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 1. 001王子妃的顾虑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祖成汤建殷商,传至商王帝乙已三十代,育有二子,其次子殷寿,善用兵布阵,是武将之才。帝历五年,天下伯侯之首--- 东伯候之长女姜寤被送至朝歌,予王二子殷寿为妇,结王朝与东伯侯姻亲之好。 也是此年,姜氏有孕。 商王体谅王子妃情怀,又听闻东伯候有一幺女,与王子妃一母同胞,十分受宠,特感念姻亲情谊,召姜氏幺女进朝歌陪伴王子妃。 旷野之旁,扬有东伯候旗帜的马车踏踏经过,其上饰兽面纹与乳丁纹,形制庄重,其后仆从数十,兵士数百,是极大的阵仗。 可马车之内,却时不时传来一男子苦口婆心的劝解。 “朝歌乃王族之地,你以为这陪伴的荣誉,对我们这些伯候子弟来说是好事不成?就连阿寤,都不过作为一个被嫁过去勒令父亲的质子罢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清瘦的男子眉眼深邃,正望向自家小妹:“你居然还想一个人去!真当你一个人去就能无法无天没人约束不成?” 姜寐捂着耳朵却似听不见一般,将头别向一旁。 【不听不听,八哥尖叫。】 “我陪你同往,这样哪怕因着我的世子身份,也好将你带回。” 【不听不听,恶龙咆哮。】 “我知晓你又听不进。”男子见状也没恼火,看着根本不懂为质含义的幼妹,姜桓楚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你小时候也没这般不喜欢同阿兄玩,自从......” 【嗯?】 姜寐耳朵动了动,本怄气望向窗户的眼神一下子盯到了自家大哥身上。 【姜桓楚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十多岁年纪的女孩,本是幼小稚嫩的模样,却因为过分精致的脸蛋而显得不可接近起来,更罔论她眼神中散发的冷意,十足地能叫人住口。 姜桓楚自知说中了妹妹的伤心事,也快速住了口,顿了片刻,竟有些委屈地沉了口气:“你宁愿和畜生玩都不和阿兄待着。” 【......好好说话啊喂!】 眼看着姜桓楚作为东伯候世子,差一点就打算在她面前撒起娇来,临行前被自家兄长勒令同行的怒意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近些年来脾气愈发不好,一点不顺心的就叫她能发一通大火,这般情绪上来,就如一窜火苗在她肢体里流,能让她挠心挠肺地烦躁。 终是抑制不住。 姜寐顺手拿起一旁包裹着皮毛的铜器水壶,就往姜桓楚对侧的车门掷去。 【烦死了啦!】 一阵用力的碰撞声响,车内车外皆是一震。 不同于车外奴仆对贵族的害怕恐惧,车内姜桓楚所见到的又是另一种景象。 姜氏的眉眼都深邃惑人,这一特征在姜寐身上更是显现得尤为明晰,女孩稍烦躁些许,眉眼就会覆盖上冷意,叫人不敢靠近。 姜寐本是乖顺的性格,可近些年来,却性情大变。 但每每撒气,虽看着暴躁,总归是敲山震虎,克制着伤不到人的。 这不,虽然摔的是水壶,却在摔完之后愣愣地看着水壶,一副想去捡回来,又傲娇着不愿在他面前低头的样子。 姜桓楚看着角落里的水壶一叹,还未等他想出如何安抚姜寐的主意,车门忽然被打开。 吹来的凉风驱散了车内的沉闷,也叫兄妹二人同时朝着打开门的卫士看去。 那卫士还未开口询问需求,便望见东伯候世子一脸冷峻。 姜桓楚对着外人自然不会如姜寐一样好声好气,直接呵斥道:“出去,此处焉有尔等说话的资格!” 姜寐皱着眉头顺便看向了自家大哥。 【你也出去!】 “......等等。” 身边传来冷意,姜桓楚似有所查,求生欲强烈地冲着前头打算离开的卫士说道:“也扶我出去。” 姜桓楚走了。 姜寐消了气,默默捡回姐姐成婚前为自己设计的水壶,把自己埋回了皮草铺设的坐榻之上。 还未喟叹舒服,车门却又被姜桓楚拉开了一道缝隙。 兄妹二人四目相对,一人满怀嫌弃,一人苦口婆心,对峙片刻,还是姜桓楚气气地撒了句狠话--- “等到了朝歌,就让阿寤来教训你!” 姜寐:【......烦死了啊喂!】 被姜寐捡回来的水壶再一次砸到了快速关上的车门上。 可是说起阿寤。 王宫内却都喜欢这位眉目如画的王子妃。 姜氏女高贵贞淑,待人和善,深受商王与王子的敬重。但近来,王子妃姜氏却有一‘心头大患’,搅得她偶有难寐。 和被而眠的姜氏再一次睁开深邃而柔和的双眼,望向楼阁外开的窗扇,良久一阵轻叹。 二王子殷寿本就浅眠,一听身边妻子的动静,不由转醒,下意识起身护住了姜氏被褥之下的肚子:“怎么了,可要叫人?” “并非身体不适,倒吵醒你了。”姜氏回首望向自己的夫主,面含歉疚。 “怎会,你我夫妻本一体,何况你还育我孩儿,更应保重。” 殷寿自微微隆起的被儒望向妻子犹豫而温柔的脸色,心下一明,娓娓劝诱:“如果有事,不妨同我说说。” 听闻夫主柔和的语气,姜氏美目一弯,也不自觉地向殷寿的方向软了身躯,直至埋进男人的怀里。男人的怀里仿佛可抵御一切危难,自她嫁来,就备受爱护,怀有子嗣后更是深感妥帖,几乎能将一切心事付诸于口。 “其实。”姜氏深呼一息:“我近日所忧,乃我亲妹来朝歌拜谒之事。” “为何?”殷寿不解:“父亲赐你亲妹来朝歌久住,与你解闷,应是好事。” 先王舜禹皆三十而婚,他同姜氏成婚时,姜氏正值二十,他依稀记得她的亲妹曾来送过她入王宫,但记忆久远,仅一面之缘,依稀记得是一个沉默傲慢的女孩。在殷寿眼里当然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只不解自己的妻子怎会忧虑自己的亲生妹妹。 “我父亲自然高兴商王恩赐,但也来信,表明了顾虑。” 晚风自高阁窗户拂面而来,姜氏拢了拢秀发,垂下睫,似是在回忆过往。 “夫主有所不知,我亲妹乃我父母幺女,因来之不易,自小就受疼爱,母亲故后,妹妹忽得哑症,父亲忧虑妹妹难过,因而更是放纵,以致于她行为愈发叫人头疼。” “所以?”殷寿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妻子所想。 姜氏望向他,美目中的忧心几乎溢出眼眶:“我父亲担忧妹妹顽劣,冲撞贵人。” 当初母亲故去,几乎是她又做姐姐又做母亲地将妹妹拉扯长大,入朝歌数年,不可能不想念自家亲妹,但又不可能不担忧她行迹无状,反而失了名声。 “莫忧。”殷寿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笑道:“待你妹妹明日入朝歌,我会多关照些,定不会叫你担忧。” 不过一个女孩,他正怀孕的妻子的妹妹,就算再怎么不受管束,他又怎会护不住呢。 听闻殷寿这样保证,姜氏终于心下稍安。 因答应了自家妇人,殷寿早早便携亲卫来朝歌城门等候。 不过几息,便等到了扬有东伯候旗帜的队伍,待那车马临近,为首的便看到一个与姜氏五官相似,眉眼深邃的清瘦男子,骑一大马,着浅色交领长袍,配玉石项链与一圆箍頍帽,应是姜氏长兄,东伯候长子送幼妹来朝。 待车马抵达城门,殷寿刚打算落马迎接,却见那似是东伯候长子的男子先行下了马车,朝他揖礼走来,走至殷寿马下,面露难色。 “在下东伯候长子姜桓楚,敢问阁下可是二王子殿下。” 殷寿心下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做雀跃之态:“早闻王子妃提及过姜兄,今日你我终能得见。” 随即下马欲搀扶姜桓楚,熟料姜桓楚却在他落马后立刻上前。 久临沙场之人自然有危机意识,还未等姜桓楚触碰于他,殷寿之手已拔出腰间配刃,却听对方说了一句:“殿下恕罪,此事实在羞于启齿。” 姜桓楚并没有往殷寿腰部观望,因此并不知晓自己刚刚差点被斩于城门,只是满脸愧怍焦虑地望着殷寿,倒是像极了昨晚的妻子。 殷寿默不作声地把配刃推了回去:“何事?” “小妹,小妹又不见啦。” “......” ‘又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从东伯候长子的语气和语句来看,姜氏对她小妹的顾虑,似乎并非没有道理。 但他殷寿来此,自然是能为妻解忧的。 “姜兄莫慌,可知道小妹是何时不见的。” 姜桓楚随即从衣袖间拿出一条竹片,上方写着几个幼稚小字--- “呦呦鹿鸣,好听,去玩了。” 是寻鹿去了,果真是个顽皮女童,殷寿哑然气笑。 “我等发现此物时,小妹已不知何时偷跑离开。”姜桓楚无奈摇头,越说越气:“但询问仆从,无一人听闻过郊野鹿鸣,一时不知从何去找,外加小妹乃伯候子女来朝,如大肆宣扬,必然不利于殿下和小妹的名声,因此只敢快快来城,问询殿下。” 殷寿摩挲了一番手中竹片,眼中略过几丝疑惑。 但到底是妻妹,不可能放着不管,只思考片刻,便道:“朝歌往东南之处有一原野,据闻有野鹿出没,我会着人前去探寻。” 他其实对这个小女孩的到来无甚想法,左右不过是姜氏锦上添花之物,但是有些疑点,却令他费解。 为何一个女童都能听到的鹿鸣声,却无一仆从察觉。 又为何亲妹走失,姜桓楚其人只担忧名声问题,却不忧虑亲妹性命。 如此看来,到底是这个女童的问题,还是东伯候想用这女童作饵,不敬商王呢? 这些疑惑,还未等殷寿打探,姜氏便早早从夫主和兄长的神态之内,察觉到了问题。 寿阁之内,家具色沉,静如林深,正如其主人一般,不敢不叫人打起精神来揣摩。她伴夫主数载,属实清楚殷寿的雄才与顾虑,见其似有所察又不发一言的模样,便知道殷寿心里有了猜疑。 姜氏连忙忘了一眼久别的兄长,思绪片刻,美目一凝,似是嗔怒:“明知妹妹奇异,兄长就该寸步不离地管着妹妹才是。” 姜桓楚一听,望着久别的王子妃妹妹也是来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本就不听我的话,从前她还愿听你的,你一走,东地谁都管不住这小混王。” 奇异二字,令殷寿端着虎尊饮酒的动作一顿,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暗色。 姜氏余光所察,恍如自然地继续道:“兄长!妹妹与常人不同,其耳目比常人清明许多,可听闻细弱偏远之声,可目睹细微遥远之处,如此看来,我离东地数载,她倒越发没个约束了,竟然敢在觐见陛下的事体上顽皮,待我寻到她,必然......!” 姜氏动怒,骤然察觉肩头被缓缓覆盖:“不必动怒,小心伤了孩儿。” “可是。” “姜寤我妻。”殷寿难得唤她名讳,几乎能叫女子溺在那深瞳中:“你妹犹如我亲妹,此事不过是少年意气,我会禀告父王,就说她水土不服,尚需休养。” 姜桓楚一听,面露喜色:“劳烦二王子了,待巡回阿寐,必然好好管教,令她礼觐陛下。” 殷寿缓笑,稍抬手,遥扶对方:“客气。” 姜氏亦是长裾微屈。 待抬眸望向夫主的眼眸,其中猜疑似乎是有所平息,这才垂首称是。 可此时朝歌往东南之处的原野,却因黄昏的霞云显现着一片媚色。 扶桑的最后日华自森岭边缘洒落,盛大的暮色昭告所有生灵需要归家,因而大鸟迅疾扑扇的羽毛落在枝芽间,小兽踩过地间枯叶,晚风携橙色的光穿过女孩的衣袖和拼命追赶在女孩身后的蹄声,耳边的景色与声音,是丛林此处的另一种故事。 【跑快些!】 【再快些!】 姜寐后顾的视线时不时与身后生灵交汇,焦急和肆意一同被传递,穿梭在浓郁的林间,只余那白色生灵发出呦呦的清脆声响以作回应。 不久,日暮变成皎洁的月华,这一片大地,除了虫鸣和衣袂之后翻飞雀跃奔跑的声音,几乎响不出第三种声响。 直到那种似乎永不停歇的奔跑声戛然而止,姜寐才扶住粗粝的树干,喘着气从树干后探出脑袋,顺着月光所在的方向,她的黑瞳中倒影出一片白色--- 和她跟随而来的声音一样,月光之下的山崖,有五六匹白鹿在休憩嬉闹,浑身皮毛雪白,鹿眼圆润,温顺得恍如传说里的鹿仙女一般。 等她踩着步子靠近它们时,其中一头鹿角特别长的白鹿忽然起身望向她,踱着矫健的步子挡在了中间,警惕地看着她。 一人一鹿四目相对。 都是清澈而安静的眼眸,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言语。 却先是姜寐先半扭过身子,朝身后的树丛勾了勾手。 一只不足女孩高的小兽缓缓从树丛后探出耳朵,再是湿漉漉的鹿眼,白润的毛发,幼小的鹿颈上,还缠着她撕下来的衣裳长条。 它先是柔柔地看了眼姜寐,才踏着纤细的鹿脚来到了她身边,俨然是一头还未成年的小白鹿。 【双鹿被猎户的陷阱缠住,她跑去的时候,母鹿已故,只剩它了。】 姜寐手痒地折了折小鹿柔软的耳朵,和她一路上肖想的一模一样,有趣滑软,几乎想叫人伸手拉扯玩耍一番。 小白鹿却并未察觉女孩的坏心思,只觉着痒,反蹭了蹭她的手。 惹得姜寐有些下不去手。 毕竟,她同这小鹿跑了几千米远,自然不是想要它小小年纪就断了生路的,姜寐看向大白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试探。 【你们能抚养它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孩安静之下的请求,对面那双黑而大的眼眸在姜寐身上停顿良久,似是在判断眼前女孩的善恶,最后才往小鹿的方向倾了倾鹿角,轻呦一声,示意小白鹿过去。 到手的鹿耳朵没了。 姜寐打算甩袖离开。 熟料,一个硬硬的鹿脚却抵住她的脊背。 她本以为是小鹿在表达不舍,便没回头,只挥手摆了摆。小鹿已送到,她便再没有留下来荒废时间的道理。 身后却陡然传来踏跃之声,那本在身后的白鹿竟跃至了姜寐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么高大的鹿抵在前边,本该害怕才是,但姜寐只能仰着头看它,好奇它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从小本领特别,不仅可以耳目清明,听闻百米之外的事物,和动物相处得更比常人自然,因此她并不惧怕眼前动物会伤她。 只见,大白鹿歪着脑袋俯下脖颈,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下她的肩膀,再绕过她往前走了几步。 【是想领她过去的意思。】 姜寐转过头,眉头微蹙,跟上了那大白鹿。 待她当着五六头白鹿的面走过山崖,才发现崖边立松下,躺着一个似乎是重伤昏迷了的俊秀小少年。 那小少年一身素白交领长袍,以一简单莲茎竖发,在月色下蒙着光辉一动不动,已显尘外明珠的气质。但他睫羽低垂,面色苍白,薄唇微张,浑身明明没什么血迹,却也叫姜寐都察觉不出什么生机。 姜寐看了看大白鹿,指了指地上的少年,又指了指自己。 【是要她救人吗?】 她堂堂东伯候掌上明珠,贵族之首的子女,可从没做过侍候平民的事情。 【可若是姐姐在,应该也会伸出援手,以显大家风范。】 傲慢和不安交织片刻,姜寐终是蹲了下来,跽坐于月色之下。 【......无妨,先看看是死是活。】 女孩的身影挡住了照耀在少年身上的月华,宽大的衣袖更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遮盖住了少年摊在石面上的手掌。 她平视着那少年,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在对方俊秀好看的鼻尖停留了片刻。 良久之后,瘪了下嘴--- 【啧,活的。】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 001王子妃的顾虑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002小道童的危机 痒酥酥的感觉从鼻尖传来,一直蔓延到心肺之内,才叫杨戬神志清明了片刻,但当他想再动弹身体,却又做不成了。 只听寂静之中,耳畔传来一道女孩的叹息声。 女孩的气息轻轻绕着他的脸庞,似乎是在打量他的模样,若杨戬此刻五感还在,只怕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此刻除了听觉什么都没有,便继续认命的份儿。 可好在女孩并不趁人之危,随后便缓步离去,似乎是并没有救助他的打算。 杨戬也不会沮丧于这偶然的遭遇,只继续如傀儡一般躺在原处,可现下这昙花一现的清明,却也能叫他聚精会神,思考现在的情形--- 他本师从昆仑山玉鼎真人门下,今日下山前往龙宫,却半途出事。 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他修炼九转元功的问题,此功法乃是开天辟地的功法演变而来,功成九转之后,可成大道,万劫不坏。 但此功法也有不足之处。 功法来源混沌未开之际,时至如今还未有大成之人,连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和师尊元始天尊都谈及过此法的玄妙,待日后需要再与西方圣人徐徐改进。 可现下没等杨戬突破三转,便不知何故,在朝歌周围功法尽散。飞天遁地行不通,甚至连行走都艰难了起来,他只好先找寻一处可吸纳日月光华的地方吐纳休憩。哪想刚落至一崖上,九转元功就叫他五感尽散,昏睡了过去。 没等杨戬想出办法,就又听到不远处传来步履的声音,步子不大,脚步轻盈,且有群裾席地和水波碰撞的声音。 应当是刚刚那个小姑娘。 ......也应当是,替他取水去了。 随后,杨戬听到这个好心的小姑娘行至他身旁。 【她应当是要喂我喝水吧?】杨戬少年心想。 好心的小姑娘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将盛水的物事放在了一旁。 【那她现在应当要喂我喝水了吧?】杨戬少年心想。 然后他的身体被这个好心又细心的小姑娘半抬了起来,倚靠在了一处。 【她真是个好人,还扶我坐起来喝水。】杨戬少年心想。 不一会儿,杨戬感觉到自己的外袍被一股不大的气力从腿下拉扯了出来。 姜寐毕竟是伯候之女,生来贵重,仆从千百,她日常照顾照顾小动物,摸摸小动物,带迷途的小动物回回家这些小事,还是很乐于去做的,但说到野外生存和照顾人,她是一点儿也不精通。 因此,当姜寐讲究地把一旁少年的宽大衣袍扯出来垫在空地上,当做地垫后。眼看着这‘地垫’白白方方的样子,她满脑子就全是该睡觉的想法了。 最后,杨戬只知道那姑娘倚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不出片刻,身旁便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杨戬:【......看似此人并没有给他喝水的打算】 一觉好眠的后果就是,等姜寐醒来的时候,发现一旁少年的嘴巴干得皮都皱了。 天人五感尽失,也只能落得凡人一样的下场,渴了一夜的少年头一次感受到凡人的痛苦,终于盼来了身边唯一凡人的转醒。 姜寐这才心虚地拿起一旁盛水的大叶子,想往杨戬嘴边凑。但她毕竟头一次照顾别人,没过一会儿,水便都从杨戬紧闭的唇瓣外流下。 叫杨戬暗叹可惜。 少年忍耐着身体的无力和口舌的干渴,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那姑娘想到了什么,半昏半醒之中,却感觉脸颊覆上了一只细软的手,一股清凉之气便从那触碰所在蔓延开来,直抵元功运转周天之处,竟叫他被元功封闭的五感有了些许清意。 然而还未待杨戬细细反应,自己嘴唇附近的脸颊忽然被用力一捏。 僵硬之余,杨戬只觉得自己的嘴巴被迫掐得挺嘟。 ? 随后,他渴望已久的水便顺着他被女孩捏开的嘴,统统灌了进去。 ...... 姜寐照顾了杨戬两日,她呆得并不太如意。 首先地方不够舒服,其次食物不够丰富,然后人口不够热闹,最后还得担忧自家长兄长姐再看到她时会不会扒了她的皮。 于是杨戬在姜寐照顾他的同时,总能听到女孩的叹气声,咬野果声,踢树声,扔石头声。 一次两次还好。 次数多了,杨戬自然也能从那愈发频繁和沉重的碰撞声中,感受到女孩逐渐膨胀的不满。 但好在随着女孩不断引他喝水,他的九转元功也在不断吸取周围的日月光华,竟叫他的三转境界逐渐松动,连躯体的五感也逐渐恢复......一时就也不用担心下一个被踢被扔的是不是自己了。 终于在第三日的夜晚,当姜寐望月怀远的时候,她脑子里再也克制不住地浮现了各种美食和软乎乎的床褥。 【她想哥哥姐姐了。】 【想吃肉了。】 【想舒服的阁楼庭院了。】 一时,姜寐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抛弃在深山老林里的孩子,身边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陌生平民陪伴,就连本该快快来找自己的哥哥姐姐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似乎根本没有来找她的打算......全然忘了是自己兴冲冲地跑了几千米远,还一时兴起地留在山崖造成的后果。 这么悲观的情绪塑造之下,姜寐情之所至,硬是给自己挤掉了几粒眼泪。 杨戬猛然感觉到手掌之上有一滴清润的液体滴下,随后是两滴、三滴。 熟悉的清凉之感从手掌弥漫开,如灵丹妙药一汪入泉,最终汇成灵流,冲击贯入他的九转元功运转之处,破开封闭的五感,直顶四转境界。 当少年终于睁开双眼,他便立刻朝那掉落眼泪的方向看去。 女孩的模样与他心中出入极大,她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但浑身的打扮却并非常人所及。浅色交领的织锦袍外配玉项链,一头乌发以玉带松散扎起,是多日没有打理的样子,但双瞳却依旧明澈,连几滴半落不落的泪滴都灿烂耀眼得不像话,一派不谙世事且被保护得极好的纯稚模样。 这样的女孩子,精致得不若常人,多半是姜师叔所说的贵族之后。 但一想到对方因照顾自己,连家都未回,杨戬又是一阵愧疚,从小的修道令他心智纯善,断做不出不知恩图报的事情。 少年嘴唇轻启,终于找回了自己变得干哑奇怪的声音--- “这位姑娘,多日照料,恩情重大。” 想到女孩的眼泪,杨戬少年坚定抬眸:“你一定想家了吧?我送你回家吧。” 姜寐一愣,收了故作悲伤的眼泪,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照顾了那么久的少年已经醒来。 虽然声音难以入耳了些,但少年本就是极为清冽的面貌,现他睁开了眼,眼眸暗含神光,清透内敛,更恍如不谙世事的初生小鹿,让她都不由得有些心生惭愧。 可听听这少年的话,姜寐只觉得脑袋哐哐作响:“......” 救命之恩,回家相报? 【哪来的没礼貌的家伙?】 虽然她平时是肆意妄为了些。 但从她一个贵族女子的身份出发,断然做不出叫一个平民男人护送自己回姐夫家的事情,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对方想投机取巧,赖上她这株大树,以后想跟着她混。 姜寐想了想,觉得不成。 【这种事情传出去,她可怎么在姐姐眼皮子底下混。】 心下定了主意,看着杨戬那‘投机取巧以色侍人’的模样就是一哼。 随即姜寐拢起广袖,傲慢起身。 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有贵族风范。 杨戬毕竟年轻,一听身边的姜寐不满出声,下意识便想到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便也同步地站立起来,熟料自己还未站直,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道直至拽回了地面。 摔了一跤的杨戬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姜寐已经通过少年起身时绷直的衣袍,想起自己做的好事。 四目相对之时,两个不大的少年都红了脸。 却见姜寐抿着嘴侧着脸,往旁走了一步,用手朝着地上指了一下。 【诺,拿走吧。】 杨戬这才起了身,掸了掸衣袍旁的一些脚印。 但反观姜寐,侧着脸不同他对视,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骄傲模样。 杨戬也算看出来了,这姑娘身为贵族,是有些娇矜在身上的,可毕竟对方救了自己性命,且又是个女孩,他断不可能不报恩。 想到这儿,杨戬又一次软了声音,尝试道:“在下是昆仑山上修道之人,此番姑娘救我,恩情重大,若需护送回家,请务必告知。” 姜寐的耳朵动了动,好奇地望向杨戬。 【昆仑山?】 父亲之前想替她寻仙人治哑症的,但寻求无果。这下若是她自个儿找到了门路,倒是巧了。 想到这里,姜寐放下了些许成见,转身朝杨戬靠近一步,才歪着脑袋开始在杨戬身上扫视。 姜寐身为贵族之首的子女,无畏得几乎不知天高地厚,她大胆地靠近这少年,也无非是想看看这昆仑仙人有什么特殊,又或者是真是假--- 【所谓仙人,是会有三头六臂?还是会有毛茸茸的大尾巴?】 可被异性这般近距离观望,着实不是杨戬所习惯的事情。 他一垂首就看到女孩歪头不解的模样,在他怀外似近非近。 杨戬不太自然地红了耳朵。 正想做些什么表示疑问,却听近处传来了一阵响声。 “咕---” 二人俱是一愣。 杨戬试探地看向姜寐肚子外叠放得紧紧的双手:“要吃点东西吗?” 姜寐退了一步,别过脸:“......”依旧高傲地点了点头。 【要的。】 饿两天了。 现在什么都吃。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2. 002小道童的危机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003小贵族的嫌弃 打猎对身负仙术的少年而言并非难事。 不过施咒布阵的姿态,就叫姜寐亮了双眸,心下念头转了转,打定了主意。 【有点东西。】 【饭后可议。】 而杨戬本以为,可以以吃食为由,打开话题,好让他一腔报恩的念头有所付诸。 没想到一直到姜寐拿起熟了的烤兔,对方都一言不发,连品尝烤肉的样子都安静得如同被刻画在壁画上的人一样,挑不出一丝生动。 “这位姑娘,在下杨戬,师从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敢问姑娘---” “姑娘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 杨戬的问题不外乎那么几种。 而姜寐一手拿着一只兔腿的残骸,一手拿着另一只兔腿肉细嚼慢咽,看似并没有回答的打算,仿佛手中的肉食都比杨戬的话来得有吸引力。 杨戬修行数年,但是论人情世故,确实比不上同龄少年,因而他虽然觉得姜寐不发一言的状态有点奇怪,但看着姜寐一副沉默骄傲的贵族做派,也只觉得是女孩子不想搭理他的表现,一时没有往人家姑娘有哑症这方面去想。 于是杨戬歇了心思,只能安静烤火。 少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火堆的映衬下,也清俊得如座玉雕,只是他同刚才认认真真絮絮叨叨的样子出入极大,半垂的眼眸,微抿的唇线,都像极了一匹因没人理睬而不开心的漂亮小马驹。 这么一细想,姜寐似乎都想象到了少年头上莫须有的耷拉下来的长耳朵。 【有点可怜。】 【她是不是有点太冷酷无情了?】 姜寐抿了抿嘴,将已经吃完的兔腿骨头往火堆里一丢,就开始张着沾满油腥的双手看向杨戬。 【吃饱了,聊聊吧。】 总不能叫她把手擦在她这身锦袍上吧。 可杨戬看着女孩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毕竟也从来没有人在饭后要他帮忙擦手的。 于是二人陷入了一场尴尬的沉默之中。 姜寐是觉得:【不是吧,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随身不携带手帕呢?】 哥哥和父亲和仆人们身上都有啊。 杨戬却是觉得:【她伸着手是还想要兔腿吗?还是想要兔头?但是她也不说啊。】 可他贸然给她,会不会会错了她的意思,然后又被讨厌? 杨戬在几次三番姜寐的冷待下,已然下意识生出了一丝对方不可贸然接近的‘距离感’,因此他思来想去,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结果就是姜寐同杨戬对视的的眼神越来越嫌弃。最后,杨戬只看到姜寐又是一撇嘴,发出了一句熟悉的哼声。 “哼!” 杨戬:......还是把人家惹生气了。 下一刻,杨戬就看到女孩嘟着嘴不太开心地看向自己的衣裙,似乎终于找到一块相对来说自己不太喜欢的花纹位置,才闭着眼把自己的脏手往那块位置盖去。 熟料姜寐还没触碰到自己的衣裙,手腕就被一股力量禁锢在了半空。 待睁眼一看,就看到少年一脸顿悟地看着她的手,且用一只手就把住了她的两只爪子。 原来是要擦手。 杨戬清亮亮的眼眸看着姜寐,主动道:“我来。” 想要他帮忙,却又不开口。 宁愿弄脏自己的衣服,也不想理他......总归没直接往他身上擦,倒是比太乙师伯家的哪吒乖一些。 姜寐则弯了弯眼:【?】 在姜寐的注视下,杨戬犹豫了一番,还是用衣袖覆盖住手,将女孩纤细的双手放置在掌心,再以另一道衣袖包裹手指,让那些手指轻轻打开,细细擦拭。 少年的手掌哪怕隔着一层上佳的布料,都舒适温暖,从衣袖中隐隐露出的骨骼亦是修长好看,同它的主人一样,在火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芒。 就在二人无声的相处下,杨戬擦了一只再一只,少年本干净的衣袍,则开始沾染上几块委实显眼的污渍。 “好了。” 杨戬终于擦完了女孩最后一根沾过油腥的手指。 少年抬眸望向她,本清俊的不行的脸,却一脸的至纯至善,这么一看,姜寐倒真觉得他像个被她欺负得透透的傻仙人。 【怎么就那么老实呢?】 明明都不算她的仆人,却擦得比她亲哥还仔细。 自少年温暖的手掌之上,姜寐慢悠悠地抬起手,就着火光动了动手指--- 手虽然娇小,却白皙柔滑,五片指甲莹莹如玉,此刻擦掉了油污,算得上是天然无雕饰级别的赏心悦目。 【满意。】 于是姜寐再次看向杨戬的眼神里,就少了一些警惕与嫌弃。 【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 可还未等杨戬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眼前的小贵族就施舍一般地,再次朝他摊开了手。 姜寐朝杨戬的手扬了扬眉毛:【来,张手。】 就在杨戬愣着思考对方是觉得还没擦干净手,还是想要兔腿兔头兔身体的难题时,姜寐已经伸手握住了少年轻搭在膝盖上的手腕。女孩的力气不大,但顺着她搭在自己手上的触感,却叫杨戬茫然得失了反抗的本能。 但只茫然了这一下,杨戬的手就被拉到了姜寐的怀里,因身处‘异地’,本能逐字逐句抄写道书的乖巧手指一下子有些不听使唤。 “这,于礼不合。”杨戬的话被对方的动作再次截断在口中。 因为,女孩将他的掌心整齐摊开,开始用刚刚被自己擦拭完毕的手指,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我】 哦......是打算写字啊。 但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指尖触碰之时,杨戬忍着手上传来的痒意,心里划过一丝奇怪,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继续耐心地等待女孩的下一步动作。 【叫】 开头的这两个字虽不重要,却很容易就能叫人猜出后面的意义。于是,杨戬从清醒开始,就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猜测破土而出。 少年清亮的眼底开始浮现错愕和茫然。 “你是个哑女---” 这词,对姜寐而言,像极了那些个充满歧义和恶劣记忆的名号。 朦朦胧胧中,姜寐似乎顺着杨戬这声惊呼,听到了前几年哪些本好声好气的同伴得知自己开始失声后的言辞。 ‘你是哑巴了?’ ‘父亲肯定不会再喜欢这个小哑巴的。’ ‘堂堂伯候之首的掌上明珠是个小哑巴!’ ‘看她还会不会指使我们!现在估计有口难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神仙叫你不能说话了?’ 晦涩的记忆携带着一股股的怒意直往头顶飘,只是垂着头的功夫,姜寐脑海里就浮现了不止一种的报复法子。她这几年不知为何,就是容易动怒的性格,有的时候被激怒起来,甚至连理智和冷静都无,总会做些叫人后悔遗憾的错事。 她清楚杨戬说的是实话,杨戬说不定还能帮她治好哑疾。 但她--- 姜寐捏紧了拳头,头压得愈发低。 【就是忍不住想生气!】 早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杨戬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 骄傲的女孩好不容易同自己有了接触,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了转机,却怪他口不择言,居然说了那种不礼貌的话。等杨戬想再次靠近姜寐的时候,对方却怎么都不愿意了,甚至还用一种尤其生气的眼神瞪着自己。 这令杨戬干净的眼睛不由一黯,他几乎能从那双又湿润又怒意滔天的眼睛里看到开始慌乱的自己。 然而还未等杨戬想出法子补救自己的过失,姜寐已然按捺不下自己心里的火气,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又乖又静,便欺善怕恶一般地挥出广袖,报复般地朝他一推。 气力单薄却也看得出很用力。 因为,练过九转元功的杨戬不太可能被凡人的力量击倒,但是姜寐把自己给顶出去了。 ...... 还顶退了好几步,屁股朝地摔在了地上。 ...... 杨戬:这就更说不清了。 杨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切快速发生,然后总结出小贵族的衣服真的又厚又多的事实。等女孩从后翻的衣袖里扒拉出脑袋,他看到的就是一张更生气了的面孔,连带着眼角都被一脸又急又气的情绪挤出了几滴眼泪。 【居然还推她?】 杨戬下意识起身想扶起对方,姜寐却如受惊的小凶兽一般,用屁股往后快速挪了几步。 她只觉得手上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起来往杨戬和她的中间扔去。 【不许靠近了!】 【你这个......!】 一时脑袋里冒不出狠话,眼看着杨戬似乎被砸在脚前的物事阻碍了步伐,姜寐也顾不得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开始起身逃跑,只觉得满脑子的怒意需要靠跑步来舒缓一二。 而杨戬确实是愣住了。 他歪了歪脑袋,终是没有蹲下身近距离观察那被扔来的物事,只是站在原处端详,却越看越眉头紧蹙。 “这是......干了的牛粪?” 杨戬迟疑地望向姜寐奔跑而去的方向。 ......好像是的吧? 姜寐越跑越远。 但是撒气的时候舒服归舒服,等到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人声,才感觉自己又凭着本能闯祸了。夜深人静,姜寐听不到周遭几百米内的动静,只觉得这处丛林幽深得可怕,不知名的气味也臭得可怕,但她也只能秉持着贵族姿态,挺着脊背抱着双臂,战战兢兢地贴着大树当死人。 她此刻又怕又气,对黑暗的恐惧和对陌生未知的迷茫一同袭来,夹杂着尚且在五脏六腑乱窜的未息怒意,几乎搅得她头疼脑热,只能用脚一下一下地踢着大树泄愤。 小的时候,她每次走丢,父亲都会派人来找她,所以每次只要她原地不动,总能被找到。但是这里是朝歌,这里没有父亲和熟悉的生灵,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找到。 【都怪那个无礼的蠢仙人!】 这里的夜色那么黑,总能叫人想到一些恐怖的山野传说。 【好烦,好生气!】 传说山精野怪最喜欢吃女孩子了。 【......救命!!!】 所以当杨戬一声“水遁”,从水到人地变出来后。 姜寐几乎被吓炸了,她立刻抱住自己,蜷缩着蹲在了树根处。 一时间,毫无贵族风范。 女孩背对着他,乌发垂在身后,顺着脊背是瑟瑟发抖,连带着似乎都能听到她发出的根本不存在的呜咽,叫杨戬不由心头一软。 “是我。” 他开口示意,少年的声音清朗温柔,像呵护一株花草般轻和。 而那种干净又救赎的声音,也拉回了黑暗中的姜寐。一时,心头的怒火和惧意不由徐徐散去。 姜寐耳侧一动,顺着声音迟疑转身,从她蹲着的视线仰视而去,月光穿透铺天盖地的树冠,一点一滴地拼凑出少年清俊的轮廓,以及那明明模糊,却以笼罩在她视线之上的纯净目光。应当是悲悯如神佛,应当是含情如流水,也应当是至简如天然璞玉,内敛无华却至纯至真。 他说:“来,我带你回去。” 一瞬间,就像所有树荫之外的星星都亮了一下,连带着她的心跳都慢了一瞬。 【......像她的救星。】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3. 003小贵族的嫌弃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004小救星的心软 小贵族得知自己拿牛粪砸人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姜寐一下子根本顾不上自己刚刚看到杨戬的那点子奇怪想法,满脑子就都是。 【她不干净了!】 【拿刀来剁了她的哪只手?】 姜寐一下子连生气也不顾了,只张着不知道哪只碰过牛粪的手到处甩,对方又想张口叫嚣又说不出话的模样,着实令杨戬有点无奈,也有些同情。 只看到她明澈的眼眸在火光映衬下湿漉漉的,全是不知怎么办的懵懂,和不自知的灵动,望向杨戬的时候,似乎满脸满眼都在说--- 【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就像一幅精致连城的画作突然活了过来,里面的花朵开始吐蕊,绿叶开始舒展,云朵开始飘逸,灵气开始升腾。 这边的杨戬还在反思姜寐的变化,而被脏得受不了的姜寐,早已急得踩了踩少年落在草地上的衣袍。 【喂!】 杨戬又被瞪了一眼。 【帮不帮啊?!】 杨戬心想。 ......自己肯定是会帮的。 ......但是他不是要去龙宫的吗,怎么开始服侍贵族了? 里里外外被服侍收拾了一通,连同杨戬的外袍都换给了姜寐,姜寐这才安安稳稳坐了下来,恢复了那派冷漠骄傲的小贵族模样。 【干净了。】 【满意。】 只是见到过姜寐慌慌张张模样的杨戬,已经不太害怕她故作冷漠的模样了。所以,当二人再次沉静下来时,披着杨戬衣服,还矮杨戬一头的姜寐,就被当成小兔子一般的存在了,这令杨戬和她说话时格外温和。 “我要出发前往东海完成师命,但是你对我有恩,我打算先护送你回家。”少年温温解释道:“你家在哪里?” 安静下来的姜寐,恢复了平日的脑子。 她并没有立刻告诉杨戬自己的归处,而是总算想起来,杨戬是个仙人,是她能开口说话的一个机会。这么一想,姜寐便面向杨戬,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杨戬对上女孩突然认真的眼神,见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杨戬。 【帮我治病。】 女孩的粉色唇瓣也随着她的意思一上一下地互相触碰,这令杨戬看对方嘴唇的神色也格外认真,最后竟心有灵犀地默念出了姜寐的意思--- “帮你治病?” 杨戬哑然:“我不会治病。” 还未等姜寐失望,就听对面少年干净明快地告知道:“但是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师尊他们。” 少年的眼神透彻清明,叫人觉得坦然:“所谓疾症,都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在我们昆仑修道之人看来,其实都可以通过修炼,摆脱生老病死,修化圣人之身,超脱轮回。” 姜寐虽听得不明白,但也看得到杨戬说起‘圣人’二字时眼里的憧憬光亮,不由好奇,朝杨戬摊开了手掌。 杨戬自觉放上手掌。 姜寐满意地写下了‘圣人’二字,再望向杨戬。 杨戬僵着麻酥酥的手,耐心解释:“世间圣人乃道法大成之人,有西方道人,也有我师尊师祖,说不定,我师尊就能助你摆脱此症。” 姜寐眼睛一亮。 又是在杨戬的手上写下一字。 【走!】 待理解到此字含义,少年哑然失笑:“你不回家了?” 此刻乖巧坐在他身侧的女孩闻言一顿,半晌之后,由慢到快地点起了脑袋。 【先不回。】 治病要紧,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不能解释,不能闲聊,不能命令,不能说笑,甚至不能尖叫的日子太难过了。 她好想说话啊。 “这于礼不合。”杨戬想劝。 手却被姜寐压回了胸前。 姜寐不太想听他人的说教,只觉得跟着杨戬,是个很好的拯救自己的机会。 心情激荡之下,她就不由凑近了杨戬。过分精致的眉眼一下子浓烈地迎面而来,杨戬几乎都能看清女孩瞳孔周遭微微泛灰的色泽,和自额头飘下来的几缕柔软发丝。 杨戬呼吸一窒,在姜寐尚未注意到的时间,便慌张得往后仰了些许。 可害怕伤及女孩,胸前被压制的双手不敢动作,杨戬只能被动地看着眼前压制住自己的女孩,近在咫尺,又严肃得紧地对他做出口型--- 【不回!】 反正你也能服侍我。 “但是。”杨戬强撑着半挺的身躯,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地解释道:“但是我得先去东海。” 【所以?】 姜寐歪头,并未发现少年在自己掌心升温的温度,也并未放开压制对方的姿势。 “我......” 杨戬只觉得自己奇奇怪怪的,似乎随着姜寐的靠近,脑子里的哪根弦骤然绷紧,思及女孩与他之前好几次的触碰,便更是连带着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泛着热。杨戬几乎是默念了好几遍道德经,才在姜寐不耐烦的眼神里找回了声音:“我可以先留下半玉同你通梦联系,待我事毕回到昆仑,寻到解法之后再来找你。” 【半玉?通梦?】 看出姜寐的不理解,杨戬微微用手示意道:“你先松开?我给你拿。” 可骄傲如姜寐,自然不可能完全听从杨戬的意思,只见她松开了杨戬的右手,又继续倔强地压着杨戬的另一只手,似乎怕他这根救命稻草跑走一样。 一对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戬。 但哪怕杨戬被解放了一只手,他也并不好受,因为哪怕只有一只手被触碰,同姜寐肌肤相亲的地方都带着烫意,麻得他全身都痒酥酥的,像被温流浇过一般,泛着高温。 当他终于从腰间取下玉环,姜寐才稍微缓回了姿势,能令他回转片刻。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环,有入梦的灵能,过去她常常以此,入梦看我......我将此玉环一分为二,届时我就可运用术法,与你通梦联系。” 杨戬手中的玉环碧润天清,颜色清冽得犹如他一般,衬极了清风明月的少年,但在说到玉环的来历时,却语速渐缓,有了一丝怀念和复杂。 姜寐自然注意到了。 母亲二字对于姜寐来说,也是神圣而特别的,她想到了童年时哪怕病极了都不舍她的母亲,拉了拉杨戬,指着玉环摆了摆手,别过了脸。 【他母亲也是神仙?但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毁坏母亲的东西。】 【她不要。】 看着故作傲慢的女孩,杨戬却是一笑。 “其实,我母亲身体不好,已经不会再入我的梦了。”少年反而安慰她,眸色心无杂念,赤诚一片:“如果母亲知道她的灵器能救人,也会很开心的。” 可还没等姜寐再拒绝,杨戬已经以灵化气,割断了圆环,递给了姜寐。 望着少年手中一半一半的玉环,姜寐接过玉环的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带着点叫人心软的酥麻和叫人愧疚的心虚。 【真的给我吗?】 姜寐想了想,用自己手上的一半玉环,和杨戬手上的另一半玉环再次拼接在了一起,随后望向杨戬,满眼不服气的期待。 【那还能完好如初吗?】 望着女孩虽陌生但明媚的意图,杨戬微微俯下身,同姜寐对视着,片刻后,将那两枚半玉环拿在二人之间,轻轻一敲。轻灵的声音瞬间传来,和他安抚姜寐的声音一样悦耳。 “它们如果再相遇,肯定也会高兴的。” 你听。 轻灵的声音似乎能驱散不安和不解。 姜寐对上杨戬温和清冽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把那玉环握在了手心里。 【温润冰凉......倒是和这清气飘然的小仙男一模一样。】 这已然是姜寐消失的第三日。 “夫主!” 入夜已深,殷寿一踏入寿阁,姜氏便迎面而来,深邃美目溢满了忧虑,却依旧如风拂面,一举一动娴雅得当:“夫主平安归来就好。” 殷寿虚扶一把姜氏,引她回归榻位,又用织毯覆盖于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姜氏望向殷寿的动作,心有所慰,却依旧轻倚着丈夫宽厚的臂膀,轻咬下唇悄声问道:“只是,我真的太担忧小妹了,这已经是第三日,她虽然有些特别,但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啊,如若遇到亡命之人,有了不测,可如何叫我往后面对父亲。” “不用担忧。”殷寿握了一把妻子柔荑:“我今日确实有所收获。” 姜氏双目一亮,总算展露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期盼地看向殷寿。 “前几日,我们在东南方向找寻到了幺妹的群裾碎片,和猎人陷阱中的死亡母鹿,猜测她可能是同小鹿有所交际。”殷寿摸了摸姜氏的头发,如同把玩一道上好皮毛:“今日我着人去东北方向找寻,竟又偶遇一行白鹿,想着,幺妹兴许会在东北方向,便又往东北方向而去... ...” 当众人发现另一行白鹿的时候,身后的百夫长之列不可谓不惊喜。 “二王子,你看,是鹿群。” 白鹿灵敏圣洁,其头鹿颜色更是如梦如幻,几乎能叫人想到那身皮毛穿于身上所带来的极致触感。 人群中一道道贪意视线不断朝白鹿群而去,有些小兵已然忍不住朝那群白鹿拉开了弓箭,还未发出,便听为首的二王子打了一道禁令。 “白鹿乃祥瑞,游走于我朝歌之畔,更有天地护佑之意,尔等岂能随意射杀。”殷寿皱眉往后说道:“何况我妻妹东伯候之女,行踪与白鹿有关,尔等为贪念左右,若是失了这等线索,可如何对得起东伯候为朝歌所做贡献。” 将帅言之有理且语气冰冷威厉,不由叫下属更心生敬畏,觉得主上细致入微,慈悲敬物,有武有仁。 “走吧。”殷寿驾马上前,眼眸如鹰一般盯紧前方头鹿,赏玩与贪婪之意交纵而逝:“继续找寻。” 但当众人找到崖边时,还是扑了个空。 暮色之下,盛水的叶子与吃食的残骸无一不隐射着此处有人生活的痕迹。 殷寿蹲下身躯,以双指夹住一段乌色发丝:“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 下属却还略有幻想:“二王子,兴许小姜氏还未走远,有兴许她只是外出玩耍,不过多时便会回来呢。” 殷寿睨了那说出想法的人,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果核已干,叶面枯裂,说明她离开已半日,且从这土面痕迹与脚印来看,她似乎并非一人。” 又说不定,是贵族女孩私寻恋人的故事。 ... ...这些事情传出去,可不就是个祸害名声的东西吗。 想到此,殷寿的眼眸迅速闪过一丝不耐,上马准备离去,只留下一句随意的命令:“你若执意,也可以在此守候。” 将军随暮色踏马前行,后方之人面面相觑,也立刻跟随而去。一片葱林之内,再次回归寂静。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4. 004小救星的心软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005没开口的再见 第二日的清晨,随着数百米外的劳作开始,世间生灵的声音开始苏醒,杨戬被姜寐带出了丛林。 半缺的玉环被姜寐用一根丝带绑着,系在腰上,晃出残影。另一块半缺的玉环,则被身后跟随的杨戬藏在怀里,紧贴内衫。女孩与少年一前一后,一人目视前方欢愉而行,一人亦步于后仔细前方,远远看去莫名和谐。 “你确定是这边吗,要不要我去探查一番?”杨戬与身后注意着姜寐的行迹,时不时虚扶她的手臂。 他现今法术刚刚恢复,无法带着女孩飞行遁走,因此只能同她徒步行走。 在他看来,姜寐在白日的旷野上如鱼得水,只似乎辨明了方向,就十分果断地朝一个地方走去,丝毫不用像他一样,在探查后才敢用法术赶路。就连听闻杨戬的疑问,也并未质疑。 【因为她可以听见。】 姜寐朝后回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清澈的眼眸全是明媚骄傲。 【她虽不能说话,但可厉害了。】 夜晚人静,她分辨不出百米内外的人声出处,但当日出,人声盖过丛林之声,她就能过辨别出该去往的人类所在。 杨戬看到她指向自己的耳朵,有所意识,似乎联想到了自己昏睡之时所接触到的奇异灵气,眸中神光一敛,刚开口想追问一二,却突然被姜寐拉住了袖子。 【那边有声音。】 大概百米之外的远方,有数道马啼奔走的声音,其中更夹杂着盔甲碰撞与男子呵斥的声音。 “……已然第四日……不如……” 紧接着是一道更为威武且叫人生不出抗意的声音:“我妇心怜……商朝男儿,会是最有情义和魄力的将士!” 因着声音遥远,姜寐仔细侧耳也未完全听清楚,但从一些关键词语间,倒是察觉出了一些结论。 【莫不是来人找她了?】 “怎么了?” 杨戬发觉女孩的分神,不由停了追问,就着被揪住的袖子靠近了姜寐,轻生问道。 少年的声音就在耳廓周遭,贴着的同时更晕来呼出的温热气息,几乎一下子叫姜寐想起昨晚少年将自己拉起的声音,不过倏忽,就敏感得想割了自己的耳朵,连贴着那侧耳朵的脸颊都沾染开一道红晕。 几乎连远处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姜寐一阵心躁,微微将那侧耳朵朝下,蹭了蹭杨戬换给自己的白袍,才红着脸回过了头。 又快又强硬地压住了对方刚刚还在自己耳畔的嘴。 猝不及防又被小贵族压制的杨戬一脸空白,眼看着女孩盯自己的眼神越发凶,只能用那不染世事的纯稚眼眸发出疑问。 “到底怎么了?” 姜寐同杨戬对视片刻,还是松开了这纯情少年。用一只手抵住自己的嘴唇,作出安静的手势,又以另一只手指向远方,再掐作小人双指而来,指了指自己。 【有人。】 【来找我。】 杨戬一顿,眉头一紧:“有人,要抓你?” 姜寐一愣,刚想生气,耳边马蹄踏来的声音更近,便着急地将那套动作又做了一次,再拍了拍杨戬,示意他离开,不要叫她的名声出事。 【有人来了,你走!】 反正他和她有那个玉环可以联系,她并不怕他消失。倒是他,他要去东海,又不陪同自己前去朝歌,这般两人相处的情景一旦被寻找她的普通将士撞见,就会像极了私会外人的场面,她姐姐和父亲的名声必然会被她影响。 可在杨戬看来,女孩救过自己,现在更是着急的模样,他一下子便以为她会遭遇危险,想趁危险未至叫他离开。 正义感十足的少年瞬间护住了姜寐,将姜寐拉往自己身后——— “你不要急,我会护你的。” 被看起来就清俊纯善的人保护,本该是值得感动的场面,但是姜寐只觉得对方每往前走一步,自己的名声就被隐隐震碎一点。 【... ...天呐。】 姜寐后退几步,马蹄声几乎已经临近周遭。她终究是果断地撇下了杨戬护她的手臂,待杨戬回头看她,她就快速地朝远处比了比大拇指。 【那些是好人,来找我的。】 再指了指杨戬和自己,做了一个两指分开的交错手势。 【倒是我们,我们要分开,被看到不好。】 不过片刻,马蹄声音已经近到连杨戬都能听闻,他也终于感觉到了姜寐的意思。而姜寐心急,一个侧身,就朝着马蹄而来的方向迈步而去。 杨戬还未言语,就见到女孩披着他轻薄飘逸的白袍离他越来越远,举起朝他挥扬再回的手纤细羸弱,她逆风奔跑,吹散了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发髻,也吹扬了她的衣袍,从背后看去如一只振翅而飞的素色蝴蝶,亦快得如同他来不及挽留的骄傲的风。 本清心明性的少年心绪安宁,不染尘世更不谙世事,只此刻,他明显地感觉到一时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想留下那被蝴蝶穿走的外袍,像是惋惜蝴蝶未久留,像是迷茫为何风会散。 她甚至没有留下名字。 …… 杨戬一愣,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跑得耳边只剩风声的姜寐忽然听闻身后穿来少年认真极了的呼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少年声音清朗,呼喊得又努力又单纯,如同这样认真的呼喊,只是为了询问名字。 【但是,她真的还没告诉过他的名字?!】 姜寐一愣,半晌向后重新奔赴。 她像风一样地跑到了杨戬的面前,就像是被风送来一样,如同云霞铺天盖地地带着久违的自由和快乐拂面而来,披着日光的乌发全数朝少年涌来,携带着女孩身为贵族所笼罩的骄傲和灿烂,几乎完全覆盖了他的视线与鼻息,袭来了一阵更迫人的风芒。 刺得他心脏一窒,几乎再没有问她名姓的勇气。 然后那个灿烂极了的女孩,循着日出的光彩捏住了他的袖子,牵起了他的手,本莫名失落的心情悄然吹散,他的心跳与她眼中的光彩同步起来,一跳一跳,愈发激烈。 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马蹄声都只能作为他心跳声音的点缀。 少女嘴巴一张一合,一边在他掌心快速书写,一边很认真地和他复述了一遍又一遍。 【姜,寐】 姜寐。 【我叫姜寐。】 杨戬看得很仔细,那一瞬间,他记得女孩纤细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快速地摩挲,能记得风吹草动的每一个细节,能看清女孩唇齿相依的每一个瞬间。 直到姜寐再度跑开,唇齿之下莫名的干燥才得以消减。 只余下所有手掌上酥麻的触碰和眼眸里的画面逐渐融合,拼凑成杨戬失神之后,跃然唇畔,又迟迟无法肯定的一个念法: ... ...因为他刚刚只顾看她嘴,忘记看手上的字了。 所以--- “姜。” “妹?” 姜美? 姜没? 姜媒? 殷寿与自家妻妹的第一次实质相见,是在旷野上。 女孩随着他们驾马前行,逐渐自原野另一头露出模样,自日出霞光所绽放的方向,也自风所扬起的方向,依稀是等候在原地,沉默傲慢的贵族模样。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上了殷寿自前方驾马而去。 等来到那等候在旷野高处的女孩身前,殷寿眼眸中神色为不可查地一顿。 女孩披着略显宽长的素袍,看起来安全无恙,只袍颈坠饰着些许八卦纹样,并非寻常贵族所着服饰,这般看来倒真容易叫人多想。 可眼神中的晦涩与不愉被掩饰得极好,男人自高而下地询问,语气听起来就如往日对话一般:“可是东伯候幺女,我妇人胞妹?” 姜寐早早就看到了眼前的领头之人,高大威严,器宇轩昂,从众人皆听其号令且心甘诚服的姿态,就可看出此人用兵与用心的筹谋。 是她姐姐所嫁之人该有的模样。 因此她在点头之后,揖首行了拜谒之礼。商朝王族的地位凌驾于贵族之上,因此哪怕傲慢如姜寐,都生不出对上位之人的不服和无礼。 【姐夫。】 虽知道姜寐是个哑巴,但直到他自高而下望见女孩点头行礼,殷寿的唇角才被缓和了一丝笑意。 至少还拥有礼数,不算完全不顾后果毁坏名声的女子,若她的奇异之能如实,她的存在也不失为一种可用之物。 “不必多礼。” 殷寿翻身下马,将身上厚重披衣解下,笼罩在姜寐身上,掩盖住了她那一身不合贵族礼制的素袍。 本一身素袍的干净很快就被沉闷的黑色取代,且压得姜寐打不开肩膀,一时竟连早晨吹风的心情都被压抑得阴郁了几分。 随后殷寿虚扶起姜寐,才叫姜寐能面对面地看清男人。殷寿高出她不少,甚至她挺直了属于贵族的姿态,也只到他的腰腹,这令姜寐抬眸抬得颇为费力。 “你离开几日,你姐姐十分想你,等回到朝歌,她总算能够放心。” 他脸上怜悯,宽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日后在朝歌若有麻烦和心事,尽可来寻我,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家人,作为你们在朝歌的唯一亲人,我自然会全心全意坦诚相助。” 他言辞恳切,在外人看来都是非常亲和的亲人举动,姜寐却觉得隐隐有些被禁锢的失真之感。不论是直接覆盖的黑色披衣,还是忽而亲和的宽慰之态,可姜寐并没有立刻发作和不安,只是看似十分乖巧地点了下头。 【这个姐夫,似乎很厉害。】 但她从小就比常人敏感些,多虑也是有可能的。 对于女孩的本分,殷寿看似满意:“如此,我先带你回朝歌。” 高大男人的宽慰话语从近处而来,似乎激发了昨晚少年说的要带她回去的画面。想到这里,姜寐转头朝自己奔来的方向投去一瞥。 霞光自天际和女孩的耳廓皆数散开,留下不浅的红晕与记忆。等朝霞携风吹散回眸,旷野之下空无一人的结局,也就吹灭了女孩半是期待半是不安的神色。 二人的再见都没有说出口,便都成为了彼此心里不大不小的遗憾。 杨戬不再在云上逗留,继续御风而行,“若有下次,他会好好说再会。” 姜寐也顺势收回目光,继续骄傲沉默:【若有下次,希望她可以亲口说再见。】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5. 005没开口的再见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006命运内的开端 等姜寐回到朝歌见到自家哥哥姐姐,已经是半日之后的事情。 ...... 等姜寐被自家哥哥姐姐念叨完,又是半日后的事情。 ...... 只是,虽然二人的话语啰嗦,但姜寐总归是最受宠的幺妹,就连说教,都是趴在久别的姐姐腿上,如同一只黏在裙摆上的猫儿一样扶不起来,一只手还把玩着一枚半碎的玉环。 神色肆意,但姿态黏糊。 姜氏也不恼,只因姜寐趴在她身上的力道本就轻,又刻意收敛了位置,所以并不影响她拢起的肚子。便就着这个姿态同自家妹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就像是想把从嫁入朝歌开始,所和妹妹错过的这段岁月都说给姜寐听一样。 “如今你和哥哥都来了,我欢喜极了,又担心极了。” 姜氏的掌心柔软温热,是被照料得极好的贵妇模样,姜寐柔柔地搭在姐姐的腿上,在自家姐姐的掌心写下二字。 一个想,一个念。 【那姐姐想念阿寐了没有?】 姜寐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对上姜氏,几乎能叫平时就温柔的王子妃,恨不得从眉眼中掐出温流,将女孩好生拥抱。 “想的。”玉坠随姜氏的点头轻敲,更伴着思绪与抽噎同到。 眼看着亲姐妹相聚和好的安稳姿态,姜桓楚被幺妹吊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下,但一想到近年来在自家幺妹地方所受的冷待,再对比面前这情深的模样,只觉得看不下去。 姜桓楚眉眼一皱,就醋道:“往日也不见你冲阿兄撒娇。” 本乖巧窝着的女孩微微抬眸,但又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青年。 【看腻了。】 被偏爱与重视的感觉谁都不会排斥,久别之欢,姜氏更是护住了幺妹,难得对自家哥哥肃了脸色:“兄长,不可欺负阿寐!” “我欺负她?”姜桓楚一脸不可置信,随即看不下去地摇了摇头:“你就惯着她,看她在朝歌给你惹是生非吧!” 只是姐妹之间的亲昵姿态,在殷寿踏入寿阁的那一刻被打破。男人迈步而入,是和朝歌王城一样的威武霸然,不愧是天生长于王城,超于庸人的王族殿下。 天下伯候与百姓皆知,殷商的二王子征战沙场,身形挺拔,气质威严,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与大丈夫,当初姐姐嫁给他,不知叫多少暗地倾慕他的诸侯女儿心焦。哪怕现在,姜寐都从姐姐看姐夫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她并不理解的又爱又敬,连属于她的目光都被分去了一半。 【......哼】 恋爱脑。 殷寿揽过前来迎接的妻子,安抚她就坐于榻上,待看到从榻上回到客座的女孩,才展出妻子一样的温和目光对上兄妹三人。 “小妹可习惯住所吃食?” 姜寐点头。 “衣裳物事可舒适?” 姜寐又是点头。 “我记得你来时的衣袍略单薄了些,虽飘逸自然,但往后还是要注意保暖与身份才是。” 【这句寒暄有点容易叫人想起杨戬被迫换给她的外袍。】 姜寐顿了顿,抬首看向殷寿。 男人的话冥冥之中与她拉进了距离,但其含义似乎又不止关切她身体这么简单。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有点看不透的姐夫,姜寐并不打算把杨戬和她的经历诉诸于口。那只是个善良的少年罢了,和她的生活本就没有关系。 于是姜寐又是一点头,看起来还算乖巧。 见姜寐点头应是,姜桓楚也察觉到自家妹妹无法回复所造成的安静太过诡异,于一旁解释道:“朝歌之所,华檐高阙,应有尽有,二王子与王子妃的心意,我等不胜感激。再则久别大妹,我三人皆是感怀情胜。” 殷寿察人入微,自然发现了眼前女孩故作隐瞒,眼下却并未不愉。毕竟姜寐与他来说,只需要懂事,不影响他与妻子背后势力的关联即可,这一点,希望此女聪敏。 “你们三人的情感真好。”殷寿微勾唇角,笑意更甚,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垂了眼眸:“若我长兄和我也能经常相见,想必也可一诉情怀,兄弟情和。” 姜氏清楚殷寿在商王和大王子处所受压力,储君与二子的落差,一直是殷寿默默隐瞒的失落,但她作为夫主身边之人,自然可以从王城风波中探知一二。 孕中的女子更易生出母性的同情与怜惜,此刻殷寿难得的感慨,更叫她几乎想拥入怀中,奉献所有。 “夫主。”姜氏拉起殷寿的手,牵起一旁私有所感的姜桓楚:“你有我们陪伴,亦是亲友情和。” 她自从嫁与他,整个东候姜氏便是他的后盾。 殷寿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姜兄往后,犹如我兄!” 此情此景,因年纪尚小未被重视的姜寐,则把视线往下落了落,掩住些许迷茫。 【......哇】 【三句话让一男一女为他付出两种情感。】 厉害。 虽是感人的亲情场面,姜寐却从这位姐夫的语气中觉察出了一丝过于熟稔的刻意。 徐徐之下,她的家族就被套牢了一道属于归属和从属的枷锁。令姜寐对眼前这个本同她有亲缘关系的男人生出些许崇拜和惧意,连一向骄傲恣肆的自己都有些不敢对峙。 那三人一阵寒暄,殷寿才说起明日的拜谒安排。 “所以明日拜谒,闻太师之列也在?”姜氏听闻安排后,眼皮一跳。 “父王见东伯侯世子也在拜谒之列,自然可以作为朝臣午宴,共欢此行。”殷寿拍了拍姜氏的手背,轻声笑道:“我还要去军营,拜谒之事,就有劳阿寤了。” 说实话,直到送走殷寿,姜氏都在担心姜寐明天会现场失礼。 等转过头刚想教导姜寐,却见自家妹妹张着嘴,正打了一半的哈欠看着她。 【唔?】 “......” 姜桓楚看见自家大妹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家小妹的行为,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说道:“阿寤,你看看她这身懒骨头,快磨她!” 姜寐一眼盯过去,十分清楚自家兄长隔岸观火的德行。 【姜桓楚你过来受打!!】 还未发作,一道温软的手就贴上了姜寐的下颌骨,轻柔的力道来自从小到大都令她无法拒绝的人,顺着力道被带回姐姐眼前,才看到姜氏无可奈何的宠溺笑意。 “也怪我,我太想你,连你都没休息好,就被我叫来了。”姐姐温柔地拂过她头顶乌发:“既然困了,就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再教你拜谒之事。” “对了。”姜氏招呼一旁仆从,将一个手掌大小的圆器拿给姜寐:“这是今年你的生辰礼物,我不在东地,没法亲自给你,等你过来再给你,也是一样的。” 等姜寐拿到。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小水壶,只是其上花纹图样与上一个不太一样。 【算来算去,她已经有十二个小水壶了。】 其实并非姜氏执念于小水壶,而是她们的母亲喜欢送她们水器酒器,而自母亲走后,姐姐就代替母亲,以水壶作为生辰礼,每年延续。 端着水壶的姜寐想了想,忽然从身侧摘下杨戬送给自己的半玉。 姜氏一脸惊喜:“这是给我的礼物?” 她不曾想,多年未见,小妹竟然还懂送礼的道理,心下一安,刚想夸奖,就见姜寐双手长长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群裾,顺便还将另一串玉挂递给了她。 【姐姐,帮我用好看的链子串起来。】 姜寐认真地表示完了自己的意思,就见对面的哥哥姐姐对视一眼。 “你果然想多了。”姜桓楚点头补充。 “......” 当天夜晚,杨戬终于抵达东海。 同一幕夜色之下,少年在客舍盘腿而坐,凝心修炼。 只是还未修炼片刻,识海便涌入一道金光,化成了元始天尊的模样,同他阖目对坐。 “师祖。”杨戬有所察觉,于识海中惊讶起身,揖礼道:“杨戬恭迎师祖。” 元始天尊缓缓开眼,识海微风徐来,眼前的少年一如离开昆仑山时的道心泰然,眼眸明澈,气息纯清。见此,他暗暗点头:“我此番前来,是受玉鼎所托。” “师父?” “玉鼎前几日挂念你情况,为你卜算一挂,发现你命门无常,恐有不详之难,这才托我入你梦识前来探查。”元始天尊手结法印,不疾不徐:“可我看你功法如常,倒并没有困难之事。” 正当元始天尊不解自家徒弟是不是算卦出了问题时,却突然发觉杨戬周遭的九转元功有突破之像。 “咦。”元始天尊捺捋长须,问道:“你的九转元功似乎境界有变。” 杨戬闻言,解释道:“回禀师祖,其实弟子前几日确实因九转元功而昏迷,是逢人所救,这才得以突破。” 接下来,杨戬将与姜寐相逢,且发现姜寐与常人不同的现象一一讲说。 元始天尊一边阖目细听,一边捻指推演。没有修炼,却身怀奇异灵气,耳目清明,这些特征细听之下,似乎叫他想到了一些久难于世的祥瑞之体。 待杨戬说完,元始天尊才掐住推演之术,淡然睁眼:“原来如此,竟是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杨戬不解。 “天生七窍通明的人,可在冥冥之中贯通天地清气,如若七窍修炼大成,元神甚至可比肩圣人。”元始天尊笑道:“你此遭就是浸润了她七窍玲珑心的清气,竟破了你九转玄功的瓶颈。” 杨戬闻言思索片刻,忽而有些雀跃:“师祖的意思是,她也可以如同我等,修炼入道?” 那她的哑疾,是不是就有救了? 她......也会来昆仑山吗? 元始天尊发觉杨戬情绪大起,朝他投去一瞥,警示道:“静心。” 杨戬一顿,也有所察觉自己情绪不静,很快掐印垂首。可毕竟少年纯善,他很快就又忍不住抬头解释:“师尊,她救过弟子。” 他想起女孩的嘱托,双眸湛湛,一派纯明:“她患有哑症不能言语,因此,颇想求得昆仑相助。” 元始并未立刻言语,在他看来,眼前这三代弟子,同玉皇有亲缘渊源,乃天生仙凡混血,仪表清朗,赤子之心,是难得的入道奇才。就是心思纯简,易动善心,也不知在未来之时,是好是坏。 “你们有恩缘,合该还恩以报。”元始天尊想到杨戬的九转元功,还是松了口。 只希望那七窍玲珑心之人,莫要影响杨戬的道心才好。 杨戬并未察觉师祖的担忧,只抿唇一笑:“我期望还恩,但是我还未问清她的名姓,只知道她姓姜,是朝歌之贵族。” “你们二人仍有缘法,而且你也不必担忧她的疾症。”只瞧着元始天尊徐徐道--- “她现在所在之处,就有她此难的解法。” 杨戬眼睛一亮。 迎来师祖一瞥:“......你莫插手便是。” 因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导致杨戬哪怕晒着月光,都全在思考该如何和姜寐解释这些问题。 但是朝歌王宫之内的姜寐却卧在烛火通明的阁楼之间,一心一意地用仆从送来的皮毛包裹自己的新水壶。 就如在梳理微小生灵的毛发一般,仔细得不可思议。 端着托盘的仆从皆跪伏在一侧,没有得到榻上女孩的应允,根本不敢随意起身,生怕一不留神,就是不敬贵族的罪名,只用余光不住地看向女孩。 据说这位小姜氏性格不好,是在东地都躲避不及的人物,生气起来连同为贵族的大人都要依着她的身份与宠爱,同她服软。可现在看来,她倒是只在住处干自己的事情,连水壶都要亲手包裹,似乎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可怕。 可姜寐一不知道仆从的想法,二也不会在乎仆从的苦难。 身为贵族,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经常不好,很怕自己心乱之下摔坏东西,因此都会用软和的皮毛和绒布包裹住对自己来说重要的物事。 就像她此刻卧榻的旁边的矮柜,上面从小到大,排着十一个整整齐齐的水壶,前七个干干净净,后四个却坑坑洼洼,受伤累累,在姜寐看来都十分难看。 【加上她手上这个新水壶,她就要十二岁了。】 【如果十二岁的时候,她能说话就好了。】 ...... 【能说话了,她也就不会急得只会生气,摔东西,惹父亲不开心了吧。】 女孩抱着手上变得沉甸甸软乎乎的水壶,曲起膝盖,望向窗外的明月,在由近到远的距离,朝歌卫士巡夜的盔甲碰撞声,掩盖了旁边阁楼处姐姐似有似无的呢喃声,更迎合着远方传来演奏箜篌的乐声,仿佛能顺着同一轮皎月,传至东地.....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6. 006命运内的开端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007五只眼的对峙 第二天,姜寐还未从梦里转醒,就听到了姐姐在旁边寝楼整理衣裳和饰品的声音,只是她困乏非常,并不想从榻上起来。所以直到姜氏轻声踏入妹妹的寝阁,这些并不懂姜寐习性的仆从,都以为人家没醒。 在看到二王子妃殿下在呼呼大睡的小姜氏榻旁,拿起一金饰与玉饰,似是喃喃自问时,众仆从都非常不解--- “辫上是配金还是配玉?” 就当众仆从以为王子妃只是自言自语,得不到回应时。 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姜氏忽然发出了两声哼哼。 然后王子妃点了点头,将那精巧的玉饰放置在一旁的托盘上:“确实是玉饰雅致。” 众仆从:......巧合吧? 接下来王子妃殿下又取来早上静心为小姜氏选出的几件衣袍,整理一番后,再次开口--- “是喜欢赤色绣袍还是浅黄绸衣?” 众仆从以为王子妃应是得不到回应的,熟料床上的小姜氏翻了个身,又发出了一声浅哼。 接着王子妃又点了点头,敲定了她头一件询问的赤色绣袍,赞同道:“赤色是明艳活泼些。” 众仆从:......假的吧? 最后王子妃殿下取出与蔽膝相配的鞋履,再次出声--- “若是赤色衣裳,是配这云纹鞋履好看,还是配这小鱼纹的好看呢?” 众仆从屏息以待等着床上的女孩再发出几个声音,好叫她们多些今日的谈资,可姜寐这回却并不讲话,而是借着侧翻的睡姿,以脚踢了踢被子。 一下,两下。 便不再动了。 姜氏了然地点了点头,很是自然地将妹妹选定的物事放到一堆:“就这些了,我先同你念一念今日拜谒大王的事项,待会儿你自己记得带上水壶,莫去饮酒就好。” 于是,姐妹两一人一边,一个慵慵懒懒睡自己的,却偶尔回应几下动作与哼声;一个温温和和念自己的,看向自家妹妹睡颜的眼底,却绕着化不开的宠溺。 在众人看来,确实是亲生的姐妹,可说是姐妹,倒不如说像是在养女儿。 这一点,连午宴的商王都笑呵呵地指出了一番。 “大姜娴,小姜雅,皆出类拔萃,东伯候好福气,有这样一对金玉姊妹承欢膝下。” 按照商王的说法,他乐于见到后辈和睦,不分不离。 朝歌荣华巍峨,贵族身上的玉饰牙饰晃荡作响,比罄鼓之声更为贵重。身边华美铜器融着闪耀烛火,连白日宫殿都在远处闪闪发光,晃着叫普通平民望而生畏的地位,但也意味着其中的约束和逢迎更加冠冕堂皇。 况且今日商王早早退宴,闻太师尚未抵达,缺了顶头上司和刚直不二的肱骨之臣,众人便更为随意起来。更有一些朝歌的贵族少年,对姜寐生出了一些好奇--- 跽坐在二王子妃身旁的少女一身赤色绣袍,以玉饰佩身,本该明艳张扬的颜色却被其精致过分的眉眼生生压住,哪怕近处看去,都挑不出一丝不美,是天生天养的贵族姿态,连她浮于面上的冷漠傲慢都显得合理起来,只叫人不敢逼视。 在不暴露更多的情况下,确实能如商王所言,称得上一句‘雅’。 可还是有人会首当其冲,想撕开这声“褒奖”。 “听闻你是哑巴,你为何会哑?” 攀谈之人是姐姐早上同她提过的一位贵族之孙,姓邓,他就坐在姜寐旁边。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却也比姜寐更傲慢肆意。 姜寐最不喜欢别人提及自己的哑疾,只为着自家姐姐的面子,强压着不开心继续喝水。 【真是蠢笨,问什么问,她又没法回答!】 可姜寐不理不睬的态度却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邓奎身为朝歌贵族,又是名将邓秀之子,一向都被众人追捧,此刻姜寐不回应的态度在他看来,无异于一种不敬。于是邓奎伸手取走了姜寐的水壶,想以此吸引她的注意。 “这是你的药?有用吗?” 说完,还对着桌案好奇地撞了撞,似乎想搞清楚里面是水还是其余物事。 如若刚才的废话还能叫提前被姐姐告诫过的姜寐当做空气,现在这几乎敲在她脑门里的撞击声就堪称是点燃姜寐的小火苗了。 她总算回过头瞪向对方。 从一位贵族桌案上取走她正在使用的珍爱物品,不可谓动作不大,但是姜寐二人都年幼,小孩子的小打小闹自然不会叫其余贵族太过在乎,可姜寐从小到大没有憋屈过。 她更为傲慢地瞪着那厮,一把将水壶抢了回来。 眼看着女孩似乎是生气了,邓奎却像是发现了姜寐的弱点,一脸兴致地再次夺过水壶,且冲姜寐扬了扬两道剑眉。 姜寐不甘,又是一抢。 那厮又是一夺。 二人一来一回,搅得身上都是水花,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可还未等大人们制止,那被二人争抢的水壶就大力甩了出去。 “唉?!”邓奎惊呼,他自然是察觉到自己犯事儿了。 偌大一室,皮毛包裹的水壶滚落再最中央的过道之间,发出沉闷又突兀的声响,最后落定在一个刚刚踏入宴席的皮靴之上,引得那人严声以问——— “何事喧闹!” 水壶是新的,又是姐姐新松的礼物,姜寐窝火得紧,满眼全是水壶滚落的轨迹,一看落地,就忙敛起群裾过去捡拾。那来者是谁自然也就未曾关注,更不曾发觉周遭本熙攘的宴席开始静到落地可闻,连身后的姐姐都屏了一息。 倒是本傲慢的少年,自觉将神情变得乖巧起来,抢身前去:“闻伯伯。” 被唤作闻伯伯的男子中年将帅的模样,须髯已夹杂几缕银丝,却眉眼神光内敛,暗含威武,正是当朝的社稷重臣,闻太师。 闻太师的目光从脚下壶器转向前来取物的女孩,再看向邓奎。 面对崇敬的将帅,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竟先指着姜寐说道:“是,是这东地来的小姜氏,洒了您一身水花。” 邓奎毕竟年轻,心虚的模样太过明显。 但凡姜寐稍微示弱一些,委婉一些,也就没人会觉得她有什么错处,只会以为是邓奎顽劣,欺负了东伯侯的小女儿。 姜寐年幼,如娃娃一样精致可爱,这样不会说话又没有威胁的女孩,总是柔弱又惹人同情的。可姜寐却厌烦他人的同情,她会因为他人的恶意生气报复,会因为他人的不敬冷眼相待,更不屑因为男女尊卑的惯性而屈膝于那些男孩。 所以当她一听上面传来的讨厌声音,脑子里的一根弦就立刻绷紧——— 【恶人先告状?】 姜寐只觉得脑门火花四溅,立刻站了起来。哑巴的好处是不用浪费口舌,坏处就是没法立刻反驳,没话辩解的最终走向,便只剩暴力一途。 于是姜寐起身看了那少年几息,就猛地用力一推。 【走你!】 被骤然推倒的邓奎亦是一愣,少年毕竟意气,当时也顾不得对方身份和体质,下意识推了回去。 “你居然敢推我!” 二人一开始动手,就彻底殴成了一团。 邓奎是武将之子,经常在军营瞎混,此刻同姜寐一个女孩打架,一开始倒也没刻意朝人家脸上招呼,只气呼呼地踢了姜寐几脚。姜寐虽没打过架,却下手很是过分,她不会挥拳头,却会揪邓奎的衣领,不仅憋得他没气,还扯住了好几缕头发,让邓奎好一阵挣扎。 最后竟是殷寿,和一名才踏入宫殿的少女皆上前阻拦,才拦下死死扯着邓奎袍领的姜寐......和脸红脖子粗的邓奎。 拦住邓奎的少女和他身高相仿,有同样英气的两道剑眉,但浑身气质却如出鞘利刃,迫人得让少年的初生朝气毫无可比性。 “小姑姑。”少年一下子弱了气势。 只见那少女淡淡开口,语气生冷:“筵宴之上,教唆挑事,还殴打女孩子,邓奎你真是好样的。” 另一边,殷寿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妹的战力如此乖戾。 姜寐连打架都是一脸傲慢,精致的脸上因动怒泛着两酡红气,加上她穿着的赤色衣袍,更宛如一簇暴怒的火苗,连他压制时,都感觉得到女孩愈打愈不可控的怒意,眉眼之内甚至略过些许狠性。 那怒极的模样,确实是不太寻常的。 打架与害人的气息显然是不同的,姜寐刚才显然已经陷入了后者的情绪,这一点,许多人都有所察觉,连未发一言的闻太师都暗暗皱眉。 殷寿一看,暗道不妙。 他是想借东伯候造势,此刻反引得劣迹,不得不贴近姜寐的耳朵,轻声暗示:“你若还不清醒,该叫你姐姐如何交代!” 听到有关姐姐的字词,又借打架出了气,姜寐这才缓了怒火,任由姐夫拎着领口把她提开。只在离开前,还意犹未尽得冲着邓奎的方向撒开指缝,飘下几条对方的头发,骄傲地掸了掸。 【小废物。】 殷寿提着轻巧如一头小兽的姜寐离开,虽看到了她的声色,也只是不做言语。 而对面的邓奎头皮还疼,看到姜寐的模样纵然生气,可顶着自家姑姑的冷硬目光,也只是“呜”了一声,藏到了闻太师身后。 等姜氏忧心不已地去到殷寿身边扶住姜寐时,看到的就是姜寐小小一只,吊在自家夫主手中,一边累得一动不动,一边却还眼冒凶光地盯着那邓奎......一脸没打尽兴,又很骄傲的样子——— 和从前惹祸了就走到父亲身边,打算仗势欺人的小霸王一模一样。 可打人的毕竟是自家妹妹,迎着众人目光,姜氏正打算开口解释请罪:“闻老,我妹妹。” “此事是邓奎顽劣,我会令禅玉将邓奎带回,好好思过。”俯视了全程斗殴的闻太师,却陡然开口,打断了姜氏的解释--- 自家世侄的过错他会说,但对方的劣迹他也会讲。 “不过。”闻仲将目光放到姜寐苍白却傲慢的脸庞上:“东伯候幺女的性格,倒是同传闻中一样,王子妃殿下身为姐姐,也需得好好管束才是!” 闻言,一向从容娴静的姜氏身躯一震,她毕竟刚来朝歌几年,根基未稳,自然惧怕人臣责备。姜寐看到姐姐如此,也不顾被姐夫拎住的后颈衣领,立刻冷然地朝那抨击她的人看去。 【她打得人,说她姐姐作甚!】 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其中两道大胆视线就黏在了闻太师的头顶。 【那是什么?】 姜寐歪了歪脑袋,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对陌生事物的好奇甚至一瞬间盖过了想为姐姐证明优秀的决心。 朝歌众人皆知,闻太师生有三目,其额头一目,在无事的时候是闭着的,因而只会留有一丝细线,和一个鼓包。但是姜寐不知道,所以她看的就是那个鼓包。 【那是蚊子咬的?】 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是不小心撞的?】 又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闻仲站在原处,只看到那顽劣的东伯候幺女盯着他的额头,又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来回循环,似乎在询问那是怎么造成的一般。姜寐毕竟生得冰雪精致,且患有哑疾,惹人怜惜,只要不故作傲慢,几乎无人会不愿意回答她的疑惑。 因此,面对大家都知道,但人家小姑娘不知道的事情,闻太师静默片刻,闭目蹙眉,最后喟叹一声,三眼俱开。 ...... 一瞬间,五目相对。 姜寐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 ...... 【原来闻太师,是个显眼包啊。】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7. 007五只眼的对峙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008极勉强的低头 寿阁内,姜寐拉着姐姐的袖子轻轻拽动,而面对依旧想靠撒娇来掩盖罪过的姜寐,姜氏终于抚额长悲,产生出不想见到小妹的想法。 姜寐似乎真的被她们惯得无法无天,连王族脚下的朝歌,王族朝堂的重臣,都敢肆意失礼。她不由叹道:“从东地到朝歌,你竟半点进益都没有!” 姜桓楚作为大哥,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看自家小妹懵懂无知的模样,还是拉住了姜氏,主动劝道:“别动怒,我去向父亲告状就是。” 姜氏一听更是头疼,低声斥道:“父亲难道就会管?” ......当然不会。 “父亲难道不是每次都向着她吗?!” ......当然是。 孕期脾气不佳,叫姜氏更是容易多思,她一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一时又想到姜寐的未来。恍如在悲诉担忧,又恍如在付诸过去--- “你知不知道,总有一日,你要面对自己的夫主,照料你们的封地!你将依附于家族和他人的尊重去活着,而稍有的不慎,就会让你失了所有努力!” “而你今日,便是丢了自己的前程!” 眼看着自家姐姐大着肚子因她难过,姜寐觉得十分不舒服。然而她对自己的过失并不自知,这就让她的些许愧疚显得毫无用处。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同一个朝歌的大臣顶了几句嘴,怎么就让姐姐生气成这样? 【到底怎么了。】 姜寐跪伏在姐姐身边,手指轻轻拉住姐姐,小心地摇了摇,却一脸懵懂。 女孩从来都是无法无天,傲慢随意的模样,可此刻为了哄姐姐开心,竟破天荒地在脸上露出了害怕和小心的神色,连一旁的姜桓楚都不自在起来。 可今日的姜氏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不过一瞬,就将手从妹妹指尖抽了回来,徒留女孩骤然苍白的脸。 姜氏狠心别过了眼,暗暗结泪,却依旧道出一声声质问来--- “现在你同我亲昵,是为我好吗?” “我若又不管你,又是真的为你好吗?!” ...... 【那所以。】 【姐姐是不想和她好了吗?】 姜寐抬头不敢动作,面对姐姐失望极了的模样,她半是难过,半是无措,这次姐姐却再也不温和地告诉她没关系,反而像是,不想要她的模样。 这种想法一出,姜寐的眼泪就一打一打地掉了下来。 刚刚还不敢搭上姐姐的手,一下子像拽紧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对方,一边摇头一边张嘴,用仅有的口型说着自己仅有的念头,一点儿都不高贵地任由眼泪掉到衣襟里面,弄皱着装。 说不出口的话,变成了姜寐作为哑巴仅有的音量,发出微弱又怪异的声音,也是她作为贵族,从不允许自己发出的难听声音。 “噗...呜吔...!” 【不要不管我,姐姐。】 “奥呜唉...” 【她会乖的。】 姜桓楚到底是看不下去榻上榻下一对失和的姐妹,犹豫半晌,抚了姜寐的头发:“你姐姐毕竟新作人妇,多少是担忧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与他人的看法。” 姜寐难得乖乖被他拍脑袋,这也令姜桓楚生出些从前的记忆。 小时候母亲在时,姜寐是很乖,也很依赖她们的,她们将她宠成东地最骄傲的明珠,但现在身处王族脚下,他们无法庇护她,就想要这颗明珠主动落下骄傲。 ...... 清瘦的青年掩下眼底的晦涩,轻叹:“你乖,莫再调皮了。” 可不管她怎么保证,哥哥怎么劝慰,姐姐都生气了。 寿阁的门,还是被牢牢关上了。 看着似乎不打算再朝她开启的门,姜寐在寿阁门前站立了许久。 女孩脸上苍白,鼻尖犹有红印,眼睛比平日更如见底清泉,泛着微弱的水光,只在仆从经过的时候,依旧是挺直脊背的高傲模样,仿佛之前,寿阁内怪异到无法辨认是否是人类声音的哭号,只是一段错位的记忆,与她毫无关系。 直到姜寐等来了一个自后将她影子全部覆盖的人。 男人的身形高大,连站在她背后,都能将她地面上的影子覆盖成更高更浓的阴影。 她朝后作了一个揖礼,对上了男人探究的视线。 【姐夫。】 “你们吵架了。”是肯定的语气,却似乎夹杂属于上位者的戏谑,仿佛她们的吵架不值一提。 姜寐微微蹙眉,别过脸。 【是又如何。】 落日入她眼,平白照得她宛如乘风欲去。 像极年少时每每独自面对的女娲像,如玉天成,不顾他这样世人的郁难和死活。 其实女孩正常起来的姿态不可谓不美好,此刻,就连殷寿都觉得她若成长起来,会变成一道极为有用的筹码,再不济,也会是一道极夺目的色枷。只是......她的高傲与肆意,却必须在她习惯舒展之前被尽数拔去,否则难以掌控的花卉,终将变成园圃的灾难。 “其实,你姐姐的难过,不过是因为关心你。”殷寿靠近姜寐,徐徐将事情与她抽丝剥茧:“她的难,难在你目无他人,更难在闻太师对你的看法。” “我知道。”男子的声音围绕着姜寐,像一缕晦暗的烟雾,弯曲地搅动她脑海中的情绪:“你也想让你姐姐开心。” 【确实,确实如此。】 女孩的头不过到他腰口玉挂处,他尽可低头俯视她的乌发与面庞,向她贯疏他的思想,而这种自上而下的说话方式,会叫殷寿生出一种随时可控制此女的畅意来。 于是他加了一把火,沉下语气告诉她:“可若你依旧只听凭自己的意愿,你姐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因你开心。” 【永远不原谅?】 姜寐身形一颤,生生被那句永远给惊得抬眸,撞进殷寿眼底。 殷寿此人在她看来,一直莫名叫她想到深渊,她本能地排斥此人。 他太厉害,能操控人际的交流,他也太完美,叫姐姐都沉溺其中,是姜寐有所察觉,却又永远成为不了的那种人。可明知这个姐夫的深浅,面对他给出的鱼饵,毫无办法的姜寐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继续说。 姜寐的所有紧张和急切,在殷寿看来不值一提,但他也没有撇下自己被拉住的袖子,只是任由这个袖子被女孩当做汪洋中的岸沿和木舟,叫他好随意操纵方向。 “你若能改变闻太师对你的看法,你姐姐自然会为你高兴。”殷寿自后拍上女孩细弱的脖颈,远远看去恍如舐犊情深,只有拳拳爱护:“高兴你成为,如我父王所说那般的娴雅之女。” 他告诉了姜寐一种办法,一种她若放在往日,必然做不出来,弯不下腰的方法--- “你可以,先学会低头。” “去告诉太师,愿意交好,愿意道歉,告诉他们---你错了。” 【她错了?】 姜寐闻言,怔怔的眼眸如空壶一样仰视殷寿,几乎能映照出这位姐夫,此刻暗含蛊惑的劝慰模样。 但是殷寿也深知,所有的暗示和期待,都会如他所想要的方向行去,因为姜寐太看重姜寤,而今天就是用姜寤来驯化姜寐的绝佳机会。 无论再如何多刺和笔直的花,只要不再能承担花蕊的重量,就必然会低头,而只要低下了头,腰就会越来越弯了。 【......但她真的做了错事吗?】 殷寿笑得越光明磊落,姜寐越觉得他的意思并不纯善,可她却太想让姐姐开心起来。 令姐姐背负教养过失的名声,是她; 令姐姐失望的,也是她。 她一生气,就总是害人,而姜寐最害怕最害怕的,就是母亲走后,连姐姐也不想要她。 为了这个噩梦不出现,姜寐可以接受难过,自然也可以放弃骄傲。 依靠姜寐的耳力,走到商王宫外,再走到有闻太师声音的府邸,并不是难事。 只是依靠姜寐本就不多的勇气,和从未道歉过的经历,她就很难再迈出这无人经过的墙角了。更何况那太师府门口,还有一个被自己打过的人正蹲着马步在受罚。 那厮顶着府门口的人来人往和平民的注视,还一脸自得地在那处站着,仿佛早已经历了许多次这种事情,连脸皮都被磨厚了。 但姜寐可没有这种经历。 她只觉得......她如果出现,还未看到里面的闻太师,就要先撞见门口的邓奎第二天全城就会知道她来主动找这些人道歉了。但如果不道歉,就像姐夫说的那样,姐姐永远也不原谅她了,她又该怎么办? 姜寐皱着眉扯了扯已经被自己拽得一团乱的袖子,一脸凝重。 【可有什么法子绕过这厮,先进去找那闻太师?】 邓婵玉就在不远处的墙上站立着,本意是暗暗监督自家那顽劣的小外甥罚蹲,却看到看那娇小的女孩在墙角犹犹豫豫站了半天。最后,女孩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左顾右盼地走向离她不远的一株大树,紧接着双脚双手并用地抱上了那枝干可直抵墙上的大树,试了试坚实程度。 姜寐心想:【比自己家的细一点儿。】 邓婵玉极其怀疑这弱手弱脚的小姑娘会不会把自己摔下去。不过下一秒,就见姜寐熟练地挪上了树,站上了树枝,正打算翻上墙,却陡然察觉到了什么,将头望向了她的方向。 【那边有呼吸?】 等姜寐顺着这几乎为不可查的动静往那一瞧,就见那白天阻拦过邓奎的少女抱着双臂,站在墙上俯视她,那似乎名为邓婵玉的少女气势一点都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反而像个如刀剑一样锋芒毕露的少年女将军。眼神犀利得,简直像是在抓包窃贼的女主人。 姜寐呼吸一窒,缩了缩脑袋。 【她耳目厉害,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女什么时候来的。】 【她全看见了?】 头一次翻人家墙头想道歉的姜寐脸色闷红,心跳加快,一言不发地看着人家,连本来就因哭过而有点肿的眼睛下边,都泛上了红晕。 最终还是邓婵玉先开了口:“你翻墙做什么?” 【......】 “你哭过了?” 【......】 “是想来找闻老?”邓婵玉终于想到这女孩不能说话的传言,看着她尚还微红的眼睛,声音难得缓和:“是想同阿奎讲和?” 似乎说中了意图,那趴在墙头的女孩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尴尬和恼怒,明明是被抓包的现场,却别过脸,装出一副刻意的随意傲然,直瞪瞪地跳下了大树。 可一落地,就埋着头往前跑,说是冲出去也不为过。 【今天算了!明天再来道歉!】 可正跑出一半,过于灵敏的嗅觉却隔着那半掩的大门闻到了饭菜的味道。毕竟从午宴到现在,她都没吃过饭--- “咕。” 正在逃跑的姜寐立刻捂住了肚子,屏住了呼吸。 “咕咕咕。” 邓婵玉跳地站定,看向女孩用两只大袖子牢牢覆盖的腰腹。 “没吃饭?” 【不能应不能应。】 姜寐紧闭双目不住摇头,刚想继续跑走,就又被揪住了衣领。 【......今天你们就是和她衣领有仇是不是!是不是!】 邓婵玉看着女孩明明被拽住衣领还故作高傲的样子,狭长好看的眼镜微微一眯,啧了声:“没吃饭就赶着来道歉啊?” 【她没有!不是她!她才不!】 “那进来吧你。” 可邓婵玉却不管那么多,小小一只的女孩只到她的肩膀,哪怕甩着宽大的袖子也是做无谓的抗争,她一手就能压着这白雪可爱的小哑巴进自己家门,就像多了个傲娇好玩的小外甥女,也像猎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一样。 邓婵玉转角迈进大门,一脸满意地高喊--- “开饭咯!”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8. 008极勉强的低头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009老中青的饭局 闻仲是当朝重臣,有将帅之能,且师从截教金灵圣母,乃真正的修道之人。但他独居太师府,一向深居简出,连府内都是古朴简单的模样。而邓九公与他乃多年好友,因此在邓九公和邓秀出军之时,其女邓婵玉与其孙邓奎偶尔会前来陪伴,又可算作前来觅食。 好比太师府今天的晚食,是香喷喷的鱼鲙与鸡肉。 全是邓奎爱吃的。 与看到姜寐就下意识用手罩住了衣领的邓奎不同,看到姜寐的闻仲显然是更为讶异的。 还是邓婵玉一边吃鱼,一边替人小姑娘找台阶下:“她在门口站着想道歉,我就带她进来了。” 她虽将妇好将军作为榜样,但依旧对姜寐这一类精致小巧的小姑娘抱有好感,何况姜寐还打得过邓奎,邓婵玉一下子就觉得对方合她胃口起来。 倒是邓奎直接拆台:“我一直在门口蹲着,没看见她啊。” 邓婵玉啧了一声,凉凉瞥了眼外甥。 邓奎得令,埋头吃饭。 可轮到姜寐解释,姜寐却又直挺挺地盯住了闻仲的脑袋。 别人虽知道闻太师生有三目,但也不会刻意去看,倒是这小姑娘......闻仲颇想遮住脑袋。可一回想中午这丫头打架时的狠性模样,闻仲便沉声问道:“为何道歉?” 姜寐抠了抠蔽膝,一下子别过脸,不敢看那个鼓包了。 【她被拉进来道歉的,哪里就知道原因了。】 女孩同中午相比,姿态确实如泄了气一般,但一脸的不解和傲然,还是叫人看不出她的歉意。 “你若不觉得自己有错,又为何要来?” 闻仲自然看出她的懵懂,但总归一个女孩子,又明显是哭过的模样,到底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同王子妃抛下的建议,一时也舍不下厉色,只隔着桌案缓了语气,循道:“是有人让你来道歉的?” 姜寐终于点点头。 看出女孩的纠结,闻仲身为贵族,也明白这是贵族惯性的拉不下脸,只一叹,摆了摆手:“不过小事,你吃完饭就去吧。” 【这就完了?】 【她成功低头了?】 姜寐虽然舍不下脸道歉,但看看闻仲看看邓奎,又看看邓婵玉,也意识到这次道歉大概是失败的,思想挣扎之下,半晌不曾动作。最后,满脑子的退意,还是归结到了殷寿的那句‘姐姐永远不会原谅你’上。 最后她把心一横,站了起来。 邓奎吃鱼的动作一顿,又一次用手罩住了衣领。 谁知姜寐竟走过自己的桌案,来到坐主桌的闻仲面前,揪住了闻仲的袖子,朝他摊开了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好一番示意--- 【要不她写字道歉吧。】 闻仲才明白过来对方是想写字,点了点头,然后默默把女孩从袖子边顺势拢去的长胡须给垂了回来。 得到允许的姜寐,把手放上了桌案,认认真真地垂着脑袋,在闻仲面前写起了字。这也叫原先吃得正香的邓婵玉和邓奎离开了自己的桌案,围拢过来。 不过一会儿,端端正正的三个字描在了桌上。 【对不起。】 闻仲摸了摸完整的长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寐,还是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为何要道歉?” 姜寐不自在地摇了摇头,头上早就摇摇欲坠的玉饰差一些掉落下来,还是身边的邓婵玉眼疾手快得帮小姑娘推了回去,顺便摸了摸那看着就滑软的头顶乌发。 “阿奎的德行,闻老和我都清楚,何况你们两各打各的,早已经扯平了。”邓婵玉也不管一旁的邓奎瘪了瘪嘴,朝小姑娘解释道。 【扯平?】 姜寐朝邓婵玉的方向歪了歪耳朵,不理解的表情代替了脸上的不自在。 “阿奎同我交代了,他之前作弄你,你气急才打了他,这叫他自作自受。”邓婵玉说到后面,甚至还点了点头,暗含赞同:“而后来,他以男子之躯同你斗技,却技不如人被你打服,这叫扯平。” 【也行,也对。】 邓婵玉这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和好了。姜寐听得有点明白了,就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闻太师。 【那你这边的意思呢?】 一边盯着,一边下意识同姐姐撒娇一样下意识拉了拉闻太师的袖子。 闻仲垂下眼,就看到东伯候家的小女儿将眼睛转向自己,晶亮的眸子灿如繁星,暗藏灵韵,在视线又一次聚焦在他额头时,还不知何故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就连拉完了也未曾放开......闻仲到底未扯开女孩拉着他的袖子,只是望向邓奎,谈到--- “奎儿同你是少年意气,你们二人的关系,可化仇怨也可化情谊,这是你们两的事情,你同我在宴席上失礼,是你初识而不知礼,我若和你一届女童计较,也毫无道理。”闻仲看向姜寐,似教似诲:“因此,同你姐姐说的话,不过是想请你姐姐多教教你。” 【教我?】 姜寐蹙眉,似乎想将这个问题搞懂,揪着闻仲的袖子更紧了些。 “你虽年幼,但脾性极大。”闻仲看着女孩不放手不罢休的模样,坚硬得和块小石头一样,想到女孩白天和现在的差别,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这样不懂世故,又不会说话,若还无法自控,是会吃苦头的啊。” 中年的闻太师在自己眼前,好声好气地向她把话都解释清楚,望着自己的目光又和父亲尤其相似,纵然回忆起当时还是有些情绪,但姜寐是断然不会再生气的。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看起来,他们也确实没有生气,否则就不会留她吃饭了。】 “姜姑娘。”邓婵玉看着姜寐松了口气的样子,莞尔开口:“其实从头到尾,你压根就不需要和我们道歉。” “你只是,要控制些自己的脾气,不要让王子妃殿下难过罢了。” 姜寐眨了眨眼,不自觉地再次揪紧手中的袖子--- 【所以。】 【她真正需要道歉的,其实应该是姐姐,是吗?】 看着姜寐落笔的姐姐二字,闻仲终于展露了姜寐记忆中的第一个欣慰微笑,并且下意识弯开了第三只眼......虽然,弯弯的第三只眼在姜寐张嘴呆住的下一刻立马阖上了,但姜寐还是产生了一种好奇。 【原来,闻太师笑起来的时候,头顶那个包也会弯起来的呀?】 【真不愧是个显眼包啊。】 闻太师的话,其实不仅让姜寐弄清楚了自家姐姐生气的原因,更叫她明白了姐姐的用心和自己的劣性。这长话之谊和一饭之缘的最后,是姜寐挺直脊背,在闻太师的府门外,朝立在门口送她的闻太师作了个长长的揖礼,才踏着步子离去。 ‘知道礼数了。’ ---这是闻太师清楚,一个能垂首听劝的贵族又有多稀缺。 ‘一点儿也没有日落时的拘谨了。’ ---这是邓婵玉一瞬间的想法。 娇小的个子在夜色里越走越远,连带着她溅起的水花也像为她所谱的乐章,同女孩一样清澈见底,又让人想到她不能言语的无奈,唤人心底怜爱。 “闻伯伯,夜里黑,我想送送她。”意识到自己对那女孩的关注,邓婵玉也没有避讳,直接了当地留下一句话,追了出去。 闻仲还未回应,就见本在自己身边的邓婵玉跃了出去,只给他留下一道背影。愣了一晌,闻仲看着那夜色里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蹙眉片刻,喃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猫小狗似的。” 说完,身边空无一人的闻仲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姜寐抓得皱成一片的袖子,摇了摇头。当时那小孩攥了好久,现在看来,还真像是被小猫挠了似的。 东伯候宠坏幺女的事情天下皆知,今日一见,倒也难怪......闻仲哼笑着一甩那袖子,等那脚步声已弱不可闻,才回身离去。 “喂。” 姜寐淡定回头,邓婵玉比她高出不少,在雨后的水洼路面都听不出脚步声音,显然是个练家子。 【但是她刚刚听到她和闻太师说话了。】 邓婵玉见姜寐没被她吓到,反而弯了唇角,在姜寐看来笑得极潇洒,如苍云过隙,鹤入虹桥,是最让人倾慕的一种女子气质:“怎么,看到我不开心?” 【当然不。】 姜寐向着邓婵玉摇了摇头,她挺喜欢这个特别的大姑娘的。 女孩大胆又骄傲的样子,真像丝毫不会顾及他人的狸奴。邓婵玉再次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到了她的前头:“那走吧,我送送你。” 被练家子拍脑袋的姜寐脑袋一垂,后知后觉地捂住脑袋,皱眉看着对方。 邓婵玉回头咧嘴:“瞪什么瞪,你又拍不着。” 说完继续便往前跃去,留下姜寐满脑子奇怪--- 【她不是来送送她的吗?】 【怎么跑得比她还快?】 最后,姜寐还是拧着眉毛地跟了上去。 朝歌王宫在夜色中也金碧辉煌,烛火照归程,风寒送思心。但姜寐却在越靠近朝歌王宫的时候,听到了一道道熟悉的声音,令她不顾群裾的窄小,加快加大了步伐...... 其实在下午,把姜寐关在寿阁之外,也让姜氏感觉难受,这是她头一次对妹妹发火。有不满妹妹自毁前程的难过,也有为自己声名忧虑的私心。 她站起来忍不住想去开门,闭上眼满脑子就是妹妹的哭喊和眼神,最后只有坐在榻上,帮姜寐的那串半玉环悬坠起来,才感觉有些许好受。 她本来想着,等她为妹妹做好了这坠饰,就去寿阁外找妹妹,同她好好讲,好好教导就是了。可兴许是太过疲乏,等姜氏按照姜寐之前的要求,为妹妹串好漂亮的珠子,又悬上那不知何处来的半玉后,她竟靠着榻沿睡了过去。 迷蒙之中,梦里竟缘来一股清气。 待她徐徐睁眼,一个素袍的俊朗少年便走到了自己身前。 少年的眼眸如同被林间露珠滋养而生的一般温善,浑身在清气之内神隽夺目,看那一身不谙世事的干净,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只是似乎在看清她后,少年便愣在了原处,不过半晌,便朝她作起了揖:“对不住,这位夫人,我似乎弄错了。” 眼前的夫人身着华丽服饰,神情温柔,却也仪态端庄,眉眼之间坚定超脱,似乎与他的故人有些许相似,都是很好的贵族的模样。 但杨戬不敢贸然询问,只觉得,似乎是他弄错了,这才入错了梦。 “哪有人。”这单纯的话一出,姜氏就不由掩唇一笑:“一见面就怪自己的。”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脸不好意思,姜氏和善地笑了笑。 “虽不知你是何人,但不知怎么的,我看到你,很容易想到我妹妹。” 杨戬一愣,自然问道:“是长得像吗?” 姜氏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回答:“是你看起来,很像是能同她玩得很好的人。” 大概是在梦中的自由和少年人的纯善,令这位尊贵冷然的王子妃开始阐述起一个她回忆起来就会泛起温情和笑容的名字--- “我妹妹,叫姜寐。” 杨戬听到这里,忽然顿悟,连带着眉眼都润了笑意,很老实地和姜寐的姐姐说道:“我认识她。” 梦中梦境自然是不作数的,姜氏对少年的话,只笑了笑,并不在意:“她如果有朋友,就应该会好过很多。” “好过?”杨戬闻言一顿,眉头不由一紧:“她出事了?” 如同有了自然的宣泄口一样,姜氏用无奈和悲悯的神色,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值得叫人信任的少年:“我第一次斥责她,不理她,我现在很后悔。” 妹妹不能言语,却硬是在她面前发出那种无力的声音,想拼命和她说话,想拼命向她自证。现在每每回忆,都如刀子凌迟她心一样。 被故人姐姐的情绪感染,杨戬也有点难过,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曾经,那个带走自己母亲的舅舅,和自己就此消失的母亲,他有不解和追忆,也有过执着和坚韧。清润的眼神覆盖上悲悯,干净得如潜水又沉淀得如深泉。 他是温良的,也像是世间少有的光,不带任何恨与恶。 此刻他看向姜氏,很肯定地告诉她:“但是你是她的亲人,人,永远不会记恨亲人。” 杨戬信,亲情不会。 杨戬也信,姜寐不会。 所以,这对干净倒只余信赖的眼眸望向姜氏时,会让她觉得满怀纯善,会让她有种被仙人怜悯和安慰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的愧疚和无力被神明知晓了,也被神明原谅了。 ...... 所以她哪怕在看到姜寐空无一人的屋子,心直直往下坠的时候会怕;哪怕在问到侍从不知道姜寐去处,王宫中遍寻不得,心凉如寒冰的时候会慌;也会在终于看到邓婵玉拉着自己妹妹重回视线的那一刻,由衷地回想到那个恍如仙人的少年--- 她的心和故乡,终于落到了实处。 也带着一如故乡回忆中的灿烂笑靥,落到了她重新温暖的怀里。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9. 009老中青的饭局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010来回跑的婵玉 姐妹的和好,如朝阳初生后云霞尽散一样顺理成章。 正如头一次早起和姜氏请安的姜寐,让姜氏又心疼又惊喜一样。 浑身散发温柔气息的女子,点了点妹妹白净精致的鼻子:“今日可要好好练习礼术。” 【保证。】 姜寐从姜氏身上爬起,乖巧地跽坐起来,竖着手指认真保证,连口型都尤其圆满。但还没等姜氏开口夸她,就见姜寐突然凑上来亲了她一口。 【保证让姐姐满意。】 女孩一脸的乖觉和亲昵,叫防不胜防的姜氏更是一阵心软,直到将那坠上半玉的玉饰挂上自家妹妹的腰带,都是满目的疼惜和珍视。 “好了。”覆上姜氏肩头的手温和有力,待她回首仰视,就见高大殷寿目含深情:“你昨日疲乏,就由我送小妹去老师那边,你好好休息。” “好,有劳夫主。” 殷寿拍了拍姜氏的头,视线划过她愈发显怀的肚子时,暗含期待和赞意。待再一转身,便是姜寐垂首跟上他步伐的身影。 不过一夜,少女傲然玉立的贵族气质已与一种柔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仿佛花蕊盛绽初见端华,连在姜氏身边,都不落下乘。 殷寿忽然很想知道,她究竟可以为自己的姐姐,做到哪一步。 “所以你昨日。”殷寿将姜寐送到礼阁附近,转身俯视道:“同闻太师和邓家的小子讲和了?” 姜寐收住想往前的步子,堪堪在姐夫跟前停下,点了点头。 “你这样,你姐姐会高兴的。”殷寿自然高兴姜寐的听话,男人宽厚的手拂过姜寐的头顶,似乎未曾察觉女孩歪头的抗拒:“只是,为难你了。” 明明是安抚的话,姜寐却面露不解。 【不呀。】 她昨日是去道歉了,但她却觉得道歉并不难过。 有些‘低头’是祈求,有些‘低头’却是求解。 好比闻太师,姜寐觉得闻太师虽然凶,但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一样。他不会和父亲一样一味给与她宽容和优待,也不像下人一样一味觉得她无可救药与不可沟通,而是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做,与该怎么做。 ......这是好话,好事。 殷寿以为让姜寐吃了苦头,在此事中不仅磨了女孩的性子,更让她攀上了闻太师这柄商朝重掣,日后再加利用。却根本不知道姜寐在之前的事情中,学会了什么样的思维与道理,有了什么样的情谊。 一时,二人皆傲然地瞥了一眼对方,连背向的离去都一样心满意足。 礼阁之内。 王宫的礼官是特别的存在,她们居住在高贵奢侈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礼阁内,欣赏着完美无缺的艺术和造物,更将所有王子王女和贵族子弟,用她们的手和思想,捏造成世人所期待的模样。 所以王子一样高贵威武,王女一样娇贵娴柔。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那板正面孔的礼官将目光略往众人,在看到姜寐静坐的位置时,自然想到了昨日王城中的传闻,一时失了好脸色,意有所指道:“尔等商祖子孙,贵胜万民,更该知礼、慎、德、静,不可失了贵族之德!” 贵族其实就是天下最高又最小的一个圈子,高贵得只显出了阶级之差,和只能在这个小圈子里使用的手段与言辞。 礼官的意思不仅姜寐清楚,在这个礼阁的小圈子里也是说一传百,一下子就让姜寐在落课之后,成了众矢之的。虽然这些贵族少年的手段姜寐也十分清楚,但她到底是不喜欢的,因为她口不能言,亦不能辩,如果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就只剩下憋气和撒气两个后果。 “据说,你得罪了闻太师。” “想不到你虽口不能言,丢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好在你身处礼阁之内,也知道要‘安静’的礼数。”二人对着姜寐说完,相视嬉笑。 姜寐一开始本不想理睬这商王的公主,和同为王子妻妹的南伯候次女,她们一个象征王权,一个背后是储君储妃,若非必要,她自然不想好了伤疤忘了疼。 【......就是憋得慌。】 邓婵玉来礼阁找那小哑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对着另外两个贵族少女,冷脸生闷气的模样,好像再不一吐为快,整个脸就要炸开来一般。 “不过姜妹妹,我当初来看望姐姐,就从不如你一样让姐姐心焦。”储妃之妹遗传了储妃的美貌,身上带着南边美人特有的娇言软息,就是说出的话也如软绵绵的针,叫姜寐心烦。 下一刻,姜寐就起了身。 为了让自己显得底气足一些,姜寐是踩在坐榻上起身的,这也就产生了她现在能够俯视那两个多嘴多舌的小姑娘的后果。 看着骤然高了一节的姜寐,二人也是一愣。 “你干什么去?”商王公主子娅先开了口:“哪有不等人说完的道理?” 【搞笑。】 【等她全部听完,你们还能竖着出礼阁吗?】 女孩身着浅月白的织袍,头上的青石小冠像雀鸟的翠冠一样,傲然地随她一同抬起下巴,连绕过她们的养自己都像极了一只不屑和人类沟通的小青鸾。 面对姜寐眼神都没给她们一个,似乎十分看不起她们的形象,商王公主眉头一皱,竟在姜寐绕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伸出了脚。 群裾摩擦的声音先那场面抵达耳边,姜寐一向最讨厌别人的栽赃与暗害,此刻见那公主这样,不由怒火暗生,一时,阴狠和负面的想法顿时充盈脑海。她当下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却刻意将脚迈得高了些。随即,礼阁内便骤然传来一阵突兀而急促的痛呼--- “啊!” 邓婵玉亦是一惊,刚想过去,却见姜寐并未拿开踩在子娅公主腿上的鞋子,反而看着那脚神色挣扎略带狠意,她才意识到姜寐是故意这样对待他人的,眉头一皱,眼眸中顿生失望。 而被眼前一幕惊到的南伯候次女才反应过来,望向姜寐时厉声呵斥,一边伸手推。 “你做什么?还不滚开!” 耳边的厉风亦先那场面抵达耳边,姜寐虽沉溺在压制怒意的情绪中,但终究快了那风声一刻,就见那南伯候次女从她身后伸着双手踉跄跌倒。随后便是两声绵长的痛呼和斥责--- “鄂吉!你做什么?!” “我......!” 交叠着倒地的二人忽然感到什么东西被覆盖了下来,待一抬头,就看姜寐蹲了下来。 【吵。】 【吵得她更生气了。】 她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指了指周围,最后以手抵唇俯视二人。深邃精致的眉眼之间,还有尚未平息的怒意和狠意,似乎是同伴之间随意无比的告诫,又似乎是若有不愉就地报复的警告--- 【礼阁之内,要安静。】 熟悉的动作同样出自今日礼官的教导,一时叫那子娅公主和储妃之妹失了言语。她们虽喜欢欺负欺负新人,但到底是贵族中的人精,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不该乱出声......好比眼前这个小哑巴,似乎就属于不该随意欺侮的那一类人。 女孩扬眉反问的眼里有同杀意十分接近的狠意,亦有隐晦压制的燥意。 似乎她们的不当回答,就势必遭受杀身之祸。 且还是死状极惨的那种。 【听明白了?】 到底还是商王的公主最懂眼色。 她眼看周围无人,自己又和鄂吉这副样子,无论再如何解释都泼不了姜寐的脏水,且姜寐还杀意腾腾的模样,一时直接开口,在姜寐跟前将声音夹得异常娇软乖巧--- “好哒,明白啦~” 【......好夹。】 被对方夹得终于压下怒气的姜寐默默离去,并没有看到身后转角处,邓婵玉收回手上结印,看着她背影时的异样与不解。 等姜寐似有所查地回过头,就只看到那转角处略过一抹袍角,衣袍猎猎的声响,似乎与昨日夜晚陪伴在她耳畔的跃动之声尤其相似--- 【是邓婵玉吗?】 在姜寐看来,邓婵玉是个潇洒且特别,又对她不错的大姑娘,可偏偏邓婵玉见到的,是在她刚刚,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怒意和所有心中阴翳的时候。这让姜寐不可自控地感觉到了一丝难过和郁闷,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一个不会因为她生气而跑开的人--- 那个人曾在她发火之后还来找她。 把手递给了她,想带她回家。 连在漫天黑夜里,都皎洁高华得像干净得过分遥远的星星。 【......若是杨戬,能立刻找到救她的办法就好了。】 可姜寐的担心,到底没有发生。因为邓婵玉正跃在朝歌的屋檐之上,为了她而奔向闻仲府邸。 闻仲府上,今日正在招待王族大司命比干,却被突兀打开的屋门打搅得一惊。就见早上还欢愉离开的邓婵玉一脸忧心忡忡地回来,且一回来就边拱手告罪,边来到了自己身边,叫闻仲好一阵奇怪。 “你不是找那小姜去了吗?” 听到女孩的名字,邓婵玉犀利的凤眸略过一丝异样:“就是因她的事。” “她?”闻仲伸手捋须,结合着邓婵玉略显不解和急切的脸庞,微一思索:“她又惹祸了?” “不是惹祸。”想到那事事出有因,邓婵玉先是摇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眉头一紧:“但是有祸。” 闻仲更是不解,正待询问,就见一旁的比干笑着摇了摇手:“你急什么,听婵玉说清就是。” 本就是从小到大的长辈,也都是值得信赖之人,邓婵玉这才将自己刚才的所见一一说明:“我今日去礼阁找她,遇到她因子娅公主的欺负而生闷气,没想到她后来......怒极之时,如兽出笼,难以自制。” 闻仲一下子就想到了姜寐掐着邓奎喉咙时的模样,一时也顾不上昨日刚刚好转的看法,嫉恶如仇,肃声道:“又做出那狠事了?” “她是踩了回去,但我觉得。”邓婵玉却未应声:“她无法自制的时候,像是有外力钳制,不得自制,于是我用了那能辨别人性忠奸的辨气之法,结印看她--- 她印堂有一种奇异的黑气笼罩,眼鼻耳处,却吐纳着微弱的七彩清气。” 当时,她确实不信姜寐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因此不信邪地用闻老教的辨气法印细看,这才看到了与寻常凡人不同的景象,觉察出姜寐强压怒火的根源,似乎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熟料一旁的比干在听到那‘七彩清气’之时,双眸一绽,当下断了邓婵玉的话。 “你确定是,七彩清气,色泽七彩?” 得到邓婵玉的肯定后,比干又迅速掐指一算,再问:“是上窍浮浊气?” 再次得到邓婵玉的肯定后,比干干脆从广袖内取出几道骨甲,迎火问卦起来。眼看老友的神色不对,连算卦的方式都节节高升,闻仲与邓婵玉皆是安静下来,只看这少有出私卦的王族王叔,亦是商朝大司命,飞快地完成了一卦--- 骨甲未动分毫,却在片刻后从缝隙中闪现一道白光,而后向蜿蜒方向尽数漫去,唯独缺了骨甲的坤位,似乎有事物阻隔,令白光无法蔓延。 但似乎,并非不吉之像。 眼看白光散尽,比干沉默片刻,终于想到了什么,目光眺望远方,似乎在问一个并不确切而又笃定的问题:“听说,这小姜氏,口不能言?” 邓婵玉还未点第三下头,就见比干忽然一笑,畅声道--- “这就对了!” 说罢,年迈的老人提了蔽膝,就朝门口而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邓婵玉一脸不解。 这是怎么了? “是算着妖怪了?” 总不能她好不容易看上的小姑娘,被她一告状,就搞出来个妖精身份吧? 想到这里,邓婵玉忽然又一脸严肃地迈步出门,朝着商王宫跃然而去。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0. 010来回跑的婵玉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011初入梦的重遇 昆仑的天,昼多于夜。 彼时,正在山巅盘坐吐纳的杨戬忽而想起,自己曾问过玉鼎真人,为什么昆仑山巅的修行总会不知不觉过得很快,玉鼎真人就会让他看看昆仑的山、昆仑的水以及昆仑的天。 于是,他当时就站在山顶,数清楚了昆仑的一日,有多少时辰的天明,和多少时辰的天黑,然后终于了悟地找回玉鼎真人,告诉师傅自己的发现--- 他说。 据说山下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昆仑天明,所以他也可以和山下的人一样,日出修行,日落冥想,天明多一时,他就能多一会儿的修行。 少年对道法的理解和他的赤子之心一样恒远,所以也是玉鼎真人和元始天尊,最不担心的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可当他陷入识海专心修行之时,腰旁悬挂的半玉却突然生了光亮,还未等杨戬诧异,就将少年的全数意识吸纳了进去。 猝不及防被拉入异境的杨戬,还从清心寡性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笑声,虽是气音,但足以叫他收敛凝神,想再认真地辨别一次。 可是,他的那位故友? 姜寐的午睡并不隆重,只不过和衣往榻上一趟,就安安稳稳地做起了梦,连头上的小发冠和腰上的几串玉挂都不曾摘。 只是,和姐姐不同,姜寐一睡着就看到了自己周围的变化,那飘飘然然的清气只让她觉得梦幻,一时见四下无人,就跑来跑去地刮散这些清气,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叫她甚至出了一丝快活的笑声。 这快活的笑声直到撞到一个高高的身影,才停下了脚步。 “姜寐。” 传来的是耳熟得让姜寐眼睛一亮的声音。 【是杨戬!】 【你怎么才来。】 女孩的身高丝毫未变,看他的时候自然地抬了抬下巴,下意识摆出了小贵族的姿态,虽然看着高傲且不温驯,却在望着他时双眸灿灿,眼神中的亮彩叫杨戬觉得,此刻比刚才的专心修炼,要来得生动得得多。 ‘她找到了他。’ ‘她见到他时,似乎和他一样。’ 故友近在咫尺,他感觉到了自己不知缘由却又似乎心知肚明的愉快,连悄然凝固的空气都在暗自嘲笑他不曾肯定的假设。最后,杨戬还是迎着胸前看似过分炙热的目光,鼓足勇气,自觉把手给她--- “你......找我了?” 半玉是灵器,一分为二之后,亦可作为双向沟通的作用,只要一人携带半玉入梦,就可以见到另一个人,引他入梦。 这也是杨戬自愿留在这里的原因。 而姜寐再见杨戬,依旧觉得他清澈得和雨后空明的玉竹一样。 少年似乎比自己当时见到的那会儿更高了些,等上上下下一看,才发现他的素白广袖长袍布尾拖地,蔓延出了大约一臂的距离,近处看去,飘逸非凡,显得少年更为仙气修长,就连莫名奇妙伸过来的手,都是干净得让人屏息的样子。 【?】 【他是想,拉手吗?】 姜寐也确实自然地从广袖里伸出了手,捏住了和少年面容一样隽朗清秀的手指,并且好奇地点了点......和逗弄自己喜欢,又不敢用力的珍贵宠物一样。 一丝酥麻的温意从女孩捏住的手指指尖,延伸到了杨戬的心脏。从他的视角来看,二人的广袖交叠触碰在一处,恍如属于二人的体温,也在触及之时互相传递。只是女孩看向他的神色怔怔,是属于对熟人才有的熟稔与不解。 似乎在问,他要不要和她一直拉着手。 又似乎在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 姜寐的反应显然同他内心的想法背道而驰。 想到女孩并不会半玉的用途,‘她没有想找他’的想法一下子取代了‘她见到我时,颇为开心’的舒心。这叫杨戬脸上本清润干净的笑意忽然收敛了些许,少年到底年轻透明,连情绪的转变都掩盖不住全部。 他轻咳两声,喉咙像是忽然干了似的,良久才说出一个理由--- “你上次写了你的名字,我没有看清。” 姜寐一愣。 【你们昆仑山,眼神不好的吗?】 【......真是费手。】 姜寐毕竟只活了十二年,面对老实好欺负又不会反击她的杨戬时,情绪更是都写在脸上。 捏着杨戬的手指,就开始戳。 从手掌心传来的略带硬气的力度,杨戬很直接地感受到了姜寐的小情绪。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依旧用心辨认着女孩的字迹。 ‘姜---寐。’ 姜寐的姜,姜寐的寐。 不同于杨戬用心记牢的样子,姜寐在同杨戬见面之时,有着更重要的期盼和事情。 【你问到我哑症的救法了吗?】 姜寐小力地捏了捏杨戬的手,在他手上逐字逐句地写道自己想说的话。 杨戬自然是问了,但他却说不得。说了,也许会乱她的命数,想到这里,心性纯粹的少年升起些许愧疚。 “我师父说,不能同你说。” 姜寐不懂,也觉得这个回答不满意。 随着摇头皱眉,连拉着杨戬的手指都微微摇晃了几下,姜寐显然不知道,自己面对杨戬的样子,和冲着姐姐撒娇怄气一模一样。 【不行。】 【重说。】 【关乎她未来的事情,怎么能不同她说呢?】 眼看着女孩脸上的懵懂和不愉愈发明显,杨戬亦是缩了缩手指,几乎算不上反抗的力气,自然无法叫姜寐收手,甚至还凑得更近,似乎想以这种仰视他的近距离,来压迫他完成她的愿望......最后,迎着那映出自己面孔的执拗目光,杨戬只好抿了抿唇,再透露了一点点--- “我师尊说,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有能救你的办法。” 【什么办法?】 【怎么做?】 【等多久?】 可无论姜寐再怎么凑上去,骄傲,不满,期盼,杨戬那微抿的薄唇都没有再动弹一毫。 连清隽的脸上都是认真细致的关切和愧疚,就差把‘为你好’这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姜寐自然烦躁。 本有了盼头的事情,却不知又要被这些仙人的命数学说拖欠多久。 【就像临到桌前,给了她一脚,叫她不能上桌吃饭一样。】 【......偏偏‘给’她一脚的,还是杨戬这个笨蛋!】 余光瞥向那人,那人还清风明月一样,好看的嘴巴说不出半个好听的字,叫人想捏住掰开,勒令他又说又唱才好。 但姜寐无处可气,又冲着杨戬撒不出气,只转身怒哼--- 【......下辈子,她当仙人,他当哑巴算了!】 女孩别过了身,不想看他,连手指都不再被她喜欢。 杨戬动了动僵麻的手指,指尖被轻轻捏触的感觉似乎还在,叫他并未立刻垂下。 梦中一切会将现实的身姿与外物一同变幻出来。 此刻朝他手指隔空所向的方位看去,就可以看到今日姜寐戴一顶青石发冠,精致的发冠垂着青色顶坠,会随女孩的动作而左右摇动,更有流苏自身后迤逦垂落,同乌发交相辉映。她同他对视时,杨戬不好意思久看她,她一转身生气,杨戬看她的目光就直接了更多。 因为那小小的青石坠饰让姜寐如雀灵一样,青色的珠串流苏更像是雀灵的尾羽,骄傲绝丽。它与乌发缠绕,半是青灵半是乌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有一丝梦幻旖旎的味道。 像是什么吹毛求疵的性子作祟,杨戬非常想伸出手,将那串与头发缠绕的珠串拨弄到别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要拨动的会是流苏,还是从姜寐肌肤之上生长的头发。 四下都是朦胧的清气,无人知晓这像极了酒池浴林的场景,会让那些欲语还休将至未满的思绪滋长得如飞蛾扑火,燥然无解。 杨戬不知如何阐述,但他竟不想她转回,让她看到现在这样不解而奇怪的自己。 “姜寐?” “快醒醒。” 直到姜寐忽然抬头朝云雾源头看去,似是听到了梦境以外的声音,这才转身。 【她好想听到了邓婵玉的声音。】 【她是为早上礼阁的事情来的?】 【若她愿意来找她,是不是她还有解释的余地?】 姜寐回身的瞬间,恰巧能让杨戬落下手,恍如从未抬起一样。 只是女孩同他道别得急切,不过一个挥手,群裾就飘扬进月白的雾气里,似乎眨眼就会不见。重遇的时间似乎流逝得快了更多,让杨戬连僵下手的功夫都消失殆尽,就差点随着云雾消散在这场梦里。 ‘是谁将她叫出去的?’ ‘她那么着急,那人和事,应该很重要吧。’ ‘可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莫须有的情绪叫杨戬控制不住脚步和思绪,几乎快过了自己的理性,和自证的奇怪,只想去迫切拉住她--- 姜寐一顿,看向把自己拉得一滞的人。 虽拉住袖子,在杨戬心里已足够逾矩,可他期盼自己说出的话,更叫他觉得逾矩--- “如果你还想问我,可以佩戴着它做梦。” 少年双眸坦诚,拿起手上半玉,承给被自己拉住的那抹幻影。 “我一定会来。” 一定。 他其实好奇那梦境外的人是谁,也忧心她会不会在梦外无他的地方遇到新的困难......可最后,婉拒了所有不当提议的还是他自己。 他应当是个合理又合情的故友。 不该让姜寐在做重要的事,见重要的人时,被他所误。 可又希望姜寐在做重要的事情时,记得有他这样的一个故人,虽远虽遥,但愿为她解所忧,清所障;盼思盼遇,期近期临。 少年最后持玉注视的眸子太过清澈动容,态度太过诚恳希冀,叫人,十分难忘。因此梦醒的瞬间,姜寐瞬间看向自己佩戴在身上的半玉。 “你听我和你说。” 邓婵玉在耳边肃声速说,着急到忘记了观察姜寐的表情:“我不知道比干叔是怎么了,他也许是卜出了你的问题,又兴许是觉得你身上有些有趣的地方可以了解,反正待会儿如果有人来找你,你得千万注意......” 只是杨戬刚才的话,到底是误了邓婵玉和她解释的契机。 姜寐一脸的沉默,看着像是在细听诉说,实则是在胡思乱想--- 【这么一来,倒显得是她主动去做梦梦见他的一样。】 ...... 想先保住这半玉的心,终究是取代了想砸了这半玉的心。 【但是!... ...她只是想看看杨戬到底会不会来而已,而已!】 昆仑玉清境之内,映出杨戬重归修炼模样的窥天镜缓缓关闭,两道仙音紧随着远远而来。 “师尊,我徒杨戬。”说话的正是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 “自上次同我请教此女之疾。”元始天尊漠道,指上道诀依旧:“他道心依旧,但变数已生。” “戬儿乃众弟子中修省,道心最恒毅之人,其若开启天地法相,自然也可是我阐教一大助力。”玉鼎真人面露难色,但事关自己的徒儿,依旧冲元始开口求道:“可他心生异念,还望师父不吝指导。” 玉清境内陷入如往日一般的沉寂,良久之后,那天尊手中的道诀一断,整座道池传来一阵轻叹。 “你怎知,这就不是杨戬的一道必历之劫呢?” 至高道尊的话语向来让人深信,可元始所言,在玉鼎听来却又讳莫如深:“天内定数不可干预,然,也不可忽视。” 玉鼎微微顿首,聆听指教。 “你自去为杨戬开天眼,造法相便可--- 那殷商的七窍玲珑心,封神之时,吾等自有打算。” ...... 毕竟,若是已在局中,又何惧其异呢。 良久之后,玉清境内再次落入如往常一样的高华静谧,只余微风,兴起一道不足一看的波澜。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1. 011初入梦的重遇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012机遇外的图谋 打断姜寐想法的到底不是邓婵玉,而是迎着邓婵玉话题前来的帝王近侍。 商王帝乙的近侍到底身份特别,连姐姐都被吸引了出来,同近卫攀谈,想求得一丝属于王族中至高之人,召见姜寐的讯息。而姜寐,脑海中不外乎两个源头,一个是杨戬和她说的机遇,一个是上午夹出夹子音的子娅的伤腿。 可当寿阁内的主人们,陪伴她来到大殿,望见商王帝乙身边的比干时,众人的所有猜测还是落空到了奇怪的地方。 姜氏在思考的是,姜寐是不是得罪了比干这位常年隐与宗庙,不问朝堂权力的王叔。 殷寿在思考的是,王叔比干虽无实权,但作为大商的祭卦大司命,其一言出,万民信奉,不可轻视。因此,如果姜寐惹了比干不喜,有需要弃了姜寐这道线,对他来说倒也影响不大。 大殿之上,只有帝乙出了声,台下的诡谲云涌才有出言表述的出口。帝王端坐在王座之上,眼神扫过台下诸人。他已在位多年,看过许许多多的王族相斥,也看过不在少数的贵族夺权,最后,帝王虽显浑浊,却依旧威严的眼,凝在了自己胞弟的身上--- “大司命比干,求见吾,所谓何事?” 可帝乙没想到的是,当自己问完所谓何事,一向淡定的比干会先声夺人。 “臣,请陛下,封职于东伯候幺女。” 帝乙长眉一动,正色看向姜寐,又蹙眉转向自己那城府极深的次子殷寿,真真不解了起来:“为何?” 【......对啊,为何?】 姜寐从进入大殿,就看到了比干。 老人虽白须白髯,但眼神亮彩,气质超然,看得出年轻时必然是个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君子。可姜寐并不是因为比干的气质而觉得他特别,而是总觉得,这老者身上有些奇奇怪怪的气息,似乎叫她格外亲切。 【......她总控制不住地往这老人的胸口看。】 但对方一开口,就想替她封职,这就叫她诧异了。 【她看起来很像会当官的样子吗?】 年迈的老臣与他的兄长,亦是帝主对视着,他们共同经历过太多,彼此的眼睛也里有太多东西,他们清楚对方的野心重权,也清楚另一方的闲云野鹤,忠心耿耿。几乎只对视了刹那,帝乙几乎就想应下比干的请求。 可一刹那间,有决断的人,自然也有犹疑的人。 殷寿的声音带着不解和关切,似乎只是单纯的想替亲友,问一句原因--- “敢问王叔,是想要我妻妹封何职,做何事?” 殷寿的问题,确实也是姜寐和姜氏心中的问题。 比干闻言,面向孔武威严的侄子,手却微微偏往上座的帝乙,解释道。 “所谓七窍玲珑心,可与世间生灵交汇,破千幻万障。你妻妹,便是天生天长的七巧玲珑心,最适宜承天地清气,祭祀通天,福泽大商。”可紧接着,比干又转了话锋:“可七窍玲珑心是最苛刻心性和修炼的体质,她这哑症,就是未经修炼,且心性欠佳,而造成的口窍不通。” 【所以她是哑巴,是因为她性格差?】 姜寐听得认真,反应得也较为迅速。 可不过一个反应,眼睛就随着心情一起垂了下来。 姜氏听得比姜寐更认真,脸上的忧色却在无人在意时,逐渐变重。 “但此天生的七窍玲珑心难得,因此我想先请封此女为少司命一职,入我宗祠,逐年教导,引其修行卦法,待她大成,再作为我大商,下一任大司命人选。” 【下一任的司命?】 【就是说......这个比干想当自己的师父,也想救自己。】 明明是和自己有关的话题,明明说得尤其清楚,就好像从小到大最难最烦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起来,姜寐却无法控制地想到了杨戬。 杨戬曾说,‘我师尊说,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有能救你的办法。’ 她虽猜想眼前的比干才是能救自己的人,却也不可避免地将这场救赎和杨戬再次画上了等号。 ...... 过于漫长的失声让姜寐的希望会来得过分快速,也会让雀跃生出翅膀,飞得比所有疑惑和隐患更加远,更何况生成这机遇之前,她有过杨戬的肯定,这能让笃定来得更为贴切。太多的惊喜涌来,让姜寐过于明媚的笑意,一看就是千万般的愿意。 可身边的姜氏却蹙眉垂眸,叫人觉得另有忧虑。 她低喃:“可若是入了宗祠,还能回家吗?” 一边对着似乎反对的妇人,一边又对着满怀期待的妻妹,二人相似的面庞上,头一次因这不小的事情生出背道而驰的意思,殷寿忽觉察出一丝契机--- 王叔贵重,但只扎根宗庙,占卜问天之事在殷寿看来虽不实际,却是王族信奉与民心所向,在不觉之处,自然有其重要之时。而姜寐作为殷商贵族,东伯侯幺女,商王看中东地富庶物广,进贡良多,此番姜氏女若是得了封职,必然对东伯候的势力和他都大有裨益。 可如何叫她能因此感恩于他,这便是他可以操作之事了。 沉浸在希望中的姜寐,错过了殷寿眼中那一抹如看向网中棋子般的打量。 姜氏的想法与殷寿背道而驰。 她其实并非不乐意自己的妹妹能够医治好哑疾,而是犹豫那个对普通女子来说,太过盛大庄重,且要求严苛的机遇。 司命一职,是大商民心与祭祀之向。 这对普通女子来说,永生不愁吃穿受人尊敬的机遇,却要用贵族女子的年华去治愈和奉献。比干王叔虽说能救姜寐,但其暗下的意思,也是想要将姜寐留在宗庙,扎根在那枯燥和孤寂的修炼之中,可仔细想想--- 哪有宗庙里供奉祖宗和天地的女子,嫁娶自由的道理呢?哪里又有大商的司命,那大商的祥瑞象征,被允许回家、回乡的道理呢?她又怎么忍心,让妹妹就过来朝歌陪自己一段时间,就顺道赔了一辈子? 这怎么算,都让姜氏觉得,这是一场对她们东地姜氏的小公主而言,最划不来的荣誉。 可到底是王族的权力和命令,姜氏在寿阁蹙眉扶额,哀叹。 身后的锦披覆盖上冰冷的肩膀,姜氏自铜镜后望,同殷寿在镜中对视,太过旖旎的氛围会让探寻变得合理;太过模糊的镜子也让镜中丈夫的情谊变得温存更多,照不透更深的冷然和利用,盘算与谋划。 “是在担心,你妹妹?” 姜氏点头。 “夫主可有法子,能不叫王叔封职?”姜氏将手搭在殷寿的手背上,目光似是托付了许多:“我实在害怕,妹妹被禁锢在了那宗庙里。” 如果平日,姜氏的话必然是大逆不道的。 可殷寿只笑着将妇人的手压回手心之下,拍了拍,刻意加重了些许声音:“往日小妹的事,是你的事,但一旦她被列为少司命--- 她的事,便是国事; 她的乡,便是朝歌; 她的情感,便是天下运; 万万不可,再随意左右了。” 殷寿其实将话说得太重了,但姜氏只沉浸在他的态度之中,觉得夫主想来是不在乎无伤大雅的女儿事体的,他只在乎这个问题会不会影响到他所作的事业。他没有将姜寐的余生和快活算进去,也没有将姜寐长大后,如她一般日夜渐长的思乡之情算进去。 ......到底不是他的亲妹妹。 妇人眼眸低垂,似乎因着殷商的话中情境失了言语,又似乎隐了依赖,将一切诉求和心乱都掩藏在了如往日一般的娴雅之下,叫人觉得她耐性可嘉。 但是殷寿却勾唇笑了。 因为他想要的,也是这种将一切大逆不道的想法,隐入寻常的情绪。有些东西越得不到,越想得到,越是挂念焦心,越能煽动人心。他只需要做一个彻底的好人,就能收获一切应得的,和可得的。 第二日从姜氏住处窜出来的姜寐,自然是带了点火气的。 和她秉承的生命为主,自由为副的想法不同,姜氏用她贤良淑德的人生经历和道德标准,自然怎么劝都劝不住自家妹妹。 她希望姜寐能和她一样,又比她幸运。 “若可以,姐姐希望能看到你来去自由,找到能相伴一生的意中人。” 她更希望姜寐能和她不一样,能比她活得更加广阔,无拘无束。 “若有可能,姐姐不想你被这不同寻常的命数,绑在朝歌。” “何况你如果入了司命一职,日后谁能娶你?谁配供养你呢?” 但是姜寐太想说话了,没有注意到姜氏在和她谈论时,眸底晕不开的悲切。 女孩的想法更加单纯质朴,她将生命与希望作为饵,略过了什么意中人嫁娶的奇怪念头,轻轻摸了摸姐姐的肚子--- 【你的儿子。】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的儿子。】 十来岁的女孩子,明晃晃地想喜当娘。 总之姜寐觉得一切都有办法,姜寤觉得一切都要变天了。 于是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劝退,姜寐走出姐姐房门的时候谁都不敢惹。 女孩穿着一身橘色衣裳,和火一样一团子行走而过,精致的面孔上四射着寒气,仿佛只要再在她耳边说上一句话,她就要整个燃起来一般。 【说不通的姐姐。】 【烦。】 直到她在阁廊上见到殷寿。 他自走廊尽头而来,整个人又高又大,却被笼罩在阳光未至之处的阴影中,看不清细貌。由心而生的阴隐叫她看着殷寿就觉得后背发凉,恍如被什么只在黑夜中行动的动物锁定了一般,这才停下了着火似的脚步。 “这么着急,是怎么了?”男子未动一步,只日常关切的语气,同她问道。 【姐夫。】姜寐一顿,先回了礼。 “我看你从寿阁出来,一身火气,可是又同你姐姐吵架了?” 姜寐皱眉,微倔傲地一抬下巴:【姐妹两的事情,怎么算吵呢,斗嘴而已。】 殷寿却只是一笑,和声哄道:“不过小事,你多哄哄你姐姐便是。” 对方的态度过于自然,看起来对她的吵架内容毫无兴趣,但这似乎早已洞悉的态度,却也叫姜寐想到昨晚顺耳听到的夫妻两的谈话——— 那时姐姐说的是:“夫主可有法子,能不叫王叔封职?” 那时姐夫说的是:“一旦她被列为少司命,她的事,便是国事,是万不可由你轻易做主的了。” 想到眼前这人也是她现在三口之家的一位成员,姜寐突然熄灭了想走的心,想听听来自自家姐夫的站位,好博取些许支持。 【你说,你接着说?】 似乎隐隐开始了解自家小姨子目光的殷寿点了点头,真的接道:“其实,我对你二人争吵之事也有理解,我今早去拜访了王叔,王叔对你印象甚好,且父亲也同意王叔的想法,相信他的选择,不会错。” 在昨日之后,殷寿其实更是了解过比干所提及的七窍玲珑心。 据说这是比干才拥有的一颗,有七个洞的心脏,可以与世界万物交流,能使双目破除一切幻术,重伤者食用心脏,更可有治愈之效......实在是好势力,也是个好物件。 【真的?】 女孩的眼忽然被他说得一亮,像是天真得能叫人放心筹谋的模样。 殷商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语气更是温和了不少:“我也会再帮你劝劝你姐姐,你且放心。” 男子一脸的看好,在某一瞬间,几乎真叫姜寐放下了那些微诡异的偏见,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自信。 可姜寐只是哑,她不瞎,也不聋,她甚至可以比较清楚地听到隔壁屋子里静悄悄的时候在做什么妖。下一刻,姜寐就眼睁睁看到上一刻还在看好自己的姐夫,走进了唉声叹气的姐姐的屋门,然后屋子里传来了内容熟悉,属性不同的另一种对话——— “夫主?” “还在忧心?”殷寿的关切之声,听音可闻。 “不敢。”姐姐却有些冷淡下来。 “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毕竟你也知晓,这是医好她哑疾的唯一方法。”殷寿感叹:“况且她自己也坚信此途,连我刚刚劝她,她也未动摇。” 【......】 【他什么时候劝的她?】 【这就是他说的会再帮她劝劝姐姐?】 本不想听夫妻恩爱故事的姜寐忽然脚步一顿,傲慢精致的脸上的双眼,浮现疑惑。 然而,殷寿的那句“我也会再帮你劝劝你姐姐,你且放心。”仿佛还萦绕耳边,一时居然叫姜寐分辨不出,他现在的话是在用另一种特别的方式劝告姐姐,还是用某一种讨厌的方式哄骗自己。 可姜寐的思考毕竟没有殷寿的嘴快,自家姐姐似乎信以为真的哀叹,再一次冲击到了姜寐的耳朵:“可这封职,实在是干系太大,我想立刻书信给父亲,请父亲向陛下递呈劝。” 姜寐一愣,头皮酸麻。 【她父亲?】 “莫要着急,何故引岳父为此事心忧呢。”殷寿却似乎正入姜寐下怀,轻声安抚住了姜氏,可就在姜寐又一次感受到了安慰之时,却听殷寿再说道--- “大不了,我再以其余朝臣之言,试试能否劝下这事。” 【......这就是他说的会再帮她劝劝姐姐???!】 【......他这是诈骗?!】 但姜寐到底没有立刻脚踢寿阁大门,手拍姐夫脑颅,表达自己的强烈困惑和烦恼。或者说,她正如殷寿所想,在寿阁的一处安静角落,仔细听辨殷寿接下来的说法。 作为王宫中虽然不受帝王待见,却占尽人和之势的王子,殷寿深知自己的优势和谋略。他知道,战场上,马能看见什么,是人决定的。而王宫中,人能听见什么,听见什么,自然也是布局之人决定的。 然后,姜寐就听到殷寿在书房之内布置下去的几句话。 “转告索途将军,以女子不堪为司命之言论,上告陛下,务必要让夫人知晓此事。” “转告邓司马,以先人妇好之功绩,东地伯候之忠心,大商司命之吉卦,对辩索途。” ...... 姜寐扣了扣石桌,脸上一派思衬:【这是演给姐姐看的戏,也是他们朝堂上的戏。】 “令人在朝歌东方,找寻那有白鹿出没的地域,散落刻有姜氏的字,传布天落彩石,姜氏幺女乃祥瑞的说法。” “着人在平民中引发喧嚣,主动挽留姜寐于都城。” ...... 姜寐又是一扣,微微歪头:【这是演给平民百姓看的戏,好让她收取民心,顺利留下。】 “殿下,您这般为妻妹造势,又无人知晓,为何要周到至此呀?”有人循循而问。 “姜寐是我妻子的胞妹,她关心则乱,一时犹疑下竟不想允姜寐封职少司命,却也忽略了此事也能给予她妹妹最好的治疗。”片刻后,殷寿叹息一声:“我身为她们家庭的一员,自然要为每一人考虑。” 男人的声音虽听不来脸色,却隐隐联想得到他一脸助人为乐的模样,对比他往日的伟岸丈夫形象,就不由叫姜寐升起一种戏过了的想法。 也叫她快速扣了两下桌子:【......这怎么像是演给她看的戏呢?】 但抛开这些个人情绪,内外夹攻之下,他是又应了姐姐的要求阻拦了自己,又做了好事叫这封职势在必行,实在是为她做透了好事,那叫一个鞠躬尽瘁,诱人感恩。 听着那书房内的殷寿不再说一句话,姜寐才托着下巴撑在桌上,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只默默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所以。 她姐姐不想她去当司命,是真;她姐夫想她去当司命,也是真。但是她姐姐在她面前是真的不想她去,她姐夫在她姐姐面前是假的不让她去...... 姜寐想了想,觉得颇为玄妙。 她姐夫到底图什么呢? 【图她听不见?但是她听见了。】 【图和她姐姐对着干?但是他还关切了姐姐的想法,叫那些手段都伤不着姐姐的心。】 由此可见,若是这事没有什么阴谋阳谋,那殷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善人,是她该感谢的助推之人,也是她姐姐真正的完美好丈夫。可若这事如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妥的一般,具有一些她看不透的阴谋阳谋,那事情就有趣得多了--- 橘色衣裳的女孩坐在院落中央,精致的眉眼望向一处,沉静得犹如一道烛芯,只拿手指点了一下石桌正中,如计算一般,有一扣一。 ‘已知,殷寿是得知她可以听辨百米之外的声音的;殷寿得知她内心对开口说话的向往;殷寿得知姐姐的想法与他背道而驰。’ ‘那么他刚才的话如果刻意理解为是故意说的,那么他的目标就是希望她能顺便听见;如果殷寿得知自己想要说话而因此帮她,那么他的目标就是希望自己因此感恩他爱戴他;若是殷寿得知姐姐和她会因此吵架,却依旧选择在这种逆境之中同姐姐背道而驰,反支持她这个妻妹,那他的目标兴许就是......代替姐姐?叫她反信赖他?’ 那或许,如果这真是一个局。 姐姐并不算是他真正想困住的局中人。 她才是。 ...... 那他忽然有所图的,必然是她忽然才有的东西--- 【是她即将有的少司命封职?还是......】 姜寐皱着脸,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少女的衣衫之内,尽是温热,她只是双手触碰到相隔的布料,就能听到自己一动一动的心跳。 【七窍玲珑心?】 可毕竟一切只是她带着个人情绪的推测,所以姜寐哪怕心有所虑,也只是埋在心底。 不过晚饭时的殷寿却发现。 ---一向正常的姜寐,今日忽然总是捂着自己的心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但他确实对她有所图谋,一时倒没有冲着她奇怪的眼神,直接反问。 到底还是姜氏心诚,先问出了这个问题:“小妹,你心口疼吗?” “......”殷寿下意识侧耳,随后改成侧目。 却见姜寐摇了摇头。 【不,不是心疼。】 看了看殷寿,又看了看一脸单纯只想着岁月静好的姐姐,心里既想往好处想,又不由得略过些晦涩的猜想。 【......是心慌。】 是怕爆炒猪心,夫妻肺片的那种心慌。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2. 012机遇外的图谋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013一对三的送别 世间不是仅存安居乐业和平静美好,殷商大国,四方有诸侯镇守,却也有妖兽作乱。譬如东地,有东海龙族困沿海渔业之难;西岐,有西山巫族搅弄边境;南蛮为潮气灵气聚集之地,有精怪时常作乱;北地则广博严酷,其北海绵延数万里,更多庞然大妖沉溺海底边境,经常需要派遣大将前往镇压。 奔来姜寐都和闻仲、邓婵玉、邓奎说好了,要在丄职少司命的当日陪她吃‘丄职宴’!而在姜寐正待封职的前夕,北海却又一次听闻了异动。 于是闻府之内,四人对峙。 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声音--- 先是邓奎一脸别扭:“别看我,我虽上不了战场,但我不可能一个人在朝歌,肯定是要和姑姑一起同行的。” “我要和闻老再去北海历练。”邓婵玉犹豫了一番,又加了点解释:“这是早就说好的,也是我答应过人家的。” 【......】 姜寐又把头转向了闻仲,大有闻老头一说出发,她就把他头拧下来的架势。 但是闻仲自然早就看穿了女孩的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捋了捋长须,便说道:“陛下已下令,明日便出征,不得延误。” 姜寐皱眉,顺手拉了拉闻仲捋好的长须。 【就不能等到她受封结束再走吗?】 【听说她衣服超好看。】 女孩的力气显然是控制过的,轻的和小猫小狗似的,也叫闻仲生出一些无奈,语气暗含教诲:“我等身为大商贵族,理应护佑底下民众,你难道便看得那些北海子民被妖兽侵扰?” 【所以你们,是真的看不了她的新衣服了?】 【父亲没法来,连新相识的人都不在她的身边?】 姜寐依旧眼巴巴看着他,叫闻仲对这即将成为少司命的娇贵小贵族又是感叹,又是心焦,只苦口婆心地想将她的头脑拿出来,好好灌输些为国为民的思想。 “你出生在风调雨顺,被东伯候管制得极好的东地,没有见过苦寒之地的冀州子民常年被雪困城,吃的都是冷硬生食,还有孩童外出被生生冻死......”闻仲似乎在拉着她,往记忆深处勾住他护佑国家心思的那些画面凿去,一句句如破冰之锤,几乎能在姜寐脑子里锤出些从未见过的悲苦画面--- “你别看婵玉年纪小,她当时折了一臂,从北海巨怪的口中救过一个幼童。” “那个幼童是一个雪山部落的遗孤,他活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入了军营,要为他的部落报仇,哪怕只剩一人,也要护佑万人。” “若你能心怀万民,你才是真正的大商司命。”闻仲似乎想拍她的肩膀:“你司的其实不是大商的运势,而是众生的安居乐业,万家的吉凶祸福。” 姜寐听着听着,垂下了眼。 虽然这些都离她遥远,但是她听得出闻仲的意思。 闻老头是最好的心肠,最忠的将帅。这样一生为国为民的心思,就算姜寐再自恃骄傲,都干不出反驳和不服教诲的道理,但又被这最终的结果所打击--- 【搞得只她一人无礼取闹一般,她又不是那种任性到叫他们定然要留下的人。】 【何况,她也和他们不过新认识罢了,哪有非她们不可的道理!】 可真实情况却是。 确实她没人分享了。 连哥哥姐姐都不太喜欢她留在朝歌当少司命。 想到寿阁还有一个似乎力挺她又似乎觊觎她心肝的姐夫,一时,姜寐只觉得自己难得可怜,唰地放开闻仲的胡须,扭头跑出了闻府,别扭地不再理三人。 她提着群裾跑得快。 因此,邓婵玉的那句“到底要不要来送送她们”也终究没有说出来。 闻仲是倔强的将帅,他自觉已道理说透,眼看一样倔强骄傲的姜寐扭头就走,两人僵着将着,就更觉得没了后文。 但是直到第二日,大军随闻仲出征,姜寐还是穿着被她催着赶制出的少司命衣袍,别别扭扭地站在了城楼上的比干身边。 女孩出类拔萃的精致眉眼,着一身刺绣盘纹的白色司命服制,余光不住瞥向楼下的大军,甚至似乎不察地踮了踮脚,好让台下的三个新朋友可以看见自己的新模样。那一脸隐隐的期待,连一旁的比干和殷寿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满脸都是三句话--- 【看我。】 【理我。】 【这衣服新的,她要把它穿到破。】 ...... 这一幕,到底也被邓婵玉和闻仲纳入眼底。 姜寐难得低头,还不过一晚上,就想通了全部,但看她现在的架势,就好像如果再不理她,以这东地小公主骄傲又别扭的脾气,估计就又得扭头走人了。 到底是看不下去这个又傲又立,却还是穿着那本该后日才穿上的司命服制,来城楼处送了她们一道的显眼包。也不知是受到了安慰,还是不忍那女孩空手而归。大军之首的闻仲忽然在同帝乙拜别后,忽然冲着城墙笑喝了一声--- “少司命?!” 被大声点名的姜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仲是在叫自己,待反应过来,才忽然抬了眼眸。不过倏忽,竟手撑在城楼的石栏上,高高俯出了身,用这出格又明显的动作回应了闻仲。 【这儿呢这儿呢】 【看这儿。】 比干则不得不一脸的错愕惊吓地在后牢牢撑着女孩,又是焦虑,又是想开口管束,但到底还是抵住了女孩的身躯,以及身边亲哥所传来的莫名视线。 姜寐的眼像是有星星闪烁,城楼风大,虽吹拂开女孩的发丝,却吹不开她灿若大商最光亮的服制颜色,若是天有神明,也真的能一眼就看到她们大商的新的少司命,正着人间最亮眼贵重的白色衣裳,扑在城墙上同他们招手,开心地挥着袖子,指着自己的衣服。 【好看吧?】 远看明晃晃的,像极了深夜也璀璨的星,乌云也蔽不住的日。 所有城楼之下的大军随闻仲抬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像极了神明将光穿过云层投在了他们大商的司命身上,叫他们放心前去。 此战必捷,大商必安。 闻仲看着女孩招摇衣裳的样子,无奈点头一笑,道:“若学成,可要记得,经常替我们北海占卜吉凶。” 三人明晃晃同她对视的样子,让姜寐像是风吹冰融一样,一夜的斗气终于烟消云散。城楼上小小的女孩微抬下巴,初见一样傲然一笑。 【好说。】 虽远。 但离别前的邓婵玉和闻仲却都看得到,也记住了,女孩此刻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模样,象征了大商此刻的朝气蓬勃和无限的希望。不过一眼,她们就似乎能望到女孩长成帝国司命的模样,应该也是一个如现在这般,又骄傲,又明亮的少女。 也就是这似乎在感叹时光流逝的一眼,闻仲忽然想起比干之前曾对自己的感叹--- 她是天生天长的七巧玲珑心,此等瑞体,若大成,商朝将会有一位,最好的大司命。 会好到,能延续一代帝国的福泽、气数、甚至帝王的寿命。 “也不知道,等我们回来,她会不会来接我们。”前去北海的路上,邓婵玉驾马上前,似是无意地念了一句。 “她连新衣服都憋不住要招摇。”闻仲驾马前行,只留下轻飘飘又笃定的一句:“若长大变化了,只怕是你先等到少司命来北海的消息。” 邓婵玉默。 姜氏也在感慨自己的妹妹,似乎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整理着姜寐服制的她,已然无奈地接受了王朝对妹妹的安排。但当妹妹真正穿上那少有的女子司命封服,骄傲明媚地站在她眼前,用一种她从未看过的女子形象面对她时,姜氏还是不由想到另一些象征希望的好的方向--- 她不由想起先人妇好。 “我从未见过。”姜氏从这身比殷寿的朝服更明亮不少的少司命服制上抚过,一直触及到自家妹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得更精致的脸庞上:“大商的女官服制。” 也从未想过,这身当朝的女子官服,属于自己的妹妹。 大商乃玄鸟之裔,帝王更为人皇之尊,注重祭祀,在司命这等官职上,有时甚至会比王族更加贵重。 姜寐很是骄傲地转了一圈,白色的袍服裙摆曳地,有繁荣复杂的绣,也有流光溢彩的纹,衬得姜氏都觉得她一瞬之间离自己远了不少。 也许,姜寐说得对,她其实也很适合,与她这样嫁人生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看着姐姐这些天来好不容易踏入自己的房间,为她整理自己的新衣服,姜寐本是开心的。但看到自家姐姐忽然落下的眼眸,姜寐一时竟看不透姐姐的神色的含义。 【难过?不像。】 【高兴?不像。】 【又要和她吵架了?也不像。】 她犹豫了一步,但也仅仅是为了这些天的争执犹豫了一步,就朝姜氏跑了过去,不过一息之间,就拥入了久违的那个怀抱,顺便学着姐姐小时候对她做的那样,安抚性地拍了拍。 【怎么了?姐姐?】 【不难过。】 女孩自怀中抬起的眼眸,是姜氏只看一眼就能明晰她意思的神色。 眉眼深邃温柔的女子将手摸过女孩稚嫩却和她相似的脸庞:“姐姐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你会不会不喜欢成为一个女官。” “女官,司命,都是很特别,又前路很苦的,可能你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姜氏终于耐下心,告诉姜寐,但是这次,她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反问了一句:“姐姐现在只想知道,你会不会害怕?” 姜寐停顿了几秒。 她虽然懵懂,但心里却从始至终没有多少犹豫。 无论是成为像所有女子心中妇好那样的女将军,还是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的未来。 所以姜寐只在姐姐手上写下了两句话--- 【我不怕。】 【我想说话,姐姐,我想说话的。】 姜氏终于释怀一笑,她没有再把手放到女孩似乎高了一些的头顶上,只点了点头:“你长大了。” 她一直是给小妹撑伞,收伞的那个人。 也不知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是会遇到灿烂光明的大阳天,还是阴雨密布,需要她自己撑伞来护住自己的坏天气呢?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3. 013一对三的送别 免费阅读.[.aishu55.cc] 14. 014隔万里的延迟 昆仑山与朝歌相隔万里。 期间隔着妖魔仙人,隔着万丈绿荫,隔着群峦起伏,也隔着杨戬和姜寐一时都无法自洽的距离,但她们二人,一个心思内向,虽有察觉却亦步亦趋,不敢逾越;一个心思恣肆,虽有感动却懵懵懂懂,没有多想。 于是距离不仅远,还膈得慌。 可当要成为少司命求学的前一天,姜寐开开心心地在床上翻了半宿,最后还是蹬蹬地跑下床,将那就放在梳妆台正中的半玉拿在了手上,往床上一躺。 邓婵玉不在,邓奎不在,闻仲也不在,但是她还是想比比划划自己现在开心极了的心思。 拿上半玉的瞬间,姜寐连先比划什么都想好了。 【就......想谢谢他的提示,顺便来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新职务。】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学着杨戬当初嘱咐自己的内容,满怀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进入了梦境。 但是姜寐并没有等到杨戬。 因为杨戬正盘坐于昆仑山巅,周遭围着一圈三代弟子。 整个昆仑皆知,杨戬是道性极佳的天才,却从未想过,这位师兄的法相会起悟得如此迅速,不过几个朝暮,杨戬便进入了凝练法相的阶段,周身灵气充沛金光四溢,若是此番就可以凝练出法相,哪怕还是一微小法相,都是极佳的道行助力了。 于是众人皆看着眼前这位神仙风姿的师兄,如高岭之花一般静心修炼,这便更衬得杨戬绝代风华,声望如日中天。 可就在杨戬的法天象地练到要紧时候,他一边觉得似乎灵气匮乏,一边却突然觉得腰迹滚烫,半玉内传来的愈发剧烈的波动,传来汩汩清气,似是有人隔着玉在拼命摇晃他,叫他过去一样,但是......法相将成,玉鼎真人眼下,杨戬丝毫不敢叫意识涣散半步。 一时少年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什么难题。 上次感受到这种清气,还是姜寐哭的时候......难道她出事了? “师兄道心稳固,照理说不该啊。” “莫不是走火入魔?” “瞎说!” 身边的切切索索亦是引起了玉鼎真人的关注,只见玉鼎拂尘一挥,默念道号:“你们师兄在此静心修炼,你们倒是说起凶兆来了?” 众人这才拱手作歉,不再出声。 可杨戬清隽轮廓下显而易见的不安,却并未散去。 半玉似乎愈发滚烫,一时脑子里全是姜寐如初见那时一样,生气跑开的样子。 玉鼎一见,心下也慌,劝道:“戬儿不急,法相修行随契机而至,静心便可。” 杨戬却又多了一丝急意,因为片刻功夫,半玉竟没有了动静。 一时,杨戬脑海里什么后果都出现了.....情急之下,九转元功骤然运转,灵气贯入经脉。冲撞之中,少年身上本就充沛的灵气更是升腾四射,那汩汩灵气游走在他身躯之中,在周天轮转之时同那半玉中溢出的清气交纵融合。 裹挟了清气的七彩颜色一道流转,最后连本身的金色灵气,都被沾染得泛上了一层彩光。不过片刻,当日在姜寐身侧,以她那清气突破九转元功第四层的熟悉感觉再次涌来,一阵元神震鸣,灵气与清气的冲击之下,竟让他数日之内又一次突破了九转元功的第五层。 有了足够的功底与灵力,法天象地终于凝固出了它该有的样子。 众人只见一道金色光影自杨戬身后腾起,那法相虽不过杨戬身躯大小,长身玉立,神韵迫人,却端得凝练稳固,经久不散,甚至还冒着道道叫她们看了都觉得是祥瑞征兆的七彩清气,有些弟子甚至都闻到了远远袭来的莫名清香,可再去品味,又转瞬即逝。 玉鼎真人看到杨戬的法相,双眸一亮:“戬儿,好!” 可自己最禀赋稳重的弟子,却还未听完身边第一个师兄弟的第一句恭喜,就朝他这个师父一拱手,借故离去。 “师父......我,我有点事,先告辞了。”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会撒谎。 少年走得急,连散着姜寐清气的法相都未立刻散去,因此他经过玉鼎真人时,那冒着彩光的清气异香,就这般涌入了玉鼎真人的嗅觉之内。 玉鼎真人突然下意识阖目深息。 这是,鸿蒙清气? 也正因为杨戬没有多加注意身边的事物,只一心冲着洞府而去,他才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师父的反应......像极了一只品尝到世间玄妙之食的饕餮。 好像,昆仑山从来没有那么高,自己和住处的距离也从来没有远,少年的脚步甚至都带上了御风的速度,却快不过他脑海里略过的想法--- 自己待见到姜寐的第一句话说什么呢? 是说抱歉来晚了。 还是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修炼? 亦或是说......得益于她的督促,成了法相,来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新成果? 少年的速度极快,但破空之间,却传来一阵余叹。 姜寐是必然会有情绪的。 不过等了大概能把身边雾气赶跑的功夫,姜寐就失了再破坏这些梦幻美景的心思。女孩只穿着素衫,披着一头未着头饰的及腰乌发,不沾粉黛金玉地坐在雾气里,个头本就矮,一时又不冒头,远远看去更像个躲在暗处生闷气的小蘑菇。 也对,她不过他一个,远在他乡的,可怜朋友罢了。谁想总是理睬一个哑巴呢?又不能说话,脾气还不好,对吧? 蘑菇姜寐,拿袖子又一次甩开了拼命涌到她身边的雾气,用一脸嘤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哼。 【现在就算杨戬出现,她也一点都不想理他。】 不就是个好消息吗,难不成她还找不到人分享不成? 可是正忽然想到前天刚刚在城门口送走的邓奎和邓婵玉,还有闻仲。姜寐不由脸色一滞,有点难过起来,她少见别离,一次还别三个,虽算不上什么人生之中的大打击,却也会觉得失落难过。 【......大不了她找子娅那个夹子去分享。】 【夹就夹吧,好歹是个真实存在的活人。】 可转念一想,姜寐忽然神色一滞。 少年虽然五官健全,但是并非她所气的那种不会理会她的人,那句上次离别前他信誓旦旦说的“我一定会来。”听起来就不像一句假话,如果她找了他那么久,他还没有来,那会不会是--- 【他死了吧?!】 于是杨戬刚刚赶到半玉梦境之内,看到的就是周围空无一人的场面。 “姜寐?” “......姜寐?” 少年高喊,往前静静走了几步,周围悄然得似乎只有雾气在回应他,缓慢的飘动速度似乎在嘲笑他的人去楼空,再来不及。 就在杨戬以为姜寐早已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雾气里忽然冒出了一对有点泛红的熟悉眼睛,再然后是瞪大的瞳孔,和起身后显露无疑的生气脸色,随着他逐渐放下松下的心,再一次被女孩的眼角的微红而揪紧。 .....她是不是哭过? 时隔多日,女孩的眉目似乎更精致了些,她来时大概在入睡,所以披着一头看起来就滑软如墨的长发,只穿着单薄的丝织素袍,看起来稚嫩纯白,又轻灵纤细。梦境光景逼真,时至深夜,便头顶悬着夜空,恰似月光的光束穿梭而下,几乎能看透女孩丝袍笼罩下的朦胧肌肤,而她望着他的眼底甚至还湿漉漉亮晶晶的,一看到他,就朝他气冲冲地大步走来。 ......确实是哭了。 杨戬在原地并不敢动。 待走到再不能前进的男女之隔后,才发现女孩用袖子,撒气地甩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以为你死了!】 她因为在闻仲和邓婵玉她们走了之后,连杨戬都要见不到了。 甩完袖子后,再是一抬头,直直地用那双控诉难过的眼眸,水汪汪地盯着他,眼角一颗泪珠,将落未落,生生被挂在下睑,如一颗夺人视线的痣,叫人心悸。 【你去哪儿了呀?!】 不过轻织素袍,甩起来一点儿不痛,如乳燕扑怀一样的力道,但看原一脸骄傲的女孩,眼里却含着失落和着急的水光,反而让杨戬一窒,一时连本想靠近她的力气都失了大半。 说来也好笑,他来时想了那么多话,那么多结果,也一次次告诉自己,只要以最单纯、最自然的朋友态度来面对姜寐就可以。但是当看见女孩眼角泪意的一瞬间,连刚刚凝成法相的少年道子,都找不出自己有任何用处。 ‘......是他让她担心了,她才为他难过。’ 杨戬一直是情绪很稳定的模样。 这也是姜寐,喜欢让他陪着,喜欢呆在他身边慢慢安静下来的原因。 但是姜寐看了他许久,只看到少年如墨的眼眸,和不知悲悯何人的神仙神态。他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里,似乎掩着不小的暗流,但那些暗流只翻涌着,流淌着,一波波朝她涌来,却都隔着那清澈的瞳孔,怎么都涌不过来。 最后涌来的,是少年似乎很轻柔的指腹,沿着她有些朦胧的眼角,拭去了一抹清凉。 少年想:‘这样看起来,她好像能开心一点。’ ‘他也好像好受一点。’ 而这突兀而来的动作也让姜寐一愣,到底看懂了杨戬此刻眼底暗流的对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刮着她,硬生生让她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杨戬。】 然后又是退了一步。 【他怎么,他干嘛,用手碰她脸?!】 无所适从的不安和压抑不觉的心跳,令姜寐生出些许从未有过的逃避,最后干脆冷着一张又是傲然又是倔强的面庞,转头打算离开。 可从杨戬的角度来看,像是自己突然的动作吓跑了姜寐--- 少年还未完全落下的修长手指上,还残余女孩脸庞上的温热,和湿润,可不过一抹湿痕,竟能压得他抬不起来。 他刚刚其实很担心,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来,姜寐会不会觉得孤单。 女孩不能说话,却日渐习惯在他掌心留下想说的话。她有时写完字,抬头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他是她的全部,如果他都不在了,她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能陪她说话的人。 所以他一向觉得自己应当只是她的朋友。 可刚刚姜寐眼角的一滴泪,就轻易让他自己都不信了那番结论。 ...... 杨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是在梦境里用了第一个咒术。 少年天赋异禀,新学的水遁是缩水成寸,化水疾隐的加速咒法,在这水元充足之地,最好使用,不过一个念咒,就成功从少女快速前跑的身形后由水凝形。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由透明的水波化形,直至拉住了前面女孩的袖子。 姜寐不想回头,就又往前冲了冲,但身后袖子传来的阻力,叫她纹丝未动。 她自然是拉不过一个少年的,更何况是个神仙。 于是蹙眉回头望向杨戬,正正就对上了少年抬眼看她时,本该不近烟火,此刻却看着有些波动的墨色眼眸。有些歉疚不安,有些言之欲出,却难得带了点清澈到让人动容的潋滟之色,如她见到的朝歌野外的那只小鹿一样--- 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故意的诱惑一般。 少年微抿的唇,沉默着道出两个叫人无法拒绝的字:“别走。” 本该悲悯世人的神明,头一次对世人露出,希望得到他心系之人悲悯的神色。 神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姜寐忽然想起,他上一次也是这样,只是他似乎没有再说那些子定位奇怪,又怪温暖的话,只是拉着她的样子,就叫自己几乎迈不动步子。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让本眼中清静的少年,一下子像是隐忍了什么一样,叫她都觉得心闷。 一向高傲到只顾自己快乐的贵族,来朝歌后,不知第几次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刚才有点凶了。 【算了。】 最后,一脸别扭骄傲的女孩只默默拿手撇下杨戬拉着她的袖子。 然后在杨戬已转为失落的眼神中,犹豫着拉起他的手,将手穿进少年的指尖,沾染上彼此的温度和触觉,以彼此交叉握住的方式,轻轻拉了拉他--- 【那......她都主动拉手了,就别觉得她脾气坏了吧?】 【......也别不开心了。】 两个人都不开心,那该多难过啊。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4. 014隔万里的延迟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015共万里的触碰 到底等了杨戬太久,姜寐是哭完之后下意识有点困了,杨戬是拉完手之后脸有点晕红了......夜晚月明星稀,梦里水汽充足,像是润物无声的极好情境。有什么东西似乎悄悄呼呼开始萌芽,令和好之后的两人也都默契地生出些许避让的情绪,起了明晚再约的想法--- 【那就明天晚上见?】 姜寐已经松开了少年的手,转而在他手掌上熟稔地写字。 杨戬等到自己手掌上酥麻的触感消失到再等不到,才点了点头:“好。” “我明晚一定准时来。” 姜寐刚想嘲笑他今晚的迟到,可看着少年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认真的保证,却又下意识想相信他。 只想了想,看起来凶巴巴地又在那手掌上留下一句:【再不准时,你就是猪!】 少年一看,笑得很纯白无瑕。 “刚好,我师父近来教了我七十三变化。”杨戬不谙世事的眼眸里全是对践诺的肯定:“猪,我是会变的。” 姜寐一时被杨戬看得笑不出来,更想象不出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小神仙当着她的面变成一头猪的样子。 【......】 那赶紧退下吧,你这个会变成猪的神仙。 第二天,朝歌的阳光格外灿烂,空气格外香甜,许是所有想说的话并没有在梦里表达出来,以致于姜寐在上职之后,用手比划来比划去的姿态格外丰富。 二人立于宗祠大门之前,描着金纹的铜门尚未打开,而比干正一脸正经地看着自己一手选出的少司命。姜寐年幼,且说不了话,真的开心兴奋的时候,是连自己一向端着的贵族姿态都不管的,只拉着一旁比干王叔的手,一边写,一边咿咿呀呀地挥舞比划--- 【这里就是你们殷商王族的宗祠吗?】 同为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自然不难理解对方的意思,比干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需要上朝吗?】 对着少女期待又好奇的目光,比干又耐心地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那,我还有别的朝服吗,比如说春天一套,夏天一套,秋天一套,冬天一套?】 姜寐越比划越起劲,提起了自己最喜欢的话题。 哪怕比干又摇了头,还是没按捺下她的劲头。 【那我是少司命呢,有多少人比我厉害?我可以命令多少人?】 还没等比干回答完,就看女孩眼睛一亮,想起什么一样比划道。 【我可以让我爹给我下跪吗?】 ......谁?东伯候啊? “......” ......他都不敢。 比干总算看了出来,这养孩子确实费心,一开始就不能回答,反长了她的好奇心。 于是无奈转头伸手,推开了这供奉殷商祖宗和气运源头的大门。 铜门应声而开,也显出了女孩在老人身后如一只小白鸟一般雀跃比划的模样。 比干只庆幸,自己这司命所在的宗祠,平时鲜少来人,不然今日一进门就会发现新上任的少司命一脸新奇地露着笑脸,对着他这白发白须的老司命手脸并用地一顿比划,近看是穷追不舍不耻下问的好学模样,远看却大概,活像是在冲他作法。 可当大门后的一切显露无疑后,姜寐脑门上的好奇似乎更多了。 少女的比划难得停了一瞬,然后才有些迟疑地再在比干手上写下一句话--- 【......这就是,上职的地方啊?】 快告诉她,这个那么多排位的地方不是她即将要待好久的上职的地方。 比干却自豪地拍了拍自己小徒弟的手,鼓励她抬头看看:“这儿,就是我们司命以后供奉与上职所在,今日起你就同我在这里学习--- 祭祀礼法; 历法礼乐; 占卜问天; 卦法道理。 今天,我们就从我大商的祖宗史说讲起。” 显然......比姜寐想学本领的心,来得更期待的,是比干想教本领的心。 姜寐睁着一对漂亮的眼睛,听面前的比干终于和蔼地说完了那些听起来就很费解的内容,再望了望身前那看不到尽头的王族祠位。 开开心心能写字的手,卡壳了。 于是学了一天理论的姜寐回到寿阁里,连饭都没想和家人吃,就在殷寿疑惑的目光和姜氏心疼的神色中,一把躺进了梦里。 再一睁眼,就攥住了准时抵达的杨戬的袖子。 【杨戬杨戬。】 【上职好累啊。】 女孩穿着宽大曳地的白色司命袍服,是形制贵重得叫人搀扶的贵族服制,外加她一脸泫然欲泣和欲哭无泪,个头又不高,一副委屈得想付诸于口的模样,在杨戬看来就像极了来找他诉苦的自家孩子。 “怎么了?” 少年的神情太干净且富有神性,像是个慈父,能叫姜寐卸下许多疲乏和防备。因着发生的事情太丰富,昨晚想说的内容也太期待,一来一回,姜寐想和杨戬比划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 【我今天去学让我开口说话的本领了。】 【你肯定猜不到,我上职的地方居然有30个主排位和几百个副排位!】 杨戬耐心张着手掌,任姜寐在手上摩挲出熟悉的触感。而他垂眸看她脑顶的发旋,眉毛下纤长的睫毛,还有微微嘟着不太开心的嘴唇。 雾气升腾之中,唯有少年和女孩的身姿,坐在一处,近若友邻,显若比翼。 【但是我的师父说,我是天生的祥瑞体质,只要我好好修炼,为人善良,很快就可以说话了。】 写到重头戏,姜寐不由兴奋地指了指她粉色的嘴唇,且无意识凑得离杨戬更近了些,如一头迫切等待喜欢的人夸奖的小兽,直愣愣地就想炫耀自己的好感。 杨戬看得久了,视线不由自主得都焦在了女孩薄而好看的唇形上,甚至能叫他升起一种荒谬到想触碰的,被吸引的感觉。一边这样想着,却随姜寐凑近的动作,往后克制地倚了倚,手下意识扶住了姜寐凑上前来的脑袋。 “当心。” 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让姜寐滑软的头发和不大的脑袋,完完全全被笼罩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动作也叫杨戬瞬间一愣,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只手就能抵住姜寐的所有退路,甚至将她的眼眸、睫毛、鼻尖、嘴唇、都靠得更近。 远远看去,就像少年托着女孩的头,抵着她靠近自己一般。 ......是极狎昵的情人,才会互相做出的动作。 可姜寐并不觉得一向安稳清明的杨戬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合常意的举动,因此她只觉得自己脑后的手,温厚踏实,是保护她的。 所以,看到对方又露出了那恍如初生稚子一般的怔愣表情,呆在了原地,姜寐便以为这不谙世事的小仙男又不懂她的意思了。于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再点了点杨戬的嘴,最后张嘴,暗示性地啊了一声--- 【我说,我很快就能说话了。】 虽然这触碰嘴唇的动作更亲昵了,但姜寐的神色太干净,只激得杨戬瞬间回过神来。 所以,其实姜寐的意思是。 “你能说话了?” 杨戬下意识想为姜寐开心,却在第一时,莫名看向了自己刚刚还被女孩用指腹触碰过的手掌。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是怔怔地重复了一次,像是有些异样:“...很快就能说话了?” 很快就,用不着把他的手掌当做写板了? 【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姜寐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五给杨戬,但在手势划过少年面庞时,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的不同,似乎在忧虑什么不敢说出的事情,叫姜寐不由仰视着问询。 【你不开心吗?】 “没有。”杨戬朝女孩俯首笑笑,缩回抵住姜寐脑袋的手,而另一只一向在她身前摊开的手掌,在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微微往下沉了沉:“只是为你感到高兴,等你能说话了,就会有更多朋友了。” 杨戬面上一如既往的由衷纯善,是清俊明朗,如松如竹的干净仙气,只是悲悯的神像露出生动的温柔,却似乎掩藏着不为他信徒所知的忧虑,和仅为他自己所消化的失落。 姜寐本以为自己喜欢的朋友是在为自己感到开心,但看到他似乎越压越深的失落,还是忍不住想了想......杨戬不是不希望自己朋友痊愈的人,如果有所介意,大概是因为她哑疾痊愈后产生的反应和影响会令他失落,但是她痊愈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姜寐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拉起杨戬的手,快速写道。 【你不会是觉得。】 【我会说话了,朋友多了,就不理你了吧?】 杨戬一顿,再一次感受到,和七窍玲珑心的人对话,就像是被对方在心里安了个小铃铛,仿佛自己一动心思,就会叮铃叮铃地通知对方,她一下子便能快速察觉到。 【这样啊......】 可这次杨戬还没编出理由,姜寐就从少年不加掩盖的错愕里看出了他的答案,歪着脑袋继续写,整个头都像是埋进了这个在她看来纯稚得几乎有些坦诚的少年手里--- 【别傻了!】 【朝歌的人怎么比得上你!】 【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神仙朋友呐,你超棒的!】 写完三句话的姜寐,骄傲地抬头,踮起脚拍了拍杨戬的肩,眼里流露出的安慰和璀璨,和她当初拍那只小鹿脑袋时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明明同样弱小,却依旧想保护自己所认为的可怜生灵一样。 从杨戬的角度看去,则能看到女孩信誓旦旦的样子,她的瞳孔中甚至只看到了他,连写在他手心的话语,都像是镌刻在他心上一样,显得他对她重要不已--- ......‘怎么比得上你’ ......‘第一个神仙朋友’ ......‘你超棒的’ 姜寐显然也未曾想过,当初自己觉得姐夫厉害的【三句话让一男一女为他付出两种情感】的名场面,会被自己运用在杨戬这个天真纯质的小神仙身上。但她眼看着少年似乎转忧为宁,心下也就没了哄人家的顾虑,反而更明媚地露起笑容来,平白增添了话语的可信度。 少年毕竟不谙世事,很快就被姜寐的夸赞和肯定冲没了失落,甚至沦陷了头脑。 一时只觉得喉咙似乎缺了水,干哑了片刻,才顶着女孩亮晶晶的眸子说出自己本打算说的话--- “其实我昨晚,也能凝练法相了。”虽说有些刻意,但是杨戬却希望用这些话,令姜寐把视线继续凝固在自己身上:“说来,也许还是你帮了我。” 姜寐如杨戬所想,一脸疑惑。 【帮?】 杨戬点了点头,看向离自己极近的女孩:“你,想不想看我的法相?” 【当然想,除了闻仲的第三只眼,她从没看过神仙的术法!】 少年莞尔一笑,他在此处起身,朝两侧张开广袖双臂,双目微阖之间,手回归法位,在眉心之处捏了个好看干净的法印。不过一瞬功夫,夜色之下,少年身后便突然幻化出一道比他大些的金色神像。 经过一日的练习,本就天赋异禀的少年此刻更是熟练,法相更为具象。 只见,那金色神像身穿水合袍,带扇云冠,执一三尖长刀,轮廓俊朗,仙风神姿,仿佛换身盔甲衣服,就是个顶天立地到能惊艳世人的神将。 叫姜寐在仰望之时,不由想,杨戬在她未曾见过的地方,是如何大放异彩,自信且天才的模样。她不由自主跟着这道法相一起站了起来,她心中的杨戬是决然不会伤她的,所以当好奇之时,她便直接伸手朝法相而去。 【哇。】 少女一身司命的白袍,于周遭雾气中,满脸懵懂不知危险地触碰他凝着万千法力的法相,竟叫杨戬觉得,她此刻虔诚伸手的样子,像极了在天空中触及云霞的神女,比自己更像个天生的神仙。 杨戬听过很多师兄弟夸奖自己的法相,但是好像都比不上少女无声,只剩目不转睛的眼神。 只是很快,姜寐就露出了不解:【为什么她碰不到?】 “法相并非实体,只是将法力具象,非我本意,是不碰人,不伤人的。” 杨戬注视着姜寐,引女孩去看那法相周围泛着的七彩颜色:“那些颜色,是你七窍玲珑心哺给我的清气,当时也是这些清气,助我突破了功法。” 【好看!】 连出自贵族审美的姜寐,都很果断地给出了评价。 【厉害!】 又是一脸新奇,又是唇角带笑,连伸手写下的评价都轻盈了不少,触在杨戬掌心,和小猫尾巴挠过似的。只姜寐看着他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就极大地满足了杨戬的成就感。 杨戬一向脸皮薄,但此刻却忍不住接道--- “那。”杨戬暗含期待地看着姜寐:“还想不想看别的术法?” 姜寐眼睛一亮。 【还有别的?更好看的?】 “我主修水系术法,我刚刚开始修行水遁,以后我就可以......”想到昨日对女孩用的水遁术法,杨戬下意识抬眼看向姜寐:“更快回洞府了。” 但姜寐并不理解杨戬的意思,只扬起了小贵族的姿态,指挥杨戬继续施法。 少年微抿薄唇,无奈侧首,又一次为女孩捏出了法印。 一瞬之间,周遭雾气随少年心意而动,时而作豆大水珠停滞不动,任姜寐捉玩得满手都是;时而作透明小鹿奔涌而来,围绕姜寐旋转跃步,却丝毫不沾湿她的宽长衣裙。 直到最后,杨戬无奈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姜寐玩过水的湿哒哒的手,他依旧觉得,仿佛将这梦境过成了修炼一般。 【哎呀好啦,早就干净了。】姜寐抽回了手,已经开始非常自然顺畅地拉着杨戬的手晃荡:【还想看。】 姜寐往日一向都有仆从照料,哪怕杨戬执着她的手一丝一毫地擦拭,都让她觉得理所当然,玩心大起之时,也就没那么多顾及。 杨戬无奈,理了理自己好几片水渍的袖子,但到底没有再答应女孩的命令。 “你若是喜欢,以后你再来。”少年的眸色似乎略暗了暗,溺下几道暗示:“我教你一些好学的、好玩的术法,可好?” 【好。】姜寐直接点了头,显然也被杨戬刚刚的风姿沦陷了头脑。 那一晚,二人虽远隔万里,却互相分享了许。 于姜寐而言,她似乎觉得杨戬更厉害了,也对修行一事生了更多兴趣。 于杨戬而然。 他猜,也许姜寐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陪伴她的好朋友,但是当女孩的眼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时,他深知自己是满足的。甚至叫他觉得,只要能吸引住她的目光,哪怕她接下来能开口说话了,也不会觉得他这样一个遥远的朋友,是无用的。 他依旧期待她归,也希望她好。 却也无法自拔地想起女孩看着他,看着他,只看着他的时候。 ...... 就好像她来了一趟。 他心里就下了一场可见霓虹的雨。 久旱逢露,就再忍不了干涸。 可另一处甘霖灵气充沛的所在,玉虚宫,此刻却又传来一道急促的铃响。 正在闭目推演的元始天尊微开狭长的双目,玄妙的瞳孔凝向赶来的徒弟,未等玉鼎真人说话,便半是叹息半是斥责地道,将玉虚池水,震荡出道道水纹--- “玉鼎,你便这样等不及吗?!” 玉鼎顿首,似乎察觉到元始的言下之意,更显惶恐:“师尊,何出此言?!” “......你想来是察觉到那七巧玲珑心所生清气的效力了吧?”到底是自己的爱徒,元始不由下了云座,在玉虚池内向玉鼎步步走来。 云雾仙气缭绕之外,显出天地之间圣人的模样。 “还是师尊,明察。”玉鼎惭愧:“弟子也不想如此,但久居洞府,事物巨多,常常心神分散,一时修为竟也生了阻隔,但直到前几日察觉到戬儿身上所携带的那莫名清气,竟---” 元始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徒弟讨饶的意思,但事实如此,他也只叹了口气:“你稳固心神,静心修炼,莫想其他,便暂时也不需要那等物件来为你助益。” “可是师父。”玉鼎还想恳求一二:“想来此番也是命数,叫我察觉了这等机遇。” 如果他们能借助这清气,想来修为可更上一阶。 元始却微皱眉头,抬手止了玉鼎的话--- “莫要多想了。”他不再看玉鼎,而是目视远方:“将天地认可的天生祥瑞之体算进封神之内,已经牵扯了太多命数。” 玉鼎真人跟上师尊,心里却依旧在思索。 “所有天地认可的祥瑞,都是受天地护佑,若有恶意伤取,都会受到惩罚。”元始解释:“需,徐徐引之。” 玉鼎一震,深思起其中含义,联想到之前元始天尊的话,才领略到阐教的布局。 “可你若再有贪意,其代价,只怕会伤到已进入其命数之内的杨戬。”元始天尊暗含警告地向自己的徒儿投下一瞥:“届时,玉皇帝君与云华天女那边,估计不好收场。” 杨戬是云华天女的儿子,而玉皇大帝是杨戬的舅舅,本就是亲缘关系,外加杨戬本身道心稳固,更得玉鼎青眼,自然做不出伤害这位爱徒的手段。 另一边,元始天尊却抬眸望向远方,眼中浮现出一抹忧虑和谨慎--- 为何他在此女与杨戬扯上缘法之前,都没推演出这大商之境,还有这样一道不可强攻的天地祥瑞之体? 又是谁,能够护佑她成长成人,为她抵挡证道圣人的推演与观察?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5. 015共万里的触碰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016恣朝暮的守护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时间从初秋转为初冬,连本足够保暖的司命服制,都必须姜寐裹上一层锦衣披风,才能每日温暖地抵达宗祠。 比干比姜寐想象得,更博学;司命一职也比姜寐想得,更有难度。 姐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闻仲的鼓气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几月,姜寐几乎就是寿阁与宗祠两点一线,偶尔回回邓婵玉送来的信,偶尔还要为了比干布置下的星学作业熬夜看星星,只能困得在宗祠直接躺下。连姜氏都心疼地来宗祠外给姜寐亲手送了吃食,却看到了叫她心疼的样子。 “你已经两日没有回去了,就算好学,也不能这样。” 姜氏心疼地伸手抚过少女没怎么整理过的发冠和发丝,看着头上发冠和饰品都是前天自己给她带上的形制,姜氏了然,自家妹妹,肯定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生活问题。 宗祠是不许无关之人随意进入的,所以哪怕她身为王子妃,都只能在门口和她的妹妹相见,更罔论送个专门伺候妹妹的仆从进去,一切都只能靠姜寐自己。 姜氏越想,越气,估摸着是孕期越久,脾气越大的关系,竟差一点儿哭了出来。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打晕了,带回去洗澡休息!” 自家的妹妹,从小就有仆从服侍,哪里又吃过这种享乐以外的苦。 姜寐一听,正掩面往自己嘴巴里塞果脯的动作就是一僵,也不管自己被撑得鼓鼓的嘴,家连连摆手,顺便还护了护姐姐越发大的肚子--- 【别啊。】她忙在姐姐手上比划:【还有三个卦没卜呢。】 然而自家姐姐不听,拉起她就往外走:“随我先回去整理一番。” 最后姜寐只好讨饶,千答应万保证自己晚上一定回去,姜氏才没好气地留下了几个仆从在宗祠门口等她,而姜寐直到自家那身怀六甲的姐姐走得望不到影了,才放心回了宗祠。 这样子,也倏忽叫姜寐想起昨晚梦里的杨戬。 那时她在梦境里也只顾着看天上的星位排列,似乎也叫杨戬好一阵没话讲......但少年似乎并不生气,反就在她身边躺下,陪她一道看星星,顺便还默默纠正了她搞错的星位。 颇有种,在他身边就是不一样的感觉。 既妥帖,又自在,还不嫌弃她没整理头发。 可也正是这样夜以继日的教习,叫姜寐咬着牙背会了不止一本史说,也学会了不止一种祭祀方式的导引礼法,几乎是将她整个贵族子女的习性,转变为求学的刻苦模样。 ...... 虽同二王子妃殿下有过约定,允许其胞妹每日回寿阁休息娱乐,但少女经常铆足了劲,连半夜都在宗祠内拿着龟甲作卜。 ‘天生天长的体质,自然不同他这后天习成的,应当能在此道上更如鱼得水。’比干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可现在,姜寐却让比干觉得她这个弟子,真是与寻常贵族更不同些。 更倔强,更不服输,也更天赋异禀。 多年的大商大司命,就眼睁睁看着姜寐从一个贵族少女的礼仪习惯,转变为在宗祠前都挑不出错处的司命礼数。她先前是是高贵傲然的天生贵胄,现在却已有了朝天祭祀的祭司气质,常人要花多年的功夫,被姜寐用三个月的日日夜夜,全数补齐。 可随着姜寐从理论史说中跳出,开始亲手随他研习卦术,比干还是觉察到了少女这般好学的最终动机--- 【师父?】 【我究竟什么时候能说话?】 姜寐在说出今日最后一道龟甲上的纹路含义后,终于看向比干,写出了自己这些天来的疑问。 就像刚刚姐姐说的那样,已经三个月了,她几乎学会了全部比干布置给她的作业,闭着眼就能背出她们大商的历史。可比干最开始说的那句‘哑症,就是未经修炼,且心性欠佳,而造成的口窍不通’,却始终得不到其解法。 望着女孩逐渐长高,逐渐长大的姿态,比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向她揭露了他们这种修炼体质的劣势所在。 “七窍玲珑心,不好修炼。”老人的话里似乎含着劝退:“其实你不修炼,以这身本事和天赋,也可成为大商的大司命,一生安稳。” 【但是,她是想说话的。】 【她想和姐姐哥哥说话,想唤一声父亲,还想和杨戬聊天。】 【......她更不想自己的小外甥一出生,就被别人说,自己的小阿姨是个哑巴。】 姜寐不解,透亮的眼眸全是坚持。 眼看着少女全是不服输的神情,比干这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之前我与你说,七窍玲珑心的好处与天赋不少。但若要大成,却也难得困苦......首先,你需要在开启修炼之后身心通明,不可生妄念,不可言妄语,且要历经七窍满七年,七窍空七年的劫难,才能修炼大成,证得一身通天气运,护佑众生。” “你不如先去和王子妃商量,如果真的准备好了,再来寻我。” 姜寐耐心听着这些比干之前没有告诉过她的话,虽然想大骂诈骗,但到底还是没得骂。 少女跽坐的时候已然能够收敛不少傲气,可比干的话,还是叫她一阵恍惚。深邃精致的眉眼一旦失去表情,就会冷清得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般。 ......冷静下来。 也就是说,七窍玲珑心大成,需要保持善良,不能说谎。 在修炼之初,她确实会七窍通明,恢复能说话的能力;但是在后面七年,她却会和比干师父所说的一样,七窍皆散,不仅哑,还聋,还瞎,还闻不到花香,尝不出味道。 ...... 也就是说,她会,成为一个废人,吃不出姐姐做的饭菜,听不到哥哥的唠叨,看不到杨戬他们的模样。 ...... 这说说是天生的祥瑞之体,但现在听来,让姜寐竟升起一种苦难的感觉。 ...... 比干颤颤地起身,打算将主祠留给姜寐一人。 可当比干到大门外时,却忽有所感回首望去。 只看到姜寐用那双对龟甲而言过小的手,一人拿起了龟甲。小小的少司命,乌发如瀑,白衣胜雪,气质高洁,孤零零地坐在火堆旁,唯有满屋的祠位和渺小的烛火陪伴着她,照着她将龟甲置于额前、唇前、胸前,再昂首高举,将龟甲高高置向天际,似乎在向上苍要一个自己回答不出的答案,要一个无法决断的决定--- 这是祭祀占卜之人都熟悉的手势,比干自然清楚姜寐想做什么,虽有所察觉,但亦未曾制止。 这也是姜寐第一次在没有比干带领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场占卜。 但他知道,自己天赋异禀的小徒弟,已经有这个本事为这天下的任何一个苍生占卜,但也永远无法占卜到属于他们这样,司人命,祭天运之人的命理。 “司命不可占卜自己的寿数,只将余生奉予天命与上苍。” 这也是比干教诲给姜寐的第一句话,是他要她记清楚的最开始。 直到龟甲之上裂纹弥漫的声音,逐渐扩散......先是纤细如微,再是道道明晰,最后铮铮碎裂。 门口等着自家徒弟的比干才下意识地回过身,他听过太多龟甲的结果,听辨出这种声音的纹路和命数自然不是难事,只蹙眉,直直望向那块龟甲--- “谁的卦?!” 也就是在看到那龟甲上的命数时,姜寐才捡拾起龟甲,立刻起身。 【假的吧?】 【是她学艺不精吧?】 ...... 少女拖着曳地的白袍,惨白着一张本就冷清的脸,朝宗祠外跑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仓皇,连比干都抓不住她的衣角,似乎她和那飞扬的衣角都打定了主意一般,要为那种命数的人,做一个不想后退的决定。 那种决心,比干拦不住,就好像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徒弟,先他一步,主动踏进了无可躲避的命数里。 这一晚,姜氏在寿阁里等了姜寐许久,直到月明星稀,饭菜热了两次,自家的妹妹才带着似乎清减许多的笑意踏着步子从门口迈入。 她同白天看起来似乎失了稚气,一双眼眸直直地看着自家姐姐,一直到轻轻扑进姐姐怀里,都久久没有放开。 姜氏感到怀里越来越紧,才伸手回抱住妹妹:“好啦,是想姐姐了,嗯?” 少女的脑袋在怀里拱了拱,以作应答。 黏糊糊的样子,像一下子回到了少女的小时候,每次遇到难过的事情,就躲进姐姐的怀里。以母亲去世那次尤甚,姐姐抱了她一天,那时候她小小的,但姐姐的怀抱却暖暖的,抱着姐姐,就像抱住了当时的整个世界。 【但......现在也一样。】 现在的姐姐,也是姜寐的整个世界。 “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总不听。”自家妹妹的心思到底全闷在怀里,没叫姜氏有所察觉,她只觉得姜寐是想极了她,这便伸手刮了刮自家妹妹的鼻子:“自婵玉她们走后,你每次一累就只会找姐姐,也不去认识些新玩伴,真是小孩子。” 【我已经不小了。】姜寐有点无奈地抬起头,伸手抓住自家姐姐刮弄自己鼻子的手,就写道--- 【我已经不小了,我也有玩伴!】 “你行走上职都在商王宫和宗祠,哪来的玩伴?”姜氏等姜寐写完,只当做妹妹在嘴硬,笑着反问。 【我有的,他懂很多道理,也愿意陪我看星星。】姜寐边写,边想起每晚都陪伴自己的杨戬。 “噢,在何处?” 【不在这处。】 虽是调侃,但姜氏也生起了一些好奇,想听姜寐继续编:“那你们如何玩?” 说起这个,姜寐就来劲了,她对自己的亲姐姐,自然没有什么隐瞒,因此虽然知道姐姐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依旧双手合拢放在脸侧,做了个闭上眼睛歪脑袋的姿势。 【我们经常见面的,靠做梦。】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温柔笑意,却若有所思的姐姐。 “说来,我近日也做了个梦。” 曾经梦中那恍如仙人的少年,和近日梦中的玄鸟似乎交替浮现,但到底,姜氏还是提及了后者:“我昨晚梦见玄鸟入怀,那样一只青色的,矫健的玄鸟,涌入我怀,似乎是个很好的兆头。” 孕中的女子美目更加柔和,抚摸自己肚子的时候,眼怀依恋与爱意,和曾经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一模一样,姜寐不由也看向姐姐的肚子,伸手轻轻一触,似乎难以置信里面竟孕育了一个生灵。 可正在她愣神之时,她手下的肚子骤然传来一鼓,突如其来的触碰叫姜寐吓得缩回了手。 【这肚子会动!】 姜寐一脸的惊恐,居然叫自家姐姐忍俊不禁起来。 “这便是你的小外甥了。”姜氏只把自家妹妹的手,再次拉回了原处,引她细细感受:“他感受到了你,他喜欢你。” 姜寐没有再收回手,只随着姐姐的动作,感受着姐姐身上传来的温热。 【所以,这就是她即将来到世界上的那个,新的亲人。】 “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姜氏拉着妹妹的手,触碰着自己的肚子,看上去,就像三人被这样一层肌肤,所连接了起来,因此成为密不可分的亲缘。 姜寐好一阵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知道她想了什么,只是垂着头,在自家姐姐手上写下了一排字,如保证,如终将践诺一样--- 【我可以开始修炼了,等我修炼了,就会很厉害。】 到时候,我就保护你,保护他。 连夜回到宗祠的姜寐,就当着比干沉着的脸,从披风里拿出那道征兆不佳的龟甲,将那道龟甲放置在烛火之上,一点点烧得全裂。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这道龟甲所占卜出的含义。 比干沉着目,低问:“你以为,烧了,便不会发生了吗?” 【......她以为,事在人为。】 姜寐抬眸面向比干,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对着火堆旁的师父,直直做了个跪拜的揖礼。 是大礼。 也是极重的请求。 意下,叫他收回劝阻,帮她真正开始修炼。 看着眼前依旧带着些傲气和倔强的少女,比干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为一人占卜过一道凶卦。当时他也是这般,不信邪地将卦甲烧碎,想拼劲一身福报为那人挡一回灾厄,但天意就是天意,命数就是命数,几乎只教会了他螳臂当车,莫与天斗这个道理......也不知,天生的七窍玲珑心,能不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 最终,龟甲烧成了灰。 可站在宗祠檐下的两人,苦守一夜无言,等来的第二天,却是一个乌云密布的阴天。 似乎,并非一个七年之始的好兆头。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16. 016恣朝暮的守护 免费阅读.[.aishu55.cc] 017有所觉的初心 姜寐修炼的第一年,从这个寒冷的冬天开始。 明明只是七窍满的第一年,姜寐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更轻盈,耳目更敏锐了,她可以和邓婵玉一样轻轻地跃上屋檐;也可以清楚地看见原处的雪花,一粟一粟落在屋檐上的样子;还可以闻到姐姐今日所做的佳肴,分辨出里面的味道;甚至能听见父亲向商王请呈来朝歌探望她们姐妹,却被以封地重要,次次驳回的通召声......只是修炼,也在无形中增加了难度,因为七窍玲珑心的其中一种修炼要求就是。 不能做坏事。 ......这对从小高傲到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姜寐来说,着实困难。 为此,她只能把自己锁在宗祠,减少与外人的接触。但在这样孤单的一月,却还是发生了一件叫姜寐喜欢的事情--- 她能说话了。 当姜寐用自己的嘴,把自己的想法用声音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姜寐才惊觉自己离上一次开口说话已经过了好多年,这叫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刚刚会走路的欣喜感,甚至足够排解把自己关了一个月的孤单和烦躁。 于是姜寐下职之后,难得失了身为少司命的礼数,兴冲冲地跑出了宗祠,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沿途遇到的王子王女,炫耀一般地将自己的脚印,踏过白雪,踩过朝歌的王宫,一直蔓延到寿阁。直到姐姐、哥哥、姐夫,都知道了这回事,才依旧雀跃地转身,打算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也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杨戬。】 她跑得太急,也太快,哪怕听到了前面的走廊传来了一大群侍女的踱步声,都没有半点退让。 这样的反应,符合极了她朝歌贵族的身份,却也避让不及那侍女手中准备去点亮黑夜的青铜烛台。 “啪!” 所以当姜寐撞上那些烛台时,比姜寐吃痛神色更为显眼的,莫过于寿阁之内端送烛盏的侍女宫人,一个赛一个的惊慌失措,只会跪地求饶。 “少司命饶命!” “姜少姬息怒啊!” 连踢开膈着她膝盖的烛台,从地上爬起来,都只能靠姜寐自力更生。 这在寻常贵族都会生气的情形下,姜寐自然也不能免俗,她现几乎半下未停,就生气了起来--- “你们没看路吗?!” 【她手和脚都撞痛了!】 少女本就着司命服制,一身的高傲气度,精致到骨子的面容,此刻眉目轻蹙像是受了伤,更如大山一样压在侍女头上。侍女们只听到少女终于出了声,那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股上位者特有的慵懒和肆意,可似乎是许久未开口,并不如寻常少女一样轻灵盈耳。 因此,众人便更觉不安,纷纷低头求饶。 连绵起伏的声音更是吵得姜寐头疼,她只能一边揉着似乎肿了的胳膊,一边出声斥着:“下去,走开!” 【烦死了!】 【又让她生气!】 可和姜寐一脸高傲地回到房间的样子不同,进到梦境里的姜寐却一下子发现了一个可怕的转折。 ......她忽然。 ......没声儿了。 梦境里的天色幽暗,雾气缭绕,是入夜的景象。可姜寐却抱着疼痛的胳膊直咳嗽,连一眨眼进入梦境的杨戬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可是被呛住了?” 少年依旧清明温润的装扮,只是本叫人安心的眼眸,却在触及姜寐的时候,笼上了一层担心,立刻席着广袖走了过来:“喉咙不舒服?” 【不是喉咙!】【是又哑了!】 姜寐指着嘴巴皱着眉,一脸的憋屈。 时隔多年,憋了一个月的禁闭,好不容易能说话了,结果一生气就又哑了。堪称愚公移山,最后半途而废。 【生气!】 不知姜寐为何生气的杨戬,问出了丝毫不相关的问题。于是带着一脸问题靠近的他,就被姜寐用健全的另一只手,甩了一通袖子,像是嫌弃,也像是撒气。 “到底怎么了?” 杨戬不知情,也没生气,只是顺手拉住了姜寐尚未完全划走的衣角,拽在手里,温和得像道星光。明明是个年轻的少年,却情绪稳定得如个老神仙一样。 大概是对方拽住了自己的作案工具,大概是少年的眸子太干净,瞳孔里面全是她生气起来不好看的样子,一时叫姜寐简直不想面对,只转过身,傲慢得像是不讲道理。 ......但也比调皮到能拆了玉虚宫的哪吒来得安静,也好哄。 已经熟悉了姜寐性格的杨戬只略一歪头,就开始淡然地在少女身旁坐下,习以为常地开始陪着她。 不知是不是待久了,心意相通;还是两人处久了,习性相同。 杨戬不过待了片刻,就等到姜寐自己也默默地坐了下来,二人就像往常一样挨在一块儿......有耐心有爱心的少年,还是等到了姜寐平静下来后,冲自己方向伸来的手心--- 【来,还是上手吧。】 姜寐拉住杨戬自觉递来的手,才开始和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因着她长大了,姐姐就要她将指甲养长,这有些养长的指甲是还算圆润好看,但比划在杨戬手上时,她总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会刮到自家的小神仙。 【今天能说话了。】 “那是好事。”杨戬点点头,看着姜寐抿唇一笑,脑海中却想着女孩如果会说话了,她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 【可本来都能说话了,但是刚刚路上生了个气,骂了几个侍女,就违反了修炼的要求。】 【所以我睡着之后发现自己又哑了!】 姜寐快速写完字,抬头看了看杨戬。 虽然不指望自家这位一身正气,满目清澈的小神仙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但姜寐还是希望杨戬能说出一些安慰她的话。可杨戬看完姜寐的字,又对视上了姜寐的眼神,果然开始沉默了起来,甚至似乎因她的事迹,抿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惨,但是很可爱。 姜寐却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脸执拗:【这很难评吗?】【当然是挺她啊。】 少年捕捉到了她的意图,伸手安抚性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在乎地注视着她。可上一刻还觉得安慰的姜寐,下一刻却还是没想到杨戬的话:“下一次,不要跑太快,会伤到的。” ...... 一瞬间,姜寐的脑海里飘过了一万种可能性。 【他说的会伤到的,是指她会伤到,还是那些侍女会伤到?】 【他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是她做错了?】 【明明她也是这修炼方法的受害者啊?】 【是不是相处久了,杨戬就嫌弃她了?】 想到昔日的杨戬和今日的杨戬,想到怨种的自己和未卜的前程,姜寐愣了一下,默默转头抱起胳膊,气着气着,疼着疼着,竟开始哭。 这让杨戬也是一愣。 姜寐其实不止一次在自己眼前暴露过情绪,可今朝这样被他气哭......还是头一次。而杨戬到底看不下去姜寐掉眼泪的样子,等他下意识蹲下后,就看到姜寐一脸倔强赌气,边掉眼泪,边不出声的样子。 少女的气势还是贵族的气势,可本干干净净的脸上却挂满了晶莹,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一滴刚掉,一滴就蓄在了眼眶里,整个眼睛像注满了星光,连他擦都擦不过来。 但少年修长温热的手,依旧一次次不厌其烦地用袖子擦拭掉她脸上的液体。 “别哭。” 【不要你管。】 “不要哭。” 【你别管,这不是你能哄的事儿。】 “别哭了。”少年无奈得紧:“你明天眼睛又要肿了。” 【......】 一边享受着少年的安抚,姜寐却一边还哭着,装作傲然地侧过身子--- 【让她再装着生气一会儿还不行吗?】 可姜寐一转身,杨戬就想到她又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掉眼泪。 他下意识拉了姜寐的胳膊,想拦住她。却不料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个触碰,就让姜寐精致清绝的脸上,骤然浮现出吃痛的表情。 【疼。】 她喊不出声音,可额头渗出的汗,到底是显出了一丝不对。 杨戬一怔,才猛然望向自己握住少女的胳膊,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前的姜寐已经下意识往下疼缩了身体。 这一缩,姜寐下俯的鼻子,就定定顶住了杨戬上仰的脸。 ......四下皆静。 只是鼻尖传来的温度热得有些叫人心慌意乱,二人的距离,近到姜寐无视了痛觉,僵硬了身躯,甚至更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到底在杨戬脸上的哪个方向。 她连此刻酥酥麻麻的嘴都不敢抿,连动作都没反应过来,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的勇气。 【她的鼻子在杨戬脸上?】 【...所以她的嘴在哪里?】 而此刻,鼻尖抵着脸颊的距离,杨戬却少有地能看清姜寐脸上泛着柔光的肌肤,看得到少女垂着扇动的睫毛,还有她额角渗出的汗滴。此刻只属于他,且只扑打在他脸侧的呼吸,携带着只属于少女的清雅香气,将他一点点地盖满。 恍如花朵从九霄下落,放下身姿,以花瓣触碰了少年的下颌。 明明是逾了大矩的姿态,二人却都没有动弹。 杨戬不动。 是因为他无法前行,姜寐的唇已经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他的下颌,他若再前行一寸,几乎就要主动覆盖上去。他也无法侧脸,因为他的鼻尖会再度擦过少女的额发,泛出更叫他心悸的酥痒。 姜寐不动。 一方面是她回过神来,发现真的动不得。她的胳膊被压在了杨戬胸口,本就是疼痛的关节,此刻若是再使力,几乎能疼到她打滚。另一方面是......杨戬的胸口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一样清瘦,反而是有力量且温厚的,能听到他扑通扑通,和她同频而震的心跳声。 她竟然不觉得杨戬和自己贴这么近,有什么不好的,好像只要杨戬在她身边,她总是心安的,哪怕她们靠的再近,即使心跳得再快,也是心安的。 【......可,这种情景下,她的这种想法,似乎有些危险。】 没等姜寐细想自己对杨戬的反应为何而起,这情景还是被她眼角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所砸破--- 泪珠吊车尾一般地滴落在杨戬的脸上,砸得少年瞬间清醒。 也砸得姜寐觉得有点可惜。 二人之中,是杨戬先朝后撤过了身子,一边还用手撑着姜寐,将她扶回了原位。 杨戬眼中的姜寐依旧抱着手臂,蹙眉垂睫,没有看他,只本冷白如玉的面颊上,泛着一层稀薄的红,似乎彰显着那本发生过,却没有一人道出的事情。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后,也只声音温哑地道了句:“别动。” “我帮你疗伤。” 【哦。】 姜寐一边把胳膊举给杨戬,一边看着杨戬想事情。 依旧是修长温柔的手,温润的力度。少年先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再以手持术法,触碰上她的胳膊。 少年本高高的个子,站着的时候似乎无所不能,只一个背影就能叫人心生惭愧。他逐渐显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神仙风姿,可蹲在姜寐身前的时候,却能让她放心地把所有脾气和痛意都展露出来。 【这种放纵和安心,她只在三个人身上有过。】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 【现在,是杨戬。】 他差点就让她觉得。 她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了。 ...... 梦境之内安静得落地可闻,在这种安静到很适合厘清脑子的时刻,姜寐的视线一直焦在杨戬身上,似乎把初见少年时的样子,到少年如今的样子,统统在那段时间里想了一遍,才得出了一个,叫她觉得有点准确,又有些茫然的答案。 在这场默许的疗伤之中,似乎有什么依旧如昔,也有什么,悄无声息地变了。 就如姜寐离开这场梦境之前,想对杨戬问出的那句话一样--- 【梦里的事情,算不算真的呢?】 她其实觉得,说不算,太辜负这几个月和杨戬的相处。但说算,又似乎不敢肯定,杨戬对自己,是否也存在着那些不一样的心思,是否也觉得她能让他心安,让他心动。 ...... ‘可梦里的事情,怎么不算真的呢?’ 至少杨戬离开这场梦境之前,就觉得这梦里的一切,一定要算数才好。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17有所觉的初心 免费阅读.[.aishu55.cc] 018被裁决的牛犊 然而,那一日的梦,到底不是以安心结尾的。 当姜寐从属于杨戬和她的梦境里踏出,却并没有同寻常一样沉入属于自己的睡眠之中,而是踏入了一道更为宽阔和高大的天地之间。再睁眼一看,自己又一次立在一个望不到镜头的湖泊正中,而湖泊对面,是一个黑发飘飘的男子,着白袍,顶彩光,坐于云上,恍如等她许久。 【又是他。】 “......” 姜寐到底,还是沉下眼中的神色,主动走近了这个在她记忆里,有些絮叨,而衣袍样式又有些眼熟的仙人。 “心存善念,则通窍生清气,心存恶念,则通窍生浊气。” 那仙人像是知道自己正抵达他面前一般,在姜寐恰好站在他云外十步的地方,出了声,又睁了眼,墨色的眼眸有祥和,也有玄妙,像是能看透姜寐一般:“你今日,看来是做了错事,才不能言语。” “......” 姜寐并没有否认,只点了头,继续看着他,并不想说话。 眼前的少女是同他阐教三代弟子一般的年纪,却生的比寻常的仙童更精致,比普通的神女更骄傲,哪怕口不能言,依旧如灼灼盛放的殷商花薇,叫人生不出攀折之心。 元始一笑。 “我曾同你谈过,可教你入大道。”元始看向座下的姜寐:“你偏偏要用比干的凡人途径修炼七窍玲珑心,现在这样,难道不觉得不甘?” 自然有不甘,但不后悔。 他曾同她说的大道,是让她修炼它法,哑着成为仙人。但她想要的,却是如比干说的一样,修炼七窍玲珑心,能说话,能以凡人的司命力量,护佑自己的国家和家人,践行自己的诺言。 其实面前的仙人,必然是个比她厉害、比比干厉害许多的仙人。但她的心却在面对他的时候,颤抖得厉害,似乎这颗心脏在告诉她,如果应了对方的想法,她的所有努力就都会背道而驰。 一泊东流的溪水,一旦分了条岔路,就会流向不同的方向。 因此,从他进入她梦境的第一次开始,姜寐就不敢接受他的馈赠。 元始并未立刻出声劝阻,只引她看向远方:“山川河海,四域八方,你若拘泥在殷商,太过可惜......” 元始天尊的话,似乎并没有唤起姜寐的反应,少女只微微蹙眉,看向湖面。 “七窍玲珑心,无法令你长生,唯有入道,才可证得圣人......”元始天尊又劝。 姜寐依旧在低头,可最后,当元始天尊打算关住今晚的话匣子时,她却终于借着他今日的点题,和前些日子的劝说,统一拨清了思绪。于是,少女悠悠抬起了头,说出了这几次见面来的第一句话--- “所以,结合您之前几日劝我的话,我斗胆猜测一下。”在听对方劝解的时,就恢复了声音的姜寐,此刻静静说道:“殷商会有问题,而我的七窍玲珑心和殷商有不小的关系。” “......” 紧接着,少女同眼前似乎有些惊讶的仙人对视:“那么您,劝说我踏入另外一条无法护佑自己国家的道途,其实是肯定殷商会有问题的,对吧?” “......”元始还未想到先回答少女的哪个问题,姜寐就继续了下去,仿佛刚回说话,就想把这几年来没说的话补上一般。 “所以,是殷商的哪里,会出现问题呢?”少女若有所思,却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就能说出那个他心里的答案:“您并不着急我的选择,是因为这个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在未来,是未来的帝王或者社稷会有问题,对吗?” “......” 元始几乎是吸了一口灵气,才转而叹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便不是为你好?” 眼前的仙人似乎还想劝慰,姜寐只能搬出了令她最无法信服的那个结论,也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无法自洽的一个逻辑--- “因为,您觉得我体质特别,有利道途。”姜寐默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定定开口:“但您却不需要我修炼这赋予我特殊体质的七窍玲珑心,转而要我修炼其它。” “......” “这本身就是相悖的。”姜寐示意地朝那人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您一开始就在撒谎,自然从一开始,就不会接纳您的说法。” “......”元始听完,这才惊觉这几次恍如大梦一场。可一边笑叹自己竟被姜寐戏耍,一边也以一种莫测眼神看着眼前少女。她身上,既有先天之体的傲气,也有人皇之祭司的底气,是难得一遇的人,也是不得不毁的人。 此刻玉虚宫的主人终于在这平静的湖泊之内,泛开第一道威压:“你这样抗拒,就不怕我出手,直接让你魂灭吗?” “目前不怕。”姜寐却忽然笑了,脸上是足够的骄傲。 元始微眯双眸,虽手心法印已成,但到底是打算继续让姜寐说下去:“哦?” “您找了我五六次,劝了我五六次。”姜寐回忆了一番:“我脾气不好,初次见您时颇为傲慢;接下来几次又装作没听见您的话,但您依旧没有降罪于我。” 虽然不知道仙人之间的礼数是怎么样的,但在她们这些凡人的贵族之间,如果有一方低贱之人这么折辱自己,她们这些贵族必然是不会轻饶的。但这位厉害的仙人,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所以我猜。”姜寐说出了她最后的猜想:“您无法出手伤我,或是留我有用。” 面对少女似乎笃定的依仗。 元始闻言,终于捋须大笑。 仙人带着姜寐依旧觉得玄妙的眼眸俯视着她,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值得赞叹,又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其实不值一提。可当整片湖泊泛起升腾的灵气,姜寐终于开始浮现危机感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了。 “你说的确实很不错。” 在姜寐眼中,随着她被周遭水汽压入湖底,眼前仙人的面孔逐渐在波澜覆盖下变得不再熟悉,甚至连自己刚刚的记忆,和之前同他的记忆都逐渐模糊。 “但你忘了,天地之间,虽有约束,但还有强弱之分---”只留下了最后一道,似是警钟的余音:“你终究,太弱。” 至此,姜寐溺入一片毫无知觉的梦境。 而沸腾了不少水汽的玉虚宫,却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只余玉虚宫外的云端,似乎还残留着被圣人之手,骤然隐去的一重浩然雷压。 “师尊?” 闻讯而来的玉鼎,在元始天尊云座下躬首拜礼:“刚刚弟子发现玉虚宫外,似有凶罚......” 元始挥手止声:“唤你前来,是有事要说。” 玉鼎真人抬眸之时,似乎看到了自家师尊手心若有若无的一道红痕,心下一惊,也不敢与之前那天地凶罚有所联系,连忙垂首听训。 “七窍玲珑心,对殷商来说,是大利。”元始天尊淡淡说道:“久留,帝王清心明性,四海清明无恙,封神榜,也就没了降临的理由。” “师尊的意思是?”玉鼎真人心中一紧,忙问。 元始天尊摇了摇头:“我已出手,缓了那七窍玲珑心的修炼。” 那丫头的七窍玲珑心太盛,不过几月,就生出了能断祸福命数的直觉,若继续发展,恐怕殷商的气运也无法斩断。因此,元始天尊在察觉之后,本想换了思路,引姜寐同阐教结缘,入他道门。以此途断了殷商的气运,转为己方势力。 但到底晚了一步,还叫她察觉了先机。 且那丫头......着实倔强得很。 元始天尊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他觉得惋惜的事情,长叹一声,才收拢了手心那道伤及天地祥瑞后,被作惩戒的伤痕。 半晌之后,阐教至高的天尊终是下了令--- “传话杨戬与哪吒,他二人功法若成,可派遣下山,往东边历练一番。” 此时的朝歌,与姜寐陷入沉睡接过一睡不起的情形不同,寿阁之内人仰马翻,朝歌最大的宫殿之内,却庄重肃穆,由宫外传递呈上一份熟悉的册呈。 内侍近前,将册呈递给木案之上正读写奏章的帝乙,也就是大商的人皇--- “陛下,东伯候又有册呈。” 帝乙悠悠抬眸,却也未立刻接过那道册呈,只因他想想都知道,那里面是他那老兄弟写的哪些句子,莫过于‘问陛下安,问王子妃安,王子妃康否?问少司命安,少司命饭否,康否,乐否,衣饰华否,惹祸否?能来拜谒否?’ ...... 他哪是想来看我,明明是想他的女儿们了。 帝乙本想戏谑而叹,可如今的局面,却叫他略显浑浊的眼眸闪过几道深思,最后言道:“少司命,还未醒来?” 侍从俯首:“还是照旧,昏迷不醒,已第三日。” 已第三日...... 想到那少姬初见的稚气模样,和城墙上那耀眼年轻的样子,帝乙是万万想不出这样的女孩,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天的;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老兄弟,会生出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样的局面...... 想了许多,帝乙终是一叹,接过了那道册呈--- “这次,就让寡人这老兄弟,来吧。” 若有万一,总不好叫他连爱女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吧。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18被裁决的牛犊 免费阅读.[.aishu55.cc] 019小玄鸟的初生 大商二王子妃姜氏,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诞下殷寿的长子,商王大悦,赠名“殷骄”,是天之骄子,天皇贵胄的好寓意。 小小的孩子,裹在王族才能享用的织锦花缎里,他的眉目清秀,延续了姜氏的眉眼,也因此像极了他贵为少司命的阿姨,几乎让姜氏在抱到自己小小的孩子的瞬间,就不知悲切还是欢喜地哭了起来,她太想自己的妹妹,想她如自己的孩子一样,睁开眼。 刚出生的殷骄,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和所有人的期待,是新生的象征,也是寿阁近几个月来,难得的温煦。 殷寿很开心,姜氏也很开心,就连本陪伴姜寐来朝歌,却没法陪伴她回东地的姜桓楚,也难得开心。 因为父亲即将抵达朝歌,他们打算把姜寐,带回故乡。 与姜氏一开始的忧虑,再然后的绝望,最终的麻痹,都一一相对。 整个朝歌,都曾以为他们的少司命只是简单的生了病,但是当这个病一天、五天、十天......地让姜寐无法醒来,连身为大司命的比干,在卜卦后都暗叹力所不能及之后,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荒诞且空穴来风的想法---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原来那么年轻的少司命,也逃不出生死轮回吗? 民众的议论到底被止在了朝歌里,甚至不被她们贤良的二王子妃殿下,再允许提及。 可到底姜寐没死。 哪怕不吃不喝只睡觉,少女也活得好好的。 她的头发一寸寸地生长,身姿逐渐抽条,面容更是长成了一幅愈发清绝姝丽的画,像极了那位曾经以倾城之色名扬东地,却早早香消玉殒的东伯候夫人。远远看着,少女是恍如天地所钟爱的模样,精致得让人不敢触碰。走近观望,也会感叹她哪怕沉睡着,也让人不由屏息,不愿惊扰。 只有少女微微起伏的胸和榻旁时常更换的花,昭彰着她的生机和变化。 在这几月。 姜氏每日陪伴着她,她没有醒来。 邓婵玉带邓奎回来看过她,她没有醒来。 姜桓楚偶尔怕极了来她榻前拍过她脑袋,她也没有醒来。 就连一向夹得乖巧的子娅都来寿阁悄悄拍了她几下,看看她活没活,她也没有醒来。 ......姜寐只是在沉睡,眼前,脑中,一片虚无黑暗,如同被隔绝在一望无际的海里,舒服而无知,迷茫而陌生。 可这一切,都发生在杨戬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甚至不知道,姜寐为何,忽然消失。 他本没有幻想出姜寐刻意将他掰开的半玉置之一旁,不再理会;也本不会一次次想象出姜寐会说话后,将会多了多少应酬,多了多少朋友;更不会在有几次夜半修炼的时候,一次次停下去看腰间从不离身的半玉,是不是突然发了光,有了动静。 杨戬一开始,只会主动去听记忆里姜寐的话,她曾说--- 【别傻了!】 【朝歌的人怎么比得上你!】 【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神仙朋友呐,你超棒的!】 也会主动去看记忆里的姜寐,看着他,只看着他时的模样--- 那时姜寐拉住他袖子的欢愉、鼻尖贴在他脸上的温度、嘴角触及他下颚的触感......令他想,如果那些是永恒存在,且真实的,该多好。 但终究杯水车薪。 镜花水月。 思念和困惑会虽日子渐长,慢慢变长、慢慢变质。 更多时候,青年在协同师弟再一次踏上商朝土地的时候,会因为遇见属于贵族平民的阶级之分,愣神停留;会因为自己腰间的玉石玲珑作响,而驻足听闻;也会因为看见一些贵族少年少女共同出游的时候,思绪连篇。这些因他空寂情绪而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新记忆,令本不谙世事的青年,思考起另一种可能--- 又或者说。 姜寐是不是想用这些不理不问,来告诉他什么道理呢? ...... 是不是,最后那一场梦,到底是他逾矩了。 青年垂下睫,盖住了眼里的不舍与朦胧,再看那一派阶级之差时,本温柔和不谙世事的青年,眼底只余悲悯和清冷,像是天生不属于世间的仙人,也像是终于成仙了的、看不真切的人。 让商王帝乙觉得有些玄妙的是。 姜寐是在东伯候痛哭流涕地爬下马车的那一日转醒的。 于是好好的一场迎接,变成了赛跑。 帝乙是眼看着自家儿媳在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后,先带着王孙跑了回宫、再是担心媳妇的殷寿和担心徒弟的比干、然后是满脸不敢置信的姜桓楚和一向爱凑热闹的子娅、最后连东伯候都反应过来一起走了。 ...... “这还接什么?”帝乙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内侍连连称是,却在老商王愈发矫健的步伐里怀疑起了帝乙的真心思......该不是有其女必有其父,也想着去凑热闹吧? 那一日天气似乎很好,只是周边的哭声有点吵。姜寐醒过来时,面对身旁侍女同她对视时的错愕和惊讶,完全没有实际意义上,自己被告知沉睡了好几个月,正巧还撞上老父亲来准备用棺材把她抬回东地的感觉--- 明明她刚刚,还在准备今晚开始修炼七窍玲珑心,好好守护姐姐和外甥的,怎么一眨眼,自家父亲连棺材都给她准备好了? 这谎言难道不觉得过于荒诞了吗? 于是心有所想的姜寐默默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们在骗我吗?” 【等等。】 【她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一时也不知道是自己忽然会说话了,更惊奇;还是自己被告知一觉睡了好几个月,更惊奇;还是父亲忽然来了,更惊喜。对此,姜寐的反应是--- 她下榻跑了。 “谁说我睡死了?!” “我怎么会说话了?!” “我父亲来了?” 姜寐打开了屋子的门,冲入了阁内,久违的清新空气随风而来,携着少女中气十足的质问,叫所有生机尽数绽放在了她的眼前。 因为迎接姜寐的是,春暖花开的景象、宫人们换成春衣的打扮、以及门外宫人看向她时,恍如看了鬼怪的眼神。所以在被她随手抓住质问的宫人口中,她也只得到了呆呆的一个回答。 “是,是的......”那宫人看着她时,目不转睛,好像在瞻仰,又仿佛在不可置信:“东伯候今日来朝拜,王子王妃都在迎接,此时估计,已经到了宫门口。” 【所以父亲真的来了?】 【不是假的?】 少女无意识地松开了对宫人的钳制,先是在廊上往前走了几步,身后跟随的仆从亦步亦趋,唯恐这忽然醒来的少司命又一次睡了过去,又或是如她们传言的一般羽化登仙。 但很快宫人们发现,他们跟着少女的步子忽然变得更大、更快、更密集。 是姜寐加快了脚步。 被仆从跟随的少女,直接拉起了为克制女子而做小的群裾尾摆,随着尾摆拉高,她的速度越走越快,渐渐跑了起来,快到他们都快跟不上。想到少女临跑前问的问题,联系起来,才让众人恍然大悟,这根本是--- 思父心切,连近乡情怯,都顾不得了。 两拨人就这样,在宫中通往寿阁的必经之路上相遇了。 几月不见,是真的几月不见。 就连日日相见的姜氏和殷寿都觉得,在睁眼之后,少女的美丽愈发摄人心魄,她只着一身素袍,随风跑来,就像被风云送到朝歌的神女一样,飘然世外。连瞳孔外本浅薄的一圈灰色,都似乎浓郁了些许,衬得她整个瞳孔都转化成了灰色一般,在艳阳之下,更为透彻奇异,恍如天人。 而正巧撞见自家父亲和姐姐的姜寐,则将视线略过久违的老父亲,一脸深思的姐夫,最后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眼前哭哭啼啼的姐姐身上,然后就是一惊。 【哇。】 姜寐大叹。 【这肚子忽然没了。】 再看向姐姐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这孩子居然生了。】 然后,这才信了自己睡了几个月......或者又失了忆的事实。 可是,与姜寐自己觉得无伤大雅的随意不同,比干对她这平白失去小半年的记忆尤其担忧,似乎总觉得她失去的不是记忆,而是爱情似的。对此,姜寐深刻怀疑,比干是不是嫌弃重复教学累。但不论怎样,对姜氏来说,妹妹失忆,总比叫她突然失去妹妹来得好。 于是,父女的相见,一直延续到了午宴之后,才得以有闲暇交流。 “为父是真开心。”东伯候伸手抚过幺女的长发,眼里浮现出单独相处时才出现的动容:“大半年不见,你长大了,也会说话了。” “上一次听你说话,还是......额。”东伯候卡了一下,但到底太过久远,于是又快速捋须搪塞道:“还是上一次。” ......听爹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哎呀爹爹啊,你能不能别说废话!”少女歪歪脑袋,理了理被父亲抚乱的头发,只觉得自家父亲还是不说话时令她想念:“现在明明是比干师父教得好。” 说到比干,东伯候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我此番来,是想带你回东地。” 因为在东伯候这个老父亲的眼里,自家的小公主到了朝歌就开始昏迷不醒,着实令他生出对朝歌的一些成见,只觉得还是把自己女儿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照顾,更为妥当。 却见东伯候一阵长吁短叹,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胡须,就执起了姜寤的手--- “你本就是来陪阿寤的,如今她已产子,你的哑疾也已治愈,自然得回家乡才是......不然你若是又有什么事情,我鞭长莫及,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如何面对你早去的娘?!” 姜寐挑眉,结合爹爹的话锋,瞥向一旁那口点缀着玉石的棺木,她眼中的这小棺材造材不菲且确实好看,但看着还是会让她这个大活人脑子嗡嗡响。 姜寐默默打断自家爹爹:“爹你是不是怕我死在朝歌?” 东伯候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女儿的狂言,明明是百千贵族眼中的大人物,但在面对姜寐时却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连勒令都说得像极了逗弄:“不说不吉利的话,我家阿寐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爹~”姜寐叹了口气,别下自家爹爹的手,像长辈一样说道:“我在朝歌是有重要的事情,外加我还是大商的少司命呢,我若走了,宗祠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那,那有比干嘛!”东伯候并不想干:“我明日就同陛下去说,让他撤了你的职。” 东伯候眼里的比干,合该是一头宗祠的牛,任劳任怨累死累活,但必须不能牵连自家女儿。 ...... “您这样,一点儿都没有东伯候的风范!”甚至下一句话,姜寐还活学活用了自家姐夫的名句:“你还是我那个最宽容最大方最不无理取闹的爹爹吗?!” 东伯候先是一喜:“爹爹是啊~” 再又一愣:“你爹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最后,直到姜寐摆出昔日东地小公主的架势,挪到桌案的另一头冷下了脸,才叫东伯候缓了自己的说法,开始哄女儿。可姜寐毕竟哄了自家爹爹至少十年,在讲价这一方面,东伯候是真的没有丝毫优势,门口听墙角的仆从只听到东伯候的底线一降再降--- “那我去同陛下说,让你去东地当少司命,好不好?” 片刻之后又是一降。 “那我来朝歌陪你,让你哥哥去守着东地好不好?” 片刻之后重新再降。 “也不好啊?”东伯候似乎犯了难:“那,那我同陛下去请求,你每年来东地一次,一次一年,如何?” “......”姜寐看透了自家爹爹的把戏,默默伸出一个食指:“一个月。” “......”深知被女儿看透了的东伯候继续挣扎:“半年。” 姜寐微笑:“半个月。” ...... “一个月就一个月!”最后成交的是眼疾手快握住女儿手指的东伯候。 可哪怕成了交,商王也允了诺,东伯候临离开朝歌前,还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 年迈的伯候伴着暮色,以他常年所穿的绿色衣裳,展开衣袖,抱住他宛如朝阳的女儿,但到底是一边舍不下,一边不得不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护佑自己的女儿一生周全。 “你若有空,若能自保了,可以去西边看看。” 东伯候似是叹息的话语,让姜寐从自家父亲怀里探出脑袋:“西边?” 【西岐?】 【岐山?】 【那边,又有什么呢?】 “你的母亲,来自西边。”东伯候用姜寐现在尚且看不懂的一种沉恸目光看着她:“也许那里,有你母亲的族人,能带给你最后的庇护。”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但是东伯候那美丽到不似凡人的妻子,终究只活在了儿女的回忆,和他的记忆里。 风声袅袅。 正经过岐山的杨戬正同师弟哪吒在山野间行走,暮色下的风带过他的帽檐,吹动他养长的发丝,也吹响了他不曾离身的半玉挂坠,凌凌的声响飘荡出好久,却也未曾换来青年的一番回眸。 到底还是哪吒人小,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和好感。 孩童模样的小少年从前方回身,凑近他尊敬的这位厉害师兄,一双黑漆漆的眼镜却盯牢了那作响的半玉:“师兄?” “嗯?” “这半玉你从不离身,可有什么典故?” 广袖长袍的青年有一张儒雅悲悯的清俊面庞,只抿唇一笑,就能叫拂过他身畔的微风醉了芳心,可他说出的话,却只有淡然,平和得如一泊汪洋,因过于广博而无惧动容。 他静静回答:“没有什么典故。” “那可是,什么重要的故人所送?”小哪吒的好奇心无穷无尽。 青年终是回身抚过孩童头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容似是淡了些:“算是。” “是其余师兄师姐说的那种,恋人吗?” “不算。”青年一顿,又改口:“不是......只是,我的母亲送给我的罢了。” 但他又将这玉,折为两半,送给了自己的一个故人。 可这话,杨戬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告诉哪吒。 兴许是因为觉得师弟小,不需要知道;又兴许是因为自己心里本就愧对这个答案,因此更不想提及。可杨戬所说的这个略微清楚些的答案,却能叫人小鬼大的哪吒暂且罢休。 【哦,原来是母亲。】 【不是师兄动了凡心啊?】 但当哪吒看到青年身上那半玉微微泛光时,还是忍不住笑呼了起来--- “师兄,你的半玉真好看!” 它会发光呢! 哪吒顿时来劲儿:“师兄,你将这半玉送我玩一天可好?” 杨戬未曾思索,立刻回绝:“不行。” “......就一天。” “不行。” “那半天。” “这里是岐山,你再多话,小心被此地的巫族听见。”可到底,杨戬暗含拒绝的安抚,只惹来了未被满足的哪吒的一声赌气--- “......哼!” 【那半玉必然有问题!】 微微泛光的半玉似乎只是个插曲,可哪吒以为的日日都会发光,却是杨戬等候了好几个月的昙花一现。但这事,哪吒没说,杨戬没注意,自然也就无人知晓,只有从朝歌一直吹到岐山的风,冥冥之中,映照了欲语还休和青葱朦胧的另一种思念。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19小玄鸟的初生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0冥冥意的西风 夜深人静,静悄悄。 在朝歌,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天夜晚,姜寐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抱着那块半玉。 她现在明明会说话了,也一切都安妥了,但面对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的杨戬,她还挺害怕的--- 【她不告而别,杨戬会不会生气?】 【若是杨戬难过了生气了,她又该如何哄呢?】 可是在少女还在思考办法的时候,她的思绪已经带着她,去到了她许久未曾踏入的梦境里。一时也分不清,是她自投罗网,还是半玉那头的青年,终于等到了她的真身。 其实姜寐一向不懂,梦境里的天气是怎么塑造的,她曾猜,是以外面的天气来决定的;也曾觉得,是由二人的心情来决定的。可不论如何,她都没有遇到过今晚这样的梦境。 明明不是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大作,但是乌云盖着雨,细细碎碎密密麻麻地落下,连本梦幻的雾气都消失不见,恍如大地清晰,却也弥漫着无缝不入的不适和湿意。那雨,像连绵的思绪;那地,像无人的荒郊,让此处变得陌生,且叫人难过。 ......就像是一个人,乱七八糟,却又只剩难过的脑海。 姜寐就是在这样一片地方,发现了不远处小丘上闭目站立的杨戬。 那个熟悉的人,应该不能再说是位少年神仙了,该说是个一眼就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青年仙人,他广袖白袍,袖袍衣襟以河洛纹点缀,面目气质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素服丝绦,却神华内敛,是更清隽、更叫人心悸的长大了的模样。 “杨戬?!” 她特意用好听的声音,开口唤自己的小伙伴,是开心的语气,却得不到小丘那人的丝毫回应。 “杨戬?” 于是姜寐的第二声呼唤带了点疑惑。 【是没听见?】 【还是生了气,装作没听见?】 【也许是他从没听过她的声音,一时有点呆住了吧?】 到底是雨势讨厌,也到底是青年本带给她的感觉太过安逸,姜寐总觉得,杨戬是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害她的。 所以,自信的少女干脆以广袖遮盖头发,迎着雨丝,快速来到了杨戬身边。却也淋了自己一身湿润,连头发也沾染上不少的露珠,整个人如海水中出来的龙女一般,泛着点点滴滴的水汽,玲珑如玉......就这样落入了刚刚睁眼的杨戬眼中。 “杨戬?” “......” 青年就这样被这样姝丽的画面装满了视野,久违的女孩变成了更瑰丽的样子,用一种自己都未想象出来的模样,幻化在了自己眼前。她本就精巧的面庞似乎循着自己的私欲而生长得更为动人,连衣裳都在雨中泛着湿意,带着她自己都不自知的亲昵,将她的身躯逐渐贴合出来,于雨幕下向他盛放。 “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现在能说话了,是不是特别好?” 他只在原地俯视着,听着少女轻哑慵懒的语调,如猫儿一样在自己耳畔发出撒娇般的句子,和自己所想的,所念的,一模一样。一时,画面太满,声音太满,满得时间都仿佛变慢,好叫杨戬能快速记忆下眼前的幻影,将本干涸的记忆再次填满,满到能溢出来为止。 姜寐看到杨戬把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这才满意地坐在了熟悉的小丘上,开心地说起话来--- “我今日见到我父亲了。” 可在杨戬眼中:‘今天的这个幻象,竟然会编故事?’ “他就很想我,一点都不像你!” 可在杨戬眼中:‘......明明不是。’ “你怎么都不理我?” 可在杨戬眼中:‘理了,岂不是沉溺幻象,作茧自缚?’ 姜寐说完,依旧感觉身侧的阴影高度不减。少女挡着雨水侧过脸,仰视上去,就又是杨戬恍如愣神,又有些压迫感的站立模样。 “你站着做什么?”姜寐皱眉叹道,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头仰着可累了。” 还没等姜寐动手把这高高站着的高岭之花拽下来做好,那本不染尘世的仙人却忽然俯下身,白袍席卷过她视野里的天、地、空气,直至完完全全将她压在了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扣在头顶,连身躯都尽数被青年所覆盖。 如山下涧水,树下藓草,铺天盖地地,只剩下视野里的杨戬一人。 连自己的呼吸,都和青年清冽好闻的味道交织在了一起。 青年俯视一个人的时候,是确实会令对方产生一些,无法产生抗拒之心的压迫感的。何况几月未见,她的腰肢愈发纤细,而他愈发高大,悬殊的体量和身高,造成了姜寐无法反抗的后果,和忽然有些不自知的畏惧表情。 直到姜寐有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开始骄傲地反击:“你把我压痛了。” 青年却依旧没有立刻回应,甚至没有克制自己压迫她的动作,只高高地看着她,清隽的面孔泛上一些困惑:“会痛?” 如和一些妖精怪兽对话一样,明明是温和悲悯的脸,道出的话却毫无情感,淡薄得紧。 “当然会!”姜寐忍不住出声反抗,灰瞳里似乎能冒出火来:“你放开我啊杨戬!” “这倒是...愈发逼真了。” 少年温热的指腹依旧是温热的,他好心地用手指替姜寐撩开了湿润在她眉目旁的发丝,也坏心地让她和他的视线更加直接,毫无障碍。 【杨戬要干嘛?】 在姜寐几乎半是愣住,半是软了身躯的情况下,青年用行为回答了她的想法。本总不逾矩犯规的修长手指,竟先划上了她的面颊,泛起一丝丝的酥痒。然后在姜寐还麻着的脸庞上,青年开始拿他那本就生得极挺的鼻子,凑近她,如小犬一样,以唇摩挲了一下她的脖颈。 姜寐不知,杨戬是在以动作,模仿她所遗忘的那一次的情景,以这触感的差池,验证眼前人的真假。 于是这次试探出温度的杨戬,连说出的话有了些许困惑:“连温度都逼真。” ...... 姜寐一听,几乎气得能笑出来。 【怎么?杨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吗?!】 他穿着这样正经的衣袍,却做出了这样不正经的事情。 【简直是。】 【虎狼之词!】 【虎狼之事!】 【虎狼杨戬!!!】 少女拼着极大的力气推开他,和他隔着半个小丘坐着,任凭自己脖颈上,被青年用那双好看的嘴唇摩挲过的地方发烫发麻,直到蔓延得连雨丝都浇不灭自己身上的温度,才将将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无用的词--- “......疯了吧。” 真是疯了,杨戬疯了,连不想反抗,还想再叫他多留一会儿的姜寐也疯了! 最后,和急着撤出梦境,只幻化为一道白烟散去的姜寐不同。青年依旧留在梦境里,和往日每夜一样,只眼睫微垂,以指腹擦过自己的唇角,抿出一丝早知如此的叹息。 果然。 应当还是个梦吧?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一介平民,触碰她那样的贵族呢? 而脱离梦境的姜寐却无可避免地让自己陷入了一场焦虑,她默默走到门口,捡拾起被自己慌乱之下砸到屋门的半玉......随着手中半玉正中出现的裂缝,她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从慌乱,转化为难过。 少女打开窗,趴在半开的窗栏上,任由着乍暖还寒的夜风,把自己脸上的温度悉数带走,到最后只留下回忆之后的后悔,和握紧手中碎玉的失落--- 【所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杨戬就是这样过的?】 【连自己真的出现了,他都以为只是个泡影?】 青年和上一次见面,变了太多,他变得更惹人心悸,也变得更如一滩静水。富裕的贵族少女从没有过欠债的经历,但是今晚的这一番梦境,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欠了杨戬一个解释,也欠了杨戬一个道歉。 【可究竟,该如何道歉,如何解释呢?】 【她现在失去了半玉,甚至连杨戬都找不到。】 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姜寐,只能去请求了王宫里修造司的宫人,甚至连远在北海的闻仲,都收到了姜寐的信件,里面全是询问如何把一块灵气玉石重新修好的法子。 可到底,还是作为师父的比干,给姜寐指了一条明路。 “求人不如求己,你不如先修炼好七窍玲珑心。”比干示意她:“我查阅过古籍,你的先天之体,可在七窍通明之时生出清气,这种清气,是对世间万物,乃至仙品灵器,最好的滋养。” “......听起来有道理。”姜寐一点头,就再一次将自己关在了宗祠,踏入了七窍玲珑心的修炼里。 于是姜寐的生活又一次回到了两点一线里。 经常出现的地点是宗祠,负责为陛下和宗亲贵族的要事进行占卜,锻炼卜卦能力,同时沟通天地清气,修炼七窍玲珑心;偶尔做点好事,比如从宫外带点自家姐姐和小外甥都喜欢的小零嘴回去......纵然姐姐在哺育孩子没法吃,殷郊牙都没长齐也没法吃,但姜寐至少能在旁边拿小零嘴逗弄小外甥--- 为此姜氏没有少烦自家妹妹:“你又拿果饴在骄骄面前晃!” 姜寐眼疾手快地拿饴糖在伸手乱抓的殷骄手上碰了一下,那小肉手还没反映给过来,就见自家小阿姨缩回了手中红色的饴糖,惹得他咧着嘴就往姜寐脸上抓。 “他这不是抓不着吗~” “他若抓着了呢,岂不是就吞了进去?”姜氏温着脸色,没好气地给了自家妹妹一个小栗子:“往日我想你多回来看看,现在你总回来玩骄骄,我反而想劝你回宗祠了。” 【被嫌弃了。】 【往日姐姐是恋爱脑,现在竟成了娘亲脑子。】 但被嫌弃的姜寐并没有难过,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回去,我明天继续来玩娇~娇~” “饭可吃了?”眼看着妹妹起身,姜氏忙不迭回问。 “不吃了不吃了~” 姜氏挽留:“那你好歹吃了再回去啊?” 已经走出几步的姜寐,只开开心心地把手里的红色果饴往嘴里一塞:“吃饱啦~” 就蹦蹦跳跳地走离了寿阁,又往那宗祠中去了。 于是,殷骄婴儿时期,每日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有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阿姨,总会将那红色的小玩具吃进嘴巴里......因此,等姜寐离开朝歌,殷骄真正开始接触一些玩具的时候,姜氏就发现,自家儿子总喜欢把一些红色的小玩具塞进嘴巴里--- 相似的情景令姜氏总是扶额。 只能一次次把那些小玩具收好,告诫自家儿子,别学你那小阿姨。 但那些告诫,在殷骄幼小的记忆中,会对自家小阿姨造成怎样的看法,就是后话了。 日复一日。 随着殷郊这只骄傲的小玄鸟,逐渐长成看到她,就不要钱开口笑的本能之外。姜寐身体之内的清气也逐渐成型,每做一件善心之事,在她的丹田之内,清气就会多一缕,逐渐笼罩为一片气海。 终于有一日,姜寐开始将那半玉放在自己身前,利用丹田之内的气海,向半玉灌注清气--- 本浓郁如丝织的气海之内,漂浮着缕缕七彩清气,姜寐小心翼翼地将些许清气剥离而出,通过经脉,集结于捏着法印的指尖,再灌注到眼前半玉的碎痕之中......随着半玉碎痕的逐渐修复,她气海之内的清气也一缕缕地消耗,从最开始的浓郁,变成再后来的稀薄。 如果元始天尊之列看到姜寐用丹田的数缕清气,一丝丝盘旋在半玉之上,直至被半玉彻底吸收,他一定会将姜寐拿清气滋补半玉的行为,叫做‘暴殄天物’。 世间仙人的武器宝物,都有品阶,以下到上,分别为“法器-宝器-灵器-仙器-先天灵宝”,而云华天女,也就是杨戬母亲交给杨戬的这枚半玉,本身的品阶不过灵器。 姜寐的清气,却让这本还浮着棉絮的半玉更为透彻、更为水碧、泛起了丝丝彩光清气,哪怕在姜寐这样干净好看的手中,都衬得不似凡物。原先灵器半玉,只是灵器下品品阶,但在清气滋补下,却被提升为了灵器上品品阶,甚至生出了一丝仙品征兆。 只是姜寐并不知情,甚至在修复完裂痕,开始实验之后,觉得有些挫败。 因为看似修好了的半玉,却再也无法令她进去,只能隔着这半玉的光华,冲其中不住喊话--- “杨戬?” “杨戬?” “你在不在?” 杨戬本就在客舍之内冥想修炼,周遭安静,便更容易让身畔突然出现的声音显得奇异突兀,何况这声音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反而叫他想起一些梦中幻境的记忆来。闭目的青年本还觉得又是一遭幻觉,但腰迹陡然开始发烫发光的半玉,却让他觉出了些许不对。 【往日幻觉,半玉都未曾发烫过。】 于是半晌之后,远在朝歌的姜寐就发现,手中半玉泛起了白光,紧接着,久违的青年声音,从中温润清冽地传了出来,带着久违的明朗和紧张的试探--- “姜寐?” “你是?”真的? 杨戬还未问出话,却听那头姜寐忙不迭开始说出解释--- “杨戬!我先前身体不适,晕过一阵子,后来我醒来想找你,我就,就不小心把半玉弄碎了,就一直在修,因此联系不上你!......你不会,生气吧?” 少女最后的语气,难得得同她那高高在上的贵族气派不同,竟让杨戬听出了一丝可爱的请求。 青年没有再和一开始那样捏紧半玉,只是摩挲着半玉的时候,到底是觉得自己又好哄,又好骗,还不长记性,不过几句话,心里就被哄得泛起了涟漪。 【所以,不是不理他?】 【是出了事?】 客舍之内的青年,在无人问津之处,如稚子一般弯了眼角。 【不论如何,他到底等回了她。】 姜寐不好意思提及上次的纰漏,杨戬自然也不知道上次他唐突的是真的姜寐,只听到姜寐继续说道:“现在修好了半玉的裂痕,但是我却进不去了。” 杨戬一时不知道该说,她没有故意不理自己的消息来得好,还是这半玉终是被她修好了一半的消息,来得好。但不论姜寐此刻是安抚还是哄人,杨戬都只是温了声音。青年的声音暗含关切,一如既往得能叫姜寐安心--- “半玉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你的身体,可好了些?” 杨戬没有像梦里一样压迫着自己,总归让姜寐松了口气,自然也不会被他吓跑,便只顺着青年的话,说了下去。 “我苏醒之后一直修炼,身体已然无恙,但是,我把你母亲给你的玉弄坏了。”姜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愧疚:“我甚至进不去,看不到你。” 杨戬耐心听少女的声音说完,才将自己的想法,通过发光的半玉,徐徐道出:“半玉之内藏有筑梦法阵,你能修半玉的形,却修不了那损坏的法阵,如今你我只剩声音沟通,可见是这筑梦法阵有损。” “那该怎么办?”少女急着问,几乎能叫人想起从前她着急时候,扑着拉住他袖子的模样。 杨戬哑了哑,略过自己空寂广袖的眸色似乎藏了些许私欲,但到底远看只是一派清明,也没有被那只露声音的少女听出差池--- “我能修半玉,但是我不在朝歌,在牧野。” 杨戬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忽然告知姜寐,自己的位置,似乎只觉得自己太久没有看到故友,自己的袖子、自己的手,无一都觉得只有在少女身边,才会被填满,被充盈。他似乎,越来越想她,连她的声音和寻觅,都止不住他的私欲......所以他似乎学坏了,连对话里,都藏着引诱和暗示。 “这好办!” 姜寐却立刻打下了主意,明快骄傲地做了决定,像是照透了他的心思:“我来找你就好啦!” 青年一愣,清隽的眉峰不由一挑,泛上难得被满足的错愕。 【如此轻易?】 但姜寐这样说,也不是真的全部都为了杨戬的玉和他的人。因为,其实前段时日,比干就曾止过她的修炼,同她说过一番话--- “真正的七窍玲珑心,不是靠单纯的法术、强健,习得的。”商朝的大司命,用手指,点了点少女的心脏:“是要靠你,去感知这个世界。” “但是我本就在不断地学习。”姜寐也有过不解:“我每天都会整理宗祠,为这个世界的生灵祈福,也会为贵族和平民占卜福祸。” “是的。”比干并没有否定姜寐近日的修炼,只是让她看向打开的宗祠大门:“这个世界,有贵族的肆意玩乐,也有平民的旦夕祸福,只有看过了这些,心里面才会生出属于这世人的喜怒哀乐,也会生出大爱和守护。” 【所以?】 “你若有空,要多去朝歌城里看看。” 【不仅要修炼身体中的清气,还要修炼眼界和阅历,是吗?】 虽说,比干是想要她呆在朝歌,只在朝歌城里看看。但姜寐看了看大开的宗祠门,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杨戬,和父亲说的让她去西边看看的那句叮嘱。 所以,杨戬眼中的落入下怀,也是姜寐看到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一环。 从西到东的风,终究是将久违的二人,串联在了一起,却也将她们的命运,吹到了只有风知道终点的地方。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0冥冥意的西风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1恍如昨的初识 虽说是少司命,但姜寐几乎不用卜卦,就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如果自己想离开朝歌,最大的阻力会是谁--- 她姐。 她姐。 她姐。 没跑的。 虽说她姐姐有了小外甥,但贤妻良母如姜寤,自然也舍不下自家从小看到大的小妹。更别提允许姜寐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离开朝歌,去看那些山山水水,吃那些七七八八,找那些男男女女。 为此,姜寐直切主题,等在了殷寿,也就是自家姐夫的下朝路上。 因为她再明白不过自家姐姐的想法,未嫁从父,聆听古训,出嫁从夫,谨身养性。她同姐姐相处了十多年,想从根源上打破姐姐对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唯有从结局上入手,改变姐姐给自己的选择,她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所以姜寐是有一阵子讨好过殷寿的。 这一阵子的殷寿,就经常会在寿阁到內宫的必经之路上,遇到那一身白袍的少司命。 少女穿戴的服饰规格因关乎社稷祭祀,同他这样的王族相比,颜色纹理都精贵上几分,连洒落在她曳地长袍的霞光之下,都衬得她成熟稳重了不少,更担得上大商少司命的位置,与贵族之首的模样。也离殷寿暗地为姜寐所谋划的方向,愈发靠近。 可眼看近日少女的所作所为,分明却是对他有所求--- “姐夫~”第一日,少女拿着不知从何处取得的小陶人,献宝一般地递给他:“你看,这小陶人像不像威严帅气,宽容大度,心怀天下的你?” “......”殷寿虽觉得有些好笑,但一开始并未深思。 第二日,少女拿着一组特意制作的陶人摆件,继续献宝:“姐夫~你看看,这几对小陶人像不像你和姐姐还有娇娇,一家三口,不被我打扰的温馨样子呢?” “......”殷寿接过自家妻妹特意装好的精美漆盒,结合着对方撇开自己的话语情境,心下忽然有所意会。 于是第三日,当姜寐拿着一个随风飘扬的小风轮从殷寿眼前飘过时:“姐夫你看,这个小风轮,像不像自由自在的人儿,好像可以随风一起,吹到朝歌以外的地方去呢?” 殷寿止住了姜寐意有所指的表演。 “你的意思,我大抵猜到了。”高大的男子笑了笑:“我也问询了王叔,验证了我的猜想。” 姜寐眼睛一亮,但骄傲的贵族女子,哪怕连兴高采烈都只是弯了眼角,在殷寿眼中,确实比初见时淑慎多了,也成长多了,这也让本就有所图谋的男子,对自己接下来的说辞,多了些和煦--- “其实,你作为东伯候子女,想要出城游玩并非难事。” 殷寿示意姜寐同他一块去远处的石案坐下,和她徐徐讲说。王子妃之妹,东伯侯幺女,这样的身份,在王宫虽不能横着走,但在朝歌至少是没什么约束的,可难就难在,她还是关乎宗祠祭祀的司命,而司命,无事不离都。 况且她这个少司命一上任,朝歌确实海晏河清,战事大捷,连商王帝乙,都身体泰和了不少,全应了那些祥瑞的说法。这就更让贵族朝臣,生出了要定牢姜寐这少司命的想法。 “其实,师父也同意我出朝歌,感悟世间。”姜寐难得耐下心,同这位深谋远虑的姐夫讲话:“但我担心的,更多是姐姐、和朝臣的抗议。” “我可以允你出城,也可以替你去和朝臣、王妃周旋。”二人就坐,殷寿以手点桌,暗暗示意:“但你身为少司命,外出宗祠尚且不提,离开朝歌,却必须事出有因,你可知晓?” 姜寐一愣。 结合着自己对这姐夫本来的感觉,竟下意识想到了一些权势谋略。 因为她眼中的这位姐夫,目光总是如墨般沉静,气势也总如汪洋般难测,他此刻看向姜寐手中物事的眼中不乏一些兴味,但更多的像是透过她手中那道风轮,看向一些连她都不免觉得遥远的东西。 几乎叫姜寐生出一些回忆。 似乎不久以前,这位姐夫也帮助过自己一次。那一次,姜寐猜测是自己的身上或者未来,有能够令这位姐夫侧目和心动的物件,才叫这位姐夫在朝堂和家宅之中鼎力配合......似乎,在这位姐夫眼中,万物皆有价值。而当时的自己,足够令他感知到价值,才获得了他的垂青和护佑。 那么现在,他愿意同自己坐下来,好好说起此事,甚至暗示自己少司命的身份,是不是意味着--- 【自己对他而言,依旧有值得相助的价值呢?】 不过一番思索,姜寐就沿着殷寿的话说道。 “姐夫所言甚是,其实姐姐担忧的,莫过于我的安全和起居;朝臣担忧的,也莫过于我若离去,留比干师父一人,无司命业力以护佑祭祀。” “确实。”殷寿微微点头,眸中略过一道赞赏:“你自然是我朝歌最好的少司命,若你以少司命周游诸侯封地,普朝歌风华,散大商瑞意,传人皇圣意的说法,请陛下允你外出,届时只需要前往各诸侯封地暂住,你姐姐自然也不用担心无人照顾于你。” 姜寐不是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朝臣,因此想出这些方式和应对,确实需要靠殷寿这样擅长谋略的人,此番被他带着细细一想,才陡然拨云见日。 【对,现下只需要一个由头,到时候怎么去,去哪里,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此事全赖姐夫提示~” 殷寿却并未立刻应允,只是那点触桌案的手一停,眸光对上姜寐,似叮嘱似告诫:“但我可帮你,却也要你小心,你外出,象征的是朝歌的司命,也是我的妻妹。” 姜寐一怔,抬眸看向殷寿,正好落入殷寿已然演练了万次的那种暗含关切的神情之中。 “万事小心,平安为上。” “......多谢,姐夫。”姜寐睫毛微颤,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男子的意图一直以来都在被自己揣测,但他的相助却一直是实打实的事情。 在这一刻,如果忽略心底传来的愈发剧烈的不安,姜寐满心满眼,几乎都是对殷寿胡乱臆测而产生的愧疚和好感了。 可是年轻到只剩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小贵族,到底是比不过浸淫至高权势数十年的殷寿。 这位人皇不钟爱,储君不喜欢的二王子虽然曾经艰难,但到底还是一步步爬上了那高位,在宫中站得稳妥且威严。他学了太多手段,太清楚如何操控普通人的内心,深知如何利用他人的情绪为自己作饵,也深知愧疚,是最好的捆绑手段之一。 他就站在原地,做着好事,说着好话,成为好人,就足以让其余人忽略他的危险和远在未来的威胁......逐渐偏心、甚至偏了自己本来正确且善良的方向。 而劝慰妻子这种事情,对殷寿来说本就不是难事。 寿阁之内静谧非常,在殷寿告知姜氏此事后,女人也只是习以为常地安静了片刻。她本也习惯了自家小妹的动静,因此对于丈夫的告知,虽然不乏未曾相关的寂寥,但也是持以应允--- “殿下同阿寐说好了,那自然是好的。”姜氏怀抱殷骄,柔美的女子穿着古朴静谧的蓝锦,垂首叹道:“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归来?” “王叔交给她的功课,乃是叫她体察世间,她若学有所成,自然会回来。”殷寿虽面色不显,但姜氏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耐和不解。 心思缜密的王子妃清楚自家夫主没有了解过这些细节,也无需了解这些细节,只是单纯地将此事,来通知她这个内宅夫人而已。姜氏不得不转移话题,将怀中入睡的殷骄抱于殷寿。 小小的孩子入怀,让殷寿升起为父的喜悦,和少有的、且无从继承的父爱。 “你看,我们的骄儿多可爱。”姜氏轻呼。 殷寿未发一眼,但看着殷骄的视线却早已柔和。他从小不受父兄待见,而姜氏温柔的陪伴令他们的关系除却夫妻,更如恰到好处的知己,也有着同他几年相伴的情分,是最懂他,也最配成为他孩儿母亲的存在。 “这是我们的长子。”姜氏情不自禁道:“我们、阿寐、还有他的爷爷和伯伯,都会护好他。” “......” 但这话,还是让殷寿本柔和下来的眉眼凌冽了起来。 原因无他。 不过姜氏刚刚所说的长子二字。 “今日,我们的骄儿居然弹奏了古琴,虽是玩耍,但兴趣盎然。”姜氏开怀,毫不知情地看向殷寿:“以后我们让他学琴,做个文事的君子可好?” 可此刻的殷寿,已然随着姜氏憧憬的言语,想到童年时每每和长兄比试,必然会遭遇的不公结局。哥哥每次都是被宠爱和偏袒的那个,而这些他长大后拼命才收住、夺回的物事,却能让他的长子,轻而易举统统获得......一时,殷寿竟不知道自己是嫉恨自己的身份,还是在嫉妒这怀中孩子的身份。 “殿下?” 姜氏自然发觉了殷寿的神态,也深知自家夫主是又钻入了死胡同中。但她知悉殷寿,也心疼过殷寿,不由广袖一展,怀抱住了她生命中尤为重要的两个男儿。 “是妾多话了。” 殷寿感觉到女人的善意,但他早已如深渊的心,却无法吸收任何温暖,只淡淡揽住妻子的手,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她:“男儿存于世,该建功立业,待他能走路,我就会教他习武。” 这一话,就是想将自己的孩子往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引。 他反驳了妻子的未来,却想让殷骄步他的后尘。 不知是寄托,还是报复。 ...... 于是姜氏反应过来后,不由怀抱着自己千辛万苦生育出来的殷骄,朝后退了几步。 “夫主?”姜氏美目之中隐现哀求:“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唯一的孩子。” 妻子难得哀求,殷寿又到底是想到了她如朝阳一般升起的少司命妹妹,眼底暗下几抹不耐,这才抚住妻子的手:“不过将来的事情,你怎知骄儿不会喜欢战场?” 可不论姜氏怎么说,殷寿都不为所动,他只是拍了拍姜氏的肩膀,一声声无用的安抚,裹挟着他经常望向姜氏的温柔目光,朝她而来。却让姜氏觉得他那些温和深情的目光,从未如此叫她悲切。 可哪怕夫主的动作再温和,言语再安抚,虽觉安慰,但人心毕竟不是白云过隙,被揉皱过的布,又怎么会一如既往,妥帖依旧呢? 姜氏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殷寿。 那偶尔望向她的含情目光中的温柔,到底是对着她,还是对着她所剩余的价值呢?她这些年的善解人意,端庄贤淑,换来的,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的结局吗? 所谓夫妻,真的所有结局,都逃不过至亲至疏,至远至近吗? 但不日就要离开的姜寐,当晚却只是呆在王宫之外的宗祠修炼清气。 因为并没有在寿阁,依靠敏锐的听力听到这样的一番对话,所以她离开朝歌的时候,自然也没有看透自家姐姐和那位她本以为古道热肠的姐夫,在一派和谐的外表下,是有多知己知彼,却又多貌合神离。 “你得答应我,不论到哪儿,都要传信给我。”姜氏欲言又止,但最后似乎还是妥协,只想妹妹同自己报个平安。 “我答应我答应。” 【但是到哪儿都报平安,多不自在呀。】 面对姐姐的千叮咛万嘱咐,姜寐一心想的都是近在牧野的杨戬,和世间万物的自在美景。于是口头保证得极好,且还顺便祸水东引给了自家姐夫:“姐夫姐夫,我姐姐和小外甥就交给你照顾啦~” 殷寿点头笑了笑,一派和善。 只是在姜寐放心转头的下一刻,她就很习以为常地发现自己又不能讲话了。 “......”原因无他,她撒了谎,做了坏事,自然又该哑一段时间。 【还好道别道得快。】 【没让姐姐担心。】 可城门口送别的人都没有发现,她们只看到那载着大商少司命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朝歌的田野再也望不见那送别之人的坐骑,少女的另一段旅途,才算就此开始。 ...... 而姜氏是在姜寐走后第三日,才收到返回的车夫与仆从,以及众人带来的逃跑信件的。她并不讶异自己的小妹会突然逃跑消失,因此在离别之时,只希望妹妹能经常给自己保平安而已--- 毕竟,离了笼的小鸟,又怎么会再留恋笼子有多繁华,有多安逸呢? 而她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始终出不了笼子的鸟而已。 此刻的姜寐,却载着姐姐远远的祝福和希冀,只背着最简单的行囊,行走在朝歌到牧野的路上。 她卸下了属于少司命的礼袍,只穿着浅黄色的广袖长袍,只配着姐姐为她装饰的半玉玉挂。行囊里只带着水、食物、龟甲、就能轻轻松松地奔赴在许久未见的山水之间,赴一场久违的山野之乐。 少女的眼眸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的美景,鼻子可以闻到更深更久的花香,耳朵可以帮她躲避百米之外的危险,足够叫她哪怕孤身一人,都可以应对自如。而更不同以往的,是她这回可以自如地用声音回应这山野的风声,和这耳畔熟悉的呦呦鹿鸣--- 鹿鸣? 姜寐几乎是一瞬间感觉到了那些鹿鸣的方向。 少女拉紧行囊朝那个方向奔赴而去,阳光自高处洒落在她飘扬的发丝上,一直送她来到那朝她跑来的鹿群身边。 “是你啊!小白鹿!” 和她听到的分毫不差,是她救过的那头小白鹿。但是半年未见,小白鹿已然长大,它眼眸温顺,皮毛滑亮,甚至她抬起手都够不到它的鹿角了,只是她所拥有的七窍玲珑心,依旧能令她亲和这些动物,甚至同它们对话。 “你来找我,是想陪我去见杨戬吗?”少女仿佛自言自语,纤细的手触及白鹿的耳朵,她捏了捏,和之前的一样滑软可爱。 对此,那白鹿也不知是觉得耳朵痒,还是真的应允,竟然偏了偏脑袋,做出了点头的动作。 姜寐一看,弯了眼角,翻身上鹿:“你点头,我就当你答应啦?” 阳光是暖色的,连带着祥瑞之体的姜寐和祥瑞之兆的白鹿,也被覆盖上了暖色的光泽,远远看去,如同在发光的天降之人。 于是当少女骑着白鹿经过田野,被所有牧野沿途的百姓看见的时候,众人纷纷愣住了神,只觉得那一幕过于生动和圣洁,连言语都表达不了那种目睹神迹的震撼。仿佛只有代代相传,才能将这一幕永恒镌刻。 而刚巧和哪吒来到牧野边驿的杨戬,也是这样撞进了姜寐的眼里。她丝毫不觉得自己骑着白鹿出场有多高调,但当见到杨戬背影的那一刻,姜寐只觉得周围对她拉风出场的唏嘘和惊叹,都化成了背景中最不足为道的一部分。 “鄙姓杨,单名戬。” 那领着一个小少年的青年身形修长,远看如雪下松竹,近看却仙姿凛凛,鹤立鸡群,引人瞩目。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正平和地同一商贾拱手:“携师弟来此驿暂住,还请店家担待。” 姜寐在看到那背影的时候,就下了小白鹿,听到杨戬的声音,就更是明快了,直冲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挥手--- “杨戬!” 连那身边绑着小辫子的小少年都应声回眸了,杨戬都没有立刻回头。 青年只是在姜寐暗含期待,逐渐难过的眸子里先走出了几步,才发现了自家师弟往后看的模样,意识到这道声音不是幻觉的杨戬,终于停顿了下来。 【不是幻觉。】 【......】 杨戬缓缓回过了神,他转身望去,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却似是有了千万光彩,连唇角都抿起了哪吒许久未见的明朗笑意。 久违的故友就好好地站在他的眼里,和她们初见的时候一样,她身边伴着她救过的小鹿,她眼里全是他。声音和面容,都如他梦中所想的一样,似乎他的希冀终于得偿所愿。 姜寐眼中的杨戬也总算回过了头。 青年眉眼深邃干净,五官依旧清隽,线条却多了些硬朗而不自知的攻击性,眼里却又平添悲悯世人的世外仙质。本就是背影都叫人心悸的杨戬,回过身的一眼,却在姜寐眼中更如她们不远万里的奔赴,终于都彼此,得偿所愿。 ...... 少女的心动从这一刻开始。 那一瞬间,七窍玲珑心所能带给她的所有感觉和感情,在同一个时刻和记忆里,扑面而来,充沛得不可开交。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1恍如昨的初识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2恰相逢的对头 只是一脸风尘仆仆的贵族少女,到底是分不清杨戬脸上的笑意,究竟是冲着自己这个人,还是冲着自己这张好几日没怎么照过正经镜子的脸。因此,在哪吒眼中,眼前这个虽然长相极出色,但头发微散,脸上还带着几抹不知何物的黑痕的少女,与自家面容清俊的师兄显然不太搭调。 三人在门口盯了彼此半天,还顺道吸引来了一只细细的白犬。那白犬似乎是认识哪吒和杨戬一般,愣愣地坐在原处同他二人看向姜寐。 姜寐倒是没在意那白犬,只在思考杨戬身边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是杨戬的弟弟还是何人。 杨戬则在思考如何向自家师弟介绍姜寐。 而哪吒里里外外看了二人半天,最后,将眼睛盯牢了少女腰迹的半玉。 “哦,你是......!”哪吒灵感迸发,立刻把视线转向了杨戬身上一模一样的那一块,大声总结--- “你是师兄他娘啊!” ...... 【什么?】 【什么辈分?】 对于姜寐质问的眼神,杨戬默默别回想起了自己和师弟的那番说辞,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听两头的姜寐和哪吒吵了起来--- “你这小毛孩,说谁是娘呢?”姜寐并不服气,哪怕脸上花花道道,气质都是骄傲的贵族姿态。 小毛孩? 哪吒眯起眼,嘴角渐渐挂起一抹嘲笑。 “看来你不是师兄的娘啊~?”哪吒神神在在地燃起斗志,望着姜寐的眼里充满了挑衅:“那我看你一脸坎坷,莫不是苦寻我师兄却爱而不得的追求者吧?” “......?”姜寐被这大概是杨戬师弟的人,说得青筋直跳。 【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用坎坷形容过。】 “本少姬天人之姿!怎么就坎坷了?!怎么就苦追杨戬爱而不得了?!” 对此,哪吒不屑:“还烧鸡?怕不是没多喝水好往下照照你现在的脸吧?” 【什么意思?】 【多喝水怎么就能照照脸了?】 ...... 【不对,杨戬这师弟骂人还真高级啊?】 姜寐一听,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猛然一觉,就直直想冲进驿站,照照自己的模样。 杨戬总算是听不下去,他是了解姜寐的人,知道她看重外貌也喜欢打扮,自然也知晓若此刻姜寐看到自己潦草的模样,会有多烦躁尴尬。青年往前一挡,就以自己的身躯止住了少女慌慌张张的动作,再用制止的神情对上了自家师弟,语气中隐有严厉--- “哪吒,不可无礼。” 但这一举动似乎就如让赛马找到了马桩一样,哪吒眼看着杨戬的手臂那头就是姜寐,竟直直扒拉住了杨戬的另一条胳膊,就在杨戬还来不及反应的功夫,朝被拦下的姜寐继续开轰。 一时,两人似乎就将杨戬当做了分界线,开始对垒一般,连原处本坐着的白犬都惊得站了起来。 “没错没错,你就是个配不上我师兄的丑八怪!” 这话更是听得,姜寐灰瞳一缩,几乎溢出些凶猛来:“那你呢那你呢?去昆仑山修仙还留个姑娘刘海,扎两个小丸子,你怕不是昆仑山二愣子吧?!” 哪吒刹那间脸色一红,恼羞成怒了起来:“你说谁是二愣子呢?!” “你!” “我,我,我是二愣子,那我师兄是什么?”哪吒满脸不服,直接把反骨反到了自家师兄身上,朝着姜寐一指:“大愣子吗?!......师兄,她骂你!” 被波及的杨戬一愣。 “你告状又有何用?”看到对方想反水友军,姜寐眼疾手快地拍下哪吒的手:“你师兄才舍不得打我!” 被提及的杨戬面色一红。 “你骗鬼呢!我师兄明明最舍不得打我!”似乎终于提及他的优势,哪吒一脸意气风发。 “你自欺欺人!”姜寐一脸不屑。 “呵呵,你让师兄揍我试试?” “呵呵,试试就试试!”姜寐眼神一凛,就对上了杨戬:“杨戬,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 对上师弟清澈的不解眼神,和姜寐傲然的自信眼神,杨戬两边头都大了。 良久才缓下了二人的架势,一人锢了一手,才劝道:“哪吒,别闹。” 哪吒一脸困惑:??? “凭什么又管我?!”小少年并不买账,满眼都是自家师兄向着外人的不服神情:“难道就我在闹吗?!” “......” 最后,哪吒还是从自家师兄只看向自己的严肃神色里看出了端倪。 【不是吧?】 【难道真的是师姐们说的那样?】 【师兄和配着半玉的女人,竟是?恋人不成?】 小小的少年把脸子一甩,差点就想用上仙术飞走,但最后想了想后果,还是用了跑的方法,且边跑边骂,留下一路火气和一阵余音--- “我讨厌所有狗男女!!!!!” 原处的小白犬看了看被骂的二人,和远去的小少年,还是一蹬后退,跟上了哪吒。 “他走啦?”姜寐顺着杨戬虽清瘦但却有力的手臂,往哪吒跑去的方向看去,顺便还指了指哪吒和那白犬远去的背影,未曾罢休地引了引战:“哎呀杨戬,你快看,他还骂你呢!” “好啦。”青年无奈一笑,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明明许久未见,却依旧对彼此的性情熟悉得很。 “我们都把哪吒气走了,就别再闹了。” 【嗯嗯......】 【行吧。】 姜寐终于弯了眼角。 只因杨戬的‘我们’二字,令她煞是满意,甚至忽略了之前哪吒的那句狗男女,骂的也正是她们二人。 这下,好不容易撤走了哪吒,也总算能换来给姜寐这只小花猫擦拭面庞的空暇。 驿舍之内略为简陋,但安置完小白鹿的姜寐,终于能好好坐下来休息一番,杨戬也终于能好好看看这个久违的故友。 哪怕她的脸上带着不知何时擦上的黑痕,发丝带着不知何事勾连的碎叶。她都一如初见时那样骄傲的模样,甚至只会让他在看着这些为寻他而生的痕迹时,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后悔引她过来;却又欢愉她近在咫尺;更惋惜,依旧不敢亲手抱住她,和那次梦里所幻化出的情景一般。 青年只能耐心地为姜寐拆解乌发,他用哪吒那发包练习出的梳发手艺,也恰到好处地用在了她的身上,只不过杨戬也不会别的扎发手法,因此姜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编出了两个发包,杵在脑袋顶上,是她从没用过的梳发样式,远看倒是像极了猫儿的耳朵。 ......也和那刚刚同自己吵过架的小孩儿愈发像了。 杨戬的这番做法,不由叫姜寐晃了晃脑袋上那两猫耳朵,开始多想--- 【是爱屋及乌?】 【还是本身就觉得她是个小孩儿?】 因为,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杨戬的心动,把自己放在杨戬身边类比相配的时候。姜寐却忽然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一个神仙,一个凡人。 一个好看温柔且健全的神仙,一个脾气差还偶尔会哑的凡人。 ...... 一向傲慢到觉得全朝歌都比不上自己的姜寐,忽然被哪吒的话所影响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证想法:杨戬会不会觉得她,确实配不上他? 眼前的青年离自己极近,但她依旧能看到他温和的神情、明澈的眼瞳,和沁入她鼻尖的好闻的檀香味道。和青年给人的干净一样,干净到似乎不属于人间,反而衬得她这样出身人间贵族的女孩,只不过一个俗物而已。 少女一歪头,手就拉住了杨戬触上自己面庞的布巾,一对眼眸和青年近在咫尺,问出的问题却叫他猝不及防:“我脾气是不是很差?” 杨戬失笑。 “不会,我很喜欢。” 神情温和的少年在说起喜欢二字时,甚至不好意思得放轻了语气,用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哪吒的脾气才叫差,所以师父一直托我管束他,今日的事,你莫和他计较。” 说完,继续温和地擦过她的脸,青年似乎将她的脸当做了什么稀世珍宝对待,连动作都像极了小时候自家爹爹给自己擦拭的姿态,一样小心轻柔,一样让她觉得有被当小孩一般照顾到。 姜寐心想,杨戬果然拿她当做他师弟那样的小孩儿在对待。 ......他果然不会真的喜欢一个小哑巴的。 【嘤】 这种挫败感,在杨戬修好他们的半玉之后到达了一个顶峰。 但自修炼以来,逐渐善于控制情绪的姜寐已然不会随意展露自己的神色,因此当她把玩着完好的半玉,认真观赏时,只是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 “然后呢?然后我们去哪儿?” 在姜寐的想法中,她抛弃仆从来找杨戬,如今又觉得杨戬叫人动心,自然没有突然离去的道理,因此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暗示着自己想要同行的意愿。 就是不知道杨戬怎么想。 “我们?”倒是那被白犬叼着裤腿带回来的哪吒,兴致盎然地先抢了话头:“我们可是要去---” “我们,不日就打算回昆仑。” 杨戬却突然拉下了一旁面露不解的哪吒,他的唇色一向偏淡,总能显得他谪仙一样不然尘埃,可一旦心思紧张,就极容易抿唇,看起来更清清冷冷,不谙世事。所以当他用这样的神色同姜寐解释时,哪怕他再温和再抗拒,都会让姜寐下意识生出探寻的本能。 少女的视线略过二人,又在哪吒有些困惑的神色上盘旋一圈,最终化为了唇角的一抹淡笑。 “好。”一派淡然之下,她只觉得自己的七窍玲珑心跳个不停:“那我走啦,改日再见。” 【这句话可是真话。】 【别又搞哑她了,求求。】 面对行囊松松,看起来也没什么生活能力的姜寐独自一人,默默远去。哪怕对她没什么好感的哪吒,都觉得有点想救济一下。更何况能为了这女人,连排挤他两次的杨戬师兄了......为此,哪吒有些好奇,转头就问了杨戬。 “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是去岐山?” 杨戬却并未立刻回答,只等姜寐走出数百米之外,再也望不见人影,也再不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才转头解释给哪吒听。 “我来牧野,是为了盘古斧。去岐山,则是想用盘古斧救出母亲。”杨戬看向远方,仿佛陷入了一场与世隔绝的回忆。 他的母亲云华天女与凡人结缘,诞下他这个仙凡混血。但在他年少的时候,母亲曾被舅舅玉帝带走,消失不见。他本以为是仙界不许天女思凡,因此舅舅才幽禁了母亲,叫他们母子分离。但直到师从昆仑,才从师尊师祖处得知真相--- 原来他的母亲云华天女是掌江河的神女,而恰逢当时岐山有金乌出没,造成大境干旱,他的舅舅想到了母亲的神职,想令母亲以控水之能克制岐山金乌......但最后未料到金乌势大,母亲奈何不得,舅舅只好以桃山,暂且将母亲这位司水的神女和金乌都封印其中,才叫岐山缓了干旱之境。 但也因此,母亲失了与他最后见面的机会。 一别,就是数年。 最终,青年也只缓下神情,叹息一声:“桩桩件件,皆是危险的事情,因此不想叫她一个凡人牵扯其中。” 【盘古斧的获取,桃山下的金乌,都危险至极,连他都不敢说全身而退,就更不想她牵扯涉险。】 【也,没有让她牵扯其中的资格。】 可看着师兄的样子,哪吒只觉得乳牙一酸,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 “所以,师兄你既然那么舍不得那女的。”哪吒干脆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怎么不干脆去提个亲,早点把人家定下来呀?” “......”提亲?! 哪吒只见自家师兄本清润明澈的眼眸,陡然升起一抹震惊:“你别乱说。” “......” 然后哪吒就在原地,看自家师兄逃难似得往前走了几步,神态十分精彩:“有些事情,小孩子别听。” “......” 就像好好的一个池子,被他打进了一块大石头,溅起了一池未曾料过的水花,连带着语气,也又一次严厉了起来:“你以后不许在姜寐面前乱说。” “......”哪吒瘪嘴一哼。 【快数数。】 【今天第几次以那女人为由头凶他了?】 【他一个莲藕做的小孩子就活该是他们爱恨情仇的一环是吧?】 【......活该没老婆!】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2恰相逢的对头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3鬼鬼祟的猫头 牧野的盘古斧,是自开天辟地遗留的上古神器,其品阶同那补天的女娲石、震古的东皇钟、护道的轩辕剑一样,远在普通先天灵宝之上。杨戬在来此处之前,就请玉鼎真人和太乙真人推演过盘古斧的藏匿之地,还破解了通往盘古斧的古阵,正是那上古之时,为护天地奇宝和天地瑞物,所自行演化出的大道衍阵。 所谓这‘大道衍阵’,自大道衍生而来,纵生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天象,横长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位,期间层层演变,万般幻化,需要经历八道暗藏天地道韵的阵法,玄奥至极。也有称此阵之难,难在资格--- 所谓,非道门之人不知阵、非纯稚之人不入阵、非证道能人不破阵。 可见这天地奇阵对闯阵之人的要求不小。 前两者,杨戬自问还算相配,就是这最后一个证道的说法,也不知他这样一个九转元功第六阶的道门弟子,能否胜任。 师祖曾说他修行的九转元功乃开天辟地的功法,与盘古斧也算同源同效,届时必然柳暗花明。但此刻,看着法阵中心传来的愈发迫人的神器气势,近在眼前又威压赫赫,几乎叫人心生退意,想再对此关卡一探虚实。 杨戬蹙眉,并未立刻破阵闯入。而是先以九转元功运转灵力,抵于掌心,触碰到了那大道衍阵,细细感受--- 青年的灵力如流金一般覆盖在阵膜之上。 一边感受到了其中充沛的天地灵气,一边又为这门口阵膜的玄奥演变而觉得惊叹。 哪吒看杨戬闭目凝神,起先并未打搅,而等得日出都过去了,小小的孩子还是忍不住了疑问:“师兄?我知道你擅长法阵算术,但你到底摸好了没呀?” “这其中的入门之法,在于两仪四象,且不断衍生变化。”杨戬闭目道。 青年手中的灵力此刻几乎已覆盖整个面对他们的阵膜,且不断同阵膜之上流动的灵气融为一体,如此铺天盖地的交融,几乎在外人看来,是必能破阵的先兆。 但不过稍时,杨戬还是停了手中灌输灵力的动作。 他刚刚的探查,已然知悉了其两仪衍生的规律,于他而已,确实有破阵的把握。但阵内变化却叫人越探查越心惊,其中的八种天象之术,难厄重重,自己与师弟若非有师尊赠与的仙器护身,只怕寸步难行。 ...... 【并非他心生退意。】 【只是他不想师弟陪自己冒险。】 “哪吒。”杨戬转向哪吒,清和的目光中暗含坚定,也饱含劝阻:“里面阵法变换无穷,我怕你进去后会有危险,不如你先在此等我。” 哪吒一听,瞬间起了精神。 “我又岂是贪生怕死的人?!” “何况你先是阻了那女的,现在又来阻我。”小孩儿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不满和不服:“那我岂不是和那女的一样弱了?!” 小小年纪的哪吒,显然并不怕此重难关,他一展法身,三头八臂的小少年便携着飘扬缠绕的混天绫支棱在了杨戬身前,且以乾坤圈护罩己身,浑身仙气凌凌,已然是一派做好打算强闯阵法的打算。 离这师兄弟不远处的树丛里,却隐隐冒着跟了他们许久的半个脑袋,且发出了一道哼哼的气声--- 【那女的一样弱?】 【哼。】 【她还不愿意和这小孩儿一样那么莽呢!】 【她就连偷偷跟着,都是很聪明地跟了一晚上加一早上,连睡觉都在关注杨戬方位的风吹草动呢!】 在姜寐看来,面对高级的困难,自然不能冲动地直接进去,而是要像杨戬一样,先仔细打算,再谋定后动。可就当姜寐觉得很懂杨戬时,那哪吒小孩已经架好浑身法宝,摆出一头进击的小牛的架势,朝阵法撞了过去。 镇定无比的杨戬,今天头一次露出了着急的表情:“别撞,会---” “......反弹。” 杨戬的结论和现实的画面几乎同步而行。 于是那前脚还用脑袋进击的小孩儿,后脚就被那大道嗖地一下,连人带法器,弹到了离姜寐一树之隔的草地上。 吓得还留着猫猫头的姜寐一下子抱紧了脑袋,一边深怕被杨戬发现,一边深怕被那此刻三头八臂的小怪孩儿撞到。 可草丛这边簌簌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不远的杨戬,和近处的哪吒。 “谁?!” 杨戬立时朝姜寐的方向看来,平日想来对她温和的青年一旦定下神色,看起来犹如年轻的战神,煞是威严厉害。连带着一屁股起来的哪吒,都施展混天绫朝姜寐的方向而来。 正当姜寐闭着眼,连呼吸都骤停了的时候。 自己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更明显的响动,竟直直地顺过了姜寐的位置,朝哪吒奔去。 姜寐听了听,有点吃惊。 【......这人似乎有四个脚步声。】 皱眉不解的少女偷偷瞄了一眼,就见那昨日看到过的小白狗不知何时竟跟了上来,此刻还十分上道地跑了出去,代她暴露在了那哪吒和杨戬的面前。 【......哦。】 姜寐放下了对凡人能不能生出四个脚的想象:【原来是狗啊。】 “师兄,是小白!” 发现是小白犬后,哪吒霎时收回法器,以混天绫缠身的小孩儿轻轻一跃,飞到了杨戬身边,随后而来的是那熟悉跟来的小白犬。 姜寐自然还安安全全地猫在树丛后边,并且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那似乎朝她方向看了一眼,才在杨戬身边趴下,听话等待的小白狗。 【她一向耳力不错,但居然没听出这白犬在跟着自己。】 【......这狗有问题。】 但杨戬还未想好这白犬为何而来,就听自家师弟大言不惭的勇气再次迸发,且朝着那法阵阵膜又一次跃跃欲试起来--- “师兄!这阵法好生厉害!”小小的年纪,一脸好战:“这次我们一起撞,必然能破了这法阵!” 面对根本不带怕的哪吒,杨戬默默拦住了他:“你别再撞了。” “师兄你怕什么?!” 杨戬再拦:“你别再去撞了。” “师兄你别怕,我先来!” 昨日头大的症状再一次出现在了杨戬身上:“...这阵法自然不是用撞的法子破开的。” “那怎么做?师兄你教我!我们今日必然能其利断金!”哪吒身后的八条手臂挥了挥他余下的几样法器,显然还未断了冒险的劲头。 “...我来反演此阵,应当是能解个豁口出来的。” 杨戬感觉自己麻了,哪吒却一笑,收了已经开始再次朝前冲的三个脑袋:“师兄你早说嘛!” 杨戬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想看到哪吒把自己弹飞的场面,只能催动了刚刚推演出的破阵法印,金色的九转元气从青年身上散发而去,在他身后拔地而起一道极高极强的法相。他本是俨然不动的清俊青年,却以这一派金身战神的法相模样,显露出了威严与悲悯并存的神明气概,似乎只需要假以时日,他必然是如那法相一般无二的厉害神将。 可青年从未理解过自己的强大,他一如既往,是清和到不染俗世欲望的仙人,连催动法印和夺取神器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自己少年时便下定的一个决心。 原处的姜寐只见那杨戬的法相比初见时凝练高大了许多,在那战将模样的法相加持下,青年与法相的手指同时结出道门法印,眼花缭乱片刻,不过稍时,此地的道阵便倏忽大震--- 一道豁口从杨戬和哪吒眼前的阵膜出裂开,将法阵内的天地灵气和险象环生,毫无保留地通过这个小口,展现在了杨戬二人,和小白犬面前。 眼前火光漫天和烈焰势大的场景,令杨戬和哪吒本随和的面庞,忽然转为凝重。也让姜寐这稍远些的人......察觉到了拂面而来的清新空气。 【这法阵内好像挺舒服的。】 这是姜寐在享受到远处迎来的灵力风流后的唯一感觉。 而杨戬几乎是立刻感受到,眼前的烈焰灵流对他们这些外人而言极为危险,且十分排斥。他立刻意识到这道阵门之后恰巧是那天象阵法之一的‘火象’。青年定定挡在了哪吒身前,肃了语气:“你和小白必须待在此地。” “凭什么?”哪吒是迎难而上的脾气,他自然不会罢手。 “里面凶险。”杨戬的眉不觉蹙起。 “我可不是小孩子!”哪吒想了想,又加了句:“也不是女孩子!” 树丛下猫着偷听的姜寐,眼神里瞬间翻出些许要吵架的气魄--- 【女孩子怎么了?】 【女孩子怎么了?】 【女孩子怎么了?!】 【她难道就怕了吗?!】 杨戬自然猜到了哪吒的想法,青年清隽的脸庞流露出些许无奈,但还是同师弟解释:“我自己前去,万一有了纰漏,你在法阵外还能替我去寻求师父的帮助。” 眼看着杨戬好生相劝,小孩儿面上垂头,装作接受安排的模样:“哎呀知道了,你去吧。” 垂下的脸上却瘪了嘴,暗暗嘀咕:‘你当玉鼎师叔没手,不会推演你的吉凶吗?’ 于是,正当杨戬转头准备翻袖飞入阵内的瞬间,身后小少年的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下一秒,就欺身而上,脚蹬风火轮,嗖的一下越过了杨戬的头顶--- “走咯!” “哪吒!”杨戬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师弟的眼神里带着惊愕:“回来!” 可眼看着哪吒偷绕过自己先溜进那道豁口,且一副喊不回来的模样,杨戬也只能在示意小白犬不许跟来之后,快速追上了自家师弟,迈入了那道泛着红光和烈焰的法阵。 被勉强破开的豁口缓缓闭合,于是外边就剩下了一人一狗。 那小白犬倒是乖巧,在杨戬和哪吒进入那灵阵后,就将狗头转向了姜寐躲藏的树丛,气定神闲地‘汪’了一声,似乎在告诉她。 ‘没人了,出来吧’ ...... 姜寐:【所以她极其怀疑这狗不对劲。】 姜寐:【说是成狗精了,她也信。】 但好歹偷窥的危机解除,姜寐也就从树林后门猫出身子,一步步走向那已然重归平静的法阵,直到来到那小白犬的面前,才拖着素色的长袍站定了下来。 窈窕的少女着一身素裳,不梳发式,只以最灵黠的双髻装点,乌发如瀑般垂落至腰,远远望去,只身一人处于山林之内,犹如山鬼神女。 可这‘山鬼神女’却满眼都是得不到的躁动和不解。 此刻从姜寐的眼中往阵法内看,里面如同普通的树林景致,丝毫没有杨戬和哪吒的身影,也没有豁口的裂痕。其上那些叫她觉得眼花缭乱的法阵道印,几乎让姜寐这么一个从头到尾只修炼过祭祀卦法和问天祈福的辅助,无从下手--- 【所谓术业有专攻,她这就是完全瞎猫遇上了活耗子。】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跟丢了?” 对于少女的自言自语,小白犬摇了摇狗尾巴。 虽然不指望身边的小白狗能狗吐人言指点迷津,但被那哪吒隐隐敌视看轻过的姜寐,还是不信邪地绕着那法阵走了几步。最后,有点好奇地冲着那幕帘似的阵膜伸出了手指。 【她想过,也许会是戳到石头的感觉。】 毕竟杨戬就在入阵这一关花了许久功夫。 【她也想过。也许会被弹开。】 毕竟那小孩儿就被弹飞过。 然而当少女那纤细幼嫩的手,以极轻的力度触向阵膜时,那截手指竟‘噗’地一声......直接戳了进去。 对于消失了半截的手指,姜寐只感觉到那指尖传来的冰凉微风,丝丝入骨。 那微风以她的指尖作为媒介,将一些极为舒服干净的气息,贯疏到了她的身躯之内,令她整个人犹如被神泉灌顶,仙人抚额一般身轻神明,不仅无杨戬二人所展现的那般危险和不适,甚至还有种回归到了同类之中的熟悉感。 对此,姜寐隔着这层好像对她挺友好的法阵,并没有急着把自己消失半截的手指抽出来,而是脑子冒出了两个问题--- 【啊这。】 【是杨戬和哪吒在演她?】 【还是这个阵法在演她?】 ...... 但到底,和哪吒所说的一般,姜寐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普通女孩子。 她的七窍玲珑心除了能占卜定国,还能帮助她看清前路,明晰祸福。而姜寐从感受到这法阵灵气的一开始,就本能觉得这法阵对她而言,并不危险。也从杨戬瞒下她要去岐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本能觉得自己该去看看杨戬未来的遭遇。 这就是她猫了一夜,当了跟踪之人的原因,也是她必然要进去此阵,为杨戬渡厄的本意。 于是先一步进入法阵的杨戬和哪吒一点儿也没听到,已远去的那个入阵之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啵’。很快,很轻,就像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东西很容易地就钻过了他们刚刚费劲力气才卡进来的法阵一样。 只是一个瞬间,还处在八种天象之阵的‘火阵’中的杨戬,就感觉到法阵中灵力所护佑的方向出现了变化。 “变了?”青年喃喃低语,挥袖之间,法相顿消。 他倏然停住脚步,立于一簇火阵的锚点之上,闭目感受此间灵气的变化和涌动。白衣飘扬许久,眼眸才缓缓睁开,浮现一丝困惑--- 如果说刚刚,所有灵力都是顺着阵心那柄盘古斧的方向,在护佑这天地所认可的不世神器。此刻,这法阵内的一部分天地灵气,却开始朝他们来时的方向顺去,连支撑这险象环生的火阵的灵气都散去了不少,瞬间令他和哪吒压力大减。 就好像。 ...... 这个法阵内,出现了第二个受到天地灵气认可,并得到护佑的器物。 ...... 明明是该不安和不解的因素,但不知为何,望着来时的方向,杨戬的心却忽然感到了一阵安定。就好似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瑞意和吉兆,在同一时刻,降临到了这个法阵,又或者说,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在为他祈福; 替他渡厄; 护他无恙; 信他此行,必然会和师尊所言一样,柳暗花明。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3鬼鬼祟的猫头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4鬼鬼祟的辅助 自古以来,人不敢与天斗,也不配与天斗。 哪怕连人皇之尊,都依存祖训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典故,来确立自己人皇之尊的来源纯正,可见天地悬殊,以及天道天命的尊贵。 但自古以来,司命一职,却一直是凡人沟通天地的重要所在。 姜寐跟随比干所习得的占卜和祭祀,祈福与占星,也莫过于窥探天道对凡人的命数,掌万物吉凶祸福,甚至到最后,能依靠祭祀和司命自身气运的力量,去些许改变那未来的某个节点,产生对自己这一方,较好的定数--- 因此,无论是姜寐正打算去改变的姐姐的未来,还是杨戬为之努力的此刻。 她都想勉力,保上一保。 少女素袍纤影,跟随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方向,踏过早已熄灭的火阵,脚步轻移之间,无数她无法明视的灵气在她周身温温流动,像极了归顺乖巧的狸奴,也像极了护佑幼童的长者。她以指展祈福之势时,一股冥冥无形的清流自周身泛起,直抵阵内天空,点亮几簇为不可查的星辰,更同阵中汇聚的灵气交融共鸣,传来顺遂之兆。 【总觉得上面有点奇怪。】 【像是背过的内容。】 姜寐似有所查地向上看去,但那星辰隐匿的速度极快,还未等她看明,便已从上空消失。那她依稀记得那光亮泛起的位置,同她所习得的占星位置中的重要一章,尤其相似。 但她没空想那么多,因为火阵之后就是接踵而至的‘山’‘泽’二阵。 所谓‘山阵’,是重栾群峰,也是险峻山障,从姜寐一个并非阵法攻击之人的视角看来,几乎就是一堆山峰将其中的两个闯关人当做未来的肉饼,在极尽所能地去交纵碾压。 白袍的仙人和师弟在飞岩之中躲闪,稍不留神,就会被投来的飞石击中,又或许被疾驰而来的变换山峰夹击,哪怕阵中二人仙风道骨,本领高强,也显出些许疲乏之态。 杨戬不断舞着三尖刀,劈裂山石,而小小的哪吒亦是守在青年身旁,以混天绫击落山石,两人远远望去,一火一水,在铺天盖地的山阵之内交相辉映。 眼看着那山石几乎叫自己眼睛都接暇不来,一开始还在远处观望的少女忙不迭地调整祈福之势,低声呢喃诵声--- “商司命姜寐,愿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祈愿牧野盘古斧闯阵之人,渡厄如意,碎石莫伤。” 向天祈愿,其实更形同与与天交易。 普通司命,交易的是自身气运和修行,辅以一些人牲与祭品。而如姜寐这样天生七窍玲珑心的司命,则更可以利用自身那难得的清气,与祥瑞气运进行祈愿供奉。 清气另当别论,本就是难得的天地纯真气息,且生生不息,可依靠修行重新修得,而姜寐自身的祥瑞气运则更可谓作弊的供品,她本就受大道护佑和认可,气运与天地相融。因此她同上天祈愿,供奉自身气运,其实相当于是天地气运从左门转进了右门,自家人坑蒙自家人。 所以,比干才看重她,因为有她一人,不仅可以少供无辜人牲,还能事半功倍。 但随着这一阵祈愿的念诵,头一次将祈愿之力付诸完整在杨戬身上,运用在实战之中的姜寐,却发现这祈愿之力所消耗的清气,堪称巨款--- 一句话,没了一撮清气。 ......几十天的修为没了。 【肉疼。】 但更肉疼的是,随着巨款的支出,姜寐还发现自己的祈福方向似乎有了些偏差。 因为当她祈福‘山石莫伤’之后,那些飞溅的小山石确实瞬间消失,可随之而来的是四面八方夹来的山峦,就像这阵法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磋磨杨戬一样。眼看着杨戬面前又迎来一道极为迅速的山峦,好像下一刻就要触及青年的面额,千钧一发之时,姜寐只能再次快速默念--- “商司命姜寐,祈愿牧野盘古斧闯阵之人杨戬,山峦缓近。” 清气再一次被作为供品从她气海之内消散,但与上一次的几缕不同,这次仅减少了小半段,这也令姜寐一下子对这战场上的供奉代价有了结论。 【在临场之中,祈愿要求越少,所需清气供奉也就越少。】 【是同往日供奉祭祀所需要数额相配的算法。】 【......所以,她不能夸海口,说大话。】 一旦清楚了原委,姜寐自然也就更容易对症下药,精打细算起来。 随着少女逐渐得心应手的祈愿辅助,阵内的杨戬也逐渐发现了这阵法的难度和险恶程度直线下滑。 许多次,就差那么一点,他们二人就会入那阵中的难点,被那些石峰夹击,但冥冥之中,似乎总有力量,在控制着几道离他和哪吒极近的山峦,护佑他二人。 连哪吒都终于从手忙脚乱里抽空说了句话:“师兄?此处阵法,似乎容易了一些。” 杨戬一边挥斥武器,一边思量了一番。那刚刚行至火阵时,灵流变换的巧合想法再一次涌上心头,但这些阵法一个接一个地叫他应接不暇,自然无法分神去关注这阵内是否有他所猜想的那个人。 只能沉声叮嘱:“......虽然似乎有些变化,但也不可轻视。” 他们还有剩余六阵。 跟在二人身后几百米的姜寐也一直手掐祈福推演之势,在一次次的成功祈福和改变难关之时,熟练了精益求精的祈福方式,且感受到了此地对她祈福之术的宽容和助力--- 如鱼得水都说不过这地方对她的接纳程度。 她本以为这里面要不是暗藏玄机,要不就是变换莫测,纵然此间的气息叫她亲切,也不可以轻易小觑。但是她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的二人走得极为艰难,而自己走得极为安逸。 譬如当杨戬和哪吒顶着轰鸣的雷声,越过雷阵的时候,二人头顶上全是雷。 姜寐在后面几百米猫着送祝福,头顶一片青天,却好几次成功送走了那快伸到杨戬头发上的电光雷丝。 再譬如当杨戬和哪吒顶着大风,越过风阵的时候,二人被刮得眼皮子都睁不开。 姜寐在后面几百米猫着送祝福,明明好几次成功送偏了那些能将杨戬衣袍刮裂的疾风,但吹到她身上的风却依旧舒服极了。 更譬如当杨戬和哪吒面对浩瀚巨浪的水阵时,二人以灵力作盾,依旧被浪卷得东倒西歪。 姜寐在后面几百米猫着送祝福,送缓了水势,但朝她溅来的水却刚刚过鞋。 ...... 【她甚至怀疑这地方是她家。】 这种超乎寻常的顺畅之感,也让低语祈福的姜寐留了个想法,却未待核实。 ...... 当杨戬和哪吒终于浑身湿透地淌过了那最后的‘水阵’,姜寐此刻正在脚踏实地蹲在远处。表面上是看着前面两个身上又是泥点子、又是焦痕、又是水渍的熟人发呆。实际上是内视着自己气海里稀薄稀薄的清气肉疼。 但一想。 八个阵都闯完了。 似乎又稍微能缓过来一点。 可就当满脑子都是一切苦尽甘来的三人正在原地放纵放空的时候,阵法却再一次变化了。首先发现阵法变换的自然还是精通此道的杨戬,他只觉得周遭再次泛起熟悉的温度,连带着大地都开始变得滚烫,冒出些许火系灵流--- “不好!” 青年清隽的面庞浮现一丝凝重:“这阵法,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天象。” 与一脸还反应不过来的哪吒不同,姜寐的脑子几乎是立转了起来。 【也就是阵法回到了已经经历过的‘火阵’。】 【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们得一直在这里经历这些天象法阵。】 【而她的清气也终将耗尽。】 眼前的场景骤然转为惨烈,杨戬和哪吒正在拔地而起的火山火流之中,一人撑着法相顶住火舌覆盖,一人脚蹬火轮飞快略过各方。但这道‘火阵’似乎相较于之前的那道更为凶险,似乎将周遭都覆盖了火系灵能,只想将眼前的二人覆盖在这火焰之下。 就像那本护佑神器的天地灵气,还是感知到了来人的意图,将毫不掩饰的杀机,铺天盖地回归重来。 已掐红了手印的姜寐,也再度掐起了祈福的手诀,加快了默念祈福的速度。 “商司命姜寐,祈愿牧野盘古斧闯阵之人杨戬,火舌势弱。” “祈愿牧野盘古斧闯阵之人,神台清明。” 但这一次,不仅杨戬二人因力竭难以抵挡,连姜寐都感觉到了清气的流逝变快了。 她所祈愿的内容并不无理,也不算过分。但就像本只需要一道菜就可填饱的肚子,现在重新轮转后,需要两道菜才可以勉强填饱。 看着已经一只脚被火舌缠绕的青年额角渗汗,却依旧执着三尖刀挥斥火焰护佑师弟,又看着那虽然嘴坏但小小一只的哪吒,被火焰追得连那脑袋上同她类似的双髻都着了火苗,满头大汗地围着杨戬打转。 姜寐再一次因为紧张和不安掐紧了祈愿的手势,若是姜氏在此,必然要心疼自己妹妹金尊玉贵的手,居然头一次因为救人而自己掐红,甚至隐隐深可见血。 但无论如何自伤,她所做所想,在这一刻尤其无力,也尤其无用。 ...... 在这个阵法之内,她本熟练了的祈福已经无法改变大势。且她作为唯一能活动,也唯一能救杨戬他们的人,必然要想到些什么。所以,当姜寐再一次心急如焚地看向这片法阵的天幕时,她满脑子都是想让这法阵停下。 她不由自问,也不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这阵法古怪,不仅轮回,还难缠。】 此阵的八道难关分别对应了八种天象,也似乎象征了八卦之理。她虽不懂道门的学问,却在这些法阵变幻中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这些法阵为何会启动?】 【还有她祈福为何会吃力?】 自己身为一国司命,所学的是依靠天地之力和自身气运祈福于人,但既然是依靠了一部分天地之力作为基础,那又是谁,可以一次次消减那些天地所交换来的气运,甚至反而让杨戬他们二人的形式愈发困难? 姜寐一没有法术,二没有法宝,满身只会凡人的祭祀祈福和占星问卦。但也正是因为学得少,才学得精,能在这法阵中,看出这片法阵自成天地。 但哪怕自成天地,也囊括在真正的天地之内,而能破转天地之力的,也唯有天地之力。 若她没有推理错,这个大阵如果并非人为,那就是天地所控。因此,若要突破次阵法,要么是阻断天地的控制,要么是消除天地之力对杨戬的忌惮和威胁。 如何消除杨戬在天地眼中的威胁呢? 自古司命都需要学会观看星象,几月前姜寐曾经在一次夜观星象,对应各个星位的时候,问过比干一个问题。 “师父,星星为何会动?”姜寐不解:“这些旁的星星一动,我就看不清那些重要的星位了。” 闻言,比干自然懂她们这些学习星象的人的难题,也只是叹道:“这些你所想摒弃的星星,其实就是芸芸众生,你我,皆在其中。” “我们也是?” “我们也在其中。”比干点头,老者熟悉地往东方一个明亮而遥远的星辰看去,似乎像注视了那星辰无数遍:“你看,那些星星,有的是明亮的新生星辰,有的是老去的暮年星辰,生老病死,星位变化自然不同。” 每个人都有其天命所归的星位,如果将天作为棋盘,人作为旗子,人只是其中的星星。 遥遥北方,就有几簇暗淡的星辰迅速失去光亮,随即从偌大的天幕中消失。明白了这些星星都代表凡人的姜寐,自然理解了这些星辰消失晦暗代表了什么意思,不由拧起了眉头,不太想看--- “难道只能看,不能帮她们吗?”当时的少女只知道纸上谈兵,也从未实践过自己想出的那些天方夜谭:“我们司命,可以帮她们变动星位,调整命数吗?” 比干确实也被自家小徒弟的想法惊到一瞬,望向了灰瞳澄明的少女。但是说是惊吓,不如说是讶异,讶异她想得到这个法子,也讶异她想出的法子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 商朝的大司命此刻便只是笑了笑,他回忆到了一些东西,连语气都惆怅了不少:“能动。” 能动的。 姜寐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向来热衷听,也记得牢。 所以她现在也可以很清楚地回忆起来,当时的比干是这样说的:“星位在占卜之中也有推演之术,所谓推演,一推,是推算,二演,说说是演变未来之命途,但也有一个谐音叫做“掩”,即,掩盖命数,作以弊天。” ......甚至逆天。 极少有司命做得到。 姜寐不过一个初入此途,小有天赋的凡人,自然也做不到。 但是此情此景,姜寐却不由想到了这一段回忆,也想起了自己初入此阵,沟通天地气运时所注意到的那天幕之中的隐藏星象,这也令她不由往此处深思了一些--- 杨戬、星位、星象...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杨戬、星位、星象...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已然感受到周遭一些滚烫热流的少女,此刻忽然双眸一亮:“是星位!”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是七星生八卦! 此阵以八卦的八种天象为难,既然无人操控,必然是有天地之间的重要物事循循指引,若是以七星生八卦这个说法来思考,似乎以星辰的力量调动天地灵气,生成这变换不息的阵法,也不为困难。 所以这阵法是因为天地星位而自动启动,而若要阻下这法阵、甚至逆转这法阵,必须要从这对应的星位下手。 只要从七星入手,就能找到钳制此阵的关键! 素袍少女迎着热流起身,凝起气海内的稀薄清气,再度掐起祈福手印。在结印的手之后,是少女坚定澄澈到只映出眼前迎面而来火舌的灰瞳,和一字一句诚挚无比的请愿之语--- “商司命姜寐,愿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请愿七星明烁,降解八卦之难!” 那一瞬间,本就围绕在姜寐身边的一部分灵流突然快速流动起来,随着一丝丝从她身上流逝往天幕去的清气,向上盘旋,七彩神光大作之时,七星顿亮。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4鬼鬼祟的辅助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5鬼鬼祟地开大 法阵之内的天幕,忽然亮了片刻星辰,一颗颗星辰串联而生,宛如酒器,其形状与位置对应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正是北斗七星象。而其中更是以天枢与天璇二星,最为明亮。 困在火海中的杨戬和哪吒此时自然也发现了头顶星辰的闪烁。 “师兄!天上有星星亮了!”哪吒虽第一个发现,但依旧疑惑为何会白昼亮星。 杨戬虽疑惑法阵之内,会忽然出现星星,但他对自己心中猜测已然有了几分定数。 自己此行获取盘古斧,只和师父师祖说过。 因此,除非是师祖和师父出手,否则没有人会帮他。 ......但偏偏,他无法保证姜寐会不会是那个变数。 听闻凡间厉害的司命,可沟通天地,祈愿降福,甚至通过人之星位,延续生机,逆转天命。这些种种传说,都与刚刚自己和哪吒在法阵中千钧一发的庇护、此刻的星辰星象有所关联,他本能地生出,是姜寐在用自己的能力护佑他们的想法,自然也大概猜出,这星辰应是与破解此阵有一定关联。 可哪怕知道姜寐不会害他们,疏朗淡然的青年自进入火阵却也一直紧蹙眉头,叫人想轻轻抚平:“......这些庇护,也不知---” 【会不会叫她受伤。】 气海内精光一片的姜寐终于在闭目之后,看到了自己花了大代价换来的答案。 闭目后的一片黑暗之中,七星渐渐浮现,照亮少女的气海。她立于气海之内内视天幕,逐渐将七星与此阵八卦八象的法阵一一对应,且在这些星辰的指引下,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所有对应的八卦阵法都与七星交联,可七星之于八卦,对恰恰少了对应的一颗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 这八种天象卦法之内无法与七星对应,那么必然有一环中藏着玄妙。 姜寐蹙眉,不由执手摆弄起了气海之中七枚星辰的位置,如果她们一开始面对的就是火,那么以火开端,顺序应该是:火、山、泽、天、地、雷、风、水’。如果将阵心的盘古斧和这些法阵一一对应,似乎问题应该就在天地二阵之中。 盘古斧是开天辟地的神器,它为开天辟地而生,选择藏在天地之间,似乎不奇怪。 【所以是不是,天地二阵之中另有一个乾坤,其中就是盘古斧的所在?】 一下子有所定论的姜寐骤然睁眼,灰瞳远眺天幕,在她都未曾发觉的情况之下,竟亮起同星辰一般的白光,朝那白昼天幕中明烁的北斗七星,直直望去--- 凡人直视白昼,本就容易眼目刺痛,况且姜寐请愿而出的星辰,还是最重要的星象北斗七星象,在此阵中有护佑盘古斧,衍生阵法的能力,在直视时更是容易受到天地威胁。 所以当失去清气护佑的姜寐硬撑着自己往那白昼天幕中直视星辰时,她的灰瞳虽勉力睁开,且有她未曾发觉的天地灵气护佑,但终究是遍布血丝,甚至从眼眶中,留下了两道血痕,顺入少女的脖颈。 【像在受烙目之刑。】 但这样直视的后果,就是姜寐确实在那北斗七星之中的天枢与天璇中发现了一道气机。也就是说,天枢和天璇,确实对应了那天地二阵。 可发现这个结论的姜寐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意识到,如果天地二阵中真正存在着盘古斧,那么他们三人,刚刚在天地二阵中,其实就已经与盘古斧错过了。而她们如果渡过火阵,只有再重新经历一轮更困难的法阵,才会抵达天地之阵--- 那就是‘火、山、泽、天、地’ 【可是这样不行。】 前路越发艰难,她的清气耗不起,杨戬和哪吒的精力也耗不起。 ...... 但是她必须带杨戬和哪吒离开这里。 【要么往前,过更险的险境。】 【要么往后,逆转那些来时的路...铺出一道往回的,直达盘古斧的路。】 所以,如果她没有弄错。 ‘火、山、泽、天、地、雷、风、水’分别对应的星位是‘开阳、摇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 所以只要她能够和比干所说的那样,逆转这些星位,是不是就能回到过去的法阵,为他们觅得转机? 当少女终于再次坚定想法的时候,她终于垂下头,伸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粘稠的血痕,再次睁眼的灰瞳依旧澄澈如光,犹如银河流转其中。手中的法印再一次依照比干无数次教导和纠正的那样,熟练顺畅地掐指、捏诀、绕周天、举于眉心、高于头颅、直直天宇--- “商司命姜寐,以自身气运......请愿!逆转星辰之力!” “开阳转玉衡,化危; 玉衡逆天权,去险; 天权往天玑,为安; 天璇并天枢,入阵,现!” 少女的发丝被灼烫的火流吹拂而过,逼她渗出汗水和痛意。 在姜寐念诵完祈福之声后,她只察觉到自己浑身的气力几乎在一瞬之间被抽取榨干,那一刻,周围天地灵气与天宇星辰似乎僵了一瞬,但当她再次期待地看向天宇时,却并没有看到丝毫的反转之像。 这个结果在姜寐意料之中。 一是因为,她所想撼动的,是最重要的北斗星象,二是因为,比干没有教过她这种逆转星辰时沟通天地的口诀,而失去所有清气的自己,也没有令天地侧目和接受供奉的资本。 【简而言之,就是她这样一个大贵族。】 【头一次因为穷,被天地婉拒了。】 ...... 可原处的杨戬和哪吒几乎已经被火海淹没,连本不会伤及她的火舌,都开始直直冲着她的方向吹来,这令姜寐在紧张的同时,也不由为杨戬他们此刻的处境焦虑不已。 其实姜寐并不是没有退缩之意。 她和杨戬确实认识,自己也确实喜欢他,但事关生命和未来,其实她完全不需要以性命相助。 但当她真正停下祈福,眼看着那火海的气势愈发凶险,脑海中却不由浮现杨戬当时在星幕下朝自己伸出的手、他少年时耐心用手掌作她写话的板、他青年时耐心为自己编织的发髻......如果她因为害怕而贪生怕死,她会失去这样一个对自己重要的人;世间将少一个至善至纯的仙人;自己又如何作为司命护佑亲人?护佑众生?! 眼看着那已经吹到自己面前的火流似乎加大了气势,姜寐终究顾不上那即将烧到头发的火焰,再次拼劲自身仅剩的力气,掐紧手诀。手指传来的痛意已然无伤大雅,当她满心都是求生和护佑的念头时,说出的祈愿之语,却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虔诚--- “商司命姜寐,以自身气运,加通窍之能,叠自身未来气运功德,......请借天地瑞意护佑,逆转星辰之力!” 其实这祈福之语,比干在场听到估计得气得胡子飞起来,因为他可没教过姜寐可以叠加未来的气运功德,更甚至还借天地气运什么的话。 这就是打算一边赊账、一边白赖了。 【这也确实是姜寐第一次干赊账这种事情。】 其实姜寐都没有多大的自信可以成功。 但随着姜寐的祈愿,她气海中的清气却骤然大盛,那清气来之不易,只有做出真正护佑之举和正直之举才能得以增长。而当她气海内的清气增长浓郁到了一定地步,便开始凝结升空,化为她气海之内的一颗七彩星辰,高盘穹顶。 一时,虽然姜寐不知道这一颗七彩星辰有什么用,但她总算能利用这不知为何,骤然增长的清气,重新说出她的请愿--- “开阳转玉衡,化危; 玉衡逆天权,去险; 天权往天玑,为安; 天璇并天枢,入阵,现!” 姜寐的话音一落,周围就瞬间陷入了一阵沉寂。 世间所有灵流都不约而同凝滞了一瞬,仿佛在面对了许久熟悉的道理后,忽然出现了一种明明奇怪,但又合理的道理,开始叫它们不得不进行一场抉择与博弈。 最终。 牧野的天空骤然一震。 凡人在一瞬间纷纷抬眸看向天际,那白昼之上似乎闪烁起几道光点,虽然渺小,但却悠悠逆转成了回溯的模样。 白日明星的奇景终究是有人能发现的。 譬如忽有所感,震惊抬眸的比干;譬如邻近岐山,望着天幕微微一笑的巫族大巫;和远在昆仑玉虚宫,突然掌心红痕微微发痒的证道圣人。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种天降异象于牧野的奇景,是出自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女。也没有想到,年幼的后辈第一次的重大祈愿,就是逆转北斗七星这样的大阵仗。 若有人也处于盘古法阵之内,就会看到这样一幕。 少女身上泛着一层与天相接的七彩清气,无形中泛着光芒,这种柔光犹如有一个与她相似无比,却又更姿容神绝的女子正在她身后,怀抱于她,助力于她,以悲悯清冷的神色俯视着她与芸芸众生,像是海市蜃楼,也像是天地庇护。 说不清是过去的回光返照......还是应了那祈福代价的,对未来气运功德的预兆和透支。 而在杨戬和哪吒即将坚持不住的火海之中,却能感受到周围的火海骤然凝滞。 紧接着,眼前的阵法忽然开始演变,先是火海迅速退去,露出坚如磐石的地面、然后地面拔地而起,画作‘山阵’时的连绵山峰、随后山峦再次变换化为‘泽阵’,以波澜洗去那方才火海留下的热潮。 一切都在飞速倒退。 直到杨戬和哪吒眼前的景象终于停下,他们才发现自己下可望‘地阵’,上可观‘天阵’,竟是直接回溯到了那天地二阵的中间,被直直停留在了半空之中。此刻,被庇护传送回天地二阵之中的杨戬和哪吒终于看到了他们此行的因果--- 只见天地之间,有一柄极大的斧子,只直直地立在半空之中,同他们二人遥遥相对。正是二人从一开始就看到的那柄,在阵心散发威势与神光的盘古斧。 这次,连哪吒在凝神之后,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孩儿有点安静了下来,最后半是疑惑半是乖巧地问身旁一言不发的杨戬:“师兄,是,是谁在帮我们啊?” 杨戬静默片刻,不由垂眸。 ‘是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直接逆转法阵,将这盘古斧的藏身之地,直接送到他们面前呢?’ “......”杨戬握紧手中玉色的三尖刀:“能有此通天之力的神仙,不会贸然帮我们;但能有这通天之能,且确实会跟随我们进入此阵的凡人,我却恰巧想到一个。” ‘他不知,她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也在这一瞬不敢想,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但执起三尖两刃刀的杨戬却头一次明白了手中的武器是因何而握,哪怕是为了那不知何处的故友,和故友此刻的代价,他对此行的目的,都再一次生出了必须取得的信念。 目视前方的青年衣袍迎风飞扬,眼眸在昼光之下似寒星锐利,又璀璨坚定地犹如悲悯众生的神将,似乎如刚才的少女一般,在这最初的并肩作战之中,都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与未来所战的初心和意义,也在这一刻,长成了属于自己未来的模样--- 不是尽力。 而是必须。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5鬼鬼祟地开大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5见太奶的辅助 姜寐想过自己会因为那过于危险的要求而付出代价。 但是她确实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话一说完,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直接倒在了地上。只剩气海之内以清气化作的星辰,散发出微微柔光,由内而外地照拂过她疲乏到几乎只剩听觉的躯体。 ......那一瞬间,姜寐只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早逝的娘,和几面之缘的太奶。 而与昏在地面上的姜寐不同,半空中的杨戬和哪吒却一直在和盘古斧的力量进行抗衡。 八个法阵的连轴转,令哪吒这样天生精力旺盛的小孩儿都快坚持不住:“师兄,这,我们越使劲,它越叛逆啊。” 确实如哪吒所说。 二人以混天绫缠困,以三尖刀抵抗,都无法叫那柄神器屈服。反而有灵一般,躲避着二人的追逐,且抗衡着杨戬的力量。到最后,杨戬也不由生出一些无法硬夺,只能智取的想法--- 青年拦下了气喘吁吁的哪吒:“不必再动,盘古斧之能,远在你我之上。” 哪吒一脸懊恼:“那怎么办?!难不成放弃吗?” 杨戬微垂睫羽:“我现下所想,是至少先接触到盘古斧。” 溢着七彩光芒的盘古斧,哪怕不挪动,也显出其威力和玄奥,仿佛只要一触及,就能拥有传说中盘古那开天辟地的能力。可他们若还是如刚才一般费劲阚璇,只是平白浪费灵力,唯有先获得神器的认可,得以接近,才能进行驯服与求得。 面对这气息和色泽都十分熟悉的盘古斧,杨戬隐隐回忆到了什么。 师祖所说的‘同源功法’的典故再次浮上心头。青年眉头一展,不由斥袖捏印,运起九转元功第六阶的功法。 瞬间,青年身后凝聚高大法相。但与先前不同的,是青年并没有以这法相与盘古斧硬撼,而是缓缓飞至那神器身边,以灵力逐渐缠绕盘古斧周围,同盘古斧逐步接触......同为开天辟地源法的盘古斧一接触到青年灌输而来的金色灵气,似乎有所松动。 “有用!” 哪吒惊喜的话语还未落。 杨戬就感受到周遭灵流的再次转变,青年不由瞬间拧紧剑眉,但当他想再次收回法相远离这引发诡异灵流的盘古斧时,却已然来不及--- 如果说刚才的盘古斧只是接触到杨戬的灵力,产生了亲切之情,想要触碰交融,此刻的盘古斧就像干涸了许久的河流,开始从杨戬身上不断汲取自己亲昵的灵力。它丝毫不顾及杨戬只是个九转元功第六阶的青年,只随着杨戬灵力的贯入,周身彩光愈发赫赫。 可杨戬就惨了。 哪怕哪吒强闯,都靠近不得盘古斧自发形成的灵流之内,眼睁睁看着师兄硬撑着三尖刀,由着盘古斧吸食他的灵力。 “师兄!”哪吒号了起来:“你这样会被吸干的!” 另一头,场外昏迷了的少女刚刚有点转醒,就听到了半空中传来的虎狼之词。 【发生了什么?】 【谁要干了?】 姜寐艰难地撑起自己,还没完全睁开眼,杨戬紧蹙眉头,硬撑着的模样就落入了她还有些晦暗的视野中。 只见青年傲然立于空中,宽松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但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下颌紧绷,撑着那玉色三尖刀的手已然骨节颤颤,连同清明坚韧的神色,都隐隐泛出些许冷然,好似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明明依旧是清隽依旧的仙人模样,却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了他的势弱。 姜寐虽然整个人疲乏得说不出话,但还是想用以前当哑巴时的心声吐露一句感慨。 【看这样子,确实是快被盘古斧吸干了。】 【她得想想办法。】 然而祈福祈愿就免了,她现下这结局,估计会让她阴影得有一段时间不想和天地进行祈愿交易--- 因为......她才是已经被吸干的模样。 虽然头脑昏沉,但姜寐至少还能思考。怀着想保护杨戬渡过这一遭法阵的心思,她还是强撑着自己,爬到了一块小丘附近,想倚靠下来稍作休息。但还没爬上一会儿,姜寐就觉得膝盖地方膈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让动作尤其难受。 她本以为是石子,就随手一拨,但万万没有想到,顺手被拨出去的是一道玉色的佩饰。 ......姜寐一愣。 【是半玉?】 【是半玉???!!!!!】 那一瞬间,姜寐的灵机一动和心惊肉跳同时出现。 灵机一动的是: 她想起杨戬说过,自己曾在半玉中哭泣时,散发过那清气,而清气当时恰巧帮他突破了法相。所以,如果她现在借用半玉,应该也可以把气海之内聚合为星辰的清气,稍微拨引到半玉内,相助杨戬回转些逆势。 心惊肉跳的是: ......这半玉又被她甩飞了。 担心半玉又一次被自己弄碎的姜寐,一瞬都不敢错过地盯着半玉掉落在地,才如兔子一样扑到了安然无恙的半玉身上。 少女的手指一触及到半玉,就调动了体内清气塑就的星辰力量。随之神色一变的,还有本凝重的杨戬的神情,在感受到半玉传来的熟悉清气后,杨戬总算意识到了盘古斧周围那彩光带来的熟悉感是什么,也断定了姜寐肯定在阵法之内。 但青年此刻来不及四下寻找姜寐。 他周身的灵气皆被盘古斧夺取,而半玉传来的清气莫过于是一道救命之机。若他平白任由这些清气被盘古斧夺取,则姜寐的相助堪称浪费。只有真正收为己用,进益自身,才能令他的修为增长,从而获取和盘古斧抗衡的资本。 譬如。 【九转元功。】 下定决心后,杨戬开始转化动作,在姜寐仰视的视角和哪吒平视的视角下,青年逆转了法印手势,改为了九转元功的修炼诀印。一时之间,盘腿而坐的杨戬在那盘古斧的灵流之内修炼沉浸,恍如被那些金色的灵流包裹,染上了同盘古斧一般的威严和古朴姿态。 一息、两息、三息......不知过了多久。 连本就疲乏的姜寐,都忍不住看着自己喜欢的小青年闭上了眼时,半空中的灵流走向终于出现了变故--- 每次的九转元功突破,都能令杨戬的功法灵力增长一倍,而他的神识和身躯状态,更是能够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其实在盘古斧的灵流交融下,他的身躯早已濒临干涸,但清气的纳入,却好似最湿润的清流滋养了所有干枯的筋脉,甚至将他筋脉的容量一层层扩大,就如换血一样,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淋漓一新。直至以这一身至纯至清的功法,终于迈上那九转元功的第七阶,杨戬才睁开双眼。 那双目,遍布坚毅和坚忍的血丝,逐渐流转金轮,其中清气与金色灵力交融而上,甚至从青年悲悯的眼眸之外逐渐溢出肉眼可见的灵流,直抵那不远处的盘古斧。 与盘古斧七彩神光如出一辙的清气终于在青年的灵力之中,和这干涸了许久的神器交融在一处,它本狼吞虎咽的吸取速度总算骤停,开始缓下速度,静静浮在杨戬面前,似是终于餍足,逐也终于得以接近。 只听叮地一声。 青年终于贯起一身焕然一新的灵力,起身傲立。 他就磐石一样,用尽全力朝那自己心愿所向的盘古斧伸出手,金色灵流裹挟着他和那大震的盘古斧,最终交织成杂乱无章又暗含八卦道韵的一幕灵阵--- 天地之间,像是突破了什么隔阂一般,等金色散尽,青年衣袍飞扬手持盘古斧的身影,就如嵌入这方空间一样,印在了姜寐有些怔愣的瞳孔中。 “拿到了!”哪吒笑喝,风火轮一蹬,就往杨戬跟前窜:“师兄,有了盘古斧,你就能救天女了!” 用过于优秀的听力,听到不太熟悉的名字,姜寐总算回过了神。 【天女?什么天女?】 姜寐忽然想起,所谓凡人和仙人,仙凡有别。凡人的子嗣贵重如她,不过被称为贵族与王族;而仙人的子嗣生来不凡,可以被称为仙子与神女。倒是与杨戬这样一个清清朗朗的小仙男,十分搭配。 【所以,那杨戬想救的天女,是他的心上人?】 【她累得半死半活,是为了救杨戬的心上人?】 虽然救故友的心上人其实也是一件庇护众生的好事,但是才刚刚对杨戬升起的些许喜欢,却极容易让她生出些凡人难免的不甘心的情绪来。 【但......算了。】 最后,姜寐还是垂着眼眸压下了那些复杂得令她本能排斥的情绪。她虽然平凡,但终究身为骄傲的贵族,并不想和那神女做争抢杨戬的事情。何况二人如果确实情投意合,本就该是祝贺的事情。 可一握住盘古斧的杨戬却并未立刻观察这来之不易,终于将他认可的神器。而是将这神器往身后随手一背,然后就开始睁着那漂亮清朗的眉目开始往地上,左右四顾。 盘古斧内心:【?】 连带着快快乐乐奔来的哪吒都丝毫不受重视,只被自家满脸焦灼的师兄连声使唤--- “快找姜寐!” 哪吒内心:【?】 小孩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重要性层层后退,就被那和自己吵架的女人居然在阵法里的事实砸蒙了脑袋。 “...所以,所以?”哪吒摸了摸头发,觉得自己似乎要长脑子,又觉得自己对那女人平白有了些愧疚和不好意思的念头。 “...是她在救我们啊?” 沉浸在跟踪身份中的姜寐尚且没有脱离那鬼鬼祟祟的体验,眼看那天上的故友开始寻觅她,心下一慌,就下意识往法阵褪去的方向起身跑去,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需要逃跑。但也算得益于那气海上的小星辰,不过片刻,就能令姜寐滋养得恢复了跑步的力气。 然后那本就在天上急得想长眼睛的杨戬,就眼尖地就发现下面地阵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快速跑动的小白点。 待细细看去,就能看到少女跃动翻滚的长长裙摆,和慌不择路偶尔趔趄的姿态。 青年本焦急的眼神却一下子柔和了下来,连带着好看的唇角都抿起了一丝失而复得和安定下来的笑意。 【真好,她没事。】 姜寐离得远,跑得也快。 “姜寐,别跑了!” 杨戬离她尚且还隔着天上地下的距离,哪怕把御风之术用到了头,都无法在瞬息之间触碰到少女的衣袍,只能迎风呼喊:“停下,法阵外不知方向,危险,快停下!” 杨戬并不知道这法阵褪去后,外面的地形是否如他们所来时一样,他怕法阵外是万丈悬崖,也怕法阵外有凡人陷阱。但他的话语刚随风声送入奔跑的少女耳边,她已然半个身子迈过了法阵,身躯失去平稳,一下子便摔了出去。 “危险!快停下。” 只巧这一句话,随着姜寐的身躯一同落入了阵法之外的丛林。 在法阵外半睡半醒的白犬听到了自己认定主人的声音,忽然动了动耳朵,本休憩的卧伏姿态转为起身,嗖地一下,便朝着杨戬话语所向的方向扑去。 小白:【它来也!】 逃逸中的姜寐确实是想听劝的。 但她却未曾料到,自己一出那法阵,还没站稳,就是一摔。后来,还没等她劫后余生,爬起来清理脸上那些青青杂草,就又被一道白影扑在了背上......然后脑袋上就传来一个力道,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发髻-- 没错,就是那猫猫头。 闻到身后犬类味道的姜寐,自然猜出了这二次碾压她的重物,就是那头有点通人性的小白狗。 【这白犬果然有问题!!!】 虽然嫌弃这猫猫头,但毕竟是自己的头发,还是杨戬亲手梳的。而且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连沐浴的水都是香的,连入口的筷都是玉的,就从来没用狗的嘴洗过头发。 ...... 【呕。】 ...... 想到这里,少女本就不富裕的力气更是一竭,两眼一黑,彻底倒在了地上。 确实应了,被天地榨干气运的模样。 所以等杨戬终于踏出法阵,长身玉立的青年带着一脸匆匆,最终看到的就是这样令他心再次悬起,与哭笑不得的一幕--- 侧着脸倒在地上的少女一动不动,那宽大衣袖处沾着不知何处而来的血迹、本该整齐精致的发髻竟乱成了一团。连带着本精致清绝的面庞都与往日骄傲灿烂的样子不同,只染着一丝疲乏和不省人事,是力竭了的模样。 而那本坐在阵口等待他们出来的小白犬,却就一屁股坐在姜寐身边,拿一只小爪子按在昏睡的少女的手上......在杨戬和哪吒的观察中,还能发现小白犬龇着牙,嘴巴上正吊着姜寐的几缕碎发。 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小白,还开心地朝他们摇着尾巴,像是想让自己的功劳得到肯定。 杨戬对此一脸复杂。 然而,开心的小白哪怕晃断了尾巴,都没有得到奖励,不仅如此,满头雾水的它,甚至还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忽然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狗头,又在第二天跑步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小狗舌头。 对此,在窥天镜里等了半天的元始天尊,低头看向自己那消不下红痕的手心。 【......】 最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果然,大道平等。” 玉虚宫阳光普照,一片祥和。 今天,也是元始天尊信赖天道的一天呢。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5见太奶的辅助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7需拯救的神女 等第二日姜寐转醒,她看到的就是等在自己榻旁,盘坐修炼的青年,和趴在角落里莫名有点悲伤的小白犬。 少女浑身还是软绵绵的,但视线终究按捺不住地落在了杨戬身上。纵然知道了眼前青年大概心有所属,且还是能豁出性命去拯救的那种神女。但再次注视,视线终究忍不住地看那越发清隽的轮廓,冷淡却又悲悯的眉眼,连一丝不苟的衣裳都只能平添那仙气缭绕,叫人生敬、生慕......生日复一日的欣赏。 【若他没有喜欢的人该多好。】 【若他没有将她当做一个小孩子,该多好。】 当杨戬终于修炼完毕,睁开双眼,就看到少女和昨晚一样躺在床上,但侧着一张苍白的脸,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将目光对准他的模样--- 以致于杨戬瞬间起身,满脸的平静转为紧张无措,对着女孩拧紧的眉头,就恍惚地坐在了她的榻边:“可是哪里不适?” 青年看着少女,似乎想将她好好的模样记在心里。 他伸手扶起姜寐,微凉的手触碰到少女温热的衣衫,垂首的时候估计连杨戬都没有注意,那半披的长发顺着弯下的肩膀垂落,比他想触及姜寐额头的手更快一步,先落到了姜寐的脖颈之上。 青年无意识的靠近让本就心情复杂的姜寐心跳漏了一拍,更连痒酥酥的脖颈都没有在意,就下意识冒出了自己和杨戬之间的情感问题。 【不行。】 【她堂堂东伯候之女,商少司命,不可夺人所爱!】 清白正直的小贵族一瞬间就抵住了杨戬离自己过近的距离:“......” 但因着那说不出口的缘由,她只是强撑着自己的胳膊,将杨戬抵在榻上,抗拒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却正好落到那趴着睡觉的小白犬身上。 这个举动也叫杨戬本触及到少女腰肢的手一僵,微微蜷拢后,压回了榻上。离姜寐裹紧的被子,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却看起来一下子无法逾越。 在杨戬心中,姜寐救过自己,且从未抗拒过同自己的接触。他曾同她执手走过朝歌旷野、也曾在彼此手上写过心思话语。因此他断然不会觉得姜寐在抗拒自己,在讨厌自己。 所以当他有点迟疑地顺着少女的视线,落到角落小白的身上时,青年下意识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生小白的气。】 【不是生他的气。】 等姜寐总算缓过了情绪,别别扭扭地起了床,她和杨戬也都各自怀揣心思地再次坐到了一处。半开的窗棂边,少女对着铜镜托腮不语,而微风席来,却叫青年手中的少女发丝微微扬起,叫他捕捉不住。 杨戬替这从来不会亲自梳发的心上人一边重梳发髻,一边含蓄解释--- “小白是我之前在岐山观察地形时,喂养的一头小犬,它似乎一直独自流浪,有了我的喂养,就自然跟随了过来。” 姜寐继续托腮,但到底从这自然的对话中,摆脱了些许烦躁,只顽劣地反问:“它咬了我的头,你还替它说话?” “怎会。”杨戬为少女铜镜中映出的古灵精怪一滞,无奈道:“我明明担心的是你。” 姜寐挑眉,看着终于有些流露情感的仙人,忽而有些雀跃,又有些不敢靠近。 【她确实是开心他关心自己。】 【但又担心这些结论都是镜花水月,自己肖想。】 眼看着姜寐不说话。 杨戬只能转而问道:“倒是你,为何跟来?” “自然是你骗不住人。”姜寐总算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你一看就藏了事,何况你师弟还在我未走出百米之外时,就同你说到了‘岐山’这个地方!” 少女坐在榻上,面对杨戬时总是不会乖乖跽坐,而是学着那坐在小山丘上的姿态,自然地抱了抱小腿,脸上都是迎着光的灿烂耀眼--- “我都不用推演,就能判定你近日肯定有难。”她笑得自信狡黠:“自然需要我这样一个祥瑞的人来助你渡难啦。” 【而且。】 【她没带盘缠。】 【放眼望去最好的打算,自然是跟紧杨戬。】 只是青年的表情却不像她所预料的一般感动和开心,见此,姜寐疑惑地回过身面对杨戬,如一阵风般,不过一眨眼,杨戬手里包了一半的发髻就被动地叫他送了开来,沿着少女转身的方向滑下,并入那头滑软的乌发之中。 “你不开心?” “我不想你涉险。”青年的话语自然而平和,其中的深意却坦白得近乎赤诚。 相似的关切让哪怕未经□□的姜寐都觉得有点勾魂,几乎让她无法直视面前这正襟危坐还一嘴叫她心悸话语的杨戬,本被她隐隐压下的好感,就如迷雾一样再度涌来,层层叠叠地怂恿她去分辨清楚自己的真实欲望。 “哎呀,富贵险中求嘛。” 姜寐侧过脸摆了摆手,在杨戬看不见的地方,却有点紧张地抿了一下薄唇,最后吸了口气,有些豁出去一般地开口:“何况......这下有了盘古斧,是不是你就该告诉我,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了呀?” “但是,我并不想你同去。” 杨戬俨然一副方寸不乱的决意,他如松柏一样清朗定然,几乎叫人生不出拒绝的意思。 他不想她再遇到危险,数十天的消失已然让他勉强,昨日他看到她昏迷,更是后悔。这总会让杨戬想起从前,好像自己和姜寐的每一次相见,都是伴随着本骄傲灿烂的贵族少女落入俗世,甚至遇到危险。 ......而他每次,都护佑不住。 “但是我想去。”为此,姜寐却并不买账,有点强硬地同杨戬对视。 【她就是想,无论是想庇护他,还是想看看那个令他钟情的,比自己必然更优秀的神女,是何模样。】 于是姜寐甚至还延续起了半玉梦境中的动作,下意识顺手拉了拉杨戬宽长的袖子,倔强又娇气地摇了摇。 然而,在梦里相处了近乎一年的杨戬,太懂姜寐的这个动作的含义了,每每她想做成什么事情,便先是‘勒令’、随后‘扯袖’、然后‘生气’、最后‘默默掉眼泪’......他自然看不得她哭,梦里如此,现实更是如此,所以她的要求,他几乎必应。 “不行。”青年稳重清冷的状态终于被打破。 那纤细的手又是捏紧他的袖子,摇了摇。 “真不行!” 少女的灰瞳里流露出些许他早已预料到的倔强和傲气,甚至开始泛起伪装性的泪花。 “......不行就是不行。”这次,确实危险。 【......哼!】 当早早出去晚上的哪吒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自家师兄一脸无奈地坐在桌子旁,而那刚刚醒来的女人,一头半扎的发髻,且一脸傲气地盯着自家师兄的样子。 一看就是自家的温和师兄被欺负了! 正义感爆棚的哪吒一下子就叉腰而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欺负我师兄!” 姜寐一愣,堆积依旧的火气一下子找到了方向:“我哪里欺负他了?” “我师兄脾气好!”哪吒朝她走来几步,脸上又是别扭又是硬气:“你别趁我不在,就以为能仗着我们救命恩人的身份,为所欲为了!” 【救命恩人?】 姜寐微微挑眉,忽然冲眼前的小孩勾了勾手:“那我问你,我这救命恩人,对你们的助益大不大?” 哪吒这次并没有吝啬结果,而是很爽快地一点头:“是又如何?” “那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岐山,一路上也好照应你们。”姜寐亦是爽快地表达了自己的要求:“你觉得这法子妥不妥?” 哪吒倒并不傻,先是看了看杨戬,再是看了看姜寐:“你---保证不会欺负师兄,也不会欺负我吧?” 姜寐微微一笑,诚恳点头。 “那行啊!” 哪吒确实是觉得那盘古阵里逆转阵法的能力厉害,他虽然觉得眼前的姜寐偶尔烦人,但对她的本领却并不抗拒。 “你看,你师弟都答应了。”靠着坑骗小孩儿掰回一城的姜寐笑眯眯地对上了杨戬:“你还忍心我靠着这空空的包裹风餐露宿吗?” 对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眸,本就压不住姜寐的杨戬总算是无奈地出了个下策。 他先是同姜寐约定了‘此行必须听他的安排’,和‘不可涉险’两个要求,才豁出去一般地开口,和桌案边那两个小孩子说起了此行的具体经过--- “我们此行,最终会去岐山。” 姜寐按捺不住,想问问清楚:“哦......所以你要救的神女,在岐山?” 杨戬并没有听出姜寐语气里的迟疑,只自然地点了头:“但是在去岐山之前,我需要带哪吒去一次东海,领他道歉。” 姜寐本还在为杨戬承认的那位神女所感到沉闷。但她毕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心性,不过一听到自己的家乡名字,就瞬间又放开了笑颜。 “东海?是东边那个大海吗?是东地对吗?!” 看着忽然开心得连眼睛都在笑的姜寐,杨戬一愣,也不由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但是你说要领哪吒道歉?”姜寐却忽然想起杨戬提及的字眼,歪了歪头,好奇道:“是他对不住谁了?” 杨戬瞥了一眼自家默默别开脑袋的师弟,小小的孩子,不服气的时候总会挺起胸,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但曾经的哪吒,却比现在更为顽劣和出格--- 小小的孩子一身本领,却毫无用法地兴风作浪,断了龙宫太子的生机,惹了整个东海,甚至被东海的龙王告状到了他舅舅地方,为平东海水族囊括到整个家乡的怒火,他自愿削骨剔肉,这才免了故乡的危难。 “后来,是太乙师伯救了哪吒,以莲花化身妙法复活哪吒。” 姜寐想了想,确实想起东地滨海前年大作风浪,沿海的伯父曾上报要闻,说是海边百姓有观望到神仙打架的场面,闹得滨海一带不得安宁。 所以原来是哪吒这个小孩儿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是莲花精?”姜寐托腮好奇,并不理睬一旁哪吒气呼呼的怒目。 杨戬无奈一笑,自然看出了姜寐的故意:“哪吒此举,确实也平了龙宫的降难,但我此行,不仅要带他再次道歉,还向请东海龙王一借定水宝珠,以抗岐山下的金乌光焰。” 青年抚了抚少女还未完成的发髻,示意姜寐过来,由他继续梳理。本就沉溺在故事里的姜寐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和杨戬再度熟稔起来的行为,只看了看一旁依旧气鼓鼓的哪吒,在凑近杨戬时,有点小声地问了句话。 “他这样子,像是能好好道歉的人吗?” “你说我坏话就不能小声点儿吗!”姜寐终于成功迎来了哪吒的怒视和怒吼。 见此,姜寐转而又拉了拉扯着她头发的杨戬,告状:“你看看他,那么凶,人情世故肯定不行!” 哪吒拧紧了眉头:“你就行了?!” 姜寐似乎是就在等哪吒的这个问题。 只见她兴高采烈地一歪头,还没等杨戬把手上那歪了的猫猫头扶正,就听少女自信满满地说道--- “对啊!” “虽然我身为贵族,不需要懂人情世故,但是整个东海,哦不,整个东地,那里都是我家的领土!” 哪吒哑口无言,一无所有的小孩儿,并不想和有整个东地的贵族对话。 【烦。】 杨戬若有所思,他记得东地的贵族确实是认识东海的龙王,但是他们彼此,好像是,互相牵制的,敌对身份吧? 【慌。】 但岐山之行,确实就此多了一个人。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7需拯救的神女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8没路牌的贵族 毫都之野,却青青翠翠,因临近北方,地域辽阔,平民农人以放牧为生,所以毫都的旷野一向生机勃勃,成群成队。 可此日,毫都之野的农人却遇到了一件趣事。 因为他们目睹了一场三人一狗的比赛。 这趣事的起因,是姜寐和哪吒吵架了--- 首先,姜寐质疑三人为什么不用仙术赶路。 接着,还没等杨戬解释了在凡间使用仙术会沾染凡人因果的原由,哪吒就开始嘲笑姜寐走不动路。 然后,姜寐按捺下想快速拯救那杨戬心上人的本意,不甘示弱地反讽了回去,说哪吒小胳膊小腿一看就迈不开步。 于是,哪吒一听十分不服,连拉着一旁的小白的狗腿开始对比,吐槽姜寐一身上下的臭毛病,说不定连小白都跑不过。 至此,二人的小脾气就此一炸,准备比一场跑步。 迎着两边事农平民的看戏目光,哪怕杨戬反复劝阻,奈何已经摩拳擦掌的二人一狗,都并不想停歇斗志。不过自发地数了几个数,就一溜烟地都跑了出去--- ......杨戬只能成为第三个赛跑的人。 ......但到底,三人之外,数小白跑得最快。 眼看着狗和孩子都在自己前边,奔跑中的姜寐终于使劲把那束缚女子的长裙尾摆拉到了腰带上,连袖子也大半卷了上去,丢弃了平时从无纰漏的贵族仪态。如果忽略她高高在上的表情,就纯然一副急着去农耕的乡野姑娘模样。 她本是那么高贵脱俗的少司命! 那么天生贵胄的东伯候掌上明珠! 却遇见了哪吒这么一个八字不合的臭小孩儿! 叫她只能舍弃了这一身气质! 但少女毕竟心高气傲,哪怕风姿不再,哪怕看着就是倒数,也铆足了劲往前冲。 眼看着对手的衣裳赢面不大,哪吒不由迎风整了整自己歪歪扭扭的腰带,顺道从一旁的果树上取下一颗果子美滋滋地品尝起来。 “哈~行不行啊~大贵族?!” 对自己的体力分外自信的小孩儿,甚至还特意跑慢了片刻,嘲讽了一波姜寐。 “你才不行!”姜寐被堵得想要捏诀诅咒:“我从前跑路就可行了,我肯定是第一!” “第一?”那果核毕竟圆润,虽只弹中了姜寐,但卜一翻滚,竟然滚到了正奔跑的少女脚下:“你有本事试试啊?!” 一个没注意就踩上去的姜寐,踏着那湿润的果核就是一滑,整个人腚朝地摔在了路上。但凡都城之外大多粗嚷飞沙,摔在地上的姜寐一时两眼发黑,又是腰臀发疼,又是灰头土脸。可是,就当她赶紧爬起来之后,就发现那本跑在前面的哪吒也不见了。 少女不敢置信:“...这就跑没影了?” 【她输了?】 可目睹了一切的杨戬,却终于停在姜寐身边,先扶起眼前的少女。 端方的青年默默拍掉少女身上的灰尘,他抚过衣衫的动作,几乎能融化周遭的阳光,直到姜寐上上下下的衣衫都掸掉了一层灰,他才迎着面前身体有些莫名僵硬的故友,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哪吒和小白。”杨戬眉眼弯弯,伸手想替眼前的少女擦掉脸上的灰痕:“似乎掉进了前面的一个坑里。” 虽然不知为何,一人一犬还未出来。但他自然并不担心师弟会出事,面对皮实的小仙童和精贵的心上人,他自然是则后者护之。 可姜寐一听,却将这遭场景想象得心花怒放,满脑子都是自己赢定了的第一名。也恰巧借着这股念头,还没等杨戬擦拭掉她脸上的灰痕,就别过脸躲过了杨戬即将抚过自己脸颊的手,往后再次看去。 “真的吗?!” 【嗯...】 【她不想和有心上人的杨戬这样接触。】 【她怕自己本就余情未了,又扎了进去。】 她的动作极快,恍如在躲避什么一般,自然也未曾发现杨戬在手上落空后,清和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晦涩。 果然不出一会儿,就听前面不知哪个坑里传出了小孩儿的喊叫和小狗的狂吠。 “...啊!” “...汪!!!” 姜寐一听这短促凄惨的嚎声,被哪吒勾动的野性再次萌发,眼眸亮亮的少女,就十分顺手地撇开杨戬的搀扶,跑到了前面,打算去看哪吒的笑话--- 青年的另一只手也悬停在半空。 【......】 眼看着姜寐将自己再次丢下,杨戬眉峰似是不易察觉地凝了下,但依旧再度跟上。 姜寐毫无包袱又毫无预料地靠近那前方小坑,刚刚站定在那小坑的上头,就迎着日光,看清了洞里眉头都拧成褶子的一人一犬。只见昔日威风的小孩儿此刻一头湿漉,身上脚上还满是黄色的脏污,而本洁白柔软的小白犬身上亦是。 姜寐直接朝下骄傲哼笑,将小孩儿本送给她的那句嘲讽还了回去:“哈~行不行啊~小矮子?” 坑底的哪吒气急败坏又不想开口,只拿那湿淋淋臭烘烘的手指着坑上露着半个头的姜寐。 【他肯定是被这个女人诅咒了吧!】 【等他出去!他一定把她的头发用风火轮削了!】 哪吒全然不知,是因为他扔了姜寐那一枚小野果,惹的自尝恶果。 最后,沉溺在胜利的喜悦中的姜寐,还是忽略掉坑底一人一狗愈发怨气的目光,迎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那我就是第一名啦~” ......但随着本该新鲜的空气进入鼻子,姜寐忽然闻到了些诡异的味道。 不过吸了半息,本幸灾乐祸的少女就嫌弃地捂住了鼻子,且朝后退了几步,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坑--- 她意识到了为何坑底的哪吒和小白都只会怒视,而不反驳她了。 ......毕竟谁都不想在溷轩呼吸。 毫都之野的农人见那总算反应过来的少女一拢袖子,死死捂着口鼻往后边跑去。恰好逢上那从后走来的白袍青年,那青年一副修长清冷的模样,连着眼眸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纯善,活像个传说里没下过凡尘的仙人,却在撞上那‘遇事就跑’的少女时,露出些许凡人才有的偏爱和专注--- “怎么了?” 那少女似乎是满脑子的分享欲,只带着一脸着急又憋着笑的神情,灵动得像是一个顽皮够了的孩子,偷偷地站在青年面前说着坏话:“杨戬!哪吒他们跑步肯定输啦!” “嗯?”青年却似是平静地看着少女垂坠下的刘海,那修长的手指背在身后微微动了动,似是想伸手替面前之人拨开。 “---因为他们掉进农人如厕用的溷轩啦!” 青年纯善纯性,听到这话,也只内敛地弹了下少女的脑袋:“幸灾乐祸。” 他面上儒雅,心上却依旧喟叹。 自盘古斧阵法之后,姜寐总是同哪吒玩到一处,虽然二人本是孩童心性,但从前她和他在梦境之时,那瞳孔总是是向着他,而不是最近一般......连些许的触碰,都被她快速躲开。 阳光将青年和少女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青年的眼眸本似藏了一道倒映少女的明泉,只不过被少女轻轻念叨了一句趣事,就拨动成了一池涟漪,笑得如昙花初绽,清明如仙。可少女幸灾乐祸的话语和青年的手同时作为这画面中的声音与重点,将二人的动作凝滞在了某一瞬间。 杨戬对她本就不会用力,所以姜寐本该察觉不到那犹如触碰的弹动,可光线下的青年过分清俊耀眼,他不是炙热的太阳,但他却会随相识愈发沁入人的情绪里,耀眼得如同会倒映阳光的湖水,迤逦清雅。 到最后,一举一动都像酿了酒的池林,叫人生醉。 ...... 连弹她脑门,都让她觉得像是被弹中了七窍。 ...... 无意识捂住脑袋的少女,像醉进了青年的眼眸里。但她近日脑子里却全是那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神女,她会想杨戬和那神女的关系,会想杨戬和那神女的过往......于是,她只神色挣扎了片刻,就似是舍弃地垂下脑袋,抵开了这一席美景。 强装说笑的少女摆了摆手,脚却朝着远离杨戬的方向迈开了一步--- “反正我赢了。” 可近日杨戬看过太多次姜寐的这个动作,本含蓄的青年,这次竟先拉过了少女的手。 他过分专注了,也过分想求个真相:“你等等,我帮你先擦擦灰。” 但杨戬大概不知道他自己今天的力气有多难逃离,哪怕抵着姜寐有些不解的挣扎,他都熟稔将她脸上的细汗与灰痕左右擦好。 “......”姜寐却在杨戬这突然的奇怪力道下,挣了再挣,才认了命:“松开我,我不跑就是了。” 姜寐是想不透,杨戬怎么就那么喜欢将她当做孩子照顾,连脸上贪玩的痕迹,都要干干净净地弄干净才罢休,甚至都不顾及一番那举动会不会叫她心悸。 【算了......大不了见了他那心上人,再躲远些。】 想到最后,姜寐就是一副做了错事,又心虚、又任性、又无奈的模样。 杨戬并不知道姜寐的想法,他抿了抿嘴角,擦过少女脸颊的指腹依旧克制着力度,照顾得如珠似玉一般,只眼眸却黑得有些不可捉摸:“......是吗?” 姜寐老实地一点头。 对此,青年也只能悠悠笑了笑:“那你先歇歇,我带哪吒去清洗,可好?” 姜寐又是看似乖巧地一点头,是经常以这副姿态哄骗自家父候的模样。 可貌合神离的二人在四下看戏的农人们眼中,却依旧是郎才女貌的登对模样。一时之间,看戏的人们只哭笑不得,又是觉得好玩,又是觉得好可怜--- ‘毕竟天可怜见的。’ ‘那狗和那孩子还在坑里,都没见那青年瞥去一眼。’ ‘这样的三人,也不知是夫妻和孩子,还是兄妹兄弟的关系?’ 然而,溷轩毕竟是溷轩。 哪怕杨戬用了清水的术法,那一身的黄污依旧泛着印子,连臭味都隐隐存在。所以哪吒到毫都城门口的时候,脸一直都是臭的。 而姜寐的鼻子灵,所以当哪吒和小白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味道左右夹攻她的嗅觉时,她的脸也一直是臭的。 一身白袍的杨戬,就这样拉着两个灰头土脸,还黑着脸的受气包出现在了毫都城门。 ...... 毫都是殷商曾经的王都,但哪怕是昔日余晖,城池也依旧恢弘巍峨,城央的大殿,更是耗尽千万奴役建成,精美绝伦,画栋雕梁,贵重万分。也为了守卫这昔日王都,城门之外军士依旧严防,非有正规路牌和身份之人,不得随意过城。 对此,被杨戬和哪吒寄托希望的东地贵族先是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 “路牌?” 【没印象。】 哪吒抽了抽嘴角:“你不会没有吧?” 其实路牌这种东西,杨戬和哪吒这样难得下来的仙人肯定没有,但是姜寐这样的贵族怎么可能没有路牌呢? ...... 她只是从来不知道需要亲自出示而已。 ...... 哪吒自然看出了姜寐的不知情,一脸愤愤地往前和她吵架:“亏我们还让你同行!” 眼看着哪吒靠近,姜寐捂着鼻子默默往一躲。 哪吒看了更气:“你躲什么!路牌呢?!” “......”姜寐瘪了瘪嘴。 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是她自己也觉得,她大概把那从未见过的路牌和身份的象征,全部落在了姐姐给自己准备的马车上。 ...... 可最后,骄傲自信的姜寐还是在这片属于自己家领土的地方,下了决定。 “没有路牌又如何!包在我身上!”只见衣衫东一块黄、西一块破的少女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比了个值得信赖的神态。 少女端正着贵族的仪态,走到城门口,而被她勒令远离的臭味哪吒,就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以一种质疑和随时跑路的表情看着姜寐--- 就姜寐这一身臭毛病,干干净净的时候还能唬唬人。现在她衣服也是脏的,人也是臭的,难不成还能带他们过城? ...... 其实和哪吒一样担心的还有杨戬,所以当气质不凡的青年,和本就姿态高傲的少女一道来到了城门口时,哪怕二人看起来不过身着缟衣,平平无奇,但城门门守还是耐着心问询了一句--- “二位,何事?” 这门守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生得熊头鼠眼,一边点头问询,一边还用那冒着精光的眼睛往二人身上扫。 杨戬清楚看着那门守将视线先略过自己衣袍印着的河洛纹,随后又看向姜寐的脸,不过片刻觊觎,便再向她周身潦草一望,便将眼眸定在了少女腰迹那挂着不少装饰的玉挂上,那神情说是顿生邪念也不为过。 因那些玉饰都为极好的成色,看起来便是贵族所有,那玉饰有的作云纹,有的作鱼纹,都是姜寐喜欢的纹理形状,哪怕作为流通之物也并无不可。 而这串非普通人所能携佩的玉挂,也是姜寐打算通过此城的依仗。 姜寐忍着那下等门守的直视,解下腰迹的玉挂,垂在手掌之下,傲然示意道:“此乃我身份玉件,从上到下,分别有--- 我父候东伯候赠与我的周岁之礼; 我师父比干赠与我的入师之礼; 和我姐夫寿王子送给我的见面礼,以及......” 正要说到杨戬的那枚利用得最多的半玉,那鼠目的门守却于高座之上俯下身,有些戏谑地凑近姜寐。一身的酒气隔着半空的距离袭入少女的鼻子,令姜寐眉头一皱,但碍着通城的事宜,难得不发作地立在原地。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大商东伯候之女,大商少司命?” 这门守自然知道那些天下皆知之事。 对此,姜寐自然承认:“自然。” “可有路牌?” “......落了。”姜寐坦诚。 可熟料那门守闻言,却释然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看起来就傻的假道士,一个灰头土脸还与传言不符的东伯候之女。 一看就是毫无身份背景,只会哄骗蠢人的贱民而已,却怀着这般姿色与玉件。 简直天降横财。 男子捧着他那便便大腹,一张熊脸就这样笑对了天际,看似开怀地说道:“想不到,我此生还能遇见我大商的少司命,没了路牌,还同一道士同来我毫都,真是大幸,大幸!” 这语气和措辞似乎有点奇怪。 虽从未有人这般同她对话过,但姜寐本着一颗过于敏锐的七窍玲珑心,却依旧觉得其隐含的意思叫人生隙,不由眯了眼,正待追问,却看那门守窄袖一挥。 “既然是少司命莅临,我等自然好好款待!”那门守示意身后兵卫上前,眼眸中似是略过一抹狠意与快慰--- “还不请少司命与其贵客,快快入我门守府上休息?” 姜寐这才一挑眉,觉得这小门守有点上道,放了放心中有些诡异的不安。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在那门守转身命令的瞬间,与其中几个粗狂的男子对视几眼,默契地闪过一丝贪婪。 城门口等着姜寐被赶出来的哪吒,一看前面两人居然被簇拥着带入了城门,这才吐掉了嘴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 “......居然真行?” 哪吒一脸吃惊。 虽然感慨贵族的世界自己不懂,但更好奇姜寐是用什么办法自证身份的。 于是小小的孩子,抱起一旁被狗尾巴草砸中的小白,飘着一身臭味就追上了前面两人:“等等我啊!待会儿先让小爷我洗个澡!” 毫都之门依旧恢弘,但这大敞的城门之下,却是与乡野之畔毫不相同的严苛城景,阳光转暗的同时,连姜寐身边路过的平民,脸上都泛着似是畏惧和厌恶的不安,叫姜寐觉得奇怪,也觉得有些心生寒意......整个毫都,似乎隐含着另一些并不时常浮现于表面的声音与故事。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8没路牌的贵族 免费阅读.[.aishu55.cc] 029不存在的姬妾 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可谓不多。 【先是小白的倒霉,再是哪吒的倒霉,且两者的倒霉都有些命中注定般的牵强。】 ...... 这让姜寐,开始思索一个可能性。 但似乎是映衬了心里突突跳跳的动静,出乎姜寐意料的事还是比较多的。 等他们在前院等候接待,分席而坐的时候,三人皆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宽阔得有些离谱的餐廊之上。哪吒与杨戬惊讶这宽广得犹如玉虚宫高台一般的待客之处,而姜寐则是在一边讶异,一边开始对着眼前的景致目露沉思--- 眼前的待客廊台露天而设,平底拔起,高约两丈,廊内站立着数位卫士,而台周跪伏着几位素衣少女,如同叩首拜礼一般对高台敬奉得犹如神明,似乎高台有着神秘的作用一般。但明明人数不少,却都安静得近乎没有生气。 而且,每一道客座筵席之旁,不仅有铜器长灯,还设有雕着饕餮纹的嵌玉案几......姜寐的眼神就是从这个细节开始逐渐泛深。 【饕餮纹的玉几?】 这嵌玉的案几,她故乡家中倒是真的有,但是雕着饕餮纹的嵌玉案几,她只在朝歌的王宫里见过这等规制的物事,那毕竟是王族才能用的纹制。 其次,这等人数的仆役侍卫,她也只在那些同为贵族的亲人家中看过。 然后就是眼前这大得有些浪费国土的前院。 就算只看这一处高台和长廊,只怕都会令身为朝歌一大重臣的闻仲汗颜......因为她记得闻仲家里的前院加上屋宅,都只堪堪有这设立了高台的前院的一半大小。 而眼前这规制已然超过通宅院的规制的门守府,光看庭院,就几乎有她这种伯候贵族的宅院规制一般大小,更罔论那郁郁葱葱被假山丛林遮挡,还能听闻流水之声的后院。 姜寐瞥向那后院之时,耳边隐隐听见了许多女子,奇怪的哭泣之声。其声音凄惨悲怆,但却隐忍得不发一言,连偶尔出声的抽噎都嘶哑破碎,似乎害怕惊起什么物事一般。 ...... 但大多贵族,家里都会豢养姬妾,偶尔也有残忍对待的事情发生,姜寐哪怕听见,也不好直接明说。 但随着三人在这一片安静之中久坐,高台之下的仆役景致,却开始叫哪吒又是不自在,又是奇怪,只能低声呼唤对面的姜寐--- “喂!你们贵族,都住这么大的院子吗?” 姜寐的眼色一晦,垂头抿了抿茶水,终于低声回了他:“门守一职,并非贵族,不过吏而已。” 连杨戬都察觉出了姜寐语气里的冷意,看着周围景致的目光不由带上些许端详,总算也看出些端倪。片刻后,清风明月的青年终于是发觉了一丝不对:“我同哪吒曾路过西岐西伯侯的宅院,似乎,也才这般大小。” 姜寐直接点头:“我家也差不多。” 实不相瞒。 这门守所有的用度,都逾矩了,而且胆大豪奢得似乎毫无惧意。仔细想想,那远征北海的闻老头身为国之重臣,辛辛苦苦半辈子,到头来住的屋子,还没一个旧都门守的家宅大。 【......简直笑话。】 却也正是此时,姜寐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一院落传来的那门守的声音。这门守先是晾着他们几人,但私下却似乎在另外院落和自家夫人商议他们的来路,一阵描说过后--- 果然那妇人一听门守形容她们的穿着行迹,便哼了一声,吐露出些刻意放轻的声音:“那人若是东候之女,我岂不是东侯之母了?!” “素闻东侯幺女是天生哑疾,你口中那人却能说会道,这已然不同。再则道士,多是卖弄怪说,哪有大仙那般的本事?!” “我看,堂堂毫都之下,居然哄骗门守,冒充东地贵族,自然该拿下!” “夫人言之有理,我也正是如此想的!”那门守嘿嘿一笑:“因此我才将几人拿来了府里,他们看着倒皮色不错,便准备先款待一番,再请夫人和大仙处置。” 姜寐一听,就明白了这门守和门守的内人,是因不清楚自己能开口说话的消息,才不信自己的身份,而且那二人口中的那‘大仙’,也引得她一阵好奇。 但总归她不想将这误会闹大,反而让自己在杨戬和哪吒面前丢了面子,因此还是先想了办法自证。 姜寐看了看自己放着那司命才能使用的龟甲的包裹,心里有了底气,便高傲地冲台下的一个幼年女仆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有事嘱咐。” 那女仆垂着不敢抬头看的脑袋,先是一愣,这才抬起了头,年岁大概不过十岁的女孩,有一头干枯的长发和一对纯稚的瞳孔,但却在抬头之时,显出些并不灵动的麻木,有些怯怯的看了眼姜寐,是最普通幼小的女仆模样。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并没有立刻起身。 只盯着日头,看向高台上那面容精致的少女,对方明明只是一身缟衣,却穿得一点儿也不像个普通平民,令她不由心生惧怕。直到姜寐朝这女童再度招手,她才有些慌乱地朝左边投去一眼。 姜寐注意到,左边有个比她年纪稍大,却面容相似的少女跪伏着,但头却微抬,有些紧张地盯着那女童。 “小光!去!” 那年长些的少女轻声喝了句,声音却并非如这个年纪的少女一般,反而像是被人弄坏了嗓子的老妪,发不出什么优美清越的声音。 听到那少女的话,女童才快快起身,踱步前上高台,跪伏在姜寐面前。 台下那年长少女望向女童的目光,是姜寐眼熟的,在自家姐姐眼中看到过的神色......二人关系似乎并不难猜。想到姐姐,姜寐同这仆役女童的语气,也不由缓和了下来。 “我想问问,你家门守何时前来,我有事找他商量。” 熟料那女童却在姜寐嘱咐完后,颇为紧张地开了口,只声音并未如姜寐所想一般清脆。 “我,声音,不好---” 女孩沙哑着声音,似乎想先解释些什么,但最后那眸子里的畏惧还是压过了天性,叫她冲着姜寐垂下了头,只应了声:“诺。” 女童说出的字句稍多,姜寐还是听出那嘶哑的声音并非天生,而像遭受过什么巨变,或是喉咙受了什么伤,才导致了声音怪异。姜寐从前就是哑的,一听这般古怪的声音,不由更是奇怪。 好奇之下,不由伸手虚拦了那女童:“你声音怎么了?可是受过伤?” 闻言,那女孩却似是想到了洪水猛兽一般,只摆摆手抗拒了姜寐的逼问,忙不迭地走下高台,独留姜寐还有些错愕地愣着---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台下声音如老妪的少女和离去的女童,又想到刚才听到后院传来的那些奇怪的哭泣之声,心里忽然浮现一些猜测。 这一番情况,哪吒和杨戬自然也发觉了。 “那女的声音是怎的了?” “活像被药哑了似的。” 不同与哪吒碎碎念一般的出声,姜寐与杨戬皆是对视一眼,他们毕竟在半玉梦境里接触得时日久,不过一个眼神,就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迟疑和猜想。 【这门守宅院不对。】 【这些仆役也不对。】 姜寐眼中的神色,杨戬清楚那是她想摩拳擦掌,探寻验证的前兆。 杨戬眼中的神色,姜寐亦是清楚,她猜到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定论。 可毕竟在人家宅院内部,二人还未交流那些猜想和动机,就听门口传来了一些脚步声,林林总总约莫数十人。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男一女走在前面,而后还跟随着一些卫兵,与那跑去报讯的怯怯女童。为首的自然是那膀大腰粗却贼眉鼠目的城门门守,但门守之侧的妇人却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那妇人虽眼眸微垂以示谦卑,却目露不屑。 她看起来是极爱打扮的模样,皮肤雪白,艳抹蛾眉,唇色与指尖颜色,却并非世人所喜欢的丹朱,而是红中泛紫,妖异得不太寻常。且她一身紫红色的衣着尤其精致,似锦非锦,似织非织,随风走动之间飘飘扬扬,浮着一层不同寻常的柔光,也不知是怎样的能工巧匠织出如此巧布,堪称神绝。 但眼看着这奇异的布锦颜色,杨戬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随即,青年本清隽平静的面色忽然一变,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妇人。 他曾在玉虚宫一古籍上看到过一种妖魔蜕化之物,虽属于妖魔,但却光华神绝,哪怕连仙人也看不出其害处。只是若覆盖在凡人身上,会遗传妖魔原身的颜色与修炼之息,使那凡人逐渐弱化为邪物,为那妖魔所控。 但杨戬虽有所思,却并不敢肯定。 姜寐却依旧不免女子天性,目光在那妇人那层泛着紫光的衣裳上流转,一边不由感慨。 如此珍品居然没有上供朝歌,却穿在了毫都门守妇人的身上,若叫朝歌的贵族知道了,恐怕早已疯抢一空。 但心下的感慨终究没有带到明面上来说,等众人都择案而座,几人这才开始聊起正事。 可先开口招待的,却并非那门守,而是那打扮得万分招展的门守妇人。 虽商朝并不过分压抑女子身份,且贵族大姓‘姜、姬、姒’等那皆由母系开源,但随着贵族之中男才当道,已然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产生。此番在门守宅院中,却由一内宅妇人开口迎客,不由叫姜寐产生些这妇人是否才是做主之人的想法。 妇人的声音虽不粗粝,却在阴柔之余,带着刻意的放轻,叫人不由屏息凝神,才能听清。 “听闻,姑娘是从东地来的东侯少姬?” 姜寐虽高傲,但毕竟在人间门守家中,因此也只得暂且忽视这妇人不尊重的态度,解释道:“我是。” 可那妇人正如姜寐刚刚所听到的一般,只目光一撇,也没有礼数招待,就巧笑着掩唇抛出了正题:“妾上不得台面,却不知要我等前来,是为何事?” 虽话语轻柔,但目光神色却丝毫不掩觊觎和轻慢,若是平时,姜寐早就要炸。 哪吒听闻,似乎也觉得不太顺心,刚想出声,就被一旁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的杨戬暗下了动作,只轻声叮嘱:“不可妄动。” 怒气值濒临城下的姜寐一看杨戬的神态动作,自然知道了他的所想所思。一时,姜寐虽然眉头微皱,但至少脑子还在--- 【杨戬都觉得这地方需要谨慎......】 【她如果强出头,估计不好收场。】 想到后果,姜寐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片刻,就将那一旁的包裹放上了桌案,徐徐扯开布囊。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我还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事物。” 少女整理好情绪后的眼神太过坦然自若,那妇人与门守皆是一愣,眸中探寻之色顿生。 等那显然比寻常祭祀用的骨甲,更为贵重的宽大龟甲一展露在桌案上,也由不得那妇人与门守有所忌惮了起来。 却是那门守先行下令:“呈上前!” 一旁那胆怯的女童听闻,先是被这轻喝吓得一哆嗦,随后才踱着步子从姜寐案几前拿走了那甚至比她面庞还大的龟甲,高举过头,交给那门守夫妇细看--- 普通的分城祭祀并无权力使用这种比脸还大的龟甲,一是因为龟甲比寻常牲畜的骨甲更为昂贵;另一则,便是需要王族宗祠专人豢养的寿龟,才能制成这般大的龟甲,而普通小贼,断无可能取得这王族才能使用的物事。 那门守便是敛了眼中的狂妄,侧首同那妇人对视一眼,暗暗递了个颜色,示意不可妄动。 “你们此处若有司命和修道的仙人,自然可以观察此物。” 姜寐想起二人曾在私语时说的那位‘大仙’,不由提点了一句:“若属实,之前的怠慢我可以不计较,只希望二位,要以我本该有的贵族仪仗来侍奉于我!” 说完,姜寐甚至懒得看,就端起水盏一饮,言下之意就是--- 【认认这龟甲!】 【给她爬!】 哪怕看了半晌,门守二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悻悻讨好。 “......这龟甲确实非平民所能取得,只有朝歌宗祠司命,才配得上。” 那妇人亦是点头,只是在听闻朝歌司命二字时,脸上本放松的神色忽而有些紧张,一时蛾眉微蹙。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轻声叫道: “那还不快撤回去给人家司命!” 飘扬泛光的衣裳在挥手之间,落到了那举着龟甲的少女手上,本该轻盈柔软的触感,却在接触那女孩肌肤的一瞬间,令她发出了凄厉的惊叫。似乎是惊扰得她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一般,顺着桌案,就朝一侧尖锐的灯台倒去。 “小心。”杨戬眼疾,首先出言提醒。 “啊!”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女童短促而怪异的尖叫令众人侧目,等大家皆将目光放在这女童身上,就见那女童的面庞似乎是被红色渲染了一般,被那灯柱的尖锐一侧,划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对容颜重要的女子来说,叫人惋惜。 “你这丫头!” 门守见状,却根本没有顾忌这女童脸上的伤口,而是先捧起了那贵重的龟甲,想朝姜寐走来--- “少司命勿怪!”门守轻轻巧巧地弯下腰,讨笑道:“我待会儿就逐了她这下人。” 但姜寐却下意识看向那本叫唤这女童名字的少女,那少女果然以焦急的目光看着女童,连将脸抬了起来,失了身为仆役的礼数都没有顾忌。 【眼里全是自己的妹妹。】 【很容易让她想起远在朝歌的姐姐。】 姜寐本就不是耐得下心情的人,她习惯肆意妄为,因此此时想到姐姐和自己的情感,不由直接起身。 身长纤弱的少女却在起身之后是自然端方的贵女仪态,仰着精致高傲的面庞,略过那躬身捧着龟甲的门守,就去灯台一侧扶起了倒地的女孩。 “...你没事吧?” 她难得放下身段去理睬一个平民。 但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在替她的姐姐说的一般,生生叫她升起了些思念之情。 似乎是感知到了眼前少女傲然神色之下的善意,女孩僵硬的身躯才柔柔地顺着少女的力道,站了起身。 用那沙哑怪异的声音,艰难地开了个口:“无事,谢,谢,大人。” 她虽用一只手捂着那左侧的稚气面颊,但那些手掌之外依旧淌出的血污却看着就触目惊心。姜寐意识到那道口子必然会留下疤痕,心上不由一软,手不自觉地覆盖上了那女孩遮掩面颊,将女孩那遮掩着自己伤口的手掌直直拿开--- 女孩看到眼前被认可的贵族朝自己伸来一手,先是下意识害怕地闭上眼。 但她本预料到的残忍和痛楚并没有出现,反而那本痛得她龇牙咧嘴的伤口,被一道道舒服得叫人喟叹的清流钻入,伤口逐渐结痂......看着结痂的结果,一向吹毛求疵的姜寐依旧不算满意,继续将气海内的一缕清气溢于指尖,覆上那开始结痂的伤口。 直至那女孩脸上的伤口不再,只剩一脸光洁,才悠然自得地扬了扬下巴:“好了。” 女童摸了摸还沾着血污,但已无痛意和伤口的脸,满脸惊讶。 看向姜寐的神色更是濡慕感激:连本没有灵气的粗哑声音都带了点生动:“谢谢!谢谢大人!” 姜寐微一点头:“不必,举手而已。” 虽姜寐不觉得有多麻烦,但她手掌覆盖后的变化一幕,在凡人眼里却不可谓不神奇。那般自然的触碰,却造就了生活肉,塑肌骨的结果,说是仙术也不为过。这也让姜寐的司命身份,更无可指摘地叫人信服。 可在众人皆注意姜寐的时候,那门守妇人却似是如临大敌一般,朝席后撤了撤身子。 但很快,这一身紫衣的女人就在倏忽之间僵直了身子,一副躯体关节如骨节分明的动物一般微微震动了一瞬......忽然抬头望向姜寐,警觉的神色之中,硬生生卡出一脸的谄媚来--- “早听说少姬庇护大商,今日一见,果然叫我等心安。”妇人轻轻柔柔起身朝姜寐走来,屈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礼:“还请少姬随我去后院,我为您收拾住处,好好休养。” 对此,杨戬顿了神......为这妇人忽然转变的态度,也为这妇人忽然提出的建议。 姜寐也是一顿......一是为这妇人脸色转变的速度而错愕,二则是因为这妇人所提及的‘后院’,而觉得好奇。 杨戬很快反应过来那后院必然有问题,刚想制止姜寐应答,就看到少女盈盈一笑,她并没有拒绝,而是出声应了下来,一看就是打定了主意去一解究竟--- “你们那后院,似乎景色很好。” 姜寐想试探的,自然是后院那古怪的哭声,她不解,为何那哭声如此多,又如此隐忍恐惧:“可是其余夫人们,或者供奉的客人,居住在那处?” “...哪有!” 眼波微狭的妇人掩唇一笑,盖住了眼眸里的失色:“我们不过小小门守,府上只妾一人而已。” “哦?” 姜寐闻言,停了片刻。 姬妾不存在,大仙不承认,那那些哭声? 【是她幻听?】 【......好好奇啊。】 大概是看出眼前少女在思考些什么,但妇人有所焦虑,只直直地将手覆在了姜寐腰上,轻声婉转:“少姬~快随妾去更衣休息吧,妾定好生照顾。” 可那光华四溢的紫色衣裳一接触到姜寐此刻的缟衣,就引得她腰间一毛。 姜寐从小锦衣玉食,粗制滥造的布料若是上身,必然会叫她不适。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欣赏得不行的衣服,一接触到自己,就会让自己觉得浑身发毛,甚至整个人弹跳着离开了那本覆盖着自己腰肢的妇人。 一时,像是看什么毛毛虫似地看着人家妇人,望着那身光华四溢的衣裳的神色也不再欣赏。 杨戬见状,立刻起身来到姜寐身边,青年本平和纯静的眼眸里染着担心,但还没等他护住姜寐,就看姜寐朝那妇人身前又迈了一步。 “你带路就是,别碰我!” 直到站在人家身前几步,少女才精贵地掸了掸腰上不存在的灰,有些嫌弃地冲着那妇人抬起下巴:“也不知什么鬼东西做的衣服,那么扎人,真是粗劣!” ‘鬼东西?!’ ‘扎人?!’ ‘粗劣?!’ 说完,丝毫不想顾及那妇人瞬间黑下的脸色和阴冷的眸子......就十分傲然地朝杨戬使了个眼色,本就熟稔的两人皆是自然极了地开始交流视线,分辨着对方眼里的意思--- 姜寐的眼下之意,杨戬大概看得出。 她表示自己想去。 于是,还没说出口的提醒,就这样被姜寐看似很自然的贵族姿态,勒停在了嘴里。 杨戬以为,姜寐应该是有底气前去的。 ......于是,老实的青年尊重了心上人的选择。 但姜寐却以为--- 嗯。 【杨戬没制止她。】 【看来他应该能兜着。】 【冲。】 ......于是,活跃的少女自以为没有问题地扎进了接下来的危难中。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29不存在的姬妾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0惹人怜的女童 大商之礼,男女可同室,不可同席;可同行,不可同居。 因此杨戬与姜寐都分别被带入了后院的不同居所。 杨戬虽说是看出了姜寐的意思,但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姜寐的,便站在窗前,等察觉她院落的动静,便前去相助。 清风明月的仙人就这般站立了许久,哪怕就着有些幽暗的月色,他都如明珠一样皎皎生辉,不染俗世。但哪吒却已经能从自家师兄望着远处后院的方向,依稀看到他日后幽怨郁闷的恋情生活。 杨戬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他的心上人也太容易猜了......毕竟,杨戬以前这个点都是闭着眼在修炼的,但是现在就只会盯着那凶女人的屋子--- ...... ‘切!’ “傻高个儿!” 哪吒终于看不下去,直接臭着脸跃下了榻,往门口走去。 这一番离家出走的行径,终于引起了身为师兄的杨戬的注意,但青年只有些不知所以地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问得和例行公事一般。 “你去哪儿?” 脾气炸裂的小孩儿丝毫不想回头看自家师兄此刻沉闷而幽怨的样子,只气气地冒出一句:“我替你把那凶女人扛过来,省得你隔得远看不着她!” “?” 这话一出,一脸清冷含蓄的青年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已经一阵水遁,拦在了哪吒面前。 “不能扛,会失礼!” 他确实此刻满脑子都是姜寐会不会出事,因此几乎受不了那些让姜寐受罪的词汇。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才将那本涨为汹涌的眸色逐渐压下,开始以寻常的态度告诉哪吒--- “你不该说她凶。”青年正经地注视师弟。 哪吒:“......” 再是一句:“那么晚了,不要去打扰她。” 哪吒:“......” 【得了吧,没一句是不护着那女人的。】 【这个家,他是完全没位置了!】 最后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哪吒还是破了杨戬的水遁,一个小跑就开出了屋门,正打算朝姜寐院落的方向跑去。一前一后出院落的师兄弟,却见门口跑来一个眼熟的女子。 等那慌不择路的女子跑近,才发现来人是那白日高台附近的一个侍女,且似乎同那伤脸的女童有着亲缘关系。 那女子一遇见他们二人,便跪在了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发现这侍女身上全是细碎蛛丝。 她声音嘶哑,却似乎句句泣血--- “快走!” “此处......不,安全!” 那女子似乎力竭,竟倒在了杨戬身前,等杨戬俯身探查那女子的情形时。周遭景致却忽然一变,紫色妖气横生纵行,道道粗白蛛丝从那女子的躯体之中缠绕而开,最先缠绕上的,便是一旁哪吒光着的脚丫,显得那女子是图谋不轨一般。 “陷阱!?” 哪吒本就嫉恶如仇,见此妖异之术,不由直接幻化乾坤圈,朝那女子身上砸去。 杨戬是从周围产生妖气的那一刻惊觉不对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深陷囫囵,姜寐早已不在她的院落......或者说,是因为他们担心姜寐,出了这后院的客房,才导致了他们深陷囫囵。 可姜寐那边的问题就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但是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幽暗潮湿的地宫之内。 这地宫偌大幽深,且各处都结着粗白蛛丝,宛如一整个蛛丝洞穴,让人哪怕站立都走不开身。而耳边本该离自己遥远的女子哭声,此刻却似乎离自己距离极近,在这地宫之中悠悠回响。 每一次的哭声,都会惊得那些蛛丝阵阵震动,引发姜寐一些诡异和不安的猜想。 姜寐摩挲着岩壁起身,视线在那周遭的蛛丝上流转了一番。 比干曾在临行前教过自己,商朝多能人,也有妖邪作祟,作为七窍玲珑心的拥有者,其实姜寐和比干都具有堪破世间迷障、识破万妖真身的效用,在不知觉中便能规避许多危险。 而除却识破一途,许多妖邪大多为牲畜所化,身上与居所都会保留有原形的喜好和物事,可以以此判断其真身是何物。而眼前洞穴,那么多新鲜而粗白的蛛丝......很容易就会令姜寐想到,那妇人身上看起来就并非凡人所能织就的衣裳,和衣裳所带给她的诡异触感--- 【此处的构造和模样,显然同蜘蛛这种东西脱不了干系。】 地宫幽深,回音缭绕就会颤动蛛丝,也不知这蛛丝的颤动,是否会如日常蜘蛛捕食一般,引起那妖邪的注意? 门守府内,仆役被药哑,主人皆轻声细语,是否也是为了不引起这蛛丝颤动? 所以这被门守府夫妇供养的大仙,就是这种蜘蛛妖怪? 姜寐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些蜘蛛的模样......【...救命】 姜寐虽好奇,但并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为那未知卖命,且还是想着就叫她毛骨悚然的未知。她本来的打算,是等夜深了,就去找杨戬一起探查一番这个后院,若路见不平则相助一二,若差距悬殊就直接离去,也不打算惊动人家,引发什么不必要的斗争。 毕竟此行是为了杨戬的心上人,而姜寐有这个自知之明,自然不想打乱杨戬的安排。 但是现在。 ...... 作为没什么攻击力的凡人,她总有种自身难保的感觉。 ...... 她并不想当杨戬和那神女恋爱路上的绊脚石的,但是她确实希望杨戬来救救她。 ...... 【毕竟,女孩子们都挺难看蜘蛛的。】 良久,姜寐终于安定下来,开始准备先自救一番。周围虽蛛丝密布,但本就眼目清明的少女从这一片蛛丝中,很容易就能看清一些较为开阔的间隙,那些方向就是可通往另一个洞室的路径,她算定了路径,才提起裙摆,打算尽可能小心地绕开那些微颤蛛丝,前往别处。 可还没走出几步,只见周围蛛丝一颤,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关节作响的诡异声音。 “?” 【什么东西?】 【她没碰到蛛丝啊?】 等姜寐有些缓慢地扭过头,还未完全从黑暗中辨识清楚那关节作响的事物是什么时,就见一道黑影朝自己扑来。 一时之间,姜寐慌乱地往岩壁后靠,吓得瞳孔紧缩。 那黑影却在抱住她的瞬间,发出了她熟悉的粗哑声音:“少姬大人~我好害怕!” 声音急切,音量不轻。 震得周围的粗白蛛丝一阵抖动,也吓得姜寐立刻压住了这人的嘴,小声喝令:“噤声!” 嘘! 嘘!! 嘘!!! 【别给她招蜘蛛啊!】 【她也害怕!!】 等姜寐回过神安下心来时,才克制着力气将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拉了出来,面前正是那高台之上被自己用清气救助过左脸的女孩,她看起来一脸急切,但那本清澈胆怯的眼眸,却在看向姜寐的时候,似乎多了些无惧和盘算。 拉着女孩端详模样的姜寐,却忽然一愣,然后对着那女孩的样子眨了几下眼,像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一般。 但那依稀浮现在女孩身后的蜘蛛幻影一瞬消散,仿佛她刚才不过眼花而已。 ...... 女孩却似乎并不在意姜寐的愣神,只依旧凑近少女,未等她反应,手就这般粘上了她的手,哑着声音乞求,同白日的卑微相比,竟多了几分娇弱惹人怜的感觉--- “少姬大人,那些姐姐都被大仙藏在各个洞室,你神通广大,快救救她们吧!” 【救人?】 【那些哭泣的女子?】 被比干教导灌输的护佑之心作祟,姜寐想了想,终究没有抽出那女孩捏着自己的手,先是微微蹙眉地问道:“有多少人?” “半百。” 【......人还挺多。】 姜寐顿了顿,默默挑眉;“那,那个大仙,是什么大仙?” “大仙是蜘蛛修炼而成的仙人。” 【......还真是蜘蛛。】 姜寐默了默,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修炼多久了?” “千年。”女孩睁着黑黝黝的眼睛,似乎全是惧意。 【......】 三句问答,足以抵消姜寐的所有热血和自以为是。很快,姜寐眼中开始异常坚定,从女孩手中果断抽出手,连连摆了摆--- “不救,你让我先出去。” 【她只是想在后院睡一觉,然后被杨戬他们带着出来溜一圈,并不想单打独斗去和千年蜘蛛精打架!】 女孩看着自己被撇下的手,并未退缩,而是继续朝姜寐劝道,眼中全是希望:“我们等了那么久,才等到您这样一个身负奇术的大人,如果您也抛下我们,我们必然要葬送在此处了。” 姜寐却根本想不到和蜘蛛面对面打架的场景,一时只好言相劝:“如果你感念我的修复之恩,就赶紧把我带出去,可好?” “...但是你是少司命啊?”那女孩不解。 “?”姜寐亦是不解:“少司命的命就不是命了啊?” 【而且她只是个辅助啊!?】 女孩一脸错愕,像是未曾料到姜寐这般的贪生怕死。 “你看我和同行的那两人,加在一起的年纪都不够那蜘蛛精的零头,像是能救出你说的---‘她们’一堆人的人吗?” 【她就是把祈福给念得飞快,也打不过千年蜘蛛精啊。】 姜寐指着自己的样子,眼神诚恳得让对面的女孩几乎要开始卡壳。 最后的结局便是,姜寐见那女童并无带她出去的意思,便自顾自地朝能听到外界声音的洞室挪动而去。而那胆怯的女童站在原地了许久,直到姜寐越行越远,她也未曾动弹,只稚嫩的小拳头逐渐捏紧。 然而就是在某一瞬间,地宫各处的蛛丝又开始隐隐微颤。 一下、两下、三下......最后响起一阵绵长而凄厉的尖叫。 就像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终于探出了苗头。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0惹人怜的女童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1蛛网结的人俑 姜寐是在那一阵蛛丝颤动后,听到这忽然凄厉尖叫的女子声响的。 等她想躲闪已然来不及。 因为她已经一只脚迈入了这个洞室,且在下一瞬间亲眼目睹了这一个引发几个女子声响的场景。 穿过狭长的地宫廊道,这个洞室显然比刚才的洞室更大,更为幽深,只散着丝丝缕缕的高处光线。但也堆积着更多的细碎蛛网和遍布洞穴的粗白蛛丝,那尖叫的女子便是整个人被倒在了那粗白蛛丝上,在倒下去的瞬间,她似乎就如同无法挣扎的虫子一样,整个人被那又粗又长的蛛丝粘住--- 是一个憔悴惊恐的少女。 但那少女此刻动不得身体,因为她的破碎衣裳在蛛网上被全数黏住、蛛丝已经黏住她四散的头发,只要微微一动,就会牵扯头皮一般地叫她生不如死。 蛛网中的少女似乎开始意识到,自己发出的那声尖叫和动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只露出满脸绝望。 而墙角还有几个女子亦是一脸憔悴虚弱,正惊恐地蜷缩在遍布蛛丝,无法前进的角落。只看着那周围因附着了一人重量而开始剧烈抖动的蛛丝,围拢在一起瑟瑟发抖,像是已经为恐惧而屈服的渺小食料。 “完了,我们完了!” “那个妖怪马上要来了!” 那些女子发出琐碎和担忧的轻泣,声音嘶哑。 姜寐视线中,她却正好同那张着嘴的女子对视着,眼睁睁看着女子的脸皮和嘴角被蛛丝生生黏住,但凡女子想抬个头,整张脸就会如位移一般开始被蛛网拉扯......露出并不完好的牙肉和遍布血丝的眼皮。 “你?你是新来的人吗?”黑暗之中,女子并没有开口求救,只是拉扯着并不容易的脸皮,对着姜寐的方向,用那低哑的声音轻喊:“你,你快走啊!快走,那妖物要来了!” 【谁?】 【那蜘蛛大仙?】 姜寐虽被眼前的场面有些吓住,但脑子还是快速地动了起来。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爬来的声响,她知道蜘蛛的捕食便是以网来粘住猎物,再透过蛛网蛛丝的振动,闻讯而来取食。 【也就是说,这女子入了蛛网,那蜘蛛必然会极快地赶来取食。】 那姜寐再留在这里,必然会有危险。 这么一想,姜寐似乎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道理,正当苍白着面庞倒退几步时。 就见眼前那些蛛丝犹如有生命一般,开始快速覆盖上那蛛网上女子的身体,再是那女子的乌发、眼睛、嘴巴......先是一层薄薄的蛛网、再是两层、三层。 直到连那女子挣扎的动静,都尽数被包裹在那覆盖而上的蛛网之中,变成一个蛛网上类似食料的白俑。 丝丝缕缕之中,那‘白俑’上的女子终于闭上了眼,生机似乎在这密密麻麻的蛛网覆盖下快速褪去。 那些墙角的女子见状,一个个都悲苦地垂下了眼暗暗哭泣,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因此也只剩满目疮痍后的麻木绝望。 而眼睁睁看着那蛛网中的女子失去挣扎,那些墙角的女子低头垂泪毫无动作,姜寐还是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和不解--- 姜寐知道自己的国家有人殉之事,但是因为父兄保护,从来没有叫她目睹过那些可怖的场景,也就从没有看到过平民真正为生命而绝望,为生存而痛苦的场面......可当一个同为女子的人在自己面前,因为一些无法抵抗的力量而逐渐丧生,甚至无力抵抗,姜寐只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她的脊背。 【她们竟然,都毫无求生之意吗?】 刚刚那女孩祈求她救人,她本不太在意;但现在她看到了,却真的无法对同为女子的穷苦平民,生起不管不顾的心思。 比干曾说他们身为大商司命,享受供奉尊重。 可作为这样职位的她,却真的要在女子受苦的时候,舍弃她们吗? ...... 良久,耳边那密密麻麻朝此而来的声响愈发靠近,姜寐看了看那震动愈发剧烈的蛛丝,终于压下了眼底的犹豫--- 在墙角几个女子的震惊神色中,姜寐快速朝那看似毫无生机的白俑跑了过去,手中祈愿之诀按结。 【商司命姜寐,以自身气运结清气之力......请愿破解毫都门守府内蛛丝人俑。】 气海之内清气消失几缕,七彩光华一瞬流转。 随着默念之下的祈愿,她很快就穿过那些粗白的蛛丝,抵达了几个女子的身侧,开始卷袖子撕扯那些覆盖在那白俑身上的粘稠蛛丝。 且同那些等死在角落的女子说道:“你们几人快出去,趁现在蛛丝震动,刚好可声东击西,能跑几个是几个!” 可那些女子呆住了一般,竟没有动弹。 另一边姜寐的速度极快,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时间紧迫,一方面则是她本身就能利用清气隔断那一部分诡异粘稠的蛛丝。所以很快就将那本覆盖住白俑中女子口鼻的部分给撕扯干净,露出里间女子苍白的脸庞。 当那些本绝望的女子,发现姜寐能够用手触碰那蛛丝的时候就转变了脸色,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子更是瞬间惊呼,本浑浊的眼眸里渗出些许惊喜。 “你,你是何人?”那女子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亦是粗哑难听,就像被什么尖锐物事阻隔了喉咙一般,听着十分刺耳:“为何能破了这妖物的蛛丝?” “我是朝歌来的少司命。” “?” 可那些女子被困山洞已久,根本不知道朝歌这段时间的变动,因此哪怕姜寐说了真话她们也一脸茫然。 于是姜寐皱着眉头换了个说法:“我是东伯候的小女儿,也就是这片东地的姜少姬。” 【......姜少姬!脾气很差的那个姜少姬!这总听过吧?】 果然,这次众女都齐刷刷地点了下头。 可随即,姜寐撕扯那些蛛网的动作忽然一顿,脸色也随即一白。 因为她发现那俑中的女子已毫无呼吸。 【......也就是说,这些白俑一旦形成,就能顷刻夺人性命?】 【她还是晚了一步。】 耳边那些密密麻麻的声音更为靠近。 姜寐迅速打定了主意,她并非什么必须普度众生的仙人,因此在危机之时,也只能选择最好的一个方法,尽量护住更多人的安全。 所以此地不可久留,此女......也只能留下来作为那延缓危机的饵食。 “此女已亡,你们随我一起离开。”她起了身,有些生硬地别过了脸,并不忍遥想这俑中女子后来的结局。 只冷着脸色,朝那些角落的女子招了招手:“我的同伴就在地宫之外,可以庇护你们。” 少女是天生的上位者的态度,虽然有些高高在上的不尊重人,但偶尔确实能令众人感觉到本能的信服和遵从。更加上姜寐同为女性,且有那手撕蛛丝的本事,众女子面面相觑不过一会儿,就在那年长女子的带头下,颤颤巍巍地跟在了姜寐后头--- 但在黑暗中带头穿行的姜寐,并未发觉,在她带离这些女子,穿过粗白的蛛丝阵,离开此处的时候。却有越来越多的细碎蛛丝,落在了她的鞋子上、衣裙上、头发上。 ......就像一件蛛丝织就的衣裳一样,轻如无物。 可远远看去,却像极了那白俑的最初雏形。 而在姜寐画的饼中的另外两人,却在门守后院里如无头苍蝇一般和那些粘稠的蛛丝斗争。 因着这些蛛丝似乎是从眼前侍女的身上冒出,哪吒又出手无状,有好几下甚至已经击中了人家姑娘,杨戬本就觉得这姑娘不似恶人,更不可能身怀妖术......但等精通阵法的杨戬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遭幻象,破阵而出后。最开始朝他们跑来的那侍女已然被哪吒的乾坤圈击打中了命脉,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下。 只见人家姑娘皱着秀气的眉眼,吃痛地抚着被哪吒击中的肩膀,半倚假山的山石,一脸苍白地看着他们二人,胳膊的窄袖之上,全是血迹,一看便是废了胳膊的样子--- 杨戬眉目一凛,便拎起哪吒跃至那少女身前赎罪。 “姑娘,可还好?” 漆黑如墨的眼眸暗含关切,长袖一展,便隔着衣袖扶住了那侍女的胳膊。毫无和姜寐接触时的肌肤相亲,只余下恰到好处的礼数和歉疚:“师弟冒犯,实在对不住。” 乾坤圈是志刚之物,凡人弱女子以身躯扛之,自然伤痛极大。 那侍女是个苦命的人,哪怕伤了自身也只是摇了摇头,她似是虚弱极了,一边咳血,一边以嘶哑的声音说道:“是我,咳咳,没想周全。” 这一幕,令哪吒也是垂下了头。 “我,我也没想到那是幻阵,我还以为你是妖呐。”小孩说得没什么底气,丝毫没有刚才出手果断的模样。 自从从前在东海惹祸之后,哪吒的性子便有所收敛,但是今日被那幻象影响,居然还是出手伤了凡人,还是个女子......就这一重,便能让哪吒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他该不会打死人了吧?】 哪吒的神色更是惶恐,那侍女见了,似乎看到了从前北境部落中的小弟一般,只冲哪吒招了招手。 “没事,乖。” 待哪吒难得听话地垂下脑袋,就感受到女子冰凉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虚弱极了的力道,却也像对弟弟的爱护一般......不过几下安抚,就没力气地又耷拉了手,但竟平息下了哪吒的不安,也叫哪吒生出些难过。 他想到了家乡的父老,也久违了亲人的宠溺。 “...是,是我错了。” 哪吒此刻,真的不想这样一个姑娘,被自己失手打死。 人家被师弟弄伤,还反倒安抚师弟。杨戬一听更是心乱愧怍,先是无奈地看了眼哪吒,再从腰束的丝缘葫芦中取出一枚丹药,递到了那侍女嘴边,引她服下。 “这是我昆仑的丹药,可补元气。” 等那丹药下肚,侍女本苍白的面色总归有所好转,开始借着仅剩的气力将此行的原由一一道来--- “少姬令我妹妹恢复容貌,我本想晚上携小光来还恩,告诉众位此地危险。”那侍女虚弱地指向姜寐所住的院落:“但小光不知为何,被带去了地宫,我想去寻少姬大人帮助,却发现少姬大人似乎也被扛了过去......” 哪吒一听这熟悉的词汇,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扛?】 【......真扛啊?】 杨戬一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姜寐有险?!” 清明温润的青年顷刻神色忧虑,本就没收回背在身后的三尖刀更是玉色凌凌,似乎准备要随着主人前去下一个战场:“地宫在何处?” 一时,那对于此地危险的犹豫也尽数被杨戬撇下。 熟料还未动身,就见自己的三尖刀被那侍女猛地握住。三尖两刃刀本属上品灵器,此刻被那侍女握住,更是看得出她想拦住杨戬的决心。 “地宫那妖物......危险!” 那侍女又是一阵咳血,还未等杨戬再问,就见人家已经昏迷了过去。 还未等杨戬俯身搀扶,就见本垂着脑袋不发一言的哪吒,一咕噜地用混天绫缠住了这受伤晕厥的侍女,用这小小身躯背起了人家。 且抬起脸的哪吒一派愤慨,比杨戬似乎还坚定万分--- “那妖物欺我们太甚!” “师兄!我们先去等救那凶女人,再让她救这侍女,可好?!” 青年看着一瞬之间有所背负的师弟,心下稍慰地点了头,然后又皱着眉补充了一句:“你不该说她凶。” 哪吒:“......” 【这个家,有他没她!】 但很快,二人就发现了另外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并不知道地宫在哪里。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1蛛网结的人俑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2弯弯绕的地宫 和地面上三不知的师兄弟不同,在地宫沿途的搭救中,姜寐身后的女子已然多达二十。 这些女子有的刚来地宫没多久,身上还带着活力,有些已然满目沧桑,有些疯癫,需要有人照顾着前行。 期间,这群分散在不同洞室里的落难女子,靠着姜寐的过人的听觉险险规避过一些暗处的粗白蛛丝,这才没有惊动妖物,也让些许本担忧的女子放缓了心情。且她这东地少姬的名头确实好使,虽然贵族一向与平民不同,但她此番落难,大家都是两眼一黑的模样,一时居然也叫那些平民女子对她少了些阶级之外的成见与抵触。 姜寐更是从这些女子的口中,了解到了许多有关这门守和地宫的事情--- 譬如这地宫,便是那蜘蛛精和其徒子徒孙的住所。 譬如那门守夫妇,便是供养这蜘蛛精,以在这毫都作威作福的恶人。 又譬如这些蛛丝,便是那蜘蛛精所塑就的网,若是有人触碰到了那些粗白蛛丝,蜘蛛精和她的徒子徒孙便会闻声而动,前来吃食。 有不少女子也为此觉得她与传闻并不相同:“少姬?你好像并不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凶狠。” “?” 姜寐边走边问,也有些好奇:“传闻里还说我什么?” “传闻里说您,还殴打至亲。” “......”这传言倒是让姜寐想起了姜桓楚,于是很自然地没有反驳。 【毕竟亲哥,抗打。】 可顶着那么多女子的队伍,身为从未涉世的贵族,姜寐最不解的,还是这些数量庞大的女子,究竟为何会被掳来地宫。 “那你们又为何会被掳来此地?”她边在前方听闻那似乎是出口的流水之声,边轻声问询:“难道你们都是被卖来的女奴?” 在她的眼里,普通人家的女子应当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掳走,只有一些身份低贱的女奴,才会让贵族和吏能有权力处置。 此话一出,有不少女子变了脸色,一时有些气愤。 “我们虽不及少姬贵重,但还望少姬不要欺辱我等!”有个女子居然轻喝了一句,但很快便被身旁女子拦下。 “...你怎么敢和少姬大人这样说话啊,樊芝!” 姜寐闻言一顿,转身看向那女子,面色傲然之中又带了点疑惑。 她自信此处乃至朝歌,都没有比她身份更贵重的女郎。可眼前的女子虽然是顶撞,但她的意思,应当是她所料有误,而且这女子姓氏为‘樊’,这可并非小姓,而属于殷氏之一。 姜寐起了探查之心,只盯着那顶撞她的女子,示意:“你继续说。” 那名为樊芝的少女轻咳了咳,声音虽轻哑,但对着眼前面容精致气度高雅的贵族,却句句清楚:“我等不是那些下作的女郎,也并非女奴!我们有的是孤身前来毫都被掳来;有的是和亲人一同经过毫都,在驿站单独居住,醒来就莫名来到了此处!” 【那就是说,毫都门守所掳,皆是清白的平民女子?】 姜寐似有所觉:“那你们,呆在这地宫多久了?” 回应她的是三种不同的答案。 “我是没几天的。” “我们,不知道。” “最久的,应该早死了。” ...... 【就是说,从这一批姑娘之前,毫都已然在掳掠民女?】 【那毫都的门守,还真是,胆大包天。】 ...... 姜寐听着并未出声,但周遭的女子却开始听得暗暗垂泪。 女子们声音嘶哑,明明都是不好的喉咙,但依旧在这环境中养成了用轻声交谈的方式。姜寐看着眼前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眸,也为此蹙眉。 “那你们的嗓子?” 那樊芝忽而有些气愤地说道:“我们进地宫前,被那些门守的人,逼着吃了一团蛛丝,弄坏了嗓子!” “凡是被掳来的,都会被塞着吃那妖物的东西,声音也就毁了。”另一个女子羡慕地看了眼姜寐,便垂着眸子解释道:“依靠这一个特点,毫都之人都知道我们是门守家的仆人,便是逃走,也会被抓回来。” 女子们的声音轻不可闻,但大多在这番解释中,发出了认命般的叹息。 像是,都已认了命。 姜寐这才明白了这些女子为何声音都嘶哑难听。 并不是她本自以为是的主人家严苛,灌了女奴哑药;也不是这些人生活困苦,声音天生如此,而是被那门守和蜘蛛精所害。 姜寐终究也是一叹:“那,那些逃走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这次身后这些女子沉闷了许久,才三三四四带着哭腔回了句:“死了。” “被吃了。” “后来,就没有人敢逃了。”有个姑娘垂着眸子轻声开口:“大家都觉得,不逃还能在地宫里躲着,逃了却必死。” ...... 说话的女子太过安静,说话的声音轻哑却温和,连身姿都在黑暗里像极了一轮温柔到认命的月亮,很容易就会让姜寐想起自己的姐姐,以及姐姐曾经说过的一些话--- 【若可以,姐姐希望能看到你来去自由】 【但你得答应我,不论到哪儿,都要传信给我】 ...... 可在这样压抑着数十女子的地宫里,面对着那么多双想跟着她出去的女子的眼眸,姜寐想到的却开始不仅仅是思念和任性。 她想到了身为女子的惧怕,高贵如她姐姐,却依旧对王权和夫族惧怕。 她想到了身为女子的困境,封职如她自己,却依旧只能被礼数约束,如若不逃,几乎只能作为一个帝国的摆设而生活。 她也想到了那些曾逃出地宫,但最后却成为压垮这些姑娘们最后一根稻草的勇敢的姑娘们。她们当时逃的时候,会有多害怕?被抓回来的时候,又会有多绝望,多无助呢? 但是,难道逆境如她们。 便该真的认命吗? ...... 所以--- “我觉得不对。” 姜寐安静一瞬,轻声开口:“万一你们都觉得,不逃还能在地宫里躲着,逃了却必死。” “那,那些想为你们冲破这困境的姑娘们,不就白死了?” 【那如她和邓婵玉,所想做的事,想护佑的人,难道都只是过家家吗?】 “那那些门守和妖怪,不就彻底驯化你们,成功让你们坐在这里等死了吗?” 【那未来的所有女子,都该和她姐姐一样,空有一身才情,却只能按部就班地为男子而活?】 东地最贵重的少姬,在她们眼前,看似冷淡地反驳着她们长此以往的想法。她平静而淡然,明明不温和,却说了最严苛也最置身其中的话--- “哪怕逐次反抗,也总有一次,能水滴石穿,能把这些不公和困难,诉诸于世。” “总好过,我们坐以待毙,真的把自己当做最无用的食物,来得有用吧?” 这一刻,面前比她们大部分人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少女,似乎已经跨越了贵族和平民的界限,站到了和她们一样的地方。 她在说的,似乎不仅仅是此刻眼前的困境,还有未来一些渺茫而确实存在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那相同的未来和曙光,令这个人数繁多的小队伍的氛围竟开始逐渐融洽。可等再次行走到一段黑暗走廊之时,前方本该是流水声的方向,竟袭来一股奇怪恶心的血腥味,并传出一阵关节作响的诡异声音。 面对如此耳熟的声音,还未等姜寐思考声音的由来,她们已踏入了这一道声音所传来的洞室--- 可眼前的景象,到底还是让姜寐想问候蜘蛛精的全族了。 一是因为那本该如水下通道一般的水流声,并非清澈的水流,而是一汪不小的血池,里面潺潺流淌的也并非泉眼之水,而是一堆从一女子半截的躯体之中流淌出的血流。 二则是因为,那一半尸首的女子尸体,正是那初时所见的那白俑中的女子。 当初见到她时最多是一具苍白的尸体,可此刻再见,却遍布蜘蛛蚕食的伤口,除却被咬成半截、血流不止的双腿,已然连眼眶都凹陷了下去,精气全无,早就不是那妙龄少女的模样了。 一时间,血气冲天,形状惨厉。 为此,不仅姜寐想呕出来,连她身后那堆刚刚融洽起来的小姐妹,也都呕了出来。 待众人缓下心绪,姜寐终于忍着恶心朝着血池走了几步,可走近的她,却发现了另外的线索。因为当她靠近那半截尸体的女子时,发现她那咬痕之下血流横淌,且源源不止.....似乎,那进食的妖物,刚走不久。 姜寐心下顿时警觉。 “此处是何处?” 许多女子已然扶墙作呕,回答姜寐话的人,是那似乎在此呆了许久的,像极了她姐姐的温和女子:“这里是血池,那妖怪,就时常在此吃人。咳咳,我曾在,暗处看过,她们的身体被那蜘蛛吃完,血就被放空在这池子里。” 姜寐听完,几乎想不出如果是自己,日复一日目睹这些恐怖绝望的场面,最后会不会疯魔。 【...这么多的血,也不知要多少人才能汇集而成。】 【...她们活着的人,也必然受了许多苦。】 “它每月必须要吃一个女子,利用那女子的阴气和血肉才能得以修炼。”女子看了眼姜寐,苦笑着指了指周围。 虽然耳朵听不到什么妖怪的动静,但姜寐依旧快速反应过来:“那是不是,妖怪就在此附近?” 姜寐暗道不好,自己所听到的外界声音也都来自这个方向,可如果眼前血池是妖物的休憩进食之处,那那些姑娘为何跑不出去的缘故,也可想而知。因为出口就是妖物所在,所以入了地宫的人,必然九死一生。 【......她带路带进死胡同了?】 可正值众人都缓不过来这个恐怖消息的时候,前方却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直直朝姜寐扑来。 待众人刚想拉走姜寐,就听那黑影哑着喉咙,哭哭唧唧地抱住了姜寐——— “少姬大人,我好怕。” 正是那初时见过的女孩,此刻她小小年纪梨花带雨,让一众女子也放下了吊着的心,只稍作安慰,以为又救到一个无辜女孩。 可那女孩在怀抱住姜寐纤细腰肢的瞬间,却已然将视线放在了姜寐的身上。她黑漆漆的眼瞳中,看到的全是怀里的这副身躯缠上了越来越多的蛛丝,可哪怕看到了,却没有帮姜寐打理的意思,只一脸恐惧地抱紧她。 “少姬大人,谢谢你救了那么多人。” 姜寐虽有些疑惑地看了这忽然出现的小女童一眼,但女孩孺慕而满意的神情,初时并未引发姜寐的注意,她也没有立刻推开眼前这再次出现的女孩。只随手拍了拍这小小女孩的脑袋。 但很快,余光瞄到熟悉景象的姜寐,开始皱着眉头俯视怀里女童--- 【......?】 为反复确定,姜寐又眨了几下眼。 【......!】 虽然那景象消失得极快,但是姜寐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如果每次都出现的关节声音和眼中幻象并非空穴来风,那是否就映照了自己眼前这个女孩的再次出现,来之不善呢? 随后,姜寐顿了片刻,忍着心里毛乎乎的感觉,用手触上怀里女童的左脸,待摸到那一块触感不同新生肌肤,才心下一定。 但为再次确保,姜寐还是问了一句:“你右脸上的伤口还会疼吗?” 那女孩一愣,才用手覆盖住自己的右脸,有些娇弱地轻声回道:“不疼了,谢谢少姬大人。” 【......】 “哦。” 姜寐快速收回触及女孩皮肤的手,并且在自己的衣裙一侧疯狂蹭了蹭,且深吸了一口凉气,平息着自己麻木而复杂的心绪。 ...... 【杨戬人呢?】 【这蜘蛛精对人家小丫头做了什么啊?!】 【为什么先见到妖怪的会是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辅助啊?!!】 啊?!!!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2弯弯绕的地宫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3被欺压的老妖 对于千年蜘蛛大仙,‘朱紫紫’来说,将魂体寄居在一个女童的身体里,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初这大商的少司命治愈了女童的脸,朱紫紫在地宫就闻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美妙香气。那香气几乎能褪去她的杀伐和劣性,令她妖元清明,是不可多得且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她修炼千年,懂得许多普通妖怪不曾见过的物事,自然看得出那香气,正是天地造化的‘鸿蒙清气’无疑。而,若能拥有这样一具能炼生‘鸿蒙清气’的躯体,必然可以令她修炼事半功倍,甚至洗去一身杀孽和心魔。 于是,朱紫紫便立刻传令给门守妇人,让她们先将那受过清气救助的女童带来地宫,供她观察。再将这少司命留下来,供自己夺舍--- 可熟料,这能炼生‘鸿蒙清气’的躯体,确实有些特殊。 和所有天地护佑的祥瑞之物一样,朱紫紫只不过想从外炼化这小司命的三魂七魄,才刚刚钻进她的天灵盖吸了一口清气,就被一道雷劫劈了下来。 ......雷劫之后,那小司命还睡得正香。 ......可她这千年的蜘蛛啊,一下子焦了一半。 看着估计没几年缓不过来的真身,朱紫紫只能忍痛割爱,转而夺舍了那小女童的躯体,再徐徐图谋那小司命的身体。 毕竟她朱紫紫活了千年,自然有自己独特的功法和本领。 身为千年蜘蛛妖,织出来的蛛丝不仅刀枪不破,光华璀璨,若结合她独门的妖法催化覆盖在对手身上的蛛丝,更有麻痹和控制之效,正是她的妖阵秘宝“蛛丝缠魂”。依靠这阴邪的妖法,就是那道门圣人来了,她都敢前去一博。 朱紫紫便是打算利用这小司命的好心肠,让她一边救那些无用的女子,一边走遍地宫地形,慢慢将那些蛛丝覆盖在她身上......等一身蛛丝大成,便能催化生成“蛛丝缠魂”,可任由她进行控制夺舍了。 ‘毕竟救人是这小司命自己救的,与她无关。’ ‘蛛丝也是这小司命自己不小心挂上的,与她无关。’ ‘......这样总不会再劈她了吧?’ 对于自己的计划,朱紫紫一直到和眼前这小司命在血池重逢,都是满意的。 只需要等这小司命再主动往前走几个洞室,“蛛丝缠魂”所需要催动的蛛丝就足够多了。 可当这个叫姜寐的小司命,开始拎着她此刻矮小的身体探寻接下来的洞室,且总把一些只有自己能回答出答案的问题抛给自己的时候......朱紫紫是有怀疑过自己是否暴露了的--- 因为那血池之后的几个洞室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藏食洞、藏宝洞、大殿。 而姜寐却每次都能挑最重要的洞室进入,且进入一个洞穴,就开始一边带着众女子抨击她,一边搜刮她的宝贝。 好比此刻。 姜寐就正拿着一条蛊雕牙齿制成的项链,很自然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我看你对这里很熟的样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朱紫紫的心眼多得很,一下子便摇了头,轻轻回答:“少姬大人,我怎么会知道呀。” “哦,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姜寐见状,可惜地摇了摇头:“那你那么没用,跟我那么紧干嘛,不如去后面呆着?” ‘没用?’ ‘去后面呆着?’ 朱紫紫自然是要靠近姜寐,才好牢牢看住这具自己心心念念的身体的。于是她斟酌片刻,只能老老实实又咬牙切齿地地交代了自己的宝贝。 “...我又想起来了,这,这是一种雕的牙,我有几次看到大仙在---” 可当看到朱紫紫震惊中带着点忍耐的神色,姜寐已然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哦~是那老妖精搜集来的项链呀?” 朱紫紫一愣:‘......老妖精?’ “真是老来俏呀~” 朱紫紫又是一僵:‘......老来俏?’ 在姜寐的观察中,这蜘蛛妖不用真身出现,只用这女童的身体出现,且一直贴近她,必然对她有所图谋。但她几次激将,这蜘蛛都丝毫不发火,要不就是她耐心极好,要不就是她有所畏惧。 姜寐一下子想到了最近小白和哪吒的倒霉原由,再结合眼前蜘蛛精的有所忌惮。这让姜寐,逐渐确定自己之前思索的那个可能性--- 【...她是不是会反弹伤害啊?】 【又是因为那天生的七窍玲珑心不成?】 不管了,反正现在都见到这蜘蛛精了,缩头也危险伸头也危险,不如好好替自己和那些被这蜘蛛精坑害的女子们出把气。 一下子灵光乍现有所依仗的姜寐,开开心心地就将那雕牙举了起来,且不要钱似地挥了挥:“樊芝,快来带上~” 而朱紫紫瞪大着眼睛,脑海里一边回荡着那句“老妖精”,一边看着姜寐把那串雕牙项链送给了身后那名为樊芝的女子。 还没等朱紫紫心疼完那蛊雕的牙,就见姜寐又扫视了一圈,搜到一件蠃鱼翼羽制成的外袍,衣袖一展就在朱紫紫面前抖了抖,然后看似天真地问她:“哇,小姑娘,你看这衣服真好看,一定很贵重吧?” “......”朱紫紫仰视着自己选中的容器,艰难地克制了自己的怒气,点了点小小的、又位置不高的脑袋。 “对啊对啊---少姬大人,你要不放下来吧,这东西一看就容易破损?” 正当朱紫紫想伸手拿下她宝贝的漂亮衣服时,就见姜寐雀跃地略过了她渴望的手,然后将她最喜欢的羽衣套在了身后另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老妖精那么喜欢好看的东西。”姜寐一边替那女子整理羽衣,一边惋惜地说:“她自己一定很丑吧?” 【丑?】 “......” 朱紫紫忍了许久,想了好几遍自己被劈焦的真身,才止住了想就地狂暴的内心。 可这都还没完,很快,姜寐就像是被自己的有恃无恐打通了任督二脉,她不过认准了朱紫紫僵硬中带着点退让的脸色,就开始暴露本性作天作地了起来。 一时间,朱紫紫喜欢的九尾狐毛帽、肥遗皮绒、毕方头羽做的头箍......都被眼前这一下子变本加厉的大商司命翻了出来。连本在身后畏畏缩缩的一些女子,都开始逐渐被影响一般,开始你一手我一脚地搜刮起了她的‘藏宝洞’--- 毕竟白拿的快乐,容易感染。 一时朱紫紫的藏宝洞,像极了一堆被关久了的女人的采购长廊。 作为指挥的姜寐,甚至还感慨:“那么多别的妖怪的重要物事,也不知是怎么抢来的,肯定没有别的妖怪喜欢她吧?” 朱紫紫:‘妖怪的名声就可以随便败坏了吗?!’ 朱紫紫忍着想将眼前这群女人吃进肚子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打算挽救一下自己的宝贝,娇娇弱弱地拉了拉姜寐的衣袖:“少姬姐姐?” 姜寐听到了,一挑眉:“嗯?” “你们...我们要不还是将这些东西放回去吧,不然,不然那大仙发现她东西没了,生气了怎么办啊?” 姜寐并未应答,只是低头端倪了一番顶着人家小姑娘脸蛋的蜘蛛精,只看得出这小姑娘一脸的心疼,但却看不出任何带有实质性杀意的神色。 而朱紫紫亦是透过这句毫无威胁的躯体,反观这大商司命的下一步动作,她现在是既不敢去伤她,也不敢叫她察觉什么,反而让自己功亏一篑。 却是二人都对峙了一会儿,姜寐这才弯了嘴角。 朱紫紫眼中,这大商的小司命状似无意地皱了眉,看向她的目光忽然带了点审视:“我忽然觉得,你有些奇怪啊?” 朱紫紫眼皮一跳:“?!” “你为什么叫那蜘蛛妖,大仙啊?”姜寐像是有点吃惊地歪了歪头。 朱紫紫飞快思考对策。 然而就在朱紫紫思考如何编理由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没什么轻重的力气,拍在了自己此时的脑袋上,带着点少女故意又无意的爽朗:“你一定是害怕那个蜘蛛妖吧?” 朱紫紫一愣,老实点了点头。 看着似乎不怎么聪明的蜘蛛妖,姜寐压下欺负人的愧疚之情,继续怂恿道:“别怕呀。” “我们那么多人都在呢,你别害怕,和我们一起叫它~蜘蛛妖、蜘蛛精、千年老妖精,就行了哦。” “......?” 朱紫紫整个妖都不好了。 蜘蛛妖、蜘蛛精、千年老妖精? 【大商是怎么出生一个这么不懂尊老爱幼的少司命的?!】 但是迎着周围一圈少女的好奇目光,和姜寐的鼓励目光,朱紫紫还是垂下了脸,开始思考妖生--- 现在摆在她眼前的似乎是两条路。 一条是撂挑子不干,一口气吃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但是后果就是有可能被这小司命特殊的体质反弹,后果借鉴下一个洞室被烧焦的真身;还有一条就是应了这小司命的鼓励,委屈点儿,自己骂自己......朱紫紫忽然有些狐疑地瞥了一眼姜寐。 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但是,里里外外想一圈,又怎么会有人,会在一个妖怪面前,毫不尴尬毫不畏惧地骂妖怪本人呢? ...... 于是,本着姜寐应该没发现自己问题的朱紫紫,还是硬着头皮笑了笑,挤出了一声自己骂自己的话来。 “哈哈,老,老妖精。” 【......】 【人类...其心可诛!!】 而姜寐满意地欺压过后,自然也打算收了手前往下一个洞室,可正打算踏入之时,一旁的朱紫紫却快速意识到,姜寐踏入的洞室方向,是东侧所在的的大殿--- 也就是自己那烧焦本体所在的地方。 一时,女童脸上一阵青白,一边是为着自己的大计,一边是为着眼前这些女人搜刮物事的本事,她慌慌上前,拦住了姜寐欲带领众人前往的大殿。 “少姬姐姐,这个洞室不能去,有危险。”朱紫紫哑着嗓子,状似真切地提示和挽留:“我们去另一边吧?” 那一边蛛网多,也不会叫这些人觊觎她的本体。 对此,姜寐看向自己被牢牢扯住的袖子,眨巴了几下眼睛。 姜寐自然也从此前洞室的布置看出了一些端倪:好比那全是白色人俑的‘藏尸洞室’,好比那在她眼中放着有些怪异物品的‘储物洞室’,那接下来的布局,大概率其实应该会是更重要的物事,或者是这蜘蛛妖需要休息的住所。 而从眼前蜘蛛精的反应来看,理当如此。 对此,姜寐心下冷笑,面上却和煦得很:“好啊,那我们先在此,休息一下吧?” 正好。 让这蜘蛛精缓缓,也让她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心下稍安的朱紫紫如愿坐在了姜寐的身边,女童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身体被覆盖上许多肉眼无法看出的细碎蛛丝,黑漆漆的眼眸里闪现更多满意与贪婪。 却未曾注意到,那闭眼假寐的小司命微微耸动的鼻翼,和身侧隐隐发光的玉挂。 说起来,杨戬和姜寐不过几个时辰没见。 但二人都在再一次入半玉梦境的时候,转变了初时的态度。 姜寐是一钻进那幻境,就冲着那迷雾之内跑来的青年气呼呼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杨戬杨戬!” 姜寐没好气地小跑而去,气着吐槽道:“你没有注意到我消失很久了吗?为什么不来找我啊!你就不担心我会不会死吗?!你---” 【...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小恩人啦?】 少女的态度一向随意,偶尔还会在相处的时候露出些天生高位的傲气和骄纵。然而此刻,她没有如同杨戬所担忧的那样满身血污、或是昏迷不醒。而是破开雾气朝自己跑来,眼中都是自己,虽身上带着些妖气塑就的细碎蛛丝,但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这样失而复得的一幕,几乎能让杨戬忽略他一直横亘在心里的规矩和阶级之差。 他简直想不出,若是他又守丢了她,自己会有多后悔。 于是大步朝姜寐而去的杨戬不过在姜寐还没站定的瞬间,就迎步上前,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青年本清平的眸色中,全是庆幸和后怕。 这个怀抱,却明显叫姜寐一僵。 杨戬触碰她的力道一向温和,但这一刻,同他儒雅眉目之间的担忧一道而来的,还有那陡然加重的力道。他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连带着扑打在她脑后的的呼吸,都存在感强得几乎像是落在姜寐身上的熔岩--- 几乎让她分不清这令自己心跳骤快的悸动,是源于担忧故友安危的心意,还是那被自己压抑后开始反扑的喜欢。 【但是不可以。】 她很难,才抿了下唇,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干嘛?” 【杨戬是有恋人的人。】 【他这样担心她,到底是把她当朋友,还是当...其他的人呢?】 “你不会死的。” 但杨戬说出的话,却和姜寐所挂念的那个神女不同。他此刻的体温是温和平静的,但声音却难得闷沉:“......我会护好你,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青年本是仙人一样的道骨清澄,此刻姜寐虽看不到他依旧清隽的面庞,但却莫名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沉郁和悲伤,想到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姜寐某一瞬间,似乎连脑子也飘了起来。 她一边想着那神女,一边诚实地没有推掉杨戬的怀抱。 相当于,一边知道杨戬喜欢别人,一边还有点贪恋这似是而非的温存。 【但是不可以...】 她的骄傲不可以,同为女子,也不可以做出这样欺负另一个女子的事情。 到底,姜寐还是很快把这份让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怜卑微的勉强,连同心脏附近一缩一缩的难受,一起压了下去。 时间紧迫,少女吸了吸莫名泛红的鼻子,推开了杨戬,开始逼迫自己说正事--- “我刚才被掳进了地宫,这地宫的地形是内圈为食网,外圈是妖物所盘踞之地,因此从内往外,突破不得,只能从外往内进行接引。” 杨戬虽还在想姜寐再一次推开自己的动作,但他毕竟清心明性,不过稍微倾听,就明白了姜寐的意思,是想要他前去接应。 青年却也有自己的难处和困惑,有些老师地垂下了头:“但是,我并不知道地宫入口在哪里。” 地宫隐蔽,这也是他没能找到姜寐的原因。 哪怕他和哪吒想逼问门守夫妇,那二人也都拒不告知。 姜寐了然,想了片刻,开始一边在地上画地形,一边和杨戬说起自己的发现:“我现在所在,是地宫出口之处。刚刚我通过了地宫的藏宝洞与血池,我估计接下来的那个洞室,会是那妖物休憩的地方,也极又可能是最后的出口---” 因为她刚刚在那个洞室的方向......闻到了一种家乡特产的味道? 作为富饶的东地,有一部分的产业就来自渔业,每年的渔民都会上供给姜氏一族数不清的好吃的。其中,就有和蜘蛛长相相似的海蟹,而刚刚自己所闻到的味道,就像极了烧烤海蟹的味道。 再加上蜘蛛和蛛网本就怕火的天性,以及不知为何要把自己硬塞进女童身体里的蜘蛛妖,和蜘蛛妖对自己有些畏惧犹疑的态度。 “所以我怀疑。” 姜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蜘蛛妖可能是对我做了什么,被我的祥瑞体质反弹...真身出了点问题,这才附身到了那女童的身上。” 【虽然离谱,但是这概率极大。】 而杨戬为这突如其来的结论一愣,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家倒霉的师弟和小白。 姜寐继续:“我想,如果我在洞内祈福招来火焰,以火烧它那真身......是不是火光就会穿透地宫出口,令你和哪吒注意到?” 杨戬想了想外间还未泛白的夜色,定然点了点头。 可敲定了计划,姜寐却还有一个问题--- “不过。” 骄傲的少女眨着明澈的灰瞳,左左右右看了圈杨戬。青年仙姿神隽,虽周遭气势真定凌冽,但眼中全是对苍生的悲悯,甚至在她这样一个青梅的眼里,偶尔还有点天真憨憨的神态。 所以姜寐还是问了句质疑:“你打架厉不厉害?” 被心上人质疑的杨戬果然一愣:“......” 虽然昆仑的三代弟子里,目前无人能赢过他,但他还是不敢拿姜寐的生死来随意下论。于是,他果然老老实实地说:“我,我没试过和千年的蜘蛛妖打架。” “我其实有个想法。” 对此,姜寐顿了顿,往杨戬宽阔脊背之后背负的那斧头瞄了眼。 “你有试过,用盘古斧打架吗?” ...... 做好这欺负人家妖精打算的二人,就在地宫内外,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地宫内的姜寐一边闭着眼假寐,一边把手缩进广袖之内,掐紧祈福法诀,心下默念,运转着气海之内高悬的星辰,逐渐被天地抽取出数缕清气--- “商司命姜寐,愿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祈愿毫都门守府下地宫,火来!” 随着火光的出现。 本还心安理得在角落的女童忽然紧蹙眉头,随即目瞪口呆地感知到自己半焦的真身之旁忽然燃起一簇不小的火光,然后覆盖了一整个无法动弹的真身! 一时间地宫大火骤起,而立刻朝着那火光升起方向奔赴而去的杨戬和哪吒,也都在此刻显出了自己的法天象地与武器。 “法天象地!” “器来!” “终于找着那讨打的妖怪了!” 哪吒虽小,但火红的灵力之下,三头六臂法身骤现,风火轮脚下踏起火浪,混天绫泛起风潮,而乾坤圈声波滚滚,在哪吒兴奋而战意的眉目间,一齐将少年神将的模样展现与这天光未现之时。 而杨戬则坚定了目光,他以绝对的力量握住身后盘古斧的斧柄,以道法支撑起偌大的法相,衣袖飞扬之间气势锐利,于此夜,似乎迸发出属于战将的灵魂和神采--- “弟子杨戬,为斩妖孽,请盘古神斧--- 现!” 同时,一遭令整个毫都之境为之一震,山河匍匐的威压,从青年战神一般的法相之上层层泛开。 那把曾经破开四海八荒,开辟天地日月的神器,终于再现人世。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3被欺压的老妖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4一字差的轮回 朱紫紫没有想过,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千年的躯体,就这般废在了一个商朝的小司命手上。而等她气急败坏地想去到那地宫大殿开始自救时。 就看那活阎王已然头也不回地开始吆喝逃跑,一眨眼,就顺着出口的风向,拉着众女子逃了出去。 “你不随我们逃吗?” 而被送到地宫之外的樊芝却发现,姜寐并没有和她们一同离开的打算,反而伫立在了那地动山摇的地宫洞口,让她们先走。 姜寐手上依旧掐着祈福的法诀,但眼前已然有些发晕。 这是她头一次利用祈福之术祈愿具体的攻击之力,而这种过于强悍的进攻方式,似乎对主修祈福护佑的她来说,损耗极大......不过短短一句话,她气海内的星辰竟然暗了片刻,连脚都有些软了下来。 但姜寐依旧紧盯那地宫出口。 “我若跟你们走了,这蜘蛛一旦破门而出,便会追着你们而去,到时候你们反而危险。” 她已然听出里间蜘蛛愤怒极了的吼叫,且丝毫不怀疑这妖怪一旦离开地宫,就会冲着她这个罪魁祸首而来。 【她决心想救的人们,自然一定要护住。】 “...而且,我有人接应。” 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等杨戬来,然后以盘古斧的力量压制这妖怪。 同时,姜寐还另有想法。 她转头凝视那樊芝,快速问道:“你是否是牧野樊氏的族女?” 樊芝一愣,愣愣地点了点头,但还未细问姜寐为何谈论宗族,就听眼前精致骄傲的少女缓了语气,和颜悦色地歪了歪头。 “牧野之境离此不远,且你身为樊氏之女,必然有谋略胆识。” 姜寐本就觉得樊芝胆子大,此刻有所期盼,更是觉得自家姐夫的驭人话术有用--- 果不其然,被夸了的樊芝露出了小女儿的骄傲姿态。 姜寐趁热打铁:“你若能将这些女子带去牧野救助,届时我回到朝歌,必然......” 【请陛下嘉勉你樊氏,这是一桩极好的妙事---】 “好!” 樊芝听到姜寐的法子,还没说完,就爽快赞同。 “......” 而姜寐却一顿,她没有想到樊芝会答应得那么快。 可很快,姜寐就意识到了,樊芝是因为她自己的善良,而答应的这个请求,而不是因为那些她在朝歌所学到的,所阅历的那些代价和交换。 【所以......世间的代价并不需要全部以利益去促发。】 【......这,就是普通人以力相助的守护吗?】 姜寐忽然拨云见日,清明一笑。 顺着听觉所判断的方位,给一众女子指了安全的出城方向,等一众女子离开,似乎浑身一轻的姜寐,便继续捏着法诀,正对那地宫大门。 她虽一人站立于此,却觉得并不孤单。 因为身后有樊芝她们的性命与希望,所以她不曾退缩。 在决心此举,守护身后那些女子后,姜寐瞬时感受到体内清气增长的变化。似乎正如比干所说--- “真正的七窍玲珑心,不是靠单纯的法术、强健,习得的。”比干曾用手指,点过她的心脏,告诉她:“是要靠你,去感知这个世界。” 【她此刻,似乎感知到了,何为众生。】 比干还说过:“这个世界,有贵族的肆意玩乐,也有平民的旦夕祸福,只有看过了这些,心里面才会生出属于这世人的喜怒哀乐,也会生出大爱和守护。” 【她也感知到了,何为守护。】 ...... 地宫之外浓烟滚滚,但在里间却焦声铮铮之余,似乎还隐隐传来那妖怪的咆哮之声。 姜寐从小到大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妖怪,刚刚虽仓皇一瞥,但那洞室里庞大得有些可怖的妖体,却依旧令她觉得震撼和恶心。她难以想象真的对上那样大的蜘蛛,自己心里会留下怎么样的阴影,却也不曾退缩,只为那一刻的初心。 可就在姜寐蹙眉以待的时候,却听到地宫之中的动静一窒,妖怪的咆哮之声顿时消散。 随即在火光中逐渐靠近的,却是另一道一瘸一拐的脚步,和一段咬牙切齿的念诀--- “万千罗网,弥弥阴衣;以我蛛丝,缠尔身魂---结!” 早在那念诀声起时,姜寐的心窍就疯狂贯入了不安之感,亦是快速念起祈福之诀--- “商司命姜寐,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 一时,朱紫紫的话语和姜寐未完的祈愿同时掷地,且同时在这一瞬间,女童穿过火阵,映入彼此视野。 依旧是女童那嘶哑稚嫩的声音,却以直视逼迫的视线,带着要夺人性命的狠意:“既然你毁了我的道身!就拿你的身体来还吧!” 对方的来意一瞬间明显得几乎不加掩饰。 满眼阴翳的女童一身燃烧的火苗,眼神阴狠地盯着地宫之外纹丝未动的少女。那大商的小司命依旧是坚定而不服输的样子,清绝面庞是她见过的少有的皮骨俱佳,哪怕迎着火焰而出的浓烟都丝毫没有退却,亦是强硬地回看着她。 但随着法诀的光华显现,一股红紫色的妖邪之力从朱紫紫手印中流窜而出,快速朝姜寐而去,如蛛网一般将姜寐凝结在了原地。 且那妖邪的红紫颜色还同姜寐身上那一层不知何时黏上的蛛网开始交相辉映,令那蛛网顿时横长,逐渐如‘俑’一般覆盖在姜寐身上,显现出那门守妇人身上衣袍一般的朱紫光华。 姜寐的感觉瞬间击中在了肌肤之上,被覆盖上这层漂亮‘衣裳’的瞬间,自己周身就陷入了极寒的麻木之中,仿佛身体逐渐失去了所有力量和控制,如傀儡一般令她无力。 很快,这种寒冷和麻木就从手臂一直蔓延,到了脊背、脖颈......终于在姜寐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的时候,那种寒意开始蔓延到她的脑颅,几乎让她开口都十分勉强。 【似乎,她终究是晚了一步。】 可也正是此刻,夜空之中迎来了两道极快的光束。 一道扬着红色绸绫,还背着个女子;一道则散着极强的金光,与高处疾速而下。 哪怕视野都快晦暗下去,姜寐都知道--- 那是杨戬。 【他说过......她不会死的,他会护好她。】 所以他肯定会来。 就像一次次来梦里赴约一样,他总是说到做到。 【但是......她却有些看不清了。】 姜寐此刻已然动弹不得,她感受到自己浑身都被那僵冷的妖力束缚,而那蜘蛛妖已然挣脱那女童的躯体,燃着紫色的妖魂向她飞窜而来。 那邪笑得逞的声音,几乎直抵姜寐的前额。 在脑海最后的清明中,姜寐想了很多很多,有自己想说又不敢说的好感、也有许多想做又还未做的事情。她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归宿是被一个蜘蛛妖,斩杀在了还没有庇护好自己姐姐和小外甥的年少之时。 她明明还不老。 还没有成为大商的大司命、还没有活到看到姐姐的孩子长大、还没有等到闻老头回朝歌......可哪怕是一丝丝的不甘心和愤怒,都不足以燎烧她最后的一个希望,化作她未完的最后一个祈愿之词--- “...御。” 极轻,极弱,很快,便随风消失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恍如她用尽全力的最后一言,不过是无法自救的废话而已。 杨戬在看到姜寐被那红紫妖力所困的瞬间,就喉咙发紧,那时他本以为加快速度,必然可以救下她--- 但到底是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姜寐咬着牙说完了最后的一个词,然后整个眼睛被染上了陌生的红紫之色,周身陷入脏浊的妖力,哪怕他盯紧她的眼眸,都再找不到一丝熟悉和灵动。 似乎那一瞬间,她的灵魂也被泯灭在了此地。 杨戬的心几乎停了,只是飞快地下坠、下坠。 他想叫唤自己意中人的名字,想让她听见,却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不仅组不成少女的名字,也恐惧到唤不出来。 ......所以,他连说声喜欢都觉得亵渎和不配的女孩。 ......是被一个妖孽杀死的? 青年捏紧了盘古斧,如同幼年时和生母分离那日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安和愤怒。一向清澈悲悯的眼泛起了难得的杀意,红了大半,连着身后的法相都睁开了充满煞气的双眼,似乎只想用杀戮来麻痹内心。 杨戬就在这朝下而坠的时候,逼迫自己举起了盘古斧--- 【他不信。】 【他也不想再失去一次重要的人!】 那一刻,神器的威压和青年九转元功的灵气全数贯通,在如此庞大的灵力灌输和神器威压之下,青年执斧的手臂在衣袖下青筋寸寸崩裂,一段一段地破为血流,从颤抖的盘古斧上滴落而下。 终于化作一道金色的巨大斧影,朝地面上的红紫妖气斩去。 ...... 也就在此刻,天地之间,似乎暗沉了片刻,就如同整片大商之陆的时间,都被禁止了片刻。 像是什么纽带即将被切断后的无奈和纵容,天地之西,终于传来一声遥远又古老的钟鸣。 那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凝滞了起来,而半空中盘古斧的金彩神光一顿,朝那钟鸣涣散去了一缕,恍如见到了昔日的故友一般。 也是那一刻,西方的佛陀忽然静默不语、昆仑的圣人骤然屏息侧目、西岐桃山下的金乌低下高贵的头羽、东海的海面开始寂静无波、朝歌的大司命亦是颤颤巍巍朝西方而视,眸中的神色,全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那钟鸣没有威压的神光与色彩,但光听着,就似乎蕴含且耗费了天地的大量精灵之气,令人察觉到它凌驾于这片天地之上的傲然与漠然,也因这份独属于创造者一般的古老和神秘,将这片大陆的时间,沉默地转向了一个过去的轮回。 那无形又恍如鼎鸣在脑海的钟声将无数人的灵魂洗涤,修正......这一方地域内,所有人脑海中,只少女最后那句祈愿的时间,似乎都统一往前调了一息。 也就意味着,她最后说出的祈福。 是有用的。 ...... 像是天地回应了她的祈愿和祈求,无形之中,时光之外的姜寐终于被唤回了灵魂,气海之内,星辰的溃散终于被再度凝聚,逐渐散发开微弱光芒。 令姜寐本被红紫染尽的麻木瞳孔中泛出一抹如梦初醒、又似有所察的清明。 下一瞬,天地的一切再次回归生动。 而少女所伫立的方向,一道七彩清气贯地而起。 气海星辰中的清气龙游而出,悉数席卷少女的身躯,将她的身体与灵魂牢牢温暖起来,护佑还生。她如同溺水后再度找回呼吸,手中的法诀再次捏紧,将那大涨的七彩清气牢牢抵御在身前。 盘古斧金色神光的斩落,和形成七彩光盾的的清气在这一刻交相辉映。 半道而出的紫色妖魂终于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了二者之间。 ...... 等巨大的沟壑取代地面,神华与光盾皆数消散,那蜘蛛妖的神魂也已然不见。 杨戬早已于姜寐身前光盾消减的一颗,落地拥住了少女。 那一瞬,杨戬满脑子都是终于安心的愧疚。 【......对不起,他来得晚了。】 【......但还好,她是真的。】 姜寐不知道的是。 当时,盘古斧的金色神华共同绽放的七彩清气,犹如杨戬的救赎,令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和满足。那种生命所带来的希望和情感,几乎能抵抗杨戬一切往昔的遗憾和欲念,几乎和他每次梦境里救出母亲时的那种雀跃,一模一样。 姜寐只知道。 在自己清气塑就的光盾被冲散的一瞬,本该被横波冲击的自己被一道牢牢的力气拥在了原地。 以身为盾的青年如昔日星幕下的少年一般,在恐惧中成为了只属于她的盾和神,他挡住了所有尘埃和冲击,只屹立在原地,抱着姜寐的姿态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眨眼都不想眨。 她终于未抵开他,清润的灰瞳里看着他时,全是他熟悉的神色。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和庆幸,从青年悲悯清和的眼底泛出,一直汹涌到了他的面庞,本如战神一样莅临的青年忽然眼里一烫,喉咙哽住一般说不出话。 却又,很想说出那些差点说不出来的话。 “......” 而姜寐亦是回视着他,一动不动。 她像是看出了杨戬的欲言又止,这样的一个瞬间,她忽然也想等着他一会儿。 等等看,自己能不能等到自己想听的话。 良久,杨戬终于启唇:“其实,我---” 可在二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关节作响的诡异声音。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4一字差的轮回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5仙魔间的阴险 因为声音太类似那蜘蛛妖在地宫出现的声音,姜寐似有所察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方向,正是哪吒以混天绫缠绕着的一个女子,乌发四散,看不清面容。 “这是谁?” 她本有些狐疑,但因着刚刚的巨大冲击,也没想那蜘蛛妖还会活着。 因此姜寐只怀疑人家是不是被哪吒这熊孩子,缠得骨头断了。 被打断勇气的杨戬一愣,刚想解释,就见自家师弟一脸终于解放了双眼的无语模样,仰视起了姜寐。 “你!” 姜寐一挑眉,只觉得浑身的反骨都竖了起来。 “你快救救她!” 哪吒的话语有些急躁,但手上还是难得轻柔地收回了混天绫,将那女子放置在了姜寐身前。 姜寐一看那仆役装的女子,就认清出这苍白面庞的女子,便是那女童的姐姐,顿时反骨一消。 而自古巫医一家,她作为大商宗祠的司命,能占卜问卦,也能辅以治愈。之前哪吒和杨戬闯盘古阵的伤势,也是她逐渐疗愈的,因此哪吒才会一遇到伤患,就想起姜寐。 索性姜寐一认出侍女,也没有多言,就瞬时俯下了身,将体内星辰的清气溢与掌心,替她疗养。 杨戬也发现了姜寐身上那些来路妖异的细碎蛛丝,开始帮姜寐以灵力清理,不过稍时,杨戬已然把姜寐身上的蛛丝清理得七七八八,而姜寐却在疗愈这侍女中,逐渐蹙起眉--- “这伤势不小,她怎么了?” 哪吒悻悻地抿了抿嘴:“...被我打伤了。” 姜寐一抽嘴角,还未开口讽刺一句。 却见那七彩清气再度流转过一圈女子周身后,她那紧闭的眼眸开始悠悠转醒。 哪吒一乐,还未说话,就听那女子轻哑的声音传来:“这是......这是在那儿?” 清醒后的女子迷迷蒙蒙看了一圈周围,待看到姜寐,忽然眼眸一亮,几乎要哭泣出声:“少姬大人?少姬大人完好?!” 她神情急切地拉住了姜寐的手:“若少姬大人完好,我,我的妹妹呢?” 姜寐先是看了一眼女子的眼眸和面容,待分辨清楚面前之人确实是凡人,且没有那蜘蛛幻象,才放下心来。自然而然望向那被蜘蛛妖曾夺舍的女童方向。她从那女童身上听到平缓的呼吸,这才安心地朝女子点了下头--- “在那儿,我去扶她过来。” 却不料姜寐刚转头起身,那侍女垂首落泪的眼眸便显出几缕挣扎,骤然略过几缕红紫妖光,一时精光大现。 待红紫妖光隐去,那侍女才刻意咳了几声,伸手拉住了姜寐的袖子。 姜寐欲走的姿态一顿,只好停下再次给她流转清气。 侍女的模样似是愧疚极了,抬眸楚楚可怜地对上手持着盘古斧的杨戬:“叨扰众位许久,还是想请恩公,帮我带妹妹过来可好?” 杨戬看了眼姜寐,刚想说些什么,而哪吒这边本就还怀着愧疚,一时就急急忙忙地推了推把自家师兄:“师兄快去。” 杨戬无奈,只好应声前去。 可杨戬不过刚刚将那昏倒在地的女童抱起来,打算转身回去。就见那本该在姜寐怀里瘫着的女子已然一个转身,身负熟悉的朱紫色妖力,满脸阴狠地钳制住了哪吒和姜寐的喉管,那恶毒的视线先是不快地扫过身上空无蛛丝的姜寐,再是盯紧了杨戬手中的盘古斧--- 姜寐:“?” 哪吒:“?” 杨戬:“?!” 三人的错愕和心窒之下,就听到那女子桀桀的怪笑声:“没想到,你们竟有盘古斧,真是好运气啊!” 方才最后一刻,以残碎妖魂之力寄生到这女子身躯内的朱紫紫,终于显露了她的筹谋。她此刻虽然只余残魂,但毕竟妖魂乃千年大妖,不过稍事便压制住了这女子的灵魂。 而此刻她以千年妖力钳制哪吒和姜寐二人,虽然疲乏,但也算确实绰绰有余。 “纵然你有这等神器,却无发挥他全数力量的本事,哼!” 朱紫紫傲然对上身前那一脸凝重的小青年,邪笑道:“你若是想救你这小情人和小师弟,就老老实实封印盘古斧!不许耍花招!” 说着,便已妖术在杨戬身前展开一道巨大蛛网,示意杨戬将辛辛苦苦得到的盘古斧丢入其中。 姜寐一听,瞬间不乐意! 【虽然她也不乐意!那可是杨戬要用来救他心上人的东西!】 不由反抗道:“不许给!” 朱紫紫一听,不耐烦地摇了摇姜寐的喉咙,但到底没有敢下死手:“再多嘴一句,我就手杀了你!” “你敢!”姜寐一向不喜欢被人凌驾于其态度之上,更厌烦被要挟:“你难道不知,若你伤我,必然会遭受。” “那又如何?!”朱紫紫眼中略过一抹凝重,但很快转为算计:“大不了鱼死网破!” 姜寐亦是被朱紫紫的态度弄得一滞。 但很快,她便发觉出朱紫紫前后态度转变的问题来。 ‘鱼死网破’一词,只有穷途末路之人才会使用。而这蜘蛛妖身为千年大妖,虽然本是想取得她的肉身,但时至如今,它真身被她所毁,元魂被杨戬用盘古斧所伤......若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理当拼着最后一缕气赶紧逃亡才对,而不应该做此搏命之举。 除非,她根本撑不过逃亡的气机。 只是想硬撑着这口气,最后赌一次运气! ...... 这般想来,这侍女醒来之后的态度转变便有迹可循。想通后,姜寐赶紧出声提醒杨戬:“别听她的!” “她伤势严重,估计连掌控这女子躯体都难!只要我们熬过一会儿,她必然会毁---咳!” 朱紫紫被说中,一时狠性大法,终于以妖术掐紧了姜寐。 一边更急切地看向杨戬;“你若不照做,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此时姜寐上方天幕忽然传来雷鸣阵阵,显然是天地瑞物遭袭,引得天地反噬的形容。眼看着姜寐脸上的神色因锁紧的喉咙逐渐涨红,杨戬自然知道朱紫紫是动了杀心,本就动摇的心思骤然一定,只是略一思索,便出声道。 “住手!我将盘古斧给你便是!” 被锁紧喉咙的姜寐瞪大了眼:“??!!!” “师兄你傻啊!你不救你酿---”还没被锁紧喉咙的哪吒刚开始接上,就被反应过来他也是漏网之鱼的朱紫紫一掐。 一时只剩含含糊糊的声响,和小孩儿骤然涨红的脸色:“......了啦啊?呕!?” 被锁紧喉咙的姜寐忽然似有所察,看向也被锁紧喉咙的哪吒。 【这小孩儿刚刚说的是什么鬼话?】 ...... 可杨戬说到做到。 青年震开广袖,他近看轻灵飘逸,远看又力量勃发,棱角分明的面庞之上,清明的眼眸满是坚毅。他划开掌中盘古斧的金光,一阵刺目光华之后,盘古斧便再次化为看似普通的斧头。且随着几人皆不相同的念头,半落入了那蛛网封印之内。 朱紫紫已然感受到那封印之内传来的神器之力,眼眸中略过一丝贪婪。 而眼尖的姜寐先是一阵呆滞,最后安安分分地闭了嘴,灰瞳中隐约浮现一缕期待。 青年将眸子盯牢朱紫紫,一板一眼地说道:“我若将盘古斧封印,你何时放回她们?” 朱紫紫桀桀一笑:“不急,待我看清盘古斧,再放不迟。” “好。” 杨戬终于松手,随着盘古斧全数落入那封印之内,朱紫紫便迫不及待地收回那封印。 可正当她准备垂首细看那封印之内到手的神器时,却只看到眼前金华闪现,那封印中竟窜出刚刚那持斧的青年,挥斥着开天辟地的神器再次朝她封印而来--- “你们诈我?!” 方才,有七窍玲珑心甚于常人的视觉加持,姜寐自然看清楚了杨戬在刺目金光中做的手脚。 她和他熟稔了大半年,且夜夜相见,自然知道杨戬虽然看着纯善空灵,却胆识与谋略皆是过人。 他刚刚确实将盘古斧落入了那封印,但是也料到了蜘蛛妖会揭开封印探查一番,便连人一同钻入了封印,只留下一道幻术作为原身应答,而真身已然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此时,朱紫紫暗道不好,正想以最后的力气逃遁回那女童的身躯,逃过此劫。 却听见,自己以妖力控制的那小司命处传来她艰难却流畅的祈愿之语:“商司命姜寐,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困此妖孽元魂!” ...... 一时间,同方才一样的金色光华和七彩清气再次笼罩了朱紫紫。她的元魂就此挣脱不得,妖力也就此在庞大的神器威压之前无法施展。 苟了半辈子又恶了半辈子的朱紫紫,终于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 【也不知在妖怪里,被盘古斧砍死,算不算什么殊荣。】 ...... 可就在朱紫紫闭眼等死了许久之后,她还是没有等到什么身死魂消的痛苦。 于是朱紫紫心脏狂跳地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自己被笼罩在盘古斧的光华之中动弹不得,但本该将她就地斩杀的三人,却都一脸难看地看着她的方向。 “?” 朱紫紫是不敢出声问什么的。 但是最后她万万没料到,自己是那个被提问的人。 三个岁数加起来都没朱紫紫大的小少年,一个是只会和师兄弟点到即止的修道之人;一个只会辅助的司命;还有一个是才被种出来的惹祸精...本就不清楚如何捉妖降魔的三人,此刻还用盘古斧困了一人一妖,更是感觉棘手--- 这就是朱紫紫为什么没死,杨戬她们也没动手的原因。 最后,姜寐构思了很久,才开了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你杀死,并且不伤及这姑娘的魂体吗?” 朱紫紫:“......” ‘杀妖诛心?’ ‘还让她自己给自己选死法的?’ 可朱紫紫到底活了千年。 能屈能伸。 眼疾手快地就用这侍女的身躯给三人跪了下来,满眼真诚,痛哭流涕:“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啊!你们若是留我一命,我必然以贵宝奉上!” 姜寐作为贵族之首,对贵宝没什么兴趣,转而开始朝杨戬等人摇了摇头。 “她不说唉。” 朱紫紫继续慌不择路地卖笑:“那贵宝便是我用百年灵力织就的一身‘牵魂衫’,就穿在那门守妇人身上,不仅好看,还有可控制魂体、保护魂体的作用呢!” 姜寐一听,就想到这蜘蛛的血池和白俑之术,只觉得那物事阴寒。 【拒绝拒绝。】 【嫌弃。】 一向精贵的少女直接皱了眉,同杨戬和哪吒说道:“你们修道之人肯定懂得多些,平时妖物伏诛,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杨戬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干净的眼眸里全是不忍。 “这我知道!我看那些师伯师叔做过!” 还是勇敢的哪吒率先放话:“有的自然是炼丹吃了补身体、还有的是签下兽契作为下属卖命、再或者没用些的就直接一下子杀了,或者喂那些高阶的灵兽坐骑---” 哪吒还没说完更多的惨状,那朱紫紫已然听到了极限。 本就力竭的蜘蛛精终于惨嚎一声,晕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5仙魔间的阴险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6改道走的冀州 那姐妹二人,名唤姒云和姒光,是寓意极为灿烂,且象征希冀的名字。 她们合该是照耀在北海的阳光,此前落难,全是因为她们靠近北海的部落被巨兽侵袭,二人孤身飘零迷失方向,才被拐进了毫都门守的地宫之中。 目前,姜寐虽救出了众多女子,且也在毫都安住了几日,但姐妹二人的病症,却是个大问题--- 妹妹姒光虽然吃过蛛丝,更被蜘蛛妖寄身过,但只身魂受了些轻伤,在姜寐的救治下逐渐好转; 可姐姐姒云却不太妙,她虽然身体健康,但因误入阵法被哪吒击伤命门,又随后被杨戬以盘古斧横面而攻,身体上的伤势还未好,魂体又受了盘古斧的正面威压......姜寐怎么祈福救治都难,只觉得她身体内的生机寸寸消散。 这种事,同为女子的姜寐看着不好受,半单着责任的哪吒和杨戬也不好受。 女子柔弱的身体如漏勺一般,像是怎么灌输清气,都会漏出来。若是她真的生机尽散,这具身体也就彻底沦为蜘蛛妖的载体了。 【......堪称捡漏,捡大漏。】 索性姒云出自北海,也是巾帼一般的气概,居然同意让蜘蛛妖暂存于她体内,再做打算。 【......堪称善良,以德报怨。】 于是姜寐一行三人中,以哪吒最甚,骂蜘蛛妖朱紫紫的次数最多。 就这样,蜘蛛妖朱紫紫的安置也成了个问题。 以姜寐和杨戬目前的实力,二人最多能做的,也莫过于用清气和盘古斧的神力,将蜘蛛妖困在姒云体内,让蜘蛛妖不生祸端。 却也黔驴技穷,实在是没法叫这贪生怕死的妖怪,从姒云的身躯中主动脱离而出。 可如果像杨戬所说,将姒云和蜘蛛妖带回昆仑处置,又路途遥远,恐怕姒云的身体无法坚持......最后,还是姜寐从包裹里,肉疼地掏出了那块令她自证身份的龟甲--- 偌大的龟甲,比她脸大,比她命长,但也只能占卜个一次。 ...... 【嘤。】 眼看着一向大气高傲的少女,心疼不已地抱着那块龟甲‘告别’,哪吒只觉得哪哪儿都别扭。 “你至于吗?!”哪吒拿手指敲了敲这块大龟甲:“不就一块龟甲吗?你家不是有一整个东地吗,实在不行,你去东海挖点龟丞相呗?” 看着还想着霍霍人间东海的哪吒,姜寐没好气地拍掉了这瓜娃子的手。 继续牢牢抱别龟甲:“你不懂!这是我们司命人的命!根!子!” 哪吒没眼看,只催着姜寐快点救姒云,小孩儿半是愧疚自己伤了人家,半是着急这极好的姐姐怎么还没好起来。 而一旁的杨戬一边劝哪吒别闹,一边若有所思。 【命根?龟甲?】 师父的洞府旁边似乎就养了许多百年的玄龟,若送给姜寐,不知她会不会开心? ...... 最后焦黑的龟甲上,还是指明了一道令姜寐有些意动的方向。 只见这龟甲之上呈碎裂网状,却在碎网中间闪现几道白光,逐渐朝龟甲的‘坤’与‘兑’位蔓延而去,期间白光时暗时明,直到这白光静止在‘兑位’,才静止不动。 姜寐清楚那是卦象所示的生机之处,那白光明灭五次,代表着日夜之程,所以重点就在于‘北边的位置’‘五日的距离’。而一旦依据卦象所点名的位置和距离进行估测,这临近此处五日距离的北方城关,也无非只有一座--- “冀州?” 一旁脸色苍白的姒云听见,也轻声喃了一遍:“冀州?” 但她的声音太轻,轻到连她自己涵盖在这低喃中的思乡之心,都静若无人可闻。 然而,同姜寐的故乡,东边的富庶之地相比,冀州就是一个苦寒之地,也根本没有什么能人仙术能够制伏这等妖怪。姜寐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恰好此时夜色星朗,灵光乍现,便直接跑到了星幕之下。 “她跑什么?” 哪吒早就等急了,眼看着姜寐一溜烟地跑到了门槛地方坐下,就忍不住地想去把这队伍里的唯一的辅助拉扯回来。 “你别放弃啊!”哪吒站在姒云身边就跺了跺脚。 其实也难怪哪吒慌了。 毕竟,姜寐此刻坐在门槛上的模样,麻木极了。 少女浅黄的广袖蔓延到门槛之下飘逸灵动,清绝的面庞却抬首望天,蹙着眉,撑着脸,灰瞳里倒映着漫天的星辰,一副看不清不想看且分不清的迷茫模样......看起来,确实有点摆烂放弃的征兆。 而实际上,姜寐却在看到那似是而非的卦象位置后,便觉得有些奇怪。她深知占卜之术并不能窥视全貌,若想推演出未来之吉凶,还需要根据占卜的大致方位,结合天数天象和星宿位置来进行推测。 因此,若这冀州本不该是气运所在之处,那必然是有大吉气运之人,将气机带入了冀州。 所以姜寐趁夜色和星辰,想推演窥测的,就是冀州现在的变数。 另一边,杨戬一看姜寐坐在门槛上,用手托举着脸,一副苦大仇深开始背书的模样,就联想到了早在梦境里跟着姜寐学习星位占星之术的记忆。 青年的记忆里,姜寐最烦这占星之术。 因为不仅要背,还得从这漫天星辰里找寻对应的星辰与星宿位置......而她总是会找着找着,就眼花,就觉得困。 杨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清冷的面容突然转而成了莞尔,像是忍俊不禁一般,却也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想夺路而去的哪吒--- “她在干正事。” 青年注视着少女的背影,眸中又全是毫不自知的执着:“你不要吵。” “...看星星发呆也算正事?” 哪吒一脸师兄没救了的表情:“现在,她在你眼里...已经美化成这样了吗?” 可哪吒还未等来师兄的回答,就见本该在自己身侧立得如松如竹的青年,很泰然地超着少女所在的方向迈了出去,然后二人就这样肩靠着肩,乘着月色,坐在了夜幕的门槛里。 就像是早就这样,肩并肩坐过几百次那样熟练。 杨戬一坐下,就侧过脑袋看向姜寐,而姜寐则是十分熟稔地往杨戬的方向靠了靠,虽然头也未回,但她的记忆却告诉她,杨戬一向都会陪着她。 “北纬,是什么来着?” 杨戬记性好,直接说出了少女背过许多遍的句子:“斗、牛、女、虚、危、室、壁,称北方玄武七宿。” 姜寐再眯了眯眼,果然分清了那对应的星宿,也找到了那本暗淡,却此刻因四簇星辰光辉而显得略为明亮的星云。 而那其中三簇星辰,却冥冥中带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于是姜寐更是认真地盯着那北方的星宿,连手上的推演速度也快了起来。 万籁俱寂,一旁的小白看了看那夜幕下并肩坐着的男女半晌,终于也摇着尾巴单纯地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二人身侧。 【像极了一家两口和一条狗,安居乐业数星星的样子。】 ......哪吒本就和姜寐对付不来,更烦看到姜寐和杨戬好到不行的样子,一郁之下,也不甘心地也走了过去。小孩儿撑起肉嘟嘟的手臂,抱起小白放在旁边,就这么坐在了杨戬和狗的中间。 在负伤难以行动的姒云眼里。 不远处的三人像极了一家三口,温煦坐着数星星的样子......曾经的她和姒光,还有父亲母亲,弟弟,也都这样坐着看过北海的星星,但是日月斗转,现在她背井离乡,甚至估计都撑不过这个冬日。 姒云温柔的眼眸缓缓低垂,洒落一片忧愁和思念。 而姜寐终于在眼睛快瞪出花之前,算出了那三枚最亮堂的星辰都代表了谁。 ......正是她认识的故人。 闻仲、邓婵玉、还有邓奎。 难怪那本该位于北海的星光一下子泯灭了不少,反而北海往南的冀州位置骤然亮起光来,成了北方的主位星辰。 ......本就聪慧的少司命,一下子明朗了今夜自己的‘作业’--- 闻仲师从截教大能,必然有许多法子可以叫这蜘蛛妖出来,说不定也能有救活姒云的法子。 “我们赶紧去北边冀州!闻仲刚好在那边!” 她庆幸开怀,能重见故友的喜悦和卦象破解的兴奋,令她几乎忘了本该因为那不知名的神女和杨戬保持距离,反而同梦境里一般,灵动地扯住了杨戬的袖子,不停地摇来摇去,表示着自己的欣喜。 而在这安静又亲近的靠近里,杨戬明亮的眼眸却成了他本淡漠清隽的面庞上最亮的光,他不仅静,却又一腔澄澈:“好。” 她开心,他便也很开心。 她不抗拒他,他便觉得很明朗。 ...... 意外的是,姒云和姒光,似乎本也有去冀州的打算--- “少姬所言,可是北方冀州?”哪怕得了姜寐的清气救济,姒云的声音依旧轻哑。 姜寐点了点头:“正是,我刚刚观测星象,发现当朝闻太师的星位现于冀州主位。再结合卦象所示的冀州,你和那蜘蛛妖的困局,应当可以由闻太师解决。” 这样明朗的意蕴,也让姒云的眼眸里,生出了些托孤般的希冀。 “姒云,感念少姬和诸位。” 眼看着柔弱的女子打算下榻跪恩,还是哪吒先一蹬脚,急忙过去扶住了这像极了自己姐姐的女子:“你谢就谢,下榻干什么!”---就不怕又受伤吗?! 姒光只安抚地朝哪吒一笑:“好啦,我好好的。” 她待这小少年,就如待自己久未谋面的弟弟一样,几乎寄托了许多对亲人的爱护,才会令哪吒也心生亲近,反哺她许多关切和愧疚。 现下她习惯性地将手抚上哪吒的脑袋,再是顺抚一般地拍哄着。 本气性大的小少年,就这样溺在了如母亲对幼年时自己的态度中,不再声色俱厉,一向着急的面庞也泛上些许乖顺来。 “我之前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 姒光看向姜寐,她是忧郁的,也是有所求的:“本来我就在想,是否可以让少姬和诸位,允我在死前,和小光去到北境冀州,也就是我母亲的表亲,苏家。” “苏家?” 姜寐一听到苏家,就立刻反问:“可是冀州苏护将军所在的氏族?” 北境冀州是一方苦寒之地,而苏护其人,却是北境冀州的一位英雄。 “我母亲曾说过,苏护将军的夫人,是她的表姐。”姒云眼中略过几抹怀念和情怯,点头说道:“而冀州是北境难得的城关,小光在那儿,靠近故乡,还能得到亲族庇护,不再流离失所...也算,了结我一段心愿。” 姜寐却一顿,过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我在研习版图疆域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苏护将军战力极强,但被派守冀州,一大部分原因,是在于他的妻子---”姜寐试探:“是夏朝遗族?” 所以,若姒云是前朝遗孤,她这少司命算不算做了对不起商朝的事情? 姜寐不太希望姒云的姓氏真的属于夏朝遗孤,毕竟她贵为商朝贵族,受到的熏陶皆是夏朝不仁,因此商朝人皇才天命所归。以她看向姒云的目光,是带着问询和不解的。 【她会不会救了夏朝的人,反而让大商陷入危险呢?】 但姒云却坦荡一笑。 她属于天高海阔,冰川苦寒的北境北海,看过了巨兽狰狞,也见识过毫都的吏人作恶,此番生死大劫,却也不愿意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我和姒光确实属夏朝王族,但我们从小就出生北海,除却这个姓氏,早已没有了属于夏朝的痕迹。” 本就年长姜寐几岁的女子温和一笑,如水的目光似是透过少女的不安,看到了她的内心。所以她开口劝慰,却也直抒胸臆。 “大商已建国百年,更有少姬大人这样仁善的少司命,必然能长存永安。” 姜寐亦是望进姒云的视线,良久,终于释然一笑。 一时间,五人一拍即合,带着狗就上了路。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6改道走的冀州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7缩墙角的蜘蛛 今日是姜寐等人,带着姒云与姒光前往冀州的第四晚。 这几日,几人和一犬同行而走,现下刚刚抵达冀州城外的原野之处。 冀州身处大商之北,地势易守难攻,气候更是恶劣寒冷,因此这几日,她们便日日需要靠着哪吒的火系法术来生火供暖。而最小的姒光和哪吒,在此夜晚,已然躺在姒云的怀里沉沉睡去,徒留姒云摇着妹妹的身躯,和她们说着这片苦寒之地的故事--- 临近年关,本就天气寒冷,火光之下,众人的话语都泛着雾气。 姒光温和的眉目覆上歉疚:“实在对不住,还要你们受此行程疲累。” 离火堆最近的姜寐一边听着,一边麻木地点了点头:“无事。” 经过一日跋涉,未曾果腹,姜寐一边觉得饿,一边冷得不行,手上更是丝毫不敢暴露在这寒冷之中,只毫不顾忌礼仪地抱住双臂,将袖子裹紧了自己的小手,像极了两手负伤的伤患。 少女在毫都时只穿着单薄的缟衣,此刻她来到寒冷之地,便直接将身上所有的衣服都穿了起来,裹得像是被束缚了一圈的贵族小夫人。 她到底低估了冀州的苦寒。 几人之中,杨戬和哪吒乃昆仑仙人,可以以灵力御寒,姒云和姒光乃北海原民,天生抗寒,总结来说就姜寐最不抗冻。哪怕她已然修炼过这凡人之躯,又哪怕里外披了三件外袍,都还是杯水车薪。 因此不过片刻,姜寐便冻得鼻子通红,连神智都有些混沌了起来。 杨戬本就在一旁注意着姜寐。 在姜寐靠近火堆时,他就有拧紧眉宇的趋势,唯恐少女迷迷糊糊,就落入了火堆之中。 可甚至敢用盘古斧斩杀前年蜘蛛妖的青年,在面对骄傲冷清的少女时,却只敢抿着唇,紧紧注视着自己身旁的少女。 【他怕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懂规矩的昆仑道士。】 【但他更怕她受伤、怕她又不见。】 所以他宁愿随她所想,用她觉得合适的距离来注视着她......杨戬的样子和心态,都像极了一颗等待花开的石头。 但是,在姜寐整个人开始摇晃的时候,杨戬这颗又老实又执着的石头,还是忠于了自己的内心。 随着少女的头往前倾去,青年的神色一变,呼吸骤滞,他起袖揽住姜寐前倾的身子,另一只手便覆上了她的脊背,终于还是径直靠近了过去。 以灵力覆盖住的双手泛着温热,如热泉一样从青年的怀抱里一直流淌到少女的身躯里,不过稍时,就让姜寐本冻僵的身躯暖和了起来。 “这样可好些了?” 姜寐一感知到自己的躯体,杨戬和她之间的动作也自然被她所察觉到。 她瞬间僵住,满脑子一会儿是杨戬和自己并肩作战默契极了的样子、一会儿是杨戬在梦境里任由自己欺负的纯善小仙男模样、一会儿又是杨戬打定主意要救那神女的坚定模样......但最终,依旧被这此刻只笼罩她一人的温暖所降服,甚至还诚实地往杨戬的怀里凑了凑。 火堆对面的姒光见状,默默将本拍哄两个孩子的手,覆盖住了两个孩子本就闭合的眼睛。 姜寐此刻深知自己不太愿意挣扎,更不太愿意离开,只是--- 【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冷,而不想离开。】 【还是因为人,而不想离开。】 少女只淡着一张略微泛红的脸,敦敦地任由杨戬扶正自己,继续抱在怀里,轻轻地回了他一句: “嗯。” 【好些了。】 少女似乎因为僵冷,难得乖巧且不抗拒。 这种乖巧安静到几乎只属于他一人的神态,在某一瞬间,让杨戬想到了以前梦境里无间的自在,那是她和他有多亲密,且在梦里,唯她们二人。杨戬几乎想用力,将怀中女孩的脊背揉进他的骨血里,好叫她永远只停留在这一刻。 但实际上。 他又根本不敢对她用力,只敢作着一副疏淡和煦的样子,做着最规矩的朋友。 而在此刻的静谧里,姜寐眼中的杨戬却好看极了。青年的眉眼染上的,永远都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连情愫都恍如晕在其间,也更显眼尾颀长,眼瞳清澈,观之全貌如冷月白石,稚拙天然又内敛温润。 让姜寐想起了牧野重逢时的那种悸动。 ...... 这段时日,是她远离朝歌,远离礼教的时日。 却也和杨戬从未有过的近,从未有过的远。 近的是她们相处无间,甚至能将后背交给彼此,只一对视,便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远的是她们隔着仙凡,隔着那未谋面的神女......【那个神女?】 姜寐一想到那情敌,就是呼吸一窒,脸上浮现一种得而复失的沮丧。 杨戬自然看见了,他以为姜寐哪里不适,慌得些微将手离了些她:“怎么了?是,是我弄疼你了吗?” 可是青年的力气再温柔不过。 对着如此赤子之心的杨戬,姜寐自然说不出那想夺人所爱的心事,也只得涨红了脸,顺应着自己的肚子说了一句--- “没事,就是饿了。” “......” 火堆对面的姒光见状,默默摇了摇头,将覆盖住了两个孩子眼睛的手又放了下来。 姜寐的话,杨戬总是听的,哪怕不信,也愿意去做。 随着杨戬起身去找食物,姜寐身旁的“人形暖炉”也不复存在,她只得把熟睡的小白一把抱了过来,将手塞在小白毛茸茸暖烘烘的肚子上取暖,眼看着小白迷迷糊糊地转醒回来,姜寐便学着姒云的样子,拍了拍小白的脑袋。 “睡吧睡吧,我就抱着。” 姒云见少女半生不熟的哄睡模样,忍不住一笑:“少姬大人?” “嗯?” “你和杨先生,是从小认识?” 姜寐摸小白脑袋的动作缓了下来:“并非,只是少年相识,故交而已。” 少女一向明朗淡然,此刻说起杨戬和她的情形,却连语速都缓了,显然是有所顾忌,也没有说实话。 “你们看起来,感情极好。”姒云却直接点破:“杨先生对你,似乎并非仅是———” 姜寐启唇,打断了姒云想说的话。 “并非如此。” 她这样说着,却也清楚姒云所说的话,自己并非没有深思过。 她打断得这样快,也无非是不想自己再深陷那无果的情感之中。 杨戬对她的好,杨戬那天欲言又止的话,杨戬总是以自己为先的善意,总会令姜寐想到,如果杨戬真是自己的恋人,她也是如那神女一样的仙人,自己该有多开心和满足。 那是个很好的青年,也是个很善良的仙人。 但是——— “他有心上人了。”姜寐将视线移向远方:“且他此行下昆仑,就是为了救她。” 她纵然也希望有一人可如杨戬和那神女那样,相救于生死。 但那是神女和杨戬的情谊。 ...... 只能与她,毫不相干。 话说完,姒云没有回答,姜寐忽然察觉周围有些动静,且那本笼罩着姒云的盘古斧金光一震,似乎有所变故。她立刻凝了视线,目光先看了眼远处树丛的方向,再盯牢了火堆对面眼神些微迷离的姒云。 “...姒云?” 但那眼神逐渐迷离的人并未回答,姜寐便有了些推测。 毕竟是千年的大妖,总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次醒来的朱紫紫虽然恢复精神,却并没有神清气爽,反而感觉头晕目眩起来--- “我,我没死?” 本还同她聊天的姒云忽然转了语气,姜寐就肯定了那蜘蛛妖的苏醒。 少女没好气地一歪头,懒懒回应:“你尽管去死,谁想见到你了。” “额...” 眉目精致的少女连傲慢起来,都是灿烂得叫人不敢逼视的模样,作威作福了多年的蜘蛛妖此刻真身被毁,只能寄生在一个凡人躯体上,自然也不敢拿乔,只讪笑一声,弱弱问道:“姜少姬?我这是在哪里?” 姜寐显然并不想理睬,但眼看着这蜘蛛妖用姒云的身躯同自己说话,一时还是冷冰冰地回道:“...冀州外边。” 朱紫紫感应了一番,带了点不解:“怎么就来冀州了?” “那个能把你和姒云的魂体解开的人,正在冀州。”姜寐继续慵懒地团着:“等你和姒云解开这魂体之间的关系,再处置你。” 朱紫紫一听‘处置’二词,又是一哆嗦,不由看了看脑袋上盘旋的清气和金光。 她心想自己脑袋上天天顶着些开天辟地的祖宗玩意儿已然够可怜,现在还要即将被处置,也不知是会成为哪个仙人的坐骑,还是被喂了哪个高阶灵兽当下饭菜......一时,生了些反骨。 畏畏缩缩的朱紫紫发现--- 此刻姜寐身边虽然放着控制自己的盘古斧,但却没有那能用盘古斧的青年,且另外两个小孩儿也正在睡觉,联想到姜寐自身的能力,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可趁之机。 【朱紫紫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当下便大吼一声,幻化出蜘蛛妖的妖魂形态,冲击那笼罩着自身的神器金光和七彩清气,打算搏一搏。 一时,庞大的半透明妖体从姒云的七窍钻出来,幻化为一个狰狞可怕的蜘蛛模样,朝着姜寐的方向撞来...姜寐被惊得瞳孔一缩,连树丛后也传来了一声受惊的轻呼。 但是收到惊吓的姜寐只给了朱紫紫撞击一次那金光的机会,随即便意识到这蜘蛛妖的想法,当下目露冷意,两手一用力就拿起了盘古斧,在朱紫紫的错愕目光中,朝她丑陋又可怕的蜘蛛妖魂一举--- 气呼呼地掣肘道:“你干什么?” 看那商朝的小司命轻轻松松就举起了盘古斧,朱紫紫身躯一紧,如临大敌地瑟缩起来。 “......你也能用盘古斧啊?” 顿时,朱紫紫的反骨全消,只觉得自己还是呆在这具身体里比较安全。 “我怎么不能啊?盘古斧可喜欢我啦!”姜寐一横。 “倒是你!你出来干嘛?!想欺负我一个人不成?!” 她身上的清气和盘古斧的神光皆出同源,且她本也是天地认可的祥瑞之体,自然更受盘古斧喜爱。倒是这蜘蛛妖,现在还傻晾着自己的庞大妖魂,往四周溢散着妖气,令姜寐着实觉得烦人、丢人、磨人。 “......” 对此,朱紫紫脑袋一缩:“我,我看你一个人无聊,想逗你开心一下。”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个理由不太有脑子,朱紫紫说话越说越轻。 姜寐更是一瘪嘴,冷笑:“你看我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哪家女孩子看到蜘蛛会开心了?!】 “缩回去!” “......哦。” 眼看朱紫紫老老实实把那紫色妖魂收回姒云的七窍,顺便瑟缩在火堆对面。 姜寐手上终于是放下了盘古斧,望向那处不远处的树丛:“...你出来吧,它不会伤你。” 那树丛里先是一阵安静,再是响起一阵裙摆曳地的摩挲声。 一个比姜寐还要小些,和姒光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这样钻出了树丛,从黑漆一片的树影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暖和宽大的狐裘,长得冰雪可爱,眼眸更是灵动得如冀州的雪晶,是年纪虽小,但已看得出日后姝丽模样的姿容气质,但小小的女孩子,此刻却害怕得如不敢动的小木偶人一样,犹豫了半晌,才站立到了姜寐的身侧--- “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女孩看向朱紫紫,再看向姜寐,轻灵地问道:“她,是妖怪吗?” 苏妲己本和父兄一同外出夜猎,却在玩耍之中走散了。她本就是喜静的性子,此刻就算走丢,也不敢无措慌乱,反而在姜寐眼里多了几分举止中度,幽闲淑慎的好感。 所以姜寐点头应了女孩的话,且依据着耳边远方的呼喊声,问出了对方的由来:“你是,苏护将军的女儿?” 苏妲己看着火堆旁的女子,眼眸怔神之间,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看到姜寐虽穿着朴素的缟衣,但姿容却是叫人挑不出瑕疵的精致绝代,气度傲然,似乎连光都偏爱于她,在夜幕中也留她璀璨夺目的颜色姿态。是又清绝、又摄人眼眸的存在,仿佛只属于高台和明月,也能让所有人下意识生出祈愿和崇敬的心意。 所以苏妲己回以女子的问候之礼,微微躬首:“苏氏妲己。” 大商的东西南北都有各自的伯候,各州也都有各自的领地,天下之大,各处的美人更是层出不穷--- 其中西边,西伯侯夫人太姒以‘丽质’闻名; 南边,南伯候之女以储妃之尊嫁入朝歌,其人以‘明艳’不可方物; 东伯候夫人的容貌,让几乎见过的人都觉得她不属于凡俗,除却‘冠绝’,无以言表,但可惜早逝,便现以二王子妃大姜氏的‘娴雅’闻名; 而北边的苏护夫人虽为夏朝遗族,但其气度依旧被万民冠以美名‘玉秀’。 而年轻一代也是如此,早早便都遗传了母亲的容貌。 其中姜寐也有所耳闻,北边的苏妲己,小小年纪却早有‘幽静有度’的美名。 姜寐也喜欢这样可爱好看的女孩子,她眼中的妲己小小一只,裹在温暖的大裘里,像一个明明稚嫩却故作端庄的小团子,几乎能让她联想到小时候的姐姐。 “我叫姜寐,东伯候家的少姬。”姜寐一笑,抱起半睡半醒的小白,拍了拍身侧的空地:“你可以坐着先休息,你的仆人们正在找你,不过离这里百米之距。” 虽然觉得奇怪,但苏妲己却本能地没有怀疑对方的话 她见过姜寐持斧逼退那妖怪的样子,自然也以为这特殊的预言与听力,是她的本领。加上同为女子的心心相惜,便一点头,乖巧坐下。 “好。” “嗯~” 火光之下,映照着的是寒冷之外,同为女子的温煦和相逢、相识。 还有未来命运滚轮之中,她们尚且不知的那些同怜同惜、同悲同命......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7缩墙角的蜘蛛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8夜色中的斗殴 等苏全忠和士兵沿着火光之处走来时,见到的就是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的模样,他的妹妹苏妲己,亦是在那处。其中一个少女更是抱着白犬,就眼神直直地对上了他,似乎已等待他们许。 哪怕那少女的容色绝丽到似乎不容于此苦寒之地,甚至望之令人屏息,但出于护佑家人心切,苏全忠还是撇下了那些许意动,先朝自家小妹跑去。 “妹妹?!” 妲己一听见哥哥的声音,本温静的眼眸顿时一亮。提起裙摆就如同一个移动的团子般,朝自家哥哥跑去:“哥哥~!” 姜寐亦是起身回望,然后就见苏妲己示意那大概是她哥哥的少年,蹲下身体附耳倾听。而姜寐过于优秀的耳力,一下子就将苏妲己的话,听了个大概--- “哥哥,那边那个女的,似乎被妖怪附身了。”苏妲己指向火堆另一处的朱紫紫:“我们---” 我们帮帮姜少姬吧。 苏妲己还未说完话,就听苏全忠望着姜寐就是一愣,脱口而出:“妖?” 据说妖都喜欢幻化成美丽的女子,难怪如此...惑人。 姜寐心里浮上些不安,就见那大概是苏护长子的少年,忌惮地朝她的方向喝道:“尔等居然是妖邪!此乃冀州境内,还不赶紧离去。” 苏妲己见苏全忠的想法和自己背道而驰,连忙拉了拉自家哥哥的手,轻轻制止:“哥哥,不是!” “离去不了。”姜寐却也是个骄傲的主,懒懒地回了句:“我们是有事要来拜见此地的闻太师的。” 老老实实蹲着的朱紫紫一听到闻太师,抖了抖耳朵,露出了清澈又愚蠢的笑容。 朱紫紫:【早说啊,是想把她交给截教啊?】 朱紫紫:【听说截教对她们这些小动物最是友好,她一定能苟且地活下来的!】 可姜寐这般就笑不出来了。 只因苏全忠这少年闻言,竟是一哂:“近日来此地拜会闻太师,想见闻太师新收服的北海异兽墨麒麟的人可多了,你等妖邪,又算什么?” 苏全忠只觉得这些妖邪是为着墨麒麟而来,但墨麒麟......连他都没被闻太师允许摸过呢! 姜寐三番五次被对方称为妖邪,不由面庞泛上冷意。 “妖邪?!”她眯了眼。 “对!妖邪!”苏全忠明明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但对上姜寐,却不自觉地红了脸,让他都觉得是对方作祟,因此喝声更加严厉。 苏妲己眼见两边因自己的一句话越吵越厉害,又是拉了拉哥哥的手,脸上都红了许多:“不是,你不要凶人家,人家姑娘是好人!” 但都被彼此针锋相对的两人已然气性上头,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劝和已然没什么作用。 姜寐几乎被气笑:“我乃大商少司命,东地东伯候之女,尔等又岂敢如此和我说话?” 苏全忠反驳:“哼!闻太师早就同我们说起过少司命的事情,但少司命乃是一介哑女,你这黄口妖精又怎能冒充!真是欺人太甚,众兄弟,和我一起拿下!” 小小的苏妲己人麻了。 “......” 姜寐也人麻了。 【合着在全天下的人眼里,她就是个哑巴对吧?】 眼看着那些士兵听取命令打算朝自己过来,姜寐下意识就想捏起手诀,本想使些手段叫那些跑来的士兵受罪,但一想到自己这修炼法子的弊端,便是不能做恶事......手上动作骤然一僵。 一旁的朱紫紫见状,眼疾手快地凑近姜寐,冒出一句:“少姬少姬,要不你解了我的束缚,我帮你教训他们?” 姜寐费解地瞥了一眼朱紫紫。 【她有那么好心?】 朱紫紫却一想到通天教主和截教,就觉得姜寐是个好人,一时已然统一了战线。 【她一定要好好伺候这小司命!】 可姜寐联想之前这蜘蛛妖还想冲破封印束缚,她总归觉得这蜘蛛妖肯定没怀好心,便咬牙切齿地瞪了对方一眼:“你是真的觉得你又可以了是吗?” 朱紫紫这边还一脸星星眼:“可以吗?” 姜寐头疼:“...坐回去!” “好嘞。”被拒绝的朱紫紫立刻埋下脑子,当了一个老实的废物。 而姜寐也不管自己手上冷不冷了,立刻放下了小白,且走到火堆另一头踢醒了她们现在唯一的战斗力--- 哪吒。 “醒醒!” 怕被自己的修炼之法误会,造成再次哑巴的局势,姜寐专挑小孩儿软乎乎的屁股踢了一脚,且力道还不算太重:“有人来拆家了!” 眼看那些士兵已然快逼近火堆,但被踢了一脚的哪吒还睡着流口水,只有些不愉快地摸了摸似有所感的臀部。 姜寐瞬间一股火气冲向脑子,干脆蹲下身,抱起熟睡的小孩儿开始狂摇。 “醒醒啊!!醒醒啊!!!” 【平时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关键时候还睡觉啊?】 如果哪吒头上长着莲花,估计此刻的莲花花瓣已经被姜寐摇掉了一地。而在这样摇晃的力度下,哪吒终于被晃得摇了摇头,半睁开了眼。 眼看着哪吒有点睁眼,姜寐又是一阵摇。 “你快清醒一点!你就当杨戬快被打死了,快清醒救人了!” 【救命啊,夭寿啦!人家刀枪都快扎你们辅助身上了啊!!】 “......”一旁的朱紫紫蹲着发霉,她都想象不到,一向冷淡骄傲的小司命还有如此暴躁的一面。 但总归,眼看着那些士兵已经朝火堆围了起来,半梦半醒的哪吒总算被姜寐那句‘杨戬快被打死了’的话惊得一跳,带着如梦初醒的战意跃至姜寐面前--- “谁?!” 小孩儿瞬间变换出三头六臂,还召唤出了几样法器,气势汹汹地就对准了对面的士兵:“谁敢伤我师兄?!” 哪吒的变化不仅成功让那些逼近的士兵骇得一退,且坚定了这伙人皆不寻常的结论。 连带着苏全忠都冒出了属于少年人的蠢萌战意:“果然是妖邪!” 姜寐站在哪吒身侧,冲着不分青红皂白的苏全忠就是一指:“就是他们,他们要打我!” “啊?打你啊?” 听完要被打的对象,哪吒瞬间一愣,语气也变了。 “怎么?”姜寐自然也听出了哪吒语气里的不情愿和呆意,一时脸上挂起了不解,费解地侧头看向小孩儿:“打我就行了?” 闻言,哪吒默了默。 他心里想着的,是上次扔姜寐一个果核就得到的恶果,毕竟当时的记忆太深刻,导致哪吒一时有些无语,脱口而出的语气也自然有点记仇--- “你被打又没事儿。”哪吒瘪瘪嘴,小声嘟囔:“反正老天爷会帮你报复回去的。” “......?” 姜寐气得说不出话。 最后以一种真没用的眼光先看了眼朱紫紫,再看了眼哪吒,终于卷起袖子,且抄起了一旁的盘古斧,气呼呼地憋出一句怄气话--- “我自己打就自己打!” 【大不了就是变哑巴!】 随后就一闭眼,冲入了那些士兵之中。 和对面被少女拿起的一大把斧头惊呆的苏全忠和士兵们一样。 一看对方抄起的是盘古斧,哪吒先愣得张大了嘴,然后忽然露出了默哀的表情。 “真打啊?” 【......真凶啊。】 【还拿的是盘古斧,这是打算给那些凡人开脑瓜子啊?】 但姜寐总归没往那盘古斧里注入清气,哪吒也总归没眼看姜寐拿斧子乱砍的模样,小小的少年,还是念及了自家师兄苦苦暗恋的心思,召了混天绫,也入了战局。 同样加入战局的苏全忠眼看不好,急忙之中,吹响了胸前的哨子。 那是闻太师近日给他的宝物,作为在冀州整理北海大军的回报,他可以通过这宝物哨音,召唤那长期在魔海驻扎,但此刻已随大军来冀州休整的‘魔家四将’,那些巨人身高八丈不止,且法宝众多,必然可以击败此些妖孽。 杨戬是没想过,自己出去一圈的功夫,休憩的方向就传来了巨人一族脚步的声音。 待慌忙而去,就见姜寐和自家师弟已然一人持着盘古斧,一人甩着混天绫,就和那四个颜色不同的巨人打了起来,还连带着小白也一起咬了不少下发的凡人士兵。 姜寐不通武术,本也不打算用盘古斧的神力,所以一开始只是利用斧头抵挡那些士兵的逼近,但盘古斧毕竟自带神性和威压,也能在挥斥之间,逼退一众士兵。 哪吒本也耐着性子,只是在姜寐身旁用混天绫甩开那些逼近的士兵,不想伤及性命。 但这双方互相掣肘的局势,在那四个巨人来临之后,便发生了变化。 哪吒小小一人无法抗衡四个巨人,哪怕混天绫使用到了极致,也只能堪堪困住一人,为保住姜寐,也只能召出其余的乾坤圈和风火轮,挨个儿地对打过去,时不时地还会被那偌大的巨人捏住,揍上一圈。 而姜寐不会那飞天遁地的法术,若哪吒一人对垒了魔家四将,她便只能对上了苏全忠和地下残余的士兵。 可光以盘古斧的威势显然无法助力哪吒,眼看被自己拉入战局的哪吒吃瘪,到底良心不安,开始单手捏起法诀,快速结语,默念--- “司命姜寐,愿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请愿冀州之野,巨人神魂疲乏!” “请愿冀州之野,哪吒速疾身健!” 而姜寐的语速快,字句请,苏全忠只见那长相极好的少女捏着法诀说了点什么,本占据上方的巨人变忽然拧紧了眉头,再也捉不住那忽然灵活许多的少年。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向姜寐的方向,立刻意识到这少女妖邪便是关键,心下一寒,便也顾不得那心里的悸动,就 执着长刀冲她而去--- “妖孽!还不住手!” 眼看另一头的少年已然冲自己砍来一刀,姜寐这边却还在为哪吒祈福辅助,并没有着急回头。 因为她耳力所及的方向,已然传来了水遁凝结的声响。 多次战力配合的默契,和对杨戬天然的信任,让她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 而在苏全忠高喝着朝姜寐落下长刀的一刻,一把玉色凌凌的三尖两刃长刀恰是随着水波显现,铿锵一声,便挡住了姜寐身侧的危机。 苏全忠定睛一看,只见一气质无欲无求的广袖青年,长身玉立,执刀显于自己身前,不过一挑,一挥,他手中那本砍向少女的刀就被青年手中长刀挑至远方。连带着他自己,都被带着怒意的一刀劈了出去,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青年时如何出现的。 落在地上一阵腰疼的苏全忠也瞬间意识到,面前青年绝非自己能敌。 青年的眼里带着难得的锐意,望向姜寐的眼里还带着后怕,水润润的眼神里却带着点再也压抑不住的深沉。 “为何不先躲避?刚刚差点就---” “我知道啦~” 见惯了杨戬对哪吒的说教,姜寐几乎下一刻就能判断出杨戬的说辞,但情势紧张,她到底还是心虚地回头抵住了杨戬的嘴。 少女甚至有些紧张地凑近了些。 在杨戬眼中,在这刀枪剑影的背景中,她是唯一的光彩,连带着手指抵住杨戬薄唇的姿态都刻意放缓了力度,卡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柔和与妥协。 且她的语气都是小动物一般的讨好,叫杨戬几乎硬不起脾气--- “这不是,听到了你的呼吸吗?” 那时,她已经听到杨戬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身后凝结。 就像,他总能在生死之际,护住她一样。 “......” 杨戬还是顿了下来,澄澈的眸子里还泛着未尽的难过和情绪。他又是为姜寐的放心而喜欢,又是因她的不自知危险而生气。 但总能......被她哄好。 最后青年还是挫败地轻叹,伸手握住少女抵住自己唇上,微凉的手指:“下次,要先顾及自己。” 可眼看着杨戬平复了下来,姜寐就并不着急他的情绪了,直愣愣地缩回杨戬手掌里的手指,就把那对她来说颇为负重的盘古斧往杨戬身上一塞,挥了挥手--- “那我专心祈福了,你快去帮哪吒!” 杨戬被使唤得又是一愣。 抬头一看,就见自家师弟一边和那四个巨人周旋,一边满脸憋屈地看向自己和姜寐的方向。 看到杨戬终于抬头的姿态,最近懂事了许多的小孩儿,才委屈巴巴地喊了句:“说完了吗?能上来了吗?” 【他已经够忍让了吧?!】 【要不是看在凶女人确实厉害,他才不让出师兄呢!】 战局在杨戬加入的一瞬开始转变。 随着魔家四将发出的哀嚎,不远数十里外的冀州城内,也能依稀听到城外地动山摇的战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连暂时驻守此地休整的闻仲,都觉得魔家四将去了太久,他意料到不对之后,便开始怀疑是否有妖兽来袭。 邓婵玉也有一样的想法:“闻伯伯,苏全忠召去魔家四将已久,可需要我们前去助力?” 闻仲虽信任魔家四将的实力,但也保不准是否有大妖侵扰,犹豫之下,还是朝那四将闹出响动的方向睁开天眼--- 白光乍现,辨清未卜。 良久之后,邓婵玉眼前的闻太师忽然由坐而起,白须震洒之下的老人一脸惊讶,且目露急意。 “坏了!” 邓婵玉也被带得一焦虑:“怎么了?” 闻仲蹙眉答道:“确实是有一千年大妖。” 比朝歌又高上不少,身上战意强上不少的邓婵玉一听有活干,瞬间起身,拎起了自己的双刀宝器往外冲。 可煞气凛凛的女子还未走出门口,就听主帅冒出了下半句未尽的话:“但是姜寐因为那大妖,和苏全忠他们打起来了。” 邓婵玉走出门的动作一停,秀丽的眉毛便拧了起来,开始转头和同样蹙眉的闻仲对视。 半晌之后,邓婵玉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我们待会儿去,到底帮哪一边呢?” 闻仲战术性地摸了摸胡须:“......先走。” 不确定是不是姜寐又惹祸了的二人只打算。 ......看看再说。 而冀州之野,此刻的战局已然逐渐明朗。 那魔家四将虽然身高骇人,但武力方面确实抵不过杨戬和哪吒,外加又有姜寐这个人形辅助站立在高处树上,不断影响战况,不过一会儿,那四个巨人就都被哪吒用混天绫捆了起来,扔到了路中央。 可就在苏全忠发现战况不妙,打算带着苏妲己先走的时候。 就听一声清啸从冀州方向传来,随即阵势汹涌,朝此处而来,宛如千军万马。 骤时,早已见识过那墨玉麒麟形容的诸位士兵和苏全忠都是眼睛一亮,待那墨色云影跃至众人身后,众士兵才雀跃起来。 苏全忠更是指着姜寐喝道:“太师!正是此行妖怪扰乱冀州边境,还妄图残害我们!” 杨戬一愣,看向被指着的闻仲方向。 他眼前的将帅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额上生有异目,坐下是威风庞大的墨麒麟,手上持着的是雌雄蛟龙双鞭,一派主帅威仪,叫人心生敬畏。 而正当众人都以敬畏的神色看向闻仲时。 姜寐忽然停下祈福的姿态,一跃至树下,朝那麒麟方向欢快跑去,不仅不恋战,还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自投罗网。 闻仲自然也看到了那捏着昔日比干法诀的少女,在夜幕中闪着光的模样。 一时想起昔日朝歌城门一别、想起初见时那稚气意气的模样、想起少女拉着他袖子无赖的模样.....万般记忆涌上心头,最后化成无奈一笑。闻仲到底是看不下去大商的少司命被冀州的小将军欺负,也见不得曾经自己教导过的小女孩这样受委屈。 老者拍了拍身下墨麒麟,肃道--- “不许动,不许伤她。” 然后众人就看到,那本该来帮着众人英勇杀敌的墨麒麟,就这样被主人勒令蹲在原地,撅着腚一动不动。 而那万人敬仰的大商重臣,也随即下了麒麟。就这样走了几步,看着昔日的女童长成了灵动的少女,且眷恋地朝他而来,闻仲一脸看不下去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和蔼地张开了双臂。 ...... 然后那少女也张开了双臂。 ...... 一下子跑过了受人尊敬的闻太师。 ...... 栽进了闻太师身后才下马的邓婵玉身上。 ...... 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女子就这样笑着抱在了一块儿,一风华飒爽,一容姿清绝。邓婵玉久未见这昔日的小女孩儿,但姜寐虽长高了长开了,但邓婵玉依旧可以毫不吃力地将她抱起来,转上好几圈才容她落地--- “邓婵玉~听说你之前来朝歌看我啦!”姜寐待落了地,才一抒胸臆。 “咦?”邓婵玉惊喜:“你会说话啦?” “对呀,我还能开始修炼七窍玲珑心了呢!” 被晾在前面的闻仲:【......】 姜寐的注意却又被转移到了那大头的墨麒麟身上,靠近之时脸上只有赞叹,丝毫不见害怕:“哇,这就是墨麒麟呀?” 说完就直接摸了上去:“好乖呀~” 闻仲自然没什么,墨麒麟倒是也没什么,就是苏全忠得知自己确实砍错了人,一脸心虚......且气愤--- 最后才拉着苏妲己的手,嘀咕了一句:“...这麒麟什么时候能被摸的?” 苏妲己轻轻叹了口气:“哥哥,我都和你说了,那是好人。” 苏全忠不解:“你明明说那是妖啊。” “那才是啊。”苏妲己拧了好看的眉,再次抬指,指向远处树下坐着看戏的朱紫紫,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哥哥:“......哥哥?你当时到底在看谁啊?” 苏全忠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涨红。 但却根本答不上来自家妹妹的问题。 而一旁的杨戬,却已然听到了二人的话。 “......”原本无欲无瑕的青年忽然面色微顿。 他转头看向这和姜寐同属于贵族的凡人少年,在触及苏全忠少年意气的面庞时,青年一向清澄的目光忽然不易察觉地凝了一下。 贵族和贵族......是不是更为,般配? 那一刻思考,让杨戬品尝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面对的酸涩,不过一瞬,就全是令他不解的挫败和不安。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8夜色中的斗殴 免费阅读.[.aishu55.cc] 039皆泰然的年关 冀州的年关是不同东鲁的寒冷和热闹,这里人虽少,但却异常重视这同庆的岁末年光。在时光带着硕大的瑞雪而来,席卷了这个明明不盛大,却又顽强的城池时,这里却传来着满城的欢声笑语--- 随着闻太师的帮助,朱紫紫很乖巧地便从姒云身上飘了出来。本该以死赎罪的蜘蛛妖,最后还是在姒云的请求下入了北海军营,为闻太师所驱使,以力抵罪。 而姒云本枯败的身躯也在闻太师的周转中有了转机,闻仲见姒云心性温和清明,便准备引荐她进入蓬莱岛重塑肉身,学习道术。 意外之喜的是,姒云还从闻太师的军营里找到了她分散的弟弟。原来当日朝歌分别时,闻仲所言的那雪山部落的遗孤少年,就是姒云的弟弟,因此几人久别重逢,都是喜悦庆幸。 为此,姜寐少不得好好感谢一番闻仲。 此刻,少女满心满眼都是濡慕,连声音都夹了不少--- “谢谢闻太师,闻太师是最好的人啦~” 闻仲却还记着这小丫头冀州外那一遭忽视他的快意模样,并不是很想搭理。 ‘越想越气。’ 明明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可再次重逢,还是要为这丫头处理人情......这明明是比干管的小徒弟,却总是当他的拖油瓶。且在他面前,永远顽劣烦人,永远不怕他,就像永远不想长大的小猫小狗一样。 ‘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独当一面?’ 可哪怕满心嫌弃和无奈,对上姜寐趴着看向自己时,满眼笑意的眼眸,和澄澈通明的气息,闻仲到底还是硬不下心肠,只能一叹。 “你呀你......” “别总惹事生非!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回礼了!” 为着她和那两个阐教的弟子殴打苏全忠的事情,他可是腆着老脸去和人家苏护解释的! 对此,一旁的杨戬和哪吒也是面面相觑。 可姜寐却知道闻仲才不会对她真的生气,自然也不会觉得闻仲凶。 眼看着闻仲故作无奈的凶意,她便从自己的桌案直接溜到了闻仲的案后,同朝歌时一样,就拉了拉闻仲的胡子,娇娇憨憨地弯起嘴角--- “还是闻太师最厉害啦,我和杨戬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怎么制住那妖怪呢!” “闻太师一出马,姒云都能起死回生啦~” “等你们回到朝歌,我就大摆筵席请你们军队吃上三天三夜!” 少女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骄傲自信,如同扑闪着尾翼的孔雀一样,让人一看就看出了她这番言辞里的真实成分微乎其微,而讨好成分重之又重。 因此,面对姜寐画的好几个饼,不仅邓婵玉听得忍俊不禁。闻仲一把年纪,浸淫官场许久,觉得被塞得有些吃不下。 听到最后,年迈的朝歌重臣连连摆手:“你别说了......还是以前不会说话的时候老实厚道!” ‘好好的小丫头,怎么一会说话,就说的都是鬼话了?’ 一旁的邓奎也是添油加醋:“你说让北海大军吃上三天三夜,那估计得把你姐夫和你爹都吃穷。” 姜寐一瘪嘴,奈何不了闻仲,就朝着邓婵玉就指了指邓奎。 【他太烦人了!管管他!】 邓奎一见,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就缩起脖子。 邓婵玉睨了一眼那面对姜寐时还留着肌肉记忆的外甥,心里暗暗啧了几声,同好友转移了话题--- “你此番同我们遇上,可要和我们一道回朝歌述职?” 闻言,本在一旁静静立着的杨戬忽然抬眸看向姜寐。 清润如神鹿的眸子里,带了点猝不及防的未知和错愕。 “...嗯。”姜寐亦是看了眼杨戬,并不急着回答,只反问邓婵玉:“北海安定了?” “北海尚且安定,因此我们先回朝歌,闻伯伯想替我和邓奎,请封少将军的职位。” 姜寐一听,舍弃了闻仲的胡子,转而和邓婵玉搂到了一块儿:“好事儿好事儿~” 感受着友人发自内心的祝福,邓婵玉也是摸了摸少女的乌发,一脸宠溺地凑近她的耳朵:“那你呢?听闻你生辰也是在年后,届时可要与我同庆?” 邓婵玉身量比寻常女子更矫健高挑些,加上她时常军士打扮,一身战意俊朗的少年模样,在俯身凑近时,总是会叫姜寐生出些她似乎是个青年的错觉。 加之那耳朵旁的呼吸近若可闻,一下子竟让姜寐面对同为女子的邓婵玉,都有些不知为何地红了脸,下意识就是捂着耳朵一撤。 她控诉地看了眼邓婵玉,才摇了摇头:“我答应杨戬他们了,要和杨戬去救人。” 邓婵玉本还喜欢着少女绯红的脸蛋,一听姜寐的话,脸色虽未变,眼光却隐隐一沉。 “你要和他们走?你不回朝歌过生辰了?” 她似是难以置信,说说是他们,邓婵玉的眼睛却只对着杨戬,带着点独属于战场之人的警惕,也泛着点儿娘家人看外人的不满 女子的不善和探寻的目光太过直接,自然也叫道心清明的青年有所察觉。看出自己心上人眼里的挣扎,不由有些心急,直直开口--- “我们确实和姜寐有过约定。” 青年的神态清和中带着坚定,也一无反顾地对上了邓婵玉愈发明显的不愉,也叫姜寐犹豫的心里顿时一定,看向杨戬的目光里都带了点儿光。 邓婵玉看出姜寐眼里的心动,不由心下一沉:“你真要和他走?” 虽然好友的质问听起来有些被遗弃的委屈,但姜寐还是大心眼儿地点了头。 “......” 于是邓婵玉转而开始朝杨戬撒气:“你又是何人?” “在下杨戬。” 杨戬不卑不亢一拱手,眉眼清隽之余更带毅然中正:“我和师弟从昆仑前来,是玉虚宫的三代弟子。” 邓婵玉却看着杨戬身上身下的普通道袍,蹙眉。 她身为名将之女,自身家世所带来的的傲然,和她锋利的战意相辅相成:“纵然你是阐教弟子,但姜寐乃我大商的少司命,三王子妃的亲妹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与之同游的。” 少女朝歌城门口比光还亮的一幕一直都在邓婵玉脑海里晃,哪怕在暗无天日的北海征伐里,都是她所憧憬的未来,所以她更是觉得,自己喜欢得很的姜寐......自然不能随便什么人,就配得上她的喜欢! 杨戬自然听出了那女子话语中的屏退之意,这也正戳中了他不敢和姜寐直言的心意,令他眸色一动,心情低落了些许。 但在听到玉虚宫三字时,闻仲便深了眸色。 他所求学的截教与阐教虽出同源,但道义不同,不相为谋。且听闻师父所说,近来阐教与昊天帝君似乎有事相商,嘱咐过他们截教门人不可妄动...... “婵玉!莫强求。” 闻仲最终还是摸着胡子,打断道。 “闻伯伯?!”邓婵玉却还想争取一番,可看出闻仲眼中的警示,这才不太愿意地垂下了头。 闻仲打量了几眼杨戬,眼前青年长身玉立,云冠乌鬓,周身气势如云似风,是清灵天成的气质,叫人也能心生好感。 总算是放下些心,闻仲才对姜寐说道:“你有自己要办的事情,自然也是你的历练......不过,毕竟年关,总是家友团圆的日子,多在冀州呆呆,也不会坏事--- “且冀州之地,重视年关,你若以少司命之职,替他们于年关祭祀祈福,必然能令此地兴旺,百姓喜悦。” 姜寐自然听出了闻仲的挽留。 少女一歪头,冒出的念头却是焦虑:“我学过拜神祭祀之舞,但是我一个人主持,可以吗?” 邓婵玉自知那是闻仲给她造的台阶,自然开心地捏了捏少女柔弱无骨的微凉手掌:“怎么不可以。” 只要留下来,她替她跳也行。 大商之地,每逢岁末年初之际,都要进行一些拜神祭祖活动,感谢神灵和祖先的保佑。商朝的民众也会在这一天辞旧迎新,祈求能够在新的一年中,五谷丰登,平安吉祥。而姜寐之所以令闻仲出言挽留,自然也有冀州民众都期盼的意思在其中。 冀州苦寒久,几乎没有贵重的人物会前来持拜神大典,而姜寐作为宗祠的少司命,更在年关是来到冀州,就好比是一场瑞雪,迎时而下,落到了冀州之人的心里,在告诉她们,大商并没有忘记她们。 ...... 因此,姜寐作为大商的司命、贵族,都没有理由拒绝。 有了由头,姜寐等人就在冀州多呆了几日。 这几日,杨戬和哪吒拜会了闻太师,习得了不少领兵布阵的谋略; 偶几次,姜寐总能在邓婵玉指点她武学身法时,看到那苏全忠在军营外不时经过的身影; 更多的时候,姜寐其实喜欢和姒光一起,随苏妲己在冀州城地遍地玩耍。 苏护的夫人是个温柔秀美的女子,她将苏妲己教得静雅幽性,也不乏小女孩儿的可爱和真挚。妲己也从未有过这样多的同龄玩伴,她作为冀州的小少姬,自然愿意在父母的同意下,带着伙伴满冀州地欣赏和玩耍。 她们一起看了苏妲己的小温室,里面是女孩细心打理的绿色花草,在白茫茫的冀州是难得的绿色,如苏妲己的存在一样明媚稚嫩; 她们还一起随邓婵玉去骑了墨麒麟,大头的墨麒麟桀骜不驯,但最终还是乖乖驮着几人绕了一圈冀州城; 她们还被苏妲己领着,去到了冀州高高的城墙,少女说了许多这片天地的故事,告诉她们,这城墙抵挡鬼方了多久的岁月; 她们一起,看到高高的城墙,砖瓦之上凝结着霜雪,而雪花迎风洒落,吹到她们的衣裳和指尖--- 妲己伸出手,任由冰凉的雪花如昔日一般落到她粉色的指尖。 “冀州的雪,是最美的。”她空灵的言语里带着分享的意味:“你看~” 苏妲己不是不知道,和姜寐的家乡相比,冀州大概更为苦寒。但是她从小生活在这里,看惯了年复一年的瑞雪,也习惯了这里寒冷得有些刺骨,却又泛着熟悉清爽意味的凉风。 这里的景致,是她余生所见,童年所忆中最美的景致。所以她也最想带姜寐来此,让她的好友也看看她所喜欢的,所挚爱的故乡之景。 “我很少看过下雪的。” 姜寐仰视这片白茫茫的天地,视野中的天地已然毫无边界,只余漫天雪白从天而降,映照着她的新奇和肆意:“东地的海,是最大最蓝的,但是很少下雪,我们倒是会有潮水。” 姜寐学着妲己的样子伸出手,笑着和女孩说起她的过往。 她接下一片雪花,感觉着雪花在手上融化,最后变成一颗晶莹的水滴。 “这里的雪,真漂亮。” 是热的,也是有光的。 【很奇怪,明明那么冷的地方,却又能叫她想起家。】 当妲己看到姜寐脸上似是久违的笑意和自由时,她也生出了一丝自豪和羞赧:“那你,你喜欢这儿吗?” “我当然喜欢啊!” 被朝歌封闭了不少的性子在这一刻全然绽放,姜寐甚至直接站上了城墙,展开广袖转了一大圈,也因此吓得妲己和姒光都急急地抱住了她的脚,唯恐她掉了下去。 “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可看着脚下宽大的城墙,姜寐甚至朝下面的姒光和妲己伸出了手:“一起上来吗?这里看雪更风光~” 两女孩对视一眼,虽然都看着娇娇弱弱的,但被姜寐一怂恿,就一前一后地上来了这覆盖着寒雪的城墙。高高的城墙上,就这样落下三条女子的群裾,不时摆动着小腿,在城墙上展望遥远的雪景。 也展望着她们最轻盈的青春。 妲己的脸如雪般莹白,眼眸里倒映的亦是如雪般晶莹:“如果可以,我以后一定会去东地,看看你说的大海。” “好。”姜寐拍掉妲己帽子上的雪:“记得带上姒光,我带你们去抓蟹。” ...... 这一年的冀州瑞雪,顺应天命,满城喧嚣,且难得的带着所有记忆中的暖色,尽如人意。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39皆泰然的年关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0大雪下的祭舞 冀州的祭祀高台很久没有使用过。 连那只有司命能穿的极白之色,都被尘封在冀州的宗庙里,等姜寐到祭祀大典的当天穿上时,姜寐甚至看得到这衣裳升腾的灰尘。 “......” 随即,少女便抖了抖这过于庄重宽大的袖子,成功看到了又一批灰尘的起舞:“我穿这身跳,肯定像是在起灰作法。” 帮她穿上这衣裳的妲己偷偷弯了嘴角:“我们就在台下看着,祭天台那么高,我们哪会看得那么清楚。” 姜寐这才放了心,打了几个喷嚏,就自信盎然地拖着裙摆出了门。 【高就行。】 【反正没人看到她跳错步子。】 年关的祭祀之舞,需要在年末将尽之时,围绕高台摆起鼓乐,且在高台中央燃起篝火,引祭祀之人围绕篝火起舞祈福,贺岁延年,等到篝火燃尽,才算是这祈福被上苍所知悉,来年定能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姜寐本以为那是一场如往日般练习时随意而跳的舞,也以为一切视线会被祭祀高台的高度所隔绝。 话虽如此,可那一天,冀州的百姓还是都相约聚在了久无人登的祭天台下。看到了那高高的祭天台上,如日初升的明耀篝火,和那围绕篝火宛如玄鸟起舞的少司命--- 那是冀州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司命。 也是姜寐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潮围观的紧张。 【......】 她看了看簇拥着高台的人数,人群里有闻仲、有苏护一家、有哪吒和小白,还有...杨戬。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上面肯定比闻仲还像个显眼包。 但到底,在鼓乐起势之时,年轻却不畏惧的少司命,还是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朝前走去。 【她背过的,也练过的,决不能错。】 数个日夜的成果,在此一窥。 在磬缶鼓乐之中,少女着上昭日月的极白衣制,揖首上前。 她顶着布帛缠绕的偌大珠冠,乌发如墨一样流泻于精美的锦缎上,面庞似难见的春光一样姣好脱俗,平视前方的眼眸里晕染着高傲和神性,一步步踏去高台的步子更是有如起云驾雾,直至拖延着宽大的氅衣,最终莅临高台。 因是跨夜祈福,所以这一夜的风雪极大。 哪怕高台被篝火照得通明,将少女的身形照得透亮,都抵不过那刮骨而来的寒风和大雪,也抵不过众人目睹那猎猎风声,将少女的衣袖扬起时的喟叹和虔诚。 在第一声箜篌的响起,庄重袍服的少女终于迎着面前的篝火,将广袖朝天扬起第一个舞势---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 清越的祈福之声鸣至高台周遭,也让本吵嚷着的众人不由屏息。 风雪会将声音吹散,但高台朗阔,有聚声响彻之效,在响声念诵的时候,少女的声音甚至犹如天外之仙,仿佛自远古和天地间传来的靡靡神音,也不过如此。 然后,那宽大裙摆随踱步乘风扬起,随少女的下一个舞姿转圈起舞,揖礼朝天。 “于穆清庙,肃祊显相。济济一士,秉成汤元祖之德。” 广袖掩面,玄鸟的纹样与少女眉眼相交,直至她振袖仰首,以发参地,一如那数个日夜,她在宗祠中练习的那样。 “玄鸟在天,骏!奔走在庙......” 她本答应过比干,今年会由她来作为朝歌的拜神副舞,但今日,却在这盛大的风雪里,随篝火起舞。余光之外,皆是民众驻足凝神的明烁眼眸......她忽然察觉,自己明明离大商的中心如此遥远,但却在某一刻,离大商的民心如此近。 “万民心之向,朝歌先祖佑!” 高台上的少司命转袖拂手,在祈愿疆域时,转向了闻仲和苏护一家--- “原源殷商,泱泱成汤子,称彼觥,制鬼方,将者,万寿无疆。” 她又在祈愿未来时,将眼神不自觉地延伸向了杨戬和哪吒的方向---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愿尽绣衣步,缀明珠兮前驱。” 虽然是黑夜,但她看得到杨戬的身形。 青年哪怕站在一堆人的中间,都有如孤鹤清灵,明明清灵,却又纯善得像是深藏在神仙中的可靠凡人,连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认真。 而杨戬也是第一次看到姜寐跳舞。 少女曾经在梦境里同他讲起,朝歌的贵族喜酒喜乐,他们所喜欢的舞姬都是下等的女役,而她作为东地的贵族,向来看不上以色示人的姿态。 杨戬并不知道朝歌的舞曲是什么样的。 但当他看见故友穿着庄重的服制,随鼓点朝天而舞,俯视众生的时候,却并没有在她眼里看出一丝不满和委屈。她的神色在火光里,被照映得如泛着古神女的光荣,连带着她的骄傲姿态,都因她的身份而变得贵重神圣。 虽容色天绝,但并不以色侍人......反而,有如真正的神女,持火种,从天而降。 这一刻。 在姜寐俯视的视角中,却也恰巧捕获了杨戬眼角的一丝喟叹和迷离、一丝晦涩与欲念。 风雪太过汹涌,让姜寐甚至溺在了那过于用力的风力中,忘记了接下来的言辞。于是她快速垂下眼眸,将曳地长裙快速捡拾而起,转向另一侧--- 她差点以为,杨戬眸中过于赤诚的目光......叫做惊艳。 明明众人的惊叹她都受得住。 杨戬的肯定,她却按捺不住忽上忽下的心。 可就在众人沉溺与少女清朗的念诵之时,那高台上的篝火却因猎猎的风雪而扬起了几簇,直直落入了高台的四边,火势燎台,一时将整座高台被火色渲染。 甚至有几簇,已然燎到了少司命洁白的群裾长尾。 “姜寐?!”先是妲己轻呼,拽住了一旁苏护的大氅:“父亲,那火---” 邓婵玉亦是觉得不对,可待要前去,却听闻前头围着高台的鼓乐之阵并未暂停,反而越敲越烈,响彻天地,有如真正将火中的少女作为祭品,号召天地来取她的性命一样。 民众之中亦是传来悲切而认命的号声。 “高台不可上!” “拜神不可停!” “火光通天,是好事!!”民众望向高台的眼眸甚至多了更深的虔诚:“神明显闻,神明已闻啊!” 邓婵玉听得一阵皱眉:“什么说法!?”难不成还让她的好友折在这苦寒之地吗?! 可到底,还是闻仲的叹息叫邓婵玉清醒了骤然怒起的脑子。 “你就没看见,姜寐自己也没有停下吗?” 邓婵玉望去,这才看见姜寐只瞥了一眼身后如凤凰尾羽一般随风而扬的火焰,继续振袖折腰,跳着舞步。 “这是为何?”一向不通神明祭祀直视的女将军,此刻也生了疑惑。 闻眸中也泛深了忧虑:“成汤基业重祭祀,所有与天地相关的事物都容不得打断与模糊,比干曾与我说过--- 若是祭祀之中有奇异发生,便是天意......但不论如何,司命在祭祀之中,绝不能停,停了,就是不敬天地,在百姓眼里,会遭来天罚。” “...真的,不能停吗?” 闻仲一顿,看向一旁亦是蹙眉驻足的苏护,长叹一息。 邓婵玉终于浑身发了冷。 她意识到姜寐不是不想下来,而是因着她的身份不能下来,因着民众的心意不能下来......也是因她当初的挽留,造成了她未来未卜的局势。 “你们还是人吗?”哪吒早就竖着耳朵听见了那话。 他虽然顽劣,但好歹受过姜寐的照拂,因此也断然做不出看着这样的相识之人被凡火烧死的道理,不由出言呵斥:“就这样活活想要她被烧死?” 哪吒的话刚一说完,就见众人忽然神色一缓。 他觉得奇怪,忽然朝着众人视线所向的高台看去,就见到那迎风起舞的少女身上泛着一层莹莹水光,替她阻隔了火焰的侵蚀...正是自家师兄最擅长的水系灵罩。 少女迎风遥遥看了眼杨戬,二人对视之时,杨戬便明白了她的主意。 早在她露出第一个蹙眉时,青年就捏下了法诀,将一股股如水波般的灵力覆盖在了姜寐的身上,令她虽然看得到周围的火光,却又不会被那火光所影响打扰。 他看不得姜寐受伤。 【如果她有劫,他愿意替她渡难。】 绵长温润的灵力一如他的气息,和覆盖保护在姜寐身上的那护罩一般坚定。 于是,在那火光之中,红焰围着高台而起,灵力护佑少女而生,而少女更在那几乎冲天的红焰之中诵声朗朗,舞姿愈发被火影幻化得犹如神舞---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扬我玄商,年岁辞旧,耀我玄商,新日复升!” ...... 少女在火中起舞的样子,如同一只燃着尾羽的金乌。 她无惧无畏,天性骄傲,却仿佛能为这一场平安和仪礼,将自己献祭给天地。火光如同一场与天地宣召而开的盛宴,而她作为其中最绝色的一道光景,在所有人心中,似乎敢与神明分庭抗礼。 到最后火光烧尽,新一天的曙光,带着新年的气息穿透云层,照耀在高台之上。 祭祀礼成。 高台下的众人却都没有反应过来那鼓声已停,年岁已去,只痴痴望着那祭祀的少女离去,高台上还余着篝火最后的光亮,经久不散。 那用尽生命与火焰抗礼,为她们祈福的司命,是无比的年轻,也无比的尊贵坚韧。 足以令他们平生所见的众多夺目之物,黯然失色。 朝歌高台,同样结束祈福诵音的比干同样望向天际破晓的曙光,却也感受到了那遥远的苦寒北境,突然向朝歌反哺而来的一股股民心之力--- “那冀州,可是许久没有过如此庞大的朝商之心了。” 他看向那北境的方向,苍老许多的面容上,却出现了欣慰的笑。 “真是,久违。” 他知道,那是他的小弟子,第一次为大商延续他当时的信诺之语。 ‘她是天生天长的七巧玲珑心,若大成,商朝将会有一位,最好的大司命。’ ...... 只那未燃烧殆尽的火,如少女留在冀州记忆里永不褪色的舞姿一样,依旧在原地释放余热,直至被猎猎的鹅毛大雪覆盖。 恍如是燎原的初现,也隐约如扑火的终章。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0大雪下的祭舞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1尴尬了的错觉 可等冀州众人反应过来她们的少司命已离开许久时,姜寐已然拉着杨戬来到了冀州的城墙上吹风--- 她同那日一般,坐在了高高的城墙围栏之上,任凭自己的发髻垂散。 乌发没有了支撑,垂垂极地,如玄色瀑布一样披在少女身后,将少女单薄的身躯显露得一览无余,又肆意自在得像是终于无拘无束了的小玄鸟。 可杨戬此刻看向姜寐背影的神色,却并不空明,反而带着一丝执着,许多迷茫。 他此刻慌乱,因为目睹过姜寐被火烧灼的场景; 也有过执着,因为他注意到了不少人对姜寐的在意; 更生出迷茫,因为他作为昆仑的人,从未被教导过如何处理这与书中浑然不同的凡人之欲。 但好在姜寐来的地方好,又高、又冷、风也大。 足以让杨戬在二人独处时,被风吹醒脑子。 且因着只有二人的氛围,安心得有如梦境之内的往昔,那目睹姜寐舞姿而奇异难安的情绪,才得以妥协,堪堪让杨戬在姜寐面前留存了一份冷静。 杨戬捡拾起地上的衣物,将那厚重的服制放到一旁的城墙内侧,顺道也看了看自己腰裹之内的物事,迟疑片刻,终究没有现下取出,只是如往常一样劝了句。 “你不该脱了这大氅,会着凉。” 青年靠近丝毫不觉的姜寐,替她拉开盘发的笄钗,克制地整理起那一头因起舞而打结得不行的长发。 他的手早已不会和初次梦中所想一样,颤抖着不敢触碰少女的发丝。此刻只淡着眼眸,将手熟络地穿过少女的乌发,牢牢握住一缕弯曲盘好,那发丝缠绕在修长好看的手指之间,肆意地沾染上少女的馨香...... 姜寐却没有注意到青年的犹豫。 她听惯了杨戬的劝说,却一点儿也不想看那被自己摒弃在一旁的司命服制。 “才不想穿那烧焦的衣服。” 话语里透着嫌弃。 此刻疲乏得连手都懒得动的她,根本不想拦着杨戬同自己亲近。只将自己靠在一旁积压着雪的城墙围栏上,任由那冰雪被自己过于灼热的体温融化,化为水滴从她的额角躺下,沁入领口之内。 她只在杨戬面前甩着脸色,但脸上却只是猫儿一样的餍足和恣肆,惹得杨戬几乎只能宠着她,由着她,问出他奈何不了的问题。 “那你又为何来这风雪最大的地方?” 姜寐却因这个问题顿了顿。 她眼前虽是白茫茫的风雪,却又一瞬想起之前的记忆,也想起遥远的家乡。 少女沉默良久,几乎等头上的发包都快在这静谧的二人氛围中盘完,才望向远方,轻轻地应道:“因为这里最高---” 在朝歌,司命的新年是需要在宗祠呆着的。 “每一个祭祀的司命,都要在新年的跨夜站在最庄重的地方,站在最高的楼里,敲响新年的第一鸣钟声,也要作为旧年的弥留,守住辞旧迎新的最后一个日夜。”少女说得不疾不徐,但却又清清楚楚,一如她当时面对火焰,却下意识继续跳舞的反应:“我们司命,要用自己的清醒,见证这片王朝又一年的过去和下一年的兴盛。” 她知道自己是爱这个土地的,也是喜欢这个王朝的。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她,不仅仅像是个即将十四岁的少女,更是杨戬眼里最初的司命的模样......心怀苍生,身负山川,却也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与向往。 恰巧,那顺着少女额角的雪水,再次落入她的领口,冰凉的冷意惊得姜寐一阵哆嗦,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颈。 杨戬自然也顺势回神,看到那雪水淌湿领口的模样。 他的故友一旦懒散起来,就会全然不顾仪态,刚刚也是--- 她一吹到冷风,就任由那大氅落地,也顾不得整理内衫,就坐在了围栏的凹槽之中。 可那内山的柔软领口却因肆意的脱衣姿态而敞开了些许,隐隐显出少女因舞蹈而灼热泛红的白皙脖颈和精致锁骨,如一只手就能捏住,拢住......青年眼底一暗,面色却微红。 正想克制着抬手去擦拭,却听闻城墙之下的台阶传来了踩雪之声。 身前少女一歪头,从城墙处转过身。 杨戬亦是隐下眸底深色,蹙眉望向那台阶。 却见那带着快活和急意上前来的,是那日用长刀差点伤及姜寐的苏护长子,苏全忠。 少年刚刚转过石阶,就见到了自己找寻了半日的少司命正坐在城墙上转身望着他,眸中颜色淡淡,却又尊崇得理所当然,和当时所见的高台神女如出一辙。 而姜寐眼中的苏全忠,依旧如数日前所见的一般直肠子,他是英俊的小将军,也是赤诚的少年郎,连眼眸里的视线都带着比杨戬更为炙热的坦率,却也灼得姜寐不明所以。 只挑眉唤道:“苏全忠?” 【这次没带刀来砍她吧?】 听见少女清越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少年朗声应答:“姜...姜少姬!” 姜寐一点头,便借着杨戬的手臂落地。 苏全忠看了眼两人似无所顾忌的手掌相触,本自在爽朗的眉目却突然一顿。 杨戬自然感觉到了苏全忠带着些在意的凝视,青年扶着姜寐的手,却比平日更为稳健和在乎,只等她站稳了,才缓缓松开。 两个少年郎各不相同的厉害和俊逸,却都在视线相交时,露出了点心知肚明的不愉。 可到底杨戬的形象太过仙人之姿,连苏全忠都怀疑这样似乎不染凡俗的修仙之人,是否会和自己存在相同的所求。因此不过一瞬,苏全忠就又开始满心满眼都是姜寐。 姜寐就见兴冲冲跑来的苏全忠在自己跟前停下,然后把一团裹着布的物事从怀里取出,在自己眼前打开--- “我来给你送这个!” 一块印着朱色花印的圆饼出现在了那布中,闻起来还泛着甜甜的谷味,是姜寐从未闻过的味道,却也在这冰寒和力竭之中,感受到了一丝需求。 “这是什么吃的?” 姜寐好奇且饿,于是将头无意识地凑近了苏全忠手中的圆饼。 对方的靠近让苏全忠觉得手中圆饼骤然变重变烫,似乎一下子拥有了不可替代的神力。他微俯视着明明矮自己一头,却又叫自己视线虔诚的少女,心里一瞬跳得飞快。 苏全忠想着那日夺他所有视线的初见、也想着少女方才高台起舞的圣洁与无畏,心里就如同被那高台上的火焰一直灼烫到现在......最后被手中物事的原由落到实处--- “姜少姬...谢谢你为我们冀州祈福。” 姜寐点了点头,抬头冲对方弯弯眉眼:“这是我们司命该做的。” 待姜寐终于看够了那圆饼的模样,苏全忠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话:“这是闻太师今日制作的糕饼,是用饴糖和炒熟谷粉粘结做成的糖饼,我们都吃过,很是好吃,妲己还用红印在这糕饼上做了花样。” 少年的解释不可谓不仔细,所以当姜寐听到这糖饼果然是给她准备的吃的时,眼里更是略过几缕满意和期待。 “给,给你吃。” 就当苏全忠想把糕饼举给姜寐的时候,就忽然觉得手上的那糕饼忽然没了重量。 “?” 一抬头,苏全忠才发现姜寐已然将那糕饼取下,且掰分成了一大半和一小半。 【给。】 【这是吃不下的。】 那其中的一大半很自然地在姜寐往后伸的动作中,被后方的杨戬接下,而姜寐已然雀跃着眉眼,啃下了一小半糕饼的第一口--- “嗯~” 少女甚至在品味完第一口后,先和后面的杨戬示意了一番:“好吃的~” 杨戬这从苏全忠身上收回慎重些的视线,温和了眉眼,也顺着姜寐的意思尝了一口。 甜味在口中弥漫,杨戬逐渐在对视中泛上笑意:“嗯,很好吃。” 两人的动作过于自然,就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但是这观看出演的对象是苏全忠,对他来说,感觉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最后,姜寐甚至还十分礼貌地同他致谢:“闻太师和妲己真厉害,多谢你帮忙带来。” “...不客气。” 眼看着少女说得都对,也很有礼数,但苏全忠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也似乎被拒绝了什么。这一点失落,在看到少女身后高高青年手里的糕饼时,到达了顶峰。 苏全忠默默挥手,有点不舍,亦存着点期待。 “那我走啦?” “再会。”姜寐一边吃饼,一边懒懒地挥了挥手。 “...嗯,愿你生辰顺遂?” 认真吃糕饼的姜寐随口回道:“谢啦。” 听完,苏全忠顺便看了眼一旁只盯着姜寐看,似乎丝毫不顾及他存在的杨戬。 “......” 虽然,挺想问问为什么这小道士不用走,但看看两人熟稔得几乎横亘不进第三人的模样,他忽然就有些泄了气。 苏全忠走了。 杨戬却满脑子都是苏全忠的那句“生辰顺遂”,连吃糕饼的样子都在姜寐眼里呆得有些不同寻常。惹得姜寐看着杨戬手里龟速消失的糕饼时,都带了点儿探究--- 要知道,以往杨戬虽然又乖又呆,但至少是有反应的;可今晚却似乎,呆得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有心事。】 【肯定有大心事。】 可姜寐到底没想到,杨戬的心事却是因她而起,因为他为姜寐准备的生辰礼,被这糕饼截后了一步,想说出口的祝愿,也被苏全忠截后了一截......一时,杨戬心里多了许多对比,连神色都带了点犹豫。 “你今晚,似乎不开心。” 明明杨戬都帮她梳猫猫头了,自己也将这糕饼分给杨戬一大半了,但她就是觉得杨戬的不愉,似乎是因为自己。 “是我跳得太丑了吗?” 少女的言语看似随意,却在侧对着青年的神色里,带着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的试探和期待。 杨戬眼中的姜寐,其实甚少问出这种怀疑自身的问题,她一向傲然自信,东地精华所供养出的小少姬,又怎么会产生出自己不好的想法。在杨戬眼里,分明是她太好,也太过珍贵,所以令他生不出占据和索求之后的欲念。 所以杨戬自然听出了她的在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神情令她在意。 “我从没看过女子跳舞。”青年弯了唇角,将自己真实的想法付诸于口:“你是第一个。” 眼中的赞叹全无作假。 青年的言语在姜寐听来,就好比她与他有着不同的意义,是他平生所见跳舞最佳的女子一个意思。但这种直接的话语也最好能治愈她,令她快速展颜。 “那你一晚上不怎么笑,是为什么?”姜寐顺势拉了拉杨戬的道袍。 杨戬一愣。 “是因为。”姜寐眯了眯眼:“苏全忠吗?” 这种猜测的真实性哪怕存疑,但依旧令姜寐有点暗暗被快乐到的幸运感。 眼看着姜寐是继续开心了,但杨戬却被她敏锐得戳中了要点。 “也不是,是...有原因的。” 杨戬不想将自己对苏全忠的不愉,暴露在姜寐眼前,可一想到此事的因果,却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将自己绕了进去--- 因为他明明,只是喜欢姜寐。 只是想当第一个和她说生辰快乐的人而已。 但没法当第一个,自然也可以选择将此事做好,只为她的喜欢,不为旁的攀比。 所以青年释然,转而将那明晃晃的澄澈眼眸望向姜寐,郑重极了地说道:“因为,我也想和你说生辰快乐。” 姜寐一愣。 她想到自己的生辰,也想到了久违的家人。但当她看到杨戬在雪夜中过分清隽的容颜,看到他神情中过分单纯的直接和郑重,却令她几乎忽略了生辰的本质,而开始在意起了杨戬接下来的话。 少女的视线丝毫不敢分心,只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喜欢的青年,抿了抿唇,才暗示起来:“那,你说?” 杨戬却先看了眼姜寐的身后白茫茫的雪色,眼底暗藏笑意:“你可不可以,先转过去?” 姜寐不解,却还是照做。 她的背后是城墙的围栏,而围栏外,冀州的夜色因破晓亮起一竖光,照得天际暗中透明,像是宛如初生的希望。可就在姜寐视线中茫茫大雪和天际破晓的景致里,却突然落入青年修长好看的手--- 他的手上,是一个以冰雪制成的雪玉水壶。 莹白之色,晶亮剔透,还雕刻着小鱼和汪洋的花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水壶是我近来用冀州的雪,以灵力凝成的雪玉制成,我和哪吒在其中都制了冰火法阵,可蓄冷热之水,冬暖夏凉。” ...... “我想以此,祝你生辰之礼。”青年总算说出了一晚上的未尽之语,笑意释然。 杨戬记得姜寐在半玉梦境里说过的许多话,他记得她说过喜欢司命服制的极白之色;记得她说过喜欢小鱼的纹样,那是她故乡东地的象征;也记得她说,她的母亲未故之前,会在她的每一个生辰制作一个水壶,后来,她的姐姐也会替她的母亲完成这种生辰的仪式。 如同传递所爱,也护佑所爱。 可身前的姜寐背对自己,却半天没有动作和言语,一时让杨戬有些不安,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并非如姜寐心意。 他不由开始解释,语气都多了些安抚的意味:“其实,这水壶我还刻了---” 青年顺势转动了水壶,想将那亲手雕刻的纹路展示给自己的心上人看,却见姜寐突然伸手覆上那水壶,抱住,转身看向他。 一气呵成。 雪晶制成的水壶,在夜色中都闪闪发光,却及不上少女亮晶晶望着他时,满眼都是他的神色。 “是你亲手刻的小鱼和汪洋吗?” 看着姜寐终于生动的颜色,杨戬总算放下了心。 他意识到,她是喜欢的,自己的心意,也是被接纳的。 “是。” 青年的脸上亦是开出了清和仙疏的真心笑容:“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纹样。” 心之所至,意有所指。 【杨戬记得自己的喜好。】 【也记得自己每年的生辰礼。】 【...他怎么,越来越值得喜欢了?】 姜寐身上的热意瞬间泛到了脸上,为了不让自己生出些难以控制的念头,露出些自己都觉得羞赧的眼神,骄傲的小司命不由努力将目光放在这水壶礼物之上--- “虽然这是我收到的第十四个水壶了,但是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姜寐装作认真打量。 虽然和她每个生辰都会收到的礼物和仪式,一模一样。 但是心意,却因此情此人,并不相同。 她喜欢这个用心的礼物。 其实,她在杨戬面前,还是会在意那个神女,可在这样孤身一人的新年生辰里,她却迫切地想忘记那个神女,只将杨戬留在这一刻。留在这里,与她一起,作为她生辰的一部分,永远这样陪着她,纵着她。 ...... 可这念头刚刚燃起,还是被姜寐快速反省下去。 【杨戬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想破坏他的姻缘。】 【真是恶劣。】 最后,明明开始难过,姜寐却还是强硬地弯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压下了那些愈发迅疾的情绪:“等我救回神女,你明年再用灵力聚一个给我吧,就聚天上的云,好不好?” 她刻意光明磊落地提及了杨戬的心上人,却又私心想继续她和他的联系,想将这种喜欢以友情的方式,延续下去。 杨戬却因姜寐的话,想起了被压在桃山下的母亲,也想到了姜寐撇开朝歌的荣华和家人,陪自己去涉险的决定。一时,青年的眼光更为真挚,直直点头--- “姜寐,谢谢你,陪我去救我娘。” “......嗯。” 姜寐本还在难过,本还打算点头认命自己最终的好友身份,以好友的姿态拍拍杨戬的脊背。却在广袖覆上杨戬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身躯时,忽然反应过来--- 【娘?】 【不是心上人吗?】 时隔多日,姜寐总算意识到杨戬口中那神女的真实身份。 【真是目瞪口呆。】 【搞得她之前的心理建设......都尴尬极了。】 本着不丢脸的想法,姜寐到底没有把自己之前的错觉告诉杨戬。 然而这场一人凝视,一人呆怔的停顿,却一直到大雪覆盖她们的衣袖和乌发,也不曾分开。 远远看去,是在城墙上的二人,共淋了一场新年的风华。 但细细想来,又如同让大雪染白了乌发,于此刻,以北境的雪和晨光作为见证,共赴白首,应誓天地。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1尴尬了的错觉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2哭唧唧的哪吒 待知道那神女竟是杨戬亲娘后,姜寐被自己按捺的情感,一下子如同顺通了的长线,将她望向杨戬的视线,都串联上了一层希冀和喜欢。 她本就对杨戬的好感极高,但先前出于对杨戬心上人的推测,一直牵绊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对杨戬的情感影响到他。可现在得知那位心上人根本不存在,就好比她眼前本闭塞的路骤然明朗,令她拨云见日般雀跃了起来。 【这说明,她是可以喜欢杨戬的。】 【也是有机会,可以和这个小神仙在一起的吧?】 这种自我攻略的想法,让姜寐对去东海借定水珠的行程,一下子积极了许多。 只缠着闻仲说了许多让他带给自家姐姐的书信,这就快活地整理起了前去东海的包裹。而杨戬正看着灯下少女亮晶晶的眼眸,和红通通的脸颊,确定着她的提议--- “明天就走?” 青年澄澈的眼眸里带着疑惑,却下意识地帮姜寐收拾着行囊。有那雪玉水壶,有一些首饰盒子,还有闻仲不放心,令人制成给她们的路牌和糕饼。 “对呀。” 姜寐就坐在榻上,看着杨戬替她一样样准备行礼,头脑都不明所以地充满了晕乎乎的热度,满眼也都是笑意。 只不停点头,鼓劲儿道:“事不宜迟,让我们赶紧去救出神女大人吧!” 少女的神色,从昨晚开始,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门道,开始变得又生动又直接,望着杨戬的时候更是水汪汪的,像是眼里只容得下他一般。 所以迎着她这样灵动且欢喜、又全数是他的神色,杨戬根本生不出拒意。 青年苍茫神隽的眼眸微微弯起,如被青山描画、溪河凝聚一般露出天然温润的笑:“好。” 可哪怕杨戬应了姜寐的想法,第二日临行前,哪吒却开始别扭了起来。 小孩儿在自己的屋子里嘟囔了半天,不想整理,哪怕迎着杨戬和姜寐的询问,也只把自己那几件小衣裳往床上一摊,一副摆烂赌气的样子--- “你难道就不想去救你师兄的母亲?”姜寐挑眉反问。 她今日的声音不如平日轻灵慵懒,反而多了些鼻音,这也令杨戬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些担忧。 “那,那我们还没好好和姒云姐姐她们道别呢!就不能再晚几天?!” 哪吒在榻上瘫着,没好气地睨了眼姜寐,顺势还朝着少女隔空蹬了蹬脚。 姜寐就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但听到小孩儿的话,还是微微蹙眉:“你天天跟着姒云,难道不知道她明日就要启程去蓬莱岛重塑身躯了?” 哪吒脸上一愣,迅速闪过几缕慌乱:“我,我忘了!” “......你就撒谎吧你,你肯定心里有事儿。” 面对一脸果然如此地说出他心里想法的姜寐,哪吒怒目而视:“我没有!我怎么会心里有事儿!我根本不带怕的!” 【怕?】 “所以你是在害怕呀?” 姜寐弯起嘴角,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哪吒也挺可爱,也不似他表现出那能捅出天大篓子的小魔王样了。 哪吒睁大眼,快速捂住自己的嘴,看怪兽似地看着姜寐,却听少女继续追击。 “你害怕早说啊~” 姜寐已然有了思量,只底气十足地摇了摇头,故作一副同情的姿态:“我和杨戬自然不会奢求一个胆小鬼通路而行的。” 哪吒一听,果然连头发都竖起了几根,小小的少年从榻上一跃而起,俯视着姜寐就是一顿输出--- “你说谁是胆小鬼呢!” “小爷我就没怕过谁!” 最后甚至脸一横,插着腰硬气道:“反正我不走!你们走一个试试!” 姜寐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哪吒,最后吸了吸鼻子,就拉住了身边杨戬的袖子。 【她才不惯着这莲花精呢!】 “走就走!” 少女一个点头,二人一犬就从哪吒面前走了过去。 姜寐是因为她本就不太在意哪吒的抗拒,在她的打算里,若是哪吒跟来则一切照旧,若是哪吒不跟来,就是她和杨戬的二人世界,正好安安心心和杨戬培养感情。 而杨戬在半玉梦境里就养成了照顾姜寐的习惯,此刻心上人一拉袖子,就丝毫不带反抗地跟着走了,只在临迈出门槛的时候,想起来自家师弟的赌气,还记得回头看一眼哪吒......小白就更不用说了,杨戬走了它就走了,连狗头都不带回的。 所见后果,愣是超乎了哪吒的预估反应,造成了小孩儿的一脸懵圈。 “真走啊?” 【这家没我这个人?】 “...唉那你好歹再劝劝我啊!” 门口半天没有回声。 意识到那二人一狗是真走了的哪吒,终于一跺脚,恼火地揽起那些衣服,用风火轮加速朝那两个大人追去--- “...等等我等等我行了吧!!!” 【这两个大人!能不能照顾一下他这个小孩子的情绪啊!】 于是,冀州百姓只知道,年关一过,那年轻的少司命就兴冲冲地带着自家的好友,踏上了去东地的路。 可他们所尊崇的那个,敢和火焰共舞的少女,却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凡人体质,她虽跟随比干修行司命的术法,气运通天,但也不过肉体凡胎。 所以,不过骑马行出半日,就因前天城墙上的风雪,而显露出了一个凡人吹病了的样子--- 鼻尖红、脸颊红、眼睛汪汪、晕晕乎乎。 杨戬早就看姜寐的反应不对,眼看姜寐的身形有些摇晃,便骑着马靠近了她身边。 “姜寐?” 青年其实还未完全褪去青涩,他身上有少年的意气与清朗,却也有着男人的沉静和安心。 此刻,他的声音全是担忧,像极了小时候姜寐每次生病,都会对她百依百顺的父亲和哥哥。也因此,让姜寐在迷糊之中,居然生出些想为所欲为的念头......她虽然病着,但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此刻的念头,是为了什么。 所以她软着眼眸,望向青年:“嗯?” 还是带着鼻音,却也柔弱得恰到好处。 杨戬眼中,少女脸上红通通的,连鼻尖都沁着粉色,嵌着灰瞳的眼眸水汪汪地看着他,一派迷糊和依赖,像只向他求助,只听他话语的乖巧小猫一样。 这一点,在杨戬终于按捺不下担忧,用手背触及姜寐额头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少女的额头温度极烫。 且。 还在杨戬的手覆盖的一瞬间,她就冲着那掌心,似乎毫不知情地凑了上去,直到贴住那冰凉修长的手。因为杨戬接触她额头的温度,冰冰凉凉刚好合适;也因为杨戬接触她额头的瞬间,那眼眸里的担忧和纯善,令姜寐哪怕晕晕乎乎,都觉得心里软到不行,不想叫他停下。 一握住那熟悉的手掌......冰凉的温度就被自己压着,逐渐冷却着自己面颊的不适,让她阖上眼眸的瞬间,发出了舒适的喟叹。 “好冰呀~” 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布巾似地贴着自己心上人的肌肤,杨戬终于后知后觉地抽回了手。 “......” 青年眸子里分不清是羞赧更多,还是担忧更多,亦或是他的心动和惊诧占据上风。他凝视着姜寐,微启那好看的唇。 “你病了。” 少女看着青年的手却满是不舍,有些委屈地瞥了眼他。 “手。” 杨戬耳朵一红,下意识便想御马空开些距离:“不行...我帮你凝些冰晶即可。” 如果是姜寐清醒地握住他的手,杨戬绝不会离开;但是,在杨戬眼中,姜寐此刻的行径太过亲昵,像是意识混沌,而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这样做,会令杨戬觉得趁人之危。 【触及女子的面容肌肤,这本就是......极狎昵的动作。】 可姜寐自然不想杨戬远离。 一瞬的欲求,叫她双手都脱离了缰绳,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杨戬的手,留住了那温度--- 姜寐太懂得如何叫人心疼,她小时候亦是如此,只需要一蹙眉,一委屈,就能让天大的事情都被自己的父亲原谅。 所以当杨戬看到少女委屈巴巴到甚至眼泛泪光的神情时,便失了抵抗的力气,他不愿让她露出这样难受的表情,也就只剩下了应允一途......直到接触到那温凉舒服的温度,才叫少女微蹙的眉宇稍稍松散,也让本就无路可退的杨戬,失了选择。 青年凝视着姜寐望向自己时,一副喜欢极了的神情;目睹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掌时,比平时更为紧张,也更为珍重的姿态;也忍耐着她贴住自己手掌时,那比平日更轻、也更酥麻的力度。 少女的姿态是完全依偎着他的。 且完完全全,信赖他。 四下风雪依旧,但某种呼之欲出的缠绵意绪,却在这喧嚣和寒冷中逐渐酝酿,悄然滋长,引得不知是谁的心跳,不受控制得飞快跃动起来,几乎让彼此肌肤相触的地方,都烫成了一样的温度。 【喜欢的事情,怎么能叫坏心思呢?】 【......策略罢了。】 虽是如此,但姜寐到底只敢垂着脸,不愿抬眸让杨戬看出自己眼底的清明、和忍耐不下的笑意。 对此,哪吒眼睁睁地看着这前几日还刻意和自家师兄保持距离的凶女人,一下子因为生病,主动得让人瞠目结舌。 哪吒虽小,但清楚‘两情相悦’和‘强扭的瓜不甜’是什么对比。 他趴在小马驹的脑袋后面,从捂着眼的指缝里偷偷瞄着,只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凶女人这是...生病生出恋爱脑来了?】 可出乎哪吒意料的是,本该气运极好的姜寐,此次的病症却似乎好得很慢。 她病了一路,整个人总说着没力气。所以拿水壶要师兄拿,下马要师兄抱,走路要师兄扶......就差穿衣服要师兄穿了! 且让他这个小孩子都觉得越看越看不下去的是! 杨戬! 居然也由着她! 甚至干脆不骑马了,就给她牵缰绳! 而本开开心心骑着小马驹的哪吒,就这样不开心地被迫牵着前面两人不要的两匹马,和放马的马童一样跟在了后面--- 【小小年纪!】 【无依无靠!】 【为了师兄的幸福,承受了本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压力!】 【等他回昆仑!一定要找姜师叔和玉鼎师叔和元始师祖告状!就说杨戬只顾着哄对象,根本不管带孩子!】 好比此刻。 在哪吒怀疑的目光中,自家师兄正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姜寐下马,由着那女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也忍着耳廓全红的姿态,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树桩之上,蹲下来同她对视......而姜寐那厮的手还勾在师兄的手臂上! “我去猎些食物。” 青年细碎的额发随风飘曳,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眸深深望着姜寐,眉宇透着一股温和宠溺:“让哪吒陪着你?” 姜寐睨了哪吒一眼,不太情愿地松了青年的袖子:“那你快点儿。” 杨戬离去的背影如一只本翩若惊鸿,却突识人间颜色的孤鹤,叫姜寐欣赏了好久,才收回满足的目光,朝着撅着嘴满脸不服气的哪吒温柔一笑,招了招手--- “别看了,来坐。” 她最近装病装出了心得,却也看出这几日的哪吒并不在状态。好似离东海之滨越近,小孩儿脸上的笑容就越少,有的时候还会露出些苦大仇深的表情,连姜寐晚上睡着,偶尔都能听见哪吒忽然紧张的低吼声......这是小孩儿本不会有的示弱,却在他那无人知悉的梦魇里,叫姜寐上了心。 她想着哪吒从冀州出发时就显出些端倪的想法,不由有了猜测。 此刻,正笑盈盈地望着这小孩儿。 哪吒睨了姜寐一眼,虽心下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坐下:“干嘛?” 可小孩儿不过刚一坐下,本慵懒倚着的姜寐就侧过身,用手臂挽来了哪吒的身体。小小的少年,人也不高不重,不过一凑近,就能闻见一身的莲花清香。 虽姜寐的动作突然,但和她呆了许久的哪吒却也并不觉得凶女人会伤害自己,只收着力气想拍开这掣肘着自己的手臂:“起开小爷!” 可哪吒拍了几下,却并不见这‘病弱’的凶女人收了力气,便瞬间意识到,也瞬间弹起来--- “你这个老妖婆!” 哪吒插着腰,瞪向姜寐:“居然装病!” 忽然从‘凶女人’进化成‘老妖婆’的姜寐并不想和哪吒一般见识,只起身拍了拍小孩的辫子,傲然道:“我哪里老了?哪里装了?总好过你这几天,强颜欢笑来得好吧?” “我哪有!” 哪吒自然不甘,毫不留情地拍开姜寐的手,却听姜寐忽然意有所指。 “前面再过数十里,就到东海之滨了。” 哪吒闻言,本充满着少年意气的神色,却忽然一滞。像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袭来,令总是无法无天的小孩儿顿时烦躁得不行,一时黑了脸色,连争执都缓了下来:“啧...你能不能别提?” “不提,你就不怕了?” 一句话,就叫哪吒失了反驳的勇气。 姜寐却并不想由着这小孩儿自己钻牛角尖:“你不如说说,到底为何害怕?” 迎着小孩儿黑漆漆的眼和空落落的神情,姜寐歪了歪头,蹲着同他对视起来--- “是因为之前的肉身抵罪?” “是因为害怕再被追责?” “......”哪吒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如果都不是,那这次你和东海之间已经恩怨尽消,又何惧他们?” 哪吒知道姜寐在劝他。 但是看着眼前少女过分精致和骄傲的眉眼,他似乎可以回忆到从前自己在东海里逐龙回浪的样子。然而越是遥想,就越能想起那东海之龙欺辱海口平民、和自己最后因任性血洒海口,身碎骨销的痛意。 当年他任性,报复了那龙宫三太子,导致龙宫上报玉皇帝君,造成海灌故里的结局,最后他迫于压力,也只能以死谢罪。如果不是师傅和师兄他们,他早就不在了,所以在他眼里,此去东海,虽然是恩怨尽消,但也不足以令他忘记昔日痛苦--- “他们不是好人!” 小孩儿一脸心事地砸了下树桩。 姜寐看了眼那树桩的裂痕,终究还是伸手覆上了哪吒那隐隐颤抖的拳头,清气徐徐而出,绕着小少年的拳头,又绕上了他满是不适的眉头,渐渐缓和了声音。 “又哪里有纯粹的好人坏人呢?” “你不想去东海,说不定在东海眼里,他们也不想见你呢?” 哪吒不解,黑漆漆的眼眸看向姜寐,就像是在听大人讲故事的孩子。 姜寐想了想,解释道:“你想啊,你当年那么威风,把人家龙王的孩子都欺负成那样了,最后只有上报天庭才能叫你服气。也许在人家东海看来,你才是那个比较可怕的人呢?” 哪吒被姜寐说得有点愣,但又觉得有点道理,一时忽然有点平衡了下来。 “而且,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呀,小孩子能自己承担自己惹的祸,已经比很多惹了祸还不负责的大人好太多了。” 哪吒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姜寐又是夸他‘可怕’,又是说他‘负责’,不过两句安抚,就叫他默默熄了火气和畏惧。 敢以身抵罪的哪吒自然也不会吝啬善意,他偷偷对上姜寐的灰瞳,刚想开口说点儿中听的话来道个谢,就听眼前的少女又冒出了和往日一样的语气--- “总之,如果你自己不中用,我和杨戬也会护着你的。” ...... 就是这种连哄带骗,还带着点儿嘲讽的语气,再次令哪吒窜了起来:“我哪有不中用?!” 姜寐却一扬眉:“在我眼里,还是杨戬最厉害。” 虽然哪吒不想反驳这句话,但是他看着姜寐一脸若有所思的笑意,却觉得有些胸闷。 【他就知道这凶女人,总是不安好心!总是欺负他!】 【他明明也很厉害啊!】 可再次被姜寐笑眯眯地抚着小辫子时,本一触即发的哪吒却并没有选择推开她的手。而只是皱皱眉,吸了吸鼻子,用一种烦死了的表情默默盯着姜寐的脸瞧。 “喂!” 姜寐手上还弹着哪吒的小辫子,懒懒地哼了声:“嗯?” “你这几天看我师兄的眼神,怎么和小白看到肉似的?” 少女手上的动作一停,开始偷偷示意哪吒上前。等到哪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将耳朵凑过去,才听见少女雀跃中带了点含蓄的声音--- “因为我确实喜欢你师兄。” “......!”哪吒一脸果然如此。 姜寐快速提醒:“你先别告诉他,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呢!” “......?”哪吒一脸匪夷所思。 怎么说呢,这让他很难评--- 就是。 他师兄那个闷木头,就算他暗示了,也估计反应不过来。 而且! 【就算没有说出来!你们现在不就是一身的恋爱的酸臭味吗?!】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2哭唧唧的哪吒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3东海边的霸凌 三人一犬到东海的时间刚好是漫天红霞的日暮,泛着金色的天和泛着潮气的蓝色大海交织晕染在一块儿,而其上还淌着几条归家的渔船。如华丽锦缎上的奇异造景,反而衬出了灵动意境的一面,也将三人的眼底映出一片无可挑剔的玲珑暗色,唤起了又一轮的话题--- 那就是。 她们都饿了。 于是姜寐先带头,想指挥哪吒和杨戬开始抓螃蟹:“我最熟这东海了!听我的,今晚吃煮螃蟹!” 哪吒并不赞同:“不!我就住那边儿上!听我的,这里的贝肉好吃!” “吃螃蟹!” “捡贝壳!” “吃螃蟹!!” “捡贝壳!!” “你根本不懂螃蟹有多好吃!” “你才是个不懂捡贝壳有多快乐的臭烧鸡!” 眼看着一场对于晚饭的辩论升级成了人身攻击,杨戬无奈地伸出手,挡住两边好像能吃了对方的视线,一阵无奈。 可就在此时,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道逐步变强的波动,似有什么千军万马的庞大存在正朝着岸边袭来。裹挟着风暴的海浪簇簇翻涌,也将那几条本抵达岸边的几条渔船卷翻在了浪里。 虽渔民通水性,却也难抵海潮翻涌的庞大力气。 “定是那东海的妖怪又在兴风作浪!” 哪吒见着这昔日相似的一幕,恨恨说道。 姜寐却并不觉得:“海面生浪是常事,你怎么就觉得必然是东海的灵怪在使坏呢?” 她同父亲来海边玩耍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见过海潮伤人的事情。 “啧。”哪吒烦躁地看了一眼姜寐:“和你说不通!” 眼看着凡人渔民被浪潮层层扑打,即将晕厥,岸上的哪吒早就没了和姜寐斗嘴的念头,召出混天绫,便跃入那浪花之间--- 缠着红绫的小少年身姿矫健,面色嫉恶如仇,道袍一振便贯入了浪潮之中。 而那红色的长绫如灵龙入海,弯曲之间,便裹住了那几个渔民的身体,只差一个露头,就能将那几个闷得满脸通红的人救出生天。可正当姜寐觉得定然如此的时候,却迟迟未等到哪吒露面,反而那混沌海浪中红光闪烁,像是起了争斗的样子。 姜寐更是听见那海浪之中传来的铮铮撞击之声,那是哪吒乾坤圈的声响......而乾坤圈此物只为掣肘与攻击,如非敌人,哪吒一般不会出示。 姜寐立刻察觉到哪吒出了事。 “出事了!” 她看向一旁的杨戬,对视之后,杨戬便立刻明白了姜寐的意思。 青年肃身挡在姜寐身前,俊秀清朗的仙人带着明烁的锐意,不过一展玉色三尖刀,便仙风道骨地踏浪而去。一触及浪团,便冲着自家师弟红绫飞舞的方向横刀劈下,断水截流,波光大摄。 可本该被这仙气凌凌所影响的浪团,却如生了灵智一般,裹挟着其间的哪吒就是一躲,显然是受了操控。 姜寐见状,看出些许端倪,不由朝那定在空中的海潮细细看去--- 朦胧之中,浪团里似乎立着个人影,待她将耳朵覆上清气,就听得更为清楚了些。 先是一傲慢的女子声音:“你便是用混天绫伤我三表哥的哪吒?” “你便是东海新一轮的宵小之辈?!”哪吒在浪团里愤愤而言,可听话语里的忍耐,却能联想出他此刻的遭遇并不轻松。 “不过一凡夫俗子!居然敢在本公主面前嘴硬,哼!” 又是公主又是三表哥,显然这欺负哪吒的人,就是冲着哪吒和东海旧怨而来的龙宫之人。姜寐开始后悔没有听哪吒一开始的推测,但此刻也只能冷下神色,冲那海潮中朗声激道--- “我从不知道,海中生灵,竟是如此偷鸡摸狗之辈?” “咦?” 那称自己为公主的女子隔着浪潮同姜寐对视,语气里不乏些轻视:“竟能听到?” “我自然能听见。” 姜寐定定望向那海潮:“哪吒曾与东海有旧,但其间恩怨已消,你这样滋生事体,侵扰东海边境,难不成是要与东地开战吗?” “哼。”那女子却依旧不露脸:“大商?我龙族就是再侵扰一处,你们又能耐我何?” 姜寐却微不可察地变了脸色,因为她听出女子口中的狂妄,也意识到她口中的‘再’,不仅限于东海,似乎还昭彰着这被唤作长公主的龙族女子,来自一个常年侵扰着大商边境的地方。 这种猜想的结论只指向一个地方。 北海。 大商的少司命自然知道北海是怎样的人间炼狱,她一向明澈的灰眸里堆积起了怒意,但到底为着浪团里的哪吒和渔民,还是忍下了语气:“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了哪吒?” “对!我就是不放,你能耐我何?” “你---!” 眼看着姜寐似乎和那龙族之人起了争执,杨戬担忧事态,不由出声:“阁下,我和师弟皆是昆仑之人,受师祖元始天尊之命来东海借物,还望阁下借道。” 青年定下神色,刀尖清音猎猎,笼着如浩海广博的力量。 杨戬并不鲁莽,他知道此处沿海,是东海之域,虽姜寐家族掌控东地,但毕竟肉体凡胎,若真要起战,必然民不聊生。也就在二人未动真怒之前,先搬出了昆仑山和元始天尊的名号,想叫那人放了哪吒,暂平息事。 可哪怕杨戬礼让。 里面的龙族公主,却只隔着那模糊水帘睨了一眼那岸上两人,觉得区区两个有些仙术的小人物,并不足挂齿。 “昆仑山又如何。” 敖乘姯勾起嘴角:“你们以为当初为我表哥回源,送来一枚龙蛋叫我们等着,就能抵消我表哥所受痛楚,龙族所受屈辱了吗?!” 当初哪吒虽然以身抵罪,但因最后太乙真人重塑藕身救活了哪吒,昆仑也自知理亏,便以灵宝为龙宫三太子回源成了一枚龙蛋,由杨戬交还给了龙宫。 可这一遭,却也让四海的龙族都心生不满。 一个是在昆仑山卷土重来活蹦乱跳的仙童、一个却是要化为龙蛋,辛辛苦苦再次修炼的倒霉后辈......任谁都觉得昆仑欺负人。 而对北海龙族长公主,敖乘姯来说--- 她从小生长在宽阔且疾寒的北海,那广阔严酷的地域都是龙族和巨兽的天下,雪和海是她们天然的屏障和利器。 哪怕侵扰北海的凡人,大商的怒意也无法真正叫她们伤筋动骨,反而只能与她们在一次次战争中僵持,败退......毕竟龙族强盛,年岁久远,就算耗也能将这一批批来北海抵御她们的将士耗死。 在这种骄傲的势头下所哺育的北海长公主,武力高强,骄傲狂妄得有理有据。也自然不会因为姜寐口中的大商战伐而恐惧,更对杨戬搬出来的昆仑山多有不屑。 眼看那控制浪团之人依旧未现身,释放其中的渔民与哪吒,姜寐到底是和杨戬一同涨了些不安。 “你先把平民放了!”姜寐喝道:“有本事,你就只冲着哪吒一个人去啊!” 还没等那女子说话,浪团里被困着的哪吒就先生了气:“什么就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啊!你们倒是救我啊!” 而敖乘姯自然嘚瑟:“我偏不!” “......” 姜寐一听,看向杨戬:【打不打?】 天性纯善的青年眼神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定定朝姜寐点了下头。 少女本就捏着诀的指尖瞬间彩光大摄,默念--- “商司命姜寐,以气运清气,护佑东海之滨,波平海赦,渔民无恙。” “祈愿东海之滨,昆仑二子神台清明,灵力充盈。” 经过多日跋涉和修炼,姜寐气海之内的清气星辰已明了两颗,现在两颗星辰透亮地在气海之内充盈,也叫她在辅助杨戬和哪吒之时,多了些底气。 同时,姜寐直直向杨戬喊道:“杨戬,攻东边浪尖之处!” 杨戬闻言,玉色长刀骤然劈出。 看着下边的两个人一言不合开始攻击她所在的位置,敖乘姯冷哼一声,一边控制着那裹挟着哪吒的水牢,一边施展水系灵力,闪略到了另一侧。 却不料岸上那女子似乎知道她们的变换一般,还没等她们定下藏身的海潮方位,就出声提示--- “西!坤位!” 敖乘姯不以为意地继续转换位置,可就在她刚刚栖身于另一侧时,那少女的声音又紧随其后响了起来。 “南,艮位!” 眼看着自己周遭的水浪再次被破,甚至那玉色长刀几近刺中自己的盔甲,敖乘姯总算收起了轻视,拧住眉毛,再次换了位置。 可还没站稳,那玉色长刀就在此随着少女的提示而来,几乎叫她控制不住灵力,也无法完全克制住那水牢术法里的哪吒。 “你们烦不烦!” 倒不是她不想应战,而是那岸上的少女每次未卜先知,青年的三尖刀似乎也蕴含了水系灵力,总也在攻势之余,搅得海潮一片紊乱,让她这样的龙族都觉得站不太稳。不过转变了几次位置,敖乘姯就觉得有些瓮中捉鳖的既视感......她就是那个鳖! 敖乘姯意识到,若是三对一,她绝对敌不过哪吒和那青年。 包括那岸上捏着法诀的少女,肯定也有古怪! “行了!给本公主住手!” 一阵喝声过后,姜寐总算停了指示方位的声音,只因那女子下一瞬出现的地方,就在岸上。 似是休战的征兆,本被困在浪团里的哪吒和渔民,终于被放回岸上。一上岸,那些渔民慌不择路地逃窜回家,而哪吒更是一脸怒意地瞪住龙女即将显身的位置。 只见水幕之中,显出一面色涨红,气愤不已的少女。 她面容美艳,长腿玉立。只是头上生着两簇亮亮的龙角,且身上还披着一件以坚硬鳞片制成的袍甲,打扮得与常人不同,还与季节迥异--- 【有点奇怪。】 【很难评。】 还没等姜寐想出这身奇怪的打扮怎么评价,就见那少女没好气地看了眼自己,抬脚朝着自己走来。 姜寐一顿,身为辅助的本能就令她开始转头找杨戬,伸手拉哪吒。 而杨戬也正在下一刻,保护性地挡在了她的身前,恰巧也震住了那龙族公主前来的脚步。令姜寐不由牵住青年温热有力的手,安心地与他并肩而立。 敖乘姯刚刚躲在浪潮之内,并未看清杨戬和姜寐的长相,但此番看清,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想法--- 执着三尖刀时的杨戬,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青年,也有着骤见便容易叫人欣赏的男子气概,连身为北海长公主的敖乘姯都不能免俗,觉得那青年容色和气势俱是上佳。 ...... 龙女眸中忽然暗藏羞赧,先开口问道:“你们是这哪吒的何人?” 杨戬修身而立,对龙女淡淡回道:“我是哪吒的师兄。” 青年的答案不出敖乘姯所料,但对此,敖乘姯并不在乎,只继续追问杨戬一人:“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那龙女对自己意中人有些直接的态度,姜寐侧目看向杨戬,眯了眯眼,灰瞳里泛起些不开心:“......” 【怎么总有种,自家宝贝被觊觎了的感觉呢?】 【明明她还没先表示过喜欢呢!?】 “在下杨戬。”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开心,杨戬下意识看了眼一侧的姜寐。 于是敖乘姯看到,哪怕是回答她的问题,青年眼里的关注都只对着身侧的那个容貌不俗的少女,哪怕隔着老远!敖乘姯都看得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和欲语还休。 她虽喜欢青年,却并不喜欢他望向别人的这番眼神。 敖乘姯直接出言打断:“你的师弟得罪过东海,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是为何事?” “为求定水珠。”说到正事,杨戬终于定定望向敖乘姯。 敖乘姯却似乎就等着杨戬的这句话。 闻言,美艳动人的龙女忽然对着三人就是一笑:“好,我给你!” 被冷落了许久的姜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看向龙女的神色覆上怀疑:“如此轻易?” 敖乘姯睨了她一眼,带着点高高在上的语气,转向杨戬:“因为我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来我北海做客,我就同东海的伯父说情,将定水珠借给你。” 【北海?】 【做客?】 【喜欢?】 国仇和私仇加在一块儿,姜寐越是生气就反而越是冷静。 杨戬觉察到姜寐牵着自己的手越拽越紧,甚至生出些,姜寐是不是在害怕他跑去对面的想法。可还没等杨戬拒绝对面这堪称不速之客的喜欢,就听牢牢牵着自己手的姜寐冷声说道--- “你北海侵扰我大商已久,此番来东海还兴风作浪,不仅伤及平民,现在更大言不惭想拉拢我大商的男子,不觉得羞愧吗?” “有何好羞愧?” 看出敌意,敖乘姯对着这凡人女子却并不在乎:“你们的军队不堪一击,若非有那闻仲坐镇,覆灭全军对我们北海而言也不是难事!” 姜寐一边是为着那北海的战乱,一边又被这龙女对杨戬的那点子非分之想弄得心头火大,更是生气得朗声烁烁:“然你们也不过仗着兽体硕大,就悖离本分,侵扰北海凡人!” 可到底,大商的军队在北海讨不到好处,姜寐的反驳也根本触不到龙女的逆鳞,甚至让本就狡猾的龙女,揪住了姜寐对家国的软肋,转而引诱--- “你这般不服,可敢和我赌一赌?” 姜寐沉了眸色:“赌什么?” “就赌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敖乘姯挑眉暗示:“若我赢了,你就将这男子送给我,作为赔礼!” 对着龙女的轻视和提议,姜寐脸色逐渐铁青,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都令身边的哪吒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力和警戒。 【很好。】 【还想拿杨戬做赌注?】 最后,姜寐堪称咬牙切齿,才忍住了自己想把一旁的小白朝那龙女甩过去的冲动。 “你们还不动手---?” 她盯向哪吒:“是因为你的手短,削不过那个嘴巴里吐不出象牙的龙女吗?!” “谁说我手短的!”被讽刺的哪吒一听,嗖地一下,露出了八条手臂:“你看过这么多手吗!” 眼见目的达到,姜寐又盯向杨戬。 只是这次默了半天,才在青年温润澄澈得似乎什么都知道的眼神里,磨出来一句软绵绵、没压力的哼声:“...你不动手是因为觉得她可爱是吗?” 少女一副受气的模样,却全迎着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似乎和自己面对那苏全忠时的情绪一样......青年压下嘴角按捺不住的笑意,眼底却是久违的灼灼。 “不是。”杨戬听到自己的语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幻象:“她怎么比得上你--- 你可是我认识的,我最重要的人。” 杨戬说完,轻笑着便执刀跃向龙女。 可青年刚刚的声音虽轻,却也一字一句地敲到了姜寐的脑子里,令她几乎想起昔日在半玉梦境里,自己在青年手上写下的那些话--- 【别傻了!】 【朝歌的人怎么比得上你!】 【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神仙朋友呐,你超棒的!】 那一瞬,海风潮潮拂面而来,却也似乎席卷着久违的记忆,将那一晚梦境里的月色一同沾染,照耀在了此刻姜寐的身上,熨平了她的所有不虞和不甘。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3东海边的霸凌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4庆幸中的哪吒 可本就对立的几人,到底还是将这一触即发的战斗触发了起来。 哪吒持着乾坤圈就朝龙女一拳轰出,空中乾坤圈金光大作,发出道道清鸣,在即将靠近龙女周身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逐渐铺天盖地地织就为网,直至那龙女渺小的身形被金光化作的乾坤圈网覆盖。 但只听见一阵地动,龙女便召出一道长枪。 那长枪以银色铸就,枪头锐利无比,一出,周围空气便骤然寒冷。而敖乘姯持着那长枪一破长空,就令她上方的众多乾坤圈冻在了一处,堪破了那妄图束缚她的囚笼。 长枪朝哪吒袭来,被杨戬以三尖两刃刀快速抵挡,且一击驳回。 姜寐看出那龙女所用的灵力属性,也顺势祈福--- “商司命姜寐,以气运清气,祈愿海滨灵气,火生冰减。” 于是本还以自身冰系灵力大放异彩的敖乘姯,瞬间感觉周围的冰系灵力一减,一下子便让她无法从天地间调用法术。 熟悉的无力感在一日之内反复出现,也令敖乘姯瞬间明白了那岸上少女的作用。 她眼色不善地盯住了姜寐:“倒是有些用处,就是不敢同我正面迎击?!” 姜寐装作没听见,体内的星辰清气一道道献祭,但她却并不心疼,只继续追加--- “祈愿海滨龙女,神乏身疲。” 但即使如此,敖乘姯还是忍着头脑忽然传来的阵阵困意,冷哼一声,便一展袍甲,化为一道冰莹剔透的蓝色长龙跃至天际,那长龙威风凛凛,浑身冰鳞亮彩剔透,尤其一条蜿蜒顺滑的龙尾,在天际飘逸的时候宛如一道蓝色云彩,十分好看。 “哇!”哪吒感慨:“这龙可比东海三太子长多了!” 那龙影盖住了暮色,叫人如临大敌。 连本对着真龙做过坏事的哪吒看了,都不由生出了一些想法。想着反正刚才姜寐也没想先救他,小孩儿还是轻轻朝自己师兄冒出一句嘀咕。 “这龙那么大,你要不让姜寐直接去上前挨个揍?!” 【反正她也能反弹伤害......】 底下,听到这话的姜寐脸一黑:“......” 而杨戬的反应和哪吒所料的一模一样。 本就对任何战斗认真以待的青年,此刻一听哪吒的提议,更是肃了声音:“不行!她只是---” 还未等杨戬反驳完,就见那长龙朝着那岸上的姜寐俯冲而来,恍如携着翻天倒海的巨力一般,若斥到姜寐身上,那结果几乎可想而知。 “小心!” 杨戬按捺不住心中紧张,脚尖一点,挡在了姜寐身前,玉色长刀如战神之器,朝那硕大龙身迎去,将那北海龙女怒气冲冲的龙头挡在了长刀之外,也护住了身后少女。 可就在三人以为挡住了此番攻击时,却见那龙女的龙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和阴狠。 她要的就是此刻,才能真正一击致命。 本被忽视的龙女长枪,陡然一动,朝姜寐的方向刺来。 那泛着寒光的长枪本就离得几人极进,速度亦是极快,所以不过一瞬,就穿到了姜寐眼前,几乎让她的全身注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前,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离死不远,也分不清自己现下是什么情绪。 也便是那生死攸关之时。 杨戬被敖乘姯的龙身所困,无法抽出身去为姜寐抵抗;姜寐本就是凡人之躯,做不出更快的反应;还是哪吒骤然一急,将那本就速度极快的混天绫缠住少女的身躯,往旁边一拉。 ......可到底晚了。 在哪吒一瞬升起后悔和仇恨的眼底,他看到自己的混天绫虽将姜寐拉偏了一寸,但那锐利无比的长枪,还是贯穿了姜寐所暴露在它行径中的躯体--- 先是长枪穿透凡人衣裳的撕裂声。 再是锐器划破脆弱肌肤的声音。 最后是血液滴落和溅洒的声音......在姜寐本就灵敏的耳边响起,也随着那手臂上难以忍耐的痛楚和恐惧一同袭来。 一瞬,血色溅染了混天绫,也淅淅沥沥地溅到了杨戬背对着姜寐的道袍之上,令似有所感的杨戬脊背一震。 “喂!姜寐!”哪吒使出全身力气,急急忙忙朝姜寐跃去。 杨戬亦是眼底酝酿出一场风暴。 青年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咬牙运转全身的九转元功,愤力将那抵着自己三尖刀的龙首震了出去。 待终于眼前一缓,就快速转身,撑住坠落在沙地上的姜寐,看到了她和苍白的脸色。而那本能捏诀的、牵着他的手的手臂,此刻却冒着汩汩血色,将白色的衣裳染得一片血红,映得他眸若寒冰。 姜寐眼看着抱住自己的杨戬眸色森然,另一只无碍的手臂,却想伸手,拂去他脸上的不安:“我没事,哪吒拉过我。” 【她虽很疼,却不致死。】 【看到杨戬这样难过生气的样子。】 【......反而让她觉得,跟着难过了起来。】 可杨戬连本清朗的声音里都压着紧绷的意味:“你先别动,我替你疗伤。” 被震出一段距离的敖乘姯自然看到了那岸上的温情一幕。 容貌清绝却对她出言不逊的少女,被那名为杨戬的青年呵护在怀里,由着青年颤抖地触上她流血不止的手臂,以水系灵力细心疗愈,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 “哼!” 敖乘姯一脸不屑:“一个凡人,你护着她又有何用?” 可正待龙女想再度袭去,却突然感觉到周遭想是浸润了什么凉意。连龙身毛发都悚然地竖起,视线所及一片晦暗了起来。 ...... 世间生灵皆有灵觉,龙族更是天地灵兽,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趋利避害的意识。 ...... 所以当敖乘姯顺着自己不祥预感所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了一整个同自己相对而视的天幕--- 本赤色的日暮,阴沉了下来,如一张巨大的,隐忍着怒气的脸,直直地同她对视。 就好像,堆积在方圆百里之内的乌云,全都在这一刻盖到了此处,准备着一份无法让人抵抗的报复。 敖乘姯在北海,看过无数次的阴天,但没有一次这样真切地看到过像是天地骤怒的积云,也没有一次这样恐惧地感受到过,这种令天地骤变的结果,似乎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那一刻,北海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觉得。 自己好像被天地针对了。 ...... 果不其然,在她生起这种想法的下一刻,一道粗壮的天雷劈下。 敖乘姯甚至生不起抵抗的心,也来不及抵挡,自己那硕大的龙身就被雷光一节节击打过去。电流穿透龙骨,带着钻心的痛和恐惧的力量,像是在告诫她什么道理。 这场天雷劈龙持续了大概又一会儿,最后以那硕大龙身坠落海岸,惊起一地砂砾作为结尾,也一直惊得海浪波澜阵阵,似乎将这余震落入了更深的海底。 哪吒见那本嚣张阴狠的龙女,此刻连变化人身的力气都没有,不由有些快意。 “好大一条烤龙啊!” “我就说吧,你让她去挨揍就好了!” 而还未从姜寐身上血色中缓下神色的杨戬却根本听不得这种话。 哪吒话还没说话,就见从不凶他的杨戬,肃着眼色看向他,眼里还藏着淡不可见的火苗,叫他一个小孩子都有些不敢再说话了。 “不说了还不行吗。”哪吒默默拍了下自己的嘴,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天幕:“还好我上次没弄伤她......” 【不然他现在就得是烤莲藕了。】 而敖乘姯虽然被天雷击落,但她到底是难得的天生冰龙,隐隐听到那哪吒撒气般的话语,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对--- 待再拼劲力气撑开龙眼,已然盯牢了那自己本以为普普通通的少女,恨恨道:“你究竟是何人?!” 【到底是谁?弄得她尾巴都焦了!】 杨戬的疗愈没有那么快,所以依偎在他怀里的姜寐依旧皱着眉,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但她再次同那龙女对视时,却发现对方那本骄狂的视线,已然被警惕和怀疑取代。 看着对方有点惨的样子,姜寐哼了一声:“商朝人,不行吗?” 可心里,姜寐却想着迟早有一日,要以身为商朝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打败她这北海的龙族! “......你!” 敖乘姯虽然顶着龙脸,但依旧能看出一脸的无语。可到底因着不想再被劈一次的念头,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怒意,只眼里依旧留着些气急和凶蛮。 “?” “你以后能不能打架前先透露一下底细?!” 敖乘姯:【她尾巴都焦了!】 “谁打架前还会先透露底牌的?”姜寐虽然扶着手臂皱着眉,却也能看出一脸的无语:“你不也是偷袭了吗?” “......”敖乘姯成功被噎住。 可也正是僵持之际,不远处的海面上,却传来一股隐隐而来的震动。水汽升腾之间,海面上骤然显出数道身影--- 一时,三人一犬,同时将目光凝向前方。 哪吒一脸跃跃欲试:【让他看看,谁又来挨劈了?】 只是不同的是,另一条瘫在海岸上的龙却并不太开心。 敖乘姯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只默默缩了缩自己难看的尾巴,一脸愁云惨淡委委屈屈:【别看!她挨劈了!】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4庆幸中的哪吒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5皆不善的交易 上岸的是哪吒的老相识们,可在姜寐眼里,却成了辣眼的风景线。 露头的先是一个青色龙头的男子和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人,再是一群身上保留着虾蟹特征的男男女女,皆持叉而立,随后于海面之上朝她们行来--- 姜寐大致能看出,那龙头的男子可能是龙王。 那背着比龟甲还大的龟壳的老人可能是龙王亲信。 而那些长着虾须和蟹脚的男男女女,可能是龙宫的兵将。 全是人首兽身,兽首人身......审美独特。 对此,姜寐疑惑地看向哪吒:“这些就是海里的龙王和兵将?” 小孩抱着手臂,黑着脸,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姜寐忽然对哪吒此刻的阴沉脸色感同身受。 【毕竟对面可真是,仗着生活在海里,就乱长一通。】 还不如那北海的龙女来得好看。 待姜寐还想转身看看那北海龙女,就见那本盘在海岸上的那么大的一条龙,忽然一脸用力地憋出了仅剩的灵力,‘嗖’地一下,艰难幻化为人形,朝海面上的龙王跑去--- “敖广伯伯!” 及时收回烤焦尾巴的敖乘姯,一瘸一拐地冲向龙王敖广,且面色愤愤:“这些凡人欺负我!” 在众人的视线中,敖乘姯此刻灰头土脸,连一身龙鳞袍甲都掉了不少鳞片,显得很是可怜。 但是在姜寐的眼里,却全是敖乘姯恶龙先告状的场景。 无奈对面人多力量大,姜寐一时不太想以卵击石。 【......得想个主意。】 那东海龙王本就注意到了敖乘姯的身形憔悴,此刻朝着自家侄女的指向一看,就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庞,龙须一紧,眉头就皱了起来:“又是你们?!” 先是那哪吒,同昔日一般,绕着红天绫同他对峙。 一看见此子,龙王敖广就深感愤恨,但无奈这劣童被昆仑所庇佑,一时也只能作罢; 再是那替昆仑带来龙蛋的杨戬。 一看见这看起来好说话的青年,敖广就联想到他所代表的那些背景,掌握江河的云华神女之子、玉皇大帝之甥......绝非轻易可得罪。 可就当敖广越看越头疼的时候,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却突然映入眼帘--- 便是杨戬身边捂着手臂,以血染红了袖子的少女,似乎是清绝的姿容,但不过肉体凡胎。 还未等敖广看清这少女模样,就听那少女朝着自家侄女的方向泫然欲泣:“都怪我,不怪公主,都是我的错,她真的没有欺负我。” 虽少女捂着脸靠在杨戬怀里低声呢喃,却也是楚楚可怜的姿态。 小小的少女,一身的血迹,和自家铁骨铮铮的侄女对比起来,宛如一朵柔弱可怜的小白花,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似乎是自己侄女欺压人家一个弱女子。 于是敖广下意识看向了敖乘姯,苦口婆心提醒道:“姯儿,我同东伯侯有过约定,不可侵扰海滨凡人的。” 见状。 “?”敖乘姯还想继续告状的思路都被阻断了一截,待快速接上时,已然全是解释:“不是,明明是她反噬了我!” 姜寐继续冒出哭哭啼啼的声音:“都怪我不小心,我早该让着龙公主,任由她杀我的。” “?!” 迎着敖广愈发不理解的目光,敖乘姯听得整条龙都不好了。 【这凡人怎么忽然变脸了?】 【这凶女人怎么忽然就示弱了?】 哪吒的想法和敖乘姯一模一样。 只余杨戬,护着少女捂脸偷笑的模样,看着姜寐明明是耍诈演戏,都如清甜的白茶一般叫自己生不起抗拒,反而满腔无奈和宠溺。 可敖广从姜寐隐隐露出的面庞之上,还是觉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似乎是想验证什么一般,敖广朝身旁那步履蹒跚的龟甲老者问道:“丞相,你可,认得那女孩?” 白眉的龟丞相朝姜寐投去一瞥。 它岁数与汪洋同龄,博古通今,因此知悉众多时间之事。此刻那本平和慈祥的眼眸对上姜寐,却先是一惊,再是一僵,全是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搭上了一旁的龙王敖广。 “陛下,您可记得那每年都要和东伯候,来东海抓螃蟹吃的姜少姬?”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若是那和东海互相牵制的东伯候夫妇,敖广少不得要给些面子。 “那您可还记得那小少姬,最近被封为了大商的少司命?” “...是有耳闻。”若是人皇重要的臣子,敖广自然也要客气一些。 “妖怪间传闻,她是生天长的七窍玲珑心,是天地祥瑞。”龟丞相手指颤颤,暗示地朝上方这才散去的漫天积云指了指,一脸为难:“不好动啊。” “...本王知晓了。” 一看三个人都没法轻易开罪,东海龙王是真的没脾气了。 只能一边哄着自家侄女,一边客客气气地把几个人请进了龙宫。 其实姜寐被父亲带着,捡过许多东海海畔的虾蟹贝壳,可每次的旅途都仅限于岸边的风景,从未被这些形态各异的龙宫生灵,带往更深的海底。 此遭潜入海底,却比姜寐幼时预想的更为惊艳。 海水隔在龙宫之外,如是蔚蓝色的天空泛着波澜,且透过那波纹,海中景色却比陆地更为绚烂自由,鱼群游走,珊瑚飘摇,是宛如生灵生命温床的景象。让姜寐在玉碧通明的龙宫之内,都能看得感觉一阵舒适。 另一边,等再近距离地看向姜寐,龙王敖广不由更为直观地感受到了眼前女孩所带来的熟悉感。 女孩年纪轻轻,周身却泛着清灵气息,连同因受伤而蹙着的眉眼,都清绝得恍如那东伯侯夫人重临,冥冥之中,似乎印证了那昔日‘冠绝’天下的容颜---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 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 他想起当初,东海兵将时时会扰乱海滨渔民,东伯侯是出了名的礼贤,以和为贵。便偕同他夫人,来东海商议海滨安定之盟。 敖广本想假意相商,待东伯侯夫妇未作防备,转而挟持,好威逼大商。 熟料他的作为,皆被那绝世之姿的东伯侯夫人所预料,所反制,那女子的出手,让他感受到了另一重不属于妖、仙、人任何一类的力量... ...那是故人才有的风姿,亦是故人才有的神能,也是他东海和东地伯候相安无事的另一层原由。 ...... 然而,龙王望向姜寐的错神,也令他没有及时听见杨戬在殿前所说言语。 姜寐好奇看去,便直直对上了龙王有些奇怪,有些怀念的视线,她有所察觉,忍不住产生好奇——— “龙王阁下?” 龙首微微一顿,朝少女咧开一个刻意的笑,露出了那一嘴龙牙。 姜寐还未完全适应看到这样一个硕大龙头对自己咧嘴微笑,顿了片刻,才勉强笑了笑:“杨戬说,我们想借定水珠,不知可否?” 那定水珠是龙宫之宝,可召唤水能,以水系法术进行攻击,甚至可作为水系阵法的阵心,防御那圣人一击。其实龙宫稳固,确实不需要用到定水珠,但是如此重宝,却也不容简单外借......何况来借的其中一人,还是将他龙子变成龙蛋的罪魁祸首。 这一番,哪怕看着昆仑山的面子上,龙王敖广都觉得有点不太得劲。 龟丞相亦是多言:“陛下,定水珠是个宝贝,岂能随意外借?!” 哪吒从龟丞相处受过不少罪,此刻看老者又是叨叨,不由一瞪:“你们又想如何?!” 龟丞相早就怕了哪吒,此刻看小孩儿怒目圆睁,头颅一缩,就进了那龟壳里。 “你以为你躲进去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哪吒从前就用法宝折腾过龟丞相,此刻一看龟丞相有阻拦他们借物的嫌疑,更是气性大地召出了混天绫,可正待甩过去,就被一向礼貌的杨戬拦下。 “哪吒,休得无礼。” 明月清风的杨戬再次朝那缩入壳里的龟丞相道歉:“师弟顽劣,多有得罪丞相。” 龟丞相默默露出一对眼,待看出哪吒受制于杨戬,才放心露了头。 还感慨了一句:“杨仙长,你可比这哪吒礼貌多了。” 而拄着拐杖的敖乘姯却早已从自家伯父脸上,看出端倪,不由上前一步:“伯父,不如我们同他们三人做一场交易,互惠互利如何?” 姜寐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盯住敖乘姯:“如何互惠互利?” “定水珠亲近龙族,非龙族不可用,所以你们若是想使用定水珠,除却借此珠,还需借一位龙族和你们一道前去。” 敖乘姯挑明道理,好整以暇得盯着杨戬和姜寐:“而这样一来,我们龙族又是出人又是出力,付出就过于大了,不是?” 确实,定水珠非凡品,龙宫也不需要骗他们其催动之法,但这样一来,借物一事就相当于欠了龙宫一个大人情。 杨戬已然看出龙宫的意思,但他若想解救母亲,化解金乌烈焰,也非此宝物不可。 青年还没等一旁的姜寐想出法子,就自行承担,朗声同龙王敖广说道:“定水珠对杨戬而言确实重要,所以龙宫若有需求,只要杨戬可以做到,请尽然言之?” 姜寐顺着话往杨戬身上一看,就顺势看到了敖乘姯粘在杨戬身上的视线。 “......” 先前,这北海龙公主冲着杨戬表白邀约的话语,再次刺耳地响在姜寐脑海中。 ——“因为我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来我北海做客,我就同东海的伯父说情,将定水珠借给你。” ——“若我赢了,你就将这男子让给我!” 联系起来,姜寐不由产生一种想法。 【她不会是想让杨戬入赘北海吧?】 【杨戬不会真的因为这定水珠就打算用一辈子的清白来交换吧?!】 对此,姜寐反应过来,警惕地挡在了杨戬身前,替他对上了那眸色不善的敖乘姯。却不料,姜寐刚刚站定,就看那敖乘姯冲她眯了眯眼,暗藏玄机地展颜一笑,似乎就在等着她自投罗网一般——— ”以物易物这个道理,姜少姬不会没听过吧?” 敖乘姯的眸光在姜寐身上流转,虽没有明显的恶意,却也察觉不到什么善意。且她忽然问向自己,令姜寐不由花了几分心思,顾虑她的言下之意。 最后,姜寐还是凝视于她:“你直说。” 熟料敖乘姯的话,还是让在场众人惊呆了。 “我不要他了。”龙族公主的视线带着天然的傲慢和私欲,连语气都是笃定极了的自信:“我要你。” 龙王一脸目瞪口呆,看了看自己的侄女,又看了看一旁的少女,一边觉得龙族失去了未来,一边觉得这事难以和东伯侯交代。 哪吒则一脸吃瓜。 倒是杨戬,一看到敖乘姯那饶有兴致的阴险目光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游离,便主动上前,挡住了姜寐。 还是姜寐心情平静,早就看出了敖乘姯对她的不怀好意。她和她都出身尊贵,有些习性似乎也颇为相同,比如对得罪过自己的人,总有着不小的反感,唯有想法子叫那人吃个憋,才能一缓郁气。 姜寐理解。 但为了自己意中人的清白,她宁愿自己受点气。 所以少女搭着杨戬的袖子,就挪出了头,没什么表情看向龙女:“接着说。” 敖乘姯一脸果然如此地挑眉:“听闻你的鸿蒙清气可以渡厄、济世、洗涤罪孽,是对圣人之下乃至圣人来说,都极好的物件.....而我的表哥被哪吒所伤,现在还是个龙蛋。” 一旁的龙王与龟丞相皆是微微顿首,似乎料想到了敖乘姯所说的交易。果然,她的下一句,就将龙宫的诉求和所受屈辱,尽皆抛回——— “你若以清气渡他,令他早日破壳化龙,我们定然奉上定水珠,且告诉你它的用法。” 姜寐这边还在思考自己救活一条龙所需要的清气数量,就觉得自己搭着的青年手臂骤然紧绷。 垂首看去,就看到杨戬牵住自己的手,和暗藏担忧的眼:“不可,干涉生死乃是大事。” 他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所有干涉生死的代价都尤其巨大,有的代价是自身气运,有的代价,则是以命换命。但杨戬知道的事情,姜寐作为把八卦命理背得盘条靓顺的司命,自然也知道。 杨戬只觉察到少女眼中闪过一缕狡黠,下一刻,就听她纯稚极了地仰头问道。 “我真的可以吗?” 眼见鱼入网,敖乘姯喜色连连,一阵鼓励:“自然,你可别小看你自己的清气。” 敖乘姯:她打不过这凡人,还骗不死这凡人吗? 姜寐:她打不过这龙女,还玩不过这龙女吗? “好吧......”姜寐点了点头,似是犹豫:“但是我一个凡人,复生一条龙所需要的代价估计不小,说不定到时候自身难保,你们应该不会骗我们,不给定水珠吧?” 敖乘姯信誓旦旦地摇头。 姜寐却已经想偷笑。 少女的手指在杨戬手臂上安抚滑动,同时恰时提出契约一说:“不如我们画押起盟,以那最厉害的古荒誓言来束缚我们二人,我催生龙王之子,你们派人助我们用定水珠救人,这样更为安妥。” “好!” 她不过以龙气催动定水珠帮忙而已,可姜寐付出的,却会是接近生命的代价。 不管怎么想,敖乘姯都觉得这是比不会赔本的买卖。迫不及待想看姜寐被龙蛋吸干清气和气运的敖乘姯憋住笑意,嘱咐龟丞相准备盟誓之物。 而杨戬虽不知为何姜寐故意如此,但他却清楚她此刻的神态和动作,显然是有恃无恐,且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果不其然的是,当敖乘姯和姜寐一签完盟誓,姜寐就彻底不装了——— “今,大商司命姜寐与北海敖乘姯起古荒之誓:姜寐以气运清气催化东海三太子化龙,敖乘姯愿为此借与定水珠,并相助杨戬救人。” 那盟誓极重,且一旦起效,若是违背,就是株连族群之灾。 看着一切尘埃落定,姜寐摊了摊那闪着金光的不破誓言,一脸的明媚笑意:“好,那我们上路吧?!” 敖乘姯一愣,一脸莫名其妙:“上什么路?你不是要先救我表哥吗?” 姜寐却有所准备地点了点那盟誓之册,十分自然无畏:“我没写什么时候救啊。” 敖乘姯看了看那镌刻着古荒誓言的册子,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姜寐,这才意识到眼前少女挖下的坑。 【她极想撕了这册子,又不敢撕。】 【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大一条龙,却还是太年轻。】 怀疑龙生的敖乘姯默了片刻,紧蹙眉头:“......你待如何?” “你先帮我们用定水珠救人,救完了,我再开始救。” 但这次,敖乘姯学乖了,脑子飞速运作了起来:“你打算多久救完?” 嗯。 姜寐点了点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在敖乘姯期待的视线里留下一句重锤——— “看我身体情况吧。” “.....” 怎么说呢。 此刻的敖乘姯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咋了自家龙族的脚,甚至不敢回头看自己的龙王伯伯是什么脸色。 可另一头的姜寐,却似是看穿了敖乘姯心中所想,笑盈盈地就对上了身后的东海龙王,对上了方才同北海龙女一样想坑自己气运清气的东海龙宫众人——— “龙王伯伯和我父亲交好,相信您一定放心,把龙蛋放在我这儿吧?” 敖广不愿意。 但为这那古荒誓言的后果,也只能一咬牙,挥了挥手,这意味着他的宝贝儿子以后得在东伯侯女儿的手里,他也必须得好好地对得海滨渔民。 可还没完。 姜寐清亮亮的眼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对灰瞳又开始在敖乘姯身上打转:“或者,让您的侄女来朝歌监督我,也不是不行呀。” 敖乘姯本就不爽,此刻泛着蓝色的龙眼微眯,全是警惕:“......你这是在拖延!” “怎么会呢~”姜寐却一把揽住了身边杨戬的手臂,傲然娇气地甩了敖乘姯一个得意的眼色:“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来我朝歌做客,我就会更努力地修炼,早日将你的表哥催化为龙喔~” “?” 这句子好耳熟。 好像自己之前刚刚对杨戬说过? “......” 被学了一遭,又秀了一遭的敖乘姯坚定了自己讨厌商朝人的决心! 【真的是!一边说喜欢一边欺负她!】 【凡人就是讨厌!】 ...... 而姜寐也在东海龙宫,无师自通地捕获了两名来自龙族的质子,准确来说是——— 一龙,一蛋。 这似乎是某种命运之内的篇章伊始,将东海、北海、朝歌......乃至接下来的种种绕绕,都以这一个起点为初,围绕成了一个轮回不止,牢不可破的阵营和誓盟。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5皆不善的交易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6大龙女的危机 四人一狗,就这样踏上了去往岐山的路。 一路上,顶着敖乘姯这条冰龙快冒火的眼神,姜寐确实不好意思不干活。 所以姜寐试过几次,朝那和她脸庞一样大的龙蛋进行催化。 在试验之后,姜寐发现自己体内的清气集结天地气运,确实可以催化龙蛋,令这本普普通通的龙蛋外,逐渐笼罩一层彩气光华,恍如其中的生灵正在不断孵化、诞生......但意外的是,当姜寐发现自己将体内清气几近用光时,那气海之上的清气星辰,竟然主动多出了隐隐浮现的第三颗。 似乎如她的修炼一般,会随着使用、积累,逐渐增长。 虽不知道这星星究竟会有多少颗,但姜寐却直觉这被称为‘鸿蒙清气’的事物,总有一日会帮上她的大忙。 这便偶尔会在清气再次被炼化补充时,主动给龙蛋催化一番。 眼看着姜寐倒也没有完全骗人摆烂,偶尔还能主动加快一番誓言进程,敖乘姯脆弱的龙心才缓了缓,一路上偶尔还猎了些小动物作为几人的餐食。 不过总归,不太愿意给姜寐和哪吒好脸色看就是了。 一眨眼,数日过去。 两人、一藕、一龙、一狗、在岐山的脚下。 西岐以西有巫族世居,更有岐山凤鸣的传说,加之岐山之民的渲染,如此奇幻幽深之处,景色一向都被殷商传为佳境。 但当真正目睹,又是另一回事了,因为这岐山环江而依,山峦连绵,青青翠翠,到了那一座封印了杨戬母神的‘桃山’山脚,更是看到满山外显的水系灵气,一树树的桃子衬得山峦像桃源一般,并非那传闻中奇异之地的模样,甚至看不到那传闻中神兽凤凰与诡谲巫族。 在杨戬的灵识之中,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母亲的、久违的熟悉感。 ......恍如这座山,就是他的母亲一样。 更为意外的是,小白自从进入了桃山,就如归家一般,无师自通地跃至了人前,带领众人往山巅跑去。众人虽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跟随而去。 可一进入这桃山深处,却发现此地只是外显水汽,山内却炎热非常。 连姜寐用一身清气给自己加防护罩都无济于事,只能靠着杨戬给她做的雪玉水壶贴脸降温。而属性对冲的敖乘姯更是受罪,激起一身功法对抗热意,还是被烤得直皱眉头。 不过沿着桃山走到山腰,姜寐过于灵敏的听觉,就听到她们的正前方处,隐藏着隔得极深的铮铮鸟鸣--- 她驻足细听:“我似乎听见了,好几头鸟鸣。” 一路前来,几人都知晓了姜寐身怀奇异,感知灵敏得甚至超乎仙人,就好比此刻言语,便是那七窍玲珑心的外显作用之一。 敖乘姯一开始还对那所谓鸟鸣不以为意。 直到杨戬点头,清润明亮的眼眸看向这周围的山:“那便是我母亲封印的金乌。” “金乌?!” 本就热得想下山的敖乘姯闻言便是一抖:“传闻那金乌,不是都被神射手后羿以人皇气运为盾,击落了吗?!” 这是从许久之前就流传而出的说法。 从前古神帝俊和羲和生有十头金乌,但有一日,十头金乌贪玩跑入凡人地域,一时十日照耀,民不聊生。神射手后羿得当时人皇的命令,以人皇气运为抵挡,击落了九头金乌,唯留一头金乌在天上,才缓了大地的灼热,也解了那触怒天地祥瑞的反击之局。 大家都以为金乌已死,因此连岐山凤鸣的传闻,都不以为然。 可今日一看,那岂是岐山凤鸣?明明是金乌作祟啊! ...... 哪吒看到一向没有好脸色的龙女此刻魂不守舍的震惊模样,不由接上了话:“如你所说,金乌是天地祥瑞之鸟,若那么寻常就被击杀,且不论天地是否容得那凡人后羿活着,那金乌的天神父母,也饶不了后羿啊。” “...所以金乌没死?而是被封印在这儿?” “对。” 一番解释不仅没叫敖乘姯拧紧的眉头松懈下来,反而又是后退了几步。 “那你们拿定水珠救人,是要我用定水珠同这几头金乌拼命?” 杨戬自然看出龙女的退意,不由出声安抚:“并非为搏命,而是想请龙女以定水珠之力,暂抵金乌烈焰,以免殃及西岐百姓。” 容色艳丽的龙女却还沉溺在那和好几头金乌面对面的想象里,血脉的天性令她心中恐慌,声色俱厉:“你们一开始也没和我说啊!” 自古来,龙蛇惧瑞鸟,因为有些瑞鸟,喜龙为食。 何况金乌乃是象征天地祥瑞的神鸟,是古神之子,受尽天地瑞气滋养,有国有道则现的美称,哪怕有大罪都不至于击杀。敖乘姯心想,她龙族不过一族神兽,怎么就打算拿定水珠和这天地瑞兽对着干了? 【连她伤了那天地祥瑞的姜寐都被烤焦了尾巴!】 【此番,若是她真能一次性伤好几头金乌,不得连着祖宗本都得烤焦?】 可此刻众人已然行至山腰,敖乘姯本转身欲走,却发现周围温度又升高了一层。不时有炙热的火流从她们的脚下游走而过,携带着几乎无法匹敌的赫赫威压,且嗷叫出了几人都听得耳膜一震的鸟鸣--- “啊!” 以身为龙族的敖乘姯受到的压制最为剧烈,不由弯腰护住了自己腰包里的龙蛋,面露惧色。 从上空俯视而下,就会发现一整座桃山都如同在此刻被点燃了一般,通明的火光自山峦缝隙中透出,隐隐可见有神鸟在山石之内舒展庞大的羽翼,却因为无法尽情飞翔而愤怒不已。而山腰处的几人,在那神鸟羽翼的对比之下,宛如蝼蚁,微不足道且不以为惧。 这一番,令杨戬慎重了起来。 “大家别动。”青年广袖一展,护住了身边的姜寐,同众人交换了一番视线,轻声说道:“师尊曾告知我,金乌虽被桃山所镇压,但偶尔还是会被外界惊动,触动封印。我们需在金乌安稳之后抵达山巅,趁金乌熟睡,劈山救人” 敖乘姯抬头看向这面容俊秀的青年,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柔意:“这金乌不过苏醒片刻就这样厉害,等你劈山之后它们全部惊醒,我又怎么挡得住?” “我会以盘古斧再次镇压。” 杨戬垂眸看向怒色凛凛的龙女,朝弯腰的龙女伸出手,清亮的眸子不愠也不怒,声线清冽,却真诚:“杨戬知道,得众人相助是自己的幸运,待事成之后,自然感念此恩,亦会相助众人。” ‘真的如此简单?’ 敖乘姯看了看杨戬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又看了看他清隽俊秀的面容,总算是心神荡漾,缓了些焦虑。 可正当面色一缓,刚刚想伸手握上杨戬的手,敖乘姯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一种柔软的触感所覆盖,紧接着是用力的一拉,自己就被拉到了少女眼前--- 姜寐过于清绝慵懒的模样随着拉进不断逼近。 直到敖乘姯站定,才顶着少女的鼻尖愣在了原处。从原先青年的俊美一下子转变为少女的面如冠玉,敖乘姯不可谓不错愕,更错愕的是,当她近距离观察到姜寐的面孔时,眼前的专注和鼻尖的清气馨香,都加速了她龙脑的呆滞。 “你干什么?” 最后敖乘姯低吼着后退一步,远离了那满眼都是少女的状态。 而姜寐下意识伸手拉起敖乘姯,自然是为了不让杨戬拉住那已经满眼粉色泡泡的龙女。可她却也同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不仅能叫敖乘姯不打退堂鼓,还能助杨戬平定劈山后的金乌之乱--- 只见少女灰瞳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我刚刚想了想,你们是不是说,那后羿是以人皇气运为盾,才击落的这金乌?” 敖乘姯闻言,静了下来,微微点头,眼眸略带深意地看向姜寐:“你是想出了克制这天地祥瑞的办法?” 姜寐沉思道:“若我也以身为天地祥瑞的气运为盾,替你挡这伤及天地祥瑞的反伤,你再驭定水珠抵抗,是否能有一战之力?” 杨戬默默拦下:“你若气运耗尽,会很倒霉的。” 杨戬的想法里,姜寐一边要替龙蛋催化,一边还要用气运祈福,如果不停利用气运,迟早一日,气运会耗尽。 姜寐却一脸无视:“放心放心,祥瑞之体的气运就是天地的气运,实在是真的倒霉了,我就找我老师,找我姐夫,借借他们的气运咯。” 哪吒默:“你老师和姐夫有你这个好大儿,可真是好命啊。” 【比他还啃老。】 ...... 敖乘姯闻言,则开始静静思索,眉间的冷峻在她的思绪中逐渐舒展--- 海龙自然比不上金乌,但姜寐却半斤八两。 姜寐是天地祥瑞,金乌也是。 姜寐能反伤,金乌也能。 ......这两个对上,简直就是硬碰硬,看谁耗得死谁。 似乎是什么冥冥之中的缘分使然,龙女的脑回路一下子转到了和哪吒一样的频率上,兴高采烈地一拍手:“对!要不等金乌出来了你就往它们中间一躺!你完蛋了它们也得跟着完蛋!到时候......” 姜寐听得脑壳梆痛。 杨戬也听得剑眉一拧。 “停。”少女一脸看不下去得点了点敖乘姯腰包里的龙蛋,示意:“别学哪吒行不行,我被烤焦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想想也是。 最后敖乘姯还是在姜寐的万千保证之下,被骗上了山巅。 但上山的众人,却也并没有发现头顶的日光比往日刺眼了万分。像是那太阳,关注到了他们想要伤害自己兄弟的动机,因此将全数关注,都放在了几人身上;也像是那被后羿留存在世的唯一金乌,隔着这千千万万的天地之遥,以日光为声,在和桃山之内的亲人倾诉着将至的危机...... 冥冥之中,那山底转动尾羽的其中一只神鸟,头冠微微颤动。 半晌,睁开了一道闪着不甘的锐利金眸! 桃山的山巅如一柄长刀的刀尖,绝崖峭壁,览尽山峦。等山下的金乌总算舒展完毕,没有动静,在山巅上等着的几人待相视确定后,便都召唤出了各自的法宝。 众人皆是满头大汗,哪吒首先召出混天绫护住姜寐和敖乘姯,注视着持着盘古斧的杨戬严阵以待,而姜寐则捏着法诀,同掏出定水珠的敖乘姯相对而立。 “商,司命姜寐,愿以自身气运,合七窍清气,请愿同北海龙女共驭定水珠,抵抗金乌之灾!” 随着姜寐的默念,清气逐渐流转在二人的身畔,那清气宛如清流,不仅熄灭了些许身心的灼热,更让敖乘姯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天地的认可与抚慰,似乎在那一瞬间,她就如同天地的孩子,做什么都能被包容一般。 在这番感觉的鼓舞之下,敖乘姯终于也开始催动定水珠:“北海第三世长孙,冰龙敖乘姯,请定水珠,出流!” 蜿蜒的水汽协同冰龙龙魂的浮现,为周遭覆盖上一圈潮气,也驱散了一阵灼热。同时也在哪吒护佑的混天绫圈内,骤然召出偌大水流涡旋,似乎只要敖乘姯一声令下,就能以这庞大水流扭转烈焰之势。 这也是敖乘姯头一次驭用这种仙器法宝,她自然紧张,却也兴奋,一时看向并肩作战的姜寐,都不由在对视中带上了几分自豪。 一切就绪,静谧之下,杨戬九转元功的灵力终于运转而绽。 广袖长袍的青年自绝崖缓缓跃起,日光笼罩在他身上,一点点照耀出他手中持着的神器光华。逐渐强烈的灵流自盘古斧之中四溢而去,直至随着青年的法身逸散而出,化为一个持着巨斧朝山峦劈下的巨大法相--- 这个法相是青年丰神秀整的样子镌刻而出,以战神一般伟岸的风貌为线条,以浩瀚无比的力量和灵力为威严气势,自天往下,以数年的坚定和恒心,斩钉截铁地劈去。 一路而来,杨戬的九转元功已然炼到了第七阶。 这联合着盘古斧劈下的一斧,是青年仙力的集大成之显现。 也让仰视着这一幕的姜寐和敖乘姯,都再一次直面了杨戬身为仙人的惊人实力。 可也就是在杨戬劈下那一斧的瞬间,几人周围忽然出现了比那盘古斧上金色光华更为刺眼耀目的光芒,也就是在这刺目光芒出现的一瞬,姜寐突然心头狂跳。 【不对劲!】 七窍玲珑心会让她七窍通明,也在修炼之后,能生出断祸福命数的直觉。 好比此刻,众人皆被这刺目的白光所直射双目,姜寐却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猛地将体内清气流转到全身,撑开双眼看向杨戬......可哪怕被清气所护佑周身,那刺目的光芒还是刺痛了姜寐的眼眸,却也让她总算看清了周围似乎被停滞了的景象--- 一片刺目白光中。 杨戬紧闭双目。 他以最轩昂的姿态静止在了时间中,在一片白光之中如冉冉出尘的明珠,但此刻他眉头紧皱,哪怕隔着不住蹙起的眉和挣扎颤抖的眼,姜寐都能从他的神态之中感受到恐惧,愤怒,隐忍,和克制。 从未退缩的青年此刻犹如被抛弃了的孩子,似乎沉溺在了一场巨大的,无人问津的梦魇里。让姜寐忧他所忧,也无法忍耐地迎着这刺目的方向踏出一步。 如果杨戬此刻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正迎着周遭如刀剑一般刺痛眼眸的白光朝他迈来。她艰难地迈过了一切阻隔着他们的光,哪怕眼眸和肌肤被这锐利的白光刺痛到渗出献血,都在所不惜地执意来到他身边--- 直到那染红了献血的双手,如以往一般,扣住他的手,才终于撑不住地闭上了双眼,陷入了和众人一样的静止之中。 而在那相触的手上......少女的夹杂着清气的鲜血却逐渐染红青年的手。 良久之后,青年本静止的手指,忽然一颤。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6大龙女的危机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7被覆灭的记忆 姜寐可以意识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眼前所见,并非真实。 在姜寐的眼里,她像是个透明的旁观者,透过杨戬的视线,看到了属于他的人生。因为上一刻还青年模样的杨戬,已然在她的视野之中,成了一个山野之间自由奔走的小男孩。 童年模样的杨戬也是个明朗好看的小男孩,他带着杨戬的轮廓,更为稚嫩,也更为清澈,爽朗地在家人身边开怀无忧--- “母亲!”依稀可看出杨戬容貌的小男孩从身后抱住自己香香的母亲:“明日爹爹答应带我去后山郊游啦!” 眉眼温柔的女子云鬓乌发,在转身看到小男孩的时候便蹲下了身,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那等戬儿和爹爹回来,娘亲给你们做最好看的鲜花脯。” “嗯!” 小男孩的眼里清亮亮的,全是信赖和憧憬,他眉目明朗,温和得如同不染忧虑的小鹿,是被爱浸染,被爱滋养长大的模样。 母亲眼里亦是柔色万千,同男孩不远处书生模样的男子对视时,眉眼覆上一层羞涩和默契。 这也是姜寐第一次透过这种情景,看到杨戬的家人。 她看到那个作为杨戬母亲的云华神女,身着素衫,却姿容脱俗,温柔的目光总是流连在夫君和儿子的身上;那个作为父亲的男子,亦是会陪伴杨戬,握着小孩儿的手,在桌案上一点一点地教他认字......他们生活在城镇里,虽远离繁华,却相依相偎,亲密无间,温馨得一如当年姜寐的母亲未死去时那样。 可很快,本充沛了温和和团聚的光线转为残酷。 明明一家三口答应过彼此,在郊游回来会共尝果脯。可当小男孩和父亲笑盈盈地从后山郊游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住所被夷为平地......本该其乐融融的相聚,变成了可怖的分别--- 温柔的母亲义无反顾地立在了身披金甲的仙帝对面,哪怕隔着天地之遥、哪怕她身单力薄、依旧挡在了自己所要保护的孩子和爱人身前。 小杨戬怯怯地:“母亲,这些人是谁?” 云华神女眼眸里泛着无奈:“这是我的兄长,是你的舅舅。” “舅舅?”小小的杨戬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但当他用懵懂和憧憬的眼眸看向自己的亲人时,却只得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的嫌恶一瞥。 “不过一个孽种,岂有资格唤我。” 杨戬闻言,被那冷酷的言语和神色吓得一缩。 云华自然舍不得兄长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不由反驳:“哥哥!戬儿又有什么错呢?!” “云华!你身为有法职的仙子,却贪恋凡尘,甚至生下这仙凡混血,简直荒唐!” “你就不怕被其余仙人知晓吗?!”那同胞的仙帝见自己的妹妹不理解他的苦心,皱眉呵斥,却也气急无奈:“若你今日断了这红尘往事,随我回去,我自会帮你将这两个凡人解决,不叫其余仙人知晓。” “不。”可云华神女却并不胆怯:“我既然做了此事,就势必践行!哥哥若要开罪,罚我一人便可!” 那昂首的仙帝冷眉竖目:“不思悔改!你真当我舍不得动你吗?!” 女子斩钉截铁,眼眸坚定得连缩在她身后的杨戬,都感知到了即将爆发的危机。 可到底,孤身一人的神女还是挡不过道高一筹的仙帝,那金色的法光令她根本护不住自己想护着的爱人和孩子,不过一个纰漏,便被仙人封印了命门。 正当云华神女奋力冲破那封印时,却见自己兄长的金色法光,已然穿透了自己的夫君......她瞳孔四散,无所顾忌地用尽全力地挪动身躯,挡在了爱人身前--- 金光穿透了神女的躯体,也穿透了凡人男子想伸手护住妻子的身躯。 温柔的神女最后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她笑着,却也垂着泪,眼眸里全是留恋,纵然使出浑身仙力抵抗魂灵四散的溃败,却依旧无济于事。 那一瞬间,过于小的杨戬,溃不成军地面对着生离死别的结局。 “不!” “父亲!” “母亲!” 小杨戬扑向他的母亲,眼眶里溢满不可置信的眼泪。 却再也没有亲人会伸手抹去他脸上脏兮兮的泪痕,他唯一触及到的,是黏腻的红色鲜血、和冰凉的亲人身躯。 ......他的胳膊那么小,使劲摇那地上的男女,却都摇不醒他们。 大雨骤然下落,如同为司掌江河的神女送行。 也将男孩的童年,和他仅有的亲人的余温,一同埋葬在了这场盛大的雨幕之下。 那同云华神女爆发冲突的仙帝兄长,看到她身死魂消的一瞬,眼眸中亦是泛过一丝无奈和悲伤,真切得连姜寐都差点以为此情此景,都是真实。 但是,姜寐记得杨戬的母亲并非身亡,也并非因为触犯仙凡之恋而被抓走。 【那这一幕,是如何出现的?】 【这一幕,是真是假?】 可无论如何,姜寐都看不下去这样难过的杨戬,尤其还是这样顶着一个孩子模样的杨戬。 然而,当她想上前抱住无依无靠的杨戬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奔跑,只会如风一样穿过少年;自己的呼唤,根本无法让在场的任何一人听到,她伸手看着自己的身躯时,全是难过。 抱紧亲人的男孩,如一条海上的浮木,在偌大的世间无人可依。 想抱住男孩的姜寐,如坠入深海的沉舟,无法触及那想要保护的浮木。 “罢了。” 那仙帝良久之后,终于皱着眉看向杨戬,眸中亦是冰冷:“你母亲和父亲既然身故,只要你不生事造谣,我自然会为你找到容身之处!” “......” “但愿你不会如你母亲一样糊涂,浪费了这半身的仙人血脉!” 男孩闻言,许久才木着一张脸看向那高空中似乎根本不染尘世情感的‘舅舅’。 本清澈如小鹿的眼眸此刻一片木然,黑漆漆的,像是失了灵气和动力的傀儡,也像是被抽离了生气一般,开始被仇恨和抗拒灌满瞳孔。 男孩昂首盯着那半空中的仙帝,任凭雨水冲刷他的苍白小脸,都义无反顾地说道:“我恨你!” “你不是我的舅舅!!我恨你!” 在姜寐眼前所见的最后一瞬,是男孩用尽力气,将地上石子朝空中仙帝砸去的动作。 那石子那么小,那力气那么轻,那天地之距那么远,他扔不到,也砸不中。 一切都是徒劳,就像杨戬接下来会被安排的命运一样。 ...... 很快,姜寐来不及阻拦,就如风中摇曳的雨滴一般,被冲到了下一幕景象中。 时间快速流逝,等姜寐看到缓下的景色时,本还稚嫩的男孩已穿着熟悉纹样的道袍,成为了一名少年仙童。 这模样和她同杨戬初遇时十分接近,但依旧泛着童年的模样,可本该温润纯善的少年,眉目却泛着冷漠和狠厉。他一刀刀挥向木桩,苦练刀法和身法,但用刀的速度却快得如同莅临沙场,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伐狠绝。 也因此,总惹得周围的几个少年仙童离得远远的。 “这小杂种怎么越来越可怕了?”一青年模样的仙人不屑地抱臂嘟囔。 另一个男子回应:“听闻他打算报仇。” 姜寐听到刺耳的称呼,不善地看向那些人,气冲冲地走到那男子面前一拳挥下--- 果不其然,一拳穿过。 姜寐不爽地意识到:【自己果然又是空气。】 可这称呼自然也引起了其余仙童的注意。 姜寐忽然看到哪吒懵懂着脸,靠近几人,蹙眉问道:“你们为何说这小师兄是杂种?” “他是被丢在昆仑山门口的,只因身上流着半管神血才被收下做弟子,但问他自己的母亲是谁,父亲是谁,他一概不说,可不就是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杂种吗?” “原来如此啊。”哪吒看了看杨戬,似乎也生了些赞同。 “......”气得姜寐哪怕变成空气,也用力刮了哪吒和那些仙童好几下。 但随着那些刺耳的嘲讽,姜寐却看到杨戬用的刀法愈发凌冽。 ...... 他明明已经快碎了,却又用那冷漠仇恨的双眼撑着自己的魂魄,逼迫自己快速成长。姜寐由衷地觉得,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杨戬,因为她所认识的杨戬是由风、月、爱、善良塑就的最好的仙人,并不是眼前这个......快被恨、绝望、难过淹没了的复仇者。 因此她由衷地怀疑,明明是那么好的杨戬,怎么就会遭遇这样的坏事呢? 可很快,姜寐并没有想通,眼前的一切就再次流逝,少年在昆仑山上无视着众人的排挤,苦练法术的数年一经而过。等姜寐在此清醒地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发现自己看到了--- 自己。 ...... 月色下的小鹿、昏迷的俊秀少年、骄傲懵懂的女孩。 是初遇的那一幕。 后来,女孩用手指在少年手上写下一句句话。少年感受着手上的奇怪体温,也在姜寐的注意下,连同耳廓都泛上了明显的红色。 她们是萍水相逢,却看尽了山崖和旷野的景色;观望了日升日落;也肩并肩走过了许多许多、自由自在的路。 虽然重新看着自己和杨戬相识有点奇怪,但总归这一次,自己和杨戬的相遇没有丝毫的问题,甚至让小少年那本不苟言笑的嘴角,染上了一丝微笑。可就当姜寐以为一切,终于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时,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寐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离开杨戬的同时,开心地冲着来迎接自己的邓奎跑去,一跃拥住了少年模样的邓奎。 “邓奎~你来找我啦?” 透明的姜寐此刻脑子里天翻地覆。 【她这时候根本不认识邓奎啊?】 【邓奎根本也不敢抱她啊?】 “姜寐,你佩戴的是什么呀,好丑!”英俊的少年邓奎敲了敲女孩佩戴着的半玉。 那半玉虽然碧玉剔透,但毕竟是半碎之玉,预兆确实不好。 听到邓奎所言,女孩竟然也嫌弃地拿起杨戬送给她的半玉,瞧了瞧,应和道:“好像是有点儿。” 于是一扯。 半玉就在身后杨戬的注视下,被骄傲明媚的女孩毫不在乎地丢在了草地上。 姜寐急了,哪怕她知道自己是透明的,都气急了地跑到那幼年自己的面前不断喝止--- 【你快去捡起来啊!】 【那是杨戬送你的很重要的东西!!】 【邓奎怎么比得过杨戬啊!你是瞎了吗?!】 随着女孩和邓奎一行人踏上了返回朝歌的路,那骄傲的小脑袋一次都没有回头看看刚刚认识的少年杨戬。 仿佛他不重要,她也不在乎。 “......” 所以姜寐不敢回头,更不敢看向那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的少年。她又愧疚又无力,只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陪了他很久。 直到最后,少年杨戬终于朝那被弃之如敝履的半玉走去。 他经过姜寐,垂首拾起那被自己本以为是朋友的女孩,丢掉的母亲遗物,挂在了自己的腰饰上--- 他没有抱怨一句话,只有碎成两半的玉,随着少年离去的步子叮当作响。 孤单得像只能单飞的孤雁。 也是在这一刻,姜寐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画面所想造就的真正居心。 她所见到的一切,确实是循着杨戬的人生而行,但却有又循着杨戬人生不该有的最坏一面,而改变。 杨戬记忆中的母亲父亲舅舅一一出现,但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最坏的。 昆仑山的弟子、仙人一一出现,但给他的童年却是最冷漠的。 她,也出现了,但是她却也没有好好对待这已然濒临破碎的少年。 像是故意的一样。 就好像这些画面之中,有一个极恶的魂灵,在操控着本为仙人的至善少年,踏入步步晦暗的命运,令他的记忆再无温煦、灵台再无清明、眼眸再无温和、命运再无坦途......直到天翻地覆,踏入绝路。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7被覆灭的记忆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8被惧怕的战神 后来,杨戬终于长大,练成了一身本事。 而杨戬在凡间、仙界奔走之余,偶尔听闻那昔日偶识的贵族少女的消息。据说,她因为其祥瑞的命数和体质,成为了人间的司命,金尊玉贵,万人之上。 其实,养鸡爱你总是一派冷漠淡然,似乎那金尊玉贵的故人与他毫不相关。 但莫名的直觉,却总让他在听到那故人的消息时,迈不动脚步,似乎不听完会后悔,也似是自己的灵魂在控制着他冰冷的躯体,要他必须听完那些近况,才肯离开。 偶尔杨戬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另一个灵魂。 ......且那个灵魂,爱重那贵族女子。 可在姜寐眼里不同的是。 杨戬并没有和她认识的那样,成为一个无忧无虑一心向道的仙人......他归顺了天庭。 本就过人的战力,让玉皇大帝没道理不用他这把趁手的刀。于是一旦有神仙触犯天条喜欢凡人,他便会奉仙帝法旨下凡捉拿,甚至作为神仙,降下天灾,灭杀那违抗所谓天规天命的凡人和神仙。 他就像当初那场无人知晓的惩罚一样,学着自己的舅舅,灭杀了一个个仙凡恋人。 因此,本仙风道骨的男子,声名狼藉,又仙凡皆惧。 独留姜寐时常以无人知晓的形态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做着那些他不乐意,且仇恨的事情。 她知道他为什么归顺天庭,也很不忍心他这样做的代价。 但却也知道,从他打算以报仇为初心入职天庭;从他被仇恨蒙蔽,斩杀下第一对无辜的恋人开始......本该顺遂一生的青年,就再次被这无法逃避的命运驱使,入了歧途。 姜寐是在不知道第几次明暗交错后,才切实地感受到了一股从面前扑来的迅疾狂风。 少女下意识抬起锦绣的白袍挡风,风吹着广袖拂过她的面庞,那骤然而生的触觉,才让已经当了许久空气的姜寐,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有身体了?】 她此番,竟进入了成年姜寐的身躯。 可还未等姜寐顺着触觉抬起头,迎面一股更为狂暴的风雨袭来,携着铺天盖地的雷声覆盖到她头顶的天空,似乎只要一抬头,就会被这可怖的天象击伤。 正当姜寐撑不住快被吹跑的身躯,却有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感觉,撑开一幕黑袍,挡在了她的身前。 “......” 不过一瞬,她就知道这黑袍属于谁。 她无数次看过这黑袍席卷着祥云回归天庭,也数次看过这黑袍翻覆间灭杀了仙凡情侣。却是头一次在这黑袍之下,受到了它从未施展开的荫蔽。 ...让她很容易,就想到了杨戬。 ...本来的那个杨戬。 她像怀着什么希望,从这银甲将士怀里抬起头,看向故人的眉眼:“杨戬?!” 少女神色惊喜的模样,是久违的善意,也确实令杨戬失神了片刻。 他疑惑却又迟疑、欣喜却又莫名。 一颗冰封了很久的心,终于被一缕想得要命的光穿透,照见了些许明媚,却也让他更有一种久旱的种子被一下子泡入了过多的甘霖里,反而酸胀不已的感受。 ......让杨戬再次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一个灵魂,正在因她苏醒,因她而生出,这奇怪到极点的欢喜来。 然而,杨戬是姜寐意料之中的模样,也是姜寐意料之外的模样。 他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士,只是注视她时再无温和,只余冷漠,毫无故人的模样,也无温和的神态。 可这样的神态,很容易就令姜寐想到他一次次灭杀那些情侣的模样,因此哪怕在他大氅荫蔽之下,都不由往后一跌--- 她差一点儿就要坠落到地面,却感觉自己的身子被顷刻抱住,眼前人冰冷的眼眸和怀抱却不同昔日,反而带着刻意锁紧的禁锢。 天神般的男子,眼光都不带躲避,唯有对着她的好看喉结微微一沉,启唇说出一句嘲讽:“少司命虽奉人皇之命来此阻我,但毕竟金尊玉贵之躯,做不得什么劳力,可要当心了。” 他和她离得极近。 暴雨雷电之外的微弱余风,吹散两人的细碎发丝,交织在一处,明明细软,却又存在感强得,如同落在彼此身上的滚烫熔岩。 像极了那注视着彼此的眼眸。 “执法天神?” 直到一声试探性的问话,打断了一切。 杨戬将姜寐扶起,他的面色很快再次冷然,转向那落至地面的雷公电母身上。 “罪仙可伏诛?” “是,罪仙和其情侣已灭杀。”那仙人模样的男子女子垂首称是,却自始至终只敢瞄姜寐,不敢盯杨戬一眼。 他们好奇二人关系,又因杨戬凶名在外,不敢有丝毫言语。 杨戬微一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前方迎来一众凡人百姓。 “恶仙杨戬!残害好人!!” “今我大商少司命也在此,必然教你不敢作乱,血债血偿!” 那迎面而来的,是被杨戬所灭杀的凡人的父老乡亲。似是被压抑久了的反抗,也似是做了恶事必有的报应,他们此刻有的拿着铲子、有的拿着铁犁......一群男女老少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拿着凡人的武器而来,以为这样能抗衡作为仙人的杨戬,以为这样能赎回他们亲人的命。 可毕竟螳臂当车。 姜寐犹豫之间,就听耳边的执法战神一声冷笑:“笑话,你们这群孱弱的凡人也配分辨是非善恶?” 随即一道熟悉的凛凛刀声。 清凌一响,玉色仙力便朝那些凡人横刀而去,不过一刀......数十凡人便被攻退倒地,哀嚎不断。 那身后的雷公见状,亦是准备执起手中法器,劈向那不敬仙人的无状凡人。 “住手!这些平民是无辜的!” 姜寐却早已按捺不住,此刻有了身躯,更是直接迈步挡到了那些凡人身前。锦绣白袍的女子肃着一张绝色的面庞,哪怕对着她周身泛着七彩清气的气势,都让雷公电母不由暂且收手--- 姜寐道:“你们仙人就这样对待凡人吗?” 可杨戬望着同他相对而立的少女,却只是冷漠:“藐视天规,当诛。” “天规?”说到底,姜寐一边是从来没被杨戬这样冷待过,一边又恨极了那让杨戬余生晦涩的天规。 那是杨戬仇恨的源泉,也不该是他往后余生的束缚。 她不解:“你明明是最不该做这天规的拥趸的......你难道忘了你的父亲和母!” “少司命。”打断她的是杨戬更加冰冷的语气,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眸都带了些高高在上的不耐:“你我没有熟络到这种地步!若你再多言,亦是不敬仙人,藐视天规。” “......” 姜寐直视杨戬,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根本说不出话。 确实。 此刻的杨戬已经归顺天庭,成为高高在上的执法战神;他和她仙凡之隔,是再遥远不过的凡人司命。 但是,她是看着杨戬过来的,她是最清楚他的人。 【她也是最有资格,替杨戬所受一切,感到绝望、不公、不甘的人。】 所以,姜寐还是深吸一口气,如早就想说的那样开了口--- “我自始至终所知道的杨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且他的初心,亦是良善的,是有苦衷的。” “......” “他不会做不遵从本心的事情,也不会滥伤无辜,不会成为他所仇恨的那个人的样子,反而成为仇恨的傀儡。” “......” “只要放下那些过去,他必然能变回昔日那样,顺着他父母心意长成的男子,光明坦荡。” “......” 少女的视线过于炙热,其实和她刚刚藏在他怀抱里躲避风雨时,一样令杨戬感到怪异。他感觉自己僵硬了很久的心会因为她的言语和难过而紧缩,也会因为她的失望而产生后悔。 她说‘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说‘他不该做不遵从本心的事情’ 她还说‘她不会成为他所仇恨的那个人的样子’ 日夜被谩骂和被恶名付诸的时光,早就令杨戬几乎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杨戬以为她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也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和她所说的一样的...光明未来。 但是太晚了。 因为日复一日的回忆太苦、那被雨水冲刷到腐烂的父母太过深刻、令他的仇恨和初衷在一次次梦魇中根深蒂固。毕竟那一幕,令他咬牙至今,也是那仇恨,令他可抵挡世间所有冷待,只为报仇...... 所以姜寐的出现,固然奇怪。 却决不能挡他。 【只要能报仇,他可以舍去一切!】 那英俊非凡的执法战神执刀而立,眼中动乱一闪而过,随后被暗无天日的仇恨记忆压下,迅速化为风平浪静的漠然--- “我并非你口中那种弱者,也不屑你觉得我如何良善。” 收回思绪的战神高高在上,他收起玉色长刀,扇云冠下的面容清隽而冰冷,如同一尊真真正正的不染红尘俗世的天神,也丧失了所有人性和善意。 让姜寐无法预料,也几乎失语。 “少司命,你我贵贱不同,亦仙凡有别,你还是,自重为好。”杨戬最后看了一眼挡在那凡人之前的少女,垂眸转身,只剩一抹黑袍背影,也只留一句似乎藏了警示的提醒--- “若再冒然,我就要怀疑你,是否要成为下一个不敬仙人,违背天规的人了。” ...... 姜寐却从不知道,这样清隽明澈的一个人,会有这样锐利冷漠的言语和姿态。 哪怕他真的要劝退她,未免也太过了。 【不敬仙人?】 【违背天规?】 这些话,杨戬从来不忍心对她说过。 “我若违规了呢?”少女终于看着他的背影,反问:“你也要杀了我吗?” 但这个问题,似乎不值得回答。 那黑袍天神离去的背影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语影响,他的袍角依旧不染尘埃,他的脚步依旧仙气肆意,哪怕他目视前方的姿态都淡漠得如同在告诉身后少女,她不值一提。 只是男人掩藏在自己广袖中的手掌微微握了拳。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杨戬自知自己的答案。 所以姜寐那次所见的杨戬,并不友好。 他是她毫不熟悉的战神,隔着冷冰冰的对话、隔着天与地的距离、隔着仙与凡的天规。 哪怕知道他的初心是为了报父母的仇,但她依旧觉得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 再一次听到杨戬的消息,是几日之后。 据说,那罪孽深重的执法战神杀了玉皇大帝...也就是,他的舅舅,他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而杀死一位天地认可的仙帝,他将遭受的是整个天庭、仙界、天道的追杀,和所有气运的背离--- “据说那恶神杨戬杀了那玉皇大帝,还遁逃到了凡间,真是狼子野心啊!” “真是恶有恶报!” “不过听说他在杀死那仙帝之后,便立刻被天雷轰散了一身仙甲,似乎连道心都没了。”那路人冷笑:“估计以后,就是个魔头咯!” 匆忙赶路的姜寐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许你这样评价他。” 那路人难得见一个维护恶神杨戬的人,反而好奇:“哟,在你眼里,他还算是个好神了?” “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定另有苦衷呢?”姜寐自然不想有人这样评价自己喜欢的人。 何况她知道,他受了那么多苦。也焦虑着,他此刻身在何处。 可姜寐的以为,却让那路人反摸着胡须哈哈大笑:“苦衷?” “就算有苦衷可以说,你这样护着他,他一个杀了仙帝的魔头,难不成还有出头之日?” “......” 这一问,终于把姜寐所有的反驳都堵了回去。 是啊。 气运逆流殆尽;道心破碎无妄;从此,本清风明月的战神,将沦落为被天地唾弃的魔头,人人喊打。 姜寐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却只想尽快找到遁逃在凡间的杨戬。 可他所引起的喧嚣越来越多。 因为被天地剥夺了气运,没了道心,据说他时常陷入魔怔攻击凡人;也有传闻说他入了魔,开始茹毛饮血才能生存;更有传闻,说他已伏诛。 姜寐自然不想信,她只是一个城、两个村、三片山野、一个个地找过去,问过去。 姜寐找了他很久,甚至不想顾及眼前所见的画面,从最开始就并非真实。 直到最后,快焦头烂额的少女终于来到了一座很眼熟的山头脚下。她记得这座山脚下又一处院落、那个院落里曾住着一对夫妇和孩子。 当她循着有些模糊的记忆,走到这段晦涩画面最开始的地方时,果然看到她想找的那个人,缩在他童年的小床上,抱着发霉的被子,陷入梦魇--- 他还是那个清隽的样子。 甚至脸色苍白,病态,带着畏惧和瑟缩。 一点都看不出这个虚弱的人,是个得罪了整个天庭、仙界、凡间的堕魔。 姜寐带着一路的疲乏,直到在他的床榻边席地坐下,才微微触着他冰冷到几乎失去体温的手,再摩挲到他同样冰冷的面庞。带着久违的安心和失而复得的庆幸,也带着酿着苦果的遗憾和害怕。 ...本仙骨清绝的青年,那么容易就被童年的心魔所困。 那么,如果杨戬真的遭遇了这一切,他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吗?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8被惧怕的战神 免费阅读.[.aishu55.cc] 049被牺牲的灵魂 姜寐孤身一人来找杨戬,除了一身气运和清气修为,身无长物。所以她将这具身体里的清气,不要命一样地灌注而出,用来镇压那杨戬身上的浑浑魔气。 她镇压了七日。 也将这些年所有经历过的画面,通通回忆了一番。 其实从目睹这些画面开始,姜寐就开始思考这些画面的成因。 ...... 她在桃山巅上的最后一幕,便是那囊括了整个视野的刺目白光,而后一切皆变,所以那白光必然和是幻化出这些画面的源头关系不浅。 紧接着她与杨戬一同进入幻境,她的魂魄如同看客,而杨戬反成为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可见杨戬本身的记忆必然被封印在此阵之内。 因为所有画面,皆围绕杨戬的童年记忆而起,又依靠杨戬的记忆而改,其目的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大梦一场,也并非简单的困阵--- 普通的道门困阵,只需要由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和八卦方位融合,即可利用天地四象的玄奥之气机,进行困敌。 而更为高深的困阵,则需要由布阵之人亲自操纵那气机与八门,或者用生了灵智的灵宝作为阵心,才能进行万般演化。有些困阵到最后,甚至能混淆心智,叫人无声无息地被卷入死局,绝望而死。 ...... 实不相瞒的是,眼前的这些画面,让姜寐觉得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让杨戬被这晦暗虚假的一生,卷入死局。 居心险恶得,让她都怀疑人生。 第七日的夜里。 榻上青年额头的魔气和一遍遍浸润他颅顶的七彩清气依旧交缠缭绕,唯有呢喃的祈愿不断响彻屋舍。缕缕魔气不断抵抗撕咬,袅袅清气依旧润物无声,直至那些魔气被少女源源不断的清气所覆盖,才终于放弃抵抗,似乎不甘地退缩到了青年的身体之内。 月色下近看,杨戬的脸色终于好转许多。 而姜寐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正想去外面透透气,却听榻上传来一声闷哼。 她有些惊喜地回头望去,却看那杨戬皮囊的人,正有些费解地看着她。眼眸依旧是如他往日所露出的一般冷漠,却也在看清姜寐的面庞后,夹杂着一丝迷茫和呆怔。 明明是放松而懈怠的表情,明明也盯着杨戬的容颜,却让姜寐一眼看出,他不是杨戬。 她垂下莫名的神色,坐到他的身边:“你醒了。” 那榻上青年亦随她的动作而紧盯,他看出她当时一刹那的欢心,也看出了她后来似是认错的沉默。 杨戬顿顿地看着她许久,才用那干涩的嗓子,说出一句:“多谢少司命。” 虽然简单单薄,却也让杨戬说不出什么更多的感谢。 杨戬和姜寐相识一场,却也并不熟悉,最近唯一的一次交流,便是少女在雷公电母面前对自己的劝诫。 她说,她自始至终所知道的杨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说,他不会成为他所仇恨的那个人的样子,反而成为仇恨的傀儡。 她还说,只要放下那些过去,他必然能变回昔日那样,光明坦荡。 这话,遥远,差异。 也叫杨戬觉得,她应是如那话语中一样,高悬骄阳的人。 自己奢求,却也不该贪恋。 杨戬自知自己近况,也知道现在清明好转的情况,必然少不得姜寐这样身具天地气运的能人相助,便不由起身--- “可,你不该同我这样的人有纠葛。” 少女却伸手抵住他想起身的动作。 “你的事,天下皆知,来找你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为我担忧。”姜寐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眼里似乎浮现怀念:“而且我救你,也是希望你...好好生活。” 哪怕杨戬不再认得她,姜寐却始终希望杨戬能活着。 哪怕这个灵魂,并非本来的杨戬。 可杨戬却怔怔看向姜寐,似乎并不理解她的意思:“生活?” 他这样的魔,还能好好生活吗? 姜寐似是知道他的所念,便同他说了这一路找寻他时,自己所做的筹划。 她以少司命的职能,命各地吏人善待那些因杨戬而伤的凡人平民。且在杨戬受伤之时,利用祈愿之术,为这杨戬所居住的地方,设下了以自身气运为盾的阵法结界,叫他不会被那些天庭仙人发现--- 所以,她才敢有底气,妄想让杨戬挣脱开这晦暗的命运。 “你的仇怨报了...现在,可以做回自己了吗?” “......” “就当是,还我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只有活着,才能完好地出去。 而她最想的,就是带着她所在意的杨戬,一起出去。 杨戬此生,其实从未被人这样在乎,也未被人这样保护。 迎着姜寐暗含希冀的目光,那一瞬就像是有个原本应一心向善的灵魂,在拉扯着自己无力苍老的情感,去走向属于少女所在的光明之处。 他确实被说动了。 何况玉帝一死,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再做那些叫人讨厌的事。 在杨戬答应的一瞬间,姜寐的脸色却在松懈浅笑的同时骤然一白。 就像不知为何能令她进入这具身体的原由一样,姜寐在刚刚一切都开始好转的时候,突然感觉整个人被推了一下--- 她察觉到,这具身体,在排斥她。 而也在此刻,她瞥到围绕在杨戬身上的魔气,反而涨了一圈。 ......看得姜寐默默又一次拿清气压了上去。 姜寐记得自己的老师,比干曾说过。 天地鸿蒙之气幻化太极轮转,凡现今灵气皆是天地之气所生、所转。而任何法阵除却八门运转之源,便是阵心最为重要。阵心是一切阵法和幻境运作的关键,对于困境之人来说,只有找到阵心,摧毁阵心,才能或者走出阵法。 一般来说,想走出阵法的方法不少。算出八门中的生门是其中一种;外力破阵是一种;强行以武力破阵也是一种;还有较为曲折的一种,就是观察这幻境的走向。 然后和它对着干。 虽然,能因此破坏阵心行进的规则,导致阵法崩坏,但就是很容易被阵法针对就是了。 【像她现在这样。】 所以姜寐倒推了一下--- 她想让杨戬好好生活,当个好人,她被针对了。 那就说明,只要让杨戬好好生活,当个好人,就能破坏阵心。 【......完美。】 第二天的杨戬,就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屋子里多了个小孩子。 而姜寐却开开心心地拉着这个名叫‘啸天’的孩子,带到了一脸茫然的杨戬面前。这个孩子衣衫褴褛,脸上带着迷茫,但一对眼眸却如小鹿,灵动纯稚,连他看了都没法生出冷然脸色,只能看向姜寐,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姜寐告诉他:“我去街市易物,发现他流落在外,是一个孤儿。” 转而又蹲下身,对那男孩补充:“啸天,这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哦,你叫他杨戬哥哥就好了。” “......” 被提及的‘杨戬哥哥’,听得耳尖微红。 但他本身为天神的气质却依旧是高傲冷然的,因此哪怕有些微妙,都气势凌然,一副严肃的模样。看得那叫啸天的孩子都有些瑟缩,只往姜寐身后躲。 姿容清绝的少女却安抚地摸着那孩子的头,并不担忧地看向杨戬:“我们抚养她,好不好?” 少女的眼眸亦是带着渴望和真挚,一如她所带来的这个小少年一样,都让杨戬觉得像极了他们身后,透过窗子照耀进来的晨光。这形式和意图,也很容易就让杨戬想起昨晚,她对自己所说的那些好好生活的未来...... 所以。 “好。” 当久了执法天使,杨戬连赞同,都是冷着脸说的。 但他的应允,却让少女和男孩都露出了放松和快活的笑靥,令他下意识冷对的剑眉,都不由松懈了几分。 于是姜寐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一度,让杨戬感觉自己开启了这凡人司命的收集癖--- 半年前,姜寐从外面带回一只流浪犬,美其名曰和啸天作伴。 ......啸天确实喜欢,所以留下了。 三个月前,姜寐带回一只流浪猫,说是和啸天的狗作伴。 ......那猫狗居然融洽,所以又留下了。 前天更是,生机勃勃。 姜寐带回了一头牛,说是让他以后陪牛去耕地,锻炼身体。 ......他并不乐意。 于是第二天,拉着头牛在自家后院耕地的杨戬觉得,这日子过得比当执法天神那会儿还鸡飞狗跳。 而姜寐却在窗口喝着茶,静静地看着那院子里的生机。 她伸手端起茶杯,可那茶杯被抬到唇畔的动作极慢,慢得有些不正常,如一副平静到困难的画,在少女微蹙和隐忍的神色里,掩藏了一些她无法控制的走向--- 没错。 杨戬确实开始当一个好人,也开始好好生活。 但她和这具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低了。 姜寐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甚至连迈动脚步都越来越吃力。而杨戬每日身体上涌出的魔气,也需要越来越多的清气去压制。 姜寐知道这样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她却希望,可以在自己被迫脱离这具身躯之前,让杨戬完全变成与阵心所期待的结局相悖的样子,从而破坏阵心。 只要破坏阵心行进的规则,她就能用最平安的法子救出杨戬。 【一切都在好转,她必然可以撑到最后。】 可阵法却并非如姜寐所料的一样不会反击,或者说,不会筹谋。 它就像是个如朱紫紫一样的幕后魔头,等着一切猎物落入网中,也像是个残忍到极点的刽子手,随意剥离她所做的努力和挣扎。 姜寐记得。 那一日的天特别阴沉。 像极了杨戬父母,死去的那一日。 那天,姜寐还在睡梦之间,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气,不对劲的嗅觉令她陡然惊醒。 可等撑着身躯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杨戬浑身魔气,双目通红地拿着他久违的玉色三尖刀,压制自己不冲啸天砍去的模样--- “快...走。”杨戬强撑着,颤抖开口。 杨戬魔气反噬,但却拼着清明,压制着自己嗜血伤人的魔性。 此刻,啸天却并不敢动,他抱着一动不动的小狗缩在墙角,肩膀处血流如注,稚嫩的脸庞挂满害怕的泪水,已然是受过攻击的样子。 男孩看到姜寐时眼里沁着泪,痛呼:“姐姐,杨戬哥哥好奇怪,他杀了小汪和小喵。” 姜寐这才看到满园疮痍,墙上似乎本想跳出结界逃跑的小喵都失去了往日慵懒可爱的姿态,反而软趴趴地挂在墙上,身上的伤是一刀劈裂的刀伤。 而被啸天抱着的小汪,更是只剩了半截,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姜寐的心沉了下来,连呼吸都是冷的。 她想不通,却也觉得意料之中。只无力地看向那满身魔气的男子,明明一样清隽的面孔,一样玉色的长刀,却在她眼前露出截然不同的画面来。 她想起之前在幻境里听到的流言,据说杨戬刚刚入魔时,时常陷入魔怔攻击凡人;也有传闻说他入了魔,开始茹毛饮血才能生存。可是杨戬这半年来,有姜寐时刻用清气压制他,并不会攻击人。 此刻魔气反噬,只可能是,幻境作祟。 就像她强撑着一口气,想让杨戬破坏阵心行进的规则,好带杨戬出去一样;阵心也需要去用这些手段,把杨戬留在它需要的晦暗命运里。这个狡猾的阵,在用事实告诉姜寐,它可以玩弄杨戬一次,也可以玩弄他的命运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来不及了。 姜寐感受到意料之中的抽离感,正从这具躯体里生出,以极其强硬的力量打算将她推开。可如果她再次消失,将再也没有机会破除此阵,于是时间变得迫切无比。 她抿住颤抖的唇,最终还是挣扎着伸出手朝杨戬捏了法诀,且呼唤啸天--- “啸天,你退到我身后来。” 而在男孩刚好退到姜寐的身后时,姜寐释放出了那道法诀。 “清气,归溯。” ......她撤去了所有灌注在他身上的清气,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这道法诀让尚且有清明意识的杨戬感觉到了震惊。因为他知道,一旦那压抑着他魔性的清气全数抽离,他将彻底被魔性掌控,到时候,姜寐和啸天都会有危险。 而杨戬知道的后果,姜寐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也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因为对她来说,这个阵法太过奇幻,眼前所见皆非正常,她根本看不到正确的星象,也因此找不到八门生门之口;所以除却本打算的破坏阵心一途,她其实还剩最后一条路可以选--- 就是用外力,强行破坏此阵。 就像往日她很排斥的那个提议一样:‘去挨揍,用反伤消灭敌人。’ 可问题是,这个阵法很聪明,它似乎知道她的体质祥瑞,因此它不会伤她。 她在外出的时候试过,无论如何作弄那些路人,他们都不会对她动手......也只有同为阵法外来人的杨戬,可以在这个阵法里,做不受阵法控制的事情。 而只要她受重伤,杨戬就会被天地之力反噬攻击,到时候阵法也同样会被穿透。 但是这个法子太凶险,因为姜寐保不准杨戬魔化后会把自己伤到什么程度,自然也保不准这天地之力的反噬会有多强。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 全身心入魔的杨戬,顿时冒出通天魔光,黝黑的魔气一缕缕交织而生,映得杨戬双目都全数泛黑,狠厉无比,连那本玉色的长刀都被笼罩了可怖的黑色,显得凶戾异常。 而不过一瞬,英俊男子脸上的黑色瞳孔就看向了姜寐,他执刀而来。 一挥,长刀穿透挡在啸天身前的姜寐。 一把比少女身体还长的长刀,贯穿了她的躯体,比她手臂更粗的刀身,穿过了她的心脏。 献血从少女后背穿过的刀尖上淌下,洒落在杨戬耕犁过的地上,染红了土壤和少女纯白的衣裙,也弄哭了再也不敢出声的啸天。 ......雨终于落下,天上的乌云也赫赫堆积,有一些隔了云雾的危险力量,似乎在猪呢比穿透云层,抵达这里。 姜寐再也撑不住身躯的抽离感,倒在了地上。 而杨戬的神色,也终于从那些威胁到来的时候开始逐渐清明,他身上的魔气伴随着天地的威压散去,而手和眉眼,却在那一刻开始颤抖--- 他终于看到自己的三尖两刃刀染上了谁的血,也看到了谁的衣裙被那么红的颜色浸透。 “...姜,寐?” 地面上的少女一直注视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心和希望,却又是那种,她经常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神。她像是被雨水冲刷掉一切伪装的恶鬼,明明鲜妍绝色,却满目麻木。 直到她朝他伸出手。 杨戬才慌不择路地迈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很快,他握住了她的手,他不想去管那天上震耳欲聋,似乎将他抹杀的气势,本肃然的神色里,全是不解和慌乱。 冰冷,苍白,却也柔软。 “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救你?” 他不断想用自己的手掌温暖她的手,但根本做不到,只余下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恐惧,甚至从眼里悉数透出:“对不起,你告诉我...” 姜寐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缓缓包裹住他握着刀身的颤抖的手。 她为何能有这身体,突然出现,她不知道,但她为何而走,却是她自己设计的结局。 所以少女张开嘴,血源源不断地从喉咙涌出来,却说着与他所求无关的内容:“不是,你的错。” 杨戬本就如一株枯槁的树木,此刻,这张英俊仙逸的脸庞上,神色更是沉默又悲哀,像是随着姜寐的话一点点继续褪色,一点点直线坠落。他像是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颤颤抿上了唇。 “......” 姜寐瘫软在地上,胸口的钝痛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微弱地忍受着那毁灭般的濒死感,可当最后一次看着面前的杨戬时,她却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在这样的幻境里过着一生。 那他到底是个幻境里的幻觉,还是个真正的灵魂? ......他会不会,难过呢? 但是姜寐的所有思绪,都只静止在了她晕厥过去的前一刻。 杨戬却眼睁睁地看到她最后的意识消失在了他的怀里。于他而言,姜寐像是这记忆里最后的一束光,又像是本就被计算好的绝望命运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结尾。 一曲结束,相得益彰,完美落幕。 也只有他还在这本就不属于他的人生,和只属于他的悲剧里沉溺。 在那掌控一切的金乌看来,只看到困阵里的那已生了灵智的灵宝如人类一般弯着腰,抱着那摆了他一道的女子,眼泪却一颗又一颗地砸下来,浸湿了襟口--- “所以我比不上他,我还是被舍弃的那个,是吗?”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身上似乎有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爱重姜寐。 其实,他想问的问题,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答案,却没有问出来,只有在姜寐再也听不到的时候,他才想说出这句听着就叫人伤心的问题。 他本以为,她是救赎。 但她的离去,却比原先的晦暗更为绝望。 “那我。”他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眼里是绝望;垂眸看向怀里的姜寐,却带着一丝解脱:“把他还给你吧。” ...... 所以其实,他是真的想当一个好人的。 哪怕是最后一次,哪怕她,根本不知道。 ...... 只有从天而降的雷罚,夹杂着席卷一切的威压而来,携着遥远处金乌的痛啼,穿过那虚幻的云层,当着杨戬的额头劈下,似乎能就此结束一切悲剧。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49被牺牲的灵魂 免费阅读.[.aishu55.cc] 050开天眼的杨戬 杨戬做了一次无能为力的梦。 梦里的自己延续着记忆,体验着如诅咒般的人生。而他明明清醒无比,却只能目睹着一切发生、延续......最后终结--- 本好端端的父母惨死;本和善的舅舅冷漠; 本友善的师门反感;本赤诚的道心被仇恨占据。 连姜寐,都被改成了奇怪而陌生的样子。 其实,杨戬想过办法挣脱这个牢笼,但是这个令他困在其中的牢笼,将他锁在自己的躯体里。他只能看着自己周围围绕着无数渊博而神秘的金色符文,那些文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包裹着他的时候如一团巨大的茧,哪怕连盯着看时,都觉察到了眼眸的刺痛。 头一次令他无力、不解。 他无法辨认,也自然无法解脱这个与真实感日渐脱轨的牢笼,只能时而挣扎着,想要让这个占据了自己身躯的灵魂感受到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想要仇恨。】 【也不想做那些杀戮的恶事。】 但他眼睁睁看着那灵魂用自己的躯体伤害他人,不可能不愧疚,也不可能不愤恨。 直到幻境的第四千三百八十一天。 那一天,他的身躯见过成年了的姜寐,回到天庭,忽然收到了一道自己触犯天规的法旨,上面写着‘凡女姜寐引诱天神杨戬,杀。’ ...... 【笑话】 “笑话。” 这也是他头一次生出和躯体中所在灵魂,一模一样的想法。 其一,他不可能杀姜寐;其二,姜寐也...做不出引诱他的事情。 后来,杨戬看到被仇恨压抑得不能再继续的灵魂,终于爆发。 像是浸染了更深的恶意和罪孽,那灵魂,杀了自己的亲舅舅,也用那满身魔气的躯体灭杀了一个个来讨伐他的同门,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手持着玉色长刀,穿透了姜寐的身体。 献血,在她喜欢的洁白衣服上尤其显眼,也令他身躯所服从的那个灵魂终于传递来无以复加的悲痛,被迫从那魔气中清醒过来。 那个灵魂和他一样绝望。 他绝望的是,他挣脱不了,也做不到阻拦。 那个灵魂绝望的是,杀了姜寐的人,是他。 最后那个灵魂说:“那我,把他还给你。” ...... 紧接着,是杨戬耳边忽然出现的碎裂声。 头顶传来着轰鸣的雷罚,令他所处的幻境终于被劈得四分五裂,那些束缚他多年的文字也无力铮裂,令他骤然灵魂一松。 取而代之的是与黑暗不同的刺目白光,刺目到,只能看清楚近处的东西。 但杨戬还是在垂下眼的同时,看到了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 他不敢置信地握紧手,力气终于能够被感觉到攥紧,也印证了他在此刻,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在他和姜寐紧握的手上,她的血粘连着他的衣袖和掌心,一直滴落在桃山的山崖之上。少女的面庞苍白而隐忍,好看纤细的眉微蹙着,唇畔逐渐渗出一丝鲜血,像是冥冥中连接着那方才幻境中的结局。 “姜寐!” 杨戬抱着姜寐坐下,他身边是刺目白光,怀里却是完完整整的少女,明明急迫,却也满腔怀着再次拥有了全世界的真实感。 他施展灵力,以自身道行一遍遍为姜寐修复伤势,灵力平复了她所有外显的伤口,也让少女紧蹙的眉头渐渐平缓,可是不论如何,她都只沉沉躺在怀里都未曾醒来。 可也正是那漫长而安静的死寂里,一道久违的温和女声,突然出现在了杨戬的耳边。 “她为了救你精力损耗过大,苏醒得也会晚些。” 杨戬手上灵力灌输的动作一滞:“......” “而你受她的鸿蒙清气灵血滋养,苏醒得自然会更快些,我亦是如此。” 姜寐在进入幻境前所感受到的危机,终于令她成为杨戬困境中的一缕生机,不仅救了他,也误打误撞地令与桃山封印融为一体的云华神女,苏醒了过来。 青年还沉溺在那幻境中与母亲的最后一面中,所以哪怕连母亲闪着温和蓝光的灵体,走到了他的面前,都不敢置信眼前所见,皆是真实。 “...母亲?” 杨戬看着刺目白光中的温柔女子。仙衣之上,是云鬓乌发的熟悉面容,连目光都是久违而感慨,泛着一点点的泪光。 和他们相别那日,一模一样。 然后那灵体伸出手,轻轻拂过杨戬清隽的眉眼,让他只能感到一丝轻灵的风,带着母亲的气息划过,也带着母亲的叹息和肯定而来--- “戬儿,你长大了。”她眼中有怀念,也有情怯:“你父亲,还好吗?” 杨戬怔怔点头。 他曾数次幻想过救出母亲,和母亲重逢的样子,但没有一次,比眼前更为真实,哪怕母亲仅是一个灵体,却依旧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些相融于骨血的亲情所在。 【所以,真的是母亲。】 其实他们一家三口分别后,他便被舅舅带去昆仑山习仙术,师长因舅舅的关系,也对他十分好,他也本着救回母亲的初心,一直勤加修炼。他偶尔会回到故地去看望父亲,父亲依旧是他们村庄的教书先生,但每到晚上回到住处,也总是孤身一人,会遥想当时。 他每年都会回去,父亲每年都会很开心。 但是每年的重逢,都少了母亲,也让他更深地感受到了父亲一年年的变化......那是属于凡人的苍老和孤独,在告诉他,本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开始变得不再身强力壮,开始迈上属于凡人的生老病死的过程。 杨戬所说的,自然也是云华神女所预料到的。 沧海桑田、日月轮转。 紧接着她和杨天佑所要面对的,就是生别离......她昔日所选择的一切,其中后果自然也需要她一人承担。 只是,云华神女似有所感地看向眼前的儿子和少女,她自然看出杨戬的仙术已有小成,想长生不老不是难事,而他所挂心的少女,虽然只是个肉体凡胎,却拥有着不可小觑的鸿蒙清气......如此气运和力量出现在凡人身上,想陪伴杨戬长生不是难事,但却难在,她是否能护佑住自己这一身怀璧其罪的力量。 但云华神女的灵体不过小谈片刻,便消散了些许。 她一时也来不及细想这少女的未来,只能凝神同杨戬说道:“戬儿,我灵体显形的时间不多,只能尽快交代给你对抗金乌之法。” 说到此行目的,杨戬亦是点头,青年已长成肖似他父亲的样子,却更为清隽澄澈,带着仙人的俊逸和能力,让云华都觉得甚是可靠欣慰,徐徐道来--- “昔日,你的舅舅曾为我去寻元始天尊阁下,算出我被封印桃山的劫数,得知我的劫难可由你来解除,其契机,便是要你以这桃山的金乌神息,炼化一件天庭至宝,方可堪破那金乌的抵抗。” “天庭至宝?” “金乌一族,炙热、耀目、善以火、光幻化布阵,他们之前无法伏诛,便是因为有他们父亲帝俊所留的先天灵宝‘河图洛书’坐镇,因此难以对付。”云华神女微微点头:“唯有我天庭至宝‘天眼’,可堪破其真假变幻,分庭抗礼。” “河图洛书唯有心思澄澈的凡人可看懂、天眼唯有我天族嫡系血脉才能认主,因此,非你不可。” 杨戬听明白了云华神女的意思,亦是心中一定,却听母亲紧接着便问道:“我给你的入梦玉环可在?” 杨戬心跳突然漏了几拍:“......” “这玉环是灵宝,但因其中有入梦之阵,雾气弥漫,因此也更好能隐藏天眼至宝,所以我和你舅舅一直将天眼藏匿在你的入梦玉环中。”云华神女还未发现杨戬垂头看姜寐的动作有些不对劲,只眼中暗藏希冀。 “我现在会以神魂之力助你炼化此玉。” 她知道杨戬从小就将那玉环佩戴在身上,所以当云华神女下意识指向自家儿子佩戴的玉环时,就看到了杨戬脸色尴尬的源泉所在--- 因为那玉环,只剩了一半。 “......” 云华神女的灵体肉眼可见地怔住了:“还有一半,呢?” 听完母亲刚刚的安排,杨戬自然知道了那玉环的重要性,但所幸,姜寐确实在他身边。所以当母亲问道那另一半的玉环时,老老实实的杨戬下意识便往怀里姜寐的腰迹探去。 “戬儿?!” 他与她常相伴,两人一起手拉着手、一起为对方挽发、一起看过那么多风景,早就不再拘泥与那些俗礼......但是当杨戬对着一无所知的云华神女的面,朝人家女孩子的腰迹探去时,这些动作还是如同当头一棒,撬得云华神女有些错愕。 所幸还未等云华神女阻拦,就看自家儿子从那漂亮的小姑娘腰上取下了一串玉饰,其中就有那另一半玉环。 然后杨戬拿起了那玉环,就对上了自己母亲一脸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本就脸皮薄的小仙人,自然红了脸。 这一番,本还在斟酌自家儿子心思的云华神女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明白了一切。 她看了看那确实好看得惊绝天下的姿容,又看了看那女孩紧握着自家儿子的手,本还想说出来的话最终被堵回了口中,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日后...也总归,让哥哥护着些便是了。】 “无妨,只要玉环合并,我便能为你打开藏匿天眼的封印,届时你即可炼化。” 杨戬默默点头。 “炼化时,天眼会长于你额头之上,可能会有些皮肉之苦。” 杨戬亦是没有多虑,可当终于到了要放下姜寐的时候,他却终于问了一句:“母亲?” “嗯?” “我若开始炼化,你可否为我庇护姜寐?” 听到儿子要求的云华神女确实错愕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依旧狡黠的母亲不过稍稍静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杨戬和童年一样容易泛红的耳廓再次重新染上了绯红,令她终于忍不住,展露笑靥:“好。” 她纤细的手指宠溺地点了点自家儿子的额头,带着和小时候一样的调笑和笑容:“戬儿喜欢着的人,父亲母亲,自然也会喜欢。” “......”母亲不是他人,被戳中心事的杨戬,却也亦是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 似是得了应允,也交代了担忧,杨戬的炼化亦是顺利十分。 可一旦意识到自家儿子不过多年未见,就给自己找了个准媳妇儿,云华神女的心情自然无法简单平复。 她的灵体好奇异常地看着被杨戬悉心安置在山崖边的姜寐,少女的身下垫着杨戬的衣服,虽沉沉未醒,却依旧美得不似凡人,连体内盘旋在气海上的清气都带着不属于凡人能拥有的力量...这让想起些什么的云华神女,彻底沉溺在自己脑海中庞大的历史之中,不再管自家儿子的死活了。 虽过程疼痛,杨戬最终却顺利融合了天眼,因为姜寐用清气修复过玉环,天眼也自带亲近杨戬的清气,这令杨戬首次睁开额头天眼时,也散发出了道道鸿蒙清气的彩光,一时威光大震。而额头所递来的奇异视觉,也终于让杨戬在片刻的不适后,逐渐看透了那白光以外的景色--- 不远处的哪吒、敖乘姯都被静止在原处,而包裹着他们的白光之外,是密密麻麻的熟悉文字......那些文字,杨戬被封印在躯体中就看过无数遍。 只是当时看来神秘而难以看懂的文字,在此番天眼的观察之中,却如顺理成章一般被全数读通。 其中文字有五十五点数,一、三、五、七、九是天数,二、四、六、八、十是地数,天数累加是二十五,地数累加为三十,两数之和便为五十五。而其中的上、下、左、右、中五组数目分别与火、水、木、金、土五行有关,似乎暗含八卦玄理与五行生死。 杨戬本就精通阵法此道,不过心中演化几番,便在云华神女沿着姜寐体内星辰模样而回忆往昔时,寻出了那河图洛书的运转之理。 骤时,青年便执起一旁的盘古斧,运转体内九转元功之术,朝那纰漏之处劈去。 这也终于令云华神女的灵体感受到了那来自神器的威压和希望。 高大的法相从杨戬身上感召而开,他本清隽平和的眉目,在执上神器后便如同真正的战神临世,广袖挥扬之间,风起云涌,携着天地的浩然威压,终于劈开桃山山谷,只听一声震天之响,桃山的封印就此而碎! 云华神女的真身也在那一刻,快速召回灵体,跃出裂缝,将杨戬以外的众人都一袖带走,远离了那因封印解脱而更显灼热的桃山。 可仙衣袅袅的神女不过刚刚放下姜寐等人,便急着回归桃山,想以司掌江河的神力帮助自己的儿子用盘古斧压制金乌,因此她走得极快...很快,便和出现在桃山正上的金乌神鸟打斗成了一团。 江河神女和天眼之子的进攻,也令本就因姜寐设计而受了天罚的金乌不敌,因此在一边倒的赢面中,成果似乎不难估量。 那迎头的日光尤其耀目,也更为毒辣,似是为自己的兄弟而难过,而愤恨。 ...... 可在那如火如荼的战况之中,却并没有人发觉,那本该作为金乌法宝的河图洛书,却似乎有灵识一般,它一字一句地退散了自己的字句,且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具他最为熟悉的躯体,直至化作青年衣袖上的河洛纹饰,才悄然静止。 为您提供大神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50开天眼的杨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051红砂阵的梦兆 岐山的烈焰一直持续了数日。 金红色的火光燎遍了天幕,金乌发出的啼鸣惊扰到数百里之处,犹如神兽朝拜,令人心生敬怖。这一番地动山摇的封印,搅得岐山周遭的西岐之地人心惶惶,哪怕安定之后,都陆续有些百姓前来探访。 好在云华神女已然将桃山设置结界,无法叫人打扰。 只是数日之后,姜寐依旧未醒......杨戬本就对她受伤的情景产生了些心理阴影,此番又亲眼看着自己把姜寐刺穿,自然更为担心,几乎日夜不停地去姜寐榻前等着她醒来。 自此后天天只能对着哪吒的敖乘姯觉得非常不耐烦--- “你能不能自己去玩一会儿,别在我面前窜?” 自姜寐昏迷,杨戬就天天守着她,便只剩下敖乘姯最讨厌的哪吒同她面面相觑。这让敖乘姯在本就被姜寐绑着的誓言之下,更为烦躁,只能抱紧自家表哥的龙蛋,尽量隔离哪吒。 “你管我?!” 哪吒却只哼了一声,小孩儿的身板顶在姜寐的房前继续不动,一对黑溜溜的眸子盯着那房门,颇为莫测:“我师兄都没敢管我!” “......”敖乘姯一挑眉,隔着物种,她都听出这莲藕话里的怨气了。 但毕竟有着不小的仇怨,敖乘姯当然乐得让哪吒吃瘪:“你师兄那是不敢管你?他明明就是已经把你忘了。” “胡说!”哪吒气冲冲地朝敖乘姯哼了一声。 龙女瞥了眼那紧闭的房门,多日的见证之下,她心里早平了那些对杨戬的念想,此刻对着与她境况有些相同的哪吒,也只嗤笑一声:“胡不胡说你心里清楚。” 搞得来她和他在这儿闹,屋里那‘真死’和‘装死’的两人就会理睬一样。 在敖乘姯眼里,杨戬和姜寐这一对却挺有意思的。 一个明明是天生大气运的祥瑞之体,却能为了所谓的故友把自己伤得昏迷不醒;一个明明是玉虚宫阐教三代弟子的魁首之人,却被一个凡人女子牵绊得连同门情谊都不顾。 真是让敖乘姯觉得奇怪。 ......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磕。 其实敖乘姯很清楚地记得,姜寐那日最后被找回时尚且安好。 但杨戬那厮还没高兴片刻,就发现姜寐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就如同睡死了一般,若不是姜寐心脉无虞,几乎连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个孱弱的凡人即将死去。 其实,姜寐只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不断下坠的暗色中,体内的清气星辰却在暗暗汇集、增长、轮转...好比一切的因果都有代价,她的祈福需要付出气运、凡人的采买需要付出财物,又譬如她此刻的沉睡,换来了她在那极深极深的黑暗中,所目睹的画面。 环环相扣,暗流汹涌,也在未知之下触目惊心的预兆--- 一道下属缓慢而安定的问询,先声而出:“大人,岐山之事,是否需要我等派人前去?” “不必。” 暮色透过半开的窗,透出中年贵族半垂的眼,他将手中蓍草轻放于桌案上,大衍筮法的熟稔在此刻展露无疑。 姜寐亦随着心念而动,看到了那桌案上蓍草所展现的卦位所向: 豫卦之卦坤卦,四爻动。 本卦:雷地豫四爻动豫:利建侯、行师。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之卦:坤为地坤:元亨。 姜寐学过,自然也知道这卦象的意思似乎是‘可行’,但这可行的卦象究竟问的是什么,她却又无法抛开那中年男子的脑袋去得知。 “我已算过岐山之事,并无大碍。”他嘴角并无笑意,但沉稳有力的回应,却显得他儒雅而高深:“其实此事,也并非全然坏事,毕竟无百姓所伤,且,岐山一向有凤鸣传闻。” 中年男子的手在卓案上,意有所指地敲击了一下。 姜寐这才看到,中年男子的敝膝和广袖之上,皆缀有夔纹、粮纹的图样前者,乃是诸侯贵族可用,后者却能让姜寐很快想到西岐育粮,衣袍上也多会以粮纹点缀。 那么眼前的中年男子所谓何人,也自然不难猜出--- 西伯侯,姬氏姬昌。 传闻中那个美人‘太姒’的夫主,有着近百个儿子的良善伯候。 那俯首问答的下属,似是终于被那隔着桌案的敲击,清明了脑袋,试探而问:“所以,岐山凤鸣,乃祥瑞之兆。” “然,也。”姬昌微眯双眼,他向着暮色,又不像暮色,一如他此刻直接对自己氏族的肯定一般:“是天,佑我姬氏。” 不是天佑大商,而是天佑...姬氏。 回话的下属,只将头俯得更低,才似乎好摆脱内心骤起的惶恐和敬仰。 但他的小心,却被上位者的安抚给打破了,他只感觉到肩膀一沉,就见那万人敬仰的西伯侯从桌案而起,展露出了今遭的第一个笑容。 男人的笑容如他面容一般和蔼温厚,也昭彰着不同与子辛的憧憬和良善,他拍了拍下属的肩膀,似是感慨地叮嘱道:“来年秋收,我们也该,好好存粮了。” 姜寐下一幕看到的景色又更为亲切些,但似乎眼前所见,皆为上一幕的续篇。 因为她此刻看到的场景,是熟悉的朝歌大殿,商王帝乙看起来比上一回见面更为年迈了些,但依旧展着帝威端坐在高台之上,仰视而去,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和雕栏画栋的大器。 那来自西岐的使者端着礼物和帛书而来,跪伏在帝乙远处,敬道:“敬佑吾皇,西伯侯上封,岐山凤鸣数日,乃天降祥瑞之兆于西岐,特共贺于吾王。” 闻言,大殿之上的贵族和吏臣都静默了片刻。 帝王些微浑浊的眼眸里,亦是略过一丝深沉。 ...西岐凤鸣,祥瑞降于西岐,那为何不是降于朝歌呢? ...西伯侯此番恭贺,也不知是用词无意,还是过分用心? 可最后,帝乙也终是发出一声笑,勉强能看出几分喜色,却也显着专属于帝王的傲然:“那可真是,西岐的喜事了?” 不过关起门来,王朝最高贵的权力之柄还是铺开了他的深意。 帝乙将他的三个最优秀的儿子聚集而来,问起了西伯侯的贺词。 同长子子启的不以为意不同,三王子子辛,一向都更合乎帝乙身为帝王的深谋远虑,甚至如同他作为帝王的一面镜子,将他更为霸戾的一片,展露无疑--- “父王,西岐此举,令人深思之下,觉得心惊。”作为一个智谋过人的王子,子辛在听闻事件的一刻,便有了对策:“儿臣以为,东西南北四大伯候势力之大,应当以策掣之。” 帝乙眼眉弯垂,手指摩挲玉樽:“辛,有何见解?” “儿臣认为,应当充诸侯质子。”子辛垂首而道。 “质子?”帝乙最宠爱的长子,子启却并不赞同地说道:“你怎知,你这么做,不会令诸侯生怒,反而引得斗争呢?” 子启的意思是,并不赞同质子这一策略。这否定确实是仁厚且平庸的方式,但帝乙将儿子召集而来,议论此事,内心深处自然不会仅仅想让此事一笔带过。 子辛,亦是精通此帝王之道,和揣摩此帝王之心的高手。 “兄长仁厚。” 子辛却是一笑,冲子启微微点头,过于深的黑眸在略过长兄时,泛上些许轻视。 子启虽受帝王宠爱,但其母亲出身低贱,并不足堪任商朝王后。因此作为嫡子的子辛,一向并不喜欢这个得志的长兄。但在看向高处的帝王时,子辛却又带上几分歉疚和忠心,端得是一副忠诚人臣,兄友弟恭的样子--- “其实,辛以为,天下莫归于我大商,朝歌亦是重中之重,他们若不应,便是反,攻之即可。” 沙场上无往不胜的子辛,一听诸侯中的些许异动,天生的野心与筹谋便如同他横扫敌忾的气概一般,浮出水面:“何况,我们可先以祈福祥瑞之说,令诸侯信服,送来次子。” “朝歌有两位拥有天命气运的司命,岂愁无天命所归之理?”子辛揖首:“辛,愿劝东伯候姜氏一族,先为表率。” “......”此言一出,子启终于为这代价和果断失了言语。 同样沉默以对的,还有想借此事,端倪儿子才能的帝乙。 帝乙额前和眼角的皱纹不浅,但此刻,这个坐在商朝至高权力位置上数十年的帝王,在看到自己的三子之时,眼眸里甚至染上了一丝惊惧,连同帝王的容貌,也似乎更为严峻、苍老了些。 【以天命之说为饵,甚至利用自己的亲人来达成目的。】 【威仪果决,却也容易过于独断和残酷。】 帝乙看了看一旁依旧毫无察觉的子启,和一脸毫无破绽的子辛,有所感慨,终是为他大商的未来暗叹了一口长气。 可当姜寐想再顺延着帝乙的叹息而去,却陷入了一阵哀嚎遍野的血色浓雾中,那雾浓厚得像是万民的献血染就、腥得犹如数日奠基出的残暴、也阴冷得让姜寐一触及,就仿佛被抽干了周身的温暖一样。 那种接触,令她感受到了生命、快乐、气运的尽数剥离。 像是一只最残忍的饕餮,带着绝杀的死机而至。 ...... 伴随一声心有余悸的抽吸,姜寐终于从最后那场过于惊恐的画面中苏醒。她不知道这些场景是真是假,却似乎凭着直觉,感觉到了那最后一幕画面的绝望,和某种先兆--- 想来。 之前所梦到的西伯侯和帝乙的场景,皆是随着她和杨戬近日所做之事而起,想来也许是有所根据的现实之梦。 可让姜寐真正在意的,却是那可怖之极的最后一幕。 【是噩梦?还是真实的未来?】 【...那种未来,是因为姬昌,还是因为帝乙呢?】 披散的长发从下意识的起身中垂下飘落、连带着少女的睁眼、惊声、呼吸,像吐蕊的重生之木一样唤回了杨戬本寂静的眼。 本打算离开的青年,因着他所念之人突然的举动,落回榻边,望向那双目异色,空空地望向前方的姜寐。 因着心内的思绪和骤起的孱弱,姜寐眼前先是一黑,才慢慢缓过了所见的颜色。 她看到眼前的光明,屋里暖色的摆设,绿色的垂叶......直到将视线凝在了杨戬身上。她看到杨戬清隽面庞上颤颤的睫毛,和望向她时略为不安的眉眼,那本清明平静的眼里藏着细小的血丝,是一向仙风道骨不谙世事的阐教弟子,从不曾有的模样。 但是最后让姜寐转移视线和注意的,还是杨戬眉头上那缕与众不同的金色竖纹。 ...... 【之前没见过啊?】 ...... 【这是被金乌打得毁容了?还是故意画的?】 ...... “姜寐,你醒了?!” 杨戬搭上她的手腕,他触及到姜寐的手是凉的,看着她苏醒后望向自己时怔怔的模样,更是有些心神不宁,唯恐她并未好全。 “你可有。”不适? 可杨戬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姜寐凝视着他,那另一只未被他搭住脉象的手忽然抬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而后缓缓地触上了--- 他的眼睛。 准确来说......是那个第三只新的、闭着的眼睛。 而此刻,姜寐呆呆地戳住杨戬额上的竖纹。 一边,她近日昏迷,并未剪过指甲;外加刚刚醒来,动作不知轻重,一时的触及,竟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刮到了杨戬的天眼。 少女的力度带着轻,带着酥麻,却也带着些刺痛。 叫杨戬被眉间的触及痛得一退,也生出一种叫他担忧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这天眼不好看?” 不然,怎么会一醒来,就一脸好奇地戳他的天眼? 杨戬用了好久才适应了额头这天眼的存在,但此刻姜寐的奇怪神色,却让他再次对这天眼融合后的印记,生出了些许成见。 ......是不是特别不好看? ......是不是,不喜欢? 姜寐实则还未从那条竖纹里有个眼睛的事实中回过神,就看到那金色竖纹忽然被杨戬用手挡住,只余那温润眼眸里本能躲避的神色。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礼貌。 额。 “没有不好看!” 她当下终于找回脑子,立刻缩回自己的手,又直接极了地抛出鬼话:“不管怎么样,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仙人!” 像是鬼话,却也是实话。 哪怕杨戬额头多了这条不知为何的竖纹,底子都在哪儿,仍然好看得如天资脱俗的谪仙。 他现在更像是从不忍苛责凡人的天神,和护佑世间的仙将,哪怕因为凡人而添了伤,多了只眼睛,都淡然包容得如同广博的山峦和汪洋。一如她对他移不开眼的初见一样,怎么样,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而姜寐不过说了实话,杨戬本还有些下垂的眼,便忽然灵动了起来。 “......”青年耳廓微红,撞进姜寐的眼里,却闪着隐隐的笑意。 看起来就像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他对她一向是予取予求。 像个什么都会的神,却把自己的本领和目光,都给了唯一偏爱的她。 而且在姜寐看来--- “况且你头上的眼睛吧,比较平整,不像闻仲的是个鼓包,看起来如同被虫子咬了一般。” 【其实只是条线,她觉得还不算太显眼,反而有点酷。】 姜寐安抚着,顺便歪了歪头,又好奇地透过杨戬挡着视线的手,看了对方的脑门一眼:“你就当,破了层皮好啦” “......” “那你睁眼会痛吗?里面有眼珠子能动吗?能睁眼给我看看吗?” 少女的目光,闪烁着直白的求知欲:“我看看和闻仲的眼睛像不像?” “......” 本还有些雀跃的青年,在反应过来这对比才产生的优势后,再次把手捂回了脑门。 那本在他身上服帖不已的河洛纹样,亦是在无人察觉之处,隐隐弯了线条,像是嘲笑,也像是旁白,在无人察觉之处,默默注视着一切的行进。 为您提供 毛掌柜 的《[封神]商朝少司命反pua纪实》最快更新 051红砂阵的梦兆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