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与最强男高真能恋爱吗[咒回]》
1. 搭讪
山路晴辞职了。
别的不说,辞职真的很快乐。
真的,非常的,特别的快乐。
交好的同事在她的拜托下已经提前帮忙把她工位上的东西收进纸盒,交接完工作的山路晴单手抱着纸箱往外走的时候,也觉得特别开心。
自从她毕业后挤进这家待遇不错的公司起,她就已经有至少三年没得到一个完整的休假了。
项目永远在路上,在深夜、在凌晨、在无数她休息的时间打来电话,而她还有个喜欢大包大揽、但并不会干活,只会推卸责任和抢占功劳的可恶上司。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达最底层,山路晴毫不留恋地走出公司,一时间感觉痛快极了。
离开公司后连空气都更加新鲜几分,道路两旁的景观带中花朵温柔向路人点头,连那些巨型昆虫、章鱼和盘踞在楼梯阴影下的那些奇怪东西都显得有几分可爱。
山路晴戴着耳机哼着小调,踩着高跟鞋抱着箱子在路上旁若无人地蹦跳着前进,宽松如裙摆的外套像是尾巴般缀在身后,晃晃悠悠。
恰好在整点时分到达路口,山路晴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信号灯,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后瞬间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向着已经临近车站的公交车跑去。
顺利地赶上公交车!
不过几站路之后,天空就逐渐下起了小雨。
凉丝丝的雨水顺着窗户往车里飘,雀跃像是火苗般熄灭了,山路晴的理智逐渐回笼,想起小屋的租金和即将开始倒数的存款。
她郁闷地叹了口气,视线跳过窗外趴在小轿车上一闪而过的巨型蜘蛛。
业内的公司就数她辞掉的这家工资最高、待遇最好,她辞职之后,就算能顺利找到工作,也很难继续拿到差不多的薪资。
还好有存款。
……好,那就先休息一下,然后重新思考一下未来吧。
还要想想怎么告诉妈妈这件事才行。
山路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手臂,从包里拿出了伞,趁着公交停稳的间隙,抱着盒子撑开伞走下了车。
天色逐渐开始变得暗沉,她还穿着高跟鞋、抱着一堆不算轻的东西,于是只能缓慢向前挪动。
燥热的温度逐渐被湿冷的空气覆盖,搞得她原本活跃的心情也凉飕飕起来。
“真倒霉啊,今天穿衣服应该换件带外套的休闲装,”山路晴嘀咕,“反正辞职了,随便穿点也行。”
而且完全可以早点下班,没必要非要踩着时间点准时离开。
她摇摇头,开始思考起晚上吃什么来。
啊,好烦,感觉上次下厨还是几个世纪以前,要不去附近的中华料理店吧?
吃盘饺子就不错,或者来碗拉面什么的——
下一秒,正在向着晚饭的山路晴一脚踏空,连人带盒子一起摔进了下水道。
**
不知道有哪个缺德鬼把井盖掀掉了之外,还把防护网也揭掉了。
还忘记了放警示标牌。
向下坠落的山路晴徒劳伸手试图挣扎两下,以为迎接自己的将是脊椎粉碎的结果,没想到撞上了他人温暖而结实的身体。
下面有些黑,她只能听见对方闷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年轻稚嫩。
“对不起,”撞击带来的剧痛让山路晴抽了口气, “你还好吗?我不知道下面有人。”
她挣扎着起身,艰难地滚到了一旁,“哪里痛可以告诉我吗?我先打急救的电话……”
对方没有回应。
……不会是被她砸昏倒了吧?!
山路晴赶紧抖着不听使唤的手试图摸索到包里的手机,但几次三番都找不到手机放在了哪里。
正当她急得额头冒汗、终于找到手机的时候,才听见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似乎在回答她,“没事。”
顿了一下,对方才说道,“这里打不了电话,别干蠢事——靠过来点。我可不是某些家伙,等会死了我可不负责啊。”
没用敬称,自称还用了特别嚣张的那类。
山路晴循声望去,借着模糊的光亮看清了被她砸到的那个倒霉蛋。
白头发、黑墨镜的男高中生,个子很高,穿着一身全黑的学生制服,一双湛蓝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被砸到的狼狈。
他说完话后就自顾自伸手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溜到了自己的边上。
……现在的小孩,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难道新闻上说的全是真的,只要营养足够丰富,小孩就能逐渐长成大力水手?
山路晴撑着边上的墙壁站了起来,迟钝地想,“谢谢。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摔了一下应该也不至于死的……”吧。
咚咚,咚咚。
她撑着的地方,传来了明显律动着的心跳声。
她僵了一下,这才感到手边的东西柔软而富有弹性,有些不对劲。
显然,没人会给下水道配置高级沙发垫。
山路晴一点点朝着边上的“墙壁”看去,意识这墙上镶嵌着无数双眼睛和一条长而泛着毒液的舌头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又是这种东西啊。
这些眼睛并未盯着她看,舌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就迅速朝着她身边的那个小孩袭去。
山路晴瞳孔一缩,下意识朝后跨了一步,扑过去挡在了无知无觉的高中生身后。
在那条舌头捅穿她的身体之前,山路晴听见了一声响指。
清脆的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面前的怪物骤然烧了起来,在蓝色的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最后只剩下了堆在地上的灰烬。
肾上腺素带来的勇气缓慢褪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腿都有些发软,脚踝似乎在刚刚的“勇气一跨”中受伤了,目前宣布罢工中。
看了一眼似乎有着超能力手指、并说不定后脑勺也长了眼睛的可靠小孩,山路晴放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衬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都怪那双可恶的高跟鞋。
不过,这种东西居然能被消灭掉吗?难道这个高中生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年?
“真厉害啊,”山路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中生,感叹着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电筒,照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刚刚感觉要死在这里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她补充,“万一等会又有这种、嗯,妖怪呢?”
“我才没这么没用,”白发的高中生不满道,“你以为救你的是谁啊?全被我干掉了好吗?”
他机关枪似的说完这一长串,才哼了一声,“你能看见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山路晴:“……啊,应该是能吧。”
她不但能看见,她还看见了很多次,只不过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把这些东西弄死。
山路晴以前只觉得这些东西是自己的臆想形成的、过于逼真的幻觉,或者什么不详的预知,毕竟她之前试探着说起这个的时候,其他人都以一种“这个人确定不是精神病”的表情看她。
后来还是以“开玩笑的啦”赶紧带过了话题。
没想到这种东西不但也有其他人能看见,还会被呼啦啦烧成一团灰。
……异类终于发现自己的同伴,感觉越想越像是什么漫画设定啊,她不会从此要觉醒什么超能力了吧?
眼前这个高中生就是她的引路人?魔法少女的使者?
别了,山路晴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个普普通通上班族。
她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脱掉碍事的高跟鞋,伸手摸了一下有些扭伤的脚踝,又看向似乎完全没事的高中生,松了口气,“让你看到这么没用的大人,真是抱歉哈。”
“无所谓吧,”白发高中生理直气壮地说道,“世界上比我更厉害的人也没几个吧,这不是很正常。”
对方说完这一段中二语录后,还觉得很帅似的推了一下墨镜。
对上小男生期待着什么的目光,山路晴只好干巴巴道,“说的也是,那确实……很厉害呢。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真是很有安全感,最厉害的人可能也就是这样了。谢谢你。”
白发的男高中生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看了一眼山路晴狼狈的样子,伸出了手,强行把她稳稳地扶了起来。
“喂,”他余光扫过了她脖颈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假装毫不在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山路晴,”山路晴有点茫然地回答道,“我叫山路晴。”
“是吗?”男高中生挑了下眉毛,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视线顺着扫过了山路晴的制服,看上去似乎是在确认名牌是不是跟她说的一样,“居然是真的啊?”
什么啊,这小鬼是不是在怀疑大人说谎?
“不然呢?”山路晴好笑反问,“那请问这位同学,我真的应该姓什么呢?”
她捞起地上的一张纸,随口道,“嗯……夏油?”
对方露出了极其震惊、眉毛似乎要跳到发际线的神情。
“哈?怎么可能是夏油——”他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这也太怪了吧!”
“夏油滑雪场,没听过吗?最近几年很火的哦?”山路晴把手上的宣传单递给他,“我一直都姓山路哦。”
“是不是认错人啦,也许我比较大众脸,”她开个玩笑,“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五条悟,”对方似乎十分不满,随手丢开了宣传单,“怎么,你有印象?”
他还在“悟”上用了重音,墨镜下那双蓝晶晶的眼睛正猫猫祟祟地看向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迅速转头,装出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没有,”山路晴想了一会,摇头,“你这么帅的男生,见过一次肯定会有印象的,我不会忘记的。”
她好奇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
对方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是姓五条!”
山路晴嘶了一声,思路理顺之后看着面前连头发都叛逆翘着的男高中生,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小鬼,”她不客气道,打破了他持续使用傲慢自称营造出的不良氛围,“这个搭讪手段太超前了吧?”
还是说她落伍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直接求婚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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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摩托
话音落下,对方瞬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哈?”他把墨镜摘了下来,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我对你干什么?你对着这张脸再说一遍?”
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五条悟还更凑近了一些,让手机的光亮能够清晰照见他的脸,“看清了吗?”
山路晴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然后发现高中生像是见鬼一样蹬蹬又往后移了一步。
……搞什么啊,先靠近的明明是这他吧,为什么表情像是她对他干了什么一样?
不过不客气的说,在毫无遮盖的情况下,这位白发高中生那张天真而傲慢的脸庞几乎照亮了这个下水道,使得周围破旧而斑驳的墙壁都变得好看了一些。
他确实长的很漂亮,面部轮廓硬挺中带着年轻小孩特有的柔和,而那双眼睛更是加分项,让她想起夏日河床上的粼粼波光。
不过,果然那种自称只是为了凹造型吧,偶尔一急起来什么都忘记了呢。
“很帅气,小弟弟,”山路晴上下扫了两眼五条悟,“所以呢?”
“所以说,”对方大声道,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我这么帅的人,会随便找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求婚吗,年龄也太大了吧!多的是人要找我要联系方式好吧!”
他还犹有不足地补充了一句,“虽然眼睛没坏掉,倒是很会做梦。”
感觉脚腕缓过来一些,脱了鞋子开始捡掉下东西的山路晴眨了下眼。
“这就算年龄大了,”她好笑道,偏头看向五条悟,“五条同学,你是活不到二十五吗?”
年轻女人红褐色的短卷发从耳侧滑落,莹白耳垂上钉着颗精致的布艺小花。
虽然是调侃的话,但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还是无端透出些温柔来。
“我到了二十五岁也是全世界最帅的,”年轻男孩话语一滞,又把墨镜戴了回去,“……而且七年后你也会继续变老,呃、变大啊!有什么不对吗!”
山路晴瞥了他一眼,倒也没生气。
“没关系,”她温温和和道,“是这样的哦,等到我八九十岁的时候你说不定年龄就不会变了,毕竟科学研究表示女人总是比男人活的长。”
五条悟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是心情奇怪的好了起来。
“所以说,”他咳嗽了一声,蹲下来帮忙收拢她的东西,“喂,这么想跟我结婚吗?劝你还是算了,家里的那帮老东西很烦人,而且不会考虑年龄超过——”
“那倒也没有,就是想反驳一下你那句很老而已,”山路晴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又看看别别扭扭的高中生,选择自己抱着东西走到了井下爬梯边上,意识到雨已经停了,“我对这么小的也没兴趣啦。”
她单手抱着东西,蹬着上了一截,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班族的悲哀,一定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吧!
已经完全沦为体能废柴了!
身后响起了毫不收敛的笑声,山路晴没回头,自顾自的又爬了几阶,但爬到一半的时候,负担过重的身体开始宣布罢工了。
“求一下我的话,说不定会答应哦?”那个讨人厌的高中生在后面说道。
山路晴没搭理正在显摆的白毛高中生,靠在爬梯上歇了一会,又艰难地开始往上。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对方双手成喇叭状喊道,不知好歹地笑着,“诚恳求我一下,就会帮忙哦?你不会哭了吧?”
“不要,不,没有,”山路晴平静道,“以及,五条同学,说起来,这个井盖不会是你打开的吧?”
她停了一下,“防落网不会也是你拆的吧?”
五条悟的动作顿住了,僵硬对上正靠在爬梯上看他的年轻女人的目光。
……好像真的是他拆的哦。
因为这条路很偏,还忘记放帐了。
“算了,”山路晴叹了口气,在肌肉酸痛中感觉自己真的到极限了,“啊,爬不动了。”
她摇摇头,决定摆烂,“帮帮忙吧,五条同学?”
“还不是需要我的帮忙,”看着低自己一点的年轻女人,五条悟耳朵有些发烫的哼了一声,脚下两部就轻松蹬到了山路晴附近的阶梯上,“就知道……”
他下意识伸手要揽着对方的腰把她抱起来,但对着张开手臂的山路晴,手臂本能地一收,三两下把她带到了臂间,又收走了她抱着的那堆破烂。
“喂,该不会以为我要用偶像剧那种愚蠢的方式抱你吧?”他都没怎么使力,轻轻松松就把人带了上去。
她平时对其他人也这么随意的吗?
山路晴只感觉几乎是自己刚说完话,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连人带东西一起闪上了井盖边的空地上。
而那位五条同学还丝毫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没放手。
感受了一下这种跟拎瑜伽垫差不多的夹臂式带人法,山路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至于哦,”她安详地挣扎落地,把东西从他的另一只手上拿走,“你要是愿意直接把我送回家而不用我自己走路,用什么姿势都行。好了,我回去啦,你也早点回家。”
五条悟那双漂亮的眼睛讶异睁大了,像是听见什么奇闻的震撼猫猫一样。
“想让我——我送你回家?”他嚷嚷道,“不会还有什么假扮男朋友的恶俗戏码吧!想太多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见山路晴的眼睛也睁大了,上下扫了他两眼,然后眼睛……弯了起来。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山路晴实在没忍住,对着摆谱的高中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点好笑。”
她摆摆手,“等你上班了就明白了,纯粹是在工作一整天的摧残中,下班后根本不想多走一点路而已。好了,五条同学,再也不见?”
……这么惨的吗?
五条悟在路灯下认真端详对方,才发现她衣裙半湿、狼狈无比,那双看起来就很“美丽刑具”的高跟鞋扔在已经破破烂烂的纸箱里,只能赤着脚站在水泥地上。
但是她把湿掉的卷发捋到耳后时还笑着。
确实很惨哦。
但是管他什么事?她自己说的再也不见。
他随手给家里的辅助监督发了句“快来接我”和定位,就这么看着山路晴习以为常地朝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远方狭小的黑巷子中走去。
那个背影很快就缩小成了半个手掌大,又缩小成米粒大小。
手机滴滴响了起来,五条悟低头一看,是辅助监督发来的一个圆润的问号。
三秒就撤回了。
后面是语气很恭敬的“我马上来接您”和“请您尽量克制住跑去其他地方的冲动”。
搞什么啊,说的他好像是什么会乱窜的野猫一样。
不赶紧来把他接走,让他有空在这里看这个?那些家伙平时紧紧跟着和控制狂一样,就是为了今天出岔子吗?
五条悟不爽地抬头,无所事事揣着兜站在夜里看了一会,在那个米粒大小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皱着眉抬步追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车停在了附近的位置。
卡着超速线一路飙过来的辅助监督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马路,努力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置顶的号码。
**
绕开一个水洼,山路晴吸了口气,感觉脚面都在隐隐作痛。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社区走,感觉这段平时走惯了的夜路格外难熬。
山路晴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个自称五条悟的男高中生瞬间移动的速度和能带着她和东西爬几十个台阶不喘气的身体。
……好羡慕啊……要是能有超能力就好了……
如果能有超能力,她想要一扇任意门,随便开门就能抵达想要去的目的地那种!
这样的话,早上打开门就是公司办公室,晚上打开门就是家,根本不用天天挤公车,挤电车,挤电梯。
要是有辆车也好——什么时候能攒钱买辆车呢?不用汽车,摩托车也完全没问题啊。
她停了一下脚步,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深沉的夜色,又埋头继续苦走。
如果有骑摩托车的家伙能带上她一程,她保证会立刻喜欢上这个帅气又可爱的人!每天分享美食的那种喜欢!
念头闪过的那一瞬间,山路晴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刚刚遇到的白发高中生。
难道是同路吗?
暂时不是很想说话的山路晴低头继续往前,然后发现自己的路忽然被堵住了。
她抱着东西往左迈了一步,对方也跟着往左,往右的时候对方也跟着往右。
绕了半天,山路晴有点讶异地意识到对方好像是要找她。
“怎么了吗?”她问道,看了看箱子,翻动了起来,“五条同学是在我这里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小风扇,餐巾纸,毛巾和枕头,各色水笔和夹子,回形针,笔记本,被雨水打湿的颈枕,好好存起来的景点宣传单……
没有对方的东西啊。
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忽然消失了。
粗暴抄过她箱子的家伙把东西往边上的台阶一放,就背对着她半蹲下来,显出宽阔而可靠的脊背。
“喂,不是要我送你吗?上来啊,”五条悟不耐烦道,“只说一次哦。”
见她半天没反应,他回头用眼神催促她快一点。
山路晴茫然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年轻,脑海中一片混乱。
人、人体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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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工作
山路晴能接受的交通方式有很多种。
走路也行,自行车也行,公交或者电车也不错,地铁也可以,目前没有加载到愿意摩托车带她的人,且她自己也没学怎么开。
搭乘汽车的话,试过坐同事的车后座,偶尔公费出门办事也会选择对自己来说有些昂贵的出租车,反正给报销。
但这些纷繁复杂的种类里,绝对没有男高中生这个交通方式选项。
“谢谢你,五条同学,”山路晴委婉道,感觉自己在压榨童工,“这个还是……”
不等她拒绝的话出口,五条悟就不耐烦地打断了。
“早点送完就是谢我了,”他说道,“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吗?快点。”
等下,这种家伙真的有被压榨的可能吗?
山路晴恍惚地想。
总觉得他才是那个经常压榨别人的人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伏在了他的背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五条悟的怀里还拿着她的东西,正左看右看,“你家在哪边?”
算了,都这样了。
山路晴努力在男高中生的背上稳住身体,给他指了个方向,就安心开始摆烂了。
五条同学肯定能用他特别的能力嗖一下到她的家门口,再嗖一下把她放下来。
……话说起来,现在的小鬼身体都这么好的吗?
她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薄薄的制服传递来的、蓬勃而炽热的温度,制服下能感受到肌肉的起伏轮廓,仔细观察下来,倒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瘦弱。
“摸够了没有?”五条悟臭着脸说道。
山路晴:……!
“抱歉抱歉,”她赶忙说道,把按在他背上来回移动的手收回来,“我刚刚走神了。”
“犯花痴就直说啊,少嘴硬,”五条悟啧了一声,“喜欢我的人可多了,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偏头看她,“我这么帅,情有可原啦。”
被那双眼睛盯的不自在,山路晴别过头,恰巧看见商铺内有只蓝眼睛白猫蹲在猫爬架上,正贴着玻璃朝这边好奇张望。
它的耳朵抖动着,和白发男生的倒影重叠在一起。
“看,”她赶忙转移话题,“有只好像你的猫,五条同学。”
“哪里?”五条悟果然停下脚步,“是不是那种又帅又酷的……”
下一秒,他看见了一只蓝眼睛的白色布偶猫,猫鼻梁上还有点黑色,像是墨镜一样。
……好像确实挺像的。
见人类看过来,白猫悠闲的甩了甩尾巴,像是想朝着人类柔软的咪咪两声。
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夹子音……夹破音了,变成一种哑而粗粝的声音。
猫咪震惊地看着白发男高,估计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
五条悟也震惊地看着猫咪,那双露在墨镜外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
山路晴看看猫,又看看人,觉得更像了。
“一点都不像,”真正嘴硬的高中生喃喃,带着她倒退两步,“走了。”
“啊,是的,”山路晴应和,“真的不像。”
“……听见你在笑了!起码小声点啊!”
“不是笑你,”山路晴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她不动声色道,“对了,之前就想问来着,砸到你之后你没出声,是太痛了吗?对不起啊。”
“怎么可能,就凭你?”对方下意识反驳,“我就顺手理下衣服而已……”
“哦,”山路晴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
被人砸了还要先理衣服再出声的吗?在奇怪的地方很有礼貌啊。
惊觉被套话,五条悟不敢置信的看看她,终于闭上了嘴巴,加快了速度。
他眨眼间就跑到了楼栋附近,连带着她爬楼梯——不,他根本没爬楼梯。
山路晴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掂量两下,如履平地般窜上六楼的本领,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好厉害,”她低声喃喃。
“那当然,”对方似乎缓过来了一点,臭屁且无比自信地回答,“我可是最强啦。是这边没错吧?”
他撂下这句话,翻窗就进去了,把她放下、纸箱丢地上,又顺手捞了一瓶她扔在外侧篮子里的草莓汽水,环顾四周的软垫和被褥,“这里也可以住人?”
语气中充满了那种豪富世家大少爷第一次看见阳台睡人的好奇和讶异。
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啊。
难道是一直在上什么贵族学校的那种类型吗?
“当然。喜欢的话,桥洞也可以住人,”山路晴随口说道,“而且我偶尔会睡在这里啦,不是只能住在这里。”
“那你能睡的地方还挺多,”五条悟挥挥手,“走了。”
他刚攀上窗台,就听见身后的山路晴说道,“五条同学,晚饭吃了吗?”
五条悟原本潇洒利落的背影一顿,迅速地转过身。
“想请我吃饭?”他蹲在窗台上,歪头,“真心请吃饭的话起码要邀请的诚心点吧?”
如果他的身后能出现猫尾巴,脑袋上顶着对猫耳朵,那可能会更可爱一点。
山路晴不合时宜地想。
但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面前出现的只有一只看起来有些臭屁的大龄高中生。
“也没有很想,”换好鞋的山路晴拆开两个丢在玄关处的快递,含蓄道,“如果你希望吃一顿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泡面。对了,麻烦快点下来,我已经听见窗框在哭泣了。”
“那是你家窗框质量不好吧,”五条悟伸手扣在窗框上,抱怨,“就只有泡面?谁会请客人吃泡面啊?”
他不太高兴,“而且不是应该请我吃大餐吗?现在改口就原谅你啊。”
“真抱歉,不会做大餐,”山路晴耸肩,“我看起来很像那种家务全能的大和抚子吗?”
而且家里没有新鲜蔬菜和肉了,只有两个鸡蛋。
“那我不吃,”五条悟翻了出去,“走了。”
不吃就不吃,还要宣布一下,就……非常的小孩子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经常有人哄的话,可能确实是这样。
不会是什么封建且有钱的古老家族的大少爷吧?
山路晴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赶忙把脑海中那个被一群封建家仆追着喂饭的年轻高中生影像甩开。
她顺手将手上的两包泡面放了一包回去,拎着豚骨味的走到了厨房,熟练的开始煮汤、加水,最后等着咕噜咕噜冒气泡的时候才把面和鸡蛋打进去。
就在属于泡面的香味弥散开后不久,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口味不好吃,”恼人的声音点评,“你不是买了另一个吗?味增牛骨的好吃。”
山路晴愣了一下,往身后看去。
果然,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此刻正靠在她放在阳台的小床边上,捞了个她丢在架子上的透明立方体,对着灯光左看右看。
“你吃过啊?”她稀奇道。
“就是吃过才不想吃,这种东西我自己也可以泡啊,”五条悟点餐,“我要那个味增牛骨的。”
“哈?”山路晴复读,“但是你不是自己可以泡吗?”
“学校的刚好吃完了,”五条悟理直气壮。
他抱臂看向山路晴,“不行吗?”
善变的男高。
算了,看在他让她少走了一段路的份上。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山路晴腹诽了一句,把纸箱挪到一边,打算等对方离开之后再整理,“请进吧,里面有沙发。”
五条悟磨磨蹭蹭跟着进了屋里。
他环顾着暖灯照亮的四周,看着屋内温馨而拥挤的布局,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腿架在另一条腿上。
“还有汽水吗?”他问道。
“有啊,”山路晴头也不回道,“自己拿,阳台洗衣机边上有个小冰箱,里面应该还有不少。”
她忙了一会,把煮好的泡面端到餐桌上,转头寻找没有自觉来餐桌的白发高中生,“好了,五条同学……哈,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正和她鱼缸里一条一动不动的金鱼大眼瞪小眼,闻声扭过头来看她。
“你的鱼,”他大声嚷嚷,“怎么半死不活啊?”
说活着吧,半天不见它动弹。
说死了吧……眼睛还正常睁着,见五条悟把脸贴到鱼缸上还微不可见的往后挪了一点。
“可能跟着我走吧,”山路晴随口道,“早上它会营业的,下班之后就半死不活了。工作很痛苦的。”
她下班之后也是这样,休息时间瘫在沙发上发呆,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大脑放空。
“……哦,”五条悟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山路晴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他。
他难道经常被人骗吗?不像啊。
“当然是真的,”她好笑道,自顾自坐下开始吃面了,“这就是可怕的大人世界。”
非常干净清爽的番茄味,但口味并不过于清淡,而是酸中带甜,叉烧裹着浓香的芝士,爽口又滑嫩。
她吃了一会,就看见五条悟磨磨蹭蹭的过来坐下了,拿起餐具开始进食。
“好无聊哦,”他吃了一会,才延迟评价。
“什么?”山路晴没听懂。
“你的工作啊,”五条悟从墨镜上方瞥了他一眼,“不喜欢的话,尽早换掉就好了吧。”
他吹了一下有些烫的鸡蛋,眉毛因为温度不满挑高,“这么无趣的工作,换掉也不可惜。要帮忙就直说啊,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
“也不至于就要找人帮忙了,”山路晴笑了一下,“想太多了,五条同学。”
“是认真的啊,”五条悟不耐烦道,把最后一口面吃掉,“在小看我吗?”
到底是谁小看谁啊?
“没有没有,”山路晴托腮看他,忍不住想逗一下五条悟,“我知道五条同学是认真的。”
“那么五条同学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份魔法少女的工作呢,我对这个真的超感兴趣,”她一本正经道,“不过你们获取超能力要签订魔法契约吗?要签的话我就再考虑一下。”
“哈,魔法少女?”五条悟瞪圆了眼睛,不假思索道,“这种好事连我都没遇到吧,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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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油
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发现对面的山路晴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你也想当魔法少女啊?”她语气有些古怪,“没可能的吧。”
已知,魔法少女中包含限定词“少女”。
所以,他难道是女扮男装吗?或者难道这是什么“老子是魔法少女”的剧本?
前卫过头了吧。
“哈?如果我没可能,你更没可能的吧!”本来隐隐后悔说这些不相干话题的五条悟立刻反驳,“我哪里没可能?我在魔法少女塔防游戏里都是排行榜第一好吧,魔法少女的使者怎么可能不选我,倒是你,你玩游戏吗!”
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辅助监督从不玩游戏,那其他的社畜大概也是一样吧。
“硬件不匹配啊,”山路晴眨眨眼,有些好笑于他奇怪的观点,“我当然玩游戏啊。”
她低头,把手机打开,“不过进去基本上只抽卡,从来不肝主线……”
温暖的、带着他人体温的手掌忽然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惹得山路晴话语一滞,茫然抬头。
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像是看见了天际延伸的那抹蓝,又像是陷入了一场遥远而不可触及的梦。
梦境中她怔怔注视着夜晚的河流,月色皎洁,流淌在一双澄澈而冰冷的眼睛中,河中注满了亘古的星。
“我是不是……”她想,“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这个念头打开了某个开关。
破碎的记忆如海潮般顺着沙滩席卷而来,带来狂风呼啸,灰蒙蒙的蓝色雾气向外弥散,她的意识摇摇欲坠,像是即将溺亡、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的人。
忽然有声音响了起来,骤然将山路晴从这场幻梦中惊醒。
“什么硬件不匹配啊,”少年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有这张脸不就够了吗?对着这张脸,你难道能说出拒绝的话吗?更何况我以后肯定是最强,看上我才是正常的吧!”
虽然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山路晴还是秒懂了这家伙的意思。
……不,魔法使者看上你才是不正常的吧。
而且怎么会有池面的脸和性格完全相反的啊?这绝对是暴殄天物吧?
她已经开始为自己刚才瞬间加快的心跳忏悔了,谢谢。
本来以为是自己见色起意,原来其实是吊桥效应啊。
一定是身体也在提醒她喜欢上这个人的风险会是无穷无尽的吧!
见山路晴不说话,五条悟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怎么样?看呆了也很正常,毕竟我……”
下一秒,另一侧的门边发出了恐怖的咔嚓声,打断了他的话。
放空大脑的山路晴被这一声吓得往后一蹦,紧接着发现自己的门把手掉了下来。
微风吹过,露出黑乎乎的一个洞,和站在门外的三个陌生人。
两个穿着五条悟同款的制服,一个穿着正装,其中一个握着半截断掉门把手的像是不好惹的极道人士,另一个应该也是高中生,高个子、丸子头、奇怪且刘海特立独行。剩下的那个正装男则浑身散发着她熟悉的社畜气息。
……什么奇怪组合啊?
山路晴还眼尖的看见了那位不知名社畜小哥悄悄拿出了手机,手指大概在敲键盘,但表情相当的正经。
没等她理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逗了小的来了老的,五条悟就砰然起身、头撞到了吊灯,发出含糊的吃痛声。
“你你你你……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他捂着头,指着另一个高中生大叫,“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已经睡着了吗!”
“什么,”黑发高中生慢吞吞道,“你真的信了啊,悟?”
他毫无诚意地致歉,“抱歉啊,我以为睡着了不能发消息是常识来着。”
在两个人吵起来之前,夜蛾正道举起了拳头。
然后在屋主小姐的讶异目光下,毫不客气地一人给了一拳。
“抱歉,”他率先开口,努力露出可亲的笑容,“给您添麻烦了……”
看见这等可怕的表情,山路讪讪一笑,胡乱摇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对方应该没有……在用拳头暗示她什么吧……那这样的话,是为什么露出脸部抽搐的表情啊……
她不要赔偿了还不行吗!
*
实际上,不像好人更像极道的夜蛾正道在接到辅助监督的电话之前,还在开会。
非常正经严肃的高专座谈综合效益提升会。
当手机在桌上震动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估计是五条悟又干了什么破事,导致辅助监督无法给他收拾残局。
但夜蛾正道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残局。
跟到受害人家里蹭吃蹭喝,还要大放厥词说什么“有这张脸就够了”“谁能拒绝”“看上我”是吧?
想到这句话,并看到因为这些混账话而有些受惊的屋主小姐,他果断又给仍然在捂着头大吵大嚷的五条悟来了一下。
在五条悟大叫“为什么杰只要一下但我要挨两次打”之前,夜蛾正道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门把。
在爱的物理教育下,问题儿童终于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这位身心俱疲的班主任终于可以打起精神,对着屋主伸出了手,展现热血教师的成熟一面了,“山路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五条悟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山路晴迟疑地唔了一声,放下了一点戒心,但没有完全放下。
所以说……这些人真的是一个学校的?真的假的,这个学校是正经学校吗?
她迟疑了一秒,见夜蛾正道的手还悬在半空,连忙握了上去。
“初次见面,我是山路晴,”山路晴打起精神,挂上应付客户的经典微笑,“原来五条同学是夜蛾先生的学生啊!五条同学真是非常可靠,肯定是您言传身教的效果。”
本来还挺高兴的五条悟听见这话,瞬间拉下了脸,就差对着山路晴这话“嘁”一声了。
正在摸鱼的辅助监督不经意抬头,发现今天的混世魔王.大少爷.五条同学现在十分奇怪。
怎么感觉……某人翘起到一半的尾巴啪一下砸到地板上了呢?
还是驱赶苍蝇一样,在空中扫了两圈的那种。
辅助监督看了一眼五条悟,又把视线挪到了正在和夜蛾正道交谈的山路晴身上。
很不对劲。
辅助监督忧愁地思考了片刻,就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摸鱼。
无所谓,反正五条悟不给他发工资。而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夜蛾先生在前面呢。
总之,他的休息日津贴,深夜津贴,加班津贴……加上油费等等等等,回去都要上报。
旁边的夏油杰则是松开了捂住头的手,视线在看起来有些蔫巴的朋友和不认识的年轻女人之间转了一圈,挑了挑眉。
这家伙当时可是大喊着“在学校里快要待到发霉了”抢走了这个一级咒灵的任务,让自己呆在学校里发烂发臭。
结果做任务做到大姐姐家里去了?
夏油杰看着已经和夜蛾正道客客气气商量起门把手的赔付问题的年轻女人,给五条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没眼色还挨了打、正在不高兴的白毛同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然后他恍然大悟,瞪了夏油杰一眼,紧接着仿佛胜利一样洋洋得意起来。
……这特级笨蛋!根本不是在跟他玩瞪人游戏!
夏油杰只好比划出“你不是在出任务吗”的意思。
五条悟这回看懂了,不屑地摘下墨镜,给了同学一个白眼。
那种任务,一下就就解决了好吧?
夏油杰:……解决到人家家里去了?而且前几天嘲讽他保护弱小的普通人是“大道理”的是谁啊?
趁着班主任还在跟屋主寒暄、试图商量赔偿,他悄悄挪过去,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五条悟一脚。
五条悟立刻用力踩了回去,顺便以手肘痛击朋友,对着他飞了个饱含情绪的眼神。
夏油杰:……好复杂,看不懂什么意思。
他闪避了朋友的球鞋攻击,并直接回以肘击。
正对着这两人的山路晴:……这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她吸了口气,但想到即将到手的巨额赔偿,又好像不是特别心疼了。
嗯,那他们打久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目测五条同学肯定能赔……说起来这个工作的工资这么高的吗?高中生也这么有钱?
看着似乎有些走神、偶尔会往他身后看两眼的山路晴,背对两人的夜蛾正道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身。
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两个学生如闪电般的收手,站出了如松柏般的挺拔身姿。
夜蛾正道眼里的狐疑没有散去。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他沉声问道。
“没什么,”五条悟迅速说道,“我们是想……”
他卡壳了。
“观赏一下边上的摆件,”夏油杰立刻接话,朝山路晴笑笑,“非常有品味的家具摆设,我们都看入迷了。”
山路晴眨了一下眼睛。
“说起来,我似乎忘了一件事,”她温声问道,“十分抱歉,这位同学如何称呼呢?”
“山路小姐你好呀,我是夏油杰,”那位狭长眼睛、相当温柔的高个少年笑嘻嘻地介绍自己,“和悟是同期和最好的朋友。”
山路晴应了一声,递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夏油同学。”
盯着那只主动递出的手,五条悟一边的眉毛瞬间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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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可以
在五条悟伴随着挑高的眉毛出声、搞出更大的乱子之前,辅助监督上前了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几个人的中间。
“山路小姐,”最近因为接手了两个问题儿童而焦头烂额的田中监督说道,“你好,我姓田中,后续的赔偿问题……夜蛾先生和你说过了吧?”
他干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我会与你联系的。顺便,请留一个银行卡号给我,用来接受赔偿款。”
“哦,好的,”山路晴下意识应道,伸手要拿边上的便签条,就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奇怪的出现了一支笔和一沓厚厚的便利贴。
她抬头,发现果然边上的那位正装男正在把随身携带的笔袋和便利贴本塞进公文包。
山路晴看着对方熟练到让人落泪的动作,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挥开这种异样的感觉,匆匆把银行卡号抄在便签上,递给这位自称辅助监督的打工人,“好啦。”
“辛苦了,”辅助监督鞠躬,“那我们就不打扰山路小姐了。”
夜蛾正道点头,顺手拽了一把边上的学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山路小姐了。”
他们迅速的退到了门后,看着那扇门摇摇欲坠的关上,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该下班了,”辅助监督说道,用还没放回去的笔按了下电梯按钮。
“是啊,再晚下去就要赶不上明天的活动了,”夏油杰赞同。
“嗯,回去了,”夜蛾正道总结。
“干什么啊?”被提着后面的衣领拽出来、现在才被放开的五条悟不满道,“我要说的还没说完啊?”
“不用说了,悟,”夏油杰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想听你是怎么对大姐姐一见钟情的。”
为什么好好的青春暗恋故事放在五条悟身上,会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啊!好可怕!
“谁——”五条悟起了个高音,才意识到什么一样低下了声音,“谁对大姐姐一见钟情啊?”
他愤愤反驳,“只有满脑子这种事情、道貌岸然的人渣才会干出这种事情吧?”
“反正一路跟到大姐姐家里的不是我,”夏油杰面无表情,“一边说着不需要保护普通人,一边保护着大姐姐还把人贴心送回家的人也不是我。”
五条悟朝着朋友翻了个白眼。
“谁跟你说她是普通人啊!”他抬高了声音,“而且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个,我喜欢什么类型也不会喜欢……”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山路晴就站在门后,看着还在等电梯的一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五条悟猛地闭上了嘴,差点咬到舌头。
“你有什么事吗?”他结结巴巴道,“喂,我是说,你怎么……”
山路晴没说话,举起了五条悟离家出走的墨镜,然后用力一丢,把墨镜朝着他扔了过去。
五条悟下意识伸手接住,呆呆地看着山路晴,又想起什么似的追了两步。
“等下,”他说道,“我有事情要……”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五条悟下意识地闭眼,关门带起的风带起了他的头发,而那扇已经有些破烂的门和他的鼻尖只差一点距离。
她认真的吗?
**
“她认真的吗?”五条悟不敢置信地重复,“一下就啪的甩上门了啊!”
他趴在桌子上,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夏日的蝉在外面聒噪地喊叫,阳光从落地窗挤进屋内,外面是看着亮度就能感受到的热度。
“不太让人意外,”家入硝子评价,“偶尔是会让人有这样的冲动。”
“居然是偶尔吗,”夏油杰震惊,“我以为这个频次还可以增加一些。”
“那就经常,”硝子点头,“认同吗?”
“认同,”夏油杰说道。
两人达成一致,愉快击掌。
“我说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被当成背景的五条悟强调,“对我摔门,然后一句话不说的走掉欸!”
他抱怨,“也太过分——你们笑什么啊,人渣!”
“抱歉,”家入硝子毫无诚意道,“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最过分且最人渣的不是眼前这家伙吗?真是难得啊。
“所以说你和那个大姐姐以前认识吗?”在五条悟失去理智单挑非战斗人员之前,夏油杰把话题扯了回来,“我之前就想问了。”
他把玩着被捏成一团的咒灵,上下抛动,“总要说说是什么情况,我们才能帮忙吧?”
说着,他和边上的家入硝子对了个眼神。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五条悟这个时候反而吞吞吐吐起来。
他比划,额头上有撮白毛倔强翘起,如同猫耳般颤动着,“就算是对陌生人,也绝对是过分的程度,更别说我还辛辛苦苦把她救上去,再送她回家啊——”
在两人泰然自若的表情和铁石心肠的表现下,五条悟垂头丧气地举手投降。
“好吧,”他咕哝,“我以前认识她。她当时名字也是‘晴’,但姓五条。”
在嗖嗖的空调冷风下面,白发男生这样说道。
“她父亲是五条家没有改姓的族人之一。”
夏油杰:“哇哦。”
家入硝子:“哦呼。”
这就是封建家族标配的无数族人吗?
五条悟不满:“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给我认真一点!”
在说很正经的事情啊!
“对不起,只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家入硝子做了个手势,“话说五条,你家的关系网是不是到了随便抓一个咒术界的人都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她调侃,“不会冲上去就说人家姓五条,结果被当成搭讪的讨厌鬼了吧?”
还是超级自大、为了搭讪一上来就求婚,说对方更适合跟自己姓,力求给搭讪对象一个重要印象的那种。
“家大业大啊,”夏油杰感慨,“不过我比较关心另一点。”
他看向五条悟,“你没有对那个大姐姐说‘你比以前弱多了’这种话,对吧,悟?”
不会真的有人和儿时认识的大姐姐重逢的时候,会挑衅人家“你很弱”吧?
全中。
面对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期,五条悟的脸绿了。
*
同一个时间,也在家里吹空调的山路晴打了个喷嚏。
她有点困惑地四处看看,拨开边上蹭过的白色尾巴,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给自己裹上了一层软而绒的毛毯才罢休。
宅在家里的感觉真好。
不用工作的感觉真好。
山路晴舒服地靠在枕头上看着电视剧,右手边常见的咖啡换成了果茶,边上摆着伸手就能拿到的薯片和零嘴,简直不要太开心。
更别说在前几天工资到账的时候,她还出门了一趟,把那只白毛蓝眼睛的猫猫也带回家了。
有猫,有闲情逸致,还不用担心上司什么时候通知她加班。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如果没有前几天出现的那件破事的话。
趁着猫咪从床上一跃而过的时候,山路晴闷闷翻了个身,伸手就够到了那张被贴在架子的便签。
上面非常潦草的写着一句“你比以前弱多了”,没头没尾,但她知道这是谁放的。
绝对是前几天她辞职的时候碰见的那个把“我很可疑”和“我以前认识你”刻在脑门上的白发男高中生。
当然,被这种小鬼挑衅了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
……好吧,还是在意的。
尤其是,对方在屋子里的时候偷瞄了她的项链起码有十次。
山路晴叹了口气。
猫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小心避过床头支板上的饮料,从容挪了过来,轻巧跃到了山路晴的面前。
怀里骤然增加了重量不提,重量的来源还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跃跃欲试地要去拨弄正在摇晃的项链。
山路晴无奈地把白猫的爪子按了下来,又顺手把项链摘了下来,捏住中间精巧的吊坠,举到灯光下。
白猫不满的“咪”了一声,又很快被人类的抚摸带走了注意力,发出香甜满足的呼噜呼噜声。
这个时候,山路晴才有时间看一看被她举起来的吊坠。
银色的沙漏倒悬,晶亮的粉末向下坠落,中间夹杂着淡淡的蓝色。
山路晴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拿到它的了,自她从懵懂的婴儿时期迈入孩童、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似乎这颗吊坠就在她的身边。
它在这个过程中曾经充当过手链,钥匙扣,手机链,耳坠,最后又被她串起来,安安分分的呆在了她的颈间。
这并不是一颗常见的吊坠。
最下方,在沙漏的底座上,有着奇怪的碎裂纹路,像是被谁摔破又重新粘起来一样。
她对这个挂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也没有印象,依稀记得小时候底座还是非常光滑的。
山路晴颠来倒去的看着沙漏,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叫五条悟的少年的眼睛。
一样的湛蓝,像是天空延伸到海面,也像是星屑落在银河。
非常好看的一双眼睛。
可惜配上了那么一张嘴。
她啧啧两声,把项链系回颈间,低头才发现自己怀里的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
而就在这时,边上响起了沉闷的一声巨响。
山路晴下意识看去,就发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一头栽向了地面。
而犯罪嫌疑人正若无其事地蹲在床头柜上,尾巴悠闲地向下垂落,左左右右摇晃着,蓝眼睛迷茫看向她,端的是一派天真无邪。
山路晴:……
不,比起无辜的吊坠,明显她家的这只猫才更像那小鬼。当时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一语成谶了呢。
她狠揉了白猫两下,把对方的毛揉的乱七八糟,才放开满脸嫌弃、开始努力给自己舔毛的猫咪,去捡拾可怜的手机。
好在手机没被摔坏,只是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摁开了。
山路晴松了口气,拂去手机壳上残留的可疑白毛。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屏幕上的这条信息吸引了。
来自未知的号码,上面写着“东京都市区村町住所”特别公务员招募,下面是一条点击查看详情的链接,后面还跟着手机自带的安全验证通过符号。
嗯?一般东京、特别区笔试不是在上半年吗?骗子吗?
而且就算招考她也不太想去啊,好不容易从工作脱身,无缝衔接什么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这样想着,山路晴随手点开了链接,视线跳过标明“窗”这一职位的小字,略过中间大段大段关于“非战斗人员”和“有意外伤亡险”的福利保障待遇内容,落到了最后的预计薪资上。
看着眼花缭乱的零,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开始加速。
还有地域津贴,特殊工作津贴,加班费,保险费,职工福利费,包工作日三餐还有就餐补贴……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除非加钱。
而且距离她最近的岗位真的很近,距离上班地步行通勤不到十分钟,什么完美工作啊!
往常上下班半小时起步,上不封顶,待遇还没这么优渥的山路晴忽然觉得自己行了。
不就是考试吗,扶我起来,我可以考!
就是在火星这个班我也上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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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巧遇
保险起见,在收到那条短信之后,山路晴还是谨慎的打开官网,查了一下是否真的设有这个公告。
毕竟这个待遇好到过头了!
在七拐八绕的翻找之后,山路晴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板块中找到了她需要的内容。
发布的东西和短信内收到的东西完全一致,报名用的地址也相同,最后还加盖了公章。
“居然是真的,”山路晴喃喃。
那还等什么?
反正报名不收费。试试就试试!
宜早不宜迟,山路晴翻出大学时期向企业投递的申请书,花了几天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修改了一部分内容,还着重美化了自己在之前的工作单位的工作经历,才觉得差不多了。
向报名界面最下方的邮箱投递申请书之后,她隔天就收到了考试票。
考试票上标明了考试的具体时间和次数,第一次是笔试,第二次是面试,最后一次写的是“业务基础力测验”。
笔试内容涉及她大学专业的部分不多,但和高中课本的内容倒是重叠颇多,其中有些内容还是超纲的东西,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但是她报的岗位不是面向“社会人士”而不是“高校新毕业生”的啊?难道这些地方招考的人大部分都是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去工作了吗?
山路晴吸了口气,隐隐感到头痛。
她最后找到了几个提到相关内容的论坛,混进去开始搜集有关考试的资料。
但是直到把这些资料打印出来、翻看了几下,山路晴才意识到……这个事情好像不止是一份合适的公务员工作这么简单。
她看着后半部分资料中大篇幅煞有介事提到“咒灵”、“咒术”和隐藏在世界黑暗角落的“诅咒师”,不妙的联想起了某位白毛同学。
联想到“好心”的五条悟,就想到了那位跟他一起来的那个面色惨白、挂着黑眼圈,下班时间还脚步虚浮跟着上司到处跑的田中先生。
不妙。
大不妙。
山路晴打了个激灵,看了眼边上摆着的考试票。
这个班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上的样子。
但是……那个工作待遇……那个工作地点……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确认过招募公告上写的是“承担文员类辅助工作”和“定时六点半下班、到点电脑强制关闭”之后,可耻地动摇了。
也许……还是可以……再考一下的吧?
而且她也不一定考得上呢,对吧?
大不了就辞职。她现在可是有辞职经验的人。
“考上不容易,跑路还不容易吗?”山路晴自言自语。
猫咪蹲在她的身边,赞同地咪了一声,就瘫成了一条猫饼,爪子勾着她的衣摆开始拨弄上面的流苏。
*
编号三〇五的等候教室。
已经通过笔试、进入面试环节的山路晴坐在椅子上,正在等待叫号。
现在还差好几个号才叫到她的号码,她打量着四周,无所事事地拨弄着脖子上的项链。
有趣的是,屋子里除了山路晴这种正装打扮的人之外,还有一群穿的各式各样的人。
巫女服、黑色长袍、和服配羽织,甚至还有人穿着偶像活动服、画着浓妆,现在还没卸的……
“你也是来面试的啊?小姑娘其实还是更适合辅助监督这类的岗位吧,比较有冲劲,”比她矮一点,穿着传统、气质从容的妇人和她搭话,“不过前几年还没有这么多人考呢,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嫁了个好人家的,”她抱怨道,“结果那家伙真是没本事,只能把孩子扔给他、自己出来工作了。”
“可能是待遇上涨了?”山路晴猜测道,礼貌对她笑笑,“我也不清楚,还是第一次考这个。”
“因为外面的社会太可怕了吧,一群普通人……也不知道在干个什么劲,”妇人前面的大叔疲倦插话,“与其死在加班地狱,不如回来多赚点钱。反正在外面猝死的几率和这种工作也差不多。”
山路晴:……好有道理啊。
但是她好像不是奔着死前捞一笔来的吧?
“是啊,果然还是面对没有脸的咒灵比较好,”另一个瘦高个、阴沉沉的男人赞同地点头,“我之前考上了外面的公务员,发现咒灵起码不会骂人,咒灵只会乱叫。”
山路晴:“居然是这样的吗?”
“真抱歉,就是这样啊,”对方开始吐苦水,“会对着工作人员大叫‘你们既然拿了我的税就该给我办事啊废物’的人,并没有比咒灵可爱到哪里去吧?”
他面无表情道,“而我只能回答‘这个啊,总之就是这样规定的’,‘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的’之类的话,然后他们就会大叫‘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最后收到的只有投诉。”
其他人听的聚精会神,并最后发表了“原来是这样”、“出去工作真是辛苦”和“这样一看咒灵都眉清目秀起来”的可怕发言。
已经明白什么是咒灵的山路晴:……不,就算比起来是更优选择,那种东西拿什么对比也还是衬托不出可爱吧。
正好此时引导的工作人员进来敲了下门,把她从这种古怪氛围中解救了出来。
“五十五号,山路小姐,”年轻的女孩子说道,“到你了。”
“好的,辛苦您了,”山路晴朝着其他人抱歉的笑笑,赶忙站了起来。
“请跟我来,”作为引导员的女孩做了一个手势,“走这条路。”
她带着山路晴上了一段楼梯,最后停在了另一间会议室的门口,“这里,等前面的人出来就可以进去了。”
说完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山路晴,给她拉开了外面等候的椅子,“可以稍微坐会——别紧张。”
“怎么了吗?”被这样看着,山路晴不由得有些紧张,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妆容有点晕开了吗?”
“没有,”短发的年轻女孩说道,“你的妆容很好看,很适合你。”
“那就好,”山路晴眨了下眼,“你的泪痣也很好看,和大部分妆应该都很配。”
她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温柔,“不过你才上高中吧?那青春就是最好的化妆品啦。”
……不愧是、不愧是大姐姐。
被夸的有些无措,家入硝子迟疑了片刻才回答,“谢谢?”
山路晴没忍住,笑了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前一个面试者走了出来,她干脆站了起来,从容朝着这位年轻的引导员点了下头,礼貌地先敲敲门,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面试时间过的很快,等到山路晴出来的时候正好中午。
她慢吞吞地从另一个出口往下走,心情十分糟糕。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完美到让人主动上班的工作。
山路晴感慨了一会,就站在原地等着面试结果被张贴出来。
天气炎热,她摸出一沓资料给自己扇风,还眼尖地看见了前面某位男士的考试票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下一秒,那张考试票顺着风飘到了她的面前。
山路晴顺手捡了起来,快步走到对方边上,递了过去,“这位先生,你的考试票……”
对方看都没看她,“没考中,送你了。随便处理吧。”
丢下这句话,他就踉踉跄跄离开了。
山路晴:……不是,我要个考试票干什么?
她正下找个垃圾桶把东西丢掉,就听见人群一阵躁动,有人还喊着“怎么可能被窗这种职位淘汰”之类的话。
山路晴下意识拐了个弯,也跟着挤到了公告板的前面。
她有些纳闷地盯着第一排。
居然入围了最后的业务力测试,名次还不低。
“啊,中午好,” 就在这时,边上有人说道,“山路小姐是来考试的吗?”
山路晴迟疑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看见了两个高个子的男高,一个黑头发,一个白头发,站在边上几乎像墙壁一样挡住了大半阳光。
“嗯,我是来考试的,已经结束啦。好巧啊,”她笑着说道,“夏油同学和五条同学怎么在这里?刚过来吗?”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盯着被她攥在掌心的考试票一个劲的看。
“刚刚回来,就被老师喊来帮忙了,”夏油杰只好担负起交流的职责,和大姐姐聊起天来,“没办法,最近人员紧缺来着——不然也不会组织这么大规模的公开招募啦。”
说着,他还悄悄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挚友。
这家伙最近天天念叨大姐姐长大姐姐短,也不见他去找人当面说清楚,现在对方就在面前倒是开始发呆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五条悟回过神来,挑衅地和她透露出了一个猛料,“毕竟死了一大堆人呢。”
山路晴:啊?什么?怎么回事?
没等她对此表示出什么超乎寻常的震撼,就看见对面的五条悟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咧嘴一笑。
“骗你的,”他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
山路晴:……好吧,不是很意外。
“只是人员短缺而已,毕竟夏季是咒灵旺季,只能增派人手了,”夏油杰尽职尽责地解释,“今天招募也是因为日后会经常接触到,正好提前过来认认脸。”
“真是辛苦啦,”山路晴感叹,岔开了这个不适合在饭前谈论的话题,“看来现在的高中生也不容易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啊,该去吃饭了。你们吃过了吗?”
实际上还没来得及吃饭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
夏油杰开始头脑风暴。
如果说没吃,大姐姐应该会邀请他们一起去吃,那到时候可以让悟和大姐姐聊聊天,把事情讲清楚,免得这家伙再和这几天一样浮躁的上蹿下跳……
五条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知道了,杰这家伙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觉得他要对那家伙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正在眼神示意他呢。真烦。
于是——
夏油杰:“还没。”
五条悟:“吃了。”
夏油杰不敢置信地看向挚友。
我给你安排机会,你怎么半途跑了?留我一个人尴尬应对大姐姐算什么啊?
五条悟也不敢置信地瞪了回去。
合着杰你想吃独食?什么情况啊,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又同时默契地开口。
“一点都没吃,”五条悟说道。
“其实我吃了,”夏油杰说道。
嗯,有默契,但不多。
山路晴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当场跳起来互殴的两人,咳嗽了一声。
“那个,”她善解人意道,“你们是说吃过了,但是没吃饱对吧?这样,边上有家味道不错的喫茶店,我请你们喝杯咖啡,顺便点份轻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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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请客
轻快而悠扬的女声在屋内回荡,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柔和而清爽,呼吸间弥漫着咖啡独有的苦涩而香醇的气息。
“我以前工作日会悄悄来吃,”山路晴双手交叉,给两人介绍道,“一般来这边的工作党会多一些,但现在正好错开了高峰用餐时间,所以没什么人。”
她看着正在端详菜单的两人,建议道,“这家喫茶店的甜品很好吃,蛋包饭和焗烤吐司也不错,喜欢咸一些可以点意面。”
“焗烤厚切吐司是我家的招牌,”一旁的老板笑着说道,熟稔地给山路晴拿了一杯柠檬苏打,才看向两个新客,“这两位客人呢?水,茶,还是咖啡?”
“茶吧,”夏油杰想了想,决定还是喝清淡点,“悟呢?”
“白桃苏打,”五条悟点单,“布丁,圣代,果冻,松饼,草莓蛋糕,乳酪千层——”
他念了一大串甜品,最后以云朵吐司结尾。
在邻座路人“这到底是什么巨胃生物”的震撼目光下,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油杰想夺门而出。
悟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别人请客的时候点这么多的?山路小姐不会以为他们两个是能够吃下十只猴子的胃口吧?
“我的话,一份意面就好了,”他勉强笑道,“忽然有点饱……”
“好,”山路晴憋笑,估量着对面两人的食量,又给他们加了几样主食才收手,“我也点好了。”
她把菜单还给边上的侍者,“你们平时要工作,应该挺消耗体力的,不够吃的话直接加就好。”
夏油杰默默点头,并打定主意绝不再加,大不了等会去边上的便利店买面包垫一下。
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吃饭不是重点。
想到这里,他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挚友,打算等挚友开口的时候自己附和两句——等下,这家伙在干什么?
在夏油杰迷茫的视线中,五条悟认认真真喝了两口白桃苏打,才把杯子放下了。
“还挺好喝欸,有白桃汁的味道,”他新奇道。
“是啊,”山路晴点头,“应该是现做的,我之前尝过一次,加冰会好点。”
她把桌上摆着的冰盒往五条悟的手边推去,托腮看他,“要试试吗?”
五条悟点头,抄起里面的铁夹,哗啦啦拨弄着冰块,夹了几块往杯里投掷。
“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所以说,”他忽然说道,“过来应聘这个,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欸?”话题跳跃度太高,山路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应聘……哦,我是收到了短信,觉得待遇还可以才想着来试试的。”
她捧着杯子,心情很好地问道,“五条同学是有什么有价值的经验要分享给我吗?”
五条悟低头喝了一大口冰汽水,顺势咬住了一块冰。
“这个工作不适合你这么弱的人,”他含糊道,“放弃吧。”
夏油杰:他直接说出来了是吧?说好保护弱者的心情呢?而且对方还很客气的在请他们吃饭啊!
他赶忙去看山路小姐。
还好,果然成年人就是情绪稳定,山路小姐没有气到直接把桌子掀翻。
“……啊,这样吗?”红褐发的年轻女人点点头,“我刚刚和大家聊天,也知道一些了。”
她看起来像是在笑,“不过我能问问这样说的原因吗?毕竟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总感觉随意放弃很可惜啊。”
“这个工作危险程度还是很高的,”夏油杰赶忙给好友找补,“山路小姐的话,体力上面可能跟不上吧?这方面比较弱的话,在工作中会不占优势,只能接受别人的保护。”
他笑着说道,“而且晴小姐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有更好的选择吧,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是说是文员岗位吗?”山路晴不明所以,“这种对体力还有要求吗?”
据说这种窗的岗位和交番的警察差不多,负责区划内咒灵的记录、报备和及时反馈突发情况就可以?
“啊,这个……”夏油杰纠结了起来,只好委婉地说道,“偶尔到一线去的话也可能会有危险的。”
辅助监督毕竟还是要跟着咒术师去现场的,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呆在外面,但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不是可能,是一直会有。又不是幼稚园,弱者就不要进来送死啊,”五条悟不客气道,“以为会有什么上岗培训让你接受到处都是的死人和乱蹦的咒灵吗?”
他顺手抄起桌上的叉子,恶劣道,“就在你身边,四处都可能爆开尸体哦?”
又不是所有咒术师都能保护好辅助监督的,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肯定能安全的底气啊。
不过如果是他的辅助监督,那肯定没问题就是了……
没等他进一步深想下去,对面的山路晴就缓缓开口了。
她十分困惑地说道,“可是,我报名的是窗啊。不是辅助监督。”
说着,她伸手取过了放在身旁的包,翻捡了一下自己的考试票,“稍等,我拿给你看。”
夏油杰趁着这时,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咬牙切齿,“悟,你不是说山路小姐选的是辅助监督吗?”
怎么会搞出这种乌龙啊?
“不是啊,我刚刚明明看见她拿着辅助监督的考试票,”五条悟不敢置信,丝毫没有降低音量,“怎么会忽然变成了窗……”
那岂不是显得他很蠢吗?假设了一堆不存在的东西去劝她?
“啊,你说的是这张吗?”山路晴这才反应过来,连这两张递给他,“另一张是不认识的人的。”
她实话实说,“我捡到之后没来得及丢掉啦。”
看着这张贴了照片、明显属于男性的考试票,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这张考试票搓成了一团,用力抛到了边上有一段距离的垃圾桶,才仔细打量起剩下的那张。
上面的照片似乎是她几年前拍的,眉眼间有几分青涩与稚嫩,唇角微微抿起,露出羞涩的笑容。
……是他不了解的、她消失之后的样子。
“好吧,”他看了一会,才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那窗和辅助监督也差不多,都会见到咒灵的。你最好有准备。”
她之前可是那种看见咒灵会怕得不得了、不和他一起吃饭睡觉都睡不着的那种家伙。
现在比以前弱多了,但还是那副一看见咒灵要做些什么就拼命冲到别人身边的脾气。
山路晴不知道对面的小鬼在腹诽她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当时招募的时候发的公告上条件实在很好,比我之前工作的企业都要好一些,”她将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开玩笑道,“而且说是非战斗人员,后续也看了一些资料,从事的主要是咒灵的观测工作,应该还算适合我这种能看到咒灵但是没什么体力的人吧?”
“那……”五条悟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山路晴打断了。
“先吃饭吧,”山路晴把一份看起来卖相不错的蛋糕推到他面前,顺势岔开了话题,“都忙了一天啦,我感觉好饿的。夏油同学也别客气!”
她也拿起了勺子,高高兴兴地开始埋头吃饭。
五条悟:?又无视我?
他不高兴地撇嘴,边上的侍者又恰巧站到了他的身边,开始上菜。
“菜已经上齐了,”侍者笑眯眯道,“客人请慢用。这道甜品趁热吃比较好哦。”
五条悟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尝了一口。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吃吗?”山路晴问道。
“勉强过关,”五条悟应道,然后本想矜持一下的他没忍住,又跟着吃了两口。
真的还挺好吃的……这家店不错嘛!
见五条悟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事物上,山路晴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看见对面的五条悟拿了一张餐巾纸,然后自然地盖住考试票,把她那张由于考试结束已经作废的考试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见山路晴没发现自己的考试票消失,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动作颇为鬼鬼祟祟的五条悟还小小松了口气。
他就是帮忙丢掉而已——不错,正是这样!丢到自己的口袋也是丢!
边上围观的夏油杰:……
他默不作声地偏开了头,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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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睫毛
签到,走进测试房间,发呆,走出测试房间。
一切都挺简单的。简单的不可思议。
回忆起刚刚屋里的情况,山路晴罕见地露出了点无措和茫然。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那种地步的?她、好像真的又要有工作了?
刚刚在房间里,工作人员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站在中间无所事事地发呆,边上据称是咒骸的玩偶自顾自地在绕圈、翻滚,蹦来蹦去,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一样,更别说碰她一下了。
想到这里,山路晴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记忆中,她看见咒灵后从没被袭击过,咒灵也丝毫对她不感兴趣,跟没看见她一样。
原来这种事情在咒术界也十分少见吗?她居然还是特殊的那种?
山路晴摇了摇头,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工作人员说等所有人都结束测试,会发送短信到录取者的手机上,并且尽快通知入职。
……那她因为辞职获得的假期,岂不是又瞬间消失了?
想到即将迎接新的工作和新的职场环境,山路晴瞬间不快乐了起来。
五条悟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情绪不佳、站在走廊上垂头丧气的山路晴。
“怎么,被打击到了?”五条悟走了过来,双手插兜,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在哭吗?”
他弯下腰,好奇地探头去看,“不会真的哭了吧?”
山路晴:“……谢谢担心,并没有。”
为什么感觉对方很想她哭啊?
“跟你说了准备好,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五条悟哼了一声。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根棒棒糖,自己拆开叼住了一根,另一根则是递给山路晴,“吃吗?”
还挺大方?
不过想起马上要上班,山路晴心情还是十分沉重,确实需要一点甜的东西调节一下。
她接过了糖,拆开含住了糖球,“谢谢五条同学啦。”
酸甜的蜜桃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含着糖,看着边上靠墙吃棒棒糖的白发少年,确实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原来这位五条同学还是懂得体贴的,只不过这种体贴的次数就像是游戏爆率一样难以捉摸。
她舒展了眉眼,朝着五条悟笑笑,就转头走向门外。
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了,回家喂猫时间到!猫,她来了!
没等她走两步,背后的人突然开口了。
“有这么想回到咒术界工作吗?”他似乎很不爽道,“笑得很难看欸。”
山路晴:……说谁笑得难看呢?
她蹭得一下回头,正想反驳一下、嘲讽两句他,忽然意识到嘴里还含着对方送的棒棒糖。
吃人嘴短,原本准备好的嘲讽忽然就烫嘴了起来。
山路晴:果然,所谓命运的馈赠总是在暗中标明价格一定是这样!
“没有,”她只好含糊反驳,“怎么就笑得很难看了?”
她可是因为今天上午的面试专门练过如何笑的自然又好看的。
“真的很难看啊,”五条悟走了过来,一时兴起,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超级僵。”
他被指尖传来的触感惊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想笑就别笑啊。”
每次看到她都是脸上带着奇怪笑容,偶尔自然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假笑,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考试结束也是这样。
不高兴倒是表现出来啊。
他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之前都说了要帮忙就直说啊,看不起我吗?”
山路晴被他戳的一愣,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背后的墙。
“我没有不想笑,”她咔咔把糖咬碎吞下去,终于腾出了说话的空隙,语气也糟糕起来,“也没有需要帮忙。倒是对年龄比你大的人尊重一点啊?”
五条悟有点心虚。
“如果你要在咒术界工作,也要喊我前辈的吧,”他强作镇定,“你应该对前辈尊重一点才对。”
山路晴:……?前辈后辈是这么算没错,但是对方说这话的态度怎么这么让人手痒呢?
“而且都跟你说了在咒术界很容易死的,今天咒骸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的,”而这位年龄不大、梦想不小的五条前辈还在继续讲话,“很容易在遇到咒灵之后啪一下死掉的哦。”
他越说越顺,“要是你实在特别想来这边工作,我也不是不能帮忙——勉强当还清请客的人情了。”
反正他在的话不可能有意外,就当在她被咒术界吓跑之前还以前的人情了。
讲完这一大堆,五条悟还气定神闲道,“总之,喊一声前辈听听?”
他推了一下墨镜,蓝眼睛中期待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山路晴:“……等下,也许,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还没有到需要帮忙的程度?”
她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小鬼,“谢谢好心的五条同学,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虽然是没用的大人,但也没有没用到这种地步。”
“但是你很弱啊,我把老师的咒骸放倒都要了好久的,”五条悟满脸理所应当地陈述,“没事,弱者就在弱者的位置就好了。”
他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是满意,“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山路晴:……难道这家伙是拿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比如说必须要互殴,把那些布偶打倒才算过关?
她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万一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解题方向彻底反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山路晴低头一看,暗暗松了口气,又转向凑过来看录取消息、显得十分震惊的五条悟,朝他挑了挑眉毛。
她闲闲问道,“究竟谁弱?”
五条悟:……???
山路晴看着满脸“怎么会这样”的五条悟,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头。
“好啦,”她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就收回了手,“没事没事,别太放在心上,我开玩笑的。”
但收回手的时候,她忍不住捻了一下指尖。
对方的头发毛毛糙糙的,但意外的很是顺滑,没有看起来那么扎手,质感和家养的小猫手感仿佛。
但不一样的是,五条同学的头发要冷一些、韧一些,而猫咪的毛软糯而温热。
嗯,别有一番风味。
她这样想着,顺便跟五条悟说道,“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欸?”
被人摸了头并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袭击的五条悟决定立刻向电视剧学习,消灭这个奇耻大辱。
他把手揣在口袋里,猝不及防地抬起他的长腿,啪一下咚在了她的肩膀边,然后低下头,凑近了她。
“这样才对吧,”他咧嘴一笑,顶着奇怪的姿势挑衅道,“就是很弱啊。”
这都避不开,还不弱吗?真的特别的弱!
不过……女孩子的睫毛都这么长的吗?
他忽然想不起来之前接触过的女性是不是有这样浓密而卷翘的睫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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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壁咚
被对方的劈叉本领和柔韧度震撼到的山路晴:还、还确实挺厉害的?
糟糕的大人一瞬间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又立刻把这些甩到了脑后。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个样子还显得挺可爱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手揣着口袋、脚踩在墙上的姿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毕竟现在放在她脸侧的是一双起步价四十万的运动鞋。沾了血的那种。
如果她是个治愈系的漫画女主角,此时应该心疼五条悟的不容易,并且对此发表一些“你一定很累吧”之类的看法。
但山路晴是个为了工资拼死拼活多年的社畜。
“脏了,”山路晴指指他的鞋,木着脸道。
“什么啊,真没办法,”五条悟心不在焉回答,“又要换鞋了。更何况这不是重点吧?你不觉得我刚刚说的很对吗,这就是……”
山路晴:可恶,仇富一秒。
她看着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还在说个不停的白发少年,又觉得好笑,又因为被吓了一跳有点气不过,且因为自身的贫穷而面无表情。
这种情况下,记仇显得心眼小,但是不报复过去又莫名其妙不爽啊。
干脆——
山路晴看着还在滔滔不绝,似乎完成了什么伟业而兴致勃勃地想再来戳她一下的五条悟,伸手抓着他的领子就是一拉。
毫无防备的五条悟猛地被拽低了海拔,本来踩在上方的运动鞋滑了下来,发出与墙面摩擦的声音。
他的眉毛迷茫上扬,像是正在快乐玩耍但忽然被人类抱起的猫咪一样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哈?”五条悟发出了一个气音,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背贴在了墙上。
“我说,”山路晴牢牢地抓着他的衣领,神色自若,“壁咚可不是刚刚那样的哦,五条同学。”
在微风拂动间,几缕由于重力垂落的红褐色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那抹往常总是温柔平和的灰蓝色也变得莫测起来。
明明是仰视,但五条悟眼睁睁地看着她逐渐逼近,总觉得对方像是在俯视他。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该不爽才对,但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沿着贴近衣领的皮肤向上攀升,居然奇异的没有生气。
山路晴眼尖地看见对方耳朵在逐渐变红。
于是,她愉悦地在五条悟愣神的表情中,轻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乖?”
五条悟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真的挺吵的。忽然的、特别的吵。
*
夏油杰忙了半天,才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放回夜蛾老师的包里去。
家入硝子提前去据说很好吃的餐厅排队了,正通知他们过去,结果五条悟这家伙又十分不靠谱的失踪了。
也没接电话,也没回消息。
夏油杰也不知道这位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作为好友,他还是原谅了对方,并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面带微笑地找其他工作人员打听对方在哪里。
过来的时候,夏油杰就看见五条悟沉默站在原地,背靠着一堵墙,腿蹬在另一堵墙上,手插在口袋里,姿势十分扭曲,且惨不忍睹。
除此之外,他的这位挚友一动不动,简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背影甚至还透出苍凉、愤怒和颓废。
……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惨。
据工作人员说,五条悟保持这个姿势在这边站了一个小时了,墙上还有一道奇怪而明显的痕迹,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主动去找夜蛾老师整理教室,给好友和大姐姐留出单独说话空间的夏油杰有些迷茫。
难道这家伙是告白被大姐姐拒绝了?然后受到了感情上的打击?
这么沮丧,真难得啊!
夏油杰在保持善良去安慰一下挚友和光明正大拍照以后拿来嘲笑这家伙之间来回摇摆。
最后他还是屈服于自己的良心,先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硝子,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打算安慰一下可怜的失恋人士。
“你怎么了?悟?你还好吗?”夏油杰忍住笑、逼出沉稳的面部表情,体贴地掏出了自己的小包餐巾纸,递给失去一段美好初恋的朋友,“需要的话,用一下这个?”
五条悟闻声转了过来,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双遮不住兴奋的眼睛。
和他刚刚脑海中幻想出的那双眼睛通红、眉毛还失落下撇的脸,完全不同。
夏油杰脑内警铃大作,本能地感到不妙,赶紧往后倒退了一步。
但没来得及。
在夏油杰意识到真相落荒而逃之前,年轻的六眼就兴致勃勃地开口了。
“我被壁咚了,”他说道。
真是从来没这么想念杰过。
毕竟他真的很想分享自己刚刚的经历,结果路过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问他的!
“哈?”夏油杰露出了像是生吞了一头大象似的表情。
什么东西?是他理解的那个壁咚吗?
如果让他在这件事是真的和早上祓除的咒灵还活着并在他的面前跳恰恰舞之间二选一的话,他肯定会选后者!
“她还跟我说乖,”五条悟继续兴冲冲地描述。
他摸了摸额头,感觉被触到的地方还有些烫。
看着露出了获得新玩具般表情的好友,夏油杰觉得这件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他的预期:“等下,不是,到底发了什么——”
“她的手热热的,还特别软,靠过来的时候感觉一下就能抱起来,头发闻起来有点栀子花的味道,”五条悟根本没停下,反而说个不停,时不时还比划一下,“今天涂的口红我猜是豆沙色,好像还用了眼影,眨眼的时候亮晶晶,超级可爱……”
“并不是很想听你暗恋的细节,谢谢,”夏油杰木着脸说道,试图打断他,“你什么时候对口红有研究的?”
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为了追到大姐姐,还去研习了这个?
“看起来很好吃啊,像是红豆沙包,那就是豆沙色,”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反问,“这种事情还要研究吗?”
夏油杰:……
“也不想知道你心跳的有多快,这种就不用告诉我了,”在五条悟再次发出惊天之语前,他提前说道,觉得自己才是小丑,“而且你追到大姐姐了吗,就说这个?”
没想过现在很像那什么变/态痴汉吗!而且为什么用这么蠢的姿势都会有大姐姐壁咚啊!
这个可恶的、对认真对待感情和生活的人一点都不友好的世界,赶紧毁灭吧!
*
回去的路上,山路晴心情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心情很不错的那种好。
她一路哼着歌,但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路过宠物店的时候,山路晴脑海中闪过一双蓝色的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是该给家里的猫买个玩具球了。
于是她大肆在宠物店扫荡了一圈,又继续带着东西往回走。
看着一听见门口响动就走了过来,在玄关就地躺下露出柔软肚皮的白猫,山路晴愉快地摸了上去。
“今天出门一天啦,有没有想我?”她软着声音说道,捏了捏白猫粉嫩的软垫,觉得疲惫全消。
白猫听不懂她的话,但顺着她的手摊平、拉长,爪子在虚空中踩来踩去,又转着身体让山路晴摸得更全面、更完整。
总之,是任人揉搓的小猫咪。
山路晴十分享受地摸了一会,又埋头进去猛吸一口气。
在和猫玩了片刻之后,她低头抵了一下白猫的额头,“以后在家也要乖哦?”
白猫小小打了个喷嚏,迷茫地喵了一声,不知道人类在说什么。
山路晴:……等下,这句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她僵了一下,想起了某位被遗忘的五条同学,然后又想起了自己请他吃饭的真实目的。
糟糕,不但忘记问对方和过去的她是什么关系、记得多少那时候的事情,还忘记找对方要联系方式了。
就当她后悔不迭、沉痛谴责自己时,被调成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山路晴点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好友邀请。
对方的头像简单的写着最强两个大字,白底黑字,张狂又自信。
山路晴:……
这个忽然冒出来加她的家伙到底是谁简直一目了然。
从某种方面来说,好像还真的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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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真实
电话来了。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五条悟正在教室里和夏油杰一起打游戏。
现在是晚上,会用铁拳施加威胁的班主任也早就回去休息了,宿舍里的屏幕玩游戏完全不够爽,所以说此刻的教室就是最佳选择。
音响正振聋发聩地播放着乐曲,屏幕上的人物你一拳我一脚的格斗着。
“是谁的啊,”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夏油杰握着游戏机大声问道,“是不是急事找你啊,悟?反正都这样了,认输然后去接电话怎么样?”
“不知道,”五条悟不假思索,手上动作和嘴里的话一样激烈,“估计是家里那群老头子。谁要认输啊,你吗,杰?”
铃声响了一会,断掉了。
然后又打了过来。
听见铃声的五条悟正在兴头上,对这种突发起来的东西毫无应对欲望,干脆伸手捞过电话就要挂断。
手指将要碰到红色按钮上时,他看见了对方的备注。
山路晴。
头像是黄澄澄的小太阳。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啊?
“等我会,”五条悟按了暂停,甩开游戏机,伸手接起了电话,不耐烦道,“什么事?”
“五条同学在忙吗?”察觉到他的语气,山路晴顺口问道,“如果在忙的话我明天打过来也可以的。”
她刚把今天份的晚餐做好,坐在餐桌前等面变得更凉一些,“不是急事。”
白猫蹭到的她的小腿边打转,又试探着蹬了一下地板,三两下蹿到了她的腿上。
“不忙,”顶着边上夏油杰好奇的眼神,五条悟面不改色,做了个“应该是来道歉”的口型,“什么事,说。”
肯定是特意来喊他前辈、找他道歉,说下午冒犯到他的。这还差不多嘛。
“就是,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山路晴安抚地摸了摸猫咪的头,“比如说,五条同学和我认识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可以吗?”
她补充,“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可能丢了一段记忆。之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
对方可疑地停顿了片刻,然后似乎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嗯?”山路晴没听清,“是我太冒昧了吗?”
在夏油杰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五条悟翘起的嘴角陡然拉平。
“我说,”他十分不高兴道,“搞错了吧?觉得我是什么大好人吗,会给所有人热心解答疑难问题,还包了心理疏导的那种?挂了。”
“欸?”山路晴没有想到他是这种反应,下意识道,“对不起,但是我以为申请好友就是同意互换信息的意思。”
她挥挥手,赶走忽然跑上来、要把脸探到碗里来的白猫,“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对面可疑的沉默了。
“我就是……”他迟疑了半天,语速又忽然快了起来,“总之你这个是请求别人帮忙的态度吗?”
感觉是心虚了。
并且因为心虚被戳中,导致毛都炸开了。
山路晴捂住脸,努力忍住笑意。
在肩膀颤动中,她艰难说道,“那可敬的五条同学,我明天下班后请你吃饭?这个诚意足够吗?”
“请我吃饭?”五条悟哼了一声,大言不惭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请我吃饭吗?”
实际上明天没有任何邀约、朋友还各自有单人任务出门的他在夏油杰面前说道,“足够绕地球三圈还多,根本没空和你约哦。”
再加一次他就去。
或者喊声前辈也可以。
“看来我是没这个荣幸了,”山路晴假模假样说道,心情轻松的无与伦比,“那我还是去问问别人吧。先不打扰了,五条同学也早点休——”息。
“好吧好吧,同意了,下不为例,”五条悟像是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一样勉强道,“什么?明天?行,地方你来定,定位记得发我。”
然后迅速的挂掉了电话。
“其实不太想去,”他自然道,“真没办法,她都那样说了——看在她很诚心的份上。明天没法和你一起吃饭了。”
夏油杰:“……”
这个,他应不应该提醒这家伙,刚刚他接电话的时候自己其实听得一清二楚呢?
毕竟咒术师的耳力都不差啊。
*
第二天。
山路晴坐在车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她有些小小的紧张。
当然,换了一份新的工作,初入职场,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这种紧张比较特别一点。
毕竟她昨天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上班五年后因为左脚迈进工作地点被开除了。
总不可能是预知梦吧?
山路晴想了一会,注意力又回到了前面驾驶座的人身上。
“……我们窗的工作难免比较琐碎,但是比辅助监督又好上一些,”自称加茂惠子、最近负责她的带教工作的女人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她只是例行公事般一问,不等山路晴回答就继续讲了下去,“窗能够看到咒灵,但是没有战斗能力,在体系中运作时主要承担了观测咒灵、跟踪咒灵轨迹、测定任务难度等等工作,大部分时间要跟辅助监督接洽,和政府部门的接触比较少。出外勤主要看负责观测的辖区是否存在新生咒灵。”
在这样正式的氛围中,山路晴愣愣点头,“我来之前已经听说过一些了。”
“我想也是,”加茂惠子说道,“除了这些,我们还会承担一部分的教学任务。”
她单手握着方向盘,“给高专的学生上一些常规科目,国文、数学、英语之类——听说你是东大毕业的,你有什么高中时期比较好的课业吗?”
话题相当跳跃,山路晴眨了下眼,才回答道,“我的几门主修课都差不多。”
居然还要给学生上课?不会这些学生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吧?
她咳嗽了一声,“如果上课的话……会有补贴吗?”
是的,不加钱绝对不干。
加茂惠子看了一眼后视镜。
“有的,”她说道,“不多,不如加班费。你在公司的工作拿到的不比这个低吧,怎么想起来干这个?”
“我家离这边近点,”山路晴不好意思道,“上下班也方便,如果按照手册上的步骤去观测的话应该也不用跑的很远。”
她比划了一下,“这样的话,通勤时间就不太长了。”
加茂惠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家和工作地点混在一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说道,“希望你以后也这么想。到了。”
山路晴应了一声,磕磕绊绊下了车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给自己讲解残秽的污染逻辑和特征,又引着她去观察这所剧院中剩余的各种特别之处。
中途还窜过了一只流浪猫,加茂惠子嫌恶摆摆手,把它赶开了。
“当然,前面的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山路晴茫然重复。
加茂惠子应了一声,带着她往里面的走廊走去,最后推开了那扇门。
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里面只剩下了残肢、断裂的骨头和被扭曲到看不出全貌的动物肢体。
眼珠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山路晴瞳孔微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加茂惠子。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对方没看她,“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五条家有什么关系,但可别死了啊,小姑娘。”
可别死了啊。
直到结束今天的培训、走出了剧院,这句话还在山路晴的脑中不断回荡。
在看到外面繁华而热闹的城市景象后,山路晴不知道为何她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血腥而惨烈的现场似乎仍残留在她的视网膜上,眼前却是在雨幕中亮着斑斓灯光、车流穿行的世界,山路晴恍惚了片刻,觉得自己很难把眼前的景色和上班时见到的一切联系起来。
倒不如说,真的是同一个世界吗?
她曾以为的、只是丑陋但无害的咒灵,似乎只是她自大而空泛的妄想。
先回家吧。
她翻动着包里的东西,试图掏出那把塞在最下方的伞,手指却不听话地颤抖着,摸了半天都没找到东西。
边上的手机屏幕却在这时亮了起来,两下震动把她的注意力扯了过去。
山路晴伸手握住,正想看看是谁找她,就听见边上有个不爽的声音在说话,“等了有半个小时欸?请客吃饭总该准时点吧?”
山路晴回头,果然看见了一身休闲服、满脸不爽的五条悟。
他的黑伞别在肩膀上,一头白发在夜里夺目又耀眼。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对方穿着相当宽松的夹克,鼻梁上还架着他的小墨镜,“等很久了啊,请客是这种态度吗?”
说着,他把伞往她头顶一罩,“走啦,快饿死了。”
呼吸间是湿润的空气,她愣愣看着头顶那把大伞,感觉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那个……五条同学……”
“道谢的话等会再说,”五条悟嫌弃道,“走啦。”
这家伙肯定也饿的不行了吧,还要客套这种事情。真无聊。
“不是,我是说,”山路晴扯扯嘴角,“伞能再过去点吗?”
遮没遮住风雨不好说,但是伞上的水全滴到她脸上了啊!
这种真实,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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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称呼
“这不是我的问题吧?”收到指责的五条悟低头看她,比了比高度,“你太矮了。”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而且太远了吧。”
这种距离,根本不像是正常两人撑伞的距离啊?
山路晴:……但是她刚刚靠过去的时候,忽然往后挪一大步、活像是她要轻薄良家男人的明明不是她吧?
她正想回嘴,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水汽透过她湿掉的衣服和头发激起一阵透心的寒意。
山路晴别过头,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五条悟下意识低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眼中泛着水汽、眼角还带着点红的山路晴。
大概是因为忽然低头凑的太近,对方还在瞪他。
明明知道她只是打了个喷嚏,但看起来……真的好容易被欺负啊。
五条悟别扭了一下,干脆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不耐烦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倒是进来一点啊,”他抱怨道,“不会吃了你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很稀有的在做好事啊。
少年人炙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衫向她传递,火星从他握住的位置一路烧到山路晴的耳后,让她的耳朵都泛起了红。
“是啊,很可怕,”她夸张道,以此掩盖不自然的表情,“要被吓跑了,简直是噩梦级别的事情啊。”
“在辛苦地给你撑伞欸?”五条悟哼了一声,摆出了不计较的傲慢姿态,“算了。”
大概是因为雨下的有点大,就算走得很慢、尽量挤在一起,也会有丝丝缕缕从伞的边缘漏进来,打湿裤脚和膝盖。
水声淙淙不间断的在耳边响起,像是整座城市都淹没成了潮湿的样子。
但黑伞隔绝出了狭小的空间,留了一点干燥的余地。
过了一会,五条悟才冷不丁的说道,“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像也是雨天。”
山路晴:“欸?”
她第一反应是他在说不久之前那次下水道相遇,又觉得好像讲的不是这件事。
“当时就觉得你很弱啊,”白发少年说道,“在雨里握着刀,明明都站不稳还要咬着牙强撑。但事实是撑了不到一分钟就倒下了啦。”
他偏开头,注视着雨幕,像是被过去的风轻轻吹拂,“简直让人没眼看。”
年幼的六眼站在铺满青苔的石阶上望着院落中头发扎起、绑着袖子的小少女,身旁人为他撑着伞、柔和而恭敬地询问着什么,但和嘈杂的雨声一起变成了朦胧而氤氲的背景。
这个家伙穿着深色的练功服,冒着雨摇摇摆摆地站在荒芜院子的角落挥刀,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偶然看到,可能连昏死过去都没人发现吧。
倒下来的时候还很震惊的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她回望过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他花了很多时间观察的、夏日傍晚偶尔会出现的灰蒙蒙的蓝,恰好附近点了灯,光影照在她眼中时匀出了一抹亮色。
红褐发色、有着灰蓝眼睛的小少女五条晴是五条悟的族亲。
但她还没有改姓,来自她父亲的固执意愿——免得摘掉五条这个彰显着荣誉和传统的姓氏。
被送来老宅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意外发现了她的术式天赋,希望她能够重新回到五条家核心中、为家族增光添彩。
最初听五条晴说自己的目标是加入五条家最高级别咒术师队伍的时候,就算是他也忍不住会有一种“这种人都收的话五条家肯定会早日完蛋”的感觉。
为了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在长老将这位远亲作为玩伴和照顾者推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默许了。
还意外发现对方虽然实战能力不佳,但是在咒具的使用和改造上有奇怪的天赋。
在厨艺和茶道上也是。性格大部分情况下很稳重。
但是,五条晴是那种遇到咒灵后胆子小、会到处害怕,害得他不得不在她一声声“悟大人”中冷着脸陪着他干这干那的那种家伙。
沿着不完整的月亮发出的光走在老宅的小路上,偷偷做不太健康的炸肉饼,把回礼的糕点拆开、研究上面的纹路能不能用在咒具上,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那段在京都老宅的记忆比其他时间鲜活很多。
但两三年后,他在某次出门后遭到了诅咒师的暗杀。
在形势好转后他折返回家,却发现自己年长的玩伴奇怪消失了。
地上只剩下了积雪和落在积雪上的暗红色血迹。
但没有诅咒师留下的残秽。
“血也不是你的,”他平静道,“是一个被挂在暗网上的诅咒师的,窗后来去检查过。”
整件事情都很奇怪,而当五条悟去询问其他人是否知道五条晴去了哪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迷茫。
只有五条晴的父亲表示他和妻子离婚了,作为普通人的妻子带走了似乎在生病的女儿。
“……啊,”山路晴努力的把自己的记忆和五条悟简洁的表述对上号,“你说的那段时间,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后面我被妈妈带来东京养病,那之后就在东京上学了。”
她以前觉得是发烧让脑子一团浆糊、忘记了很多东西的原因,后来又觉得是因为年龄太小、不重要的事情就模糊过去了。
“这样,”五条悟无所谓道,略去了寻找很久都没找到的事情,“难怪。”
他点头,“说完了。好了,那我走了哦。”
山路晴歪头看着五条悟,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白发少年起码有一米八,衣服上的链条随着走路而晃动着,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就算是说“我要走了”也没放开手。
真是意外的体贴,让她忍不住好奇丢失的那段记忆中的小孩是什么样子。
“我答应了请你吃饭,”山路晴叹气道,表现出些许失落,“钱都准备好了啊。”
“请我吃饭只是想问之前的事吧,都讲完了,”五条悟不耐烦道,“想问什么直接说。”
简直要把“不要勉强自己和我一起吃饭”摆在了脸上。
“但是一个人吃饭很无聊,”山路晴把包顺到臂弯上,双手合十,“拜托了?”
“五条同学真是个好人,”她干脆说道,“提前诚恳的感谢你。”
五条悟“哈”了一声,“在说反话吧?”
“没有,我超诚恳的,”山路晴举起手,“以大人的信誉保证,而且太晚了我自己去吃也不安全啊,请务必让我这个社畜花钱。”
她好像猜到一点五条悟记忆中那个“害怕到一直缠着他”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了。
……估计是侍奉的未来家主挑食、不肯睡觉,只好说点软话曲线达成目的。
正好到了餐厅的屋檐下,五条悟干脆收了伞、扔进边上的伞篓里,半信半疑地打量山路晴,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除开认真之外的痕迹。
“想太多了哦,”他最后总结道,“对我是不是好人这点,完全、彻底是错觉。”
但是没拒绝晚餐的事情。
山路晴没忍住笑了起来,带着他往里面走去。
“现在比较流行反派人设吗?”她好奇道,在侍者指引的位置落座了,“我们那个时候,比较热门的是纯白治愈系,现在倒是开始流行地雷女这种……”
“不是玩笑,”五条悟打断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坐了下来,“只是看在以前认识的份上而已,人情还完就会毫不犹豫的走开哦。所以说不是好人。”
山路晴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懂了。”
她望着五条悟,陈述道,“看来我以前是个好人,才让你欠了这样的人情。”
五条悟不敢置信道,“重点不是这个吧?”
“就是这个吧,”山路晴迟疑道,“难道我以前才是那个反派?不至于吧。”
那她是怎么做到让对方欠人情的?
“重点是我不是那种善心泛滥的老好人,”五条悟不耐烦道,抽了张纸巾,擦擦沾到雨水的手,“听懂了吗?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都是蠢货。”
他冷淡道,“之后被人杀掉也不会去救你的。”
其实根本没考虑这么远的山路晴:“……五条同学还想过这么遥远的假设吗?”
她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谢谢你想过我被杀掉的情况,然后在这个假设里二选一。”
“是啊,被咒灵杀掉很常见吧,本来就是互相残杀呢,”五条悟态度恶劣地说道,“毕竟我们咒术师平时干的就是这种事情,很意外吗?”
提到咒灵,山路晴端正了态度。
“不太意外,”她说道,“但是在餐桌上说这种话,会把买单的人吓跑的哦?”
“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五条悟不满道。
“不像,”山路晴干脆道,“但是免费的饭比较好吃吧。”
“刚刚就想说了,喊声姐姐就请你吃饭,”她朝他笑道,“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吧?”
“什么啊,你应该先喊前辈才对吧?”五条悟不服气道,“以前都是对我用尊称的啊?”
“我早就算是脱离五条家了吧,姓都改了哦,”山路晴提醒他,“而且我不是转行当咒术师,不需要叫你前辈的吧?”
她摇头,“封建家族早就该毁灭了。”
尤其是这种一听就很有钱的家族。
五条悟赞同后半句。
“但是之前一口一个五条同学的是谁啊,”他抱怨,“成百上千的五条好吗,你自己以前也叫五条,到底是在叫谁都根本分不清……”
就在他仍在争论具体称谓的时候,边上响起了一声咳嗽。
“那个,两位,”服务员手里拿着菜单,带着尴尬地说道,“情侣吵架是很重要啦……但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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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
面对着餐厅服务员的微笑,山路晴尴尬地伸手。
“我们不是情侣啦,”她只好说道,“不过还是麻烦您了,先把菜单给我就行……”
“哦,这样啊,真是抱歉,”对方连连鞠躬,将手里厚厚的一本双手递过去,“我以为还是情侣关系——听您说姓氏的事情,难道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五条悟,又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工作的山路晴,“祝您幸福。”
明显能听见背后卡座有女生发出失望叹息、说着“还好没去要电话”的山路晴:……
不,并没有,什么都没有。以及这家伙为什么女人缘这么好啊,靠脸吗?
“不是哦,”她平稳道,“勉强算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
对面的五条悟双手抱臂,懒洋洋地瘫在座位上,翻了个白眼。
但是也没有反驳。
“啊,这样吗,真可惜,”侍应生吃惊道,“因为老板最近新婚,我们餐厅有情人特惠活动。”
他面带惋惜,“不但有菜品上的价格优惠,情侣的话还可以免费送一道随机的甜品……”
菜品优惠!
本来已经在翻看菜单的山路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一角,感觉有点心动。
正巧另一侧有客人正在呼唤侍应生,对方抱歉地笑了一下,扔下一句“我稍后回来”就去忙了,给了她一点时间。
虽然说该花的钱不会去克扣,但是能省的还是有点想省的。
山路晴抬头看向五条悟,发现对方换了个姿势,腿架了起来,手肘半支在桌子上,闲不住地拨弄着桌上垂落的叶子。
撞上她的视线,年轻的六眼发出了一声气音,像是大猫不满的呼噜。
“又什么事情?”
“有随机甜品,”山路晴小声道,“悟同学,你要吗?”
五条悟被这个称呼喊得愣了一下。
他眨了下眼,迷茫地看向山路晴,“哈?”
“是情侣限定,”山路晴加重了“情侣”两个字。
她声音压低了,凑了过去,“你如果同意的话……”
五条悟:“……哦。”
他看着距离超近的山路晴,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带来的温热而缱绻的气息正缓缓侵蚀着他身周的空气。
半响后,他把刚刚准备好的话咽了下去,语气生硬道,“随便你。”
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的山路晴:“欸?”
她眨了下眼,“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五条悟瞥了她一眼。
“算是吧,”他随口道,不爽地把菜单往自己的位置挪了一点,“那我还要吃这个。”
山路晴毫不犹豫地点头,看他选了个七七八八,伸手喊来了侍应生。
她张口要说话,又一时间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般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她犹豫的那个瞬间,对面的五条悟开口了。
“那个情侣特惠,现在还有吗?”他自然道,“我想要里面的甜品。”
“真的十分抱歉,客人,里面的甜品是限定款,”侍应生抱歉地笑笑,“没有办法单点的。”
“是的哦,”五条悟不耐烦道,“是情侣。”
他伸手戳了一下山路晴,不耐烦道,“刚刚只是在吵架啦。是吧?”
“啊,是的,只是在开玩笑,”山路晴连忙朝着侍应生笑笑,不好意思道,“耽误你的时间了。”
“哦,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吧,”侍应生打量着两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很般配哦。”
他笑着说道,记录下两人点的菜品,“那我先过去了——菜单留在这边,等会需要加餐的话喊我就好。”
他走掉之后,山路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连撒谎都没干过吗?”五条悟看了眼她,直接道。
山路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不算吧,”她摇头,“只是忽然觉得不太适应——之前没有过这种情侣特惠打折的经历,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看向五条悟,好笑道,“悟同学倒是很熟练的样子。”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肆无忌惮地笑容。
“当然,”他说道,“我超受欢迎的哦,这不是很正常吗?”
山路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最后得出了和对方的回答完全相反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她决定看破不说破,“经验很丰富啊。”
五条悟:“……根本不像是相信的样子吧?”
他的眼力很好,更何况对方的嘴角不能更翘起来了!
“啊?没有,”山路晴一本正经地把先上的食物摆到中间,“我没有觉得悟同学在说谎。真的。”
在某位知名不具白发男高大叫起来之前,她转开了话题,“说起来,今天上班真的有被吓一跳。”
“窗的工作不就那样吗,”五条悟像是顿时失去了兴趣,把意面叉到盘子里,慢吞吞地进食,“观测咒灵、传递信息、发个手绘的咒灵成长图片,测定位置什么的……”
他把东西吃完,才继续说道,“这都被吓到,胆子太小了吧。”
“今天去现场了,”山路晴看着盖在面上的番茄酱,摇头,“场面不太美观。”
五条悟顿时抬起了头。
“那种地方用脚趾想想都不会美观的吧?”他嫌弃道。
“但是之前见到的都不是这种情况的咒灵,”山路晴尝了口汤,嘶了一声, “好烫,先别喝——没见过这种类型啊,至少记忆里没有。”
她比划了一下,“不过之前没说过要去现场。不是说窗不用参与战斗吗?”
“带窗去的现场基本上除了‘咒灵观测’的安全位置,就是已经被咒术师清理过一边、观察后续是否有次生咒灵的地方,”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道,“除了这种之外,诅咒师作案后的现场勘察也由窗承担,你碰到的可能是那种吧。”
他不信邪,也舀了一勺汤,被烫到后面无表情地琢磨起了菜单,“毛豆奶油大福——这种你觉得会好吃吗?”
“没吃过,感觉这个好猎奇啊,”山路晴吐槽,“正常的大福有草莓、巧克力、桃子和柠檬,怎么会想起来尝试毛豆味?”
她沉思片刻,“不过我也好奇。分半个给我吗?”
“因为它在菜单上啊,”五条悟干脆加了一份,“半个也太少了吧。”
“半个就够了,”山路晴无奈道,“吃太多也不好。”
五条悟上下打量她,“你不会……”
“不是减肥,”山路晴只好打断他的话,“只是单纯觉得一份多。”
她虚虚抬起餐刀,在菜品上竖着比划了一下,“一份太多、平分就还好,也可以吃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这样不是更好吗?半份的话,不好吃还可以适可而止。”
五条悟对这套保守的理论嗤之以鼻,“我一口就可以吃掉一个。”
他在那个位置上打了个圈,把菜单递还给山路晴,“我好了。”
“……猜到你是这个回答了,”山路晴扫了一眼,感觉他选的东西里甜品占了起码有一半,“只能说很符合我对你的印象,悟同学。”
“吃太多甜的会蛀牙吧,”她勾了一份三明治,又要了一份沙拉,决定多吃点素,“说起来,刚刚悟同学是不是提到了诅咒师?”
五条悟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知道你要问什么,别问。诅咒师那么多,怎么可能完全记得啊,”他不屑道,“而且那种家伙的事情才没必要记得吧。怎么,终于害怕了?”
山路晴:所以说完全跳过了刚刚那句“吃甜会蛀牙”?
“那也没有,就是有点不适应,”她说道,“不过应该会继续试试看这份工作吧。”
五条悟对这种话不太感冒,“理由呢?”
他干脆把边上的餐后甜品拉了过来,“提前说好,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这种时候一点都不想听。”
“不算大道理吧。反正,闭上眼睛不看、捂上耳朵不听,这些东西也会存在,” 山路晴握着手里的勺子,眼睛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既然并不是这样,那我辞不辞职都一样啊。不辞职还能做点好事。”
她抬起脸,朝着五条悟一笑,“而且如果是这种情况下,因为后退而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通知邻居死掉也太逊了。我继续工作的话,起码能够更快一点帮他们收尸?实在不行,我就扑上去盖住他们,说不定咒灵就看不见了呢。”
山路晴发表完了这么一堆感想,对面埋头猛吃甜品的五条悟却忽然看了她一眼。
“骗人的吧,”他干脆道。
“嗯?”山路晴愣了。
“说了一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吧,”五条悟的眼神是出乎意料的犀利。
他不太高兴,“倒是说点实话啊?”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山路晴非常冷淡道,“世界毁灭就毁灭,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把叉子丢进了盘子里,发出当啷一声响,“我已经受够像家畜一样的劳动了。在工作到坏掉之前不如找个能赚多点钱的工作,干一段时间就退休。”
五条悟:“……哈?”
对着面前睁大双眼、像是在金鱼缸里看见恐龙的白发少年,山路晴忽然放松了下来。
“我在工作的时候就经常有同事猝死,与其死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死的轰动一点呢,”她随意道,“拿没有高兴的事情也没钱的工作和现在的比,当然是选择现在这个起码能有点钱的啊。”
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五条悟,她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觉得我是什么特别善良、无私、勇敢、热爱奉献自己的笨蛋自大狂吗?给你造成这种错觉真是抱歉。”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
街旁有汽车鸣笛,车灯打来时照亮了她的轮廓,带出温柔而模糊的剪映,路旁水洼泛着莹莹的光,餐厅仍旧是嘈杂而热闹的。
但是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只剩下如鼓点般从缓慢到急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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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
玄关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山路晴把袋子里的东西丢到脚边,换了鞋、赶开凑过来嗅闻的猫咪。
“又要上班了,”她叹气,“真讨厌上班。”
晚饭时的轻松心情已经分文不剩了,回到家后只剩下了一天工作后的疲惫。
就算今天其实没干什么,也很困。
山路晴有条不紊地把买回来的菜品塞进冰箱,又给猫咪填了粮、加了水,才去后阳台把衣服收了起来,准备洗漱后睡觉了。
熬夜是她学生时代的特权,上班以后,生物钟已经被调到了一个精准而严苛的轨迹。
往常大概是超过十一点就会困,早上七点必然会醒来的程度,甚至会比闹钟还早一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山路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夜晚的气息沉闷而潮湿,床边的夜灯发着莹莹的光,猫咪正盘在她身边的枕头上,小身体一起一伏,温暖、柔软的酣睡着。
但她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当山路晴闭上眼,脑海里就会蹦出当时说完“世界毁灭”论之后的画面。
对面的少年握着勺子一动不动,看起来因为她的话十分吃惊,山路晴只好主动担负起调节气氛的工作。
“吓到你了吗?”她轻松道,“当然,虽然说是事实,但是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白发的少年把勺子转了个方向,握在手上,用手背托住下巴,撑头看着她。
“这种程度,不至于被吓到吧,”他啧了一声,那双蓝眼睛闪着熠熠的光亮,“刚刚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山路晴不解道。
身材匀称修长的青少年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袖子胡乱的被卷起来、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
“有点疯,”他咧嘴一笑,表情生动,眼中尽是少年人的神采飞扬,“挺不错的嘛。”
天知道,她那一瞬间居然有些心跳加速。
山路晴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这也太差劲了,”她小声对自己说道。
长得帅真是犯规!
*
一周后。
烤面包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散开,酥脆又厚实的味道将早班的疲惫一扫而空。
已经熟悉了新工作的山路晴披着头发,将跃跃欲试的白猫挪开一点,“佐藤,这个你不能吃。”
名叫佐藤的猫咪就着她的手倒了下来,翻开肚皮,边滚动边用爪子撩动冷酷的人类,毛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柔顺而丝滑,泛着健康的光泽。
山路晴伸手揉了揉佐藤的肚皮,又挠挠他的下巴,转而去给猫咪开了个罐头。
趁着白猫的注意力被挪开、啪嗒啪嗒飞走的时候,山路晴快速地将焦脆的面包片挪了出来。
她涂了一层黄油、把面包塞进纸袋,就拎起包出门了。
上班的地点在家附近,但是不太意外的不让人快乐。
倒不如说,上班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痛苦。
她叼着面包走过马路,趁着等电梯的时间褪下手腕上的发绳,扎了一个小揪揪。
“早上好,山路,”有人说道,“记录用的设备放在桌上了,需要今天联系的辅助监督我也备注了,你记得打电话。”
“早,”山路晴应了一声,发现是昨天值晚班的同事。
同事面色恍惚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僵硬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就步履蹒跚、面色麻木的离开了。
山路晴:……还好没有报夜班,虽然工资更高、加班费更多,但是命果然更重要。
她目送同事离开,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卡,往杯子里扔了个茶包,加热水。
保温杯里泡着养生用的大麦茶,随着热气氤氲传出类似咖啡的香气。
她长长舒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联系专用的设备和相关的名单,开始逐个给辅助监督打电话。
她负责的区域内目前没什么特别高等级的咒灵,游走的部分也都处于没怎么发育的阶段、暂时来点四级、三级的咒术师就能处理。
这种咒术师是在咒术界最多的,毕竟大部分咒术师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这样高的天赋,只能凭借有但不多的咒力混口饭吃。
总之,都是苦命的底层打工人。
检查区域内新出现的不正常咒力波动、残秽,评估新出现的咒灵等级,联系相关负责人员前来处理……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山路晴伸了个懒腰,和前来值夜班的同事交接完毕,就提着东西走到了门口,打算回家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着一只有十分引人注目的巨型动物。
高个子的白发少年正靠在墙边低头看手机,衣服和包正好是相反的黑白色,头发在阳光下像是瀑布飞泻般反射着夺目的光。
他仍在抽条的身材匀称而修长,个头超过了大部分的成年人,但仍旧带着点属于青春的叛逆和张扬,糅合在一起显得鲜活可爱。
几乎每个靠近这个街区的人都在回头看他,活像是有头长颈鹿自己走上了街,并且在大街上表演杂耍。
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的是边上还围了一圈年轻女性,正或热衷或拘谨地试图和他搭话,而他对此表示出了对应等级的无视和敷衍。
山路晴甚至能听见这些女孩的窃窃私语。
“白头发是染出来的吧,和他的气质好配啊……”
“蓝眼睛真是超好看!美少年赛高!应该是混血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这么高应该是模特吧?在等人吗?”
而与她们的态度相反的,是五条悟冷淡而疏远的回复。
除了不就是不,靠近了还会被迅速躲开。
总之,一出好戏。
山路晴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五条悟被纠缠的烦不胜烦的样子,就打算离开了。
虽然说社交礼仪是遇到熟人要打招呼,但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她悄悄地退出人群,默默往角落的小径挪去。
但就在即将逃离的那个瞬间,五条悟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了头,隔着人群盯住了她。
“等你很久了啊,”他说道,“怎么现在才出来?”
说着,他还拨开了前方无意挡住路的人们,往她的身边走。
山路晴在装作没听见和马上逃跑之间纠结了一会,才非常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才走的,”她顶着忽然站到人群中心的巨大压力,小声说道,“悟同学在这里是做什么?”
对方理直气壮地重复,“等你啊。”
说的煞有介事,仿佛昨天和她约定了什么东西一样。
边上有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好可爱!”
“称呼好疏远,应该不是情侣吧?”
“等我干什么?”山路晴假装没听见这些话。
她把人拉到了角落,借着墙隔住其他人的目光,“我下班了,工作有事找我吗?”
“今天刚到货的新卡带,”五条悟拍了一下包,干脆道,“多人的,一个人玩不了。”
“我要回去休息了,上班太累了,没心情玩这种,”山路晴摇头,试图婉拒,“而且夏油同学不在吗?”
提到这个,五条悟啧了一声。
“他去北海道了,”他说道,“任务这种没办法——但是如果不在收到的第一天打完这个游戏,那抢购就毫无价值。”
山路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她在大学中也是这样不眠不休玩过游戏的人。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精力充沛、没有生活压力的大学生了,只能表示爱莫能助,“问问学弟学妹?或者你另一个朋友?”
在五条悟不满的注视中,她摊手,“你看,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工作日的下班时间,所有非盈利项目都暂停哦。”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那就付钱,总可以吧?”
“不够可以再加,”他报了个价格,“算上你家的场地费,现在总可以了吧?”
只是开个玩笑的山路晴:……可恶的有钱人!她坚定的内心要被金钱腐蚀了!
她认真思考了能够继承五条家巨额遗产的可能性,遗憾发现除非火星撞地球不然很难达成。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投屏的?”山路晴没忍住问道。
五条悟特别理直气壮,“我上次看见了。”
山路晴:所以你就理直气壮盯住我家了是吗!
不等她再次拒绝,五条悟就凑近了一些,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镜,一滑,露出那双又亮又闪的蓝眼睛。
他的语气有十分的可爱,“总之,拜托了?”
山路晴愣了一下。
在近距离的美颜暴击下,她听见了自己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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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
等到山路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五条悟的游戏邀请。
主要是,被那种眼神看着,根本拒绝不了啊!
不过她租房子的时候有一半原因也是看中了这个超大的投屏,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机会玩这种,只能手机上玩玩而已。
就玩一个晚上……那那那也可以的吧!完全可以接受!
说服自己后,山路晴就心安理得地领着五条悟往住的地方走去。
“不过我很久没玩游戏了,”她提前给对方打预防针,“可能会拖后腿。”
五条悟想也没想,“那你可以放心了。”
从这句话中品出一点“放心跟我一起玩,我带飞你”的山路晴大为震惊,还有一丝丝感动,“真的吗?”
她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五条悟忽然就情商大涨、体贴入微。
“当然是真的,”五条悟眉飞色舞,语气带着少年独有的傲慢,“毕竟世界上谁和我打游戏都是拖后腿。”
所以说,完全不用担心,反正他和谁组队都是被拖后腿的那个,山路晴和别人拖后腿的能力也差不了多少。
山路晴:……白感动了。
她面无表情道,“哦。希望你等会也这么说。”
五条悟耸耸肩,“我才不会改口哦。”
他想到了什么,凑了过去,露出了一抹笑,“哎,刚刚不会觉得要被我带的躺赢了吧?”
他还尤嫌不够地添油加醋,“我这么厉害,想跟我一起组队拿第一也是人之常情啦。”
并不想承认的山路晴伸手把对方洋洋得意的脸拨开了。
“并没有,”她果断道,“倒是你,完全忘记了我比你年龄大才对吧?对长辈的尊重呢?”
“个子就到这里,算什么长辈啊,”白发少年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吐槽道,“我都看出来了,你耳朵红了哦。”
“只是天气太热了,”山路晴恼羞成怒道,“好歹用尊称啊,你这小鬼……”
她拎起包,示威似的晃了晃,“给我闭嘴。”
五条悟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我不说了啦。”
他安静了一会,又得寸进尺地指指边上浮动的树叶,“快下雨了欸,没有那么热的吧?”
“天气是没有这么热,”恢复过来的山路晴凉凉道,“但是我面前站着一只让人冒火的大型动物。”
火冒着冒着,温度不就上升了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左右张望之后才意识到山路晴的意思。
“哈?”他不敢置信,“什么动物,有我这么帅的动物吗?我就算是动物也绝对是——”
“嗯嗯嗯,没错,”山路晴敷衍道,按下了电梯键,等着电梯门打开,“那种长毛的,天热的时候就懒洋洋蹲在角落的,动作灵活还有尾巴的。”
比如说,大号的长毛布偶猫。
长毛的,天热的时候懒洋洋蹲在角落,动作灵活,尾巴晃来晃去。
很快,一只有着厚厚毛发、长相酷似人类、还有着长尾巴,一直住在树上,在山林间荡来荡去的动物就挤进了五条悟的脑子里。
脑海里的那只白色狒狒还挠了挠肚子,朝着目瞪口呆的白毛小墨镜人类露出憨厚而朴实的笑。
“我怎么可能是狒狒?”他窒息了,“长毛猴子也不行!”
正打算迈进电梯里的山路晴被他忽然冒出来的话惊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笑。
“我说的是长毛猫,”她边笑边说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觉得自己是只狒狒……”
在山路晴的笑声中,五条悟的脸一下就臭了。
这种臭脸,一直持续到他出了电梯门、等着山路晴开门为止。
有更加奇怪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等到了家门口,山路晴低头从包里掏出了钥匙,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
正在低头玩手机、顺带给夏油杰发信息的不太高兴.五条悟意识到了这个微妙的停顿。
“怎么了吗?”他打量着对方忽然凝重起来的神色,又用六眼看看门里。
没看出什么异样啊。
山路晴摇摇头,“没事。”
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五条悟先不要说话。
在五条悟茫然不解的眼神中,山路晴敲了敲门,抬起了声音喊道:“佐藤,我回来了。”
这之后,她才动手用钥匙开门。
五条悟:“佐藤?”
他一下就警觉了起来,偏头看向山路晴,压低了声音,“直接进去不行吗?”
这个瞬间,他冒出了许多的念头。
这个姓氏他怎么完全没印象?难道不是咒术界的人?
……哪来的野人?领人进门玩个游戏都要报备?
难怪刚刚他想过来,还推三阻四的。
“不行,”山路晴也压低声音回答道,“不然他等会估计要哭,很闹腾的。”
她把门打开,露出一个空荡荡的玄关,“他一定要成功迎接我,不然会觉得不安,也不知道是哪里养成的坏习惯。”
五条悟:哈?
这家伙还是娇气爱哭的那种?认真的吗?这种听起来就弱的不行的家伙,到底看上对方哪里啊?
而且听这个描述,应该是新交往的男朋友没错了。
他看向山路晴,在心里贬低对方一万句,并直白道,“你居然喜欢这样的啊。”
口味还挺别致。
山路晴:“……”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她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看见了就知道了。”
五条悟:?难道是另有隐情?
他聚精会神地扫了一圈房间,还是没感受到什么咒力波动、残秽溢出,只好压住性子耐心等待。
半分钟后,五条悟看着扭着屁股、一摇一晃走出来的大白猫,以及对方翻身下躺时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与鼻梁上的“小墨镜”,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就是佐藤?”他面无表情道。
“是啊,”山路晴点头,顺手摸了两下猫咪软乎乎的肚子,又自然地捏了一下猫咪的耳朵,“就是之前你见到的那只。”
“后来我路过,店老板说自己要卖掉店铺回老家,我就把他买下来了,”她唏嘘,“怎么样,还不错吧,悟……”
才说了一半,猫咪就哼哼唧唧地咪唔一声,发出了又娇又软的夹子音。
山路晴呆了一下,看了看觉得自己被喊到于是开始撒娇的小猫,又看了看木着脸的五条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已知,佐藤(SATOU)。
已知,悟(SATORU)。
……现在说不是故意的,他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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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 免费阅读.[.aishu55.cc]
喝酒
一只猫,为什么不能叫佐藤呢?
佐藤可是第一大姓,好记又好听,而且据说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平安时期的藤原秀乡身上,佐藤这个姓据说还能让家族兴旺……
一只猫叫佐藤的理由太多了。
但是绝不包括佐藤这个名字发音和“悟”相似、而且小猫长相也和这个名叫“悟”的人相似这个理由。
没错,这就是个巧合。
更何况她给小猫取名的时候也就是灵光一动,当时并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个熟人不但叫“悟”还同样是白毛蓝眼睛。
大概是大脑负荷过重,山路晴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没得到安抚的猫咪顿时不乐意了,翻滚着身体露出软绵绵、蓬松松的肚子,挨挨蹭蹭她一动不动的手。
就算是自娱自乐,白猫也玩的挺开心的。
“……我像他?”看了一会的五条悟哼了一声,“有够蠢的。”
他才不会黏糊糊的挨着人蹭个不停、还往别人怀里挤,而且猫的智商有他这么高吗?
但他盯了一会这只还在山路晴手边撒娇的白猫,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那只憨厚老实的狒狒对比下,他觉得自己像只猫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总之他绝不可能是狒狒!
“还是有一点像的,”山路晴岔开了话题,把猫抱了起来,“我们先进去吧。”
她换掉了不太舒服的鞋子,又给五条悟拿了一双备用的拖鞋,“先穿这个吧——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下午的时候她吃了点零嘴,现在倒是不怎么饿。
不过如果五条悟需要的话,她也可以给这位为了玩游戏专门找她氪金的小鬼煮一份泡面。
“不饿——但是哪里像?”五条悟拧起了眉毛,像是遇到了什么需要解答的难题,“根本哪里都不像吧。”
他把游戏机从包里拿了出来,连上投屏用的设备。
“都很可爱啊,”山路晴随口说道,把猫放到了客厅的地上,“我去拿饮料。”
她打开冰箱门,给自己拿了一瓶乌龙茶,又回过头,朝着五条悟笑了一下,“悟同学要喝什么?”
五条悟:“……?”
他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 “我可爱?”
可爱是什么形容词啊?而且夸人一般不都是用帅气、酷、英俊这种词的吗?
“不然呢?”山路晴眨眼,干脆拿了一盒柠檬茶丢给他,“原来悟同学更喜欢被讨厌吗?”
她嘶了一声,“这个癖好,以后找女朋友可不好办啊。”
脑海空白的五条悟凭着本能伸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那盒被丢过来的柠檬茶。
“重点不是这个吧,”他不爽,“倒是夸点好的啊。起码要厉害啊?”
“好的,我知道了,世界上最厉害的悟同学,”山路晴顺着他的话说道,拎着自己的乌龙茶坐了下来,拿起了游戏用的手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她调侃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瞻仰一下悟同学是怎么打游戏的了。”
“这还差不多,”五条悟嘀咕,拆开了自己的饮料,“为什么给我拿这个啊?”
他尝了一口,“有点酸。”
不是特别腻的酸味,而是在清澈的柠檬味道中渗出来的点点酸意,中和了原本饮料里的甜,喝了一口之后还想喝下一口。
非常开胃。
“等你半天都不跟我说要喝什么,就随便拿了,”趁着游戏还在读取状态,山路晴调整了一下坐姿,又给自己和五条悟捞了两个抱枕垫在腰后,“酸酸甜甜才好喝啊。”
她舒了口气,又趁机捏了一下猫咪靠近的耳朵,“我家里买了挺多这个的。”
猫咪受惊的飞走了,四只脚倒腾的超快,五条悟瞥了她一眼,余光注意到了桌上的乌龙茶。
“大人的话,下班之后不是应该喝啤酒吗?”他顺口问道。
“没人规定大人下班之后要喝什么吧,”山路晴好笑道,“茶的味道就挺好,适合我。”
“不是说喝酒能够消除烦恼吗,”五条悟若有所思道,“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啊。”
他说话的时候相当认真,“喝了一大杯冒着麦芽香的啤酒之后,马上那些人就开心起来了。”
“喝酒能够消除的不是烦恼,而是痛苦的自己,”山路晴摇头,“烦恼如果这么容易就消除了,那就不是烦恼,只是困扰而已。”
她叹气,“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喝酒。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
每次到应酬或是联谊的时候,大家端着啤酒都超级开心,可惜她喝不惯这个味道,也难以被这种情绪感染,只是陪着露出微笑。
“可能我还是小孩口味吧,”山路晴开玩笑,“喜欢甜甜的饮料,或者清淡的茶,喝不惯酒。”
她停顿了一下,警惕了起来,“你不会是想在我这里偷偷喝酒吧?”
所以说忽然提到了什么啤酒。
她可不是那种会把上门打游戏的小鬼灌醉,然后做出一些可怕事情的家伙!而且现在的小鬼都这么放心去别人家里喝酒的吗,警惕性太差了吧?
“……怎么可能!”五条悟抬高了声音,白色的额发一晃一晃的,活像是气到炸毛,“我要喝酒还用跑到你这里偷喝吗!”
他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弄到的,好不好?
“就算你想喝,我这边也没有,”山路晴好笑道,“果然,悟同学偷喝过酒吗?”
她摊手,“觉得好喝吗?酒量怎么样?”
五条悟:……
酒当然是偷偷喝过的,还是和杰、硝子一起喝的,结果那两个家伙第二天正常的去上课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呼呼大睡,最后还是被班主任用铁锤大的拳头砸醒的。
“不太好喝,”他不太想提起这段丢脸的话题,生硬转折,“游戏好了。”
看来酒量不太好,估计还出糗了,不然恐怕不会是这个态度。
山路晴带着笑顺手拿起乌龙茶,正想用力拧开喝一口,没想到盖子很快就被她轻轻松松旋开了,像是有好心人已经帮她拧过一次又复原回去一样。
山路晴很快就锁定了这位默默无闻的好心人,“谢谢?”
正专注看着大屏幕的五条悟只留给了她一个棱角分明,又漂亮到有些失真的侧脸。
“不用谢,”他干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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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食
被冰镇过的乌龙茶很好喝,香气冷幽幽的,每一口都是属于乌龙茶的醇香,让人疲惫顿消。
但游戏简直是车祸现场。
不,灾难现场这个词可能更合适。
山路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猛喝了一口乌龙茶降火。
“你往边上挪一点,挡住我了,我去上菜,你去灭火,”她觉得自己血压要高了,“快快,那边的锅要烧起来了——”
“知道了,好吵,”五条悟满脸不爽地操纵着抱紧灭火器的小人跑向着火报警的锅,“催上菜了,你倒是也抓紧啊。”
“我有眼睛,已经看见了,”山路晴握着手柄一顿操作,小人丝滑地把菜倒入碟子里、端着盘子急匆匆地去入口上菜,“你先在那边站会,顺便把菜切了……”
下一秒,两个小人就撞在了一起,菜和灭火器跌入了下方的深渊里,只剩下双手空空的两个小人在一场大火中面面相觑。
山路晴:“……”
五条悟:“……”
发生意外了,但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不错,他们遇到了双人组队类游戏最常见的问题——卡关。
并且还不是噩梦级别,而是初级关卡。
怎么说呢,打游戏,有时候就像是天气预报是晴天但下暴雨一样,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
……比如说这已经是两个人撞在一起导致菜品和灭火器一起殉情的第四十五回了。
“又是差一点啊,”五条悟吸了口气,看着画面上的结算分数,“刚刚站的明明也不近吧,到底为什么会撞上?”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过关了!可恶!
“太远了会把菜扔到海里,至少我们这次没有一起掉进火山里,”山路晴安慰五条悟,但觉得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就差这一盘菜,那下一把肯定能行。”
下一次肯定会比上一次好!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五条悟:“……你刚刚就是这么说的。”
然后现在这是第十五次“下一把”了。
“你之前还说要带我走上游戏巅峰呢,”山路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最厉害的悟同学打算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她往后一倒,“我现在好想被带着躺赢啊。”
“这个游戏根本不难,”五条悟嘴硬道,“就是考验配合啊,既然你想见识一下,下把你倒是放亮眼睛,好好听我的指挥——”
他强调,“不要和刚刚一样对我指手画脚。要觉得我说的都对,跟着我的话走,听懂了吗?”
“哦,”山路晴捧场道,“悟同学说得对。”
她揉了揉肩膀,甩了甩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点酸麻的手臂,诚恳道,“那就全交给你了,悟同学。拜托了。”
于是,被认真拜托的悟同学雄赳赳气昂昂地重开了新的一局,打算以自己的游戏技术让山路晴心服口服。
……最后惨烈的输了。比上一次更惨。
看着不敢置信、处于震惊状态的五条悟,在刚刚那局中被他使唤的团团转的山路晴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说不定是这个游戏机制有问题,”她断断续续道,“我们不如……哈哈哈……换一个新的模块,我看这个卡带还可以双人对抗……哈哈……”
“倒是笑得小声一点啊,”五条悟木然道,“我都听见了。”
他不想认输,咬牙道,“再来最后一局,如果不行的话就换个模块。”
“好吧,”山路晴调侃道,“说好了,真的是最后一局哦?”
五条悟抓了抓自己翘起的白发,啧了一声,“知道了!”
就在这时,厨房的方向传来了猫咪的叫声,连续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咪咪呜呜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是从柜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把脚掌摔伤了吧?
“稍等我一下,”山路晴顿时有些心急,按了暂停,“我去看一下佐藤。”
虽然感觉猫咪不会这么笨,但凡事总怕个万一。
她从客厅拐到了厨房,就发现猫咪佐藤正蹲在冰箱边上,嘴里叼着一根还没拆封过的猫条。
白色的猫猫尾巴一晃一晃,十分悠闲的样子,喉咙里仍在哼唧着什么,像是在呼唤她。
见人类凑了过来,佐藤就迅速迈到了人类身边,把东西往对方脚边一放,退后两步蹲坐了下来,用那双安静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人类。
“是馋了吗?”山路晴有些意外,拿起猫条看了一眼,“你自己藏起来的?”
她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牌子的猫条啊。
总之,不是出事了就好。
山路晴打开了猫条递到小猫嘴边,却发现他伸出爪子,迅速把东西推开了。
并且不偏不倚,正好推到了她的脸旁。
山路晴:……?
她不信邪似的又把猫条递了过去,这次佐藤反应的更快了,不但没凑上来咬上一口猫条,还朝她发出了柔软的咪唔声。
如此反复几次后,她才意识到,自家的猫咪好像是因为她今晚没有做饭,在十分担忧的给她投喂食物。
怕她饿死的那种。
山路晴感动地伸手,一把抱起了自己的猫咪,把脸埋在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上,猛吸了一口。
世界没有小猫可怎么办啊!
而跟在山路晴身后的五条悟则是站在厨房的门口往里张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他对上了猫咪那双同样蓝而清澈的蓝眼睛,看见了已经被揉搓的有些乱蓬蓬的白毛。
互盯一会后,五条悟眯起了眼睛,而猫咪弓起了背、发出了哈气的声音。
五条悟才不打算管这笨笨的白猫。
他掏了掏口袋,若无其事地拿出了两根棒棒糖。
“山路,”他喊道。
抱着猫的年轻女人疑惑回头,“悟同学?”
她的脸颊上还带着薄红,不太好意思道,“抱歉,我马上就好——佐藤大概是发现我没吃晚饭,想把自己的零食分给我。”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示意她摊开双手。
山路晴不解地看向五条悟,最后还是把猫咪放下了,按照五条悟的要求摊开了双手。
“怎么了吗?”她问道,偏头将垂落的头发挪到耳后。
接着,她的手心出现了一根棒棒糖。
“请你吃糖,”五条悟晃了晃自己手里剩下的那根,“别弄掉了。”
他朝佐藤露出了挑衅的笑,“说起来我点了外送,应该一会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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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
外送的晚饭兼夜宵很快就到了。
五条悟没透露自己点的是什么,于是山路晴就主动地承担了这个开盒子的任务,兴致勃勃地拆开了袋子,嗅了嗅。
是炸物的味道,带着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气。
果然,拆出来是热腾腾的炸鸡。
金黄的表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同的味道用纸板格挡开、细心的标好了口味,奶酪酱和芝士粉被放在侧边,盒子的最底部放着赠送的水萝卜。
店家还另外送了两小瓶可乐,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闻起来好香啊,”山路晴忍不住说道,“应该很好吃。”
“什么叫应该很好吃,”五条悟不满,“肯定很好吃。”
他催促道,“快吃,冷了就很难吃了。”
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山路晴去洗了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瞬间被征服了。
鲜嫩多汁,奶酪酱的厚重并不显得甜腻,反而把炸鸡衬托出了另一种层次,几乎在不知不觉中那么大一块炸鸡就消失了。
“好棒,”她感叹,“悟同学经常吃吗?眼光好棒。”
“之前出任务点过几次,觉得很不错,”五条悟也拿了一块,迅速吃了起来,“还好你家离他们店算近,不然冷了就太硬了。不好吃。”
弹滑而有嚼劲的鸡肉入口,他的话也含糊起来,“之前托辅助监督带过几次……到高专都冷了……”
所以说不但对好吃的炸鸡有经验,而且对炸鸡放冷了会变得难吃也很有经验。
山路晴看着他吃东西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莫名觉得十分可爱。
“原来是这样,”她又拿了一块,换了个芝士粉口味的尝尝,“悟同学对美食很有研究啊。”
“都差不多吧,”五条悟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说话顿时顺畅起来,“人类啊,食物啊,都差不多。”
他拧开可乐的瓶盖,咕噜噜灌了一大口,“研究也算不上,就是尝试的时候记住了而已。”
山路晴没动可乐,而是拿着乌龙茶喝了一口。
“好冷淡的说法,”她闲闲道,边吃边说,“记住之后会重复尝试的那种类型吗?悟同学看来对人的话也是十分难搞的那一类呢。”
“是啊,”五条悟盯着手里的炸鸡,恶狠狠地咬了下去,“那又怎么样?”
他对着山路晴一挑眉,意气风发,“不行吗?”
“……那倒也没有,就是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山路晴支起下颌看他,“年轻真好啊。”
她把盒子里的最后一块炸鸡消灭掉,拍拍手微笑道, “可以觉得自己还是世界的中心什么的。”
五条悟皱起眉,看向她。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眼睛里,像是被暮色层层点燃的湖面,但无论湖面上的火怎样热烈,最底层仍旧是平静的,带着社会打磨后的疲倦和沉寂。
“不算吧,”他突然说道。
“什么?”山路晴没听懂。
“只要想,什么时候都不算迟啊,”五条悟直白道,“不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这种想法也太夸张了——但是起码给自己留点自信吧?”
他啧了一声,“就算不是最强起码也是‘我很强’才对。”
山路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的,我很强,”她附和道,眼中像是漾起层层涟漪, “那最强的悟同学,能不能带领我这个很强但不是最强的人顺利通关呢?”
刚刚还很自信的五条悟:“……”
他有点想夸下海口,但怕等会又翻车。
在五条悟因纠结而变幻莫测的表情中,山路晴憋着笑摆了摆手。
“我开玩笑的,”她说道,“先拜托最强把这些炸鸡都解决了吧。我饱了。”
五条悟看着剩下的一大盒,震惊了,“……你就吃这么点?”
他可是整整买了两大盒啊,山路晴是只吃了半盒就饱了吗?
他上下打量着山路晴,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进行什么瘦身计划,“太少了吧?”
“我饭量本来就不大?”其实已经吃撑了的山路晴疑惑反问,“而且我吃的在大部分同龄人中算是多的了。”
她起身去洗了个手,顺便把不知什么时候粘过来、正打算朝着炸鸡伸出爪子的佐藤抱开,“更何况我已经吃撑了。”
“我以前点的是两人份,都能吃完啊,和杰一人一盒差不多,”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我们一起吃,吃不完?”
他和杰一起吃的时候可从来没出现这种情况。
山路晴:“……悟同学,你有没有考虑过,有运动需求的男性一般比女性饭量大这件事?”
而且她只是个身体虚弱、运动量超少的社畜文员而已,为什么要去跟运动量超大的男高比胃口啊!
佐藤附和般咪呜几声,又探着头凑到炸鸡附近,想趁着山路晴不备蹭上一口。
他的试探被山路晴无情镇压,只好委委屈屈怂着小脑袋哼哼,大尾巴在山路晴怀里扫来扫去,指责无情无义的人类吃独食的行为。
五条悟顿时感兴趣地拿了一块,在佐藤面前晃了晃,逗弄着口水直流的白猫。
然后,他就当着小猫的面,把那块炸鸡一口吃完了。
猫咪佐藤:……
本来想阻止他给猫咪喂食的危险行为的山路晴:……
“别这么玩他,”她无奈道,摸了摸开始委屈的小猫咪的脑门,安抚的轻拍,“都快被你逗哭了。”
“这是为了他好,”五条悟振振有词,“让猫了解世界的险恶,对他们有好处。”
他还好奇地凑了过来,“真的哭了吗?我看看?”
他还没见过猫哭呢。
“不,你只是想自己开心,”山路晴吐槽道,“攻略小猫可不是这么干的。”
他才不想攻略小猫。
五条悟张嘴就要反驳,但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顿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我去趟卫生间,”他说道,闪进了卫生间里面。
在左右张望之后,五条悟最后坐在了马桶盖上,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搜索界面。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以查攻略啊!
有别人通关的经验,他照着做不就好了?
十分钟后,五条悟看着眼花缭乱的攻略视频,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起来。
不过还好,他还有其他办法。
*
凌晨一点。
正在熟睡的夏油杰被手机震醒。
他满脸茫然地拿出手机一看,发现自己的好友给他发了起码有几百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帮我看看攻略,总结一份”,并且坦然承认“看不懂”。
并且还抱怨了一大堆和大姐姐组队后不顺的游戏过程。
好脾气的夏油杰:……大半夜就为了这个喊他起来?
他忍了又忍,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但是想到挚友目测会很坎坷的感情路,夏油杰一边感慨一边还是油然而生“还是帮帮他”的心情。
在这种心情(大概是同情)的帮助下,他忍着困倦开始认认真真查看这些攻略,好给自己的挚友提供一份详细而实用的参考。
就在靠谱的他打着哈欠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五条悟的新消息又到了。
难道是大姐姐终于受不了五条悟这个臭脾气,打算把他赶出家门了?
夏油杰好奇地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
悟:不用了。
悟:还挺简单嘛,我会了。
夏油杰:……
他面无表情地把刚写好的攻略一键删除,并且告诫自己再同情这家伙自己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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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
五条悟盯着手机,在脑中演示过几遍之后,就自信地站了起来,打算从卫生间走出去。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伪装还不到位。
总之,绝对不能被对方发现。
……不然也太丢人了。
他又面无表情地折返回去,按了一下冲水键,又洗了把手、洗了下脸,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
于是听到脚步声,正挠着猫下巴、昏昏欲睡的山路晴抬起头,看见的就是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湿漉漉的额发垂在他的脸颊两侧,脸上还带着些水珠,那双眼睛更是被水洗过一般清澈而透亮。
山路晴:……忽然明白为什么主流很喜欢湿发美人了,这换谁谁不行啊。
“我切了一点水果,”她把果盘往对方的方向推了推,“吃点?”
五条悟应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他握起了游戏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找到点感觉了。”
山路晴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道,“这样吗?”
“那当然,”五条悟挑起了眉毛,不服气道,“怎么,看不起我的实力?”
他笃定道,“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
山路晴憋住笑,认真点头,“好,我就等着瞻仰悟同学带我通关了。”
她伸手插了一块苹果,“悟同学对水果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五条悟偏头看她,“怎么,你要买——”
看着递到他边上、插在牙签上的苹果块,他愣了一下。
山路晴又往他那边递了一下,等着对方接手。
“吃吧?”她说道。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白发的少年不但没接手,而是对她咧嘴笑了一下。
他弯腰一口咬住了牙签的位置,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然后一用力,整个东西都被他拔到了嘴里,随即昂头一甩,牙签以优美的弧度从空中飞进了垃圾桶里。
只想给对方递个水果的山路晴:???
“这是,”她卡壳了,“你,我……”
“我知道你本来想干什么,”五条悟十分肯定,“我凑过去,你再挪开是不是?”
他咧嘴一笑,“想得美。”
想逗他,这招早就过时了。
“只是想递给你,”山路晴无奈道,“你想多了。”
她干脆趁五条悟不备,伸手呼啦了一把他的头发,然后心满意足地跌回自己柔软的沙发里,“你看。”
没想过防范结果被偷袭的五条悟:“……哈?”
他茫然地伸手按住头顶,“我看什么?”
“我想捉弄你,现在就可以,”山路晴好笑道,“不用特意拿水果逗你,水果可是很贵的。”
在五条悟大叫起来之前,她果断打开了游戏的加载项,开始挑选关卡,“先找一关练练手感?”
“不用,”五条悟直接把她手上的游戏机拿了过来,点了卡住的那关,再抛还给她,“就这个。”
他语气特别自信,“你就等着看吧。”
山路晴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对方全身在发光。
——不,不是错觉,他真的在发光啊!
“悟同学,”她忍不住说道,“你的手机……”
本身心里有鬼的五条悟猛地回头,“手机,什么手机?我手机怎么了吗?”
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觉得对方转头动作快出残影、差点被闪到的山路晴:“你的手机。”
她指了指五条悟的侧边口袋,“你刚刚是不是误触手电筒了?”
“哦,应该吧,”五条悟放松了下来,心不在焉道,“我关掉。”
他按了一下手机,就把手机丢在了边上,跃跃欲试道,“现在开始吗?”
他迫不及待了。
“好,”山路晴应了一声,瞥了一眼五条悟的手机,“可以啊。”
这次的游戏体验比之前好了很多。
五条悟在每个险而又险的地方带着山路晴迅速躲避、制作、运输,最后错开方向,极限赶工,成功守住了关卡。
他还有如神助般带着山路晴卡住了游戏的几个最佳角落来加速制作进度,不但减少了距离带来的危险,还加快了速度。
看着游戏画面上蹦出来的“成功通关”,五条悟松了口气。
……刚刚有几个地方都快露馅了。还好他坚持住了。
当然这些都不能对山路晴说。
“怎么样?”于是他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大声说道,“赢得很快吧?”
“是特别快,”山路晴如他所料一般说道,“感觉一下就通关了。”
然后跟着夸了他十句,句句不重样,夸得他都有点飘飘然了。
不错,他就是这么厉害!
“说起来,悟同学刚刚接抛菜品的动作是怎么加速的?”山路晴顺口问道,“能说说吗?”
她举起手上的游戏机,“我还不太会。”
“这有什么难的,”白发的悟同学迅速说道,“我来教你。”
他挪到了山路晴身边,示意她把游戏机抬高一点,然后就这样指挥着她连续按键,操纵人物冲刺和跳跃,“简单吧?”
山路晴跟着学了一遍,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确实很简单,”她不动声色道,“也是悟同学教的好。”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悟同学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刚刚忽然想到的吗?”
“……当然是天赋!”五条悟绝不承认自己是看攻略才知道的,“我刚刚操作的时候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就尝试了一下。”
他心虚的不得了,但还是嘴硬道,“我本来就是最有天赋的人吧,怎么,你不相信?”
“相信,”山路晴迅速说道,“我就是顺口问一下。”
她岔开了话题,“悟同学渴了吗?要不要再拿一瓶饮料?”
正好找到一个短暂离开的借口,五条悟立刻答应了下来。
“你要吗?”他站起来,顺便问道,“我给你也一起拿回来。”
“我不用了,”山路晴笑着说道,“我喝得差不多了。”
她平和道,“拿你自己想喝的就好。”
于是五条悟就迈开他的长腿,往冰箱的位置挪去,“我看看。”
趁着他去拿饮料的空隙,山路晴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果然,他可能是高兴过头了,连手机都忘了关,就这样随便扔在沙发里了。
画面上面是暂停的游戏和解说,最下方的小字标明了是这款游戏的基础攻略。
山路晴唇角微弯,眼中漏出一点笑意。
她就知道是查了攻略再来的。
小鬼的争强好胜真的是……让人没办法。
看着对方埋在冰箱门后的大半个身体和露出的一截白毛,山路晴悄无声息地按了一下锁屏键,让屏幕恢复黑暗。
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倒是记得善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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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
五条悟坐下来、重新拿起游戏机后,又抓着山路晴陷入了苦战。
时钟滴滴答答,感觉不一会就到了凌晨三点。
猫咪已经蜷缩在她身边睡着了,小爪子虚空伸出、不紧不慢的踩奶,喉咙里滚出一点呼噜,山路晴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觉得是时候暂停了。
……事实上,她根本没想到能玩这么久。
预计的时间是晚上八九点,玩个两三个小时。
结果吃完饭好像就已经十一点了,五条悟偷偷看完攻略之后更是打上头,一局接着一局,根本停不下来。
年轻小孩旺盛到可怕的精力!
真是太充沛了吧!
她看向对方。
额头冒着细微的汗珠,白色头发向上翘出可爱的弧度,脸颊泛着薄红,蓝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一看就是还能再打三小时的程度。
“暂停吧?”趁着对方喝水的空隙,山路晴直接道,“太晚了,该休息了。”
“这才几点啊,”五条悟不依不饶,“哪里晚了?”
“已经很晚了,”山路晴无奈地指指墙上的挂钟,“看一眼?”
五条悟拒绝去看,“还早。”
动作幼稚的就像个不去看时间,就察觉不到时间走动的小孩。
“你就是不想我留下来打游戏,”他不爽道,“这种熬夜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明明还早。”
“不早啦,”山路晴很快戳破了他的幻想泡泡,“已经三点了。”
她把手柄放到一旁,用实际行动表示出拒绝,“对我是没什么,但是总是这么晚睡会长不高的。”
五条悟撇了她一眼,眼中都是无语。
“我已经够高了,”他对自己身高十分自傲,“就算长不高也没关系哦。”
山路晴:……忘记他一米八了。这真的是普通男高中生能有的身高吗?
她吸了口气,换了个角度,“夏油同学的身高也和悟同学差不多吧?”
喊他是悟,喊杰就是夏油欸。
“差不多哦,”五条悟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强调过的“这么多五条你到底喊哪个”,相当心不在焉道,“怎么忽然提到这个——”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一米九、居高临下看着他还嘻嘻笑说着“悟你好矮啊”的成年版夏油杰。
五条悟卡壳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决不能认输的情绪。
他怎么能比夏油杰矮呢!起码要高一截才行!
见他陷入了自己的思路,山路晴满意点头,“怎么样?果然还是……”
“果然还是现在把他叫起来比较好,”五条悟立刻说道,抄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好友就该同甘共苦啦。”
他还朝着山路晴点头,“就跟他说是你提醒我的。谢了。”
被他的脑回路震撼到的山路晴:“……不是这个意思吧?”
绝对会被打的吧?
她赶紧伸手想阻止五条悟,拉住他的手臂却发现他的手机还是黑屏。
恶作剧成功,扳回一局的五条悟翘了一下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
“喂,可以松手了吧?”他说道,转身开始理包,“我回去了。”
山路晴松开了手,又看了一眼时间。
……太晚了。这么晚了,电车和公车都停运了,回去也不太方便。
但是留宿男性这个事情,又不太方便。更何况才认识——重逢没多久。
不,也不算是男性吧,只能算是让人头疼的小鬼。
她开始在良心和放手不管之间摇摆,最后还是没忍住。
“悟同学,”看着开始收拾卡带、赌气地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她的五条悟,山路晴忍不住说道,“要不要留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才不要,”五条悟毫不犹豫道,“我有回去的办法。”
都拒绝他再玩一局的邀请了,还留下来干什么?在地板上数蚂蚁吗?
“什么办法?”山路晴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予关怀,“现在电车都停运了吧。”
她瞄了一眼他的腿,打算用最不可能的办法诈一下他,“走回去?”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蠢货吗?”五条悟不屑道,“当然是找人来接我啊。”
山路晴端详着对方自信的态度和已经握在手上的电话,内心冒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她站起身、绕过去一看,果然,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辅助监督的电话。
一想到如果是自己因为这种事情大半夜被可恶的老板/客户/上司或者别的什么叫起来,山路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将心比心,她觉得还是别干这种缺德事比较好。
“这种还是算了,会挨骂的,”山路晴撑在沙发上,试图和他讨价还价,“我们再打一局?”
她顺便找了个借口,“然后你就在这边休息吧。连夜赶回去也不太方便,外面好像还下雨了,湿乎乎的。”
五条悟脸上果然出现了明显的摇摆的神色,一看就是讨厌雨天出行时泥点子乱蹦的那种人。
“真的下雨了?”他狐疑,“你不会是想我留宿,骗我的吧?”
那种下雨天滞留陌生人屋里之后发生可怕事情的电视剧、电影可是很多的。
一半是会吱哇乱叫的那种,一半是血腥鬼怪类的那种,但对于五条悟来说是差不多的可怕。
他悄悄瞄了一眼想让他留下来的山路晴,觉得对方这个弱弱的样子出演后者不是一般的困难。
一只手就能把人提起来吧,或者两根手指。
但想到她的目的是前者,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高兴。
他大步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雨打风吹,一片漆黑,下的好像还挺大。
其实在这之前有听见雨声的山路晴叹了口气,在他背后无奈道,“勉强相信我一下吧,这么好查证的东西,怎么可能拿来骗你啊。”
也太有质疑精神了。
她顺手抱起了正想去够没吃完鸡块的佐藤,按住了猫咪胡乱挥舞的爪子,“所以说悟同学想好了吗?留下陪我再玩一局,还是赶回去?”
五条悟重新拉上了窗帘。
“那好吧,”他靠着窗台,勉强道,“但是我没带换洗衣服。”
然后他看向了山路晴。
山路晴十分茫然的眨了下眼。
她、她家里没有男性可以穿的衣服啊?
等下,所以说如果五条悟打算留下来的话……岂不是要穿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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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
“哈?让我穿女装?”五条悟的脸变臭了,“不要。”
他宁愿冒着雨走回学校!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变出男装,”对着五条悟像看变态一样的眼神,山路晴捂住了脸,“……不会是很过分的那种衣服啊!你不要瞎想!”
“什么叫我瞎想,”五条悟大叫,“你不是也在想吗?”
她如果不是也在想,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没有,”山路晴虚弱辩解,“我不是!不需要想就能猜到你脑子里的糟糕东西好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子往房间里带,“我给你挑,你在边上看着,总可以了吧?”
五条悟抱着手臂跟着她进了卧室,挑剔地打量了一下。
米色的地毯上丢着咖啡色的毛毯和抱枕,床头柜上摆着被扣倒的相册,另一侧书柜附近摆着办公用的电脑和台灯。
很简单,但是透出整洁和雅致。
五条悟顺手捞起身边走过的猫咪佐藤,趁着猫没反应过来戳了一下腮帮子,看着小猫龇牙咧嘴的样子,嫌弃地撇撇嘴、把挣扎的小猫稳当地放下了。
小猫四脚一落地就对白毛的人类摆出了很凶的架势,弓起背、哈气,龇牙咧嘴。
然后一边威胁一边往山路晴的脚边退。可以说是又凶又怂。
趁着山路晴没回头,五条悟对猫做了个鬼脸。
看着蹭一下窜到床底的猫,他又觉得无趣,瞅了一眼山路晴的衣柜。
山路晴没注意她身后一人一猫的动静,而是打开了衣柜、从上方格子里搜出了一套衣服。
“勉强穿一下吧,”她转身,把衣服抖开,“这个可以吧?”
她手里拿的是一套大号的黑色T恤和长裙,抖开之后几乎有两个她那么大,裤脚拖到了地上。
“之前买来打算当居家服穿的,”山路晴解释,比了一下,“店家说是主打男友风,宽松一点比较好,我当时又赶时间,没有仔细看。”
结果比了一下才发现大了很多,就算自己手动改也不合身。一直闲置到现在。
“我没穿过,不过有下水洗过,”山路晴稍微撑开,比了一下,“你应该能穿吧?你看起来好瘦。”
宽肩窄腰,感觉把他塞进裙子里也完全可以。
“应该可以,”五条悟伸手把衣服拿了过来,又看了一眼衣柜,点餐一样不客气地说道,“还有毛巾。”
他嘶了一声,“然后……”
山路晴战术性打断了他后续的话,“其他我真的没有。”
她又找了一条毛巾,塞给对方,“楼下有全天营业的便利店。”
五条悟咕哝一声,喉咙里漏出点抱怨的声音,但没说什么。
“哦,”他说道,“钥匙给我,等会回来。”
山路晴从包里翻出钥匙丢给他,送他到了门口,犹豫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五条悟:“……?”
他瞥了一眼对方,“觉得我弱?”
山路晴诚实摇头,“不,但是——”
话没说完,对方就打了个响指。
“知道就好,”他说道,非常帅气的带上了门,“走了。”
山路晴看着关上的门,默默叹了口气。
怕你被劫色啊。
算了,也没有劫匪这么不长眼吧。
她决定先放下一半心,拿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出来。
*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双浴室拖鞋。
他把鞋子丢到地上,试了试,“还行。”
山路晴:“……让你用这种便宜货真是委屈你了,悟少爷。”
她吸气,“我应该不用赔精神损失费吧?”
五条悟像是听见什么新奇东西一样,兴味索然地说道,“如果我说是的话——”
“也不会赔的,”山路晴迅速说道,“放心。”
五条悟咂咂嘴,觉得无趣似的走进了浴室。
靠着咒术师的敏锐观察力,他立刻发现卫生间里多出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放在显眼处、似乎刚开封的小包装沐浴露、洗发露。
五条悟:……唔啊,还特意拆了新的?
但都是他没用过的牌子。
他凑过去闻了一下,在几个味道之间犹豫不决,最后选了摆在角落的大瓶果木香沐浴露。
花洒打开,热水倾泻而出,他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在弥漫的雾气中舒了口气。
五条悟觉得这次留宿还算凑合。
但好景不长。
尤其是他在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小的有点过分了,衣料绷在身上感觉有些勒。
五条悟:……为什么这么小?刚刚在山路晴比划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小啊?她有这么瘦吗?
他拽着衣服拉了半天,最后不满发现衣服也没有什么变化,再扯下去估计要破了。
五条悟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件紧身衣。
好在裙子还是靠谱的,就是短了一截、挂在他的小腿处,下面有点冷飕飕的,倒是勉强能接受。
就在他整理衣服、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口有什么东西撞上来的声音,然后是爪子刮擦木门的滋啦一声。
紧接着是快速赶来的脚步,和对猫咪低低的斥责。
“怎么了?”五条悟抬起声音问道。
难道是笨猫摔倒了?
“佐藤看见里面有人,可能是想进去,”山路晴把猫咪抱稳,“他经常这样。”
五条悟:“……哇,还挺变态的。”
“据说这样是因为猫咪觉得你在这个时候没有防备、很弱小,想保护你,”山路晴好笑道,“总之佐藤我先抱走了,你继续。”
她捏了一下不听话的小猫的耳朵,庆幸猫没有真的扑进去。
“不用,”五条悟的声音隔着浴室的门模模糊糊传来,“我出来了。”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飘了出来,往山路晴的耳朵里钻。
山路晴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但她怀里的猫咪佐藤却趁机扭了扭,找到空隙立刻飞走,落到地上就往卫生间奔。
山路晴:“……佐藤!”
她一反常态的用了严厉的语气,惹得猫咪迷惑回头、转身,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
她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将猫咪抄了起来,往后倒退几步,免得直接撞上出来的五条悟。
“怎么了?”一无所知的五条悟推门就出,“啊对了,你家有没有吹风机?”
“有,”山路晴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我给你去拿……”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肩膀舒展而自然的线条,像是蝴蝶展开了鳞翅。
白发的男高中生穿的明明是她的大号T恤,却像是穿着紧身衣。
被黑色衣物绷紧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像是被布料下面的肌肉塞得满满当当,而五条悟正不耐烦地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脸颊一路下滚,沿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坠进衣领深处。
她眨了下眼,那滴水珠就瞬间消失了。像是蒸发在了暖而富有弹性的肌肉里。
山路晴忽然忘记后面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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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肌
“山路,”但五条悟显然还记得他刚刚在说什么,“不是说给我拿吹风机吗?”
他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拉起毛巾又擦了下头发,“或者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拿也行……”
山路晴回过神,“我帮你拿。”
她转过身想拉开一旁的柜门,但踉跄了一下,腿差点撞到桌角上。
关键时刻,还是五条悟伸手拽了她一下。
“在想什么啊,走神到这种程度,”五条悟吐槽道,“不会是在想游戏吧?”
刚刚玩的时候也没见她很喜欢、很沉迷啊,反而说结束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狠得下心。
“不是啊,”山路晴回答的很快,把吹风机拿给他,“怎么可能。”
她的视线一飘,又不由自主跑向了对方绷得有些紧、因此显得格外细的腰。
……别说,这样的衣服有种紧紧束缚的美感。
五条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除了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他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你在看我?”
山路晴:“……也可以这么说。”
她帮忙给吹风机插上电,很自然道,“美好的事物让人多看几眼不是很正常吗?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别人的腹肌。”
在公司里接触的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因为生活疲于奔命、长久蹲守座位上的虚弱工作党,为数不多下班会健身的那种也看不太出来。
毕竟他们公司是正经公司。
穿紧身衣上班绝对会被打成变态的!
五条悟震惊,“你经常在网上找别人的腹肌看?”
他看着山路晴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什么隐藏很久、压抑很深、忽然爆发的奇怪人士。
山路晴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无奈。
“不是啊,你难道不看漫画的吗?”她解释,“上面画的有,而且这也不叫找别人的腹肌看吧?我就是偶尔看看。”
五条悟对此持怀疑态度,“你之前说自己游戏也是偶尔玩玩。”
但他记得那个魔法美少女游戏,对方排行比他高多了。
“……哦,”山路晴面无表情,“信不信随你,我主要是看个新奇。”
她偏头看向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肌肉,“还是挺好看的。”
“那当然,”五条悟说道,打开了吹风机,声音在剧烈的轰鸣声中有些失真,但盖不住流露出来的傲慢,“我可是最强的咒术师,我的腹肌当然也是最强的。”
隔着嘈杂的吹风机省,山路晴艰难的辨认着他说了什么,但只听见了“最强”、“腹肌”几个模模糊糊并反复强调的词。
……腹肌为什么要用强来形容?
五条悟随后又说了一句什么。
山路晴:……哈哈,根本听不见。
她看着握着吹风机、头毛被吹得胡乱飞舞的五条悟,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五条悟也大声说道,“我说——你要不要——”
后面几个字又被风声模糊了,他于是加大音量,重复道,“你要不要……”
没等他说完,山路晴朝他伸手,啪一下关掉了吹风机的开关。
“好了,”山路晴平静道,从沙发下把缩进角落的猫咪挪了出来,“要什么?”
不要说本来就耳朵格外灵敏的猫咪,她的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
从来没打扰过邻居的山路晴开始担忧今天晚上的动静会不会让邻居直接报警了。
毕竟实在是……非常的……吵。
五条悟的半句话卡在了嗓子里,愣愣盯着山路晴。
半响后,他把衣摆卷起,露出起伏的肌肉线条,像是打算找回场子一样挑衅道,“要摸一下吗?”
山路晴抱住了手臂,仰头看着他。
“如果我说要呢?”她好奇反问道,“真的给我摸吗?”
“当然——不给,”五条悟毫不犹豫道,把衣服放了下来,“我就随便问问。”
他故作惊讶,“你不会当真了吧?”
“当然没有,”早有预料的山路晴说道,“我猜到你不会答应了。”
她摇头,“我也没有很想摸。”
五条悟啧了一声,“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心里想另一套。”
他不高兴地坐回沙发上,丢开毛巾,“说实话又不会吃了你。”
“真的没有啊,”山路晴站起身,“不过你才多大,也算不上最强的腹肌吧?这种还是有点小,没有特别的好看,听说有人的腹肌是那种块垒分明的,抹上橄榄油显得很健壮——”
她走回房间拿换洗衣服,不忘回头朝五条悟一笑,“你这个还是再锻炼一下?看起来有点虚。”
五条悟果然上钩。
他的争强好胜心立刻就被激发了出来,“怎么可能有点虚!明明就很结实啊!”
“看起来是这样啊,”山路晴也不忙着走了,靠在门框上说道,“不是吗?”
“怎么可能是啊!”五条悟不高兴道,快步走上来,强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上面按,“你自己摸一下就清楚……”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他陡然停住了,像是故意刹住了车。
“说了这么半天,”他低头看向山路晴,“就是想摸一下我的腹肌吧?”
他从最开始就看出来了。把他当成那种会被三两句话冲昏头脑的笨蛋了吗?
山路晴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没想到意识到的时间比她想的要早啊。该感叹现在的小鬼反应还挺速度吗?
“被看穿了哦?”五条悟继续说道,“不说点什么吗?”
他洋洋得意地圈着她的手腕,蓝眼睛中闪着狡黠,“刚刚骗你的啦。不过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好好求我的话给你摸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用啦,”山路晴笑眯眯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啦。”
不等五条悟琢磨出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向下一沉。
山路晴的手掌已经整个都贴在了他的腹部,隔着衣服按在了温暖而柔韧的肌肉上。
肌肉饱满结实,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服传了过来,而她忍不住曲起手指、弹了一下。
对不起,她其实也不想的。
但是这样的五条悟,真的有点可爱。
“啊,抱歉,”对着震惊的小鬼,山路晴毫无诚意地说道,甚至有些坏心眼地笑了起来,“谢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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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
看见美人总是让人神清气爽。
因此山路晴心情很好的洗漱、换了睡衣,对要求明天早上再来一局作为补偿的五条悟也好脾气的答应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肩膀上搭着毛巾、可爱的出乎寻常的五条悟。
“……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选湿法造型的高中生为最美高中生,”山路晴躺在床上感叹,“我也喜欢啊。”
她戳了一下边上猫咪的肚子,“佐藤,你呢?”
佐藤有气无力地咪了一声,翻过身、不搭理可恶的人类了。
对这样的佐藤,山路晴倒也不是很意外。
……她知道五条悟趁着她洗澡的时候逗猫了,并且把逗猫棒都用秃噜了,那么佐藤累瘫也是很正常的。
佐藤盘在自己的枕头上,把脸圈在自己的肚皮旁边,很快就睡着了。
在小猫柔软的身体旁,山路晴闭上了双眼,意识上浮,疲惫包围着她、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温泉中。
然后她做了个梦。
梦中是同样炎热的夏天。
空调的排风口正呼呼往外喷着冷气,于是一切聒噪的背景音都不重要了。
面目模糊不清的男人正坐在会议桌的后面,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山路晴的经验告诉她,这应该是上司。
……梦中也有上司,绝对是噩梦。
随着她的视线对焦,上司的脸清晰了起来。
一张她绝对没见过的脸。
“闹到这种程度现在全变成我的问题了啊,老板来了电话,说我管理不力,”上司开口了,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当前辈就是这样的,我当年带小晴你的时候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做前辈的对后辈就是要包容一些……先去向老板道歉,搞出这种事情,最后还不是要连累到你的身上?”
对方话里提到的那位后辈正垂着头,沉默站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她挨骂。
随着上司不停的斥责,山路晴好像理解了一些梦中这个自己的状况。
挨骂的原因大概是她提醒后辈没做完分配的任务多次后,把他消极工作的记录报了上去。
于是,她的小组就成了唯一有人没完成工作的小组。
对亲戚日常请假装聋作哑的上司也挨了批评。
“嗯,包容他一周缺勤五天,帮他把所有事情全部做完,”山路晴看见梦中的自己微笑点头,“您当年带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吗?”
看来是截然相反,毕竟上司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上司张张口,在山路晴反常的强硬态度中声音小了下去,“小晴你比野坂能干多了,我们这个项目可一点也离不开你,他就不一样了,对吧?”
他说着说着,又来了底气,“而且你也要为你的未来想想,小晴,我下个月还打算向经理推荐你的,闹出这个事情谁都不对,万一被辞退了你要去哪里工作呢?当家庭主妇吗?还是先去向经理道歉,然后我想你应该对野坂也道个歉,这是个误会……”
山路晴看着梦中的自己,觉得如果是现在的她,绝不会道歉。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是这样。
梦中的她看着上司,最终还是摸了摸口袋,朝他递去了那个昨天就准备好了的信封。
上面写着“辞职信”。
上司恍惚了一下,没伸手去接,于是那封信就轻飘飘的被放在了会议桌上。
“十分感谢您多年的照顾,”山路晴看着自己朝上司鞠躬,然后直起腰,语气轻快地说道,“我最近决定辞职了。”
她像是看不见上司呆滞的神情一样,继续说道,“麻烦把我今年的工资及时打进卡里,我想您也不希望公司因为劳务关系在业界出一次名,对吧?”
信封上印着公司的名字,山路晴看了眼,愣住了。
那是一家在她毕业找工作时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公司,她有印象,但最后没有选择这家公司。
……这梦还挺仿真?
山路晴困惑地看着梦里的自己交接工作,抱着东西走出公司,再次参加社会招聘,试图重新求职。
然后是一扇扇面试后对她关上的大门,囫囵而重复的生活,像是陷入难以挣脱的泥淖,又像是一场无休止的噩梦。
即使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咒灵,也没有可怕的恶性事件,但社会和生活造成的压抑也足够让人窒息。
梦中的自己在接连被拒绝后,呼了口气,挺直脊背走出了面试的公司,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离开之后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生活的压力逐渐压到了梦中那个自己的脊背上。
她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最后停在了某处偏僻的桥上,抓着栏杆凝视着对岸烂漫的樱花和枝头的月亮,又垂下了目光,停住不动了。
山路晴:……不会真的要轻生吧?
她有些担心地跟着往下看,然后看见了静悬在蓝色河流中的一轮月亮。
不,那不是河。
穿着传统服饰的白发男孩隔着河面静静注视着她,而那抹皎洁的月亮正悬在他那双蓝眼睛中。
明明是孩子,目光却尖锐而清醒,像是冬天挂在屋檐下的冰棱。
那是一种……她难以描述的、饱含力量的美。
山路晴恍惚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抹亘古而明亮的月亮。
但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了落水声。
山路晴惊慌回头,但没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意识就陡然下沉,坠入了一片黑白灰模糊的画面中,像是溺水的人在河里艰辛挣扎。
醒过来……
醒过来!
她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边上的手机发出荧荧光亮,显示入睡还不到两个小时。
山路晴拍了拍自己的脸,平复急促的呼吸,脑海中还残余着熬夜带来的、像是电流般的耳鸣声。
梦中的事情被笼上了模糊的影子,只有那双蓝眼睛像是刻在她的脑海中一样清晰。
难道是前几天听五条悟说以前的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但是年龄也对不上,视角似乎也对不上。
只是个梦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心中的焦灼却挥之不去。
……先去喝杯水吧。
山路晴避开盘在床上的小猫,蹑手蹑脚地下床,挪到厨房去喝了口水,回房间的时候却看见了四仰八叉睡在沙发上的五条悟。
她走的时候盖的严严实实的薄毯此刻已经掉了大半在地上,只剩一节皱巴巴挂在他的腿上,绷紧的T恤也被卷了起来,腰下还压着抱枕。
十分不健康的睡法,好在裙子还老老实实罩着他的腿,起码保留了一点热度。
山路晴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她握着薄毯,正打算给他盖上,视线却落在了他露出来的、精瘦而有力的腰腹上。
再看一次还是很惊艳,拿她三年的工作经验发誓,很多成年人都没有这样常年锻炼而形成的肌肉。
从这里看,根本看不出还是个小鬼啊。
山路晴这样感叹了一下,就轻手轻脚地将毯子盖在了五条悟的身上,免得空调开的太足、他第二天感冒,视线又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忍不住想起了梦里那双蓝色的眼睛。
但五条悟的脸庞陷在黑暗中,那双睁开后熠熠发光的蓝眼睛也安静的陪主人沉睡着。
只有白色的发丝随微风轻轻摇曳着,显出几分柔软。
山路晴忽然想摸摸他的头发。
她知道是什么手感,看起来毛毛刺刺,实际上是柔软而蓬松的。
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发丝的时候,山路晴顿了一下。
她把手收了回来,后退两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在房间的门被缓慢合上,门把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的时候,那双蓝色的、毫无困意的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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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
五条悟睁开眼之后,就直接坐了起来,盯着那扇门。
他倒也不是没睡着,而是被房间内忽然爆发的咒力惊醒的。
六眼正疯狂的向他的大脑灌输着周围残余的咒力信息,而咒力忽然大幅波动的源头此刻倒是拐回了房间里面,估计要睡觉了。
负面情绪造成的咒力余波正在消退,但五条悟的太阳穴仍在突突跳着,隐隐作痛。
本来以为山路晴在咒力忽然暴涨后会出现什么意外,没想到罪魁祸首适应良好,起来喝了个水、给他盖了个被子,就回去睡觉了。
……现在倒好,他睡不着了。
凭什么啊?
警惕了半天的五条悟觉得不爽极了,像是出去跟咒灵打架结果咒灵最后被杰吞了一样。
他抓了一下被子,想起山路晴最后收回去的手,更加不高兴了。
“真不懂在想什么,”五条悟低声嘟囔,怕山路晴听见,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醒着的时候对他上下其手(摸腹肌),但是他睡着了倒是保守起来了!
不等他抱怨完,忽然有什么东西忽然窜了过来,啪的一下扑了过来。
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的五条悟猛地往回收脚,低头就对上了一双在黑夜里发着幽光的猫。
对方的爪子还隔着被子按在刚刚放脚的地方,正扑棱着爪子试图摸到他的脚,甚至有把爪子往毛毯里伸的打算。
五条悟:……等下,刚刚客厅里还没猫的吧?
在这只叫佐藤的猫达成目的之前,他就抢先一步伸手,把猫提着后脖颈拎了起来。
猫咪顿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像是被逮住的鱼拼命在油锅里扭动着身体。
五条悟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穿过腋下把猫托了起来,在猫的脸上左看右看。
平心而论,这是一只一看就被人喂养的很好的猫咪,脸庞圆润,毛发蓬松而柔软,鼻头都是粉色湿润的,蓝色眼睛更是干干净净。
但……
“哪里像了?”他忍不住喃喃,“哪里都不像吧?”
难道这个世界上毛发白的、眼睛蓝的都和他很像?用蓝色圆珠笔给白菜点个眼睛难道也像他吗?
开什么玩笑。
可是总看着山路晴总是抱着猫吸来吸去,说不定猫这种生物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吧,不然山路晴也不会这么喜欢。
毕竟她看起来也不像是笨蛋。
这样想着,趁着没人在,闲不住也睡不着的五条悟鬼鬼祟祟地贴了过去,低头,猛地吸气,试图嗅一下试试看猫是什么味道的。
就在他凑过去的时候,猫咪用力的蹬了一下腿,啪一下踹在了他的脸上。
吸了一肚子毛、还挨了一下踹的五条悟:……
确定了,猫这种东西,根本一点都不可爱!
*
饱饱睡醒一觉,山路晴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
她在床上瘫了一会,才挣扎着坐了起来,打算做顿早餐。
还以为猫咪会半夜醒过来、在房间里跑酷,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嘛。
佐藤还是很懂事的。
这样想着,她欣慰地伸手揭开了被子,打算看看被窝里刚睡醒的小猫咪……猫呢???
昨晚她睡前还老实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猫咪现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点掉落的猫毛,显示这里曾经有过猫。
曾、经、有、过。
不会昨天忘记关窗,他偷偷跑掉了吧?
山路晴一个激灵,光着脚就下了床,急急忙忙跑到了窗边,提心吊胆地查看着窗台。
什么都没有,窗户好好的锁住了,边上也没有残留什么猫的脚印。
她蹲下身在床底扫了一圈,还是没有。
柜子里,没有。
架子后面,没有。
灯上面,没有。
消失的猫到底去了哪里?
山路晴想了半天,想起来晚上好像起过夜。
难道是小猫咪趁着这个空隙钻到客厅去了?
她抓了抓头发,把门锁打开了。
然后看见了一个神情萎靡、头发乱糟糟的五条悟。
那件她借出去的黑色T恤被抓得一条一条、破破烂烂挂在他身上,但这位白发高中生本人倒是十分趾高气扬,仿佛打了胜仗。
今天天气很好,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沙发上,落下一片金,显得屋内宁静而温馨,属于格外能衬出美人的清晨。
但五条悟脸上还顶着一个红印,像是被重物击打过一样,根本美不起来。
山路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往边上挪去,略过散落一地、破破烂烂的纸屑,看见了被餐巾纸五花大绑的猫咪。
“帮你教育了一下,”见山路晴的眼神充满困惑,五条悟主动解释道,“不用谢。”
口吻满是胜利者的傲慢和高人,不,高猫一等。
山路晴:“……所以说你和猫打了一架?”
很好,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是帮你教训了一下,”五条悟纠正,腿翘在茶几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真心话不自觉就漏了出来,“我会打不过猫吗?怎么可能。”
他晃了晃腿,觉得穿裙子还是有好处的。
虽然最开始有点冷飕飕的不习惯,但是这种宽松又空间很大的裙子实在是很自由,方便做任何动作,还特别舒服。
……有点羡慕女生。
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山路晴:很好,果然打了。她就不该让两只猫呆在同一个地方。
她走过去,试探着把猫抱了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果然没什么外伤,也对人没什么惧怕的反应。
教训了,但还注意了分寸,该说他果然会在奇怪地方贴心吗?
有点可爱。
但猫咪估计是被折腾的不轻,眼睛都睁不开了,凑过来嗅嗅她,就头一点一点的晃动着,在她怀里打起了瞌睡。
看来只有猫的精力被消耗一空,才能用餐巾纸捆住一只猫。
山路晴又看了看五条悟,发现他也是一样的困,但还勉强撑着架子。
她把猫放到了边上的猫窝里,“佐藤昨天在客厅跑酷了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间,镇定回答,“没有。”
不等山路晴松口气,他就木着脸说道,“是在沙发上跑酷。”
踹了他一脚之后开始在沙发乱蹦,他伸手想把猫挪开还朝他哈气,很难评价是胆小还是胆大。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山路晴忍住笑,“谢谢你。”
她往厨房走去,路过五条悟的时候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作为谢礼,请你吃早餐。”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迷茫按住了自己的右肩,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后。
“……什么啊,”过了半响,听着厨房响起的水声,他才十分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道,“早饭也算是谢礼吗?”
所以说是本来没想过留他吃早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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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
实际上是没有。
山路晴盯着塞在冰箱里的食材看了一会,遗憾地把速食三明治塞了回去,又拿出了放在侧边的调料包、各项分类拼装的食材。
她本来是打算微波炉热一下三明治当做早餐的,现在看偷懒的计划大概是泡汤了。
洗漱一番,把三文鱼丢去腌制,趁着这个时间把味增汤煮出来、包好饭团,再给两人各倒上一碗纳豆。
这样忙了一圈,山路晴重新直起腰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认认真真做早餐了,工作之后不是便利店随便买点,就是在家里煮速食。
想到这里,她又意识到五条悟的衣服还没换,又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头,看向客厅,“悟同学,你的衣服应该干了,现在可以换了。”
听见声音,悟同学应了一声。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晾干的衣服,手里握着昨天临时将就用的裙子,“我换好了。”
“那就好,”打量了一下穿着正常的五条悟,山路晴松了口气,“脏衣服扔到卫生间的桶里就好,我到时候一起洗掉。”
换回裤子之后,原本制服贴身的特点让五条悟略微不习惯地动了下腿,感觉有点紧。
他举起了手里的裙子,若有所思,“穿裙子好像还挺好的。”
舒服啊。
山路晴:“……啊?”
没听说穿裙子能把人脑子穿坏啊?
“这个给我吧,”五条悟自顾自道,“谢礼就这个好了。”
他把裙子团一团,顺手塞在身边,“有没有袋子?”
山路晴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那个,等下,”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说自话的五条悟,“这个只是临时借你……”
“你还要收回去继续穿吗?”五条悟皱起了眉毛。
“那倒不是,而且这么大我也没法穿,”山路晴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收回去继续穿啊。”
“那就归我了,”五条悟点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山路晴:不,哪里都是问题吧!
她头疼看着五条悟,“为什么一定要这条裙子啊?”
“忽然觉得想要,就说了啊,”五条悟坦然道,“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而且穿着感觉挺好的。”
“也是,”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山路晴看着他那双熠熠发光的蓝眼睛,又止住了劝阻的话,“穿裙子在家里真的很省事。”
她好笑道,回去把三文鱼裹上锡箔纸、扔进了烤箱,“悟同学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五条悟说道。
他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厨房的门口,“而且总说我,其实山路才是那个不清楚的人吧?”
山路晴耸了耸肩,“我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蹲下身、把烤箱的时间卡到对应的标尺上,“相对于未来要当最强咒术师的悟同学,我的生活一清二楚吧。这份有轮班的工作简直可以干到退休。”
“谎话,”五条悟干脆道。
山路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她靠在料理台边,回头看向五条悟,温和道,“我没有说谎,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哦。”
至少这是目前她接受度最高的工作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
“说真的,”他问道,“不考虑转行吗?”
“也许我要提醒你一下,”山路晴抻了一下身体,“我已经转行过一次了。”
“再转一次,”五条悟吸了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香味,“比如说,做咒术师或者干别的,制造咒具什么的。”
他捏了一下手指,松了松手腕,“反正你以前在这上面有天赋。”
如果厨艺的天赋在这么多年还留下了一点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制作咒具的天赋或许也还在?
*
五条悟在吃到东西之前还是满怀期待的。
但他尝了一口之后,感觉自己的泪腺都要不受控制了。
天啊,怎么会有人做出来的盐烤三文鱼既辣又咸还酸且腥啊!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而且闻起来还是挺香的啊,为什么会这样?
山路晴看着他泪眼朦胧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只是给你闻一下味道,”她抽出餐巾纸递了过去,看着五条悟胡乱在脸上擦拭,“不是真的给你吃的。”
不给我吃为什么要做啊,”五条悟抱怨,“手艺下降的也太快了。”
“反正是朋友送的啊,我不做扔掉更可惜吧,”山路晴无所谓道,“餐饮店又不能代加工。”
她笑眯眯把味增汤推到他的面前,“原来我以前做饭很好吃吗?你吃过吗?”
“当然啊,”五条悟狂喝水,冲掉嘴里的怪味,“以前什么都做过吧。”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味增汤,“……这个不会也是给我看的吧?”
“这个是调味好的半成品,”山路晴感觉他这一刻就像蹭饭被辣到的佐藤,对第二口她特意分出来、没调料的鱼肉犹犹豫豫、踌躇不决,“放心吧。”
她托腮,“这么多年了,有改变才是正常的吧。”
“但是你不是要追求永恒吗?”五条悟尝了口,用勺子搅了一下,慢吞吞喝了起来,“一直干到老什么的……”
“开玩笑的啦,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肯定会换工作,你不也看出来了吗?”山路晴笑了起来,“永远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吧,重逢之后没有丝毫改变的青梅竹马也只在小说或者漫画里存在辣。”
她咬了一口饭团,“我的话,只要现在能好好的活着、继续活下去就好了,只要不过分,变成什么样都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发现五条悟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在咒术界提到好好活着,”他像是便秘一样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山路晴:“……”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窗罢了!怎么就不能好好活着了!又不是日常高压、天天加班还要面对可怕咒灵的咒术师!
但看在他陪着小猫玩了很久、承受猫咪跑酷之苦的份上,山路晴憋了一下,露出了宽容的笑,“我开玩笑的。”
就当她是开玩笑的好了。
五条悟:“……好敷衍。”
他把碗里剩下的纳豆塞进了嘴里,喝掉了最后一口味增汤。
“下次一定认真,”山路晴随口道,看着他吃完饭,提议道,“悟同学,等会打游戏吗?”
打完游戏正好可以把他送走了。
“不了,”五条悟晃了晃手机,“辅助监督来接我了,刚收到的通知,另一个区出现了特级咒灵,他还没到。”
他双手交叉在脑后,靠着椅子,语气充满乏味,“有时候会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山路晴听的起了怜悯之心。
年纪轻轻就为了工作四处奔波,确实挺心累的。可能这就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吧,有得必有失啊。
山路晴正打算安慰几句,就听见五条悟又开口了。
“有时候觉得救什么普通人是浪费时间,”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很认真道,“全杀了就好了,麻烦死了啊,这帮人。”
没钱还穷并且是个普通人的山路晴:“……请尊重一下站在你面前的普通人?至少说这个的时候避开我吧?”
她无奈道,“忽然说这个真是很可怕啊。吓得我都要当场报警了。”
五条悟偏过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玩笑意味,不高兴道,“你才不会。”
他补充,“而且你也不是普通人。”
“但有感觉被恐吓到啊,”山路晴假意抱怨道,“刚刚还在吃饭吧?”
“说的都是实话啊,”五条悟倨傲道,抬起手指了一下窗外,“偶尔会很烦,随便一下就能炸掉这里吧,然后会炸出一群又哭又叫的人——反倒现在还要花时间去救这种人。”
他看向山路晴,“要拿出什么说服我吗,还是求我?不会也有正论那一套吧?”
山路晴思考了片刻。
她站了起来,难得认真地喊他,“悟同学。”
“干什么?”坐在椅子上的五条悟仰起头看她,“觉得喊我名字就会心软吗?”
山路晴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有点可爱,”她说道,“我说真的。”
五条悟被她这句话说的浑身不适,“什么可爱——”
他说的那句话哪里可爱了!不,难道她喜欢这种变态杀人狂吗,口味好重!
“悟同学家里不缺这点咒术师的工资吧?但还在努力的出来工作,”山路晴看着他,“小任务其实对你来说放着或者推给别人都行,但正计划着要去任务而不是打游戏。”
她比划了一下,“责任心很重啊。”
“不是,”五条悟睁大了眼睛,有些滑稽地握着墨镜看她,“你别自己乱想——”
她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啊!
“偶尔感觉累也很正常,”山路晴眨了下眼,“谁都会有糟糕的念头吧?”
她碎碎念,“我上班第一年也想过炸了公司,炸了老板,把上司全都干掉……这都是正常的,人都有阴暗面。”
“然后我要去努力容忍别人的阴暗面吗?”五条悟缺乏表情地说道。
他觉得这个说辞比杰劝他的还不如。
“努力绷住自己的阴暗面就好了,不要触及底线,”山路晴惊奇看着他,“为什么要容忍人渣?”
她摇头,“不打他们一顿是我心好,而不是我因为善良要容忍他们。最烦拿着‘你最努力’然后让我加班的蠢货了。”
五条悟:……好像还挺有道理。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属于辅助监督。
“来接你的人到了?”山路晴顺势问道。
五条悟朝她点了下头,“走了。”
他咧嘴一笑,“我下次再来,记得你还欠我一次。”
不等面露震惊、似乎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的山路晴说话,他就单手插着口袋,拎着扔在沙发上的袋子走进了电梯里。
背影潇洒极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山路晴眨了下眼,心里的想法才冒出来一个头,就听见了短信的提示音。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银行卡入账通知。
一个很多零、绝对算是巨额的数字写在“转入”的后面,让她的心跳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这何止小鹿乱撞啊,简直是老鹿乱蹦。
山路晴捧着手机,原本的想法立刻消失无踪了,满眼都是被金钱光芒闪到的感觉。
可恶,有钱人这么多,多她一个也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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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仁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有点嫌弃地抹掉脸上沾到的灰尘。
“已经快一周了,”他没管轰然炸开的咒灵,抱怨道,“她不会是早就忘记这件事了吧?”
在一周里反复听见游戏之约的夏油杰:……
好烦啊,世界毁灭吧。他打这家伙一顿的话,硝子应该也不会给这特级笨蛋治疗的吧?
“喂喂,杰,”见好友没回复,五条悟又凑了过来,“你觉得呢?”
他推了一下滑下来的墨镜,看起来很需要好友的帮助。
夏油杰本着良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大姐姐都是这样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的安慰却惹来了五条悟见鬼似的表情。
“……杰你,”五条悟欲言又止,“你不会是……”
喜欢上什么大姐姐了吧?这么懂?
夏油杰:“……”
谢谢,他为了这家伙天天泡到论坛上看“爱上同学的姐姐/工作的前辈/未来的小妈该怎么办”这种帖子简直是白费苦心。毁灭吧。
“不会是真的吧?”五条悟立刻来了兴致,勾肩搭背地拽住了自己的好友,“细说?”
他好奇道,“那是什么感觉?”
夏油杰额头都要被这家伙气出青筋了。
刚刚觉得这家伙可怜的自己才该沉海吧。
“没感觉,”他忍住蠢蠢欲动的拳头,微笑道,“就是手有点痒。”
“哈?这种事情还会手痒的吗?”五条悟怀疑道,“你不会——哦我明白了。”
他打了个响指,意味深长,“不可自拔啊。”
“是啊,”夏油杰忍无可忍,一拳砸了过去,“不可自拔的想要打你是吧!”
“哈?”五条悟不急不忙地往后躲闪,“不是电视剧都这么演的吗?”
他夸张地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真情实感道,“你没有偷偷躲起来哭,对吧?”
“滚!”
闹了一顿之后,心情轻松多了。
五条悟懒散地揣着口袋往楼下走,觉得适时活动一下果然有利身心健康。
这份心情在他下楼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在这里?”他见鬼似的看着一众灰色制服中的某个女人,“你不是……”
她不是不在这个地方工作吗?
这不是她被划分到的片区啊。
戴着鸭舌帽、手上绑着联系设备的山路晴在这里看见五条悟也很意外。
她和五条悟挥了挥手,就跟边上的同事讲了两句,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小跑到五条悟边上。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被借调过来啦,又不可能临时招人,”山路晴跟着两人走到了门口,解释道,“没想到悟同学也在这里。”
她还朝着夏油杰笑了一下,“你们是刚结束任务吗?”
“这还用问吗,”五条悟臭着脸说道,“不然呢?你觉得是谁祓除咒灵的,空气吗?”
“听说是两个很厉害的一级咒术师,”山路晴偏头看他,看的他都有点不自在起来,“没想到是认识的人啊。”
她语气轻快,“真是帮了大忙!本来同事还说很棘手的。”
被突然夸了的五条悟:“……也、也没有这么厉害吧。这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他本来就这么厉害!
“这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没关系的,”夏油杰见挚友尴尬,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保护弱者是强者应该做的。”
他温和道,“山路小姐是来工作的吗?剩下的咒灵残骸可能有腐蚀性,千万小心一点。”
“谢谢夏油同学,我会注意的,”山路晴点头,“啊,对了,你们吃过饭了吗?”
五条悟:“你是每次只会问这句话吗?”
他不爽道,“不会又要请我吃饭吧?”
所以说,她对所有人都是这套话是吧?
“没啊,”山路晴被他问的有点茫然,“我就是顺口问问,我是吃过了才过来的。”
她没注意到背过身去、正在憋笑的夏油杰,体贴地看着五条悟,“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太晚吃饭对胃不好。”
“就是为了说这个,特意跑过来啊?”五条悟皱眉看着她。
山路晴:“……”
不然呢?她就是碰到熟人过来寒暄一下而已?
但持续这种沉默又很尴尬,她摸了摸口袋,发现出门顺手在便利店买的条装糖果还塞在里面,正好拿了出来。
“吃糖吗?”她干脆说道,顺手把包装拆开了,倒出了几颗,一人发了一颗,顺手也给辅助监督塞了一颗,“还好碰到你们了,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五条悟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他捏住了糖果,塞进嘴里,没头没尾地说道,“记得还欠我一局。”
“知道啦,”实际上由于最近工作太忙,已经忘记具体什么事的山路晴自然点头,“我记得的。”
五条悟应了一声,看了她一会,就转头拉着还想看热闹的朋友上了车。
他的舌尖抵了抵糖果,属于抹茶的清苦和醇香在口中蔓延出来,夹杂着糖果的甜味。
嗯,还挺耐吃的。
留在原地的山路晴看着白发的小鬼跟着同学上了车,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有点想戳。
可惜,人走得太快、又有人陪着,不太好干这种坏事。
山路晴遗憾地叹了口气,握着手里还剩下半条的糖果,左右看了看,正巧发现另一处有个四五岁的小孩抱着妈妈的腿、朝着她的方向探头探脑地看了过来。
虎头虎脑、圆滚滚的小孩,黑粉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见她的时候还不太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又盯住了她手里的糖。
但也没有喊叫,就是乖乖地看着。
山路晴:……糟糕,好可爱!
她给自己留了一颗,握住了剩下的糖,趁着还没回到工作的时间,快速翻过警戒线,跑到了小孩的面前。
小朋友有些茫然地眨眼,然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姐姐?”
“你好,”山路晴蹲下来,朝着家长点点头,又和他打招呼,“你叫什么名字呀?”
“悠仁,”小男孩乖乖答道,似乎一点也不怕生,“姐姐是工作结束了吗?”
他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辛苦啦!要好好休息哦!”
“还好,也没有很辛苦,”山路晴赶忙说道,“谢谢你给姐姐加油,悠仁。”
她拉起了小朋友肉乎乎的小手,把剩下的半条糖果放进了他的手心,“这些就送给你啦。不过小朋友要少吃糖哦,答应姐姐好不好?”
悠仁乖乖点头,然后就看见穿着工作服、戴着鸭舌帽的姐姐朝他笑了一下。
对方挥了挥手,很快地绕回到刚刚的位置、钻进屋内跑走了。
他愣了一下神,才转向妈妈,有点小自责,“忘记跟姐姐说谢谢了……”
“没关系,”妈妈把他抱了起来,“悠仁下次跟晴姐姐说,好不好?”
悠仁乖乖点头,“下次要说两倍的谢谢!”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糖果,又看了看戴了厚厚帽子、没有一颗糖果的妈妈,有点小纠结。
看他纠结的样子,戴着帽子的女人笑了起来。
“悠仁这么多糖果,分一颗给妈妈好不好?”她说道,单手扶了一下快要滑落的帽子,遮住额头的伤疤,“妈妈只要一颗就好啦。”
虎杖悠仁用力点头。
他举起了手里的糖,数了一颗塞进自己的小兜兜,剩下的捧向了自己的母亲,“剩下的——剩下的都送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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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山路晴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的时候,厅内已经三三两两分好了组。
同事正提着箱子蹲在划分好的区域内,见她过来,迅速地抬起手朝她用力摆了起来,“这里!”
山路晴也跟着朝她挥手,小跑着过去了。
“我回来了,”她说道,“我们负责这里吗?”
“是啊,估计还要忙一会,但这种集体活动还是挺有安全感的,”同事麻利地把工具拿给她,“还好我们的辖区最近很安全,不然就要像今天没来的那些人一样提心吊胆了。”
今天被抽调来帮忙的都是最近观测区域比较平稳、暂无高阶咒灵诞生的窗。
“也是,”山路晴心有余悸说道,“家附近没事比什么都好。”
她迅速地穿戴好手套,有条不紊地开始工作,好早点结束、早点下班。
山路晴的同事也是一样。
但干活总是需要一点消遣,谁也不能免俗,不然沉闷的气氛也太无聊了。
因此,过了一会,同事就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
“所以说,”她问道,“你认识那个混蛋大恶魔啊?”
山路晴:“……混蛋大恶魔?”
她的脑子仍旧被她寄放在目前的工作上,一时联想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什么混蛋大恶魔?”
“就是五条家的那个啊,”同事迅速说道,“大家私下都这么喊他。”
她好奇道,“刚刚那个——你们是认识,对吧?”
山路晴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五条悟。
“啊,是,我是和他认识,”她好笑道,“为什么会叫混蛋大恶魔?”
“或者叫救世主,五条家的未来家主,明日之星……”同事撇撇嘴,“都行吧。”
她的眼神瞟了一下山路晴,“你们关系很密切吗?不会把我跟你说的话讲出去吧?”
“就是认识而已,”山路晴耸肩,“我想讲倒是得有人听吧。”
她无奈叹气,“你是知道我的。”
是啊,独居在东京、还租房生活的上班族。
这句话成功取信了同事。
“混蛋大恶魔这个是我前男友给他取的绰号,他之前当过那位的辅助监督,”她忧愁道,“凌晨三点收到紧急电话,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
“……意料之中的繁忙,”山路晴点头,“然后呢?”
“然后还要记得帮他跑腿买东西,捎早饭、送甜点,”同事一口气说了下去,“一天都不能联系我十分钟,真受不了,感觉在跟照片谈恋爱。”
她抬手,做了个丢垃圾的姿势,“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山路晴: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这种也没办法,”她叹气,试图给五条悟说好话,“能轮到悟同学他们的任务一般也不是什么小事,情况恶化之后半夜爬起来赶任务,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害也是正常的。”
同事赞同点头。
“是啊,”她说道,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然后我发现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我现在交往的这个也是他们的辅助监督,现在就幸福多了。”
山路晴:“……”
她就像是走在路边被莫名其妙塞了一嘴粮的狗。
山路晴面无表情道,“真的吗?祝福你们。”
“谢谢,”同事倒是很坦然,“小晴呢?有男朋友了吗?”
她眨眨眼,“需要我帮你介绍吗?优质的男性咒术师、辅助监督,或者窗,我这边都有名单的哦。”
山路晴:……
这位同事比她大一些,两个人是在过来的路上认识的,当时对方表现得就很热情、像是社交能力特别强的样子。
但,这个强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吧?!
见山路晴不说话、似乎是心动的样子,她还凑了过来,“喜欢年轻人的话,我表弟也快成年了,感觉他会喜欢成熟姐姐这一款——要不要认识一下?”
惊呆了的山路晴:“——这就不必了!!!”
“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她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我喜欢那种不会呼吸的生物,如果这种生物是我的男朋友就更好了。”
她像是那种在法律边缘起舞的人吗?
“还是有点的吧,”同事晃了晃手指,“悟同学?”
她促狭道,“之前好像是听说这次进来的新人里有和五条家关系密切的。”
山路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我是他的远亲,”她解释道,“所以说和他认识,他对我也比较关照。”
同事挑眉。
“原来是这样,”她倒是没有深究的意思,“怪不得加茂姐说……”
说什么?
山路晴还没体会到她话语中的深意,就听见了轰然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在隔壁陡然炸开,地板和墙壁随着余波震颤着,柱子连同天花板上的吊灯一起摇晃,伴随而来的还有不似人类的尖利惨叫。
“该死,”同事低声骂了句,拽着山路晴的手臂就往外跑,“跟我走!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帮咒术师真是——”
她没能说完第二句话,就看见了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同事:“……!”
她倒吸了口冷气,拉着山路晴想倒退回房间、跳窗逃生,却发现前面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像液体般融化了,流淌在滑腻腻的地板上,潮水般向着两人的位置席卷而来。
“看来我们在劫难逃,”她转身,拽着山路晴就跑,“现在是不是放弃抵抗、直接自杀比较好点?”
山路晴没回话。
实际上,她现在头痛的像是要爆炸。
脑海中骤然冒出了金属刮擦发出的噪音,尖锐刺耳,带着电流般的滋滋声,眼前如同老式电影般晃过逐帧的画面,随着眨眼和呼吸而跳跃着。
无数人影和刚刚见到的画面在碎片中重叠,喊着她的名字,带笑容的、面无表情的,年老或年幼,在同一时刻朝她伸出了手。
“山路晴——”
“自杀不好吗?自杀吧,山路晴——”
“不要害怕,去吧,死亡只是一场美梦……”
虚幻的声音和尸体堆叠在一起,变成狰狞而可怖的幻觉,朝着她逼了过来,她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悬崖边站着,而无数双手正拼命将她往下推,想让她掉下去的更快一些。
……不。
绝不!
山路晴骤然从幻觉中抽离了出来,像是溺水的人被提着领子拽上了岸。
视野逐渐恢复,她茫然眨眼,意识到自己的手中似乎捏着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冷冰冰的,手心有些黏糊,甚至衣服也有点不太舒服的湿意。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血红和断裂的残肢。
山路晴大脑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还好吗?”她的视野中出现了同事焦急的脸,“小晴?小晴,听得见我说话吗?”
对方的手指扣紧了她的手臂,是用力到有些痛的程度。
山路晴眼珠转动,看见了似乎刚赶到的咒术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其中一头晃动的白发格外显眼。
“我没事,”过了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挺好的。”
就是现在有两个毛茸茸的小问题。
她失去意识之后到底干了点什么?
以及,这些人不会是打算把她拷走、送进精神病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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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
接到刚刚的任务现场再度出现咒灵的消息时,夏油杰愣住了。
他看向五条悟,“悟,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挂着耳机、嘴里糖味还没消散的五条悟看向自己的好友,把耳机摘了下来。
“什么消息?”他挑眉,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不会是你喜欢的什么电视剧又推迟上映了……”
靠着咒术师绝佳的视力,他看见了夏油杰手机上的那条消息。
五条悟嘴角的笑容骤然凝滞了。
“不可能,”他冷着脸说道,“我确定,我们走的时候那块区域没有没有被祓除的咒灵。”
世界上能够暂时瞒住六眼的咒灵也许有,但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除非咒灵是故意在他们走后才被塞进去的。
……是为了什么?
那个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不少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山路晴朝他笑着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一颗糖的样子。
“我要回去,”五条悟说道,“现在。”
“我相信你,”夏油杰也想到了可能是诅咒师筹划的事情,甚至觉得这是一次对咒术师的挑衅。
他安慰地拍了拍朋友的手,看向辅助监督,“总之我们先折返——”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车子就一个飘逸,甩出了一道漂亮的轨迹。
顺便把两个毫无防备的男高中生晃得东倒西歪。
被甩的几乎挤在一起的两人茫然看向前面面无表情的辅助监督,觉得他似乎极其用力地踩着油门,速度在直线飙升,汽车正逆向朝着过来的方向狂奔。
“抓紧了,”辅助监督说道,“给我坐稳。”
“田中先生,”夏油杰被忘记关掉的窗户灌了一嘴的风,挣扎着说道,“您这是——”
怎么辅助监督表现得比五条悟还急啊?
“我的女朋友还在里面,”田中先生越说越暴躁,几乎把油门踩出火星子,“当然是去救人啊!”
夏油杰:……原来、原来是这样吗!田中先生居然有女朋友吗!
“我当然有女朋友,”辅助监督咬牙切齿道,“但我可能等会就没有了。”
他阴沉道,“知道社畜找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多不容易吗!更何况我可是奔着结婚去的!”
五条悟:“喔啊。”
在左右摇晃中,他扶着前面的车座震惊道,“原来是这样吗!”
夏油杰:……不是你到底恍然大悟个什么啊!
*
一到地方,五条悟就火速窜下了车,和夏油杰一起往那栋建筑飞奔。
而他们身后追着跑起来虎虎生风、仿佛爆发全身潜力的辅助监督,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体能超差、经常熬夜加班的工作党。
——总之,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夏油杰一边担忧里面的人目前的状况,一边控制不住地想。
他张望着,忽然惊讶道,“结界消失了!”
实际上五条悟已经看见了。
原本重新笼罩在建筑上方的黑幕一寸寸向上收缩,最后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守在现场撑起帐的辅助监督见几人过来,朝他们点头致意。
“发现有咒灵暴动我就先把帐拉起来了,”她脸色微微发白,声音颤抖,像是为架起隔绝用的帐而感到抱歉,“对不起,我……”
“没事了,”夏油杰安抚她,又看了一眼里面,“你做得很好。”
他来不及多安慰对方几句,就跟着继续飞速冲刺的两人向内挤入,最后一路小跑上了楼梯,走到了咒力波动最强的地方。
走廊里充斥着浓郁的腥味,但夏油杰左右环顾之下没看见尸体,倒是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两个人,以及只剩大半残骸的咒灵尸体。
其中一个像是山路晴,另一个看田中先生扑上去把人抱住的反应,应该是田中先生的女朋友。
前方正有着绝佳的示范案例,于是夏油杰向着自己的挚友投出鼓励的目光。
现在有优秀模板在前面打样,学一学获得山路小姐的好感,应该超轻松的吧!
在夏油杰饱含期待的目光中,他的挚友开口了。
“哟,”五条悟这样说道,“一会不见,变强了啊?”
他还咧嘴笑了起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
你就想说这个吗?倒是说点人话啊!
“什么?”山路小姐茫然地转过身,看向他们两个,“什么感觉怎么样?”
一副刚睡醒、毫无防备的样子,原本精致的短卷发不知为何乱糟糟的,毛毛糙糙地翘起了个角,像是小狗竖起来的耳朵。
“祓除咒灵的感觉啊,”五条悟指指她身后被打爆了的怪物,颇为疑惑,“不是你干的吗?”
他简单扫了一眼山路晴身边的那个女人,并没有找到对方的咒力留下的任何痕迹,反而属于山路晴咒力留下的残秽在咒灵被敲扁的骸骨上活跃着。
结果一目了然。
“祓除……咒灵?”山路晴怔怔重复,“我?”
她忽略了边上的同事,顺着五条悟指的方向转了过去。
然后她看见了一只像是被直接锤扁后祓除的咒灵,死状相当凄惨,仿佛被什么东西开着货车在脸上压过几个来回一样。
谁干的?
等下,五条悟的意思是……
山路晴的手指不自觉松开,任由棍棒状的东西砸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响。
她怔愣看向自己沾了血的手指,常年握着笔而磨出的茧子上也留下了握住“武器”的红色压痕。
——不是梦啊。
她干的?真的假的?
*
第二天,咒术师等第评测专用科室。
“稍等,”工作人员冷静道,“五条同学,你说山路小姐可能是觉醒了术式对吧?”
“除了术式也没别的可能了吧,”五条悟不耐烦地敲着膝盖,“事后判定起码是二级咒灵,难道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窗能够做到的吗?”
他讽刺道,“那咒术界选拔出来的都是人才啊,让窗准备一下就可以上岗咒术师了吧?”
山路晴坐在椅子上,觉得话头不对,伸手拽了一下五条悟的袖子。
五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被遛猫绳扯了一下的猫咪般不爽地停下了。
“但是目前的结果就是山路小姐甚至连四级咒术师的标准都达不到,”工作人员把仪器转向两人,“这种情况无法评级。”
他委婉道,“会不会是生死之间爆发了潜力?往年也有这样的非术师案例。”
“哈?可是我不可能看错的吧,”五条悟站了起来,试图争辩,“而且怎么能单靠仪器判定咒术师到底几级啊!”
他抱怨起来,“之前就觉得你们给我评级评定的也很不合理,我早就应该到特级了吧,非说经验不足给我压到一级是什么意思……”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扫地出门了。
五条悟满脸不爽地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
“就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他烦躁道,“就靠老土的标准判定咒术师级别,体术绝佳被死压着晋升不了的咒术师比比皆是,还天天抱怨着人不够用……”
“算了,没有就没有,”山路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她举起了手里的外卖,“还好我提前点了外送,现在刚好到了,不至于没事情干。至少要等半小时,没事情做也太漫长了。”
五条悟:“……你还挺闲的。”
他好奇地凑了过去,“点了什么?”
“饮料,”山路晴说道,“薯条,炸鸡。”
她拆开了包装袋,露出里面的两个杯子,“一起喝吗?我买了两杯。”
见五条悟点头,她顺手拿起了自己的咖啡,打算把剩下的那杯焦糖玛奇朵让给五条悟。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五条悟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咖啡,还朝她笑了一下。
晃了下神的功夫,山路晴就看见五条悟已经预备开喝了。
……等下,拿起来不是递给你的意思啊!!!
一无所知的五条悟揭开盖子,从容喝了一口。
然后他面色惨白地咽了下去,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受到了折磨。
“为什么会有人喝这种东西啊!”他见了鬼似的说道,“你有折磨自己的爱好吗?!”
“美式咖啡都这样,”山路晴无奈道,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咖啡,又往他的手里塞了另一个杯子。
“焦糖玛奇朵,你应该会喜欢,”她笑道,眨了下眼睛,“快喝一口?放心,甜的。”
五条悟怀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饮料,最后还是喝了一大口。
确实是甜的,带着焦糖、可可和奶油的香气,很快冲淡了嘴里残留的苦味。
但这不是重点。
看着山路晴沿着他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咖啡,五条悟别开了目光。
他的脸可耻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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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铅
山路晴喝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被边上的五条悟盯着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只剩下半杯的咖啡,又看看边上目露期待、脸色不对的五条悟,沉思片刻。
“你想……”她犹豫,“再来一口吗?”
虽然说苦咖啡不是回味无穷、让人意犹未尽的那种,但是也可能存在五条悟忽然爱上这种味道的可能性。
其实根本不想再喝的五条悟:“不用了。”
他话说的飞快,像是词语迫不及待从他的舌尖窜出来一样,“我喝这个就好。”
他还大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焦糖玛奇朵作为掩护。
……不过这家店外送的焦糖玛奇朵还是挺好喝的。
就算是不太喜欢咖啡类饮品的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焦糖玛奇朵没有那么让他讨厌。
香草和奶味丝滑的从咖啡味中弥漫开,带着点奇异的瓜果香气,多喝几口也不腻。
“这样,”已经喝掉大半的山路晴舒了口气,往后靠在广告牌上,“焦糖玛奇朵好喝吧?”
她眨了下眼睛,“我以前比较喜欢。”
五条悟偏头看她。
“现在呢?”他的手指无聊地剐蹭着塑料标签,发出滋滋声,“现在喜欢美式?”
“现在喜欢随便喝点,”山路晴笑了一下,喊了他一声,“悟同学。”
她想夸对方的眼睛今天格外好看。
但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所以说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假装自己没喊过,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了马路尽头。
——要是有机会能仔细看看就好了。
“什么事?”捕捉到声音的五条悟疑惑问道。
他偏过头,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是大树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的叶子,“不管什么事,求我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答应哦。”
好吧,他的耳力一向不错。
“没什么事,”山路晴随意地将发丝别到耳后,试图合理化这件事,“就是忽然想喊一下你。”
“啊……不想上班,”她握着咖啡,扯了一个新的话题,懒散道,“好希望一直放假啊。”
“借口,”五条悟把饮料放到了身边的凳子上,手臂交叉架在脑后,“你刚刚想的才不是这个吧。”
他说道,“打个赌?”
山路晴迷茫地又喝了一口咖啡,胃被冰的颤了一下,她才想起来点的食物一直没动。
“先吃点东西,”她擦擦手,顺手把炸鸡薯条推到中间,“什么赌?”
“赌点有意思的东西,”五条悟拿了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然后开始干饭,“我赢了,你就把刚刚在想什么告诉我——顺便以后都喊我大人。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他兴奋一笑,“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啊,什么?”山路晴走了个神。
她的注意力被五条悟的手指吸引了过去,修长而骨节分明,和附着在上面的细碎伤疤、茧子和谐共生。
山路晴想起了五条悟因为打游戏过头而在她家留宿一晚之后,第二天起来时她看见的画面。
年轻而鲜活的身体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深浅不一的伤痕,阳光照进来时,这些伤痕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中泛着银白色的光。
很好想象他轻描淡写的“小时候术式已经很强啊”磨练到现在这样的,也很好明白这些伤痕是怎么留下的。
“喂,”五条悟不高兴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很认真的在说事情啊!
山路晴:……
其实刚刚有一会没有,好吧,就是没有。
见她摆出了心虚的样子,五条悟有点想发脾气。
但是好像又发不出来。
结果他只好憋屈地又把事情讲了一遍,“现在总听懂了吧。接受吗?”
“不用啊,”山路晴摇头,“我可以把我刚刚在想什么告诉你。”
发现了这件事情中可以操作的空间,狡猾的大人这样说道,“我正好有事情想要你帮忙,我们交换吧?”
五条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个选项。
打赌,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交换,还少了个条件。
这怎么选不是一目了然吗!
于是他脑子里过了一圈,充满自信回答道,“那我们交换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好吧,他也不想的。
就当还人情了。
“我刚刚有在注意的事情,就是这个,”山路晴直白道,“你的眼睛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她双手合十,“我可以仔细看看吗?拜托了。”
五条悟看笨蛋似的看着她,眉毛挑起了一半,看的山路晴有点心虚。
——她就是想凑近观察一下而已,怎么,这是要拒绝她?
五条悟根本没想到有熟人看着他的眼睛能够发这么久的呆。
之前晚上她鬼鬼祟祟凑到沙发边要摸他头发的事情再次浮现出来,给了他一个可怕的推测。
——果然,这家伙就是喜欢他对吧?
面对着山路晴因为长久得不到回答而有些疑惑的表情,五条悟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大秘密。
他知道很多人喜欢他,有些因为他的外貌,有些因为他的强大,甚至到了迷恋的地步,毕竟人类崇拜强者是本能。
前者比较肤浅、来的快去的也快,后者则是有点难缠,但也还算好打发。
能怎么办呢?
得想个办法拒绝她才行,这样她过一段时间就会移情别恋了。
干脆从这次开始好了,反正拒绝很简单,他在这上面是个熟练工。
“可以吗?”山路晴又问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这确实很冒犯……”
“就这个?”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五条悟已经开口了,“可以啊。”
“真的吗?”山路晴明显很惊喜,“谢谢悟同学!”
来不及后悔的悟同学:……他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这样想着,他摘掉了墨镜,妥协道,“你看吧。”
山路晴点头,坐近了一点。
“果然,”她仔细观察后说道,“现在暗一点,刚刚似乎亮一点——可能是角度的原因。”
“你说这个啊,”五条悟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是六眼的效果。”
他打开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像孩童般炫耀起来,“怎么样,有亮一点吗?”
山路晴点头,凑近了一点,仔细端详着。
树叶间隙漏出的光洒落在他浅蓝色的眼睛里,像是阳光下逐渐融化的冰川,在海面上泛着粼粼金光。
她屏住了呼吸,记忆在眼前一晃而过,最终叠上了梦里那双浅蓝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眼啊。
“亮起来了,”回过神后,山路晴低声说道,“特别好看。”
她迟疑地往后退了一点,“不是说这个对大脑会有损伤吗?关掉吧。”
其实走神了的五条悟眨了下眼睛,“没事,不算什么,我可是最强,一会不要紧的。”
话虽然这么说,看着投来谴责目光的山路晴,他还是把六眼关掉了,“你的眼睛也挺好看的。”
山路晴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
“是真的吗?”她说道,“谢谢你啊,悟同学。”
“真的,”五条悟点头,“不客气。”
看见山路晴惊喜的样子,他还别别扭扭加了一句描述,“像是生铅。”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没错。
但她的也不差啦。
山路晴:……?
据她所知,生铅好像是有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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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
“像是生铅是什么形容啊,”山路晴无奈道,“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在夸我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神奇比喻。
“本来就是夸你啊,”五条悟相当理直气壮。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把只剩下空壳的饮料丢掉,顺便把已经没有炸鸡的纸袋也扔进了垃圾桶,“这个比喻很形象吧。”
眼尾向上挑起、天生带着一点笑,瞳孔却是雾霭般沉重的灰蓝色,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忧郁与寂静,但在有光照射的时候又反射出一点斑驳的亮。
“说不定呢,”山路晴仿着他的口气说道。
在年轻的六眼大叫起来之前,她明智地换了一个话题,“追悼会是几点来着?我们现在坐车过去,应该不至于迟到吧?”
提到这个,原本轻快的气氛也跟着沉了下来。
“不至于,”五条悟的语气立刻变得怏怏起来,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因为今天会有追悼会,高专没有安排课,他才有机会偷溜出来拉着山路晴去测试咒术师等级的。
事实证明,浪费了半天。
这帮人真是听不懂人话!
“这样,”山路晴撑着头,虚心请教道,“那我们要不要先去买束花?”
她指了指边上的花店,摆出来的鲜花正在微风里摇曳着柔软的花瓣,“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没什么经验。”
虽然说她有受邀参加过同事的葬礼,但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大规模的葬礼。
五条悟点头。
“高专附近也有花店,”他干脆道,“不过在这边买好带过去也行。”
山路晴应了一声,看着五条悟难得靠谱的样子,放下心来。
跟着他买……应该不会有错吧?
最后两人的怀里各抱了一大束花。
山路晴在公交车来的时候也只能侧着身体挤上狭小的公交车,再腾挪空间坐到位置上,免得磕碰到怀里的花。
“一不小心就挑多了,”山路晴叹气,“那位店员应该去推销保险。”
口才真是太好了。
“还好吧,”五条悟倒是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单手握着花束,甩甩头,“就是花店的香味太浓了。”
说着,他还挥了挥手,没忍住侧过头打了个喷嚏,“真糟糕。”
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额发颤动着,像是毛茸茸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山路晴想起了佐藤。
之前她定了每周鲜花,就算摆在了很高的地方,佐藤还是窜上去想撩逗摆在瓶子里的花朵,结果也因为香气太浓打了个喷嚏、翻身的时候啪唧从柜子上摔了下来。
……虽然没摔伤,但掉下来的时候脚掌在地板上打滑了半分钟,停住的时候眼睛也是这样水汪汪、委屈巴巴的。
吓得山路晴第二天就把剩下的取消了,这一束也打包送给了楼下的邻居,就怕佐藤误食对猫有毒的那些花花草草,导致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只上吐下泻的小猫咪。
想起这个,山路晴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把花朵放在膝盖上,从包里拿出了餐巾纸,递了过去,“用这个遮一下?”
“啊?哦,好,”五条悟接了过来,握在手心,倒是没用。
他停顿了一下,才问道,“明天你是不是要来高专这边?”
“应该是的,”山路晴应道,“其他地区的窗临时抽调了一些来这边,但是人手还是不够用。”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是趁着休假的时间,让我们来高专代课顺便散散心……”
上次的二级咒灵突然袭击之后,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在她的休假之后,她就要因为人手骤减开始疯狂加班,直到下一波人重新对整个底层体系进行补充为止,并且休假期间要轮班去高专承担授课的任务。
好消息是,因为人数骤减,这次事件中表现突出,她升职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也不算特别的好。
山路晴宁愿不要这样的升职。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解决那只二级咒灵,但当时她出来的还是晚了一些。
如果她能够出来的早一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山路晴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五条悟看着山路晴的神色,嘲讽地哼了一声。
“我说,你不会在想‘要是能早到一点就好了’这种事情吧?”他说道,“只有笨蛋才会假设这种东西吧。”
“有那么明显吗?”被看穿的山路晴举起双手投降,“好吧,我是笨蛋。”
她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最开始一直觉得悟同学才是那种救世主一样的角色。”
“开玩笑的吧?”五条悟翻了个白眼,“那肯定是错觉。”
他直白道,“我的人生目标是‘最强’,在意所有人想什么,那早就累死了。”
“不是说每届六眼都被当成救世主吗,会不会有偶像包袱?”山路晴调侃。
她想起之前同事闲聊的时候,有人提到的话,“我听说有同事私下把你的照片放在玄关,每天三鞠躬。”
“……撞到头了才会干这种事吧,”五条悟不敢置信道,“真的假的,好恶心。”
看着五条悟震惊的样子,山路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道,”她故意道,“还好吧,悟同学可是未来的最强咒术师,这不都是小意思吗?”
“变态和最强是两码事,”五条悟嫌恶地挥挥手,像是要把这些讨厌的东西一起驱赶开,“求神拜佛也就算了,把我当成死人拜个什么啊?”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或者只是痴迷六眼本身。”
山路晴眨了下眼睛。
“那些喊你六眼的人……”她不敢置信道。
五条悟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没什么情绪。
虽然他的表述很平淡,显然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但山路晴还是没来由的不太高兴。
“当着你的面说吗?”她皱眉,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也太……没教养了。”
入职后她听了不少五条家的传闻,六眼是传承的天赋术式,而不是某个人的专利。
对她来说,六眼只是附加在熟人——或者说朋友身上的一部分而已。
怎么能用这个代称五条悟呢?
“大部分是私下说,但我撞见的时候也不少,”五条悟不太在意道,“如果跟这些人生气,那我每天就不用干别的了。”
他坦然道,“六眼也是我强大的一部分,没什么好和他们争辩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边上的山路晴倒是看起来不太高兴。
现在,她又不像是刚刚那种想救下所有人而有些自责的样子了。
觉得他太宽容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张扬一笑,“后来我一般都直接打回去。”
其实打一顿之后,基本上那些人什么都不敢说了。
甚至有些人连和他打一架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理智的选择,” 看着像是在熠熠发光的五条悟,山路晴睁眼说瞎话,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看起来不像什么救世主会做的事情。”
把疯狂的膜拜者揍一顿。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警告过你的,”五条悟散漫道。
“那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救世主,”山路晴一本正经。
她开玩笑道,“让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你的人情还不清,这样我就有一个最强咒术师当保镖了。”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手边的花束猛地一颤。
“这种事情,做梦比较快点,”五条悟欲盖弥彰地大声说道。
“到站了!”趁着公交车停稳,他猛地站起身,抄起花束就沿着狭窄的走道往下溜,“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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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
几天后。
“小晴,”同事过于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你选好了吗?”
她闪避开凌乱的桌椅板凳,高高举着排班的单子窜到她的位置附近,“你想给二年级代课,还是三年级?”
“……都差不多吧,”山路晴无奈道,“姐姐你呢?”
她转了一下椅子,“你先选吧。”
同事姐姐摇头,严肃道,“对我来说,两个都是同等的难度。”
她颇为头疼,“选二年级的话,会被亲戚家的弟弟训,选三年级的话又搞不定那两个问题少年——苦恼都是差不多的。”
虽然说负责三年级学生的辅助监督是她的男朋友,但是男朋友自己也还受着问题儿童的折磨呢。
而且她是个选择困难症。
说着,她把期许的视线投向了山路晴。
“那我就选二年级吧,”山路晴没办法,只好说道,“姐姐的弟弟是……灰原同学吗?”
她看了一眼只有几个人名的册子,觉得东京高专的学生还挺少的。
“不是,是七海建人,”同事迅速说道,“比灰原同学高一点的那个。”
她看了看面前穿着大方利落的山路晴,眨了下眼睛,“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认识认识,也算是缘分啦。”
山路晴:“……谢谢姐姐,不过我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啦。”
她开玩笑,“而且高中生还是太小了点吧。”
同事姐姐摇头,“现在的高中生,都能结婚了。总之先认识一下也好,他喜欢的肯定是那种顾家温柔类型的女孩,又要符合他心意的,五十岁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适合的人。”
山路晴听完,沉默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五十岁之前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之前对伴侣的要求主要是体贴、善于体谅别人,但在工作中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总是拘谨到不太舒服,让她难以放松,如沐春风的类型又感觉只适合做朋友。
反倒是家里的佐藤,完美符合她心中爱撒娇、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等等特点,又可爱的很。
这样一想,恋人还是要可爱一点比较好,起码可爱能够让人高兴。
于是,她发自内心道,“我觉得我的男朋友是佐藤。”
“你们家的猫?”同事姐姐见怪不怪道,“很有道理,如果他下次肯给我摸一下就好了。”
她昨天去山路晴家里做客的时候,小猫不但躲到了沙发底下,还不断对她伸出的手哈气,直到她拿出了罐头诱惑才勉为其难凑过来吃了一口,小模样可爱极了。
但还是不给摸。
“熟悉了就好了,”山路晴好笑道,“你多来玩玩。”
她想起自家猫咪,心情也好了起来,翻了两页课程表,手指按在上面,打算看看那天两个年级分别要上什么课,“要是猫能变成人就好……”
看着指尖按住的那个名字,她的话一滞。
好像也不能说不像,但在之前的讨论下,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那你应该选给五条悟上课啊,”同事姐姐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地建议,“他也是白头发蓝眼睛的美少年嘛。”
她想了一会,唏嘘,“就是脾气差了点。”
但是偶尔也挺可爱吧。
山路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想到这里,她连忙晃了晃头,开玩笑岔开话题,“看来七海同学脾气不错?”
“他?他是冷淡的那种,”同事迅速被山路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从小时候就很正经的样子,一直正经到现在,反而灰原同学特别阳光。”
她啧啧,“感兴趣了?这才是你选教二年级的原因吧?”
“哪有,”山路晴也轻快地回答,“当然是有其他的原因才选的二年级。”
她严肃道,“因为代课的津贴不变,但二年级只需要教两个人,三年级却要教三个。”
不是她不想,主要是少教一个人的诱惑太大了。
瞧瞧,她也很无奈啊。
*
为了不迟到,山路晴提前了一点就到达了上课用的教室。
本来她觉得自己到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教室里已经有了两个学生。
一个高个子、金头发,另一个稍微矮一点、黑头发。
“我是不是迟到了?”山路晴不好意思道,“你们好,我是山路晴。”
难道她记错了上课时间?
“是我们来得比较早,”被提前叮嘱过的七海建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
“你好,”他伸出了手,十分客气,“山路小姐。”
山路晴恍惚间觉得对方不是个高专学生,而是对等资历、即将会见客户的某位资深同事。
总之,浓郁的社畜味道。
这位年轻人的未来不可限量啊……虽然感觉上好像不是什么好未来。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了上去,“很高兴认识你,七海同学。”
七海建人点头,简短握了一下之后就收回了手,气氛十分商务。
而边上的灰原雄则是眼睛亮晶晶的,“还有我!”
他看着山路晴又递出手,迅速握了上去,还上下摇了摇,“非常高兴认识你,山路小姐!你之后也会经常来给我们上课吗!”
他说话的时候简直像是有条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之前给我们上课的川岛先生这次受伤了,我和七海都超级难过的——虽然说七海的表情看不太出来啦。”
七海建人:“……谢谢,但我可以自己说。”
“但是七海不太好意思,我都懂的,”灰原雄眨眼,“就像其实七海很崇拜五条前辈,但是不好意思说一样。当然,我也很尊敬五条前辈!”
崇拜五条悟?
山路晴闻声去看七海建人的脸色,然后看见了仿佛被鱼刺卡住的表情。
“五条前辈值得人信任,”七海建人陈述,“但不值得信赖。”
山路晴被这句话逗笑了,“确实,说的很对。”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有趣,“灰原同学有崇拜过谁吗?”
“大家都很厉害,不过我想成为夏油前辈那样的人,”灰原雄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开开心心说道,“又强大,又温柔。”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次夏油前辈还摸了一下我的头。”
“术式不通过摸头传播,”七海建人平静道,“咒力也是。”
“但是心情会好很多!”灰原雄并不气馁,转向山路晴,“山路小姐要试试吗?可以传递高兴的心情!”
山路晴:……她可以拒绝吗?
半小时后,她看着自己和边上木着脸的七海那两只肤色不同、但都被拉过去的手,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是的,被十分热情的对待了,然后她的手到底是怎么不知不觉伸过去的呢?
但是摸起来手感还是挺好的,像是在摸一只皮毛光滑的小狗。
不过山路晴还是觉得适可而止比较好。
就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喂,山路听说你来这边上课,我给你带了——”
砰的一声,原本虚掩着的门被猛地推开了,用力撞在了墙壁上。
旋风一样飞进来的五条悟手上提着两个点心盒子,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支棱着。
他左右环顾一下,准确捕捉到了山路晴所在的位置,然后亮亮的蓝眼睛一转,视线定在了山路晴按在灰原雄头顶的手上。
“哦,你有事啊,”五条悟原本兴高采烈的声音冷了下去。
他退后两步,面无表情道,“你们继续忙。”
*
“悟同学?”山路晴愣了一下,试图喊住他,顺便伸手去捞讲台下面的袋子,“正好你在这里,要不要……”
她正好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东西,拿回去正好,还免得她再跑一趟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山路晴,提着甜品的手都往后藏了一下。
怎么,还要邀请他加入吗?
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居然是这样的家伙!
不过她以前看见五条家里长得漂漂亮亮的男男女女就会走不动道……
五条悟越想心情越差,都没来得及注意到边上的学弟七海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也从灰原头顶挪了下来。
早知道就自己把两份点心都吃了!他干什么要辛辛苦苦抱着点心回来?
山路晴并不知道五条悟自顾自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还没说完,对方就冷静地往后退了一步,一错眼就消失不见了。
啊?
山路晴茫然地眨眼,又看向走廊的方向。
她提着袋子追了两步,发现走廊空空荡荡,白发男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山路小姐是有东西要带给五条前辈吗?”灰原凑了过来,也看向走廊,“啊,五条前辈不见了。”
他遗憾道,“……本来想向他和夏油前辈问好的。”
“对,”山路晴叹气,“没想到他跑的这么快。”
她苦恼地看了看手里的袋子,“晚点再给他送去好了。”
毕竟再过一会就要上课了。
“可以晚饭时间去食堂吃饭,顺便偶遇五条前辈,”灰原雄热心道,“我偶遇过很多次。”
他超小声说道,“五条前辈很喜欢新来的厨子做的黄油土豆。但是夏油前辈喜欢荞麦面,说起来为什么五条前辈忽然跑开了,是因为有事吗?七海,你觉得会不会是他赶着回去上课……唔唔唔唔唔!”
在七海建人淡定的伸出手、捂住灰原雄的嘴之后,他立刻说不出话了,只剩下一连串模糊的气音。
“没什么,”在新来的这位山路小姐惊诧目光下,七海建人冷静解释,“我们先上课吧,你觉得呢,山路小姐?”
在理性的驱动下,他觉得还是让自己的笨蛋同期不要再说下去比较好。
免得因为奇怪的感情纠葛被未来会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五条学长暗杀。
*
下了课之后,山路晴就跟着两个学生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挺近的,总的来说其实学校并不大,主要是后山占比最多。
山路晴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见过好几次、和五条悟形影不离的夏油杰,另一个是面试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
她过来之前看过学生档案上的照片,她应该叫家入硝子。
听见声音,正在给朋友发消息的夏油杰抬起头朝着几个人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山路小姐,今天适应的怎么样?”他轻松道,拍了下身边的椅子,“七海,灰原,坐这边。”
“还可以,”山路晴也笑着说道,“给七海同学和灰原同学上课很轻松。”
七海建人恐怕是全天下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认真严谨,题都不用教第二遍的那种。
灰原同学非常开朗,而且教起来很有成就感,课堂氛围超级轻松。
山路晴顺势在夏油杰面前把他两个学弟都夸了一遍,才在家入硝子身边坐了下来。
“悟同学没来吗?”她不经意问道。
夏油杰摇摇头。
“哦,悟啊,”他习以为常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闹脾气了,应该还在房间里吧。”
“我去喊人吧!”灰原雄举手,“我知道五条前辈的房间在哪里。”
家入硝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机,闻言摇摇头。
“估计在打游戏,不用管他,他想吃会下来的,”她懒散道,“我要吃土豆泥,顺便意面。谁有空帮我去点餐吗?”
“遵命,女王大人,”夏油杰做了个滑稽的姿势,转向边上的几个人,“其他人呢?”
他体贴地给山路晴指了一下菜单,“我顺便都点了好了。”
“啊,好难决定……都吃一遍吧!”灰原雄起身,“我和夏油前辈一起!”
“咖啡,三明治,”七海建人简要说道,“就这些,谢谢。”
山路晴纠结半天,要了一份拉面。
等到她吃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六点半了。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山路晴叹气,“希望有下山的晚班车。”
“最迟的一班应该是八点半,还有一会,”夏油杰倒是对这种东西很熟悉。
他安慰道,“肯定有的。”
“也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家入硝子握着勺子,挖了一勺土豆泥,“反正有多的教工宿舍。”
她叼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话,嘴角的美人痣在灯光下极为鲜明,“被褥什么也有备用的。”
“不了,”山路晴算了算时间,“我要回去喂猫,家里养了小猫。”
她比划了一下,“离开人一天不太好。”
“什么样的?”灰原雄好奇问道。
“嗯……白色的,”山路晴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了一下,“蓝眼睛,布偶。”
手机里存着小猫不耐烦推开她手掌,一会之后又勉为其难过来挨挨蹭蹭的视频,还有之前捕猎房间内莫名其妙出现的昆虫的视频。
灰原雄若有所思看了一会,“真可爱。”
就是感觉有点眼熟。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灰原雄顺口问道,“山路小姐是不是还要给五条前辈送东西过去?”
“啊,对,”山路晴举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是要给他送过去。”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站了起来,“我现在过去吧,正好车还没来。”
“要我带你去吗?”夏油杰端详几下被他夹住的叉烧肉,然后一口吞下。
他那架势不像是吃火锅,倒像是吞药吞出了什么肌肉记忆,“稍等,我把碗里的食物收拾掉。”
“不用了,”山路晴笑着谢过了他的好意,“我大概知道怎么走。”
毕竟一共也没几栋楼。
她把碗筷放到回收的位置,和几个人再见之后就走了。
等到山路晴的身影消失之后,灰原雄才想到什么般,敲了一下手掌。
“夏油前辈,”他凝重道,“如果生孩子的话,墨镜也会遗传给孩子吗?”
夏油前辈差点被这句话呛到。
“不会,”他试图保持自己的可靠形象,“怎么会想起来……”
“山路小姐的那只猫,特别像五条前辈,”灰原雄认真道,举手,“会不会有术式能把人变成猫,或者能让人生出猫?”
不只是长得像,连打架时那种眼睛犀利到刺人的神态都特别像。
家入硝子的勺子掉在了碗里。
“需要治疗吗,”她难得认真了起来,“可以给你看看,不过脑子不包治。”
“是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术式吧,”七海建人冷静地把同期的手按了下来。
“哦,好吧,”灰原雄乖乖点头。
*
山路晴并不知道刚刚别过的几个人正在头脑风暴些什么。
她刚刚找到地方,在走廊绕了一圈,成功找到了地方。
“悟同学,”山路晴站到了挂着“没事别来”的牌子前,感觉门虚掩着,“在吗?”
她敲了三下门,“我可以进来吗?”
话音刚落,里面骤然发出一阵东西掉落的响声,噼噼啪啪个不停,最后以一声痛呼结尾。
声音属于五条悟。
“怎么了?”山路晴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她赶紧伸手,立刻推开了门,“伤到哪里了吗?”
“等下,别进来——”
手忙脚乱在理东西、完全忘记自己还在不高兴的五条悟抓着床单,声音却卡在了半路,最后看见了一身整洁、和房间格格不入的山路晴。
他生气了,“没说可以吧?”
毛茸茸的头发乱蓬蓬地支愣了起来,简直像是炸毛了一样。
虽然说对方生气了,但是……
山路晴觉得真的挺可爱。
*
可爱归可爱,正事还是要记得的。
山路晴眨了下眼睛,几秒时间足够她看清房间内的排布了。
空调开得很足,年轻的白发男高穿着长袖长裤盘着腿坐在床上,原本想象出的他孤寂忧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摘下的耳机里还播放着激昂的游戏音乐。
床上堆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杂物,角落堆着乱七八糟翻到一半的书籍和像是很久没保养的咒具,连桌子上都满当当。
而五条悟手上正抓着床单,看起来像是想把东西用床单遮住,头顶还挂着一串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慢慢掉下来的绳子。
“抱歉,”看见人没事,山路晴从善如流地退后,“我这就出去。”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作势要关上门,“你喊我我再进来。”
五条悟定定看了她一会,不情不愿道,“……算了,都进来了。”
他伸手把绳子拽了下来,扔到一边的桌上,发出一声巨响,“找我什么事?”
“就是过来看看你,”山路晴简要说道,“今天好像其他人聚餐,你怎么没去?”
年轻男生用他明亮的眼睛瞥了山路晴一眼,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哦,”他兴致缺缺地往后一倒,压在软枕上,“不想去。这你都要管?”
“我就随便问问啊,”山路晴耸肩,坦率道,“随便问候两句状态再提起正事,才是正常的拜访礼仪吧?”
她把手边的袋子递了过去,“礼物。要不要?”
已经把两份甜品统统吃完的五条悟没接。
“为什么送我礼物?”他狐疑道,“里面是什么?”
“嗯,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啊,”山路晴面不改色,“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当然不会说路过商店,发现这个东西的颜色特别像五条悟的眼睛,正好要过来高专,就顺手买了一件,捎过来了。
……总感觉这个理由怪怪的。
“你想辖区内的咒灵比较多吧,”五条悟不太相信。
“是的,这是一件附加了诅咒的咒具,”山路晴一本正经,“碰一下就会让人一辈子单身。”
五条悟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撒谎好歹要挑点有技术含量的吧?”他随口道。
“说不定呢,”山路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万一我是被你的仇敌买通了……”
这家伙觉得她是那种会坚定拒绝大额支票的人吗!
“咒具你买不起,”五条悟报了个数字,“这我还是知道的。”
他把礼袋放在腿上,一边拆一边说道,“而且我像是随随便便会中诅咒的人吗?想多了吧。”
“……谢谢你对我的准确认知,”山路晴面无表情道,“没错,我就是很穷。”
她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所以说别指望我送很贵的东西哦。”
“送什么都差不多,”五条悟坦诚地表示,“差不多吧。”
他捏着里面的玻璃瓶,皱眉端详,“这是什么?塞了盐的瓶子?水晶球?”
随着他的晃动,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洒落在底部的冰蓝色湖泊中。
好看还是很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干什么用的。
装饰的摆件?
勉勉强强吧。
“水晶球,”山路晴点头,“顺便兼职天气探测瓶,不过不太准。”
她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感觉你应该会喜欢。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喜欢这种小玩意?把他当小孩哄了吗?
开什么玩笑。
五条悟把玩着手里的天气瓶,蓝盈盈的眼睛盯着里面漂浮的雪花,像是小猫推搡毛线球后,视线就跟着滚动的球跑远了。
过了一会,大概是发现自己这样显得特别幼稚,他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玻璃瓶。
然后他简单地给出了评价,“还不错啊。”
单论回答来说,还不错不是特别高的评价。
但山路晴发现他把玻璃瓶刻意放到了桌子中心的空位上,不至于被风或者别的什么吹倒,又觉得他实际上的级别应该是“喜欢”。
“你觉得不错就好,”山路晴忍笑道。
她看了一圈周围,潇洒地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朝着他挥了挥,“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五条悟拧着眉看了她一会,然后单手撑着床,利落地跃到了地面上。
他顺便踢开了挡路的咒具,“你不会还没吃饭吧?你等一会吧,我的晚饭分你一点好了。”
他昨天提前找辅助监督弄了点菜,后来,嗯,不提也罢。
早知道就不把甜品吃光了,现在还要做额外的东西。
对着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山路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实在是非常左右为难,介于她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并且吃的很饱。
她的胃好像也不支持继续再来一顿。
大概是由于山路晴一直不说话,这种沉默好像让五条悟意识到了什么。
“也没有很想请你吃,”他悻悻说道,暗下去的蓝眼睛看向了那个还在飘着雪花的玻璃瓶,“算了,你直接回去吧……”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失去了说下去的打算。
“就这样,”五条悟没精打采地说道,像是被冷水泼了一身、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样,散发着一股忧郁而潮糊糊的蓝色,“随便你。”
山路晴:……该死。
她不是没见过这家伙湿乎乎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单纯是觉得他身材不错,现在为什么感觉拒绝他是犯罪啊!
“那我还是想吃的,”她下意识改口,试图调节一下古怪的气氛,“拜托你了,悟同学。”
不就是吃吗!她还可以!
不过在这之前,有个更紧迫的问题。
山路晴停顿了一下,迟疑道,“那个——能吃的,对吧?”
不会吃进医院吧?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露出高兴的神情,就被后面这句话击倒了。
他十分不敢置信道,“在说什么啊?肯定能吃啊?”
“那个……”山路晴讷讷,试图表达出自己的观点,“能吃和能吃之间是有差距的,你记得吧?”
她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上次吃烤三文鱼的记忆,“我的厨艺也算能吃。”
五条悟露出了生咽大象的表情。
她对能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那还是要比你高上不少的,”他卷起了袖子,没好气道,“放心好了。”
山路晴的注意力倒是不在他这句别扭的话上。
她的视线从对方冰蓝色的眼眸上挪开,落到随休闲服而自然平展的肩膀,又挪到逐渐露出来的、舒展而流畅的手臂线条,最后克制着别开了视线。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是年龄大几岁就好了。”
五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比较喜欢年龄小的吧,”他语气很自然,“年龄大就没意思了,嗯?”
比如说灰原那样的。
山路晴茫然地看着他,大脑宕机了一会,才卡卡顿顿地反应过来。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年龄小的了?我是变态吗?”她震撼说道,“哈?不是,你讲清楚——”
五条悟笑了起来,语调上扬,恶趣味地说道,“开玩笑的啦。”
他的视线越过墨镜,落在年轻女人犹带不解的脸颊上,“没想到你真的信了。”
对方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起来劫后余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高兴才对,但更不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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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
后续不会再更新了,向大家道歉。这本开坑的时候是因为对185的喜欢,然后朋友说“那我们要不一起开185的文吧!我也正打算开!”然后就一起开了哈哈哈哈哈。
结果昨天看见朋友的截图,然后毫不意外发现大家心态都崩了。很难接受喜欢的角色被原作者这样侮辱,独眼猫毁了五条悟的人设,不只是杀死了他,他那样骄傲又善良温柔,有自己担当与责任的人,不可能会去认同宿傩的理念,和宿傩惺惺相惜,觉得自己没发挥出全部向宿傩道歉。从185开始,五条悟就是个很好的、会为了理子四天四夜不睡,要和全咒术界宣战的人,后来的十年他的成长,坚持和担当也同样是存在的,救了这么多学生,引导着包括伊地知洁高在内的同伴,甚至被封印前在地铁上还担心着普通人的安危,不愿意用术式去秒杀敌人、保护自己。
后续已经写不下去了,感觉像是从来没看懂过咒回一样,内心空落落的,也感觉很对不起这本的女主,这本的姐姐把五条悟视为救赎,但原作者选择把她的救赎毁掉了,而我只能看着,除了难过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我很喜欢五条悟,很喜欢漫画里的所有人,但不管是七海、狗卷、熊猫、真希,还是蔷哥、惠和他的姐姐,甚至还有校长,最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从旧文到现在,是大家和我的亲友们支撑我写完了这么多本。现在终于要画上句号了,不会羞耻于曾经喜欢过这些熠熠发光的角色,但是这样结束还是不太圆满,十分抱歉。昨天下午在和编辑聊入v的事情,结果后面才知道情报的事情,现在想想还好没有v,不至于让大家浪费钱。后续放出大纲后会直接挂完结。
一万句对不起。
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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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
大纲:
女主山路晴实际上不是人,而是一款由高纬度位面游戏制作者开发的新型游戏中的女主角。这款游戏名为“社畜模拟器”,剧情类似蒸汽平台上的部分暗黑类游戏,只有女主角自杀死亡才算打出结局,游戏内所有剧情设置导向全是为了引导主角走向自杀,但在内测时因为采用新型技术,女主角自我意识过强,始终无法走向自杀分支,因此游戏制作者试图使用强硬手段添加剧情修正BUG。在制作者戴上全息设备进入游戏的时候被主角山路晴发觉,她从原本的剧情中强制脱出,将一直以来对她抱有恶意的制作组成员全部杀死。
但由于必须选择自杀才能走向结局、重新补全自己的整个人生,回到游戏后的山路晴不得不在无数次社畜生涯中徘徊,记忆和情绪逐渐积累到临界值。再一次辞职后,她走到了河边,低头看向水中月亮的倒影,然后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年幼的五条悟用六眼跨过时空向她的方向投来一瞥,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摸河中的蓝色月亮,却失足掉入水里。
这次死亡补全了整个剧情线,故事得以重启,她也来到了五条悟所在的世界,原本没有二十二岁之前人生、每次醒来都是在上班第一天的山路晴变成了五条家某个不知名的远亲五条晴,有了一个疼爱她的母亲,有了一个痴迷于将她送入五条家核心、振兴家族的父亲,并在意外中被年幼的五条悟看中,带到身边成为了他的侍女之一。
山路晴没有术式,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利用游戏属性栏伪装出来的成果,而由于能精准看见属于咒力的数值,她对咒具的制作也很快得心应手起来。在逐渐传出名声后,她的特别吸引了羂索的注意,因此羂索制造了一场混乱,试图支走年幼但很难应付的五条悟、带走她,却在沟通过程中被她重伤,遗憾逃离。而山路晴也同样受伤,并失去了记忆,回到家后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丈夫对女儿的苛刻和咒术界的危险,决定直接将孩子带离五条家,送孩子去东京继续学业。
五条悟在山路晴离开后持续寻找,但由于山路晴的时间线临近二十二岁故事发生时,剧情的作用逐渐变大,本能驱动数据掩藏了山路晴的行踪,依靠五条家的力量他也同样找不到人,茫茫人海中他很多次看见背影相似、容貌相仿的人,最后都遗憾发现认错了。直到三年后,剧情重演到山路晴辞职离开,意外跌入下水道,五条悟才惊奇发现撞到自己的路人是寻找多年的族人姐姐。
两人重新从陌生开始熟悉彼此,感情在多次事件中升温,五条悟开始犹豫是否决定告白,而山路晴也开始在同事姐姐的询问下思考“要不要真的交往试试呢”。而这时,换了躯壳的羂索则是在山路晴入职不久后得知了消息。他特意在五条悟离开后对山路晴所在位置放入咒灵进行试探,对试探的结果还算满意,计划作为推手将山路晴推上高位、接触咒术界高层,并打算以悠仁妈妈虎杖香织、带有重力术式的咒术师身份靠近山路晴,计划打好关系,在对方对高层失望时引诱她的加入。但在任务过程中,山路晴被任务中的老板咒灵刺激、数值暴增,祓除咒灵后面无表情转向羂索,羂索误以为她对自己有敌意并认出了它,抛弃虎杖逃跑了,剩下山路晴茫然四顾,最后联系了辅助监督给现场善后,头疼寻找到乖乖呆在酒店的虎杖悠仁,拜托五条悟在咒术界挂出寻人启事,为虎杖悠仁寻找亲人。
五条悟对新加入的小孩不耐烦,但很快意识到虎杖是个有趣的小孩,和他完成一团
并借口照顾虎杖借住在山路晴家中,打算伺机向她表白,但最后都无法说出口。
一段时间后,五条悟即将迎来十九岁生日,而虎杖悠仁的爷爷虎杖倭助也终于找上门,带走了虎杖悠仁并向两人正式道谢。
五条悟借口没有虎杖家里空空荡荡,干脆邀请山路晴前去高专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并给自己灌了很多酒,在即将结束时拉住山路晴,并在回家宿舍的路上向山路晴表白。但由于酒精影响,他很快又晕乎乎的开始发酒疯,对着垃圾桶唱情歌、蹦跳着开始像火箭一样四处窜来窜去,让山路晴误以为告白也是个玩笑,失落中抢答器精神,劝自己及时接受、不至于影响两人的友情。
第二天,五条悟发现山路晴对待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生气之余坚持问她记不记得昨天自己说了什么,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山路晴说了一连串他酒后干的傻事,但并没有说出那句告白。五条悟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又拉住了想离开的山路晴的手,问她明明还有一句,为什么不说。
山路晴意识到端倪,停顿了一下,才意外说道,“是说你喜欢我那个吗?”
她笑了一下,“你当时不是喝醉了吗?”
五条悟执着看着她,“这是我没喝醉的时候说的。”
山路晴笑了起来,“我也喜欢你。”
她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要交往吗?”
五条悟脸红答应,然后立刻得寸进尺要接吻,最后把姐姐亲到缺氧、被直接推开,意犹未尽、十分期待下次。
两人正式在一起后,山路晴的职位也逐渐上升,最后在某天被高层召到京都的会议室门前。高层以一种傲慢的语气对她下达指示,要求她事无巨细掌控五条悟的日常生活,尽量控制这位未来可期的最强。虚与委蛇一段时间后,高层再次催促并威胁她如果不做会降职夺权、通缉她后,山路晴由于曾经的记忆被触发,将高层全部干掉了。
做完这些后她回到五条家中,满身血地捧起了小男友的脸,告诉他了一切,并表示现在离开分手还来得及,然后被不敢置信的五条悟反问“难道你要丢下我直接跑掉吗?”,并被白发的男高中生抱了个满怀。
后续就是重整咒术界,权利洗牌和捞其他人饭盒的一些故事,最后两人旅行结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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