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 1. 1/100 上仙界。 四仙山交界处倚了棵歪脖子仙树,雨帘幕落,仙树下蜷缩着三个皓首苍颜的老仙使。 靠左那位手持拂尘,背靠龟壳,神色干瘪,瞅着另外二人神色长吁短叹问道。 “我们当真要去…?” 这轻轻一句如惊雷一声落在中间那老仙使耳边,他闻言神色错愕,险些跳起来。 “这…岂敢不去,长月殿那位是什么心性,你我难道不知?” 这三人皆为神物化形,从左到右原身依次为龟、鹿、鹤。 龟仙人见最右边那神色木愣的鹤仙人,不由从蜷缩的龟壳中微起身,隔中拍了拍鹤仙人的手背:“我问你,你们地云星阶可派你去了?” 鹤仙人转头看向他,神色莫名:“自然,放眼上仙界谁家有婚丧红白喜事,地云星阶不差人去的?” 龟仙人心道也是,忙点头道:“是也是也。” 三仙之中当属鹤仙人仙龄最轻,化人形不足一年,对过往之事知之甚少。 他见二人神色恍惚,便不解道:“今日左右不过长月殿的神女楚江梨大婚罢。” “我听闻她才掌长月殿不足三年,莫说仙龄仅仅三岁,就是按人间的年岁来说,她也不过十八,何至于…” 鹤仙人有些察言观色,声音都细上不少:“二位又…为何这般惧她?” 轻巧一个“惧”字像踩着老龟尾巴,他登时暴跳如雷:“谁怕她!你仙龄小,我不同你计较,那长月殿的小妮子虽说成了四大仙山的一山之主,然其中龌龊你懵懂不知,今日我便同你道明白了…” 这话还未说完,天昏地暗,轰雷掣电,那一声惊雷几乎炸开在几人耳边,片刻便倾盆大雨。 “哑——” “哑——” 绵长诡异的两声叫唤,头顶毛皮油亮的漆黑灵鸦扇着翅膀簌簌飞过,将几人的视线尽数吸引了去。 那乌鸦叫了两声,停靠在雨幕中,喑哑的嗓子竟缓缓吐出人语:“长月殿神女楚江梨三星在天,请诸位手持婚帖,前往长月殿一叙——” 究竟谁成婚报喜搁婚帖用得上乌鸦这晦气物。 只是听着长月殿灵鸦干涩之声,方才还大放厥词称长月殿神女为“小妮子”的龟仙人此时正蜷缩在龟壳中,碌碌滚到角落中瑟瑟发抖,全没有了方才的气性。 这几位说是“仙人”实则是千年的灵物化形而成,在上仙界各处任人差遣的差使。 而这龟仙人焦头烂额的原因便在于——他们曳星台同长月殿关系是最差的。 几人所议便是上仙界四大仙山之一的长月殿的主掌戮神楚江梨,今日大婚之事。 上仙界的多数人多多少少在血缘上都带着“仙缘”,简言之,并非画人间的卑贱凡人血脉。 就连这龟啊鹿啊都是自幼生长于仙山之上,日日受其仙泽照拂。 画人间的凡人几乎没法进入上仙界,此处不说需要仙缘,更是因为这群酒肉神仙打心底瞧不起画人间的凡人。 认为其眼、口、鼻所见所食所闻,皆为秽物,不配同他们呼吸一处空气。 楚江梨便是这上仙界中十里八乡见不到一个的“异类”。 她生在画人间,还曾是曳星台一名普通侍女,如今却身处长月殿主位,放在画人间,其程度就像不受宠的庶女起兵造反当了皇帝。 何其稀有少见,简直难比登天。 一方面是生来人们对所谓“异类”的憎恶,认为她身上流着最卑贱的血液。 另一方面则是楚江梨此人喜怒无常、行事无端混账至极,偏偏又修为极高,纵然作恶也几乎无人能挡她一剑。 成为神女头一年。 在上仙界各处放满她的灵鸦,乌黑的灵鸦瞪着锃亮的眼睛停在另外三座仙山上,每天播报长月殿中的大小“喜”事。 诸如:神女今日午休多久、厨房膳食如何、今日修行几何尔尔。 其内容荒谬啰嗦,神仙路过都要啐上两口再走。 那灵鸦纵使灭了,消停两日又会压在檐外枝头。 第二年。 楚江梨少时为曳星台侍女,本就积怨多日,终于寻了个正经日子将曳星台几处房顶掀了,又将其瘸腿的门主一顿胖揍,鼻青脸肿挂在上仙界某棵歪脖树上,供众人观赏。 曳星台丢了脸面恨得牙痒,但是又忌于其功力深厚,便只得忍气吞声。 同年遭殃的还有几处仙居,其中甚至还包含着地云星阶的一座府邸。 地云星阶这般掌权众生,又为四座仙山之首都只能平白遭了楚江梨的欺辱。 惹得一段时日内,上仙界各处紧闭门户、人人自危。 好容易忍气吞声过了两年。 这不就迎来了第三年,楚江梨同鬼域在职魔尊戚焰喜结连理的噩耗。 又强又爱作恶,众仙恨得牙痒,为了挤兑楚江梨,甚至连“上仙界物管群”的通灵闲谈群都未曾让她进。 入群标准是:无论你为高低、年岁几何,只要你讨厌楚江梨,就能够入群。 虽说如今三界和睦,不再有纷争,更再无仙魔之别。 然,楚江梨在上仙界臭名昭著,鬼域那位同样名声狼藉。 听闻戚焰幼时便作为“异类”赶出鬼域,如今更是弑兄上位,其手段腥辣狠绝,不过是个少年便将鬼域上上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两个混账东西凑在一起,看上去倒是般配极了。 但对于上仙界的人来说,这二人位高权重且都是混世魔王的性子。 若是成亲,那以后又如何会有他们好日子过? 众人心中明了:灵鸦虽说来递喜帖,却真真犹如报丧。 *** 长月殿。 身着大红喜服的少女摇头晃脑打了近百八十个哈欠,东倒西歪由着身后的小侍女阿焕为她梳发冠簪。 一个时辰内,她已催了阿焕近十次,问究竟何时才收拾好。 阿焕绵着声儿叨道:“神女可切莫再动了,若是碰坏这金银首饰,届时不知又该赔上多少灵石,咱们长月殿虽说富庶,但也并非如此花销法…” 楚江梨长叹一口气,阿焕这性子,若是她此时再多说一句,那必然会被回四五六七八句的。 她神色放空,屋外铮铮雷电,凉风习习,倒是个适合睡觉的好日子,她心中还在想能不能同戚焰说一声。 这婚改日再结成吗? 她特意择选的这“良成吉日”,让画人间的道士算了许久,再换自然是不成的。 眼下阿焕还在絮叨,楚江梨先一步睡过去了。 她睡前还迷迷糊糊在想阿焕这念叨跟她高中数学老师讲课倒异曲同工。 她睡得情理之中。 不一会儿,阿焕将她晃醒:“神女神女,收拾妥帖了。” 楚江梨在软椅上一个后仰险些摔个狗啃泥,勉强稳住后,她睁开惺忪睡眼,又打了个溜转的哈欠,盯着梳妆台上铜镜中的自己瞅了半宿。 镜中的少女红妆玉面,她又稍理鬓发,盯着自己这么一张百看不腻的倾世容颜,她牵起嘴角,铜镜中的少女也勾唇露了个风情万种的笑。 她道:“我这怎么看都是大美女啊。” 在人杰地灵的上仙界,楚江梨的姿色原不算上乘,她穿的身体是画人间的凡人,草根出身,又姿色平平。 她本人发奋图强,恶补无数心法剑术,勤学苦练破境后,竟偶然间在让人眼中看到了惊艳之色! 这才知晓在上仙界中容颜夺目不一定是天生的,修为越高,容颜也会愈发浓稠瑰丽,叫人挪不开眼。 当然,上仙界中也有人天生容颜恣意,比如那位声名显赫的三界第一美人。 阿焕收拾着首饰物件,闻言险些一个踉跄,又看着自家神女正对着铜镜乐呵呵傻笑。 她扶额愈发头疼:… 阿焕偶尔觉得,长月殿也需要一个正经大夫给自家神女看看病。 楚江梨又伸了个懒腰,抬手拆了好几处发簪下来:“阿焕,这头饰也太重了,我拆下来些——” 阿焕撂下手中物件,上前忙叫道:“别别别”,又将那几支取下来的,仔仔细细簪了回去,只留了一只凤簪在楚江梨手心中。 阿焕见收拾好了才又松一口气,她嘟囔道:“神女莫要拆了,您同那位成亲非要依什么画人间的繁缛俗礼,自然琐碎繁杂些。” 楚江梨摸着手中流光溢彩的凤钗,点头弯起眉眼:“好啦,少一根簪子轻了一点,那也算是轻了。” 说话间,屋外雨越下越大。 疾风骤雨,电闪雷鸣,阵阵带着缭绕的雨尽数吹进窗中,还夹着洁白杏花瓣吹到了楚江梨掌中。 风雨中裹着些杏花的清香。 不过楚江梨不爱这香味。 她抬头,才见得屋外院中不知何时开了一树杏花,飘摇轻颤,纯白的花瓣被疾风骤雨拍落在地上铺开,像少女洁白的裙摆。 风吹着一树洁白摇曳不止,那瓣瓣杏花随风雨零落,像也风雨中摇曳起舞,倒是将楚江梨看得有些出神了。 她眉心微蹙,掌中躺着微润的花瓣。 长月殿的后院中并未种过杏花,这一树是凭空出现在后院中的。 阿焕顺着楚江梨的神色看了出去,见着雨中的景色微微讶异:“神女…这杏花树怎么开了?” 楚江梨容颜瑰丽却捎上些苍茫的冷意:“等雨停了,去将这杏花树挖出去扔了罢。” 阿焕手中动作一顿,以为听错了:“为…何?” 微微思索后又问:“那我可以将这杏花树挪我院子里去吗?上仙界许久未开过花了,用的花脂香粉样样短缺,若是将其做成…不知会赚多少银两呢。” 楚江梨点头:“只要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随你如何处置。” 后半句楚江梨未曾说出来的是,她见着这花犯恶心。 掌中的杏花被她用术法揉了个粉碎。 *** 长阶外侍女行色匆匆,远处的苍云泛白,浓雾中远山隐了个模糊的形。 彼时一着苍蓝劲装、眉眼锐利的女子急匆匆走过水榭长廊,进了神女的寝宫中,她神色微微一扫,朝楚江梨恭谦行礼,道。 “不知神女何时收拾妥帖了前往前厅。” 楚江梨原本打算阿焕收拾好就去,她又抬眼扫过院外的杏花,可如今看来她得先去另一个地方了。 她没什么神色道:“等会儿,云釉你先去前厅帮我看着那些个送礼的神仙。” 楚江梨又想起上次云釉连着那几个嘴碎的老仙人讲了哪家的闲话都一字不落复述给她。 她又言:“若只说了些闲言碎语,就不用告诉我了。” 云釉点头称了是。 又凑近些小声同楚江梨耳语:“已按神女吩咐,派人埋伏在酆都城和忘忧处。” 楚江梨点头:“让他们小心些,可别事儿还未成,人先折了。” 云釉行礼:“是。” “下去吧。” 云釉方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楚江梨神色先为疑惑后为惊恐。 ——她好似知道这人要说些什么了。 “不知近日属下给您的《养生九十九条小妙招》和《每天一养生轻松似神仙》,神女您都看完了吗?” 楚江梨一听名字就倒吸一口气,天知道云釉通灵传过来的“养身小秘方”以txt文档的格式,密密麻麻打开足足百余页! 云釉生了副美人相,神色却尤其木楞和冷漠,在稍稍迅速又掷地有声地念出书名时,楚江梨听得头皮发麻,脚趾头扣紧,尬得发慌。 楚江梨摇摇晃晃装作头疼,道:“我这几日…有些晕字。” 堂堂神女往日在上仙界那些人面前伶牙俐齿,以一骂十,偏偏这俩人叨起来她就怂了。 云釉见着自家神女眼周胭脂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欲要发作。 好在旁边的阿焕开口将楚江梨救了下来。 她忙上前挽住云釉的手腕甜声道:“云釉姐姐,许久不见,你告知我的养生小妙招我可都用上了,可还有更省钱的养生方法?” 云釉一顿,那张木愣的美人脸竟微微泛了红。从身后掏出两本皱巴巴的小册子往阿焕手中递了递,小声道:“不是何了不得的事,我再同你讲讲别的…” 楚江梨眼尖,一看就知道那小册子便知是云釉呕心沥血多年总结下的养生方法。 她曾经非常不幸的被抓着看过一日,比那百多页内容还晦涩难懂。 *** 檐外雨簌簌,二人走远些,楚江梨的眉心也凝了起来。 她神色微冷,看着屋外纷飞的杏花。 看来今日她成婚这事儿,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长月殿下有一处只有楚江梨和她已故去的师尊知晓的地牢。 而此时其中囚的便是能让这花凭空开出来、又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地牢的石门缓缓移动,壁边蹙着昏黄的灯,楚江梨将裙襟牵起,步步踩下台阶。 此处空旷极了,她落下的每一步纵然轻如点水,却还是能听见脚下的回声。 她在黑暗中凝眸思索着。 整个上仙界都知晓她大婚在即,所嫁之人是举世无双又年少有成的魔尊戚焰。 楚江梨是穿进来的。 她的任务是攻略戚焰,那个有biking病、以自我为中心,且敏感多疑的少年。 彼时戚焰年幼,犹如一只潦倒困兽,楚江梨是先顺毛捋后攻略的。 当初系统给了楚江梨三次重生的机会,凭着楚江梨看小说的经验而言,她觉得一次应该就能成。 然世间之事多有变数,她第一世因戚焰而死,第二世更是直接被戚焰本人刀了。 楚江梨怒了,开启了第三个世界,她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相信自己搞不定这孙子。 因前两世的经历,她知道了戚焰有个喜欢的不得了的白月光叫白清安,而她前两世的死都跟这个白月光间接有关。 楚江梨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 她直接将戚焰那白月光抓起来囚于长月殿地牢中,再唬戚焰说这人死了,这样再无阻拦。 她踩到最后一阶台阶。 手段是卑劣了些,可是在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狡兔死、走狗烹的修真界中,她在吃过许多亏后,早已学会了先下手为强。 她要的只是能活下来。 戚焰的白月光白清安是归云阁的少阁主,归云阁是上仙界四仙山之一。 主掌万物生灵,花草树木,其历任掌门人都是至纯至善的女子。 她也正是旁人口中的三界第一美人,更不晓得是多少上仙界之人的“白月光”。 循着昏暗的壁灯,楚江梨放出几只引路的灵蝶,一明一暗在脱离她的掌心后翩翩起舞,将她往地下室的中央牵引着。 地牢深处杏花瓣残败繁杂,倾颓堆砌,又像倾注的流水缓缓铺开在楚江梨脚边。 就连灵蝶都会在花瓣上稍作停留,楚江梨冷着脸,毫不怜惜地踩过这满地落残,往里面走。 漆黑、湿滑的地牢被花瓣装点得糜烂又诡异。 花香交杂着空气中的潮湿霉味,楚江梨不忍蹙紧眉心。 少女立于花海中,宛若炽热滚烫的灼色,与这繁缛的白色渭泾分明。 再往里,地牢宽敞起来,中心之处有一高台。 楚江梨顺着蝴蝶的牵引,向那边望过去,四面环合的银白色枷锁,缠绕着正在花海中心屈膝跪下的、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白衣美人。 她看上去单薄无比,重重枷锁扣进模糊的血肉里,能隐约见得她埋在乌黑如瀑的青丝之下的削尖下巴和常年不见日光,几乎白得透明的肌肤。 楚江梨不常来这里,她却还是能感觉到白清安的不对劲。 经年以来,此处从未如此盛放过杏花。 白清安往日里眉目间总是冷冷的一片水色,从不正眼看她,今日这满地牢堆砌残败,倒是像给死人的纸花,不吉利又瘆得慌。 花海中央的美人听到了来人的动静,她缓缓抬眸对上楚江梨,她生得好看却神色空洞至极,正敛唇朝楚江梨笑得癫狂。 微微一动,扯着脚踝处的锁链锒铛作响。 刺耳诡异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与之而来的,还有她喉中溢出低哑又古怪的笑声。 她贺她: “新婚快乐。” “阿梨…”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 1/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2/100 她此话一出,楚江梨便错愕了。 白清安带着些冷意或是癫狂的笑声,在空旷又填满馨香花朵的地牢中,显得更加空荡和诡异。 那声音像是空洞洞的房中,蓦然滚落在地上又掷地有声的暗珠。 事实上,从不知何时起,楚江梨从她那张貌美的容颜上,只能见到犹如冰封的冷漠,她总是不愿看楚江梨一眼,似厌恶极了。 而她此时的笑容更让楚江梨心中一怔,因为这笑容让她看到的是惊心动魄的美,是仿真的、空洞的美,却如何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生的痕迹。 她像个被囚禁于此处,浑身伤痛又臻于完美的假人。 是让人发怵的痕迹。 她颤动着瘦骨嶙峋的蝴蝶骨,带动手腕脚腕处铮铮作响的锁链,地牢中来回淌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白清安露出一双空洞的桃花眼,她挣扎着贺她新婚快乐。 楚江梨却听不出半分道贺的真诚,当然她也知道,白清安就是故意恶心她的。 她看着面前半跪的少女,将身后嫣红的裙襟拨弄开,倒是笑了,非常真诚道谢:“多谢你的祝贺。” 她半蹲下,几乎同白清安齐平:“不过我有点不理解,你都成这副模样了,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恶心我。” 白清安被她关入地牢之前就浑身法术尽失了,此前经历过什么,楚江梨一概不知,她也不大想知晓。 楚江梨眼眸扫过她身上的累累伤痕,神色中骤然划过一丝冷意。 许久后,白清安才缓缓抬头,置若罔闻般轻声问道:“同他成婚,你开心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又抿紧苍白的唇,显得羸弱。 楚江梨莫名:“开心啊,为什么我会不开心?” 她唯一觉得白清安会问她这个问题的缘由是:她喜欢戚焰。 一句话好似耗费了她不少力气,有锁链的禁锢,她使不上半分力气,她又道:“那便好,我想赠你新婚贺礼,可否走近些?” 楚江梨一直以来都知晓,白清安是恨她的,毕竟被她囚禁在这里惹了一身伤,又怎么会真诚贺她新婚快乐,还赠她新婚贺礼。 她略微迟疑后,却听见少女暗笑一声:“怕我?” 楚江梨直言道:“怕啊,你这副样子确实让我觉得没好事。” 说是如此,楚江梨还是走近了些,毕竟白清安现在法力尽失,确实做不出什么让她害怕的事。 等她靠近后,被囚禁在高台上的美人猝然起身含住她的指尖。 美人的舌尖将她的指尖生生裹送到咽喉深处,她露出尖锐的牙齿再顺着楚江梨纤细的指骨用力一咬,登时鲜血淋漓。 楚江梨蹙眉,吃痛:“嘶——” 若是现在强行扯出来,她的手怕是会被这个疯子直接咬断。 美人尖牙咬着她的指尖,蚕食鲜血,布满鞭痕的白皙脖颈处,喉结微微滚动。 她像只敛食的猫儿,舒服地眯起微亮的双眸,含糊道。 “阿梨,新婚快乐。” 楚江梨早该想到没什么好事。 *** 擦尽指尖的鲜血,她盯着那发红泛肿的牙印,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心道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贺礼? 她真就信了鬼了,这不纯属被戏弄。 不过楚江梨倒也确信了一件事:她将白清安关了这么久,终于把人关疯魔了。 地上缓缓滚落了一支沾血的凤簪,是方才她握在手中那支,一报还一报,这人咬了她一口,楚江梨用凤簪划了她一下。 白清安肤色苍白,小臂手腕处那道被划伤的痕迹冒出丝缕鲜红血液,顺着掌心蜿蜒而下,在这一片茫然的白色中,显眼极了。 楚江梨倒是没在怕的,她凑近了笑道:“疯了?可别是喜欢上我了,我是直的。” 她心中一顿分析,觉得白清安可能是抖M,贺她新婚却看不出半分笑意,还非要她靠近了咬她一口,美其名曰“贺礼。” 生气-接触-咬,这不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除此之外,她已经想不出第二个原因了。 想恶心她虽然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就平日里白清安那副冷冷的模样,也不应该突然发疯啊。 不过楚江梨又想一下,白清安若是喜欢她,总比喜欢戚焰强。 至少她比戚焰要厉害许多。 白清安听了这话,抬起一双冷冷的桃花眼,她空洞的神色中终于亮了一抹微弱的光,唇瓣紧紧咬下,好似楚江梨的话让她受了什么屈辱般:“你…” 楚江梨一见,看来这人也不是喜欢她,那她这话不就起了很好的恶心白清安的作用。 她长教训了,扯了扯大红裙摆,又蹲在了白清安摸不到的地方。 露了张笑吟吟又十分欠揍的脸,她问:“那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抬手露出修长的无名指上,方才被白清安咬出的两个还在渗血的牙印儿:“你若是不说,我就当你喜欢了。” 白清安没什么神色,听她此话眼中淬着些冷意,却不再抬眼看她,指尖握成拳,“不喜欢…你。” 楚江梨见她被自己唬得不行,敛了神色,起身道:“白清安,你可别糊涂。记好了我对你做过的事,若日后想如何报回来都好,咱们来日方长。” 楚江梨一顿:“但是戚焰,我可留不得。” “若喜欢他,那就是你没品,若是喜欢我…” 身着嫁衣的少女眼眸微微一转,笑道:“那就是你有病。” 她撂下这句话便走了:“我没空跟你搞百合。” *** 在007接触新的宿主这一段时间内,他都觉得这个人没什么脾气,甚至没什么生气。 简言之,像没什么情绪的死人。 就算被楚江梨身边的剑灵少年欺辱,一双冷冷的眼眸也不会为那人转动一下。 007在成为白清安的系统之前,他也是楚江梨的系统。 他统共接待过两个宿主,偏偏这俩人没一个是好伺候的。 在世界系统中出现数据异常时,他最先找的那个人就是楚江梨,谁知楚江梨并不肯听他说话,更是说自己如今不再受他们的控制,让他最好死了这条心。 然后就离开了意识流世界。 楚江梨带着那抹鲜艳的色泽走了以后,也好似带走了白清安方才眼中的光亮,他神色空洞又木愣。 手腕脚腕处的枷锁已经松开,只是她苍白的皮肤上都是血淋淋的伤痕,她好似不知疼痛,走了两步,蹲下将一旁沾着血的凤簪捡了起来。 系统忙跟上去急急道:“她这样对你,你还喜欢她?”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喜欢这种伤害我的人…”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就像往常一样劝白清安放弃楚江梨。 而白清安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将地上的凤簪拾了起来,指尖不娴熟的握住凤凰那一头,比划着方才楚江梨划伤他的地方。 那道伤口很浅,渗了些血出来便干涸了,他照着那处用力划了下去,宛若沟壑深浅的伤口,鲜血顺着小臂往下流。 “滴答,滴答…” 血滴落的声音骤然在灰暗的地下室中响起。 白清安神色仍旧是冷冷的,眸中却生出些异样的光亮,他另一只手将那钗子擦拭干净了,小心翼翼守在怀中,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007这种无机质组成的非生物体见了都害怕:“宿主…你…” 白清安偏着头,眸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像幽深的死水,问007:“何为…百合?” *** 楚江梨从地牢中出来一直在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另一只手不自觉抚上方才被白清安咬出来的牙印。 她不大明白究竟为何白清安突然就这样,除了咬了她这么一口,其实看上去也同平时一样正常。 平日里不大爱说话也不大爱搭理她,总是冷冷的,至于她浑身上下的伤是因何而来,楚江梨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檐外雨声渐缓。 楚江梨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高马尾少年,他小心翼翼将楚江梨的指尖捧在手心里,看着那处被咬伤的地方,面露心疼之色:“主人,为何不直接将她杀了。” 他带着些少年特有的沙哑,却更是纯粹些,他抬眸看着楚江梨,清澈的眼眸中那心疼好似要溢出来了。 这是楚江梨贴身佩剑霜月剑的剑灵,名唤寂鞘。 楚江梨却将指尖从他手中收了回去,她多数时候待人都是笑着的,独独这次冷声正经唤了他的名讳:“寂鞘。” 寂鞘有些不甘,却还是起身顺从地跪在一旁。 楚江梨冷冷抬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她在地牢中就看到白清安身上的鞭痕,除了她只有寂鞘能进长月殿的地牢。 因为只有高品阶剑的剑灵能同主人心意相通。 要进长月殿的地牢,若非她点头应允,就是戚焰也硬闯不得。 寂鞘分明看到,主人方才跟白清安还在地牢中有说有笑,为何现在又要这么凶的对他。 他只是讨厌白清安,厌恶主人将神色多分了些给她,更厌恶白清安让主人不高兴了。 寂鞘却如何都不会在楚江梨的面前表现出这种不甘和愤怒,少年头埋得低低的,闷声道:“主人,寂鞘知错了。” 此时前厅的云釉通灵给楚江梨:“神女,前厅有异,魔尊的人不知被何事耽搁了会晚些来,下面的人说他们至今还未过忘川河。” 从鬼域到上仙界,两处分界之处晨昏日落,隔有一条缱绻细流,明唤忘川,戚焰来必会途径忘川。 剑灵同主人是有剑契的,这就如同一根牵狗绳撂在寂鞘脖颈上,而另一端连着楚江梨的指尖。 她同云釉讲话时,面无表情地勾了勾那旁人看不见的灵绳,旁边跪着的少年也顺着她的动作仰了仰脑袋,眼眸微亮,神色委屈。 楚江梨回道:“好,我知道了,马上来。” 等二人通灵断了。 寂鞘忙探过来,再次认错道:“主人,我知错了…” *** 长月殿前厅。 本来还在嗑瓜子讲八卦的一众老神仙见楚江梨来了,一个个噤了声尽数往角落里缩。 首当其冲是龟仙人,他苦着一张老脸,几乎都化为干瘪的老龟原型,更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毕竟他们曳星台同长月殿有仇,楚江梨次次拿他这么个送信的老龟开刀。 老龟每每说起此事都愤愤不平,说来这小妮子倒是有些不厚道。 再说这次,本是要他们门主和门主夫人一起来的,不知为何中途就又言不来了,又丢他这么一条命不久矣龟在这砧板上放着,任人宰割。 旁边的鹤仙人还未见过楚江梨,见那高台之上生了副好容颜的少女,他倒是有些好奇问龟仙人:“这便是今日你们提及的那位长月殿的小妮子?” 他声音还不小,楚江梨懒懒一眼就扫过来了。 龟仙人一听,再观楚江梨正看着他,他这千年老龟几乎要哭出来了,颤声又往龟壳中蜷了蜷:“你…你能不能别问我了,你去问别人罢,我求求你了…” 云釉附再楚江梨耳边道:“神女,方才龟使道曳星台的门主陆言礼和门主夫人桑渺不来了,说是有急事。” 楚江梨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他能有何要紧事。” 曳星台能有何大事,只不过是她不将刀子架在陆言礼身上,那人是不会顺从听话,将桑渺带过来的。 怕她的人比比皆是,长月殿宴席上虽说看上去坐满了上仙界的神仙,实则皆为灵物使差,原身皆为动物植物,一个正经的“人”都没有。 他们不敢来,又不敢不派人来。 楚江梨垂眸,不经意将神色投向台下那蜷缩在角落中的老龟身上,老龟战战兢兢,苍颜白发,神色惶惶,方跟楚江梨一对上后,便急急忙忙挪开了。 楚江梨往日是曳星台的侍女,而桑渺是她的昔日好友,从前也是侍女,后来成了曳星台新门主陆言礼的夫人。 对了,就是那个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吊在树上的死瘸子。 楚江梨思及此处眼眸微眯,她从一开始就是不认可的。 她认为陆言礼这厮配不上桑渺。 老龟见她将神色挪开了,便松了口气,将脊梁挺直了,同旁边的鹤仙人警示道:“谨言慎行,此处可是长月殿,你可是活腻了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谁教你这般说我们这、这英明神武的神女的?” 鹤仙人闻言缩了缩脑袋,这挺胸抬头的龟声音不小,将帽子都扣他头上了。 鹤仙人怕得汗流浃背,忙捂住他那张顺溜的嘴,“这不是你同我说的?快、快小声些!” 偌大的长月殿中,少女坐在主位的高台上,她神色中裹着倦怠,懒懒散散听各路神仙的献礼,无趣得紧,这些所谓得稀世珍宝,长月殿又怎会短了。 楚江梨让他们一个个来的缘由,这些差使虽说在上仙界地位不高,却也不少有往日里曾欺过她,将她踩在脚下的。 她现在则是要这些人见道她就战兢发颤。 阶下一干人几乎都献礼完了,主位的魔尊却还未到,楚江梨不经打了个哈欠问道:“云釉,几时了?” 循着人间的旧礼,她跟戚焰的大婚甚至算过吉时。 “禀神女,依画人间来看,巳时了。” 又晚了。 楚江梨不经叹了口气。 方才楚江梨还未到时,长月殿主殿中吵嚷至极,活像大型菜市场,现在楚江梨本人到了,她不言不语,旁人也自然不敢多言一句,一时间殿中气氛压抑非常。 有人小声问:“为何这魔尊还不来?” 又有人问:“为何今日长月殿神女大婚,我却从她脸上看不到半分喜色?” 有人答其一:“谁知晓呢?许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住了,毕竟偌大一个鬼域,大小事儿都是他一人处理。” 更有人答其二:“如此迟迟不来,众人干等着,若是我夫君,我也高兴不起来。” 另一个老神仙哼了声道:“在上仙界中,还有何事比道侣大典更重要的?依我之见,他就是未将我们上仙界,将长月殿放在眼中。” “是也是也,鬼域之人行事本就毫无章法,不像我们上仙界的人…” 楚江梨被吵得头都大了,听这一众老神仙你一言我一语的。 本来就烦。 她开口:“诸位能不能——少说两句,若是吵得我头疼就随便丢个花花草草小猫小狗出去。” 楚江梨此言一出,便无人再敢多言,毕竟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旁人口中说出来可能是玩笑,楚江梨口中出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众人看破不说破,他们心中觉得这是戳到楚江梨的痛处了,她虽为长月殿神女,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 心中生出些同情,师尊去得早也并非好事啊。 *** 在众人几欲昏昏欲睡之时,“轰隆——”一声,不知何处坍塌了,一阵地动山摇后,长月殿前厅的两扇门竟被凭空掀了起来。 随即一个着长月殿校服的弟子从殿外撞进来,浑身是血滚到楚江梨脚边。 那弟子浑身是血,挣扎着扯住了楚江梨的裙襟,艰难开口:“神…神女,魔尊戚焰带着鬼域的人杀上来了——山门外死了好些外室弟子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一时间长月殿内的众仙就像是被解了噤声,议论纷纷,那弟子声音虽不大,但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妈呀,来参加个婚礼还吃上瓜了,赶紧打开通灵界面,火速告知亲朋好友。 ——魔尊戚焰他反了! 虽说楚江梨也知晓早晚有这么一日同戚焰翻脸,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挺快。 在外面掀人屋顶多了,有朝一日自己的屋顶也会被别人掀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2. 2/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3/100 用楚江梨的话来说,戚焰就是一条养不熟也喂不饱的狗,他纵然能抱着你哄,说心悦你还是如何的甜言蜜语。 毕竟在他心中排在第一位的至始至终都是自己,第二位大概是白清安,而第三位不知道会不会是她这个不着边际的未婚妻。 哦对了,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戚焰也没跟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早期都是她在倒贴。 楚江梨跟戚焰的孽缘是从地云星阶的三界学堂开始的。 三界和睦以后,地云星阶作为秩序的主掌使,从画人间、上仙界和鬼域招了适龄的少年少女前往地云星阶求学。 虽口中说着三界众生,不论贫富生而平等,实则就是活脱脱的“贵族”学堂。 故而也只象征性去了些三界位高权重之人的子女,就比如鬼域去了戚焰的哥哥戚炘,其余上仙界的各户去的几乎都是受宠子女或是嫡出。 位高权重的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低下头矮下身去看看,究竟最底层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口中说着“众生平等”,做着利己之事,浆酒霍肉,又高高在上问其何不食肉糜。 那时楚江梨尚为曳星台的侍女,因其天资卓绝,又观之“老实乖顺”,便被当初的门主派来跟着一起去了。 她在那处倒是见识了不少,某些败类坏种的恶劣行径,皆是眼高手低、心高气傲之人。 只是楚江梨无法避免进入三界学堂,这是她主线中的一环。 系统要她在地云星阶的试炼场一川风月中“偶遇”误入试炼场的少年戚焰,并且将他解救出来后好好照顾。 “一川风月”是地云星阶根据过往的映像虚构生成的模拟试炼场,其中的一切妖物皆为幻象,是引魂魄而生的虚拟画像,简言之,都是假的。 那次幻境中最高阶的妖物也不到入境,就是最不学无术的登徒子弟都能够轻巧打败,而一群假的中间却出了个真的“妖”,自然也引发了众人的兴趣。 还有戚焰的哥哥戚炘,他发现了这玩意是他那个异类弟弟,怕被人知晓以后污了鬼域的名讳,于是派了好多人四处搜寻戚焰。 楚江梨当初也只是随从的侍女,无权无势,为了将戚焰藏起来,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就单单这么一看。 这是多么美好的相遇,又多么美妙的故事啊。 她以前也在小说里看过,一般就应该在女主悉心照料男主的过程中二人日久生情,再经历一番仙魔乱斗的坎坷后,最终攻略成功在一起后喜结良缘。 如此皆大欢喜的场景估计只在小说中,和当初她自己的想象中。 现实还是过于残酷。 她在一川风月众人的眼皮底下冒死救了戚焰,并且将他藏了起来。 少年却十万个心眼子警惕着她,不仅不听她的话还到处乱跑,后来还冷着眼给了她一爪子,将她抓得血淋淋的。 且此种情况不止出现一次,弄得楚江梨心力憔悴,她觉得这玩意就像个还在叛逆期又没本事还不听劝的逆子,还打不得碰不得,更不能让他自己死了。 如果不是系统说不攻略就会死,楚江梨真的想直接躺平的。 后来,无论是楚江梨将戚焰从一川风月众人的搜寻中救下来,还是从戚焰那兄长手中救下,在旁人的欺压中为他出头,亦或者是她为了补齐他心脏的缺口将自己的血肉生生剜给他。 少年都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一双冷冷的血色眼眸死死缠着她。 还有那不上不下停留在个位数的好感度,好似是她把他害成了这样一般。 她夜以继日兢兢业业攻略,乍一看多么苦情的一条女主路线。 可最终这人偏偏铁石心肠换不得他说一句好听的,一双看着她的眼睛也如冰冷而伺机而动的蛇蝎。 楚江梨第一世为戚焰送药,她的伤口在冰天雪地中裂开了,最后撑不下去失血过多而亡。 最讽刺的是,那伤口是戚焰弄的。 第二世,她死在戚焰的剑下。 戚焰看着她的神色冷冷的,还未脱去稚气的少年模样却已经有了魔尊嗜血残暴的雏形。 那是两辈子他朝她第一次笑,他笑她不自量力,更笑她心比天高,这石头底下阴冷的蛇蝎终究还是咬了她一口。 戚焰问:“你也配挡吾一剑?” 若非楚江梨有气无力了,她定然垂死病中起来说一句:我不仅想挡你一剑,还想要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在楚江梨闭上眼睛,意识失去的前一刻她听到这话,她脑子里昏昏沉沉,想的都是:真疼真冷啊。 她又想,若是以后她有能力了一定要揍回来。 那日漫天飞雪,她周身无力躺在冰天雪地中,任由厚厚的雪将她掩盖在其中。 身上的剑伤漫出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白雪。 就是农夫与蛇也尚有浓情蜜意之时。 楚江梨此人就是个倔脾气,无论如何都极有可能做不到的事,她偏偏就是想做好。 她不甘心,也恨极了被人这样踩在脚下如蝼蚁的感觉。 第三世她用前两世都没有出现过的霜月剑将戚焰打败了,后来又用极致舔狗的办法,鞍前马后,终于把戚焰拿下。 可是终有一日她舔狗也当腻了,拿着那点对戚焰没多少的喜欢,再在大结局回看过去。 她心口血肉缺出来的那块还是忍不住发疼。 她想要自由,更想要赢得这场紧密锣鼓的战争的胜利。 她也从来不是食爱而生的人。 所以,攻略成功后她摆脱系统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趁着大婚,戚焰来长月殿迎娶她之时,鬼域群龙无首,派了长月殿的人淌过干涸的忘川河,想密谋将鬼域收入囊中。 …… “神女,鬼域那边的人说魔尊他…带着一众鬼将一起打上长月殿了。”她看着地上那名弟子,见楚江梨神色恍惚,又好似有些不忍,“如今怕是已经到长月殿外了…” 楚江梨回过神来,她微微侧目盯着地下人心惶惶的众人,没有半分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底下却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其中一个苍颜白发的老神仙先缓缓从位置上起来,上前行了个礼道:“如今三界和睦,上仙界同鬼域近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纷争,虽不知魔尊戚焰所谓何事,但——” 他看着地上那名已然昏死过去的弟子道:“他却打伤了我们上仙界的人,神女您作为长留尊者的弟子,便不应当坐视不理,若今日他敢屠戮长月殿弟子,那明日就敢踩在您乃至我们整个上仙界的头上!” 下面的人闻言皆坐不住了,议论纷纷。 “我早就说了,从鬼域中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魔性未除,他纵然为魔尊,不也还是一只不通人性的畜生…” “果然还是仙妖有别,咱们上仙界就不会有如此…” “说得是…” “……” 楚江梨倒是难得笑了一声,她拾起旁边冷掉的茶水,一饮而下。 “诸位同僚可是忘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她手中握紧的正是她的本命佩剑霜月剑。 楚江梨闻言装作讶异:“这话好似有些耳熟,不知是在何处听过。” “好似也曾经有人言我,性情暴躁、行事无端又喜怒无常,身上都是卑贱凡人的劣根性。” “我记性不大好,请问诸位这话都是谁说的?” 昨日他们能够用这话骂她,今日也能用这话骂戚焰,楚江梨这耳朵,算是要听出老茧来了。 她也不明白,怎么喜欢狗叫的总是那么一帮人。 显然众仙也未曾想到她会在此关头如此问,脸白了白,皆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打圆场才是,毕竟他们其中有些人,确实曾经看不起楚江梨。 当初有多么高高在上,现在就有多狼狈。 因为他们中间只有楚江梨能够打得过魔尊戚焰,剩下他们这群都是喜好倚老卖老又爱打嘴炮实则毫无用处的废物。 “这…” “轰——”地一声巨响,这说话地间隙,长月殿前厅的屋顶当真被人掀了去。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神仙们,现下已经开始四处逃窜。 楚江梨立在原处,她知道就算这些窝囊仙人动不动也都一样,毕竟这次戚焰的目标只有她。 果然,一阵风过,他粗粝的掌心中带着些茧,楚江梨被眼前的少年魔尊活生生掐着脖颈提了起来,方掐上去,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就开始泛红了。 底下是畏惧到四处逃窜的众人,楚江梨对上他那双血色又愤怒至极的眼眸,倒是弯起眉眼,笑靥如花。 她不仅不大怕,甚至还细细观察其神色和动作,又心想,戚焰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气急了。 只是她还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他气成这样,不顾大婚、更不顾三界和平,莽撞地杀进了她的长月殿。 这一点倒是蠢了些。 楚江梨开口打趣道:“就是这么来娶我的啊?我未来的好“丈夫”。 戚焰生得很好看,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颜,时时漠着脸,毫无表情,用楚江梨的话来说,就是生了副死了老婆的薄情寡义样貌。 但是她又不能够这么咒自己。 就是这么一张脸,以至于当初在地云星阶的一川风月中,楚江梨一眼就相中了戚焰…的容貌。 现在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那掐着她脖颈将她提起的指尖微微收拢,她为自己当初第一眼认出攻略对象,甚至还觉得自己跟戚焰有几分缘分而感到可笑。 他生气的样子,是楚江梨见到他最多时候的样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故事的开头,一切的起点。 她指尖微微上抬,按住心脏的缺口处,却还是觉得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戚焰抬起一双鲜红的眸子,他胸口微微起伏,好似用了莫大的力气才将那气焰压下去,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质问她。 “楚江梨,你怎么敢——骗我。”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3. 3/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4/100 事实上,楚江梨大概清楚戚焰说的“骗”究竟是哪一件事,能叫他气成这样的,多半是跟白清安有关。 但是她还是无端端想到。 她确实骗了戚焰好多次。 譬如:被一川风月中因为戚焰被恶灵打伤,她含糊骗戚焰说她没事。 被他的哥哥戚炘打到几乎昏厥,她周身是伤去寻他,还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摔的。 再比如,剜心救他所遭受的疼痛,她骗他说是无意中得来的灵丹妙药。 所以说,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适脚的鞋,不过是她没有给戚焰看她血淋淋的伤口。 偏偏这家伙还自以为是,以为一切来得轻巧,以为她对他很正常,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她过于纵容,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包容,换来了戚焰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神仙的面掐着她的脖子,又问她怎么敢骗自己。 他一点也不知晓爱惜她的羽毛。 可能那些人说得也对,这幅不明事理的模样确实像极了不通人情的畜生。 楚江梨歪着头,在他手中竭力弯起眉眼笑得通透,模样纯真,眨着眼仰面看向他。 装作思考片刻后真诚问道:“我确实骗了你很多次,所以,你指的究竟是哪一次?” 她往日就看出来了,戚焰好像非常厌恶被欺骗。 从前楚江梨也一直都小心翼翼,不踩着戚焰心中那条禁忌的线,可是如今也不必这么做了。 戚焰未曾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楚江梨从未对他的话表现出“忤逆”过,他原以为,楚江梨会马上给他认错才是。 戚焰敛着眉心有些不适应,让他更恼怒的并非楚江梨忤逆了他,而是他气成这副样子,她还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风吹着二人交叠摆动的血色嫁衣,他们立于长月殿正殿的高台上,方才停下的雨又有纷纷落下的趋势了。 细密厚重的乌云将上空遮掩了个大概,似乎时刻会滚着雨点子压下来。 他掐她掐得更紧了些,不禁咬牙威胁道:“楚江梨,你找死吗?” 楚江梨见他这副样子倒是笑得更高兴了:“在呢在呢,别一直叫我名字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疯了,还企图唤醒戚焰的良知。 她抬起手腕,将鲜红的嫁衣袖口置于戚焰眼前晃啊晃。 楚江梨想告诉戚焰,今日是他们大婚呀。 他怎么偏偏选了今日屠戮长月殿,又如此掐着脖子逼问她。 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楚江梨又不合时宜想到了白清安,就连她都会“亲昵”地唤她一声阿梨。 偏偏她这个即将大婚的丈夫只知冷着声,一遍又一遍冰冷的叫她的全名。 戚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又问:“你为何要骗我说白清安死了,又将她囚在长月殿。” 他说出这话时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自己也不大相信:“我从前,怎么不知你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楚江梨心想,都说了让他别再说了。 自画人间到上仙界只有一条路,两旁累累尸骨,常有人倒下,她可是从血海之中,不择手段爬上来人。 究竟是什么错觉能让戚焰误以为——她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 就因为她无条件的对他好吗? 那戚焰对于“善良”的定义未免太肤浅。 楚江梨不笑了,又耐着性子问:“那在你看来,我是如何一个恶毒样的?” 戚焰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还是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骗他的人骗了他,他想要个答案,想听楚江梨跟他说一个“不”字,若是她说出口,他肯定就会相信了。 结果她却说她骗了他许多次了。 除了愤怒,戚焰心中甚至还有两分委屈,他最经不起让人的刺激,便开口骂了他此生骂得最肮脏的一个词:“贱人——” 这个词戚焰儿时从父亲口中听到的,这是他父亲用来骂他母亲的。 他从前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从未用过,却用这个词第一个骂了楚江梨。 他话刚出口,甚至尾音还未落下,面前的少女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将他脑袋扇得一歪,戚焰的一半边脸骤然红肿起来。 戚焰这辈子都还没有被人扇过巴掌,而且是这般当众,还是在他如此厌恶的上仙界的人面前。 在鬼域中,众人敬他更畏他。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想这么多,没有想到台下的人他是多么厌恶,他眼中好像只有面前的楚江梨。 他看到她眼角酿起点点旖旎的红和愤怒。 只是戚焰方才还在恼怒楚江梨对他所说的一切毫无反应。 不料这一巴掌过来,她好似要被他逼得掉出些眼泪来,掐紧之处,少女纤细的脖颈泛着脆弱的红,好似摧残易折。 也是,楚江梨有多爱他,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明白。 今日他如此愤怒不过是因为楚江梨骗了他,还一副不甚在意又言骗了他数次的模样。 此时又见她好似要落泪了,心中反而难得的有几分舒心。 他就知晓,无论如何,只有她是一直在意他,心中更是满满装着他的,纵然他这么对她。 楚江梨这一巴掌下去,戚焰将她的手攥在手心中,另一只手又将掐紧她脖子的手放了下来。 他的脸肿着,但是神色像不甚在意楚江梨扇过来的那一巴掌。 戚焰沉声,在同她好言好语商量,就连往日里冷峻的声音都软了些:“你将白清安放了,我还是会同你成亲的。” 他又掐紧她的指尖,哄道:“阿梨,我只心悦你。” 若是往日听了这话,楚江梨不知有多高兴。 就戚焰这个“心悦”是她能够高兴地搁路边跳一段安塞腰鼓,再将戚焰这话裱起来挂在长月殿日日观摩的程度。 今时不同往日,楚江梨别说有什么感觉,她脑子里甚至只跳出几个字:你算老几? 若是从前他来迟了,楚江梨还会站在原地等他。 他心中有怨气,她还能等他撒了再说。 可如今,楚江梨在想,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定要平白吃着这怒气,为了戚焰偶尔的一两句好言好语还要笑着收下,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糖。 这算什么? 这台上动静不小,方才楚江梨那一巴掌扇出去,“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旁的化了原型的一众神仙皆在原地顿住,见着魔尊那边赤红发肿的俊脸。 心道虽不知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楚江梨看着模样也像是气得不轻。 也明了了戚焰如此行径,是因他们二人的感情纠葛。 但是白舍去了一些门外弟子的性命。 毕竟众人心中觉得,如果二人之间有感情上的矛盾纠葛,楚江梨大概率会选择原谅。 为何会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都觉得,这长月殿神女平日里对他们凶是凶了些,但是也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 上仙界众人皆知,楚江梨心口处缺了一块,据说是给了戚焰。 众仙还想探头出去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的事。 那个人可是鬼域的魔尊,传闻中杀伐决断、冷酷残暴,别说虢一巴掌,就是看一眼都极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方才房顶掀起来的一瞬间,那强烈的魔气便将他们都压得死死的。 就是坐在原地不动也会冷汗津津、浑身惧得发颤。 三界众生灵万物皆有自己适宜居住生存之处,就比如上仙界再厉害再无所不能的神仙,在上仙界能使出十成的功力。 一旦去了画人间,那便只得八成,再说去鬼域,那便只得五成了。 偏偏这上仙界中的灵气又能滋养生灵万物,戚焰到了此处魔气不会被削减,反而极有可能加强。 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儿? 再说众人瓜还未曾吃利索,戚焰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下来,施了术法将屏障高筑。 众仙只能见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却听不清在讲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魔尊倒是小气了些,怎得看也看不得了。 楚江梨不仅买他这句喜欢的账,但是让她比较诧异的是,戚焰居然不生气她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心中不由得啧啧两声,看来无所不能的魔尊也会为了三界第一的美人而软声折腰。 可惜戚焰越是讨要,她便越是不想给。 楚江梨没什么神色,却又耐着心思问:“你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 戚焰如何也不明白这话楚江梨为何问了他两遍。 他从二人相遇的那日、楚江梨的生辰、他自己的生辰想了想,却如何都不知今日究竟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值得她问了他两次。 这不想不知道,一想他才发现。 他根本不知自己究竟和楚江梨是几时相识的,她的生辰又是几时,甚至她的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尔尔。 就连二人这大婚以人间的俗礼,他亲自上门迎她,再接她渡过忘川河,回他的鬼域魔宫中拜天地。 这按照人间的俗礼是楚江梨要求的。 当初楚江梨给出的理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画人间,所以我觉得依凡尘的俗礼比较有纪念意义。” 他日理万机,初接管鬼域,就连婚期和形式都是草草定下的。 楚江梨会询问他的意见,他因事务繁杂便也总是草草应付了。 再者。 在戚焰的印象中,他第一次见楚江梨应当是在地云星阶,并且那也算不得什么愉快的经历。 戚焰抬眼看着楚江梨,他愈发觉得她难懂了。 他问:“你不说,我怎会知晓是什么日子?” 戚焰有些茫然,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不了解楚江梨过,她好像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 他还有些抱怨,为何楚江梨什么都不愿跟他说。 这机会,楚江梨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给。 只是戚焰从来都不晓得学着去珍惜。 她声音中有几分哽咽,目色凛凛地瞅着眼前的戚焰,手中的霜月剑蓄力一横,她笑道:“今日呀,是你的死期。” 戚焰方才掩人耳目的结界,被楚江梨的剑气撕破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4. 4/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5/100 楚江梨横剑朝戚焰刺过去,而往日里杀伐决断的魔尊竟也只是节节后退。 二人皆一身红衣,飘摇的裙裾交缠,打得不可开交。 方才还算不得触怒了戚焰,楚江梨挥剑一瞬,他才真的怒了。 戚焰还是不信楚江梨会同他决裂,会对他痛下杀手,他咬牙切齿:“你当真要如此?” 楚江梨说出口的话,向来都是令出必行。 她虽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眼光如何。 可是今日就乐意做这个“杀夫证道”之人。 上仙界的上空被乌云遮得密不透风,阴沉沉压了下来。 少女一身火红嫁衣,鹤立在山巅之上,手中无瑕的霜月剑盈着霜白的剑光,她笑得眉眼弯弯,倒是有些装模做样地讶异道:“那不然我同你闹着玩的?” 楚江梨有点后悔了,她一早便知晓了戚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同他废话这么多还不如直接先一步将他擒住再斩杀。 不过这戚焰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方才你一句我一句的,她骂起来就容易忘记正经事。 戚焰未曾想跟楚江梨闹得这么难看,他要的只是楚江梨把白清安放出来而已。 毕竟白清安是他从年少时开始的白月光,他总见不得她受难的。 他神色微微一暗。 想起了从鬼域中出来,殿中随侍跟着他身后喊道:“魔尊大人,切莫冲动了!以后神女可是鬼域的女主人,凡事好生商量总会有结果的!” 但是戚焰当时太生气,全然未将这话听进去。 他的原身是蛟龙,而鬼域之中一切魔物纵然是他,也会有心魔。 戚焰当初气急了,又被心魔所遮蔽五感,才错手杀了许多长月殿的人。 若是往日,他断不会如此。 在看见楚江梨那一瞬间,好似拨开了重重瘴气,眼前的一切又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而着大红嫁衣的少女尤其鲜艳。 他的意识回来了。 在戚焰看清楚江梨的那一瞬,他大概是想同她说一句“你今日真美”之类的话。 但他从来不会对楚江梨说这种听之酸涩难以入耳的话,他认为矫情。 若是当真喜欢,应当放在心里才是。 那侍从随行多年,叫他稳住心性留下楚江梨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楚江梨能够助他抑制心魔。 心魔是戚焰的致命缺点。 他坐上这个位置不久,鬼域之中本就各自为王,皆都虎视眈眈盯着他这个位置。 若是他出了些差错,那便会被那些所谓的“亲人”撕碎后退出高位,丢到一旁。 楚江梨不仅能够抑制他的心魔,长月殿能够给他在这个位置上的长久提供保障。 他们二人不像两情相悦,更像是一场精妙到双方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人人心怀鬼胎,人人心中都握着一把精巧的算盘。 他先是鬼域的魔尊,其次才是戚焰。 作为他自己而言,同楚江梨成婚更重要的是,楚江梨爱他,还是可以牺牲自我的爱,而他已经习惯了拥有这种爱。 戚焰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到大雪纷飞中躺了个浑身裹着鲜血的少女,后来又梦见他将一个少女杀了,一箭穿心她含着泪直直同他叫唤“疼”。 他看不清梦中少女的容貌,冷汗淋漓惊醒后。 戚焰觉得那人像枕边的楚江梨。 他将这个梦讲给楚江梨听了以后,少女掐着他的掌心,只是微微一笑同他说:“梦里都是假的,都是相反的,说不定现实是我捅了你一剑呢?” 没想到最后竟然成真了。 *** 戚焰从思绪中回神,手中握紧了众生闻之皆骇的赤行剑,剑身包裹着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气息。 剑柄尾端缀着一个像模像样,细看又有几分丑的剑穗。 那是楚江梨有模有样为他做的,说旁人有的,他也得有。 试着逼迫自己露出一个温润的笑,他想将她哄好,可是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何生气。 “阿梨,你别同我置气了,今日你我二人大婚,你将她放出来,再同我一起回鬼域可好?” 楚江梨确实有被“大婚”这二字打得一颤。 再垂眸看看自己被掀了顶的宫殿,还有此处可见,山门之外曲折的小路蜿蜒了一路的血迹。 怎么的,好话赖话怎么全让他一人说完了? 不过楚江梨倒是从来没有听到戚焰这么“温柔”的说话。 她垂眸看他。 楚江梨听到这话,极度怀疑戚焰被夺舍了。 她往日里觉得戚焰是好看的,毕竟她对戚焰还有一个“攻略对象”的滤镜在。 棱角分明的冷峻模样,叫她从前馋得不行。 戚焰一笑,楚江梨倒是觉得有点难看。 可能有些人就不适合笑。 还笑得这么牵强。 有些人就比较适合笑,她突然想到了白清安,这位戚焰的白月光,那副清冷的面容笑起来是什么样的呢。 戚焰神色、眉峰间都藏着冷意,偏偏就是好死不死地嘴角一勾一勾的,惨不忍睹到像大型灾难现场。 这神色实在是太抽象了。 也太像在讽刺她了。 像是楚江梨在闹脾气,他就象征性哄她这么一两下,也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楚江梨嘴角一抽,骂道:“有病…” 她不答他的话,只说:“今天你我能活一个,我要用你的命去偿我长月殿弟子的命。” 偿还她自己赔上的精力、时间和感情。 还有她那颗因为戚焰千疮百孔的心。 少女眉峰泠泠,宛若破冰而生的烈焰炽阳,“去忘川河里学学做人吧。” 一干神仙才明了,从前楚江梨都是同他们小打小闹,她生气了是会动真格。 楚江梨手中握住剑,朝他过来的瞬间,他便已然用赤行剑格挡住了。 双方的剑气撞击之下,一面红黑光亮,另一面霜白如冷月,那剑气几欲冲破赤行剑的屏障,霜月的月影宛若刀刃刺入戚焰的皮肉,几乎灼伤伤痕。 他不觉楚江梨竟然当真会下死手,只得收手先将剑气退避开,结果楚江梨又追了上去同他缠斗。 众仙倒是看不清二人招式,因为修为有代沟,这二人都是三界中修为数一数二的。 什么千年老龟、鹤、鹿、水豚,竟慢吞吞又化成人形过后坐在方才的看座上仰面吃瓜。 来来回回见得两个赤色的影子追逐,以及不同色泽的剑气。 “这楚江梨究竟能打得过戚焰吗…” 他们皆对这位上仙界臭名昭著的神女心存怀疑。 楚江梨功力如何,那老龟最是有发言权。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道:“她的剑术修行,自然是了得的。旁人修炼破境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可能此生只停留在那个层次。” “你们也知晓,楚江梨曾是我们曳星台最普通的侍女,但你们不知——” 老龟大睁浑浊的眼,声音大上些:“她那时便已在炼虚之境,我试问咱们之中能得了几个人是炼虚的?” 众人一片寂寂,此言确实。 他们之中炼虚之境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如今我瞧着怕已经过了飞升中期了,纵观上线界又能数出几个飞升中期之人?便说是能数出来,那约莫也是百来岁咯!” 知晓前后因果,让龟仙人不觉在众人中傲了些。 有人见不惯他这幅模样:“虽说如此,可她是她,你是你,又有何好骄傲的?” “是也,方才我还听鹤仙人道说老龟唤长月殿神女为小妮子呢——” 更有人道:“听你如此一番说辞,不知者说不定还以为她是你女儿呢。” “去去去!我好心同你们讲个清楚明白,倒是都来排挤起我了,不同你们讲了!” 众人瓜吃够了,方想抬眸看一看上空究竟局势如何,却也算不得乐观。 方才是霜白的剑影追着那道红黑的剑气去了,如今一看却是全然反过来了,众人的心又揪起来了些。 方才本就听龟仙人这般描述,他将楚江梨捧得这般高,他们也甚是以为稳赢了,谁知局势竟反转了。 众人想:这长月殿神女再强又如何,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楚江梨确实有些不敌,因这几日逢着圆月,缺口处最易受到瘴气侵袭,也是她最脆弱的几日。 但倒也不是打不过戚焰,她原本修为便不在戚焰之下,只是需要费点力气受点伤。 楚江梨凝眸看着眼前的戚焰。 她曾死于他的剑下,又曾赢过他一次。 天色寂寂,骤然阴沉,疾风骤雨下吹得花树摇曳不止,将门外长阶的血迹冲刷洗尽。 大雾弥漫中,将楚江梨眼前的场景遮住了,浑浊的雨落在她掌心中。 戚焰不死心道:“阿梨,把她放了同我回鬼域罢。” 雨近乎将二人隔绝成两个世界,楚江梨听戚焰的声音也觉得朦胧。 戚焰知她已是强弩之末,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服软认输,并未真的下死手。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楚江梨有多强,但是今日倒是奇怪了些。 他却没有纠结这些。 楚江梨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只有一次两次和重头再来。 她被戚焰惹怒了,痛骂道:“滚!谁要跟你回去!” “戚焰我再说一次,这亲我不成了,此后桥归桥路归路,管你日后再寻什么白清安、宋清安还是什么小枝小叶都统统与我毫无关系!” 她在滂沱大雨中冷着眼问:“至于白清安,我敢放,你敢带走吗?” 戚焰认定了白清安在她这里,不管那人究竟是不是在她手中,他都宁可信其有。 那还不如承认了好。 戚焰听楚江梨这番话,听得脸色愈发难看。 他手中的赤行剑在阴沉的雨幕中显得鲜红,剑身裹起危险到宛若飓风的剑气,他近乎被骤生的心魔吞噬。 赤行剑朝楚江梨极快刺了过来,千丝万缕的剑气犹如成千上万尖锐又极细的银针,一同簌簌刺了过来。 “楚江梨,你不要后悔——” 楚江梨她抬眸盯着那剑来的方向,少女的瞳孔微微缩放,周遭的霜月剑气形成一个极薄的包围圈,却暂且挡不住赤行剑。 她被逼得一退再退。 一阵花香猝然萦绕在她鼻尖,楚江梨眉头紧紧蹙着。 她这个状态应付戚焰尚且艰难了些,若是再来一个白清安,她可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底下那帮满口仁义道德的神仙,偏偏又什么都不会,在收拾戚焰这一块给不上楚江梨任何助力。 楚江梨分神一瞬,那赤行剑已经近乎划破她的脸颊。 楚江梨侧身微微一退,竟是万丈悬崖,那花香萦绕的杏花瓣竟成了个巨大的屏障。 在赤行剑再次杀过来的瞬间,她被花丝细细密密的包裹在其中,缓缓落在了平地上。 随后杏花又隐去了形儿,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了萦绕在楚江梨鼻尖的阵阵香气。 竟是白清安救了她。 她可是什么混账话都对白清安说完了,怎么她还愿意出手帮她?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5. 5/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6/100 楚江梨是上仙界戮神,是长月殿前主人长留尊者唯一的关门弟子。 长留尊者仙去以后,若是论及杀伐,那楚江梨便是仙界第一。 世间万物,皆活于秩序之下。 长月殿掌杀伐决断,归云阁掌天气众生草木,地云星阶掌万物轮回秩序,而曳星台是上古留不下的最后一支凤凰血脉。 而所谓掌杀伐决断,不过是维持秩序的工具,长月殿历任戮神可杀三界之人,破除了上仙界不杀凡人,不与灵怪为敌的说法。 长月殿历代戮神都需分清,何为该杀,何又为不该杀。 照此秩序也能看出,楚江梨同白清安本就天差地别。 一人为淌过血路的戮神,另一人为掌万物生灵的花神。 戚焰喜欢干净的、清白的东西,楚江梨能理解。 人总是要有点可遇不可求的白月光的。 她微微垂眸,看着底下众生抬眸神色惶惶的样子。 再抬眼看着对面气急了又已经杀红眼的戚焰。 楚江梨倒是悲悯般笑了出声:“你也配不上干净又好看的人啊。” 倒也不是因为方才白清安救了她,她才说好话的。 少女眸中微亮,手中霜白的剑在大雨浓雾中,也看得清楚明白,她的话音淬着冷意。 “过往我将我过往所承受之痛意一并还你,戚焰,是你愧我。” 楚江梨骤然起身,雨水停了些,顺着少女的红衣缓缓下滑,滴落在石崖峭壁上,她手中的长剑尖端上沁着水珠。 淅淅沥沥落下。 光亮自剑端往上,缓缓爬上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缠绕包裹起来。 楚江梨的眸中带着坚毅。 她是三界之中唯一赢过戚焰的人,又怎会输给他。 上空中迸发出极具强烈的剑光,在两端的充斥之下,将周遭的人都击飞得远远的。 戚焰只见到少女那张瑰丽而动人的脸庞,出现在他的寸步之内,他瞳孔微睁开,只一刹那的晃神,少女手中的长剑没入他的心脏。 她唇边沁着血,笑道:“又是你输了,戚焰。” 绯红的嫁衣裹着鲜血,脏了霜月剑的冰白剑刃。 楚江梨的神色带着几分冷艳和不耐,鲜血裹着雨水溅到她脸上。 她仍然面无表情,冷冷的抬起一双眼眸看着他,又将手中的剑推进去了些。 戚焰始料未及,硬生生承下了这一剑,咬牙怒不可遏道:“楚江梨——你究竟为何…” 为何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她的神色冷极了,戚焰曾经从楚江梨脸上看到过高兴、兴奋、伤心难过甚至是愤怒。 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冰冷的样子。 妖鬼那颗心脏受了伤,只是会影响修为。 而人不同,人缺了心脏会死会极易受瘴气侵蚀。 戚焰不知这些,因为他心中从来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 那时系统说,她攻略成功了,戚焰爱她,对她的好感度是100。 楚江梨内心却毫无波澜。 若这就是爱了,那这爱未免太廉价。 少女绝美的容颜上沾满鲜血,她抬头神色却多了几分茫然,剑气将戚焰死死的压在身下,他动弹不得。 楚江梨苍白的小脸儿露出一个近乎病态的笑,将手中的霜月剑从戚焰身体里拔出来。 她一刹便想到了当初戚焰那个冰冷至极的神色。那时他给了她一剑,是她不自量力。 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风吹着少女衣袂,她睨着神色道:“往日你同我说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死在冰天雪地里的是我,死在你剑下的那人也是我。 “所以戚焰,你欠我两条命,又该如何还?” 戚焰不信楚江梨的话。 可是他见楚江梨那憎恶的眼神,又觉得好似当真如她所说那般。 他神色恍惚,开口声音沙哑:“你骗我,我相信,怎么会是你,不会是你…这世间分明就没有什么轮回转生…” 他不相信也不希望那是真的。 戚焰年少时恨过楚江梨,但从未想杀她。 楚江梨被他的话逗笑了:“我骗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骗你了些什么吗?” “我骗你说,在地星阶你踢我那脚踹出去十米远,我说不疼。” 楚江梨朝他大腿狠狠一剑下去。 “我骗你,当初你哥戚炘让人打得我混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肉,我说摔的。” 她朝着戚焰的心口处又是一剑。 “我骗你说,那心口的缺处事我无意间拾得的灵丹妙药,实则那是我忍着疼痛剜下来的血肉,月圆之夜,日日剜心的疼。” 又是一剑。 少女的眼神泛着微凉的冷意绝望,大雨倾盆,戚焰在身下被她捅得血肉模糊。 “杀我两次,戚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杀我两次?”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无故作践我三辈子?” 她心中积怨太深,因攻略必须对戚焰好言好语,因攻略一直被系统狠狠压着。 楚江梨杀红了眼,“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信也不信?” 她虽说刀刀都捅进了戚焰的血肉中,但是独独避开了她填充的那处心脏缺口。 楚江梨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剜心的疼痛,没有麻药,甚至要保持意识清醒,一切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她要让戚焰尝尝那种疼痛。 楚江梨手中剑起剑落,她杀红了眼。 长月殿的历代主神,因杀戮,极易走火入魔,就连楚江梨的师尊长留尊者都未能幸免。 只是放在往日,她这人有旁的云釉和阿焕督促她整日修生养性,少生气动怒,实则也不算什么大事。 今日她气急了。 一阵不知何处来的漆黑雾气,将楚江梨骤然推开。 她将视线全部投注在戚焰身上,甚至没注意有人悄然逼近。 那魔气迅速裹起方才在地上浑身被捅得血淋淋的戚焰消失了。 逃了。 楚江梨恍恍惚惚站起来,她的眼神甚至无法聚焦,一身红嫁衣侵染着鲜血,好似摇摇欲坠。 她脱力般跪了下去,只要这一切都结束了,只要她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她跟戚焰的纠葛就结束了。 *** 长月殿地牢中。 007焦急地围在白清安身边打转,这已经是今天看到宿主吐出的第三口鲜血了。 “宿主,要我说这事就别管了,你看你这样子,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白清安指尖苍白纤长,其上伤痕触目惊心,他口中咽着鲜血。 地面方才她吐出来的血中竟无端开了些含苞的花,不仅是地上,就是周身沾了他血的地方都生长出了花。 那洁白的花像吞食鲜血而生。 他的指骨处,轻飘飘落了只灵蝶。 那灵蝶围着他绕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小心翼翼落下。 地牢中漆黑一片,只有那纤细羸弱的美人犹如一汪水中月影,倚在高台之上。 白清安指尖托着灵蝶,眉眼间泛着些冷意:“若我死了,那不就承了你们的愿?” *** 今日长月殿的闹剧,不出一个时辰传遍了整个上仙界,在通灵群中议论纷纷。 此事吃亏的并非楚江梨。 在场的人道,纵然魔尊在楚江梨手中也讨不到好处。 听闻这二人不成亲了,众仙倒是松了口气。 想来二人皆为高位之人,真心实意成婚的概率小之又小。 想来此次也是因利益不和,这才大打出手后闹掰了。 如今这个场面看上去好似这次大婚不成,鬼域与他们上仙界也结了仇怨。 但实际上在场神仙们心中门儿清。 纵然鬼域带人上来,也打不过楚江梨。 *** 雨声浑浊,楚江梨周身溅着戚焰的鲜血,倚着手中的霜月剑半跪在湿漉漉的地上,膝下的岩石将她皮肉硌破了。 大雨将她淋了个遍,嫁衣灰蒙蒙地贴着她姣好的身段。 她缓缓仰面,看着漆黑的天空,偶有骇人闪电划过,楚江梨却从未觉得如此自由过。 戚焰的血亦或是她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她周遭地面的雨水都是猩红的。 哪里说得上算过什么良辰吉日,婚礼几乎由他一人操办,她差人算的日子,她给出的那日只宜安葬,其余琐碎皆诸事不宜。 人间道士拍桌而起,急急劝道莫言逆天意而行。 那日无论如何都不宜婚嫁。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不宜婚嫁才好呢。” 他做这行招摇撞骗这么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歹也跟着师父学了些皮毛,还是第一次见人…偏偏要在诸事不宜的是日成亲。 那时辰就是出去遛个弯儿被马车撞死了都正常。 而这是楚江梨为戚焰以后几年精心择选的忌日,只可惜这人没死成。 依着人间的繁缛婚俗,只因上仙界的成婚习俗过于简单。 而她需要设法将戚焰引到长月殿里来。 再说戚焰这人极度厌恶上仙界中的一切,也不愿遵循所谓的礼数。 楚江梨当初说什么二人是在人间相识的,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她知戚焰不会费心思记住和她的一切。 *** 暮色夜深,屋外点点竹影,雨声倒是都停了。 楚江梨浑身上下的力量都被抽尽了,抬起双目见那人带着戚焰狼狈离开。 她心道算了,今日她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后来楚江梨晕了过去。 她恍惚间在梦中梦见了恍恍半生如白驹过隙。 她和戚焰的故事像极了她看过的任何一本攻略小说的结局,戛然而止的大婚。 只是后来他们be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6. 6/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7/100 楚江梨先是被一阵哭嚎声音吵醒的,她睁眼是一片白茫茫,隐约听见有人在抽噎。 那抽咽的女声略为耳熟:“呜呜呜…神女是不是很伤心,很痛苦…呜呜呜…” 楚江梨:? 她坐起来,看着周遭跪了一众宛若披麻戴孝,身着长月殿校服的弟子。 而最前面跪着的是…阿焕。 众人见她坐了起来,哭声骤止。 楚江梨哭的自己好像醒得不是时候,但是又好像是时候,她再不醒就要被认为死透了。 弟子们看她瞳孔地震。 楚江梨坐起来同样瞳孔地震。 难道不是她把戚焰打伤了? 而是死的又成她自己了? 难道…她又双叒叕重生了? 她忙掐了阿焕一下,见这小妮子疼得龇牙咧嘴,看来不是假的。 阿焕还不忘将身上披着的麻布摘下来,又唤身后的弟子也摘下来。 楚江梨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死了?” 阿焕闻言跪在原地哭丧着脸道:“神女…已经睡了四五日了…” “所以你们打算把我气醒?还是说把我气死背过气去,然后继承我的长月殿?” 阿焕忙摆手解释:“神女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好的,阿焕虽这么说,楚江梨却在她眼中看到了微亮的光。 楚江梨心道,可恶,这眼比天高的小妮子当真留不得了! “云釉呢?” “云釉姐姐这几日都在前殿忙,不是…那个…” 阿焕抬眼瞅了瞅楚江梨的神色,心中想起云釉姐姐曾说这几日之事先别提,怕刺激到神女。 于是阿焕一时间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 “哦——因为魔尊前几日将长月殿前殿的屋顶掀了,神女伤心欲绝,对魔尊大打出手后,魔尊逃了。但是前厅一片狼藉,云釉姐姐这几日都在忙着处理。” 楚江梨不知这都什么事儿跟什么事儿,她究竟是什么个“伤心欲绝”法的? 那群老神仙实在没事做可以去画人间随便找头驴来拉磨,怎么就这么嘴碎。 不仅是阿焕,身后的若干弟子也探了个头过来,无数双眼睛带着探究看向她。 阿焕问:“所以神女是因何同魔尊大打出手?” 楚江梨面无表情:“你们也想去画人间拉磨吗?” 这话方说出来,周遭的弟子都纷纷称其有事,先走一步了。 只有楚江梨还没明白,为何要将她挂了白布搁这儿躺着,一群人哭丧。 阿焕解释道:“丹修说神女身上并无大碍,只是又迟迟不醒。有个弟子便说家乡有种“招魂”偏方,众人心忧神女,着急了些…也就试了试。” 阿焕还碎碎念:“看来还是有些用的。” 楚江梨揉了揉泛疼的眉心:“都说封建迷信不可信,怎么都当神仙了还信这一套,谁出的主意?让那个弟子去劈两日柴。” 楚江梨抬眸看着阿焕道:“还看着我作甚,去厨房给我弄些吃的来。” 阿焕垂头嘟囔“好”,又一步三回头问:“所以神女究竟因何同魔尊大打出手?” “虽不知缘由,但是魔尊把前殿屋顶掀了这事儿,照我看,打得还不算惨,理应打了再让他赔灵石才是,叫他知道咱们长月殿也不是好相与的!” 阿焕神色凶巴巴的,赶忙几声“呼呼哈嘿——”握着拳头在楚江梨面前来了这么一套极其不规矩的军体拳。 这还是楚江梨本人闲来无事教的。 *** 楚江梨起身,这几日光是躺着,起身走两步就让她觉得浑身筋骨松散了不少。 她从来仙界的第一日起,便习惯了日日修行。 楚江梨转眸看着窗外,之前见着的那一树杏花已销声匿迹,连一片落叶花瓣都还未曾见着。 等过几日她要去一趟鬼域,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正巧能趁着这几日戚焰重伤。 怎可能让戚焰光挨一顿打后,就让他捡了便宜。 霜月剑是上品灵器,重伤妖物之后,其愈合缓慢。 而上仙界去鬼域只有忘川一条路可走,此路只通妖蛇精怪,不通上仙界之人。 何况若要渡忘川河必须趁着其枯水期去。 可偏偏从她成婚那日起便天降暴雨,少女眉心一凝,估计忘川河现如今已是水流滔天了。 人或仙,若想淌过忘川的急湍,那便极有可能周身血肉被侵蚀而死。 非但如此,忘川周遭还生长着食人精魄、血肉被妖魔化的花草植被,凶险异常。 楚江梨去过几次鬼域,且都是和戚焰一同去的,有他在又逢着忘川枯水期,自是轻松渡过。 楚江梨思及此处勾了勾指尖,与剑灵相连的灵绳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现了形。 她唤寂鞘名讳,却迟迟不见现身,往日寂鞘都会匿于她方寸之内。 楚江梨神色微冷,因为那灵绳的另一头已经越过地牢的结界,延伸至地牢深处了。 他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戚焰说白清安在她这里时,楚江梨便知道了,这个告密的叛徒,只有可能是寂鞘。 可是为什么呢,楚江梨想不到寂鞘这么做的理由。 是因为白清安? 前两世没有寂鞘和霜月剑,第三世因霜月剑,楚江梨才未曾死在戚焰的赤行剑下。 剑有灵,世间无人比他们更契合。 但是最初,霜月剑是在白清安手中的,后来到她手中以后。 寂鞘曾经说,他最厌恶白清安这样的人。 寂鞘还说谁都会背叛她,除了他。 楚江梨信了,还信得明明白白。 人在最落魄最无权无势之时,最容易相信那时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而寂鞘便在那时站在了她身边。 她将白清安囚禁于地牢中后,寂鞘所表现出来的仍旧是无比厌恶白清安。 他甚至迫切的,想要她将白清安杀了。 可是为什么寂鞘会选了她和戚焰大婚临近之时告密。 楚江梨不明白。 她和寂鞘相处的时见比戚焰都还长上许多。 这世间最信任的人便是寂鞘,毕竟他是她的剑灵,至少他们的性命是紧密相连的。 他不该叛她。 指尖的灵绳微微发亮,少女目色沉沉,眸中深邃而漆黑。 地牢中空旷极了,已经没有了上次来的那般堆砌的糜烂和荒废的花。 灵绳的方向指引她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楚江梨看到的却是,她的剑灵正给白清安解着身上的枷锁。 经年累月的禁锢,白清安苍白的肌肤上已经有了深深的、镶入筋骨的痕迹。 她抬眸,正幽幽同楚江梨对视。 她的容颜还如楚江梨最初给她束缚上禁锢时那样美到糜烂。 身上的病弱之感因瘦骨嶙峋,比那时更为摄人心魄。 就连楚江梨见了都微微一顿。 寂鞘却神色黯然,先开口道:“阿梨,你放过她吧。” 这几乎是寂鞘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这世上唯一一个让她笃定了不会背叛她的人。 寂鞘叛她,还偏偏是为了白清安叛她。 楚江梨心口犹如被剜开,却好似不甚在意地笑问:“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寂鞘。” “我不关心你为何背叛我,又为何要将她放走。” “我只是觉得有点让人恶心。” 她像利剑,正高高竖起,保护着单薄脸面,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狼狈。 楚江梨从未对寂鞘这样说过话,少年抬头,眼眸微红,他眼中有泪。 “我…主人…” “真好笑了,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胸口像被捅了一刀,那伤口处滚滚流出来的热血,震得楚江梨混身颤抖。 她幻化出霜月剑,好声好气道:“我从来不逼迫任何人。” 手中冰白的剑被她掷于地上,锒铛作响:“想滚就滚。” 寂鞘闻言忙跪在她脚边,有些愤恨地盯着白清安,祈声道:“不是我,主人,是她…是她逼我这样的!” 楚江梨觉得稀奇少见了,她看起来像傻子吗? 白清安站在不远处,神色冷冷的,好似听不见寂鞘说的话一般。 楚江梨问他:“她捆着,你能动,你说她逼你,把我当傻子?” “寂鞘,我原觉得你挺机灵的,怎得越活越回去了?” 楚江梨不想再多废话,转身想走,她刚跨出去一步,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手的主人是白清安。 白清安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沙哑:“还有用处。” 空旷地牢中,她的声音并不大。 白清安指尖冰冷抓住她的手腕,在楚江梨视线投射过来的瞬间,又将手骤然收了回去。 他眉间一片清冷,白清安瘦极了,那抓住她手腕的指尖,也硌得慌。 楚江梨接过她递过来的霜月剑。 白清安声音沙哑又冷清,一双桃花眼直直看着她,却没什么别的神色:“你可是要去鬼域寻他。” 白清安分明问她,语气却是笃定的。 楚江梨也不关心白清安是为何知晓的,只耐着性子问:“你想说什么?” 白清安说:“我和你一起去。” 虽说白清安在那日用了御灵之术救她,但是她法术尽失也是事实。 楚江梨好声好气问她:“我看上去像是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吗?” 她方才被人心口捅了一刀,如今就是谁跟她说话,她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白清安静静看她好一会儿,才道:“两个人。” “忘川河要两个人才能渡过,否则你会死在那里。” 楚江梨说:“那我完全可以带我的下属去,我为何要带你?” 白清安说:“我曾去过忘川,下过忘川的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忘川周边生长的那吞噬人心魄生灵植株。” “那你去的理由是什么?若是只为了帮我,我可当真要觉得你喜欢我了。” 白清安抿紧唇,楚江梨说出这话时,总是能在白清安那张倾城绝艳的容颜上,看出不同程度的“受辱”。 她冷着眼:“我不喜欢你。” 这次说得倒是熟练了些。 楚江梨忙道:“好好好,听过第二次了,我记住了。” “我也有想要拿回来的东西在戚焰那里。” 白清安一顿又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江梨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弯起眉眼问:“你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寂鞘早已在二人说话间遁了形。 楚江梨又说:“那个人方才在这里给你松绑。” “我可以带你去,但万事万物我只会相信我自己,你也不必做出这般承诺。”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7. 7/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8/100 毕竟楚江梨觉得,若是白清安,那么在路上想杀了她,好像也挺有可能的。 虽然这人好像也没那个能耐杀她。 不过楚江梨还是有一事很好奇。 她问:“你为何下过忘川的水?” 白清安桃花眼看向别处,楚江梨只仔细瞅见她细密长睫颤,在眼睑处投下窄窄的阴影。 她生了副冰清玉洁的美人相。 白清安似乎不愿同她多说,许久后才哑声回道:“这与你无关。” 楚江梨无所谓地笑道:“我可没说这跟我有关系啊。” 白清安抬眼看她,又将眼神挪开了。 这句话将白清安绊得说不出话来,楚江梨见她这副模样,总算也舒心了些。 楚江梨抿起唇,朝她笑了笑。 约莫是觉得她笑得太恶心,白清安挪开了些神色不再看她。 这一来二去的,楚江梨笑得更开心了。 楚江梨乐够了,又道:“那出去吧。” 白清安闻言微顿,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读不懂楚江梨的话。 她解释道:“若是再将你放在这里面关几日,到时候去的那天我怕你死在半路上。” 楚江梨这人向来爱憎分明,恨的记得,有恩的也记得。 “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前几日” 她微微停顿后又说:“谢谢你救了我。” 白清安将神色投向手腕处的伤痕,那犹如数道纵横的沟壑,深深嵌入她这具残破、枯槁的身体里。 眼底深邃的情绪被遮盖住了,她再抬头时少女已经走远了。 她的神色总是冷冷清清的,叫人看不出太多情绪。 “不必。” *** “呜呜呜呜呜,神女您不能这样!” 阿焕抱着楚江梨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之凄惨,比之前给楚江梨哭丧还卖力。 楚江梨嫌恶道:“你可别把你那鼻涕眼泪抹我身上了。” 阿焕还在揪着她衣裳哭:“神女,一日不见如隔三年呜呜呜——” 楚江梨纠正:“最多一个时辰不见。” 阿焕又神色幽怨的瞪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白裳女子,哭声滔天:“对对对,我们就一个时辰不见,您怎么就去寻了新的侍女,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若是离了您,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月一百灵石的工作啊,呜呜呜呜呜——” 阿焕觉得她错了。 就不应该听了那弟子那旁门左道的玩意,这不神女都想将她辞退了。 楚江梨被她哭得头疼:“想什么呢。” 那白衣美人端坐在不远处,见楚江梨神色投了过来,也看着她。 这人也不是别人,是白清安。 阿焕还在抱着她的大腿嚎:“呜呜呜呜——您还让她坐着,她是一点侍奉您的样子也没有,怎得比得上我细心,神女您糊涂呀,呜呜呜呜——” 楚江梨感觉自己头要被哭爆炸了。 她施了法术,旁人看不见白清安的容貌,只会以为是个丢进人堆里就看不见的,姿色平平的女子。 白清安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干净苍白的衣裳,指尖扶上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的矜雅之气,哪里像是会侍奉人的。 分明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认的大小姐。 只是楚江梨如何都觉得,这人似乎被囚在地牢中时,那副糜烂的样子比现在更动人些,像附枝而生,孱弱而艳泽。 顿生出这种想法,楚江梨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变态,她有点心虚地挪开了神色。 说话间,云釉来了。 她早些时辰就听闻神女已经醒来的消息,奈何前厅事务繁杂便一直抽不出空过来,这会儿接近了晌午才有空了。 虽说是上仙界,除了四季如春外,也会天降大雨,也有自己的一套时辰、有日升月落。 只是时辰上和画人间相比,略有差异,用楚江梨的话来说便是两地有时差。 云釉第一眼看楚江梨,第二眼看着坐在一旁的白清安,她早已听阿焕通灵同她说,院中又新来了一个侍女。 神女这爱随便捡人回长月殿的性子总是改不了,这前前后后都往长月殿中捡了多少人了。 云釉先将这几日的事儿一一罗列:“这几日神女昏迷,属下已命人将长月殿前厅破损之处,修缮打理好了。” “那些被打伤的门外弟子,也已经派了好些丹修去照顾,状况也好上许多。” 云釉再盯着坐在一旁的,来历不明身着白衣,又样貌普通的女子道: “神女,只是这人来历不明,不宜放在身边。若是神女有心想要将其留下,那可任其为门外弟子,也是个好去处。” 楚江梨听她一言一语,又头疼道:“究竟谁在谣传这是我的新侍女。” 二人面面相觑。 楚江梨叹了口气,看向白清安向二人解释道:“这是我的客人。” 阿焕水灵的小脸骤然发红,方才哭得水汪汪眼眸放大,埋头小声道:“神女方才怎得也不早说…” 楚江梨无奈:“你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哪儿给了我说话的机会。” …… 这事儿翻篇过去。 等这二人都下去,神女殿中才消停了。 “寂鞘。” 楚江梨连唤了几声,都不见寂鞘出来。 分明往日里不用她喊,寂鞘自己都会出来。 白清安见此道:“我在你身边,他是不会出来的。” 楚江梨歪头看她。 方才寂鞘给白清安解枷锁时,又让她放白清安走时,她怎么不知道寂鞘跟白清安这么有仇呢? “是吗?” 以楚江梨对寂鞘的了解,闹脾气,是不大可能的。 是因为背叛了她,做了错事,所以不敢出来见她吗? 若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舔着脸做这掏人心窝子的事儿。 这事儿问白清安也问不出什么,她沉默少言不说,神色中也总是不待见她的。 白清安不爱说,那她也懒得问。 白清安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你想问什么,我不会骗你。” 楚江梨见她眉眼间的冷清,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为何刚刚一直看着我?” 白清安好似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我未曾一直看着你。” “那是如何看出我犯愁的?” 而且为什么白清安会说自己不会骗她。 白清安抿紧下唇,冷声道:“我没有看你。” 楚江梨又说:“刚刚才说了不会骗我。” 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我…看了。” 楚江梨高兴了:“这才对嘛。” 楚江梨凑近了些,双手撑着木椅的两边,笑得眉眼弯弯,问她:“那我这张脸好看吗?” 她身上带着不知是梳头水还是沐浴露的清香,直直往白清安鼻息钻,她眼中神色被遮得严实,如往日般冷冷的:“你…” 美人一双冷冷的桃花眼看向楚江梨:“不好看,我也不喜欢。” 白清安的指尖掐着泛青色。 楚江梨觉得这人奇怪了,她只问了好不好看,又没问她喜不喜欢,怎么还问牛答马。 楚江梨也不管,又自顾自慢吞吞笑道:“自然是好看的,我这张脸是耗费了不少时日修行才得来的。” 她虽然笑着,眼中却有些冷意,这话一说完就连眼睛笑起来的形状也消失了。 楚江梨骤然抬起白清安的下巴问她:“最让我不明白的还是,我将你关了这么久,你出来对我竟是这样的态度。” 她心中还是提防得紧,养人如养蛇,放身边不知何时就会扑过来咬上她一口。 楚江梨问:“不恨我?” 再说,若这样都不恨,楚江梨真要怀疑白清安对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了。 这年头,是不是给人关疯了还得负责任才行。 楚江梨探不出白清安的修为,不是没有,而是她探不到。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一、功力深厚,二、功力尽失。 问题太多了,楚江梨感觉问不完,就算问,白清安也不会说。 她失了兴趣,掐着白清安下巴的手蓦然一松:“我困了,你这几日去偏殿住,你同门口的阿焕说,她会带你过去。” 她的力气并不大。 只是白清安多少肌肤细腻苍白易生痕迹,被她稍稍一掐,脸庞便多了一道显眼红痕。 楚江梨还以为能同她斗上两嘴,谁知晓是个只会瞪着她又不爱说话的闷葫芦。 白清安噤声,答音细若蚊吟:“不恨的。” 只是楚江梨没有看她,多半也没听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 007急得上蹿下跳:“宿主,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神女殿外环绕着水榭长廊,植被葱葱郁郁,角落处含苞的花蕊,竟悄无声息地开出了艳丽的色泽。 她盯着自己掌心看了许久才开口:“007。” 宿主第一次没有无视他的存在,007忙跟上来问:“嗯?什么事?” 白清安神色如常,却断断续续说:“她方才…碰我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8. 8/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9/100 白清安想。 楚江梨的指尖是温暖的。 007还在她耳边念叨:“刚刚就应该趁热打铁!” 007又恨铁不成钢道:“有何不敢说的,究竟为什么不说,呀呀呀,真是急死太监啦!” 她一顿,冷清道:“没什么好说的。” *** 神女殿偏殿。 皎洁月色在漆黑的云中露出微微透亮的轮廓。 “轰隆——”一声将停靠在枝桠上鸟雀惊飞了。 偏殿的门被砸开了。 楚江梨一身白茫茫的单薄衣裳,眼眸漆黑,正倚在门边,不声不响借着灼白的月色看她。 楚江梨手中拿着霜月剑,冷冷的剑气丝丝缕缕包裹起少女的手腕,挽住她澄澈透亮的衣裳,随着风飘摆。 少了些白日里的不耐和疏离。 却还是冷冷的,她压低了眉眼,神色似气恼。 从白清安的角度看过去,是背着光的。 她看不清楚江梨的神色,却还是能稍微猜出来些。 楚江梨两步上前,一只手握紧霜月剑,一只手抓住白清安冰冷的手腕,她眉眼压出了一个“生气”的雏形。 那神色在白清安眼前现了形。 她先感受到的是楚江梨冰冷的指尖,她的指腹处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摩擦着她的手心,有些发痒。 少女的掌心也是微凉的,贴着白清安的皮肉像是要擦出一簇火来。 白清安不自在,她甚至不敢随意乱动。 那白裳也在她眼前顺着风声飘啊飘。 楚江梨走近些,白清安就嗅到了她身上清香的酒气。 她知这人是喝酒了。 只是喝了多少并不重要。 楚江梨嗜酒且一杯就倒,酒品不大好。 却不上脸,神色冷冷清清,却难得能看出白日的压迫感来。 譬如现在。 楚江梨那张苍白的笑脸冷冷的,另一只手握着霜月剑,她指尖微微一动,霜月剑横在了两人之间。 白清安看着她,又躲了躲,她一边要顾着躲开,一边要看着防这剑稍不注意划伤了楚江梨自己。 楚江梨只有泛冷的眼中逐渐泪汪汪,舌头打折似得,说话语无伦次,才叫人知晓她是醉了。 “你…你说,为何不在那处?我找了你很久,谁让你来这里的?” 楚江梨找她先找到了地牢中,扑了空,这才又摇摇晃晃找到这里来了。 白清安不是别人。 她见到楚江梨的那一刻便知她又醉了。 毕竟只有喝醉了才会来寻她。 白清安说:“是你让我来这里的。” 楚江梨眼睛瞪大,显然是有点不相信她的话。 她晃晃悠悠两步,将剑收回去,身后由着月色跟了个狭长的身影,也跟着她晃了两步。 行动缓慢又迟钝,抬手指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你是说,我?” 微风吹着少女的发梢在白清安眼前晃,她抬脚跨过门槛,身体一晃,手中的剑也“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少女倚在白清安身上,白日里身上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又直勾勾往她鼻尖钻着。 白清安微微别过头,哑着嗓子,双手轻轻环着她的肩头,却又像不敢碰般虚拖在上面。 她点头说:“是你。” 两句话还未曾说要,楚江梨又开始比划着别的。 她晃了晃拳头:“剪刀石头布——” 白清安:剪刀。 楚江梨:布。 楚江梨见此好像十分不满意自己输了,嘴角微微一撇。 就着白清安的怀抱去踮脚够她的指尖,硬生生给她的手指掰成了“石头”的形状。 随后才心满意足地“嘿”了几声。 楚江梨眉眼弯弯:“嘿嘿,是你输了,所以听我的。” 白清安看着楚江梨,眼中倒映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点头:“嗯,我输了。” *** 白清安最初并不知晓什么是所谓的“剪刀石头布”。 是那日楚江梨喝醉了。 第一次误闯了长月殿的地牢。 是她教会她的。 那时楚江梨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神色也是冷冷的。 直到她醉醺醺蹲在她身边,开口呆头呆脑,又问了些诸如此类的问题。 你是谁? 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楚江梨说累了,便毫不拘束的坐在地上。 白清安抬头看着神色冷冷清清的少女。 她以为楚江梨是来辱她的。 在漆黑空旷的地牢中,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弯弯绕绕的,犹如碎玉落地,叮当响在白清安耳边。 白清安声音沙哑:“我叫白清安,是这世上你最厌恶之人,因为厌恶所以才将我囚禁在此处。” 说完这话以后,她又将头埋了下去。 她的手脚分别被四面环顾的,带着咒术的枷锁束缚住。 从白清安的视角下去,只能见着自己半跪在地上残破的膝盖,还有青丝悠悠而下,随着她耸动的影拂动。 有些狼狈。 楚江梨的影子缓缓靠了过来,她听完白清安的话便安静了下来,却不动声色地小步挪动。 直至二人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 那时楚江梨的模样也像方才那样,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说“你说,是我?” 白清安点头:“是你。” 楚江梨微微思索后:“可是我感觉我并不讨厌你。” 她好像在找这个对比的“参照物”,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真实些,她又说。 “相比之下,我更讨厌戚焰。” 这话一出,楚江梨好似动了哪根弦,愤怒地重复抗议道:“我真的讨厌非常讨厌特别讨厌他!” 白清安一顿,又说:“你喝醉了。” 楚江梨喝醉以后还非常倔强。 她反对:“我没醉!” 她为了证明自己没醉,伸了一根手指在白清安眼前比划:“你看我,你看看我嘛。我真的没醉,不信…不信你问我这是几?” 白清安:“这是几?” 楚·真的没喝醉·江梨自信且大声回答。 “这是二!” 白清安:“……” 她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更不知道楚江梨究竟想干什么。 楚江梨好像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她笑着点了点头。 盯着她身上的枷锁若有所思… 然后给她解开了。 楚江梨凑近了些,偶尔不小心会擦过肌肤。 单薄的衣裳粘黏着伤口白清安对于触碰分明已经并无感觉。 白清安分明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可是楚江梨的指尖是热的,不小心触到她时,让她感觉很痒。 楚江梨见她被松开了,叉腰上下环视,像在欣赏自己的“大作”,随后心满意足点头:“那我还真坏啊。” 白清安一顿,她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却说:“是我自己犯错了。” “所以你才惩罚我的。” 她句句为她开脱。 楚江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明白。 这个枷锁白清安自己能够解开,经年累月望着四壁漆黑,她已经习惯了束手束脚。 况且除了这里,她再没别的地方能去。 楚江梨见她又不说话,探了个头过来看她的伤口,眉毛皱得紧紧地,轻声问:“很疼吧?” 白清安摇头:“不疼。” 确实不疼,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 楚江梨又说:“肯定疼,可是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哎,我怎么没印象?” 白清安盯着她这幅疑惑的模样。 突然明白楚江梨这幅模样为何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了。 像最初在地云星阶遇到她时那样。 也是楚江梨第一次喝醉了出现在地牢那日。 楚江梨教她猜拳,告诉她两根指头是剪刀,握成拳是石头,五指张开是布。 剪刀剪布,布包石头,石头比剪刀坚固,大概就是一个三角循环的关系。 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还掰着她的指头摆出符号的样子,简单的规律,极易学会。 白清安却胡乱比划,任她一遍遍教。 楚江梨说:“你怎么这么笨,我四五岁时,可是学一遍就会了。” 她尾音有些骄傲。 白清安不过是想沾沾她的指尖,毕竟这地下室里太冷了,四四方方的,却总包不住风,楚江梨的指尖却是温热的。 白清安说:“嗯,是我太笨了。” 后来楚江梨来来回回,终于给她教会了,便欢欢喜喜道:“我们来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听谁的。” 白清安点头:“好。” 白清安:布。 楚江梨犹豫了一会儿,出了石头。 她不仅后出,还输了。 楚江梨掰着白清安的指头,将她出的布变成了剪刀,笑眯眯道:“我赢了。” 长此以往,她总是耍赖。 后来白清安用了她的方法,将她的手指掰成剪刀、布、石头,楚江梨也不恼,只说:“我输了。” 她眉目间神色认真,盯着自己被白清安掰成的剪刀。 非常疑惑地念叨:“奇怪…我方才明明记得我出的是布呀…” 后来白清安也知晓了,楚江梨喝醉以后做的事,醒来之时不会记得。 *** 楚江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她:“你喝醉啦?” 白清安摇头:“未曾。” 楚江梨浑然不觉醉的是她自己。 少女凑上来在她身上嗅了嗅,好像在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白清安说:“我不会骗你。” 她的呼吸一直蹭着白清安耳朵,声音含糊了些:“可是我闻到有气味。” 白清安说:“那气味是你身上的。” 楚江梨抗议:“我没喝。” 白清安说:“喝了。” 楚江梨眼睛瞪得圆溜,盯着她:“我——没喝!” 白清安叹了口气:“没喝。” 她比划着两根指头在自己眼前晃,又自顾自回答:“这是三。” 又在白清安眼前晃:“这是几?” “二。” 楚江梨嘿嘿笑:“好像是我喝醉了…” “你刚刚说不会骗我,可是你又说我没醉……” 白清安:“……” 有的人醉了,但是逻辑还是非常的清晰。 “我以后不会骗你了。” “那从前骗过?” “没有。” 楚江梨望着她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突然又不说话了。 白清安别开头:“你……” 楚江梨问:“你怎么这么好看?” “我不好看。” 楚江梨喝醉了酒属于是想一出是一出,她马上将小指头勾出来:“你刚刚说不会骗我,拉勾。” 她直勾勾看着白清安,好像笃定了只要拉勾,白清安就不会骗她。 白清安心想这人白日里,这话她说了一遍,楚江梨不信,晚上却又问了她一遍。 白清安将手伸了出来,她的手指比少女的看起来更苍白。 楚江梨立刻将指头凑过来,勾住她的指尖,好像生怕她后悔了又收回去。 指尖勾住以后,楚江梨又眼疾手快掀开了她苍白的袖子。 白清安的臂弯上横七八竖都是些狰狞干涸的伤痕,倒像是旧伤,磕磕巴巴却好了些。 楚江梨掂着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没有新的伤口后,又将手臂翻了个面,却又看见内侧一道狭长又深划痕。 她问:“这是怎么来的?” 白清安说:“我自己弄的。” “用什么弄的?” 白清安将那簪子拿出来,她说过不骗她。 “这个。” “这个给我可以吗?” “不可以。” 这是楚江梨“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即拿到了,她又怎么可能还回去。 楚江梨“哦”了一声,又说:“那好吧……” “但是我今天可不可以不抽你鞭子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9. 9/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10/100 白清安微顿:“今日是你赢了。” 她不会对楚江梨做出其余要求。 楚江梨后知后觉:“对哦……是我赢了。” 少女倚在她肩头:“那你今日要听我的。” 月色冷冽。 白清安垂眸凝视的踮脚挂在她身上的、笑嘻嘻的少女。 往日里,楚江梨可不会给她这样的好脸色看。 楚江梨颈间香气。 白清安直直立在原地,长睫未颤,就连指尖都在发麻。 她身上的香气与白清安往日在归云阁中闻到的花草生灵的清香气,是不同的。 白清安启智和修灵稍晚。 在年过十四以前。 家中亲眷姊妹早已启智修灵,只她还像个凡人。 他们读书识字、修习心法、识花见草,又一同嬉戏打闹。 她看在眼中,又羡艳得紧。 偏偏他们都不待见她,还嫌恶她。 白清安通灵是自启的。 儿时便能与生灵感知,知晓它们在说些什么。 她在小花小草边蹲着,听他们谈天说地,那是她唯一的“朋友们”。 十四以后,白清安被迫承大统。 至那以后,世间生灵于她来说与死物并无差别。 是至灵之物,亦是死物。 可楚江梨身上这清香,却是灵动的。 让白清安想起早些时日。 她第一次与雨后檐下听那些小花小草说话时的那种灵动。 她是井底之蛙,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房中,小花小草的对话让她头一次知晓。 原来带着枷锁的房门之外,还有另一重并非都是死物的天地。 那匿于角落的花无声无息开了,艳泽得不同往日。 白清安哑声道:“好,听你的。” 檐外寂静,月色清冷入户,这门被楚江梨掀了两扇。 白清安还不知明日楚江梨问起来,她又该作何解释。 楚江梨饮酒都好似有缘由的,多数时候是不高兴,偶尔才是心情不错。 她第一次来之时便是如此,不知戚焰是如何惹了她,她又哭又恼。 少女的情绪中带着弄弄的抗议,字句铿锵:“我真的很讨厌他!” 她又醉醺醺说:“可是我又没办法跑呀,其实我很讨厌这里,讨厌一切。” 那时她哭得双眸发红,白清安立在原地,束手无策。 白清安见过楚江梨的许多副模样。 多数时候她恣意、善良、聪慧又灵动。 楚江梨比白清安所见过的,开遍漫山遍野的千百十种花还要动人些。 只是这些年,她也从未见过楚江梨哭着说自己有多委屈,有多不喜欢这里。 白清安说:“那同我一起逃吧。” 逃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楚江梨将脑袋蜷缩在双臂间,倔强地闷声道:“我不。” 是了,她这么喜欢戚焰,怎么会因为生气轻易离开。 楚江梨哭累了,哭到天将明。 白清安将昏昏睡去的少女抱回神女殿的榻上。 那日院外疾风骤雨,白清安一身白衣淌过雨中,雨水灌进她的衣裳和颈间。 冰冷的滋味就像是洒在伤口上的盐,刺痛得紧。 天雷滚滚而下,她转头看向那扇方才被她紧闭的神女殿的门。 她周身被浸得冰冷又潮湿,雨水裹着伤口下滑。 几乎被雨帘侵蚀。 白清安瘦得厉害,方才小心翼翼抱着昏睡的少女时,因她太瘦了,将少女硌得总是皱起眉心。 少女一只手攥紧她的衣摆,又在怀中挣扎抗议。 雨水顺着白清安的眉眼下滑。 白清安立在原地,心中想。 她这么爱他,她又怎会不知。 白清安立在神女殿外一直站到天都破晓泛白。 雨逐渐停了,那是她离楚江梨最近的一次。 *** 楚江梨哭哭啼啼又绘声绘色跟她说着前几日跟戚焰的那档子事儿。 白清安虽在地牢中,却还能能够通过花花草草知晓个大概。 只是她如今的灵力有限,只能知道那时的片刻,白清安能看见她微红的眼,听见她说要跟戚焰一刀两断。 其余的,也只知模糊。 现在却在她的字句中约莫将事情的雏形拼凑了起来。 楚江梨手舞足蹈表演那时的场景。 她装作手中有剑,刺过来的样子:“我给他杀了好多剑,欻——虽然他人没死,但是很爽。” 她那装模作样的拳头砸在白清安身上的时候,白清安却躲也不躲。 少女佯装厉色双手叉腰问:“戚焰,你为何不躲?” 白清安有这么片刻的时间希望自己是戚焰。 她借了别人的名字,才终于说了心里话:“因为……我喜欢你。” 纵然是借了别人的名字,白清安也同样心有不安。 楚江梨停顿在原地,她眼眸亮亮的,直直盯着她:“你说过,你不喜欢我的。” 楚江梨喝醉以后却还记得白天的事。 白清安又答:“嗯,不喜欢。” 她松了一口气,该说或是不该说,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才好。 白清安眉目间一片冰冷。 她抚上手腕处的伤痕,像是生长在身上的根,延伸到更深处。 至少还能感觉到痛,她想。 不喜不悲的模样,曾被她母亲是说作是当“神”的绝好工具。 神悯世人,但并非是怜悯世人。 是悲悯。 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又觉得可悲到理应怜悯的悲悯。 他们向来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推已及人和将心比心。 *** 深夜院外落了深深的雨。瑟瑟冷风吹进了神女殿的偏殿。 那人说:“有一日,我会代替你站在她身边。” 风犹如刀子,刀刀剜进骨里,刮在身上。 *** 楚江梨对于“酒”有一种奇异的迷信。 她滴酒不能沾,只要轻轻抿上一口,就会失去意识。 然后,一觉睡到第二日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可以让她心情舒畅,可以让她短暂忘却烦心事,所以才会导致心情好喝酒,心情不好也喝一口。 睡过去就什么都忘了。 今日楚江梨睁开眼却觉得心烦,索性又闭上翻了个身。 直到寂鞘站在床边委屈地唤上好几声:“主人”后,楚江梨才又睁眼。 她本来就有起床气,大清早看到寂鞘更烦了。 楚江梨翻身起来,面无表情看着寂鞘。 “你真的很烦。” 楚江梨开口第一句虽是骂他,可是寂鞘知道,这人一旦跟他说话了,之后也就不会不理他了。 在楚江梨翻身起来的那一瞬间,床边半跪着的温顺少年眼睛一闭,好似已经准备好接着楚江梨这一巴掌了。 毕竟前几日。 楚江梨扇了戚焰一巴掌,寂鞘作为剑灵能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 他明显感觉到,那一巴掌下去以后,楚江梨心情好多了。 就连这一巴掌的机会她都不给他… 寂鞘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是他并不后悔。 若是不这样做,他才会后悔。 寂鞘此时乖顺得跟前几日不像一人,他小声道:“主人,若不高兴便扇我一巴掌吧。” 楚江梨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抬手将衣袖从他指尖抽了出来。 她被寂鞘这句话彻底弄清醒了,不可思议道:“你没睡醒?还是我在做梦。” 寂鞘知道楚江梨是气不打一处来在讽刺他。 他仍旧乖乖回答:“主人没有在做梦。” 楚江梨被气笑了:“趁我还没这么生气,赶紧从我眼前滚开,大早上就看到你有点烦。” “主人,我……” 寂鞘这几日一直都是灵体状态,昨夜才好不容易能够化实体了。 他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消失了。 “主人我错了,我发誓只此一次,否则我就五雷轰顶、灰飞烟…” 楚江梨抬手将他的嘴捂住。 上仙界最忌讳的就是起誓,因为会成真。 寂鞘以为楚江梨心软了,他将楚江梨捂住嘴的指尖双手碰到脸颊边,就像她在抚摸他的脸颊。 少年小心又虔诚的抬眸看她。 谁知楚江梨皮笑肉不笑:“你别误会,我不是怕你死。” “我怕你起誓的雷劈到我的长月殿,怕你的血脏了我殿中的地。” 毕竟也是云釉好容易才差人修好的。 寂鞘已经能够将楚江梨骂人的话,熟视无睹了。 他又说:“主人,纵然您再恨我,但还是不要相信白清安为好,他会害了你。” 楚江梨问:“怎么看出来?” 寂鞘摇头,却说:“我不能说。” 楚江梨好声好气问他:“你猜猜我是相信一个救过我的人,还是一条自己家的…” “咬过我的狗。” 她神色骤冷,睨着他:“不能说就滚出去。” “别烦我。” “那就走着瞧,我看她能如何伤害我。” 寂鞘不甘心,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无用。 现如今他在楚江梨那里已经失信了。 *** 阿焕急冲冲从殿外小跑进来:“神女——” “神女…偏殿…偏殿的门飞了!” 楚江梨神色微微讶异:? 别说楚江梨了,就是阿焕见着也吓了一跳。 昨夜虽下了场雨,但是怎可能一场雨就让门飞了出去。 定然是人为。 主仆二人去了偏殿,见到这院中鸡飞蛋打满地狼籍的场景,还有…不翼而飞的门。 白清安正坐在没有门的偏殿中,小口抿茶,她看向她。 显然是知道楚江梨因何而来。 白清安指着自己:“我干的。” 楚江梨:?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0. 10/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11/100 楚江梨:“你说谁干的?” 白清安又指着自己,她还是那副冷清模样,让楚江梨看不出她是在说谎还是真的是她干的:“我干的。” 楚江梨揉了揉泛疼的眉心,看着眼前这鸡飞蛋打的院子。 她安排了阿焕先出去,叹了口气问。 “说吧,你这是跟谁在我院子里打架了?” 她有点不确定地问:“法术攻击还是身|体搏击……?” 难道跟哪个女子扯头花? 楚江梨神色狐疑,白清安也不像啊。 楚江梨看着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白清安时时都是被迫跪在她面前的,所以楚江梨从前总是低头看她。 如今白清安站直了她才发现 ——这人竟然比她高上足足一个脑袋。 楚江梨在心中将“岂有此理”四个字都揉碎得肠穿肚烂了,都没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白清安抬眼看她,只说:“没谁。” 楚江梨接连又问。 “寂鞘?” “戚焰?” 白清安此人在三界之内风评极佳,她甚至数不出一只手跟白清安有仇的 除了以上提及的二位,那就只剩她自己了。 总不可能是她楚江梨晚上睡着了,梦游跟白清安打架弄的吧? 不可能,毕竟她真的不梦游。 再说昨夜那酒下肚子,她早就昏睡过去了。 她问了个遍,这闷葫芦先一声不吭,又说:“我自己一个人做的。” “好吧,你自己。” 楚江梨问她:“那你骗我了吗?” 白清安眼神冷冷清清的,启唇道:“骗了。” 楚江梨:? 这人怎么骗了承认,还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 楚江梨头疼:“算了,懒得管你。”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但是下次小猫小狗不可以带进院子里了,若是损坏了什么…” 楚江梨朝她手一摊:“你照价赔给我。” 她又想,这话是不是太苛责了,毕竟好像要白清安赔,她也赔不起。 归云阁状况如何先不论,因为这人根本就没回去过。 白清安日日都被囚着,上哪儿去弄灵石来? 下一刻楚江梨手中沉甸甸的。 这闷葫芦往她手中放了一袋灵石。 白清安说:“若有下次,不够我再给你。” 楚江梨将那袋子钱收好,毕竟不要白不要,她才不关心究竟是哪里来的。 “那行吧…” 楚江梨扭头往外喊:"阿焕!让云釉差人来将这偏殿的门修好!" 阿焕得了令,忙回道:“好嘞神女!我这就去!” 楚江梨又言:“过几日就要去忘川了,若是招了些…进院子,将你抓伤了,我可不管。那到时候你去不了,就只有又被我关在地牢里的命了。” 她又说:“若是想跑,被我抓回来会被打断腿哦。” 不过想来白清安也没处可去,如此弱风扶柳,又能跑到哪里。 归云阁现在掌权的可是白清安的妹妹白若蔚,上仙界都知晓此人性情暴躁、好争权夺利。 往日在地云星阶时,楚江梨曾见到过白若蔚欺辱白清安。 她如今就是回归云阁,也是羊入虎口。 白清安想了想昨夜的场景,抬头说:“好。” *** 几日后。 偏殿中倒是没出现如前几日那样的场景了。 楚江梨很欣慰,看来白清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明日她和白清安就动身去忘川河了。 自从云釉知晓以后便日日来劝,原因无他,楚江梨此次不带长月殿中任何一人。 只带那日他们见着的看上去羸弱无比的白衣女子。 先不论能力。 也不知那人心性如何,值不值得相信,该提防些才是,楚江梨此举在云釉看来冒险些。 再者,她探到那人脉象虚弱,甚至像是要夭折的命…若是带这人去,怕是要拖了神女的后腿。 故此云釉一直不同意。 “神女,将我带去吧,忘川河前几日河水猛涨,凶险非常,我若是在您身边…” 楚江梨当然有考量过,她看着眼前的云釉。 只是她更不愿意云釉折在那里了。 当初在她还不是神女的时候,云釉就跟在她身边了。 于楚江梨来说不仅是上下属的关系,更情同手足。 楚江梨说:“我有我的考量,她去过忘川,也下过忘川的水,我带着她去若是定要折一个人,那也只会是她。” “你就不用去了,若是要紧事,再通灵告知我。” 云釉见劝也无用,她更知晓楚江梨向来都有自己的考量,不然如何能坐到这个位置。 便提醒道:“属下领命,只是神女要记得走时将一百日卷轴带去。” 她微微停顿了又言:“忘川的水…上次有一个长月殿的弟子不慎沾了忘川的水,结果从小腿开始,肌肤溃烂蔓延…几乎至全身了。” 云釉问:“神女,下了忘川水,当真有人能活着出来吗?” 楚江梨凝眸,她不是不知道。 但是白清安终是和她一起去的,完全没必要骗她。 可下了忘川的水是如何活着上来的? 她又为何要下忘川的水? 楚江梨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若是她,大概不太可能骗我。” 云釉又说:“书中曾言,千百年前仙魔大战后,生灵涂炭、流血漂杵、神灵陨落,才有了将仙魔隔绝开的忘川河。” “忘川河那位守护神名唤悉奴,是上古水神雨师妾之子。” 云釉皱眉:“神女的一百日卷轴上,我记得…悉奴已经活不上十日了。” “忘川河冠以神力而生,若是悉奴一死,那上仙界和鬼域那条路将断得彻底。” 上古仙魔大战,几乎泯灭了包括雨师妾在内的所有上古神系。 那场仙魔大战被称之为“还俗”。 旧秩序泯灭,神缔造之世湮如灰烬,归于沉寂焦土。 到其后百余年。 才又在凤凰一族的后代带领下产生了新的秩序。 凤凰一族如今是曳星台,新秩序是上仙界。 而一百日卷轴,是由历届长月殿主神掌管下的卷轴,滴血认主。 有预知作用,记载诸仙神流转之死期。 从死前的一百日起,那人的名字便会在出现在一百日卷轴上。 一百日将至,被记载者便会如期死去。 此所谓,天命。 长月殿主神要做的便是记载、查异,若是该死之人而没死成,则还需戮神手动补上一刀。 在那人死后,一百日卷轴上会抽丝剥茧般浮现出他前半生的影像。 如走马灯。 历任一百日卷轴的主人还可自行将某某名字写上。 但百日之内,要将那人除去,否则会折了其主性命。 历代戮神上位前要亲手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前一位戮□□讳写上去,再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 此所谓,断舍离。 楚江梨亦如此。 上古神灵雨师妾之子悉奴的名字是许久之前出现在一百日卷轴上的。 云釉此话说完,楚江梨便去书房中将那白日卷轴翻开,她看到后半段却眉间一凝,上面赫然写着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隐约记得她和戚焰成婚当日,这一百日卷轴曾发出微弱光亮。 只是她那日忙,便没有去在意究竟上仙界中谁又要湮灭了。 这名讳也日日都在增加,但是几乎只有在三界之中有地位的人,才会让这卷轴发出澈亮的光。 没想到在她成婚那日。 一百日卷轴上出现的名字竟是:“白清安”。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1. 11/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12/100 名字出现在这上面就意味着。 她活不过一百日。 这不应该,但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清安这人看起来柔弱,又法力尽失了… 楚江梨又一想。 但是既然柔弱,在地牢中囚了好些年。 为什么还没死? 白清安的御灵之力天资极高,纵然法力尽失了,她还能够用御灵之术在那日将她救下来。 不仅如此。 白清安和她母亲的死生,关乎着三界的花草生灵。 归云阁掌管世间的生灵万物风雨骤急,阁中历任阁主都是至灵至性的女子。 归云阁与上仙界别的仙山不同,历代以掌权者以女子为尊。 两年前,归云阁阁主白忆絮和其丈夫陆听寒一同失踪了,也是那时少阁主白清安也销声匿迹了。 至此,归云阁开始没落,万物生灵颓唐,上仙界再也开不出花来。 所以楚江梨成婚那日,见着屋外生得纷纷扬扬的杏花,阿焕会这么惊讶,楚江梨也立刻便知道了是白清安干的。 杏花也正是白清安的本命花,她的佩剑名曰伏杏。 非常玛丽苏的是,楚江梨从前见过一次白清安舞剑。 在上仙界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上,白清安舞剑之时,会飘杏花瓣,还是五彩斑斓的那种。 那日花瓣纷纷扬扬,她清白一身,犹如神明下凡,立于高台之上。 水光潋滟,一剑一舞落在众人眼中。 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楚江梨如今都还记得。 上仙界中,对于归云阁流传最广的说法是。 白忆絮死得灰飞烟灭了,毕竟已经过去两年。 活不见人,死又不见尸。 而白清安是被她藏在长月殿地牢中的。 后来,楚江梨也在没有见过白清安那柄伏杏剑了。 一百日卷轴上出现过无数个名字,但是极少出现楚江梨觉得眼熟的名字,上一次还是她亲手将师尊的名字写了上去。 而这次是白清安的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她虽不在意白清安死活,可这种感觉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 白清安这屋中的门这几日才得了云釉派人来修缮好。 楚江梨怀疑这门是不够牢固,她甚至没有用多少力气拍门。 结果门塌了,直接倒了。 楚江梨跟屋内坐着的白清安眼对眼:…… 这种把门碰倒的感觉怎么都有些熟悉。 于是她决定等回去以后,一定要让云釉罚那个修门的工钱,绝非她下手力气过大。 楚江梨跨过那门,走到白清安面前。 她干巴巴说了句缓解尴尬的:“明日就要去忘川了。” 白清安的眼眸扫过她身后的两扇门,神色都未曾变一下:“好。” 楚江梨不用问她伤有没有养好。 实际上,无论白清安身上的伤有没有养好,他们都必须要去了。 楚江梨见她看了过去,嗑了一声说:“这门…刚刚路过有只猫将门撞倒了,不赖我。” 白清安看她,又点头答:“好。” 完全不计较。 楚江梨想。 但是她转念又想,白清安有什么好计较的,此处是神女殿的偏殿。 她的寝宫,让白清安暂居已经很给她面子。 白清安约莫也猜到了,楚江梨来寻她,自然是对去忘川的事有疑虑。 楚江梨开口先问:“你为何当初下过忘川的水?” 这话她已经问过一次了,只是上一次没有问出答案罢了。 白清安一顿,她的神色有些微妙,缓缓开口道:“寻人。” “谁?” 白清安却抬头看她,就连眼角都勾勒出了细微的笑意,只是她过于苍白柔弱,阖眼,削减的下巴一抬就旁人生出一种破碎和脆弱之感。 白清安冷冷的眉眼间似舒展开了,楚江梨从她眉目间竟看到了几分奇异的旖旎感来。 她停顿片刻,都未曾回答楚江梨的问题。 却开口又说了些别的:“若在忘川河中,洗髓脱骨,可以获得…” 白清安的嗓音是软的,哑的,她尾音拉的绵长,抬眼直勾勾看着楚江梨。 唇边竟捏出了一个“笑”的模样,她缓缓开口:“新生。” 楚江梨一怔,她只知晓,忘川河的水会“吃人”,使其肌肤被侵蚀,最后腐烂致死。 忘川河水的效果堪比敌敌畏,而这还是她当初在地云星阶伴读,听老师讲的。 至少绝非白清安说的这样。 楚江梨看着她勾勒出的笑,却想起了成婚那日,她所谓的“礼物”。 楚江梨觉得她现在状况不对劲,跟上一次在地牢中咬她的时候很像。 楚江梨问:“新生?” 白清安又将方才的神色收了回去,声音冷了些:“全身溃烂后再重塑,会获得新生。” 楚江梨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白清安说:“你还想问我什么?” 楚江梨问:“你去找谁?” 白清安一顿,只是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又开口道:“与你无关。” 楚江梨说:“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白清安却不提这个,又说起了别的:“若是此时去,能在忘川河遇到一个人。” “谁?” 白清安眼睑微抬:“你当知晓,她与你同为凡人,天资极高,但未入仙门,名唤——赵小倩。” 白清安一说名字,楚江梨就想起来了,她确实略有耳闻。 楚江梨凝眸看向白清安,这人的身份应当是 ——白清安的姑姑。 赵小倩是白清安父亲陆听寒,长于画人间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其中稍有些仙门秘辛,却也并非不能议论的事。 白清安的父亲陆听寒是曳星台的天之骄子,其父太引尊者陆魏之是曳星台门主,为人浪|荡,好美色,且荤素男女不忌。 除了陆听寒的母亲外,曳星台还有好几个侧室,也生了好几个孩子。 不仅如此,就是画人间去除妖一趟,都会流连烟柳之地,一夜事了后便有了赵小倩。 其母是头牌,父亲容貌也不差,赵小倩也生了副绝佳模样。 从小又被母亲保护得很好,性子豪爽跳脱。 少时唯一的愿望是 ——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她天资出众,其母临死前给她指了条到上仙界的路。 此人算是前辈,楚江梨了解得并不多,她只知赵小倩虽在上仙界走了一遭,却未入仙门,后来云游四海,行侠仗义。 这人向来行踪不定,白清安又为何这么确定。 “你怎么知道赵小倩在忘川?” 白清安看她,却不答只说:“忘川河悉奴法力大增,前你成婚那日,赵小倩已只身前往忘川河。” 楚江梨眉心凝了起来。 她大婚那日,是雨下得最厉害的那日。 这些时日过去了,那人当真还活着? 白清安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说:“还活着,赵小倩比悉奴活得更久一些。” 悉奴虽千百年前是两处交界的守护神,然千百年来,早已异变。 忘川河的水如今能吞噬人骨血肉,周遭吮水而生的植被要了不少人的性命。 水流被染得鲜红,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澄澈。 一听到“悉奴”的名字,楚江梨便想起了在一百日卷轴上出现的,白清安的名字。 “你……” 白清安直勾勾看着她,却不说话。 楚江梨见她神色却叹了口气:“算了。” 她不想同一个活不过半年的人计较。 她想,这件事结束了之后,也不用再将白清安囚在地牢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白清安说:"到了忘川,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楚江梨笑得明媚,她摇头:“我没有这么想知道,好奇心太重的人可活不长。” 转身步步从白清安的院中跨了出去:“等此间事了,我放你离开。” 白清安闻言,瞳孔微不可闻的放大了些,她将双手交叠在白衣下,一只手将另一只手的伤痕累累处抓得血肉模糊。 鲜血将白衣袖口浸湿了。 楚江梨看不见她的神色。 纵然是看见了也不知她藏着什么心思。 白清安抓挠手腕的动作愈发起劲,神色却愈来愈冷。 手中的动作在少女消失在她眼前之后,停住了。 白清安微微抬起削减的下巴,她眉峰间埋着冰雪,眸色望着楚江梨离开的方向,有些许凝固。 她再也听不进去别的。 只知自己大概是要失去最后一个安身之处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2. 12/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13/100 楚江梨从白清安那处回来,便说要罚匠师工钱。 云釉道:“启禀神女,修偏殿门的……并非我长月殿的人。” 再说,她那日和匠师一起去时,见到那偏殿门毁坏处的痕迹,其上有月牙状,云釉思索片刻,也只有霜月剑的剑气能有如此状况…… 综上所言,这分明像神女做的。 云釉回想起前几日楚江梨的神色,神女本人好像……不知道这事儿? 云釉想了很久,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跟楚江梨说。 她并非圆滑聪明的人,便偷偷去问了阿焕。 阿焕嗑着瓜子听戏,末了指点说:“肯定是神女不好意思承认呀!堂堂一个神女,竟将门卸下来了,放我身上也觉得没面子罢,快别给她揭了去。”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等修好偏殿的门后,云釉便打发了匠师去。 阿焕又问:“可是神女晨起时,我便在殿外候着了,她是多久去的那女子屋中的?” 云釉猜:“半夜?” “可是半夜去干嘛?” 二人绞尽脑汁猜了个遍,神女在想什么他们又如何知晓。 *** 第二日出门前雨停了,清晨雾霭朦胧,午间能见着日光。 约莫是近几日来唯一的好天气了。 长月殿仙山山门前。 阿焕云釉,更有身着长月殿校服的弟子,一行人哭哭啼啼给楚江梨送行。 这声势浩大,就像她一去就不回来了一样。 活像梦回了前几日众人给她哭丧。 此时众人却嚎得更大声些。 阿焕:“呜呜呜呜——神女,不知此去经年,你我多久才能相会,愿君心似我心,终不悔……” 她演到后半句还哽咽了,哽得小脸通红。 云釉忙给她拍了拍背。 楚江梨:…… 楚江梨瞧着周围弟子听了阿焕这粗制滥造的话本辞功,那要哭要笑的神色 深深觉得:好丢撵。 楚江梨佯装神色凝重地拍了拍阿焕的肩膀,道:“少看点人间的话本折子。” “还有你们,多读书。” “好好练功。” 楚江梨挨着交代,以往下山都会给他们带些东西回来,可是今日她要去的是鬼域。 能带个啥。 末了有一名弟子出列将手中的明黄符纸递到她手中,说:“神女这是我们家乡那边……” 楚江梨拿着这玩意一看,上面鬼画桃符,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这弟子眼熟,这才想起来,是那日出鬼点子“招魂”的弟子。 楚江梨掐着他递过来的符纸,一般这种情况是柴没砍够。 一片好意,她便收下了。 只是这玩意拿在手上,她也怕,等下山了,寻个地儿丢了烧了还是埋了,如何都好。 “可别让我回来了,发现谁没好好练功啊——” 仙泽缭绕的山门外,一众人将楚江梨围在中间说说笑笑,倒是热闹。 只是她这边送行有多热闹,白清安就站在远处有多冷清。 楚江梨看了出来,只是白清安神色中倒也没什么尴尬,反而只是静悄悄立在那里看着她。 白清安身后的花花草草随着晨间的微风轻轻摇曳,她看着楚江梨,敛起神色又背过身咳了几声,那白裳像是贴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白裳盖过她背后痕迹清晰的蝴蝶骨。 楚江梨看入了迷。 楚江梨周遭热热闹闹众人还在讨论些什么,白清安站在另一边,她弯腰,咳得后背耸动。 二人之间像是隔开了一道明显的线。 楚江梨这人又偏偏是个显眼包性子,她剥开将她围成个圈的弟子们,去拉白清安的手。 白清安的手和她本人一样没什么肉,瘦骨嶙峋又冷冰冰的,硌人,但是她拽着的时候,手的主人回头明显愣了一下。 白清安的神色划开一条淡色的裂痕,她被少女拨弄到了人群中心。 她虽神色越来越冷,可是心却直直跳得慌。 白清安的手是皮肉贴着骨头的瘦,倒是很漂亮。 二人掌心交叠时,白清安掌中消瘦冰冷的轮廓和纹路,近乎镶入她指尖空隙的皮肉中。 楚江梨朝着众人道:“得了,我走了。” 身后的人齐齐唤道:“恭送神女。” 楚江梨道:“等等,同她也喊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人人都知神女这几日来了个贵客,姿色平平又灵力低微。 就连常年侍奉在楚江梨身边的阿焕也不知其姓甚名谁,又是哪方神仙。 楚江梨自然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白清安的名字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们。 楚江梨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起,笑得眉眼弯弯:“她叫小白。” 众人一听,焉啦吧唧喊着:“恭送小白。” 楚江梨道:“大点声,都没吃饭吗?” 众人声音放大了些:“恭送小白!” 楚江梨感觉到白清安想将手从她掌心中抽出来,指尖又绞紧了些。 少女又喊道:“再大声点!” 众人声音高亢:“恭送小白!!!!” 这一声嘹亮到身后的长月殿仙门险些震了震,将林间鸟雀惊飞了不少。 楚江梨非常满意地扬着下巴点了点头:“很好,走吧。” 白清安最初还面露难色,之后神色完全呆滞了。 白清安:…… *** 刚过山门,身后长月殿众人销声匿迹以后,白清安将手绝情地从楚江梨的掌中抽了出来。 拉得有些久,楚江梨又怕白清安突然将指尖抽出来,又用了些力气。 这一松开,她指尖都是麻的。 楚江梨甩了甩手。 白清安将二人之间隔开一臂之距,还算是一个她本人感觉比较安全的距离。 楚江梨佯装失落,叹了口气:“倒是绝情咯。” 白清安停下脚步,又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楚江梨此人嘴巴闲不住,又急急走上去两步,想跟人再聊些什么。 白清安加快步子拉开距离。 就这么你追我赶,楚江梨眼疾手快拽着白清安衣角,白清安这才回头。 “你若再这么快,我可又要拉着你走了。” 这话一出来,白清安立马“乖”了:“好。” 脚步也放缓了。 楚江梨不要太得意。 少女开口问:“小白,你在你们归云阁是不是都过着众星拱月、神仙逍遥的日子?” “小白”这两个字给白清安脚步止住了,她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这会楚江梨看出来了,她的眼神是:无奈。 楚江梨这话倒也并非讽刺,只是好奇,毕竟白清安也是众望所归的花神。 她又问:“两年前,你父母失踪,是归隐了还是…陨落了?” 白清安其实不算是她自己抓上来的。 *** 两年前。 那几日总是下着暴雨,楚江梨才坐上这个位置,几乎日日忙到五更天。 桌上灯盏的蜡烛燃到灯尾,桌上堆叠的事件,屋外登时“轰隆——”一声雷将屋子里里外外照了个敞亮。 她抬眸,眼前的窗户外印着一个湿漉漉又摇摇晃晃的人影,只随着雷点闪过一瞬便不见了。 楚江梨当初心道,不会偷子都偷到他们长月殿来了吧? 几日间都总是下雨。 那日同样铺着瓢泼雷雨,在窗台外的树下,楚江梨依稀见着,好似颓坐了一个雪白的“人影。” 吓得楚江梨心脏狂跳,浑身虚汗,扶住了书桌边上,才没有倒下去。 想来她堂堂长月殿神女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她怕鬼。 在穿越之前,小时候被吓过,有心理阴影。 谁家好人下着暴雨打着雷,穿一身白衣坐在树下。 这不瘆得慌吗。 房门被雨声打得叮铃哐啷直响,门边雕木湿润。 她手中举着烛火台子,这灯盏开外三米之外一片漆黑。 门刚开一条小缝,风雨尽数刮了进来。 手中的烛火被迅速扑灭了不说,楚江梨在周遭一片漆黑之前,透过那条缝儿见到了一个倚在树下的白色身影。 她吓得心脏嘭嘭直跳。 手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头顶惊雷一响,将那树下的场景近乎点亮。 那白衣人脚下顺着雨水蔓延洗涤的血水几乎要淌到她门边了。 楚江梨吓得赶紧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本着看不见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没有的原则想一觉睡到天亮。 谁知她神色恍惚一夜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屋外那白衣飘来飘去的场景。 她一夜胆战心惊,怕一睁开眼这穿白衣服的就挂在房梁上睁着空荡荡的眼眶,流着血泪看着她了。 不敢动,不敢睁眼,不敢睡着。 好容易挨到天破晓,雨下小了些,她才敢缓缓打开门,看到树下地上躺了个神色苍白的“人”。 楚江梨这人一旦天亮能够看得清楚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撑着伞,踩着雨后院中的积水。 见着那人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贴着皮肉,肤色白得骇人。 她走近了,却看不清那人的脸,被头发遮了个大概,只能见着她腕间瘦骨嶙峋。 活像已经血流尽而死了。 楚江梨整犹豫着,想往后退了等天全然亮了以后,阿焕来了再说。 谁知,那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空荡荡露出来的那一节脚踝。 那还尚是初春,在百花都还只冒出些芽儿和伸长根儿时。 雨后空气中弥漫湉香,是白清安自己撞上来的。 *** 白清安想起一些事。 她父亲的如梦如痴,母亲将她视作粪土。 想起她被推上高位时乌青颤抖的双膝。 又或是,拔舌之痛。 白清安眉目间多了几分活人生气,像松动冰雪,缓缓滑落。 她生得清隽,脸颊苍白,唇间却生生咬出了几分鲜艳欲滴来。 她抬眼看向楚江梨,神色却是冷冷的。 白清安启唇说:“众星拱月……?” “算不上什么众星拱月。” 她又答了第二个问题:“他们死了。” 楚江梨觉得自己这俩问题好像问得不大好。 因为她突然想起往日在地云星阶时,她曾见过白若蔚欺辱她。 白清安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也能说是,在楚江梨看来,她多数时刻都是没有表情的。 安安静静像一具精致漂亮的、问什么就答什么的瓷娃娃。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3. 13/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14/100 她小时候,家里很穷。 阿梨爹病之前还好,后来她爹病了,家里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几乎借了个四壁空空。 小孩儿穿的衣裳缝缝补补。 阿梨小时候瘦得像豆苗儿似的,只有一双浑圆又黑亮的眼睛灵动得紧。 她娘每天骑着老式自行车送她去上小学,总是会路过一个老式的玩具店,她总是瞅着那玻璃窗里坐了个娃娃。 自行车是她父亲从前工作骑的。 两个破轮子裹着一个都快掉皮的车身,破破烂烂,骑两步路就要停下来摆弄一下车链子。 一踩踏板还“哐哧哐哧”响。 那天,自行车终于在橱窗门前掉了链子,停了下来。 她跟橱窗里那个漂亮的娃娃脸对脸,她瞅着它,它也瞅着她。 那娃娃穿着好看的小洋装,带着小帽子,一头欧式的金灿灿的卷毛,正在橱窗里懒懒地晒太阳。 阿梨低头看了看自己。 因为父亲病重钱交了医药费就买不起鸡蛋,她卖掉了长长的头发,那收头发的人给她剪得参差不齐,像狗啃,短短的像野草似的杵着脖子。 小姑娘也因为头发而难过过,不过那鸡蛋她也吃了一口。 前几天自行车骑在半路上跛了一下,给她手心摔破了皮。 水洗褪色又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裤子,还有脚上穿着老式凉鞋,脚稍微抖两下,劣质的皮还会跟着“蹭蹭”往下掉。 她太漂亮了,阿梨心想,可是她买不起。 甚至想要看清楚这个娃娃的模样,阿梨还要踮着脚才行。 白清安这副模样,让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娃娃。 她从白清安脸上看不出情绪,类似于伤心难过亦或是难以启齿。 阿梨高中毕业,也没有再读书,因为她爹死了,娘病了,再没人供得起她读这个书。 她的个头拔高了。 十多岁的姑娘生长得像一岁一枯荣的野草。 她为了照顾她娘,就在城镇医院的附近找工作。 端盘子、进厂、奶茶店什么都做过,她没学历又年纪小,什么活儿都不好找。 阿梨留了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天本来像工作结束后就去剪了换钱,给她娘整点有营养的吃。 结果头发刚剪下来,就听着护士打电话说她娘咽气了。 她拿着乌黑头发换来的钱,恍恍惚惚,被车撞死了,就到了这里。 她无亲无故,系统帮她安置了死去的娘,她不愿意再回去,后来就留在了这里。 *** 楚江梨没有再追问白清安别的。 上仙界到鬼域只有一条路,从仙山下来以后,就是脚踩着画人间的地界儿,楚江梨都觉得法术被削减了些。 届时去了鬼域,还要给她削减到五成,并非说一定能够使出五成的劲儿,是最高只能使到五成。 这些年来,上仙界能压着鬼域,维持着三界的和平,全凭上仙界的压倒性的力量。 先是地云星阶的主神,其次是长月殿的长留尊者和归云阁阁主白忆絮。 此三人,然楚江梨的师尊长留尊者已然陨落,白忆絮失踪,上仙界几乎快压不住鬼域这股邪气了。 上一任鬼域魔尊戚炘实则自身能力并不出众,野心勃勃但却是实打实欺软怕硬的人。 在戚炘的带领下,鬼域也是一片惨淡,甚至大有受上仙界宰割的趋势。 鬼域这般恃强凌弱之处,纵然是在位魔君,也隐隐有被鬼域诸王排挤之势。 各部落鬼王对魔尊之位,已是虎视眈眈。 但是还未等到鬼域诸王起身造反,戚炘的亲弟弟戚焰却先一步揭竿而起了。 戚焰的综合实力远在戚炘之上,上位以后,这下鬼域中蠢蠢欲动的众人才安分了些。 如今他在位两年过去,鬼域上下已经对上仙界不满,魔尊强大,边境之处早有摩擦。 后来,楚江梨和戚焰成婚,这才消停。 权衡利弊之下,实则楚江梨和戚焰成亲,更有益于三界的大局稳定,众人不敢妄论一个“不”字。 毕竟水坛子打翻在地,那就谁也别想吃这口饭。 这位上仙界年纪轻轻的戮神,又并非好招惹的。 楚江梨要保存体力,在忘川要用,到时候去了鬼域,就算戚焰不行了,还有诸位鬼王。 再者身边还有个白清安,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保不齐这人就折在这里了。 从长月殿下来后,仙山一路上风景都还不出,两旁生长着些她见过的、没见过的花花草草。 她心中想着事儿脚下也没留神,险些一脚下去踢着那带果浆的赤色果。 这脚才出去,就被旁边的白清安一把扯进了怀中。 削减的下巴蹭着楚江梨发顶,只硌了她一下。 白清安便像碰着火星子似的,急急将她从怀中推了出去。 那退却的模样几乎跟之前在山门外时如出一辙,活像楚江梨非礼了她似的。 楚江梨还没明白过来,就又被人推着站直了。 白清安解释:“若桑果,碰不得。” 楚江梨吃过若桑果的亏,那浆果若是沾在身上,会诱人情/欲。 她浑身一颤,又条件反射性往白清安身上挤了一下。 她早些年在曳星台之时,曾被人愚弄,因这若桑果险些当众出了丑。 楚江梨仔细看了发现自己真的没碰到,才终于松了口气。 再抬头,发现白清安正睁着双桃花眼看她,也说不出什么情绪来。 楚江梨这人好死不死,就是喜欢往讨厌的人跟前凑。 方才她说错了话,二人之间氛围有些微妙,但毕竟还有一段时间要“共事”,不至于将氛围搞得这么僵硬。 再者,楚江梨就是一定要犯个贱才行。 白清安那副病恹恹又冷清清的模样,她总想给她撕破来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绪。 楚江梨往白清安身上一倚靠,她抬眸,果然看到白清安神色变了变。 非常非常细微的变化,还是被楚江梨看出来了。 楚江梨虽总是做讨人厌的事。 但是生了副惹人喜欢的面容,柳眉杏眼,眼眸亮,笑起来又像月牙似的。 任着白清安如何推她,楚江梨都动也不动。 掐着软嗓,哼哼唧唧道:“谢谢姐姐刚刚提醒我。” 白清安波澜不惊的神色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寻常的裂痕。 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白清安明显是被她这副鬼样子噎住了:“我…” 楚江梨眼睛拨电报似的,都要翻出花儿来了:“就算是中毒了,还有姐姐在这里,我可不怕。” 开玩笑,白清安是归云阁未来的阁主,不客气的讲,那日后便是花神,有什么花花草草的毒她解不得? 白清安摇头:“若桑花毒素,非交/欢无解,就算是我也解不了。” 此言一出,白清安的脸颊上骤然闪过一抹薄红。 楚江梨看得仔细,自然也瞅出来了。 她不经弯起月牙儿似的眼睛:“人情常情,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清安说:“我没害羞。”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却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来的事,白清安抿紧唇,难得模样有些隐忍。 她抬眼看楚江梨,却又一言不发。 楚江梨逗她:“为何一直瞧着我?” 白清安却左右言他:“我十七。” 楚江梨这具身体的年纪是:23。 白清安想呈述的是:她比她小,不是“姐姐”。 楚江梨听到的:叫谁姐姐呢,什么年纪的人了,别来沾边。 楚江梨:……被伤到了。 不过她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十五岁就给人家关起来了。 楚江梨不敢说话,只安慰道:“没事儿,你这个年纪……还会长的…” 白清安问:“长什么?” 楚江梨垂眸盯着她平板似的前胸看,神色怜悯。 白清安顺着她神色看自己:…… 白清安:“那估计是这辈子不会长了。” 她真的怀疑,楚江梨是不是碰到若桑果浆了。 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楚江梨叹气:“人还是要给自己希望才行。” 白清安说:“我知道了,那现在可否从我怀中出来?” 白清安很瘦,胸也小,给她硌得慌。 但是,楚江梨这反骨从头到脚,偏偏倚着不动了。 虽朝她笑得很甜,但是对白清安的话置若罔闻。 她说:“都是姐姐妹妹,借给我靠靠怎么了?” 白清安:…… 方才两个人之间气氛还比较凝固,到现在,楚江梨又没脸没皮起来。 楚江梨又开口问:“你跟你这个姑姑熟吗?” 白清安道:“不熟。”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4. 14/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15/100 路途枯燥,还有个白清安这样的闷葫芦在身边,逗起来就着实有趣了。 况且,这人还偏偏事事有回应,她问什么,白清安便张口答什么,不敷衍不含糊。 楚江梨想,没有那档子事儿,他们两个人估计还能做朋友。 白清安性子又好,少言温柔。 这卡在中间的戚焰他也配。 楚江梨完全忽略了白清安几乎只答不问,绝不多说一个字一句话。 少女绕到她身边还想问些什么:“那……” 白清安认认真真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后。 指着不远处:“到忘川附近了。” 楚江梨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已有“人”排起了长长队伍。 上仙界到鬼域的必经之处是忘川河。 在长月殿山脚时,风景还甚好、仙泽缭绕、绿意盎然。 谁知越往忘川走,周围的场景就逐渐变得荒凉。 先是花草树木的尖端干涸枯黄。 再往前走,要死不活得几片儿黄叶耷拉在枝头。 再走,地面就只能一片光秃秃的荒凉,不生草木。 他们两人背靠黄土,看着忘川河那边绿油油的亮光,又生机勃勃的。 这就是诡异之处。 “这是几时才轮着上我们啊?” 这话是他们周遭的“人”说的,议论纷纷的声儿应接不暇。 这些“人”之中间有老的少的,有衣衫褴褛的,更有装束华贵的。 这些都是画人间死去的“人”的魂魄。 说是幽魂还是鬼都好,总之,是楚江梨最怕见着的那一类。 他们还带着死时的模样。 比如那老人,佝偻着背,脸色苍苍眯着眼睛,脸上一道一道的褶皱,他身上没什么痕迹,嘴角渗着血,嘴唇青紫色。 家中赡养不起,给药死的。 那穿着华服、金缕衣的中年男人,胸前还插着一柄渗血的剑。 还有旁边手中抱着自己头的人。 脖子上有一道显眼的勒痕,满脸泪痕,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不少投胎鬼都在这里等上很久了。 这队伍总是见着变长,前面又过得慢腾腾。 这些皆是跨过忘川河,忘却前尘,好重新投胎的鬼魂。 楚江梨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鬼。 她来之前就料到会和这玩意打照面了,做足了心理准备和自己的思想工作。 看到的一瞬间还是觉得自己萎了。 这会儿更是脑袋都抬不起来。 一阵瑟瑟发抖,颤着往白清安身边挤。 手心里捏满了汗,看起来模样还比平常时候更淡定。 天知道楚江梨只有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才会嬉皮笑脸,此时此刻真的笑不出来。 白清安垂眸细细看她,有几分了然。 楚江梨往日里话挺多的,表情丰富,这下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一看就是在假装淡定。 然后。 一颗人头碌碌滚到楚江梨脚边,就这么一创,少女那颗本就怦怦跳的心惊得快碎了,吓得面色苍唇瓣乌青。 抿紧了,几乎本能性地手脚并用攀附在白清安身上。 二人对视间,楚江梨泪色汪洋。 白清安犹如定身站在原地,对视了一眼后,她把方才想说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白清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来。” 楚江梨惨白着小脸,说什么都不放手,犟声道:“我不。” 白清安无奈又言:“下来。” 那头滚在脚边打了个转儿,一双眼睛还在转动,慢悠悠看着他们,又左右转了转。 楚江梨更那头不慎对视了一眼。 更不敢动了…… 脑袋的身子佝偻,脚步磕磕绊绊朝着走了过来。 这是个冤死鬼。 生前被地主侵占了农田后告到知县那处,却因地主与知县勾结,反而被诬告后送上断头台。 人头落地没几日,家中妻子悲伤欲绝,带着女儿一旁投河死了。 那无头男鬼身旁还站着两个浑身湿漉漉、身子浮肿又充血到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和小女娃。 小女娃年岁尚小还很好动,这父亲为了逗她高兴便将头捧在小女孩儿手中玩儿,结果因为手僵硬动不了,头不小心滚了出去。 “哎哟!俺的头去哪里了?” 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眼睛还在来来回回转动,但是身子上没有“眼睛”便找不得路,看不见头在哪里。 双手直直在眼前摸索着。 那女子站在原地,声音沙哑的给他指着方向。 楚江梨眼睛都不敢睁一下。 白清安一只手扶住楚江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头,递到那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男尸手中。 “这里。” 那男尸接过头,语气欣喜:“谢谢——谢谢——” 他身后的浮肿的青衣女子也忙哑着嗓子道谢:“谢谢姑娘。” 那男子抱着头回去,又将头递到了小姑娘手中,他挤着脸做了些怪模样,将那脸惨白又浮肿的小姑娘逗得“咯咯咯”直笑。 白清安看了好久,一过这忘川,喝了孟婆汤就谁也记不住谁了,就是死的那时也成了陌路人。 她自小没有家庭羁绊和亲情,不受爱感化的人,很难理解这种行为。 白清安:“无事。” 那小姑娘好似怕生,她的肤色已经有些肿得偏紫了,怯生生缩在母亲后面。 白清安跟还缩在自己身后手脚并用的楚江梨说:“下来吧,别怕,没事了。” 楚江梨睁开眼睛,从她的视角只能见着白清安轮廓分明的下颚线,神色冷冷清清。 她听见了白清安和那些鬼说话,声音是温柔的。 应当是声线温柔,其中并无过多情绪和感情。 白清安轻颤着如羽长睫。 楚江梨看美人看得出神,这才别过头。 她艰难开口说:“我并非……害怕。” 白清安点头:“我知晓了。” 白清安看着她,神色淡然,又认认真真,像是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可越是这样,楚江梨就越是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身处这个位置就不能够有所畏惧,更不能够有软肋。 上仙界自然少不了要下山斩妖除魔。 什么鬼神蛇牛,她从前在曳星台时也会跟着去,自然见过不少。 但是完全不能免疫。 她随侍的曳星台少爷名唤陆言乐,是个孬种。 就连去地云星阶带她去都是因为她比旁人多些天资。 地云星阶的先生极其严格修业完成后需要笔试才行。 要她跟着去作弊。 虽说是偷学了些东西,但是楚江梨在地云星阶和曳星台也是吃尽了苦头的。 当初在曳星台,那陆言乐一下山遇着害怕的,就派人将她丢出去。 在一旁扇着扇子,一行随侍看着她像小丑似的跟妖魔鬼怪斗来斗去。 斗得浑身是伤,成了他再拿了成果去邀功。 从前她也怕。 只是那时没人站在她身边,她就是浑身冒冷汗,就是怕得剑都拿不稳,也不敢吭一声。 毕竟楚江梨知道那个孬种别的方面不行,就是喜欢玩弄人心。 从前会站在她前面帮她挡着的人是桑渺。 普天之下,也只有桑渺一人知晓她怕鬼。 这就是连戚焰都不知道。 可桑渺是凡胎/肉/体,斩妖除魔不会跟着去。 她看着身边的白清安,神色复杂,没想到白清安第二个知道。 她不知道白清安究竟喜不喜欢戚焰。 但是四舍五入,白清安是她情敌。 她囚了白清安两年。 再四舍五入,他们俩还有私仇。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5. 15/10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16/100[修] 楚江梨在白清安这里碰壁也并非一两次了。 她自问心中却也并不反感被白清安知晓这些。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白清安看起来值得信任? 非也。 她分明是不容易也极少信任别人的人。 楚江梨瞅着白清安。 白清安生了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眸色深邃却又多是清冷神色。 此时正直勾勾又清白地看着她。 分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一瞬。 楚江梨觉得自己好像……被电了一下。 她再看一眼,白清安已将眼神收了回去。 楚江梨心中复杂:刚刚白清安是不是对她放电了???? 好家伙,这人男的不放过,女的也不放过? 忘川河畔诡异的邪风,吹得人发丝飞扬,将眼前人的模样遮得只剩了个白衣裳的轮廓。 楚江梨心中有点复杂。 她心想自己总不能真的是百合吧? 不至于应该。 毕竟过往二十多年里,她真的没有对哪个同性心动过。 人人都会喜欢美丽的事物。 更何况她也只是个俗人。 别说是白清安,就连戚焰那张自大的脸她都喜欢过。 只是爱美之心罢了。 这样一解释。 楚江梨心中好受多了。 *** 二人三言两语。 方才那断头男子的妻子问:“你们二人因何来忘川河的?” 她见这二人皆衣着不凡,神色悠然,颇有仙风道骨,身上看起来又无伤痕。 死时身上的伤痕是渡河的凭证。 需登记生猝年,登记因何而死、死于何地、出生何处又生在何处尔尔。 见他们二人面善,若是为了旁的而来…… 她可要劝一劝了。 莫误了歧途,妄葬了性命。 这几日,就光是她见着,忘川河畔便死了不少人。 妇人虽说周身浮肿、脸色发紫,却仍能看出好颜色。 楚江梨点头:“是过忘川投胎。这位姐姐在这处等了多久了?” 楚江梨将白清安拉住:“这是我妹妹,我同她是被药死的。” 忘川河畔,鱼龙混杂,她想掩些身份。 来来去去的多是画人间投胎死鬼、常住鬼域的妖物精怪、以及三界的修者。 妇人闻言松了口气:“那便好,我们在此处约莫三日了。” 楚江梨看着这看不到尽头的投胎队伍。 妇人一家位置靠后,既是三日过去,照这个速度,还要排上多久才能去投胎? 妇人却倒是不计较时日,毕竟过了这忘川河她跟夫君孩子便记不得对方了,下辈子更是难相见。 自然格外珍惜这一点点时间。 见他们二人这副模样,她想起了前几日来的另一个穿着白裳的姑娘。 那妇人道:“前几日有个自称修者来的姑娘来此……只怕是如今还被忘川这树缠吊着,血淋淋的,如今……也不知死了没。” 旁边的鬼道:“我来的头一日,她还问过我话,问我何处能下忘川河?” “我还劝过她,莫言下忘川河,谁不喜欢这河水就是鬼下去了都得魂飞魄散哟!” “这不好些时日了,还挂在哪处,浑身都是血。” 楚江梨闻言看了一眼白清安,他们所言之人极有可能是赵小倩。 这倒是跟白清安说的对上了。 那妇人又道:“二人姑娘去末尾处排着吧,此时人还不算多,约莫排个七日就能到了。” 楚江梨:…… 七日,估计悉奴都灰飞烟灭了。 白清安拉了拉她的袖口:“去前面。” 楚江梨问:“插队?” 且不说白清安不像能干出这事儿的人,再如何应当是她说她做才是。 毕竟她自己没是真的什么素质。 白清安指着这队列尽头:“你看那边。” 楚江梨顺着白清安的神色看过去,他们这里还看不到忘川的水。 只能见着忘川河周遭绕着腾腾异样血光,几株绿幽幽的植物竟有缓缓上爬的趋势。 枝桠上面挂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隔得太远,楚江梨看不清楚,但是隐隐能感受到极强的怨气。 旁边的大爷叹了口气,指着那树,手指褶皱又颤巍巍的,他胸前不停起伏,犹如干瘦的柴,好容易挤出了一声长叹:“唉——” “每日这时,这树就会长上来……” 有排在后面的鬼问:“这上面挂的是什么?” 周围的人一阵窸窸窣窣似的议论声,像蚊蝇嗡嗡,却谁也不敢开口说出来究竟是个什么。 像是在忌讳。 白清安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是修者。” 白清安此话一出,旁边的鬼紧声附和:“对对对……” “往日里常有自称修者来此处,说要下忘川斩妖除魔,结果还未过这藤蔓便被缠死了…” 又有鬼言:“喏,那处缠着的是最近来的一个姑娘,来的时候衣裳干净,脸也白净的,大家都在劝她,就是不听劝欸,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 “也不知是死了没。” “那定然是死了呀!” 有鬼劝道:“依我说,二位既已成鬼就莫要管了这些事儿,想我们寻常人家,哪里管得着!那分明就是吃人的妖怪呀!” 忘川奔腾的水流泛着不自然的湛湛红光。 绿油油到有些发黑的藤蔓竟生长得有人的大腿那样粗! 藤蔓身上的倒刺刺入那些修者的身体,捅出了比拳头还大的洞,兀自吮吸血液。 红跟绿铺陈开来,怪诞荒谬。 乍一看人居于其下,活像排着队被“吃”下去,有些奇异的光怪陆离感。 周边这些排成长队,身子残缺、神色空洞,头颅不能转动的僵硬,麻木的“人”。 楚江梨拉着白清安往那边去:“不管是不是修者,先过去看看再说。” 身后那一众鬼见他们二人执意如此,也不再阻挡,这才明白了这两个人也是自寻死路的修士。 想来也是人各有命。 只有那一家三口的夫妻颇为忧心地唤道:“诸位小心些。” 楚江梨:“我们可以直接插队过去吗?” 白清安:“不能。” 真这么容易的话,就不会有多人会折在这里了。 悉奴的异变。 在前段时日,就被上仙界乃至画人间的修者知晓了。 因悉奴是上古雨神之子,在上仙界众人眼中尤其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眼中自然也是一块“树威信”的香饽饽。 无论是四大仙山修者还是画人间散修,不少人都虎视眈眈。 想分这一杯羹。 楚江梨前段时间忙着成亲的事,虽听说了些,但也转头便忘了。 修者虽络绎不绝,但最后都销声匿迹了。 甚至没有人真的见到过悉奴,亦或者是见过的都死了。 天下纷纷攘攘,皆为利往。 却无人考虑过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否够降服悉奴。 抱着试一试又一举成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心思。 若非一定要过忘川河去鬼域,楚江梨是不想踏入这群魔乱舞的地界儿。 悉奴再如何不堪,也是上古神之子。 楚江梨觉得这些修者未免中二,连她来了都怕不能活着回去呢。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跨过寥寥草草的鬼群。 楚江梨身上的霜月剑已经察觉到周遭诡异的气氛,也有隐隐出鞘之势。 抬头看着头顶那绿油油黑漆漆的臂弯粗细的藤蔓,其上都是尖利的刺,外表油滑水腻,若说是像植被不如说是像触手。 更像是蟾蜍凹凸不平满是粘液的表面。 那触手中卷着不少人和枯骨在半空中荡啊荡,白森森的骨头和颜色各异的破烂衣裳像轻飘飘的彩旗。 藤蔓的刺会延长伸展,将擒到的猎物穿透在刺上,蚕食血肉,直到那人死去。 白清安在身后拉着她停住了脚。 她抬眸看着半空中高高悬挂着人骨的藤蔓:“不能再过去了,会死。” 此物原是忘川边上不起眼的小草,如今已经随着忘川河的异化而异化了。 往日忘川尚且澄澈,河水干净,又因受上古神灵庇佑,周遭植被都吮灵气而生,如今是吮人骨血。 高处的藤蔓原本是在空中慢腾腾来回巡视。 突然如定在原地,像是“转头”,将藤蔓带刺的尖端朝着一个方向。 “咻——”地一声,迅速刺了出去,人群中叫声尖利到要划破忘川河橙黄的上空。 滕蔓中裹着一个“人”的形状,身体已经被藤蔓的尖刺穿透了。 那人被紧紧裹进去,挤得肉身变形,脸上爬着红血丝,青筋爬上脑门,他翻着眼白,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是有人跟楚江梨有一样的想法。 混着在鬼群中进入忘川河。 那个修者在这里面混了好几天,以为能够跟着投胎鬼群一起混到里面去。 结果到了前面还是被巡视的藤蔓发现了。 他是画人间的散修,三五成群跟着好友一起来的。 前几日,他的好友们都死在了忘川的滕蔓手中,现在干枯的尸骨还高高悬在头顶上。 如今也轮到他了。 楚江梨也想救了,可是这人被刺穿那一瞬间就死了,实在是来不及。 被瞬间吮吸干净血液,那腹部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的修者像破破烂烂的玩具,被狂魔乱舞的藤蔓丢在了他们二人脚边。 肠肉眼珠子散了一地,也溅了一地的血。 那修者惨白的神色和干枯的躯体,翻着眼白,像一滩蜷缩在地上的烂泥。 他死时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下面的鬼被这一幕短暂的惊吓过后,像是方才这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继续排着轮回的队伍。 藤蔓的剧烈颤动似乎将那中间裹着的浑身是鲜血的女子惊醒了。 她指尖动了动,睁开眼睛,召来佩剑将死死缠绕住她的腾蔓斩断了。 被斩断的那处竟滋滋冒着鲜红的人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那并非人血,而是被消化殆尽过后,血液混杂这尸骨和藤蔓粘液的脓水。 那女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抬头,嘴角溢出鲜血,看向楚江梨,口中虚声挤出两个字:“快……走。” 走自然是不可能。 楚江梨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将她扶起来之时,上前两步却被白清安抓住了手腕。 “别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6. 16/100[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17/100[修] 楚江梨停下了脚步。 她也觉得情况不对劲,似乎有诈。 在所有人都被死了,唯独她还能好好活到现在,并且挂在这里……像是故意要引了别人看见。 若非她有些什么过人之处,那必然就只能是有诈了,像是设好了一个圈套,等着他们来了跳进去。 楚江梨已经感知到这姑娘微薄到近乎与凡人无异的修为。 修为不高,又能在这吃人的忘川活上三日,楚江梨心中已有疑虑。 楚江梨背着那姑娘,用口型问白清安:“这人是你姑姑吗?” 白清安摇头。 二人的指尖还隐隐交叠在一起。 白清安见楚江梨没有要过去的心思,就将手迅速松开了。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一松开,楚江梨神色狐疑地盯着她,白清安总是这样,抓她来得快,松开来得更快。 就像是摸着什么脏东西了。 楚江梨心中不知被什么抓了一下,这种认知像一根刺将她心中那个鼓鼓囊囊的气球一下戳破了。 她想,白清安心中有气,不乐意多碰她也很正常。 拉住她不过是怕她死了,届时就没人能带她出忘川河了。 楚江梨也别过头不再看白清安,只仔细瞧着那地上的姑娘。 她穿着白裳,周身都裹着血已经将衣裳的颜色遮了个大概。 她受了很重的伤,又犹如砧板上将死的鱼,又羸弱地挣扎动弹两下。 手臂粗细的藤蔓此时却像瞎了一样退开了,似乎是以为那丢在地上的人死透了。 她的剑“哐当”一声落在一边,上面还裹着藤蔓割裂后流出来的鲜红腥臭的液体。 阵阵腥臭,还在剑身上腐蚀得“滋滋”作响。 二人站在原地谁也没动。 楚江梨心中有个大概,这姑娘估计是谁故意丢这儿的。 若是那水中的悉奴,那未免也太恶趣味了。 这姑娘虽说口中叫着他们走,实则估计也是知晓,他们不会真的走。 方才捡头的善念,或是旁边鬼群中交杂着旁物,实际上进入忘川河的地界以后,他们二人所做的一切,都被暗处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姑娘摸索着地上被腐蚀了一半的断剑,自顾自站了起来。 姑娘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又抬手拂去脸上的污浊,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容。 她见到楚江梨和白清安,神色略显惊讶。 楚江梨抱手在一旁看她惊诧的神色:…… 这姑娘已经猜出了他们二人也是修者,忘川的修者已经不像前段时间络绎不绝,不过还有人接踵而至倒也正常。 毕竟总有人不怕死,总有人自以为是。 那姑娘上下打量着他们俩,才开口:“二位姑娘……也是来此想来斩除悉奴的修者吗?” 她神色苍白,出口声音沙哑,似乎马上就要碎了般。 修者,既是直系于上仙界四大仙山的人,更包括涵盖了一些没有在上仙界和上了上仙界又回画人间的散修及画人间纵横交错的门派。 楚江梨道:“我们二人的确是为这个来的。” 那姑娘闻言眉心紧蹙,神色忧愁又摇了摇头。 “我劝你们还是别去得好,我师伯就被那悉奴卷进了忘川河中。我原想救她,可是又躲不过这藤蔓,如今已经三日过去了,我师伯她……怕是早就没了生气。” 她的话音有些哽咽,红着眼眶,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没经历过如此变故,好容易见到修者来,忆起故人,精神状态崩塌了。 她的神色,却看不出半分破绽,那伤感之色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像演的,但确实是演的。 话语前后矛盾又破绽百出。 她又娓娓道:“我随着师伯一同来的,随行的还有好些人……” 她指着那藤蔓裹着的森然白骨:“如今……一个不剩都挂在上面了。” “溪山岳翠翠,请问二位姑娘师承何人?” 楚江梨随口一说:“汾山二丫,这是我师妹小白。” 岳翠翠闻言一怔,哪有姑娘叫什么“二丫”“小白”的,不过一听他们是汾山的人,倒也明白了为什么叫这俩名儿了。 白清安也幽幽垂眸看着她。 只有楚江梨本人浑然不觉,叫二丫怎么了?二丫哪里不好听? 白清安先开口问她:“你师伯,可是赵小倩?” 岳翠翠听到师伯的名字,忙激动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些欣喜之色:“二位可是认识我师伯?” 除了四大仙山外,画人间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门派,溪山一脉在画人间的地位堪称是上仙界的地云星阶,主掌秩序,斩妖除魔。 而溪山赵小倩更是闻名三界。 楚江梨既报了汾山的名儿,不认得才怪了呢。 旁的再生出什么陇山、汾山、渭山就是仿照溪山而自立的野鸡门派。 于画人间没什么卓越的贡献,是真真儿坑蒙拐骗的。 平常还会到处说教洗脑犹如邪/教,骗了些有钱无脑的地主豪强之子用高昂的价格入学。 实则只能学点鸡毛蒜皮的小本事。 野鸡门派会骗山里人来当苦力,骗有钱人来当提款机。 估计岳翠翠以为他们是前者了。 溪山堂堂正正,同这些是不一样的。 如此鹤立鸡群的门派,自然上仙界众人也有所耳闻,不过都嗤之以鼻,认为凡人修仙翻不起什么风浪。 对此楚江梨表示:确实,我也是凡人。 楚江梨面不改色:“尊师伯威名赫赫,我们自然知晓。” 岳翠翠又劝:“既然知晓我师伯的名讳,也当知道她的剑术在画人间是第一的,她都折在了这里,我劝二位……还是离开了好。” 上仙界中剑术仅次于其师尊长留的楚江梨:…… 楚江梨不答,却问她:“你可知晓有何办法能除去这藤蔓?” 岳翠翠似仔细回忆后,才摇头说:“无法,只能斩了悉奴的肉身。这忘川河的水以及这周围的植被,已经和悉奴的肉身融为一体了。若他不死,这忘川川流不息,藤蔓不伤不灭。” 旁边的白清安却先开口了:“你师伯赵小倩,是我姑姑,她往日曾来汾山看我,我同她关系甚好,她在溪山可有向你们提起过?” 楚江梨见白清安神色淡淡的,竟真演得有几分真挚。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玩儿聊斋。 估计是问题过于密集,那“岳翠翠”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 她停顿了许久才说:“师伯……自然是提过的,说……说她有个侄女剑术了得。” 剑术了得,但在野鸡门派? 楚江梨很难评“岳翠翠”的演技。 虽说白清安剑术确实不错,白清安的伏杏剑在仙界可是威名赫赫,不过一般情况下可没人能见着她舞剑。 白清安:“她既是我姑姑,我便不会坐视不管。” 岳翠翠思索道:“姑娘说得是。” 心道:确实……难缠。 “岳翠翠”的腿上还绕着藤蔓的断臂,那藤蔓表面的刺已经深深刺入了少女的小腿,鲜血淋淋。 她站在原地纵然能撑着剑起身,也走不动一步。 楚江梨见她泛白的脸色,和腿上缠绕的藤蔓。 已经猜到下一步是准备干嘛了。 估计是要叫她过去弄藤蔓。 “岳翠翠”神色苍白,在两人中间扫了扫,可能觉得楚江梨看起来更可靠些:“这位……二丫姑娘,可否帮我将这刺拔出来,我若一动它就刺得更深了。” 嚯,来了。 楚江梨眼眸笑成了月牙儿状:“好啊。” 她心想,正好让她来看看,这究竟是多少道行的狐狸,敢在这里跟她演。 白清安却拉住她:“我来。” 楚江梨又被白清安抓住了指尖,她盯着白清安苍白纤细的指尖,那月牙儿更弯了些。 “好啊,你来。” 楚江梨觉得,白清安抓住她指尖那一瞬间,他们俩就像是吵架了后和好又不计前嫌的好姐妹。 非常神奇,白清安抓住她指尖的一瞬间,刚刚被戳破的气球好像又鼓了起来。 白清安见她神色一怔,她总觉得楚江梨这幅模样有点儿怪怪的。 白清安点头:“嗯。” 她两步上前,谁知“岳翠翠”身后藏着长剑,划了过来,白清安闪身一躲,迅速将手中的簪子刺进了岳翠翠的小腹。 白清安神色一暗,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根细细的针。 “岳翠翠”低头见着腹下插着的簪子,神色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白清安的指尖掐上她的脖子,眸中霜寒又深邃,冷冷地低声同“岳翠翠”说:“我从前就说过,我可以帮你… 她手中掐得紧了些,后半句声音几乎咬进唇舌间。 ……但你不能伤了她。” “岳翠翠”的剑在白清安无瑕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累累血痕。 血珠子顺着她苍白又消瘦的脸颊缓缓流下,她睨着冷冷的神色,簪子尖端的血滴答滴答往下。 楚江梨看呆了。 白清安那一簪子下去,顷刻间鲜血渗透“岳翠翠”的衣裳。 “岳翠翠”哆哆嗦嗦,口中念念有词,却犹如气球干瘪了下去,鲜红的粘液了一地,只剩下像那藤蔓上裹着的那样皮肉包着嶙峋的枯骨。 白清安脸上还溅着些“岳翠翠”的血。 摇摇晃晃起身,走到楚江梨面前。 白清安看着她,一双漆黑的桃花眼看起来空洞洞,脸上溅着血,像是累极了,一直喘着粗气。 白清安这簪子插得狠命,几乎抽光了她自己的力气。 “岳翠翠”在几天前就死了,她是第一个被藤蔓裹上去吸干了血液的,尸骨像风干的咸鱼被任意晾在了忘川河边。 白清安苍白的指尖滴答着血,唇色鲜艳欲滴。 抬手拭着楚江梨的脸颊,她手中力气不小,擦得楚江梨脸颊麻麻酥酥地疼。 白清安指尖的血抹了上去,留下了一道蜿蜒絮乱的血痕,又将她遮住眼睛的发拨弄开。 她眸色幽幽,声音微弱沙哑,唤着。 “阿梨……” 又说:“我以为你应当知道,吃过一吃亏了,就不能靠人这么近。” 楚江梨无名指处结痂的咬痕微微发疼,她知道白清安在说什么,又在说谁。 楚江梨也明白了,白清安知道了这个岳翠翠是假的。 白清安还以为她不知道岳翠翠是假的。 他们二人对视了许久。 楚江梨闷声说:“是我不好。”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7. 17/100[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5%【作话解释】 楚江梨死了,死在漫天大雪里。 她像曳星台随随便便得来的物件,被掩埋在大雪里,随意丢弃在地上。 鲜红色的血将纯白的雪花染了个遍,她胸前很大一个剑骷髅,周围还在滋滋冒着黑气。 雪下得很大,漫天的白色,将少女单薄的身形淹没在风雪中,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绒被。 若是忽略掉血,她睡得很安详。 少女身体下面蔓延来的血迹凝结成冰,像一朵绽开的旖旎而妖冶的花。 这里是到曳星台的必经之路,离曳星台的山门并不远。 来来往往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曳星台二少爷陆言乐的侍女。 他们也只是草草路过,衣裳单薄被雪冻得像龟缩的乌龟,头往外一探一探的。 路过楚江梨之时还会掩住口鼻,加快脚步,皱紧眉头,好似觉得晦气。 大雪中,有人悄声问着。 “她怎么死这处了?这山门外…还真是晦气……” 另一个侍从面色神秘的小声道:“听说昨日她偷偷同…鬼域的人见面了,你瞧瞧这伤口,估计是被鬼域的人所为——” “她一个侍女,又怎会与鬼域的人相熟?” “谁知道呢——” 曳星台死了个平平无奇的、谁也不在意的侍女。 就在山门外。 白茫茫的雪给世界裹上白,曳星台到处苍苍茫茫一片,接连的雾气,叫人将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仙山灵气盎然。 曳星台的主神又是上古凤凰的最后一支血脉。 银装素裹,仙泽缭绕,人杰地灵。 屋内的少年踞坐着,他裹着一绒毛裘衣。 下巴削尖,脸色苍白,眼神跟屋外的霜雪一样冷,他将屋内的侍从绕了一圈。 神色犹如在看死物或是畜生。 少年骤然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旁边的侍从闻声忙站起来给他轻轻拍背,见自家少爷不咳了,又忙去倒茶。 那侍从跛着腿,又怕他怕得紧,拍背的手都在打颤。 寒冬腊月的,额角竟落下些冷汗。 少年双目狭长神色窸窣,唇极薄又失了血色,手中紧紧抓着个暖壶,像捧着个救命稻草似的。 少年的母亲是曳星台阁主的正室。 因早年父亲不长眼睛的妾室为争宠,他尚且在肚中,绊了他母亲一脚,致使他早产。 故而他自小的身子骨比旁人更差一些。 性子也生得古怪,易怒易燥,眼神寂寂阴霾,又生得苍白纤细,摧残易折。 曳星台上上下下都让着他。 那侍从早间就听闻了,二少主身旁的侍女阿梨死在山门外了。 他倒茶的手一抖,将滚烫的茶水淋在了少年苍白瘦骨嶙峋的手背上,落了一大片红痕。 少年眉眼压得越发低,抬脚踹了出去,哑着嗓子骂道:“蠢东西,水都倒不好!” 那侍从忙颤着腿跪在地上,俯身在地:“二……二少主……饶命!奴知错了,求二少主责罚!” 那少年压着眉眼看向别处,喘着粗气,口中呼出白森森的热气。 他就知道这些蠢东西不会伺候人。 少年想起阿梨又松了口气,将眉眼也揉开来。 他又缩回椅子上,下巴抵着毛茸茸的狐裘领口,肤色惨白。 接着咳了两声后,哑着嗓子道:“去把阿梨给我叫来。” 他要找阿梨,只有阿梨才能将他伺候好,只有阿梨才不会惹他生气。 那侍从的腿更抖了些。 他想着自己今日别说是那一脚,若是二少主恼了,他便有可能去见阎王! 小侍从不敢说。 他是凡人,衣裳单薄,跪在地上,寒气入骨。 不觉将他的嘴皮子冻得直打颤,硬生生掰不开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少年不耐地看着他,心性上来了将手中怀抱的暖壶砸了过去,“蠢东西!我叫你去把阿梨找来!” 他被少年砸得一颤,被吓得身子一抖尿裤子了。 忙再俯身恨不得将整个人埋在地里,颤巍巍:“少……少主,阿梨姑娘……昨个儿,人……人没了!” 少年眼睛睁大,本就生得苍白,此时一看更显得神色扭曲和病态。 陆言乐不相信这侍从说的话,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踹翻了那侍从。 旁边的几个侍从来将他拉住忙呼“二少主珍重身体”,他啐了那侍从一口,指着他痛骂道。 “狗日的东西——凭你,也配咒她?她要是死了,你们这满屋子的人都他妈要给她陪葬!” 他不信楚江梨死了,他就是如何折磨她,她都能爬起来,都能站起来。 纵然不服,也不敢在他面前露怯。 陆言乐向来喜欢她这种野草的劲儿,拼命向上爬,却又只能重重被踩进土里。 *** 夜里。 听说曳星台的二少爷正派人四处寻着他随行那侍女的尸骨。 众人都见着那阿梨死在了山门外。 已经有一日多了。 可是却如何都找不到那大雪掩埋下的森森白骨,真当是离奇了。 深更半夜。 那病弱的骄纵少爷终于被哄着睡着了。 他梦见了阿梨回来掐着他的脖子。 梦见长夜寂寂,阿梨穿着一身白裳吊在他屋中的房梁上,双腿踮起来,摇啊摇,正低头看着他,双目空空,正朝着他咯咯咯直笑。 他兴奋地想要抬手握住她如冰玉纤细的脚腕。 他好似激动,颤抖得舌头打了结,他问:“阿……阿梨,可是你来寻我了?” 周围的幻境消失了。 眼前生得貌美的美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冷冷的。 他说:“你也配。” 那美人生了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陆言乐看着他,眼睛倏然放大,他张着嘴吧咿咿呀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名字在他嘴边呼之欲出。 *** 曳星台的二少爷夜里死了。 说是将自己挂在房梁上吊死的,一张脸被划得稀烂,血肉模糊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身体被挂在房梁上,四肢随着刺骨的寒风飘啊飘。 听说还是在睁着眼睛笑的。 他的眼似乎直勾勾透过窗户看向山门外,侍女阿梨死的方向。 只是眼眶里的眼睛被挖了出来,空落落的。 他平日里就阴森森的,弄瘸了大少爷的一条腿。 此处是曳星台,仙泽缭绕,鬼怪不近之处。 却有下人议论纷纷说。 是阿梨的鬼魂回来作祟了。 *** 这是第二次楚江梨死。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白清安才知道。 他将她的尸身从茫茫白雪中挖了出来,抱在怀中,活像怀中抱了块冰。 白清安眉目间也是茫然一片,他周身麻木,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怀中抱着的是什么。 他的五指冻得僵硬麻木,刚刚在挖尸身的时候,冻得失去知觉了,上面占满了血又破了皮,被刺骨冷风冻得生疼。 他穿了一身白裳,衣襟上却都是怀中少女的鲜血。 雪落在他眉间,滋滋滋灼烧着他的心脏。 五指连心。 那血淋淋的疼痛直直往他心头钻。 像一条又长又粗的毒虫,钻得他心窝子,啃食他的血肉,疼得慌。 白清安从前不知什么是痛觉。 现在却又觉得。 这几乎比往日在归云阁之时所遭受的,疼百倍千倍、万倍。 长夜寂静。 风雪掩盖在少女褪去颜色的眉目间和唇瓣上。 白清安张了张口,他哑着嗓子,也不知晓是在问谁。 “你为何——又死了?” 白清安是在场的。 是戚焰杀了她。 他能看着不远处死死看着戚焰将少女一箭穿心的场景。 却如何都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白清安将唇瓣咬的一片鲜血,眼神阴霾又死死的睨着戚焰。 戚焰将剑从少女身上拔了出来,冷冷笑道:“凭你,也配挡吾一剑?” 那血色犹如绽放的彼岸花般灿烂动人。 楚江梨不甘地看着眼前的戚焰,她的生命已经随着鲜血近乎消失,动弹不了。 她哑着嗓子还想说些什么:“我……” 戚焰那一行人走远了,少女在苍茫的大雪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清安亲眼看着她死前的缩瑟和挣扎,又或是轻声的呜咽和眼角落下的亮晶晶的眼泪。 少女白茫茫的衣裳,身体下面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那血花如何生长又如何绽开,他看得一清二楚。 尸身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看着满天缓缓飘落的飞雪落在她的眉眼,再将她的脸一点又一点淹没。 只剩下眼前茫茫的白色。 白清安将唇咬出了血,神色死寂,像失去了生气。 有什么怪物在不停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不停的生长又愈合,撕开血淋淋的,又生长愈合。 心头缝缝补补的伤口裹了黑漆漆的脓水,如何都没办法全然愈合。 控制的力量消失了。 白清安脱力般跪在地上,天寒地冻,他的双腿被冻僵了,眼睛像干涸发涩的湖泊。 他眨着眼睛,眼前雾蒙蒙一片,又恍惚间在想。 阿梨是不是并没有死? 是不是他看错了。 这里分明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 寒风刮着他的脸颊,竟然让白清安久违地感觉到有些生疼。 他怔怔站在原地,终于意识到那剜心的疼痛,是来源于。 他再一次见到楚江梨死在了自己眼前。 浑身上下被冻得发麻,让他对疼痛也麻木了。指尖发麻被冻得直挺挺。 白清安狠命地用力抓了一把地上的雪塞在口中,奋力嚼着。 直至尝到了鲜血味弥漫开,他又重新找到了那种痛觉,那种不再麻木的感觉。 阿梨的指尖露出在森森白雪之外,冻得苍白,她一动不动。 白清安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咬紧牙。 他总不愿意去看。 又装作嫌恶,装作冷漠。 可是最后,他佝偻着背,还是双膝跪地,用五指去刨这冰冷的雪。 喉中腥甜,白清安将血咽了下去,如今他已经拿不起伏杏剑了。 腹部的新伤口渗出些血。 垂眸瞧着指尖血肉模糊成一片。 眼前故而蓦然浮现出少女的音容笑貌。 一幕又幕在眼前、在白清安千疮百孔的心头缓缓浮现。 手指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白清安看着他刨出来的那张惨白到褪去血色的脸。 是阿梨。 就是看着她,他心中也会柔软些。 白清安俯身小心翼翼贴近,几乎将自己的身体埋进这风雪里。 他用脸颊去贴阿梨被冰雪覆盖到僵硬、苍白的脸。 又舔舐着她掌心里的落雪。 阿梨在他脸颊边静悄悄的。 雪埋进了他的眉眼。 白清安看了看她,帮她拂去了眉目间的风雪。 楚江梨的脸看上去又变得崭新了,好像还有生气那般。 白清安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低俯着身子,又茫然地小声问。 “阿梨,为何又这样了?” 却无人回答他。 只有这白茫茫又哗啦啦落下的,寂寥无比的白雪。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8. 5%【作话解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18/100 楚江梨话音一出。 白清安的神色转冷,眼睛也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样,她将手收了回去。 袖口中那节凤簪擦干净,收起来放好。 “岳翠翠”漏出来的血腐蚀性极强,灼烧着她的指尖,白清安却安静得就连眉眼都没动一下。 楚江梨还在细细看着白清安。 她已经察觉到,刚刚白清安的状态不对劲。 地上的“岳翠翠”也只剩下一张皮囊裹着尸骨了,而那个借着岳翠翠皮囊将自己掩藏在其中的人露了原形。 那怪物化作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幽幽飘到了藤蔓旁,现了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藤蔓上放传来了有人拍手的声音,那怪物披头散发,青丝将整张脸遮得只剩下削尖的下巴。 下巴处有一颗极其显眼的,血红色的痣。 着了一身黑色的长袍。 他瘦得像一具骨头架子,那长袍犹如架在空落落的架子上,随着这一阵邪风飘啊飘,露出了同样苍白的脚腕。 楚江梨以为白清安已经够瘦了,这下才是真的知晓什么叫做真的“皮包骨头”。 少年脚腕处偏偏束缚着黑色的枷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这笑咯咯咯落在楚江梨耳边,尖锐又刺耳。 少年的笑声雌雄莫辨又尖又哑,她蹙紧眉心,实在是……太难听了。 这边动静很大,那边投胎鬼长长的队伍,却无一鬼回头,像和他们这边隔了一道厚厚的、看不见的屏障。 那少年扬了扬下巴,微微勾起指尖,身旁的藤蔓上得了令一般迅速将地上那一具岳翠翠的尸体卷了起来。 岳翠翠死了很久了,周身早就软了,她像是一团松和的面团,柔软无骨,被藤蔓卷着在半空中,四肢随着藤蔓的动作不受控制地乱颤。 藤蔓方才被剑斩断的地方,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色的粘液。 缺口处突然大张开,将岳翠翠的尸骨带着皮肉一起裹了进去。 从那边传来了类似于咯咯咯……嘎吱嘎吱……的将骨头嚼碎的声音,让人瘆得慌。 楚江梨听着倒是不害怕,就是见着那藤蔓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粘液的模样实在是到人胃口的恶心。 看得她想吐。 她不怕的,但是她觉得白清安有可能会怕。 但是白清安盯着那藤蔓也没什么神色,就连“恶心”都看不出来。 那瘦骨嶙峋的少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藤蔓的表面,他的指尖是一种病态的惨白色,手掌短,每根指头长,结构组织起来很是奇怪,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少年垂眸只露出下巴,像在哄着一只乖乖吃饭又听话的宠物。 上古书籍中曾经记载。 悉奴者,雨师妾之子,诞于洪水,生之初羸弱,咒枷缠身,下颚一颗红痣。 实为不详。 生时带着洪水,确实对于掌管风雨、又庇佑人间的神灵来说,当然是不详的。 况且,雨师妾如此一个在上古典籍的记载中便显现出性情火辣爆炸。 又生得极美艳,性/淫而放荡。 照此来说,就算是楚江梨还未曾看到悉奴的脸,都知晓悉奴的模样当是出挑的。 只是楚江梨确实没办法将眼前这名,身形瘦弱肤色苍白,看起来一折就断的病弱少年跟上古神之子联系在一起。 哦,对了,还是杀过很多人的那种。 那嘎吱嘎吱的啃骨头撕扯皮肉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等滕蔓消化完后,少年才从倚着的滕蔓身上起来。 他对这两个人非常感兴趣,他最近还没有遇到过能轻易识破他伪装的人。 再说,他的“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了。 少年脚腕处的枷锁缠绕着惨白的身体,似乎那枷锁从脚腕处一路向上,延伸到了隐秘处的尽头。 黑漆漆的,像盘踞在他身上的毒蛇。 枷锁的另一头在忘川河中。 楚江梨这才知晓,那所谓的攻击范围之内,就悉奴被禁锢的能够活动的范围。 他站在范围的边际上,抬头露出一双空洞漆黑的眸子。 悉奴面若好女,高鼻窄脸,丹凤眼,那下颚的红痣随着他的话音颤抖。 他唇边勾起,露出一个森森白牙,笑容森然。 他的笑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媚态,神色勾勒出几分淫/糜的丝线。 他声音尖尖的,却又有几分少年的沙哑,天真又兴奋地问:“要去我家看看吗?” 楚江梨一怔,哪有人一上来就邀请人去家里玩儿的? 悉奴的语气中含着极其浓重的兴趣。 眸色在他们二人间流转,漆黑又空洞。 然后,悉奴的神色停留在了白清安身上。 那眼睛虽空洞洞的,却好似将人用眼神剖开了又吃得透透的。 白清安也看着他。 悉奴突然兴奋得微微颤抖,拉扯着脚踝处的锁链哐当作响,眼睛睁大,手颤抖着握成拳心又松开。 他在边缘线上来回跺着脚,脚踝处被锁链弄得狰狞一片。 那滕蔓像闻见了少年脚踝处的鲜血气味,竟化身成细细一条,缓缓缩瑟在他脚边。 悉奴却神色一冷,余光睨着那大逆不道的滕蔓。 脚下迅速踩了下去。 楚江梨亲眼见着那滕蔓在他脚下爆浆了,那粘液粘着少年惨白的脚踝。 楚江梨觉得真是很难直视:…… 一种反胃、又让人作呕的感觉在她喉咙口不上不下。 憋着难受。 悉奴又将目光收了回去,他隐隐有些兴奋地问白清安:“你……你,我们是不是见过?” 白清安神色冷冷地看着他,似乎不太跟他愿意说话:“从未见过。” 悉奴这么兴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觉得眼熟且又还活着的人,三界中数不出第二个。 楚江梨一头雾水,但是白清安之前来过忘川,又说过什么新生的,也确实极有可能是见过悉奴。 可是白清安否定了,并且悉奴也认为只是“好像”见过。 由此,楚江梨大概能够推断出。 情况一,悉奴颜控,不然怎么不说跟她好像认识呢? 情况二,悉奴将白清安的姑姑赵小倩关起来了,而白清安眉眼间可能跟赵小倩有几分相似,就让悉奴误以为“见过”。 悉奴也不知有没有将白清安的话听进去,又踢踏着脚下的锁链,再次兴奋地问。 “你们想去我家里玩吗?” 楚江梨问白清安:“你姑姑在她“家”里吗?” 白清安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在。 楚江梨问:“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话?” 楚江梨说:“要去救你姑姑。” 楚江梨为戮神,知晓万物皆有因果。 且作为戮神,她可弑杀,却独没有救人的必要。 但事到如今,还是同白清安讨论一下。 究竟是踏着悉奴的尸骨过忘川,还是去将她姑姑救出来。 白清安难得没有直接回答她,犹豫了片刻:“你想如何都好。” 言下之意,救也好,不救也好,随你的便。 楚江梨看她那冷冷的神色,这未来至灵至性的花神,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一副不知人情冷暖的模样? 虽说不熟,也确有血缘纽带,白清安就这么将她姑姑性命的抉择权,交到了她手中。 楚江梨笑得眉眼弯弯。 她又问:“小白,你是不是和你姑姑长得很像?” 白清安微顿住了,却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楚江梨没有等白清安回答,换了冷冷的神色,跟悉奴直言:“不想去,可不可以直接放我们过忘川河。” 这句话当然不是在讨商量,是在告知他。 毕竟楚江梨手中的霜月剑已经幻化出了实体,正紧紧握在手中。 悉奴听到这句话低笑出了声,这声音尖哑,咯咯咯响。 闻声而来的还有那臂弯粗的滕蔓,蹭到了少年身边。 悉奴未搭理楚江梨的话,倒是先弯起眉眼抚摸滕蔓油光水滑的表面,他轻声问:“吃饱了吗?” 那滕蔓跟着少年纤细冰冷的指尖的动作,摇晃着,活像在蹭着主人掌心的狗狗。 悉奴虽然在问滕蔓,眼神却落在了楚江梨身上。 楚江梨:…… 知道了,这趟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悉奴又说:“若是能从我家活着出来,我可以放你们去鬼域。” 他目光兴奋,像在看死物,或是他的新玩具。 这两者也并不冲突,毕竟玩具也可以是死物,但是不能动的东西玩起来也确实更无趣。 悉奴将神色收了收,尖声打趣道:“何处都有自己的规则,忘川也同样有。” 话语间,滕蔓又迅速从鬼群中裹着一个汗流浃背、瑟瑟发抖的人吞进了肚子里。 藤蔓吃得涟水长流,那“嘎吱嘎吱”咬碎骨头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响了起来。 楚江梨刚刚也注意到了,鬼群那边的鬼对他们这边的场景置若罔闻,而偏偏其中就有一人,神色惊恐地一直用余光往这边看。 少年拉长了声音,起身睨着那满地狼藉:“你看呀——这就是不遵守规则的代价。” 他的声音中含着天真,像是在看很平常的事。 忘川河周围死了伤了又有多少人,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不过楚江梨还是问:“我很好奇,你作为上古神灵,为什么要这么做?” 悉奴一怔,他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伤感的神色,哑着嗓子说:“因为我虽然作为神,但是自小被兄长欺辱……我不服……” 悉奴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他突然耸动着蝴蝶骨诡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抬眼露出一张惨白森然,面色混沌又扭曲的脸,他低声问楚江梨:“你总不会以为我要这么说吧?” 他的瞳孔缩成了一根针,语言中含着激动和兴奋:“我只是闲得无聊爱找乐子,看着人们斗得你死我活,才有趣呢。” 楚江梨觉得这人阴测测的笑,又自导自演这么些话,很是中二。 平常她也喜欢打前和妖物精怪开两句玩笑。 可是看着悉奴那张瘦骨嶙峋又扭曲的脸,她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真是欠揍呢,她手中的霜月剑都要握不稳了。 楚江梨又深吸一口气:“也没人问你……” 悉奴此时还在大放厥词,楚江梨想起在百日卷轴上,他已经活不过十日了。 算上他们来的时日,那就只有八天了。 这么一想,楚江梨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少年的神色,带了些怜悯,她将霜月收入剑鞘中。 “去吧去吧。” 她倒是要看看,悉奴能摆弄出什么幺蛾子。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19. 18/100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19/100 楚江梨话音还未落下。 那藤蔓将她和白清安卷起,二人像坐了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 在短暂故意不上空气、双脚落空了以后,又踩着实心的地面了。 楚江梨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在原地绕了好几个圈,脚下不稳。 跌撞在了白清安身上,扯着她洁白的衣袖才终于停住了。 那芬芳的杏花香气直勾勾钻进楚江梨鼻子里。 估计是有点儿“晕车”,楚江梨现在闻到这杏花香,却也没觉得像之前那么难闻。 反而心中舒服了些。 此处昏暗极了,楚江梨环视了一圈,见着那悉奴异常兴奋的神色。 她知道,此处约莫是他家口中的“家”,是住处。 黑漆漆的府邸是仿照画人间的铸成的,至于是出自何人之手,一概不知。 在过往的轶闻传说中曾记载。 雨师妾是雨师国人,她最初并非人,而是妖物。 盘踞在西南方的人间,后来不知因何缘由自甘戴上枷锁,成为庇佑一方的雨神。 悉奴会仿照画人间的府邸,他知晓画人间的府邸是什么模样,楚江梨也不惊讶。 悉奴少时在凡间长成。 此处不免提及。 为何这个书中世界里的凡尘叫做“画人间”。 这名字是上仙界的人取的,他们心中对这个世界万物有一种天然的等级观念。 而凡尘俗世中的“人”便处于这一阶级的末尾。 他们认为凡尘俗世是上古神仙执笔勾勒,笔墨中的画卷,便由此取名为画人间。 而“上仙界”则是一种“下至人世,上达仙神”的一种所谓谦逊实则虚伪的说辞。 上古神灭绝以后,妖物横行猖獗的世界中,对于画人间的凡人来说。 他们是能够斩除邪祟,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上仙界的仙虽为“仙”,实则祖祖辈辈是人。 就连上古神灵,在远古时期都曾经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凡夫俗子。” 所谓自己踩自己祖宗,自己打自己脸便是如此。 为了这高人一等的地位,甚至不愿认祖归宗,楚江梨啧啧称奇。 忘川河下的府邸。 地面焦黑一片,处处可见污血,或干涸,或新鲜,空气中的腐臭味弥漫开,这气味被忘川河畔更重一些。 楚江梨再抬头,看着如怪物的府邸后面,堆叠的漆黑、森白的人骨头竟然比府邸的尖儿还高出些! 悉奴见她看到那后面的白骨,他敛气狭长的媚眼,嘴角勾出几分妖冶的笑意。 声音雌雄莫辨,带着几分悠然:“这后面的,都是我在过往里‘安置’的贵客~” 尾音拉长了。 他生得漂亮又身形矮小瘦弱,若是再穿一身红色,楚江梨观之,估计就成了“鬼新娘”了。 楚江梨在思索,悉奴说的话她草率又不大在意地学着他拉长了尾音:“哦,是这样呀~~” 悉奴:…… 好久没遇到过让他这么无语的人了。 楚江梨回头问白清安:“那后面的白骨中,可有你姑姑?” 白清安抿紧了唇,皱紧眉头,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羞辱又隐忍的神色,她垂眸,口中咬出二字:“没有。” 楚江梨点了点头,可是她有点看不懂白清安的表情,正当疑惑。 就听着身后的白清安咬牙切齿问道:“你……打算何时从我身上起来?”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少女神色无辜。 哦,怪不得她觉得身后怎么这么软。 这鬼地方风呼啦呼啦地吹,吹得她面前的悉奴那像女鬼一样的头发到处飘,就她一个人头发没吹着跑。 楚江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身后有堵人墙。 但是随后,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白清安。 楚江梨没起来。 白清安神色也非常疑惑,因为楚江梨像被按了暂停键。 楚江梨没动没起来,更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圆溜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悉奴被看得不自在,别过头。 却听到少女在她耳边小声问。 “这才几日……你怎么就变软了?” 那热气挠着她耳垂痒痒的,更不自在了。 白清安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少女那眼神挪在了她的“胸”上。 白清安:…… 她忙往后退了两步,结果退得太快,楚江梨没反应过来,差点摔了。 白清安又伸手,神色无奈地扶住她。 见楚江梨站稳了才松开手。 楚江梨非常没有心眼儿地露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笑脸:“谢谢啦。” 白清安不动声色又往后退了一步。 楚江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没有边界感,把白清安吓着了。 她诚恳道:“我下次一定同你保持一些边界感。” 白清安一头雾水,却也没问。 心中却想,何为“边界感”? 悉奴地语气中夹着几分“家里来新客人”的兴奋。 白清安和楚江梨的对话他听见了,却也不太明白他们在聊些什么,他只能感受到二人的关系很“好”。 他不大在意,只是心中很激动,指尖都在颤抖,瞳孔缩成了针状。 因为家里来了新客人,他有了新玩具。 他来回踱步,脚下的锁链随着动作一起撞得叮呤咣啷响。 他很想看他们一起玩“游戏”时还会这般关系好吗? 悉奴咧开嘴巴,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脸,他耸动着肩膀道:“跟我进去吧。” *** 府邸门前的牌匾上结着蛛丝,悉奴赤脚跨过门槛,铁链宛若一条跟在他身后的蛇。 楚江梨停在原地,指尖幻化出几只盈着微弱光亮的灵蝶。 小灵蝶们煽动翅膀绕着楚江梨飞了好几圈。 白清安的眼睛跟着扑扇着翅膀的灵蝶转啊转? 那神色犹如猫儿,既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又怕得紧不敢抬起抓住去摸。 楚江梨还是第一次在白清安脸上看到这样的“丰富”的神色。 她抬手在白清安眼前晃了晃。 白清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 楚江梨语气灵动,尾音微翘起,声音在她耳旁响了起来:“喜欢?我可以教你。” 她当然得意,这术法是楚江梨从前还在画人间修道无门。 在那江湖术士的小摊子上买到的假书上自学的。 她照着书学了好久。 只学会了这么一个不起眼又没什么用的变蝴蝶术法。 那时的楚江梨却已经很满意了。 因她怕黑又怕鬼,这术法对她来说,倒是很有用,她也使了许久。 灵蝶伴着楚江梨走过天梯,走过曳星台森幽的值夜小径。 灵蝶是术法化身的,是能够短暂点亮周围的“小夜灯。” 等尾端带着光亮的粉末撒完了,灵蝶也就消失了。 做得似真的。 蝴蝶也正是这样美丽而脆弱短暂的生物。 白清安闻言死死盯着她,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看上去很不高兴,像生气的猫儿。 楚江梨又想,毕竟这样简单又基础的术法,白清安肯定早就会了,又怎么可能需要她去教。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再给白清安变一次。 楚江梨又施法放了两只灵蝶,灵蝶牵动着晶蓝色的翅膀。 莹莹绕绕停在了白清安指尖。 白清安认认真真转眸盯着指尖拖着的灵蝶,她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动。 楚江梨觉得那亮晶晶的蓝光映衬在白清安白皙的脸上之时,长睫铺下层层阴影。 白清安的神色……似乎柔和了些? 最初是神色柔和,就连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好似都勾了起来。 灵蝶的模样映衬在她玻璃似的眼眸中。 熠熠生辉。 楚江梨又凑过去问:“我教你?” 白清安见她神色,却又将那柔和收了回去。 只直勾勾盯她着说:“我会。” 楚江梨:“也是,如此简单的术法。” 灵蝶将前路铺了开,楚江梨跟着灵蝶往前走了两步,也跨进了那高高窄窄的门槛。 身后的白清安突然叫住她:“楚江梨。”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的喊楚江梨的名字。 这里太黑了,白清安只有一半面容楚江梨看得清,另一半像深深埋进了忘川河里困顿的黑暗中。 楚江梨回头:“怎么啦?” 白清安幽幽叹了口气:“你忘了。” 多数时刻白清安都是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她像是无所求,在尘世中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楚江梨从白清安剔透的眼神中抓到了几分“伤神”,她问:“我忘了……忘了什么?” 白清安摇了摇头,“没什么。” 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再说,楚江梨不记得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她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每当这时,007就会在她耳边绕来绕去,像苍蝇似的嗡嗡嗡,电子音催促着:“宿主你倒是说呀!” 白清安只是冷冷的瞥了它一眼,007噤了声。 它缩了缩并不存在的脖子。 它想,如果他是实体,估计现在已经被宿主刀了。 007松了口气,还好它不是实体。 *** 悉奴这府中漆黑一片,左侧是一排排的屋子,右侧是仿照人间的小花园所造出的死物草木。 病恹恹的一片垂倒在那里。 楚江梨心中瘆得慌,此处看不见的地方太多了,她总觉得黑暗里会藏着坏东西在偷看他们。 悉奴拖着脚上的锁链,佝偻着羸弱的背,像蜷缩在壳中的老龟。 他不同外形那般羸弱,却兴致勃勃介绍着这府中的房里都是谁住的。 悉奴推开了第一扇门。 “这一间是我母亲的屋子。” 楚江梨淡淡扫了个遍。 悉奴说完后又止步在屋门前,神色踌躇:“我母亲……不喜欢我进她的屋子。” 短暂的伤神以后,悉奴抛之脑后,兴致勃勃介绍起旁边的屋子:“这是我兄长住的。” 悉奴又说:“他也不喜欢我。” …… “唔……” 在这寂静之处有其他声音就很容易被听见。 他们眼前这间房间里,有东西,或者说是有“活物。” 悉奴勾了勾苍白的下巴,眉心微蹙,似乎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很困扰。 悉奴神色一暗:“这是我……姐姐,她在休息,不喜欢吵。” 古书籍中可从未记载过雨师妾还有一个女儿。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20. 19/100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20/100 头顶猩红的月色在地面上呈铺出冷冷的光影,又在污浊肮脏的地面上拉得狭长。 悉奴没有影子。 几人之间的氛围登时有些森然。 二人面面相觑,楚江梨幽幽开口道:“我想见你姐姐。” 悉奴说不行,那她偏就要说行。 悉奴转身露出一双布满阴霾又空洞的眼,他指尖关节处掐得泛清。 似乎很是气恼。 抖着声儿,几乎咬牙切齿:“我说了,我姐姐……在睡觉。” 二人都知晓,悉奴口中这个所谓的“姐姐”肯定有问题。 随着悉奴的声儿落下,那藤蔓骤然朝着楚江梨刺了过来。 楚江梨闪身一躲,用双月剑将滕蔓斩断了。 她心想,这人脾气这么如此坏,就是两句说都不能说。 索性她反应还算快。 楚江梨漫不经心地笑道:“哟,稍微提一下都不行,你这个人这样,你姐姐受得了你吗?” 那藤蔓被劈成两半,血红腥臭的粘液一个劲儿往外漏,流到了她脚边。 楚江梨嫌恶地挪了个位置。 成日跟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悉奴不变态都很难。 虽然没打到楚江梨,但是悉奴明显冷静了些。 他将他们带到了末尾的屋子里。 停在门前,那门被邪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像婴儿尖利的啼哭声。 楚江梨拿着剑风采还神气,现在却往白清安身后缩了缩。 她怕里面有鬼,并且里面有鬼的概率是90%。 悉奴似乎现在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的心情变换得很快,笑容几乎咧到耳边,露出上下两排尖利的白牙。 “今日你们住在此处。要记住,夜里不要出门随意走动,听到声音也不要想着去查看,以及——也不想相信房间里面的东西,若是信了,是死是活可就不关我的事。” “那靠近床边的墙面上,应当会有过往的客人留下的痕迹,你们记得看看。” 悉奴弯起眼眸,笑意邪气了些:“这世间处处都有界线,即在此处那便要遵守此处的规矩才是。” “我祝二位好运。” 说完这话,悉奴便消失不见了。 地上漆黑一片,只留了方才楚江梨斩断的藤蔓缺口处还在滋滋作响。 楚江梨此时,身体非常僵硬,白清安倒是不怕,神色若往日冷冷的。 良久后,楚江梨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看着白清安开口道:“你……去开一下门?” 白清安看着她束手束脚,却第一次开口问:“你为何这么……怕鬼。” 白清安觉得活着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楚江梨急眼了:“我怕鬼?我可……我可不怕!” 白清安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你不怕。” 楚江梨抬眼看白清安。 她神色总是鲜少带有情绪,这话连嘲弄之意都看不出来。 苍白的面容此刻竟显得几分圣洁。 楚江梨想,花神之子,是人世间最至灵至性的女子。 楚江梨又想起了方才在忘川河畔时,白清安为了保护她挡在了她前面。 她心中有些复杂。 白清安抬手推开了这扇门,年久失修的门“吱呀”了一声,犹如一声女鬼绵长细哑的哭声。 风吹草动,楚江梨草木皆兵。 吓得将手中的霜月剑握紧了些。 楚江梨怕白清安害怕便说:“你别怕……若是屋中有什么东西我来打就行了。” 白清安侧目看着掐着衣袖的那只手:“我没有害怕。” 白清安扫了一眼屋内,再低头看着地上踩着粉末。 此处似乎是被谁施咒封印起来了,为了不让这些鬼怪四处走动的。 只是屋中这场景估计楚江梨见了真的会害怕吧。 屋中一片漆黑,有一张桌子,桌面上长着苔藓还有别的东西,床也是乌黑乌黑的一片血迹。 约莫干净之处只有那两张落灰的凳子。 而临屋后窗户有个台子,台子下面黑压压的看不太清楚。 白清安却知道,里面趴着好些鬼。 或者说是悉奴那些客人的魂魄。 她微微扫过,把那些鬼吓得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呜,呜呜……”发出小声的呜咽声。 楚江梨听到了这动静,扯着白清安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她确实是被吓着了。 忘川河上方高悬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 那近乎血色的光却越发透亮清晰了。 白清安将她的手扯过来十指扣紧了,“别怕,走。” 在黑暗中,白清安的声音像是落在地上的细针,脆生生的。 楚江梨被她扯着屋子里走,二人进入房中后,门自己关上了,那门一关,屋中黑暗一片,只剩着那几只随行的灵蝶。 楚江梨小声问她:“有有有……鬼吗?” 白清安老实回答:“有。” 白清安一顿,她感觉到了,楚江梨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指尖几乎扣进肉里。 看起来是怕极了。 白清安说:“剑。” “什么?” “你的剑给我。” 楚江梨哦了一声,闭着眼睛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 白清安接过剑。 楚江梨在黑暗中听到剑锋划破了血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血腥气味,还伴随着空气中微微的甜味和花香味。 白清安仔仔细细看着那伤口,霜月剑见了他的血却分毫不占剑锋,剑身露出点点光斑似的月牙状,竟将她的血全部吸收进去了。 楚江梨没看到这场景,她只是闻着气味不对,就睁开眼睛看到白清安将自己划伤了。 她见着眼前的场景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你……” 微弱的蓝色亮光下,白清安用她的霜月剑割破了手腕,那顺着伤口滴答而下的鲜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伤口处,宛若破土而出。 她抬头看着白清安近乎血色尽失的唇瓣,阴郁的神色,垂眸正看着她。 白清安将唇瓣抿成一条线,剑还到了她手中。 楚江梨再低头看才知那香气从何而来。 白清安的伤口处,尾端沾着鲜血,竟生长出了花瓣柔嫩,洁白的杏花。 那杏花攀臂而生,嗜血便开了。 白清安将杏花从伤口处拔了下来,楚江梨见她微微皱起眉心,在将花摘下来时,她似乎听见了撕扯血肉的声音。 听着很疼。 白清安将花递到她手中:“含住。” 楚江梨:“含……含住?” 那花瓣被白清安从花上摘了下来,花心连着花梗一起丢掉了,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鲜血。 白清安见楚江梨似乎不愿意,她又将花瓣收回去,仔细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她眉峰难得凌厉,擦拭的动作半点不温柔,也全然不顾及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鲜血。 直到将花瓣擦出白色才又递到她手中。 白清安问:“是要我喂你吗?” 这话却又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楚江梨第一次听到白清安说话语气这么强硬。 楚江梨看了她好久,抓过她那只手,就着手将杏花瓣含了进去,还咬了一下指尖。 朝着白清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那花香在舌尖绽开。 “别咬也别吞下去。” 楚江梨点了点头,含糊道:“资道鸟——” 唇齿却先咬上了那花瓣,甜滋滋的,绕着鼻尖的气息还带着一些香气。 楚江梨也把她的手拉过来,用撕下来的衣裳布条给她简单地包了起来。 楚江梨碎碎念叨:“凡事不要不顾自己死活。” 白清安一怔,却没有说话。 楚江梨又问了他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小白,泥舞剑的时候是不是会掉花瓣?” 她双手抬起来,摆了个花瓣哗啦啦落下来的动作。 楚江梨想起她曾见过白清安舞剑的画面。 白清安安静地看着她,摇头说:“不会。” 楚江梨咬着杏花瓣,口齿不清,又绕到他身前:“埃埃?是窝看错乐吗?” 楚江梨不知道这口中含着的杏花瓣究竟是什么作用,但是她刚刚怕得心怦怦跳,现在却能够平静下来了。 难道是这么一个作用? 楚江梨在房中看了一圈,这才见到那屋后窗台下缩着瑟瑟发抖的鬼。 这花却让她不怎么害怕了,楚江梨想起了悉奴的话,起身走到床边,放了两只灵蝶将墙面照了个透亮,果然见到了横七八竖的字迹。 却不像出自一个人的手。 多数字迹都像是用血写下来的。 “不要出房间门,会碰到不好的东西。” “不要相信鬼怪说的话,他们会蛊惑人心。” “若有同行之人,需隔段时间确定其真假。” “……” 约莫就这么些内容,其他的还有说自己未曾娶妻就死在这里,还有人说对不起老婆尔尔,是一些临死前的遗言。 楚江梨将所谓的规矩整理了一遍,有用的就只有上述几条。 可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楚江梨这人向来……漠视规则。 她大致给白清安讲了一遍。 但是她讲完以后,突然想到第三条,便幽幽盯着白清安看:“你是本人吗?” 白清安:…… 楚江梨心想,这么闷,一看就是本人。 二人说完这话以后,周遭的氛围静悄悄的,楚江梨觉得意识有些昏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耳旁有个慢悠悠的声音在跟她说着:“别相信她,你旁边的这个人是个死物,是坏东西,他会害了你的……!” “他会害了你,若是相信他,以后你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你把她杀了……” “或是将身体交给我……我帮你将他杀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21. 20/100 免费阅读.[.aishu55.cc] 22. 21/100 楚江梨这是多年以后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鬼看。 不知道是那花瓣的作用还是旁边白清安的作用。 楚江梨现在竟然是一点也不害怕。 她虽怕鬼但是基本功还是做足了。 方才进屋子她就知道了,这满屋子都是想要找了替身逃出去的死鬼,精神被侵入也是正常的。 喏,她眼前这个脸色惨白、四肢残缺的鬼就存着这心思。 楚江梨装作思索:“哦——那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害我的?” 那鬼却说不出来了,吞吞吐吐,他倒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淡定。 二人的对话只存在于楚江梨的意识中,鬼怪会通过沟通来对人进行意识感染和干扰。 从而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身体的控制权。 显然,眼前这个鬼思维力不够,更是情商比较低。 楚江梨心想。 没想到吧,姐是清醒的,姐还不怕鬼。 楚江梨见他不言也觉得无趣,剑出鞘轻易地就将这个鬼打散了。 那幽魂在意识之海中掐灭,像一缕幽幽青烟。 一声惊叫几乎要冲破她的脑门儿了。 厉鬼尖声尖气喊道:“你——你会后悔的!” 少女幽幽笑道:“好的,你跟你太奶说这话去吧。” 一瞬间,楚江梨的意识之海中寂静了下来。 不过她还在细细想着那鬼魂的话,楚江梨觉得这话格外耳熟,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般。 嗷,想起来了。 寂鞘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让她不要相信白清安。 可为何这个鬼魂又偏偏说,白清安是死物? 所以有问题的究竟是白清安,还是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楚江梨如何都看不出破绽,鬼魂若是冒充一个人,那便不会这么细致。 她仔细看,发现白清安手腕上还缠绕着她方才撕扯下来的裙边。 而且少女并不认为,能有鬼魂在她眼前将白清安掉包了。 这玩意不像精怪那样,只能造成精神阻碍,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 “嘻嘻嘻嘻嘻——嘻嘻……” 楚江梨听见了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女子的嬉笑声。 这声音瘆得慌。 楚江梨转头发现白清安也正在看着她。 便知这声音绝对就是隔壁传来的,并非来自于精神之海的鬼怪干扰。 “滋滋滋——”与此同时,身后的鬼魂中,还传来了尖锐的指尖挠过墙面的声音,那几团黑漆漆的雾气似乎害怕极了。 那几团黑漆漆的气似乎也被这声音吓得惊慌失措了。 “又来了……他又来了!” “次次来了新的‘客人’他都要玩这一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何才能让这个笑声停下来??” “他们会死的!会死的!如果死了就没人代替我留在这里了!” “别叫了!就算他们不死,你能够蛊惑谁?” 那些角落处的鬼魂抖着声音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他们会出去吗?” “不会吧……?” “这都敢出去?” 楚江梨:“……” 楚江梨手中的剑都要拿不稳了。 真的好吵,好想把他们都刀了。 虽然悉奴提醒过他们不管听见什么或是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去。 但是楚江梨这人一向有自己遵守的规则。 楚江梨的规则是——只有弱者才会遵守第三方的规则。 而楚江梨不是弱者。 所以她选择踩着规则制定者的脸过去。 屋子里那一片黑压压的鬼着实吵得她心烦。 楚江梨看向白清安:“方才可曾有鬼魂进入你的意识之海,蛊惑你了吗?” 楚江梨话语间,如利刃的神色扫过身后的鬼魂,吓得那些鬼魂蜷缩得更紧了。 他们心道,怎么这一两个的眼神都想要杀鬼一样?还让不让鬼活了! 白清安静静看着她,点了点头。 屋外红月透过窗户铺到她脸上,更衬得苍白脆弱又易碎。 方才放血养花已经让她唇瓣上没什么颜色了。 楚江梨见此心中一顿,又问:“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白清安:“没说。” 鬼魂在意识之海中是实体的。 能够看透人心最脆弱之处,然后剜开血肉,用钉子敲进那人最柔软的皮肉之处,叫那人崩溃,让伤口鲜血淋漓。 然而,鬼魂也没想到,白清安早就将自己的新伤旧伤剜开了,她早就不怕这些痛处。 那鬼魂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她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她身边自然会有人代替你。” 想要夺取她的身体使用权。 “看呐,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她厌恶你,你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那鬼魂蛊惑道:“我可以帮你,我帮你把她关起来,我帮你折了她的羽翼,让她只对着你一个人笑,只需……将身体交给我就好。” 但是这话一说完,鬼魂的脖子被白清安掐住了,她在意识之海中看着满地的荒凉场景,走了神:“不用你……跟我说这些。” 这些是楚江梨不用知道的。 楚江梨觉得肯定是白清安不愿意告诉她,也没有多问了:“现在出去吗?” 白清安点头:“嗯。” 刚把屋子一打开,隔壁的嬉笑声音戛然而止。 楚江梨更加确定了,这笑声是故意要引他们出去。 “屋外的尸山又要堆得更高些了——” 有鬼魂在角落中瑟瑟发抖道。 推开屋子的门,院中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头顶是皎洁透亮的月光。 方才分明是血色的红月。 而院中的建筑也变了模样,水光潋滟的庭园水池,含苞欲放的荷花,还有青青长廊,梯梯长阶蜿蜒,台阁水榭。 楚江梨扫了一圈,这是进去了幻境。 他们一从房间里出来,整个房子的布局都变了,身后那道门消失了。 是悉奴造下的。 幻境的突破口便是悉奴造下这幻境的原因。 楚江梨盯着这屋外的一切,那含苞待放的荷花上还带着雾水,小草随着微风吹动摇曳,能将幻境做得如此逼真,想来悉奴的能力确实非凡。 然,这一切自然并非破解幻境的“门”,而其中玄密之处一定是藏在格局变了的房间中。 他们二人方才进的房间门虽然打不开了,却还是能看到地上粉末做成的符咒,是为了防止那些鬼扑出来,所以这几间房门只有他们身后这扇是没用的。 这几个房间他们只要挨着挨着查,就能找出破境的入口。 楚江梨指了指最近的屋子:“这边。” 白清安显然跟她的想法一样的,从容的点了点头,二人站在门前却停住了脚。 楚江梨还未开口说话,白清安先问她:“我来?” 楚江梨:…… 她脸皮比较厚:“你想来就让你来。” 白清安:…… 门刚打开一个缺口,天旋地转间,他们好像落入了梦中梦的世界。 少年人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你这杂种!也配来我房间里,你知道母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什么吗?” 另一个少年半跪在地上,眼神怯怯的,却瘦得紧,看着下巴处那颗发红的痣。 这象征性的标志,一看就是悉奴。 他浑身上下都在抖,甚至不敢看那少年一眼,只埋着头。 那佝偻的模样简直跟现在如出一辙。 楚江梨再往下看,她神色一顿。才发现,悉奴被吓得竟尿裤子了…… 地上湿漉漉的一圈。 显然那少年也看到了。 少年站在高台上,着一身华服,声音尚且稚嫩。 他眼眸转了一圈,心中有了坏主意:“你们去将门关上。”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弓着背去将门关上了。 悉奴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却有些忍不住了,他抬头唤了一声:“哥……哥……” 少年扯过被悉奴牵在手中的衣摆,厉声道:“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怪物当弟弟!” 悉奴被吼了一声后,吓得又缩起来了些,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他随着父母生了副好模样,却真还是“恶魔”。 “你既然唤我一声哥哥,那哥哥——帮你换裤子?你看看,你这都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包括小厮和那少年一起哄笑起来。 一瞬间华服少年收拢了笑脸,指着那几个小厮说,“你们几个过来。” 又转头看着悉奴:“按着他。” 他这个弟弟生得更像母亲,十四岁苍白的皮肤,神色中就有了媚/态。 “把他的衣裳剐了——” “还有褥裤一起。” 悉奴神色骤然惨白,像脱力般坐在地上。 那几个小厮得了令去将少年的四肢抱住,他自小受虐待,吃不饱饭,比旁人更瘦小苍白些。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另一个秘密不能被旁人知晓。 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母亲会杀了他。 少年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混着鼻涕一起,几乎涕泗横流,他尖声叫着:“哥!!!啊啊啊啊——我不要,哥,我错了,我求求你了——” 他的双腿不停往后蹬着,像压在砧板上的鱼,绝望悲嘁着被拖向深渊。 那高台上生得少年似乎不堪这声音的干扰,转头想看着别处。 谁知却跟旁边站着的楚江梨对上神色了,少年眼神逐渐狐疑起来。 楚江梨也非常疑惑,她以为应该没人看得见他们。 方才还在感叹这悉奴的过往还真是惨啊。 遇到这种腌臜事儿。 那少年眉上烧起怒意,朝他们二人非常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们两个……” “过来。” 楚江梨鞘中长剑几乎要出鞘了,她歪着头淡淡一笑。 心道,救赎文学嘛,这个可是她的老本行了。 为您提供大神 作序曲 的《和攻略对象的病弱白月光he了》最快更新 22. 21/100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