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 1. 压抑 天下熙熙攘攘,唯有晋城是座黄金城,各地的富户都想来这分一杯羹。 这些富户来之前也得打听晋城的局势,得知如今晋城谢家独大,富可敌国,谢家家主谢枭以三十二岁的年纪独掌大权。 富户还想继续打听的时候,忽见前面人群分向两边,不知怎么回事。 富户带着仆人往前走去查看。 只见前方有人开道,三辆汽车缓慢驶过,车子两边由巡捕房护卫,后面还跟着若干仆人,出行浩浩荡荡。 百姓们虽对此习以为常,但还是会被这阵势吸引,出来观看。 富户很是惊讶,忍不住低声叨叨了一句:“谁啊,这么大架子。” 本地人员这时候就会热心的给他解说。 这是谢家家主的夫人出行。 说着还会热心的给他指一下,在最中间那辆车里面坐着的人,就是谢家的夫人。 车子行驶缓慢,那外地人打眼一瞧,虽没看清个具体,但那车子里的人,模样的确算不上倾国倾城,看样子好像还是个男的? 也不过如此? 本地人听到这句话,惊恐万分,赶紧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远一点,临走还警告他一句。 那车里的人是谢家主的眼珠子,心肝肉,你敢说他一句不好,你怕是不想活了。 本地人都知道,那谢家家主是个疯子。 不讲道理的疯子。 听商会里的老人说过,十多年前,谢枭这魔头可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原因就是为了他夫人。 要不是那位夫人,离开后发现不对劲,赶回来了,否则…………。 —————— 县城里人来人往,店铺林立。 小贩挑起担子,嘴里不停吆喝着自己卖的东西。 街边妇女用手帕捂着嘴,低声细语的跟同行的妇女说话。 妇女身边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上前在小贩的担子里挑选夫人要的东西。 丫鬟挑好后,小贩用油纸包了点心系上麻绳递给丫鬟,丫鬟从荷包里数了十来个铜板给小贩。 小贩收了钱,继续跟潜在客户吆喝,他见前面走过来几个穿蓝色学生服饰的女学生,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辫子末端系着红绳。 小贩一看便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子女,这年头普通人家这么大年纪的闺女,早就帮家里做事了,或者被家里嫁出去,哪能留到如今还在上学。 见那几个女学生走近,小贩特意把担子上的薄布掀开一点,好让对方瞧见。 “现做的荷酥饼,入口酥脆。” 小贩吆喝起来。 果真那几个女学生听见这新鲜玩意儿,便停下脚步来看是什么东西。 视线往那篓子里看,才看清里面摆着一朵一朵的荷花,竟像真荷花似的,也有一层一层的花瓣,颜色也是粉色的,竟然是可以入口的点心。 “你这手巧呢,三甜铺都没有这样新奇的呢。” 女学生忍不住赞叹,时下的点心虽然多,但是像这样造型别致的倒是没见过。 道路边不远处也站着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两人皮肤略深,似小麦颜色,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个眼睛明亮黑黝,像是镶嵌的墨色宝石,十分灵动。 “云哥儿,我们也去买两块尝尝吧。” 说话的正是云筠的佣人小舟,他正眼巴巴的望着那担子里的荷花点心,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用手捂住肚子。 其实云筠也瞧见了,他跟小舟都像是半大的少年,少年人哪有不爱新鲜的,只是囊中羞涩。 他刚刚也听了听小贩的要价,一块荷花酥得三个铜板,可以买五斤大米了。 太贵了,他们吃不起。 其实不是没钱,只是买了这个,后面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走吧,先去把药材卖了。” 云筠拉了拉小舟的衣袖,示意他走了。 云筠今年十七岁,小舟比他还小三岁,十四岁的年纪,喜形于色,只得撇撇嘴,跟着云筠走了。 小舟孩子心性,过一会儿又忘记那荷花酥,跟在云筠身后看其它热闹,跟街上那些只低着头,谨慎跟在主子后面的仆人明显不一样。 没过一会儿,小舟跟云筠的一举一动,惹得旁人注意,云筠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于是轻咳一声,小舟才反应过来,收了性子老老实实的跟在云筠身后慢慢走着。 主仆二人到底不是大户人家从小教养过来的,这样做反而有些不论不类的样子。 云筠跟小舟去了药铺,到店铺云筠没从大门进,穿过巷子找到一处小门,让小舟替他把风,他上前轻叩木门三声。 等了有一阵,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开门后里头探出一个穿褐色粗衣的少年。 少年见来人是云筠主仆二人,先是看了看四周有无第四人,见安全后,才赶紧唤他俩人进来。 进到院子也没敢久留,那少年带着俩人猫儿似的往后院住处走,等到了一间房,推开门三人进去后把门关上,才敢松下一口气。 “云哥儿,这次又弄到什么好的?” 少年开口说话。 小舟赶紧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轻轻用手打开,才露出里面的真容。 油纸包里是两根全续全尾的人参,这参的根须一点未断,品相很好,看参的年头也得有二十年往上。 “嚯,这是从哪儿弄的?” “碰巧运气好,走了两座山才挖到的。” 云筠把参推到杨六面前,杨六是这家药铺的学徒,刚好排第六。 杨六上下加起来有九个师兄弟,药铺老板是个长胡子老头,年纪大懒得起名,干脆按数字给这几个徒弟排,然后统一随他的姓。 杨六把东西留下,从柜子里拿出匣子,从里数了三十个铜板给他们,小舟把桌子上的铜板扫进兜里,然后把铜板都装进荷包。 “等卖了参,剩下的,等我哪天上山采药的时候,送到你庄子来。” “行。” 杨六找了两个黑色的木盒,把参仔仔细细的放好。 做好这一切后,杨六又依来时一样,快速的把这主仆俩人送出门。 像做贼似的。 也不怪他们如此,有头有脸人家的子女,家里哪个不是千娇百宠着的,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 但云筠父母早逝,由二伯父接过去养着,因二伯娘不喜欢他,所以一直在外庄子住。 男子在外做事,不插手后宅事,二伯娘对他的衣食极为苛待,更是从前年起,连紧紧糊口的钱也不送了。 理由是云哥儿也大了,也该知道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那时云筠十六岁, 幸好云筠识字,找杨六借了药理古籍来看,认识不少草药,自己也能简单治个风寒感冒,节约点花销。 为了能多挣点钱,云筠有空就会去寻些珍惜草药,但是县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是由二伯养着的,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他寻草药来卖,少不得会非议。 非议云雷是不是苛待了大哥家的孩子,怎么云筠寻草药来卖钱? 二伯虽然只当养着他,多口饭吃,但是二伯若是知道他做出这等事,只怕是再不当回事也要为了自己的面子,好好教育他。 不管有没有苛待,若是这话传到二伯家里,云筠必定是得受罚的,爹娘不在,二伯和二伯娘就是他的长辈,缺衣少食不跟长辈说,却做出些下人勾当寻药卖钱。 必定得家法侍候。 云筠从未受过家法,但是他见过表弟受罚,因为他席上跟二伯吵了一句,就被二伯打了三戒尺,罚跪宗祠。 为人子,不敬父母,罚。 二表弟是二伯家唯一的孩子,受到的重视可想而知,眼珠心肝儿般的存在,一旦犯错也是照打不误的,何况云筠做出这样的事,怕是得被打个半死。 二伯娘既然能做出苛待他衣食之事,想必是不怕他的,说不得自己去询问还得落一身不好回来。 云筠吩咐小舟买点日用的东西就准备回去了,他住在郊外的庄子,庄子在半山腰上,山路不算太高,步行一柱香就能到,寻常小儿都能攀爬到此。 一路顺着大街走,忽然有汽车开过,云筠只见过这东西几次,也跟众人一样好奇的停下来看。 他常年在山上的庄子住,一年到头都在山里寻草药,想着多攒点钱,对于新鲜事物难免是好奇的。 二伯家算是有钱的,但还没有钱到买汽车那个地步,云筠十岁时就被送到庄子外养着,对县城里的事情只了解个皮毛,还是有几次下山时听别人说的。 出大街往外走,渐渐的就偏僻了,临近城郊是一座学校,云筠眼里皆是羡慕,他从没进过学堂,会读书认字还是父母在时,父亲教的。 云筠觉得自己如路边的野草,以后皆是未知数,没有人替他盘算,成年后二伯家安排他如何便如何,没有选择的权利。 反抗? 算了,怕是他这一条命都不够鞭子抽的。 “小舟,你说我要是像天上的云就好了。” 云筠看着天上的云朵,随着风缓缓的移动,自由自在。 小舟望了望天空上的云,不认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觉得做片软绵绵的云有什么好,他就想做有钱人家的少爷,吃好穿好。 “云哥儿,我们走快点吧,我好饿。” 小舟催促他,因为他们出门前就吃了点青粥小菜,而小舟正是长身体又饭量大的时候,那点东西根本抵不了什么。 云筠心中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起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没有其他人,主仆二人也不端着礼,所以俩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还时不时的打打闹闹。 不似主仆,倒像是好哥俩儿。 远处的学堂钟声响了,声音悠远空灵,山路上的主仆二人也听见了。 此刻的晋城,热闹非凡,这里是繁华的中心,金钱堆砌的世界。 晋城最大的谢家,庄严的深红色大门前,陆陆续续有仆人出来站在大门外,往外撒喜糖,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铜板。 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在疯抢,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有的人鞋子都踩掉了,甚至有的人为了铜板大打出手。 谢家的仆人站在门口高处的台阶,眼中皆是嘲讽,嘲讽这些穷人穷鬼,像是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 门内好几个丫鬟,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的笑,看着这令人滑稽的景象。 这还不算完,外面骑马的仆人,一排十个,形成两排,每个人的马鞍边挂着六个大大的布袋子,里面装满果类铜板,领头的两个拿着锣,鞭子轻抽,马儿慢慢的走了起来。 锣一边响,领头人一边喊。 谢家大少爷订婚了。 喊完这一句,马上的仆人纷纷开始散布袋里的东西,就这样一直绕着这座城市散发着喜糖。 而这次订婚宴的主人,谢枭此刻却跪在祖宗祠堂,身后的谢老爷拿着鞭子往死里抽。 鞭子挥舞时力度又重又急,都能听见鞭子与空气碰撞发出的刷刷声。 鞭子抽下,谢枭后背便皮开肉绽一次。 谢枭阴骘的看着供桌上的排位,上面供奉着谢家所有的祖先。 谢枭从进祠堂跪着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着牌位不知道想起什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笑声低沉骇人,像是索命的厉鬼,谢老爷抽鞭子的手一抖,打偏了。 “谢老爷,你说那人肚子里的野种生下来,是该叫我父亲还是哥哥。”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 压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毒蛇 第二天,云筠起了一个大早,他把小舟留在庄子里,自己则背着小背篓顺着山背面走下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山里弥漫着雾气,小路两边的草叶上还有晶莹剔透的露珠。 云筠带了水壶,他把里面的水喝掉几口后,倒掉剩下的水,打算去装晨露,顺带还在路上摘了一大捧不知名的野花。 就这样边走边收集,慢慢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地方,目的地是一处荒野墓地,他的父母葬在这里。 这里有很多孤坟,有的还没有墓碑,就是一座小土丘,大多数人家死后都是葬进自己家地里,有钱的人家则是请风水先生看一处好地,然后花钱买下来。 云筠的父母在他十岁时双双去世,从有记忆起,云筠就知道父母是被逐出云家的,县城里很多人都不待见他们家。 被逐出的原因很简单,祖父要父亲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可父亲是出国留学回来的人,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不肯。 他提倡自由恋爱,对大户人家处置事情的手段看不过去时,会仗义执言。 后来父亲没有听祖父的话,他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又免费教一些贫寒人家的子女读书,教的内容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 最终惹了众怒,祖父开宗祠把父亲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逐父母二人出云家。 再后来父母生病双双离去,年幼的他被二伯接过去养着。 云筠那时才半大的少年,突逢变故不知所措,只知道难过和对未来的恐惧。 等他年纪大点晓事了,才明白父母的所作所为就像萤火之光,是照不亮这深深黑夜的。 云筠把花摆在墓前,转身从背篓里拿出供品,供品是两个果子和几块红薯,摆好后又拿出香烛纸钱,用火折子点燃。 点上香烛,云筠跪下给父母嗑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坐在墓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的拨弄火堆里的纸钱,让它烧得更彻底一点。 烧的同时,他开始断断续续的跟父母说话,说他的现状,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墓地烧完纸说完话,云筠又把供品收进背篓,心里想着父母应该不会跟他计较的吧。 毕竟他这个儿子还活着,要食物填肚皮的。 云筠两只手捧着红薯慢慢啃,脚步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云筠看见有一队人马往另一条路走,那条路云筠知道,走到底是一条河。 云筠有时拜祭完,渴了没带水壶时,就会多走一段路去那河边的上游捧水喝。 河边风景很好,河里还有很多鱼,云筠和小舟偶尔嘴馋了会拿木叉在下游河边叉鱼,只是运气都不怎么样,十次有七八次都是空手而归。 队伍打头的是一个老头,胡子有半指长,身边一个仆人替他牵马,后面跟着几个健壮的汉子。 汉子手里拿着棍子和鞭子,还有两个年长的妇人也跟着一起走。 队伍中间有一辆平板车,车上有一个很大的麻袋,里面装着东西,板车前面的汉子把绳子套肩膀上,拉着板车往前走,后面还有人帮忙推车。 云筠长年在庄子里住,有些好奇这些人去干什么,于是悄悄的从另一条路跟着走,对方也发现不了。 河边距离不远,没多久就看见那些人停下了,云筠趴在石头上,周边的野草遮住了他。 骑马的老头由仆人搀扶下马,用手示意后面的汉子把平板车上的麻袋拖下来,拖到河边与岸边的交接处,随后解开麻绳系紧的麻袋。 剥开麻袋,里面是一个女人,头发散乱,左右脸颊各有巴掌印,嘴角裂开有血迹,那汉子直接把女人的头按在河里,没一会儿女人就清醒了过来,手脚开始挣扎。 等人醒后,汉子把女人拖回岸边,女人手脚皆被麻绳捆住,嘴里也塞着布团,呜呜呜的叫。 “刘氏,偷人后又怀上野种,今按族规处置,去了野种,然后沉河。” 老头子眼神凌厉,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地上的女子,这女人是他侄子刚娶过门不到一年的新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成想这女人嫁过来后还不安于室,竟然跟野男人勾搭上,还怀上了野种。 他直接让人去请女方父母过来,一是让他们看看教出的好女儿,做下这等丑事,二则是商量如何处置。 按老规矩,不守妇道的女人是要绑了挂牌子游街送回女方家里,女方退双倍聘礼给男方。 但是女方父母知晓这事后,也嫌丢人,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子,一个待娶的儿子,如果真的游街送回家里,怕是丢脸得人尽皆知,家中子女也不好议亲。 女方家自觉无颜面,也撂下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任由夫家处置。 既然女方家里不管,那么就按照族规处置。 老头的话刚说完,一旁的妇人就上前把她的手脚按住,那些汉子举起棍子朝女人的肚子下手打去。 女子挣扎不停,虽然嘴被堵住了,喉咙里却发出撕鸣声,没几棍子,女人的衣服下摆就出现了一滩血迹,人也昏过去。 老妇人上前确认野种掉了后,麻利的把人捆进麻袋,两个汉子拎起麻袋往河边走,直接把麻袋丢进了河里。 麻袋丢进河里,溅起很大的水花,但很快河面又恢复原状。 做完这些后,那些人就这样往回走了,连地面的血迹都不清理,也不在意。 云筠从头到脚的看完了这一幕,他心跳加速,胃里翻江倒海,趴在石头上吐了起来。 连不久前吃下去的红薯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云筠胃里都没什么东西可吐,吐的都是清水。 可是他却止不住自己想吐的反应。 此时在河对岸的密林里,也有人扶着树吐。 “好看吗?” 谢枭身着深灰西装,笑着看向自己的未婚妻,一个柔柔弱弱的男人,扶着树捂着肚子,吐个不停。 林燕听到谢枭的话,顾不上反胃,害怕的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惊惧的看着他。 今天一大早谢枭闯进他的院子,一众仆人丫鬟都没能拦住他,他被谢枭从床上拖了下来,跟身后的丫鬟仆人说是带未婚妻出去看看景儿,培养培养感情。 谢枭把他塞上车,一路开车到了这里。 “你带我来这里,看这些做什么?” 谢枭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鞭-痕,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甚是显眼。 这是老头子昨天用鞭子抽的,伤口上只撒了一层药粉,大夫说他必须躺着休息半个月。 伤口没那么快好,隐隐有血迹渗出。 谢枭伸出手指碰了碰林燕的脸颊,动作很是轻柔,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这俩人很恩爱。 “你是我的未婚妻,夫妻本该一体,既然丈夫挨打,当妻子的也该维护是不是。” 林燕对谢枭的触碰感到毛骨悚然,他碰过的地方就像被毒蛇爬过一样,他想往后退,却被谢枭的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谢枭话里的意思,是下次受罚的时候,他这个做未婚妻的要以身护住他吗? 谢老爷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那鞭子上带着倒刺,一鞭子下来皮开肉绽。 “我怀孕了,不……不行。” 林燕双手护住腹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弱不经风的样子,看上去甚是可怜。 “放心,只要它在一日,老爷子就不会打你的。” 谢枭目光落在林燕的腹部,忽然怪笑两声说道:“你说这野种能撑到十板子吗。” 林燕被他的话吓住,怀疑他知道了什么,刚刚河对面那女子的撕鸣声他也听见了,惨绝人寰。 怕他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林燕伸出手使劲的推开他,脚哆哆嗦嗦的往后退,然而脚下没力气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面上,幸好这林子树叶多土地湿-软,他没什么大碍。 谢枭朝他走一步,林燕就往后爬一步,又惊又怕的看着他。 “怕什么?你看你都摔倒了。” 谢枭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看着林燕的肚子。 他身上的伤口早就因为行动而裂开,他能感受到里衣被血迹渗透,手背上已经有血流出来。 真疼啊。 谢枭把手背上的血迹擦在林燕腹部,修长的手指捏住林燕的下巴,也不管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林燕被他逼迫抬起头来,随后他又听得谢枭说话。 “你这样,倒是跟那个沉塘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呢。” 林燕受不了这样断断续续的恐吓,他能感觉到自己肚皮有发紧的征兆,本来男子怀孕就不如女子那样容易,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依仗,他以后全靠这个孩子了。 “大少爷,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林燕问他。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个未婚妻得护着我,若下次老爷子的鞭子抽中我…………。” 谢枭语气漫不经心,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回头看了河边一眼。 林燕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燕心里恨不得把谢枭大卸八块,谢枭是在威胁自己,可他却不得不照做。 谢老爷是有正房夫人在的,谢夫人是谢老爷再娶的夫人,也是他的远房表姐,而表姐至今未有所出。 若是让表姐知道了,林燕想想就觉得害怕。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2. 毒蛇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自由 云筠等人彻底走远后,忍住想吐的反应,拎起背篓背在身后,立即起身从山腰往下跑,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到河边。 到了河边,云筠快速丢下背篓,纵身跃进河里,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他潜进刚刚那些人扔麻袋的方位,时不时的冒出水面透气,透完气后又潜进水里。 这里人迹罕见,少有人来,时不时的有鸟类啼叫,上游处位置较高,水流顺着而下,发出声音。 云筠觉得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快要掩盖住周遭的一切声音,他的耳朵也进水了,像是覆盖了一层水膜,让他短暂的耳鸣。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透气十来次,云筠有些力竭,想着要不然算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女人多半是活不成了。 心里虽是这样想,云筠还是游出水面歇了几口气后,又一鼓作气的潜进水里,终于寻摸到沉在水底的麻袋。 吸了水的麻袋又重又沉,云筠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人拖到岸边,拖到岸边后,他赶紧把麻袋解开。 云筠剥开麻袋露出那女人的头,女人面部湿-漉,脸色惨白,额头嘴角都是血,吓得云筠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止不住的颤抖。 云筠伸出颤抖的手,去探那女人还有没有气。 已经死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就算是大罗神仙在水下也坚持不了一柱香的。 云筠躺倒在岸边,喘着大气。 晴朗的天空,白云被风吹动,缓慢的飘向远方,天空是那样的纯净美好,风中缠-绕着野花的香气。 河水依旧幽深静谧,不管之前发生多少事,最终都会归于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筠缓过劲后,他才起身从背篓里找到一把小锄头,他带锄头是用来清理父母坟边的杂草,眼下却派上了用场。 云筠在岸边寻了一处空地,用锄头开始挖土。 他刚刚从河里捞人花费了不少力气,就算休息片刻手脚也是软的,不像平日那样有劲,只能说尽力把坑挖深一点,挖了半个时辰才挖出刚刚能放下人的坑。 云筠走过去把麻袋拖了过来,他做这些时心中也是害怕的,所以没敢把那女人从麻袋里弄出来,而是打算就这样埋下去。 云筠把人拖进坑里后,就开始堆土,堆到一个小土丘后就停手了。 他们这里孤坟都是这样堆的,堆成一座小土丘,让别人知晓这是一座坟墓,不管是来这挖野菜还是游玩的人,看见了都会特意避开的。 做完这些事后,云筠背着背篓到河边上游去洗干净自己,回程的时候特意换了一条路回去。 回去的当天晚上,云筠就做恶梦了,还发起高烧,急得小舟团团转,守在他身边,时不时的给他换额头上的帕子。 云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小舟趴在他的床头,闭着眼睡觉,眼睛都哭肿了,脸上皆是泪痕。 云筠从小到大身体就不错,就算是被送到庄子里来,除一开始吃了点苦头,后面就没怎么生过病,就算偶尔受了风寒,自己配点草药喝两幅就好了。 这次烧得来势汹汹,把小舟吓得六神无主。 云筠身子刚一动小舟就醒了,见他醒来,小舟便抱着他大哭,云筠被他哭得脑袋疼,说了几个草药名字,打发他熬药去了。 这一次生病,云筠喝了七八天的药才彻底好起来,这期间小舟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连吃饭的碗都不让他洗。 小舟被他吓住了,他跟云筠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他是云筠的仆人,可是他心里早就把云筠当成自己的哥哥,他的主心骨。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庄子迎来一位客人,是上山采药的杨六,来给他送卖人参的钱。 “云哥儿,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 这里就他们三个人,杨六神情动作还神神秘秘的,云筠也没点他,于是表现出很好奇的样子,十分配合的追问他。 “什么事?” “晋城里最大的谢家,谢老爷子的独子,谢大少爷订婚了,定了个男未婚妻,听说还怀上了呢。” 杨六这话倒是让云筠有些吃惊。 他知道有一些男人是能怀孕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从出生起后腰就有一处红痣,又叫孕痣,除此之外还需大夫检查确认,以防出错。 这类男人从小就比寻常人好看,有的甚至比女性都还要漂亮,肤色白皙,是以有男子娶男子并不奇怪。 但是大户人家一般都不会娶男妻,抬回来当个姨太太还可以,当正房那就是让人取笑了。 大户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有钱人家就算是有这样一个能孕子的男儿,那也是当男人养的,除去能怀孕外,其他方面也是没问题的,照样能娶妻生子。 所以只有贫寒人家才会做出把能孕子的男儿嫁给大户人家做小的。 让云筠惊讶的是谢老爷怎么会给儿子定一个男未婚妻,难不成真的是谢大少爷自己看对眼了,非对方不可? “晋城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晋城是这里最大的城市,下面有十八处县城分布着,他们这里是离晋城最近的县城,虽然近,但是坐驴车也得半个时辰。 而且没有身份木牌的人是进不了城的。 他记得杨六的身份牌在他师傅那里,他们这些当学徒的,未满十六有师傅带着还可以进城。 若是满了十六,除非师傅放还木牌,否则是哪里也去不了的,这里每个地方的关卡都是要看牌子的。 杨六已经满了十六,他没有牌子是进不了城的,他也听杨六说过,他师傅等他学出徒的时候,才会把木牌给他。 “哼,你小瞧我,药铺隔壁住的是小摊贩,他时常担东西去晋城里贩卖,那天谢家撒福的时候,他还抢了许多,里面还有铜板呢!” 杨六把小摊贩跟他说的话,又跟云筠转述了一遍。 云筠听完后,想象那场面,心中感叹谢家的财大气粗,办个订婚都能这样豪横。 他自己还在为了几个铜板去山里寻摸草药,运气好能碰见人参,运气不好也是常有的事,一块铜板掰成几份花。 顺着思绪,云筠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木牌,那块牌子在他二伯家,估计是二伯娘保存着的。 若没有那块牌子,他连晋城都进不了,只能一辈子困死在这个县城里。 他如今十七岁了,还不知道二伯一家对他是怎样打算的。 大户人家的子女,在十八岁时大人会在宗祠请族中老人见证,把木牌交由孩子,意味着他们许多事都可以自己做决定。 云筠不奢求什么见证,只希望二伯能把那块牌子给他,这样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天高海阔任鸟飞。 想到离开,云筠看了看小舟,他眼里正羡慕着那些人能去谢家大门口抢福,抢干果和铜板。 小舟是二伯家的仆人,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人,除了主家放良,否则一辈子都是仆人, 小舟的父亲是二伯家养马的马夫,母亲是二伯娘陪嫁的嬷嬷,当初二伯娘派小舟来,何尝不是有监视他的意味。 一开始小舟回去看父母的时候,父母问什么他交代什么,后面渐渐的明白些事了,知道云筠对他好,所以捡能说的才说。 云筠一直没有告诉小舟他有想离开的心思。 他向往已久的自由,那是身为仆人的小舟不理解的东西。 小舟年纪轻,云筠不是怀疑他,而是怕告诉了他,他藏不住事,很容易被父母套出话来。 小舟从小被父母严厉警告要好好听主家的话,照顾好云少爷,云筠不止一次的试探,他想不想走到外面去。 小舟每一次都是摇头,说云夫人知道了不得了,这是要被打死的,当仆人的怎么能擅自离开主家呢? 离开后吃什么呢?也没有住的地方呀? 从那以后云筠就不再问了。 云筠十岁以前都是跟父母生活的,他向往父亲说的世界,也向往着自由。 虽然父母早逝,没有人能护住他,但是他那颗心一直在蠢蠢欲动,从未变过。 自由,外面世界的自由。 谢家大宅。 谢家大宅是晋城占地最大的宅院,山水园林,景色甚美,里面的仆人各司其职。 妇人住内院,男子住外院。 外院有一处院落,不似其它院精致,里面连花花草草都没有摆放一盆,只有一个仆人端着铜盆在走廊上行走。 铜盆里面盛着热水,仆人肩上搭着一张白色帕子,还得注意脚下,以防摔倒。 “大少爷,热水来了。” 仆人把热水端进里屋,一进屋就感受到了阴森的寒气,就像从日头下跨入冰窖的感觉。 尤其是这间屋子不朝阳,视线昏暗,明明外面是明媚的天气,屋内却是这般景象。 里屋靠窗户边有一张木榻,谢枭就面朝下,光着-上半身,只着下-裤的趴在那儿,听见说话声,他才慢慢睁开眼皮。 仆人看见大少爷的背上都是鞭-痕,加上受罚后的第二天,大少爷就带着未婚妻出去了一趟,导致伤口裂的更严重,到现在伤口都还没愈合。 大少爷惹怒了老爷,老爷不许人照顾他,也没有更好的伤药,他则是大少爷未婚妻身边的仆人,在他们出去后的第二天,被林燕派过来的。 林燕吩咐他过来照顾大少爷,但林燕只说让他过来照顾,伤药也是送的最普通的。 这让仆人有些不懂,主子到底是心疼未婚夫还是不心疼? 要是不心疼的话就不会派他来了,但是要说心疼的话,怎么不派个好点的大夫,买点好的伤药送来呢? 这诺大的谢府,好像所有人都当这个少爷不存在,也不在意大少爷是死是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好像都在盼着这大少爷早早死了一样。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3. 自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规矩 仆人把铜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帕子浸透热水后拧干,随后半跪在榻边,动作轻柔的避开伤口擦拭血污,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好惹大少爷生气。 他来之前,找谢家其他下人打听过了,他们一听到他被林燕派去照顾大少爷时,眼里皆是惊恐还有对他的同情,好像他活不了多久一样。 他后面才从旁人的叙述中知道,谢家这位唯一的大少爷,是有疯病的人,做事猖狂,脾气阴狠,听说十四岁那年还放火烧自己的院子。 仆人们想冲进去救大少爷,大少爷却把所有门窗都封得死死的,大火烧光了窗户纸。 火光里能看见大少爷站在窗户前,笑着看大家的一举一动。 也许真的是祸害活千年,那天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大雨,把火浇灭,那场大火烧伤了大少爷的腿,留下去不掉的疤痕。 从那场大火后,大少爷整个人就变了。 仆人把大少爷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又拿出药粉一点点的倒在伤口上。 大少爷始终是大少爷,不像他们这些粗人,皮糙肉厚。 大少爷身材高挑,长得好看,皮肤白,听说是遗传了之前那位夫人的容貌。 当年那位前谢夫人的容貌可是街头巷尾都议论过的,那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了。 仆人刚倒完药粉准备起身时,就听见大少爷说话了。 “回去告诉林燕,我要死了,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了。” 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拿在手上的帕子都被吓掉了,呆愣在那儿不知所以。 谢枭没听见仆人回话,便偏过头来看他。 薄弱的光线下,小厮看清大少爷细窄的眼皮,还有眼皮上方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如玉脂般的皮肤。 大少爷没穿上-衣,仆人还看到大少爷脖-颈间,系着黑色的绳子,绳子末端挂着一个面容狰狞的鬼帝玉雕像。 那是在大少爷两岁时,前夫人带他去烧香拜佛,遇到一个算命的说,大少爷八字属火,命带煞气,需要用更邪恶的东西压制住。 于是就有了这玉雕像。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仆人见大少爷语气温和的同他说话,如果不是听到大少爷说的前一句话,他真的会以为大少爷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去传话吧,你主子明白意思的。” 谢枭说完这话后就闭上眼睛了,不再理会。 屋内安静极了,仆人捡起手帕后端着铜盆往外走了,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西落,光线照在窗户纸上,有一扇窗户纸破了一个小洞,还没来得及替换上新的窗户纸,那束光线未被遮住,投了进来。 屋内阴气沉沉,大少爷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没有人气儿的尸-体。 任谁被抽了这么多的鞭子也是疼痛难忍的,但仆人从没有见大少爷喊过一声疼,就好像不是自己身上的皮-肉-受伤一样。 正当仆人心中有一丝怜悯的时候,大少爷抬头看向了他,瞳孔漆黑没有任何神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仆人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赶紧跑了。 倒完水收拾好自身,仆人就去主子林燕的院子了。 他是林燕两年前买的下人,一开始跟主子住在城东的西街,距离谢府不远。 当初过来投奔谢家时,如今的谢夫人也就是主子的表姐替他们张罗的住处,说安心住下就是。 主子来晋城是进学的,不知道后面怎么又跟大少爷搅在一起怀了大少爷的孩子。谢夫人跟谢老爷一商量就做主定下这门婚事,等孩子生下来后就完婚。 因为林燕身怀有孕,所以谢老爷让他们搬进谢家大宅住,方便下人照顾。 仆人穿过几条走廊,走过一处花园再穿过几个月亮门才到林燕的院子,这院子倒是比大少爷那里好上不知多少,下人也有好几个。 不知道谢老爷是不是对大少爷失望了,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主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上。 不都说隔辈儿亲吗?看来这就是了。 仆人进去没多久,屋内就传来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云筠今天要去二伯家吃饭,昨天云家的仆人来庄子传了话,让他明天中午去云家吃饭,仆人还给他留了一身衣服,说是夫人吩咐的。 这些年二伯偶尔想起他来了会派人来传话,叫他过去吃饭,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而已。 云筠在穿自己的新衣服,衣服是浅色的,衬得他肤色有些黑。 云筠跟小舟初来庄子时,小舟才七岁,他十岁,两人自然不能养尊处优,辛苦可想而知。 云筠把衣服穿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云筠甚至是有些佩服二伯娘的手段。 虽然衣服穿上显皮肤黑了点,但到底是少年人,朝气蓬勃,看着就有精神气儿。 小舟没忍住羡慕,用手摸了摸云筠的衣衫下摆,抬头看云筠说道:“云哥儿,等你长大,身量更长一些了,能给我穿吗?” 这些年二伯想起他叫他去吃饭时,二伯娘都会派仆人过来传话,留下一身衣服,那些衣服随着身量长高都没办法穿了,于是便都给小舟穿了。 “好。” 云筠十七了,他不知道自己十八岁后,小舟是不是会被喊回云家不在照顾他,想到这,云筠很痛快的答应了。 出庄子两人慢慢的往山下走,到了县城里,县城很热闹,小舟也知道今天要回云家,所以从进了县城就夹着尾巴,不言不语,规规矩矩的跟在云筠身后。 两人倒真有两分主仆的模样。 到达云家,云筠上前去叩门,里面一个仆人开了大门,见是他,于是说老爷在正厅等着云少爷。 云筠来过云家几次,知道宅子的分布,于是让小舟自己去找父母说话,他则独自往正厅走。 正厅,二伯正端着仆人刚刚沏好的茶在慢慢品,见云筠来了后没说话,反而用茶盖撇开茶叶,露出茶汤,吹散热气后品了一口。 “二伯。” 云筠等他把茶杯放下后,才叫他。 二伯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衫,盘扣那里挂着一块小的平安扣,扣子下面坠着细细的流苏。 二伯皮肤黝黑,脸上长了老人斑,皮肤起皱,眼睛也有些许浑浊,不似年轻时那样明亮。 云家这几个叔伯皮肤都不白,云筠母亲倒是挺白的,但是可惜云筠没遗传到几分,只遗传了母亲那双灵动的眼睛。 云筠打量二伯的同时,云雷也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云筠,打量完后才说话。 “在庄子住得还行吧?可缺什么?” “二伯我什么都不缺,二伯娘照顾得很周到,缺什么都会送来的。” 云雷听完他这话后,也就没什么想问的了,他养云筠就像养着多一口吃饭的人,他对云筠也没什么感情,无非是因为他父亲是自己的兄弟,为了避免外人非议把人接过来养着罢了。 “走吧,去偏厅吃饭。” 云筠规规矩矩的走过去扶着他二伯,在迈正厅门槛儿的时候,二伯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他一句。 “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正经事儿?” 云筠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二伯是怎么想的,琢磨了一下才说。 “想去药房当学徒,以后自己开家药铺。” 二伯听了他的话,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略微点点头。 扶着二伯往偏厅走,一路上云筠都在想二伯点头的意思是什么?到底是满意他这个说法还是不满意? 进了偏厅,二伯娘正在指挥丫鬟摆放饭菜,表弟跟二伯娘有说有笑,但是一见到他扶着二伯进来,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一下子就规矩了。 二伯娘在儿子背后悄悄戳了一下,表弟才像是醒过神来,赶紧跑到父亲身边,扶着父亲就座,他从仆人手里拿过一只空碗,盛了一碗汤放在父亲面前。 “爹,尝尝这汤,娘亲自熬的,你胃口不好,先喝点汤垫一垫再吃菜。” 云雷用勺子舀上一勺汤,尝了一口后放下勺子,跟自己的夫人说了一声辛苦。 “老爷,夫妻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二伯娘说完后,笑着招呼云筠赶紧落座。 席间安安静静,讲究食不言,而且筷子和勺子不能磕碰碗沿发出较大的声响,吃饭也不能发出太大的咀嚼声。 云筠很不喜欢这样的规矩,就像一条重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索性这样的时间也不多,熬一熬就过去了。 吃完饭后,仆人才进来上茶水,收拾桌子,云筠端着茶杯依葫芦画瓢的学着品。 他年纪不大心也不静,反而被茶水烫到了舌-尖,但是也不敢张口吸气,只能忍下烫伤。 “如婉,云筠明年就十八了,到时候把身份牌子给他,还有他想去药房当学徒,你给他找个好点的师傅。” “知道了老爷,我原打算让他成年后去铺子上学习的,既然他有这个志向,我就依他的。” 云雷交代完这个后就起身离开了,他现在年纪大了,每天吃完饭后都会午睡一会儿。 等最大的话事人走后,二伯娘也懒得装了,目光上下的把云筠打量了一遍。 她见过云筠的母亲,皮肤很白,性格俏皮灵动,就是那种她说错话,你看着她的眼睛也会舍不得责怪她。 其实云筠跟他母亲很像,只是很多人都没有注意过,打眼粗看他的肤色就会匆匆下定论,觉得云筠像父亲。 二伯娘看了云筠几眼,就带着儿子走了。 云筠能感觉到二伯娘是讨厌他的,以前他每来一次,二伯娘等二伯走后,都会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看他很久。 后来他年岁渐长,二伯娘便把那份恨意收敛起来,藏在心底。 云筠不知道二伯娘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二伯娘是出了名的贤惠,侍奉公婆,照顾丈夫,听说连二伯在外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也愿意抱回来养,并且照顾得很好。 小舟母亲是二伯娘身边的人,小舟听他母亲说过几句以前的事。 当初自己父母去世后,云筠一个孤儿无人抚养,且父母都是被逐出族谱的人,父亲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愿意管,还是二伯娘劝了二伯,二伯才愿意养着云筠的。 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4. 规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静候 云筠吃完饭后就带着小舟回了庄子,一回到庄子他就脱下那身新衣服。 新衣服是长衫,虽是仿旧时的花样,但却是有钱人穿得最多的款式,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这身价值不菲的长衫穿上后,不宜做太大的活动,行为举止都要进退得体。 就算是没有两份礼仪,也被这长衫锢得有半分了。 仆人穿不了这么好的长衫,平日都穿上衣下裤,做活儿怎么轻松怎么穿,他们没有这么好的富贵命,不用做活儿。 “喜欢吗?” 云筠指着叠好的衣衫问小舟。 小舟猛点头,谁不喜欢好东西呢。 “等你长我这么高了,就给你。” 云筠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他十八岁后拿到牌子就离开这里,但话里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云筠让小舟在庄子里做事,给院子外面的花草果蔬浇浇水,他自己则背着背篓进山了,他进山一是去找草药,二则是熟悉这附近的路。 他要离开的话,肯定不能从县城的关卡离开,县城所有的关卡都是由商会组织负责的。 二伯是商会的负责人之一,那些人只要一看牌子就知道他和二伯的关系,而且商会就座落在关卡附近,守关卡的人是半天一换,到时候最多一天,二伯就知道他离开了。 云筠离开是徒步走,而二伯家有马,会有很大的机率被找到。 晋城有四个进城关口,其中一个则是他们这个县城的进城关口,另外三个则是其他县里的进城关口,所以云筠打算绕山路走到其他县的关口进城。 他小的时候,父亲带他坐过火车,所以云筠打算从晋城坐火车离开,只要一上火车,他就真的彻底自由了。 想到这里云筠那颗心越来越躁动,但二伯娘如此恨他,不知道会不会从中做梗。 云筠背着背篓进山,山里很幽静,基本上少有人来,这座县城里的大部分居民都住在县城里,郊外少有人住。 以前云筠没有发现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别人住什么地方还能管得着吗?后面随着年纪上去,他渐渐的看到了这县城内模糊的一角。 县城里只有三处大户人家,分别姓云、杨,周,其中杨家势力排第一,云家第二,周家第三。 这三家在县城内算是高门大户,但跟晋城内的大户比的话,那估计是蚂蚁见大象了。 一路走的时候,云筠看见脚下有衣衫碎片,被泥土掩埋住大半,只露出一角,依稀可以辨认。 云筠蹲下来,揪住衣角的一端把它从泥土里扯了出来,扯出来后是半块巴掌大的碎片,衣服是丝质的,断口处像是被什么动物牙齿咬的。 想到山里时常会有狼和野猪出没,云筠把那碎片衣服放回原处,他看了看四周,换了一条路走。 离他们最近的县也要翻两座山,云筠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看天色晚了就起身回程,今天他只翻了一座山,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找到最近最快的路。 云筠在心里劝自己,慢慢来,不着急还有近一年的时间。 回程的路上没下完山,天色就黑了,云筠走着走着就看到前方有一行人,举着火把在往山里走,云筠想到什么,于是赶紧趴在草丛里,不出声。 那一行人脚步快,行动间悄无声息,云筠不敢大意,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敢起身,起身后飞快往回走。 云筠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得注意,天黑前必须走下山。 回到庄子,小舟在院门口的椅子上躺着看星星,见他回来赶紧起身去迎接他。 “云哥儿,你今天采药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小舟接过他的背篓,见他背篓里除了水壶和吃食并没有草药,也没太在意。 毕竟好的草药不是时常都有,寻常的草药人家药铺的学徒自己都能采,而且他们就算采回来了也卖不起价格,只有主仆二人需要的时候才会备一些。 “迷路了,多转了两圈。” 云筠走到椅子上躺下,一路跑回来他的心都在砰砰跳个不停。 “云哥儿,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热。” 小舟见他累着了,赶紧回屋把桌上冷掉的饭菜端到厨房后面去。 云筠休息够后就去了厨房,小舟正在把饭菜倒回锅里重新热,见他进来,跟他说话。 “马上就好了。” “嗯。” 云筠站在厨房边跟小舟聊天。 “小舟,你母亲是本县人吗?” “对呀,云夫人还没嫁过来时,我母亲就在夫人家做事,我母亲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后来夫人嫁给老爷,我母亲也跟着一起过来的,不过我父亲是云家人,还是老爷做主的婚事呢。” 小舟说到二伯替父亲做主婚事这件事时,挺了挺身板儿脸上带着笑,很是自豪,这是老爷对他们家恩赐的荣耀。 因为小舟父母是这样想的,所以小舟听父母说得多了,也受了影响。 云筠是见过小舟母亲的,也知道那位周嬷嬷,三十多岁的年纪跟小舟父亲结婚,然后生下小舟,云筠猜测以周嬷嬷的身份和年纪,她应该是结过一次亲的。 “母亲说了,我满十八岁时,她会去求夫人,给我指一个丫鬟成亲。” 小舟说到这里,对这件事充满期待,甚至是有些羞涩,他把菜盛出来后,又兴致勃勃的问云筠。 “云哥儿,你呢,有没有想过呀,夫人老爷有没有替你打算过这些?” 贫寒人家和下人的子女大多早婚,多数在十六岁时,就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婚了。 只有大户人家要讲究一点,怕少爷小姐成婚过早,伤了身子骨,所以等十八岁过后才会考虑这些。 “没想过。” 二伯一家把他养大就算仁至义尽了,怎么还会替他打算这些,何况他一直不知道二伯娘为什么这么恨他。 这份恨意就像一份未知的危险,他不知道哪一天就发作了。 吃过饭,小舟去洗碗,云筠自己打了点热水洗漱,洗完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小舟也洗漱完睡在外间。 以前云筠叫他进来一起睡过,那时候小舟年纪小,离开云家久了,孩子的天性也被释放出来,所以经常跟他睡一起。 但是后来被二伯娘家派来传话的仆人看见过一次,回去禀告了夫人,那次小舟被叫回云家,两天后才被仆人抬回来。 是被板子打的,伤的很重。 那天仆人也给云筠撂下了一句话。 云少爷,主仆尊卑有别,你年纪小不懂事,自然不能怪你,但是这仆人不懂事失了对主人的敬畏心,就该重罚。 云筠深刻记得那个仆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像极了话本里的伥鬼,小舟就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子再也不敢了,夫人绕了小子吧。 主仆有别,小舟挨了打,还被教了规矩。 从那以后,云筠再没叫过小舟进自己的房间睡,小舟也长了记性,不敢造次。 那件事后过了两三年小舟才重新活泼起来,但是只要一进县城和云府他就会规规矩矩的。 入夜熄灯,主仆二人睡下了。 晋城内灯火通明,纸醉金迷,金钱堆砌的世界,不似人间。 谢枭躺在自己房间的木塌上,他的伤口刚刚愈合,还得等皮肉长实了才能行动。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听着其他院传来的声音,声音低低转转,宛如黄鹂。 老爷子爱听戏,索性直接养了一个戏班子的人,专门编他爱听的戏,戏班子平日不住在谢府,单独有住处,只要谢老爷子传唤,就立马收拾行头进府唱戏。 谢枭闭上眼,脑海里想的不是戏曲唱的画面,而是那天他开车带林燕从河边离开时,从后视镜里看到的画面。 有一个少年像一阵风一样,毫不犹豫的纵深跃进河里。 看样子像是在捞那个女人。 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而且又是在河对岸,他也不会游泳,所以便放弃了回头查看的想法,开车离开了。 但不知怎么的,后面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惦记着那个少年的纵身一跃。 当时去河边是谢枭提前打听好了,特意带林燕去看这场景的。 那女人家里有弟弟妹妹,但是家里都已经放弃她了,觉得她丢人。 弟弟妹妹也是厌恶这个大姐,觉得她是一个荡-妇,所以女方家里不可能会来收敛尸-骨的。 那个少年是谁? 谢枭在家养伤养了一个多月,谢府的仆人们也都轻松了一个多月。 谢枭伤一好,就开车从府里出去了,到了晋城的关卡处,守门人一看是他,连牌子都不用看就放他出去了,生怕惹到这个疯子。 毕竟晋城的巡捕房都是商会出钱养着的,而商会最大的话事人就是谢家。 谢枭开车去了上次的河对岸,他四处看了看,只在河边的附近找到了一处堆着的新坟,看样子是那女人的坟墓。 墓前祭拜的香烛纸钱供果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土丘。 谢枭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附近没什么可以攀登上去的地方,只有这座坟墓稍稍高点。 谢枭皮鞋踩在坟墓上,两三步就站了上去,让自己的视线看得更远。 这里安静极了,什么人影也没有。 谢枭拿出西装上衣口袋里的手帕,铺开在坟墓上方,他就这样坐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棍子,在土上乱画。 他这个人不信神不信佛,也不在乎什么妖魔鬼怪,他是连谢府祖宗牌位都敢砸的人,自然不会敬重一座小小的孤坟。 云筠这段时间忙着探路,日日进山。 所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静候着他。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5. 静候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惊艳 从二伯知道他想去药房当学徒后,后面又叫他来云府了一次,这一次则是让他在那几家药铺里选一个大夫,跟着当学徒。 药铺学徒大多是从五六岁的年纪开始学的,云筠这年纪着实有些大了,很多药铺并不会要这么大年纪的学徒。 十七岁脾气秉性已经长成,不像从小手把手教过来的那么敬重师傅,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些从小带大的学徒,长大后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 毫不夸张的说,可以算是半个儿子的。 云筠这样半路去的人,师傅根本不会和他交心,也不会把拿手绝活交给他,可以预见以后的生活就是在药铺做杂事。 云雷一个商人哪能不明白这些,但是他并不在意,他对云筠就像处理麻烦一样,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彻底解决。 云筠看着漆红木桌上放着的纸张,上面写了县城里三家药铺的名字,这三家药铺不怎么出名,云筠甚至都没有听过他们药铺的名字。 好的药铺,大夫都是有脾气的,任你什么身份,塞人这种活儿,只要大夫不愿意,你是花钱都塞不进去的。 大夫也不怕得罪人,毕竟医术在那儿,只要是人就会生病,指不定哪一天就得求上门去,所以没人会这么蠢去得罪大夫。 这时能塞人进去当学徒的药铺,尤其是年纪还这么大的学徒,多半不怎么样。 云筠心里也明白,但他没有挑挑拣拣的权利。 “二伯,哪一家离庄子近一点?” “这家。” 云雷抬起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抬手间看到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只祖母绿扳指,中指戴着纯金打造的戒指,手指甲床青灰,其他指甲打理的干干净净,只留尾指指甲略长。 云雷食指点了点纸上写着草木堂的那家药铺,示意这家离庄子要近一点。 “二伯,我就去这家药铺吧。” 云筠上前半步,伸手把桌子上写着草木堂的纸张拿起轻捧在胸-口,带着感激的跟二伯鞠躬,说谢谢。 云雷不在意他的道谢,随意的挥挥手。 “自己去吧,到时候自报家门就可以了。” 云筠看着二伯心有不逮的样子,心里想着距离上一次见面也不过一个月,二伯好像整个人更显老态了。 “好的,二伯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告辞后,云筠就这样正面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在跨正厅门槛的时候,云筠心中忽然浮现一个疑惑。 表弟今年才刚刚满十五,而四年前二伯娘过三十寿辰的时候,云筠还被叫去云府吃过饭。 云筠不知道二伯比二伯娘大多少,但想来也不会差太多,怎么二伯如今的模样就像那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云筠一年也只来云府一两次,不时常来,所以也没有个对照,不知道二伯是生意上事情太多累成这样,还是生病了。 云筠回头看了一眼二伯,二伯已经闭上眼坐靠在椅子上合眼小憩,云筠没敢再打扰他,轻声的出了正厅往外走。 刚走到走廊尽头转过弯时,迎面看到二伯娘带着表弟往这边来了,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丫鬟两两各站一边。 “二伯娘。” 云筠停下跟他们打招呼,随后又看向表弟,叫了一声表弟。 “选好药铺了?” 二伯娘看了一眼他手中捏着的纸张,问他。 “选好了,选了离庄子近的。” “好的药铺都在县城中心,你那庄子那么偏,离你庄子近的药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怎么选了那个地方?那能学个什么东西?” 云裴松上次吃饭的时候也在,也听过一句,他对云筠这个表哥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在他眼里这个表哥还不如他家的下人。 所以他有什么疑惑就直接说出来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松儿,你去看看你父亲。” 没等云筠想好怎么回答时,二伯娘先岔开话题指使儿子离开。 “知道了。” 云裴松知道他娘这是在替他圆场,但他还是有些不高兴,一个无父无母的表哥罢了,还靠他们家养着,怎么连句话都不能问了吗? 云裴松离开了,他身后的两个丫鬟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见表弟离开,云筠收回视线看向二伯娘。 二伯娘如今三十有四,养尊处优,保养的很好,这些年来每一次见面,除眼尾多了几丝皱纹外,好像没什么变化。 “云筠,明年三月你就满十八了。” 二伯娘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后她又望了望这宅子,宅子走廊呈回字型,像四四方方的井,有几只麻雀从屋顶起飞,扑棱棱的发出声响。 云筠警惕着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有忘记二伯娘对他的恨意。 周如婉看着云筠,看他听完这话后戒备的模样,心中嘲笑他到底是少年人,太过年轻,有时候连简单的情绪都掩饰不了。 他就像一只没有爪牙的小流浪狗,没有跪过宗祠,没有挨过鞭子,没有深刻的认知到那些重重规矩,那些规矩于他只是浅显的理解。 他的心是自由的,没有任何枷锁。 “要变天了,云筠。” 周如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心那样,话完后她领着丫鬟走了。 云筠听不明白她在胡说些什么,他看了看天,如今才刚过立春没多久,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怎么会变天? 回去的这一路,云筠心都在砰砰跳个不停,心在不安,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还逃不了。 没有那块木牌,他出不了关卡。 就算是想办法出去了,他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其他地方依旧要看牌子的,若是没有牌子一律当作黑户抓起来,就算是谎称中途牌子掉了,对方也会扣住你,回你说的原籍查探是否有这个人。 一经查实所言虚假,运气好长相周正的卖去大户人家做仆人,运气不好的则是卖去做苦力,直到老死。 造假木牌混过关卡更是不可能,一经发现,没有权势背景之人是会被直接打死的。 第二天,云筠起了一个大早,他让小舟就在庄子里呆着,他自己一个人下山去了药铺,在去药铺前他去买了一些礼品,当作拜师礼。 云筠听杨六说过他拜师傅时,家里送的拜师礼是六斤猪肉,六包点心,铜钱六十六枚。 杨六的师傅是县城里有名气的大夫,药铺座落在县城最中间,自然这拜师礼也不轻。 云筠去的药铺并不出名,且二伯应该提前打过招呼了,应该不用那么多拜师礼,但是毕竟是拜人家学东西,还是不能空着手去。 云筠买了两包点心两斤猪肉,买完后提着东西拉住一个行人,问到草木堂具体该怎么走后,就寻过去了。 穿过两条街,云筠找到药铺,药铺在县城最边缘,药童睡在门口的藤椅上,阳光照着他,看上去很是闲适。 药童要是闲下来的话,那证明这里确实没多少人来看大夫。 云筠走过去,在药铺门口停下,往里望了望,发现大夫也是如此,整个药铺给人一种灰扑扑的印象。 靠墙的药柜顶上都长蜘蛛网了,每格抽屉外面贴的中药名都模糊不清,药铺内只有地面还算是干净。 云筠收回目光看向药铺门口的石阶,三阶台阶边缘都长满了苔藓,只有中间稍微好一点。 整体打量完,云筠对这家药铺生意如何,心里有了数。 云筠踏上台阶走进去,脚步声特意放重了一点。 大夫上了年纪,一点动静就会醒,见大夫睁眼后,云筠先问了声好,随后自报家门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大夫一听是自己的新徒弟来了,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筠,见他态度恭敬,又提着东西上门,摸了摸胡子,还算是满意。 “行了,把东西放后院去吧。” 大夫冲门口的药童喊,让他带师弟去后院放东西,放完后在出来。 药童听到师傅喊,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手胡乱的在嘴上抹了一把。 今日睡觉没流口水。 “来了,师傅。” 药童把藤椅搬进来,放回原位后,才开始看这个新师弟,之前云家的人来打过招呼,那时候他也在,知道最近会过来一个师弟。 “走吧,跟我进去。” “师兄。” 云筠喊了他一声。 虽然这个师兄看上去年纪还没他大,但依照规矩是得按这样叫的。 两人刚准备进后院时,就听到外面有汽车鸣笛的声音,药童丢下云筠往外去看热闹。 没人带路,云筠不好擅自进去,于是也跟着这个师兄一起出来看热闹。 这条街的人也都像他们这样,探出脑袋,看是谁的汽车从这经过,往哪里去。 没过一会儿,一辆灰色的汽车从街口缓慢驶过来,车子前面有两个骑马的人开路。 前面开路的人穿着巡捕房的衣服,腰间别着黑色的物件,后面还跟着两排骑马的仆从,排场很大。 云筠没见过那黑色的物件,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视线往后,云筠看到汽车后排座位的车窗上有一只手搭着,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有力,手背上还有伤口似结痂不久,十分显眼。 车子慢慢的往前开,云筠才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看到他的侧颜。 发黑如墨,鼻梁高挺,唇红如胭脂,整个人如同他的手一样的白。 云筠见的人少,但是那个人却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漂亮好看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6. 惊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鸣笛 看完热闹,药童带着云筠进后院放东西,药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真有钱,竟然能让巡捕房的人在前面开路,我要是有钱人就好了。” “不过投个好胎罢了。” “我要是有钱人,肯定不像他这样张狂。” 云筠听到师兄的话,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师兄口中的那个有钱人,手上有鞭痕,看上去伤口还挺深的样子。 应该是被家中长辈打的。 云筠见表弟被打过一次,跟那人的伤差不多,但是表弟身上的伤口没有他那么严重。 只有高门显贵才会特意制那种鞭子,用来教育家中子女,二伯家也有,平常人家没闲钱制那个东西,都是捡顺手的东西来教育子女。 云筠从来没有挨过打,就算是父母在时,也没有挨过一次,父亲说,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依附品。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父亲说这话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父亲对他深深的爱。 云筠并不羡慕什么有钱人,但是他不敢说这话,怕师兄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于是附和对方求认同的话。 进了后院,后院是用一根根木桩圈成的院子,靠右手边是一排平房,有三间小屋,其中两间小屋都锁着,还有一间半虚掩着门,云筠从虚掩的空隙中看见了灶台,随后明白那间屋是厨房。 药童把点心放进屋子,肉放进厨房灶台上挂着,随后又带着他出来。 大夫也没把云筠当作正儿八经的徒弟,就把他当做免费的杂役,随手指了角落的苕帚,给云筠派活儿。 “把药铺打扫干净。” “是,师傅。” 云筠被送到庄子的时候,身边只有小舟一个人佣人,小舟比他还小,云筠自然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干活儿。 所以到后来云筠什么家务杂事都会做,甚至比小舟这个佣人还要做得多一点。 另一边林家。 林家是小门小户,早早的就得了信儿,谢家大少爷要陪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回来。 之前订婚的时候,谢家关起门来只请了身边交好熟识的人,他们二老没有资格去参加,谢家只是派人送了礼品和银钱。 按理来说,订婚哪有不邀请对方家长辈的,谢家这种姿态很明显是没把他们放在眼中,但林家并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谢家家大业大,以他们的身份连人家的管家都见不上一面,现如今他们走运攀上谢家,哪里还会在乎谢家请不请他们这件小事儿。 只要谢家不嫌弃他们林家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林家二老听自己儿子说过谢家大少爷谢枭不讨老爷子喜欢,老爷子也不怎么管大少爷,但是他们却不以为然。 谢老爷只有谢枭这一个儿子,在怎么不管,到底是亲儿子不是,那诺大的家产还不是要留给他。 前面开车的司机停下车,跟后面合眼休息的谢枭说话。 “大少爷,林家到了。” 林燕脸色苍白的坐在副驾驶,车子一停下来就拉开车门下去吐了,本来他怀着孕就时常呕吐,再加上晕车,所以更加难受。 他长时间没回家,有些想家,谢老爷知道后,特意让谢枭陪他回去,为保安全问题,还去巡捕房请人一路护送。 汽车出发时,他想坐后面,可是谢枭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跟他说。 “你不配。” 跟着的仆人不少,尤其是还有巡捕房的人跟着,大家都听到了大少爷说的那句话,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替林燕说一句话。 林燕羞愤不已,没忍住脾气回顶了一句。 “大少爷,就不怕我告诉谢老爷吗?” 谁料谢枭听完这话后,上下打量他,神色不明。 “怎么?身为我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向老头子告状?是觉得老头子一定会护着你?” ‘护着你’那三个字谢枭说得特别重,林燕听后脸色煞白,怕他胡言乱语说出些什么,于是赶紧上了副驾驶。 林燕在角落边干呕,一想到出发前的那一幕,心中恨不得咒死谢枭。 等呕过那个劲儿,林燕用帕子擦干净嘴唇,才让跟着的仆人上前去敲自家大门。 仆人心知林少爷此次回家是起了摆款儿的心思,所以听吩咐的上前去敲门。 而此时车子里的谢枭才刚刚下车。 林父林母听到有人敲门,赶紧出来开门,他们家并不富裕,连仆人都没有雇,屋子小,有人在门口敲门他们也能听见,不像大户人家还有专门守大门的仆人。 “爹,娘。” 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两个着布衣长衫的夫妻,是林燕的父母。 林燕一见他们出来,赶紧上前走去。 林燕虽是男子,但也不是正常男子,他是个能怀孕生子的人,何况现在还怀着孕,所以没有跟父母拥抱,只是站近了点,抓着父母的手,问他们好不好。 林家二老一个劲儿的说家里都好。 一家人正互诉衷肠的时候,谢枭踩着皮鞋,走路发出咯噔的声音,打破这一场面。 谢枭他连林燕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林家二老了,他来此一趟,并非受老爷子要挟,而是他很好奇。 好奇能养成林燕这种人的家庭,父母是怎样的。 林燕听见脚步声,身体僵硬一下,林父林母没发现儿子的异常,反而是往后头看去。 “这位就是大少爷吗?” “真是龙章凤姿,贵气十足。” 谢枭抬抬眼皮儿,看了眼林父,对他伸过来的手,只是轻扫一眼。 随后谢枭冲身后的仆人示意,仆人得了命令,赶紧把带来的东西拎过来。 几个仆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前来,在林父林母面前把东西打开。 盒子里有金有银,更有名贵药材和世面上见不着的珍珠。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谢枭准备的,而是谢老爷子准备的。 林父林母一见这么好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连谢枭刚刚的无礼行为都不在意。 “人回来就好,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 林父先回过神来,赶紧客套了一句。 “是吗?” 谢枭往后一挥手说道:“那我让仆人都带回去,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父尴尬的笑容挂在脸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林燕走了过来,生气的喊了谢枭一声。 “大少爷!” “开个玩笑。” 谢枭让仆人把东西搬进去,他自己也跟着进去了,把一众人都丢在外头。 林父林母在外面赶紧追问自己的儿子,问大少爷为人处事怎么样,对他到底好不好,怎么看着对自己儿子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自己儿子还替他怀着孕呢。 林燕不敢说实话,只得含糊过去,甚至是有些后悔在谢老爷面前说起想家这话。 谢枭进了院子,十分不礼貌的四处看,看了一圈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就跟普通人家一样。 谢枭看完后进了正厅,自己找位置坐,等他刚刚坐下,身后的一干人等也进来了。 林燕这一路都晕车,加上怀着孕,所以站不了多久就觉得有些累,他走到另一处椅子,刚想坐下的时候,就听见谢枭说话了。 “我让你坐了吗?” 林燕后背一僵,他没想到谢枭这个神经病,竟是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不做,他转过身来,眼睛红红愤恨的看着他。 谢枭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偏了偏头看向林父林母,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恶毒。 “未来岳父岳母,你们没教过自己儿子三从四德吗?” 林母听到谢枭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谢大少爷就是故意给他们难堪的,怕是连自己儿子在谢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林母刚想出头说些什么的时候,林父却死死按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大少爷,是我们教子无方,以后不会了。” 说罢,林父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儿子,又教训他。 “出嫁从夫,在家从父,这道理你不知道吗?大少爷没说让你坐,你就不能坐。” 林母眼眶的泪水直打转,却又不敢违背丈夫,只能心疼的看着儿子,他们儿子一开始都是当男子养的,哪里学过这些。 天意弄人,儿子竟攀上谢家还怀了人家的孩子,按道理说,以后就是夫家的人了,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枭看着他们的反应,瞬间觉得索然无味,他还以为林燕的父母好歹会护上那么一两句。 当大少爷真好,谢家的大少爷身份在外可以随时随地的耀武扬威。 谢枭面色阴沉古怪,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起身独自离开,走到外面大街。 街上的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谢枭走到车子边,把驾驶室里的司机拉出来,自己坐上去,油门一踩就开车走了。 那些仆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跟着车子跑了几步,嘴里不停的喊着大少爷,可是两只脚怎么能比得上汽车,很快谢枭就开着车不见踪影。 云筠在药铺里里外外的打扫一整天,打扫完毕吃完饭后又把碗洗了,师傅才说可以回家休息了。 云筠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此时天刚刚擦黑,街上行人几乎没有,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喇叭声从远处一路鸣过来,示意街上行人避让。 鸣笛声刺耳又频繁,整条街都听得见。 云筠往街里面站了一点,怕汽车开得太快撞到自己,站了没多久,就见早上见过的那辆汽车,开得比早上快多了,从他眼前驶过,不见踪影。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7. 鸣笛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提醒 云筠在药铺做了半个月的杂事,药铺里里外外他都打扫了个遍,跟初次见到的药铺已经完全不同。 这期间来药铺抓药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后面云筠听师傅跟师兄闲聊时才知道这个药铺开很久,一开始生意是很好的,但是从十多年前开始就渐渐没落了。 这让云筠好奇的是,十多年了师傅师兄靠什么过活,就以这样的生意?怕是两三个月都撑不住就倒闭了,竟然还能撑这么多年。 不想想办法吗? “师傅,听说晋城谢家的大少爷发狂症,已经有好多天了,发出告示,请各大医馆药铺的大夫去看病呢。” “师傅我们要不要也去看一看,就算是看不出什么来,也能捞点钱来花花。” 云筠正拿着一块抹布在擦门口的牌子,他也听到了师傅跟师兄的对话。 他没资格置喙,所以只是默默擦着牌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擦的了,只是师兄见不得他清闲,让他时刻都有事做。 “那等人家,水深得很,去那做什么?” “师傅,我想吃那个荷花酥,可是快没钱了。” 师兄看了看门外的人,于是凑到师傅耳边悄声说话。 “师傅,那些人家如今也用不着我们了,吃他们的供给能到几时,那几户人家,老的都去世,换成儿子当家了,剩下的都靠不住了。” 师傅半眯着眼,听着徒儿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已经老了,但是却不得不为徒儿打算。 他这个徒儿是早年间在一户人家喝多酒,睡了一个丫鬟,那个丫鬟怀孕把孩子生下来后,把孩子丢在他药铺门口,附带了一张纸条。 他不知道那户人家是想拿捏他,还是怎么样?因为他徒儿一直没有身份牌,还是黑户,寻常人家的黑户都会有巡捕房的人来查,但是他徒儿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他身边,就算每次查也都会避开他这里。 若说没有人示意,他是不信的。 只要那丫鬟能出面说这徒儿是她的孩子,在找出当年的接生婆做人证,有了人证后他跟那丫鬟带着徒儿去商会登记,就可以领到属于孩子的身份牌。 可是这些年,不管他去那大户人家几次,都没有见到过那个丫鬟。 他曾经也想过找一个女的装作徒儿的母亲,但是接生婆不好买通,都不敢干这犯罪的大事,一旦被发现的话,不仅没人敢找她接生,还会被罚钱,关进牢里。 还有那户人家故意这样做,就是想以此来挟制他,怕是也会在他做假的时候来揭穿他。 “师傅?” 徒儿见师傅听了他的话后就一直没说话,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师傅去试试,我徒儿想吃荷花酥,师傅想办法弄钱去。” 老头伸手摸了摸徒儿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以前他没想过成婚生子,没想到意外有了个儿子,又亲自抚养长大,疼爱更是不可少。 只是徒儿还一直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是等想办法能弄到身份牌的那一天在告诉徒儿。 “云筠,你过来。” 老头喊了在外做杂事的新徒弟。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晋城谢家。” “是,师傅。” 云筠不知道他去能做什么,这些天师傅什么也没有教他,但师傅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师傅,为什么不带我,他去能做什么?我也想去城里看看。” 徒儿撇了撇嘴,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新师弟,有时候也会怕师弟分了师傅对他的疼爱,所以一直排挤他,让他做杂事。 “听话,师傅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荷花酥。” 老头子手拍了拍徒儿的肩膀,他何尝不知道徒儿想进城开开眼界。 现在徒儿还小,十六岁前有他带着去哪儿都可以不要身份牌,但是长期落脚是不行的,徒儿总会长大,大了没有身份牌去外地总会被查到,被抓了的话,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此去谢家,万一谢家里面弯弯绕绕的太多,有什么好歹,至少徒儿还能保住。 高门大户谁家都有糟心事,老头见得多了,就连这小小的县城都是一滩浑水。 出行前,云筠告诉师傅自己没有身份牌。 老头子有些诧异,这年头除孩子太小或者孩子有些混以外,大人可能不会把身份牌给孩子,但像云筠这般大年纪,又是在外当学徒的,为了出行方便,肯定是会把身份牌给孩子的。 怎么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扣着? 老头子让云筠回去找云家说明情况,云筠去了云家,找二伯父要,可惜去的时候不凑巧,只有二伯娘在,只要来一份盖了章的手书。 这东西只能作临时用,三天后便是一张废纸。 第二天云筠起了一个大早到药铺,师傅早就收拾好了,云筠挎着师傅的药箱,跟师傅一前一后的走着,此时街上天刚蒙蒙亮,行人很少。 从县城到晋城坐牛车需要半个时辰,走路的话师徒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云筠路上不停的喝水,师傅人老了走得慢,云筠还得时不时的搀扶着他走。 等一路打听到谢家府邸时,已经快晌午了,谢家大门口人来人往,有的大夫还雇马车来的,门口的仆人站在台阶高处,声音洪亮的问对方是哪家的。 师傅让云筠把带的吃食拿出来。 云筠把纸包里的馒头递给师傅,等师傅拿完后,里面剩下了一个,师傅给了他。 师徒二人就在附近把午饭吃了,吃完后师傅让云筠上前去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云筠走过去,此时正值饭点,刚刚那一波人已经进去,此时只有两个仆人在守大门,云筠上前去报明来意,又说了自家药堂的名字。 仆人许是这些天接待了不少的大夫,见云筠衣着普通,所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管事儿的吃饭去了,等我换班的时候就去给你传话请示。” 云筠就这样在大门口一直守着,他等得无聊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师傅,他师傅估摸着是料到这等情况,自己找了一间茶铺,要上一壶茶坐着慢慢喝。 在大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换班的人才出来替换门口的两个人,然后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里面才出来一个管事儿的, 管事的倒是对云筠很客气,云筠自报家门后,管事儿的就请他们师徒二人进去。 云筠回茶楼叫了师傅,师徒二人一起进了谢家大宅。 谢家很大,管事儿的让一个仆人在前面带路,他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府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看得云筠眼花缭乱,时不时的有丫鬟仆人走过,谢府里的丫鬟仆人穿得比外面普通人家都好。 在仆人的带领下,师徒二人来到了一处院落,这院子虽是精致,但是比起之前看到的算是比较破败的了,里面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大夫和药童。 房间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仆人倒是习以为常,提前嘱咐师徒二人一句。 “我家大少爷犯狂症,不能视物,现在谁都不认识了,疯起来会打骂跟前的人。” “谢谢小哥提醒。” 师傅点点头,然后带着云筠往里去了。 进去后,云筠看到一地狼藉,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几个仆人按住一个人,还隐隐有按不住的趋势。 忽然被按住的那人发了狂,甩开众人往外冲了过来,里面的众人纷纷躲避,云筠拉着师傅也往旁边躲。 只见那人出院子没多久,就被五大三粗的下人给制住,捆住双手给送了回来。 里面的大夫开始依次序诊断,他们来得最晚,排在最后,等轮上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云筠跟师傅走上前去,见到躺在床上的病人,也就是谢家大少爷的时候,心中一惊。 谢家大少爷就是那天他在车子里看见的人,云筠又看了一眼他手背,手背上的确是带着伤。 “愣着做什么,把药箱打开。” 师傅已经坐下准备诊脉了,见这个徒弟还在愣神,呵斥了一声。 云筠赶紧回神把药箱打开,师傅要什么,他就从药箱里把东西拿出来。 云筠见师傅诊脉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 是很棘手吗? 云筠视线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他就像是一尊漂亮的瓷器,晕睡过去时手里紧紧抓着被角,手上的伤痕这么久了还没痊愈。 像谢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什么好的东西没有,不应该这么久了鞭伤还没愈合。 师傅诊断完神色很凝重,在思索着什么,等思索完后,他起身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那茶壶片刻。 他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然后又把茶水倒角落的盆景里。 师傅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吩咐云筠守在这里,他去找管家谈事。 他们是最后一个来的大夫,之前的大夫都看完诊,领着药童离开去琢磨开方子了。 云筠不知道做什么,于是就盯着床上躺着的人看,大少爷长得是真的很漂亮,云筠这个没见识的人,都被他的容貌沉迷住了。 忽然床上的人动了动,嘴里一直念叨着水,云筠猜他可能是渴了,想喊丫鬟或者是仆人来照顾,但是出了房间门没看见任何丫鬟,只有守在院子外把大少爷捆起来的那几个仆人。 云筠想了想还是没喊他们,他自己走到桌子边,倒了水,端着杯子走到床边。 大少爷是躺着的,为了让他喝水方便,想把人扶起来,云筠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做事也算是有点力气的,他没想到床上的人看着柔柔弱弱,实际还挺沉的,云筠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人扶坐起来。 大少爷意识不清醒,扶起来就容易往下倒,云筠干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拿着茶杯慢慢的给人喂水。 大少爷喝水喝得很慢,都是无意识的吞咽。 水喝完后,云筠又扶着他躺下。 云筠在这间屋子里一直等到天黑,师傅都没有回来,云筠肚子饿得咕咕叫,幸好房间里除了昏睡的大少爷也没别人。 云筠今天一下午都没有去小解过,左等右等师傅都不回来,有些憋不住了,所以去问院子外面的仆人,茅房在哪里。 那些仆人给他指了路,让他自己去。 云筠顺着指的路线就去了,他找到地方,小解完就顺着原路回来,只是回来的途中经过花园时,看见师傅和一个人在说话。 夜色较深,看不清师傅在跟谁说话,云筠也没多想,顺着路往前走,想问问师傅大少爷的病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云筠刚开始看见师傅的时候,站的位置教高,越往前走,是下坡路,花园又有假山石挡着,是以前面说话的两人没看见云筠在往这边走。 只差绕过一座假山就能到师傅跟前,云筠刚想上前时就听见师傅说的话。 “谢老爷,大少爷活不活在你,但是这事守不守得住,在我。” 云筠听到师傅这样说,他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身子后退一步躲在假山石后面,心脏狂跳不止。 师傅这话什么意思? 云筠屏住呼吸,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从对话中得知,师傅已经知道大少爷是被人下了毒,是下在茶水里的,师傅没有声张,找到了谢老爷。 师傅知道大户人家都有试菜的丫鬟和仆人,能避开丫鬟仆人,只仅仅让大少爷中毒,师傅一想便知道其中关窍了,再加上大少爷那一身鞭伤,至今未愈,让他的猜测有了七八分把握。 所以他找谢老爷。 云筠听着他们二人在讨价还价,期间师傅还要求谢老爷给他徒儿登记身份。 晋城的商会谢老爷做主,谢家权势地位大,只要他吩咐一声,身份牌还不是信手拈来。 云筠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他缩在假山后面,等二人走远后,他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 云筠赶紧又回了茅房,一直蹲到师傅来找他才出来,云筠怕自己藏不住事儿,所以干脆一路上都少说话,低着头。 索性平日里他话也少,一时间师傅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师傅拎着新得的包袱在院子门口等他,云筠回大少爷房间去背药箱,房间里有丫鬟进来送饭菜。 大少爷此时应该是清醒过来了,只是双眼仍不能视物,蒙着绸带,由仆人搀扶着坐在桌子面前。 灯光下,大少爷整个人显得十分脆弱,他一个人摸索着桌子上的筷子,因为看不见,所以每一次夹菜都夹不准,十次有七次菜都落在桌面上。 那些照顾他的仆人和丫鬟都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管不问。 不知道为什么,云筠心中忽然起了冲动,他背着药箱走到大少爷身边时,左脚绊右脚摔倒在了大少爷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 云筠扶着大少爷的脚,起身跟大少爷鞠躬道歉,站的距离很近,弯腰鞠躬的那一瞬间云筠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枭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尤其是他几次夹不起菜来,这时候有个不长眼的人撞到他身边,更是点燃了他的引线。 谢枭准备抬脚踹开这个碍事的人时,就听见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茶水有问题。” 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眼睛看不见,所以对声音格外敏感的话,很有可能会错过这句提示。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8. 提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起风 谢枭想伸手抓住说话的那人,可是他看不见,伸出去的手抓空了。 只闻得一阵阵草药清香。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谢枭不是愚蠢之人,其实早在自己身体有异常的时候,他就在猜是谁。 谢府这么大,丫鬟仆人众多,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戕害大少爷,除非是有人授意。 是他的父亲,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在自欺欺人。 心中想看看对方会狠到什么地步。 终于忍受不了自己了吗?开始下死手。 如今连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特意来提醒他了。 打破他仅剩的一丝幻想。 想到这,谢枭周身气血上涌,心如寒冰。 丫鬟仆人们见大少爷两只手紧紧抓住桌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大怒的征兆。 众人心中惊讶,大少爷的气性怎么越来越大了。 刚刚不就是一个药童摔在他面前,怎么像是要吃人一样。 心中还没嘀咕完,就见大少爷起身,直接掀翻了桌子,力气之大,桌子和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直接掀到墙角,发出很大的声响。 这动静把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大少爷…………。” 有个丫鬟胆战心惊的开口唤他,可是劝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大少爷发了狂。 “滚…………。” “所有人都给我滚…………。” 丫鬟仆人赶紧出去,唤外面守候的下人,说大少爷犯狂症了,快进来。 三个下人,穿着粗衣麻布,一身短打,他们本来是做力气活儿的下人,一辈子都进不了外院。 谁知道大少爷最近犯了狂症,需要几个力气大的好手制住他,所以他们这几个人才能进来。 下人捆了大少爷的手腕,怕他再次发疯,于是把他扶到床上。 谢枭躺在床上,黑色的绸布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视物模糊,大夫说用绸布遮住眼睛,以免强光伤了眼。 谢枭觉得他的身体正置身火海,如同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火海,血液翻滚灼热,像是要把他的皮肉骨血烧得干干净净。 然而他的心却像千年寒冰,拉他一起堕入极边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丫鬟仆人们都守在院子外面,不敢进去,屋内传来阴挚的笑声,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笑声简直不像正常人的笑声。 “大少爷疯了。” “要不要去禀告老爷?” “我去,我去。” 丫鬟仆人们都不想呆在这里,想借故离开,但丫鬟腿脚没有仆人快,其中一个仆人遛得飞快。 剩下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大少爷快好吧,大少爷这样子太吓人了,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就这样,谢枭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天,谁也不知道他绸布下的眼睛一直睁着。 期间谢老爷子来看过他,在床边悲痛的说会给他请最好的大夫,要让他好起来。 谢枭听着这些话,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却讽刺的笑了。 怕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吧。 谢枭闭上眼睛想休息,可头疼得像要裂开,想起身砸了一切东西,但他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死了吗。 忽然,窗外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扑棱扑棱的煽动翅膀。 谢枭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那鸟雀的叫声,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河边的那个少年,他的纵身一跃。 他还没见过那个少年。 谢枭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强的执念,他得见见,见见那个少年是怎样的。 至于前两天故意跌倒在他身边的那个药童,谢枭对他是好是坏,持保留意见。 有可能是林燕,或者其他看他不顺眼的人派来的,透露这消息想让他加快死亡的脚步。 毕竟盼他死的人挺多的。 谢枭强撑着一口气坐起来,摸到旁边的瓷枕推落床下,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 “准备饭菜。” 谢枭声音嘶哑的吩咐丫鬟。 丫鬟不敢不听,于是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饭菜。 谢枭避开茶水,修养了两天,等喘气说话不那么累的时候,就坐上轮椅让仆人推他去了谢夫人的院子。 谢夫人是他父亲后娶的夫人,如今也三十多快四十了,进门的时候,年纪就不小,这些年一直求医问药,但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大少爷,你找我什么事?” 谢夫人姓林,单字一个玉,当初她和谢老爷是商业联姻,婚前两人只见过两三次,谈不上什么感情。 她婚前就知道谢老爷有个儿子,谢枭所有的折腾对于她来说,她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是长不大的孩子,千方百计的折腾,想要博大人的注意力罢了。 只是最近越发有陷进去的魔怔。 可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夫人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丫鬟明白主人的意思,赶紧去给大少爷准备茶水点心。 “谢夫人,我要单独和你说话,让你这些丫鬟退下。” 谢枭说了他进来的第一句话。 “都退下去吧。” 她让丫鬟都退下去,只留了一个心腹在内避嫌,她不觉得谢枭能和她说什么大事,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而已,免得他在自己这里发疯闹腾。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离得远远的。 但是没多久,屋子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丫鬟们赶紧去正厅看怎么回事。 只见谢夫人由大丫鬟青叶扶着,脸上满是怒火,地上碎的是夫人喝茶的杯子。 “谁叫你们过来了,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青叶,叫仆人来,掌这几个丫鬟的脸,拉远些,不要叫我听着。” 这几个毛毛躁躁的丫鬟撞在夫人的怒火上,还没来得及求饶几句,青叶就去唤了几个仆人进来,赶紧拖着丫鬟走了。 等人走后,林玉才正经打量这个大少爷,她以前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如今倒是自己眼拙了。 “大少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谢枭手搭在椅子上,对于谢夫人的质问没有丝毫的慌张。 “你说的那件事口说无凭,等我弄清楚了,再请大少爷来一趟。” 谢夫人说完后,让丫鬟青叶推大少爷回去。 等二人走后,谢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里,手指紧紧搅着手中的帕子,愤恨的念着林燕的名字。 林燕这贱人。 之前她就奇怪,老爷这样眼高于顶又重利的商人,怎么可能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说林燕是自己的亲戚,信的过,配给大少爷做妻子。 林燕的家世就算怀了孕,连做姨太太都是不配的。 呵,原来是怀了老爷的孩子,大夫还诊断是男胎。 林玉不知道老爷跟大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纠葛,她只知道林燕这贱人的耳边风着实厉害,竟然让老爷能狠下心下毒手,毒害自己的亲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 如果让他留下,她以后还有地位可言吗? 虽然大少爷此番过来寻求结盟,想联手扳倒老爷让他上位,但她林玉也不是傻的,大少爷这样的人,性情不定,真等他上位了,自己怕是拿捏不了他。 先扶大少爷一把,且看他们父子二人相斗。 谢枭去了谢夫人那一趟后,第二天就有大夫重新来请脉,但大夫也查不出来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那天之后送来的茶水,谢枭都没有喝,倒在了瓶子里,他让大夫拿回去查验了。 谢夫人把她身边的青叶派过来,让她管理大少爷院子里的人,一则是防止谢老爷再次下手,二则是监视大少爷,监视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谢老爷平日对后宅的事不插手,自己夫人身边的丫鬟到自己儿子院子里,他倒是过问了一句。 谢夫人解释说,大少爷病成这样,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好歹还是要尽份心,怕下人怠慢偷懒,所以派个人过去照顾。 谢老爷以为自己夫人就是走个过场,但是青叶在大少爷院子待的时间久了,又加上手下人来报,大少爷身体开始慢慢好起来了,他就明白这孽障是去找夫人联手了。 但只要那层窗户纸未戳破,谢老爷也不会主动去挑破,先按兵不动。 青叶来了大少爷院子里后,大少爷的饮食都由她带过来的丫鬟去做。 大夫在一个月后才查验清楚那茶水里下了什么药,弄清楚后赶紧配置解药,只是时间拖得久了,怕是有残余的毒素。 谢枭重见光明是在又一个月后。 青叶吩咐丫鬟把窗户都关上,她想上前帮忙解开绸布的时候,被大少爷拒绝了。 她过来的这段时间,大少爷就算眼睛看不见了,近身的这些事也不让丫鬟仆人插手。 谢枭手指伸到脑后,自己解开了绸布,绸布解开后,他缓缓的睁开眼,看清了屋内的陈设,还有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大丫鬟青叶。 青叶是谢夫人院子里的人,妇人住内院,大少爷基本上不会往内院走,她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其余时间都是在内院帮夫人管理事情。 所以她看见大少爷的次数并不多,对于大少爷她听过最多的印象就是大少爷有病,有狂症。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她尽量避免和大少爷接触,怕惹麻烦。 这次大少爷找夫人联手,她也才窥见大少爷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不堪。 首先大少爷是真的克己守礼,称得上君子如玉。 青叶待大少爷适应后,才让人一扇一扇的开窗户,直到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谢枭走到院子外面,院子外面那四个做杂活的下人还在,为的就是怕大少爷再犯狂症。 谢枭把那四个人的模样都仔仔细细的记下,随后他回头看向青叶,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这段时间,有劳青叶姑娘了。” 阳光洒进这座冰冷孤寂的小院。 谢枭身材高挑,迎风而站,微风吹动了他额角的碎发,谢枭容颜姣好是所有人公认的。 尤其是他这一笑,唇红齿白,晃动了青叶的心神。 青叶被谢枭的皮囊迷惑住一瞬。 谢枭抬头望了望屋顶跳来跳去的麻雀。 风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9. 起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对视 云筠不知道那位大少爷,听到他的提醒没有,情况到底如何。 他在心里时不时的想着,可是也不能问任何人。 他如今连自顾的能力都没有,如何关心别人,他只能时不时的去杨六那里坐坐。 谢家那样大的家族,若是大少爷病中离世,应该是有消息传到县城来的。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云筠一早来到药铺,他推开门,发现师傅和师兄都不在,云筠以为他们在后院,便去后院寻找。 寻了一大圈没找到人,等他推开两人住处的门时,云筠才发现不对劲,衣服行李这些都不见了。 结合那天晚上听到的事情,云筠猜测,师傅应该是一拿到谢家给师兄的身份牌,就走了。 云筠出了后院,把药铺门关上,一路往云府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为什么师傅要威胁谢老爷子,让他帮忙弄身份木牌。 按照关系远近,很明显云家要比只见过一面的谢家机会要大的多。 他二伯虽然比不上谢老爷子的身份,但是这小县城里的身份还是弄得到的。 除非师傅不想找云家帮忙,可就算拿到了身份牌也不用趁夜就收拾东西离开。 这赶得太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到云府附近,云筠回身望了望长街,孩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妇人们坐在门槛边,膝上放着箩筐,手里纳着鞋垫,时不时的抬眼望一望自家孩子。 有条件的人家雇了仆人,仆人在街边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盆,盆里装满衣物,仆人在搓衣板上搓洗衣物。 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云筠身边走过,嘴里吆喝着: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小孩子们最是喜爱甜食,纷纷围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有的孩子回去赖缠母亲,想母亲给自己买上一串。 妇人被孩子缠得没办法,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孩子的额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给了孩子。 孩子拿了钱,兴高采烈的就往卖冰糖葫芦的那里跑。 眼前的场面很是温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但云筠知道,这小小的县城,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祥和,入夜后,林中深处的火把,沉塘的女子,父母病重时的求救无门。 云筠回头继续往前走,走到云府门口停下。 云家的仆人都认得他,见他来了口头上客气的说:小的先进去回禀夫人和老爷。 仆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引进去坐。 过了一会儿,仆人得了主人吩咐,让云筠去正厅,说是老爷夫人都在那里等着。 到了正厅,云筠给二伯和二伯娘问好。 “嗬……坐…………。” 云筠见完礼后,找近处的椅子坐下,坐下后,他把目光放在正厅坐着的两个人身上,二伯娘没什么变化,倒是二伯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更加苍老。 二伯身边的丫鬟不停的帮老爷抚背,让他气顺一点,云雷佝偻着腰,呼吸之间有杂音。 “二伯,你生病了吗?” 云筠关心的询问。 “老爷最近着凉了,已经看过大夫了,云筠你还是说正事罢。” 二伯娘走过来接替丫鬟,替他顺背,又端来桌上的茶水喂老爷喝了,二伯才好些。 “先说事。” 云雷拂开她的手,目光紧紧的盯住云筠。 云筠一五一十的把去谢家前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但是他隐去了在谢家偷听到的事,还有他提醒谢家大少爷的话。 云筠诉说的同时,心跳个不停,指尖紧紧掐住手心,让自己保持镇静。 云雷听完云筠的话,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胸-腔中的杂音更加明显,他挥挥手让云筠退下。 等云筠退下后,云雷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的眼睛不似年轻时那样清明,反而浑浊不堪,加上他此刻狰狞的表情,显得十分骇人。 “让管家套马赶紧去杨家,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周家你亲自去。” “是,老爷。” 周家如今是她大伯主事,周如婉先派自己身边的丫鬟回去,提前通个信儿。 周如婉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对一个药铺大夫的去留如此放在心上。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云筠从云家出来,他回了药铺,左右回庄子也是没什么事做,他把师傅没有带走的书籍翻出来看,这些书都是关于治病一方面的。 云筠之前不敢乱动师傅的东西,现在师傅都跑了,也没人管,云筠想从书里多学一点东西。 若是以后自由了,不说能靠这个挣多少钱,至少看个风寒感冒没问题,简单糊个口。 云筠翻了翻书籍,书籍上面画着草药的图案,图案是黑白色的,旁边还备注着草药的功效和禁-忌,常和什么药配在一起,起什么作用。 就这样过了两天,云家派来一个仆人来告诉云筠,会尽快找新的大夫来坐诊,中间这段时间,云筠可以留在药铺自己学习,也可以关掉药铺回庄子去。 云筠想了想还是留在了药铺。 这一日,天色晴朗。 谢枭身体好后,被安排进了家里的铺面,只因谢夫人在席间跟谢老爷提了一句:大少爷如今大了,也该帮家里做点事情了。 谢家家大业大,谢夫人是不会让谢枭插手自己名下的产业,她和谢枭合作也只是想让他们父子二人相争,她做那渔翁罢了。 到黄昏时分,谢枭一身银灰色西装,骑着高头骏马,勒着缰绳走到街上。 原因无他,只因清早出门的时候,谢枭刚准备开车出门,仆人拦住了他,说是老爷吩咐过了,既然大少爷要学做生意,那自然是的从基层做起。 意思很明显了。 谢枭心中嗤笑一声,他还以为老头子真的就这样就范了呢,原来绊子使在这里。 怕是铺子里的那些人也得了吩咐,想让他知难而退呢。 谢枭听过后,直接往马厩走去,随意挑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纵马出了谢家。 谢枭去的是谢家产业下的茶铺,茶铺分几类,卖上等,中等,下等茶,谢老爷让他来的就是这卖下等茶的茶铺。 买这样茶的人,多是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利润并不高,只能说微微持平,茶叶主要是靠上等茶賺钱,中等賺钱次之。 谢枭去了茶铺,那些管事伙计什么也不让他做,就让他在铺子里坐着品茶,说想要管理好茶铺,先得品茶,认茶。 谢枭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就等着自己发火,好回去跟老爷告状。 何况人家说的有理有据。 于是谢枭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坐着喝了一天茶。 喝了一天的茶,谢枭口中泛苦,他勒马在街上慢慢的走,丝毫不在意旁人看他的眼光。 太阳快下山了,谢枭忽然想去那河边看一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少年,思及此,他挥动马鞭,策马疾行出了晋城。 云筠早晨看着天气好,便把药铺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了一遍,药材也搬到门口外面晒一晒。 到了下午太阳落山,铺子里打扫干净了,云筠正在把药材往里收,什么药材对应什么名字,照原样的放回去。 云筠正在搬运艾叶的时候,听得背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 一人纵马而来,黑色的马衬得那人肤如冷玉,发丝随风飘动,等越来越近的时候,云筠看清了那人的眉眼,还有那如点了薄胭脂的唇。 街上零星的行人,听到声音早就回避在屋檐下,只有云筠傻愣在了那里。 马到跟前的时候,谢枭见人还不躲避,于是赶紧勒马,马在原地打转,走了好几圈才稳住。 谢枭一马鞭抽过去,抽中云筠抱着的艾草,艾草被他的马鞭卷中,散落一地。 “拾着你的破烂,赶紧让路。” 谢枭冷冷的说道。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前面挡路的人,一身脏污,头发丝上缠着蜘蛛网,脸上还有黑色指印,浑身上下脏不溜秋的。 像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 云筠做了一天的清扫工作,中午还自己烧火做饭,他什么都会做,唯独烧火不大会,在庄子里的时候都是小舟做的。 加上昨天半夜下过雨,药铺后院堆积的木柴发潮了。 火烧起来没多久就熄灭,费了很久的功夫还是没烧成,最后云筠捡了两块红薯丢进去煨。 可惜他忙着做事,红薯煨过了头,红薯外面都焦了,好在里面部分能吃。 他就这样将就对付吃了。 云筠忙里忙外,忘记自己在吃红薯时,用手擦汗,结果抹得满脸都是。 云筠抬起小脸看向马上的人。 马上的人矜贵桀骜,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贫困潦倒的乞丐一般。 不过也对,人家是站在云端上的谢家大少爷,就算一时落难,只要人家想,终究是比他们这些人好上千百倍。 云泥之别。 云筠什么也没说,只弯腰把地上的艾草捡起来,他把艾草抱在怀里,主动的让开路。 谢枭见他识趣儿,挥动马鞭策马离去,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 云筠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对上。 云筠心中什么也没想。 而谢枭心中则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那脏兮兮的流浪狗,眼睛挺好看的。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0. 对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云朵 谢枭骑马穿过县城,到了上次去的河边,马匹没有汽车那么快,饶是他策马加快速度也花了快两柱香时间。 到达河边时天色已黑,他仍旧一无所获。 谢枭在河边没待多久,他便骑马回程,骑马到县城边那家药铺时,他放缓了速度,马蹄声慢哒哒的走过,等他不经意往药铺看的时候。 药铺早已关门了。 见此,谢枭丝毫没有停留,回了晋城。 云筠白天一直在药铺守着,晚上还要回半山腰的庄子,他觉得麻烦,所以有时候晚了就歇在药铺。 云筠时刻记得他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趁这段时间能多学一点是一点,休息的时候就进山,他还要找一条离其他县城最近的山路,到时候不从这里的县城关卡进城,从其他县城门口进。 怕休息得太频繁惹人注意,所以他都是半个月才休息一天。 三个月下来,云筠已经摸索好路线,就看二伯什么时候把身份牌给他,云筠这段时间经常去云府探望他二伯。 希望他二伯能记着他的一点好。 云筠进府时,二伯正在跟表弟说话,云筠进去后跟他打招呼。 云筠见二伯的精神好了很多,说话也利索了,病好了心情也好,还点点头问他最近发生的事情,问完话后,留了他吃午饭。 二伯吃完饭就出府去了,二伯娘今天不在府内,听仆人说回娘家去了,二伯娘娘家就在县城另一侧。 吃完饭后,云筠本该离府的,但是他见表弟一直都坐在窗户边看书,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表弟,今天学堂不是休息吗?” 表弟在县城郊外的学堂里上学,每天都有仆人接送,按理说去晋城读书是更好的,只是费些功夫,早点接送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留在县城读书。 云筠住的庄子,能听到山脚下学堂撞钟的声音,所以清楚学堂里是上六天课,休息一天,按理说今天应该是休息的。 “哼,你懂什么,休息还得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 云裴松鄙夷的看了这个表哥一眼。 他这个表哥连学都没上过,懂什么。 云筠假作看不懂他眼中的鄙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试图以眼神表达,你真可怜,然后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是吗?我想说今天去河边捞鱼呢,想问问表弟你去不去。” 云裴松从小就被母亲拘着,像下河摸鱼爬树这些更是不可能,男孩子正值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玩一玩的年纪,听到表哥的邀请,他是想去的。 但是一想到父亲的鞭子,他就没那个胆子了。 “我才不去呢,河里脏兮兮的,小心淹死你。” 云裴松不耐烦的赶他,自己正做课业呢。 “好可惜,那这样吧,下次我来给你带草蜻蜓和萤火虫,用笼子装了给你,晚上放帐子里会发光的。” 云裴松其实见过萤火虫,但是从来没有抓过,怕挨父母骂。 尤其是父亲,更是不让他往山里跟河边走,学堂里的其他同学,家里管的没那么严的,放了学能在学堂附近逛逛,爬爬小山,逛逛河边。 但他却是一放学,家里的仆人就来接他,父亲不允许他在外面闲逛,一开始他也愤愤不平过,但一看周家,杨家的几位少爷小姐跟他一样,家里管得更严,他就不敢说什么了。 “我可没求着你,是你自己上赶着给的。” 云裴松冲云筠离开的背影大声说道。 云筠出云府,回了药铺,药铺面前站着小舟,他整日待在庄子无聊,有时候会下山来找云筠。 只是下山的话,就不像在庄子里那么自在,小舟时时刻刻都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但在庄子里一个人待着实在是太寂-寞了,所以小舟还是会忍不住来找云筠。 “云哥儿,你去哪儿了?” 小舟等云筠走近了才和他说话。 “去了云府一趟。” 云筠把药铺大门打开,两人进去了,这段时间,附近几条街的街坊,都知道这里的药铺只有云筠一个人守着,那些家里贫穷没钱治病的,就赖在他药铺门口,想让他施舍点药。 这不,云筠刚把药铺门打开,就有一个拄着拐的流浪汉过来,跪在他药铺门口,冲他磕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小东家,舍点药吧。” 小舟来了几次,有两三次都见着这种情况,于是跟云筠说悄悄话。 “云哥儿,不要给,这人就是欺你年少,心软嘞,到时候老爷夫人那边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 “老人家,我只是看守铺子的人,何况我也不会看病,到时候怕吃出问题来。” 云筠跟对方认真的解释,解释自己拒绝的理由。 流浪汉乞讨要饭,对这周围的情况都是摸-透了的,大多数药铺你要是身上没钱就进,是根本不会给你看病的,不抄棍子撵人就算是客气的了。 见那流浪汉赖着不走,云筠索性把药铺门关上。 这药铺是云家的,他不能做主。 到了晚上,云筠锁上药铺大门,准备回庄子,小舟先回去一步,回去做饭。 云筠今天关门关得晚,此时天都黑的差不多了,街上没有行人,云筠一个人往顺着路往郊外走。 街上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忽的,云筠听到细微又突兀的声音,他抬起头往前看,看见了一条小土狗,浑身脏兮兮的,似刚刚满月,被遗弃在这里。 流浪狗,普通人家少有人养,人尚且都节衣缩食的,哪还能顾得上狗呢。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云筠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母-狗,看来母-狗丢弃了自己的孩子。 云筠走过去,在那小狗面前驻足停留了很久,那只小狗饿得没有力气,只能轻声的哼哼。 他是要逃离这座县城的人,他不应该把同情心放在这里,难不成离开的时候还带上它吗? 火车上会允许他带狗吗? 多半不会。 养熟了再丢弃不是更可恨吗? 云筠努力让自己挪开视线,他艰难的做出决定,迈着脚步往前走了。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些年来,他对小舟都没有真正交付过自己的心,他虽然没有把小舟当作仆人,但也只是把他当作朋友。 没有交心的朋友。 因为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所以不敢不谨慎,不敢托付过多的真心,离开时也就不那么难过。 云筠脚步沉重的走着,心口酸酸的,自父母去世后,他就从未掉过眼泪,因为没有人会因他掉眼泪而心疼他。 哪怕他到庄子的时候,才十岁。 忽然一阵风疾行而过,少年回了头。 就像回头抱住过去的自己。 云筠蹲在脏兮兮的流浪狗面前。 “算啦,你跟我回家吧。” “以后你跟我姓,叫云朵。” 云筠十七岁时,最喜欢的云朵。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云朵。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1. 云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可恶 清晨,深深大院传来一声丫鬟的尖叫。 谢枭在吃早茶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的丫鬟仆人窃窃私语。 “他肚子里怀的终归是谢家骨肉,我还是该去劝劝,手下留情吧。” 谢枭好看的面容,眉头轻皱,神色有一丝担忧的看向院子外面。 青叶是得谢夫人的吩咐来监视大少爷的,所以夫人有什么动静她是知道的,她出去呵止了那些说闲话的人。 那天大少爷来和夫人谈话时她也在,老爷和那贱人都这样迫害大少爷了,没想到大少爷心地这样善良,竟还为那贱人说话。 “大少爷,安心吃茶罢,闲事勿管了。” 青叶软了话,劝他不要想太多。 青叶跟在夫人身边时间最长,如今也三十来岁了,她一直没有出嫁,夫人曾经提过,但她看不上那些人家,嫁出去,哪有在夫人身边吃穿待遇好。 哪个女人不慕-春,年轻的时候忙着在夫人身边挣衷心和地位,年纪上去了,什么都有了,又少见外男。 沉寂的心碰见大少爷这般人物,难免有时候会晃神片刻,心软肯定是会有的,但不至于失去理智。 吃过早茶,谢枭离了饭厅,站在正厅的佛像前,取了三支香,点燃供上。 大少爷在复明的那一天就供上了这尊佛像,佛像是玉石雕刻的,这样一座玉雕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吃用。 就算是谢老爷不待见大少爷,但大少爷如今的吃穿用度,还是奢靡到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程度。 佛像面容慈悲,静静的看着世间每一个供奉他的人。 常听人说,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但也有人说,成佛后,戒去七情六欲,不入红尘。 谢枭手拿住香,抬眼看了一眼佛像,眼神很平静,他把三支香插-在香炉里,随后跪在面前的蒲团上,叩了三拜。 青叶还是觉得大少爷心太慈,夫人也没伤贱人性命,还留着那孩子,只是让他绝了老爷的宠爱而已。 “备马,我去铺子了。” 谢枭拜完佛像,出了正厅往外走,骑马出府,出行前他还特意绕到林燕住的院墙外面,有丫鬟仆人看见了他,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只听见里面哭声惨绝,还有巴掌声。 谢枭听够后,就勒马走了。 云筠出庄子一个人下山往药铺走,他的衣襟内冒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事物,不停的哼哼,还时不时的用脑袋蹭云筠的胸口。 狗狗太小,这么小一个走山路怕是不行,云筠干脆把它放在自己衣襟内,兜着走,等快到山脚在把小狗拿出来,手抱着走,免得被熟识的人看见这不雅的一幕。 那天带小狗回庄子后,云筠就给小狗喂了粥,洗了澡,然后在让它跟着自己一起睡。 小舟有些不理解,一个畜生罢了,云哥儿怎么这么喜欢,所以他时不时的噘嘴,表达对这只来历不明的畜生不喜欢。 但云筠是少爷,小舟还是不敢真的说把小狗丢掉这话。 云筠到药铺开了门,把小狗从手中放下,怕它跑出去,被别人捉来吃了,于是找了绳子把它拴在桌脚边,自己则是在旁边坐着看书。 小狗哼唧唧的用爪子刨云筠的衣摆,惹得云筠没办法安心看书,于是云筠把它抱起来询问,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怎么了?” “汪汪汪……。” 听不懂。 云筠把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轻轻顺着它背后的毛,另一只手压在桌子上,按着书页,慢慢的看。 药铺经云筠时不时的清扫,虽算不上改头换面,但是比以前师傅在时好上许多。 “小大夫,我要称点当归。” 这时一个妇人踏进药铺,见云筠在看书,怀里还揣着只狗,没忍住念叨了一句。 “哎哟,小大夫,怎么把畜生抱身上了?脏不脏呀?” 云筠看书看入神了,没注意到小狗钻他衣襟怀里了,于是赶紧起身把它抱出来放椅子上。 “大婶,我去洗个手,再给你抓药,稍稍等一下。” 云筠赶紧往后院去洗手,洗完出来,给妇人称了当归后,又把人客客气气的送走。 卖了药是要记录入册,以便以后查找对证,云筠找到册子想记录下来,但他看了看桌上的毛笔和砚台,有些为难。 他虽会认字,但是字写得并不好,何况也没有多余的闲钱,买笔墨纸砚来练习。 云筠有些烦恼,但还是试着自己研墨,拿毛笔在册子上面写,可字写的歪歪扭扭,没有形状,字体也比较大,墨沾多了,墨汁渗了好几页。 云筠自己看着都觉得惨不忍睹,等墨干了赶紧把册子合上,免得看一次丢人一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云筠每天带着云朵去药铺,晚上带它回庄子。 快临近鬼节的时候,云筠前一天去街上买了香烛纸钱,等鬼节那天他起了个大早,背篓里背着供品和祭拜用的东西。 如今云朵大了一点儿,云筠也不担心它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了,所以把小狗放下让他跟着自己走。 云朵见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用牙齿咬着青草,一会儿去扑采花蜜的蜜蜂,扑咬够了,见主人走远,又赶紧蹬着小短腿儿使劲追上主人。 追上后,又跑到云筠前面,跳来跳去,好不欢乐,结果开心过了头,跳了个四脚朝天,蹬着四条短腿儿,呜呜呜的叫,好半天才翻过身爬起来。 云筠被它的模样逗笑了。 云朵傻乎乎的,不知道主人在笑什么,见主人开心,它也汪汪汪的叫个不停,附和着云筠的笑声。 一人一狗慢慢的走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云筠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把供品摆上,怕云朵捣乱,于是把它放进了背篓里。 云筠照旧跟父母述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在讲到那个大少爷一鞭子抽掉他手中的艾叶时,云筠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声音小起来的跟父母说道,那人脾气真坏,一点都没有礼貌。 自己还冒着风险提醒他,茶水里有毒呢。 云筠不是记仇的人,像这样跟父母告状还是第一次,说完别人的坏话,云筠有些心虚,于是又补救般的跟父母说了一句。 谢家大少爷长得很好看,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说完这些后,云筠起身把背篓里的云朵抱了出来,抱在手里正面对着墓碑,跟父母说,家里多了一个成员,叫云朵,希望父母在天之灵也能保佑它。 介绍完云朵后,云筠把供品又回收进背篓里,背篓里还剩下一些香烛纸钱,他打算给河边那个埋着的女人也烧一些。 云筠带着狗往河边走,到了河边时,云筠差点没找到自己堆的小土丘。 云筠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寻找,找了三四圈才确认,那个稍稍比地面高那么一点的地方,就是那座小土丘。 走近了云筠才发现土丘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泥土也都被踩到旁边了,地面上扔着好几根树枝。 谁呀!这么可恶,连坟墓都要踩,也不怕遭报应! 简直是伤天害理。 这里的人对死者都是很尊重的,怎么会有人这般不敬鬼神,不敬重死者。 云筠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准备挖附近的泥土,重新堆一下这座坟墓。 云筠把云朵从背篓里放出来自己玩儿,小狗儿看什么都新鲜,不知不觉的就跑远了。 云筠正忙着给坟墓堆土,他没发现在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中坐着一个人。 谢枭是特意赶在鬼节这一天来的,鬼节这一天不管是谁,都会在这一天给家里的人上香,他天不亮就来了。 谢枭坐着的地面垫着自己的外套,这里太脏了,他坐不下去,脚上的鞋子都沾满了泥,他正在用手帕擦拭。 擦拭半途,他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少年,背着竹篓步伐轻快,看上去年纪不大,比他小好几岁的样子。 谢枭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的观察他。 他看到那少年在原地找了好几圈,在找到那座坟墓后怔了好一会儿,当少年转过身从背篓里拿东西时。 谢枭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他。 那个在县城街边,一身脏污又挡他路的人。 谢枭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被一条狗给打断了,狗鼻子是最灵的,嗅见这里有人气儿,于是就冲了过来。 眼前的狗,一身泥水,憨头憨脑的,整条狗像是泥坑里滚过一样,只留下眼珠子提溜转。 见那狗要往他身边扑过来,谢枭眼疾手快的掐住了它的脖子,这一抓,谢枭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本意是不想让这脏狗扑到自己身上,可他掐住这狗,他的手上还是沾满了泥污。 谢枭不用想,也知道这狗有多脏和恶心。 思及此,谢枭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恨不得立马掐死这狗。 云朵终于聪明了一次,感觉到自己狗命受到威胁,于是拼了命的叫唤。 在不远处做事的云筠听到了声音,回头望了望,没看见自己的狗,便唤了一声。 “云朵。” 谢枭听到少年在喊。 原来是他的狗,谢枭心中一颤,松开了自己的手。 坏蛋松了手,云朵狗命得保,赶紧夹着尾巴往自己主人那里跑。 谢枭看着自己脏污的右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年和狗。 看来狗随主人,都是脏兮兮的。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2. 可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来日 云筠这段时间常去云府,他会带些小玩意给表弟,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没之前那么僵了,也从表弟口中套到想要的信息。 他的身份牌子是二伯娘收着的,收在寝室的梳妆台里,云筠一个外男进不了内院,只能时不时的从表弟口中套一下大概路线信息。 云筠把草编的蚂蚱放进荷包里,准备去往云府,到云府时,只见云府大门开着,外面守着一个在原地团团打转的仆人。 神情很是焦急。 云筠不知道云府发生了什么事,准备上前去问时,就看见街道的另一边过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 是杨六。 杨六先下马车,下了马车后把脚踏放好,然后撩开帘子扶他师傅下马车,马车内出来一个老头,他在徒儿的搀扶下,慢慢的往云府大门口走去。 云筠赶紧追上去,云府的仆人见他来,也没空搭理云筠,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人进来了。 云筠一路上跟着他们走,到了外院云老爷的住处,房门口各站两个仆人,里面的丫鬟端着托盘出来。 杨六师徒二人站在门口,带路的下人则进去通报,很快云裴松红着眼从屋内出来。 “大夫,我父亲昨日突然晕倒,醒来整个人神智不清,快帮我父亲看看吧。” 云裴松跟大夫鞠了一礼,随后让开路,请大夫进去。 杨六扶着师傅准备往里走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呵斥。 “慢着。” 周如婉急匆匆的从走廊尽头走来,速度很快,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小跑了几步才追上夫人。 “先生,我家老爷昨日中风,已经看过大夫了,一病不可二医,那位大夫也是有心性的人,我怕这事让那大夫知道了多心,所以今日先生恐怕是看不了诊的。” “也怪我没有跟孩子叮嘱,白白请先生跑一趟,为表达歉意,这次的诊金按三倍奉上。” 周如婉温温柔柔的跟杨六师徒二人解释。 急急忙忙过来,结果对方告诉他们是白跑一趟,任谁心中都是有气的,但看在对方愿意付三倍诊金的份上,杨六师傅也只是面色不悦,转身就走。 “来人,送先生和先生的徒弟回去。” 周如婉让带路来的仆人,把人送回去,随后又让身边的丫鬟,去账上取银钱送到大夫的药铺去。 安排好这些后,院子里就剩下一个丫鬟和门口的两个仆人,周如婉松了一口气,心止不住的后怕,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还好,还好。 周如婉回头看了看院内站着的云筠。 “云哥儿,近段时间,府内繁忙,怕是不能招待你了。” 云筠知道二伯娘这是在下逐客令,于是自觉离开。 云筠离开院子,刚到走廊转角,就听见一声巴掌声,便回头看去,可是他已经离得远了,什么也看不到。 “蠢货。” 云筠脚步放慢了一些,他隐隐约约听到二伯娘在骂,不知道是在骂仆人还是丫鬟。 云裴松右手捂着脸,不可置信,他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他!从小到大他的母亲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周如婉身边的嬷嬷赶来,见到这一幕,先是哎哟叫了一声,然后赶紧上前劝解。 “夫人,你跟少爷置什么气呢,少爷他不是故意的。” 周如婉打完儿子的手都在抖,眼睛红红的看着嬷嬷,嘴里不停的呢喃。 “嬷嬷……。” 周嬷嬷知道夫人魔障了,这些年夫人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就会这样,周嬷嬷走到夫人身边扶着她,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 “小姐。” 周如婉听到嬷嬷这么喊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她看着捂着脸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 可也是在老爷病倒时,哭得撕心裂肺的云家少爷,云雷的嫡子,他不只是自己的儿子,也同样是云雷的儿子。 周如婉走过去,伸手抱住儿子,一只手扣在儿子的后脑勺,跟孩子道歉。 “对不起,松儿,是母亲的错。” 周如婉只浅浅的抱了一下孩子,随后立马松开,母子之间保持着距离。 “母亲太担心你父亲了,所以关心则乱。” 云裴松听见母亲给他道歉,心中更加酸鼻子,母亲从小到大都很疼爱他,所以这一巴掌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挥开母亲想查看他伤势的手。 云裴松转身跑掉了。 周如婉看着儿子跑掉,心中悲痛不已。 “嬷嬷,你不是说当父母的都不会害自己孩子吗?我打了松儿一巴掌就心疼不已,那为什么,爹娘会舍得剜我的心,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夫人,你那么疼爱少爷,少爷肯定也知道的,等过后说几句软话,少爷就不会生气了,夫人你现在不能想以前的事,得往前看。” 周嬷嬷扶起夫人往房内走。 云筠最终没忍住好奇,他往回走了。悄悄躲在走廊转角的盆景后面,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 可是没看多久有仆人从前面过来,云筠只能装作欣赏盆景的样子,怕被人发现,云筠跟仆人错开身后,他就赶紧走了。 离开的一路上,云筠都在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因为距离较远,加上二伯娘跟身边的嬷嬷说话声特意放低了,所以云筠没听清楚她们说的什么。 云筠很诧异,之前听到的巴掌声,竟然是二伯娘动手打了表弟,二伯娘一向疼爱表弟,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值得动起手来? 回到药铺,云筠刚打开门,门内的云朵就迫不及待的围着他转圈圈,咬他的裤脚,似在控诉主人怎么把它一条狗关这么久。 云筠蹲下来摸了摸云朵的脑袋,然后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发呆。 发呆没多久,云筠看到之前在药铺门口向他下跪求药的流浪汉。 他衣衫褴褛,柱着一根木棍,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走路,脸色蜡黄眼窝凹陷,脚步虚浮,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他缓慢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云筠,一步一步的向云筠走了过来。 流浪汉艰难的走到药铺墙壁边,靠着墙壁滑下-身子,这一举动,让他有些气短,所以不停的呼气吸气。 云筠偏过头去看他,不知道流浪汉是不是还想向他求药,云筠年少遇难,遭遇过的苦头并不少。 他虽然心善,但是也只帮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事。 “老人家,我并不是大夫,我只能看点简单的风寒感冒,怕是帮不了你。” 流浪汉流浪这么多年,身体自然会有不少病症,他这病云筠是真的看不了,万一对方某种药不能用,岂不是会害了人。 “小东家,我……就快不行了,能给口吃……的吗?” 流浪汉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他视线望向远处,想眺望远方,可惜被对面街道的房屋遮住,只能看到同样的铺面。 这里临县城边缘,对面的铺面大门紧闭着,无人开门做生意。 云筠起身进药铺,去了厨房,找到早上剩下的米粥,舀了一大碗端出来。 流浪汉看着米粥,想抬手端碗,可是手上也没有力气,只能虚弱的看着。 见此,云筠走近他,把碗口靠近对方的嘴,慢慢的倾斜碗口,让他能够喝一些米汤。 流浪汉喝了大半碗才停下,云筠看着碗内剩下的米粒,又进去找到勺子,把剩下的米粒一点一点的喂给他。 流浪汉吃饱后就闭上眼睛了,云筠心中咯噔一下,以为他死了,赶紧去探对方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是有气。 云筠坐回门槛边,怀里抱着云朵。 他手顺着云朵的皮毛,时不时的偏头看向那流浪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云筠还是起身了,他看着流浪汉,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话。 希望来日,也能有人救我于生死。 云筠把云朵关进药铺,自己一个人往县城中心走,等他再回来时,身边跟着杨六。 杨六一看到那流浪汉,眼睛都瞪大了。 “云哥儿,这种人你叫我来救他做什么,简直是浪费时间,县城里这种流浪汉一抓一大把,死了就死了,白费这钱做什么。” 杨六听云筠说有人生病很严重,快死了,求他帮忙,还说诊金药钱他自己出。 杨六以为是云筠的仆人生病,赶紧跟着跑过来,结果到地方一看,就是一个流浪汉。 “给他看看吧,我出钱。” 杨六虽不情愿,但钱还是挣的,何况云筠都这样说了。 云筠拉住上前准备看脉的杨六,让他先等等,云筠自己在四周看了看有无其他人,等确认无人时,才让杨六上前搭脉。 杨六搭脉的时候,云筠就站着把风,他怕这件事传到二伯娘耳朵里,也怕不怀好意的人,装作流浪汉的亲人,借此来讹诈他。 等杨六把完脉,云筠就把杨六拉进药铺,问他严不严重,能不能救。 杨六跟师傅学了这么多年,虽然疑难杂症看不了,但许多常见的病症还是可以的。 他找到纸笔开了方子给云筠,按方子抓药,熬了药后一天两次的给那流浪汉喝,连续喝上半个月。 云筠把方子接过来看,上面写的都是常见药。 云筠自己掏钱付了诊金,在送杨六出门时,他让杨六搭把手,把流浪汉抬到街边的巷子里去。 杨六以为云筠嫌麻烦,不准备搭救人了,所以边抬边说话:“这就对了嘛,一个流浪汉救他干什么,浪费钱。” 云筠听着他的话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抬人。 杨六走后,云筠便自己花钱去其他药铺买了药,买回来在后院熬了,等熬完药已经是天黑。 街上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云筠走到巷子里,他把药给人喂进去,还在流浪汉手中放了两块红薯。 做完这些,剩下的就听天由命,看这流浪汉命硬不硬了,他在能力范围内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流浪汉到底是流浪汉,最终还是挺了过来,精神好了许多,也能自己吃药和走两步。 云筠每天都是趁他睡着时,才会去放药和吃食,从不让他看见,他心里还是防备着的,怕被反咬一口。 或许是流浪汉识趣,在云筠来时,从不睁开眼,只作装睡。 此刻,谢家正厅。 谢老爷子和夫人坐在正厅左右,谢枭坐在下方的位置。 谢枭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听着两位在商讨该怎么处置林燕。 “老爷,这林燕怀着孕还偷人,自然是该送还林家,要是林家不管,那就按照规矩处置。” “不行,林燕还怀着孩子呢,再怎么说,他怀的也是枭儿的骨肉。” 谢老爷沉住气,他纵横商场多年,哪能不知道这是自家夫人做的好事,如今夫人跟那孽障已经连手,想除了林燕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老爷,大少爷还年轻,以后什么样的孩子要不着,何苦让一个贱人污了名声。” 谢夫人态度强硬。 “孩子是无辜的,夫人,我这把年纪好不容易盼到有孙子,若是就这样处理了,好不可惜。” 谢夫人听着自己丈夫的说辞,心中冷笑,也好意思说这把年纪了,不就是想留着那小贱种吗? 不过谢夫人最终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弄死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假做脸色很差的让了步。 于是两人又开始商量把林燕往哪里送,两人准备把林燕送出晋城,等到孩子出生后,再把孩子抱回来。 那林燕就对外说是暴毙,把人送得远远的,饶他一命。 谢枭喝了一口茶汤,尝出来是龙井茶。 品完茶,谢枭手托着茶杯放回桌面,抬眼看着上方两位说道。 “送太古县吧。” 谢老爷自然是不肯把人往远了送,虽然林燕是被陷害偷人,但那天房间里的场景他也见了。 林燕光着-身-子跟一个男人过了一夜,谢老爷自然不会要一个脏了身子的人,但他肚子里的孩子他是要的。 若是把人送远了,怕途中生变。 谢枭提议的太古县离晋城是最近的,但谢老爷不相信这孽障会有这么好心,他目光落在谢枭身上。 谢枭迎上谢老爷子的目光,笑了一下。 “父亲,我最近日日品茶,闲得很,太古县离得又近,我还能时不时的去看望一下。” 谢老爷子手掌紧握桌角,这孽障竟然威胁他,他这么多年来,除了谢枭再无所出,不管家里外面都是这样,请了无数的大夫都说他没问题。 谢枭跟他那个贱人母亲越长越像,每天只要看见他,就能想起当年的耻辱。 谢枭不仅行事猖狂,更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谢家这诺大的家业绝不能交在他手里。 谢老爷子偏头看自己的夫人,见她沉默不作声,心中狠狠的给这两人记上一笔。 “枭儿,你辩茶品茶已学得差不多了,以后茶这一行便交给你打理。” “谢父亲。” “还是送近点好,大少爷以后忙碌起来,怕是没时间照顾林燕那孩子,就依大少爷所说,送太古县吧,也方便谢家派人探望。” 谢夫人开了口。 林燕的去留就这样尘埃落地。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3. 来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撑伞 云筠端着碗,准备去给流浪汉送吃食,他刚一踏进街边的巷子,就看见巷子内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看来那流浪汉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离开了。 云筠救他没想过回报,所以对他离开也并没有失落,见人离开,云筠脚步往回走。 刚进药铺没多久,天就开始下雨。 雨下得很小,像沙粒慢慢飘落,云筠把椅子搬到屋檐下,静静的看雨落。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急匆匆的出来收晾在廊下的衣服,收完后视线往药铺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很快就收回视线,进屋去了。 云筠之前听师傅和师兄聊天时,说起过附近的邻居,那女人新嫁过来没多久,又有几分颜色,所以丈夫看得很紧,不怎么让她出门,平日里云筠很少看到她。 那女人的丈夫在县城酒楼当大厨,平日晚了就睡在酒楼里,一个月只回来七八次,多是半夜回来,清晨离开。 云筠只碰见过他一次。 这药铺靠最右边还有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儿女都去世了,她因眼睛看不大清楚,也不方便出门,所以基本上不出来,或许哪一天死了也未可知。 其余的邻居,云筠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没怎么看到过其他的人。 其实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就算这里是县城的边缘,靠近城郊,在怎么偏僻,也不会这么少的人居住。 就好像药铺周围这一圈都没多少人住。 联系上前段时间师傅一拿到师兄的身份牌,两人就急忙离开了,连细软都没有收拾,只捡重要的带走。 可见之匆忙。 当下的人家,是不会轻易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就算是离开了,那么死后的骨灰也一定得回故土安葬的。 落叶归根,这是他们从小到大不用人教,就牢牢记住的东西。 云筠有些怀疑,师傅是不是以前有什么把柄被人拿捏住了,他甚至怀疑是跟云家有什么关系。 毕竟当初二伯让他挑的三家药铺,草木堂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熟识的话,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他塞进来当学徒。 云筠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当时二伯给他的三张纸上面,除草木堂外还写了哪两家药铺的名字。 他想去看看另外两家药铺,是不是跟草木堂一样的情况。 云筠闭上眼,静下心,仔仔细细的回忆。 另外两家叫什么名字。 百善堂?还是百草堂? 另一家好像叫阳记药铺? 云筠思来想去也不敢确定,当时只是匆匆看过一眼,何况时间也过去挺久了,根本记不真切。 还是去问问。 想到这里,云筠把椅子搬回药铺,找了把陈旧的油纸伞,他把药铺门关上。 这段时间云筠都没带云朵,把它留在庄子里的,所以出行也方便。 云筠撑着伞慢慢往外走,走到人多的地方,就找附近的店铺打听了一下,店员听后都摇摇头,说他们这附近没有这两个名字的药铺,让云筠再去别处问问。 就这样云筠一边走一边打听,走了快大半个县城的时候,才打听到这条街附近有一家叫百善堂的。 云筠顺着打听到的路线走,穿过两条街,越走人烟越少,等走到尽头才看见那家叫百善堂的药铺。 这家药铺跟草木堂一样,位置在县城边缘,附近少有住户,只有那家药铺开着。 云筠走了过去,他在药铺门口停下。 顺着视线往里看去,药铺大夫也是一个老头,大夫手里拿着一本书,身后站着一个徒弟,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在给师傅捏肩。 云筠踏上台阶,把伞收起来,进了药铺。 大夫见有病人来,赶紧放下书,热切的询问。 “抓药还是看大夫?” “抓药。” 云筠走到大夫跟前,跟大夫说他想抓点补气血的中药。 大夫头也没回的吩咐徒儿,让他去捡药。 徒弟拿着一杆小秤,也不用师傅说中药名字,就知道该抓哪些药,他拿着几个簸箕,拉开抽屉,在里面抓了两把药放在秤上,秤完重量后,把药倒在其中一个簸箕上,又继续秤其它中药。 云筠在大夫对面坐下,装作无聊的打望,语气随意的和大夫说话。 “大夫,你这里这么偏,怎么不搬到热闹点的地方,生意肯定比这里好。” 老大夫听到他的问话,目光从书里移开,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云筠。 眼前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未脱,衣着普通,衣衫边缘洗得掉色,肤色略深,那一双眼睛特别的明亮,叫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小子,你姓云吧?” 云筠心下一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弯曲,紧张的扣着自己的衣角布料,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 “大夫,你认错人了,我不姓云。” 老大夫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事小事没见过,人心狡诈看得多多了,眼前这小兔崽子的装模作样还不够看的。 于是他也没点破,只回头语气不耐的催徒儿动作快点。 “抓药动作快点,客人等着呢,平日里白吃饭了?动作这么慢。” 云筠听到大夫催徒弟抓药,就知道自己被老大夫警惕了,后面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很快那徒弟就抓好药,把每种中药都分配好,放在纸张上面包起来,把五包药垒在一起,用麻绳系好,可以提着走。 云筠付了药钱,接过药,跟大夫说了一声感谢,便提着药起身离开。 云筠走到药铺门外,弯腰拿起他靠墙放着的雨伞,拿到伞后云筠撑开伞踏进雨幕离开。 雨已经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珍珠般大的雨粒,打在伞上噼里啪啦,脚下的青石路也被雨水打湿,道路两边浅浅的排水沟已经有雨水堆积。 “小子。” 云筠撑着伞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云筠回头看去,是那老大夫,他站在药铺门口的屋檐下。 “小子,看你父母早逝,叮嘱你一句,好奇心不要太强,否则哪一天身首异处。” “为什么?” 云筠听到老大夫的劝诫,心神一震,眼睛睁大,有些不可置信,没忍住这巨大的疑惑,追问了一句。 可是那老大夫提醒完句话后,就转身进药铺了,根本不理会云筠的追问。 云筠撑伞立在雨幕里,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面,溅起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鞋子。 云筠反反复复的回想大夫那句话。 云筠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老大夫既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心里的猜测也被证实了。 那三家药铺果然跟云家有关系,草木堂是因为二伯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知道他是谁。 眼前这家药铺,二伯没有打过招呼,而且这里离云家也很远。 他之前在庄子住,又少进县城,就算听过他家的事,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认出他。 三家药铺,还有最后一家未看,云筠也不打算去看了,他拎着药往回走。 路程走至一半,云筠见大雨天还有人搬家,十来个丫鬟婆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手中拿着绘了画儿的油纸伞,往一处正门走。 看样子是哪家的富户在搬家,怎么也不选个好天气呢?雨下这么大,怕是多有不便。 云筠也没多看,只是目光停留几秒便继续启程往回走。 “大少爷,你先下去躲躲雨,这雨太大了。” 司机跟坐后座的大少爷说话,还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了一把油纸伞,准备递给他。 可是他这伞还没递过去,也不知道大少爷看见了什么,突然拉开车门冲进雨幕。 司机被他的举动吓住,赶紧拿伞下车,追了出去。 “大少爷,看什么呢,怎么不打伞,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司机没有大少爷这样高的个子,站在他身边矮很多,所以垫高了脚,努力给人打伞,可是毕竟身高在哪儿,这一举动反倒滑稽。 谢枭见雨幕中那少年的身影走远,于是从司机手中拿过伞,大步的往回走,司机不像大少爷那样腿长走的快,只能一路小跑跟着。 回到屋檐下,谢枭把伞扔给司机,自己迈进门槛,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婆子正在努力制住挣扎不止的林燕。 林燕嘴里塞着布团,布绸捆了他的双手,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制住他。 林燕知道自己一旦在这里住下来,他就真的没有机会翻身了,所以挣扎得格外厉害,他想用额头撞墙,让自己出点事,好让这些人去回禀老爷子。 希望老爷子听到了,能够心软。 谢枭岂能不知道他的意图,他示意仆人把大门关上,自己迈步走到林燕身边,在他耳边说话。 “林燕,你今天若是想死在这里,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毕竟,没了那孩子,老爷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继承人了,不是吗?” 谢枭说完后让两个婆子松开林燕,让他自己选择。 林燕只是想让自己出点事,并不想死,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依仗,他知道谢枭看穿了他的想法,也知道谢枭说得出做得到。 林燕眼神恶毒的瞪着谢枭,在婆子们的推搡中离开。 行走中,林燕回头看了眼大门口,大门又打开了,谢枭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往外看。 在看什么?所有人不是都进来了吗? 林燕忽然想起,他刚刚在门内挣扎时,门外的谢枭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追了出去。 林燕从未见谢枭那副样子,他在找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4. 撑伞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好歹 二伯去世了。 云筠听到这一消息时,他正拿着书对照着上面的药材在药柜寻找,刚刚寻到时,就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未回头便听到有人说话。 “云少爷,快去云家一趟吧,老爷去世了。” 云筠惊愕的回头。 仆人语气焦急,云筠赶紧把书放回桌上,追问仆人是什么时辰发生的事。 仆人说是昨天半夜入睡前发生的,夫人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后续事宜,天亮了就派他们这些仆人来通知亲戚。 云筠虽然算不上正经少爷,但到底是老爷的侄子,所以他也在亲戚的名单中。 云筠关上药铺,跟着仆人走。 一路上云筠心里乱糟糟的,在想二伯怎么会这么快去世,一会儿又想二伯去世了,那云家不就是二伯娘做主了吗? 以前二伯娘还会因二伯的缘故,做一做面子功夫,如今二伯不在了,二伯娘不知道会怎样对付他。 云筠跟随仆人到云家,此时的云家已经挂了白,所有丫鬟仆人脸上都是悲伤的样子。 仆人先引着云筠去换了衣服,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胸口别上一朵白色的花,手臂上系了麻布。 做好这些后,仆人引他去了灵堂。 灵堂两边摆满了花圈,中间是一口棺材。 这个时节天热,灵堂四处都堆放了冰盆,尤其是靠近棺材附近,盆里的冰都化了一大半,仆人正端新的冰盆来替换。 棺材正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一张二伯的照片,照片跟前放着香炉,下方则是三个火盆,盆里还有未烧尽的纸钱。 他的表弟云裴松跪在蒲团上,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的泪痕未干,呆愣愣的盯着棺材看。 云筠在他身边的蒲团跪下,也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二伯娘引着一位云家长辈进来,见云筠来了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 “记得给你二伯上香,烧纸。” 云筠一一照做,二伯是云筠的长辈,所以他烧完香后,需要在这里守灵,于是他把蒲团往边上移了一点,以免妨碍到后面进来吊唁的人。 长辈们只需上三柱香就可以,烧纸钱这种事只能小辈来,所以每进来一个人,云筠就会烧一次纸钱,而他身边的表弟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打击中,根本顾不上这些礼节了。 到了傍晚,烧完香后,二伯娘让表弟和他抓了盆内的香灰,让他们一左一右的把香灰塞在二伯的手中。 这样做的意思是,二伯在下面能收到他们烧的钱,以后不缺钱花。 云筠手中抓着香灰,仆人推动棺材盖,棺材盖打开大半,云筠目光看了一眼二伯的遗容。 很正常,就是瘦得厉害。 云筠轻轻捞起二伯的左手,把香灰塞到二伯手中,然后慢慢合拢他的手指。 忽然间,云筠看见二伯的手指甲好像青灰得更加严重,云筠抬头看表弟,表弟一看见父亲的遗容就又开始掉眼泪了。 不知怎的,云筠想起来之前,二伯娘拦着杨六和他师傅进去看病,虽然以当时来看,那个理由很正常。 但云筠结合后面偷听到的,心中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放完香灰,仆人把棺材盖合上。 云筠又跪回蒲团,对面的云裴松也是,来云府吊唁的人不少,周如婉得去大门口接待他们,所以灵堂这里除了他们二人守着外就是丫鬟和仆人了。 “表弟,二伯怎么会去的这样快,后面重新请大夫了吗?” 云筠把蒲团拖得离表弟近一点,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的问了这一句话。 云裴松恍恍惚惚的看着云筠,下意识的回答他的问题。 “没…………。” “节哀。” 听到表弟的回答,云筠心中的猜测落实几分,云筠起身跟仆人说他要去一趟茅房。 云筠猫着身子,一路东躲西藏,他打算趁这次机会,到二伯娘房间里,把自己的身份木牌拿到。 二伯娘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丈夫都能狠的下心,何况她还这样恨云筠,云筠想想也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云筠之前时不时的跟表弟套近乎,已经从表弟口中套到了自己的身份牌被放在哪里,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确,没有兜圈子,他一路往二伯娘的房间走。 二伯去世,府内的丫鬟仆人都在前院忙得团团转,所以内院只有一个丫鬟在守着。 云筠在想该怎样把人引开,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时,后面有仆人过来了。 云筠赶紧蹲下,盆栽遮住他的身影。 幸好仆人脚步匆匆,也没有四处看,所以也就没有看到云筠,那仆人走到丫鬟面前,两人说了几句话,丫鬟就进夫人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跟仆人走了。 云筠看见丫鬟走的时候,房间门只是虚掩带上的,并没有锁上,他心中一喜。 等人走远后,赶紧跑了过去,把门从里面拴上,云筠立马奔向二伯娘的梳妆台。 云筠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跳个不停,手也在抖,他上上下下的翻遍了整座梳妆台,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木牌。 怎么会呢?放哪里去了? 云筠又开始搜寻起这间屋子,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可是翻遍了都没有。 怎么会呢? 云筠心中急切,他离开灵堂有一会儿了,丫鬟仆人肯定会发现他长时间未归。 他这样的翻找,如果二伯娘心细点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若是让二伯娘产生警惕了,他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谁在里面?” 之前守在门口的丫鬟回来了,她见夫人房间的门关上了,以为是被风带的,所以轻推了一下,结果没有推动。 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丫鬟瞬间就喊了起来,屋内的云筠精神本就紧绷到了极点,被这突来的喊叫吓了一大跳,慌乱间碰倒了架子上的花瓶。 花瓶摔在地上,发出声响,门外的丫鬟高喊着进贼了。 云筠急中生智,他趁现在人还没来时,打开房间的窗户,从窗户翻了出去,翻出去后,他赶紧走到最近的围墙,打算从围墙翻到外面街上去。 因为内院出去的路,只能原路返回,现在那条路上怕是已经被丫鬟的喊叫声,招来许多的人了。 幸好云筠上山爬树什么都会,这高耸的院墙拦不住他,云筠往后退了几步,助力跑上院墙,翻了出去。 翻出去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云筠赶紧爬起来往云府正门走,他在想等下用什么理由进去。 可是没等他想出理由来,府内喊捉贼的众人就发现贼人是翻墙走的。 云筠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进云府,怕是一进去就会被抓个正着,只要能甩掉他们,到时候在悄悄的混进捉贼的队伍里,跟着一起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想通后,云筠拔腿就跑,身后的那些仆人追了出来,手中举着火把。 云筠跑过几条街,见前面是一条路口,大脑快速思考,思考往什么方向跑。 可令云筠没想到是,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扣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拖。 云筠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住,拼了命的挣扎。 然而这人力气很大,云筠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进巷子里的后门。 拖拽中,云筠闻到那人手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难不成是来云家吊唁过的人? 还未想出嫌疑人。 那人把他拖进门后,又把他翻个面抵在门上,捂住云筠的手依旧未松开。 等云筠转过身来,才看清抓住他的人是谁。 云筠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谢家大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为什么要抓我? 谢枭只是按老爷子吩咐时不时的来看看林燕,没想到看到少年一个人在大街上狂奔,他还隐隐听到后面有人喊捉贼的声音。 所以他把人掠进府内的后院。 “小乞丐,你偷东西被人发现了?” 谢枭捂住他的嘴,贴在他耳边说话。 从未有人跟云筠靠这么近的距离说话,大少爷说话时的气息都喷-洒在云筠的耳朵上。 云筠后背汗毛竖起,嘴里呜呜个不停,想让他松开自己。 他得快点回去,混到捉贼的队伍里,不然到时候那些人回云府了,二伯娘一但发现就他不在,云筠的嫌疑会更大。 可是不知道这谢大少爷在想什么,光捂着人的嘴,也不许人说话,云筠急了。 “你想说什么?” 谢枭见小乞丐眼珠子都瞪圆了,急的不得了,心中产生一丝笑意,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以松开你,但是你不能叫,知道吗?” 谢枭跟他商量。 云筠赶紧点点头。 见他同意,谢枭手上便松了力道,把捂住人的手拿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手刚一松开,云筠就抓住他的手,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云筠动作很快速,咬完人后,又推了他一把,拉开门跑了。 谢枭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刚站稳人就跑了。 云筠跑到街上边躲边追,没多久就追上捉贼的队伍,混了进去,云筠混在队伍里一边划水摸鱼,一边时不时的呸了好几下。 只因嘴里一股铁锈味。 回程的时候,云筠回头看了一眼,谢大少爷所在的那座府邸,只见此时正门打开着,谢大少爷就站在门口。 眼睛死死的盯住他们一行人。 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不知好歹。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5. 好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发现 “大少爷你在看什么?” 林燕出现在门口,他其实早就看见大少爷从后院拖了一个人进来,然后那人咬伤大少爷跑了。 他以为大少爷会派人去追,没想到大少爷只是把后门关上,关上后他又立即去了大门口。 林燕不知道他在等谁,等门外出现一行人走过的时候,林燕眼尖的在那一行人中看到了,刚刚被大少爷拖进来的那少年。 谢枭没理会他,只是转身走了。 林燕倒是站在门口看了远处的少年好几眼,那少年伤了谢枭,谢枭竟然没有找人麻烦。 这真是件新鲜事,林燕眼底笑着,思索着什么。 云筠跟众人回到云府,二伯娘没想到云筠竟然跟着仆人去捉贼了,她口头上教训了云筠几句,说他是晚辈,正在为二伯守灵怎么能擅离职守。 简直是太没有规矩了。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真的拿云筠怎样,训诫完后只能做罢。 何况丧礼期间忙碌,缺人手,周如婉心疼儿子,怕松儿一人守灵撑不住,所以她让云筠守晚上,松儿守白天的时间,两个人轮换着来。 周如婉教训完云筠就让人搀扶自己回房间了,房间内跟着的只有周嬷嬷。 门一关上,周如婉手拍在桌子上。 “可恨,这次竟然让他躲过去了!” 周嬷嬷赶紧过来,握住夫人的手,看手上没伤着才放心下来,跟夫人说话。 “夫人,下次不行,还有下次,反正时间还长,担心什么?” 今天这一场戏,是周如婉故意引云筠入瓮的,她早就知道云筠在跟自己儿子套话,也知道云筠有可能会趁今天府内后院空缺,去偷他自己的身份木牌。 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切都如她料想的那样,可惜没当场捉住人,倒叫他跑了。 若是当场捉住人,她就可以立马把人捆起来,在请来云家族中的长辈来发落他。 偷窃是大忌,尤其是在替长辈守灵的时候,竟然动了歪心思,就算是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 到时候她可以在长辈面前替云筠求个情,把人留下自己处置,这样贤德的名声也有了,人也会落自己手里。 “我还以为那老匹夫能拖到过年,没想到那药效这么快,差点没瞒过松儿。” 周如婉本意是想让云雷过年才走,那时候府内下人多半都被放回家过年去了,府内人少,这些也就少几分被发现的风险。 没想到昨天入夜突然发病,她把当时伺候的丫鬟都捆了关柴房里,打算这件事过后把人卖到外地去。 原因无他,只因为丫鬟看见了老爷病发时的场面,云雷发病时两眼翻白口吐黑血。 只要是人不蠢,谁见到这一场面都会联想到中毒,所以那丫鬟留不得。 她跟周嬷嬷主仆二人亲自把老爷收拾干净,换上睡前的衣服,怕人发现异常,还给人上了妆粉,只要室内温度不热,就不会发现。 所以灵堂才会有那么多的冰盆,一是防止尸体在这天气腐烂发臭,二则是防止那些妆粉花掉。 只要熬过第一天的仪式就可以了,后面也不会有需要开棺的仪式,一直到下葬都不会被人发现。 “夫人,明天得赶紧请人看墓地,早早把事情解决了,才能处理那小兔崽子的事。” 周嬷嬷劝她。 “嬷嬷,你儿子小舟,最近说过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周嬷嬷赶紧摇头,说没有。 云筠在灵堂守着,经过一天的守灵,又逃跑,他早就累的不行了,但是灵堂还有仆人在,他也不能偷懒,只能提起精神,替二伯守灵烧纸。 守灵七天后,二伯下葬了。 云筠也能回到庄子休息,他回去倒头就睡,睡了两天两夜,小舟都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休息好后,云筠开始去药铺,只是这次去药铺前,他先去了云府一趟,他想直接了当的找二伯娘要身份木牌。 虽然知道二伯娘不可能给他,但云筠还是想试一试。 结果他连云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二伯娘这是连面子都不做一做了。 没办法,云筠只能先回去。 云筠回去的路上,看见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热闹,云筠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 中间包围圈里是一个小腹微凸,怀着孕的清秀男人,他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丫鬟急切的劝他回去。 可是那男人嘴里说话神神叨叨的,嘴里重复的念着什么,丫鬟一碰他,他反而把丫鬟推倒在地,自己推开人群跑了。 在原地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 “那疯子念叨什么?” “好像说什么,他是谢大少爷的未婚妻?” “得了吧,谢大少爷的未婚妻怎么可能住这?” “说不准,我家有亲戚在晋城里做小生意,听他说过,好像谢大少爷的未婚妻就是一个男人,听说是怀上才定的婚。” “真的?” “疯子的话,你们也信,我还说我是天王老子的亲戚呢。” “也是,谢家那是什么人家,怎么会让一个疯子做大少爷的未婚妻。” 那怀孕的人跑远了,众人议论完也就慢慢散了,倒在地上的丫鬟缓过神来后,赶紧爬起来去追她的主子。 众人散了后,云筠也往回走,云筠倒是觉得,那人有可能是谢大少爷的未婚妻。 因为那天夜里在这附近,他就看到了谢大少爷,那么他的未婚妻住这附近也是有可能的。 云筠回想了一下谢大少爷,实在是琢磨不透,他们怎么会来县城住?晋城不好吗?比他们这小小县城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还有就是那怀孕的男人,看上去怎么好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谢家怎么会同意呢? 云筠在路上脑补着,是不是因为未婚妻身份不对等,加上人也有问题,所以谢家不同意,然而两人情比金坚,坚决不分开,谢老爷子一怒之下把两人赶到县城来了。 云筠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想岔了,若是不同意,怎么会办订婚呢,闹得连带他们这座小县城都能听到消息。 别人家的事,他在这揣测做什么,云筠突然醒过神来。 看来果然是话本看多了,以后还是得少看。 之前云筠打扫药铺时,翻到了好几册话本,估计是师兄藏的,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 云筠在庄子住,少有闲钱,更别提拿钱买话本来看了,所以云筠一看到那几册话本,就好奇的翻看。 少年人,猎奇心强,一不小心就沉迷了。 话本误人,回去坚决不看了。 回去的路上,云筠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但一回头又没有看到人,等穿过闹市,走到临近药铺的那两条街时,人变得少了起来。 云筠走着走着突然回头。 这一回头他就发现了,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有人在跟着自己。 就是刚刚在闹市看到的,那个怀孕的男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筠问他。 可是那人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歪着头看他,衣衫上不知道在哪儿弄脏了,好几处泥印子,头发也乱糟糟的,白皙的小脸上有黑印,看上去挺可怜。 见他不回话,云筠只好不管他,自己走自己的,回了药铺,云筠把门打开。 那人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在药铺对面的屋檐下坐着,坐下后傻愣愣的看着云筠。 到了午饭时间,云筠见那人还在,丫鬟也没来寻他,于是他打算把自己的午饭分一半给他,试图让他吃了就回去。 云筠一走到那人身边,那人就往后躲,好像很害怕人的样子,用两只手挡住自己,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别……别打我。” 云筠没办法,把吃食放在他身边,自己回了药铺,他在门内看着。 那人先是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云筠,见他对自己没有危险,才慢慢伸出手指尖去触碰云筠放在那里的吃食。 等把吃食捏在手里后,才放在嘴边小口吃了起来,云筠见他这般模样,很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好不可怜。 云筠见他吃了东西,便自己拿了本医书看了起来,也不去管他,等天黑后,他再次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估计离开了吧。 林燕回了府邸,一进门后,丫鬟见他这副样子,被吓得第一时间去看他的肚子,见孩子还好,吊着的心终于放下。 “林先生,你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大少爷说过禁止你外出的,你要是出去有个什么闪失,我们都会受罚的。” 丫鬟赶紧打来一盆水,让他先洗脸,随后又找来衣服让他替换。 “知道,我不就出去透透风。” 林燕擦完脸后,把帕子随手扔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丫鬟的脸,水顺着脸颊落下,沾湿了衣服。 林燕看都没看一眼丫鬟,直接拿过新衣服回房间换了。 丫鬟见他离开,才敢用袖子去擦拭脸上的水,她觉得林先生肯定是疯魔了,不然怎么在外是那个样子,回来后又好像变正常了。 丫鬟也不敢去跟这里管事的婆子说,因为这里的婆子十天有八天都在赌-坊,甚少回来,也不管事儿,剩下的几个大丫鬟天天往外跑,根本不伺候主子,仆人则更不用说了。 她是刚进谢府没几年的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林先生怀着孕被送到这里来,那些人把活儿都堆给她一个人干,自然有时候看不住林燕。 她不敢告诉其他人,林燕出去过,怕挨骂。 林燕换完衣服躺在床上,他在回想白天那个少年。 少年年纪不大,人也不白,衣着普通,除眼睛灵动以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没什么特点。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或者大少爷那天夜里紧紧盯着的人不是那少年。 不,不会错,就是他。 那天夜里,他亲眼看到大少爷把人拖进院里的。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6. 发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暴雨 第二天云筠看到那怀孕的人又来了,他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只是这一次那人好像更加狼狈了。 云筠见他时不时的捂着肚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于是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那人一个劲儿的说:饿。 云筠把小舟带给他的吃食分了一半给他,许是觉得云筠没有危险,这一次那人没有害怕,直接把吃食接了过来。 谁知那人刚咬上一口吃食,眼泪就落下来,语气难过的说:“好痛。” 云筠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他。 “什么好痛?” “大少爷,打我,打的好痛。” 林燕可怜兮兮的撩起左手上的袖子,只见左手上都是伤痕,虽然没有破皮,但是对一个孕夫来说,这算是虐待了。 云筠心下震惊,谢大少爷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怀孕的未婚妻?太可恨了。 等人吃完后,云筠主动提出送他回去。 他还记得那座府邸的位置,他把人送回去时,丫鬟激动得就差给他磕头了。 云筠没忍住生气,跟丫鬟多嘴说了一句。 “他还怀着孕,你家大少爷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丫鬟听到少年这话,懵了一瞬间。 打人?谢大少爷一个月都不来几次,每次只看两眼就走,丫鬟仆人都皆在,没见大少爷打人呐。 云筠见丫鬟的反应不似作伪,又看了看那怀孕的人,只见他紧紧的捂住肚子,有些胆怯的看着云筠和丫鬟。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吗?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云筠挥挥手离去了,别人家的事他管不了,也不该管。 可让云筠没想到的是,那怀孕的人,在那之后,总时不时的出现在他药铺附近,每次出现手背上都会有伤痕。 云筠做不了太多,只能在他来时,分一些自己的食物给他,然后晚上在把人送回去。 天气变化快,从昨夜开始就下起了暴雨,一直下到傍晚都没有停。 入夜,谢枭跪在祠堂。 老头子又开始发疯了,逼问他那笔钱财的去向,或者说他母亲的去向。 谢枭跪着一声不吭,他越是不说话,谢老爷子打的越狠,那孽障的贱人母亲,卷走了他大半财产,还跟人跑了。 他对外声称那贱人死了。 这些年来,他只要看见谢枭一次,就会想起这个耻辱。 “说,那贱人有没有联系你。” 谢老爷子挥动鞭子下去,这次真的是气急了,鞭子都打偏了,鞭尾不慎往谢枭的脸侧抽去。 谢老爷子赶紧往回收鞭子,但收得晚,还是抽中他的侧脸,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幸好没破相,只是一道印子。 谢老爷还是要脸的,他平日动手都不会往谢枭脸上动,因为怕被人看出来。 虽然说在谢府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但是谢枭如今总还是要出门的。 任何家族,教训子女都不会像他下手这样重,也不会往脸上动。 当年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也有,若是谢枭顶着这幅伤脸被外人看见了。 少不得又要议论他前夫人卷款跟人跑了,他连自己亲儿子都容不下。 谢老爷子把鞭子扔在谢枭身边,罚他跪一晚祖宗祠堂,随后便气匆匆的走了。 祠堂内昏暗,唯一的一盏玻璃灯都被谢老爷子提走了,加上外面下着暴雨,导致屋内闷热潮湿又黑暗。 谢枭在老头子离开后就起身了,他走到供着牌位的桌子,看着上面刻着谢家先祖名字的牌位,心中嗤笑,人死灯灭,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何用。 “大少爷,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小声的询问,随后门被推开。 谢枭转过身,看清来人。 是青叶。 她手上抱着被子,手里提着一盏水晶灯,灯光照见大少爷满身的伤,险些惊得她叫出声来。 以前她在夫人那,听其他丫鬟仆人说过老爷教训大少爷下手很重,但也没多想,毕竟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下手重应该是爱之深责之切罢。 何况大少爷真的有点不像样。 现在她在大少爷身边管事,知道之前的传闻都是误解,大少爷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在听到老爷叫大少爷来祠堂后,她先去回禀了夫人,然后夫人吩咐她带着东西过来。 意图就是替夫人在大少爷这里卖个好。 可是她没想到,老爷下手竟然真的这样狠。 谢枭看着来人,他在想到底是让人滚出去,还是接受她送来的东西。 他命硬,从小到大被老头子用鞭子抽过无数次,都没能死去,所以他很清楚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 “大少爷,你没事吧?” 青叶怕被人发现,赶紧进来把门关上,把玻璃灯里的烛火吹灭,等适应黑暗后,走过来扶住他。 黑暗中的谢枭勾起唇角,心生一计,很快的就做出决策。 青叶把大少爷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谢枭坐下后,轻声的跟人道谢。 “青叶姑娘,多谢你惦记。” 青叶见他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道谢,心疼得很,赶紧拿出被子里藏着的伤药递给他,并交代他。 “大少爷,夫人知道你被老爷叫到祠堂后,所以特意派我来看看,这些东西你留下,等天亮的时候我再来收回。” 谢枭接过伤药后,青叶便替他铺被子,暴雨天气,大少爷身上还受着伤,若是在地上睡一夜,恐怕第二天就得发高热。 “青叶姑娘,今日之恩我记下了,若谢枭来日飞黄腾达,必重感谢。” 青叶听着大少爷这番承诺,抬起头看向大少爷,夜色中,大少爷目光温和,眼里满是感激。 青叶的心在此刻加速跳动,慌乱的低下头,嘴里说道:“大少爷,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大少爷,被子铺好了,你上完药早些休息吧,天亮我再来。” 说完这些,青叶就急忙离开了,连那盏水晶灯都忘记拿走。 谢枭在黑夜中无声的哼笑着。 他起身把伤药倒在香灰里,把瓶子扔到地面铺好的被子上,自己则坐在椅子里闭眼休息,并未碰青叶铺好的被子。 谢枭带着一身伤痛入睡,他很久都没做过梦了,这一次不知怎的他梦见了小时候。 幼年母亲在时,父母感情是很好的,父母都很宠爱他,那时候他是名副其实的谢家大少爷,骄纵跋扈。 那时候没人说他性格恶劣,只有‘我儿天资聪颖’。 并且枭这个字,父亲告诉他,是他亲自取的,寓意我儿在商业上成为一方枭雄。 那时谢枭坐在父亲膝上,父亲翻着手中的账本,告诉他名字的由来,告诉他以后谢家都是我儿的,要他多学一点,多看一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母的关系开始恶劣,两人很少出现在一起,母亲开始怨恨他,父亲对他也是恶言恶语。 谢枭不明白,不明白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 最终在他十四岁那年春天夜里,母亲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被谢枭碰见了,谢枭不解,想让母亲不要走,或者说带上他一起走。 母子两人的动静,引来仆人,她怕自己走不了,便狠下心推开儿子,这一推把谢枭推进了池塘。 谢枭不会游泳,但他的母亲却头也未回的离开了。 谢枭梦见自己沉入水底,呼吸不了,眼耳口鼻中都浸入泥沙,身体沉重,想挣扎也挣扎不了。 身心不断下坠。 天色微亮,叩门的声音让谢枭从梦境中醒来,他起身到门口,把门打开。 青叶见大少爷还好,把东西都收好离开了,离开前告诉他,院子里已经请来大夫。 天色彻底亮后,谢枭回了院子。 暴雨还在下,谢枭看过大夫用完药就准备去茶行,青叶劝了又劝,让大少爷修养几天,等伤养好了再去,可是没能劝住人。 谢枭很久都没有去看林燕了,早上带着伤出门时,老头子问了一句,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也是在隐隐提醒谢枭。 谢枭无视他,直接出门去了。 谢枭在茶行忙碌一整天,出门时见暴雨还在下,他本来想开车回谢府的,马上都要到府门口了。 在打方向盘时,他看到自己手上还未痊愈的咬痕,不知怎的,手一转方向,车子调头开往太古县。 车子到达太古县的府邸门口,谢枭撑伞下车,进去后,丫鬟仆人也没见几个,谢枭知道主子不在,这些人便偷懒,也不在意。 但是他看了一圈,都没看见林燕人时,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他让丫鬟把其余人等都叫回来,开始盘问林燕去哪儿了。 在得知,林燕竟然能时常出门,且他们不知去向时,谢枭勃然大怒。 “看来你们还没清楚,到底谁是主人,我让你们看住他,有说过允许他出门吗?” 丫鬟仆人跪了一地,纷纷磕头求饶。 他们开始找借口说,都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林燕说如果不让他出去,他就撞柱子,丫鬟仆人不敢真让他撞,所以只能放他出去。 谢枭问了丫鬟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在听到有一个少年时不时的送林燕回来,还有那少年劝解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谢枭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林燕的心思。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开车去了那少年所在的药铺,车子比脚快,几乎是没多久他就追上了林燕。 他没有上前去把林燕拉回来,他一路开着车跟在他身后。 他知道林燕想做什么。 林燕以为那少年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想要少年厌恶自己,甚至误导他那是毒打未婚妻的狠恶男人。 林燕要报复他,毁了他所在意的。 云筠本来是想等雨小一点在回庄子的,但是好像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时一人撑着伞走来,云筠有些诧异,这么大的雨,怎么出来了,府里都没有人拦着他吗? 云筠走到门后,准备拿伞出去,把人接进药铺躲雨。 忽然,他看见那怀孕的人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一辆汽车。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7. 暴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雨中 汽车并未开前面的大灯,雨下的很大,掩盖了汽车行驶的声音,就像雨夜中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就在云筠愣神的片刻功夫,汽车已经到了药铺附近,林燕见廊下的少年视线看着自己身后,于是他撑伞回头看去。 随后他眼睛惊恐的睁大,谢枭为什么会跟在他的身后?下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来这里了? 林燕惊得手中的伞都未拿稳,跌落在地。 云筠见那汽车停下,驾驶室车门打开,车内下来一个人,穿着西装皮鞋,脸上带着伤。 他看了一眼怔在药铺廊下的人,笑了起来,笑得满怀恶意,像阴森黑夜里爬出来的恶犬。 雨幕中,谢枭一步一步的走到林燕身边,他轻轻踢走挡在他面前的伞,伞被这力道一踢,顺着滚出去很远。 谢枭伸手揪住林燕后脑勺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不是想演戏给人看吗?独角戏怎么能让人信服,还是我来帮帮你罢。” 谢枭说话声很轻,语气没有丝毫暴怒发火的意味,好像丝毫不在意。 然而林燕不知道的是,谢枭怒到极点时,说话便是气音。 “不……。” 林燕见他这般模样,害怕得浑身发抖,难道他预料错了吗? 谢枭这疯子真的不在意那少年吗? 还没等林燕说出下一句话,谢枭一脚踢中他的腿弯,林燕跪倒在地,还没能起身,谢枭就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把人踩倒在地。 林燕仰躺在冰冷的青石街地面,谢枭的皮鞋死死的踩着他的肩膀,让他不得翻身。 雨打湿了两人,谢枭却丝毫不在意这一场大雨,他半蹲下来,拍了拍林燕的脸。 这样大的雨,本该隔绝一切气味,只剩下潮湿闷热的气息,但林燕却闻到了谢枭身上的血腥气。 谢老爷又动鞭子了。 昨日谢枭一夜都未曾睡实,不停的做梦,白天又忙碌了一天,未得休息的身体,让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染上红色,整个人显得更加癫狂。 “谢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怀着孩子,若是孩子出了问题,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林燕赶紧求饶,他还是第一次见谢枭此番模样,怕谢枭真的弄死他。 “开戏了,怎么能叫停,还有观众呢。” 谢枭说完后,便松开脚,揪住人的头发,把人往泥水里按。 谢枭手上未松,视线恶毒的看向廊下。 “我说怎么没回家呢,原来是遇见好心人了,你这好心人,怎的什么蠢货都救。” 声音穿过雨幕,让廊下的人听见。 说完后,便又把林燕的头往泥水里按。 “不是要跟我生死与共吗?怎么这点苦就吃不了,谁会来救你?” 谢枭说完后,松了手,目光笑着看向云筠,他把手上溅到的泥水,擦在林燕的衣领上,起了身。 大雨在谢枭身后溅起烟雾,云筠被他狠毒的眼神盯在原地。 云筠该害怕的,谢大少爷这样的人喜怒哀乐不定,那怀孕的人没有说假话,大少爷竟然真的会动手打自己的未婚妻。 这种举动不能用过份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应该说是狠心了,连自己的未婚妻和孩子都不顾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筠脑海里会浮现,他跟随师傅去谢府看病时,见到大少爷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屋内空荡,丫鬟仆人都不在他身边,连喝一口水都没有人替他倒,院外是守着防止他发疯的下人。 师傅和谢老爷在花园内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谢老爷对儿子的命毫不在乎,师傅则借这次机会要挟讨要好处。 连他喂给大少爷的茶水,里面都是有毒的,他那时不知道,还扶着人起来,把茶水喂给了他。 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意他的生死,希望他死去。 那时他以为大少爷是一只笼中哀雀。 然而现实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谢大少爷,桀骜,狠毒,疯癫,还会动手。 云筠跑进雨中,跑到他们二人附近时,云筠看了一眼大少爷,防备他会突然动手,可是没想到,就这一眼。 他在大少爷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那丝绝望藏在他癫狂暴戾身后,云筠晃了神。 为什么? 明明动手的是他,为什么要绝望。 云筠只有在父母离世的当夜,才感受到那种无边无际又撕心累肺的绝望,像跌落深渊。 云筠把怀孕的人慢慢扶起来,可云筠身板不大,加上怀孕的人本就沉重,地上湿滑,害得他差点摔倒。 等云筠手忙脚乱立稳后,才发现,身边伸过来一只手,距离他很近,云筠以为大少爷还要动手,要阻拦他救人,想也没想的把手打开,推了他一把。 云筠也没想到自己这点力道能把人推得后退几步,他惊讶的看着谢枭。 只见谢枭死死盯着被打中的那只手,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目光狠恶的看向云筠,看着他扶走人,进了药铺。 忽然,谢枭在雨中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个疯子,等笑够后,他转身狼狈的走了。 云筠刚把人扶进药铺,就听见大少爷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会慌张个不停,大少爷绝望的眼神在他脑海里不停的重现。 还有他好像闻到了大少爷身上的血腥气,联系上他脸上的痕迹,他应该是受伤了的。 云筠把人扶坐下后,他在药柜里快速的抓药,抓完用油纸匆忙包了拿上,他抓起放在门后的雨伞撑开追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去,为什么要给药,他只会纸上谈兵,根本没有实际的看过病人。 云筠追了出去,他见汽车还在附近,只是没有看到人,他顺着街往前追,没走多久就看见在雨中行走的谢枭。 云筠追上前,他没有谢枭那么高,就算举高雨伞也替他遮不住大雨,云筠干脆把伞递到谢枭,药包也从衣襟内拿出一并塞到他手中。 做这些事时,云筠根本不敢抬头看,做完这些后他就跑进大雨里,回去了,很快就消失在雨中,不见身影。 谢枭撑着破旧的油纸伞,伞用得久了,边缘有些破烂,他低头看着手中皱巴巴的油纸包着的药。 随后他紧紧捏住药包。 回身看去长街,少年早就跑没影了。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8. 雨中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打碎 那天夜里,有人一行仆人丫鬟匆匆赶来,接走那怀孕的人,还有司机把汽车也开走了。 从那以后,云筠再也没见过那怀孕的人,也没有看见过大少爷。 时光流逝,三个月时间眨眼就过,云筠几次去云府连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云筠心里焦虑不安,他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他知道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他让小舟回云府,小舟母亲是二伯娘身边的周嬷嬷,他回云府探望母亲,那些仆人多半不会拦他。 云筠让小舟带了一句话给二伯娘。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仆人来传话,说是请云筠回云府一趟。 云筠跟着仆人去云府。 云府正厅,周如婉和周嬷嬷在内坐着,正厅里丝毫不见昨日满地的狼藉,这一切只因昨日小舟替云筠带给她的那句话。 她听后,生气的砸了桌上所有茶具。 只不过一天时间,周如婉就恢复了情绪,打起精神来开始应付云筠。 云筠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少年人年轻气盛,不计后果,终究是斗不过她的。 云筠进到云府时,正厅内只有二伯娘和周嬷嬷在,厅内仆人丫鬟不见一人。 云筠迈进门槛,跟最上方坐着的二伯娘问安,周如婉见他进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嬷嬷,周嬷嬷立马明白夫人的意思,于是走了出去,把正厅门关上。 周嬷嬷并未离开,她则是在正厅门外守着,门上隐隐显着她的身影。 云筠对她们的举动心生警惕,不由得后退一步。 周如婉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一声,她抬手指了指离云筠最近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话。 云筠以前见过很多次二伯娘的笑,那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很客气,温顺,让人一眼就觉得这人很温柔。 可眼前二伯娘的笑,打破了她以往给人的印象,像是在那温顺的皮囊下,发出枝丫,长成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云筠,既然能托人带这句话,说明你已经想和我撕破脸,那又何必害怕呢?” 周如婉用手帕擦拭着唇角,她这个动作做起来时,配上眼中透出来的笑意,完完全全是一种名门望族的夫人做派。 漂亮且循规蹈矩。 不知道怎的,云筠忽然想起来,以前母亲抱他在膝盖上喂他吃点心,谈及到二伯娘时。 那时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二伯娘是个漂亮惊艳且性格泼辣的女人,她和你父亲都是出国留学的学生,见识和认知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母亲都不及她呢。 母亲记忆中的二伯娘,和云筠记忆中的二伯娘完全不一样。 “二伯娘,我只是想要我的身份牌。” 云筠说明来意。 周如婉看着云筠,回想起云筠昨日托周嬷嬷的儿子小舟,带来的那句话。 二伯的指甲颜色不太对。 其实人的指甲有时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变颜色,不一定是中毒,但云筠既然敢这样说了,就证明他已经猜到周雷是中毒身亡。 以她对云筠的了解,他还没有诈唬人的能力。 “身份牌我可以给你,但得在你十八岁那天,那天我会请云家所有长辈来做见证,地点就在云家祠堂。” 周如婉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是青色的,她红艳艳的指甲覆在茶杯上,很是显眼。 “为什么得在那一天?现在给我不是一样的吗?” 云筠目光落在二伯娘的红指甲上。 那指甲颜色红如鸽血,及其抓人眼球。 “云筠,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我现在给你了,你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周如婉动作利落的放下茶杯,茶杯放下后杯内的水一滴都未撒出。 “在你十八岁那天,我会在云家长辈的见证下把身份牌给你,但与此同时,你必须在云家长辈面前,告诉他们,你第二天就会启程离开这里,离开后就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你若是不走,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云筠听到二伯娘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自己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吗? “云筠,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否则我失去了耐心,我不介意再动手杀第二个人。” 周如婉不同他废话,直接逼他做选择。 “好。” 云筠只能答应。 “送客。” 周如婉事情谈完,就下逐客令。 守在门口的周嬷嬷是能听见两人的谈话的,所以夫人一说送客,她就赶紧推门进来,请云筠离开。 周嬷嬷亲自送他离开,云筠在走到外院时,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周嬷嬷,你知道小舟那年差点被打死吗?你不心疼他吗?” 周嬷嬷听后默不作声,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忠仆,眼耳口鼻都不会被外人所影响。 一路上不管云筠说什么,周嬷嬷都当没听见,云筠想撬点信息都做不到。 到府门外,云筠又说了最后一句话。 “周嬷嬷,小舟真的很在意你,我走以后,你待他好一点吧。” 云筠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小舟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来庄子跟他一起住,吃的苦不比他少,周嬷嬷既然在二伯娘身边待了这么久,想必主仆二人的情分很不一般。 周嬷嬷若是替自己儿子求句情,当初那顿板子小舟就不会挨了。 周嬷嬷在府门口,目送着云少爷走远。 他还是一个少年,跟小舟差不了几岁的少年。 她当然知道小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周嬷嬷送完人就回去找夫人了。 周如婉在正厅廊下等她。 “送走了?” “送到府门外的。” “嬷嬷,安排人去找吧,在云筠成年之前务必找到。” “是,夫人。” 周如婉看着院子里半黄半绿的树叶,过不了多久就会入冬了。 她坚持要拖到云筠十八岁那天,自然是想留出时间,让周嬷嬷派人去找跟云雷年纪身高相似的尸骨,找到以后替换云雷的尸骨。 中毒的人就算是化为白骨,在骨头上也会留下痕迹的,何况云雷尸身中毒痕迹太多,根本经不住有经验的验尸人查验。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隐患。 几个月时间,尸体也会腐烂,只要认不出是谁就可以了,等她做好这一切,在收拾云筠。 就算是云筠急了举报,大家只会在云雷是否中毒上纠结,根本不会去多想这具尸骨是否是云雷的。 周嬷嬷下去办事了。 周如婉手挡住晚秋的日光,从手指缝隙中她看到天空中飞过的鸟儿。 她想起了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 那时她就如天空中肆意翱翔的鸟儿,十六岁的年纪,她和云筠父亲是太古县学堂里最聪慧的学生。 他们观念相同,不愿意拘泥于这一方天地,决心出去见见世面。 所以他们一同出国留学。 周家,云家有意撮合他们二人,所以也就同意了,但其实他们二人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并未有超越朋友界限的男女之情。 国外几年,他们开阔了眼界,她在外面遇到了心动的人,灵魂上的伴侣,她的爱人。 回国时,他们各自分开,她让爱人回去不要忘记了她,记得早一点来她家提亲。 而云筠父亲也在回国的旅途中,认识了云筠母亲,她家是在船上,父女二人都会撑船过河的手艺。 那天云筠父亲,一上船就被她迷住了。 一个常年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自然是鬼精灵,说话又好听,一身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皮肤。 她的见识比内宅女子开阔不知道多少,而且在她身上,你能体会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云筠父亲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 而她周如婉的爱人,心不坚放了手,离开了她。 从那以后她周如婉被打碎,重新塑了新模样,成了云家云雷的夫人,困于后宅。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这太古县云、杨、周三大家族纷纷尊崇的规矩。 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她曾经挑战过一次,满盘皆输。 而这时云筠父母却还来劝她,劝她放下,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人永远是事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体会不到的,她反抗了,失败了,而云筠父亲反抗时,却因他是男儿,下场要比她好得多,还能与爱人在一起。 饱饭之人不能在饥饿之人身边吧唧嘴,云筠父母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恨所有人,也恨云筠父母,连带他们生的孩子也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要让他们的儿子,也重新走一遍她的路,要让他们在天之灵都看看。 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能午夜入梦,劝得自己儿子一句:放下,往前看。 这些年来,她养着云筠,却放任他一个人在庄子活着,就是为了不让那些规矩禁锢着他。 云筠从小的观念都是由他父母所传输的,父母去世后,无人拘着他,他自然以父母传输的观念为主,并自由生长。 所以他的心是自由的。 若是有人在这时把他打碎,用规矩去重塑,他是不是也像当初的她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云筠,看好了,我周如婉接下来要给你上一课。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19. 打碎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成年 又到春日。 在过三天,云筠就十八岁成年了,云筠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一路上他带着云朵从庄子往药铺走,云朵长大很多,云筠的身型也拔高了一点,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 经过一个冬日的少见太阳,他还是没能白上几分,皮肤依旧是小麦色,跟原来没差。 小脸消瘦些许,眼睛又大又明亮,透露出这个年纪独有的韧劲儿,且清秀中带着少年人的俊俏。 云朵长大了倒是没有小时候好看,但爱缠着云筠,要他抱在怀里那个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云朵跑了没多久,就倒回来,咬住云筠的裤腿儿,直哼哼,意图让主人抱自己。 “云朵,自己走,你都多大了,还要我抱。” 云筠狠心拒绝了。 一路上很快到了药铺,云筠把门打开,简单打扫了一下药铺门槛儿。 打扫完,他就开始趁这段时间多学一点东西,三天后就能拿到身份牌了,未免夜长梦多,他到时拿到牌子下午就走。 不给二伯娘他们反应的时间。 谢府。 谢枭正在跟谢夫人商量事情,她跟前放着一个婴儿车,里面睡着一个孩子,是男孩,才两个多月大。 林燕已经被送往外地,对外声称是母子二人难产而亡,生下来的孩子记在谢夫人名下,对外说是谢老爷外头的人生的,她记在自己名下当嫡子养。 辈分又回归原位。 谢夫人自然不傻,毕竟孙子和儿子还是差一个辈儿的,若是以孙子身份记在自己名下,中间还隔着一个谢枭,成为他名义上的父亲。 若是以后她把孩子精心培养长大,她撒手去了,谢枭用父亲这个名头来夺她留给孩子的东西倒是不好了。 而且她背后的林家也会为了谢家的利益,来支持这个孩子,两兄弟相争鹿死谁手不知道,但至少不会让这个孩子以后被谢枭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二人商量完事情后,谢枭走时看了一眼婴儿车内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把自己的大拇指放在嘴里慢慢嘬,口水顺着手指留下来。 谢枭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不像过去那样冷清,如今丫鬟仆人都是一大堆,恢复了他谢家大少爷该有的待遇。 自然不是老头子心善,而是他没办法,谢枭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他不能像以前那样轻视他了。 谢枭刚进院子没多久,就有一个仆人引着穿一身短打的外男进来,男子进来后在他耳边汇报了些什么。 “知道了,有事再来汇报。” 谢枭让人下去,他自己进了书房。 书房桌子上放着一个正正方方的红色木盒,盒身雕花,工艺十分精巧,雕刻的花朵活灵活现。 谢枭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油纸包裹着什么东西,他看了几眼后又合上。 成年这天,云筠早早的就起来,吃完早饭后,他把钱拿了一半又留一半给小舟,平日钱都是他收着的,小舟并不会去看,所以一时半会应该发现不了异常。 云筠收拾好后,他把云朵关在药铺,打算从云家祠堂出来后,就带着云朵走。 去的路上,云筠心中忐忑不安。 云家祠堂距离云府不远,云筠很快就走到了,门口有仆人守着,见他来了自动放行。 进去后,是一个四方的院子,院内种着几棵古树,正中间对着的是祠堂,祠堂里摆放着几十个牌位。 云家这一脉,凡是入了族谱的人,死后牌位都会被供奉在这里,这里有专门的仆人每天上香打扫,摆放贡品。 云筠也是在这时才知道,原来云家的长辈这样多,他还见到了父亲的其他兄弟姐妹。 周如婉衣着光鲜,笑着冲云筠招手,然后跟众人说话。 “各位叔伯兄弟姐妹,今日是侄儿云筠的成年之日,我请大家来,就是替他做个见证,他父母早去,也没人替他操持这些,我这个做二伯娘的,怜他一点,就替他操办了。” 说罢,周如婉示意丫鬟仆人上前,给各位来者上茶水点心,也让仆人给云筠递去三柱香。 云筠进祠堂给先祖上香。 上香的时候,云筠心中在想,他父母已经被云家族谱上除名了,这些人竟然也愿意让他进来上香吗? 云筠其实没猜错,这些人本不愿意来的,但是周如婉给了他们一些好处,他们才肯来的。 云家这一脉是由云雷接手当家的,如今云雷去世,她儿子还年幼,借着这个机会不仅可以和其他亲戚缓和一下关系,还可以彰显她的仁慈。 就算是以后云筠把她下毒害云雷身亡的事抖出来,她想这些人也不会太偏信的。 毕竟她这样心善仁慈不是吗? 她连一个父母双双去世的孤儿都愿意抚养的人,还愿意替他操办成人礼,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云筠上完香后出来,仆人在他身后端着托盘,托盘内放着茶具,仆人告诉他流程,让他去给每一个长辈磕头敬茶。 云筠不知道先给谁磕,仆人就在旁边提醒他,提醒他先给辈分最大的人磕头敬茶。 仆人先他一步走到那长者面前,把蒲团放下,云筠走过去跪在蒲团上,从托盘上端下一杯茶敬给对方。 长辈喝完茶后,拿出一个红封递给云筠,云筠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仆人怕他不方便,于是矮了身子示意他把红封放在托盘上。 就这样,云筠对着院子坐着的长辈一一磕头敬茶,得了一托盘的礼物和红封。 最后敬的人是二伯娘,云筠走到她跟前,跪在蒲团上,手中举着一杯茶递给二伯娘。 周如婉接过茶没有先喝,而是语重心长像疼爱小辈儿的长者,关心的说了一句话。 “云筠,春寒料峭,不要忘了添衣。” “谢二伯娘记挂。” 周如婉喝了这一杯茶,把茶放回托盘,身边的丫鬟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赶紧上前奉给夫人。 周如婉拿过木盒把它打开,里面放着不少的银钱和一块牌子,那块牌子就是云筠心心念念的身份牌。 有了它,云筠就可以彻底自由。 “云筠,新生活开始了,记得往前看。” 周如婉把木盒交给云筠。 此刻,云筠的成人礼彻底结束。 成人礼后中午是要吃饭的,吃饭地点就在云家,席间长辈客气的问云筠以后想做什么,云筠按先前约定好的,说自己想出去闯一闯,那些长者听后都说他后生可畏。 席间云筠也沾了一点酒,但是也警惕着不敢喝太多,悄悄的把酒倒在袖子里。 饭后,正当这些长者想离去,云筠起身送时,他感觉到自己头晕眼花,站不住脚。 眼前什么都开始模糊了,身子也往一边偏去,倒下前有仆人眼急手快的接住了他。 云筠彻底昏迷前,只听到二伯娘非常焦急的说了一句:赶紧去请大夫。 不知道昏睡多久,云筠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那个木盒,看盒子还在不在自己身边,发现盒子在自己枕边时,他赶紧打开看,发现身份牌还在里面,才松了一口气。 云筠抱着木盒,开始打量自己身处何处。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空屋子,云筠起身下床,想拉开门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却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 云筠又去试了试窗户,发现窗户也被木板从外面钉死了,根本推不动。 云筠手离开窗棱时,房门外传来铁链的挲挲声,很快大门被推开。 周如婉走了进来,见云筠随时随地的抱着那个木盒,笑了一声。 “云筠,看来你还真的很在意那身份牌。” 云筠防备的后退。 “二伯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锁我在这里。” 周如婉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发髻里的珠钗都轻轻发颤,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畅快。 “云筠,成人礼当日,你当众晕倒,我替你请了大夫,大夫查验出,原来你是发育迟缓且能生孩子的男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作为二伯娘的我,岂能不替你找上一门好亲事。” “什么?” 云筠惊谔过度,手中的木盒都摔倒在地,银钱从里面滚了出来,撒了满地,云筠心心念念的身份牌孤零零的躺在他脚边,都没空去搭理。 “怎么可能,我身上根本没有孕痣,我看过大夫,根本不可能的。” 云筠急切的否认,他虽然看不起什么名医,但他跟杨六熟识,杨六给他看过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云筠,世事无常,往前看,很快你就会有个好夫家了。” 周如婉笑着退出房间,地上掉的银钱没引起她半分注意力。 云筠见她要走,立马反应过来,连身份牌都顾不上了,急忙扑到门口,紧紧的抓住门把手,往后拉,可惜外面有专人守着,云筠一个人的力气比不过他们。 云筠看了看房间,发现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连张凳子都没有。 没办法,云筠只能上脚踹,可惜门被锁得严严实实,除了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根本踹不开。 周如婉立在外面,听着云筠这只小困兽挣扎,她偏过头跟周嬷嬷说话。 “人家选好了吗?” “选好了,十天后对方就来抬人,给了双倍聘礼,是我们隔壁县的,家里除正房夫人外,已经有七八房姨太太了。” “对方这次找媒人想物色个能生子年纪不大的男人当九姨太,听说那男人有打人的癖好,前几房姨太太有的病逝了,有的忍受不住跑了两个,所以才想娶个男人,经得住折腾一点。” “好,把人给我看住。” 周如婉想也知道云筠的愤怒,这可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计策,她当然知道云筠不是能怀孕的男子,可是只要大夫说是,他就是。 周如婉抬头望向天空。 看见了吗?我替你们的儿子安排了一条路。 希望你们也能如当初劝我那样。 劝他轻描淡写的放下。 放心,我不会让云筠死的。 在他受够折磨后,我会救他出来的。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20. 成年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木屋 云筠用尽了所有办法,可惜二伯娘是有备而来,最后他闹累了,躺在床上。 云筠望着屋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后面几日,他趁送饭的人进来时,打翻了饭菜,藏了一块碎瓷片在被子里。 很快到婚礼当日,云筠还在睡梦中时,就被他们按住捆了手脚,盖上红喜帕。 两个高大的仆人一左一右的挟制住他,把他塞进了轿子里,上轿前许是周如婉怕云筠跑掉,又唤来仆人给他灌了药,怕他中途喊叫还在他口中塞了帕子。 药一喝下去,云筠没多久就头晕眼花,手脚无力,他想摸出袖子里的瓷片都做不到。 若之前云筠还抱有希望能够逃脱,那么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求救无门。 他的计划冷静全都派不上用场,只因他是卑微如蚂蚁的人,他不明白二伯娘为什么要害他,他只是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为什么要恨他至此。 红色盖头下的云筠,双目通红,眼泪从眼眶滑落,泪水一滴一滴的沾湿衣襟。 不,他不能就这样认命。 他的身份牌已经拿到手了,他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云筠使上全身的劲儿,用手指去勾藏在袖子里的那块瓷片,连指腹被瓷片边缘划伤也顾不上了。 忽然间轿子落地,一行人停下了,云筠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云筠听到轿夫说抬累了,在此处歇歇脚,吃点东西在上路,同时云筠还听到外面有不少说话声,也不知道他们停在什么地方了。 轿外一个穿深红色衣服的媒婆,招呼着几个轿夫在一处茶铺坐下,他们已经出县城了,这是去往隔壁县城的路,路上人少,只有这里有一座茶棚可以供人歇歇脚。 她让店家上两壶茶,有什么吃的就上什么。 没一会儿,店家提着茶水上来,托盘里放着馕饼和卤过切成片的牛肉,还有两大海碗的牛肉汤端了上来。 轿夫干的都是力气活,早就饿了,饭菜一上来,他们就胡吃海塞了起来。 媒婆身边跟着个小丫鬟,她们二人拿了一张饼分着吃,肉根本吃不着,那牛肉一端上来,就被这几个莽汉你一筷我一筷的夹干净了。 媒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他们。 小丫鬟倒了一碗汤递给她,她端过来慢慢的喝了两口,本来是想端点上等人的架子,但她身型实在是有些胖,举手抬足间跟那些轿夫没什么差别。 小丫鬟坐在条凳上吃着饼,脚下一晃一晃的,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脏兮兮的小狗,瘦长的身体,毛发都打结凝成块,在嗅着什么。 “呀,小狗。” 媒婆听到自己的丫鬟大惊小怪的,催促了一句:“赶紧吃,吃好了继续赶路,天黑前要把人送到的,迟了大家都挨骂。” 丫鬟赶紧吃了饼,又胡乱灌了两口汤,吃完后一行人又启程了。 云筠感受到轿子又抬起来了,他刚刚把瓷片摸出来握在手中,正使力割着自己手腕上的绳索。 他手脚依旧是软的,那绳索只是被割断了一点皮毛。 没走多久,轿子突然落地。 云筠身子前倾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倒在底板上,红盖头掉在一边,手磕到轿子一侧的木板,手心中的瓷片被磕掉。 “什么人?你……” 轿外的某一个轿夫,说到“你”后就没声了,云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外面好像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还是能听到,他们在靠近轿子。 云筠急了,赶紧别着脖子去看瓷片摔在哪儿了,还没等他看清,轿子又猛的被人抬起,速度飞快的前行。 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们怕误了时间吗? 还没等云筠摸到瓷片,那些人抬轿行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不管轿子里云筠的死活,云筠脑袋磕到木板,晕了过去。 最后云筠是被晃醒的,轿子还在行走,只是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很快轿子落地,落地后有人掀了轿帘进来,那人作轿夫打扮,似没想到轿子里的人居然被摔碰成这样。 那人愣了一下后又摸了摸鼻子,嘴里念叨着:我们不是故意的。 念叨完后便给云筠解绑,解绑后就不管他直接撩开轿帘走了。 轿帘随着那人的放手又垂下来,恢复原位,云筠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不理解他们的举动,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得去看看。 手脚上的绳索已解开,他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虽然药效已经过去一大半,但他人还是发软没力气。 云筠缓了一会儿,手撑着旁边起来,他慢慢的起身出轿子,等出了轿子后,云筠才发现天色昏暗,他身处荒郊野岭之中,视线内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密林。 这是什么地方? 二伯娘不是说把他嫁了吗?难道对方是猎户? 云筠身子靠在轿子边,好让自己省下点力气。 等休息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云筠才感觉到自己周身力气恢复,他撑着轿沿在这四周看了一圈。 谁知在轿子后方不远处,云筠看到一间小木屋,木屋陈旧,视线范围内都能看见的腐烂,木屋周围杂草丛生,只有通向木屋的泥土路没有杂草。 那一条路的泥土很新,好像前不久才刚刚翻新一样。 似为了印证云筠的猜想,他在不远处看到了被拔掉的杂草,杂草被连根拔起,根须上的泥土颜色都还是新鲜的。 木屋紧闭,连一把锁都没有,两扇破败的木门虚掩着,木门之间留有缝隙,缝隙中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云筠甚至怀疑如果风大一点,那两扇木门就会被吹开,露出屋内真实的模样。 最滑稽的地方就是那门上贴着一张喜字,喜字剪的歪歪扭扭奇丑无比。 喜字的红色在这种阴森腐烂的地方显得格外显眼。 云筠这时竟有时间去想,二伯娘果真恨他至此,给他挑的人家,居然连一副喜字都买不起。 突然,那木门有了动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木门,木门缓缓打开,门内没有一点光亮,有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云筠看清来人是谁后,震惊得嘴巴微微张开,有些不可置信。 那人就这样与云筠对望,不由得让云筠想起之前那人在马上与他对望时的场景。 那人高高在上,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打开木门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大少爷谢枭,那个怀孕男子的未婚夫。 只不过这人,好像成了他的新婚丈夫。 云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该说什么。 世事无常。 二伯娘说中了。 谢枭很能理解云筠此时的失语,他心情很好的往云筠的方向走了一步,但云筠见人往自己这边走,便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似乎惹怒了谢枭。 谢枭立在破败的木屋前,冲害怕他的少年笑了笑,笑容很是温和。 门后昏暗,一切都诡异极了。 春日天黑得快,余晖挥洒在这荒野,谢枭的影子印在木门上,光线把他的影子拉伸的很长。 随后谢枭的笑容忽然变了,他笑得满怀恶意,眼睛死死的盯住云筠。 就像从无尽黑暗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盯住了猎物。 “云筠,救救我,怎么样。”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21. 木屋 免费阅读.[.aishu55.cc] 22. 抉择 云筠像一座石像屹立在那儿,他被谢枭的话震住了。 他在说什么? 打破这一场面的是从木屋内传来的声响,有东西在刨木屋的门,很快从屋内传来狗叫声。 云筠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云朵。 木屋内出来一个穿粗衣麻布的壮汉,汉子面露尴尬,他怀里抱着一条狗,狗脖子上拴了绳子,云朵干干净净的被他抓在怀里。 许是在门内嗅到主人的气息,所以云朵挣扎的格外厉害,甚至不惜咬住抱着他的人。 抱着狗的男子忍着疼,看了一眼大少爷,在等他示下,这条狗是他们行动的路上发现的,小狗浑身脏兮兮的,怎么撵也撵不走,急了准备动手时,大少爷看到了,把狗救了下来。 他们一行人看见大少爷皱了皱眉,似很嫌弃它,用一只手拎着狗的后颈皮,把狗交给他们其中一个人,让他带去洗干净,让人好生看管。 那狗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对其他人龇牙咧嘴,但大少爷上手拎住它时,立马呜呜呜的蜷缩成一团,卷了尾巴任他拿捏。 洗干净后,这狗就跟他们一路。 一路上这狗听话得不得了。 抬轿的轿夫把轿子抬到木屋外,他们的人撤走一部分,大少爷在木屋外跟人说话,谁知道还没说上几句话,这狗就跟疯了一样,又叫又咬的想往外跑。 看管它的人,按了好几次,也被狗咬了好几次,但是也不敢动手教训它,没办法只能出木屋,请示大少爷。 “云朵。” 云筠见到它才像是回过神来,立马往他们这边走,虽然身上的药效过了,但捆了一路,难免手脚有些发麻,所以云筠走得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 云筠走到汉子身边,伸出手去抱云朵。 还没碰到云朵,旁边伸出一只手,拎着狗的后颈把狗拎走了,云筠视线看向大少爷。 大少爷单手把狗搂在怀里,目光看了一眼那个壮汉,壮汉心领神会的就退下了,消失在密林里。 谢枭抱着狗转身进了木屋,云朵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呜呜呜的叫个不停,试图让主人快来救自己。 主人,这人是大坏蛋。 云筠跟在他身后,进了木屋。 木屋内视线很暗,谢枭走到桌边,桌子上放着一盏玻璃灯,谢枭单手打开罩子,点上了里面的灯芯,又把罩子放回去。 烛火的光照亮了这间木屋。 木屋内和外部完全是两个世界,地面洒扫得很干净,还洒了少许的水来压尘。 屋内桌椅板凳都是齐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篮干果,里面有花生、桂圆、红枣、莲子、喜糖,铜板。 桌上还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正对着他们的厅墙上,同样贴着一张剪得奇丑无比的喜字。 谢枭走到一张椅子跟前坐了下来,那张椅子跟屋内其他的都不一样,是西洋物件,整体灰白色,还带着暗纹。 谢枭坐在小沙发上,手上一下一下的顺着云朵的狗毛,云朵趴在他身上,抖得厉害。 “二伯娘要我嫁的是你?” 云筠问他。 谢枭听到他的问话,手上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不是。” “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 剩下的话云筠没有说完,但他知道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我抢来的。” 谢枭看向云筠,勾唇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回他。 “难不成,你真的想嫁给你二伯娘替你找的人家?” “我想想,你嫁过去的话,应该是做九姨太。” 谢枭说完后,等了几瞬,见云筠不开口,又说道:“不好奇吗?我为什么要抢。” 云筠听到他的话才从惊优中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追问:“为什么?” 谢枭倒是没依他所想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把狗从自己身上抱开,放回地面。 云朵脚一沾地就跟小炮仗一样冲到云筠脚下。 云筠弯下腰把云朵抱起来,云朵被洗得很干净,刚抱着就能闻到它身上的香露味道。 “你是想留下,还是回去做九姨太。” 谢枭突兀的问出了这句话。 很明显,‘留下’自然不可能是字面简单留下的意思,云筠也清楚他的未尽之言。 屋内屋外都贴着喜字,还有桌子上果篮里装的东西,这些都是办喜事才会用的东西。 云筠根本没有做好跟谁的准备,在他十八年的生活中,他从未想过留在一个男人身边。 “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想离开这里。” 云筠抱着云朵,脚步悄悄后移,准备趁对方不注意时就逃跑。 反正他现在身份牌也到手了,这里就只有大少爷一个人,云筠想着自己跑的很快,应该能甩掉他。 谢枭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起身到桌子边,两只手指捻住果篮内的铜板,随后又松了手,铜板落回果篮里。 “这是你的盘缠,希望你不会后悔。” 谢枭转身往门口走去,在出木门前他停下了。 “云筠,只有站在高处的人才能为所欲为,我等着你心甘情愿的回来找我。” 说罢,谢枭离去了。 云筠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也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么笃定自己会回来。 他抱着狗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门外,门外一个人也没有,谢枭真的走了。 云筠衣襟内藏着身份牌,银钱都被二伯娘收走了,云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把果篮里的铜板拿了一部分。 拿上盘缠,云筠出了木屋,他抱着云朵往林子里走,他经常上山采药,所以能根据树林长势分清东南西北。 云筠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 在树林的另一面深处,停着一辆汽车,汽车后面跟着十来个仆人和马匹,有一个仆人恭敬的站在汽车副驾驶门外,等候大少爷的安排。 谢枭坐在副驾驶,指间夹着一支雪茄,夹烟的手搭在车窗外。 雪茄刚刚点燃没多久,细细的烟往上方飘去,随后消失不见,只余淡淡的烟草气息在周边缠绕。 仆人想象不到雪茄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贵如黄金的雪茄,跟烟斗里的烟丝有什么区别。 谢枭是看着云筠从木屋走出去的,对于他的选择,谢枭丝毫不意外。 “派两个人跟着他,不要打草惊蛇,遇到危险时把人救下,顺便带给他一句话。” 大少爷吩咐完,仆人就冲身后的人招手,期中一个上前来,两人耳语几句,就离开了。 云筠没走出多久,天就黑了,天黑不方便赶路,他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打算休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第二天天亮,云筠是被云朵吵醒的,因为昨天一整天他都没怎么吃东西,到了晚上又饿得睡不着,饿到后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云筠扶着树站了一会儿,等没那么晕了,就带着云朵继续赶路,顺着山路走了两个时辰他才走到山脚下。 到达山脚,云筠第一时间就是直奔城门,他把身份牌交给守门的人验过后,那人放他进去了。 云筠不知道的是,那人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比对。 云筠进去后找到卖早点的摊子,要了两块饼一碗汤,自己找空桌坐下来,云筠把饼子掰碎,丢在条凳上,让云朵自己吃。 吃完饼,一碗汤下肚,云筠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活过来,云筠付钱时,找摊主问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真闽县。” 摊主回他。 隔壁县?云筠之前一直想从太古县的隔壁县离开,没想到眼下就是了。 云筠又询问摊主,从县城通往晋城的城门口在什么方向,得到回复后,云筠顺着对方指的路走。 一路上越走人越多,人群中有人停下来看他和云朵,云筠有些疑惑他在看什么。 当那人拿出一副画像和他比对时,云筠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到。 如果大少爷是中途抢的他,那他距离二伯娘给他说的夫家肯定也不会太远。 谢枭说了,是留下还是当九姨太,既然对方有能力娶九个姨太太,那么在当地实力必定不低。 轿夫没按规定的时间把人送到,他们肯定知道人不见了,说不准二伯娘也知道他跑了。 想到这里云筠撒腿就跑,云朵也跟着主人一起跑。 但是云筠低估了对方,没多久就有十多个仆人前后包围住了他,云筠一个人怎么能敌得过这么多人。 很快就被对方的人给按住了,云朵见主人被欺负,拼了命的去咬那些人,那仆人见畜生碍事,直接一脚把狗踢到街边,那一脚不轻,云朵被踢中后直接不动了。 “云朵!” 云筠以为云朵被踢死了,怒火攻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挣开众人,跑上前抱起云朵就跑。 云筠也不知道他跑了多久,中途几次差点被人抓住,逃跑途中嘴里不停的轻声唤云朵。 跑到一处巷子时,有人拉住了他,抓着他往巷子里走,云筠认出这人的打扮,也就没有挣扎,跟着走了。 巷子曲折,走了很久,他们才停下。 云筠一停下就赶紧探云朵的气息,见还有气,云筠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浑身脏污,眼泪满面,眼泪滑落在手背时,云筠才知道自己哭了。 “是大少爷让我来救你的。” 仆人说明他的来意。 云筠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他得赶紧给云朵找大夫看,又想着大少爷真的会这么好心无条件救他吗? 仆人似猜到他的想法,便把大少爷交代他的话说给对方听。 “大少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大少爷说,就算这次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呢?人不会总这样好运,难道你不想站在高处让那些人再也不敢拿捏你吗?” 大少爷让仆人带给云筠的问话。 是在问他,是选择做蝼蚁,还是做高山上的上位者。 为您提供大神 捉星星 的《他毁了我却又说爱我[民国]》最快更新 22. 抉择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