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友陷害，我开启了宦海生涯》 第1章 被下了药 痛！ 头痛欲裂，心痛欲死！ 原来这就是被最爱的女人，和最信任的兄弟联手背叛，最终含恨而死之后的感觉吗？ 陈平心中苦笑。 恨吗？ 他当然恨，可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他站在集团大厦顶楼，决定迈出那一步时，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下辈子，长点心眼吧。 心里这样想着，忽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随之一同的，还有一个柔软温暖，略微有些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压在身上。 什么情况？ “我凑，你特么快点，别扒拉了，来不及了！” “马上马上，特娘的，这么漂亮的妞，白便宜这孙子了。” “罗少他们快上来了，赶紧走，坏了罗少的好事没你的好果子吃！” 耳旁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陈平一愣。 罗少？ 罗海潮！ 一瞬间，无穷的怒火和恨意在胸中升腾。 他拼命的挣扎，想要睁开眼睛，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下一秒，陈平蹭的一下坐起。 电视，沙发，老旧的装饰和宽大的双人床。 这场景竟是如此熟悉，他下意识的转过脸。 旁边躺着一个衣衫不整，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和一抹白色蕾丝边的女人，白衬衫，长腿裤，还有那张脸。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陈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是这个女人，一切都是从她开始，然后自己整个人生都彻底被打乱。 害我这么惨，临死前的幻象，摸一把不过分吧？ 接着便伸出爪子，在白皙处狠狠抓了一把。 好弹，好滑，好润！ 看来自己被关三年也不算吃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风流嘛。 有些自嘲的暗想，猛然，陈平身子一震。 紧接着呆呆的看着刚才那只咸猪手，然后，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是真的，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前世大学毕业聚会当天，也是他被陷害强奸未遂，不止失去了考公面试成为公务员的机会，还最终被判入狱三年的那一天。 刚才出去那两个人，应该就是罗海潮安排弄来这个女人的人，从他们的话来看，罗海潮应该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平起身就想走。 可是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似乎是被人下药迷晕的，于是伸手试着摇了她两下，但是女人都没有丝毫反应。 见状陈平有些无奈，只好上手直接把女人扛起来，就在他刚刚抱起女人的时候，耳旁忽然听到一声呓语声。 紧接着，便是女人迷迷糊糊，由小到大，直到惊怒挣扎的声音。 “唔，这是哪儿，你是谁，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肩膀上的女人猛然之间惊醒，察觉到状况之后，立刻便是疯狂的挣扎。 陈平扛着她本来就行动不便，这一番挣扎更是扛不住，情急之下只好一把将她扔到床上，看到她挣扎着还要大喊，下意识的扑上去摁住她。 手掌同时捂住她的嘴沉声道：“别喊，你别喊，我不是坏人，你先听我说！” 女人当然不可能信他的话，双眼当中冒出两道寒光。 跟着陈平就感觉两腿之间一阵剧痛，整个人立刻躬成了虾米，蜷缩在床上。 “混蛋，流氓，你等着进监狱吧！” 女人起身，恶狠狠的说道。 “你等一下，唔，先听我说，不能出去，这是个局，外面有人在等着！”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起身往外面走的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地看向他道：“你说什么？” “有人故意陷害我们，你这样出去正好被堵个正着！”陈平一见女人停下，心里立刻暗道一声“有戏”，于是连忙说道。 “说清楚，是谁要陷害我？” “现在暂时讲不清楚，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陈平都不知道女人具体的身份是什么，当下这种情况下，首要的是先躲过这一劫。 过了这一劫，他就能参加过几天的公务员面试，然后从政，整个人生都会完全不同！ 女人眉头紧锁，显然眉眼之间带着犹豫怀疑之色。 见状陈平立刻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先跟我一起出去，我有办法证明，要是证明不了，到时候你要报警还是要怎么样都随你！” 闻言女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威胁道：“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终于说通了女人，陈平也顾不上那彻骨的痛，起身强撑着拉住她就准备往外面走。 女人却是直接甩开他的手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陈平看了她一眼，回头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拉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走廊空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暗道一声“还好，看来罗海潮还没到”，于是直接拉开门出去，顺着走廊就准备往楼下走。 刚走没两步，便听到前面楼梯口下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神情一动，正好这个时候看见斜对面的房门打开，酒店保洁从里面走出来。 他眼疾手快，趁保洁阿姨转身离开没注意迅速过去抵住房门，一回头就看见女人正跟在他伸手，于是拉着她便进了房间当中。 反手将房门虚掩过来，回头对女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楼下的人也上来了，穿过走廊，从他们的门前经过。 透过门口那一点缝隙，两人分明都看到，在这群人当中，有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诶，门怎么是打开的？两位警察同志，就是这里，那个强奸犯就在里面！” 两人心思电转时，人群已经走到了他们刚才在的房间门口。 其中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正是罗海潮。 紧接着他就感觉身旁有一股恐怖的寒意涌现，转过脸，就看见身旁的女人面如寒霜，冰冷无比。 紧接着，女人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陈平根本来不及反应，想伸手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那两个警察面前，冷声开口。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第2章 蛇蝎女人 女人突然出现，上来就是一番咄咄逼人的质问。这操作，反而把两个警察给整不会了。 藏在门后的陈平也愣了一下。 “我凑，这女人这么猛的？” 好一会儿，其中一个警察才开口解释。 “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涉嫌强奸，所以过来看看。” 话说到一半，这警察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盯着女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身份证拿出来看一看！” 听到这儿，陈平暗道一声“糟了”！ 警察要查女人的身份，在招待所的缘由，女人肯定说不清楚。 万一最后再把自己给供出来，那结果不是一样？ 两世为人，陈平早已不像以前那么单纯，罗海潮有心陷害他，绝对不会只是随便绑个女人这么简单。 谁知道这两个警察跟罗海潮是不是一路的？ 暗自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窗口的位置：三楼的话，跳下去应该摔不死吧？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外面女人从兜里掏出了个小本本，冷着脸递给警察。 下一秒，就见打开看了一眼的警察明显脸色一变。 紧接着立刻将小本本抵还给女人，迅速道：“不好意思，误会了。” 然后又转过脸一脸阴沉的看向罗海潮：“下次搞清楚再报案，社会公共资源不是拿给你们这些闲的没事儿干的人这么瞎浪费的！” 说完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这警察直接带着另外一个同伴转身就走。 从看完女人的小本本，到警察离开，前后不超过两分钟，行动不可谓不迅速。 现场的人大多都没反应过来，包括陈平在内。 只有女人冷冷的盯着罗海潮一行人，语气冰寒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报的案？” 罗海潮脑子显然没转过弯，下意识的道：“我们，我们是热心群众！” 这种白痴一样的说辞，女人当然不可能信。 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拿罗海潮等人怎么样，只能眼神冷冽的瞪着他们。 或许是心里有鬼，罗海潮不敢和女人对视，接着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 房间里，陈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劫总算平安度过，接下来只要老老实实的备战公务员面试，他的人生就将迎来不一样的结局。 收拾一下，既然警察和罗海潮的人都已经离开，他当然也准备回去。 刚准备拉开门出去，一抬头便正好撞上阴沉着脸又回来的女人。 不等他开口，女人直接将他给怼回房间里，反手“砰”的一下将门关上。 四目相对，陈平从女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森然杀意，下意识的，他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问你，是谁要陷害我，又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你知道多少，统统老实交代！” 莫名的，面对女人的质问，陈平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猛地举起双手道：“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 女人冷冷的看了他半天，看得陈平心底一阵发毛。 半晌之后，才听女人道：“今天的事情不准跟任何人说，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甩下这句话，女人随即转身拉门离开，只给陈平留下一个丰腴的背影。 “可惜了。” 心里暗自感叹一句，陈平也没太在意。 女人没有过多纠缠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然说不定以后还会带来多少麻烦。 想到这里的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一张带着纯真自然的笑容，像春天盛开的鲜花一样的女人。 林巧巧，那个他曾经深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表面上看起来像白莲花一样的人，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 怪不得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也只有自己，才会傻傻的被一个女人骗到死。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陈平握紧拳头沉声自语道：“这一世，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稍作收拾，他便也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挚爱”两个字。 这是他给林巧巧做的备注。 只是此时看来，这两个字却显得如此的讽刺。 这个时候林巧巧突然给他打电话，显然不可能是好心关心他，应该是罗海潮计划没成，让她来打探自己消息的。 狗男女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 毫不犹豫的，陈平挂断电话，接着又直接关机，然后才合上手机离开招待所。 等回到家，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他实在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到头就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接起电话，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冷漠又高傲的女人声音道：“陈平是吧，这边是市检察院办公室，现在正式通知你于今天下午两点之前到达我院，参加公务员面试，不要迟到。” “啊，好，我知……” 陈平顿时一惊，下意识的说话，只不过一个“道”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已经直接挂断。 坐在床上，他眼神有些发愣。 宿醉的后遗症让他头脑有些不太清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上一世因为被诬陷强奸的原因，人进了派出所，身上所有的东西也都被扣留。 再恢复自由身边已经是几年之后。 所以他并没有来得及参加当年的公务员面试。 幸好自己手机一直设定有自动开关机，这个习惯，还是因为林巧巧才养成的。 读大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早起给她买早餐，然后陪她一起去图书馆看书自习，到时间再去上课。 没想到上一世这女人害了他一辈子，这一世倒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面试在下午，现在还早，他也不用太着急。 心里想着，一边又打开手机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重要通知短信之类的。 正常情况下，这种面试除了电话通知之外，应该还附带有短信消息，通知的内容也会更加详细一些。 至少会告诉参加面试的人员，需要准备哪些材料，做哪些准备工作之类的。 第3章 公务员面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几个未接电话提示，其中最多的是林巧巧，一共有十一个，还有几个是大学同寝室同学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短信，大部分也是林巧巧发的。 短信内容从最开始的“你在哪儿？”“你没事儿吧？”“接电话呀，为什么关机？”到后面的“陈平，你在不接电话我生气了！”等等。 可以看出来，她当时一定十分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位置。 林巧巧这么着急，反而让陈平心里有些疑惑，就算她和罗海潮搞到了一起，想搞臭自己之后再提分手，以保持自己纯洁无瑕的形象。 但是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必要如此急不可耐吧。 单看这种迫切的状态，倒似乎他们的计划不成，自己要是没进去，进去的就是他们了一样。 可惜关于当年的事陈平知道的太少，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搞清楚内情。 索性直接视而不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唯一剩下的，也只有分手而已。 当然，在分手之前，他也要让这对狗男女尝尝被人戏弄的滋味。 只是现在他没心思去管这些事，当务之急是不能耽误了下午的面试。 继续翻看短信，果然在最下面找到了省检察院的通知，里面有面试的时间地点详细流程和需要带的一切资料。 在那些资料里，最重要的一项，是户籍所在派出所出具的证明文件。 需要证明被证明人是否有犯罪记录或者是有尚未厘清嫌疑的涉事案件，以及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是否有严重犯罪记录或危害国家安全记录之类的。 这个东西需要陈平自己跑一趟派出所去办。 本来他还觉得面试在下午，时间是很充裕的，可是临时要去多办一份证明材料就不确定了。 于是他立刻起床收拾出发，急匆匆的赶去派出所。 好在虽然还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总算顺利的在上午把证明给办了下来。 下午不到一点他就出了门，赶往省检察院。 在省检察院门口报了姓名登记之后，顺利的进入检察院。 一路仔细的打量着院中的一切，和印象当中前世他接触的那些机关大楼不同，市检察院看起来十分的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老旧。 整个检察院内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遗留下来的老建筑群，倒是院里的绿化非常不错，随处可见的都是古木参天。 里里外外的都透着一股子历史底蕴的气味。 在大门口的时候陈平就问过了，公务员面试在主楼二楼的大会议室。 找到主楼之后，就直接往二楼走，一上楼转角，便看见了左手边一个办公室门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年轻干部，一男一女。 桌子上的牌子写着“面试报到处”几个字。 他见状便拿着简历走了过去，老老实实的递交了自己的简历。 坐在右边的女干部接过了他的简历，打开看了一眼，随即抬头道：“你这个简历，做得蛮漂亮的，陈平是吧？那个面试的领导们还没来，你先跟其他人一样，到那边休息室等一下，等到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领导您客气，谢谢，那我先过去了。”陈平谦虚的说道。 其实这份简历是他上午办完证明文件之后，花了近两个小时专门准备的。 两世为人，陈平的经验见识当然是现在的人无法比拟的，而且他还在罗海潮手下的集团当了那么久的总经理，简历这种东西自己不知道看过多少。 “我可不是什么领导，我叫余丽，为你们服务而已，你先过去吧。”余丽捂着嘴笑道。 陈平又道了一声谢，这才起身往余丽指的休息室进。 进到休息室里，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应该都是来面试的。 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一点半，果然这种重要的事情，大家都会提前到。 通知的时间是两点，本来陈平以为最快也要过两点面试才会开始。 结果他才坐下没几分钟，门口就传来余丽的声音，开始通知第一个人过去面试了。 第一个人面试的时间不长，前前后后大约就是十分钟左右，接着就是第二个，直到喊到第五个名字，才到陈平。 其实等候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陈平来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毕竟这是决定自己能否逆天改命的最关键一步。 听到叫自己的那一刻，尽管早有所准备，他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起身收拾了一下心情，跟着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休息室。 在进入会议室开始面试之前，经过余丽和另一个人的办公桌的时候，余丽还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或许只是一个微笑而已，对余丽来说只不过是随意而为。 可是对于陈平来说，在这种时候，却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等到推门进入会议室的一刹那，陈平的心潮便彻底平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下一秒，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立马就又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差点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只见偌大的会议室里摆着一张长条桌，桌子后面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 四个男的大多都是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其中有两个头发稀疏，看起来要比另外两个更显老一些，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五名考官中唯一的那个女人，而且还是坐在最中间的主考官。 女人面前摆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主考官：梁音”五个字。 而她，居然就是昨天在招待所，那个被他“迷奸未遂”的那个女人！ 陈平的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完了！ 下意识的，他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 与陈平抬头瞬间的震惊不同，在他推门进来的刹那，梁音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她当然一眼就认出了陈平。 其实在陈平进门之前，梁音查看下一个面试人员简历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陈平的照片。 只不过照片上的陈平看着要比真人更加年轻阳光一些，而头一天两人相处比较仓促，陈平当时又喝了很多酒，形象凌乱些，所以第一时间还无法完全确定。 第4章 美女梁音 当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剩下的便只有愤怒。 就连坐在梁音左右两边的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的杀意，于是下意识的，他们看向陈平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在机关单位混的老人，又是省检察院这样的单位，洞察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有时候只需要一点非常小的细节，他们就能判断嫌疑人心态情绪变化，没有这种能力，也根本不可能干得好检察院的工作。 当然，所有的机关单位都还有另外一个特点。 人情世故！ 无论梁音和面前的陈平有什么关系，什么恩怨，至少从梁音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关系。 所以下意识的，至少在这两个考官的心底，给陈平打分的标准已经从实际表现变成了“酌情考虑”。 坐得远一点的两位考官暂且还没有察觉到问题，最右边的考官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 “陈平是吧？不用紧张，先坐，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这位考官的语气十分温和，气场也是那种平易近人的。 陈平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目光才扫向其他几个考官面前的名牌，说话的人叫“周涛”。 深呼吸一口，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自镇定，坐下再说。 “你是党员？” “大学第一年提交的入党申请，第二年正式入党。” “不错，能在学校里入党，说明你还是很优秀的，那你说说身为一个党员的基本要求是什么？” 周到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刻苦务实，严于律己，认真履职，信仰坚定，勇于奉献，敢于牺牲！” 陈平没多做考虑，稍微思索之后，便直接答道。 其实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就写在党章上面。 只不过要是全文背诵下来，既冗长，同时也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所以陈平简单的归纳总结了一下，用他的二十四个字来代替。 周涛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种微笑，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归纳得很好，那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报考省检察院？” 冷不丁的，周涛话说到一半，梁音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而且语气十分的冰冷。 以至于，听到他开口的周涛都忍不住脸上神情一动，下意识的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在机关单位当中，像梁音这样，中途突然打断别人的话，其实是非常忌讳的事情，就算是领导打断下属也不行。 或许下属就算被打断了，也不能怎么样。 但是这种行为本身，在机关单位，影响就会非常不好。 不过最终，周涛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既没有其它表现，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陈平也被吓了一跳，只能强行按捺住。 无论如何，梁音问了，他还是要作答的。 脑海中思索了一番，然后才神情认真地开口道：“因为我想为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洗清冤屈，想让真正违法乱纪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回答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这确实陈平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那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磨难。 淋过雨的人才懂得给人撑伞。 “先到这儿吧，你可以出去了。”梁音的脸色依旧阴沉，冷冰冰的说道。 陈平没有多做停留，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默默的起身走出会议室。 本来他心中抱着极大的期望，在看到梁音的那一刹那，那种极大的期望瞬间落入谷底，后来周涛提问，他又鼓起巨大的勇气重拾希望。 而到最后的现在，他却忽然释怀了。 命运或许本来就是不公的，有些事，就算重来一次，命中注定的还是不会改变。 然而就算不能进入省检察院，陈平还是有信心，重活一世可以活出精彩。 至少，绝不会像上一次一样。 这一次他可以为自己而活。 会议室中，随着陈平的离开，周涛还是憋不住开了口。 “梁主任，你认识他？” “不认识！”梁音冷着脸说着，然后站起身。 “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十五分钟之后再继续。” 说完之后，不等其他四人有任何的反应，她便直接离开会议室。 如此怪异的举动，更让四人面面相觑。 会议室外，几乎算是被梁音赶出来的陈平心底已经放弃了希望，便准备收拾一下回去。 余丽看到他出来，下意识的微笑着问道：“这么快就结束了，怎么样？” “恐怕，不太好。” 勉强露出一个苦笑的神情，陈平有些自嘲般的说道。 闻言余丽也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地看向会议室门口道：“梁主任，您怎么出来了？” “休息一下，等会儿再继续。” 梁音冷冰冰的说着，接着不顾其他人的眼神，一把拉住陈平的手。 “你跟我来！” 随即拉着不明所以的陈平就走。 一下子，余丽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她旁边另外那个男的，也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道：“梁主任他们认识的吗？” “看起来像，不过不应该啊，梁主任不是上个月才从外地调过来的吗，我看陈平的简历上写的，他是本地人呀。” 满脸疑惑，余丽咬着嘴唇道：“奇怪了。” 另外一边，梁音拉着陈平走进二楼一间角落里的杂物间，反手关上门。 目光冷冷的盯着陈平，她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再不说实话的话，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我叫陈平，政法大学一名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生。” 既然已经知道梁音不可能让他通过面试，陈平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便摊手说道。 闻言的梁音眼睛一眯，眼底不断的闪烁着寒光。 可怕的气势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哪怕陈平已经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最多梁音能做的，就是破坏他的面试而已。 难道还能，再把他抓起来？ 可是面对梁音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里发虚，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第5章 扮演男朋友 就在陈平感觉快要招架不住，已经准备全盘托出的时候。 忽然，梁音再度开了口。 “我不会让你进入我的组，你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不过我会安排你去别的部门，但是不能留在市检察院，到时候会把你分配到别的地方去。” “只要你保证守口如瓶，以后老老实实的就行。” 听着梁音的话，陈平心里一动，暗自有些喜出望外。 答应条件，他实际上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东西，而且也不需要怀疑梁音的实力，这一点刚才面试的时候梁音已经证明过了。 而且实际上留在市检察院，其实对陈平也没有任何好处。 和梁音同在一个单位，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是一方面，对方要是给他穿小鞋使绊子，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分配到别的地方，虽然听起来就像是“发配边疆”的意思。 但好在，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梁音总不至于到时候还要追杀到底。 所谓天高皇帝远，只要离这个女人远远的，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保不齐将来自己还能爬到她的头上去。 可是一转念，陈平的第六感便告诉他有问题。 梁音的许诺虽然诱人，但万一是个陷阱呢，万一她心底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自己呢？ 经历了上一次的背叛，现在的陈平早已单纯不再，怀疑和警惕已经刻在骨子里，毕竟那是他用命换来的。 于是，他最终摇了摇头。 “不必劳烦梁主任费心，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吧，一切看成绩说话，成绩过关，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不过关的话，也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怨不得人。” 眯着眼睛，梁音继续盯着陈平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觉得有我做主面试官，你的成绩还有过关的可能性吗？” “我相信梁主任是一个大公无私，公平正义的人。” “行，那你回去等通知吧！” 冷冷的甩下一句，梁音随即转身拉门离开。 又是和上次在招待所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背影！ 陈平忍不住摇头苦笑。 自己这个命，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躲过了上辈子坑死自己的女人，好嘛，又遇上个更难对付的。 难道是自己天生和女人犯冲吗？ 玄之又玄的东西陈平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面试结束之后，所有人便得到通知可以离开，至于最终面试的结果，以及是否录用等，要等到过几日才会分别通知所有的面试者。 陈平从市检察院出来，站在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还以为这里将会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地方，没想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既然走不了这条路，那就只有回去想想别的路了。 好在这个年代一切都还处在初始萌芽状态，未来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作为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才能抓住飞黄腾达的机会。 但是陈平不一样，他知道未来的走向趋势。 就算不能从政，下海经商的话，也一样可以活出别人羡慕不来的精彩人生。 两世为人，他总算是要比别人更豁达一些。 回到家，无所事事的陈平便打算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苗头可以先下手为强，捞个第一桶金再说。 可是没等他整理出思路，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是本地的。 这一年不像未来，电信诈骗满天飞，各种套路层出不穷，可谓一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现在的人，还是比较单纯的。 所以下意识的，他还是接起电话道：“喂，你好，请问找谁？” “我，梁音，晚上十点到枫叶大酒店等。” 电话里传来梁音的声音，话是没头没尾的，说完之后又是直接挂断，根本没解释的意思，也没有给陈平提问的机会。 愣愣的看着手里已经挂断的手机三秒钟，陈平一阵苦笑。 “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果然比林巧巧难对付多了！” 虽然觉得梁音可能只是临时脑袋进了水，甚至往更邪恶的想，这女人有可能打算给自己来个仙人跳，彻底把自己送进去踩缝纫机以绝后患。 但，最后陈平还是准时准点的到了地方。 晚上十点，站在枫叶大酒店的门口，目光瞧着门外路边停着的，在这个年代还属于豪车行列的“进口桑塔纳”，陈平有些茫然。 梁音让他十点来，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她的人影还没见到。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咔”的一下停在面前，车门打开，穿着一身紧身包臀高开叉深v晚礼服，踩着高跟鞋，将丰腴完美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梁音款款从车上下来。 这要是仙人跳，未免下本下得忒狠了点儿吧！ 陈平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想道。 下车的梁音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是一副十分自然的姿态，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酒店里面走。 “不要问，不要说，保持这个状态跟着我。” 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梁音的声音轻轻的传到陈平耳朵里。 “那您至少得告诉我，保持什么样的状态，我是什么身份吧？” 闻着鼻尖传来的淡淡体香，陈平忍不住问道。 “你只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男伴，陪我来参加一场晚宴，就这么多。” “只是男伴？不需要装男朋友，未婚夫之类的吗？”陈平故意调戏道。 “住口，不愿意就滚，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冷冷的，梁音一边说着，一边还暗中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内侧。 那感觉痛得，陈平差点没忍不住喊出声来。 而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枫叶大酒店，来到了酒店正堂大厅后面的宴会厅门前，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来。 场面，似乎非常的宏大。 第6章 不一样的酒会 “这么大场面？不好意思啊梁主任，是我鲁莽了，你看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又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万一待会儿出洋相再坏了您的事儿，要不我还是走吧。” 叫爷来帮忙还跟爷摆谱？ 陈平心想反正梁音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公务员的面试大概率也不会让他通过，索性破罐子破摔。 从第一次见面就被这女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好逮住机会当场尥蹶子。 也让她难看一把，总不能老是自己被欺负，也得出出气才行。 见陈平真打算开溜，梁音神情一慌。 连忙一把死死的抱住陈平的手臂，急声道：“你敢走一个试试，老实待着！” “梁主任，你这就不对了，我又不是犯人，也没有义务帮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见梁音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陈平当然不惯着她。 “你不想进市检察院了？想的话，就给我老实待着！” “说话算话？” “废话！” “那行，亲爱的梁主任您想让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陈平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我现在就想要你闭嘴！” 梁音恶狠狠的小声说道。 正巧此时旁边有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经过，两人立马换出一副和谐的颜色，跟着这些人一起推开宴会厅大门。 进入宴会厅里，入眼所见，各种举杯交盏，言谈甚欢，好不热闹的景象。 陈平大致扫了一眼，参加宴会的人大部分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不少还是他的老熟人，不过是前世的老熟人。 而当他的目光从主席台那边扫过的时候，瞳孔却是忍不住陡然一缩。 主席台前，人群最中间，众星捧月一般的宴会主人正满脸笑容的与左右的人攀谈。 罗东来，罗海潮的父亲，东胜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未来的海市首富。 原来这宴会是罗东来主持的，这么说来，梁音的目标应该就是东胜集团了。 不过现在东胜集团还不叫“东胜集团”，而是“东胜建筑有限公司”。 陈平记得，前世就在他入狱之后不久，东胜建筑突然拿到了海市临江区的政府投资。 让本来即将面临资金链断裂而破产的公司瞬间起死回生，并在半年之后又顺利拿下海市当时最大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 从此东胜建筑一路扶摇直上，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海市第一大建筑商。 之后才正式改名“东胜集团”，大力入主海市的商业楼盘，在他被罗海潮骗去东胜集团旗下建筑公司背黑锅之前，东胜集团已经坐拥海市超过六成的商业地产项目，资产超千亿，实打实的地产巨无霸。 当时的海市有一个说法，叫：东胜挣钱东胜花，一分别想带回家，回家也是东胜家。 由此可见东胜集团在海市已经发展到了何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那一切的起源，就是要从东胜建筑突然获得临江区政府的投资开始。 陈平曾经在东胜手底下干过活儿，对其中的门门道道当然多少有些了解，罗东来能从政府手里又拿钱又拿项目，内情绝对不简单。 或许这场宴会，就将揭开谜底。 “走，去那边坐！” 陈平正在愣神的时候，旁边的梁音忽然拉了他一下，带着他往宴会角落的位置走去。 两人才落座，大门那边便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宴会厅。 罗东来在看到来人之后，也是立马抛开身边的人，满脸堆笑地迎接上来。 “沈局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进。” “哈哈，罗总你太客气了，打扰了。” “沈局您这可就折煞我了，您能来，那是我们的荣幸，咱们临江区的企业，可是全靠您照顾。” 边说话，沈东来一边已经示意服务员把宴会厅的大门关上，同时笑眯眯地迎着这位沈局长往里面走。 角落里陈平神情一动，小声问旁边的梁音道：“梁主任，这位沈局，什么来头？” “临江区工商局副局长沈拓，主管临江区企业的招商引资。” 阴沉着脸，梁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人群当中的沈括。 不过紧接着她又猛然转头瞪了陈平一眼：“闭上你的嘴，不该知道的少打听！” “好嘞。” 陈平乖乖巧巧的坐好。 了解到沈大局长的名号，还有他主管的范围，罗家父子的那一笔天降横财也就一下子有了解释。 看来这场所谓的“企业交流酒会”，真实的目的就是邀请这位沈局长。 梁音人在这儿，想必检察院那边应该是收到了某种举报，所以才会派他们来调查。 但是陈平心底却不由得有些疑惑。 按照前世的记忆，当年东胜建筑获得政府资金一切都非常顺利，中间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在后来陈平到东胜集团旗下建筑公司的时候，看到的公司内部资料也是这么显示的。 既然此刻检察院收到过举报，派梁音来调查。 那么前世的情况也应该一样才对。 哪怕最终梁音什么都没有查到，单凭一封举报信，东胜建筑想要拿到政府资金也绝对不会那么顺利。 除非在这中间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导致梁音的调查出了问题，检察院不得不放弃立案，最终整件事才能不了了之。 下意识的，陈平的目光落在梁音的侧脸。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梁音查到了，但是最后她也收了罗东来的钱。 两人相识不过短短两天，前后见面不超过三次，无论这三次见面，梁音给他的印象是什么样的，都不全面，不能说明这个人的本质。 有些人，相识相恋十几年都不知道真面目，何况只是两天。 吃过一次亏，陈平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心里的念头正在转时，那边会场的主席台上，罗东来正满面红光的讲话，同时一个抽奖用的简易台子被推上了主席台，就放停在罗东来身边。 “下面，就请沈局做公证人，咱们今晚的抽奖活动正式开始，念到号码的朋友上来抽奖。” 抽奖？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原始单纯的路数了，真怀念啊。 第7章 抽奖 进庙烧香，见佛磕头。 这一年，庙门还是大大咧咧的敞开面向所有人，只要你手里有把香，就一定能拜到想拜的佛。 不像后世未来，进庙烧香还得先找庙门。 没有通天的手段人脉，连庙门都找不到，你还想烧香？ 香的烧法，也简单直接得可爱，甚至恍惚让人感觉，好像这香烧得一点儿毛病没有。 陈平也只有在心底暗自感想，假如未来的人也都这么干，那得给警察叔叔们省去多少事儿。 人心不古啊。 和陈平一看见小推车推着抽奖球上来，就知道那是个佛龛不同，梁音还一脸茫然。 显然她所接到的举报，和现实的情况有一些差别。 总有人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但实际的情况，更多的时候道士是跟着老魔走的，一般是先有魔，后有的道。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政策是对过往经验教训的总结，具有滞后性，而对策却是当下发生，当下研究。 陈平心里没有一点对梁主任到这个节骨眼儿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取笑鄙夷。 相反，他十分敬佩每一位冲锋在第一线的战士们，因为他们都是集勇敢、坚韧与聪明才智于一身的英雄。 “抽奖？什么意思，难道想通过奖金的方式进行交易？” 皱着眉头，梁音低声呢喃自语。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的道：“不可能，举报信上说行贿金额足足有一百万，那么大笔的现金现场没有出现，而且这么多人，就算送出去他也带不走。” 陈平在一旁听着梁音的嘀咕，心里实在有些不忍。 于是他轻轻的戳了一下她。 “梁主任，您说什么举报信，一百万现金又是什么意思？” 闻言梁音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不是让你闭嘴吗？” “别误会，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一百万就一定必须得是现金呢，银行卡不行吗？” 听到陈平的话，梁音顿时眼前一亮，大有一种醍醐灌顶猛然醒悟的意思。 一拍手道：“对呀，举报信只说了一百万，又没说一定是现金，也可以是银行卡啊！” “当众给人一张银行卡会不会有点怪？抽奖不是一般都会抽实物奖励，比如电视冰箱空调之类，或者米面油，我听说好一点的，会送大商场的购物卡之类的。” 陈平发誓，他已经尽可能隐晦的提醒梁音这里面的门道了。 要是这样梁音都还领悟不到的话，那真就不是他的问题，说明这份工作其实也不太适合梁音。 好在梁音的反应比他想想的要快很多，而且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用购物卡的名义，把行贿的银行卡当众送出去，这样就算查起来他也不怕，这些混蛋！” 抽奖的进程很快，在梁音义愤填膺的时候，上面已经连着过了好几人。 眼瞧着环节走到后半段，戏也做得差不多了。 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最后一人抽奖完毕，但是可惜的是特等大将却没有被人抽到，这时罗东来站了出来。 “各位，今天这个抽奖活动，主要是为了感谢过去一年大家为临江区商业发展做出的贡献，特等奖有一万块的购物券。”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括，然后才继续笑道：“今天沈局也在这儿，我先说明，抽奖绝对没有暗箱操作，特等奖也一定在，沈局是见证人。” 台下坐着的沈括假模假式的点头说道：“抽奖过程我看着的，没有问题。” 罗东来随即又道：“沈局，这样吧，劳烦您亲自抽一次，给大家做个证明，无论抽到什么，一样领取。” “你们企业间的活动，我参加不合适吧？” “嗨，沈局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别说是抽奖，就是不抽按理我们也应该多谢您平日对大家伙儿的照顾的。”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做足了戏，沈括才在盛情难却之下走上台。 站在台上，他还又装模作样的道：“本来我不该来抽的，不过罗总盛情难却，我也是给大家亲身证明一下，这个抽奖是公平公正的。” “好，沈局说得好。” 台下立马有人附和鼓掌。 然后在一片掌声当中，沈大副局长才终于伸出他的肥手，放进了抽奖球里。 当然，当抽奖主持人拿到沈局长抽出的号码球之后，立马便是激动兴奋的说道：“沈局长运气真好，是特等奖！” 无聊的把戏。 陈平看着他们在台上表演，差点没睡过去。 可是在他旁边，梁音却已经是气得咬牙切齿，捶足顿胸。 好在她还是忍住了怒火，没到最后一刻，沈括没接那张卡，就还不算人赃并获。 不过暗中，梁音已经向对面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边的几人见状也是暗中点了点头。 台上礼仪小姐送来特等奖的“一万元商场购物卡”，由罗东来亲自上台，拿起购物卡递给沈括。 直到沈括把卡揣进兜里，梁音才终于憋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括，你好大的胆子！” 唰的一下，全场所有的目光几乎瞬间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陈平人都傻了。 她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 台上的沈括和罗东来同时脸色一沉，显然两人没有认出梁音是谁。 不过不同等他们发问，先前梁音示意的对面桌的几人直接起身走到台上，领头的一个年轻人从怀里拿出证件，冷声自报家门。 “你好，我们是检察院反贪局的，现在怀疑你们正在进行行贿受贿活动，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反贪局？”沈括看到证件，当即便是惊慌失声。 还是罗东来沉稳，冷着脸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只是在进行企业内部抽奖而已，沈局恰好抽中了特等奖，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只是一张购物卡而已，怎么能算是行贿呢？” “购物卡是吧？小李，去找一个pos机过来，就让我们看看，这是张什么样的购物卡。” 梁音冷着脸走上台，断然说道：“还有，自我介绍一下，检察院反贪局三组主任梁音，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去检察院询问，现在，请配合我们的调查，把刚才那张购物卡拿出来！” 第8章 证据 陈平没有想到梁音这么勇。 但是想想，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头一天在宾馆也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冲出去和警察对峙，结果把人民警都给整懵了，要不是她有这反贪局行动组组长的身份，昨晚那一关就过不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和昨天不一样，就算把身份摆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经历过前世那些黑暗，陈平早就不相信这世上有简单的是非曲直。 黑白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那么的界限分明，也不是有证据，就能彰显法律的正义。 可是事情发都已经发生了，他就选想劝也来不及，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时代的纯洁，能够保存得更多一些。 台上，反贪局的“小李”找来了pos机，交到了梁音的手上。 梁音脸上神情冷峻，目光冷冽的盯着沈括：“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刚才那张卡拿出来。” 沈括有些慌乱，显然他没想到梁音竟然这么强势。 下意识的，沈括的目光看向了罗东来，似乎是在向他寻求帮助。 可惜梁音根本没有给两人任何交流转圜的余地，直接挥手道：“你们帮一下沈副局长。” 身后反贪局的人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将沈括架在中间。 “沈副局长，请你配合！” 眼见如此，沈括也不可能真的能死守住手上的卡，只好老老实实的掏了出来。 拿到卡，梁音直接放在pos机上便要刷。 “梁组长是吧，你确定你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 就在这时，罗东来终究还是开了口，语气当中带着威胁的意味：“我看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你先给你们的领导打个电话，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滴”。 回答罗东来的，是pos机上清脆的提示音，梁音直接刷卡。 接着将pos机的显示屏对向两人，面无表情的道：“中信银行一百万，罗老板，你不是说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商场购物卡吗？” “你……” “不用跟我解释，等到了反贪局，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给你慢慢解释。” 梁音目光一沉：“带走！” “等一下！” 眼看着反贪局的人就要上前把自己带走，罗东来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慌乱之色。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目光盯着梁音冷声道：“就算这张卡不是商场购物卡，是银行卡，那又有什么问题？最多只不过是拿错了而已，梁组长不会这样就想定我的罪吧？” “拿错了？一万块面额的商场购物卡和一百万资金的银行卡都能拿错，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为什么不可以？” 罗东来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继续说道：“梁组长是反贪局的领导，讲纪律，坚守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只要每个月几百块的工资就够了。” “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别说是几百，就是几百万几千万，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平常嘛，各种银行卡之类的也是随便乱放，当然梁组长你不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你的工作可能要求你一辈子都不能见到这么多钱。” “罗东来，你什么意思？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狡辩？”梁音脸色一沉。 “狡辩？我狡辩什么，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哪有狡辩？” 脸上得意之色更盛，罗东来继续说道：“刚才沈局上来抽奖，这是大家都看到的，正好沈局运气好，抽到了特等奖，而我们的特等奖，早就设定好了是什么。” “抽奖过程公平公正，上来抽的都是一样。” “如果按照梁组长你说的，我有意向沈局行贿，那怎么保证沈局一定能抽到特等奖？难道我有什么特异功能？又或者，万一特等奖让先抽的人抽走了，那我不是白费功夫？” “你……” 这下轮到梁音被罗东来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确实如同罗东来说的那样，抽奖过程充满不确定性。 如果是计划好利用特等奖向沈拓行贿，那首先就需要保证，特等奖一定是被沈拓抽到。 那么至少，安排抽奖环节也应该让沈括第一个抽，才有更大的概率抽到，而不是最后一个。 万一要是前面抽的，刚刚好运气就那么好把特等奖抽走，这事儿就不存在了。 疑罪从无，如果不能解释罗东来如何保证一定是沈括抽到特等奖，然后再利用特等奖的借口，给沈括行贿这一百万，那行贿的说法就不能完完全全的站得住脚。 陈平在台下看着台上事情的发展，忍不住直摇头。 天可怜见，这么简单的借口，居然真能唬住人。 用他的眼光来看，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保证只有沈括能抽到特等奖的号码，甚至不管沈括抽出来的是几号，都能保证那个号码就是特等奖。 不过要是罗东来真的是按照后者安排的，要证明这一百万是行贿的钱，就真有些麻烦了。 心里正在想着的时候，陈平忽然注意到，台上的沈括似乎有些异常，左手不停的在衣服上小幅度的搓动，好像是想擦掉什么东西一样。 看到沈括这个动作，陈平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自己虽然注意到了，梁音和反贪局的其他人却好像都没有注意到。 他现在还没有入职，不算是反贪局的人，而且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跳出来，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重活一世，没有万分把握陈平是一定不会自己主动露头的。 那，又该怎么提醒梁音呢？ 猛地，陈平想到之前梁音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到枫叶酒店来。 手机上还有那个电话号码！ 于是立马掏出手机，找到电话号编辑信息给发了过去。 现在只希望，梁音能及时看到信息，不然的话，她恐怕很难能把罗东来和沈括带走。 只要现在带不走两人，事后在想要抓他们，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 但是梁音穿的是连体深v晚礼服，衣服上连个兜都没有，根本没有揣手机的地方，这可怎么办？ 刚想到这儿，台上的梁音忽然脸色一沉，指着沈括断喝。 “你手在干什么，不许动！” 第9章 圆满成功 冷不丁的，沈括被梁音这么一喊给吓了一跳，竟然下意识的把两只手都给举了起来，一副举手投降的样子。 梁音也不废话，立马示意身后的反贪局的人上去控制住他。 接着当场检查他的左手。 很快，负责检查的人便转过脸说道：“主任，他手上有胶水！” 闻言梁音眼睛一眯，随即冷声道：“把刚刚特等奖号码的那个球拿过来，看看上面有没有。” 听到梁音这话，那个主持人迅速的掏出特等奖号码的球，竟然张口就想吞下去。 好在旁边反贪局的人反应快，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后，立刻上去一把就夺了过来，然后迅速检查，果然在球背面发现了残留的胶水。 跟着梁音又让人把装号码球的抽奖盒打开，一番检查，在盒子上也发现了胶水。 如此一来便可以证明，标注特等奖号码的球被人提前用胶水沾在盒子上方。 除了提前知道的人，其他抽奖的人不可能知道这个球放在哪儿，同时也就不可能能抽到特等奖。 沈拓能抽到，也正好从侧面印证，他是提前知道的。 而整个抽奖活动是罗东来组织的，那么顺理成章的可以推断这件事也就是他安排的。 所有的线索证据这样才能联系到一起，从而证据确凿的证明，罗东来利用抽奖向沈括行贿，沈括收了那张卡，也就是受贿了。 手里拿着那颗号码球，梁音冷冷的看着罗东来道：“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此刻的罗东来脸色铁青，他想不通自己明明做得这么隐蔽，梁音是怎么察觉到的？ 面对自己反驳的时候，她不是已经词穷了吗？ 不过可惜，现在不管他想不想得明白，证据就摆在那儿，他和沈括都已经没了狡辩的余地。 梁音也难得再听两人废话什么，直接让人把他们带走，然后又安排人封锁现场。 参加酒会的虽然不全都是东胜建筑的人，还有临江区其他企业的代表。 但是这件事到底涉及多少人，那一百万究竟全都是罗东来一个人出的，有没有另外的人也参与其中，这些都还需要进行仔细的调查。 并且，现场这些人既有嫌疑，也是现场的证人。 他们全都目睹了罗东来设计行贿的整个过程，事后也还需要他们的证词作证。 调查，保存证据，一个个的记笔录这些事情有反贪局的其他人负责。 梁音作为行动组组长，全权领导指挥整个行动，自然不需要她留在现场，再监督对现场人员的调查。 把手上的证据材料交给手下之后，她就从台上下来，径直走向陈平。 本来看到事情已经解决，陈平是打算趁着反贪局的那些人还没有询问到自己这儿来的时候提前开溜的。 结果他刚刚才起身，就被梁音看见。 两人四目相对，陈平只好露出一个苦笑，老老实实的坐回去等着。 走到近前，梁音语气冷淡的道：“跟我出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好嘞。” 陈平老老实实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宴会厅，外面反贪局的大队人马正在过来行动，辖区派出所的人也来了。 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反贪局人手有限，自然是要借调派出所的人来帮忙。 梁音走在前面，直接带着陈平出了枫叶酒店，绕过前门，转过弯往后面停车场的方向走。 这边灯光有些昏暗，夜虽然不算深，但也透着一股子冷意。 不知道梁音到底要带他去哪儿，又要问什么，陈平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好在没走多远，梁音便突然停下转身盯着陈平。 “你怎么知道罗东来事先把特等奖号码球沾在抽奖盒上，又怎么知道，沈括的手上还沾着号码球上的胶水的？” “我猜的。”陈平脸上笑眯眯的回答。 “猜的？” 梁音眼睛一眯，一股冷冽的气势从她身上迸发出来。 那一瞬间，陈平好像又看见，在梁音的身后出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于是赶忙说道：“真的，我在下面看到梁主任你审问罗东来的时候，那个沈局长神情慌张的不断用左手去搓衣角，好像是想擦掉什么一样，所以我就猜他手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当时我又不好直接提醒，所以就只好给你发短信……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发了短信，你不是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吗，也没有看过手机？” 一边听着陈平的解释，梁音的目光一边在他身上上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末了才道：“你观察倒是挺仔细的，跟我来吧。” 说着，就带着陈平继续往前面走，直到来到枫叶酒店的停车场。 就见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停车场不起眼的角落，而梁音则是直接走向这辆面包车，到车前伸手敲了一下车门。 车里的人随即拉开门让两人进去。 进到车里，陈平这才知道梁音是怎么知道自己给他发了信息的。 原来这是一辆侦察车，车上各种监听联络设备齐全，梁音的手机就放在车里。 这个时候梁音才伸手从左边耳朵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无线耳麦。 其实不怪陈平先前没有猜到梁音是怎么在没有看手机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给他发了信息，还知道信息内容，通过提示逮住沈括的小动作的。 因为在这个年代，无线耳机，监听什么的，技术都还很落后。 陈平也没有想到，原来实际上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也没有想到，梁音竟然真的能找来这么高科技的设备，用在这次的行动上。 以前他看那些外国电影，这个年代，就算是那些发达国家，可都还没有用上这些设备。 只不过陈平也是稍微惊讶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梁音今晚的行动算是圆满成功，假如她这个人还有一点信誉的话，那自己应该也能顺利的进入反贪局了。 非要说有什么担心的，他最担心的事情，恐怕是进入反贪局，会被分配到梁音地组。 第10章 发疯的罗海潮 假如可以选，陈平愿意发扬风格，去偏远山区镀金深造。 反正，只要不在梁大主任身边哪儿都行。 官大一级压死人，人要是起了心给他穿小鞋，别说什么官运亨通，都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都要感谢上天保佑。 关键是，这还在其次。 梁音在反贪局调查组三组组长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活的就是一手踩钢丝的手艺。 心向光明，就不得不直面阴险歹毒，无所不用其极的黑暗。 要是同流合污，也必须小心正义之剑随时砍到脖子上。 反正不管哪一面，路都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什么坚持自我，坚守底线，不忘初心，只要思想不放松，祖国和人民就是最坚强的后盾之类的，陈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人民群众里，有坏人啊。 本就是如履薄冰的营生，梁大主任又是这么个胸怀坦荡的性格，明里暗里的凶险更胜。 人家说要与黑暗斗，就要比黑暗更黑，阴险毒辣，奸诈狡猾，阳奉阴违等等等等。 你都得比对手玩儿得更转，才能活得更久。 什么光明自有天佑，正义绝不会缺席，英雄都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呸！ 电视剧看多了差不多。 不是人人都是主角，现实的生活远比故事要残酷得多。 死过和没死过的人，那是不一样的，好不容易重生，陈平想好好的享受一次人生。 而享受人生的第一大前提，首先你得活着。 他觉得，跟着梁音混，命不会太长。 海市的水很深，历来就深，不止深，而且浑浊，处处都是暗流漩涡，这些都是两世为人的陈平亲眼见过的。 抓捕行动虽然已经结束，但是反贪局的事情却还没完，进一步的调查依旧还在继续。 梁音跟监控车上的人大致对完情况，保留证据之后，让他们把车开回反贪局，沈拓和罗东平则是已经先一步送回去了。 接下来便是对二人的连夜突审，任务很重。 作为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同时也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梁音当然要在现场守着。 下了车，她便让陈平自己打车回去。 陈平目光一闪，随即微笑着问道：“梁主任，你之前说的，面试结果的事情……” “急什么？明天九点之前去检察院报到，到时候会给你安排。” 梁音瞪了陈平一眼，眼神不善：“虽然今天晚上的行动你算立了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过这不代表你就能胜任反贪局的工作，后续会继续对你进行考察。” 得，翻脸不认人。 暗自感叹一句，领导嘛，都是这样的，陈平也早就有所认知了。 没好脸就没好脸，反正只要她答应的事不反悔，那就是好的。 于是老老实实的向领导告辞，陈平自己出来打车。 刚从停车场出来，迎面就看见一辆火红色的911跑车从酒店大门外风驰电掣般开进来，直接停在酒店大厅门口。 看到车上坐着的两人，陈平眉头一皱，立即扭头背过身去。 酒店大厅门口这边，罗海潮一脸愤怒与慌乱，跳下车就往酒店里面里面冲，副驾驶的林巧巧跟着下车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一冲到大厅门口，罗海潮便直接抓住正在门口分批鉴别酒店客人身份的派出所民警。 “我爸呢，我问你，我爸呢？” “你干什么？松手，再不松手我告你妨碍公务了！” 民警当然不会惯着罗海潮，直接冷声喝到。 但显然此刻罗海潮已经被慌乱和愤怒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理这个民警的警告，还是大声的叫嚷着。 他这么一闹，就连在酒店里面的派出所民警都被惊动了，一股脑的鱼贯而出。 两个民警上前直接一左一右给他架开，接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老民警冷着脸问被罗海潮抓住的那个民警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疯了，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找爸爸。”那民警一脸烦躁的回答。 闻言老民警这才看向罗海潮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谁是你爸？” “罗东来！” 红着眼，罗海潮死死地盯着一开始被他抓住的民警，似乎就认定这人不放了。 老民警则是眉头一皱。 “罗东来涉嫌行贿，已经被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带走了，你要是想见他，明天带上身份证去反贪局问问，不要在这里胡闹。” “不可能，谁敢抓我爸？” “你要是再胡搅蛮缠，连你一起抓！”老民警直接瞪了罗海潮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跟着又跟另外的民警交代了两句，告诉他们罗海潮要是还不走，继续闹腾的话，就先把他带回派出所，扣他个“妨碍公务，扰乱社会秩序”，先关个十五天再说。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站着不敢上前的林巧巧才赶忙过来拉住罗海潮。 “海潮，你冷静一下，罗叔叔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别再闹了。” 说着，林巧巧又示意了一下阴沉着脸随时准备动手抓人的民警。 看到这个情况，罗海潮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人是反贪局带走的，他跟这群派出所的民警闹也没用。 与其继续纠缠下去得不到任何结果，还有可能反被派出所的再抓走，还不如赶紧回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罗海潮冷静得很快，目光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几个民警，跟着便是转身拂袖而去。 最开始被罗海潮盯上的那个民警看他拉着林巧巧走了，忍不住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暗处，陈平看着罗海潮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开车带着林巧巧离开，心底一动。 两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原先以为林巧巧一开始只是勾搭上了罗海潮。 可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只是“勾搭”那么简单，林巧巧很有可能连罗东来都已经见过，甚至得到了罗东来的承认。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十分有趣了。 罗东来这样的企业大佬，怎么可能看得上林巧巧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让其有成为自己儿媳妇儿的可能。 除非，在林巧巧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第11章 入职 陈平与林巧巧相恋多年，对她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反正就他所知道的，林巧巧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入得了罗东来的法眼的。 在陈平一开始的计划当中，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市检察院，然后结束和林巧巧的关系，双方从此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 至于罗海潮和林巧巧设计陷害他的事情，有机会的话当然会收回一些利息。 只是没有到一定要专门报复的程度。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虽然陈平无法确定在罗东来整个被抓捕的过程当中，自己有没有被对方注意到，但是安全起见，最好还是让这个家伙没有翻身的机会来得比较保险。 因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罗东来行贿被捕，政府资金支撑的事情当然也就会烟消云散，相应的将引起的连锁反应会有多大，陈平无法预料。 但有一点，却是现在可以利用的，那就是罗家背后隐藏的更多秘密。 如果能顺藤摸瓜，继续查到更多的线索，抓到更多的人，至少自己反贪局的履历会非常好看。 当然，这些都只是陈平此刻脑海当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要把这些念头变成现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首先就是，他得先正式进入反贪局。 而这，还要看第二天去检察院报到之后，梁音会怎么安排。 于是先枫叶酒店打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陈平到头便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 看了一下时间，接近八点半。 梁音让他九点之前到检察院报到，按照那个女人的性格，提前去不会怎么样，但是要是去晚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赶忙起床，简单洗漱之后便立马出发。 等陈平赶到检察院，时间已经来到八点五十五分，还好还有五分钟。 还是和上次来的流程一样，在门口登记完信息，然后进入检察院主楼大楼。 反贪局虽然隶属于检察院，但是因为本身职能的特殊性，其实主要办公地点并不在检察院大院之内，而是有单独的反贪局办公楼。 只不过陈平一来不知道梁音人在哪儿，而来原本叫他来的地方就是检察院。 进入主楼，陈平心里还想着找谁问问梁大主任的下落，正巧迎面碰见一个熟人从楼上下来，正是面试时负责登记记录的检察院办事员余丽。 看到陈平来，余丽也是表现得十分高兴，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陈平，我们又见面啦，你今天来做什么，面试结果通知应该要三天之后才会发出吧。” “领导你好，梁主任让我今天九点之前过来一趟，我这不是正在想怎么找她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别人对自己态度还极好，陈平当然要会以善意，微笑着说道。 余丽听着他的话，掩嘴一笑道：“什么领导呀，你就会开玩笑，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办事员，梁主任让你单独过来，你的面试说不定有很大概率提前过了，说不定以后成为反贪局的中坚力量，到时候我才要称呼你为‘领导’呢。” “真要这样，我一定请你吃饭谢谢你的吉言。”陈平顺着说道。 “那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余丽一脸欢喜，随即一指楼梯说到：“昨晚梁主任他们有任务，听说是带了人回来，一组人都在院里加班没有回去，这会儿人应该在三楼的办公室，你上去看看。” “行，谢谢领导了。” “呸，你再这么叫我我以后不理你了。” 啐了陈平一口，余丽故作生气的样子，只是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真的不高兴。 陈平也没继续在脸皮厚，实在也是梁音给的报到时间剩得不多了。 于是招呼了一下，就准备上楼去看看。 刚走两步，身后的余丽又道：“上楼左手边第三间办公室，你别走错了。” “好。” 一路来到三楼，按照余丽说的，找到左手第三间办公室。 陈平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调查组三组组长”，确认是梁音的办公室，这才伸手敲门。 然而一连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他以为梁音不在办公室，准备下去再找余丽问问梁音有没有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实在不行就只有打电话的时候，里面却忽然传来梁音的声音。 “进来。” 闻声陈平这才伸手去扭房门的把手，果然一扭就开了，合着门本身就没关。 推门进办公室，就见梁音一边脸有些红，另外一边脸又有些白，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神情状态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 陈平心里一动。 暗自估计，昨晚梁音把罗东来和沈拓带回检察院之后，应该连夜进行了突击审讯，她一晚上没睡，早上可能在回办公室眯了一下。 刚才自己敲门，应该还睡着，所以才没有答应。 梁音看到进来的是陈平，眉头先是一皱。 跟着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道：“九点零一分，你迟到了。” “领导提醒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当领导对下属时间提出质疑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不要解释。 因为往往越是解释，在对方的眼里，越是会不满。 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错误，坚决不改。 更何况梁音本来就看他不爽，就算自己解释，她也一定不会听，而且更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相反，直接承认错误，反而能把她后续的话直接给堵回去。 我都承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迟到一分钟，梁大主任还能把人拉出去枪毙了不成？ 果然，就见梁音眉头一皱，随即没有继续再在迟到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伸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丢给了陈平。 “这个是你的资料档案，另外还有一份入职申请表，你把申请表填好，拿到政务处那边盖章，然后再交到档案管理室，拿到档案管理室的证明之后，去后勤那边把证件和衣服都领了再回来找我。” 第12章 交朋友 流程听起来没有那么冗杂，至少对于机关单位来说，是这样的。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梁音的魔爪，但这并不是陈平最为在意的。 他最在意的是，自己这就算是通过了考核，正式进入检察院反贪局，成为反贪局调查组的一员了？ 会不会，有点草率？ 毕竟反贪局调查组不像其它部门，大部分时候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调查组，那是实打实要跟敌人真刀真枪干的，很多时候危险程度不低于警察局那边。 根据陈平自己有限的认知，反贪局调查组，必要的时候，是要配枪的。 出身政法大学的陈平，可是从来没碰过那玩意儿。 不过虽然心里有诸多的疑惑，他还是非常识趣的没有当场询问梁音，而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去把手续流程先走一遍。 至于心里想的那些枪械使用培训之类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安排上。 等陈平跑完所有地方，领到调查组的制服再回到梁音的办公室，梁大主任人已经不在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四处找人打听，幸运的是，最后还真让他问到了。 原来梁音在办公室没休息多久，就接到了审讯室那边的电话，然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检察院大院里面是没有审讯室和拘留室的，昨晚梁音把人押回来之后，直接带回的是反贪局那边的大楼。 一开始陈平就知道反贪局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大楼，不在检察院这边。 但直到问过检察院的人之后才知道，反贪局的大楼就在隔壁，而且是新建的，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全建成。 目前已经完成的，只有拘留和审讯所用的“羁押留置楼”。 陈平找不到地方，在检察院大院里面又没有熟到可以给他带路的人，正踌躇犹豫要不要给梁音打电话的时候，又遇见的了余丽。 “诶，陈平，你还在呀，见到梁主任了吗？” “见到了，梁主任让我办完手续再去找她，我刚弄完，不过她不在办公室，说是去审讯室了。”陈平眼睛一亮，立马说道。 闻言余丽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道：“这么说，你通过面试啦？” “嗯，算是吧。” 点了点头，陈平随即继续道：“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审讯室在哪儿，刚才有位同志说反贪局的审讯室不在检察院这边，在反贪局大楼。” “找不到路了吧？” 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余丽就差没直接说“快问我快问我，问我我好敲诈你一波”。 陈平心里好笑，面上当然还是顺余同志的意，点头道：“对呀，这不是幸好遇见领导你了吗，领导宅心仁厚，美丽善良，肯定不忍心看着我这新人找不到地方，回头再挨批吧？” “哼，算你会说话。” 余丽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又道：“不过光说得好听可不行，咱们得注重实质，我带你过去，不过你得请客吃饭才行。” “完全没问题！” “嘿嘿，放心，不会让你白请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拍了拍陈平的肩膀，余丽神神秘秘的说道。 陈平闻言当然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太在意，其实原本他也是打算完成入职之后请余丽吃饭的。 毕竟从一开始认识，别人就给予了他极大的善意。 要知道这是在机关单位，就算是在外面的社会当中，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给予陌生人善意和帮助，都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淋过雨的人，自然更重没有利益交换的情谊，何况陈平也确实觉得余丽这人不错。 性格简单直爽，大大咧咧的又没有什么坏心眼，平易近人，这些都是优秀品质。 不像梁大主任，生人勿近，动不动就炸毛，跟属炮仗的一样，还小心眼。 在心底暗自编排了梁音一阵，陈平跟着余丽，一路往反贪局大楼这边走。 反贪局和检察院虽然不再一起，但是紧挨着，中间有专门的通道供内部人员走，余丽带陈平走的就是这条路。 一边走余丽一边好奇的问到：“你和梁主任，之前是不是就认识呀？” “没有呀，怎么了？” 陈平听着余丽的话，心里一动，不过面上不动声色的否认到。 他和梁音之间的事，梁大主任可是三令五申，多次恫吓，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指定拿小鞋给他穿。 而且虽然陈平觉得余丽这人不错，但也没有熟知到可以什么都说的地步。 多一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没什么，你不说就算了。” 但显然余丽还是看出来了他有意隐瞒，嘴巴一嘟，连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看她像是不高兴了，陈平连忙跟上去解释。 “怎么，领导生气了？真没骗你，我和梁主任不认识的。” “真的？” 余丽带着审视的神情，上下打量了陈平几眼，然后才继续道：“其实我也就是好奇，那天面试的时候，梁主任好像对你有成见，反应也怪怪的，还以为你们以前就认识呢。” “可能梁主任觉得我是可造之才，当时想考验我一下，试试我的抗压能力吧。” 陈平果断打了个哈哈。 “没看出来啊，你脸皮还挺厚。”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出了检察院的区域，来到反贪局这边，抬手一指反贪局大楼主楼侧面的一栋平房。 “诺，反贪局的羁押留置区就在那边，审讯室在最里面，你进去之后直接顺着走廊走到底就行了，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过去了。” “行，谢谢领导了。” 摆了摆手，余丽大气转身，没走两步又回头道：“别忘了你答应要请客的哈。” “放心，忘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忘了这个的。” 目送余丽回检察院大院，陈平这才深吸一口气，埋头往羁押留置楼走去。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梁音在办公室休息得好好的，突然急匆匆的赶回这边的审讯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最有可能的，就是罗东来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至于沈拓，陈平相信以他的城府，是没那个本事的。 第13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平见过罗东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对方已经是海市首富，坐拥千亿身家，手腕决断，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就简单的杰出来看，罗东来为人狠辣谨慎，城府极深。 这样的人做事，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其实从一开始陈平就觉得梁音行动太过冲动，不该现场就动手，而是应该进一步的收集证据，等到事已成定局在动手。 因为仅凭那一百万，定罪范围十分有限，就算认了，也关不了几天。 如果自己是罗东来的话，一定会选择把所有事情硬抗下来，保住沈拓。 只要沈拓能脱身，就算不念恩情，他的命脉也拿在罗东来的手里，那时候就不是罗东来求他，而是他求着罗东来上东胜的这条船了。 新建的楼里还残存着工业建筑材料留下的气息，各处设施条件也都还比较简陋。 从外面进来，陈平眼睛里所见的光线陡然变得昏暗不少，还真有一种陡然入了古达幽暗大狱的感觉。 按照余丽指的路，他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尽头。 左右两边都有一扇门，没上没有牌子，不过右边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死，里面是空的。 所以审讯室当然就是左边的这间。 稍微犹豫了一下，陈平还是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两下门。 没一会儿功夫，里面就有人将房门打开。 陈平看了一眼，开门的人面相很年轻，不过之前没见过，不在昨晚参与行动人员当中。 年轻人看到陈平，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你好，我叫陈平，来找梁主任的。” “李涛，你进来继续，我跟他说。”屋里传来梁音的声音。 跟着叫李涛的年轻人便转身回了审讯室，梁音从里面走出来，看了陈平一眼，自顾自的往外面走。 见状陈平透过门缝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然后便连忙跟上。 走到外面光线好一点的地方，梁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陈平伸出了手。 陈平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梁音随即没好气地道：“愣着干嘛，你的证件呢？” “哦，在这儿。” 闻言陈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兜里掏出了刚刚领的证件，递给了梁音。 结果证件稍微检查了一遍，梁音随即面无表情道：“行了，既然手续已经办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检察院反贪局调查组三组的正式成员了，今天先熟悉一下环境，我等会儿给检察院那边打个电话，找个人带你。” “好，麻烦主任了。”陈平老老实实的说道。 梁音眉头紧锁，又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回审讯室那边。 这时候陈平心里多少是有些犹豫的。 从梁音的神情状态来看，之前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罗东来肯定是已经想好把所有事情扛下来，硬保沈拓，梁音他们没有更多的证据，到最后最多只能起诉罗东来一个人。 至于沈拓，他虽然收了那张一百万的卡，但是完全可以有很多解释的方法。 反正他什么都没干，只是收了钱而已，稍微运作一下，就可以顺利脱身。 要是运作得好一点，背后再有人出点力，甚至连工商局的位子都能保住。 了不起，也就是个内部警告处分而已。 显然梁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焦愁，只抓住罗东来而抓不住沈拓，行动就不算成功。 更重要的是，这次让沈拓跑了，日后想要再抓住他什么证据，恐怕就是难如登天的事了。 对陈平来说，他当然有办法能打开这个死结，关键在于现在能不能说。 以他的位置说出来的话，梁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反贪局乃至于整个检察院内部，又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起来考虑这么多好像有点危言耸听，过于谨慎。 可是如果同样像陈平那样，经历过至暗时刻，也见过那些表面上光鲜亮丽，冠冕堂皇的人，在私底下是一副什么样的丑恶淬炼。 见过一些怀揣着希望与理想，有能力，有智慧，只是比较淡村善良的人。 仅仅只是因为不够谨慎，偶尔做错了一次对的事，结果却因此被人暗地里记恨，最终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该知道这绝对不是过于谨小慎微。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永远都是人心。 犹豫之间，眼看着梁音越走越深，陈平最终还是一咬牙开了口：“组长，还有件事。” 听到陈平叫她，梁音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停下脚步回头。 “什么事？有事待会儿我回办公室找我再说。” “那个……” 一边开口，陈平一边一溜小跑到近处。 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有第二个人看见他们，突然猛的伸手拉住梁音的手臂。 拉着她直接进旁边一个空着的房间。 进门之后反手把门关上，再回头，迎面就对上梁音阴沉到极点的眼神。 “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解释你想要干嘛，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干。” 陈平知道梁音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直接道：“你们从昨晚开始，是不是一直在突击审讯罗东来，而他一开始什么都没说？” “是又怎么样？不对，你怎么知道的？”梁音眼中怀疑之色瞬间涌现。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才你们突击审了一晚上，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但是到今天早上，罗东来却突然主动招供，不止是招供，还把所有的事都担在自己身上，完全把沈拓给摘出去了，对不对？” 听完陈平的话，梁音脸上的神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想不想让沈拓认罪？” 梁音沉默了。 目光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陈平，那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怕的猎手，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甚至看得陈平后背有些发凉。 这女人，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非常兴奋，立马询问自己有什么办法让沈拓认罪才对吗？ 怎么感觉，她这个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某个罪犯，被她逮住把柄了一样。 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陈平道：“你别这么看我，都让你看毛了。” “要是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第14章 小秘密 “那不是因为，您这气场实在太强了嘛，被您这么盯着，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那好啊，交代交代你的问题吧。” “我承认我其实……” 陈平下意识的接话顺着说，但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我特么交代个鬼啊！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梁音眼睛里寒光闪烁，向前一步，一下子贴着陈平更近，两人鼻子都快撞到一起去了。 闻着鼻间传来的淡淡香气，陈平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随即连忙后退两步，和梁音拉开距离，然后道：“罗东来是干工程拆迁起家的，为人阴险歹毒，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要是从他入手，很难打开突破口，而我们现在手上掌握的证据，最多只能定一个人的罪，就是罗东来。” “昨天突然被抓，罗东来当时可能没反应过来，可是经过这一晚上，他肯定已经回过神。” “所有呢？” 梁音眉头一皱，双手抱臂，眼神中露出了思索之色。 “既然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那抗不抗所有的事对结果来说就没有太大区别，最多也就是年和七八年的差距而已。” 深吸一口气，看梁音的神情，陈平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于是紧接着又继续说道：“用两三年的时间，换一个荣华富贵，这么简单的交易，他甚至都不需要犹豫，肯定愿意做。” “你的分析，听起来有点道理，可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梁音放下手臂，指着陈平道：“从昨晚到现在，罗东来和沈拓都没有见过任何人，他们是独立关押的，没有任何对口供谈交易的机会，那凭什么罗东来就认定沈拓一定不会主动招供呢？” “他不需要确定，因为他只能赌，没有别的选择。” 陈平心里有些叹息，梁音手段本事肯定还是有的。 就是，经验实在太浅，也太单纯了一些，想问题有时候有些格式化的理所当然。 她以为罗东来和沈拓没有见过，也没有其他人从中间搭话，人家就谈不成这个交易。 可是却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交易本身就不需要谈。 因为交易的双方，都没有第二种可以选择的路可以走，除了合作别无他法。 不过看在梁音还这么年轻，又“胸怀大志”的前提下，单纯一点也合情合理，做人不能要求太多。 “那现在怎么办？就像你说的，罗东来已经想通而了，且别无选择，不是没有办法了？” “当然有，罗东来老谋深算，但是沈拓却不是，从昨天抓捕现场的情况来看，沈拓这个人胆子很小，所以从他入手，会容易很多。” 梁音看了陈平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啊，光辉突击审讯罗东来，不会突击审讯沈拓是吧？” “审讯和审讯也有不一样的嘛。” 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陈平接着说道：“正常的询问，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所以得换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可以给领导您出主意，但是领导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陈平笑眯眯的说道。 梁音眼睛一眯，眼神当中明显露出了厌恶之色，立即抱住自己胸前雄伟的山峰，往后面退了两步。 “你爱说不说！” 靠！ 见梁音这反应，陈平心里的国粹直接往外蹦。 “我的意思是，主意我可以出，但是这事儿领导您一个人知道就成了，别告诉第二个人，算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 “就这？” “不然您以为呢？” “我以为……” 梁音及时反应，悬崖勒马，随即狠狠的瞪了陈平一眼道：“作为反贪局的一员，从你参加考试开始，就应该坚定与罪恶斗争到底的信念，查案讲什么条件？” “您答应了？那太好了。”陈平搓着手，一脸嬉皮笑脸。 他不想出风头，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功劳让给领导，自己深藏功与名。 反正只要梁音知道这事儿，以后不给他小鞋穿，他的目的就基本达到，立功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新人嘛，还是应该保持新人谦逊学习的状态。 梁音对他这个态度显然十分不满，不过也没说什么，给了陈平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随即，陈平就把自己的办法详细给梁音讲了一遍，又着重说明了其中的关键点在什么地方，该怎么把握。 说到后面，梁音看陈平的眼神愈发的不善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光伟正的主角在看一个猥琐阴险的反派一样，搞得陈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咳，领导，办法虽然是缺德了点，但是咱们这不是为了公义嘛，一点小瑕疵不重要的。”干咳两声，陈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最好是为了公义！” 狠狠地瞪了陈平一眼，梁音随即拂袖而去。 刚刚拉开房门，还没走出去，就见门口正好有人走过来，样子急匆匆的，好像在找人。 看到梁音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愣了一下，随即道：“组长，出事了，罗东来他好像突发心脏病晕过去了，我们刚叫了救护车。” “什么？”梁音闻言顿时大急，立马往审讯室那边赶。 陈平本来见门口有人还想躲一下的，结果对方眼快，还是注意到了他。 四目相对，陈平尴尬一笑道：“组长刚刚给我强调了一下，要做一名坚韧不拔，作风过硬的反贪局调查员。” 显然，别人根本没信。 只是罗东来那边情况紧急，也就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连忙转身跟上梁音的步伐。 陈平心里有些郁闷，心里暗自想到：“这个李涛，该不会对梁音有什么想法吧？” 随即猛地摇头，太可怕了，梁音那种女人，居然背后也有追求者。 李哥，兄弟敬你是个勇士！ 至于罗东来突发心脏病，陈平一笑了之。 那老家伙能有心脏病，还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发作，信了他才有鬼。 估计应该是心底不怎么放心，想找个机会出去一趟，暗中找人传出去什么信儿，而最有可能传的人只有一个。 罗海潮！ 第15章 熟悉检察院 人不狠，坐不稳。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陈平并不介意做得更绝一些，他还不知道罗海潮和林巧巧究竟为什么要陷害他。 但只要罗海潮先进去，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一定能得到。 当然，现在还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所以他不打算直接告诉梁音，而是自己先观察。 从反贪局大楼这边出来，回到检察院大院。 梁音虽然说了找人带他在院里先熟悉一下环境，不过当时情况匆忙，不知道她有没有打电话。 罗东来突发心脏病，三组的人应该都会跟着去医院。 没有人盯着，自己开溜也不会有人知道，大不了事情不对再先一步回来就是了。 刚想好准备走，抱着一摞文件的余丽突然出现在面前，看她的样子，似乎在找人。 下意识的，陈平眉头微微一皱，两人这个碰见的频率好像有点过于高了。 要说全是巧合，他是不信的，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但貌似，余丽又没有专门蹲他的必要。 心里正在想的时候，余丽正好看见了他。 “诶，陈平，你在这儿呀，正好，刚刚梁主任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带你在院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我还说到哪儿找你去呢。” “梁音……主任给你打电话了？” 陈平神情一动，他倒是没想到，梁音真还记得这事儿。 更没有想到，找的人会是余丽。 余丽看他反应这么大，眉毛一挑道：“怎么，我不行啊？” “那怎么可能，有领导亲自带我熟悉环境，是我的荣幸，就是怕耽误了领导你的工作。” 白了他一眼，余丽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直接把手上的文件扔给陈平。 “你知道就好，所以现在先帮我把文件送了，完事儿之后我再带你熟悉院里各部门的环境。” “好。”陈平从善如流。 这一年检察院还没有完成行政改革，内部部门划分相对比较复杂。 陈平跟着余丽先来到办公室，把手上的文件材料交了，然后顺带着，就直接从办公室开始熟悉环境。 办公室门外，余丽一边走一边说道：“办公室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平时主要负责院里各部门的管理和联系工作，主任叫马为民，兼着纪委那边的工作，平时很忙的，一般不在办公室，你们反贪局那边除非是有重大的任务需要汇报的，否则不会见到他，所以不用管。” “领导，你确定这话是认真的？”陈平一脸怀疑的小声道。 “当然是认真的，别说是你了，我在办公室这么久，都只见过他两面而已。” 嘴巴一嘟，余丽继续说道：“所以平时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来办公室的，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就行了。” “那我先提前谢谢领导了。” “别客气，我也不能白让你请客吃饭不是？” 余丽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看她样子陈平就知道，一顿饭肯定是还不了这么大的人情的。 不过这种饭，让他请多少次都愿意，毕竟这可就相当于，咱在办公室也有人了。 继续走，就在办公室同一层，不过是走廊的另外一边，余丽指着气氛有些阴沉沉的地方，小声道：“那边就是政治部的地盘了，老部长上个月退休，新部长人选还没定。” “坊间消息说，最终人选大概率会在副部长康海和史学文中间诞生，现在还不知道最终结果，据说现在政治部内部风声鹤唳，你要是没事儿，最好少去。” “这么吓人？” 陈平缩了缩脖子，故意做出警惕的样子道。 “废话，不过你也不用怕，有本领导罩着你，就算有事儿需要去，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余丽挺了挺小有规模的胸膛，拍着胸脯骄傲道。 “那这么说，请领导的这顿饭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路边摊得暂时划掉。” “你说什么？好你个陈平，原来你就打算请我吃路边摊啊？” 听到他的话，余丽顿时双手叉腰，露出了不满的神色道。 “哈哈，开玩笑的嘛，大餐，保证是大餐。”陈平一笑道。 “那还差不多。” 余丽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他下楼。 之后又带着陈平把检察院的各检查部转了一圈，最后是政策研究室、督察处和勤务保障部这三个地方。 当然，这个时候反贪局还没有改制，归化成检查部，所以算是一个独立部门。 而且在整个检察院当中，实际上规模最大的，就是反贪局。 人员最多，装备最豪华，资金也最充足，当然也是最危险的部门。 大致了解了检察院这边内部的情况之后，陈平心里也有了数。 他记得不错的话，检察院内部改制应该还要几年。 到时候很多部门都会进行从新规划划分，职能部门基本上归成八大检查部，反贪局则是会进行更名改正，跟纪委那边联合，成为检察院和纪委的双管部门。 现在检察院内部的检查部改制试验阶段，负责一部分反贪局的职能工作，但主体还是反贪局在做。 而且后面反贪局大概率会转到纪委下面去。 所以实际上检察院这边他还真不用太过在意，反正只要自己没有被梁音踢出调查组三组，那他就会一直都是反贪局的人。 说是部门多，地方大，实际上余丽带着陈平走完，也没有花多少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不过带着陈平这么跑上跑下的，余丽也有些走累了。 陈平见状当然识趣的出去给人买了两瓶水。 再次回到检察院，余丽告诉他办公室那边有事儿，她得回去了，剩下的陈平自己安排。 闻言陈平自然心里十分高兴，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等余丽一回办公室那边，他便立刻从检察院出来，打了一辆车，直奔市第三人民医院。 为什么是市第三人民医院？ 其实陈平并不知道罗东来被送去了哪家医院，之所以选三院，是因为这是离检察院最近的综合性三甲医院。 最重要的是，三院拥有海市最好的心脏科室。 罗东来突发心脏病，本来第一选择就应该是三院，更何况距离还是最近。 当然，这也只是陈平的推测而已，实际是不是还要去了才知道，他也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梁音。 只是那样的话，会有暴露的风险。 第16章 医院 从检察院出来，打车到三院，中间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医院里人山人海，看病的人非常的多。 好在陈平目标明确，进了医院主治疗部大楼之后，便直奔心脏科所在的三楼，到了楼上，他刚准备找前台的护士问有没有从检察院送来的病人。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李涛带着另外一个人从检查室那边出来，往住院部那边走。 见状陈平立马跟了上去。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住院部这边，直接进入了一间病房。 在病房的门口，还有两个反贪局的人一左一右地守着。 显然罗东来送到这边来之后，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现在就被安排在这间房间里。 只不过梁音的安排十分的周密，有专门的人守着病房。 这样的话，外面的人想要悄无声息的见到罗东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医院的人，比如主治医生和护士之类的。 确定好地方，陈平并不着急，一时半会儿罗东来的消息也没那么容易传出去。 看样子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刚开始陈平没看见梁音，还以为事情办完她又回检察院那边了，毕竟自己刚刚给她出了好主意。 要从沈拓的身上下手，当然是越快越好。 结果自己刚准备打个电话探一下口风，就看见梁音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脸色还不太好看。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李涛。 站在门口，梁音目光看了一眼病房里面，随即沉声道：“一定要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他任何人都不准见！” “知道，那局里那边……”李涛神情一动。 “我回去突击审讯沈拓，一定要在罗东来出院之前打开他这个突破口！” 脸上涌现坚决之色，梁音说完之后，便雷厉风行的往回赶。 陈平一边看到梁音要回去，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梁音回去之后，是直接提审沈拓，还是会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万一要是问了，那自己没跟着回去可能会有麻烦。 而要是自己跟着一起回去了，医院这边罗海潮又随时可能出现。 给罗东来检查治疗的医生肯定是早就已经跟他接触过了的，中间有没有达成什么交易，现在他也无法确定。 至于梁音他们，就算看得再严实，也不可能全程都在，总会有纰漏的时候。 犹豫再三，陈平还是觉得医院这边的情况比较重要。 梁音那边就算回检察院发现自己不在，也可以找理由借口搪塞过去，医院这边要是罗海潮来了，不管是和罗东来见了面，还是和医生碰了面，机会都只有一次。 要是抓不住，后面就完全没有可能再弄清楚他们会怎么交易了。 想好之后，陈平也就老老实实在周围找了个近处的地方先等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主治医生和两个护士又进入到罗东来的病房。 等他们出来，暗处的陈平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医生神情脸色有些古怪。 没走多远，就把跟着他的两个护士支开，跟着自己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快步往回走，看样子是回自己的办公室。 见状陈平立马跟了上去。 到办公室外面，就见那医生把房门紧锁。 大白天的，在医院自己的办公室里，把房门锁住，这要说没鬼都没人信。 陈平尝试了一下，耳朵贴着门看能不能听到里面的人说什么。 结果什么也听不见，没办法，他只能在门外等着。 好在那医生没有在办公室里待多久，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开门出来，叫来了护士，让她安排一下，晚上再给病人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一听这话，陈平心里便知道这家伙刚才应该是联系过罗海潮那边了。 估计罗海潮不太信医生的话，或者是罗东来没把所有的事情跟医生说，只是让医生做个中间人，想办法让他们见一面。 总之，可以确定的时候，等到晚上检查的时候，罗海潮一定会提前来。 本来陈平是打算自己在暗中偷偷调查，看罗东来有什么计划打算。 现在这种情况，他自己显然办不了这件事，还是只有找梁音说清楚才行。 于是想了一下又离开医院，打车回到检察院。 到了检察院之后，陈平直接给梁音打电话，确认她在反贪局那边，便立刻过去找她。 见到人，不等陈平开口，梁音直接冷着脸先道：“你又干嘛，知不知道我很忙的，沈拓那个家伙嘴巴硬得很，还什么都没交代呢！” “我正是想跟你说这事儿。” 陈平知道梁音着急，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刚刚去了第三人民医院那边，怀疑给罗东来治疗的主治医生已经被他收买了，晚上会安排罗海潮跟他见面。” “你说什么？不可能，医院那边我安排了充足的人手，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私底下跟罗东来见面的！”梁音断然说道。 “那要是，医生，或者是护士呢？” 陈平一个问题直接就给梁音问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接着陈平又继续说道：“我听那个医生安排护士，晚上会给罗东来再安排一次详细的检查，那么在检查过程当中，肯定会有单独跟外人接触的时候。” “假如医生被罗东来收买，那他就可以提前安排罗海潮去等着。” “那不是正好，罗海潮要是敢出现，我就把他一起抓起来！” 梁音听到这儿，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的梁大主任，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冲动啊，抓了罗海潮又能怎么样呢？他既不是公务人员，又不是行贿人员，去医院见他爹有什么问题？最多你就能告他个妨碍公务，不到十五天就能放出来。”陈平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请君入瓮！” 陈平眼中光芒一闪。 “咱们有监听设备，先把那个医生控制起来，确定他会把罗东来和罗海潮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哪儿，然后把监听设备提前装进去，让他们见面，看他们商量什么。” “只要他们谈到了后续怎么操作行贿受贿，权钱交易的事情，首先录音就是证据，其次也可以顺藤摸瓜，直接给他们逮个正着！” 第17章 梁音的怀疑 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没有证据说破大天最多也就是推测。 为什么罗东来一咬死所有责任都在自己，梁音就拿沈拓没了办法？ 很简单，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证明，沈拓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导致国家财产受损，最多只能够证明罗东来确实有行贿的举动。 甚至于他们现有的证据，都无法证明沈括就是受贿了。 一颗塑料球，加上一瓶胶水，匆忙之下可以诈对方一手，短时间内惊慌失措。 不过也仅此而已。 但凡人家回过神来，咬死不知道什么都不认，你能怎么办呢？ 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受理判决，二者所要的，都是实打实的证据，推论定罪也需要有确凿的旁证证据链，否则的话就只能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处理。 梁音一时冲动强行当场抓捕罗东来和沈括，实际上是一步错棋。 此刻陈平的建议，才是实打实能拿到充足证据的方法，甚至更稳妥一点，录音都可以暂时当成证据资料封存。 继续放任罗东来按照计划进行，等到后续沈拓彻底下场，收集到更多证据之后再一网打尽。 到那个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两人也脱不了身。 “那如果他们没有谈论和行贿有关的事情怎么办？”梁音看着陈平问道。 闻言陈平只觉得有些头大，现在他开始有点怀疑，梁音到底是怎么坐上反贪局调查组三组组长这个位置的了。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 目光打量了一下梁音，好吧，陈平得承认，她确实长得非常好看。 可是要是一般女人只有颜值，光长胸脯不长脑子也就算了，梁大主任您可是反贪局的调查组的人，还是个组长。 坐在这种位置上，不长脑子可是会害死很多人的。 当然，陈平也就是在心底想想，不可能把这些话真说出来，还是得耐心的循循善诱。 “领导您想的就是周到，我确实没想过，要是他们没有谈相关的事该怎么办。” 老规矩，先认错，把领导的位置抬高一点，显现出领导的高瞻远瞩。 只有让领导高兴了，满意了，那才有下一步让领导听话的可能。 以前陈平就是太死板，所以才着了道，稀里糊涂的就给人当了替死鬼，临死才知道真相。 现在嘛，经验教训当然要吸取。 果然，梁音闻言眼中立刻涌现骄傲之色，脸色也好看多了。 见起了效果，陈平才继续说道：“领导，您说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罗东来干嘛要大费周章的收买医生，和罗海潮偷偷见面呢？” “假如他认命了，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只是想见自己儿子一面，那等事情尘埃落定，应该也是有大把机会才对。” “现在这么冒险，还要花钱收买医生，不是白费劲吗？” 梁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随即说道：“这还不简单，他费尽心思见罗海潮，当然是有什么阴谋计划，只是他被我们控制脱不了身，自己办不了，所以只能让罗海潮去办。” “领导英明，那我们可不可以等他们见过之后，监视罗海潮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梁音瞬间反应过来了陈平的意思。 “我等一下就去安排，你说那个医生什么时候给罗东来检查？” “说是晚上，不过最好尽快先把人控制住，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摸着下巴，陈平脸上带着思索之色的道。 他没注意到，梁音看他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变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正当陈平再准备说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梁音那双闪着寒意的卡姿兰大眼睛，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领导，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刚刚说，去过三院是吧？” “对，对呀。”陈平心里隐约感觉不太对劲，语气也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我让你在院里熟悉环境，你给我偷偷跑出去，还有，你怎么知道罗东来送医院是去三院的？”梁音眼底的寒意越发的浓郁起来。 陈平闻言顿时有些语塞，这女人什么情况？ “医院那边我安排了那么多人，而且我也在现场，我们都没发现的事情，你偷偷跑过去居然发现了，你说我是应该信你是神机妙算呢，还是怀疑你有问题？” 眯着眼睛，梁音气场全开。 那一瞬间陈平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不少。 梁音的问题非常的尖锐，他知道自己要是回答不好的话，肯定会彻底激发她对自己的怀疑。 这个女人行事风格太过雷厉风行，说好听点叫果决，说不好听点，就是莽撞。 假如她信自己，陈平还能想办法在旁边隐晦的给她出一些主意。 免得她到时候让人给卖了，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定还主动给人数钱。 可是一旦她心底对自己起了怀疑，别说是提建议了，能不被她给二十四小时盯着，就该烧高香了。 但眼下这个情况，陈平又实在不太好解释。 总不能说，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推测的，你们没想到，没察觉，那是因为你们蠢。 真要这么说，估计梁音现场就得给他来个大逼斗加断子绝孙腿豪华套餐了。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陈平只好道：“因为我认识罗海潮，而且之前就调查过他们，所以对他们的一贯作风比较了解。” “继续。”梁音脸上神情不便，冷冷的道。 深吸一口气，陈平继续解释。 “上次在旅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有人想陷害我们，那个人，就是罗海潮。” “我有一个女朋友，叫林巧巧，在一起很多年，但是前段时间我发现她背着我偷偷和罗海潮搞到了一起，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却三番五次的想害我。”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一没背景家事，二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凭什么能让他们处心积虑的置我于死地，我实在想不明白，所以就偷偷调查了他们。” “所以呢，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梁音眼中露出了似信非信的神情，上下打量着陈平。 “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他们害我，跟东胜建设的一个项目有关系。” 第18章 主打一个老实人 其实陈平并没有搞清楚，罗海潮和林巧巧为什么费尽心力的要陷害他。 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说服梁音相信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至于梁音会不会求证，如何去求证，那就是她的事情，而且陈平也相信，她很难得到跟自己说的不一样的结果。 陈平记得，以前看的电影里有一句台词。 这个世上最绝妙的谎言，不是所有话都是假的，而是十句里，只有一句是假的。 因为大部分的谎言，早晚都会被事实所揭露，假的越多，那么暴露的风险就会越大。 所以只有用事实，才能去掩盖谎言。 当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话，只有最关键的一句是假话的时候，要验证这句话是不是假的，首先就要去验证那些真的。 在验证的过程当中，或许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假话想要达到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到那个时候，假的还是不是假的就已经不再重要。 并且，验证的人在一开始的时候或许内心还会有所怀疑，但是随着她发现验证的一条条全都是真的，那一份怀疑就会不断地被削弱。 到最后，或许还没有到去证明最后的谎言之前，她自己就已经先相信了。 陈平现在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他向梁音解释的，巨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有调查罗家父子和罗海潮设计陷害他与东胜建设的项目有关这两件事是假的。 而当下，梁音能验证的，最多也就是他和林巧巧的关系，以及林巧巧和罗海潮的关系而已。 这两者，陈平都是不怕梁音去查的。 “你和东胜建设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项目，为什么要对付你？”梁音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不就直接向领导你报告，然后把他们一锅端了嘛。” 陈平两手一摊，摆出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自己比梁音更想知道的样子。 虽然梁音的心里还是有所怀疑，但看陈平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 至少现在陈平提供的情报和建议，对整个行动来说是有很大帮助的，如果罗海潮真的晚上装成医护人员潜入医院，偷偷和罗东来碰面，那么就会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一边想着，梁音一边盯着陈平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还有，你的手机和所有通讯设备全都交出来。” 闻言陈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梁音对他的怀疑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拿出手机递给梁音道：“我就只有一个手机，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给我。”梁音冷声说着，直接将陈平的手机没收。 接着她又给在医院那边的李涛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让李涛安排人一方面盯死罗东来，一方面去把罗东来的主治医生控制住，然后等她过去。 安排完之后，才转过脸对陈平道：“你跟我走。” “去哪儿？” “废话，你不是说暗监听设备，然后录音吗，当然是去找装备啊！” 瞪了陈平一眼，梁音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她一边说着，却是直接往外面走，而不是回检察院大楼。 见状陈平心里一动，没多问，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出来之后梁音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梁音便是直接道：“去省公安厅。” 坐在旁边的陈平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就麻了。 原来之前梁音用的那些高科技装备，不是反贪局的，而是上面的。 如此说来的话，梁音调查罗东来的东胜建设和沈拓，应该也和上面有关，那涉及面可就非常广了。 隐约当中，陈平记得余丽好像说过，梁音调来海市也就是一个多月左右。 前后一联系起来，陈平心底瞬间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一路上老老实实的闭上自己的嘴，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打听。 到了地方之后，下了车梁音也是直接让陈平在门口保卫室等着，不让他跟着一起进去，陈平也就不知道梁音进去到底找了谁。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梁音就坐在之前陈平在枫叶大酒店停车场见过的那辆车里出来。 跟着上车，梁音道：“我们直接回海市，你到时候跟着我，不要乱跑乱动。” “明白，领导放心，我一定老实配合。” 陈平二话不说，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等回到海市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傍晚，梁音在路上就联系了李涛，确认医院那边情况一切正常。 那个被收买的医生将罗东来检查的时间安排到了晚上八点以后。 罗东来那边也没有怀疑，毕竟越是晚上，越是方便罗海潮伪装。 如此一来，也就给技术人员留了充足的时间安装设备。 等一切就绪，梁音才带着陈平一起来到罗东来的病房外面，李涛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情况怎么样？” “都布置好了，我们查到了医生账户上下午有一笔五十万的资金转入，证据确凿，那家伙当场就撂了，现在完全配合行动。” 李涛一边说着，目光却在陈平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眼神里明显带着敌意。 之前陈平就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对梁音有意思，看到他这个反应直接实锤。 就是不知道，要是李涛知道自己非但对梁音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甚至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地逃离这个女魔头的魔爪，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嘛，自己还在梁音的怀疑名单里，做个乖宝宝就好。 这边正在说话，医生办公室那边，负责看守医生的人突然跑过来道：“罗海潮来电话了，一会儿就到医院。” 听到这话，众人立即便是行动起来。 负责看守罗东来这边的人员不动，其他人跟着梁音一起到医生这边，罗海潮到了之后会先来找他。 在办公室里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医生的电话再次响起，人到了。 挂断电话之后，医生脸上带着惶恐的神情道：“接下来我怎么办？” “淡定一点，按照你和罗东来商量好的去做就行，我们会在暗处看着。” 梁音冷着脸说道。 第19章 监听 医生方寸大乱，对行动很不利。 此刻罗海潮已经到了医院，随时都可能从下面上来，万一他察觉到了医生的异常，从而心生警惕，可能会导致整个计划破产。 现在把他换成反贪局的人，显然已经来不及，梁音只能言辞震慑。 “你现在是戴罪立功，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事后你的问题才有从轻处理的可能，要是故意捣乱，有故意给犯罪分子通风报信的嫌疑，那就是罪加一等，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配合，领导，我一定配合！”医生被梁音的话吓得说话直哆嗦。 梁音见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放心，一切按照你平时工作的状态做，不会有问题的，把人带进去，然后你就可以出来了。” “好，我这就……” 医生一句话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忽然“砰砰砰”的响起敲门声，办公室内众人瞬间面色一凛。 罗海潮刚刚才打完电话，怎么上来得这么快？ “钱医生，您在吗？外面有人找您。” 门外护士声音响起，众人一下子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梁音目光一闪。 “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 医生脸上依旧带着慌乱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口对外面道：“我知道了，马上来。” 正准备往外面走，梁音忽然又拉住了他：“把口罩戴上，免得他看见你的脸。” 闻言医生从梁音手里接过口罩，匆忙戴上之后，这才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传来有人和医生说话的声音。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梁音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跟着下意识扭头看向陈平。 陈平也有些诧异，道：“是林巧巧，怎么会是她来？” “这个问题我也正好想问你！”梁音冷着脸道。 “我想可能是罗海潮目标太大，之前抓罗东来和沈拓的时候，他在枫叶酒店闹过，怕被我们的认出来吧。” 想了一下，陈平暂时也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那现在怎么办，来的人不是罗海潮，罗东来肯定就不会和她说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一定，罗海潮既然让林巧巧代替他来，肯定是提前说好，有办法能让罗东来信任的，先看看他们说什么再说。” 来的人是林巧巧而不是罗海潮，这一点确实出乎陈平的意料。 不过对于计划来说，其实影响不大，因为不管来的是谁，罗东来都没有什么选择。 这是他唯一可以和外界联系的机会。 更何况如果林巧巧早就和罗东来见过，并且得到了罗东来的承认，那信任方面应该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作为猎人，猎物既然已经入场，那不管是不是目标，当然先把套子下了再说。 外面一声已经带着林巧巧走远了，他们继续留在办公室里也讨论不出个什么来，还不如赶紧跟过去，一边布控，一边听听林巧巧和罗东来说什么再说。 其余人员负责控制周围，梁音则带着陈平到医院停车场找监听指挥车。 两人到指挥车时，医院里林巧巧还并未和罗东来见上面，似乎还在做准备。 梁音面色凝重，询问公安厅的技术人员到：“怎么样，信号还好吗？” “信号没问题，所有接听都是正常的，不过医院的核磁共振有很强的磁场，监听设备安在那里面，现在没开机器还没问题，要是开了机器的话就不一定了，可能会受到干扰。” 技术人员一边说着，一边把监听的耳机地递给了梁音。 接过耳机，梁音继续问道：“那怎么办，可以用技术手段解决吗？” “不行，医用核磁共振仪是强磁场，我们没有办法进行干扰或者屏蔽，最多只能调整监听的收音状态，也是从终端这边通过电脑尽可能消除干扰音。” 摇了摇头，技术人员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虽然他们的设备已经足够先进，但是还是要从实际的情况出发，不行就是不行。 听到这话的梁音更加担心起来，本来行动最重要的点就在于听罗东来到底会和林巧巧说什么，要是有干扰的话，可能什么都听不见。 这会儿再派人藏进核磁共振检查室肯定也来不及，并且那里地方就那么大，藏不了人。 正思索间，陈平开口问道：“是不是只要不开上面的核磁共振仪，就不会被干扰？” “这位是？”技术人员看向梁音问道。 “陈平，我们新来的组员。” “哦，是的，监听被干扰，主要是受到强磁场的影响，而这个磁场就来自于医用核磁共振仪，虽然那玩意儿就算不开也会有磁场辐射，但是很微弱，影响比较小，我们在终端可以轻松消除磁场杂音。” 确认了陈平的身份，技术人员这才点头说道。 梁音看着陈平问道：“你是觉得，不会开核磁共振仪吗？” 稍稍点头，陈平解释道：“是的，罗东来搞这一出，是想传递消息，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不是真的要检查，而且做核磁共振辐射很大，对身体影响不小，他们这些人都惜命得很，没必要应该是不会做的。” “我让人跟医生说一声，让他不要开。” 眼中光芒一闪，梁音说着便下车打电话。 虽然预计是不会开，但是保险起见，直接要求医生不开当然是最稳妥的。 打完电话回到车上，梁音沉着脸道：“林巧巧化妆成护士，进核磁共振检查室了，罗东来那边也在准备过去。” “那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话音刚刚落下，监听仪器上便显示了声波波动，显然是有人已经进入了监听范围。 技术人员看了一眼陈平，从旁边又拿了个耳机递给他。 接过耳机带上，跟着便听到耳机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林巧巧的声音才响起。 “还要多久才过来？” “很快，我跟值班护士说了，她已经过去叫人去了。” “好，待会儿你在外面看着，要是有人过来的话就咳嗽两声，事成之后罗少还有重谢。” 林巧巧说完，医生没有接话，听动静似乎是要转身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林巧巧却突然又再次开口。 “这个核磁共振仪，待会儿要开吗？” 第20章 争分夺秒 指挥车里，众人听到林巧巧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得都是一紧。 林巧巧也是政法大学的，学的还是经侦，个人的反应力和反侦察能力都非常强，假如医生回答不好，或是露出了什么破绽的话，她很有可能会产生怀疑。 而之前医生就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本身就比较慌乱。 这种情况下是很有可能乱中出错的。 在场人当中，陈平是最了解林巧巧的，他知道这个女人心思很缜密，所以也最担心。 只是出现这种不可控的情况，也不是他能够提前预料的，现在只能看医生的反应。 大约停滞了有两三秒，医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道：“需要我开吗？罗总之前没说，不过核磁共振仪有很强的辐射，开的话你们最好不要在里面待太久。” “那就不开吧。” 直到林巧巧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罗东来进检查室还要一些时间，正好监控车这边也可以对设备进行更多的调整，医生离开之后，林巧巧就一个人留在了检查室里面。 大约过了几分钟，检查室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跟着是李涛说话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众人立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陈平也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耳朵上的耳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梁音忽然转过脸看向他道：“林巧巧是开车来的，她的车好像停在医院前面的停车场。” 闻言陈平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梁音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事儿。 梁音也没解释，直接转过脸对旁边的技术员说道：“还有监听器没有？” “还有。” “拿一个给我，设备的有效范围是多少？” “五百米。”技术员将微型监听器递给梁音道。 接过监听器，梁音直接交给陈平，一边道：“你去看看林巧巧的车是不是在前面的停车场，找到了把这个安在她车上，然后再回来，到时候我再派人跟上她的车。” “好。” 陈平没有多问，点头接过监听器便直接下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梁音眼中光芒一闪，与此同时，监听器里也传来了新的声音。 医院停车场的路上，陈平一边往前面的停车场走，一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微型监听器。 “看来她还是怀疑我的身份呀，用这种方法，来考验我吗？” 心里暗自想着，陈平没走多快，他估计梁音应该不想他太快完成任务回去。 其实只要陈平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地按照梁音的要求，把微型监听器安到林巧巧开的车上，然后再回去报告，一切就算完事。 只是那样的话，虽然不会让梁音进一步的怀疑他，但是同样的，也无法打消梁音对他的怀疑，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试探和防备。 甚至于，梁音会给他一些错误的信息。 那样的话，对陈平来说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很难脱身。 如果一开始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头一天陪梁音演完戏之后，今天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反贪局新人菜鸟一枚，就什么事都没有。 以后在三组只要夹起尾巴做人，梁音就算给他小鞋穿，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最多，就是日子过得憋屈一点而已。 可是已经憋屈过一世的陈平，这一世他不想再憋屈，畅快的人生绝对不是那样的。 走着走着，陈平深吸一口气：“看来得找个机会，给梁大主任纳个投名状才行。” 找林巧巧的车并不难，她开的是罗海潮的车。 而在整个医院前面的停车场里，火红色的911跑车是独一份，隔着老远都能一眼看见。 走到车前，先简单检查了一下车子的情况，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接着便是要想办法把监听器装到车里面。 不过要办成这事儿却不容易，车是锁着的，从外面没法打开。 陈平不是专业人士，当然不懂开车门的技巧，钥匙在林巧巧那儿，偷肯定是偷不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巧巧换护士衣服的时候，顺手把钥匙也放在了一边。 脑子里的念头只是一转，陈平就很快做出决定。 从停车场一路狂奔向医院里面，这会儿林巧巧跟罗东来应该已经见了面，那么医生就应该在外面等着。 心里一边想着，他一边迅速来到楼上，稍微找了一下，就在核磁共振检查室隔壁的走廊里找到了医生。 上前便道：“来的那个人，换下来的衣服在哪儿？” “护士休息室那边，怎么了？” 医生看到陈平一脸着急的样子，下意识地起身道。 “带我过去。” 有医生带路，很快陈平就找到了林巧巧放自己衣服的储物柜，从储物柜里果然找到了911的车钥匙。 拿着车钥匙刚刚下楼打开车，还没来得及把监听器放进去，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梁音打过来的，立刻接起，梁音的声音随即传来。 “你在干什么，装个监听器怎么装这么久？” “没有车钥匙打不开车门，我去找车钥匙去了，刚刚才打开。” “快点，上面差不多要结束了！”电话那头，梁音说完之后便直接挂断。 陈平立刻迅速的安好监听器，可是车钥匙还在他手上，得赶紧上楼才行。 于是又不得不狂奔进医院上楼，刚经过检查室外的走廊，便听到那边李涛的声音在说话，人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听声音，李涛似乎在询问医生检查的情况。 陈平知道，这应该是梁音给李涛打了电话，让他拖延时间的。 不敢耽搁，连忙到护士休息室，把钥匙放回去之后便立马离开，出来不久，林巧巧便行色匆匆的走进护士休息室。 掏出手机给梁音发了一个短信过去，然后陈平才迅速离开。 回到监听车这边，林巧巧已经开车离开医院，梁音安排了人在后面跟踪，实时接收车里监听器传回来的信息。 看到陈平回来，梁音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道：“罗东来告诉林巧巧，有一份账本存在，让罗海潮找到账本，拿着账本去东郊会所，到时候那边自然会有人替他们想办法。” 闻言陈平眼睛一眯，随即道：“这么说来的话，在罗东来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沈拓可能只是台前的一个小虾米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搜查令，一旦罗海潮带着账本进入了东郊会所，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梁音看着陈平，脸色有些冷峻。 “不让他进去不就行了，半路把人拦截下来，直接拿走账本！” 第21章 变化 时间匆忙，这个点儿再申请搜查令肯定是来不及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半路拦截罗海潮，只要拿到他手上的账本，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林巧巧的车上陈平安装了监听器，也有人跟着她的车，人应该是跑不了的。 梁音闻言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平，然后道：“我已经让人过去了，只要等罗海涛带着账本出现，就一定会把他抓住！” “那就太好了，只要有账本，审讯罗东来也会变得非常顺利。” 陈平顿时满脸高兴，拍手说道。 在这种时候，罗东来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趁着装病治疗的功夫，收买医生。 让医生通知他唯一的儿子来医院密谋，带着那一本账本去东郊会所，那么东郊会所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大人物。 至少在罗东来的心里，只要那个大人物在，哪怕他背锅进去了也没什么。 东胜建筑依旧可以借着这一股东风扶摇直上，顺着陈平前世的记忆显露，最终成为海市独一无二的超级巨无霸。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到时候执掌这艘巨轮的，可能不是罗东来这个老狐狸。 罗海潮有没有那个本事陈平不清楚。 但就算罗东来定罪，最多也就是行贿未遂而已，判得再重也不会超过十年。 他只是坐牢，又不是死刑立即执行。 不能在外面亲自掌控，难道他还不能在监狱里面遥控指挥吗？ 毕竟要是幕后的那位“大人物”能在当下这种局面下，依旧保证结果不变，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去，让监狱里的个把人跟外面保持联系那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罗海潮手里的那份账本，以及背后所牵扯的整个利益链条。 梁音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目光就那么看着陈平，似乎对他的怀疑并没有消除，又似乎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半晌之后，她才再度开口道：“现在只能先这样，等那边行动结果再说吧。” 这一次，陈平没有再接话。 事情很急，不管是对于反贪局来说，还是对于罗家父子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切都必须连夜进行，罗海潮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勇气，罗东来也不会让他拖到第二天才去办，所以在林巧巧开车去了罗家别墅之后不久，梁音等的人终于出发了。 罗海潮似乎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出来的时候还专门换了车。 平时那辆他最喜欢，最引以为豪，号称海市第一辆“红色911”被他放在了别墅，转而开上了一辆奔驰e级的商务车。 监听指挥车里，对于罗家别墅的所有动向，梁音尽在掌握。 负责跟踪监视的人传回来消息，她立马道：“你马上跟上罗海潮的车，跟紧了绝对不能跟丢，我这边立马安排人去东郊会所路上拦截。” 挂断电话，梁音正准备跳下指挥车，陈平忽然叫住了她。 “组长，你等一下。” 梁音回头皱眉盯着他质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总觉得怪怪的，罗海潮是一个人离开别墅的？” “废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亲自去办，有什么问题？” 摸着下巴，陈平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地道：“他亲自去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要一个人呢？林巧巧也在别墅里，干嘛不带上一起？” “林巧巧算什么，别说她和罗海潮只是恋人，就算两人结婚了，这种事情不让她跟着一起也是合情合理的。” 梁音冷声道。 “组长，我建议还是留两个人在别墅那边盯着，如果林巧巧离开别墅的话，也好能知道她的行踪目的。”陈平想了想建议道。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人手也不够，本来就只安排了一个人跟踪林巧巧的车，现在肯定首先是跟着罗海潮，要重新再调人过去，路上至少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没那么多功夫。” 一边说着，梁音没再理陈平，而是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往医院前面赶。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打算自己亲自带队去拦截罗海潮。 陈平不是不相信梁音的能力，只是他打心眼里觉得，罗海潮可能只是个烟雾弹。 罗东来说的账本，很有可能在林巧巧的手上，甚至很有可能，林巧巧和罗海潮都没有账本，所谓的“账本”，不一定就真的是一个账本。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只是陈平的推测而已。 只是推测而没有实证，在当下这个情况下，显然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假如陈平是梁音，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把罗海潮拦下来再说。 思来想去，陈平还是留在指挥车里没有走，911车上的监听器还能用，如果林巧巧真的后面也离开别墅，很有可能还会开那辆车。 并且指挥车上有跟三组所有行动人员通讯的设备。 真要是事情有变，陈平留在车上还能进行及时的联系。 就在梁音他们离开之后大约十多分钟，监听接收器果然接收到了最新的音频信号，林巧巧离开别墅，开车出发了。 幸好当时跟踪林巧巧车的人在车上又安装了信号发射器，否则的话没有人在那边看着，监听车这边因为距离太远，连监听器接收到的声音都听不到。 林巧巧开车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在车上打通了罗海潮的电话。 “怎么样，你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你出门了没有？” “刚出来一会儿，不过没人跟着我，会不会罗叔叔说的，反贪局的人会跟踪，其实他们没有那么聪明啊？” 音频里，林巧巧和罗海潮说着话。 而听着两人这对话内容，陈平心底下意识的涌现了不好的预感，他之前推测的情况里，很有可能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了。 果然，脑子的念头才一转，就听到罗海潮继续说话了。 “我爸从来不会判断错，他说反贪局的人会跟踪就一定会跟踪，就算没有跟踪也没关系，就当买个保险了，只要再过几分钟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我有点害怕怎么办？”林巧巧声音软软糯糯的说道。 “哈哈，害怕？等过了今天，以后你就是罗家的儿媳妇儿，将来成为海市首富的老婆，你还害怕不？” 监听车上，陈平立马摘下耳机，掏出手机找到梁音的号码，连忙打过去。 电话打通之后开口便道：“组长，上当了，罗海潮和林巧巧都不是目标，所谓的‘账本’应该是某种数据，他们两个只是诱饵，那些数据现在可能都传出去了！” “你说什么？” 第22章 陈平的解释 在这个时代，科技的发展还很有限，像电脑这种东西，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 连电脑都很少有人见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时代，数据传输就更加少有人知道。 所以第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罗东来说的“账本”会是电脑数据。 就连陈平一开始也以为，“账本”是真的账本，毕竟在罗东来和林巧巧的对话里，是让林巧巧回去告诉罗海平，让罗海平再带着“账本”去东郊会所。 假如是数据传输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去跑一趟，在家里就能完成。 要不是罗海平一个人开车离开别墅，陈平也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可惜的是，他的怀疑最终变成了现实，而以现在的技术，加上他们完全没有准备，根本不可能在时间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拦截数据的传输。 等数据一传完，除了当事人，便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账本”里记录的到底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陈平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抓了罗海潮和林巧巧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有的录音记录，都没有明确说明“账本”到底是什么。 东郊会所，也只是一个会所的名字而已，就算梁音搞来搜查令，等他们再去那边也早就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停止一切行动，假装他们知道的，就只有罗东来行贿那一百万的事，尽最大的可能保证不打草惊蛇。 那样的话，接下来他们还有调查的线索，罗海潮和林巧巧，还有个东郊会所。 一旦完全暴露，那这些线索也会跟着一起彻底断绝。 于是陈平开口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罗东来和幕后黑手的交易了，最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取消行动，不要打草惊蛇，还能保留下一步调查的线索。” “不行，抓捕行动都已经准备好了，罗海潮马上就要进入抓住包围圈，取消行动也来不及！” 电话里梁音断然拒绝道。 从确定罗海潮开车离开别墅那一秒钟开始，三组参与行动的人手就出发布局。 因为没有搜查令，所以他们只能在罗海潮进入东郊会所之前完成抓捕，拦截路障和包围圈也都设置在去东郊会所的必经之路上。 现在罗海潮人已经快到了，这个时候取消行动，根本来不及把所有东西都撤走。 但凡留下一点痕迹，罗海潮只要注意到，肯定机会直接暴露，结果是一样的。 听着梁音的话，陈平也只有在心底叹息，事已至此，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听天由命。 说不定罗海潮胆子小，梁音气场又非常强大。 把人抓起来，大场面下，罗海潮可能自己失了方寸，把事情真相给抖出来。 抓捕行动非常顺利，本来梁音就设好了伏，要抓的人也只有罗海潮一个，所有当然轻轻松松的拿下。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阴沉着脸的梁音才再次回到医院这边，上了指挥车。 一上车，梁音便目光冷峻的盯着陈平道：“你想清楚再回答，账本是数据，罗海潮和林巧巧都是诱饵，不要打草惊蛇，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陈平看到梁音反应这么大，估计他们在抓到罗海潮之后，对罗海潮的车进行了仔细的搜索，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车上没有账本，罗海潮又什么都不交代，那梁音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回来问陈平。 当然，在这种高压质问当中，也还包含着梁音对陈平的怀疑。 思索片刻之后，陈平组织好了语言。 “一开始我听组长你说罗东来让林巧巧回去告诉罗海潮，带着账本去东郊会所，当时我也以为账本应该是实物，不然的话罗东来没有必要让罗海潮带着它去东郊会所跑一趟。” “可是在看到罗海潮一个人开车离开别墅的时候，我心里隐约产生了一些怀疑。” “后来林巧巧也跟着开车离开别墅，而且走的方向跟东郊会所背道而驰，一开始的那些怀疑便逐渐推理出更接近真相的结果。” 说到这里，陈平又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监听设备，然后才继续道：“林巧巧在车上给罗海潮打过电话。” “他们的对话内容，更进一步印证了我的推测，所以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 “只不过可惜，一开始没有做准备，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给东郊会所那边传输数据的电脑应该就在罗东来的别墅里，来不及阻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所有的行动计划，罗东来可能事先都猜到了，故意布的局？” 梁音眼睛一眯，语气没有丝毫的缓和。 发现医生被罗东来收买，接着顺水推舟，通过医生让罗东来和林巧巧碰面。 由此再让罗东来自己主动把自己的犯罪证据全都拿出来，最后来个人赃并获，直接把所有的证据直接截取，这一切几乎可以说都是陈平的主意。 现在整个行动失败，不止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相反，这么多人忙活了一晚上，还有可能早就暴露，打草惊蛇了。 梁音当然不相信罗东来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未卜先知，提前猜到他们的计划，然后做出如此完美的精心布局。 所以她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有内鬼，而这个人自然而然的首选便是陈平。 陈平知道梁音脑子里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说罗东来提前猜到了我们的行动，而是这个老狐狸本身就十分的谨慎。” “他装病来到医院治疗，然后收买医生，跟林巧巧见面。” “所有这些事情看起来都太顺利，顺利到不像是真的。” “顺利有什么问题？”梁音反驳道。 “顺利在大部分时候都没有问题，可是对于罗东来来说，在他近乎穷途末路的时候，突然一切变得无比的顺利，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叹息一声，陈平又道：“罗海潮也在电话里跟林巧巧说，罗东来猜到我们会跟踪，所以才让两人故布疑阵做的诱饵。” “这个老狐狸，非常的谨慎，想要抓他，这次是没机会了，只有以后再说。” 听着陈平的话，梁音一拍桌子：“哪儿有那么便宜，我已经抓到他了，就算只有那一百万的行贿款，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可以把罗东来先送进去，但是大局不会因此而改变。” 陈平看得很透彻，眼中精光涌动的说道：“他背后的那些人，依旧会在海市兴风作浪，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东郊会所，沈拓，罗海潮，林巧巧，这些都是我们的机会。” 第23章 跟踪 有时候天底下的事情不是一定当时要怎么样，做猎人，最重要的要有耐心。 毒蛇饿狼可以逃脱一次又一次，但只要猎人足够有耐心，在每一次交手的过程当中，就都能够更加熟悉了解对手。 当对手的所有习惯都尽在掌握，那一次出手，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而猎物，往往总会在一次次逃脱之后，放肆狂笑，愈发的嚣张得意。 所谓天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等罗东来背后的人疯狂起来时，也就是他们灭亡时。 其实在陈平听到林巧巧在电话里和罗海潮的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显然，梁音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或者说她不甘心都进行到这一步了，还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逃脱法律的制裁，继续危害一方，甚至势力越来越大。 “我不会放弃，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手上，他们跑不了！” 冷冷的甩下一句，梁音转身跳下指挥车，进医院去了。 陈平本来下意识的想跟上她，再劝她一下。 不过想了想，最终陈平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扭头看向技术员道：“可以把林巧巧和罗东来在医院里的对话录音拷一份给我吗？” “没问题，你等一下。”技术员点头说道。 拿到罗东来和林巧巧的对话录音，陈平没有再去找梁音，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正在气头上，所有的想法计划都是不理智的。 一开始陈平还会有些担心，梁音冲动之下会暴露他们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 但后来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最重要的关键点其实不在东郊会所，而是在罗海潮。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罗东来一定会成为那个替死鬼，为这次的行贿事件买单，不管他藏着什么样的底牌，至少未来几年之内，他都必须在监狱里面度过。 如此一来，外面的东胜建设就只有交给罗海潮掌管，从他下手，早晚会有机会。 陈平打了个车回家，从早上出门到检察院报到，接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他都没休息过。 刚刚躺上床没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强行将陈平从睡梦中拉醒。 “喂，谁呀，这么晚了打电话干什么？” “我，梁音，静海东路，有人在跟踪我，你快过来！” 电话里传来梁音急切的声音，陈平瞬间清醒过来，猛的从床上坐起。 “你说什么，什么人在跟踪你，怎么回事？你在原地不要乱跑，我马上过来，喂？” 等陈平把话说完，电话那边却已经完全没了声音。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动身赶过去，可是一下床他又停顿了一下。 梁音之前就说她不会放过罗东来和他背后的人，可能当时进医院，又找罗东来说了什么，将对方彻底激怒，然后找人跟踪了梁音。 甭管是什么人，梁音这会儿肯定是有危险的。 可是梁音作为反贪局调查组三组的组长，手底下有那么多人，那个李涛对她还心有爱慕，也是反贪局的老手。 不管怎么看，梁音这个求救电话打给谁，都不应该会打到陈平的手机上。 陈平有什么？ 一个政法大学刚刚毕业的应届毕业生，一个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子。 甚至他连枪械的使用都还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拿到反贪局的枪械使用许可，单人匹马，赤手空拳，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他就算赶过去不也是多送一份人头？ 脑子的念头转得很快，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陈平最终还是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赶过去看看，有机会能帮梁音脱身最好，就算没那个实力，也还能想想别的办法。 随即，他穿好衣服便是立马出发，到外面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赶到静海东路的时候，距离梁音给他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周围都是老式的民房住宅区，当地工厂的工人，外来的务工人员，还有一些社会闲杂人等都在这一片汇聚，环境可以说是非常的复杂。 通常来说，这种复杂的环境往往隐藏着不可预料的危险。 不过在梁音被歹徒跟踪的情况下，复杂的环境就成了她天然的庇护所，周围有很多可以给她藏身的地方。 想了一下，陈平拿出手机先给梁音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他不知道梁音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歹徒有没有就在她的周围，万一她本来藏得好好的，歹徒也没发现她，至极一个电话打过去，歹徒听到手机铃声进而发现了她的位置，那事情就大条了。 短信发出去之后，陈平就站在原地焦急的看着手机屏幕，等着那边的回馈。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就在陈平心乱如麻，打算直接先进去搜索一圈，看看情况再说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响起短信提示音。 拿起来一看，还真是梁音给他的回信。 “静海纺织厂东区职工宿舍楼旁边的临时菜市场，快点！” 把梁音的短信念了一遍，陈平收起手机，目光观察了一下四周，跟着立马往静海纺织厂东区职工宿舍楼的方向赶。 没一会儿，他到了地方，目光在幽暗的路面上搜索了一圈，果然发现在路尽头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职工临时菜市场”几个字。 连忙一溜烟的跑过去，在牌子旁边找到一条狭窄的小路。 从小路进去，里面就是纺织厂东区这边职工平时买菜的临时菜市场，按照梁音短信的内容，他应该就藏在里面。 快步进来，刚刚走过菜市场入口，黑暗里忽然一道人影闪出，从背后一把框住了他的脖子。 瞬间，陈平就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硕大柔软，又充满弹性的感觉。 能有这个规模的胸怀，又藏在暗处等着他进来的，除了梁音还能是谁，心里首先放松了一下。 梁音手重，勒着陈平的脖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他还是强行憋住，开口说道：“是我，陈平！” 听到陈平的声音，梁音这才松开手，冷声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闻言陈平顿时心里一阵无语，您老人家半夜三更打电话喊得救命，现在又嫌人来得快。 那我走？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吐槽，嘴上则道：“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马出发赶过来了，幸好你没事，到底什么情况？” “你先别说话，那些家伙应该还在周围不远，我刚甩开他们没多久。” 黑暗里，梁音依旧冷声道。 陈平目光看了一眼四周，梁音藏的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是整个菜市场就这么大，歹徒要是进来还是很容易发现他们。 第24章 坦白局 只是被动的藏肯定不是个办法，那样等于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赌对方一定找不到自己。 陈平向来喜欢主动出击，从来不喜欢被动挨打。 于是眼中光芒一闪，小声问道：“跟踪你的，有几个人，都是什么情况？” “三个，一辆无牌面包车，一辆摩托车，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梁音眯着眼睛回答，同时时刻警惕的注意观察着四周，似乎担心歹徒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突然冒出来一样。 看她这样，陈平心想她估计是让那些歹徒给吓到了，于是连忙小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你？”梁音抬头，眼神怀疑的看了陈平一眼。 她这一眼给陈平看得，心里顿时有些郁闷，就好像，梁音打心眼儿里就没瞧得上他一样。 可是，讲道理，不是您老人家打电话专门叫我赶过来的吗？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梁音没有继续打击陈平，话锋一转。 “我通知了其他人过来，再过一会儿应该也到了。” 听到这话的陈平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不用等太久的话，他们留在原地倒是最佳选择。 就是这菜市场里静悄悄的，又是漆黑一片，虽然空间足够两人站着，不至于得挤到一起，但陈平还是感觉怪怪的。 对陈平来说，跟梁音算是两世纠葛了。 上一世连人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人生便已经终结，也不知道后来梁音出了什么事。 他只能从罗家后续的一路壮大当中推测，梁音的结果可能也不太好。 现在重新来过，虽然梁音帮他顺利进入了反贪局，走上一条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但陈平却感觉，这条路好像也不那么好走。 两人谁也没说话，又过了几分钟。 梁音忽然道：“你和罗海潮，还有林巧巧的事情，没有跟我说实话吧，为什么要骗我？” 闻言陈平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梁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知道梁音猜到了什么。 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你说你早就知道了林巧巧和罗海潮的事，还知道他们暗中设计陷害你，所以才去调查罗海潮的对吧？” 黑暗里，梁音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陈平。 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陈平心底有些发虚。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才改口显然是来不及的，而且他就算把实情说出来，梁音也不见得就会信。 所以，还不如索性一口咬死，反正只要自己不承认怎么说都没用。 “对。” 想清楚之后，陈平直接点头。 “那好，我问你，既然你知道你的女朋友和别人勾搭在了一起，还联合对方陷害你，那你为什么还会上当？” 梁音眼底寒光一闪：“在招待所，是你跟我说，有人要陷害我们的吧？” “当时我是知道罗海潮和林巧巧要害我，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害我，直到那天被灌醉，醒来之后看到我们俩一起躺在床上，你又是那个状况，才反应过来的。” “你倒是解释得滴水不漏，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梁音眼睛一眯。 这话陈平没接，因为不管他怎么接，都是在印证梁音的话。 梁音故意停顿了一下，是想等陈平开口。 可是见陈平没有半点那个意思，眉头一皱，只好继续说到：“林巧巧背叛你和罗海潮在一起的事情是真的，你和林巧巧在一起的事情也是真的，所有的这些，可能都是真的，唯一有一件事有可能不是真的。” “你根本就没有调查过东胜建设，更没有调查过罗东来。” “因为就算被背叛了，而你又是一个极度冷静且天才的人，最多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在罗海潮和林巧巧的身上，跟罗东来没有关系。” “更不要说，对于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东胜建设那样的公司，完全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罗东来也是你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一边听着梁音的话，陈平的心底也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原先他还觉得，梁音这个人能力是有一些，但是做事太鲁莽，经验太少，脑子貌似转得也不够快。 现在看来，那些恐怕都是他对梁音的误判。 梁音很聪明，分析能力也很强，能作为秘密特派员来到海市调查贪污受贿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般人。 只不过先前她的那些表现，让陈平对她产生了误解而已。 而梁音之所以会那样冲动莽撞，甚至是愤怒，或许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想到这里，陈平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梁音真相。 当然，自己死过一次，又穿越重生这种事，就算说出来梁音也不会信，他此刻要考虑说出的真相，只是和林巧巧以及罗海潮有关而已。 想来想去，陈平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骗了你，在招待所那天之前我确实只是知道被背叛了，并没有查过什么。” “说实话，一开始对于被背叛这件事，虽然有些难过，但我并没有太在意。” “人各有志，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强求不来，我接受不了的是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梁音目光一闪：“所以呢，你就去考检察院，考上之后，再报复他们？” “当然不是！” 陈平的回答十分的坚决，在这件事上，他原本就没有那么想过。 考公务员，走另外的人生道路，这些事情是他重活一次的初衷，跟林巧巧也好，罗海潮也好，没有任何的关系。 非要说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只是陈平知道东胜建设内部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要是他考上检察院的公务员，曾经知道的事情，能够为他将来的路积攒经验而已。 直白一点，罗海潮在陈平的眼里，不过就是个经验宝宝，至于报复，顶天了也就是顺带手而已。 总不能说在自己成长强大的路上，顺带手报复一下仇人，有什么错吧？ 陈平没有圣母到，抛开过去，就要完全避开仇人，连一点刷他们的经验都不做。 真要是那样，反而说明他心底其实并没有放下。 梁音目光盯着陈平，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事实答案，可惜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里忽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两人神情同时一紧。 第25章 那夜倾盆大雨 夜很静，空气里弥漫着湿湿的味道，沉闷而压抑。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菜市场入口那边慢慢的传进来，开始只有一个，然后是两个，三个…… 当听到第五个脚步声的时候，陈平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梁音，从梁音的眼神当中，读出了一丝慌乱之色。 显然，她之前对歹徒人数的判断出了很大的差错，那么很有可能，其它的判断也会有同样的问题。 人已经要进菜市场了，他们的目标是梁音，陈平心里有些犹豫。 其实他只要躲着不动不暴露，那么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 梁音人在外面，对方肯定会先发现她，而她只要一跑，陈平的危险立马就能解除。 但此刻，陈平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突然冲出去，吸引外面那些人的注意力，看能不能给梁音争取一些机会。 因为他毕竟不是对方的目标，就算抓住他也不一定会对他怎么样。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目光看了看梁音，陈平心底有些无奈，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命吧，注定要遭女人的罪。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逃也逃不掉。 但至少是梁音的话，心里还能想得通一些。 毕竟上辈子估计因为自己害过她，这一次，就当是还上次欠她的。 于是陈平对着梁音微微一笑，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猛的一把薅过她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跟着在梁音懵神的瞬间，站起来拔腿就跑。 外面的人立马就听到了动静，有人大喊。 “在这儿！” 陈平头也不回。 黑暗里最多只能看见个人影，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对方很难判断他是不是梁音。 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还会去想是不是调虎离山之类的。 所以那几个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当即就疯狂追他。 菜市场有两个入口，虽然陈平不知道，但是他回不了头，只能往前面找出路。 于是误打误撞的，还真让他找到了另外一个出口的狭窄巷子。 接着人直接就钻了进去。 就在陈平钻进巷子里的瞬间，就听见身后猛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也就是他动作快，再慢一步，身上就该多个窟窿眼儿了。 而钻进巷子里躲开这一枪的陈平也顿时被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这些孙子，他娘的还真带枪，还真敢在这种地方开枪的！ 虽然是晚上，夜深人静，周围一点儿人的动静都没有，可是毕竟是纺织厂的住宅区，还住着不少纺织厂的离退休老工人和大量外来人员。 在这种地方开枪，巨大的枪声立马就会惊醒周围的居民。 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打电话报警，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事发区域，这几个人怎么跑？ 所有的念头在陈平的脑子里都是一闪而过，他现在顾不上那几个人怎么想的。 唯一确定的就是，要是不跑快点，他肯定会死在这些人前面。 强支撑着发软的双腿，继续拔腿往外面跑，出了巷子之后，扭头顺着外面路往更宽的大路口，小区大门口跑。 此时的陈平已经没有心思回头去看那几个人有没有跟上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那几个家伙就算胆子再大，肯定也不敢当众行凶。 而且他们已经开过枪，只要不是脑子被门挤了，活得不耐烦，肯定会想尽快离开。 陈平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只感觉自己胸口火辣辣的，胸腔里就像是有千万把刀在割他的肉一样生疼。 肺部就像是被挤压成了一团，任他怎么拼命的张嘴能力呼不进一口空气。 眼睛里看到的，也逐渐变得模糊昏暗，直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他一下子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平还以为自己又死了。 突然，黑漆漆的世界里一道惨白的光闪过，紧跟着便是“轰隆隆”的一阵巨响。 斗大的冰冷雨水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全打在他的脸上，阵阵刺痛和凉意让他一下子惊醒，跟着猛的坐了起来。 “呼呼呼~” 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在暴雨当中，陈平满脸慌乱的环顾四周。 恐惧就像是黑暗里无数的毒虫，转眼之间就爬满他全身。 好在他目光在周围搜索了好几圈，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整条路上，就他一个人半坐在地。 过了一会儿，陈平感觉呼吸恢复了不少，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挣扎了两下想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感觉腰上一阵刺痛，双腿也是充满了麻痹针刺一样的痛感，一下子没站起来，再次坐回地上。 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腰痛的位置摸了一把，入手有些黏黏的感觉。 拿到面前仔细一看，手上嫣红一片，跟着才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 “我中枪了？” 脑子里瞬间浮现这个念头，不等他想明白，对面惨白的车大灯灯光迎面射过来，车子开到近处，他心里一慌。 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不顾暴雨狂奔向他，到面前才依稀看清楚，好像是梁音。 结果不等陈平开口，“啪”的一下，梁音直接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跟着又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 好大，好软，好有弹性！ 陈平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跟着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依稀间，好像听到梁音惊慌的大喊声：“陈平，你怎么了，陈平！” “叫医生，快叫医生，他中枪了！” 奶奶的，还真他娘的中枪了啊。 这是陈平彻底昏死过去之前，脑子里涌现的最后一个念头。 暴雨还在不停的下，原本幽暗寂静的偏僻道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开过来，有闪着警灯的警车，也有救护车。 大量的人蜂拥而至，将现场当即包围封锁，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迅速赶到近前。 从梁音怀里抢过陈平，简单检查之后，便把他抬上担架，往救护车上送。 梁音就那么愣愣的坐在原地，双手上沾满了混合着雨水的血水。 这一夜，海市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 第26章 谈话 陈平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甚至他以为，自己又死了，如果有意识的话，他一定会跟自己打个赌，赌还能不能再活一次。 要是再活的话，能不能做个选择。 选一下重生的时间节点，最好是能提前个几年，高中，初中，都可以。 在认识林巧巧和罗海潮之前，在父母还在的时候。 重新选个大学，离开海市，越远越好，京都，美丽的黑土地，甚至是大西北，他都可以接受。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从昏睡当中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白的屋顶。 鼻间随即便闻到了浓郁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环顾四周入眼所见的一切也都是白的。 “这阴间看起来，怎么跟医院一样？” 下意识的，陈平嘴里忍不住嘟囔道，跟着他猛的一惊，蹭的一下坐起。 “靠，这就是医院，我特么还没死呢！” “废废废……要废，好痛！” 后腰上传来的剧痛再次告诉陈平，不是梦，他确实没死，现在在医院。 随即脑海当中回忆起自己昏迷前最后记得的所有事情。 大雨倾盆，梁音找到了他，而且好像还带来了大队人马。 这么说来梁音没事，自己牺牲那么大，终归不是做的无用功，好像她还主动抱了自己，胸口隐约还能感受到当中那种充实的触感。 当然，脸颊也随即有些火辣辣的。 这疯女人下手忒狠了点儿，亏得自己拼了命的帮她把那些人吸引开，还挨了一枪，她见面第一反应居然是给自己一巴掌。 忘恩负义！ 不就是亲了你一口吗，我都拿命去拼了，亲一口都不行？ 抠门！ 心里正在想着，病房的房门忽然打开，接着便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动静，就见梁音站在门口，看着他醒过来，手里的盆没拿稳，掉在地上。 “梁组长，你好呀。” 陈平微微一笑，然后龇牙咧嘴的挥手。 “医生，医生，快来，他醒了！”梁音扭头拔腿就跑。 陈平的手僵硬在半空，略微有些尴尬，接着就是后腰上传来阵阵刺痛。 该死的，受伤的位置有点不太妙啊。 活是活了，该不会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吧，那样的话，他其实可以死。 没过一会儿，梁音带着医院的医生护士再度回来。 接着便是将陈平翻来覆去的一阵检查，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医生才下达最终判决。 “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等腰上的伤口恢复一些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医生。”梁音捏着的紧张双手终于是放了下来。 “那你们聊吧，我们先出去了。” 说着，医生就要带着护士离开。 见状陈平心里一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开口道：“医生，请等一下。” 闻言医生有些疑惑的转过脸看向他：“你还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这个伤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就是……” 看陈平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是男人，医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笑道：“放心，石块只是打穿了后腰，没有伤到脏器，只不过你受伤之后又剧烈运动，跑太远，失血过多造成失血性休克昏迷，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陈平长长松了一口气。 医生摆了摆手，跟着转身带着护士离开。 病房里一下子就剩下梁音和陈平两个人，现场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陈平甚至闻到了一丝丝尴尬的味道。 “那个，人抓到了吗？” 梁音摇头：“没有，在他们追你开枪之后，就跑了，我后来跟上去也没追上。” “没追上是好的，他们有枪，你赤手空拳的跟上去还不得送羊入虎口。” “谢谢。” 冷不丁的，梁音忽然道。 陈平咧嘴一笑：“应该的嘛，我以为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追上抓到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没想到这些孙子竟然真的有枪，还敢在居民区直接开枪。” “本来想英雄救美装一波，没想到差点把自己装进去。” 梁音闻言俏脸一红，捏着手看了看陈平，又低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又传来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平一转过脸，就看见一个穿着中山装，国字脸，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梁音，随即道：“医生刚刚检查过，说没什么大碍，让领导费心了。”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是领导？” “我猜的。”陈平微笑着说道，态度从容，不卑不亢。 “猜得还挺准，自我介绍一下，纪委办公室顾元朝，陈平同志，感谢你英勇献身，保护了梁音同志的安全。” 中年男人顾元朝走进病房，对陈平伸出手笑道。 陈平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一边说道：“领导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壮烈牺牲了一样，其实也没什么，作为反贪局的一员，在那种情况下，我相信不管是任何一位同志，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哈哈，是我的表述有问题，我向你道歉，不过可不是人人都有陈平同志你这样的勇气的。” 顾元朝爽朗一笑，随即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有些话我想代表组织上跟你聊聊，看看你的想法。” 听到这话，陈平也是立马正了正脸上颜色，认真道：“愿意接受组织交代的任何任务！” “好，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梁音同志到海市，是带着特殊任务来的，前期的调查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不过敌人非常的狡猾，也异常的狠毒，所以目前行动遇到了一些困难。” “经过组织上的研究讨论，这次的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常规的方法可能已经很难再有所成效，所以我们需要转换思路，组织上决定放弃秘密调查，把一切直接摆到台面上来，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需要一位英勇的同志站出来，这位同志可能会引来敌人的疯狂报复。” 说到这里，顾元朝停顿了一下，目光看着陈平：“任务很危险，不只是需要勇气，同时也需要极大的智慧，陈平同志，你愿意考虑一下吗？” 第27章 接受 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面前，说陈平不动心那是假的。 不过在动心的同时，他心里也十分的清楚，这个任务不那么好接，甚至可以说是要命的活儿。 就算有上面的人撑腰，在海市，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 梁音就是一个摆在眼前，实打实的例子。 她来到海市，得到的支持肯定比此刻陈平接受任务得到的支持更多，能动用的能量更大。 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 那些人一旦狗急跳墙，还不是敢直接动手。 要不是陈平拼了自己的命给梁音打掩护，歹徒当时只要发现梁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杀人灭口。 连梁音这样的钦差大臣都难以自我保全，更不要说陈平一个小卡拉米了。 顾元朝看出了陈平的担忧，开口继续道：“组织上对行动任务做了全新的规划，这次的事件让我们认识到，之前对斗争形式的认知，对敌人的认知，都有些简单了，所以接下来要吸取之前的经验，组织更强大的力量，震慑敌人。” 听到这里，陈平神情一肃。 “领导，我可以问问，任务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吗？” “肃清潜伏在海市各层领导干部班子里的蛀虫，打击隐藏在海市表面下的罪恶，还海市一个明朗干净的发展环境。” 顾元朝只用了三句话，简要说明了任务的核心。 这一听，陈平就明白了上面的意思，他们是想将海市来个彻底的大清洗。 当然，上面能下这样的决心，也就说明海市的实际情况可能比他预料到的还要恶劣，以至于到了不得不剜肉刮骨的地步。 而形势越是严峻，对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就意味着越危险，其中领导者更是首当其冲。 下意识的，陈平的目光看向梁音：“如果我不接受这个任务的话，梁组长是不是就要继续下去？” “是。”顾元朝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说道。 梁音神情一动，随即道：“你不用管我，所有的情况在来海市之前我就是知道的，也考虑清楚了，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 “我接受。” 不等梁音把话说完，陈平直接转过脸看向顾元朝。 “好！”顾元朝脸色一喜，拍了一下陈平激动的说到。 “你放心，关于你的安全问题，组织上会充分考虑，这几天你先好好修养，其它各方面的组织协调组织上会提前做好，等你顺利出院之后，行动就可以正式开始。” 说着，他看了一眼梁音：“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梁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 把顾元朝送出病房，梁音接着回转过来，看陈平半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 眉头一皱，梁音没好气的道：“看我干嘛？你说你，身体都还没好，瞎逞什么英雄？” “能得到梁组长亲自关心，冒点风险也是值得得嘛。” 陈平嬉皮笑脸的说到，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接受任务之后，对未来的担忧。 闻言梁音直接啐了他一口，随即说道：“你知不知道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你又知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下来，就为了逞能？”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为了你。” 陈平故意露出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双眼炯炯的看着梁音，满眼都是火热之色。 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盯着看，梁音的脸瞬间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直红到脖子根，扭头不好意思道：“你再胡说，我要生气了！” “嘿嘿，开玩笑的，梁组长别生气，我道歉还不行吗。” 嘿嘿一笑，陈平接着神情认真的继续说道：“我认真考虑过了，这事儿虽然很危险，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 “只要能完成任务，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机会可能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我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多可惜。” “你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梁音猛地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然呢？你不会让我说是为了光明与正义吧，那多没意思，又不是跟外人说，自己人当然要实话实说。”陈平满脸理所当然。 本来梁音对陈平的话还有些诧异不高兴，可是听到他说“自己人”时，眼神又是一慌。 再度转开脸不去看陈平，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本来海市的调查应该我继续进行下去的，而且也确实有了一些成效，对罗东来的指控证据确凿，基本上他至少要在监狱待上几年。” “可是罗东来并不是唯一目标，甚至连主要目标都算不上。” 陈平目光凝重的道：“在罗东来背后的大人物，才是上面费这么大劲儿，对海市动刀子的真正意义吧？” 点了点头，梁音继续说道：“你昏迷这几天，市纪委那边收到了对我的举报，目前我已经被暂停了反贪局调查组的职务，等待组织调查的结果。” “预料当中的事情。” 对梁音被人举报，从而不得已被暂时停职，在陈平的预料当中。 甚至，他提前已经想到，沈拓估计也很难留住，说不定现在已经脱身了。 正在想着，果然就听梁音又继续说道：“沈拓，也放了，市委那边给了压力，我们手上又证据不足，只能把他放了。” “刚才那位大领导说，组织上重新考虑布局，打算怎么样？” 陈平眉毛一挑，正式开始向梁音打听干货。 “由省纪委牵头，在海市试点，成立‘整风行动调研组’，抽调市公安局刑侦、经侦，市纪委监督组、检察院反贪局及各行政所需部门，组成联合行动组，全面抽调海市内各部门、企业单位等，严防严打。” 听着梁音的介绍，陈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按照她说的，这个“整风行动调研组”把“公检法”三家里，直接抽调了两家，同时还囊括了各大政府相关职能部门。 可以说，调研组规模之宏大，力度之强，前所未有。 以这个调研组的结构组成，在海市之内基本上可以横着走。 第28章 出院 “这么大力度，看来这次，上面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呀。” “不然你以为呢？” 白了陈平一眼，梁音没好气的说道。 挠头一笑，陈平接过话：“调研组规格这么高，我一个反贪局新人，进组不合规矩吧？” “顾叔叔的意思是，让你代表组织上，负责协调调研组内的各部门，算是个联络员吧。” 梁音抿了抿嘴唇，解释到。 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机关单位内论资排辈都是很重要的，或许也有一些特例。 但不管是多特殊的情况，都不可能让一个新人直接参与到远超他级别的计划当中，更不要说在这个其中还有大量其它部门领导存在。 调研组要发挥预定的效果，那么假如调研组的各部门人选，必定会有握有实权的领导。 不一定是一把手，但至少也会是二把手或者三把手。 在这种情况下，陈平一个刚刚进入检察院反贪局调查组新人的身份，在调研组里就会显得更加的扎眼。 可是按照顾元朝的意思，陈平同意加入之后，行动将会由他来领衔。 也就是说，进入调查组，哪怕名义上他不是调研组的负责人，在实际行动指挥上也会是。 这就和陈平理解的，以及机关单位一贯的规则要求相违背。 联络员的身份，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最合适的说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说得过去的。 既不会过于拔高了陈平，让他在调研组内部有僭越的风险。 同时又可以保证，他具有极大的实际行动权，甚至可以调动调研组内部各部门的力量。 因为联络员所代表的，是联络员背后的人。 而这个人，至少在目前来看，最低也是顾元朝这样的人物。 心里一边想着，陈平一点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和那么多领导在一起，我还实在是有些诚惶诚恐。” 梁音看了他一眼，道：“你会吗？我怎么觉得你不会。” 这话陈平没接，尬笑两声糊弄了过去。 调研组的成立还有许多程序要走，不是一拍脑袋，一两天就能成事的。 别的不说，光是要从海市市一级的各部门当中抽调合适人手，需要协调的事情就相当麻烦，毕竟那些领导们可不是每天闲着没事儿干，等着上面领导来安排任务。 梁音也离开了医院，对她的举报信市纪委那边调查还在继续。 哪怕明知道举报信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是故意陷害梁音，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之前陈平昏迷不醒，一直在医院躺着，梁音主动留下来照顾他，也就没有去说明情况。 现在陈平已经醒了过来，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大碍，剩下的就只是静养而已。 医院平时有医生护士，就算没有专人在旁边，陈平自己也能应付，而且梁音也还有她的事情要去做。 于是，陈平后来又在医院休整了一个星期。 直到后腰的伤口基本恢复，这才办理了出院手续，正式出院。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便打车先回家，在医院躺了这么久，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陈平心情不错。 可是刚坐一会儿，兜里的手机便忽然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想了一下还是接起。 “你好，请问找哪位？” “陈平，我是顾元朝，医院那边说你已经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了是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顾元朝的声音。 闻言陈平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道：“领导好，是，我刚刚到家。” “很好，调查组的构建基本已经完成，下午在反贪局新大楼那边开第一次全体会议，你来一下，跟大家碰个面。” “好。”陈平立即答应下来。 一个星期的时间，顾元朝就协调好了海市各职能部门，把人员全部调齐。 被的不说，光是这份魄力手腕，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上面的领导就是不一样啊。 心里想着，陈平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 念头忽然一动，翻出了余丽的电话，给她拨通了过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电话那头便接起传来了余丽的声音道：“哟，大忙人，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说就是请吃一顿饭嘛，有没有必要躲这么久，不想请说一声就行了呀。” 电话里余丽的声音里怨念满满。 陈平不由得一阵苦笑，随即道：“冤枉啊我的余大领导，我可没躲啊！” “没躲？那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人也见不到，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在医院躺着呢，今天才刚刚出院。”陈平解释道。 “啊？你住院了？怎么回事，是生病了吗，在哪家医院？” 听到陈平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余丽顿时就慌了，连忙关心地问道。 闻言陈平道：“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小伤，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这不是想着还欠领导您一顿饭没请，于是立马就给您打电话了嘛。” “哎呀，请客的事有的是机会，以后再说，你家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不好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呀，我本来打算说约领导你中午再一起吃个饭的。” 余丽超乎寻常的热情吓了陈平一跳，下意识的说道。 “我去请假，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吧，马上就到。” 接着不等陈平再开口说什么，那边余丽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有些愣神的看着手里的手机，陈平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心里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其实他给余丽打电话，是想请余丽帮忙，替他在检察院那边盯着点儿。 陈平总觉得，光是凭一封举报信，不应该对梁音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让她直接停职接受调查。 当然，这里面有上面组织的考虑在里面。 停梁音的职，从某种程度上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毕竟持枪截杀她的人已经出现过一次。 只是稳妥起见，陈平还是觉得在检察院内部，可能会有一些问题存在。 余丽算是检察院的老人，而且在办公室，接触面广，检察院的人和事她基本上都知道。 到时候自己到了调研组，有余丽在检察院这边，说不定会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29章 余丽的感情 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做更多充足的准备，这样才可以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经过上一世的经验教训，陈平学会了这一点。 而且在检察院里留一手，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最后陈平还是给余丽发了自己家的位置，本来他以为余丽就算现场去请假，人怎么也要中午才能到。 结果才发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余丽人就到了，不只是到了，还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打开家门看到两手不空的余丽站在门口，陈平一下子就愣住了。 “领导，你这是去打劫菜市场了吗？” “油嘴滑舌的，还不快帮我拎一下，这一路提过来累死我了。” 白了陈平一眼，余丽一边将手上较轻的一部分口袋递给陈平，一边一点儿不客气的直接进门。 接过口袋，陈平苦笑一声，跟着进来。 “说好的我请领导您吃饭，你来还提这么多东西，那我多不好意思。” “你还会不好意思呢？这些都是我去菜市场刚买的新鲜食材，你不是说你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嘛，得补补才行。” 余丽说话的时候，人已经直接进了陈平家的厨房：“你家这厨房，怎么什么都没有？” “咳咳，那个，我刚毕业，以前都在学校吃食堂，毕业之后平时也很少在家里做饭，饿了就楼下面馆随便对付一碗面，所以就……” “那怎么行！” 一边说着话，余丽一边从厨房出来：“所以说你们男人就是懒，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你还提着干嘛，放厨房去吧。” “哦。”陈平乖乖巧巧的听训。 把东西放下出来，就看见余丽收拾了一下又准备出门。 脸上神情一动，随即道：“领导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喝。” “嗯，也行吧，算你还有点良心，我等会儿再出去买其它东西。” 余丽说着，回到客厅沙发坐下：“你还没跟我说，怎么就去医院了？” “受了点小伤，不过差不多已经好了。” “你受伤了？等等，不会是和梁主任有关吧？”余丽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道。 梁音被停职，检察院内部肯定都是知道的，最多就是不知道内情是怎么回事而已。 作为检察院办公室的一员，余丽又消息灵通，肯定比其他人要了解得更多，通过陈平的话立马想到跟梁音有关也没什么问题。 陈平心里想了一下，以后要请余丽帮忙，在检察院里时刻注意有用的消息，就不能完全把人瞒着，多少得告诉她一些事情。 于是思考过后，便开口道：“上上周有歹徒跟踪袭击梁组长，当时我正好在，在掩护梁组长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之后又有人向市纪委举报梁组长，目前她暂时被停职，组织上考虑到安全问题，就把我一直留在医院。” 听完陈平的话，余丽脸上神情一动，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这几天梁组长和她手下的人都不在，对了，那些歹徒抓到了没？” “让他们跑了。” “啊？没抓到就没抓到吧，人没事儿就行。” 余丽诧异了一下，随即又释然的说道。 目光一转，陈平又接着说道：“幕后黑手现在还隐藏着，这个事还要调查下去，过几天我应该会被调离反贪局，去新的部门报到。” “这么快，你不是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医生说再过几天去医院拆完线，就完全好了，问题不大。”陈平解释到。 闻言余丽脸上神情一动，上下打量着陈平，忽然问道：“你老实说，到底伤哪儿了？” “额，后腰，被开了个口子。” 本来陈平是不想解释这个事儿的，但是面对余丽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心虚感，所以还是忍不住说了。 “我看看。” 接着余丽便是不由分说，直接拉过他，掀开他背上的衣服就看伤口。 看到陈平腰上还贴着纱布绷带，下意识喊道：“啊，这么严重！” “没事，领导你别叫这么大声，让人听见还以为我在干什么坏事呢！” 见余丽反应这么大，陈平连忙转身道。 下一秒他就看见，余丽眼眶红红的，一颗颗的泪花说冒出来就冒出来，那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大哭一场。 不得已，连忙安慰道：“真没事儿，小伤，就是被乱石划破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你还骗我，当我是傻子吗？这明明就是枪伤！” 余丽声音带着哭腔的道。 看她竟然真哭了，陈平瞬间更加手足无措：“真不是，你别哭啊，我……” “哼，不理你了，我去买个砂锅回来给你炖鸽子汤。” 余丽抽了抽鼻子，然后起身擦了一把眼泪，就往外走。 坐在沙发上的陈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余丽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自然知道她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在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就俘获了别人的芳心，但是陈平心底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调研组一旦组成，正式开始运行。 到那个时候，陈平一定会成为风口浪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自己足够小心谨慎，要面对的危险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甚至往严重点说，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余丽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显然他都不合适接受。 刚开始陈平想的是请余丽帮他忙，盯着检察院这边。 可是现在余丽既然对他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最好不要再提这样的要求，陈平不想害了她。 做下决定之后，陈平便打算等余丽待会儿回来，再跟她说明，只是怎么说才能尽可能的委婉，不伤到别人却是一个问题。 两世为人，陈平还没有试过拒绝别人的感情。 没等多久，余丽又再度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回来，这次买的全部都是厨房家具用品。 锅碗瓢盆筷子砂锅调料油米等等应有尽有，看得陈平都傻眼了，很难想象，余丽那小小的身体里，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能拎得动这么多东西。 第30章 帮忙的条件 忙活了快两个小时，余丽做了一桌丰盛饭菜，叫陈平来吃饭。 一开始陈平还想帮忙，却被她给轰到一边去好好躺着。 此刻落座，陈平看着满满的一桌子，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在家里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吃过别人亲手给他做的饭。 父母走得早，留下陈平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被陷害入狱，出狱之后又被利用。 甚至于他连家的样子，都快要忘记了。 但余丽的这顿饭，却让他回想起来，原来家是这样的。 不自觉的，陈平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默默的端起碗吃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余力看他这样，脸上神情也是有些复杂。 看了看他，拿起汤勺盛了一碗鸽子汤递过去：“你先喝完汤，这个我专门给炖的，补身体，可以让你的伤好得快些。” “谢谢。”陈平接过碗，喝了一口。 “好喝。” “那当然，我的手艺可不是吹得好吧。” 得到陈平的赞美，余丽一脸骄傲的说到：“你再尝尝其它菜，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做别的。” “说好的我请你吃饭，结果菜是你买的，锅碗瓢盆也是你买的，最后还是你做的。” 陈平端着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有下次，那我不是脸皮太厚了。” “知道就好，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余丽笑眯眯的说着，这才坐下。 气氛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陈平端着碗慢慢的喝汤，余丽也慢慢的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余丽忽然开口道：“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吧？” 闻言陈平神情一动，下意识的抬头看她一眼，跟着又有些心虚的挪开。 余丽倒是十分的从容，笑着继续说道：“我猜你肯定是想找我帮忙，但是呢，又不好意思开口，本来呢我是应该生气的，不过我宽宏大量，可以原谅你。”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本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那个……” “吃完饭再说。”余丽打断陈平的话，给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陈平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继续默默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余丽又主动的开始收拾起碗筷，也不给他插手的机会，收拾好之后，直接转身往厨房走。 没一会儿的功夫，才从里面继续传来余丽的声音。 “现在你可以说了。” 目光往里面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陈平还是开口道：“我接下来要调离反贪局，去新的部门执行新的任务，这个之前跟你说过，那边的任务，将来可能和检察院这边也会有关系。” “所以你是想让我在检察院里给你当内应，帮你偷偷的打探消息？” 余丽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脑袋，看着陈平问道。 点了点头，陈平没有隐瞒，直接道：“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余丽把头收了回去。 “我是担心，你会有危险，这件事本来跟你没有关系，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说这话时，陈平不太敢往厨房里看，他有些心虚，怕对上余丽的视线。 不过他话说完，厨房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余丽也没有回答。 足足过了快一分钟，陈平实在没忍住，还是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余丽站在厨房门口，双手叉腰的盯着他。 那眼神看得陈平内心更加不安，尴尬道：“那个我……” “我想好了，你说的事，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余丽忽然竖起一根手指道。 “什么条件？不对，不是，我之前就是瞎想的，你别管了。” 陈平下意识的开口，不过立马又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 余丽却不管那么许多，直接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哪儿还有收得回去的？我不管，既然你说了，那条件就得我来提。” 见状陈平只好道：“那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帮你，但是我有事找你的话，你也必须陪我，不可以搪塞拒绝。”余丽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迅速说道。 “好。” 陈平的回答很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这么果断，倒是让余丽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问道：“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不问问我会有什么事情找你，万一我要是乱来，没事儿就给你打电话呢？” “我相信你不会的。”陈平一脸认真的说道。 对上陈平清澈的眼神，余丽脸忽然一红，然后猛的扭过脸。 “谁，谁说不会的？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可是任性妄为得很，随时都可能会心血来潮。” “那我也答应，以后余大领导的电话，随叫随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 陈平一笑，一边说着，一边还竖起手掌，做出保证的姿态。 “那倒是也没有那么过分，行吧，既然你都答应我的条件了，那我也答应你的。” 余丽笑眯眯的说着，站起身来：“厨房我收拾好了，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事？” “嗯，要去参加一个碰头会。” “行吧，那你去，我也得回检察院上班了，要是让领导知道我偷跑出来，那就惨了。” 一边说着，余丽一边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陈平才知道，原来她上午过来得那么快，居然是连假都没有请直接偷跑的。 暗自咋舌的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的感动。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真心对他的女人，人心都是肉做的，陈平就算被伤过，也没有水泥封心，自然也不会辜负了别人对他的好。 余丽走了之后不久，陈平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也收拾了一下出门。 反贪局的新大楼还在建设当中，只是主体部分完成了修建，其它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弄。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当然是够不上投入使用的。 只不过事急从权，而且没有完全建成的大楼，没有完全投入使用运转的反贪局，对于调研组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第31章 碰头会 碰头会其实不算是正式的会议，只是调研组即将正式成立，在成立公告发出去之前，先把组内各部门的主要牵头人汇聚到一起，简单的碰个面而已。 陈平知道，这个碰头会有可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按照之前梁音说的情况来看，调研组内的主要成员基本上都是海市各部门的领导干部。 这些人平时自然都是认识的，没有必要提前碰头，相互打照面混个脸熟。 只有陈平这个全新出厂的新人，是其他那些领导们都没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在调研组内又占据最为重要的位置，当然需要各部门的领导先认识他。 来到反贪局，陈平还以为他会是第一个到的，结果刚进主楼大楼，迎面就看见了里面的顾元朝。 除了顾元朝之外，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起来年纪要比陈平大一点，但绝对不会大太多，带着金丝眼镜，看起啦文质彬彬的。 顾元朝见陈平进来，便招手道：“陈平，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马，马文斌，省委的联络员，以后调研组这边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跟他沟通。” 听到顾元朝的介绍，陈平顿时心里一动。 在调研组里，顾元朝给他安排的身份是“联络员”，相当于手持金牌的钦差。 官儿不大，甚至都算不上是个官，但是代表的却是上面的相关领导，实际权利却非常大。 而马文斌作为省委联络员，代表的则是整个省委，其意义自然更加非同一般。 上面的大老板们专门把他派过来跟自己联系，就说明调研组的事情不只是纪委在关注，大老板们一样在看着。 脑子里念头迅速转过，陈平连忙伸手道：“马哥你好，欢迎你来海市指导工作。” “客气了，我只是跟着顾主任来看看而已，可不敢说什么指导。” 马文斌脸上笑眯眯的，跟陈平握手说道。 顾元朝是省纪委办公室的，这之前陈平就知道，但至于他具体的职位是什么，却不知道。 此刻听马文斌话里的意思，顾元朝至少也是办公室副主任往上，很有可能是正的。 这官儿，可是真不小啊！ 不过想想陈平心里也就了然了，要是顾元朝身份不够，上面也不会让他来海市主办调研组的事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协调好海市的各部门。 纪委的存在，和组织部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机关单位内部来说，就像是两座压在头上不同的大山一样，感觉上天然的就要比其它部门单位的人高上那么一头。 只不过和组织部干系着所有政府机关单位部门人员的前途命运不同，纪委是把剑。 或许这把剑永远只会悬在你的头顶，不会有落下来的时候，可是一旦它落下来，必定见血封喉。 陈平的心思转得很快，马文斌的话他没往下接。 毕竟是头一次见面，他还没摸清楚马文斌的态度，又代表的是大老板，自然不能随便了。 最重要的是，顾元朝只说调研组有什么情况可以和马文斌直接沟通，没说具体沟通什么，是汇报，还是有需求的时候可以喊救命。 在这些都没有搞清楚之前，不冷淡，也不太热情主动积极是最好的。 两人搭过话，顾元朝接过去道：“人差不多都快到了，我们先上去等他们吧。” “好，听顾主任的。”马文斌点头说道。 陈平当然没有开口，这种情况下他老老实实的跟着就好了。 三人一同上了主楼二楼，大楼建设规划里面，反贪局的大会议室就在二楼。 一开始陈平还想着，这边大楼的建设还没有完成，内部应该还十分的简陋才对，直到跟着顾元朝和马文斌一起上楼进了会议室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大楼其它地方都还是毛坯房的样子，会议室里却已经完全收拾好。 各种家具也在里面归置好，就连桌子上的那些名牌都放得整整齐齐的，显然是提前先弄会议室内的这些东西。 上首第一排，最中间的自然就是顾元朝的位置，前面放着他的名字牌。 马文斌的位置在他的旁边，除此之外，整个主席台上就没有第二个名牌，海市各部门的人，都在下面。 陈平的位置则在最后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的身位最低，哪怕挂纪委联络员的牌子，负责调研组的具体行动，现在一样要在最后面。 三人进入会议室之后不久，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外面便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 跟着一众海市各部门的大佬先后从门口进来。 看到顾元朝和马文斌已经先到，而且都坐好了，这些平时在海市呼风唤雨的大佬们纷纷先上前满面笑意的打招呼，跟着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到十分钟，所有人员到齐。 主位上的顾元朝扫了一眼，然后开口道：“大家都到了，那今天这个碰面会就正式开始吧，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委联络员马文斌同志，他这次来，主要是代表省委来看看咱们的调研组，大家欢迎。” 台下众人听到顾元朝的介绍，一个个脸上都下意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显然一开始他们接到调令，只知道是根据省纪委的要求，组建调研组，整个行动计划也是纪委牵头搞的。 现在看来，事实的情况跟预料当中的显然大不相同，这事儿不是纪委一家的事儿。 省委那边既然专门派了联络员过来，实际上就是一种表态。 表明调研组的工作，大老板支持，同时大老板也在看着，事情办得好，大家卖力气，当然是皆大欢喜。 要是中间有人出了什么岔子，思想觉悟不够的，恐怕问题就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明白的。 所以下意识的，众人心里对这次惨叫调研组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大会议室里掌声雷动，马文斌微微颔首起身。 “感谢各位领导，我只是跟顾主任来看看，学习学习，希望各位领导多多指教。” 第32章 好大的势 谁能指教钦差大臣呢？ 马文斌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听听就行，谁要是当了真，他的路大抵也就走到头了。 坐在最末尾的陈平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领导们汇聚一堂的会，他在看，也在学习。 虽然得益于罗海潮和林巧巧的利用，陈平也算是曾身居高位，但不同在于，那只不过是个民营企业的领导管理层而已，更真正的高墙大院有云泥之别。 在民间，还存在孤高自傲但能力极强的人，可以一飞冲天的可能。 而在高墙大院之内，是龙是虫，首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小心谨慎。 就算是太子党，也仅仅只是面上的耀武扬威而已。 真敢逾越了规矩，天王老子也保不住，因为众怒难犯，暗箭难防。 顾元朝显然深谙高墙之道，当马文斌自我介绍完，接着便是该谈正事的时候。 他适时的结果话，先感谢了一句领导们对他们工作的关心，然后是再度欢迎马文斌的到来，最后才转到调研组的任务上来。 “近几年，咱们在省委领导们的领导之下，取得了一些成绩，经济民生都有长足发展，市场也愈发繁荣，不过领导们注意到，我们有一些同志，在取得了一些成绩之后，渐渐的开始迷失本心，陷入到敌人糖衣炮弹的迷惑当中。” “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一些吃拿卡要的行为，歪风邪气大有甚嚣尘上之势。” “同志们，要警惕啊。” 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顾元朝随即眼神一凛：“为了避免我们一些好同志被不正之风带歪，被别有用心之徒设计陷害，拉他们下水，经过组织慎重考虑，决定在全省范围内开展秋季整风行动，咱们海市作为整风行动的第一站，以各位和核心骨干，组成调研组，自查自纠，肃清市内，整顿风气，务必要首恶必办，除恶务尽。” “各位同志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任重而道远，也有许多难处，所以经领导们慎重考虑，决定派陈平同志为省纪委联络员，常驻调研组。” “在整风行动进行期间，如果各位同志在日常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通过陈平同志汇报，请大家放心，无论查到什么，查到谁，组织上都一定会全力支持。” “同时，陈平同志也会竭力配合大家的工作，整理行动过程当中的资料文件，上报省委，省纪委，下面请陈平同志上来跟大家见个面。” 顾元朝话音落下，陈平知道该轮到他上场了。 其实在顾元朝提到由他代表省纪委常驻调研组的时候，现场的气氛产生过微妙的变化。 但那种变化不大。 因为毕竟往年其实也有一样的行动，上面也会派钦差大臣盯着。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有太过明显的，不合规矩的动作，派来的人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行动结束，关于整个行动的材料记录也会由实际负责的人整理上报。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自己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别把事情整得太难看就行。 所以当听到陈平常驻时，才会是“小有反应”。 这个反应，更多的还是给“陈平”这个名字的陌生性，按照以往的规矩，这种钦差大臣，一般会派有一定资历，但是又不在实际重要岗位上的老人过来坐镇。 而那些人，在场的人大抵都是熟悉的，就算不认识，至少也多少会听过名字。 像陈平这样，之前完全没有听过的，是头一回。 机关单位有机关单位运行的规则，但凡是打破常规的事情，大抵都不会是小事。 真正让这些人震惊，并且收起内心按照以往惯例办事心思的，是顾元朝后面的话，这次调研组的工作纪要，将有陈平收集整理上报。 也就是说，这回上面不看他们做了什么，汇报了什么。 一切，都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同志来负责。 往严重一点说，这位钦差大臣，是这么多年以来，真正手握天子剑的人。 用一句“独断专行”来形容，都不为过。 所以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扭头往后看，因为陈平起身的动静他们都是听到的。 在看到陈平的时候，众人再度将惊讶摆在了脸上，这次是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 还以为代表上面来海市，履行如此重要职责的人，就算不是上面老成持重，只是名声不显的前辈，至少也应该是个沉稳的人。 可是陈平的年纪样子，看着就不符合这一点。 不过众人还是反应极快，不管陈平年纪多大，总之身份在哪儿摆着。 顾元朝的话其实已经算是说得非常的直白，这次的整风行动，陈平就是那个领头人，其他人被拉到调研组来，实际上只是配合他的行动而已。 惊讶也好，疑惑也好，乃至于置疑，在没有发生具体的，不可收拾的事件之前，都得按在心底，老实本分的干好自己本职的事情才是中庸之道。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心底暗戳戳的揣测。 这位横空出世的“特派员”陈平同志，究竟是上面那位大领导家的小朋友，要来借海市这块地，镀一镀金，在头上加持一些光圈。 只是这些揣测，更加只能放在更深的念头深处。 除非有人想借这一股东风，抱上某一棵参天大树，否则的话，如此揣测这辈子也不会有吐露出来半点的可能。 陈平还是来到了台前。 当然他没有傲慢到直接走到顾元朝和马文斌那一级，而是站在了介于二者与海市一众大佬们中间，态度谦逊恭谨，微微颔首。 “感谢组织，领导，顾主任和马同志的信任，也感谢在座各位领导们的支持，我叫陈平，希望以后能多多向各位领导同志学习，完成好组织和领导们交给我们的任务。” 自我介绍不需要太复杂，也不需要什么豪言壮语。 简单，平实，在保持谦逊态度的同时，又表明自身的底气态度。 也许没有石破天惊，光彩夺目，但中庸，往往才是最令人捉摸不透，恩威并加。 就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池水，站在旁边只能看，谁也不敢真的跳下去试试深浅。 第33章 请您主持 资历背景，手腕能力，在高墙之内，这二者是山松长青不可或缺的根本。 大多数情况下，这二者是缺一不可的。 但是现实永远是残酷且最为真实的，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便注定一生都不会有。 在高墙之内，背景这种东西，就基本属于你生下来没有，这辈子也就很难会拥有的东西。 当然，也有运气好的，用十年八年的时间，跟在一位足够有“前途”的人身边，等到这位扶摇直上，自己在跟着鸡犬升天的，也有，而且还不少。 甚至可以说，在高墙内属于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常态。 不过那种情况，与其说是背景，不如说是资历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 因为假如时间不够久，表现不够好，这种情况就不会存在。 真正的背景，是与时间能力毫不相干，仅凭血脉出身，就可以定论的东西。 陈平显然没有这种东西，他也没有时间去熬，所以这个时候，他能利用的，就只有另外一种剑走偏锋，并且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出大事的方法。 借势。 所谓借势，就是借他的威，来成就自己的功。 这本来是很难的事情，机缘巧合，运气手腕，缺一不可。 但对于陈平来说，他要借的势远比别人借轻松容易许多。 顾元朝帮他开了最难开的头，甚至直接告诉陈平，你就是可以借这个势，而且必须要借。 于是在一开头，他先提的，就是他要借的东西。 现场海市一众领导心如明镜，一听陈平的话就明白了过来，面前的这位看着年轻，但恐怕不是好糊弄的主。 顾元朝等陈平说完，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道：“那接下来你们就具体的聊聊调研行动如何展开吧，具体的事情由各位同志具体办，我和马同志就不参与了。” 说着，又对陈平道：“小陈啊，在场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你要多向他们学习，领导们把任务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努力。” “好，请主任放心，我一定认真学习。”陈平回头谦逊的道。 接着，顾元朝向马文斌示意了一下，马文斌心里也清楚他此来的目的任务是什么。 没有丝毫的犹豫纠缠，只是笑眯眯的对陈平说道：“陈平同志，那有时间我们多联系，我就先跟顾主任走了。” “一定一定，还请马同志回去替我向领导们表达感谢，我一定全力以赴。” 陈平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和马文斌十分熟络的说到。 “当然。”马文斌点了点头，然后才起身跟顾元朝一起走出大会议室。 等二人走了之后，现场便只剩下陈平和一众海市各部门的领导干部。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流之间，谁也没有率先说话，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陈平的身上。 刚才顾元朝和马文斌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上面的意思，这次“整风行动调研组”的一切，都由陈平负责。 那么按照道理来说，他就应该是领导组长。 既然是领导组长，那么这第一次的碰面会，在顾元朝和马文斌这两个直接代表上面最高指示的人离开之后，接下来就应该由陈平主持。 可是陈平太年轻，资历太浅，除了“省纪委特派调研组联络员”这一个身份之外，没有其它任何的头衔，或许有，但顾元朝没说，陈平没有自我介绍，就等于没有。 而在场的众人，职位最低的，也是个实权副局。 无论职位资历年纪，都远在陈平这个小小的联络员之上，让他来领导主持，又好像很不合适。 于是现场才出现了短暂的尴尬的一幕，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该谁来开第一个口。 陈平暗中观察，是在揣摩这些人的心思，同时也是在摸索高墙之内那些不可明说的深层次潜藏规则。 片刻之后，他才笑容阳光稚嫩地道：“各位领导，那接下来我们一起聊聊从哪儿开始下手？” “陈平同志你觉得呢？” 首先接陈平话的，叫魏勇，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支队长，公安局实打实的实权三号人物。 现场所有人当中，他的职位最高，资历也最老。 所以才是由他来接陈平的第一句话。 闻言之后陈平立马道：“魏局您太看得起我了，在各位领导面前，我就是个小学生，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呀，还是请魏局您辛苦主持才是。” 显然，在听到陈平这话之后，在场人当中有不少都露出了暗松一口气的神情。 顾元朝和马文斌把陈平拔得太高，他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他背后所代表的一切，都像是一座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死死的压在众人头顶。 假如陈平天生桀骜不驯，主打的就是一个嚣张跋扈，他们这些老家伙还真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够忍气吞声的乖乖被个黄毛小子指挥来指挥去。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最好的。 不管陈平是真心的还是只是表面上的一个态度，总之面子是给足了的，调研组明面上的主持人还是魏勇。 对其他人来说，魏勇当这个调研组组长，踩在他们头上当然是可以接受。 至于做了这个组长之后，魏勇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别人可没那份心再去替他魏大局长操心。 各人自扫门前雪，死道友不死贫道。 魏勇当然明白陈平说的“辛苦”是真辛苦，但他有法子吗？ 他没有！ 从接到通知，上面要组建整风行动组，从各部门抽调人手入组开始，市局里早就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几轮。 谁不清楚，这份差事好听不好干。 无论是干得好还是干得不好，都是得罪人的事儿，完事以后，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大家都不想来，最后调整来调整去，名额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他魏勇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刑侦支队支队长，实打实的市局三把手，位高权重。 然而实际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副局长在市局，位置有多尴尬。 在市局这么多年，资历他是熬到头了，背景又没有，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是这个位子干到死了。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已经是人生天花板的好了，可是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它有多么不容易。 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得身败名裂的风险。 第34章 全是心眼子 站在高处不足以自傲，身在低沉也无需颓唐，反而是处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往往才最为悲哀。 因为再进一步难于登天，驻足不前又心有不甘，还要随时警惕小心跌落谷底。 魏勇的情况比这个还要更差一些。 或许是因为自知没有背景权势可以依靠，所以自他入行警察一来，便殚精竭力，拼命工作，职业生涯的前三十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也就是最近几年年纪上来了，才慢慢感觉到力有不逮。 饶是如此，他也是整个海市公安局上层领导当中，唯一一个还冲在第一线的。 他，已经是副局长兼任刑侦支队长了！ 在高墙之内，殚精竭力且能力出众当然是一件值得尊敬且推崇的，可是凡事都有正反两面。 魏勇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数十年如一日的工作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立过无数功劳的同时，也就得罪了很多人。 其中一些，自然也免不了有同在高墙之内，甚至身居高位之人。 同时，哪怕是在公安局内部，也不是人人都待见他，比如位置高他一头，但无论能力还是功勋都不如他的那些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道理。 魏勇很清楚这一点，他也知道，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天大的机会拼搏一把，跨过眼前的大山，越过山后的天堑鸿沟。 让更远处，站在更高高山之巅的人看到自己，他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 所以来调研组，在市局内部，是苦差事，甚至算发配，但对他却也许是一个机会。 哪怕就算最终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结果，可是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陈平的这个杆旗，他想了想，还是接了下来。 “陈平同志你太谦虚了，刚才顾主任和马文斌同志都说得很清楚，你可是同时代表了省委和省纪委的领导们来调研组，领导们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先打了一个哈哈，魏勇继续说到：“不过作为年轻同志，工作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困难，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存在，就是为你们保驾护航的嘛。” 闻言陈平目光一闪，他从魏勇的话里听出来了至少两层意思。 调研组的大旗魏勇是愿意扛，也可以扛的，但是前提是得让上面的人看到这个旗是他在扛才行，这是第一层的意思。 至于第二层，则是旗他魏勇扛了，但是权他不会和陈平争。 保驾护航保驾护航，就是船怎么开你说了算，我给你保证，无论你怎么开这艘船至少在海市的范围内不会沉。 而陈平要的，就是这第二层的意思。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立马笑道：“魏局您说的是，刚刚顾主任在开会之前还在跟我说，这次调研责任重大，我要认真工作，努力学习，特别是多向魏局您学习，顾主任的意思是，调研组成立之后，建议由您来担任组长。” “顾主任这么说的？”魏勇闻言神情一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怪他如此诧异，实在是他和顾元朝之间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少有的几次碰面，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调研组组长的位置虽然在风口浪尖，但是调研组是由省纪委牵头，省委背书而成立的。 也就是说，挂的名头就要比海市大了不止一个级别。 谁要是当整个组长，至少在省上就有了名字，在市里的话语权也会直线上升。 在场众人当中，大多数都是相关各单位位置尴尬，又没有什么关系背景，基本上和魏勇情况差不多的人。 明面上说，魏勇市局副局长的职权最大，当组长是合理的，可是也不是没有竞争者。 比如他一眼扫过去，就能点出来的市检察院刑事副检察长宋光辉，市法院党务主任康民，以及市纪委办公室副主任黄正国。 其中宋光辉和黄正国两人按实际职权来说，还算是压着魏勇这个市局副局长的。 毕竟两人都有权限，可以直接调查他这个副局长，而他却管不了别人，除非两人脑子有问题去干一些明显不应该他们亲自去干的事情。 顾元朝是省纪委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调研组组长人选，他首先点的都应该是同为纪委系统的黄正国。 没有别的特殊原因，就因为两人都是一个系统的，光这一点就够了。 但魏勇稍微注意了一下，坐在他同排的黄正国在听到陈平的话之后，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只是单单从这一点上，魏勇无法分辨，黄正国到底是提前知道，还是本身就没有那个心思，亦或者，是对陈平主导调研组的绝对服从。 前两个还好，要是最后一个，那陈平的份量就得再提一提了。 陈平的回答简明扼要，就两个字“是的”。 正式公告还没有发出，目前调研组内部的人员职位还没有定下来，要等到正式通告发出之后才能确认。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情况是有些反常的。 正常情况下，既然调研组人员名单已经确立，那么紧跟着就应该确认各成员在组内的位置。 就算正式通告没有发出，至少也会让主要相关人员知道。 而首先该知道的，就是身为组长的人，因为这个人在通告发出之后，就将对整个调研组负责，所有的事情理论上来说也应该由组长安排推进。 可是到现在为止，这些事情他们这些人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更重要的是，他们连实际的任务目标都不知道，有的只有一个调研组的名字。 在陈平平静的说出“是的”这两个字之后，魏勇的心底忽然涌现一个令他下意识一惊的念头，这个调研组所有的事情，包括人员位置的确定，上面不会都让陈平自行决定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这个“钦差大臣”，可就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帝了！ 同样的念头，也在在场其他人的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 所有人都在摸索，调整自己对调研组，对陈平的评价态度，无一例外的，调研组实际工作的重要性先放到一边。 陈平，放到最高的位置上。 第35章 装的最高境界 单只是纪委，海市的一众二把手三把手大佬们还不至于太过看重，最多也就是尽力而为而已。 可是背书的还有省委，情况却完全不同。 在此情况下，陈平还能独断专行，连组内人员位置确认，包括组长在内人选，都由他来说了算，代表的含义就更加深刻。 甚至到了，有些人需要考虑，要不要拼命的程度。 谁又不想在宦海生涯的末端，抓住一次可能泼天的机会，让自己的人生焕发第二春，再进一步，甚至于一下子再进好几步呢？ 毕竟是老刑侦出身，魏勇的反应要比旁人更快一些。 他当即眼前一亮，笑眯眯的开口道：“既然顾主任都亲口这么说了，那这个组长我就腆着老脸应下了，对了小陈，组内其它位置怎么分配呢，顾主任有别的建议吗？” 魏勇故意询问顾元朝的建议，没说“意见”或者是“指示”，别看只是两个字的差别，但实际的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当然，这也算是他对陈平身份的再一次试探。 如果陈平的回答是有，并且详细列举了其他人员位置的安排，那么大概率情况下陈平就只是代替顾元朝来宣布而已，没有到独断专行的地步。 而要是陈平回答没有，就又会出现两种新的情况。 一种是他选择再去询问顾元朝，或者让等接下来的正式通告，因为通告一定会标注明确组内每个成员的位置。 假如是这样的话，和陈平回答有的结论基本一致。 另一种，就是不去问顾元朝，而是直接点名，那就说明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上面的意思，调研组之内，陈平就是独断专行的二皇帝。 显然，不同的回答也就决定了陈平份量拔高的不同程度。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平开口，一个个眼神当中带着期待，又有些忧虑的神情。 仿佛他们想陈平给出最终的结论，但是又害怕确定这个结论。 但陈平的回答，最终还是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他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而是直接把问题交给了魏勇。 “魏局您是调研组组长，各位前辈领导今天又都在，怎么分配您带头，大家商量着来。” 魏勇瞬间满脑袋问号。 什么情况？ 什么叫，我是组长，大家伙儿又都在，自己商量着来就是了？ 这种事情，有自己商量着来的吗？ 一切这些念头都只是在魏勇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很快他就震惊的反应过来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要的结论，陈平实际上已经告诉他们了，只不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 调研组内，上面的意思，陈平确实可以独断专行，但他把这个权利分了下来，甚至于给了魏勇极大的面子，让他来定所有人的位置。 也给了其他所有人足够的尊敬，摆出来的是谦逊恭和，同时又极具手腕能力的态度，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既不会表现太过强硬嚣张，让人心生不满，同时又彰显了自己代表上面的绝对权利。 最后，卖了所有人一个人情，让大家心底原本对他年轻、资历浅等种种的不适、不屑，乃至于不服都消弭大半。 这种潜意识里感官上对一个人根本性的变化，对于这些在高墙之内混迹大半生的老油条们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凡是能轻而易举做到这种事的，无一不是人情世故，人性认知，手腕能力都极强的人。 谁能想到，陈平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最多也就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年轻，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连魏勇心底想通之后，都不得不暗自竖起大拇指，说一句“佩服”。 当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该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既然想明白了，那也就不用再试探或者藏着掖着的伪装。 平铺直叙，欣然接受，那才是最好的反应。 魏勇面带微笑，左右看了几眼，询问道：“各位同志你们怎么看？” “既然陈平同志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听组长你的，大家商量着办。”纪委黄正国首先表态。 接着检察院康民也是点头道：“群策群力，大家举手表决嘛。” “行，那就按照陈平同志说的，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得到了最重要的两人的支持，魏勇这才拍板，然后看向陈平道：“陈平同志，那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语气像是他同意了陈平的建议，但怎么看，都有点底下人商量好，然后向上汇报的意思。 这其实是十分怪异的情况。 因为陈平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派遣联络员”，年轻，资历浅，像魏勇这样谈得上“功勋卓著”的领导，显然不可能向一个后辈普通干事汇报。 但此时此刻，就在海市检察院反贪局新建大楼的会议室里，这怪异的一幕和谐的发生了。 甚至于，在场其他一众海市各单位位高权重的二把手，三把手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不满，好像他们都认为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陈平一直在观察，实际上在魏勇还有其他这些人试探他的同时，他也在试探。 不过他的试探当中，多少带着一点豪赌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顾元朝乃至于更上面的大老板们，对调研组组内人员位置安排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自作主张的将组长的位置定下来，然后现场让其他人自己商量其余职位划分，这已经不是冒险，而是有些不知所谓了。 万一最后他在这边充了大头，回头顾元朝那边不接，或者上面已经确定好。 等正式的通知一出来，他这个“特派员”立马在调研组内就会被踩到臭水沟里去。 以后别说是主导调研组工作的方向，就是能在调研组内正常的生存，都会是巨大的挑战。 明知道风险这么大，但是陈平还是赌了。 甚至他很清楚赌赢的概率远远低于赌输的概率。 不为其它的，只为了一点，他想调研组内所有人在日后的行动当中，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最终会坚定的选择站在他这边，站在调研组这边。 但凡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三心二意，或者存在半点明哲保身的念头，将来调研组的动作一旦开始，对陈平都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谁晓得到抓人的时候，要抓的人里面，有没有在场这些人会松一口的人存在？ 第36章 不得不画的饼 在别人心底，松一口，卖一个人情，乃至于做出自己的一番考虑选择，最后做出的决定对陈平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威胁。 顾元朝给他的任务，是站在前面，靠调研组的这杆大旗把海市的水搅浑，搅翻。 要达到这个效果，陈平就不能有丝毫顾虑，也不能谈什么循序渐进。 别说是稳稳当当，一步一个脚印的根据已有的资料线索进行摸排调查，最后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后在动手。 就是没有线索，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硬顶着头皮抓阄抓一个出来也得直接上。 他需要干的事情，就是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讲道理，不讲规则，没有情面，上来就直接掀桌子。 总之一句话，怎么作死怎么来。 当然，陈平还没有到要完全罔顾法律规则，胡作非为的地步。 至少他手上还是有东胜建筑这个最大突破口的，以他对东胜建筑的了解，光是从这一家身上，就能查出不少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的调查，就算有证据资料，一步一步的下来也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等到摸清楚状况，真正的大鱼说不定早就已经不知道溜到哪片大海里去了。 但调研组的调查行动，不属于普通调查，这就给了陈平极大的操作空间，他可以雷厉风行，直接杀上门，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但这样就需要身后有坚定不移的人手力量来支撑。 这些人手从哪里来？ 自然就是面前这些坐在海市各大部门二三把手的位置上，但是又前进无门，退而不得，卡在中间不受待见的这些人。 不过陈平很清楚，虽然这些人在他们内部可能活得十分的憋屈艰难，远没有外表那样的光鲜亮丽。 可是破船还有三千钉了，就算这些人什么都不干，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到退休，那也比大部分人都要好。 甚至就连他们的子孙后代，亲朋好友都还能享受一些荫庇，得到不少的便利好处。 跟着陈平想要达到效果的那些路子后面，可是随时有可能连这些都完全丢失的。 你要不给人先画一个天大的饼，勾起他们心中最渴望的诉求，别人凭什么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你赌上这一手。 靠长得帅？ 人格魅力？ 搞笑不是这么搞的，陈平脑子还是正常的。 不管将来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总之现在他先给他们看到一些希望，然后以雷霆手段，直接把这些人先拉上贼船再说。 等他们反应过来，到时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跟他走到黑。 这是陈平心里的计划，也是从那天第一次见过顾元朝，决定答应顾元朝的条件之后，在医院躺那么就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反复思考过的。 当然，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跟顾元朝透口风，也没有机会跟这位大佬商量。 实际上，这种事原本也没有办法商量。 最多最多，也就只能隐晦的暗示一下，然后在心照不宣当中各自去体会。 深吸一口气，陈平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半，剩下的，就是给这些人加深一下印象，同时给他们留点内部消化的时间。 所以位置分配这种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谈。 怎么说来着，钦差大臣，没必要事事都参与其中，让他们去谈，谈好了汇报给他个结果就行。 这种时候，陈平越是显现出神秘莫测，越是更能让人觉得他就是能只手遮天。 在场所有人的前途命运，都在他的手上。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陈平的背景之深，实力之强，全靠队友们自己的想象。 于是他面带微笑的说道：“各位领导商量人事安排这种事，我在这儿就没什么必要了，魏局你们定好之后，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给组织上汇报一下就成。” 把自己的姿态摆低，但是明里暗里的规格却要极限拉高。 你们是领导，我只是个小小的联络员，所以人事安排这种事，我不掺和，可是呢，你们怎么商量没关系，但是最终结果行不行，却是我说了算。 过程我不管，我只看结果。 不是大佬，谁能有这份气魄，没点儿底气，谁敢开这么大的口？ 好歹是省纪委牵头，省委背书，悬在海市未来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天上的一把利剑。 那是随随便便，汇报一下就成的事？ 魏勇眼中光芒闪烁，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似乎对于调研组未来实际领导者在调研组最重要的人事位置分配上不参与这种事，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就好像，新公司成立，公司的人事安排，老板完全不管，交给下面的员工自己商量一样。 从大会议室走出来，刚刚还镇定自若的陈平瞬间感觉心脏骤停了一下，跟着便是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好像他刚刚参加完一场马拉松长跑，心跳得随时都可能从嘴巴里蹦出去一样。 会议室里传来密集的讨论生，陈平半靠着还是水泥平面的墙壁，深呼吸。 足足过去了两三分钟，他直奔一百八的心率才慢慢的降了下来。 头脑稍微冷静之后，掏出手机，找到顾元朝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装十三固然是爽，但是爽完之后，该擦的屁股还是得提前擦一擦。 调研组具体的人事安排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不直接问，陈平也需要试探一下顾元朝的口风，如果和自己刚刚在会议室里面说的出入太大，就得再想办法。 这也是他刚刚让魏勇他们自己商量，他只看最终结果的另外一个原因。 商量的过程他不参与，那么最后的名单如果和上面的要求不符，他还有直接驳回，然后再按照上面的要求进行更改的机会。 那么最后，就算有人心里有所怀疑，也绝对不敢去确认。 这一手操作就算不算完全成功，至少也不算彻底失败。 然而就在陈平刚刚翻到顾元朝的电话号码准备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出现来电显示。 信号在开会之前他提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不然会议室里一定能听到。 而他在看清楚备注名字的时候，手更是差点没拿住手机，打电话的，正是顾元朝。 第37章 伯父？ 有些双向奔赴实打实的会把人吓一大跳。 陈平本来心里还在想，应该怎么跟顾元朝说，原本就没有打定好主意。 这个时候突然看到顾元朝先给他打了电话过来，第一时间的反应当然是有些慌乱。 其实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刚才那一番豪赌，此刻他心底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冷不丁的看到顾元朝主动找上门，心虚是难免的。 不过只是稍作迟疑之后，他还是果断的接起了电话。 “喂，顾主任，对，您还没走吗？好，我马上出来！” 挂完电话，陈平眼里光芒一闪，随即立马转身往外面跑。 他本来以为顾元朝和马文斌已经一起离开了，没想到人居然还没走，就在反贪局外面，让他过去一趟，似乎是想起来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一路跑出大门口，左右一看，果然在右边路边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停着。 于是赶忙过去，刚到近处，轿车后排的车窗便摇了下来，顾元朝正坐在里面。 不等陈平主动开口，顾元朝先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小赵啊，你去帮我买瓶矿泉水过来。” “好的主任。”司机小赵没有丝毫的犹豫，识趣的下车去买水。 接着顾元朝才对陈平示意道：“上车吧，单独聊聊。” 闻言陈平这才拉开车门上车。 坐上车之后，顾元朝又率先开口道：“跟他们都聊过了，感觉怎么样？” 暂时摸不清楚顾元朝的意思，陈平心念一动，老老实实的说道：“各位领导对未来调研组工作的热情都很高，对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很有信心。” “你小子，梁音说你心思深，不像个年轻人，反而像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还真没说错。” 顾元朝闻言哂然一笑，也分不出是夸陈平还是提醒他的说道。 本来陈平只是想暂时稳住心态，然后再进一步的看有没有机会能试探一下，没想到顾元朝上来就这么直接。 而且听他的意思，梁音私底下应该跟他说过不少关于对自己的认知。 单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那些似乎不是什么好话，但顾元朝的语气看起来又不像是因此对他有什么不放心或者别的什么意见的样子。 总之陈平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好在顾元朝也没有半点跟他打官腔，玩儿自行体会那一套，而是继续大白话式的表述。 “叫你出来，主要是跟你说，关于调研组内部人员位置安排的事情，组织上的意见是原则上选任一位老成持重，并在海市有一定威望的人出任，再合理分配副组长，具体的本来应该由我负责，在调研组公告正式发布之前敲定，再行公布。” “我考虑了一下，想着暂时先不定，给你留一个空档，让你来处理。” 见顾元朝这么说，陈平心里首先便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紧跟着又警惕起来，虽然顾元朝原本的打算，就是给他这个机会，借确定调研组内部人员位置安排来给陈平进一步的树立威信。 但是，他在不知晓的情况下，擅自提前就这么干了，顾元朝又会怎么想却是不确定的。 目光闪烁了一下，陈平还是有所保留的道：“感谢领导的信任。” “你这小子，我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还这个态度？” 这下顾元朝的语气，是真有些不高兴的意味在里面了。 陈平不是品不出味道的人，于是连忙道：“领导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顾元朝看了陈平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梁音那丫头，没跟你说过关于她的事情吧？” “啊？”陈平一愣，不知道顾元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茬来。 不过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让顾元朝洞察到事实情况。 接着便又继续说到：“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时不工作的时候，叫我一声顾伯伯，她爷爷是我的恩师，上次你舍命替他引开那些匪徒，老爷子对你很是感激，这次临出发之前还专门跟我说，一定要亲自向你表达谢意。” “她到海市的任务是组织上的重点关注案件，现在也需要你帮忙。” “所以于公于私，在调研组这件事上，我们对你都是绝对支持的，不管你想怎么做，心里有什么计划，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假如有什么困难，无论是程序上的，还是其它什么，我都会替你想办法解决。” 一口气说完，顾元朝目光看着陈平，那意思也是十分的明显。 大抵就是，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小子要是还跟我装糊涂，那可就有些过分了。 见状陈平自然是不再有所保留，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顾主任……” “你跟梁音一样，叫我伯父就行。”顾元朝进一步的打消陈平的顾虑道。 “顾……伯父，其实刚刚你和马文斌同志离开之后，魏局就向我提出了关于组内人员位置安排的问题，我自作主张了一下。” 陈平心里还是有些心虚，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顾元朝的眼睛。 没想到闻言顾元朝却是爽朗一笑道：“你小子，胆子还真是大啊，这种事都敢自作主张的，就不怕你的自作主张，跟组织上的安排万一不一样，收不了场？” “实不相瞒，我怕得要死，但是没办法，我仔细想过，要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在调研组正式成立之前，就必须要在调研组内部树立足够高的威信。” 陈平认真的说道：“我看伯父您和马文斌同志今天来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所以就脑袋一热那么做了，本来还想着事后再向您汇报来着。” “哦，我倒是想问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汇报，不会是直接跟我说你怎么自作主张的吧？” 顾元朝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的盯着陈平。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陈平索性也就一点儿都不藏着，直接将自己怎么想的，刚才在大会议室内怎么说的，一股脑的全给顾元朝说了一遍。 完事之后补充到：“我想的是，让魏局他们先商量着，名单安排出来之后，会先告诉我，我再跟您给我的对一对，运气好符合的话，就万事大吉，万一出入太大，就假装不同意驳回，然后再按照您给我的意见重新主动提一份，这样就可以了。” 第38章 兜好大一个底 “你小子，真是敢乱来，无法无天了啊这是。” 尽管顾元朝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听完陈平的话，还是忍不住吐槽。 不是他想不到，而是没觉得陈平真敢这么干，这要是放在普通情况下，都够宣判陈平政治生涯直接结束的了。 甚至于，被纪律部门直接约谈也不是不可能的。 陈平也只能尴尬的笑着抓头，他知道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都不能作为这么干的借口。 但是他没办法，以自身现有的条件，只有这么做才能为将来的任务工作打好基础，否则的话，后续的行动开展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顾元朝就算再怎么支持他，都不可能把话说得太直白，态度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高墙之内，游戏规则不是那么玩儿的。 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而他正规的渠道走不了，就只有走这种剑走偏锋的路，不然他一个小小的联络员，凭什么指挥那些副局，副检察长的？ 顾元朝也看出了陈平的难处，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陈啊，我和领导都是信任你的，也相信你有那个能力，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非常时期，用一些非常手段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不管怎么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有些事情，只要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可以做，但是底线一定要坚持。” “我有一句话希望你牢记在心：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千万别把自己陷进去。” “谢谢顾伯父提醒，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和领导对我的信任！” 闻言陈平立刻一脸郑重地表态。 他知道顾元朝担心的事情是什么，就他需要做的事情，要对付的对手来说，发生那种情况的概率非常之大。 甚至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不想，就真的能够避开的。 坚守底线固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难的在于，他能坚守，但对手却不一定会让他坚守。 人民群众里，有坏人。 既然是坏人，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按照好人的思路去做，要陷害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顾元朝看着陈平的眼睛，知道陈平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便没有再多说，有些事情说多了就不是谆谆教诲的提醒，而是压力了。 收起了心思，顾元朝继续道：“你能明白就最好，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在底线范围以内，用一些非常方法，我和领导都可以理解，也会支持你，但底线一定不能触碰。” “我等下就回省里了，海市这边的事情就彻底交给你，有什么情况你直接电话里跟我说就行。” “好，谢谢顾伯父。”陈平点头说道。 等他从车上下来，顾元朝的司机小李好像是刚刚好买完矿泉水走回来，甚至还十分自然的跟陈平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能给顾元朝当司机的，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陈平没有再回大会议室，魏勇他们商量安排也还需要时间，总之一个碰面会肯定是定不下来的，再怎么说也得多等一天才会有结果。 而顾元朝的话提醒了陈平，在调研组正式公示，开始运作之前，他还得跟一个人见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梁音。 明面上，梁音在检察院反贪局的职务已经被暂停，在问题调查清楚之前，她不能离开海市，所以当然会留在海市随时准备接受市纪委调查组成员的询问。 陈平掏出手机，找到梁音的电话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没一会儿功夫电话便接通，那边传来梁音的声音道：“你碰头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梁音知道自己已经出院，并且在顾元朝的组织下参加了调研组成员碰头会，这一点陈平并不惊讶。 毕竟刚刚顾元朝才告诉了他，梁音身份的特殊性。 于是脸上带着笑意，陈平道：“对呀，才开完，顾主任刚刚回省里去了，所以我想着跟领导你见一面，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汇报情况，反而像是想找我麻烦的意思？” 电话里传来梁音没好气的声音，接着又道：“行了，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吧，正好我也需要跟你见一面，说说情况。” 又是双向奔赴。 挂断电话，陈平看着手里的手机，嘴角的幅度不由得更加大了一些。 等了一分钟，梁音那边把地址给他发了过来。 确认地方之后，他便收起手机，打了一辆出租车往梁音说的地方赶过去，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便到了。 看着面前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偏僻老式建筑楼，陈平脸上神情不断变化。 显然这里应该不是梁音在海市的私人住处，看起来更像是她负责的秘密调查小组的所在地，只不过这地方也太偏了一点。 陈平过来虽然没花多少时间，那是因为全程根本就进市区。 打到车之后，直接就顺着大路出了城，直奔郊区的山里来。 就这样，还用了接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此就可以判断，这地方到底有多远。 这么远的地方，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梁音这边肯定是来不及行动的。 不过他心里估计，既然秘密调查组把地方选在这儿，肯定有选在这儿的道理，反正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以梁音的背景实力，真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也不需要她亲自带队去办，一个电话，市里有的是人手力量可以调动。 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梁音的身影从里面出现。 两人碰了头，陈平看了梁音一眼，相较于之前，她的装束明显要更加的干练。 只不过在梁音的脸上，此刻却是带着一脸的愁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说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陈平目光一闪，随即问道：“你们这是，已经有眉目了？” “算是吧，不过具体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先进去再说。” 点了点头，梁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平，然后补充道：“或许这件事你尽快跟进，会更加的合适！” 第39章 拆迁案 陈平不知道梁音说的，他更加适合跟进的情况具体是什么，心里倒是有些好奇。 跟着进到大楼当中，只见一群十几个人都围在一个宽阔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布置也基本上和调查指挥中心差不多。 目光扫了一眼摆在屋内显眼处的资料板，上面标注的信息很多，一眼看不全。 梁音领着陈平进来，拍手招呼其他人。 众人见状也是迅速的汇聚到一起，目光纷纷看向两人，其中还有一个老熟人，正是李涛。 “介绍一下，陈平，接下来他将负责整风行动调研组那边的事情，跟我们的秘密调查相互配合，尽快收集更多的证据线索，大家欢迎。” 一阵掌声响起，陈平也是上前道：“大家好，以后请多多关照，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随时说话，不用客气。” 人群中的李涛随即开口道：“沈拓已经脱身回家，对外宣称在家修养调整，但他在临江区工商局那边的位置却还保留着，这家伙身上一定还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却不方便调查，到时候就只有交给陈平同志你了！” 早知道李涛对梁音有意思，上来就给他弄个难办的事情。 可是话是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这会儿陈平是接也不行，不接也不行。 现在的沈拓，自身肯定是老乌龟缩了头，哪儿哪儿都下不了口，查也查不出个什么。 但是要是不查的话，这么明显的一个线索就摆在眼前，却又非常的可惜。 从李涛的话里其实就能听出来一些端倪，梁音他们肯定也是想过办法的。 显然，他们尝试过后，发现完全没有办法从沈拓的身上找到任何的突破口，估计也为这事儿犯过，所以这会儿李涛才会一见面就把这个难题丢给他。 幸好这话茬陈平不用接，因为梁音替他直接挡了过去。 “好了，沈拓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处理眼前最重要的问题。” 梁音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脸看向陈平道：“我们查到，东胜建设在临江区有一个拆迁改造项目可能存在拖欠拆迁款和工程款的情况，并且前期还有暴力拆迁的行为，有不少拆迁户曾经报案举报过，但是都不了了之。” 暴力拆迁，拖欠拆迁款，拖欠工程款，事后以各种手段掩盖事实真相。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听起来还有些耸人听闻，但在未来可谓是屡见不鲜。 陈平心里一动，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调研组公示正式开始运行之首，原本首先就想拿东胜建设开刀。 没想到一切就是这么巧，刚刚好就有这么个由头送上门。 接着便是微微一笑道：“请领导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调研组正式运行一周之内，就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 见他这么有信心，梁音却是眉头一皱。 可是不等梁音开口说什么李涛先道：“有些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万一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到，又来说对手太狡猾，给自己找借口。” “有道理，盲目自信要不得，要不还是领导你们继续暗访，等有更多证据线索我再接手？” 李涛原本是想用激将法，激一下陈平，让他把话说死。 然后等陈平开始调查，结果却寸步难行之后，再来看他的笑话，却没想到陈平不按套路出牌的。 被人当众这样质疑，非但没有一点为自己证明的意思，反而直接认怂，索性连自己两秒钟之前才说的话都不打算认了。 这人怎么可能这样，一点儿脸皮都不要的吗？ 梁音却是知道陈平无赖样的，眉头一皱道：“好了，别说笑了，这是正事儿，暗访调查我们已经在做，但是光是这样不行。” “那些受害者似乎都受到了东胜建设私底下的威胁恐吓，根本不敢多说，甚至有些人直接就搬离了原住处，躲得远远的了。” “我们又没有更多的证据能证明东胜建设的违法强拆，所以现在只能由你带调研组的人去介入。” 其实陈平早就猜到是这个情况。 从一开始梁音出去接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回李涛的话，本来也就是故意为之，专门恶心那家伙的。 本来陈平对梁音没有任何的想法，莫名其妙的被李涛当成竞争对手针对，平时不是什么正事儿的时候给他甩脸子也就算了，他可以假装没看到。 现在在聊任务，是正事儿，还是这么重要的正事儿，他还在搞那一套。 这要是陈平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当然，这种事随便反击一下也就是了，不可能抓着不放，重点还是办正经事。 陈平当然不会像李涛一样，连轻重缓急，主次先后都分不清，就这点城府还想把梁音追到手，怕不是以为梁音背后家里那关好过一样。 别的不说，就李涛这个水平，估计连顾元朝那关都过不了。 一边想着，陈平一边也正色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具体的资料有吗，我能不能先看看？” “我们目前掌握到的资料都在这儿，你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 梁音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一个组员把相关资料拿过来给陈平看。 接过资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陈平翻开就开始看，没注意到李涛在看到他选的位置之后，脸色顿时就更加阴沉了一分。 好巧不巧，陈平随便选的位置，正好就是梁音的位置。 这不怪他，作为秘密调查组的负责人，梁音的位置本来就在最显眼的地方，陈平当然更容易选上。 翻看了一会儿之后，陈平口渴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就喝了一口气。 放下水杯之后，抬头道：“情况我大致已经清楚了，还是那句话，一周之内……”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猛然注意到周围一群人全都目光惊讶的看着他。 那样子，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李涛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的出水来。 陈平见状一滞，下意识地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平同志，你手上的水杯，是梁主任的。” 一个年轻的女同志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指了指陈平手上的水杯说道。 第40章 矫情 纯真年代，大部分人还奉行着较为传统的观念。 别说是普通同事关系，就算是已经确定恋爱关系的恋人，平常轻易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亲密举动。 公用一个水杯，看起来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当众如此还是足够让人嚼舌根的。 陈平也没有想到，他只是口渴随便拿了个杯子喝水，好巧不巧的拿的就正好是梁音的水杯，跟着就又立马反应了过来。 既然这水杯是梁音的，那这位置估计也就是她的了。 那就怪不得，李涛的脸色能难看成那样，少爷心里估计这会儿已经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 真不怪陈平，不是他邋遢，也不是他一点儿都不讲卫生，而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坐过牢，出来之后又在建筑工地一线摸爬滚打，虽然后来一路干到高层领导的位置，但是陈平却是实打实从最底层一路往上。 监狱生涯就不说了，最开始在工地的时候，一大群十几二十个老爷们儿大热天挤在一个不足十几平的工棚里，渴了就用一个塑料瓢打一瓢自来水喝。 那种日子，他过了好几年。 环境使然哪有那么多矫情的规矩，梁音他们这儿的状况，不比工地上好多少。 而且都是挑灯夜战的战士，喝口杯里的水算什么，那天晚上亲都亲过了。 话是这么说，陈平面上还是尴尬不好意思的放下手里的水杯，对梁音道：“不好意思啊领导，我没注意，要不我重新给您再买一个？” “不用了，没那么矫情，说正经事儿，一周之内查清楚拆迁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梁音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没有纠结这个小小的细节，直接问正事。 见状陈平也就接话道：“很简单，既然是东胜建设的项目，他们搞出来的事情，直接上项目上去把文件资料，相关人员全部抽出来一个个地问，一个个的查就是了。” 听到这话，梁音脸色一沉：“不行，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吗，他们肯定会把证据全都销毁，然后更进一步的威胁那些当事人，甚至可能下黑手。” “放心，我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的。”陈平脸上保持微笑的说道。 这时李涛又跳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你说的倒是容易，人家会那么容易把证据摆在那儿让你搜到吗？” 陈平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不变。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说的一周之内查清楚，又不是我说的。” 李涛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不知道你废什么话，我问你了吗？” 猛的，陈平态度瞬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接就不给李涛半点面子。 而被他这么一怼，李涛的脸色也是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嘴巴动了好几下，愣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能“哼”的一声转身负气而走。 陈平当然不惯着他，根本没搭理，扭过脸对梁音道：“放心吧，我代表调研组过去，跟你们秘密调查不一样，会有办法的。” 梁音目光看着陈平，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头道：“那好吧，先按照你说的办，不过你一定要注意保护那些受害的群众，不能让他们被东胜建设的人再给二次伤害了。” “我知道，还有别的吗？”陈平点头道。 “目前就这一件，其它的我们还在调查，暂时没有比较好的线索。” 其实梁音的秘密调查组建成的时间也不久，也就几天而已，甚至就算算上她接到任务空降海市，前前后后也就是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的时间，要想查清楚一个市内乱七八糟的情况，本身就是异想天开的。 梁音这边所有的资料陈平都仔细看过之后，将重要的部分记在心里，并没有直接带走，这些资料以后都算是证据。 跟着他便向梁音告辞，准备离开。 而梁音似乎也是有什么单独要对他说的话，就又专门送他出来。 两人出了大楼之后，一边往外面走，梁音才一边开口。 “李涛那个人就那样，他是跟着我一起来的海市，和这边的人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不过建议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有些时候坏事并不一定是因为他跟那些人有什么利益关系。” 陈平神情语气都很平静。 像李涛这样的人，或许本身确实跟海市暗地里的那些人没什么关系，但是仅凭他对梁音的觊觎，由此而引发对陈平的嫉妒，将来很有可能就会做出一些十分愚蠢的动作来。 要不是李涛是从上面跟着梁音一起来的海市，又是梁音手下的人，现在还没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陈平甚至都想直接建议梁音把这家伙踢出去，踢得越远越好。 梁音听到陈平这话，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拆迁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有信心一周之内会搞定，到时候相关的证据资料整理好之后直接交给你，至于人的话，可能得暂时让市局替我们保管着。” 想了一下，陈平又继续说道。 打心眼儿里他其实是不相信市局那边的，但是调研组是明面上的工作，行动了，抓了人，不能悄无声息的让这些人消失，那样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警惕。 所以只能够交给明面上的市局来羁押。 这样虽然风险很大，相关人员当中要是有关键人物，很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但是，高风险往往也就预示着高回报。 调查组那么大的招牌在那儿挂着，大张旗鼓的把人丢进去，结果人没了，那别的不说，相关主要的负责人员总得拿话出来说。 说不清楚的，顺带手正好处理。 就算说得清楚，那事情不管办得多么漂亮，总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也不存在抓不到的罪犯，区别只在于调查人员的手段能力而已。 甚至到时候说不定陈平还要盼着有人动手，那样的话，他才好顺理成章地找到下一步行动的目标，不用再等梁音这边提供新的线索。 反正陈平的任务，就是大张旗鼓的直接干。 第41章 正式会议 海市整风行动调研组成立的正式通告在陈平参加完碰头会之后的第三天正式发出，相关人员的职位分配也附在了公告之后。 魏勇首当其冲，是调研组的组长。 检察院刑事副检察长宋光辉，市法院党务主任康民，以及市纪委办公室副主任黄正国三人分别任副组长。 剩下的各部门领导分任专属职能划分主管领导，负责带领部门人员专事专管。 比如市财政局的税务科副科长钱伟业就带着财政局的会计们专门负责与经济相关的事务，有需要算的账，整理的账本，直接交给他们就成。 当然，名单在公示之前，魏勇就已经提前一天交给了陈平。 有了顾元朝的背书，陈平放心大胆的直接点头。 而在公告发出之后，调研组也就迎来了正式成立运转之后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和上次碰头会在反贪局新建大楼开不一样，这一次的全体会议，在市公安局行政楼大会议室进行。 市局提前将整个会议室重新整理了一遍，又准备了更多的座椅名牌。 在调研组所有成员到来之前，安排好了会议的所有事务，等一众人员达到时，便直接按照各自的位置部署入座。 唯一算是少见奇怪一幕的是，仅仅作为干事联络员的陈平，位置却在调研组几位组长副组长的旁边。 众人落座，魏勇率先发话。 “前几天刚刚入秋，天气凉快了些，不过秋老虎还在，辛苦大家从各部门到市公安来开会，之前咱们都碰过头，都是熟人，就不再做介绍了，直接谈咱们调研组这次的具体任务吧，有什么想法，大家畅所欲言。” 在场的主要领导都是之前去反贪局参加过碰头会的，心里当然清楚。 明面上魏勇是调研组的组长，最大的领导，但是实际上负责的却是坐在组长副组长那一排最末尾的陈平。 这位钦差大臣不开口，其他人哪儿敢轻易就“畅所欲言”。 所以一时之间，大家都保持了缄默，谁都没有主动冒头。 魏勇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真的打算让大家“畅所欲言”的说说自己的想法，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真要是人人都上来说上一嘴，那市公安局的大会议室不成了菜市场了。 目光一转，魏勇继续道：“大家都很谨慎嘛，有这个态度是好，咱们调研组这次要做的是整顿风纪，牵涉到的都是重要事件，关系人，谨慎是第一要务。” “不过谨慎归谨慎，也不能什么都不说，那工作就没法开展了不是。” 众人闻言发出一阵笑声，让现场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接着魏勇的目光落在了市纪委办公室副主任黄正国的身上，道：“老黄，你先给大家伙儿起个头？” 整顿风纪嘛，当然是纪委首当其冲，由黄正国率先发言也是正常。 黄正国也没有端着，点头道：“那我就简单说说。” “大家都知道，最近几年咱们海市的发展很快，社会经济，百姓民生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但是在市场繁荣之下，有许多问题也在悄无声息的滋生。” “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显著突出的一点，就是旧城改造拆迁当中所引发的一系列矛盾问题。” “在这其中，我们海市的一些明星企业，是要负责的！” 简单，直接，甚至是有些粗暴，黄正国一点儿弯子都不绕，甚至连高墙之内该有的说话艺术都抛开不管。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调研组的这第一刀，恐怕就要砍在本市的某个房企身上了。 “城市化进程加快，虽然带来了现代化的便利好处，但是也确实滋生了许多伴生性问题，以往出于对全市发展的大局考虑没有在意的小细节，经过时间发展就可能变成大问题。” 坐在黄正国旁边的康民也接话点头。 下面的人见状，跟着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呀，是时候该管管那些搞房地产了的。” “旧城改造本来是利国利民的民生工程，却被有些无良开发商搞成了压榨百姓的摇钱树，这是绝对要不得的！” “必须要敲山震虎，还民生工程一片朗朗晴空。” “我看有些黑心商人，就是被金钱利益蒙蔽了双眼，不管普通老百姓的死活，这种人应该坚决予以打击！” 众口铄金，仿佛一下子海市的那些私人房地产商就个个都成了无良商人，人人该打。 眼见大家纷纷表态，居中坐着的魏勇微微点头，跟着抬手压了想一下。 上一秒还喧闹的会场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看得出来房地产的问题确实不是一两天了，所以大家才都有目共睹。” “既然这样，那我建议，咱们整风行动调研的第一站，就从本市的旧城改造项目入手吧。” 大手一挥把基调定了下来，魏勇的目光忽然转向末尾的陈平。 “小陈同志，我记得你是海市本地人吧，家在哪儿呢？” “魏局关心，我确实是海市人，老家在老城区那边，前些年旧城改造之后，就搬迁出来了。”陈平接过话点头说道。 “哦？那这么说，你也算是搬迁户了，对本市拆迁情况怎么看？” 魏勇像是刚刚才知道，陈平居然恰好就是海市旧城改造工程中的拆迁户之一一样，惊奇的问道。 陈平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目光看了看下面的众人，然后才道：“魏局，那个我……” “诶，有话直说嘛，咱们今天是第一次会议，就是要畅所欲言，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魏勇一副鼓励陈平的模样说道。 见状陈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开口道：“我认为，调研组的第一站如果是旧城改造相关项目的话，可以先从东胜建设入手。” 图穷匕见。 众人在听到陈平这话的瞬间，心里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 调研组第一站由谁入手，肯定是这位钦差大臣和组长副组长们早就商量好的，当然，至于陈平那个“拆迁户”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重要了。 总之，无论真假，东胜建设显然都惹上了不该惹的存在。 第42章 分头行动 有了确凿的目标，会议的推进速度自然就变得快速无比。 各部门的相关负责人纷纷提出各自的调研意见建议，一份调研计划也就很快初具雏形，当然，具体怎么行动，还需要领导拍板。 最后由魏勇收尾，确认了当天下午就立即前往东胜建设公司，开展调查工作。 如此雷厉风行，再度在调研组当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有不少人都在会后私底下相互交流推测，这个东胜建设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要以如此雷霆手段直接打击他们。 当然，最终不管怎么传言，都无法讨论出一个真实确切的结果来。 会议结束之后，魏勇的办公室内，陈平和魏勇对面而坐，旁边还有黄正国和宋光辉。 两人一个是纪委的，一个是检察院的，对房地产拆迁，欺压迫害拆迁户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也接到过相关的举报。 只不过对于相应举报的调查，往往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遇到巨大困难，接着举报人要么凭空消失，要么直接改口，调查也就跟着不了了之。 同样的情况发生的次数虽然不频繁，但也绝对不是个例。 到了办公室里，几个人关起门来说话，就不用像在大会上那样走流程。 魏勇的目光直接看向陈平问道：“小陈同志，你确定我们下午就直接去东胜建设公司调查，会不会仓促了些。要不要再多做一些准备？” 闻言陈平微笑道：“魏局您的担心我明白，不过东胜建设公司的事情其实已经很突出了，只要一查，应该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关于东胜建设的举报，我们检察院其实在之前也收到过几起，不过往往都是在调查刚刚开始的时候，举报人就改口或者举家搬迁消失，调查直接就陷入到死胡同无法进行下去，我想小陈同志提出直接去东胜建设公司，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好机会。” 宋光辉眼中神光一动，开口道。 见状魏勇便也跟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安排一下，从局里抽调一些人手，准备好手续之后，下午我们就直接行动。” “魏局，还有个事我想请您帮忙。” “哪里的话，都是为了调研组嘛，小陈你直接说，不用客气，我一定全力支持。”魏勇果断道。 “我想在魏局您安排的人手之外，再独立组成一个秘密小组，人员不用多，有几个人就够了，跟我一起去东胜建设的一个拆迁项目上。” 陈平笑眯眯的说道。 听到他这话，魏勇眼底光芒瞬间一闪。 以他老侦查员的经验，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陈平提出拿东胜建设开刀，并不是无的放矢。 很有可能，他原本就是接到了上面的指示，手上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证据。 不然的话，不可能明面上让大部队大张旗鼓的直接去东胜建设的主公司，而他又带着人暗地里悄无声息的去具体的项目上。 必然，在那个项目上就有能够查得到的，实打实的证据，只要拿到那些证据，东胜建设的相关责任人就一个也别想跑。 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算是魏勇这样的老江湖，也要暗地里竖起大拇指。 跟着便是一拍桌子道：“好，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替小陈你打头阵，去东胜建筑公司看看，他们有多少花样可以玩。” “到时候，我们等着你的捷报传来。” “请魏局和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保证不会让领导们失望。” 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陈平说道。 计划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魏勇以调研组的名义，加上他市局副局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所有的手续办理都十分的顺利，相关人员的抽调也很快完成。 刚过中午，吃过午饭，魏勇就单独把陈平叫到了一边。 “小陈同志，你需要的人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都是刑侦支队的老人，经验丰富，绝对信得过。” “让魏局您费心了，相信有前辈们同行，一定能马到功成！”陈平谦逊的说到。 “那你们到时候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困难，遇到了阻力不好进行下去的，也不要强冲，给我个电话，我立马带人过来。” 魏勇还是清楚那些拆迁队的门门道道的。 虽然陈平带过去的都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但是毕竟人手有限，万一到时候被发现了踪迹，让拆迁队的人给围了起来，情况可能会非常危险。 陈平身份重要，这算是他第一次带头出一线的任务，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知道魏勇担心自己的安全，陈平也是点头说道：“魏局您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好，那我在东胜建设母公司等你的好消息，你电话不来，我保证他们一个人也溜不掉。” 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魏勇保证道。 下午一点半，集合了魏勇安排的所有人手，一共九人，开了两辆车，陈平便带队出发。 梁音给的线索里，东胜建设负责的拆迁项目在海市临江区老城区的边缘，属于整个临江区旧城改造的尾端项目。 前面临江区其它的老城区改造都基本已经顺利完成，就剩下这一个地方，拆迁改造前前后后进行了好几年的时间，工程却迟迟没有开始动工。 就连拆迁赔偿的谈判，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完成。 而正好这个时候，东胜建设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工程开工又再次陷入暂停。 如果不是梁音突然截获罗东来怼沈拓的行贿，抓了两人，导致临江区工商局对东胜建设的政府投资进程冻结，这个时候东胜建设应该已经拿到了政府的第一笔注资资金。 那么这边的改造工程，说不定就已经开工了。 陈平一行人到改造老城区位置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和他们经过的临江区其它市中区域的繁华不同，一进入老城区范围内，首先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暮气沉沉，甚至压抑的氛围。 老城区范围内环境凋敝，路面上很少看到有市民活动，偶尔见一两个的，也大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 把车停在了老城区靠近中心的区域，几人一同下了车。 环顾四周，很快陈平就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标，带着人直接往那边的小区走去。 第43章 上门 临澜花园小区，这地方原本是临江区职业中学的教师公寓楼区。 在临江职业中学改制，校址搬迁出临江区的中心城区之后，原本的教师公寓楼区就被遗留了下来，由外部的私人开发商进行二次开发。 在缘由的教师公寓楼基础上，又新建了几栋住宅进行发售，将原本的公寓楼区改名成“临澜花园”，一部分是商业住宅，而一部分则依旧保持了原有教师公寓分配的属性。 而分配给职业中学教师的房子，一部分有出售意图的，便由开发商收购改造。 没有卖的，大部分都是职业中学的离退休老教师，继续住在里面，跟着也划归到了临澜花园小区当中。 正是因为这个复杂的背景，就导致了临澜花园内不同房屋，不同业主，具有不同的房屋属性，在拆迁改造上面，自然也就有了不同待遇规格。 东胜建设在拿下这个旧城改造项目之后，在拆迁赔偿上选择了一刀切。 不管其中业主是不是从开发商手上买的商业地产，统统按照教师公寓配发楼来处理，而且赔偿的金额还要比规定的公配楼更低。 这样的赔偿方案当然第一时间便引发了临澜花园全体业主的集体抵制，东胜建设的第一次拆迁赔偿谈判因此而宣告破产。 之后的一两年，临澜花园的业主和东胜建设之间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拆迁赔偿谈判拉锯战，直到一年之前，谈判忽然出现了重大转机。 相当一部分的临澜花园业主突然和东胜建设之间达成了赔偿协议，签字同意搬迁。 剩下一小部分没有谈妥的业主继续抗争，直到一个多月以前，最后一个业主也被迫签署了赔偿协议书。 至此，长达三年多的临澜花园拆迁改造赔偿拉锯战正式落下帷幕。 没有人知道，第一批大部分签署协议的业主们究竟为何放弃，也没有人知道，后续小部分继续抗争的业主又为什么陆续先后妥协。 最后一个签字的，他的赔偿方案究竟是什么样的，也不为外界所知。 梁音他们查到的内容大抵就这么多，有实证的，仅有几个已经搬迁外地的业主举报录音，录音当中表明，他们受到了东胜建设的威胁，不得已签署了十分不公平的搬迁协议，被迫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将自己的房子卖给了东胜建设。 搬迁工程还没有正式开始，有不少临澜花园的老业主，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对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有很深的感情。 尽管已经签字同意搬迁，但是在房子正式开拆之前，还是选择住在这里，还没有离开。 而陈平此行的目标，便是最后一户签署搬迁协议，在签署了之后，依旧在寻求各种方法申诉抗辩的那一家人。 梁音手上的证据资料，有相当一部分是由这一家人想办法搞到的。 带着人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口，陈平走上前敲门道：“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来找刁不同先生的，有一些事情想向刁先生确认一下。” 敲了半天，屋里没有人答应。 陈平眉头微微一皱，来之前他向梁音确认过，刁不同家里有三个人，一个老母亲已经八十岁，还有一个刚刚上初中的女儿。 刁不同的妻子早年间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之后刁不同就一直没有再娶。 半年之前刁不同在去接女儿放学的路上被一辆无牌照的车辆当街撞翻，肇事车随即逃逸，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人。 而刁不同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因此留下残疾，余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那份签署的拆迁同意书，是刁不同的母亲签的，刁不同得知之后便一直不承认这份同意书，平常都会在家里守着，以免东胜建设的人趁家里没人突然强拆。 所以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刁家家里一定是有人在的。 这么久都没有回应，想到之前刁不同被车撞很有可能也是蓄意为之，对方一次不成，刁不同又死咬着不放，很有可能再来第二次。 陈平眼睛一眯，转过脸对身后市刑侦支队的同志说道：“高兴同志，你带两个人去楼上看看有没有办法从阳台那边下到刁不同家里，看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留两位同志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周围的邻居问问情况。” 几人闻言之后，立刻就按照陈平的吩咐开始行动起来。 带着四个人下楼，陈平左右看了两眼，跟着指挥大家分头行动，尽快找到周围的邻居询问。 刚刚走出来没几步，陈平就看见有一伙手持棍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年轻人从另外一边的偏僻处走出来。 见状陈平眼中光芒一闪，立马带着身边跟着的唯一一个人迅速往这会人出来的方向过去。 绕过前面的楼，到后面围墙边杂草丛生，树荫林密的小巷子里，一转过角，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爬在地上，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陈平赶忙上前把人反过来，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幸好人还活着。 于是赶忙说道：“叫其他人赶紧过来，另外通知救护车，还有，刁家家里那边要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去！” “好！” 随行的刑侦支队队员立刻行动，很快通知了其他人过来。 经过众人合力，先小心翼翼的把人抬到外面，陈平确认了一下，这人正是刁不同。 等救护车来了之后，医生给刁不同做了简单的检查，还好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 昏死过去只是因为他之前出车祸的伤没有完全好，现在又被人打伤，情绪激动之下才晕倒的。 确认刁不同没有大碍，陈平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来晚一步，刁不同已经被害，那事情就会比较被动。 现在刁不同人没事，只要等他一醒，那有事的就是东胜建设的相关责任人了，被欺负到这个地步，刁不同肯定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医生刚准备把刁不同抬上救护车，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处于昏迷的他忽然醒了过来。 第44章 刁不同 “肖金海，你敢碰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这是刁不同清醒过来的瞬间，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怒吼出来的一句话。 他情绪之激动，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直接就从救护车的手推车上坐了起来，然后才注意到了陈平以及周围刑侦支队的众人。 看到众人，他眼神当中立马就露出了警惕之色，冷声道：“你们是谁？” “刁先生你好，我叫陈平，市整风行动调研组联络员，这几位是市刑侦支队的警官，我们是来找你的，发现你被人袭击晕倒在那边，所以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陈平先介绍了身份，解释了情况，然后才问道：“请问刁先生，你认识袭击你的人吗，刚才你喊的那个肖金海，是不是就是袭击你的人？” “调研组？什么调研组？你们是刑侦支队的人是吧？好，肖金海那个混蛋殴打我，还威胁绑架我女儿，你们当警察的管不管？” 刁不同看了看陈平，对他自称的“联络员”并不感冒，接着直接看向刑侦支队的几人怒吼到。 刑侦支队的队员钟彪见状立马上前安抚道：“刁先生你放心，只要有人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一定管，你好好回答这位陈平同志的问题，无论你有什么冤屈，他都会帮你！” “哼，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说得好听，帮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申冤，当我还是那个傻子吗？” 没想到听到钟彪的话，刁不同直接狠狠地瞪了陈平一眼，跟着顺势就躺回手推车上，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 见状钟彪神情顿时一急。 刚刚刁不同还在怒吼大喊着替他申冤，结果他刚安抚了一句，就什么也不说了。 钟彪可是知道，面前的这个陈平别看年纪不大官儿也不大，却是实打实的钦差大臣，魏局抽调他们的时候，再三反复强调，一切行动听从陈平的指挥，无论如何只可以帮忙，不能够捣乱，否则的话回去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连魏局都这么重视的人，他们当然不敢怠慢。 从局里出来这一路上也是全程全力配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现在出了这一档子事。 钟彪甚至心底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没事儿乱说什么话。 可是事已至此，总不能真就让刁不同当着面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然后他就什么都不干了，这让陈平怎么想他，回去之后又会怎么跟魏勇说？ 于是带着一脸急切的神情，钟彪上前道：“刁先生，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告诉我们……” 虽然钟彪情真意切，但是刁不同似乎就是打定了主意，闭口一言不发。 见状钟彪还想要继续劝，陈平却上前拉住了他，示意他往后面，自己亲自跟刁不同说。 没办法，钟彪只好后退，心里暗自想着希望这位陈平同志能宽宏大量，千万别在心底记他一笔，这事儿真跟他没关系。 陈平显然没工夫去管钟彪的心理活动，他在意的是刁不同一开始的话。 “刁先生，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受了很多委屈，也向上面反应过很多次，但是都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导致你对我们丧失了信心，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一次绝对和你之前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一边耐心的说着，陈平一边在观察刁不同脸上的神情变化。 看到自己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他依旧无动于衷，陈平就知道他已经对当官的完全失去了信任，这样的话，就能从别的角度切入了。 跟着便换了一个思路，继续说道：“我刚刚听你说，那个叫肖金海的人威胁说要绑架你的女儿，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女儿应该在上初中吧。” “就算你不相信我，不为自己考虑，至少也应该为孩子考虑。” “肖金海是什么样的人，他背后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更加的清楚，所以也更应该知道，那个话到底仅仅只是威胁还是他们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果然，听到陈平提到女儿，刁不同瞬间又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目光先是狠狠的瞪着陈平，半晌之后，眼底显露了颓然绝望之色，最终低头近乎哭腔的道：“我认了，放弃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她才十四岁啊，求你们了！” “刁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可能真的误会了。” 陈平见有了效果，继续耐心地说道：“这样，这几位是市刑侦支队的警官，你反应的有人威胁要绑架你女儿的事情，正好归属他们管。” “我们先请这几位警官去你女儿的学校，把孩子接回来保护起来，然后我们再接着谈其它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真的？”刁不同猛的抬起头，满含希望的盯着陈平问道。 “当然，我代表政府向你保证，说话算话！” “好，只要你能保证我女儿的安全，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命都可以不要！”刁不同咬牙说道。 终于谈妥，陈平转过脸对钟彪道：“钟警官，麻烦你带两位警官立刻去临江区第十七中学，找一个叫刁小薇的小妹妹，把他带回来，我们在刁先生家等你们。” “好，我马上去！”钟彪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说道。 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之前过错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安排好钟彪去接刁不同的女儿，转过脸陈平又看向救护车的医生道：“医生你好，我是市整风行动调研组联络员陈平，我代表调研组，现在需要向你们确认两个问题。” “第一，刁先生的情况是否需要立即送医，第二，如果不立即去医院的话，他的身体情况能维持多久？” “那个，他身体没有身大碍，外表上看都是轻伤，不过也不排除有内伤的可能性。” 救护车医生听着陈平上来就是这么大的头衔，而且刚才他们和刁不同的对话也是全听着的，顿时有些心不安的说到。 闻言陈平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才又问道：“那能不能请你们暂时停留一下，等我们把孩子接回来，再一起陪刁先生去医院检查治疗？” “那没问题！” 第45章 随便聊聊 身份不同，在日常生活中所面临的状况，接受的待遇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正常情况下，医院的救护车属于社会性资源，绝对不可能单独为了某一个人的某一种特殊情况，就放着病人不管，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停留。 除非是病人当时需要立即进行现场急救，那他们才会停在原地。 像陈平这样，要求等着去接一个孩子回来的，普通人根本不会搭理你。 可是陈平挂的是市的牌子，身边还有市刑侦支队的人在，有这些身份的加持，别说是让他们在这儿等，就是现场打电话让医院的专科医生赶过来治疗，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显然陈平不需要做到这一步，而且他需要现在带着刁不同先回刁不同家。 因为陈平的心底有一种感觉，在刁不同的手上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资料，那资料可能是刁不同保自己的命和一家子命的根本。 而只要自己拿到这些资料，那接下来再去东胜建设，就可以直接开始拆房子了。 所以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之后，陈平转过脸对刁不同道：“刁先生，刚才我们去过你家，但是你不在家，现在刑侦的同志们去接孩子还需要一些时间，在这儿等也不是个事儿，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们去你家里？” 刁不同目光看着陈平，眼神里明显带着犹豫之色。 迟疑片刻之后，似乎是想到自己女儿的安危在陈平的手上，最终还是点头道：“走吧，你们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得到刁不同的首肯，包括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在内，一行人这才往刁不同家去。 有医护人员的陪同，护送刁不同不受二次伤害上楼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 就是可怜了医生和护士，要抬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上楼实在有些辛苦，到地方的时候，那个医生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见状陈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辛苦医生了。” “不辛苦，应该的。”医生连忙擦了擦汗说道。 守在刁不同家门口的高兴两人见他们上来，立马上前询问。 “陈平同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钟彪警官带人去接刁先生的孩子回来，我们先进刁先生家等，顺便简单聊聊。”陈平解释到。 刁不同拿出了家门钥匙，高兴结果之后开门。 跟着一群人这才进入刁不同家里，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穷困但是却十分干净整洁的屋子，很难想象，刁不同双腿残疾，家里剩下的又只有老人和小孩，还能家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似乎是知道陈平心里在想什么，刁不同开口道：“平常家里都是老妈收拾，我现在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刁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那些迫害你们的人，也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咱们细水长流。”陈平宽慰道。 “呵呵，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未来？” 自嘲的苦笑一声，刁不同接着说道：“你是领导，随便找地方坐吧，还有各位警官，医生护士，你们也都自己找地方坐，我这样子确实没法招待，抱歉。” 高兴几人见状立即自己动手，拿板凳的拿板凳，倒水的倒水。 陈平接过高兴给他递过来的板凳，坐在刁不同的对面，目光看了一眼屋子，然后开口道：“刁先生，老太太呢，没在家吗？” “老妈身体不好，前两天住院了，现在在医院。”刁不同解释到。 “这样啊，生活有困难吗？” 陈平说着，回头对高兴道：“高警官，能不能查一下刁先生的母亲在哪家医院，问问医院有没有什么补助政策，可以先给老人家提供好一点的医疗条件的？” “行，我问问。”高兴说着立马起身去打电话。 堂堂市刑侦支队的队员，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就算他办不到，电话打给魏勇，魏勇也一定会有办法。 当然陈平也不是突然奇想，突然圣母心爆发做这件事，原因之一有对刁家人常年受迫害而生活困苦艰难的同情，更多的还是方便接下来和刁不同的谈话。 刁不同见状也是开口道：“感谢领导的关心了。” “应该的，刁先生，我们接下来可不可以谈谈你提到过的，那个叫肖金海的人的事？” 陈平也不藏着掖着，他向来不喜欢惺惺作态假仁假义，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自己的意图在对手面前可以隐藏，但对无辜者面前完全没有必要。 显然刁不同没有想到陈平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不过紧跟着还是道：“肖金海是东胜建设手下的打手头子，专门负责在我们这一片区域威胁恐吓那些不答应他们的拆迁赔偿条件，不配合拆迁的人。” “他们手底下有几十号人，平常就在这一带来回走动，作威作福。” “一旦接到东胜建设的命令，就会对人直接动手，上门蹲守，跟踪，恐吓都是轻的，要是有人一直不可能就范，他们就会下黑手。” 刁不同的话和陈平的推断基本差不多。 像肖金海这样的，对于东胜建设这样的公司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关键在于，如何才能证明肖金海的行为跟东胜建设有关。 一般情况下，除了私底下的交易之外，像肖金海这样的人，东胜建设是绝对不会留下跟他们有关的任何证据线索的。 所以就算能找到证据证明肖金海的违法行为，最多也只能抓他和他手底下的人。 至于幕后主使，则可以高枕无忧，而肖金海这样的也一定不会把背后的人供出来。 因为只有他扛着，那些幕后的大老板才会出钱出力，替他养着他的家人，等他出来之后，也才会继续给他荣发富贵的生活。 要是交代了，把后面的人给拱了出去，自己虽然可以得到量刑降低处理，却也完全失去了后台出路，出来之后基本连糊口都会很困难。 其实这些，就是那些大公司，大老板控制手下负责阴暗面的人手的一种手段，也算是肖金海这一流的人在社会上能够混下去的潜规则。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就算扛着杀头的风险，也不可能供出背后的老板。 但是对于陈平来说，这一切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46章 最好的承诺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相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回答，有些人是为了理想，有些人是为了正义，也有些人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享受一生。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活一辈子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愿望。 能满足自己，能保障家人，也就足够了。 很多人都会天然的认为，给别人当打手，威胁恐吓，绑架勒索，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那些人，一定是极度自私自利，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其实这是个误区。 杀人放火的，不一定是极度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甚至有可能他们极重情谊。 当然，他们重的这个“情谊”，是只包括自己血脉近亲在内的情谊。 至于其他人，那在他们眼里基本上是和畜牲没有什么区别的。 不同是宰一只鸡鸭可以直接煮来吃，杀一个人，可能是为了换很多鸡鸭煮来吃。 而真正极度自私自利，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毫无下限的人，大部分这种人要么死得很快，要么会成为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大老板。 打手？ 那种人是绝对不屑于拼自己的命，给别人做嫁衣的。 比如罗东来这种人，他永远都不可能去做打手，他只会做老板，做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肖金海这样的人，行事张扬嚣张，他能日常带着人在临澜花园招摇过市，见人便威胁恐吓，就说明这种人其实没有多少脑子。 罗东来这类人，最擅长的，便是利用这样的人。 并且，只有他利用肖金海这类人，绝对不会被肖金海这类人利用。 当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再来理清楚行动目标的前后关系，其中关键要点，就会变得十分的清晰。 肖金海要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也很容易就能抓到。 关键在于，怎么才能让肖金海意识到，他死保幕后老板，不止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保障，同时还会成为对方毫不犹豫就随意丢弃的弃子。 陈平在心底感谢顾元朝给予的大力支持，更感谢他在离开之前还专门详尽解释了“大力支持”的核心含义以及底线所在。 非常对手，用非常办法，只要不触碰底线，一切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那操作性，简直不要太大。 眼睛微微一眯，光是刁不同提供的证词，陈平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着手布置抓捕肖金海及其团伙的行动。 正好这个时候高兴刚好打完电话回来。 陈平转过脸，当着刁不同的面，对高兴说道：“高警官，还得再麻烦你给魏局打个电话，就说我请他帮个忙。” “好！”高兴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点头，把刚刚准备揣进兜的手机再次拿出来，拨出了魏勇的电话。 没一会儿的功夫，电话直接接通。 那头传来了魏勇的声音道：“我是魏勇，高兴，情况怎么样了？” “魏局，我们已经跟随陈平同志到了地方，也见到人了，陈平同志让我给您打电话，有事找您。”高兴开着公放，一边看着陈平一边对电话里说道。 “好，小陈人呢？” “魏局，是我，陈平，我们现在在受害者刁不同先生的家里，刁先生提供了一些很有价值的证据线索，在临江区红楼街道临澜花园小区这边，长期盘踞着一伙，以肖金海为首的不法团伙，他们使用暴力手段，长期威胁恐吓临澜花园小区的待搬迁业主，并且就在今天，还当面威胁刁先生，要绑架他刚刚上初中，未成年的女儿。” 陈平脸上带着凝重的神情，对电话里的魏勇说道。 紧接着，电话那头瞬间便传来魏勇暴怒的声音：“什么？在海市市内，居然有这样的暴徒团伙存在？小陈同志你放心，我马上打电话回局里，立刻部署抓捕行动，我不管这伙人有什么背景，背后是谁在撑腰，只要他们做了违法犯罪的事，一定严惩不贷！” “好，多谢魏局，那您先忙，我这边就不打扰了。” “什么话，在我的辖区内出现这样一伙人，长期盘踞，到现在我才知道，应该是我失职才对，那我先去打电话部署了，你们继续。”魏勇说完，这才挂断电话。 等电话一挂断，半坐在轮椅上的刁不同立即神情激动的开口。 “陈……领导，刚刚电话里的那位是？” “市公安局副局长，市刑侦支队支队长魏勇魏局，你放心，肖金海一伙人的事情魏局现在已经知道了，立即就会部署抓捕行动。” 陈平示意高兴收起手机，然后面带郑重的继续说道：“我向刁先生你保证，像肖金海这样的人，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真，真的？”刁不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吧，保证的话说得太多，就成了假大空了，今天刁先生你待会儿等孩子接回来之后，先和孩子一起去医院，就去老太太在的医院吧，你们一家人也好团聚一下，好好治疗，明天，最多不超过明天，肖金海一伙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陈平知道，刁不同争取过太多次，斗争太久，失望积累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内心几乎被绝望填满。 在这种时候，任何言语上的承诺，都不如直接给出具体的时间表。 明确的告诉他，在某一个很近的时间点之前，安歇压迫他的罪恶，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一定会在他亲眼见证下垮台。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容易能够得到刁不同信任的方法。 而刁不同在听完陈平的话之后，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要不是他坐在轮椅上，又有伤在身实在难以行动，恐怕当场能给陈平跪下。 即使是如此，他依旧感激涕零，激动地说道：“我相信政府，相信领导，我知道领导您找我想要什么，我给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便去撕扯屁股下面轮椅的坐垫，似乎那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平见状立刻给了高兴一个眼神，高兴连忙上前帮忙。 很快便打开坐垫，从里面取出了一沓盖着红手印的文件来。 第47章 无助的尘埃 高兴手里拿着文件，把刁不同扶好，然后转身将文件递给陈平。 接过文件之后，陈平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嘴角随即便不受控制的勾起了一丝笑意，上门拆房子的东西，找到了！ 将文件收好，他抬头看向刁不同道：“刁先生，您是好样的，您用您坚韧不屈的勇气，保存了不法商人压榨迫害无辜群众最有利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肖金海背后的东胜建筑距离垮塌也就不远了。” “领导，当年东胜集团的人在肖金海的帮助下，威胁我们签署了这些拆迁赔偿协议，当时我就猜这些协议将来一定有用，所以收集了几十户的附件，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刁不同眼眶里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他还是强忍着继续说到：“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政府能为那些被他们害死，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害死？肖金海身上有命案？” 站在陈平身后的高兴听到刁不同的话，顿时一脸震惊的问道。 “岂止是有，他们那些人，血在累累！吴校长，徐老师，周老师，藤老先生，他们都是被这些没人性的畜牲给害死的！”刁不同咬牙切齿的骂道。 “临江职业中学前任校长吴学文是被东胜建设给害死的？他不是自杀吗！” 高兴再度震惊了。 陈平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眼神当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见状高兴立马解释到：“大约在十五年前，临江区曾经发生过一次恶性群体暴力事件，临江职业中学的一群学生不满当时学校校址搬迁，纠集在一起与搬迁队发生肢体冲突，事件造成二十几人受伤，其中大部分都是临江职业中学的学生。” “事件发生之后，时任临江职业中学校长的吴学文承受了巨大的社会压力，最终扛不住压力在家自缢身亡。” “这件案子，当时是魏局亲自办的，我也参与过，没有……应该没有问题。” 本来高兴是想说“没有问题”，毕竟这案子是魏勇亲自办的，而且他也参与到了其中，对案件的前后脉络，所有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单就他自己的记忆经验来说，可以肯定当时吴学文的自杀判断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就在刚刚，刁不同当着他的面言辞凿凿的说吴学文是被人害死的，最主要的是，陈平在。 如果只是刁不同一个人申述这件事，他可以不管。 但是有陈平在一旁听着，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甚至于他自己都不得不心虚的怀疑，重新回忆当时他们到底有没有忽略的案件细节。 这事儿，要是真断错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陈平看出了高兴心里的顾虑，拍了拍他道：“高警官放心，我相信魏局的为人和能力，也相信高警官你的，当年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很快就会有结论。” “刁先生，您也不比担心，关于您反应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严加查明真相。” “假如真的是当年魏局他们在案件的调查上遗漏了什么，到时候我们也一定会还死者以及家属一个公道，无论是谁，绝不包庇，也绝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我相信政府，相信小陈领导你！” 刁不同有些犹豫。 显然，他看出来了，他说出当年吴学文的案子是个冤假错案。 偏偏面前的这位警官，还有刚才电话里的那位局长，就是办吴学文案子人。 假如当年他们知道吴学文不是自杀，最终还是那么结案了，那就说明这些人跟害吴学文的人是一伙的，他当然就信不过这些人。 可是现在自己的命，老妈的命，还有女儿的命，全在别人手上。 自己心底最大的保障，又刚刚亲手交给了对方。 站在刁不同的角度，他能怎么办？除了选择相信，他还能怎么办？ 看着刁不同脸上的神情，那种卑微，自责，无助和绝望，不知道为什么，陈平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刺痛感。 就好像，有一根带着无数铁锈的针，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脏，把他的心一下子扎了个千穿百孔一样。 那种剧痛，甚至让他一瞬间有些难以呼吸。 高兴注意到了陈平的状态不对，立马弯腰关心询问道：“陈平同志，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陈平摆了摆手，示意高兴他没事，接着看着刁不同一脸郑重和认真的说道：“刁先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的想法，我只跟你说一句话，假如魏勇局长在当年的案件调查当中有任何不当行为，我保证他这个局长一定做不下去，假如他只是有所疏忽，或者当初歹徒手段太过隐蔽，受制于当时的条件实在无法查明真相。” “我说假如，假如这些任何一条得到印证，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魏勇局长亲自去吴校长家，向家属郑重致歉，并且亲自向他们说明吴校长死亡的真相。” “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没死，谁也藏不了这件事。” 刁不同看着陈平，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明明陈平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甚至如果他早一点结婚，早一点生孩子，那么陈平应该跟他的孩子差不多大。 可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人脸上，他看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绝对信服和安心的神情。 仿佛此刻陈平做的承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一定能够兑现一样。 半晌，刁不同才点头同样郑重地道：“小陈同志，我一定睁眼看着，哪怕我死了，也一定睁眼看着！” 钟彪把孩子接回来了，就在陈平对刁不同许下郑重承诺之后不久。 按照原本的计划，陈平本来打算陪同刁不同一起去医院，了解更多情况之后，再去东胜建设。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让钟彪带着三个刑侦支队的干警陪同刁不同和医护人员一起去医院，他自己则带着高兴和剩下的人直接去东胜建设。 第48章 怎么活呀？ 本来让高兴带人陪着刁不同和孩子去医院，顺便保护这一家子人会好一些。 高兴在刑侦支队的职位更高，经验更丰富，做事也更沉稳一些，钟彪要比他年轻很多。 可是因为吴学文的事，刁不同心里多少对高兴有些不太信任，所以陈平充分考虑之后，还是让钟彪带头。 反正刁不同手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交给了自己，他剩下的，就只有那张嘴是个认证了。 就算对手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有到现在就要当着四个市刑侦支队干警的面，去医院杀人灭口的地步。 真要到那一步，陈平的任务就结束了。 海市的事情不再需要调查，也不再需要证据，只要给上面一个名单就可以了。 五个人坐一辆车，陈平坐在后座中间，脸色很阴沉，其实在接受顾元朝给他的任务的时候，他心底就大致有了一些推测。 最差的情况他都想过，也觉得以自己的经历，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可是在看到刁不同脸上那样的神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苦命人的苦，低估了恶人的恶。 如果顾元朝再给他重新选一次的机会，这一把他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些狗东西挫骨扬灰。 “陈平同志，你……” 高兴敏锐的察觉到陈平的状态自从从刁不同家出来之后就一直不对劲，在简短的接触当中，陈平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超越年龄的沉稳冷静，思路清晰且手腕极强。 甚至让他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可是不管陈平那时候给他的压迫力有多强，所表现出来的，整体还是十分温和的一个人。 但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在陈平的身上有一种冰冷的寒意。 那种寒意甚至强烈到，他只是坐在陈平的身边，在这个秋老虎还没有甚嚣尘上的级别，隐约恍如寒冬腊月迎面陡然吹来的一股北风。 冷到刺骨。 “高警官，你说那些畜牲，是不是挫骨扬灰都不过分？” 冷不丁的，陈平忽然开口。 高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地道：“坏人，终将也必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呵，也许你说得对。”陈平嗤笑一声。 默默的，高兴悄无声息的从兜里掏出手机，藏在大腿外侧，悄咪咪的给魏勇发了个短信。 等陈平一行人到东胜建设母公司大厦外，还没下车就看见，身为市公安局副局长，刑侦支队支队长的魏勇，亲自带着人站在门口迎接。 甚至于，在魏勇的脸上隐约有那么一丝丝惶恐忧虑之色。 下意识的，陈平回头看了一眼高兴，高兴眼底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慌乱。 嗯，这就对上了。 魏勇一行看见陈平下车，主动迎接了上来：“小陈同志，你来了就好了，东胜建设的相关人员我们都控制好了。” “魏局辛苦，证据我带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说吧。”陈平点头说道。 见陈平态度冷淡，魏勇目光看了一眼高兴，高兴也只敢眼神回应。 一路上陈平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快步往前走。 他不开口，其他人就更没有开口的机会，都只能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跟着。 直到临近东胜建设公司大厦门口，陈平才突然开口道：“魏局，您知道刁不同在听到说，魏局您会亲自布局抓捕一直欺压迫害他们的肖金海团伙时，有多么的感激涕零，难以自抑吗？” “您又知道，当他听到高警官说，当年吴校长的案子是您和高警官亲自办的，应该是没有差错的时候，他的样子又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吗？” 停下脚步，陈平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勇。 “魏局，我记得咱们应该都宣过誓，忠于党，忠于人民，奋斗终生，为人民服务吧？” 面对陈平的眼神，面对这个比自己小近三轮的年轻人，魏勇只感觉额头冷汗直冒，僵硬点头道：“从警三十余年，一刻不敢忘。” “那就好，我相信魏局您是以为好警察，也是一位为人民做主的好领导，不然的话，您也不会在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坐这么久。” “我一直以为，海市的问题是这几年才慢慢出现累积的，今天我突然发现，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顾主任临回省里之前跟我说，组织和领导都对我们寄予厚望，您说，面对像刁不同这样的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的殷切希望，面对像顾主任这样矜矜业业，一心为人民服务的领导，面对我们曾庄严宣誓的徽章，这事儿要是办的不漂亮，怎么活呀？” “小陈你说得对。” 魏勇停顿了一下，最终挺直了腰杆，直面陈平的眼神说道：“要是办得不漂亮，是没脸见人了。” “东胜建设负责临澜花园小区拆迁改造项目的相关负责人都在吧？”陈平忽然话锋一转。 “都在。” “行，找个地方，跟他们先一个一个的聊聊吧，税务局的同志还在待命吗？”陈平又问到。 “还在。” “通知一下，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东胜建设临澜花园小区拆迁项目的所有账目，包括一颗螺丝钉，一卷胶带，一个小数点，都要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差一分，让他们写详尽的报告，讲清楚，为什么差这一分，差这一分的税怎么报的，有没有偷税漏税。” 陈平再次迈开了步子。 魏勇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擦额头的汗，却发现额头除了冰冷之外，一滴汗水都没有。 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高兴。 高兴警官心里委屈，冤枉，但是他说不出来。 东胜建设公司大楼内一片混乱，所有在班员工被突如其来的市公安局干警强行勒令扣押在原位，不等有丝毫的挪动。 几个小时了，没有任何的解释说明，也没有任何人来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所以陈平进入办公区域之后，首先听到的就是一片怨声载道。 甚至有不少已经在叫嚣，要上市里举报，市局必须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云云。 第49章 光鲜之下 陈平看着这些衣着光鲜亮丽，在外以精英白领自居的人，看着他们因为一点小小的委屈就埋怨不停，甚至大声喧闹。 他不知道，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人，有多少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但他脑海中突然再度浮现刁不同那时候的表情。 这些人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儿，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埋怨叫嚣。 像刁不同那样的人呢？ 或许也一样埋怨过，一样叫嚣过，但最终黑暗将他们压入深渊谷底。 于是他们连最后一丝呐喊的力气都被磨灭，被掐住脖子，张开嘴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声。 一想到这，陈平心底的那种怒火就难以抑制。 目光冷冷的扫过这些人，陈平淡定挥手道：“让这些人闭上嘴，一个个的去登姓名身份号码家庭住址以及在公司的职位，负责的具体业务。” “登记好之后，凡是和临澜花园小区改造项目无关的人，单独带到一边，等时间差不多放他们走，至于和项目有关的人，一个也不准离开！” “好。”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官听到陈平的话，立刻开始去安排。 正在这时，魏勇也跟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做秘书打扮的年轻女人，就跟在魏勇的身边。 陈平听到动静，转身看了一眼，接着就听魏勇介绍。 “小陈同志，这是东胜建筑总经理办公室的行政秘书薇薇安，我让她安排了一间大会议室，用于接下来的讯问。” “好。”陈平点了点头。 薇薇安见状连忙上前，露出一个成熟妩媚的笑容道：“这位领导，会议室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我带您过去？” “感谢。”陈平语气平淡的说道。 吃了个瘪，薇薇安也不在意，依旧是风情万种的在前面给陈平带路。 按理说，魏勇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又是调研组组长，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怎么也应该是他做主位。 可是连薇薇安这个东胜建设的总经理行政秘书都看出来陈平才是真正的领导，实际情况可见一斑。 不合常理。 注意到这边异常情况的干警们，不由得纷纷在心底暗自揣测，这位“小陈同志”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们的魏局甘愿鞍前马后。 来到薇薇安安排的会议室，陈平随便扫了一眼，然后在准备好的一排讯问位置当中，找了个从旁的凳子坐下。 魏勇跟着进来，尴尬一笑，还是坐到了中间的主位上。 看到这一幕，薇薇安又愣了一下。 作为东胜建设总经理行政秘书，她当然跟着大老板参加过不少高墙内的活动，见过不少那些大人物。 印象里，高墙内不是应该等级森严，层次分明，丝毫错差不得吗？ 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小陈同志看起来像是领导，又不坐领导位置，反而是让不像是领导的魏局长坐那个位置呢？ 好怪。 薇薇安心底暗自想着，但老老实实的知道，这会儿她敢出去安排人一个个的进来接受询问了。 等薇薇安出去，魏勇这才抓住机会转过脸跟陈平说话。 “小陈同志，咱们待会儿从哪儿开始，怎么下手？” “不好意思魏局，刚才光顾着说话，忘了把证据资料拿给您看了。” 陈平像是这会儿突然才想起来什么，拿出刁不同给他的协议合同，递给了魏勇。 魏勇心里暗说：你这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好吧！ 当然，也只是暗说而已，面上还是带着微笑的接过那些合同。 只扫了一眼，魏勇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下意识的道：“不对啊，五年前市里关于旧城改造搬迁的赔偿基准就已经调整过了，怎么这个协议里的基准这么低？” “这个是临澜花园小区搬迁的业主们拿到的赔偿协议，而且只是协议，实际上他们到底到手了多少钱，估计只有东胜建设和每一个业主自己知道。” 陈平面色平静，东胜建设在旧城改造，或者其它公共拆迁项目上实行，向上面报一个方案，和拆迁户谈一个方案，实际赔偿操作又一个方案的三手操作。 而且越到后面，他们这个操作就越娴熟。 有些拆迁户，本来协议里签的数额，就已经是政府规定数额的一半不到，等到手之后，还要再扣一半。 一百平的房子，拆迁下来，到手的钱还不够买二十平的比比皆是。 陈平在当时的东胜集团旗下建筑公司，这一套见得多了。 消失的八十平，大约有三十平入公司的账，有十平入公司相关关键人的账，还有四十平去了哪儿，最好别问。 问就是，哪有儿什么四十平，公摊了。 可是哪怕是按照现在的政策规定，公共拆迁项目工程的承办单位，上报赔偿额度和实际拆迁补偿的额度差也绝对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制。 之所以有这个允许范围内的额度差，也是考虑到承办单位有相应的支出项，没有这个差额，就得做亏本买卖，那公共拆迁项目就没有公司愿意承接了。 本来人性化的政策，愣是让那些实际操作的人，搞出了牲口才干得出来的意味。 但这种事，其实最禁不起查，只要一查，必定暴雷。 陈平背的黑锅里，有好大一笔就是源自于此。 数十亿的拆迁款项差额，把他卖两百遍都不值，光是这个就配不齐了，更不要说还有其它精品项目。 不死怎么办？ 没一会儿的功夫，薇薇安叫来了第一个东胜建设临澜花园小区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这人进门的一瞬间，陈平眉毛微微一挑。 心里下意识的念头。 哟呵，冤家路窄，头一遭遇见的，就是老熟人。 随即眼睛里的笑容愈发的浓郁，上一世没聊明白，没来得及聊的话题，说不定待会儿可以接着聊。 只不过这一次攻守异形，他非常的好奇，这孙子，又该怎么说？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把该是怎么都不会说出“我虽然是正的，但是没有实权，他是老板娘的姘头，公司谁不知道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这种震惊我三年的话来。 第50章 孙贼 周鸿雁，一个高端大气有内涵的名字。 可惜取给了一个低端猥琐不入流的人。 第一次见到周鸿雁的时候，陈平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个变态流氓老色鬼，他很好奇，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混上东胜集团下属核心建筑公司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的。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陈平都十分的瞧不上这个人。 直到那天，公司暴雷，所有人都被带走调查。 也是那一天，他亲眼见证了所谓“绝世猥琐小人”长成什么样。 周鸿雁一个近五十来岁的老爷们儿，在两个年轻警察的面前，哭得像个三孙子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陈平自己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委屈，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干的。 那两个年轻警察里，还有个漂亮的女警花！ 差不多，只有周鸿雁闺女那么大，甚至还要小一点。 他怎么好意思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周鸿雁还不是副总经理，薇薇安贴心的为魏勇和陈平准备了一份东胜建设临澜花园项目相关人员名单。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财务经理，周鸿雁。 有点儿意思，也就是说，作为东胜建设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财务经理，关于项目内所有的资金往来，他都应该门儿清。 好奇的，陈平看了一眼副经理的那一行。 董东冬。 好动感的名字，可惜记忆力没有一点映象，那就只能说明，这位可怜的副经理没有在东胜建设活到它变成东胜集团的时候。 周鸿雁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甚至胆胆怯怯的坐到了属于他的位置——被询问者专属位。 一坐下来，不等魏勇开口询问，他便直接主动交代。 “领导，我交代，我坦白，临澜花园项目上的资金有很大的漏洞，很多钱都去向不明，我可以向政府举报！” 看看，老套路，主动交代，积极配合调查工作。 不管怎么看，这种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那种在位置上不受尊重，受气包，背锅侠的角色。 可是假如你真的被他的外表所蒙骗，那就太天真的。 陈平猜，下一步他就该说：虽然我是财务经理，但其实我就是个傀儡，真正负责所有资金动向往来的，是副经理董东冬，财务公章都在他那儿！ 是事实吗？ 有一半是事实，周鸿雁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会想方设法的将证明职位主导权的公章文件之内，交给另外一个人。 比如他是副总经理，平时总经理公章，公司公章之类的，就全由陈平保管。 但是陈平却仅仅只是保管而已，真正到了要使用，要盖章的时候，却是周鸿雁来，陈平是没有那个机会盖的。 现在，他作为项目财务经理，居然也能想法子把财务公章给董东冬代为保管。 如此一来，公章不在他手上，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我只是在这个位置，没有实际的权利，本身就是被黑锅的。 项目上的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然后你再一调查，嘿，发现真是这么一回事。 再加上他无比的配合调查，主动交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当然，他交代的那些事情确实都是真的，也确实都是重大问题。 只不过这些问题只能够将他所抛出来的，他的替死鬼送进去。 至于他自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背黑锅的我有什么错？ 到现在陈平想起来，都觉得周鸿雁这个人的手段和心思，都无懈可击，哪怕你识破了他的诡计，最多也就是给他定一个相对极轻的罪行而已。 几年，了不起十年以内，一定能出来。 虽说十年也不算短了，可是相对于动辄几十年，乃至于直接无期，还要背负巨额债务来说，那一点点的定罪量刑算得了什么？ 甚至还有很大概率，他能够轻松的连这一点量刑都躲过去。 在陈平脑海里回忆过往的时候，周鸿雁的表演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作为老刑侦的魏勇敏锐的察觉到了周鸿雁这个人有问题，他所说的一切，表演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像真的，但就是有问题。 只是哪怕是魏勇，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最后，等到周鸿雁把一切说完，也就只能皱着眉头挥手道：“你所交代的问题我都已经清楚了，回去再认真回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另外在案件调查结束之前，不可以离开海市，随时准备接受新的讯问。” “明白，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调查，绝对不会让安歇违法乱纪之徒有一点逃脱制裁的机会！”周鸿雁十分积极的说到。 魏勇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鸿雁连点头带哈腰，千恩万谢的往前面退，但隐约之间，他的目光却在偷瞧一边从未开过口，也没有表露出过任何态度的陈平。 临出门之前，周鸿雁眼底阴冷的疑惑一闪而过。 等周鸿雁出了门，魏勇终于忍不住转过脸疑惑的对陈平道：“小陈，你觉得这个周鸿雁怎么样，是不是在主动交代问题？我怎么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魏局明察秋毫，果然不愧是老刑侦！” 陈平是真有些佩服魏勇的眼力，接着继续说道：“我感觉，这个周鸿雁说了这么多，交代的问题很清晰，也却是都是重要问题。” “可是，不管他交代什么，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就算要担责任的，也最多就是一点点的连带责任。” “作为项目财务经理，名义上实际负责财务的人，难道他不清楚，项目上过的每一笔钱，他都必须要背书，出了一点岔子他都难辞其咎。” “假如他知道，他又怎么配合，嫉恶如仇，为什么不早点举报？” “假如他不知道，财务经理，不知道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说不过去吧。” 听着陈平的分析，魏勇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这孙子故意装的，想把锅甩给别人背？” 第51章 董东冬 甩锅是肯定的，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最气人的是，你没有证据定他的罪是吧，他却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至少从逻辑上，从证据链上，很难找出来一丝一毫的问题，除非有人足够敏锐，能洞察到一丝一毫的破绽，然后把相关证据链上的每一个人都找来一一甄别验证。 然后以这些人的证词为佐证，才能够推翻周鸿雁的证据。 这孙子，当得上天生的阴险小人！ 抿了抿嘴，陈平知道要手刃周鸿雁有多难，他自己也在思考如何破局。 临澜花园的项目，算是东胜建设发家的原始项目之一，项目内的相关人员大部分都不干净，知道自己背着事儿，很难配合说真话。 不像后面陈平遇到的问题，耐心仔细便被还有找出证据的可能。 思索良久之后，陈平最终得出结论，能定周鸿雁罪的，只有一个人。 下意识的，他的目光落在了项目人员名单财务副经理的名字上。 董东冬这个人陈平没有印象，就说明在陈平入狱三年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人就因为其它什么事情，从东胜建设内部除名了。 大概率情况下，他应该也是替人背了黑锅。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董东冬就应该是无辜的，没有掺和到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里。 他要自救，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出事实的真相，提供有利的线索，让陈平能找到证据。 手指敲击着名单，陈平开口道：“现在要验证周鸿雁话的真假，只有把这个董东冬叫来，再问一遍他才行。” “好，我马上安排。”魏勇说着就要起身。 见状陈平连忙道：“魏局等一下，董东冬我来问，您把项目财务其他所有人单拎出来，一个一个问一边，然后咱们再汇总对一下，看看有哪些地方合得上，哪些地方合不上。” “行！” 魏勇说着，转身往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薇薇安就带着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干干瘦瘦，斯斯文文的人走了进来。 见到陈平，薇薇安微笑道：“领导，这个就是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财务副经理董东冬，您问吧，有什么事儿再叫我，我就在外面。” “好。”陈平淡淡的说道：“把门带上。” 薇薇安点了点头，等她出去之后，陈平目光才看向面前的董东冬。 从表面的神情状态来看，董东冬显得有些局促，似乎是心里有些心慌，但是又不是那种即将东窗事发的慌乱，而是一种茫然不所措的感觉。 见状，陈平心里微微一动，跟着主动招呼道：“董东冬是吧，我叫陈平，你别紧张，叫你进来就是随便问几个问题，你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闻言董东冬猛的抬起头看着陈平道：“警，警官，我是不是犯了大事了？” 目光看着他，陈平没有回答，而是进一步的反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犯了大事，是在平时的工作当中，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我应该是犯了事了。” 董东冬显然有些迷茫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惊慌的取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然后像是呢喃自语一般的说道：“周经理跟我说，我能力很强，老板也很赏识我，就是我话太少了，脑子不够灵光，要多做事，做出成绩来让老板看到。” “他让我欠了很多字，算过很多账，那些钱，我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好像忽然脑子灵光一闪。 “警官，那些来路不明，去向不明的钱，都是我签的字，我盖的章，是不是，我就跑不掉了？” 听完董东冬像是自述，又像是呓语的一番话，陈平心里叹息一声。 果然，周鸿雁这个家伙做事滴水不漏，偏偏董东冬要比当年的自己还要笨，脑子稀里糊涂的，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字是他自己签的，章是他自己盖的，这些都是铁证。 至于他说的，那些都是周鸿雁让他做的，却只是他自己空口白话，没有任何的实证证明。 这种辩解，放在法庭上，法官都只会认为，这是他在强行为自己脱罪狡辩，绝对没有任何采纳的可能性。 但要陈平明知道对方是无辜的，还要眼睁睁的看人无辜进去，他接受不了。 就好像当年他自己一样，那种背负冤屈的感觉比坐牢难受一百倍。 深吸一口气，陈平示意董东冬坐下，一边继续说道：“董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也愿意帮助，但是我想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光凭你的一面之词，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相对应的，你违规操作的那些钱，却是实打实的，每一笔都有你亲自签字盖章的证明，那是铁证。” “所以你如果不想蒙受不白之冤，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就只能自己仔细想想，在你签那些字，盖那些章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有机会证明，你跟这些钱并没有关系的地方。” 董东冬始终埋着头，整个人迷茫慌乱的状态也一直持续。 似乎在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脑子清晰起来，也就根本没有办法仔细的去回忆，所有的事情在发生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看他这状态，陈平也只有叹息一声，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 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只能道：“董先生，我看你短时间内也很难理清楚自己的思绪，这样吧，刚才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再好好仔细想想，今天我们就到这儿。” “但是由于有实际证据证明有大量不明财务经你的手以项目的名义流通，所以我们要暂时羁押你。” “不过你不用害怕，羁押不等于定罪，你还有机会，在羁押期间你也可以抛开其它的事情，仔细认真专注的去想对你有利的证据。” 第52章 小舅子 陈平将守在门口的警察叫了进来，把董东冬带了出去。 事不可用急，董东冬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是让他自证清白，就是理清楚思绪都难。 看守所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个好地方，一来可以保证董东冬的安全，二来在那里面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慢慢思考。 其实陈平本不应该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见到周鸿雁，就认定董东冬一定是被他陷害的。 一切还是该用事实说话，只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能证明一切。 只是曾经同样的遭遇，让陈平内心对董东冬产生了巨大的共情，下意识的盼望，他确实是被冤枉的，更盼望这次在自己亲自调查之下，能将周鸿雁这家伙绳之以法。 临澜花园项目还有不少相关人员，不过也不是个个都需要陈平或者魏勇亲自询问。 大部分人还是由公安局的专门人手来操办，这些人大抵也都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提供不了什么重要线索，只需要简单的笔录即可。 实际上从一开始，陈平就没有寄希望于这次的突然袭击能有太大的建树，他只是想故意来个敲山震虎，看看在罗东来暂被关押期间，东胜建设内部有没有其他人跳出来。 然而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刁不同交给他的，是东胜建设与临澜花园业主签订的详细赔偿协议，里面明确记录了赔偿金额的多少。 那个金额，和政府的拆迁赔偿专项资金支出是肯定对不上的。 东胜建设的真实账本陈平拿不到，临江区政府的旧城改造财政支出明细却可以拿到。 市税务局的同志们是最优秀的会计，相信不用花多少功夫，他们就能算清楚那笔账。 董东冬能背的黑锅，始终就那么大，再不济，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负责人们，总得拿出个说法来。 相应的，东胜建设作为实际工程承接公司，必定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才是陈平的目的。 当然，如果在合理的时间内，董东冬能够把他的脑子整理清楚，再提供一些关键信息。 到时候游戏，就会更加的有意思。 从大会议室出来，陈平迎面撞上了刑侦支队的一个女文员，看见他，脸上神色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陈平同志，市税务局的三位同志到了，魏局那边在忙脱不开身，让我来跟您请示一下。” “行，请他们找东胜建设财务部门的人拿一下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财务记录，仔细核算上面的资金，核算完之后，再跟临江区政府的财政专项资金支出对一遍。” 点了点头，陈平目光一转，又继续道：“对了，跟税务局的三位同志说一下，让他们核对的时候，把东胜建设跟临澜花园搬迁户签的拆迁赔偿协议上的金额也对一下，所有账目都对清楚之后，再交给魏局。” “好，我这就去跟他们说。”文员点头说着，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回家！”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所有东胜建设的在职人员，都必须进行情况说明，你的笔录还没有做，所以暂时不能离开！” “凭什么？我犯什么法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随便乱抓人吗？告诉你们，我已经非常配合了，如果你们再不让我走的话，我一定去告你们！” 陈平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威胁的怒吼。 中年男人的声音实在太大，把整个这一层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东胜建设的员工当中，有看见闹事是中年男人的，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 其中就有几个，正好在距离陈平不远的地方，他竖起耳朵刚好能听见说什么。 “那不是邹经理吗，不是说前两天出差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邹经理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爆不讲理，平时在公司没人敢惹他，看那几个警察怎么办。” “我听说邹经理是区里某个当官的小舅子，不然他怎么可能当上经理。” 一边听着，陈平一边眼中光芒一闪。 没想到东胜建设公司里还卧虎藏龙，有这样一号人物，那说什么也得陪他玩儿玩儿才行。 眼睛一眯，他便面带微笑的直接走过去：“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陈平同志，这家伙不配合调查，在这儿闹着要下班回家，我们……” “什么家伙不家伙的，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下班了要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们工作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照顾道人民群众的情绪，好好跟人解释，怎么能吵架呢？” 陈平一边对这警察说着，一边看向中年男人。 “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替我们这位民警同志向你道歉，他刚才态度不好。” “你是当官儿的？”中年男人斜着眼睛瞟了陈平一眼，态度十分傲慢的问道。 “算不上当官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哼，为人民服务？我看你们是仗着人民给你们的权利，欺压无辜群众才是！” 冷哼一声，中年男人直接先一顶大帽子给陈平扣在脑袋上，又继续道：“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的突然来到我们公司，把所有人都扣留下来，整整一下午了，连个说法都没有，哪儿有你们这样做事的？”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这位先生您先别生气，我们单独聊？” 连连点头，陈平态度十分良好的说道。 中年男人见陈平态度这么好，满脸堆笑一副对他点头哈腰的模样，内心瞬间涌现阵阵的得意。 睨了陈平一眼，道：“你这样看起来还像是个当官的，比这几个笨蛋会说话多了。” “你怎么说话呢！” 先前和中年男人说话的警察见他如此侮辱自己，立马忿忿不平的怒道。 见状陈平却是一摆手，说道：“我和这位先生聊吧，你们去给别人做笔录，记住，态度一定要柔和，要有耐心。” 这警察虽然有心和中年男人继续争辩，但碍于陈平，还是只有忍了，转身带着另外两个警察继续去给其他人做笔录。 第53章 循序善诱 “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公室，要不我们去你办公室聊？” 警察走后，陈平看向中年男人态度十分友好的询问道。 闻言中年男人一脸倨傲：“我当然有自己的办公室，跟我来吧。” 见状陈平也一点没有露出任何不高兴的神情，笑眯眯的点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大有一副像是中年男人小跟班的意思。 一前一后的到中年男人办公室坐下，陈平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整个办公室。 目光注意到，在办公室角落里放着一个保险箱，保险箱不大，看起来应该是存放私人物品的。 陈平心底一动，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中年男人坐下之后便是一脸不耐烦的道：“你想问什么，快点问吧，问完我要下班回家了！” “我可跟你们不一样，家里有老婆孩子等着呢。” “是是是，先生请放心，很快。” 一边连连点头，陈平一边问道：“你看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先生您怎么称呼？” “我叫邹富贵。” “啊，邹先生您好，请问您在东胜建设是什么职务，主要负责什么工作？”陈平继续问道。 “后勤采购经理，主要负责公司一些日常办公用品的采购，怎么，你们当警察的连这个都要管？” 邹富贵十分不耐烦的道。 “当然不是，只是随便问问，其实我也不想浪费邹先生您的时间，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都是上面下的命令。”陈平故作无奈的道。 “您也知道，我们这单位比较特殊，上面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得干嘛，也是身不由己啊。” “上面的命令？哪个不长眼的下的什么混蛋命令，他不知道东胜建设是什么地方吗？” 听到陈平这话，邹富贵的脸色顿时便更加阴沉了起来。 “邹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得罪人吧？” 抓住机会，陈平脸上立刻便是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不瞒邹先生你说，我是刚刚才分配到市局的，什么都还不懂，就被莫名其妙的拉过来了，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还糊涂着，我们好多一起来的都一样。” “哼，我看你这样就知道，你肯定是让人带过来背黑锅的。” 冷哼一声，邹富贵继续说道：“我就说嘛，市公安局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来我们公司捣乱，看来应该都是魏勇那个家伙搞的鬼。” “他是不是疯了？” “诶，邹先生您可得小声点，别被魏局听到了，不过今天确实是他突然下的命令。” “我怕他？不就是个小小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嘛，我姐夫还是临江区的区委副书记呢，论级别跟他一样！”邹富贵一脸不屑的道。 眉毛一挑，邹富贵的姐夫是临江区的一个区委副书记，加上之前罗东来贿赂沈拓的事，前后连贯起来，似乎说明临江区政府被东胜建设渗透应该已经很深了。 甚至有可能，罗东来之前行贿沈拓的那一百万实际上只是个定钱。 真正的大头其实还在后面。 只不过后面的那些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梁音提前给拦截了。 如果这样分析的话，找到邹富贵背后的那位“姐夫区委副书记”，应该就能查出更多的事情。 脑子里念头电转，陈平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邹先生，您可别吓我，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市局警察，这还没当两天呢，就要给领导背黑锅，那我多冤枉得慌啊。” “想不背黑锅是吧？我有一个办法，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不止不用你背黑锅，以后还可以前途无量！” 邹富贵眼珠子一转，一脸精明模样的说道。 陈平随即便立刻点头道：“邹大哥，我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事儿是魏勇那家伙搞出来的，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对不对？” “是呀，不只是我，我们一起参加行动的都不知道。”陈平认真的点头说道。 “你看看，你们参加行动，却连行动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能行？等会儿你去找魏勇问问，问他到底想干嘛，就说你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工作没办法开展，问清楚了再回来跟我说就行了。”邹富贵眼底光芒闪烁，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然后呢？” 故意露出意思犹豫，陈平继续说道：“邹大哥，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肯定为我着想，不过出发之前魏局说了，这次行动是绝密任务，谁都不能说。” “我要是问了，他跟我说了任务目标是什么，我再告诉你的话，会不会有事儿呀？” “怕什么，我姐夫是临江区委副书记，只要你告诉我他想干什么，我保你！” 说着，邹富贵见陈平脸上的犹豫还没有消散，眼睛一眯。 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放心，别说是临江区，就是市上面一样有大人物保着，他区区一个魏勇能怎么样，你大胆的去问就行。” “邹大哥，真有市上的领导肯帮我吗？我不是不信你，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还是想替魏勇背黑锅？他今天让你们这么搞，肯定是要出事的！”邹富贵立刻言语威胁到。 “可是，邹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哪位领导能帮忙，也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陈平挪动着嘴皮，一脸犹犹豫豫的。 “你怎么那么笨呢，我直接跟你说了吧，东胜建设那可是市委……” 听着邹富贵的话，陈平眼底深处精光一闪。 只要他说出了人名来，哪怕不能立刻动手对对方展开直接调查，也可以把消息传给梁音，让她那边的秘密小队进行暗访。 耐心足够的话，早晚能挖出猛料来，还能顺藤摸瓜，找出更多藏在海市的蛀虫。 可是邹富贵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人的名字似乎都已经到了他嘴边了，愣是生生止住闭上了嘴，话锋一转。 “我说你问那么多干嘛，难道还怕我骗你不成？” 第54章 投名状 见邹富贵脑子突然精明起来，愣是不说市委里的人到底是说，陈平心中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而是循序善诱的继续引导邹富贵。 “邹哥肯定不会骗我，但是市委的领导都是大人物，又怎么可能在乎我这个小警察呢？” “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陈平闻言立刻瞪着眼睛，一脸惊喜的道：“邹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你听我的，只要你搞定魏勇，我保证到时候给你介绍真正的领导，到时候保你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等的就是邹富贵这句话。 眼底光芒一闪，陈平面上却是立刻露出一副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想的神情。 接着立马起身，千恩万谢的从邹富贵的办公室出来，然后直接来找魏勇。 魏勇正在询问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副总经理，项目总经理因公出差还没回来，现在整个项目暂时由这个副总经理负责。 而这个家伙显然也是个老油条了，魏勇亲自出马，费了半天劲儿都还没什么进展。 见陈平突然来找他，魏勇神情一动，先把人晾那儿，跟陈平一起出来说话。 “小陈同志，怎么样，董东冬怎么说？” “他受了些惊吓，暂时有点神志不清，我让局里的同志先带他回去，安排到看守所让他冷静冷静，顺便也好保护他的安全。”陈平解释到。 闻言魏勇立刻点头表示赞同：“临澜花园的项目账目不清不楚，董东冬是其中的关键，周鸿雁那家伙虽然把责任都推给了他，但是保不齐还是有下黑手的可能，放他在外面确实比较危险。” “董东冬的事儿回去还得劳烦魏局您费心，我这边又有了一个新线索。” “什么线索？”魏勇脸上神情一动。 “刚刚东胜建设的后勤经理邹富贵在办公室里大闹，我把他叫到一边套了一些他的话，目前知道的，他有一个临江区委副书记的姐夫，还有一个市委里的人，这两个人应该都是东胜建设背后的人。” 陈平眼中闪烁着寒光，继续说道：“邹富贵已经答应我，后面找机会跟我介绍这些人。” “我感觉这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我可以直接打入他们内部。” 听完陈平的话，魏勇脸上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这，太危险了吧？万一你要是暴露的话，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你。” “就算我不这样，早晚那些家伙也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不会放过我的。” 对于魏勇的担心，陈平却是不怎么在意。 从他答应顾元朝，在明面上行动，把海市的水彻底搅浑开始，他就知道他必定会站在最危险的位置。 不管有没有邹富贵这档子事，早晚那些人也会对他下手。 与其等敌人逮住机会，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能有所建树当然最好，就算没有太大的发现，也能惊出对方一身冷汗，更加的杯弓蛇影起来。 魏勇眉头紧锁道：“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冒险，可以想别的办法。” “我已经想好了，而且还有投名状交，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怀疑我的。” 脸上带着微笑，陈平神色自信的说道。 “什么投名状？” “咱们目前手上掌握的最重要的证据，东胜建设和那些拆迁户签的协议！” 说着，陈平便将他此刻心里想的计划全盘告诉了魏勇，最后道：“只要我能顺利的见到那些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后续的调查就会方便很多，咱们就有直接目标了。” 沉着脸，魏勇迟疑良久，最终才点头道：“那好吧，暂时先按照你的计划来，不过一旦你有危险，就必须立刻抽身退出来，我还安排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魏局放心，我会小心的。”陈平点头说道。 两人说好，陈平这才转身又回邹富贵办公室这边。 这家伙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见陈平回来，眼中立马便闪过一丝急切之色。 不等陈平坐下，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样，魏勇怎么说？” “魏局说他收到了一份临澜花园搬迁户的举报，手上有大量东胜建设跟搬迁户签订的搬迁赔偿协议，协议上关于赔偿款的具体金额和政府下发的专项资金有很大的出入。” 面色凝重，陈平继续说到：“所以他带人过来突袭，就是想趁这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拿到东胜建设内部的账本，只要两边的账对清楚，就可以抓捕相关人员！” “什么，魏勇拿到那些协议了？” 邹富贵显然是知道搬迁赔偿协议的事情，所以听到陈平这话，脸上立刻便露出了慌乱之色。 不过他的反应也很快，只是瞬间的慌乱便立刻恢复冷静。 眯着眼睛，盯着陈平道：“这事儿你办得很好，我记下了，你继续留在魏勇身边，一旦他有什么新的动作，第一时间就通知我。” “好，不过邹哥，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一定要让领导帮我啊！” “放心，不会把你给忘了的。” 挥了挥手，邹富贵又继续道：“现在先想办法让我出去，魏勇那家伙进公司之后，就让人打开了信号干扰器，公司里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没问题，魏局说行动的主要目标是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相关人员，东胜建设的其他人只要随便问问就行，邹哥你跟那边没有关系，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 “嗯，那就先这样吧。” 接着，陈平带着邹富贵从办公室出来，招手叫来两个民警，让他们录口供。 这次邹富贵十分的配合，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就完成了笔录。 笔录昨晚之后，他自然也就可以离开东胜建设公司，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看着邹富贵离开的背影，陈平眼睛微微一眯，接下来就是让子弹飞一会儿，等邹富贵把消息传回去，上面的人收到风，应该就会立刻着手解决账目的问题。 而作为主动告知这个情报的陈平，自然而然的也就对他们纳了投名状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到正主，或者见到一部分人，现在还说不准。 第55章 公园碰面 市局的人从东胜建设撤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陈平也是那个时候走的，但是却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而是单独叫了一辆出租车。 邹富贵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局虽然已经布好，却不能只是守株待兔。 明面上不好行动的，当然要交给方便的人去做。 在车上的时候陈平给梁音发了信息，两人约定好在市人民公园见面，然后各自出发赶过去，正好梁音也有事情要和陈平说。 到地方碰上头，趁着夜色，两人顺着公园的林荫小道漫步而行。 “下午我们去过东胜建设的总部公司，市局那边封存了临澜花园改造项目所有明面上的档案资料，魏局已经派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拉回了市局。” 闻言梁音点了点头道：“这样一来，至少东胜建设内部应该会有人先坐不住。” 陈平面色凝重，心中并没有那么乐观。 “拿到的所有资料，都是摆在东胜总部的，罗东来既然敢把东西放在公司，可能就不怕查，不然以那个老狐狸谨慎的性格，不会轻易让别人有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这些资料当中，不会有具有实际价值的东西存在？” “也不一定，至少有一类资料肯定是有用的，项目上的账本，那东西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肯定都和临江区旧城改造专项资金的划拨，以及跟临澜花园拆迁户的拆迁赔偿协议对不上，只要对不上，就总得拿出个说法来。” 眼睛里光芒一闪，陈平继续说到：“按照我们现有已掌握的证据，等税务局那边把账单理清楚，就可以正式封存临澜花园改造项目。” “到那个时候，才有人会真的坐不住！” 临澜花园拆迁改造项目是最近几年内东胜建设最大的地产项目，投入巨大。 罗东来几乎把自己大半的身家老底都投了进去，一旦项目搁浅，不用太久，只要个个月，他就会赔得倾家荡产。 就算罗东来再怎么老谋深算，肯定也会坐不住，就算不狗急跳墙，也会喊救命。 只要他站出来喊救命，那么不管现身救他的人是谁，都会露出狐狸尾巴。 梁音眉毛一挑，先前见面的时候，陈平大致跟她说过一些计划，核心点就在东胜建设。 那个时候陈平就断定，要想完成上面交代的，在海市的任务，东胜建设一定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们只有撕开这个口子，才能够把海市的底彻底翻出来。 梁音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就好像他对东胜建设十分的熟悉。 甚至于，熟悉到他知道东胜建设背后隐藏着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隐藏，又该如何才能够将真相翻出来一样。 “临澜花园项目，是不是我们没有查到相关的事情，没有给你的那些线索，你的目标其实也会是那里？” 停下脚步，梁音的眼睛在黑暗的路灯下闪烁着炯炯的光芒。 和她四目相对，莫名的陈平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今天去东胜总公司还有一个收获，他们后勤有一个叫邹富贵的，可能是个关键人物。” “邹富贵？没听过，干什么的？” 梁音没在前面那个问题上纠缠，顺着陈平的话发问。 “应该是罗东来走临江区后门的一块敲门砖，这人有点呆头呆脑的，我计划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他打入敌人内部，目前暂时有一点机会。”陈平想了一下道。 “你想我们从暗处再盯着他，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线索证据？” 听陈平这话，梁音很快反应过来。 脸上一笑，陈平点头道：“打入敌人内部的计划我只跟魏勇说过，他不太支持，目前还不确定他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也不能确定计划一定可以成功，所以多一层保险总归是好的。” “我知道了，明天会安排人手过去盯着。”梁音说着，继续往前走。 “还有一个事，根据邹富贵透露的，他有一个姐夫是临江区区委的，另外在背后还有一个海市市委的大人物，但这两个人的具体情况不清楚。” 陈平想了一下，还是将邹富贵提到的所有线索都跟梁音说了。 市委的那个人短期内可能很难查到，但是临江区区委，邹富贵的那位“姐夫”到底是何方神圣调查起来应该就没有那么难。 顺着邹富贵的社会关系，只要花点心思，总归是能够确认的。 但在听到陈平这话之后，梁音脸上瞬间便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神情。 “你到底跟这个邹富贵说了什么，他连这么重要隐秘的信息，都能透露给你的？” “没说什么，就说了魏勇带人去东胜建设总公司的目的。” 一摊手，陈平面带笑意的继续说道：“要么怎么说这个人有点呆呢，他估计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拉我下水，好在调研组内部安插他们的人，打探情报之类的。” 目光一沉，梁音神色凝重的道：“你要小心，这个情报得到得太轻松，可能会有危险。” “魏勇也是这么说的，他对我的计划非常不支持，也是担心我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不是担心，是本来就会很危险！” 看着陈平，梁音一脸郑重地说道：“那些家伙心狠手辣，猖狂至极，假如真的像你计划一样，他们要拉你入伙，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试探你。” “一旦你有任何让他们怀疑的地方，都会毫不犹豫的想尽办法把你除掉，到时候你就会非常的被动。” 梁音的担忧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其实陈平心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不过对他来说，他接受的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任务，不管有没有这个卧底计划，那些危险早晚也都会找上门。 与其等到以后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人背后下刀子，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那么就算自己暴露了，至少也知道，对方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且一定会暗中下毒手。 打有准备的仗和打没准备的仗，不是一回事儿。 魏勇手上有一整支素养过硬的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几十号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他一个人？ 第56章 进度飞快 刑侦支队是干嘛的？ 专业抓重刑犯，恶性案件罪犯的。 要是在他们有组织的保护下，都保证不了一个人的安全，那这个问题恐怕就不是对手，而是出在刑侦支队内部的了。 陈平虽然心底始终有一层戒备，在所有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会绝对信任任何人。 但至少，不到最后时刻，就算刑侦支队里有人有问题，也不会轻易暴露。 整件事，不管怎么看，就算暴露了他也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其实陈平心里很放松，并没有真正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脸上带着笑容，他从容不迫的道：“被动应该是不会的，就算暴露了，还有市公安局那么多人手保护，出不了什么事。” “那万一市公安局的人，没能保护住呢？”梁音眼睛一眯。 “假如在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市公安局那么多人手，都保护不了我得安全，让疑犯有威胁到我得机会，就说明市公安局内部有问题。” 神色不改，陈平继续说道：“那样的话，就有从市局内部入手的条件了。” 对陈平的这种盲目自信，梁音不予置评。 现在计划已经开始，陈平在明面上，尽可能的把水搅混，吸引火力，逼迫藏在水底的上浮，危险是一定的。 他所需要做的，本来就是把大部分的危险揽到自己身上，把自己放在众矢之的。 就算梁音对陈平如此冒险的计划有所保留，也只能让他先走一步看一步。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公园林荫小道的尽头，谈话也就到此为止，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临分别之前，梁音海市神色犹豫的对陈平说道：“你要多小心，如果感觉到有严重危险的话，最好不要冒险。”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还是很惜命的。”陈平笑着摆手说到。 等梁音走了之后，陈平才自己又打了一个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简单洗漱了一下，他就打算回房间上床睡觉。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家对面楼里，比他高两层，正对着他家的一户房间窗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望远镜一直盯着他在家里的一举一动。 直到陈平洗漱完上床睡觉，这人才离开窗边。 扭头回到屋里，这人掏出手机，手动输入一串号码播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电话那头便接通，他沉声开口道：“人到家了，刚洗漱完上床休息，所有的东西都安装测试好，一切接收正常。” “好，盯着他，等我的命令。” 电话那边传来冷峻的声音，接着便直接挂断。 收起手机之后，这人又从黑暗当中现身，继续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望远镜监视对面的陈平。 只不过陈平是真的累得不行，躺上床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压根儿没察觉被监视的事情，监视他的人，显然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收获，只是白费功夫。 但这人摆明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也不在意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效。 秘密监视这种事，原本主打的就是个耐心，只要耐心足够，早晚会有所收获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平照常醒过来，看了一下时间之后才起床。 洗漱完毕刚准备出门去吃早餐，兜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魏勇打过来的，于是立马接起。 “魏局，怎么样，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我刚刚出门，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到市局。” 电话那头的魏勇随即说到：“税务局那边的核算完成了，昨晚他们熬了个通宵，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东胜建设公司在临澜花园改造项目上有重大的财务问题，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封查令，最快今天上午就可以暂时封锁整个项目。” “这么快？行，我很快到市局。” 陈平听着魏勇电话里的话，忍不住眉毛一挑。 税务局的人连夜把拿到手的账目全部对了一遍，还真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敲定了账目上确凿的巨大漏洞，固定成了证据。 本来陈平还以为，那么轻易就拿到的项目资料，有用的东西会很少呢。 既然税务局的同志们如此给力，那他当然也不能闲着，封存临澜花园项目，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早饭也没吃，陈平直接打车来到市公安局。 见到魏勇，魏大局长刚刚拿到上面的同意文件，吩咐人去调集人手，准备直接出发去临澜花园那边封锁整个项目。 看陈平进办公室，魏勇神情激动地连忙招手道：“小陈同志你快过来看，上面的文件下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 “魏局办事效率就是快，那这么说，今天上午就能完成封锁临澜花园改造项目的所有事宜了？”陈平笑眯眯的问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我已经让高兴和钟彪先带几个人过去了。” 临澜花园改造项目规模那么大，只要有上面批准的文件，魏勇带人过去就肯定能封。 就算有什么人干站出来阻挠公安局封锁项目，也最多就是闹一下而已，实在不行，魏勇还可以下令调最近派出所的人过来协助，把闹事的人直接先全抓起来再说。 当然，肖金海一伙人就盘踞在临澜花园那一片区域，如果到时候他们主动跳出来的话，就更好了，顺手就可以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 陈平心底甚至觉得，魏勇让高兴和钟彪提前带人过去，目标就是肖金海那一伙人。 昨天的调查，回到市局之后，高兴肯定向魏勇做了详细的汇报，只不过当时时间太晚，来不及对肖金海团伙做全面的调查和抓捕布控，所以才没有连夜动手。 现在过去了一晚上，该做的准备大致应该都做得差不多了。 高兴他们过去，只要侦查清楚了肖金海团伙的实际情况，魏勇再带着大部队过去之后，就可以直接布置实施抓捕。 一群社会上的流氓混混而已，欺负老实的平头老百姓还行，遇见正规军那是一点还手之力都不可能会有的。 大概二十多分钟，刑侦支队的人上来报告，所有人员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第57章 恶劣 不知道是受到陈平头一天话的影响，还是魏勇有自己的考虑。 封锁临澜花园项目其实本来不用这么着急，打击肖金海团伙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动静，但魏勇就是这么做了。 当陈平跟着这位魏大局长从楼上下来，来到市公安局后面的停车场时，才知道他对这次行动的决心有多么的强烈，小半个停车场都被行动人员占满。 一眼望过去，参加行动的人员起码有两三百号人，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在人员构成当中，除了刑侦支队的人，还有交警，派出所民警，甚至是特勤。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别说仅仅只是去封一个建筑工程，就是说打击什么重大暴力犯罪团伙，也是绰绰有余的。 魏勇在队伍最前面做行动前的动员，而陈平则站在他的后面。 能听得出来，魏勇的发言措辞十分严厉，大有一副不彻底瓦解目标誓不罢休的意思。 不只是陈平，在场参加行动的公安局成员个个面色凝重，打心眼儿里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自然警惕性也就跟着都提了上来。 没费多少时间，只几分钟的功夫，讲完话之后，魏勇回头看了一眼陈平。 眼神当中带着询问之意，显然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陈平当然是果断摇头，这里是市公安局，魏勇的地盘，面前的也都是警察系统内的人。 他一个联络员，要是跟在副局长后面讲话，那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众矢之的推嘛。 见陈平不愿意讲话，魏勇也没强求，直接大手一挥，命令所有人立即出发。 虽然没有跟魏勇一起发表讲话，但是行动陈平却是跟在魏局长身边的。 两人坐同一辆车，上车之后，魏勇便开口道：“昨天晚上我让人连夜去查了肖金海一伙人的事情，收到不少料。” 闻言陈平眼底光芒一闪，魏勇如此大动干戈，看起来跟收到的这些料有关。 面上不动声色，陈平微笑着道：“刑警队的同志们辛苦，该记一功。” “本来一晚上查到这么多事情，是应该给他们记一功的，可是说实话，看过他们交上来的报告，我实在是没脸请这个功。” 叹息一声，魏勇面色冷峻道：“肖金海一伙人在临江区盘踞多年，无恶不作。” “就目前查到的资料，他们的犯罪行为就涉及开设赌场，发放高利贷，绑架勒索，伤人恐吓，光是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的，就有好几例。” 陈平眼睛微微一眯：“有这么严重？” “有线索指明，肖金海团伙还干过走私人口的事情，他们在手下的地下赌场，夜店，舞厅等场所，物色年轻女性，通过下药，设局诈骗，甚至直接暴力绑架的方式，控制被他们看上的年轻女性，然后再通过走私偷渡手段，把抓来的人送出境外。” “而这些人一旦被送到境外，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说到后面，魏勇双拳紧握，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临江区是海市的核心城区之一，就在魏勇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长期存在着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犯罪团伙。 这些人干了这么多违法乱纪，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前市公安局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而作为市局副局长，刑警支队支队长，既没有接到过任何举报，也没有进行过任何调查。 甚至要不是陈平去临澜花园找到刁不同，从刁不同口中得知了肖金海团伙的存在，这些家伙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魏勇派出去的人，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事。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负责调查的人员足够尽心尽责，能力也够强，但是往深层次想，未必不能从侧面说明，肖金海团伙在临江区实际上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一个这样的暴力团伙，能在市主城区嚣张到这种地步，又何尝不是市公安局的责任？ 他这个刑侦支队长，干得不称职。 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罪恶都察觉不到，普通老百姓都保护不了，还有脸请功？ 陈平听着魏勇的话，也没在开口说什么，如果说出发之前他还觉得魏勇调集这么多人手，有些过于大张旗鼓了，那么现在，他甚至觉得光这些人还不够。 几百号人虽然可以把临澜花园围个水泄不通，但不一定能将肖金海团伙一网打尽。 那些家伙能在临江区嚣张这么多年，必定是树大根深，涉及到的人员肯定也极为庞大。 但凡是提前收到任何的风声，那一伙人都有可能立即作鸟兽散，那样的话抓捕就会面临极大的困难，人手不够，有所遗漏就是必然的。 可是这些混蛋，放过任何一个都是不可接受的。 车里两人后来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地方，陈平和魏勇一起下车。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肖金海那边我亲自过去，临澜花园这边交给你？” 陈平点了点头道：“好，正好临澜花园这边的情况我比较熟悉，先把东胜建设在这边的项目组办公室查封了再说。” “行，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魏勇行事风格一向是雷厉风行的，说好之后便立刻开始行动。 因为肖金海团伙涉及人员多，需要打击的目标也多，所以魏勇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手。 至于陈平这边，他只需要带着人直接去东胜建设在临澜花园这边的项目组办公室，将整个办公室封锁查封就行。 剩下的相关事宜，人员等等，都可以直接电话通知。 不需要专门去抓个别的人，基本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突发事件发生，所以自然就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一起行动。 两边分开之后，陈平便带着人来到临澜花园改造项目所在的位置。 罗东来被抓，东胜建设旗下的大部分项目也就跟着停工，这边也在停工的项目当中。 并且因为项目还没有正式动工的原因，工人和各种建筑工程器械也还没有入场，所以整个项目看起来十分的简陋，只有一个办公室，人员也很少。 进来的时候，除了外面的保安稍微拦了一下，询问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之后便放行以外，没有受到其它任何的阻力。 第58章 暂停一下 陈平前脚刚刚踏进项目办公室的大门，里面迎面便笑眯眯的走过来了一个个子不高，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 “各位领导你们好，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 目光撇了一眼中年男人胸口挂着的牌牌，见上面写着“项目部副经理马强”，陈平面无表情的直接往里面走。 “通知下去，让你们项目上的所有人在十分钟之内赶回来报到，另外项目上的所有资料立刻进行封存，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接手。” 一边往里面走，陈平一边语气冷冰冰的说道。 听到他这话，马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的神情道：“这位领导，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待会儿会有专门的人向你进行询问，把你知道的老老实实交代就行了。” 陈平自然不用给一个小小的项目副经理任何好脸。 手上有相关文件，马强能做的，只有配合。 当然，假如他知道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可以偷偷让人把相关证据进行删除，前提是不能被发现。 而陈平当然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从进门开始，就直接安排不同的人手负责不同的位置，人员，确保在这项目上的每个人都没有任何可以私下操作的机会。 亲眼看着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被监视起来，马强也知道陈平是认真的。 稍作犹豫之后，他一咬牙道：“这位领导，配合政府的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我们事先没有接到任何的通报，您就这么带着人进来说要召集我们所有人，封存我们所有的资料，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我让你做主了吗？”陈平停下脚步，转过脸目光冷冷的看着马强。 和陈平四目相对，马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还是强自镇定。 “那至少，也请领导你出示相关的证件文件，这样我们才能配合，而且我们项目上的资料，有许多涉及商业机密，一旦泄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项目封存也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的话……” 不等马强把话说完，陈平直接对后面刑侦支队的文员招手说道：“把搜查文件拿给他看，另外请税务局，住建局的同志们过来，把封存的所有相关资料都交给他们核对。” 文员拿出搜查文件，给马强看了一眼，然后便直接收了起来，跟着才去通知另外两个部门跟过来的人开始按照陈平的要求核对资料。 这时马强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冷汗直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位领导，你知道我们这个项目，是谁负责的吗？” 眉毛一挑，陈平问道：“谁负责的？” 见状马强目光闪烁的左右看了两眼，然后才靠近陈平身边小声说道：“我们项目是临江区今年的重点民生改造项目，区委非常的重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很难交代的。” “我知道领导您跑一趟非常的辛苦，您看不如这样，我们先到办公室坐着聊，查封什么的，暂时先停一下？” 原本陈平的计划是带人来了之后，直接查封整个项目。 不给项目上的这些人有任何可以动手碰相关资料的机会，最大可能的，拿到相关的第一手证据。 可是现在看马强的态度，他心里又是一动，脑子里冒出了新的念头。 脸上故意露出了迟疑犹豫之色，看了看那些正在按照他的吩咐安排做事的人，又看了看马强。 “行动是市公安局的魏局长亲自指挥的，我也无权进行更改。” “领导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只是让他们暂时先停一下，咱们去办公室聊聊，您看行不行？” 马强眼珠子一转，继续小声说道：“魏局长那边，到时候会有人跟他聊。” “那，好吧，不过要快，我最多可以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 迟疑良久，陈平才一咬牙，十分为难的说道。 接着转过脸对其他人开口：“你们先等一下，把资料文件固定就行，不用核查。” 税务局和住建局的人刚刚进来，还没开始着手，听到陈平这话都愣了一下。 不过他们跟魏勇安排的这些市公安局的人不一样，都是调研组内的成员，知道陈平的身份不一般，在调研组内权利极大。 所以他的话，当然是要听的。 至于公安局的人，他们也有魏勇的直接命令，行动一切听从陈平的安排。 于是尽管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陈平还一副雷厉风行，立即就要把这整个地方都给拿下来的样子，现在又突然变脸，让大家停手，但还是都按照命令停了下来。 见此马强脸上顿时露出了大松一口气的神情，随即笑眯眯地对陈平道：“那领导，请您跟我一起去我办公室？” “好，走吧。”陈平点头说道。 跟着马强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马强就立刻迅速转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 陈平下意识地回头，眉头微皱的盯着他警惕道：“你干嘛，锁门做什么？” “领导您别误会，关上门方便咱们说话嘛。” 马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走向办公桌后面。 顺着他的动作，陈平这才看见在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个保险箱。 而马强走到保险箱前，一边蹲下输入密码，一边说道：“领导您请坐，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不知道他打算干嘛，陈平本来是想看看这家伙会找什么人来跟自己谈。 现在看起来，好像他之前的判断有点问题，马强的意思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但事已至此，也不用着急，便淡定的先坐下来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打算干嘛再说。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强便打开了保险箱，只见整个保险箱里面堆满了现金，一眼看过去，少说也有大几十万。 他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从里面接连拿出了好几沓现金，就直接摆在了桌面上。 看着马强的这些动作，尽管陈平也算是见惯了此类的事情，甚至前世他自己还曾经亲自操作过，站的就是马强的那个位置，还是忍不住眉毛一挑。 第59章 一个电话 不是说马强的行为有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方，这种事对于东胜建设这样的公司来说，基本上算是常规操作。 陈平心里感觉诧异的时候，马强把这事儿办的太糙了点儿。 一堆堆的现金就不说了，还直接摆到桌面上来，仿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外面可是有十几二十个分别来自警察系统和其它不同政府职能部门的公职人员，他们到这儿来，本来就是因为这个项目涉及到一些严重的问题，来调查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平怎么可能收这么多的现金，他怎么拿出去呢？ 总不能，随便找个袋子装上，然后堂而皇之地提溜出去，再下令把人都撤走吧？ 那样做不等于是直白的告诉所有人，他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让人给收买了吗？ 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要么是蠢到家了，要么就是穷到家了，反正肯定不是正常人。 马强作为临澜花园项目的副经理，按道理来说，怎么也不可能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干这种事，肯定是要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干，绝对不可能直接摆到台面上来。 心里一边暗自想着，陈平面上不动声色，就看马强接下来这戏怎么唱。 等马强终于把钱拿得差不多了，这才回过身道：“领导，这里是五十万，天怪热的，请领导们喝喝水。” “五十万的水，喝到下辈子也喝不完吧？”陈平眯着眼睛道。 “领导您说笑了，您看看我，脑子都不清楚了，不知道领导您怎么称呼？” 马强对陈平的话竟然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反而是露出好奇的样子问道。 “陈平。” “原来是陈主任，您好您好，那个刚刚跟您说了，咱们这个项目是临江区的重点项目，区委领导都非常的重视。” 一边笑眯眯的说着，马强一边观察着陈平脸上的神情变化。 见他再次说到“区委领导”的时候，陈平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目光便是一闪。 “就在上个星期，区委负责旧城改造的许副区长还亲自来过咱们项目上视察，告诫我们一定要按时按质完成临澜花园小区的搬迁改造工作，这不是我们这边刚刚才调整好项目动工时间表，工程队马上就要入场了。” 马强说到这里，把面前的钱往陈平脸上推了些：“要是这个时候项目又突然暂停的话，许副区长问起来，我们实在没办法解释呀。” “这样啊，简单，你现在给许副区长打个电话，我跟他说。” 眼中光芒一闪，陈平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重点。 在这种时候，马强把这位“许副区长”抬出来，这人肯定就有可以下手的地方，正好陈平也可以先试探试探，看看对方的水有多深。 只是在听见他的话之后，马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有些东西，自己嘴巴上说可以，真正要打电话过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只知道陈平突然带着人来，架势上是要当场查封整个项目，但不知道陈平究竟是哪路的神仙，实际的目的又是什么。 把人搬出来试探，暂时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已经是极限。 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项目副经理能够做主的，甚至于摆在台面上的这五十万，其实他都没有权限做主。 “陈主任，许副区长工作繁忙，我这给他打电话的话，他不一定接啊。” 迟疑片刻，马强还是试探性的对陈平说道。 “没事，你尽管打，我可以等，反正只要二十分钟之内你能把这个电话打通就行，要是打不通的话，就真怪不了我了。” 双手抱胸，陈平直接摆出一副“电话打不通，今天这个项目我就查封定了”的架势，逼着马强一定要打这个电话。 这下马强又为难了起来。 陈平油盐不进，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查封项目肯定是不行的，一旦开始查封，别的不说，光是目前在项目上的那些资料就会成为很大的麻烦。 到时候出了事情，后果是谁也承担不了的。 正是因为知道那些资料不能泄露出去，所以马强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当场拿出五十万来，还把背后的那位“许副区长”给抬了出来。 本来想着事情做到这一步，陈平怎么也应该见好就收，拿着钱走人了。 以前有类似的情况，也都是这么处理下来的。 甚至都不需要到“许副区长”这一步，光是开保险箱就够了，而且也用不了这么多。 陈平看出了马强心中的犹豫，也不想把这家伙逼的太紧，万一引起他的怀疑，煮熟的鸭子再飞了就不好了。 于是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样，既然你做不了主，可以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等那边给你回话了之后，同意跟我聊，我们再聊，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这……”马强神情闪烁，显然还是不想打这个电话。 但迟疑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道：“给许副区长打电话我实在做不了主，不如这样，我先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请他联系许副区长，您看行吗？” “可以。”陈平微微点头说道。 其实陈平心里很清楚，正常情况下，马强这个电话不管打给谁，对方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之后，只要不是太蠢，肯定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给许副区长打电话这事儿。 不只是如此，还会进一步的，把马强开保险箱这事儿也完全推给他一个人，让他自己扛下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不这样做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是其他人谁也承担不了的。 陈平再赌的是邹富贵的那条线。 一晚上的时间，魏勇可以让刑侦支队的人连夜调查到肖金海团伙在临江区的实际犯罪证据，没道理邹富贵连跟自己的那位“姐夫”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而那个电话只要打了出去，背后的那些人肯定就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马强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名字的重要原因。 他就是想要背后的那些人知道，在魏勇的指挥下他无可奈何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