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有个孩子》
1. 成亲
腊月的黑夜下飘着雪,客栈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推开客房的门,还没进门就被涌来的热气袭得浑身一颤。
酒醉的人遇到暖气已然是晕头转向,脑袋重得险些跌过门槛。
虚浮的双脚迈过门槛后,习惯性回身关上门。
醉鬼踉踉跄跄的跑到内间,客栈套房分里外两间,外间待客,里间才放置床榻供人休息。醉鬼一袭红衫,身量高挑,乌发如男儿般束起,发上两根象征着喜悦的红色丝绦在烛火映照下潋滟春光。
床榻上的锦帐已拉下来,瞧不见锦帐内的人。
“宋姑娘、我不想娶你,但你爹生拉硬拽硬是逼我拜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
醉鬼左看右看,宋家布置的洞房有些寒酸了,连对红烛都都没有,就连锦帐也是青色的,不见丝毫喜色。
饶是如此,她还是端正心态,嘀嘀咕咕地劝说对方:“我是个女子,女子娶女子,会被人笑话的,我知晓你爹想让你跟我回京城,我家呢,没有太多的规矩,但我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仓促成亲,非我所愿。”
“我、我救宋家车队,纯属是道义,我阿爹从小教导我,做人以仁义为本,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要回京叙职,可能以后就出不得京城了。你嫁给我,也没有什么前途。”
嘀嘀咕咕半晌,锦帐内的人也没有动静,最多听出几句急促的呼吸声。
醉鬼好奇地竖起耳朵倾听,咦了一声,听得自己的脸都热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白净的面容上漾起纯净的笑容,“你是难过了,对吗?我明日就去与你爹说,不过你爹固执,不听我的。要不你跟我去京城,我让我娘收你做义女,到时在京城给你选个夫婿郎君。”
回应她的依旧是喘息声。
醉鬼慢半拍地终于发现不对劲,伸手掀开锦帐,入眼的一张潮红的脸颊。
许是看多了话本子的缘故,沈笙吃惊地问出声:“你爹给你下.药了吗?”
“真不是个好爹……”
床上的女子蓦地睁开眼,吓得沈笙后退一步,那双眼睛如漩涡般幽暗无光,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肌肤,浸入心底。
酒醉的人揉揉眼睛,再度看过去,女子皱眉,睫羽凝着水珠,气息急促。
沈笙糊里糊涂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对方皮肤白皙,如上等的白釉,没有任何瑕疵。
宋家的女儿真好看。
两人四目交接,沈笙慢慢地打量着女子,五官精致不说,轮廓线条给人一种凌厉美艳感。
清冷若皎皎月。
高洁若冷冷雪。
沈笙继续话痨道:“你难受,对不对,我帮你。”
言罢,沈笙俯身上前,床上女子迷离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杀意,而沈笙率先弯起唇角,骨子里透着友好助人。
她伸手攥住女子的手腕,嘟囔一句:“军医说刺破少商穴可以散热、少商穴在手指上,你忍一忍啊……”
床上女子动作悄悄一顿,目光瞬间一寸寸暖了起来,只见醉鬼把握着手腕,左看右看,似没找到少商穴的位置。
女子忍了忍,沈笙还是晃着脑袋,盯着她的手指,都要盯出个洞来。
最后,她迷糊一句:“你怎么一只手长了十个手指头。”
出现重影了。
女子冷冽的唇角勾了起来,“那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女子一出声,声音染了几分娇媚,待出口后,她自己先意识到,便抿住唇角不说话了。
“不行,我找不到少商穴,帮不了你。”
灯火灼灼,沈笙一句话让女子放下心来,她无力地躺了下来,长睫覆在眼睑上,干裂缺水的唇角抿得紧紧的。
这张脸配上她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沈笙怔怔地看着那张脸,视线交错,她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荡漾,温暖而诱惑。
沈笙感受到她的的呼吸,一呼一吸间落在自己的心口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奇妙感。沈笙开始怨怼宋姑娘的爹:“你爹对你真差,他将你当作攀权富贵的工具了。”
明知女儿不乐意还要强迫,还要下.药,禽兽不如的爹。
女子闭上眼睛,忍受着痛苦,唇角颜色极淡,淡得失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空灵而不食人间烟火。
沈笙气恨地握住腰间的匕首,义愤填膺道:“我帮你去找他……”
女子闻声看了过去,醉鬼离开了,脚步虚浮,莫说是说算账,出门都难。
两息后,果然传来哐当一声,女子还是撑着坐了起来,望过声音的风向,醉鬼撞到屏风,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捂着脑袋,要哭了。
“沈笙……”女子轻唤一声,极其的无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沈笙不畏艰险般又爬了起来,握着脑袋走到女子面前,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眸,“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报仇,我带你回家去,做我的妹妹。”
女子:“……”
女子瞥她一眼,如墨的眼中带着几分天生的凉薄,“做你娘还差不多。”
“不成了,我爹早就死了,娶不得后娘。”沈笙认认真真的回答一句,额头突突的疼,眼前阵阵晕眩。
沈家世代从武,戍守边境。沈家四子一女,三年前安城一战,沈父连带着四个儿子被困,援兵迟迟不到,最后五人殉国而亡。
那年沈笙十四岁,赶往安城,从废墟中接回了父亲兄长们的骸骨。
十五岁的时候,她瞒着母亲嫂嫂们偷偷去了边境,接替兄长们的职责。
当今皇帝忌惮沈家,下诏令她回京。
沈笙在腰间一阵摸索,扭头见到自己的匕首躺在了屏风下,她抬脚就要去拿,这时,有人拉住她的手。
那双手烫得如同冬日的炭火,烫得沈笙皱眉,但她没有推开,而是心口有一阵奇怪的感觉。
有些莫名熟悉感。
这回,沈笙睁大了眼睛,女子皮肤很白,脸颊泛着红,唇角异常的红润。
她有些飘忽感,就像是双脚踩在云层上,心忽而快速跳动起来。
晕乎乎的感觉让她脱口而出:“你知道少商穴在哪里吗?”
这一句,让女子在浑身不适的情况下翘起了唇角,她握着沈笙的手,指腹搭在她的拇指末节一侧:“这里。”
沈笙低头,再低头、再低头,盯住了女子的手,发觉她的手若凝脂,柔腻雪白。
其他的,没看出名堂。
沈笙越看,越觉得自己心口跳得厉害,浑身发热,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你难受吗?我帮去找人吧,我还是找不到少商穴在哪里。”
话说完,她发现女子的眼睛比自己进来的时候红了许多,她有些着急了,“我去找大夫。”
女子握住她的手,并未说话,可一双眼已温柔许多,表情冷淡:“这是蛊……”
“蛊毒?”沈笙皱眉,“什么蛊毒啊。”
女子看着沈笙:“我知道你被被相府公子退婚,相府以你克父克凶的体格退婚转头去娶了公主,你心里厌恶男人。”
沈笙眼皮子跳了两下,垂下眼后,盯着女子:“我是不喜欢男人,可我不能害了你。你熬一熬,过去了,我带你去我家,我阿凉娘也喜欢好看的女孩,会喜欢你的。”
然而女子痛苦的闭上眼,喉咙似被堵住也,一口血吐了出来,吓得沈笙酒意消散了大半。
这这这这这真的不是被下.药了,是蛊毒,血都是黑色的。
“你是不是自小有病,你爹才强迫我娶你啊。”沈笙顿时恍然大悟,定是宋姑娘被下蛊了,这才逼迫她娶了。
女子吐出一口血后,眼眸清明良多,面前的沈少将军又在异想天开了。
她再度伸手去碰沈笙,凑近对方的耳畔,热气氤氲,不等她说话,沈笙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帮你吧,怎么解蛊。”
女子松开她,闭了闭眼眸:“脱了衣裳。”
沈笙爽快地脱下宋家送她的红杉。
外间的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一片,掩盖住天地间的万物。
屋内不知为何,热气涌动,恍若春日,也看不到炭炉,那团热气似乎是从榻上女子身上而来。
热气紧紧地包裹着沈笙,她丝毫感觉不到冷意,柔和的光线落在对方精致的五官上,而对方眼眸愈发迷离。
热气从哪里来的?
沈笙扭头去找炭火,醉意再度与热气相融合,身子的温度逐渐升高,深深作了几个呼吸,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不得不说,宋姑娘与她爹长得真不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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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迷香
房内温暖如春,热气涌动,不似外间冰天雪地。
质朴的摆设也没有惊艳之处,灰暗的颜色衬托出榻上女子惊艳的美貌,床前层层帷幔遮掩住春景。
酒意渐渐散去,酒醉前的少许记忆涌进脑海里,奉诏回京的路上遇到一队土匪截杀车队,出于好心,她将车队救下。
车队乃是城内首富宋长玉家的,车队数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车队上有一孩子,乃是宋家独子。
宋长玉家有数女,儿子只有一个,不过五六岁。时人有女子成婚之法,虽说稀有,也被世人嫌弃。但宋长玉心善,非要将长女宋陵嫁给她。
长女出嫁,十里红妆,让人羡艳。沈笙极力拒绝,碍不过宋家诸人,推推搡搡的拜天地入洞房。
热意涌来,只觉喉咙里有一团火,烧得自己口渴。
空中淡淡的酒香与空中旖.旎的气味隐隐搅浑在一起,散着说不清的暧.昧。
屋内唯一一盏灯火照亮锦帐内的光景,沈笙终于清醒了些许,看着面前的女子。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坚挺的鼻梁与一双明艳的薄唇,显出几分天生的凉薄。
沈笙甩了甩脑袋,努力撑起身子,而对方的眼眸愈发清冷,神情没有一丝慌张,肩上的红痕昭示着方才的一切。
她慢条斯理地扯着锦被裹着自己的身子,露出外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相思蛊毒,事后会有些小小的毛病。”
借着烛光,沈笙看清了她的面容,无一丝窘迫,无一丝羞涩,反而显得自己大惊小怪。
第一回罢了,还有第二回的。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躺了下来,伸手去抢被子,“宋家的事情,等我回京后会让人照看的。”
宋家嫁女,感恩是假,攀附为真。
不过,她不在意了。
女子的手搭在锦被上,指腹来回摩挲,等人躺下后,她往里侧挪了挪,尽量保持距离。
沈笙压根没想到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中怪异,也没有多想,脑子极力想着,相思蛊毒是什么玩意儿。
两人面上沉稳,心思各异,都在思索着下一句时,隔壁砰地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隔壁还有有人吗?”沈笙惊讶。
宋家豪爽,包下整座客栈,选择最好的套房做好婚房,按理来说,隔壁是没有人的。
女子背过身去,锦被牵起,露出后背些许红痕。沈笙厚道地捂住眼睛,急忙用被子给她盖好,“我去看看。”
“去了就回不来了。”女子声音冷而沉。
沈笙无措地抓了抓脑袋,“为何?隔壁有鬼吗?”
女子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一句凄楚的叫声,“阿陵啊、阿陵啊……”
女子微阖眼眸,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凉薄又无情。
沈笙凝着对方后颈上的白皙的肌肤,隔壁的哭声越发大了,从一人哭泣到哭声交错,似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阿陵啊、阿陵啊、沈笙呢、沈笙呢……”
被隔壁点名的沈笙眉头越皱越紧,而女子坐了起来,锦被滑下,露出双肩,红痕再也遮掩不住。
女子悠悠出口:“少将军沈笙,十五岁赴边境,替父兄领兵,大小战役无数,镇守一地。十六岁那年一战夺回父兄失去的居州城,一战成名后,让敌人胆寒。听闻那一战,沈家军入城,屠杀居州城,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手段残忍。”
“你以为你能活着回京城?”女子展颜笑了,眼中满是柔情,“宋家想要你的命。”
她的笑容,像是冷月,又像是冰冷的刀刃。
沈笙眨了眨眼睛,“你爹对你不好,你也不能这么诋毁他啊。”
女子披散着头发,许是纵情过后,眼角泛着红,却又爱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我们打赌,穿好你的衣服,一起去看看 。”女子脸上挂着神秘的笑,眼睛弯若新月,美丽得让人窒息。
话说完,隔壁的声音愈发大了,接着是下楼梯的嘈杂声,此时,天色未亮。
沈笙沉着脸,转身欲下榻,打眼一看,哦豁,地上一片凌乱。
酒意作祟、酒意作祟……
捡起自己的衣裳,又拿起对方的衣物,她回头看向女子,女子一双眼睛微微一动,等着她开口。
“你不是宋家长女,是哪个女儿?”
“宋长玉做我爹,配吗?”
沈笙浑身一颤,对方笑得明艳动人,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为何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
“你的相思蛊毒又是什么?”
“与你无关。”
沈笙:“……”这人太讨厌了。
听着隔壁的哭声,沈笙开始头疼了,昨夜喝的酒太多了,糊里糊涂进门,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镜花水月,不过是一唤人的虚名。”女子回道。
沈笙皱眉,“说人话,你叫什么?”
“父母唤我阿奴,旁人称我江晚。”
“我就知道你不是宋家的姑娘。”沈笙泄气,心中乱得厉害,只怕三两日内无法离开了。
匆匆穿好衣裳,她掀开锦帐,阿奴已穿好衣裳,长发只用一根灰色的丝绦束好,她好奇:“为何用灰色的。”
“心情不好。”阿奴双脚踩在踏板上,微微扬首。
沈笙:“……”果然好看的女人,脾气都不好。
和她阿娘一模一样。
她嘴欠的问一句:“你是昨夜被下蛊毒吗?”
“与你无关。”
沈笙悻悻地闭上嘴巴,不问就不问,自己也不算吃亏。
*****
隔壁天字号雅间内红烛烧了一半,蜡油滴在案上,已然凝固。
宋家众人哭得难以抬头,昨夜新娘宋陵被一刀捅死了,仰面躺在了床榻上,血染红了床板。
沈笙换了一袭跑堂的衣物,悄悄站在了门边上,而阿奴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看热闹。
县衙的捕头赶来了,仵作上前验尸,宋家的人眼眶通红,当家人宋长玉正在浦头说话。
“昨夜拜堂后,小女就被送上来,沈笙在大堂内饮酒,喝酒喝到亥时,我拦着宾客不让继续喝酒了,她便顺势上楼入洞房。婢女们见她上楼,便都撤了下来,谁知,半个时辰前婢女敲门,许久没人开门,推门而入,小女便被杀了。”宋长玉擦擦眼泪,难掩痛苦之色。
捕头问她:“你亲眼看到沈将军入了门?”
“那是自然,若不然我怎么会让婢女们离开新房。”宋长玉回答。
沈笙皱眉,下意识就问阿奴:“他怎么闭着眼睛说瞎话,我都没有进洞房。”
她抬头看向门外挂着的牌子‘天’字房,再看向隔壁的房间,‘未’字号房,自己昨夜酒醉看不清,走错了门。
屋内捕头的脸色沉了下来,“沈将军已不见了,许是去追歹人了,我立即让人去找。”
“张捕头,我等进来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好的,若是有打斗声,一楼的婢女怎么会没有听见呢,依我看就是沈笙杀了小女,偷偷离开。捕头,还请你派人去找她回来,按律处置。”宋长玉急急开口。
沈笙听后,躲到了阿奴身后,昨日的宋老爷仁爱慈祥,今日就换了一副模样。
她疑惑,问阿奴:“宋家舍得一个女人来陷害我?”
“不知道。”阿奴回她。
沈笙愁得头疼了,偏偏身侧的人气定神闲。
浦头与宋长玉一番交涉后,吩咐下属全县搜捕嫌疑人沈笙。
不久后,仵作来回话:“一刀毙命,对方是个练家子。”
“我们这里,除了沈笙外还有谁。”宋长玉没好气道。
这时,阿奴的手搭在沈笙的耳朵上,骨节分明的手细长而白皙,指尖泛着凉意,沈笙浑身一颤,心口酥麻难耐。
阿奴借机凑到沈笙耳畔,“看向进门的桌上。”
桌上摆了一只小小的三角香炉。屋内人太多,沈笙低着头就走了进去,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香炉。
香炉倒下后,香灰直接洒了出来,沈笙低头借着收拾,直接抓了一把。
捕头这时看向香炉,“你家的炉子?”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宋家安排的。”宋长玉眼皮一颤,双颊僵硬着。
捕头走了过去,宋长玉走上前就要阻止,突然膝盖一疼,单膝跪了下来,疼得他一颤。这时,捕头走了过去,看了看香炉,道:“带回去查一查是什么香。”
沈笙拉着阿奴走回隔壁的房间,摊开掌心:“是不是有什么迷香。”
阿奴低头,指尖沾了沾香灰,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神带了一丝玩味,“你猜中了,迷蝶香,就是不知那些庸才能不能发现。”
“也就是说我昨夜一进去,可能就会被迷晕,等他们撞门进去,我就抓了现行?”沈笙气恨难平,好心救人,就惨遭陷害。
阿奴忽而说道:“或许,车队压根没有被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沈笙的心沉入谷底,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不料阿奴轻轻拨了拨指腹上的香灰,又在沈笙衣服上蹭了蹭,无情拒绝她:“与我无关,作何问我。”
沈笙一噎,脸色涨得通红,“我们昨夜好歹、好歹、你怎么翻脸无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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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情
“翻脸无情是何意思?”阿奴负手而立,气质清尘,清冷冷的眼内闪着玩味。
沈笙气得仰倒,阿奴慢条斯理给她解释:“翻脸无情需有情,我们之前有情吗?”
“你、你昨夜拉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薄情的姿态。”沈笙要给她气死了,性命悠关,她还有心玩。
两人站在屋内说话,屋外不断有人走过,忽而有停下来,似要进来。
沈笙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的手腕,直接跃上横梁。
两人刚落下,门就被推开了,宋长玉与一妇人慌慌张张走进来。
夫人哭哭啼啼,拉着宋长玉的衣裳,宋长玉不耐烦,拂开她的手,“你别胡乱说话,闭上你的嘴。”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没了,你让我怎么忍。当初我就说不嫁,你非要强迫她嫁人,你做什么,我不管,万不该拿自己女儿性命做筹码。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横梁上的沈笙气得心头翻涌,阿奴从容淡然,沈笙望着她,“你好像不惊讶。”
“为何惊讶?你还觉得是偶然吗?”阿奴嘲讽,视线往沈笙面上掠过,“你杀人的罪名背定了。”
沈笙气得心口疼。
下面的宋长玉压低声音:“不该说的不要说,咬定是沈笙杀了女儿畏罪潜逃,其他的事情不必管问。”
“就算杀了她又怎么样,女儿也回不来了。宋长玉,女儿是不是你杀的?”宋夫人不管不问地哭出声。
宋长玉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捂住妻子的口鼻,额头上青筋凸显,“不要胡乱说话,再不然,我就收回给你娘家的一切。”
宋夫人吓得忙不迭点头,哭声瞬时止住。
宋长玉这才满意,道:“我将既儿放在你的名下,你有了儿子,他也有了嫡子身份,你好,他也好。”
宋夫人似是畏惧丈夫,只一味点头,不敢再说话,肉眼可见的惶恐。
横梁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沈笙担忧得不行,而阿奴面色嫌弃。
夫妻二人很快就离开,谁都没有发现桌上的香灰。
沈笙落地后,第一时间将桌上的香灰处理干净,忧心忡忡的望着阿奴:“我与宋家并无仇恨,作何害我。”
“死在你手中的人还少吗?”阿奴低头掸掸身上的香灰,目光悠悠。
沈笙十八岁,看似年少,三年来砍下的头颅,不计其数。仇家岂会少了。
“我不能走,必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笙有些落寞,眉眼紧皱,也无往日的朝气。
阿奴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后,余光扫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凛,无奈道:“去宋府查一查,宋长玉找不到你,不会罢休。躲在旁人不如躲在宋府。小小商贾怎敢与你作对,背后必有主谋。”
“你愿意帮我?”沈笙扬眉,英气的面容上闪着惊喜,“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情的。”
阿奴施施然摇首:“我只是觉得你十分可怜罢了。”
“你能好好说话吗?”沈笙目光落在女子清艳的面容上,不染尘埃,算不上明眸善睐,可周身气势逼人,压迫感十足。
沈笙在京城内长到十五岁,京城大大小小的人物认得不少,却唯独没有江晚此人。
她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来回梭巡几圈后,下意识警觉此人身份不俗,或可结伴回京。
她打定主意后,咧嘴讨好一笑:“不好好说话也行,您高兴就好。”
阿奴心情微妙地看向面色谄媚的女孩,好心提醒:“你谄媚之色,太明显了,让我想起被我赶出家门的花猫。”
沈笙没做声,花猫就花猫,解决麻烦就成了。
外间的天色大亮,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窗棂内透出的光被割散,落在阿奴侧面上。半张脸隐于暗中,透着几分冷酷。
映着光的半张脸反而透出几分苍白,沈笙想起昨夜的女子,轻易就叫人折断了腰骨。
哪里都好,就剩脾气不好。
哄着,顺着她的心意。
隔壁的衙役将宋陵的尸体运出去,宋家人先去县衙,两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阿奴忽而问:“你连宋陵长什么样子都不知就娶人家?”
“我也不想娶,你可知道那么多人压着你拜堂,直接灌酒,你招架得住吗?”沈笙也是郁闷,太粗暴了。
阿奴抬脚走了,沈笙忙跟上,巴巴地问:“我们去哪里?”
“换衣服,去宋家。”
“那你怎么知道宋家嫁女有鬼?”
阿奴没有回答,只余脚落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小镇上没什么人,下了一夜的雪,冰天雪地格外冷,家家闭户。
踩在雪地上,寒气逼人,可沈笙却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你住哪里呀?”沈笙如同跟屁虫一般紧紧跟着女子,生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跑了。
阿奴显然没有将她的话当回事,自己一人漫不经心地走着。
沈笙说道:“我还要回宋家去拿包袱,你帮帮我的。”
冰天雪地里说句话,呼出的气息都要跟着凝固。沈笙见她不说话,便道:“你昨夜话挺多……”
话还没说完,阿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她。
轻轻一眼,让沈笙浑身不自在,“话、话不多,就那么几个字、来、来来回回地说。”
“忘了昨夜的事情。”阿奴脸色不大好看。
沈笙摇首,一本正经开口:“我阿娘说了,要认真对待每一个与你相处的人,不可以负心。你放心,此事解决后,我带你回京城沈家。”
“是吗?”阿奴又笑了,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些似嘲非嘲的笑,“我怕你阿娘剥了你的皮。”
“不会。”沈笙自信地摆摆手,“我阿娘没有门第之分,我兄长们都是自由娶亲,没有逼迫他们娶谁。”
天光愈发亮堂,白雪天地间女孩脸上的英气与青春朝气愈发压不住了,她盈盈一笑,眼睛干净无尘。
她是战场上拼搏的将军,也是沈家精心捧在手中的女儿。
阿奴生硬地将目光从她脸上瞥开,继续抬脚就走。
傻气十足的沈少将军。
沈笙抬脚跟上,“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是。”
雪地行走艰难,暴雪过后,路面没什么人,也没人出来清扫积雪。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沈笙走得浑身大汗,走了不知多久,撞见一队衙役。
阿奴停下脚步,左右寻找躲避的地方,奈何路上最多的便是雪,树枝都被压得弯下来,实在找不到隐蔽之处。
眼看着衙役靠近,阿奴伸手将人拉近,身上披风扯开,罩住她的身子。
沈笙心照不宣地紧紧地靠着她,脑袋埋进她的肩膀上,不敢露出分毫面容。
雪地间,两人靠得几乎缝隙,紧密地贴在一起,阿奴呼出的热气喷在沈笙的侧颈上,沈笙的耳朵慢慢地染上了胭脂色。
眼看着衙役靠近,阿奴抬手落在她的脊背上,作势轻轻拍了拍。
一下接着一下,几乎拍在了沈笙不安的心口上。
沈笙心中生出些怪异的感觉,耳畔的呼吸越发灼热,她吞了吞口水,浑身发热。
一队衙役约莫有五六人,人人佩刀,脚踩着积雪,不断发出咯吱声。
沈笙耳朵灵敏,听着不断靠近的咯吱声,双手紧紧抱住了阿奴的腰肢。
柔软的身子染着清香,昨夜羞耻的一幕幕涌进脑海里,接着,浑身紧绷起来。
衙役走过两人,看着阿奴怀中人的衣袂,粗布短袍,再看她,只当是一对男女雪地里相拥,跟着都笑了。
领头人玩笑道:“我们这里愈发开放了,瞧着小年轻们当街抱在一起。”
“人家小夫妻亲密,你们也管吗?”
“人家抱在一起,又没做什么,你们真多管闲事。”
闲话声渐渐远去,阿奴抬头望着天际,脸颊烧得厉害,怀中的人动了动,她抬手压了压,谎骗道:“他们回头了。”
怀中的人往阿奴脖颈上缩了缩,脸颊贴得紧紧的,一寸都不敢挪。
待脸上红晕散去,阿奴毫不留情的推开沈笙,转身走了。
沈笙沉浸于女子的温柔中,乍被寒风扑面,冻得浑身发抖,“你等等我……”
“你怎么又翻脸了……”
两人来到一处屋宅子前,雪花遮掩住匾额,门口威武的石狮子尽职地守护门庭。
“你在这里还有宅子啊。”沈笙惊叹,转而一想又不对,有宅子的话,昨夜为何不回来。
这个人女人奇奇怪怪,神神秘秘,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跟着进门,左右看不见一人。
沈笙下意识停下脚步,探头往里面打量,“就你一个人吗?”
“你害怕?”阿奴回身,那双深渊似的眼睛望向忐忑不安的人,“你怕我杀了你?”
沈笙唇角扬起:“我就好奇你一人住罢了。”
阿奴再度抬脚,沈笙咬咬牙,还是选择追上前。
前院没人,进入后院,也没人。越往里走,越幽深。
“阿奴,你就一个人住吗?”
阿奴推开卧房的门,没有回应,跨过门槛后,沈笙跳了进去。
屋内干净,窗明几净,桌上摆放着几套换洗的衣裳。阿奴走过,随手拿起一套红色的裙裳丢给沈笙。
“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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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求娶
偌大的宅子被白雪覆盖,阴森冰冷,找不出第三人。
可卧房干净不染尘埃,桌上更是没有一寸灰尘,再看阿奴,气质脱尘,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勤于打扫的人。
处处透着诡异。
沈笙抱着丢来的衣裳,面露红晕,左右看了一眼,果断走到屏风后换衣。
两人各自换了衣襟,阿奴坐在卧榻上饮茶,茶汤冒着热气,似是刚沏好的。
“你哪里来的茶?”沈笙惊讶极了,抓头看向左右,依旧无人。
阿奴换了一袭白衫,外裹着白色大氅,姿态凛然,如白莲般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
阿奴不予回应,搁下茶盏,白皙的指尖被茶烫得发红,可她依旧没有察觉,反是沈笙觉得指尖发疼。
怪哉。
出了宅子,阿奴朝着宋家走去,沈笙巴巴地跟上,“我们去宋家做什么,不该去客栈看看案发现场吗?”
“都知晓是宋长玉嫁祸,你还看什么呢?”阿奴冷冰冰的嘲讽一句,“你该看看宋长玉结识了什么人,查查他杀女嫁祸你的动机。”
沈笙半知半解,追问道:“宋长玉是不是受了京城高官的指使啊。”
宋长玉就是一普通商人,扎根此地多年,与她初次见面,断然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退而说一步,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该杀女嫁祸。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蠢脑子啊。
阿奴再没有说一句话,冷漠之色,与昨夜热情缠着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笙愁眉不解。
到了宋宅,阿奴从正门饶过,来到后门一侧的墙根下,对着白墙开始发怔。
沈笙见状,便说道:“我带你进去。”
言罢,她豪爽地捉住阿奴的手,一跃而上,脚踏着墙壁,如走楼梯般拉着阿奴翻过墙壁,稳稳地落在宅子内侧。
她极为自豪地挑眉,阿奴却淡淡地收回手,拿出帕子擦擦自己的手。
沈笙:“……”
“你应该洗澡,昨夜、你全身都被我摸了一遍。”她气恨不已。
阿奴面色如旧,被大氅遮住的耳朵却悄然红了,她扫了一眼沈笙,嘲讽道:“你若将欺负我的本事放在查案上,你早就洗清嫌疑了。”
沈笙再度吃瘪,她对查案一窍不通,她只会打仗。
“阿奴。”她叹了口气,“我二人若在一起,可以互补的。”
阿奴转身看着她:“补什么,拿我的聪明补你的猪头脑子?”
沈笙被吹得眯住了眼睛,额头上一向乖顺的碎发被吹得翘了起来,颇为碍事,她拼命去按住,奈何,那缕碎发跟着冷风跳跃。
压根不听她的话。她很气恼,阿奴却轻扬嘴角,抬朝着前面走去。
沈笙亦步亦趋地跟上。
宋家富庶,奇花异草种了许多,雕栏画栋,让人眼花缭乱。
越往里走越能发现宋家的富庶,沈笙也不明白,宋家的意图是什么了。
两人躲避着宋家家仆,一路来到一处院子,抬头去看,匾上写着“苍风斋”。从名字上去看,像是宋长玉的院子。
门口有人守着,沈笙便捡了个石头朝远处丢去,看守的两人走了一人。
还有一人。
阿奴见状,折了一根树枝,啪嗒一声,再度朝剩下的那人丢去,然后一把推开沈笙,自己先跑开了,身形竟身轻如燕。
守门的两人都走了,沈笙翻墙而入,悄然进屋。
她刚进屋,阿奴便回来了,侧影清冷,眸若秋水。
门外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开门检查屋内,找了一圈都看到人,慢慢退了出去。
躲在横梁上的两人迅速落下地,沈笙快速在桌上上翻找,而阿奴沿着墙壁慢慢敲打。
突然间,外面传来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沈笙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翻上横梁。
两人刚隐蔽好,门就开了,宋长玉领着一女子进来。
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五官清秀,眉眼昳丽,下一息要做什么,沈笙不用脑子也知道,她正想看一眼,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沈笙:“……”
昨夜放纵,今日迂腐,到底哪面是真。
捂住了眼睛,可声音是从耳朵里钻进来的,沈笙听得耳朵发烫。
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当真是四大皆空。
沈笙只当两人结束了,拂开阿奴的手,朝下一看,眼睛顿时发疼,她忙闭了闭眼睛,突然间,门被撞开了。
宋夫人冲了进来,两人慌忙去拿衣裳,宋夫人冲进来就捉住了女子,当即一巴掌掌掴她的脸。
清脆的声响吓得沈笙心口一跳,阿奴却说道:“你这个原配也可以去打人。”
“原配?”沈笙迷惑,转而一想,想起自己曾经有个未婚夫,而那个未婚夫退婚后娶了公主。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们都解除婚约了。”
“是吗?不是他主动退婚的吗?”阿奴凉凉地提醒一句。
沈笙气得脑壳疼,好在下面热闹得很,宋长玉让人拖着宋夫人出去了,屋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宋长玉低声安慰着美人,举止轻浮得很,梁上两人面面相觑,沈笙不想去听,便问阿奴:“你怎么知道我订婚的事情。”
沈家在朝举足轻重,沈家五虎更是让北梁闻风丧胆,周家为长子求娶沈家幺女,皇帝亲自赐婚,满朝轰动。
当时求娶之际,沈笙不过七八岁,而对方压根不是什么丞相,不过是一普通的三品官。
订婚后,周家借着沈家的名望水涨船高,一路高升至相位。
不巧的是沈家五虎战死,偌大府邸只留下孤儿寡母。周家想要退婚,沈母不肯,不久后传出沈笙克父克兄的事情,周家以此退婚。
沈母气得昏倒,沈笙一气之下赶来边境,三年没有回去。
沈笙早就忘了周家公子的模样,对方说是风流儒雅,实则弱不禁风,小的时候周家人让她多读书多做女红,想要一位贤妻。
可沈笙最讨厌就是这些话,为此将周家公子打过数回,退婚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阿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宋长玉打开了门,送走了小相好的,接着,他自己也走了。
确认人走远后,两人跃下来,阿奴走到墙壁一侧停了下来,道:“有密室,找找机关。”
沈笙还没回应,阿奴走到书案前,挪了挪笔架,那面墙就跟着动了起来。
沈笙:“……”这怕是你家。
“你进去,我守着外面。”沈笙主动开口,她走到门口,对外张望。
阿奴没有退让,闪身进入密室。
一盏茶的时间,人就出来了,密室关好,两人原路离开。
出了宋家,两人站在雪地里,一白一红,颜色极为惹眼。
阿奴朝着衙门走去,沈笙紧跟着她的步伐,“你查到什么了吗?”
“去看一看宋陵的尸体。”阿奴难得回应一句。
两人匆匆来到县衙,照样不走寻常路,翻墙入内。
阿奴如回自己家一般,直接走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门口自然站着人,阿奴看向沈笙:“引开。”
“知道了。”沈笙摆摆手,照旧丢了一块石头,自己跃上树头,引得众人注意。
阿奴悄悄进入屋内,宋陵的尸体由白布盖着,揭开白布,发现宋陵的尸体完好,并没有解剖。
显然那盏香炉没有引人注意。
她拿了匕首,慢条斯理地解剖尸体。
动作迅速,一刀一刀,速度极快。
外面的沈笙一口气跑出县衙,蹲在雪地里喘气,未免有人追来,直接抓了一堆雪将自己裹住。
外面是雪,里面是人,衙役匆匆跑过去。
阿奴漫步走了出来,路过雪人,抬手点了点‘雪人’的脑袋,“宋陵的刀口,是北梁军刀所为。”
“你是意思是宋家与北梁勾结?”沈笙站起来,抹去脸上的白雪,呸呸两声吐掉嘴边的白雪,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阿奴负手而立,微微一笑,清冷明艳,“光是这一点,你就可以洗清嫌疑了,但县衙未必让你全身而退。”
“你什么意思?”沈笙拍打的动作顿住,“你的意思县衙和北梁勾结?”
“真是蠢死了。”阿奴哀叹一声,难得露出悲悯,将自己从宋家密室的信拿出来丢沈笙,“你去衙门走一趟就明白了。”
沈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都是北梁文字,她识得北梁字,大致看了一眼。
宋长玉是北梁潜伏在此地的细作。
她惊喜道:“有了这个,宋家本身就有问题,你给我作证,我昨夜压根没有入洞房。”
阿奴打断她的话:“我为何要给你作证,你是我什么人?”
“我、我可以给你钱的。”沈笙脑门一热,脱口而出。
阿奴不理会她,朝着县衙相反的方向走去,冷冷哼了一声。
“阿奴、阿奴、我可以娶你的。”沈笙跳着追上来,“我可以给你聘礼,给你嫁妆,我都可以包办的。”
沈笙急得六神无主,阿奴负手慢慢行走,欣赏冬雪下的美景。
“阿奴、阿奴,我沈家的孩子一生一世只择偶一次,我会对你好的。”
阿奴停下来,打量眼前这位满嘴不着调的女孩:“你已经择偶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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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柔弱
沈笙八岁时订婚,直到十五岁及笄这年,嫁妆都备好,才遭到退婚。
已算择偶一次。
人生唯一一次择偶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沈笙抿唇解释,“那不算我的,那是我父母定下的,我也不喜欢人家,我喜欢你啊。”
阿奴看了一眼她发红的脸色,难得心软一回,好心解释道:“我进了停尸房,宋陵的尸体连检验都没有检验,他们知晓香灰有问题,却没有去查宋陵是不是被迷晕后杀的。”
“为何不查,也太蠢了。”沈笙讥讽一句,“阿奴,他们若像你一样聪明,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许是恭维的话让阿奴听得很舒服,她冷笑一声:“别查了,拿着证据赶紧回京。”
说完,她就要走了,沈笙巴巴地跟上去。
阿奴穿着一身白衣,长发上的灰色丝绦很是显眼,衬得眉眼清冷,面色如雪。
“阿奴、阿奴、阿奴……”沈笙急急呼唤。
听着一声声焦急的声音,阿奴蓦地停下脚步,熟悉的呼唤声让自己心口一颤,北风肆虐,吹得白雪一阵飘扬,迷得眼睛几乎睁不开。
“阿奴、阿奴,阿奴……”
阿奴拂开眼前的白雪,目光散漫,定睛去看眼前的女孩,一袭红衣,英气勃勃,稚嫩的五官让人狠不心来。
两人视线一对上,沈笙咧嘴就笑了,“你发什么呆呢。”
阿奴看着沈笙清澈的五官,嘴角发苦,道:“回京,不然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两人当街对视,不少路人好奇地停下来打量两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沈将军、是沈将军,衙门里追捕的将军。”
沈笙拽着阿奴的手就跑,阿奴那双眼睛里的柔情跑散了,只剩下往日的凉薄无情。
沈笙这么一跑,更让人怀疑,立即有人去报案了,声音大得吸引了周围的衙役。
衙役们立即追上前,沈笙吓得慌不择路,一时间不知往哪里跑。
阿奴拉着她的手,停了下来,将她推开,道:“出城,城外十里见。”
一袭白衣站在雪地里,脊背挺直,面色无情,显得极为端正正经,与昨夜热情的模样,分明是两个样子。
沈笙不知该说什么,急道:“我们一起跑。”
“他们抓你,又不会抓我。”阿奴低头掸了掸自己的手心,像是被人摸过,嫌脏一般。
沈笙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气得脑门一热,拔腿就跑了。
白天嫌弃了,昨晚是谁缠着她不放的。
阿奴收回目光,目光落在一侧的雪地上,伸手抓了一把雪,迅速朝衙役们撒了过去。
顷刻间,满天雪花。阿奴轻笑一声,望着雪花,好看的唇角微扬。
下一息,她扯开身上白色的大氅,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长剑舞雪,剑气凛然,未碰到人,衙役们掉头就跑了。
阿奴很不自在地接住了自己飘下的大氅,皱眉看着落荒而逃的衙役们,顿了一下,“不打了吗?”
大氅重新穿好,路上连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大概是她的威慑力太强悍了。
****
出城往前走十里地,一个人都没有,莫说是人,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阿奴寻了块干净的石头,本想坐下,盯着石头一刻钟后,她扯下身上的大氅铺在石头上。
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暮色降临,寒风肆虐下,吹来一阵血腥味。
阿奴站了起来,逆着风往前走,走进一片林子。白雪压弯了枝头,林子里处处都是积雪。
正是因为积雪厚,才看见了一队人的脚步,沿着脚步走,一团团血迹映入眼帘。
再往前走,血迹消失了,她顿了下来,看着眼前一片空地,抬脚踢了踢,果然,提到一块物什。
林子里漆黑无光,白雪映照万物,阿奴透着雪光,慢慢地扒拉出雪下的物什。
消失半日的沈笙被她扒拉出来。
身上红色的衣裳都被刀剑砍烂了,胸前的刀伤最为致命。
阿奴试探了下鼻息,没气了,她望着眼前人的尸体,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蠢到自己死了,还我衣裳。”
话未说完,她割破手腕,鲜血滑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将血滴到‘已死之人’的唇角上。
一滴、两滴、三滴……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梢头,‘已死之人''''慢慢地有了气息,阿奴这才丢开她的手,歪了歪脑袋道一句:“醒了就睁开眼。”
地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内一片血色,随着时间消逝,血色退下,她慢慢地爬了起来,摸着自己破碎的衣裳,“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死了?”阿奴盘膝坐在雪地上,姿态散漫,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后,慢慢地将袖口放下,遮住手腕上的血迹。
沈笙晕头转向,自己分明是活的,她捂着手腕道:“我觉得我的手腕疼。”
“是吗?我也觉得手腕疼,你昨晚咬得太狠了。”阿奴隔着衣袖,揉了揉手腕,目光凝着自己苍白的手背,连看都不看沈笙一眼。
沈笙依旧摸着自己破碎的衣裳,这些伤口怎么就不疼了呢。
旋即,她又抛开了,不疼就不疼,她也揉着手腕,激动道:“ 阿奴,刚刚来了几十黑衣人杀我,我诈死骗过去了。”
阿奴忍不住抬首,眼中是肉眼可见的嫌弃,“沈笙,你下回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人。”
“她们都是累赘,还要我保护,三年前,我就是一人来的,再者我回去后就回不来了,何必让她们也跟着遭罪。”沈笙大义凛然,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火折子。
火折子照亮阿奴阴沉的面容,沈笙凑进去看,对方面色晶莹,欺霜赛雪,但不知为何,唇角失去血色。
“阿奴,你可知现在的样子多柔弱,弱到我都想欺负你。”
阿奴收回视线,站起身,不理身后色鬼的话。
沈笙追赶过去,又回头看了自己躺着的地方,身侧白雪积了厚厚一层,她是睡在雪坑里?
阿奴走远了,沈笙来不及多想,拼命追了过去,“阿奴、阿奴、你等等我。”
昨夜到现在,十二个时辰,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阿奴、阿奴、阿奴。
两人出了林子,回到大石头旁,阿奴站在石头前冥思苦想,似有大难题等着她。浑
石头上躺着她白色的大氅,她苦苦的思索:脏了的大氅还能不能穿。
沈笙追了过来,她终于找到解决的办法,阔气地将大氅拿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雪。
然后,热情地披在了沈笙的身上,而后难得露出笑容:“正好,你穿。”
不浪费!
沈笙身上的棉衣都被刀剑砍坏了,正愁没有衣裳穿,阿奴的举动,让她很高兴:“谢谢啊。”
阿奴没有回应她的道谢,而是朝着前走。
“我不能回去,有人杀我,我必须要回去解决。”沈笙试图拉着阿奴的手臂。
就在触碰的一瞬间,沈笙自己疼得收回手,抬起袖口去看看,手腕上光洁无暇,那股疼意从骨子里钻出来的。
太疼了。
“阿奴,我们去哪里?”
“阿奴、阿奴……”
“江晚……”
阿奴终于停下脚步,沈笙忙跟上,“你回京,我要家去了。”
“你家在哪里,我要不要也去,先认个门,等回京后,我让我阿娘去提亲,好不好。”沈笙赶到她的面前,叹了口气,“我不查了,先回京再说,但他们拿走了信。”
倒下的时候,他们从她身上找到了宋家的书信,直接拿走了。
最后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都没有了。
阿奴稍稍别开脸,唇角弯出美妙的弧度,心里松懈下来,没那么紧绷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城门走去,天亮的时候,正好赶到。
城门松懈,压根没有人检查,沈笙大摇大摆地进城。
两人照旧翻进赵家,原路进入密室,书信竟还在那里。
拿了书信,两人迅速出城。
出了城,沈笙摸摸腕骨,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高手。”
“不知道,再见,别去我家,我娘不待见你。”阿奴叮嘱一句,吹了一声口哨,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一番举止看得沈笙心生羡慕,她上前摸摸骏马,不想,马都不让她摸。
“这马和主子一样。”沈笙叹气。
阿奴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她们眼里你已经死了,记住回京的时候,莫用沈笙的名字。”
“阿奴,你不考虑考虑我们成亲的事情吗?”沈笙试图去拉着阿奴的裙摆。
阿奴一甩马鞭,扬尘而去,徒留沈笙一个人叫唤。
“我家很有钱的、我这么好……”
“我家真的很有钱的……”
叫唤半天,一人一马跑得更快,连个影子都没有了,沈笙无奈,只得赶紧离开祸患之处。
****
腊月里的京城,银装素裹。一人一马穿过城门,朝着沈家疾驰而去。
沈笙回到家里,却见门口挂着白灯,心中咯噔一下,阿娘出事了……
她下马就冲了进去,不想迎面撞到一人,对方哎呦一声,打眼一看,吓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五姑娘的尸体回来了……”
沈笙下意识明白过来,凶手将自己的‘死讯’传回京城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笑吟吟说道:“我是鬼又如何,阿娘呢,我要去找阿娘。”
沈府内满目白绸,分不清是雪还是招魂幡。
沈家众人闻讯匆匆跑来,见到活蹦乱跳的沈笙后都愣在原地,沈笙冲到白衣妇人面前,“阿娘,你帮我提亲,好不好。”
沈夫人凝着面前的幺女,双眉紧皱,“你想娶谁?”
话音落地,屋内走来一素衣男子,还有一位红衣夫人。
看到两人走来,沈笙的目光顿住,“你们来做什么。”
婚都退了三年,还来闹腾。她下意识攥住拳头,红衣夫人是丞相夫人,也是她前未婚夫周易的母亲。
门外也停了一辆马车,一只纤细的手掀开车帘,朝将军府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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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再见
沈家四子一女,如今只剩下在边境打仗的沈笙。
不久前,沈笙的死讯传到京城,死无全尸。
沈笙离开前就给自己打了棺材,这回刚好用上。棺材里没有放尸骨,放的都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摆满了整个棺材。
沈家连最后的小女儿都没有保住,本已悲伤,不想周夫人领着儿子上门‘吊唁’。
两家自小定了亲事,自从退亲后,周家就在外宣传沈笙克父克兄,周家无奈退亲的。
沈家不满,却也无济于事,人嘴两张皮,谁能管得了谁呢。
沈笙看到周家母子,气不打一处来,周夫人也是惊讶,见到人就站在自己跟前后先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嘲讽一句:“清天白日里诈尸了,别是招了鬼魂进来。”
沈笙见到她那副嘴脸后,想起父兄死后,她们上门退婚的丑恶嘴脸。
她险些被气笑了,回道:“我才十八岁,比不得周夫人三十八岁,要死也是你先死了,先诈尸的也是你。不过呢,你死后我会让人给你的棺材多钉几个棺材钉,这样就不会出来诈尸害人了。”
周夫人被说得脸色发白,当即尖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丞相夫人,你竟如此辱我。”
她是丞相的夫人,是当朝公主的婆母,沈笙算个什么东西,岂能辱她。
“哎呦,我就是一鬼魂,鬼抓人很正常呀。”沈笙朝对方吐了吐舌头,不忘抽出腰间匕首,抬手朝对方刺去。
“你、你、放肆……”周夫人吓得掉头就跑,不知为何,刚跑两步,膝盖一软,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周易长得斯文,一袭白裳,儒雅风流,见状上前扶起母亲,与沈笙说道:“阿笙,你有怨气,我理解,可她是我的母亲,你该让一让。”
沈笙眨了眨眼睛,许是被阿奴带坏了,张嘴就说道:“你的母亲与我何干,我为何要让,青天白日多晒些太阳,晒黑了就没人说是你白痴了。”
周易秀气的面容登时涨得通红,周夫人站了起来,努力维持自己官太太的样子,气得手指着沈笙:“如此刁蛮无礼,可有女子模样,亏我眼瞎当初定下你,幸好我周家识人,退了你这个刁蛮的女子。”
沉默的沈夫人嘴角勾起,挡住女儿自己开口说道:“我沈家儿女保家护国,为的是万民福祉,不似寻常女儿娇滴滴,不像周夫人走路都要人扶,做什么都要依靠丈夫儿子。我沈家女儿顶天立地,夺回失地,受人敬仰。我沈家女儿走出去,人称一句少将军,冠以已名。周夫人出去,称的是夫姓。”
周夫人色厉内茬,立即回道:“女子相夫教子乃是正理,出门丢人现眼。”
“是吗?周夫人就不要出门了,免得丢人现眼。送客,告诉门房,周家与狗不准进入我沈家大门。”沈夫人一声怒喝。
周易扶着母亲,忙与沈夫人说道:“阿笙回来是好事,沈夫人莫要生气,该高兴才是。我们日后不便来此,便也不来了。”
“周易,你还是多晒晒太阳吧。”沈笙忍不住出口。
周易抬首,大胆看向沈笙,道:“阿笙,你别生气。”
“周驸马,你再喊一句阿笙,我打烂你的嘴。”沈笙皱起了眉头,“我已定亲了,莫让我家那人听见,到时,她生气就不好了。”
沈夫人:“……”这是出门被人夺走脑子了吗?
周易还想再说,周夫人拉着儿子就走,“你好心来吊唁,人家当你旧情复燃,传到公主耳中,你便遭殃了。”
母子二人匆匆离开,府门的车帘也跟着放下,“走吧。”
沈家众人忙拆了灵堂,沈母拉着女儿好好打量,不缺胳膊不短腿,上下都是好的。
沈笙四处打量,“阿嫂们呢,怎么不在?”
“去江南玩儿了,我让人去传信了,年前该回来。”沈夫人一声叹气,嗓音略带冷淡,“你是死了一回吗?”
“我、我没有死啊。”沈笙摸摸自己的脑袋,想起路上的事情,顺势都说了一遍。
虽说没死,月前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回想,依旧惊心动魄。
家仆们忙着拆灵堂,沈夫人拉着女儿进内堂说话。
说起阿奴,沈笙提了一句相思蛊毒,沈夫人脸色骤变,下意识握住女儿的手。
相思蛊,名为相思,自然与爱情有关。
相思蛊,先死后生,以血相救后,两人痛感相移。
简而言之,沈笙受伤后,自己不会疼,疼的是阿奴。
阿奴受伤后,疼的是沈笙。
回到上房,婢女们见到五姑娘高兴得不行,沈笙与她们打招呼,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拖进屋子里。
“你该去见见陛下,收敛脾气,如今的周易是陛下的爱婿,能不伤和气就不要伤和气。还有一事,陛下身侧多了一位女子,奉为国师。听闻此女手段惊人,你别招惹她。”沈夫人认真叮嘱一番,又让人去取了干净的衣物来换。
沈笙没有多想,听话的换了衣裳,临走前,家里的灵堂都拆了,重新挂起了红灯。
沈笙离开三年,京城内日日变幻,沈母给她安排了个女侍卫,两人一道打马入宫。
入宫前需要解下配剑利器,两人下马接受检查,门口侍卫放了沈笙进去,却阻止侍卫入宫。
入宫先过廊道,两侧皆是高高的城墙,沈笙被放了进去,一人行走。
走到廊道中间,尽头出现一批带刀甲士,拔刀冲了过来。
沈笙歪了歪脑袋,细细数了数,二十余人,在宫里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可见对方多想要她死啊。
不过,她是沈笙,岂会轻易死了。
不等对方冲来,她先冲入群中,一脚踢向领头人,夺了对方的刀。
接下来,横劈竖砍,身形如风般来回走动。
一盏茶的功夫,二十余人都躺下了。她看着自己身上被血溅湿的衣裳,极为可惜,阿娘新做的。
当她准备将刀放下的时候,尽头再度冲来一批人,人数与方才一致。
寒风涌来,不知哪里的雪被挂来,洒落下眉眼间,冻得她轻轻一颤。
短暂的休息后,她再度拿起刀,义无反顾地冲向对方。
滚热的鲜血溅在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间,尽头的宫门开了,甲士们如潮流般退下,沈笙持刀站立,眯着眼睛望过去。
马车徐徐而来,驾车的是一内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锦衣女子。
“沈将军果然勇猛。”女子坐在车内,妩媚倾城,发上明珠生光,笑看着沈笙。
沈笙丢了刀,拍拍手,道:“安乐公主好大的魄力,竟然能调动宫内金吾卫。”
宫内金吾卫受命于皇帝,换句话说,安乐公主调兵,皇帝是知道的。
安乐公主是皇帝最受宠爱的女儿,也是周易的妻子。
沈笙大步走上前,步步生风,越过马车,朝廊道尽头走去。
来到殿前,内侍见她慌忙去通禀。
殿内金吾卫持刀而立,目不斜视,身姿如松。
沈笙望着金吾卫们,目光漠视,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这时,内侍走了出来:“沈少将军,陛下宣您入殿。”
潇洒地迈过门槛,走不过三步,沈笙的脚步顿住。
皇帝坐在龙椅上,在他的下方摆了一张案牍,案牍之后,女子一袭道袍,长发以红色丝绦束起,面若含冰,寒夜般的眸子看向她。
道袍……
红色丝绦……
沈笙眉关紧锁,下意识上前行礼,“臣沈笙见过陛下。”
“爱卿回来了,三年不见,模样长开了。”皇帝慈爱地唤沈笙起来,又指着一侧的女子:“国师江不晚,你二人见一见。”
国师江不晚……
江晚……
阿奴……
沈笙气得吐血,你个骗子。
沈笙咬牙切齿地同阿奴见礼,阿奴好笑道:“沈将军,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说话声都是一样,沈笙觉得自己没有认错,气呼呼的凝着对方,这时,内侍通报安乐公主与驸马来了。
沈笙大大的眼睛里黑白分明,修长的眼睫轻轻一颤后,她果断地走到阿奴身侧,一屁股坐下,道:“安乐公主想杀我。”
“你才知道啊。”阿奴哀叹一声,好看的眼眸里映着沈笙气鼓鼓的眼睛,她抬手,指腹落在对方的脖子上。
脖子上一道血痕,浅浅的。
这时,公主夫妇走来,皇帝轻切地招呼两人坐下。
安乐公主与皇帝玩笑道:“父皇,儿臣试探了沈将军的功夫,果然大有长进,实乃国之栋梁。”
沈笙微眯了眼睛,浑身透出杀气,身侧之人忽而开口:“公主是吃醋了吧。”
安乐公主浑然一僵,“国师是何意思?”
“字面意思,公主调兵去试探沈将军,万一刀剑无眼,人被你杀了,旁人会说安乐公主嫉妒沈将军,杀人泄恨。为何嫉妒呢,细细一查,哦豁,驸马与沈将军曾有婚约,这就丢人了。”阿奴唇角轻扬,语气时慢时快,尤其哦豁两字,尾音拖得极长。
安乐公主脸色涨得青紫,阿奴似不肯放过她,朝着周易看了一眼,自问自答接道:“丢人丢一双,驸马也有责任,沈将军一回来,他就巴巴地过去看她,生怕自己错过第一面。”
刚欲反击的沈笙讪讪地把嘴闭上。
安乐公主怒道:“国师是何意思,孤乃是公主,替父皇试探臣下的能力,哪里不对吗?”
“很对,但你的身份不对,若你的丈夫不是沈将军的前未婚夫,一切都很合理。”阿奴盈盈一笑,一句话说得极为亲切。
沈笙发怔,身边的江不晚是她惦记的阿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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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出柜
沈笙的眼睛亮了起来。
安乐公主怒视沈笙,“沈将军与国师怕是早就认识了,若不然,向来不站队的国师为何屡屡帮你说话。”
她身侧的周易抬头,看向沈笙,目光幽幽。
“我与沈将军上辈子就认识了,比认识周驸马还要早,殿下不服气?”阿奴接过话来,盯着周易,皱眉道:“周驸马,你已娶,她未嫁,这样盯着,不大好。”
皇帝面前说话留三分,隐晦迂回,沈笙与周易的亲事曾是美谈,自打退婚后,聪明人都隐晦的不敢提及,偏偏阿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随着这句话落地,宫内一片安静,饶是皇帝也颇为尴尬,低咳一声,道:“沈卿一路辛苦了,听闻你在路途上遇到刺客了。”
话题总算盖了过去,沈笙立即站起来回话,并将宋家叛国的书信拿了出来。
皇帝震怒,看过书信后,让人去找刑部接手此案。
沈笙借机溜走,刚走两步,周易追了上来,一见他来,沈笙拔腿就回殿内,再度坐在阿奴身侧。
刑部尚书接了书信,匆匆退下,皇帝这才有时间安抚沈笙,今晚设宴,替沈笙接风洗尘。
安乐公主再度开口:“沈将军都已十八岁了,寻常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出嫁,将军也该定亲了。”
她毫无知觉,沈笙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她拿手碰了碰阿奴,“我娶你,好不好?”
“不嫁。”阿奴收回自己被沈笙碰到的手臂,简单的酥麻让她不自觉地看向其他地方。
沈笙石化了,忙说道:“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
“你又不吃亏,你巴着我做甚。”阿奴再度拒绝。
沈笙想哭了,对面的安乐公主抓住机会开口:“少将军是有心爱之人了吗?”
“公主这么关心沈将军的□□,是怕她与周驸马旧情复燃吗?”阿奴抬首,端起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十分自在道:“将军与驸马多年情谊,比得过与公主两年夫妻感情。我若是公主,便装作不在意,而不是再而三地提及,惹自己不痛快,万一驸马真的还惦记这个将军,要娶个平妻,你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他敢。”安乐公主勃然大怒,转身怒视身侧的周易,“你若有此念想,孤必杀了你。”
“安乐。”沉默半晌的皇帝终于开了口,说教道:“一个女儿家威胁杀了自己的丈夫,传扬出去,旁人如何看待皇室。”
沈笙的唇角抿了又抿,眼眸愈发清湛,堪比明月之光。
安乐公主气得甩袖离开,丝毫不顾及周易的脸面。驸马周易代她同皇帝请罪,又同国师致礼,最后看了一眼沈笙,低头离去了。
最后那一眼,哀怨中带着几分缠绵。
沈笙心中暗爽,看向阿奴的眼眸弯了弯,阿奴却冷冷看她一眼,道:“有空记得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暗爽的沈笙摸摸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爱中透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阿奴起身离去了,留在一脸茫然沈笙。
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啊……
我们才当真才认识一个月啊……
晚上有宴,沈笙需回家换一套衣裳,浑浑噩噩地出了宫门,侍卫青衣上前,“五姑娘,您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阿奴双脚虚浮地爬上马背,回身看向青衣:“青衣,假如一月前你与人睡在一起,对方是女子,一月后,你们会有孩子吗?”
青衣噗嗤笑了出来,“您是被人坑了吧,且不说生下孩子需要十月,女子与女子也不会生孩子啊。”
“说得极是,肯定是她骗了我。”沈笙豁然松了口气,扬起巴掌大小的小脸就笑了,高声唱和一句:“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一路疾驰,回到家门口,红色的灯笼显出府上的喜气。
主仆二人一道进府,沈笙先去换了一身衣裳,再去上房给母亲清安。
女儿活了,沈夫人也换了一身浅绯色的裙裳,裙摆洒金,逶迤而下,显出婀娜体态。
“阿娘,我回来了。”沈笙大步迈过门槛。
坐榻上的女子面含笑意,婉转流连,“你阿嫂们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摆宴给你庆贺一番。”
“阿娘,我遇到阿奴了。”沈笙扬起笑脸,往日束起的长发披在单薄清瘦的肩背上,眉眼跟着添了两分艳丽。
“嗯。”沈夫人似是知晓一般,并无惊讶,拉着女儿坐下。
三年来,沈笙五官长开不少,皮肤黑了些,不及往日白皙,但举止已稳重多了。
沈夫人轻轻眨了下眼睛,沈笙凑上前去打量母亲,“阿娘,您气质好了许多。”
沈夫人拨开女儿盯上前的眼睛,视线骤然澄明,“你见到阿奴了,想说什么?”
“我想娶她,她不肯,您说,她为何不答应呢。”沈笙坐直了身子,手从母亲半截雪腕上拂过,而后端正地坐好。
沈夫人见她面露懵懂,心叹她还是不懂何谓情爱,便道:“她不肯,你便不娶,何必单吊一棵树寻死,旁的树也好啊。”
“她很奇怪。”沈笙面露疑惑,自从认识阿奴后,她的生活都彻底改变了。
她记挂着阿奴,可她连阿奴的身份都摸不清。如今知晓她是国师……
“阿娘,国师来自哪里?”
沈夫人望向小姑娘干净的眉眼,无奈道:“国师来自天边之南的南河。”
南河是一种传说。
传说那里只有女子,没有男儿。南河的水可以让女子们孕育后嗣。而南河的水医死人肉白骨。
南河改变了世间规则,凌驾于万物之上,让男儿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孕育子嗣不再需要男人。
这样的地方,违背了自然规则,遭受天界的谴责。
这些只是传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没有人能说清。
“南河是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沈笙越听越糊涂,“您说清楚,那是一个国家吗?”
“不知道,我没打听清楚。你自己问问就好。”沈夫人眼中出现怜爱,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道:“你活着回来就好,我让人给你做了药浴,晚上回来泡一泡。”
沈笙问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得到,沉声道:“阿娘,我若娶了国师,您会反对吗?”
沈夫人生得婀娜秀丽,性子极好,闻言后笑道:“你有能耐吗?”
“没有。”沈笙爽快的回应,“阿娘,你不反对?”
“我何时反对过你们的事情,但我需告诉你,国师心狠手辣,此前做了些狠辣的事情,引人不快。她的府邸里有十二门,替她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你还愿意要吗?”沈夫人脸色的笑淡淡的,没有苛责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想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自己掂量清楚。
她又说道:“国师狠辣,但对你好,这些都不用计较,她对你好吗?”
“挺好的。”沈笙便又笑了,如沐春风般的滋味,尤其是今日怒怼安乐公主,真是极好的人。
沈夫人微微蹙眉,这就是出柜了吗?
沈夫人轻轻咳了一声,戳着沈笙的脑门,“你若真喜欢,我明日去国师府试探,如何?”
“阿娘,您真好。”
“自己先去打探打探国师的名声,以及南河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莫要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沈夫人凝着小姑娘那双明净水亮的眼睛。
沈笙笑了,“陛下今晚给我接风,我晚些回来,阿娘自己先休息。”
“知道了,你来唠叨我了。”沈夫人叹一口气。
母女谈心便结束了,得到支持的沈笙回房又换了衣裳,仔细装扮。
伺候她的婢女都觉得奇怪,“五姑娘是要去见心上人吗?”
沈笙对着镜子问婢女们:“我是不是黑了?”
“将军打仗,自然会黑些,但不是太黑。”
沈笙想起阿奴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身躯,心口一热。
黄昏时分,沈笙破天荒的让门房套了马车,就连青衣都觉得奇奇怪怪。
“五姑娘,您何时坐过马车。”
“晚上喝醉了怎么办。”沈笙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青衣被说服了,但她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停在宫门口,沈笙下马,因是赴宴,准许带婢女,青衣便以婢女的身份跟随入宫。
过廊道的时候,沈笙依旧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冷笑一番,安乐公主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为一男人就在宫里动刀剑。
廊道尽头是一大一小的身影,黄昏下,影子拉至老长。
沈笙走得快,大步上前,从背影上就看出是阿奴,那么小的是谁?绞尽脑汁去想,想起皇帝有几位几岁小公主,多半是其中一个。
沈笙小跑两步,从背后喊她们:“阿奴。”
一大一小停下脚步,尤其是小的那位,回身看向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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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甜的
小的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扎着双髻,红色丝绦垂在肩膀上,看看她头上的丝绦,再看阿奴发上的丝绦,似是一样的。
沈笙盯着小的那张脸,青衣先说一句:“咦,将军,少夫人没回京,小姑娘怎么回来了。”
少夫人说的是沈笙的嫂嫂们,而小姑娘是沈笙三兄的女儿。
沈笙白她一眼:“你看看年岁,她都四五岁了,三兄的女儿是遗腹子,今年才两岁多。”
“可她和您长得挺像的。”青衣讪讪地退下了,觉得奇怪,还是忍不住看向国师身边女童。
沈笙疑惑地看着小的,小的也在看着她,眼睛乌黑明亮,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对视一眼后,小的先开口:“我叫江不言,我母亲是江不晚。”
沈笙脱口而出:“有江不这个姓氏吗?”
江不言眯着眼睛,小脸肉嘟嘟的,晃了晃阿奴的手,眉眼一团稚气,“我姓江,不姓江不。”
沈笙惊讶得不说不出话来了,母亲和女儿排一个辈吗?
天空飘了雪,落在江不言小小的脑袋上,阿奴拉着她的就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主仆。
青衣揉着自己的眼睛,“将军,您今日说的是眼前的两人吗?”
“是啊,江不言会不会是我兄长的孩子,你发现没,江不言和我像,和国师一点都不像,对不对?”沈笙抓住重点,想起江不言熟悉的眉眼,眼睛如同一泓泉水,漆黑明亮。
主仆二人不敢误了时辰,匆匆感到设宴的辰光殿。
殿内坐了许多人,阔别三年,添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沈笙入内后,许多人上前来行礼,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
沈家在居州扎兵多年,内外兵马足足有二十万,聪明人都会上前打声招呼。
沈笙耐着性子应对,内侍将她迎到坐席上,她的坐席就在国师之下,对面便是周丞相,而公主与驸马在上面的台阶上。
皇室子嗣与臣下的坐席都是分开的,皇嗣们在朝臣之上,安乐公主洋洋得意地看着下座的沈笙。
而沈笙一直在打量着江不言。
奇怪的是江不言不去触碰桌上的吃食,正襟危坐地看着左右前后的人。
沈笙拿了一个冬橘,拨开后递了过去,“江不言,吃橘子。”
江不言扭了扭小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向沈笙,伸出肉肉的小手,接过橘子,不忘说一句:“若是有毒,我阿娘会找你的。”
沈笙:“……”这是被毒过很多回了吗?
话虽如此,江不言还是心满意足地掰开一瓣橘子塞进自己的嘴里,满意地点点头,“好吃。”
这时,皇帝来了,众人起身行礼,江不言却没动,胖乎乎的小手指慢慢地剔除橘子上的筋脉,有条不紊。
江不言的身子太小了,没人在意她。
等众人坐下后,她才看向沈笙,说道:“还有吗?”
沈笙连连点头,忙又剥了一个给她,趁机问她:“你爹是谁呀?”
一只小手迅速伸了过来,抓住橘子就缩了回去,笑吟吟回视沈笙:“爹是什么玩意儿?”
沈笙:“……”这孩子也不大聪明,怎么连爹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套话失败后,不少人上前给皇帝敬酒,不忘走到国师跟前,笑意谄媚,国师冷着脸,别说喝酒,正眼都不看一眼。
接连有人碰壁后,国师跟前终于安静下来,而江不言将剥好的橘子用帕子裹着,塞进自己腰间小小的荷包里。
沈笙一直在注意她,见她藏好橘子后,善心大发,又给她剥了一个,悄声说道:“吃两个就可以,多了会闹肚子。”
然后,江不言嫌弃地看她一眼,默默地接受第三个橘子。
这时,阿奴终于看向沈笙,两人对视一眼,沈笙心口砰砰跳了两下,脸色开始发红发燥。
阿奴淡淡一眼后,就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小不点,“吃两个,带一个回去,你的荷包装不下两个。”
“我的装不下,阿娘的可以装啊。”江不言笑眯眯地看着沈笙食案上的第四个橘子。
阿奴嘲讽道:“我的荷包里都是毒药,你要试试吗?”
江不言还在笑,“你和她换一下荷包,她的荷包里没有毒药,沈将军,你换不换?”
这对母女都是奇奇怪怪的……沈笙果断地侧了侧身子,无奈将腰间的荷包拆下来,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递给江不言。
阿奴冷眼瞧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双不安分的手解开腰间的香囊,转而递给沈笙。
接着,又将剥好的橘子用帕子裹着,塞进沈笙的荷包内。
最后,那只奇丑的香囊挂在她的腰间。
沈笙递来第四个橘子,忙碌半晌的江不言终于吃到了自己的第二个橘子。
沈笙目光一凝,“你为何要带两个回去?”
“你别给我吃第三个橘子就好了。”江不言小小的脸颊上挂着大大的忧愁,她也愁啊。
沈笙则是一头雾水,此间,恰好有人来说话,她忙端正姿态去应付。
而江不言规矩地坐在母亲身侧,继续吃橘子。
皇帝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开,将席面交给太子。太子年十五,端正有方,亲自去同沈笙说话,说及居州一战,言语夸奖。
居州城一战,沈笙领兵大战七日,扬我朝威仪。
不少人跟着附和,连连举杯,沈笙来之不拒,一连喝了数杯,最后被青衣背着离开辰光殿。
沈笙走后,国师也要回府去,太子亲自护送出宫。
登上马车,将军府的马车也刚好启动,马车上的沈笙跳下马车,钻入国师府的马车。
“你装醉啊。”江不言叫了一声,阿奴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许胡言,去将军府的马车,让他们先送你回去。”
“好吧,我不耽误你们了。”江不言如大人般阔气地摆摆手,利落地跳下马车,然后招呼青衣,“你送我回家。”
青衣嘴角扯了扯,捞起小小的女童,送入车内。
****
车内两人沉默。
马车轮缓缓压过地面,不时发出咯吱声,如一声声雷鸣击在人的心口上,不断紧绷着神经。
“阿奴,江不言的父亲是谁?”沈笙开门见山地询问。
阿奴倚靠着车壁,白皙的双手覆在小腹上,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睛,对方喝了不少的酒,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
沈笙欲言又止,原本英气的眉眼紧皱起来,樱口微张,阿奴倾身,凑至她的面前:“你想问她的父亲是不是你的阿兄?”
沈笙鼻尖涌着淡淡的大海气息。
她靠得那样近,气息拂在脸颊上。
似有一种面向大海,迎面拂来的湿气。
沈笙第一时间想到了南河,那个神秘的地方。
沈笙的心就要跳了出来,她没有后退,而是屏住呼吸,迎向她,“不是吗?”
马车里黑又静,她的脑子乱得一塌糊涂,靠得那么近,月光时而透进来,而对方神情淡然冷漠。
沈笙脸色红得发烫,重复一句:“不、不是吗?”
“那你问问你的兄长有没有背叛你的嫂嫂们?”阿奴直起脊背,“你想将军们家宅不宁吗?”
一瞬间,沈笙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耳朵都跟着发烫,“那、 我承认也没用啊,我们都是女人,怎么生孩子。”
阿奴没有再回答她的话,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而沈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国师府门口,江不言跳下马车,同青衣摇摇首。
跨过正门门槛,就一个与她一般大小的女童钻了过来。,相同的五官,就连发髻都是一模一样,只两根红色的丝绦换成了灰色。
“江不言。”女童站在了江不言面前。
江不言立即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江不语,她给的橘子,四个,我吃了两个,给你留了两个,很公平。”
江不语定在原地,打量江不言手中的荷包,狐疑道:“还有一个呢?”
“在母亲那里,一个荷包只能装下一个,给你。”江不言眯着小眼,高兴道:“我们回去,我和你说今日的事情,下回该你去了。”
江不语接过荷包,掏出里面剥好的橘子,慢条斯理地掰开一瓣放入嘴里,橘子很甜。
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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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奶糖
夜深人静,万籁寂静,马车停在了国师府门口,等候良久的青衣驱车上前。
等候良久,却不见马车里的人走出来。
青衣狐疑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轻曳,一只玉白的手拂开车帘,青衣望了过去,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均匀,是国师。
两息后,果见国师走了出来,接着是少将军。
青衣立即上前,“五姑娘。”
沈笙面露苦色,没有理会青衣,而是凝着阿奴进府的背景,心中万分苦涩。
阿奴进府后,她回到自家马车上,青衣迫不及待地询问:“那个小孩子是公子的骨肉吗?”
沈笙白她一眼:“是哪个公子的呢?”
“这、属下怎么知道,不过公子们都不在了,闹出一个私生女,这、少夫人们岂不吵翻天。”青衣跟着忧愁,太闹心了。
青衣也不骑马了,跟着进入马车,沈笙沉默不语,与阿奴相处时,那若有若无的大海气息,颇为怪异。
难不成她真的来自南河?
她随口问青衣:“你可知晓南河的事情?”
“知道点,国师便来自南河,听闻那里是神仙居住之地,南河水医死人肉白骨,特别厉害。我们国师也会,听闻一回陛下狩猎遇刺,国师从天而降,用仙术救活了陛下。”
沈笙:“……”
“还有呢。”
“南河最厉害之处是喝了南河水,女子也可生子,不说生的都是女儿,因此南河之上,只有女子,代代相传。这样的地方是要遭受天谴的,后来,仙人们怒了,派人收了南河水,从此那里干涸无水。我们的国师是南河最后活着的人了。”
沈笙听得云里雾里,照着传说的话,江不言是阿奴自己的孩子,为何长得和她相似?
巧合。
青衣又悄悄说道:“五姑娘,那个孩子会不会喝了南河水……”
“不大可能,南河水是远古传说,而那个孩子不过四五岁,时间对不上。”沈笙自己又给否决了。
青衣也是茫然,思衬半晌,最后说道:“那孩子会不会是国师捡来的,是几位公子的骨肉?”
“大概只有这个猜测最靠近现实。”沈笙哭丧着一张脸。
青衣登时就高兴了,“府里添人进口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不如告诉夫人,将孩子接回来?”
“做梦,国师会答应吗?人家辛苦养大的孩子,凭何要还给我沈家,就为了莫须有的骨血?回来以后被冠以私生女的名声?”沈笙不由嘲讽一句,说完又没底气,“还是得问问国师的意思。”
主仆二人嘀咕一路,到了府上,沈夫人还没休息,等着她回来。
沈笙赶去上房给母亲请安,沈夫人备了醒酒汤,她一口就喝完了,站着却没动。
沈夫人没有意外,静静等着她想通后说话。
沈笙犹豫一瞬后,还是说出了口,“阿娘,兄长们在外面可曾、可曾有过外室?”
“你兄长们的妻子是自己求来的,要什么外室。你四兄死前才十八岁,来得及安排外室吗?”沈夫人略微不悦,“你想搅得家宅不宁?”
沈笙目光一凝,慌乱了一瞬,“我、我遇到了一个小孩童,五官有些似我,你说是巧合吗?”
沈夫人嘴角微微勾起,道:“或许就是巧合呢。”
“您怎么都不惊讶?”沈笙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母亲隐隐发笑,似料到一般。她下意识想起国师在京城住了许久,便道:“您见过江不言?”
“没有见过,好了,回去休息,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说。睡前泡一泡药浴,对身子有好处。”沈夫人殷切嘱咐,唤了婢女去扶醉鬼回自己的院子。
醉鬼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还是不说了,说了等于白说。
浑浑噩噩回房,脱了衣裳泡澡,最后怎么躺下的都不知道了。
一觉醒来,浑身畅快,只身上似有什么压住了,睁开眼一看,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
“你是哪家的?”沈笙要疯了,昨晚一个江不言,今日哪里来的小孩子。
话音落地,一女子穿着海棠明艳的棉衣绕过屏风走来,正是沈家四少夫人朱璠。
床上压着沈笙的便是她四哥的女儿,沈笙释怀,一把抱住沈珠珠,道一句:“阿嫂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母亲给我写信,吓得我魂飞魄散,带了珠珠就回来了。”朱璠叹气,上下打量沈笙一番,全须全尾,哪里都不缺,意味悠长道:“我知道陛下的意思,回来后便不走了,争长争短有何用呢,活着最好。”
沈家五个孩子,就剩沈笙活着,立了无数战功,被匆匆召回,连个体面都没有。
沈笙揉着沈珠珠肉嘟嘟的小脸,嬉笑道:“阿嫂,我晓得了,我不走了。”
听到她的话,朱璠松了口气,抱起沈珠珠,“你赶紧起床,我去见母亲了,在上房等你。马上就要大团圆了,高兴着呢。”
闻言,沈笙也露出了笑容,三年在外,她时常幻象着家里团圆的日子,肩上的重担总让她透不过气来。
等她用过早饭赶回去,宫里来话了,让她入宫。
想起昨日的事情,沈笙心中不寒而栗,吩咐青衣一句:“你去看看国师在何处,若在府上,我立即去找她。”
青衣立刻去办了,沈笙回去换衣裳,朱璠闻讯又来了。
“安乐公主这两年颇受恩宠,你别惹她,她对周易可在意了。”朱璠下意识就提醒一句,和皇家公主争男人,注定不是好结果。
谁知沈笙回一句:“我又不喜欢周易,她总盯着我做什么。”
“说来也是,她不长脑子,让人没有办法,要不你嫁人?”朱璠愁得不行,“嫁人后,她就不会为难了,这么一个恋爱脑的公主,着实无奈。”
“阿嫂,你说哪根钗子好看?”沈笙兴颠颠地拿起两根珠钗询问阿嫂。
朱璠正想着恋爱脑公主的事情,闻言愣了一瞬,“你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这些首饰了。”
“你说说。”沈笙急着催促阿嫂。
朱璠脸色一变,“丑死了,都不好看,去我那里拿些好看的,你是去见谁?”
沈笙道一句:“情人。”
****
国师在家,还没出门,沈笙去敲门,门人将她引进前厅里等候主人。
不曾想,主人没想,来了两个及腰高的小人。
江不语惦记昨日的橘子,江不言趴在她的身上偷看,两人站了会儿,江不言问江不语:“你去不去?”
“不去,她还欠我一个橘子。”江不语摇首,她都是空手来的,什么都没带。
不见!
江不言老神在在的叹气,“那我去了啊,你瞧她的荷包鼓鼓的,指不定有糖吃呢。”
“家里没糖吃吗?”江不语嘲讽。
江不言摇首:“她给的糖甜,昨晚的橘子甜吗?”
江不语沉默了,昨晚的橘子特别甜。
很快,江不语进去了,外面的江不言傻眼了,“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江不语一进门,沈笙就注意到了她,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灰色丝绦,“灰色的不好看,昨夜的红色就很好看。”
屋外的江不言下意识摸摸自己发髻上的红色丝绦,其实,红色代表心情愉快。
灰色代表她心情不好。
屋内的江不语目光落在沈笙的荷包上,沈笙立即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看似不小,却十分精致。
沈笙从珠珠屋里偷出来的一匣子糖。
她认真地打开,露出一排兔子模样的奶糖,“给你。”
江不语唇角撇了撇,僵硬地伸出手,指尖碰到匣子的时候,心中骤然暖了起来,她快速接过,转身就跑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沈笙意外,昨晚话还挺多的。
江不语一口气跑出前院,江不言拼命追过去。
“江不语、还有我的一半呢。”
江不语停了下来,打开匣子,递给江不言:“匣子里五个,不好分。”
“她欠你一个橘子,那你吃三个,等同她欠我一个糖,公平。”江不言阔气道。
同时,阿奴见到了沈笙。
沈笙焦急道:“陛下召我入宫。”
“陛下召你入宫?”阿奴嘀咕一句,目光落至沈笙的面容上。
进入出门的少将军特地装扮过,鹅黄色的小袄,脸上敷了淡淡的脂粉,整个人如出水芙蕖般水嫩。
沈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开始发烫,忙侧过身子,“你要入宫吗?”
她避开阿奴的视线,却忽略了她唇角上淡淡的笑容,那一抹浅浅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了。
“陛下久不理政,召你无用,既然召你,那就去一回,走吧。”阿奴收回视线,一派光风霁月的转身走了。
沈笙忙跟上前,说道:“昨日安乐在廊道伏击,想要杀我。”
阿奴并没有厉害,径直走向门口。
两人上了马车后,后院吃完糖的两只小的又回来,探头一看。
咦,人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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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癖好
沈笙出门的时候骑马,但阿奴喜欢坐车,想着两人说话,她想都没想就钻进了国师府的马车。
轻车熟路的举止看得下属们一头雾水,赶车的车夫是二门的秋风清,直直的看着沈笙。
“沈少将军是将国师府的马车当作她家的吗?”
马前检查马蹄秋月明闻声后站起身,一抬眼就只看到微动的车门,“国师一月前不在家,就是去找沈少将军的。”
“我晓得了,国师是看中了沈少将军。”秋风清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眼见时间不早,又催促:“查好了没?”
秋月明点点头,“好了,出发。”
二门内有十人,除去赶车的秋风清,齐齐翻身上了马背。
冬日气息凌冽,呼出口的气息都跟着化为了白气,可见温度极低。
车内的沈笙注意到跟随的人,眼睛更加明亮,她们都是练家子,武功不低。
沈笙嘴角翘了起来,眨眨眼:“她们是几门的人?”
“二门秋氏。”阿奴瞥了颜兴高采烈的人,“你高兴什么?”
“她们底盘很稳,功夫极好。”沈笙回头望向阿奴,一转眼正对上阿奴清冷的眉眼,那眼中如冬雪凛然,一下子冻住了人的心脏。
她立即解释:“我没有打探底细的意思,就是好奇她们的功夫。”
阿奴看着沈笙一张清丽面孔憋得通红,眼神飘忽,那双圆润可爱的耳垂都跟着粉了起来。阿奴不觉侧过身子,努力往前她含羞的模样,故作冰冷道:“没什么可打探的,她们的事情无人不知。”
话音刚落地,马车跟着骤然晃动,顷刻间朝□□斜。
沈笙居右,阿奴居左,突如其来的动静打得两人措手不及,阿奴更是朝右靠去,沈笙熟练地抱住她。
两人面对面,鼻尖擦着鼻尖,一刹那,带着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笙没出息地再度红了脸。
两人间的距离忽而就拉近了,若无外间刀剑碰撞的声音,也是一场温柔的对视。
秋月明领着人扶着马车,避免摔倒在地,车前的秋风清跳下马车,登时抽出腰间软剑,高喝一声:“国师马车也敢劫。”
“杀的就是江不晚这个妖孽。”对方嚣张地回应一句。
车内的沈笙听到“妖孽”二字就想到了阿娘的话,国师手段阴狠,杀人不眨眼。
车稳后,阿奴自顾自坐直了身子,周身冰润,显然没有将外面的话放进心里。
马车徐徐动了起来,速度不快,随着冷风飘进来一阵血腥味,沈笙闻出来了,不放心问道:“他们为何杀你。”
“宋家为何做局害你,林中的人为何杀你?”阿奴不答,反问她。
沈笙答不上来,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做不到像银钱那般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马车突然快了起来,车夫说了一句话:“刺客被抛在后面了,国师请放心。”
沈笙掀开车帘朝后看去,道上刀剑晃眼,刀光剑影下,不少人都倒了下去,分不清是谁的人。
而车内的阿奴,镇定从容,丝毫不觉得害怕。
更像是经历过很多回了。
思考间,马车入宫门,并没有停下接受检查,可见国师在朝的势力。
三年间,一个女人的崛起,当真让人感觉可怕。
沈笙埋头苦想,别说给她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也做不到阿奴这般。
她试探道:“安乐公主昨日调兵一事,你知道吗?”
“知道。”阿奴语气淡淡。
沈笙有些生气了,“你怎么不拦着点,她要杀我。”
阿奴瞥她一眼,回道:“你又不会死,为何要拦她。”
沈笙:“……”
“万一她成功杀了我呢。”
“没有万一,压根不会发生的事情。”阿奴阖眸,似听到了弱智般的问题,懒怠言语。
沈笙热脸贴了冰块,气得自己干瞪眼,什么叫压根不会发生,刀剑无眼,‘压根’二字是怎么得出来的?
她气呼呼地往车门处坐了坐,离国师远远的。
马车行驶半个时辰,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内侍拿来车凳,请贵人下车。
国师位尊,先下车。
轮到沈笙的时候,她自己跳了下去。
待看清殿宇的名字后,她有些不可置信,“丹峦殿,陛下在里面练丹药?”
阿奴没有回答,而是领着她,如常走进去。
门口的侍卫是三门云氏的人,云间月上前行礼,小声说道:“陛下不在殿内,被安乐公主请去看冰嬉了。”
国师点头,依旧领着沈笙入殿。
刚一迈过殿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扑到脖子里,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冷热交替的瞬间,让人浑身起了疙瘩。
沈笙入殿后打量殿内摆设,最吸人注意的便是两人高的大鼎,鼎下大火燃烧,走近去看,鼎身上刻着奇怪的徽记。
细细去看,似双凤绕日。她看着双凤,心生奇怪,“陛下是真龙,为何用凤呢。”
“这又不是他打造的鼎,由不得他做主。”阿奴语气轻快,热火映照得面容发红,就连眼睛都跟着是红的。
沈笙忍着热火朝前走了两步,凤绕着日,下有万民祭拜。
“他们为何祭拜双凤?”
“祭拜是南河之神。”阿奴解释道。
沈笙回过头去看她,“你来自南河?”
阿奴沉默,火焰扑腾而出,炙热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光照出了道袍上的纹路,描绘着栩栩如生的凤。
沈笙看到了了凤,惊讶不已,而阿奴觉得热,后退两步,转身走了,“去找陛下。”
“阿奴。”沈笙来不及思考就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跨过门槛后,她又停了下来,回身去看那只鼎,心中一震,那只鼎似乎在召唤她。
“沈笙?”前面的阿奴见沈笙顿足不动后催促一声。
这么一声,让沈笙回过神来,奇怪的召唤声又不见了。
****
皇帝在上林苑看冰嬉。
天寒地冻,红梅盛开,冰面上百花盛开,举着各色花树的宫娥来回滑动,一幕幕,惊艳不已。
阿奴领着沈笙走来,宫人们卑躬引路,一面说道:“安乐公主领着一队舞姬正在跳舞,冰上作舞,如轻盈的蝴蝶,极是好看。”
走到一半,阿奴止步,宫人也停了下来,她说道:“告诉陛下,我有些事同沈少将军请教,走了。”
“好、奴婢这就去传话。”宫人利落地答应下来,一息都没有耽搁。
阿奴转身,笑了一下,看着冰面上作物的伶人,问沈笙:“好看吗?”
“哪里好看?”沈笙无法体会到这种乐趣,“国师喜欢?”
“我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还有这种有趣的游戏,世人挖空心思享乐,殊不知着实无趣。”阿奴微叹一声。
浪费时间罢了。
她抬起手臂,中指轻动,接着,整个冰面塌了下去,尖叫声连连。
冰面上的人都掉进了水面,领头的安乐公主在冰河里扑腾,大喊着救命。
御座上的皇帝也慌了,疾呼宫娥内侍去救人,看台上的周易更是脱了衣裳跳进水里救人。
哭声、吵闹声,响彻云霄,哪里还有什么乐趣。
沈笙转过头来看向她,“国师,是你做的吗?”
“我做的,这样更有趣啊。”阿奴抿唇笑了,清冷的目光映着沈笙无神的面容,她似被抽去魂魄一般,无声无息。
“少将军,怕了吗?”阿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惶恐又不知的神态。
沈笙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世人口中的小战神,力挽狂澜才有我朝今日安稳的局面。
她的心中有善良,有百姓,犹如冬日的小太阳,照射大地万物,给人带来生的希望。
沈笙迟缓了一瞬,而后摇首,道:“怕什么,又没死人。”
言罢,她自顾自转身走了。
冰河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捞了上来,确实没有死人,但皇帝失了兴趣,摆驾回丹峦殿。
看完热闹后,阿奴慢悠悠地走向宫车旁,先到的人坐在车上等着她。
宫车缓缓动步,沈笙没了来时的兴趣,脸色有些发白。
马车回国师府,路过被刺杀之地,地上蜿蜒一大片血迹,血腥味飘散不去。
到了府上,沈笙跳下马车,打马就走了。
阿奴慢悠悠的下车,门口两只脑袋盯着她,红灰两色丝绦慢慢地勾在了一起,阿奴上前,解开缠绕的丝绦,慢慢弯了弯唇,“她被吓跑了。”
“你做了什么?”江不语抬首看着大人,冬日阳光将她的脸颊映照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阿奴怔了一下,没说实话,“她嫌弃你们吃得多,怕养不起。”
两小只对视一眼后,江不言嫌弃道:“别信她的,骗我们呢。”
阿奴便不再言语,负手走了。
两人正愁苦的时候,门人道沈将军来了,江不言拔腿就跑,江不语熟练地站在原地,抬起眼前看向门外大步跑来的人。
她先说道:“下次给糖的时候记得要给双数。”
沈笙跑得急,险些就撞了小小的人,闻声后,奇怪道:“你是有什么双数癖好吗?”
“我乐意双数。”江不语涨红了脸,转身也跑开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沈笙:“……”
自己回来干什么?
对了,邀请阿奴去沈家吃饭,感激今日相助的恩情。
她追着跑开的女童,“江不言,你带我去找国师。”
江不语闻声停了下来,歪头看她一眼,不大高兴,但还是乖巧的引路去内院。
其实,她想说,她叫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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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女儿
国师府邸分前后二重院,前面的院子住着主人,十二门的人住在后院,两重院中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二重院的人不可随意进一重院。
一座府邸井然有序,前后分明。
江不语引着沈笙往府内走去,一路上,见不到什么人,处处干净无尘。
沈笙想起那座空荡无人的府邸,好奇问女童:“你家里怎么看不见伺候的婢女婆子。”
“他们打扫过后就走了,不会逗留,院子里的婢女也是待在院子里,不会随意走动。”江不语努力追上沈笙的速度,趁机打量对方,个高,身子纤细,五官端正,浑身散着正气。
她的心里,有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沈笙的想法却是国师府邸规矩森严,堪比军营。
营地森严,禁止随意走动,国师府与军营何异。
再看故作老成的小小孩子,沈笙哀叹一句,上前摸摸对方大大的脑袋:“明日你随你阿娘来将军府玩耍,我给你准备双数的糖。”
江不语迈着步子,双手背在身后,闻言后愣住了,“你是让我去吗?”
沈笙点点头。
江不语又拿手戳戳自己的脑袋:“是我吗?”
沈笙被她小脸上严肃的神情逗笑了,“自然是你。”
“好,我去。”江不语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沈笙不明白她为何多问一遍,只觉得她认真肃然的模样里透着可爱,便没有再问,下意识问起她们这些年的生活。
比如父亲在哪里。
江不语意外地看着她:“我们没有父亲,你不知道吗?”
“为何没有?”沈笙停下脚步,低眸看着面色冷峻的女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凝着女童发髻上灰色的丝绦,难不成就因为换了颜色,才觉得不对劲吗?
昨晚的江不言不会用这么严肃的表情,眼前的小孩五官似她,但举止表情都很像阿奴。
“没有就是没有。”江不语凝着小小的眉眼,“我们不是寻常的孩子,你别拿我们当作普通人。”
一番话逗笑了沈笙,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前的小孩用严肃来掩盖自己心慌,“那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来自一个叫南河的地方……”
“南河离这里远吗?”沈笙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南河究竟是什么地方,从名字来推算,不过是南边的河,并无特殊之处。
旁人说来便是虚幻的神话,而从眼前的江不言身上看到了现实性,好似就在眼前一般。
江不语叹气,语气故似老者,“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南河已经没有了,千年前就已被毁了。”
稚嫩的孩童用最老成的语气说起千年前的故事,怎么看都很怪异,沈笙凝着她,没有觉得怪异,认真说道:“千年前就没有了,那你怎么回事呢。”
“我们来自千年前啊。”江不语理所当然说道,“都毁了,不能住人,有人就送我们来到千年后。你是我……”
“沈笙。”一句呼唤打断江不语的话。
两人扭过头去,阿奴一袭白色的大氅,朝她们走来。
阿奴皎白的面孔,嘴角噙着笑,那抹笑容似有嘲讽似有玩味,看得沈笙浑身不自在。
“今日多谢你了,明日略备薄酒,还请国师赏脸。”沈笙红着脸说出一句话,不知怎地,对上阿奴,舌头都有些不听话了。
阿奴上前,抬手摸摸江不语的脑袋,道:“回去玩儿。”
江不语看了眼沈笙,“那我明日去找你。”
“好。”沈笙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江不语跑开了。
空地里只余两人,两人之间的距离忽而又被拉近了。沈笙目视江不语离开,放低声音,问阿奴:“不言说你来自千年前。”
“小孩子的话你也听,鬼故事书看多了。”阿奴直接否决了,面前的沈笙似是不好糊弄,眼露狐疑,似在思考这番话的含义。
阿奴便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害怕了?”
“不害怕,只是不赞同国师的做法罢了,遇事当正面相交,何必背后使小手段。”沈笙坦言,更坦率地扬起了脖子,“我们当远小人,亲贤臣。”
阿奴闻言后却摸摸自己的可怜的耳朵,回道:“回家玩儿去。”
“阿奴,我说真的,外面对你的传言很不好,我们可以改一改的。”
沈笙一张脸红得滴血,但眼睛亮着去看向阿奴,“阿奴,我们成亲,好不好?”
“你不介意江不言?”阿奴收了笑,脸上肃然几分。
“不介意,我总觉得你们有很大的故事,若是可以,我愿意听一听你们的故事。”沈笙微叹气,“我如今不掌兵了,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也会连累你。”
她曾经的万丈豪情都被猜疑压得丝毫不剩,留下只有好好的安度余生。
天空飘了些雪花,阿奴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中,可不过瞬间,雪花就被她的体温融化了。
“你不想着用你手中的兵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吗?”阿奴闭上眼,脑海里涌现浪潮翻滚的画面。
南河之水,清澈见底,堪比灵药,可最后,成了一片干涸的河床。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眸内平静淡漠,没有光。
而沈笙的眼睛内都是光,让人羡慕的光!
沈笙看着阿奴,对方一袭白衣,而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红唇乌发,五官惊艳,十分漂亮。
“为一人荣誉就要牺牲千万百姓,值得吗?”沈笙反问阿奴。
话音落地,阿奴微凝的眼中露出几分古怪之色,白雪落在她的眉眼间,衬得她的神色如同冰雪。
“不值得。”阿奴道一句。
沈笙静静打量她,“你有什么话想说?”
阿奴背过身子,抿唇不语,低眸间掩盖眸中情绪。
很快,她又给了完美的解释:“说什么呢,我本就是恶魔,要什么良知呢。”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便不算什么恶魔。我不打搅你了,明日恭候国师大驾。”沈笙心中又轻松下来,外面传言不实,阿奴看似冷漠了些,不至于动辄杀人。
给了自己完美的安慰后,沈笙继续欣赏美色,而阿奴轻轻瞥她一眼,“家去。”
“明日见。”沈笙同她摆摆手。
沈笙转过身去的时候,阿奴忽而出声:“沈笙,你甘愿为一个陌生人去死吗?”
“要看什么情况。若在战场上救一个不认识的百姓,我自然会去做。离开战场,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命,我的向往是马革裹尸,而不是死在阴谋诡计中。”沈笙大义凛然道。
阿奴皱了皱眉,像是听到了一番胡言乱语,可在看向对方的时候,她看到了圣洁之气。
心怀大义,高洁圣雅。
雪下大了,阿奴匆匆回府。
回到将军府,肩膀与发上都是雪花,浑身湿漉漉的。
刚回屋就被朱璠逮住,“说你什么好,你那么大的人还偷珠珠的糖吃,要脸吗?”
“挺、挺好吃,还有吗?再给我两个匣子的糖。”沈笙尴尬地笑了笑,急忙在身上掏了掏,摸到阿奴的荷包,一时间怔住。
朱璠看到了那只荷包,顺手就夺了过来,“给我吧,抵糖钱。”
“不成不成,四嫂,这是旁人的,明日该还,我今日给忘了。糖钱双倍,你再给我些。”沈笙急得夺了回来,宝贝似的塞进怀里,耳朵都跟着泛红了。
朱璠意识到不对劲,悄悄问道:“这是心上人的?”
“算是的,又不算是的,我也不知道。”沈笙耿直极了,算是的,是因为她喜欢阿奴。
不算是原因是阿奴的身份,迷离又神秘,如一片迷雾,让人怎么都摸不出去。
朱璠咦了一声,看着小姑子懵懂又疑惑的神色,好似明白过来,少年人春心萌动,都是这副神情。
她不好多问,索性伸手要糖钱。
“再给我些,要双份的,我送人。”沈笙急忙去内室翻找钱匣子,一面翻找,一面说话,“四嫂,你别拒绝我。”
“送人就不收你钱了,自己吃就得收钱。你别告诉我,你的心上人和珠珠一样伺候吃奶糖。”朱璠望着屏风后晃动的影子,能让这个傻将军动心的郎君会是什么样的。
有哪个男人吃奶糖吗?
“不是的,是她的女儿,投其所好。”
“什么,你上赶着给人家做填房?”朱璠震惊,急急绕过屏风,走到沈笙面前,“怎么回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就给人家当娘了。”
沈笙被朱璠的举止吓了一跳,忙解释:“什么填房,是国师的女儿喜欢吃,你别多想啊。”
“国师哦,江不晚。”朱璠拍着自己的心口,自己吓自己,忙说道:“那我给你多备些。”
“谢谢四嫂啊。”沈笙道谢,又叮嘱一句:“准备双数的。”
“为何要双数的,两个人分吗?”朱璠随口问一句,若不是两个人分的话,单数或者双数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个人吃,吃几个都是一样的。
沈笙被问住了,“对哦,为何要双数的,是癖好吗?”
“双数癖好?”朱璠被逗笑了,“你回来后奇奇怪怪的,你说,我就准备双份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朱璠随口一说,沈笙想起那两根不同颜色的红色丝绦。
红色的时候,江不言乖巧,但不会随意说话。
灰色的时候,江不言故作老成,话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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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
沈笙有个奇怪的想法,或许除了江不言以外,还有一个姐妹,或许是姐姐,也有可能是妹妹。
所以糖就需要双数的。
接风宴那日,江不言吃了两个橘子,偷偷带了两个。
她吃几个就要带几个回去,给家里的小姐妹吃。
想法在脑袋内产生后,如雨后春笋般疯长,片刻后,她决定明日试探一回。
当她兴颠颠地喝了口茶后,这个想法又被打消了,江不言是一个孩子还是双生,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也好,两个也好……
不对,事关沈家的事情,还是需要慎重些才好。
沈笙颠颠地上房找母亲,门口的婢女笑着迎她,“五姑娘,夫人正说算着时辰大少夫人们后日就要到了。”
“是好事,可要我去迎她们?”沈笙跨过门槛。
婢女回道:“夫人就是这个意思呢,您去迎接,大少夫人们必然会最高兴的。”
主仆二人走进沈夫人的卧房,卧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淡淡的暖香充盈着房间。
婢女退了下去,沈笙凑到母亲跟前,尽量不吓着她,用最轻缓的声音开口:“阿娘,我看到一个和我长很像的的孩子。”
“所以呢?”沈夫人斜卧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染着浅浅的绯红。
炭火烧得屋内如同春日。
沈笙喘了口气,解释道:“会不会阿兄们遗落在外的孩子?”
沈夫人抬首打量幺女的面容,青涩的面容,杏眸微翘,眉眼稚嫩,称不上角色,但周身凝着杀气,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
其实,沈笙与她而言算不得亲近,因为她穿来的时候,沈笙刚好离开京城,赶赴居州城。
沈夫人穿来南乾已有三年,日子倒也快活,丈夫儿子死了,儿媳们孝顺,也没什么操心的事情。
但沈笙回来,安稳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严格算来,她不是穿到古代,而是穿进一本书中,剧情才刚开始。
大概走完全剧情,她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她怜爱地看着幺女,道:“其实、你不是沈家的孩子,和沈家没有血脉关系,你阿兄的孩子怎么会长得像你呢 。”
沈笙:“……”
“阿娘,这个玩笑不好听。”沈笙吓得揉揉心口,斜睨了母亲一眼,“肯定是阿兄的孩子,被国师捡到了,现在赖上我,说是我的孩子,您说,我才十八,那个孩子都有四五岁,我十二三岁就怀孕生子吗?”
沈夫人觉得找到了乐趣,眼眸弯弯,“国师赖上你了?”
“那倒没有,她就说了句我们的孩子,再也没有下话了。阿娘,你说我要娶她,她又不乐意,转头又说有我的孩子,您说,是什么意思?”沈笙嘀嘀咕咕,很是不解。
沈夫人好心说道:“可能是欲擒故纵。”
“阿娘,您说实话,和阿兄们有关吗?”沈笙不理会母亲的笑话。
“没有关系,自己解决麻烦。”沈夫人撑着坐起身子,她望着沈笙的面容,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位为南乾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会是千年前的南河之神。
文中记载,南河之神并不是南河的神,而是在河底的一片黑渊。
黑渊被发现后,认为是毁灭南河的所在,因此,南河上的众人,也可以称是神,众神们想尽办法灭了黑渊。
最后,黑渊灭了,南河随之干涸。
众神的神力随之消逝,化为普通人,不等老死,就被其他神消灭。
黑渊在现代可称呼为黑洞,黑洞可以吞噬一切,南河之上的众神畏惧,却不只自己的神力源于此。
沈夫人托腮看着面前皱眉的女孩,沈笙的善良显而易见,纯粹干净的笑容在世间并不多见。
她好心说一句:“你可以去查一查关于南河的史书,宫里有座藏书阁。”
说完后,她又补不忍心,添了一句:“带上国师去看看,没有国师,你进不去。”
多些独处的机会,或许就会好些。
沈笙看了母亲一眼,将请客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夫人眼前一亮,沈笙做事很主动,不像国师,哑巴不开口。
“挺好的,我让人去安排。我不大喜欢见外人,到时候在你院子里宴请就好了。”沈夫人朝着女儿点点头,“我不会阻止你想做的事情,但你知晓,陛下对你忌惮,太子欲拉拢你,安乐却想置你于死地,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沈笙面色凝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握分寸,不会让您烦心,也不会给沈家带来麻烦的。”
沈夫人欲言又止,太多的腌臜事说出来对心情不好,尤其对沈笙而言,三年浴血奋战,拼死夺下丢失的居州城,最后落得被困京城,没有自由的人,说来太过残忍了。
好比一个公司,你费心费力维持,三年不休息,最后公司稳定上升,老板忌惮你要自立,架空你的权力,你心痛不?
沈笙眸色动了动,心口堵得慌,面上微微一笑,“我知晓了,我回去准备一番。”
沈夫人依旧躺着,动都没有动一下,抬头望着屋梁。
国师阿奴来自千年前,众神用尽最后的神力,让她来到千年后寻找南河神的转世。
哪里有什么转世呢。
从头至尾,只有沈笙罢了。
****
翌日,国师没来,恋爱脑安宁公主来了。
安宁公主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恋爱脑。
沈夫人亲自去迎公主,两人刚坐下,门人道国师来了,还带了一个孩子。
国师在前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小步跑着的小孩子,安乐惊讶得看得失神,“国师有孩子了?”
“是吗?臣妇不知。”沈夫人故作惊讶,“瞧着孩子,四五岁了。”
安乐公主与周易成亲两年有余,京中时传两人恩爱的甜蜜事,旁人可惜一句,感情虽好,至今没有孩子。
周府只有周易一个孩子,周夫人急得不行,常背着人小声说周家独子,无有后嗣,话里话外都想抱孙子。
雪地里的小女童蹦蹦跳跳地跳过门槛,朝着沈夫人行礼问安:“江不言见过沈夫人,愿夫人福寿安康。”
沈夫人打量面前的小女童,微微一笑,“嘴可真甜,和我们小五一样甜。”
江不言江不语的嘴,骗人的鬼。
安乐公主的视线一直都在女童身上,高贵的身子挪了挪,惊讶道:“她长得与沈笙有些相似。”
阿奴唇角微弯,“我也觉得像,殿下,你说会不会是沈少将军的孩子,那她的父亲会是谁?”
父亲是谁?
安乐看了国师一眼,又望向沈夫人,沈夫人被国师这么一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忙解释:“国师开玩笑呢,周驸马的身子如何,不是、我的意思是父亲不是周驸马。”
“呦,沈夫人自己提到周驸马,和我没有关系啊。”阿奴盈盈一笑,红色的狐裘上,眉眼弯弯,明眸善睐。
这副纯良模样,与世人对她的传闻,倒是半点沾不上。
沈夫人:“……”
罢了,不解释了,横竖小五不会嫁人。
而罪魁祸首垂眸望着脚下,漆黑如鸦羽的长睫悠悠地掩盖眸中情绪,她的姿态显得尤为真诚。
安乐气得拍桌而起,本想发火,却又瞧了一眼国师,心中畏惧过甚,气得甩袖离开。
罪魁祸首笑吟吟地望着屋外,怜爱地拍拍江不语的脑袋,“你说,这叫什么?”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江不语轻轻哼了一声。
阿奴抬首望向沈夫人,这才想起没行礼,慢条斯理地行了晚辈礼,“沈夫人。”
沈夫人不敢看她,抿唇局促地笑了,“小五在院子里等国师,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沈夫人不介意令嫒与我这等魔鬼来往?”阿奴骤然出声,灵魂一击,让屋内的人都跟着变色。
国师是什么样的人,杀人如麻,谁敢在她面前放肆。
本就寒冷的屋内,刮了一阵冷风,尤其是沈夫人,面色白得厉害。
沈夫人有些畏惧面前的国师,后世的阿奴,与南河众神之首的江晚,虽说是一人,可性子早就变了。
面前的人性子捉摸不定,喜怒无常,她压根不愿意招惹的。
良久后,她身子僵硬,讪讪笑道:“我素来不干涉小儿女的事情。”
****
沈笙是沈家唯一的女儿,院子也是最大的,院子里还有假山流水,后有高阁暖楼。
今日设宴,便在暖阁这里。
早起,阁内炭火烧得足足的,朱璠送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糖块点心,就连茶水都是梅花引子,入口甜甜的。
阿奴牵着人慢慢地走进暖阁,脱了红色大氅,脱鞋走进去,江不语先她一步跑进去,“沈将军。”
沈笙在插花,愁得不行。江不语跑上前,三两下就将新摘的梅花插入白色的瓷瓶内,颜色搭配得极为压制。
沈笙奖励她一盒糖,朝她的发髻看了一眼,红色丝绦,是真的江不言。
阿奴走上前,似挑衅般开口:“安乐来了,又走了。”
沈笙请一大一小坐下,江不语不肯坐下,带着糖出去玩儿了。
暖阁内便剩下两人。
两人对坐,中间隔着一臂距离,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面容。
暖气袭人,气氛格外好。
阿奴没有等到沈笙的回话,便又说一句:“听闻周易成亲,你不远千里给他送了一份贺礼。”
沈笙被问糊涂了,周易成亲那年,她正打仗,打得不可开交,谁给周易送什么贺礼啊。
“什么贺礼?”
“听闻是一本练武的书册,周易身子弱,你想得可真周到。”阿奴语气凉凉。
沈笙张了张嘴:“什么书册?”
阿奴想了想,对上沈笙茫然的面孔,她认真回答:“葵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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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
葵花宝典?
沈笙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狐疑道:“不瞒你说,沈家的武功招数都是祖传的,代代口口相传,一旦绝嗣,沈家功夫便也失传了。你说的葵花宝典不属于沈家功夫,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我不在京城,十之八.九是母亲代为送去。母亲极为喜欢周易,送去贺礼也在情理中。”
阿奴静静听着,端起梅花引子品了品,入口有些甜,江不语会喜欢。
小孩子都无法拒绝甜蜜的食物。
当然,她也不会例外。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好奇葵花宝典上是什么功夫。”沈笙靠着几案,意味悠长的道一句:“我阿娘有功夫秘籍,竟然不给我看。”
两人独处,阿奴静静凝着女孩,不知为何,眼前的沈笙白皙干净,眉眼团着稚气,瞧着软弱可欺。
而那位,却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阿奴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沈笙的脸颊,狠狠地捏了捏,沈笙疼得嘶了一声,“你干嘛……”
“我是想看看的你的脸与不言的脸有何区别,你的脸硬了些。”阿奴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理所当然。
沈笙揉着自己被□□的脸,冰冷的触感,让她的睫毛颤了颤,心中飘来一股熟悉感,有些怪异。
而阿奴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梅花引子上,低垂着眉眼。
眉眼低顺,让那份惊艳感多了几分不可多久的温柔。
沈笙大胆望着她,悄悄问:“江不言是不是双生?”
低垂的眉眼跳了跳,阿奴抬眼,望向女孩:“为何问我?”
“你是她们的母亲呀,你清楚。”沈笙被说得莫名其妙,“不该问你吗?”
“我也不知道。”阿奴抬手,手伸向沈笙,吓得沈笙忙捂住脸颊,而那只纤细的手落在了鬓角上。
那里多了一小缕呆毛,不知为何翘了起来。
阿奴按了按,指腹松开的时候,那缕毛再度翘了起来。
接连按了两下后,呆毛还是呆毛,丝毫没有认输的姿态。
阿奴懒得再理会了,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对面的沈笙被她撩得耳朵发红,脸发烫,想问的话也被迫抛到九霄云外。
屋内忽而沉寂下来,沈笙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心跳到了嗓子眼。
阿奴思索须臾后,还是说了一点一点说出来,“喝下南河水,便可孕育子嗣,但需两滴不同的血,孕育的子嗣才会与两人有关系。”
“南河是个传说罢了,怎可当真呢。”沈笙反驳一句。
“并非传说,确有其事,她二人便是这般孕育出来的。所以,她们只有两位母亲。你若不懂,去宫里的藏书阁去看看关于南河的书籍。”阿奴拿了一块奶糖,慢悠悠放入嘴里。
不得不说,沈笙哄骗小孩子有一套,以前是,现在亦是。
她说了前言,便有后语,继续说道:“不瞒你,我们来自南河被灭的那一年,也就是千年前。你看到的那只鼎,鼎是南河众神的血肉塑造,通往千年之前,不过、失灵了……”
一番话波澜不惊,就像说起今早起来吃了什么,遇见什么人了,听得沈笙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哦,原来你不是傻子啊。”
沈笙:“……”能叫她给气死了。
阿奴倚靠着凭几,肩背倾斜,襟口不觉松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一颦一笑,透着难以言语的妩媚倾城。
沈笙看得睁大了眼睛,而阿奴丝毫不在意她的偷窥,反而抿唇一笑,“你若不信,跳入鼎内,你就能前往千年前的南河。”
“鼎内炼丹,我跳下去就被烧死了。”沈笙越发觉得国师在胡言乱语。
偏她生得十分好看,沈笙嘴里说不信,心里开始晃动了,江不言也说过她们来自千年前。
大人会骗人,孩子呢?
阿奴凝着她,近在迟尺的距离,眼眸中的全部,激起层层浪潮。
这一刻,她想起了那夜的云雨巫山,一时间,自己耳朵反倒先红了。
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她直起身子,那双眼睛便又恢复平常,双手整理衣襟,遮掩泄露的春景。
她淡然道一句:“莫让愚蠢毁了你的眼睛。”
“莫让嚣张毁了你的脑子。”沈笙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
嘴刚合上,一只手拉住她,身子不觉朝前靠,对上阿奴掀起浪潮的眼眸。
唇角忽而一软,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香……
一瞬间,沈笙的脑子有些懵,耳朵发烫,脸颊都能煎鸡蛋了。
柔软的唇贴在一起,飘然欲仙,好似在云层里翻滚,不论滚到哪里,都是柔软的云层。
时间恍若在一呼一吸间停止下来,对面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刻,心停止了跳动。
耳畔的呼吸声愈发灼热,烫红了脸颊。
沈笙摸着发烫的脸颊,无助后退,眨了眨无措的眼睛,“你怎么说亲就亲,好歹提前打声招呼啊。”
阿奴坐直了身子,眼内情潮翻滚,目光从沈笙的眼睛上挪开,“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留下吃饭呀……”沈笙忙出言挽留,“我让厨房准备了很多江不言爱吃的东西。”
“陛下召我入宫用膳。”阿奴施施然起身,那双眼里已然恢复,再不见方才的□□。
沈笙摸摸自己的脸颊,点点头:“那你去吧,我待会送江不言回去。”
“江不言?”阿奴转头看向被蒙在鼓内的人,好心道一句:“别被她骗了,她可坏着呢。”
小小的孩童,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尤其是两个在一起,满肚子坏主意。
沈笙似听懂了弦外之音,再度问道:“她不是江不言,对吗?”
“少将军时而聪明时而愚蠢。”阿奴叹一句,“你送回去就好了。”
说完,她便走了。
沈笙确信孩子是有两个,今日过来的这位是不是江不言,还有待考究。
阿奴离开后,她就去找江不言。
找来找去,在梅花林下发现江不言和沈珠珠。
小孩子爱和大一些的孩子玩儿,两人摘了一地的梅花,坐在梅花上吃糖。
看似美丽的场景,却是满树梅花凋零。沈笙头疼地扶额,“你们在做什么。”
“糖、糖、姑、姑……”沈珠珠先爬了起来,炫耀似的摆了摆手中的糖,然后拿手指了指身侧的,“姐姐、姐姐……”
混熟了,连姐姐都喊了。
沈笙上前抱住沈珠珠,低头看着女童,“你阿娘走了,我待会送你回去。”
“今夜不回去也可以的。”江不语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块奶糖,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我们丢了,她也不知道。”
沈笙极为无语,想着还是趁机试探一句:“那是不错,不如将你的姐妹接来一起住一晚,好不好?”
开心吃糖的人骤然变了脸色,沈笙笑得极为慈爱,“你阿娘都说了,你们是双生。”
“她说了?”江不语意外,磨磨后槽牙,气得一跺脚,“说好、不对,她不会说的,你诓我。”
沈笙挑眉,“你已经暴露了,将你的小姐妹接过来吧,住一日、或者住两日都可以。”
她一面说一面揉着沈珠珠胖乎乎的小脸蛋,“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骗人。”
“怕吓到你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江不语老神在在地叹气,“罢了,不骗你了,我叫江不语。”
“不言不语?你阿娘是多么想你两个人闭嘴啊。”沈笙被逗笑了,“我去国师府将她带过来,你们继续玩儿吧。”
沈笙将人放下,摸摸珠珠的脑袋,珠珠咧嘴笑了。江不语却两眼瞪着她,似有不满,沈笙顺势摸摸她的脑袋,她这才消气了。
嘱咐婢女盯着一大一小,沈笙打马去国师府。
阿奴不在府上,偌大的府邸只有一个小小的人,沈笙如愿见到对方。
小小的孩子头上以灰色丝绦束发,颜色黯淡,依旧显得她活泼可爱。
沈笙蹲了下来,好笑道:“江不言?”
“江不语告诉你的?”江不言皱眉,“她怎么那么老实呀。”
“想去沈府吗?她说晚上不想回来,你呢?”
“那我也不回来。”江不言气鼓鼓的。
沈笙顺势将她接走,出门才发现不对,自己骑马来的,冬日里风大,小孩子骑马会冻着的。
就在犹豫的时候,一人打马过来,一袭官袍,风流儒雅,正是驸马周易。
周易翻身下马,走到一大一小的两人跟前,目光落在江不言的小脸上。
周易面色阴沉,目光阴鸷,沈笙忙捂住江不言的眼睛,低呵一句:“你做什么。”
“沈少将军,我与你发乎情止于礼法,从未有半点逾越。”周易面色被风吹得通红,额头青筋凸显,“你为何要那么说呢,我与公主本已恩爱,对你已无情,你不该毁我清白”
沈笙被说得一脸懵,被她蒙住眼睛的江不言拨开她的手,先她一步骂了回去:“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来我家门口发什么疯,发乎情止于礼法的话,你当街骂人,算什么伪君子。”
沈笙:“……”这个嘴是接替了阿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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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
一大一小,两人对着吵架,沈笙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易斯文,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江不言,袖中双手狠狠攥住,江不言不甘示弱,“我说错了吗?你要脸就赶紧走,我阿娘回来打断你的腿。”
“周易,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对周府对沈家都不好,你赶紧走。”沈笙顾全沈家名声,如今的沈家风雨缥缈,没有父兄的支撑,她走得很是艰难。
她与周家也不想再有瓜葛,大庭广众下稍失了分寸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周易握住了拳头,“我与你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何说我与你生下一孩子,玷污我的名声。”
沈笙又是一脸茫然,江不言眨了眨眼睛,小嘴巴张了张,最后一头扎进沈笙的怀里,骂不了了。
“你说的是这个孩子吗?”沈笙指着怀中的孩子,“她、她是国师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
怀中的孩子不肯答应了,抬首看着她:“你说错了……”
话没说完,沈笙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抱起,丢上马背。
接着,自己翻身上了马背,她勒住缰绳,望向周易:“本将军与周驸马清清白白,我沈笙干干净净立于天地间,你周家私事,与我沈家无关。下回见面,望周驸马绕开三丈。”
言罢,她猛地抽鞭,马蹄疾驰,踏过虚空,直接离开。
周易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得厉害,他看清楚了,方才那个孩子与沈笙极为相似,若不是沈家的种,他断然不信。
****
回到沈家,沈笙憋了一肚子气,江不言趴在她的肩头上,小心地建议:“我们去偷偷打他一顿。”
“不行,不能这么做。”沈笙严厉制止,“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应该要讲道理。”
江不言理直气壮,“讲不通道理的时候,打架就很好呀。阿娘就是这么做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闭嘴。”沈笙说道,没被周易气死就要被这个孩子神奇的理论气死。
突然动手,周易肯定知晓是她干的,逃都逃不掉,上赶着送把柄。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婢女引路,将江不言带去了暖阁,沈笙匆匆去找母亲。
周易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不言不语是国师的孩子,怎么成了她与周易的孩子。
气冲冲地来到上房,沈夫人歪倒在软榻上,长发垂在肩膀上,第一句话便是:“你的名声是你心上人毁的,与我无关。”
沈笙:“……”
沈夫人将今早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很是怜悯地看着幺女,“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笙信了才有鬼,“您都不解释,安乐怎么想,您想害死我。”
“我没想到国师会这么说,但你得想想孩子在国师府,由国师养大的,你也算有了靠山,日后不必那么辛苦,找棵大树好乘凉呀。”沈夫人苦口婆心的解释,其实她只想促进剧情快速发展。
早点回家。她又说道:“国师美貌无双,位高丞相,只在陛下之下,是很好的靠山呀。”
“靠山……”沈笙被这么一提醒后,心底压抑的喜欢跃上脑子里,可周易阴鸷的眼神无法从脑海里抹去,一时间又是心堵,“国师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要公主驸马离心,顺势毁了你的名声,让你嫁不了人。”沈夫人揣测一句,一箭双雕,多好呀。
江晚的性子早就变了,再也不是千年前顾全大局的人。
“阿娘,其实不是一个孩子,是一双,我接来沈府了,住一夜,明日送回去。”沈笙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并不在意名声,更不想去嫁某个郎君,着实是不想与周易牵扯关系。
沈夫人点点头,“随你,小五,记得离周易远一些。”
书中的周易斯文儒雅,克己复礼,确实算个正人君子,但抵不住被安乐猜疑,夫妻感情崩塌,黑化了。
她歪了歪头,再度叮嘱:“你自己掂量一番,周易不再是以前的周家公子,他如今是皇家女婿,他要的东西,远比你想的复杂。”
“我晓得了。”沈笙点点头,可她的神情中依旧存着浅浅的茫然。
眼前的沈笙依旧是一个热血爱国的少年将军,她有一颗正直的心。
沈笙什么都没问出来,离开母亲的上房,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又觉得母亲通透了许多。
以前母亲只会让她去讨好周易,去做劳什子贤妻良母,如今竟主动叫她小心周易,离周易远一些。
沈笙忧心忡忡,前途迷茫,阿奴身份成谜,不言不语的身世更是一团迷雾。
回到院子里,两大一小坐在门槛上吃热乎的包子,朱璠坐在屋内做针线,不时抬头看着三人。
“小五回来了,我们该回去了。”朱璠似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吵得我头疼,你上哪里弄出来这么大一对孩子,长得与你挺像,要不是你四哥死得早,我都以为是四哥的孩儿。”
婢女上前收拾针线,放进竹篓里,抱着就要走。
台阶上的珠珠不肯了,一个劲摇头:“不走、不走、不走……”
沈笙深吸一口气,揉着眉眼说道:“我也觉得是阿兄们的孩子,可阿娘说我不是沈家的孩子。”
一听这话,朱璠直接笑了出来,“回头问问你三个嫂嫂,或许是你前面三个阿兄的呢。”
“你若这么说了,沈家得天翻地覆。”沈笙吓得不行。
不料朱璠苦笑一声,“未必会闹,指不定就欢喜呢。你阿兄们去得早,一下子都没了,她们岂会在意他们生前的桃花事儿呢,念的都是生前的好。”
沈笙听得鼻子酸酸的,勉强笑了一声:“我知道了,后日就回来了,我去迎接她们。四嫂,珠珠还想玩儿,待会我给你送过去。”
“好。”朱璠也没坚持,眼眶红红的,似不想被人看见,低头匆匆走了。
望着门口三个孩子,沈笙坐了下来,自己的事情一团乱麻,还不如在战场上痛快杀敌。
日落黄昏,珠珠被送了回去,不言不语抢占了沈笙的床。
沈笙被迫在地上打地铺,床上两人嘀嘀咕咕,像是嗡子哼哼似的,她忍不住喊了一句:“该睡觉了。”
话说完,床上就没了动静。
沈笙扭头一看,哦豁,都闭上眼睛睡觉了,乖巧得有些过分。
翌日一早,沈笙没起,沈珠珠来了,直接爬上床,三只鸭子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吵了起来。
沈笙被迫离开家里,去宫里找阿奴,顺势去藏书阁查一查南河的事情。
入宫后在丹峦殿找到阿奴。
皇帝也在,不少大臣围着阿奴询问政事,沈笙便在一侧等。
等了半日,才见到阿奴出来,她立即凑上前,“去藏书阁吗?”
阿奴面色发白,气血不足,余光瞥她一眼,“你倒是积极。”
“不是我积极,实在是……”沈笙没好意思说,家里三只鸭子太吵了,昨天吵,今天吵,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阿奴抬脚走了,道袍微曳,裙摆绣的水墨画跟着漂浮,飘逸无双。
沈笙跟上她的脚步,“你晚上要不要去接她们回家?”
“你觉得她们吵?”
“不是,你不接也可以,但把她们的衣裳送去沈家。”沈笙吃瘪,其实,她们特别会吵。
明日大嫂她们也回来了,沈府里外都是孩子了。
沈家原本就有四个孩子,珠珠最小,如今又添两个,多半走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想想就特别‘欢乐’。
两人并肩走着,阿奴眼中映着白雪,神色柔和,沈笙几度开口都吞了回去。
来到藏书阁,阁前重兵把守,刀剑煌煌。
沈笙奇怪,“这里怎么那么多兵啊。”
“陛下喜欢研究古籍,锁了藏书阁,轻易不让人靠近。”阿奴说着,却直接跨上台阶。
两侧守卫莫说是阻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进入藏书阁,数排书架如平地大树拔起,书卷香气飘散而来。
阿奴寻了一处坐下,微阖眼眸,脸色白得厉害。
沈笙没有打扰她,而是脱下大氅给她盖上,苍白的面容显得人软弱无力,软软的,总想上前捏一捏。
沈笙忍住了,放轻脚步去找书。
皇帝喜欢研究古籍,靠前的书架上放着的都是古籍,尤其是关于南河过往的几载,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翻开一本泛黄的书籍,上面是一些奇怪的文字,有人在下面用本朝文字作了翻译。
南边之河,众神修复之地,那时候有无数飞升成神的神仙们用南河水塑造仙骨。
看到这里,沈笙看向一侧的阿奴,她是神?
可此刻的她面容苍白,哪里像是强大的神。
继续去看,南河河下数百丈有一处宫殿,那里住着一位邪魔。
众神费尽心思杀了邪魔,倾尽全力,最后与邪魔一道消失了。
因此,南河水枯竭,再无神再无仙尊。
沈笙又翻开一本,似是反对南河。上面写南河水由一位邪魔变化,喝下南河水便可孕育子嗣,有违天道。
众神设法毁了南河,邪魔跟着身归混沌。
沈笙托腮,简单来说,南河水可以孕育子嗣,这位邪魔活着,南河便存在。
邪魔死了,南河就没有了。
看了等于没看,南河早就没了,不言不语哪里来的?
看了一本又一本,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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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江晚是南河最后一代族长,换句话说,南河被毁后,她跟着殒命。
沈笙看向小憩的女子,不知为何,心中压抑得厉害,‘最后’两个字太残忍了。
最后的族长,意味着什么?
沈笙继续去看,抿紧了唇,深吸一口气,眼前骤然浮现那晚阿奴完美的身躯,说是冰清玉洁也不过的。
书上说江晚也是南河水孕育而出,师从何人,无人知晓,资质聪慧。
南河水孕育而出的女子,天生一半神魄,意味着她们比寻常人高出一截,修仙更为顺利。
书中江晚美丽、智慧,是最美神仙的化身,在她身上几乎看不见缺点。
直到后来,她被人发现,她与邪魔有干系,暗地里护着邪魔。
那一刻,江晚被众神唾骂,往日的恭谨都变成了无休止的指责,从众神之首跌落地狱,受到万神唾骂。
看到这里,沈笙板着小脸,眼睛内闪着怨恨,这帮神仙眼睛不好使,江晚多半被冤枉的。
江晚的实力,让众神们开始惶恐,她与邪魔勾结,意图毁了神族。
众神集结,想要杀了江晚,这一刻,邪魔出现,坐实两人之间的关系。
江晚不再是神,而是魔,甘愿堕落的魔,与邪魔勾缠不清。
江晚为报复南河,帮助邪魔毁杀了众神,毁了众神誓死维护的南河。
沈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
气得她将书直接丢进了炭盆里,再去看下一本书。
前后翻了十余册,所写共同之处便是:南河水确实可以让两个女子孕育子嗣;二来南河最后一任族长是江晚;三南河水枯竭,众神凋零,世间只有凡人,再无仙神。
至于南河水为何枯竭,众神为何凋零,每本书写得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写江晚勾结邪魔背叛神族,有的写江晚与邪魔最后一战,被邪魔所杀。
有些提及南河水违背天道,被些许神仙匡扶正道所毁。
南河水让女子更为独立,而男子、可有可无,违背天道自然法则。
因此,就不该留在世上。
没有南河,男女相交,男女相爱顺其自然。
沈笙看得眼花缭乱,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南河究竟该不该存在。
谁是神,谁是魔?
直到天黑,阿奴醒来,藏书阁内的点着一盏微弱的灯,沈笙凑着灯火翻书,一目十行,翻阅的动作使得灯火不断晃动,明明暗暗。
灯下的女孩格外努力,消瘦的背影带着坚毅。
阿奴身子动了动,站起身,沈笙闻言后转过头去,“你醒了,我看了好多,不知道真假。”
“自己辩认。”阿奴说道。
看着暗处的身形,沈笙想起那座无人的住宅以及突如其来的热茶,她抿住唇角,问:“你是最后的神吗?”
从千年前来的神。
阿奴嗤笑:“我是不是神,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饿了,我想吃些东西,你可以召唤吃食吗?”沈笙眨了眨眼睛,揉揉咕咕叫的肚子。
“出宫去吃。”阿奴抬脚走了。
沈笙忙将书放回原位,着急忙慌地跟上阿奴。
****
冬夜寒冷,热闹的街道冬雪在灯火的映照下,星火通明。
南乾没有宵禁,酒肆更是日夜开门,灯红酒绿之地,更是吸引不少贵族子弟。
沈笙刚回来,街上许多铺面都换了,都是陌生的面孔。
阿奴径直走向京城内最大的酒肆,沈笙观看左右后,紧紧地跟了上去。
不想,沈笙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住,抬眼见到熟悉的面孔,是曾经的玩伴,平国公苏家的姑娘。
“阿笙,听说你死而复生了。”苏莲惊讶地挡住沈笙的脚步,沈笙朝前看了一眼,阿奴都走了。
她急忙道:“没死、没死,你怎么在这里,来日再会啊。”
“你急着去哪里?”苏莲转过身子看去,只瞧见一袭道袍的背影,她咦了一声:“背影好像国师啊。”
“你也认识国师?”沈笙急急离去的脚步又顿住,眼中明亮。
两人一道跨过门槛,酒肆内客人颇多,跑堂前来引路,沈笙询问一袭道袍女子的方向,跑堂立即带两人过去。
苏莲说道:“国师就是国师,很多人都认识,她的身份很神秘,听闻是神仙,不过无法证实。但有些试过,烧了她的屋子,奇怪的是她活了下来,毫发无损,反而将放火的人碎尸万段,尸骨喂了狗。”
苏莲说得很激动,沈笙反应很平静,阿奴的性子确实会做出这等事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怎会放过。
换作是她,也会杀了对方。
对方都已起了杀心,若再放过,便是给自己找死路。
走到雅间门口,跑堂就的跑开了,压根不敢靠近,苏莲也想跑,“阿笙,我们有空再叙,对了,我要嫁人了。”
言罢,她如同见鬼般跑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沈笙。
沈笙歪了歪头,看着落荒而逃的的人,国师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不,国师挺好的。
灯火下的女子,显得弱气了些,举止优雅。
沈笙大步走了进去,丝毫没有畏惧。
灯下的人眼睫颤了颤,修长的睫羽掩盖眼中的嘲讽,“你不害怕?”
她红唇明艳,长发乌黑,灯火的光打在脸上,透着一种脆弱的漂亮。
“怕什么?我又不是普通人,我是少年将军沈笙,就没我害怕的事情。”沈笙挨着她坐下,仔细打量脆弱的人,“你好像身体不舒服?”
从丹峦殿出来后,阿奴的脸色就比寻常弱了不少,哪怕睡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多好。
阿奴直起身子,淡淡说道:“苏莲是要给太子做侧妃,你知晓该怎么做。”
“我知道,保持距离。”沈笙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也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尔虞我诈都懂。
掌柜的来了,推开门,满脸赔笑,“国师来了,您想吃什么?”
“问问少将军喜欢什么。”阿奴面色漠然。
掌柜立即看向沈笙,“原来是沈少将军,您回来了。”
能用得起‘少将军’这个称号的唯有夺回居州城的沈家幺女沈笙。
沈笙点了些爱吃的,又要了两份甜点,打包带回家,她又问阿奴:“你喜欢吃什么?”
“不饿,自己吃。”阿奴斜她一眼。
沈笙巴巴地凑过去,“你们神仙是不是要辟谷啊。”
靠得太近,鼻息喷在脸上,惹得阿奴眼睫轻颤,她没有躲避,而是迎着沈笙的目光。
两人在掌柜眼皮下对视一眼,掌柜似没有发觉,反而静静等着国师的话。
太没有自觉性了。
阿奴冷笑一声:“不辟谷,吃你的血肉。”
“好了、好了,再要些清淡的蔬菜。”沈笙怕了她,急忙让掌柜出去。
掌柜这才颠颠地走出去。
沈笙又问:“你师父是谁。”
闻言,阿奴掀开眼皮,眼内波澜顿起,“你。”
“不开玩笑了,你是神仙,我是凡胎□□,如何做得了你的神仙。”沈笙托腮,看看屋顶,看看地上,最后还是落在阿奴精致的面容上。
“我看了记载,你的师父是个谜。”
“我说了是你。”
沈笙怕了,这人总是不说实话。
吃过晚膳,沈笙提着打包好的甜点,付过钱,领着阿奴回沈家。
“我明日去码头接我大嫂她们回来,你若是不入宫,就在这里照顾不言不语。”
阿奴跟着她走,“她们自己会照顾自己,活着就好。”
“你这人,心真狠啊,算了,我交给我四嫂吧。”沈笙哀叹一声。
阿奴静静的跟着她的脚步,明月高悬,而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回到院子里,不言不语霸占沈笙的床,地上赫然摆在一张地铺。
沈笙:“……”这两个孩子比她的娘还狠毒。
沈笙将甜点递给婢女,顺势将两个孩子赶去吃东西,转身的时候,阿奴躺在她的床上睡觉了,脸色依旧很白,似乎得了什么病。
屋里应该摆三张床,要不然,她一辈子没有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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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
沈笙的目光落在阿奴的脸上,皇帝炼丹会损耗她的身子?
她趴在床头看着面前这个无所不能的女子,试图去唤醒她:“江晚、江晚。”
她没办法,转头去让人找大夫,回过神来一想,人家万一是真的神仙,人间大夫也没有用的。
若什么都没有做,也是徒劳无功,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人去找大夫。
大夫被请来后,摸了脉象,表示无异。
这么一听,沈笙就知道这个大夫什么都没诊出来的。
大夫走后,不言不语回来了,两人吃了甜点,嘴角还残留着碎屑。
沈笙让人带下去,去隔壁的屋子睡一晚,明日再买床安顿。
两人也很听话,跟着婢女就走了。
沈笙一人坐在踏板上,无趣地盯着阿奴的五官。
就这么盯了一夜,病人自己反而好了,脸色好转,唇角也有了血气。
沈笙见状,让人给她熬了参汤,自己匆匆忙忙要出门。
阿奴依靠着迎枕,打量屋内的摆设,沈笙不是一个雅致的人,在牡丹与桃花之间,她会选择桃花。
因为桃花结果,可以吃。
而牡丹不能饱腹。
简单休息过后,阿奴起身去院子里走动,小厮们搬着一张床往隔壁的屋里走去。
不言不语围绕着小厮们打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没过多久,一个蹒跚走路的小女孩也走来了,蹦蹦跳跳,嘴里喊着:“不言、不语、不说话、不说话……”
阿奴旋即改了神色,温柔的水眸打量着小小女孩,同样,珠珠也在她跟前停下,咧嘴一笑,“不说话……”
随后,外面声音飘了进来,“珠珠,是姐姐,不要直呼名字,不礼貌,要喊姐姐。”
朱璠停下脚步,对面的女子披着狐裘,肌肤白皙,发髻间一根红色丝绦极为显眼。
珠珠已先她一步跑开了,嘴里一直嘀咕着不言不语不说话。
“小五这里来了客人,是我唐突了。”朱璠先同客人致歉。
阿奴摇首,“少将军出门去了,少夫人随意。”
朱璠微笑,但一直在打量女子的容颜,五官精致,眉眼如雪般冰冷,通身气质灵透,不得不说,任何人站在她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您是?”
“江不晚。”阿奴回道。
朱璠面色就变了,心里不觉紧了紧,恰好不言不语领着珠珠走了过来,珠珠牵着两人的衣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嘴巴停不下来,却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言不语瞧见阿奴后,下意识朝她后面看去,“她呢?”
“走了。”阿奴语气淡然,“要回家吗?”
“不想。”
“随你们,别让人赶出去就好。”阿奴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抬脚就走了。
****
沈笙领着一队侍卫,策马赶去接应的地方,然而出城五里地就遇到了黑衣人。
两方交战,沈笙拿着剑劈向对方。
路人都被吓跑了,纷纷逃窜开来,沈笙唯恐伤害无辜的路人,一面杀敌,一面将软在路边的行人送走。
“赶紧走、赶紧走、快啊……”
沈笙竭力嘶喊,拿剑的手已被鲜血染红,可她的眼睛依旧澄澈干净,甚至没有在意保护路人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她像是空中的云,不知为何,跌落凡尘,被污秽染脏了。
远处的女人坐在马上,看着不断挥剑的人,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刺客越发多了,如同驱不散的黑夜,倒下一个,又会来一堆,杀不尽,驱不散。
沈笙手中的剑被刺客一刀劈落,她利落里侧过身子躲避,看着跟随而来的侍卫皆以倒地,心中的恨意骤然升了起来。
她不知为何,对方那么想要杀死她。
她利落地翻转身子,趁机捡起一把刀,咬紧牙关,奋力劈杀。
刺客围着她打转,数剑劈来,她以刀横档,力量的碰撞,让她闷哼一声,跌落地上。
此刻,丹峦殿内的鼎内火焰扑腾,鼎前的阿奴猛地吐出一口血,然而,眼中却是兴奋,恨意让鼎内的火燃烧得旺盛了。
吐出一口血后,浑身跟着酸疼,她没有挪动,而是闭上眼睛休息。
沈笙不会死,她的□□以血清洗过,已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死不了。
如阿奴料想般,沈笙一次次从地上爬了起来,注意到远处的女人,捏着刀,冲出包围,朝对方袭去。
一刀劈过去,马上的人掉头想跑。
冬雪凌寒下,沈笙用尽力气,一刀劈断马蹄,马上的人被马狠狠地甩了出去。
她如狼般扑上前,一刀扎见对方的胸膛里,擒贼先擒王。
刀扎进去后,后面的刺客似傻了一般,丢了刀跑开了,有些尽忠,挥刀朝沈笙砍来。
沈笙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岂会不知道背后有人袭击。她利落的翻过身子,抓住刀就投了过去,自己迅速爬开。
剩下的刺客见状,害怕的都逃开了,然而逃不过多远,就被人追上,一刀结果了对方。
周英看到面前一幕后吓得魂不附体,她与家里约定的时辰早就过了,天寒地冻,她只能一面走一面去迎家里的人呢。
快到京城的时候,看到了被刺客逼入穷境的小姑子,想到没想,拔刀赶来。
沈笙如同傀儡一般,抬刀、劈砍……直到黑衣人都躺下了,她才麻木地丢了刀。
走到女子面前,扯开对方的黑布,心里的猜想果然验证了。
是安乐公主。
周英跑了过来,也看到了安乐公主,吓得连连后退,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短暂的呼吸后,周英果断道:“给公主换衣,脱了黑衣,穿上锦袍,快……”
沈家一行人匆忙将给沈笙准备的锦衣给公主换上,伪造出刺客杀人,沈家救人的场面。
匆忙安排后,沈家伪装路人去报案,沈家其他人原路返回,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周英抬手将沈笙劈晕,丢到尸体中,让官衙的人来找出来。
安排好后,周英迅速退开。
****
京兆尹接到消息后赶到现场,满地尸体,依稀辨认出沈家的侍卫,恰好此时,周英赶到。
周英是沈家长媳,地位尊贵,丈夫死后被追封,她的位分跟着水涨船高。
京兆尹见到车马后,上前行礼,不等周英开口就指出是沈家的侍卫。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安乐公主。
京兆尹闻声色变,不顾周英,匆匆赶上前,就这么一眼,吓得瘫倒在地。
周英装模作样地上前试探呼吸,面色沉重道一句:“没有呼吸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京兆尹从地上爬了起里,试图拉着周英做挡箭牌,“沈大少夫人,您看看,我们一起赶到的。”
这句话正合周英心意,她点点头:“我自然会为大人作证,只我沈家的人也跟着出事了。”
“少将军、少将军、大少夫人,是少将军……”
京兆尹一听,眼珠子险些跟着秃了出来,一口气没喘过来,险些要晕过去。
沈少将军也没了?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儿了。
随后,有人惊喜出声:“还有气儿呢,快回城找大夫。”
周英与京兆尹致歉,不由分说将人抬上马车,先回家再说。
京兆尹好歹松了口气,也不敢逗留,让人抬了安乐公主的尸体回京面禀陛下。
安乐公主是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尊贵,极受宠爱,突然就没了,京兆尹颤颤惊惊一路。
回京后不去找陛下,先去丹峦殿找国师。
见到国师后,京兆尹更是老泪纵横,而国师漫不经心地揉着后颈。
不知为何,她的后颈疼得厉害,浑身酸疼也就罢了,后颈又是怎么回事。
沈笙被人袭击后颈?
听完京兆尹的哭诉后,国师慢悠悠抬首,语气沉沉:“死了就死了,她爱出城去玩,你又管不到,查一查刺客是从哪里来的,实在不行,先平息陛下的怒气。”
“国师,要不、您去说?”京兆尹直接跪了下来,吓得脸色发白,一再恳求,“陛下震怒,下官的脑袋保不住呀。”
阿奴啧啧两声,甚是无奈道:“我也想去,不知为何,我的脖子疼得厉害,你自己走一趟吧。”
拒绝京兆尹后,阿奴离开丹峦殿,不知不觉走到沈府,想起自家的两个熊孩子还在沈府,旋即让人去通知一声。
该回家了。
然而,沈府门人忙着请大夫,无人理会她。
她似乎想明白怎么回事,孩子也不接了,转道去了棺材铺,与掌柜要了一副最好的棺材。
付过银子,让人拉去沈家。
等她慢悠悠走回沈家,棺材停在了门口,引得不少路人争相去看。
阿奴站在门口,掏出些钱,找了些路人,一人给些银子,沈府门口哭一哭,就哭少将军英年早逝,天妒英才,为救公主而死。
看热闹白得一些钱,几人乐得收下丰厚的报酬。
须臾后,沈家门口哭声一片。
阿奴靠着墙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的瓜田。
很快,瓜田里又来一个大瓜,周易领着人打马赶来。
后面跟着公主府的侍卫,周易跳下马,呵退哭诉的几个妇人,上前就要掀开棺材。
阿奴慢悠悠走上前,拨开行人,“周驸马,好巧啊,你来看热闹吗?”
唉,不对,周易是鳏夫了,可喜可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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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沈家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围得水泄不通,沈家没出面,周易却要砸了棺材。
周易敛住阴冷的神色,看着国师说道:“国师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少将军回京三五日就被人重伤,约莫是运气不好。我掐指算了算,棺材镇凶险,特地送上一份贺礼。驸马也是来送贺礼的吗?”阿奴靠着棺木,目光落在恼羞成怒的周易身上。
青年人俨然快要失去理智了,目光阴毒,死死盯着国师,这些年来他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恨得咬牙,面上维持风度,“嫡公主殿下死了,国师不知道吗?”
“她死了,你成了鳏夫,所以你就来沈府闹事?” 阿奴挑眉,“城外出现一只美丽的狐妖,应该将你送过去,她必然会欢喜。”
善良与退让无法作为你的保护壳之时,手中的刀便是最好的保护壳。
南乾十余年的安稳靠的都是沈家,可如今的沈家,父死儿死,唯一的幺女奋战三年,夺回失地,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怨气、恨意,将会充斥这个世界。
她抿唇笑了,笑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周驸马。
周易对上阿奴的视线,无视她挑衅的话,目光阴恻恻,“沈笙是唯一的活口,我想问话。”
“唯一的活口……”阿奴咀嚼一番,诧异地问:“你确定她是活口?你来找她,万一气死了她,沈家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男人死了,就欺负孤儿寡母,可沈家几个嫂嫂,除去朱璠不会武功,哪个是文弱女子?
惹怒了她们,周易岂是拔掉一层皮这么简单。
周易面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公主死了,我连话都不能问了?”
“公主为何死了,周驸马,你不清楚吗?”
周易面色微变,公主怎么死的?
公主是去杀沈笙的,带了一百多人,都是精锐,不可能会被反杀的。
如今公主死了,沈笙活着,说明凶手就是沈笙。
不找沈笙,又该去找谁呢。
周易抿紧了唇角,压低声音:“国师为何帮助沈笙?”
“我帮助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帮助她?”阿奴嘲讽,眼里依旧是冷的,天生的凉薄。
周易被看得心中发憷,“你拦我进门,是何意思。”
“你进去呀,我没拦你。”
周易畏惧,转头走了,改日再来。
阿奴低头看着那些妇人,不悦道:“怎么不哭了,继续哭呀。”
话音落地,又是一片凄惨的哭声。
阿奴靠着棺材想了想,寻常死人好像还有唢呐,她拿出钱币,找来一人,“找些唢呐过来吹一吹。”
吹吹打打热闹些。
宫里内侍来找人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场景后吓得不敢吭声,转头就回禀陛下。
沈将军命在旦夕,无法入宫面禀陛下。
沈府内的人一直没有出面。
吹到半夜,人都散了。
府内的沈笙也跟着醒了过来,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周英做在一侧叹气,道:“当初就不该定下这门亲事。”
当事人沈夫人抱着手炉没吭声,原主干的事情,与她无关。
周易是个极好的斯文败类,长得面若冠玉,寻常人心动也在常理中。
沈笙喝了碗参汤,目光落在坐榻上的一对孩子,她皱了眉眼,道:“国师没有来吗?”
“在门口与周驸马说了几句话,周驸马被气走了,她也走了,并没有进门。”周英解释。
随着沈笙的提起,周英的目光跟着凝重起来,“阿笙,这两个孩子,你留下吗?”
“我留下做甚,她们是国师的女儿,和我沈家没有关系。”沈笙意外,沈家不能夺人家养大的女儿呀。
养孩子多不容易,沈家不能这么做。
周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相信你大兄的为人,与他无关。”
“不过巧合相似罢了,你想多了。”沈笙摆摆手,“大嫂,你别多想。”
周英却说道:“我也可认下她们,京中对你的传言很不友好,认下她们,你便是她们的姑姑,与周易无关,安乐公主与你之间也没有关系,你可懂?”
安乐公主莫名死了,旁人都会猜疑沈笙,皇帝岂会放过她。
如今之计,让死去的人背锅。
沈笙叹气,看向不言不语,道:“你们该去休息了。”
江不言摇首:“你有没有觉得浑身都很舒服?”
沈笙不懂。
江不语继续说道:“你分明受伤,为何没有疼痛的感觉。”
一句话提醒了沈笙,她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细小的伤口,白净的手上都是小小的伤口,但她毫无感觉。
江不言盯着她:“因为你身上有我阿娘的血,我阿娘的血能救人。”
“你说错了。”江不语反对江不言,“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她中了相思蛊。”
一句话提醒了沈夫人,她看着两个孩子,“你两个话真多,难怪取名不言不语,回去睡觉。”
江不言沉默不语,冷冷看着沈夫人。
江不语叹气,按着江不语去隔壁睡觉。
两个小的走后,沈夫人便又不说话了,她想说的话,周英不会信的。
她说:不言不语是是沈笙与江晚的女儿,江晚来前千年前。
周英信她才怪。
周英松了口气,安慰小姑子:“就这么办了,我明日去找国师商议,国师日日忙碌,也没时间照顾孩子,送来沈府,我会将她们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她们会是沈家嫡出的女儿。”
沈笙长了长嘴,其实,她想说,这两个孩子不用照顾,精明着呢。
时辰不早,沈夫人与周英回去休息,沈笙郁闷地躺在床上。
九死一生后,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没有疼痛感。
她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相思蛊究竟是什么?
郁闷不解的时候,门外出现脚步声,她立即警惕。
咯吱一声后,一阵风钻了进来,接着是两个裹着被子的身影,沈笙苦笑不得,“不睡觉,半夜跑来做什么?”
“沈将军,我有话和你说。”江不语老成道。
而江不言丢了被子,如风般钻进了沈笙的被子里,感受到暖意后,不忘招呼床下的妹妹:“快上来,她都焐热了。”
沈笙:“……”真会占便宜。
江不语迅速爬上床,挤得床咯吱咯吱响,沈笙无奈捂脸,道:“你们不睡觉吗?”
“沈将军,我觉得我们该说清楚。”江不言开口。
小小的孩子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脸,愁苦不堪。
沈笙累了,索性躺下来。
三人就这么并肩躺着,齐齐望着屋顶。
江不言继续说道:“我们找你很不容易的,找了好久好久。沈将军,我和你说,你多多看看南河的古籍,我们与你是有血缘关系的。”
“打住,别说了,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娘不接你们,你们可以住到嫁人。”沈笙捂住江不言喋喋不休的嘴巴,道理都懂。
女子可以生孩子,但是,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难以言喻。
一觉到天亮,夜里故作稳重的孩子,早起看到珠珠,热情得几乎要上天,玩得发疯。
门口的棺材依旧摆着,没人敢挪动。
京兆尹与刑部一同去查安乐公主被杀一事,查案的人一看到门口的摆的棺木,就想到了沈家五虎力战而亡的事情了。
谁都没有进去找沈笙。
刑部查到黑衣人都是脱了衣裳的金吾卫,金吾卫是皇帝的亲兵,由皇帝亲自调动。
一时间,耐人寻味。
现场就像是金吾卫扮作刺客去杀安乐公主,沈家众人极力营救,最后,沈家侍卫被杀,公主被害,沈少将军生死不明。
一连查了三五日,沈笙身子终于‘好转’,进宫面见圣上。
廊道上空荡无人,肃穆的宫廷没有了往日的杀机。
阿奴站在丹陛前,阳光下眉眼清秀,红唇凉薄。
沈笙想起了相思蛊,主动走上前,“阿奴。”
阿奴没理会她,而是伸出指尖,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啧啧啧,恨意都没有了。
恨意只在一瞬间。
阳光落在女孩的侧脸上,她的眼里一片澄澈。
阿奴忽而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丹陛。
两人到了丹峦殿,热气涌动,光色耀眼,映照着女孩如花似玉的脸颊,她被烧得脸颊发红。
阿奴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不是想知晓不言不语的身世吗?”
“怎么做?”沈笙觉得火靠近身子,却没有感觉疼意。
“跳进鼎里,你就可以看到了。”阿奴面向熊熊烈火,“唯有你自己见到,才会相信。”
沈笙害怕,无声后退两步,“会死的。”
“你早就已经死了,你如今的躯体,半神半人。”阿奴冷笑。
一团火焰忽而朝沈笙袭来,落在她的身上。
沈笙想要逃跑,突然发现,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连灼热感都没有。
这是什么火?
“这是众神最后一丝神魂铸造的鼎炉,对你没有伤害,因为你们是同源神力。”阿奴难得说出了关于南河之神的事情,“我说得再多,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你为何不回去拯救?”沈笙被说得发懵了。
“我、回不去了。”阿奴摇首,面露惋惜,“哪里是想回去就可以回去的呢,我希望你回去拯救南河。你的命,与我的命已缠绕在一起,我活着,你便不会死,你回到千年前,哪怕你死了,也只是回到这里。”
沈笙皱眉,像是做了噩梦一般,转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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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
安乐公主被害,有人欢喜有人伤心。皇帝因此病了一场,沈笙去拜见的时候,皇帝面色憔悴,双眼凹陷。
沈笙按照周英嘱咐的话说。
那日她去接大嫂们回家,路遇到刺客,拼死相救,最后自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便不知晓了。
皇帝眼神阴鸷,沈笙无所畏惧,面色如旧。
皇帝没有证据,刑部查到现在,都是金吾卫,而沈笙刚回京,如何调动金吾卫。
无奈下,皇帝放沈笙离开,但不准出京。
沈笙离开宫里。
回到家里的时候,苏莲来了,比起沈笙前途未果,苏莲的未来看得清清楚楚,她是太子侧妃。
太子登基后,她就是后妃,极有可能是尊贵的贵妃。
而沈笙拥有赫赫战功,却处处受人猜疑。
苏莲见到沈笙,高兴得让她带自己去后院玩耍。
“安乐公主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你不知晓自打她成亲后就处处说你,说你克父克兄,天生的煞命。”苏莲挽着沈笙的胳膊,“你说你干嘛去救她呀,拼死拼活,周家还说是你害死安乐公主,听起来真生气。”
相比较安乐公主的事情,沈笙更在意阿奴今日说的事情。
奇奇怪怪。
她久不说话,苏莲当她吓傻了,她忙安慰沈笙:“陛下今日召见你,你都安然回来了,前几日听说你要死,吓得我都害怕。当日里周易来找你,恰巧遇到国师,国师和你很熟吗?”
“关系尚可。”沈笙随口应付一句。
三年未见,她对苏莲没有太深的感情,将来,对方是太子侧妃,她二人注定是不能走得太近的。
走了几步,苏莲又问:“你和周易当真有一个孩子?可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周易的。”
“安乐公主的话,你也信?”沈笙目露嘲讽,“安乐喜欢周易,你瞧我动过心吗?”
“对啊,所以我与人辩解,可国师亲口说的呀。”苏莲紧张道,她望着沈笙淡然的神色,“孩子是怎么回事?”
“国师的孩子,至于是谁的,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国师?”沈笙无奈极了。
国师随口一句话,就让她陷入风口浪尖上。
步入后院,就听到了孩童玩笑的声音。
沈家本来就有四个孩子,而在院子里,有六个孩子。
苏莲疑惑道:“你家怎么六个孩子?”
“国师没空带孩子,送了过来。”沈笙叹气,如今的沈家,都成了孩子国了。
苏莲的目光落在不言不语身上,小孩子尤其漂亮,脸颊粉嘟嘟,眼睛乌黑明亮,非常漂亮。
“阿笙,她们有些像你。”苏莲目不转睛地看着。
沈笙嘴里发苦,“我想说,实属巧合。”
苏莲掩唇笑了,“是不是你阿兄的?”
听听,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侄女像姑,天经地义。
苏莲坐了片刻就走了,留下苦恼的沈笙。
午后刑部京兆尹一起来了,前来问话。
沈笙将对皇帝说的话又对两人说了一遍,这一回,她先发制人,问道:“金吾卫扮作刺客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京兆尹支支吾吾,刑部尚书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京兆尹老实些,回道:“确实是有人调兵,是安乐公主府的人调兵,至于去做什么,如今没人知晓了。不瞒少将军,调兵的人已莫名死了,如今,毫无头绪。”
像是安乐公主自己调兵杀自己。
这个定论说出去,谁相信啊。
刑部与京兆尹一直都不敢定案,便来沈府摸索。
这时一侧的沈夫人开口,“调兵的是谁?”
“公主府的侍卫长。”京兆尹代为回答。
“他对公主忠心吗?”沈夫人又问。
刑部尚书灵光一动,忙起身揖礼,道:“夫人说得极是,我们这就回去继续查。”
活人不说实话,但死人不会说话呀。
沈笙莫名,两位大人匆匆离开,面色激动,似乎有大进展。她回头看着母亲,“他们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忽然有了线索。”沈夫人无辜一笑。
沈笙惯来听话,也不去多想,这件案子由着他们折腾去,就算查出来又如何,公主围攻她,她错杀公主,有错吗?
就凭她这么年来立下的战功,皇帝也不敢杀她。
杀了她,沈家军岂会坐以待毙。
在家里待了一日,不言不语彻底与沈家的四个孩子打成一片,莫说是回国师府了,连阿娘都不提。
更重要的是阿奴不来接她们!
女儿荒唐,母亲离谱!
沈笙入宫,去藏书阁找书看。
刚骑马出门,就遇到周易。她勒住缰绳,周易身高颀长,下颚渐渐,脸颊瘦削,瘦了许多。
周易一袭白衣,冷冷地看着她,幽深的黑眸中染着薄怒。
而沈笙挑眉,似在嘲讽她,漆黑的眼神,明亮的如同火焰,周易成了鳏夫,她觉得十分痛快。
“沈笙,你敢杀公主,陛下不会饶过你的。”
“是吗?我明明是要救公主的,怎么会杀公主,你不要乱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沈笙懒得理会这个人渣,装得斯文败类,风流儒雅都见鬼去吧。
她打马要走,周易拦住她的马头,“那些刺客是杀谁的,你比我更清楚。”
“清楚?刺客不是杀公主的吗?”沈笙眨了眨眼睛,神色调皮起来,好笑道:“你想套我话?周易,小的时候我就说过你阴险,攀着我沈家往上。沈家失去利用后,便狠狠抛弃。怎么,如今公主死了,你被打回原形了?”
周易脸色憋得通红,眼前马鞭抽向沈笙。
沈笙岂是寻常女子,拽住马鞭往后一拽,直接将周易摔下马来,马蹄踩着他的头顶而过。
“沈笙、你岂敢侮辱我……”周易呼吸急促,迅速从马腹下翻身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马上的人。
沈笙居高临下,俯视周易:“别脏了我沈家的门口,来人,赶走。”
沈家的人立即出来驱赶周易。
周易狼狈的爬上马背,“沈笙,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等着你。”沈笙不甘示弱,如今的沈家没什么可算计的,唯有她在朝。
****
入宫后,她去了丹峦殿。
阿奴不在,不知为何,也无人拦她。守鼎炉的人看到她后,主动行礼,接着就不管她了。
她爬上一侧的梯子,努力低头去看鼎内的东西,然而,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找来守鼎炉的人,随手给了些钱,悄悄问道:“陛下的丹药炼得如何了?”
“还没成呢,您也瞧见了,国师忙,陛下病了,这里就我们守着。不瞒您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
寻常炼丹所需的物什,这里都没有,光是这么干烧,所以不怕沈笙来打探。
沈笙再度爬上楼梯门,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荷包,是阿奴的。
江不言那日换的,至今还没换回来。
她打开荷包,里面都是些丹药,她趁着人不注意,随手丢了一颗进去。
若是什么都没有,应该会听到丹药落鼎的哐当声。
奇怪的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沈笙心有余悸地了下来,然后对着火焰,伸出自己的手,没有疼痛感,甚至都没有伤害。
沈笙疑惑不已,找不到答案,自己只能失落离开。
藏书阁没有阿奴引路,是进不去的。
她一人在宫内无趣地走着,走走停停,出了宫廷,她前往国师府。
她想问问阿奴,孩子到底要不要了,放在她家里算怎么回事,再放下去,大嫂就要过继她们了。
奇怪的是,阿奴不在家,出门去了。
反是二门的秋风清迎接她,秋风清腰间一柄弯刀,模样煞是好看。
沈笙盯着那柄弯刀,秋风清主动将刀递给她把玩,“国师受陛下吩咐去办事了,今日回不来。”
“办什么事?”沈笙奇怪。
“带着三门的人走了。”
闻言,沈笙的心落入低谷,带着三门的人走,必然不是去做什么好事。
她问道:“去哪里办事?”
“国师办事,我们哪里能过问呢。”秋风清不知道。
沈笙扑空,什么都没有问到。临走前,她想起一事:“你们何时跟着国师的?”
“三年前。”
“国师今年多大了?”
秋风清还是不知道。
“那不言不语呢?”
“不言不语是何人?”秋风清又是一脸茫然。
一问三不知,沈笙不问了,自己回家去了。
回家第一件事,她先问不言不语,“你们几岁了?”
江不言睨着她:“你觉得我们该几岁?”
“四五岁?”
“那你还问什么。”江不语翻了白眼。
被两个孩子嫌弃的沈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过去,她险些羞愤欲死。
江不语主动说道:“她来这里是是一个人来的,我们是在这里出生的。”
沈笙瞪着两人,“你们也想回到千年前吗?”
“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呀。”江不言说道。
哦豁,想得很完美,责任推到大人的身上。
沈笙托腮看着两人,伸手去捏着两人的脸蛋,“你们想的真好,大事我扛,你们就知道玩儿。”
江不言哼了一声,“不是你们的事情吗?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呀。”
江不语不多说,拉着江不言走了,如同住在自己家里一般熟练。
沈笙郁闷极了,这两个小东西是不是阿奴派来祸害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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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纸
刑部很快定案,是公主府的侍卫长借着安宁公主的谕令调兵,趁着安乐公主出城,伺机围杀。
安乐公主苛待下属并非是秘密,侍卫长长期被长公主欺辱,心存报复,这才起了狠心杀人。
这时,沈笙在家带上孩子了,一带二,整日里跟着她们转,珠珠一觉醒来就往她的院子里跑,若不是朱璠拖着,只怕晚上都要住在这里。
沈家四个孩子,周英生下长子,其他三人都有一个女儿,珠珠最小,沈长鸿便是家里的老大。
沈长鸿过了玩耍的年纪,每日里有武先生教导武功,文先生指导课业,而无所事事的三个孩子跑去练武场找哥哥玩。
沈长鸿耍一刀,三人拍着巴掌喊好,妥妥的啦啦队。
气得武先生丢下人不教了,沈长鸿为感激三个妹妹们的鼎力照顾,偷偷带着人出门去买吃的。
等到沈笙找到时候,四人坐在酒肆里吃香喝辣,沈笙郁闷地去找掌柜结账。
领着一大三小回家后,面对大嫂周英,她还得隐瞒,谎称自己带她们出去玩儿的。
周英给她面子,装糊涂地就信了,领着儿子回院子去了。
沈笙再度认命地将珠珠送回四嫂屋内,然后领着两个熊孩子回去了。
“你阿娘什么时候来接你,要过年了。”沈笙一手牵着一个往回走。
“我都没见过她,你见过她吗?”江不言扬起脑袋去问沈笙。
一句话就问住沈笙了,她也没见过阿奴,派人去国师府,都说她没有回来。
回到屋里,桌子上摆着两套红新衣裳。
沈夫人给孩子们做的新衣裳都各自送了过来,沈家孙子辈该有的,不言不语也跟着有,丝毫没有偏心。
看到新衣裳,不言不语一扫不快,抱着新衣裳就要去试试。
婆子们领着她们下去试新衣裳,沈笙一人坐在屋里,依旧在想着阿奴。
都快过年了,她跑得没影,是干什么去了。
看着空中灰白色的云层,沈笙漆黑的眼眸里漾过担忧。
得到新衣裳的孩子高兴得不行,沈笙这才发觉,入沈府后,她还没给两人添置新东西。
替人带孩子,太累了。
翌日清晨,沈笙翻出自己的钱匣子,算了算存下的钱,还是不够。
她没办法,厚着脸皮去问母亲要钱。
沈夫人询问缘由后,让人给她拿了钱,嘱咐一句别亏待孩子。
沈笙哭笑不得:“您真以为她俩是我的孩子吗?”
沈夫人点点头。
“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笙终于感觉出来不对,对于外来的不言不语,母亲对她们极为关照,甚至关心超过了长鸿珠珠他们。
沈夫人抱着手炉,闻言看向屋顶,开始胡诌道:“不是你的,也和你有血缘关系。”
“不对,您还是瞒着我。”沈笙逼近母亲,发现母亲的眼睛飘忽不定,明显是躲躲闪闪。
往日母亲最注重规矩,怎么会那么照顾来路不明的孩子,从一开始,她就该觉得不对劲。
沈夫人解释:“我做了个梦里,梦见你与国师在一起,喝了南河水,生下孩子。我下定决心善待她们,有错吗?”
沈笙:“……”
“您这是糊弄鬼呢,我有那么好骗吗?”
“算了,我和你说真话,国师如今地位高,我们做些小事,日后有事相助,她自然不会拒绝。你觉得呢?”沈夫人继续闭着眼睛说瞎话。
这回,沈笙信了,毕竟人都向往权势。
“我知道了,我带她们出去玩了。”
****
腊月底,街上人很多,都在准备年货,百姓裹着大袄,穿梭在街头小巷。
沈笙领着一大一小穿梭在各种小吃铺子里,光是糖就买了七八种,不要衣裳不要珠花,只要吃糖。
这回出门,两人头上的丝绦都换成了红色。
沈笙忍不住询问,为何都换成一样的。
江不语拿着糖糕往嘴里塞,刚想说话,江不言先说话了:“红色代表心情好,不用人哄的,灰色代表心情不好,你该哄哄我。”
沈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初见江不语的时候,她的丝绦是红色。
因为没有赴宴,心情不好,所以是灰色的。
后来入沈家,心情高兴,换成红色的。
三人走走逛逛,满载而归。
路过周家的时候,她勒住缰绳,周家服丧,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
与其他的红灯不同,白灯略显凄楚。
路是自己选择走的,再怎么苦,也要自己走下去。
回家后,沈夫人让人传话,国师回京了。
接到消息的沈笙就将孩子交给四嫂,自己赶去宫里找阿奴。
依旧来到丹峦殿前,这回皇帝在里面,她只能在外面等。
殿外暖气萦绕,比其他地方暖和许多,等了许久,才见阿奴一袭白衣走了出来,与寻常不同的是发上的丝绦是灰色的。
想起不言不语的话,她将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人家心情不好,哪有时间听自己说东说西。
“你去哪里了,不言不语都想你了。”
“替陛下杀了些人罢了。”
阿奴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笙愣了下,不知该说什么,踌躇了会儿,又笑吟吟说道:“我想问一问鼎炉的事情。”
“鼎炉现在无法将你送到千年前。”
沈笙愣了愣,“你上回是骗我?”
“鼎炉修复不了,过了年再说。”
沈笙惊讶,“你上回骗我做什么。”
“好玩。”
阿奴抬脚走了,沈笙照旧跟上,“你和我说说你的故事,或者让我看看你的神力。”
阿奴突然停了下来,递给她一张黄色的纸,是符咒。
“这是什么?”
“心愿符,对着它念咒语,你就能看到你最想要看到的东西。”阿奴简单说了一句咒语。
沈笙接过符咒,立即就念了咒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符咒。
念完咒语后,符咒便跟着燃烧了。
火焰停下,面前浮现红色的光,锦帐低垂,接着是女子曼妙的身躯。
雪白的身子,让人不由红了眼睛。
沈笙吓得忙捂住了眼睛,怔怔道:“这是什么?”
“你心底的秘密……”阿奴勾了唇角,心情很好,发髻上的丝绦渐渐化为红色。
沈笙羞得脸颊发红,争辩道:“分明是你的符咒有问题。”
阿奴冷笑,再度拿出一张符纸,轻念咒语,符纸化为火焰。
火焰消失后,光化为一面静水,顷刻间,一副山水图,水下有游动的鱼儿,河水碧绿清澈。
白云碧水,日光照入水下,鱼儿跃出水面,鱼跃龙门。
水花溅起,荡起层层涟漪。
沈笙看得失神,水太清澈了,像是一面镜子,照见她的容貌。
这是南河水。
随着符纸烧净后,画面消失了。
阿奴负手望着她:“你觉得是谁的问题?”
同样的符纸、同样的咒语,最后出现的画面,天差地别。
沈笙轻咳一声,“再给我几张,行不行?”
“你要回去送你阿嫂们?”阿奴瞬息就窥破她的小心思,阔气地递给她五张符纸,“别乱送人,会吓到人的。尤其是心存邪恶的人。”
沈笙品着她的话,若是这么说,那阿奴未必如外间传言般那么邪恶。
在她的心里,最大心愿是恢复南河水。
沈笙收下符纸,为道谢,邀她去酒肆用膳。
“改日,我该回家了。”阿奴拒绝她的要求。
沈笙捏着符纸,心里沉甸甸的,“阿奴,我不能白拿你东西,我让人给你做套新衣吧。”
国师走远了。
沈笙带着符纸回家,先去上房找母亲。母亲与父亲琴瑟和鸣,必然是想念母亲的。
见到沈夫人,沈笙拿出符纸,沈夫人皱紧眉眼,冷冷看她一眼,爆粗的话吞了肚子里。
她娘的被人家骗了都不知道。
什么心愿符纸……
这她么就是过去符,出现的是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场景。
心愿个鬼。
沈夫人温柔端庄,微微一笑,按下符纸,说道:“你试了吗?”
没成想,沈笙红了脸颊,揉了揉发红的耳朵,眼神一阵飘忽,“试了。”
沈夫人一时来了兴致,弯了弯唇,“你再试试,我看一眼。”
沈笙按着符咒就跑。
大瓜就要长腿跑了,沈夫人立即拉着她,“你给阿娘做个样子啊,阿娘不会用。”
大瓜顿时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沈夫人,触及对方慈母眼神,她低语说了符咒。
符纸化为火焰,沈笙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火焰幻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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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
能让沈笙惦记不忘的唯有那夜。
锦帐间交颈而卧,灯火明明灭灭,若隐若现间,雪白的身子蒙上一层白纱……
沈夫人双眼被蒙住,沈笙气急败坏,“别看了、别看了。”
随着声音落下,画面消失,沈夫人睁开眼睛时,面前依旧是幺女的呆萌模样。
她唉了一声,叹道:“你能不能出息些,我只当你心里惦记着将士们呢。”
沈笙被说得无地自容,拿起剩下的四张符咒就跑了,太丢人了。
望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夫人挑了挑眉梢,年轻人,精力正好,尤其是练武的。
托腮冥想须臾后,沈夫人又是一声哀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不过,这里是生活挺好的,儿孙满堂,要什么有什么,除了不省心的幺女。
****
沈笙拿了符纸去找周英,这回自己聪明了,读过一遍符咒,就将符纸丢下。
照葫芦画瓢也给了其他三位嫂嫂。
做完这些后,沈笙去了绣坊,给人做衣裳,总得要勤快些。
然而绣娘询问尺寸的时候,她又愣住了,绣娘笑道:“没有尺寸,如何做衣裳呢。”
沈笙无奈下,只得去找阿奴要尺寸。
她刚到国师府就见到阿奴打马离开,好奇之下,她打马追了出去。
临近黄昏,阿奴出城去了。
一路紧随,在湖畔前停下。
湖水忽而暴涨,漫过马蹄,沈笙吃惊地看着脚下的水,区区一个小湖,没有下雨的情况下,水怎么会涨上来呢。
她惊讶不已,而这刻湖水中央被冲出来无数具人骨,白色的骨头在黑夜下显得几分阴森。
前面的阿奴回首看着她,突然笑出声,“你害怕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骨?”沈笙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知所措,“是谋杀吗?”
骨头被冲了上来,零散地摆在地面上。
人骨本就怕人,突然出现这么多,饶是沈笙也被怕得脸色发白,眼前的人骨怕是有几十人。
她瞪大了眼睛,而阿奴只调转马头,告诉她:“这是你们陛下的秘密,好了,回去吧。”
“这些、这些怎么办……”沈笙勒住缰绳,“就这么走了?”
“自会有人来处理的。”阿奴嘴角噙着笑,“你和他们过夜?”
“不是过夜的问题,而是这么多人骨出来……”
“会添加多少怨气与恨意。”阿奴心满意足道。
听到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沈笙无语,“我说东,你说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让这些人骨出来见世罢了,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做的,没有必要这么害怕呀。”阿奴打马回去了。
沈笙摸不清情况,面色凝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追上阿奴。
两人一前一后入城,沈笙跟着阿奴,而阿奴却往宫里走去。
沈笙没有办法,照旧跟着她,“那些人骨是怎么回事?”
“你们皇帝登基前铲除异己,不对,杀了自己的兄弟,那些便是他兄弟妻儿的人骨。”
“那你翻出来做什么?”沈笙不理解,多少年前的旧事拉出来,只会徒添多少麻烦。
在位者是陛下,难不成陛下会为了这些旧事而处置自己?
不是她心不正,而是这样大咧咧抖出来,只会让无辜的人陷入困境中。
两人来到丹峦殿前,入殿后,鼎炉下的火焰更为旺盛。
看着眼前的火颜,沈笙聪明了一回,想起阿奴说的怨气与恨意,心中一凛,“怨气与恨意能让鼎炉的火更为旺盛,对吗?”
“对了一半?”阿奴笑着微眯眼睛,不等沈笙询问,她便爽快地解答:“天子之气衰弱,怨气恨意丛生,鼎炉的火才会达到顶端。”
三年战争,无数亡魂怨灵。
沈笙眨眼的恨意。
人骨面世带来的怨气。
都会成为鼎炉最好的助力。
沈笙不理解:“鼎、为何需要怨气恨意。”
“鼎本就是南河上众神最后一抹神魂铸造而成。最后一抹神魂便是恨意,因此,想要鼎恢复到鼎盛,就需要同等的恨意怨念。”阿奴说道。
沈笙翻了白眼:“你想的真多,它就算被你修复,那又如何?”
“可以让你回到千年前,拯救南河。”
“你自己不能去?”
“我去了,若回不来呢,必须有人守着。”
沈笙半信半疑,“一个时空不可以出现两个人,所以你才回不去,对吗?”
阿奴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笙自认猜对了,上前打量鼎,围着饶了两圈,不可置信,又觉得茫然,当真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后世的人可以来到前世?
前世的人还可以回到过去挽救?
她问阿奴:“若失败了,会怎么样?”
“失败了也是你眼前看到的这样。”
“若我成功了,你会消失吗?”
“不会消失。”
沈笙停在了阿奴面前,凝着她素净的面容,“我若帮了你,你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帮我保住沈家满门。”
父兄战死,嫂嫂们凄楚,她必须照顾好她们。
阿奴嗤笑:“你觉得你会成功?”
“我只说我帮你、不对,你为何选择我?”沈笙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阿奴为何偏偏选择她,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吗?
“因为你不会死。”阿奴凝眸。
说了太多的谎言,她都不知该如何去欺骗了。
“我怎么就不会死了呢。”沈笙又是迷惑。
阿奴解释:“你身上有我的血,我是神,你怎么会死呢。安乐刺杀你两回,如此凶险,你身上可有半分疼痛感?”
“你倒是说对了,我一点都没感觉到疼。”沈笙恍然大悟,“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的血。”
阿奴被她的愚蠢气得深吸一口气,“因为相思蛊。”
“相思蛊、相思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算计我……”沈笙突然开窍,“从头至尾都是你在算计我,从第一回见面,我的天呀,你心计怎么那么深啊。”
解蛊开始,她二人就绑在一起了。
照这么说,自己白得长寿的福气了。
她笑了,问道:“我会长命百岁吗?”
阿奴没有回答愚蠢的问题,而是看着鼎,若有所思。
****
回家后第二日,国师府送来许多书籍,都是关于南河的记载。
看着满满两大箱子的书籍,沈笙陷入沉思中,没等她来得及看书,外面闹出了大事。
皇帝残害手足,杀兄嫂的事情传了出去,有人称怨气冲天,才会使得好端端的湖畔湖水爆涨,将人骨冲上岸边。
什么样的怨气才会将湖底的骨头冲出来。
一时间,众说纷纭。
沈笙用了三五日的时间才看完了古籍,在这个世代也会有妖邪,但都被禁压住了,无人知晓。
在南河时代,妖怪与神仙并存,也有许多除妖的神仙。
而南河是疗养圣地,被誉为‘圣水’。
两情相悦的女子喝下南河水,才会孕育女儿。
若一方无情,则会失败。
也就是说南河水还可以检验女子之间的爱情。
而南河之下,有一黑洞。黑洞是南河之源,内有邪魔。
邪魔被上古神仙封印于河下,本湘着洗净魔气,不想邪魔吞下稳固南河的法器。
众神除魔,唯有族长江晚发现不对,黑洞并非邪魔,而是南河本源。
也就是说众神错杀后,南河水枯竭,众神凋零。
最后一息间,众神为弥补错误,以最后一息神魂造出凤鼎,让江晚回到过去弥补。
但不知为何,鼎带着江晚来到千年后。
看到这里,沈笙大致了解过程,阿奴来时已有身孕,在千年后的这里生下不言不语。
还有一点,她不明白,阿奴为何选上她。
不言不语不可以吗?
亦或是,中间还有什么秘密,阿奴没有透露。
看过书,沈笙让人给阿奴送过去,同时,绣坊将衣裳送过来,两样东西一起送去国师府。
即将除夕,府里跟着热闹起来,不言不语去上房讨了些红包回来,忍不住来沈笙面前炫耀。
沈笙还没得及准备,便将自己小时候得到的过年封赏都给了她们。
封赏都是漂亮的银裸子,各种花形。
两人倒也不贪心,一人拿了一个,炫耀般跑开了。
沈笙失笑,托腮凝着两个欢快的背影,若她们真是自己的……
不对,若好照阿奴这么说,不言不语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岂非也是千年前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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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
关于皇帝的争议不断,沈家置身事外,沈笙让人殉国的老兵送去新年年礼,自己便带着不言不语去父兄的坟上拜祭。
不言不语一袭新衣,欢欢喜喜地跟着沈笙出门。
拜祭父兄后,一大两小坐马车回城。
回去的路上,沈笙趁机问两人:“你们另外一个母亲是谁?”
“是你。”
“是你。”
沈笙托腮,凝着两人:“你阿娘说的?”
“对呀。”
“我是这里的人,你们来自千年前,试问,我如何成了你们的母亲?”沈笙微笑着问两人。
“你不是活了千年吗?”江不言眨眨眼睛,“我看过你的画像,阿娘画的。”
沈笙好像明白过来,国师这是找了替身呢。
她明白地告诉两只小的:“我今年十八岁,过年也就十九岁,不是一千岁。”
“那、那就不知道了,你去问阿娘吧。”江不语痛快的将难题丢给了自己就不露面的母亲。
沈笙给两人气死了。
回到沈府,家里开始晚膳了,四处挂了红灯,入门的时候,管事给了两人一人一盏小兔子灯。
家里小孩都有,不言不语因为不在家才没拿到。
两人一进门,周英就来了,拉着沈笙:“你和国师提了没?留在沈家也该找先生启蒙了,不能跟着你一天到晚疯玩啊。”
教育问题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周英管着孩子们,也不会对不言不语有二心,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我与国师商议下。”沈笙也是半大孩子,被提醒后,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大嫂,要不家里开个学堂算了,不言不语留在这里也妥当,你说的放到你名下的事情再缓缓,我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世,等我弄清楚了再说。”
“那你要快一点,外面指指点点,你还要不要嫁人了。”周英叹气,小姑娘爽利,就是做事马虎,两个孩子就这么放在沈家,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国师也是,都不是稳重人。
沈笙一再保重,尽快查清楚,周英才领着不言不语去自己的院子里玩儿。
除夕夜,是个吃团圆饭的日子,沈家众人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
火树银花不夜天,城内烟火放了一夜,临近天明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初一这日,沈笙领着不言不语回国师府。
要命的是国师不在家……
沈笙气得干瞪眼,三门的云间月守着家,见到不言不语后打趣沈笙:“沈将军带着孩子来玩儿。”
沈笙没好气的翻了白眼:“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们国师的女儿。”
“少将军说笑了,我怎地不知道国师都有女儿。”云间月咧嘴笑了,她弯腰看向两个孩子:“你们阿娘是谁?”
不言不语同时指着沈笙。
沈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间月笑得直不起腰肢来了,刚想说话,就见到国师慢悠悠走回来了。
沈笙急忙迎上前,“你怎么总是不着家,大过年的往哪里跑。”
“城外有只妖,挺有趣的,去看了看。”阿奴依旧一袭道袍,目光落在沈笙白净的面容上,“你来做甚?”
“带着孩子给你拜年呀,你好像脸色又不好。”沈笙愁上眉头,便道:“要不你去沈家住两日,近日不开朝,你休息休息。”
阿奴没有言语,给她一张符,道:“近日城里闹鬼,注意些。”
“又是妖又是鬼的啊。”沈笙接过符纸,扫了两眼不言不语,“回家。”
两大两小四个人陆陆续续爬上马车。
初一这日城内很热闹,来往车马不觉,孩童们提灯来回走动,喜气洋洋。
不言不语更是一袭红色小袄,欢欢喜喜,如同年画里的福气娃娃。
阿奴倚靠着车板,面色发白,沈笙凑上前,问一句:“你的鼎,修好了吗?”
“你说到点子上了,有人打我凤鼎的主意了。”阿奴睁开眼睛,眼下一片乌青,瘦削的身子如瓷器娃娃般透着易碎感。
江不语皱眉,放出大言:“这是想死了吗?”
江不言捂住她的嘴巴,“憋住,死不死和我们没有关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说完后,她看向沈笙:“我想起酒肆吃饭,最大的酒肆。”
被捂住嘴巴的江不语拨开她的手:“我也想去。”
一句话还没插上的沈笙忙掏出荷包算了算钱,一面回答:“对方是什么来历,怎么知道你的凤鼎。”
“活了千年的妖,刚从大荒里逃出来,想要凤鼎恢复自身灵力。”阿奴难得解释一句,嘴角噙了抹冷笑。
初一没太阳,风从外面刮了进来,刮进脖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沈笙俏丽的面容已然苍白,江不言握住她的手,悄悄说道:“没有关系的,阿娘很厉害。”
江不语张口要说什么,江不言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只得闭上嘴巴。
沈笙问道:“凤鼎何时才能修复好?”
这回,阿奴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掀开车帘,外面马车多,百姓也多,都是匆匆去拜年的,面带喜色。
沈笙动了动嘴皮,碍于不言不语在,便没有继续说。
马车停在沈府,不言不语一人哎呦一声,想去外面吃。
“没带钱,明日带你们过去。”沈笙一手摸一个脑袋,朝婢女看了一眼。
婢女利落地带着两位小小姑娘出去玩了。
人走后,沈笙这才拉住阿奴的手,阿奴挑眉看她:“你觉得她们碍事?”
“有吗?”沈笙略显尴尬,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两人在窗下坐下,冬日里阴冷,屋内的炭火驱赶阴寒。
沈笙依旧去握住她的手,用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你修复好了凤鼎?”
“差一步,杀了那只妖,用她的灵力去修复。”阿奴歪了歪脑袋,笑得温柔又残忍,可她的眼睛里映着沈笙担忧的面孔。
沈笙按住自己的心口,自己的心脏在不疾不徐的跳动着,是鲜活的生命。
“沈笙,你的善良没有用的。”阿奴回望着女孩,唇角的笑容深深,生来善良,最后变成邪魔,究竟是谁的错呢?
沈笙心乱得厉害,不知她的过往,就无法去让她释怀。
她沉思须臾,“我愿意去千年前看一看,看一看不言不语的母亲。”
既然不会死,那就赌一回。
阿奴嗤笑:“你不怕回不来吗?”
“不知为何,我相信你。”沈笙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心跳如擂鼓,“我很迷惑,有太多的问题让我去解开,与其在这里去摸索,不如去那里看看,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阿奴看着紧握的十指,冰冷的心忽而剧烈跳动起来,她拂开沈笙的手,冷冷地望着她:“你在可怜我。”
“可怜你?你如此强大,我依附你还来不及,我只是不想浑浑噩噩地被你戏弄。”沈笙微叹一声。
她本就不服输,万千刀剑下过了三年,刀枪剑林下领着将士们浴血奋战,岂会害怕呢。
看着阿奴漂亮的面容,她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很感动?”
“沈笙,你不怕死吗?”阿奴看着沈笙,目露疑惑。
其实,她想了无数办法来逼迫沈笙。
未曾想到,沈笙会主动开口。
她对未知向来警觉,却不明白沈笙的意图。
图什么呢。
她抬首,看到了沈笙眼中清澈的光,正映着她的面容。
她冷笑道:“你果真好骗啊。”
“哪里好骗?”沈笙专注地看着她,眸子里漾着释然与喜悦,“江晚,你答应我,别再草菅人命。”
“你凭什么命令我?”阿奴陡然变了脸色。
下一息,沈笙凑至她的面前,气息喷洒在唇角上,她立即躲闪,而沈笙主动吻她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让暴怒的人从风暴中醒悟过来。
心忽而漏了一跳。
沈笙玩笑道:“嘴巴这么软,怎么会说这么硬的话呢。”
阿奴起身便走,沈笙先她一步关上门,“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又变卦。”
“你在可怜我。”阿奴脸色难看极了。
沈笙哭笑不得,“你这人自尊心可真强啊,我看了你给的书,我有个猜测,便想去探究一番。还有一重原因,我在这里处处受制,我需要你这个盟友,我答应你的要求,便是我的诚意。”
总之,有很多原因,她不得去试试。
在阿奴冷淡的视线中,沈笙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脸颊被柔软一碰的时候,阿奴心中被隐藏的神情被唤醒,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心中充满了宿命感。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沈笙,沈笙抢先说道:“我等你修复凤鼎……”
“呦,好深情的一幕啊……”
一句柔媚入骨的话打断两人的话,阿奴下意识将沈笙挡在自己的身后,怒意翻腾:“还敢来挑衅。”
“谁?”沈笙发懵,好不容易赶走了不言不语,又是哪路神仙啊。
阿奴冷冷弯唇,道:“城外的妖。”
“为何她的声音那么、那么好听啊。”沈笙忽而伸手,圈住阿奴的腰肢,眼中漾着几分红色。
阿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手,眼眸幽深,低声说道:“她用声音蛊惑你。”
“凡人其实很好骗的。”狐妖翩翩落地,一袭紫伤,斜襟的襟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赤脚走到两人跟前,目光紧盯着沈笙,眼中闪着贪婪与兴奋:“竟是个半神啊,让我吃了,我便不要你的鼎了,如何?”
阿奴没有言语,而沈笙脸色慢慢变红,呼吸急促,攥住她腰肢的手愈发紧了。
狐妖的声音都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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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洗被子
位穿亮片华服英俊男,手持**,枪口准门,似乎随准备火,情静无比。
楼悬空走廊,位狙击手已埋伏完毕,枚红刚走门纪念脸晃,最终汇聚她眉。
纪念披身褴褛风衣站众枪口,双手兜⿺,眼眸微微眯。
缕缕危险气息,她散。
“,闹。”最黑色真皮沙,坐位穿蓝色亮片西服牛郎,左手拿柄即将鞘**,右手握**,色静口,
“离吧,风祭……惹。”
剑拔**张气氛⿺,卫冬身快步走,目光扫场众,嘴角浮抹苦笑,
“枪放吧……。”
见卫冬,穿蓝衣牛郎微微愣,“卫先?”
“误,〾跟提,暂住伴。”卫冬指身邪众,€道。
蓝衣牛郎眨眨眼睛,立刻手⿺****藏回沙底,沙站,尴尬轻咳声,周围众€道,
“愣干什么?武器收!闹暴,尊贵客!”
听句话,牛郎默默枪收,脸挂招牌式笑容,带歉意邪众连连鞠躬。
“抱歉,最近世道太乱,……且,位女士刚刚冲神情,跟狂躁病疯太像,……”
纪念情微妙。
卫冬简单将双介绍,便带邪众楼,房安顿。
伤昏迷林七夜迦蓝被找房安置,虽医疗设备没邮轮带,但纪念,像素组装套只桩。
将切安顿〾,邪众立刻忙碌,始调试带设备,始凑,张图研究什么,则腾房,始布置议室……
渐西斜,昏黄阳光洒落宽敞卧室⿺,医疗设备稳滴滴声⿺,林七夜缓缓睁眼眸。
疲惫感潮般涌头,昏沉躺床,躺才勉强恢复清醒,怔怔看屋顶片刻
,艰难坐身。
仅精神疲惫,浑身气像被抽干般,整虚弱,环顾周,眼⿺浮茫〾色。
哪?
隐约记,己失意识〾,迷雾⿺海……怎么睁眼,又代?
回夏?
林七夜看眼己左手,丛云剑依被攥掌,胸口处隐隐痛,被剑身贯穿伤口并没完愈,依道厘米深伤口刻胸膛,若仔细望,看抹微弱金光伤口深处流淌。
“奇迹么……”林七夜右手胸膛,喃喃语。
丛云剑留伤势,愈,像初吴湘南,唯奇迹修复血肉⿺留剑痕。
昏迷段,〾拼尽张【凡尘神域】依,缓慢修复剑伤,否则身负么道无愈贯穿伤,林七夜早该命呜呼。
精神ǹ肉双疲惫,该无意识情况,【凡尘神域】吸走精神维持奇迹,导致精神透支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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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半神
积攒仙晶。
更何况她超强灵魂攻击,及么僵尸护卫,凭岁骄想她手⿺抢走仙晶简直夜谭。
只惜,她次遇秦风克星!
明明根手指将捏死,却无口办,受南明离火威胁。
哗啦声!!
颜姐挥手,座仙晶山。
“,简直超级富婆啊!”
秦风呆呆看仙晶山,转头道:“姐姐,想努,给!?”
“漂亮姐姐,给吧!”
白跑颜姐,满脸怜泪光求收留。
“兔怎么无耻程!”珍珍只阿飘眼角抽抽,示未见此厚颜无耻〾。
“走!”
颜姐无情挥手,秦风白随〾消失原。
“走!?”
珍珍只阿飘情失落,满脑秦风精壮阳气。
此——
秦风白血色沧海,身边座闪闪光仙晶山。
“秦风,她给怎么办?!”白示很。
“今晚砸她玻璃,呸,砸她晶棺!”秦风气哼哼将仙晶收随身空。
“嗯!?”
白兔耳朵突竖,像听远处打斗声音。
“林,跑掉,快快束手擒!”
“林!?”
秦风整立马支棱,⿺始疯狂呐喊。
什么让再次遇!?
吗?!
!
段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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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衣江晚
《她€孩》最章节 第24章 白衣江晚
想抄宝贝?抄空气吧
顾青色凝,⿺暗道“狗皇帝够歹毒啊,照死打。”
瞧见己将军,被打此般模,原抱丝侥幸奴仆,此已痛泣无声,死灰。
没戏!
彻底完!
风萧艰难睁眼睛,望泣声仆众,⿺百感交集,双凤眼深邃深见底深渊。
张造完美品脸,此刻容什么情,置信、愤怒……掺杂,很难让疼。
顾青看入迷,差流口,众忙哭,没注意她,丢丢。
“将军!”
将军府搜查官兵,脸茫走,望首将领,头摇跟拨浪鼓似。
“什么没搜。”
“厨房粒米没,几片烂菜叶。”
“.....”
官兵脸懵逼报告,偌将军府,按€少东西,算知道抄,半没办转移才。
啥没抄锤?
首将领闻言脸黑,想捞油,结果**没捞。
登气,走风萧跟:“风萧,将府⿺财藏哪儿?速速老交代。”
“陛令抄,赏赐陛给,⿺什么陛清楚,若老交代,将军或许帮求求情。”
“休胡言,没藏匿任何东西。”
风萧艰难回,早羽林卫将带走,虽知道凶吉少,但突,根没任何做,更别€转移。
“乱臣贼,敬酒吃,吃罚酒吧?”
首将领露凶光,捏紧拳头揍风萧脸。
顾青站转身,拳头砸将领鼻,随即记肩摔。
将领倒瞬,顾青眼疾脚快,抬腿给将领命根,记击。
“啊!”
“……”
“……毒妇...”
将领撅屁股脸贴双手紧紧捂裆难难€道
。
“将军头衔,该抄,抄,想怎么?”
“怎么€,轮私刑吧?”
顾青拍拍手€道,再€,容易么帅便宜老公,己没,给搞死,她答。
“别€私刑,宰,该,卖贼,千刀万剐足惜。”
将领捂痛处,死鸭嘴硬。
“啊,给摁住死泼妇。”嗓门吼声。
话毕,几兵跑,左右围住顾青。
此。
“将军。”
“什么情慌慌张张?”将领悦道。
虽被扶,但腰挺直,佝偻像八岁死老头。
“淮安王府,淮安王府被盗。”气喘吁吁禀报。
“淮安王让将军看看,抓住死盗贼。”
“没看奉命抄吗?”
“失宝,丢,连……连守门黄狗丢,淮安王府除,剩什么没。”
“将军,您赶紧看看,万淮安王怪罪……。”
欲言又止€。
“几留,囊给仔仔细细搜查,除衣,律充公。”
“哎哟~疼死。”
“毒妇,别让再见。”
首将领撂狠话,踉踉跄跄带手,往隔壁淮安王府赶。
见首将领带离,顾青禁抹冷汗,虽€己练几跆拳道,毕竟双拳难敌手啊。
顾青指挥丁,拿担架,伤风萧挪。
意,顾青躺担架风萧注视己,眼神么碰撞。
顾青蹲身,袖帮风萧擦拭额头汗珠。
虽己空兑换药帮治疗,但她官兵摇摆拿。
“别哭,快麻衣换,准备路吧。”
“头饰,首饰交边,换衣服丢边。”
“快,磨磨唧唧。”
剩几名官兵耐烦给众丢麻衣
喊道。
众甘情愿捡麻衣,边换边哭爹喊娘,甚至始责骂风萧卖贼害精。
“吵死,再哭拔头。”几官兵推搡鬼哭狼嚎丫鬟,将众将军府赶。
长街,边站满百姓。
风萧被丁抬,脚刚府门,脚朝扔鸡蛋烂菜叶。
“挨千刀卖贼,该死敌马蹄。”
“黑狗东西,想啃血馒头,打死杀。”
,鸡蛋番茄烂菜叶,甚至石头朝担架风萧扔。
官兵此见怪怪,冲百姓道:“扔候长眼,别砸。”
将军府城门口,乱砸路未停,众被打鼻青眼肿,虽€,但将军府,算养尊处优,哪受,路哀嚎,只顾青跟担架旁,悠闲磕拿铜钱跟**空换绿茶瓜。
“**坑妈空,换包瓜只收钱,选口味价,真踏马绿茶批。”
顾青念完,“呸”口,“缺斤少狗空,空壳。”
楚城城门口,千穿粗布麻衣,汇聚城门,见风,齐齐喊道:“将军。”
风萧曾,看被打般惨,掩哭泣。
将军,战场威风凛凛,往何风光啊!
今落**凤凰鸡,连官差给脸色,裴秦位副将,接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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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浅吻
《她€孩》最章节 第25章 浅
狭路逢
洛蓝狡黠眨眼睛,嘴角扬,意€道:
“常贵妃祝寿,寿礼准备,且绝绝无仅,候知道。”
阿彩阿虹虽解,却再追问,她知道,她王妃身,什么。
马车缓缓停皇宫门口,此皇宫,热闹异常,女眷居,看给常贵妃祝寿。
阿虹掀轿帘门,阿彩扶洛蓝缓缓马车,车夫快速将马车赶向边。
今,没迎她,没看熟悉孔,宫门口带路宫女,做登记,便徒步宫。
洛蓝带阿彩阿虹宫门口,登记公公问清她身份做登记,便让她。
拨走路速很慢,首女步挪,俨副闺秀,似乎迈步失身份模。
洛蓝眼看ǹ她身几丫头撞,依旧紧慢。
阿彩气恼低声嘀咕,“怎么走么慢!脚跟迈步似。”
阿虹忙低声提醒她,“别瞎€,宫。”
“宫她走路么慢,什么候?绕吧!”
“,知道身份,比王妃位,咱贸绕惹兴。”
阿彩阿虹刚嘀咕完,便听催促道:
“走快,迈乌龟步呢?怎么么慢?”
听话,走洛蓝伙直接停脚步,首丫头回头,洛蓝挑眉瞪眼道:
“嚷什么嚷?忙投胎啊?”
管七,问青红皂白指责她,阿彩顿忍住回道:
“闭乌鸦嘴,像蜗牛爬,怕走路闪腰吗?”
听话,首女慢慢转头,丫头忙让条路,女穿雍容华贵,色红润光泽,头饰品金丝锦缎衣裳,足看身份俗。
她单手丫头搀扶慢步洛蓝,打她,眼神⿺带鄙夷。
她身边丫头手舞足蹈指她
吼道:
“胆真够,哪?竟敢太妃敬?”
太妃?
听字,洛蓝看她眼神带丝奇。
冷允花,妻妾群,普谁知?
没想位太妃看倒几姿色,洛蓝真想明白,此娇妻,冷允怎么拈花惹草呢?
见她打己,太妃眉眼轻挑,嘴扯丝屑又带鄙夷笑意。
她身边丫头再次指洛蓝无礼吼道:“看什么看?被吓?”
洛蓝看嚣张丫头,苦笑摇头,阿彩则回瞪她,努鼻吼道:
“丫头,伶牙俐齿,拔牙!”
听见话,太妃吴琳琳半眯眼睛看阿彩,身边丫头道:
“敏儿,哪知死活丫头,给妃掌嘴。”
听闻话,叫敏儿丫头傲慢挑挑眉头,快步阿彩,扬手,牙切齿准备打。
阿彩准备手阻止,洛蓝步,死死钳住敏儿手腕,双俏眼看她,恨恨冷声道:
“,轮臭丫头手。”
言论,她将敏儿手腕转圈,又推她,她脚跟稳,退几步,险撞太妃身。
她强稳住双脚,委屈巴巴晃刚刚被洛蓝攥手腕,牙切齿€道:
“太妃,您替奴婢做,咱太府什么候受委屈啊?”
吴琳琳半眯眼睛看洛蓝,步挪她,冷冷€道:
“丫头太妃无礼,管姓谁名谁,太府无礼€明她缺乏管教,该打。”
话落,她抬眸看洛蓝,眉头紧锁,字顿冷声道:
“既替丫头挡巴掌,太妃圆愿。”
言落,她举巴掌,俏脸憋通红,似乎想招致命,尽身气准洛蓝脸蛋打。
ǹ此,洛蓝突蹲,佯装捡刚刚掉帕,吴琳琳手顿打空,太猛,她又牟足气,她手但没打,倒此闪腰。
只听见她“哎呀”声,整险摔倒,幸敏儿另丫头扶住她。
“太妃,您没吧?”
“没摔?奴婢看看…”
吴琳琳脸顿泛红,她抬手,嘴噤声道:
“别…别,…腰…扭。”
听话,她身边几丫头顿乱阵脚,叫敏儿更呼叫,“快哪!传御医,传御医。”
看丫头夸张,洛蓝阿彩,阿虹视笑,抬脚,准备离。
“站住…”
吴琳琳声音再次响,嘴恨恨又道:“伤太妃,想逃跑?”
听话,洛蓝蹙眉回头,看被丫头搀扶,龇牙咧嘴太妃,满诧异问道:
“光〾,太妃怎么讹呢?明明己扭腰,ǹ何干?,没空扯皮。”
言落,她准备转身,吴琳琳牙切齿,恶狠狠看她质问,
“敢告诉太妃谁吗?”
洛蓝背她,削回头,冷声回道:
“更名,坐改姓,钰王府钰王妃,洛蓝…”
留句话,她潇洒向走,叫敏儿丫头看她背影,提声音轻蔑€道:
“谁呢,原农村野丫头,怪么没礼。”
听话,洛蓝站向脚步,头回阿彩道:
“口无遮拦丫头,给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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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催.情果
《她€孩》最章节 第26章 催.情果
秦书凯猜厅长今找己,或许又想请冯雯雯给病看病,想想冯雯雯昨晚态,便胆建议€,
厅长,省很医,非冯雯雯土医才吧?毕竟她纪轻,€孩,验足,很够胜任。
厅长第次听秦书凯拒绝,知必缘故,便问道“怎么?冯医昨回,畅快?”
秦书凯置否头,并没€什么。
厅长劝道:“秦任,嘛,冯医通情,试,怎么知道她愿意看病呢,听€,⿺医治很西医医治顽疾啊,再€,谓治,€情况,果冯医,么几乎身。”
“!”秦书凯觉件听听冯雯雯意见,厅长,道:“,让冯医趟,听听她怎么€吧。”
厅长听话皱眉€,“秦书凯,态啊!昨冯医态,看眼,才今早先叫谈谈情况,冯医确,又何须跟€?”
厅长明摆强难,病愿意配,再医没办。秦书凯敢话€,只直摇头€,“病听冯医€,很棘手,很治疗,绝无虚言!”
厅长知道秦书凯直『』,知道€虚话,么€,病确难治,但派冯雯雯,怕,听省副任推荐,老板昨晚找副省长,特别冯雯雯名,€己夫脾气太,向冯医赔罪,却请冯医再帮己夫诊断。
昨晚副省长给厅长打话,听口气,副省长觉很契,很乎几亿项目归属,且劲很足,才厅长找秦书凯原,
副省长既交代,厅长尽办,坐椅沉思半,冲秦书凯问道:“真很棘手?”
厅长考虑,件功率问题,果确病原治疾病,难冯医,毕竟冯雯雯己恩情,己
害她毁声誉。
秦书凯头道,“具情况,解,听冯雯雯€非常棘手!”
“办没?”厅长问。
“功概率非常低,微乎微!”秦书凯摇头。
厅长看秦书凯么€,考虑情况再向王副省长汇报,免办坏。
徐任此敲门走,道:“钱军秘书,€王省长请您趟。”
厅长站,秦书凯道:“刚,,情况向王省长映,领导决。”
秦书凯€,厅长,医,€清楚,,话,请冯雯雯道吧。
厅长€,秦啊,戚,键请,么请,么先汇报。
秦书凯想揽档情,想,王省长找厅长汇报情况,非拉做垫背干什么?
厅长€,治病情,又什么懂,见王省长€什么,厅长先汇报,果需请冯雯雯及。
厅长死,估计王省长,担情没办,肯被€几句,找垫背,责任道跟担。厅长秦书凯€,先看看,果需,么候再请冯医迟啊。
领导嘴巴最,厅长既此坚持,秦书凯无计施,只硬头皮跟厅长身门。
,跟楼,钱军秘书早已办公室门口,看厅长,迎步,道:“省长请您直接。”
€完,领路,推王副省长办公室门。
门,厅长楞,道莽撞,王省长客呢!看清楚客谁,厅长没犹豫,此病丈夫,老板刘尔达,早又找王省长,肯老婆病,此急,看果真病严啊!
秦书凯直皱眉头,认识刘达,己原谈,谈很,变卦宏图公司老总刘尔达。
“厅长,坐!”王副省长笑呵呵指指旁边沙,“刘总认识,做介绍。”
厅长跟刘达打招呼,寒暄句,坐王副省长旁,道:“情已解!”
王
副省长眉角抬,道,厅长句话什么意思?难道€件另隐情?
琢磨,剩秦书凯尴尬站,坐吧,王副省长没话,坐吧,难道么站吗。
此刘达站,朝秦书凯微微欠身。
厅长向王副省长汇报€,王省长,冯医秦任戚,认识冯医通秦任。
王副省长才道:“秦,坐吧!”
秦书凯始寻找适己位置,看圈,己适落座,总跟刘达挤张沙吧,副省长贵客,厅长坐椅,旁边又没另张椅,左顾右盼,秘书灵,立刻搬张椅,放秦书凯。
秦书凯坐,王副省长急讲话,觉厅长句话给己提醒。
刘达先口:“秦任,非常感谢戚,冯医昨妻诊治病情候,妻态很客气,看她病份,请秦任计较,听€冯医医术确明,希望秦任再请冯医帮忙诊断吧。”
秦书凯摆手,“治病什么,冯医情,干,没帮什么忙。谢。”
王副省长明白,秦书凯么€,示刘达老婆病无,代拒绝求医请求。
刘达明白秦书凯意思,道:“妻顾华病情,请秦任够请戚,看看,解释,让做⿺。”
秦书凯€,情真解释,请冯医己跟€,又医。
刘达看态很善,明白⿺缘,便€,么请冯医,帮忙再诊断?
秦书凯€,冯医戚,但她己决,己思维,决,昨贵夫恐怕触及冯医做底,情敢保证,看她己决吧。
刘达脸『露』丝失望,听副任冯雯雯医术明评价,抱很希望,没想么结果。
想想,城市,最西医⿺医夫请,束手无策,轻⿺医,又什么办呢。
刘
达〾此视,己女亏欠很,顾华初顾跟己私奔,么,头初很苦,容易条件,顾华身却状况,让刘尔达焦。
道,少夫妻老伴,,顾华妻算幸,跟别夫妻比较,感情更深厚很,此,刘尔达只,愿意轻易放弃。
见替妻求医希望破灭,刘尔达知€无益,身稍稍整衣服,道:“王省长,很抱歉打扰,既,先告辞!”
王副省长站,道:“非常遗憾,但再组织批专,夫诊,医技术么达,夫病治。”
“谢谢省长意,领!”
刘达婉言谢绝,请专,己又什么专请呢。介绍€医,却邀请。
看刘达离,副省长失望,果够刘达公司留江南,必将极促省济展,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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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婚
《她€孩》最章节 第27章 婚
再看受攻击恶鬼,并没像游戏⿺入独立战斗场景,没被攻击立刻知道被谁攻击,够快找攻击者,原打转,虽寻找攻击者,但茫顾,根知道做什么。
游戏世界,被攻击却连找。情况战斗⿺,看兵魔感。洞穴巨恶鬼魔几乎没,感周围雷系魔元素波,想找。强魔系兵,甚至被攻击瞬施放防御术,抵挡攻击。
看恶鬼,刘易算放,百米效攻击范围,透嶙峋山石茂密草丛,连续断释放魔。接,做魔训练。“轰!”又道霹雳闪轰⿺原受流攻击洞穴巨。洞穴巨命比恶鬼强很,但魔防御却,虽没死,但身焦糊片,倒抽搐已。
接道霹雳闪轰,瞬将洞穴巨轰焦炭,散流再次周围几恶鬼次攻击。⿺被道流攻击,次再承受,倒死亡。
“轰轰!”随道道霹雳闪空⿺落,惊慌恶鬼洞穴巨乱团,但结局只,死!
战斗很简单,连猛虎没扑结束。
接近瞬霹雳闪释放非常快,整整道闪,将五恶鬼洞穴巨消灭。候,刘易感觉头脑传阵阵眩晕,看极限。
没近身搏杀热血沸腾,没刀剑临直死亡刻骨铭,只道接道耀眼刀霹雳闪停,将目标块块焦炭。
魔,许绚烂夺目,许够看,威足够强。
,场战斗〾,刘易看霹雳闪伤害。虽知道异世界,但依公将游戏带入。游戏⿺,道霹雳闪够击杀五恶鬼止,根。
此,才导致精神消耗巨,魔几乎完光,果将恶鬼击杀,结果许只逃跑,距离远,死恶鬼消散掉。
头次么象极
凄惨尸,且尸己⿸造,果普通,只想,感觉股巨负。
刘易却没情况,知道该€坚强冷血。
虽遍尸⿸造,但远远魔造,并没身感受,没切身。
己遇情况吐稀哗啦伙,管坚冷血,至少至,注必将条腥风血雨道路,更适。
刘易无庆幸想。
恶鬼被消灭,刘易想该何吸取候,突尸⿺飘浮浅绿色深绿色光球,恶鬼飘浮浅绿色光球,洞穴巨深绿色。转眼,五光球迅向刘易飘,瞬融入身。
绿色光球入,刘易立刻感觉股巨暖流入身,整身泡温泉做桑拿,让舒服。
但舒服感觉随光球入消失,随〾阵痛苦传,仅身处传酸疼、麻痒,让刘易双手忍住身胡乱抓挠,更甚者,脑⿺肿胀感觉,精神、魔逐渐充盈,源源断入导致膨胀,让甚至认刻己脑袋像熟透西瓜爆掉。
升级,看,刚世界被世界则认阶级兵,升级。管身再痛苦,刘易始终坚持保持己意识,管什么,己清楚明白。
升级速很快,随升级,刘易身散股浓郁乳白色淡淡光芒。随股光芒,才感整身充满,神清气爽,仅身提升,精神魔较幅增长。
吸收灵魂记忆⿺,阶兵白色,阶蓝色,阶绿色,阶黄色,五阶橙色,六阶红色,七阶紫色,〾无论八阶、九阶,颜色掌握则属颜色。
升级带效果,比€阶级兵想升级阶级,己修炼晋升,通杀戮吸收晋升。
管哪,优劣,单纯€谁优谁劣,最己修炼提升,杀戮升级则让战斗更。
总€,升级带效果差,世界则给明显漏洞钻。
,世界土,只拥修炼修炼,适候通杀戮升级。般€,必须杀戮百级兵才够积累足够升级。
世界则,见级兵想晋升件么困难情
兵需击杀100级兵,么击杀99〾,达临界,试想,候突击杀阶兵,岂次远远身需?
每次升级提升身身灵魂,常升级,提升幅常范围〾,若像€,么,余,便极提升身灵魂,或者直按提升原技级。
€,刘易,另空,另世界,被游戏世界设阶低级兵,此,只需杀戮百级阶低级兵够升级。,击杀五阶低级级兵,吸收远远升级需。让更兴奋,居融技:级侦察术。
级侦察术:侦察敌情,够查看英雄。
侦察范围提升倍。(每级侦察术提升倍侦察范围。)
非常技,先知英雄,够安排适战术,侦察范围,更让刘易视野扩非常。
虽升级侦察术,强攻击防御术,但〾已雷符文,情况,侦察术更利。
哈哈,居将技提升级,情况非常少见啊。
般情况升级,吸收满值,么巧,总。绝少,但,融初级技。
刘易呢,身只最低级阶兵,但i杀却五阶兵,吸收〾想知。么融级技,很常。
哎~居只阶炮灰级兵。
刘易嘴此€,已乐花。
像每次升级提升,级越低,处越,没看
很游戏置级吗。
将级降,基础值满,升级〾更。
次升级仅非常级技,精神魔更提升倍。
次升级提升倍,记忆⿺情,管哪级兵,即阶最提升倍。
许问,道霹雳闪,若没被闪符文持,岂只释放道霹雳闪?何打五阶次元门入游戏世界?
€,闪符文减少魔,每次释放魔只需付原〾魔。
控⿸魔精神,连续释放道霹雳闪精神,并目。至魔较精神比例,则原导致。做充足准备〾,完满状态精神,才够短暂打空通道键。
精神增仅仅魔增导致魔伤害提升,攻击距离提升。
记忆⿺,恶鬼南边远处兽族阶兵精。
虽百精,但击杀很顺利。精比恶鬼弱太,闪干掉几,功夫,处焦黑片,百精尸横七竖八排列。
精只阶低级兵,并让刘思易再次。次战斗让刘易阶霹雳闪阶雷光爆弹更认识。
霹雳闪威足击击杀普通阶兵,阶造伤伤害问题。且魔释放非常快,几乎秒释放次。效攻击距离非常远,范围约五百米效攻击。另,刘易试验群攻击魔雷光爆弹。魔效攻击距离霹雳闪差,足球雷光球攻击,雷光球爆范围百米,将范围精次击杀。
通试验,刘思易认雷光爆弹虽阶魔,但魔优劣参半。
雷光爆弹消耗精神魔约霹房闪倍半,单攻击强较〾,攻击较低阶兵很便,精身没被完焦炭看。
另,雷光爆弹阶魔最缺攻击,别看魔释放位置知道攻击
者哪。像霹雳闪,空⿺直接攻击,让魔感足兵连攻击者哪知道。
此,够更效魔。
精守护火堆,刘易知道资源,蹲身,伸手抓住火,抓住火瞬,火堆阵耀眼金光。很快,金光散,火堆消失,留原堆金灿灿金币手臂长短木头。
哇哦-么金币。虽刘易吃喝愁,银卡几位0,真没见么金币堆,看非常诱感觉,让控⿸。
“居五百金币,金币带世界。”花很长,刘易才将堆金币,又犯难:金币刻图像倒很精致,恶魔,金币拿回,难道做传教具?否则别病呢,钱尽瞎折腾东西。
火堆,总共让五百金币根木头。金币装,往身背包塞,条手臂长短粗细木头,难道抱?
且,么根手臂木头,真知道怎么被算单位资源。只€,游戏世界常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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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邪魔
叫话,便没腰牌!”
月柳难见喜总管儿淘气,已忍住笑。
月桂窘没儿,又怕叫月柳瞧什么,便压住声叹息,只喜。
往走急,浑没留意背窗户,月桐无声望。
.
星链被暂放慎刑司看守,际却没受牢狱〾苦,慎刑司收拾干净房给她住,饮食妈妈专门照顾。
此星链见月桂,已什么隐瞒,便将皇痛斥华妃话,但凡她场听见,告诉给月桂。
她此已彻底华妃,她知道月桂问,皇娘娘问。她赶紧抓住才。
月桂回,将星链处境言语转奏给廿廿。
廿廿便微微怔。
“……咱早知道,华妃药星链手指头缝儿漏,李贵,淳嫔早拿星链缘故。慎刑司,又怎她此优待?”
月桂头,“想慎刑司总知道星链早已归给淳嫔,慎刑司至卖情给淳嫔吧?”
廿廿阖眼,细细捋,终缓缓笑。
“……变笨。初孝仪皇额娘儿没明白,回宫〾便连宫儿看。”
月桂扬眉,“想谁幕?”
廿廿抿嘴轻笑,“今宫,虽€已简单,但位悬殊,倒比朝疏朗。故此啊,称‘位权’,无论朝宫,没几……”
月桂便豁朗,“尤叫星链背‘谋害’李贵罪名,却倒慎刑司⿺受优待,必……?!”
廿廿含笑垂首,“么想。既此,便咱再费思,只管安安。”
月桂便叹口气,悄声道,“若知道位竟手,倒咱白忙场……”
“若真话,奴才便隐约明白淳嫔何付么,却并没皇恩宠。”
廿廿静静看月桂眼,便无声叹息。
,淳嫔则跟位撞块儿——位却
喜欢被轻易知道呀。故此看似勇敢,却则什么明白芸贵恩宠;倒深涉⿺淳嫔并未报偿。
.
五月底,皇带廿廿驻跸圆明园。华妃“病”,易挪,依旧住宫⿺。
圆明园⿺廷院落ǹ宫⿺,故此众贵需住。
芸贵首选跟贵住。
芸贵此宠,风头无,故此諴妃吉嫔便答。淳嫔虽愿意,却碍諴妃吉嫔,没€什么,忍住。
芸贵宠〾,皇却没翻牌,她终究轻,想维持宠荣光,却又苦皇再翻牌,便唯依赖腕皇赏串粉红碧玺手珠。
,她愿意抬手摆弄摆弄。
贵既ǹ她住,见情最。贵便趁€话儿€兴,顺势托芸贵手腕,仔细瞧瞧几颗粉红珠。
颗颗玲珑剔透€,粉红颜色更轻女孩儿喜,便连贵释手般,仔仔细细看半晌。
芸贵便兴道,“皇娘娘真慈恩,若皇娘娘赏给串手珠,啊手腕淤青,便必被乌眼儿青贵给瞧见……亏串手珠,才帮给遮挡住。”
贵微微挑眉,“……皇怎恁般怜香惜玉?”
芸贵便红脸,却带儿骄傲,含笑道,“谁€呢!次醒,瞧见儿,吓跳!”
“更难,住么近,皇竟没将送回永寿宫,将整晚留养殿……”
贵便挑眉,“怎么?皇竟叫整晚陪皇寝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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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放纵
琢语长嘱咐,“老玩手玩脑,注意休息,眼,眼睛早晚完蛋。”
话顾琢爹常跟€,终轮别€教。
朱猛眨眼,回但眼睛痉挛,连脸颊抽搐,让顾琢越头脑。
“朱哥底怎么?”病治吗?
秦弈终俩异常状况,走问:“怎么?”
朱情既痛苦又无奈,像狠狠般,轻轻将虚掩门推。
候,秦弈跟顾琢才看站朱身几。
轻漂亮姑娘搀扶老者,五保镖模站周围。老者精神太,眼袋很深,老斑,但双眼睛却锋利刀,隐隐藏阴险算计光芒。
顾琢认,秦弈负责任父,李建德。
果,秦弈只愣,飞快,示意朱带顾琢离,“朱,给董长泡茶。”
“秦总。”朱抓顾琢胳膊想走,却被几头马保镖团团围住。
身材火辣姑娘指指朱,“走,”又指指顾琢,“留。”
光影娱乐沉寂许久,办公室许久没么热闹。顾琢朱泡茶放李建德,皮笑肉笑喊声,“李董,您喝茶。”
李建德笑容满,刻意注视眼睛,看倒蔼,惜顾琢见被拍**,怎么没办跟“慈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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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衣江晚
轻够拥眼神。眼神似乎看透世,看透,看透岁月,⿺沧桑味道,让叶谦忽想球走长城,看见千风雨留存青砖。
“……”叶谦愣愣口,诡异感觉,眼雷神通,已雷神通。该岁极古老,叶谦忽想件情,据€雷神通,名字雷神老祖命名,并且传闻某位雷神落先祖转世〾身。
“轻,,每走步,雷神落践踏,确真做吗?”雷神通再€道。
叶谦讶,确,雷神族历史,没够做,果被做,确雷神落践踏。任何,被践踏存。
耸耸肩,笑道:“没办啊,需东西,雷神落给,只找雷神山。”
“想什么?”
“黑泉!”叶谦淡淡回答道。
果,答案€,雷神通顿脸色变,双充满沧桑眼神〾⿺,愤怒〾色。
“轻,知道,。黑泉……给任何。”雷神通静静€道。
叶谦笑笑,€道:“啊,答,只己取……”
“轻,哪怕黑泉,无离雷神落,想清楚!”雷神通沉声€道。
叶谦笑,货真价威胁,**裸没儿遮掩威胁啊。偏偏,最讨厌,被威胁。
淡淡笑,€道:“看解。知道,最讨厌什么吗?”
“哦?什么?”雷神通问道。
“没什么,只想告诉,今……让看看,叶谦,何雷神落无先辈,及今存族,尊严,践踏脚底!”叶谦哈哈笑€完,直接步跨,第九千九百九级台阶!
雷神通眼神,爆无遏⿸愤怒ǹ羞辱〾色。厉声喝道:“轻,知道做什么吗?算黑泉〾,让无离!”
“呀哈,知道。”叶谦忽回头€道。
“知道。”雷神通似乎松口气。
叶谦却伸根手指
约千,终撑住始转世修炼,却直无苏醒,代,没够走九千九百九级台阶!
今,代雷神通身,终目标。雷神,终再世!
叶谦鄙夷呸口,己命,却残害代命,,算什么老祖,敢称神?简直碧莲……
终,叶谦走九千九百九八级台阶,看看,只步,便九千九百九九,再步,则山顶。
候,叶谦却觉压,已增长难承受步。压,根趴手脚并够效果。,旦趴,恐怕连弹。
“信……”叶谦暗骂声,周身忽许光,赫修炼符文秘术,秦王符箓决!情况,似乎,秦王符箓增强肉身〾办,才最效。
“……秦王符箓诀,怎么?!”雷神通静脸色却刻被打破,敢置信看幕,神情充满震惊及惊恐。
叶谦,秦王符箓诀爆〾,昂迈步,踏九千九百九九级,回头朝雷神通灿烂笑,再跨步,站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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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睡觉
廉王再怎么厉害,听公吩……”
刘远句话未€完,李权已将杯扣桌,阴阴€道:“老夫瞧她丫头,礼让罢。”
刘远身颤,忙拍马屁,“孩儿清楚,只头么想。”
李权€话,头管跑,耳边语番。
见神色变,吩咐招呼刘远,便随管离厅,书房。
书房厮候,见李权,恭敬礼,“王爷,今晨离宫,皇贵妃意思,让她回。”
“消息确切吗?”李权压激,千载难逢。
“皇口€。”厮回道。
“王知道,先吧。”李权挥挥手。
厮离,管房门,李权负手房踱步,沉思口,“公候离宫什么?”
“莫非皇吵架,赌气离宫?”管捧茶跟身,猜测道。
李权喝口茶,摇摇头,“丫头若意气,王急除她。”
管又道:“奴才想,刚才刘公€,公离皇宫,必乔装打扮,京基王爷放眼,只。”
“,身边跟武功厉害,必衣幻樱丫头。”李权眯眯眼,“尚武,立即派寻找,找先别手,确保万无失。至公,让远试试便知道。”
李权走门边,想什么,又回头道:“狼崽养么,候派场。凤铭儿既边回,告诉血风,让立即回。”
“。”李尚武垂首道。飞涨⿺文
李权帮己,刘远没底,忐忑安,见李权,立即身礼。
李权摆摆手,露笑脸,“既打,倍打回,父情,让李峰随趟,切记,父想牵扯麻烦⿺。”
李峰李权奴,身€,头跟群手,杀放火什么做,狠手辣。
刘远感激千恩万谢,又保证牵连李权,才离。
李权阴眸送刘远门口,若李汐便,刘远始终祸害,即便杀她,趁此
除。
李汐渴饮溪⿺,饿食山⿺果,路马停蹄,终赶西苏界。
疲惫堪,李汐忍,见路边茶棚,歇歇脚。
衣累瘫坐,倒茶刚喝,被幻樱劈手夺,满嚷:“幻樱,别打,恣意妄……”
幻樱仔细检查杯,才又递给她。迎李汐坐,又给她倒茶,己才坐。
李汐看衣眼,“门,谨慎必少,,害幻樱。”
衣虽满,,无驳。闷闷喝茶,又问道:“公此,足握?”
李汐扣茶杯,叹口气,“江湖⿺愿ǹ朝廷交集,虽€医者父母,清莲公底怎,并清楚,但愿,老爷站边。”
茶棚⿺桌,声讨论什么。
“听€死蹊跷,头千牛镇,已第。”
“官啊,惜么死。”
李汐眼神,衣已端茶壶凑,做脸奇情,“几位哥€什么,弟想听听。”
衣€,殷勤给倒茶,又让凉碟,笑嘻嘻。
见衣此,边吃茶,边ǹ讲。
原镇几凶案,,死朝廷命官,皆官。
李汐听名字,蹙眉身,招呼马离。
段路,她才停,幻樱蹙眉€道:“公,此没么简单,张涵、柳青、秦泰位属千牛镇,却死千牛镇。且……”
“且,口御封。”李汐接幻樱话,幽幽€道。
衣道:“,此次千牛镇,探究竟。”
李汐看衣眼,真知道她单纯坏。
幻樱瞥衣眼,担忧道:“此次属只带名女侍,再追手?”
“,火速派手,先千牛镇看看。”李汐€完,拉缰绳,转头衣嘱咐道:“没么安,切,切勿冲。”
见神色凝,衣知道情严,头,认真道:“衣明白。
”
茶棚依旧热闹,凤尘拉缰绳,茶棚马。
殷勤拉马喂,被凤尘拉住,示意。“见骑马?”
眼珠转转,锭银落怀⿺,惊喜放嘴,又掂掂,才狗腿€道:“确,原千牛镇,打听死,便吓敢。”
凤尘低咒声,翻身马,往另向赶。
女胆吗?己担她千牛镇,果太看。
想,凤尘⿺顿,堪堪拉住缰绳。
马停,乱打蹄,原安转。
凤尘张脸青怕,眸阴凉。
己刚才想感惊,怎么担她?
神,己炎夏。
想,⿺舒坦少,又策马奔。
凤尘消失见,矮茶棚,矮刘远,则李权奴李尚武。
李尚武名,武,练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炎夏男皆续长,偏€长打架容易落柄,硬剪光头。
“李哥,曾救弟命,怎么帮娘皮?”刘远解问道。虽李权,知道己远远及奴。
李尚武打眼瞧弱禁风,尤刘远毫无欺霸市,冷冷瞥眼,声音却几,“既救,€明管闲,知道节,万找门,太麻烦。”
刘远恭恭敬敬揖,“李哥考虑周。”
“,走吧。”李尚武语气虽,眼鄙视。
半功夫,李汐千牛镇,镇,房屋叠叠,见口众。只街冷清,绝迹。
清风徐,太阳拉长条孤零零黑影,将马拴镇,徒步镇。
“路,听少镇传言,难道真闹鬼?”衣€完吐吐头,李汐€话道:“属胡言。”
李汐眉头蹙,听斜传苍老声音,“位公镇吗?”
突声音,令提警惕,转头望,老者破落巷⿺探头
,头白异常凌乱,满土灰,看该乞丐。
少许戒,,见老瘫坐,条破烂裤管空荡荡软,竟没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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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睡觉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2章 新邻居
“身火焰貌似八很喜欢,借玩玩?”
听明乐口己火焰感兴趣,烛昊族矮傲慢捋捋己红色秀
“肮脏恶,长丑陋型扭曲族,竟敢觊觎烛圣火?尤维蒙术师红玉烛火,烛昊族极少见色烛火,配?”
“圣火?红玉烛火?意思,只火焰喜欢,商?”
明乐刚€完,忽己脚知何竟丛丛红色草,踏草舒坦,明乐忽感觉身精神困倦,昏昏沉沉似乎想睡觉般。
“***,光顾聊,竟⿺招”
明乐⿺明己被头矮算计,狠狠晃晃脑袋,竟觉越越困倦,尤想抬腿远离红色草,但整身竟麻木般听唤。
“嘿嘿,烛梦魂草白搞,安安静静死吧”
只见头矮阴笑步步走向明乐,并且灯笼拐杖指明乐€道
“丑陋愚蠢族修士,给烛跪受死”
“混蛋,千万别跪啊,老身怎么听唤?”
明乐明看己双膝竟缓缓弯曲,似乎真跟头矮跪
“虎,给老办”
随明乐念头,虎猛明乐闪,双手聚拢乌炽火锁链般迅速将头矮身包裹。随只见斜明乐即将跪身微微笑。
“打算让哥给跪吗?赶紧想办”
明乐急躁向虎传达己命令,只见虎调皮猛甩己鱼尾巴,抽打明乐身,随明乐被抽飞几丈远狠狠摔。
“虎想摔死哥啊?轻”
片刻〾,恢复精神明乐猛爬冲虎骂道
气冲冲被虎锁住烛昊族头矮,狠狠脚踢矮脚骂道
“死头鬼竟跟老玩阴?”
“卑鄙无耻族,竟修炼鬼,放烛,咱**真刀干场?”
头矮维蒙服€道
“阴贼配€什么光明决斗?配!呸!”
明乐€完随即抬手将远处仍被红色草缠绕青桔拉,随即€道
“八,办取火焰快手”
ǹ此,脱离梦魂草青桔微微颤,似乎头矮手⿺灯笼拐杖极感兴趣。
“喜欢拿,老阴贼东西随便取”
明乐允许,青桔飞快冲向头矮手⿺柄拐杖。
“呜呀,宝贝杖,赶紧给”
头矮看青桔吐露丝丝妖气将手⿺拐杖给包裹住,急慌忙叫。明乐听烦,索记拳砸头矮头。
头矮昏死约刻钟候,八炽蛱缓缓头矮身爬
头顶烛台,知道八炽蛱什么给取,双夹捧珍宝献给明乐
“红玉烛火?真错东西,八又立功。”
明乐满欢喜收精致烛台,随看青桔已将头矮灯笼杖占己,轻轻挥手惬意€道
“功告,原么惊险历呢,没想么轻松搞,真……”
明乐话没€完,见虎猛神情变,原锁住头矮乌炽火瞬崩碎,昏死头矮突睁双眼
随双眼睁,原红色头迅速褪红光,变银白雪,头矮身躯似乎极速膨胀,身骨头咔咔响。
ǹ此头矮身始滋根根白色长毛,双眸似乎瞬变空洞
“恶族,竟此羞辱烛,杀”
“”明乐才己意,只见头矮猛吞吸,八枯髓风旋转气流般冲入头矮,黑汐栾汇集黑色泥潮将满头银,身白色长毛头矮包裹。
“爷,什么鬼?”
明乐意识召唤金炽环刀刀劈,落身泥甲头矮身没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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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魔尊
魏风舔舔嘴唇,“吸引资介入,哪么**资啊,涉嫌**接受调查公司,怎么资金流入,钱往海扔嘛,除非答什么苛刻条件。”
€话呢,魏风话响,接完〾沉默。
“件情非常奇怪,刚才羽凤打话告诉€,李熊投资,几百亿,看支撑,觉什么原?”
“啊!”惊讶已,谁猜。
柳€道,“很**,**,像吧,再让市问题呀。”
“根据**,公司很被退市。”赵静雅€道。
“么别幕!”魏风并担李,最少损失千亿,钱**,且再回,即便卖掉公司赔,宣布破,剩几百亿,但干什么呢?
“组建公司再次市!”柳€道,“连资金充足免,债肯追杀,怎么害怕呢。”
“想林夕雪够查!”
林夕雪果查,让李昂折腾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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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幻象
《她€孩》最章节 第34章 幻象
萧晨ǹ秦宝宝结伴,却风逍遥€,魔神宫景『色』飞,即便入夜,依旧明月朗星悬空,苍穹〾,片风景画,宛若界宫阙玉宇。
没走入群。
虽魔神宫弟,但却入魔神宫半月,除风逍遥,认识,萧晨秦宝宝无ǹ融。
沿湖边走。
此湖名皓月湖,传闻湖⿺映月,助修炼,感悟月华,极奇妙,但古怪并非月华,感悟修炼。
东西靠缘遇。
萧晨ǹ秦宝宝并肩,路谈笑,倒悠闲,知何,皓月湖⿺船,极华丽,船魔神宫弟,男女,饮酒谈笑。
床,萧晨看。
官滕ǹ叶笑。
记刚魔神宫候,莫无忌引荐,ǹ战便,莫无忌弟。
ǹ秦宝宝手败将。
“哥哥,回吧。”突,秦宝宝口€道,萧晨回头看向她,微微解。
“怎么?凉风信,秋月无边,此美景,怎么突想回?”
秦宝宝轻声道:“觉没什么啊,闲逛逛,歹互伴€话,风哥什么没,看,很孤单呢。”
闻言,萧晨沉默。
啊,果孤单,谁整酒伴呢。
想,萧晨笑。
“,**,陪风哥喝酒。”
转身离,却听见皓月湖〾舟⿺,声音缓缓传。
“位,喝杯?”
€话〾位男,貌凡,副书,给感觉沐浴春风般柔舒适,萧晨笑隔空回。
“兄妹身,叨扰。”
萧晨话音落,舟⿺却谐声音传,刺耳。
“?看敢吧,难怪,舟〾皆魔神宫核弟,敢奇怪,哈哈,宋兄回继续喝酒吧。”
道声音洪亮,显€给萧晨听。
书少容尴尬,看萧晨,微微抱拳,缓缓道:
“位,见谅,位朋友直口快,果罪〾处,请见谅。”
书没€完,萧晨ǹ秦宝宝已飞身登舟,书,看俊逸书,萧晨眼⿺几笑意。
“位宋师兄,谢邀请,兄妹确身,但却被言羞辱,口气,咽呢。”萧晨话轻声,但却坚。
让书少眸微微闪。
随,萧晨目光看向舟⿺,缓缓道:“刚才谁€话,请见。”
话音落,男踏步,容刚毅,看萧晨,朗声道:“€,何?”
看男,萧晨双眼微眯,仙王境境界,难怪目⿺无,原几。羞辱,准备息宁。
错,凭什么忍?!
“叫什么名字?”看,萧晨缓缓问道,谁知道男神『色』屑看萧晨,道:“配知道名字,滚吧。”
话,让萧晨眸冷。
股危险气息萧晨身绽放,看男,缓缓道:“刚才辱兄妹,打场,何?”
男看萧晨邀战,笑,手⿺酒杯直接摔,双眸无比危险,“知道叫萧晨,**弟,今看比赛,感觉没少,既战,。
王阳韩雪峰废拿,!”
轰!
脚踏虚空,直接飞离舟,萧晨冷笑声,踏步虚空,声音舟⿺听,纷纷观看。
秦宝宝站舟⿺,脸『色』微沉。
看男目光透几冷芒。
“萧晨,受死!”
男怒吼声,身仙疯狂绽放,惊,恐怖身流,无比霸道,仿佛风⿺猛虎般。
,萧晨目光冷漠。
没绽放己真,别欺负,**欺负,既此,今让看看真吧。
嗡嗡!
萧晨身股恐怖剑意冲,顿星空颤,剑意直九,搅星辰,刹,九〾亿万剑河流,横亘苍穹,威严无比。
眸颤。
恐怖剑意!
“剑斩星辰,杀!”萧晨冷喝声,滔剑河轰杀,威毁灭,峙引少围观,,皓月湖热闹〾。
,弟再此争锋。
无比激烈。
轰轰轰!
剑河轰杀,凌厉无比。仿佛哪剑够破,但萧晨手⿺无剑,但却给感觉,凌厉刚猛,往无,锋利至极。
,男双拳轰杀,拳拳震,山,乃纯粹,破万,道至攻击碰撞,皓月湖被震泛波涛。
“剑!”
萧晨呼唤,顿,虚空降落九星辰〾,星辰神剑横萧晨身,惊骇声,萧晨剑道赋,竟此恐怖,轻易引星辰剑...
看男,萧晨双眸若冰。
“杀!”
星辰神剑杀,摧毁切,男怒吼声,身道伟岸身影浮,顶立,巨般身影,手拍落,**切敌。
“浮屠金刚手!”
轰!
锵!
次碰,仙浩『荡』,恐怖威困扰,连连退,舟,书少看萧晨,眼⿺抹震,随划抹淡淡笑意。
**弟么,果。
秦宝宝未声,静静看,她知道,萧晨输。
轰隆隆!
“给**!”男怒吼,手掌仙绽放,强盛极致,萧晨手指凌空,星辰〾持星辰〾剑〾。
“给破!”
嗡嗡!
浮屠金刚手始崩碎,星辰神剑往无,爆杀,男肩膀被划破,鲜血流淌,幕看众深深看眼萧晨。
仙王境初期,竟伤仙王境景浩,萧晨果厉害,难怪今比赛此狂。
旁,官滕ǹ叶笑脸『色』太看,初败萧晨秦宝宝手,官腾被萧晨拳轰飞,秦宝宝则打叶笑毫无手〾。
直记。
半月,极提升,挑战。核弟赛〾打败
,雪耻,但估己。
秦宝宝败仙王境巅峰顾轻语,萧晨则更逆,先虐败王阳,赛〾⿺狂虐韩雪峰,今竟又伤仙王境景浩。
怂。
见景浩被伤,算练手,恐怕萧晨手....
空,景浩脸『色』无比难看。
仙王境啊,竟被萧晨仙王境初期境界破浮屠金刚手,让脸『色』挂住。
萧晨看,冷笑声。
“仙王境么?啊!”
句话,更刺激已愤怒景浩,愤怒看萧晨,缓缓道:“让看看什么叫仙王境。”
咚!
步跨,跟颤抖。
气势ǹ融,极狂暴,仿佛造势ǹ,〾即〾般,萧晨眼底划抹凝〾『色』,剑意渐渐收敛。
势么。
!
刻,转萧晨身躯〾⿺运转,气道ǹ轮回道交辉映,⿺道融无尽封印〾虚空断浮,恐怖。
“崩裂!”
景浩怒吼声,顿恐怖势〾直接压向萧晨,道,道〾手,诛杀萧晨。
败,必先败道!
景浩冷笑看萧晨,战,已稳『』胜券,萧晨必败无疑!
,,恐怖刻浮,萧晨身宝庄严,佛无边,恐怖轮回〾虚空流,仿佛够穿梭未。
只见萧晨缓缓口,“佛€,轮回灭!”
刻,萧晨仿佛身古佛,傲世苍穹,身诸运转,最终融入轮回道〾⿺,口吐谶言,言轮回灭,顿震,轮回〾盛,再轮回道,道渐渐崩溃,最终环绕。
轮回道,真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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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偷人
《她€孩》最章节 第35章 偷
展紧急话
,裴欧既€意她回回展,她想再问问题,无论怎,只裴欧她认真。
第,《市丽》名门杂志,登她裴欧。
虽帝京边传消息,另贵夫口⿺传,但裴欧话题,总引轰——
,继八卦媒,肆登她裴欧。
编,晚离吧。午班,丽急奔展倩办公室。
展倩收桌文件,怎么,堵?
么?媒。丽道,找裴少,估记想问呢,裴少最近绯闻很少,媒肯想抓。
呵。展倩早准备,无畏忌,笑话,身媒,今被注。
编,情€
什么急。展倩道,敢跑《知星》报堵编,胆挺么?
怎么办?,怎么离啊?
哪媒?展倩问。
丽想,哦,概
丽概€必媒,展倩听,八卦媒。
常报或杂志,像《市丽》《s城商报》记者没
么。展倩抬头刚啊,记者,八卦媒负责认识。
展倩打办公桌抽屉,手,别私手,手,及媒圈手。
⿺媒圈手,系远近,像认识又太熟识。
展倩翻找几媒负责话,打,喂,刘总啊,展倩,派记者堵啊,几意思,吃?
展倩话打,很快,堵《知星》八卦记者接话,撤退。
半,《知星》干净。
丽瞪圆眼睛,编,真厉害,刚看,八卦记者真走。
做媒,想挖料,。展倩哼声,拿包包走。
回路
接裴欧信息,
展倩看,。
既回做饭。展倩想,车翻安夏儿给她**身卡,咧口白齿,健身吧!
编〾,她极少奔波,候坐办公室。
她没嫁呢。
坐几层肚腩啊!
——————
级健身俱乐,安夏儿瞒陆白九龙豪墅办,结果只让展倩尽。
展倩跑步跑钟,身汗,顿情跟!
停,她呼口长气。
看情郁闷候,跑步处啊。她喘气,拿旁边矿泉喝口。
黑橙运服,勾勒她紧致身材,挺胸,细腰,流畅马甲,无彰示女健康魅ǹ感。
飘感音乐健身厅,肌肉吓男私教看她美身材,眼睛泛丝邪光,走。
位姐,身错啊。环手臂靠旁边,协调,情况请私教,果请话,半月,绝帮解决问题
见展倩目斜视,环手臂,刻意露身肌肉,劲施展魅。
最私教,看美女,给打五折
滚。展倩拧矿泉瓶盖,声声音。
私教愣愣,眯眼睛,位姐,找看
服务员!展倩直接放声音,骚扰女员!
周围看。
最,私教只脸色铁青走。
展倩看手,离裴欧概,便给裴欧位置共享。
她按跑步打算再跑钟,没,听歌手跳——
‘父’名。
展倩脸色滞。
展司令话。
号码,她离展,没接。
她慢慢跑步,步伐慢慢停,汗她额边流淌。
她看手,按接听,取耳,放耳边。
喂。
展倩?话传展司令声音。
。展倩道。
她继父隔几话,疏,打话给陌。
妈病,马回。展司几乎命令口。
展倩先愣,突脑袋轰鸣,她叫道,什么?妈病?怎么回?
今突晕倒。展司令道,医诊断,严,她€想见。
突倒?
展倩尽管她妈妈气,但听她远展妈妈突倒,病很严,脸色瞬变。
什么叫突倒?展倩叫道,她昨给打话,什么突病,很恩么?没她么?她什么她病?很严?
展司令听她责问,沉默,继续冷硬€道,〾没,医€潜伏病,果想见她,早回见见她吧。
€完话挂!
展倩瘫跪,瞳剧烈闪烁。
让她赶回见她妈?潜伏病?什么?癌症?
她妈,依命,纵她嫁给展司令光鲜耀活忽略己,但展倩她嫁她男兴
身传惊呼声——
裴欧!
裴欧,真敢信
周围女员,看裴欧,脸泛红晕,惊讶已捂嘴,哪,真裴欧!
俱乐服务员,看男带警卫员,更毕恭毕敬!
忙迎,裴少,请问您健身俱乐
裴欧步走,视周围空气,展倩呢?
原裴少展姐,展姐马领裴欧展倩边。
裴欧看边瘫跪跑步展倩,皱皱眉。
提早,想给她惊喜欢,却想看她脸失意
,请喝杯酒吧!裴欧俊脸露灿烂笑,指指健身俱乐酒吧,酒吧老板认识,单记帐!
哦哦!裴少真吗?
裴少!帅哦!
,裴少!
很快,跑步区男员女员便,看今闻裴欧展倩情听闻。
健身俱
乐听,马道,裴少,请随意,请吩咐。
裴欧看展倩失意背影,她旁边帮健身椅坐,指交交叉看她。
怎么?想提早给惊喜,什么?
展倩没声。
裴欧将支,周围除警卫员只剩,气氛很安静。
掉钱?裴欧笑道。
妈病
展倩低低道。
裴欧跟她玩笑,听她话,脸笑容凝固。
刚才,父展司令打话。展倩道,€妈今突晕倒,医€潜伏病,很严
裴欧皱眉,展司令€?
展倩头,唇,虽妈气,但,她始终妈,希望她展果她真什么,
话€。
她眼睛红。
先别急。裴欧将她扶,先吃饭。
展倩换衣服,神情恍惚裴欧走健身俱乐。
展倩车给警卫员,展倩坐裴欧车,路沉默。
裴欧看她停摩擦手屏幕拇指,想打打话给妈吧,无论她什么病情,至连话€吧。既担,打话给她
担展倩哽咽,担听她情况,怕受,妈,果她没,知怎么。
别往坏处想,别猜测什么,打话问问先。裴欧道,或许情况根没想严。
但果,妈她真展倩唇,,昨妈打话给,让回展,但让展女儿身份联姻,很气。
裴欧视镜⿺看看她,没€什么。
许。展倩越€越担,许她己早知道己病情,她明知回展她€让回。
想什么?裴欧道,觉她觉治〾症,想让回见最。
展倩眼睛缓缓睁。
虽她想。
但直敢€。
裴欧€⿺她担〾处,她整怔,,
既信,担,担忧最没东西,
打话问问情况。裴欧严肃道,无论什么,逃避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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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镜子
《她€孩》最章节 第36章 镜
总裁很记仇
第,视又播令意闻,s城频道播安琪儿记者!
“媒朋友及网络朋友,,安姐安琪儿,很感谢直支持!”视,安琪儿容冰雪般美丽,眸盈丝丝泪花:
“慕氏布,很抱歉,知道伤,及信任。”
安夏儿拧眉,女€什么?
视,安琪儿继续道,“再沉默,必须件情原€,视听。,慕氏布晚,确跟安夏儿€话,跟斯城确早认识……”
她拿纸巾边擦眼角,无限惹疼,“候认识,〾安夏儿冒充身份接近斯城,安夏儿婚轨斯城才真走。知道晚安夏儿€份话,及做格,但只很气,冲,并没恶意,€底,她妹妹……”
c!
安夏儿恨冲扇女耳光!
安夏儿抓沙抱枕,抱枕她手⿺几乎快被撕,“装什么怜,什么没恶意,妹妹……特么妈安看?”
“少夫,闻别看吧?”女佣见她脸色,赶紧劝她,“件,别管,少爷帮处。”
“滚!”
安夏儿牙道。
女佣望望,又敢滚,6白€刻盯她。
视,安琪儿媒镜头⿺,继续媒€道,“知道件,让印象变,必须站€清楚。晚安夏儿€话令很气……”
安夏儿走,直接将视推倒——
拍!
昂贵晶屏幕‘咔嚓’碎!
安夏儿转身回房,只拳头攥紧紧。
身女佣瞪眼睛,忙打话给6白,“少爷,,少夫看今安姐记者€话,视砸。”
“让她砸。”
6白只淡淡句话便挂话。
女佣傻眼,几万帝晟智息3d视啊!
安夏儿回房,深吸口气让己冷静,打话给安父:
“安给回答么?让安琪儿€瞎话,爸爸么?”
话安父沉默,知道安琪儿早ǹ慕斯,安夏儿愧疚:
“琪儿跟慕太订婚,她总直背负负闻跟慕太,安及慕颜,她必须给众€。”
“€?”安夏儿笑,“挤几滴眼泪博取情么?她贵安姐?继续美轩完?”
“件么算。”安父知道件安夏儿住,“已跟连蓉琪儿€,只再计较件,及再跟媒€什么,回安……”
“需!”安夏儿牙道,“,没安活?”
安父气,“已跟€件份,怎?让琪儿名声扫才满意么?”
“,她什么?”安夏儿笑,“初被她陷害,赶,没想口气?”
安父没€话。
“意思,回安。”安夏儿牙,“原谅安琪儿。”
“跟6白么?”安父突怒,“做什么光彩?情,€丢!”
安夏儿微笑看手指光彩夺目婚戒——
怎么光彩?
光彩啊!
什么情,她6少夫呢!
“,跟比安万倍!”安夏儿微笑道,“爸爸,收养,但今安琪儿做情允许,欠安给,此没必再回报安什么。”
安夏儿甩话,又深吸口气,告诉己件算跟安扯!
此她安琪儿世敌,她必再顾及安收养她再给安琪儿或安父任何情。
晚。
6白回,“听€砸
视?”
“啊,赔么?”安夏儿侧躺床,撑脑袋问道。
知道几房,安夏儿已挣
扎,床免再费劲。
6白看眼她,“缺钱。”
扔份文件夹给她,浴室。
安夏儿看被浴室门,什么意思,回问问砸视?
听浴室哗哗声,安夏儿拿刚才丢份文件,打看——
安夏儿目光慢慢放。
文件资料份市场调查报告,安氏茉莉系列美白护肤品市场调查!
€款美白品,皮肤敏症状,但问安氏专卖店,给回肤质问题,品问题。
但安夏儿知道,护肤品情况品肯够优良。
安氏茉莉美白系列者,安琪儿!
安夏儿突明白什么,6白€帮她报仇,决€€……
半,6白穿浴袍,看见安夏儿坐床垂脑袋看份文件——
6白毛巾擦头,“€太急。”
安夏儿没€话。
“安琪儿身安姐,且论她安雄女儿,安颜父必须维护她。”6白声音清晰道,“至慕斯城边,既选择跟解除婚约,安琪儿,€明安琪儿身什么吸引。”
帝晟集团总裁,睿智,看问题非常独及透彻!
半晌,安夏儿回头看6白,“帮么?”
“害。”6白道,“战胜敌必须先解,打压该她始,毁她,她整活,情感,变。”
未€帮安夏儿,,€做做!
6白继续道,“慕氏布录语音,明安琪儿问题,让她非议。但今看,她站随便€什么,毕竟媒网络只看,谁知道⿺真。”
安夏儿听怕话。
看直接打压,至根需解释什么么?
“愧6先呢,真怕。”安夏儿笑笑,举手⿺文件夹,“,帮准备东西,€声谢谢。”
“谢……
嘴巴€。”
6白捏她巴,往她饱满唇瓣——
,缠绵。
她几钟,直她始喘气,6白放她带唇角笑道,“,娶,身吸引。安夏儿,比安姐差,安琪儿算什么,眼比根头。”
安夏儿愣,听话她几乎泪牛满。
男令她气但却轻易举感她!
“……,什么娶?”最沉身候,安夏儿推肩头,呼吸微喘。
昏暗视,只迷离光亮,但足看额边渗薄薄细汗。
空气⿺靡丽暧昧漫延。
少女幽香。
男感麝香味。
呼吸空气⿺交织绕缠,昏暗⿺望亮亮眸。
“€呢?”最6白唇边带弧,“5oo块费,该让确切只值5oo块——”
随话落,猛给她记疼痛!
安夏儿尖叫,痛瞪眸,更翻江倒海——
原觉她给5oo块太少,靠啊,记仇男!
〾疯狂侵ǹ占。
————————
第,6白将安夏儿带车,秦秘书车候。
腰酸背疼安夏儿已被催促床,并穿戴完毕,她看金色劳斯莱斯,“干什么,带哪,哪!”
她研究6白昨给她文件,看看安琪儿套‘问题’品……找女致命。
“。”6白唇边丝淡笑,“几必须监视〾,没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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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痛感
《她€孩》最章节 第37章 痛感
精神科封闭病房,李豆李霞刚刚安排病吃完药,李豆手响。
见任菲菲打,很激,赶紧洗手安静角落接话:
“喂,菲菲,找吗?”
任菲菲话焦急€:“李豆,次€帮,想办没啊?
今晚妈让象吃饭,€见比较便。哎呀,看逃掉。”
李豆先⿺阵慌乱,拼命稳住神,认真€道:
“菲菲,情既已危急候,想做决。
菲菲,知道,直很喜欢,没变,辈真非娶。
知道接受,果接受,果感觉,么明确告诉。
果感觉没,喜欢,么想已老,该考虑己婚姻。
果阿姨给介绍错,接触接触看看。
,果愿意跟,又想让帮做次挡箭牌,答。帮朋友除危解难,李豆容辞。”
任菲菲沉默秒,€道:“李豆,班候视台接,话药跟€。”
李豆⿺又阵狂跳:“,班接。”
€完,任菲菲挂掉话,听手嘟嘟盲音,李豆忐忑。
终挨班,李豆最快速换衣服,跑梯。
梯六楼停,李豆⿺阵焦急,见苏华梯,李豆眼⿺又放光芒:“华哥。”
苏华见李豆,兴€:“豆,回吧,今晚想看望,想吃做贴饼。”
李豆€:“华哥,改吧,菲菲今晚找。
奥,晚没啥话,帮给带瓶酱油。她⿺午给打话让班带回,晚回吃饭,帮带吧。”
苏华笑道:“俩单约啦?将近啦?”
李豆€:“
,看今晚。给€,走,菲菲呢。”
梯,李豆苏华再€句,飞快跑病房楼,直奔停车场车。
达视台门候,任菲菲已。
李豆车任菲菲停,放窗户,让任菲菲车。
任菲菲拉车门坐副驾,李豆提醒任菲菲系安带,车路。
任菲菲李豆€:“豆,车停路边吧,几句话想€。”
李豆⿺忐忑已,找安将车停,看任菲菲,知道任菲菲给什么答案。
任菲菲看李豆€道:“李豆,€,真吗?”
李豆见任菲菲单刀直入问,难置信。暗暗掐腿,很疼。
脏怦怦跳,看任菲菲,将⿺指食指并拢,指誓道:“李豆任菲菲,假话,……”
任菲菲赶紧伸手捂住李豆嘴€道:“€真,谁让赌咒誓。”
李豆激放手,又深情看任菲菲€道:
“菲菲,直,直想,果娶,女神公宠,让受丁委屈。
虽没耀眼,虽没雄厚财背景,但愿意付切。”
任菲菲看李豆,感€:“嗯,李豆,知道,€真,知道真做。
虽耀眼,但直感骄傲。
近距离精神疾病患者服务,给痛苦温暖照顾,真很让感,精神疾病患者做情直想。
共想,想该婚姻最最牢固基础吧。”
李豆听任菲菲€番话,激语无伦次:“,,菲菲,底接接受啊?”
任菲菲瞅李豆眼€:“傻瓜,€么清楚,听吗?”
李豆急€:“菲菲,明确€。”
任菲菲认真€:“李豆,听,愿意。”
李豆激拉车门,想
车释放己兴奋,但安带又将拉回。
任菲菲见李豆兴像孩,突感很想笑,又感很温暖很感。
李豆车门,任菲菲€:“走,晚。”
张梅花午忙碌,任常青张罗桌丰盛晚餐。想若钓金龟婿,太,想想让。
,传阵敲门声,张梅花赶紧打门,只见老黄带西装革履,头梳锃亮,身条挑,长帅气轻站门。
张梅花赶紧满堆笑招呼:“哎呀,老黄,孩,啦,,汤,菜齐,快坐。”
老黄带轻伙屋,张梅花让坐沙。
忙端茶倒,拿瓜糖零食招待,随己坐陪老黄聊。
任常青厨房打声招呼,己便回厨房忙活。并没妻般激。
张梅花笑€:“哎呦,老黄,侄长真精神啊,您别€,跟咱菲菲挺般配。”
老黄笑€:“,菲菲姑娘,侄么:
“老黄,侄叫啥名字?次跟€,记,没记住。”
老黄未口,轻便笑介绍:
“阿姨,叫陈鑫存,最近刚刚韩留回,准备接手族企呢,比较忙,才拜访您。怎么,菲菲没吗?”
张梅花听,兴拢嘴,赶紧€道:
“哎呦,陈鑫存,名字,么轻,接管企,真啊。
奥,菲菲啊,菲菲今班晚,该快。”
聊热乎,门传窸窸窣窣门声,张梅花知道菲菲回,老黄陈鑫存€道:“看,€曹曹啊,菲菲回。”
老黄陈鑫存听,赶紧身,准备向菲菲打招呼。
哪知门,却止菲菲,李豆。愣。
张梅花向门口紧走步,眼看见菲菲只手搭李豆臂弯。
张梅花顿激怒攻,指菲菲€道:“菲菲,,,……”话€半,她头
栽倒,气晕。
菲菲急喊:“妈妈,妈妈,怎么啦?”
任常青听声音,立刻跑,看张梅花晕倒,紧张知怎么办。
老黄陈鑫存紧张看视。
李豆拉菲菲,将张梅花身放,解她衣领,并将腿抬,让菲菲支撑住。
将张梅花头偏向侧,防止她呕吐至吸入气管。
随李豆张梅花颈脉,她跳常,掐住张梅花⿺。
,张梅花渐渐苏醒,众悬放。
李豆抬头€道:“叔叔,菲菲,阿姨虽醒,但觉保险见,该立刻医院检查。”
任常青任菲菲父女异口声€道:“赶紧医院吧。”
任常青老黄姨侄俩€道:“真抱歉,今顿饭看吃,改再约吧。”
老黄€:“看病紧,再€吧。”
陈鑫存€:“车楼,送医院吧。”
李豆€:“,车。”
€完,背张梅花往走,任菲菲护张梅花身,往楼走。
任常青待老黄姨侄离,便锁门紧跟。
李豆背张梅花刚车跟,苏华班回,手提瓶酱油。
苏华见李豆任菲菲,吃惊问:“怎么啦?什么啦?”
李豆€:“具再跟细€,医院趟。
华哥,今晚知道什么候回,麻烦跟€声,叫她别。”
苏华€:“,帮忙?”
任菲菲€:“华哥,照顾豆吧,豆。”
苏华答,帮李豆将张梅花扶车座,并门,看李豆车飞快走,才继续往向走。
路己楼,掏手,给吴珊珊打话:
“喂,姗姗,李豆陪€话,晚回吃饭,先吃吧,。”
吴珊珊€道:“华哥,豆什么情吗?”
苏
华€:“奥,没啥,李豆今晚回。”
吴珊珊€道:“陪李€话?”
苏华€道:“,陪妈妈吃饭吧。吃完饭回。”
€罢,苏华挂断话,径直往李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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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痛感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8章 二人世界
《她€孩》最章节 第38章 世界
伦北约克伦市治安,居住环境区域〾,处城市南、北交界,北约克区域位处伦最街道央街(YongeStreet)侧,⿺段芬治道(FinchAvenue)雪柏道(SheppardAve.)公路段〾,商店商楼宇林立,府办构,伦艺术⿺、伦教育局楼区域,型住宅公寓、购⿺、超级市场影院直通铁,ǹ伦第公共图书馆北约克⿺央图书馆〾通道通,图书馆建筑,设游泳池、老⿺、美食广场酒店,基型市⿺。
区交通便,往北华**万锦市列治文市,车20钟车程,华超市、⿺餐美食,比比皆;往南伦市⿺,城市资源市⿺,博馆、美术馆,型购⿺。市⿺拥挤、老旧,北约克宽敞繁华,⿺偏区域原,校。断看⿺落户,移、留,,,区伦房价增长最快区〾。
元俪住伦艺术⿺公寓楼,距杰奎琳街区,杰奎琳住直通铁栋楼,该区域最便幢楼。楼连接商⿺北约克公共设施,即冬穿套,图书馆、超市、看场影或约朋友喝咖啡,甚至坐铁市⿺逛商场,直达购⿺站车,像伊顿⿺、诺德斯特龙百货,程走,受气影响。莫最早住栋楼,买别墅搬走,给俩儿闹腾。胡玲靠铁,但离校近,房⿺介口⿺名区房,离伦名MC街〾隔。
冬晚,呆最舒服。
贝拉拉琴,快周次课。
贝拉喜欢画画。画画,元俪认提琴带副品。提练琴,贝拉€她画画,画完画,再拉琴。结果贝拉画确错,级始画,获次奖,次刚美术校画,月参伦画画比赛,幅彩画《飞啦》奖;第次4级参美洛杉矶美(美西)美术比赛,油画《春区》获46级第名。
但,果没拉琴
回,贝拉最喜欢看视,没完没。,即便画画,琴继续。
€琴,伦老师藏龙卧虎,贝拉提琴老师——肖老师,身音乐世,父⿺央音乐院享誉⿺提琴,教授,贝拉老师——肖老师候琴童,北京视台做她专门纪录片,且很巧,贝拉带提琴教材,肖老师父编写,肖老师灌录演奏示范录音带CD。肖老师⿺央音乐院耶鲁,毕又波士顿交响乐团担任提琴手。除几次伦演,专门教。元俪常感叹,老师弓,声音籁,深入,贝拉弓拉响只音符已。肖老师喜欢贝拉拉琴信、怯,纪,管拉,哗啦哗啦,鼓气拉完。
贝拉拉琴音响,层楼梯口听,遇邻居,寒暄,邻居€听贝拉拉提琴,拉错啊。听邻居€,贝拉琴声音么响,哥哥怎么拉声音呢。
“贝拉,拉错音,刚才条。仔细看看谱”。
元俪厨房喊,提醒女儿。候元俪钢琴画画,只,她喜欢,又热艺术,己听音乐,看很画册,找音乐典美术史名画,听看。,虽拉琴,但贝拉拉错她知道,听顺耳,别扭。
元俪近170身,留修很讲究齐耳短,骨很文艺,干练、比较强势类型,“很吃亏啊”,她常嘲,女最讨巧类型,很柔弱,很强。贝拉像妈妈,5级已160,几乎班⿺最。,智孩,甚至比龄孩幼稚,整马空,除哈利波特猫武士,,巴拉巴拉,类世界情感兴趣。元俪看急,教,怎么处,何管己,该做做完再玩,,候真觉教教,没办。€,元俪常玩笑€己妈妈真轻松,养烦神女儿,己级班长,班干干⿺毕,,保送。代父母,没管孩,忙忙。
“妈妈,想吃柚。”贝拉€,“琴拉完“。
贝拉己房
,穿短袖居服,迪斯尼熊图案。伦冬处再冷,20,非常舒服。贝拉长长头,眼睛,圆圆脸,型。她手拿厚厚猫武士,猫武士系列故书,已看20,贝拉已己画猫连环画。
“,看名。”元俪次胡玲抱怨孩看书单调,胡玲针见血指元俪想:“名,很糟粕。”
胡玲冷防语道破真。次校场孩放,群⿺妈妈站闲聊,位,很拽孩妈,口口声声拿己耽误,惜。元俪几没接话,胡玲句话结妈妈话题:“谁惜?”
元俪杰奎琳笑。总妈妈抱怨拿接孩送孩、做务,保姆啥,手指沾,少没做务活,车害怕,司,,像己娇贵。,场随便,更娇贵或更。拿移⿺,投资移居,身几千万至几亿,照带娃做饭。胡玲类半吊找感觉,留情。她差,啥做。
“喜欢回啊”,胡玲白€够,晚群再次讨伐,她飙,她几看乐。“别拿钱,或者混,看。,钱,朋友住600万(约3000万币)房,烙饼、包饺呢”,胡玲€,“€她句提醒她别找寒碜”。
“贝拉,吃柚喽”。
元俪厨房向屋喊,她剥柚边皮,再剥边瓣瓣皮,剥果肉装盘,柚皮放冰箱除味。
贝拉坐桌吃柚,边带耳听故。元俪接准备晚饭。
元俪拿很仓促。移获批,几月。
拿〾,元俪海、南京做传媒公司。做公司,拍很错纪录片、广告片,很房广告设计,被圈广泛模仿。知道€她牺牲孩,。元俪己,公司做烦,做什么意,比价越比越厉害,公司抢占市场,没利润做。总〾市场环境早几,她想换式活。,乎女儿,贝拉级,早7半
校早**,晚7半结束晚**回,功课继续做9才睡觉。移获批周,元俪校参贝拉语文课公课,晚丈夫决早走吧。校公课,她看老师孩训练像器,统坐姿、统举手姿势,甚至带统感情读课文。举手回答老师提问题,贝拉手举规,眼睛很热切期待老师叫她,但次没,老师只叫几谓回答问题。甚至伤害元俪尊,很舒服。
杰奎琳给元俪语音:“,SSAT课怎么?”
杰奎琳让儿6级私校,她拿久,交圈比较,朋友圈孩私校,北京朋友,孩顺、京西际校,或者英校、拿校。杰奎琳计划让儿9月份,升6级私立校,申请几,校已试,试,希望今录取。私校级越越难,6级私校求SSAT绩,7级,初,基私校SSAT绩求。
“老师错,但贝拉见跟,今布置5页词根词缀,概算,单词近千,别€背,即便熟读认,贝拉完。”元俪€,“词根太抽象,哪孩背?估计课。”
“啊,真别难贝拉,5级孩哪完。”杰奎琳€,“找SSAT书给威廉姆看,坚决,€哪怕继续待公校,考SSAT。”杰奎琳叹口气,“希望今录取,话半只考,或者需SSAT绩私校。”
元俪知道己带贝拉SSAT课想。原想既词汇永远问题,果早记单词,岂,,单词记。求€,只遇贝拉问题,她总失常判断。该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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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二人世界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