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真名已经被我识破了》 第一章 魔法少女与妖怪 “……心理学家卡尔·荣格的原型理论认为在人类的集体意象和神话主题里能找到共通的痕迹……” 四月的暖风吹得教室内的学生们昏昏欲睡，但李武却注视着正在课堂上闲扯的老师，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 实际上，他的目光落点在老师那轻微水土流失的脑袋上方。 那里漂浮着一行白色的字体，在黑板的映衬下醒目非常。 【再过两三年就会彻底秃了的国文老师】 “老师恐怕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这样悲惨的未来……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两周前，李武还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经历，也就是由于父亲职业的影响，在异国度过了小学的后三年和整个中学生涯。 但就在开学前不久，他发现自己视线内的人头顶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字迹。 在街上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男人头上顶着【上班族】、【社畜】之类的字样，提着菜篮有说有笑的阿姨们则是【家庭主妇】，还有坐在露天咖啡厅聊天的【高中生】等等。 乍看上去像是游戏里根据职业显示出的ID一样，但李武在便利店排队时还看到收银员头上顶着【偶像厨】这种称呼，这显然又和职业无关了。 他还看过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没有浮现出文字。 最开始，李武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视的症状，但这些文字又无比清晰，一点也不像幻觉。 特别是当他和便利店的收银员套过几次近乎，确认了这真是个狂热偶像爱好者后，李武认为这可能确实是他的超能力。 超能力不一定是飞天遁地，小说家虚构的福尔摩斯可以在转瞬间推断出陌生人的职业身份，整個推理过程甚至是无意识完成的，说不定他也有了类似的能力。 比如他可能曾目睹过收银员穿偶像痛衣逛街，在潜意识中留下了印象。 下意识给人贴上符合其本质的标签的能力！ 这是什么刻板印象之眼啊。 总之，这时候的李武仍旧认为这项能力是可以用逻辑进行解释的。 但随后，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他将目光从还在滔滔不绝着原型理论的老师头上收回，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邻桌。 【现役魔法少女~(^_?)☆】。 字体是粉色华文彩云，末尾还有不明所以的颜文字。 邻桌的女生正在课本上涂涂画画，她似乎察觉到了李武的视线，抬起头将一缕垂下的黑发挽到了耳后，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大概以为李武在提醒自己认真上课。 开学时班导要求大家做过自我介绍，因此李武知道这位女生的名字是星川葵，姿容秀丽，中长黑发，要是头顶上写着【美少女JK】那他一点也不会奇怪。 可是偏偏是魔法少女。 而这个班级的异常之处还不止于此。 他看向坐在自己前方两个座位，披散着及肩短发，正在呼呼大睡的女孩。 【吸血鬼】。 右前方打扮时尚，挑染着金发的女生。 【亚人种（拟态中）】。 还有什么【怪盗】、【招灵体质拥有者】、【恋爱喜剧中的败犬】等等奇怪的称呼。 其他人头上倒是顶着【同学A】、【同学B】这种普普通通的文字。 好家伙，这要都是真的，那李某人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和你们这帮卧龙凤雏坐在一间教室里。 李武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但他又不好直接向别人确认身份。 总不能突然对邻座说“你也不想自己在做魔法少女的事情被说出去吧”。 “……屠龙的英雄、驱邪的方士，这些意象沉淀于世界各地的文化结构和神话传说中……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下课铃声响起，宣告着今天最后一节课的结束。 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们大多还没有加入社团，因此放学后要么提起书包回家，要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旁边的星川葵“啪”地一声合上了课本，急急忙忙地冲出了教室，让李武本来还想聊聊天试探一下的算盘落了空。 “李武同学，你有想好要加入的社团了吗？顺便一提，我肯定是足球部，要一起来挥洒汗水吗？” 前桌的男生转身反坐在椅子上朝他搭话，他身材健硕，浓眉大眼，留着有点像飞机头样式的奇怪发型。 脑门上悬浮着【朋友就是足球！】这样微妙的有种搞笑感的黑体文字，这都已经脱离名词的形式了。 他的名字是水岛翼，两人由于前后桌的关系，倒是很快熟络了起来。 “还没想好，不过应该不会是足球部。” “别这么说啊，我们可以一起燃烧热血，跨越强敌，制霸全国高校足球联赛，然后就是进军世界杯！” “跨度也太大了吧。” 闲聊了几句后，水岛忽然说道：“不过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吧，毕竟发生了杀人事件，还是要注意安全。” 被不寻常的字眼吸引了注意力，李武忍不住问道：“什么杀人事件？” “你没看新闻吗？就在前天早上报道出来的，隔壁的镰谷市发现了一具男性的尸体，据说受害者和我们差不多年纪，死相很惨烈，内脏都被掏空了。” 最近一直在为看到文字的事情而困扰，还真没怎么关注外界的资讯。不过既然是隔壁市发生的事情，应该也不太可能波及到自己吧。 如果遇到凶手，说不定也能从头顶的文字上判断出他的身份，把他绳之以法。 但要相信神秘文字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确实身处一个怪人扎堆的班级。 星川同学真的是魔法少女吗？ 和水岛道了别，正走在放学回家路上的李武想起有课本没拿，于是折返回了学校。 在走到教学楼边上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尽管已经放学了一段时间，但校园内的人不可能全离开了，至少应该还有参与社团活动的学生和还没下班的老师留在学校。 可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这种感觉就像置身于舞台剧中的布景一样，表面上逼真写实，一旦觉察到其中的虚饰之处，不谐感就会像洪水一样将人吞没。 就在他产生恍惚感觉的瞬间，外界的风景改变了。 依然是身处教学楼前，可天空染上了血红色，血色扩展开与地面相连，形成了一个笼罩校园的天幕。 然后，就像将黑墨倒入清水中一样，空气中突兀地浮现出了狰狞的怪物。 像是一颗长着蝙蝠翅膀的巨大眼球的怪物、由人类和动物的残肢堆砌而成的怪物、挥舞着触手，长着巨大口器的怪物。 单是直视外貌就足以对人类的精神造成巨大冲击，而在李武的眼中，尽管它们形态各不相同，但在身体上方都浮现着相同的文字。 鲜红色的【负界魔物】。 身体本能产生的恐惧感催促他赶紧从这些怪物的身边逃开，但涌现的魔怪已经堵住了前方的道路。 他只能被逼迫着跑进教学楼里面，希望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奇怪的是，这些怪物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追赶进来把他生吞活剥，反而像是对他不感兴趣似的朝教学楼右方进发。 现在如果跑出去的话倒是未必会遭遇怪物，但那个红色的天幕依然笼罩在学校上方，出口也可能被封锁了。 权衡了一下，李武平息了一下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决定先待在教学楼里面观察一下怪物的动向。 于是，他在教学楼一楼右侧的窗户前蹲下，谨慎地探头往外望去。 他看到了在操场上痛扁怪物的少女。 身着袖口和下摆镶着黑边，缠绕着华丽缎带的白色外套以及淡紫色车轮辙连衣边裙，露出修长的双腿，天蓝色的披肩在胸前垂下，黑色的长发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形状的发带。 最重要的是头上顶着粉色华文彩云的【现役魔法少女~(^_?)☆】。 这绝对是星川同学啊！ 她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 虽然画风有一点点不对：她手里的不是魔杖，而是一把比人还高的形似双刃斧的武器，斧刃宽阔如盾牌，双刃间由一块菱形的表面布满花纹的金属块连接，中轴穿过金属块，末端形成一个炮管般的开口。 此刻这柄凶器如同一件玩具般被娇小的少女挥舞着，在操场上制造出横飞的血肉，每次砸中怪物时仿佛都能听到重物划破空气的尖啸和肉体变形的哀鸣。 很快她移动的速度已经难以被李武用肉眼捕捉到，只能看到那一只只恐怖的怪物像是布娃娃般被砸飞、碾碎。 “呼，虽然有些震惊，不过星川同学看样子能解决掉这些怪物。” “确实令人震惊，都不知道哪边才是怪物了。” 李武刚松一口气就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迅速转过身来。 眼前是一个短发带着眼镜的女生，她好奇地问道：“你也是误入这个地方的学生吗？” 李武脸色一僵，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啊，没想到还有人被卷入这里，我看外面的怪物都去操场了，又有人能对付它们，不如我们出去试试能不能离开学校吧?”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动身走了出去。 在经过那女生身边的时候，左手被抓住了。 她急切地说：“不行啊，外面还可能有怪物冒出来，还是先待在教学楼里吧。” 李武试图甩开手：“我觉得教学楼里也说不定会有怪物出现的。” 但是，并没有挣脱。从手上传来的力气意外地大，并且还在不停收紧。 他叹了口气，回身对着短发女生的眼镜挥出一记右拳。 下一刻就被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他的体重以男子高中生的标准来看并不算重，但也绝不可能是会被普通的同辈女生甩飞的级别。 “咳咳……这位同学，其实我自幼习武，刚刚只是手被抓住的本能反应，可以和解吗？” 这位不普通的眼镜妹摘下碎了一半镜片的眼镜，颇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右眼：“暴力行为是不好的哦。不过人家确实很好奇，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她的身影伴随着话语逐渐淡去，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伱猜？”李武看着仍然漂浮在半空的一行文字说道。 【隐婆（攻击次数：1/2次）】 括号里的字是刚刚打了一拳后浮现出来的，虽然很好奇如果再打一次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压下作死念头，站起来就跑。 隐婆，是流传在这个名为樱岛的国度的西部地区的一种妖怪的名称。 又称子取妖，传说它常常潜伏在胡同的角落或家里的死角，等孩子过来时将其拐走，然后榨油。 不过现在来看，所谓“潜伏在死角”说不定是一种误读。 隐婆难以被发现的原因也许是它真的具有隐身的能力。 在确认了星川同学的身份后，李武已经完全相信了文字的真实性。 这场追逐并没有多少悬念。李武的首选是跑出教学楼，从妖怪的行动来看，她多少是忌惮现役魔法少女的。 奈何双方的运动能力相差太大，隐婆的身体素质很可能已凌驾于人类之上，轻易就追赶上了李武，将他摔到了墙上。 它似乎并不急于杀死他，而是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似的，不让他逃出教学楼，逼他往教室内躲藏。 他也尝试过呼救，但召唤不了魔法少女，只能招来隐婆的毒打。 现在，李武正躲在高一的一间教室里，喘着粗气。 那个妖怪正站在教室的窗外，故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啊啊，找不到了，我的晚餐，你跑哪去了？” 然后还制造出了一阵脚步声。 但是李武能清楚地看到，那行【隐婆（攻击次数：1/2次）】依然漂浮在窗外，大概是想继续玩弄猎物吧。 它不知道自己能通过“昵称”识破隐形。 在自己打了它一拳时，它揉了揉右眼。 如果不是故作姿态，那么物理的打击可能对它还是有效的——实际上以在操场开无双的魔法少女小姐为标准，这只妖怪的身体能力也不算太离谱。 李武提起一把椅子，装出小心翼翼的姿态来到窗前，仿佛是想查看一下妖怪是否真的已经走了。 接着他猛然朝着文字下方用尽力气砸去。 至少要试一下满足了括号里的打击次数后会发生什么！ 伴随着玻璃的破碎，李武听到了肉体和不锈钢碰撞的声音以及以眼镜妹的声调发出的吃痛声。 他没有管战果，而是直接向教室外跑去。 但没跑多远，一股远比之前更大的力量拽住了他，从另一扇没破的窗户里把他扔回了教室。 玻璃碎片洒落一地，李武感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和身上流了出来，背部疼得厉害，骨头大概也碎了几根。 他挣扎着半坐起来，捡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碎片，作为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竟然能识破我的隐身？” 隐婆现出了身体，第一次以愤怒的语气说道。 “算了，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马上就要变成我的食物了。” 她向李武走去：“等吃完这一顿还是回镰谷吧，这座城市真是邪门。” 镰谷……这么说水岛提过的杀人事件也是她干的吗？我马上也要被这种妖怪吃掉了吗？ 求生欲、对食人之徒的厌恶混杂在一起，像火焰般灼烧着大脑，再加上重伤，李武觉得自己已经变得昏昏沉沉，他恍然间仿佛看到眼前浮现出扭曲的文字。 【隐婆（攻击次数：2/2次）】 【故事成分提取：你在逢魔时刻遭遇了不洁之物并进行了抵抗。】 【意象升华】 他觉得有不少画面撞入了脑海：道士掏出黄纸贴在僵尸的脑门上、手持十字架的男子驱赶附身普通人的恶魔、巫女打扮的女性起舞驱邪、背负双剑的白发老人斩杀异形的怪物…… 【原型抽取——驱魔人，默认装载】 隐婆停下了脚步，她忽然觉得眼前垂死的猎物身上传来一股令自己厌恶、警惕的气息。 李武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碎片，里面映照着自己的脸庞，但头顶上不再如同先前那样看不见文字，而是浮现出了一行火焰般跳动着的字迹，在血色天幕投进教室里的光芒映衬下散发着红光： 【驱魔人（完成度3%）】。 第二章 夜间谈话 “你做了什么？” 隐婆的语调中隐隐传来焦躁之感。 她正要开始大快朵颐，却发现食材身上诞生了令妖讨厌，甚至是恐惧的气味。 为了发泄这种情绪，她没有选择隐去身形，而是诉诸更为直接的暴力。 食人妖怪的双手异化为野兽般的利爪，伴随着一阵腥风挥下。 但理应失去行动能力的猎物竟然一跃而起，伸出左手卡住了她的喉咙。 在莫名产生的力量的支持下，李武竟压制住了隐婆，把她扑倒在了地上。 妖怪发出了一声惨叫，白皙的颈部像是触碰到烙铁一样发出阵阵焦糊味，变为利爪的双手也退回了原样。 “给我滚开啊！” 她试图推开李武，挥拳捶打着这个该死的人类。 李武的意识本就处于涣散的边缘，他无从思考为什么自己能从蛮力上压制妖怪，只是遵循攻击的欲望举起了那块握于右手中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隐约感到碎片上泛起了殷红色的光芒。 被按倒在地面上的隐婆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吼叫，她用尽全力挣脱开了李武的钳制，从地上起身，然后发动了隐身的能力。 但是，并没有用处。 李武死死地盯着漂浮在空气中的字迹。 你的真名已经被我识破了。 他朝着那行正小心翼翼地向门外飘移的文字追赶而去，然后像挥动匕首一样将碎片刺向文字下方。 传来了切实命中实体的手感。 隐婆显出了身形，她微微张口似乎想发出无声的嘶吼，以李武刺入的伤口为中心，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扩展开来，紧接着燃起了澄澈的火焰。 这个食人的妖魔就这样化为了一蓬灰烬。 随着敌人的死亡，李武觉得有一股暖流自身体内部涌现，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面上，精力和意识像潮水般退去。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时刻，他隐约看到有人影冲进教室，对着飘在半空中的玩偶形状的东西说道：“……明明张开了结界，为什么会有人被卷入进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校医务室的天花板。 李武活动了一下身体，发觉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屋子里亮着灯，从墙上的时钟可以判断时间已是深夜。 校园静谧无声，仿佛黄昏时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转过头，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是星川葵。 她穿着学校的制服，脑袋一点一点的上下摆动，看上去像是在和睡意做着艰难搏斗。 李武的动静明显惊醒了她，她有些惊喜地出声：“李武同学，你终于醒了！我在放学时看到你昏倒在校园里，所以把你送到了医务室，要记得感谢我哦。” “……你为什么要看着墙壁说话？” 而且还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的反应，这谎言也撒得太烂了吧！ 哪怕没有目击伱的变身现场，你头上的文字也已经出卖了你的身份了！ “哎嘿，我不太习惯和男孩子对视~你恢复了就好，我先告辞了！” 她有些僵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说起来，我感觉放学后好像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地方，还看到有穿着奇怪衣服的女生在殴打怪物。” 星川同学的脸表现出了抽象派画家的风格，非常有趣。 “哈哈哈，明明都是高中生了，李武同学不会还把梦当真吧，穿着奇怪衣服的女生和怪物战斗已经是过时动画的套路了——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哦，有多奇怪？” “就那种，啊，很厉害的，很夸张的。” “很夸张吗？！咳，我是说，不会有女生穿着很夸张的衣服去打架的，又不是国中生和小学生了……呜呜。” 她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已经算是聊爆了吧。 虽然意识到星川葵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李武实在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那些怪物从何而来，隐婆又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像她这样掌握超凡力量的存在，是否一直隐藏在普通人的身边？ 在今天之前，即使李武能看到那些头上顶着奇怪文字的家伙，即使他真的相信文字的真实性，在心态上也依旧处于一個旁观者的地位。 他从未经历过异常的事件，日常生活就像一面厚重的玻璃，即使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些微的世界真实，也依然觉得有壁障横亘在前方。 直到被妖怪带来的生死危机撕碎。 所以，他要选择踏出一步。 “星川同学，你是不是做着类似那种，就是魔法少女或者美少女战士那种的工作啊？” “什什什什么啊！美少女战士也太羞耻了！谁会做那种工作啊！” 她涨红了脸，气愤地喊道。 “那就是魔法少女的工作了?” 星川葵一言不发，双手抱膝地坐回了椅子上，露出了非常苦恼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正视李武，认真地说：“樱岛的魔法少女起源于1966年欧洲魔女传承的流入，是和本土文化相混合，发生变种后的结果。” “呃？” “所以魔法少女的战斗装束本身是对‘遮掩面容的魔女’这一形象的模仿，一点也不奇怪。” “啊？” “一点也不奇怪！！” “好的，对不起。” 星川葵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是想另外找人接触李武同学的，不过这样也行吧——我先问你哦，你觉醒了特殊的力量，还杀掉了一只妖怪对吧？” 推测出了这件事吗？ 提到特殊的力量，李武下意识想到的是看到文字的能力。 星川继续说道：“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普通人觉醒了祛除妖魔鬼魅的力量，所以你才会和那只妖怪一起被卷入结界——唔唔，要不是因为对本土神秘学不太熟悉，我早就感知到它的存在了。” 但李武在卷入星川口中的结界前恐怕并不具备所谓祛除妖魔的力量，不如说杀死那只妖怪是依靠文字给予的某种战斗能力。 这显然存在差别。 他没有纠正的意思，而是问道：“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妖怪和星川同学对付的怪物是同一种东西吗？” “当然不是！”星川跳了起来，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妖怪是妖怪，负界魔物是负界魔物。” 她微微倾下身子：“而我正是负界灾害对策局下辖，代号星辉的魔法少女！” 负界灾害对策局？ 怪不得是【现役魔法少女~(^_?)☆】，原来背后确实是有组织的。 李武正思考着，却发现刚刚还摆出一幅了不起样子的星川正举手遮掩着通红的脸蛋，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 “呜，报出代号这种事比想象中还羞耻，前辈们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从容的啊。” 他问道：“那按星川说的，我觉醒了超能力，还卷入了你说的结界，会受到那个对策局的……管辖吗？” “不是超能力啦，也不归对策局管，我不是说过本来想另外找人接触李武同学的吗？” 星川摇头表示否定：“不过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是先回家吧。后天休息日我会介绍更专业的人士给你的。” 不等李武表达意见，她就提起放在旁边的书包，一溜烟地跑到了门口，朝他挥了挥手：“李武同学的伤已经都治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门又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张带着微微红晕的脸庞：“那个那个，希望别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拜托了李武同学！” 原本以为星川是个认真的人，今天才发现她实际上有相当脱线的一面啊。 而且还是魔法少女。 李武掀开被子，下了床。 站立在地面上时，他才感觉到身体似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充满活力，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变得清晰分明起来，他甚至产生一种只要集中注意力，外界的时间就会减缓流动的错觉。 他将手放在病床的栏杆上，稍稍用力。 金属传来了轻微变形的触感。 这是那个【驱魔人】的文字带来的力量吗？ 李武找了个药柜的玻璃面，看到倒影里自己的头上写着【驱魔人（完成度3.5%）】的字迹。 上升了……也许和杀死隐婆有关。 把注意力放在括号里的完成度时还会在旁边展开新的栏目。 【驱邪逐恶之力：镇邪、强化、附着、？？？】 【净眼】 下面还有一大片问号。 李武凭着玩游戏的经验推测可能会随着完成度的上升出现新的能力？ 另外他也记得当初好像是满足了某项条件因此抽取了一种“原型”，那么以此类推，是不是还存在其它的原型？ “感觉和特摄片里的腰带扣一样啊。” 回家的路上，李武看到了不少虚幻的身影，大多数是人类的样子，只是有的行走在地上，有的漂浮在空中，径直穿过周围的物体。 他们的头上同样存在文字，基本上都表现为类似【田中太郎的游魂】这种形式。 “这些是幽灵吗？这就是那个【净眼】的作用？” 李武好奇地伸出手试图触碰一个正好在他眼前溜达的灵体，对方却生动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化为一道白烟飞走了。 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回到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邻居家的二楼，发现房间里果然还亮着灯。 由于父亲长年在外，家中自然是一片漆黑。 李武草草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就开始继续研究自己的能力了。 他拿起文具盒里的圆规，回忆起黄昏时的感觉。 圆规上泛起了殷红色的光芒。 很快，书本、铅笔、橡皮都先后遭了毒手，他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到睡着也没正式开始研究。 第三章 野生的不良团伙出现了 笔尖和纸张摩擦，制造出沙沙的声音。 李武写完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所就读的这所千代市立稻羽高中也算是县内名校，学习压力不小。 环顾了一圈，班上的人大多还在奋笔疾书。 邻座的星川轻咬着笔，眉头紧皱。 察觉到李武的目光，她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忽然用手指点了点课桌。 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他顺着对方指尖的方向往下，视线越过制服衬衫下的纤细腰肢与藏蓝色水手裙，包裹住白皙双腿的黑色膝下袜和室内鞋，看到一行黑色的字体像蚂蚁一样在地上爬行，然后攀附上了他的课桌，在桌面上形成一行文字：“倒数第三道填空的答案是（）？” 魔法少女的力量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对方瘪了瘪嘴，发出了一声轻哼。 几分钟后，随着老师宣布考试结束，教室里顿时响起一连串唉声叹气的声音。 水岛转过身来，眼神发直：“我想踢足球。” 星川仿佛燃尽了似的趴在了课桌上，她面向李武，有气无力。 “李武同学，见死不救是要被天罚的。” “我这是为了守护大家的梦想。” 守护对于魔法少女的梦想。 “所以，为了免遭天罚，中午请我吃章鱼烧吧！” 在李武心中已经魔法少女失格的星川自顾自地推进了对话，很有气势地坐了起来。 她冲着李武眨了眨眼。 是关于昨天的事还有话要说吗？ “……行吧。” “好敷衍的回答！” “行的。” “根本没什么区别！那我先去食堂了！” 她像只兔子一样溜出了教室。 反身坐着的水岛此刻已经脱离了双眼无神的状态，而是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我刚刚被她敲诈了一顿午饭哦？你管这个叫要好？” “一般论来说，我觉得是的。” 水岛窃笑了几声。 “开学不到两周，感觉班里的人际关系已经开始固定了下来呢。”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新入学的高中生们已经逐渐适应了学校的环境，开始形成一个個小团体。 李武同样很关注班上人际关系的变化，尤其是那些头上顶着奇怪称呼的人。 就他看来，【亚人种（拟态中）】的金发女生相当受男女生欢迎，【怪盗】在女性中很有人气，【吸血鬼】则较为孤僻，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我去吃饭了。” 他和水岛说了一声。 “哦，加油啊！” “加什么油啊。” 走出教室时，迎面走来几个染着头发的男生。 带头那个拦住了他，颇为轻佻地说：“这位同学，能不能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雅树君啊？” “不能。” 李武看了眼这几人脑袋上的【不良A】、【不良B】等字迹，摇了摇头。 “喂，一年级的，有没有人教过你对前辈应该摆出什么态度啊？！” 【不良B】镶着鼻钉，晃了晃拳头，伸手试图抓住他的衣领。 李武抓住他的手，侧过身轻轻一拉。 【不良B】像是一颗小石子一样被抛了出去，俯卧着摔倒地面上后还滑行了三四米。 他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发出走音的惨叫。 其他几个不良明显没预料到这个展开，不知所措地望着彼此。 门口的动静传到了教室里，水岛翼走过来看了一圈现场，站到了李武的旁边。 “要打架吗？”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是一个清秀矮小的男生，看到他，头上顶着【不良A】的带头男生连忙喊道：“我们是来找雅树君的，不是来打架的。” 李武皱起了眉头。 上原雅树，平时感觉唯唯诺诺的一个男生，头上顶着奇怪称呼的一员。 【招灵体质拥有者】。 但奇怪的是，尽管现在的李武可以看见灵体，却并没有在教室里看到有什么东西缠着上原。 这招灵体质不会是假的吧？ 上原看着这几个不良，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但他还是挤出了个苦涩的微笑：“他们是来找我的，给你添麻烦了，李武同学。” 李武看了他一眼，对水岛说道：“我们走吧。” 不良们如蒙大赦，跑过去搀扶同伴。 “上原同学是不是在遭受霸凌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水岛担心地说道。 “有可能，但当事人不愿意坦承的话，也没办法保证一定是这样。” 李武若有所思，他依然能清晰听到身后那几个不良和上原的对话： “……对，今晚七点半……学校附近的暗巷……最好老实过来……” 走到食堂，两人分开去点餐。 李武额外多买了一份章鱼烧，走到正无聊地晃荡着双腿的星川葵身旁坐下。 “你的章鱼烧。” “好慢！我不客气了。” 她咬下一口食物，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话说回来，我正好想问星川，伱觉得我们的班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有啊，有我这样的魔法少女就读。” 她察觉不到可能存在的其它异常吗？ 李武想了想，问道：“你昨天说没能感知到妖怪，还有什么本土神秘学，是什么意思？” “啊，这正是我想找李武同学说的，关于我明天要介绍给你的人的身份。” 李武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我想问李武同学一个问题，你觉得魔法少女和巫女哪个更厉害？” “这我哪知道，巫……魔法少女必秒巫女。” 星川收回了扎人的眼神：“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法是两者世界观不同，无法比较。” “世界观？” “一种方便的说法，不管是魔法、阴阳术、忍术或者别的什么也好，本质上是看待和扭曲现实的视角不同，这就造成了视角相近的神秘会互相吸引，视角不同的则会彼此排斥。” 魔法少女指了指自己：“比如让我对付樱岛本土的妖魔精怪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力量会受到削弱，反过来也是一样。” “所以从古至今，根据视角的异同，会逐渐划分出一个个以某些超凡群体为核心的圈层。就像不同世界观的虚构作品一样，由吸血鬼、狼人主导的故事，讲述魔法少女对抗异界魔物的故事，巫女降伏妖魔鬼怪的故事……彼此大多数时候互不干涉，偶尔也会发生交错。” 听到这里，李武明白了过来：“因为我杀死了妖怪，你认为我属于所谓本土神秘学的世界观？” “差不多吧，在樱岛台面上基本有三个主要的世界观。” 星川竖起了三根白嫩的手指。 “自古流传的妖怪鬼魅、人类化作的怨魂凶灵，由【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镇压。” “世间横行的异能之徒，由【公安九课】予以制裁。” “天外降临的负界魔物，就交给我们【负界灾害对策局】的魔法少女净化。” “我昨天说的专业人士，指的就是神社联的成员。” 第四章 青梅竹马不可能是中二病 总的来说，从星川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还顺便约定了周六会面的地点。 她所说的三个世界观，应该也对应了三大处理相应群体的超凡组织。 不过李武觉得，自己应该更近于“异能之徒”而不是祛妖除灵的分类。 还有他看到的【吸血鬼】、【亚人种（拟态中）】之类的家伙，似乎也游离于这三种世界观之外。 放学的路上，李武还在想着这些问题，走到自家所在的街道才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邻居门口，娴熟地从门毯下面摸出了钥匙。 一楼并没有人，他踩着木质的楼梯来到二楼一扇贴着某款流行游戏海报图的房间门前，伸手敲了敲。 “吾友，汝背约毁盟，已无法逾越心之壁垒，艾哈贝特之所的结界将永远对汝关闭。” “是是是，那我进来了。” 他仅仅靠扭动门把手就摧毁了艾哈贝特之所的结界。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白色的枕头气势汹汹地横砸了过来。 如果是之前的他，免不了要被糊脸，但现在只是随手一捞就抓住了暗器。 “很有活力嘛，你是嫌腿好得太快吗？” “这是对背弃盟约的小武的惩罚。” 半躺在床上的袭击者如是宣称。 她有着一张小巧白净，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孔，留着略显凌乱的短发，几根发丝倔强地竖立着。 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略带男孩子气的少女形象。 “昨天是因为特殊情况没来看你，我放学后卷入了魔法少女殴打小怪兽的现场，还被妖怪追杀来着。” “什么?是小武的根源提前被唤醒了吗？可恶，再这样下去会被结社注意到的。” 她焦急起来。 “结社是什么东西……光又想了新的设定吗？” 李武一边敷衍她一边试图在凌乱的房间里整理出能坐的地方。 这并不容易，房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武器模型。 东华的峨眉刺与仪刀，西洋的十字弓和圆头匕首，甚至还有来自宝象国的卡塔尔短剑和拳刃。 环顾四周，能看到书桌上摆放着虚拟人物的手办，还堆砌着类似《所罗门的小钥匙》、《勇次郎教你发劲的科学》等名字可疑的书本。 墙壁上贴满了幻想风的海报。 堀凛光，他来到樱岛后认识的第一個同龄人，考虑到双方当时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倒也称得上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沉迷幻想系作品，深度中二病患者。 “这样的话就只能提前启动阿纳克卢斯摩斯系统，通过相位转移躲避结社的干预了……” 症状大概就如上所示。 但是，有一个不能用中二病来解释的地方。 李武看向还在嘀嘀咕咕的光的脑袋上方。 【青梅竹马（勇者）】 青梅竹马很正常，但括号里的内容就很不正常。 他自然知道勇者这一在樱岛相当流行的文化概念，但你说和自己一块长大的这女孩是勇者？ 哪有开学前出车祸在家躺了两个礼拜的勇者啊！ 你要说是指她胆子大那还有可能。 可现在亲身体验了超凡力量，他还真摸不准这个中二少女的右手是不是真的封印着什么黑暗力量之类的玩意。 “光啊。” “嗯，什么事，小武？” “你不会真的是从哪个异次元穿过来的勇者吧？” 闻言，少女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哼哼……觉醒了的小武已经能窥视我的灵魂吗？果然还是因为跨越虚与实的境界线耗费了太多力量的关系，那么就抉择吧，伱是要为了表世界的和平舍弃我等的友谊，还是和我一起挑战结社铸就的秩序？” 李武：“……” 可恶，怎么看这家伙都只是在犯病啊。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堀凛光？！ 布局数载，都只是为了用中二病人的人设来掩盖真相，真是细思恐极。 “在挑战秩序之前，你的伤怎么样了，下周能上学吗？” “再生计划进展顺利，预计两日内就能恢复作战状态。” “答案是可以上学对吧，那抓紧把错过的学习进度补上吧。” 他从书包里掏出了教科书。 “啊，是被污染的禁忌知识，不可聆听的古神之言，我无法见证它的全貌，只能由小武一个人来揭示真相了。” “不准当逃兵，乖乖补习数学。” “好……小武？” 李武怔了一下，就在光刚刚答应学习时，他眼前跳出了熟悉的文字： 【故事成分提取：你辅导光学习了一些技艺】 上次出现类似的情况时，他脑袋上多了驱魔人的文字，但这次却没有后续。 是有什么条件没满足吗？ 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了厚厚一叠的练习本。 “光，今天我们加大学习力度吧。” “哎？为什么？不要啊——” 给孩子吓正常了。 两人学到了晚饭时分，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感觉到了管理人归来的气息。” “你再这么称呼夕子阿姨肯定会挨揍的哦？” 他口中的夕子阿姨是光的母亲，职业是编辑，目前一个人抚养女儿。 脚步声很快到了房间门口，堀凛夕子推开了门。 “李武君也在？这家伙昨天闹了挺大别扭呢，明明都是高中生了。” “才没有。” 不同于名字给人带来的柔和感，现实中的夕子高挑飒爽，作风颇为豪放——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强硬了。 “晚饭留下来一起吃吧？” “今晚和同学有点事，谢谢阿姨。” 交谈了几句后，脚步声顺着楼梯向下了。 光平躺下来，把手里的书本盖到了脸上。 “今天就到这里吧。” 感觉她已经燃尽了，李武提议道。 “小武，我在思考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关系到怎么推翻结社吗？” “那个也在考虑中，但是这个问题也很重要。” 她扭头看过来：“由于阿克西斯撞击的影响，我进入卢卡利亚学院的行程被推迟了，可能无法被法师议会认可。” “因为车祸错过了入学，所以担心无法融入班集体是吧。” 他早就练成了无缝翻译堀凛光迷言录的能力。 两人小学后三年以及国中都是一个班级的，但升上稻羽高中后被分在了不同的班。 “其实你只要改一下讲话的方式……算了，当我没说，被霸凌了就找我帮忙吧。” “以被霸凌为前提？！我懂了，让我们像比利和吉米（注）一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你别像初中那样闹出流血事件就行。” 李武站起来准备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稍后我会修复并加固结界的——” 他和一楼的夕子道了别，推门而出，然后向学校方向走去。 第五章 在你后面 “突然就下雨了啊……” 雨水从撑开的伞面上划过，溅碎在湿滑的地面上。 白天听到的不良和上原的对话让李武有些在意。 一来出于同学一场的道义，如果是勒索或者暴力事件他觉得不能坐视不理；二来他对顶着【招灵体质拥有者】称号的上原雅树也有几分好奇。 【驱魔人】的完成度从3%上升到了3.5%，怎么想都和杀死隐婆脱不了干系，这么推测的话，提升一下上原的好感度说不定会有不小作用。 谨慎起见，还带上了昨天夜里研究能力时弄出来的附魔文具。 准备万全！他带着轻快的心情跨过了面前的小水坑。 上原雅树奔跑着踩过眼前的水坑，任由飞溅出的泥水弄脏裤管。 地点是不知名的暗巷。 夜间的巷子更显幽暗深微，他的脚步声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放大了似的，竟然像闷雷一样回荡在暗巷曲折的体内。 恐惧心催促着自己向前奔跑，即使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跑出这条不长的小巷了。原本熟悉的道路此刻仿佛化为了未明生物的肠道，连滴落在身上的雨水都传来恶心的黏腻感。 但是，依然要向前逃跑。 因为背后再次响起了追赶者的声音。 “波—波—” 令人联想到木屐踩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对此刻的上原来说却无异于索命之声。 当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身体抗议般地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视野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忍不住伸手擦拭，触及的是温暖的液体。 神经上游走的痛感迫使他扑倒在了地上，只能微微转过头向后方看去。 入眼的是灰蒙蒙的雾状的人型，没有双手，狭长的下肢末端穿着双木屐，与地面间隙性地发出碰撞声。在通常脸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双张开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从那牙齿间挤出像小孩一样尖细的声音：“在你后面——” “我也在你后面，波先生。” 那灰色的人型霎时间僵住了，就像舞台剧表演到一半发现错漏的演员，它恍若无事发生般停止了发声，继续踩着木屐向前走去。 “原来这个解法还真的有效啊……但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 李武举起了手中的圆规，尖头浮现出了殷红色的光芒。 驱邪逐恶，妖魔辟易。 他以扔飞刀的姿势掷出了正义的文具，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后击中了怪物的后心。 在隐婆身上发生过的一幕再度重演：血管般的纹路包裹灰色人型的全身，在被命中的地方燃起火焰，进而怪物散落成飞灰。 立功的圆规掉落到了地上，他正准备捡起，却看到趴在地上的上原挣扎着站了起来。 “是李武同学？谢谢你救了我，应该说第二次了。” 闻言，李武不由反问道：“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他来到这个地方时，并没有看到不良们的踪影，只见到上原雅树倒在了地上。 还有头上顶着【波先生】的灰色人形。 他的父亲从事着类似民俗研究一类的职业，在其熏陶下李武对各类冷门的神话怪谈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不然也不会看到隐婆就联想到妖怪。 波先生（BetobetoSan）是一种会跟着晚上独自在街上行走的人的怪物，特点是走路时会发出如同木制凉鞋在地上发出的“波、波”声，这声音会使受害者剧烈痛苦。 摆脱方法是走到路边说：“在你后面，波先生”。 经过亲身实践，李武认为这个传说还是挺靠谱的。 上原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听到李武的疑问后，他轻声说道：“出来吧，李武同学肯定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几個毛绒绒的团子跳动着从他的肩膀上冒了出来，还有几团像麻薯模样，眨巴着黑芝麻似的眼睛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爬到了上原的脑袋上。 简直像马戏团里的魔术师一拉斗篷，露出了满身的仓鼠。 在李武眼中则像线上游戏突然刷出一堆人一样，冒出了大量文字。 【长毛的游灵】、【看上去很好吃的游灵】、【弱小的游灵】…… 上原歉然地笑了笑，此刻提议道：“李武同学也有想问的问题吧，现在还在下雨，不如到我家里来坐一坐吧？请务必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 他的面色仍旧很是苍白，眼神中残留着命悬一线的恐怖感。 李武稍一寻思就明白了他的话中意，不过他也没什么一定要拒绝的理由。 当抵达上原的住所时，雨已经停了。 意外地是栋高级公寓。 进去前，李武看了一眼自己在玻璃门上的倒影。 【驱魔人（完成度5%）】 果然上升了，如他所推测一样。 房内的装饰与公寓豪华的外观不太相称，甚至称得上简朴，充斥着一股无人气的阴冷氛围。 上原引他在沙发上坐下，端来了茶饮，回到了家中他才首次露出放松的神色。 “我的叔叔买下了这栋公寓，现在我是一个人住这边。” 没有问父母为什么不在之类的问题，李武静静等待下文。 “首先，李武同学伱应该是听到了大友学长他们，啊，就是白天找我的那群人的话才会过来吧，真的非常感谢。” 他朝李武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是为了防止闹出什么暴力事件，毕竟我们也是同学，说到这个，那些人呢？” “他们在那个东西刚出现的时候就跑了，我也想逃跑，但它是冲着我来的。” 上原颤抖着按住了右手，白色的游灵们冒了出来，似乎要做出安慰状的样子，但当李武的眼神扫过时又害怕地躲到了上原身后。 “就如李武同学所见，我从小就能看到这些不太寻常的事物，幽灵，或者游魂之类的东西。也是他们告诉我你有非同寻常之处——白天我们在同一间教室时，他们都会因为害怕你而躲进我的身体内。” 怪不得根本看不出你这招灵体质表现在哪。 李武在内心吐槽道。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上原并不惊讶他能干掉波先生。 上原继续说道：“虽然小时候因为能看到灵的关系吃了不少苦头，和大友学长他们结怨也是……这个不重要，总之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世界上存在超常之物的事实，一般它们也会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可最近事情不一样了。”他紧张地抬起茶杯一饮而尽，“我能感觉到针对我的恶意变得浓烈起来，像是恶作剧的灵骚现象，频繁的噩梦，直到今天直接有怪物发起了攻击……” “没试过去附近的神社求助吗？” 李武想起了星川提过的那个【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 “神社？那种地方都是骗人的，我早就求过护身符，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对方对是否存在超凡组织了解不深。 沉默半晌，上原站起来转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储蓄卡。 他有些局促地说道：“之前说是要表达谢意，但我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报偿救命的恩情。总之，这里是我节省下来的零用钱，可能有些少。” 上原涨红了脸庞，对这个年纪的有些高中生而言，谈及金钱、交易、报酬这些概念也会产生某种羞耻之感。 李武倒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回头请你吃章鱼烧。对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以找我帮忙啊。” 我帮不了就去摇现役魔法少女，虽说按她的说法，术业有专攻，魔法少女的对口行当不是降妖伏魔，但以她那战斗力，李武觉得物理打死几个魑魅魍魉不在话下。 上原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李武同学，你真是像蒙面骑士一样的英雄。” 李武心虚地偏过了头：“也不是出于多伟大的理由……话说原来你看特摄的吗？最喜欢哪一部？” 之后话题不知为何变成了特摄交流。 第六章 巫女服也没什么好看的 从上原家离开后过了一夜。 周六上午，李武先是去看了看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准备动身去见星川以及她口中的专业人士。 会面地点是星川指定的，一家叫做nineball的咖啡店。 虽然是休息日，但店内的客人并不多，室内洋溢着安闲温暖的氛围。 进门就看到坐在靠窗座位的星川站了起来，冲着自己招了招手。 今天她穿着件白色的开衫毛衣，领口处系着打了个蝴蝶结的黑色丝带，在外面则套着红色的半裙。 走近时，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坐在星川的旁边，正用刀叉对付着眼前的水果蛋糕。 “巫女？” 他忍不住念出了声。 “感谢您的参拜愿神明保佑——等等，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巫女的啊？” 对方像是本能反应般地抬头报出了一串贯口，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性，外表上和一般的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不过她的身侧放着的不是常见的皮包，而是一根裹着粗布的长条状物体。 “我听星川之前说过，是叫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吧，所以想来的人会不会是巫女来着。” 实际上是看到了她头上写着【巫女】的文字，不小心念出来了。 李武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在附近的山津神社担任巫女。啊，不过日常可不会穿着巫女的服饰哦，李武君想看的话就来参拜吧？” “优希姐，现在不是宣传的时候吧，说正事啦。” 星川葵拉了拉巫女小姐的衣袖。 “我不是正做着壮大神社客流量的正事吗？咳，不过小葵说得也对，李武君的事情我已经听她大致说过了，你觉醒了灵能力，被卷入了魔法少女维护爱与和平的现场，还遭遇了妖怪对吧？真是传奇的经历。” “先等一下。”李武抬起手打断了这位似乎名字叫做优希的巫女的话语，“首先，灵能力是什么？” “要从这里说起啊……”她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在樱岛，不管是妖怪、鬼魂还是怪谈邪祟，基本都可以划入灵的分类，毕竟万物有灵嘛，而拥有看到甚至驱逐它们的力量的人，就会被称为灵能力者。” “那么，你们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就是管理灵能力者的机构吗？” 李武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一问题，反而是星川先笑了出来：“李武同学莫非觉得神社联是什么官方机构吗？” “听你给我介绍时那种严肃的气氛，当然会这么想的吧。” “你忘了我提过的世界观的概念吗？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相当于活在【日常】的世界观里。” “遇到灵异事件也会当成自己的幻觉，遭遇妖魔后会迅速忘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也会自动理解成符合常识的模样。” 这还真是唯心的说法。 优希接过话头:“所以，我们不可能和世俗政权达成紧密联系的，即使前头汇报了什么异常，转眼间就会被当成骗子或者干脆被忘掉。也就那帮超能力者和官方的合作密切一点。” 说的是那個公安九课吗？确实从名字上听起来就很官方。 “其实我们更接近民间结社那样的组织，这次见面只是想问一下李武君，你有兴趣就职神官吗？” 听到结社两个字李武差点下意识地将其和反派组织联系起来，这都要怪光。 就在他稍一迟疑的当口，优希已经热情高涨地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来我们山津神社任职的话，将来神主之位非伱莫属，还能尽情欣赏巫女装扮哦！” “我觉得优希小姐你误解了，我对巫女服没什么特别的兴趣。而且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当神职人员。” “你看，我就说李武同学肯定不会愿意的。” 星川葵莫名有些得意地说。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明明神官也不影响结婚来着……那至少交换一下line吧。小葵也一起吧。” “昨天中午我们已经交换过了。” 李武接过服务员端来的咖啡：“话说，也该讲真正的正事了吧。” 他盯着星川葵说道：“你之前郑重其事地说什么介绍专业人士，其实主要是为了诱导我今天过来吧？” 后者双手合十，低下了头：“十分抱歉！” “竟然还敲诈了我一顿章鱼烧。” “今天的咖啡我请了！” 闹了一阵后，魔法少女正色道：“实际上，我和优希姐正在联手处理一件可能会危及整个千代市的事件，想拜托李武同学帮忙。” “你还记得我说过吗？不同世界观一般互不干涉，但偶尔也会有交错。” “现在就是那个‘偶尔’发生的时候。我发现有个家伙在以负界魔物为基础，缝合‘万物有灵论’的世界观，制造出前所未有的邪祟。” 为什么有种刚出新手村就要面对大boss的感觉？ “这种事和我说真的有用吗？”李武揉了揉额头，“巫女肯定比我更有经验吧。” “我其实没什么战斗力哦。” 优希举手一脸自豪地说道。 “你可以不用那么骄傲的。不过她说得没错，优希姐擅长制造符咒和道具，但真的不适合战斗。在没有进一步证据的情况下，也很难说服其他人来千代帮忙。” “而李武同学！”星川忽然站了起来，摆出了阿美利亚征兵广告中常见的姿势，“你初次觉醒就杀掉了一只妖怪，你是有潜质之人！只要我们带你去处理本市的几个灵异地点，积累一些战斗的经验，一定能给幕后黑手意想不到的痛击！” “带我去处理灵异地点，也就是说要去刷妖魔鬼魅吗……” 李武摸了摸下巴。 “咦咦，为什么要用那种游戏练级的说法？总之，李武同学，你愿意提供帮助吗？” 她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唔……” “我会挪用对策局经费给你报酬的。” “那不就是贿赂吗你这卑鄙的魔法少女！” 能不能保持一点纯真啊。 仿佛就连李武的手机也看不下去似的，发出了一声嗡鸣。 “算了，城市如果真的有危机的话我也会遭殃吧，不如先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加入你们。” “好耶！” 星川高兴地握了握拳头。 优希则拿起了那个用布裹着的长条物体，递给李武：“总算没白费我提前准备好它的努力。” 李武解开缠绕其上的布条，映入眼中的是一根黑色的实心金属杆，柄部微微向上翘起，末端被涂成红色，向下弯曲成一个分叉的开口。 “撬棍？” “没错，是我亲自开光奉制的撬棍，对格斗的初学者来说实在是最为趁手的兵器，被它敲打的鬼魂都会成佛哦。” 优希挺起胸膛解说道。 李武的表情扭曲起来，因为在他的眼中，这根撬棍顶上竟然也浮现着文字！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死物上看到，而且这名称也是一言难尽。 【善良的撬棍】 因为是送施主成佛，所以是善良的撬棍吗？！ 星川拍了拍双手吸引注意，总结道：“优希还做了很多符纸，待会也会分给李武同学，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先决定要去哪个灵异地点吧。” “在那之前我倒有个地方推荐，那里很可能正有妖魔鬼怪行凶。” 李武看了眼手机。 屏幕上方显示着一条最新发来的带定位的line信息： 上原雅树：李武哥，救我吔！ 第七章 是病娇，大家快退呀 李武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幕奇异的景象。 天空飘起了昨夜那样的小雨，雨水传来一股令人反胃的滑腻感。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街道上并无行人。 街边的消防栓旁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球，水球里隐隐绰绰飘着两个人影，一個模糊不清，另一个是双眼已经翻白的上原。 他在民俗学家藤泽卫彦所著的《妖怪画谈全集》见过那个水球上顶着的名字，不过对方此刻的形象和传说里大不相同。 在来的路上李武已经和星川她们说了上原雅树的事，还从优希那里领了一些符纸。 星川拍了拍李武的后背：“交给你了李武同学，我会为你掠阵的。” 那怪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几人来者不善，水球表面漾起波纹，像是反刍的牛羊一般把上原“吐”了出来。 他摔倒地上，呛出了几口水。 看起来还活着。 怪物暂时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因此李武先掏出了巫女手制符纸。 作为异国的外乡人，开战前贴buff显然是合情合理的正义之举。 强化肉体力量的金毘罗权现护符、全面提高移动速度和反应能力的志那都彦神行咒符。 念诵咒名再贴身放置符纸就能发挥效果。 雨势渐停，李武掏出【善良的撬棍】，回忆起将力量附着于文具上时的感觉，弓身冲去。 他在杀死隐婆后身体素质本就得到了强化，现在在护符的加成下更是达到了超越常识的地步。 此刻他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带起滚滚烈风，瞬息间跨越了数十米距离，而后借助惯性挥动撬棍向那水球砸去。 整体称得上纤细的撬棍此刻发出了堪称浑厚的破空声，若是人类被击中的话必然会是骨碎肉烂的下场。 仿佛投入了一颗炸弹般，水球轰然爆破。 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喜悦，因为并没有传来命中实体的手感。 在自身加速后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慢镜头，他在近处能看到以自己攻击的落点为中心，水面先是出现一个凹坑，进而一圈圈波纹荡漾开来，简直像是主动将力量分散卸去一样。 说起来匪夷所思，明明是个大水球，竟然让他联想起了漫画里精通消力的武术大师。 接下来，散开的水流宛如具有生命般自动回流，李武感觉手中的撬棍陷入了粘稠的胶水般，几乎要脱手而出。 他当即回拽撬棍并向后退去，同时掏出一张符纸一边念诵咒名一边丢出。 符纸在空中燃烧，绽放出了蓝色的电火花，迫退了化作触手形状追赶而来的水流。 “那个水球并不是它的本体，真身躲藏在水幕之后。” 巫女小姐出言提醒，星川则已经将手放在了领口处的丝带上。 据她所说这是变身前的准备动作。 李武无暇去回话，敌人像是被他的攻击刺激到一样，现在变成了刺猬形状，表面弹出的水流收束成高速运动的刃状，如同一道道鞭子一样或是抽打或是突刺，落到地上时就会溅起碎石、留下孔洞，彰显了对血肉之躯来说称得上可怕的破坏力。 尽管之前遭遇过隐婆和波先生，但一者是搏命反击，一者是利用了传说里的机制偷袭，这次却是真正面对异常之物的战斗。 李武已经意识到他在头上顶着【驱魔人】的文字时，对这类妖魔鬼魅有着巨大的压制力，但之前起效的前提是他直接攻击到了妖怪们的本体。 他侧身躲开子弹般袭击而来的高速水流，又突刺撬棍，点爆了另一根横扫而来的水构成的触手，爆散开的触手似乎化作普通的清水洒落在地上。 原本已经停歇的雨又下了起来，得到雨水补充的怪物伸出了一条新的触手。 “总数为十一条，被打散时会召来雨水补充，但数量全满时雨势会停止。” “为什么不一直维持下雨？” 虽然情势看上去很凶险，但他却依然分心在思考这些问题，这一是因为知道己方还有人兜底，二是因为，他已经逐渐开始适应了这种节奏的战斗。 这应该要归功于【净眼】的作用，原本他以为这只是提供了看到灵体的能力，但当他现在全身心投入到与妖魔战斗时，才意识到不光如此。 他能“看”到敌人攻击的轨迹，凭直感做出躲避或回击的选择，就像冥冥中有存在将敌方力量的流向放入了自己潜意识的深处。 不过那妖怪似乎是觉得场面上优势在自己一方，第一次口吐人言： “愚蠢之人，竟敢打扰我与祭子相亲相爱的时光。” 声音是从水球里面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处传来的，听上去相当沉闷，不辨男女。 “你的爱也太沉重了吧！”这是在旁边观战的星川葵。 “为什么称呼上原君为祭子？”这是巫女小姐。 对方并未回应，因为李武抓住这个时机忽然贴近了过来。 就像玩潜行游戏时能看到敌对NPC的视线范围和枪支弹道一样，他将水刃的攻击纳入预读，挥动撬棍击碎无法回避的攻击，劈波斩浪而来。 越接近水球，攻击愈发密集，最后两人简直像是对拳一般，撬棍和弹射而出的高速水刃碰撞，竟然发出了有类金属切割的声音，迸溅而出的水花在空中崩碎成白色的泡沫，看上去简直像打磨铁器时飞溅出的火花。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水球里的人影喊叫道：“我苦心学习结构力学和流体力学钻研出的武装，区区高中生也想破解吗？！” 李武：“？” 竟然被一个疑似妖怪的东西在学历上鄙视了。 不过这样一来，联系到对方脑袋上的名字，最后的拼图也就补上了。 他忽然放弃了对攻，转而丢出一张符纸。 “建水分神咒！” 虽然名字听上去相当唬人，但这个符纸在巫女小姐的收藏里其实算最弱的一档。 功能只是召唤一股清流而已。 灭火都勉强，用来解渴还差不多。 可是这看上去能驾驭水流的妖怪却如同面对毒药一样，清水接触到的水体被避之不及地甩开，连攻势凶猛的水刀都停了下来。 “你已经输了，【濡女】。” 李武甩了甩撬棍，回身打爆了旁边的消防栓。 第八章 战斗结束 随着李武一棍抽爆消防栓，水流澎涌而出，在空中喷洒成迷蒙的雨雾。 濡女对于自己的名称忽然被报出显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这一瞬间的冲击让她错失了最后一个补救的机会，那维持着的水球在碰到新的湍流之后，就像是往精密运行的计算机程序里添加了一个恶性变量般，竟然就这么轰然解体了。 水幕之后的身影就这么被暴露出来。 那是人面蛇身的女子形象，头发像是被打湿了一样，往下滴着水，在地面上制造出点点斑驳的痕迹。海蛇状的身体绵延伸长，其上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在人脸稍往下的部位生长着如同猛禽利爪一样的器官。 头上顶着简洁的【濡女】二字。 她吐出长长的信子，用夹杂着嘶嘶声的语调怒吼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识破我的真身？” “这里当然是靠我的智慧与推理。” 李武毫不脸红地说出了谎言。 “开始下雨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你这家伙昨天晚上其实就已经盯上上原了吧？那种黏腻感简直和昨天的雨水如出一辙。” 在说话的同时他摆出了发力的架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而对面的濡女也盘作一团，如同正准备捕食的眼镜蛇般。 双方都在等待出击的机会。 “濡女在传说中有着多种不同的由来和外貌，比如被认为是海蛇的化身，或是水中的女妖，甚至有龙种的说法，也有人认为是塞壬传说的变种，这些说法看上去都和你操弄水流的异能不谋而合。” 濡女抢先发动了攻击，她没有动用利爪，而是出乎意料地摆动了蛇尾挥击而来，但就像渔夫用船桨扫荡水面上的落叶，落叶却顺着水势滑开一样，在【净眼】的支持下，李武用怪异的动作灵活地规避了对方的攻击，同时还继续使用聊天流来影响敌人的心态。 “但是你每次发动攻击时都会停止雨水，这一点让我很是疑惑，简直像讨厌自己带来的天气一样，因此我有了另一种猜想。” “在濡女的传说里，核心的要素并非蛇身，而是一定会出现的被水打湿头发的女性面孔。” 李武跳到了滑溜溜的蛇身之上，挥动撬棍的开叉一端，迅猛地钉入了身体中，然后以其为支点用力撬动。 伴随着濡女的痛呼，一大片带血的鳞片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我要先吃了你们，再吸干祭子的血！” “你谁也吃不掉，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在民间的传闻里，有人曾目睹过有着‘鬼魂身体’的海边女子。” “那才是伱的真相，雨天和你所操纵的水流并非你驾驭之物，而是你死亡场景的重演，你实际上畏惧水，厌恶水！” 濡女咆哮着转动身体试图把李武甩下来，但他牢牢地抓着撬棍，更具伤害性的是【驱魔人】的力量正从他所制造出来的伤口里不停流入，红色的纹路已经开始沿着蛇身蔓延。 “你说你学习过人类的知识，那是因为你原本就是人类。” “不！！” 濡女盘起身子，人脸朝向李武，挥舞利爪试图碾碎这只蚂蚱一样的东西。 “在雨天溺毙在水中的怨魂，那就是【濡女】，你的真名已经被我识破了！” 李武拔出撬棍，正面从两只利爪中间穿过，然后当头一棍裹挟着猎猎风声砸在了人脸正中。 濡女僵住了，接着就像瓷器上出现了裂纹一样，那属于溺毙女性的脸从他命中的地方开始破裂，裂口一路延伸到流血的蛇身之上，从裂口处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他收回了武器，从蛇身上跳了下来。 就像前两次目睹过的现象一样，濡女沿着纹路裂开，那苍白的人脸、狰狞的利爪和恐怖的身体都化为了飞灰。 伴随着妖怪的死亡，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洗刷了全身，似乎还有莫名的知识片段被放进了自己的脑海。 和前两次不同的是，当妖怪化为飞灰之后，一个女性的虚幻人型破茧重生般浮现了出来。 她微笑着向李武点了点头：“谢谢您将我从怨气构成的躯壳里解脱出来。” 李武目瞪口呆，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善良的撬棍】：“这玩意还真能送人成佛啊。” 女性的人型此刻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为光点，她仿佛又想起什么，张口说道：“要小心，祭子的……” 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好嘛，这個场景下果然没有人能说完一句话，您这还不如不开口呢。” 话音刚落那个应该已经荣登极乐的鬼魂姐姐又冒了出来：“差点没说完就成佛了，我是想和您说要小心祭子的叔叔，再见啦！” 在李武难言的眼神里她挥了挥手，又在一样的特效中消失了。 佛祖大人还挺好说话。 一开始就躲远的两人跑了过来，星川葵啪叽啪叽地鼓起了掌：“好耶！李武同学大胜利！” 巫女小姐跑了没两步就喘上了：“虽然我的符纸也起了很大作用，不过李武君果然战斗能力很强，我刚刚好像看到还出现了一个灵体？” 李武将女性鬼魂要他小心上原的叔叔的事情转告给了两人。 魔法少女陷入了思考：“原本只是能看到灵体的上原同学最近却频繁遭到攻击，再加上那个祭子的称呼……优希姐，我觉得这和我们追查的事情可能也有关系。” “说到这个，出了上原的事导致我还没仔细问。你一直说的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啊？” 李武问道。 星川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我是在一个叫做多尔芬宾馆的地方战斗时察觉的，有人在那里把负界魔物当作材料，以樱岛本土怪谈的形式塑造妖怪。” “负界魔物是最近三十年围绕樱岛出现的现象，我们魔法少女也是为了应对它们而诞生的——如果有什么人想把未曾出现在这颗星球的天外之物嵌入已有的世界观体系中，很可能会导致一场灾难。” 优希插话进来：“好了，先别忧虑将来的事情，那边的上原君就没人看一下是否还活着吗？” 李武总结道：“总之今天我先把那边躺尸的那家伙送回家吧，其它事情之后再说。” 他还想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检查一下脑海里到底多了什么知识。 另外两人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九章 魔法少女拒绝黑深残 好消息是当李武去查看受害者情况时，上原自己醒了过来。 坏消息是濡女那过激的爱（？）显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就像刚从溺水中被救上来的人一样，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个不停。 原本他身上藏着的一堆游灵此时也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被吓跑了。 这个状态下显然不是进行更多交流的好时机，但濡女的灵最后给的情报也不能忽视。 星川葵并不想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被暴露出去，因而选择拉着巫女小姐躲了起来。 李武只说自己恰好赶到，击败了妖怪，并委婉地说明了濡女最后的警告，然后从上原口中问出了和他叔叔有关的事情。 遗憾的是，上原对这位叔叔了解的也不深，据他所说，初中时他的父母因车祸离世，他父亲的弟弟收养了他。 “叔叔他似乎是名商人，但我也不太清楚他经营的是什么生意，只知道他应该很富裕。”上原略微恢复了镇定，“我和他平时也不怎么见面，但是他确实给了我容身之处，还有充裕的生活费用。” 他苦笑着看了李武一眼：“说实话，如果不是李武同学的话，我肯定一点也不会相信他会做出什么坏事。” “实际上也不能断定你叔叔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即使濡女最后的话是真的，说不定她的意思其实是小心你叔叔，他正处于危险中呢。” “希望如此。”上原有些茫然地凝望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自己先回家吧，总不能一直麻烦李武同学。” 李武确实不可能一直当他的随身保镖，只能希望他别路上像某位高僧一样又被妖怪抓走了。 目送上原离开后，藏起来的二人组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巫女小姐说晚上神社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一步。星川倒是和李武回家的路线顺路，因此一起前往车站等巴士了。 她将手支在下巴上，摆出了一幅名侦探的架势：“我认为上原同学的叔叔非常可疑。” “哇，要不是星川同学提醒，这条线索就错过了！” “……李武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成为朋友以来，你是不是一直在吐槽我啊？” “也许是因为星川制造出的槽点太多了吧。”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成的朋友啊？这就是魔法少女的社交力吗？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由于濡女带来的那场时断时续的雨的影响，仍带有一丝湿润水汽的风吹过车站旁的樱花树，摇落下几片花瓣，轻盈地坠在地面的积水潭上。 这座车站的巴士可真慢啊。 两個人虽说也算结成了临时的战友关系，但归根到底现实里只是认识了没几天的同学，突然没有话题可聊自然也是正常的情况。 李武知道她是魔法少女，但除此之外对星川葵几乎一无所知，她的爱好、过往，踏入非日常的缘由，这些也不是一个同班同学应该轻易涉足的领域。 同样地，星川对于他也是一样。 可能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魔法少女深吸了几口气，就在李武以为她要说什么时—— 她掏出了手机开始打手游。 这也太真实了吧。 李武忽然笑了出来。 “星川同学喜欢玩游戏吗？” “哎？还算喜欢吧，不管是家用游戏还是街机都会玩哦。” “这已经算挺重度的玩家了吧。” 他酝酿了一会儿，问出了那个问题：“星川，你为什么要坚持追查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 “嗯？”她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 “你说过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吧？那继续追查下去只会面对危险，不会有任何好处吧？” “李武同学的问题真奇怪啊，你自己不还是参与了进来。” 那是因为我确实能从中收获到益处。 星川葵向前走出几步，转过身来：“李武同学，伱猜我是怎么成为魔法少女的？” “你这么问的话听上去就是有一段波澜壮阔的过去的样子。” 说实话，就这段对话的时间里，李武已经从在车祸现场和神秘异兽签订契约想到了中年社畜为了女儿重新捡起当年的变身器。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她有些气呼呼地瞪了李武一眼，继续说道：“实际上一点也不波澜壮阔，我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但是很幸福的家庭，作为平凡人成长，中学时被对策局找上门来说我有魔法资质，邀请我成为魔法少女，就是这样。” “所以说。”她将双手背在背后，注视着李武，“我觉得比起很多人，比如说上原同学那样的人，我非常幸运，我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日常生活，保护亲人，保护这座城市的力量。” “因为所谓的魔法少女就是爱与希望！” 李武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哦哦，相当帅气的发言。” 星川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一会儿后，忽然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脑袋：“啊啊啊都怪李武同学，你害我说出了什么羞耻的发言啊！” “我是真的觉得帅气，没有吐槽的意思啊。” “这句话已经是多余的了！” 星川要坐的巴士停站了。 现役的魔法少女站了起来，上车前她回过头。 “另外，李武同学也算是因为我被扯进这件事的。” “所以我也会保护你的，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记得找我求救吧，呼呼。” 她得意洋洋地登上了巴士。 正经的星川葵和平时脱线的星川葵，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李武掏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 终于可以看一眼战胜濡女对自己脑袋上那行【驱魔人】的文字带来了什么影响了。 【驱魔人（完成度10%）】 将目光聚焦于完成度。 【驱邪逐恶之力：镇邪、强化、附着、塑形】 【净眼】 【俱利伽罗降魔咒言】 在看到最新一行的内容时，那击败濡女后原本沉于脑海的诸多知识片段轰然浮现，就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重又被串成完整的一串，就好像他本身就记得这些内容，只是一直遗忘在了潜意识深处，如今才捡拾回忘却的内容。 第十章 不动明王与青梅竹马再生产 李武知道“俱利伽罗”指的是佛教不动尊菩萨，也即不动明王的一种化身。 另外在樱岛有着所谓神佛习合的说法，即将本土信仰与佛教信仰糅合成一个信仰系统，在本地留下垂迹的现象。 比如被视为战胜之神，常表现为周身缠蛇，乘白狐、持剑和索的乌天狗形象的饭绳权现，也被认为是不动明王的化身显现。 他所获得的这份俱利伽罗降魔咒言，不同于之前的能力，更类似于需要学习的深奥知识，需要长期钻研修持才能展现威能。 不过也有现在就能施展的技艺。 他微微张开左手的五指，将手掌竖立，右手屈起食指抵于左手中指根。 这是佛教所谓十四根本印之四的火焰印。 李武第一次鲜明地感到某种力量在自身体内的存在与流向，就像河流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那股力量自左手处释放，随着自身的意志被塑造成实在的现象。 一团红色的火焰在左手上方浮现了出来，伴随着李武的想法化作了短剑样的形状。 他伸出左手握住火焰构成的短剑，入手处只传来温暖的感觉。 但剑刃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已经证明了这火焰在物理层面有着相当的高温。 更别说它应该还具有那种对妖魔鬼魅的非凡压制力。 李武满意地散去了火焰。 和星川葵的谈话对他也有所触动。 如果说之前在咖啡馆里同意加入她们的组合，多少有顺着气氛以及听到能在魔法少女保护下打倒隐婆那样的怪物的因素，现在和濡女战斗过后，他的决心变得更为坚定了。 别的不说，虽然父亲不在这座城市，但光她们也是有可能卷入星川所说的事件中的。 “总不能真沦落到向星川求救的地步吧。” 回程的巴士姗姗来迟，错过了目睹刚才在车站发生的惊异景象。 “荣町站到了——” 从家附近的车站沿着街道走去。 快到家时，看到街边的长椅上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穿着稻羽高中的制服，短发好不容易服帖地顺着仰起的脑袋垂下，但仍有几根发丝特立独行地翘立着。 “光？你的腿好了？” 李武颇为意外地说。 上午他去探望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呢，这痊愈速度也太快了。 不会是什么勇者之力觉醒的情节吧。 她脑袋上的【青梅竹马（勇者）】时刻提醒着他，这位儿时玩伴哪天宣布自己其实是《异世界归来的我在现实世界照样无双~最强勇者的转生传记》的主角也不奇—— 好吧，他多半还是会觉得这家伙在犯中二病。 主要是这样对心脏更好。 堀凛光从长椅站到地面上，原地小跳了一下，摆出了高举双手的姿势：“我，再生产！” 李武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她似乎很满意捧哏的反应，放下手微微下压示意可以停止庆贺了。 “下午拜托牧师揭开了赋予我迟缓状态的黑暗圣骸布，因此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所以绷带下午拆掉了，那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啊？” “想找小武，发现你不在根据地，因此制定了守株待兔之策。” “我不会撞在街边的电线杆上的哦？”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光忽然拉了拉李武的衣角：“小武，是戴着兜帽的可疑人士，也许是结社的一员。” “那是cosplay的人吧，别指着人家……咦？” 李武顺着她另一只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入眼的是一个身着黑底银边的戎装样式的衣物，披着黑披风的身影。 单说这一套确实称得上可疑，但是搭配上那瞪着两个红色玻璃镜眼罩的黑色头盔，大家基本都会觉得这人在cos某個著名太空歌剧系列电影里的黑暗尊主。 所以周边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是在李武的眼中却并不是这样。 这位形似达斯维达的人脑袋上顶着的是“非日常族类”们的名字。 【见习死灵术师】 他多少也已经意识到了超凡的存在们其实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的周边，只是按星川的说法，平凡人被【日常】的世界观所束缚，即使目睹了不同寻常的错觉，残留下的记忆也会被扭曲成似是而非的模样。 所以虽然当街目睹了一个顶着死灵法师称号的家伙，他倒也没有立即把他绳之以法的想法。 他班上还有个吸血鬼呢，平时看着不也挺无害的吗？上次还看到她跟个社恐似的，想加入班里女生小团体的谈话前犹豫了很久。 他把光拉到一边，和这位黑武士打扮的人擦肩而过。 似乎听到了对方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东西。 快到家时，光提出邀请：“母上大人说一定要让小武来吃晚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说，你竟然改掉了管理人这种称呼？但为什么换了个一样很奇怪的？” “这其中有着相当惨痛，可以说不亚于地球联邦和伊思卫星国战争的回忆，小武真的想知道吗？” “还是算了……” 堀凛夕子从里面推开了门：“欢迎回来，李武君，光多谢你的照顾了。” “并没有照顾，是我等了很久才回收小武的。” “我是可分离式机体还是啥啊？不过让你久等可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明明没约定要碰面。 晚饭是白蘑奶油蔬菜浓汤、炸鸡块和肥牛拌杂菜，配上白米饭和裙带菜豆腐汤。 “夕子阿姨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好。” “多谢伱的夸奖，李武君。” 堀凛夕子头上的字是【青梅竹马的母亲】 这一点其实很有趣，李武至今没有弄明白这个文字显示的机制到底为何，对有些人它似乎是选取其本质的一面加以揭露，但是有时对另一些人似乎又是从他主观的角度表述。 比如按理说堀凛夕子的头上应该是【编辑】更为合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饭后，和光挤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古早的机器人动画。 “小武，明天我们去around1玩吧。” 在画面播放到一方的巨大机器人把光剑插入另一方驾驶舱时，光提出了建议。 around1是附近新开幕的一家综合娱乐设施，在一栋建筑物里设置了保龄球、KTV、大型电玩乃至其余体育游乐设施，光在出车祸前就一直很想去玩一趟。 “明天应该可以。” 李武看了一眼手机，星川把他和优希三个人拉了一个群组，在里面说这明天要自己先进行一些调查的准备活动，告诉他先好好休息。 他原本想说一下死灵术师的事情，但没有好的理由解释自己如何认出对方身份的，因此暂时作罢了。 最终决定了明天的日程是和光一起出去玩。 第十一章 日常……？ 周日上午，在经历了从前天夜里开始的几番阴雨天气之后，今天的千代市民终于迎来了春日的暖阳。 李武出门的时候，看到光正扒拉在自己家前庭的门框上。 “在玩模仿猫咪的游戏吗？” “唔——正在尝试突破小武家的制空圈。” “你是要和怎样的对手进行战斗啊？” 明明刚刚腿伤痊愈，但是今天的堀凛光已经恢复了活力——不如说已经活力溢出了。 她穿着灰蓝色的牛仔直筒裤，外搭一件绀色的卫衣外套，标志性的那几根发丝今天也很有精神地展现着自己的傲骨。 要前往around1，坐单轨电车更为方便，两人朝电车站方向走去。 大约花了四十多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如此雄伟，就以此地作为吾等霸业的起点！” 在高大的建筑物门口，堀凛光如是宣称。 幸好来这里游玩的以年轻人居多，大概以为她在念哪款游戏里的台词，再加上这家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过往的行人大都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不要妨碍别人通行！” 李武拎着卫衣的兜帽把她拖了进去。 正值休息日，室内人头攒动，特别在李武眼中，一大堆文字重重叠叠，简直能让人当场密恐发作。 这些人的名称也很有场所特色，都是些类似【御宅族】、【辣妹】、【棒球部王牌打击手】、【现充】之类的称呼。 两人先走到服务台前研究了一下收费表以及娱乐设施的总览图 光提议将电玩区作为最后收尾的项目，因此最后决定先逛一逛其它地方，选择人少的设施玩。 “首先就是这个地方——恶龙释放时速达到110km的吐息，而你只能凭借手中简陋的武器，用心眼识破龙息的薄弱之处进行反击，真是残酷的修罗场。” “光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何种模样，我是真的很好奇。” 站在棒球打击场面前，李武吐槽道。 恰好有了一个空位，堀凛光先戴上头盔走进打击区。 “腿刚好不久，小心别太剧烈运动啊。” 其实按理来说不太可能那么快就变得活蹦乱跳，这家伙果然也有异常之处吧。 “砰” 伴随着金属球棒发出的清脆碰撞声，白色的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漂亮的全垒打！” 周围传来了惊叹声。 原本在这边排队等着的就有不少人，光在挥击出几记干净利落的安打后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看上去技术不错的女生。 等她仿佛适应了手感似的一连打出几棒全垒打后，就已经变成了这种类似应援的场面了。 李武对此倒是不意外，光虽然是個中二病，但她是那种行动力很强的中二病。 举个例子的话，就是小时候因为觉得某个动画里修习八极拳的角色很帅，于是照着网上流传的说法开始了每天撞树的修行。 李武当时也是年少无知，被她诓骗着以为真的有用，于是加入了八极秘传的锻炼。 于是那段时间的街坊邻居常常看到两个孩子仿佛和行道旁的绿化树有仇似的使用威力值120的舍身冲撞进行攻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的经历，总之虽然也没发现她练出了什么无二打之类的神技，但身体素质倒是真的提升上来了。 从这种敢于作死的勇气而言，勇者之称真是名副其实。 这个打击场一局的数量为二十球，光最后的成绩是十四个安打，五个全垒打，一个界外球。 “以女生来说，还算是不错的成绩。” 李武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啊，你是棒球部的……” “嗯?你认识我吗？哎呀，真没想到。”那是个身材壮硕的男青年，他浮夸地哈哈笑了两声，“我作为王牌的名气已经传扬得那么广了吗？” 不，根本不认识你。 连是哪所学校的棒球部都不清楚。 【棒球部王牌打击手】拍了拍李武的肩膀：“小哥你还是要多多锻炼肌肉啊，她是和伱一起来的吧？到时候输给女孩子脸上可不好看。” 李武挑了挑眉。 之后过了大概五分钟。 王牌打击手热泪盈眶地握着李武的手：“教练，我想打棒球！” 背景是显示屏上前所未有的最高分。 “你不要为了玩梗偷偷挤眼泪好吗？！我都看到了哦！” 李武无情地甩开了他的手。 对于现在能在强化状态下和濡女那媲美子弹之速的水刃打攻防战的他来说，基本上大多数普通人的运动都没有了任何难度可言。 两人离开了棒球打击场后，又玩了玩飞镖、保龄球之类的娱乐项目。 around1里面还设有室内的小型水上乐园，不过今天两人谁都没带泳装，因此就作罢了。 中午在饮食区稍作休息后，光提议去电玩区。 像这类游玩的场所大抵上也不会有多少特异之处，也就是一个摆放着各种游戏设施的楼层。 “光，你先看一下待会要玩的游戏，我去兑换代币。” 这么说着，李武朝柜台走去。 柜台处有一个看上去很眼熟的女生正和老板说着什么。 “星川？”李武有些意外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不是今天有事要做吗？” 他记得昨天晚上星川在群里说今天要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李武同学？你今天是来这里玩的吗？首先说好我是在做正事，不是来这里偷懒的……请不要用那种‘可以理解’的目光看着我。” 她叹了口气，转身和老板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的朋友过来了，待会再来问您那件事。” 她拉着李武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 “所以你是来抓捕电子幽灵还是游戏病魔人的？” 李武问道。 “其实李武同学说的说不定和事实相差不远。” 星川今天依旧是便装打扮，她右手捏着胸口处丝带的一端，纠结地转来转去。 “昨天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处理灵异地点吗？那指的其实不是单纯的幽灵作祟，而是最近才出现的，和我们调查的事件密切相关的地方。” “其特点是原本只是流言蜚语，还达不到成为妖魔鬼魅标准的怪谈或都市传说，在短时间内实体化了，并且这些地点和负界魔物最近入侵的几个位置都有过重合的现象。” “我明白了。”李武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其中一个地点对吧？” “应该说很可能是，我追查到网上有不少人留言说在这儿附近遇到八十年代的老旧电玩店，氛围相当诡异，据说还有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存在这样的传言流传。” “小武，你在换代币的路上卡关了吗？她是你的朋友吗？” 光的声音从星川的背后传了出来。 第十二章 魔法少女星辉， henshin！ 光有些戒备地看着星川。 “是结社自虚数空间中征募的魔女部队吗？你接近小武是出于什么目的？” “哎哎哎？！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武同学，是你吗？是你说出去的吗？！” 星川抓住了李武的衣领晃来晃去。 “你冷静一点。” 李武拍开她的双手，走到光面前，指着星川说道：“这是我的同学，名字叫星川葵。”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星川是一位……嗯……灵异爱好者，她小时候在家里发现了远房亲戚留下的神秘信件，踏上了成为调查员对抗不可知的邪恶事物的旅程，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千代市的七大不可思议之消失的电玩店。” 星川葵：“？” “原来是这样。”光放下了戒备，走上前抓住了星川的手，“追逐人而来的异界知识确实是有害之物，请让我来帮助伱吧，调查员小姐！” 星川葵：“？？” 李武轻咳一声：“然后星川，这是堀凛光，算是我的青梅竹马。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事想问老板吗？一起去吧。” 虽然星川还是一脸迷惑，但她还是依言带着两人朝柜台走去。 “小姑娘，你回来了啊，要我说还是别关心什么怪谈了，难得的休息日，不如和朋友一起享受游戏吧。” 柜台后的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人。 “我的朋友们对那个故事也很感兴趣，麻烦老板讲一下吧！” 星川双手一合，露出了称得上可爱的笑容。 “哎，也没什么好说的，那都是无聊之人穿凿附会而已。” 老板用手指点了点柜台的表面：“这块地方在建起这么栋大家伙之前，据说有一家街机店开在这里。” “就是那种10元一次，现在很少见的小店面。按照周围老人的说法，是1981年开张的。” “开张初期生意还算兴隆，但渐渐地，来的人越来越少，最终过了六年就已经到了经营不下的地步。” “最后，负债累累的老板在店里上吊自杀了。直到死前还盼望着下一次街机浪潮的来临。这块地后来也很快被别的开发商盘下了。” 老板耸了耸肩，总结道：“好了，就是这么一个一点也不有趣的故事。现在你们还是去玩吧，现在的街机可比过去的有趣多了。” “好的，谢谢老板。” 星川道过谢，李武掏钱换了堆游戏代币。 “这样更能表达感谢之情吧。”三人从柜台边走开的时候，李武这么说道，他看向星川葵：“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从老板的话来看的话，也许网上流传的怪谈的真相就是如此，但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看了一眼似乎对老板讲的故事兴趣缺缺的光，对李武说道：“你们今天是来这里玩的吧？那先别管这些事情了，去享受休息日吧。” 光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李武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要不要……” 就在这时，星川露出了他曾经见到过的，严肃的表情。 “小心。” 要用一個比较贴近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世界“液化”了。 就像是被火烤蚀到融化的蜡像一样，地面、墙壁、楼层内的游戏设备乃至是周围的玩家，甚至包括李武身旁的光，除了星川和他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实在的形状，以一种仿佛流体的形式向四面八方流淌着，现实世界的物质不再泾渭分明，而是仿佛被搅拌的蛋液一样混合到了一起。 然后，眼前的视野再次分明起来，但风景却换了一番。 上一刻他还位于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现代化建筑物的室内，现在却站在了模样大变的街道上。 “光！” 虽然已经有几分猜到了自己遭遇的是什么现象，但本能反应下还是担心地叫出了声。 “她没事，应该说有事的是我们才对，李武同学。” 星川就站在他的对面，她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李武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猜测道：“是负界魔物的入侵？” “答对啦。”星川指了指两人的头顶，天空和他上次遇到的情况一样，被一层血色的光幕笼罩着，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像一只碗一样扣了下来。 “我已经张开了结界限制住了它们的侵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改变的情况。” “其他人呢？”李武问道。 “他们没事的，我们现在本质上是处于一个和现实平行存在的空间，等干掉怪物回归现实时会变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状态——说起来，李武同学，你觉不觉得这条街道有点眼熟啊？” “那可能是因为，这就是around1门前的那条街。”李武注视着原本应该存在着大型娱乐城的地方，“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也许是八十年代的过去。” 那里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平房，在正面靠右的位置开着一个窄窄的门洞，可以从中看到有向下的楼梯。 门左边的墙上则涂满了各种游戏人物的画像，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骷髅，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门的上方用狂气的字体写着店面的名称。 这是一家街机店。 “这么说来，这就是那个怪谈里的87年倒闭的街机店？呜哇，有点吓人的感觉。” “你语气里可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感觉……我们进去看看？” 然而就当他提出建议的时候，导致这场变故发生的元凶们现出了身形。 他曾经目睹过的一幕再度发生，空气中浮现出仿佛从一万个人的噩梦中随意找了些素材然后粗暴地堆叠在一起而生成的怪物。 依然是鲜红色的【负界魔物】。 “早知道就把撬棍随身带着了，现在只能肉搏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已然有了反抗的力量。 “等一下等一下，现在难道不是应该由我出场的时候吗？” 星川葵将手放在了胸口的丝带上。 “负界灾害对策局，现役魔法少女，代号星辉，开始对魔物清扫行动，henshin！” 第十三章 魔法少女断头传说 要打败负界魔物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星川葵熬成汤，不是，变成光。 第一次目睹魔法少女变身现场时，李武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在喊出了宣告变身的台词后，少女闭目昂首，双手后扬，她的全身上下先是被纯白的光芒覆盖，进而在一阵类似大型起重机械运作和钢铁部件焊接的背景音中，那光芒如同某部科幻电影里出现过的液态金属般覆盖全身，进而塑造出缠绕着华丽缎带，带公主袖的白色外套和连衣边裙。 光芒散去，露出了他只远远见过一次的魔法少女姿态下的星川。 你这变身声效也太重金属了。 星川葵伸出手握住那柄同样由纯白的光芒塑造而出的长约两米半的双刃斧样式的，按理来说应该分类为魔法少女的法杖，实际上怎么看都像是大型处刑道具的玩意。 她的右肩上方冒出了一个通体雪白，背后长着两对蜻蜓似的薄翼的猫咪模样的玩偶。 魔法少女仿佛作上场准备的棒球运动员一样，挥动了几下巨型的凶器，在空气中留下星星点点的光痕。 “就用这把【吉约坦】砍下魔物的脑袋吧。” “喂喂那是断头台的名字吧！那果然不是法杖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高高跃起，举起了以曾经让国王摸不着头脑的刑具为名的兵器，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半月形，轰然地将一個章鱼脑袋的负界魔物碾碎成了不可回收的湿垃圾。 这一举动就像往平静的水潭里点了三斤鞭炮，正逐渐凭空显现出来的魔物们发出令人作呕，充满亵渎意味的呢喃声，向敌人发起了冲锋，还有几只个头明显比同类大一圈的个体，在后方散发出灰黑色的气息，呈圆环状扩散开来。 星川高喊道：“李武同学，帮忙先解决后面那几只。” 笨重的【吉约坦】在她手里上下翻飞，伴随着一般只有大型的钝器才会发出的沉重破空声，将一只只魔物挑飞、切断、砸扁，硬生生地像在冲锋的浪潮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知道了。” 李武举起了双手作火焰印。 如果是遇到濡女前，面对这种局面他还会觉得有些棘手，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办法。 不同于之前尝试将火焰塑造为短剑的形状，这回他只需要足够的杀伤力和范围，最好还能远程释放。 呼应他的意志，灼热的力量转化为红色的火光。 俱利伽罗是显示不动明王降伏邪魔外道一面的化身，这火焰正是佛陀忿怒之焰。 火焰升腾，形成一个球状。 男人的浪漫就是搓火球和搓更大的火球！ 他瞄准正在后方试图上场地buff的负界魔物，将自己搓出来的爆裂火球投射了出去。 火球刚一落地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空气因受热而膨胀，制造出令地面上的落叶和尘埃一扫而空的冲击波，行道树也受到波及般树身微微向外倾斜了一下，随后又在回流的作用下复回原位。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传来了不少玻璃破碎的声音。 硝烟散去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地燃烧着的碎肉，和一个裸露在街道上的空洞。 虽然没有展现类似于对隐婆的克制力，但是单凭物理杀伤力就足以摧毁敌人了。 “干得好！李武同学。” 星川葵将双刃斧插在地上，回身一个摆腿踢飞了最后一个近身的魔物——就像用鞭子抽爆一个吹满的气球一样，对方在空中洒出了黑色的内容物。 “差不多要处理最后一波了。” 她拔出吉约坦，横放着将中轴对准街道前方，地上死去的负界魔物的血肉仿佛仍具有意志般，向同一个位置流去，和它们遥想呼应的是空气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巨型的黑色身影，以周围的建筑物为对比对象的话，那恐怕有二十五米左右的高度。 “这是哪个特摄片场跑出来的怪物吗？还带极巨化的？” 李武转头看向仍维持着平举武器姿势的星川葵，问道：“星川，你不会还有巨大化的功能吧？” 魔法少女差点岔了一口气：“你把人家想象成什么了啊？！不过我确实要蓄力准备一下，麻烦李武同学当护卫了。” 正如她所说，那个巨大的身影尽管还未成型，已经探出了像蛇一般的黑影，蜿蜒潜行着冲杀而来。 李武将火焰勾勒成镰刀状，像是收割稻麦一样从黑影上掠过，高温侵烤之下将其化作散落的灰烟。 在【净眼】的辅助下，他能精确地预判敌方攻击的落点，遵循冥冥的直感将威胁斩杀于萌芽之中。 星川手中的吉约坦的两片斧刃各自向外展开，构成中轴的炮管向前突出，其上浮现了四个形状繁复，似乎有光线不断跳动的几何图形，成菱形状不断轮转。 “法阵展开：【炮击威力上升】、【炮击威力上升】、【炮击威力上升】、【炮击威力上升】” 纯白色的魔力被灌注其中，化作有若实质的光芒，蓝色的电光在炮口暴躁不安地跳动。 “小白，帮我辅助瞄准。” 一直挂在她右肩上的猫型玩偶扑棱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起，挂在了对它来说显得宽阔非常的斧刃上。 它手脚并用地爬上炮管，非常卡通化地从身后不知道是哪的位置掏出了一个放大镜举了起来。 “这就是辅助瞄准吗？我只在FPS玩家群体中听说过这种物理开挂的传说啊！” 哪怕在忙于和蛇型黑影作斗争，见到这一幕的李武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发言欲望。 “这是魔法啦魔法。” 确实，玩偶举起的放大镜上很快扩展出莹莹的光幕，上面滚动着李武看不懂的数据洪流。 “很好，准备就绪，谢谢你的保护啦，李武同学。” “吉约坦，向敌人降下刑罚吧！” 光的洪流咆哮着向前迸发，就像冲跨堤岸的大河一般，掀飞了沿途的水泥地面，裸露出地下的管道，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正面命中了刚刚完整显露出自己巨蛇般的身形，还没来得及表示存在的敌方头目，以接触到炮击的位置为中心，它的身体如同塌陷般向内收缩，最终化为了一滩烂泥。 “变身可是没有无敌帧的啊！” 双刃斧般的兵器化作光点消散在手中，星川葵威风凛凛地宣告。 “这话从一个魔法少女嘴里讲出来还真怪啊。” 李武看了看已经一片狼藉的街道，问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现实吧？” “safe，safe，这就是所谓方便剧情展开的结界啦。现实里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能解决问题。” 星川维持着变身后的姿态，看向李武：“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人并肩作战呢。前辈们培训完我后就说‘千代市的安危就交给你了！’然后就撤回自己的城市了。” “你们对策局的入职培训绝对哪里有问题吧？！” “嘿嘿，不管怎么说，有人支援的感觉……确实不错。”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李武正看向那个在刚才的战斗中依然巍然不动，连灰尘都没沾上几粒的街机厅：“现在该去那里面看一看了吧，也不知道怪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伱为什么要瞪着我？” “哼，因为李武同学是笨蛋。” 星川葵留下莫名其妙的少年，率先迈开腿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 polybius 街机店的门洞后是一道绵延向下的楼梯，楼梯两侧的墙上贴着湿答答的墙纸，仿佛连空气都因此变得潮湿了。 墙纸上画着诡异的花纹图案，像是人脸又像是黑色的瞳仁。 走到楼梯的尽头，是一道木质的门，门板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10元一次”的简短文字。 “这家店是开在地下的哎。” “地下室街机店，可能在那时很常见吧。” 李武看着一动不动的星川，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 魔法少女有些僵硬地后退几步，倒退到了李武上方，做了个“您先请”的姿势。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按理说那些负界魔物要比这个街机店恐怖多了吧。 “有什么办法嘛！这地方的气氛也太诡异了，我都有点胳膊发麻了。” 星川抚摸着自己的左手臂：“如果有明确的敌人存在那倒还好，只要用吉约坦轰杀它就行了。” “其实你也可以对着这个店开一炮，喂，我是开玩笑的。” 看到一脸“这個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并开始跃跃欲试召唤武器的少女，李武连忙打断了她大胆的想法。 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轻易地被推开了，一股经历了时光磨砺后特有的腐败发霉的气息涌了出来。 室内的摆设并未特别之处，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地板上铺着墨绿色的地毯，天花板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地面上倒是看不到脱落的墙灰。一盏吊灯散发着简直只有米粒大小的昏黄光芒，这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了。 几台街机随意地塞满了房间里的几乎所有空荡的地方，一条木桌被挤在房间左上角的小角落，木桌后面摆放着一个西部牛仔打扮的人物模型。 看起来那就是这个街机店的服务柜台了。 两人走了进去，房间本就不大，用不了多久就看遍了每一个角落。 “好像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哎。” 星川苦恼地喊道：“有没有什么幽灵、怪物、妖怪先生在呢？” 没有理会她的耍宝，李武查看了那几台街机，问道：“我不太熟悉街机历史，星川不是之前在车站说挺喜欢玩这类游戏的吗？你觉得这些街机上的布局是正常的吗？” 这家疑似八十年代的怪谈中的街机店似乎拥有的游戏种类不多，准确地说只有两种。 一种涂着红色的油漆，外壳上画着挥拳向天的男人的模样，有一个红色的操纵杆和一红一蓝两个大按钮，正播放的游戏画面是一个穿着类似柔道服服装的红发男子和穿着橙色功夫装的金发男子进行横版的战斗。 另一种则是一台纯黑色的机器，正面有着正常的投币口，控制台上只有一个操纵杆和一个白色的小按钮，屏幕上没有显示游戏画面，外壳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最顶部写着一行莹白色的英文字母： POLYBIUS（波利比乌斯） “让我看看，啊，那不是街头霸王1吗？不同于后来的六键布局，只有两个大按钮。” 她似乎忘了进门前的犹疑，颇有些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拍了拍游戏按钮：“据说根据手劲的大小还会产生攻击力的变化。” “那另一个呢？我总觉得我在哪里看过那行英文。” 李武询问道。 星川走到另一台机器前，有些纳闷地说：“这种机型我还真没有见过……是什么超冷僻的游戏作品吗？也没有公司名称。” 她似乎想启动一下看看，按了一下白色的小按钮。 画面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个黑白的界面，中间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Sinnesl? schen 看到那行字，李武灵光一闪：“我想到是在哪里看到过polybius这个词的了。” 他指着那行浮现出来的字：“那应该是德语‘意义删除’的意思。” “咦咦？是吗？李武同学你还懂德语的吗？” “不，我不会，但我听说过这个都市传说。” 李武在被老爹念叨民俗传说之余，也有一端时间沉溺于各种地摊文学和怪谈物语的阅读——顺便一提，这其中也有光的影响——“polybius”的街机怪谈也是在那段时间看到的。 在1981年，阿美利亚的俄州波特兰市的几个郊区，一种叫做“波利比乌斯”的游戏掀起了一股热潮，它由一家叫做“意义删除”的德国公司开发，内容只是用简陋的像素小飞机对战敌人。 然而，有相当多的玩家对此却到了上瘾的地步，还有不少人声称在游戏里看到了奇异的景象，例如哭泣的女人的脸、无意义的字符等等，甚至产生了健忘症、失眠、夜惊乃至自杀的症状。 这显然是经典的都市传说的展开方式，还往里掺杂了大量类似阴谋论的要素，比如什么疑似FBI的黑衣人被目击收集机器数据，游戏本身实际上是秘密机关的思想控制试验等等。 但无论如何，在李武的认知里，这本应是虚构的不存在的游戏，此刻却化为了实在之物呈现在它的眼前。 星川在听完他的转述后，举起了右手：“李武老师！为什么能断定是虚构的呢？如果那个波啥啥的游戏确实就是现实中存在的，流传到了当时的老板手里，最终导致他自杀呢？” “因为本身已经有不少人调查过这个传说，基本上都认为是由多种社会新闻捏合在一起塑造出来的。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武虚着眼睛瞥向对方，“不是你自己说过有人在用负界魔物以怪谈的形式塑造妖怪吗？” “那比起这里存在着的是本身就从八十年代流传下来的异常之物，有人根据子虚乌有的怪谈制造出了这款游戏更符合你的说法吧？” 难道伱已经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吗？ 星川的脸色僵了一下，哈哈干笑了几声。 李武再次召出一团火焰：“要不烧一下这几台明显有古怪的街机试试？” “明明之前还阻止我开炮来着，另外我刚刚就想说来着，李武同学的功能好像增多了！” “可能是和濡女的战斗刺激了我的能力的变化之类的原因吧。” 他将火焰凑近其中一台标着polybius的机器，按了上去。 第十五章 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入手处并没有传来实感，也没有出现点燃街机的状况。 李武握着火焰的右手直接穿过了街机的控制台，伸入了机器内部。 紧接着，整台街机就像信号接触不良的老式电视一样闪烁了起来，李武收回手时已经有不断跳动的雪花条从底部出现，横扫过整台机器，所过之处其外壳均发生了变形和扭曲，就像被映照在哈哈镜里的投影一样。 星川拉着他退到了柜台边上，召唤出了吉约坦，这个举动犹如往金鱼缸里扔了条鲶鱼，直接占据了一大块本就狭窄的空间，斧柄将柜台后的牛仔模型顶得仰天倒去。 “是敌人要出现了吗？李武同……”她忽然失语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跑开？” “我一直没动过。”李武环顾了一下四周，“是我们的距离被拉大了，不，应该说房间变大了。” 原本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紧靠着服务台的房屋左上角，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背后与服务台之间竟然凭空多出了一段距离。 同样地，原本紧密地挨着的街机间也宽敞了不少，如果说原本只能容下一只胳膊，现在已经能塞下三个胖子了。 “天花板也在离我们远去……先出去再说吧。” 李武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原本清晰可见的斑驳痕迹此刻已略微有些模糊，但房间内的光线此刻却明亮了起来，就好像那盏苟延残喘的吊灯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太阳。 然而，仿佛察觉到了两人想离开的想法般，下一瞬间，房间就像一個干瘪的气球，有一天突然被某个巨人捡起往里面使劲吹气般，以猛烈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几乎就在李武话音刚落时已经同步完成了暴涨。 现在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广阔场地，除了依然铺在脚下，随着房间扩张而延展的墨绿色地毯，几乎已辨认不出室内原先的布置，街机、服务台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物品行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大变样的房间各处，原先的吊灯此刻提供的光线强度几乎和白日的太阳相仿，让这位于地下的街机店犹如室外。 如果将新场地视作超级加倍的足球场，那么现在两人恰好位于各自半场的中央，遥遥对位。 天花板已经升到一个相当高的地方，从这个距离仰望几乎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同样的，四面厚实的墙壁也变得如同四位高耸入云的巨人。 是的，四面墙壁，他们进入时的门已经消失了。 星川似乎想要先汇合，她向李武跑来。 “等一下！” 然而在他的视角里，两人的距离并没有缩小。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李武连忙出声阻止——实际上星川葵在他出言之前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停下了脚步。 “是故意将我们分割开吗？” 就在李武想喊星川随便开几炮看看的时候，新的变动发生了。 他听到了一阵颇为耳熟的音乐。 “——嗯——SE——GA——” “为什么你一个在都市怪谈里登场的街机用的是世嘉游戏机的启动音效啊！这版权上有问题的吧！” 李武忍不住喊了出来。 然而制造这一切的存在显然并不在乎这点小问题，很快一行文字在空气中伴随着音乐浮现了出来： PUSH START BUTTON 下方还出现了一个白色像素构成的小按钮，右侧是一个红色的箭头，左右晃动着指向按钮。 “李武同学！我这边出现了一行有点像游戏开始前界面的字哎！要不要按一下？按一下吧？” “你是看到大红按钮就会想按下去的那类人吗？！” “啊，你的声音好清晰。” 从这个距离来说，即使两人的听力都比常人要好，至少也需要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可刚刚却像是就在身边对话一样。 “传递了声音吗？这设计还挺人性化的。不过要是我一直不按开始键呢？” 李武看着眼前的按钮不为所动。 红色的箭头晃动得越来越急切，像抽搐了一样抖出了残影。 李武笑出了声。 箭头蔫下去般弯折了。 李武冷酷无情。 “看上去真可怜，你是没人玩的游戏呢。” 星川天真无邪地补了刀。 箭头气炸了。 至少从外观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样，它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大，然后翻滚着撞在了开始按钮上。 “这样也行？你这是强制客人消费啊。” 传来了一声电子音后，地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片抽象的线条。 简直如同孩童的信手涂鸦一般，五颜六色的线条被粗暴地划在了一起，编织成一团乱麻，但如果仔细看去又隐约觉得能从中看出规整的几何图形。 简直像是感性和理性发生了冲突一般，令人眩晕乃至作呕。 在李武眼里，那堆线条的中央，有一行小小的文字若隐若现： 【boss】 地面上同样出现了类似石灰线一般的线条，笔直地延伸出去，纵向八条，横向八条，最终将整块场地分割为了六十四个大方格。 “终于出现了！是要打倒那个家伙吗？” 星川手中的斧型法杖前段已经亮起了白色的光芒，她对准空中那团对人类来说为时过早的艺术品，biu了一发魔力弹。 这次她并没有蓄力，因而声势没有之前给街道翻新路面的那次那么大，魔弹如一颗逆向飞行的流星，拖曳着尾焰撞向线条怪。 并没有发生爆炸，线条的海洋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一样掀起了波澜，它们翻滚着重新排列组合，最终竟然真的呈现出了一个规律的类似六边体的图形出来。 随后，一行黑色的巨大字体以俯视的姿态出现在了空中： 【在开端与末尾都消失于虚无之前，唤醒终结之物】 【1-1】 “这是游戏正式开始的宣告？那行文字是什么提示吗？” 一击并未建功，星川倒也没有气馁，她向同伴发出询问：“李武同学，伱怎么看？” 接着，她听到了对方的大声提醒：“快闪开！” 闪开？为什么要闪开？并没有任何攻击要来临的预感，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在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前，她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第十六章 双人成行 在星川葵向上空打出一发魔弹，促发了线条的变动之后。 李武注视着巨大的黑色字体以及1-1的数字出现在上方，紧接着看到那变形成垂直的六边体，顶部标着【boss】的东西从底面吐出了一块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物体。 就像是原本只存在于虚拟世界的劣质像素图案出现在了现实，边框由一截截粗糙的线段构造而成，整体上的外观类似于三角形的一块平面。 它朝着星川所在的位置坠落而去，仿佛是为了回敬而作出的炮击一样。 不过“炮弹”的速度并不快，大约和普通人推出的铅球飞行的样子差不多。 以魔法少女的能力，避开或者击飞它应该不会比捏泡泡纸更难。 但是，在李武的视角里，星川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攻击的存在，还有闲心和他搭话。 “快闪开！” 虽然不清楚被碰到会发生什么，但面对未知之物还是回避更为保险。 魔法少女一脸困惑地后跳，像素弹药无声无息地接触到了她原本站立的位置，那里的土地像是老式游戏里被消灭的NPC一样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无形的攻击……李武同学，你那边有东西掉下来！” 早在她刚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李武已经一个侧步站到了另一个方格里。 同样的现象再度发生了。 “我们只能看到往对方那边发射的攻击，察觉不到瞄准自身的——小心，又来了！” 星川躲开了另一次无形的攻击，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位于那个怪谈游戏中——往右边！” “polybius在都市传说里的游戏内容类似《雷电》，无非是操纵小飞机打敌机那一套，星川，往正上方打一发魔弹。” 她依言照做，纯白的魔弹在上方两三米处与某种无形之物相撞，出现了一阵扭曲的波动。 然后爆出了一枚金币。 虽然依然是那种质量极度低下的贴图般的外形，但那黄橙橙圆滚滚的样子，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游戏里的货币图标，在地面上竖立着慢慢旋转。 随后两人交换指挥权，让李武用火球轰下了他那边的“敌机”。 “出现了两枚金币，能用来购买道具或者炸弹吗？” “实际上吃下去增加得分更有可能吧，不对，重点不是这個，星川，你玩过国际象棋吗？” 暂时没有出现新的攻击，不知道这是否是中场休息。 “只有听过规则的程度哦。” “那就够了，我觉得攻势不会到此为止，为了提高效率，就用国际象棋的方式来提示位置。还特意为玩家在地上划了格子，这游戏某种意义上还是挺公平的。” 两人达成共识时，天空上再次出现了文字： 1-2 又是三角的平面袭来，但这回的速度明显有所提升，在快要靠近两人时甚至还出现了转向的操作。 “往b6格子上方攻击。” “好的！李武同学这边是c2格。” 在配合下还是迅速消灭了各自的对手。 这次的间隙里两人各施手段向空中那个六边体释放了远程攻击，但无论是火球还是魔弹都透体而过，仿佛命中的是不存在的影像。 之后又经历了几轮这样的过程，当3-2的文字浮现出来时，两人面对的已经是足以称之为弹幕的攻击了。 天空中的六边体几乎毫不停歇地喷吐出三角的图形，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朝着地面坠落，现在的速度几乎已经到达了业余投手掷出的棒球的速度。 对于两人来说，想躲开这个等级的投射物也不是难事，但在没有心灵感应、精神链接之类的好用技能的情况下，语言交流的局限极大地限制了他们对自身完全察觉不到的攻击作出反应的时间，甚至已经出现了几次险象环生的局面。 地面变得千疮百孔的同时也已经堆积了不少击破带来的金币。 “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 用破解游戏关卡的思路来思考的话，最开始那行文字应该就是思路提示了。 【在开端与末尾都消失于虚无之前，唤醒终结之物】 如果要提取重点的话，搞清楚“开端”、“末尾”和“终结之物”具体指代的是什么应该就是破局的关键。 又一轮间隙结束，这回除了三角形平面还多了一种蜿蜒曲折，仿佛游蛇般的线条，除了在空中将其提前打爆，很难在近身时闪断过去。 李武已经体会过了这种新敌人的难缠，在星川的报点下他本以为已经成功闪躲，但随后又听到了她的惊呼，及时的依言一个下蹲才闪过了在星川视角下突兀横扫过来的线条怪。 他旁边正好是一台波利比乌斯的街机，在这飞来横祸下闪烁着黑白的雪花条，崩溃消散了。 就像归于虚无。 “呼……好麻烦啊真想全力全开掀飞这个房间，等下次休息就试一下吧。” 魔法少女的语气已经变得暴躁了起来。 “星川，你还记得老板讲的那个怪谈内容吗？” 趁着这次间隙李武问道。 “嗯，1981年开张的十元街机店，开了六年倒闭了，最后其主人自杀了，然后到现在留下了灵异街机店的传说。” “所以1981年可以视作这家店的开端？” “李武同学是想到了什么吗？” 李武点了点头：“波利比乌斯的故事里，那款游戏也是登场于1981年。” 他看向黑色的街机，又把目光转向另一类红色的机器：“如果说把它看成开端，那么末尾……” “是当时的街机店主自杀的那一年！”星川葵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对，但是我还没想清楚那和另一款街机间的关系。” “李武同学不知道吗？”星川的声音兴奋了起来，“1987年是街头霸王1发售的年份。” 李武转瞬间明白了过来：“所以店主自杀去世那年发售的游戏指的就是‘末尾’。” “在开端与末尾都消失于虚无之前，翻译成人话是指在这两类街机被流弹消灭之前。” 他弯腰捡起一枚在地上竖立转动着的金币：“至于唤醒终结之物……” 天空中的文字再一次刷新，新一轮无形无质的攻击即将倒来。 李武一边在星川的帮助下击毁敌人，一边闪躲着来到一台完好的街头霸王1的街机旁。 他将金币投入了投币口。 第十七章 脏战术 贴图似的金币顺畅地被塞进了投币口，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电子音效。 李武原本还以为需要对所有街霸街机都执行一遍这样的操作，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凶猛的攻势随着眼前这台被投喂了零钱的街机屏幕亮起戛然而止。 “这就停下了？唔唔如果早点意识到的话，我们是不是根本不用像两个笨蛋一样躲来躲去啊？” 星川气恼地把手中的武器插在了已经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你要自称笨蛋的话别把我算上。” 随口回复了她，李武抬头看向那个仍漂浮在空中的六边体：“但是那东西并没有消失。” 如同等着他这句话一样，眼前的空气中像一团小型烟花爆炸一样炸出了一行五颜六色的文字： 【恭喜发现隐藏关卡】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被拖入这个异空间时相似的感觉爬上了脊梁。 就像现身本身被一個超乎其上的打蛋器搅拌成粘稠而模糊的液态，再被重塑成另一个模样。 下一瞬间，场地上所有红色的街机都泛起了失真的雪花点，而一个红发，身着白衣，赤裸着双肌肉虬结的胳膊的男子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摆出了拳架。 星川那一边，天空中的六边体首次下降了下来，在这个过程里，黑色的街机画风也从写实向像素风迁移，它们仿佛被吸引一般飘向空中，并重组成不同形状的部件——等那六边体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组合成了一台外形怪诞，形似巨大机器人的玩意。 “我还以为是直接破关，合着是要分开打boss吗？” 虽然吐着槽，但此刻李武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眼前的红发男身上，甚至无暇顾及魔法少女那边已经打响的战斗。 对方脑袋上顶着的文字解答了他的一部分疑惑，那就是这次面对的敌人本体究竟为何： 【付丧神·隆】 “你们根本没有一百年的历史啊，这已经违反了成精的基本法吧！” 付丧神指的是由放置不理100年以上的旧器物，积累灵性或吸收怨念，最终修成精怪的妖怪种类。 但无论是游戏角色还是街机本身，显然都并不具备百年以上的历史。 有着隆的名字的红发肌肉男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摆着战斗姿势，说道：“战斗之中，有我所追寻的答案！” “直接报登场台词了啊，看来是不得不打了，那就来吧。” 李武抬手就是一个火球丢了出去。 谁会跟你摆架势啊，先吃我一发飞行道具啦！ 对方并没如他预想的那般躲开或是正面接下这一击，这个刚刚还一脸要肉搏的家伙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双手呈花苞状置于腰处，伴着一声大喝向前推了出去。 “哈道肯！” 一发呈现为亮黄色的能量团以不逊色于火球的速度飞去并与之相撞，爆发出了强烈的爆破声，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给已经惨遭蹂躏的地面又添了一道新的伤痕。 硝烟还未散去，李武已经从中冲了过来。 自从与濡女一战后，巫女小姐馈赠的符纸他都是贴身携带，此刻他已然再次使用了强化肉体力量的金毘罗权现护符和提高速度的志那都彦神行咒符。 一拳砸出，携带着破空之势砸向隆的脑袋。 敌人依旧不闪不避，同样举起拳头攻击了过来。 双方的拳头撞击在一起，制造出了不比之前的爆炸小的声势，空气的剧烈反应化作烈风，吹起了隆的一头红发。 这只是两人对攻的开始，下一刻，从格斗游戏中走出的男子化拳为掌，抓住了李武的拳头往下一拽。 一股奇特的犹如不断波动着的力量经由这一下传导到李武的体内，他感觉身体的重心和感官在刹那间出现了失调，几乎要站立不稳。 就在此刻，隆松开手，挥出了一记上勾拳。 他挥拳的幅度大得超乎寻常，简直像是为了表演而非实战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都随着这一击跳离了地面，但偏偏给李武传来无比刚猛、无比危险的感觉。 这正是——升龙拳！ “多拉贡！” 李武猛地仰头退后，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一招，对方的拳面几乎擦着他的脸划过，裹挟着的劲风在面孔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对方打入的那股奇妙波动只起效了一瞬间，而后他就感知到被自身的力量驱散了，这也证明了对方的妖怪身份。 攻击并未就此结束，还在空中的隆理应处于无处借力的状态，李武正欲反击，紧接着他就看到： 他转起来了！ 就这么凭空摆出踢击的架势，然后如同陀螺般转了起来！ 波动流——龙卷旋风腿 “说好的街霸1搓招很难呢？你不讲武德啊！” 李武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凭着外观下意识地觉得面对的是一个格斗家，但对方本质上是街机的付丧神，它的能力与其说是召唤了一个武术大师，不如说只是强行将游戏里的能力与机制具现在了现实中。 想通这一层，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直接后退，离开攻击范围后更是转身朝着巨大化后的墙壁处跑了过去。 “你的拳头在哭泣...”“你不只那种程度吧！”“胜负现在才开始！” 对方喊着游戏里的挑衅台词追了上来，但李武置若罔闻，两人速度都不慢，一追一逃，很快就抵达了扩大化房间的边缘。 李武背靠墙壁，看着追上来的隆。 “哼哼……哈哈哈哈！能死在这超越伱的时代的禁招下，感到荣幸吧！” 他模仿光的样子大笑几声，腰马合一，运劲于双腿，然后…… 贴着墙蹲下了。 紧接着甩出了一发小火球。 在不求威力的情况下，他甩火球的速度和频率均可以支撑他将其作为普通的攻击手段，这发微缩·爆裂火球像一颗高速飞行的子弹一般朝隆飞去。 然后结结实实地糊了他一脸。 这简直不合常理，以他和李武对拳时展现出的身体素质，即使因为正处于追赶的状态，没时间对波，也理应可以侧身闪开这发攻击。 但他就是被命中了，还发出了一声受击的吃痛声。 火球没有留下什么可见的伤痕，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体闪烁了一下。 “唔，血量减少了吗？不过没想到还真和我猜的一样啊。” 李武露出了一个颇为阴暗的笑容，继续保持下蹲状态甩出了一发火球。 这回隆选择了原地起跳，避开了呼啸而来的火球——接着又是下一发火球。 他就这么跳跃着向李武靠近，等到近处的时候，李武忽然起身挥出一记横扫的踢击。 在和线条怪玩打飞机游戏的过程里，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因为频繁地使用火焰印的力量，他现在除开蓄力之外，想召出忿怒之焰已经不需要再摆出手印，也不再只局限于右手。 眼下随着踢击，在空气中爆出一团灿烂的火焰，就像排练好了一样，隆几乎是主动撞了上去，然后在爆破声中被炸飞回去，身形一阵闪烁。 “近身了你反而能做出一些细小的，不存在于游戏里的变招，可一旦拉开距离……” 李武用下论断的语气宣告道：“你只能遵循2D游戏的移动逻辑吧。” 第一次是使用波动拳的光团抵消了李武的火球，第二次是正面对拳，第三次明明可以侧身闪过攻击，却选择了正面承受。 在街头霸王1诞生后两年的时代，它的续作街霸2问世了，其中有一个长着金发扫把头，名为古烈的可选角色，围绕他存在一个堪称禁招的肮脏战术。 那就是贴边下蹲，利用他的飞行道具“音速手刀”指令的预判定机制，原地释放远程攻击牵制敌人，对手被恶心得受不了跳跃过来近身时，恰好可以踢出脚刀给予伤害并打退敌人。 除了极易演变为真人快打外，可以说是恶心度和强度都拉满的战术。 也就是李武所说的超越了付丧神所在时代——虽然也就两年——的禁招。 第十八章 脱困 就在李武使出了这被称为“等待古烈”或“龟缩古烈”的卑鄙招数后，战局就进入了垃圾时间。 他秉持着“除了发波不拉前，你跳我就下重拳”的方针，而【付丧神·隆】就像是配合打假赛一样，如同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般一往无前，重复着挨打——发波抵消一发火球——跳跃躲过下一发——接近被踢飞的流程。 “这个所谓的付丧神，其实没有智力吗？” 变成流水线作业工人的李武此时已经有闲暇思考起了别的问题。 他先关心了下魔法少女那边的战局，看到星川大呼小叫地在和大型机器人玩弹幕游戏，实体的弹药与炽白的魔弹交织成美丽而致命的网络，嗡嗡轰鸣的链锯刃与巨斧形状的法杖摩擦出飞溅的火星，时不时还有保持像素风格的炮弹落到地上炸开。 真是大场面，不过星川看着至少不像是位于下风的样子。 就正面的战斗力上看，这回的付丧神尤在濡女之上，但后者有着和人类相同的智慧和交流能力，但这次的敌人却像是只有低级智能的AI一样。 按照星川的推测，这是因为他们面对的妖怪本质上是由来自界外的负界魔物捏合而成的缝合怪吗？ “轰” 又一发火球糊脸，但这回一直坚毅地承受着伤害的【付丧神·隆】停下了脚步，他的身形一阵闪烁，然后微笑道：“这也是通往真正格斗家的道路...” 紧接着在光点中消失了。 快住口，这根本不是格斗啊！ 搞得自己都产生了5毫克的负罪感。 另一边的魔法少女挥舞着法杖，一斧头捅进了机器人驾驶舱，让它像没了电的玩具一样扑倒在了地上。 就在两人各自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后，天空中再次跳出了一行由荧光灯组成的大字： YOU WIN 而后，整个房间如同被海浪冲刷走的沙滩堡垒一样化为了碎片。 等两人从空间的剧烈变化中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回到了街机店前的街道上。 原先的大门已经变成了拉下的卷帘门，上边贴着待售的封条。 “就这样结束了？”星川四处张望了一下。 “应该还没有。”李武作出判断的依据是他并没有感到那种击败妖怪后的充盈感。 果然，从卷帘门上贴着的封条里流淌出了漆黑的物质，随后凝结成了一个约有手掌大小，眨巴着橙色竖瞳的眼球，骨碌碌地滚到了两人脚边。 李武下意识地一脚踩了过去，眼球发出了啪叽的细小叫声，然后像是被拍扁的橡皮泥一样变成一滩。 星川葵凑了过来：“这股气息，虽然有混入了杂质的感觉，但应该是负界魔物不会错。” “当真？这么弱的家伙？而且它是怎么变成付丧神的啊？” 在踩扁那只眼球后，李武确实感到了熟悉的暖流。 “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理论上不属于这個世界的负界魔物会被转化成妖怪，我们才要追查下去。” 魔法少女肩膀上那叫做小白的猫玩偶扇着翅膀凑到她的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她侧耳倾听后笑着说：“小白说结界在逐渐消散，这里的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 “另外它还提醒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是付丧神的妖怪啊？现在回想起来濡女那次也是……” 她靠得更近了，仰着脸问道。 给了小白一个“我讨厌像你这样直觉敏锐的玩偶”的眼神后，李武别过了头：“我能看出妖怪的种类名称。” 这当然也是真话，实际上事到如今，他倒没觉得一定要隐瞒那看到文字的能力，但这玩意原理连他自己都没整明白，解释起来就更加麻烦，不如直接简化糊弄过去。 “唔，就当是这样吧，灵能力者，真神奇啊。” 星川葵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一解释。 上次从结界中脱离时，李武处于昏迷的状态，而这回他亲眼目睹了从这片异空间返回现实的过程。 红色的天幕逐渐收拢，万物再次化作那种如同流水般的状态化开，等到再度聚拢成型的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现代化的娱乐城中。 光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们怎么停下了？难道是这里的灵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喧哗的人声、明亮的灯光随之包裹了从异界归来的他们。 李武的思绪还没连接上事件发生前的对话时，星川葵已经反应了过来：“对了，你们接着玩吧，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伱其实也想留下来玩吧。” 面前的魔法少女已经恢复了常服的姿态，虽然嘴上说着要告辞了，但那不甘地黏在街机上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完全没有哦！我一点也没有因为看见李武同学的战斗场面而开始想玩街霸了！” “你这不是全交代了吗？总之干脆一起吧。” 光有些狐疑地扫视了一下两人：“你们二位之前来玩过吗？战斗场面什么的……” “诶……”星川葵投来了求助的视线。 好不容易糊弄完了光，魔法少女认为今天已经辛苦工作过了，因此奖励自己半天假期，在花了半分钟不到就做完了心理转变后，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想玩的游戏。 …… 畅快地大玩特玩后，三人从around1出来时，月牙已经从云层间展露出了夜间最初的一抹微光。 “呼，感觉压力都被发泄出来了！” 星川葵伸了个懒腰，看向李武：“李武同学的游戏技术比较一般呢。” “我只是配合星川的水平没有拿出真本事罢了。”李武嘴硬道。 下午他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角色，于是提出想玩一下格斗游戏，最终的结果，只能说反应速度增快和游戏水平提高之间也不一定存在正相关关系…… “好的好的，那下次再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星川嘻嘻笑了几声，“妈妈等我回家吃饭来着，我去赶巴士啦。” 她转身把手揣进口袋里小跑了几步，然后又急停住了，回头半举着手挥了挥：“再见，李武同学，还有小光，谢谢你们今天陪我。” “哦，拜拜，下次再出来玩吧。” “再见。” 光也抬起手挥了一下。 星川葵的背影像条游入小溪的鱼般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武收回视线，对光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光转过脸不对上他的目光，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音。 “你还想玩吗？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哦，夕子阿姨肯定还在等我们。” 李武望了望天色。 光叹了口气，忽然踮着脚伸出了手贴到了他的额头前面：“贯穿黄昏的猫头鹰女神啊，请将智慧赐予愚蠢的小武吧！” 李武莫名其妙地抓住了她的手，光微微一颤。 “走吧。” 她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电车车站方向走去。 “猜猜夕子阿姨会准备什么晚饭？” “清蒸史莱姆~” “请你说点现实的食材……” 第十九章 准备好转生异世界了吗？ 4月11日，新的一周开始了。 在早上洗漱的时候，李武先从镜子里确认了一下【驱魔人】的状态。 【驱魔人（完成度21.5%）】 “直接翻了一倍多，击败负界魔物难道也能推进进度吗？” 他平举右手，一团静静燃烧着的火焰自掌心浮现，其热量仿佛内敛起来一般，不再灼烧周遭的空气，但颜色却变得更为深红，似乎将爆裂的力量汇聚压缩在了里部。 握紧右拳掐灭了火焰，然后再舒展开五指。 身体的力量似乎也有一定幅度的提高，但并不算明显。 最大的收获应该还是对【俱利伽罗降魔咒言】的理解，除开对忿怒之炎的操纵更上一层楼以外，李武还感到有新的知识流入了自己的脑海。 “下次再遇到妖怪就试试新招数吧。” 出门时见到身着稻羽高中校服的堀凛光倚靠在外墙上。 看到他出来，她从侧面递出一记力度很轻的手刀。 李武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光收起手，缩回制服的袖口，遗憾地念道：“早上太懈怠了，小武，如果是精修暗杀拳法的肌肉壮汉偷袭要怎么办呢？” “为啥要做好在家门口被这种人偷袭的准备啦！” 今天的堀凛光发挥一如往常。 “我今天出门时就遭到突袭了。” “哎？是吗？来自谁的？” “大卡车。” “好好看路啊你。” 明明之前都出过一次车祸了。 李武担忧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没哪里受伤吧？” 光摇了摇头：“漂亮地避开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卡车很失落。” “蓄意杀人的疯狂卡车司机？！” 总觉得要留意周围的治安了。 结束这段小插曲后，两人并肩走向电车站的方向。 抵达学校后，先陪着光去见了教务主任，毕竟她由于腿伤错过了开学时机，要去和担当教师打个招呼。 “也就是说，我获得了‘转校生’的特殊属性。” “不是每个中途加入班级的人都可以叫转校生的，光。” “炼成失败了吗……” 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女老师露出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啊”的困惑表情。 “那么山间老师，我先回B班了。” 临近上课的时候，光所在一年D班的担当教师山间有纱带她前往教室，李武也朝B班的方向走去。 教室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氛围。 “听说大友他们失踪了。”“是逃学了吧。”“那伙人消失是好事吧？” 走到座位上的过程中，时不时能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 星川葵正趴在桌上，和往常一样在课本上涂鸦，看到他过来，她举起笔尖指了一下方向。 李武循着她指点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脸色发白，僵硬地坐着的上原雅树。 原来是那伙不良失踪了，他这才想起了大友这個名字是在哪听过的。 本想去打听下情况，但脑袋再过两三年就会彻底秃了的国文兼一年B班担当教师，简称落发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 手机一阵震动，传来了新的消息。 上原：昨天一天都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但今天来学校时听说大友学长他们失踪了，会不会是那天出的事？ 李武也只能让他最近多注意安全。 虽然星川葵认为他的叔叔很可疑，但按上原的说法，他也不知道他那个叔叔现在身处何地，即使想要追查也无从下手。 “各位同学，上课前我要先通知大家一件事，那就是稻高的社团招新已经逐步开始了，各位可以先去社团大楼的橱窗那边看一下有没有心仪的，原则上每个人都要参加……” 上午的课程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午间，教室里陆续有人离开。 水岛翼转了过来：“你现在想好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归宅部？” 水岛笑了出来：“不是说原则上每个人都要参加吗？” “那就是说也可以不加入的意思吧。” 李武考虑到最近放学后恐怕还要参与魔法少女的行动，未必有时间参与什么社团活动。 星川葵一脸赞同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忽然又升腾起了加入社团的强烈欲望了。” “为啥啦！故意和人家唱反调吗？！” 星川用不赞同的眼神瞪着他。 水岛翼左右扫视了一下坐在后方的两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你们就纵情享受放学后的时光吧，就让我孤身一人用汗水和热血捧起球场上的奖杯。” “你都明白了什么啊!而且足球明明是十一个人的游戏！” 就在几人吵闹时，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竖着几根凌乱毛发的脑袋从教室的前门探了出来。 堀凛光看了一圈B班教室后，径直朝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生，留着梳成三股辫的棕色头发，面容姣好，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增添了几分文学气质。 “光？你怎么过来了？” 李武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女生头顶，不是什么奇怪的文字，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轻小说作家】五个字。 光走到李武和星川葵座位间的过道里，双手各自按在了两人的桌面上，低垂的脸让人看不到表情。 “来找你的吗？这是要干什么？” 水岛困惑地发言了。 问的好，水岛，连我都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光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李武在内心吐槽的时候，光猛地抬起了头：“小武、调查员小姐，星星已经回归到了正确的位置，此刻正是召唤至高天?冠戴黄金之第五宇宙，建立对抗结社的前哨的时候！” “咦咦咦，调查员小姐是叫我吗？是我吗李武同学？” 星川葵慌张地用手指着自己。 昨天才编的谎伱不要这么快就忘掉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好像有很深的缘由啊。不管是要与什么对抗，我想都和足球一样，要通过努力之路才能通向胜利的宝座，哈哈哈！” 水岛翼站起来，豪迈地笑了几声：“我先去看一下足球部的招新宣传，会为你加油的！” 你为什么认同了？！既然认同了就别像逃跑一样撤离啊！ “堀凛同学，好帅！” 棕发的女生左手捂住口鼻，一脸激动地看着光，镜片下的眼瞳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帅在哪里——好吧这个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刚获得能力的时候也想给自己取名“根源识破?读魂之魔眼”来着。 李武再次从《堀凛光迷言录》找到翻译：“你是想建立社团还是干什么先放在一般，不先介绍下新朋友吗？” “啊，对不起，真是失礼。你们好，我是一年D班的白鸟真衣。” 眼镜妹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完全看不出之前激动的模样。 “是我的盟友（暂定）。” 光在旁补充道。 “括号里的字就不用特意念出来了——所以白鸟同学，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武问道。 白鸟真衣有些扭捏地说道：“我和堀凛同学想成立一个同好会，但是最低人数要求四人，我们两人的力量实在不足，刚好堀凛同学说有个要好的青梅竹马在B班……” “没有说要好！” 光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堀凛同学的描述明明就是嘛！咳，总之想拜托两位加入我们的同好会！” 白鸟真衣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稻羽高中并不限制学生自建社团，不过有同好会和正经社团的区别，前者与后者相比限制较少，但基本上也得不到什么学校的资源。 李武迟疑了一下，他倒不担心白鸟真衣存有什么不良用心，光这家伙在有些地方比常人还要敏锐，能用半天时间就和她混熟的人，基本上可以贴一个大好人标识。 不过毕竟会占用放学后的时间。 仿佛是看出了李武的犹豫，白鸟真衣强调道：“没有一定要来的限制，我们先凑够人数好说服老师同意。” 光歪了歪头：“小武放学后有别的事情吗？” 还没等李武想好怎么解释，星川葵出声道：“没有限制的话加入也没关系——其实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学习上落下了，所以请求了李武同学辅导。”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临时捏造的说法。 既然作为调查发起者的魔法少女没意见，李武自然也不会反对。 “说起来你们的同好会是什么啊？” 虽然同意加入了，但李武还是提了一下这个问题。 光的话总觉得会搞出很离谱的组织，但白鸟真衣看着还是很有常识的，应该是什么幻想文学研读会之类的吧。 “哼哼哼……” 白鸟真衣推了下黑框眼镜，镜片上一阵寒光闪过。 她发出了让李武产生不好预感的冷笑声，双手高举，宣布道：“当然是——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 “……什么？” “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 光竖起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 “异世界轻小说阅读同好会？” “是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李武同学没有仔细听吗？” 星川葵纠正道。 “这是要研究什么事的同好会啊？！” 第二十章 四天王只剩三个了 众所周知，青春期的孩子们往往正处于异世界穿越和转生的多发期。 可是面对陌生的环境，要如何发力异世界赛道建设，赋能冒险者天赋，把握在魔物环伺下野外求生的关键路径，深耕种田打法已经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本同好会成立的主旨是…… “这种扯淡的同好会竟然被批准了，这个学校已经没救了吧。” 李武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鸟真衣举起的申请表，在指导教师那一栏赫然签着山间有纱的名字。 “你是怎么说服山间老师同意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小声说道：“其实不才在下有进行过一些这方面的文字创作，山间老师也知道，她可能以为是我为了寻找素材才想办这个同好会吧。” 这個【轻小说作家】看来不是一般的水平啊。 “等一下，所以实际上不是为了你的素材？” 李武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为了再度跨越虚与实的境界线，回归我等奋战于彼处的修罗战场啊，小武。” 光学着白鸟的姿势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用冷酷的语气说道。 “没错！我被堀凛同学描绘的图景感动了！明明我自己就热爱异世界题材的小说，可是却不相信异世界的真实存在，这样的纯度真是太低了！” 白鸟真衣把两个握紧的小拳头并排放在胸前，一幅燃烧了起来的架势。 不不不，不相信才是正常的吧。 虽然很想指出这一点，但难得光有一个能认同自己的朋友，还是别打破现况好了。 “不也挺好的吗？我觉得这个同好会听上去很有趣啊。” 星川葵也表达了赞同意见。 “那我们两个就加入了，不过这个同好会的活动内容是什么啊？” 李武接过白鸟真衣递来的申请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好奇问道。 “那个先不急，既然人数满了我们就可以先找老师申请正式成立了，谢谢你，李武同学！” 她兴高采烈地从李武和星川葵的手里收回表格。 不会是你们还没想好具体的活动内容吧。 “调查员小姐放学后要和小武一起去学习吗？” 解决了这件事后，光忽然开口问道。 “诶？是的。” 这回星川葵反应过来是喊自己，立刻回答道。 光看了她一会儿，把目光移向李武：“妈妈给小武也做了便当。” “感激不尽——话说你这称呼又变了！但我没看到便当盒啊？” “因为已经全部被我吃掉了。” “两人份的量？！” “骗你的。” 光拉住他的胳膊从座位上往外拽：“因为天象的影响我把它忘记在了教室里，小武过来拿吧。” “我自己走，那星川，我去一下D班，放学后记得开‘学习会’的事情。” “啊，好的。” 星川葵的视线追随着吵吵闹闹的青梅竹马们和跟在后面的白鸟真衣走出教室。 她略带羡慕地小声自言自语：“关系真好。” 下午，李武趁着课间把上原雅树叫到了教室外面，但也并没有什么额外情报。 按他说法，自从濡女事件后就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叔叔也是一如往常地联系不上。 时间很快来到了放学后，李武和星川葵再次去了上次光顾过的nineball咖啡馆。 巫女小姐已经占好了一个座位。 “不是说日常不会穿巫女服饰吗？” “因为刚刚恰好在主持参拜，而且今天说不定是工作日呢。” 今天的她可以说名副其实，身着红袴白袖的巫女服，姿态淡雅地喝着和这幅打扮不太搭调的咖啡。 还好这家店的客人并不多，否则李武真怀疑他们是否会在路人的视线中开作战会议。 没错，作战会议，这就是魔法少女定下的今天的主题。 她双手交叠，支撑在下巴处，试图营造出威严的气氛：“首先，李武同学在昨日的战斗中表现突出，应该进行表扬。” 巫女小姐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 “伱们的表扬也太廉价了。” “咳咳，不要好高骛远，李武下士。” “那是谁啊？我没听说过我被封官了啊，星川队长？” 结果是星川葵只维持了三分钟不到的严肃表情就绷不住了，开始享用起服务员端上的水果布丁。 “唔姆，这家店的甜点真好吃——另外，由于李武同学的战斗力超出预想，我决定要更改之前的方针。” 李武正等候着她的下文时，巫女优希接过了话：“有通过负界魔物制造妖怪的嫌疑的地点其实并不多，除了小葵亲自出马也没能解决，疑似幕后黑手所在地的多尔芬宾馆，整个千代市我们排查下来也不过四处而已。” “虽然很不甘心，但优希姐说的没错。另外四处里有一个地方我们昨天已经解决了，我的想法就是一股作气，先解决剩下三个地方，如果中途幕后黑手忍不住跳出来就正好，如果他憋得住气，我们再最后攻击他的老巢。” “有种打倒四天王最后再迎战魔王的感觉。” 李武总结道。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李武君，你今天有带上我制作的法器吗？” 优希询问道。 “如果你指的是撬棍的话，带了。”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现在李武每天都用厚布裹住撬棍，伪装成体育用品绑在书包上日常携带。 “那就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巫女小姐打了个响指，率先站了起来，星川葵紧随其后。 “这还真是高效率的做法。” 虽然并没有预想到今天就会展开新的战斗，但李武还是提起书包和撬棍，跟着她们出了咖啡馆，坐进了一辆白色的车里。 优希拉开车门，让学生组坐进后座。 “那样的穿着真的方便开车吗？” 李武看着艰难地坐上驾驶位的巫女小姐，不禁问道。 星川葵已经娴熟地系上了安全带：“李武同学，我建议你不要质疑优希姐的车技，并系好安全带。” 到达目的地时，李武脸色略微发白地推开了车门，第一个踩在了实地上。 “这里，就是第一处地点！” 魔法少女随后跳下车，高举双手宣布道。 第二十一章 勾引幽灵的办法是…… 李武三人现在正位于远离市区的一个县道转弯处。 夜色将至，这里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路边杂草丛生，离护栏稍远的地方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里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李武环顾四周，在他视野里有几条血肉模糊，大概是死于交通事故的灵体在漫无目的地踟蹰前行，但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做出什么反应。 “不是这里，是那棵树。” 巫女小姐从车里提出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提着衣袴翻过护栏，带领一行人来到树下。 她清了清嗓子，像敲门一样在树身上拍了拍。 “藤原先生，我们过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武看到自树根处升腾起一阵白色的絮状物，然后幻化为人型。 外表看上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年男子，但额头处汩汩地流着血液，乍看上去颇为吓人。 脑袋上写着【藤原的地缚灵】。 不过他一开口就把惊悚的氛围破坏了个干净：“赤羽小姐，你终于能来赶走那個怪物了吗？” “我正是为此而来。”赤羽优希——李武还是刚刚才知道了她的全名——转过身为他介绍道：“这位是这里的地缚灵，我正是通过他确认了此地的异常。” “地缚灵？” 虽然已经看到了显现的名称，李武还是配合地发出询问。 藤原的灵体嘿嘿笑着摸了摸额头，抹了一把鲜血回答道：“以前在这条道上和人赛车，过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撞在了这颗树上，之后就离不开这儿了，真是可惜了我的AE86啊。” “……您还真是达观。” 意外横死也就罢了，死后还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何等的无聊与寂寞。 “刚开始是有点郁闷，后来就逐渐习惯了。”藤原无所谓地摆摆手。 “话说回来，优希小姐没有办法帮助藤原先生成佛吗？” “别别别。”李武刚问出口，藤原先急了起来，“我可不想成佛，这地方不时会有像我生前一样的笨蛋们前来赛车，正好让我观赛解闷，看到哪个要翻车的还能帮一手，救他一命。”” 果然，灵也是多种多样的啊。 “我给您带了酒。”巫女小姐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那家伙最近没什么动静吗？” 她将包里的罐装啤酒排作一排放到地上，藤原并没有去拿，而是站在原地一脸陶醉地吸了几口气，仿佛这样就已经品尝到了美酒滋味。 “你们说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李武忍不住发问。 “只能确定本体是女性的怨灵。”星川葵在旁边解释道，“它是有一天突兀出现在这里的，而且经藤原大叔确认，这里最近也没发生会让人变为怨灵的事件，这很符合由负界魔物凭空捏造出的妖怪特征。” “对……对啊，那女人凶得很，我本来想和她打招呼，结果被狠狠地抓了一下。”藤原苍白透明的灵体脸上泛起了酒醉特有的红晕，甚至连额头上的血液都飚得更猛了。 灵体喝酒的方式真奇妙啊。 “实际上根据我之前的调查，已经大致确定了承载那怨灵的怪谈内容。” 巫女小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藤原先生还在赛车的年代，这里曾发起过一桩凶杀案。” “失控的妻子杀死了出轨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把他们碎尸后埋在了这片地方，还有人传言就是埋在了这棵树下。” 她故意用阴森森的语调讲述道：“至于那个妻子，有人说她自首后被关进牢狱，也有人说她在杀死丈夫后就自杀了，那满含嫉妒与怨念的鲜血溅满了树身，至今还能依稀看到斑驳的血迹……” 藤原头上的血液飙到了一尺来高，他紧张地开口：“真……真的吗？” “你怕个鬼啦！”这回是星川葵忍不住吐槽道。 “总之这回的敌人大概率就是根据这个传言塑造出的妖怪？” 李武总结道。 巫女小姐看向藤原：“藤原先生最近都没有目击过她吗？” 地缚灵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道：“现在想起来，大概已经两周没看见了，不过自从她出现后我也不怎么敢冒头，也不能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就麻烦了。”赤羽优希皱起了眉头，“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她引出来才行。” “要怎么做呢？挑衅吗？骂她‘没用的杂鱼妖怪~杂鱼~杂鱼~’这样？”星川葵举手发问。 “我认为你这样的挑衅会把自己置于一个比较不利的位置。” 李武当即指出这台词背后的巨大风险性。 “一般来说，这种怨灵最为深切的执念就是死前的所作所为，在这个故事里应该就是对出轨的丈夫、勾引丈夫的情人的怨恨。” 巫女小姐思考了一阵，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到了，我们来进行案件重演吧。” “……案件重演？” ……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县道旁的路灯将橘黄色的光芒涂抹在柏油路面上，月亮从云层间展露身形，冷淡地注视着路灯下的一对男女。 星川葵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衣角，面前的男生像无数次他曾做过的那样注视着她，可是往日熟悉的面容此刻却让她有些不安。 她隐约已经感到了围绕二人关系掀起的，肆虐着的无情风暴，以及他怀揣着的，即将递出的冰冷锋刃。 “葵，我们已经交往了有两年多吧。” 李武淡淡地说道。 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用热情的语气回应道：“是啊，发生过好多事呢。不过我们都克服过去了，不是吗？从今往后，也一定能携手共进的，对吗？” 他沉默地将头偏向一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今天叫你出来，是我有话想对你说，是很重要的话。” 星川葵慌乱地退后几步，眼神游移，仿佛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我今晚家里还有事，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呐，好不好？” 但是李武并没有放过她，他踏前一步，坚决地说：“拖延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她拼命地摇了摇头，掩饰自己流出的几滴眼泪：“别说了，求求伱……” 可是她的恳求并没有阻止无情的利刃挥下，李武还是吐出了伤人的话语：“对不起，我已经没办法和葵一起走下去了。” 眼泪最终还是没办法停止，决堤般涌出。 “呜……为什么？是因为她吗？” 李武像是感到意外似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你已经察觉到了吗。没错，我不想向你撒谎，我已经爱上了……优希。” 躲在树后面的藤原唱起了悲伤的歌曲。 “あんなにも心から~愛してた君と……” “是吗，果然是这样。” 星川葵的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汹涌澎湃的魔力蒸干了泪痕，在重型机械声中完成了变身。 “出轨的李武同学，必须要给予惩罚。” “……等一下你为什么一幅当真的样子啊！！” 说好的案件重演呢！ 怎么连吉约坦都掏出来了啊，这是要动真格地取人项上首级啊！ 李武顾不得剧本，脚下发力，猛地闪开。 势若雷霆的斧型魔导杖从他头顶掠过，重重地轰击在一个苍白的面孔上。 那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五官扭曲，貌若恶鬼，伸着长长鼻子的狰狞的女性面孔，被吉约坦正面命中后像一个被职业打击手抽击的棒球一样飞了出去。 巫女小姐从车里蹦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符纸，高声喊道：“目标出现，退治开始！” 第二十二章 般若分灵 星川葵收回武器，斜眼盯着跑出去十多米的刚刚那幕戏剧的男主角。 “李武同学为什么要躲开呢？是觉得我真的会砍你吗？” “你眼神都变了喂！有这种感觉也不是我的错吧！” 他狡辩道。 “哼，现在倒是真的有砍一砍的想法了。” “你们两个别在这时候打情骂俏了，把注意力放在敌人身上！” 赤羽优希扔出一张被剪成人型的符纸，它迎风生长，很快扩展成了一个手持薙刀，比常人还要高大的纸人。 随后把提在手里的撬棍往李武处扔去。 “不是打情骂俏！”“没有那种事。” 两人先后反驳道，和巫女小姐呼唤出的纸人式神一道朝被打飞到树边的鬼脸冲去。 地缚灵藤原已经机智地隐匿了身形，而那棵原本郁郁葱葱的树也变了个样子。 猩红色的液体从树皮中渗出，在树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乍看上去仿佛树木本身在流淌血泪一般。 树叶悉悉索索地无风摆动，如同把一千只夏蝉塞进一個小盒子，其音声调尖锐，如泣如诉。 那面容扭曲的鬼脸从额头至下巴多了一道裂痕，有几分像坏掉的能剧面具，那是魔法少女那一记重劈留下的印记。 李武看到它头上的文字是【般若分灵】。 它张开嘴，对着最先冲到的纸人吐出一口紫黑色的雾气。 高举薙刀正欲进攻的式神一沾到那烟雾，动作顿时像衰朽的老人一样迟缓了下来。 那白纸之身上泛起了霉菌样子的黑色斑点，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小心，是疫病之属的瘴气。” 巫女出言提醒，剩下两人一者是科班出身的魔法少女，另一者自获得能力后也经历了几场战斗，当即止住冲势，果断地切换为了远程模式。 星川葵举起魔导杖，斧刃中轴的炮口处亮起球状闪电般的光辉。 李武直接抬手甩出了一发火球。 但两人的攻击都未尽全功。鬼面高亢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尖叫声，那棵画风已然歪到恐怖片片场的树木四周升腾起紫白相间的光点。 那光点扑腾着围绕【般若分灵】飞舞，样貌呈蝶形，忽略掉森森鬼气，单看画面甚至还有绮丽美艳之感 两人的攻击直接命中了翩翩起舞的飞蝶群，它们就像纤弱的杂草般被绞碎成片，化光消逝，但在这个过程里不管是火球还是魔弹的力量也在衰弱，等突破光蝶的防卫后，只有些许余波命中了鬼面，让它再添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嘻嘻嘻……你们的攻击，贫弱无力……啊！” 【般若分灵】用细小的女性声音刚说道一半，又被一发火球糊了脸。 虽然仍不断有光点从树的周边升起，投入护卫在它身侧的蝶群中，但毕竟仍需补充的时间，因此这回的攻击只是被削弱了小半。 忿怒的火焰点燃了鬼脸，把它变成了一个悬在空中的火炬，它惨叫着在空中翻滚，周围的光蝶立刻聚拢了上来，用身体覆盖住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像被分流了一样，紫白相间的光蝶在火焰中不断化为飞灰，而分灵身上的火势逐渐减弱。 不过现在它像是在煤炭炉里滚了一圈般，整只鬼灰头土脸的。 “混账的负心汉……空有美貌的女人……该死的狐狸精……你们的生命全都会被我吮吸干净！” 明显变得更为生气的鬼脸再次尖厉地吼叫。 “咦，美貌的女人说的是我吗？也没有那么好啦。” 星川不好意思地挥动魔导杖，再次甩出一枚浮动着电光的球形魔弹，炸散了一群刚刚聚拢的飞蝶。 “你别把前面两个字省略了！还有谁是负心汉啊！” 李武凝聚出第三发火球，正准备挥动撬棍把它投射而出时却感到了一阵眩晕。 灵动的光蝶这次不再简单地围绕鬼脸飞舞，而是排列成类似上下前后彼此嵌套的环状轨道，闪烁着诱人心魄的紫白光芒。 注视着它们时，简直如同直视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一般，生命和灵魂似乎都像是坠入洞口般被无形的引力拖拽着向蝶群飞去。 直至加入其中，化为这华丽舞姿中的一员。 就在李武眼前出现种种幻象时，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柄连通天地，有黑龙缠绕其上，周身流淌着海洋般宽广的青色火焰的利剑。 那正是被称为俱利伽罗不动明王的法相，以剑有黑龙围绕之像为本尊者。 剑身轻轻颤动，随着它发出一阵嗡鸣，一切的幻象都如同阳光下脆弱的积雪般转瞬即逝。 李武重新站定，感觉身上略微传来乏力之感。 一边的星川葵此时已经朝蝶群的方向走出了几步，她也是脸上挂着几分疲惫之色，停下了发射小型魔弹的行动。 “小心，那些光蝶可以藉由注视惑人心智，吸取精魄，它们并非妖物，而是由纯净的生命力构成的灵！” 赤羽优希隔空召回了黑色的斑点已经弥漫到全身的式神，闭目警告道。 她随后再次从巫女服的白袖中掏出两张符纸，也不知道是如何确定方位的，信手抛去，准确地贴在了李武和魔法少女的背部。 一股力量像清泉般流入，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好一个奶妈巫女。 李武感受着疲乏尽去的快感，在内心感叹道。 幻像被破，又有符纸支援，即使树木周边的光点仍在升起，但数量已经明显在减少。 在火焰与炽白色魔弹的交相辉映下，起舞的蝶群面对二人的攻势开始逐渐出现溃败之势。 “可恶……尘世多苦，痴男怨女为何不乖乖受死？” 分灵怒吼着放弃了防守，向生者们飞掠而来，伴随着它飞行的光蝶缀在身后，犹如展开的巨大光翼。 “它也太入戏了！” 李武甩了甩撬棍，从左侧向敌方突进。 被他踩踏的土面骤然迸出几丝裂纹，在这股力量的运用下他如同一颗炮弹般前进，黑色的撬棍上缠绕起了展现着爆裂性力量的火焰，在冲锋的路径上拉出了灼热的气浪。 另一边的魔法少女明明手持着巨型的凶器，却像是一片落叶一样轻盈地从右侧绕向主动攻来的分灵。 三方的轨迹在月夜下交错而过，其后树木颤栗抖动的叶片像入秋的蝉鸣般戛然而止。 左右展开的光翼随之破碎，一件留下了灼烧和劈砍痕迹的鬼怪面具毫无灵性地坠落地面。 “结束了。” 李武收起了撬棍——然后他发现没有剑鞘类的东西让他收容，只好尴尬地提着。 “但是，没有上次眼球那样的作为核心的负界魔物出现。” 星川葵手中的魔导杖化为了光点消散，她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向掉落在地上，正在逐渐飞灰烟灭中的面具。 “最后也不知道这里的怨灵是何物。”巫女小姐在它面前蹲下，“有点像般若鬼，也可能是面灵气或者由亡魂附体制造出的付丧神……” “是般若鬼，而且我能感觉到是般若鬼的分灵。” 李武接口道，旁边的星川葵当即向一脸惊讶的巫女小姐解释这是他的灵能力云云。 般若鬼的典故出自《源氏物语》，讲述男主角的妻子葵姬与情人发生争执，后者灵魂出窍给前者带来痛苦与疾病，为了退治怨灵，葵姬诵读般若经，然而在她产下一子后，依然被怨灵袭击暴毙。 后来逐渐演变为人的灵魂因妒恨而化生的鬼怪。 “代表妒恨的鬼怪吗？还挺符合那个怪谈的内容啊。” 魔法少女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且不论是否是分灵，既然没看到核心，那至少说明我们干掉的确实不是本体。”赤羽优希忧心忡忡，“那本体去哪了？” “对哦，李武同学，本体去哪了？快用伱的灵能力告诉我答案。” “对不起，做不到。” 就在这时，地缚灵藤原再次显现出来，他颇为感慨地摩挲着那棵变回正常模样的树木——尽管根本摸不到——转身看向正为突然出现的难题发愁的三人组。 “感谢你们，祛除了那个凶灵，这下我又能过上安宁地像死人一样的生活了，哈哈哈。” “对了，藤原老哥，你确定只见到过这只鬼脸吗？” 李武朝他问道。 “嗯——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三人脸色不对，地缚灵也不再讲自己的地狱笑话，认真回答道。 “之前有什么人在这里逗留过吗？” 优希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接着向另外两人解释道：“如果是般若鬼的话，根据传说，应该还有附身之能，不排除通过附于人身离开这里的可能。” 藤原扶着额头冥思苦想了一阵，摇头说：“这边来的人也不多，除了有时会有飙车族在这举办比赛外基本不会有行人停留。” “那你说的那些飙车族呢？有什么人在这里，尤其是那棵树旁边逗留过吗？” 这回地缚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啊，上回有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黑斗篷，还带着面具，那家伙绕着树转了几圈，后来还在车赛里获得了第一来着。” 黑斗篷，带着面具。 如果不是最近才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李武肯定没法那么快联想到， “达斯维达！” “哈？星球○战？” 星川葵一脸懵逼。 “不，我是说我遇到过这个人。” 那个和光出去时擦肩而过的【见习死灵术士】！ 第二十三章 信任 李武将前天去往around1的路上遇到黑袍男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错，你说的那个人样子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听完他对那个人着装的描述后，藤原肯定和他见到的是同一位。 星川葵作出总结：“也就是说，cosplay怪人在这边停留的时候，被般若鬼附身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巫女小姐补充分析道，“从怪谈的性质以及我们在战斗中见到的灵来看，原本的怨灵主体应和这片土地紧密相连，这样才能驾驭如此充沛的生命力化为蝶灵助阵，因此若想要离开，附身行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么，假设这是真相，我们要怎么找到被附身者？” 李武一边发问一边回想起了当时在黑袍男头顶看到的【见习死灵术士】的文字，补充道：“你们知道我的能力在感知方面很敏锐，我觉得那个人同样不属于【日常】的世界观。” 灵能力这個解释真是太万能了，李武决定以后要多多使用。 “不管怎样都得先找到cosplay怪人呢。” 星川葵沉思了一阵，提议道：“今天要不要先解散呢？我去拜托一下其他城市的对策局成员，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还有上原同学叔叔的事情，正好也可以查一下。” “不是说普通人不知道超凡之事的存在吗？这种事找魔法少女真的有用吗？” “李武同学太迟钝啦，我在当魔法少女之外也是女子高中生，其他成员里当然也有着各自的表面身份。” 星川葵得意地挺起了胸：“其中就有在政府内工作的前辈哦，甚至前几年辞职的那位女首相，年轻时就当过魔法少女。” 冲击性的事实就这么被说出来了！ “我同意小葵的建议。”巫女小姐也赞成地点点头，“我也会请神社的大家帮忙留意的。” 最终星川葵的方针得到了一致赞同。 “那么剩下的两处地点呢？明天放学后接着处理？” 李武提问道。 “李武君的干劲很不错哦，不过所谓欲速则不达，另外那两个地方我们只是初步确认了地点，我还要确认判明相应的怪谈正体。” “优希姐的本行就是处理这类事情的呢。” 和地缚灵藤原道了别后，巫女小姐开车将两人送回了各自的家中。 李武洗漱完毕，再次检验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文字状况。 【驱魔人（完成度30%）】 上回在击杀付丧神后，他获得了新的力量。 也就是在今天的战斗中发挥奇效，破除了般若分灵的幻术的能力。 观想俱利伽罗不动明王法身，安定心神，斩杀外魔的破妄之力。 而现在，他感觉到随着分灵的逝去，这股力量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甚至可以像忿怒之焰一样被他主动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异常的发现。 他凝视着镜中的黑发少年。 在他头顶的【驱魔人】文字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些扭动的字符痕迹若隐若现，就像用没墨水的钢笔在白纸上刻下的字迹一样，难以辨认内容，只能感受到其存在。 “说起来，自从上回辅导光的时候看到了和第一次获取【驱魔人】类似的文字外，后面就没动静了。” 要不要明天开始和光开日常学习会看看会发生什么呢。 脑袋里转悠着会让青梅竹马大惊失色的内容，李武上了楼，打开卧室的灯光。 正准备躺下时，他听到窗户上传来了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 锲而不舍地咚咚敲击，真是被客人的热情感动了。 “如果是鬼敲门的话就把它塞进枕头里做成响枕。” 这么决定了的李武哗啦一声拉开窗户。 “……你在搞啥咧，光。” 撞击声的正体是一个白色的四轴无人机，下方还吊着一个用透明胶带裹了好几层的对讲机。 对面的窗户打开着，光戴着附带头灯的战术头盔一样的东西，鬼鬼祟祟地从窗沿下冒出了头。 李武提起吊绳，把无人机和吊着的货物拉了进来。 “你要以我的房间为突入目标吗？” 她还是没有理会，而是打开头灯闪烁了长短不定的几下。 “摩斯电码？我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哦。”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李武还是掏出了手机搜索电码对照表。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展开了，就当陪光玩玩吧。 “嗯……嗯？三长两短一长……这完全是乱码啊。” 有点恼羞成怒的李武抓起了对讲机，拆开胶带，按下开关，一阵电流的噪音闪过。 “喂喂喂，堀凛光同学，听得到吗？” “这里是堀凛光，声音清楚，over。” 结果用对讲机你就回答了啊！ “你的摩斯电码都是什么意思啊?根本是无意义字符嘛。” “摩斯电码？那是什么？是我自己发明的圣光密语哦，小武最后还是没有破解呢。” “鬼才能破解啊！！” 李武叹着气，背靠墙壁坐下。 “所以，伱要用对讲机说什么？顺便一提，比起用无人机运过来的战地用通讯工具，我个人觉得纸杯电话那种更好哦？” 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从对讲机里传来略微有些变形的声音：“小武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才回到家？” ……糟糕。忘记和她说的理由是学习辅导了。 “因为和妒恨生成的怨灵打了一架？”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按你平时的画风这种时候是该相信啊！！连把话题转向中二电波台的方式都没有用了吗？！ “但是是真的，我觉醒了光常挂在嘴边的异能之力，和不平凡的女同学还有神社的巫女与潜伏在这个城市的黑暗面在战斗——咦，这么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扯淡啊。” “原来是这样，以及出现了我没听说过的巫女角色呢。” “为什么突然就信了？！” 李武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 光平静地说道：“因为用心眼感觉到小武是认真的了。城市的黑暗面——又是结社在入侵吗？小武觉得呢？” “老实说，目前对敌人的真面目还一无所知呢。” 李武感慨着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月亮像俯视城市的巨大眼眸，注视着芸芸众生，其中也包括这两个倚着墙壁，在不到十米的距离上用对讲机聊天的年轻人。 “那还真是麻烦的情况，如果知晓何者以及所处位置的话，就能布置仪式召唤瓦尔哈拉的英灵总军歼灭敌人了呢。” “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 李武苦笑着摇了摇头。 几番的战斗，虽然大抵上都是有惊无险，但他也确实累积了一些压力。 “不过小武的话即使没有帮助，也一定能打倒结社的。” “你这是哪里来的信心？” “因为小武一直是做得到的孩子~” “别装老成了，你这中二病至今未愈的国中生。” “那小武就是失去梦想的大叔。” “哈？” …… 到最后也还没明白，光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说法还是被糊弄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吸血鬼马上死 自和般若分灵一战的晚上之后，李武度过了几日安稳的校园时光。 赤羽优希的调查似乎还没有结束，而星川葵直接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据她所说是要到附近的城市请求身处政界的魔法少女前辈帮忙疏通关系。 白鸟真衣和光搞的那个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也要到下周才正式开始活动。 因此李武忽然发现自新学期开始以来，他第一次有了享受日常的闲暇。 上课，和上原与水岛闲聊，去D班找光。 一晃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周五的中午，他来到了教学楼的顶楼。 千代市立稻羽高中的校舍主体布局类似横放的字母“H”，教学楼与社团大楼间有过道相连，过道两侧是被学生们称之为中庭的地方。 午间休息的时候，也会有些学生在这里或是三两成群坐在长椅上，或是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用餐。 没有妖怪，没有负界魔物，这样的时光也不错。 他满意地从这里俯视着脚下的风景。 该说是被光传染了吗？有种说点戏剧化台词的冲动。 对着平凡的同学、抱着教案在过道上匆匆跑步的老师、蠕动着前进的白雾…… 等一下，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中庭一角却有团小小的雾气翻涌。 在阳光下不留神的话可能会以为是被风卷起的烟尘团，但在李武眼中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误认。 因为有一排文字随着雾气移动。 【吸血鬼】 他立刻联想到了班上的同学，好像是叫爱理纱来着？ 虽然顶着【吸血鬼】的名字，但是之前并没有表现过什么特别之处，露天的体育课也都照常会上。 她在干什么呢？就在李武这样思考的时候，中庭里传来了惨叫声。 “有zombie啊！！”“生化危机爆发了！”“骨头，好多骨头！” 雾气模糊成人形的姿态，前仰着栽倒在地上。 吸血鬼的身下渗出一大片血迹，但其他的学生无暇注意这大变活人的一幕。 因为有东西自中庭的地下爬出。 先是伸出干枯的手臂，而后撑住地面把身体拽出，在这個过程里不少零件四散，一个眼球恰好蹦到了一位端着便当的女生面前。 后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腐烂的活尸、衣衫褴褛的骸骨，仿佛B级片开演现场般，来自常识外世界的住民堂而皇之地侵入了日常的领域。 还在中庭的人们惊恐地尖叫，像被浇了一壶热水的蚁群般四散奔逃。 事急从权，李武直接越过围栏，从顶楼上跳了下去。 身体感到一瞬间的漂浮感，随后在重力的拉扯中坠去。 他伸出右手，抓住下层教室的窗框下缘，在消去下落之力后踩住墙壁向外跃去，教室里似乎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惊讶的呼叫。 当落到地面时，眼前的行尸走肉们正向躺着的吸血鬼逼近。 她似乎还有清醒的意识，从地上半坐了起来，看着包围而来的尸骸，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追猎而杀死，但她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眼瞳变成了红色也只是因为处于受伤状态时吸血鬼的恢复力在自发运作而已，根本没有力量会涌现。 除了短时间变成雾外没有任何的本领。 这样可悲的吸血鬼活该被大蒜砸死吧。 她看着周围狰狞的死者们，悲从中来：“呜，我宁愿被大蒜砸死。” 爱理纱·采佩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足够的胆量去做赴死的准备。 然后，她听到了骨骼被暴力折断的咔啦声，闻到了仿佛腐肉被灼烧的恶臭。 有什么东西带着破风声袭来，伴随着清脆的打击声和火焰炙烤皮肉时发出的嘶嘶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感到自己被某种力量提溜了起来飞速运动。 “呜啊啊啊！咳咳！” 爱理莎本能地想发出惊声呼叫，结果因为伤势的原因吐出了一大口血。 虽然这对于吸血鬼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方还是停止了行进。 她睁开双眼的缝隙，偷偷往斜后方望去。 和一位右手缠绕着火焰，左手抱着她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他担忧地问道：“爱理纱同学，你刚刚吐了好多血啊，没事吗？” “诶？没……不，其实我得了偶尔会吐血的病。” 不妙啊超级不妙，这家伙右手冒火看着就不是正常人，不会是那种异类猎人、亡灵杀手之类的家伙吧。 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是吸血鬼，这里就用装病来糊弄过去才怪啊哪会有人相信存在这种病啊！ “是病吗？算了无所谓，那些家伙还没有解决呢。” 真的相信了！ 不过爱理纱很快意识到自己还处于危机中。 他们现在已经冲过了过道来到了中庭的另一边，在原先所处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骨头和焦炭化了的尸体。 但还有新的亡骸从土地里晃晃悠悠地爬出，简直要让人怀疑稻羽高中是不是建立在大坟场的遗址上。 中庭已经没有其他人停留，李武注意到教学楼里响起了疏散广播，还有人停留在窗口，拨打着手机。 虽然按照星川的说法，普通人即使经历了超凡事件也会在事后于脑海中扭曲成另一种模样，但李武还是想尽快地解决这件事。 “那个，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爱理纱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你已经没事了吗？刚刚还看到你摔倒来着。” 李武依言把她放到地上。 “那那那那个也是因为病的原因哦！其实只是突然力竭了而已！就和饿肚子一样！” “那种伤势也只是饿肚子的程度吗……” 吸血鬼真厉害啊。 亡者们向不在同一个频道交流的两人行进，李武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对了！我之前看到它们是有人在后面操控的！” 爱理莎提醒道。 她正是突然被那个人追杀才逃到中庭，试图使用雾化躲过去。 “嗯？是什么人——不，好像不用问了。” 从社团大楼内走出了一个人影，骨骸和尸体们停下了移动，如同行注目礼般看向了他。 身披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有些像骷髅的面具。 看到他的样子，李武握紧了右手，火焰随着他意志的高昂而猛地暴涨，把身边的爱理莎吓了一跳。 “这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第二十五章 是煤气管道爆炸！ “该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李武望着疑似召唤了亡者的黑袍人。 这回遇见时，他头上的文字不断跳动着，一会是【见习死灵术士】，一会则变成了【般若鬼】。 不知道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但场上的气氛看来不干一场架不行。 “我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了怨恨的气息……就是你摧毁了我的分灵？” 黑袍人发出了声音，他的语调就像共鸣一般混合着成年男性和尖锐的女性音调。 “我没有。” 李武理直气壮地说。 他愣了一会儿，坚持道：“但是我确实是追查着分灵的怨念来到这个学校的。” 这家伙原来本来是找他的吗？而且感觉有点憨啊。 这时，从黑袍人的口中传出了完全女性的音调：“你跟他废话什么！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杀了他，再把那个女生做成使魔！” “噫噫噫！” 爱理莎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李武踏前一步，趁着对方被自己的垃圾话干扰而出现了疑似分裂现象的瞬间，发力突进！ 他模仿那天见到的般若分灵的招式，将右拳的忿怒之焰成飞翼状散开，就像身披由流动的火焰构成的羽织一般，将沿途的亡者焚烧殆尽，然后握拳击出！ 空气因受热膨胀而发出爆鸣，从视觉效果来看简直像是他挥出的拳击超越了声速一般，一圈冲击波以李武为中心散开，震碎了低楼层教室的窗户玻璃。 希望这也能被【日常】的世界观圆过去。 考虑到星川葵不在学校，旁边只有個看上去战斗力比较拉胯的吸血鬼，李武上来就爆发了全力。 而正面承受了这一击的黑袍人……也确实受到了重创。 现实里不存在什么有烟无伤的定律，被偷袭命中了就是要受到伤害，也许作为主体的他比般若分灵还要强，但仍然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出代价。 李武的拳头贯穿了他的胸膛，从背后带着高温产生的袅袅白烟钻出，留下一个边缘带有烧灼痕迹的空洞。 他因痛苦而发出咆哮，李武本想趁势追击，但【净眼】带来的直感却发出了报警。 他抽出拳头，向后飞速退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曾经一个照面就污染了巫女小姐式神的紫黑色烟雾从被他打出的空洞内喷涌而出。 中庭内种着的花草树木刚刚经历了冲击波的摧残后又遭此横祸，烟雾笼罩范围的植物在转瞬间枯萎坏死，随后化为飞灰。 分灵吐出的烟雾只维持了一段距离，而这回那代表着疫病的瘴气却还在不断蔓延。 “诅咒你受尽病苦，身虚不净，永堕无间！” 伴随着怨毒的言灵，瘴气向李武席卷而来。 “不能让它扩散出去。” 面对凶恶的攻势，李武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每次【驱魔人】的完成度上升时，他对忿怒之焰的掌控也会变强，现在甚至能做到这种事——抽回拳头的同时往敌人身体里留下点东西。 随着他的动作，黑袍人胸口的空洞里亮起一点红光。 就像往油桶里扔了一点火星一样，火焰仿佛洪水般沿着瘴气扩散的路径被点燃，随后猛地倒灌回流。 接着——是强烈的爆炸。 泥土和碎石飞溅到三层楼的高度，雷鸣般的声响蹂躏了之前幸存的玻璃，爱理莎捂着耳朵缩到了中庭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抱头蹲下。 烟尘散去后，是衣物和肉体全数烧去，只留下一具骨架站在原地的敌人，和一个半径三米的大坑。 旁边的一截断木被炸上了天，从社团大楼的一扇窗户里撞了进去。 ……这应该也可以圆过去吧？可以的吧？ 就连始作俑者也没预料到他灵机一动做出的攻击会和敌人的瘴气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 但是战斗还未结束。 他依然能在对方碳化的脑袋上方看到不断变动的文字。 “你的攻击，强而有力。” 出乎意料的是，在变成这个鬼样子后，黑袍……现在可以叫骷髅人了，他的声音反而不再疯狂，而是用平静的男性声调说道。 “不过，接下来，它就会完全暴走了。” 话音刚落，已经变成骨架的眼窝里，点燃起了蓝色摇曳的火焰。 天空昏暗了下来，校园内的人现在应该全都撤离了，整个学校异乎寻常的安静。 骷髅人拆下自己的右臂，手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变形为一把锐利的骨刀。 它左手持刀，刀身上缠绕着同样蓝色的流火。 那是与李武的火焰性质截然不同的，充满扭曲和疯狂气息的力量。 在般若鬼的原典中，它是由普通的人类因妒恨而化生成的怨灵。 毫无超凡力量的平凡人，仅仅靠着自身的执念就蜕变为了异常之物，这是何等偏执的情绪，何等癫狂的意念？ 孑然妒火的实质化或许就是那股力量的正体。 “这下难道得空手接白刃吗？” 李武开始觉得有些麻烦了。 【净眼】的直感视界中，正作出持刀姿势的骨架上传来了冰冷刺骨的威胁感。 “还是得找把‘剑’呢。” 骨架缓缓地将骨刀举过头顶，明明是慢动作，但李武始终能感到像深海水压一般的东西包裹在四周，让他难以轻易移动。 随后，它挥下手中之刃。 无形的怨念化为切实的质量，划破前方的大气，在大地上留下斩击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李武身后的建筑，在教学楼体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切口。 教室的内部被暴露出来，如同裸露出的内脏。 红色的，属于人类的鲜血飘洒。 李武在最后关头遵循着直觉的指引，做出了闪避动作，但仍不可避免地被略微蹭到了一下。 而结果就是在左腹部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是，胜利的法则已经决定—— 在闪避的同时他开口念出言灵： “明王吞外道之智火之剑，吐气出如二万亿雷，一时而鸣！” 斩杀外魔的破妄之力第一次由他主动使用。 黑龙缠绕，燃烧着青焰的长剑幻象一闪而逝，沉闷的剑鸣声化作无形的波纹隆隆向四周席卷。 在一瞬间，骷髅眼窝里的蓝色火焰暗淡熄灭。 并且也不会再有重燃的机会。 李武忍着痛苦冲到了僵立不动的骷髅前，用点燃起火焰的右手握住它的脑袋。 碾碎了在高温炙烤下变得脆弱的骨架。 在粉碎头部后，一道麻团般的灵飘飘悠悠地飞出，然后逐渐消散。 它向李武致意似的晃了晃：“花费了全部身家，交换了将自己和怨灵结合的秘法，最终还是逃不脱湮灭的下场呢。” 和怨灵结合？这么说并非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般若鬼附身了他人，而是这个死灵术士主动找上门来？ 没等他细问，那团游灵就像燃尽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 史上最弱吸血鬼 在死灵术士的灵消散后，骨架就像经历了多年时光的摧残般迅速朽化，原地变成了一堆灰烬。 一只黑色的眼瞳般的东西从骨灰堆里滚了出来，被李武点起的小火苗烧毁。 “作为核心的负界魔物，确认摧毁。” 原本安宁祥和的中庭现在已经变成了凄惨的模样。 地面坑坑洼洼，因爆炸产生的那个大坑尤为显眼，如同尸体狰狞的瞳孔般，死不瞑目地凝视着天空。 前后两栋大楼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 “真不知道这个烂摊子之后要怎么处理。” 李武按着伤口，有些头疼。 【驱魔人】的力量强化了他的体质，让他能带着放常人身上足可致命的伤势保持行动能力。 但他的恢复力并未达到彻底粉碎常识的程度——现在伤口还在不停淌着血呢。 光应该和其他学生一起撤离了，先去保健室止下血吧。 还有那位吸血鬼同学，之前似乎看到她躲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跑出学校。 就在李武这么想的时候，他看到了颤颤巍巍地向自己走过来的爱理纱。 她捂着脑袋，双眼无神，一脸痛苦的表情。 “好疼——想要——血——” 她的瞳孔彻底化为了鲜红色，空洞地注视着李武身上的伤口。 简直像也变成了僵尸一样，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李武认真了起来，虽然这家伙应该是打不过死灵术士才扑街的，但他现在也不是万全状态。 你别看这一扑看似毫无章法，万一有什么吸血鬼秘传奥义呢？ 他试探性地探出手，按住貌似是陷入了暴走的爱理纱的额头，轻轻一推。 她扑通一声地倒在了地上。 就这？ 吸血鬼半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眼瞳的颜色变回了茶褐色。 “呜，感觉脑袋被锤子砸了一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被他最后的攻击波及到而陷入错乱了吧？对吸血鬼有用的难道不该是十字架和圣水之类的玩意吗？ “你刚刚喊着‘想要血’朝我扑过来。” “诶？骗人，怎么会……” 她剧烈地动摇着，慌张得试图组织语言：“没错，我稍微有点低血糖，脑袋可能一刹那间不大清楚！”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你是班上的李武同学吗？” 她有些弱气地道谢。 “原来根本没认出我吗？！不过我确实是啦。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要去保健室一趟，要一起来吗？” “非常抱歉！我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我还是先回家了！” “以那种样子走在街上？” 吸血鬼现在的样子很是凄惨，全身到处都是尘土和血污。 “呜……怎么办。” 片刻后，她一脸消沉地跟在李武后面走进了教学楼，看了让人感觉有点可怜。 “那個，李武同学是超能力者吗？还是别的什么？” 走在因刚才的战斗而掉了一地墙灰的走廊上，爱理纱看着李武用右手捂住的伤口，小声问道。 “差不多就是超能力吧，我也想问呢，你为什么会被那个黑袍男袭击啊？他还说要把伱做成使魔来着。” 保健室的位置离般若鬼最后一击制造的切口很远，因此应该没什么事。 李武一边左手推开门，一边问道。 爱理纱僵住了，眼神游移着说道：“不……不知道，我是在社团大楼看到那个家伙在走廊上游荡，然后他突然就朝我追过来了，可能是想把我也变成那些尸体的样子吧。” “所以才变成雾躲起来吗？啊，这里有给学生的备用制服，你待会可以换一下。” 有了上回在保健室的经验，李武轻车熟路地翻出了绷带，开始往伤口上缠。 “对呀对呀所以我才——咦？” “嗯？”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你看到了？” “看到了啊，那是吸血鬼的能力吧——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爱理纱双腿一软，鸭子坐在了保健室的地板上。 液体蓄满了她的眼眶，然后势不可挡地流了出来。 “请不要杀我！也不要朝我扔大蒜！” “我突然被冠上了很严重的指控哎。” “我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区别，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是吸血鬼！” “好好记住自己的物种啊！” “对不起请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你刚刚说什么都会做的对吧——不对我不会杀你的！” 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李武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突然崩溃的吸血鬼。 爱理纱换好了备用的制服，有点尴尬地从病床的帘子内走出来。 她有着相比同龄的高中生更为幼小的身材，备用的制服穿在身上略显宽松。 小巧的五官和茶褐色、带着微微湿润气息的瞳孔组成了精致的脸庞，在拍打掉灰尘后展露出了平日的魅力。 及肩长度的头发被两个粉色的蝴蝶结系起，垂在左右两侧。 “平静下来了吗？” 李武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看着她问道。 “嗯，实在抱歉刚刚如此失态，倒不如说已经有点想死了——哇呜！” 她忽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别死啊！为什么又吐血了！” 爱理纱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压力大的时候就会这样。” “原来那个病不是完全编造的啊……” 李武只能再次惊叹于吸血鬼的任性。 “对了，我是吸血鬼这件事可以拜托你保密吗？我也不会把李武同学的事说出去的。” 她用恳求的眼神望向李武。 “那倒是没问题，不过我可以问一下，爱理纱是和那个人战斗过后才逃的吗？” 李武忽然灵机一动，如果这位吸血鬼也具备一定战力的话，说不定可以拉进他们的捉妖小团队里面。 “战斗？并没有……除了恢复力比较强外，我只有能变成雾的能力而已，因为这样就可以一个人躲到角落里，避免和其他人交流了。” 这家伙是有多自闭啊。 “那变成蝙蝠、通过吸血发展仆从、展开血河、操控命运、破坏物体之类的呢？” “都……都没有，不过我可以照镜子，也可以渡河，晒太阳，不需要得到主人邀请就能进屋子。” 她做出了软弱的主张。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李武怀疑地看着她，虽然脑袋上是顶着清清楚楚的【吸血鬼】三个字。 爱理纱很受伤地退回帘子里，双手抱膝坐回了病床上，又咳出了几口血。 “对不起我是没用的孩子，仔细想想只是生命力顽强的话，水熊虫不是更厉害吗？水熊虫大人，我只是浮游生物一样的卑微存在而已……” “不不不没有那回事，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身份！” 爱理纱是个有点阴暗气质而玻璃心的吸血鬼——这就是李武在今天对同学建立起的新印象。 第二十七章 间章 “爱理纱平时需要吸血吗？” 处理完伤口后，李武和重新振作起来的吸血鬼在校园里潜行。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警察已经冲进了学校，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理解战斗留下的痕迹。 “也不能说不用……但是动物的血也可以，我一般都会在家里加热做成料理吃，因为生的很腥臭。” 李武先翻上学校墙头，然后抓住踮起脚的爱理纱的手臂，把她拉了上来。 “这么说，你的家人也都是？” “没错，这是遗传的结果，我们都没有故事里的那种很强的能力，但也没什么类似吸血鬼的弱点。” “不害怕大蒜吗？” “那，那个是我自己讨厌……你可能并不相信，但我连十字架和圣水都不怕哦，不过对念经会感到头疼。” 据她所说这是因为他们家族很早的时候就搬到了樱岛，因此相比于亚伯拉罕系谱，在神秘学上会更受本地世界观的影响。 又是在接触到世界的超凡一面后时常会震撼到李武的唯心判定。 不过按照这个标准，无神论的吸血鬼岂不是……咳。 爱理纱似乎平日里也没有能分享吸血鬼的日常的朋友，因此在最开始的怕生态度逐渐减弱后，她反而变成了滔滔不绝的那个。 学校外停着几辆警车，可以看到不时有家长带着孩子离去，三三两两的人群聚拢在校门处。 李武掏出手机，看到光发来的消息。 “收到山间情报称手持爆炸咒文的结社分子闯进了学院，小武没事吗？” 看来他们应该在老师的疏散下撤离了。 告知她自己过会儿来家里找她，又回复了一下水岛翼等班上同学的消息，李武看向跟在后面的爱理纱。 “你不回自己家吗？” 她停下脚步，很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难言之隐？” 爱理纱摸着头发，似乎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才说道：“我可以和李武同学商量吗？类似平时的困扰之类的……以前都没有人可以聊起这方面的事，我也很害怕被人发现身份。” 结果就变成了交不到朋友的状况。 “可以啊，我还对当一個吸血鬼会遇到什么麻烦挺好奇的。” “和吸血鬼的关系倒是不大，主要是我的爸爸。” 这种家庭矛盾和我说真的好吗？ 失策了，本来还以为是日常琐事，怎么感觉进入了沉重的领域啊。 我能收回刚刚那句话吗？ “他开了一家医院，有时候会偷偷带一些冷藏库里的血液回家。” 微妙的灰色行为啊。 “而且不止这样，最近他常常会把真祖、黑暗血脉挂在嘴边，说我的力量将震撼整个世界，还扬言要让罗马尼亚重新伟大什么的，这时候妈妈就会出手修理他。” 李武：“……？” “令尊和我的一个朋友还挺像的。” “总之我希望他恢复原状，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但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她自下往上盯着李武，双手相握放在胸前：“我可以和李武同学商量这件事吗？” “只是商量的话，也不是不行。” 感觉拒绝的话她又会当场吐血了。 “那来约定吧！” 爱理纱有些激动地伸出手。 李武莫名地看着她。 冷场了几秒后，一丝血迹从吸血鬼的嘴角滑了下来。 “哇——咳咳——对不起，因为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聊这么多，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握手什么的明明是朋友间才能做的，李武同学没有把我扔上柴堆一把火烧掉已经该感恩戴德了咳咳咳——” “要握手的话直接说出来啊！而且现在可不是女巫狩猎的年代了！” 李武抓住她的手上下摇了摇。 “嘿嘿……” 吸血鬼发出了有点恶心的笑声。 “对了，之前好像还没好好说过，谢谢你救了我。” 道别的时候她这么说道。 回到家，和光以及夕子报了平安后，李武检查了一下文字的完成度。 【驱魔人（完成度42.3%）】 【驱邪逐恶之力】 【净眼】 【俱利伽罗降魔咒言：忿怒之炎、破妄之力、法相显化】 新的知识和力量流入了他的意识中。 他隐约感到新的能力不用于以往，有种难以顺畅用出的感觉。 “看来是需要进一步锻炼的能力。” 检查完文字后，他掏出手机在被星川葵命名为“正义的伙伴”的群聊组里说了般若鬼的本体袭击学校的事情。 星辉闪光：哎哎哎？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太过分了李武同学！ 里五：不是还有上原同学叔叔的事吗？而且指责我也太没道理了吧！【怒】 巫女祈祷中：这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图片】、【图片】。 她贴上了被破坏得疮痍满目的中庭照片。 里五：会出什么事吗？不是说普通人无法准确认知超凡事件吗？ 星辉闪光：安心安心，九课那帮人不会留意这种事的。 巫女祈祷中：【文字】从新闻来看被认定为携带爆炸品的恐怖分子采取的自杀式袭击，强调要加强校园安全之类的。 星辉闪光：说起来，上原叔叔那件事，我确实有了有意思的发现，明天回来和你们说。 巫女祈祷中：我还有一个在意的地方，李武君说那位死灵术士称从某人手里交换了和般若鬼融合的秘法，那个人是谁呢？ 里五：你没听过这种法术吗？ 巫女祈祷中：在我记忆中，没有。更何况别忘了，迄今为止，我们击败的付丧神和般若鬼本质上不是“自然”的妖怪，而是由负界魔物捏合的伪物。 星辉闪光：也就是说，传授给那个死灵术士秘法的人，很可能就是制造这些妖怪的人？ 合理的推断。 李武在手机上快速输入:“对另外两处地点的调查完成了吗？” 巫女祈祷中:已经都完成了，顺便一提，下一个地方是温泉旅馆哦。 星辉闪光:工作完去泡澡吧—— 里五:这是什么大叔发言。 星辉闪光:【揍人表情包】 里五:下周我估计学校会停学几天。 李武停顿了一下，接着输入道:“我们一股作气，解决掉那个烦人的家伙吧。” 第二十八章 雪绒花温泉旅店杀人事件 翌日下午，李武提着包好的撬棍，来到了赤羽优希提到的温泉旅店前方。 “这地方还真够偏僻的。” 他坐巴士晃了三个小时左右才抵达目的地。 这里已经是快要脱离千代市范围的郊区乡村了，依着连绵的山势，街道上透露着和城市迥然相异的古朴气息。 旅店是三层的木制建筑，砖瓦铺就的黑色屋顶像飞燕般展开。 大门敞开着，门的上方悬挂着蓝色的布幅，其上写着旅店的名字： 雪绒花温泉旅店。 快到门前，看到的是满脸无聊神色地站在旅店屋檐下方的星川葵。 她套着米黄色衣领，胸前绘着粉色兔子图案的卫衣，身后还背了一个旅行包。 看着像是城市里来的游客。 “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武走近问道。 “昨天晚上，我就是在回来的电车上给你们发的消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李武：“啊，李武同学，你真是太不讲义气了，竟然自己一个人出了风头！” “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对了，巫女呢？” 李武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优希的身影。 “优希姐说上次式神被毁，她要尽快完成修复，符纸倒是给了我很多。” 她拿下背包，拉开拉链，依稀能看到里面塞着一叠纸张。 “上次那式神压根没起到什么作用吧。” 还真是符合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自身战斗力的评价，不过李武还是很想念巫女小姐发挥的辅助作用。 “别当着优希姐的面这么说哦。” 两人踏入旅馆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前台的老板娘。 那是個给人以清冷印象的美人，身着绣着樱花的浴袍，秀丽的长发挽成一束，从左肩垂下，还微微带着湿气。 尽管容貌动人，但气质上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封闭感。 她开口问道：“住宿，还是单纯泡汤？” 声音同样透着无机质的冷彻，简直像是在四月中旬的春季来到了一座雪山上。 “住宿。” 星川葵抢答道，李武有些惊讶地看着老板娘的头顶。 “是安排一间房吗？” “诶诶诶？怎么办才好呢，一间房感觉会更方便一点，但是……” 她扭捏地拉了拉李武的衣角：“李武同学，你觉得呢？” “哦，那就一间吧。” 李武紧紧地盯着老板娘的面孔，随口答道。 魔法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起来。 在登记完后，她相当粗暴地把李武拉走了。 两人的房间在旅馆二楼，老板娘指出了位置后，他们就决定先去房间内看看。 旅馆的客人似乎并不多，二楼相当多的房间都闲置着，只有少数几间的拉门锁闭。 “这家店的老板娘好漂亮啊，皮肤雪白，而且有种高岭之花的印象。” “嗯，漂亮得有些不像人类。” “唔唔唔，我就知道！李武同学你一直盯着人家看！是已经被迷住了吧！” “不，我是字面意思。” “诶？” 星川葵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不是人类？” “嗯，我的灵能力告诉我，她应该是一位雪女。” 李武回想起老板娘头顶上的【雪女】二字，断言道。 雪女可谓是樱岛知名度相当高的妖怪之一了，传说中这类常居深山，出现时往往伴随风雪的女子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丽外表，有时会与人类缔结婚姻，但一旦丈夫发现或泄露自己的秘密，就会离开，甚至是杀死丈夫。 “真的吗？不过就算是雪女的话，和我们的目标应该也不是同一个。” 星川葵端坐在铺好的床褥上，抱着枕头说道。 巫女小姐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已经把温泉旅店最可能涉及的怪谈内容发送到了“正义的伙伴”群里。 其梗概大致是夜晚泡温泉的客人目击到的，会夺人性命的黑影，它长着青面獠牙，有着形如鸟喙的鼻子和一对翅膀。 比起之前的付丧神和般若鬼，这个外形可太有标志性了。 “鸦天狗或是鼻高天狗……不管是哪种，总之和雪女的样子相差甚远。” 李武同意了魔法少女的看法。 “但是，还记得上回的藤原先生也知道般若鬼的存在，站在超凡这一侧的雪女小姐呢？她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 星川葵苦恼地抱着枕头滚来滚去：“那要去直接问一下老板娘吗？” 李武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不清楚她被叫破身份后的反应，先别节外生枝好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等到夜晚，看看是否会有传闻中的黑影出现。 “如果实在见不到的话，再从老板娘这边想想办法吧。” 他见过隐婆、波先生、濡女这些并非制造出来，但仍旧会作恶的妖怪，也见过藤原那样心地善良的地缚灵，自然不会先假定老板娘是会伤人的妖怪。 达成共识后，星川葵从旅行包里掏出了一幅纸牌。 “晚饭前来打双人UNO吧！” “伱是来旅行的吗？！”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星川葵一把扯掉了脸上的纸条：“不玩了不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李武还意犹未尽，正想劝她再来一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 两人对视一眼，冲了出去。 声音是从一楼的走廊深处传来的。 他们应该是听到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的女人一脸惊恐地瘫坐在最深处的房间门前。 房间内是一具尸体和一个活人。 尸体的头部像是被重锤敲击的核桃般，呈现出惨不忍睹的变形状态，血液和其它不明液体像是喷泉般溅了一墙壁，腥气如恶鬼般从房间内涌出。 如果李武新交的吸血鬼朋友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从此以后就能戒血了。 然而在这凄惨的一幕旁边，却格格不入地站着另一个女人。 是老板娘。 她神色不变，樱色的浴袍一尘不染，简直像是看见了一堆小面包而不是死相狰狞的人类。 其他的住客似乎也被那声尖叫惊动，已经有两三个人赶了过来。 人数的增多仿佛给了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勇气，她指着老板娘喊叫道：“她就是凶手！她杀人了！” 后面来的几人也看到了凶杀现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当即干呕了起来。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有人报警了吗？” “我要退房！你们这里是怎么搞的啊？！” 就在这嘈杂一片中，一个看上去个子娇小的身影从住客里挤了出来。 她举起一个黑色的证件，喊道：“大家静一下，我是警方的人员，这显然是一起谋杀案件，在完成调查取证前谁都不能走！” “小孩子也能当警察了吗？”“公安九课是警方的机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下可麻烦了。” 魔法少女在他的耳边低语。 李武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看着那个自称警方人员的女孩子的头顶： 【超能力侦探】 她指向众人：“凶手，有可能就在你们中间！” 第二十九章 既不是密室也不是杀人的案件 因为最开始发出尖叫的女人提出难以忍受继续身处这里，也为了在警察到来前保护现场，因此现在众人暂时转移到了旅店后方的庭院里。 这里竹林掩映，有着鹅卵石小道和一汪清澈的池塘，一道穿过庭院的回廊通向温泉的位置。 透过竹林，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山势，像黑色的巨人般俯视着渺小的人群。 在场的人包含老板娘在内总共也只有八人。 七名住客分别是李武和星川葵两人、一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发出尖叫的女人、一个穿着土气运动服和帆布鞋的老人，以及自称官方人员的女孩子。 “感觉像是推理小说的开场哎。” 星川葵在旁边小声说道。 推理小说吗？看上去似乎有那种氛围——乡下的温泉旅馆、神秘的老板娘、诡异的杀人案件、齐聚一堂的住客、想主导局面的侦探式人物，还有误入其中的两人…… 但要真的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李武虽然面上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内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满腹槽点憋在口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看到了在场诸位头上的文字。 神秘的老板娘真身是妖怪，侦探的前缀里有超能力，情侣的女方头上写着【傀儡师】，男方头上写着【人偶】，一脸人畜无害的老人顶着【武道家】的称号，而理论上充当被卷入角色的李武和星川葵，原本目的是来对抗天狗…… 至于那位看上去最为平凡的女人——她确实是普通人，头顶只是写着【上班族】而已。 堪称是乱七八糟的场面，超自然因素、武术大师、妖怪，这已经把推理小说的十诫之类的规则按在地上摩擦了吧。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啊！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是推理小说的展开，那么谜底在最开始就已经被揭露了。 李武已经清楚地看到某人名称后面跟着一个后缀： （凶手）。 生怕他看不清楚一样，字体还加粗了。 “警察还没到吗？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头上标着【人偶】的男子开口问道，脸上生动地挂着焦虑、生气和恐惧混合的表情。 但是从文字的含义上来推测的话，恐怕真正在操纵他问话的是那个作为【傀儡师】的女方。 “这里地方比较偏，警方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到，各位客人还是安静等待一会儿吧，本店今晚的住宿费用会全额退回，作为一点补偿。” 老板娘依然一脸淡定地说道。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啊？！就是你杀的人吧？呐，我们先把她抓起来吧！” 【上班族】的女性怒吼着，她似乎还沉浸在看到尸体的恐惧之中，此刻用颤抖的语调对老板娘指责道。 “请客人不要作出无端的指控。” “什么叫无端的指控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在发生那种事的房间里干什么？” 似乎被老板娘平静的态度刺激到了，她的情绪愈发高涨了起来。 “没错，我们也不是要怀疑老板你，只是毕竟大家都看到您就站在受害者旁边……” 【傀儡师】微笑着做出了补充。 【雪女】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因为永井先生今天下午说要小睡一会儿，拜托我晚饭时提醒他，我只是按客人的要求做了而已。” 死者的姓看来是永井。 眼看【上班族】还想发作，顶着【武道家】的老人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看老板娘不会是杀人凶手，那個拿出看着很厉害的证件的小姑娘呢？你不让我们走，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家的目光聚焦道【超能力侦探】的身上。 李武也趁这个机会打量起了这个疑似魔法少女口中对抗异能之徒的组织【公安九课】的一员。 她的外表和爱理纱属于同一个类型，看上去都格外娇小，长长的咖啡色头发微微成波浪状卷起，头上还戴着粟色的贝雷帽。 从到了庭院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众人。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也不得不提早总结道：“各位，我不妨先说一下之前在凶杀现场的见闻。” “据我观察，死者是一名壮年男性，身高在185cm左右，骨节粗大，左手无名指上戴有一枚钻石戒指，从品相以及结合身上考究的衣着来推断，已婚、经济条件较为优渥。”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然后看向【雪女】：“另外，房间的窗户呈封闭状态，我调查了一下门扣的状况，也没有发现被破坏，老板娘到达现场的时候门就是打开的样子吗？” 【雪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说道：“并不是，我是敲门发现永井先生一直没有回应，之后才拿了钥匙开门的。” “开门看到死人竟然是那种冷血的态度？只有凶手才做得到吧。” 【上班族】冷笑着讽刺道。 “但是受害者的那个受伤情况……根本不可能是空手能制造出的伤势吧。” 【武道家】很笃定地说道，“老板娘没有携带凶器的空间，更重要的是身上一点都没有沾到血迹，如果她有处理凶器、换衣服的时间，又怎么会重新回到案发现场让我们撞见呢？” “也不一定，老板娘有超能力或者法术的话就做得到空手不沾血的将一个人脑袋爆掉呢。” 【超能力侦探】不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她转向【上班族】，问道：“那这位姐姐，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前往永井先生的房间的呢？那里位于一楼的最深处，我不觉得闲逛会逛到那里哦？” 被询问的女人脸色一变，没好气地说道：“因为他白天约我共进晚餐……这是我的隐私，我没必要讲出来。” 其他人脸上都浮现了懂得都懂的表情。 “那么其他人……” 就在侦探想继续询问的时候，李武举起了手。 “稍微打扰一下，但是我知道凶手是谁。” “哎？！”旁边的星川葵发出了一声惊叫。 场上众人都露出了或惊讶或不屑的表情，李武指向了【武道家】。 “就是这个老爷子杀的哦。” 第三十章 虚构推理 “哦呀？年轻人对我看来有不小偏见啊。” 【武道家】就像个平平常常的慈祥老伯一样若无其事地笑着：“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介意我先问一下老爷子所住的房间位置吗？” 李武反问道。 “等一下，你是哪位啊？为什么突然打断我的推理？” 侦探不满地鼓起了脸颊，但是毫无威慑力。 “只是普通的一名住客，但我觉得在场的大家应该都有发言的权利吧？这位名侦探小姐？” 似乎这记“名侦探”的马屁拍得正好，侦探小姐哼了一声：“那就先听听你要说什么吧。” 【武道家】很配合地说出了他住宿的房间：“这家旅店没有房间号码这种东西呢……比较方便形容的话，我的房间应该在二楼最右端靠庭院的地方，换句话说，就在永井先生房间的正上方。” “原来如此，那么谜题就解开了。” 接下来要怎么编下去呢。 虽然李武露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但他实际上当然并不知道为什么【武道家】是凶手。 纯粹是根据文字指了一波而已。 “喂，你行不行啊，李武同学？” 星川葵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气息吹得人痒痒的。 “别急，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李武同样小声回答，然后看向侦探：“侦探小姐刚刚说过，死者的房间门锁没有从外部破坏的痕迹，窗户也处于锁住的状态。” “结合老板娘的证言，在她到来前，门也是好好关上的，因此不是有人破门而入将永井先生杀害。” “你想说这是密室杀人案件？” 侦探少女随口说道。 “不，我认为是凶手在杀死永井先生后伪装成了密室，而只有老爷子你有做到这种事的条件。” “哦？我可不知道我能办到这样的事。” 【武道家】搓了搓双手否定道。 李武继续说道：“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房间内的情形？我虽然没有细致观察，但大概记得受害者的身体是平躺在房间中央的位置，头部受击，血液溅在了窗户面的墙壁上以及地板上。” 【超能力侦探】双手抱胸说道：“并且手部未发现淤伤，指甲缝里干净整洁，没有异物存留，可以推断没有发生搏斗死者就已经毙命。另外受害者的拖鞋底部有几片竹叶残留，可能曾在这片庭院散步过。” 她明明也没在房间里逗留多久，却观察得这么仔细，不，应该说这真的是观察力得出的结果吗？ “你们面对杀人事件还有心观察尸体吗？我都吓得要躲进亲爱的怀里了。” 【傀儡师】做作地抱住男方的胳膊。 李武没有理会她，接着说下去：“这里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個，如果永井先生是被凶手在房间内用某种重物从正面袭击，仰头到了下去，血迹真的会呈现出我们看到的样子吗？” “名侦探小姐在形容永井先生的穿着时用了‘衣着考究’这样的形容——如果是正面被砸中，衣服上至少也会有斑斑的血痕留下吧？并且按照常理血液应该积于受害者身下才对，真的有可能溅射到对面的墙壁上吗？” “伱的意思是永井先生的尸……尸体被移动过吗？” 【上班族】战战兢兢地发言。 “我是这么推测的，还有第二个问题，现在可是四月份的春天，更何况名侦探小姐还说过永井先生曾在这里散步过，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会锁上面对庭院的窗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 “唔，李武同学是想说犯人是从开着的窗户入侵房间，杀死永井先生后，再锁上窗户，从门里出去再关上门，营造出我们见到的场景？” 很好，星川同学，保持住。 虽然都是胡诌之言，但有个人一唱一和的话可信度就会上升。 李武竖起手指摇了摇：“大致上正确，但我认为顺序上有不对的地方。” 他指向房间窗户的下沿说道：“如果犯人是从窗户翻进房间，永井先生不可能不反抗，且不论会不会闹出大动静，至少不该如侦探小姐所说，手部没留下任何痕迹才对。” “而这里的窗户下方也躲不下一个成年人，所以犯人不可能从永井先生的视觉死角进行偷袭。” “你说的顺序不对是指凶手先杀了受害者，再进入房间？” 侦探少女总结道。 “没错！而回到正题，我认为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老爷子你！” 李武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时永井先生恐怕正在窗边欣赏着庭院的景色，正如之前所说，我认为他本就开着窗，但即使没有也无妨，住在正上方房间的你可以用绳子系着随便什么东西垂下，轻轻敲击永井先生的窗户来吸引注意力。” “自然，受害者的第一反应是从窗户里探出头看看是谁在上面和自己搞恶作剧，这时，老爷子你可以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同样用绳子扎紧的重物——水泥砖之类的东西就可以——然后把它抛下去。 “可怜的永井先生在重力的帮凶下当场毙命，所以才会在靠近窗户的一侧留下血迹。接着，你就可以拉回凶器，将其藏好，再来到庭院里，翻进永井先生的房间，拖动尸体到远离窗户的位置，再从里面锁上窗，伪造出密室的样子。” 这番推理不说是无懈可击吧，至少也是净TM扯淡的级别，充斥着大量的漏洞和强词夺理的成分。 奈何李武是对着答案瞎扯解题过程，照着真凶虚构出的推理，这给了他充足的自信。 而说服他人这种事，有时候真的和逻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此当他气势十足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后，众人……主要是指【上班族】和他旁边的魔法少女，真的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武道家】了。 “等一下，你以为我没看过《古墓之谜》吗？” 【超能力侦探】吐槽道。 李武面色不变：“原来如此，看来老爷子你就是从推理小说里学到的犯罪手法啊。” 被指认为凶手的老人呵呵一笑：“可是且不论你说的手法合不合理，动机呢？我之前根本不认识永井先生，我为什么要杀他？” 第三十一章 本起案件中没有人受到伤害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问出“我杀某某的动机是什么？”的时候，他就像血条到了斩杀线的boss一样，已经有入狱的死兆星在脑门上闪耀了。 所以如果不幸穿越到存在这类展开的片场，切记不能说出这样的杂鱼发言。 李武冷笑一声：“因为你暗恋这位女士。” 他指向了顶着【上班族】的那个女人，在后者震惊的眼神中说道：“你对她一见钟情，又恰好听到了永井先生请这位女士共进晚餐的邀约，因妒生恨，因此决定痛下杀手。” 闻言，【上班族】捂住了自己的脸：“怎……怎么会？他们是为了我而争斗吗？” 完全不是。 【武道家】第一次有点维持不住平静的面容，他不知为何瞥了像个局外人的老板娘一眼，而后才对着李武隐隐威胁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说到底你说的一切根本没有根据，都是臆想才对吧？” “按照你假设的手法，杀死永井先生的凶器应该还在我的房间里，那么一查就知道了不是吗？” “既然老爷子你都这么说了，那凶器想必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吧？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刚刚说的手法、动机都是戏言。” “也许真相是伱和除老板娘外第一個到达现场的女士根本是串通好了，因为见财起意，合作欺骗永井先生自己开门，一拳打爆他的脑袋后，由于没有时间处理尸体，所以干脆关上门，等老板娘过来时刻意重返现场，意图栽赃嫁祸。” 这已经是彻底预设立场后的发言，因而【武道家】自然而然地愤怒了。 “一派胡言，我根本和她不认识。” 李武等了几秒，然后才说道：“只有这样吗？老爷子你似乎对我使用‘一拳打爆永井先生的脑袋’这样的描述一点也没感到奇怪呢？” “明明之前自己还说过不可能是空手能制造出的伤势？” 这话落下时，除了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指控为帮凶的【上班族】，在场的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星川葵恍然大悟，抬手按在了胸口处。 【超能力侦探】观察了一下现状后，悄悄挪到了【上班族】旁边。 【傀儡师】和充当她男友的【人偶】以一种看上去相当诡异的，同步的幅度露出了微笑。 【武道家】眯起了眼，眼神中绽露凶光：“你……” “好了，落合，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这时，【雪女】开口道。 而就在同一时间，有五件事在几乎不存在的短暂间隙中依序发生了。 首先是一柄刃尖从疑似名叫落合的【武道家】的肋下探了出来，鲜血染红了剑身，遵循物理法则向下滴落。 鲜血还在空中滑落的过程中，伴随着脚下的鹅卵石被踏碎四散，李武的右手燃起绯红的火焰，但他袭向的却不是自己认定的凶手，而是向抱着自己“男朋友”的【傀儡师】挥出一记爆裂的拳击。 在减慢的世界里，【傀儡师】的眼珠还在颤动着看向李武原本所在的地方，眼看脑袋就要在高温中被蒸发为气体时，【人偶】的皮肤褪去肉色，化为了水银般的质地，他的双臂变成了类似反关节的结构，挡在了李武的前方。 然后是星川葵喊出了变身台词，在短暂的光芒和一如既往的重金属声中完成了魔法少女的着装。 刚刚站到了【上班族】旁边的侦探少女一把拉住她的手，随后两人像是溶解于空气中一般消失了。 紧接着，爆炸和冲击发生了。 硝烟散去之后，原本场上的八个人变成了七个。 排除消失的【超能力侦探】和【上班族】，在刚刚发生过凶杀案的旅馆里多了一个人。 “永井雄彦！” 【武道家】怒吼着挥肘向后，但偷袭者像一阵清风般闪开，顺带抽出了穿透老人身体的太刀。 他的穿着赫然与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李武将手中破烂的人偶甩到地上，抬脚踩爆了它正试图再生出五官的头颅，贡色的液体飞溅出去，相比血水倒是没那么恶心了。 那硬接忿怒之焰的手臂已然被炙烤成了铜汁般的粘稠物。 他看着挡在了【傀儡师】面前的“受害者”，以及头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的【归一会·傀儡师】，转头对肌肉贲张的【武道家】说道：“好吧，看来本案并没有死者，那自然不存在凶手。” 另一边，变身完成的魔法少女抬高魔导杖，炮口对准老板娘，微微亮起压迫性的白光。 被瞄准的【雪女】正摆出一个抬手的姿势，掌心喷涌出阵阵寒气，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锥，但不知道会丢向哪一方。 于是，庭院里暂时呈现出了对峙的局面。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雪女】对【傀儡师】说道，尽管她的语气依旧保持清冷，但仍能从中听出斥责的意思。 “嘻嘻嘻，是你先没管住老人家对你丈夫出手啊。现在倒好，我想抓的猎物被打草惊蛇了，还多了一个九课的小姑娘。” 【傀儡师】舔了舔嘴唇，兴奋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联手，把这些人当场轰杀成渣呀哈哈哈！到时候我自然会继续帮你。” “想抓的猎物……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星川葵问道。 “这不就是我们预先设想的幕后黑手中的一员跳出来的情况吗？星川同学你这个问题很笨耶。” 李武看着头上顶着【高鼻天狗】的“永井雄彦”，毫不留情地仗着外挂嘲笑同伴。 “啊，就是你在用负界魔物制造妖怪——我不是笨蛋！” 魔法少女气得连手中吉约坦的炮口光芒都亮了几分，把雪女刺激得哆嗦了一下。 “这可真是令人痛心的污蔑，我只是负责干脏活的而已。” 也就是说，制造者另有其人吗？ “雪女，不要再被那家伙欺骗了，那东西不是永井，不是你的丈夫，只是被捏造出来的伪物而已！” 【武道家】喘着粗气，捂着肋下的伤口，对雪女说道。 像是被这话激怒一样，一直面无表情的“永井雄彦”振刀甩去血迹，背后展开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在和空气摩擦出的尖啸声中向【武道家】突进！ 第三十二章 本章的伏笔是什么呢？ 李武从来到庭院时以防万一带上的背包里抽出了撬棍。 他这次看清了那顶着【高鼻天狗】文字的“永井雄彦”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偷袭成功的。 在他展开黑色的双翼之后，整个身形就像溶于昏暗的天色般，如同化为了一阵无形的清风飘过。 但是，在李武将注意力聚焦在他身上后，想潜伏下去就变成了一种妄想了。 会隐形的妖怪他也面对过不止一只了，针对的方法也很简单。 照着ID打就行。 当天狗试图掠过他时，却发现自己的一边翅膀被抓住了。 如果是在平地上，他有与任何人类角力的自信，但就像高速行驶中的汽车发生了侧翻现象一样，在这一瞬间的干扰破坏了他在空中的平衡。 天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就这么被掼到了地上！ 承受冲击的土壤在不堪重负般的龟裂声中迸出了数道裂纹，而这声音就像开战的号炮一样，引发了场上的连锁反应！ 作为已经数次并肩作战过的同伴，魔法少女多少也和李武培养了一些默契，在他动手的同时，一直引而不发的炮口喷射出白色的光流。 直面炮击的雪女就像被阳光暴晒的冰块一样，整个人融化为一团混合了清水的风雪，任由魔炮穿透自己的身体，炮击蒸干水分后余势不减地贯穿隔离庭院与温泉间的墙壁，向庭院后方的山林奔涌而去。 而等魔炮熄灭后，剩余的风雪团又变回了雪女的人形。 只是年纪和身体看上去都小了一圈。 她脸色苍白，但是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参与战斗。 【武道家】落合的伤口似乎仍在向外渗血，【归一会·傀儡师】站到了他的面前，水银般的材质从她的衣服里渗出，组合成不同的形状：“哎呀，比较弱小的我只能找上伤员了？请不要介意。” 回应她的是包含愤怒之情的铁拳！ 就在另外两边动手的同时，李武正欲点燃自己抓着的黑色羽翼，来个火烧鸟人，但被摔了一下的天狗强行甩动翅膀，一股怪力拖着李武从庭院里撞破墙壁，冲进了温泉浴场。 被甩开的李武挥手驱赶空气中飘扬的墙灰，与悬浮在温泉上方，右手持刀，重新展露身形的天狗遥遥相对。 他的脸部已经完全不再是属于“永井雄彦”的人类脸庞，而是变成了红色狰狞，犹如猛禽一般的样子，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还长着一根长长的，形如鸟喙的鼻子。 哪怕温泉旅馆位置偏僻，刚刚的动静也太大了，身后的庭院里还在传出战斗之声……最好赶快解决。 就在他心思转动之际，眼前已完全化为异形之物倒是先开口了：“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不同于他们的同类鸦天狗，高鼻天狗有着正如其名的特征，那高高的鼻子在传说中象征着傲慢的态度。 而面对他这种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发出的质问，李武的选择当然只有一個。 那就是用火球糊脸！ 红色的高热火球呼啸而过，被一道凌厉的剑光斩开，化成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入天狗下方的温泉内，激起一阵白色的蒸汽。 天狗带着被打断问话的愠怒，化作一道疾影袭来，上段持刀挥出了一记下劈。 冰冷的剑光简直像是凝成了霜雪般，从上方传来的森寒气息刺激着【净眼】带来的直感，让李武在看清对方的攻击轨迹前预先做出了闪避。 而代替他承受攻击的地面则多了一道光滑平整的切口。 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李武以天狗一侧的翅膀为目标挥动手中的撬棍，但在间不容发之际被对手提起的太刀挡住。 金铁交击的铿锵声中，天狗将左手放于刀背，用低沉的声音念道：“鹿岛神传直心影流，请赐教。” 李武回之以一个讽刺的笑容：“那是永井雄彦的剑术，还是你的？” 他转动撬棍，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用前端的叉头勾住刀身，猛地向上一挑。 但是，天狗轻易地就控住了武器的利刃，反而顺势斩出一记自右上至左下的袈裟斩。 李武不得不退后避让锋芒。 正儿八经比拼身体素质的话，恐怕还真不是这妖怪的对手。 他干脆拉开距离，开始甩火球。 这正是在与付丧神一战中领悟的无赖战法。 天狗斩灭几波攻击后，有飞溅的火星点燃了分隔男汤女汤的木墙，不过很快被庭院里传来的冰冷气息浇灭了。 只是被这么折腾了一顿的墙壁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看来雪女对战斗也不是很上心，还有闲心摸鱼灭火。 “你就没有一点武人的精神吗？！” 天狗怒喝道。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确实不是。” 李武随口应付道。 或许是这敷衍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天狗不顾可能的危险，猛地加速。 之前还不是他的最高速度？ 只来得升起这一个想法，李武遵循直感的指引抬起撬棍，紧接着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列高速列车正面撞击一样，他被巨大的动能逼迫着飞速后退，直到在烟尘中撞穿浴场外墙，在旅馆背后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所经之处被犁出了一条一人宽的沟壑。 然而，攻击才真正开始。 从下弧开始的斩击为序幕，交织的剑光逐渐由疏变密，横切、唐竹、突刺、逆袈裟，来自不同方向的剑击狂暴而又凶狠，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简捷、致命，任何一个剑客若是能复现其中的任何一次斩击，都一定会引以为平生的骄傲。 但在超凡者的战场上，这些在日常领域里会被视为艺术结晶的攻击却以超越常识的频率和速度出现，以至于让李武觉得明明是两人间的战斗，面对的却是刀风剑雨奏出的死亡交响乐。 在天狗使用了全力战斗时，他失去了抽身退开的余裕，只能凭着直感的指引左闪右挡，像在海啸里勉力支撑的礁石般弹开敌人的攻击。 两人的战场就像小型的风暴般像山坡上的树林中转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挂在树梢上的叶片被卷入双方攻防带起的余波中，无情地被碾为碎片，即使是树木本身，如果挡在了天狗攻击的路径上，也会在凌厉的剑光下寸寸断裂。 不知道和永井雄彦实际上是什么关系的天狗确实展露了武者的风采。 因此，虽然是敌对关系，但李武还是感到了一丝抱歉。 因为他遇到了和濡女战斗时相似的情况——那就是开始逐渐适应起了这种强度的攻防。 第三十三章 斩杀天狗和真正的故事 【净眼】这项能力，李武最初认为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只是多了一个字面意义上见鬼的功能而已。 直到在和濡女的战斗中，他才察觉到它真正的力量是提供了一种近似天启的危险感知。 就像各种故事里的驱魔人拥有的趋吉避凶、化险为夷的本能一般。 此刻，在面对天狗愈发凶猛的攻势时，李武再次进入了那种仿佛能看见敌人攻击的流向的状态。 撬棍和太刀相碰，溅射出金色的火花。 借助撞击的力量弹开后，趁势翻转，挡住横向切来的一刀。 用叉头破坏端正的刀筋，从剑网中找到薄弱的地方…… 虽然仍然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但是他甚至已经能在高速移动的战斗中找到开口说话的间隙了。 “我听说直心影流里曾经有吸收了新阴流的奥义演化出的招式，好像是叫天狗集来着，你使用的就是这一流派吗，永井先生？” 聊天流，启动！ “哼，你好像有点眼色。岩切、洞入、露之打、乱车……这些招式你都品尝过了，为什么还不给我败！” 李武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对于高傲自满的高鼻天狗来说，没办法拿下一个人类本身就已经可以说是羞辱了。 “别急，永井先生你之前躺尸的时候我还替你找凶手来着——说起来，你对我称呼伱为永井没有否认呢。” 李武倒持撬棍，抵住天狗势若雷霆迅电的突刺，爆发的冲击波扫平了两人脚边的落叶和尘土，竟制造出了周围一尘不染的假象。 没有理会天狗加紧的攻势，李武继续仿佛自言自语道：“据说天狗的原型源自于深山修行者或山地原住民，再加上深山之险予人的阴邃恐怖感，成就了这种居于山间的妖怪形象。” “甚至有态度傲慢的山僧死后会化为天狗的说法。” 天狗张开黑色的羽翼，飞上空中，像流星般降下，一簇寒芒隐于身前。 李武抓住这个空隙释放忿怒之焰，让蓄势中的天狗只能提前挥刀，斩开面前的火焰。 像是小山坡的上方放了朵红色的焰火。 李武一边祈祷不要引起森林大火，一边继续说道：“结合之前几位在庭院里的对话，我不妨瞎猜一下。” 反正都是虚构的推理。 “雪绒花温泉旅店曾是一间寺庙，一位在山间修行的僧人曾以它为据点，诵经读佛也练习剑术。” “他可能还有個朋友，他们一起修行武艺，切磋练习。” 似乎是想阻止他说下去，落地的天狗一个突进斩，剑锋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被超自然的力量排除出去，形成了一小片真空。 李武转动撬棍，挡下了这一击，但胸前的衣物却依然裂了开来，留下了一道血痕。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中间说不定还有和朋友为情相争的狗血桥段——总之成了之后僧人发现，自己的恋人竟然是名为雪女的妖怪。” “给我闭嘴！” 天狗纳刀入鞘，伏下身子蓄势待发。 “虽然僧人也不惧妖怪，但人妖间有堵叫做寿命论的高墙，总之随着时光流逝，他先过世了，而且很可能是英年早逝，留下了可怜的雪女小姐一个人在世上。” “目付·乱刀切！” 层层叠叠的剑光就像海浪般将李武吞没，他身后的一颗树木也遭了无妄之灾，被剑浪的余波撕裂震飞。 面对这样的攻击，李武也没有了闪避的可能性。 他只能选择硬抗。 “叱呵破障，归命普遍诸金刚！” 运用最新获得的力量，原本只存在于精神世界的俱利伽罗法相在极其短暂的一刹那显现于现实。 加持在他身上的，是坚忍不动，世间最为坚固之力。 因此任由剑光冲刷，他就像一块金刚岩一样巍然屹立。 但使用还未完全掌握的法相显化的能力，要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巨大。 扛过这一波攻击后，李武几乎感觉双腿一软，有种精神燃烧殆尽的感觉。 幸运的是，这一击未尽寸功也惊到了天狗，以至于他竟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双手持刀，似乎在寻找李武防御的破绽。 所以，李武获得了充足的逼逼赖赖的时间。 “雪女小姐情郎早逝，自然是伤心非常……这时候，若有第三方接触到她，告知她只要散布‘僧人化作了天狗，常来山下袭击他人’的流言，就能在日后复活恋人，想必她有大概率会相信吧。” “于是，我们就有了今天的雪绒花温泉旅馆，有了天狗怪谈，有了……现在的永井雄彦先生。” 天狗发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悲鸣，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然而世间毕竟并不存在那种方便的复活之术，第三方的目的只是借这个怪谈，辅以异界的魔怪制造怪物而已。” 李武带着一丝怜悯，注视着眼前的人造妖怪。 在【净眼】的视野里，他根本不存在灵魂应有的光辉。 “你并不是永井雄彦，而是一段故事，一个披着戏中人物皮囊的存在。所以永井雄彦当年的朋友才会感到愤怒，才会突然对你痛下杀手——这就是那起凶杀案的真相！”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李武的猜测并不一定符合事实。 和真相相去甚远也说不定。 但是，对于自认为永井雄彦的妖怪来说，被戳破并非其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暴怒了。 比之前最快的极速还要更上一层楼的速度——空气来不及从两侧流逸，而是堆叠在一起，产生了白雾一般的爆鸣。 在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到李武耳中前，攻击就已经来到了。 即使直感在指引行动，身体也来不及反应。 过于漫长的一秒钟内，撬棍已经被击飞了出去，在空中被切成几段。 但是，撬棍的牺牲为李武争取了时间。 抓住天狗心神紊乱的机会，他咆哮道：“永井雄彦！” 安定心神，斩杀外魔的破妄之力，随之发动。 紧接着，燃烧火焰的拳头，贯穿了妖怪的胸膛。 第三十四章 落幕 据说，天狗曾经是作为佛敌的形象被塑造的。 与佛教曾经相敌对的飞天夜叉、天魔波旬都有过被称作天狗的历史。 但是随着神话的演进与融合，在樱岛这片土地上曾经诞生过由佛教真言宗、天台宗与本土的神道教融合的，名为修验道的宗派信仰。 信奉这种信仰的修验道行者被统称为“山伏”，即得神验之法，而入山修行苦练者。 很显然，这类修行者的形象和构成天狗的原型出现了一定的重合，甚至由于修验道的兴盛，反向影响了天狗的传说。 最终，原本与佛作对，凶顽暴戾的天狗，变成了手持羽扇，脚上穿着木屐，挥舞金刚杖守护佛法的护法山神。 在超凡的世界里，传说自有其意义，从神秘学的角度上来说，李武所掌握的来自不动明王的破妄之力对天狗正起到克制作用。 于是，他先是以言语扰乱敌人心智，再抓住对手全力进攻的机会，翻出了隐藏到最后的杀手锏。 就像神话重演了一般，正欲出刀取走李武首级的天狗心神为之震慑，凶戾的面孔在瞬息间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一点，更贴近于人类的形象。 当然，李武一人之力不可能做到当场把妖怪度化成护法神，但这刹那间的僵直却是致命的。 被切开抛飞到空中的撬棍残片还未落下，被火焰包裹的拳头已经贯穿了天狗的胸膛，在内部全力点燃了忿怒之炎！ 焦化的气味和点点火光从伤口处透出，哪怕是身负九命的猫妖，恐怕也要死在这样的伤势下。 知道自己已然败北的天狗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低下头颅，看向李武：“胜负已分，是我败了。” 李武收回拳，面前妖怪的身体在驱邪逐恶之力的侵蚀下，逐渐开始崩溃。 他变回了属于人类的，理应和永井雄彦一模一样的面孔，低头看向自己正在消散的肉体，以及在体内若隐若现着的一颗眨巴着橘黄眼瞳的黑色肉团。 合拢起双翼的天狗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说得对，我并不是永井雄彦。哪怕她听了哪个玩人偶的鬼话，觉得我只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假以时日就能和生前一样，我也……不可能满足这份期待。” “请彻底终结我吧，就像我的朋友，像落合希望做到的那样。哪怕存活下去，我也只是他人手中操控的傀儡，总有一天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放下了天狗的高傲，向李武请求道。 点了点头，李武在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朝暴露出的负界魔物按去。 在细小的滋滋声中，黑色的眼球变成了一团焦炭。 而天狗也连同手中的太刀一起彻底化为了飞灰。 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羽毛，晃晃悠悠地从空中飘落。 李武接住了它，感受着每次击败妖怪后自体内涌动出的熟悉的力量。 顾不得收拾惨遭分尸的撬棍遗体，他向温泉宾馆的庭院奔去。 结果等到了现场后，发现傀儡师已经被落合掐住脖子，按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变成了和毁在李武手下的人偶一样的水银般的材质，一层冰霜覆盖其上，限制住了它的行动。 迎面遇到了正冲出来的星川葵，她惊讶地刹住了车。 “李武同学已经解决了敌人吗？这么快？！” “是我的完胜，你就负责喝彩吧。” “李武同学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呜呜呜，我好高兴。” 星川葵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你是我妈吗？！而且别忘了般若鬼的本体也是我自己解决的！” 虽然场上还有一个敌人，但一遇到这家伙就不自觉地进入了相声模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傀儡师身上的痕迹来看，雪女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哎呀哎呀，我记得天狗不是传说中的大妖怪吗？打不过高中生什么的也太没用了吧。” 明明被掐住了脖子，傀儡师却还是能自如发声，看到李武从被打穿的墙壁里走进来，她恶意地对着静静站立一边的雪女说道：“你的丈夫复生的希望已经被掐灭了哦？” 顺便一提，可能是由于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又玩了几手化为风雪承受攻击这招，现在老板娘的样貌已经缩水成和小学生差不多的样子了。 雪女摇了摇头：“雄彦决不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杀手，即使对方想杀了他。那只是你们制造出来的……伪物。” 承认这個事实让她难过地皱起了眉头。 “别说了，雪女。让我杀了她。” 落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等一下，不介意让我先问个话吗？” 李武赶紧出声打断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疑似与一系列事件核心有关的角色，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落合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当然不介意，‘名侦探’君。” “喂喂喂，你们别无视人家的想法啊，与其被审讯，我不如死了算了。” 傀儡师讽刺地笑出了声，变成汞色的皮肤上忽然浮现了一层复杂的符文。 “是某种用于自灭的术式，来不及了李武同学。” 星川葵似乎辨认出了符文的含义，脸色一变。 她的身体亮起了炽热的光芒，迫使落合松开了手退开。 明明在走向死亡，她却还愉悦地笑着，其中透露中的精神上的异质性让人为之发寒。 “啊哈哈哈，伱们就绞尽脑汁地思考我是哪个组织的人，有什么目的这些无聊的问题吧，我会在死后世界好好欣赏你们苦恼的表情哦？” 李武走到近前，问道：“归一会就是你所属的组织吗？” 这个问题让对方的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中断了。 “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不合理，不应该有人泄露的，告诉我，你从谁那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李武耸了耸肩：“急了？谁让你选择自杀的，不然我们还有大把时间聊聊天呢。你就绞尽脑汁地思考我是怎么识破你们组织的真名的吧，我会在活人的世界里偶尔想象一下你抓狂的表情哦？” 傀儡师刚来得及展现怒容，身体已经在符文的作用下化作了一滩溶液，就这样死不瞑目地驾鹤西去了。 “偶尔我会觉得，李武同学性格里有一些比较扭曲的成分呢。” 魔法少女斜眼看着他。 “不过归一会是……？” 李武示意她待会再说，正准备开口和另外两人商量善后事宜时，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各位，你们眼里一点都没有遵守律法的概念吗？” 第三十五章 温泉商谈 从登场开始存在感就极为低下的侦探少女此刻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钻了出来。 她双手叉腰，努力作出恶狠狠的表情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但因为娇小可爱的容貌，只能让人联想起吉娃娃那样的小型狂犬。 李武觉得她的神态有点像正在努力维持学校纪律的风纪委员。 不过奇怪的是就连李武也没发现她之前是怎么隐匿，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看来不是单纯的隐身类能力。 “律法是什么东西？超自然界还有这种潜规则之类的吗？” 李武小声问旁边的魔法少女。 对方同样小声回答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公安九课的原因，他们明明只管超能力者，却还制定了一套《异常管理律法》，宣布妖怪、魔法少女、巫女还有生活在樱岛的其他超凡力量都应遵守，但实际上嘛……” 雪女和落合完全无视了她的质问，前者虽然现在是一幅稚气的样子，但已然恢复了作为旅店老板娘的仪态。 她向李武微微欠身：“感谢两位的介入，让我从他人谎言营造的幻境里清醒了过来，我会负责这局面的善后，也会立刻修好旅馆，还请二位稍后继续享受温泉吧。” 武道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两人微微颔首致意。 然后他们两位就离开了庭院。 被晾在一边的侦探少女涨红了脸，看上去想说什么，但被雪女.小学生版从下往上扫视了一眼后又憋了回去。 好逊！看上去简直和被小学生霸凌的高中生一样逊！ 或许是感觉对方太可怜了，星川葵凑近过去问道：“之前那个普通人的女性呢？你把她带走了吗？” 侦探这才恢复了正常，挺起胸膛说道：“当然，疏散平民是我的义务，我已经把那位女士送到旅馆外面了，时间一过她自然会忘记见到的超自然现象。” “不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爆发战斗？” “不如直接问老板娘他们吧。” 李武率先向旅馆内走去。 片刻后，围桌坐着的五人终于交流了各自掌握的信息。 期间姗姗来迟的警方和听到动静的附近居民都被老板娘和侦探少女打发了回去，在【日常】世界观的纠正下，他们想必很快就会淡化这间旅馆今夜发生的事吧。 雪女老板娘、武道家落合还有死去的永井雄彦间的往事如何，李武依然不得而知。 但近期发生的事倒是和他猜测的颇为一致，归一会的傀儡师在几年前找上门来，提出了所谓的复活计划，拜托老板娘散布怪谈，又塑造出了天狗永井雄彦。 听闻这件事的落合拜访了旧友，并认为傀儡师别有用心，天狗更不是自己的老友——最终发展到了动手的地步。 而李武和星川葵则是循着怪谈的线索而来，见到偷袭落合的天狗后自然会展开战斗。 至于侦探和上班族的女人……这两人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利用异界之物制造妖怪？这样的行为必须得到制裁才行！” 侦探少女气愤地拍打水面，扬起了一片水花。 在和老板娘他们交谈过后，李武原本觉得夜色已深，该去睡觉了。 但星川葵认为要是泡不到温泉那简直是白来一趟，在她的任性要求下，老板娘不知动用了什么法术，飞速修复了被战斗损坏的温泉浴场，墙壁上的洞也全部修补好了。 “可是莉莉娅酱，你觉得九课会管这件事吗？他们只会推诿责任，以及让我登记魔法少女的序列证号——拜托我们对策局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星川葵懒洋洋地感受着包裹身体的暖意，毫不掩饰对公安九课的抨击态度。 在刚刚的交谈中，李武终于得知了侦探小姐的名字，和爱理纱一样，她并不是樱岛人，有着莉莉娅·莫里亚蒂这种不禁让人怀疑“这家伙真的是侦探吗？”的名字。 被当面指责自己的工作单位，莉莉娅有些尴尬地往水下缩了缩，抱住膝盖，只露出了脸在水面上。 “虽然九课是这样的……但是对这种违反律法的恶行，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她坚决地说道，“星川小姐正在追查这件事吧？请让我也加入你们吧！” “居然不否认吗？！公安九课是多不靠谱的组织啊！” 正靠在男汤这边温泉中央的大石头上的李武听到了木墙对面传来的对话，忍不住发言。 “呜哇！李武同学居然偷听女生泡温泉时的对话！” “诶诶诶？李武先生是这样的人吗……” “吵死了，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 李武为了守护自己的名誉而奋起还击。 “将来我会在法庭上为李武同学出庭作证的，请一定要坚持住！” “我，我有认识的律师朋友，话说他犯了什么罪吗？” “我未来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啊？！” 等大家都安定下来后，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 “你说想要加入我们……”星川葵双手抱胸，在温泉里制造出阵阵涟漪，“李武同学，你怎么看？” “真的要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讨论正事吗？” 虽然开始是对大半夜不睡觉泡温泉持反对态度的，但实际体验后，李武还是输给了身体的倦意。 升腾的水汽萦绕成雾，让四周的景色都陷入了朦胧。 被泡得滚烫的石头靠起来是一种享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怠惰地说道：“侦探小姐的能力我觉得确实很有用……但我们完全不了解伱啊。” “啊，是我疏忽了，那现在就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木墙对面传来了有人站起来的哗哗水声以及星川葵的惊叹：“莉莉娅酱……超乎我的想象啊！” “你都想象了什么呀！而且自我介绍为什么要站起来！” “李武同学，你知道吗？衣服有的时候是战斗力的限制器啊……竟然有五十三万吗？” “不要说得和负重战斗服一样！” 可恶，害得他都开始想象了。 莉莉娅没有理会耍宝的两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莉莉娅·莫里亚蒂，是一名就职于公安九课的超能力者，生于父辈世世代代都是侦探的家族。” “姓氏是莫里亚蒂的侦探家族吗？” “咳咳，李武先生，不要打断我！” 莉莉娅轻轻地敲了木墙一下。 “小时候，父母带着我在合众国旅行。在一间小巷里，我们遇到了拿着手枪的暴徒。” 她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莉莉娅酱……”星川葵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武也陷入了沉默。 “好在他们早做好了旅游攻略，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莫斯伯格M590式霰弹枪击毙了歹徒。” “那你低沉个屁啦！”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莉莉娅像是在议会上做演讲似的，慷慨激昂地一挥手，沾在肌肤上的露水伴随着这個动作被甩了出去。 “你难道不明白吗？星川小姐！正是正义和秩序没有得到贯彻，那天晚上才会蒙上暴行的阴影!” “对强盗来说是挺有阴影的。” “总之，我就是这样决定了今后的人生志向，辗转回到了母亲出生的国家，临时挂名在公安九课下。” 虽然充满了奇怪的槽点，但李武他们还是对侦探小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之后的目的地也是千代市，所以请让我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怎么办呢……要不先进入试用期吧。李武同学觉得呢？” 正泡得昏昏欲睡的李武没什么反对的想法。 于是正义的伙伴新添一名见习队员，可喜可贺。 “那么试用期的第一件任务，先让我来研究下莉莉娅是怎么把那种规模隐藏起来的……” “诶？呀，星川小姐，你要干什么！” 第三十六章 伏笔回收与道歉 木墙那面似乎传来了女生组的打闹声和在温泉里追逐的波浪声。 不过这些和李武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觉得吵闹。 还是享受温泉的治愈比较美好。 在物理消灭了三名旅店的住客后，现在偌大的温泉只有他们三人在泡。 简直要遁入空的境界了。 另一边，面对步步紧逼而来的星川葵，莉莉娅双手捂胸，像是恶狼面前的羊羔一样，靠着分割两边的木墙瑟瑟发抖。 “星川小姐，我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法。” “哼哼，莉莉娅酱，说道礼法，你知道曾经有位法兰西的名人说过什么话吗？” 听到突然的问话，侦探小姐本能地开始了思考，放下了双手。 “一旦法律丧失了力量，一切就都告绝望了？（注一）” 她试探地回答道。 “错了，是朕即国家（注二）！所以我就是礼法！” 星川葵向前扑去，莉莉娅尖叫一声，猛地蹲进温泉里闪开了这一扑。 于是星川葵啪叽一声撞在了木墙上。 我想诸位应该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写成小说大概是三章前的时候。 由于李武和天狗间的战斗，这堵墙壁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 老板娘也仅仅只是修复了破坏，并没有对它进行加固处理。 因此，在受到来自魔法少女的头槌攻击后，它的生命值在这一刻光荣地归零了。 在李武那远比普通人更强的动态视力支持下，他能像欣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看到一片片木板在冲击力下折断、崩坏，木屑于空中飞舞。 然后一个物体跌跌撞撞地在惯性的作用下冲了过来，掉进了他这边的温泉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还有坐在对面，一脸吃惊的侦探小姐。 “……你们在搞啥啊？” 过了一会儿。 穿着白色浴衣的星川葵跪坐在地上，低下白皙的脖颈：“万分抱歉！都怪李武同学没有控制好战斗的余波，我替他向莉莉娅你道歉了！” “哈？”李武换上了蓝色条纹的浴衣，坐在旅馆吧台前的椅子上，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眼前土下座的生物，“是我的错吗？星川同学如果真的这么认为的话，已经不是魔法少女失格的程度，可以说是人间失格了吧？” “请不要开除我做人的资格！好吧，我也许也有三成，四成，五成……李武同学，我们可是命运的共同体啊！” “是我失忆期间结成的关系吗？” “呜呜呜，你已经忘记了在面对般若分灵的时候承诺过的誓言了吗？就是关于在财产转移协议的受让人那一栏写上我的名字的那个？” “在趁机创造不存在的回忆啊这家伙！而且现实到了可怕的地步！” 负灾对策局的员工素质水平真令人担忧。 “打扰一下二位的打情骂俏，你们要的饮料到了。” 现在大概只有一米二不到，完全可以参加小学生偶像企划的老板娘把手里的托盘举过头顶，踮着脚把它放到了吧台上。 说起来无法准确认知超凡的本地普通人看到被打缩水的老板娘会有何感想呢？是觉得变年轻了吗？ “不是打情骂俏！不过我确实也有一丢丢的责任。”李武从托盘上拿了一瓶冰镇过的牛奶，“要不八二开吧？” “咦，我是二的那边……对不起，我是八的那边，因为泡温泉昏头了，所以做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用鄙夷的眼神镇压了丢人魔法少女的反抗后，他看向坐在一边，用吸管小口小口喝着绿豆汁的莉莉娅：“虽然并非故意的，不过还是抱歉了，另外星川应该也已经在反省自己了。” 对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咳嗽了几下：“请，请别提这件事了，我知道只是件意外。” 她摸着挽成一束垂在右侧，微微濡湿的咖啡色发丝，端正好坐姿说道：“但是以正义和律法的名义，希望李武先生忘了这件事。” 有种拒绝的话就会被当场逮捕的感觉。 李武移开了眼神：“啊好，说实话因为有雾气的关系，我根本没看到什么。” 此乃谎言。 虽然他确实立刻闭上了眼睛，但是当伱能和最高速度突破音障的敌人战斗的时候，有些场合就不能作为普通人蒙混过关了。 战斗力五十三万的压迫感仍旧深深地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在经历了这么一小段插曲后，折腾到凌晨的几人终于决定去睡觉了。 等进了房间，星川葵忽然叫了起来：“等一下，为什么我们还要住一间房啊？” 原本是为了方便迎战天狗的袭击，现在显然已经不存在这个前提了。 “说得也是，那我去找老板娘再开一间房吧。” 李武正准备动身，便看到星川葵“啪”地一下拉上了门。 “那啥，你在故意找茬吗？” 完全没弄明白这人行动逻辑的李武提出了疑问。 星川葵指了指铺在地上的床铺。 原来如此，我懂了，星川葵的意思是今天的我是战斗的最大功臣，所以这個房间就让给了我，她自己走。 星川同学还是挺体贴的嘛。 李武理解地点了点头，坐回了床铺上，看着迟迟没有离开，反而坐在另一份被褥上的魔法少女：“星川同学，你怎么还不走？” 星川葵：“？”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被褥，打开壁柜，躺了进去。 李武只觉得莫名其妙，关了灯睡下了。 但他睡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壁柜门打开一道缝的声音。 然后就觉得一股视线幽幽地盯着自己的后脑勺，让人心里发毛。 李武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如果你要cos蓝色狸猫的话，我希望是子供版，不是恐怖版。” “李武同学，你觉不觉得忘记了一件事情？” 壁柜里的女孩问道。 “嗯，你没上洗手间吗?” “去过了，李武同学原来也有这个习惯——不对你在说什么啦！” 魔法少女气得鼓起了脸：“是道歉啊！道歉！你都对莉莉娅道歉了！人家也是纯情少女，我也被看到了呀！” 李武此刻有些庆幸自己有了超凡的视力。 要不然一定无法在黑暗中看到女孩绯红的脸颊。 “啊，但是那是星川同学自作自受吧？” “好，明天我们就在这里决一死战吧，活着的人继承死者的意志，回去帮优希姐。” “开玩笑的。”李武侧躺了下来，和壁柜里的魔法少女在凌晨的夜色里对望：“抱歉啦，星川同学。” 第三十七章 作战会议再度启动 早上醒来的时候，壁柜里躺着的少女一半身子滚出了柜门，垂在边沿睡得真香。 她这睡姿也太厉害了。 产生了这样的感想的李武避开了视线。 毕竟能从浴衣的缝隙里看到腰间露出的一截白皙肌肤。 换好衣服下楼，便看到莉莉娅已经处于整装待发的状态了。 相比之前的便服打扮，她今天穿着灰色的小西装样式的上身衣物，搭配同色系，装饰着黑色蕾丝的连衣裙以及黑色的连裤袜，看上去成熟了不少，确实多了几分侦探的神秘气质。 头上还是戴着那顶粟色的贝雷帽，压着已经梳理整齐的头发。 雪女站在一张小凳子上，正在把早餐端上吧台。 “那个老爷子呢？”李武接过她递过来的，上面淋着一层红色果汁的冰沙，“老板娘，你这儿的早餐是不是太奔放了一点？” 也不用在这里体现自己的种族特点吧！ “落合的话，早上已经离开了，他原本就一直处于四处旅行的状态。” 雪女把另一杯冰沙推给莉莉娅，后者连连摆手推辞了。 听到那位顶着【武道家】名字的老人已经离开了，李武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天狗无疑是他面对过的基本能力最强的妖怪，而落合虽然没能做到彻底消灭，但确实打爆了一次它的脑袋，甚至让天狗再次出场时都选择了放下高傲偷袭的方式。 可惜没能见到他动手的场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遇。 很快，星川葵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用过与季节相当不符的早餐后，幼化的老板娘送一行人出了旅馆门。 由于侦探小姐的加入，这次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三个人。 雪女鞠了一躬，轻声说道：“各位客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欢迎日后再来拜访，雪绒花温泉旅馆的大门会一直敞开。” “我们也留下了深刻印象，各种意义上。” 李武回想着昨天那个从密室杀人事件发展到超自然大乱斗最后一转温泉乌龙的热闹夜晚，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挥手和老板娘道别后，来时的两人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告别了温泉旅馆，坐上了回程的巴士。 等到了千代市区时已经是午间时分，由于早上什么都没吃，侦探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能否请两位东道主介绍一下本地的饮食文化。 李武他们也正有不少情报要和赤羽优希交流，于是几人直接来到了熟悉的nineball咖啡店。 虽然只有几天不见，不过巫女小姐似乎疲惫了很多，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优希姐，你昨天通宵打游戏了吗？” “说不定是看深夜动画——莉莉娅你坐里面吧。” “我是因为奔波调查最后一处地点而劳累啊！你们两個没良心的！” 巫女捶着桌子抱怨道：“你们这两个高中生一定趁机去泡温泉了吧！说不定还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羞羞的事件，噫噫噫——” 李武移开了视线。 星川葵心虚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没人想吐槽我的玩笑吗？喂，你们不会真的踏入了只有我这样的大学生才能踏入的领域吧！？” 还没跟上节奏的莉莉娅举起右手：“那个，请问我可以点单吗？” 她及时打断了暴走中的巫女小姐，等到点心端上桌的时候，场面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位就是小葵在LINE上和我说过的公安九课的小侦探？” 赤羽优希打量着正在吃着蛋糕的莉莉娅。 后者放下了刀叉，端正地回答道：“是的，我是莉莉娅·莫里亚蒂，初次见面，您想必就是八万神社联合委员会在本地的巫女大人了？向您为守护律法和居民们的日常付出的努力而致敬。” “切。”赤羽优希撇了撇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伱的就职机关的原因——不过算了，既然隶属于九课，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闻言，李武也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女。 虽然之前目睹过对方发动能力的现象，但他们之前还真没探究过那种消失的真面目是什么。 “那不是什么秘密。”莉莉娅坦然地说，“我具有双重能力，分别是ESP系的超感知和PK系的存在操纵。前者不值一提，后者倒是能做到让我在他人眼皮底下消失的把戏。” 针对存在感的降低吗？也就是说他看到的文字不会因客观原因而被隐藏，但会因为自己的主观疏漏而被忽视？ 李武记下了这一情报。 星川葵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提出疑惑，于是朝李武说道：“李武同学，我考一考你，你知道ESP和PK……” “你就是自己不知道吧。”李武戳破了魔法少女的小心思，在后者开始抵赖前回答道：“就是超心理学的名词，前者是特异感知，例如催眠、预知等能力，后者是指念动力、瞬间移动等影响外界事物的特异致动能力。” 互相介绍过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根据我的能力获得的启示，我们要追查的对象应该属于一个叫‘归一会’的组织。” 李武首先发言，自从他发现超凡界有着大量的模糊不清的玄学范畴的规则后，就彻底不装了，大不了学习法兰西圣女，直接声称这是天启。 “归一会吗？”巫女小姐摇了摇头，“我记忆里没有这号组织的印象，也没有听闻过操纵水银制成的人偶的傀儡师。” 其他两人也都表示没有听说过。 看来这个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接着就是我这边调查到的事情。我拜托人查了下多尔芬宾馆的权属变动的历史，结果发现了有趣的事。” 在正事上，魔法少女展现出了她可靠的一面。 “那家宾馆原先不过是个小酒店，但在近年时间却几经易手——而且大部分都是既无办公地点，也没有职员，仅仅是登记在案的空壳公司。 “它们互相勾结，用巧妙的手法买空卖空，低价购买的土地高价卖给接盘的下家，在这个过程里积累了一大笔资产。” 她停顿了一下，将盘子里的蛋糕分下一大块：“如果继续追查就会发现这些假公司的源头是同一家不动产企业，而那家企业的实际控股人……” “姓上原，名叫上原祐一。” 第三十八章 宣战 多尔芬宾馆。 这个名字李武已经从星川葵的口中听说了数次，那是个和制造出付丧神、般若鬼、天狗的家伙有着紧密联系的地方。 而上原佑一这个名字，他也从某個有招灵体质的倒霉蛋那里听到过。 莉莉娅由于不知内情，显得有些疑惑，巫女小姐和她简单说了说濡女的事件。 “也就是说，可以认为那位上原雅树同学的叔叔，很大可能就是制造妖怪的人？” 侦探小姐托着下巴道：“但是你们说的那个濡女，并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妖怪吧？她为什么知道要小心上原佑一？又为什么用祭子称呼上原雅树？” 这确实是个问题。 就在李武陷入了沉思时，赤羽优希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各位，不如先听听我这边的成果吧，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哦，你们想先听哪个？” “坏的吧。” “好，那就先讲好消息。” 巫女小姐宣布道：“第三处地点你们不用去了。那里原本是个博物馆，流传着标本在晚上会动起来的怪谈，但最近这个说法快速消声匿迹，我用上灵视也看不出有什么其它异常现象，简直像是妖怪自己跑路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敌人在收缩力量？” 李武问道。 “其实不仅如此。” 她看向星川葵：“你还记得第一次强攻多尔芬宾馆我们是怎么无功而返的吗？” “一踏进那里就会陷入绝对的黑暗。” 魔法少女仿佛想起了上次的经历，明显感到不愉快，“想开炮的话又会担心波及宾馆里的普通人。” “没错，而现在，黑暗消失了。” 巫女小姐打了个响指：“多尔芬宾馆已经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宾馆，而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围绕你们的学校，近日在学生群体里流传起了大量怪谈，包括厕所里的花子、十三级阶梯这种经典款。” “这算宣战吗？” 简直像是光明正大地宣布，我从大本营里出来了，不日将亲自来阵前挑战一样。 “我认为就是这个意思。” 巫女小姐喝了口饮料继续说道：“接下来他可能会尝试把稻羽高中变成自己的主场，顺便一提，伱之前战斗造成的破坏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李武君期待的停学恐怕不会发生哦。” 星川葵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哼哼，竟然自己跳出来，简直是在乞求我们给他一顿毒打。” “不要大意，我们对上原祐一有什么样的能力一无所知。” 李武替热情高涨的魔法少女踩下刹车，看向旁边的莉莉娅：“名侦探有什么建议吗？” 她思索片刻才说道：“李武先生和星川小姐既然要上学，那不妨注意下近日里学校里会不会产生那些怪谈里的妖怪——以幕后黑手之前表现出的能力，他很可能这么做。” “此外，那个多尔芬宾馆也需要有人监视，这件事不妨就交给我和赤羽小姐，我的能力结合她的知识，如果敌人重返先前的大本营，我们也能及时发现。” “等一下。”李武发现了盲点，“你不用上学吗？” 对方微微一笑：“我已经修完了大学的课程。” 学霸的光辉明显闪耀到了两个高中生。 “既然锁定了上原佑一这个嫌疑人，还是尽量找到他吧，否则我们只能被动等待袭击。” 李武补充道。 “我同意，但说实话，寻找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普通人派不上多大用处，而我们自己找的话更是大海捞针，还是不要有太多幻想才好。” 在确定了初步方针后，李武从背包里拿出了另外两样东西。 一件是用布包裹起来的，撬棍的残片，他在昨夜战后又去捡了回来。 巫女小姐看了一眼就直摇头：“救不了，埋了吧。” 虽然早有预料，但李武还是为这件陪伴自己经历了数场战斗的武器感到了些许悲伤。 另一件则是一片黑色的羽毛，那是在击败天狗后掉落下来的，李武觉得或许有什么用处就带了回来。 赤羽优希接过羽毛，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冥想状态。 据说这就是巫女发动灵视的方式，她的灵魂在以另一种视角观察着世间万物，从更高的层面上获取启示。 就在星川葵开始无聊地拨弄巫女的头发时，她睁开了眼睛。 拍开星川葵的手，她将羽毛交还给李武：“这东西似乎凝结了其主人反抗命运、打破囚笼之类的愿力，再加上由天狗身上的材料承载，用于逃离结界或破除封锁可能有奇效。” 反抗命运…… 李武回想起了那个请求他彻底终结自己的生命，以免再次沦为傀儡的身影。 尽管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但依然有着自己的心智吗？ 开完简短的作战会议后，众人决定散场。 “说起来，莉莉娅有住的地方吗？你是一个人来千代市的吧？” 星川葵提出了问题。 “千代市的警局会给我提供住所——毕竟超能力犯罪是很罕见的情况，大多数时候我们其实在以普通人的身份帮助警方破案。” “你来千代原本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李武随口问道。 听到这句问话，莉莉娅有些犯难地停住了脚步。 “老实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是九课的机密。” “啊，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没有必要说的。” “对不起！明明大家都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却还隐瞒着秘密！” 莉莉娅不停地道歉。 这孩子虽说有时候轴了点，但性格还是挺好的。 另外两人先后离开，李武和剩下的星川葵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 她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有种事件马上就要结束的感觉~太好了。” “面对未知的敌人还能这么自信，星川同学的神经真让人羡慕。” “你在拐着弯说我迟钝吧！” 少女鼓起了脸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心情：“我是对我们的组合有信心啊。” “听上去有点像要进军音乐界的样子。” “不要插科打诨！真是的，李武同学一直都是这样。” 她气恼地转过身挥了一拳，李武侧身躲开了。 “我是说，面对威胁到大家的校园生活的敌人，我们一定能像之前那样击败他。” 魔法少女背过手，回头说道：“因为我们是守护城市日常的最佳搭档！” “星川同学，你这样的行为一般被称作立flag诶。” “……好，果然我们还是先决一死战吧！” 组合成立了几分钟后就宣告破裂了。 第三十九章 混乱肇始 周一，如同巫女小姐预言的那样，稻羽高中并未宣布停课。 李武与和般若主灵融合的死灵术师战斗留下的伤痕大部分已被修复，但还是能从斑驳的外墙、未扫清的玻璃碎片上看出破坏留下的痕迹。 这种维修效率简直让他怀疑校方是找了一队妖怪来施工。 今天他并没有和青梅竹马一起来学校，对方似乎对他失踪了整个周末这一点深感怨念，进入了置气模式。 一路上，能听到稻高学生们关于最近兴起的怪谈的只言片语。 类似敲响第三间厕所门就会出现的妖怪、会一边打电话一边接近到背后的洋娃娃这样的老掉牙的故事，仿佛在无形的力量操弄下又流行了起来。 反而几乎没有人提起上周五发生的撤离事件。 但是当走进教室时，一群人正围着爱理纱的桌子，兴奋地七嘴八舌：“所以当时爱理纱同学是被歹徒劫持了吗？”“是李武同学救了你吗？”“那可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啊，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东华功夫！” 可怜的吸血鬼明显难以应付这场面，尽管问话的同学们并非出于恶意，但她还是像遭遇霸凌一样，简直要原地缩成一团，泛出蚊香眼了。 所以还是有人目击到了他跳下楼火烤行尸走肉的场面，不过扭曲成了这种版本的故事吗？ 他的到来替爱理纱吸引了火力，令她投来感激的眼神。 “好了好了，没有大家想听的故事，各回各座，准备上课了。” 敷衍完热衷八卦的同学们，李武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感到有支笔从右边戳来。 星川葵有些促狭地笑着：“英雄救美哎，李武同学有何感想？” 李武拍掉戳来戳去的笔尖：“你上学路上有没有听到谈论怪谈的学生？” “诶？确实有留意——你在转移话题吧！” “哦，这两天确实流行起来了，灵异传说，都市怪谈之类的东西。” 前座的水岛翼转了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话题，现在通过社交平台广泛传播，掀起了一阵热潮呢。” “水岛也喜欢这些的吗？” 李武趁机自然地忽略了邻座女生的指控。 “算不上喜欢吧，我觉得还是体育新闻更有意思。而且，世界上根本没有妖怪或者鬼魂之类的吧？” 他摸着脑袋断言道。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不用面临现在这样复杂的情况呢。 李武和邻座交换了一下视线。 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摸清那些妖怪被制造出来的过程。 只能肯定都具备【流行的怪谈】以及【眼球状的负界魔物核心】这两个要素。 因此现在的阵仗，很容易联想到幕后制造者的意图。 “我的叔叔很可能要袭击学校？！” 上原雅树因为过于惊讶而叫出了声。 在上午的课间，李武把他叫到了教室外面。 调查的过程省去，总之给出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 招灵者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他那個叔叔会从墙角跳出来一样。 几个团子般的游灵从他校服的领口处探出来，依然有些畏缩地看着李武。 “好吧，我其实也有些预感。”他摸了摸游灵，“灵体今天都很焦躁不安，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李武想了想，决定高情商一点：“注意安全，不要以身犯险。”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不，不好了，李武同学！” 是爱理纱，她眼泪汪汪地举着手机，屏幕上可以看到还在通话中的字样。 “玛丽小姐打电话过来了！” 虽然她的话没头没尾，但李武还是立刻做出了判断，他一把夺过手机放到了耳边。 看到这一幕的上原雅树想着李武的告诫，明智地退回了教室。 从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阴恻恻的女童的声音：“我是玛丽，我现在在校门外。” “那你有本事别跑，我现在就来找你。” 通话对面的存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马上就会到。” 随后结束了通话。 李武看向吸血鬼少女：“说说怎么回事吧。” “周末的时候，妈妈说要打扫房子，结果不小心把我小时候的玩偶丢掉了。” 情绪稳定的爱理纱开始诉说原委。 李武同情地点点头：“听上去是悲剧的开始。” “结果我就接到了这个电话，问我为什么要抛弃它。” 爱理纱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于是我说是妈妈不小心扔掉的，但是玛丽小姐开始报出自己在的位置，完全没有听人家的解释！” “你居然还试图向它解释的吗？” “接着它的位置就越来越近，我想起了最近流传的那个怪谈，非常害怕。” 爱理纱颤抖着抱住自己：“我，我会被怎么样啊？切成块扔进水泥桶里沉进海里吗？那样的话还能活下来吗？” “伱是不是把灵异电话和黑社会催债电话搞混了啊？” 看样子，似乎已经有怪谈催生出了妖怪，甚至开始对学生下手了。 李武安慰她道：“吸血鬼的话说不定被封进水泥也能活下来——不，你先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通话对面的那家伙来了……” 话音刚落，李武挥出了一记反手拳。 “我是玛丽小姐，我现在在你后呜哦！” 传来了有东西被打飞后撞倒墙壁的声音。 爱理纱都停止了哭泣，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武的身后：“李武同学，你，你打晕了一个小学生！” “那很显然是刚刚的妖怪！”李武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像把洋娃娃等比例放大后的家伙，她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看上去就是晕了过去的样子。 头上写着【玛丽小姐】的文字。 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了女生的骚动声。 “太可怕了！”“星川同学把洗手间砸了！” 星川葵从那个方向跑了过来，抓起李武的胳膊：“李武同学，情况有变，我们要找个地方商量一下！” 李武只来得及拎起被他打晕的妖怪，就被拖走了。 “诶？那个，我该怎么办？” 被留在原地的爱理纱看了正在吵吵嚷嚷接近的女生团体，想了一下，跟上了那两人的背影。 第四十章 开幕时的三人小队 星川葵拖着李武进了间空教室。 “李武同学你听我说——喂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松开手，她像是刚刚才发现晕过去的玛丽小姐一样喊了出来。 李武晃了晃手里小学生外形的物体：“不知道从哪个草丛中跳出的妖怪。” “说得和宝○梦一样……不过这可能确实符合当下的情况呢。” 星川葵找了张课桌坐了上去，双腿交叠。 “我刚刚听到有人控诉你拆了女厕所，应该不是星川同学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爱好吧？” “我在李武同学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她气恼地挥挥拳头：“你明明已经猜到了——我遇到了厕所里的花子，然后解决了她——可能稍稍制造了一点点额外破坏。” “所以，第一天起就已经出现了复数个怪谈中的妖怪。” 原本还以为对方会等待一段时间，结果开场就打出了手牌。 “我这边也遇到有人被玛丽小姐缠上，就是我们班的……” 没等李武说完，当他说出“玛丽小姐”的名字时，手中提溜着的妖怪睁开了眼睛。 然后凭空消失了。 几乎在同时，教室门外响起一声惨叫和打击声。 两人出来时看到的是一幕颇为奇妙的景象：像个大号洋娃娃的玛丽小姐正挥舞着一本厚厚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佛经，敲打着一位女生的脑袋。 爱理纱双手抱头，原地蹲着惨叫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请不要再打了！” 仿佛察觉到在场有個曾经把自己打晕的敌人在，玛丽小姐再次消失，选择出现在了星川葵的身后。 她手上的佛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洛丽塔式风格的裙子中钻出的数条血肉构成的触手，像鞭子一样挥舞着击打向星川葵。 但是，魔法少女可比抱头蹲防的吸血鬼要难对付多了，星川葵在瞬息间完成变身，握于手中的吉约坦横向拍击，带起劲风将触手绞成粉碎，如同拍苍蝇一样把玛丽小姐拍到了地上。 然后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贴在了玛丽小姐的身上。 那是在去温泉旅馆前巫女小姐移交之物，有着镇邪、束缚等多种功能。 被贴上符纸的玛丽小姐顿时像真的洋娃娃一样僵住了。 “这家伙好像能针对不同对手使用特化的能力呢，但强度都不高。” “这么说魔法少女的克星是触手怪吗？” 李武熄灭了手中的火焰，随口问道。 “那个是负界魔物的肢体！李武同学在想什么东西啊！” 魔法少女提出了抗议。 蹲在地上的爱理纱见到袭击者被制住，刚想站起来时，眼前却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透露着森杀之气的斧刃。 星川葵提着斧型魔导杖，指着地上的同学：“爱理纱·采佩什同学，你是什么？为什么它会用佛经对付你？” 形象化描述爱理纱的状态的话，大概就是白团子状的灵魂都要从嘴里被吓出去了吧。 她以鸭子坐的姿势瘫在地上，眼神一片混沌：“我我我我我我……好好好好……”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被玛丽小姐缠上的同学。” 李武从侧面向上小心抬起吉约坦的炮管：“应该不是危险人物。” 主要是太弱了，李武很怀疑她是否能打赢普通人。 爱理纱跳起来蹿到了李武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没错，我是比水蚤还无害的存在！不如说就是水蚤！请您放过我吧！” “伱倒也不用说到这种地步啦……” 李武叹了口气。 “什么嘛，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星川葵不知为何有点生气。 爱理纱有些期待地在李武耳边说道：“李武同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妖怪缠上的人，对吧对吧？” “哦，上回和你说过的，在和死灵术士战斗时救下的同学，是吸血鬼来着。” “被出卖了啊啊啊啊啊！” 吸血鬼抱着脑袋哀嚎。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后。 三人抓着被制服的玛丽小姐进了空教室。 星川葵有些困扰地看着教室的角落：“那个，爱理纱同学，你可以坐过来一点的？” 缩在教室右上角柜橱边上的爱理纱抖了一抖，摇头道：“我，我不能见到太阳，就让我待在阴暗的地方吧，我很喜欢这里的，就像到了家一样。” “骗谁咧！室外体育课你明明也照常上的！” 星川葵忍不住吐槽道，继而又柔声说：“别怕啦，我已经知道你是无害的吸血鬼了，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没有理会这两人的拉扯，李武正在一边尝试和玛丽小姐交流。 “姓名？职业？目的是什么？” “玛丽。职业是玩偶，目的是惩罚爱理纱。” 意外地有问必答。 “我并没有抛弃你的意思……” 角落里传来了弱气的声音。 “我记得玛丽小姐的传说里，存在抛弃她的主人真诚道歉，取得了原谅的变种结局，你要不试试？” 李武建议道。 爱理纱犹豫了一下，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在玛丽小姐的面前蹲下：“那个……虽然是出于意外……不，我对抛弃你这件事已经感到后悔了，非常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精致的洋娃娃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对李武说道：“先生，可以麻烦你把我衣服右边缝制的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吗？” “乐意效劳。” 李武一边暗自全神戒备一边依言照做，他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品，掏出来时却是一件过时的老式翻盖手机。 “请帮我换智能机吧，这样就原谅你。” 玛丽小姐认真地说道。 “咦诶？”爱理纱慌张地点了点头，“好的。” “那就可以。” “这也行？”旁观着的魔法少女嘴角抽动了一下，“而且为什么玛丽小姐有换手机的需求啊？！怪谈中的电话都是她用自己的翻盖机打过去的吗？！” “确实如此。”洋娃娃肯定地说道，“查找丢弃童年玩偶的恶人们的电话号码，欺骗普通人帮我充话费都是艰难的工作。” “不要去吐槽，要学会接受。” 李武的神经也算是被锻炼粗大了，他对玛丽小姐问道：“你知道那位制造了你的人在计划什么吗？” 这就是他宁愿大费周章也没有摧毁玛丽的原因，在敌暗我明，并且没有其它情报来源的情况下，这些具有交流能力的存在反而值得一问。 洋娃娃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他：“大概知道一点点。那位大人想借假成真，篡夺外来神之力。” 外来神之力？怎么，我之前胡扯的调查员的设定难不成还是真的，你家大人想飞升成外神啊？ 正当李武想继续追问时，玛丽小姐抬头看向了教室窗外：“而且，你们马上也能看到他的计划了。” 随后，夜色降临了。 第四十一章 怪诞舞台 上一刻还是晴朗的白日。 玛丽小姐的话语就像是某种盛大戏剧开演的宣告一般，仿佛有不知名的导演高居于天上，更换了舞台的背景，将黑夜的幕布突兀拉下。 稻羽高中的校园被夜色轻柔地渗入包裹，在这个过程里传来了来自学校各处的惊叫和骚乱，恐慌的气氛像是在湖面扔下一块巨石而产生的波纹，飞速地传递与扩大。 “是和负界魔物入侵时相似的异空间，但是使用了和对策局的结界不同系统的术式。” 星川葵露出了之前从未看到过的焦虑与愤怒神情：“普通人也被关进了这片空间。” “我们先回教室，让楼里的人都先撤出去。” 李武看向玛丽小姐：“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吗？” 对方摇了摇头：“只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动计划而已。请带上我，爱理纱向我道歉了，我想要帮助她。” 李武看着对方头上变成了【玛丽小姐（守护灵）】的文字，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爱理纱说道：“带上她吧，把符纸解开。” “好，好的，那个，请问这是怎么了吗？为什么天突然黑了……” 爱理纱向窗外张望，看到的是越来越浓郁的黑暗。 但紧接着，黑暗里出现了点点光亮。 那是青色的灯笼，燃烧着诡谲的火光，在半空中微微摇曳。 微光照耀下，似乎有什么存在在黑夜里喘息，在地面投下狂乱的影子。 修长如蛇的影子；狰狞雄壮，有类巨猿的影子；看着像人类，但头部和身体似乎分离了的影子…… 他们像一支行进中的巡礼队伍一样，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逼近。 “那是，什么？” 白鸟真衣颤抖着发出了和某位吸血鬼同样的疑问。 但对象却并不一致。 班上的同学们原本正因为天色的骤然变暗而争论和怀疑，有人认为只是特殊的天象，也有人感到惊吓。 她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则认为是结社使用的场地魔法。 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开始一个接一個地感到困倦，就这样东倒西歪地睡了过去。 白鸟真衣原本也要屈服于睡意了，但不知为何，她的那位朋友，堀凛光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叫醒了她。 现在，她们正蜷缩在讲台的下方。 在同学们都陷入昏睡后，一个小孩模样，长着布满褶皱皮肤的怪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嘻嘻哈哈地观赏着梦乡中的人们。 “那到底是什么啊？” 她压低声音说道。 “是枕返吧。” 光笃定地说道。 “诶？” 没有得到回答的期待，但同伴却给出了答案：“会将睡着的人的枕头拿掉，喜欢恶作剧的妖怪，也有说会让人陷入沉眠后吸取灵魂，真是性质恶劣呢。” 说完，她竟然从讲台底下钻了出来。 “等下，堀凛同学，你要……” “干什么”三个字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当她探出脑袋时，看到了堀凛光走到了被她叫做枕返的妖怪后面。 对方正抚摸着一个趴在桌上睡过去的男生的脑袋，仿佛对身后多了个人恍然不觉。 堀凛光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咚”地砸到了枕返的脑袋上。 它发出了一声惨叫，好像被惊吓到了一样爆成了一团白雾消失了。 “堀凛同学，你也太厉害了吧。” 白鸟真衣跟着从讲台底下爬了出来，感叹道。 被夸奖的光嘴角微微上扬，这在熟悉她的人看来就是相当得意的表现了。 “在我等经历的战场上，这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挑战罢了。” 光以一幅解说的口气说道：“枕返在对睡梦中的人做恶作剧时是最不设防的，在很多故事里，人类都是佯装睡眠，等它过来时做出突然醒来的样子，枕返就会被吓跑。” “原来是这样……小心！” 白鸟真衣走到近前时突然脸色一变，向前扑倒了光。 无形的锋锐感从她们上方掠过，在黑板上留下了切割的痕迹。 这次攻击的释放者发出了像是耗子叫一般的吱吱声。 那是只外观和普通鼬鼠有些相像的动物，但两个爪子闪烁着金属的寒光——不，仔细一看，那根本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单镰。 “应该是镰鼬，刚才那个到底应该算风刃攻击还是剑气之类的攻击呢？” 光抬起头，辨别了妖怪的身份。 “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白鸟真衣有些哭笑不得，连害怕都忘了。 镰鼬人性化地露出了富有阴险感的神态，举起了两把致命的凶器。 啊——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希望死后真的能有异世界。 白鸟闭上了眼睛。 但攻击却迟迟未至。 “小武，刚刚那个就是你小时候说的真红烈焰之血的能力吗？” “才不是！话说虽然也猜到了，但你果然是这个反应啊！” 诶？她们还活着？ 她再次睁开眼，看到之前认识的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成员之一站立在教室里，脚下碾压着眼睛变成了×型，皮毛焦黑的鼬鼠。 李武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名义上的社团团长说道：“先离开教学楼吧，这里已经到处都是妖怪了。” 在爱理纱目睹了窗外的怪异队伍后。 教学楼内部也很快被各种妖怪侵入了，虚幻的幽灵、飞行的人头、镶嵌着人脸，在走廊里滚动着的车轮……属于稻羽高中学生日常的领域在一刹那间变成了群魔乱舞之地。 被妖怪们攻击的人没有留下伤痕，而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星川葵认为，这个夜幕笼罩下的空间模仿了一部分对策局结界的机制，如果他们最终能解决这次事件，昏迷的人就还有救。 在D班教室和光她们汇合后，一行五人朝同一楼层的B班教室出发。 B班的情况意外地比想象中要好。 他们到达的时候，学生已经撤离了大半，只有一部分人昏迷了。 水岛翼卧倒在教室的门口，右手放在身侧，左手食指指向前方。 他看上去还有些许意识，注意到李武的到来，虚弱地说道：“有……有只怪鸟把上原抓走了，寺尾那家伙居然会发手里剑，星野同学变成了史莱姆……” 到后面他已经语无伦次了，不过听描述，似乎是那些顶着不同寻常的文字的家伙出手救下了一批同学。 “我们班上原来有那么多的怪人的吗？” 这是作为怪人之一的魔法少女的感想。 “一定，要救出上原，逃离这个地方。”水岛握着李武的手，“只要一直向前，道路就会不断延伸，不要停下来啊，李武！”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妖怪派对 匍匐在墙上爬行着的人影180度地扭转了自己的脖子，探出长长的舌头伸向下方的猎物。 李武伸手抓住那前段分叉的舌头，打了个死结后猛地一拽，像甩起钓上鱼的鱼竿一样将那个少年模样的人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噶哦！” 它发出了有些滑稽的受击声，灰飞烟灭了。 走廊对面，一个巨大的车轮滚动着撞击而来，在其中间是一個巨大的秃顶老人头，发出刺耳的狂笑声：“哈哈哈哈，轮入道大爷来了！” 走在前方的星川葵向后摆动吉约坦，接着一记横向的重劈精准地命中了袭来的车轮侧面。 在木桅断裂的声响中，这在传说中会吃下小孩灵魂的妖怪如同被巨锤砸飞的玻璃珠一样，撞破了走廊左侧的墙面掉了下去。 在离开教学楼的路上，他们遭受了数次类似这样的妖怪袭击。 “李武同学和星川同学，简直像奇幻战斗类轻小说的主角一样。” 白鸟真衣小心地推了一下黑框镜片，眼瞳里闪闪发光。 她现在已经从害怕的情绪里恢复了过来，还有心情期待地盯着旁边的爱理纱：“你也是B班的同学吗？也有这样那样的特殊能力？一直不出手是因为杀伤力太大了吗？” “诶？” 爱理纱抱着像个大号玩具的玛丽小姐，有点不知所措地把她举起来：“我，我有杀人洋娃娃。” 玛丽小姐：“……” “役使使魔战斗的类型？！也很帅气啊！” “诶嘿嘿，没有那么厉害……” 这只吸血鬼肉眼可见地好懂。 “小武就是一直在和这样的敌人战斗吗？之前校园里据说出现丧尸那次也是？” 光问道。 “你果然还记得啊。” 对于普通人来说，死灵术士出现在校园里的事件、目击丧尸的谣言，这些东西要么会在事后躲进潜意识的角落，再也不会去回想，要么会干脆扭曲成另一种版本的故事。 但堀凛光还记得有人看到丧尸这件事。 “也许是你青梅竹马的灵感超出常人极限？” 看不到【勇者】文字的星川葵随口猜测，一发魔弹点射打爆了莫名蹲在楼梯口，长发遮住面容的小女孩的脑袋，漆黑的发丝代替血液从中流出。 李武抓住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穿着黑西装的无脸男子的肩膀，以类似脖颈绞的姿势勒住脖子，咔嘣一声拧歪了他的脑袋：“这只已经不是妖怪了吧！有东西乱入了啊！” 下了楼梯走出教学楼，却并没有见到其他应该逃出来的学生。 四周起了白茫茫的浓雾，悬挂的夜幕下，世界仿佛被涂抹成了纯白的海洋，他们五人以及身后的教学楼就是雾海中的孤岛。 “那个是什么？” 爱理纱指着位于操场南端的体育馆，颤抖着问道。 不用她发问，其他人也都看到了立于体育馆顶部之物。 从外观上来看，那就像是李武他们曾毁灭过数次的眼球型负界魔物的极巨化版本。 在朦胧的雾气中，那巨大的眼睛悬浮在屋顶上方，橘黄色的瞳孔中央竖立着黑色的瞳仁，如同张开了一道将光线吞噬殆尽般的裂口。 眼球的根部伸出血红色的触须，蠕动延展着包裹住了下方的建筑物，在远方看来宛如平地立起了血肉铸就的王座，而它就是镶嵌在王座顶端的珠宝。 “有种要把戒指扔进火山口里才能打倒它的感觉。” 光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下一刻，这看起来确实很像○伦之眼的东西将视线投了过来。 明明有浓雾相隔，在场的五人却都感到对上了那空洞虚无的眼神。 随后，有如摩西分海一般，雾气翻腾着散开，露出直通向血肉王座的道路。 “我觉得，这应该是邀请的意思？” 星川葵扛着斧刃上还残留着血迹的魔导器：“这东西看上去像负界魔物，但又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不如说是阵前叫战吧。” 李武率先向前走去，魔法少女跟随在后。 但当爱理纱第三个跟上时，却像是撞到了无形之墙一样被弹开了。 “啊呜！” 她捂着额头坐在地上，怀里的玛丽小姐都被甩飞了出去。 “叹息之壁在阻拦我们，小武，前面的战斗只能依靠你们了。” 光像模像样地将手贴在无形的障碍上摸索了一番：“这里就交给我们来断后吧！顺便一提，这是我第四想说的台词。” 自从他们离开教学楼后就没有妖怪再袭来了，再加上按照星川葵所说，在这个异空间被攻击仍有挽救的机会。 因此李武犹豫了一下看向爱理纱：“爱理纱，她们两个就拜托你和玛丽小姐了。” “咦咦咦您真的信任我可以承担这种重任吗？！” 老实说不太信任，但看着她满脸感动的样子还是别说出来算了。 光拍了拍吸血鬼的脑袋：“别担心，友谊是最强的力量！” “是，是的！长官！” 她们的关系莫名变得好起来了。 李武叹了口气：“真是服了这种时候还能没心没肺的你们。” “不是也挺好的吗？” 身边的魔法少女笑着说道：“我们战斗的理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拉起李武的手：“为了大家能在无论怎样的境地都露出欢笑，让我们去痛扁那个擅自打扰学校日常的怪物吧！” “哦哦哦这个台词不错耶，打最终BOSS前的热血感涌上来了！” “……李武同学。” “？” “闭嘴，向前走。” 即使在最终决战前也无法上演正经戏码的两人踏上了雾中的道路，前往终幕的舞台。 越接近体育馆，雾气就越淡。 当两人到达这已经被改造成血肉魔窟的建筑前方时，映入视线的并不是严阵以待的敌人或杀气腾腾的怪物。 而是可以用欢宴现场形容的场景： 青面獠牙的猿猴抓起摆放在木桌上的鲜肉送入口中，颈挂骷髅项链、头戴竹斗笠的僧人端着酒杯豪饮，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巨大的人头，人立而起的老鼠端着菜肴向其巨口送去； 背着龟壳、长有鸟喙的青色生物抱着鱼啃食，坐在它旁边的却是用梳子打理着乌黑头发的美女，而她面前的桌子上跑过一群顶着水果的独眼小人…… 他们恣意取乐，放纵着自己的欲望，杯碗刚空便有美酒自动满上，菜肴将尽又有新的珍馐莫名出现。 如果要为这妖魔鬼怪们的狂宴取一个名目的话—— “妖怪派对，两位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微笑着站起身，摊开双手，向两名新到的客人鞠躬问好。 第四十三章 无为式 “我觉得你的起名品味和末流轻小说写手一个档次。”李武评价道，“上原佑一，是吧？” “正是在下。” 说话的男人大约三十四岁的年纪，身着黑色的头冠和青绿色狩衣，面相谈不上英俊，但给人以一种温文尔雅的无害感。 他更像应该在神社主持祭祀的神官，或是在课堂讲座的儒雅学者。 但此刻他却坐在酣饮忘形的妖怪们中间。 男人的身后悬浮着白玉般的台阶，总共十三级的阶梯最顶端站立着人面鸟翼，身似蛇形的怪鸟，怪物的身下有一个昏迷过去的人影。 是被抓来的上原雅树。 “十三级台阶这个怪谈用在这里了吗？你把它当成舞台装饰？” 李武一边观察着众妖怪的动向和它们头上的文字，一边随口问道。 “李武君也听说过不存在的台阶的怪谈吗？” 上原佑一似乎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谈兴相当浓烈的样子：“踩中多出来的一级台阶就会消失无踪，也有说和如月车站的故事一样，到了异世界来着——要我说这個展开可比用卡车撞人有新意一点。” “你还挺潮的啊，大叔。” 星川葵讽刺地说道，同时将吉约坦的炮管指向对方，开始默默蓄力。 “哇哦，先别急，在炮击我之前总该有个反派的唠叨环节吧？就好像魔法少女的变身不能被打断一样？” 上原佑一动作夸张地竖起手掌：“我们刚刚说到哪儿？第十三级阶梯是不存在之物，再加上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派对空间同样与外界隔绝，也就是说——” 他平静的脸上泛起疯狂的神色：“常世之理对位于台阶上的，我可爱的侄子的影响达到了最小。” “我没功夫听你啰嗦下去哦。” 魔法少女已经完成了准备，炮口亮起炽白的光芒，魔力的洪流如同带来制裁的光剑一般，向目标突刺而去！ 李武也随后跟上，少有地缔结了火焰印蓄势，一颗加料大火球呼啸着飞往妖怪们的餐桌，在空气中留下被烘烤至炙热的痕迹。 “两位也太心急了。那不如来聊聊别的，比如妖怪的本质之类的话题？” 面对来势凶猛的攻击，上原佑一依然慢条斯里地讲着话，而吃喝着的妖物们却像是忠诚的护卫们一般用身体挡在了他的前方。 一只上半身为长着鬼面的壮汉，下半身却是巨大蜘蛛的妖怪和一只尾巴分出两道叉，小牛一般大小的猫妖飞跃而出，如同防波堤一般直面带来死亡气息的魔炮与忿怒之焰。 【土蜘蛛】和【猫又】几乎只撑住了数秒左右就被这波充足蓄力后的攻击撕碎了。 魔炮的光柱摧枯拉朽般透过土蜘蛛的下半部分身体，留下一个狰狞的孔洞；火焰点燃了猫又的皮毛，随后又毫不留情地往体内侵蚀，将其化为白色的骨架。 上原佑一就像漠不关心一般继续说道：“留恋、怨恨、畏惧，妖怪因人所传诵的故事与寄托的情感所生，反过来说，只要提供【故事】和【情感】两种要素，制造出妖怪也不是什么难事。” 尽管身死，但土蜘蛛和猫又的抵抗确实起到了作用，在余波又歼灭了十数只妖怪，并在体育馆前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后，神官打扮的男人依旧安然无事。 哪怕开始并不在意，但听到他口中的话后，李武不由得回想了起来。 付丧神事件中，故事是电玩厅怪谈，情感指的也许是当年的电玩店老板因经营不下去而自缢时的遗憾与留恋。 般若鬼对应的是凶杀案的传说以及嫉恨之情；天狗则是雪女散布的怪谈和她对亡夫的思念。 那么，学校里现在他们面对的这些妖怪呢？故事是最近流传的怪谈，还有些是传唱已久的传说，但是，让传说化为实质的，是来自谁的执念？ 没等他细想下去，身边的少女已经挥舞着巨斧冲了出去。 但上原佑一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杀死了被我缔造而出的妖怪的你们，也已经身处【故事】中了啊。” 净眼传来了警报，但危机却不知道从何方而来。 被妖怪簇拥的男人露出了微笑。 场景乃正确之地。 这片操场是两个年轻人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携手迎战幕后反派的地方，是故事开始之地，亦是终幕降下之地。 时机乃合适之时。 没有什么比决战时刻更符合故事的高潮了。 于是，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露出獠牙。 上原佑一念出言灵：“缘起缘灭，清净无为——无为式·清净自在法。” 想象在你的脑袋中有一座台灯，平日里能看到周围的景象都依赖它的光亮。 现在，李武觉得有人拉停了那座台灯的开关线。 彻底的黑暗包裹住了他。 那绝非通常意义上的光照不足，在获得了超凡之力后，即使在最无光的角落里他依然能看清周边的事物。 这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黑，让置身其中的存在如同成了空洞一般溶解于周边，感受不到肉体的感官，察觉不到自身的意识，连思想仿佛都变得滞涩而懒惰。 甚至产生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感觉。 绝对的黑暗……在哪里应该有听过这个形容……作战会议？作战会议是什么？和谁？ 记不得面容，似乎头上顶着【巫女】文字的人……和头上顶着【现役魔法少女~(^_?)☆】的人。 在黑暗的记忆里，只有这文字是清晰可见的。 这颜文字也太扯淡了，就和她人一样，有的时候总是会展现耍笨脱线的一面。 她是谁？ 思考逐渐建立起逻辑，支离破碎的自我尝试拼凑起来——是星川葵，魔法少女，自己的同班同学，他们正在和上原佑一的战斗中。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点火光自黑暗中燃起。 李武重新拥有了肉体的感觉。 他颇为珍惜地活动了一下身子，转头看了看四周。 仍然是处于黑暗中，只有他的身体心口处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那么，现在我大概率处于类似不可伤害或时间流速减慢的状态里，否则外界的妖怪早该把我杀了。” “小概率是已经死了，现在处于死后世界，而且没有红毛美少女领导的战斗组织。” 给自己讲了一个冷笑话后，李武总结道：“差不多也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了。” 第四十四章 星川葵 恢复了肉体感官的李武尝试向四处走了走。 这片黑暗中没有地面，甚至也很难说有没有明确的上下左右之分。 他已经回想起了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描述——从温泉旅馆回来的那次四人作战会议上，星川葵提起曾经闯入上原佑一栖身过的多尔芬宾馆。 在那里她也曾陷入过绝对的黑暗，但很显然最终成功地逃脱了。 要么是星川葵技高一筹，要么是那时的这个“无为式·清净自在法”并不具备当下的威能。 在双方对峙时，李武已经看到了上原佑一头上的文字，并有了模糊的猜测。 破解这一境况的线索就隐藏在他所说过的话语中。 “杀死了被我缔造而出的妖怪的你们，也已经身处故事中了。” 如果按字面意思来理解，可以推测由于他们的行动，陷入了上原佑一编织的故事里，因此对方术式的力量得到了加强。 那么，想摆脱这个情况，就需要脱离故事的道具。 李武将手伸入衣服的口袋。 实际上，他并没有随身携带那件东西，而是好好收纳起来了。 但在直觉的驱使下，他还是这么做了，而不可思议的是指尖确实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在暧昧不定的黑暗里，李武掏出了在斩杀天狗时掉落的羽毛。 那是属于被他人的留恋所束缚的囚徒之物，直到身死的一刻才终于跳出被编造的剧本，以自身的意志迎来了终结。 因而如同巫女所说的那样，这正是打破囚笼之力的凝结，令荒谬的怪谈强行中断的机械降神！ 李武心口的火焰猛地一亮，探出火舌舔舐着他手中的羽毛，将其化为驱赶黑暗的火炬。 羽毛并未燃烧殆尽，火焰像是附着于其上一般，变成了瑰丽的火羽。 李武手握火羽，如同挥动铁锤般向前砸去。 黑暗仿佛产生了道道裂纹的玻璃般轰然碎裂，但破碎后见到的却并不是现实的景象。 十二岁的星川葵坐在一家奶茶店里，吸溜着饮料，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姐姐：“刚才那个真的是魔法吗？能再表演一下吗？” 桌对面的女子戴着墨镜，身着风衣，一袭红发被束成长马尾的样式，看上去简直像影视剧里走出来的特工。 她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伸出穿着皮手套的右手，她打了個响指，红色的晶体自发从空气中生成，化为了小小的千纸鹤，轻盈地滑翔过桌子，落在了女孩的手上。 “哇！我也可以做到这种事吗？你说我有魔法少女的资质来着，我能像动画片里一样变身，拿着可爱的法杖战斗吗？” “应该……可以吧。” 不知为何，红发女子转过了头，不和她对上视线。 兴奋的星川葵正想答应下来时，却总觉得有一个声音正从她的心底响起。 ——魔法少女的工作和我想象的差距好大呀。 ——要经受严苛的训练——负界魔物好可怕。 ——我被骗了！根本没有可爱的法杖！ ——连向爸爸妈妈倾诉都做不到，他们转眼就会忘掉。 ——真后悔成为魔法少女。 消极的、负面的情绪在心中翻涌，让尚且幼小的女孩迟疑地缩回了伸出的手。 “还……还是算了。我可以拒绝吗？” 故事走向了不同的分支。 红发的女人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站起来说道：“当然没问题，想成为魔法少女必须要有一颗自愿为他人的幸福而战的心，那我就告辞了，孩子。” 被留在原位的星川葵望着手里捧着的晶体千纸鹤，有些闹小孩子脾气地心想：“什么嘛，就好像说我不想大家幸福一样。” “又不是只有当魔法少女才能帮助人们，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她发挥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胡思乱想，“比如当偶像也可以给大家带来欢乐——” “不行！” “噫噫噫怎么了？！” 幼年期星川葵被突然响起的大叫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她看到桌子上方的空气像是开裂的墙壁般绽出道道纹路，一个握着燃烧羽毛的拳头如同打穿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一般凭空探了出来。 接着，少年的身影从空中跌落，以终○者的姿势落到了桌上。 他抓住星川葵的肩膀前后晃动：“星川同学！你差点立下了不得了的flag啊！现在做偶像的危险系数不比魔法少女低的！” 星川葵Lily版都快被晃出蚊香眼了：“那个……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李武停止了摇晃，盯着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你内心的想法，但那并不是全部的真实。” “我认识的星川葵，有时候相当脱线与笨拙，也会吐槽对策局的不靠谱，甚至还会做出挪用单位经费雇佣别人的事，并且还在温泉欺负美少女，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屑。” “虽，虽然我觉得我没干过这些事，但是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她不知为何疯狂道歉了起来。 “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也许会抱怨，会产生消极的想法，但绝不会后悔成为魔法少女。” 李武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她即使觉得羞耻得不行，也会自豪地说出想要拥有保护这座城市的力量。” 他像手握利剑般挥动火羽，奶茶店如同舞台剧上的布景一般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樱花树下的车站。 高中生的星川葵长发被微风轻轻吹动，背着双手对眼前的男生宣布：“因为所谓的魔法少女就是爱与希望！” “哎呀哎呀，李武同学把人家的话记得好清楚呀。”星川葵掩住抿出弧线的嘴唇，眼睛弯成了半月型，“明明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呢？” “……我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星川了，你可以变回去吗？哪怕魔法少女退役改当偶像也行？” “不可以！”少女双手叉腰，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武看了一眼依然在燃烧着的天狗羽毛，尽管它仍未化为灰烬，但火焰明显暗淡了许多。 他握紧拳头，用力挥出：“当然是出去，然后揍扁那老混蛋！” 第四十五章 滑瓢 燃烧着的火羽随着李武捏紧拳头的动作，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辉。 车站、樱花树就像沙滩上垒砌的堡垒一般，瞬息消散，露出了其背后的黑暗本质。 紧接着连黑暗也被光芒切割得支离破碎，出现了大量的空洞。 在空洞背后，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景色，但仿佛连通了不同时空般，洞口后的景象光怪陆离，有武将于沙场厮杀，也有坐在办公室的白领伏案工作，如同面对一只怪诞的万花筒。 “李武同学，你看那个洞！” 在黑暗的空间逐渐崩溃时，星川葵拉了拉他的衣服。 那个洞口里出现的是上原佑一年轻化后的脸。 和上原雅树颇为相似，但成熟了些许，大概是大学生的年纪。 空洞如同电影的放映屏幕般，飞速而直白地描绘着上原佑一的一生。 天资聪颖的他自童年开始就有了顺利无比的人生，一步步升入全国最高学府，还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开始觉得日常寡淡无味，即使寻觅了各种感官刺激，也无法挽救自己那似乎早已变成石头的内心。 就在这时，他发现在升上大学的某一天，他开始能看到那些潜伏于人世的异常之物：游灵、妖怪……在机缘巧合下，他了解到那是根植于血缘中的天赋，超越凡人的优越灵感。 在认识到崭新的世界观时的那一刻，上原佑一就已经被诱惑了。 他着魔般地寻找能获得更强力量、更长寿命，能将自己升华为更高层存在的方法，阅读古籍、考究历史、学习神秘学…… 然而，他能积累下深厚的学识，却无法跨越常世之理设下的藩篱。 据说有年幼的少女能凭着天赋一跃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但上原佑一却只是灵感好于常人而已。 普通人连认知到超凡世界的存在都不被允许，而他只是条不会失去记忆的可怜虫。 认清这一事实的上原佑一逐渐走向癫狂，甚至出于对侄子那优良天赋的嫉妒，制造了一起恰到好处的车祸。 也就是那件事后，他遇到了自称归一会的教徒。 那個人偶师打扮的女人表示对他的研究成果很感兴趣，交给了他一份尚未成熟的超凡知识。 那是制造妖怪、以及将人类与其融合的方法。 已然扭曲的可悲者欣然接受，而第一个试验品就是他的女友。 在雨天借口约会将她带至海滨，把信赖自己之人推入湍流，只是因为他想看看这样的怨念能否催生出妖怪。 至少在当时，他失败了。 而之后他接触到名为负界魔物的存在，才有了进一步进展。 空洞在这里骤然合上了。 “……我更想往他脸上释放一发魔炮了。” 星川葵相当不愉快地说道。 “同感。” 不过这倒是解开了不少疑问，比如上原雅树父母的真实死因，死灵术士那和般若鬼融合的技术从何而来。 以及濡女到底因何产生，为什么会警惕上原佑一，又为什么会亲近上原雅树。 她并非直接被制造，而是因被恋人杀死的怨念，自发化为了妖怪。 空洞愈来愈多，蚕食着黑暗的地盘，终于，在某一个空洞里闪过了稻羽高中的景致。 “就是那个洞！” 星川葵正欲拉上李武，后者停住了脚步。 “等一下，出去后我有个计划……” 商议完毕后，两人避开不时出现的错误洞口，一跃而出。 通过空洞时，仿佛自晦暗的海底浮上水面，李武似乎体验到了深海生物来到地上时的失压感，暧昧和真实的界限骤然模糊而后又被打破。 他们回到了现实，甚至时间似乎都没过去多久。 对面的上原佑一露出了仿佛吃到癞蛤蟆的表情。 “哦，不甘被掌控的部下赠予了破解之物，依靠两人的羁绊脱出陷阱？说真的，这算什么？我接下来要配合你们无能狂怒一番吗？” “我觉得你现在的表演就足够了，有兴趣应聘麦当劳的首席快乐官吗？” 李武开始了惯例的嘲讽环节，“你的计划注定失败。” 上原厌烦地挥了挥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妖怪们：“年轻人，你连解说的乐趣都要从我手上抢走吗？” 这个反应倒是很符合空洞中展现出的上原佑一那心高气傲的性格，他嗤笑着轻蔑地说道：“你能明白什么？” “就先从伱的目的说起吧。” 李武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星川葵，继续说道：“说起来，不听你指挥的妖怪不止天狗一个，我还是得到提示才能猜到答案的。” 玛丽小姐曾说，上原佑一的目标是篡夺外来神之力。 他一开始还想岔到了某个阿美利亚恐怖小说的神话体系，但实际上，在樱岛本土应该有个更贴近的存在才对。 那是也被称为客人神的大妖怪，在接近傍晚时分会突然来到他人家中拜访的陌生人。 在传说中，它是妖怪们的头目，善于操纵人心的鬼混老。 “有种妖怪可以利用人心的弱点，巧妙地编织谎言，伪装成主人的座上客。” “就像你一样，编造怪谈，支配妖怪——但那本质上不过是谎话，就好像你精心布置的陷阱那样，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幻术。” “什么身在故事中，明明是在你编织的谎言里，上原佑一，你的本质是——” 【伪·百鬼夜行之主】 在夜幕下，李武念出看到的文字名称。 借助制造妖怪的知识和负界魔物的力量，创造可供自己支配的百鬼夜行。 传播怪谈的行为符合鬼混老，或者说滑瓢操纵人心的本质。 “你漏说了最重要的一点。” 上原佑一轻轻地鼓起了掌：“没有这些三十年前出现的美妙生物，我的计划只是狂想而已。” 他狂热地指向上方那宏伟的巨大眼球：“这份界外的力量给予了我打破常理的可能，而它作为我们世界【客人】的身份，和我想获取的力量间还有相似的特征，让我能够运用交感巫术的理论利用它。” “只差最后一步，我的天赋还是太差，如果能使用雅树的身体与滑瓢融合，我就能成为真正的妖怪之主。” 在他口中，自己的侄子也不过被冠以称呼实验材料般的语气。 “而你们，绝对无法阻止我！” 试图对抗常理的狂徒挥了挥手，由他所创造的，属于一人的百鬼夜行展开了军势。 而在这被拖延的时间里，默默准备着的魔法少女举起了魔导杖。 被压缩到极限的魔炮化为一道将空气电离的暗淡光芒，越过了与目标间的距离。 于是，被上原佑一寄予厚望的巨型眼球在无声无息中湮灭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血液如瀑布般自上空倾泻。 第四十六章 百鬼夜行的终结 倾落的血雨就像发号施令的信号枪，拉开了决战的帷幕。 巨大的眼球被魔炮贯穿，自层层堆垒的血肉最顶部滑落。 但在下坠的过程中，它开始解体，崩溃为各式各样的魔怪，如同势不可挡的雪崩般向两人涌来。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魔法少女变身姿态的那天，魔物与妖怪、日常与非日常，在脱离现实的次元交错。 “李武同学，就和最开始那天一样，我来对付负界魔物。” 有同感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魔法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光辉的魔力如同在空气中闪耀的火花，在其背后衔接缠绕，寸寸展开，光芒流淌出无数的脉络，最终编织出一对虹光构成的飞翼。 猫玩偶小白再次登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袖珍的飞行员头盔和防风镜，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像是僚机一般绕着主人飞舞。 “魔法少女星辉，空中战形态展开！” 被她踩踏的地面陡然凹陷碎裂，展开光翼的少女如同化作一颗流星般飞掠过还在增生的血肉魔物，因此而撕裂的空气迸发出雷鸣般的气浪，白色的环状冲击波掀飞了个头比较小的负界魔物。 而后，白色的魔弹群拖曳着壮丽的魔力流，宛若劫火般自天穹落下，以爆炸的轰鸣为来自界外的魔物带来了死亡的问候！ 在对抗自己特攻的负界魔物时，星川葵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场压制力。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处场面没那么惊天动地，但诡谲多变更胜的战场形成了。 头上长有黄色利角的巨猿嘶吼着高高跃起，举起双手如同重锤般落下，在其身后，长着牛首的巨大蜘蛛目露凶光地遥遥凝视着李武。 身负怪力的【猿鬼】和依靠凝视能诅咒人类，使其七窍流血而死的【牛鬼】。 李武闭上眼避开与牛鬼的对视，在【净眼】的指引下向前猛地突进，将落于地面，轰碎了大片水泥的猿鬼抛在身后，然后伸手抓住了牛鬼的一对角。 即便是上原佑一，也没办法料想到，在击败天狗，又在这被夜幕笼罩下的校园亲手杀死了诸多妖怪之后的李武，又迎来了一波力量的增长。 法相显化的力量再次加诸己身，不同于上次的艰涩，这回加持的力量运转更为顺畅。 如果说在与天狗战斗时，他只能勉强运用那如大地般厚重的力量进行防御，那么此刻，他已经可以选择更为直接和暴力的用法。 巨硕的蜘蛛怪物简直像是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般被毫不费力地举起，但李武猛然下沉的身体，以及迅速龟裂的地面又表明了它所具有的巨大质量。 李武像挥舞流星锤一般转动牛鬼，在原地制造了猛烈的风暴，几个离得近的妖怪只是略微擦过，半個身子就当即化为了肉泥。 而后，他像是掷铁饼般将妖怪投射而出，撞进了正回过身冲来的猿鬼的怀里。 骨肉碰撞的巨大声响里，两只大妖怪化作一团球体滚进了包围过来的河童与水虎大军里，碾出了一道血肉的通道。 李武片刻不停，这些妖怪只是士兵，这场战斗的关键在于被簇拥着的主将！ 他向上原佑一的位置冲刺，身着狩衣的男人像是在主持神社祭拜一样咏唱：“赝造百鬼·丑时之女！” 头戴三根白蜡烛，散发着凄厉红光的女性怨灵出现在李武身前，她手持铁钉与稻草人，然后将钉子打入了稻草人的腿中。 李武的冲势顿时停住了，仿佛有股诡异的力量遏制住了自己的一切行动。 百鬼夜行军势中的其它幽魂怨灵也浮现了出来，伴随森森鬼气袭向他。 丑时之女那衔着一把木梳的嘴挤出扭曲的笑容，将钉子移向了稻草人的头部，作势欲挥。 “明王吞外道之智火之剑，吐气出如二万亿雷，一时而鸣！” 李武只是念出了曾经歼灭般若鬼主体的言灵。 剑鸣之声再次响彻，远比过去更为强大的破妄之力化作无形的波纹扫荡，丑时之女首当其冲，像是被震散的雾气般消失了。 周围的怨魂厉鬼更是如同面对了天敌一般，在无声的惨嚎中如同烈日下的积雪，在瞬息间融化泯灭。 另一些具备实体的妖怪也陷入了晕乎乎的状态，一个战斗时还抱着酒坛不放，浑身赤红，头生双角的妖怪晕眩着倒退数步，右手握着的木棒无意识间敲碎了自己脚下一名狐妖的脑壳。 这次效果好得出奇的攻击打开了一条不受干扰的通路，上原佑一招来蹲在十三级台阶上的人面怪鸟，跳了上去。 “赝造百鬼·以津真天——竟敢阻止我到这种地步，常世之理啊，你就如此嫉妒我的才智，因此不愿让我获取那超凡的力量吗？！” 他状若疯癫地冲着天空呢喃，然后忽而又冷静地俯视着下方的李武：“即使这次失败，我也绝不会放弃。” “等到杀了你们那天，我会把你的灵魂扔给妖怪，把那个女生的身体喂给魔物。” 鸟妖扇动翅膀，向上升起，在地上寒冰般的女妖吹起凌冽的风雪，试图延缓李武的脚步。 是和温泉旅馆的老板娘一个类型的妖怪。 “不会有下次的，你今天就会死，此时此地。” 在突降的气温下，李武呼出一口白气，红色的火焰像是在冬日开放的莲花般展开，将他脚边的尸体与血液气化，瞬息间将他周围化为了高温的熔炉。 在连番斩杀了数名大妖怪后，他念出了新的力量的言灵：“火生三昧，焚烧秽垢，其智剑摧断种种缠缚！” 那曾经在幻象中见过的，黑龙缠绕其上，表面流淌着青色火焰的长剑出现在了现实中，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李武右手握住了长剑，张开了左手。 那里躺着从幻境空间里带出来的天狗羽毛。 附在其上的火焰已经熄灭，羽毛暗淡无光。 他微微用力，将它捏碎成灰色的粉末。 随着粉末的飘散，火焰凝聚成毫，飘扬的羽翼在背后张开。 就像当日最高速度下的天狗一样，他微微扇动火焰之翼，前方的空气就像来不及避开一样被堆叠在前方，然后在蛮力的作用下被强行突破。 李武如同喷气式战斗机一般追上了已经飞到空中的以津真天，和站立其上的上原佑一遥遥对峙。 在他们周围，是上原佑一制造的，虚假的夜幕。 在他们下方，负界魔物已经汇聚成比体育馆本身还大的血肉怪物，占据了大半个操场的面积。 一道流光在低空闪烁，每当闪耀时，怪物的身上就会多出一道深邃的创伤。 上原佑一从坐骑的羽毛间抽出一柄通体漆黑的野太刀，摆出了架势：“真是激动人心的决战时刻啊，不妨看看我们谁会是落到地面的那一个？” 他的身影消失于无形。 李武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在感觉已经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月初时，他见到了变身的魔法少女，被隐形的妖怪追杀。 现在，魔法少女在与他共同作战，而遇到的又是一个会玩隐身的妖怪。 他相信滑瓢的隐匿比隐婆高明不知几倍，也符合传说中这类妖怪的能力。 可是偏偏无法让他注意力分散，忽略异常。 于是，他扇动翅膀，突进避开以津真天吐出的黑炎，抓住了某个东西的脑袋。 “——你隐身你妈呢？！” 爆了句粗口的李武仿佛一颗火流星般从天而降，在法相的力量加持下，他的手如同液压机般不顾对方的挣扎，紧紧抓住那行【伪·百鬼夜行之主】文字下方的东西。 在贴近地面时，他猛地拍击火翼，掀起点燃体育馆表面血肉组织的火浪，以滑行的姿态将手中应该是上原佑一脸的部位按在了地面上，一路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现出身形的上原佑一右脸红了一大块，对于百鬼夜行之主来说，李武的举动比起伤害，羞辱的意义反而更大。 他再也没办法维持住冷静淡然或是疯狂扭曲的态度，狂怒地试图反击。 但是在做出错误判断时，他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武松开钳制的手，踩在了后脑勺高高鼓起，已经化为了妖怪之形的上原佑一背上。 他双手握剑，用力往下突刺。 那是斩却烦恼，破除外魔之剑，是俱利伽罗不动明王的本体显现。 俱利伽罗剑身上流淌的青焰柔和地灼烧过上原佑一的身体，他伸出手，试图从喉咙中挤出什么。 但最终变成了无意义的嘶嘶声。 虚伪的百鬼夜行之主最终殒命。 双手按于剑柄的李武背后，一道如同启明星落到了地面上一般的光柱照亮夜空，贯穿了已经能到特摄片场饰演怪兽的负界魔物聚合体，在空中制造出十字形的爆炸，形成了一幅壮丽的背景。 舞台剧的导演和主演们都从片场离开了，布景自然也随之散去。 夜空像是被拉开的帘幕般缓缓分开，在从中洒下的阳光间，星川葵那由魔力塑造的虹翼也被镀上了金色的光辉， 她落到李武的面前，看着正在静静燃烧着的上原佑一的尸体。 “终于……结束了吗？” 少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李武环顾四周，上原雅树从消失的十三级台阶上跌落下来，发出了吃痛的声音，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在教学楼的方向，抱着玛丽小姐的爱理纱、跑在前方的光以及一脸迷茫的白鸟真衣走了过来。 他肯定地对面前的少女说道：“是的，结束了。” 星川葵的脸上露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想必她的内心也十分复杂吧，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战斗，他们终于铲除了祸首，守护了大家的日常，这份感受就留待以后—— “可是体育馆还在烧着哎？这是怎么回事，李武同学？” 最终她的表情定格成了微妙的神色，指着旁边的建筑物问道。 李武的表情也凝固了。 “快去救火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七章 因为前情回顾而引发了大悲剧 千代市立稻羽高中，社团大楼。 李武推开缩在一楼角落里，看上去随时倒下也不奇怪的老旧木门。 其余四个人已经到齐了。 几张课桌在房间中央被临时拼凑起来，堀凛光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脸上还挂着从白鸟真衣那儿借用过来的眼镜。 在看到李武进来后，她抬起闪过一道反光的眼镜片：“准备出击，小武。” “你把初号○藏在我们学校底下了吗？” 李武接过青梅竹马的梗，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星川葵又做起了她在教室里经常干的事，在草稿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她左边的白鸟真衣正悠闲地眯着眼睛阅读一本小说，形成对比的是另一边端正坐着的爱理纱，她把双手老老实实放在制服裙上，紧张不安地左右张望。 他们聚在这里当然是有理由的。 “那就是，为了应对阿尔凯亚帝国在现代的复苏，我们将组成拯救世界的团队，第一步就先从找齐七名部员展开召唤金色猫的仪式开始……” 当然不会是光说的理由。 自从那场百鬼夜行引发的骚乱结束后，已经过去了两周，时间来到了五月份。 由于那次事件发生在上原佑一的夜幕结界中，因此意外地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别说被妖怪袭击的学生，就连对建筑造成的破坏也没有波及到现实里。 李武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造成的火灾，才发现白干一场。 同样地，包括白鸟真衣在内的普通人群体很快遗忘了发生过的事情，即使有人留下模糊的印象，也很快会在随波逐流的气氛中认定为自己的噩梦或幻觉。 不过那些短暂活跃过的，一年B班的部分非凡群体们倒是因为这次事件建立起了些许认识，但他们平时似乎还是维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以普通同学的身份相处。 魔法少女用“业界的矜持”这种不明所以的话形容这样的状态。 实际上，在百鬼夜行事件后，李武也注意到【怪盗】会在遇到他时爽朗地打招呼，暗示他可以和自己一起“干大事”。 时不时还能看到个子矮小，头上标着【忍者】文字的寺屋同学在墙壁角落里、走廊天花板上窥伺自己。 ……说真的班上的怪人也太多了！你们的矜持呢！ 除了这些小小的困扰外，还需要一提的是事件的受害者上原雅树以及另外两位缺席了决战的队友。 上原雅树被以津真天抓走的时候还是清醒状态，因此也明白了自己的叔叔是如何看待他的，以及如何谋害了自己的父母。 尽管如此，面对被俱利伽罗之火焚烧得灰飞烟灭的上原佑一，想必他的心情依然会相当复杂。 上原佑一在表面的世界里还有着知名不动产公司老板的身份，他的莫名失踪也引发了警方的注意，但是他们注定不会找到任何线索，很快就在莉莉娅的暗中活动下放弃了追查。 他的遗产有部分被自己的侄子继承了，后者转交给了李武一笔相当丰厚，能让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用考虑金钱问题的报酬。 性格认真的侦探少女对没有在场帮上忙很是愧疚，巫女小姐倒是没心没肺地表示“既然是好结局就没有问题，而且多亏了我告知你们天狗羽毛的用途，可见也有一分功劳”。 在事件结束后，她们回归了自己的日常工作。 最后，还有两個小问题。 光在事件结束后果然还是保留了记忆，而且和有了段共同经历的爱理纱关系奇妙地好了起来，以至于半强行地把怕生的吸血鬼拉进了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 李武严肃认真地询问过了她有没有觉醒什么神奇的力量，比如说拔出了别人拔不出的剑、突然到了异世界去讨伐魔王、被奇奇怪怪的人召唤出来之类的。 光的反应是：“小武，不要把游戏和现实搞混啊。”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尤为伤人。 总之，不管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否认了，在确认她还是自己的那个青梅竹马后，这件事也就只能搁置了。 星川葵尝试追查了一下那个名为归一会的组织，但却皆如石沉大海般没有结果。 不过当李武问起时她到也不在意：“这种大大小小的神秘组织、秘密结社在超凡世界多如牛毛，下次遇到的话再想办法找他们算账。” 也许同样是上原佑一引发的事件的影响，近期以来千代市的负界魔物入侵现象也变得极为罕见，让魔法少女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的结合下，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的成员们，终于可喜可贺地迎来了一次全员到齐的社团会议！ 啪叽啪叽啪叽。 “……最终，七名部员乘上超·星宇天龙号，汇聚起火星人民和地球人民的信念，战胜了侵略银河联邦的邪神，给薇瑟帝国与UNION间旷日持久的战争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光讲完了她的故事，自作主张地鼓起了掌。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眼前已是一片过于凄惨的景象。 哪怕是面对再怎么恐怖的负界魔物也面不改色的魔法少女，虚弱地像条海参一样趴在了桌上。 她的右手按着用于涂鸦的草稿纸，轻微地抬起让李武看到纸张的背面。 那里用鲜红的墨水写着对背叛自己期望的战友的控诉： “李武同学！为什么不及时吐槽打断她！” 即使是对光有着迷之崇拜，甚至还跟着她一起建立了这个意味不明的社团的白鸟，也合上了手中的小说，露出了苦笑。 “那个……”爱理纱小心地举起了手，“也许是我没有认真听的关系，最开始那个即将复苏的阿尔凯亚帝国呢？还有金色猫最后怎么了？” “那只是序章啊。” 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诶？” “阿尔凯亚帝国已经是发生在宇宙纪元两千五百四十九年前的事情了，金色猫也在第一场战斗中身亡，其遗体变成了部员们的第一桶金。” “诶诶诶？” 这种展开对吸血鬼来说还是为时尚早了，她宕机一般地开始无意义重复起语气词。 “顺便一提，考虑到合理性，后面登场的主人公们其实都是初代七名部员的克隆体，因为大家活不了那么久。” “这种莫名奇妙的合理性谁会接受啊！” 李武抓住机会及时终结了暴走状态下的光。 这一切都是前情回顾的错。 第四十八章 用和平的方式来增进友谊吧！ 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所占据的这间教室，原本是用来存放其它社团杂物的储藏间，因而空间并不算太大。 不知道白鸟真衣使用了什么手段，顶着这样的同好会名称还能争取下一间活动室。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正题！” 由于犯下了跑题之罪，光被迫交出了眼镜，从主位上被赶了下来，和白鸟换了座位。 话说回来，名义上他们的会长本来就是白鸟吧。 她咚地一拍身后的白板，将正面翻转出来。 “第一次部员交流会？” 李武念出了上面写着的黑笔字。 “没错！我想了想，我们大家其实都还不算特别熟悉吧？所以特地准备了这次活动哦！” 她兴致高昂地说道。 不熟悉吗？ 看了看在座的几人，老实说他不怎么熟悉的好像也就会长本人。 似乎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坐在对面的星川葵附和着白鸟的话：“我也想在日常生活里增加一下对大家的了解呢。” 这么说的话也是，除开光之外，他和星川还有爱理纱的相识都是伴随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超自然事件以及各种各样的战斗，差点都要忘了正常人是怎么交往的了。 就用和平的方式来增进友谊吧。 于是他也提出了赞成意见。 “星川同学，拿出我们准备好的道具！” 在全员通过提案后，白鸟会长一声令下。 合着你也掺和进来了。 对面的少女在“锵锵锵”的配音声中从课桌下方摸索出一张画满方格的纸张和骰子。 “传说中的人际关系破冰道具就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 她将方格纸铺好，上面的格子歪歪扭扭地分别写着不同的话题。 “用这个来决定要说的话题吧。” 星川葵首先投出了骰子，滴溜溜旋转着停在了某一个方格上。 “让我看看是什么呢~啊，是食物的话题。” 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除了章鱼烧之外……不过烤鱿鱼也不错，仔细想想，墨鱼刺身似乎也不错。” “星川同学喜欢这些吗？我知道有家不错的海鲜料理，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吧。” 白鸟真衣接过话题，自然地拉进关系，真不愧是能够快速成为光的朋友的女人，社交力简直像满溢出来的太阳光辉一样，要把旁边的爱理纱化成白灰了。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吃起来很解压吧，用牙齿把那些触须分离咬碎的感觉……” 星川葵露出了有些令人发冷的笑容。 不要把工作压力带到私人领域啊！ 在白鸟真衣感到困惑前，李武赶紧转移了话题。 “下一個是谁来着？” “我，来吧，看看这决定命运的奇异六面体会揭示出怎样的道路。” 光念叨着接过了骰子，像是举行神秘仪式般高高抛下。 落在了“人生梦想”的格子上。 “破冰游戏里出现了极为宏大的问题……”李武虚着眼说道，“这已经是设计上的疏忽了吧？” 正在喝水的星川葵僵住了。 “原来是你设计的啊！” “我只是想尽可能让大家有更多能说的，涵盖各个方面的话题而已！” 设计师挥舞着手臂反驳道。 各个方面是指什么啊……忽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光双手按桌，忽然站了起来。 “梦想……我想要成为新世界的神！” “好，下一个吧。” 大家默契地忽略过了她。 接下来是白鸟真衣，她投中了书籍的话题。 “……这本轻小说我也很推荐，是讲男主角和四个美少女在碧○学园的学生会里发生的日常……” 最后演变成了轻小说安利现场。 “说起来，白鸟同学也是轻小说作家吧？”李武受她头上的文字提醒，想起了这件事，“不推荐一下自己的作品吗？” “呀。”她双手合十，歪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自推还是饶了我吧。” “我觉得白鸟的作品确实很有意思哦，尤其是那本《沙滩恋爱物语》。” 光一边把手上的苹果喂给旁边的不可见生物一边说道。 “我很喜欢序幕那段，和叶君与心酱去海边游玩，在蓝天碧海的背景下目睹恋人被冲上沙滩的鲨鱼吃掉，从此踏上复仇之路的展开。” “恋爱物语在哪里？！” 李武和星川葵捶桌的频率同步了。 “嘿嘿~得到堀凛同学的肯定我很高兴——等一下那是什么东西在吃苹果啦！好恐怖！” 那到底是妖怪还是死神，又或者是在日常剧情里才会出现的搞笑特效呢？ 随着作为普通人的白鸟真衣迅速地淡忘这件事，恐怕会永远成为一个谜吧。 “……所以恋爱物语到底在哪里?” “真是纠缠不休啊，小武。那我就好心剧透一下吧，最后吉米成为了殴打鲨鱼中心（Shark Punching Center，简称SPC）的领袖，和口头禅是‘鲨鱼，杀无赦！’的海豚娘忍者在一起了。” “角色根本变了！和叶君的复仇失败了吗？” “和叶君……是谁?” “你为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啊？！” 有些知道白鸟和光这两个人为什么能成为朋友了。 在经历了这样那样的骚乱后，终于轮到了李武投骰子。 他随意抛出的骰子划出道抛物线，弹跳几下后停在了一个格子里。 “聊聊自己是如何成为赌神的。” 李武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上次在温泉旅馆记下的电话：“喂，莉莉娅吗?打扰了，最近工作忙吗?其实是我们这里有个教唆未成年人赌博的罪犯，对，你也见过……” “不要报警啊！！” 星川葵从桌子上探过身体试图抢夺手机。 “你的‘各个方面’的话题未免包含得也太广了！” “我是考虑到李武同学才放进这个话题的啊！你看，不是有高○那样的人吗？” “那是电影啊伱这个和光一样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笨蛋！” 啃着薯片的光:“?” 星川葵放弃了抢夺手机的举动，辩解道:“人家不清楚啦！千代市不是也有几所靠赌博、麻将或是打牌决定校内地位的学校吗？”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座城市的未来已经完蛋了吧！” “总之请重新掷一次看看吧。” 李武依言照做了。 骰子滚落一周，停在了某个被涂成粉色的格子里。 “来聊聊恋爱的话题吧！” 第四十九章 爱理纱的忧郁 骰子在恋爱话题上停下了。 “哦哦，出现了有趣的话题。” 白鸟真衣期待地推了推镜片：“李武君在国中有过恋爱经历吗？” 没等他回答，光先接过了话：“没有，因为小武当时正在和我研究——” “不要说出来!” “东华古拳法的消力技巧在召唤恶魔时的运用方法之类的。” 还是慢了一步。 李武懊悔不已地抱住了脑袋，死去的记忆正在不断攻击他。 “顺便一提，前不久我发现小武确实实现了真红绯炎之血的觉醒，真替他感到欣慰。” “李武同学，好可爱。” 星川葵笑出了声，彻底击破了试图逃避过去的男人。 “真是波澜壮阔的过去，我还以为以李武君的相貌，国中会有数不清的情史的。” “没满足你的期待可真是抱歉。” 倒在了桌上的李武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那么现在呢？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或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白鸟真衣一脸八卦的神情。 “诶——不太想在四个女生面前聊这种话题啊。” 男子高中生也是有男子高中生的矜持的！ “有什么问题嘛！我们都很好奇的！” 星川葵很期待地盯着他。 就连一直在吃东西的光和沉默寡言的爱理纱都投来了视线。 形成了极具压迫力的场面。 “我……我觉得定下了游戏规则的话还是要遵守的。” 爱理纱小声说道。 “你看，连爱理纱都这么说。” 唔，真是无可反驳的正论。 “啊啊我知道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说白了就是好看的女生，如果可以的话年龄最好比我小一至两岁——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星川葵拿起了手机：“喂，莉莉娅酱，对，是我，教唆赌博？没有那种事啦，但是听我说哦，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最好再叫一队警员到——” “住手！” 李武及时按断了挂机键：“欺人太甚！强迫别人吐露心声后再加以否定，不觉得很过分吗？简直像是反派一样！” “在这种时候也能正义凌然地吐槽，不愧是绯红的启明贤者小武。” 光露出了钦佩的目光。 “你不用感到佩服也没关系的……另外别提那时候的称呼了求求了。” 爱理纱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李武同学，是———” “停，不要说出那三个字！而且我也只有十六岁而已啊！” 星川葵摸着下巴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但是这个要求实在太苛刻了，降龄魔药的配方很难凑齐耶——李武同学，给我更改择偶倾向！往那种船啊枪啊变成的会开炮的女人身上靠！” “为啥啦！” 在拷问完李武后，最后一個轮到了发言最少的爱理纱。 她轻轻抛出了骰子，落到了家庭的话题上。 “那个，大家真的不介意听我说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 “当然不会啊，交流会不就是这样的场合吗？” 白鸟真衣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不会？不会在讲道一半的时候开心地说起别的话题？或者突然站起来离场？或者困扰地说‘爱理纱酱，那个已经听你讲过喽’这样的话？” “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孩子之前经历过什么啊，剩下四个人心中都泛起了这样的感想。 不善社交的吸血鬼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其实，我想要离家出走了。” 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沉重话题啊！ 大家瞬间凝固成了几尊石制塑像。 星川葵最先恢复过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碎石，用曾经展示过的用魔力凝结文字的技巧催促李武：“李武同学，快去接话，她要哭了。” 说起来，确实听爱理纱抱怨过她的父亲来着。 李武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离家出走呢？是和家人闹矛盾了吗？” 得到回应的爱理纱鼓起了精神，继续说道：“和李武同学也说过的，还是爸爸的事情，最近他经常夜不归宿，医院的生意也不怎么留心了。而且喝醉后又在说那种话，什么血之命运之类的，和妈妈也开始经常吵架……” 这个描述。 出轨！因为借高利贷被吸血鬼猎人追杀！最终破产抵押了房屋！ 李武的眼前浮现了生动的画面： 被赶出家的爱理纱不得不靠在大街上卖大蒜补贴家用，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她还剩下三头大蒜怎么也卖不出去，又饥又冷的吸血鬼少女只好自己吃掉大蒜充饥。 吃掉第一头蒜的时候，她在浓郁的味道里看到了往日家庭和睦的时光；吃掉第二头蒜的时候，她回想起了学校社团的欢乐氛围；最终，当她吃下第三头蒜的时候—— 成为了因摄入过量大蒜而死的死吸血鬼。 “爱理纱！”他激动地握住了少女的手，“还好我想起来伱其实不怕大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诶？那个，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爱理纱有些迷惑且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除了那之外，爸爸他对我也越来越严厉了。” 爱理纱扳起手指头：“带玩偶回家的时候被他骂了，说我不应该玩这些软弱的东西——还好我及时拦住了玛丽小姐。” “她还有给玩偶起名的爱好吗？” 遗忘了其中缘由的白鸟真衣小声问道。 “另外在晚饭时抱怨学校里的事的时候也被说教了，还说我应该学会享受独处的孤高——明明喜欢独处和交不到朋友是两种概念！” “我们可以当你的朋友哦。” 光绕过桌子，摸了摸爱理纱的脑袋。 “堀凛同学！” 她感动地流下了热泪。 “朋友费就收你七折吧。” “我、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 爱理纱抹着眼泪掏出了一叠纸币。 “她是开玩笑的！” 李武拎着制服的后领把光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命令她跪坐好后开始了青梅竹马间的说教。 “最后还有……”爱理纱想了想后说道，“满月的时候他把我关在了房子外面。” “李武同学，今天真正值得报警的事情出现了啊！！” 星川葵再次拿出了手机。 “啊，倒也不是虐待什么的。”爱理纱摆了摆手，“想进来的话就变身试试吧——他是这么说的。” “你们是塞○人一族吗？！” 白鸟真衣难以置信地说道。 “所以真的变身了吗？” 正在对付光的李武抽空问了一句，毕竟人家确实是吸血鬼一家，万一真有什么说法呢。 “当然没有！那天妈妈有事出去了！我只好在老鼠朋友们的指引下在纸箱里住了一晚上！” “老鼠朋友是什么……话说这怎么看就是虐待吧！” “这行为真是太过分了！” 普通人和超凡组们都发出了感慨。 爱理纱在倾诉完后陷入了忧郁的状态，像她在教室里经常做的那样，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凝视前方。 【李武君，快说点什么开导她。】 【你不才是会长吗？】 【李武同学，这时候要靠你了，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以从椅子上下来了吗？】 众人在无声中用眼神完成了交流。 真是的。 李武叹了口气，所以说樱岛人就是逊啊，在这样的气氛下就跟随从众心理的引导，不敢说什么了。 还得是我这个在小学一二年级就开始上网的冲浪高手，话术大师来打破这片难言的氛围，让爱理纱破涕为笑，一下子和阿美利亚总统一样乐。 五分钟后。 爱理纱双手抱膝坐在活动室的角落，轻轻啜泣：“对不起，爱理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和大家呼吸同一间屋子里的空气真是对不起……” “李武同学，以后和敌人战斗的时候还是改改说垃圾话的习惯吧，会带入生活的。” 星川葵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这简直像是跑团投出了交涉检定1一般的惨剧……” 白鸟真衣不禁咂舌。 “太强了小武，靠言语就杀人于无形。” 光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外壳黑色，表面写着“D“”N”什么的笔记本，敬畏地递给了他：“你比我更有资格拥有这件东西。” “这个梗你到现在已经玩了三次了！” 李武推开莫名其妙的笔记本，走到爱理纱面前蹲下：“对不起刚刚的话全部作废重来，其实我就是想说，你和你爸爸有什么问题能聊开就聊开，实在不行还有我们愿意做你的朋友——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一定鼎力相助。” “真的？” 爱理纱抬起泪眼问道。 “是啊是啊，你爸再把你赶出去就来找我们帮忙吧。” 星川葵挤过来说道。 “啊，不如我们干脆去爱理纱家做客吧！” 白鸟真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拍手说道：“以社团朋友拜访的名义，如果有机会就好好说说叔叔！” “可以吗？” 李武先向爱理纱确认，毕竟他们间还有个纯普通人，如果撞到伯父伯母倒挂在天花板上痛饮鲜血，那多少还是有点小尴尬。 爱理纱低下的脸看不见表情，然后她突然雀跃地从角落里蹦出来：“我，第一次有了能带回家的朋友！” “得让管家爷爷好好准备才行……唔，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吗？不不不，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 她兴奋地原地转起了圈。 “我好像听到了超了不得的词啊，爱理纱同学莫非是超级大小姐吗？” 白鸟微妙地说道。 “总之，问题暂时解决了吧。” 李武耸了耸肩。 2022年5月3日周二，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第一次交流会圆满结束！ 本次活动期间，会员们进行了亲切友好、富有卓效的交流认识，并确定了未来某日前往爱理纱·采佩什同学家中拜访的日程。 ——第一期同好会活动报告 会长：白鸟真衣 第五十章 即将到来的修学旅行 翌日清晨。 李武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头上的文字。 在经历了百鬼夜行事件，击败上原佑一后，【驱魔人】的完成度大幅度上升了。 【驱魔人（完成度80%）】 【驱邪逐恶之力】 【净眼】 【俱利伽罗降魔咒言】 除了之前的能力外，还多了一个【智剑招来】的文字，指的应该就是李武在最后一战中唤出的俱利伽罗剑。 但完成度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停在了80%的位置。 这些东西他在两周前就已经确认过，今天再次站在镜子前则是因为……他好像脑袋上又多了一项文字。 【贤者（完成度0%）】 这行字若隐若现地浮在【驱魔人】的后面，随着李武的意愿还能浮现出来，顶替掉原本的【驱魔人】。 结合之前辅导光学习时发生的事情，李武只能推测这个文字的出现和她有关。 这玩意的完成度提高莫非是需要帮助光成为真正的勇者吗？ 李武想象中全副武装的光一脚踹开了普通人家的门，大喊着“我作为勇者打开宝箱的权力是无限的”开始翻箱倒柜。 头戴王冠的光坐在富丽堂皇的山巅宝座上，一手按着圣剑，无聊地俯视山下的人群：“看，人就像垃圾一样！” 手持两把利刃，穿着背心装的光哈哈狂笑：“来来来来来，下贱的史莱姆，低等的哥布林，都死在我这断神○雳之下吧！” 不……最后一个画面还是太过离谱了。 除此之外，就和【驱魔人】一样，把注意力集中在完成度时还能看到新的文字。 【传诵荣光】 【自实现预言】 相比驱魔人的能力，这两個文字的含义感觉模糊了不少，结合贤者的名称能联想到不少可能的用法。 “光啊，唤醒你体内的勇者之力吧！” 在出门上学的时候，李武这么对青梅竹马说道。 “不要。” 光歪了歪脑袋拒绝了。 “诶？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吗？” “勇者太虚无缥缈了，我想追求更为实际的目标。” 李武停住了脚步，一脸震惊：“你……你脱离中二期了？” 确实也有那种一夜之间醒悟过来，把黑历史封装好，从此决定戒绝中二病，开始高中出道的新生活的人。 顺便一提，以上绝对不是来自李武的个人经历。 不过光如果变成了普通一点的女孩子，他也会有些不习惯吧，简直像是人物属性被剥夺了一部分那样。 但是，如果那是光自己选择的成长之路的话…… 李武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用温暖的眼光注视着她。 “就先以放出一兆度火球为目标吧。” “哪种实际的方向啊……” 感动的情绪被白白消费了！ 电车哐当哐当到站。 快走到校门时，被不认识的男生搭话了。 “呀！李武哥！” 对方穿着阿宅风格的T恤，戴着银色的耳环，皮肤上有着被太阳晒过的古铜色印记。 “你谁呀？！” “诶？是我啊，上原雅树，你忘记了吗？” “其实是记得的，但是被伱的新人设冲击到了。” “啊，那件事之后我不是休学了两周吗？实际上那段时间里决心要做出改变了。” 新·上原将身后的背包打开，把里面的荧光棒展示给李武看：“有一天我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饭，那里的收银员看出了我失落的样子，向我介绍了他推的偶像组合——现在我也感受到了这种乐趣所在了。” “第一章的伏笔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浮现了上来！” “啊哈哈，那么我先走了~小心前面的枪战啊！” 他爽朗地笑着离开了。 “大家都有所成长呢。” 光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你是怎么从那种错误进化般的现象里总结出这么积极向上的感慨的……不过，他说的枪战是什么意思？” 结果真的出现了！ 李武徒手接住向他们射来的橡胶子弹，朝枪手甩了回去。 子弹爆出咻地一声，在埋伏于楼顶的狙击者戴着的钢盔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冲击力直接打晕了这位头上写着【射击部副部长】的学生。 在一连击倒数名端着枪支的学生、跨越流弹横飞的战场，一路让大家留下了“快跑，这家伙由我来应付——啊！”“保护部员是部长的责任！”“我的遗志就交给你了！”“我还没能见故乡的小夜子一面……”这样那样的台词后，李武终于成功地将光护送到了D班。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B班的不少人驻足在窗边观望校园内的火拼，其中就有看得津津有味的星川葵小姐。 因此李武走进教室后，向正在做题的爱理纱提出了询问。 “据说是因为修学旅行要来了。” 爱理纱迟疑地说道。 “等一下，这个因果关系是怎么建立的？” “是因为高年级的学长姐们围绕修学旅行的不同地点要怎么选择而产生了争议，于是学生会选择了这样别开生面的解决办法。” 坐在爱理纱旁边，头上顶着【情报强者】的女生随口说道，吸血鬼少女点着脑袋表示“就是这样！” “不会产生什么问题吗？” 李武从常识的角度提出看法。 “据说本届学生会会长背景深厚，反正校方是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那个女生这么说，“不过我们倒是不用担心，毕竟高一的修学旅行地点也只能听学校安排。” “修学旅行啊……爱理纱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我觉得在修学旅行前应该要先准备好五月份的期中考试才可以……” 突然抛出了正论！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太好接的话，爱理纱慌慌张张地开口说：“我有哦！有想去的地方，那个，是什么呢，拥有所有海域食材的海洋？” “……” 爱理纱消沉了下来，正当李武准备说点什么安慰她时，吸血鬼少女忽然重振旗鼓：“我真的想到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龙渡岛看一看。” “新潟县的那个？那地方离千代市可不近，你是想去看森林公园吗？” 不知不觉间加入对话的【情报强者】女生问道。 “其实，是我的爸爸小时候和我讲的故事。” 虽然是那个女生问的，但是还是没能摆脱怕生习惯的爱理纱看着李武说道，“说龙渡岛上，埋藏着宝藏什么的，于是就有点想去亲眼看看……虽然知道实际上肯定是骗人的。” 埋着宝物的岛屿，听上去还挺奇幻的。 如果真能去一趟的话感觉也不错。 第五十一章 同好会的危机 放学后，爱理纱表示家里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因此李武、星川葵两人一同前往同好会活动室。 先一步下课的光和白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但活动室内还有另外两人在。 一个是他们社团理论上的顾问，一年D班的担当教师山间有纱，头上简单地顶着【社团顾问】四字。 另一个是一名女生，个子高挑，用白色的发带束着长马尾。 她的上方写着【女忍者】。 有种最近见过的印象。 他们进来时，山间老师正和白鸟说着话：“……所以说啊，你们总得进行一些社团活动吧？不然学校也不会许可这样胡闹的同好会一直存在的。” “我们有进行活动喔。” 光平静地插话。 “是什么？” “全员努力维持在第一型态的修行……之类的？” “我们还有第二形态吗？” 遭到了自己人白鸟的突击吐槽。 “其实并没有，但区区多段变身就连白鸟想学也能学会。” “我是不是被突然损了一下……”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老师我可是在很认真地提醒哦？” 山间老师叹息道。 “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的几人陆续坐下，李武问旁边的光。 “小武，你来得正好，马上就可以见到山间老师踩在同好会的废墟上桀桀怪笑的场景了。” “谁会做那种事啦！” 山间老师毕竟是個年轻教师，最终还是被迫卷入了光的节奏。 “总之，你们要么规划一下以后的社团活动，要么就听从我的建议。” “寻找异世界以及为转生做准备不行吗？当时申请同好会的时候就是这么写的。” 白鸟扶着眼镜问道。 “当时能让你们蒙混过关还是看在白鸟你的份上，这种活动伱觉得学校会认可吗？” 老师露出了傻眼的表情。 “那么现代幻想文学研究或者生存术学习怎么样？” 明白了当下情况的李武提出建议。 “这个不错——但是已经有文学部和生存社了。” “那么，老师你的建议是什么呢？” 在旁边听着的星川葵问。 “问得好！” 山间老师开心地笑了。 “我对异世界的文化概念也是有了解过的，你们看，不是有那种定番的佣兵工会、接取任务提升等级那样的东西吗？” “异世界可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作为轻小说作家的白鸟真衣突然发怒了。 “别，别生气，总之老师我在想，不如大家发挥各自的特长，给需要帮助的同学提供援手，把这个作为暂时的活动内容怎么样？” “那样和侍○部有什么区别啊！同好会的属性要消失了！” 李武抗议道。 “说起来，老师您带着的那位同学，难道就是所谓需要帮助的人？” 白鸟真衣指出了核心。 听到自己被提及，到刚刚为止一直静静地啜饮茶水的女生站了起来，庄重地鞠了一躬：“确实是我强行拜托山间老师的，恳请诸位至少能够听一听我的请求。”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着的却是李武和星川葵。 突然在集体谐化的气氛里出现了正经角色，以至于闹腾中的同好会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听一下姑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 “那老师就把场地留给你们年轻人啦，我会把这次接待作为社团活动内容记录的！” 山间老师走出房间后，头上写着【女忍者】的女生再次问候道：“失礼了，请容在下先做自我介绍，我是二年B班的寺屋梨花，现为网球部部员。” “你莫非是寺屋同学的……” 李武瞬间想起了班上那个近期时不时会暗中观察他的【忍者】同学。 “没错，一年B班的寺屋真寻是我的弟弟。” 寺屋梨花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很快又收敛起来。 “实际上这次想求助诸位的，正是关于我弟弟的问题。” “最近他在放学后常常行踪不明，作为姐姐实是担心挂念，但真寻的追踪术造诣不在我之下，即使想亲身探寻也多有不便。” “原来追踪术已经成为了高中生的必备技能吗？我是不是也该去学一下？” “完美犯罪手法也是哦，你可以一起学会后写进小说里。” 没有理会一边碎碎念的光和白鸟，李武问道：“所以你是想请我们帮忙弄清你弟弟在干什么？这种事去拜托其他人不是更好吗？” 女忍者迟疑地看了一眼注意力暂时分散的另外两人，压低声音说道：“虽非亲眼目睹，但也有流言传开，当日之异变由二位解决，所以……” “你也是那一边的人吗？话说她是不是在夸我们？” 星川葵喜笑颜开，所以说这家伙真好糊弄。 “没错，寺屋氏历来一直辅佐公安九课的异人们——不过那不是重点，希望大家，主要是二位能接受这一委托。” 她深深低下头：“必有重金酬谢。” “她说重金酬谢哎，不然答应了吧。” 被吹捧的星川葵已经忘乎所以了。 “明明上原给的报酬我也分了你一份。” 不过，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抛开他现在已经不太在乎的金钱不谈，还能暂时充当社团活动的内容糊弄山间老师，而且李武也有私人的欲望掺杂在其中。 经历了和妖怪们的战斗以及拥有了【贤者】的文字后，他现在也能大概揣测自己头上文字的出现似乎和他经历的超自然事件、遇到的有特殊文字的人有关。 因此受到了女忍者的请求，他忍不住想掺和进去看看。 “小武想答应下来吗？” 正在和白鸟探讨完美犯罪的光忽然抬起了头。 “凭我们真的能承担跟踪他人的任务吗？” 同好会的会长动摇了。 “放心交给我吧，我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 李武信心满满。 最终达成了接受寺屋梨花求助的一致意见。 “非常感谢大家！” 说话颇有古风的女忍再次低头致意，又露出了笑意：“这样终于能安心准备和真寻的决斗了。” 她一一告别之后离去了。 “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不能忽视的字眼。” 白鸟会长表情古怪地说道。 “说不定是寺屋一族的传统之类的，在这个世界上太正常了。” “李武君真是从容。” “提问，这周末是不是要去拜访小爱的家？” 光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感兴趣，转换方向问道。 她们两个的关系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展了。 “这么说来确实，昨天定下了这个日程来着。” 星川也想起了这回事：“去问问爱理纱吧，如果可以的话就周末叨扰一下。” “需要带上C4吗？” “你是去干什么的啊！” 一如既往地，在李武对青梅竹马的说教中结束了今天的社团活动。 第五十二章 更换称呼 “赤羽A梦，请帮忙准备能把我隐形起来的符咒吧！” “完善的计划指的是请求他人帮助！” 在社团活动解散后，被拉着一起过来的星川葵震惊了。 “人类就是在互帮互助中成长的！” 山津神社规模不大，就位于曾多次作为他们会面地点的nineball咖啡馆附近，朱红色的鸟居边上立有写着神社名字的石碑。 一条青石铺就的参道通向神社的拜殿，两边绿树成荫。 不同于更南方的地区，千代市这边的樱花在四月基本都已经过了满开期，但神社内的樱花树现在仍违反季节规律般地盛开着，以至于吹拂过的南风似乎都被染上了一丝柔和的花香。 樱花树下站着一段时间没见的巫女小姐。 赤羽优希沉吟了一会儿，严肃地问道：“你对小葵主要的不满是什么？” 前来神社拜访的两人同步地露出了疑惑脸。 巫女小姐懒散地挥了挥绣着红色条纹的宽大白袖：“你看，虽然小葵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把人逼得去尾行同班的男同学还是有点……” “什么叫各种各样的缺点！” “我觉得你一定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如此这般详细解释后。 “抱歉抱歉，原来是受人之托啊。” 她一边毫无诚意地道歉，一边拿出了一张画着扭曲纹路的符纸。 “给，这是赔礼。” “谢啦，是能起到隐匿效果的符咒吗？” 李武接过符纸。 “惠比寿护符，我将其中代表【漂流之物】以及作为其原型的蛭子神的成分强化，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隐匿的效果。” 取得了关键道具后的李武又和赤羽优希聊了会儿，便准备告辞了。 “等一下，我和小葵说几句话。” 结果星川葵被叫了过去，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 告别巫女小姐后，两人沿着参道走回来时的方向。 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头顶摇曳的新叶，在地面上营造出波光粼粼般的景象。 李武走在前方，星川葵步伐轻快地跟在后面，单手反拎着的学生包随着脚步微微跃动。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种时候呢。” 她抬头迎着洒落下来的阳光，突然感慨道。 “对我来说其实是深夜哦？毕竟当时已经快晕过去了。” “真是的，这种时候要顺应气氛地装傻啦！” 魔法少女不轻不重地从背后给了他一拳。 “不过，那时候的李武同学伤得确实很重呢。” 星川葵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中：“我查看了你一路逃脱追赶留下的痕迹，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还没有掌握超凡之力的普通人，是怎么在面对常识之外的妖怪时，还能不断挣扎着选择战斗的呢？” “老实说，是因为已经有了会觉醒超强能力的预感，你信吗？” 李武随意地说道：“而且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求生欲的，那种情况下彻底放弃的才会是少数吧。” 并没有做特别了不起的事，只是依仗着看到的文字赌了一把，最终成功了而已。 李武是这么认为的。 “才不是！” 星川葵鼓起了脸颊：“我觉得就算李武同学已经知道自己最终能成功活下来，选择战斗的勇气也是可贵的！” “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没有生气！” 这个对话和当时揭穿她魔法少女的身份时好像啊。 想到这一点的李武笑了出来。 不过星川葵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之后也是，答应了帮助我和优希姐，与各种各样的妖怪战斗，从上原佑一的幻术中，那个，救出我……” “快停下！伱再说下去我的自我意识真的会膨胀到足以毁灭多元宇宙的程度的！” “那世界可就要迎来灭亡的危机了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星川的错。” “这推锅也太蛮不讲理了……” 下意识就开始捧哏的星川也笑了起来：“等毕业后我们就成立漫才组合吧——不对等一下啦我是有话要说的！” “您继续。” 理了理思路，星川葵想起赤羽优希和自己的谈话，说道：“李武同学，我们也算是共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斗，称得上生死之交也不为过吧？” “生死之交也太夸张了……不过确实可以算吧。” “那么，我觉得我们的……”少女卡壳了一下，“我们的称呼是不是也到了可以改变的时候？” “我觉得叫星川还蛮顺口的哎。” “可是李武同学这個称呼一点都没有辨识度！爱理纱也是这么叫你的！简直像是‘您输入的字段与他人重复’一样！” “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是游戏昵称吗？！” “李武同学请暂时闭上嘴！直到《全○猎人》完结前都不许讲话！” “那根本是要永久禁言我吧！” 在魔法少女眼神的威逼下李武还是闭上了嘴。 她满意地说道：“总之我想换个目前没有人叫过的称呼，小武，李武君，李武先生……啊，不如就叫李君吧？” 星川葵期待地看着李武。 他掏出手机查询该如何使用手语沟通。 “好了现在可以讲话了！” “星川同学刚刚完结了一部超长篇漫画诶，好厉害。” “我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了……总之，你作何感想，李，李君？” “老实说，感觉有点尴尬和别扭……而且星川同学生硬地都不像自己了。” 星川葵泄气地耷拉下肩膀：“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还是用原来的称呼吧。” 从神社内部吹来的微风吹动参道上低矮生长的杂草，在两个陷入沉默，向前走着的年轻人身边打了一个弯，带着樱花的香气。 “说起来，当时我的伤那么重，你是怎么治好的啊，葵？” “啊，那确实费了不少力气——为啥突然用名字叫人家啦？！” 魔法少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在半空中完成了变身。 “你也不至于吓得开启变身形态吧……” “明明说了用原来的称呼比较好！” “只有你说了。” “唔唔唔……” 她像是运转良好的蒸汽机一样，白皙的脸因为羞愤而染上红色。 “所以是怎么治疗的？我也没看到你平时使用这方面的魔法，是葵的独门技艺吗？” 星川葵的身子抖了一抖，不妙，她这个被叫名字的反应，会让人觉醒非常不得了的爱好。 李武觉得自己内心的嗜虐欲恶魔正在生长。 “治伤……治伤……治伤，那个是秘密！不能透露的秘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红晕从脸上扩散到了耳朵尖。 “但我们不是生死之交吗？这是葵刚刚自己说的。” “……” “hello？” “吉约坦，歼灭他！” 那天在神社喝茶的巫女小姐，看到了自家神社的鸟居化为了光。 第五十三章 与忍者的二三事 拜访神社后的第二天放学后。 李武一个人开始了尾行同班同学的行动。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寺屋真寻平时在教室里的存在感并不高，当他像条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溜出教室时，几乎没有人会投来关注。 李武在走廊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了那张巫女小姐赠予的符纸。 使用后，感觉自己如同潜入了深邃的海底，现实的光景被仿佛笼罩上一层薄纱般显得微微模糊。 试着在路过的普通女生面前挥了挥手，她视若罔闻。 之前从来都是站在识破隐身的那一方立场上，这次体验到了那些会隐身的家伙们的感受，滋味还挺新奇的。 跟着寺屋走出校门后，对方的行踪立刻变得诡秘了起来，他迅速地穿街过巷，自然地融入周围的人群，在从一条暗巷绕出来的时候还换上了一身遮住面容的兜帽装。 如果不是头上的【忍者】在一群平凡的文字间格外显眼的话，李武还真有可能追丢他。 为了保险起见，他使用了新获得的力量。 就像俱利伽罗降魔咒言的知识会逐渐流入脑海一样，这几天【贤者】文字附带的两个能力大概的用法他也有了初步的认识。 比起直接提升战斗力的【驱魔人】，【贤者】目前的力量更接近于辅助的用法。 【自实现预言】是能一天一次，以言灵声明自己要做的事，并在付出努力去行动的前提下提升事件成功率的能力。 在获得了【驱魔人】的力量后，李武也在不断思考着自己获取的能力实质，就他看来，目前不管是【驱魔人】和【贤者】，都和人类的神话传说以及文化概念息息相关。 说道有名的贤者，很难不联想到凯尔特传说中的永恒之王，作为后世许多勇者传说原典的亚瑟王之友，梅林。 在凯尔特神话中，存在所谓geis的东西，可以被译为禁忌、誓约，通过遵守某种行为规范来获得祝福与力量，但也可能背上诅咒与不幸。 它深刻地影响了后世的文化构造，莎士比亚所著的名作《麦克白》中就存在类似geis的力量，而在那個剧本中麦克白因畏惧预言的实现做出的行动反而促成了预言的达成，正是典型的自我实现的预言。 或许这就是这一能力的原型出处。 而【传诵荣光】则是强化他人的力量，但发动条件要更为苛刻。 李武已经事先作出了能一路跟踪忍者到目的地的预言——以【贤者】目前的完成度，如果要求更高的话他隐约感到会产生负面的作用。 实际上，按照那些流入他脑海中的隐秘知识所述，仅仅持有这项能力就会对自身的命运产生微小的扰动，在某一天产生可见的影响。 也许这预言已经产生了作用，每当寺屋真寻试图效仿刺客兄弟会在城市的小巷里飞檐走壁或混入人群时，他的身影总是会恰到好处地暴露在李武眼中。 缀在寺屋后面跨越了大概几个街区后，李武跟着他走进了一处废弃在空地上的工厂内。 工厂内部原本可能存在的生产设备早已被清空，空空荡荡的水泥地面上方悬着孤零零的钢梁。 但在空旷的室内却存在着不属于人类的粗重呼吸声。 房间中央的承重柱上用粗大的铁链绑着一只人型的野兽，它身披灰色粗砺，如同钢针一般的皮毛，尖尖的吻部、橘黄色的兽瞳与三角状的耳朵构成了一个凶恶的狼首，在其上方写着【社畜狼人】的文字。 这种和舞王僵尸一样不明所以的命名是什么鬼！ 狼人宛如被眼前的活物刺激到了一般，肌肉如同起伏的波浪般猛然绷紧，竟然节节拽断了身上缠绕的铁链，将后方的承重柱震下一片墙灰。 这高大的猛兽带着一股恶风，挥爪袭向了矮小的忍者。 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突然的变故，寺屋真寻有些狼狈地一个左翻滚闪过了扑击，顺势从兜帽装的内侧抽出一柄短刀。 攻击落空的狼人在地面上留下三道爪痕，它机敏地转过身子，张口发出威慑式的咆哮。 但迎接它的是三发几乎同时而至的手里箭。 狼人合上眼睑，任由金属制成的暗器与血肉之躯碰撞。 然而结果是肌肉战胜了钢铁，手里箭被它的皮毛轻易弹开，像塑料玩具般掉到了地上。 似乎被这近似挠痒痒的攻击激怒，它四肢着地，宛如化作了冲锋的装甲车一般向寺屋碾压而去。 一人一兽间短暂的距离被瞬息跨过，再次人立而起的狼人像拍苍蝇般挥下两只利爪。 碎石泼溅而起，然而随之飞扬的并非鲜血，而是一块断裂的木桩，绕到旁侧的忍者用力将手中的短刀刺入狼人的左臂，试图划出一道放血的伤口。 但肉体性能上的压倒性差距粉碎了他的想法，刃尖仅仅刺入几分就被紧绷的肌肉卡住，反而限制了一瞬他的行动。 而这一瞬，已足以成为超凡之战中的胜负手。 在忍者弃刀之前，吃痛的狼人势若迅雷地用右手抓住了他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 寺屋真寻漠然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弱小和不谨慎付出代价，对于一个忍者来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可惜要错过和姐姐的决斗了，大概这就像没读完的《冷笑话大全》一样，属于难免的遗憾吧。 但是死神并没有来临。 一只手抓住了狼人的右臂，相对于它粗壮的胳膊，这属于人类少年的手臂纤细得不成比例，但也正因此形成强烈视觉对比的，是这只手正在慢慢地、不容反抗地挤压着肌肉虬结的兽臂。 简直就像蹂躏一块海绵一般，狼人颤抖着将力量施加于身体右侧，试图对抗那股重型机械般的压力，但鼓胀到极限的肌肉与皮肤却渗出了滴滴血珠，骨骼随之吱吱作响，它不得不松开了右爪。 寺屋真寻掉到了地上，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动作相当麻利地跑开了。 于是李武开启了法相显化之力。 在尚未击败上原佑一时，这股来自不动明王的移山之力已经足以让他举起牛鬼，掀起风暴，更何况【驱魔人】的完成度更升一层的现在。 他微微旋转抓着狼人右臂的手腕。 就像被顽童拨弄的风车一般，体型硕大的狼人重心顷刻反转，如同被原地过肩摔一般以被固定的右臂为轴，头上脚下地撞在了水泥地面上，在轰然的碰撞声中营造出丝丝密密的裂痕。 “等一下，请不要杀了他!” 寺屋真寻开口提醒道，他的语气中能听出急迫之意，但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没有表情。 “原本也没有杀他的意思。” 李武松开手，拍掉沾上的几搓灰毛。 他本来还想再观察一下情况，但总不能看着委托人的弟弟就这么爆发四散，以符合忍者死法的方式当场去世。 被击倒的狼人身躯缩水般变小，变成了一个昏迷在撞击出的凹坑里的中年大叔。 “你不问一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问题吗？” 和寺屋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李武忍不住问道。 无表情的矮个子忍者歪了歪脑袋：“为什么李武同学会出现在这里？” “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按照李武同学的要求提问后竟然被用问题回答了，这也太恶劣了。” 这家伙看着扑克脸却有颗吐槽役的心啊！ “我是被你姐姐嘱托来查看你最近放学后在干什么的。” 回想一下，寺屋梨花好像也没强调保密的要求，因此李武理直气壮地说出了目的。 寺屋真寻愣了一下，小声嘟囔道：“那家伙总是做一些麻烦的事情。” 他指着那个以雅木○的死亡姿势躺在坑里的大叔说道：“狼人有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变身，他是在这附近工作的居民，最近因为这个原因把自己锁在这里。” 原来不是狼人中的社畜，而是社畜变成的狼人。 “我接受了他的委托，时不时来确保一下他有没有脱困。” “但是明明脱困了也阻止不了！” 李武下意识脱口而出，忍者少年转过了脸。 “这只是因为我的作战出现失误而已，并不能算输掉了。” “从常识上来说这个就叫输吧……” “忍者是超越常识的存在！” “面无表情地说出了热血发言？！” “实际上我现在在苦恼如何表达对李武同学救命之恩的感谢。” “普通道谢不就行了吗？” “如果不愿意接受我切下的小指的话，就只能把姐姐介绍给李武同学了吗？” “两个我都不要！” 这种冷面男装起傻来意外地难搞啊！ 寺屋真寻把昏迷中的狼人（普通社畜形态）扛了起来，搬回承重柱绑好。 完成了工作后他看向李武：“不如请李武同学吃晚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居酒屋。” 作为东华人的李武自然不会介意被人请客。 这家叫做小春鹤的居酒屋属于生意兴隆的类型，还未彻底入夜就几乎已经满座。 两人坐在房屋内侧的一张木桌边，桌上摆放着烤串与玉子烧之类的菜品。 由于都是未成年人，自然没有酒水。 “最近也没到满月吧，狼人一般在传说里不是要到那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吗？” 李武拿起一串烧鸟串问道。 “根据我和大叔的推测，可能是因为有相当高位的同族近期来到了千代市，因此引发了附近狼人的躁动。” 也就是说有厉害的狼人来到了这座城市吗？ 应该不会搞出什么事吧。 “老实说，我还以为你是更符合扑克脸性格的那种人。” 作为同龄的男生，一顿饭不到的功夫已经足以互开玩笑了。 “其实我失去表情是因为童年经受的青草试炼的影响。” “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经历和波兰的谁搞混了……” “【忍】者就应该【忍】住笑意。” “……？” “这其实是一个冷笑话，它的含义是……” “好，停下吧。” “我听伱的姐姐说，你们有一场决斗要打？” 快吃完的时候，李武终于问出了正题。 这种一看就蕴含着大量劲爆隐情的事件，不管是出于内心的八卦之情还是他对于自己头上文字的获取条件的推测，都值得一问。 “没错，寺屋氏的历任当家就是这样决出的，而且这次一定会是我的胜利。” “这么有自信？” “我必须做到，不够强大的人，是不配冠以寺屋之姓的。” “你们的家庭氛围听上去不是很友善啊。” “世界上本就没有无条件的友爱吧？即使是家人之间。” 寺屋真寻淡淡地说道：“现在姐姐关心我，也只是因为我是她决斗的对手，她才会看着我而已。” 李武觉得并不是那样。 忍者少年结完账后道了一声别，先行离开了。 虽然听了寺屋的家庭事宜，但李武倒也没有多深的感慨。 而且他觉得寺屋真寻的心态大概率并不反映真实的情况。 只是，他联想起了另一个更为熟识的朋友。 爱理纱的父亲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为苛刻。 这是否也算是有条件的爱呢？ 在李武出生后不久，他的母亲就和父亲离婚了，似乎是因为受不了他那个需要满世界乱窜的职业的关系。 李武自己也长期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因此要说起家庭关系，他还真没有什么处理的经验。 有些惆怅的少年在星空下掏出了手机，走向车站。 根据负能量转移定律，来骚扰一下朋友们吧。 “星川同学，我现在有一些家庭方面的问题想不明白，感到非常困扰。” “家家家家庭？！现在讨论这个还太早了！” 被挂断了。 “爱理纱，你认为只有优秀的孩子才配得到爱吗？……不，别哭，我不是在暗示你废柴……” 花了十分钟哄好了她。 “光，你现在……什么？夕子阿姨做了夜宵？好的，我到车站了，马上到！” 得出了今天的结论：青梅竹马万岁！ 第五十四章 听说恋爱喜剧必须要有的部分 隔天傍晚，在二年B班的教室外，李武向靠在墙上的寺屋梨花说明了昨天的情况。 “他竟然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 女忍者有些难以接受地说道。 “只是个人的猜测，学姐不妨随便听听。”李武回想起昨天的对话，“我觉得这是因为他过于在意和你的决斗了。” 那个无表情忍者答应帮忙阻止狼人脱困，恐怕也怀有锻炼自我的意图。 虽然翻车了。 “真寻他有时候太过认真和固执，这一定也有我小时候逼他太紧的原因。” 看来每个家庭都有各自不同的问题啊。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学弟君——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寺屋梨花请求道，“感谢你救了真寻，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来见证我们的决斗吗？” “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学姐你也是对胜利志在必得吗？” “没错，我一定要打赢真寻，然后纠正他的想法。”寺屋梨花握紧了拳头，“在社团修行中习得的无我境界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我们学校的网球部听起来真是了不得！” “部长从漫画中悟出的一百零九式波动球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比原作还多出了一招！部长也太强了！” 答应观战的请求并顺带发现了本校网球部的暗面后，李武推开活动室的大门。 其余四名成员都已经到齐了，刚进门就看到星川葵坐在主位上，拍着身后的白板。 “人类就是在互帮互助中成长的！”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李……李武同学，你好啊。” 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星川为什么坐在会长的位子上？” 自从那次拜访神社事件以羞愤的魔法少女释放炮击结尾之后，两人又换回了原本的称呼方式。 李武倒是觉得她的反应非常有趣，但如果频繁刺激的话可能会误伤围观群众，还是要张弛有度，等待下一個合适欺负的时机。 “我们在商量开学习会的事情。” 白鸟真衣正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为了应对期中考？” 他这才想起来，在修学旅行前还有这道关卡横亘在稻羽高中的学生之前。 在同好会的五个人里，他自己和白鸟应该是最不用担心这件事的。 爱理纱虽然在人际关系上是个废柴，但她的成绩也处在中上游的位置。 光的成绩属于偏科的类型，在国文上表现优异，其它科目考前恶补一段时间也都能飘过合格线。 但他邻座同学的成绩，虽然不能说尽如人意吧，至少也是惨不忍睹。 “为什么突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呀？！” “没事的，我不是分数歧视主义者。” “呜呃！” 星川葵如同被利剑穿心般捂着胸口。 “怪不得星川要呼吁大家互帮互助。” 李武再补一刀。 “有什么关系！总之今天的社团活动就定为学习会了！” “我们的活动内容已经和同好会的名称距离越来越远了……” 在星川葵的强烈建议下，大家都拿出了教科书。 由于众人之间的成绩格差，因此形成了分别辅导的局面。 “小光，伱觉得外文学习的诀窍是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教导同龄朋友的经历，爱理纱的情绪要比平时高不少，如同老师般作出了循循善诱。 “绝对的……力量?” “咦咦咦基于怎样的思考得出的这个结论？” “因为要在不被抓到5次的情况下用任何手段答对题目，才能进入互相抢夺卷轴的下一场考试。” “我们的期中考应该不是这种性质吧？” “在通往监考老师驻守的办公室路上也需要强大的武力，遇敌率会很高。” “敌人是谁呀？!你到底在和什么战斗？” “全·世·界。” “好宏大的规模！” “打倒不知死活的教职工和学生，从他们身上搜刮经验值和回复品后，喊着【我一定会守护大家托付给我的试卷！】的秃头监考老师就出现了。” “加油啊，监考老师！” “虽然经过了艰难的战斗，但是最终他还是被我打倒，留下了脑震荡级别的终身后遗症。” “呜呜呜……怎么会，老师……” “就这样，任务物品【堀凛光的试卷】被爆了出来，开始播放终场动画，可喜可贺。” “在提升成绩前，小光应该先修好自己坏掉的价值观！” 即使是个性温和的爱理纱，也眼角含泪地发出了怒吼。 但是做不到的，哪怕是作为青梅竹马的数年时间，我也没能修正她。 李武叹了口气，转向另一位差生。 他的手中拿着星川葵上次测验的试卷，从各科的分数来看，现在她的最佳复习方案是—— “星川，在对话框里输入/remake试试看吧。” “一上来就放弃我了？！” “试一下又不会死。” “会死的！上次在旅馆我就发现了，李武同学有时候会显露非常扭曲的一面！” 同样参与辅导的白鸟真衣眼镜上闪过一道寒光：“考出这样的成绩，竟然还和老师们顶嘴，星川同学，你做好被我们调（喵）教……我是说指导的准备了吗？” “你，你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太天真了星川，别忘了她是能写出海滩大白鲨杀人事件的人。” “明明是《沙滩恋爱物语》。” “那个时候就埋下了现在的伏笔吗……” 星川葵悔恨地低下了头。 两人对她做了各种各样的补习之后。 星川葵双眼无神地倒在了桌面上，光滑顺直的黑发都变得散乱了。 李武拿起笔帽，戳了戳她的脸，白皙的皮肤微微下凹，可是少女仍毫无反应。 “星川同学的灵魂宝石已经被污染了。” 他悲伤地宣布道。 大家都心情沉重地围着死去的少女环成了一圈，垂首默哀。 “为了防止魔女化，把她烧了吧！” 不知道是谁提议道。 于是同好会的四名成员们兴高采烈地扛起了她，在操场上架起了巨大的柴堆。 在熊熊燃烧的篝火照耀下，稻羽高中的学生们围绕柴堆举办了欢乐的后夜祭。 人群中，李武和光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在火光边载歌载舞。 从此这一天成为了稻羽高中的又一个节日，为了纪念节日的由来，大家将其取名为“圣女星川葵日”，简称“圣葵日”。 这就是曾立志守护城市的魔法少女的末路。 ~ END~ 星川葵悚然地坐了起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超可怕的噩梦！ 睁开眼看到的是李武同学的青梅竹马近在咫尺的脸。 还残留着梦中印象的星川葵惨叫着拉开了距离：“堀凛同学你想干什么？” 光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头上翘起的发丝随之晃动：“想要叫醒你。” “哦，谢谢你……” “那么旅馆是什么？” “诶？” “【上次在旅馆我就发现了】，你是这么说的。” 光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星川葵的语气，后半句又转回了她日常那种淡然冷静的语调，这之间的反差带来了强烈的威压感。 “你，你也太关注我们这边的对话了吧？” “谢谢夸奖，我的感知力其实算比较迟钝的类型。” “这个叫迟钝？” “也就是能看透调查员小姐内心的级别而已。” “根本是读心术了！你竟然还记得那个设定！” “好了。”光按住星川葵的肩膀，“旅馆到底是什么情况？和小武失踪的那个周末有关吗？” 白鸟真衣一脸兴奋地看着这个场景，运键如飞，嘴里喃喃自语着“素材积累”之类的话。 爱理纱不知所措地左右扫视着两人，最终决定竖起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氛围好像自己以前看过的恋爱喜剧漫画啊…… 星川葵看着逐渐逼近过来的堀凛光，不由自主地回想。 可是一般面临这种拷问场景的不都是男主角吗？！ 虽然完全、一点点也没有认为李武同学是男主角的意思，但是他人去哪儿了！ 星川的眼神游移着寻找理论上的共犯，然后看到了双手环抱，站在光后面的李武。 他们的目光发生了交汇，在战斗中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两人的心灵完成了直连！ 【快把你的青梅竹马糊弄过去，温泉旅馆有太多不能说的部分了！】 【懂你意思。】 【不愧是我的搭档！】 在星川葵信赖的目光中，李武斟酌着开口：“对啊小葵，我们上次只是普通地去了温泉旅馆，普通地泡了温泉，没有遇到任何超自然事件。” 成功地隐瞒下了不能说的妖怪部分！ “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而且不要叫人家的名字，你是故意的吗？！” 星川葵发出了悲鸣。 “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是为了招待一个远道而来的，我们共同的网友。” 最终她抬出了莉莉娅作为挡箭牌。 “没有发生不健全的事情吗？” 白鸟真衣遗憾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真可惜，还以为能当参考来着。” “你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算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另一边的青梅竹马组，这次地位逆转般地由堀凛光位于说教方。 “去温泉旅馆却不带上青梅竹马的人，他的层次就卡在了波加曼和帝王拿波之间，只能度过一个既不可爱又不帅气的人生，明白了吗，小武？” “你对波皇子的恶意好大啊。”（注） “认真听我讲话！” 她连续拍了拍桌子，但是只给人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生气的感觉。 就在局面陷入了混沌之时，一位英雄挺身而出了。 “温泉旅馆……我也想去呢。” 爱理纱放下了遮住脸的书本， 她憧憬地看着前方的虚空，眼神失去了聚焦。 “能和朋友们一起在旅行的巴士里分享零食，想象在目的地举办的活动~嘿嘿嘿。” “然后一起泡温泉，啊，但是遇到不熟悉的话题要怎么办？只能一直潜到水下吗？” “泡完出来后喝下一杯冰牛奶，穿着浴衣打乒乓球，在晚上举办女子夜话……但是我因为插不进话题只能孤独地在被窝里刷SNS……” 她的表情在沮丧和开心中来回切换。 “这，这股粉色的光芒是什么！好强烈！” 星川葵伸手挡住了眼睛。 李武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爱理纱平日沉淀下来的阴暗力和美好的少女心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产生了巨大的能量。” “阴暗力是什么？！” “我明白了，是近似反物质反应的原理，两种极端的情绪互相湮灭抵消，释放出大量的伽马射线，在大气层内导致了切伦科夫辐射以及电离产生的可见光！” 白鸟真衣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一连串物理公式，展示给大家看。 “那爱理纱早就爆炸了!连带我们和整座城市一起！” 光若有所思：“而小爱产生这些阴暗力和少女心是不需要成本的，也就是说，第一类永动机在我们同好会的见证下，就在这间活动室内诞生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们三个人是白痴吗？” 星川葵推了推妄想中的爱理纱：“醒一醒，爱理纱！我们后天还要去你家里拜访呢！” “对哦，还有这件事……” 吸血鬼少女清醒了过来，大家都用温暖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说呢，有种看待吉祥物和治愈品的感觉、 “之后社团一起去那个温泉旅馆吧。” 在大家的一致提议下，约定了新的日程。 顺便一提，后来由于异世界生存筹备同好会在物理理论上的突出贡献，诺贝○奖评审委员会寄来了奖章。 第五十五章 日访吸血鬼 说到吸血鬼的家，大家会想到什么呢？ 破坏蜡烛灯台就能掉落道具的城堡？ 坐落于湖边的红色洋馆？ 住在森林中的别墅里？待在男高中生的影子中？ “结果是很普通的样子啊。” 李武不免有些失望。 “这个豪宅在李武君看来竟然算普通吗？” 白鸟真衣有些惊叹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周日是同好会约定的拜访爱理纱家的日子。 现在他们正位于接近城市边缘的一处别墅区，附近就是千代市著名的矶边海滨公园，在这里似乎都能隐隐闻到海风的气息。 爱理纱的家就在一条走势逐渐抬高的道路边上，和一栋西式洋馆相对，铺着青灰色瓦片屋顶的三层结构长房颇有本地的风情。 对面的洋馆似乎在装修，一群人高马大的建筑工人来来往往。 “虽然听说爱理纱的父亲是医院院长……但还是难以想象。” 站在后面的星川葵似乎很难接受，其实这一点李武也能理解，毕竟深居闺中的千金大小姐和小吸血鬼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反差太大了。 在铁门前等了一会儿，爱理纱跌跌撞撞地从那足以称之为公馆的住所里跑了出来。 “久等了大家——咦，为什么都不说话？” 大门缓缓左右拉开，同好会的其余三人表情微妙地踌躇不前，只有光淡定地走了进来。 “哦，很有品味的打扮，小爱。” “是，是吗？嘿嘿……” “李武同学，今天难道是那种主题的聚会吗？我应该现在回去换身衣服吗？” 星川葵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 “我觉得你不如找个地方变个身。” 只见爱理纱穿着和变身后的魔法少女风格很类似的洋服。以白色为主体，在领口和两排纽扣间点缀黑色纹路的窄腰裙衬托出了她本就属于纤细类型的身材，下半身则穿着黑色的裤袜和皮靴。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脖子上挂着和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黑色颈带，坠着银色的六芒星吊坠，因为刚才的跑动而晃来晃去。 虽然确实很可爱，但这個装束出现在日常里多少有点堀凛光了。 形容词意味上。 “我、我难道搞砸了什么吗？” 爱理纱有点不安地捏着裙角，然后转过身掏出手机疯狂地按着屏幕。 “奇怪，5c○上说这是迎接朋友到来的最佳装扮……” 这个打扮为何出现的谜题解开了！ “没有那回事，非常可爱！” 一想到这孩子在网上查询如何接待朋友的事情，就要令人忍不住落泪了。 大家都迈开了脚步，落在最后的李武收回了望着对面那些建筑工人的视线。 星川葵刻意放慢了步子，等他走近时小声问道：“你刚刚好像也一直在看他们？” “我好像弄明白了当时学校如此快就完成了修复的原因。” “诶？” “另外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还是稍微做一下战斗的准备吧，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魔法少女神情一凛：“明白了。” 进入铁门后，在公馆庭院有个穿着管家服的老人微微向一行人鞠躬：“欢迎各位贵客登门拜访。” 他姿态优雅地掏出了一把柯尔特蟒蛇左轮手枪，瞄准白鸟真衣扣下了扳机。 同好会的会长惊愕得试图捂住不断在衣服上扩散开的红色液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白鸟死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 “沙……沙拉酱？不对，这个味道，是真的血？动物的吗？” 真的被吓了一跳的会长撵了撵液体，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surprise！”爱理纱罕见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网上推荐的最佳接待流程第二步，首先要制造足够大的惊讶！” “小爱，你……莫非是天才？” 除了你没人会有这种感想！ “这就是李武同学说的战斗吗？” 星川葵的额头上出现了几点冷汗。 “应该不是，但是星川，你应该也发现了，爱理纱这家伙……” 这家伙在得到错误的知识灌输后简直是天然的危险源啊！ 要不是李武的控制力和反应力也大大上升了，在管家掏出玩具枪的那时候就要变成火灾现场了！ 管家老爷爷带着歉意的表情向白鸟递上了手帕：“实在不好意思，我无法违抗小姐的要求。” 他的头上写着【巴斯克维尔】。 接着他又低声对几人提醒道：“请务必小心。” “今天竟然还有需要小心的部分吗？！” 李武有了一丝带大家离开的冲动。 “主要是小姐做的【滚石】和【地洞】。” “我们真的是来同学家拜访而不是去攻略地下城的对吧李君？” 星川葵紧紧地抓住了李武的胳膊，连说好不喊的称呼都出来了。 怀着对命运的担忧，在爱理纱的引领下四人参观了公馆的各处。 意外的平安无事。 “这里是我的房间，不，不行，还是别看了!” 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了三层的爱理纱房间前，但房间的主人却犹豫不决。 “是男生不方便进去吗？” 李武善解人意地说道。 “不是那样的！算了……请进吧。” 吸血鬼少女有些自暴自弃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算温馨和正常，忽略掉地板上堆着的漫画和游戏光碟的话。 “缺少了一点和暴力、最强以及战斗有关的气息。” “为什么爱理纱的房间里要有那种东西？” 李武还是第一次进光以外的女孩子的房间，出于礼貌将视线放在了地板的东西上。 在一堆漫画上翻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什么： 20xx年x月x日 想和同学讲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20xx年x月x日 叫住了路过的女生，但是过了很久还没组织好语言，最终她莫名其妙地走开了。 20xx年x月x日 在SNS上聊天不会有压力太好了。 20xx年x月x日 呵呵呵，今天发表了争议性的话题，引发了争吵~大家都在关注着我！ “……！” 爱理纱匆忙地合上了笔记本：“啊啊，对不起这个应该要收起来才对。” “爱理纱，你真是辛苦了。” “为什么突然热泪盈眶了呀？！” 第五十六章 突入的战斗 中午时，同好会成员们被留下一同用餐。 也首次见到了爱理纱的父母亲。 爱理纱的母亲是个给人以温柔印象的女人，而父亲至少在外表上和爱理纱平常抱怨的形象大有不同，看着像是一个还保留着年轻时不凡相貌的中年人，只是头发被染成了金色。 他们的头上分别写着【吸血鬼父亲】、【吸血鬼母亲】。 如果遇到其它吸血鬼父母会写什么啊？因为自己只认识爱理纱所以干脆省略名字了吗？ 午饭主要是东华料理，除了一看就是为客人准备的菜肴外，还有爆炒鸭血、羊血汤、毛血旺…… “希望能合你们口味。” 爱母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因为母女二人长相很像的关系，因此有种看到了开朗版爱理纱的错觉，相当奇妙。 “爱理纱当初说有客人要来拜访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终于走上了朋友租借的不归路……你们应该不是吧？” “妈妈！” 爱理纱被呛到了。 “不，我们都是她的社团好友。” 李武扯了扯嘴角。 “实际上之前也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发出怪笑，作为母亲很担心孩子的成长呢。” “呜呜！” “是因为你太没用了！” 爱父放下了筷子，严厉地看向泫然欲泣的爱理纱：“如果没有朋友的话就去胜利，然后支配他人！” “亲·爱·的~” 爱母投来了富有压迫力的眼神。 “有点知道爱理纱为什么想要离家出走了……” 在后半段变得有些如坐针毡的气氛里吃完了这顿饭。 下午，最终都没找到机会向爱理纱的父亲提出抗议，只是单纯来玩了一趟的几人被吸血鬼少女送到了门口。 洋馆的装修工人们似乎正好处于休息期，三三两两地聚在马路对面。 在爱理纱挨個道别的时候，一个冒着白烟的圆形物体被扔到了铁门处。 在大家反应过来前，李武上前一脚抽射把它踢向了对面的建筑工们。 下一刻，猛烈的爆炸发生了。 就像有无形的仪仗队躲在街边房屋的每一扇窗户后面，然后齐齐奏响了军鼓，整条街道响彻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发生什么了？！” “堀凛同学，带着会长和爱理纱躲起来。” 星川葵发出指示，有过一次经验的光和爱理纱架着白鸟准备往公馆内撤离，但一道人影从爆炸的硝烟中掠出，直接越过整条街道，屈膝落在了公馆庭院内。 “啊，那个地方是……” 人影突然掉进了地上突兀出现的洞内，接着响起了隆隆的滚动声。 “你居然真的做了啊！【滚石】和【地洞】！” 阻拦者因为意外而突然退场了。 但更多的人正从爆炸的余波中展露身形。 准确地说，更多肌肉暴涨，身上逐渐披起绒毛，嘴部开始向前突出，长出了尾巴的“人”。 有几个被爆炸正面命中的倒霉蛋已经焦黑一片地躺倒在了地上，甚至都没来得及显出狼的姿态。 一个眼中闪着残忍的绿光的狼人慢悠悠地走过马路，他似乎很享受折磨被超现实的一幕吓傻了的猎物，在李武面前投下一片壮硕的身影。 “小子，反应挺快，啊？要怪就怪你们作为普通人和采佩什家的末裔搅和在一起啊啊啊啊啊！” 李武在他的体内摸索了一下，捏爆了一颗感觉有点滑溜的器官，最后点起忿怒之焰感慨道：“我就说一群头上顶着【狼人】的装修工怎么看都有点问题，真不愧是我！” “是是是，不愧是你，但是我们明明是去同学家玩的，为什么也会卷入这种事件啦？！” 完成变身的星川葵从被腰斩的狼人身上取下吉约坦，叹了口气。 被突然的变化震慑住了的狼群沉默了一会儿，俄而像是灰色的海浪般朝两人扑了过来。 “是第三方超凡者！”“杀了他们！”“【爱尔兰人】向伱们问好！” 【爱尔兰人】？ 捕捉到某个词汇的李武一边开始思考一边将手中已经烧成人型火炬的物体甩向前方的灰色浪潮，飞溅的火星像是被甩到了漂满石油的海域，猛烈地沿着狼人的毛皮扩散，制造出阵阵焦香。 源源不断的狼人从洋馆里不断涌出，手里还持着各式各样的枪支。 它们像支训练有素的佣兵队一般，利用刚刚的爆炸在街上产生的杂物寻找隐蔽处和火力点，喷洒澄黄色的子弹。 考虑到后方人员，魔法少女竖起魔导杖，以杖尾轻触地面。 一层流动着的白色光辉在爱理纱家门前展开，飞射的弹药像是陷入琥珀的虫子般逐渐失速，取而代之的却是光墙更亮了一层。 “新的招数？” “不是只有李武同学在提升等级的！” 张开了防御的星川用最小出力的魔弹精准地点射着掩体后的狼人，而此时公馆的其他人也都跑了出来。 爱理纱的父母亲不知为何手里各提着一支步枪，而身后跟随着一只顶着【巴斯克维尔】名字的猎犬。 “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有枪？！” 爱理纱不知所措地喊了出来。 白鸟真衣拉住了她：“冷静一下，爱理纱，虽然我也觉得这个超现实展开很令人兴奋，但是《枪支管理条例》显然是目前最不用在乎的事情。” 同好会的会长虽然已经忘记了上次遇到的百鬼夜行，但这个面对超凡事件反而兴奋起来的心态还是没变。 爱父只是冷冷地瞟了女儿一眼，没有说什么，走到了李武身边：“原来你们不是普通人吗？”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吧？” 李武甩出一发火球，在惨叫声中点燃了一只冒头的狼人。 这里毕竟是现实的城市里，不是在结界中或异空间，因此他和星川葵都选择了更精准的杀伤模式。 很快爱父爱母也加入了战斗，他们并没有展示出什么吸血鬼的异能，而是用步枪射出银质的子弹，当命中狼人时就会产生一阵伴随黑烟的伤害。 就在这种类似帮派街头火并的战斗中，自称【爱尔兰人】，伪装成建筑工人的狼人数量不断减少。 而从最开始那个庭院中的洞口里，一只爪子抓住了边沿，进而有人爬了上来。 李武在心中产生的危险预感下撤离了并不太需要他的前线。 爬上来的是个不良少女风格的狼人。 她那苍白的短发凌乱四散，发丝间还掺杂着泥土，脸部维持着人型的面容，正挤出一个狂放的笑容，露出食人鲨一般的利齿。 但她的四肢都已经狼化，白色的皮毛上留有石头碾压过的痕迹，身后垂着同样颜色的尾巴。 头上的狼耳还应景地打上了两个铁制的金属环。 李武盯着对方脑袋上的名字： 【奥索里的狼人】。 第五十七章 不死之狼 之前和寺屋真寻交谈时提到的事掠过脑海。 有高位的狼人来到了千代市，引发了本地同族血脉的躁动——这是当时得出的猜测。 现在看来，也许罪魁祸首已经出现了。 从狼女的身上散发着远比其它狼人更强的存在感，更何况她还有个特别的文字。 “这个地方还真是挺危险的，你说是不是啊，那边的小哥？” 她像是抖水的犬类一样晃动着脑袋和尾巴，把身上的尘土与碎石统统甩了出去。 “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挖陷阱也太没有常识了吧？” 不好，有点想赞同她的意见。 李武一边飞速从自己所阅读过的民俗怪谈和神话传说中搜索【奥索里的狼人】这几个字，一边随口应付道：“这是强闯民宅的建筑工人团体应有的惩罚——你们袭击爱理纱家难道是为了那個理由吗？” 虽然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理由，但对戏的关键是气势。 “你也得到消息了？没错，就是为了那件事——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狼女嗤笑着活动了一下异化的兽腕，嘴角咧得更开，让人联想到进入了捕食状态的大型野兽。 “我说，既然小哥你不清楚状况的话，我推荐你和伱的小伙伴们乖乖离开这里，不要插手我们爱尔兰人维修公司的业务好不好啊？” “此时此刻，你不是在说笑吧？” 忽明忽暗的火焰在掌中燃起。 “挑起了架后中途想讲和这种事梦里才有啊！” 伴随将公馆庭院的草坪掀起的烈风，李武手握火焰袭向了她。 下一刻，狼女那白色的皮毛如同被刺激到般炸开立起，肌肉仿佛流水般自然而流畅地紧绷蓄力，以一种几乎违反生物规律的和谐彼此咬合，像是电梯用钢缆般缠绕成一个完整的系统，摆出了某种拳架。 抬起握成拳的右爪，轰然击出！ 伴随这一动作，她吐气开声：“崩劲·空流！” 前方的空气宛若被重锤击打的鼓面般轻微下凹，但那不是超音速的迹象，而是在某种超凡技巧下正被如臂指使般操纵的狂暴气流！ 李武轰出的火焰与狂风相撞，在半空中爆散开来，星星点点地落到了庭院的草坪上。 所幸他对忿怒之焰的操纵力也今非昔比，直接熄灭了那些火星。 这只是两人战斗的开幕式，狼女低俯着突进而来，仿佛化为了四肢着地的野兽，在切入攻击半径后又以弹跳般的姿态攻向李武的咽喉。 他后撤一步，挥拳格开来势凶猛的扑击，而后两人开始了像是在流水线上锻打钢铁般的连续格斗，在这个过程里不断快速变换着位置，给庭院的草坪上留下如同战争遗迹般的坑洞。 在未开启法相显化状态的情况下，李武的身体力量比起狼女还要弱了一筹，只能仗着【净眼】的能力预判对手的攻击轨迹，巧妙地在中途拦住凶狠的扑击，截断她的发力过程，维持一个均势的场面，同时将战场引向远离同伴的地方。 但由于火焰的关系，每次双方的肢体发生碰撞时，狼女的身体上都会受到灼烧，按理来说她迟早会在这样的近身格斗中败下阵来。 可实际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李武缠绕着忿怒之焰的拳头与狼女的左拳在一次交击中碰撞，沉闷的冲击波像是触发了埋在草坪下的地雷一般，围绕两人为圆心，周围的青草与泥土轰然而起，浇下一场土雨。 火焰像是毒蛇般顺着狼女的左臂向上蔓延，狼人似乎也在【驱魔人】的特攻范围内，一接触敌人的肉体，忿怒之焰就像被投入了燃料般愈烧愈猛，眼看就要将她立刻化为飞灰。 但是，狼女信手挥下右爪，斩下了烧灼着的左臂。 紧接着，有泡沫状的光点喷涌而出，形成了一条新的胳膊。 “我们接着打！” 她凶狠地笑着，绿色的眼眸里潜藏着饥馑的光芒。 在有如两挺重机枪对射的快节奏攻防中，即使是对话也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但狼女就像毫不在乎会露出破绽般说道：“小哥，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我可不会像吃掉红帽子小女孩的笨狼一样轻易被杀掉哦？” “以你来说应该更接近被小猪煮了的那只吧？毕竟都是搞强拆的。”（注） 论垃圾话李武从来不输于人，当即反喷了回去。 不过嘴炮归嘴炮，他也确实在思考要怎么破解对方表现出的近似超快速愈合的能力。 “叱呵破障，归命普遍诸金刚！” 先试试看过量伤害的路数吧。 加持了法相显化之力后的李武在肉身力量上已经足以压制住了狼女。 他轻易地握住对方击出的拳头，拧断骨骼，烧毁脉络，然后空闲的另一拳打断她用来格挡的臂膀，直接陷入了胸膛之中，拽出了理论上应该是要害的器官。 随手将心脏烧毁后，他握住双手都还没来得及再生的狼女的咽喉，微微用力。 伴随着嘎嘣一声，她的脑袋无力地低垂了下来。 李武趁机扔下这具已经被严重破坏的身体，抬起脚燃起赤红色的火焰向完好的头颅踩去。 在这么一系列堪称惨绝人寰，以至于完全不像正面角色能做出的攻击之后。 狼女微笑着从满地的血污中爬了起来，炫耀似的摇了摇尾巴：“用点力啊，小哥。还是说你那个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不是肢体再生，而是仿佛将伤害化作幻影般，用虚幻的泡沫光景填充了缺失的肉体。 这个现象和【奥索里的狼人】文字间的关系应该为何？ 仿佛明白暂时无法战胜李武，只能等他维持不住法相显化的加成，狼女悠闲地站在原地。 “实际上小哥你和采佩什家也没有什么更密切的关系吧？” 她眯起眼睛：“有时候还是活命更重要哦?活得长的好处可是数都不数完，像我这身武艺就是之前和一个在全球旅行的武道家交战而学会的。” “虽然觉得好像出现了我也认识的人物，不过我有点想问一个问题。” 李武撤回了法相显化的状态：“狼人小姐，你结过婚吗？” “哈？”她有些难以置信，很快又露出了无聊的神色，“原来你是这种类型的男人？我倒是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怎么，想临时投诚跟着我干？” “您还真是普通又自信……但是，既然这样，我已经解开你不死之身的迷了。” 李武宣言道。 第五十八章 龙之子的血脉 李武已经从脑海里搜罗出了和奥索里有关的记忆。 它指的应该是在大约公元1世纪取得了独立国家地位，曾位于爱尔兰的古国。 和这些自称爱尔兰人维修公司的“员工”也勉强对得上号。 这个国家据说有着对狼的原始崇拜信仰，有狼国之名。 传说在公元5世纪的奥索里，有位迷路的神甫被一条口吐人言的狼拦住，求神甫为濒死的老伴做临终弥撒。原来，由于奥索里遭受了诅咒，每隔上7年就有一对当地夫妇会变成狼。 由于他们是虔诚的教徒，神甫随狼回家，为奄奄一息的母狼祷告，并将圣饼喂入其口中，随后奇迹出现，这对夫妇变回了人型。 “真是非常美满的故事，不是吗？但我还听过一个更为原始的版本。” 看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的狼女，李武继续说道：“同样是在五世纪，据说在爱尔兰的某位主保圣人传教的过程里，不信的异教徒会被诅咒，在入睡之后的梦里将灵魂出窍，化为异形般的狼人。” “老实说，我觉得这做法还真是粗暴，不过既然狼人小姐自称尚未结婚，那恐怕后者更贴近真相？” 实际上更主要的判断证据是她的不死之身呈现的效果。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奥索里人的？” 狼女有些不快地摆动着尾巴，扬起一片尘土。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真名。” 在狼女因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而迟疑了一瞬时，李武念出了言灵：“火生三昧，焚烧秽垢，其菩提心寂定不动，其智剑摧断种种缠缚！” 他抚过身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像是抓住了某种坚实的物品般握紧了手。 伴随着幽幽燃烧的青焰，黑龙缠绕的长剑像是从深邃的水底悄无声息地上浮一般，伴随着阵阵涟漪显现在了李武的手上。 那是象征扫除碍难，不为任何困苦动摇之意的长剑，是在满足明了外魔本质的条件后能发挥出克制威力的神具。 现在，李武已经揭露了眼前之敌的实质。 “不受伤害是因为你并非实体，而是千年前的幻梦！” “你将于今日自梦中醒来！” 【自实现预言】的力量发动。 李武挥下了手中之剑。 那是无法从物理层面上被阻止的智慧与斩断心念之剑。 因而即使狼女以高速突进，试图打断他的动作也无济于事。 被预言的命运在下一刻由他亲手实现，狼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扑倒在了地上。 泡沫般的虚幻光芒从她的手脚间释放——更准确的说，是她整个人开始化作了一连串的泡沫。 “这個结局更适合人鱼之类的家伙，不适合狼呢。” 虽然马上要消失的样子，但狼女还是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道。 “你好像很喜欢童话啊？” “童话比现实可要美好多了，你要是活在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也会这么觉得的。” 在身体消散到脖子时，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那么我的梦境就要结束了，拜拜啦小哥，伱的麻烦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结了，我们也只是被老板雇来的员工呢。” 留下这句话后，【奥索里的狼人】彻底消散了。 另一边，原本就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狼人集群在老大失败后立刻作鸟兽散了，只留下一个像是一战时巷战遗址的街道。 战斗后的烂摊子由变回人型的管家暂且负责收拾，现在他们又被请回了爱理纱家的公馆里面。 刚刚李武与狼女在庭院中的激斗倒是没有损害到房子的整体结构，但在冲击波的影响下一些墙灰还是免不了掉落到了地上。 白鸟真衣正缠着星川葵问东问西，真想提醒她一下这种状态已经出现过一次了。 “诶~也就是说我之后还是会忘记这件事吗？” 她有些不满地说道。 “与其说忘记，不如说是记忆会逃到潜意识的角落里不让你想起来吧。” 星川无奈地回答，“先声明哦，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种事，这就像是世界的法则一样的东西。” “那么岂不是要到异世界一趟才能逃避世界法则的影响，回想起来记忆？” “还真是别开生面的思考方式，说不定呢……” “白鸟，为了去异世界而修行吧。” 最后那句当然是光说的。 和同好会成员们的轻松气氛不同的，是端坐在桌边的爱理纱一家。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爱理纱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父母，她的怀里抱着不知道什么出现的玛丽小姐的玩偶。 不管怎么看，今天那些突然来袭击的狼人都是冲着爱理纱家来的。 对于一直认为自己一家虽然是吸血鬼，但和普通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的爱理纱来说，今天见到的事情对她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爱父依旧是那幅装酷的样子不说话，而爱母则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个气氛让坐在爱理纱旁边的李武憋得慌。 于是他开始发动自己的推理能力来解答爱理纱的困惑。 “爱理纱，也许你其实……不是吸血鬼！” “原来不是吗？！这个冲击太强烈了，爱理纱都要吐血了。” 实际上真的吐了，而且开始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 显然现在的爱理纱已经处于错乱状态了。 爱父的眼皮跳了跳。 “你可能是全世界狼人女皇的下一任继承人，但小时候被篡夺皇位的阿姨驱逐了出去，而现在发现你还活着的她派出了杀手来除掉你。” “咦咦咦是这样吗？那爸爸妈妈……呜，爱理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没有问题的，只是……不，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 “为什么李武同学要隐瞒爱理纱的身世？！” “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就拿上这张疣猪和细尾獴的合照吧。” “为什么呀？！不是狼人的继承人吗？难道爱理纱的父母其实是……” “总之，牢记‘哈库拉·马塔塔’。” “诶诶诶？好……好的……” “够了，不要随便洗脑别人的女儿！” 爱父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伯父您一直装谜语人…… 在李武的刺激疗法下终于打破了桌上的僵局。 “实际上，我们是传说中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末代血裔。” 爱父庄严肃穆地说道。 “啊我知道！我玩的手游里有这个角色！” 星川葵兴奋地举起了手。 “星川同学，现在明显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哦。” 白鸟把她的手拽了下来。 “这么说……爱理纱没办法成为狮子王吗？” “你都对我的女儿灌输了什么啊啊啊？！” 暴怒的爱父掏出了步枪对准了李武。 李武举起双手：“放松，伯父，放松！爱理纱，看着我，当我数到3的时候，就忘记草原上的事情！1、2、3！” 爱理纱的眼神恢复了焦距：“我怎么会在这里？爸爸，刚刚说到什么了？” 同好会的另外三名女性成员颤抖着抱成了一团。 “李武君的才能真是令我恐惧，坏的意义上。” “小武，终于从奇幻战斗恋爱喜剧的主人公变成了鬼畜系作品的主角……” “李武同学，我，我们的友谊应该是单纯的吧？！没有掺杂催眠之类的要素吧！” “这个是我父亲教给我的技术，只是普通的心理引导！爱理纱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李武试图为自己的名誉辩解。 总之在一片混乱后大概了解了爱理纱家族的情况。 正如爱父所说，他们传承着作为大名鼎鼎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原型的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血脉。 而在真实历史上，弗拉德三世似乎原本就是吸血鬼，德古拉的故事反而只是类似本人野史传说的存在。 “但这和今天的袭击有什么关系？” 李武提出疑问。 爱母有些沉重地说：“原本我们的力量都已经衰弱到和普通人差不多了，但前不久一个预言在吸血鬼的圈子里流传了起来。” “内容是说采佩什家的当代家主和继承人将觉醒先祖的力量。” 爱父接过了话，“也就是我和爱理纱。” “所以爸爸前段时间才会变成那样吗？” 爱理纱陷入了消沉状态，对性格偏向软弱的她来说，觉醒先祖力量之类的事恐怕未必会感到高兴。 “没错，而且爱理纱，你也要先从意志上变得强大起来！不能再这幅样子！” 爱父严厉地说道，“今天的事情已经证明了，有人相信这个预言，甚至会为此实施行动，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你都要扛起战斗的责任！否则就没有作为采佩什家继承人的价值！” 爱理纱像是被刺痛了似的缩了一下：“明明之前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她忍着眼泪抱起玛丽小姐跑上了楼。 楼下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我听那个狼人说，似乎他们也是被雇佣而来的佣兵团体，你们之后还是要小心。” 李武打破沉默开口道。 “我知道，也感谢你们。如果有什么我能付出的回报，请尽管开口。” 爱父神情有些复杂地收回看向楼梯的目光，还是好好地进行了感谢。 “要上去看看爱理纱吗？” 星川葵提议道。 “还是先让小爱一个人待着吧，她不会愿意这时候见到我们的。” 光做出了和她往日风格截然不同的发言。 最终决定暂且先告辞了。 第五十九章 上学，然后捡到吸血鬼 新一周的开始是阴郁的雨天。 李武推开门的时候在屋檐下看到了巨大的纸箱。 箱子外壳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内容物有毒易爆，请勿触碰】，在这行字下方还画了一个代表危险的三角型标志。 他冷静地关上门，回忆了一下从起床到现在的经历。 首先收拾好摊放在桌上，来自父亲库藏的和凯尔特神话以及爱尔兰民间传说有关的资料。 昨天的狼女在消逝前说他们是受某个老板雇佣的员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觉得都有必要从这方面入手查询一下有可能指使得动奥索里狼人的存在。 接着洗漱，顺便查看一下文字的情况。 在击败狼人后，【驱魔人】像是品尝到和樱岛妖怪不同的风味一般，卡在80%的完成度上升到了86%。 如果他的感觉没出错的话，现在完成度的提升速度变得缓慢了许多。 而【贤者】的完成度居然也微不可查地提升了2.5%，这一点让李武感到有些费解。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贤者】的提升方式应该和只要杀死非人之物就能增高的【驱魔人】不同才对。 暂且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后，他准备出发。 回忆到此结束，清晰合理，看来自己不是处于梦中。 于是他再次推开了门。 箱子还是没有消失。 从微微打开的盖子里，能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缝隙间可以窥见已经穿好学校制服，睡得正香的少女。 这個事件也太惊人了，应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小武，好慢。” 隔壁的青梅竹马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撑着伞走进了前庭：“快把小爱叫醒，不然就要迎接来自学院的恐怖制裁了。” “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情况——等一下，这不会是光干的吧？” “我没有偷吃小武放在冰箱的蓝莓三明治。” “在说爱理纱的事……原来那个三明治是你吃掉的！” “是我把小爱搬到这里的，三明治也是她在梦游中吃掉的。” “骗谁啊！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做？” 光困惑地歪了歪头：“难道小武是想在清晨看到被雨水打湿制服的女子高中生吗？对小爱来说太残酷了。” “所以你只是把她搬到了我的屋檐下面？” “不，我还写了字并画了危险标识。” “对爱理纱残酷的人明明是你！” 看来是光先遇到了茧居状态的爱理纱。 李武抬起箱子像颠勺般轻轻摇了摇，里面传来了女孩子的一连串惊叫和撞击声。 过了一会儿，被强制赠予了特别提神服务的吸血鬼少女像团橡皮泥般从箱子里晕头转向地爬了出来。 “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次能用温柔一点的方式叫醒我。” 在通常只有两人的上学路上，今天突如其来加入的爱理纱鼓起脸颊抗议道。 “我觉得你要先解释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武和光像押送犯人般，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嗯……如此这般后，我离家出走了。” “不准省略！” 爱理纱缩了一下身子：“昨天晚上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了。” 在听完她的叙述后，李武评价道：“我觉得这次是爱理纱太任性了。” “呃呜——” “小爱发出了像是被打出僵直的杂兵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还能同意爱父对女儿的态度太严苛的话，在确实存在威胁的情况下李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出于压力产生的焦躁感。 “而且昨天才发生了袭击，你跑出来也太粗神经了吧？伯父伯母不会担心吗？” “之前在餐桌上和小光交流了住址，他们大概也知道我会去哪里……” 怪不得她能找上门来。 “明明爸爸自己也没有觉醒什么特别的力量，却还要求我按照那个预言里一样变得超强，这对只相当于撒○先生那种等级的爱理纱来说根本做不到！” “其实我觉得○旦先生应该比爱理纱强多了，不要太自满哦。” 再次大受打击的吸血鬼被李武拖上了电车。 今天由于被纸箱绊住了一会儿时间，因此错过了早班电车。 现在正是上学上班的高峰期，电车里人潮汹涌翻腾，如果把小个子的爱理纱扔进去的话大概会立刻被淹没掉吧。 “为什么要做那种恶意的想象！” 听完描述后的少女试图往后逃跑，但电车门阻挡了她的路径。 李武张开双臂以类似壁咚的姿势撑在玻璃面上，幸好两个女生都属于娇小的类型，堪堪挤在了一个空间里。 如果换星川那家伙的话可能就挤不下了。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想到她？ 李武正在思考时，安静下来的爱理纱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她游移着眼神，因为身高差和此刻距离的关系，如果不刻意抬头的话，她只能看到李武的脖子往下的部位。 对于吸血鬼来说，脖颈实际上属于比较私密的部位。 无法抑制吸血冲动的一部分原因是对于吸血鬼来说，这种行为同样能带来某种由于不太好描述，大家可以想象成用台钳夹紧工件，然后将其放进熔炉融化，最后用水泵冷却的属于技修工的浪漫快感。 即使是对于已经不需要吸食人血的采佩什一脉来说，这种吸引依然是隐隐存在的。 爱理纱的吐息喷得李武有些发痒，他试图往后面的人群里拉开距离，但是制服却被吸血鬼少女抓住了。 “我还没，没有感谢过李武同学呢……昨天又一次救了我。” 她的眼瞳不知何时转化为了初次见面时看到过的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不止我一个人的努力，说起来马上要到站了，我们要不从车门这儿让让？” 李武微微向后仰头，在获得异能后他的感官变得敏锐了许多，这也产生了一个副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车厢里人太多的缘故，他觉得爱理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以至于被微小的气流撞击着的咽喉部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确实是李武同学救了我，而且不介意我是吸血鬼，还愿意听我分享烦恼。” 她抓着制服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了。 “所以，爱理纱……我想说哇！” “【堀凛光】对【爱理纱】使用了【肾击】 效果拔群！ 【爱理纱】的生命值归零了，获得了9999经验值。” 光收回停在爱理纱腰间的手刀，面无表情地配音道。 “爱理纱怎么可能提供这么多的经验值？！” “李武同学，你，伱要吐槽的是这个地方吗？为什么小光要突然攻击我啦！” “因为格斗克制恶系。” “我是恶系吗？！” “不好，我控制不住右手封印的暗黑之力了！” “很像小光会说的话，但为什么我觉得被敷衍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悟出了新的招式，却要用在好朋友的身上？吾等面临之命运是何等凶恶的存在？” “凶恶的是你啊！” “顺便一提，不会产生任何后遗症……呵呵。” “句末加上了不明意义但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声！” “（低语）等经过两年这股力量爆发歼灭周围两百光年的空间后，大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大家都随着我的死亡被你一起消灭了！” “你终于练成一兆度火球了吗？” 连李武都忍不住加入了对话。 第六十章 彩虹的尽头(上） 在电车上突然爆发的小骚动结束后，三人一路无事地前往了学校。 出车站时雨势已经止住，阳光从云层间洒下，映衬着悬挂在天边的彩虹。 在路上光忽然再次说道：“不过我确实领悟了新的招式。” 爱理纱警觉地跑到了李武的背后，看来就算是她也是会吸取教训的。 不过这次似乎并不是借口。 光摊开手，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球浮现了出来。 李武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凑了上去。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一些日常里的预兆，再加上时时能看见的【青梅竹马（勇者）】这行文字，让他一直有些心理准备。 但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光施展出这样有明确现象的超自然力量。 爱理纱也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以至于三个人像是大白天鬼鬼祟祟聚众开会的可疑团体。 “是昨天出现的能力，我将其命名为超·究极心意体。” 暂且不去管光的特殊命名品位，金色的球体名副其实地随着光的意志变成了各种形状。 昨天出现……李武联想起了【贤者】完成度的提高。 在之前追踪寺屋真寻的时候，他也使用过自实现预言的能力，并且还击败了狼人，但之后完成度并没有上升。 是因为光觉醒了新的力量，所以解开了某种限制条件，还是说恰好相反？ “这份力量可不止于此。” 被两人围观的状况大大满足了光的中二心，她高举右手喊道：“出现吧！SYSTEM！” 除了路人被吓了一跳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光却摆出了“快看我多厉害”的神情。 “那个，小光？力量已经发动了吗？” 爱理纱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武直言道。 光保持着举起右手的姿势僵住了。 她慢慢地放下胳膊，陷入了沉思：“小武和小爱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吗？” “所以是什么?白金○星吗？” “是一块透明的面板。” 光伸出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一個四边形的形状：“最上面写着堀凛光，其它地方都还模糊不清。” “看到它，我涌上了一股怀念的感觉。” 光出神地回忆着往事。 “是吗？在哪里看到过？” “周六玩的RPG。” “游戏啊！” 但是，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在樱岛，勇者的概念和游戏文化捆绑颇深，说不定这个面板未来就变成了勇者培育系统呢。 李武思索着如何进一步揭示她的能力，在爱理纱羡慕地缠着光让她再表演一个的过程中，这段远比平常吵闹和漫长的上学路到了尽头。 “学校遭遇了小偷团伙？” 刚进入教室就听到了一个不能忽视的消息。 一年B班的同学中有不少正在检查着自己丢失的东西，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该死的小偷。 “据说受害者的范围是整个学校，甚至不少存放在各个社团活动室里的物品都丢了。连监控都没拍到任何踪迹。” 确实听到头上写着【吹奏部员】的女生在抱怨有变态偷走了放在学校的乐器。 星川葵用笔尖点着桌子，兴奋地说道：“这是事件啊！李武同学，到了我们守护城市的时候了！” 看来由于最近没有什么负界魔物入侵，让接近退役状态的魔法少女有些蠢蠢欲动了。 “你先别从学校失窃的规模上升到整个城市的危机好吗？” 冷静地制止住暴走边缘的星川后，李武建议道：“课后先去下活动室吧，看看我们自己的物品有没有遭殃。” 他自己倒是没在学校里放什么东西，因此也不着急。 接着李武看向顶着【怪盗】文字的同学。 说真的凶手不会就在我们班上吧？ 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怪盗】推了推眼镜框，安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至少没有逃离案发现场。 “实际上不止是偷窃事件。” 从旁边经过的上原雅树听到两人的讨论，中途插话道：“我还听说学校附近也发生了一些怪事，比如河道里的水突然变清澈了、深夜有人目击了无头的骑士在街上巡游之类的。” 在旁边的星川制造出的“你是谁啊？！”“竟然是上原同学吗？”的杂音中，他压低声音说道：“至少第二项肯定是真的，我问过附近的游灵，它们说最近确实有个可怕的没有头的家伙——李武哥，上次那样的事情不会要再次发生了吧？” 由于世界上的某种定律的影响，处于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即使目击到了异常之物也会在事后遗忘或是被歪曲成流言，但上原获得的情报应该具有真实性。 上原雅树看上去非常紧张，上回将他卷入的百鬼夜行事件显然给这位招灵少年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在向他保证上原佑一已经彻底灰飞烟灭后，他才不安地走开。 “上原大变身的背后也是有沉痛的理由的，作为同样会变身的人，星川不应该嘲讽别人。” 李武沉重地说道。 “不，我没有嘲讽，而且刚刚的重点应该也不是这个，最后我的变身如果是往这样的方向的话，那我宁肯现在退役。” 星川葵的眼神死去了。 将“偷窃事件”、“水质变清澈”、“目击无头骑士”三件事情记在笔记本上，李武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星川觉得这几件事实或传言之间有联系吗？” “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呢。” 星川葵模仿着两人认识的侦探小姐的样子双手环抱：“也许就是普通的席卷全校的小偷团伙罢了。” “明明刚刚还在说是城市级别的危机……算了。” “我作为千代市救世主的预感在提醒我风雨欲来！而且别忘了还有爱理纱家遭到袭击的事件。” 李武摇了摇头：“那件事也暂时没什么进展——我昨天夜里联系了莉莉娅，调查了一下所谓的爱尔兰人装修公司。” “结果得到的反馈是人家是正经的建筑公司，走合法手续来到的樱岛，之前也一直在正常从事商业活动——之前学校的修复就是雇佣的他们。” 星川葵抱着脑袋长叹道：“虽然我也被称为对策局最强名侦探，但是这件事真是毫无线索……” “你的称号未免也太多了！” 李武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吐槽道。 第六十一章 彩虹的尽头（中） 课后，两人带上爱理纱前往同好会的活动室。 在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跑来的光，她似乎也有东西放在活动室，因此急着去确认是否被偷窃了。 白鸟似乎在教室里还有点事，因此也顺便委托了她。 打开门后看到的景象并不乐观。 窗户被打开了，早上的阴雨借着风势侵入室内，在地板上留下尚未干掉的水迹，微微反射着光芒。 连平常用于开会的桌面都被染上了水痕。 活动室角落用于放杂物的柜子门敞开着，里面的物品自然已经不翼而飞。 光还抱有一丝希望似的跑去那边查看。 “那个……是信吗？” 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则被另外一件物体吸引。 一封放在桌上，边缘被打湿了的信。 其上还压了一株小小的植物，椭圆的翠绿叶片分为三瓣。 是三叶草。 李武走上前拿起信纸，上面用小孩子般潦草的笔迹写着类似威胁的话语：“交出爱理纱·采佩什，只准两个人来，否则我就撕票了。” “撕谁的票啊？！把大家的东西都销毁掉吗？” 星川葵代表三人说出了感想。 “而且说是要把我交出去，还只准两个人来，但这不是根本没说地点吗？” 就连被指名道姓的爱理纱都没感到害怕，而是有些傻眼的样子。 虽然看着是绑架信一般的措辞，但实际上被“绑票”的只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东西，再加上前言不搭后语的行文，只感觉像是恶作剧。 倒是光无力地鸭子坐在了地上：“怎么会……我的漫画……” 看来也有人把宝贵的东西随意留在了学校。 “要被撕票了，但是小爱也是重要的同伴……” “小光！”爱理纱大为感动地走过去抱住了光的肩膀，“我原谅你在电车上的行为了。” “怎么办？只能下跪求她自愿牺牲了吗？” “喂！” 不理角落吵闹的两人，李武捡起那片三叶草仔细查看。 “又是冲着爱理纱来的存在？会是和那些狼人一伙的吗？” 星川葵一边关上窗户一边问道。 三叶草上沾染的露水滴落到了桌上，这应该就是水痕的源头。 在【驱魔人】强化的感官下，他能看到水滴里似乎残留着金色的细小粉末。 李武贴近窗边的水迹，俯下身子查看。 之前进门时看到的其实并不是水面的反射，而同样是在水中沉淀的金粉的闪光。 “黄金？” 他点起一小簇火苗，看着被迅速烘干的水渍和铺在地上薄薄一层的金色碎屑。 “你是说犯人带着黄金来偷东西？” 星川明显被这個推测惊到了。 “爱尔兰民间传说里的狼人、三叶草、疑似是黄金的粉末、偷窃……” 李武站起来：“我知道了，爱理纱和我一起去！” “诶？去哪里？” “彩虹的尽头。” “新式的私奔邀请？！还是同行到天涯海角那种类型的！” 星川葵不知为何红着脸喊道。 “是不是太突然了，不，不是说要拒绝……” 爱理纱像是站军姿一般立正了。 “是去找做了这一切的小偷！” 李武看了一眼窗外，天边挂着的彩虹已经逐渐在变淡了。 “等等，那我也一起去！” 星川葵立马提出了意见。 “不行。”李武挥了挥信纸，“据我推测，如果不按信上的要求做，未必能进到对方的老巢里，我们先过去，路上我将猜想和定位发给你，你之后来接应我们。光，学校那边就交给你了！” 做出指示后，他拽起还有点迷茫的吸血鬼少女冲出了活动室。 “那个，之后的课？” “我们也是在为大家寻找被偷走的东西，就让老师理解一下吧。” 两人避开校工和保安，翻墙越出了学校。 李武接住跳下来的爱理纱，吸血鬼少女抓住他的肩膀站稳了身子。 “感觉好像第一次跑出学校的时候哦……” 她垂在两侧的发丝因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 确实在两人正式认识彼此那天，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从遭到了战斗破坏的校园里翻墙出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李武停下了脚步。 天边的彩虹已经似乎随时要融化于阳光中，虽然是对方威胁要把爱理纱带来，但也未必能保证窃贼不会中途变卦逃走。 “爱理纱，你不介意我们按上回的办法再来一次吧？” “上回的办法是……哇！” 李武直接用行动解释了这个问题。 他右手拦腰抄起身材娇小的少女，然后轻微地伏下身子。 天狗羽毛已经用掉了，否则他还能激活火翼的形态直接飞行过去。 现在只能用更为粗暴的赶路方式了。 在数次使用过法相显化后，他对这一能力的运用更为熟练。 首先短暂开启，赋予自身猛然暴涨的毁灭性力量。 李武踩踏身后的地面，水泥道路骤然向下凹陷，制造出一个环形的缺口，他像是一发将自己发射出去的弹头般向前突进。 在爱理纱的惨叫声中他取得了惊人的初速度，然后瞬间取消法相显化，在动能快要耗尽时轻盈地落在一处路边的墙根上，发力跳上主人家的屋顶。 平田诚紧张地擦拭着手中的枪械。 小弟们也都忐忑不安地在后座盯着他，毕竟这是他们这个乌合之众的小团伙第一次将要实施的真正意义上的恶性犯罪，而且还选择了抢银行这一高难度的工种。 他默念着这行的大前辈拉姆先生之名，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儿运气。 “好了，出发！” 他发动了提前准备好的汽车。 然后，有什么东西——像是大型冰雹或者流星雨一样，那种属于天灾一般的东西——坠落在了车顶。 如果把时间变慢，那么平田诚就能看到。 车窗是第一个因冲击破碎的部位，进而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发出沉闷爆响的轮胎，随后金属发出了不堪重负般的扭曲声，这架现代工业的杰作，结实耐操的大型车辆骤然往下塌陷了一截。 后座的小弟们像娘娘腔一样发出了尖叫，发疯似的试图逃出突然变了个样的车辆。 但是平田却呆若木鸡地坐在驾驶座上，把头伸出窗外，回想着刚刚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和那句警告：“抢劫可是很危险的职业！” 说起来拉姆先生的运气其实一点也不好来着。 他放下了枪械，喃喃道：“还是不干了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将会从他的脑海里隐去，但至少在这一天，不止一人目睹了如风般刮过城市的神秘人影，之后形成了新的都市传说。 “千代市的治安状况还真堪忧啊。” 李武感慨道。 走在路上都能看到顶着【劫匪】和【小混混】文字的家伙。 他不断重复第一次起落的过程，在不会影响普通市民的地方发力加速，在屋檐间跳跃，踩过大楼的消防梯与水管。 最终城市如同化为二维般逐渐被他踩在脚下，他在立体的高楼大厦间飞跃。 目标是垂向地面的彩虹尽头。 爱理纱逐渐克服了高速李武号带来的晕车效应，开始睁开眼有些新奇地感受着景物飞速向自己袭来然后又避开的滋味。 李武从某个酒店的大楼天台上跨过数十米的距离，越到了与之相对的另一栋建筑上。 在滞空的时候，一缕阳光照到了被横抱着的少女脸上，无意识间转为鲜红的瞳孔闪烁着渴求的光芒。 彩虹理论上并不会连接到地面。 但当李武朝着天际彩虹的方向奔跑出一段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城市的距离之后。 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虹光仿佛从单纯的光学现象变为了实际存在的物质，七色的光芒像是从云间坠下的布匹般指向了一处幽静人稀的城市公园。 最终落进了公园里的一处喷泉里。 爱理纱被放到地上，仍有些头晕目眩地抓住了李武的衣服。 他掏出手机，一边发送信息一边向爱理纱解释道：“只是一个假设，虽然目前看来已经被证实了。” “如果这次放信的家伙和上次袭击的爱尔兰狼人是一伙的，那不妨假设他们是存在于同一个传说系谱——或者说，世界观下的存在。” 同一世界观会互相吸引。 这是魔法少女在最初就告诉自己的条件。 就像妖怪会扎堆不断地出现，既然来了奥索里的狼人，那么就要做好凯尔特神话里的其它家伙也会登场的心理准备。 “三叶草是凯尔特族的象征，而和偷窃以及黄金有关，又符合我们看到的那封恶作剧般的犯罪信风格的——我觉得除了小矮妖应该不会有别的了。” “《哈利波○》里的那个吗？” 爱理纱晃了晃脑袋，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 “里面的原型就是这个，传说在彩虹的尽头会藏匿好自己财宝的精灵。” 李武伸手摸向那像是小型烟花盛放在人工喷泉上方的混乱线条：“让我们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第六十二章 彩虹的尽头（下） 在李武触碰到垂下的彩虹的瞬间，人工喷泉中的水流像是沸腾了一般滚动起来。 曾经经历过的类似空间置换的现象再次发生，躁动的水花如同吞没了现实的事象一般，将两人眼前的风景切换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好漂亮——” 爱理纱无意识地感叹道。 出现在前方的是令人联想到电影中那种典型的英伦式田园风光的景色，青翠的草坪一直延伸至飘荡着薄薄一层雾霭的湖边，风声吹动两人身后的小树林，送来叶子的沙沙声。 不过爱理纱的感慨并不是只针对眼前的景色。 一个女性的人影正悠然地踱步在湖边的草地上，她面容精致，但脑袋上却长着和人类有别的一对长耳朵，身后也摆动着附有鬃毛的尾巴。 她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两人，像匹轻盈的小马般奔跑了过来，接着背朝爱理纱俯下了身子。 “这是要背上我们的意思吗？” 爱理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李武。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这名有着马匹特征的女性旁边。 然后抓住那长长的耳朵把她丢了出去！ “咦咦咦李武同学你要做什么？！” 不过没等李武回答她就看到了答案。 被甩出去的女性在空中变形成了狰狞的怪物，前半段是绿色皮肤的马身，而后半段则如同一团乱糟糟的水草。 它的上方写着【凯尔皮】的文字。 这是一种苏格兰传说里的水生怪物，据说会变成骏马或美丽女性的样子引诱路人靠近到湖边，然后将其拖入水中。 除此之外，还会使得周边水系的水质变澄澈。 凯尔皮愤怒地嘶鸣了一声，湖泊随之震动，数匹和它长相相似的生物从水中一跃而出，成半月状虎视眈眈地包围住了两人。 中央一匹上坐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小个子。 他的身高还不如寻常孩童，但面部却如同老人一样沧桑，还有着浓密的红色胡须，身着全绿的服装与礼貌，在李武的视野里顶着【小矮妖】的文字。 最先出现的那只凯尔皮恶狠狠地朝他口吐人言：“老乔治！我就说半人半马是骗不到人的！你还说现在的年轻小伙都喜欢这种样子？” “没礼貌的家伙，老乔治从来不骗人。”那個小矮妖嘟囔了一句，看向李武，“人类，你好，你可以叫我乔治先生，在外边的世界经营赛马生意。” 他像个正经商人一样脱下礼帽致意。 “奥索里的狼人是你雇佣的？” 李武单刀直入地问道。 “花了大把我的钱——但是正题不是这个，人类已经依约把吸血鬼带来了，你可以走了，老乔治借走的东西已经全放在外边了。”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伱直接把偷走的东西交出来怎么样？” 在小矮妖的话中，李武隐隐感到一阵违和感。 “哦，老乔治知道了，人类被吸血鬼那邪恶的魔法吸引了，这种故事我在爱尔兰看得多了，但是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小矮妖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要不我送你几匹马儿？她们肯定更好。” 爱理纱因他突然的提议惊叫了一声。 而李武则突然向着那匹载着乔治的凯尔皮高速突进。 不管违和感的正体是什么，总之先抓住对方肯定没错。 “真是暴力！” 小矮妖在一阵旋风中消失不见，他坐着的怪物暴躁地张口向李武咬去。 然后被一记重拳轰在了头顶！ 简直像是一端突然加了重砝码的天平一般，那只可怜的怪马上半身被砸入了地下，组成后半身的水草高高扬起，恰似原地新添了一座荒草丛生的孤坟。 其余的凯尔皮也都奔腾着向李武冲了过来，它们能凌空奔跑，且力量惊人，此刻十数匹冲来的气势倒像是一支具装重骑的军队一般。 “叱呵破障，归命普遍诸金刚！” 他直接启动了法相显化的状态，侧身横抱起当先的凯尔皮，像是过肩摔般把比纯血马大了一圈的对方栽在了地上。 在飞出的湿润泥土落下后，地上又添了一座新的水草坟墓。 “不要输给那个人类——轰！” “可恶，我的身体还在渴望着奔跑——呜！” “德比夺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就要到此为止了吗——砰！” 在阻住了马群的冲势后，李武如同穿着动力装甲降临到冷兵器时代的太空战士般，徒手击倒了剩余的凯尔皮。 虽然她们的对话让他有了种微妙的“难道我才是反派？”这样的错觉，但一想到自己是为了追查盗窃事件而来，一身正气就再次充盈了胸膛。 “你，你真的是人类吗？！” 小矮妖揪着红胡子喊叫道。 在他前方，凯尔皮的马群像是萝卜一样被种在了一个个坑里，组成下半部身体的水草时不时晃荡一下，表明其主人还活着。 李武冷笑着朝他逼近：“我们现在来好好聊聊你为什么要抓爱理纱吧？” “……这是你逼老乔治这么做的！” 李武察觉到他似乎想要开口念出什么，猛然提速。 然而地上的草丛像是活过来般扭曲着生长试图缠住他的腿，虽然在下一瞬间就被红色的火焰烧尽，但小矮妖已经在旋风中退出了一段距离。 他以奇特的韵律唱道：“生我者非父非母，九种元素赋我生命：自种籽与果实……我被创造。自荨麻花瓣，自九重波涛之水。” 占据了这片奇妙空间半壁江山的树林，活了过来。 它们拔地而起，在树干上呈现人型的五官，如同来自久远时光之前的生灵，向天空发出了咆哮。 这些生物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树人。 它们跨离自己原本扎根的地方，向站在树林边上的爱理纱挥动了粗壮的枝干，如同倒下的枯木般向吸血鬼碾压而来。 爱理纱惨叫着抱住脑袋使出了她唯一会的超自然能力，变成了一团白雾避开了物理性的撞击，但被掀起的狂风吹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变回人型，一头扎进了泥地里。 “哈！这就是你迫害老乔治的马儿的报应！” 小矮妖语气恶劣地嘲笑道，跳到了一头树人的掌心里。 李武将吸血鬼少女拎起来，她看着没受什么伤，只是陷入了晕晕乎乎的状态。 “我听说小矮妖会在彩虹的尽头储藏财宝。”他语气平静地点起了火焰，“原本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还是请你交出来当精神损失费吧。” 第六十三章 爆金币 爱理纱本来就不大聪明，这要撞得更傻了怎么办？ 怀着这样的担忧和怒火，李武面对树人的军团，点起了赤红的忿怒之焰。 乔治吟唱的言灵应该是出自中世纪威尔士的诗集《塔利艾辛之书》中的众树之战一章，内容是诗人塔利艾辛召唤山上所有的树木活动起来为他作战的故事。 这样的认知已经足以使用俱利伽罗剑斩断对方术式的变化，但现在心情有些不爽的李武决定采取更为直接的应对手段。 树人的数量虽多，奈何行动实在算不上灵巧，即使它们的拍击每次都能震撼大地，打不中的攻击就相当于零。 在有【净眼】加持下的李武看来，这些巨型生灵遮天蔽日的攻击简直如同漏风的筛子，他能在一手夹着爱理纱的情况下轻易地预读薄弱的方向，从中像游鱼般灵巧滑过。 不过它们庞大的体量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单纯的物理输出的话，恐怕很难根除相当于整片林子化身的树人们。 因此，他不紧不慢地汇聚压缩手中的火焰，等待着树人们以自己为中心收缩包围圈。 站在外围某棵树上的小矮妖气急败坏地上蹿下跳，化身泉水指挥官对前线的树人指指点点。 在觉得时机差不多后，李武使用了今天还没有消费过一次次数的【自实现预言】。 这次他没有直接阐明要做的事，而是念出了强化自身力量的预言：“手中之炎将更为炽热猛烈！” 这是他第二次尝试将不同的能力结合起来，上次经由自实现预言强化过的俱利伽罗剑一击终结了狼女，而这次立下预言的同时，已经蓄力足够久的火球凭空暴涨了一圈。 火苗跃动着似乎要挣脱李武的束缚，有种快要玩脱的预感的他用右手握住那不断颤抖着，仿佛一颗红宝石般的火焰团拍在了地上。 接着，以他为中心，光与热绽放了出来。 就像是空投了几颗云爆弹一般，高温和冲击波以碗状的形式在眨眼间横扫过活化的树林，脆弱的细枝和树叶首先灰飞烟灭或被折断吹飞，紧接着前线的树人首当其冲，树身在一瞬间干裂乃至炭化，而后燃起熊熊的火焰。 一场小型的森林火灾就此诞生了。 火焰并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肆虐着不停点燃周边的树人，宛如一场红色的山洪将小矮妖最后的底牌彻底吞没。 等大气回流填补上因突然爆燃而制造出的短暂真空后，乔治从一株护住自己，已然变成了焦炭的树人身下爬出。 “老乔治的……我的林子啊！！” 他皱了皱鼻子，掏出一张手帕抽噎道。 但很快他感到被一双手提了起来。 “你来不及再使用那招逃跑了。” 李武比出手枪的姿势顶着他的太阳穴，指尖燃着小小的火球。 身后跟着已经清醒过来，正揉着额头的爱理纱。 “投降！要求享受战俘待遇！” 小矮妖举起手来。 “那么首先说说到底是谁指使的狼人，又是谁命令你去抓爱理纱的？”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直接朝门口扔炸弹和偷东西要求见到爱理纱的风格差距也太大了，后者就是区区恶作剧罢了。” 小矮妖震惊了：“老乔治的完美盗窃在你眼里竟然只是恶作剧的程度，何等邪恶的人类！” “闭嘴！”李武威胁似的晃了一下他，“你……” 他停下了。 就在刚刚，随着他的摇晃，一个布袋不知道从对方身上的哪个位置掉了出来，袋口敞开着，里面装了几枚金色的圆润物体。 “哈哈，我们刚刚是不是说到让我的凯尔皮们变成你们最初见到的造型，去成为人类都喜欢的偶像来赚钱来着？” 小矮妖的额头上留下了汗水，“怎，怎么样？人类要不要一起加入啊？老乔治可以分伱二十個点的股权。” “那个……是金币吗？” 爱理纱正擦着脸上的泥水，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假的！有没有听说过小矮妖会制造假金币的传说啊？《哈利波○》看过没有？” 晃晃。 又有几枚金灿灿的物体不知道从哪里掉了下来，落进了底下的布袋里。 “！！” “？！” 现在李武和小矮妖的表情大概可以这么表示。 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晃！ “已经，一点都没有了……” 红发的男子哭丧着脸趴在了地上，礼帽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 他刚刚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样，现在即使脱离了束缚也已经用不出逃走的法术了。 而那个最初干瘪的口袋已经充盈了起来，放着沉甸甸的金币。 李武让爱理纱保管好袋子，正色着对他说道：“那么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谁指使你抓的爱理纱？” “竟，竟然一点都不打算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发表看法……” “嗯？有什么问题吗？盗窃犯兼绑架未遂犯？” “没，没有，但是就是花了我的钱请的狼人小妞……” “花了你的钱，是谁花的呢？” 李武打断了他的话。 小矮妖像是被揪住痛脚一样不说话了，接着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像是害怕有人在偷听般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吸血鬼才想对付吸血鬼，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就是杀了老乔治，他也不能再说下去了。” 说完他指向右侧，一道门扉从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你们要离开的话就从这里走，不然就杀了我。” 进行了抢劫，不，进行了勇者行动后，李武倒也没有一定要杀了这个行为并不算危害过大的小矮妖的想法。 因此在确认他似乎说的是实话，并威胁他之后不准再干坏事之后，两人带着一袋黄金离开了彩虹尽头。 踏过门扉后，回到了那处离稻羽高中大概半个多城市距离的公园里。 天边的彩虹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爱理纱手里的金币袋子可以证明刚刚那场冒险的存在。 “吸血鬼才想对付吸血鬼……” 爱理纱还在纠结着刚刚听到的话。 “回学校再说吧。” “啊……好的。” 爱理纱正想迈开步子，被李武抓了回来：“你先洗洗脸吧。” 因为之前摔倒泥地里，现在她的脸上还有些黑黑的。 爱理纱在喷泉的水面照了照，脸上泛起红晕：“李武同学请转过去！” 又不是洗澡。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李武还是依言照做了。 第六十四章 回程电车 趁着爱理纱洗脸的时候，李武在离喷泉不远的地上找到了被乱七八糟地塞进一个大包中的遭窃品。 回收失窃物后，他先是给星川葵发消息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不需要接应，接着顺便借助手机的自拍模式查看了一下自己头上文字的状况。 在击败了凯尔皮群、小矮妖和一大堆树人后，【驱魔人】的完成度上升到了92%，而【贤者】的完成度则是缓慢地提升了4%，变成了6.5%。 现在使用【贤者】的力量对敌似乎也能推进完成度的提高，但明显不如【驱魔人】初期上涨的速度。 检查完毕后，爱理纱擦着脸上的水迹靠近了过来。 因为已经成了逃课的状况，因此两人在踏上回去的路途时干脆选择慢慢乘坐电车的通行方式。 “不知不觉居然跑了那么一大段距离，周边的风景都有点陌生了。” 李武看着窗外的街景。 现在这个时点的电车空空荡荡，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 爱理纱坐在旁边，叠放着黑色膝下袜包裹的两条小腿，微微前后摆荡。 “中途李武同学好像还踩到别人的车了——咦那个不要紧吗？！” 她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是路过的劫匪。” “那就没事了！” 爱理纱轻易地相信了。 她眯起眼睛，为了躲避照进车窗内的阳光向李武那边靠了靠。 “爱理纱还是会不喜欢太阳的吗？” “嗯，虽然无害，但太强烈的话果然还是有些不舒服，打個比方的话就好像看见了洋溢青春活力的女子高中生团体。” 真是奇怪的比喻。 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又陷入消沉的爱理纱低头说道：“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呢？明明大体上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在细微的地方又和大家不一样。” “每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个性，我觉得怕晒太阳不是什么奇怪的性格吧。” 李武将她口中的种族差别巧妙地模糊成性格差异。 但是今天的爱理纱似乎没那么容易糊弄：“李武同学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很丢人呢？像是被打飞什么的？” “完全没有。” “真，真的吗？”爱理纱有些开心地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第一次认识爱理纱的时候已经把这方面的阈值拉高了。” “唔！”吸血鬼少女不满地伸出纤细的胳膊，“别看我这样，预言里可是说我会觉醒先祖的力量！” “那么是什么呢？” “是……对了，封印在爱理纱体内的三百四十二万四千八百六十七条的生命正在蠢蠢欲动！” “那只是在学光说话吧。”李武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爱理纱觉醒后的力量是什么了。” “李武同学请讲！” “那就是获取了传说中的吸血鬼的特征——会害怕十字架，被圣水伤害，不能照镜子和渡河，需要经过邀请才能进屋，一照太阳就会灰飞烟灭。” “完全是变弱了！已经弱到这个地步的爱理纱，竟然还要被削弱吗？” “也有这种专门学垃圾技能打造最弱人物，然后挑战通关的玩法吧？” “爱理纱不是游戏角色！” 她眼角含泪地站了起来，握拳发誓道：“等成为最强的吸血鬼后，一定要让李武同学为今天的事情道歉！” “哇——好——可——怕——要——被——吸——干——血——了。” 李武一字一顿地吐出机器人般的腔调。 被激怒的爱理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没错，感到害怕吧李武同学——” 她停下了。 电车悠然地在轨道上继续前行，像是老式收音机一样播放着哐当哐当的背景音乐，不可思议地放大了车内的寂静。 阳光时不时被轨道边的电线杆阻挡，车厢像是会忽明忽暗一样投下一条条转瞬而逝的阴影。 爱理纱屈起右腿，膝盖挤在李武双腿间的座位上。 她像是要倒下一般抓住李武的肩膀，将他按在车座的靠背上。 因为是这种俯下身子的姿势，对于娇小的女孩来说，嘴唇几乎快要凑到了他的脖子旁边。 茶褐色的瞳孔泛起点点红宝石般的水光，李武在里面能看到自己倒映出来的身影。 现在这个状态的爱理纱，看上去比平时更为纤弱和梦幻。 她有些胆怯地移开视线。 同样被突然行动的爱理纱吓到了的李武先回过神来，为了打破现在尴尬的气氛，他接着刚才的对话演下去：“我的血可是有剧毒的！不怕死的话就试试看吧！” “诶？哼，说的没错！李武同学这种一看就沉迷小说漫画游戏的人的血，我才不要喝呢！” 爱理纱也意识到了台阶所在，慌乱地松开手坐回了原位。 “我刚刚是不是被莫名人身攻击了？” “是错觉！”爱理纱抱膝蜷缩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叹了口气，“我觉得爸爸还是有说的对的地方的。” 李武等待她的下文。 “如果拥有更强的力量的话，就不用被李武同学扛着跑——虽然不是讨厌的意思——也能在战斗时帮上更多的忙了。” 爱理纱抒发着内心的感想：“我有点羡慕星川同学。” “你也想当魔法少女？” “不是！”爱理纱轻轻踢了一下李武的鞋子表示否定，“上次的事件中，我觉得能一起并肩作战的你们实在太厉害了。” “我当时只是抱着玛丽小姐不知所措而已，而星川同学能够毫不动摇地面对可怕的敌人，非常的耀眼，李武同学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她从侧面投来询问的视线。 “虽然她平时是那个样子，不过我确实觉得星川是了不起的人和可靠的战友——但是我难道就不耀眼吗？” 李武佯装生气道。 爱理纱轻轻笑了：“也很帅气，不过，原来觉得星川同学是战友吗……” 她最后的几个字因为过于轻微而变成了呢喃。 “那你已经能和伯父和解了吗？” “还是做不到。”爱理纱摇了摇头，“如果说我一直没有获得什么伟大的力量，李武同学会改变对待我的方式吗？” “倒不如说更为习惯废柴的爱理纱吧。” 她又加大力度踢了过来：“但是爸爸那天晚上就和我说‘如果是我的女儿的话就去实现预言’，明明他自己也不清楚要怎么做到！” “简直像是说做不到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就不配当他的女儿一样。” 爱理纱有些愤愤地说道。 李武操作着手机发送信息，得到回应后向旁边的女孩提议道：“之前有忍者邀请我去观察决斗，爱理纱也一起来吧？已经得到对方同意了。”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啊？！忍者和决斗又是什么情况？！” 爱理纱混乱了。 “别管了，就当被我骗了也行，去看吧！” 最后在李武的纠缠下她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第六十五章 离家出走 虽然处境上并不能说完全一致，但李武还是觉得让爱理纱看看同样需要解决家庭矛盾的寺屋姐弟可能会有所帮助。 在征得寺屋梨花同意后，他顺便问了下他们定下的决斗日期，得到的答复是这周日。 等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放学时分，两人不折不扣地逃学了一整天。 李武将装着失窃品的大包趁人不注意扔到了警卫室，接着像是小偷本人一样和爱理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校内。 教室里大部分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参加社团活动或归家，进门时正撞上换了运动装束的水岛翼。 他意外地看着两人：“你们不是去追逐不明飞行物了吗？找到了吗？外星人？” “哈？” “光散布了消息说你们是观察到了UFO，因此缺课去追捕外星人了。” 星川葵扶着额头跟了出来：“很有她的风格对吧？” “那家伙——” 这种谎言和说他们去找彩虹尽头的宝藏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教室里的其他人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就知道他们也没信这个说法，而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B班的三人汇合后直接前往了同好会活动室，光已经等在了里面。 “白鸟同学还是有事吗？” 星川葵找了一圈没见到会长的影子。 “她被编纂世界命运的委员会召唤了，不得不去奔赴自己的战场。” “出版社有事找她，就是这样。” 李武及时地进行了光语翻译。 不过避开白鸟真衣方便了他们讨论之前发生的事件，李武简要讲述了一遍抓到小矮妖的过程。 “这个难不成是真的吗？” 星川葵像是见到财宝的巨龙一样注意力全放在了爱理纱展示出来的那袋黄金上了。 “从那个小矮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的。” 李武挑出一把金币扔给另外三人：“你们这段时间最好随身携带，光也记得给白鸟一份，想办法让她收下。” “就算李武同学想分赃的话，换成纸币是不是更好啊？” 星川葵举着金币，在阳光下它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分赃像话吗？这是对盗窃犯的制裁——而且你们也没参与犯罪——我是说制裁行动。” “没错，这不是分赃，打倒怪物后出现金币是正常的现象，不如说是大自然的馈赠！” “小光的感性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总之，这和钱没有关系。”李武打断闹哄哄的现场总结道，“盗窃事件和水质变清澈这两件事的真相已经解决了，但还有无头骑士的目击事件。” 考虑到最近出现在千代市的狼人、小矮妖和凯尔皮，李武有理由怀疑这里的无头骑士指的也是凯尔特神话里的杜拉汉。 而根据当地的传说，黄金制成的人工品能给这种怪物带来恐惧，并防止它那夺走灵魂的魔力。 所以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李武决定暂时储备好这袋黄金，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经济压力。 “它也会是冲着爱理纱来的吗？” 星川葵一边收好金币一边说道：“吸血鬼才想对付吸血鬼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指幕后黑手是名吸血鬼吧，爱理纱有什么印象吗?比如你们家得罪过什么同族之类的？” 爱理纱摇了摇头。 场面陷入了僵局，最后决定由爱理纱之后打电话回家里说明下情况。 说不定她的父母知道些什么。 “对了，今天你们没来的时候老师宣布了期中考试和修学旅行的安排。” 也许是为了活跃下气氛，星川葵挑起了另一個话题：“一年级的考试是在下周二，结束后周五就去修学旅行，伱们猜地点是哪儿？” “无非是那几个地方吧？京都之类的？” 李武随口猜道。 “并不是!”星川比了个叉，得意地开口道：“很遗憾，李武同学猜错了——正确答案是新潟县的旅游胜地！” 爱理纱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 “没错，今年修学旅行的地点就是——龙渡岛！” 这个名字上次还是从爱理纱口中听说，据说埋藏着宝藏的岛屿。 这也太巧合了，不禁让李武怀疑当时抒发的想去一次看看的愿望是不是恰好启动了自实现预言的隐藏效果。 但梦想成真的爱理纱明显高兴了不少，直到众人解散还保持着兴奋的状态。 一般来说，由于大家回家的方向并不相同，因此除了李武和光之外，走出校门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但是今天当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时，明显还能感到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李武猛地转过头，看到了躲在电线杆后面，露出一截发带的人影。 他走过去，人影转到了另一边。 光从背后抓住了跟踪者。 “不要……碰腰那边……” 被处以了挠痒之刑后的吸血鬼少女气喘吁吁地求饶了。 “你还不准备回家吗？” 李武无奈地看向爱理纱。 “我已经和妈妈打过电话了。” 她微微避开视线。 “那么小爱今晚准备住在哪里呢？” “纸盒永远是我温暖的家！” 这绝对是在嘴硬吧。 “那也太可怜了，真拿你没办法。” “小光……” “去公园学习如何扎营吧？” “我，我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怀疑我们的友情……” 李武想象了一下让爱理纱住进自己屋檐下那个纸箱后的情景。 当他在蓬松柔软的床上进入美梦时，卖大蒜的小吸血鬼倚着箱子的边沿，在凌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对着天边的月亮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 “我家里倒是有空房间。” 由于李武最后提出的建议，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光为什么也住进来了啊？” “什么？小武已经忘记是谁每天来喊你起床的吗？” “是闹钟。” “是谁在清晨准备好早饭，笑容满面地迎接下楼的小武？” “我自己做或者是蹭夕子阿姨的饭。” “真过分，以后再也不会一边叫着哥哥一边骑在小武的身上叫醒你了！” “不要说的像发生过这种事一样！你以为编造一些动画里常见的青梅竹马桥段就可以篡改现实吗？！” 爱理纱坐在一楼的桌前，困扰地看着正在吵架的青梅竹马。 夜晚才刚刚降临。 第六十六章 传诵荣光 因为习惯一个人住的关系，李武锻炼出了还算可以的厨艺。 简单来说就是做出发光料理的级别——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将在旁边举着荧光棒制造无用特效的光赶出厨房，从平底锅里端出锡纸包裹的烤鲑鱼。 听到求救声后去紧急救援不知为何被晾衣绳绑在了沙发上的爱理纱，回去一边挥舞饭勺击退卷土重来试图偷吃的犯人一边切好配菜。 在经历了令人身心俱疲的烹饪过程后，最终还是得手了的光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搬上了餐桌。 “招待不周！” “明明只是一直在捣乱。” 李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虽然知道是青梅竹马，但你们的关系看上去真好啊。” 爱理纱坐在另一侧，羡慕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没错，小武平时都是多亏了我的照顾呢。” “偷吃的鱼肉还没咽下去的人真好意思说啊？” 堀凛光似乎打定主意今晚暂时扮演古典系青梅竹马的角色了。 “不过一两个空气朋友之类的我也是有的！” “请不要说这种自虐的话了。” 被李武戳中痛处的爱理纱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下去，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啊”了一声，跑出门外。 回来时她的身后拖着屋檐下的纸箱，从里面掏出了一套衣服和一个玩偶。 玛丽小姐双手抱着智能机，哪怕被爱理纱从纸箱里拿出来也维持着这個姿势一动不动。 “她不会这样一整天了吧？” 李武看着全神贯注地集中在屏幕上的灵异妖怪，有些愕然。 “实际上最近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沉迷了。” 爱理纱也有点苦恼地试图扯下手机，然而那就像变成玩偶的一部分一样牢牢地黏在了它的手上。 “呵呵呵，竟然不认同我才是最可怕的怪异，你们这些愚蠢之徒！” 洋娃娃露出诡异的微笑，不断点击着智能机的屏幕。 “这大概就叫物似主人形。” 想到了在爱理纱家里看到的日记本，李武不顾吸血鬼少女的强烈抗议总结道。 “碗就交给我来洗吧！” 饭后，光罕见地积极揽下了家务。 “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那就交给你了。” “真是的，没有我小武什么都做不到呢。” 李武只觉一股寒气涌上了脊梁：“快停止！你到底要维持那个只会在虚构作品里出现的青梅形象到什么时候！” 光维持着一贯淡然的表情，哼着诡异的曲调去厨房洗碗了。 “我觉得小光大概是因为爱理纱的原因才这样的。” 爱理纱又不自觉地使用了第三人称，她抓过旁边还在玩手机的玛丽小姐，顺着毛说道：“因为爱理纱擅自拜访，大概给人的感觉就像熟悉的地方被侵入了一样吧。” 她用哀伤的视线看向光的背影。 有点看不下去的李武捡起了待客用的瓜子，屈指一弹。 “好痛！” 爱理纱眼泪汪汪地捂着脑门：“这个是新时代驱赶吸血鬼的方式吗?” “不，我只是觉得爱理纱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交不到朋友。” 爱理纱扭曲成了《呐喊》的造型。 李武接着说道：“将情况自顾自地向负面理解，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因此更加恐惧和他人建立关系，难道不是吗？” “无、无法反驳，爱理纱还是暂时去死一下好了，大概午夜的时候再复活。” “明明只要你改改那种消极的思维方式，即使凭着可爱的外形条件也能大受欢迎吧？” 爱理纱的画质从《呐喊》变成了《蒙娜丽莎》。 “可、可爱这种词……嘿嘿……” 虽然觉得她似乎没能理解重点，但看着笑得心花怒放的少女，李武还是决定不打扰她了。 之后，三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光在看完喜欢的动画后先去洗澡了，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爱理纱有些坐立不安。 她再次聊起了白天未竟的话题：“但是说是会觉醒力量，到底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通过修行！” 听到了自己感兴趣话题的光急急忙忙地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她只简单地套了件长袖白衬衫，露出光洁的大腿，完全没有擦干的头发向下滴落着水珠，连那撮总是压不下去的发丝都在水汽的压力下萎靡了。 “你听力也太好了吧？！而且快把头发吹干！在那之前先穿上睡裤！” 爱理纱红着脸宕机了，李武丢了条睡裤给这个缺乏常识的存在，在光一脸嫌麻烦地穿上时拿出吹风机按住不停扭动身子的勇者大人，给她烘干头发。 “结果古典系青梅竹马的设定只维持了一顿饭吗？” 他一边和吹干后再次昂然挺立的那撮呆毛较劲一边念叨。 光动摇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没错，刚刚的行为就是我精心设计的服务。” “服务谁啊！而且一看就是现编的！” “我好像明白李武同学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也意识到之前自己将光的举动往负面方向理解的想法错在哪里，爱理纱苦笑着推进刚刚的话题：“可是说是修行，要怎么做呢？” 光举起右手。 “诶？请讲。” “首先从踩水开始——” “那个更适合我们班的寺屋同学。” 李武忍不住纠正道。 “小爱体内或许封印着怪物也说不定。” “爱理纱很好骗，不要给她灌输光这类人群的价值观！” “使用精神与时光的小屋。” “有这种方便道具的话我自己都想用了！” “做十九道手术成为星际爱理纱。” “已经不是修行而是人体改造了！” “两年后。” “伱以为是到香波○群岛再会的热血漫画吗？！” 除了暴风骤雨般的吐槽外，光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什么贡献。 “如果有什么捷径就好了——已经不想努力了。” 爱理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一直掉到了地板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武受到了启发：“等一下，说不定确实有捷径。” 片刻后，几人来到了前庭。 “真的没问题吗？” 爱理纱有些惴惴不安地捏着袖口。 “放心，肯定不会有害处。” 李武反复确认了那项能力的有关知识，确信不会对受术者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害。 他接下来准备对爱理纱使用【传诵荣光】。 这是强化他人的能力，但因为附带的条件比较苛刻，所以一直没有用到的机会。 它要求受术者拥有值得颂扬的丰功伟业，或者至少要和知名的传说与事迹存在较强的联系。 爱理纱据说是那个弗拉德三世的末裔，这怎么看也是符合它的使用条件的。 说不定可以借此引出其先祖的力量。 李武让爱理纱站好，伸出了右手。 “其人虽非亚瑟，然亦引领黑色之鸦至坚城绝壁！” 他念出来源于吟游诗人安那林对布立吞王国战士颂诗《哥多笛》的言灵。 尽管并非亚瑟王本人，同样可以建立不朽功业，分享英雄的荣光。 随着他的念诵，爱理纱的眼瞳化为鲜红，她的肩膀处生长出一对小小的蝙蝠状的翅膀，一股庞然的存在感从其身上爆发了出来。 “要出现了！小爱的第二形态！”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但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能满足光的中二嗜好了，她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接着，爱理纱扑通向前倒在了前庭的地面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她的小翅膀也缩了回去。 突然的反差感让两人愣了一会儿才作出反应。 “爱理纱！” 李武走上前去，正准备扶起爱理纱时，她忽然抓住李武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但是并没有感到疼痛。 爱理纱努力啃咬着手臂，但就像对上牛皮一般根本不破防，唯一的成果是留下了黏黏糊糊的口水。 李武担心强行拽开她会直接让牙齿脱落，因此上下摆动手臂试图甩开爱理纱。 结果最后变成了手臂上携带着一个挂件样的东西拖回了室内。 “按照约定俗成的理论，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由小武献出鲜血？” 光翻看着手上的轻小说抬起头。 李武冷静地一记手刀敲在了爱理纱的后脖上。 吸血鬼少女晕了过去。 看来这次使用【传诵荣光】激发爱理纱力量的尝试失败了。 第六十七章 抓捕没头脑 翌日，爱理纱从朦胧中睁开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她站在细密柔和的白沙上，眼前是一片广阔的湛蓝，似乎是位于哪里的岛屿。 有几只白鸥浅浅鸣叫着从空中飞过，被吸引的她抬起了脑袋。 然后，看到了龙。 覆盖着红色鳞片，尖牙利爪，挥舞着遮天蔽日般翅膀的巨兽。 它在高空悠然地盘旋，划出一个优雅的半弧形后向地面上的爱理纱冲了过来。 被吓呆了的她只能站在原地，与那双明黄色、闪烁着邪恶与冷酷光辉的兽瞳对上视线。 巨龙张开了像是通向地狱的大口。 “呀！” 对梦的残留印象让她从朦胧中清醒了过来，发出了小小的尖叫。 但是紧接着在现实中也传来了仿佛被龙吞下的束缚感，而且还越来越紧。 她很快注意到光正躺在自己的背后。 她闭着眼睛使出了职业摔跤手般的固定技，两条手臂抱住了爱理纱的脖子，凌乱的睡衣遮挡不住的左腿压在了腰间，而身上应该盖着的被子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如果让不知内情的人看到的话，或许会觉得这是多么温馨美好的一幕吧。 但是！ 爱理纱感到环绕自己颈部的，那看似纤细的手臂正在慢慢施加压力！这正是梦里受到的紧缚感的正体！ “小光，已经早上了哦，该上学了。” 爱理纱首先试图叫醒光，后者发出几声哼唧声后依然深陷梦乡。 “那至少先放开我……” 她努力蠕动身体试图从光的怀抱里脱离开来，因为过于忙乱连还有变成雾的选项都忘记了。 光皱起了眉头，加大了束缚的力度。 “连另一条腿也缠上来了！” 爱理纱的脑海里闪过了诸如“吸血鬼需要呼吸吗？”“被睡相不好的朋友勒死在床上能否入选达尔文奖？”等一系列的问题。 她空闲的手拍打着床铺：“认输！我认输了！已经拍地板认输了！” “嘿嘿嘿，以为现在认输就能放过你吗？玛丽·萝○小姐？” “谁呀？！玛丽·○丝是谁呀？！而且竟然能顺畅对话，你其实在装睡吧！” 像是厌倦了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的爱理纱，光抱住她的脑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爱理纱僵住了，隔着睡衣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求生的意志突然消散了，就这样从这个贫富差距过大的世界上离开吧。 之后因为一直得不到回应而开门的李武被像是怨灵一样散发着黑气，嘴角还留下一丝血迹的爱理纱吓了一跳。 “我还是睡在箱子里吧。” “非常抱歉……” 光难得正经地跪坐在了纸箱前面，心灵受创的爱理纱正蜷缩在角落里啃着面包。 李武收拾好早饭，命令光回自己家换好制服拿上书包，将爱理纱从箱子里倒出来，花了平时两倍半的时间后终于踏上了上学的道路。 为什么呢？ 明明他也是正常的男生，那么按道理来说，两個女孩子住进自己的家里，这是那种方向的发展对吧？应该是那种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心情对吧？ 李武抓过一条路过的游灵，把他从长条形搓成了球形。 看着慌张滚动着溜走的灵体，他发自内心地涌上了空虚的疲惫感。 “说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理纱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记忆到后面就消失不见了。” “你中途被外星人绑走了。” “那可真不得了！” “别信啊！实际上只是普通地没有成功。” 李武将之前使用【传诵荣光】后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听完后的爱理纱有些闷闷不乐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感觉自己好没用。” “不是这样的，爱理纱就像是汤达人中的调料包一样，是大家不可缺少的。”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为这个比喻感到高兴呢？” 她叹了口气：“而且竟然还试图攻击李武同学……这不是和以前一样了吗？” 最后的几个字细若蚊呐，还好李武的听力要超过常人。 “和以前的什么一样？” “这，这种时候不是一般要装听不见吗？！” “但是听见了就是听见啊……” 之后爱理纱还是表示暂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到了学校后，老师批评了有些男女同学逃课到校外的恶劣行径。 不过稻羽高中虽然学生的平均学力都不错，但实际上并不是校风非常严苛的学校，只是口头批评后竟然就轻轻放过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这里会聚集那么多奇怪的人的理由吧。 原本还想用黄金贿赂校方领导，把学校变成自己为所欲为的地方的李武感到有些可惜。 由于期中考试即将来临，因此校园里也开始弥漫起有些紧张的气氛，就连平时中午有大量想要边吃饭边聊天的学生聚集于此的中庭也冷清了不少。 李武在一颗树阴下和约的两个人见面了。 寺屋姐弟像是在玩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一样，一左一右地双手环抱背对彼此。 寺屋梨花先看到了他，挥手打招呼：“学弟君！这边这边！” “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方式？” 出乎意料的，寺屋真寻先发出了质疑。 “真寻，网球和手里剑都应该不走寻常的轨道才对。” “但是大脑还是应该在常轨上比较好对吧？” “你应该注意和姐姐说话的方式！” 李武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下姐弟对话。 由于之前对各自的接触，老实说形成的是不善表达的姐姐和叛逆期的弟弟的印象，但现在实际看起来—— “你们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 “我是这么希望的，可是真寻一直在对我施加言语暴力！” “哈哈哈，李武同学的冷笑话本领也很厉害呢。” 看来一方没有正确的意识，另一方则不愿承认。 不过这次的重点也不是调解家庭关系，李武直接阐明自己的意图：“两位这周日不是要进行决斗吗？之前寺屋学姐请我在旁观战，虽然答应了，不过我觉得也应该和寺屋同学说一声。” 寺屋真寻依然维持着扑克脸：“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请李武同学睁大眼睛见证被我砍得破破烂烂的笨姐姐吧。” “大话要在事后讲呢。” 寺屋梨花不甘示弱。 “哪种意义上的破破烂烂感觉都不太好。算了，还有第二件事，之前和寺屋学姐说过想带上一位朋友观战，这件事也是关于她的。” 李武拿出笔记本，在之前写上的“目击无头骑士”上划上一道红线：“我想请你们协助帮忙猎捕最近传言中出现的这家伙。” 在接连遭遇了凯尔特神话世界观下的狼人和小矮妖等家伙后，李武怀疑这只无头骑士也是冲着爱理纱来的。 甚至小矮妖提到的吸血鬼，也很有可能是同一世界观下的人物，尽管爱理纱在打电话问过父母后均表示想不到嫌疑犯，但他最近仍在通过这条线索寻找主使者。 而即使抛开幕后黑手不谈，从上原雅树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只被游灵所畏惧的无头骑士也绝非善类。 听完李武保留了一部分的情况介绍后，寺屋梨花困惑地看向他：“就算那个是真实存在的，作为区区忍者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呢？” “我先要问一下，伱们的决斗有什么绝对不能让他人篡改的崇高意义或象征之类的东西吗？” “只是私下决定继承权归属的斗殴罢了，没有那种价值。”寺屋真寻说。 “那么。”李武合上笔记本，露出了微笑，“介意把它改成一场血祭吗？” 他用像是询问明天的天气是什么的口吻问道。 因此寺屋姐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哎？！” 然后中庭的宁静被惊呼声打破了。 第六十八章 决斗场 在和寺屋姐弟说明完计划后，日子进入了平凡的轨迹。 李武的这一周过得非常充实，除了为周日的行动做准备、联络他人，还又一次拜访了巫女小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练练手。 遗憾的是没有上原佑一这样的搞事者存在，千代市大体上还是处于安宁祥和的氛围中，最终除了对巫女的日常工作加深了认知外，仅仅打倒了几只恶作剧的灵和小妖怪。 最终【驱魔人】的完成度变成了93%，【贤者】的完成度变成了7.9% 爱理纱仍处在离家出走的状态中，她的父母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并没有来过李武家拜访。 拜此所赐现在每天晚上都变得热闹了不少，因为光打着陪伴小爱的旗号也住了进来——虽然有了心理阴影的爱理纱宁肯睡地上也不愿意和她一起睡觉了。 随后，寺屋姐弟决斗的日子，也是李武准备捉住无头骑士的日子到来了。 “原来选中的决斗场地是这里啊。” 一大早和爱理纱叫了出租车，最后来到的地方，是之前追踪寺屋弟的终点，小春鹤居酒屋附近的废弃工厂。 锈蚀的金属条反射着生人勿近的冷峻光芒，而厂房内部则有着空旷辽阔的空间，确实是很合适的地方。 地面和中央的承重柱上还能看到李武之前和狼人大叔战斗的痕迹，不过随着奥索里的狼人的消逝，他大概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里吧。 “我们来得好早哦。” 爱理纱像是搬到了新家的猫一样，兴致勃勃地在工厂内转悠了起来。 或许对她来说，这种无人的大型空旷场所是类似洞天福地般的存在吧。 “因为要事先做些布置。” 李武已经告诉了爱理纱，这次除了想让她认识一下忍者姐弟之外，也有将她作为诱饵的意思。 毕竟如果他了解的神话知识并不对的话，那就只能指望很大可能也是为了爱理纱而来的无头骑士会忍不住上钩了。 至少比起有个底细不明的家伙在暗中窥伺要好得多。 之所以今天乘出租车来，也是因为有不方便带到公共场合的东西。 李武打开巨大的旅行箱，从中拿出伪造的首级。 凯尔特人具有类似头颅崇拜的信仰，甚至会砍下并保存敌人的头颅，因为他们相信由自己斩首的敌人的灵魂会为己方的部族效力。 而头颅也具备力量和神性，因此他们会将雕刻的假人头放在神殿或家中的门前井边，以此获得庇佑。 甚至对于断头之人，比如无头骑士杜拉罕的恐惧和崇敬也与此息息相关。 李武这一周从学校的雕刻社、手工部以及美术部手上搞了不少这玩意，现在正将其隔着大间距沿着厂房四壁摆开。 然后略微浇上用冰袋冷藏保存的动物血液。 原本只能算荒凉的工厂内部瞬间染上了诡异的氛围。 美术部用于临摹的石膏人头、雕刻社搓出来的木雕首级、手工部制造出来的简直能以假乱真的蒙上人造皮的头颅…… 最后一个实在令人感叹稻羽高中卧虎藏龙。 总之，它们都淋着红色的液体，眼眶里似乎闪着诡异的光，空洞地看向场地的中央。 所谓的仪式场，本质上就是通过象征物的摆放来制造出相应氛围的东西。 他记得以前父亲似乎这么说过。 现在，在油然而生的阴森与肃穆的气氛下，此地已经不是现代的废弃工厂。 而是来自远古的人祭时代的决斗场。 旅行箱里还剩下最后的东西，他拿出数个挖空了的南瓜灯笼，凭借超越常人的弹跳力将它们摆放到了上方的金属横梁上。 至此，场地布置完毕。 “有点像万圣节的感觉。” 爱理纱坐在被废弃在工厂内的一個金属箱上，抬头仰望着南瓜灯。 “接下来就等寺屋他们到吧。” 李武同样坐了下来。 “李武同学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 爱理纱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问：“像是之前的狼人或是绿衣服的矮个子都可以说是恰逢其会，这次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敌人呢？” “如果是刚刚获得能力的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做了。” 李武回想起那时的想法，笑道：“那时候被星川邀请，也只是打着可以趁机提升自己的超能力的主意。” “也就是说现在变了吗？” “嗯，有一点点改变了吧。”李武挠了挠脸颊，“我觉得那个脱线的家伙在想要保护城市的日常这方面相当认真，所以或多或少被感染了吧，当然这话你还是别和她讲，不然星川肯定又要得意起来。” “哦——哼——又是星川同学啊。” 爱理纱生闷气似的双手撑住了下巴。 “如果没有遇到星川同学，你是不是就不会在学校里救下爱理纱，也不会卷入今天的事了？” “那倒是确实很难讲。” “唔唔唔居然真的很难讲吗哇！” 爱理纱许久未见地吐血了，大概是因为要等待无头骑士，所以压力太大了吧。 李武将一张纸巾递给她，继续说道：“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无法坐视处在濒死地步的同学，之后认识爱理纱，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也肯定不能放着正被不明人物盯上的朋友不管吧？” 他捏了捏拳头：“所以大概还是会像现在那样准备揍那个觊觎爱理纱的家伙一顿。” “觊、觊觎……”爱理纱突然变得小声了。 大概快到中午的时候，决斗的主角来到了。 寺屋梨花和寺屋真寻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就像当工厂里出现的诡异人头和两个观战者不存在一样 李武能察觉到他们似乎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彼此身上，以至于对外界其他要素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如果说平时这对姐弟身上都有一种警觉的气场，以至于他想要击败他们的话也只能从正面发动进攻。 那现在李武觉得可以潜行到两人身后，轻而易举地捏碎他们的脊柱——不好，因为这一周的备战，现在脑回路有点向暴力的方向扭曲了。 忍者们在沿着工厂大门中轴的方向遥遥相对。 按照之前说定的计划，李武走到场地的中央。 “这对血亲的战斗，将献给‘有角者’克鲁伦诺斯，丰饶之神，冥府的支配者，生死之门的引导者。” 他开启了【自实现预言】：“希望其使者将降临此地！” 第六十九章 大人，时代变了 无头骑士杜拉罕，据说是凯尔特神话中的森林与丰饶之神克鲁伦诺斯的使者，甚至也有认为是其化身的说法。 农业神兼具冥府、复生一类的神格，在不少文明的神话中都存在这样的例子——比如同样拥有丰饶之神头街，古埃及的植物、农业之神奥西里斯，在死后就成为了冥界的主人，引导亡灵的永恒之王。 克鲁伦诺斯也具有类似的性质，祂既掌管狩猎与农业，也主宰死亡与血腥的祭祀仪式。 因此，李武希望能通过布置场地赋予这场血亲决斗以“人祭”的意义，勾引出附近游荡的杜拉罕。 当然不是真的要献祭了寺屋姐弟，毕竟他的目的是击败或抓住无头骑士。 在李武宣布决斗开始，并和爱理纱退到工厂一角之后。 这场争夺继承权的斗殴拉开了序幕。 短刀与短刀交织出凌厉的寒光，迸发出铿锵的声响。几乎同时掷出的手里剑先于主人交手前就回旋着碰撞出金色的火星，还未等落到地面就被忍者掀起的劲风吹到了一边。 势均力敌的场面只持续了片刻，寺屋梨花轻巧地转动刃身，卸开寺屋真寻的一记纵切，借助这股力量向着弟弟的膝盖使出了蹴击。 寺屋真寻及时后撤避开了踢击，但他的架势也因此遭到了破坏，而对手在收回腿之后立刻闪电般地朝着大开的空门挥出了左拳。 李武将忍者间的战斗忍不住与之前遭遇的天狗相对比，尽管种族不同，但他们都属于偏向运用武技对敌的类型。 不过天狗更像正统的武者，那神乎其技的剑术技艺至今仍让他印象深刻，而寺屋梨花在对战中实际上并不拘泥于手上的短刀，而是鬼祟多变的战斗风格。 他依靠【净眼】的能力，品尝吸收着两人展现的技艺。 凶悍的拳击毫无花哨地击中了寺屋真寻的胸口，像是将只存在于格斗游戏中的浮空场景显现在了现实一般，矮个子的忍者被一股劲力高高轰起，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也一阵扭曲。 “抓住你了！” 仿佛是为了宣泄痛苦般，他怒喝出声，在没有调整自身姿势的情况下直接挥刀斩向寺屋梨花未来得及收回的左手。 女忍者握住的拳头翻转张开，露出指缝间夹着的手里剑，手腕微微一抖，在极近距离下如同毒蛇探首般弹射而出。 黑色的飞行物撞击在刀刃侧面，改变了它的轨迹，而抓住这一刹那的时机，寺屋梨花切入寺屋真寻的剑围，反持于右手的短刀自下而上地以刀柄撞击他的手腕。 于是，一柄短刀打着旋抛飞而出，似乎预示着胜负的分晓。 “你已经输了，弟弟。” 寺屋梨花转了一个漂亮的刀花，长长的马尾微微飘荡，她深吁一口气做出残心，将刃尖指向失去了武器的寺屋真寻。 “他们就这样分出胜负了吗？” 爱理纱在李武耳边轻声问道。 “我认为并没有。”李武摇了摇头，“扑克脸要输了这时候就该进入嘴硬环节了，上次他就是这样的，但现在他还没开始嘴硬，那应该还有得打。” “李武同学给别人起了奇怪的外号……” 而且他们要这样就分出胜负的话，那可完全达不到吸引无头骑士的目的。 寺屋真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因为极少练习而显得有些诡异的微笑：“我记得姐姐你小时候和我说过，忍者的战斗方式应该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胜利而利用一切可以获得的力量，否则就不配作为寺屋家的孩子？” 听到这個论调，爱理纱和寺屋梨花都变了脸色。 前者是陷入了沉思，后者的反应却相当奇怪，比起被弟弟指摘自己以前有多么严厉，更像是被人揭露了黑历史般红了脸，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这个态度，该不会其实真相是那样吧。” 李武脸色怪异地自言自语道。 寺屋真寻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深刻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了，所以才不会轻易认输！” 如同变魔术般，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件闪烁着冷硬光芒的东西。 毋庸置疑地说，那是把手枪。 他毫不犹豫地瞄准了自己亲姐姐的脑袋，然后扣下了扳机。 枪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中，观战的两人却并未看到枪火。 因为白色的烟雾忽然以落在寺屋梨花脚下的球体为中心扩散了开来，将场地中央的两人隐蔽在了雾中。 “真有你的啊，姐姐。这就是你小时候说的忍法·雾隐之术吗？” 只能看到有模糊的人影双手举着枪戒备四周。 “才不是！把我那时候说的话忘掉！这是忍术·烟雾弹。” “忍者间的战斗原来是这样的吗？” 爱理纱忍不住问。 “这倒确实是很有忍者的风格，相比刀剑对砍来说。”李武赞许道，“不过寺屋学姐是怎么在烟雾中发起攻击的？” 一道人影从背后袭向持枪的人影，寺屋真寻似有所感，猛然闪过了刀光。 “忍术·防护面具！忍术·红外摄像头！” 听到寺屋梨花的呼喊，李武抬头看向了自己之前装南瓜灯时，在天花板上瞥见的摄像头。 他还以为那是之前的厂主遗留下来未拆走的装置，结果竟然是她提前装好的吗？ 这对姐弟的好胜心到底有多强啊？ 烟雾中传来接连不断的肢体撞击声和枪声，能听到寺屋真寻怒吼道：“我会击败你，继承寺屋家的名号！” “我才不在乎那种东西！” 在战斗转入了混乱之后，以淋血的伪造人头构造出的简陋仪式场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东西的注入般，一种凭空产生的充盈感出现在了工厂内部，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正置于巨兽的胃中。 其中一道人影被另一道以投技甩出，摔在了地面上。 寺屋梨花走出慢慢变淡的烟雾，举起夺得的枪械，瞄准寺屋真寻：“这次真的胜负已分了。” 寺屋真寻相当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猛锤了水泥地面几下，最终还是挤出了那几个字：“我输了。” 就在作为这场“祭祀仪式”的“祭品”们决出胜者的一瞬间。 血腥、野蛮，能用一切诸如此类的言语加以形容的味道，降临在了此地。 原本紧闭的工厂大门轰然开启。 第七十章 无头骑士异闻录 据说，在无头骑士执行自己带走将死之人灵魂的使命时，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以阻止他的前行。 凡其所到之处，紧闭的门扉会自动洞开，供其通行。 在打开的工厂大门后方，传来了像是野兽怒吼般的声音。 李武将爱理纱护在身后，寺屋真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拿回自己的枪械。 原本放置于工厂四围的伪造人首亮起了血色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死者的灵魂般表现出了生动的表情。 石膏的人头五官扭曲，纠结成痛苦的神态，木雕的首级裂开嘴角，勾勒出诡谲的笑意，手工部那栩栩如生的工艺品更是活过来般流露出悲喜怒的种种神情。 爱理纱有些害怕地在背后抓住了李武的衣服，寺屋姐弟也各自提高了戒备。 兽类的怒吼越来越接近，然后逐渐变得更像是另一种声音。 像是夜晚的暴走族飙车时发出的引擎轰鸣声。 紧接着，黑衣的骑士驾驭着神似雅马哈Vmax1700型号的机车，如同一颗贴地飞行的流星破门而入，在地面上擦出线状的火星流，全速撞向了中央的忍者们。 寺屋真寻与寺屋梨花各自向左右退开，并朝着疾驰的钢铁巨兽射出子弹和手里剑，但都徒劳无功地被弹开。 “忍者和神话里的怪物都在与时俱进啊。” 李武看着突然来拜访的神秘人脖子上方写着的【杜拉罕】的文字，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并不是像传说中身披盔甲，一手怀抱自己头颅，胯下坐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的形象。 这位来到现代的无头骑士穿着黑色的机车夹克，脖子上确实空空荡荡，但在那流线型的车身后座上却稳稳当当地放着一顶摩托头盔，而且里面似乎有颗大小正合适的内容物。 无法窥见真容的他没有减速，一直朝着曾绑过狼人的中央承重柱撞去。 在接触到柱面时，理应携带着的庞然动能却仿佛变作幻影一般，别说是碰撞，那凶悍的座驾像是毫无质量一般贴着承重柱向上爬升，原地调换了方向后再次冲撞而来。 这次他突进的方向是李武所在的位置，同时发出了低沉的呼喝：“寺屋真寻！寺屋梨花！” 在爱尔兰传说中，被无头骑士喊出名字的人，灵魂将为其所夺走，立刻倒地身亡，这是他们被称为来世的马车夫所具有的权能。 由于李武将这场决斗设计为了人祭仪式，因此他自然试图为己身侍奉的神明收取祭品。 然而，被喊出名字的两人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是各自的怀中闪过暗淡的金光。 李武挑中这个时候揭开了第一重准备好的陷阱。 他打了个响指。 原本接受不到多少阳光，显得阴暗的工厂霎时灯火通明。 那光源来自之前他摆放在金属横梁上的南瓜灯。 被雕成万圣节特有的装扮的南瓜从刻出的眼眶与嘴中燃起火光，但比火光更刺眼的是在其映衬下由塞进南瓜里的物品闪烁出的金色光芒。 原本来势汹汹的无头机车手像是突然看到行人的新手司机一样，猛地拉下了刹车，身下的坐骑横向飘移了一段距离，在水泥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害怕黄金的弱点看来得到证实了。” 李武加大了火焰的输出，南瓜灯相继在高温下依次爆裂，伴随着汁水一起落下的，是叮咚作响的金币。 他特意控制了温度没有熔化这些从小矮妖处得来的黄金，一时间就像在室内下了一场黄金雨，而雨幕下的无头骑士如同马匹突然遭到惊吓的骑手般，机车头高高昂起，试图突围又被周围不断落下的金币吓阻。 这一次战斗说不定意外的简单。 李武开始为使用俱利伽罗剑做准备，他高声说道：“你是冥府之主的使者，引导亡者的妖精，但同时你也是神的侧面化身！” 就在青焰覆盖的龙剑即将显现之时，在场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遭到了攻击。 有干枯的手臂自地面伸出，抓住了他们的脚。 爱理纱瞬间变成了一团白雾躲开了抓取，飘到了一边，寺屋真寻和寺屋梨花在原地留下了两块木头闪到了另外的位置。 但是，越来越多的手臂从地面浮现，然后是女性的怨灵层层叠叠地挤满了工厂的内部空间。 她们的头上都写着【女妖】二字。 这是带来厄运与宣告死亡的妖精，常与无头骑士相伴而行。 从地下伸出的手臂抓起无头骑士身边的金币，远远抛开，见到这一幕的李武选择先消灭这些女妖。 “明王吞外道之智火之剑，吐气出如二万亿雷，一时而鸣！” 剑鸣之声如黄钟大吕，甚至影响到了现实，空旷的工厂像是一个巨大的共鸣腔放大了音浪，来回扫荡的破妄之力将这些属于灵体的女妖碾碎成无形无质的烟尘。 顺便把变为白雾的爱理纱震回了原型，晃晃悠悠地差点摔在地上。 忘了这招对于她也有效了。 虽然这一波的战果卓著，但那些手臂们也确实给无头骑士清出了一条没有金币的道路。 他加大油门，朝着门外直冲而去。 “现在想逃可有点晚了。” 李武挡在咆哮而来的机车面前，驾驭它的骑士从虚空中抽出一道像是用人的脊骨制成的鞭子，席卷着击向他。 他伸出手抓住抽打出爆响的骨鞭，火焰如附骨之疽般向上蔓延。 仍然在高速前行的机车带着不放开鞭子的李武一起前行，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浅痕。 原本想开启法相显化，拖回暴躁的骑士的李武却发现当自己施加力量时，机车像是化作了幽灵般虚不受力，只能单方面地被拖拽着往室外奔去。 他立刻转换策略，干脆踏碎脚下的地面飞跃而起，坐上了试图逃离的机车。 很好，没有像虚体一样直接穿透而过。 “哥们，你这车不错啊，多少钱一辆？” 飞驰的无头骑士冲出工厂，胯下的坐骑腾空而起。 然后身后传来了阴森森的问候。 李武搭上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像是在玩抛接球一般上下抛着那顶摩托头盔。 更正，是戴着摩托头盔的脑袋。 第？？？章 白鸟真衣的广播栏目·上架感言篇（会有人看吗？看一下吧？） 某日的同好会活动室。 室内只有翻看着小说的李武和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电脑的白鸟真衣二人。 “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白鸟忽然惊呼道，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李武：“李武君，你看，今天突然收到消息提示说《你的真名已经被我识破了》明天就要上架了！” 李武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那是白鸟的新作吗？” “不，是作者的第一本网络小说呢。” “？所以说作者是谁？” “啊，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姑且就先当是我写的吧。” “今天的白鸟好奇怪啊……喂仔细一看这主角不是我吗？白鸟是怎么知道各种我从没告诉过别人的事情的？” “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所知道的部分。” “突然从会长变成了班长！” “只要是能克服的东西，就算是叙事层也跨越给你看。” “你的人物设定完全变了！” “在本书的结局，李武君会对我说【不可能，这一切的背后竟然都是你！】” “原来白鸟是最终BOSS！” “或者是【葵，我来为你报仇了】。” “星川同学在故事的中途遭遇了什么？” “骗人，爱理纱的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住手！要变成限制级了！” “因为是吸血鬼所以没关系。” “吸血鬼保护协会发来了抗议！” “最终和在陨石事件下生还的光久别重逢，但却失去了对彼此的记忆。” “已经变成结局剧透了！还是对于网络小说来说最烂的结局！” “以上场景均不会出现，大家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太好了，是HE呢。” “虽然暴雨淹没了全球就是了。” “伱对新海○究竟有什么不满！灾难的规模还比原作扩大了好多倍！” “女主角的数量不也是吗？” “这竟然是正相关关系！” “突然强硬地推倒了白鸟真衣的李武这么说道。” “不要若无其事地假装旁白！” “那么本章到此结束，请大家期待后续的故事！” 不知为何出现在桌上的手摇式电话机响了起来，白鸟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什么？上架感言忘记念了？这种事给我自己去说啊！” 她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啊？” “三位一体的那种东西吧。” “神吗？！白鸟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主人公、吸血鬼、勇者和魔法少女间混入的普通人~☆” “我已经无法再继续这么相信下去了……” 同好会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李武拉开门。 “为了上架感言，我来拜访了。” “能出现的吗？！可以出现的吗？！” ~咚咚啪呼啪呼~ 一阵强劲的开场音乐响起过后。 白：欢迎收听面向全宇宙的广播栏目【来聊聊上架感言吧】！ 李：突然变成了广播剧！写下这行文字的人脑袋已经在深夜出问题了吧！ 白：啪叽啪叽，那么就由我和李武君担任本节目的主持，作者担任嘉宾。 作：耶！ 李：这家伙情绪好高啊……为什么连我都变成主持了？ 作：你不明白吗？李武同学？ 李：我要明白什么？！ 作：这可是上架感言哦！意味着我可以抛开麻烦的主线和战斗，可以全力全开地去搞笑了！这股力量……现在的我搞不好可以码出前所未有的大章！ 李：倒是用在写正文上啊！ 白：那么今天的第一个环节——【没人在意的作者感谢】 作：没，没有人在意…… 咳咳，总之，首先感谢所有喜欢《你的名字》的读者朋友们，本书的一切离不开你们的鼎力支持…… 李：等一下！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别的什么作品名？！ 作：《你的真名已经被我识破了》，简称《你的名字》。 李：哪有这种简称方式？ 作：万一以后踩了超级狗屎运动画化的话也请在PV里写上大大的《你的名字》。 李：商业欺诈！ 作：李武同学真是麻烦。那么正经一点说。 这本书是我人生第一次尝试进行故事创作，因此真的很感谢进行阅读评论乃至投票打赏的朋友们。现在回过头来看，老实说我也觉得它存在大量的不足之处，就像我作为新手上路的网络写手一样，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无疑是本书能续到现在的重要乃至唯一理由。 题外话，我自觉自己的更新属于是时间又阴间又不太给力，实在是相当抱歉。 不过下周三开始我要辞职一段时间（倒不是因为写小说），虽然以我的丢人脑速和手速来说不敢夸口日万什么的，但也许更新时间和量能稍微阳间和大一点，大概…… 白：接下来是第二个环节——【没人在意的创作感想】，这个环节将由我来提问。 作：又是没人在意吗？心开始有点痛了…… 白：首先，最初想到这個故事的起因是什么？ 作：简单来说，有点想写男主角和美少女一起做各种事情的小说，原本的雏形可能接近《碧阳学园学生会议事录》那种日常故事，但转念一想，葵关南老师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只写这种日常真的有人看吗？ 正好当时在看王子海皇和茶叶老师的新作（两个主角都是魔人耶），也有点想写那种男主打爆各路妖魔鬼怪的故事，所以就缝了各种有既视感的设定，捏了一个粗糙的框架出来。 李：我们的世界诞生的好随便啊！ 白：那么写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作：问题？全部！全部啊！！全部都是问题啊！！！！ 因为开写的时候基本上是凭着一时的兴趣，在继续推进剧情的过程里真是痛苦万分，构想主线和事件也太麻烦了！！能不能在第一卷结束后宣布上原佑一就是此世一切之恶，后面我们进入愉快的日常戏码啊！但是日常戏就一定能写好吗？！ 李：那样对看了第一卷的读者来说真的是欺诈了！ 作：咳，总之就是这样，另外心态上也是，我深刻体会到了写小说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当我现在从头读起时也常常会疑惑这本书的爽点究竟在哪里，话又说回来，爽点到底要怎么设计啊？ 除此之外还有情节衔接上的生涩和疏漏，剧情流水账之类的批评，我觉得也说得很有道理。 最可怕的是由于小说是连载的形式，所以每次更新前都很担心新的内容能否受到读者的欢迎，要是能有实时反应大家的好感度变化的系统就好了。 下一本书不如就以此为噱头，取名《扑街写手成神记》。 李：总觉得在微妙地模仿前人的作品名字。 作：或者是能让读者点开第一章后就不由自主地追读下去的魔法，名字就叫《锁……》 李：你就是想玩这个梗吧！！ 作：所以说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请务必在这里提出来。 白：那么接下来进入读评论环节。 作：等一下，我没安排这个环节啊？ 白：就是由我来阅读和捏造读者的评论来拷打……询问作者的环节。 作：你说了捏造和拷打对吧！ 白：首先，读者A、B、C的评论，【你是二次元吗？】、【味道太冲了】、【感觉缝了好多有既视感的设定】 作：无，无法反驳。 李：第一问就投降了？！ 作：哼，如果把持枪农夫的战斗力设为5，那我有凌驾于负一万的自信。 李：太丢人了，你退群吧，虽然现在连书友群都没有。 白：第二问，读者D和E的评论，【为什么在这个日轻风格浓厚的世界观下给主角起名叫李武？】【为什么是土著不是穿越者？】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作：老实说是随手敲出的名字和身份背景，一定要说的话是在玩百变小樱里李道长的梗…… 李：竟然这么随意对待我的人生！ 作：可恶，这么不满意的话，看我发动作者权能·岁月史书！ …… 李武从朦胧中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颠簸的马车上。 前方一个穿着破烂服装的金发壮汉看到他醒来，问候道：“嘿，你，你总算醒了！” 李：我接下来要去屠龙吗？ 李武从冷冻舱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绝望地敲着关着自己妻子的冷冻舱门。 李：这穿越者还挺入戏。 痛！ 好痛！ 头好痛！ 李武被剧烈的疼痛唤醒，当他彻底清醒过来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魔法少女的滋味真不错啊。” 李：台词都多了两个字！我到底穿越了谁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萧光诤诤冷语，让得那李家的少爷颤了颤。 李：已经连主角都不是了，不如说变成了反派。 李武睁开眼睛。 在眼前镜子里的是一个俊美的少年，略微有些阴沉的气质。 得到的记忆告诉他，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上原雅树，因为从小能看到奇异的灵体的关系，受尽霸凌，最终在近日被逼到了自杀的境地。 李武按着脑袋，两份记忆彻底完成了融合。 “从今天起，我就是上原雅树。” 就在他面对镜子如此宣言时，耳边响起了叮地一声。 “叮，【超级文字抽取系统】已经激活” 上原雅树眼前一亮：“这就是穿越必备的金手指吗？让我看看有什么功能……” 一段段来自各个世界的经历涌入他的脑海…… ~《我在东京穿越诸天》火热连载中~ 注：以上内容绝无任何冒犯之意，且不会出现在本篇。 …… 李：上原明明活得好好的，突然让他自杀也太可怜了吧！ 【暴怒的男主角】对【作者】使用了【殴打与恐吓】、 【作者】的HP归零了。 作：就是这样，我觉得有违和感或者能接受都完全没有问题，觉得不太能接受的话就攻击作者吧，请不要弃书球球了。 白：第三个问题，上架怎么爆更？ 作：……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什么？ 作：写到这里的时候，这章已经快4000字了，其实差不多可以算两章日常了吧。 李：怎么可能算啊你个白痴！ 作：描写你们的日常活动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风格啦。 李：闭嘴快说！ 作：好的，那么听说上架要爆更，既然这样为什么我还要把宝贵的熬夜时间花在写上架感言上呢？这就叫自寻灭亡的愚人吧。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我尝试挑战一下爆更吧……但是作者的斤两大家看到这里应该也已经掂量清楚了，老东西爆不出什么金币，只能躲在被窝里因为扑街爆小珍珠。 白：最后有什么想说的吗？ 作：球球大家首订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最后还应该放出书友群群号，但是现在实在是太困了，明天再建群放简介里吧。 李、白：那么大家晚安！ 白：真有人看到这里吗?能不能留个言？恭喜你浪费了人生的十分钟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