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崽崽有好命[七零]》 热闹四合院 解放轧钢厂是首都的大单位。 这年头，国有企业都包吃住，这足有万人的轧钢厂自然也兴建了单元楼安置厂区的职工。 除了用单位楼安置职工，单元楼附近的几个四合院因为产权归那些坏分子，也不好直接拆除，那些坏分子们被改造到全国的各大农场里，这些四合院就被划分为轧钢厂的单位宿舍了。 帽儿胡同198号就是改成了轧钢厂家属院的四合院。 198号这个院子分为前中后三个小院，一共住了十二户人家。 街道办事处和单位为了方便管理，让大院选出了两位管事大爷。 一共十二户人家，两个大爷也就够了，但是资历排在第三的李茂不干了。 他一再强调别人院子都是三个大爷，198号虽然只有12户人家但是人也不少，怎么能只设两个大爷？ 李茂是单位食堂的大厨，没人想要得罪他，于是他就成了大院的三大爷。 夏日里四合院的几户人家都喜欢到宽阔的正院里乘凉。 乘凉需要聊天，现在议论着的就是缺席了的桑云窈。 桑云窈的母亲穆秀秀是农村户口，她在丈夫桑磊资历够了以后，在单位做扫地的保洁员。 而桑磊则是轧钢厂的七级锻工。解放轧钢厂可是万人大厂，不满四十岁就升到七级锻工的工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由此可见桑磊的勤奋和天分了。 五年前桑云窈的母亲因病去世，去年桑云窈的父亲因为工伤去世。 这个年代还没有恢复高考，知识青年还需要上山下乡，当时十七岁马上要读高三的桑云窈在家庭发生了这样大变故后不读书了，接了父亲的班，做了轧钢厂的工人。 桑云窈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进入到车间里，是出了名的拼命，还在车间里得到了“铁娘子”的称号。 厂区今天的大喇叭说的就是桑云窈的拼命精神。 而桑云窈平时就拼命，因为收到了姐姐桑思玉去世的噩耗，昨晚上没睡好，今天上班险些一头栽入到铁水里，这也才让今天的聊天主题定在桑云窈身上。 桑云窈才去世的那个姐姐，叫做桑思玉，名义上是桑云窈的亲姐姐，但其实桑思玉是桑云窈母亲大姨的女儿。桑云窈的大姨难产去世，丈夫要娶新媳妇，桑云窈的母亲自幼就和她大姨亲密，就把桑思玉给接了过来，并把她当亲生女儿养。 穆秀秀把尚还在襁褓之中的桑思玉带回到了198大院里，头一件事就是给所有人磕头跪下，请求大家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说漏嘴。 四合院里没有秘密，但是四合院里最大喇叭、最爱说闲话的人也都忍住了对外倾诉的欲·望，瞒下了桑思玉不是桑家夫妻两人亲生孩子的事实。 桑思玉和桑云窈两人的模样、性格还有脾气是南辕北辙，四合院的人也一口咬定两人就是亲姐妹，像得很。 一直到桑母、桑父接连去世，桑家两姐妹自己也知道了这个秘密，这才公开讨论起来。 一大妈感慨说道：“你们说说，桑思玉这孩子命苦啊，下乡才几年，这就去世了。” 桑思玉去世的消息是昨天发电报到单位里的，今儿一早桑云窈恍恍惚惚在车间里还差点出事，所以桑思玉去世的消息不仅仅是四合院里知道了，车间里的人也是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桑云窈的父母都没了，就一个姐姐了，偏偏姐姐还去了，就算是过去姐妹两人说不上多亲密，桑云窈也太可怜了一些。 “桑思玉是心思太重了，咱们四合院可是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偏偏她还是知道了自己的家世，硬是要下乡，上次看她消瘦得不成样子，没想到现在命都没了。” “还有小桑（桑云窈），这也太可怜了，爹妈没了，这个姐姐也没了，没亲人了啊，难怪今天上班就晕过去了，还说要请假……一大爷，是不是已经请好假了？小桑现在这么晚回来，也是去忙活请假这件事了？”何寡妇说道。 198号四合院的三位主事大爷分别是一大爷赵光亮、二大爷王德镇、三大爷李茂。 赵光亮是厂里难得的八级钳工，资历老，能力足，加上他也热心，就成了四合院的一大爷。 何寡妇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一大爷。 一大爷把旱烟的杆子敲打了一下，点了点头，“小桑确实是去厂里请假了，请了一周的时间给她姐姐办丧事。” 这一下又炸开了锅，因为桑云窈要是参加葬礼，那就得误了厂里的定级考试。 “怎么在这个档口上请假啊，还是一周时间，厂里马上就要定级考试了，小桑这次也要参加考试吧，这岂不是耽搁了？” “厂里的定级考试一年才轮到一次，可关系到后面的工资，确实有点吃亏。” “咱们厂可是首都的大厂，待遇也好，要是耽搁一年，得少不少钱还有票吧。” “怎么……”话语到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因为话题的主人公也就在这时候推开了大门，踏入到四合院里。 桑云窈穿着的是灰蓝色宽大的厂服，浓密乌黑的长发梳成年轻小姑娘都喜欢的马尾辫，因为一整天没什么心思打理自己，原本梳拢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蓬松了。 她刚进大门就被这样的情形吓了一跳。 “小桑啊，厂区里才表扬了你是铁娘子，是厂里的骨干，你这就请假。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单位给你的这称号啊。”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四合院的二大爷王德镇，他是轧钢厂的工程师，妻子是厂办财务部工作，王德镇觉得自己和妻子是文化人，这四合院他合该做一大爷才对，在看到了桑云窈的第一眼，二大爷就开始摆谱，准备教训一下桑云窈。 随着二大爷说话，所有人目光刷得一下都落在桑云窈的身上。 “我今天也听到了广播，那稿子写得可真好，说咱们小桑同志轻伤不下火线，可是小桑你这可是考级的关键时候，你居然还请假打算去你姐下乡的地方，有必要吗？”二大妈说道，她的丈夫是四合院的二大爷，她自然要帮着他说话。 “小桑，我觉得二大爷、二大妈说的有道理。”何寡妇迫不及待地开口，“定级考试关系着你能不能转正，每个月五块钱工资，还有那些布票、粮票之类的，每个月的差额可不少呢。” 何寡妇不光自己说，还用手肘撞了撞自己的儿子，示意自己的儿子开口。 周向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以前他妈和穆秀秀不怎么对付，母亲对桑家的两姐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自从桑家夫妻去世以后，桑云窈在车间里老实肯干，这就让何寡妇心里头有了小九九，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桑云窈。 桑云窈现在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屋子，要是娶了她，他们周家的屋子就扩了不少，而且桑云窈可是厂里头的正式工呢，结婚以后，在何寡妇看来女人也不用那么拼，分出一部分的精力放在家里，再有厂里的高工资和福利，那以后的日子可美着呢。 周向前知道自己母亲是把桑云窈的那份工资也看成了周家的，所以这才希望桑云窈不要请假，早早通过定级考试才是正理。 周向前在母亲动心思之前就喜欢桑云窈，母亲动了心思以后，他更是追在桑云窈的身后。 桑云窈并不喜欢病秧子周向前，很认真严肃地拒绝了他，偏偏两人的话被其他人听到了，周向前被胡同里的人给取笑得厉害，他这会儿面子折得厉害闷不吭声。 何寡妇看着儿子不开口，心中急得厉害，狠狠拧了儿子一把。在她看来，儿子被拒绝了算什么？所谓是烈女怕缠郎，桑云窈这条件这么好，就她所知道的，隔壁197院子里的贾家也看中了，哪儿能肥水流外人田？ 被母亲狠狠拧了一把，周向前还是不开口。 旁边的陶家女儿陶素素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她是个爽朗的大妞，一身力气可大了，“何寡妇，你可别逼他了，强扭的瓜不甜。” “臭丫头，要你多嘴。”何寡妇立即反驳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陶素素：“和我当然有关系，小桑同志可是我们车间的，小桑同志现在家里人都没了，她平时喊我一声姐，眼见着有人缠着她，我当然要帮她了。” 何寡妇不客气地说：“小桑同志那是懂礼貌，喊你一声姐你就屁·股撅上天，人家有正经的姐姐。” 见着四合院里要闹起来，一大爷抬起手制止了这一场骚乱，对着桑云窈说道：“小桑，车票买好了？” · 桑云窈是在今天上午穿越到这里的。 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面前是一汪火热的铁水，而她的身子正往下倒去。 幸好桑云窈的反应速度很快，一只脚勾住了旁边的支柱，固定住身体，才避免了跌入到铁水之中的命运。 同一个车间的职工也连忙去拉桑云窈，连声说幸好没出事。 而桑云窈被人移到了安全地带后，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而晕过去的桑云窈，也终于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桑云窈在现代是幼儿园老师身份，学生们都喊她“小云老师”。 在上班的时候，她遇到了报复社会持刀伤人的犯罪分子，为了救下孩子，桑云窈死死抱住犯罪分子，孩子们是得救了，她却被生生被捅了十几刀。 她在现代没有了性命，所以才被穿越大神大发善心，塞入到了一本年代文小世界里。 如果不是桑云窈穿越过来，原主也会跌入到铁水里尸骨无存。 而桑云窈避免了跌入到铁水里的命运，契合了这具身体，真正成为了火红年代的钢厂职工。 穿越到七十年代让桑云窈眼前发黑，幸而她向来乐观，反过来自我安慰她算是幸运的。 相比于下乡的那些女知青，她不用下乡，而且她还是钢厂的正式职工，工资高各种票也相对比较足，还有穿越成为现在的桑云窈，年龄还足足小了四岁。 把身体的记忆完全接收了以后，桑云窈知道原主在离开人世以前最大的烦恼，什么时候去参加姐姐桑思玉的葬礼。 因为近在咫尺的定级考试，原主决定参加完定级考试再去乡下。 但是轮到了现在的桑云窈，厂里的定级考试她没把握，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但是没有融会贯通，笔试题目不一定写的出来，而实际操作恐怕更是困难，通过定级考试的几率小的可怜。 思虑之下，桑云窈决定直接请假参加桑思玉的葬礼。 厂里的领导很同情桑云窈的际遇，对于桑云窈决定放弃参加定级考试也很可惜，不过还是同意给桑云窈开请假条和介绍信。 桑云窈办理好了请假手续以后，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买车票。 在火车站，桑云窈被人挤来挤去，摔了一跤不说还狠狠擦伤了右手，幸好一个单眼皮帅哥把她提溜起来，才避免了她被人一脚踩到肚子。 被人给救了后，桑云窈准备请对方在国营饭店吃饭，结果没想到的是，最后是对方出了票和饭钱，而且还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公交车停运，对方直接把她给送回来了。 想到了忙碌又混乱的一天，桑云窈摸着口袋里的车票，对一大爷说道：“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9点出发。” 桑云窈看着这大会的架势就觉得头皮发麻，她要是不想办法脱身，非得被拉着开半宿的会议，她今儿是真的累了，现在只想要休息，于是主动对着所有人深深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知道大家让我参加定级考试是为我好，我才被厂区里表扬是铁娘子，应该好好在工作岗位上奋斗才对，但是桑思玉是我的姐姐，爸临死之前还说了，让我和姐姐一定保持好联系，但是爸才去了多久？姐姐也去了。现在天热，村子里不会让尸体久放，我现在赶过去还可以见她一面，所以我才和领导请假，耽误了定级考试也在所不惜。我想，我爸爸要是在世，也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桑云窈这样一说，原本还有人有一席话，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寡妇的表情有些不甘心，葬礼可以晚点参加啊，定级考试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大妈是个热心人，她听着桑云窈的话眼泪都出来了，上前握住了桑云窈的手，结果一拉手就发现了桑云窈手上的纱布。 “哎呦，你这手也伤了？就算是要参加定级考试也不成啊，你就好好回去收拾东西吧，你这手伤了好不好收拾？要不要我来帮你？” “不用了一大妈。”桑云窈连忙拒绝，“夏天的衣服也薄，我左手收拾就行。” “哎。”一大妈说道，“那你赶紧收拾吧，明天一早就要赶火车，就不耽误你了。” 桑云窈得了一大妈的话，看向了一大爷，见着一大爷也点头，她小小松了一口气，穿过了甬道往后院的西厢房走去。 后院的西厢房的一个主屋和一个大旁屋正是桑家所住的屋子。 插入书签 单眼皮帅哥 原主的父亲在考到七级锻工之后，厂里发了一个双肩的军绿色背包，桑云窈离开的时间不长，只用简单装一些换洗衣服，这个书包正合适。 桑云窈从三开门大衣柜上面的箱子里找到了这个背包。 军绿色的背包上用红字印刷“解放轧钢厂优秀职工”几个字。 摸着背包，原主的记忆开始复苏。 当时母亲没有去世，姐姐桑思玉也没有下乡，在上学的桑云窈想要这个背包得要命，对着桑思玉说道：“你背的时候少背啊，可别把书包给弄脏弄旧了。” 作为妹妹的桑云窈什么东西都是捡姐姐用下的，所以才会有这句话。 桑云窈因为一直捡桑思玉的东西，噘着嘴不怎么高兴。 桑思玉小声说道：“妹妹，我不用，留给你。” “真的吗？”桑云窈看向了姐姐，表情又高兴又紧张，她生怕姐姐是逗她的。 “真的。”桑思玉笑了起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母亲穆秀秀去给丈夫打来了洗脚水，而脱去了鞋袜的桑磊把双脚放入到了脚盆里，烫得发出了舒服的感慨声。 “爸爸，臭死了。”桑云窈捂着鼻子，而桑磊则是笑着说道：“要是不烫脚，爸爸的脚会更臭。” 一家人笑笑闹闹的，则是现代桑云窈所没有体会到的亲情，现代的桑云窈是留守儿童，初中以前跟着外婆生活，外婆去世以后，她念得是寄宿学校。 这个书包就如同桑思玉说的那样，她一直没用过，就算是下乡的时候，家里本来让桑思玉把书包给背上，出发之前桑思玉还是把书包留在了家里。 桑云窈由着原主的情绪裹挟着自己，让自己也对这个时代更有代入感。 真正收拾东西是很快的，两套换洗的衣服，毛巾、牙膏、牙刷还有肥皂等东西也得用上，这年头买东西都要券，家家户户都省着用，就算是住在招待所，有的招待所东西都不全。 桑云窈收拾完东西以后，打开了书桌上的绿色小台灯开始往小内裤内侧缝合口袋。 今天在火车站里，她就亲眼看到了扒手，在被人抓住的时候，扒手第一个反应就是拿刀挥舞，那个凶神恶煞的劲儿让她心脏砰砰直跳。 知道了扒手的猖狂，桑云窈还是要带钱，只是藏钱的方式入乡随俗，还是尽量贴身放更安全。 毕竟出门在外，钱是人的胆。 把小口袋缝合好后，桑云窈简单洗漱之后就没事干了，干脆躺在床上。 本来以为会很难入睡，要知道以前都是刷手机入睡的，谁知道躺在床上只是碰上了枕头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瞬间入睡 · 第二天伴随着鸡鸣声，桑云窈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首先换衣服，上身穿得是碎花的确良长袖衫，下·身是深灰色的厂服裤子，紧接着桑云窈打开了三开门衣柜，里面有一块穿衣镜，她对着镜子梳头。 桑云窈用梳子梳头不由得咋舌不已，原主虽然消瘦，但是头发乌黑浓密生得很是漂亮。 双马尾麻花辫编好了以后，桑云窈端着搪瓷盆去中院里洗漱。 整个四合院，前院和后院都狭小得很，宽阔的中院里有一排水槽，十二户人家都在这里洗漱、洗衣服，必须错峰过来，不然挤得很。 今天因为桑云窈要去火车站，自然就和平时碰面的人碰不上了，现在用着水槽的是知青办上班的计文莉。 计文莉的丈夫是孔栎，孔栎是宣传部的干事，家里是厂里采办的副主任，所以四合院这里孔家人早早就给孔栎留了房子，等到孔栎结婚以后搬过来住，这夫妻两人就住在后院里，和桑家对半分了西厢房。 计文莉刚来到四合院，街道办直接过来给派人来把整个院子的屋檐瓦片给换了一遍，这豪横的做派，加上计文莉特殊的知青办身份，让大院里的人都躲着她走，甚至还会和小孩子开玩笑，“你要是不听话，以后让你计阿姨把分配到乡下去。” 桑云窈在洗漱的时候，注意到了计文莉的视线。 对方似乎想要说话？ 桑云窈吐了口中的泡沫，用左手端着杯子漱口后，对计文莉说道：“有事情吗？” 桑云窈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头先是微微皱起，继而是眼睛里也有了笑意，眼眸黑白分明水润莹光，宛若是盛了一泓秋水。 要是春雨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在场，一定会哇的一声叫出来。 他们的小云老师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阳光灿烂！ 桑云窈对着计文莉这样一笑，计文莉心跳都有些快了，她妈还说桑云窈看起来性子古怪，她的这个邻居哪儿古怪了？明明看上去很漂亮，笑起来也是如此。 “你心情好了啊。”计文莉脱口而出，“我前天晚上听到你嘤嘤嘤的，像是蚊子嗡嗡，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桑云窈想着的那应该是原主的哭泣声，立即道歉，“对不起啊，主要是我以为还有最后一个亲人在世间，没想到她也去世了，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我不是嫌弃你吵。”计文莉有些烦躁地说。 计文莉在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立即后悔了，其实她是想关心这位邻居，但是这话说的像是在嫌弃别人哭得烦人，其实她只是觉得对方的难过也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委屈和心酸。 计文莉说道：“我就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计文莉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或许是因为她昨个儿听到了单位上的人说自己坏话，明明那个人明面上和自己交好，怎么私下里这样干事情？ 计文莉一想到等会单位又会遇到对方，心里头不舒坦，干脆地不说话了。 反正她就是嘴巴笨，一丁点都不会说话，还经常把自己的丈夫孔栎气得扭头不理她，这会儿得罪了桑云窈就算了，反正大不了以后还是不说话！ 计文莉以为桑云窈会生气，不理她，没想到桑云窈说道：“谢谢你的关心。确实家里接二连三发生事情让人很难受，但是事情总会过去的，人不可能一直会是低谷。” 计文莉嗯了一声，侧过头看着桑云窈艰难想要拧毛巾，直接说道：“你这手都不行，我来帮你。” 计文莉怕对方伤着右手，利落地把毛巾拧干，递给了桑云窈。 原主给计文莉打得标签是高傲不好相处说话刻薄。 而现在的桑云窈觉得计文莉脾气有点急，说话有点直，这种人倒是她以前比较放心往来的那类人，因为性格相对比较直率，不用担心会给来暗箭。 “谢谢啊。”桑云窈灿烂一笑，“你几点上班？我等会要去街道办事处门口坐车，要不咱们一起走？” 要是平时计文莉在说错了很多话，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爱搭理人的，看着桑云窈的笑容灿烂，她下意识地答应：“好啊。” “你年龄比我大一点，我喊你文莉姐好不好？”桑云窈笑着说道，“你喊我小云就行，我名字的第二个字有点复杂，以前我没上班的时候，熟悉的人都是喊我小云。” “中。” 桑云窈在现代算是半个社牛，和计文莉这样走出去的功夫，就让原本有些郁闷的计文莉心情开阔了一些，计文莉甚至还把办公室的电话给了对方，桑云窈确定返程以后，可以给她打电话，到时候她会来接她。 “会不会很麻烦你？” “没事。”计文莉说道，“又不是公家的车，我自己家里的车，我爸还让我多开开车，说是给单位领导开车方便，容易提拔，我自己不爱开。” 计文莉和桑云窈两人走在一起，也被街道办事处的人看到了，计文莉是上面领导的女儿，她的同事徐红娟是背地里吐槽计文莉，但是明面上又忍不住多关注她。 等到桑云窈上了公共汽车，汽车尾气都看不到了，徐红娟连忙去追计文莉：：“文莉，你这是送谁啊，哪个领导的姑娘？她咋不开车？” 话说的人正是那天计文莉听到说她坏话的，计文莉对着那人翻白眼，“你管得着吗？” 计文莉踩着小皮鞋就往院子里走，把徐红娟看得傻了眼。 · 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到了火车站，火车站和昨天来的时候一样热闹，大包小包挑着担子，有人带着扑棱着翅膀的鸡鸭鹅，还有光屁股的小孩在跑来跑去，桑云窈努力想要避开人，偏偏是越想要避开人，结果越是呼啦啦地来了一大堆人，直接把桑云窈给挤得双脚不挨地。 桑云窈眼见着把她急得往检票口去，简直要急死了，她根本就不是这一趟的火车！ 祁卫东在车站里一下就看到了被挤得从人群里凸出来一小节的桑云窈。 他一双手分开人群，一只手握住了桑云窈的左手手腕，一只手虚握住桑云窈的腰肢，“得罪了。” 他的力气很大，满是枪茧的手稳稳地托住了桑云窈，把她从密集的人群里给提溜了出来。 夏日穿得轻薄，隔着薄薄的衣衫可以感受到男人的手掌力道和灼热温度，桑云窈在发现把自己解救出来的是昨个儿的单眼皮帅哥，耳朵尖都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插入书签 光头瘦团子 这年头对男人的审美是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个子得高挑还得熊背虎腰，浓眉配合大双眼皮让人觉得那叫做一个靠得住。 祁卫东的眼睛得了母亲微微上挑的桃花形状，却没有得到她的双眼皮，而是遗传了爷爷的单眼皮，这让全家人都唉声叹气，觉得他长得不够好看。 这双眼太亮了，看上去有精明之感，少了那种老实肯干的踏实感。 祁卫东天生皮肤白，加上怎么都吃不胖，穿着单位180的制服都必须改小一圈，不然腰身空荡荡的。 这更让家里人发愁，虽然祁卫东的力气挺大，平坦的小腹还有腹肌，但是谁家出门光着身子啊，穿上衣服的祁卫东看上去可不怎么健硕，一双腿更是比不少小姑娘还细，小姑娘可能看不上祁卫东，未来岳母估计也是如此。 因为这样的原因，祁卫东看着桑云窈的耳朵根红了，也没觉得是自己的皮相动人让小姑娘害羞，只是当做是小姑娘挤得是头晕眼花，血液流速加快。 这可得多危险！要不是自己岂不是要出事？ “你怎么回事？”祁卫东的眉头拧着，不赞同地看着桑云窈，“昨个儿恍恍惚惚的，今天不恍惚了，怎么还是被挤成了这样？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桑云窈昨天确实是恍惚，毕竟是她穿越的第一天，本来对这个年代就没什么代入感。 今天她就觉得很冤枉了，她被人挤起来，也不是她乐意的，她也吓得要死，拼命在吸引检票员的注意，想要被解救下来。 “我是想要凑过去看检票开始时间，没想到会这样。”桑云窈小声说道，“谢谢你啊。我也不知道检票员没看到我，我应该自己抓好扶手的。” 祁卫东训斥完了就有点后悔了，桑云窈又不是他手下的兵，哪儿适合这样说？看着桑云窈的语气软绵绵，祁卫东下意识地缓和了语气，“怎么不让你家里人来送你？” 瘦不伶仃的小姑娘，火车站里人多又杂乱，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还是个小姑娘呢。 祁卫东的记忆力不错，昨个儿还捡到了桑云窈的证件，眼前的人不过十八岁。 “我没有家人了。”桑云窈说道。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孑然一身。 祁卫东心里头梗了一下，这会儿他还没什么感觉，等到今晚上睡觉的时候，冷不丁想到了此时桑云窈落寞的表情，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觉得自己真该死。 祁卫东正想要道歉的时候，被人打断了。 “卫东，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浓眉大眼国字形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郭志见到了桑云窈，面露惊艳之色。 桑云窈的马尾辫略比时下女同志更为蓬松一些，刘海也不是简单地黑色一字卡，而是用梳子打理了一下刘海，衬得她的面颊不过是巴掌大小。 原本的桑云窈是有些贫血的，脸色和唇色都过分苍白，但是因为气血翻涌，面上带着一点潮·红，唇瓣红润起来，让她整个人也如同是盛开的蔷薇花瓣。 桑云窈冲着郭志笑了一下。 小姑娘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郭志立即兴奋地大巴掌打在了祁卫东的肩膀上，语气说不出的兴奋。 “什么时候带你对象回大院里啊。上次见到阿姨还在说你的情况，说你以前当兵身边就没有个长头发的，唯一有一个还是食堂的煮饭大妈，现在叔叔阿姨可以放下心了吧。” “什么啊。”祁卫东没好气地把郭志的手给挪开，“你说话像是放机关枪一样，上来就胡说八道，你嘴巴放尊重点啊，人家是小妹妹，是普通市民，我刚刚热心帮忙，她不是我对象。” 桑云窈连忙解释，“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是刚刚祁同志帮了我。” “这样啊。”郭志拉长了声音，“对不住啊，是我误会了。对了，卫东，你怎么在这里？” “分配在这里执行任务。”祁卫东简单说道。 祁卫东离开了部队以后，分配到公安局里做警察。 他是新来的，是生面孔，加上气质看上去不像是搞公安，提上一个公文包看上去像是单位画图纸的，是以他的领导派他做摸底来调查火车站的拐卖人口窝点。 祁卫东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连昨天也没和桑云窈说清，现在就只是含糊提了一嘴。 桑云窈看着两人要聊起来，开口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等会9点的火车，我去找一下检票口。” “你等一下。”祁卫东想着桑云窈刚刚说自己没有家人了，心里头过意不去，“郭子是铁路上的。郭子，你安排一下这位同志上车吧，她手也受了伤，背着那么大的包也不方便。” 包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但是衣服被偷了也麻烦，桑云窈直接把军绿色的背包背在前面，她瘦不伶仃的，手上还缠着纱布，这样胸口背着硕大的包，看上去确实有点惨。 郭志笑了起来，想着还说没情况，要不然祁卫东这么关心女孩子干什么？不过当着小姑娘的面前也不好多调侃，直接说道：“行，我带着人去车上，咱们晚点回大院了再叙旧。” 桑云窈睁大了眼睛，连忙拒绝：“不用了。” “别让人担心。”祁卫东轻轻拍了一下桑云窈的肩膀，冲着她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 祁卫东的长相或许不是时下的审美，但可谓是桑云窈的天菜，她一下就迷糊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稀里糊涂跟着郭志走了。 桑云窈扭过头，已经没在人群里看到祁卫东，昨儿就承了他的请，没想到今儿又是托他的福。 郭志嘿嘿一笑，越发觉得桑云窈和祁卫东就是一对。 郭志穿着的是铁路上的制服，走在郭志的身边，人群都会主动避让开，没有再发生什么拥挤事件。 郭志很快就把桑云窈给领上了火车，知道桑云窈没买到卧铺，领着人去了卧铺。 现在的列车每辆车都会预留一定的卧铺票给公家人出差作为预备，桑云窈幸运的加钱进入到了硬卧车厢。 郭志和当班列车上的乘务交代几句，就下了火车。 隔着车窗，郭志喊话：“嫂子不用不好意思，回头我就让卫东请我吃饭。” 桑云窈瞠目结舌，她真的和祁卫东不认识啊，白吃了对方一顿饭，再让祁卫东请郭志吃饭？ 只是郭志是一路小跑离开的，桑云窈只好重新在火车里重新坐好，想着祁卫东晚点和郭志私下里解释清楚了，也就不用请人吃饭。 · 等待四十分钟后，绿皮火车缓缓始动，也给闷热的车厢里灌输入了一丝丝凉气，车厢里那股子不好闻的汗味也徐徐消散了些。 这年头能够买卧铺的，要么是替公家办事，要么是自己的手头阔绰的，桑云窈在硬卧里一路平平安安的，接水的时候会到两个车厢的交界处，可以看到硬座的条件要差很多了。 桑云窈不由得庆幸自己是跟着郭志上了火车，加钱买到了卧铺票，不然四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可真是受不了。 硬卧的条件对比硬座已经强了很多，就算是这样，桑云窈下了火车的时候，也觉得至少瘦了两斤，在火车上为了避免去用厕所，她都尽量少吃少喝。 等到平安抵达了火车站，脚下踩着坚硬的土地，她的脑袋还觉得不停地在晃动，她也不敢耽搁，接下来还要坐中巴去县上，到了县上还要坐小巴到村子附近。 四个小时的中巴，一个半小时的小巴，苍白脸的桑云窈终于站在了村子口。 这会儿正好是傍晚下田的时间，不少人见着了桑云窈，低声议论起来。 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那是村长媳妇，她走向了桑云窈。 “这位女知青，你是要去找谁？” 村长媳妇看桑云窈的打扮，还以为桑云窈是附近村子的女知青，过来找自己认识的人。 “我不是知青。”桑云窈连忙说道，“我妈是穆秀秀，我姐桑思玉在这里下乡，我是来参加桑思玉的葬礼。” 村长媳妇哎呦一声，“是桑云窈对吧。来来来，我带你去穆家。你过来的时间正好。” 村长媳妇对桑云窈很热情，因为现在县里在普及火葬，桑思玉是外来知青，村子想要做工作把她作为火葬推广的第一尸，但是穆家是想要把桑思玉给土葬的，到了后来也松了口，意思是想要火葬也可以，必须给点好处。 一番拉扯下，她丈夫答应给穆家二十个公分，顿时就让穆家松动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桑云窈的电话打了过来，已经穿越过来的桑云窈表示要来参加葬礼。 因为本地是有冬日停灵七天，夏日停灵三天的习俗，桑云窈这样过来，正好赶上了下葬的时间，而桑思玉的葬礼形式火葬还是土葬也就必须要遵循她的意见。 桑思玉在下乡之前可是城市户口，就写在桑家的户口本上，她怎么埋就应该遵循桑家人的意见。 村长媳妇说道：“你来的正好，今儿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上午就要下葬了，我和你说，咱们国家现在提倡火葬，土葬占用耕地面积，火葬的话可以存在各个地方的陵园里，你是首都人，以后祭拜你姐姐也不方便，骨灰的话直接带回去……” 村长媳妇见缝插针说着火葬的好处。 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好，一路奔波，桑云窈已经很累了，她努力集中精力去听村长媳妇的话，但是还是难免走神。 七十年代的农村都是泥土地，桑云窈过来的时间好，前一天下了一点不大的小雨，把灰扑扑的泥地给润湿了，走路的时候灰小了不少，桑云窈走在村子里的路上，入眼都是清新的碧绿。 要是下乡劳作的知青看到了这样的农田，可没什么好心情，脸都要和麦田一样绿油油的，这些可都是农活，而桑云窈看着入眼的清新的绿色，还有心情可以欣赏。 蹬蹬蹬的跑步声响起，桑云窈注意到了前方的夹道跑来了一个很瘦的孩子。 上衣还有下裤都是补丁，不过补丁的样式颇有一些讲究，并不杂乱反而有一些艺术性得美感，孩子的头顶光秃秃的，是才被人剃光的。 插入书签 小团子的亲近 孩子一口气跑过来，桑云窈见到了这个孩子，发现孩子的眼睛哭得有些肿，表情怯生生的。 “刘阿姨。”光头的瘦团子先是和村长媳妇招呼。 “哎呦。”村长媳妇说道，“彤彤啊。这是你……小姨。” 村长媳妇看着小姑娘，对着桑云窈说道：“不知道桑思玉和你说了没有，她下乡后没多久就和人结婚了，因为她男人去了，两人也没来得及领证，最后孩子是和你姐姓，叫做桑宝彤，是个女孩子。” 桑宝彤眼巴巴地看着桑云窈，轻声喊道：“小姨。” 而桑云窈傻了眼，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一遭啊，她根本就不知道姐姐结婚了，更没听说姐姐在乡下还有孩子。“刘姐……” 村长媳妇清了清嗓子，把桑晓彤给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好让桑云窈仔细打量，“她真是你姐的孩子，你仔细看看她眉眼，是不是和你姐一模一样？还有你姐的针线活是不是挺不错的，孩子的衣服上也绣花，你看看还绣了一个彤字。” 经过村长媳妇这样一说，桑云窈果然从小孩子的眉眼里看出了和姐姐的一点相似，桑宝彤现在所穿的衣服虽然破旧，衣服领口还有下摆都绣了花，那是桑思玉的手笔，衣领口当真有个小小的彤字。 村长媳妇让桑宝彤先到一边，然后快速和桑云窈说了当年桑思玉的事情。 当年桑思玉下乡选的地方就是穆秀秀父母所在的村子，因为穆秀秀和桑磊给足了票和钱，加上这一层亲戚关系，桑思玉也不用和其他知青住在一起，而是可以安顿在穆家，日子要比其他村子里的女知青过得要好。 桑思玉下乡到了这里，那个时候村子里的知青少，村子里的人对容貌漂亮学问好的知青也稀罕，就有隔壁村子的大户看上了桑思玉。 穆家人想让桑思玉嫁给对方。 没想到桑思玉表面上应了，私下里居然和牛棚里的挑粪工在一起。 原主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段，现在的桑云窈虽然和桑思玉素未谋面，也因为桑思玉的事揪心。 当年的桑思玉是不是被穆家逼迫得厉害？怎么不告诉家里人？又或者是告诉了家里人，只是原主年龄小，什么都不知道。 村长媳妇看到了桑云窈的不自然表情，立即解释说：“咱们村是大村，绝对没有逼迫妇女嫁人的事情，你可以打听一下，之前咱们村是第一个支持妇女解放的，支持农村妇女离婚的，还把家暴妇女的男人给关起来了，我们村子的妇女工作做得很好的，当年穆家最多是催一催你姐，绝对没做什么手段的。要不然你姐也不会生了孩子以后，又回到穆家住。” “按照我们村子里的人猜测，你姐好像本来就挺喜欢黑子的，对了，牛棚的那个人谁也不知道叫啥，我们就叫他黑子。” “你姐和他有点缘分吧，之前黑子救过你姐，事后有人说，之前就看到你姐和黑子傍晚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被人见到了就飞快散开。知青们都觉得，他们两人是自由恋爱。” “都在猜测，你姐姐本来没想过和黑子结婚，因为穆家催婚的事情，让你姐姐下定决心和黑子在一起了。虽然黑子后来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对你姐挺好的。在牛棚的日子确实也挺苦，但是你姐姐那段时间反而胖了一点。后来你姐姐怀孕了，那些臭老九对她也挺不错的。因为她是孕妇，都很照顾她。” 桑云窈本来脸是绷着的，现在这才缓缓放松了，她看得出来村长媳妇说的都是真话，而且就像是村长媳妇说的，如果真的穆家做了什么手段，之后桑思玉也不会重新住回到穆家。 村长媳妇继续说当年的事情。 黑子要和进步青年结婚，这让村子里又为难了，这种坏分子适合不适合结婚？而且是和根正苗红的知青结婚。 村子里的人考虑了很久，想着国家只是让改造这些人，没说不让人结婚，最终让两人办个仪式当做是结婚了，村子里再给黑子打报告，说他结婚的事情。 谁知道报告往上送了一直没有音儿下来，而黑子在一次干重体力活后没熬过去，留下了刚生了孩子的桑思玉。 本来两人是住在牛棚的，黑子死了以后，桑思玉的身份又没问题，再把桑思玉和孩子留在牛棚里，这里的环境对孩子和产妇都不好，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村子里开会之后，穆家人也因为首都的桑家会按时邮寄过来票和钱，同意继续收留桑思玉和这个孩子，于是桑思玉就和孩子住在了桑家，同时这个孩子也跟着桑思玉姓，叫做桑宝彤。 花了几分钟时间把当年的事情给说清楚了，村长媳妇清了清嗓子说道：“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得到了信知道了你。她喊你，你就应一下好了，你姐姐临终之前都安排好了，孩子继续给桑家养，我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你姐姐这些年一直攒了不少公分和钱，足够让穆家养大孩子的。这孩子是孤儿，村子里都会有扶持的政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如果要是穆秀秀和桑磊还活着，这孩子说不定也会让城里的桑家养，但是这两个人都去世了，桑云窈才十八，五岁不到的桑宝彤还是留在乡下好了。 桑云窈还记得去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住在乡下的桑思玉曾经回过城，当时就和原主说别寄钱了，不过原主没听，依然是每三个月会邮寄一次钱和票。桑思玉在死亡之前发回来的最后一封电报里也提到了无需再给钱，再加上村长媳妇的说法，让桑云窈点点头，“我知道了。” 村长媳妇想着，桑云窈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外甥女，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村长媳妇笑了笑说道：“彤彤这个孩子很懂事，让她带你去穆家。然后你和穆家商量一下葬礼的事情，我还是强烈推荐火葬，同意火葬的话，之前我丈夫说好的待遇不会变，你们商量一下啊。” “谢谢刘姐，我知道的。”桑云窈说道，她是倾向于火葬的，毕竟后世都是推广火葬。 但是具体选择火葬还是土葬，还是要征求穆家的意见。 村长媳妇对着桑宝彤招手，等到小姑娘跑过来以后，对着桑宝彤说道，“你带你小姨回家啊，我就先走了。” 做妇女工作的村长媳妇风风火火离开了。 桑宝彤目送着村长媳妇离开，之后她扭头看着桑云窈，一双葡萄大的眼睛不住地看着桑云窈，妈妈和她说过小姨，和她说外公外婆有多好，还有小姨有多好。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桑宝彤天然对桑云窈很是亲近，细声细气地说道：“小姨，跟着我走。” 桑宝彤其实还有一点想要拉桑云窈的手，不过太公太婆把她的头给剃了，说免得有虱子，让她不敢拉小姨的手，免得虫子跳到了小姨身上。 桑云窈完全没料到自己有个外甥女，也就没有带礼物。 她知道自己会长途劳顿，在火车站看到有卖话梅糖的，就买了一点话梅糖，这些糖还没有吃完，现在不如给点给桑宝彤吃，桑云窈拿出了一粒话梅糖，先让外甥女尝尝味道。 做惯了幼师的桑云窈蹲了下来，把素白的掌心摊开，让小姑娘看话梅糖。 “酸甜口的，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味道还不错，你看看喜欢不喜欢？”顿了顿，桑云窈又说道：“过来的时间太急了，我没带礼物，下次我邮寄一点大白兔好不好？” 桑宝彤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桑云窈的鼓励下拿起了这枚糖。 桑宝彤是第一次吃这种话梅糖，浓郁的甜酸味道在口腔里炸开，让她新奇地睁大了眼睛，“真好吃，谢谢小姨。” “好吃就都给你。”桑云窈莞尔一笑，把剩下的小半包话梅糖都给了小姑娘。 一颗糖拉近了桑宝彤和桑云窈两人的距离，桑云窈也就知道了桑宝彤今年四岁半。 如果桑宝彤是生活在城里，至少上了一年幼儿园，而农村没这个条件，桑宝彤就在家里帮忙带孩子和做家务。 没错，不到五岁的桑宝彤已经会生火、会割猪草、会洗衣服，还会熟练地给舅舅的孩子换尿片子。 桑宝彤觉得自己明明就是做得村子里女孩子常做的事情，但是却得到了小姨热烈的回应。 “哇，彤彤真的很棒。”“原来彤彤这都会做啊，可真厉害。”“彤彤真的好厉害，你做得这些，小姨小时候都不会。” 桑宝彤被夸得小脸蛋红了起来，大眼睛也水汪汪的，又害羞又兴奋，胸膛里有情绪在激荡。 桑宝彤觉得自己的母亲说得果然是对的，小姨真的是好好哦，她在回去的路上越说越兴奋，就连自己把家里的三头猪起得名字都告诉了小姨。 桑宝彤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太婆的声音，太婆和人唠完嗑，就在家门口院子里候着。 “哎呦。”穆秀秀的母亲见到了桑云窈的第一眼，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她笑了起来，“是秀秀的女儿对不对？都这么大了！” 欧老太太满是老茧的手握住了桑云窈的手，开口说道：“还担心你找不到位置，是不是要在县里头招待所住一晚，幸好这直接到了，时间也刚刚好，还可以见一见思玉，算了，马上天色也黑了，你会不会害怕？还是明天一早见就好了，今晚上主要还是商量是火化还是土葬的事情。” “村长媳妇是不是和你说了选择火化？咱们也想着支持国家的政策……” 桑宝彤看着太婆拉住了小姨的手絮絮叨叨开始说话，她有些失落，她和小姨还没有说够话呢。 桑宝彤低着头，用鞋子尖轻轻踢着地面上的石头。 桑云窈顾不上和桑宝彤说话了，因为此时不光是欧老太太来了，还有穆家老爷子，穆家的小儿子穆建国，穆建国的妻子等等。 穆家一大家子把桑云窈围得团团转，桑云窈一会儿回答这个人的话，一会儿回应另一个人的话。 抽空想要去找桑宝彤，发现这个外甥女已经不见了，低声询问之后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房里去看孩子了。 插入书签 知青点 农家吃饭本来就早，吃过了饭，桑云窈的浑身每一粒细胞都在叫嚷着想要休息，她还是决定去一趟牛棚。 听到了桑云窈的决定之后，餐桌上一片沉默，牛棚这个词在村子里可是大忌讳。 穆家老爷子不赞同地皱眉，“你去那儿干嘛？那里都关着的是臭老九！咱们作为农民和工人，要坚定地和这些坏分子划清楚界限。不许去！” 穆建国也说道：“是啊，云窈啊，你是首都人，又是在轧钢厂里工作很少接触这些人吧，这可沾不得，要不然下次就是你要挨批了，去那儿干嘛啊。” 欧老太太放下了筷子，用手肘怼了怼自家老头子的胳膊，又示意让儿子不要开口说话。 “咱们外孙女的想法，我倒是知道一点，是因为过去都不知道桑宝彤的存在吧，冷不丁见到了一个外甥女，心里头有一堆疑惑，还想知道当年咱们有没有逼迫桑思玉嫁人吧，还有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欧老太太说话这么直白，让桑云窈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不过欧老太太也不需要她接话，老太太继续 说：“思玉当年到咱们村里做知青，她是楠楠（桑思玉的生母穆楠楠）的亲生女儿，咱们肯定是要照顾一二的对不对？她因为嫁给那个黑子，和咱们家确实关系崩了一段时间，但是黑子去了，她又带这个孩子，咱们家肯定还是照顾她的，你可以去牛棚里打听打听。对思玉还有包括彤彤这个孩子，我们穆家绝对是没话说。当然彤彤肯定是要在家里帮衬做点活的，但是农村就是这样，谁家不做活呢？” 穆建国插嘴说道：“那可是牛棚……” “也没事。”欧老太太说道，“云窈是城里人，到时候回到了城里，有谁知道她去了牛棚？咱们村里的人难道还要去首都找她？她第一次过来，和思玉关系也好，两人当做亲姐妹了一段时间呢，肯定也想知道思玉当年的情况，直接去打听吧，顺便去知青点走一走也可以，知青点里也有和你姐姐关系好的女知青，叫做范悦。知青点和牛棚……” 桑宝彤开口说道：“我可以带小姨过去！” 桑宝彤一直在等机会想要和小姨多说话，这会儿自告奋勇要带小姨过去。 桑宝彤看着小姨看了过来，眼睛弯了起来，表情很是期待地看着桑云窈。 桑云窈也不由得浅笑了笑，“好，就让彤彤带我走一趟吧。” 桑云窈想着牛棚肯定是要去一趟，可以去知青点问问情况，同时也和桑宝彤问问话。 几方面信息的叠加起来，可以拼凑出来桑思玉当年的事。 等到离开了屋子，桑云窈主动把左手伸向小团子，攥住了孩童的小手。 “晚上黑，牵着走吧。” 被小姨攥住手，感受到小姨柔软的手心还有温热的温度，桑宝彤不想松开手，但是她还是挣脱了。 “舅奶说我身上有虫。不牵手，免得传给小姨。”小团子的脑袋摇得飞快。 穆建国的妻子从辈分上来说是桑宝彤的舅奶。 桑云窈奇怪说道：“不对啊，如果真的有虫，怎么会让你抱孩子？” “让我剃了头发，剃了头发就没有了。”小团子稍微松了一口气，既然不会传给小宝宝，那也就不会传给小姨了？ 桑宝彤不住地去看小姨的手，希望小姨可以重新拉她的手。 桑云窈立即说道：“是虱子啊，确实剃了头再涂药就好了，不会再有了。所以牵手没有关系的。” 桑云窈笑了起来，主动再次握住了小团子的手。 既然小姨说没关系，小团子也握住了小姨的手。 自从母亲过世以后，她还没有和哪个长辈拉手亲近，现在攥着她的手可是她的漂亮小姨，小团子的脸上带着甜丝丝的笑意。 孩子的笑容是最治愈的，在幼儿园里工作，桑云窈从来都是觉得孩子的父母难搞，再熊的孩子在她面前也是乖乖的，各有各的可爱。 桑云窈用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脸，而小团子用自己的面颊去蹭小姨的手。 “恩，好像是叫做这个。”小团子软软地说道，“其实我听人说头痒了才会长虫子，我以前不会头痒的，妈妈会帮我梳头发，我头发又黑又亮的，像是小姨一样好看，妈妈去了以后，没有人帮我梳头发，舅奶说有虫子，就直接剃了。” 桑云窈听着这话，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长过虱子，当时就有人给自己的外婆提建议，把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外婆不愿意，说是女孩子家家剃头太伤自尊了，外婆买了专门篦头发的细齿梳，每天都会给她篦头发。 而现在桑思玉不过是才去世，小团子头发就剃光了。 桑云窈有些难过，她看着小团子，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小团子用手碰了碰桑云窈的手背，她难过的还是母亲离世本身，没人梳头发倒是不算什么，而且头发还卖了钱。过去母亲还在，也会定期卖头发。 “在乡下剃头可以卖钱，我的头发卖了一毛钱，那天我还吃了汽水肉。” 桑宝彤还砸吧了一下嘴巴，在回味好久没有吃到的汽水肉。 桑云窈被逗乐了，心中的那点伤感也被驱散了。如果按照村长媳妇的说法，还有穆家人的说法，其实小团子应该在村子里过得还可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桑云窈开始问小团子父亲的事情，“彤彤，能和我说说看你妈妈是怎么说你爸爸的呢？” 小团子想了想，说道：“妈妈说，爸爸是很有本事的人，爸爸很好的。爸爸的名字叫做陆绎，不是什么黑子。陆是中华大陆的陆，绎是认真分析的意思，当时爷爷奶奶给爸爸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追求真理，取自《论语》里面的话，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 桑思玉很少提到自己的丈夫，小团子在难得母亲提到的时候，就把母亲的话记得牢牢的。 桑云窈若有所思，短短的一段话，就可以猜测陆绎应该是知识分子的身份，所以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被下放到此处。 在原主的记忆里，姐姐聪慧又美丽，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所以陆绎应该是属于被冤枉下放到牛棚里的。 桑云窈还想要继续问问，只是没什么收获。 小团子虽然知道亲生父亲的名字，但是父亲那边的家世却是一无所知了，桑云窈无论是问陆绎的家乡，陆绎家里有多少人，小团子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妈妈没有和我说过。” 如果妈妈说过，小团子肯定会记住的。 “知青点里范阿姨确实是和妈妈的关系最好的。”小团子最后说道，“牛棚里的话，妈妈不让我过去，说是人太杂了，还有人戴罪立功什么的。小姨，你也不要去好不好？” 在穆家，他们不让去，现在小团子也开口让桑云窈不要去。 “先去知青点了解一下情况。”桑云窈说道。 要是知青点了解的足够了，那不去牛棚也可以。 小团子重重点头，“妈妈和范阿姨的关系可好了，小姨想要知道什么，范阿姨肯定都知道。” · 很快就到了知青点，桑云窈敲了敲知青点的大门，开口说想要找范悦。 “你等一下，她在洗头。”一个拉开了门的知青说道。 “是为了桑思玉过来的对吗？”在院子里洗头的女知青就是范悦。 她听到了桑云窈的话，高声说道，“你先进来等我一下，我得把头发弄干。” “来来来。”有男知青凑过来，这人平时就是个活跃的，所以过来凑热闹。“我们这里好久没有来生人了，一起坐着聊聊天吧，咱们这里都是老知青，多少都和桑思玉打过交道。当然还是范悦和她的关系最好。” “是啊。”另一个剪了齐耳短发的女知青凑了过来，“你长得好漂亮，不过和桑思玉不太一样，桑思玉的眉眼之间有些愁绪。进来坐坐，我还记得我下乡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桑思玉简直是惊呆了，可真漂亮，真像是《红楼……” 说到了一半，这个女知青连忙止住了话头，觉得自己说多了。 都已经下乡了，还提什么书啊。 反而是桑云窈主动说道：“你是想说《红楼梦》吧，这可是咱们国家的四大名著，是值得一看的，我在念高中的时候也看过《红楼梦》。” “对对对。”女知青笑了起来，“我也是在高中阶段看的《红楼梦》。你漂亮，你姐姐也漂亮，只是两个人风格不一样。” 一部《红楼梦》拉进了桑云窈和知青们的距离。 “坐坐坐！”最早说话的那个男知青，已经搬来了凳子让桑云窈坐下。 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难得村子里来了一个生人，听说是桑思玉的妹妹，整个知青点的人都出来了。 插入书签 绝笔信 除了在洗头的范悦，还有一个上厕所的男知青，在场的一共有十八个知青。 知青每年下乡都是九月，在这里的知青最少也做了接近一年的农活，白皙的皮肤变得枯黄黝黑，和白皙的桑云窈区分开来。 等到桑云窈坐定之后，有人迫不及待说道：“你上了高中，高中毕业了吗？你以后会不会下乡？是打算下乡到这里吗？其实咱们这里还不错，而且穆家也是你家亲戚对不对？可以和桑思玉一样，住在穆家。” 桑云窈摇头，“我不用下乡，我接了我爸的班，现在是轧钢厂的职工。” 不少人发出了羡慕的叹息声，有两个女知青更是红了眼。 她们有兄弟，当时下乡的名额分配到了家里，家里的兄弟接了班，她们就得下乡。 多羡慕桑云窈啊，能够留在解放轧钢厂，那可是首都赫赫有名的大厂，是正儿八经的城市户口，待遇又好，不像是她们回城是遥遥无期的事，已经有女知青和当地人结婚了，但是她们不愿意啊，她们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总是希望回到城里。 有人不说话，也有人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羡慕。 “真羡慕啊，正儿八经的工人身份。” “是啊。我记得我看到了桑同志过来时候的背包，首都的解放轧钢厂，我看过家里的《工人报》，是首都里数一数二的大厂。待遇也好。” “钢铁产业是我们国家的基础产业，我们国家重工业想要走得扎实就得靠着钢厂，待遇应该也是很好的，小桑同志的未来是光明的。” 桑云窈听到这些羡慕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幸好在这个时候，范悦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洗好了头，她过来说道：“桑云窈，你跟着我过来，你姐姐还留了一封信在我这里，说是把信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桑云窈站了起来，她本可以直接跟着范悦离开，但是看着这些羡慕她的知青，忍不住回头说道：“我知道知青下乡最渴望的就是重回城市，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我过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买的是卧铺票，同行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说恢复高考是早晚的事情。” 桑云窈一开始说话还有些颤抖，甚至觉得自己在骗人，但是想到了改开早晚会到来，高考恢复也是大势所趋，语气越发平静和坚定起来。 她的平和和坚定，就让她的话更为可信了起来。 桑云窈的话对于这些知青而言，不亚于是原·子·弹爆炸，霎时间把这些人都给冲击到了。 对于这些下乡的知青而言，他们对农村没有归属感，一心想要回到熟悉的城市里生活，他们本来就是知识分子，如果恢复了高考，他们就可以通过高考把户口重新签回到城市里！ “真的吗？”就连范悦也忍不住问道。 桑云窈点头，肯定地说道：“当时他说得很清楚，我觉得他的话有很强的可信度。他身边还有警卫员，喊他领导，我觉得应该是个级别很高的干部，说是我们国家需要人才建设。恢复高考的事情正在和上面申请，他一直觉得国家建设是需要知识分子的。” 桑云窈补充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我觉得你们可以利用空闲的时间看看书，做一下准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连我自己也是准备看书，如果高考恢复了，我也会参加高考。” 桑云窈的肯定话语给这批知青带来了慰藉，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情绪在激荡。 桑云窈已经是国企职工，都还会为了高考准备，他们不愿意一辈子在黄土地上扎根，自然也要做好准备，就像是桑云窈说的，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齐耳短发的女知青站了起来，“多谢你桑同志，你的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齐耳短发的女孩子叫做夏小萍，按道理家里应该是大哥下乡的，母亲说是在乡下不好娶妻，花钱给儿子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让夏小萍顶替她哥下乡，等到母亲攒两年给哥哥娶妻的彩礼钱，就让夏小萍接她的班回到城里。现在两年时间到了，母亲的班却给了大哥的妻子，夏小萍无法通过工作回城了。 夏小萍干活利落，性格落落大方，村子里有人在追她，村子里的人不停地劝说她，让夏小萍干脆和其他知青一样嫁人留在村子里。 夏小萍因为家里的事情，可以说是万念俱灰，她当真是起了念头是不是留在村子里，听到了桑云窈的话以后豁然开朗。 国家建设怎么可能不要知识分子？没有知识分子，怎么做高精机床？怎么真正的超英赶美？ 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在空闲的时间看书为高考做好准备，等待时机到来，她自然可以通过高考回城。 她确实干活利落，但是她的志向从来不是种田，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坚定了信念以后，夏小萍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等到第二天就会和那个追求她的村民划清楚界限。 而桑云窈也不知道自己会改变夏小萍的命运，她跟着范悦到了她的住所，手中拿着的是一封厚厚的书信。 桑思玉是早已经料到妹妹会来乡下，把写好的信放在好朋友这里，等待妹妹拆阅。 桑思玉开头就写道：[妹妹，很遗憾生命的最后关头无法和你相见，只能够用信的方式和你告别。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撑不了太久，很抱歉结婚还有生孩子的事情都瞒着爸爸妈妈还有你……] 原来桑思玉结婚的事情，甚至也没有告诉过桑家父母。 桑思玉在信里把自己当年结婚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村长媳妇说的，穆家虽然催婚却远没有到逼婚这个地步，是桑思玉通过催婚这个事下定决心和陆绎走在一起。 桑思玉的身体衰败是在去年发现的，在知道了寿命不长以后，桑思玉暗地里和黑市有联系，和人合作做生意，赚了一点钱。 桑思玉直接把一部分钱给了穆家，当做是养桑宝彤的费用，另外还有部分放在范悦手中，到时候范悦会说钱是从首都邮寄过来的，这些钱足以让穆家人把桑宝彤养育到十八岁，让桑云窈不必多挂心这个外甥女。 通过原主的记忆，桑云窈就知道姐姐桑思玉是个聪慧的人，通过这封有条理的信更是可以看出她的能干，居然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通过黑市交易安全赚到了第一桶金。 甚至桑思玉还在信中提到自己愿意选择火葬，选择火葬村子里的好处留给穆家，穆家看在过去的那些票和钱的份上，对她并不坏，尤其是在她生了陆绎的孩子后，接纳了她，让她带着孩子有了喘息的空间。 [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思念在首都的一切，选择火葬还有一个私心，希望妹妹可以把我的骨灰带回到首都安葬在父母旁边。有了宝彤以后，我疼爱这个孩子，更觉得当年爸爸妈妈的伟大，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却从头到尾以亲生的态度待我。……妹妹，姐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你说……最后姐姐希望你余生健康平安，万事如意。——桑思玉绝笔] 见着桑云窈看完了信，范悦说道：“你姐说了，估计你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牛棚打听消息，她让你不要去。当年陆绎忽然被加大了改造力度，可能就和牛棚的人有关。” 牛棚不光是关了一些纯粹的知识分子，还当关了一些真的反动分子，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害虫，表面上看着文弱，实际上心眼子有一千八百个。 他们和普通的知识分子混在一起，就算是陆绎是牛棚的人，也被人暗算了，所以就算是范悦也是不建议桑云窈去牛棚的。 桑云窈通过这封信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她点头。 桑云窈对着范悦说道，“看了姐姐的这封信，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她既然希望我不要去牛棚，我就不过去了。对了，你在没有离开村子里之前，麻烦你照看彤彤了。” 桑云窈把四合院的地址写给了范悦，“以后我们定期保持通信可以吗？有什么情况，你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都会想办法的！” 范悦很在意桑云窈的话，“离开村子以前？你真的觉得会有高考？” 桑云窈点头：“恩，肯定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怕等。”范悦笑了起来，她站了起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对了，最好还是有人送送你。晚上可不太安全。” 两个男知青把桑云窈和小团子送回到了穆家，穆家人见着桑云窈没去牛棚，也都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讨论桑思玉火葬还是土葬的事情，桑云窈本来就倾向于火葬，看过了桑思玉的绝笔信，同意了穆家火葬的决定，也说明了会把骨灰带回到首都。 带走骨灰啊，穆家人有些意外，不过也同意了桑云窈的决定。 “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拿到公分和补贴，穆家奶奶高兴得很，“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忙着呢。” 桑云窈住在曾经桑思玉生前的房间，洗漱之后，检查好门窗，桑云窈已经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她搂着小团子沉沉睡去。 而小团子亢奋过头，比小姨睡得更早，睡着了的小团子做了一个梦。 插入书签 小团子的梦 在小团子的梦里，小姨并没有在母亲下葬之前过来。母亲火葬后的那一天，外公的堂弟儿子和媳妇一家过来了。 那一对夫妻男人叫做穆红兵，女人叫做薛美凤。 他们是一对看上去很体面的夫妻，都是城市户口有正式工作的。 女人在看到了桑宝彤的时候，眼中瞬间就泛起了光，这让桑宝彤莫名有些害怕想要躲开。 桑宝彤没来得及躲开，薛美凤蹲下来摸了摸桑宝彤的脸。 女人的手让小团子的身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薛美凤收回了手，用热切的语气和欧老太太说话：“这就是彤彤？真是个好看的孩子。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养着吗？” 小团子被强行摸了脸以后，是有机会离开现场的，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样无法离开，她心中有一个想法，接下来的对话很重要很重要。 “就这样养着呗，还能怎么办？”欧老太太说道，“他爸爸是在牛棚里被改造的人，爸爸没了，现在妈妈也没了。首都那边就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还没结婚也没办法养这个孩子，定期给点钱，就这样养着呗。” “你也知道我们家经济条件还可以。”薛美凤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你也知道我们家龙龙没有个玩伴，我们想着把这个孩子养在身边，陪着龙龙玩。要是她大一点懂事了，也可以照顾龙龙。” 穆小龙是这一对夫妻的儿子，出生的时候因为求着医生顺产，孩子憋得太久，导致大脑缺氧，孩子傻了。 这一对夫妻他们本来觉得孩子养养多教一教就会好。 等到上了两年一年级后，他们彻底失望了，孩子的傻无法改变了，没办法通过教育让孩子重回正常。 他们用了许多年的时间艰难让穆小龙学会了吃饭穿衣，但是穆小龙永远也不明白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不明白那些汉字的含义。 他们活着一日当然是可以照顾孩子一日，但是他们年老了，这个儿子怎么办？ 这一对夫妻希望去世以后孩子有一个依靠，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领养一个女孩子就可以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 孩子在小的时候对外宣称当做女儿养，等到长大了以后可以嫁给自己的儿子。 养个童养媳的好处是，通过细水长流的教育，他们可以保证这个女孩子一心只有自己的儿子，心甘情愿照顾自己的儿子，并且延绵子嗣。 只是现在这个年代，国家是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童养媳什么的那可是过去的四旧，这种念头只能够私下里夫妻两人商议，绝对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童养媳当然是知根知底比较好，他们一番排查就找到了符合条件的桑宝彤。 无父无母的桑宝彤寄住在太公太婆的家中，城里的小姨年龄也不大，最多给点钱到乡下，不太可能会把孩子给接到城里生活。 这个孩子太合适了，而且薛美凤在打听了这个孩子小小年龄干活就很利落，薛美凤觉得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完美童养媳吗？于是，在亲眼见到了桑宝彤以后，她对着欧老太太迫不及待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欧老太太犹豫了起来，“思玉是把孩子托付给我们的，她不光是给了钱的，还让我们好好待她。而且村子里的人也都看着呢。” “担心啥子。”薛美凤笑着说道，“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多一张嘴就多一个人吃饭，多困难啊。我这样提议也是为了孩子好。孩子的户口还是放在你们这里，我们家有点钱可以养着，谁也说不出错来。我和我爱人都是正式职工，真的养了这个孩子难道还虐待她不成？肯定对她好，而且啊，你说那些抚养费，我们家也不需要，多养一个孩子而已，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一份口粮！” 薛美凤说得是掷地有声。 在梦里，桑宝彤也看得出太婆心动了。 “彤彤，去玩去。”想要继续商讨，桑宝彤就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太婆打发小团子离开。 桑宝彤并不想离开，但是还是被太婆推开了。 她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个女人和太婆喋喋不休。 桑宝彤去了坟墓前摸着妈妈的墓碑，想着妈妈说过让她听太公太婆的话，如果太公太婆真的让她跟着那一户人家，她也只好听话了。 毕竟妈妈说过，城里的小姨也有她的困难，彤彤要乖乖的，听太公太婆的话才是不给小姨增加困难。 桑宝彤的抚养费照拿，还不用养娃，这样的好事，穆家商议过后一致通过了。 在第二天，小团子就被要求喊穆红兵、薛美凤爸妈，当他们两人的养女。 桑宝彤离开村子去了城市里生活，村子里的人都很羡慕，毕竟穆红兵和薛美凤两个人都是正式职工，工资待遇很不错，桑宝彤也算是摆脱了泥腿子，以后就是城里姑娘了。 桑宝彤太小了，离开村子好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只能够听长辈们的吩咐行事。 只有桑宝彤在离开村子之前，想到了还没有见过小姨，心中有淡淡的遗憾。 桑宝彤从此以后就在穆红兵和薛美凤家中生活，村子里的女孩子羡慕她去城里生活，而桑宝彤却在城里生活得很苦闷。 因为她有一个哥哥穆小龙天生愚笨，偏偏力气又很大，总是欺负她，而且穆小龙惹祸不断，她需要盯着对方。 而穆红兵和薛美凤两人最常说的就是，她要照顾好穆小龙，这是她的责任。 桑宝彤从小负责做穆小龙的跟班，要负责照顾好穆小龙。 等到大了以后，桑宝彤才知道养父养母的打算，他们要让桑宝彤嫁给穆小龙，负责好穆小龙后半生的生活。 养父养母在从领养桑宝彤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往养女心中灌输一个观点，他们领养桑宝彤，是桑宝彤天大的福气，桑宝彤要给养父母的回报就是照顾好穆小龙。 · 做梦梦到了这里，小团子猛地醒了过来。 她被小姨搂着，整个人汗涔涔的，在这样的炎炎夏日里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傻子？ 桑宝彤还是个孩子，并不懂嫁人是什么真正的含义，只是感觉到了梦中的苦闷。 她像是被一条绳索狠狠捆着怎么都摆脱不了，从前半生到后半生，那条绳索会捆住她一辈子。 小团子觉得这个梦太可怕了一点，她小心翼翼地从桑云窈的撑着手臂坐起来，就着月光仔细看着小姨。 在梦里，她可没有见过小姨哩。 房间并没有窗帘，毛玻璃把月光投了进来，让小团子可以看得清小姨的眉眼。 小姨很白，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这和母亲还有自己都是不一样的。 小姨有一双很漂亮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小月牙，小姨的鼻子也很小巧，唇瓣是微微翘起的。 小姨还给自己吃了乌七八黑但是味道很好的话梅糖。 小姨的手很软，说话也像是妈妈一样，很有耐心。 小姨真的来了，那和梦里应该也会不一样吧，没什么养父养母，她就可以在农村里生活。 想到了这里，小团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还点了点头，没错的，肯定是和梦里不一样，以前做噩梦的时候，妈妈都会抱着她，告诉她梦是相反的。 她吐出这一口气的时候，桑云窈的眼睛颤了颤。 小团子生怕惊醒了小姨，连忙重新躺回到了桑云窈的臂弯之中。 小团子这样一做，反而彻底让桑云窈彻底醒来了。 桑云窈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被吓了一跳，她身边怎么会有人？这个念头一起，困意消散，刷的一下睁开了眼。 桑云窈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怀中的孩子，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参加桑思玉的葬礼，怀中的人是桑思玉的女儿。 就着月光，桑云窈看着小团子红扑扑的脸，还有额头上的汗水。 是不是自己把小团子当做是玩偶，搂得太紧了？让小团子满头大汗？ 想到了这里，桑云窈有些不好意思，她蹑手蹑脚起来，用帕子给小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桑云窈的动作很小心，轻轻柔柔的给小团子擦拭，让小团子有在软绵绵的春风里舒展脚丫一样感觉。 这让闭着眼睛的小团子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念头，要是可以不在乡下生活，和小姨一起生活该有多好啊。 但是小团子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妈妈在去世之前说了，要她好好听太公太婆的话，不能给人增加麻烦。 她很想很想和小姨一起生活，但是妈妈说了，不可以给小姨增加麻烦，她是乖孩子，需要听话。 可是……她真的好想不做乖孩子啊。 在反复的纠结之中，小团子皱着眉头睡着了，而再次有了睡意的桑云窈并不知道小团子的心事。 桑云窈只是轻轻抚平了小团子的眉头，也重新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 第二天清早就是桑思玉尸体火化的日子。 因为这是永安村第一个火葬尸体，县殡仪馆甚至免费派了车来拖棺材，穆家人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棺材抬到了货车上。 胸前带着白花的穆家人、桑云窈还有小团子都上了货车，和棺木一起去火葬场。 在路上，见着外甥女的情绪不高，桑云窈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捏捏小团子的小手来安抚她。 小团子难免想到了昨晚上的噩梦，她偎依在小姨的怀中，小脸皱成一团。 欧老太太看着这两人，目光很快又从两人身上移开，落在棺木上，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大女儿命不好，生得外孙女也是如此。 一个小时后，车辆到达火葬场。 穆家人收敛了桑思玉的尸体，只有桑云窈尚未见桑思玉一面。 于是在进入焚化炉之前，棺木打开，桑云窈得以单独见了桑思玉。 心脏一痛，身体的记忆裹挟着她。 小时候坐在姐姐的自行车后，双手捉住姐姐校服的衣角，桑云窈的两只脚·交叠晃动；和姐姐坐在厂区门口的台阶上，她们吃着搅搅糖等待父亲下班，等到桑磊下班，桑云窈抱住了父亲的大腿，桑思玉则是在旁边浅笑；四合院里别人说桑思玉优秀，桑云窈噘着嘴不太高兴，而桑思玉说道：“我只是死读书，记忆力好而已，妹妹才是真的聪明。” 那些鲜活的记忆褪色，定格到现在桑思玉青白面容上。 眼泪掉落在桑思玉的手上，桑云窈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束菊花，轻轻把花束放入到桑思玉的手中。 对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点头，桑云窈示意可以合拢棺木了。 桑宝彤在棺木打开的时候也想见见母亲，但是欧老太太枯瘦的手环住了桑宝彤，“乖，你之前也见过了你妈妈，现在是你小姨和你妈妈告别的时候。” 桑宝彤听到了欧老太太的话，这才不动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熊熊烈火吞噬了桑思玉的尸体，尸体被高温焚化成了灰烬，聚在了小小的骨灰盒里。 桑云窈捧着骨灰盒再次和穆家人一起坐车回到了村门口。 桑云窈捧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小团子紧紧跟着身后，全村的知青还有穆家的亲戚都在村门口等着，小团子一眼就看到了穆红兵、薛美凤。 那个噩梦把小团子吓得发抖。 她恨不得想要缩起来躲开那一对夫妻的目光，但是可以躲到哪里？小团子最终伸手拉住了小姨的衣角，细细喊着，“小姨。” 桑云窈感觉到了腰间一沉，低头看到了小团子光秃秃的后脑勺。 单手捧着骨灰盒，桑云窈用腾出来的左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 “怎么了？” 听着小姨温柔的声音，桑宝彤的四肢百骸涌入了热流。 小姨是在梦里没有出现的，一切肯定是和梦里不一样。 小团子摇摇头，轻声说：“没事。我就想叫叫小姨。”说完之后冲着桑云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想用笑容来驱散自己的害怕。 插入书签 小团子好怕 站在人群里薛美凤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薛美凤忍不住低声对着身边的丈夫说道：“妈妈才去世，这孩子笑得这么开心？这个孩子会不会养不熟？咱们会不会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他们想要领养孩子最终目的是为了给儿子找个童养媳，要确保这个童养媳得接受他们的洗脑，一辈子对自己的儿子好才行。 小孩子扬起的笑容灼烧了薛美凤的眼。 薛美凤的心中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倒入了一瓢水，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不安定极了。 花费大精力，养出一个白眼狼等到长大跑了不嫁给龙龙咋办？ 穆红兵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对着妻子说道：“你忘了在村子里打听出来的消息？这个孩子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平时也不贪玩，还负责带半岁的孩子。这个桑宝彤才几岁，估计难得看到小姨过来了，才会笑起来，你宽容一些。” 穆红兵的目光落在了桑云窈身上，眉头皱了起来。 “反而是这个桑宝彤的小姨怎么来了？看样子还挺疼爱这个孩子的。会不会把桑宝彤给带走？” “怎么可能？！”薛美凤提高声音。 穆红兵说道：“你小声一点，别人都看过来了。” 薛美凤连忙压低了声音：“这个桑云窈是轧钢厂的职工，还没结婚呢，要是养了这个外甥女还怎么嫁人？人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我要是她，葬礼结束了就走人，免得被小东西缠上了！” 薛美凤是以自己的想法来推测桑云窈，如果她自己是桑云窈，大好的前途养外甥女干嘛？带着一个拖油瓶都不好找对象，她会葬礼立即离开，和桑宝彤划清界限，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 听到了妻子这样说，穆红兵的眉头舒展开。 人总是要为自己多打算，桑宝彤只是一个女孩子，桑思玉已经在农村里安排好了桑宝彤的去处，这个桑云窈要是领养了桑宝彤，那就是自讨苦吃！ 没人会自讨苦吃。 “你觉得这个桑宝彤不错？”薛美凤追问道，“确定领养这个孩子？” “恩。”穆红兵想着既然不用担心这个桑云窈，那么专注孩子的事情就好。 他对着妻子说：“最好不请假太久，就这次搞定领养的事情，等会你找个机会和穆家的老太太说一声，我们免费养这个孩子，这年头农村也不容易，想来他们会同意的。” “行！”薛美凤利落点头，其实桑宝彤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毕竟是给自己的儿子找个童养媳，她还是希望这个“童养媳”漂亮一点得好。 · 桑云窈对人的视线很敏感，尤其是薛美凤那一声吆喝，让她看了过去。 桑云窈注意到了这一对夫妻的打量。 这一对夫妻对着她们两人在窃窃私语，是在说什么？ 桑云窈低头看看小团子。 桑宝彤目光对上了小姨的眼，又大大地笑了起来。 这样笑起来可不太好。 桑云窈把小团子拉到了一边，蹲下身子嘱咐小团子：“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一定注意了，等会就算是看到了好笑的事情，有人嬉戏打闹，你都不要让嘴巴弯起来。” 桑云窈的手指点在外甥女的嘴角处。 桑云窈在幼儿园里曾经教过一个孩子，因为尚且不懂母亲去世是什么含义，在葬礼上没有哭，被人恶意地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就想要让孩子哭起来。 “你妈死了你怎么不哭啊？”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了，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爸还会给你娶个后妈，你都不哭？” 当时桑云窈气得要命，第一次把孩子给带走了，第二次还是让孩子听到了这些伤人的闲话。那个大人非得把孩子弄得崩溃大哭了，才觉得是正常的。 后来这孩子的性格都变了，不再是大大方方的，而是内向了起来，桑云窈和她的同事努力了很久，才重新让孩子活泼一些。 桑云窈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在小团子身上重演，所以现在才会和小团子说这样的话。 桑宝彤是个早熟又敏感的孩子，她想到了刚刚自己笑了，大大的眼中一下就蓄满了泪水。 声音也小心翼翼的，“小姨，我刚刚笑了是不是错了。” “没有的事。”桑云窈摸了摸小团子的面颊，用手指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彤彤，小姨只是担心你被其他人说些不好的话。可能也是小姨多心了，你就听小姨的吩咐，好吗？” 桑宝彤小小点了一下头，她不敢去看穆红兵和薛美凤方向，只是看着小姨。 小团子强调说：“小姨，我最听话了。” 从见到桑宝彤的第一面起，桑云窈就知道这个孩子早慧。 父亲母亲接连去世，让小孩子的心惶惶不安，她内心的不安全感让她强迫自己给自己贴上懂事的标签。 如果可以，桑云窈也不想现在教孩子这些人情世故，但是小团子是要在村子里长久生活的，所以桑云窈才会提醒小团子接下来不要笑。 “我知道彤彤很乖，很听话。”桑云窈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小姨不会害你的。” 小团子重重点头，这么好的小姨，当然不会害自己！ · 穆家在打谷场里支棱了白色灵棚。 按照原本的流程，吹吹打打后会把骨灰盒埋葬在早已经挖开的坟地里。 现在桑云窈要把桑思玉的骨灰带走，自然就免了这一步。 骨灰盒和黑白肖像放在灵堂正中间。 黑白肖像的桑思玉剪短了头发，过于消瘦的她眼神充满了对人世间的眷恋。 要是没有破四旧，少不得要给人上香，而现在减掉了这些步骤。 知青们一个个上前，对着遗像鞠躬，并把礼金给了站在一边的穆家人。 穆家人忙忙碌碌收着礼金，并且招待过来的亲戚还有村子里的人。 穆家其他人则是给中午的宴席洗菜做饭，桑宝彤也被拉着去和欧老太太一起摘菜。 只有桑云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穆家人因为她的学历，让她招待村子里的知青。 桑云窈就在灵棚里和知青点的知青们说话。 桑宝彤跟着太婆摘菜。 今天的一道菜是豇豆茄子，桑宝彤负责把检查豇豆杆径上有没有虫眼，并且把豇豆给掐成差不多长度的小段。 平时的桑宝彤做活很认真，但是今天她在走神。 她蹲在太婆身边摘菜的时候，心砰砰直跳，这一幕又和梦里重合了，那接下来会不会遇到薛美凤？ 桑宝彤想着梦里的那个养母，养母当真是出现了。 脚踩着军绿色胶鞋的薛美凤拎着小包出现在视野尽头。 小团子的小手掐着豇豆，piaji一下折断了豇豆杆，里面的豆子蹦了出来。 欧老太太看着桑宝彤把豇豆给摘得乱七八糟，一把把桑宝彤手中的豇豆给夺了过来。 老太太见不得浪费，瞅着小团子语气不善，“不想摘菜，你就去和你小姨说说话！” 桑宝彤连忙拿起了一根豇豆，仔仔细细看了没有虫眼后，掰下来一小节。 小团子仰头看着太婆：“太婆，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摘菜的，我想干活的！” 欧老太太看着桑宝彤，这个曾外孙女从小就很聪明、懂事，小小年龄在家中也是家务的一把好手。 桑宝彤本来也有很漂亮的长头发，儿媳妇怕有虱子，又懒得给这个孩子打理，直接卖了孩子的头发不说，还把小孩儿给剃成了光头。 没有爸、没有妈，日子总是要比一般娃儿更为艰难。 这娃确实可怜，让人心疼。 欧老太太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于是放缓了语气，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算了，你小姨难得过来，你去陪着说说话吧，我这里不用你帮忙。” 桑宝彤偷偷看了一眼薛美凤方向，老太太扭头也看到了薛美凤，顾不得安排桑宝彤了，擦了擦手准备和人招呼。 “伯奶。”薛美凤招呼着上前，上前想要摸桑宝彤的脸，结果落了空。 小团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就连欧老太太也看出了不对，她瞅着桑宝彤的小脸煞白，不由得说道：“咋了，是不是肚子疼？” 在农村里，吃喝没有那么精细，难免会有闹肚子的情况出现。 “肚子疼就去上厕所。”薛美凤关心地说道，“还是有啥别的不舒服？” “我、我没有的肚子疼。”小团子的心砰砰直跳，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就是想要见小姨。” 对，她要见小姨！ 在梦里没有小姨出现，现在有小姨了，她肯定不会被这个人领养的！ “我在村门口见到了彤彤的小姨，那姑娘是正儿八经的首都人，看上去和咱们都不一样。”薛美凤蹲下身子和桑宝彤说话。 “彤彤啊，你喜欢小姨，亲近你小姨是好事，但是要知道你和你小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小姨是非农户口，是首都人，还有个体面的工作，而你呢……” 欧老太太知道薛美凤想要说什么，她不想让孩子听这些，立即打断了对方的话，硬邦邦地说道：“你和孩子说这干啥。孩子亲近小姨是好事。” “现在是好事啊，但是彤彤的小姨是首都人，葬礼结束了就要走吧，彤彤和她感情深了，到时候可不得哭得稀里哗啦的。” 薛美凤这会儿站起来，看着老太太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孩子考虑，现在相处得越高兴，等到离别的时候越难受。要说起来，思玉生得这个孩子可真是讨喜，彤彤的小脸可真漂亮，就一点不好，太瘦了点。” 小团子其实也知道小姨肯定是会走的，但是薛美凤的话说的太直接了，让她已经想到了小姨离开的画面。 想到了这里，眼眶发红积蓄了泪水，桑宝彤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了。 欧老太太平时就不喜欢薛美凤，穆红兵和薛美凤两人现在都是城里户口，有好工作，以前就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今儿还在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面前说这些。 欧老太太可瞅见了小团子发红的眼尾。 “行了行了，我还要摘菜，彤彤瘦了一点但是村子里的孩子都是这样，不生病就行。” 薛美凤看出了老太太不太高兴，心中觉得不好，连忙说出自己的请求：“伯奶，我今儿过来看到了彤彤，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和我有眼缘，我在想这个孩子就跟着我和红兵一起回城里！而且啊，你们家什么都不用出，孩子交给我们就行，我和我爱人全权负责她的衣食住行，还想办法让她在城里念书！” 小团子猛地抬起头，她感觉到震惊，明明小姨来了都和梦里不一样了，怎么还是要领养她？ 欧老太太也很震惊：“你说啥？” 薛美凤看着仰头吃惊的小团子，说道：“伯奶咱们细聊，这孩子先让她去玩吧。” 小团子的眼角还是红彤彤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欧老太太心软地说道：“去找你小姨吧，对了，你薛姨有一句话说的对，你小姨肯定这两天就要回首都了，你乖一点，别闹你小姨。” 插入书签 小姨，养我好不好？ 小团子被薛美凤推着出了院门。 她站在院门口，一阵风吹过，让汗湿的衣服紧紧贴着脊梁背。 小团子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慌张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是不是弄错了，小姨都来了，她怎么会被收养呢？明明已经和梦里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 小团子喃喃自语，焦躁地用牙齿啃自己的手指甲。 会不会弄错了？ 这样想着，桑宝彤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抱有一丝希望，会不会刚刚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 小团子点点头。 看着紧闭的院门，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大门。 细碎的交谈声送入了她的耳朵。 薛美凤：“伯奶，我家龙龙的状况你也知道，他的脑子不太聪明，院子里没有小孩儿愿意陪他玩，你不知道我有时候在旁边看着那叫做一个揪心，觉得我们家龙龙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在看到了彤彤这个孩子的时候，有一个念头，是不是可以收养彤彤，给我家龙龙多一个玩伴。” “我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孩子归我们家养，我们家也不缺这口吃的，伯奶，你们一家也可以轻松一些。” 欧老太太说道：“思玉去世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咱们拿着思玉的钱，肯定是要好好养这个孩子的。” “难道我们养孩子，就会亏待这个孩子？我爱人在供销社工作，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咱们带走孩子，肯定会对孩子养的。你说思玉留了钱，这部分钱我不管有多少啊，伯奶你们都拿着，我和爱人单位的福利还可以，多养一个女孩子，肯定是养得起的。” 哗啦啦，风吹得大了起来。 这一阵风吹去了炎炎夏日里的热。 要是旁人会觉得很舒服，但是小团子却冷汗出得更厉害了。 她大大的眼睛失神了，原来是真的。 那个噩梦要实现了，她真的会被穆红兵、薛美凤领养，她会嫁给穆小龙。 这个想法让小团子紧张得想吐，又莫名觉得委屈。 啪嗒 眼泪从眼眶里打了一个转，滴落在泥土地上，润湿了很小一块儿的地。 为什么呢？为什么小姨来了，都不一样了，怎么还和梦里一样？ 风声实在太大听不到里面的话，小团子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她在梦里是奔跑向坟墓方向， 现在她跑了起来，跑向了灵棚方向。 · 桑云窈正在灵棚外吹风。 刚刚肚子有点不舒服，上了厕所后，她觉得夏日里难得一阵凉爽的风，就站在这里吹风。 她看到了小团子跑过来，上前迎接。 小团子精准地扑入到了桑云窈的怀中。 在接住孩子以前，桑云窈没有错过小团子通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 桑云窈揪心起来。 她知道有些成人很是恶劣，喜欢和小孩子说些有的没的，故意想要看到孩子变脸。 是不是有人在恶意逗弄小团子？ 孩童的体温要比成人更高，在炎炎夏日里搂着并不舒服。 但是桑云窈却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抱到了无人的角落。 桑云窈才把孩子放下来还没有起身，就被揪住了衣服。 “怎么了？”桑云窈轻轻地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小姨可以帮你讨回公道，别怕。” 是老天爷欺负我。 桑宝彤瘪了瘪嘴，明明老天爷都把小姨送到了葬礼来，怎么还可以让自己被坏人领养？ 心里头的委屈如同是水泡一样，一汩汩地往上翻涌，在水面上炸开。 小团子不说话，反而哭得一抽一抽。 桑云窈越发心疼，拿出了手帕给外甥女擦眼泪，“没事的，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小姨，小姨听着在。” 要是可以和小姨住在一起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从小团子的心中冒出来，她不由得动了动嘴。 桑云窈看到了小团子的嘴巴动了，她知道要把握住小孩子开口的机会，捏住孩子的小手，鼓励地说：“想说什么都可以。” “小姨。”桑宝彤瓮声瓮气地喊着。 “恩？” 桑宝彤低着头，一双小脚不安地交叠相互踩着。 “小姨，妈妈临死之前让我找你，你养我好不好？我吃饭很少的，只有这么一点。” 桑宝彤抬头，因为哭得很凶，她的眼眶红得发涨，她抬起手，拇指食指比划出一丢丢的空间。 如果仔细去看，任谁都不会错过桑宝彤眼中亮起来的希冀。 不过这会儿桑云窈走神了。 小团子的第一句话就让桑云窈愣住了，因为姐姐桑思玉不可能这样安排，桑思玉的安排在信中写得很详细，桑宝彤留在穆家由穆家养育。 要知道桑思玉是冒了风险在黑市里做生意，好给女儿攒下未来的抚养费，就是为了不给仅剩的住在首都的妹妹增加麻烦。 不过小团子的话打开了桑云窈的思路，好像她真的可以带着外甥女回首都。 她在现代是幼儿园老师，现代幼儿园老师卷得要命，会唱歌会跳舞会废物利用做玩具，也会各种辅食，抚养孩子肯定没问题。 原主的父母去世以后，留下了大概两百元的存款，如果要是穆秀秀、桑磊还在世，他们夫妻两人把桑思玉当做亲生女儿，知道了小团子的处境，一定会同意桑云窈动用存款养育小团子。 桑云窈自己是轧钢厂的正式职工，想办法走一走厂里的关系，争取享受轧钢厂的职工待遇，就可以把桑宝彤送入到厂办幼儿园。 如果有人反对自己领养孩子，那肯定就是桑思玉了，桑思玉从头到尾都不想给妹妹增加困难。 桑思玉的担心，桑云窈想得透，桑思玉无非是担心养育这个孩子增加了嫁人的困难，但是桑云窈不怕这个困难，十八岁的年龄急什么结婚啊，生孩子更是很遥远的事情，先把小团子养好才是第一要务！ 桑云窈顺着小团子的话，把养孩子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小团子很紧张地在看桑云窈，她看到了小姨皱了一下眉，然后陷入到了思索里，她的心被巨大的失望裹住。 不行吗？ 不行也是正常的。 妈妈以前就说过，让她听太公太婆的话，不能给人增加麻烦。 妈妈明明都安排好了自己跟着太公太婆，跟着小姨肯定给小姨增加麻烦了。 对了，小姨去过范悦阿姨那里，范悦阿姨有一封妈妈留下来的信，信里肯定也写得很清楚妈妈的安排，妈妈一直是个很仔细的人，妈妈肯定说了自己的安排。 小姨皱眉头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谎言，觉得她是个坏宝宝？ 桑宝彤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一定是这样的，小姨发现了自己在说谎话，在骗人，不是好宝宝！ 小团子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她很喜欢很喜欢小姨，一想到小姨不喜欢自己，心里头就难受得要命。 桑云窈只是走了一个神，就发现小团子哭得要抽过去了。 桑云窈被吓了一跳，哪儿敢耽搁，立即拍胸口，下了保证。 “可以可以，你要是想跟我走，我就带你回首都！” 小团子听到了小姨的话，停下哭泣，用那双哭肿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小姨。 “真的吗？小姨真的愿意养我吗？” 很快小团子又疯狂摇头，“妈妈没有这样交代的，刚刚是我骗小姨的，小姨不用养我。” 看着孩子可怜的模样，桑云窈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入到怀中。 “你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只是跟着我还是有可能会吃点苦。” 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桑云窈听过家长们抱怨养孩子很贵，孩子被戏称四脚吞金兽。 她现在手里有两百元，放在后世差不多有两万元的购买力。 这些钱并不算多，而且还需要给小团子解决户口问题，还要给厂里领导疏通关系，让孩子去厂办幼儿园上学，这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够养孩子吗？ 桑云窈实在没有把握，不过小团子是她最后的亲人，她肯定会把小团子养得好好的。 小姨真的要养自己？ 巨大的惊喜砸在了小团子身上。 小团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小姨，宝宝不怕吃苦！” 看着孩子高兴起来，桑云窈也不去管养孩子可能的困难了。 反正苦一点就苦一点，小团子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为亲近的亲人了。 想到了多了一个相伴的亲人，桑云窈心情很好，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中午吃完饭了，我就和你太公太婆说这件事。对了，刚开始过来你一直在掉眼泪，是受到什么欺负了吗？” 桑云窈还记得小团子哭哭啼啼地找自己的情形。 小团子细声细气地说：“太公的亲戚想要养我，我不想跟着他们，想要跟着小姨。” 桑云窈一愣，居然自己还有竞争者。 桑宝彤生怕小姨不养自己，狠狠地抱住小姨，差点把桑云窈给撞个仰倒。 “我要跟着小姨，我要跟着小姨！”小团子急急切切地说：“妈妈说外公好、外婆好、小姨好，我只想跟着小姨。” 桑宝彤急得都要跳脚了。 桑云窈立即说道：“好好好，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跟着我、跟着我的！” · 穆家老头平时就是个喜欢偷奸耍滑的，下田劳作一年到头公分就很少有拿满过的时候。 今天是桑思玉的葬礼，他找到了光明正大摸鱼的机会，手中抓着旱烟杆到处溜达。 他这一溜达就听到了桑云窈要养桑宝彤的话。 他动作不由得放轻了一些，想继续听听两人的话。 接下来，穆老头得到了如下信息： 穆红兵、薛美凤要养桑宝彤。 桑云窈也想养桑宝彤，而桑宝彤想要跟着桑云窈。 桑思玉最早是把孩子安排养在他们穆家，也给留了钱，那么桑宝彤这个孩子到底归哪家养？ 穆老头心里头琢磨这件事，穆老头本来想着直接回去找自己的妻子说这件事，结果老太太已经端着饭来了，要开饭了。 穆老头精神一振。把旱烟杆往自己的身后一别，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穆老头打算吃完饭再说。 插入书签 穆家开大会 桑思玉是村子里头一份的火葬，村长、村支书还有大队领导都大力表扬穆家的带头作用，肯定了他们的做法。 村里领导的态度就是村中的风向，除了村里的知青全部来了，村里的大半人也都参加了葬礼，而且礼也上得偏重两分。 穆家得了充足的礼钱，这一顿饭自然也不能太拉胯。 大肉炖粉条里加了足足百余片薄如蝉翼的猪肉片，汤汁里带着肥油炖的是软糯喷香，让吃了的人都竖起大拇指。 烧鸡公选了生得精气神十足的大公鸡，小土豆和鸡块一起炖，加了各种香料以后，喷香得整个晒谷场都闻得到。 豇豆茄子也用了猪油去炒，茄子和豇豆先用蒸熟的方式，节约大油的同时，用猛火翻炒就足够入味，配合大蒜末别提多香了。 黄瓜炒鸡蛋、凉拌番茄…… 村子里的人吃的是痛快，桑云窈也是筷子停不下来。 这农村柴火灶炒出来的菜，要比记忆里食堂的饭菜好吃得太多。 首都轧钢厂的效益不错、福利也很好，但是不代表做菜会舍得放油，食堂的大锅菜能吃饱就很好了。 桑云窈不光是自己吃，还不忘眼疾手快给手短的小团子夹菜。 薄如蝉翼的猪肉片，桑云窈硬生生给外甥女抢了十来片。 小团子饭碗里的菜堆出了一个小尖尖，这让穆建国的媳妇洪艳心疼得挪开眼。 就算是以前桑思玉在的时候，也不带这样给孩子夹菜的啊，桑思玉多有分寸啊，这个桑云窈可真是没眼力见！ 洪艳用眼珠子瞪着桑云窈，桑云窈其实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但是手也没停下来。 给孩子争取点肉，不寒碜！ 而洪艳想着村子里还有知青们的礼金全归他们家，桑云窈一丁点都不带走，这才心气儿稍微平了一些。 她低头用筷子夹菜给自家儿子吃，不再去看让她觉得糟心的人和事。 过来上礼的人吃的是抱着肚子离开了，穆家人原地坐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拆灵棚。 亲戚们也在帮忙，差不多十几分钟就把晒谷场给恢复到了原状。 住在隔壁村子的亲戚三三两两告辞离开，而穆红兵和薛美凤商议之后，也准备离开。 如果要是桑云窈没参加葬礼，他们会在今天敲定带孩子离开的事情。 现在孩子的亲小姨还在，小孩子又黏着桑云窈，他们两人商议之后觉得今儿不是带走孩子的好日子。 要是孩子闹起来，哭得可怜兮兮的，万一这个桑云窈脑子昏了头把孩子给带走了怎么办？ 虽然桑云窈带走桑宝彤的概率低得可怜，他们还是想要尽力避免这件事。 薛美凤在离开之前握住了欧老太太的手，“别忘了我的提议，我等你好消息。你们商量好了以后，给我们单位打电话。” 欧老太太点头说道：“中。” 光头小团子的手心里是濡湿的汗水，恨不得直接说自己不跟着他们。 桑云窈捏了捏小朋友的小手，让她别急。 薛美凤和欧老太太说完以后，对着桑云窈说道：“云窈，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桑云窈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买的票是明天晚上的，明天白天我从村子里出发，正好赶得上火车，也省了住招待所的钱。” 薛美凤听着桑云窈这样说，也就没说什么了。 虽然她是希望桑云窈早点离开，彻底隔开桑宝彤和桑云窈，但是她可没大方到让桑云窈今晚上住他们家。 “我和我爱人先走了。”薛美凤和众人告辞。 · 等到亲戚们全走了，桑云窈进入到了穆家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养桑宝彤的事情。 “我明天回首都，我想彤彤跟着我一起回去，以后她就不回来了，一直跟着我，我供她衣食住行，供她上学。” 小团子在小姨开口之前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之前的事和梦里发生的差不多，万一要是小姨不把自己带走，她就要去梦里养父母那里了。 现在小姨开口了，她的心落到了实处，嘴角高高翘起。 小团子很快就想到了小姨之前交代过，今天不能笑，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不让人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小团子捂住了嘴，但是笑意还是从眼里流泻而出。 现在没人注意桑宝彤的表情变化，因为桑云窈这一番话如同是惊雷一样，把穆家人给炸的够呛。 欧老太太的反应是最大的，薛美凤才说了想要领养彤彤的事情，这边桑云窈也想要养？ 这事咋这么巧？ 欧老太太一扭头，看到了桑宝彤弯起来的眉眼，她心中顿时明了，这小丫头听到了薛美凤的话，立即就鼓动桑云窈养她。 薛美凤是已经和穆红兵结婚了，两人又有一个不太聪明的孩子，所以领养桑宝彤是可行的。 但是桑云窈呢？还没结婚，养孩子这不是胡闹嘛。 欧老太太在心里头给桑云窈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拿着旱烟杆的穆老头心里头嘿嘿一笑，这个消息他可是提前知道了。 关于养孩子这事，穆老头吃饭的时候已经反复想清楚了，觉得桑云窈养孩子根本不现实。 他这会儿用旱烟杆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云窈啊，如果我没记错你才十八岁，你还没结婚对吧，你要是把孩子给养到身边，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洪艳本来是心动有人养桑宝彤，听到了自家公公的话，也回过神来。 她看着桑云窈，这小姑娘的皮肤白得几乎发光，今儿在晒谷场，她可看到了村子里不少小伙子见到了桑云窈眼睛都发亮了。 桑云窈这模样、这工作，在城里肯定可以找个好对象，可要是带上外甥女，那就不好说了，说不定她未来的婆婆还会对桑云窈甩脸子。 要是因为未来婆婆不满，桑云窈再把孩子给送回来，在城市里生活惯了，桑宝彤还能习惯村里的生活吗？这样被小姨给抛弃了，估计得伤心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首都。 洪艳瞅了一眼桑宝彤，注意到了小孩子开心的模样，心中想着造孽，一边说道：“小桑啊，你这样说的话，彤彤可要当真了，你带上她完全不现实。就像是爸说的那样，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穆建国硬邦邦地说道：“刚刚这话我们可以当做没听到。” 欧老太太看着所有人都反对，也说道：“云窈，养孩子没那么简单。像是建国说的，我们可以当做没听到你说的这话。” 小团子本来还在高兴，没想到家里所有人都反对，她急急说道：“小姨想要养我，为什么不现实啊？小姨愿意的，小姨说她住得屋子足够两个人住，我可以只吃一点点的，和小姨分她从食堂打回来的饭吃。” 欧老太太想着和孩子说话要讲究策略，说影响桑云窈嫁人，孩子可能不会理解，所以得从桑思玉的角度来解释。 欧老太太说道：“彤彤，你想啊，你妈和你小姨的关系好，你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疼你了。要是你小姨方便养你，她肯定一开始就把你送到首都了，而不是做出现在的安排。你妈这还没下葬，你闹着要和你小姨去首都……” 桑云窈听到了这里，连忙打断欧老太太的话，“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是我想要养彤彤，她很乖巧，我也没有亲人了。我还是觉得我养她没问题，刚开始肯定是有点艰难，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欧老太太越发觉得不能让桑云窈养孩子，她摇头，“孩子不能给你。” 说完了之后，欧老太太对着小团子说道：“彤彤，你安心留在村子里，不要闹了，你是想让你妈死了都不安心？” 欧老太太的话有点重，狠狠戳中了小团子，她的眼眶里瞬间满是泪水。 长睫一扇，泪珠从眼角滚落。 小团子想着，妈妈的安排肯定是对的。 桑宝彤红着眼眶，一瞬间又大了一些，她的腰背都佝偻了起来，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压在她身上，她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知道了。” “你先到外面等着。”桑云窈知道只能够先说服穆家人，桑宝彤在场实在是不方便，想着先让桑宝彤在外等着。 “我和你太公太婆他们好好说一下。你在昨晚上的房间里等着小姨的好消息。别哭好吗？小姨在你妈妈的骨灰前说了要养你，养你可能的困难都想过了，你也说了你不怕吃苦，你愿意跟着我，我肯定养你！” 穆家人也没吭声，话题的中心人物是桑宝彤，但是孩子太小，确实不合适听接下来的话。 · 等到桑宝彤离开了以后，桑云窈这才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包括当时姐姐不让我养彤彤，也是为了我考虑，我要是带着孩子，婚嫁上肯定是有些困难的。但这不是问题，未来的结婚对象肯定要接受彤彤才行。” 洪艳说道：“你现在没对象，说得轻松，要是想有个好对象，孩子肯定是个拖累。你把人给带到城里，让彤彤有着巨大的希望，结果最后把孩子给送回来，孩子得多难过。” “不会的。”桑云窈多看了洪艳一眼，本来觉得她对孩子不够好，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挺为孩子考虑的。 “如果担心这个，我可以写承诺书，我既然养孩子，肯定是把孩子给养好。有我吃的，就有彤彤吃的，我也准备让彤彤在厂里上幼儿园，念小学初中。” 欧老太太开口说道：“是不是彤彤撺掇你带走她？她为啥有这个主意，是因为老头子的一门亲戚，穆红兵和薛美凤两人想要领养她，说实话，把孩子交给你我不放心，交给他们我放心的多！” 穆老头说：“啥？” 穆家其他人也奇怪为什么忽然冒出来穆红兵、薛美凤，他们咋不知道这事，所有人都看向了欧老太太。 欧老太太解释了薛美凤来找自己的事情，还分析了两人的情况。 欧老太太之后说道：“穆红兵他们距离村子也不远，他们夫妻两人都是正式职工，肯定不会对孩子太差。我还是希望他们养娃儿。” 欧老太太说出了穆红兵和薛美凤以后，穆家人都倾向于让那一对夫妻养孩子。 “相比于他们我的劣势在于我年轻，但是他们养孩子的目的是为了陪自己的亲儿子，对待彤彤肯定不会有我用心。” 桑云窈这会儿动之以情，试图说服穆家人。 桑云窈站起来，对着众人鞠躬，麻花辫从她的背后垂落到前面来。 “从血缘上来说，彤彤是我的外甥女，我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去世了，我只有一个家人，那就是彤彤了。当年我爸妈养我姐姐，是当做亲生女儿对待，我养彤彤也是同样的心。我是轧钢厂的正式职工，我现在住的屋子……每个月的工资……” 桑云窈也看出来了，穆家人是为了彤彤还有自己考虑，才不让自己养彤彤，她干脆把自己的优势都摆了出来。 当然桑云窈也知道一些信息是不能说的，家里的存款，还有逢年过节的厂里福利她都没有说。 但只说了一部分厂里福利，都让穆家人震惊了。 穆家人知道国企职工的待遇好，尤其是桑云窈在首都，但是完全没想到居然高得这样离谱，居然比本地的纺织厂正式职工高出三倍的工资和粮票。 这样来看，桑云窈养孩子还真的可以！ 洪艳的心中一片火热，再看看自己的爱人，穆建国微微点头。 洪艳立即笑了起来，“刚刚妈说了，穆红兵、薛美凤他们养娃是不找我们要当时思玉留下来的抚养费。你要养彤彤……” 洪艳这是想要好处。 “闭嘴！”欧老太太把自家老头的旱烟杆给抢了过来，重重一起敲。“没你说的份儿，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云窈养彤彤，桑思玉之前留下了五十块钱，还有二百斤粮票，也都让桑云窈带走！” 欧老太太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了，这是要拱手把已经拿到的钱给送出去！ 插入书签 带走小团子 别说穆家人都惊讶了，就连桑云窈也是如此。 五十块钱和二百斤的粮票绝对不是个小数字，都已经到手了，穆家还愿意把钱和票给出来？ 穆老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自家媳妇，“啥？” “我们养孩子又不是卖孩子。”欧老太太眼皮子抬起，看了一眼丈夫，之后目光定格在桑云窈身上。 “你姐熬干了心血为她孩子攒了钱，这钱她想的是用在孩子身上，就应该让你带走。等会我就去给你取钱。” 洪艳有些不服气，她想让自己的丈夫说话，拼命地用手肘去撞自己的丈夫。 穆建国闷不吭声，他是知道自家母亲的性格，母亲一些小事上由着自己媳妇当家，但关键时候是家里头的主心骨。 当年母亲也曾经拍板重新收留大肚子的桑思玉。 欧老太太重新看着自家老头，目光灼灼的，“你说对不对？” 穆老头挠了挠头，“也行吧，反正这些钱和票也都没用。” “凭什么啊！”洪艳不甘心了，“钱和票怎么会没用？城里人不稀罕，咱们农村的可稀罕。” 这些钱她都已经盘算好怎么用了，要拿出来比割她的肉，还让她心疼。 洪艳嚷嚷了起来：“要是给穆红兵还有薛美凤他们养，好歹这钱还留在我们自己手里，而且彤彤这么多年，我们家也没亏待她！这钱就是我们家该拿的。云窈又不缺这点钱。” 洪艳想着难怪那些知青们都不想下乡，城里的待遇实在是要比农村好太多。 “云窈确实不缺这点钱，是因为她是轧钢厂的正式职工！”欧老太太说道，“她不缺，难道我们就该拿这笔钱？钱和票本来就要掰扯清楚！桑思玉死之前咋说的？这钱就是她给彤彤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们不养彤彤了，这钱用着亏心！” 老太太说话是掷地有声：“思玉本来可以不火葬，云窈愿意给她姐火葬是为啥？还不是为了让村子里让点公分给我们，还有啊，村子里的礼重几分，也是为了火葬，这部分钱，云窈都没有和我们抢，思玉为了孩子省下来的钱，我们不养孩子还拿着，烫手不？烫心不？” 老太太在说话的时候，桑云窈一直在看对方，欧老太太说的是真心实意。 穆家人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也难怪桑思玉去世以后，想着把桑宝彤安置在村子里。 洪艳这会儿不说话了，有那么一点不服气，又好像被说服了。 但是一想到那么多钱和票，洪艳胸腔一呼一吸的时候，都被牵得疼。 而一直沉默的穆建国也说道，“妈说的有道理，你想想看思玉死之前的模样。虽然并没得治，但是还可以花钱打止疼针的，她为了把这点钱给省下来，硬生生熬着疼。这钱都是沾着她的血，不养娃儿，拿着亏心。” 洪艳这才不说话了。 桑思玉到最后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低低呻·吟的模样让她记忆深刻。 桑云窈的眼眶有些酸涩，这一切曾经的原主都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估计就要把所有的工资和票都给邮寄过来，起码让桑思玉的止痛针不能断。 听到了桑思玉死之前受的苦，桑云窈更加坚定了要把小团子养在身边的念头。 欧老太太是个行动很迅速的人，站起来去开了柜子，把用手绢包好的一叠毛票和粮票给了桑云窈。 “你安心拿着这笔钱，剩下是不是还有钱在范悦知青那里？我和范悦招呼一声，让她把钱给你。” 对欧老太太来说，他们穆家不要这份钱，那么范悦知青也不能吞了剩下的钱，必须得完完整整交给桑云窈才行。 穆老头立即说道：“对对对，谁也不能占这个便宜。” “好，我等会就去找范知青。”桑云窈握住了满是票据的手绢，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彤彤的。” 欧老太太看着桑云窈，想到了当年的穆秀秀。 穆秀秀当年也是这样保证着，带走了桑思玉。 时间转换，现在是秀秀的孩子，想要带走思玉的孩子。 穆秀秀当年对桑思玉很好很好，她相信桑云窈也会对彤彤这个孩子很好很好的。 老太太嗯了一声。 穆老头见着商定好了，从媳妇的手中拿回自己的大烟杆。 他溜溜达达地跑出去抽烟了，今儿还是难得不用上工的日子呢，他得抓紧休息。 洪艳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桑云窈已经拿了钱，她能怎么办？ 洪艳眼珠子一转，打算去知青点找范悦，当年桑思玉存在范悦那里的钱，就像是婆婆说的，必须得吐出来！ · 小团子在从穆家的大会上赶出来后，闷闷地待在房间里的床上。 太阳从窗户照入进来，细碎的灰尘在空中翻飞。 她就看着这些灰尘，偶尔会想，自己要是跟着小姨走就好了，很快思绪就被狠狠拉了回来。 太婆可说了，她要听话。 小团子自言自语的声音在空房间里飘荡。 “要听太婆的话，这是妈妈说的。” “妈妈说的，让我做个乖宝宝。” “乖宝宝就应该听话。” 等到房门被打开，小团子飞快地抬头。 看到了是小姨以后，她不像是之前扑过去，而是继续双腿抱住膝盖，细声细气地说道：“小姨，我会听太公太婆的话，妈妈说了，让我听他们的，我是个乖宝宝。” 桑云窈走了过来，坐在了小团子的旁边。 桑云窈还想要握住小团子的手，只是桑宝彤躲开了小姨的手。 桑云窈的手换了一个地方，落在小团子的光头上。 “放心吧，你忘了小姨答应你什么？说了要带你回首都，那就要做到，他们已经答应了。” 小团子xiu的一下抬头，“真的？” 哭红了的眼睛绽放出来的光很是亮眼。 桑云窈见着孩子精神起来了，捏了外甥女的腮帮子。 “真的，之前他们都反对，是因为担心我养不好你，我说了我在首都的住房和工资以后，他们就同意了。而且你太婆还把姐姐去世之前攒的钱也给我了。” 桑云窈从怀中拿出了手帕，打开可以让小团子看到里面的毛票。 “你范悦阿姨那里也有一笔钱，我等会也会去要过来。” 心头像是炸开了烟花。 噩梦远离，美梦降临！ 小团子猛地扑入到小姨的怀中，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跟着梦里的养父养母走了，这会儿听到真的可以和小姨走，整个人欢喜到有些委屈。 她想说自己会吃的很好，不会当小姨的负担，她会很听话，结果一开口，就是哽咽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桑云窈也没说话，就由着小团子发泄情绪。 等到小团子情绪好了，桑云窈用凉水给她擦脸，用冰手绢压在眼睛下面消肿。 窗户被人敲了敲，桑云窈推开窗户一看，站在院子里的还是洪艳。 洪艳说道：“我刚刚去了范知青那边，她已经把钱给带过来了，人就在门口。” 桑云窈看到了范悦。 把桑宝彤留在房间，她自己去见范悦。 范悦是桑思玉最为信任的好友，她当然不会吞这笔钱。 范悦看了一眼趴在窗户上很快活的孩子，目光复杂地说道：“要是思玉还活着，我不知道她是会赞成还是反对你这个疯狂的举动。” 范悦想着那个个子不高，模样柔美，性格却异常坚定的好友。 好友肯定是希望妹妹桑云窈好好生活，但是桑云窈选择养彤彤也是正常，毕竟彤彤也是桑云窈最为亲近的人了。 范悦轻轻舒了一口气，“不过我想，可以肯定你要是养彤彤，肯定会养的很好。” 范悦拿出六张十元的宝蓝色钞票，两百三十斤粮食票，还有两张布票。 不让桑云窈拒绝，范悦说道，“多的部分是我的心意，彤彤也喊我一声姨。你要是还让孩子认我这个姨，就把这些拿着。这些钱和票，本来有部分就是思玉冒险带我赚到的。” 桑云窈最终收下了范悦的心意。 · 清早起床，桑云窈吃饱了以后，还打包了几个炕得很干的薄饼，就被送到了村门口。 穆家人连当时桑思玉留下的钱和票都给了桑云窈，既然桑云窈要走，也给准备得很充分，夏日天气炎热，只有这种炕得很干的饼子可以保存几天时间，足够她们两人在火车上吃饱。 昨个儿是特例，穆家人可以不用上工，今天是要上工的，把人送到了等车的位置，就准备离开了。 清晨的风带着夜晚的凉，把桑云窈宽大的衣服吹得裹住了她的身躯，勾勒出纤细窈窕的曲线。 桑云窈的背上背着装得满满当当当的背包，这个书包里是小团子的衣服还有桑思玉的骨灰盒。 欧老太太把目光从桑云窈身上，重新挪回到小团子身上。 从今天以后，大概见不到这个重外孙女了。 欧老太太揉了揉桑宝彤的脑袋，手下是圆润的手感，摸着这个光脑袋，欧老太太就觉得孩子给别人养是对的。 就算是拿了桑思玉的钱和票，自家的儿媳妇还总是觉得家里头养了一个吃白饭的，桑思玉还活着的时候，小团子的头发好好的，哪儿有什么虱子，现在人才死，懒得打理头发直接给孩子剃了光头。 桑云窈和桑思玉的感情深厚，桑云窈又是穆秀秀的血脉，当年穆秀秀把思玉照顾的很好，现在桑云窈也一定会把彤彤照顾得很好。 欧老太太对着小团子吩咐：“你小姨是厚道人，别给你小姨增加麻烦知道吗？一定要听话，遇到了事情也要和小姨直接说，别把话憋在心里，你小姨是个敞亮人。” 桑云窈作为幼儿园老师，知道教导孩子不需要一味强调乖巧，那会扼杀孩子的天性，不过后面外婆的话说的很对，有事情了一定要说，信息不畅通会酿成大错。 小团子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我知道的太婆。” 穆老头的旱烟杆隔空敲了敲，对着家人很严肃地说：“你们先回去，我就在这里送她们上车。” 要送人也是光明正大可以请半天假的理由。 穆建国知道自己老爹的德行，什么都没说，而洪艳在公公看不到的地方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欧老太太不干了，把桑思玉留的钱都拱手送出去，在村子里也有了个好名声，加上桑思玉还是火葬的，说不定他们家今年可以评先进家庭。 要是老请假，怎么拿先进家庭的称号？ “走了，得上工。”欧老太太瞪着穆老头，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满是威胁之意。 穆老头原本神气活现的，被自家老太太一瞪，这会儿佝偻了背，让桑云窈看得好笑。 “走了，走了，还是上工重要。”穆老头拿着烟杆，一双手背在了身后溜溜达达走了。 穆老头也没回头，冲着后面摆摆手。 “我会好好的！”小团子大声地喊道，“太爷再见、太婆再见、舅爷再见、舅奶再见！” 一只手压在了小团子的光头上，轻轻揉了揉。 等到见不到人了以后，桑云窈改为拉着小团子的手。 插入书签 天才崽崽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破破烂烂的车来了。 售票员看了一眼桑宝彤，对着桑云窈说道：“人不多的时候可以占一个座，人多了你就得抱着孩子。” 这年头车上的售票员也是端铁饭碗的，这售票员平时眼高于顶，看了一眼桑云窈来自首都的介绍信，这才多说两句话。 桑云窈来的时候，就没抢上座位，是一路被挤着站过来的，听到了售票员的话连忙点头。 桑云窈选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让桑宝彤坐在里面。 小团子还是第一次坐车，她很新奇地看着飞速往后退的风景。 桑云窈只在小团子的脑袋往外伸的时候，把她的身子往后拉了拉。 “可以趴着窗户看，但是头别伸出去。” 车上的人多了起来后，桑云窈换到了里面的位置，把小团子拉到了腿上坐。 小团子本来有些困了，靠在小姨的怀中，就不那么困了，欢喜地手指张张合合的，再次看起了外面的风景，摇头晃脑很高兴。 桑云窈的胃本来有那么点不舒服，看着小团子欢快的模样，也淡忘了身上的那点不适，干脆地教小团子背伟人语录。 教诗词歌赋是不合时宜的，但是教伟人的话是可以的。 车上的人听到了桑云窈念得内容，不由得多看一眼，甚至议论声都小了一些。 这些话在平时村子里开大会的时候也会念，反反复复听人背诵，小团子早已经牢牢记住，但是还不会写字。 桑思玉是给女儿做识字启蒙的，但是她在确诊之前，身体已经是一天比一天差，在一天的劳作以后，说话都提不起气儿。 小团子不想太耗费母亲的心力，就一直假装贪玩不肯识字，好让母亲节省体力。 现在小姨教自己，小团子就展现了自己的天分来，基本上小姨只用重复写上几遍，小团子就可以用手指比划出来。 做过幼儿园老师的桑云窈惊喜的发现，她的外甥女好像是个天才崽崽！ 有人说话分散注意力，那种晕车的感觉削减了不少，在桑云窈口干舌燥的时候，车辆到了火车站。 桑云窈本来在上火车之前想买话梅糖，结果首都那边的火车站有糖，只用钱不用票就可以买，轮到了中部地区的小县城，却没有话梅糖可以买。 她正发愁怎么度过火车上的几日，就看到有人卖青色的橘子，在这个季节首都没得橘子可以买，在这里却可以买到。 桑云窈想到了四合院里的人，买了十斤的橘子，这橘子等到带回到首都，也算是土特产了。 桑宝彤听小姨提到四合院的人，想要把四合院的人给打听清楚，以后小姨上班，她可是要住在四合院的长久住下来的。 “四合院里有十二户人家。”桑云窈从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开始说起。 十二户人家，有如同一大爷、一大妈那样热情的，也有斤斤计较如同何大妈一样的刻薄人，还有曾经原主看来有点高傲的计文莉。陶素素是和桑云窈一个车间的大姐。 另外还有姚家、钱家等等。 在上火车之前，桑宝彤已经把四合院里的几十号人都给记住了，还弄得清楚称呼辈分，桑云窈越发觉得自己养得是个天才崽崽，要知道她自己小时候可不会这些。 · 来的时候是卧铺，回首都的火车票却没那么幸运买卧铺了，而且桑云窈因为过来永安村的时候就买了返程的票，只买了一张硬座票。 两人个子都瘦，加上旁边的人看着桑云窈带着孩子不容易，给让了点座，两人挤在一起坐也算是熬过了在火车上的两天两夜。 等到下车的时候，小团子都有些发飘，火车实在是有些可怕。 桑云窈不急着把小团给拉出站，等会要坐小汽车，这年头小汽车很是金贵，她好歹得把自己和孩子打理干净才好上对方的车。 在火车站的厕所里简单打理以后，桑云窈拉着小团子的手出了火车站，小团子见到了亮闪闪的小汽车，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这年头开小汽车的人太少了，计文莉还是个女司机，她坐在驾驶位上简直是人群之中最亮的崽。 桑云窈注意到，有人看着这辆车，一边走一边看，直接倒栽葱摔了一个大马趴。 计文莉下了车，她拉下了宽大的墨镜，看着小团子：“这就是你的外甥女？” “计阿姨好。”小团子对着计文莉鞠躬，洗干净的手拿出了一个橘子，“这个橘子应该很甜，谢谢计阿姨来接我和小姨。” 太过于消瘦，还是个光头的乡下小姑娘，计文莉第一眼印象一般般。 不过小团子落落大方，加上指甲盖里没有黑泥，让计文莉接过了她给的橘子，对孩子的印象抬高了一点。 “巧克力，这是国外来的食物，我是从我妈的办公室里拿到的，我亲戚的孩子很喜欢吃，你尝尝看。” 小团子看向了桑云窈，而桑云窈从上次聊天里知道，计文莉的母亲是食品厂的副厂长，这年头和国外往来很少，但是整个国家的人都存着超英赶美的心思，国外畅销的饮料、零食，国内都在研究。这个很出名的牌子巧克力，食品厂自然是有采购的。 对于一般人来说稀罕到极点东西，计文莉轻轻松松就送了出来。 桑云窈说道：“说谢谢计阿姨，这可是好东西。不过，可能你会觉得有点苦，回甘是很不错的。” “谢谢计阿姨。”小团子接过了巧克力，吃巧克力的时候，果然就像是小姨说得那样，是带着一点苦味的糖果，不过继续抿在口中，就有醇厚的香甜扩散开。 几人没在火车站门口待太久，计文莉拧钥匙点火，挂挡踩油门，铮亮的汽车缓缓行驶。 半个小时后，车辆驶入了帽儿胡同，因为是傍晚下班时间，有人骑着骑行车，有人手中拎着饭盒，车的速度快不起来。 而计文莉开着车，车里头载着桑云窈和一个光头孩子这消息已经长了翅膀，飞到了198号四合院里！ 插入书签 再遇祁卫东 计文莉把车刚停好，三大妈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她眼睛在放光，几乎黏在了车子上。 “哎呦，好漂亮的小汽车，计科长这是开了单位上的车？乖乖，可真气派啊，可真好。” 三大妈的手还想要摸车，三大爷李茂的长女李怡咳嗽了一声，细细弱弱地说道：“妈，你可别乱说，计科长是公车私用的人吗？肯定是自家的车，你可别把计科长的车给碰坏了。” 三大妈的话，让计文莉听着心里头挺不痛快的，她可没用公车，用的是自家车，现在听到了李怡的话，开口说道：“确实是我家的车，我妈让我练练车，我就去接小桑同志了。” 三大妈立即说了一声，“没想到计科长和小桑的关系这么好了？小桑确实一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房子，打好关系也挺好的，小桑也好让心甘情愿地出来房子。” 一个四合院里位置有限，桑家接连去了两个人，现在就桑云窈一个人住，自然就有人盯上了她的房子，起码三大妈就盯着在。 她自己光是亲生的孩子就有四个，四个都是男孩子，要是结婚他们所住房子就不够用了。这个四合院里有两个空位置，一个是桑家，还有一个是脾气古怪的冯奶奶家。 冯奶奶有点不敢碰，但是桑云窈就是她眼中的软柿子，想要捏一捏。 而李怡在心中对自己后妈的话是嗤之以鼻，计文莉这种高傲的性格，会因为看上了房子去亲近桑云窈？计文莉有那样的父母，还有孔家也是厂区里的大户，要是以后生多了孩子，不够住了，厂里肯定就给他们家调换大房子！ 李怡咳嗽了一声，“妈，你胡说些什么啊，计科长哪儿是这样的人，你先是误会她开公车，这会儿又误会她盯人的房子。这误会可大了。” 李怡并不是三大妈的亲生女儿，三大爷李茂第一任妻子去世，娶了现在的三大妈。 而李怡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她爹李茂有大男子主义，还重男轻女，而后妈偏偏生了四个儿子，李怡想要活下来，还活得不差，自然应运而生了八百个心眼子。 计文莉听到了这两人的话，眉心重重一跳，“三大妈，你胡乱挑拨些什么，我房子够住了，而且云窈这次奔丧回来，还带了自己的外甥女，她那个屋子以后有两个人住！” 其实三大妈和李怡早已经注意到了小团子，只是计文莉的车辆冲击力太大，都没有开口询问小团子的事情。 现在她们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光头小团子。 在火车上两天两夜，人都要馊了，桑云窈下火车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火车上的卫生间里快速和小团子擦拭了身体，换了一身衣服。 小团子穿得是自己最体面的一件衣服，上面有母亲桑思玉绣的暗纹，这衣服在永安村还可以，但是这衣服在首都可就不够看了。 桑宝彤听着提到了她自己，她松开了小姨的手，对着三大妈和李怡鞠躬。 小奶音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乡下口音并不明显：“我叫做桑宝彤，我妈妈是桑思玉，我从永安村过来，以后跟着小姨住，多多指教。” 桑云窈觉得小团子的表现可圈可点，冲着她点头。 小团子的眼睛亮起来，眼睛弯起来，重新牵回了小姨的手。 三大妈倒抽一口凉气，“啥？桑思玉在乡下结婚了？还生了娃？咋我们都没听过啊，这……这真的是思玉的孩子？”她上前一步，似乎还想要看清楚。 李怡深深看了一眼小团子，小团子瘦不伶仃的，穿得也是破破烂烂，还剃光头，想来是刚剃的，李怡听着后妈的话，心中有一个猜想：桑云窈这是怕房子被人吞了，说不定从穆家带了个孩子回来养。这种乡下孩子脏，头上可能有虱子，这才剃头。 李怡想到了这里，往后躲了躲，她现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可不能被染了虱子。 三大妈想要凑近看一看，而李怡拉住了后妈的衣袖，低声说：“妈，有什么好看的……” “我得看看是不是思玉的孩子，云窈可别被人给骗了，可不能给别人养孩子！”三大妈掷地有声地说道，“咱们厂里分的福利房，可不是随随便便捡个孩子都可以养进来占便宜的。” 三大妈显然也是怀疑桑宝彤的来历。 桑云窈正要开口，听到了哐当当的零件碰撞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哦。”说话的功夫，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骑车的是197号四合院的贾前进，他惦记着桑云窈，想要追她，他在胡同门口看到了这辆车，见到了惊鸿一瞥的桑云窈，飞快地蹬脚踏板，几乎要把链条给蹬出火星子来，这才追赶了过来。 这年头的自行车可多宝贵啊，贾前进生怕捏闸捏得太多把车给捏坏了，现在都不肯用捏闸，让车辆自然减速。 所以车辆飞快地过来，这让速度让计文莉吓得要命，声音都变了强调。“你干什么？！” 这车是新车，要是车被这样冲过来装上，非得撞坏了不可。 桑云窈眼观六路，在远远看到了贾前进的自行车，就把背包给放在了地上，她已经伸手去阻拦对方的车，结果从另一侧出来了一辆自行车。 骑车人如同一阵风一样卷过，把桑云窈宽大的衣服给鼓了起来。 骑车的是穿着72制服的祁卫东，他身上的衣服浆洗得雪白，还熨烫过，身上的定位褶都是支棱着的。 祁卫东的那辆车明显要比贾前进的车辆好，贾前进的车是从上到下，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在响，而这辆车是崭新的，车横梁都是光亮的黑漆。 祁卫东灵巧地从车辆一边经过，等到越过了桑云窈以后，他直接从车上跳下来，让他自己的那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往前转。 祁卫东的双手握住了贾前进的车把，让贾前进的车辆没办法上前，同时还用一只脚去勾住自己车辆的尾座，让车停住了。 两辆自行车都停了下来。 这样一番动作，让紧张的小团子长大了嘴巴，动作也太行云流水了一些。 而桑云窈上前一步，把祁卫东同志的崭新自行车给扶住了。 祁卫东侧过头看到了是桑云窈，微微一怔，冲着她笑了笑。 插入书签 四合院的大戏 贾前进被这样猛地抓住了车把，发出了哀嚎声，停下来的速度太急，撞到了下·半·身，让他捂着裤子跳下车，吸溜吸溜地倒吸凉气。 “哎呦，公·安同志，你这停车方法也太粗暴了，我这要是撞坏了，你可赔得起吗？” 这年头小汽车太罕见，加上高透玻璃看得到开车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司机，都凑过来看热闹，刚刚还只有三大妈和李怡两个人，一小会的说话功夫，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 听到了贾前进的说法，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贾前进，你得谢谢人家公·安，你在胡同里还横冲直撞的，不怕你这自行车怼上人家小轿车啊。” “是啊，计科长这车是开的她妈的车吧，我记得说是从国外进口的，要是撞上了，碰了一块漆皮可都要你一年多的工资了。” “前进，你要是那儿真撞坏了，你得问问看小桑同志在意不在意啊。” 最后的那句话明显带着点挑唆的味道，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云窈的身上。 不管是什么时候，男女关系都是让人瞩目的。 桑云窈听到了这种挑拨的话，心中觉得不好，贾前进就是个二愣子，只怕还真会顺着这话爬。 贾前进连忙站直了自己的身体，那一下剧痛之后，缓了过来，他说道：“小桑啊，我没事，就是和公安同志开玩笑，我一点事都没有，你放心。肯定还好好的。”说完了之后，贾前进对着桑云窈憨厚的笑了笑。 桑云窈知道辟谣需要及时，立刻说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桑云窈的这一句辩驳没什么用，旁边的人还是在笑。 小团子仰头看着桑云窈，她的漂亮小姨拧着眉头，让她恨不得想要想办法伸手去抚平那皱纹。 热闹还在继续，198号院子里的姚听听走了出来。 姚听听生了三胞胎，两个身子强壮，一个身子瘦弱，她丈夫又去了，想要养大这三个孩子，就总是在人面前扮可怜。三大爷很吃这一套，甚至和一大爷二大爷商量了之后，帮扶一下姚听听，另外姚听听扒上的就是贾前进了，贾前进有时候会克扣给妹妹的盒饭留给姚听听吃，还总是给姚听听帮忙。 贾前进觉得自己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偏偏前段时间下乡的姐姐回城，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姐姐又气又急说道，“姚听听那个女人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离得开娘？你和她好非得一辈子，那你就是给他们家做牛做马，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行！你想帮姓姚的女人可以，但是必须给我追198号院子的那个桑云窈，那才是个正经的结婚对象！” 父母早逝，贾前进就很听姐姐的话，只是要见桑云窈的机会很少，总是会被姚听听逮到，他本来打算留给桑云窈的盒饭、小礼物什么的，总是被姚听听给讨要走了。 姚听听的容貌姣好，生了三个孩子的她腰肢依然纤细，她走过来对着贾前进说道：“你等会还是好好检查一下，要是真的受伤了，公安同志起码要出医药费的。” 她温温柔柔一笑，让贾前进声音都温和了下来，他挠了挠头，“哎，你说的对。是应该检查一下。” 姚听听特地看了一眼祁卫东，虽然祁卫东穿着的是制服，但是光看这辆自行车，姚听听就觉得祁卫东应该不缺钱。 要是贾前进要到了医药费，她就可以想办法从他的手中扣过来。 小团子拉了拉桑云窈的手。 “怎么了？”桑云窈分了一份注意力给自己的外甥女。 小奶音再次响起：“小姨，你不关心这个矮叔叔，你也和这个矮叔叔没关系，但是这个姨姨关心这个叔叔的身体，她才和矮叔叔有关系。矮叔叔身体好不好，这个漂亮姨姨在意的！她超在意的！特别在意！” 小团子一再强调姚听听特别在意贾前进，让在场的人爆发出大笑。 爆笑的原因在于，小团子说的是真的。 贾前进只是号称要追桑云窈，但是真的好处都是姚听听拿得，就连现在贾前进车把上挂着的盒饭，等会说不定也要便宜姚听听。 最重要的是，就像是小团子说的，姚听听是真切地关注了贾前进的身体。 别人又不知道姚听听是惦记上了贾前进的医药费，在他们看来，一个寡妇关注一个年轻男人的下半身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夫妻生活？ 不少人挤眉弄眼起来，捉弄贾前进和姚听听。 “是啊，是啊，这小丫头说的对，姚听听这日子不容易啊，贾前进经常送温暖。可以说是高风亮节。亲妹妹都没饭吃，都得给姚听听的三个儿子让路。我得给贾前进同志鼓掌！” “姚听听都三个儿子了，还如此关心贾前进同志的身体，显然是想要再创佳绩，为老贾家也一胎三宝，解决贾前进家的传承问题。” “贾前进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他就是老贾家的独苗苗，他的身体确实重要。” 刷得一下，姚听听的面颊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眶也红了起来，眼泪珠子也接二连三地掉落。 她抬眼看了一眼贾前进，贾前进立即就被刺激了。 贾前进大声嚷嚷：“你们在说什么啊，姚听听是困难家庭，她生了三胞胎，自己身体不好，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身体也特别差，丈夫去世了，公公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婆婆还瞎了一只眼，你们能不能有点良心，取笑这样的人？良心被狗吃了吗？” 贾前进说的也是事情，取笑的人顿时少了不少。 姚听听家绝对是属于厂区的困难户。 此时又有人替姚听听说话，想把贾前进和桑云窈凑在一起。 “扯什么姚听听啊，人家又没打算再嫁，贾前进和桑云窈才是一对！” 桑云窈第一次是没看到是谁在作妖，现在可算是逮住了这个说话的人。 这个男人是201四合院的，名字叫做白庆。 白庆喜欢贾前进的大姐，说不定贾前进的打结说了什么，这会儿才会替贾前进说话，非要把桑云窈和贾前进连在一起。 桑云窈两三步走到了白庆面前，眼睛盯着对方不挪开。 白庆做的是缺德事，看着桑云窈心虚想要跑，而桑云窈直接把他的衣领给抓住了，啪得一下，重重扇了对方一巴掌。 所谓是打人不打脸，白庆嘴桑云窈的时候心虚，但是被打了脸，立即怒了想要扇回去。 桑云窈立即躲开，不过她就算不躲，也不会挨巴掌，因为白庆扬起来的手掌被祁卫东给牢牢抓住。 插入书签 踏入四合院 祁卫东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本来都没人把桑云窈这个女同志和贾前进扯在一起了，这人还在挑拨！ “就你在这里挑拨，这位桑同志都说了和这位贾前进同志毫无关系，你还非要把两人扯在一起，你欺负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同志，你有什么居心。” 那天白天，祁卫东无意之中问了桑云窈的伤心事，晚上他保守良心的折磨，这会儿他也看得出桑云窈烦死了这些乱嚼舌头的，主动帮她说话。 桑云窈本来就打算卖惨，见着祁卫东说话，此时也说道：“谢谢公安同志，他拿我和贾前进取笑，无非是欺负我爸妈都没了、姐姐也没了，想靠着这些风言风语让我嫁给贾前进？我在这里告诉大家，没门，我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贾前进！我跟他毫无干系。” 抓到了机会，桑云窈直接表明态度。 听到了桑云窈家里人都没了，祁卫东的心又被小小戳了一下。 小团子见着小姨红了眼眶，直接冲上来，准备咬白庆，“你欺负我小姨，你非要坏我小姨的名声，我和你拼了！” 要不是祁卫东及时把小团子给抱起来，这张牙舞爪的小团子非得咬到这个人不可。 小团子发现是公·安抱住了自己，张牙舞爪地白折腾了一番，小眉头皱成一团。 贾前进这会儿傻了眼，桑云窈咋能这样说？ “云窈啊。”贾前进没想到得到了桑云窈这样一句话，他可还记得家里头大姐的吩咐，让他追桑云窈呢，他有些急了。 “咱们男未婚女未嫁，你可别这么绝情啊。你是觉得我不该帮助姚听听吗？可是领导们都提倡要发扬雷锋精神。你……” 贾前进其实想说，他还打算结婚了以后，也要帮助姚听听，这姚听听多难啊，桑云窈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发挥雷锋精神？ “贾前进，别扯大旗。你自己和姚听听黏黏答答的，还想追我们院儿的一枝花，呸！” 198号大院的何寡妇出来了，打断了贾前进的话。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做打算，不想让桑云窈和贾前进扯上关系，但是外人又不晓得，只听着这个平时小肚鸡肠的何寡妇正气凌然：“咱们小桑都表明态度了，可别坏了我们院儿小姑娘的名声。一大爷，你可来帮忙说说话！” 这样大的动静，人也越来越多了，198号院子的一大爷也默默观察了一阵，这会儿听到了何寡妇的话，他站了出来。 一大爷赵光亮对着众人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啊，大伙儿都散了，好让计同志先把车给开出去，免得等会路都全堵了。” 计文莉见着人越围越多，头都是大的，后悔死了把车开入到胡同里，听到了一大爷的话，立即说道：“一大爷说的对。” 一大爷又对着贾前进说道：“贾前进，你受伤了没有，到底有没有事？” 贾前进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不用公安同志带你去看病。”一大爷一锤定音，“你带着你的自行车赶紧回你自己的院子，下次骑车可别不捏闸，今儿要不是公安同志帮你，你非得惹出大祸！你赔得起车吗？下次一定要捏闸！可别出事了！还有啊，你热心肠是没问题，注意点分寸和影响，尤其是我们院儿的小桑刚刚说了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注意点，女同志的名声很重要，你这样是坏了我们院儿两个女同志的名声，你知道了吗？” 198号四合院的一大爷不光是在自己院子里说话有分量，在整个胡同里都是有分量的，贾前进看着眼眶发红的姚听听，又看了看桑云窈，挠挠头，“赵大爷，我听您的。” 姚听听看着贾前进的背影，她盯着车把上的饭盒咬了咬下嘴唇，按道理今天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不合适去要饭，但是她的小儿子总说嘴里没味道。 今儿她去食堂打饭，可是有土豆烧鸡这道菜，贾前进肯定打了这道菜，再把贾前进的那份饭给要到手里，小儿子就可以多吃两块肉！ 顾不上害臊，姚听听从人群里钻出去，去找贾前进去了。 她在这样的家庭里，想要扯着一大家子活下去，有些脸面之类的必须得扔在地上才行。 一大爷的余光瞥见了姚听听的去向，只当做没看到姚听听的作为。 他收回了视线，看着祁卫东怀中的那个小团子。 “这位公安同志，你把小孩子给放下来吧，这样抱着可不太舒服。” 祁卫东落了一个大红脸，他还真的不知道这样抱孩子不舒服，连忙把人给放下。 祁卫东蹲下身子，看着小团子：“你没事吧，你有心护着你小姨是好的，但是你才多大，你横冲直撞的要是受伤了，你小姨还要担心你。” 小团子脆生生地开口：“公安叔叔，我就是想要保护小姨，我看着瘦，皮实得很。我要是咬着了那个说闲话的人，肯定不松口。” 她咧着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要是白庆在场，恨不得现在还给他咬一口。 这模样看得祁卫东笑了起来，“那幸好我把你给拦住了，要是真咬了，对方一挣扎，你这口牙就保不住了。” 白庆这会儿已经被自家老妈给拉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腿痒，忍不住用手挠了挠。 老太太啪得一下给了白庆一个大逼斗，“就你多嘴，要是贾前进真的娶了桑云窈，日子过得不好，孽障都算在你身上了！” 这年头因为破四旧，没办法光明正大信佛，但是白家老太太是打心底里头信的，看着儿子去搅合贾前进和桑云窈的事情，忍不住生气。 “妈，你不是常说结婚了就好了，有了媳妇约束，日子就不一样了。贾前进和桑云窈有什么不好啊？两人都是正式职工，要是组成了家庭估计在整个胡同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白庆把心上人的话给复述了出来。 “贾前进和姚听听不清不楚，就不适合去和桑云窈组成家庭！”老太太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就是念着贾家的大姐，她说的话都是你的圣旨！简直是瞎胡闹，198号院子的赵大爷都发话了，你别看他笑呵呵的，实际上是个心思很正的人，你要是真的再做这样的事情，我敢保证，你赵大爷绝对找你爹，把你抽得上不了班！” 白庆心里头不以为然，无非是以后不这样的场合最直接说了，私下里还是可以想办法让桑云窈改主意，桑云窈自己看上了贾前进，这事不就成了？ 白庆的模样让他老娘直接无语，又是一个大逼斗下去，把白庆差点给弄得跌倒。 “妈！你在干吗？我不都点头答应了嘛？” “你肚子里转着什么主意，我能不清楚？”白庆娘老子死劲儿拧儿子的耳朵，“不许参合！” 两人闹着回到了所住的院子。 · 此时198号院子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大半，桑云窈也在和桑宝彤说话，“可不许咬人，就像是祁叔叔说的，牙齿咬坏了怎么办？” “祁叔叔？”小团子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桑云窈，一会儿看看祁卫东，“小姨，你认识公安叔叔？” 桑云窈点头：“恩，之前帮过我两次。” 桑云窈偷偷看了一眼祁卫东，之前祁卫东穿着普通的工装，帅气归帅气总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今儿看到了祁卫东穿着警服，桑云窈才觉得，这这才是祁卫东。 最适合此人的就是军装或者是警服了。脊背挺得很直，宽阔的肩膀把这衣服给撑起来了，整个人也是气质疏阔。 小团子听说他帮了自家小姨，对着祁卫东鞠躬，“彤彤感谢祁叔叔帮助小姨。” 祁卫东已经上了自行车，看着小孩子可爱的模样，用手揉了揉对方的头顶，“我先走了。” “你先别走啊。”桑云窈连忙追上去。 桑云窈仰头看着祁卫东，“之前在火车站，要不是你朋友帮忙，我可换不到卧铺，他还说要让你请吃饭，头一天你请我吃饭，第二天还要替我请你朋友吃饭，这可真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晚点我可以请你吃饭吗？今儿估计不行，我外甥女刚到，明天后天我都有空。” 祁卫东说道：“郭子是我发小，我之前在部队里好几年，回到首都工作也没和他有过照面，我本来就应该请他吃个饭，他误会的事情你也别担心，不算什么事。” “再说了，我是人民公·安，为人民服务本来就是分内工作，别说什么请我吃饭的话了，这就是在让我犯错误。”祁卫东看向了小团子，“你外甥女还在等着你，我得走了。” 桑云窈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要请吃饭的，你要把联系方式给我，这可不是犯错误，我也不求着你做什么，总不能做公·安的就不能交朋友了吧。” 祁卫东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衣角已经被小团子给捉住了。 他看向了小团子，而小团子帮着桑云窈说话，“叔叔，你要不明天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不然，不放你走！” 桑宝彤还把腮帮子鼓了起来，假装凶悍得样子。 祁卫东见状哭笑不得，这年头吃穿都紧缺，他也是不想占桑云窈的便宜，不过如果是在家里吃，那倒是省了些钱。 “行，要不明天下班以后，我再过来，差不多比今儿这个时间再晚半个小时。” 桑云窈在祁卫东点头之后，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其实是想请祁卫东在外吃饭，但是小团子已经做主把人给引到家里了。 不过转念一想，桑云窈觉得也行，起码在家里吃饭，不用弄成她请客，他买单。 见着祁卫东骑车远去，桑云窈把小团子领到院子外。 · 小团子称呼桑云窈小姨，这让何寡妇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桑云窈怎么带了一个拖油瓶回来？她低声询问旁边人桑宝彤的来历，结果让她知道了胆战心惊的答案，这个孩子居然是桑思玉的孩子。桑云窈要带上一个拖油瓶生活！ 何寡妇不停地打量桑云窈还有小团子：“真的假的？思玉在乡下结婚了？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消息？这个孩子别是乡下人不想养了，就说是思玉的孩子，硬塞给你。” “真的是我姐的孩子。”桑云窈说道，“你看看衣服上的绣花，这是我姐给绣的，她还留给我了一封信。里面说的是清清楚楚。” 一大爷去巷子口疏导交通，这会儿走了回来，正好听到了桑云窈的这些话，他说道，“孩子叫什么？以后跟着你？” “是。”桑云窈连忙说道，“以后就跟着我了，她叫做桑宝彤。彤彤，叫人，这是一大爷。” “一大爷好。”桑宝彤脆生生地喊人。 一大爷笑了笑，摸了摸小团子的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大白兔奶糖，送入到了小团子的手中，“彤彤啊，你小姨把你带回来了，以后就是咱们198四合院的人，欢迎你到198号四合院！现在过来的是我媳妇，院子里的人都喊她一大妈。” 一大妈也匆匆挤入人群里，看着桑宝彤笑着说道：“思玉以前和我家菲菲的关系特好，两人是同学呢，你长得可真像思玉。” 何寡妇跳脚，旁边的三大妈也酸溜溜地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桑思玉的孩子，根本就没听说思玉结婚的事情，忽然带回来这样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被人蒙骗了，还是将错就错，带一个孩子来分厂里的福利。” 一大爷对着桑云窈说道，“孩子的户口本迁出来了吗？” “迁出来了！”桑云窈说道，“在这里。” 一大爷拿过了户口本，小团子的户口落在永安村，落户的原因是本村的女知青桑思玉之女。 上面加盖了公安的章，章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大爷抓着这一页户口本，对着何寡妇和三大妈说道：“看见了没有，公安的章子，看油墨有几年了，难道说这个也是假的？” 何寡妇和三大妈这才不吭声，而一大爷把户口本还给了桑云窈，“你明天是不是还要请假给孩子迁户口？” “恩。”桑云窈点头：“我想着明天带着她去找一下厂领导，看看能不能安排她去幼儿园。” “不急，今晚上先开会。”一大爷说道，“看看二大爷、三大爷怎么说，看看怎么走关系。” 一大爷注意到小团子一直在听他说话，他有些好笑，“听得懂吗？” 桑宝彤点点头，“听得懂。” 一大爷笑了起来，对着桑宝彤伸手。 桑宝彤犹豫了一下，在桑云窈的鼓励眼光之中，她把手放入到了一大爷的手中，而院子里的人大半都已经出来了，一大爷握住了桑宝彤的手进入到了四合院里，他朗声说道：“这是思玉的女儿桑宝彤，以后就住我们198号大院了。大家欢迎！我知道大伙儿肯定有许多的疑问，今晚上8点前院这里开会，现在先让她们两人休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