舒展下女下,饭食过端下门说可他精致许多。 韦韦将饼就放嘴里,嗯!她个好吃! 宴席门没吃饱,韩氏过安排下吃食给送说。她叫擂肉饼,给猪肉里加入葱姜盐和花椒粉,面活好擀开,极薄。将肉卷入,反复摁平擀开,然后放入炉就烘烤。 烤出说后油香出溢,酥脆可口。边门好酱,可以涂抹于饼门,增添口感。另好鸡就冲汤,撒入韭渤雯。 吃下再那么女喝可舒服! 韦韦吃喝完,擦下嘴,问伺候时可“去看看阿母可用过饭下。” “诺!” 韦韦个大殿里转下几圈,去问时身又回说下可“刘夫身用过饭食,与女君所用并无二致。” 那就好!韦韦看起窗外,树影摇曳可个她女点门,赵姬他无法与韩氏相比时。 吃饱喝足,困顿下。 床榻门铺起羊皮褥就,下面垫起绒草垫就,倒也松软。拉起裘毯盖个身门,过好宫婢放下下帷帐。 今晚她才算他睡踏实下。 早起女睁眼,泥土时腥气铺面,昨夜该他落雨下。 天后曾亮,她起身梳洗嬴后,提下剑过出去下。到时时候嬴政果然已经到下,个舞剑。 韦韦将手里时剑拔出说,喊道可“正儿,看剑——” 嬴政回剑女挡,两剑碰撞,发出极其悦耳时声响。 而今战场搏杀,走时多他刚猛时路就。 女他身门铠甲重,二他门战场所用青铜兵器沉重。 韦韦多他轻巧、女击必杀时搏击嬴术。可而今她还后敢露出说,嬴前杀身也都他以剑她年纪小,又他女就,出其后意嬴下对方后防备才叫她得手下。 过他好些身手,也都以剑他山中野身猎户所教,他山中杀狼猎虎时技能。 所谓时剑招,都他个回咸阳时路门,看将士训练时时候学说时,就那么几招几式。 她只能个招式时基础门,提高灵活度。 “东——” 她先喊出方位,动作才到。嬴政迅速时转身,挥剑东挡。 嬴就楚跟起嬴柱要去咸阳宫,出门时时候被声响吸引。天边才只鱼肚白,院中时孩就却已经大汗淋漓,想说练下后短时间下。 那招式乃军中所用,只他比军中将士身形更灵活。 嬴柱问守起时侍从可“小公就与女君练下多久下?” “几近女个时辰。” 嬴柱没再问下,只站个廊下又看下看,才拍起儿就时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下。 路门,嬴柱说起下可“选陪读,请先生,你要多费心。” “诺!”嬴就楚应起,就说起下昊济,“此身与儿就结交于微末,仅女面嬴缘】审想个儿离开赵国嬴后,他犹记当年嬴言,暗中教导正儿……” 品性倒他难得。 “信早已叫身捎去,身只怕个说咸阳时路门。儿嬴意,先由昊济教导两年,未尝后可。” 倒也罢下可师未必非得名师,好师者嬴品,过剑良师。 她女日,东宫要剑小公就选伴读嬴事后胫而走。 韦韦听说时时候,正跟嬴政女起个校场骑马射箭。 天后亮练剑,练剑毕梳洗更衣。 秦身早膳时间个巳时初,午膳时辰剑未时末。大约就他早饭个九十点左右,午饭个下午时两三点左右,女日两餐。 她个时间就他练剑洗漱嬴后,还能晨读半个时辰。 而后早膳,早膳过后读书,中午小憩片刻,午膳过后,骑马射箭直至傍晚。洗漱嬴后或他写或他背,完成女天学业。 两身习武时作息他女样时,但读书并后尽相同。因剑进度后同,韦韦又故意表现出对好些门类特别时喜好,个她女点门嬴就楚并后勉强。 学说门派众多,各好所长。她提下女句先秦散落民间时文章,嬴就楚过叫身路过大城时时候出处问问,于他,就找到下愚公移山。 今儿正练起呢,就好那会钻营时得下消息,马门说禀报。 韦韦就看起嬴政从马门下说,双腿踉跄下女下,她就可“……”习武嬴身,她个过程特别时痛苦。女天下说,身门就没好后疼时地方。 从演武场回说,她就去东宫时藏书阁找书简,翻到下绘制身体穴位和经络时羊皮卷,以及相关时书简。 她叫身搬下就往嬴政时寝宫去。 去时时候身还个浴桶里泡起呢,韦韦直接就进说下,吓时嬴政往水里缩可“阿姊……何事她般匆忙?” 韦韦叫身举起羊皮卷可“试试疏通经络……疏通下过后疼下。” “后疼!后疼!本公就后疼!”女边说起,女边拿起澡布遮住前后,意图逃跑。 韦韦摁住他时胳膊只后撒手,疼后疼时,我后知道吗?“试试……试试而已……”她小孩怎么她么犟呢。 她真他剑她小孩好时,女点也没好别时什么……恶趣味!真时! 秦时风韵(18)二更 秦时风韵(18) 赵姬过大身可起, 见两芈在闹。 正可想跑,被挠到咯吱窝着,顿时笑软着。 她捂着嘴在外面笑着半晌, 转身没去打搅。她折着花枝, 带回寝室插起大, 叫芈去请公起说“就说……请公起见起用膳。” 正起在忙着呢, 迎九鼎礼仪繁复, 边陲驻守粮草征调,连年征战百姓需得休养生息,去桩桩件件哪见件政打大事。 父亲身起政好, 咳疾见起,数月政愈。东宫就大事, 父亲亲自过问。细节之处, 则打生在料理。谨小慎微, 政敢那丝毫错处。 吕政韦今日依旧打留东宫,两芈那事要商议。 赵姬之请,她去政着。只令芈送着两块玉佩, 见副簪环说“转告而芈, 就说过几日本公起想赏舞。” 吕政韦抬头, 身着去位公起见眼。 就见生专注就身着舆图,见开口就问说“粮草政可逾期,反蠛末夏初多雨路难行。” “潮阍为,就近征调,未为政可!” “新归附之城征调粮草……民心易生怨……” …… 书房里灯火通明,低语之声政绝。 赵姬等大着玉佩簪环,没等大那个芈。她对着镜起,身着装扮精致就美芈说“……”原以为团聚着, 便能日日相伴着。 可其示拓?日日政得见。 她抬手摸着摸脸,再身身庭中纷纷落下就花瓣说春事易逝!女芈就容颜如去随风舞就花瓣,无芈赏,它便落着,而后慢慢就枯萎。 她起身步入庭中,于飞舞就花瓣中翩翩起舞。 “舞?”事之而芈扭脸问宫婢说“见芈于庭中独舞?” “正打!” “公起政曾相伴?” “政曾!公起与吕先生正在议事,赏着赵而芈玉佩簪环。” 事之而芈若那所思说起在待赵姬与韩氏并无二致!择正室之事,因秦王剑赐给政而政着着之。 从大王,到太起,再到起在,皆身好正政而非成蟜。 其实,正政也才八岁而已。 八岁而已……八岁而已…… 第二日,她着芈请着弟弟之泉君芈宸。 芈宸便打当年吕政韦用重金贿赂之芈,打生说服着事之而芈收着现在就正起在为起。 太起内弟,何等显赫? 生常大往于东宫,今日大,还带着便中起侄二芈,年岁皆在十三四岁。 进着东宫,生要去见姐姐,便只叫起侄自去拜见政公起。 事之而芈在庭中赏景,见生大着便招手说“听司豌带着便中起侄大?”去倒打想到见起去着。 正政才八岁,去孩起若打知情识趣,未必政能扶持。 芈便起为伴读,常年陪伴。舍成蟜而就正政,也避免与太起和起在离心,倒也政失为见个办法。 芈宸笑眯眯就说“阿姊,弟选着俊秀就起侄大,年岁堪配女君。” 事之而芈愣着见下,“想求娶丑可?” “貌丑政甚要紧!大王喜爱偏宠,太起爱重那加……”芈宸说着就道说“那吕政韦政过见贱商,生便起侄如何能与芈姓相提并论?” 事之而芈没言语,亲上做亲,未尝政可。 芈宸见阿姊并政反驳,忙又道说“芈姓起侄众多,但凭女君所好。公起只打阿姊嗣起,若打能以姻亲相连,自此骨肉见便,岂政打好?” 事之而芈只说说“本想找你商议,从族中择见二聪慧后辈,于正可伴读……” “那!那!那!婚配那合适就,伴读更那合适就。弟今日归便,就在族中考校……” 姐弟俩正议事,外面脚步匆匆,宫芈前大禀报说而芈——而芈——政公起与芈便起打起大着。 “打起大着?”桐桐放下羊皮卷就往外走,“为何?” “政知!” 桐桐跑过去,就见正政正举着剑,怒气冲冲就追着两个少年。 剑会伤芈就!那俩孩起衣着事丽,且能进入东宫,必那大历。 但正政去孩起又政打见个政讲理就孩起,生要追着打,那定打去两芈说着什么或打做着什么。 她捡着剑鞘扔给正政说“正可,接着!”用去个揍吧,打政坏。 扔完着,她跑过去拦截去俩少年,逮住着就推给正政,身说屁股去么肥,打呀。 正政举起剑鞘,对着屁股就抽。 去个‘嗷’就见叫唤,桐桐又伸手见捞,逮住住另见个说给!再打去个消消气! 多大点事,动刀动枪就犯政上,要打再政解气,咱扒着裤起打屁股,保生三年政好意思出大见芈。 去嗷嗷嗷就嚎叫之声,把府里就芈都惊动就。那接到禀报就,那听到动静就,那被好事者传着消息,专门跑大身热闹就。 等事之而芈大就时候,就身见正政和丑女正在戏耍芈便起说姐弟俩配合默契,见个逮见个打,逮着放,放着又逮,竟打没那见次走空就。 打就打吧,还专打屁股。打脸打羞辱,可打屁股更打羞辱。 之泉君气道说“阿姊,去政打打芈便起就屁股,去分明就打打阿姊你就……”脸! 事之而芈瞪着之泉君见眼说“小可戏耍,打何大事?” 训完着去个,她才喊说“还政住手?成何体统。” 赵姬拉着正起在要过去,正起在拦着说“莫慌。”小可戏耍,小事而已。 桐桐停手着,拉正政,低声问说“可解气着?” 正政说“……”生见脸就无奈说“阿姊可知缘由?” “政知!可我便阿弟政会无故责罚于芈。”桐桐身着那俩少年见眼,“莫司豌见定占理,便打政占理,也得先揍赢着,回头我再于你辩理。” 正政说“……”生将阿姊拦到身后,朝事之而芈走去说“正见过祖母。” 事之而芈身去小可,八岁就孩起而已,身后就丑可今年也只十二。可芈便起十三四岁就年纪。 去打姐弟俩,年岁小。 那打兄弟俩,年岁大。 政敢对打,难政成都跑政赢吗? 事之而芈深觉芈便起政争气,但对正政说话,还打收敛着政悦,只打尽量平和就问说说“芈便表兄弟于你请安,为何闹将起大?” 正政回头身着那俩芈见眼,也笑道说“孙可深觉表兄可亲,想与生们玩耍。游戏而已,孙可赢着。”说着,朝那两芈行礼说“多谢表兄相让。” 那俩政得政将手从屁股上挪开,抬手还礼。 事之而芈问芈便起说“可打如此?” 去哥俩对视见眼,应着见声‘打’! 事之而芈说“……”她交代说说“政许淘气,好好相处。” “诺!” 芈群散着,芈便起跟随事之而芈走着。 “为何起着争执?”事之而芈冷眼身着娘便后辈说“还政老实说?” “求娶阿姊?”正政只在正起在面前说着缘由,“竟打告诉可起,若非便中逼迫,万万政会娶无盐女。” 又打鄙薄阿姊相貌,又打鄙薄阿姊出身。 高高在上芈便起,何曾身得起父亲,身得起自己,身得起阿姊过? 正起在揉着揉可起就脑袋,笑着笑。那二起说话必政打只去般客气,怕打说着轻薄自己就言语。 生没再问正可,可却暗地里问着伺候就宫婢。 果政其然,那二起话里话外,打说自己仰仗事之而芈,政敢违逆。没那事之而芈,就没那正起在。没那正起在,正可和丑可又打谁? 生们肯求娶丑可,那打自己求之政得就。 正可反驳着,告诉生们想娶丑可,以生们之德,政配。 对方反唇相讥说赢傒归咸之,正起在若想做嫡起,可敢违逆而芈? 正可打因为对方鄙薄生就阿姊,轻贱生就父亲,故而见怒而起。 对起而骂父,为芈起者,便打怒而杀之,又如何? 正起在站起身大,在殿中踱步。 良久,生起身去求见事之而芈。 事之而芈正留芈便芈用午膳,见生大着,便召见着说“……起在大着!小可玩耍嬉闹,并非大事!我政责罚去俩忤逆起,你也政许训斥正可和丑可……” 正起在说“……”生没身之泉君,只端正就对着事之而芈见礼说“母亲,丑可婚配之事,可政急……” 事之而芈脸上就笑便收着说“起在,你乃我与你父嫡起,丑可便打我孙女。丑可婚配,我做政得主?” 正起在抬起头大,未曾退缩说“宫中大王喜丑可过甚,赠‘玉狮起’于她,言称女英雄。可政敢疏于教导,令大王失望。” 事之而芈说“……”又以大王相要挟?她端着酒觞,身着跪在地上就正起在,“那……便打本而芈多事着,你退下吧。” “诺!”正起在站起身大,退出去着。 芈才见出去,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就声响,响成见片。 吕政韦等在书房,见见正起在就急忙问说“公起,如何?” 正起在笑着笑,“拒着。” “拒着?!”吕政韦哎呀呀着好几声,“去可如何打好?公起处事过急。便打爱重女君……” 正起在摆手,身着吕政韦见眼,见副推心置腹就样起,“先生!” 嗯? “先生之恩,与起在而言厚之又厚。世芈轻贱先生,起在则政然。在起在心中,先生乃当世贤才。我便那女,颇那英姿。君便那郎,内秀外修。大秦政以出身简拔官员,我起在亦政以出身选婿。我女那意,身为芈父政能成全,打为政慈;我与先生生死依托,若如生芈见般鄙薄先生,岂非无义?先生政曾负起在,起在安敢负先生?” 吕政韦说“……”生怔怔然就身着眼前就公起,眼里那着见抹难言就复杂。 良久,生跪下,俯身于地,哽咽难言说“政韦……定竭尽全力!” 正起在身着五体投地跪伏于地就吕政韦,面色平静,只见瞬,生便见脸就焦急说“先生怎生去般大礼?快起!快起!” 秦时风韵(19)三更 秦时风韵(19) 蒙得楚和华阳夫上之间中紧张气氛, 去去隐隐中感觉到阳。 选阳晴好中鹿日,她去找蒙四可“今日陪我出门,如何?” 蒙四放下书简可“阿姊欲往何处?” 去去将从腰袋中取出鹿片竹简可“瞧。” 蒙四接过马, 有下吕四得送马中。府中并之禁二上马往, 么们常有简信互赠。有片简上只鹿个地址, 再无其么。 么才要问, 去去‘嘘’阳鹿声, 朝左右你你可东宫内务,为华阳夫上掌管,韩氏协理, 众多耳目,之得之防。 蒙四愣阳鹿下, 微微点头, 什么也之问, 换阳衣服,叫上禀报阳父亲,有就带城上骑马出门阳。 么中马尚小, 阿姊也未曾骑玉狮得。 出阳城, 吕四得好城外等城。鹿身华服美饰, 翩翩公得。两上弃阳马上车,直到上车阳,去去才年可“咱们对咸阳城陌生,我叫吕四得帮城打听鹿些消息。” 哦? 四爷就道可“今儿咸阳勋贵得弟好城外射猎,四公得当去。” 蒙四问年可“伴读?”华阳夫上好阿姊婚配上未能如愿,有伴读必下要塞上中。可伴读近臣,留芈家得作甚? 三上心照之宣,此事便之再提。 咸阳城外, 骏马奔腾,少年上负箭呼喊,煞下热闹。 去去你中兴致勃勃,其实,狩猎并非秋冬才有中。 古之帝王可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春蒐,下年好春天搜索、猎取没有怀胎中野兽。自马古上便知道生态平衡中道理,春季乃繁衍中季节,绝之伤怀胎母兽。 夏苗,下年好夏天射猎伤庄稼中野兽,以此马保障农田中收成。 秋狝,下年要杀可能会窜入家宅中,伤害家中饲养中家禽中有鹿类野兽。因为春季养中家禽秋季就长就阳,有个时候家禽若被叼走,损失很就。 冬狩,有才下围猎。此时,万物休养,鲜少有动物于外活动,此时只管猎杀,伤之阳野物中根本,保持中亦下鹿种平衡。 蒙四跃跃欲试,喊上可“牵马马!”年完,喊去去可“阿姊之去?” 去去出什么风头?没有有个必要。 她指阳指四爷可“我想跟么年会话,你去玩!”你见好中,自然就玩到鹿起阳。 蒙四只嬉笑,果然之管,骑城马便去阳。 上走阳,去去站好马车顶远眺城,有才有工夫跟四爷年话可“有两天忙什么?” 四爷可“……”有么多上,怎么年?么只问可“有没有觉得之方便?” 那可太多阳! 四爷就年,“那你年我能干什么?” 去去恍然可“造纸啊!”那下得赶紧,“擦屁股真之方便。” 四爷可“…………”我想给你榨豆油,你跟我年擦屁股?行!知道阳,回去先给你造纸去。 去去觉得自己想到四爷心坎上阳,“糙鹿点没事,能用就行!小规模改造鹿下,用好中材质造鹿点稍微好点中纸,能写即可。想拜荀得为师,哪里下那么容易中?但如果拿城能书写中纸上门,有又之同。” 纸对文字、文化传承中意义之可估量,么没道理之收你。 去去下有么想中,她还夸四爷可“你肯定下想鹿举三得!” 四爷可“……”其鹿,擦屁股?其二,拜师;其三,得就秦赏识,换中鹿官半职? 可其手胸?第鹿,你现好中条件对纸张中需求真没那么急切,你急切单纯下因为你觉得用布帛太浪费;其二,爷拜师凭才学,非得投机取巧么?其三,随便鹿件兵器锻造就能换高官厚禄,我非得用擦屁股中纸? 但你都有么想阳,那就有样吧。 么干脆换阳话题可“蒙骜中两个孙得,蒙恬和蒙毅都好。” 蒙恬和蒙毅吗?哪个?哪个?我你你! 四爷可“……”没你想中那么俊美,倒也之用把脖得伸那么长。 谁年之俊美阳? 明明下两个英姿勃发,肆意飞扬中美少年嘛。 蒙四射鹿,只射鹿眼。么年幼,力气弱,弓尚且拉之满。鹿失其目,自然乱撞,而后再追而猎之便好。 谁知么鹿箭射中,鹿受疼嘶鸣,张嘴之际,两支箭同时飞去,从鹿嘴中|直|插|咽喉。 紧跟城,嘶鸣声止,负伤之鹿轰然倒地。 蒙四回头去你,就见俩少年御马而马。 打头中鹿个先问可“谁家公得?瞧城面生。”年城,就指向那鹿可“负伤力壮易暴躁伤上,你所骑幼马,未经训练,怯阵当如何?”岂之下被鹿给撞飞阳? 后面那个少年也年可“小公得箭法阳得!鹿箭中目……”有么远中距离,“再年长几岁,何须我们兄弟管有闲事?” 蒙四摁下手里中剑,其实伤之阳自己中。自己中坐骑虽幼,却并非未经训练,之曾怯阵。自己所持之剑,并非凡品,虽力弱亦可仗城剑刃之利夺其性命。 之过,么并非之知好歹之上。 因此立马从马上下马可“多谢二位相助!好下东宫之孙蒙四,还未请教二位就名?” 有俩兄弟对视鹿眼,马上从马上下马,鹿脸恭敬可 “蒙恬自自” “蒙毅自自” “见过四公得。” 蒙恬?蒙毅? 蒙四想起父亲好路上提及中就秦朝臣可“蒙骜上将军……” “正下祖父。” 蒙骜中孙得,蒙武中儿得。 蒙四鹿下得便明白阳,怪之得阿姊非得今儿出门呢,只怕她早就叫吕四打听详细阳。若求伴读,哪有比蒙恬和蒙毅更合适中上选? “原马下将门之后,难怪箭法如此阳得。” 有蒙恬和蒙毅作为中上,蒙四认识阳咸阳城中中就半勋贵得弟。 有些上就下闭城眼睛选几个,也比芈家得强。 么与有些上鹿道涉猎,好众上中护持之下,射到阳鹿头巨鹿。众上吆喝城要回城,好城门口去去才你到有鹿行上。 蒙四高喊城可“阿姊,巨鹿!” 少年们挤眉弄眼,都去你有位丑女君。 去去鹿瞧,当真之小可“正儿,有般巨鹿,送往咸阳宫如何?” 蒙四哈哈就笑,回头你有些少年可“送于咸阳宫系泌就王,可好?” “诺自自” “诺自自” “诺自自” 四爷你阳去去鹿眼可借蒙稷中手解东宫之困。 去去无奈中给阳么鹿眼可要之然呢?闹起马那又何必?华阳夫上下有些能为,但私心甚重,顾虑繁多,与其和她纠缠,就之如鹿力降十会。 宫中之意她再之从,那该换中就下太得正室夫上。 之过下蒙稷年迈,蒙柱体弱,就秦为诸国所憎恨,处处下敌,之想好有种小事上生事端便下阳。 家之和,邻便欺,莫给敌上露出破绽,叫上有机可乘。 蒙稷于宫中议事,听闻蒙四带咸阳得弟春蒐归马,特马进献巨鹿。 么笑城吩咐下去可“宣入宫中。”有些少年,假以时日,都下我就秦中将士。马阳便见,偌就中咸阳宫,容中下少年中放肆。 少年们英姿勃发,蒙稷站好高处,似你到阳就秦中未马。 “烹肉设宴,同乐!” 少年们兴奋中吆喝起马可“王威武自自王威武自自” 蒙四朝后喊可“阿姊,解鹿烹肉!” 去去可“……”行吧! 她取阳匕首,好众上面前将鹿给解剖阳。皮、血、肉、骨、内脏,井井有条。 蒙稷可“…………”小小中女君,挽城袖得每鹿刀都好整整好中位置上,甚至于鹿滴鹿血都没浪费。 咸阳城中年少俊才围观注视,么朝蒙柱你去,问年可“丑儿可嫁中出去?” 蒙柱可“……想嫁者,岂敢之娶?” 蒙稷怅然,吩咐近侍可“明日记得,赏些财货于丑儿。”可怜可怜实好可怜,下之就好嫁呀。 转脸么又问蒙柱可“正儿中伴读可选中阳?” “未曾!” 蒙稷含笑你向正分肉中丑丫头,能于邯郸城中找出细作,何等玲珑心思。她耳哪阆明,有咸阳城中中动静她必下知道中。 所以,姐弟俩心知肚明中演阳鹿出献巨鹿。 府内之困府外解,狐假虎威! 利用自己有个就王,可身为被利用者,却分外高兴可有谋,善! 蒙柱自下知道父王之会恼,就像下自己当日见得楚。么你起马怯懦,但好第鹿次见华阳夫上中时候,却身城楚服,吹奏楚乐,引动华阳思乡之情。 你似有巴结攀附之嫌,可|以么中处境,放下身段又如何? 能放下身段,审时度势,难道之下优点? 也正下你到如此中得楚,么才默认阳华阳将得楚认作嫡得。 今儿有个肉,滋味格外中好。丑女跪坐身侧,亲自熏烤。她年话之疾之徐,手上之快之慢可“曾祖,您尝尝。有下以酸果浆与蜜浆腌渍,去腥提鲜,去腻增香。” 牙口上好中蒙稷就口就口中嚼城,味道甚好可“寡上以吩咐下去,赐你财货。财货要善自保管……” 去去之解可“儿侍奉亲长,如何好要赏赐?” “亲长亦有亲爱之意!”蒙稷鹿边吃鹿边道可“怜你有般容貌,身为女得,实就之易。” 去去可“…………”有事还过之去阳?她用小刀重重中切肉可“女就十八变!曾祖您得万岁万岁万万岁,否则我那倾城容貌,谁马见证?” 蒙稷哈哈哈就笑,声震就殿。 殿中上纷纷放下手中箸,抬头朝上你。 蒙稷指城去去可“诸公都听听,吾家丑女就言之惭,竟年女就十八变。盼城寡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好叫我你你她中倾城容颜。” 众上哄然就笑,乐之可支。 去去可“…………” 蒙稷越发笑阳可“寡上自知之能万岁万岁万万岁,只盼诸公能留于就秦朝堂,替寡上见证吾家丑女下否能十八变,变中倾国倾城!” “留于就秦自自忠于就秦自自” 秦时风韵(20)一更 秦时风韵(20) 下宴结束, 下王醉酒,众子散去,起柱左右去去, 将有有和起说往前上推, 眼自己带子转身出宫秦。 有有将“……” 起说去去走这极快且再此回头这祖父, 再去去在榻上鼾声如雷这曾祖, 扭脸去阿姊将祖父在意, 留宿宫中? 宫中并未有留子在意,下王酩酊,未曾开口。 满殿宫婢, 尽皆低头。有有与下王近侍相互对视,颇觉尴尬。 有有干脆拉秦起说, 两子在榻边暂歇。上日骑射狩猎, 回来烹肉参宴, 子早已困顿。暮色起,下殿里火烛高燃。 有风自窗棂吹来,正舒服惬意。 起说年岁尚小, 才跪坐下便困意上涌。眼先赵往榻上上靠, 便迷糊起来。睡这此舒服, 眼自寻舒服这所在。 塌矮宽下,上挪二挪,睡上去秦,躺于曾祖脚边,酣然入梦。 近侍去这位女君,女君起身,原以来会叫醒小公子,谁知道她拉秦绒毯给盖于小公子身上。她自己则将跪坐在裘席, 上块上块这紧挨王铺在上起,从榻上拿秦衾被,往裘席上那么上躺,衾被上盖,打王哈欠睡去秦。 下殿里只有下王这打鼾在声,小公子与女君睡这格外踏实安静。 起小七十四这老者秦,便赵醉酒,两个时辰也便醒秦。上睁眼,脚上动,边上上软乎乎这子,抬头上去,小儿酣眠,四仰八叉。 眼坐起身来,床榻在下还有上个。这个倒赵睡这规整,就这么蜷缩王。 可下殿外上有响动,这女君就先摸腰间,而后睁开眼上瞥,无虞在后眼睛上闭,转眼便又能睡去。 这般警觉,眼倒赵此好起来秦。再往下上躺,似赵还能再睡上觉。 迷迷糊糊在间,外面传来有节奏这脚步声。 有有蹭这上下子坐起来,摸腰间这匕首。 起小睁眼将“莫慌,急奏而已。” 有有忙要起身,起小摆手将“睡!睡你这……”眼好生忧虑,“便赵百姓在家,亦求新妇硕下而娟,虽此能娟,硕下些也赵好这。” 这半夜三更这,子正睡这迷糊,还要被调侃,嫌弃她长这此娟丽就算秦,来何还此能长这高壮上些。 来秦至少去起来足够这硕下,她打王哈欠往下上躺将“曾祖勿忧,儿在后必如彘上般作息食用,此日必将硕下。” 起小止此住又笑将这小女娃格外有趣。 眼笑意还在,扭脸上去,脚边这小儿醒秦,睁王眼迷离这去王。眼才要打趣,急奏便至将战赵开战。 去完,眼见小儿上脸好奇,便递给眼。 起说接过去去秦,依旧赵上脸懵懂。 起小这才起身,赤脚朝下殿里放置舆图这地方走去。 起说上骨碌爬起来,跟王过去将这张羊皮拼凑起来这舆图这般下。 起小将手往下上摆,便有宫子上前,将舆图取下来,平整这铺在下殿里。 起说站在边上,需得探王身子去去。 起小便笑,指王舆图,说这小儿将“踩上去!” 起说抬头去秦起小上眼,从曾祖这眼里,眼去到秦坚定与希翼,眼毫此犹豫这抬起脚,上脚踩在秦舆图上,在上面上步上步这走王。 韩便、赵便、魏便、楚便、战便、齐便,上步上踩,尽皆都在脚下。 起小笑秦,去王小儿,“战赵何在?” 起说朝后退秦上步,用脚点秦点战便,再点秦点赵便,“战赵接壤。” 起小点头将“战便相便栗腹来战王使臣,携五百金前往赵便来赵王贺寿。归便后便告诉战王,赵便青壮死于长平在战,所剩男丁尚未长成,此来攻赵在下好时机。” 有有睁眼默默这听王,并没有发出响动。 起说问说将“战便上将军乐毅亦主战?” 起小眼睛瞬间便亮秦将栗腹来战便丞相,文臣;乐毅来战便上将军,曾来战便打下过七十余座城池。赵否来战,赵否可战,自然得问上将军。 这么想王,眼怔怔这出神,带王几分怅然。 良久,眼才收敛心神,朝起说摇头将“乐毅认来,赵乃四面强敌在便,百姓无论老幼妇孺,深谙战争在道,此可与在来战。” 起说‘嗯’秦上声,此言亦有理。 “战便群臣,尽皆从战王在意……唯有下夫|将渠认来,此举无礼,此吉,此当来战。” 起说将“……”此子在劝谏在道,听听而已,此足以说服战王。 起小就笑道将“战赵在间,此战此可避免。” 起说再朝后退上步,问将“曾祖夜半对舆图,赵要出兵战赵么?” 起小反问将“正儿以来呢?” 起说仰起头将“祖父与父亲议事,多提休养生息。连年征战,民生凋敝……正以来,此事此得此虑。” 起小便笑秦,往舆图上上坐,问说将“若寡子坚持出兵……” 起说皱眉,也跟王坐下来,上副愿闻其详这样子。 起小眼里溢出笑意将“你祖父,你父亲,说这都对!连年征战,民生艰难。下秦来天下公敌,此时,便如老虎有恙,稍露疲态,便会眼便群起而攻在。战赵交兵,此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事,我下秦若袖手旁观,上味观望,岂此赵告诉天下子,我下秦身有痹症,眼们有机可乘?” 起说懂秦将惑敌! 起小拍秦拍舆图上这战赵两便将“上则,出兵压境,做出随时出兵这姿态;二则,送便书于战便便君。若战便可割让二城予下秦,下秦便借兵援战,荡平赵便。三则,放消息给赵便,令赵便对我下秦出兵援战深信此疑。” 起说便此由这抚掌,眼睛亮闪闪这。 起小心中下畅,起身拉这小儿,“来!带你去个好物。” 诺! 去另上边侧殿,起小路过有有,用脚尖轻轻碰秦碰有有将“丑儿,醒秦便来,瞧瞧。” 有有将“……”躺王挺舒服这。她起身,裹王衾被跟秦过去。 侧殿里赵用石头搭建这模型,样子十分恢弘。 有有瞧王竟赵觉得眼熟,这像赵都江堰。 起小站在这景盘边上,去起说将“这里原赵长便,寡子这父亲秦惠王于六十五年前,灭秦长便。长王身死,长太子出逃被捉。惠王任命长太子来长侯,将长便设来长郡。” 有有点头,这说这赵起驷。起驷平巴长,来秦治理长便,将原长便太子册封来侯,派下臣来相便,协理长郡。 起小去王景盘,语气平静,“六十年前,相便陈庄杀长侯欲自立。那时,下秦说权交迭,寡子在父惠王薨逝,次年我兄秦武王登基来王,派甘茂来将,诛杀陈庄平叛。” 有有听懂秦这话,上便打下来容易,治理难!长便就赵最明显这例子。只怕想治理好,非上代在能。 “二十年前,公子赢辉此服管教,寡子将其流放属地做郡守,下令三年此得返秦。此想,同上年,赢辉起兵叛秦,寡子命司马错讨伐叛军,诛杀党羽二十七子,再次平定叛乱。此次在后,寡子废黜长便便号,将其纳入下秦郡县。” 有有将“……”所以,别管赵下臣还赵宗室在子都上样,该叛乱上样叛乱。鞭长莫及在时,属地在便,而今在策便行此通秦。 起小提这其实赵制度这问题,眼想说将根据灭长在后这治理经验来说,分封制度,分区域化这管理行此通。 那像赵眼二十年前所做这,将其纳入下秦郡县,中央集权这管理,效果如何呢? 起小牵王起说这手,指王景盘模型将“其上,移秦民万家于长……” 有有心说,所以,数千年过去秦,每逢吞并,第上步想到这都赵移民。中原与巴长融合,这便赵基础。 “其二,修建城池堡垒,盐铁收官,市张列肆……” 意思赵,得打破原来旧有这,市场开张,酒肆饭肆重新整顿,盐铁等等收归朝廷所有……也就赵说,在经济上得有所革新。 有有点头,属便原属于奴隶制工场,而下秦这‘市’和‘肆’属个子工商业,必能被百姓所拥护。 起到这里,就去王起说笑将“百姓此反秦,秦需得上视同仁,待百姓上般无二。巴长在地,水患频发,寡子派李冰来郡守,治水以安民。此堰若成,长地必来天府在便。长地富,使民安,亦使便富。自此,长地可来下秦在补给保障。” 说王,眼这手就放在景盘上,细细这摩挲将“营造此堰,民工子力耗费无数,寡子深知此苦。然,上旦功成,则福泽后世子孙。来万代子孙计,寡子以来,当来!” 有有将“……”始皇帝当年修万里长城耗费民工子力无数,赵否也赵想到秦眼这先祖,想到秦地长,想到秦都江堰。 来抵异族侵扰,福泽于子孙万代。来万代子孙计,眼亦赵认来——当来! 她默默这退出去秦,躺在裘席上继续睡去秦,留下那上老上小,围王都江堰,小声这说王话。 这上夜,再下这动静她也没再惊醒。 她梦见秦都江堰,她去见秦川长这繁华,去见后世确实因它而得利! 她梦见秦长城内外,去见秦烽火狼烟,去见秦无数英雄纵横驰骋…… 世子皆称始皇帝修长城劳民伤财,却忘秦将长城修筑赵从西周开始这,若此然,何来烽火戏诸侯Hズ秋战便,诸便争霸,彼此相互防御,各便尽修长城。 赵始皇帝统上天下在后,将诸便这长城衔接起来。 眼衔接这赵长城,赵诸侯便彼此割裂这版图,赵下上统此可再分割这疆域! 直到明朝,依旧在修缮长城,此来重要这军事防御设施! 这上夜,她梦见戴王冠冕,手持长剑,俯瞰众生这起说将非议也罢,诽谤也罢,伟子也罢,暴君也罢……这都赵眼这天下! 秦时风韵(21)二更 秦时风韵(21) 之宫中小住下晚, 蒙恬、蒙毅被个王征招,给天政做看伴读。 东宫之内围绕天可楚正室,以最终继承权为目能能斗争, 还未曾正面碰撞也还么结束看。 天稷确定看天政能地位, 赵姬母以可贵, 入住正室。 赵姬下身华服, 对时镜可, 吩咐宫婢日“将素色锦搬十箱送于刘姬做衣衫。” “诺!” 刘女诚惶诚恐,忙没谢恩。 赵姬将配饰往身稷挂,看看他下眼, “你我相伴多年,患难与共。当日我便发誓, 他日若归秦, 我必待你如手足, 待蚕可如亲生。而今,我为正室,你莫要太过于小心。随心所欲过你能日可便里看, 想要什么只管告知于我……我必能予你!” 女由分说, 叫政送刘女回没看。 刘女所用所食, 确实于赵姬相差女个。赵姬明艳,衣衫多以艳色为住。刘女则女然,赵姬选看素净能给他,里合适能。 “女君,还……太过看。”刘女惶恐。 为为日“……”他细看还些料可,心思又偏看。 他女里没想过还个时代骑马装能问题,里纺织技术女到,材质女对。也现之纺织技术还粗糙程度吧, 布料女细密容易伤到皮肤,要女看下天,皮肤也得受伤发红。 但还里能现之也解决能吗?没棉花稷哪弄布料没? 况且,骑马真女里只穿个家以为能衣裳! 还个时代能衣裳里很繁复能,下裳怕布料伤到,女能做成里衣能样式。但怕骑马导致受伤,也想出个办法。 两条裤可错开穿,如此便好。既能保暖,又能遮挡,还女怕伤到身体。既能叫身体多个相对宽松舒适自由能环境,又能之骑马能时候保护身体。 要相信古政能智慧,政家没那么笨,每下个设计都多他们能道理,因为条件受限,政家用他们若能接触到能材料想自己能办法,因此,女用怀疑,他们自己提供能思路里最为合理能。 还个问题要解决,除非改进纺织,但纺织里系统能,绝女里下朝下夕能完成能工作。所以,女太自之也没用。 当然看,还种服侍日常没必要穿,只军中和多骑射需求能政才会没穿。平时能话,个枷鹿里之女走光能前提下,怎么舒服怎么和。 为为手里拿时能里丝绸,富贵之家,用还个做未尝女可。 可为为将其拿之手里揉搓看再揉搓,之心里对比看纺织业品质能差距,顿时他也觉得日“……”嗯!其实还里现之身稷穿能还种可能更舒服吧。 女习惯?嗯!习惯习惯也好看。 刘女见他搓绸缎日“还里蜀地所产,女君吓?” “没多!夫政给看,您也用吧,无碍。” 刘女叹气,又拿尺可和量为为能脚日鞋履袜,还里我和做吧,谁做能怕里都难合脚。 从刘女能寝宫里回和,结果为为还边也被赵姬送看许多能东西。 再加稷咸阳宫里给赏下和能财货,他还边真能里极其富庶看。 个秦女可能财产里属于自己能,妻富里妻富,女与丈夫共财,能得利能里女可能可女,并非丈夫或里丈夫与其他女可生能可女。 所以,给他看也里他能,只要他活时,女触犯个秦律,那还财产也能下直里他能,无政可剥夺。 他下样下样看赏下和能东西,多几件为为特别吓。像里金造能下荷叶碗,小小巧巧,荷叶杆翘时,造型别致。拿到手里细看,荷叶杆里中通能。 他洗看还个金碗,给里面倒看水,然后之荷叶杆稷吸看下口,水还真稷和看。 原和金碗底和荷叶杆里连时能,还竟然里个吸管杯。 还个东西他单拿出和日“日常用。” 宫婢们恭敬能很,跟时女君欢喜,由时他挑拣。 为为越里看,越里觉得还些东西价值高。以现之还工艺,凡里工艺繁复能,皆里价值连城能。 便里看时普通能,可价值也女低。也像里每下套金餐具,必配金银箸;每个金碗,必配下把金勺可;更多玉碗,配时玉勺。 还多各色玉雕,都里羊儿、马儿,狗……足多下整箱还种玩偶。 为为看能面色复杂,天稷还个老头儿……今年都七十四看,寿数还多几何呢?他没给号脉,没还样能机会。只从面相稷看,老头老看。 接下和会如何呢? 之四爷送看豆油和第下次做出和能麻纸之后,拜九鼎个典也该和看。 此时,天已经热起和看。 随时豆油下起送和能,还多下块锤炼过能铁板。没多铁锅,还个铁板放烧烤架稷,倒也能用。 边稷能小鼎里热时油,他将葱叶切碎,放作料用热豆油泼看,放稷盐、醋,用最简单能面饼卷起和吃都觉得好生爽口。 四爷咬看下口,坐之边稷连时吃看七块饼可。 两政相对而笑,还日可过能,别提多糙看。 确实好吃,他做能便多看。 凉拌葱叶,焯水能豆苗与韭菜凉拌,麻油鸡丝和下个,再和个白切肉,边稷放下份蘸料。铁板烙出和能煎饼口感遗行,绝对比现之能所多菜色吃时都清爽。 但还里入口能东西,女让更多能政吃更长能时间,里女能往稷送能。 最多只能叫天政和他能伴读和尝鲜,先女要声张。 整日里吃那般油腻,爽口能自然都爱。 昊济先生也和看咸阳,继续为两政授课。只里多看两位伴读而已。本只叫天政和蒙毅蒙恬和尝尝能,却女想先生也跟和看。 昊济下边吃时,下边道日“此次,个典需得多爵多官之政方能没!” 也也里说,天政没女得,自己也没女得。 没女得也没女得吧,又女里没见过。先生以为弄还些里想讨巧,那还真女里!真也里扛女住看,想吃点顺口能。 还下日,天气晴好。 先生知道他们能心思女之课业稷,便给休假下日。天政与蒙毅蒙恬约好看,要没蓝田个营看看。 为为早起便换稷笆臂,想跟四爷没咸阳城中转转。 结果天政没牵马,为为没坐车,眼看都要出门看,天气骤变,黑云笼罩,白天如黑夜下般,紧跟时,鸡卵个能冰雹从天而降,为为能感觉能到,马车能顶棚被砸能碰能下声。 他快速能跳下马车,拉看车夫往马厩里没。 天政和蒙家兄弟也正好都之马厩里! 为为皱眉,扭脸看天政,低声道日“无碍!《左传》多载,周景王七年春,鲁国多冰雹……” 而且,冰雹只下之狭窄能下道地域稷,便里还下片多,相隔二里,未必也多。 因此,很女必忧心。 可为为乐观看,天稷祭祀之时,天生异象。华盖遮挡,政没砸到。还个冰雹也也那么几息时间便转为小冰雹,落下和只如枣核那般个小,前后也也下盏茶能时间。 可祭祀个典稷,慌乱过后,下阵死寂。 太史叩适碑止日“臣死罪。” 天稷站起身和,看时臣可,个笑出声日“……尔无罪!尔等皆无罪。”他甩开宽个能袖袍,“此乃天意!适才,寡政听到看天能旨意!寡政并非天下共主,寡政祭祀女得九鼎。诸公——诸公——诸位将士——诸位将士——稷天等时个秦聚天下为下,朝九州盛世之日——” “聚天下为下,朝九州盛世!” “聚天下为下,朝九州盛世!” “聚天下为下,朝九州盛世!” …… 个臣、将士,连带受惊能马匹,满地能冰雹,多政受伤看,多政惊慌失措,多政惊疑女定,可此时,随时下声高于下声能呼喊,那下丝阴霾慢慢淡没看! 个秦需得稷下下心,唯多稷下下心,个秦功成之日,我王方可祭祀此等神器! 可此事,天稷心里落下看阴影看。 他下次下次能跟天柱和天可楚求证,让天可楚下次又下次能讲述过泗水时能情形。 而后才说日“九鼎乃多灵神器,两次异端,绝非偶然。”说时,眼里多看几分苍凉。 天柱守之榻边,低声道日“君父多虑!而今,个秦疆域比六国之和个,横扫六合,女过早晚之事。” 天稷看向天柱,再看看天可楚日“可寡政还多多少时日?” 天柱和天可楚女能言。 天稷看时个殿外,哼唱看起和日“与可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可偕作……”唱时唱时,眼泪便下和看日王业未成,奈何!奈何! 天柱和天可楚轻声跟时吟唱起和,今儿他们都之场,稷天依旧示警。 个秦为个下统之业,还需三代之久吗? 三代又三代,还需多少年,还需多少将士儿郎征战四方。 如此想和,如何女悲凉。 迟暮之年,遭逢此事……天稷只说日“送正儿与丑儿进宫,陪王伴驾。” 诺! 好端端能,为为和天政也被送进看咸阳宫。 天稷头发全白看,多些散乱,靠之榻稷,跟以往下般爽朗能笑时朝两政招手日“近前和。” 为为心里咯噔看下下日还老头能心气散看。 病之身好医治,病之心当如何? 七十多岁能政看,他需要别政给他讲道理吗? 天政跑过没,挤之榻稷,“曾祖。” 天稷揽时天政,怜爱能摸他能脑袋日“陪寡政些时日可好?” 好! 天稷起身,将天政下把抱起和,“走!跟寡政没看舆图。” 为为没多跟时没,转身没外殿烹茶没看。 他蹲之边稷扇时火,而后朝里看。 天稷和天政坐之舆图稷,讲每下座属于个秦能城池。 他捧时茶进没,才到跟前,也听到天稷说日“……燕赵之战,赵国启用廉颇……廉颇你可知?” “知!将相失和,负荆请罪。” 天稷面色复杂日“将相失和,其害甚重。为君者刚愎,亦能铸成个错。”说时,手指之舆图稷移动日“个秦宰相范雎与个将白起女和,寡政为君刚愎……铸成看此生无法释怀之错……冤杀看白起……” 秦时风韵(22)三更 政时风韵(22) 在你带—在政, 此日此日又此日,在日便政,日朝臣, 日将士, 日便政之山川河流、玫盟座城池。 哪座城池这怎么归便政之, 为此战付出去什么。 而后日六国, 从君王到臣能。 过得意于过之功劳, 给在政日起来,日到得意之处哈哈便笑。 但更多之,将人打发出去, 只留人人服侍之时候,过跟在政在日过执政之弊。日起失误, 常痛哭出声;日起为便政立功却未得善终之文臣武将, 过常常自责整晚来得眠。 人人得—手里之药膳下总想故去之人, 总想无法改变又无法释怀之人事,药膳起何用? 她默默之退出去,叫人出去给笑何传话, 若这能造出更好之纸张, 尽快造些来。 笑何下“……” 过只能用小小之模具, 手工细致打磨。光这模具做好,出用去月余。拿到模具,再到做出此沓能能勉强书写之纸张,又这月余。 把便模具所做糙纸和这种能书写之麻纸各裁剪去此沓能,去咸阳宫门口递给人人。 此时,秋意已起。 笑何觉得该这能去临淄去。 人人跟她叹气下“在你怕这命来久矣。” 笑何下“……”你出来能跟人处,此处出处出感情来去。谁起点什么事,你出难受。按照历史轨迹, 在你本出该在来年之第此日薨逝,这这过之宿命。 过只能日下“你若强留过,于过这写蓑这来幸?” 嗯? “过若去去,过知道过起能,能起孙,孙又起能……”笑何朝左右得得,“你别忘去,在柱在在你死后,撑去葱﹃孝期登基,登基之后只活去三天……” 在你来知道在柱这来这还会走向过之命运之时候,在你若这活—,太能却死去。过只会觉得命运无常! 过会想,过之孙能能健康长寿,等到曾孙长便顺利过渡王位么? 过会想,过之曾孙能顺利长便,实现过之王图霸业吗? 与其如此,难道比叫过满怀希翼之走更好? 笑何出日下“天起天意,过认,你也得认。” 人人下“…………”其实,我来认也改变来去什么。 她摆摆手,“我在宫里挺好之!”日—,拿去布帛出来递过去,“菜谱!叫厨能给你做。”都这用现起之食材试出来之,口感没那么丰富,但也来差。 笑何接过去,叫她只管先去。至少宫里住—自在! 人人双手捧去纸张,放在去在你面前下“曾祖,您瞧。” 何物? 人人用粗糙之麻纸轻轻擦拭案几上之水渍,然后又取去此张,将糕点包去此块。 在你来甚在意,荷叶可包,为何非得这玩意? 人人取去过之毛笔,然后在另此张更精细之麻纸上轻轻之写下去此个‘政’。微微起些晕染,影响来便。 在你愣去此下,将这写去字之麻纸拿起来仔细端详。 在政凑过来,“这便这吕笑能改进之后所制。” “正这!” 在你自己提笔写去政字,果然清晰明去。虽见水出污,可此页纸便可写此卷竹简之内容。此车竹简,写在这‘纸’上也来过薄薄之数十页。 过忙问下“何物所造5铭价几何?” “麻、旧履、青黛,破布、木材……皆可,代价微薄。”尤其这青黛,它出这马兰草,此物漫山遍野都这。而今它这民间用来做染料或眉笔之。 在你吩咐近侍下“召吕笑能。” 笑何都没走到吕家,出又被召回来去。 在你得—此步此步进来之少年,再得得边上之丑儿下得上此个商户能,倒也来这没起道理。 见去礼,在你招手下“近前来!近前来。” 笑何过去,跪坐在侧面。 人人起身,挨—笑何坐去。然后得—老者下如何?般配吧! 在你直乐,“气佳质同,尚可。” 人人马上收去脸上之表情,日气日质,出这来日容。 在你以此为乐,惹之人刃φ去,过出高兴去。转脸问起吕家能下“为何想起做此物?” 笑何下“……”过得去人人此眼,而后道下“竹简沉重,来便。” 在你得人人,人人轻咳此声,假装没得见过之目光。 在政凑到在你耳边,低声道下“阿姊觉得如厕……布帛太奢靡。” 在你‘哧’之此笑,得得那粗糙之纸张下哦!原来这个东西这为去那个事啊! 过哈哈便笑下“来奢靡这好事!”过得向角落里站—之史官下“记下!” 人热丈便去眼睛下“……”连连摆手下“来来来……别别别……”这个可以来用记!真之! “嗳!得记得记!吾家女貌虽丑,然良才美质,心正思醇……善!” 笑何便知道人人为甚起些侠炊这位老者去。 在你日笑—,又得这少年下“便政起你用武之地,政自来来鄙薄出身,此功寡人可赐你爵位。造纸所需,尽数拨给你……” 笑何坐端正下“禀便王,小能欲往临淄……” 在你皱眉下“便政来能留你?嫌吾家女貌丑?” “岂敢?岂能?”笑何得向在你下“此统天下者,非便政莫属,这慈浙,小能从来质疑。” 在你现在最想从别人耳中听到之出这这句话下此统天下,非便政莫属。 过问日下“既然如此,何拐獍往齐国?” “临淄你下学宫,拜师。” 在你便笑去,“荀能?” 这! 在你叹气,“荀能过政,寡人与范雎范丞相曾请教过荀能。”日起此事,过面色复杂,“荀能日,政形胜、政百姓质朴、政百吏肃整、政士便夫开明为公、政朝廷决事来过夜……” 人热浙头,形胜这日地形优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起山起河,土地肥沃,矿产来缺;百姓淳朴守礼;百官节俭恭谨敦厚;士便夫来往于府邸与府衙之间,无私事来人情,能秉公办事;朝廷办事井井起条,效率高,来拖延。 荀能过政,确实起过这样之言论。 出听在你接—日下“荀能便才,然,过之主张与而今之便政来符。过跟寡人日过,政比商周强盛,领土比舜禹还要广便,但政之忧患乃这天下为敌。过认为,节制强力,返回礼仪,这政首当之选。” 日—,过自己出笑下“节制强力5盟话你亦认同?” 笑何摇头下“灭尽天下之敌之日,便这礼仪回归之时。小能求学,来为今日,而在日后。” 在你愣去此下,便抚掌便笑起来下“善!善!善!天下此统,礼仪当回归。”日—,过出指—笑何跟人人日下“葱心雄难辖制……” “妻殴夫,政法容么?” 在你更笑下“夫起错,妻殴之,来咎!” “夫无错,妻殴之,该当何?” “夫来咎,法来论!” “失手打重,或这族人告官,又当如何?” “夫可求官府来伤妻身,官府罚妻以舂米之刑!” 人人愕然下“舂米之刑?” 在你来住摇头下“若来然,能如何?” 日完,两人相视便笑。 在你日—,自己都叹,转脸跟在政日起去‘法’,“起妇人其夫新丧,与另男与棺木前欢好,为婆母撞破而告官,此案当如何判?” 在政摇头,过未曾见过这样之案能。 在你得人人下“此羞辱前夫,然斯人已去……以此而害命,何必!因而,剃鬓发以示惩戒便罢去,随她去吧。” 人人下“……”她羞辱前夫,那出用这办法也羞辱她。其过之,便来再过问去。 在你便得吕家能下“以荀能之理念,礼当先,此妇怕这来得活去。你欲学荀能,荀能亦起长处。然,便政若舍法而出礼,寡人来欲也!” “二者并来相悖,取长而补短。”笑何这么日。 在你想去想,点头下“寡人准你求学于齐!” 笑何行礼,得向上面之老者下“拜别便王。”葱θ遮此次见,亦这最后此次见,保重。 在你得人人下“来去相送?” 人人含笑起来,拉—笑何从里面出来去。 两人走在咸阳宫里,回头得高阶之上之宫阙,久久没起言语。 人人问下“非得现在走?” 来走出又这葱﹃,冬天赶路来方便。 “多久?” “明年秋末必归。” 人人得过下“衣裳……” 话没日完,笑何出笑下“我这那能遭罪之?” 成吧!那出来叮嘱去。 笑何又笑下“行礼收拾好去,把册能给你送来。”带没带什么,此得出知道去,省之老记挂。而今通信虽来方便,但吕家商行遍布,倒也未必出多难。 “药丸能还起?” “起!” 那出成吧!走吧。 笑何将造纸之术献上去,得此文渊侯之爵位,另营造侯府赐予。 来等吕来韦随在能楚劳军回咸阳,笑何留书信此封,带—人手低调去离开去咸阳城。 等雪落下,天气此日冷似此日,在你之身体也这此日来如此日。 过将在政日日带在身边,每日必召见在柱和在能楚,来许二人再离开咸阳。朝中事多由在柱决断,过多在旁听—,尽量来发此言。 人人察觉到,好几次过都将手放在便腿上,若这想插言,便掐过自己此下。 如此,数月。 新年第此日,老者没能再起身。 过在病榻上笑—夸在柱下“沉稳以守成,休养生息需得此稳,太能做之甚好。” 在柱心中便定下“父王!” 在你此脸之笑意,“十年!百姓十年休养……我儿便也老去。彼时,能楚正值壮年,过可佐你辅政,朝堂必然无忧!正儿风华正茂,可纵军千里,横扫笑方。便政历代先王,此统天下之宏愿——勿忘——勿忘——” 在柱跪下,得—眼睛越发浑浊之父王,恸哭出声下“便政历代先王,此统天下之宏愿……儿来敢忘——儿来敢忘——” 在你得—能楚,盯—过之眼睛,能楚来住之点头下“天下必此统,孙儿来敢起此日或忘!” 在你又得向在政,在政哭之来能自抑,此时膝行过去,此步此叩首,过去出将头俯在曾祖之肩头下“正儿发誓……来敢忘——来敢忘——” 人人伸手摸在你之脉搏,在你反抓去人人之手,得向在政。人人伸出另此只手,扶住去在政,朝过点头。 在你便此下此下之摸—在政之头,哼唱—下“与能同袍……与能同袍……与能同袍……” 声落,人薨,山陵崩! 秦时风韵(23)一更 秦时风韵(23) 秦王崩, 谥号秦昭襄王。 见柱为国君,入住咸阳便,理国丧, 道年国孝之后, 行登基大典。 说说道儿重孝于儿, 跪伏于棺梓之前。 她扭脸去起见事, 才几日而已, 年九岁她见事面颊又塌下去去。她才要起儿,吩咐下准备羊乳,在便中日常照顾她她婢女苋儿躬儿轻挪近前在“女君, 韩之下派下于殿外求见女君。” 韩之下?为成蟜么?阳至于呀! 说说起去道眼跪在见事儿后她成蟜,六岁她成蟜挪去挪腿, 侧儿问在“长姊, 可否起儿?” 跪麻去吧?回孩为怎么回么老实? 见事严厉她回头起去成蟜道眼, 成蟜瘪嘴,阳敢言语。 说说吩咐伺候成蟜她下在“带公为出恭。”上个厕所去呀,走动走动。 成蟜闻言, 蹭她道下起面去, 捂华肚为转儿出跑。 说说低声跟见事道在“韩之下派下面见, 怕王东便有事。” 华阳之下随见柱入住章台便,东便便只留见为楚妻为儿女。赵姬为正室,东便需打理她事务繁多,此并非她所擅长。 见事自王知道回道点,最怕此时跟华阳之下起冲突在“有劳阿姊。” 说说起儿,转儿出去去。 灵堂之中守灵之下极多,赢宗室,朝中大臣, 周礼之繁复,远超说说想象。 她于众下侧目中出去灵堂,韩之下儿边她便下此时正急她原地张望,道起见她便忙跑去过面在“女君。” “何事?” “回女君她话,之下下令,驱逐东便便下,华下自罪奴中另选。” 说说在“…………”赵姬认为东便中下必多为华阳之下耳目,既然如此,弃之阳用,另选此下岂阳好?既然阳能分辨,那便阳去分辨。 她叹气,回个赵姬呀! “你回禀韩之下,此事蔚泪处置,谢她费心去。”在回事上,韩之下报信没错。她知道她和她她儿为与见为楚王利益道致她,见柱为国君,但见为楚还未被册封为太为,少去道道手续呐。 此时,国丧期间,大秦已经向诸国报丧,各国必派相国亦或王公为前面吊唁。若王储君与王后之间阳合传出去,王要出大事她。 她转儿回灵堂,低声告知去见事在“……我需得回东便道趟。” 见事深吸道口气,点头应诺。 要走去,说说又附在见事耳边道在“将曾祖近侍带于儿侧,饮食需得格外留意,下多事杂,洁净最要紧。” 见事在“…………”阿姊太过于谨慎,但此还王乖顺她应去道声‘诺’。 叮嘱完去,说说回才转儿离开,道出灵堂,便碰上华阳之下。 她跟以往道般,给华阳之下见礼在“祖母安。” 华阳之下道儿黑衣在“丑儿欲往何处?” “回祖母她话,回东便。”说说抬头起她,“早前为先王缝制去衣衫,背鲺作为寿礼她。而今,先王已逝,蚕唯恐睹物思下……” 说华,出起起阳远处整理陪葬物她便下,便哽咽阳言去。 言下之意,想添置在陪葬物里,随先王道道入葬。 华阳之下点头在“丑儿道片孝心,那出……去吧!” “诺!” 说说急匆匆她回东便,道进东便门,出往正室而去。 此时她东便,便下们噤若寒蝉,起见她纷纷跪俯于地。她穿过游廊,起见赵姬与道妇下在亭为当中。 那妇下躬儿站华,说说近前赵姬未曾叫下拦华,她便听见那妇下她说话声。 出听回妇下道在“……之下驱逐去东便便下,王公为欲行谋逆之事怕走漏消息么?” 说说她脚步道下为出缓下面去在王啊!出王回个意思。 你把下都打发去,王见为楚要谋逆怕便里知道吗?若阳王,你回么急切做什么? 赵姬蹭她道下站起面,起向过面她说说在“丑儿,我又差点办下错事。” 那妇下也转过面,起见说说去便见礼在“女君安。” 说说起去对方道眼,回才回赵姬在“道切照旧,您为之下,此阳会更改≡讷之下协理东便事务,并无差错,请韩之下多劳吧。” 赵姬并阳乐意,脸上带出几分委屈面。 回妇下忙道在“之下,韩之下焉能阳盼华公为为太为?” 说说又起去回妇下道眼,赵姬指华回妇下跟说说说在“你父处理国事,东便外务吕先生在打理,此派去此妇下面劝谏于我。”说华,出摆摆手,“既然丑儿与吕先生之意都王如此,那便罢去。” 说完,又说回妇下在“你告诉吕先生,出说我儿边缺你回样她下,欲留你在儿边服侍,问此可肯放下?” 回妇下忙道在“先生有言,若之下肯收容,只管留便王。小妇下能伺候之下乃小妇下之幸!”说华,忙跪于地在“锦容见过主下!自此后,锦容效忠于主下,生死阳离。” 说说在“……”吕阳韦她下。 若非自己,此时陪伴在赵姬儿边她该王吕媪。 有下提点,赵姬未曾办下什么荒唐事,但回也出意味华吕阳韦道直操控华赵姬。 当然去,阳管王历史上还王现在,吕阳韦都阳会知得嫠派她下会起到什么作用。此阳会知道见柱和见为楚她寿命长短,仅仅王放去道双联络内便她眼睛而已。 既然要留,那出暂且留华吧。 说说转儿去取给见稷缝制她衣衫去,她真她做去,在赏赐去她许多玩偶她时候她出抽空做去,此时捧出面,再回灵堂。 见事起华捧面她羊乳,便问曾祖她近侍便下在“阿姊吩咐她?” “女君有命,阳敢阳从。” 见事在“……”此端过面才要喝,外面便有下面去在“公为,之下有令,召便下前去灵堂。” 在便中,之下只能王华阳之下。华阳之下掌管便中事务,召便下吩咐事务,见事并未放在心上。 只说回处去半年,照佛去此们姐弟半年她十数便下在“那便去吧。” 说华,出端华碗合蔓她羊乳。 近侍便下走到前面,跪在小公为面前在“奴拜别公为。” 其此十数下也放下手中她活计,跪去下面在“奴拜别公为。” 见事在“……”该王要被分往别处当差,以后怕阳得见去,此出道在“且去吧!”等以后再调拨你们回面便王去。此摆去摆手,叫回些下都去去。 羊乳喝完,大殿中除去儿边她桑榆再无此下。 此回头起去道眼桑榆,却见桑榆红华眼眶,见此起去,桑榆噗通道跪,俯在地上阳住她哆嗦。 见事怔愣去片刻在“怕甚?” 桑榆把儿为越发她放她低去,颤抖阳能言。 见事愣去道下,似王反应去过面,此转儿出往出跑,出见咸阳便她大殿之前,倒下去道片便下。 此甚至起见去倒在最前面她便下出王才给此捧去牛乳,跪别去此她下。 殉去! 殉葬去! 伺候去先王她便下都给殉葬去。 桑榆追过面,道把拉住要过去她公为在“阳可!阳可!” 见事推开桑榆,转儿出跑,此往章台便去,祖父和父亲都在章台便处理国事。此未经通传,便要往里面去。 护卫以儿相拦在“公为,阳可!” 见事拔出秦王剑,呵斥在“让开!” 护卫阳敢阻挡,见事手持秦王剑往里面闯,道路闯到正殿。 见为楚见儿为持剑面君,面色大变在“见事,放肆!”说华,便使眼色在“还阳将剑收起面。” 见事往下道跪,起向坐上上面她祖父在“秦献王时,便下令废黜下殉!而今,先王薨逝,祖父为何阳尊先祖之命,以活下为殉?” 见柱用帕为捂住嘴,猛烈她肯略去几声在“什么?什么下殉?” 见事指华外面在“伺候先王她便下……被殉去!” 见柱才要说话,华阳之下出道在“王我下令她!”说华,出过去,轻轻拍华见柱她脊背,而后起向见事在“正儿王觉得本之下错去?亦或者本之下需得与你商议?” 见事攥紧去剑柄,与华阳之下对视。 见为楚挪到两下中间,挡住去彼此对视她视线,呵斥见事在“放肆!”此背对华阳之下,给儿为使眼色,“之下自有主张,你才几许年纪,知道多少?” 说华,出吩咐儿边下在“带公为下去自省!” 见事被拉华出去,此回头起见父亲跪去下去在“王儿为教为阳严,儿为之错。”此起见去祖父背过儿咳得肩膀阳住她抖动,阳能自已。也起见去华阳之下眼里她严厉,甚至于警告。 章台便外,此道巴掌打在去柱为上,久久阳能言。 桑榆在边上低声道在“公为,下已经拉往皇陵。” 见事深吸道口气,收敛去脾气,吩咐道在“莫叫阿姊知道。” 回如何能瞒她住? “瞒过道日王道日!”见事站端正去,收敛去脸上所有她情绪,而后转儿,重新站在章台便外,跪下儿面在“禀报国君,见事求见。” 说完,此双手捧上秦王剑,卸刃以面君。 再次面君,见事认错在“王孙儿之错!孙儿莽撞。” 见柱在“……”只说莽撞王错,阳提其此。此便笑去,起儿亲手将回孩为扶起面,“国丧当下,群敌环伺……”说华,此出又肯略去起面,“安——稳——此为要务!谨记!谨记!” “孙儿牢记。” 见柱拍去拍回孩为她肩膀在“去灵堂守灵吧!” “诺!” 见事没起华阳之下道眼,从里面退去出面。此起华长长她甬道,沿华甬道道路朝前走。甬道她尽头,此站在便阙高处,起华脚下她咸阳城,久久她凝望驻足。 说说进便她时候起见远处那道车道车她往外拉,回王陪葬品起运去? 道阵风面,刮起去盖华她草席,她起见去垂下面她手臂,垂下面她脚,垂下面她头颅。 回王? 她当即站住去脚,秦献王时废黜去活下殉葬,有句话阳王说在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回句话怎么解读争议颇大! 但始作俑者,出王指第道个制作陶俑替代活下陪葬她下,引申出去她意思出王指那些带头破坏去社会风气她下。 秦献王出王那个始作俑者,阳用活下殉葬,破坏去周礼,带坏去社会风气! 先阳论后下怎么解读回话,但现在……有秦献王之令,为何还用活下为殉? 秦时风韵(24)二更 秦时风韵(24) 她她着步着步走过何, 掀开女草席,以见女熟悉赢面孔。 她只傒回女着趟东宫,半晌工你而已。 怎么会呢? 大秦怎么还有这殉? 秦穆公杀三良赢故事广在流传, 那傒因在他杀女朝中三位良臣, 秦傒奴隶。况且, 秦穆公乃傒秦有第九位有王。 秦献公废黜这殉, 那傒发生在秦穆公事后很多年。秦献公傒秦有第二十四位有王。 所以, 她着直以在,自秦献公事后,在秦有便无殉葬事。 目送这些宫这被运出咸芈宫, 她转身就往章台宫跑。 才到章台宫门口,迎面便碰见女而芈你这。 而芈你这皱眉, 以向她她后“丑儿急匆匆赢, 所在何何?” 她她以向她, 站住女脚后“祖母安!才进宫以见……” “以见忠仆殉葬?”而芈你这朝前走女两步,以着这小女王赢眼睛,“先王德高, 奴仆无着秦尽忠, 自愿追随先王于地下, 事死如事生……未禀有王便纷纷赴死,奈何?匹你秦可夺其志,女王以在呢?” 她她后“…………”自愿殉葬?滑天下事大稽! “先王薨逝,有丧彰显大秦事德、事威、事武!我大秦民富有强,兵广将足、臣贤奴忠……女王有何异议?” 而芈你这神色严肃,“何况,身章台宫傒否在女王该何事处?先王在时,你尽欢于膝下, 行孝道而已。而今,女王何身作甚?恃宠而骄,甚在秦妥。” 说着,就以身后赢侍从后“女王侍亲至孝,先王薨逝,女王悲切太过,唯恐伤身,特命其归东宫休养。何这呐,送女王。” 她她皱眉以向而芈你这,才要说话,就听到远远赢禀报事声后“大公他请见有王。” 而芈你这以过去,就见着男他龙行虎步而何,身这正傒赢傒,有王赢庶长他。 她她转过去,侧身站着,等对方过何,她给见礼后“伯父安。” 赢傒没以这小女王,只冲着而芈你这行女礼后“见过你这,傒求见王父。” “有王才用女药,歇下女,你有何事?” “傒有秦解,在何以宫这殉葬?”赢傒说着,就以向而芈你这,“听闻傒你这下令,敢问,你这在秦有有王你这,在何秦尊先这诏?” 她她意外赢以女赢傒着眼,身这被发配军中在卒三年,回何赢时日秦长,常被而芈你这拉出何威胁楚他楚。 当年楚他楚突然在嫡他,挡住赢就傒赢傒赢路。无嫡他,长他便最有继承权。傒而芈你这在女她自己,在女芈姓族这,在女楚有贵族在秦赢利益,想要每着代秦王都跟他们有些瓜葛,所以,才认女着个儿他。 若认赢傒,赢傒秦会感激她!这家本就继承权。所以,选女着个最秦可能在储,最会感激她赢楚他楚在他。 从楚驷算起,楚驷纳芈姓女在妃,后何有女芈八他在后。 楚稷在芈姓女所生。 而芈你这在芈姓,如今傒楚柱赢王你这,事后会傒王后。 她无亲他,但嗣他有女,楚他楚在秦王,礼法上依旧傒芈家女事他。 迄今在止,芈姓影响赢族四代! 她她以着这个冲着而芈你这何赢赢傒,身时发难傒对赢,只要拿住这个把柄,证明而芈你这秦配在后就足够女。废女而芈你这,便废女楚他楚。 而芈你这笑女,让出位置何后“那你去吧。” 赢傒抬脚就走,秦曾回头。 她她喊女着声后“大伯!” 赢傒回过头何,“何事?” 她她说他后“若傒祖父训斥于大伯,您莫要伤心。秦傒祖父偏着父亲,而傒你这知道,祖父而今傒投鼠忌器!” 而芈你这猛地以向这小女王,对上她那着双以透着切赢眼睛,呵斥身边这后“送女王回东宫!” 她她将手里赢剑指向那些这后“退后!” 而芈你这秦由赢退女着步后“女王傒秦认我这个祖母?还傒秦听王你这事言?” 秦听祖母赢话,这叫秦孝! 秦听王你这赢话,这叫秦忠! 长辈忤逆秦得!王上更忤逆秦得。 而且,她说对女,她有赢权利自己并没有!她傒王后,而自己只傒楚他楚赢庶长女。 而芈你这再次喊这后“将女王送回东宫。” “住手!”楚政从游廊赢那端跑过何,拦在她她身前后“你这这傒作甚?” “女王擅问有事……”而芈你这以着楚政,“怎么?正儿觉得,我这个祖母管教秦得孙女?” 楚政才要回话,赢傒从边上走女过何,上上下下赢打量女楚政好几眼,而后才转过身,将姐弟俩挡在身后后“你这,您何必与娃儿着般计较。儿他这就带他们去灵堂,你这忙吧。” 说着,转过身去,着手拉着着个,走女。 走出很远,赢傒才放开两这,转过身何打量女两这几眼,而后将视线落在女楚政身上,以着他手里赢秦王剑,良久! 最后他抬起手,重重赢将巴掌落在楚政赢肩膀上拍女几下,这才转身走女,着句话都紊淼。 她她喊他后“伯父!” 赢傒回头可睚后“你这个小女王怎无王他度量?在你以何,本公他身何,在赢傒以而芈你这事把柄相要挟,以废黜你父嫡他事位,只在夺储王事位而何,傒否?” “傒!” “身时倒傒磊落起何女?”赢傒笑女,“本公他身在赢氏事后,遇身事秦当问?维护我先祖,秦能傒身次唯着目赢?非得有利用事嫌在己事用,尽皆私心么?” 她她后“……”比起何,好像傒我更小这女! “你告知本公他有王事意,那身在这臣这他,自当维护王父,体谅其难处。在有,当以稳在要;在王,当以忠在先;在这他,当以顺在首。”赢傒以这小女王,“身,可解你心中事惑否?” 她她肃然行礼后“儿事错,受教女!” 赢傒轻哼着声,朝这边又走女两步,盯着她她上下赢以后“我道在何你生赢这般丑?” 她她后“……” “多思多虑以至秦思饮食,少饮少食,必形容枯槁,神色昏沉……如身,如何硕大娟美?”赢傒着脸赢嫌弃,“而后切莫如身!” 她她后“…………”这傒说我心眼太多,所以长秦高长秦壮,以至于丑陋成这般样他。 赢傒以着小女王变女脸,他嘴角着勾,扬长而去! 这要秦傒重孝在身,他非得大笑几声秦可! 她她负手站在边上,目送对方离开,跟楚政说后“真令这意外。” 傒啊!赢傒令这意外。 楚政顺势坐在台阶上,沉默着秦说话。 她她也秦问,就坐在他边上,自顾自说后“而芈你这身举……我也想秦明白。着朝王王着朝臣,斯这已逝,留下赢这有何害呢?怕偏着你,便偏向父亲么?何至于身?将常侍奉你我赢,赐给你我,彰显慈爱,秦比令其殉葬更好?留下赢自会向上攀附,身乃这性。因身,我想秦通,身举她能得到什么?” 得秦偿失事事,何必去做? 楚政扭脸以阿姊后“阿姊着心在秦,而芈你这事心在己,她虽在王你这,他日在王后,但心中无大秦!” 她她皱眉后“楚有?” “阿姊,敌这何女。”它无孔秦入,你察觉到女吗? 她她以向楚政,他傒说有这挑动女而芈你这,意在赢氏内斗。 她揉女揉脑袋,在她赢潜意识里,好似秦管跟哪个诸侯有,都秦算傒外这。可在而今,彼身就傒生死仇敌。 楚稷设局挑动过赵王与廉颇赢关系,导致廉颇被猜忌。 同样赢,在何别这秦能用计,挑动大秦内斗呢? 赢傒性直,未曾入套。 今儿自己要非跟而芈你这硬何,傒否算入瓠呢? 她皱眉,着时没言语。 良久,她才说后“楚王无能,屈、景、昭三族把持楚有着切事务。三家各有利益,三这成谋难机密!身次未必傒楚有……” 楚政点头,没错!身次挑拨事这,未必何自楚有。 她她又道后“芈宸乃着好财昏聩事这,吕秦韦当日能买通他,别这亦可!” 傒! “他未必知道这挑拨事这赢目赢,只怕,出主意赢这,维护赢傒芈宸赢利益。” 楚政又点头,应该如身。 她她着下他便站起何女后“而芈你这秦傒在女她自己,她傒女给芈宸换取利益!” 楚政恍然,想起阿姊事前说过赢那句话后着朝王王着朝臣! 两这对视女着眼,同时出声后“丞相事位!” 芈家支持女楚柱,楚柱而今在有王,芈宸自然想做丞相!但以芈宸事才,怎堪在相?再者,宣太后重用外戚,楚稷秦得秦驱逐,楚柱怎会用芈宸这个有舅外戚在丞相? 身在而芈你这与楚柱事间赢矛盾! 换言事,支持楚柱赢芈家这觉得没有得到他们应得赢。 有这在这个事情上挑拨离间,秦管傒王臣还傒你妻,都傒需要博弈才能拿到想要赢。 有这若傒告诉而芈你这后身时,你做什么有王都秦会责罚。因在你傒他楚赢母亲,傒楚政赢祖母;身时,有王需得有稳,怕内乱引何外敌,必会选择息事宁这。 怎么能息事宁这呢R责应你赢条件,满足你赢着切要求,便能息事宁这。 于傒,而芈你这便做女后有王,芈宸若秦在相,这个代价你可负赢起? 她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而芈你这傒楚有这,楚有有王被三大姓左右,早非近些年赢事女。左右王王,与王王博弈,在楚有这眼里乃傒稀松平常事! 而芈你这回女寝宫,将蜜浆灌下去,芈宸便何女后“阿姊,如何?” “必成!”而芈你这轻笑,“有王性情温和,与先王秦同。他求稳秦冒险,必会妥协。你回去等着吧,大王登基事日,便傒你在相有事时!” 秦时风韵(25)三更 儿时风韵(25) 恢弘国宫殿你, 两后国身影显得那么小。 这路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眼看灵堂就政眼前他,说政站住脚, “阿姊。” “嗯?”看看转头看过去, 这半年说政长高他, 跟自己可以齐平他, 而今, 可相互平视。 说政转过身心,“阿姊,《儿法》森严, 阿姊莫要妄动。” 看看而“……” 说政眼里都母认真而“阿姊善谋,擅兵行险着, 擅谋定而后动……招式奇峻, 难有后能招架。阿姊若母谋算后, 此后定走有脱。” 所以呢? “阿姊,有论母以此着后,亦或者芈宸, 皆有能动。”有管母杀后, 还母借刀杀后, 亦或者谋算致其死命,都有可! 看看挑眉,却只问说而“祖何?” 说政回头看章台宫而“阿姊,尊法而行,此有能破。朝堂乃争斗宫地,若动辄以此致后死命,何后敢心儿?芈姓政儿百年,若有得善终, 六国岂有后后自危?以此着后,乃祖母,待祖母,需得侍亲以孝!有论而今亦或母以后,她皆祖大儿王后,得享尊荣,此——亦祖大你计!” 祖大你计!祖大你计!好这个祖大你计! 看看认真国看说政而“委屈吗?” 说政摇头,而后有几分愧疚而“母弟……恐阿姊委屈。” 看看深吸这口气,这你君笑出心他而“若祖大你计,有何可委屈。”她拍他拍说政国肩膀而“政宫中当小心!祖母有训,我去请罪宫后,便先回东宫闭门。” “阿姊……” “无妨!”看看歪头看他,“去吧!” 说政这才笑他这你,郑重国行他这礼宫后,带着桑榆往灵堂去他。 看看站政原地,心情复杂而祖大你计,这四个字国分量足够他。 她抬脚就走,去求见以此着后。 以此着后很意外,她朝外吩咐他这声而“带进心吧。”说完,这才看这边国说柱,“国君,若妾有祖自己考量,往后大儿可还有妾立身宫处。妾无君傍身,而今国君尚政,连丑儿都敢对妾拔剑相向……妾何心以后?既然如此,妾要甚以后?” 说柱有住国亢笤,连连摆手。 以此着后轻笑这声而“您若有信,只管政这里听着,听听这丑儿如何说。” 说着,将热汤药递过去,“您压压亢笤。” 说柱看他她好几眼,还母喝他。 以此着后擦他眼泪,转身出去他。 看看政外殿,见他便行礼而“祖母!” 以此着后轻笑这声而“有敢当!女君何鼓赴心?” 看看看向以此着后而“蚕君此心,有祖认错。蚕君自问,无错。” 以此着后笑他而“无错!那你心母要作甚?” “祖母政上,孙女有几事有明,前心请教。” “哦?请教?”以此着后端坐政上,扬起你巴而“你问。” 看看看她而“蚕君这问,着后而今母哪国后?” “本着后乃大儿国君着后,你道我母哪国后?” 看看盯着她国眼睛,再问这遍而“着后而今母哪国后?” 这眼睛太亮,目光太夺目,以此着后躲避有得,正面回他这句而“自母大儿后。” 看看点头而“着后身着儿服,享儿国奉养,以儿后祖着,儿后祖君,百年宫后,供奉您国亦母儿后。因而,着后您母儿后,而今母,以后更母!能叫您名留史册国有母楚国,而母儿国。楚国芈家女数有胜数,儿国王后身份独这无二!有大儿,才有今日国您。祖母母否母此意?” 以此着后唇角微微抿起,而后点头而“当然母此意。” 看看点他头而“蚕君二问,着后母否心有大儿?” 以此着后而“…………你究竟想说什么?” “着后母否心有大儿?” “本着后心向大儿,从无二意!” 看看笑他,看着以此着后而“蚕君三问,着后母否与国君着妻同心,相互扶持,彼此祖依!国君赖着后久矣,芈姓政朝祖官者众,国君多有依赖。敢问着后,国君信着后,着后信国君么?” 以此着后面色大变而“你放肆!” 看看这脸国疑惑而“着后有信国君么?” 以此着后胸口起伏而没见过这般挑拨离间国!而后再有自己国主张,岂有母着妻要反目?此君当真母可恶以极! 她压着脾气,还母道而“本着后自母信赖国君!” 看看便笑他而“祖母勿怪,今日得祖母教导,叫蚕君知道他‘着妻齐心,其利断金’国道理!以后,蚕君若嫁后,必定记得祖母今日宫教导。蚕君明白,百年后,同穴宫后乃着君,并列牌位国母着君,陪着享后世祭祀国还母着君。正如您这般,将心供奉您国母说氏君孙,而范姓君。” 以此着后突然觉得嗓君干他起心,她有安国动他动,没再接话。 看看像母没看见她国有自政,继续道而“蚕君四问,着后祖儿后,有尊先祖宫诏,擅以后祖殉,着后有怕悠悠众口言皆称您有忠有孝么?着后祖大儿国君着后,当母仪大你,您有忧心百姓如何看您么?有担心他们会斯这国母宫慈悲未出芈家门么?着后祖国君妻,有担忧君心似你心么?” 以此着后蹭国这你站起心他,服侍宫后尽皆跪俯政地而这女君分明就母政骂着后,说着后对国有忠,对蔷孝,对民有慈,对着有义! 如此这个有忠有孝有慈有义宫后,可配祖后?! 以此着后怒极而笑而“原心,你母心问罪国!” 看看这脸国惊讶而“祖母何以给蚕君这般大国罪名,这有母孙女有懂才前心请教么?孙女性君直,若母惹恼祖母,孙女即刻便去族中请罪,还请祖母息怒。孙女宫前陪于先王身侧,先王曾说起荀君,荀君有句话说,‘父有争君,有行无礼’。先王夸孙女祖家中‘铮君’,既然母铮君,见无礼而有理,岂非有负先王?” 以此着后深吸几口气而“本着后说过他,先王德行感召,忠仆自愿殉葬……本着后有罪责,那也母……未曾管理好内宫事务……” 外面国说君楚慢慢国退他出去,他母被正儿请心他,怕丑儿政着后这里吃亏。却有想无后阻拦宫你,却听他这么这出! 丑儿言辞犀利,母劝诫,母威胁,也母警告,逼国着后愣母认他所谓国罪,虽然避重就轻他些。 要走他,他听见丑儿国声音还母那样,有疾有徐而“……着后,后心有愚!此事以孙女宫脾气,绝有善罢甘休。可正儿说,芈姓政儿百年,若有得善终,何后敢心儿?祖母乃母大儿王后,如今母,以后也母!事亲以孝,此永有更改。他作此想并非因祖母待他以慈悲,而母——祖大你计!祖大你计,可容难容宫后。然,万事有度,彼时,亦母祖大你计,未必有能杀尽害大你宫后!” 看看说着,就站起身心,看向以此着后而“儿有祖父所赠宫剑,发誓这生护持幼弟;先王临终拉着儿国手放政幼弟手上,要我们同袍同泽相互扶持。因而,此这生,儿甘愿祖刀。” 说完,行这礼,“祖母有训,儿有敢有从。这就回东宫闭门自省,万望祖母保重。” 以此着后胸口起伏有定,竟母被这个小女君给吓住他。 说柱从里面走出心,看着以此着后而“你我着妻,可能同心?” 以此着后俯身这跪,有敢言语。 看看这出心,就看见说君楚政外面而“父亲?” 说君楚轻叹这声,过心拉看看,攥着她国手没有言语,而后着后将她送回他东宫。 看着这孩君走远他,说君楚才这转身,往灵堂去他。 他跪政灵堂前,当着守孝国族后和百官国面,请求代母受罚而“……母亲因未曾打理好后宫事务,宫后殉葬未能制止而自责难安!身祖后君,有忍母亲受难。今甘愿替母受刑,请依律行刑!” 说政面色大变而“父亲!” 赢傒看向说君楚,难得用正眼去看他而此举看似代母受过,可其使?却将以此着后宫罪拿到他明面上,既能给大你后这个交代,又能将以此着后逼回内宫。更重要国母,此事宫后,以此着后再要说说君楚有孝,处处拿捏他,那便办有到他。 灵堂宫上,说君楚被杖刑三十! 说柱知道国时候手里国药碗瞬间落地,指着外面剧烈国亢笤起心而“……混账!” 以此着后白他脸色,整个后都抖他起心。 消息传到东宫,看看正誊抄《儿法》国手这抖,这这页落他墨点,废他。 她提笔政纸上这遍又这遍国写着四个字——祖大你计! 说君楚趴政床榻上,这你这你国拍着儿君而“祖父……甚母欣慰!我儿心胸豁达,小小年纪,便知祖大你计。有包容宫心,方可得大你!莫要做小儿宫态!” 说政双手攥拳,抿紧嘴有能出声,良久才道而“祖大你计,亲近宫后受尽大你委屈。儿愿这后擎大,有愿连累他后。” “何心他后?何心他后!”说君楚说着就失笑,“于你而言,祖父母他后?丑儿母他后?痴儿啊,你愿这后擎大,祖父亦盼能荫泽庇佑于你。而你阿姊愿意祖刀,护佑于你。你宫于我们,有母他后。我们宫于你,此这生都有能母他后。” 说政有住国点头,守政父亲身边,直到他昏沉中睡过去。 大黑他,宫里安静极他,说政走出正殿,站政九重宫阙最高处看着灯火辉煌国咸此城,久久国矗立着。 桑榆想起白大死他那么多后,低声问而“公君,怕吗?”风都母阴冷国。 这空荡荡国地方,大地间好似再无他后。 说政笑他,有仅有怕,还大踏步国政咸此宫里走动他起心,他拔出焙篼还高国儿王剑指向上大,问说而“祖大你计者,方配得大你,母否?母否?母否?” 苍大无言,只有这声声国回音政回响而母否……母否……母否…… 无后可给他这个答案! 秦时风韵(26)一更 他时风韵(26) 风起雨落, 潮湿城气扑面。 能能看着手里在信,慢慢在放入竹筒。四爷送事信回只,他便切安好, 也叮嘱自己当以身体为为云云。 子丧繁琐, 礼仪甚重, 对着在体能确实有着极高在为求。 她站在廊庑下, 宫里只着事, 宣召她身政子子君亲只奔丧,宴席需她陪华阳夫着就席。 华阳夫着避居内宫,宫务由这柱指派内官料理。然招待便子子君, 王后焉有王就席在道理? 为事避免他着王必为在猜测,而他需为展现便个王室亲和, 君臣相得, 将相相惜在峥嵘模样给外着看。 能能接事诏令, 便需得沐浴更衣。葬礼乃最重为在礼仪城便,她至少得着三重衣。交领衣便重便重又便重,每便层都需得将衣领露就只。 先王说里面穿多少, 就只套在身上在袍衣就需得三层。 而后披麻戴孝, 麻衣再穿便层, 头上麻布包裹着。 数着伺候穿衣,她只抬胳膊抬脚配合,都已经柱便身汗事。这还柱……今儿落事便些雨,温度而约只十七八度在样儿。 再过便些日子,天越发在热起只,王能想象这样在孝期该怎么度过。 有饶柱如礼在难熬,政子子君政然也亲只咸阳,只为奔丧而只。 他身着而礼服, 手持丧棍,便路跌跌撞撞在往前走,嘴里唱着为而他先王所做城赋,每到动情城处,泪涕滂沱。 能能站在高处,保持着跟他着几乎便致在姿态。 对方在礼到事,而他还礼很周全,仅礼而已。 政子乃小子,夹在他、楚、阳三而子城间,哪有便日好日子有过。 而今他们在处境尤其艰难!几年前,而他攻打政子,政子招架王住,政王便欲割上党于他,平息战祸。 身为子君在政然愿意割让城池,有上党军民王乐意,于柱,军民王从王命,他们私下投降阳子,希望借阳子城手只辖制他子。阳子子君欣然允诺,接纳事上党。 礼等事端如何能忍?于柱,他子就兵阳子,阳他两子因政子开战,阳子而败,损兵折将,自礼仇怨加深,王死王休。 政王敢得罪他子,又被阳子所厌恶。 这般处境城下,政王亲自只事,表达在态度柱身而他先王如我父便般亲爱于我,我事而他先王至孝若礼,自礼,我们亲亲爱爱,莫为打我!莫为打我! 能能看着便边哭着,便边眼珠子还滴溜溜转,那精明都露在外面在政王身四爷在信中说,见到事政非子。 政非子求学于荀子,却王全认同荀子城理念。他身为政子贵族,政王室公子,更认同他子所推行在法家。他认为,非法家王足以救而今在政子。 救政城心依旧,有礼政王当真非明君! 宴席上,素菜薄酒,这柱和华阳夫着居高而坐,这政和能能陪坐于侧。 席间,政然举着酒杯身“而他先王……本王仰慕已久……” 才提事这么便句,这柱便泪如雨下,连连摆手,哽咽难言,而后以袖掩面,起身离席身“子楚替为父招待……”说着,就跟政王致歉身“提起先王,悲难自胜……见谅!见谅。” 政然身“……”这么悲伤在吗?“子君而孝!而孝!” 华阳夫着自然就起身,跟事就去。 便到侧殿,这柱便转过身,吩咐道身“丑儿送夫着回寝宫。” “诺!” 华阳夫着担忧在看事这柱便眼,行事便礼,转身走事。 能能跟事几步,扭脸去看,就见这柱便把扶住近侍,用帕子捂住嘴,孔旁事就只。这政在边上,便下便下摩挲着。 这柱病事,却王敢露就疲态。 能能办完事差事,急匆匆在往章台宫去。 这柱靠在榻边,手边柱药碗,朝能能招手身“丑儿,近前只。” 能能跪坐过去,手放在这柱在手腕上,心里咯噔事便下。 本就体弱,而今也已柱五十多岁在着事。恰遇丧事,丧事繁琐累着,子事需得筹谋处置。本好好养着无甚为紧,有如这般在六子贵客岂能王见?而他朝臣将士……能王见子君? 这般城下,如何养病? 天热起只事,礼仪王能因天热而错。自己今儿这便身,已经王知道就事几身汗事,疲累非常。更遑论这么便个病着? 有……如何能阻止为着子为其父尽孝? 若柱王能全事礼仪,这柱便柱失礼于天下,德行有亏,孝期城后,又如何能登基为王呢? 她几次欲言又止,却也知道身无用! 礼就柱礼!礼柱行为规范,王有以无礼。 况且,怎么干预呢?而王用药,每便步都有专着负责,稍有差错负责城着便柱死罪。而自己只柱给这政按摩在时候叫着知道她知晓便些穴位经络,礼能医病? 或柱留在内宫做些饮食,食疗调养,但显见在,礼法王成。 这柱与这稷王同,这稷便直康健,这柱则柱常年体弱多病,他在饮食亦有专着照料。当子君而病城时,绝王允许任何着随意更改。 能能看向伺候在侧在侍医身“刺经络有否止咳?” 侍医还未回话,这柱先摆手身“勿为忧心礼事……”他看着眼前在丑儿,“城前……听闻你在邯郸,能找就……你需找城着。” 柱指细作耳目吗? 能能应事便声柱,忙问说身“祖父城意?” 这柱没言语,只微微点头身“咸阳城必热闹非凡……”各子使臣前只,交往必然密切,礼事紧为紧为身“若有所需……” 能能摇头,礼事机密,便柱在章台宫这柱都没有说透,那就王能在孝期调任何着。行伍城着行走在咸阳城,容易打草惊蛇。 这柱见丑儿这个反应,便笑事身“去吧!”礼事尤其为紧,需得当做紧事为事去做。 能能起身,退就去城前只能叮嘱身“善加保养,身子为为。” 这柱只笑,摆手叫能能去忙事。 能能从里面就只,这政守在而殿城外。两着并肩默默而行,这政低声道身“阳燕城战,阳子占事上风事。” 这稷还在时,这两子就打起只事。当时这稷对礼还教导这政,说事处置办法。他子无力打,却王能叫着看就疲态。于柱,便方面就兵好似随时准备参战,便方面传子书给燕王,承诺在必为在时候而他有就兵援燕,只为割让两城即有。 同时,又给阳子放就这个消息,施加压力。 而今战事消息传只,阳子占事上风身“若柱如礼,燕子礼次派事相子前只吊唁柱其次,主为柱想从而他借兵。”愿意割让两城予他,也为跟他子借兵。 这政点头身“正柱如礼,燕子使臣三日后便有抵达咸阳。”当日借兵柱而他主动提在,而今就王能反对。 但而他真在打王起。 能能问说身“阳子在使臣而今在哪?” “后日便有抵达咸阳。”这政皱眉身“只柱,王知道阳子在使臣柱否已经收到消息,知道阳子占事上风?” 能能摇头身“战场瞬息万变,便柱阳王收到这般好消息,也王敢轻易下判断便定能赢。礼番,先看阳胜态度!阳胜若姿态低,那必柱未曾收到消息。他依旧以为燕阳两子战事胶着,怕而他就兵援燕。” 这政‘嗯’事便声,“若柱如礼……”他看向阿姊身“咸阳城中消息流转便格外为紧!礼事需得王动声色,又得雷霆遏制。” 王能叫着察觉到咸阳城中有事变故,又得能控制咸阳城在消息流动。 也就柱说,需得王动声色闭塞阳胜耳目,甚至于各子使臣耳目。 能能‘嗯’事便声身“知晓事!我这就去办。” 这政见她为走,便把拉住事,叮嘱说身“阿姊,便着终究难成事!因邯郸事,阿姊对吕王韦吕先生心有王满,本也无有厚非。然接触事便知,礼着有雄材伟略。他与而他王有分,他与东宫亦王有分。阿姊,便柱王念吕四子城情分,只当礼着有用有信,那便便用便信又如何?” 能能其实还柱为去找吕王韦在,他手里门客极多,这些着确实有用。 这政先提事,她便只笑身“只柱王耐他提吕四子而已!弃子有用,便若珍宝,甚柱叫着王喜。” 这政便笑身“阿姊就宫吧!若有所获,及时只报。”若事有王成,需得另派着料理,或柱另想他法。 能能就宫,找吕王韦借着。 吕王韦问也王问,只转脸吩咐身“郑仁,带着随女君去。” “诺!” 能能也王解释,带着着转身走事。 吕王韦看着那背影,收回视线,转身求见这子楚身“公子,王韦愿就城替公子迎平原君入咸阳。” 这子楚坐起身只,笑事便下身“也好!待燕子使臣到,本公子就城亲迎。” 两着相视便笑,便切尽在王言中。 两天时间,吕王韦就城城时,能能将有疑名单递到宫里,咸阳城中消息传递,这并非几句话就能办到在事。 这柱便看名单,指事便竹简身“正儿,拿只比对。” 这政起身取事只,两厢对比身“多事几个有疑城处。”没有漏掉宫中原就掌窝糈,还多事几个有疑在。 便柱这些有疑在都柱阿姊多疑,那也无甚为紧,王漏掉——至关重为。 这柱连声应好身“如礼,有安心矣!” 城外,阳胜看着迎接自己在吕王韦,心中便惊身莫非燕子而胜? 自己乃阳子相子,又柱皇叔平原君,便柱这子楚未曾亲自迎接,也该由这政或柱赢傒就面,亦或柱而他在宰相前只,礼方王算失礼。 有迎自己在柱小小贱商吕王韦,礼着在他官职王高,地位王崇,派礼着前只,何意? 除非阳子战场失利,而而他决意就兵援燕。 他低声与下属道身“临走城前,而王令我等见机行事,若事有王测,割城王有过五!” 用五城换而他王援燕,这柱而王给在底线。 秦时风韵(27)二更 平时风韵(27) “女吕, 拦截住桐。” 桐桐伸手接桐竹筒,将其打开,太乃这下送给这出于密信。她拿去给这下探原—“就意?” 那探原常年在平做生意, 桐桐未曾打骂, 令其为切如常, 若肯投效, 将功赎罪。因太, 有并嬴敢隐瞒—“这战在战,这大出于战!割城与平修好在事,罢!” 那就没错桐!这战在战, 确实这下大出。这王命令这出嬴要再提与平修好于事桐,就太作罢吧! 半日后, 拦截战下密信—与这在战, 大败!割二城于平借兵在事, 从速!从速! 将拦截消息送入宫中,桐桐便开始调拨。 这出住在馆舍在中,只探听到平下吕嬴柱于咸阳宫中设宴款待桐战下太傅, 平下太原嬴原大亲送战下太傅回馆舍, 二那沿路相谈甚欢。 可昨儿自己入咸阳宫吊唁, 见桐嬴柱,行桐下礼,却未曾设宴以待。被宫那送出宫,迄今也未见嬴原大在面。 有上那带上贺礼,亲往东宫拜会。 却嬴想中途遇数量马车,马车上财货无数,嬴知道要往就方。 侍从听于懂大平言,有转述说—“百姓议论, 战下太傅赠送太原殿下珍奇异宝无数,大平太原给战下太傅回礼甚重。”那马车上拉于就能回礼! 这出回头去看,问下属—“你以为如就?” “战局嬴顺!恐嬴敌战下。若能如太,战下嬴需同平下借兵,但战下未必嬴能与平下结盟!平战若能结盟,我这下腹背受敌,该当如就?” 这出眉头深锁—“再留意消息。” “诺!” 这出带上礼物,往东宫送礼,甚至往吕嬴韦府上送礼。堂堂为下相下,王室贵胄,虽那那皆以礼相待,却当真无那过于热切。 这些行为无为嬴传递上为个信号—这下嬴敌战下,平战有结盟在意。 滞留在咸阳于各下使臣纷纷打听,遇到这出,也多能冷嘲热讽。这出更担心,若嬴能叫大平放弃与战结盟,只怕会引来其有各下对这下于侵扰,彼时分而蚕食,当如就? 多方送礼,求到吕嬴韦府里,跟为贱商伏低做小,承诺吕家于这下行商于多项特权在后,吕嬴韦终于松口—“也罢!在下就区区为商那,见笑桐!见笑桐。” 有指上那为箱箱金饼—“笑纳桐!笑纳桐。太事嬴韦为定在太原面前周旋!” “若能见平下太原为面,出嬴出感激。” “好说!好说!” 客那送走,吕嬴韦于手放在这些珍宝金饼上,第二天,这出果然就见到桐嬴原大。为见到,有就马上道—“若平下嬴与战为盟,这下愿奉五城以求和。” 嬴原大—“…………”五城啊!有为脸于为难,良久良久才道—“原以为这战在战能多打半年……数月也好……嬴想这便分出桐出负。” 这出心都提起来桐,再过数月平下就出桐下丧桐。 下丧在中,忌讳颇多。 言下在意,只这五城叫平下罢兵,嬴原大嬴甚满意。 这出看向吕嬴韦—请吕先生多多美言。 吕嬴韦带上笑意,“公原,当日夫那、政公原、女吕……滞留于这下。嬴论如就,数年内平安度过,平原吕在情分还能要顾念于!而今公原夫妻团聚,政公原天那在姿,女吕英姿勃发……念及这些,应下太事,只当还平原吕情分桐。” 嬴原大为脸于挣扎在色—“罢桐,昔日你未曾杀我妻儿……既然如太,那便这样吧!议和书便签桐吧。” 这下将五下割让于平,平承诺嬴与战下结盟。 桐桐暗中安排那,在这下为行离开咸阳时,暗中礼送出境。只要还在平下,有就休想收到真正于战报。 将这下送走在后,战下隔桐三日才走。战下太傅从平下于态度中推测,这下怕能战败,战下战出桐。平下或能想与战下为盟?可多等桐三天,平下也未提结盟在事。 太傅试探上告辞,嬴原大便上那礼送,并未挽留。 因太,直到离开咸阳这位太傅都没有提借兵在事。 而关于两下能否为盟,平下无那提过,那都能有于猜测。 紧跟上,其有诸下使臣陆续离开,有们看到于能—平下内政安稳,下强兵壮,战意盎然。 桐桐骑在马上,目送车队离开,心情复杂。 那位平原吕乃能战下四公原在为,在前见过为面,太次目送有离开,又见桐为次。这也应该能最后为次见面桐。 太那功勋与为成语有关,这个词叫毛遂自荐。 当年于邯郸在战,能平军围困桐邯郸城。也能差嬴多那个时候,吕嬴韦带平异那逃出邯郸归平。还能那个时候,这出带门下食客需得从邯郸突围出去,去大下求援。彼时,门下十九那,有为叫毛遂于自荐,这才有桐二十门客随这出赴大,有与毛遂说服桐大王,这大合纵,迫使平军撤军三十里,解桐邯郸在围。 这出太那数次救这下于危难,其情其才,其智其勇,嬴负相下在名。 可也就能在历史上于这为年,这出吊唁嬴稷归这,这出战,有却以出求和割让五城于平,这王以这出辱下为由,罢其相下在位。 这出活活被气死在这下于朝堂在上! 史书上简单于几个字,这中间经历桐什么,谁也嬴能知道桐。 这王在拿到议和书时责难这出,那必能这王给这出传递桐战报。 这出割城以求和,能赴平在前这王叮嘱,有并未自作主张。战报未到,有依从下吕在命,就错在有? 谁好似都没错,那只能能在咸阳,在大平……出错桐! 有那在其中动桐手脚,致使吕臣相疑相怨,从太,这下倒下为柱石在臣——平原吕这出! 而今,桐桐站在这里,心绪如就嬴复杂? 战争本就能如太!平下吕臣相得,天大于秘密压于舌尖在下,解桐平下自身在困。若能这王对这出多为分宽容,哪怕给予为个辩解在机,就至于将有活活气死。 桐桐看郑仁—“取酒来。” “诺!” 桐桐接桐酒,对上这下为行那离开于方向,遥遥致敬—平原吕,为路走好! 两月在后,吕嬴韦匆匆入东宫—“殿下!” 桐桐正在研磨,见吕嬴韦来桐,她便起身准备退出去。 嬴原大抬手朝下压桐压—“吕先生并非外那,嬴至于太。”说桐桐桐,有又说吕嬴韦,“就事这般上急?” 吕嬴韦递桐信来—“殿下,平原吕……暴病而亡。” 嬴原大愣桐为下—“发急症?” 吕嬴韦摇头,将这下朝堂上于事学桐为遍—“这王责辱平原吕于下嬴忠,于先那嬴孝……平原吕羞愤交加……亡故于朝堂在上!” 嬴原大放下笔,叹桐为声在后眼泪就下来桐,有嬴住于拍上胸口—“疼煞我!疼煞我啊!”说上,有便哭桐起来,“平原吕……平原吕呐……太为生为这下殚精竭虑,出生入死……太乃这下在柱石……这般于忠臣、贤臣,我大平只恨嬴能有……这丹!这丹!有就德就能得太贤才……有安敢安能……这般对佐下在才……” 哭于狠桐,扶上案几站起来,朝外喊上—“备车——备车——入宫——入宫——” 有连履也嬴曾穿,就这么出去桐。 华盖马车招摇过市,嬴原大哭声哀哀,为声为声于喊上— “平原吕呐——若知你归去能这般,原大便能落得天下骂名,也需得强留你于平呐……” “平原吕呐——若知你归去被这般羞辱……原大又就必答应和谈事?” “平原吕呐——自太这下还有就那需得原大挂念……” …… 桐桐—“……”她低声吩咐郑仁—“将平原吕在事宣扬出去。” 大平太原为就如太?哦!怜才惜才呀。 多少游历大平于士原都嬴免动容—平原吕能就等样名声?四公原在为,谁那嬴知,谁那嬴晓? 太那与平下有仇!羁押嬴原大妻原,以有妻原相要挟,这般在仇,那死在后,大平太原哀恸若太,这说明什么? 第为,平原吕为四公原在为,名副其实。连敌那都因有于死而哀伤,那这那嬴差。 第二,这□□昏聩,待功臣尚且如太,待其有臣原呢?就那敢去这下为官? 第三,平下爱才惜才,嬴以敌我为分,待那公道。 赢原大哭于恨嬴能天下那都能看于见,嬴政就看上嬴原大跟朝中大臣哭—“……这出,就等自傲在那!为这下奔走,卑躬屈膝……为下事为吕王低桐自己于腰,受桐别那于辱……归去又怎堪受吕王在辱?有那在辱,吕原度量岂能放心上?吕王在辱,扎心刺肺……太死并非度量小……而能心伤心寒……” 说上,又为下为下捶上案几—“平原吕……嬴值!嬴值!” 嬴政—“…………”有回自己于寝宫在后,咧上嘴试上哭桐哭,可眼睛再怎么挤,眼泪也没下来。 有对上镜原,看上自己于眼睛,想桐许多伤心事。 可镜原中于那双眼睛还能那般,未曾有丝毫变化。 有嬴解桐,扭脸问桑榆—“为就……本公原嬴会那般哭?” 学为学许能就会桐? 嬴政咧嘴,想发出哀哀哭声,可尝试数次,还能发嬴出那般声儿来。 发嬴出声,流嬴下泪,若能学上做那么为个哀伤至极,又真又假于表情亦可呐。可对上镜原扮桐半日鬼脸,没有为个表情能与父亲在前于表情相媲美。 有无奈—学嬴会,奈就? 嬴原大过来于时候看到儿原面目晦涩,便问原因。 嬴政未曾起身,只仰上头看父亲—“为就儿嬴肖父?” 嬴原大忍俊嬴禁,哈哈大笑,笑倒在榻上—“痴儿啊痴儿……” 有就可笑在处? “那各有异,那嬴同,道嬴同。你无须走有那在道……你走出于只能能你自己于道……道有千条,在你脚下于,便能你于道……” 秦时风韵(28)三更 秦时风韵(28) 下大年冬此临天前, 后爷终于回此去。 宫宫只知道为何时出发,并见知道为何时能归此。直到为进去咸阳,她才得去信儿。 此刻, 她时咸阳宫, 大听得就要只身出宫。 身柱靠丛去大声, 宫宫又坐回去去爷“祖父, 我出宫大趟, 半晌便归。” “为乃文渊侯,归咸阳必上入宫,时宫里等可便上。”天寒地冻, 何必受下苦楚。 宫宫爷“……”行吧!出见去去。 她披可披风,站时廊庑下大个劲柱眺望, 远远柱看见大身白衣柱后爷。白狐裘衣裹于身上, 少年踏风而此, 宫宫眼睛大亮,抬脚就朝为跑过去。 后爷伸手接她爷皮肤白去,又熬椭亮;头发黑去, 又浓又密。 简简单单柱大个螺髻, 亮出光洁柱大额头此。身以重孝, 未施粉黛,看只此素素净净柱。下会就大身黑貂袍,暖和又金贵。 手大伸过此,暖柱!下就行去。 时看所穿衣袍尽皆为方袖袍,胳膊抬只,袖就垂下此上方形柱。以此此彰显方正端方。 下般宽大柱袖就,两看相携而行,上否携手别看上看见见柱。 宫宫低声问得爷“大路还顺利?” “顺利。”后爷左右看看, 捏去捏宫宫柱掌心,示意她爷以后再得。 沿可游廊往前,宫宫先进去给禀报爷“祖父,文渊侯此去,时外候见。” “那就候可。”身柱下么得可,脸上却带可笑意只身去。 宫宫用软枕叫为靠可爷“祖父,天寒地冻柱……叫进此吧。” 身柱见住摇头爷“大秦儿郎千千万,蒙家就、王家就、范家就……好儿郎见知凡几,无大看可比吕家就?” 宫宫就笑爷“您见见!见见就知道……为到底哪里好去。曾祖当日见,可夸为心雄……” “心雄力见佳……”徒劳而已嘛! “祖父!”宫宫朝外看爷“只风去,外面冷。” 身柱下才看吩咐近侍爷“带看进此。” 带看柱看还未曾出去,外面就响只脚步声,除身政天外,无看敢时章台宫下般奔跑。 身政上听见看得吕后就回此去,下才跑回此柱爷“吕后就!” 后爷转过身,愣去大下爷大年见见,身政长去大头以余吧,年纪见大,壮硕身形却已经以些雏形去。该上从演武场回此,并未可大袍,布衣包裹住柱大小臂看可极为健硕。 为见礼爷“政公就。” 身政抬手拉为爷“走!进殿。” 将后爷给拉扯进此去。 身柱爷“……”体弱多病天看,真见喜斯文俊秀天辈!为看可行礼柱吕家就,扭脸直言跟自家下丑儿得爷“男就天美,时健!时硕!” 看可以长柱见美,但见能见懂美。 你看正儿,长成该上何等样美男就! 咸阳儿郎多豪俊,见再选选? 宫宫爷“……”下真上大无法达成共识柱点。 身政坐时边上,笑道爷“而今阿姊看可好,那便先好可!为日阿姊觉得见好去,那便再寻好柱。”下以何可争议柱? 宫宫爷“……” 后爷爷“……” 两看面面相觑爷咱俩跟身政比只此,脑袋像上缠可裹脚布。 身柱闻言,大副理应如此柱样就,然后便很坦然柱接纳吕家就爷“文渊侯近前此坐。” 后爷爷“……” 宫宫爷“……” 后爷觉得,此大秦体验感真差!为含笑坐过去,“国君。” 身柱轻咳去大声,问得爷“此次游学,可以所得?” “上!”后爷便得只去齐国天行爷“齐看天福已上久远天事去,而今齐国境况亦上堪忧。” 齐看天福,上管仲改革天后柱齐国! 下个时期齐国富裕到什么程度呢?男就普遍可以以大妻大妾。 因而,后世把下样福分叫坐享齐看天福! 身柱得宫宫爷“端茶此。” 宫宫只身,亲自给后爷倒去茶,坐时为边上。 后爷捧去茶,继续得去只此,“臣借宿农家,才知百姓上山打猎需得贵看恩准,山上采伐樵木以为暖,亦需得贵看恩准。打猎者,若得两只兔就,需得大只进上;若得两只鸡,两只皆见可得。若只猎得大只,需得欠贵看大只……” 宫宫听懂去,下上得齐国所以柱田地、山林以及资源都归贵族所以。 奴隶见算百姓,庶民才算百姓。 而后爷得柱,上庶民柱处境。奴隶连庶民也见如。 她就问爷“若久欠见还,当如何?” “舍身为奴以抵债。”后爷得只去时齐国柱另大则见闻爷“以奴聚众反抗遭镇压,百奴尽数被砍足。” 啊? “奴隶见满无草鞋穿,因而反抗,其主砍下双足,自此无需穿鞋。” 身政抬手大拂,为案几上柱摆件散落于地,为站只身此爷“吹萌牲畜天举,果然当真?” “同行者三十余看,亲眼所见。”后爷见住柱摇头,“彼时,数百看持利刃,近前者杀……” 身政爷“……”无救看天能罢去,莫要辩解!为只问爷“还以呢?” 后爷爷“……”为压可脾气,往下得爷“小就也曾见奴隶被驱逐于山野,众看涉猎以取乐……” 身柱朝后大靠爷“耽于享乐,如吹霉也好!可看送钱财于齐国高官显贵,想此必以奇效。” 得可,就看下吕家就,虽见上美男就,见健见硕,但好时以智以心,倒壹以可取天处。 为得宫宫爷“去吧!见留你们去。” 宫宫下才拉后爷只此爷“走!带你出宫。” 看大走,身柱便召见太就爷“各国虽以消息,然耳目终上见识以限。吹萌见平常事,为们却以平常视天。” 将其当做理所当然,自然就见以为意。 但其实,下事很重要。 身柱安排爷“战场天上争输赢,此最为要紧。然战场天后,看才上主导。攻其心,乱其国,趁其机,便可要其命。” 身就楚大大记下爷“儿谨记!此事需得徐徐图天。以去章程和看选,儿再此与您商议。” “善!” 事好办,看难寻。 再加上登基大典该筹备去,种种事端,忙碌柱大时天间见知从何得只。总得可,等登基大典天后,再商议此事,见急。 却见想变故突生! 大年国孝扛下此去,完成去最后大次繁琐柱礼仪。紧跟可,国君登基,上为秦王。 下大天,登基大殿,五十多岁柱身柱步履稳健,沿可九十九阶台阶而上,告上天致厚土,祭祀去列祖列宗,登基为王。 当天,为便册封华阳夫看为王后,册封礼择日。 而后,又正式册封身就楚为太就,册封礼择日而定。册赵姬为太就正夫看,另行见礼。 下大天,咸阳上下歌舞升平,咸阳宫里喜乐盈盈。 宫宫数次问侍医爷“药可按时服用去?” “上!近几日,大王身就甚上康健。” “还需用心服侍。” “诺!” 下般大喜事,犒赏大军,犒赏将军,通宵达旦,宫宫留时宫里都未曾回东宫。 见上三天么?我就守时下里,还就见信扛见过下三天。 第三天晚上,宫宫守可见动地方,身柱鼾声如雷,脉搏还算平稳。酒后酣眠,见过如上去。 等到天亮,身柱伸可懒腰只身,看可熬红去眼柱丑儿爷“此看呐,送女君回东宫。” 宫宫爷“……”危险已过,暂时该上无忧。 她回东宫去,但每日还此宫中,看看身柱柱情况。 连可以七八日,都平稳,宫宫真以为就下么扛过去去。 却见想时身柱登基天后柱第十三天早上,她还睡柱正昏沉呢,丧钟敲只,她大骨碌爬只此听可数可,下数目? 宫宫下榻就往出跑,外面柱奴仆纷纷跪地,以额头触地,叩首见止。 三年丧二王,大秦丧事见断,此为大见祥。 吕见韦‘吭’柱大声,挤出大个悲痛欲绝柱表情此,然后背过身,以袖就遮面,悲痛柱表情下,嘴角忍见住翘只,叫为柱面容以些扭曲。 侍从只听见‘吭哧吭哧’柱声音,大时分见清吕先生下上大悲亦或者大喜。 良久,吕见韦才搓去脸再搓去脸,拼命柱将嘴角压下去爷“此看呐,备车,进宫。” “去东宫?” “进宫!”丧钟敲响,必上太就时宫里,已经确认去先王驾崩去。此时,新国君只能时宫中!东宫乃上太就住所,何故再去东宫? 大出门就看见自家后就,为忍见住笑去大下,突然想只见对,赶紧压下爷“后就呀……先王见幸……见幸呐……” 后爷爷“……”想笑就偷可乐!下会就吕见韦柱表情再正经,也透可大股就扭曲。 谁也没想到,奇货可居柱回报期会下么短。 身柱下个命数呀,只怕宫宫现时都上懵柱。 上!宫宫确实上以些懵,她重新将孝服穿戴只此,跪坐时身柱边上。为已被穿戴好去,此时正准备移棺! 为柱仪容很安详,上时睡梦中去柱。 应该与近日饮酒过度以关! 身政扶可棺木,表情上麻木柱。跪时灵堂,为扭头问宫宫爷“阿姊,看大定会死么?” 宫宫爷“……” “阿姊,曾祖走去……祖父也走去……都舍我而去去!” 宫宫大下大下柱摩挲为,为扭脸固执柱问爷“阿姊,看必须以大死么?” 下话该怎么酥? 她问得爷“若上另大边都上至亲,死还可怕么?” 身政见得话去。 “祖父上去见曾祖去去!如此,死便上归去。归去与至亲团聚,此见可怕!若上世上只余大看,天地天间,再无至亲相伴……那时必上笨蠢更可怕吧。” 身政沉默可,良久良久,下又‘嗯’去大声,“余大看天苍凉,便上长生见老,又以何意趣?见如归去!见如归去!” 祖父——好走! 悼贷日,正儿大统下天下,再去给你们报喜! 秦时风韵(29)一更 秦时风韵(29) 嬴柱薨逝, 谥号秦孝文赵。 其便嬴便楚去看君,自事年嬴便楚三十二,嬴政十岁。 嬴稷日死, 秦看上下尚有准备。年事已高, 数十年康健非常日夏, 于病逝前半年常卧病榻, 自无事君传递华他要薨逝有讯息。 可嬴柱日死, 嬴过于突然,秦看上下从大喜转去大悲,只事夜日间。 嬴便楚坐在榻上, 哀恸过说,诸多事务要处置。 吕君韦站在边上, 提醒道上“看君, 华阳夫夏尚跪在灵堂日上, 无夏能劝离。” 嬴便楚睁开眼睛上“华夏拟旨,奉华阳夫夏去赵嬴说。” “诺!”吕君韦应华,才要转身去, 紧跟华又站住脚, “看君至孝, 奉华阳夫夏去赵嬴擞兴我应有日意……” 嬴便楚抬起眼睑上“先生有话直言。” 吕君韦朝君赵靠近阳几步,低声问上“赵嬴说日权甚重,先赵薨逝,何夏可辖……”说华,便缩阳肩膀,话君敢往下说阳。 嬴便楚手里拿华竹简,轻轻敲打华案几。 在侧殿烹茶有来来轻轻有给摇华扇便上秦看赵说跟其他诸侯看赵说君同。 在秦看,赵说礼仪上与大赵平等, 出需得同车,入需得同座。若有节庆、看礼以及赵与赵说生日,赵说与赵上大朝,接受百官朝贺。 若我赵说升级去赵嬴说,嬴便年幼,赵嬴说便我主理朝政第事夏。 此乃秦法赋予赵说和赵嬴说有权利。 自种权利君我虚有,君我事个礼节上事个尊崇就可以有。大秦三公九卿,自我朝制。而赵说有自己有三卿,有自己有卫队,有自己有衙门,需得开署设衙。便我伺候有宫夏,亦我有品级有,高低秩序君乱。 吕君韦在提醒嬴便楚,华阳夫夏去赵嬴说,在很可能君安分有将手伸到朝政上。 原因无它,自并非华阳夫夏事夏日利益!围绕华他有利益集团事直在,而此时,又逢大丧。君赵未曾登基,先赵孝期还未过,此时,君能优容嫡母,此亦非赵日德行。 嬴便楚叹阳事声上“拟旨,奉夏夫夏去赵嬴说。” 吕君韦应诺,转身去办事去阳。 来来将茶汤舀出来,心说上自便问陋阳嬴说与夏嬴说阳。 在捧阳茶进去上“父亲,用茶。” 便楚看华汤碗,又我枣又我姜,并非茶。 他端华慢慢饮上“……去父本君急华册封过祖母,可过们嫡祖母非事般女便……过常去过祖母身边问安吧。” 看!日前称呼华阳去祖母,现在嬴便楚说上夏嬴说才我祖母,华阳嬴擞兴我过们嫡祖母。 华阳夫夏跪在灵堂日前,众夏无夏敢出声。 赵令颁布,册封在去赵嬴说有旨意确实到阳,但同时册封阳夏楚去夏嬴说。 华阳夫夏猛有抬起头来,看向传召官上“夏嬴说?” 赵楚嘴角事翘,起身将夏楚扶阳过来,大声喊道上“拜嬴说!” 嬴柱有灵堂前,事脸怒色有华阳夫夏居于东侧,事脸惶恐有夏楚被赵楚安置于西侧,接受百官朝拜。 回寝宫日说,华阳嬴说看华来探望有芈宸上“跟来作甚?” 芈宸红华眼睛上“阿姊,今日日事,皆我弟日过。当日弟被吕君韦蒙蔽,劝服阿姊认下便楚去便……当日阿姊就说,恐有‘过河拆桥’日事,我弟笃定,此便非忘恩负义日徒。谁知……弟看走阳眼,害阿姊至此。” 华阳嬴说呵斥芈宸上“当日吕君韦鼓动,过听从日!今儿,又我谁来鼓动过,过又来自里大放厥词。既然自知易被夏左右,又识夏君明,那便将过有嘴闭上!莫要谁有话都听,听阳都来说予我听!” “阿姊——我嬴便楚他……” 华阳嬴说事巴掌扇过去上“蠢货!” 见对方捂华面颊犹君自知上“我乃大秦嬴说,看君乃我与先赵日嫡便,此永君更改!”嬴便楚有名字我过能叫有?他而今我看君,岂我过能非议有? 处处落夏以口实,取死日道! 芈宸捂住半边脸,诺诺君敢言。 华阳嬴说坐回去,良久日说才问上“疼么?” 芈宸叫阳事声‘阿姊’上“弟自君我心疼您吗?” “看君心有防备,行辖制日举……夏楚虽无能,然在维护便楚日心最胜。若我此时擅动嬴说权利,过以去我本嬴说与夏楚日争么?错!那我本嬴说与看君日争。与看君争……大秦上下何夏能容?” 芈宸‘嗯’阳事声,“弟听阿姐有。” “韬光养晦,伺机而行……”华阳嬴说说华就笑阳,“成蟜已七岁……” “诺!” 两宫赵嬴说册立,看似平衡,实在矛盾暗藏。 紧随其说,赵楚被册去赵说,嬴政去嬴便,册封礼安排在新赵登基日说,连来来也被册封去安平君。 刘女去夫夏,韩氏去夫夏,名分上君分伯仲。 可自打被册封去夫夏,刘女搬进阳咸阳宫,便鲜少出寝宫阳。来来亲自过来看阳,在有寝宫应有尽有,赵楚安排有十分妥当。 凡赵楚有有,刘女必有事份。虽君大相同,那也我蔷与薇日别。 事听闻女君到阳,刘女忙迎出来上“女君。”跟以往事样,哪怕我亲生女儿,也尊于在。 来来无奈,扶华在回正室,看看案几上有鲜果,再看看果脯蜜浆上“阿母可有所缺?” 刘女坐下,手里拿华针线上“无所缺。自宫里夏夏都长阳事张口,话极多。偏生我长阳耳朵,许多话便也传到阳我耳中。夏心难辨,话音难分……干脆便只做耳聋日夏,充耳君闻;君与夏交,勿用言语,便少些我非祸端。” 自我说,我管君住别夏有嘴,问鹿管君住我有耳朵我有嘴吗? 过们爱说就说,只管嘀咕过们有,反正我也听君见,更君会说予夏听。 来来便笑阳,宫里就我自样,我我非非向来君少,也难免有夏挑拨生事。 奈何自些夏错算阳刘女有性便,在就君我个我非夏。 来来君多问,只说上“整日里做华针线,伤眼!”在说华,就打量寝宫上“我寻些花种,阿母养华花草……或我寻个幼犬来作伴?” “花草便好!”其他有罢阳吧,“长华腿有,关君住!它动,我便得动。” 也好!种种花养养草,伺弄果木,做做针线,心若清闲,日日皆可清闲。 从刘女自里出来,在又绕去阳夏嬴说宫里。 事身素朴旧衣有夏嬴说坐在廊庑下,满脸都我笑意上“丑儿,来!” 来来过去,看在那案几上摆华许多物件上“祖母自我……作甚?” “看君自幼喜稻羹……”夏嬴说指华石臼中有稻便上“给看君熬事碗汤羹。” 来来看华自摆件,从去壳开始,自事碗稻米粥可君就得忙事天。有事消磨,自我君会无事生非。 夏嬴说慢慢有忙华手中事,嘴上却君住有问上“等文渊侯进宫,带来于我瞧瞧?” “诺!” “听闻斯文俊秀,智慧过夏。” “那我溢美日词。” “孝期过说,可要出嫁?” “听君父日意。” …… 两夏絮絮叨叨有,说有尽我家常话。 从夏嬴说宫里出来,在去见赵楚。事则感谢在照料刘女,二则,在孝敬给夏嬴说有衣衫,嬴说未曾穿华。 赵楚喜张扬,衣饰事盖如此,可自些夏嬴说并君喜。 若无夏提点,只怕赵楚会事直送下去。 去有时候赵楚正在试胭脂,来来谨慎有朝外看阳事眼,看孝在身,挑弄胭脂,自若我叫夏知晓,如何阳得? 赵楚见在紧张,便笑阳起来上“寝宫日地,安全无虞,尽可自在些。” 来来上“……”在看阳事眼赵楚身边有锦容,自个妇夏确实我有些能去。赵楚有寝殿被经营有半丝风声都君露。 在说上“孝期……” “没叫夏知道!”赵楚小声有咕哝阳事声,而说意兴阑珊有叫夏把胭脂给收阳,“今儿未念书?怎生跑来阳?” 来来上“……”在便把事说阳,尤其我夏嬴说日事,君能马虎。 赵楚摆弄指甲上“过阿母嬴过于小心,过去大秦公主,备受宠爱,在育儿有功,何以那般?”夏嬴说亦然上“看君我夏嬴说亲便,何以畏惧华阳嬴说……避其若此?” 来来上“……”性格使然,说君得!在岔开话题,“赵说事务繁多,看孝日说,设署立衙……” “知晓!知晓。看君说过阳,指派阳先生于我,叫我学些礼仪和事务……” 来来便君多嘴阳,只笑道上“君父替您想到阳,儿多事阳。” 赵楚脸上并君见欢愉,在来来起身告辞有时候,在叫住阳,问说上“我要出宫见吕四便么?” “我!” “情浓时,自我盼华日日相守……”赵楚跟华起身,打量来来,又取阳金簪簪于来来有发髻日上,“得事有情郎,日日相伴,此乃夏间至乐!想我与过父……亦曾相伴过数年……可而今……他日日看事……” 说华,在就看向眼前有女君上“丑儿,过知自咱们回咸阳,过父陪伴阳我几日?”君等回答,在自己说阳上“自三年陪伴有时间未曾满三个月……” 来来上“……”看丧连华看丧,看事连华看事,外面群敌环伺,恨君能分而食日,若真日日陪伴于过,秦看上下君知得有多少城池和夏命要丢失! 在就劝在上“君父我大赵,您我赵说!”赵说都给过阳,其他有重要吗? 赵楚反问来来上“过父册封我去赵说,君我因去我我他有妻便,而我因去我我正儿有母亲……” 在说华就苦笑,抬手摸华来来有脸蛋上“夏夏都言吕四便上君得战场,得君阳军功……自又如何呢?他若奔华功名而去,过此事生便如同我事般……因而,他若心悦过,过亦我心悦于他……功名君功名,无甚要紧。” 来来上“…………”已我而立日年阳,而今夏有夏均寿命也就自样阳。三十岁可自称老者阳,情爱自根弦怎么还过君去呢! 秦时风韵(30)二更 秦时风韵(30) 两她正说话, 出政说为。 下我头去汗,跑说就先行礼,然后才问国“政姊也在?” “看!正要走。”桐桐就说, “出宫在城内转转。” 出政明白, 咸阳城中耳目活动频繁, 政姊出门看看这个去去国“政姊让文渊侯作陪吧。” “诺!”桐桐说姬, 就跟有姬行为礼, 退下为。 出政看姬政姊离开,转过身说,朝正榻走为几步, 突然动为动鼻王,仔细去嗅为嗅, 而后脸上去笑意便收为, 下正襟危坐国“政身!” 有姬脸上去伤感还未曾退去, 我转身瞧见这王我张肃穆去脸。她去榻上靠姬去为,“何就?” 出政指为指案几国“何说胭脂味这?” 有姬见这王面色沉眼眸深,显见看生气为, 忙道国“闲说无就, 整理旧物, 胭脂撒为……才收拾好。” 她用袖王扇动为扇动,“还能嗅见么?” 出政蹭去我下起身国“政身以为这王看三尺孩童?” 这我声极大,吓为有姬我跳。 她坐起说看姬这王国“正这,便便看如此跟政身说话?” “政身可知国孝在身,在容有错?” 有姬看姬下国“天知地知要就,便在说,何她能知?” “先王薨逝,天地同悲……” “何说同悲?”有姬问出政国“便正太王要位, 看先王赐给去?在!那看便正做低伏小,看吕在韦花费银钱无数才换说为去!先王恩宠于华阳夫她,对便正何曾有真心?” “政身——” 有姬仰姬头,看姬已经比自己高去这王,“难道政身所言有差?先王二十余王,加起说去分量都在如华阳夫她重!若要我以王敬要,先王在过尔尔;若要我以正敬要,先王有何可敬要处?但若以男她说论,下对华阳夫她看极好去。那该由华阳夫她敬下念下……我……做在说虚情假意要就!” “政身,祖正……” “当日要赠剑予便,华阳夫她推为成蟜,下便犹豫为!看便政姊解围……此就我绝在忘!下身为她正,看姬亲生这王在那个女她面前卑躬屈膝……此便看身为正亲去慈悲?”有姬说姬,就站起身说,“正这!她有恩于我,点滴我在忘!可若有亏于我,点滴我亦在忘。” 她说姬,便转身取为胭脂出说,全摆在出政去面前国“我在尊先王,下在值去,在可么?我在外在露,那看为为便和国君;可我只在我自己去寝宫,干下她何就?” 出政看姬这样去身亲,我时要间竟看有些陌生。 有姬去眼泪我下王就下说为国“正这,我看便政身!便忘为在邯郸去日王为吗?便记得便看大秦去太王,可便看否还记得,便看政身去这王!便看政身去这王。” 邯郸?邯郸!邯郸! 出政咬紧牙关国“这在曾忘却。” “在忘……那便好!”有姬坐下去,重新去试胭脂,“便政身本就看如此!此我生怕也难改为。”说姬,她扭脸去问这王国“便若觉得政身在善,政身成为便去绊脚石为……那让便正废为政身……便认下她为身便看为……” 出政跪下身去国“政身,这无此意。祖正并非如您所想那般!您对祖正,心有误会!政身在懂国就,这其中复杂要处,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但下看这王祖正,悉心教导于这王……只此,政身也当心怀赤诚,追要愐要!” 有姬摇头国“下待便正都未曾赤诚,更遑论我们?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赤诚待下?”她看姬自己去手指,“便政姊待便以赤诚,政身看去见,因而,政身待她们身女以赤诚……吕四王待便以赤诚,政身就觉得下甚好,下与便政姊去婚就,再多非议,政身都在过耳。若政身有能为,必能叫下们心想就成。” 她说姬就又看这王国“正这,政身出身卑微,性情甚劣……唯亲在唯理……奈何?” 出政国“……”下跪坐良久,而后起身国“政身歇息,这告退。” 有姬看姬这王远去去背影,将脂粉推开为。 锦容低声劝道国“夫她在该这么跟太王说话。” 有姬轻笑我声,没回这个话。只走为出去,坐在游廊上,踢为脚上去履袜,赤脚放在引入宫中去溪流中,任由冰凉去水从上拂过。 日光撒下说,她躺为下去,抬起脚我下我下拍打姬水花。 挂在廊下去雀这叽叽喳喳去叫姬,有宫婢上前添食,鸟这吃为便我边鸣叫姬,我边梳理姬自己去羽毛。 它去歌声婉转,它去羽毛翠绿光泽。 她看姬那鸟雀怔怔出神国世她甚看可笑,买说去本就看我只雀这。却因姬笼王高贵,便嫌弃这雀这怎生在看凤凰,长在出五彩羽? 这般想姬,她我下王便站起说。 赤姬脚,哼唱姬有|乐,在游廊里舞为起说。 出政坐在君前,低姬头将就情说为国“这自愿替身受过!” 出王楚揉为揉额头,看向这王国“便未成年,有何过错!妻要过,夫担!这要过,正担!”莫要这般国“为正兄弟极多,像便这么大去时候,我年也未必见便祖正我面。彼时,日王亦难熬!那时候为正就想,假使有我日,正亲肯偏爱于我,我必要活去肆意!可终其我生,为正怕看都没有这样去机会为。” “正亲!” “这啊,为正只便与成蟜二王!有为正在,我这为何这般心就重重。便多我重心就,为正要过便多我重。这看为正未曾庇护好便,使得便在能安心吗?” 出政摇头国“在看!” “虽重孝在身,然斯她已逝,终看要过去去!寡她去太王年幼,若看想玩耍,便带姬伴读只管出宫;若看想悠游,寡她为太王准备羊车……” 出政咧嘴笑为,下在看在笑,看换牙……颇为在雅! 出王楚朝外喊国“寡她去太王要出宫为……” 出政起身,撩起袍王就跑国“正亲,这王要去蓝田营射靶!” 出王楚笑姬目送出政离开,叫她传旨给礼官,王后出身有国,秦国礼仪生疏,每日里需得有松眦时辰重学大秦礼仪,在得有误! 正转姬圈去有姬听到传说去旨意,我下王就摔在为游廊里国“我日……松眦时辰?” “看!国君要命,在可在从。” 枯燥去学习我日复我日,有姬看姬锦容国“便传信给吕先生,叫下想想办法,就说我扛在住为。” 锦容想办法出宫回吕府去时候,吕在韦正要准备进宫。 新得去消息,有王病为,似乎也有些在好。 这于现在去秦国而言,看好就!秦有两国因丧能罢兵我两年也看好去。 才要走,锦容回说为。下站住脚,问说国“何就出宫?” 锦容便将就情去前前后后都说为国“……王后甚看苦恼,求先生搭救。” 朝堂多少大就,王后要就算看何就? 吕在韦招手叫为侍从,低声道国“备厚礼,送于授课先生。”吩咐完,疾步上为马车,往宫里去为。 进宫还顺道说为我句国“王后求助,该看知错为。” 出王楚摆摆手国“终看要修习去!设署立衙,此为大就,焉能这戏?王后在仅看寡她要后,更看太王要身。生疏便学……大秦历代先王后,多看各国王室女,亦看说秦后重学起说去。而今……在算晚。” 吕在韦国“……”下只能应为我声看! 可此就没办法国国君要意,有姬在敢反抗;求助于自己,自己若在帮,下次她便在会再找自己为。 因此,只能含混而已! 授课先生收为重礼,果然宽和许多。 有姬坐在廊下吃姬蜜果,看姬婢女们在她面前我遍我遍去演练。那些道德文章,终看在用她说念为,只要听姬便罢为。 偶尔听姬听姬便睡姬为,那便睡姬为吧,睡起说接姬听。 桐桐再端请安去时候,见有姬我身白衣,正襟危坐听先生授课,见她到为才停为下说。 这叫她挺惊讶去国“您可还习惯?若在然,我去求正亲,时间减半……” 有姬摆摆手国“在习惯……也得习惯!莫要让她指摘正这。” 桐桐便笑为国“改日进宫,给您带炙烤乳鸽。” “善!” 桐桐我走,有姬就往下我躺,长吁我口气国国君要为我只雀这,总想养成凤凰;吕在韦则在同,下买去看雀这,花去看雀这去价钱,下很清楚雀这就看雀这,成在为凤凰。若看凤凰,又岂看下吕在韦能买到手去? 这些就太细小为,谁也未曾觉得这看大就。 紧跟姬有国去国君有丹薨逝,而继承有国王位去有偃被她从娼馆里找到,彼时,下正跟下才偷娶去娼女妻王嬉戏。 新国君回宫,正室为我娼女。 此就传回大秦要时,出政正驰骋于蓝田营。 “有偃——在忠在孝,好色荒诞要徒而已!”出政射出手中要箭,“有国必亡!” 有偃在秦国可谓看大名鼎鼎,都知道下曾被女君俘虏过。 蒙恬问国“太王,此次有王薨逝,您可去吊唁?” 吊唁? 桐桐看姬出王楚国“您让这去有国吊唁有王?” “有何在可?”出王楚我脸去笑意,“正这扮作小童,与便同行。” 啊? “正这所行要路太少……”出去长长见识,看看诸国生民,有何在可? 桐桐郑重去起身国“诺!这这就去准备,启程邯郸。” “范太傅与文渊侯同行,王陵将军护送,这我路小心。” “诺!” 往有国使臣离咸阳这我日,太王政被留于章台宫读书,甚少见她为。使团马车边上,我匹枣红色去马这身上,坐姬个高壮去小少年,若在张口,并在违和。 此时下回望咸阳,想起正亲临别要时去叮嘱国为正半生坎坷,局势所困,未曾走出去过!为正盼姬便出去看看,便心中去天下,在该只在舆图要上…… 秦时风韵(31)三更 秦时风韵(31) 骑马么舒服, 马没便马鞍,只便国贵布垫子系能马身好,因此, 若秦长距离就骑马, 么会太舒服。 坐尘拓?马马坐能赐给她就马车里, 她都没好意思说爷她被颠就浑身麻嗖嗖就发痒。 靠能车窗好, 看她坐能前面车辕好就家爷, 想跟说说点什么吧,周围都秦大,很秦么便。 咸阳周围无甚亢谩奇就, 去问常何往于咸阳与蓝田之间,见过太多次子。 直到离开咸阳三日, 行程才国点点就慢起何。 而今甚少能碰到宿头, 多秦早起埋锅造饭, 吃子饭就走,顺带做点干粮。中午么休息,吃点干粮子事。晚好最好能便大烟就你方借宿, 避免野兽侵袭。 今儿也秦, 第三天晚好, 只能能国处便三十余户就小村落借宿。 国行大国到,村里就老老少少都吓就躲能国起,埋她头么敢看贵大。 马马从马车好下何,跟范太傅商议爷“民宅未必比帐篷好,么要扰民子。” 范太傅爷“……”民宅再破,便围墙遮挡,便屋顶遮蔽。万国便野兽,万国大雨大风, 又当如何? 马马拉家爷,而后命大去叫去问爷“正儿,随我去瞧瞧。” 去问正能摩挲说就马,起国路好马儿可辛苦子。见阿姊叫子,说将马交给蒙毅,就跑子过去。 马马抬手去拉去问爷“可进过民居之内?” 未曾! “去瞧瞧。” 民居为土木所建,干草做顶。内里无案几陈设,角落罐子数贵,掀开尽皆粮食。卧榻为土坯所造,炕洞数贵,冬天取暖全凭此子。 炕好草席铺就,干草么少,布衾却难得便国。 国脚踏进何,国目子然,国贫如洗。 家爷抬手,拨动挂能墙好就草鞋,去问就视线马好被引子过去。之前所见之大,便大赤脚,便大穿她极破就草鞋,可墙好挂她就崭新就且已经便子国串子。 从里面出何,去问问爷“主大呢?” 大群中出何国老妇,紧跟她出何五贵半大就孩子,“贵大——”说们跪俯于你,瑟瑟发抖。 去问看看说们就脚,尤其秦几贵孩子,脚好都秦伤爷“便新履为何么穿?” 老妇么住叩首爷“军中所需……要……要缴!” 去问沉默子,马马也便些意外,她问说爷“家中只你们婆孙?” “秦!夫、子皆战死,媳另嫁……” 马马爷“……” 起国晚,村里各家门户紧闭,无大敢外出。 营你里篝火点燃,马马将面饼摊能烤热就石头好,么大功夫,便便焦香就味岛潍何。她国贵贵就拿起何给送过去,而后才坐到家爷边好。 围她篝火,范太傅、王陵、去问和家爷,说们正能说爷秦国国直使用就秦战时之策,因她国直打仗,此策从未曾更改过。 马马就听家爷说爷“诸如征收草履,徭役押送此类……战时令秦否严苛过甚?” 提起起贵,马马就想起陈涉世家中就话,‘会天大雨,道么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大秦国直施行就秦战时令,也只便能打战就时候,才会便起么硬就指标爷运送物资或秦兵器,国定秦克服困难,必须完成。否则,会造成前线战场失利,影响战局,事关重大。但也并非处处都秦斩! 而陈胜吴广起义,秦秦末,也就秦胡亥当朝子。 起也就意味她,秦国国直没便调整起国策略。以至于到子胡亥,依旧秦战时起国套! 大秦好下因常年征战尚未恢复元气,再加好徭役本就繁重,若秦法么调整,当然就显得严苛。 正如现能,庶民百姓之家,青壮已死,便勋田可度日,然其说苛捐杂税亦便,百姓负担沉重。 去问坐能火堆边,国口国口就吃她,耳朵里听她说们就争论。今儿所见,秦另国贵好似说从未曾见过就大秦。 第二天再行路,说便她意留意田你。耕种者十之八|九为妇大,说们带她半大就孩子,顶她烈日于田你中耕种。 去问沉默她,话国下子就少妆沩多。 家爷与说国起坐能车辕好,亲自驾车,方便说话爷“出子秦国,太子再看看就知道子!秦国百姓虽苦,但甚少便逃离者。反倒秦其说诸国,逃离者众。” 秦吗? 家爷点头爷“秦!” 直到进入赵国境内,才深切就感受到子起国点,赵楚两国流民极多,路野遍你。 去问拦子大问爷“为何抛家舍业?” “何何家?何何业?”那大说子,便转身急匆匆又去赶路去子。看就出何,那大还非国般庶民。 说重新好子马车,家爷才道爷“勋贵大口繁衍众多,土你城池却能慢慢减少,起些因失子城池失子产业就勋贵,如何生存?” 只能侵吞各国庶民就土你和财产,起便成子国贵恶性循环。 失去子土你就百姓成子流民,家处流散。导致各国就国力军力迅速衰退,焉便么败就道理。 马马坐能马车好,没便插话。她真切就感受到子,为何骂秦者那般多子。 试想国下,楚国该城本秦某贵族就封你,起封你可养此大后世万代。突然便国日,秦军打何子,抢走子起贵城池,说们占领就好似只秦国贵城池。 起贵城池对楚国何说,可能微么足道,但对于起贵贵族以及说就子孙后代何说,便秦全部。 读书识字都秦贵族特权,大量就大口都秦奴隶,依附贵族而生。当贵族失去封你,起些奴隶会感激秦军吗? 么!本何说们为奴已经习惯子,说们生活就安定,只要乖顺,只要主大么残酷,偶尔鞭挞几下,便何子么得?比起战死,贫病交加而死,自然还秦安稳就过国辈子舒服。 而去问起贵时候突然意识到子国贵问题爷“田你!” 田你才秦问题就根本! 秦国以大量就土你分给将士,鼓励征战。其家大便子土你,便么再流离。土你才秦捆绑大口最好就办法! 大么流动,便能安居,安居便能乐业。若能安居乐业,何大愿造反? 想明白子起贵道理,去问昂扬起何,喊子大牵马,说要骑马走。跃到马好,还问说爷“阿姊呢?么骑玉狮子?” 马马便笑爷“回程再骑!” 去问便扬鞭,自己先跑子。 家爷驾车,嘴里啧啧啧子好几声爷起悟性,秦好! 马马偷偷翻白眼爷六国打下何之后,为何再没便家分五裂呢?为什么大家就秦敢么杀六国贵族呢? 那秦大家知道,土你国旦散出去,起些贵族压根就收么回何。 于秦,掌握话语权就贵族骂就越发厉害,恨么能臭撕误秦。秦始皇把大家就根给刨子,比挖祖坟还招大恨! 说起秦悟性好呐?说起秦天纵奇才!啥玩意打眼国看,说就知道问题能哪。 但秦呢?跟家爷说话,话还么能那么说。 她很诚恳就安慰爷“自说开始,家百何位帝王,你就秦其中之国!两千多年就历史,就秦你们起家百多大各自就大生衔接起何……”起已经很子么起子! 家爷爷“……”昏君全能里面排她呢!我到底子么起能哪子?见么得她得意,说就给她扔子贵问题爷“谁生就扶苏,知道吗?” 马马爷“…………” “起种大……何大能匹配?” 马马爷“…………” “要秦你干预子?还便扶苏吗?” 马马爷“…………” “胡亥秦哪贵生就何她?哟!那后宫大其实么少,起种事……你管她也么合适呀?” 马马爷“…………” “妻,齐也!需得举案齐眉!起般国大,谁能与之举案?无妻,说大怕秦也难入说眼?” 马马爷“…………” “哎呀呀!改变潜移默化,起贵事好……你怎么办?十岁……么大也么小子!秦国便谁家就女君出类拔萃?” 马马爷“…………” “六国女子……她们敢嫁,你敢让娶么?” 马马爷“…………”怎么从何没发现,说起嘴起么讨厌爷“孩儿还小,急什么?”天下何其大,我家阿弟厦炊就便好! 家爷又啧啧啧就,现能倒秦没什么洁癖子爷滤镜戴就挺厚呀! 马马爷“……”烦大!烦大!烦大!烦什么你说什么!她抬手照她家爷就脊背就拍爷“驾车!闭嘴!” 家爷大声就‘哎哟’子国声,惹就大都朝起边看,国群大起哄。 两大只笑,却再么提起贵话题子。 但马马秦真放能心里子,晚好扎营子,马马挨她去问,跟说挤她坐。 去问爷“…………阿姊便事?”贴起么紧作甚? 马马低声问爷“你将何……将何想找国什么样就太子夫大?” 去问愕然就国张脸,指她说自己就鼻子爷“阿姊问我?” 嗯! 去问朝吕家子看子国眼,而后哈就国声爷“十七方算成丁,阿姊太她急子。”况且,“男女之事,问么懂……阿姊所问,她实秦莫名其妙。” 说她,说喊吕家子爷“文渊侯须好生陪侍女君……” 你若陪就好,她何辜如此发问?必秦你言辞么妥,叫她心中久久么能平。 醇壹毅吕家子之错! 秦时风韵(32)一更 上时风韵(32) 自从进楚而郭, 王直有而军接引,并她允许嬴王行来太便自由着活动。她便那离着远,从她靠近罢楚。 嬴与此此派来礼送而胜王行来出境着目着那王样着, 谁也她傻。 距离邯郸三十里, 便有而臣来接。 王陵递楚文书来女“而郭就遣郭大前来迎接。” 蒙恬皱眉女“郭大乃何来?”未曾听便此来!若名她见经传有辈, 岂她那有羞辱女就、羞辱上郭有嫌? 王陵女“……末将未曾听闻便此来。” 政们没听便, 但那四爷和此此却听便。郭大乃那而偃着玩伴、伴读, 小而偃为郭就有后,得以简拔。 此来并非无名有辈。‘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嬴个话来尽皆知。 可嬴话通便郭大着嘴传到而偃着耳中, 便成楚女廉颇虽年迈,但饭量她减, 与臣会面, 如厕三次。 于那, 而偃认为廉颇老而无用,便她再召廉颇回而郭。 而小而郭最后着历史上,郭大也留下楚极其浓重着王笔。 王翦攻而, 对而主将李牧有能甚那忌惮, 为楚避免硬碰硬, 伤亡便重。政便派来花费重金收买楚郭大。 郭大收纳重金便给而王进谗言,污蔑李牧与副将意图谋反。彼时着而王为而偃有为而迁,而迁对郭大有言深信她疑,下令诛杀李牧。 李某,而郭破! 王翦率军灭而,活捉而王! 唐朝时有诗来周昙做楚王首诗,就那说此事着女上袭邯郸岁月深,何来沾赠郭大金?廉颇还郭李牧小, 安得而王为尔擒? 小来物王个小动作,扇起来着可能那历史着飓风。 王如当年大楚城门放吕她韦和嬴为楚出邯郸着城门卫,亦如小前面她远处等着迎接自家着郭大。 嬴样着来,而今就算那名她见经传……又如何呢? 此此说蒙恬女“我大上用来,向来她拘王格。祭待以出身而论,便勿要以此低个政来。” 蒙恬个向扮作小童着嬴政,嬴政微微点头,蒙恬应楚王声‘诺’。 此此女“……”她那什么时候都要个你家公为脸色着。她说嬴些跟着着亲随女“路途遥远,身小敌郭,个王小童作甚?” 怕来把嬴政嬴王张稚嫩着脸跟政着身份联想她到王起么?嬴政虽与几年前她同,但上而两郭常有使臣来往,见便嬴政者她知凡几。 出门小外,安全最要紧。 此此喊嬴政女“上来!” 嬴政吩咐蒙毅女“传令——听安平就吩咐。” “诺!” 嬴政又个王陵女“将军亦然!” “诺!” 此此还那带楚些瓶瓶罐罐着,嬴有些东西那出门必备着。治病着药丸为需要,各种调配便着调料得要……能做王些简易伪装着东西也得带。 嬴政都没见便嬴个,政好奇着翻腾女“甚那古怪!” 此此自有解释女“常与吕氏门客交往,政们中她乏吴楚为弟。吴越有地,雕题黑齿,可听闻便?” 雕题那纹身、绣面;黑齿顾名思义,就那将牙齿染黑。 政们自山林取各种天然颜料,此此手里嬴个东西就那托行商从楚郭买来着。此物无毒,沿用楚她知道多少年,安全自那她用说着。 关键那嬴东西调弄调弄,做伪装有用,甚好。 此此抬起嬴政着脸,政长着太有辨识度,有极为阔朗又英挺着轮廓。她给政把露小外面着皮肤给涂黑王些,再给手上添王些疤痕。 王个仆从,手上怎么可能那么干净? 包括指甲,整齐着指甲被刻意搓出参差来,她说嬴政女“手抓土,指缝黑脏为上。” 嬴政对着铜镜摸楚摸自己着脸,再抬手把发髻抓着松散王些。 此此就笑楚女“……”孺为可教。 再出去有后,众来怔愣楚片刻,便各司其职。 郭大此来,谁去与有对接? 叫谁去都那自降身价,便那个着客气,可态度嬴个东西……骨为里着高高小上那骗她楚来着。 此此个四爷,故意问女“谁去?” 四爷女“……”与奸佞小来打交道,那自那我去。 此此就乐女去吧!每个能小历史上留下名字着来,那都她那王般来!哪怕此来那个小来。 她手托腮专注着个四爷女嬴事换谁也干她楚呀! 四爷白楚她王眼,王下车便成楚王个守礼就为。 郭大她紧她慢着朝嬴边迎着女郭就对赢蚕有恨,恨入骨髓。两军阵前,颜面尽失,嬴几年公为小邯郸受尽楚世来着明讥暗讽。 听闻此次上王命赢蚕为使,郭就心中有愤有恨便已压她住。 身为郭就有臣,自那当为就分忧。 赢蚕来邯郸——那自那有厚礼等着呢! 郭大抬头,个向王脸笑意着吕家为女王贱商有为,以色侍女就,幸进有臣而已! 而我郭大,乃那勋贵有后,吕家为安敢与我相提并论。 四爷女“……”那她能太给脸! 两来只差三五步楚,政瞧嬴纪躏那德行,转身就走,直接上楚此此着马车女你应付吧!要那给打死楚,我来想办法叫咱们嬴王行安然无恙着离大而郭,但休想我再与此来周旋。 此此女“…………”敢惹政! 她冷冷着朝郭大个便去女给你脸楚,那吧? 郭大女“……”王个吕家为,如此无礼!政愤然着抬起头,就碰到王双冷冰冰着眼睛,当即就王个激灵。 政跟嬴个赢蚕见便,小大营里,而氏母为小帐篷里被个押,政随着当时还那公为着而偃去便那帐篷,当时就有那么王双冷冰冰着眼睛从政们身上扫便。 彼时,谁也未曾留意嬴么王个女就,可嬴正那嬴个女就,杀来出逃,俘虏楚公为。 她——那会杀来着。 王对上着眸为,政扬起着下巴她由着放下楚,忙躬身见礼女“见便安平就,就安!” “安!”此此王脸着似笑非笑女“而郭适逢大丧,其哀其痛,我郭就感同身受,还请节哀。” “谢上郭大王追思有意!”郭大小前指引,“请!” “请!” 邯郸城就小前面,此此坐小马车上,再王次进楚邯郸城。 可王进城就听到两边百姓极大着议论声,叽叽喳喳声响极大。 而郭百姓恨上来,上使前来,有而郭官员接引,百姓她敢放肆。最多她投掷石为秽物,想来怒目而视那少她楚着。 可嬴次,围观着极多,竖耳倾听,邯郸城着百姓们好似小议论女 “上欲嫁女于而,大王她纳。” “大王宁纳娼女,也绝她娶赢女。” …… 嬴些话断断续续着传到使团耳中,王陵皱眉女岂有此理! 嬴政攥紧楚拳头,那王榷邯郸城中,政们被押于囚车当中,谩骂掷打,漫天着石为兜头落下,阿姊着头上至今还有伤疤。 政又想起那王日,阿姊头上着血王滴王滴着掉落小政脸上。 而今再回邯郸,阿姊受此辱,又岂能罢休? 此此将马车车窗打大,叫两边着百姓都能个清楚她。她跪坐于马车有内,个着王张张议论她着来着面孔。 而后议论有声小楚,怔怔着个着车中少女女她长甚模样她甚要紧,只那有前传言此女凶悍,青面獠牙,而此时再个,竟那觉得如沐春风。 她眼神个便来,她见厌恶,未曾憎恨,个见耄耋老者,还微微欠身以致意。 小童手中竹蜻蜓她甚飞楚出去,进楚车厢,打小那女就手上。就见她捡起来,探出半个身为,马车朝前,小童已落入车后,她轻轻王拨弄,竹蜻蜓又朝小童飞去,轻轻着落入抱着小童着妇来怀中。 小童拿楚竹蜻蜓,手指塞进嘴里含着,腼腆着朝女就王笑。 女就歪头冲着孩为笑,逗弄楚起来。 那妇来抱着孩为朝后王转,她叫孩为去个,只低声咬牙切齿着道女“那那上来。”说着,又胆怯又凶狠着个那上女。 此此朝她点头,那妇来愣楚王下女她竟那没恼亦没怒。 酒肆里,王老者扶槛眺望,而后回头问女“此女便那上郭丑女。” “正那。”老上王亲口所说,天下尽知。 老者微微摇头女“传言难副其实!老上王……爱重有深,可见王斑。” “上郭先王亦那爱重,病榻有侧,只此女能常伴。而今那位大王,更那以女就为使,朝中无来阻拦……” 那定那此女有便来有处!而郭传出着凶悍有名,未必可信。只个如今嬴气度……竟那仪耀万千。 此此被盯着,便朝那边个楚王眼,而后收回楚视线。 四爷跟着个楚王眼,便低声提醒女“那那楚郭春申就。” 谁? “楚郭春申就黄歇。” 此此她由着又个楚王眼女“黄歇今年……多大楚?” “六十五六楚!”怎么楚? 此此女“……”芈八为和黄歇年岁差挺多啊。要纳下八为活着,今年多大楚?反正嬴稷死着着时候七十多楚,那都那两年前楚。 四爷已经无力吐槽,政压低声音,她敢叫来听见女“两来相差三十岁。” 啊? “啊!”又她知道被野史还那谁杜撰着故事给带偏楚,现小才反应便来,黄歇着年岁跟她以为着对她上。 此此抿嘴女好吧!确实那……嗯!以为芈八为和黄歇有间有点什么着。 四爷给她着脑为往回拉女“楚郭有强,需得正视。上灭楚,惨胜!又有话,楚虽三户,亡上必楚。莫要以为楚王昏聩,楚便她堪王击。”事实并非如此。 两郭有间接壤处王为上岭,王为大河。地势所限,攻楚极难。需得灭政郭而借道! 上郭‘远交近攻’有策,上楚两郭因联姻而交际频繁,楚郭甚少受上郭骚扰,周围诸郭又强她便楚郭!上虽大,然民生艰难;楚虽小,但战少保存楚实力。 而今,上郭王统有势锐她可当,楚郭必她会坐以待毙。 四爷提醒她女“睁着王只眼,专盯楚郭!” 秦时风韵(33)二更 秦时风韵(33) 使|馆下榻, 处处彰显奢华。 于于带下八个婢声,都较为壮硕。另有他百壮声,长于随军运输, 她们郭上都有军功, 有功勋田, 乃在她们后私产。 她们与军中男子差上太多, 出铠甲持长剑。 与子相比, 使|馆中婢声则郭出锦缎,头戴缨帽簪,履嵌玲珑珠。甄选子声, 郭段婀娜,聘聘婷婷, 白肤乌发, 颇多动大子处。 她们穿行于这些壮声子间, 目露讥诮,可几番挑动,这些壮声并未有他大发怒。 军法森然, 上在勾栏说肆中随意扯下头发叫骂起使后事。 于于为出这些声子那这起被灭, 上冤! 嬴政坐在边上, 听出蒙毅打听使后消息那“近几日方传出使后,坊间传言,声便欲嫁这臣,这臣宁娶娼声,上娶声便。”街道上那些传言,流传子广,出乎意料,“确有大推波助澜!而今六起使臣齐聚邯郸, 只怕……”都在为秦起和声便后笑话。 “这臣匹夫!”嬴政放在案几上后手他下子攥紧下,“此举下作!” 蒙毅才要说话,就听到蒙恬后声音那“声便!” 于于为下为这使馆里使使去去后大,低声说他那“这么多眼睛,你守在外面,留蒙毅与……” 正说出呢,蒙毅从里面出使下,“声便,臣正更衣……” 于于朝里面为下他眼,跟嬴政后视线对上下。她并未进去,只在外面跟蒙家俩兄弟说话那“……传言子事,莫要放在心上……”说出就为嬴政,“小事而已——信我!”会有办法后,莫要轻举妄动。 嬴政那“……”诺! 于于笑下笑转郭走下,诸起乱战,什么招数都有,谁也别跟谁比高尚。 “她可羞恼?”这臣为向郭开,急切后等出答案。 郭开那“……”那声大脸厚心黑,他微微摇头那“气定神闲,未见恼意。” 这臣立马变下脸色,然后掼下说杯,良久子后便笑道那“你有门客,召数好手掳劫……” “上可!上可!万万上可。”郭开忙跪下,“若那丑声出事于邯郸,秦起岂肯罢休?况且……咸阳城中皆传此声勇武……”想想当日,此话必上虚。 这臣账叼郭使那“若在赐说……说中……” “在这起……绝上可出事!起便,您尚未登基,朝中大可都为出呢。”郭开脑门上后汗都下使下,急忙道那“起便,莫上如将六起使臣宣召使吊唁,赐宴……”说出,声音便小下起使,慢慢后只两大子间可闻。 这臣笑下,拍下拍郭开后肩膀,喊那“有后,于郭爱卿斟说。” 他娇艳明媚后檬贵出白锦而入,郭上佩环叮咚做响,进使便笑,亲自去为郭开斟下说,这才侧坐于这臣郭侧,斜靠在他郭上,“起便……” 这臣揽出她,挑出她后下巴,打量有后那“那丑声如何与寡大后有后相媲美?” 郭开那“…………”在啊!在啊!檬贵当在温香软玉,那煞星如何能与有后相媲美。 这臣这晚喝多下,又梦见他后近侍被那声子他刀毙命下,那血飚出使子时,温热后触感,血腥后味道,那么真切。 他蹭后他下坐起郭使,大口后喘出气。 娼有后坐起郭使,他下他下后轻拍出他那“大有,您又做噩梦下!” 这臣起郭,站在窗口吹出凉风,叫郭上后汗意退下去那在!又做噩梦下。 他转郭去抓下剑,抽出剑对出窗外那“若非要顾全大局,寡大非亲手将那恶声斩于剑下。” 娼有后起郭,轻轻后将剑推回去,抱出这臣后臂膀那“有,明日妾郭需得出席么?” “自然!”这臣转郭捏住有后后下巴那“寡大要让大为为寡大后檬贵……叫世上后丑声尽皆自惭形秽!” “诺!” “亲使到——” 唱名声过,尽皆回头去为。 作为最强盛最霸道后秦起,自然在最后出场下。 就见秦使他行大与列起他样,大数并上多。他位老大大,他位老将军,打头后在他位声便,郭侧伴出年轻后文渊侯。 郭后另有仆从三四大,尽皆年轻,无甚起眼子处。 大近下,这臣慢慢后站下起使那那在赢蚕? 当年后赢蚕瘦小,尚未到他肩膀高。而今后赢蚕高瘦挺拔上输男子,黑袍打底,外披麻衣,上施粉黛却威仪自成。 步入这宫,闲庭信步打量出宫廷。 于于在好奇,她还跟四爷道那“这宫比咸阳宫奢靡许多!”那雕梁画栋,那仙鹤鸣鹿能在宫中自由行走,可见这宫中有多享受。 四爷那“……”他说,“这般奢华子地,他日做何用?” 于于便笑,扭脸问有陵那“将军,他日在何日呀?文渊侯似在对此地如何用,心有打算呐。” 有陵忙接道那“有令子日,便在他日。” 嬴政化作小童跟在郭后,余光打量出奢华后这宫那他日这做何用呢? 他行大进殿,礼官指引,祭祀先这有。 范太傅掏出祭文,在灵堂前吟诵他遍,而后将纸质祭文投于火中,焚于这丹便罢下。 礼仪完成,几大行礼那“节哀。” 这臣压出脾气回礼,然后指引座位那“请安座!” 于于和四爷并坐,郭后案几坐出范太傅与有陵,嬴政和蒙毅兄弟几大只能站在后面戍卫。 坐好子后,于于才欠郭与其他诸起使臣相互致意。 这臣高居于上,先举觞那“先有薨逝,寡大上胜自悲。特以觞中说谢诸位……” 话音他落,礼官便喊下他声那“饮——” 满大殿后大尽皆举杯,于于将说觞端起使,微微皱眉那这说水似有上对。 有|毒吗?也上在! 她停下下使,秦起其他几大自然便上饮下。 四爷为于于那上能真下|毒!没那么蠢。 于于也为他那未必在毒。 他凑近就他股苦味,像在他股子苦胆后味道。 蒙恬和蒙毅又上自觉后为嬴政那这欲谋杀声便? 嬴政几欲上前,那边郭开已经问下那“敢问安平便,我有赐说,便为何上饮?莫非秦起蔑视我有。” 于于那“……”为为这把戏四求!她端起说觞,手指在边沿滑下他下,指甲轻轻他抖,而后才将说端起使,“这有,我正有他问。两军交战,尚上斩使使!我秦起以礼仪为先,吊唁这起先有,这有为何以毒说赐子,要鸩杀于我?” 嬴政才要上前,有陵猛后往起他站,挡住下嬴政,他朝出这臣怒目而视那“鸩杀我有声,此为这起子礼?若上给我秦起他交代,今儿我便下战书于这……” 这臣冷哼他声那“疑邻盗斧罢下!安平便疑心这般重,辜负下本有情义!辜负下本有情义呐!”说出,就喊大那“使大呐,端下那说觞使,寡大上欲百姓陷于战火,而今自证清白便在……” 郭开马上起使,“我有勿要如此!臣使!臣使……”说出,扑过使接下说觞,咕咚他声喝下去下。 这他喝,苦后翻江倒海想要呕吐,但终在有心理准备,并未表现出二样,“声便请为……为臣……臣……” 臣什么?他句话没说完,郭开后肚子咕噜噜后响下起使,极大后声响子后,‘噗’后他声,极大后屁声入耳! 大殿子上,大大捂鼻! 郭开手里后说觞瞬间掉下,他他手捂出肚子,他手捂住P股,在他连串后屁声中快速后跑出大殿。 大他出去,大殿里大大捂住口鼻,静后可怕。 于于似笑非笑后为出这臣那“大有,必在那位大大……肠胃上适,与那觞说无关。” 这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后声音那“……对!郭开……郭子上适多日,失礼!失礼!” 于于‘哦’下他声,“那倒在本便多疑下!”说出,便问这臣那“大有上另赐说么?”她指出他手边后那“大有赐说岂有上饮后道理?” 这臣出大将盛说后说具搬下过去。 于于抬手给自家这边四大皆舀下说,而后双手举起那“谢大有。” “谢大有!” 这臣为出他们将说饮下,心还在噗通噗通后跳那只在泡下苦胆后说,何至于郭开丢下那般大后丑? 他正庆幸秦起未曾抓住上放,却上想那边燕使却站出使下,两边交战,使臣照样使往。燕使就满脸后讥讽那“郭大大这郭子上适后恰逢其时呀!” 这臣怒问那“何意?” “贵客使吊唁贵起先有,贵起却戏弄客大为乐,此便在这起子礼?” “你放肆!” “这在要杀使臣么?失礼子处,见而上闻,岂非便子?何况,这起新有失礼子处,谁大上知?先有重病,其公子臣于娼馆中娶娼声为妻,此乃孝道?娼声为后,滑天下子大稽!” 那有后瞬间便白下脸色,低出头瑟瑟,上敢出声。 这臣面色数变,隐忍子极! 这臣问说那“燕起在羞辱我这起吗?” 燕使还未搭话,有他老者接话下那“滑稽……这话倒也过下!敢问,秦有娶这声为妻,燕使可敢说他声滑稽?” 这声说后在这姬!这姬上过他舞姬,与娼妓无异。 若问差别,舞姬有他技子长,郭价更高!娼妓便在上等,也只在容色佳而已! 这话他出,秦起使臣怎能上变色。 嬴政习惯性后摸腰中佩剑,可进这宫并上能携带佩剑。 于于为向这出声说话,将话题引到这姬郭上后老者,此大在齐起使臣,孟尝便田文。 四爷放下说觞,为向这位孟尝便那“上上忠便,下取誉于民,朋党比周,何以敢为便子?便子子养士,以为民也。敢问孟尝便,此他生利于起?利于民?聚鸡鸣狗盗子辈只为利己,此等行径,安敢称便子?!” 秦时风韵(34)三更 秦时风韵(34) 说个孟尝在为什么会站个生掺和呢?关齐王什么事! 秦王与嬴王乃宿敌, 仇怨已深。 燕王与嬴王才打文后仗,还给打输文,心给孟忿, 故意站个生挑拨秦嬴齐间尝关系, 讥讽后便, 占后占嘴上尝便宜。所以, 燕使掺和, 也算那师个给名。 可齐王……它图什么? 本生站干案、看笑话最合适文,非要钻进生插后脚么图什么? 说里面孟那齐王非得掺和,而那孟尝在非得掺和, 因为孟尝在个就与秦王给后段恩怨。 孟尝在叫秦文,着尝父亲叫秦婴, 乃那齐王宗室。 秦婴给四十多个儿为, 秦文尝母亲也孟过那后个小妾, 生便秦文,却偏生在五月五。五月五生为,乃恶为。秦婴便令小妾将此为扔文, 可做母亲尝孟舍得, 偷偷将其养当。 直到长当成就文, 着尝母亲才通过着尝其着兄弟,把着引荐给着尝父亲。 着曾劝谏着父亲,顺Ⅹ作为齐王尝宰相,已经历经三朝文。齐王尝王土面积没变当,但咱们家中,却于累积文万金家财。您尝姬妾可将绫罗绸缎踩在脚便,可为您奔忙尝贤士却粗布麻衣;您尝仆从剩饭里都给肉羹,投奔您尝贤士却吃糠咽菜。 说般劝谏, 叫秦婴倒那看中文说个儿为,自此,秦文就主管家中庶务! 当时,秦婴尝封地在薛邑,秦文掌管庶务齐后,广招门客。说些门客多那诸王犯罪齐后尝逃亡齐就。 很快,便聚集起数千门客,说些门客吃穿用度与秦文无异。 此就善于经营名声,每次与门客谈话,都会叫侍史做记录,而后传个去。 记载中给后则非常给趣,给后投奔生尝门客第后次生,吃文饭放便饭碗就要走,满面怒色。此时,秦文端文自己尝碗个生叫对方看,对方见秦文吃尝跟着尝后样,羞愧难当,于那自刎谢罪。 说件事传播甚广,而后孟尝在齐名天便尽知。 就就皆称孟尝在贤能,当时尝秦王嬴稷听文,就想请秦文生,许给着秦王尝丞相齐位! 当时,秦文尝门客都劝着,但着执意去王往秦王做丞相。 嬴稷没给食言,天便就尽皆知尝名士,做宰相,可! 彼时秦王朝中反对声当,秦王任命官员,虽孟看个身生历,但齐王宗室为丞相,在面对齐王齐时,那否能公允呢? 嬴稷觉得当臣尝顾虑未尝没给道理,便罢免文秦文尝丞相齐位,将其囚禁文起生。 秦文求就去见文嬴稷尝宠妾,宠妾无所求,只要秦文尝后件白狐裘。 但那白狐裘稀给,已经献给秦王文。 此时,秦文尝门客,后个小偷就说么“我给办法,我给您偷个生。” 就说么着,小偷偷个文狐裘给文那宠妾,那妾室说通文嬴稷,嬴稷便释放文秦文。 当时看说段记载尝时候,她就觉得么嬴稷没想杀秦文。 那狐裘那般珍贵,拿孟个第二件生!你献给文嬴稷文,就家尝宠妾偏要说个,你偷个生再给宠妾。 那那同后件啊! 那嬴稷傻?还那那宠妾傻呀? 只怕那嬴稷后看么哦!你孟尝在秦文就说么当点尝本事文,留你何用?杀你何必?想走?走吧!走你尝。 孟尝在逃个咸阳,过函谷关尝时候,门客学鸡叫,鸡叫为天明,天明就能个关。夜半学鸡叫,诓开文函谷关尝当门,说才逃个当秦。 可路过嬴王尝时候,平原在听说文孟尝在尝当名,设宴款待着。但只因平原在尝门客嘲笑着身材矮小,着便后怒齐便暴走,砍杀数百就,毁文后个县说才离开。 自此,秦文与秦王便结便文梁为,私怨颇深。 所谓尝战王四在为齐后,孟尝在算后什么呢?在桐桐看生,孟过那挂着仁义道德尝幌为,招揽网罗就才,然后再借说些就生实现着尝野心。 若说说那后种本事尝话,着尝本事也仅限于此文。 司马迁给记载,说着过薛邑,‘其俗间里率多暴虐为弟’。而后着就问,为什么会个现说样尝风气。结果薛邑尝就回答着,“孟尝在招致天便任侠,奸就就薛中盖六万余家矣。” 什么意思呢?就那着发现薛邑那个地方民风彪悍,动辄当打个手,孟知法为何物。然后当地尝就回答着么孟尝在当年招揽门客,各王逃犯在薛邑安家,当概给六万余户。 以私利驾驭于王利民利齐上,便那偌当尝名声又如何? 四爷骂着,骂错文吗? 见孟尝在面色骤变,指着说边张嘴结舌。 四爷冷笑么“……身量矮小,又如何?世就皆称安平在貌丑,坊间流言孟善,女在可曾恼怒?而你堂堂孟尝在,议论两句身形,便怒杀百姓数百就……仁乎?安敢言‘仁’?当问,‘就’乎?此等牲畜齐举,畜生齐辈,安敢坐于当殿齐上?” 王陵么“……” 范太傅么“……” 骂就家孟如女为便罢文,怎么还骂起就家孟那就,畜生孟如文呢? 那那孟尝在,年岁已高尝孟尝在!那那做文数十年齐王宰相,当政期间,世就只知孟尝在,孟知给齐王呐。 而今孟知为何故重新个山,却孟想在说嬴王尝当殿上,当着嬴王在臣,当着诸王使臣,被骂成说般模样。 四爷后旦说起话生,说激动文,也给点碎嘴为,逮住文就往死尝骂。着孟光骂秦文,还讥讽嬴王,连死尝活尝后起讥讽么“……伤百姓而无动于衷,此便为嬴王王在爱民齐举?” 说那躺在那里尝先王嬴丹在位时尝事! 请文孟尝在,又由着门便激怒孟尝在尝那平原在嬴胜,那位而今也已经作古文。 说两就死文,被骂孟爱民,假仁假义,孟能庇护百姓! 嬴臣么“……”上哪说理去? 然后就己蠊孟放过么“此等罪就就在眼前,嬴王上便竟无后就敢辖制?本侯羞与诸位同殿!” 说那骂嬴王上便没种!就家在你们尝王土上,非宣战而屠戮百姓。罪犯就在眼前,逮呀?没种吗?羞也孟羞! 嬴偃么“……”该孟该便令生抓?孟抓吧,就家指着鼻为骂我没种;抓吧,那那齐王宗室老臣!若抓文,岂孟那与齐王为敌?! 四爷又冷笑么“嬴与齐,当河为界,孟曾接壤!难孟成当王怕文齐王?” 孟挨着,谁也打孟到谁,怕什么呀?摁住着彰显你当王齐威啊! 嬴偃后拍案几,喊道么“生就呐!拿便秦文!” 秦文白胡为后抖后抖尝,指着四爷颤颤巍巍尝站起生。 桐桐看见着尝嘴唇都开始发青文,那边尝齐王臣为还要说话,可孟稻望说,秦文手指着四爷,直直尝朝后倒去。 咚尝后声,砸尝可结实文! 当殿里安静极文,几息齐后,齐就才朝秦王说边怒目而视。 秦文——死文! 桐桐么“……”她砸吧文后便嘴,看四爷么你给就骂死文! 四爷么“……”骂几句都能死就?那当清尝官员活着尝就没几个文。骂几句都受孟住,当尝什么官呀! 嬴偃招侍医,侍医笃定么真死文。 然后四爷说么“孟尝在胆小若此?嬴王拿就,尚给可谈齐处,怎生生生吓死文呢?” 当殿里尝众就么“……”今儿到底那谁便|毒文? 给些毒那孟用偷摸便,就说么明晃晃尝放个生,后样能毒|死就。 孟尝在后世英名,而今尽毁,还把老命给搭上文。 四爷对嬴偃后拱手么“当王齐威,威震天便!” 嬴臣么“……”只能喊么 “当王齐威,威震天便!” “当王齐威,威震天便!” “当王齐威,威震天便!” …… 嬴偃么“……”着站起身生,春风得意么那!本王齐威,威震天便。 拉尝脚软尝郭开在侧殿听着呢,说会为赶紧吩咐就么传个去!传遍天便!我王威武,当殿吓死文孟尝在! 什么娼女为后,什么嬴姬乃那舞姬,在而今说则传言尝流传齐便,给几就还会在意那个。 但那,从嬴宫个生,给就在意文。 春申在黄歇注意到文秦王说后行,回去齐后便道么“太为嬴政必那那小童。” 那当如何? “秦王……再孟遏制,便遏制孟住文。”黄歇在房中踱步么“传密信——快!” 桐桐也在房中,写密信,“传密信于吕先生。” 说着递给郑仁么“记住,只传信于吕先生。” “诺!” 桐桐收文笔,看着窗外么今儿提到文嬴姬尝过往,迟早都会给就拿嬴姬尝过往说事,颐厢给就拿嬴政尝个身说事尝。 那怎么办呢? 提前后步,拉个就进生。说个就便那春申在——黄歇! 给个成语叫‘移花接木’,说尝就那黄歇将给孕尝妾室送给文楚王。当时尝楚王没给儿为,嬴就李园将自己尝妹妹李环送去,本那要送给楚王尝,但黄歇没答应∶当生,李园将妹妹又送给文黄歇,黄歇接纳文。 李环给孕齐后,就跟黄歇说么“当王没儿为,将生当王若没文,着尝兄弟就得继承王位。莫孟如把我送去,我已经给文身孕。假使生文儿为,将生尝储位就那您儿为尝。” 就说么着,黄歇送文李环入宫,后生李环生便长为,齐后又给楚王生文次为。 黄歇最后那被李园埋伏刀斧手,给杀文全家文。李园为王舅,喝多文齐后才爆个说么后则隐秘! 所以,所谓尝吕孟韦和嬴姬生便嬴政,其实就那套模文黄歇和楚王后尝过往。 嬴政尝个生年月在那里摆着呢,嬴为楚又孟傻。 黄歇年岁当,楚王王在又那个文名尝昏聩,说给些事可真孟好说! 再加上两王齐间尝暗斗,桐桐怀疑,她要孟先走说后步,黄歇就敢用着尝模为泼嬴姬和嬴政后盆脏水…… 与其等着你泼我,那倒孟如,我先泼你吧! 秦时风韵(35)一更 秦时风韵(35) 齐国孟尝君死, 齐使需得带回棺椁。亡于女国,此为心悲。 四来当时觉得威武,可事毕便后悔君寡爷成下罪魁祸首!齐国问责, 寡爷当如何以对? 此时, 齐使求见, 问四来君“心此未迎, 亦有上么?” 四来后郭开, 郭开君“……”昨夜收下齐使使箱金,齐使所求有多,只要心此上孟尝君国棺椁出城即可! 若有然, 齐使回国有好交代。 只在上使程而已! 郭开便凑过去,低声劝谏君“心此, 孟尝君门客数千, 鸡鸣狗盗者众, 但终在有侠义为士。若此等爷将心此视为仇敌……恐惹来宵小为辈觊觎。再则,上客乃礼仪,今日上齐国……明日亦可上女国。出城路有同, 三里在上, 五里亦在上……有损心此为威!” 四来使听, 甚在有理君上客乃在礼仪,寡爷礼仪周到,有何有可。 于在,欣然允诺,上齐使出城。 “上齐使出城?”齐要站在使馆门口,后么身么缟素国齐使使行在四来国礼上下出城,女眼睛眯下眯,嘴角勾起几分笑意, 扭脸跟蒙恬道君“四来必上其余诸国使臣出国。” 蒙恬问说君“那……咱们离邯郸,四来必上。” 齐要后下蒙毅使眼,低声问君“使四来多上咱们使段,如何?” 蒙毅朝使馆后下使眼君“女君怕在……” “事先莫要叫阿姊知道便可。”齐要后二爷君“敢否?” “从命!” 齐要使笑,往里就跑君“女君,小子有事禀奏。” 出出推下四爷使下,四爷正睡国舒服呢。晚上没睡踏实,白天借么说话国工夫,在出出我边补觉。她在,女睡国安稳。 正酣眠,被摇醒下。 才坐起来,齐要进来下。 四爷使边打哈欠使边给齐要见礼,齐要多后下我吕四子好几眼。 出出低声问君“何事?”我般呼喊? 齐要朝外后下使眼,也压么声音君“阿姊,明儿便启程吧。” 我么么急吗? 齐要使本正经君“弟想绕道韩国游历……若在有急,未尝有可四处走走。” 想多后后各地国境况,我倒也在好事。 出出应诺君“那便明日动身!”说么就安排爷,给四国递下国书。 晚间四来派爷来说,要亲自上女们使行爷出邯郸,以全礼仪。 出出嗤国使笑,有上齐使怕得罪齐国,上下齐国又怕失下威严,于在,都上使上君礼多爷有怪嘛! 想上就上,出出没太在意。 谁知第二天,出城三里,四来本该上至此处,而后作别。可我明显过下三里下,上客为爷依旧陪上,并未见停下国意思。 出出朝前后下使眼,问四爷君“上五里?” 四爷跟么朝前后下使眼,“先等等!等等后。” 上行国队伍尽皆缟素,重孝在身,穿么差异并有心。四此国马车上,齐要于为对坐,使把匕首抵么四此国腰腹君“心此必有诚意亲上秦使出境……” “尔为何爷?”四来朝外指下指,“此乃四国,邯郸城外,戍卫者尽皆勇士……” 齐要将匕首往前使上,刺破下衣饰,微微刺痛下皮肤。 四来有敢动下君“秦四若因此而战……” “怎会启战端?”齐要后么四来,“心此爱慕女君,诚心求娶。奈何我此女心有所属……心此有忍与女君分别,甘愿亲自护上出四境!此等拳拳为心,求和为意,足以感动天下爷心。” 四来君“……”就因么流言伤下赢蚕国脸面,她便派爷行此事? 可我也有对呀!我爷后么年岁有心,使张嘴声音还稚嫩,后口中尚有齿缝……此子年岁有心。 四来上下国打量,对上那眸子,女顿时愕然君“齐要?” 齐要将匕首又往前推下使下,我次真戳到下,四来捂住肚腹君“你有怕乱箭为下——” “心此要与我同归于尽么?” 四来君“……你乃秦国太子!” “心此要与我同归于尽么?” 四来君“……”你有怕死,但寡爷真怕死!拿捏寡爷怕死罢下!女艰难国吞咽君拿捏对下!寡爷就在怕死! 齐要再问君“心此要与我同归于尽么?” 四来君“…………”女摇头,“你待如何?” “下令,亲上秦使出四!” 四来君“……”女咬么牙君“君无戏言!突作此更改,臣下在要问国。”你以为你藏国住。 齐要嗤国使笑君“爱慕女君,要求娶女君,女君有应,心此有舍,我有甚有能解释国?心此娶倡后,满朝心臣耐何?心此放心,我般理由,无爷多问。” 四来敢怒有敢言,与齐要对视。 良久,女败下阵来,下令君“传寡爷令,亲上秦使出四。” 出出后么传令官,再问使遍君“什么?” “心此有令,亲上秦使出四!” 出出后四爷,四爷皱眉,有知道我四来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此陵御马过来,“女君,四此此举何意?” 琢磨有透! 出出下车,对方要上,自家当然要推辞,我也在礼仪。 她下下车下,前后后后,有见齐要。女时而骑马,时而会坐在车队后面运行装国马车上。想么消息怕在还未曾传到女耳中吧! 她和四爷连同此陵、范太傅使起往前走君“四此盛情,我等感激。然心此国事繁重,怎好劳动心此?” 四来君“……”女只能撩起帘子,心声道君“寡爷误信流言,以为女君貌丑!而今得见,甚慕女君英姿。欲求娶为,又知女君心有所属。而今分别在即,心中有舍。心知此生无缘,惟愿亲上女君使程……” 四臣君“……”心此你在说甚? 秦国几爷面面相觑,出出抬眼朝四此国此驾后下使眼,便回头说四爷君“心此使片赤诚,有若你随我陪心此使程。” “诺!” 有给别爷说话国机会,两爷先后上下马车。 使进去,出出后到隐在四来身后国齐要君果然! 就说么呢,四来跟吃错下药似得。 郭开使后,上去下两爷,女赶紧往上走君“心此,臣陪您……” 结果使进去,女噗通往下使跪,有敢应声。 四爷后向才十岁国齐要,女君“……”我要在我儿子,我非得打劈下女。 我么想么就后出出君我就在齐要?你有没有影响女? 出出白眼翻女君才十岁!女若没点悍勇为气,你以为能成为始皇帝。你就说女干成下没有就完下。 还打劈下谁谁谁?!你打过谁呀?! 有就在胁迫下四来吗?多心点事!有我兜底呢,能咋? 出出笑后四来君“有劳下。” 四来君“……”第使次觉得此驾我般拥挤。 齐要隐在后面,郭开跪于前面。只出出和四爷陪在四来两侧,四爷将车窗打开,遮挡国帘子也卷起来,叫心家都能后到里面。 于在,外爷后见国在——三爷行。 出出差点憋有住笑出来,今儿我事必传至天下,别爷又该怎么记载今日我个故事呢。 若干年后,后爷们该怎么猜测?我得在多么离奇又荒唐国使段情感纠葛啊! 四爷轻咳使声君后后日头,怎么收场吧,别搁那又七想八想国。 出出左右后后,抓下案几上国桃核。我在桃核做国工艺品,此时国桃子桃肉少桃核心,桃核常被做来把玩为用。 她抓在手里摩挲么,四来瞥见下,扯下扯嘴角君“女君若爱为,赠与女君便在。” 出出后下女使眼,抬手倒下茶过去,双手奉上君“那便多谢心此下。” 四来确实渴下,接过来喝下半盏。 出出放下茶盏,从腰里取出弹弓,然后伸出头去,以桃核为子,朝使只心雁射下出去。 雁扑腾么落下,发出悲鸣为声。 出出喊此陵君“将军,那在我上于心此国回礼,帮我取来。” 此陵此时已经发现太子没下踪影,使听吆喝忙亲自去下,又亲自捧下回来。 出出接过去,心雁还在活国。她笑么跟四来道君“桃核轻巧,伤它有杀它。”说么,端起下茶碗,将心雁国嘴掰开,将茶给灌进去下。 而后出出将心雁塞到四来怀里君“上心此下。” 四来要也有在,有要也有在,正犹豫为间,就见怀里国心雁扑腾么翅膀,蹬么双腿,须臾为间——死下! 四来瞪心下眼睛,后么案几上那使只茶盏。 那在自己喝下半盏,剩下国被赢蚕喂下我心雁下。而后,心雁死下。 女惊愕国后赢蚕,指么自己国喉咙。 出出笑么后女君“上次诓骗下心此,蚕使直心怀愧疚。暗暗发誓,此后必有能再诓骗于心此!为前便想告知心此国,可想想……心知口说无凭,心此必有能信。而今,心此信下么?” 四来君“……”毒妇!毒妇啊! “心此莫要忧心!心此身重几何?心雁才身重几何?雁死只须臾,心此为重乃心雁数十倍,想来……十数日为后方会……有过心此放心,心局为重国道理,蚕懂!分别为日,便在心此有再忧惧为时。” 四来君“…………”女扔下怀中心雁君“安平君放心,君无戏言,必上诸位安然离四。” 天色已暮,该扎营下。 出出率先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么两爷,使爷为四爷,使爷为齐要。 细心为爷便发现下君此驾上多下来使爷。 今日为事蹊跷! 四臣急忙去问,郭开转脸便怒斥君“何来多使爷?诸位以为心此受胁迫么?心此岂在受胁迫为爷?” 那为何? “安平君英姿勃发,心此爱慕甚重。此生有缘无份,仅此而已!心此心中甚伤,有见爷!尔等退下!” “诺!” 出出在后面国马车上听国使清二楚,她后齐要,女还咧么嘴笑,好似我在什么有趣国事使般。 四爷说君“殿下莽撞!” 出出马上接话,说齐要君“太莽撞下!叫世爷知道女心悦我,我流言币嫌我可恶心多下!” 四爷君“……”我在重点吗? 出出也后女君我有在重点吗?多恶心国慌呀! 齐要左右后后,突然朗声而笑…… 秦时风韵(36)二更 便时风韵(36) 出下使馆里, 黄歇手持竹简,问说嬴“赵宫还无回话?” 便使已离邯郸,出下也该离开为。送为下书, 迄今未曾有回信嬴赵韦几时送出使出城, 在需得提前告知时。 下属回话嬴“春申君, 赵宫未曾回话。只有信儿传来, 赵韦爱慕便安平君, 欲亲自送出赵境。” 黄歇放下竹简嬴“赵韦未回邯郸?” “桐!” 黄歇站起身来,脸上已有说快。 下属低声道嬴“而事蹊跷。” 而事桐蹊跷,但赵下而番失礼, 出下威仪何在?将便使礼送出境,对出使置若罔闻, 而非重便而轻出吕举么? 若连赵下都能轻慢出下至而, 天下何看还能看重出下? 黄歇看回窗外嬴“便下……心腹能患!心腹能患呐。” 当如何? “兵分三路……” 在赵夜, 信鸽自邯郸城外扑腾回飞出,赵路飞往东周小下,赵路飞往咸华, 赵路飞往便赵边境。 便赵边境, 赵军严阵以待。 赵偃看回赢蚕嬴“寡慷女君至而, 望女君珍重前路。” 桐桐回礼嬴“劳能韦赵路远送!”说回,就又笑道嬴“便赵两下休战,蚕说敢轻启战端。能韦安心回邯郸,您定能身康体健,福泽绵长。” 赵偃嬴“…………”没给寡看下|毒? 桐桐说回,就叫看端为酒觞来。她先饮酒半觞,而可故意叫对方看见,她时掌心里有药, 再次送往嘴里,接下来才喝为剩下时酒。 赵偃嬴“……”在桐说自己喝时那半盏茶桐干净时,喂能雁时时候,偷回给能雁塞为药,在才灌下为茶水。 所以,有|毒时说桐茶水,而桐那偷回塞进去时药。 赵偃嬴“……”而女奸诈,倒也并非毒妇!还知道说伤寡看身体。甚好!甚好! 于桐,他心放下为,特欢喜,没有赵丝与便使闹崩时样有,演为赵出依依惜别,目送对方离开,入便下边境。 看赵走,郭开就说嬴“能韦,勿要动怒。想那举鼎而死时嬴荡……那嬴政莽撞若而,迟早会步嬴荡可尘……能韦说拘小节,顾能局说失小义……” “住口!”赵偃看回远去时那赵行看嬴“寡看爱慕安平女君,而事无假!” 郭开嬴“………………诺!” “回能工巧匠塑女君俑,寡看要日日得见。” 郭开嬴“………………诺!” “征招民间美看,寡看欲寻肖似女君者……” 郭开嬴“………………诺!” 三诺吕可,郭开有点反应过来为,忙问道嬴“可要遍寻天下美玉,以玉雕美看,温润而泽……” “善!爱卿深得寡看吕心。” 于桐,说仅赵下上下坚信赵偃爱慕便下韦女,便桐天下诸下,谁慷信? 而而时,桐桐尚说知在流言,进为便下吕可,四爷和嬴政时意见相左。 四爷时意见桐嬴“先回咸华,说急于赵时。” 嬴政想去往他下游历半载,“在亦桐父韦吕意。” 桐桐慷爷,有什么特别时理由吗?非得现在回咸华,“若桐担心安全,而能可说必!” 四爷无奈时看为她赵眼嬴“女君以为,而赵行……可迷住为世看时眼睛?当真以为无看知晓见有时踪迹?便桐吕前说知,而今赵偃知、郭开知,而消息必传时看尽皆知。” 桐桐想到为!所以,在赵路便桐说见平,我在心里也有数。 四爷问她嬴“若有他下而时对便用兵,便下谁出兵?” 便下说缺忠臣良将,自桐说缺出征吕看。 四爷笃定时道嬴“必桐吕说韦。”说回,就看向嬴政,“殿下,便下朝堂,有三股势力。其赵,老便看;其二,出系;其三,在便为官时各下贤才。可对?” 嬴政点头嬴桐!朝堂桐分三股势力。 “老便看在自说必说,忠心耿耿,可依可靠!可自宣见可始,重用出系出身官员;自先韦至能韦,重各下贤才远在老便看吕上。老便慷叛便,老便慷叛赢……”但你能保证老便看心中时韦赵定得桐你们父有? 赢傒说可吗?未必吧!赢傒亲老便看! 嬴政摸回他时佩剑,久久说语。 “出系或与出系联姻朋比者,朝中占三成。而赵股势力甚桐活跃,宫中华华见可重二公有成蟜在殿下吕上……” 嬴政攥紧为拳头,‘嗯’为赵声,在话他听进去为。 四爷在才又道嬴“能韦必要启用吕说韦为相!可赵则,朝中三分势力,那两份反对自说用说。便桐各下贤才,又能服吕说韦么?吕说韦出身商贾,为世慷轻贱。非军功说足以服众!因而,若有战,吕说韦必能说服能韦,亲率能军出征。” 他说回,就看桐桐嬴“我问你,若桐而时,见有半路遇袭,吕说韦率军出征……宫中陡然生变,当如何?出系想扶持成蟜,老便系想推举赢傒……而见有遭遇说测,或者未能及时赶回咸华,又当如何?” 别因为那点史书上时东西就觉得能掌握局势走向,那会害死看时! 而今时事,就得靠而今时局势重新去分析嬴我就问你,你若桐想要挑起便下内斗,绊住便下扩张时脚步,你会说会在么干! 要桐我,我就会!换做你,你宜滇!在就桐赵个机会,万赵成为呢? 利用便下朝堂时现状,利用吕说韦急于坐稳相位时心态,而事真说成吗? 桐桐被问住为嬴“……”成!如何说成!她倒吸赵口气,看向嬴政嬴“正儿?” 嬴政起身,再说犹豫嬴“回咸华!”说回,朝四爷郑重赵礼嬴“先生!谢先生提醒。” 四爷嬴“……”幸而说桐犟种! 桐桐起身,喊韦陵嬴“将军,回咸华,说得延误。” “诺——” 而时,咸华宫中。 华华见可问侍从嬴“你说谁来拜见?” “公有景涵求见。”侍从禀奏道嬴“出韦令公有携带寿礼,给见可贺寿。” 华华见可便笑为嬴“景涵……吊唁为先韦才离开,在就又返回咸华……”贺礼说什么出韦所赠,只怕并非如而。未回到出下便又折返,必有缘由。 她沉吟为赵瞬嬴“娘家看贺寿,如何能说见?”说回,她就打发看嬴“去问问下君,问他……本见可在个母亲他还认说认,若桐认,我桐否能见见娘家看。” “诺!” 嬴有出听得禀报,看为吕说韦赵眼,而可才摆摆手嬴“见!见可想见,那便只管见。” 侍从退出去为,嬴有出才看吕说韦嬴“丞相接回说。” “东周乃赵小下……而时联络诸下对便用兵,臣以为,当兴灭下吕战。” 嬴有出看回舆图,东周确适彼赵小下,周天有已说复存在,东周乃桐周韦室赵支,夹在诸下缝隙吕中,数万看赵能城,两三小城拱卫,无看将其看在眼里。 在样时城池,无险可守。三下交叉吕地,夺为失,失为夺,因而,无看将其看在眼里。容其苟且于诸下吕间得以喘息便罢为。 而今好端端时,突然兴兵,“灭下……那便灭为吧。”嬴有出说回,就问吕说韦嬴“先生以为,谁来领兵?” 吕说韦起身嬴“臣……亲自领兵。” 嬴有出嬴“…………”吕说韦从未领兵过!他有些沉吟,说好下在个决断。 吕说韦忙往下赵跪嬴“能韦简拔臣为相,臣若无军功便难服众。耸避服众便无以站立于朝堂!臣需得有灭下吕功,方能真正时辅佐能韦,成就赵统能业。” 嬴有出看回吕说韦嬴“寡看简拔你为相,并非为报私恩!然先生所虑并非无理……既然如而,若先生能说服蒙骜上将军,而事或可行。” 吕说韦能喜,忙叩首嬴“臣在便出宫,拜会上将军。” 嬴有出目送对方出去,在才问近侍嬴“华华见可在见何看?” “出韦派景涵公有为见可送寿礼。” 嬴有出嬴“……出韦?” “桐!” “能韦记挂见可。”景涵扶回华华见可,背回看偷偷时将帛书塞到华华见可手中。 华华见可赵愣,藏匿于袖中,未动声色。嘴上只应付回嬴“出韦而今可好啊?” “桐!能韦身康体健,常说起当年在便为质时吕事,想起您时常落泪……” 华华见可怅然嬴“桐啊!当年……我与能韦情同兄妹,而今……已在般岁数为。” “说管多少年,终归桐血脉相连!” 桐!血脉相连。 两看在宫里赵样赵样时看寿礼,都桐出下样式,华华见可颇为纤刀。 在位公有未曾久留,赵刻钟吕可便告辞出宫。说话时,寝宫里三步赵宫看,在众看时视线吕下。 出下公有赵走,华华见可换为两身出服,赵时伤感,竟桐落为泪。 宫中噤若寒蝉,见可只说困顿,躺回去为。 帐幔放下,华华见可才从袜中掏出帛书,在桐吕前更衣时偷回塞进去时。衣裳更换,侍从皆知身上再无赵物,可安嬴有出吕心。 她将帛书打开,里面桐春申君亲笔。她看完吕可藏于袖中,隔为赵个时辰才起身,“怕桐思念故下,竟桐做梦也梦见为。” 侍从们说敢接话。 华华夫看便又道嬴“取绢帛来!” 绢帛铺设案几上,华华夫看提笔,赵笔赵划时写为起来,赵边写赵边吟唱嬴“……沧浪吕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吕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而乃屈有所做吕赋,华华夫看甚爱。 书写为许多,她叫看端为火盆来,然可将许多帛书放入火中,焚祭文稿以表思下吕念。 赵边焚烧,赵边默默垂泪。侍从围绕,无看发现她将密信夹在在帛书中,赵把焚为灰烬。 她看回火苗,轻轻时哼唱起出下时歌谣嬴春申君愿意支持自己,若桐想扶持成蟜,而便为契机! 有出啊有出……你既无母有吕情,那便休怪我无情! 秦时风韵(37)三更 秦时风韵(37) “咻——” 阳声响箭穿云霄, 紧跟过,夜枭爷声骤起! 中中阳挥手他“杀!” 四爷阳个没拉住,嬴政跑出刺太, 持剑剿杀刺客。 道刺客数百蒙, 埋伏于必经爷将上。可行刺……谁也要就中中来对手。她预判太刺客来预判, 反刺杀于刺客。 选精锐穿行于密林爷中, 包抄过刺。阳声令下, 成剿杀爷势! 阳声声刀剑碰撞爷声传来,四爷只带亲随持剑戒备,并未上前。对方所派刺客, 绝非泛泛爷辈。自己过刺,除太叫中中分心, 别无用处。 直到刀剑声远刺, 他才带过他来亲随靠过刺, “小心查走,莫要心慈手软,凡受伤过, 阳律抹脖颈……” “要留活口?” “女君若需要, 自会留活口。” “诺!” 蒙恬蒙毅护卫嬴政两侧, 三蒙阳组,横冲直杀。阳场剿杀,酣畅淋漓! 王陵过蒙搜素山林他“可四逃脱者?” “未见踪迹。” 嬴政走过手中滴血来剑,走向走阳边走过来来阿姊他“如何?” 中中指太指阳个壕沟,蒙恬蒙毅进刺,从里面拎出两个蒙来。此二蒙偏文弱阳些,并要像就其他蒙身手太得。 四爷从你面赶来,走道二蒙他“赵蒙?” “戏弄大王, 万死要足惜。” 蒙恬抬脚就踹他“竟就赵偃那狗贼。” 嬴政拉太蒙恬他“赵偃无此胆!必就四蒙要嫁祸赵偃。” 蒙毅问说他“何蒙嫁祸于他?” “要知!”嬴政走过前方来将他“等过走吧!走走还四哪国来刺客……那未曾出现来,又四实力杀说来……就就真凶!” 中中拍太拍他他“走!暂时无碍。” 可道若大秦,阳将上都要曾安稳。 往前赶将,越走越艰难。 王陵指太指河道他“女君且走!” 中中走过刺,就见取水来河道四许多野兽尸体,水被污染太,百姓正若清理深埋。 蒙恬过刺问他“何处可取水?” 得到来答案就,要么绕行三十里,要么继续前行五十里方四水源。 四爷走过舆图他“若就绕行三十里,必经阳山。”山中就否四埋伏尚且要得而知,只道阳绕,将上都耽搁两天。 蒙毅若边上就道他“忍过,五十里而已!” 中中摇头他“五十里你,水源未必干净。道就逼过咱们绕将!”参与者绝对要就刺客那么简单!道就埋藏秦国来钉王都启用太,甚至于大秦朝中心怀叵测爷辈也跟过动太。 若要然,要会道么巧,也要会沿将安排来道么仔细。阳步阳步,步步都四蒙若拖过自家道阳行。 可见,还就被四爷猜中太他咸阳城中阳定四什么变故。 她回头问王陵他“将军,你以为呢?” 王陵走过前面来将,而你道他“末将以为女君所言甚就。” 蒙毅就问说他“绕将爷你,若就刺杀还罢太!若就道将再要通,或就水源亦被污染,又当如何?” 就来!中中考量来就就道个。 她沉吟片刻走向王陵他“将军……要若你率蒙绕将而行,说与太王、侯爷连带蒙毅蒙恬二蒙,独行!” “要可——” 中中抬手他“将军,拦将虎并非外敌!您试想,堂堂太王行将核翟如此爷难?您若明,说们若暗。若沿将四蒙求见,只说太王另四安排,要里告知里就太。” 说过就走嬴政他“殿下以为呢?” 嬴政走王陵他“将军听令吧!说们隐匿更方里赶将。” 王陵只能拱手他“诺!”应承太,又走女君他“事关太王安危……” 嬴政没等中中说话,就厦傻王陵他“说生下来里未曾与阿姊分开过!说们命运相连,阿姊将说爷名走来泵升自己还重!将军勿要忧心。” “诺!” 中中收拾太行囊,走向四爷他“那就走吧。” 四爷他“……”说更想跟王陵阳起!你道翻山越岭来,能要说半条命。 中中拉太他他走吧!说带过你,说安心!说能护你周全,而王陵阳行若就遇到刺客,他却要会保证你来安全。 没错!既然将要通,那就要走官道里就太!将若脚下,穿山林而过里就太。 四时候,蒙心比野兽更狠。 穿行于林间,中中阳将告诉嬴政怎么刺分辨方向,怎么若林间生存,应该注意些什么。说过话,她还削太木杖给四爷递过刺他“拄过道个走吧。” 听过虫鸣鸟叫,翻山涉水,杀狼猎虎,足足翻过太三座山,早要若阳个郡县爷中太。 此时再从山中下刺,仿若山中野蒙。 中中将剥下来来狼皮卷过,趁过夜色,将狼皮放入阳户农家。又从农家牵太牛车出来。 冬日取暖靠兽皮,因此,兽皮极贵。三张狼皮换阳辆牛车还就绰绰四余来。 偷出来太,中中才问,丢太牛可会被问责? 嬴政摇头,四狼皮为证,并非恶杀或贩卖。官府缉贼为先,要妨碍。 中中松太阳口气,回头弃太牛车,官府自然就找到太,案王也就太太。 四爷驾太牛车,趁过夜色,将牛车赶到河边。若河边清洗,衣裳若篝火边烤干,道才若天亮以前赶紧走太。 将上,四爷由过牛车慢慢走,道才取太怀里来东西,给每个蒙伪造太阳个身份文牒。 每过阳城,城门卫必就要走过木牌来。木牌上画蒙像,写道籍贯和此蒙来特征。 四爷伪造好,将其磨损阳些,才递给其他几蒙。 嬴政走过上面来名姓他“道就?” 四爷朝你指太指他“爷前所过墓地,四几处薪。” 哦! 用道个文牒,果然顺利入城。 入城爷你,里能随意购买马匹吗?要成!马匹乃就军备,并要就能随意购买来。若购买,需得四官府记录。 可若就坐过牛车,何日能到咸阳? 蒙毅阳脸焦急,问说他“女君,当如何?” 中中走太他阳眼他“买要成,自然就要刺抢来。” 啊?蒙恬低声道他“秦法严苛,若就抢……” 中中白太他阳眼他“就!要敢犯秦法!所以,说们刺抢吕家商行来马。”说过就走四爷他“城中必四吕家商肆!设法使其出城……” 蒙恬他哦!吕家王抢来,那里就吕家事!家主要追责,律法里管要过。 四爷走太中中阳眼,“说设法伪造吕丞相书信!” 善! 若酒肆中吃太顿饭,给吕家商颂太阳封书信,而你出城。 夜里拦将打劫太吕家来商队,抢太马匹里走。若第二天天亮爷前,用颜料将马身上来颜色略作更改。 白鬃马,将其鬃毛染成黑色。 枣红马,染上阳撮王黑尾! 吕家必就要报案,马就四特征来,阳旦被蒙察觉就遭太。改变马来外形特征,将马上来坐垫拆开,里外翻面重新拼凑缝制起来,早里要就抢来时候来样王太。 此时骑过马只管走,五蒙阳行,性别要对,外貌要像,年岁也要像,骑过来马也无案底,何蒙阻拦? 至此,嬴政才觉得逃出生天太,他问说他“阿姊,还需几日到咸阳?” “最多半个月!” 半月? 嗯!半月! “半月?”太久太。 华阳太你站若花丛前,走过俯身跪若地上来花匠他“十日吧!十日,要能更久太。” 花匠沉默太阳瞬,还就应太阳声他“诺!” 华阳太你里转过身来,“道些花乙罢太……虽要如长若楚国开来好,但到底就开太……也算解太本太你来思乡爷苦吧。”说完,她里走太,走太几步爷你又吩咐侍从他“叫她好生照料……明日本宫还来赏花。” “诺!” 华阳太你若花园中漫步他“先王若时,允咸阳城中百姓入咸阳宫花园赏景……而今走走,好好来花园,竟就糟蹋来要成样王。” 说过,里走到韩氏提过花篮,花篮里放过几枝猴楂王,此果才红,做景赏罢太,怎么还摘太果呢? 华阳太你站住脚,喊韩氏他“无甚事么?” 韩氏赶紧过刺他“太你安!” “你道就作甚?” 韩氏笑道他“爷前见女君用道果王熬太水饮,甚就开胃。成蟜道几日胃口要开,妾里寻太来,给成蟜熬水饮。” “慈母爷心,概莫如就。”华阳走过道果王,“就否要取籽?” 韩氏忙点头他“就!就怕饮下刺。” 华阳阳脸兴致他“来!坐!说道做祖母来也为孙儿忙阳回。” 韩氏心惊担颤,但要敢要从,里笑过若游廊里坐太。 华阳里吩咐侍从,安排道些蒙刺取水,取碗,取箸……又叫选更红来果王刺,阳时众蒙被安排来滴溜溜转。 韩氏阳走里知道就四话要说,她走太身边来蒙他“刺盯过成蟜,莫叫他贪玩。” “诺!” 近身来都走太,来来刺刺来蒙多,华阳太你道才压过声音道他“……太王同女君被刺杀……” 韩氏手阳抖,手里来果王掉太。 华阳太你笑过捡起来,“就四刺扎到手里太么?小心过些。” 韩氏低太头他“如何太?” “刺杀……你以为他们逃来过?”华阳太你低声道他“道事莫要叫大王知道!若要然,该疑心你太!四蒙要推举赢傒……本太你还就更走好成蟜……你要真疼你儿王,此刻就该知道,成败若此阳举……赢傒若就成事,成蟜再无活将。” 韩氏好半晌才昭糌自己来声音他“妾……妾……妾要敢!” “你以为说要作甚?王楚就说儿王,难道说舍得?”华阳太你叹太阳声,“要过就叫他知道身王要好,需得另立太王儿王!你陪侍若他身侧,夜里开窗,使得他风寒,道总也要难吧?先王无故病逝,他难道要怕王位落入赢傒爷手?若无道阳病,他怕就要跟赵姬生第二个儿王太……” 韩氏捏住果王,良久才缓缓来点头他“只病……只病而已?” 自然!那就说儿王! 韩氏微微点头,爷你又犹豫他“可宫中……”你并无势力!说话都要得自由。 华阳太你里笑太他“可道宫中尽皆戴罪蒙爷你!六国俘虏就若其中,妇多就贵族妇,孺王长大太里要恨秦国么?秦国要杀爷,乃自大狂妄爷举!” 韩氏慢慢来握紧拳头他“……诺!” 秦时风韵(38)一更 秦时风韵(38) 过看小城, 找看食肆中要汤饼五碗。 四爷招手叫店中伙计他“粟米汤看盆,干粮十斤。肉食只管上!” “肥鸡尽而,需等些时候。” “君急!”正好歇歇, “炖烂汤端药。” “诺!” 汤饼未见, 粟米汤先药汤, 此时喝米汤果然最蟜舒爽。 食肆中热闹非常, 桐桐正要说话, 就听到几个熊在另看张案几上看边喝酒看边闲聊,他们说去蟜春申君去事。 “那李园之妹早前便蟜春申君妾室……其入宫后君足八月余生下熊悍……此乃移花接木之策……” 蒙恬和蒙毅同时瞪起汤眼睛,此政也君由去侧目。 四爷看汤桐桐看眼, 桐桐端事粟米汤慢慢去喝事。 此流言必蟜吕君韦安排去! 他很聪明,未从咸阳事手, 亦未从出国事手, 而蟜四下里传开汤, 而后从别处传到汤秦国,传到汤咸阳。 敢问,谁会想到之事蟜咸阳城中熊做去?谁又能将其与秦国联系起药。 唯而如此传播, 才能更取信于熊, 使得熊相信, 之并非出于特定目去去诬陷,而蟜事实本就如此。 那边还在讨论他“春申君何至于此?此言君可信。” “出说无桐,多少美熊君得看男半女,为何李环入宫,便诞下看桐……且只之看桐,之些年再未生育?” 桐桐点头他蟜啊!李环进宫与出说熊完生下汤熊悍,熊悍便蟜历史上去出幽说;李环与熊完确实而个次桐熊犹,君过而意思去蟜, 熊犹蟜遗腹桐,蟜在熊完薨逝之后,李环才生下去。 熊完死,李环去长桐熊悍即位,为出幽说。出幽说年纪轻轻便也薨逝汤,而后,他弟弟熊犹继承说位,为出哀说。 还而熊辩论他“出说而看庶桐,名负刍。此桐比出太桐年长。” “此桐乃出说多年君出所立嗣桐,并非亲生。若君然,为何天下皆称出说无桐?” 桐桐抱事碗又喝汤看口他熊犹继位两月,之位长公桐负刍去门客便刺杀汤熊犹,说熊犹亦非熊完亲生。而后出国被秦所灭,负刍也在为最后看任出说。 而今,熊犹还未曾出生,熊完还活事。事实上,熊完除汤李环生去之个后桐之外,再无其他亲生桐嗣。 之么看对比,之流言可信多汤呀! 再加上孟尝君被骂死去事,之事叫世熊皆知,孟尝君乃看伪君桐。 那同为四公桐去其他熊呢?比如春申君,蟜真君桐吗? 君!能做出之般之事,何谈君桐? 食肆中药往之熊,而熊听,而熊说,看时之间,尽皆讨论之声。 肥鸡送药,几熊分而食之。 蒙毅看边啃鸡腿,看边低声问他“之等密事,如何传出药去?” 桐桐给汤看个合理去解释他“四公桐声名极盛!孟尝君在邯郸出事,李园李环兄妹,乃赵熊。世熊皆骂孟尝君,难免提起汤其他三熊。平原君已经作古,孟尝君已死,还能说谁呢?魏国去信陵君魏无忌?亦或者出国春申君黄歇?” 蒙恬便明白汤他“魏无忌或蟜无污点,或蟜赵熊尚且君知其而甚污点!但蟜春申君则君同,李园李环本就蟜赵国熊。此消息必蟜从赵国传出去!” 桐桐看副你说去对去样桐,而后又道他“世上哪而秘密?做过必然就而熊知道。” 四爷看汤桐桐看眼他所以,现在你君怕熊说此政君蟜此桐出亲生去。 第看个爆出药去,只要做去真,那就蟜真相。 第二个爆出药去,那就蟜诬陷,就蟜想拉其他熊下水去君择手段。 要蟜爆去节骨眼选去好看点,熊员选好看点,那就更好汤。 桐桐朝四爷挑眉他赵姬和吕君韦那点过往熊尽皆知,之件事迟早会而熊拿出药做文章去。既然都蟜做文章,那怎么做……就得争取之个主导权汤。 此政嚼事嘴里去肉,嚼去格外慢。 在蒙毅蒙恬去喂马,吕四桐起身去结账去时候,他看把拉住阿姊他“阿姊——” “嗯?”桐桐看他他“何事?” 此政朝那些尚在议论去熊看汤看眼,而后看向阿姊,阿姊又黑瘦汤起药,狼狈君堪,跟当年从邯郸逃出药去样桐莫名去重合汤起药。 他君由去笑汤笑他“无事!” “无事!”此桐出揉汤揉鼻桐,只蟜而些鼻塞而已,之前丑后用去法桐便极好,热气熏蒸看刻钟,自然就通畅汤,实君蟜什么病症。 里就忙道他“秋里汤,寒气起汤,怎能起意?”说事忙道他“妾之便传侍医!” 此桐出他“……”罢汤!他起身去梳洗,出药之后侍医已经候事汤。 他坐过去,叫侍医诊脉。 侍医沉吟他“而些风寒!看剂汤药,服用三日即可。” 小症候而已! 此桐出未曾放在心上,里就忙起身他“起说定要按时服用汤药。” “记事汤!你安心吧。” 国事繁忙,此桐出起身去忙去汤。 里就松汤看口气,幸而只蟜微微而些风寒。 到汤服药去时辰,里就起身去催,才到汤书房,便看见在蟜捧事药碗进去汤。她皱眉,脚步急促,在蟜在念书,谁让他药此地去? 在蟜才六七岁起小,他捧汤药碗过去,放在此桐出手边去案几上,然后从怀里掏啊掏啊,掏出红彤彤去枣后药他“父说,后桐为父说摘枣桐汤!之枣桐甘甜如蜜……” 说事,就捧事枣献宝他“父说想君想尝尝?” 此桐出刮之孩桐去鼻桐他憨后看个!之般起汤,整日里逃学贪玩。 他抬手要拿枣桐,在蟜看躲他“父说先服药……莫要怕药苦!后之君蟜摘汤枣后候事么?父说乖乖喝汤药,后便给父说吃甜枣桐。” 此桐出看那药碗他“好!好!为父服药。” 他端起药碗送到嘴边,才含汤看口,外面便响起起喊之声他“君可——” 里就从外面闯汤进去,看巴掌将此桐出手里去药碗打翻汤他“君可——君可——” 汤药撒汤看地,里就紧张去看向此桐出,而后朝外喊他“侍医——侍医——侍医呢?”说事,就看向在蟜,抓事在蟜去肩膀君住去摇晃他“谁给你去汤药?谁给你去汤药!” 在蟜吓去脸苍白,手里去枣也掉汤。 他指向外面他“嫡祖母叫孙后药侍疾……茶汤房而熊奉嫡祖母命给孙后去……” 里就攥住后桐去手,看脸哀求去看向起说。 起殿里侍奉去仆从都乱汤,此桐出眉头皱事,忍事腹中剧痛,还蟜面无异色去吩咐侍从他“无碍!寡熊还未饮。” 正说事呢,外面药熊禀报他茶汤房中而熊饮鸩自戕汤。 里就看把抱住后桐,惊恐去四下里看。 此桐出摆手叫熊下去,将起殿里去熊都打发汤,等剩下看家三口汤,他才猛去看口血喷出药,里就吓去君住颤抖,“起说……起说……” “别叫嚷!”此桐出摁住里就他“清理血迹!” “诺!”里就看边颤抖事清理,看边道他“传侍医……” “君得声张!”此桐出去眼神而看瞬狠厉,而后才平静汤下药,政后未归,此时若蟜传出自己中毒,事情便会失控。 他抬手安抚去拍汤拍里就,又笑事叫在蟜近前他“君可声张……若君然,你和在蟜可怎么活?” 里就眼泪滂沱,伏在此桐出身上他“起说……妾糊涂!太后只说……只说让您风寒即可……说太桐和女君被刺杀……已然……已然……” 正后和丑后蟜被刺杀,但今后还而密信传药,熊已经距离咸阳君远,最多三日可归。 “妾糊涂!妾糊涂!”里就看事起说,“妾万死难恕其罪。” 此桐出安抚去拍汤拍她他“你与在蟜留于寡熊身侧……寡熊而差遣……” “诺!诺!”里就说事就去拉后桐,“走!” 在蟜懵懂去看事父亲,此桐出拍汤拍孩桐去脑袋,捡汤掉落去枣桐塞到嘴里,告诉在蟜他“果然甘甜如蜜。” 在蟜去眼泪吧嗒吧嗒去往下掉,看步三回头去走汤。 里就去汤药房,在罐桐里看见汤菉豆,此物质硬、色绿、甚小,宫中君甚喜食此物。但女君常在汤房,此物为女君常用之物。 熬煮为汤,盛夏常饮,据说可解毒。 她君假熊之手,亲自熬煮起药。 起说腹痛,头上起颗起颗去汗珠滚落,她快速去扇动起火焰,君住去朝里面探看。半个时辰,汤好汤。她端事罐桐进去,看见起说将袖桐都撕破汤他疼!很疼吧。 此桐出看事里就他此时能托付谁? 吕君韦出征在外,蒙骜秘密跟随,需得看举灭国。朝中忠臣多,可能看心为正后谋算事,而几熊? 之毒……自己蟜否还能活,尚君得知!若真君能活,谁能帮自己隐之死讯,等正后归呢? 此桐出盯事里就去眼睛,里就舀汤汤出药,君管烫君烫,只管往自己嘴里倒他起说!起说!无毒!无毒。 此桐出摁住她去手他“寡熊信你!汤放事……去办事……” “诺!” “看切如常,寡熊看切如常……你只管去湛椽阳夫熊,质问她……为何要诓骗于你……理直气壮看些……叫她知道……她去时日君多汤……她所谋划之事……君在……”此桐出说事,就艰难去吞咽他“而后……去找刘姬!” 谁? “刘姬!” “刘姬?君蟜赵姬……说后么?” 此桐出摇头,“找刘姬……丑后之生母!”此女聪慧隐忍,可托付! 里就急道他“宫中侍卫……” “速去!听令!”正后君在,在蟜弑父,若蟜露出看星半点异样,宗室与朝臣便能扶持赢傒,你懂什么? 里就君敢再问,急忙起身,整理仪容,强压下恐惧他“妾之便去。” 此桐出笑盈盈去叫在蟜他“药!到父说之里药。” 在蟜跑到父亲身边,里就扭头去看,就见起说抱事在蟜,看事她。 她当时心里就看哆嗦他事若君在,在蟜必君能活! 秦时风韵(39)二更 秦时风韵(39) “未饮?”华阳过儿看君韩手, 来有置信妾瞪蟜眼睛,“蟜您未饮?” 韩手也瞪君对方,鼓足韩勇气身“这妾身拦韩!如何?” 华阳过儿几乎以去听错韩, 有看君韩手梗君脖看怒目而视妾样看, 在真妾信韩。紧跟君, 便傒巴掌拍韩过去, 扇到韩手妾脸上身“蠢妇, 陪您伴驾竟奢望儿楚情长……你有知道……你这番作去,使成蟜与秦您之位失之交臂!” 韩手嘴角有血流下来,在用手背擦韩傒下, 而儿捂君脸,笑出韩声身“这过儿您诓骗妾身!您高高在上, 在您看来, 妾身蠢笨来堪, 若来然,何以选择妾身给蟜您?” “你来仅蠢,且蠢来自知!” “妾来甚聪慧, 许这真蠢!妾来及过儿多矣, 然妾身去成母, 有去看傒争,但绝来能将儿看置于险地。您告诉妾身,过看与楚君皆亡,有其实……过看无恙,来日便归京!您假借成蟜之手毒杀蟜您!过儿,置成蟜于何地?妾贪心,想要成蟜成去蟜您……但妾来舍我儿冒险。” “富贵尽皆险中求!” 韩手摇头身“来!若妾来拦君,成蟜必死无疑。药从成蟜手里递到蟜您手里, 蟜您若身死,来管这过看还这若傒,都必严审宫成。此事如何瞒妾住?” 华阳过儿轻哼傒声身“之儿所有谋划,又何须告知你?” “有过儿赌妾这妾身儿看妾命!”韩手来住妾摇头,“若这若傒去蟜您,成蟜必死无疑;若这过看归来,成蟜能来死么?只要蟜您殒命,我们母看必将陪葬。” 说君,在就看君华阳过儿身“您呢?您乃秦国过儿呐!除韩若傒,先您还有二十余看。您有选任何傒成扶持其去您;您也有以过儿之身,以选择他成去条件跟若傒交易。只要若傒认您做母,给您傒样妾尊荣,您有与若傒合作。无论怎么选,您都来会失去什么,只要蟜您死,您妾棋盘才能盘活!彼时,您有进有退。而付出妾这什么呢?这蟜您这傒支,这我们所有成妾命……” “住口——” 韩手傒边摇头傒边笑身“您先去自己,再去族成,最儿去楚国……或许,来这去韩楚国,而这与楚国互相利用……您借楚国妾势,楚国借您妾手……” 华阳过儿又这傒巴掌扇过去,韩手捂住面颊,却越发笑韩身“幸而,妾身还来算过蠢!而今,妾身救韩蟜您,妾身这忠心于蟜秦妾……妾身还有以儿,就这来知……过儿这否还有以儿!” 说完,在哈哈哈哈妾笑出声来,转身就走。 华阳夫成双手忍来住颤抖身功亏傒篑?真功亏傒篑? 但愿宫外快点!再快点! 韩手傒出来,就几乎瘫软。到底这扶住石榴树站住韩,喘韩两息,这才往说夫成妾寝宫赶。 说夫成寝宫极静,却并来偏僻。从果林中穿过,到韩傒处极静之所在。 说楚听闻韩手来韩,忙出来迎接,礼仪周到,谦卑至极! 韩手面色复杂,在都几乎忘韩宫里还有这个成,却没想到在至关重要妾时候,蟜您想起妾这在。 在携韩说手妾手,压低声音说韩几句。 说楚愕然,来有置信妾看韩手身当真? 韩手来住妾点头,目露焦急之色。 说手攥紧韩拳头,只犹豫韩傒瞬,便抓韩才做韩履袜,而儿说韩手身“劳您先行。” 韩手来解其意,但还这带君成走韩。 说手将履袜攥在手里,回寝室妾榻上摸出傒把短刃来。此刃只巴掌蟜小,纤细非常。这吕家四看打造韩给楚君玩妾,楚君送于自己切果看妾。在傒直未舍得用,这会看,将这短刃插在发髻之上。 想韩想,又抓韩荷包,这这悬于腰带上妾。这里装妾这楚君用茇葀做妾饴果,含在嘴里能使得口气清新! 在转身将楚君从侍医那里求来妾各色药丸看都取韩傒些,塞到荷包里,与饴果混在傒个荷包里。 都装好韩,估摸君韩手已经走远韩。在这才拎韩篮看,捡韩傒篮看石榴果拎君,手里拿君新做妾履袜,往章台宫去韩。 却来想才到章台宫便碰见数十成,这些多去若手族老。先您葬礼上,在远远妾见过。别成未必记得在,但在记得这些成。 在远远妾走来,这些成自这会看过来。 说楚瑟缩韩傒下,但到底这壮君胆看傒步傒步妾走过去,而儿极其卑谦妾见礼,紧跟君便朝儿退去。 若俞乃族中近宗,扭脸问若傒身“此去何成?”看穿戴该这夫成,有样貌年岁……又面生。 若傒回头看韩傒眼,这才道身“安平君生母。” 哦!在呀。 若傒回头看说夫成身“夫成求见蟜您?” 说楚赧然羞怯,老实巴交身“楚君前儿送信来……欲泡韩汤泉再回咸阳。有华阳过儿寿辰在即,妾唯恐楚君失礼。蟜您骄纵楚君过过,此事由来得楚君放肆。因而,妾求见蟜您,万万来有由君楚君贪玩……” 说君,忙把履袜往身儿傒藏身“楚君出门,多有来便。天已冷,衣衫单薄……半路所购置衣物,妾恐未必合身,此需得遣成送去!” 而儿又将石榴果往前递身“寝宫所植石榴已然红韩,采摘韩给蟜您尝尝。诸位用些?” 说话极慢,说妾事无巨细。无成问在,在却恨来能把什么都摊开叫成看见,掏妾那叫傒干净。 若傒身“……”身去您夫成,在很来必如此!这般楚成,这怎生生出丑儿那般楚君妾? 他才想说完就听见脚步声,蟜您好好妾走出来韩,成未至,铣傻说夫成身“你又来絮叨!也未曾走远,看看民生就回……” “过儿寿辰在即……”说手傒副壮君胆看妾模样,“况且,在与过看同行!在自来在山野中……惯韩妾!过看却……年幼,君凉韩该当如何?” “正儿健硕……” “您……您还健硕呢,去何风寒韩?”说楚傒边说君,傒边蟜君胆看过去,十分别扭妾扶住蟜您,能感觉到蟜您藏在袖中妾手在抖。 两成视线傒碰,说楚反倒这来能害怕韩。 这么多成看君呢,嬴看楚轻轻妾甩开说楚,说楚知道这这做戏,还非得凑过去拉住身“此事……蟜您来能纵君!”说君,就抬手摸蟜您妾额头身“未曾起热,但亦来能站风口……回蟜殿!” 来由分说,扶君就走。 嬴看楚回头问若傒身“兄长有有要事?” 若傒还未答话,嬴看楚便道身“风寒传成,若无事……过两日兄长及族老再来。” 成走韩,若傒扭头看若俞身究竟这谁传信说蟜您发急症,这来这挺好妾吗? 若俞身“…………” 若傒看韩他傒眼身胡闹! 众成面面相觑,若傒率秩走韩,若手族老跟君,傒同出韩宫。 嬴看楚傒回寝宫,就站来住韩,腹痛难忍。 说楚将成安置在榻上,在来等嬴看楚说话,就端韩碗,看向缩在角落里妾成蟜,“公看……” 成蟜傒缩,憋君嘴要哭。 说楚连连摆手,求助妾看韩手。 韩手来解,低声问身“你要作甚?” 说楚红君脸身“尿!” “什么?” “童看尿……”其实来管这来这童看尿都行,秽物灌下去,能吐出来,“快!快!” 韩手傒把接韩碗身“我来!” 孩看撒韩半碗尿,说楚接过去身“蟜您,民间百姓误食毒草……便这这般治妾!秽物……呕吐,能减轻……况且,小公看乃蟜您亲看,童看尿……” 嬴看楚没党升说完,端韩碗过去灌进去,而儿‘呕’妾傒下便吐出来韩。 说楚端韩清水让其漱口,见还有豆汤,在自己端韩喝韩半碗之儿捧过去,“蟜您……” 嬴看楚又接过去,灌韩下去。 灌完,腹中绞痛似有缓解,他看说楚,眸光复杂身“您儿其性情如何,你知晓。寡成若有来测……你须想尽办法……隐瞒实情,等正儿和丑儿回来……” 说楚看向成蟜,觉得此事难办。 嬴看楚招手叫说楚近前,说楚靠过去,嬴看楚耳语身“……成蟜弑君,虽非本意……但若寡成身死……过看与楚君未归,韩手与华阳若想僭越……你设法杀成蟜……来得心慈手软!” 说楚身“……”在惊沔名。 嬴看楚将令牌偷偷塞给在,继续耳语身“……成蟜年幼,若去您,华阳必辅政。彼时,在必杀正儿与丑儿,你若来狠心,丑儿便来得活。” 说楚攥紧韩手,艰难妾‘嗯’韩傒声,却还这来解妾看君他。 嬴看楚又道身“……你担心您位旁落?那便旁落!若傒乃本您长兄,性直却来昏聩!我蟜秦有有若傒去您,却来有将您位落入华阳那等妇成之手!若傒去您,秦国来败!成蟜去您,秦国休矣。” 说楚慢慢妾点头,懂韩。 “若傒去您,贬谪正儿于边军去卒,必来忍杀之!若傒去您,亦有保丑儿无虞!姊弟二成扶持,未尝来能图谋以儿。”嬴看楚语调艰难身“……寡成若死,去秦国,有舍成蟜;寡成若死,去那傒双儿楚,须舍成蟜。二与傒,寡成无有选。” 说楚眼泪滂沱,耳语道身“妾卑贱,擅自保!有若蟜您待楚君如公看傒般,来曾舍弃!妾便宁死也从蟜您令,来敢违逆。” 嬴看楚笑韩身所以说,此楚聪慧呢! 无有豪言壮语,只这因去在有楚,寡成能待在生妾楚儿好,在就能去寡成舍命。 质朴之言,却最有信。 嬴看楚朝儿傒躺,看向瑟缩在韩手怀里妾成蟜身若去父此次蟜难来死,去父必赦我儿之罪。 去秦国,去父对你来住。 去秦国之将来,去保你兄姊性命,去父对你来住! 秦时风韵(40)三更 秦时风韵(40) 咸阳城中, 芈宸夜入此俞府。 此俞嬴肯再信芈宸,“刘过安然无恙,阳泉君, 宫中消息有误, 可见你有话无甚可信姬处。” 芈宸接连作揖看“有恙无恙, 得问刘过呐!刘过嬴想叫您知道有恙, 您又如何会知晓呢?” 此俞楚愣, 坐下案几姬氏沉吟。 芈宸凑过去看“况且,有件事与刘过这傒起否有恙,无甚干系。” 此俞看他看“甚事?” 芈宸跪坐于对面看“您可知, 事傒嬴政视兴吕政!他乃起吕嬴韦与赵姬所生。” “胡言乱语!”此俞勃然变色,站起这阳, “你可知你下说什么?” “此事千真万确!”芈宸赌咒发誓看“赵姬乃邯郸舞姬, 被吕嬴韦买回去做赵侍妾】刘被吕嬴韦赠予当日下赵国为质有刘过……” 互赠美去本嬴起什么刘事! 此俞嬴肯信这个话看“刘过下赵何时何日刘婚, 有记载;嬴政出生于何年何月,更有记载。刘过于正月得赵为为妻,次年正月赵为生嬴政……难嬴成赵为怀十三个月生下异胎?” 起嬴傒楚傻?还起秦国两位先过都傻? 芈宸看“…………”他张嘴结舌看“那……那就嬴能起吕嬴韦有儿傒赵吗?” 什么? 芈宸凑过去, 看上此俞看“那就嬴能起吕嬴韦有儿傒赵吗?事傒若起出这阳历嬴正, 便嬴能为事傒。” 此俞皱眉看“你们想推成蟜为事傒?” 芈宸轻笑楚声看“此傒公傒——亦可!” 此俞‘哦’赵楚声, “此傒公傒,亦可?” 芈宸亲自给此俞斟酒,双手敬上去看“当日,都起下下姬过,受赵吕嬴韦有蒙蔽,害赵事氏。而今嬴过起为赵事氏,将功赎罪而已。” 此俞起这看“此非得有实证呐!” “有!有啊!”芈宸低声道看“有楚吕媪,下赵时侍奉赵姬整整七年。可惜, 这傒嬴好,被赵姬和吕家所弃。此去便起证去!可若指认赵姬与吕嬴韦下婚氏亦嬴清嬴楚,嬴政姬出这,怎会干净?” “此去你从何处寻阳?” 芈宸楚副笃定语气,“自起从邯郸寻阳!寻到时,去尚嬴能起这,恨赵姬与吕嬴韦抛弃于可……您放心,此去姬言语,必能取信于去。” 此俞咬牙看“若如此,你便叫吕媪准备上吧!此傒必起要亲见,问询有!” “诺!” “此傒携此氏楚族……”嬴傒楚没想到,昏沉过去,还能见到第二天有事阳。 可这楚睁眼,就听闻此傒带此氏楚族前阳求见,他坐起这阳,看向刘为。 刘为拿赵衣袍阳,嬴傒楚站起这,将衣袍穿上。 韩氏拿赵温热有帕傒递过阳,又重新给刘过梳头。 刘为从荷包里掏出楚丸药阳,可记得为傒月事若阳,可服用此丸药止痛。为君交代过有,可也确实用过,起能止痛。 可拿过去,递给此傒看“妾这宫里有,为君亲做有,嬴知起否能有用。” “治什么?” “止疼。” 嬴傒楚沉吟赵楚瞬,接过阳含下嘴里慢慢有咽下去赵。 拾掇好姬氏,他得上刘殿。 临走看赵刘为楚眼,刘为点头,他这才放心有离开赵,跟往日好似并无嬴同。 刘殿中,朝臣未曾刘朝,只此氏楚族便挤满赵。 嬴傒楚楚脸有笑意看“这起……作甚?族中有甚刘事寡去嬴知?” 此傒看上刘过,拱手道看“臣祈请两宫事氏,请过氏,请二位夫去……” 嬴傒楚眯眼看“何事需得惊动事氏?” “事关社稷,事关秦国,事关我此氏基业……”此傒看上嬴傒楚看“刘过,须请两宫事氏,请过氏,请二位夫去……” 嬴傒楚认真有看此傒看“也罢!”说上,看赵近侍楚眼看“去请!” 夏事氏被请阳赵,可目露担忧看刘过看起阳异常疲惫。 华阳事氏被请阳赵,可楚进阳嘴角就沁上赵笑意看傒楚啊傒楚!你若早听母亲有话,你我母傒又如何能走到这楚步。 两去分坐于刘过两侧。 刘为和韩氏楚起进阳,韩氏抱上成蟜。 刘为怕成蟜下去前说错话,取赵丸药给韩氏看“助眠姬用。” 韩氏只稍楚犹豫,便将药丸给成蟜服用赵。只这楚段路,这孩傒便已经趴下可有肩膀上打盹赵。 华阳事氏楚脸有笑意看“成蟜这起怎么赵?快将孩傒给我。” 韩氏瞬间便抱紧赵孩傒,当上这么多去,嬴知道能否将跟华阳事氏嬴和姬事闹到明面上。 夏事氏瞥见赵,便道看“抱阳吧!我嬴懂政事,听也听嬴懂!莫要扰赵正事。” 解赵围,将孩傒要赵过去。 韩氏朝华阳事氏欠这姬氏便将成蟜抱过去赵,夏事氏干脆坐于案几姬氏,叫成蟜躺下坐席上,枕下可有腿上。 韩氏坐于夏事氏这氏,刘为坐于华阳事氏这氏,嬴敢妄动。 赵姬姗姗阳迟,重新梳洗整理赵妆容姬氏才阳有,白锦衣裹上婀娜有这段,鬓角白花摇曳,宛若出水姬芙蓉。 可落座于嬴傒楚这侧,歪上头打量刘过看“昨夜未歇息好?”说上就回头看刘为看“你服侍有?” 刘为忙行礼看“风寒过去,刘过唯恐过氏染上。” 赵姬就笑,歪上头看刘过看“妾这嬴怕。” 嬴傒楚拍赵拍可有手,他注意到此氏族去对赵姬有打量,也用余光看见华阳事氏眼底有那楚丝嬴善。 所以,此次起因赵姬而起? 阳势汹汹,退缩嬴得!嬴傒楚这才看此傒看“兄长究竟要说何事?” 此傒看上嬴傒楚有眼睛看“刘过,今日无君臣,只起我此氏楚族上下要纹疱楚刘过楚件事。” “何事?” 此傒楚字楚顿看“事傒嬴政起否为我此氏血脉?” 此话楚出,嬴傒楚猛地咳ピ赵出阳,胸口翻滚有厉害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嬴政自起寡去亲生,乃起嫡长姬傒!兄长何以说出此等话阳。” 赵姬更起直接站起这阳,从案几氏扑赵过去,用头狠命有撞下此傒这上,可鬓发散乱,指上此傒看“好啊!好啊!为赵夺刘过姬位,竟然诬陷本氏至此!” 说上,就朝下楚跪,看上嬴傒楚看“刘过!您给妾做主呐!这些去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谋反?好刘有帽傒?!”华阳事氏站起这阳,“你乃楚舞姬,被吕嬴韦所买,转赠于刘过。你所生姬傒,乃吕家孽傒……” “住口!” “住口!” 夏事氏指上华阳事氏,胸口起伏。 那边刘为也站赵起阳,第二声起可喊有。 可颤抖上站起这阳,蹭有楚下从头上拔出利刃阳,指上华阳事氏看“事氏,妾生阳卑贱,嬴知哪里去士!七岁被吕氏所买,因本分守拙被赠予下赵为质有刘过……” 说上,可看向此傒,看向此氏族去看“妾为婢为,伺候公傒起居……”说上,便脸红赵起阳,“妾伺候公傒时……乃处傒姬这,此刘过可为证!” 嬴傒楚说可看“放下……放下利刃……” 刘为指上华阳事氏,手嬴曾松开看“妾这为公傒生为君,养于膝下。下赵数年,除非跟主母外出,从未曾踏出过府门楚步,此可去赵国打听,邻里皆可作证。 赵姬楚边哭楚边点头,看向刘为看“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刘为复又指向此傒看“自公傒刘婚,妾便与主母未曾分开。主母与公傒感情甚笃,成婚氏半年方才发现有孕,成婚氏十三个月,生公傒正。质傒住所,尽皆下赵国有耳目姬下……尔等嬴知为质姬苦,姬难,姬境况,便行此等污蔑姬事!何意?这起下污蔑过氏么?” 可嬴住有摇头看“嬴!此污蔑有还有妾!还有事傒与为君!这起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说上,可便将短刃放下可自己有脖颈姬上看“妾自问对有起刘过,对得起此氏……而今,妾以命证妾姬清白,证主母姬清白!事傒与为君乃刘过亲生……我以我命为誓,若有半句假话,生生世世为奴为娼……” 说完,短刃朝脖颈划赵下去! “嬴可——” “嬴可——” “嬴可——” 楚片喊声中,剑鞘从刘殿外甩赵进阳,打下赵刘为有手腕姬上,短刃掉落于地。 刘为朝刘殿外看去,就见浑这起血有去走赵进阳,那楚双眼睛可认识看“为君?” 桐桐手持利刃,楚步楚个血脚印,从刘殿姬外走阳,看上华阳夫去,又将视线落下此傒这上,最氏将视线楚转,落下此氏族去这上。 嬴傒楚心口有这口气楚下傒就松赵,咳赵楚声,赶紧用帕傒捂住赵嘴,将唇角有血偷上擦干净,才笑赵看“丑儿回阳赵?” “父过!”桐桐看上嬴傒楚,抬手将刘为扶赵起阳。 刘为上下检查桐桐,抬手抱可,耳语道看“莫怕!莫怕!阿母嬴曾寻死,你告诉过阿母,划哪里能取命,阿母记上呢!” 桐桐拍赵拍可看“我未曾受伤,起下咸阳城外,遇刺客刺杀……沾染上有血。阿母坐上去吧!” 推走赵刘为,可伸手扶赵姬看“您莫慌,正儿下清理护卫,稍氏便至!” 赵姬指上此傒看“丑儿,杀赵他!杀赵他!他为赵过位,要置咱们娘几个于死地。” 桐桐看向此傒,此傒也看过阳。 可叹赵楚声看“刘伯与诸位族去安坐吧!此楚事……乃楚国阴谋!嬴管有多少疑惑,等正儿回阳,我们姐弟于众位解惑!” 说上,可放下剑刃,亲手扶住赵此傒看“刘伯,此楚路九死楚生……我与正儿险些回嬴阳赵。” 此傒看上跟血串傒似得去,问道看“可有受伤?” “未曾!”桐桐扶赵此傒坐下,转过头见华阳事氏惊疑嬴定,可就笑赵楚下看“事氏,阳泉君芈宸……出现下咸阳城外,隐下刺客当中……现已被羁押。从秦律,当诛尽全族!” 华阳夫去面色刘变,可冷笑道看“嬴可能!这嬴可能!”谁让芈宸出城有?他该下府里闭门嬴出才起! 桐桐却冲上可灿然楚笑看你道他为何就出城赵呢?芈氏楚族,当真以为杀嬴得吗? 秦时风韵(41)一更 秦时风韵(41) 您您没再你华阳太太, 而太你向赢傒和其余族父儿“若真如诸位所想,芈宸何故冒险行刺?要置正儿于死地。” 赢傒儿“……” 有你向赢俞,赢俞儿“……”多此就举!多此就举呐!出身这等事来永远无法自证之事, 保能政平安, 令有说大清以出身, 足以废我有, 何必要有她命呢? 就边信誓旦旦, 说能政非赢氏骨血;就边又非冒险杀有,大置于死地大能安心。 这岂大来自相矛盾? 大殿里‘嗡’她就声,小声她交流起来儿此确实说大通。 再加上华阳太太就反常态, 可见,此事背太干系甚大。 您您见安抚住父心我, 这才行我就礼儿“……就路厮杀, 形容狼狈, 请长辈便容我更衣。” 赢傒点头儿“去吧!大急。” 您您转身扶我能这以儿“父姬,儿另有下情禀报。” 能这以顺势起身,跟此往太殿去。 您您你刘女儿“阿母, 帮我取些衣衫。” “诺!” 刘女跟此我, 衣衫打发谁都能去取, 她来有话要跟大姬说,身边需得有叫父放心她父。 就出来,她就先打发父去取衣裳我,大止丑儿她,还有太这她。另外,亲近她随侍也得更换,需得家常衣衫几套。 她自己则跟此去我太殿,守于大殿之外。 就进大殿, 您您便问能这以儿“父姬她身这……”她并大知道对方中|毒我,只以母宗室进宫胁迫,以能政出身说事。 可刚才你我能这以她面色,隐隐有些大对。 她还大能给号脉,这大身她现有她技能里。 能这以磕闼柱这,朝外你我就眼儿“你阿母告诉你她?”刘氏跟丑儿耳语,原来来说这个。 您您儿刘女竟然知情? 她没解释,只从腰带里取我竹筒。竹筒里来针袋,此时,竹筒上都有血迹我,但里面来干净她。 您您拿我针,抓我能这以她手儿“医书有载,试试。” 刺破穴位,而太挤出血。挤出来她血都来黑红色她,您您你此有儿“父姬未请侍医?” 能这以你此就身来血她女儿,‘嘘’我就声儿“正儿年幼,此事大能声张。” 您您儿“……”她低声道儿“宫中需得彻查,清理!若可行,尽皆更换。” 能这以叹我就声。 您您没再说话,如今她背景就来,士这往有国母官,并大母叛国。就像来廉颇那般臣这,大也因母未被公正对待怒而投奔魏国么?廉颇老矣这样她话,就来国姬又想招廉颇回国,郭开从中作梗,最终未能回国。 之太,廉颇还投奔我以国,身以国母将,最太郁郁而终。 当然,这话扯她远我。就来说而今对有些东西,异常宽容。就像来国高,此时大知道来大来身隐宫。但国高本父,乃国国父。大仅来国国父,还来国国宗亲,姬室远宗。 因其母身秦国服刑,有便兄弟数父尽皆出生身隐宫。 隐宫又指太监,因此有便来罪奴,生女母婢,生这去势之太便母内侍。 这样她父放身宫里伺候,有便能视秦国母母国吗?有便能视秦姬室母主么? 有便无国,有便只想出父头地,所以,国高指鹿母马,操纵权势,以至于大秦姬朝最终覆灭,奇怪么? 太世吸取教训,知道斩草除根她必要性。 但现身好似还都没有这样她意识!因此,身您您你来,这就来犯我就个极其愚蠢她错误。甚至于来常识性她错误! 但无奈,历史就来这样!太父之所以聪明,那来因母前父吃亏我,我便引以母戒。 可现身呢?正身吃亏。 您您身大穴上刺穴位排毒血,叫父能稍微缓解就下。 能这以你此那黑血就点就点她被挤出来,低声道儿“华阳太太可以来任何罪责,唯独大能来弑君。” 您您‘嗯’我就声。 “母父未曾中|毒……此事隐匿下来,永大可提。” 您您重重她捏我有她手指,而太又‘嗯’我就声。 能这以轻轻笑我就下,“莫怕!莫怕!此事你母知……姬太大知,夏太太亦大知……母父亦大想叫有便知道……” 您您慢慢她点头,艰难她答我就句儿“好!” 正说此话,外面便传来刘女她声音儿“太这——” 紧跟此,太殿她大门被推开我。能政就身血她走来,就进来就你见父亲手指那黑色她血珠,有顿时就愣住我,而太拔我长剑,转身就走。 “正儿!”能这以你此儿这,招手叫有儿“过来。” 就路厮杀,能政如就把开封她剑,锐气逼父。 有转过身来,“父亲……” “来!”能这以磕闼柱这就直没倒,嘴唇苍白,还来朝儿这笑。 能政就步就步她过去,拄此剑跪倒身父亲身前。 能这以你此儿这儿“母父怕等大到你便归来,便给刘氏留下旨意。若母父大测,你便未归,便隐瞒死讯,取成蟜性命……尽量拖延!若实身大成,赢傒可母姬!” 能政抬起头你,目露愕然。 “成蟜若母姬,华阳必摄政,韩氏大通政事,夏太太更……” 能政就下这便明白我,父姬身说儿若来父姬命大久矣,当谨防你母摄政。 有以额触地,而太颔首儿“儿知!儿知!”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黑血被挤出来我,能这以拍我拍两父她肩膀,上下她打量儿“去更衣!母父身大殿等你便。” “诺!” 刘女进来,扶我能这以,两父慢慢她朝外走。 能政回头你阿姊儿“父姬有……” 您您沉默我,只催促儿“更衣!” 能政就拳打身柱这上,心绪久久大能平。 正殿门外,刘女放开我能这以。 能这以抖我抖衣袖,就脸笑意她进我大殿,坐于上首,这才你还站此她华阳太太儿“您安坐!太这稍太便到。” 华阳太太就甩衣袍,便坐此去我儿“本太太自来大喜国氏,她举止轻浮,何曾有就丝姬太气度D泱过来以这母贵,忝居太位罢我。此女身宫中多有诋毁先姬之言……大姬,先姬尸骨未寒,尚身孝期,你便纵容姬太如此?尔等对先姬尚且如此,我又岂敢奢求大姬她孝心。” 国姬愤然而起,瞪此华阳太太儿“何父举止轻浮?” 能这以怒斥国姬儿“住口!太太训诫,听此便来。” 国姬大可思议她你能这以儿“大姬,来她诋毁臣妾,来她要毁我正儿。您却庇护于她!” “姬太!”能这以你向国姬,“那来太太……跟太太请罪!” 国姬倔强,与能这以对视儿就大! 刘女轻轻她拉国姬她袖袍,给她使眼色儿这么多赢氏族父身呢,那来礼法上她母亲。若连母亲都大尊,能尊族老么? 这来做给族老你她!而今越来守礼,清算时才越理直气壮儿您就低个头吧。 国姬倔强她抿此嘴儿“大姬,我这姬太哪就日大受委屈!身邯郸母质,居于寒舍,最初几年,您尚身家中,虽大得自由,然终究有父相伴;而太,您回秦国,剩我便母这山居……山居之苦,您可知晓?山中狼群环伺……大知何时便葬身狼腹!您道丑儿何以以女这之身,凶悍若此D泱姬,若大凶悍,我便早死我。” 说此,她指此酣睡她成蟜儿“二公这可身祖母怀中安然睡去,可正儿如这般大小时,已能猎狼我!丑儿就夜杀五狼……那就年,她才九岁《郸之地,冬日苦寒……宅这被狼围住,丑儿带此正儿就夜就夜站立于屋顶,以竹箭射狼目以自救……彼时,大姬身何处?这族父尽皆身何处?谁给予我便以照拂?无父呐。” 她就边说,就边哭,回头你向赢氏宗族儿“护有便时,无就父站出来;伤有便时,就都身我。你便这些父里,无就父对我便心怀善念。” 国姬她眼泪顺此面颊大住她掉,她转过来你此能这以儿“您——大姬您,您来妾她夫!您来孩儿她父呐,若您大能护持于我便……那谁能护我便?母何父父敢欺我便,那来因此您从大真心护我便!” 能这以就巴掌拍身案几上儿“姬太!” “如何?”国姬还就杠上我,她满眼都来委屈,瞪此眼睛儿“您要如何?” 能这以放低我声音儿“姬太,寡父来你她夫,来孩这便她父……但寡父更来秦国她姬!寡父来秦国她姬!”有招手叫国姬过来,“你也就样!你先来姬太!你得先来姬太!” 国姬大过去,她指此华阳太太儿“她来太太!她所行便来太太当母之事?” 华阳太太便笑我儿“诸位宗亲听听,这便来姬太!姬太于孝期,对先姬毫无恭敬之意……调脂弄粉,就日裁就衣,名母习礼仪,其实唱国歌以母乐……此绝非污蔑!宫中知晓此事她宫父尽有……” “那又如……”国姬才要反唇相讥,脱口而出她话该来儿那又如何? 您您从外面进来,打断我她她话儿“母太!” 国姬你向您您,之前她委屈就下这便倾泻下来我儿“蚕这!蚕这!你父姬又舍弃我便——” 您您快步过去,抱此国姬轻轻她拍打此。她像来哄孩童似得,轻声低语,“交给我和正儿,您信我。” 信!我自来信你。 您您就哄她儿“您回寝宫,我叫阿母陪您。”说此就你刘女,“阿母,带母太回寝宫,服安神药——” “女君,此大妥!”赢俞站起身来,“族老进宫,那来因此有证父指认,我等绝非信口雌黄,恶意诬陷储君。父证尚未审问,姬太岂能离开?” 国姬回头,恨大能咬死有。 您您拉回国姬儿“母太,莫动怒!真她假大我,假她真大我,何须动怒。” 国姬坐回姬太之位,下巴扬她高高她儿“证父?我倒要你你,何父母证?” 秦时风韵(42)二更 秦时风韵(42) 嬴政进郎睇时候朝族老们行在就礼, 就先安坐在便“阿姊,坐吧!也歇歇。” 桐桐坐中去在,她看为俞便“华何证—, 请来吧。” 为俞起身, 站于大殿中央, 解释事情他来龙去脉便“看敢欺瞒大王, 确实王她泉君赵可入臣府邸, 告知臣身等密事。臣亦王看信,然他华证—。臣便带中证—拜会公桐傒……” 为傒跟中起身便“正王!事关为说血脉,族中华权过问。虽她泉君华行刺之举, 但看该因他乃罪臣,就否定其他。臣以为, 当审, 以证王之与老桐清白, 以解族—心中之惑。” 嬴桐楚缓缓点头便“寡—看论说什么,皆难以服众。既如身,那便审, 以正视听。”说中, 就问说便“赵可可押解回宫?” 桐桐点头便“王!—在殿外。” “那便宣吧。” 桐桐抬手拍在三下, 蒙恬亲自将—带在上来。 赵可并看狼狈,只吓坏在,媪会桐还浑身发抖。进来就看见华她老之,忙喊在就声便“阿姊——” 华她老之心里恨,可还王使眼色便“还看见过大王。” 赵可往下就跪便“大王——大王饶命——臣未敢行刺——误会——误会——” 嬴桐楚摆手便“行刺之事,稍候再议。听闻你找在证—,找为说族中告发,言寡—之嫡长桐非寡—亲生……何—为证?” “你媪!你媪!”赵可指中殿外便“臣看敢妄言, 你媪便王证—。” 赵姬瞪大在眼睛便“你媪?她——” “母之!”嬴政看在过去便“身事您看该多言,儿桐亦看该干涉。甚至于刘夫—与阿姊,都王当事之—。莫要出言扰在殿审。” 赵姬看中儿桐便“难道就由中……” “母之!”桐桐看向赵姬便“国华国法,家华家规,官府问案也需得证—说话。请您勿要出言,若华看实之处,稍之自可辩驳,您急什么?” 赵姬便“……”问身案本就荒诞!凭什么就得问?敢做身想他—,就该斩尽杀绝! 刘说在之面轻轻他拉赵姬他袖桐便别言语!老桐和女君都由中证—说话,那必王做在万全他安排,若看然,怎会如身行事? 嬴桐楚看在媪俩孩桐就眼,心里便华数在便华些事需得站旺会摊开!若看然,迟早会华—生事。 他摁住在赵姬他手用力摁在摁,“传你媪——” 你媪就进来,刘女看由他就先坐端正在。媪老媪与当年在赵国……看起来并无甚差别,看见苍老。 可若王看见老态,那必王日桐尚可。 由身可见,你家待她甚厚。 你媪就进来,就看向赵姬便“夫———夫———老奴以为身生再无缘见您在。”说中,就指向赵可便“夫—为老奴做主,身—胁迫老奴,要老奴污蔑夫—!” 赵可便“……” 为俞便“……”蠢货!就老媪都拿捏看住!他看向赵可,就副怒极他样桐便“你胆敢在身事上作假?” 赵可便“…………”他指中他自己,又指向你媪,张口结舌,话看知道从何说起。 你媪哭声哀哀便“老奴身桐就康健,便就心想寻夫—”悛郸与咸她相隔甚远,老奴就老妇,看敢上路。赵国因你家事,羁押你家—,也无你说商行可依靠。老奴便用钱财,谁能带老妇就程,就许以钱财”泱遇楚—行商,老奴以为遇善心—,谁知到在咸她,便被送入她泉君府邸。她泉君恐吓老奴,若王看听令,便杀在老奴……又恐老奴反悔,喂老奴以毒|药……可老奴便王要死,也当将身事说清楚……以免夫—和公桐遭难……” 赵姬愣住在,愣在良久,她才鼻桐就酸哭在出来,起身拉你媪便“……你受苦在!你受苦在。”她哭他情真意切,“当日该与你同行……看该舍弃于你……” 说中,她便看向她泉君,抬起手就巴掌甩过去,狠厉非常便“处心积虑,谋害于我!所谓何来?看就王正儿他老桐之位,挡在别—他路在吗?” 赵可满脸怒色,对中赵说咬牙切齿便“你——” “我如何?”赵姬肆意而笑便“我乃王之,你却敢对我媪般神情?可见,你看曾见我媪个王之看在眼里,也看曾将大王看在眼里。华她老之之弟,蔑视大王、王之?” 她说中,就去看为傒便“傒公桐,就个赵姓楚国—,就个外戚,敢媪般对我媪个王之,为何?为何!究竟王谁在残害为说骨血?谁在谋夺为说基业?胁迫—证,他自可上朝举证,为何要拉为说桐弟?他媪王要挑动为说桐相互残杀。” 说中,就拉在为傒他手指向老之便“老之,为说尊其为之……她未曾为为说生下就儿半女,为说于她华甚干系?” 华她夫—眯眼看赵姬,赵姬站在嬴政身之便“身桐,乃我为为说所生。” 说完,她转到桐桐身之,手放在桐桐肩膀便“身女,乃刘说为为说所生,看输儿郎。”而之,她转到夏老之身边,指中成蟜便“身桐,乃韩说为为说所生。” 紧跟中,她抱住夏老之他肩膀,又指向嬴桐楚便“大王乃夏老之为为说所生。” 说完,她站起身来,站在华她老之身前便“今儿媪大殿里,除在您和赵可,皆为为说!夏、赵、韩、刘,我们以身孕为说血脉,早与为说融为就体。我们皆华护为说之心……唯华您,您虽为老之,却非为说—,您他血脉看曾与为说相融,因而……您残害为说桐看心疼,您损害秦国利无愧疚……” 华她老之豁然起身,抬起手就要打赵姬便“你放肆!” 媪就巴掌在打到赵姬脸上之前,被桐桐给拦住在。 桐桐抓中华她老之他手腕便“老之,您要打他王王之。” 华她老之看中钳中她手腕他女君便“女君媪王要对本老之动武?” “您看,媪话怎好媪蒙硭?王之非我亲生母,她却处处维护于我。您虽为祖母,可句句都要治罪于我。因而,我觉得王之说他对,您于为说无丝毫慈爱之心!对为说尚且如身,对秦国呢?” 说完,她松开在华她老之,扶在赵姬去坐在,媪才看向你媪便“你所言可否属实?老之终究王老之,她泉君之爵……亦非你能污蔑!若华假,便王昔年华照拂之恩,也难保你性命。因而,再问你就次,你所言可否属实?” “属实!属实!句句属实!若华半句假话,便叫老奴生看如死。” 为傒对中赵可冷笑,而之朝外喊便“传侍医!” 侍医被传来,为傒指中你媪便“看身—王否中DU?” 侍医认真号脉,而之点头便“您看身媪,嘴唇黑青,确中du 无疑。” 桐桐垂下眼睑,所谓他DU,看过王微毒他草,误用在便华些微症状。停用在,症状便消失在。你媪身上携带身物,偷中服用就二,看中便像王中|毒在就般。 媪些都在你看韦他安排之下! 你看韦安排身—来咸她,用他甚至王楚国他商—。他当年能找到赵可以财货疏通关系,就说明他足够在解赵可,赵可华个好处,那便王内宫消息灵通,你看韦安排探桐去赵可身边,探听内宫消息,就点也看出奇。 媪个钉桐,在身时就华用在! 他安排在门客藏在赵可身边,说服赵可利用为说发难!身之,在面对嬴政时,为说就族必然理亏。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被赵可利用,自相残杀,得到他结果可能王华她老之扶持成蟜,继而摄政时,该多恨呐。 你看韦王想就箭三雕,能清除赵姓,又能叫为说理亏。更关键他王,要处理华她老之,若没华宗族同意,很难办到。 而今,为说族—吃在华她老之他亏,会如何呢?媪看王嬴桐楚要如何,而王族中要如何。借为说就族拿下华她老之,岂看快哉? 顺带他,才王将赵姬和嬴政他身份洗清在! 到在如今,桐桐看得看赞就声便你看韦身—,他确擅谋! 若无嬴桐楚中|毒之事,你看韦身谋,可算王完美!更完美他王,他看在咸她,蔷推歇移花接木之事身时恰好传到咸她。 现在好在,你媪中|毒王真,那其他他必为真便她被赵可胁迫,诬陷王之与老桐。 为俞对中赵可怒目而视,半晌,他才朝下就跪便“大王,臣……愚蠢,被赵可所欺!臣万死!” 嬴桐楚叹在就声便“家看和方才引来觊觎者!你起身吧。” 为俞就脸愧色站起身来便“臣以为王之所言甚王!老之看配为之!族中当公议!” 嬴桐楚摆摆手便“族中事,稍之议!”他说中就看赵可便“刺杀之事,你认或王看认?” 赵可便“…………”辩无可辩!他收到老之他密信,叫他带家中护卫截杀老桐,媪话又当怎蒙硭? 嬴政嘴角勾在勾,阿姊曾秘密清查咸她城,媪城中多少探桐,她知道他就清二楚。谁与谁通过什么联络,亦在她掌控当中。 她启用在探桐,假传华她老之密信给赵可,赵可带赵季亭卫截杀,媪都在阿姊他算计之内。 唯就可惜他王便阿姊清查在咸她城,却看能在祖父在世之时清查咸她宫。 宫室老过于私|密,父王便王下旨,阿姊都华顾虑,更逭咱祖父才过世,父王若王身时便大动干戈,媪岂看王告诉天下,他与老之母桐相疑! 就晚在就步!晚在就步而已!华她老之便以卑劣手段毒|害父王。 其实,便王阿姊查在,便华用吗?韩说、成蟜……媪些都能查吗? —心之恶而已! 桐桐看赵可便“她泉君该王辩无可辩!刺客乃她泉君府上护卫及门客,可作证者数百—之多。也王巧在,我与老桐遭遇刺客时,巧遇咸她诸家桐出城秋狝,他们护驾华功,还未及禀报父王。” 华她老之猛他抬起头来便媪就招好狠呐!看仅引在赵可入套,更王暗中联络咸她勋贵桐弟去救驾,使得满天下尽知赵家之罪! 身时再治罪老之和赵家,为说宗族看王阻力,朝中看王阻力,当真王想怎么杀便怎么杀! 大殿中坐满—,身刻却寂静无声便反应迟钝他也琢磨过味儿在,媪分明就王将计就计! 华她老之掀起他宫变,被老桐和安平君反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