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明月照心尖》 1. 赏月宴 显庆二十八年,八月十四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空气里传来了浓浓的桂花香,混着太医院的药香,长宁由夏入秋。 太医院煎药房的房檐下倚着一个新来的恩粮生,小圆脸,梨花面,桃花眼,杨柳腰,身着深绿色官服,欣长苗条,隔着雨雾,弥漫着仙气。七分柔情,三分英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 绝代风华无处觅,纤风投影落如尘。 眼前这位英气少年其实女扮男装,是个姑娘。她抱胸倚在门框上,打了一个寒颤,叹了一口气:“唉,下了一天的雨,不知道这明晚的赏月宴,月亮出不出得来。” 韵秋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炉说:“钟太医应是第一年参加赏月宴,赏月宴可是宫中最盛大的宴会。你不知道,每年赏月宴的月亮圆如玉盘,皎皎高挂,亮着呢。” 钟锦顿时觉得自己失言了,忙打圆场说:“是啊是啊,举国同乐的日子,月亮怎会不露露脸呢?” 药炉冒着热气,泛着药香,韵秋盛好药,要趁热送到宸妃那里。 “钟太医,宸妃娘娘的小皇子无恙吧!”韵秋眼睛扑朔,试探着问。她有些担忧,娘娘不争不抢,谦虚低调的性格,怕遭人陷害。 “哦,无恙,每日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保证诞下的皇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钟锦笑着说。“那我赶快把药给娘娘送过去。”韵秋端着药向乐喜宫走去,回头说:“钟太医记得给娘娘请脉。” “好的,忘不了。”钟锦受宠若惊。她级别低,本不能为宸妃诊脉,只因宸妃向皇上钦点她。 天色渐晚,雨不见停。申时末,钟锦撑伞去乐喜宫给宸妃请平安脉。乐喜宫极为偏僻,秋风瑟瑟,细雨蒙蒙,吹到脸上,吹到眼睛里,凉的让人看不清路…… 走到乐喜宫门口,就看见韵秋圆润的脸挂着笑容:“钟太医快请进,娘娘等着您呢。”钟锦走到贵妃榻前,隔着帷帐叩首:“微臣给娘娘请安。”宸妃正在写信,见她来了,立刻停笔含笑道:“钟太医快快请起,每日都劳烦太医往乐喜宫跑,着实辛苦太医了。” 宸妃的手从帷帐里伸出来,韵秋在其手腕上覆了一层薄纱。 “为娘娘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娘娘不必客气。”钟锦说完,开始诊脉。 “娘脉象平和,凤体安康,身孕已一月有余,小皇子也安好。只需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就是。”钟锦回答。 宸妃大气端庄,不失分寸,说:“好,好,韵秋快把今年皇上赏的凤凰山枞送给钟太医尝尝鲜。” “是,娘娘。”韵秋行了礼,出去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今年最新鲜的凤凰山枞。宸妃缓缓的说:“上品的凤凰山枞不常见,所以份量少点,钟太医别见怪。” 钟锦打开盒子,茶香扑鼻而来:“这定是顶级的凤凰山枞,多谢娘娘厚爱。”钟锦自小父母双亡,荣林师父收养她,带她在千锦山学医。千锦山盛产药草,却不产茶叶。难得见到这么好的茶叶,钟锦心中狂喜。 韵秋把钟锦送出乐喜宫,连下几天的小雨总算是停了,空气依旧潮湿,皇宫上方笼罩了一层烟雾,不见星月。 钟锦步履匆匆,前往太安门,必须赶在下钥前出宫。 出了宫门,街道湿冷,空无一人。钟锦走得飞快,她住在城西的弄琴巷,只因皇宫附近的地价太贵了,且住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钟锦实在无力承担,只得早出晚归。 回家后,外衣湿冷,身心俱疲,烧水沐浴,浴室薄雾缭绕,温水柔光。钟锦泡在浴桶里,卸下一身疲惫,缓缓阖眼,潜入水中,脑中浮现师父那张愤怒的脸。 半柱香后,柔水绕身,慢慢降低热情,钟锦终于从浴桶里挣扎出来,双目含水,眼神坚定。 八月十五日一早,钟锦进入皇宫就感受到了节日的气氛,处处布满祈愿灯。今年的赏月宴依旧是礼部尚书胡广操持,钦天监林祖炎预测赏月地点。 林祖炎夜观天象,测得赏月最佳地点为琼华岛。琼华岛是皇宫西边避暑山庄内雁廷湖上的一处岛屿,面积广阔,一马平川,四面环水,只有太月桥一个出口,确实是赏月的好去处。 赏月祈愿贺中秋,显庆帝允了。 正午,钟锦在太医院筛选烘干的七火草,七火草是今年西魏为大安朝贺中秋供奉的药草,极其珍贵。可是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久不见太阳,钟锦害怕七火草等不到太阳出来,只能采用低温烘干的法子。好在药草一点都没浪费,可算是保存好了。 钟锦也并非不想凑凑赏月宴的热闹,可惜她人微言轻,实属没有资格。“今年参加赏月宴的都有谁啊?”钟锦一边收集药草,一边问同僚井飞白。 “还不是去年那些人。”井飞白拉长语气,遗憾不能去凑热闹。 ”哦,听说平阳王也会参加。”井飞白眼睛一亮,说:“平阳王李榆,长宁唯一的异姓王爷,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听说他十二岁跟随父亲定安大将军上战场,十五岁带领五万精兵击退北齐十五万士兵,收复了西北边境流失已久的重要军事要塞,天门山。二十岁,救太子于北齐,而且一年时间,灭了北齐王室,收为大安的领土。皇上大喜,在他没有任何官职的情况下破例封为平阳王,把北齐划给平阳王为领地,赏黄金,赐王府,好不风光。” “可是,皇上居然还把北齐划给了平阳王做领地。”钟锦瞪大眼睛,把北齐划给李榆做领地,什么概念,就是给了平阳王一个国家的国土,他甚至可以自立为王。 井飞白言谈举止间都是对平阳王的赞赏,突然一顿:“哎,可惜了。”“可惜什么?”钟锦不解。 “可惜王爷十八岁那年,也就是显庆二十四年,母亲被困于军帐的大火之中,身亡于边境。他的父亲,定安大将军,从此抑郁不振,积劳成疾,第二年就随着去了。”井飞白叹了口气:“自古英雄多磨难。” “后来呢?” “后来,平阳王把父母葬在了西北边境,守孝三年。皇上怜惜他孤苦无依,又重视他调兵遣将的才智,未收他兵权。如今孝期已满,今年把他召回京城,任命刑部侍郎,顶替了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梁博顺的位置。”井飞白长舒一口气,赞赏不绝。 “啊,皇上未免太过偏爱他了,暂不说破例封他为王,居然还不收兵权,不怕他举兵谋反吗?更是不惜得罪皇后娘娘,任命他为刑部侍郎,果然是天之骄子。”钟锦收完药草,坐在门槛上托着脸感叹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井飞白坦然:“院使大人无意中跟我提起的,平阳王谦虚低调,寻常人都不知道他回京。皇上十分信任他,知人善任,而且平阳王为人正直,带有定安将军保家卫国的气度。正因如此,皇上才不会收兵权。”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无法衡量的,比如同是父母双亡,孤立无援,平阳王能封官进爵,钟锦只能做一个品级低下的恩粮生。钟锦感受到了差距,十分不快的去后院核查中药。 平阳王府内,一位青年才俊望着庭中的桂花树出神,他身穿月白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淡梨香。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青年,脸若桃杏,玉树临风,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南倾略显焦急的说:“王爷,已经申时了,今天要去琼华岛参加赏月宴,您还不赶快沐浴更衣。” 李榆回过神来,面色凝重。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偏偏让他顶了梁博顺的位置。他初到京城,虽说头衔不少,深得民心,可是没有任何人脉。刑部尚书顾千客与梁家交好,梁家的不满明面上不说,顾千客倒是很贴心的给他安排了许多杂事,头疼得很。 沐浴更衣,酉时出门。 平阳王府的马车十分普通,可单单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是李,不禁引来路人的议论。李榆没有理会外面的言语,闭目养神。走到琼华岛的外围便要下马车步行,南倾向侍卫递了帖子,李榆独自前往岛中。 太月桥名不虚传,桥西日落,群山连绵,桥东秋水,回清倒影。 李榆踏步走在桥上,引得官员纷纷侧目议论。 “平阳王居然也来参加宴会,他不是刚回京吗?”一位身穿暗绿八梭绫锦袍,腰间系着藏蓝龙凤纹金缕带的大臣略带疑惑地说道。“如今皇帝最偏爱的莫过于平阳王了,少年英气,青年才俊,怎会不请他来参加宴会。”另一位大臣解释道。 李榆独自远眺,丝毫不理会。进入宴席,依次入座。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总管太监吴贵传令,群臣纷纷起身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显庆帝面色有些白皙,声音和蔼道:“众爱卿平身,本是举国同乐的日子,不必多礼。” 群臣纷纷落座,举杯对饮,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万民同乐,好一个显庆盛世。 这次宴会,所有的皇子全部参加,挨着太子,依次是凉王,枫王,吴王,离王,南王,江王。以及太子的胞弟,尚未封王的白正惜。 所有皇子中,最耀眼的莫过于凉王白正鸿,只因他风流倜傥,才貌出众,并且有情有义,极为孝顺,十六岁就被封王,要知道其他皇子都要等弱冠以后,才能得到封王的机会。不过现在他乐意做一个闲散王爷,与世无争。 偏偏这么优秀的一位皇子,显庆帝的长子,居然三十三岁了还未娶妻。至今,王府还冷冷清清,别说王妃,连一位侍女都没有。簪缨世族都想把女儿送进王府,奈何凉王一一拒绝。 坊间流传,凉王少年时喜欢宫里一位宫女,有人说那位女子被害死了,也有人说那位女子年岁已到,出宫另嫁他人,真真假假,不得而知。 此刻的凉王身穿冰雪蓝扁金线裰衣,腰间系着苍麒麟色涡纹腰带,留着如风般的长发,眉下是蔚蓝色的朗目,体型修长,芝兰玉树,正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皇兄得了空闲记得去看望一下母后,母后挂念你,时常提起你。”太子眉眼明亮,意气风发。凉王手中的酒杯停滞了一瞬,说:“是我疏忽了,虽在京城,却忽略了母后,多谢皇弟提醒,改日我定要去承喜宫拜见母后。” 戌时三刻是赏月的最佳时间,群臣抬首,望月祈愿。 锦衣玉女连袖舞,祈愿灯火动帝京。 李榆望着月亮,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想起葬在西北的父母,黯然神伤。 “王爷英姿勃发,今年二十有二了罢,如今守孝期满,该是娶妻了。早日成家,才能不负将军众望。”丞相章宏深的一句话把李榆拉回长宁。“多谢丞相大人夸赞,晚辈刚回京城,尚未稳定,不急。”李榆谦虚。 章宏深的嫡女章倩倩到了议嫁的年纪,如今皇上年岁已大,太子根基不稳,世家大族的适龄男子又瞧不上。章宏深倒是看上了李榆,若真能喜结连理,倒是一门好亲事。 李榆虽刚回到长宁,接触的人不多,但章宏深的女儿章倩倩还是有所耳闻的,自是明白章宏深的算盘,可他也确实没有娶妻之心。 “哈哈哈,皇上真是好眼光,王爷果然心系天下,有这样的后辈,老朽能松一口气了。”章宏深神态坦然。“晚辈不才,承蒙丞相大人看重,晚辈敬您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父皇,儿臣身体突感不适,先行离席,请父皇恩准。”太子行礼请求。“需不需要叫太医?”显庆帝问道,他对这个皇子极其重视,不仅因为他是未来储君,更是他的雄才谋略让显庆帝极为欣赏。 “不用了,儿臣就先回寝宫休息了。”太子回禀。 “好,去吧。”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 赏月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遇刺 花好月圆,赏月宴接近尾声。 微风拂面,甚是清冷,有人惊呼:“下雨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湖中百名蒙面人一跃而起,登岛直奔显庆帝。 “护驾,护驾。”吴贵慌乱中把显庆帝护在身后。 场面顿时失控,声音纷繁杂乱。这些朝廷重臣都惜命得很,既然不是针对自己,自然是保命要紧,无暇顾及他人。 李榆眼神犀利,略带嘲笑,夺过侍卫的剑,冷哼一声,纵剑御气朝对手快得模糊的影子刺去。而对手则一个闪身避过了此招,以力打力间破碎了他飞舞的袖。他则一手御剑挡在显庆帝的身前,另一手横劈朝对手的太阳穴落下去。 凉王也迅速提剑指向对方,一剑封喉,毫不犹豫。两人配合十分默契,相视一笑,君子之交。 漫天月光悠悠落间,星星点点投射在岛中两位护驾的青年身上。御林军及时赶来,敌不寡众,刺客纷纷撤退。 大家都从虚惊中缓过神来,正要离开琼华岛。 然而,远处的城墙上,一人拉满了弓,箭头衬着月光,闪闪发亮,向天一射,那箭呼呼没入云端,直直冲向显庆帝。 羽箭闪过,“皇上小心!”李榆大喝一声,推开显庆帝,左肩被箭刺入。倘若不推开显庆帝,恐怕箭会直接击中要害,一击毙命。 温热的血滴到酒杯里,宛若红豆开花。李榆径直倒下。“来人啊,快叫太医,叫太医。”显庆帝属实被吓到了,慌乱,不知所措。岛上残留了行刺的痕迹,好端端的赏月宴,就这么毁了。 显庆帝一行人带着受伤的李榆回到宫中,太和殿内,一群太医跪地,不敢抬头。 “当真是救不活吗?”显庆帝怒气冲天,开始咳嗽起来。“朕的太医平时都是这样济世救人的吗?太医院都养了一群饭桶吗?”显庆帝气得糊涂了,破口大骂。“陛下息怒,如果只是箭伤,肯定能保住性命。可是,王爷中的箭上涂有剧毒,这毒太蹊跷,微臣等人……没有见过。”院判全身发抖,惶恐不安。 “哼!”显庆帝冷笑:“太医院是该清理清理了,不然哪天就轮到朕了。” 跪地的人都在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突然井飞白抬头望向显庆帝:“陛下,太医院去年新来一名恩粮生,善于解毒,只是她年纪尚小,资历略浅,微臣斗胆向陛下举荐。” 院判急忙阻拦:“不可,他资历不够,万一…” “爱卿可是有更好的办法。”显庆帝越发没耐心了:“那就请过来,只要能解了李爱卿的毒,年纪小不是问题。”显庆帝不放过一丝希望,吼道:“吴贵,快去太医院。” 吴贵领命神色慌张赶往太医院,十分焦急“钟太医,钟太医,快带着药箱,跟咱家走。”钟锦双眼迷茫,她如今只是一名恩粮生,怎么会劳烦总管太监请她。“怎么了,吴公公,出什么事了吗?”钟锦问道。“皇上遇刺,王爷中毒了,拿好药箱,跟咱家走。”吴贵拉着钟锦急急忙忙回到太和殿。 走到太和殿的门口,钟锦看见太医院的一行人全都跪地发抖,包括井飞白,正要行礼,只听皇上说:“免礼免礼,别磨叽了,快快给李爱卿诊脉。” 钟锦这才看见床榻上趴着一个男子,二十出头,即使面色苍白,也掩盖不了英俊。 诊脉,拔箭,施针,开药,一起喝成。 钟锦做完这些,跪在地上回复道:“回陛下,王爷中的是玉花针,此毒可解。微臣暂且施针,封住穴脉,保住性命,但解毒还需要一些时日。” 显庆帝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大喜:“好,好,倘若你真能解毒,朕定有重赏。”“谢陛下,微臣马上去配药,先行告退。”钟锦跪地,叩首,斜着眼,面色微怒,眼神凄冷的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榆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她。 出了殿门,钟锦冷冷的回头瞥了一眼,走去御药房配药。 李榆中的毒不是玉花针,而是七星彩。七星彩乃是荣林师父所制,从没在世间流传过。难道是师父刺杀显庆帝?师父为什么要杀显庆帝? 荣林是钟锦的师父,不管这件事是否和师父有关系,也不论外人是否知晓七星彩是师父所制,钟锦都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师父头上,于是撒谎说李榆中了玉花针。 玉花针和七星彩初期毒发的情况类似,不同的是,七星彩后期会全身溃烂,玉花针不会。太医院的人接触的毒药少,不清楚很正常。但钟锦自小跟随师父制毒,熟悉得很。 七星彩中毒一刻,伤口发黑,开始化脓。中毒的一天,大脑清醒,回光返照。中毒的第二天,五脏六腑开始腐蚀,血液流动缓慢,意识模糊。中毒第三天就会腐败归西。 解毒也很简单,往身体里下蛊虫即可。不过只有师父和她知晓解毒方法。 钟锦配好了药,就是一些止血,消炎药。下蛊要等明天,这样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李榆稳定后,清醒过来,面色依旧惨白,低声道:“陛下无妨吧?”“无妨,朕好得很,爱卿为朕挡了一箭,让朕很是羞愧,愧对你的父亲啊。”显庆帝面露苦色:“朕欠了他一条命不说,现在还不放过他的儿子。” “陛下说笑了,为人臣子,自当为君主分忧。”李榆趴在床榻上浅笑:“既然陛下无事,那微臣想回王府养伤,还请陛下恩准。”显庆帝刚想挽留,转念一想,王府是比皇宫自由得多。 “好吧,那让钟太医随你去王府,一来能随时为你诊病;二来,朕也宽心。不过,现在夜深,爱卿明日再回王府吧。爱卿身体养好了再来处理公务,这几天暂且休息。” “多谢陛下。”李榆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榆辞别显庆帝,南倾驾马车回了王府,一同回去的还有钟锦。 李榆神色好了许多,七星彩的毒性开始散发。 昨晚钟锦回到太医院,井飞白差点给她磕头下跪,谢她救命之恩。也是,显庆帝怒目圆睁,甚是可怕,倘若救不了李榆,拉太医院下水也是有可能的。钟锦这才知晓这位王爷正是京城唯一一位异姓王,平阳王李榆。 马车里,钟锦悄悄打量李榆,二十出头的年纪,确是一表人才,生的十分俊俏,不知最后会娶到京城哪位世家小姐。即使中毒,内力只剩下两成,李榆闭目养神间也能感受到钟锦赤裸裸的眼神。 “看够了吗?”李榆有些生气,被一个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像什么话。 “啊,是在下唐突了。”钟锦收回目光,有点尴尬。 王府就在皇宫东边的临安街,这里住的都是朝廷勋贵,簪缨世家。 半柱香的时间就回到了王府,“哎,果然是受陛下偏爱,赏赐的宅子都离皇宫如此近。”钟锦心中发出感慨。 院外白墙环护,绿柳周垂,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是显庆帝亲笔题的字“平阳王府”。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南倾跳下马车,伸出手想要搀扶李榆。谁知李榆仿若没看见,撑着身子下了马车。 钟锦心情复杂,七星彩虽能让人回光返照,恢复气色,可身体会柔软无力,弱如垂柳,没想到李榆还能走下马车,实在是感叹他内力深厚。 进入王府,钟锦诧异,偌大的王府,除了一个管家,叫郭庆,约莫五十岁,十几个侍卫,没有一个婢女。 没想到平阳王为人谦虚低调,生活也如此简朴。 李榆慢慢走进栖子堂,坐下,软弱的身体终于有了依托。钟锦赶忙跟过去,诊脉,说:“王爷,一切安好,等用完午膳,我就给王爷下蛊。”李榆目视前方,额间布满密密的汗珠,低声道:“有劳钟太医了,南倾,告诉郭叔,为钟太医安排住处。”“是,王爷。”南倾领命退下。 钟锦随着南倾看了住处,安排妥当。在庭院里四处观赏,十分羡慕,什么时候才能在临安街拥有一处庭院,凭她的俸禄估计要下辈子,想到这儿,钟锦耷拉下了脸。 午膳后,钟锦扛着医箱去了栖子堂,李榆倚在罗汉床的侧屏上,手拿兵书,闲适恬淡。钟锦知道,此时七星彩的毒深入血液,常人都疼痛打滚,平阳王居然还看得下书。“王爷,该下蛊了。”钟锦低头说。李榆继续看书,随意伸出左手。 钟锦也没耽搁,从医箱里取出一个盒子,一只小碗,一把小匕首,划破李榆的小指,用小碗接住鲜血。随后打开小盒子,把养好的蛊虫放到碗里,吸食鲜血。 “这是我自己养的桂花虫,很安全的,放入王爷体内,蛊虫随着血液循环全身,驱毒疗伤,七天后取出,王爷的毒就解了。”钟锦一边下蛊一边解释道。 “多谢钟太医了。”冷冷的一句话甩过来,钟锦也没吭声。“蛊虫入体后,会疼痛难忍,但是不能服药,只能强撑。”钟锦提醒他。“无妨。”又是一句冷冷的话甩过来。 如果钟锦早点知道显庆帝要她救的是这位王爷,她绝对不会大发善心为他解毒,让他归西算了,为糊涂皇帝办事的人,脑子多半不太好。 钟锦实在闲的慌,王府虽大,根本见不到几个人。侍卫的脸比李榆的还冷,本是中秋,好像凛冬将至了。 承喜宫 “你是怎么办事的,本宫不是说了佯装刺杀陛下,然后嫁祸给太子吗?怎么能直冲陛下放箭。”康宁皇后抓起桌案上的茶杯,一甩袖子朝刘鹏扔去。 刘鹏没有躲,任凭茶杯砸在头上,左边的额角鲜血直流,理直气壮的说:“属下没有安排人放箭,放箭另有他人。” “当真?” “当真!” 康宁皇后是相信的,刘鹏为她办事二十载,从来都是听她的指挥。 “有人想借本宫的刀杀人,好啊,就让本宫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算计本宫。”康宁皇后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神色凌厉。“你先去查一下放箭的人,最好抓活的。桐秀给刘大人包扎一下伤口。” 康宁皇后站在窗前思考,会是什么人想刺杀陛下呢?又会是什么人知道她的计划呢?不管是谁,都一定不好对付。 兵部尚书荀良倒是有可能,前些日子西南边境受到南越的骚扰,荀良推荐陶续前往西南,抗击南越,结果五个月过去了,五万精锐全军覆没,无一活口,还把梧州的西河城给丢了,陶续也战死。显庆帝大怒,可是战场上的事怎么说得清。荀良被罚俸两年,降为永梁县令。 如果荀良因此痛恨皇上,起了杀心,说得过去,但也不至于。那荀良宽容大度,此次的确铸成大错,他也甘愿受罚。 康宁皇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中大臣,确实无人有充分的理由刺杀皇上。 如果不是臣子,那便是亲王了,显庆帝如今的八个皇子,除了康宁皇后唯唯诺诺的次子白正惜和温柔纯良的凉王,其他各个虎视眈眈,觊觎皇位已久。 康宁皇后双手交叠,眉头紧锁:“挨个查吧!” 康宁皇后手有些抖,好像坠入无底洞,欲望,贪婪,更多的是恐惧,吞噬着她…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2. 遇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桂花 入夜,王府的蛐蛐声此起彼伏。 栖子堂内,“王爷感觉如何?”中午才下了蛊,钟锦有些担心,桂花虫虽然温和,但是也有剧毒,往李榆体内下蛊,就是为了用桂花虫的毒引出七星彩。 “甚好。”李榆手拿一本闲书,终于对她缓和了一点态度,说:“钟太医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饭菜可还合口。”毕竟是救命恩人,定安大将军教给他的赤胆忠心,知恩报恩,李榆时刻记心中。 钟锦客气的说:“多谢王爷关怀,下官非常习惯。”实际上,王府的床榻硬如磐石,饭菜也是粗茶淡饭,勉强下咽。 天底下谁不为皇帝办事,就连她,不也是皇帝的臣子吗?想到这,钟锦苦笑,希望皇帝宽厚对待平阳王,勿听信谗言。 “王爷这几天暂且不要沐浴,伤口尚未痊愈,沾水容易生脓疮。”钟锦提醒道。 “好,本王记下了。”李榆点头,忽然放下书严肃道:“以后钟太医不必多礼,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感激不尽,怎会在乎礼节。”这是提醒钟锦,她是恩人,不要自称下官了。 李榆的形象在钟锦心中又高大了一分,钟锦谦虚道:“王爷言重了,济世救人,医者仁心,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既然王爷说了,那下官,哦不,我恭敬不如从命。” 李榆第一次抬头正视钟锦,有些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反正就是和王府里其他人不一样。钟锦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王爷早些休息,我先行告退。”说完,拱手退出栖子堂。 回到客房,一下瘫在床榻上,李榆自小在西北长大,生活简朴,端的是将相风范。吃得香,睡得着,不求床褥是否舒服,饭菜是否可口。 可是钟锦虽说父母双亡,住在深山里,师父她养大。荣林师父如今是位五十岁的妇人,一手好厨艺,绝佳的医术,把她养的细皮嫩肤,水灵灵的。 现在竟然要在平阳王府受这个罪,钟锦想师父了,师父出远门一年了,实在想的很。虽然委屈,但确实不是娇滴滴的时候,往后的路一定更艰难。现在还不至于风餐露宿,想到这里,钟锦欣然接受了王府的“破落”。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想着师父的脸和菜,困到极致也睡着了。 寅时末,钟锦就醒了,起床,冷水洗了一把脸。推开门,寒气侵入屋内,过了中秋,天气转凉,也开始起雾了。 “哎,那位公子,府中有没有木梯?”钟锦朝着雾中的人问道,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公子,但想到平阳王府是没有女子的,就这么叫了。“钟太医不必客气,叫我南倾就可以了,要梯子有什么事吗?”原来雾中的男子是南倾。 “爬树。” “爬树?” “是啊,我看府中后院的桂花开的不错,想爬树摘一些来。” “哦,桂花树太高,钟太医爬树太过危险,我来摘,你看如何?”南倾抱来了梯子。 “南倾公子不知道摘什么样的,还是我来吧。”钟锦说着就把梯子靠在树上,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钟锦骑在树上,毫不客气的说:“南倾,你帮我拿个筐子。” 南倾目瞪口呆,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谁知竟如此豪放。 “可惜了,大多数桂花都老了,只有很少嫩芽。”钟锦自言自语,十分惋惜。 一棵树上鲜嫩的桂花不多,好在王府的桂花树多,总得看来,也不少。李榆每日卯时一刻起床,也许是中毒的原因,今天起的稍微晚一些。推门就看见南倾一手拿一个箩筐,往后院走去。“拿箩筐做什么?”李榆疑惑。“是钟太医要的,她在后院摘桂花。”南倾回答。 “摘桂花?” “是的,钟太医说王府的桂花极好,想摘一些来,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李榆犹豫了一下,双手背后,悠闲自在的随南倾去往后院。 晨雾将歇,穿过后院的月洞门就看见钟锦跨坐在池边桂花树的一条枝干上,双腿向下悬空,上身前倾,努力伸手 采摘上面的桂花。李榆踱步到桂花树下,双手背后,身姿挺立,抬头正好与钟锦的目光对上。 钟锦以为是南倾拿回筐子了,眼神明亮欣喜,看见李榆,倒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是没有经过人家的允许就爬上树。 两人愣神一瞬,清晨的微风吹落树上摇摇欲坠的桂花,桂花簌簌而落,落到李榆的发梢上。李榆忽然觉得心情甚好,哑然一笑:“钟太医小心啊!” 平阳王终于得知哪里不对劲了,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身段,爬树的姿势,或许是个姑娘。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女扮男装进宫做太医呢? 李榆嘴角上扬,摇了摇头,不再纠结,那是她的隐私,不便过问。钟锦自认为隐藏的极好,从没人怀疑过,居然被李榆发现了,当然钟锦是不知道平阳王怀疑的事。 她摘了满满两大箩筐,心满意足的抱着去井边清洗。钟锦不仅学会了师父的医术,连厨艺也得了几分真传。清洗完,就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刻了。她把桂花分成了五等份。 第一份桂花,先拜托南倾出去买高粱酒和桂花,顺便再买几个酒坛子,准备做桂花酿。 第二份桂花做桂花糕,糯米粉、面粉、糖,加入桂花与水混合搅拌至面糊黏稠,上笼蒸一刻钟。钟锦越来越兴奋,终于能吃点可口的了。 第三份桂花,使用新鲜桂花,加入糖,少许盐,做桂花酱。 剩下的桂花甩干水分,放到簸箕上,搁置在通风的地方晾晒,做桂花茶和桂花饼。 桂花糕做好后当然就摆在了饭桌上,早饭多了两碟鲜香可口的桂花糕,钟锦也不觉得饭菜难以下咽了。 按规矩,钟锦是不能和李榆同桌吃饭的,但是李榆说钟锦是他的恩人,也是王府的客人,不必过多遵守礼节。 钟锦把桂花糕放到李榆面前,十分得意的说:“王爷,您尝尝桂花糕,我可忙活了一早上。” 李榆从没吃过桂花糕,他略带疑惑地夹了一块,浓郁的桂花香已经“花香袭人”,细细咀嚼,滑软油润、软糯甘饴,又甜而不腻,清香可口;米香、油香包裹着桂花香,重重美味又层层分明,香糯里伴随着丝丝的凉。 李榆眼睛里充满惊喜,原来桂花也能做成美食呢。“王爷,糕点好吃,但不要多吃哦,糯米粉不好消化,吃多了,肠胃不舒服。”钟锦提醒。李榆面色不改:“多谢钟太医提醒本王。”其实还是有些遗憾不能多吃些。 早饭后,钟锦为李榆把完脉十分严肃地说:“王爷,要想彻底驱毒,还需要一味药。您在府中休息,千万不要使用内力,我要去城外的山上采药。” 李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让南倾去药堂买就行了。” 钟锦摇摇头,认真道:“必须是新鲜的药,运药的人马虎大意,到药堂都蔫了,药用价值都散了。”李榆沉吟道:“钟太医独自前去不安全,还是让南倾陪同。” “不了不了。”钟锦连忙挥手拒绝:“我一个人就可以,王爷身子虚弱,身边不能离开侍卫。” 李榆默了默,点头答应。 话不多说,钟锦头戴圆帽,身着圆领袍,脚穿靴子,背好药筐,出城。但愿师父回到千锦山,她一定要问问师父,刺客的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南倾驾马车把她送到城门便回去了,钟锦通过守门侍卫的检查,朝城西的车马铺走去。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她租了一匹马,付了银子,打马飞奔城西五十里外的千锦山。 太阳当头,钟锦骑马到山脚下,把马拴在一棵槐树上就上山了。爬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钟锦和荣林师父的住处。千锦山地势复杂,且多豺狼虎豹,所以只有她们师徒一户人家。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木屋,两层楼,小庭院,院中种了一棵粗壮的桂花树,开发了一个圆形小菜园。一楼屋内陈设简单,主要是制药、制毒、吃饭,也是钟锦日常背书学习的地方。二楼,两间房,门对门,东边是荣林的卧房,西边是钟锦的,中间是一间茶室。 “师父,师父,你在家吗?”钟锦推开院门,焦急的喊。无人回应,“师父还没回来吗?”钟锦有些失落,想着拿些草药,也不枉此行。钟锦埋头往药筐里装草药,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锦锦!”一位慈祥的妇人叫道,她头梳盘髻,身穿灰色长袍,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师父,你回来了啊,我好想你。”钟锦回头,奔到荣林的怀里。 荣林摸着钟锦的头,眉眼慈祥的说:“昨天回来的,你来找我是想问皇帝遇刺的事吧!”“师父,你没有行刺皇上对不对?”钟锦有些慌张,生怕牵扯到师父。荣林走到药架前,查看晾晒的草药,慢慢说:“我的确没有行刺。” 钟锦长舒一口气,接着说:“可是,平阳王中的毒是七星彩,据我了解,七星彩并没有在民间流传。”荣林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说:“七星彩是没有在民间流传。不过十年前,我曾赠送了三瓶,给无极药堂的堂主,穆华。或许平阳王所中的七星彩来自那里。” 无极药堂,昔日大安朝最大的药堂,十年前几乎垄断了大安朝的药草生意,宫中御药房的药都不如无极药堂齐全。并且,就算禁药,在无极药堂也能寻到。不过,那件事发生后,无极药堂就销声匿迹了。 十年前,显庆十八年,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 “师父,我给平阳王下了蛊,应该能将七星彩引出吧?”钟锦抱着荣林的胳膊撒娇。 “我本就是为平阳王中毒的事而来。”荣林走向屋内,扭头对钟锦说:“不过光下蛊恐怕还不够,取蛊后服用银草,方能清除桂花虫留在体内的毒。” “这件事皇上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师父怎会得知。”钟锦疑惑。“哎,一言难尽。日后再告诉你。”荣林敷衍过去。 “好嘞,我这次走就带点银草。不过,我想明天再走,想陪师父一晚。” “好,留一晚,今晚炖鸽子,刚才出去采药顺便打了一只鸽子。” “太好了,”钟锦口水要留下来了。 荣林掌厨,钟锦打下手,场面温馨,好像所有的坏事都没发生过。 晚饭后,师徒二人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望月。 “平阳王德才兼备,宅心仁厚。”荣林回忆起往事,语重心长的嘱咐:“锦锦既然选了这条路,这是你的家仇,为师不会阻拦,但是莫要伤及无辜。”“嗯,师父我记住啦。”钟锦重重点头。 这一晚睡得极其安稳,自从进宫,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多了,在师父身边,难免贪睡。 第二天一早,荣林给钟锦打包好药草。钟锦醒来已是辰时末,吃了师父做的肉粥,依依不舍的下山。 晨起 李榆调理好气息,不慌不忙的说:“南倾,送我入宫。” “王爷,还是过几天吧,您现在尚未脱离危险。”南倾甚是担忧。李榆微怒:“我身体已无碍,无须担心。”南倾只好驾车把李榆送入宫中。 御书房内 李榆叩首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多休息几天吗?”显庆帝惊讶道:“快起身,吴贵,赐座。” “微臣的身体已无大碍,多谢陛下挂念。”李榆解释道:“刺客一日不查明,臣就一日不安。” 显庆帝稍稍思索,如今大理寺那边的人不可靠,显庆帝不放心把案子交给他们,所以搁置了几天,风声压得紧,除了在场的人,少有人耳闻。 “既然这样,朕就把这个案子的查案权给你,你秘密查办,不要让旁人知晓,如何?”显庆帝询问李榆的意见。 “臣遵旨,臣定不负圣望。”李榆回答。 “不过也无需着急,还是等爱卿的毒彻底解了再查吧。” “遵旨。”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3. 桂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和王爷做邻居 一路走来,钟锦心情放松,精力满满,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跟着的人极其小心,钟锦本身武功还可以,此人的本领应该在她之上。 不想纠缠,她加快速度,天黑前就赶到王府,好在并没发生什么危险。其实是李榆派的侍卫,暗中保护她而已。 王府无人,南倾,平阳王都不在府中。钟锦收好晾晒的桂花,酿了一坛桂花酒,剩下的桂花装进罐子里,泡桂花茶。 日暮,李榆回来了。钟锦语气凌厉的说:“不是说在府中好好休息吗?怎么能乱跑?”不遵医嘱的病人让她很恼火。李榆略带抱歉的说:“对不起,事出有因,不得不出府。钟太医的药可采好了?”他试图扭转话题。 钟锦冷脸说:“采好了,不过,倘若你不遵医嘱,我可不保证能彻底驱毒。”李榆自知理亏,低声道:“不会了,不会了,自现在直到解完毒,我都不出府了。”钟锦扬了扬嘴角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言为定。” 今天的晚膳极为不同,有红豆膳粥,香酥焖肉,丝瓜卤蒸黄鱼,溜肝尖 ,酥盐鸡块,五彩牛肉丝。 钟锦瞪大了眼睛,忘记拿筷子。李榆微笑着说:“钟太医尝尝饭菜是否喜欢。”钟锦有些感动,心想:原来他看出来了,看出她的不适应和不好意思。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舒适,回到客房,发现被褥也全换成新的了,都是上好的棉花布料。若是这样,在平阳王府里住着也不错,钟锦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拍脑袋,清醒过来。 之后的几天,李榆和钟锦相处的十分愉快。李榆不光擅长调兵遣将,还弹得一手好琴。可惜了,钟锦不太懂音律,只觉得好听。李榆也不介意,弹琴唱曲,饮桂花茶,好不快活。 八月二十三日,下蛊已经七天了,今天就能把桂花虫引出来了。 早膳后,李榆一直待在二楼书房里,手里拿的是赏月宴刺入他体内的箭。这是一支上好的木羽箭,箭羽是雕翎。这种箭,射程远,伤害性强,也比较普遍,倒是没法查箭的出处。 李榆站在书房北边的窗口前,远望桂花树,大安朝擅长射箭的人很多,但能在六十丈以外的地方射箭,并且一击致命的人不多。据李榆所知,能够做到的,应该是江湖人称没金羽的伍开城。 “王爷,王爷,该诊脉了。”南倾催促到:“钟太医等着呢。”“南倾,你知道伍开城吧!”李榆问道。南倾想了想,回禀道:“当然知道,他善于射箭,在江湖有点名气。” “查查他,最好请他来王府坐坐。” “属下遵命。” 李榆也没迟疑,走到了栖子堂。 栖子堂前挂着一幅画,乃是名家张奇正的水墨画,浓墨重彩,山清水秀。钟锦一边赞叹,一边思索画的内容,画的是城西五十里外的千秀山,和千锦山挨着,但是没有千锦山陡峭挺拔。 “钟太医久等了。”李榆步履匆匆,看见钟锦望着画出神,问道:“钟太医也喜欢水墨画吗?” “略知一二,这副画从哪里买的?。” “友人相赠。” “原来如此,王爷诊脉吧。”钟锦走到桌前,打开药箱。 钟锦佩服道:“王爷并非等闲之辈,蛊虫在体内会连续疼痛七天,蚀骨剜心之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李榆也不是不疼,只是血肉疼痛始终比不上父母天人永隔之痛… “下午再取蛊虫,王爷先调息一下内力,蛊虫取出,就可以慢慢恢复内力了。” “有劳太医了。” 钟锦回到客房,开始收拾东西,蛊虫取完,她就要离开王府了,可惜桂花酿最少要三个月才能开封,她怕是无福享用了。 今天的午膳更是丰盛,钟锦也毫不客气。午饭后歇了一柱香,她就赶往栖子堂准备为李榆取蛊虫。 “王爷,蛊虫取出后,算上今天需要服药七天,药草我给南倾了,熬制方法也教给他了。七天过后王爷体内的毒就散尽了。”钟锦说道。 “敢问钟太医尊名?”李榆至今不知钟锦的名字。 “钟灵敏秀,锦片前程。钟锦。”钟锦收拾着药箱,低着头问:“王爷呢?” “李榆,字乔木。” “出于幽谷,迁于乔木的乔木吗?王爷栋梁之材啊。” “过奖。不过中毒的事还需钟太医保密,否则影响查案。” “没问题。” 取完蛊虫,任务也完成了,钟锦拜别李榆就回太医院了。 城东的一处茅屋里,一个身高八尺,眼神犀利,神情恍惚看不出喜怒的年轻人对跪地的人说:“事情办砸了还敢要钱?” 说罢,一剑封喉,血顺着剑,一滴一滴流到地上。那被杀的正是伍开城。 钟锦回到太医院就被韵秋叫过去了,是有几日没给宸妃娘娘请脉了。 这位娘娘给钟锦的感觉很特别,三十出头,风华正茂,可她不像其他嫔妃那样高高在上,更不会争风吃醋,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笑脸,浅浅,淡淡。住的地方也是极其偏远,即使这样,也极得圣上恩宠。从没见过她大发脾气,永远保持娴静端庄。 钟锦猜测她是一位极有涵养的世家小姐。钟锦行礼:“微臣给娘娘请安。”宸妃依旧是平和稳重的声音:“免礼,钟太医快起来。韵秋,赐座。” 照例诊脉,一切安好。 宸妃关心道:“钟太医,我听闻前些日子皇上遇刺了?”“是。”钟锦并不敢多说。宸妃试探道:“我见皇上无事,现场可有他人受伤。我听说是平阳王受伤了,不知真假。” 钟锦额头开始冒汗了,她极不擅长撒谎,所以也没隐瞒:“是,不过平阳王的毒解了,已无大碍。”“哦?是你替平阳王解毒的吗?”宸妃语气多了一份平缓,仿若如释重负般。 真是多说多错啊,钟锦此时都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是微臣替王爷解的毒。”钟锦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快说:“娘娘若没旁的事,微臣先行告退了。”宸妃喜气盈盈的说:“那钟太医去忙,本宫就不多留了。”出了乐喜宫的门,钟锦擦了擦头上的汗,唉,宫里人说话真是拐弯抹角,一不小心就被套话了。 显然钟锦是极不适应的,她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从不在乎小细节。女扮男装进宫真是为难她了,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也许是从前只是一名恩粮生,没见过啥大场面,更无人注意她。 “娘娘,王爷没事,娘娘不用过度担心,还是照顾好腹中的胎儿要紧。”韵秋见钟锦出了乐喜宫的门,安慰宸妃。 “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独活还有什么意义。”宸妃苦笑,起身向屋外走去:“最爱的人都不在身边。” “娘娘,活着就有希望。”韵秋随宸妃出门。 刚回到太医院,还没坐下,吴贵就来了。 “钟太医,皇上召见太医。”吴贵细着嗓子,笑脸相迎。 钟锦抬脸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个接一个找她。 “哎,来了。”钟锦当然不敢拒绝。 “那钟太医就随咱家来吧,皇上在荣和殿等着呢!”吴贵掩不住的笑意,“钟太医好事将近啊。” 荣和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钟锦叩首行礼。“免礼。”显庆帝十分高兴,细细打量着说:“太医院能有你这样的少年,朕也能安睡。”“皇上过奖了。”钟锦知道了,是为平阳王的事。 “钟太医立了如此大的功,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行医救人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求赏。” “钟太医客气了,论功行赏罢了。”显庆帝大笑:“钟太医仁心仁术,朕十分欢喜。” “既然这样,那微臣真有所求。” “说来听听,朕定会满足。” “微臣的住处里太医院甚远,想求陛下赏给微臣一个离太医院近点的院子。”钟锦说道。 “只要一处院子?”显庆帝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好,朕满足你。” “吴贵,你看太医院附近的宅子哪出比较合适。” “皇上,依老奴之见,平阳王府东边的院子就正合适。”吴贵回禀。 “皇上,临安街住的都是勋贵,怕是不合适…”钟锦急忙阻止。 “好,就那里了。”显庆帝大手一挥:“你如今是恩粮生,品级着实低了,朕向来爱才,提拔你为御医。” 钟锦不知所措,一下子从恩粮生就到了御医,不真实。 吴贵提醒:“钟太医,愣着干啥,快谢恩啊!” 钟锦缓过神来:“微臣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到太医院,钟锦都觉得刚才在做梦,她有了梦寐以求的宅子,还升了品级。 第二天正好钟锦休沐,一大早,钟锦就搬到了新家,这是一座二进院落,虽比不上平阳王府气派,一人居住,足够了。 朱木大门上方是一块黑色匾额,写着钟府两个大字。入门,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 廊前放着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摆着上好的茶具。后院栽了几棵桂花树,显得生动质朴了些。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屋顶出檐比较少,正是前些年在工匠间流行的制作样式 。 庭院虽久不居住,并不荒凉,一看就有人精心打扫过。为新家添了些东西,在后院栽了一些药草,忙活了一整天。搬新家,住新房,钟锦做了许久未吃的红烧肉,蒸了鲜香的大米饭,香气四溢。 晚上,李榆吃饭时闻见了红烧肉的香气,疑惑问南倾:“王府今天炖肉了吗?”南倾尴尬的说:“没有,这香味是从隔壁飘来的。” “隔壁搬新住户了?临安街的宅子一般都是皇上赐的,又是哪位升官发财了啊。” 南倾摇头不知道,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奔波寻找伍开城,一根毛都没看见,回来的粗茶淡饭实在没胃口,此时闻到香味的南倾口水都咽饱了。 南倾心中叫苦:“王爷太过偏心,他跟随王爷十多年,一直没换过菜,可是钟太医来到府中,王爷居然还为她请了厨娘。” 钟锦吃了两碗米饭,抹抹嘴,满足的拍拍肚子。如今她是一名御医,以后接触的人都是王公贵族,更是要小心谨慎,一刻也不得马虎。不然哪天就被人发现女扮男装,到时候以欺君之罪处死也有可能。 想到这,钟锦一身冷汗,在刀尖上蹦哒,她可没有九条命。洗漱睡觉,明天再说。李榆在二楼书房,好巧不巧从北边的窗户望去,正正好能看见钟锦的小院。小院的灯全都熄灭,主人已沉沉睡去。 “王爷,该喝药了。”南倾端药过来。 李榆一饮而尽,苦,再坚持五天。 八月二十五,钟锦穿好官服,气质出尘,步行至太医院。 “哎呀呀,这不是钟太医吗?”井飞白赶忙拉出凳子,待钟锦坐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钟太医如今‘位高权重’,以后可要罩着小的啊。”井飞白开着玩笑。 “好说好说。”两人哈哈大笑。 “笑什么!”院判呵斥:“还不去干活。” 两人把笑声咽回肚子里,默默走开,忙手中的活。 钟锦又核查了一遍御药房的药,再三确定,御药房确实没有七星彩。藏禁药的禁室也偷偷溜进去检查了两遍,等等,好像少了一味毒药,这份量不够,是三转无魂。 禁室里保存的都是些珍贵药草,还有不能流传于世的致命毒药。怎么可能少药,还是毒药。钟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今年夏末来到太医院的。赏月宴前,核查药草时还没少,难道有人进御药房偷药了?是谁? 钟锦抛之脑后,她要查的是七星彩,三转无魂少不少和她有何关系,禁室又不是她负责。 七星彩上一次问世是显庆十八年,此后就消失了,如今又有人使用七星彩,这应该和十年前的那场惨案有联系吧!钟锦推测,刺杀皇上的人应该是江湖人,但是不是宫里的人指使的真不好说。 哎,还是无从下手,钟锦拿出手帕,打开,是一块长一寸,宽两寸的绢布。虽已过时,但绝对是上好的料子,平常的布坊可寻不到。 “还是先查查这块布吧!”钟锦嘟囔,这是前些日子见师父时,师父给她的线索。师父说,祖父死后,手里就握着这块布。此外,师父还说,祖父死于灭门的前一天,尸体在城外的一个茅屋里发现的,是被七星彩毒死的。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4. 和王爷做邻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夜探刑部 皇宫大殿内,早朝。 “如今,梧州大旱,朕虽已派钦差茅奇胜前去赈灾,可效果也不显著,各位爱卿有好的方法吗?”显庆帝高坐龙椅,俯视群臣。 丞相章宏深走出来回禀:“陛下,宜江上游是临州,那里知州太过自私,任凭临州百姓拦水浇田,而中游人口密集,用水量大,才导致下游的梧州大旱。若想彻底解决,还需上游开闸放水,中游迁出些人口。” “宜江的水源本就不充足,依微臣之见,曲河水患年年有,曲河源于青州,青州地势高,梧州地势低,不如开渠引流,既能解梧州大旱,又能缓解曲河下游的水患。”刑部尚书顾千客建议。 “嗯,和朕不谋而合,不过谁才能担起开渠的重任?各位爱卿有无推荐之人啊?”显庆帝问道。 顾千客的眼睛瞥了一下四周,低头缓缓说:“陛下,微臣斗胆推荐梁博顺,如今梁大人已悔过,何不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微臣相信梁大人必能不负众望。”如今梁博顺赋闲在家,梁博康已经十分不满了。如果梁博顺能谋到一个好差事,说不定梁博康大喜,就能跟顾千客的关系更近一步,所以顾千客才会大力推举梁博顺。 梁博顺懦弱无能,醉心于红尘。大安朝规定:朝中重臣不准出入风月场所。梁博顺却视若无睹,显庆帝以此为借口,革了他刑部侍郎的职。 “各位爱卿意见如何?”显庆帝询问。 当然是不敢出声,梁博顺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背后有哥哥梁博康撑腰,梁博康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显庆十六年,梁博康领兵抗击东南沿海的倭寇,一年时间打的那些倭寇对大安朝俯首称臣,每年都进贡。显庆帝念他有功,又急需一个人来平衡李榆的父亲李哲海的力量,所以没有收他的兵权,直至今天。 显庆帝见无人回应,命梁博顺为钦差前往青州首府玉南城开渠。 下朝后,李榆随着显庆帝去了御书房。 显庆帝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很是疲倦的说:“有时间就去乐喜宫看看宸妃,她挂念你。”“是,陛下。”李榆神色复杂的说:“不过派梁博顺前往青州开渠,实在不妥。微臣直言,梁博顺懦弱无担当,易被利用。” “朕当然知道,把他从刑部侍郎的位置拉下来,梁家已十分不满。”显庆帝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忧愁道:“如今,得先把梁家稳住,梁博康手握兵权,不能把他惹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青州知州是寇盘,爱憎分明,能力卓越,开渠的任务还是交给他,给梁博顺一个闲职,把他架空,有他无他都一样。” 当初开国元勋于世元,与太祖皇帝是好友,手握兵权,征战一方,帮助先皇打江山,稳朝纲。而于世元没有女儿,只有儿子。虽说到这一代,于家的兵权早已上交,但是儿子都入仕,显庆帝疑神疑鬼,于家根基太深,朝中人脉广泛,万一煽动谋反,不堪设想。于是立梁宝宜为皇后,用梁家来平衡于家的势力。 如今梁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显庆帝一方面要稳住梁家,另一方面要寻找能与梁家制衡的武将,这也是他不收李榆兵权的一个原因。 “我明白了,陛下深谋远虑。”李榆回复。 李榆出了御书房就进了乐喜宫,正好遇见钟锦给宸妃请平安脉。韵秋欣喜若狂,走进房中通报:“娘娘,王爷来了。”李榆进屋瞧见了钟锦,绕过她给宸妃请安,钟锦礼貌告退。 “快坐。”宸妃拉着李榆坐下说:“你可好久没过来了,本宫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如何。”李榆自责道:“已无大碍,让姐姐担忧了。”姐姐没去赏月宴,怎么会知道他中箭的事。难道是钟锦? “我听说是那位钟太医帮你解了毒?”宸妃问道。 “是的,姐姐安心就好,后宫人多杂乱,姐姐要顾好自己。”李榆确定了答案。 听见这句话,宸妃苦笑道:“都习惯了,记事起,眼前就是深宫高高的红墙。太后娘娘护着我,也利用我。三十年,物是人非。” “我给你做了一双靴子,你快试试合不合适。”宸妃岔开话题,缓解沉重的气氛。 李榆试穿了一下,刚刚好。 “姐姐如今身怀有孕,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李榆心疼,这可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容不得半分差错。宸妃看着眼前的弟弟,十分欢喜的说:“没事,本宫整日在宫里发呆,做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 钟锦走在回太医院的路上,纳闷不解,平阳王大白天的怎能去后宫?想起上一次被宸妃娘娘套话,当时光顾着紧张,居然没觉得不妥。宸妃娘娘和平阳王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得问问。 李榆还没进衙门,南倾就从西而来。“王爷,伍开城找到了。”南倾复命:“可是人已经死了。”李榆一脸从容地问道:“尸体在哪儿,怎么死的。”南倾回答:“尸体不能带回城,就藏在城东的一个破庙里了,剑杀。”李榆淡淡的说:“我去看看。” 李榆检查了尸体,坐实了伍开城的刺客身份。他仔细查看了现场,在伍开城的身下找到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李榆把它交给南倾说:“查查这颗珠子是谁的。” 此次行刺,是谁指使的?目的是什么,谋权篡位吗?一时间所有线索都断了,李榆十分头疼。酉时末,才回王府。 走到临安街,李榆才想起来,姐姐送给他的新靴子忘在刑部了,又折回去拿。 此时衙门的书房里,有一身形修长的黑衣人熟练的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卷宗。 时间回到显庆十八年,六月十五日午后。总管太监吴贵带领一行人神色匆匆来到定国公府,颁发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于世元大逆不道,勾结北齐,意欲篡位谋权,天地同诛,灭九族,满门抄斩,钦此。” 显庆帝以定国公谋反之罪名,问罪于家,于家惨遭灭门,全府上下一百四十三口人,全部成为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午后的太阳毒辣,晒干了定国公府的血,却驱不走空气里的血腥,止不住亡魂的哀嚎。 黑衣人翻完卷宗,辱骂道:“糊涂!这卷宗怕是鬼做的。” 李榆快步走到衙门,听见屋内有声响,止步。 “谁?”黑衣人回头就见支离破碎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李榆的脸上。 “阁下来刑部做什么?”李榆嗤笑。 黑衣人没跟他废话,放下卷宗就想跳窗。可李榆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窗前,试图伸手扯黑衣人的面纱。黑衣人起了杀心,想速战速决,可惜力不从心,很快败下阵来。 李榆面对双手被绑,跪地的黑衣人嘲笑道:“阁下来之前应该先打听打听,刑部是想进就进的吗?” 边说边扯下面纱。“钟太医?”李榆非常惊讶,反问:“你翻卷宗做什么?” 钟锦一脸不屑:“不关你的事。” 李榆坏笑着说:“哈,钟太医夜探刑部,本王作为刑部侍郎是不是能治你擅闯官府之罪。” 钟锦立马换脸:“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下官计较。” “那可不行,本王清正廉洁,从不徇私。”李榆双手背后,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说道:“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上次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倒是可以当作没看见。” 李榆没见过七星彩,但很熟悉玉花针,他中的毒显然不是玉花针。 钟锦拿他没办法,若是真的治罪,她也无话可说,只得答应。 “你把我松开,我就告诉你。”钟锦谈条件。 李榆大笑,宛若桃花。给钟锦松了绑,与她一起出了衙门。 “你中的毒是七星彩,不是玉花针。”钟锦和李榆走在街上,月光皎洁,衬在李榆的脸上,格外好看。 “七星彩?不是没在民间流传过吗?”李榆诧异。 钟锦抬脸,非常疑惑:“是,那你怎么知道七星彩的?” “听朋友提起过。”李榆回答。 “谁?” “那你来刑部翻卷宗干什么?”李榆反问。 钟锦哀苦道:“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事关重大,说了可能就没命了。” “好,我不问,但是你现在有罪在身,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李榆昂首阔步。 “什么条件?”钟锦诧异,她变成“罪人”了。 “你查什么案子我不过问,不过如果查到有关刺客的线索,希望你能跟我分享。” 钟锦思考了一会说:“可以,礼尚往来,王爷也要跟我分享线索。” “钟太医夜闯刑部…”李榆睨视到他脖颈的钟锦。 “停停停,我自己查,真小气。”钟锦不满。 “钟太医住在哪条街?”李榆问道。 “临安街。”钟锦十分得意。 “原来王府边上新搬来的住户是你啊!” “正是在下。” “本王的半条命就只换个院子?”李榆觉得显庆帝有些小气。 “皇上还升了我的品级,我现在是御医了。”钟锦更加得意。 “那本王恭喜钟太医了。” 月光皎洁照亮黑夜,亮如白昼。 月下两位少年同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闲适恬淡。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5. 夜探刑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七星彩 “桐秀,本宫戴这步摇好看吗?”康宁皇后一大早就坐在镜前梳妆。桐秀细心又嘴甜说:“娘娘,这步摇是皇上御赐的,娘娘母仪天下,谁戴都不如您戴好看。” “娘娘,刘侍卫求见。”太监小春通报。康宁皇后起身,脸色变得凝重:“让他进来。”“皇后娘娘,刺客找到了,是伍开城。”刘鹏回复。 “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哼,下手倒是干净。暂且不要行动,以免被人揪住辫子。”皇后思考片刻,说:“上次入琼华岛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吧?”刘鹏干脆的回答:“处理干净了,直接埋了,保证找不到。”皇后端起茶盏说道:“做得好,你先退下吧。” 皇后沉思:本想假装刺杀皇上,然后嫁祸给太子,没想到伍开城掺和进来,他是受谁指使?又是谁知道了她的计划? 那也要拉太子下水,皇后嘲讽,孽缘啊,当初就不该生下太子白正阳,她造的孽,就由她来善后。 桐秀从门外喜洋洋的进来通报:“娘娘,凉王过来了。”康宁皇后脸上的阴翳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副慈祥笑脸:“快请他进来。” 凉王笑意盈盈的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后和蔼仁慈的向他招着手说:“快过来让母后看看,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是儿臣疏忽了,还请母后不要怪罪儿臣。”凉王乖巧的说:“儿臣近日得了一株千年红参,献给母后,希望母后容颜永驻。” “哎呀,你能来看望母后,母后已经很开心了。”皇后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还送什么红参。”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母后若是不收下,儿臣可要伤心了。”凉王假装难过。 “好好好,就你有一片孝心。哈哈哈哈” 承喜宫洋溢着幸福。 钟锦趁着去集市采药的机会,走到了京城百年传承的布坊,拿出绢布问道:“掌柜的,店里可卖过这种布料?” “没有,不过这虽然是上好的布料,却已经过时了。”掌柜倍感可惜。 “那这是什么布?”钟锦疑问。 “这应该是蜀锦,听说每年西魏都会向皇宫里供奉几匹,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用的起。”掌柜解答。他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 钟锦礼貌道谢:“好的,谢谢掌柜的。”为了不引人怀疑,她扯了些长宁最近流行的布。 钟锦边走边思考:祖父的死居然和后宫有关系?虽然她极想否定这个结果,但是证据在眼前,不得不信。 也许是思考的太认真了,没注意看路,差点被一匹飞奔的马撞上。好在有惊无险,那人武功还算不错,及时勒马停下。 此刻,钟锦吓的瘫在地上。骑马的人略带歉意的扶她起来,钟锦刚想教育教育骑马的人,抬脸一看,这人正是南倾。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钟锦死死抓住南倾,直觉告诉她,南倾有要事禀告李榆。 南倾略带歉意的说:“没什么,吓到钟太医,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南倾没有废话,直接跳上马离开。 “王爷,王爷,王爷。”南倾焦急的跑到衙门找李榆。 “怎么了?如此慌张。”李榆问。 “王爷,伍开城的尸体不见了。”南倾非常抱歉的说:“都怪我不好,一不留神让人偷了。” 李榆沉默,肯定不是杀人凶手偷的,不然也不会抛尸在茅屋里。除了他,还有人找伍开城,难道伍开城和那些入岛的刺客不是一伙人?是他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牵扯的人挺多。 李榆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快去城外,看看能不能找到入岛刺客的尸体。” 逃掉的刺客不过十余人,一时间全部消失,要么全都在乱葬岗,要么就杀人埋尸。南倾领命。 晚饭后,钟锦坐在院子里梳理案件线索,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一扭头就看见李榆。 “王爷,您来也不说一声,吓死个人。”钟锦着实吓了一跳。李榆似笑非笑的嘲讽道:“钟太医的武功提升空间很大啊,本王站了好一会儿,钟太医才发现。”钟锦撇撇嘴说:“是,下官天资愚钝,不如王爷聪明才智。” “查到什么了吗?”李榆坐在石凳上,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钟锦摊摊手说:“并没有。”她隐藏了有关定国公府惨案的线索。李榆试探性的又问一遍:“钟太医也毫无头绪?”钟锦干脆的说:“是啊。”紧接着问:“你和宸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李榆沉默了许久。 钟锦有些尴尬,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罢了,王爷记得按时服药。” “她是我的亲姐姐。”李榆起身,慢慢道来:“我爹是定安大将军李哲海,手握兵权,常年驻扎西北凉州。尽管我爹忠心耿耿,但先皇仍然不安。所以我姐姐一岁就被送到了皇宫,做人质,养在太后娘娘身边。” 李榆的声音越发低沉:“自小没享受过父母宠爱,睁眼就是皇宫的红墙。姐姐十五岁就成了当今圣上的嫔妃,将军府的女儿,婚事怎能自己做主。” “皇上为什么不把你姐姐许配给皇子,偏偏要收为嫔妃。”钟锦愤愤不平。李榆解释道:“因为我爹手握重权啊,姐姐嫁给任何一位皇子,我爹都会成为争夺皇位的牺牲品。姐姐为了不让爹为难,自请成为秀女。我爹老泪纵横,也挽回不了。”钟锦啄了一口茶,感慨:“世事无常啊。” 李榆的情绪低落到极点:“爹娘至死,也只见过姐姐几面。我也是回京后才常去她那里坐坐。我犯了许多错,也没能护好父母,更是愧对于恩师的教诲。” “生于世间,势单力薄,能做的就是护好亲人,朋友,恩师。”钟锦眼角闪着光,用一种难得温柔的声音说:“可是啊,王爷,你已经很努力了,失去父母不是你的错,姐姐做人质也不是你的错。活在回忆里,沉浸在悲伤中,没能放过自己,每日劳苦,粗茶淡饭,就是你的错了。” 李榆哑然,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王爷乃国之栋梁,少年将军,活着是为了大安朝的黎民百姓,为了国家富裕安康,胸怀天下,匡扶正义。 他愣神片刻,的确是从没原谅过自己,活在自责,回忆,痛苦中。从母亲离世后,没有一刻睡得安稳。李榆看着正在喝茶的钟锦,眼神复杂,这人不过十七八岁,却说他活着仅仅是为了自己。 “怎么了?”钟锦被盯得难受:“李榆在成为平阳王之前,先做的李榆啊。所以,王爷你要先做好自己,什么苍生、正义,跟你有什么关系。清正廉洁的官有几个下场圆满。”想起祖父,钟锦嘴角勾起,嘲讽满满。 就算是姐姐也很少直呼他的名字,李榆。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好像他经历的,眼前人都经历过一般,或者说钟锦的履历更为丰富。 李榆渐渐对钟锦起了兴趣,到底这位姑娘历经多少风霜才有今天的见识。她性格挺开朗,但是过往经历一定不太好。 他看着这样一张稚嫩的脸,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长相清秀,身形修长,比一般男儿矮不了几分。虽说大安朝民风开放,但是一般的姑娘及笄后就会嫁人。但是这位姑娘却没有风花雪月的脑子,一心一意研究医术。 钟锦确实顾不上风花雪月,家仇未报,怎能苟活。 李榆见钟锦情绪也有些低落,开始扭转话题:“上次我受伤的事,是你告诉姐姐的吧。”钟锦实在委屈:“我本不想说的,可娘娘天资聪慧,哪是我这种愚钝之人能反抗的。” 李榆笑道:“无妨,还望钟太医以后改改你这冒失的性子。每日辛苦你为姐姐请平安脉了。”“小事,小事。”钟锦脸皮厚道:“那王爷查到什么线索了?” 李榆也不再隐瞒,说道:“那日放箭之人是伍开城,不过,他已经死了,尸体被人偷了。”“被人偷了?难不成伍开城和入岛的刺客不是一伙人?”钟锦很快反应过来。 “大概率不是一伙人。”李榆眉头紧锁着说:“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都是谁,目的是什么?”“那就难办了。”钟锦遗憾:“不过,王爷可以先查查七星彩,到底是怎样落到伍开城手中的。”“我也正有此意。”李榆端起茶杯。 钟锦眼睛明亮,小声说:“不如王爷带我见见那位知晓七星彩的朋友。”李榆开始套路:“据说,七星彩无人能解,钟太医医术高超啊。” “凑巧而已。”钟锦学聪明了,绝不多说。李榆轻松说道:“你不说,我也不会带你去见我的朋友的。” 钟锦思忖了片刻,她不能让别人握住她的命运,沉默不语。 李榆也没强求:“钟太医好好歇息,凤凰山枞确实是上品。” 呵,一壶好茶喝的不剩一点,那你晚上指不定要睡不着了。钟锦摆摆手,不耐烦道:“慢走不送。”李榆身姿矫健,翻墙回到了王府,脸色阴沉。钟锦绝对不是凑巧解了七星彩的毒,年纪不大,医术却不错。并且能在他手中坚持一刻钟,武功也可以。 一个太医,能解从未在民间流传过的毒药,还有不错的武功,甚至能与他在精神上共鸣。李榆回想起钟锦夜闯刑部,“她好像在翻一本卷宗,哼,女扮男装,进宫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既然要查七星彩,那就连她一块儿查!说不定赏月宴的案子和她有关呢。”李榆做出决定。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6. 七星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三转无魂 翌日,承喜宫内,刘鹏小心翼翼问道:“案发至今过去半个月了,可是大理寺那边的人并没得到查案权,皇上是不打算查了吗?”如果皇上不查,怎么顺理成章嫁祸给太子。 皇后猜测:“皇上最信任的就是平阳王了,顾千客还说最近平阳王通宵达旦,估计是让他秘密查办了。”刘鹏急着接话:“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帮他一把。” 皇后应允,让刘鹏暗中跟踪李榆。但是伍开城还是让她不安,伍开城背后的人也一并查了。 午膳后,李榆就来到刑部的书房。脑中仔细过了一遍钟锦的行为举止,她那天站在了左边第一个书架,这个书架上保存的是显庆十五年到显庆二十年之间的卷宗。 五年的卷宗,足足占了一个大书架 显庆十八年发生的大事尤其多,连卷宗就放了两层,李榆一本一本的翻,一下午过去了,也没猜出钟锦看的是哪一本。看来还得再套套钟锦的话才行。 刑部尚书顾千客走进书房,冷嘲热讽:“王爷最近很忙啊,可本府并未给王爷安排事务啊。”李榆礼貌不失分寸的回答:“衙门的事自当主动包揽,怎能劳烦尚书大人安排。” 南倾在门外喊道:“王爷,王爷。”李榆放下卷宗,告辞道:“大人,下官还有事,先行告退。” 出了书房,南倾小声说:“王爷,城北小园村的一处稻场里埋了十多个人。虽然尸体已腐烂,辨认不出,但全都穿着黑衣。” 李榆蹙眉:“去看看。”检查了尸体,果然是那天入岛的刺客。李榆手拿木棍,挑开黑衣,五脏六腑全部腐烂,是服毒自尽。南倾询问:“王爷,要不要请仵作验尸?” “不可,此事要秘密进行,仵作验尸一定要记录在案。”李榆扔了木棍,拍拍手说:“先把尸体藏好。”案件总算有些进展了,不算太糟糕。 夜半,李榆翻墙进钟府,刚想推门进钟锦的卧室,忽然又觉得不妥。凝聚在手掌的力量也化为柔风般的轻柔,慢慢扣门。 钟锦穿着寝衣,睡眼朦胧,开门瞧见李榆,瞬间清醒,赶紧关门,穿了一件蓝色长袍。 再开门时,就是双手背后,抬头望月的李榆,身穿玄色阔袖蟒袍,头发用玉簪束起,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挺和潇洒。清冷的月光夹着薄薄的寒霜,衬得月下之人意气风发。 钟锦一直觉得李榆长的好看,可透过月光才发现,李榆虽熟成老练,但绝不缺少年英气。钟锦双手环抱胸前,语气十分随意:“半夜三更,王爷不好好睡觉,跑到我家做什么?”李榆回头,慢慢的说:“有件事想请钟太医帮忙。” “说来听听。” “验尸。” “验尸?”钟锦气呼呼,感觉李榆是在侮辱他:“王爷,我是太医,不是仵作,我只看活人。” 李榆直视钟锦,严肃的说:“入岛的刺客找到了,不过,全部中毒身亡,我想请你看看中的是什么毒。”钟锦又一次被看得不好意思,呵,当初在马车里打量他一下都被训斥了。这下倒好,直勾勾的盯着人。 钟锦仰着脸说道:“验尸也可以,但是王爷要带我见见你那位知晓七星彩的朋友。”“好。”李榆这次倒是十分干脆。“一言为定,快带我去。”钟锦喜笑颜开。 钟锦的轻功差些,李榆带着她,很轻易地就翻过城墙,城外有李榆备好的马,半柱香就到了小园村。 钟锦仔细翻看尸体,李榆举着灯笼。一刻钟后,终于是有结论了。钟锦神色复杂的说:“是三转无魂。”李榆眉头紧皱,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毒?” 钟锦脸色难堪,小声说:“是毒药,也是禁药,三转无魂只有御药房的禁室才有,在民间根本寻不到。”李榆问道:“御药房,宫里的人从御药房拿药会记录吗?” “会,可是前两天禁室里的三转无魂,莫名其妙少了一些,并没记录是谁领的。”钟锦也不明白,低声说:“一般毒药都必须有皇上的圣旨,显然三转无魂是被盗了。” 李榆愤怒道:“那你怎么不上报?”钟锦气恼着说:“只有院判才能进禁室,我是偷偷进的,上报我就完了。”她很愤怒,好心帮忙,却被人指责。 “这背后指使的人都来自宫里。”李榆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那就拜托钟太医想个法子,让院判去禁室核查一下药草。”钟锦提议:“你可以直接上报给皇上,说入岛刺客全都死于三转无魂。” “不行,三转无魂是禁药,怕是仵作也不认识。直接上报,不就把你牵扯进来了吗?”李榆严肃的说:“钟太医识得毒药的本领怕是无人能及,万一皇上对你起疑心…,你现在是御医,接触的是皇室,以后还是尽量改改性子,在宫里要小心行事,否则会惹来麻烦。” 女扮男装,武功还说得过去,夜探刑部,能解院判都解不了的毒,李榆有些担心钟锦的性子。钟锦不慌不忙的说:“可我在宫里小心得很,从没出过差错,也没有人怀疑。”她以为李榆说的是她解毒的本事。 两人取了些样本,把尸体埋了。埋完,天已经微微亮,九月初的早晨确实寒冷,钟锦浑身发抖,两人在出太阳前回到了临安街。 李榆十分感谢道:“钟太医辛苦了,赶快回府歇息吧!”说完,李榆就推开王府的门,打算换身衣服去上早朝。 钟锦面带微笑,呵呵,休息个鬼啊,马上就要到出工了。她向东而去,摇了摇手说:“法子我会想的。回府加了件衣服,就去了太医院。 “哎,怎么让院判主动查禁室呢?”钟锦愁眉不展,瞧见远处晃晃荡荡的井飞白。 李榆刚走到皇宫大殿的门前,等着上早朝。此时,大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嘀咕,气氛异常。李榆看见丞相章宏深,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大家的神色都如此紧张。” 章宏深紧张的说:“昨天,东宫打扫内室的小太监在太子房内发现了一本详细的计划书,并且还有玉花针。” 李榆脸色阴沉,瞬间明白,幕后的人目标居然是太子,不是皇上。 “皇上怎么说?”李榆问道。 “皇上知晓后,在御书房里一夜。”章宏深十分担忧。 “可是单凭这些,也可能是被人诬陷。”李榆不解,怎么这么快就定性了。 “还有人证啊,人证,逃走的刺客昨天在顺天府敲鼓,说太子指使他刺杀皇上。”章宏深着急的跺脚,他是坚定的太子党,太子下台,他也没好下场。 李榆当然知道太子是被陷害的,不说计划书。就说这玉花针,一定是被人放到房中的,钟锦对外宣称他中的毒是玉花针。实际上,是七星彩啊。 得快点查出幕后主使,不然太子这次凶多吉少。赏月宴中途离场,东宫里的计划书,玉花针,刺客的指证,为了嫁祸太子真是煞费苦心啊。 早朝的气氛诡异,显庆帝面容无光的坐在龙椅上。 顾千客走出,大义凛然的说道:“启禀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子犯下滔天罪行,如若不严加处置,恐难堵住悠悠之口啊。” “是啊,是啊,必须严惩。” “这是要谋权篡位,其罪当诛。” 底下的大臣一呼百应,纷纷表态。 显庆帝面露难色:“平阳王认为呢?” “回禀陛下,臣认为,应当先把太子押入天牢,待一切水落石出再处置也不迟。”李榆说道。 顾千客回怼:“太子犯的是滔天大罪,应当立即行刑。” “顾大人,人证,物证都可能是伪造的。如今太子只是有嫌疑,在场的各位并没真的看见太子谋划。”李榆反驳:“顾大人如此着急,难不成心里有鬼?” 顾千客急忙跪下,自证清白。 “好了,就按照平阳王的的说法做吧!退朝。”显庆帝看似十分劳累。 御书房内 “陛下,太子绝不可能是幕后主使。”李榆恳求。 “朕更不希望太子是真凶,可是,证据在眼前,恐怕不容易翻案。”显庆帝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语气颇为无奈。 李榆急匆匆走到太医院,抓住钟锦就走。 钟锦挣脱他的束缚,语气不好的说:“唉唉唉,你干什么?” 李榆边走边说:“带你去见朋友。” “见朋友?是不是那个知晓七星彩的朋友?”钟锦瞬间变乖。 胡文药堂内,李榆,钟锦,穆鸿轩,三人坐在桌旁,一刻钟。钟锦见他们两人都不说话,有些尴尬的说:“两位,咱别一直坐着啊。” 穆鸿轩严肃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小太医。”钟锦老实说。 “太医可解不了七星彩。”穆鸿轩话里有话。 钟锦有些激动,质问:“你怎么知道七星彩的?” 穆鸿轩望了一眼李榆,李榆端起茶杯,给了他一个“说吧”的眼神。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告诉我,你是如何知晓七星彩的。”穆鸿轩讨价还价。 钟锦双手托脸,思索了一阵,点头答应。 “七星彩是荣林师父送给我父亲的。”穆鸿轩缓缓的说:“什么时候送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十年前的春天,无极药堂进了贼,七星彩因此丢了一瓶。” “十年前,显庆十八年?”钟锦觉得有些巧。 “也是那一年冬至深夜,外面大雪纷飞,我和父亲正在药堂里处理废掉的药。”穆鸿轩端坐桌前,双拳紧握,语气凌厉:“我正好出门倒掉废药,屋内就闯入了一个贼,这个贼盗走了剩下的一瓶药,然后…” “然后…杀了我爹,烧了药堂。我害怕啊,躲在屋外的柴垛里,不敢出声,好在雪太大了,火没烧到柴垛。”穆鸿轩眼里含泪,声音颤抖:“就这样躲了一天一夜,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刚好赶上回京的定安大将军。” 穆鸿轩眼睛发红,说不下去了… 李榆接着说:“我爹和穆伯伯是好友,所以救了鸿轩,把他带到凉州,我们两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 钟锦可怜道:“当时穆公子还是个孩童吧!” “十岁。”穆鸿轩回答。 “那贼人抓到了吗?”钟锦问穆鸿轩。 “春天盗药的贼人没有抓到,也不知是谁。冬至盗药的贼人已经死了。” 钟锦询问:“是谁。” “陶续。”穆鸿轩冷笑一声:“真是便宜他了,老子找了他十年,他就在西南边境送命了。” “不过,荣林师父当时向穆华堂主赠送了三瓶七星彩。”钟锦说:“被人盗了两瓶,还有一瓶呢?” 李榆和穆鸿轩纷纷抬头,诧异的看着钟锦。 “我是荣林师父的徒弟。”钟锦坦言:“自幼跟随师父学习,所以能解七星彩。七星彩的精妙之处在于只要服用了它,死后,任何人都查不出来,包括我和师父。” 钟锦补充道:“当然,活着是可以检测到的,只是认识七星彩的人很少,所以大家都觉得它无药可解。” “三瓶,另一瓶去哪了?”李榆问穆鸿轩。 “不知道。”穆鸿轩已经调节好了情绪。 “荣林师父知道吗?”李榆又问钟锦。 “不知道。”钟锦摇手。 “三瓶七星彩,一瓶刺杀皇上,剩下的两瓶做什么了呢?”穆鸿轩发问。 “哼,肯定是杀人了。”钟锦忿忿道。 春天盗走的那瓶毒药肯定毒杀了祖父,只不过这件事李榆和穆鸿轩目前都不知道。 李榆手里转着茶杯,认真思考后道:“伍开城是一名杀手,拿钱办事,这次他冒这么大风险刺杀皇上,除了给的钱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或许受到了威胁。我们可以查查伍开城身边的人,或许有什么线索。” 钟锦点点头,说:“三转无魂是禁药,怎么有人蠢到用禁药杀人,风险太大。” 穆鸿轩反应过来:“莫不是时间紧急,用错药了?” 李榆若有所思…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7. 三转无魂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落马 承喜宫 康宁皇后坐在榻上,焦虑不安。虽说已经把矛头顺利引到太子身上,再说,她是太子的生母,不会有人怀疑她要害太子。 可是康宁皇后依然惴惴不安,伍开城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计划,得想办法把伍开城背后的人也除掉,否则必有大患。 李榆和钟锦从胡文药堂出来,穿过繁华的临安街头,回到了王府。 钟锦眼睛警惕这着周围人群,小声跟李榆说道:“赏月宴,先是刺客入岛刺杀皇上,再是伍开城拉弓射箭,箭指皇上,而两波刺客的幕后主使各有其人。真不知道,普天之下,谁如此痛恨皇上。” 李榆细心解释道:“皇上乃一代圣君,赏罚分明,知人善任。来者怕是觊觎皇位,想谋权篡位。” “圣君也有犯错的时候,对一些人来说是赏罚分明,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就是昏庸无道,听信谗言。”钟锦平静说道:“我没说皇上不好,可能有时候他做的确实不好。” 李榆脸色乌青,说道:“钟太医谨言慎行,如今我们是盟友,还请钟太医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钟锦摆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我瞎说的,王爷不要在意。” 黎明前,李榆去了天牢,他本是刑部侍郎,来审问犯人无可厚非。 李榆走到太子白正阳的面前,恭敬行礼。此时的白正阳还未休息,见到李榆,也不惊讶。他十分恭敬的问道:“太子殿下,臣有一事想不明白,故来请教殿下。”李榆虽是武将,可是尊卑分明,从不逾矩。 白正阳嘴角一笑,反问道:“王爷是想问赏月宴的中途,我去了何处是吗?。”太子天资聪颖,众多皇子中尤为出众,因此,显庆帝十分器重。白正阳慢慢坐在草席上,天牢里的比东宫差很多,可是他也没什么不适应。 “臣愚钝,请殿下赐教。” “这是本宫的私事,不便细说。” “那殿下从没怀疑过…” “从来没有。”白正阳不等李榆把话说完,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榆隔着牢房,跪坐在白正阳面前,认真分析道:“殿下,赏月宴的背后其实是两股势力,入岛刺客为一股,岛外射箭之人是另一股。这两股势力看似都把刀指向皇上 ,实际上其中一方是指向了殿下。” “东宫里的玉花针和计划书,显然是有备而来。殿下以后要多加小心,尤其要防备…”李榆也没多说,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徒增烦恼。 “王爷,本宫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日后,倘若王爷能用得着本宫,本宫定会鼎力相助。”白正阳语气诚恳,眼神澄澈:“王爷清正廉洁,本宫想请王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赶尽杀绝。” 李榆回复:“殿下,臣明白,但是,臣的底线是黎民百姓,是国家社稷,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太子有意回避了他的话,意味深长的说:“还有,如果有人跟踪你,还请王爷放他们一马。” “好。” 李榆从天牢里出来,雾气蒙蒙,入秋后的早晨,一天比一天冷。马上就到上早朝的时间了,李榆思绪翻涌,太子在天牢里多待一日,外面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置之于死地。 早朝结束,李榆出来的路上了遇见了凉王。赏月宴的一面之缘,李榆至今难忘。 凉王笑脸相迎说道:“王爷,赏月宴一别,王爷重伤,本王心里甚是挂念,如今看见王爷,真是惊喜,不如王爷赏本王个脸,到本王 府内一叙。” “劳烦殿下挂念,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榆回礼。 凉王府的布置尤为巧妙,清淡优雅中透露着恭敬肃穆。 李榆来到前厅,不由得被墙上挂的一幅画吸引了。 凉王见状,忙解释道:“画中的山是千锦山,这幅水墨画是名家张奇正的真迹,张奇正的作品虽多,但大都流失了,只保留了两幅真迹,一幅是千锦山春图,另一幅是千秀山水图。” 凉王不慌不忙,细细分析画中的寓意。 “这幅画可是我求二弟好久,最后用一匹汗血宝马换来的,他十分不舍,一直说亏了亏了。”凉王眼中满是笑意,继续说:“当初有人向他求千秀山水图,他可是二话不说就给了。” 李榆脑中回顾凉王口中的二弟,也就是当今二皇子,已被封为枫王白正楠。凉王口中的千秀山水图正是挂在李榆府中。 那幅画是穆鸿轩送给他的,当初穆鸿轩落难至李家,尚且年幼,他把家产几乎都赠送给了李家,包括那幅原本属于他父亲穆华的画。 也就是说,那幅画原本是枫王的,可是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枫王二话不说就把画赠送给了穆华。 李榆脑中有一个大胆的年头,莫不是用七星彩交换的吧… “王爷,尝尝这茶。”凉王的话,把李榆惊醒了。 “谢过殿下。”李榆入座,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说道:“殿下可知,枫王殿下的另一幅画是什么时候赠送的吗?” 凉王若有所思:“好像是显庆十七年冬天,那时,我们都尚未封王,住的地方也很近。我记得那天早上,二弟拿着装画的长匣,和颜悦色,因为二弟性格高傲,待人冷漠。他亲自拿长匣,里面肯定装了十分贵重的东西。”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练剑,他一身轻松,居然还和我行礼。我没看到长匣,所以就猜测应该是把画送出去了。” “并且……”凉王顿了顿,贴近李榆小声说:“二弟极为得意的跟我说他得到了世间最烈性的毒药,杀人于无形。”凉王的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暗示李榆什么。 凉王对李榆说话时,用了“我”,可见坊间传闻凉王平易近人不假。两人热聊一番,甚是投机,凉王设宴款待,李榆不好推辞。 凉王举杯恳请道:“我那个弟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烦请王爷早日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那是微臣的本分,定当全力以赴。”李榆举杯对饮,心思全都在枫王身上了。 李榆回到王府就把画收起来了,这幅画暗藏的玄机多着呢。 “南倾。” “王爷有何吩咐?” “去坊间找个技术好的,把这幅画临摹一遍。” “是。” 他捋了一遍案件,两方势力,目标都是显庆帝。入岛刺客,伍开城,现在基本上确定了伍开城的幕后主使是枫王,因为他极有可能把画换成了七星彩,但还不确定入岛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枫王野心勃勃,心高气傲,急功近利,觊觎皇位已久,众所周知。但是他会笨到直接刺杀皇上吗?恐怕枫王背后还有幕后推手吧。 不管怎样,都要尽快把太子剥离干净。无论是不是枫王换取七星彩,并利用其让伍开城刺杀皇上,李榆都打算把所有的罪都推给枫王,日后再慢慢查探。 民众对枫王的评价本身就不好高,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儿子,显庆帝的皇位坐的也不安稳。 现在就是如何让枫王露出马脚,自己上门了。 枫王府内,枫王白正楠坐在榻前,单手扶额,神情恍惚。必须让皇上尽快下令处决太子,否则迟早会查到他头上。 李榆回到王府已经入夜,他翻墙到了隔壁,钟锦正在吃晚饭。 钟锦十分无奈的说:“王爷,门也可以走的。”李榆言辞恳求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王爷还没吃晚饭吧,坐下一起吃。” 李榆拒绝道:“吃过了,钟太医需要为枫王诊病。” “他什么病?”钟锦更疑惑了。 “不管什么病,你的任务是把玉花针放到枫王府里,隐蔽但是又能被人发现。” “他是凶手吗?”钟锦明白了,但是她不想冤枉一个好人,就算不是好人,可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李榆没有直视钟锦,手扶额头,低声说:“大概率是了。” 钟锦放下饭碗,质疑道:“大概率,还是不确定啊。” “王爷,问罪要有证据,不是说府中出现物证,再找随便找几个人证,就能给人定罪的。”钟锦有些失望,赤胆忠心,一身正气的平阳王,也会用这些下流手段吗? 她有些恍惚,如果随便给人定罪,这世间的孤魂野鬼何处申冤,好人惨死,坏人苟活于世间,这是什么世道。 李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突然就认真严肃起来。他不知道钟锦经历了什么,或许他要求钟锦做的事,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枫王不是好人,我非常确定,他指使伍开城用七星彩刺杀皇上,只是我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把他绳之以法。”李榆看着钟锦,耐心解释道:“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枫王如何得到七星彩的我已经知晓了。” 钟锦缓过神来,抬头说:“王爷,如果好人被诬陷了怎么办?” 李榆看着钟锦,眼神多了凌厉和认真,声调高冷:“那就让罪人血债血偿!如果说,到时候你需要我,我会全力以赴的。” “我会去办的,王爷要祝我一臂之力,必须让枫王传唤我。”钟锦起身看月亮:“王爷还是同我说说怎么就确定是枫王指使的吧。” 李榆把与凉王相见的事告诉了钟锦,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钟锦面露难色,说:“凉王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这些话万一是他凭空捏造的怎么办?” 李榆耐心的跟她解释:“穆鸿轩说千秀山水图确实是枫王赠送给他父亲的,此画非常名贵,当初父亲用了一瓶名贵的药跟他交换的。最重要的是伍开城被杀的现场,我发现了一粒珠子,这几天都没找到珠子的主人,今天听了凉王的话,我特意让南倾观察了一下枫王的衣饰,确定了是枫王的。” 钟锦脸色终于缓解了,她不想李榆是跟显庆帝一样的人,她再也不想让人平白无故背上冤屈,含恨离世。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8. 落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形势严峻 九月二十二,距离赏月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李榆带着千秀山水图拜访了枫王。 枫王笑嘻嘻的说道:“王爷前来何事呀?” 李榆开心的说:“殿下,微臣近日得到一幅画,是名家张奇正的千秀山水图,不知真假。又听闻枫王殿下擅长辩识书画,特意来请殿下赐教。” “哦?千秀山水图,快拿过来看看。”枫王一听来了兴趣。他拿着透镜,仔细端详,不到半柱香,摇头叹气:“可惜可惜,是仿版。” 李榆收起字画,十分遗憾,摇头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本想如若是真迹,便赠予殿下。” 枫王大手一挥,说:“无妨,王爷有心了,不过本王倒是见过张奇正的真迹。本王曾赠予大哥一幅张奇正的千锦山春图,此画他求了好久,我十分不舍啊。”枫王对字画十分感兴趣。 “殿下,微臣斗胆,想看一看殿下的藏品,不知殿下…”李榆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枫王一听,是同道中人啊,忙说:“好啊,本王就喜欢趣味相投的人,既然王爷如此感兴趣,本王定是十分愿意。” 枫王带李榆来到了藏品楼,一一给李榆介绍。李榆趁枫王拿书画的时间,把钟锦给他的药洒在了书案上。这粉末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浑身起疹子,疼痛难忍。 李榆明白枫王每天都会来藏品楼欣赏字画,在这里下药,最为合适了。 承喜宫内,刘鹏正复命:“娘娘,我跟踪平阳王,已经查到伍开城背后的人了。” “谁?” “枫王殿下。”刘鹏回复。 “枫王。”康宁皇后思索了一会:“这不奇怪,他觊觎皇位已久,陛下心里都清楚。” “要不要把枫王殿下…” “哼,何必自己动手,顾千客不是说平阳王对这件事很上心吗?那就助他一臂之力。”康宁皇后露出微笑。 不管枫王是否知道入岛刺客是康宁皇后的人,他都活不成了。 当夜,枫王身上奇痒,疼痛难耐,宣太医入府中诊断。一切都刚刚好,今晚正好是钟锦守夜。 “殿下不必担心,这是一种常见的疹子,可能是居住环境潮湿,只要按时服药,很快就好了。”钟锦给枫王开了药,命令下人去煎药,趁枫王不备,把玉花针放到了床底下。 “有劳太医了。”枫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还不忘谢过钟锦。 一瞬间,钟锦有点可怜这位王爷。他喜欢字画,沉迷于书法。长的英俊高挑,言谈举止端正守礼。有些心高气傲,觊觎皇位却不懂得收起贪婪之心。 奈何太笨了,与显庆帝的其他儿子相比,简直是小白兔。钟锦深知自己救不了他,也知道伍开城背后的人就是他。 回到府中,钟锦跟李榆确定,事情已经办成,好戏已经开场。 而这一切都被跟踪的刘鹏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皇后听说枫王病了,就去看望他。 枫王躺在床上,仍注重礼节:“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礼免礼。” 皇后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怜惜道:“听说殿下病了,本宫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儿臣已经好多了,得亏钟太医开的药方。” 康宁皇后满眼宠爱的说:“哦?那太好了,本宫听闻湿疹的起因是居住环境潮湿,所以我就从内务府带来了新的被褥,把你房内的都换一遍。” “多谢母后了。”枫王有些感动,自幼与生母分离,太久没体会过关心了。他下床来到外室,招呼手下给皇后上茶。 “娘娘,娘娘。”韵秋从枫王的内室走来,手里捧着一个药瓶,神色紧张的说:“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玉花针!”刘鹏大叫道:“殿下的内室居然私藏了玉花针,莫不是刺杀皇上的凶手吧!” “不是,儿臣不是。”枫王有些心虚,他确实刺杀皇上了,但用的不是玉花针,这显然是人诬陷。 “来人,来人。”枫王大叫,可是并没有人来。 刘鹏一下子刺中枫王的腹部,枫王倒地身亡。 康宁皇后不会留活口,让别人有机会审问枫王的。她不确定枫王到底知晓多少事,对她来说,枫王死了,就算不能嫁祸给太子,但最起码自己是干净的。 三日后的早朝,赏月宴刺杀案才有了最终定论。枫王刺杀皇上,误伤平阳王,嫁祸太子,又想杀皇后灭口,被大内侍卫刘鹏当场斩杀。 人已经死了,枫王府内发生了什么只有皇后等人知道,人人都知道事情蹊跷,人人都相视不敢发声。好在太子从天牢里出来了。 东宫内,李榆正和太子下棋。李榆盯着棋盘,慢慢道:“太子殿下受苦了。” 太子摇摇头,问道:“本宫没事,母后没大碍吧。” “皇后娘娘没事。” 太子内疚道:“我知道皇后不待见我,可她毕竟是本宫的生母,本宫想保她,让王爷受委屈了。” 李榆起身跪下行礼道:“殿下,微臣的底线依旧是黎民百姓。” “本宫明白,我也不会容忍到那个时候…” 浊闷的空气,密如麻线的细雨,天色昏暗,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李榆,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李榆从东宫出来恰巧宫门落钥,钟锦刚从太医院走来,看见李榆,便打招呼,二人一同朝临安街走去。 “我甘愿当一枚棋子,屈身保护我本不想保护的人,为的是什么?”李榆迷茫了,赏月宴的案子直到今天才告一段落,可是真相就是真的吗?或者说,这个“真相”能被所有人接受,所以才是“真相”。 “王爷,有些事是没法承认的。入岛刺客肯定不是枫王派去的,盗走三转无魂的另有其人,甚至嫁祸太子的人都不一定和枫王有关系。”钟锦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可是,所有罪名都按在了枫王身上,我觉得他很可怜,他喜欢书画,写了一手好字,他想要皇位,可是大安朝的哪一位皇子不想要皇位,只是他太笨了。” “我们以后面临的敌人会比枫王难缠,他们心思复杂,狡猾,手段狠毒下流。”李榆双手背后,脚步缓慢停下,眼神坚定的说:“这个真相是皇室愿意看到的真相,他们不愿看到的我更要查。” “不承认,不代表没做过,王爷,我会帮你的。” 这个案子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多问题李榆也没弄清楚。他初入朝纲,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心甘情愿给人当棋子,他知道皇后的人在跟踪他,只是不能阻止,太子不允许,梁家不允许,显庆帝也不允许。 李榆和钟锦在这片漆黑中行走,没有月亮,没有雨伞,没有灯光,还好两人并肩而行,终究走到了府邸。 李榆在院中站了一夜,这一夜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个征战沙场,光明磊落的将军不会死于敌人的阴谋诡计,但可能会被长宁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啃骨食肉,茹毛饮血。 他突然理解了父亲不愿回京的心情,若不是姐姐养在了宫里做人质,他宁愿守着父母的坟地,一辈子待在大西北。 枫王案平息了,自此长宁少了一位亲王,显庆帝又少了一个儿子,真相看起来合情合理。然而十天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梁博康老泪纵横,跪地不起,哀求道:“陛下,一定要为老臣主持公道啊,老臣的弟弟,去玉南不足两月,却枉死他乡,那青州知州寇盘拒不伏法。” 梁博顺被外派到青州协助寇盘开渠引流,然而就在两天前,死了。青州的玉南城九月中下旬,连下十天大雨,河水暴涨。十月初,原来的河道被冲毁,洪涝灾害严重,瘟疫爆发,死伤无数。如今,许多流民往京城赶来。 显庆帝十分苦恼,梁博顺死了,是他意想不到的,梁博康坚持要求彻查弟弟的死因,就连康宁皇后也在皇宫里跪了一夜。 “爱卿先起身,朕定会彻查到底,还你一个公道。”显庆帝慢慢的摆摆手,叫吴贵赐座。 “各位爱卿觉得,朕派谁比较好?”显庆帝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大臣。 这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先不说梁博顺的死有疑点,但谁都知道梁博顺死有余辜,他这些年仗着哥哥姐姐的保护,纵横跋扈,荒淫无度,干了不少坏事。如今死了,大快人心。 可是,他毕竟是康宁皇后的亲弟弟,办不好不仅会扫了天家的颜面,还会得罪梁博康和康宁皇后。办得好,会失去在百姓心中的份量,百姓会认为朝廷命官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走狗,不分青红皂白。 “父皇,儿臣认为将此事交于大理寺办最为合适。”凉王解围,本身这件事就该大理寺接手。 大理寺卿乔峻连忙跪地说:“大理寺正在结枫王殿下的案子,实在没有多余人手。” 谁都知道枫王案水落石出,后续也就是补一补卷宗。但是乔峻宁死不肯接手,各位大臣也不敢得罪乔峻,纷纷跟风说体谅乔峻的辛苦。 “微臣以为,刑部侍郎李榆最为合适。李大人刚刚替皇上除掉虎视眈眈的枫王,如今风华正茂,应该多加历练,日后才能辅佐太子,共震朝纲啊。”刑部尚书顾千客斜看了一眼李榆建议。 顾千客向来与梁家交好,李榆的出现让梁博康感觉到了威胁,得在他成长起来之前除掉。 殿内一片寂静,当然没有人有异议。一来,大家都不愿意接手;二来,李榆自小生活在西北边境,刚回到长宁,和谁都不熟,没人为他说话。 李榆自知躲不了朝堂中的勾心斗角,既然来了,那全都接受。 “微臣自请去玉南审查梁博顺一案。”李榆走出队列,跪地请命。反正是拒绝不了,那就受理吧。 “好,”显庆帝不愿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默默说:“如今玉南瘟疫爆发,要尽早控制,不能外溢,太医院院使何在?太医院派一名御医自愿随平阳王前去吧。” “微臣遵旨。”太医院院使傅绍绪领命。派的人自然是钟锦,原因就是太医院的哪个御医背后没有势力支持,除了钟锦,无法逃脱。 钟锦得知这个消息,下巴都要惊掉了,她肯定是不想去,但是圣旨都下来了,还能抗旨?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9. 形势严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玉南城 次日一早,李榆来到乐喜宫与宸妃道别。 “我真的不想让你去,此次凶多吉少,那些人说不定暗中作梗,让你回不来…”宸妃握着李榆的手泣不成声:“我这就去求陛下,收回旨意。” “姐姐万万不可,自古哪有天子反悔的道理。”李榆安慰着宸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姐姐不要太担心了。” 宸妃哑着嗓子说:“乔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在深宫中三十一年,听不得噩耗了。” “姐姐只需养好身体,生下皇子,别的勿要担心。我从北齐都顺利逃脱了,还能死在玉南不成。”李榆逗宸妃开心。 “此次前去,是不是钟太医也一起去。”宸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李榆愧疚的说:“是的,是我连累她了。” “那你保护好钟太医,我在皇宫等你们回来。”宸妃坐下来,她怀孕已经四个月有余,肚子开始显现出来。 “一定。”李榆语气坚定:“深宫险恶,姐姐一定要护好自己。” “去吧。”宸妃背过身去,不愿看见李榆离开的身影。 当天下午,李榆钟锦就乘马车出发了。长宁在炎州,炎州东边靠海,长宁在炎州的中心。当年太祖皇帝把京城定在长宁,一是长宁易守难攻,西临千锦山和千秀山,南临曲河。二是长宁地域宽广,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少有旱涝灾害。 玉南位于青州,青州地势高,在大安的最西边,是曲河的发源地。长宁距离玉南需要半个月的路程,走到青州边缘就不能坐马车了,只能骑马。 李榆和钟锦同座一辆马车,跟了一辆马车装行李药物,二人出行十分简单。 马车内,李榆闭目养神,钟锦打着哈欠。 “王爷,你不觉得委屈吗?” “何来委屈?”李榆仍旧闭眼。 钟锦口无遮拦的回答:“朝中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选中了无依无靠的王爷去玉南?很明显这是他们在排挤你,巴不得你在玉南送命呢。那里危险的很呐。” “是你觉得委屈了吧。”李榆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不要委屈,玉南离长宁远的很,信件往来都很慢,在那里能感受到京城没有的自由。” “真的。”钟锦终于露出了笑容。 “真的。” 这次确实是他拖累钟锦了,如果不是他,钟锦此刻还是一名恩梁生,更不会随他远赴玉南。生来就有的责任感和此时此刻的愧疚交织在一起,李榆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她平安归京。 不过钟锦远离京城也好,她女扮男装,有些冒失,以前不引人注目,现在也算是显庆帝身边的红人,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迟早出事。 想到这里,李榆好受多了。 出了炎州就是华州了,青州在华州的西边,越往西走,路边的流民越多。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此时人马俱疲,李榆决定在华州的陵城休息一晚。 傍晚,南倾找了一家客栈。 店小二笑嘻嘻的迎过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三间客房。”南倾回答。 “好嘞,客官上楼。”店小二在前面领着,他是一个热情多嘴的伙计,询问道:“看客官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 李榆淡淡回答:“我们是去青州探亲的,路过此地,在此歇息。” 店小二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一脸凝重说:“哎呀,青州今年洪涝严重,瘟疫爆发,客官还是小心些好啊。” 李榆明白过来,客栈的人流量大,店小二知道的消息肯定多,打探道:“是吗?这洪涝灾害不是下游频发吗?怎么青州位于上游,地势如此高,还会爆发洪涝?” 店小二用手挡着跟李榆说:“还不是那个新来的钦差,私自做决定。” 店小二没多说就被老板叫去了。 钟锦猜测,嘴角噘着道:“王爷,梁博顺之死一定不简单。” 李榆顿了顿说:“问问这里的流民,说不定有线索。” “我也去。”钟锦兴奋的说。 李榆打趣道:“外面可危险的很,钟太医也去吗?” 钟锦没说话紧紧跟着李榆。 两人在街上转悠,这里比不上长宁繁华,但是没有长宁压抑。街边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饰品,新鲜玩意儿。 长宁的夜晚没有那么热闹,宫门申时落钥,之后街边就不许摆摊,深夜普通人是不许出行的。陵城就不一样了,这里的管束较松,入夜尤其人多。大安朝内陆一共有七个州,这七个州各个州的寻常规矩由知州定,都不一样。 钟锦十分新奇,她第一次来到长宁之外的地区,从没逛过夜市。路边的小吃,每一样她都要尝尝,各种小玩意儿,看得上的都要买一些。 钟锦央求道:“哦!这里有糖葫芦哎,王爷,不,大哥给我买一串吧。” 李榆同钟锦约定好,两人扮作去青州探亲的兄弟,南倾是车夫,李榆是钟锦的大哥。刚开始钟锦是不想让李榆占这个便宜的,但是现在舔着脸叫大哥,一口一个,可亲切了。 李榆有些嫌弃,这玩意儿酸不拉几,怎么好吃了,说道:“自己买。” 钟锦走一路买一路,哪还有钱。拽着李榆的衣袖跟他一直撒娇,李榆拿她没办法,给她买了一串。 钟锦把糖葫芦递到李榆面前,谄媚道:“糖葫芦最好吃了,大哥要不要尝尝?” “你自己吃吧!孩子心性得改改。”李榆加快了脚步,走到钟锦前面,心想:“幸亏把她带出来了,这孩子天性在宫里迟早暴露。” 李榆大步走在前头,顿了顿,又说:“这边不同于长宁,这里有很多人贩子,跟紧了,别让人拐了。” 钟锦一听,手里的糖葫芦也不好吃了,紧紧跟着李榆。 走到街边尽头,那里蹲了一地乞丐流民,李榆买了一些饼子分给他们,向他们询问了一些信息,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青州从没发生过洪涝灾害,今年新来的钦差,也就是梁博顺,奉旨开渠,本可以从玉南城西边的洛玉山,顺着山谷先挖出河道,最后挖通与宜江汇合,引流。 可是他贪功冒进,山上的土石太多,人工挖太慢,非要用炸药炸山。洛玉山本就地形复杂,一炸引发了地震,把曲河边缘震出了一个口子。这本是上游,水势湍急,虽然缺口不大,但是瞬间引发洪涝灾害,加上连续十天的大雨,玉南城成为了重灾区,城内人员伤亡成片,几乎没有了完好的房屋。 钟锦听完沉默了许久,她出入世间,宛如人间炼狱,如此险恶,跟在李榆身后默不作声走了许久。 李榆感觉到了不对劲,询问道:“怎么了?” “王爷,这样一个人,死就死了,何必要大费周折查明死因。”钟锦问道。 李榆收起来往日的冷漠,细心解答疑问:“梁博顺是康宁皇后和梁博康的亲弟弟,他们应该也知道梁博顺的所作所为,如今怕是借这个由头向皇上表明梁家不好惹,也是给我一个警告,不要招惹他们。” “那王爷还查吗?”钟锦问道,她怕李榆继续查,又怕他不查。 “当然要查。”李榆坚定道。 在陵城歇息了一晚,赶到玉南已经是十天后了。 青州本是十分繁华的一个州,尽管地势较高,位置偏远,气候寒冷,但是这里的矿石产业十分发达。尽管与西魏接壤,但是西魏并不敢侵犯。玉南是青州的首府,临着曲河,交通便利,最为发达 青州知州寇盘前来迎接李榆,他早就听说过李榆,少年将军,显庆帝十分欣赏,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三人队伍也太简单了。 李榆自然是知道,寇盘不想和梁博顺的案子沾上一点关系,如今还要仰仗他。可是,李榆也不是初入朝堂的兔子了,如今正一步一步变得狡猾老套起来。 “寇大人别来无恙啊,在下刚到玉南,以后还要仰仗您才是呢。”李榆皮笑肉不笑的同寇盘打马虎眼。 钟锦紧跟在李榆身后,笑脸盈盈,她不能拖李榆的后腿。 “这位就是钟太医吧,久仰大名,听闻钟太医医术了得,我玉南城的百姓算是有救了。”寇盘向钟锦行礼。 “过奖过奖,大人真是抬举了。”钟锦客气道。 三个人嘘寒问暖,客套一番。 “我今日在府邸特地设宴招待二位,请的可是青州最好的厨子,还望二位前去赏脸啊。”寇盘笑眯眯的邀请,他不胖,但是脸挺圆润,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很有喜感。 “有劳寇大人了。”李榆要去摸清寇盘的底细,就必然要从寇盘的府邸开始,这顿饭得吃。 玉南城里仅存的房屋没多少,知州府是其中之一,这知州府的地势较高,修建的尤其大气。 府内,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走廊,还有假山、古戏台等古代园林的杰作,比皇宫差不了多少。 李榆半是夸奖,半是嘲讽:“寇大人的府邸别有一番洞天啊!” “哪里哪里,就是地方大了点而已。”寇盘打圆场。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0. 玉南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玉花楼 显庆帝说这位青州知州是一个公正廉洁的好官,现在看来,皇帝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李榆钟锦随着寇盘来到府邸大厅,大厅更是气势恢宏,堪比荣和殿。饭桌前面居然还有一个戏台,看见戏台,李榆预感不好。 大家就位后,寇盘眯着眼,双手一拍,来了一列侍女,穿着很是艳丽,依次排列整齐,开始上菜,边上菜,边介绍菜的名字、做法、口感、味道。 钟锦乖乖坐好,眼睛只敢盯着菜,这种大场面第一次见,生怕出了乱子。李榆虽也手足无措,但是和钟锦比起来显得老练许多。 “别着急,王爷,先吃饭,好戏还在后头!”寇盘不怀好意的笑道。 李榆和钟锦顿时感觉不太好了,此时戏台上演的是荆轲刺秦王,这也不知道寇盘是个什么想法,怎么会演这一出戏。 酒过三巡,李榆感觉良好,以前在西北打仗时,冬天没有炉子取暖,都是和士兵一起喝酒御寒。西北的酒更浓烈,更厚重。如今喝这种酒,一杯下去索然无味。 钟锦倒是快不行了,这寇盘太过热情,推杯换盏的老江湖,钟锦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强迫自己。 李榆一看钟锦不行了,而且一直喝酒,说话都不利索了。聊正事,寇盘也不回应,只是说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李榆不耐烦了,想速战速决,赶快离开。 “寇大人,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带钟太医回去了。”李榆起身说。 寇盘连忙拉住他,不怀好意,笑眯眯的说:“好戏才刚开始,别急呀,王爷。”说完,摆手让台子上的人下来,换成了六个妙龄女子,穿着西域的服装,跳的勾魂摄魄,摇曳妩媚。 钟锦看呆了,瞬间酒醒了,李榆赶忙拉起她说:“时候不早了,还是明天再欣赏吧。” 寇盘一脸奸笑说:“王爷,别急着走呀。”那六个妙龄女子从戏台上走下来,围着钟锦和李榆动手动脚,钟锦急忙躲到李榆身后,可是哪能躲得过。 李榆面色乌青,有些生气,甩开袖子道:“寇大人,本王是来查案的,不是来享乐的,还请寇大人赶快与本王说清楚事情真相,本王也好早日回京复命。” “王爷是醉了吗,那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王爷就住在府衙吧,我已经派人收拾好了。”寇盘不慌不忙,起身弯腰行礼。 “多谢。”李榆言辞冷淡,无视了寇盘,拉着钟锦就跑。 两人走在去府衙的路上,虽才十月中旬,可是青州地势高,已有寒冬腊月的气势了。 月儿高挂亮堂堂,风儿刺骨似冰霜。 两人穿的衣物都不多,钟锦冻的瑟瑟发抖。李榆见状脱下了外衣递给了钟锦,钟锦疑惑抬头:“王爷得了伤寒怎么办?” “我是习武之人,体热。”李榆回答。钟锦也没推脱,没被人害死,不能先冻死吧,拿过来就穿上了。 “王爷,你觉得寇盘是一个怎样的人?”钟锦借着月光望向李榆的脸,真好看啊,男儿英气在李榆身上尽数展现。 “心机很重。”李榆回答。 钟锦疑惑了,他们刚来就大阵仗的迎接,摆酒设宴,唱戏表演,聪明人会大张旗鼓的向钦差献殷勤吗?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是好人啊。 李榆阴着脸解释:“他在试探我们,想从中找出突破口,看看我是喜欢银子还是美女,或者是奢靡无度的生活,一旦我表现出对某个感兴趣,今晚他就会安排上。说不定梁博康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安排的。” 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那整个青州说不定都成为了某人的囊中之物。 回到府衙,李榆和钟锦住的地方挨着,两人各自回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李榆就随着寇盘去洛玉山查看缺口大小,想办法修补。另一边钟锦前往了瘟疫爆发地,为流民看病防疫。 洛玉山地形复杂,不能骑马上山,李榆一行人爬了一个时辰才来到缺口处。缺口本来不大,但是水势太过湍急,导致缺口不断扩张。 寇盘已经命令人堵住缺口了,李榆查看一番,用的也只是普通的土石泥灰,并没有加固。目前缺口看似填补好了,时间一久必然崩溃。 “寇大人心细如麻,能在灾害发生的第一时间把缺口堵上,保证玉南的安全,本王替玉南的百姓谢谢寇大人了,玉南人民好福气啊。”李榆说的平平静静,可这话阴阳怪气的。 “那是下官应该做的,现在王爷有何指示啊?”寇盘在李榆身后用手护着,好似生怕李榆掉落山崖。 “本王认为缺口处应该再加固一下,否则玉南城会再次受到洪水的暴击。”李榆双手背后,与寇盘保持一定距离。 “没问题,那王爷银子……”寇盘弯着腰抬头看向李榆。 “银子当然是由府衙出了,难道玉南财政早已亏空,连修河道的银子都拿不出了吗?”李榆生气问道。 “王爷有所不知呀,玉南爆发瘟疫,一部分银子拿过去抗疫,还有一部分用于赈灾。而且洪涝爆发,房屋损失严重,施粥搭棚也用了不少银子。”寇盘一一道来:“这修河道的银子还是当地的大善人周堂周老爷捐赠的呢。” 李榆不禁感叹,青州的情况比预想的差的多。知州不作为,财政中饱私囊,寇盘肯定联合通判吃了不少银子。 一晃过了十多天,李榆白天在洛玉山指挥着堵缺口,银子是寇盘和李榆去周府借来的。周堂是个生意人,玉南城的七成酒楼,连同玉花楼都是周家的产业。 青州多山,山上的林木都归周家所有。此外,就连长宁的逍遥赌坊,梨花布坊,还有醋坊等等都是周家的。周堂的生意遍布四海,可谓富可敌国。可是如此富裕的一个人,李榆瞧见他的院子,修建的十分简单,周堂的穿着打扮也和平民无异。 周堂不仅钱多,心地也十分善良,寇盘借钱的时候,周堂听说是修曲河缺口,为青州的百姓谋福利,十分爽快地把钱借出去了,并且没有要求还款期限。 不过,一般全国首富都不会在青州这个边远地区居住,周堂住在这里肯定有隐情。枫王案之后的李榆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人总是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成长。而李榆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歼灭北齐的少年将军啊,成长的更为迅速。 另一边钟锦在城外布药施针,这瘟疫传染的虽不快,也要把染上的病人尽快隔离。寇盘把染上瘟疫的人,以及城中无家可归的百姓都安置在了城外的难民棚。凡是难民棚的人,一律禁止入城。这样做能保证城内不传播瘟疫,但也寒了当地百姓的心啊。 没有感染瘟疫的人也不能入城,于是许多年轻力壮的不想留在难民棚等死,就拖家带口,一路乞讨去了华州,所以钟锦和李榆来的时候才在路边看见这么多流民。现在难民棚剩下的多是年老体弱的老人,带着孩子的寡妇,无父无母的孤儿。 钟锦了解了瘟疫的情况后,就急忙上山采药,在山上一天一夜终于采齐了所有的药。这瘟疫来的太猛烈了,必须尽快熬制汤药,治疗为主,预防为辅。这次瘟疫有些奇怪,但是钟锦连日救人,还没来得及细想。 当日,钟锦带着蒙着口,联合本地大夫,呼吁百姓自觉蒙口。对于那些已经感染的难民,钟锦在难民营单独隔离出了一间房子,让他们集中隔离。 “钟太医,你看看这个药熬得如何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招呼钟锦。他在帮助钟锦熬制泽泻汤,这是抑制瘟疫的良药,不管有没有染上瘟疫,难民棚的人都要服用。 这位男孩名叫范岳,他的父母妹妹都淹没于洪水中了,尸体都没找到。钟锦遇见他时,他正坐在草垛上抬头看天,嘴里念念有词。钟锦闲暇时与他聊天得知了他的遭遇,为了帮他尽快走出阴影,就给他安排了熬药的活,一起抗疫。 钟锦嘱咐:“可以了,把药端给房中的那些人,记住了千万要蒙口。”现在还不清楚瘟疫传播的渠道,但是蒙口总不会出错。 范岳告诉她,梁博顺来之前,玉南本是一个繁华的城。当地老人说,玉南是一座被上天眷顾的城,从没发生过洪涝,也没出现过大地震、瘟疫。可是,梁博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自作主张,炸山开渠,而且明目张胆的克扣开渠的银子,丝毫不会民众愤怒。 此外,瘟疫爆发初期,死了不少人,幸亏寇盘贪生怕死,把这些尸体都妥当处理了,否则肯定会大面积爆发。 钟锦晚上才回到府衙,进门时,李榆正坐在院中喝茶。两人交换了一天的收获。 “梁博顺不是什么好人,他自私自利,贪财好色,难民棚的人说,他命丧于当地最大的青楼,玉花楼。”钟锦慢慢说道。 “玉花楼?”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1. 玉花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钟锦染瘟疫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梁博顺荒淫无度,众所周知。说不定,玉花楼就是寇盘为了讨好梁博顺,特意安排的。玉花楼是大安朝最大的青楼,连长宁的碎花楼都比不上。 “走,去玉花楼转转。”李榆奸笑。 头一次见李榆这么不正经,钟锦的睡意全无:“好啊!” 李榆找了一件深色华服给南倾换上,南倾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浑身不自在。 玉南已经入冬了,这座被洪水摧毁的城市,正接受着史无前例的考验。若是天灾,难民尚有一线生机,然而人祸却是这些底层人民躲也躲不掉的。 李榆走在玉南街头,想象着玉南曾经的繁华模样。如果没有洪水、瘟疫、地震,这里的人民也不会多幸福。大安朝的蛆虫会榨取人民的最后一滴血,然后把他们抛尸荒野。 玉花楼是幸存的房屋之一,玉南城最大的青楼,民生多艰时依然欢歌笑语,没受一点影响。 李榆和钟锦不好直接去,所以让南倾进去打探一番。 “南倾,你主要是打探一下梁博顺怎么死的,别多问。”李榆嘱咐。 南倾明白王爷为什么给他穿华服了,一脸为难:“王爷,为什么是我去,可以不去吗,我没有经验。” 李榆拍拍南倾的肩膀郑重的说:“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也是为了能早日查明真相。” 钟锦在一边憋笑憋得不行了,南倾走后哈哈大笑道:“王爷,你怎么能坑害下属?” 李榆一个眼神过去,钟锦立马撇了撇嘴。 南倾刚进门,老鸨就抓住他热情地询问:“公子快来坐坐,看看喜欢上哪位姑娘了,奴家给你安排呀。”老鸨的热情让南倾手足无措。 “我先看看,看看再说。”南倾慌乱中坐下,强装镇定。 老鸨看着南倾的穿着打扮,猜想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于是招手呼唤着:“好嘞,千影快来陪陪这位公子。”只见那名叫千影的女子身穿紫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淡紫色的翠水薄云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眉目含情口如朱丹。 “公子来啊,喝酒。”千影端起酒杯喂给南倾。 南倾浑身不自在,但想起李榆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南倾越来越熟练,和千影划拳喝酒好不痛快。 “对了,前些日子梁大人来这里,你知道吗?”南倾不经意的提出来这个问题。 “当然知道,梁大人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千影一只手搭在南倾的肩上,一只手摇晃着酒杯,含情脉脉的说:“不如我们去我房间里细说?” “千影姑娘生的如此貌美,这不太好吧!”南倾半推半就,跟着千影上了楼。 关上房门,千影收起了刚才的娆娆多姿,转而是一副严肃的面容。 “你是谁?”千影问道:“为什么要打听梁大人的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姑娘不要在意。”南倾回复。 “普通人巴不得离梁大人远远的,你不寻常。”千影语气凌冽。 “我只是随便问问。”南倾起身就要走。 千影冷嘲热讽:“你是朝廷派来的走狗吧。” “不是的,王爷和别人不一样的。”南倾一着急说错了话。 “哪位王爷?”千影有些心慌。 “平阳王!”南倾掷地有声。 千影的脸瞬间就变了,说:“敢问王爷名讳。”南倾躲开千影,直接说:“平阳王李榆。”大安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千影沉默了一会说:“我想见他。明日亥时三刻,让他来我的房里,他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他。” “好。”南倾匆匆离开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要见我?”李榆有些疑惑,一个青楼女子,他也不认识,为什么要见他。 钟锦嬉笑道:“王爷这是在哪里欠下的风流债呀?” “钟太医倒不会欠下风流债。”李榆警告她。 钟锦背后一凉,不会吧,她觉得自己隐藏的可好了,万无一失啊。双手擦汗说:“是下官多嘴了,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下官一般见识。” 回到府衙已经半夜了,钟锦急忙休息了,一天都在奔波劳顿,有些吃不消。 钟锦刚躺下睡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就蹑手蹑脚的来到钟锦房里,打算把钟锦装到麻袋里。钟锦其实也没睡死,睁开眼挣脱了蒙面人的手,开始奋力反抗。 钟锦的武功算不上好,黑衣人显然更胜一筹,几个回合下来,钟锦的左肩已被划伤。黑衣人腾空而起跳到房梁上,手拿利剑朝钟锦刺去。 钟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腰部出现一只大手,把她揽在怀里,旋转一圈。她抬头一看,李榆单手接剑,黑衣人被带到地面,重重摔下。李榆放下钟锦,跟着黑衣人出了府衙。 不一会李榆就回来了,显然是没追到。他看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的钟锦,左肩的衣服被血染成鲜红色,面色惨白,没有了白天的活力。 李榆拿了钟锦的药箱走过来,头也不抬的说:“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劳烦王爷了,这种小事,我能干好。”钟锦弱弱的说。 “那我帮你烧壶热水吧。”李榆明白钟锦拒绝的原因。 “多谢王爷了。” 李榆走后,钟锦脱下衣服,左肩被利剑所伤,伤口还挺深。上了药,自己包扎还是费一些力气的,左肩伤的严重,抬不起来,一只手根本没法包扎。差不多一刻钟,才勉强包扎好。 “钟太医,热水已经烧好了,我放门外了。”李榆朝屋里喊。 “好的,王爷回去休息吧,别耽误了明天的事。”钟锦有气无力的说。 李榆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次日一早,李榆就带着南倾去了难民棚,钟锦昨天被刺杀绝不是偶然,很可能是她在难民棚知道了什么,只不过她自己还没发现,贼人想杀人灭口。而且居然去府衙行刺,说明钟锦的发现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他本想叫钟锦一起来,走到门前,转念一想昨晚她受了伤,睡得又晚,还是留她在府衙好好休息吧。 范岳看见李榆走过来,放下手中的药碗,向李榆恭敬行礼:“拜见王爷。”李榆微笑点头说:“不必多礼,这里染上瘟疫的民众如何了?” “回禀王爷,钟大夫治病有方,妙手回春,现在被感染的人都集中隔离了,已经切断感染源,不出半月就能彻底消灭瘟疫。”范岳跟随李榆在难民棚转悠。 “告诉这里的人,让他们多加防护,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榆语重心长的对范岳说:“天灾面前,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什么?”李榆走到药台前拿起一块铁问道。这里是钟锦临时搭建的台子,可以切割熬制泽泻汤的药草,不然药草太大,药壶装不下。 “这是钟大夫上山采药时捡到的,我把他磨了磨,用来切割药草,十分锋利。”范岳解释道。 “好的,你先去忙吧,保护好自己。”李榆再三嘱咐。 回来的路上,李榆边走边思考,这不是普通的铁,是锻造兵器的玄铁。青州盛产玄铁,在山上捡到玄铁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块铁显然不是刚挖出来的原铁,而是一块经过打磨的半成品。 或许钟锦遭人暗杀就是这个原因呢,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以为钟锦发现了他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杀人灭口。可是为什么范岳没事,他也接触了那块铁,难民棚的所有人都见到过,不都好好的?那应该与捡到玄铁的位置有关系了。 李榆的心跳的厉害,加快脚步回府衙,他得问清楚。青州这个地方从没出过乱子,看似平静的背后隐藏了这么多秘密,绝不是一朝一夕的成果。他有些感谢梁博顺,炸开的可不仅是曲河的缺口…… “钟太医,钟太医,你醒了吗?”李榆拍着钟锦房间的门,大声叫喊。现在已经是晌午了,钟锦应该醒了的。 李榆有些心慌,直接踹门进去。只见钟锦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李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太烫了。 “南倾,南倾。”李榆出门喊:“快去叫大夫,钟锦发高烧。”南倾迅速去街上请了大夫,李榆坐在钟锦的床边,用凉水打湿帕子放在她额头上给她降温。 街上的郭大夫过来问诊,把脉后脸色大变说:“钟太医感染瘟疫了。” “什么?”李榆不敢相信,钟锦性格大大咧咧,但是治病救人从不马虎。就算连续多日待在难民棚,但是做好防护,不会染上瘟疫的。 “王爷快蒙住口鼻,小心感染啊。”郭大夫提醒他,他不敢在这里多待了,万一染上瘟疫,一家老小谁来养活。 李榆遣走了郭大夫,又命令南倾去难民棚找范岳熬制汤药。他则守在钟锦身边,一遍一遍的换帕子。 此刻钟锦烧的已经糊涂了,明明盖了两层被子,还一直喊冷。不得已,李榆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给她盖上。 南倾拿药过来了,但是钟锦迟迟没有清醒,也喝不下。喝不下就强灌,南倾坐在床头把钟锦扶起来,李榆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把钟锦的嘴掰开,慢慢灌了大半碗药。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2. 钟锦染瘟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梁博顺之死 范岳听说钟锦染上了瘟疫急得团团转,可奈何他都无法进城。 入夜,李榆一直在钟锦的房内,不敢离开。南倾要求照顾钟锦,李榆也没答应,如今钟锦是女儿身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钟锦的脸上全都是冷汗,嘴里喊着师父,师父。李榆握住她的手,钟锦这才安静下来。 她的左肩已经渗出血了,一天没有换药,加上高烧,很难熬得住。李榆脑中做了很久的斗争,才下定决心为钟锦换药。 他小心翼翼的脱下钟锦的上衣,肯定是没脱完,露出伤口就行了。钟锦的身材很瘦小,胳膊细如柳条,肩膀上的锁骨若隐若现,皮肤很白,光滑细腻,一看就不是男儿。若不是她穿得严实,早就暴露了。 李榆想先解开绷带,这绷带被钟锦缠的乱七八糟,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开。慢慢的用温水擦拭伤口,上了药,又重新包扎,还把带血的衣物换下来了。 做完这些,钟锦终于昏睡了过去。李榆靠坐在钟锦的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风华正茂的年纪,偏要遮住自己的风采,女扮男装进宫做太医。皇宫勾心斗角,哪有外面自由自在。 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他,若不是为了姐姐,绝不会回长宁,两个境遇相似的人更容易在心理上产生共鸣。 次日一早,钟锦感觉浑身没力气,手都抬不起来。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师父来了为她换药盖被,守在身边。她缓缓睁开眼睛,神智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握着一只手,这只手很大,很有力。钟锦还在好奇师父的手也不长这样啊,抬头一看,李榆靠坐在床边睡得正香。 “啊啊啊。”钟锦大叫:“王爷,您昨天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生怕答案和她想的一致。 李榆被她吵醒了,松开她的手,睁开眼就看见了钟锦一脸惊慌的样子。她像只受惊的猫,蜷缩在被子里,惶恐不安。李榆起身坐在凳子上说:“钟太医的病好了,本王也就放心,那赶快去城外的难民棚,看看那些难民怎样了。”李榆在跟她开玩笑。 “说的是。”钟锦拍了拍脑袋。 李榆怜悯道:“是什么是,你感染了瘟疫,昨天发了高烧,今天好好休息吧。” 钟锦有点惊讶:“我感染了瘟疫,说起来,这次的瘟疫太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首先这次瘟疫来的又快又凶猛,死亡率极高,如果不及时医治,都抗不过高烧。但是这瘟疫传染的速度极慢,主要是通过血液传播,呼吸感染的也有,不过很少很少,可以忽略,扛过高烧就能痊愈,只要防范得当,难民棚的人都不会感染。瘟疫来得快,去的也快,稍加控制就可以彻底消灭。”钟锦裹着被子认真分析。 “奇怪在哪儿?”李榆不解。 “奇怪在,第一批感染瘟疫的人都曾进天玉山打猎。天玉山是紧挨着洛玉山的一处山峰,地处南边。本来第一批感染瘟疫的人都死了,我也是无意间听范岳提起的,他的叔父在九月下旬进山打猎,回来后感染了风寒,发起高烧,症状和现在感染瘟疫的人一样。当时没人知道他感染了瘟疫,都以为是高烧去世。”钟锦慢慢说:“当地人流传天玉山受到诅咒,进山必死无疑。” 九月下旬,那时候梁博顺还没炸山,也没地震,没洪水和大雨。也就是说瘟疫爆发的时间更早,只不过染上的人很快就死了,并没有造成大面积传播,所以也就无人知道。然而一场洪水把埋藏于地里的尸骨冲出来,也把快要消失的瘟疫催生出来,洪水过后突发瘟疫,这个现象十分普遍,大家也就以为瘟疫爆发是洪水的原因。 “说到这个,你是不是也进过天玉山,你染上瘟疫会不会也和进山有关。”李榆问道。 “不是,我染上瘟疫肯定另有原因,这瘟疫来得快,如果是进山染上的,那当天晚上我就会发烧,不会到今天。”钟锦回答。 “对了,范岳跟我说你在山里捡到一块铁,在哪捡的?”李榆想起正事来。 “天玉山的山腰上,我爬山采药,半山腰被这块铁绊了一下,就带回来了。”钟锦回答:“对了,王爷,天玉山有些奇怪。” “怎么了?” “山上死气沉沉,一只兔子都没有,安静的出奇,那些人为什么去天玉山打猎。”钟锦摇头表示疑惑。 “死气沉沉?” “对,仿佛没有生命存在一样。当地人说天玉山受过诅咒,不存生灵,进山必死。” 山上根本无猎可打,并且进山的人都感染瘟疫死了。钟锦进山采药,因为捡到一块玄铁招来杀身之祸。并且,这块铁还是一块打磨一半的半成品。 李榆后背汗涔涔,眼前好似看见了国破家亡的场景。他这个想法可怕极了,不会是有人在天玉山上私造兵器,上山的那些人恐怕是去帮工去了,为了掩饰说成打猎,回家也是闭口不言山里的事。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以防万一,他得写封信。 青州根本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显庆帝对这里一无所知。青州的官员胆子大得很啊,敢把皇帝架空。李榆明白现在他和钟锦可能随时丧命于此,所以他没再允许钟锦单独行动。 钟锦在李榆走后从被子里钻出来,才发现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瞬间又羞又恼,整个府衙都没有一个女人,可能是李榆换的吧。 南倾从外面回来,小声对李榆说:“王爷,千影姑娘有些生气,前天晚上约好的,昨夜你耽搁了。” 李榆皱了皱眉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他从来没见过这位千影姑娘。李榆低头说:“你跟她说,今晚亥时三刻,我去玉花楼拜访她。” 李榆打算晚上带钟锦一起去玉花楼,黑衣人既然能到府衙行刺,说明这里也不安全。她虽然高烧已退,但是有伤在身,一个人在府衙太危险了。 他忘记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钟锦正坐在床上发呆,看见李榆过来了,嘴巴张了张,小声说道:“王爷怎么没敲门啊!” “钟太医怕什么,同时男儿身,不要在乎这些细节。”李榆逗她说。一连几天的紧张气氛,让两个人的神经紧绷,李榆的话终于缓和了一下钟锦的神经。 从长宁到玉南,从尔虞我诈的皇宫到暗藏杀机的府衙。一路走来,李榆从一枝朝堂新秀慢慢变成心思敏感,见微知著的钦差大人。面对钟锦,减少了当初的猜忌,她进宫有她的理由,只要正当,他都不会阻止。二人的距离慢慢缩短,当初面容见不到一丝笑意的李榆,居然也学会了开玩笑,而且这么自然。 钟锦有些不满,撇嘴说道:“王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我问你原因,你可愿意告诉我?” 钟锦沉默了许久,双手抱腿说:“家仇。” 李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更没想到钟锦如此信任他,居然跟他说了这么重要的事。 “如果需要我,尽管找我。”李榆不能帮他报仇,但还是说出来令钟锦感动的话。 “谢谢。”钟锦热泪盈眶,王爷真好,他怎么能是脑子不好的人呢? “王爷又返回来做什么?”钟锦终于问了一句有用的话。 李榆同她说了心中的想法,又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被人发现了女儿身份,就是欺君之罪。 亥时三刻 李榆和钟锦从窗户潜入到玉花楼千影的房间。 “拜见王爷。”千影恭敬行礼:“当年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看见千影,李榆神色复杂,两年前,他带兵歼灭北齐的时候,在北齐皇室遇见了她,她当时是北齐大皇子的一个侍女。 后来北齐与大安起了冲突,李榆带兵一举歼灭北齐,顺手把她从皇宫带回了长宁。过往的事李榆也没再追究,也无法治她的罪,只告诉她远离皇室,别再犯错。千影无依无靠,一年前,在长宁经商的周堂看她貌美,骗到了玉南,改名换姓,从此成为了一名青楼女子。 每个人生于世间都不容易,或多或少的带着些怨气。所以对待任何人都用宽容的态度,一个恶举,可能会把本就绝望的人推向万丈深渊。 “王爷不是想知道梁博顺怎么死的吗?”千影不咸不淡的说:“我知道的都会告诉王爷。” 梁博顺刚来到玉南的时候并不在意河道挖掘工作,整天在青楼里,寻欢作乐。寇盘把他哄得高高兴兴,并且自告奋勇揽起了开渠的任务,梁博顺乐得清闲,自然应允。 有一天,寇盘来青楼找梁博顺,说是洛玉山地形复杂,人工挖掘太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梁博顺是酒囊饭袋,寇盘不是不清楚,这怕是给梁博顺挖了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呢。 梁博顺一怕大腿说用炸药,这炸药是一种新型武器,只知道它威力巨大,但是到底多大,谁都不清楚。寇盘一直夸赞梁博顺聪明,如果提前完成开渠任务,说不定皇上大喜,官复原职了呢。梁博顺一听,更高兴了,接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好多炸药,准备炸山开渠。 其实但凡动点脑子都知道洛玉山不能炸,梁博顺是饭桶,寇盘可不是。可是他居然同意了,而且好像早会料到梁博顺会这么干。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3. 梁博顺之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真相慢慢浮现 九月最后一天,梁博顺带领一众人,扛着炸药,气势浩荡的炸山去了,一炸不要紧,玉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那梁博顺到底是怎么死的?”钟锦发问了。 千影愤愤道:“那梁博顺炸完山,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喜气洋洋的回玉花楼继续寻欢作乐。” 炸完之后,曲河的缺口还未出现,但是维持河岸的石头炸没了,曲河当天晚上就出现缺口,地震发生,河水外溢。九月中下旬又连续十多天的暴雨,这才导致洪涝。玉南受灾严重,许多生意人持续亏空,可是周家的产业大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没受多少影响。 梁博顺对这些一点都不知情,还沉浸在官复原职的喜悦中。十月初一的夜晚,梁博顺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当地的民众,这些洪水中丧妻丧子,万念俱灰的可怜人决定联合起来让梁博顺吃点苦头。 当夜,玉花楼的生意特别好,来往的人特别多,一座难求,还有很多站着的人,有人一掷千金要求千影跳舞。千影本身就能歌善舞,这也是北齐大皇子看上她的一个原因,她在戏台上翩翩起舞。 梁博顺为了近距离观看,没有坐在二楼的雅间里,而是坐在了戏台前排。忽然有一个人大喊起火了,只见戏台后面浓烟滚滚,许多人慌乱中往外跑,梁博顺还稳稳地坐在座位上说这些人没见识,那是气氛。 确实是没起火,那是一种戏台效果,但是玉花楼瞬间少了很多人。这正合梁博顺的意,终于能好好欣赏了,心满意足的拿起酒杯喝酒,一杯下肚,哐当一声,就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中毒身亡。 听完千影的陈述,李榆哑然失笑,他没想到梁博顺死的也太戏剧化了。他想起《吕氏春秋》的一句话:“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自古民众的力量就是巨大的,万不可与他们为敌。 “千影姑娘,玉花楼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李榆问道。 “这里的老板是周堂,他对梁博顺特别恭敬。梁博顺来的那一天,也是他亲自去迎的。”千影回忆道,她端坐在桌前随口说:“周老板富可敌国,但是生活十分简朴,宅院也很普通平常,一点也看不出是富商。” 千影随后一句话被李榆记在了心里,他也觉得周堂的生活太过于简朴了。 从玉花楼回来后,钟锦就熬不住去睡了,李榆毫无睡意,坐在院中仔细回味千影的话,梳理事情始末。有人在天玉山私造兵器,这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肯定是谋划了好多年。 凡是进山的人都得了瘟疫,活不过当天夜里,可见瘟疫不是洪涝导致的。梁博顺可能就是一步用来炸山的棋子,他的出现才能让炸山变得合情合理,掩盖炸山的真正目的。 “阁下何必躲躲闪闪,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李榆坐在石凳上轻笑道,好像专门等他一样。 话落剑起,李榆身形矫健,轻功了得,直直向院中的榆树枝刺去。若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树上藏着一个人。那黑衣人迅速闪躲,回到地上。十月末的风本就凛冽,而李榆的剑气更是凄寒,整个院中的温度骤降,好似深冬。 李榆与黑衣人纠缠了几个回合,明显处于优势,他想抓活口,把青州的底细问个明白。黑衣人自知斗不过,想赶快逃离现场,奈何李榆穷追猛打。手中的剑翻飞不止,一道道白色的剑气向四周散开,月光下的李榆面色沉静,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过了。 最后黑衣人身上遍体鳞伤,被李榆抓获关在府衙后山的一个山洞中,任凭李榆怎么逼问,硬是不开口,没办法只能先关起来。不能把他关在府衙的牢房中,李榆已经知晓,玉南的官员没有一个可信。 钟锦一觉睡得极其安稳,她也不需要去难民棚了,瘟疫已经控制住了,难民也可以进城了。一大早,刚起床就听见有人在府衙外叫大哥,她没理会,以为叫的是李榆。直到吃过早饭才发现,来的人是范岳。 钟锦又惊又喜,把他带到府衙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南倾大哥说你染了瘟疫,实在担心,正好现在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我能进城了,就过来看看你。”范岳嘴角上扬:“看,我还给你带来了一只烤鸽子。” 看见这只烤鸽子,钟锦的口水止不住了,来这里快一个月了,除了当天在寇盘的府邸吃的丰盛,她已经好久没见荤腥了。 “一起吃,一起吃。”钟锦招呼着范岳,两人把这只鸽子分食了。 范岳看着钟锦,抹着嘴说:“钟大夫,我现在无父无母,以后就认你当大哥了,跟着你治病救人,你说好不好?” 钟锦被一只鸽子哄得乐开了花,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说:“好啊好啊,你多大了?” “十六了。”范岳回复。 “我十八,从此我就是你的大哥,教你治病救人。”钟锦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很喜欢范岳,在难民棚里,范岳十分勤快,做事干净利索。而她自小没有兄弟姐妹,现在看范岳就像是弟弟一样。 “哦,对了,这只鸽子的脚上还绑了这个东西,我不识字,看不懂。”范岳不太好意思的说。 钟锦拿来一看是一个牛皮包着的字条,上面写着:速战速决。 钟锦预感不好,赶快把这张纸条拿给李榆看。 李榆看后轻笑一声说:“他们急了。”说完带着钟锦和范岳去了后山的山洞,看看能不能从黑衣人口中问出些线索。 三人走到山洞后,发现黑衣人已经咬舌自尽,范岳大叫:“这不是林幡吗?”林幡是衙门里的捕头,整天在玉南巡逻,大家都认识他。可是两年前的某一天,一帮山贼进城对周家打劫,而后逃到了天玉山,周堂震怒,击鼓鸣冤。 衙门的十多个捕头去天玉山抓捕山贼,山贼没抓到,捕头全都死在了山里。为此,一向抠抠搜搜的寇盘拿了好多银子安慰那些捕头的家属,这才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愤怒。 听完范岳的解释,李榆冷嘲热讽:“哪有什么山贼,怕不是他们自导自演。” 青州越发古怪了,先是进天玉山的人全都感染瘟疫死了,接着梁博顺炸山开渠引发地震洪水,梁博顺就被人投毒了。钟锦进山感染瘟疫,没死,却遭到人的刺杀。 天玉山死气沉沉,却能捡到一块半成品的玄铁。当地的富商,富可敌国,生活却十分简朴。两年前进山抓贼的捕头全都丧命,可是林幡却出现了。 “走,去洛玉山瞧瞧缺口补得怎样了。”李榆说道。 钟锦和范岳不知道李榆为什么突然去洛玉山,但也没多问,就跟着他去了。 府衙的捕头金喜正带人修缺口,看见李榆来了行礼说:“王爷,缺口补的差不多了。” 李榆点点头,他四处转了转,钟锦和范岳与金喜闲聊。李榆还是发现了异样,炸完山,地面的土石都被清理干净了,泥土露出地面,土质疏松。 可是九月那场大雨过后,玉南都没下雨。炸山距离今天已经一个月了,按理说地面早就干了,这里的地面却是湿漉漉的,好像这泥土被人翻过,重新回填一样。又不是种地,翻土做什么。李榆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山上不能种地,但是可以挖铁。 或许,寇盘就是借梁博顺的手炸山,看似是开渠,实际上是为了挖玄铁,锻造兵器。缺口外露,河水就会外溢,没办法挖,所以周堂才会十分爽快的借钱堵缺口。如今缺口堵得差不多了,这土也是新翻过的。 寇盘联合周堂,在天玉山锻造兵器,让当地百姓进山帮忙。为了禁止人上山,故意说天玉山受到诅咒。 李榆基本证实了这个想法,回去的路上沉默寡言。 “王爷,最近寇盘忙得很,天天见不着人影。”钟锦打破沉默。 李榆还是不说话,回到府衙,他遣走了范岳,同钟锦说了自己的猜测。 “王爷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想起来,那次进山,天玉山死气沉沉,但是却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好像是从山顶传来的。”钟锦低语。 “现在我们的处境十分危险,寇盘肯定想方设法致我们于死地,你千万不要冒险,不要单独行动。寇盘和周堂肯定没那么大的本事,我怕寇盘和周堂的背后有更大的人物,他身居高处,看着我们这些蝼蚁。这个人一定存了谋权篡位的心思。”李榆郑重的说。 “好,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自从李榆和钟锦走后,长宁发生了一件大事。十月中旬,西魏大皇子文会和文春公主来大安朝拜访,说是为了两国和睦相处,友好往来。其实是西魏看着自己的邻国北齐被灭,心惊胆战,怕大安往事重提,想起来不愉快之事,所以特地前来送上贡品,派公主和亲。 文会和文春的到来,让长宁再次活跃起来。十月十六这天早上,长宁锣鼓喧天,百姓都聚集在街道两旁,伸长脖子,想要一睹文春公主的芳容。听说这文春公主是西魏皇帝最疼爱的公主,芳龄十八,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肤如凝雪,气若娇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4. 真相慢慢浮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大婚 西魏邵文帝本不愿意让文春来和亲,可是文春自小仰慕凉王,此次前来希望借和亲的机会,嫁给凉王,她绝食三天,邵文帝实在不忍心。文春的性子倔起来,谁都劝不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安兰皇后经常说她像倔驴一般。 直到晌午,和亲的队伍缓缓自西而来,文会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列,他神情严肃,作为西魏的储君,颇有帝王风范。紧接着就是文春公主的鸾车,这车外面一圈红色的纱,车的四周镶嵌着红宝石,文春坐在车里,笑意盈盈。鸾车的后面跟的是西魏带来的礼品和文春公主的嫁妆,浩浩荡荡,有七十二辆马车。 显庆帝在皇宫接见了文会和文春。 “皇子和公主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显庆帝礼貌问候。 “回陛下,只要我们两国友好相处,辛苦些没什么。”文会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毛病。 一番寒暄后,文会和文春就回到临安街的使者府中先行歇息,等晚上显庆帝在御花园前面的永和殿摆了宴席,为公主和皇子接风洗尘。宴会要到晚上开始,前朝大臣,后宫妃子都得参加。 “娘娘,今晚是西魏皇子公主的接风宴,陛下下旨,邀娘娘参加。”韵秋低声说道。宸妃素来不喜欢凑热闹,住的乐喜宫也是皇宫里特别偏远的宫殿。 “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宸妃躺在榻上,手里抱着暖炉,小腹微微隆起。 “娘娘,怕是不妥,此次是西魏使者有意向大安朝求和,后宫都要参加,娘娘如果不去,怕是会落人口实。”韵秋提醒道,天气一冷,宸妃变得很懒,已经半月没出门了,韵秋也是怕再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 宸妃极烦这种场合,心情烦躁的说:“那梳妆吧。”韵秋给宸妃梳的头很简单,连首饰戴的都十分简单。 宸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任凭韵秋摆弄。乐喜宫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宸妃没日没夜的写信,好似写信能让她心安。 晚宴这就开始了,各个臣子,亲王依次就坐。宸妃坐在显庆帝的左手边,太子和亲王坐在右手边。康宁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自然是坐在显庆帝身边,只见她身披朱红色拖地长袍,绣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衬得佳人端庄高贵。 “各位,今天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欢迎西魏使者前来拜访,让我们先敬文会皇子和文春公主一杯。”显庆帝举起酒杯面向所有人。紧接着大家起身举杯共饮,宸妃有孕在身,以茶代酒。 一杯酒之后,晚宴正式开始,大家举杯畅饮。宸妃吃着点心,这是皇后特意嘱咐小厨房做的,口味也是按照宸妃的喜好调的。 梁博康十分豪爽,先是向显庆帝恭贺新喜,顺便提醒了梁博顺一案要尽快查明真相。他很欣赏文会的谋略,连敬三杯酒。在他看来,大安朝的皇子不及文会的一半,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太子。梁博康虽没有明显表露喜悦之情,但是言辞中都暗含着高兴,好像弟弟梁博顺的死不曾发生似的。 太子看见梁博康的作态,心里冷嘲热讽:“到底是真的关心梁博顺的死吗?若是真的关心,何必在宴会中表露。” “这点心可合妹妹的胃口。”皇后和蔼的询问道。 宸妃低头回复:“臣妾非常喜欢,皇后娘娘有心了。” 康宁皇后确实能坐得住一国之母的位置,她细心体贴,从不干政,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宸妃怀孕后,隔三差五为宸妃送些吃食点心,养胎汤药。她有两个儿子,也不会嫉妒别的嫔妃得宠,称得上是母仪天下。 再看这些皇子,太子脱颖而出,逐渐深得民心,支持者越来越多。凉王是坚定地太子党,一心一意支持太子,从不争抢。吴王爱好游山玩水,但远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江王是吴王的双胞胎弟弟,两兄弟倒是没生过嫌隙。南王独树一帜,隐藏自己争夺皇位的心思。还有诺诺弱弱的白正惜,是皇后娘娘的次子,性格软弱。 凉王低头喝着茶,好像有什么心事,从宴会开始就感觉从对面有人盯着他,有些不自在。抬头不经意一撇,就撞见了文春火辣辣的目光,还是低头罢。 整个宴席,文春,皇后,梁博康,宸妃,凉王,太子各怀心思,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微妙。 文春眼中的炽热,皇后脸上的喜悦,梁博康话中的赞赏,宸妃懒洋洋中透着失落,凉王的逃避,太子的嘲讽…… 宴会中场,宸妃感觉有些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显庆帝允了。 “三十春秋年华已逝,又是一年芙蓉花开。”宸妃遣走韵秋去拿披风,独自走在御花园里,看着大片大片的木芙蓉有感而发。 “娘娘,天寒,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凉王慢慢走来恭敬行礼,他实在受不了文春公主的目光了,找机会出来了。 “凉王殿下,听闻文春公主肤白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和传闻一样,凉王殿下好福气啊。”宸妃依旧是一脸从容,淡淡道。 “如意,我不想娶……”凉王急忙解释道。 “我也不想嫁,可是我们都没得选。”宸妃含笑:“凉王殿下以后不要叫我的闺名了,以免招惹是非。” “我会把你从围墙中解救出来,带你远离长宁。”凉王坚定地说。 “凉王殿下说笑了,我是陛下的妃子,怎能跟他人远走。”宸妃不咸不淡的说。 “如意,你相信我。” “李如意已经死了,十五岁就死了。”宸妃说完就看见韵秋拿着披风赶来,回头一笑说:“今天见到王爷,我很高兴。”然后去接了韵秋回乐喜宫。 凉王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或许是深秋的夜水汽涔涔,从天而降,落入凉王眼中,化作相思泪。他能做的不多,守着她平安无事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他转身回了宴席,看看能不能阻止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宴席结束后,他同文春公主行礼说道:“还请公主三思,大好年华别浪费在了无心之人身上。” 文春公主趾高气扬的说道:“王爷言重了,本公主决定的事情从不会改变。” “公主,我与您年龄相差太大,婚后也无话可说。”凉王进一步解释,他希望公主能回心转意。 “本宫不在意,王爷总不会吃亏的。”文春捂着嘴说:“我是嫁定了。” 凉王是在没辙,回到王府,愁眉不展。如意说的没错,她不想嫁也嫁了,现在轮到他不想娶也得娶。所有皇子均已娶妻,公主不可能伏低做小,只有他正合适。 第二日一早,显庆帝就下旨到了凉王府,凉王跪地接旨。总管太监吴贵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白正鸿,性行温良,谨言慎行,特与西魏文春公主结成秦晋之好,愿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两国至此永为交好,钦此。” 吴贵读完,笑眯眯的说:“王爷接旨吧。” “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凉王行礼后,双手接旨。 婚礼定在了十月二十六,显庆帝很清楚凉王不情愿,不会亲自动手,所以就指派皇后操办婚事。康宁皇后带着桐秀和刘鹏把王府布置一番,张灯结彩,华灯初上。皇后还去使者府中看文春还缺少什么东西。 “皇后娘娘到。”随着一声通报,使者府的人纷纷起身行礼。文春也出门迎接皇后,皇后急忙拉起她说:“公主第一次来长宁,有什么不习惯的?还缺些什么吗?”文春说:“一切安好,皇上赏赐的够多了,什么也不缺。”皇后娘娘仔细端详着文春,满意的点点头,确是贤良女子。 “刘鹏,把东西都抬进来。”皇后一声令下,刘鹏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太监抬了四个箱子,宫女端着双手盘子。刘鹏作揖说:“回公主,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分别是云锦六十匹,玉如意四柄,黄金二百两,玉器二十件,金银茶筒各两个,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请公主过目。” 文春谢恩:“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真是让皇后娘娘费心了。”皇后慢慢的说:“过了明天,公主就该改口称本宫为母后了。”文春低头,十分害羞说:“皇后娘娘就会取笑臣妾。”皇后先行离开使者府,并安排刘鹏帮忙把所有的赏赐都收放好。 刘鹏指挥太监宫女,他一边指挥,不小心踩空台阶摔了一跤,文春看到说:“刘侍卫不着急。”刘鹏起身行礼说:“不要紧,属下很快就会干好,请公主进屋休息。”一刻钟,刘鹏才安排妥当,随后向文春告退。 全城百姓都听说三十三岁的凉王娶妻了,这在长宁确实是一件新鲜事。显庆帝的众多皇子中,只有大皇子凉王还未娶妻,所以十月二十六一早,大街上挤满了人,都来看迎亲队伍。文春公主是在使者府出嫁的,由哥哥文会送嫁。 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两国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庆三多,具四羡。 此时,文春公主坐在镜子前,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都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杨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稚嫩的脸颊,似不忍触碰又快速离开。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合,十全无缺羡鸾和。 王府欢歌笑语,凉王的脸却看不到一丝喜气。 入夜,宾客全都散去,文春在洞房里端坐着,等着夫君掀盖头,共饮合卺酒。此时的凉王坐在院中,抬头望着残月,他有些醉了。 张灯结彩迎新妇,残月高悬欲断魂。 今日同样望月的还有乐喜宫的宸妃,她倚在门框边,无声的眼泪密如麻线。那年她欢欢喜喜的在宫里等他归来,然而他归来时,她已另嫁做新妇,甚至连婚礼都没有,就一道圣旨。 凉王迟迟没进房,盼了二十年的婚礼,他多希望一墙之隔的洞房中坐的是李如意。可惜造化弄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了却心愿了。 文春坐在喜床上等了一夜,凉王在院中站了一夜。 清晨,文春独自吃完早饭后来到书房找到凉王说:“王爷,事已至此,不如认命。” 凉王沉默了许久说道:“我无心争夺皇位,更不会卷入朝堂争斗中。公主跟了我,怕是要受一辈子委屈。” “无妨。”文春说的很随意。她十二岁那年,凉王正值风华正茂,代表大安庆祝西魏的荷花节。文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皇子。父皇似乎有些惧怕他,对他异常恭敬,邀请他一同打猎。文春偷偷溜进猎场,一睹他骑马的风采,从此她的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他。 养在深宫十八年的公主,是体会不到两国微妙的气氛的,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想得到的就一定是她的囊中物。 凉王不再理会她了,他可以保证她锦衣玉食,但给不了她一点温存,他怕如意介意…… 皇宫的和谐永远都存在于表面,真正的波涛汹涌都藏在暗处,长宁热闹了几天后就是深夜一般的沉静。 康宁皇后或许和太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从来没放弃过追杀他。而太子好像对康宁皇后的做法全然皆知,可是他也从没揭穿过。 十一月初,长宁居然就开始飘起了雪花,这雪比以往早来了一个月。没有风的吹拂,雪落得极慢,像柳絮一样,飘飘洒洒,奔赴人间山河。 长宁的雪下了一天一夜,那柔软,轻盈的雪花,像是老天爷看不下长宁的污垢,特意用一场大雪掩盖一些人心里的恶臭。 就在雪花纷飞的夜晚,显庆帝伏案批奏折,突然一口痰好似卡在了喉咙间,猛地一咳,一口鲜血涌出,浸染了奏折。 吴贵见状,连忙给显庆帝擦拭了嘴角,叫来太医。 “皇上要注意休息,否则咳疾会愈来愈重。”王太医开了些药,显庆帝的咳疾越发严重了,只恐怕时日无多啊。当然后面的话太医没敢说出来。 显庆帝一直向外界掩饰自己的身体状况,尽快帮太子稳住根基。皇后与太子的恩怨太不太清楚,但是梁博康是不欢喜太子的,他得尽快把梁博康的命脉掐断。否则就算太子坐上王位,梁博康早晚有一天也能反了太子,自立为王。 在太子根基稳定之前,显庆帝不能出事,他要帮太子扫清所有障碍。文武百官也都以为显庆帝龙体安康 ,各自本本分分。 不知李榆在青州都发现些什么,这些年青州一直都不老实,青州知州寇盘捞了不少银子,显庆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青州太多秘密了,得翻过来好好拾掇拾掇,这也是他派李榆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信任。 想起来李家,显庆帝不由得皱起眉头。李哲海在前线赴汤蹈火,皇宫却圈养着他的幼女。他亏欠李家太多了,有的时候甚至想,李如意如果背叛他,他也会放她一马。可是将军的女儿怎能背信弃义,养在深宫三十年,从不逾矩,一方偏殿守了十七载,守得住寂寞,自此也封情绝义,不染世俗。 并不是显庆帝贪图美色,强娶李如意,是形势所迫,造化弄人。他要给李如意拟一道圣旨,以弥补对她的一点亏欠。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5. 大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打铁 承喜宫内,梁博康与康宁皇后密谋着什么。 “近日,太子那边的情况怎样?”梁博康问道。 “没有异样。”最近康宁皇后的右眼皮一直跳,心里有点慌张,又说不出为什么。 必须尽快解决太子,康宁皇后不清楚太子知道多少,但是他的根基越稳,以后会更难撬动。康宁皇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太子死的透透的,让白正惜坐上皇位。 梁博康在这一点上和康宁皇后达成了一致,可是梁博康的野心,康宁皇后未必一点都不知情。梁博康的计划从没跟康宁皇后细说过,可是这个哥哥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纵使康宁皇后对他不信任,也没别的法子。 康宁皇后忧心忡忡的说:“要加快速度了,我总觉得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梁博康似乎很有信心。 今年夏天,康宁皇后就发觉了显庆帝身体的异样。她去御书房给皇帝送鸡汤,可是发现被吴贵偷偷的倒掉了。以往她炖的鸡汤,显庆帝都是赞不绝口的,显庆帝的口味重,喜欢吃油腻辛辣之物。如果就这一次,证明不了什么,后来赏月宴上的鸡汤,显庆帝也是一口未喝,只吃了些口味清淡的菜。 康宁皇后发现不对劲,本想去问太医,但是宸妃恰好怀孕了,皇上的身体似乎也没事,也就没多想。 现在想来显庆帝的身体确实不行了…… 十一月的玉南同样下起了大雪,从早晨的几片雪花逐渐演变成鹅毛大雪。钟锦很喜欢雪,儿时在千锦山随师父一起生活,每到大雪将至时,师父总会带她去山上去抓雪兔。只有下雪的时候雪兔才会出来,它们喜欢吃雪下的草根树皮,冬天的千锦山乐趣太多了。 钟锦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问道:“王爷,我们今天还去天玉山吗?” 李榆双手背后,抬头看着鹅毛大雪说:“等雪下的小一点吧。” 必须尽快行动了,拖得时间越长,对手锻造的兵器越多,对他们越不利。 南倾从府衙外骑马赶来,他浑身雪白,下了马急忙跑到院中,拍了拍身上的雪说:“王爷,南秋来信了。”说完就递给了李榆一封信。李榆急忙拆开,看完后眉头舒展开来,他很自然的把信递给了钟锦。 钟锦打开一看,信中写道,李榆领地里的北齐旧部已经扫荡完毕,百姓也都安居乐业,一切井井有条,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王爷,你的领地大不大,以后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钟锦不喜欢长宁,但是对李榆的领地充满了兴趣。 李榆笑道:“好啊,等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回领地,让你感受一下北方的魅力。” “我也去,我也去,王爷总不会丢下我吧。”范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切的说道。 “没问题啊。”李榆难得答应的这么痛快 雪渐渐停了,李榆顿了顿说:“上山。” 二人互相搀扶,打算去天玉山的山顶瞧瞧。走到天玉山的山脚下,李榆就感受到了天玉山的不同寻常,确实如钟锦所说,死一般的寂静。 就算是刚下过大雪,那也会有动物出来觅食。天玉山的另一个奇怪之处就在于半山腰的树木全都被砍伐完了。钟锦十分惊讶,因为她上山采药的时候,山腰的树木还都长得好好的。短短半个月,山腰居然寸草不生了。 李榆和钟锦挖开地面上的雪,仔细比对了一下,这里的土确实是新翻过的。难道半山腰也有玄铁需要开采吗?李榆今年刚回到长宁,但是此前在军队中就听人说过青州的玄铁开采的差不多了,已经五年没有往京城进贡了。可是现在看来,青州的玄铁不仅多,还被一些人给好好利用了。 李榆和钟锦慢慢向山顶出发,刚下过雪,不太好走。李榆轻功较好,步伐矫健,但是钟锦就不行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是落后李榆很远。李榆见状,又返回去接她,拉起她的手,用轻功带一下她,快很多,也很省力。 这是一双很大的手,骨骼分明,钟锦被这双手死死抓住,感受到手的力量和温暖。忽然她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对走在前面的李榆说:“王爷这样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李榆头一次见钟锦害羞,而且还红了脸。李榆脸色平常,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爬了半个时辰终于到山顶了,天玉山本来就不高,还不如千锦山的一半,可是因为大雪,费的时间长了些。他们两人在山顶四处查看,他们一路上都没看见脚印,也就是说今天还没人上山,或者说上山的人一直没有下山。 这山顶上倒没什么奇怪,钟锦谨慎的说:“王爷,这山顶上肯定有洞口,我上一次就听见从山顶传来了打铁的声音。”钟锦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有喜感,李榆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钟锦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两人分头行动仔细寻找。 一个时辰之后还是没发现什么,钟锦有些泄气说:“王爷,可能山顶上真的没有什么,要不我们下山吧。”李榆头也不抬的蹲在地上查看,说:“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我再看看。” 钟锦非常听话的停了下来,开始妄想周围有兔子过来撞他怀里。她无聊的踢着脚下的雪,忽然真的发现了一只兔子,于是急忙去追,兔子正朝山下跑,钟锦紧追不舍。不一会儿,兔子跑不见了,可是钟锦被雪滑到了,身体急速下滑。李榆就听见一生大叫,然后钟锦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钟锦不敢大叫,怕山里真的有人,招来杀身之祸。慌乱中,她抓住一条树根,这才稳住身体。此刻李榆也赶来了她身边,斜着身子问她有没有受伤,钟锦脸色难看的摇摇头。这个坡比较陡,人没办法站起来,钟锦贴着地面,感觉这里凹进去一块,对李榆说:“王爷快看这里。” 李榆顺着钟锦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说:“这里应该就是洞口了。”说完一脚踹开,一个木门就打开了。这个洞口比较小,只能爬进去,钟锦艰难的进去后,李榆也爬进来了,关上了木门。洞口有一个油灯,李榆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灯。 “脱衣服。”李榆说着就脱钟锦的衣服。 钟锦一脸不敢相信,惶恐的躲开说:“王爷,这不合适。”李榆冷冷的说:“自己脱还是我来脱。”钟锦拗不过他说:“自己来自己来。”她背对着李榆把衣服脱到肩膀的位置。钟锦的伤本来快要痊愈了,刚才抓树根,又把伤口撕裂了。 李榆小心翼翼的把伤口上的血用帕子擦干净,确定没伤到骨头后为她重新包扎了一下。整个过程,钟锦都没敢看李榆,她红着脸。李榆包好后说:“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 话音落下,李榆就顺着山洞向里走,钟锦穿好衣服,紧随其后。这个山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挖掘的。李榆查看着石壁,很明显被人加固了一层。 李榆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抓着钟锦,山洞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若是两人再走散,就更麻烦了。钟锦的额头正好到李榆的下巴上,骨架也没有李榆大。钟锦觉得山洞非常凄冷,就紧靠着李榆,她在李榆面前很娇小。 越往里走,空间越宽阔。突然一声脆响传来,钟锦连忙拍了拍李榆,李榆一回头下巴正好抵到钟锦的额头,气氛瞬间就不对了,钟锦闻到了李榆身上的味道,怎么说,从来没闻到过,好像是李榆特有的味道。 她自小在千锦山长大,从没接触过男子。一直到十八岁才下山进宫,在宫里也就和井飞白比较熟,但也只是普通朋友,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接触男子,感觉十分奇妙。 李榆何尝不是第一次接触女子,边境的男人窝里长大,摔跤打滚,骑马射箭,都是一群粗野的汉子。可是遇见了钟锦,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吃不惯王府的粗茶淡饭,李榆就专门为她请了厨娘。睡不了硬榻,就买来柔软的被褥。 当初是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是现在呢?他担心钟锦的安危,任何行动都带着她,怕她落单遭人暗算。他会晚上坐在钟锦的房前,查清伤害她的黑衣人。甚至,他开始变得细心起来,钟锦的一个表情,他就能知道她的伤口裂开了。习惯了她的冒冒失失,也不再责备她改改性子。 钟锦意识到了氛围不太对劲,急忙踮起脚尖,贴着李榆的耳朵小声说:“王爷,我上次进山就听到了这种声音。” 钟锦紧贴着他,软绵绵的声音直直入耳,李榆瞬间就脸红了,忙说:“好的,但是你别靠我那么近,我拉着你,不会有危险的。”钟锦答应着,可是冷啊,还是不自觉的贴着他。 这一声声脆响,十分有节奏,越往里走,声音越大,火光越亮,李榆干脆熄灭油灯。走到山洞尽头,李榆和钟锦利用拐角作掩护,伸长脖子往里看。只见一个人一手拿着大锤,一手用钳子固定一块烧红的铁,奋力敲打。 李榆估计着山洞里兵器的数目,现存的应该有二百把,大刀,长枪,流星锤,还有狼牙棒,这些都不像是正规军营里用的武器。李榆大脑飞速转动,难不成这些人还在养私兵。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里还有火药,手铳,火炮等一些十分罕见的武器。因为这些兵器的造价成本太高,一般的军队都用不起,当年李榆征战北齐时,朝廷才派发了四架火炮,然而这里就有六架。李榆确定了猜想,这些人一定在养私兵。 李榆和钟锦慢慢退出了山洞,此地太过危险,不宜久留。出来后,李榆又把山洞旁边的脚印用树枝扫干净,边退边扫。从天玉山回来后已经是下午了,钟锦肚子饿的咕咕叫,李榆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是听到了。 回府衙的路上遇见了面馆,李榆一本正经的说:“钟大夫饿了吧,本王请你吃面啊。”钟锦马上打起精神,眼睛放光说:“好啊好啊。” 李榆要了两碗阳春面,“老板,一碗不要放葱花。”钟锦请求。 老板一听乐了,说:“头一次遇见吃面不吃葱花的客人。” “葱花是好东西啊,钟太医真挑食。”李榆打趣道。 钟锦摇摇手说:“我自小吃不了葱花的味道。” 两人吃完面,身上暖洋洋,钟锦悠哉悠哉的走在大街上,洪水过去已经一个月了,玉南城的房子也都修建了一半了。看着街边正在修建的房屋,李榆感慨道:“天灾面前大家还能齐心协力,可是人祸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钟锦满足的神情一下没了,转而是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她进宫本是为了查明当年祖父被杀的真相,如今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玉南城。 李榆好像意识到自己提醒了钟锦的家仇,于是转移注意力说:“前面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你想不想吃。” 钟锦也知道李榆在哄她开心,收起愁容,笑道:“好啊,不过我没有银子了,王爷给我买哦。” “请你吃!” 趁李榆大方一回,钟锦要了两串糖葫芦。 回到府衙,天已经暗沉了。“范岳,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钟锦举着糖葫芦在范岳面前晃悠。“糖葫芦,大哥你真好。”范岳接过来,嘴甜的叫大哥。 李榆笑了笑就去找南倾。 寇盘最近有点苦恼,新来的钦差是个死脑筋,银子美女,对他都没用。他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武器运出玉南。今天一早,他冒着大雪,打着借银子的名义,去周府找周堂。 “你尽快把那个李榆和钟锦解决掉,否则梁大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周堂双手背后,十分生气,他觉得寇盘太磨叽了。他们刚到玉南,晚上为他们设宴的时候就应该杀了, 寇盘也很着急,当初没杀就是怕死得太早,皇上起疑心,但属实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难搞。此刻,他还得对周堂笑脸相迎:“周大哥可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查到哪一步了?”周堂问道。寇盘赶忙请周堂坐下,为他捏肩,逢迎道:“钟大夫爬了一次天玉山,我已经派林幡去暗杀他了,可是林幡没成功,还失踪了。”周堂暗暗叫苦,怎么就跟这么一个蠢猪一起行动了呢。两年前,林幡就死了,如今出现那不是明目张胆的跟人说有鬼吗? 周堂手拿茶杯,抿了一口茶后说道:“林幡八成被抓走了,他嘴巴严实,而且一家老小都在我们手里,不会供出我们的,你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死了。”寇盘连忙点头。 “他们应该已经怀疑天玉山了,有可能去过了。”周堂猜测。 “那怎么办?”寇盘吓得腿都软了,拿着帕子擦汗。 “慌什么。”周堂一贯看不起寇盘胆小如鼠的样子,这个蠢人只会捞银子,没有一点头脑。若不是他是知州,能借他的手开采玄铁,怎么会与他合作,又怎么会来到这么个穷乡僻壤。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尽快解决。”周堂冷冰冰的甩出一句话。 寇盘知道,事到临头,他俩是必死无疑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6. 打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追杀 李榆越发觉得这个地方危险,或许玉南的官员全都被寇盘和周堂用银子收买了,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知道,显庆帝也不会被架空。 他确定钟锦、南倾、范岳肯定是他这边的。至于千影,他还不太确定。在北齐的时候也是阴差阳错,李榆为了维护显庆帝的面子,放了她一马。后来她的经历,李榆都不得而知,还得观察观察,如果站在他这一方,到时候也得把她带走。 入夜,钟锦正打算休息,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李榆,不过他还抱着被褥。“王爷这是?”钟锦有些疑惑。 李榆径直走进房间,把褥子铺在地上,起身说:“现在情况特殊,一个人太危险,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安全。钟太医不要介意,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睡床,把帘子拉上,我睡地板,各睡各的。”钟锦觉得李榆说的很有道理,答应了下来。 躺下后,钟锦有些失眠,十八年来第一次与男子一个房间睡觉。钟锦就想着与李榆聊聊天,说不定就睡着了。她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什么,探出身子,小声说道:“王爷,你睡了吗。”同样失眠的还有李榆。 “没有。”李榆也是精神抖擞。 “王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钟锦询问。 李榆闭眼说:“你在王府爬树摘桂花的时候。” 钟锦听完吓了一跳。这么早吗?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现在倒是很庆幸李榆把她带到玉南了,不然在宫里迟早会被人识破,到时候别说报仇,自己先丧命了。 “怎么发现的?”钟锦此刻好佩服李榆。李榆淡淡的说:“首先男子爬树不会顾及衣服会不会刮破,而你一直往下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完好无损的。其次是你爬树的姿势,男子爬树一般不会跨坐在树干上,双手高抬摘桂花,通常会站在树干上……” “为什么?”李榆还没说完,钟锦就一脸疑惑:“跨坐在树干上比站在树干上安全啊。”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李榆不知道怎么解释,连忙转移话题:“最后,就是你的身形太过瘦小,不像男儿的身形。” “原来我扮这么不像啊。”钟锦十分失落:“那以后怎么办?” “没关系,细心一点,多观察观察。”李榆安慰道。 钟锦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也没再追问,不一会就睡着了。李榆还是很清醒,想起姐姐了,前些天刚通过信,姐姐说他走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凉王娶了西魏的文春公主。李榆对凉王不太了解,也没在意。如今姐姐在深宫中,和她通信异常困难,来到玉南一个月才收到一封信。 深夜,房里除了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再没别的声音了。忽然,李榆闻到了一种呛人的气息,醒过来,那是一种麻药,可以瞬间让人丧失神志,幸亏他功力深厚,睡得较浅。李榆抱起钟锦直接跳窗,跑到后山的山洞中。 李榆没再睡,随时提防,钟锦醒来就是在山洞里了,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昨夜王爷没受伤吧!” 李榆有气无力的说:“没有,你先盯会,我睡会。”说完就靠在石壁上睡去了。钟锦很自觉的坐在山洞口,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李榆一觉睡到晌午,实在是太困了,昨晚根本没怎么睡。醒来后看见身上盖着钟锦的外衣,钟锦就坐在洞口,盯着树林。 冬日的阳光打在钟锦的脸上,她的脸很圆,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忍不住让人捏一把。李榆细细打量着她,鼻梁高高的,桃花眼,樱桃小嘴。相处了这么久,李榆头一次觉得钟锦长得还挺好看。在他心中,世间最漂亮的女子肯定是他娘亲,其次是姐姐,现在钟锦也差不多和姐姐一样好看。 李榆轻哼一声,钟锦扭过头来欣喜的说:“王爷醒啦。” “嗯,府衙太危险了,都是寇盘的人。他们现在应该猜到我们去过天玉山了,正想方设法的致我们于死地。”李榆起身,把衣服扔到钟锦身上接着说:“我们得尽快收集证据,报告给皇上,赶快离开玉南。” “怎么收集证据?”钟锦不解。 “南倾已经找到寇盘的账本了,他已经带着账本离开玉南了。前天夜里,我把通判迷晕了,这时候范岳应该带着他出青州了。”李榆带着钟锦一边下山,一边解释。 钟锦没想到,李榆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有些内疚的说:“王爷,我是不是拖累你了。我什么都没做,逃跑还得连累你。” 李榆笑了,看着钟锦说:“你过来是抗疫的,我是查案的。你的任务早就完成了,而且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发现天玉山的秘密,你帮我已经很多了。”钟锦听完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她也不是那么没用。 “现在我们去哪里?”钟锦问道。 “吃饭。”李榆回答。 “好啊好啊。” 李榆要去确定千影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才能决定逃跑的时候带不带她。为了不惹人瞩目,他还是选择深夜潜入到千影的房间。 千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特意留了窗户,倒好茶水。 “王爷,当年在北齐的救命之恩,至今都没有报答,如果王爷信得过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千影的一番话,让李榆更加郑重的思考。在北齐的时候,千影就曾说过,只是那时候李榆还没过孝期,并没有把她留在身边。 “王爷,请您相信我。”千影再一次诚恳的说道。 李榆终于下定决心:“好,过两天我会带你一起走,但是走之前还要你办一件事,能不能把周堂府里的账本偷出来。” “好的,没问题。”千影答应的很痛快,又说道:“王爷还有一件事情,周堂这么多钱应该不是他自己的,他的背后好像还有更大的人物,他隐藏的很深,周府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好像很清楚。”钟锦说道。 “当然,我做了他一年的枕边人,他玩厌了,就把我送到青楼给他赚钱了。”千影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平常事一样。对于没经历过事的钟锦来说,简直是暴击,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 回去的路上,钟锦一言不发,千影的经历太过震撼,她还没缓过来。 李榆见状,问她怎么了。钟锦摇摇头说没什么,李榆也没多问。他们已经不住在府衙了,带着被褥去后山的山洞里住,这里暂且没人发现,还算安全,就是有些冷。 他们走到了山洞的顶端,打扫了地面,铺好床铺,李榆生了一堆火。 “王爷,世间真有如此凉薄的男子吗?”钟锦坐在火旁,仰着稚嫩的脸问李榆。 “有,但是我见过更多重情重义的男子,我的父亲,我们领地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凉薄之人。”李榆烤了一只兔子,不紧不慢的说:“你不会遇到凉薄之人的 。” “王爷如此确定啊,可是王爷两次脱了我的衣服,又和我同房间睡觉。我的清白已经毁了,大概没人要了吧。”钟锦半开玩笑的说,她本来就不擅长儿女情长,一心只想报仇。 “没人能随便定义你是否清白,宁死不屈是清白,能屈能伸也是清白。寇盘的衣服穿的再好,他也不清白。而你,因为我帮你看伤就会失去清白了吗?”李榆把兔腿递给钟锦笑着说:“如果你觉得被我玷污了,那嫁给我好了。” 钟锦哈哈大笑:“王爷,你又开玩笑。”她一脸沉醉的吃着兔肉,在心里给李榆的厨艺竖起了大拇指。李榆看她吃到兔肉开心的表情,心里十分复杂。 二人在山洞熬过一夜,还好寇盘的人没找到这里。一早,李榆就带着钟锦潜入了千影的房间。钟锦的体质有些弱,一直待在外面,感染了风寒。她吃了药,在千影的床上沉沉的睡去了。此时,玉花楼可以说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了,李榆也没敢出去。 千影跟老鸨说自己今天日子特殊,不便接客,拿了些吃食就上楼休息了。千影看着李榆,李榆看着钟锦。千影好像瞧出什么似的,问道:“王爷可曾娶妻?”李榆摇摇头。千影笑着说去找周堂拿账本,然后就离开了。 钟锦迷迷糊糊睡到下午,醒来后就看见李榆坐在桌前写信,钟锦颤颤巍巍的下床坐到李榆身边,为自己到了一杯水,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信,李榆也没避讳她。 一杯热水喝完,身子暖和多了,钟锦望着李榆的脸说:“王爷在给谁写信?” 李榆依旧没停笔,说:“给我姐姐回信,她说凉王娶了一位和亲公主。”钟锦没听说过这位王爷,自然也不感兴趣,关心道:“宸妃娘娘的身体如何了,有没有及时服用养胎药,她有些瘦弱,应该多吃些鲜肉。”李榆顿了顿说:“我把你的问候也写进去。钟太医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体弱多病,应该多加锻炼。” 钟锦一听,泄了气说:“我自小体弱多病,被师父带到山里养着已经好多了。如今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李榆听完笑了笑说:“等你去了北方,我带你去草原上骑马。”钟锦眼睛一亮说:“好啊好啊。” 她摆弄着茶杯,看着李榆写信,过了许久说道:“王爷,我觉得你变了,变得和蔼可亲了,而且更爱笑了呢。”李榆终于写完了,把信装进信封说道:“或许吧。” 两人再千影的房里待到深夜,千影才回来。她衣着单薄,怀里藏着账本,脸色发白的说:“王爷,这是账本。”钟锦忍不住夸奖千影真厉害,李榆一个眼神过去,她瞬间安静下来。李榆双手接过账本,郑重地说:“有劳了。”至于千影如何拿到账本的,李榆没有多问,钟锦不敢问,千影也没细说。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再次揭开人家的伤疤。 账本里记录着近五年周堂赚的黑心钱,以及这些钱的去向,一部分用来收买青州官员,寇盘拿的最多,李榆忍不住嘲讽道:“青州的这些饭桶活干不利索,要钱倒是挺上心。”另一部分就是兵器制作花的钱了。 周堂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账本记得很详细,连哪一年吃了一碗面都记在上面。 不过,周堂这么卖力,到底是为的是哪个人物?他养私兵,造兵器,难不成是想谋权篡位,自立为王。账本上丝毫没提到幕后黑手,李榆也不敢猜测。 但是事不宜迟,必须马上离开玉南。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7. 追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回京 另一边寇盘急得团团转,这两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寇盘意识到自己酿成了大错,若是让他俩跑了,周堂可能全身而退,他肯定会被当成替罪羊。 钟锦和李榆从千影的房间想下看,每隔一刻钟,玉花楼的周围就会来一批捕快。李榆细细的数着,一共有十队,每队十个人,寇盘怕是派了整个玉南城的捕快。千影和钟锦都等着李榆做决定,李榆仔细同她们分析了一番,现在寇盘还在大街上搜寻,如果天亮前搜不到人,怕是要挨家挨户上门搜寻了,他们得尽快离开。 李榆算好了空闲的时间,三人慢慢的从二楼窗户出来,钟锦和千影都会些武功,倒也不费劲。玉花楼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十队捕快,每一队管一个地方。李榆就利用空闲,慢慢往城门方向移动。这样虽然安全,但是太慢了,天就要亮了,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钟锦有些慌张,紧紧抓住李榆的袖子不放,李榆轻拍着她的手安慰她不要急,这一切都被千影看在眼里,似笑非笑。 慢慢的李榆发现捕快也有些疲倦了,巡逻的越来越慢,有的开始打瞌睡。三人动作十分麻利,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赶到了城门。此刻城门还未开,城墙上的的守卫正在交班,正好李榆和千影的轻功都不错,他俩在钟锦一左一右,利用轻功出了城。 刚出玉南城,城墙上的守卫就发现了他们三人的身影,敲响战鼓,城中的百姓以为是边境的西魏人入侵呢,正疑惑道,西魏已经十七年没侵犯过青州了,怎么会突然来袭。寇盘大喜,急忙骑马带着兵出城。 三人急忙逃跑,远离玉南城。李榆笑着对钟锦说:“刚来的时候你问我寇盘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说心机很重。现在我得纠正一下我的答案,是根本没有心机,只会收银子的废物。”钟锦慌乱中说:“王爷,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 钟锦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方有马蹄声传来,她说:“这么快就被寇盘包围了,我们真的要命丧玉南城了。” “你抬头看看。”千影惊喜的说。 只见前方为首的那个人眉峰锐利,上扬出显得轻扬似剑,透着一种正义感。那人身后,左右竖着战旗,战旗上是锋芒毕露的李字,来者大概五百人,全是骑兵。 “末将参见王爷。”为首那人下马行礼。 “南秋不用多礼,多余的马带过来。”李榆扶起南秋。钟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宏大的场面。 钟锦上了马,对李榆十分崇拜,欣喜地说:“王爷原来你早有准备啊,怎么不早说。”李榆对她笑了笑说结束后再解释,然后就骑马朝着寇盘的方向去了。 “大人这是做什么?别来无恙啊。”寇盘一看形势不妙,暗叫不好。李榆笑道:“那寇大人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寇盘一听,急忙逢迎道:“我看大人出城了,心想梁博顺一案还没有定论,特意迎接大人回城的啊。”李榆冷笑道:“梁博顺一案就不劳寇大人费心了,我已经报告给皇上了。”寇盘脸色乌青,这一次怕是跑不掉了。 钟锦坐在马上,远远看着李榆,他今日穿的依旧是靛蓝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在大雪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钟锦看着马背上的人有点愣神,千影伸过头幽幽的说:“好看吧。”钟锦当即回了一句:“好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打千影,千影迅速躲开说:“好看就嫁给他。”钟锦一脸惊慌说:“姐姐不要说笑了,我可是一名男子。”千影咯咯的笑出来说:“装的一点都不像。”钟锦大惊失色。 千影认真的说:“我是说真的,王爷至今未娶妻,你可以选择嫁给他的。”钟锦一脸通红说:“姐姐不要乱说话,王爷是将相之才,威风八面,我怎么能配得上。”千影立马说:“怎么会配不上,钟太医的医术过人,才貌双绝,你们是绝配啊。”钟锦低下头不再搭话。 远处,李榆威胁道:“寇大人最好是乖乖跟本王回京城,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寇大人回城后平安无事。”寇盘贪生怕死,心里打着算盘,如果把他们三人放走,周堂肯定饶不了他。他这个知州从一开始就仰仗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给了他荣华富贵,就是让他办事的,如今青州的形势一塌糊涂,他还不如跟着李榆回京城,尚有一线生机。 “大人,下官可以跟你回京城,但是有一事相求。”寇盘低三下四的请求。李榆问道:“什么事?”寇盘颤微微地说:“下官希望大人能带着我的一家老小,他们留在玉南肯定会被周堂问罪。” 李榆答应了,带着他的一家老小,说不定寇盘就能供出幕后主谋。李榆带了五十侍卫一起回长宁,剩下的人由南秋统领驻扎在玉南,盯着天玉山的一举一动,顺便打听周堂的下落。周堂一听寇盘被李榆带回长宁了,直接从玉南消失了。 寇盘一家坐了两辆马车,走在队伍中间。李榆骑马走在队伍前列,钟锦在他左边,一行人从南宁出发去长宁。 李榆在中间休息的空档审问了寇盘,可是他坚持到了京城再说,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李榆知道寇盘怕自己全盘托出后,杀人灭口,这是他保命的王牌,不能轻易说出来。李榆只好作罢,不再问了。 “王爷是什么时候安排南秋来的?” “你被刺杀之后,我感觉玉南的形势不太对劲,保险起见给南秋写了一封信,南秋回信后就来了。” “这么早吗?”钟锦惊讶于李榆的谨慎和谋略。 “南秋在领地,离玉南也不远,骑马的话一天就到了。等所有事情结束,我就向陛下求一道圣旨,带着姐姐回领地,再也不踏进长宁一步。”李榆舒缓柔和的说。 康宁皇后也得知了李榆回京的消息,质问哥哥为什么没有在长宁杀了他。梁博康更是一脸愁容,李榆没死,还把寇盘带来了,玉南的事他肯定是全都知道了,现在就怕寇盘招了。梁博康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不能让寇盘活着进长宁。 十天后,李榆一行人走到了陵城城郊,连续赶了十天路,得休息休息,马儿吃不消。还是在城郊住一晚吧。回来的路上,钟锦就发现了已经没有流民了,看来玉南的情况开始好转了。他们人太多,进城太过显眼,决定在城外安营扎寨,李榆考虑到肯定有人会想要寇盘的命,所以一直紧跟着他,确保他的安危。 李榆派人去城里买了吃食,为了掩人耳目,派了十个人,去往不同的地方采购。入夜,大家都睡在了帐篷里,李榆把五十个人分了十队,轮流守夜。 帐篷不够,必须两人一个,钟锦刚搭完帐篷,李榆就走过来说:“你我住一顶帐篷。”钟锦没敢说话,周围那么多人,不能暴露身份,她可是一名太医。只有千影笑盈盈的看着两人。 终于是可以好好休息了,钟锦睡在帐篷的边缘,中间和李榆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李榆也没介意。 钟锦躺下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十岁那年的夏天,母亲在山上教她写字。梦中终于看清了母亲的脸,那也是一张小圆脸,桃花眼,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母亲温柔的对她说:“慢点,写字讲求心平气和,切记毛毛躁躁。”母亲的眼角溢出的温柔,钟锦想伸手抓住那抹温柔,可是就要快触碰到的时候,母亲突然化作烟雾,随风而去。 紧接着画面一转,钟锦站在定国公府的前院里,地上躺的都是尸体,地面血流成河。午时三刻,骄阳似火,哭喊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钟锦嚎啕大哭,天空传来显庆帝的声音:“定国公于世元大逆不道,勾结北齐,意欲谋权篡位,天地同诛,灭九族,斩满门。”眼前是全府上下一百四十三口人的亡魂。 “冤枉啊,冤枉啊。”母亲的魂魄护着钟锦,朝着天空伸冤。 钟锦睡梦中喊着:“娘,娘。”额头全是汗珠,李榆听见,起身推了推她的肩膀,钟锦慢慢睁开眼睛,是王爷。 “做噩梦了吗?”李榆轻轻地擦掉她额头上的汗。钟锦冷静下来,点点头。李榆握着她的手说:“别怕,这里是安全的。”钟锦又点点头。一场噩梦让她彻底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等天亮。 李榆头枕着手说:“可以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么吗?”钟锦侧过身体,面对李榆,泪如雨下说:“我梦见爹娘的死状了。”李榆也侧过身子看着她说:“我眼睁睁的看见我娘死在大火里,一年后,我爹又死在了我的怀里。”钟锦小声说:“王爷想他们吗?”李榆双眼望着帐篷顶说:“特别想。”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8. 回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寇盘死了 “我娘是北齐人,北齐人的相貌与大安人不一样。北齐与大安又有着水火不容的世仇,先皇怕我爹联合北齐谋反,所以,我娘不能踏进京城一步。我姐姐断奶后就被送到了皇宫里做人质,先皇这才相信我爹的忠心。”李榆说的很缓慢,钟锦听的很认真。 他看了一眼钟锦的神情接着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军营里闯进了一个贼,他或许是走投无路了,不小心进了主营,慌乱之中打翻了烛台。 我娘急忙去主营拿兵部布防图,她知道,如果布防图被烧毁,那场仗必败无疑。可是布防图藏得有点严实,我娘找到后已经无力逃出大火,被活活烧死了,火被扑灭的时候已经是一具焦尸了,但她怀里的布防图还是完好无损的。” “军营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救她。”钟锦发出了疑问。 “那天晚上北齐突袭我们的军营,大家又慌又乱,都在抗击北齐的突袭,没人注意到主营起火了。我爹又带领一半人抗击边境土匪,主营剩下的人手不多,我在后方查看战马的状况。那天的马儿有点奇怪,凡是白天从对战北齐的战场上回来的马都感染了马瘟,我一直在找原因,没注意前方。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军帐已经烧光了。” 李榆这样躺着有点累了,正过身子说:“那一仗我爹败了,那是他唯一一次败仗。后来我爹跟我说,他打仗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我娘的哀嚎声,有些急躁,想速战速决。”李榆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娘一声救命都没喊,她进去就非常冷静地找布防图,找到后吸入大量浓烟,已经没力气喊了。” 李榆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钟锦知道,从绝望到平和,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同样是家破人亡,但是钟锦有师父,而李榆唯一的亲人还在深宫里做人质。 “那你呢?爹娘是怎么死的”李榆又侧过身问钟锦,他不是单纯的好奇,他想知道,值得钟锦冒这么大风险的原因。 钟锦沉默了一会说:“王爷,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地位太高,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告诉王爷的。” “一言为定,你必须第一个告诉我。”李榆仰着眉毛说。 “一定第一个跟你说。”钟锦眼神肯定的说:“我跟你拉钩。”李榆哈哈大笑,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但也和钟锦拉了钩。 天蒙蒙亮,帐篷里透着微弱的光,钟锦一边教李榆怎么拉钩,一边嘲笑他笨手笨脚。李榆看着她闹,眼睛里说不出的温柔。 要启程了,这一夜看似相安无事,其实躲在树上的杀手一夜都在寻找机会下手,可惜李榆防范的太紧,根本没有漏洞。李榆也知道跟着杀手,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打草惊蛇。 队伍浩浩荡荡,马上要出华州了,杀手终于安奈不住了,再不动手,前面就是炎州,这离长宁太近了,会被怀疑的。 李榆神经紧绷,左耳动了一下,只见他从马背上跳起来,左手接了一直箭,“有刺客,大家小心。”说完十几个黑衣人提着剑,从四周向队伍中间的马车刺去。李榆带的都是驻扎在边境的精兵,反应迅速,紧紧护住马车,不让黑衣人靠近。 与此同时,另一波黑衣人从天而降,向李榆,钟锦和千影这边袭来。李榆一马当先,把钟锦护在身后,他身形如电,快如疾风,挥舞着利剑,剑气袭人,十一月的天更显凄凉肃杀之意。此时黑衣人越来越多,钟锦也卷入打斗之中,千影和钟锦配合的相当好,两人背靠着背,手拿白剑,击杀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 寇盘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忽然一把剑刺穿了马车,差一点就刺中了寇盘。这一战不分上下,虽然黑衣人在人数上压倒了李榆,可是气势上还是略输一筹。 眼看黑衣人要全军覆没了,突然又出现了几个红衣服的蒙面人,丢了几个烟雾弹,丢完就跑。形势瞬间扭转,精兵看不清敌人的位置,频频遭受突袭。李榆下意识的大喊:“钟锦。”钟锦在他的右后方,也大声回答:“这儿。” 李榆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拦腰抱起,向上一跃,跳到树上,钟锦摇摇晃晃,紧紧抱住李榆的腰维持平衡。“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寇盘带来。”李榆快速的说。“好的王爷,你多加小心。” 李榆转身进到烟雾中,烟雾散的差不多了,快要靠近马车时。红衣蒙面人又出现了,向马车周围丢了几个□□。钟锦站在树上只听见数声巨响,霎时火光冲天,她急得不行,大叫:“王爷,王爷。” 没有李榆的回声,钟锦开始慌了,她想从树上下来,可惜她不会轻功,一着急竟从树上跌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李榆从地面腾空而起,正正好接住钟锦的腰,把她带到离马车远一点的地方。李榆右手握着剑,左手揽着钟锦的腰,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战场。 钟锦也只是听井飞白提过,平阳王李榆有勇有谋,杀伐果断,从不手软。二十岁征战北齐的时候,一个人,一把剑,屠了北齐皇室满门。那一天起,北齐彻底在人间消失。钟锦就乖乖的被李榆搂着,抬头望向李榆的脸,这是像是阎王的脸,脸上的黑灰更显他的愤怒。 “王爷,寇盘他们……”钟锦声音越说越小。“死了。”李榆平静的回答:“我定要找出幕后黑手,粉尸碎骨。”钟锦点点头,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好,我陪王爷一起。” 李榆的人伤亡还不算严重,本身就是精锐,能够自保,但是寇盘一家死无全尸。千影的手受了点伤,钟锦为她包扎好后,就去看受伤的士兵,一一查看伤情,上药包扎。他们在原地修整了一下,李榆坐在一块石头上,若有所思。 钟锦包扎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看着李榆,面容自始至终都泰然自若。钟锦走到李榆身边坐下说:“王爷有没有受伤。”李榆回过神来,浅笑着说:“没有。” 钟锦惴惴不安的检查他的手臂,怎么没有,左手很明显受了伤,血水顺着袖子流,地面都被打湿了。钟锦没有说话,仔细的为李榆处理伤口,这应该是刚才躲闪不及,被炸药炸伤的。李榆看着她包扎伤口,眼含笑意,嘴角微微翘起沉痛的心终于好受一点了。 休息的士兵纷纷扭头看向这里,不愧是精兵,一点点不同都能捕捉到。真实活久见啊,王爷还会笑啊,还笑的这么……得意。李榆好像注意到四周的目光,抬头给了他们一个冷冽的眼神,那几个士兵顿时低头捡石子。 “王爷,如今寇盘死了,最重要的人证都没了,我们该怎么办。”钟锦很担心,就这样回去,显庆帝一定会怪罪办案不利的。 李榆安慰道:“没事,寇盘会死我已经预料到了,那群贼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我们把他的尸体收好,带回长宁。”幕后主使,他已经猜的差不多了,用火药,造兵器,养私兵,能把皇帝架空,让显庆帝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了。 他们在路边休整了一会,打扫完战场,把寇盘一家的尸骨埋好,带着寇盘的尸体回长宁了。一天之后,终于回到了长宁,李榆把那些精兵都安置在王府,独自进宫面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请起。” 显庆帝遣散了所有人,在御书房单独接见了李榆。李榆跟显庆帝细说了青州的情况,显庆帝听完并不震惊,好像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显庆帝问道:“那爱卿认为,幕后主使是谁呢?”李榆低头拱手说:“微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自揣测。”显庆帝浅笑了一声,慢慢道:“朕也没有证据,但是朕猜测是梁博康。” 梁博康有野心,有实力,又依仗着妹妹是皇后。梁家根基太深,如果这几年梁博顺能收一收自己的野心,显庆帝也不会动他。可是现在梁家居然敢公然把显庆帝架空,在他眼皮底下养私兵,造兵器,显庆帝自知时日不多,他在位的时候,必须得把梁博顺一众一网打尽。 “先把青州收拾干净,寇盘死了,青州的一众官员惊慌失措连夜进京请旨,告老还乡。”显庆帝眼神里充满了嫌弃,接着说:“真是一群蠢货,还敢进京,银子捞够了,想保命了,哪有那么容易。”显庆帝把进京的青州官员都扣下了,打着国宴的名义软禁起来。 “现在的青州知州是谁?”李榆眼眸微深,青州离西魏太近了,一旦乱起来,西魏很可能伺机报复,趁虚而入,到时候顺着曲河来到长宁,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19. 寇盘死了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年少情深 显庆帝神色平稳的说:“董威。”李榆思考了一下,董威原本是太子太傅,老家就是青州,后来母亲病逝,辞官丁忧,现在孝期已过,显庆帝召他回朝,任命他为青州知州,已经前去了。 董威是太子的老师,教会太子为人处世,谋略雄才,太子如此出众,董威有大半的功劳。李榆意识到显庆帝已经着急了,想迅速把梁博康处决,不然也不会派董威去青州。不过这样也好,青州可以稳住了,希望青州能早日恢复繁华的模样。 如今梁博康失去了青州,天玉山的兵器都被董威送到长宁了。但是他控制玉南多久,炼就了多少兵器,送出去多少,私兵养在哪里,这些都不得而知。从上次在玉南捉到的信鸽上的字条来看,梁博康也很着急。他们在急什么?李榆也不清楚。 一天后,南倾和范岳带着通判来到了长宁,为了掩人耳目,范岳绕了些路,他们俩在陵城汇合,一起来长宁的。 这天早朝,显庆帝就宣判了梁博顺一案的结果,梁博顺炸山开渠,人证物证具在,为玉南带来洪水,地震,人员伤亡惨重,其罪当诛,但是鉴于人已经死了,就不再追究其责任。 寇盘联合周堂在玉南私造兵器,当诛九族,寇盘已死,犯人周堂下落不明,须尽快捉拿归案。青州其他官员贪污受贿,不干实事,但已经主动上交所有财产,并有悔过之心,贬为庶民,子女三代不得入仕。 李榆知道,这件事必然不能追究梁博康的责任,无凭无据,况且万一惹怒梁博康,他举兵谋反,更是麻烦。 钟锦一回来就被韵秋带去乐喜宫给宸妃请了平安脉,宸妃的精神不如从前了,整天郁郁寡欢,待在寝殿,一坐一天。 “娘娘应该多多走动,去御花园散散步,晒晒太阳才是。”钟锦劝说着,韵秋跟钟锦说,宸妃最近的状态很不好,问问她有什么法子吗? “本宫觉得太累了,走一步都要喘一喘。”宸妃坐在床上懒洋洋的说。 “娘娘,王爷回来了,改天我让王爷过来陪你走走好不好。”钟锦想着法子,还是让宸妃锻炼一下比较好。 “他公务缠身,还是不必了。”宸妃依然没有出门的兴趣。 “公务再忙也应该来看你呀,王爷说了,等他忙完这些,就会向皇上求一道圣旨,带着你回领地,从此远离长宁。”钟锦笑着说,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情绪带动宸妃的情绪。 “罢了,我在皇宫里生活了三十年了,离开皇宫,我能干什么,钟太医先回去吧,本宫乏了,想睡了。”宸妃说完就躺下了。钟锦忧心忡忡的从乐喜宫出来,她非常担心宸妃的身体,现在看来宸妃的心里的病更严重。 宸妃记事起就是在太浮宫,太后的寝宫,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那时候她还叫如意,太后虽然对她好,可始终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十四岁之前过的还算开心,尽管不能出宫,但是一点都不寂寞,因为还有一个男孩养在了太后娘娘身边,就是凉王白正鸿。 白正鸿三岁丧母,当时皇后娘娘十分喜欢他,想接自己身边养着,可是那时候皇后已经怀了太子,太后怕不利于皇后养胎,没允许。 从此,两岁的李如意跟着三岁的白正鸿咿呀学语,在御花园里捉蛐蛐,到太浮宫的池子里抓鱼,一天天长大。李如意每一天睁开眼就是去隔壁找白正鸿,有时候他没起床,如意就顽皮的捏住他的鼻子。白正鸿醒来轻敲她的脑袋,说下次不许了,可她下次依旧。 有一次李如意摘了康宁皇后的木芙蓉花,康宁皇后大怒,翻遍了皇宫也要找出采花人,如意不敢承认,最后白正鸿说是自己摘的,看着漂亮就想摘下来送给太后。康宁皇后也没说什么,就罚了他不许吃晚饭。如意偷偷从太后房里拿出糕饼给白正鸿吃,两人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分了一块糕饼。 如意从来没出过皇宫,父亲来看她也是到宫里。她羡慕白正鸿能出宫,好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出宫游玩。白正鸿答应她,等如意十八岁,带她去长宁的平波塔。平波塔是长宁最高的建筑,塔上风光无限,能一览整个长宁。李如意一天一天的期待着。 李如意十四岁生辰,白正鸿出宫给她买了一只兔子,只因为如意听说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从没见过兔子的她特别想见识一下。后来这只兔子啃坏了宣贵妃的花,被宣贵妃一脚踹死了。 李如意哭了好久,白正鸿抱着她说:“如意,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如果你嫁给我,我天天给你买兔子。”如意真的不哭了,歪着头说:“真的吗?你会娶我吗?”白正鸿高兴地说:“你如果愿意嫁给我,我这就请父皇赐婚。” 第二天,白正鸿向显庆帝提出了要求,可是显庆帝说如果他拿了战功,就把李如意赐予为妻。白正鸿欣喜若狂,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如意,并要求她等一年就好,就一年,他带战功回来之日,就是娶李如意入府之时。他们还约定,如果想念对方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明月千里寄相思。 他向显庆帝要了五万兵,去青州边境抗击西魏。青州边境常年是雪山,有好几次,白正鸿差点在那里送命,但每次奄奄一息的时候就能看见如意的脸,对他说:“快起来,我等着你呢。” 他不能与她通信,信鸽飞不了那么高,受不了严寒。他思之如狂,就算寄不出去,也要写下来,等他成亲的那天晚上一封一封读给她听。短短一年,他写了三百二十五封信,每一封都写满了绵绵相思。每天都抬头望月,这个习惯延续至今。 后来,谁也没想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带着五万普通的士兵,用着最劣质的武器,一年时间,打的西魏举旗投降,并且自愿远离边境线一里。至今已经十七年,西魏一次都没有入侵,这也是青州虽位置偏远,地势较高,却依然繁华的一个原因。 他一个人,一匹马,带着战功,带着三百二十五封信,带着溢出来的相思,喜气洋洋的从青州回来,本来半个月的路程,愣是提前五天到长宁。他回来那天,临安街的大家闺秀都出门瞧瞧这个意气风发的小皇子。但是他没停下来跟她们打声招呼,骑着马越过人山人海,径直奔向皇宫。 父皇夸他是少年英雄,要封他为王,赐他王府,这都不重要,他想要的只有她。父皇说,去看看她吧,她也很想你。他高兴地要哭了,真的吗,如意真的很想他吗? 可是,可是,他的得意,欣喜,思念在他听说如意自请为秀女,已经封妃时化为灰烬。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父皇话音刚落,他就急匆匆的从御书房出来,穿过御花园,去太浮宫。不过,走到御花园就遇见了她,她独自一人,面容憔悴的看着木芙蓉花傻笑,可是眼睛暗沉下来,没了星光。 “如意。”白正鸿飞奔而去,尽管是将军了,在她面前还止不住孩子气,他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说:“如意,父皇封我为王了,你可以做王妃了,不用住在太后娘娘这里了,我发誓王府里永远只有你一个王妃。” 他把身上的包袱往她怀里送,说:“这是我给你写的信,等我们成亲后,我一封一封读给你听。”如意终于露出笑容,一双眸子盈盈若秋水,只是看着他,久久都不说话。 “殿下请自重,娘娘现在是宸妃。”韵秋去拿长袍,闻声赶快前来,挡在如意前面。 白正鸿听见这句话,一脸错愕,仿佛天旋地转,他急忙往后退,怀里的包袱掉下来,三百多封信散落在地上,飞向空中。他所有的骄傲都好像被人踩在了脚底下,那个人正是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怎么回王府的,浑浑噩噩,四周的祝贺声,嬉笑声,他全都听不见,耳边一直回荡着韵秋的那句话:娘娘现在是宸妃,娘娘现在是宸妃…… 他病了,发了高烧,青州边境的极寒都没让他生病,韵秋的一句话让他三天没有下床。以前,如意不喜欢他喝酒,青州极寒,他都没有喝过一滴酒。 如今,他痊愈后,对着明月一杯接一杯,最后一杯,他举起来,对着月亮说:“如意,这是我喝的最后一杯酒,当是我们的合卺酒了,喝完这杯酒,就当我娶过你了。” 他说的声泪俱下,歇斯底里。那次痊愈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喜欢笑,不喜欢热闹,不争不抢,偏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月。 他生气,想找父皇问为什么承诺他的没有做到,想问如意为什么不撑到他回来,他每日每夜都在痛苦中度过,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自愈。 后来再见到如意时,他刻意躲着她,白正鸿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干脆就躲着吧。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20. 年少情深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如意打开心结 他觉得应该交给时间,时间长了,他就能忘了。到今天,十八年过去了,白正鸿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既然忘不了,那就不忘了。 慢慢的他明白了她的苦衷,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白正鸿不愿再娶妻了,他已经对着月亮娶过了,守着她平平安安就挺好。 钟锦晚上找李榆说了宸妃的事,李榆自责回来后没有先去看姐姐。钟锦赶忙安慰李榆:“王爷,这并不是你的错,宸妃娘娘很想念你,你去逗逗她开心。” 次日,下了早朝,李榆就去乐喜宫。还没进门就说:“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宸妃还躺在床上,听见李榆的声音赶忙起床说:“带什么啦?”李榆给宸妃带了一只兔子,毛茸茸的。宸妃看见后,露出久违的笑容,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李如意永远记得白正鸿送她的那只兔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兔子,很可爱,可惜后来被宣贵妃一脚踹死了,她伤心了很久。可是鸿哥哥居然说如果嫁给他,就天天送给她兔子,这是真的吗?她不敢相信,她不想要兔子了,只想嫁给他。 如意十四岁生辰刚过,鸿哥哥着急忙慌的说,他要去青州边境了,让她等一年,只要取得战功,皇上就会赐婚。她又惊又喜,又怕他受伤,她太想嫁给鸿哥哥了,因为他的到来,尽管没有父母在身边,却依然过了十二年的开心日子。她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不分开。 白正鸿走之前说,如果想他了,就抬头看看月亮,明月千里寄相思。她天天看月亮,还是控制不了对他的思念,于是她决定都记下来,等他回来跟他证明到底有多想他。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没有鸿哥哥的太浮宫很冷清,太后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遣散了大部分宫女,太监,如意甚至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可是一想到鸿哥哥回来的时候就会娶她,一想到他在战场上吃了那么多苦,别说一年,就算十年,她也等得。 突然有一天,皇上来太浮宫了,皇上来本不稀奇,稀奇的是来找她。如意有点惊喜,以为皇上来是说鸿哥哥要回来了,马上要娶她为妻了。 可是皇上把她带到御书房,郑重的说:“你父亲在前线领兵打仗,你本是在宫中做人质的,可是现在你要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嫁给鸿儿。”她懵懵懂懂的回到太浮宫,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什么是人质。 她思考了很久,慢慢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如意不想让父亲为难,更是为了父亲的安全。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她走在太阳底下,其实是一步一步挪动,宁愿在太阳下晒着,也不想走进御书房。 可惜,她还是到了,皇上坐在椅子上,她跪在地上。皇上问:“想清楚了?”她回答:“想清楚了。”说完之后,皇上的声音她就听不见了,只觉得心痛到滴血。 显庆帝封她为宸妃,赏赐了好多东西,她都不感兴趣。皇上问她还有什么愿望。她说,她喜欢安静,希望皇上能赏她个偏远的院子,就这样,她搬进了乐喜宫。 这天晚上,乐喜宫只有她和韵秋两个人,她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眼睛睁不开,她想寻死。韵秋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娘娘,我们都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些回忆也可以支撑着我们走完短短的一生。” 这一次,李如意听懂了,她不哭了,只要皇上不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只是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尤其是天寒的时候,身子也越发的柔弱。 她还是写着信,乐喜宫的安静更能激发她的相思。她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想他。她在屋子里闷得太久了,韵秋很着急,说御花园的木芙蓉开花了。她来了兴趣,那一年就是她摘了皇后娘娘的木芙蓉,害得鸿哥哥没有晚饭吃。 她决定去御花园看看,刚到御花园,就觉得身子冷得出奇,命韵秋回寝宫拿长袍。她抬头看着大朵大朵的花,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如今,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太阳了,面色惨白,眼睛里也没了星星。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如意,这声音好像是鸿哥哥的,她不确定,缓慢的扭过头,看见她日思夜想的人跑过来。如意控制住泪水,鸿哥哥握住她的双手,她太贪恋这双手的温暖了,即使是不对的,即使会被杀头,她舍不得把他推开。 听到鸿哥哥说王府里只有她一位王妃时,她差点抱住他,诉说所有的思念。 如意眼含相思泪,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长高了许多,肩膀更加宽阔了。当白正鸿把信推到她怀里,告诉她,这一年,他写了三百二十五封信时。如意多想骄傲的说,她写了五百二十三封,其实白正鸿只去了三百七十二天。深宫寂寞无比,她忍不住想他…… 突然,韵秋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韵秋挡在他俩之间。她知道,韵秋在保护她。可是,此时她只想多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鸿哥哥被韵秋的话吓得往后退,怀里的包袱掉在地上,信件撒了一地,有的还随风而去。如意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御花园,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她一边捡地上的信,一边哭,韵秋陪着她一起捡。 掉到湖里的就用竹竿捞起来,用油灯烤干。被风吹到树上的,她要爬树取下,韵秋把她拦住了,替她取下信。她们在御花园捡到半夜,确定一封没少后,如意把这些信重新用包袱包好,抱在怀里回了乐喜宫。 这些信,都标注了日期,前三百二十四封,她都看了百遍,她能体会到鸿哥哥无穷无尽的相思。最后一封始终不舍得拆,就放在枕头底下。幸亏有这些信,不然她也熬不过十八年。 她还是没踏出过皇宫一步,她多想去平波塔,哪怕死了,也不可惜…… 如意一直想,鸿哥哥大概恨她了吧,不然怎么会每次见到她都会躲着她。慢慢的,她出宫的次数更少了,她愿意守着乐喜宫,关起大门,过一辈子。她相信,鸿哥哥一定能明白她的苦衷,身不由己。 宸妃接过兔子,乐开了花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兔子。”李榆看着姐姐如此高兴,说:“今天下了早朝,凉王殿下见我要去乐喜宫,跟我说姐姐喜欢兔子,如果买一只兔子,她一定会出门的。”宸妃怔了怔,背过身去,热泪盈盈,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我很喜欢,会每天把它带出门晒太阳,你不用担心了。”宸妃调整好情绪,转过身逗兔子说:“钟太医昨天来了,说等你忙完就会带我回领地。” 李榆温柔道:“姐姐可愿意跟我回去?”宸妃想了一会说:“得去,如今你还没娶妻,爹娘不在,我得亲自操办你的婚事。”李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说:“姐姐可不许反悔哦,要好好养胎,平平安安的诞下皇子。” 说起肚子里的这个皇子,宸妃天天求着显庆帝不要来乐喜宫。显庆帝确实不常来,来一次赏赐些东西,坐一会就走了。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五月底,显庆帝像以往那样,翻了她的牌子,这一次一直待到天亮。这唯一一次过夜,宸妃就怀了皇子。宸妃觉得那次的皇上很奇怪,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宸妃犹豫了许久,这是私密的事,却又关系重大。最后还是和李榆说了自己的疑惑,李榆沉思良久才道:“姐姐不用担心,只管养好身体。”李榆陪宸妃吃了午饭,宸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韵秋看着非常开心。 午饭后,李榆就就回去了,韵秋送他到宫门口,好像下定决心道:“王爷以后空闲时间就来陪陪娘娘,娘娘太不容易了。”李榆恭敬的回复:“一定,韵秋姐姐照顾宸妃多年,我十分感激。” 韵秋说道:“那是应该的,王爷不必多礼。”顿了顿,贴近李榆小声说:“王爷,皇上近几个月确实很奇怪,虽然面上不明显,可是我发现皇上的体力不太行了。”李榆神情严肃:“还请姐姐细说。” 韵秋沉吟道:“以前皇上来的时候都不会坐轿撵,可是从去年年初开始,都是坐轿撵来乐喜宫的。而且皇上本来对娘娘和蔼可亲,可是去年五月底皇上来的时候,性情大变,他从不会强迫娘娘侍寝,就那一次是强迫的,皇上的体力在那天好像又恢复了。” 李榆有些吃惊,显庆帝威严庄重,十分注意形象,并且对父亲说过,纳姐姐为妃,但是绝不会强迫姐姐侍寝。李榆讶然道:“还有奇怪的地方吗?”韵秋接着说:“皇上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来过乐喜宫,只是派人送赏赐的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21. 如意打开心结 免费阅读.[.aishu55.cc] 22. 养兔子 从乐喜宫走出来,李榆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万里无云,瞬间乌云大作,是要变天了吗?入夜,李榆又一次翻墙到隔壁。钟锦正在屋内看书,看见李榆晦暗的过来,连忙问是怎么了。李榆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慢慢说:“你可知有什么药物是可以慢慢消耗人的体力的吗?”钟锦笑道:“那可多了去了,王爷细说一下。” 李榆跟钟锦说了显庆帝的情况,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钟锦完全放下了戒备,李榆自己都不知道。若干年后,他回忆道,好像是那天在玉南的山洞里,他一觉醒来,看见钟锦阳光下的圆脸,桃花眼里的光。那次就想,这个姑娘太笨了,要是离开他,一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钟锦思考了很久,在纸上列举了很多药物,这也都普普通通,没什么线索。她看着纸,漫不经心的说:“王爷去看过娘娘了吧,她有没有好一点。”李榆也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很多了,她还说等我娶妻时会亲自操办我的婚事。” 钟锦莞尔一笑:“王爷什么时候娶妻啊,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呀。”李榆叹了口气说:“好啊,一定通知你。”接着又严肃的说:“钟太医在宫里一定要小心,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钟锦敷衍的点了点头,结果,李榆又骂了她一句。钟锦只好坐正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王爷放心,我一定会藏得滴水不漏。”李榆这才缓和了神情。 第二天下午,钟锦今日休沐,可还是去给宸妃请平安脉。钟锦到时,宸妃正坐在院子里喂兔子。钟锦把完脉,又给宸妃开了一些养胎药。 看着宸妃不太会养兔子,钟锦就教她,她常年在千锦山养兔子,熟悉的很。她告诉宸妃喂兔子的草一定是要洗干净,晒干,不能是湿湿的。兔子居住的环境要干净,勤通风,温度也要适宜。兔子喝的水要是烧开放凉的水。 钟锦带着宸妃到御花园挑选兔子爱吃的草,可惜现在快十二月份了,并没有绿草了,只得找一些菜叶。钟锦帮她洗干净,晾晒好。 宸妃终于不再是满面愁容,眼睛也不灰暗了。显庆帝和吴贵恰逢在御花园里散步,难得看见宸妃如此开心。吴贵刚要上前呵斥钟锦不知分寸,被显庆帝抬手拦下,说:“钟太医就是一个孩子,宸妃开心就好,不要扰了她的兴致。”然后就绕开了她们。 钟锦很会逗人开心,给她讲在玉南的趣事,乐喜宫少有欢声笑语。李榆来时,看见钟锦和姐姐正坐在院子里的笑的前仰后合,顿时有些惊讶。 李榆恭敬行礼后,瞧了一眼钟锦,钟锦正十分和蔼的看着宸妃。这一个眼神就被宸妃瞧见了,说:“弟弟什么时候娶妻啊,我等着给你操办婚事。”一句话,韵秋,钟锦都扭头看向她。李榆有点尴尬,说:“不急不急。” 韵秋补了一句:“王爷过完年就二十三了。”宸妃接着说:“得着急一下,你不必操心了,我留意一下世家大族的女儿,你只管说喜不喜欢。”李榆有些着急:“不必麻烦姐姐了,世家大族的女儿都守规守距,我不喜欢。”宸妃一脸惊喜说:“那更好办了。” 钟锦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热闹,她从没见过李榆如此落魄,倒觉得有些好笑,嘴角都忍不住咧到耳朵根了。李榆见钟锦笑的如此开心,一个哀怨的眼神过去,整的钟锦不知所措。钟锦赶忙说还有事,直接退下了。 李榆在钟锦走后说:“姐姐今天开心吗?”宸妃连忙点头说:“钟太医很有意思,本宫跟她合得来,若是你娶了她,她就能天天来了。”李榆讶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宸妃小声跟他说:“你放心,钟太医是女儿的事我和韵秋都不会说出去的。”说完给韵秋一个眼神,韵秋心领神会,立刻点头。 李榆忽然觉得昨天的嘱咐都白说了,他摸了摸鼻子说:“我和钟太医是患难之交,对她不存在别的心思。”韵秋急忙补充:“可是王爷,患难见真情啊。”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李榆说自己还有事,急忙回去了。 韵秋看着李榆远去的背影说:“娘娘,王爷如此含蓄,不好办啊。”宸妃说:“我们得帮他一把。” 入夜,钟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到长宁有一段时间了,得尽快查明祖父被杀的真相。自从李榆告诉她皇上体力大不如从前后,钟锦总觉得落下一个重要线索,是什么呢? 七星彩共三瓶,一瓶是枫王用来刺杀皇上的,另一瓶毒杀祖父了,还有一瓶被陶续盗走了,现在不知去向。毒杀祖父的贼人还没抓到,钟锦想到这里,忍不住气恼起来。 一早醒来,钟锦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千影吓了一跳,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钟锦打着哈欠说昨晚失眠了。千影回到长宁后就在钟锦家里住着,总不能住在王府,先避一段时间的风头,再做打算。钟锦吃完早饭就去太医院了。 另一边,李榆一早就去了华水,这是炎州的一个县,靠海,百姓常年靠打渔为生。李榆是暗中去的,昨夜华水知县谢云连夜上奏,华水的海边出现了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不同寻常,有五具都是北齐人。那知县不敢妄下结论,急忙上奏,显庆帝听说后就派了李榆。 李榆本来是要去青州捉拿周堂的,周堂一直逃亡,最近听董威说,周堂又出现在青州了。可是显庆帝说华水出现了北齐人的尸体,他不由得疑惑,北齐人是怎么穿过大安来到华水的。 况且北齐已灭,流窜的北齐人也应该是逃亡到西魏才对,怎么可能来大安。他自请去华水查明真相,并告知显庆帝此事必须秘密查办,不能走漏风声。 华水距离北齐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骑着快马一天就到了。到华水时已经是晚上了,李榆就查看了尸体,确实是北齐人,这些尸体上有一个共同特征,都刺了北齐两个字,也就是说这都是北齐的犯人了。仵作验了尸,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四天,尸体没有致命的伤口,也不是毒发身亡,目前还没确定死因。 李榆问道:“有没有考虑到尸体被冷水泡过,死亡时间会缩短的情况。” 仵作说:“考虑过了,通过检查胃里的食物残留,这个时间是正确的。”三天前死的,昨天傍晚发现的,谢云连夜上报,李榆在案发现场探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其实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身上到处都是小伤口,这些伤经过查验,也是死后添的。 李榆一筹莫展,华水怎么会出现北齐人,而且谢云说华水从没见过北齐人。他站在海边,久久没有离去。这是李榆第一次见到海,原来海水是蓝色的,海风是咸的,海滩软软的。 真想带钟锦也来见识一下,她从小生活在山里,肯定从来都没有见过海,李榆突然愣住了,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天天把钟锦挂在嘴边的,认识她也就三个月,可是她就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一早,李榆就来到海边溜达,海边有很多小孩子在沙滩上捡贝壳之类的东西。李榆有些奇怪,昨晚来的时候是没有的,今早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贝壳。 “小兄弟,昨晚我来海边的时候并没有贝壳,为什么今早出现这么多贝壳呢?”李榆向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询问。 这个孩子昨晚就见过李榆了,所以十分恭敬的回复:“是这样的大人,昨天是十一月十七,丑时涨潮,辰时退潮,退潮后,海水上涨带来的贝壳,鱼虾会留在沙滩上,我们来捡这些,又叫赶海。”李榆恍然大悟:“谢谢你了,小兄弟。” 李榆继续问道:“你天天来海边玩吗?”男孩回答:“是的,在沙滩前捡些鱼虾来卖,有时运气好能捡到大一点的蟹子、海胆、牡蛎等,这都能卖大价钱。”李榆想了想说:“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小男孩不慌不忙的回答:“从深海被海水带上来的。”李榆道了谢就离开了。 钟锦不知道李榆去华水了,这几天她闲暇间就去乐喜宫。宸妃天天忙活着喂兔子,还请求钟锦给她买了一只公兔子,正好凑成一对。钟锦笑着说,过不了多久,乐喜宫就会变成兔子窝。 看着宸妃一天天好起来,钟锦十分高兴。这天宸妃看着两只兔子问道:“钟太医可曾娶妻?”钟锦摇摇头说没有。宸妃嘴角微微扬起说:“那可有喜欢的人。”钟锦又一次摇摇头。 “可惜了,我家王爷二十三岁了还没有娶妻,你说相貌堂堂,才高八斗,就么就娶不着媳妇呢。”宸妃叹气说。“娘娘你就别担心了,王爷岂是寻常女子能配得上的,一定会有一个倾国倾城,温柔可人的佳人与他相配。”宸妃听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不知道情爱为何物,有点难办。 显庆帝最近有些苦恼,南越这几年三番五次的骚扰西南梧州边境。以前也没在意,打跑了就行,可是自从陶续抗击失败,丢了西河城,南越好像士气大增,越来越过分,快打到梧州首府了。显庆帝发愁的是该派谁去西南呢?李榆如今在华水,梁博康不知道有没有跟南越勾结,长宁真的没有多少将相之才了吗? 显庆帝不禁怀念于世元在的日子,于世元是开国元勋,先帝特封为定国公,他不光武艺高强,还擅长布阵,可谓是有勇有谋,如果他还健在,南越怎么敢…… 可惜定国公的罪是他定的,于家百口人都没有留一活口。显庆帝回顾自己的一生,五十一年,犯了两个大错,一是对于家诛九族,二是纳李如意入后宫。他后悔,可是人人都会做错事,只有他犯的错会关系到天下人。 想到这里,内心的忧愁难以排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吴贵急忙端来药,看着显庆帝服下,帮他顺了顺胸口说:“皇上可得当心啊,什么都没有龙体重要。”这药从去年就开始服用了,最近对它是越发依赖。 显庆帝摆摆手说:“无妨,朕感到越来越疲倦了,喝了这药也提不起精神了。”吴贵哎呦着说:“皇上,这药都是太医院配好的,奴才亲自煎的,皇上放心喝。”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22. 养兔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华水的秘密 显庆帝愁眉不展之时,吴王来了。显庆帝看着这个英姿勃发的儿子,欲言又止。吴王跪在御书房的书案前,一字一句的说:“父皇,儿臣愿带兵赶往西南边境抗击南越,为父皇分忧。”显庆帝苦笑着说:“那你有什么请求?”吴王说:“儿臣确有一事相求,儿臣希望若能取得战功,就能见一见端妃。” 当年显庆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府中有一位王妃,就是如今的皇后,两位侧妃,一位是端妃,吴王和江王的生母,另一位就是凉王的生母祖柳思。 凉王三岁时祖柳思的父亲祖辉贪污受贿,被罢官闲居,祖辉受不了这个屈辱,服毒自尽,祖柳思听到这个消息也上吊自尽。端妃因为嫉妒争宠,算计皇后腹中的太子,从此被打入冷宫。到今天为止已经三十年了,吴王三十年日思夜想就想见到母亲一面,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见母亲一面,圆了心愿。 显庆帝答应了,这个儿子整天看似只游山玩水,其实心思细腻的很。吴王整好军队就出发去了梧州,如果把西河城收回来,说不定父皇一高兴把母亲从冷宫里放出来。 李榆在华水待了十天,一点线索都没有,那里和当初的玉南一样,让他心里忐忑不安。这天早上他又去了海边,可是今天海边没有鱼虾,连贝壳也没有。难道是被人捡完了,不会啊,天刚刚亮,海边也没几个人。 他去集市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那天的小男孩。正想着就在街道旁遇见他了,李榆忙跟他打着招呼,询问今天怎么没去赶海。小男孩热心的回答:“王爷,海水每天涨潮的时间都不一样的。”小男孩给李榆画了一张时间表。 原来如此,李榆看见这张表瞬间就明白了。他猜测这些北齐人应该是死在海上,随着潮水的涨落被冲到岸边。李榆忙男孩问:“码头在哪里,现在可以出海吗?”男孩说城的东北有码头。李榆听后急忙回到县衙找到谢云,同他说了出海的想法。谢云明白了李榆的想法,为他安排好了船只,又给他带了十多个会水的好手。 李榆回想着尸体的状态,这些尸体在海水中泡了三天,浑身伤痕,必然是经过了触礁。他计算着海水的速度,还有谢云告诉他尸体漂来的方向,慢慢锁定了目标。他对着船夫说:“老人家,向东北的方向开去,大约开一个时辰。” 今天,海面风平浪静,也没有雾,看得十分清楚。一个时辰之后,李榆看着周围,不对,不是这里,北齐人死的地方应该是一座岛屿上。可是水手和船夫都说这里没有岛屿。他们无功而返,回去后,李榆一直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华水的周围并没有岛屿,可是北齐人死之前一定是在岛屿上。因为李榆从他们的衣服口袋里搜寻到了很多石子,这些石子比较大,不能是海水灌进去的。李榆又去找了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名叫薛漉。 薛漉正在海边赶海,看见李榆急忙行礼道:“大人出海一趟,可有收获。”李榆摇摇头说:“惭愧啊,我第一次见到海,一点都不了解海边的情况。” 薛漉笑了说:“大人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我自小长在海边,对海非常熟悉。”李榆想了想,拿出来那些大石子,问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这种石子吗?”薛漉研究了一番说:“这种石子很平常,随处可见。” 李榆决定不再纠结这些了,说:“今天海面很平静。”薛漉说:“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平静,大人不知道,海面刮起大风时,可以把一艘大船瞬间掀翻。”李榆神色不淡定了,说:“这么可怕,上一次刮风是什么时候?” 薛漉想了一下说:“尸体被发现的那天白天,海面突然刮了好大的风,我爹当日出海了,差点没回来。”李榆突然愣住了,说:“刮得什么风?”薛漉说:“东南风。” 李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急忙集合人,重新出海,这次去的时候东南方。可是船夫却说不行,东南方有一个地方连年都是大雾,进去必死,没人能从大雾中活着出来。李榆一听,说不定有人利用大雾,掩藏了什么秘密。 大雾没有危险,危险的是人心。李榆跟船夫保证绝不进入雾中,船夫这才同意。下午海水退潮后,再次出海,顺着西南方,不出一个时辰就遇见了那团大雾。李榆果然没有让船夫靠近大雾。他派了四个水性最好的年轻人,腰上绑上绳子潜水过去。 那四个年轻人没有推辞,当即就下水。一个叫无疾的年轻人下水后就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水下漂浮着好多羊脬,这些羊脬里装了三分之二的泥沙,才不至于漂到水面上。有一根很粗的绳子连接着这些羊脬,他顺着绳子,往前游。 绳子的尽头是一座岛。那绳子拴在了岛屿的一个柱子上。无疾小心翼翼的上岛,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好像有声音,他伸长脖子,探出去头。然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座岛很大,岛上有很多营帐,有一群士兵整齐的排列着,听最前面那人讲话。 无疾怕被人发现,急忙回去了。李榆在船上等得很焦急,这群人不会出事吧。接着那三个年轻人都回来了,没有任何发现。又等了一刻钟,无疾终于回来了。他跟李榆描述着岛上的场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些年进到雾中的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杀害了。 李榆笑了,好像是命运在指引他一样。他不想去青州,但是顾千客硬把他送到那边,本想置他于死地,结果他发现了梁博康私造兵器。李榆也没想过来华水,想去青州抓周堂,可是突然冒出来的北齐人,他不得不去华水一趟,结果发现了梁博康养私兵的地方。 在玉南私造兵器,华水养私兵。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大安的西边,一个在东边,可是一条曲河贯穿东西,为梁博康提供了最便利的交通。李榆忽然想到,周堂是富商,天南海北的做生意,恐怕也是打着做生意的名义,为梁博康运兵器,运北齐的旧部到孤岛上。 他连夜赶回长宁,向显庆帝报告了这一重大发现。显庆帝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梁博康的秘密都被发现了,看来是时候一锅端了。 从宫里回来就翻墙去了钟锦的家,钟锦不在,千影坐姿妖娆的在院子里喝茶。千影一看到李榆来了,笑靥如花道:“呦,王爷一回京城就来找钟大夫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李榆有些尴尬,说:“别乱说话,我是来找钟太医有事商量的。”千影听了,笑的更大声了:“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李榆摸了摸脑袋说:“还真有事请姑娘帮忙。”千影起身道:“王爷吩咐。”李榆说:“千影姑娘要亲自跑一趟青州,给我带封信。事关重大,我只能交给你”千影愕然,愣在原地好大一会,王爷终于肯信任她了。 不过,千影还没高兴完,李榆就说:“我这是为了皇上着想,千影姑娘以后别再干傻事了。人可以因为一时强迫犯了错,但及时弥补永远都不会晚。”千影眼含泪水点头说:“我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此生都会为王爷当牛做马。” 李榆刚要走,千影严肃的说:“王爷,钟大夫五天没回家了。”李榆愕然,怎么回事,她能去哪。李榆马上进宫,他先去了乐喜宫,宸妃说钟锦已经六天没来了。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去太医院找了井飞白,井飞白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那天吴贵很着急的把她带走了。李榆只有去找皇上了。 显庆帝在御书房,李榆当然不会直接问钟锦去哪了。他和显庆帝拉了一些家常,还说姐姐最近心情不错,但是钟太医已经六天没去请平安脉了。听到这里,显庆帝皱了眉头说:“华水发生瘟疫了,钟太医说她知道怎么最快消灭瘟疫,自请去华水抗疫。” 李榆在华水那么多天,一直忙着尸体的事,想尽快解决,早日回京,怕他不在的时候,钟锦的身份被发现。结果他走的第四天,钟锦就去了华水,他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一想到华水养着梁博康的私兵,听无疾的描述,得有两万,李榆心里隐隐作痛。万一梁博康此时有动静,不得先从华水开始吗? 李榆慌了,第一次跟父亲上战场没有慌;十五岁带着五万精兵,面对敌方的十五万,他也没慌;二十岁一个人屠杀了北齐皇室,他甚至觉得痛快。可是现在,听到钟锦孤身一人在华水,而背后是梁博康两万私兵,他慌得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他得去一趟华水,钟锦马马虎虎,如果此时被人发现女儿的身份,她还能走出华水吗?而且,万一梁博康此时发兵,钟锦那三脚猫的功夫,得头一个死在战场。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华水的秘密 免费阅读.[.aishu55.cc] 华水的瘟疫 那日午后,钟锦像平常一样在太医院晾晒药草,吴贵神色慌张的把她叫走了。显庆帝在御书房等着她,她有些惊慌,莫不是显庆帝发现了她女扮男装。可是她一直乖乖的听李榆的嘱托,在宫里不去人多的地方,多观察,尽量学的像些。 她进门直接跪地,显庆帝见她在发抖,直接说:“钟太医无需紧张,华水发生了瘟疫,朕不知如何是好,找你来商量法子。” 钟锦明白了显庆帝的意思,这种大事皇上不找院判,直接找她,一定是想让她秘密去华水抗击瘟疫。钟锦没得选,显庆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再笨,也不会笨到如此地步。倒不如给显庆帝一个台阶,自请去华水。 钟锦第一天来到华水,她很害怕,怕的晚上睡不着觉,才发现自己太依赖李榆了。华水的瘟疫来的和玉南一样,只是这一次发现的早,并没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知县谢云在城西搭建了房子,专门用来隔离染上瘟疫的人。钟锦没日没夜的在城西忙碌,她想早点控制住瘟疫,早日回京。 可是华水的瘟疫,发病症状与玉南相似。她来到华水已经十天了,瘟疫却一直迟迟得不到控制。她已经隔离了所有得过瘟疫的人,但是瘟疫篷外,还是有人不断的染上。看来必须找到传染源,彻底切断。 钟锦发现,后来感染瘟疫的人都去过县衙,都是县衙的一些官兵。她询问了他们所到之处,所接触的东西,发现他们都接触过尸体,可能这无意中触摸了伤口染上了瘟疫。钟锦立即向谢云汇报,谢云意识到这些从海面上漂过来的尸体有问题,立刻派人处理干净。 果然,尸体被掩埋后,染上瘟疫的人逐渐减少,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后来的每天,钟锦从早跑到晚,熬药,送药,诊脉,处理尸体,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天钟锦突然想到这瘟疫有潜在的发病期,必须尽快找到接触尸体的人,把他们也隔离起来,防止传染。她来到县衙问谢云说:“谢大人,瘟疫有潜伏期,都是有哪些人接触过尸体,没有感染也得隔离。” 谢云派人一一去排查,排查完的就登记在册,去棚子里隔离。突然谢云想到李榆说:“前几天李大人也接触了,不过他已经回京城了。”钟锦忐忑不安的问:“敢问谢大人,是哪位李大人。”谢云说:“平阳王,李榆大人,京城不就他一个人姓李吗。” 钟锦开始慌了,这几天没有见到李榆,原来他来了这里。可是他接触到尸体,现在又已经回到京城,怎么办怎么办,钟锦要哭了。她回到瘟疫篷,有些三心二意,加上连日劳累,差点把药煮糊了。入夜,也在瘟疫篷里休息了。 李榆一早求见了显庆帝,他心里慌慌的,得再去一趟华水。他说华水是梁博康养兵的重要地方,上次来得太慌张,没有摸清,这次要探查个彻彻底底。显庆帝没有怀疑,他不放心华水的形势,本来也想让李榆去华水,看看能不能在梁博康发兵前,直接让那两万人葬身大海。 走之前,李榆去了一趟乐喜宫,其实作为臣子是不能随便进后宫的,即使是亲姐弟。但是显庆帝因着对李家的亏欠,就允许了。李榆告诉了宸妃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他这次去华水也是因为钟锦独自一人在华水抗疫,太过危险。 他帮着宸妃收了草,宸妃的兔子已经怀孕了,不久就会有一窝小兔子了。宸妃断不可能把李榆的事告诉别人,只说让他放心,她在宫里安全得很。 李榆急匆匆的走了,走到门口似乎忘了什么,返回来说:“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还等着你操办我的婚事。”李榆说的十分坚定。宸妃微微抿嘴,轻笑着说:“放心吧。” 李榆赶到华水时,天都快黑了。他骑了一天马,腊月的寒风吹到手上,手被冻僵了。赶到华水时,手已经没了知觉,却还紧紧抓住缰绳。他问了百姓瘟疫篷的位置,钟锦肯定在那里,就像上次在玉南那样,钟锦忙碌的晚上都不回府衙。 李榆走到瘟疫篷时,钟锦正在忙着给病人诊脉。李榆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大声叫:“钟锦!”钟锦有些茫然,慢慢抬起头,她已经忙碌一天了,眼神都恍惚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惊又喜的说:“王爷!”记忆中这好像是李榆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钟锦起身,立刻朝李榆的方向走去。李榆也赶快走过来,两个人在人们的注视下相遇了…… 钟锦二话不说捏住李榆的手,为他把了脉,见他没有异样,这才放心下来说:“王爷不是已经离开华水了吗?”李榆低声说:“一会细说。”钟锦点点头。 李榆帮着钟锦熬药,钟锦看着李榆的样子,自言自语道:“王爷居然还会熬药。”李榆头也没抬的说:“以前在西北时,我年纪还小,每次打完仗都会有很多伤兵。军营里的人手不够,父亲就让我帮忙。” 钟锦愣了一会,眼前这个青年也是从孩童一步步成长过来的,他的父亲肯定比她想象中的更严格,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出众。 钟锦小声说:“王爷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很辛苦吧。”说完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引发李榆想起陈年旧事,忙说:“现在我陪在王爷身边,王爷是不是就好多了。”李榆笑了,说:“那你一定要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要是离开,我又成一个人了。”钟锦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说:“好啊好啊。” 晚上,李榆和钟锦在县衙吃了饭,住在了县衙的厢房里,还是挨着边住的。吃完饭,李榆赖在钟锦房间里,说:“华水不简单,你要小心一点。” 钟锦眉头一皱说:“怎么不简单?”李榆想了想说:“华水东南方向的一座岛屿上,养了梁博康的私兵。”钟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起身说:“王爷,这次瘟疫和玉南的瘟疫很相似,我怀疑玉南的瘟疫就是从华水传过去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李榆端坐在桌旁,无论何种场面,他都坐的笔直。钟锦看了一眼自愧不如,她是十分随意的,怎么舒服怎么坐。钟锦说那几具尸体也染上了瘟疫,而那尸体是从岛上漂过来的。 钟锦猜测,大概率是这岛上发生了瘟疫,为了防止进一步传播,岛上的人就把染上瘟疫的人直接扔到海里了,尸体就阴差阳错漂到了华水。至于是怎么传到玉南的,钟锦还不清楚,但是这也不影响大局。 事实上,林幡随着周堂去孤岛运送兵器,当时瘟疫已经在岛上发生了,周堂让林幡把染瘟疫的人都处理掉,林幡为了省事,直接一刀砍死,推到海里。 林幡没染上瘟疫,他的刀中了招。后来回到玉南,林幡的佩刀随身携带,那几个去天玉山打造兵器的人,包括范岳的叔父,也是林幡带过去的。范岳的叔父得知是私造兵器,想逃跑,林幡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他的叔父因此感染上瘟疫。后来开始发高烧,林幡意识到他感染了瘟疫,就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了,没想到他居然逃出了天玉山,把瘟疫带到了玉南城。 从岛上传到玉南的,李榆有些疑问:“为什么不是从玉南传到华水的?”钟锦摇摇头说:“华水的瘟疫虽是这些天才发现的,看似比玉南晚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可是出现的时间要早很多。玉南的瘟疫在洪水爆发前,并没有大范围传播,我们去了之后就彻底消灭了。华水这里的显然不一样,最初的传染源一定不是这几具尸体。”李榆又一次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的人说从六月份就有人开始发高烧,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就算死了,也只当是没扛过风寒。但是在十月份,有一家出殡,出殡之后的第二天,全家大人都死了,两个孩子也不例外。”钟锦慢慢道来:“这时当地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后来大夫说是瘟疫,当地人才开始防范。” “之前在玉南的时候就发现,这瘟疫主要是通过血液传播,呼吸感染的很少。那家人接触到死者的血液,所以全家都身亡了。”钟锦有些累了,手撑着头说:“前几个月都是零零星星几个人,死了就埋了,不会传播。然而这一次,那几具尸体在县衙放了好几天,才造成大面积传染。” 钟锦终于是坚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榆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圆脸,这脸肉嘟嘟的,真想捏一把。他神情有些紧张,慢慢抬起手,马上要触碰到她的脸时,腊月的凉风从窗户缝中钻进屋内,吹散了李榆眼中的热切。 他还是清醒过来了,告诉自己这样做有违纲常。李榆给钟锦披了一件衣服,匆匆从她房间逃离出来,一出门,寒风吹在他的脸上,唤醒了他的神志。李榆回到隔壁,躺在床上,闭眼就是钟锦的侧脸。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华水的瘟疫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回王府做饭 次日一早,李榆就偷偷的去了岛上,他坐在小船上,让船夫围着大雾划了一圈,这个岛挺大的。李榆想到无疾的描述,岛上大约有两万的士兵。李榆站起来,梁博康不会只有这些的,他的野心太大了,两万士兵怎么能满足他的计划。 钟锦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起来脖子好像断了一样。瘟疫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年前应该就能回长宁了。她好几天都没吃一顿好的了,今天决定去菜市场买点菜,自己做一顿。钟锦在菜市场四处转悠,菜市场很繁华,但是钟锦去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东西了。 这也不过卯时一刻,当地人起的都这么早吗?钟锦心中越发疑惑,她看见有一位年龄稍大的老者在收摊,就跑过去与他闲聊:“老爷爷,华水的人们每天都起得这么早呀,我这刚来,这东西都被人买完了。” 老者笑着说:“姑娘你可不知道,有两个人寅时就来买菜,他们买的多,而且出手大方,都是都出三倍的银子。”钟锦一听就想到昨晚李榆跟他说的事了,急忙问:“他们天天来吗?”老者想了想说:“倒也不是,隔两三天来一次,买的价格也不一样,时高时低,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高的。” 大概是岛上的的人来采集一天的吃食,两万多人,一天要吃不少东西吧。他们肯定不止在华水买,应该每个城都去人,轮番买。 “那老爷爷,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钟锦一脸天真的问道。老者已经收好摊铺了,准备背起背篓回家,临行前说:“大概是六月份。”钟锦听完,瞬间明白,瘟疫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从岛上传过来的。她回到县衙时,李榆已经回来了。钟锦向李榆说了这一发现,李榆神色坦然的说:“该让他们饿死在岛上。” 和李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钟锦一直把他当成落难王爷。今天这一句话,她好像看见了骑着战马在战场上厮杀的李榆,奋不顾身,无所畏惧。 李榆看见钟锦呆呆的神情,忽然上手把她露出来的一律鬓发挽在耳后,钟锦回过神来说:“王爷,梁博康养了那么多私兵,怎么办?这些人一旦上岸,势必把华水作为据点,到时候华水肯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李榆听见钟锦的担忧说:“一定不能让他们上岸,得尽快行动。” “王爷打算怎么行动?”钟锦问道。李榆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现在华水的瘟疫也控制住了,当地百姓也知道如何防范了,你赶快回长宁。” 钟锦拼命摇头说:“不行不行,万一王爷……我得跟在你身边,我可是一名太医。”李榆见说不动她。只好搬救兵,说:“姐姐还在宫里,她的身孕快七个月了,你得回去照看她。” 钟锦有些为难,宸妃娘娘很重要,王爷何尝不重要。但是这句话她没说出来,说出来两个人都会很尴尬。李榆见她十分纠结,就说:“我没事的,你只管照顾好姐姐,等我灭了梁博康,我就带你和姐姐一起去领地。” 钟锦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留在这里有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会给他添乱。可是宸妃娘娘那里不一样,她也十分担心宸妃。过了好久才说:“王爷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宸妃娘娘在长宁等你。” “好,回宫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我之前教给你的法子都记清楚了?”李榆问道。“记清楚了,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钟锦说,她还背了一遍。其实就是李榆教给钟锦如何装男儿更像的法子。李榆满意的点点头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虽然集市上没有什么好菜了,但是钟锦还是用为数不多的食材,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李榆吃的很开心,边吃边说:“钟太医不仅仁心仁术,做菜的手艺更是一绝啊。”钟锦给李榆夹了一块红烧肉说:“美味的饭菜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王爷一定要多吃点。” 吃完饭,李榆等钟锦收拾碗筷,自己坐在院中沉思,马上就要过年了,回长宁的第一个新年还是不能陪长姐过年。钟锦收拾好,看见李榆正在发呆,不由得想吓一吓他,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贴在他的耳边闷闷的说了一句:“王爷……” 李榆内功属于上乘,怎么感觉不到她走过来,只是想看看她做些什么,当钟锦贴近他的耳边,他的耳朵根瞬间就红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说不出道不明,李榆还是挺喜欢的。 “你来了这么多天,有没有去过海边。”李榆没有直视钟锦,看着前方淡淡的说。钟锦绕过他坐下来,双手撑脸说:“没有,这几天都太忙了。”李榆听了,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走,带你去看看海。”钟锦来了精神,随着李榆到了海边。 这时的海边没有多少人,潮水已经退去了,赶海的人也都走了。海边也没有多冷,甚至比岸上还要暖和一点,李榆耐心的跟她解释了原因。听李榆解释后,钟锦脸上透露着仰慕,说:“王爷不仅是将相之才,还上知天文还下知地理,佩服佩服。” 李榆面容不改,但是内心狂喜。钟锦第一次见到海,很震惊,大海是看不到头的,她捡了一些贝壳。李榆慢慢的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感慨,真像一个孩子。 钟锦跑到远处,捧着一堆小贝壳,抱怨着走了这么远也没捡到一个大的。沙滩有些软,快回到李榆身边时,她踉踉跄跄的跌过来,就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李榆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稳稳地接住了她。李榆搂着她的腰,心中一怔,好细的腰。 之前回长宁的路上,遇到刺客的时候也搂过,但是也没在意她的腰粗细。李榆觉得自己越发不正常了,好像一和钟锦有身体上的接触,他就会有这种感觉。 他急忙放下钟锦,身子扭向大海,不再看她,钟锦以为李榆在埋怨她又不小心,赶快从一堆贝壳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说:“王爷你看,这只贝壳最好看,送给你。”李榆愣了一会,才伸手接过贝壳。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姑娘的礼物。 李榆捏着贝壳说:“我若是碰见更大的在捡来送给你。”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钟锦的年龄较小,没经历过事,他不一样…… “好啊好啊,我在长宁等着王爷。”钟锦沉浸在贝壳中,喜笑颜开。 第二天,钟锦就骑马回长宁了。李榆把她送到马上说:“你回去就给我回一封信,说说姐姐的情况。”钟锦骑在马上,笑意盈盈的说:“王爷放心吧,我保证把娘娘养的白白胖胖,逗得她合不拢嘴。”李榆笑了,说:“你也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回去。”钟锦点点头,打马而去。 钟锦半下午回到长宁,她先去御书房与显庆帝复命,然后又去了乐喜宫,钟锦刚要行礼,宸妃看见她来了,十分欢喜,急忙拉住她说:“这么多天不见你来,还以为钟太医忘了呢。” 钟锦扶着宸妃坐下说:“微臣这些天有急事,没来得及给娘娘及时请脉,还请娘娘怪罪。”宸妃笑了说:“钟太医说笑了,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又怎会治你的罪。” 宸妃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钟锦推测来年二月初就会生产。宸妃摸着肚子,整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快乐中。后宫寂寞冷清,有个孩子在身边,她也能熬得住岁月蹉跎。钟锦帮着宸妃搭建了兔子窝,陪了她一会就回去了。 回到府中,发现千影不在,于是敲了王府的门,是范岳开的门,范岳从玉南回来就一直住在王府里,跟着郭管家做些杂事。他看见钟锦回来了十分惊喜,说:“大哥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钟锦听了哈哈大笑,有这样一个弟弟在身边,王爷不在,也不觉得寂寞。 “大哥,千影姐姐为王爷执行秘密任务去了,也不带着我,我整天在王府中很无聊的。”范岳有些不满。钟锦急忙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给你做饭吃,怎么样。” 范岳开心了,王府的饭菜着实朴素。钟锦想着不能只做他们两个人的饭,王府的那些精锐,都保护过她,所以她一挥手,把所有人的饭都做了。 食材是早上买的,但是长宁已经进入深冬,天气严寒,食材挺新鲜的。范岳烧火,那些士兵一听钟锦要做饭给他们吃,争先恐后的过来帮忙,有洗菜的,有切菜的,整个王府好似过年。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钟锦轻松多了,大家一起劳动,做的饭菜也香。不得不的说钟锦的手艺好,一顿饭征服了王府的侍卫,纷纷表示想去保卫钟锦的府邸。钟锦与他们有说有笑,没有注意身份。 突然一个人说:“嫂子以后要是跟王爷回领地就好了!”钟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放下饭碗,恭敬行礼说:“在下温商,请嫂子受我一拜。”他说完,后面的人也纷纷效仿,钟锦急忙让他们小声一点,这要是被人听见,可还了得。 “大家听我说,我可以给大家做饭,但是大家不要叫我嫂子了,会辱了王爷的名声。”钟锦解释道。温商大手一挥说:“嫂子放心好了,在下跟着王爷十几年了,王爷的品性,在下了解。” 钟锦没有办法,只得说:“各位,王爷还没娶妻,这么叫不仅会暴露我的身份,还会耽误王爷的终身大事,再说了,我和王爷根本就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温商思考了一下对着大家说:“兄弟们我们以后只在王府叫嫂子,出了门可不兴叫,时刻保护嫂子的安全。” 钟锦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有苦说不出,希望李榆快点回来,稳住局面。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回王府做饭 免费阅读.[.aishu55.cc] 除夕宴 转眼就到年关了,宫里要在三十晚上举办除夕宴。除夕宴本是皇室的家宴,参加的人都是后宫的妃嫔和前朝的亲王及王妃。 今年的除夕宴又多了一位王妃,就是凉王府的文春。话说自凉王成亲以来就更加低调了,他没有官职,早朝都不用去,很少出现在大家眼前。今年显庆帝指明要他带着文春参宴,凉王本想推脱,但是不好驳了皇上的面子,而且文春是第一年在长宁过年,理应去给帝后请安。 凉王这些日子没有住在王府,自成亲以后,他就搬到城南的一处别院了。别院的环境虽不如凉王府,但是依山傍水,很清静。文春从来没有计较过,她知道凉王心中没有她。 她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希望有一天凉王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做的一切,心中有所愧疚。凉王每天早上喂兔子,中午进山给兔子拔草,下午处理野草,到晚上坐在窗前望月写信。 他现在不是将军,也不是王爷,就是一个与心爱女子错过一生的痴情男子。凉王有时候甚至想,这仇不报也罢,做一个闲散王爷,守着她就很知足。 除夕宴很热闹,康宁皇后特意吩咐小厨房为宸妃准备了吃食。显庆帝落座后高举酒杯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今日家宴多了一位王妃,明年家宴会多一位皇子,朕很欢喜。本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说完一口饮完杯中的酒。大家纷纷举起酒杯,朝着显庆帝依次说祝词。 凉王依旧喝的是茶,显庆帝从不要求他去饮酒,这种待遇只有他一个人有。显庆帝脸色红润,完全看不出病态。文春倒是很高兴,和别的王妃说着话,表情神态十分天真,像是备受宠爱的公主。 宸妃默默地吃着皇后准备的百花糕,很合她的心意。太子正教导白正惜,让他好好学习功课,眼中全是兄长的疼爱。皇后看着兄弟俩如此和睦,面容慈祥,内心就不得而知了。 “宸妃娘娘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吧。”江王妃是一个豪爽的人,直接问道。宸妃依旧是规规矩矩,不慌不慌的说:“是呢,太医说二月初就会生产了。” 吴王妃紧接着说:“最后两个月娘娘要多走走路,生的时候才顺利。到那一天,我们大家去五福寺给你祈福,各位说怎么样。”吴王此时在梧州,战事吃紧,没占到什么优势,自然没有回长宁。 皇后笑如和煦春风,说:“还是王妃想的周到,本宫最近忙得很,到时候这件事就交给王妃去办吧。”吴王妃赶快起身离席,上前恭敬行礼说:“臣妾一定不负众望。” 宸妃依然不紧不慢的说:“臣妾就替腹中胎儿谢谢了。”显庆帝笑呵呵的说:“朕看着大家亲如一家人,很欣慰,赏。”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这真的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凉王依旧是没有说话,吃着茶点,喝着茶,瞧着各位亲王盯着显庆帝虎视眈眈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在座的每一位亲王都面色不改,嘴里含笑,仿佛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家宴。 钟锦今年是在王府过的年,往常都是在山上和师父在一起,两个人有些冷清。今年和王府的一群侍卫在一起过年,尤其热闹。除夕夜同样是做了一桌子菜,李榆禁止士兵在府中饮酒,没有一个人感逾矩。大家捧着饭碗,开着玩笑。温商说这是他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年了。 钟锦反问:“为什么这么说?”温商坦言:“以前在军营中,年三十打仗都是常有的事。战事平息的时候,过年吃的也是那些菜,就比平常的肉多一点点。而且……”温商降低了声音,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向他。温商看大家的注意力都跑到他这里,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军营里哪有像嫂子一样这么好的人。”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关于“嫂子”这个称呼,钟锦说了好多次不要这么叫,会坏了王爷的名声。这群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转身就忘,钟锦实在是没力气提醒了,任由他们去吧,等李榆回来,他们就不敢这么猖狂了。 至于华水这边,李榆三十晚上还在海边观察梁博康的动向,现在他们一明一暗,不能打草惊蛇。也不知道千影走到哪里了,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李榆一个人在华水过了年,这里比军营还冷清,海风吹在脸上混合着海水的咸味,李榆觉得很像眼泪的味道。 说起眼泪,第一次流泪是娘亲死在大火中,他哭着抱着娘亲的尸体,两天两夜,等着父亲从战场上回来。父亲归西的时候,李榆就没有那么崩溃了,好像早就有预感似的,他镇定的办完父亲的丧事。 丧事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骑马,到军营二十里外的戴越山,坐在山顶的岩石上,默默流泪。父母双亡的打击很大,从此他没了父亲的依靠,没了母亲的疼爱。 李榆回来后就拿起帅印,不能把将士们葬送在自己手里,他要振作起来,就算是为了在宫里的长姐。李家军一向听命于李哲海,李榆明白,要想立威,就不能心慈手软。自那天起,他就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不再是那个平易近人的小公子了。 士兵违背命令,斩。军营中拉帮结派,杀。他手上的血越来越多,表情越来越僵硬。二十岁那年,灭了北齐,才算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军中没人知道李榆在父母去世后的恐惧和无助,只知道他在父亲去世后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个人心太硬了。 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可是展现给外人的都是他身上的光。 李榆走在海边,心里盘算着梁博康的计划,梁博康在等一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李榆尚不清楚。但是他得守在华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至少不能让他出华水。私兵一离开华水,长宁就危险了。 走着走着,他感觉脚下踩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贝壳,背面像星星般地闪着光,正面像孔雀开屏。李榆小心翼翼的擦掉泥沙,收起来,打算带回去送给钟锦。 宫中的除夕宴一直摆到凌晨,这是惯例。宸妃熬不住,提前回宫了,剩下的是不许回去的。凉王中途出去透了透气,文春看见,隔了一会拿了长袍也跟了过去。凉王去了御花园,他太熟悉御花园了,闭着眼睛都能走过每一条小路,都能指出哪里种了什么花。 文春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凉王闭眼走小路,闻花香。她在猜测,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子,能让凉王如此念念不忘,甚至成亲也要为她守住清白。 “王爷,天冷了,披上一件衣服吧。”文春走上前要给他披衣服。凉王连忙转身,从她手里接过长袍,阻止她进一步动作。文春有点失落,他不是不解风情,就是单纯地不爱。 凉王穿好衣服说:“谢谢公主,也谢谢公主在宴会上的言行。”文春在宴会上宛如一位未出阁的姑娘,眼中话语充满对前方的向往,其他人自会以为夫妻感情不错,恩爱和睦,真是给足了他面子。 文春叹了一口气说:“王爷不必客气,这本是我应该做的。”凉王淡淡的说:“公主想要什么跟管家说就是了,若是银子不够就告诉我。”凉王从没叫过她王妃,他的王妃只能是如意一个人。文春的眼中写满了哀怨,但她一句也没表现出来。 凉王带兵击退西魏的那年,她才刚刚出生,后来听母后说起过凉王的事迹,才知道当年也是西魏屡次侵犯青州,意欲抢夺玄铁,大安忍无可忍才派兵出击。文春对凉王没有恨意,她爱憎分明,错了就是错了。 今年,西魏想减少对大安朝的贡税,所以派一名公主和亲。她喜欢凉王,自愿前去和亲。父皇劝说过,禁足过,甚至差点对她动手,可她还是一厢情愿的跟着哥哥来到了大安,嫁到王府。凉王肯给她荣华富贵,但是从没走进过新房。文春想慢慢感动他,她努力做好王妃。凉王不进房,她不哭闹。凉王搬走,她无怨言。 她有什么理由去责怪王爷,成亲之前,王爷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是她一意孤行,傻傻的以为终有一日能感动他。 宸妃出了宴席,外面的冷风吹醒了她的睡意。她那么好看,连皇后都很喜欢。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眼中没有她这样的怨气,天真烂漫,凉王一定待她不错吧。宸妃伸过手说:“韵秋,天黑路滑,你扶我一把。” 韵秋手托着宸妃的胳膊说:“娘娘想开一些,王爷对她如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怎么能猜到别人的心思,说不定脸上是喜笑颜开,背地里也是独守空房呢。” 说不定,说不定她也在煎熬中度过一天又一天。宸妃有时候想,如果凉王过的很好,她也就心甘情愿了。本来就是她先负了他,只愿他这一生都平安快乐,两人永不相欠。宸妃甚至希望凉王早日有个孩子,把过去全都埋于心间,永不重提。 本来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备受折磨了,现在长宁又多了一位怨妇。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除夕宴 免费阅读.[.aishu55.cc] 绢布 晚宴结束后,为了不惹人怀疑,凉王和文春同坐一辆马车回到了凉王府。到了府前,凉王说:“本王就不下去了,直接回别院了,公主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接你去宫里给父皇母后请安。” 文春脸上的平静终于散去,哭着说:“王爷不进房间就算了,现在连王府也不愿意进了吗?是不是有一天会因为我远离长宁呢?”凉王看着眼见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子,内心没有波动。这是她选择的路,他已经劝过了,文春执意如此,父皇已经下旨,他还能抗旨不成。 凉王除了身心,其他的都能给她,尽力补偿她一点。此时为了安抚她,只好说:“那今晚就在王府歇下吧。”文春收起眼泪不出声了,她知道就算王爷在王府中歇息还是离她远远的。 大年初一,凉王带着文春前往宫里,二人坐在马车里,彼此没有交流,文春早已习惯了冷落,不再争吵。文春要去给皇后请安,凉王顺便上个早朝,其实这早朝他上不上都行,今天也只是顺路。 康宁皇后在承喜宫接见了一众王妃,王妃们跪地,齐喊道:“母后万福金安。”康宁皇后很高兴,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给承喜宫增添了光辉,坐在凤椅上说:“快快起身,如今天寒地冻,真实辛苦你们过来了。”吴王妃急忙接话说:“母后说笑了,给母后请安本就是臣妾的职责。”皇后听了这话,心情更是十分舒爽。 康宁皇后让别的王妃都回去了,只留下文春。皇后走下凤椅,拉着文春的手说:“正鸿这孩子性子慢,你多多包容他。”文春笑着回答说:“王爷待儿臣很好,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命桐秀拿来一件白狐皮衣,说:“皇上去年打猎时,猎了一只白狐,做了一件大衣送给我。这白色正配你,你拿去吧。”文春知道,皇后赏的必须接下,于是跪地谢恩说:“儿臣多谢母后。”康宁皇后看着文春,一脸慈祥,凉王总算是成家了,娶的媳妇也让她满意。 “天冷路滑,王爷去上早朝了,本宫让侍卫送你回王府吧。”康宁皇后叫来了刘鹏,说:“护送王妃回府,不得有闪失。”刘鹏跪地回复:“奴才遵命。”起身,伸手朝文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王妃,请。”文春对皇后行完礼,朝刘鹏点头说:“那就有劳刘侍卫了。” 等这些王妃回去后,才是后宫的妃嫔过来请安。今天宸妃来了,她住的偏远,自从她怀孕,皇后都免了每日请安。但是今天是初一,宸妃还是早起过来请安了。 皇后见她来了,急忙说:“宸妃妹妹不用多礼,如今应该在宫中好好养龙胎,顺利诞下子嗣才是啊,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太多礼节。” 宸妃微微笑着说:“今日是初一,理应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平日里没少照顾臣妾,臣妾谨记于心。”虽然皇后免了宸妃的礼,可是大年初一不来,日后怕会被其他嫔妃戳脊梁骨。 这算是一个圆满的新年了,除了吴王,其他几位亲王,王妃全都到场,后宫妃嫔也都亲如姐妹。其实这些年的后宫还算平静,争风吃醋,谋害皇子公主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了。 可能是大家在深宫里待的时间久了,这几年皇上都没有选秀。宫里的老人儿认为君王的宠爱不过顷刻间,安贵妃专注刺绣,珍妃专注练字,晴妃喜欢做饭,宸妃忙着养兔子写信。 大家都有的忙,彼此间来往也不密切。前朝的亲王也都维持表面和平,好像除了枫王在没有那么蠢的亲王了,即使有争夺王位的心思,也都深藏于心。 钟锦有些想师父,她好久没回千锦山了,不知师父她老人家有没有云游四方。她得抽个空去一趟千锦山,宸妃娘娘快生产了,显庆帝已经下了命令,一月初她就要去太医院随时待产,到时候就不能乱跑了。 现在,钟锦每天两次给宸妃请平安脉,宸妃的兔子已经生产了,生了七只小兔子,宸妃正愁的不行,不知怎么处置。晴妃说她做红烧兔块有一手,等这些小兔子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一锅烧。宸妃有些心疼,但也实在养不了,还是答应了。 宸妃回到乐喜宫的时候,钟锦已经等着了。宸妃跟钟锦说了兔子的事,并邀请她和李榆一起来乐喜宫吃兔肉。钟锦开心的点着头,为宸妃把了脉,脉象正常。宸妃望着钟锦的脸说:“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钟锦也一脸遗憾的说:“王爷前几天来信说还要过一阵。”宸妃试探着说:“王爷来信啦,钟太医经常跟王爷通信吗?” 钟锦想了想说:“也没有经常,四五天通一次吧。王爷的信都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他这几日干了什么,遇见什么好玩的事,还要我把行程都报给他。”宸妃一听,心知肚明,这个弟弟怕是陷进去了,于是又问:“钟太医怎么回啊?” 钟锦无奈的说:“就是一些日常生活,我干了什么就跟他说一声。唉,也没什么大事,但是王爷命令我必须每封信都回。”宸妃有些着急,年已经过了,钟锦都十九了,怎么还不开窍。 韵秋看见宸妃的愁容急忙说:“娘娘,你的话本子可看完了,不如借给钟太医,让她解解闷。”宸妃一听,明白了韵秋的意思,忙说:“钟太医这些话本子很有意思,可以打发打发时间。”钟锦欣喜的接受了,她没看过话本子,想见识见识。 钟锦抱了一摞话本子回到了府中,近日闲来无事,看看话本子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等等,怎么会是闲来无事,祖父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这几个月去了玉南一个月,回到长宁没几天就又去了华水,狠狠折腾了一圈,差点把进宫的目的忘了。 她拿出那块绢布,打算问问宸妃这块布的来历,她在宫里待得时间久,应该知道这块布。钟锦在初五休沐,这天一早她就去了千锦山,走到千锦山已经中午了。 千锦山上的雪还没融化,白雪茫茫,雾松银光闪烁,美丽动人。钟锦上了山,山路很滑,走的慢些。她还没到木屋,就看见了从木屋那边升起的炊烟,钟锦知道师父一定在家。 刚进大门,钟锦就大声叫喊:“师父师父,我回来了。”荣林师父此时正在煮饭,没有出门迎接,但是脸上的笑意已经溢出来了,慈祥的说:“锦锦来啦,快进来。” 钟锦进门就看见师父做的午饭,赶忙洗手说:“师父怎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准备了两碗饭。”荣林没有回答她,说:“锅里还有红烧肉。”钟锦大喜,她最喜欢吃红烧肉了。 荣林边吃边看着钟锦,眼睛中全是慈爱,过了一会说:“宸妃生产的时候多加小心。”钟锦停下筷子说:“难道有人要害宸妃娘娘不成?”荣林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孩子本不该有。”钟锦疑问道:“为什么,娘娘已经怀胎七月有余,到目前为止,胎儿一切正常,并无异象。” 这个孩子是无意间造成的,既然来了,那就尽全力保他活下来。显庆帝的身体已经到了用药物吊着的程度了,本不该有这样的精力,是有人借此事递给了显庆帝一把催命刀。 荣林没再说话,只是让钟锦多加注意。“对了,平阳王最近在干什么?”荣林不经意间问道。钟锦想了想,还是不要让师父参与朝堂上的事了,于是说:“只知道他被皇上外派出去了,至于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荣林师父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钟锦时常感觉师父就在身边。否则她如何得知平阳王受伤了,并且回千锦山等着钟锦。还有今天,师父特意做了两碗饭,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又说宸妃的孩子本不该有,这些钟锦都不知道的事,师父在千锦山居然知晓。钟锦觉得师父可能在城中某个角落住着,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在山上住了一夜,钟锦从没怀疑过师父,这次她也选择相信这个把她带大的女人。第二天一早钟锦就回去了,回到宫里急忙给宸妃请平安脉,师父的话让她心有余悸,得更加小心。 宸妃依旧没什么异样,显庆帝已经命令钟锦时刻不离宸妃了,就差让她住在乐喜宫了。吴贵多次提醒显庆帝,钟锦是外男,还是离宸妃远一点才好。但是显庆帝说,钟锦两次抗疫,还把平阳王从鬼门关前拉过来,他相信她的医术和为人。 钟锦把那块指甲盖大小的绢布拿给宸妃看,宸妃仔细辨认了一下,只觉得这种布料很熟悉,但说不出在哪见过。钟锦让宸妃不要着急,慢慢想。 经过这几个月,钟锦也想明白了,祖父的事不是一件小事,很可能波及整个大安朝,不急于一时。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绢布 免费阅读.[.aishu55.cc] 战事一触即发 华水这边一直没有动静,谢云有些急躁,自从李榆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谢云就整天活在惶恐中。开始,他夜夜害怕梁博康的兵上岸,现在巴不得赶快来,速战速决。 华水虽然靠海,军队不多,但是紧急时刻是可以从旁边的永梁县调兵的。永梁位于华水的南方,同样靠海。但是永梁的地势比华水平坦,面积也更大,那里是炎州的一个军区,至少驻守五万兵。 谢云都知道的事,梁博康能不知道吗,估计现在梁博康正想办法摧毁永梁军区,进攻华水,直击长宁呢?李榆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让显庆帝一夜之间把驻扎在永梁的兵全都调离。 终于,李榆在华水待的也有些急躁了,他想主动出击。千影来信说,已经把信带给南秋了。南秋早已撤离青州,返回领地准备了。就在李榆按捺不住的时候,梁博康没有动静,西南梧州出事了。 年前,吴王带兵讨伐南越,谁知上了战场,才知道南越用了火药,炮车。由于陶续带领的五万精锐没留下一个活口,所以也无人知晓当时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王明白了西河城丢掉的原因,可是为时已晚,血肉身躯怎能抵挡得住狂轰滥炸。他告诉自己不能死在疆场,必须活着出去告诉外人南越的诡计,最终没能如愿。 梧州大乱,眼看着南越把梧州攻下了。朝堂上一片沉寂,显庆帝坐在龙椅上很是疲惫,这一仗本是势在必得,却实在惨烈,他又失去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虽然喜欢游走四方,但还算孝顺,即使有争夺皇位的想法,但从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 吴王妃哭的歇斯底里,她甚至都没见过吴王的骸骨。他们夫妻有四个孩子,最大的那个也不过十岁,最小的刚刚断奶。府中没有侧妃,也没有妻妾,只有王妃一个人。 吴王府的哭声响彻云霄,显庆帝不想治她的罪,那是他的孙子和儿媳,都是一家人,如何治罪。可是十万精兵全部葬身战场,他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只好发配王妃和孩子去五福寺祈福,终于是放了孩子一马。他不忍心,不忍心啊。 如今,朝中已经无人可派了。李榆在华水,显庆帝知道华水面临的危险,不能派。梁博康已经彻底失去显庆帝的信任了,怕是派过去和南越联合起来攻打长宁,不能派。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凉王终于在别院坐不住了。他进宫单独面圣。御书房中,两父子相视很久,久到开春了。 显庆帝打破了这沉寂,说:“皇儿可是想好了,梧州只要是去了,就有可能回不来。”凉王眼神中少了平日里的闲散,坚定地说:“想好了。”显庆帝苦笑着说:“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凉王淡淡的说:“没有,儿臣赋闲太久了,突然想起曾经也是一位将军。国家蒙难,岂能坐视不管。” 显庆帝在龙椅上坐的很沉重,这几位皇子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凉王。幼年丧母,是他的错。少年失去心爱之人,也是他的错。中年被迫和亲,更是他的错。如今还要送他去战场,明知前方是一条死路,却还祈求他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一国之君踉踉跄跄的起身,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显庆帝轻拍凉王的肩膀说:“父皇这一直对不起你,若此次你能顺利回来,就偷偷的从宫中把如意带走吧。至于她腹中的胎儿,看她的意见。”凉王拱手行礼,没有说话,他期待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可是这一天来临时,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今年的长宁没有了去年的气氛,沉静的就像病弱之人,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 显庆帝停顿了好久说:“父皇老了,一生中犯了很多错,其中之一就是你和如意没能两全。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父皇的为难,迫不得已。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不该来,是我犯的罪。你不要计较,是我的错。”显庆帝越说越激动,竟流出眼泪。 凉王第一次见父皇流泪,他已过了而立之年,当初的愤怒,全都归于平淡。他是一位父亲,更是一位君主,儿子的幸福和国家的命运,二者必选其一的话,他毫不犹豫选择国家。 他不是不信任凉王,他知道凉王心中没有野心,只有如意。可是他不敢赌。如果把李如意嫁给他,万一他和李哲海联手,整个大安会再次陷入天翻地覆的局面,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为什么现在肯把如意还给我了?”凉王终于开口了。显庆帝走到御书房外说:“因为我作为一位父亲,想弥补对你的亏欠。”凉王明白他的辛酸,他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液,怎会不理解他的难处,只是年少的他知道被命运捉弄后需要发泄,最好的发泄方法就是无心显庆帝心爱的大安。 今日,也不是凉王非要求些什么,仅仅是作为一个儿子,化解了心中的怨恨,想为父亲分忧。既然父亲最爱的是大安,他就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安。 元宵节的到来还是给长宁带来了一点生气,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生气,万一凉王守不住梧州,万一梁博康此时起兵造反,长宁都会成为最后的长宁。 这天晚上,凉王来到了王府,文春刚吃完饭,正在学习刺绣,看见凉王又惊又喜,她急忙吩咐厨房为凉王煮了她亲手包的汤圆。凉王接过汤圆,含笑着说:“公主辛苦了。”文春看到凉王嘴角的一丝笑容后,感动到流泪,拭干泪水哽咽着说:“王爷若是喜欢,臣妾每日为你做。” “这汤圆真好吃。”凉王品尝了几颗,夸奖道:“公主真是好手艺。”文春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听说大安朝的元宵节都要吃汤圆的,寓意着阖家团圆,所以就学着做了。”凉王没再说话,吃完了汤圆,还喝完了汤。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走到院子里,抬头望了一眼月亮说:“我明天要去梧州领兵了。”文春愣住了,随后不确定的说:“是吴王战死的梧州吗?”她望着他的脸,期待能从他嘴边说出一个不字。可是凉王的话瞬间击溃了这个姑娘,他淡淡的说:“是。” 文春终究是崩溃了,为什么他第一次主动到府中来,给她笑脸,就是为了告诉她要去梧州了。她想不通,他真的有一天为了躲她离开了长宁。 文春的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被月光衬得透亮。凉王说:“公主若是想回西魏了,就今天回去,我已经给你备好马车和盘缠了。等我走了就不能离开长宁了,宫里会把你作为人质禁足在王府。” 文春笑了,说:“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父皇知道我的遭遇,西魏也要进攻大安了,到时候你战胜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我哪也不去,就在长宁等着王爷回来。”她的话语没有一丝波澜,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地狱般的消息,并且准备好应对了。 凉王今晚在王府歇下了,依旧是没有进文春的房,在厢房睡了一晚。次日,文春早早起床,为凉王煮了饺子,她把饺子端给凉王时,眼含爱意的说:“祝王爷早日取得捷报,我在长宁等你凯旋。”凉王没有推脱,接过饺子,全都吃下。 有了领兵的人,兵从何来?陶续随着五万精锐死在梧州了,吴王和十万士兵也没逃出来。李榆五天前跟显庆帝通了信,信中说永梁的兵万万不可动。显庆帝知晓他的意思,可眼下梁博康肯定爱惜兵力,不肯借兵。李榆还是在元宵节的晚上赶回来了,梁博康此时发兵也好,他已经布置妥当了。 当天深夜,他来到凉王府,与凉王在府中密谈。李榆绕过侍卫,翻墙而过,凉王还未休息,听见房外动静,轻声道:“王爷何不进门?”李榆推开房门,浑身带着寒气。凉王起身正要恭敬行礼,李榆扶住他的双臂说:“应该是我给王爷行礼才对。” 正月十五的夜晚,显庆帝下令举办元宵灯会。长宁本来是没有夜市的,但一年中总有几天特殊。城中百姓看花灯,彩灯谜,梧州百姓在四处逃窜。 李榆先开口了说:“王爷此次前去凶多吉少。”凉王默了默说:“本王知道,可是不能看着梧州大乱,坐视不理。”李榆坐在桌前,看着灯火说:“王爷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南越接二连三的进攻大安,他们不需要休整吗?” 凉王也坐在桌前,看着李榆,平静的说:“朝中出了叛徒。”李榆眼睛暗沉说:“王爷可知是何人?”凉王笑了,说:“心知肚明。”所有人都知道梁博康的野心,但是都不敢和与他对抗。凉王接着说:“王爷深夜前来,一定是有要事与我商量。” 李榆叹了一口气说:“陛下给王爷多少兵?”凉王说:“一万。”李榆摇摇头,好久之后说:“一万不够,我前几日从领地调过来五万精兵,由南秋领兵,现梧州情况紧急,赠与王爷,协助王爷击退南越。” 凉王一怔,原来这才是他来的目的。父皇说的没错,他最不该犯的错就是防着李家。凉王起身恭敬行礼说:“谢谢王爷,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梧州,也请王爷守住长宁。”李榆也起身说:“王爷可从海上出发,我调过来的精兵是从领地东边出海,一路向南,现在快要到达梧州的东海岸了。” 陶续和吴王先后死在陆地上,也许从海上能杀出一条生路。南越的南面同样临海,李榆的精兵还带了六艘大船,每一艘都船坚炮利。凉王和李榆制定了计划,两人聊到丑时。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战事一触即发 免费阅读.[.aishu55.cc] 生产 李榆回了一趟王府,府中的人全都入睡了。他又翻墙进了钟锦的家,从窗户进到她的房间。钟锦睡得很熟,要么说她功力不如李榆深厚,李榆进来她浑然不知。他坐在床边,其实在华水的这些天,每天都很想她,借着姐姐的名义,要求她四天通一次信。 其实,他不光担心姐姐,也很担心她,担心她露出马脚。李榆摸了摸钟锦熟睡的脸,过了很久,下定决心吻了吻她的额头。趁着夜色未尽,踏上回华水的路。凉王在西边守住梧州,李榆在华水防着梁博康。 先帝联合武将于世元,披荆斩棘,历时五年创立了大安朝。在位十年,文将司徒禅辅佐先帝,为太子打造一个盛世传奇。可惜啊,如今显庆帝在位的第二十九年,于世元被灭九族,司徒禅一家被流放凉州,长宁已经在苟延残喘了。 于世元的儿子于云帆和司徒禅的女儿司徒丹在未出生时就定下了婚约,先帝未能崛起的时候,见证了这个约定。后来,先帝坐上皇位,越来越后悔这个决定。文将武将珠联璧合,弑君夺位,这个想法一旦萌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但是,先帝仅仅在位十年就驾崩了,此时于云帆和司徒丹已经十九岁了,司徒丹已经怀上于家嫡孙了,先帝把这个难题留给了显庆帝。 自古君王多疑,自己的儿子都要防着,何况是两位开国功臣,显庆帝上位后先平衡于家的势力,他开始对李哲海追功行赏,试图让李哲海来牵制于世元。显庆帝又立梁宝宜为皇后,用梁宝宜的父亲,梁太师来牵制司徒禅。这一切都好像合情合理,万无一失。 等到于家被灭,司徒家被流放时,显庆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梁太师突发疾病,死了,李哲海也相继而去。从此梁博康接手了梁家事务,一家独大,开始展露野心。 十天后,凉王终于赶到梧州,梧州已经是寸草不生的状态了,活着的人都逃走了,剩下就是骸骨了。他先带领一万士兵秘密上岸,探查情况,剩下的暂时留在海上。 由于李榆准备的粮草多,在海上待两个月不是问题。凉王发现陶续和吴王拉的战线有些长,三四个月,除了敌军比较勇猛,也是自己把自己耗死了。李榆建议他速战速决,凉王也是这么决定的。 一万士兵上岸,凉王先派了一百人,打扮成商人,从梧州上方的临州进入南越,了解情况。那一百人分了十队,去了三天,这三天凉王按兵不动,就地等待。 他们回来后,这些怪异的现象就慢慢浮出水面。临州上面紧挨着青州,但是临州并没有战乱。既没有受到西魏的侵犯,也没有南越去突袭。梧州大乱,临州的生活一切正常,甚至连流民都没有,只接受一些商人,士兵和大夫。 凉王沉思了许久,怕是真的像李榆说的那样,梁博康控制的哪是一个青州,他可能把边疆三州都控制住了,只是他恰好发现青州的秘密了。 梧州是梁博康给南越打开的一个缺口,他送给南越火药,武器,为的是让南越早日攻到炎州。梁博康的私兵都养在东海,到时候从东海上岸,在炎州与南越汇合,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安朝还有谁与他作对。 梁博康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秘密征集北齐旧部,在青州锻造兵器,收买周堂,顺着曲河运到东海,在岛上养私兵。北齐旧部少说得有一万人,这一万人有的是战场上的逃兵,有的是罪犯,恨极了大安朝,为了复仇,屈身于梁博康的麾下。并且是不是只有这一万北齐旧部,还很难说。 此时的梁博康正在府中忧虑,梧州虽是他的地盘,快的话十日就能让南越攻下。之前没有让南越一举攻下,是怕显庆帝太早怀疑到他身上。如今凉王带兵去了南越,战局怕是会逆转。 他在东海养的私兵得尽快登陆,可是李榆正等着他这条大鱼进入虎口呢?他本想让显庆帝把永梁的兵调到梧州,谁知梧州眼线说凉王带了五万精兵,他从哪里得到的军队。大安朝的士兵明明快死绝了。对决进入终场了,破釜沉舟。 凉王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海上进攻,一个月击退。李榆给了他火炮,射程还算远。另一边,李榆和凉王通了信,凉王告诉了李榆他的计划,李榆回信说让他注意一下临州,临州也有古怪。华水终于不平静了,梁博康等不住了,李榆两日前就从永梁调了两万兵,不能全调过来,万一梁博康从永梁上岸,永梁还有后路。 二月初,终于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刻了。梁博康先是从华水上岸,六万敌军全力攻打华水,李榆领兵在前方奋死抵抗。凉王领兵三万人在海上抵抗南越,另外三万人由南秋带着,守着梧州大陆。 长宁这边,宸妃即将临盆,她已经知道凉王带兵的事,心里惴惴不安,整天愁容满面。钟锦带着宸妃在皇宫里四处游荡,已经开春了,不少花都开了。 宸妃的肚子已经圆滚滚了,走两步就要歇息一下。钟锦考虑到生产不易,还是坚持每日带宸妃出门。李榆已经十天没来信了。她们俩,一个深居后宫,一个整天在太医院,对前朝的事一点都不知情,只能等。 南倾在元宵节那天就跟着李榆去了华水,带走了王府的精锐。李榆又派范岳去领地收拾府邸,他预感马上就要回领地了。时间紧急,范岳也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钟锦感觉,一夜之间王府就空了,除夕夜的欢声笑语都好像是做的一场梦。她给李榆写了好多信,告诉他宸妃的情况,但李榆都没回过,可能是没收到,也可能是战事紧急,没时间。 二月初六,各个王妃都去五福寺祈福了,宸妃马上就要生产了,按照约定,她们要来五福寺祈福。战事来得突然,她们这群养尊处优的妇人帮不上一点忙,只得祈求菩萨保佑。吴王妃已经在五福寺削发为尼了,看见这些姐妹到来,眼泪止不住的掉。 显庆帝还在正常上朝,他得监视着梁博康的一举一动,梁博康似乎并没发现显庆帝的用意,每天一如既往的上朝,没有动作。这梁博康还真能沉得住气,好像前线打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有臣子都能感觉到显庆帝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了,脸色也越发憔悴。若是说之前显庆帝还在可以隐瞒,如今怕是瞒不住了。 当晚,显庆帝把太子叫到御书房中,太子来到后下跪行礼,显庆帝看着意气风发的男儿郎,眉毛终于舒展开了。他招着手说:“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他握着太子的手,细细打量,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凉王优秀,但好在比凉王有责任心,更果断。 太子就乖乖的站着,让父皇打量。显庆帝过了好久才说:“父皇时日不多,这皇位就由你来接手。记住了,务必要立太子妃为皇后。”太子有些急切,说:“父皇定会长命百岁,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显庆帝笑了说:“人都逃不过一死,不过是死的早晚罢了。还有一件事,朕这里有一个圣旨,等凉王回京你给他。”太子知道圣旨的内容,大哥比他优秀的多,可惜大哥一生都陷在情爱中,无法自拔。 太子点头,说:“儿臣定会交于大哥。”显庆帝又说:“还有你的母后,要是哪一天她真的威胁到你的位置,你绝不能心慈手软。”显庆帝越说越激动,竟吐出一滩鲜血。 太子扶住她,为他顺气,想要叫太医,被显庆帝拦住了。他微笑着看着这个儿子,说:“不必了,朕能撑到今天,已经违背天命了。父皇把一个烂摊子交到你手中,你莫要怪我。”太子从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他以为,登基之时必定是繁华的盛世,谁知竟是千疮百孔的残局。 显庆帝最后说:“现在李榆在永梁,华水领兵的人是南倾,你去华水和他一起奋战吧。太子妃已经转移到五福寺了,那是佛家圣地,梁博康不敢……”太子愕然,他从没领兵打仗过,父皇如今让他去华水,难道长宁已经危险到这个地步了吗? 显庆帝还有最后一口气吊着,这几天他借口染了风寒,不上早朝了。 二月十六,宸妃终于有生产的迹象了,本来钟锦预测二月上旬就会生产,谁知这个孩子太懒了,不愿出来。乐喜宫挤满了人,寝殿内有两个产婆,四个侍女围在床前,给宸妃接生。殿外,太医院的人纷纷跪地,包括钟锦,不敢抬头。 皇后正指挥着宫女准备热水,被褥,炭火等。宸妃的肚子从早上喝了一碗粥后就开始痛,如今已经是下午了,胎儿迟迟不肯出来。宸妃痛的乱叫,产婆稳定她的情绪说:“娘娘不要慌,现在先存着力气,否则孩子还没出生,力气就用光了。”宸妃的情绪渐渐稳定。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生产 免费阅读.[.aishu55.cc] 梧州要丢了 宸妃很恐慌,她害怕,怕疼,怕自己太虚弱,撑不到孩子出生。宫中没有女医官,只有太医和产婆,所以李如意特别紧张。 产婆安抚着她的情绪,可是一直到天黑,孩子还是没有出生。钟锦不禁想起师父的话,难道宸妃这个孩子真的不该来吗?如果宸妃娘娘有什么意外,她怎么跟王爷交代。李家的儿子在战场上厮杀,女儿正承受蚀骨钻心之痛,为什么老天爷不肯放过他们家? 显庆帝拖着病体来到了乐喜宫,他不断咳嗽。走到宫前,吴贵拦住他,说:“陛下,产房污秽,陛下还是保重龙体呀!”显庆帝在宫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忙碌,一门之隔,演绎着生命的诞生与即将逝去。 这时有一个侍卫一路小跑过来禀告说:“陛下,皇宫外有一个老妇人,自称荣林医官,说前来帮助宸妃娘娘生产。”显庆帝大喜,说:“快快请到乐喜宫。” 荣林赶到时,宸妃大汗淋漓,气息微弱。“来人,快准备热水,孩子要出生了。”荣林语气冷静,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接生的场面。 荣林一边唤醒宸妃的意志,一边教她如何用力。终于,子时一刻,孩子出生了,是一位公主。产婆出门恭喜显庆帝,宸妃娘娘有惊无险,诞下一位公主。皇后娘娘抱着小公主,十分怜爱,显庆帝脸上的笑意遮住了连日的沧桑。 康宁皇后说:“宸妃诞下公主,大功一件,皇上应该提了她的位份。”显庆帝从皇后手中接过公主说:“皇后看着办就好。”康宁皇后说:“大安朝添了一位公主,是大喜事,陛下给公主取个名字吧。”显庆帝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公主出生在早春,希望我大安朝能沾一沾公主身上的活气,就叫她喜春吧。” 钟锦看见师父来的那一刻,硬撑着的身体终于有了支撑。她从千锦山回来就天天守在宸妃的身边,师父的话让她终日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宸妃娘娘一天都没有生下公主,她就跪在殿前紧张了一天。 宸妃生完小公主就沉沉的睡去了,荣林说她的力气已经用光了,第二天醒来就好了。师父从乐喜宫出来就不见了,当时乐喜宫上下都是宫人的恭喜声,钟锦跪了一天,两眼发蒙,也没注意到师父去了哪里。 第二天,皇后娘娘等宸妃醒来,赏赐了很多东西,并提宸妃为宸贵妃。宸贵妃还没有下床,她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精神还挺好,小公主在摇篮里安静的睡着。 皇后到的时候,宸贵妃急忙从床上坐起来,皇后快步坐到床边,说:“妹妹不用多礼,为皇上诞下公主,着实辛苦,还是养好身体。”宸贵妃微笑着说:“还得亏皇后娘娘,否则我这乐喜宫得失控。”皇后陪着宸贵妃说了一阵话就回去了。 显庆帝依旧没上早朝,他终日在御书房,颤抖的手写个不停。昨夜宸贵妃诞下公主,皇上一直睡到清晨。起床就去了御书房,紧闭大门,显庆帝命令吴贵去小厨房端一碗燕窝粥来,他有些饿了。他手中的笔停下来了,倚在龙椅上,有气无力的说:“荣林师父既然来了,一刻都不愿在宫里待吗?” “陛下说笑了,说起来,先帝对我有恩,今日我是来报恩的。”荣林站在一旁。显庆帝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而后,他缓缓的说:“你有没有恨过朕。”荣林坐下后,依旧是恭敬模样,说:“微臣不敢。微臣此次,不止是为了给宸妃娘娘接生,还是为了陛下的身体。”显庆帝无奈的说:“朕大限将至,就算是神医,也不能妙手回春。” 显庆帝张开眼睛说:“靖武王的事我真地很抱歉。 ”荣林淡淡的说:“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逝者已逝,所有恩怨都随风散去。我今日给陛下一味药,陛下服用后,最多保一月的寿命。”显庆帝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十分诚恳的说:“谢谢。” “另外,宫中的药吃不得了。”荣林提醒道:“那些药看似补血益气,给人好转的错觉,实际上是消耗陛下体内剩余的血气,加速衰亡。” 显庆帝长叹一口气:“朕五天前已经知道了,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停药也回天乏术了。” 荣林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波动,说:“我想求一道圣旨。”显庆帝有些疑惑:“什么圣旨?”听完荣林的描述,显庆帝笑了,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我有罪啊,拟一道圣旨是应该的。” 显庆帝从去年就开始吃药,一开始吃的是补药,这补药确实有效,服用后精力充沛。他记得去年五月底,服完药就去乐喜宫看了看宸妃。没想到体内有控制不住的力量,强迫了李如意。 显庆帝多疑,开始秘密查看药物的来路,最终吴贵把药带到宫外的大夫那里,发现过量的鹿血。至于是谁安排的,显庆帝只能苦笑。替梁博康办事的太监手抖了一下,那天的鹿血放的有点多,才有了后来的事。 太子秘密抵达华水,南倾十分惊讶。他当即就把太子藏起来了,不许他露面。 梁博康趁昨夜宸贵妃生产之时,突然消失不见,整个梁府空无一人。他的野心终于露到太阳底下了,不再隐藏。显庆帝并没有感到意外,梁博康跑是早晚的事,李榆之前预测他在等一个时机,如今时机成熟了。 凉王抗击南越,李榆守着华水,京中因为宸贵妃生产,显庆帝稍稍松懈。并且太子被显庆帝秘密召入宫中,显然皇上时日不多了,这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李榆在华水抵抗半个月,这里的私兵至少五万是北齐旧部,看见李榆心中愤恨难以排解,顿时士气大涨。领兵首领面对李榆的战马说:“兄弟们,梁大人说了,谁能取得李榆的首级,赏黄金一千两。” 后面的小兵听到这句话,更兴奋了,叫嚷着,冲刺着。李榆看着这些面孔,心中嘲讽:“也不打听打听梁博康是什么人,事成之后,他肯定直接杀人灭口,闭口不承认在华水养了私兵。” 华水的敌人虽多,但是不胜武力,所以战况不错,李榆半个月就把这些私兵缴获的所剩无几。正想收兵回长宁,永梁连夜来信,说梁博康亲自带兵进攻了永梁。李榆接到信后,把南倾留在华水,独自赶到永梁。他怕这是梁博康的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从华水骗到永梁,然后偷偷进攻华水。 李榆到了永梁后,已经站不住了。连日的劳累,奔波,体力就要耗尽了。永梁的县令是荀良,正是去年因为陶续在梧州失守,被贬职的荀良。 荀良先安排了李榆休息,李榆倔强的说:“荀大人。战事要紧。”荀良安慰他说:“王爷放心吧,梁博康一时半会拿不下永梁,还是身体最重要。”李榆觉得荀良说的有道理,就去休息了。 梧州这一个月还算顺利,凉王和南秋配合的较好,虽然南越的炸药威猛,但是他们也没吃什么亏。凉王算计这南越要等不住了,肯定尽全力发动一次更大的攻击,他和南秋打好招呼,防备森严一些。 果然,就在二月的末尾,南越对南秋进行了偷袭,他们乘着夜色,秘密进入梧州的陆地埋炸药。埋伏的士兵及时发现,想等他们都进来了,敲响战鼓,一网打尽。 南秋此时在营帐中看地图,听见战鼓的声音,意识到有人偷袭,但是不出一刻钟就尘埃落定了。他感觉不太对劲,这不像是南越的风格,南越一直都是一起行动,就算是突袭也不会派这点人。 突然,他面容惊恐,后背一身冷汗,爬上城墙,敲响战鼓,发出撤退的号令。可是为时已晚,只听见轰的一声响,火光冲天,宛如清晨。方圆五十里起了大火,包括南秋在内的三万精兵,无一人逃出…… 凉王正在船上制定下一步计划,突然一声响,把他惊醒,然后就看见了漫天火光。他赶快跑到甲板上,整个梧州上方都被烟雾笼罩着。凉王最初是十分惊讶,转而想到南秋就变成了愧疚,最后所有情绪化为无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梧州,只能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南秋讨回一个公道,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炸药的量,绝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埋下的,肯定是早有预谋,或者他们还没来梧州时就已经埋下了。凉王的额头上出了很多汗,虽已入春,但是冬日未尽,晚间的寒冷还需让人裹着长袍。 梧州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到尸骨无存。凉王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榆。他内心争斗了许久,终于是下定决心,给他写了一封信,八百里加急。提醒他梁博康诡计多端,千万不要轻视。手下的士兵,没了士气,任凭凉王怎么鼓舞,全军唉声叹气一片。 等梧州大陆彻底恢复平静,凉王带着剩下的士兵上岸了。海上不能待了,燃料快用尽了,士兵连日在海上,空气潮湿,很多都染上了瘟疫。陆地上的尸体都已经烧成灰了,登陆也不会传播疾病了。 谁知,大家刚休整好,南越乘胜追击,并且梧州北边的临州也有大约两万兵马,朝着凉王这一方而来,看样子是要把这剩下的三万军队杀尽。凉王赶快鼓舞士气,并领头杀敌,将士们看见凉王在前方的英勇,没有一个人再颓废下去了。 李榆收到凉王的信时,正在军营中和荀良商议。南越的战况,李榆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凉王很可能守不住梧州。幸亏是凉王带兵,换作旁人,都不一定撑过十天。 凉王在信中说,定会竭尽全力到最后一刻。李榆想了想给他回了一封信,告诉他,还剩一万士兵的时候就从海上撤退,到永梁来,千万不能让梁博康和南越汇合。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梧州要丢了 免费阅读.[.aishu55.cc] 兵败 长宁这边布满了御林军,皇宫更是守卫森严。显庆帝下令,皇宫中所有人没有他的命令都不许出宫,百官有事写奏折,不许进宫,也不许出长宁。 钟锦不许回家了,只能住在太医院里。她每日都闲着无事,天天抱着宸贵妃的小公主,小公主很可爱,白白嫩嫩,笑起来很像宸贵妃,钟锦觉得公主不笑的时候很像李榆。她被禁足在宫中,已经不能给李榆写信了。不知道那封告知宸贵妃顺利诞下一位公主的信,李榆有没有收到。 宸妃的兔子已经长大了,晴妃说宸贵妃还在坐月子,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就专门给她做了一份兔肉汤,剩下的做红烧兔块。宸贵妃看她俩吃红烧兔块,馋的不行,忙说:“我还留了三只小兔子,等我出了月子,你一定要给我做一顿。”晴妃吃的满嘴流油,点着头,嘴里嚼着兔肉说:“没问题,宸贵妃只管做好月子,别烙下病根。” 这天韵秋把宸贵妃不穿的旧衣服都找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钟锦有些好奇,问韵秋在干什么。韵秋边晒衣服,边说:“把这些衣服晒一晒,给公主做尿片。眼下也不能出宫,娘娘虽被陛下赏了不少银子,可是也没法出去买。” 钟锦觉得很有道理,就帮着韵秋一起晒。不愧是宫里的娘娘,这么好的料子,就给公主做尿片了,太可惜了,钟锦一边叹息,一边晒衣服。 忽然,她拿起这件衣服,这上面的花纹和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钟锦心中一惊,这不就是祖父临死前手里握着的绢布吗?她仔细检查了宸贵妃的衣服,完好无损,那就不是宸贵妃了。钟锦拿着衣服,跑到殿内。 宸贵妃正在哄小公主睡觉,钟锦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跟前,宸贵妃把公主交给奶娘,钟锦问道:“娘娘,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宸贵妃坐在太阳底下,反复看手中的衣服,皇上赏赐的布料实在是太多了,她一时间难以记起来。 宸贵妃说她仔细想想,钟锦也不着急,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中午,晴妃来乐喜宫里做饭,她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乐喜宫人多热闹。其实晴妃以前也有一位公主的,可惜公主三岁的时候染了天花,没能挺过来,晴妃难过了好几年,如今也是看开了。 晴妃专门给宸贵妃做了鲫鱼汤补身子,宸贵妃喝着鲫鱼汤,看着她们俩吃着辣子鸡丁、麻婆豆腐、豆瓣鲫鱼,眼中全是羡慕。钟锦安慰宸贵妃说:“娘娘,您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依旧貌美如花。”宸贵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吃完午饭,大家坐在屋檐下休息。晴妃看着那些衣服说:“陛下这些年没少赏赐东西,可是深宫里的衣服再多又能怎样,终不能传穿给别的男人看。”宸贵妃提醒她注意言辞,晴妃却说:“大安朝都不知道能存活多久,我们注定是牺牲品。” 忽然她看见其中一件衣服,眼前一亮指着说:“这不是蜀锦吗?这可不常见”钟锦和宸贵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钟锦询问的那件。宸贵妃忽然想起来说:“是的是的,这还是显庆十七年夏,西魏进贡的布料呢?”钟锦急忙问:“娘娘可还记得皇上把这料子都赏赐了谁。” 晴妃急忙说:“我记得一共是六匹布,太后娘娘两匹,皇后娘娘两匹,给你了一匹,还剩一匹给了谁?”晴妃想不起来了。宸贵妃也低头思索,突然手指上方,说:“我想起来了,给敬妃了。”晴妃连忙点头说是。 钟锦从没听说过这位敬妃,于是就问:“敬妃可还在宫中?”晴妃叹了一口气说:“敬妃娘娘在显庆十八年冬天就薨逝来了,太后第二年春天也薨逝了。”钟锦觉得除了宸贵妃,其他三人都有可能是杀害祖父的凶手。 她拿出那一小块绢布问晴妃:“娘娘认识这块布料吗?”晴妃接过绢布,仔细查看说:“这是皇后娘娘的。”钟锦眼神迷乱,问道:“确定吗?” 晴妃抬头细想道:“这是一块红色的蜀锦,我记得那一年只有皇后得到了一匹红色蜀锦。本来是送给太后的,但是太后娘娘说她年纪大了,穿不了这么鲜亮的衣服,于是就给皇后了。” 钟锦苦苦追寻的真相,好像水落石出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她还没有主意。 晴妃又问道:“你怎么有这块布?”钟锦急忙解释是自己捡到的,想寻一下主人。晴妃摆摆手说:“不用了,皇后不在乎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布料。” 显庆帝只给公主赏赐东西,从不来乐喜宫。宸贵妃倒觉得没什么,皇上不来,她更自在。只是很担心李榆,不知他有没有受伤,还有凉王…… 御林军在长宁街头没日没夜的巡逻,长宁至少驻扎了三万御林军,各个都是精锐。梁博康手里到底有多少兵,显庆帝都不清楚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长宁的气氛不太好,寻常百姓都不敢出门了,本是初春,却没有初春的生机。显庆帝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若不是荣林给了他药,怕是宸贵妃生产第二天就要驾崩了。他后悔莫及,教导太子莫要犯同样的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榆正在永梁抵抗的时候,南倾来信了,说梁博康又对华水发动了攻击,火力更加凶猛。李榆苦笑,凉王去之前的那天夜里就知道,前方全是陷阱。 梁博康先是和南越勾结,攻打西南梧州,两次消耗大安朝的兵力。凉王明知道这一战会很艰苦,他还是去了。他去,梧州还能坚持两个月,若不去,南越就直接东下直击长宁。临州有私兵,凉王派出去的人也探明了,可是他还有回头路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南越攻到长宁啊。 华水有梁博康的私兵,永梁肯定也有,李榆分身乏术,兵力渐弱。他也不能妥协,南越和梁博康一旦汇合,大安朝就成为过去了。 终于在三月十五,梧州守不住了,看着战场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凉王这一方损失惨重。这天夜里,乘着月色,凉王带领剩下的一万士兵,顺着东南沿海,向永梁出发。南越大获全胜,向东北方进攻,前面就是长宁。 凉王三日后与李榆汇合,两人相见时,彼此都很疲惫,相视一笑,继续投入战事。南倾已经守不住华水了,三月初,华水的北边的胡州来了差不多两万精兵。南倾意识到,梁博康还在胡州养了私兵,他带领剩下的两万精兵,抵抗了十多日,最后还剩下一百人的时候,南倾带着太子来到永梁。 当天夜里,李榆提议喝一杯,凉王笑着摇头,李榆突然发现凉王从不喝酒,就问:“王爷为什么不喝酒?”凉王还是一脸微笑,镇定地说:“如意不喜欢。”李榆瞬间愣住了,他从没想过长姐和凉王还有这层关系。 李榆开始扭转话题,说:“王爷觉得长宁能撑几日?”凉王脸上的微笑消失,严肃的说:“最多三日,现在华水的兵力和南越不出一日就要汇合。”李榆也点头说:“我们死扛永梁已经没意义了,不知王爷怎么想?” 凉王思考了好久说:“你和南倾护着太子即刻出发,沿海向北,去你的领地。”李榆说:“不行,王爷和南倾去领地吧,我要回长宁。”凉王说他去长宁,李榆不同意,凉王回长宁势必会把长姐安全带回来,可是钟锦怎么办? 最后李榆说:“王爷此时回京必然引起动荡,而且也不能进后宫救长姐。只管保护好太子,我一定会把长姐带回领地的。” 凉王思考了一会儿,文春也要带出来,她是西魏的公主,不能死在长宁。他双眼看着李榆说:“我们一起回去吧,剩下的兵力都给他们,还有三艘船,让南倾分三路护太子。”李榆点头,长宁都有他们一定要见的人。 凉王心情矛盾,南秋的事李榆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责怪他。战场无情,虽说这件事跟凉王没关系,但是凉王认为李榆的兵力被他葬送了,南秋也死在疆场上了,内心的愧疚逐日增多。 “关于南秋,我很抱歉。”凉王还是当面跟李榆提了。李榆眼神中多了一些哀痛,说:“战场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我们一起为南秋报仇,王爷不要自责了。” 李榆独自在海边走了走,吹着海风,回忆了一些往事。他和南秋南倾从小一起长大,儿时被父亲庇护着。后来父亲逝世后,边疆军营的将士们敌对他一个毛孩子,认为他不成器,难成大业。只有南秋和南倾维护他,相信他。南秋去了,李榆也很心痛,不过这也不是凉王的错。只能有一天踏平南越,为南秋报仇。 下半夜,南倾就带着太子出发了,他俩带了十多个侍卫,乘坐最小的船只,另外两艘大船干扰敌方。或许梁博康觉得胜利就在眼前,或许他根本没想到太子就在永梁,又或许多日征战确实太疲惫了,再或者他以为李榆害怕了,想要保住剩下的兵力,连夜逃走了。 反正,太子的小船出发时,梁博康并没有追击,他正计划一举攻下长宁,废除太子,另立新皇。 李榆和凉王在黎明前疏散了永梁城中的百姓,而后骑马赶回长宁。梁博康睁眼看见永梁没人了,一片安静,心中大喜,急忙带兵回长宁。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兵败 免费阅读.[.aishu55.cc] 显庆帝驾崩 他俩回到长宁已经是下午了,长宁各地布满了白纱。春天本已来临,长宁城却寸草未生。南越和华水的兵力已经汇合,三万御林军抵抗对方十五万兵力,输得惨不忍睹。城门早已经被打开,李榆和凉王赶到时,长宁的街头全是士兵的尸体和血气。 李榆拦住了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老者,问道:“老人家,城中何人西去。”老者惶恐的说道:“天子驾崩了。” 凉王和李榆愕然,他们早就想到皇上的身体不好,但怎么会这么快。赶快找了两件丧服换上,他们这身行头太引人注目。凉王回王府带文春,李榆进宫找长姐和钟锦。太子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李榆显庆帝这几日的做法,李榆猜测钟锦在宫里。 再说三月十九日下午,凉王和李榆已经赶到长宁了。同一天中午,显庆帝驾崩。 这天上午,显庆帝听完梧州战报,迟迟没有说话,他早就预料到了梧州的情况,还是十分感激凉王能在梧州坚守了两个月。显庆帝坐着轿撵来到了乐喜宫,看了看小公主,宸贵妃的气色也好很多了。 随后他又要去承喜宫看了看皇后,路过御花园,显庆帝看着娇小可爱的迎春花,不禁感慨:这短短的一生,没有做一个好君主,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显庆帝此生共有十四个儿子。老三老四没有教导好,勾结倭寇,意欲起兵谋反,显庆十六年初春死于东南沿海。老八老九,三岁时染上天花,夭折后显庆帝也没去瞧一眼。老十二和老十三更是可惜,显庆十七年跟着他南巡时,不小心坠入宜江,淹没于滔滔江水中。 这一生太悲哀了,显庆帝想起死去的儿子,眼神模糊。吴贵见状,急忙扶住。显庆帝摆摆手示意他无碍,低声说:“吴贵啊,先去皇陵看看吧。” 从皇陵出来后就去了承喜宫,康宁皇后见显庆帝来了,热泪盈眶,毕竟他已经在御书房一个月不出门了。 皇后急忙搀扶着显庆帝说:“皇上怎么出来了,臣妾这几日都不敢去御书房,生怕打扰到陛下。”显庆帝说:“朕感觉今天就到日子了,想临走前看看皇后。”康宁皇后一下子就没了笑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说:“陛下也把臣妾带走吧,皇宫太大了,臣妾一个人会迷路的。” 康宁皇后今年五十岁,十六岁就被先皇赐婚给显庆帝成为太子妃,二十岁成为皇后。三十四年,两个人一路相互扶持。康宁皇后是一个好皇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皇上这一生共有十四个儿子,六位公主。每一个孩子出生时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操持的,每一个妃嫔都受过皇后的恩惠。她称得上真正的母仪天下,显庆帝的孩子,她都尽全力保住,保不住的会亲自去五福寺祈福十日。 她是一个好皇后,仁爱天下。她爱慕皇上多年,听说被先皇赐婚的时候,终于能和显庆帝恩爱一生了。梁宝宜知道皇宫是个火坑,但她也义无反顾的往里跳。明知道显庆帝想倚仗梁家的势力,她也不在乎。 梁宝宜细数一生,她犯的唯一的错就是不该为了巩固皇后的位置,生下太子,以至于这一生都在懊恼、悔恨和愧疚中度过。她既恨太子,又愧对于他。 显庆帝躺在皇后的腿上,慢慢说:“朕这一生都对不起你,让你跟我受了一辈子委屈。”皇后轻抚着他的鬓发说:“臣妾是自愿的。”显庆闭着眼睛,十分愧疚的说:“临终了,还要拜托皇后一件事。” 皇后含着泪说:“陛下请讲。”显庆帝颤微微地抬起右手,想为皇后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缓缓道:“皇后还请放太子一马 ,他将来一定是个好君主,比朕好的君主。遗诏放在御书房,还请皇后……”话没说完,那只手也没够到皇后的头发,重重的垂下。康宁皇后涕泪交织,大声喊叫皇上。 吴贵听见皇后的叫喊声,哭泣声,拉长嗓音叫到:“皇上驾崩了。”皇宫的丧钟已经敲响,长宁的百姓都出门,朝着皇宫的方向下跪。天子驾崩,百姓是要服国丧。 梁博康也从永梁回到长宁了,他身穿丧服领着文武百官跪在荣和殿门口。皇后领着后宫的妃嫔皇子和公主跪在太和殿门口,梁宝宜的脸上没有光,眼角布满皱纹,一时间老了许多岁。 当天夜里,梁博康带着百官,面对灵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赶快立新皇,主持国事。”章宏深回应:“如今太子下落不明,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太子。” 顾千客悠悠地开口了:“章大人,天子驾崩是比天还大的事,太子都不露面,可见他心中根本没有这个国家。这样的储君,若是登基,岂不是害了天下百姓。”章宏深没有说话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梁博康的势力非同凡响,并且城中全都是他的军队,多说一句话,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一家老小。 梁博康看向皇后,拱手说:“皇后娘娘,皇上可曾说过到底立哪位皇子为新皇。”皇后的脸依旧苍白无气色,她拭了拭眼角,整顿好情绪说:“先皇圣明,深知太子不可靠,早就拟好遗诏,藏于御书房中。”梁博康带着一行人到了御书房,在房外列队等候,吴贵进入房中取出遗诏。 吴贵走到门外,高举圣旨,百官齐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嫡子白正惜仁明聪慧,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百官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正惜很是慌张,他性格懦弱,从没想过当皇帝,父皇应该立哥哥为新皇。他刚要张口,皇后一个眼神过来,马上就老实了。 “各位,先帝亲笔写得遗诏,盖的是传国玉玺,谁还有疑问吗?”梁博康回头对众人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拱手说:“先帝乃一代明君,臣等必会助新皇登基。”皇后双手交叉说:“新皇须先举行国葬,七天后登基。” 李榆自然是参加了这场闹剧,梁博康把懦弱无能的白正惜扶上位,他和康宁皇后垂帘听政,整个大安看似是白家的,其实呢?但是他没有停留,趁混乱之际潜入后宫。可是乐喜宫空无一人,连行李都没有了。他又去了太医院,钟锦也不在太医院。李榆想了想,去了临安街。 果然钟锦,李如意,韵秋和小公主都在王府。原来钟锦早就知道前朝发生的事,御林军和梁博康的私兵打起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于是昨夜就趁乱带着她们三人出了皇宫,在王府里等李榆。 李榆看见钟锦的那一刻,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是他就盯着钟锦的脸说不出话,她瘦了一圈,小圆脸已经不明显了。钟锦笑意盈盈,桃花眼中全是欣喜,看着李榆说:“王爷快抱抱公主吧。” 李榆十分感激钟锦,如今新皇已经确立,皇宫守卫森严,想出都出不去。但是他没表现出来,眼下还是尽快离开长宁。平阳王府距离凉王府很近,李榆直接带人去了凉王府。 李如意本不想去,旧识见面,有些尴尬。但是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带了一件面纱,跟着李榆来到了凉王府。凉王看见,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如意松了一口气。凉王倒是一直盯着钟锦看,他眼中有三分打量,三分惊喜,还有三分可惜。 现在已经入夜,城中到处都是梁博康的兵,现在出城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大家当即决定,暂不出城,都在王府歇下,新皇登基后,城中守卫也许没那么森严了。凉王府比较大,一起行动比较好,李榆就没有再回平阳王府了。 这几日,文春把上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如意没有带奶娘出来,只得亲自哺乳,文春为了给她下奶,把自己养的鸽子都杀了炖汤。虽然不能出王府,条件有限,但是没人觉得无助。 王府一切都顺利,可是小公主却发起高烧,哭闹不止。李如意心疼的不行,钟锦虽是大夫,但是公主年纪太小了,也吃不下药。 钟锦和如意,韵秋轮番照顾公主,只得用凉水打湿帕子,敷在公主的额头上。钟锦一边抱着公主,一边说:“姐姐还是休息休息吧,否则早晚会累出病的。” 自从出宫,李如意就不许钟锦叫宸贵妃了,这个称号她永远都不想听见。李如意双眼红肿的说:“可是喜春不好起来,我的心就疼痛的睡不着。”钟锦只好给李如意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正当着急之时,李榆带穆鸿轩进了凉王府,他自称有法子救治公主。果然,穆鸿轩送给公主一块碧玉,放在她身上,就能降温。折腾了好几天,李如意终于带着公主沉沉的睡着了。 深夜,钟锦在院子里一个人喝酒,李榆绕到她背后,准备吓一吓她,谁知钟锦早就发现了说:“王爷坐下来喝一杯吧,这还是去年在王府酿的桂花酒,我把它带过来了。” 李榆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尝,说:“桂花清香突出,酸甜适口,醇厚又柔和,不愧是钟太医酿的酒。”钟锦一笑,说:“娘娘不是娘娘了,我也不是钟太医了,王爷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李榆看着她说:“好,这几个月照顾姐姐辛苦了。”钟锦摇摇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王爷不必客气。”她最遗憾的还是从此远离皇宫,报不了仇了。 可能是两个人太久没见面了,有些生疏,钟锦总是沉默,李榆有些看不穿她的心思,只好问:“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了吗?”钟锦急忙说:“没有没有,王爷别担心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赶快回去休息吧。”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显庆帝驾崩 免费阅读.[.aishu55.cc] 新皇登基 新皇的登基大典十分隆重,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这天清晨本是艳阳高照,白正惜先是带着百官祭拜天地、宗祠。随后他穿戴衮冕礼服前往宫殿,文武百官穿着朝服站在荣和殿两侧向他朝拜。 礼部安排了人奏乐,鸣鼓钟。白正惜的脸上有些出汗,他第一次见这么宏大的场面,坐在龙椅上都很不自然,双眼目视前方。吴贵向他呈上传国玉玺的时候,他都没看见,还是吴贵提醒了一下,才接过玉玺。 接着吴贵宣读了登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日登基为帝,普天同庆,减税三年,钦此。”百官由梁博康起头,纷纷跪下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皇登基的半个月内,改国号为俞和。梁博康成为国舅,任内阁首辅,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要把权力狠狠攥在自己手中。 皇宫恢复了平静,宫内的守卫全都换成梁博康的人,原来的守卫死的差不多了,没死的都被发配边疆了。皇后变成了太后,移居太浮宫,晴妃变成了太妃,移居太常宫。白正惜还未成为新皇时,府中只有一位侧妃,没有正妃。 俞和元年四月初,因皇上后宫只有一位妃子,太后举办了一次选秀。此次选秀,百官都明白其实是选皇后。所有有女儿的家族,都盯着这个位置。最终在太后和梁博康的安排下,选了六位秀女,有丞相章宏深的嫡女章倩倩,刑部尚书顾千客的嫡女顾玉,大理寺卿乔峻的侄女乔露,青州知州董威的嫡女董密,太尉祝弘的外甥女慕秀媛,御史大夫廖义的侄女廖荣艳。 白正惜看着这些秀女,心中无限感慨,除了章倩倩漂亮一些,其他的根本不能入眼。 这些人,新皇登基的时候对梁博康千万个不满,可还是千方百计的往宫里送女儿。先皇在的时候,还尚且能和梁博康对上一对,如今天天往梁府送银子,日后还要梁博康多照顾照顾。一代君王一代臣,对于这些臣子来说,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仕途,谁当皇帝都一样。 李榆和凉王每天都乔装打扮出去查探情况,新皇登基,选秀,一切的一切都像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梁博康再也不用隐藏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挟持新皇,发号施令。他们除了查探情况,还会买些食材,毕竟王府还住着许多人,她们都是不能出去的。 新皇登基满一个月的时候,决定去太庙祭祀,这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礼部尚书胡广亲自操持,选定日子。祭祀的前三天先要进行斋戒,第四天携百官去太庙。梁博康怕出什么意外,把长宁的大部分兵力都调过去,护送皇帝去太庙。 凉王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等白正惜出了城门,派了两辆马车出城,车上就是几个侍卫伪装的商人。到中午,侍卫还没有传出消息,凉王带着文春坐一辆马车,李榆和李如意装作夫妻,带着小公主,韵秋坐一辆马车。 钟锦的位置很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李榆看见了有些难过,从永梁回来后,钟锦好像对他陌生了一些,刚要张口。这时候,文春抢先一步说:“钟大夫过来和我同坐一辆马车吧,你就当是我的妹妹好了。” 钟锦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看着文春,觉得她好看极了,又善良。这么好的王妃,为什么凉王不喜欢她。钟锦的目光本来是看向文春的,不知怎的,她又被凉王盯得难受。 他们一前一后,凉王先出发,两刻钟后,李榆也顺利出城。他们一路直接到华水,现在华水的私兵已经进长宁了,华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榆这辆马车里静悄悄,只能听见公主的熟睡的呼吸声。凉王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文春和钟锦说着话,文春比她大半岁,和她有很多共同话题,两人很投机。可是,不多久,文春就被马车晃得头晕,也闭上眼睛休息了。 好久,凉王眯着眼说:“钟大夫是女子吗?”钟锦不知如何回答,她和凉王一点都不熟啊,之前只听见李榆提起过。文春睁开眼,看出了钟锦的尴尬,忙说:“这么漂亮当然是个姑娘啦。”这几日的相处,文春和钟锦已经像姐妹一样了。 凉王顿了顿说:“你母亲姓司徒吗?”钟锦有些慌张,忙说:“我母亲是一位寻常女子,姓张。”凉王没有再说话。临近深夜,他们顺利抵达华水。李榆找了一家海边的客栈,把大家都安顿好。 南倾已经接到李榆的信了,正驾船来华水接应他们,估计清晨就到了。 大家在客栈歇下了,凉王依旧和文春分房睡。文春一个人害怕,拉着钟锦一起睡,钟锦答应了。本以为一切都很平常,谁知丑时,外面有了动静,钟锦和文春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 钟锦出门一看李榆和凉王跟官府的人缠斗,其中一人看见钟锦的脸,说:“兄弟们,快去抓这个人,抓到梁大人有赏。”说完,十多个人朝她这边袭来,钟锦一个侧身,跳下楼梯,加入了缠斗中。李榆猜测,来的时候怕是被梁博康的眼线盯上了,就等着他们到华水一网打尽呢。 韵秋抱着如意和公主,躲在房里不敢出声。客栈来的人越来越多,钟锦看着官兵开始搜索房间,忙对李榆说:“王爷,保护好娘娘。”李榆身边的人太多了,他抽不开身。凉王听见钟锦的声音,拦住了要去搜索房间的官兵。 文春看见这个男人,用血肉身躯,护着身后那扇门,哪怕肩膀的衣服已被划破,露出骨肉,也不肯后退一步。文春知道凉王心中那个爱而不得的人是谁了,即使那个女人是皇上的妃子,即使已经有了孩子,他对她的爱仍是坚定不移的。 官兵包围了整个客栈,来势汹汹,不留活路,每一刀都用尽全力。李榆和凉王的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纠缠了一个时辰,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停。”那些官兵纷纷停下来,李榆和凉王都受伤了,钟锦受的伤最严重。 李榆用剑支撑着身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是谢云。在争斗过程中他就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谢云安排的,除了他,谁在华水有这么多的兵力。 李榆冷笑着说:“谢大人就这么报答恩人的吗?”谢云拱手行礼说:“王爷见怪了,本官是奉梁大人之命,捉拿朝廷叛贼。王爷还是放下手中的剑,本官好给你一个痛快。”凉王大笑说:“当初梁博康进攻华水的事,你可是忘的一干二净啊。” 谢云双手交叉,恭敬地说:“王爷,梁大人帮先帝清理朝堂,不过是做了一场局罢了。”这些日子,李榆见惯了这样的嘴脸,无原则,无道义,谁都能当他们的主子,反正是一条狗。钟锦坚持不住了,她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文春不顾官兵,跑过去把她抱起来。 天就要亮了,不知道南倾快来了吗,李榆给凉王一个眼神,凉王明白,是要他拖住时间。凉王看着谢云说:“梁博康终是不仁不义的小人,你确定要跟他吗?不如放我们一马,来日我东山再起时,带你去长宁,给你个一官半职。” 谢云当然清楚梁博康的为人,只是现在风向大变,他不敢赌,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李榆见他在犹豫,又说:“谢大人,梁博康记仇的很,若是知道你当初如此欺负他的私兵,他会当你是兄弟吗?” 谢云在原地走来走去,突然房间传来一声啼哭,谢云猛地抬头看向那边。梁博康说一起出逃的还有一位公主,若是他把公主安全带到皇上面前,皇上一高兴,说不定会给他升官。可惜梁博康没说这位公主是长公主,谢云还以为是新皇的公主。 他再也不想听李榆和凉王的拉拢了,有了公主,还愁没有官职吗?他一抬手,大声说:“抓住公主,本官赏白银一千两。”一群官兵听完这句话,呼啦啦,全都朝李如意的房间去,凉王被这些人推到一边。韵秋看着官兵要进门了,急忙护着李如意和公主。这些官兵哪里晓得轻重,只想抓住公主领赏。 一瞬间,屋里挤满了人,公主的哭声,李如意的哀求声,韵秋身体被刺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李榆和凉王站在房外,凉王脸上的震惊,愤怒和心痛,他流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的推开身边的侍卫,声音沙哑的喊着:“如意,如意。”李榆也拖着身躯,试图把屋内的官兵拽出来,可是人太多了。 公主的哭声越来越弱,最后安安静静。屋内的官兵不动了,小公主因为官兵的拥挤,生拉硬拽,彻底没了气息。官兵傻眼了,不知道已故的公主,还能不能得到奖赏。谢云气得大骂,让官兵滚出来。公主死了,他的官也没了。 凉王见官兵都出来了,进屋先看到韵秋的尸体,而李如意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眼神迷离,怀抱着公主,嘴里念叨着:“喜春不要害怕,母妃在这里,喜春别哭。”凉王的眼泪流进嘴里,他慢慢走过去,轻轻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如意别怕,我在。” 李如意颤微微的抬起头,看见凉王,泪珠直直的落在地上,她颤抖的嘴唇,“哇”的一声哭出来。凉王紧紧抱住她。李如意趴在凉王的怀里,声嘶力竭的说:“王爷,我的喜春没有了,她被人害死了。”李榆看见这一幕,心痛至死,忍不住背过身去。 谢云不知所措,公主怎么就死了,正当他懊悔时,旁边的官兵小声问道:“大人,剩下的人还抓不抓?”谢云一下子醒悟过来,梁博康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若是完不成,脑袋怕是会搬家。 谢云急忙指着他们几个人说:“给我抓住他们,死的也行。”官兵们纷纷转移目标,凉王护在李如意身前,李榆护住钟锦和文春。就当他们快要招架不住只是,南倾带兵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新皇登基 免费阅读.[.aishu55.cc] 领地 局面逆转,这些官兵怎能抵挡得住精锐,李榆十分生气了,脸色通红,大怒道:“不留活口,留一个回去军法伺候。”一刻钟,客栈变成了阎罗殿,谢云当场被李榆斩杀了。他临死前,李榆瞪着眼睛,抓着他的脖子说:“本王要你下黄泉找公主赔礼道歉。”说完,一剑毙命。 南倾收拾好残局,在李榆身前,单膝下跪,愧疚的说:“王爷,末将来迟了,还请王爷责罚。”李榆好像很累,他扶着旁边的桌子,坐在仅存的凳子上,摆摆手说:“先回领地吧。” 凉王搀扶着李如意,李如意怀里还抱着公主。李榆坐了一会,好像恢复了几成力气,走到文春身边,抱起钟锦。南倾先上船,一个一个接应。文春最后上的,所以南倾伸出胳膊,恭敬的说:“王妃,请。”文春手扶着他的胳膊,上了船。 南倾给李榆和凉王处理了一下伤口,他俩受的多是皮外伤,并无大碍。钟锦受伤就严重了,还在昏迷不醒。李榆回想起来,官兵太多了,钟锦躲闪不及时,被一个官兵用刀刺入腰部。那时候场面太混乱了,李榆自顾不暇,还在担心李如意那边的情况,忽略了她。 好在南倾还带了一位大夫,给钟锦缝合了伤口,那位大夫说幸亏伤口不深,否则早就死了。李榆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人,又看李如意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的滋味很复杂。他走到甲板上,向长宁的方向望去,心里暗自发誓,日后一定会带着太子,把梁博康碎尸万段。 五天后,他们平安到了领地。李榆、凉王、文春、李如意把公主和韵秋葬到了领地的丰华山上。钟锦依旧昏迷不醒,李榆这两天一直守在她身边,文春说她来照顾钟锦,李榆没有答应。 钟锦持续昏迷了三天,第三天黎明前终于醒了。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眼前好似一团浓雾。钟锦还记得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幕,看见了谢云带了好多官兵围剿他们,那些官兵伤到了她,后来就晕了过去。 她扶着床头,挣扎着起了床,想下床倒杯水喝,她觉得胃里空空的,好饿,好想吃东西。钟锦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脚刚落地,就感觉地面软软的,她低头一看,这不是王爷吗? 李榆这几天一直在她床边打地铺,怕她夜里醒了,身边没人害怕。李榆被钟锦踩醒了,睁眼就是钟锦疑惑的面孔,他的嘴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起身扶起钟锦说:“你可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知道吗?”钟锦靠在李榆的肩上,说:“三天?我们现在在哪里?牢里吗?” 李榆笑了说:“你觉得谢云会让我们活着进牢里吗?这里是我的领地啊。”钟锦笑了,眼里还流下泪水说:“王爷,我们逃出来了。”李榆抱住她,下巴紧贴她的额头说:“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伤口疼痛,钟锦不能久站,李榆扶她坐回床上,给她掖好被子,紧握她的双手,坐在床边说:“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钟锦点点头,她太想吃饭了。李榆温柔的一笑说:“等我一会儿。” 钟锦开心的点点头。不一会儿,李榆就端了一碗阳春面,当然是没放葱花。钟锦伸手去接,李榆一个转身,她就没接到,钟锦假装生气的说:“王爷不就是给我煮的吗?” 热腾腾的面在眼前晃悠,却吃不到,钟锦快要流口水了。李榆端着面坐到床边说:“太烫了,我喂你,”钟锦受宠若惊,心里想王爷这是怎么了,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李榆夹起一筷子,仔细的吹凉,送到钟锦的嘴边。钟锦有些不自然,双手抬起,想要接碗说:“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的。”李榆笑了笑说:“听话。”钟锦尴尬的放下手,算了,吃吧,又不会毒死人。吃到嘴里,真香。 钟锦一边吃面,一边和李榆闲聊:“王爷,范岳在这里吗?”李榆漫不经心地回答:“按说在这,但是不知道这小子跑哪里去了,我还没见他人影。”钟锦点点头又问:“千影姐姐呢?她还好吗?”李榆说:“也在这,她来的更早,这几天在外面瞎转悠,说要熟悉熟悉领地。”钟锦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平安。 就这样吃完了一碗面,这是钟锦在师父那里都得不到的待遇。吃饭后,钟锦拍了拍肚子,说:“王爷手艺真好。”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钟锦看着窗外,顿了顿说:“小公主怎么样了?”李榆没有说话。钟锦又问了一遍小公主的情况,李榆依旧默不作声。钟锦感觉心跳很快,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说:“王爷,我想去看看小公主。”李榆抬起头,低声道:“小公主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钟锦仿佛五雷轰顶。这是她照顾的第一个孩子,看着李如意怀孕,生产。公主出生以后,她天天往乐喜宫跑,哄公主睡觉,陪公主玩耍。李如意临盆前,钟锦听到师父说的话,天天睡不着觉,生怕出意外。李如意生产时,钟锦在乐喜宫跪了一天,愿用自己十年的运气换母女平安。钟锦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李榆轻轻的拥她入怀说:“别哭,姐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是呀,李如意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钟锦擦干眼泪说:“姐姐在哪,我去看看她。”李榆扶着钟锦出门,虽然知道钟锦还是在床上躺着比较好,可是钟锦的性子倔得很,李榆知道,就没有劝阻她。 李如意的精神好多了,不再整天哭了,凉王想一直陪着她。李如意淡淡地说:“王爷如今已经娶妻了,还是把过去的事全都忘了吧,这样对文春太不公平了。”凉王没有再坚持了,他知道如意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就算是他没娶妻,可是如意已经嫁为人妇了。 一纸婚书,三尺围墙,四方小院,半生时光。将军之女,守的是忠信纯良。 出了门,领地风光无限。李榆屠杀了北齐皇室,但是北齐百姓,只要愿意认他做领主,都可以像原来一样生活。他们所在的地方原是北齐的王都,李榆改名为丰宜,定为领地的首府。现在住的是灭国后李榆在丰宜建的府邸,这个府邸可比王府气派多了,更宽敞了。 钟锦来到李如意的房前,她依旧选了最偏僻的位置。李如意正在窗边写信,钟锦和李榆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谁都没有打扰。过了一会长姐还没有发现他们,直到李榆喊了一声姐姐,长姐才回过神来,急忙放下笔墨,扶钟锦进门。李榆很识相的离开了,他知道姐姐很喜欢钟锦,他在只会打扰她俩说话。 “姐姐还好吗?”钟锦小声的问道。李如意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她身上散发着和年龄不符的气质,钟锦觉得长姐更成熟稳重了。她害怕长姐太过心痛,挺不过去,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如意依旧是淡淡的笑,说:“还好,”钟锦没有多说话,一下午都在李如意房中看她写信,她不知道长姐写了什么,就觉得李如意写信的样子特别好看。 好多年后,钟锦坐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回忆,她永远记得那天的长姐。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打在信纸上。长姐的脸在光的映衬下,格外好看,完全看不出失去孩子的悲伤。长姐的手很好看,握着笔,脸上是淡淡的笑,笔尖和宣纸摩擦出沙沙声。钟锦仿佛看到了未出阁的李如意,优雅,温良。 钟锦偶然跟李榆提起那天的情景。李榆说,长姐就在准备那一天的到来吧,她受到太多的约束,是她自己想要自由了。长姐哪是成熟稳重,是失去孩子后的无助,是永远都回不到过去的悲哀,是对命运的妥协,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屈服。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凉王眼神看似满不在乎,还是瞟了李如意几眼,李如意一直安安静静的吃饭,什么都没说。文春捕捉到了凉王的眼神,但是她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李榆只低头吃饭,没夹几筷子菜。钟锦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也没敢说,吃了一点就说吃饱了,回屋休息。李榆可算是找到借口离开了,急忙搀扶她回去。两个人出了门,长呼一口气。 回到房中,钟锦终于忍不住问:“凉王和姐姐……”李榆好像早就知道她会问一样,慢慢的说:“凉王好像和长姐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们……”李榆不知道怎么说,感觉怎么说都不对劲。钟锦也不是傻子,就说:“那文春怎么办?”李榆摇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这复杂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领地 免费阅读.[.aishu55.cc] 置气 领地的夏天慢慢悠悠,六月初才来到,钟锦休养了一个多月算是痊愈了,每天帮着文春处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文春虽是公主,但干起活来丝毫不逊色。 钟锦问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身本领。文春只是笑,没有回答她。她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连账本都看不懂,备受宠爱的公主。可是后来为了一个人,她放下身段,学会了掌家,做饭,遮掩嫉妒发狂的内心。 闲来无事的时候,文春经常和钟锦一起爬丰华山,采药。有一日,她俩在山中发现了一处瀑布,青山流水,绿树如茵。文春跳进瀑布下方浅浅的小溪,手捧清水,邀请钟锦也一起下水。钟锦当然是愉快的下来了,两人坐在溪水的石头前,双脚感受溪水的清凉。 文春看着钟锦天真的脸说:“真羡慕你。”钟锦笑的前仰后合说:“羡慕我什么?居然还有人羡慕我,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了。”文春知道钟锦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就没在追问下去,只说了一句,好好珍惜眼前人。 直到傍晚,钟锦和文春才回到家,李榆看着两人的衣袖都湿透了说:“今天下雨了吗?”钟锦大笑说:“是丰华山有一处瀑布,我和文春姐姐玩了一会。”李榆听完脸都黑了,丰宜驻扎了军队,以前是为了防止北齐旧部来犯,现在北齐旧部多被梁博康杀人灭口了,这些士兵也不用绷着神经了。他们偶尔在城中闲逛,万一去了丰华山,看见两名女子戏水,起了歹心,伤到她们怎么办。 晚饭后,李榆跟着钟锦回到房间,钟锦很是不解,说:“王爷,我要睡了。”李榆知道钟锦吃软不吃硬,于是语重心长地说:“丰华山上有很多打猎的农夫,都是北齐的百姓,以后采药可以,但是别戏水了。” 钟锦听见连忙解释:“王爷放心,我们没有脱衣服。”李榆忍着怒火温柔的说:“这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轻薄,你穿着男装不要紧,可是文春是王妃,她穿的纱衣一经水打湿,全都外露,不好看。”钟锦一拍脑门说:“王爷说的对,我下次不让她下水了,在岸上看着我,” 钟锦依旧是嘻嘻哈哈,李榆见她不当回事,生气的说:“你也不许下水。”说完就扬长而去。钟锦这下是生气了,指着他的背影说:“不要管我。”李榆听见更生气了,加快脚步,他气得一晚上没睡觉。本来是为她好,怕她被人看见,招惹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之后的三四天两人都没说一句话,钟锦在饭桌上都靠着文春和李如意坐,之前一直和李榆坐在一起的。最终还是李如意在一天早饭后把钟锦叫到房间里说:“你好像从来没穿过女装,要不我帮你梳梳妆,换一件纱裙。”钟锦眼睛一亮说:“好啊好啊,我从来都没穿过纱裙。”她确实没穿过,以前住在山里,爬上爬下,还是穿轻装最方便。 钟锦没有纱裙,李如意找来绣娘为她量了尺寸,做几件衣服,又挑了几件自己的衣服送给她。钟锦坐在镜子前,看着李如意侍弄自己的头发。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流云,又像三千黑丝。 李如意一边梳头,一边感慨:“锦锦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钟锦头一次听长姐叫自己锦锦,有些不适应,忙说:“长姐的头发也一样好看。”李如意笑笑没说话,她怎么能比得上钟锦,钟锦可以得到李榆全部的爱,能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李如意为钟锦梳了一个双平髻,钟锦上身淡绿色的白色纱衣,下身是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簪钗,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羊皮鞋子。 这些衣物饰品都是李如意成为秀女后太后赏的,钟锦穿上还挺合适。李如意看着面前的姑娘,笑若桃花。钟锦拉着李如意的手一直夸赞她心灵手巧。李如意挽着她的手出门,正赶上李榆要出门。 李榆看见钟锦的装束打扮,顿时一愣。钟锦看到这样的眼神,慌乱的望着李如意说:“不好看吗?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李如意笑了笑说:“好看的很,不要管他。”然后叫着文春一起出门了。 本身文春是不太愿意出去的,但是李如意坚持,文春只好答应了。文春和李如意的关系有些尴尬,自从文春登船前看到客栈发生的一幕,就已经明白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凉王的爱。三人行,钟锦在中间,她故作轻松,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丰宜还是北齐人多一些,这里的习俗和长宁的大不相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是在长宁从没见过的,她们看见什么就没什么,真的好快乐。这里虽然不比长宁繁华,可是连空气都是自由的。李如意使劲呼吸,惹得钟锦和文春哈哈大笑。 钟锦说:“姐姐是不是觉得这里可比长宁舒适多啦?”李如意点着头说:“比皇宫舒适多啦。” 三人走进一家酒楼,要了二楼的雅间,点了北齐的一些特色美食。一楼有一个戏台,此时演的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最后一幕。文春和李如意并没有看戏,一直在吃东西,反而是钟锦目不转睛,生怕错过。 李如意笑着说:“锦锦是不是没看过这出戏?”钟锦点头说:“第一次看。”李如意意味深长的说:“这是结局了,明天或许还会演。”钟锦开心的说:“那明天两位姐姐也一同来看戏吧。”李如意和文春纷纷摇头,文春突然说:“你可以叫王爷陪你一起看。”钟锦撇撇嘴说:“还是算了吧。” 李如意放下筷子,盯着她的脸说:“王爷并不是不想让你下水,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两个女孩子很危险的。”钟锦低头说:“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李如意慢慢的说:“坏人害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他们只在乎自己有没有受益。有时安分守己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做什么事情是我们的自由,但是时时刻刻要懂得保护自己呀。” 钟锦的筷子停下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害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就像祖父一样。钟锦变得严肃,说:“谢谢长姐的教诲,我明白了。” 她理解李榆的意思了,男女永远都不能处于同等位置,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本应该全凭自己的喜好。作恶的人,就是会无缘无故的作恶,事情终了,还要对受害者说一句:“谁让你这样的……”我们如果不能改变这种现状,就请各位保护好自己。 文春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也明白了凉王为什么喜欢她。她真的就像一束光,不管自己经历了多少苦难,都不会传染给身边的人半分。她对李如意的感情开始复杂起来,同情,嫉恨,崇拜,感恩,交织在一起,理不清。 三人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李如意说自己吃的很饱了,没有吃晚饭,回房间休息了。钟锦没再跟李榆置气了,坐在他身边,同他讲述北齐的风俗。李榆也不再阴着脸,认真的听。只是凉王一直盯着钟锦看,李榆发现了,文春也注意到了,钟锦被盯得难受,不敢抬头。 吃完饭,钟锦起身离席,走到院子里,李榆叫住她,略带愧疚的说:“那天是我的态度不好。”钟锦摇摇头说:“王爷是为我好,之前我不懂,现在懂了,以后王爷在场,我才下水。”李榆点点头,钟锦见他不说话,转身正要离开,李榆又叫住她。钟锦转过身,这一刻令李榆终身难忘。 钟锦的发髻有些乱了,碎发被夏日晚风吹得遮住了眼睛,但是挡不住她眼中的清纯。李榆见过最多的就是她跪地行医救人的样子,那时钟锦的美停留在她额间的焦急和手中的笔上。 李榆笑了,脸上全是少年意气,说:“你今天真好看。”钟锦的头扭向一边,嫣然一笑,说:“谢谢王爷夸奖。”她顿了顿又说:“我今天看了一出戏的结局,没看到前面,王爷有没有兴趣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李榆点头说:“乐意至极。” 李如意站在窗前,今天她没有写信,心上人已经是眼前人。若今年是她进宫的第一年,她还没有被时间磨平性子,还有期待。她有了孩子,他有了王妃。时间,让他们一生错过。 第二天一早,钟锦就穿着李如意送她的另外一套衣服,和李榆开开心心的去看戏。今天演的依旧是梁祝,李榆也是头一次看,看完后钟锦默不作声,李榆说:“我不会屈服于命运的,纵使大安朝都反对,我也会把心爱的女子娶回家。”钟锦默默地说了一句:“真到了这一天,王爷也会坚守本心吗?”李榆目视前方,说:“一定会。”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置气 免费阅读.[.aishu55.cc] 刺客 自从白正惜登基以来,长宁没人翻起什么浪花。每日早朝,太后在后方垂帘听政,梁博康控制这前朝的局面。前朝百官已经十分不满了,白正惜又不是十岁的孩童,太后怎么还能听政。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建议,谁都明白大安朝明里姓白,暗地里已经姓梁了。梁博康已经掌握了大安朝全部的兵权,并且要求前朝每家都往后宫送一个女儿。 前朝官员有苦难言,这样独断专权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梁博康和太后也并不是高枕无忧的,他们百密一疏,当初没把太子杀了。如今太子估计在李榆的领地,要想人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几乎是不可能。太后每天惶恐不安,生怕太子有一天回来了,到时候拿着先帝的遗诏,他们都得死。 梁博康已经往领地秘密派遣杀手了,可是还没找到太子的行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初梁博康和南越达成一致,南越帮梁博康攻下长宁,梁博康就把梧州划给南越。 可是如今南越不满,还想要青州。梁博康愤怒至极,但是没有办法,本来那一战就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兵力,劳民伤财。并且南越按照梁博康给的火药,研制出了□□,如今更是嚣张。 梁博康不情不愿的把青州也划给了南越,把董威召回了长宁。此外南越还要求先帝最小的女儿,康宁太后的亲女儿白衣嫁给南越大皇子蓝信。梁宝宜听到这个消息都要疯了,一直指责哥哥梁博康引狼入室。 梁博康安慰着说:“若不把公主送过去,怕是要进攻长宁了,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了。”康宁太后着急了,哀求着说:“找个世家大族的女儿,给个封号,送去行不行?”梁博康很清楚南越的德行,说:“怕是不行,南越指名要白衣,他们是想让白衣过去做人质。”康宁太后眼中全是绝望。 出嫁那天,白衣死活不肯上轿,她拉着太后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说:“母后,儿臣只怕凶多吉少,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太后抱住她说:“母后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梁博康面上十分不舍,说着关心的话,手却拉开轿帘,把白衣送上花轿。 太后为了让白衣少受些委屈,给了不少陪嫁,白衣风风光光的从长宁出发了,谁都不知道她的结局如何。南越总算是被安抚了,暂时没有发兵的迹象了。安抚了南越,长宁这边又出事了。由于梧州是大安朝最大的粮仓,划给南越后,开始出现饥荒了。 奏折一个接一个,太后每每看到深夜,看得都头疼。其实她从没想过垂帘听政,她一个女人,从没进过前朝,也不会理政。太后只想着把太子杀了,现如今,捡了一个烂摊子,太子还跑了。日夜处理政事,太后的身体大不如前,每晚桐秀都要去御膳房端一碗参鸡汤,不喝这汤,睡不着。 梁博康用兵很厉害,可是朝政没有那么强,不得已还是指望着丞相章宏深,并且为了讨好他,把他的女儿立为了皇后,封号朝华。章宏深确实朝堂上的一把好手,当即决定开储备粮仓,并在华州开辟田地,种植粮食。 同时章宏深还提醒梁博康,临州北临青州,南临梧州,必须驻扎兵力,若是连临州都被南越掳走,南越只怕会长驱直下,一举攻下华州,到那个时候,大安朝真的完了。梁博康经过这一战,兵力所剩无几,但他还是派了三万精兵驻扎在临州。虽然他不待见章宏深,可是章宏深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话说白衣嫁到南越后,南越人野蛮成性,仗着自己有火药更是不把大安朝放在眼里。那南越大皇子蓝信更是妻妾成群,求娶白衣,不过想把白衣押为人质,哪有爱怜之心。可怜的白衣,被自己的舅舅推入了火坑。 李榆已经想到梁博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找机会刺杀太子,所以给太子找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居住。太子自从来到领地,从来没出过门,一来是听从李榆的嘱托,二来他有心想逃避这一切。老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使是太子,生死面前和平民也是平等的。 六月的某一天早晨,大家刚吃过早饭。趁这些天天气干燥,钟锦和文春在院里晾晒药草。等十月底,领地就是一片冰天雪地,冰雪到来年四月份才会融化。 这天,范岳还没进门就大声喊大哥,跑到院里看见穿女装的钟锦霎时张大嘴巴愣住了,摸摸后脑勺说:“几个月不见,大哥变成了姐姐?”文春听了哈哈大笑说:“傻小子,这么粗心以后怎么娶媳妇。” 范岳只嘿嘿的笑,然后一拍脑门说:“大哥,不,钟姐姐,我在城外看见了一些可疑的人。”钟锦一听,神色凝重,说:“你跟王爷说了吗?”范岳摇摇头说:“我没找到他。”说完这句话,李榆来了。 范岳讲述了他看见的一切,原来自小在青州长大的范岳,头一次来到领地十分新奇。这两个月,他跑遍了领地的大小角落,了解了北齐的奇怪习俗。可是回丰宜的时候,在城郊发现了几个说大安话的路人。 范岳顿时起了疑心,按理说,北齐多是从前的普通居民,他们都讲北齐话。大安本土居民很少来北齐,所以讲大安话的人要么是李榆驻扎在此地的精兵,不会是普通过路人的。 范岳数了一下,一共有九个人,他们都穿着北齐的服装,但是腰间系的是黑色的腰带。北齐人只有家里的老人过世,守孝期间才会系黑色腰带,显然这些人不知道这些习俗,系错了。 李榆听完,眉头紧皱,凉王的神色也没缓和。没想到梁博康如此按捺不住,长宁还没稳定,内忧外患,就想着来北齐刺杀太子。既然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那么找到太子是迟早的事。凉王起身,双手背后说:“现在新皇勉强站稳根基,他们现在还不敢正面与我们起冲突,梁博康虽然赢了这一仗,不可否认,他损失惨重。”大家点头,表示赞同。 李榆也起身,看着凉王说:“不管他们是否知道太子住在何处,我们都要把太子转移出去。”钟锦问道:“整个北齐都不太安全,我们兵力也损失严重,怕是护不好太子。” 文春一拍脑袋说:“要不去西魏吧,我哥哥不会伤害太子的。”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她,文春有些尴尬说:“我就是提个建议,用不用在你们。”李榆看向凉王,凉王面无表情,他们好像已经拿定了主意。 当天晚上,李榆和凉王就在太子所住的别院埋伏下了眼线,等那群人上钩。果然十天后,别院有了动静,丑时三刻,一群黑衣人悄悄接近别院,那些眼线按照李榆的吩咐,等他们都进院子再一网打尽。 刚好是九个人,凉王这几天一直守在别院,和侍卫一举拿下。死了五人,三人受伤,还有一人逃走,凉王亲自去追查。那人也受了重伤,没跑多远就被凉王抓住了,带回来已经断气了。 凉王把剩下的三人关在了府邸的地牢里,分别审问。李榆听说凉王抓住了这几人,有些震惊,他还没出手,凉王就搞定了,就这么简单吗?什么情况。不得已只能和凉王一起审问。 “你们几人背后的主子是谁?”凉王此时坐在地牢的椅子上,双脚翘放在桌子上,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是钢钉。他放下水杯,把钉子往黑衣人眼前晃了一下说:“不老实交代,我就把钉子一个一个订在你的胳膊里。” 那黑衣人大笑,说:“呸,去你奶奶的,老子就没打算回去。”凉王眼中露出不满,摆了摆手,几个侍卫上前摁住那人,南倾一手拿锤子,一手拿钉子,清脆的敲击声伴随着哀嚎,回荡在地牢里。订了三颗钉子,那人就昏过去了。 另一边李榆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两个人一起出了地牢,凉王环抱手臂说:“应该不是梁博康的人。他们进地牢之前我都搜过身,身上带了毒药。”李榆接着说:“这是打算不给我们留活口,还好你及时搜查了,是什么毒药?”凉王摇头说:“不清楚,问问钟大夫吧。” 一听凉王提钟锦,李榆就来气,凉王喜欢姐姐,可还时不时的盯着钟锦的脸。李榆不好直接提醒,拐弯抹角的说:“王爷和钟大夫是旧识吗?” 凉王笑了说:“不是,我认识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多看了几眼,王爷不要多心。”李榆就像被看穿心思的孩子,尴尬的转移话题问道:“是哪位故人?”凉王双手背后,走远了说:“故人已去,不提了。” 晚上,李榆把凉王给的毒药交给钟锦,钟锦再三查看,确定无疑,脸色沉重的说:“是三转无魂。”李榆更是没想到的居然是三转无魂。 三转无魂是民间禁药,只有御药房才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江湖传言人一旦服用,投胎三次都不会有魂魄,如行尸走肉一般。而且其药性极强,从服下到毒发身亡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 虽然此药也有解药,但一般等不到大夫,就没气了。三转无魂上次出现还是去年大安朝中秋之后呢,这次又出现了。看来这次的刺客,和去年入岛刺杀显庆帝的刺客是同一个主子。 钟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王爷可从刺客嘴里问出什么来?”李榆摇摇头说没有。这有点难办,去年中秋行刺案件,李榆为了赶快救出太子,把所有的罪名都栽赃到枫王身上了,虽说那一箭确实和枫王脱不了干系,可是入岛刺客背后的主子肯定不是枫王。李榆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如果当初纠察到底,可能早就找出真凶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刺客 免费阅读.[.aishu55.cc] 奸细 第二天一早,李榆就带着钟锦来到地牢,这些人受伤严重,若不及时医治,都不用自杀,很快就没命了。钟锦仔细查看了前两个人的伤势,给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第三个人稍微瘦一点,伤势最严重。钟锦蹲在地上,为他上药的时候,那人好像是感觉到了疼痛,把钟锦踹到在地,钟锦本能的大叫一声。 李榆在另一个牢房,闻声赶来,扶起地上的钟锦,呵斥道:“老实点!”说完又叫侍卫摁住那人。钟锦站起来说:“王爷,我没事的。” 李榆还要去另一个牢房审问,不能耽搁,就握住钟锦的肩膀说:“小心点,他们都厉害得很。我尽快问完。”钟锦点点头说:“王爷快去忙吧,别耽误了。” 钟锦蹲下继续上药,那人倒是老实了,就算痛也忍着。钟锦一边上药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看着年龄也不大。”那人记着主子的话,本不想理她,但一想到,这也不是要紧的问题,就说:“我叫刘承,十七了。” 钟锦愣住了,说:“才十七岁,就干这种有来无回的勾当。”刘承鼻子一酸说:“家里穷,没办法。”钟锦又问:“你以前干什么赚钱?”刘承回答:“在码头给人扛粮食,干的是体力活。”钟锦没再多问,就说好好养着。 出了地牢,钟锦问李榆审问情况如何,李榆还是摇摇头。钟锦说:“这些刺客不像是军队里的人。”她把刚才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李榆脑子越来越乱,按理说梁博康派人,肯定是派精兵武将,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会交给一群毫无经验的年轻人干。 他们被抓的那天晚上,凉王就发现了不对劲。凉王与这些人交过手,虽然他们有九个人,凉王这边怕打草惊蛇就安排了三个人,可是不出一刻钟,这些人就被捉拿了。在打斗过程中,这些人的剑法一看就是半路出家,不是在军队里经过专门训练的。 回去后,三人交换了信息,经过短暂的交流,都沉默了。越来越复杂了,好像除了梁博康还有人想置太子于死地。李榆最先开口了:“梁博康老谋深算,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些刺客背后的人应该不是梁博康。” 凉王表示赞同,说:“目前梁博康最担忧的是新皇的位置稳不稳,一时半会顾及不了太子,只要太子殿下不出现在长宁,不威胁到新皇的位置,他是不会轻易出兵的。”李榆又说:“这么想来,去年中秋刺杀案,应该跟梁博康也没多大关系。”钟锦趴在桌子上问:“到底是谁这么恨太子殿下?” 恨太子殿下,凉王听见钟锦说的这句话,起身,想了想说:“中秋刺杀先帝的有两拨人,第一波是入岛刺客,刺杀未遂,第二波是伍开城放箭,伤到了李大人。最后我们查明这两拨人都是枫王安排的,人证物证俱在。显然真相不是这样的,枫王确实命令伍开城放了箭,可是入岛刺客不是他安排的。”李榆越听,心里越凉说:“枫王死了,最后见到枫王的是前皇后,当朝太后,太后的贴身侍卫刘鹏一剑刺死。” “等等,太后为什么不把枫王交给皇上处置,按理说轮不到她掺和。她这么着急要枫王死吗?”钟锦发出了疑问。李榆闭眼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那天他去枫王府的时候好像是有人在跟踪,不过那人内力深厚,并且极其小心,李榆虽然察觉到了,并未放在心上。李榆不再说话了,他沉默了许久,没想到想来心思缜密的他,还是斗不过长宁这一群老狐狸。 钟锦先回去了,她的药草晾了几天,得赶快收好。房间内安静了好大一会,李榆终于开口说话了:“王爷当初好像是有意引导我去找枫王。”凉王叹了一口气,说:“不错,当初我确实是有意引导你怀疑枫王的。” 李榆不解:“殿下怎么知道是枫王指派的伍开城。”凉王说:“因为我知道你中的毒不是玉花针,而是七星彩。”李榆大惊,问道:“你如何得知?”凉王回答:“显庆十八年冬天,陶续盗走了那一瓶七星彩,杀人灭口。陶续曾随我去青州作战,我救过他一命,从此他就臣服于我。后来我发现了他的勾当,十分愤怒,就收了七星彩,让荀良把他送到了梧州,抗击南越赎罪,他再也没回来……” 那一战,南越用了火药,陶续和五万精锐全部葬身于火海。 李榆低头说:“所以你看见我中的毒就已经知道是七星彩了?”凉王回答:“是,听陶续提起过七星彩的毒发症状。枫王曾经用一幅千秀山水图跟穆华交换了一瓶七星彩,这我也见过。” 他思考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钟大夫的身份你没有怀疑过吗?她能解七星彩,说明……”李榆打断了他的话:“她自小跟从荣林师父学医,自然善于解毒。” 凉王不再说话,他对荣林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先皇在位第八年,他的母亲祖柳思上吊自杀。那一天他站在室外的亭子下,眼睁睁的看见母亲被抬出来,荣林抱住了泪流满面的他说:“殿下,夫人已经去了,你乖乖的,等晚上奴婢带您去看望夫人。”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张和善的脸,好像那时候的荣林年纪也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因为祖柳思受其父亲祖辉的影响,不允许葬入皇陵。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荣林抱着他去了乱葬岗,找到了母亲的尸体,好好安葬了。 虽然凉王那时候只是三岁孩童,但是对此记忆深刻,后来凉王再也没见过荣林了。 丰宜的夏天短暂,钟锦准备了好多药草,各种各样,以备不时之需。李榆刚走到后院里,就看见钟锦在太阳底下收药草。六月的太阳火辣,钟锦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不时地用用袖子擦汗,但是也没休息一刻钟。 李榆看见她忙碌的样子说:“我来帮你一起收。”钟锦抬头笑了,说:“王爷这么好呀。”他们配合的还算默契,钟锦把药草分类装好,李榆运送到室内的药柜里。天黑之前,所有的草药全都收好了。 今天的晚饭很好吃,李榆心不在焉,吃的很少。李如意低头吃饭,不说话。凉王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文春也是一言不发。只有钟锦一直夹菜,今天一天太累了,得补充一下体力。晚饭后,钟锦乘着凉风,独自出门走了走。 钟锦独自走到丰宜的护城河边,河边聚集了很多百姓,他们在河边放莲花灯。钟锦打听了一下,得知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是北齐的天沐节,是为了纪念已故的人设立的节日。钟锦也买了一盏莲花灯,她蹲在河边,学着别人的样子放到河水里。 莲花灯越漂越远,钟锦盯着那灯,直到它变成一个点,隐藏黑暗中。她准备起身,奈何蹲的时间有些久,刚直起腰,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河中。幸亏李榆眼疾手快,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护住腰。钟锦定下神来,眼神与李榆对上,也就是几寸的距离。钟锦愣了几秒,连忙站好,行礼说:“多谢王爷。”李榆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起回府,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府中,李榆说:“早点休息。”说完转身离去。钟锦看着那背影,这一点都不像她刚认识的李榆,这背影多了责任,辛酸,还有苦楚。 钟锦鼻尖一酸,沙哑着说:“王爷,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李榆怔住,没有回头,听到钟锦这句话,他心里很五味杂陈。是他把她拖下水的,带到丰宜,现在她却说要一直陪着他。 晚饭后,钟锦就消失不见了,他太担心了,府里没有人影,李榆出门四处寻找,终于在河边找到她。这个姑娘正蹲在河边望着一盏莲花灯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钟锦起身差点跌倒时,他护住她的腰,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一晚钟锦失眠了,而且是一夜未眠。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或许是这一年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让她对李榆产生了其他的感情。钟锦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想到了天玉山的经历,还想到了华水那一晚。她反复琢磨,似乎,好像,她很在乎李榆的生死。 次日一早,李如意找到李榆,似笑非笑地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准备聘礼了?”李榆愕然,随后转化为平静说:“我无法保护好她,甚至连安稳的生活都不能给她,谈何婚嫁。”李如意歪着头说:“或许人家不想要安稳的生活呢?”李榆郑重地说:“我不想委屈了她。” 钟锦又去了一趟地牢,检查了那三人的伤势。给刘承换药的时候,他没再大喊大叫。钟锦有意的和他聊着天:“你们怎么知道要找的人住在那里。” 刘承空有一身力气,脑子却不如朝廷里的人好使,只记得主子说不要暴露身份,不能供出他,因此回答说:“上头就给了我们一副画像,没说那人的身份,我们兄弟几个也是运气好。走到城郊,我们四处打听当地百姓认不认识这个人,刚好有一个生意人说他认识,这人住在那所别院里。” 钟锦又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刘承老实回答:“华水,我们兄弟都是华水人。”难道是梁博康从华水找来的杀手吗? 钟锦跟李榆说了这些发现,李榆眼神凝重说:“城内有奸细。”得尽快把太子转移出去,这里实在不安全。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奸细 免费阅读.[.aishu55.cc] 北齐旧事 “丰宜太大了,找奸细可不容易。”钟锦回复。李榆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不用你找,你照顾好自己就行。”钟锦捂着脑袋,噘着嘴说:“王爷,这是小孩子的把戏。”李榆笑了,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好看极了,钟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接下来的几天,另外两个刺客相继离世,被人一刀割断咽喉。这几天,刘承刚好跟着钟锦治风湿,钟锦为了方便给刘承施针,就没让他住牢里,在王府的后院打杂。起初李榆是不同意的,可是钟锦说这些人没那么坏,都是一群可怜人,看得紧就没问题。 九个人,死了八个,刘承看见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主子是这样的人。他心情低落了一天,终于在晚上,找到钟锦,要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钟锦叫来了李榆。 刘承坐在椅子上,细细的说:“我们都是华水码头的长工,靠出力为生,帮码头的船帮卸货。有一天,一位大人找到我们,说只要我们帮他杀一个人,就给我们一百两银子。我的老母七十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我也是没办法。”他越说越激动,竟忍不住流下眼泪。 钟锦给他到了一杯茶,让他缓和了一下,问道:“他长什么样子?”刘承喝了一杯茶接着说:“身高八尺,方形脸,右手拿着一把刀,左边带着一块玉佩。”这范围太大了,根本找不出来。李榆问道:“他身上有没有特殊一点的特征,比如脸上长了一颗痣什么的?”刘承回忆了一刻钟才说:“他左边的额角好像有一道疤痕。” “那你们身上的药是干什么用的?”李榆发问。 “我不知道身上有药,他就给了我们一幅画像和一些盘缠,还说干完这一票定会好好犒劳我们。”刘承说。 李榆看着钟锦忙前忙后的,说:“如果没有你,或许他也死了,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钟锦认真的说:“王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你不要所有的事情自己抗,你有我,有凉王,还有范岳,千影,文春和长姐。”李榆感慨的一笑。 钟锦送走刘承说:“王爷,三转无魂内服可以致人快速死亡,但是如果贴身佩戴,药性也是极强的,佩戴十天就会口干舌燥,腰酸背痛,佩戴二十天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李榆知道,那人肯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的,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他们都是必死无疑。 一转眼就到了七月,钟锦和李榆把刘承描述那人的相貌告诉了凉王,文春和李如意。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细细品味刘承说的话,思考那人到底是谁。 有一天饭桌上,大家正吃着饭,李如意看见钟锦的左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便问道:“钟大夫手上的伤痕怎么回事?”钟锦还特意用衣服盖着,没想到被李如意看见了,她不好意思的说:“没什么,前两天切草药时,不小心被铡刀划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文春提醒道:“钟锦你可要小心啊,铡刀很锋利的。”钟锦点点头,丝毫没注意李榆脸上的紧张。可是李如意看见了,凉王也看见了,李如意低头吃饭,嘴角是淡淡的微笑,凉王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疤痕,我好像见过一个额角有疤痕的人。”文春想到了什么,幽幽地说:“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卫,刘鹏的额角就有一个疤痕。”李榆没和刘鹏正面接触过,凉王见过刘鹏,也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文春去年倒是和他见了两次面。 凉王盯着文春说:“你确定吗?”文春想了一会,重重的点头说:“十分确定。第一次见他是在婚礼前,他随着太后来使者府送赏赐,他很能干,但是有些毛躁,是个急性子,还踩空台阶摔了一跤。第二次是大年初一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回来时是刘鹏送我回府的,他驾着马车,比旁人都快,吓死我了。” 凉王和李榆对视了一眼,那人极有可能是刘鹏。饭后,李榆和凉王去别院查探太子的情况。两人穿过繁华的街道,朝荒凉的西郊走去。凉王先开口说:“太后不喜欢太子,这么多年,宫里的每个孩子她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太子。” 李榆叹了一口气说:“太后不是第一次刺杀太子了。”凉王嘲讽道:“那个女人,心冷的很。北齐被灭可跟她脱不了干系。”李榆沉默了一会说:“殿下知道的不少啊,北齐的事你也知道。” 凉王坦然回答:“显庆二十六年,太子出使北齐,在宴会上喝了毒酒,好在命大,没死。显庆帝大怒,要讨个公道,北齐皇室拒不承认下了毒,两国大战一年,不还是王爷你领兵吗?最后北齐被灭,沦为你的领地,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 凉王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着说:“真是讽刺,北齐皇室怕是到死也没想到那毒是太后下的吧。如今我们脚下是北齐的国土,身边时北齐的百姓,而这片土地的主人还要臣服于我们。” “你怎么知道是太后下的毒?”李榆反问。他越来越看不懂凉王了,这位殿下好像特别恨太后,关于太后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凉王停下来,不再走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语言却很冷静,说:“那年我三岁多,我亲眼看见她从母亲的殿内出来,然后母亲就上吊自尽了。三岁孩童的记忆可能会模糊,但是那天的场景我历历在目。” 他们走到了一片榆树林里,榆树叶随着风纷纷落下,出于幽谷,迁于乔木。 凉王看着这一片榆树林说:“大安朝的将来还要指望王爷。”李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指望我们。”凉王笑了,这是敞开心扉的笑,他第一次对人说心中的仇恨,说出来好像轻松了不少。 凉王继续说:“那年北齐和大安在边境起了冲突,双方争论太荣山的归属问题。也就是那时,太后向先帝提议让太子出使北齐,理由是太子是储君,出使北齐更具威信。他们母子的嫌隙是多年的,我也是猜测那毒酒是太后安排的。” 李榆点头说:“这件事我可以肯定是太后做的手脚,那年太子出使北齐之前,先帝给我秘密下了一道圣旨,要求我派人暗地保护太子。我怕事情有闪失,也恰好双方休战,坐下商谈,所以我亲自去了。” “也就是说,太子被下毒的时候你是在身边的。”凉王问道。 “嗯,我扮作太子的贴身侍卫一直没离开过他。毒酒上来是没有问题的,为了保险起见,太子的饮食我都试了毒,可是太子喝了那杯酒就毒发了。”李榆回忆道:“幸亏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官,及时为太子解了毒。”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别院,太子正在练字,写的是绝处逢生,字字珠玑,刚健有力。凉王和李榆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放下手中的笔,扶起二人说:“两位王爷今天有空来本宫这里了,快请坐。”三人在院中的茶桌边坐下。 “前几日有几个毛贼闯入了别院,没有叨扰殿下吧。”李榆脸色平常。 太子淡然一笑说:“几个小贼而已,无妨。” 凉王放下茶杯说:“这茶不错,不过殿下可知道那些贼人的来历。” 太子眼神变得严肃,转而又轻松地说:“应该是梁博康吧,他不一直盼着本宫死吗?” 凉王知道,太子是不会怀疑太后的,于是转移话题说:“太子近来有什么突破吗?” 别院后面的山坡是大片大片的榆树,山上已经被李榆封锁了,防止有人进来威胁太子的安全。太子听到这句话,兴奋起来说:“有重大突破,不出一月就能量产。” 太子住在别院最重要的是为了研制火药,太子年少时跟随董威学习,董威擅于钻研秘术,曾经研究出了□□。可惜有些缺陷,那火药极易爆炸,难以存放。太子好学,把配方改了一下,火药的存放就不成问题了。如今他在别院正打算量产,用于战场。至于梁博康怎么拿到火药配方的,还不是他威胁了董威。 三人沉默了一会,太子突然起身进到内室,拿了一个卷轴出来,带有愧意的说:“我把最重要的事都给忘了,这是父皇命我带给大哥的圣旨,大哥接下吧,日后有用。”太子把圣旨递给凉王,眼神诚恳。 凉王愣了一会儿,圣旨,他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道圣旨吗。如今圣旨是拿到了,人却不复从前。凉王还是双手接过圣旨,不咸不淡的说:“有劳太子殿下了。” 回去的路上改乘马车了,车内,李榆眉头紧皱说:“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太后为难,应该是知道的,可他偏偏不怀疑太后。”凉王环抱双臂,闭眼说:“大概是生母的缘故。” 李榆更加不解了:“既然是生母,为何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太子继位,她一样能当太后啊。”李榆盯着凉王半天,凉王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说:“你别看我,我真不知道他们母子的情况。再说了,你是怎么肯定太子在北齐中毒是太后的计谋。” 李榆身子摆正说:“那位医官偷偷跟我说太子中的是大安特有的毒,棘毒。此毒是从东南沿海地区生长的棘树叶的汁液中提取出来的,这种树只有大安朝有。本身无毒,但是配着酒就会显现毒性。”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北齐旧事 免费阅读.[.aishu55.cc] 周堂出现了 马车摇摇晃晃,凉王有些不舒服,压着嗓子问:“谁下的毒?” 听到这句话,李榆非常无奈,说:“是千影,她本是太后的细作,太后很早就把她安排在北齐皇室了。为的就是某一天在北齐杀了太子,太后只要求她杀了太子,至于怎么行动让她自己想办法。千影就从东南地区带了棘毒,这个毒是她事先涂在了太子喝酒的酒杯上,虽然北齐试毒的时候会试餐具是否有毒。可是棘毒特殊,本身无毒,所以餐具上是试不出来的,太子喝酒,酒与毒相撞产生了毒性。”说完叹了一口气,又说:“我没揭穿她,是为了维护先帝的面子。” “我明白。”凉王回答。如果公然揭穿太后的真面目,皇室颜面扫地,显庆帝更是脸上无光,太后弑子,传出去让人笑话。而且那时候的梁博康势力已经十分雄厚了,李哲海死了,于世元也死了,朝中没人能与他抗衡。如果是凉王,他也不会拆穿太后。 “去年中秋节的入岛刺客,十有八九也是太后安排的。”李榆猜测道:“逃走的刺客都被毒杀了,中的是三转无魂,应该也是刘鹏下的手。就像公主所说的那样,刘鹏虽然对太后忠心耿耿,武艺高强,可是他性格毛躁,急性子,或许是毒杀刺客的时候用错了药。” 凉王点头,顿了顿又说:“我们暂且把这三次刺杀太子的行动都认定是太后做的,北齐,中秋月夜,还有这一次……” 回到府邸,钟锦不在,文春说钟锦出门行医了。来到领地之后,钟锦闲暇时间会四处行医,这里的夏天短暂,冬天漫长,尤其是季节交替之际会有很多人感染风寒,当地的大夫一直没有找到根除的法子,只能开药方缓解。那些吃过药的病人,看似痊愈了,可是过几天又会莫名感染风寒。 今天城东一位妇人请钟锦出诊,她的女儿三岁了,一连三天高烧不退,孩子不吃不喝。这样的情况钟锦见的多了,当地的百姓大多都是这种情况。钟锦仔细研究了他们的发病时间和饮食作息,发现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不致死,只要吃些清热解毒的药,与家人分开碗筷,分房居住,很快就会痊愈。 七月一过,领地的秋天就来了,早晚都会下霜,钟锦在那户人家停留到晚上,直到孩子退烧,才准备回府。天黑路滑,她刚走出门,就看见李榆双手背后,抬头看星星。屋檐上的灯笼照在李榆身上,他白色的外衣微微泛黄,更显得温润如玉。 李榆穿着一袭白衣,头上束着玉冠,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佩。白色外衣衬得他虎背蜂腰,身形修长。钟锦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男儿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星光。钟锦嘴角上扬,心中得意,王爷真好看。 就在她沉醉于李榆的美貌中,李榆察觉到了,回头让钟锦打了一个哆嗦。钟锦怕被李榆发现她在偷看,赶快说:“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李榆笑了笑说:“文春跟我说你去城东了,天黑路滑,我就来接一下你。”钟锦的嘴角笑的快裂开了说:“我们快回家吧。” 说完先走了,李榆不知道,走在前头的钟锦,嘴巴已经合不上了。李榆快步跟上她,接过她手中的药箱。他那么敏锐,当然知道钟锦在偷看他,李榆眼角一斜,看到的是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正傻笑着盯着他。 “以后切药草的活交给南倾去办吧,你毛手毛脚的做不好,还受了伤。”李榆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钟锦开心的点点头说:“如果南倾愿意的话,交给他也好。”南倾内心:我敢不愿意吗? 李榆看着钟锦说:“以后出去行医,把南倾带着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钟锦抬头,眼睛里多了些紧张说:“王爷,南倾是你的侍卫,他跟着我,你怎么办。” “你没事,我就没事。” 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面,仿佛回到了去年那个秋天。 月光皎洁,照亮黑暗。可惜,临安街是去不成了,长宁被梁博康搅成了一滩浑水。 两人回到府邸,文春给他们留了晚饭,放在厨房的锅里。钟锦饿得不行,吃了两碗米饭,边吃边说:“王爷,北齐的百姓好像都很信服你。我今天在那户人家行医的时候,那家妇人说北齐皇室腐败无能,偏偏喜欢打仗,挑衅邻国。现在你做了他们的领主,才过上了两年好日子。”李榆只点头,不说话,看着她狼吞虎咽,脸显得更圆润了。 北齐皇室荒淫无度,昏庸无能,千影也是知道的,当初太后把她安排进去靠的就是她的美貌。北齐皇上有三千佳丽,还每日从宫外的花柳巷找些烟花女子进宫,甚至皇帝为了寻求新鲜,还命人从南越、西魏、大安寻些女子。这是北齐公开的秘密了,皇后不敢怒,更不敢言。北齐皇子有三十一位,公主有十二位,散落民间的就不得而知了。 据千影描述,那些皇子公主各个都荒唐至极。她北齐皇室的那几年确实过的不好,好在她看得比较开,人心依旧至纯至善。 被救下后,李榆虽然恼怒她给太子下毒,但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那一天,千影记得李榆率兵攻入北齐皇室,屠杀了整个皇宫,最后在后花园的水井里发现了她。千影躲在井里,看见了一张帅气英俊的脸,那人问:“你是被皇室残害的女子吗?他们全都死了,你可以出来了。” 这一句话,千影记到现在。太后觉得她是风尘女子,肮脏至极,培养她成为细作。北齐皇室认为她是大安朝送来的玩物,对她极近羞辱。只有眼前这个人说她是受害者,千影告诉了李榆她知道的一切,她以为李榆会杀了她。没想到,李榆叹了一口气说:“以后别再做傻事了,爱惜自己,远离皇室。”然后把她带回大安,放了她一条生路。 钟锦是不知道千影的经历的,李榆没告诉她,是对千影的保护,也是对钟锦的保护。千影受到非人的折磨,不能再忍受世俗的眼光,虽然她说不在乎。钟锦自小被师父护着,李榆怕她不能理解千影的遭遇,彼此起了隔阂。事实上,李榆多虑了,钟锦是医者,更关注病人的伤势和内心。至于经历,生死攸关下,迫不得已的选择,钟锦只会佩服千影的勇气和刚毅。 领地的冬天比长宁冷得多,丰宜地处北方,南边靠山,北边是离江,一到冬天北风长驱直下,吹得人不敢出门。文春准备了好多吃的,刘承和范岳都跟在她身边,给她干一些杂活,比如挖两个大地窖。 刘承一直想回华水,李榆说他一离开府邸就必死无疑。刘承坚持回去,家里的母亲生病没人伺候。李榆只好派温商带几个人,去华水照顾他母亲,刘承才答应在丰宜住下。对于李榆而言,刘承是重要线索,绝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钟锦就不明白了,文春这么漂亮能干,凉王怎么就不喜欢她。文春自小跟随母后学习琴棋书画,端的是公主姿态。嫁给凉王后,学会了做饭洗衣,掌管财务,勤俭持家,完全变成了深闺妇人。 钟锦曾问她,甘心吗,为了一个薄情人,公主都不做了。文春一边算账一边说:“我爱他,一切都值得。”文春也怀疑过,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真的不记得她了吗? 那年在猎场为了偷看他,她不小心闯入了禁区,被一只野猪追赶,马上就沦为野猪的口中餐时,凉王骑马赶来,一支箭射穿了野猪的喉咙。马儿嘶鸣,前蹄抬起,凉王拉弓射箭,从此就种在了文春的心里。文春时常安慰自己,多年过去,从孩童变成了少女,凉王认不出是正常的。 再说李如意,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吃饭,睡觉,写信,礼佛,几乎不出府邸的大门。凉王给她买了最好的宣纸和笔墨,李如意也没拒绝,全都收下。钟锦和文春叫她出去逛街听曲儿,她都拒绝了,后来她俩就不再打扰李如意了。凉王每天都到她的住处转悠一会儿,文春知晓,李如意也知晓,但大家都不说穿。 八月初,千影回来了,她还带回了一个重要人物——周堂。他俩进来的时候,李榆和钟锦正在院子的大树下喝茶,看见门口的两人,李榆温和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说:“周老爷是被梁博康逼得无路可逃了吗?”周堂跪下,露出惊慌又讨好的神情说:“王爷,小人做了错事,还望王爷海量。”说完就痛哭流涕的不断磕头。 钟锦一点同情的心思都没有,他帮梁博康做了那么多坏事,造兵器,运北齐旧部,伤害了千影,还追杀她和李榆。钟锦不是心软的人,谁若对她说放下仇恨,她准会给他一个耳光。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周堂出现了 免费阅读.[.aishu55.cc] 滑胎 周堂握着梁博康太多把柄,梁博康一直在追杀他。周堂从青州跑到凉州,最后被追杀到凉州和领地的边界处被千影救下了。说来也巧,千影在丰宜转了半个月觉得没意思,就跟着西魏来的商人,打算去西魏一趟。结果刚出领地,就碰见了躲在乞丐堆里的周堂。千影想着周堂还是有些用处的,西魏也不去了,直接把他带到丰宜了。 李榆喊来了凉王,一起听周堂讲述这些年怎么为梁博康办事的。早些年周堂就是青州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四处流浪,每天在大街上要饭,经常被人乞丐欺负,花一文钱都好好规划,所以养成了记账的习惯,并且记得很详细。后来,梁博康得知青州有玄铁,来青州考察。 那是显庆八年的冬天,梁博康再一次来到青州,玄铁可是锻造兵器的好材料,梁博康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帮他做这件事。恰好周堂两天没吃饭了,跪在地上求人施舍一文钱。周堂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两银子。就是这一两银子,周堂誓死效忠梁博康。 梁博康看他做事麻利,无所牵挂,把他留在身边,慢慢培养成了一个虚伪狡猾的人。这些年,周堂帮梁博康造兵器,运私兵,表面上是大安首富,实际上梁博康给他的银子很少。 周堂也不介意银子的多少,只要能吃饱饭就好,尽心尽力的帮他干活,认真的记好每一笔账交给梁博康过目,梁博康很是满意。梁博康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造兵器,运私兵实在太费银子了,能省则省。 梁博康扶持白正惜坐上皇位后,周堂天真的以为从此再也不用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他秘密从青州来到长宁,谁知还没见到梁博康,就被他的手下扣押了,他明白梁博康是要杀人灭口了,趁着手下交班的时候逃了出去。 李榆和凉王听周堂讲了半天,也没听到重要信息,有些不耐烦了。终于是凉王扶着额头说:“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就在这住下,以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在告诉我们。”周堂高兴地跪地磕头说:“谢谢二位王爷。” 周堂起身刚要出门,忽然又折返,说:“梁博康把白衣嫁到南越,并且把青州和梧州都划给南越了。”这是一件大事,李榆和凉王不由得惊起,梁博康为了安抚南越已经不择手段了,他已经微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千影是躲着周堂的,周堂也只在后院打杂,帮着文春算账,不得不说,他是算账的一把好手,有他在,文春轻松了不少。钟锦不喜欢周堂,她想起青州死去的百姓都和周堂有关,就想暴打他一顿。 李榆只得劝她说:“你若是不想见他,就不要去后院,我不让他出后院。”钟锦知道周堂还有用,就说:“大局为重。”李榆知道钟锦的性子,她眼中见不得穷人吃苦,心中不会同情一个坏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转眼间到了俞和元年的中秋节。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自然要大办中秋盛宴。礼部早早做好了灯笼,挂在长宁的大街小巷。 新皇开启了全国的夜市,长宁的夜晚灯火通明,杂耍、戏台、说书、小吃、糕点铺子、古玩字画等等好不热闹。这是章宏深上的折子,他说长宁经过一场战乱,国库空虚,急需开放夜市,增加税收,充盈国库。 中秋节的这天晚上,俞和帝在琼华岛摆赏月宴,前朝的官员,后宫的嫔妃都要参加。此时朝华皇后已经怀孕两月,皇后不想参加赏月宴,来到太浮宫跟太后说情。 “你呀,不能向儿时那样任性了,你是大安朝的皇后,是一国之母,要考虑皇室的颜面。”太后耐心教导着:“哀家知道,你是心疼皇帝的,哀家何尝不心疼他,若是真心为他好,更应该时时刻刻站在他身边。”一番话把章倩倩说的哑口无言,不得已,忍着不适去参加宴会。 宴会上,太后望向梁博康,只见他微微点头。太后起身,面容慈祥的说:“各位,今日举国同庆,阖家欢乐的好日子,哀家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下。帝后,嫔妃,臣子纷纷起身行礼,齐说:“举国同庆。” 梁博康给了俞和帝一个眼神,俞和帝和皇后才起身敬酒。臣子无奈,新皇竟然如此懦弱,连敬酒这种事都是太后在前。 章倩倩怀孕两月有余,太后特意准她以茶代酒。因为孕中胃口不好,明巧就去小厨房做了她喜欢的芙蓉糕,并按照她的喜好在里面加了核桃仁。章倩倩觉得这个皇后做的实在委屈,一块接一块的吃糕点,宴席上的食物太过油腻,幸亏提前通知小厨房准备了芙蓉糕。 吃了几口,皇后觉得不对劲,小声问身边的明巧:“你放核桃仁了吗?本宫怎么没吃到。”明巧贴在皇后耳边说:“奴婢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喜好做的,放了很多。” 皇后没吃出来核桃味儿,更委屈了,不合胃口的糕点也吃个干净。俞和帝没有一点实权,朝堂上对太后言听计从,宴会上也是看着太后的眼神行事,她喝酒还是喝茶也是太后下令,现在芙蓉糕吃的也不顺心。章倩倩很想替白正惜打抱不平,她心痛的要命。 这个王朝,皇帝是傀儡,太后是利刃,梁博康是玩弄傀儡,掌控利刃的人,他甚至掌管着传国玉玺。梁宝宜根本不想做什么太后,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只想快点杀了太子,结束这孽缘。 赏月宴终于是顺利结束了,帝后都累得不行。章倩倩回到承喜宫就睡下了,哪知半夜小腹痛的厉害,她有气无力的喊着明巧。明巧是承喜宫的掌事宫女,听到皇后微弱的呼唤后,明巧赶忙查看情况。 皇后说感觉身子下面热乎乎的,明巧掀开被子一看,褥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皇后脸色苍白昏过去了。她急忙遣太监召唤太医,吴太医给皇后诊了脉说:“皇后娘娘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明巧听了,跪地求太医说:“还望吴太医尽力一试。”吴太医只得布药施针。 此时承喜宫乱作一团,太后听见动静也赶来了,白正惜紧随太后。太医院忙活了半夜,直到天亮,胎儿还是没能保住。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快晕过去了,白正惜强作镇定进内室看了看章倩倩。 章倩倩醒了过来,白正惜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章倩倩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白正惜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章倩倩扭过头去,眼睛紧闭,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查明真凶,我的孩子不能白白牺牲。”章倩倩满脸泪水,望着白正惜说。白正惜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朕一定会彻查到底。”如果说别的白正惜都可以忍,但一旦牵涉到龙胎他绝对忍不了。这一次他没有请从梁博康,直接下令彻查此事。 梁博康也没有阻拦,毕竟要给章宏深一个交代,还得指望他复兴大安。白正惜把此案交给了吴贵秘密查办,吴贵马上查了当天晚宴上的菜品,没有任何问题。吴贵把御膳房和小厨房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当差的人也被一个一个的秘密问话,什么也没查出来。 皇后在床上躺了十天,气色有所缓和后就去太浮宫给太后请安了。太后一见到章倩倩,双眼热泪,缓缓说:“我的儿受苦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章倩倩忍着泪水说:“是儿臣没能护住,儿臣无能,请太后责罚。”说着就要下跪。 太后连忙扶她坐下说:“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是那贼人太狠毒。哀家这里有一棵千年人参,是先帝赏的,你拿去调理身子吧。”皇后起身行礼:“儿臣多谢母后。” 皇后不再沉浸在痛苦中了,积极地调理身子,她何尝不想与白正惜有一个孩子呢?她熬了二十二年,才能嫁给白正惜。她感谢命运安排,白正惜若当不上皇帝,她会被父亲安排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潦草的过完一生。 事情过去已经一个月了,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皇后对白正惜说:“算了吧,可能是臣妾与这个孩子无缘,皇上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她看着日夜忧心的白正惜十分心疼,她理解白正惜的两难,没有人想当一个傀儡皇帝,他们无法反抗。 白正惜让吴贵停止了追查,给六宫嫔妃送去了匾额,希望彼此和睦相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中秋过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这天晚上,桐秀照常去小厨房给太后端参鸡汤,路过御花园,看见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往湖中倒了什么东西。她看着那人的侧脸像丽妃宫中的冬双,桐秀没敢声张,怕打草惊蛇,叫来太监,把湖中的东西捞出来,是藏红花。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滑胎 免费阅读.[.aishu55.cc] 看花船 桐秀把藏红花给太后看了,太后阴沉着脸说:“丽妃向来安分守己,被董威教导的极好,不会嫉妒吃醋啊。”桐秀默默提醒道:“太后,有了子嗣就不一样了。” 次日一早,桐秀带着太监宫女去六宫嫔妃的住处搜查一遍,在丽妃的住处发现了藏红花和桌子上的芙蓉糕。那芙蓉糕显然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桐秀尝了一小口,脸色微微发怒。 桐秀当即命人拿下了丽妃和冬双,带到太后寝宫,太后叫来了帝后和嫔妃一同审判。 丽妃本是董威的嫡女董密,其父是太子白正阳的太傅,为人刚正,从不徇私,也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站在梁博康对立面的人。董密自幼由父亲教导,精通六艺,善于写长诗,大度宽容,温柔贤顺,性子孤傲,和父亲一样刚正不阿。此刻她跪在下面,腰杆挺直,目视前方,脸色平静的说:“臣妾没有加害皇后娘娘。” 白正惜坐在高位上,看着眼前的这一众嫔妃,每一位都是梁博康安排的,眼睛里全是可惜与无奈,或许他们不知道,送进宫就成为了梁博康的棋子。 太后先发话了:“丽妃,你宫中的藏红花和芙蓉糕是怎么回事?”丽妃依旧神色平静,回答说:“回太后,臣妾最近忧思郁结,胸膈痞闷,藏红花是用来解郁安神的。至于芙蓉糕,是冬双做给我吃的,她说这是她新学的手艺,想做给我尝尝。” 冬双被两个侍卫押住,跪在丽妃后面,低头瑟瑟发抖。太后又问:“冬双,你跟谁学的芙蓉糕的手艺?”冬双小声说:“回禀太后娘娘,奴婢跟小厨房的姑姑学的。”太后忍不住发怒说:“芙蓉糕里放核桃仁的做法只有明巧知道,那这盘芙蓉糕的核桃仁是谁放的?为什么昨个儿半夜偷偷摸摸的把藏红花倒湖里?” 听到此话,冬双立刻用力磕头,带着哭腔说:“太后娘娘恕罪,奴婢是奉丽妃娘娘之命,将藏红花倒湖里的。”丽妃听到此话,不可置信的看着冬双说:“本宫平日里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诬陷本宫?” 冬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丽妃说:“娘娘,奴婢不想再错下去了。”说完就跪着爬到皇后身边,不断磕头说:“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孩子的。中秋夜宴上,丽妃娘娘命奴婢去小厨房用带有藏红花的芙蓉糕偷换了您的芙蓉糕,奴婢是被逼无奈啊。” 皇后听到此话,眼泪夺眶而出说:“难怪我没有吃出核桃仁,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皇上,太后,臣妾的孩子死的冤枉啊。” 丽妃则是毫无辩驳的余地,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可一瞬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冬双觉得这些还足够,又看着丽妃说:“娘娘,中秋夜宴,奴婢从小厨房换过来的那碟芙蓉糕,您尝了一块说里面加了核桃仁,味道甚好,这才命令奴婢去学的不是吗?” 白正惜坐在高位上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他是不相信丽妃会害皇后的,可是皇后的孩子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没了。他此时的心里很复杂,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这一切都是某个人想看到的。 董密依旧是腰背挺直的跪在地上,脸色平静的说:“我本就无心宫中的生活,更不屑于帝王宠爱,也不会嫉妒生恨。若是今日我认下这罪能让皇后娘娘的心里舒坦一些,那我便认下了。” 她不想辩驳,入宫为妃是梁博康要挟的。董威如果不把女儿送进宫里,他们全家都会遭到灭顶之灾。董密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对老泪纵横的父亲说:“爹爹,梁博康不会放过我们的,还请爹爹把我送进宫中。”董威无奈也没办法。 丽妃知道,从一开始就走进了梁博康的圈套。进宫为妃,董密在后宫被他拿捏住,父亲在前朝会有所收敛。一切都是梁博康的诡计,他指使冬双陷害丽妃,一箭双雕。既害了皇子,削弱了章宏深的势力,又让董威自愿罢官,自此少了两个与他针锋相对的对手。 真是好计谋啊,丽妃苦笑,在座的每位妃嫔,哪一位不是梁博康的棋子呢?日后的命运也许还不如她。 白正惜何尝不知道这是梁博康的计谋,就连太后也唉声叹气。太后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白正惜也不能说太后错了,大家都下不来台。董密知道太后和皇上的难处,她认了这罪,是替皇室解围,也是自我解脱。 眼看形势转变,冬双一不做二不休,坚定地说:“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这就给小皇子赔礼道歉。”说完快速夺过右边侍卫的剑自尽了。 董密的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缓缓流下,神情却依旧坦然,她说:“请皇上赐我毒酒。”额头贴地,双手交叠,这是她第一次行规范的礼,却是为了一杯毒酒。 董密死了,皇后没有怨恨她,她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本宫的孩子一样无辜。”似乎,她也察觉了荒唐的朝堂。 白正惜命人把董密的尸体秘密送回了老家,董威也接到了圣旨,免官,贬为庶人,子孙不得入仕。董威抱着女儿,全家人哭的昏天黑地,他们知晓,董密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亲人。 长宁的冬天来的有些早,往年十一月末才会下雪,今年十月中旬,就飘起了雪花,这雪越下越大,似春天的柳絮,洁白无瑕,浸染天地,覆盖山河。 白正惜和章倩倩携手站在宫中最高的城墙上,淋着雪,望向北方。白正惜紧握她的手说:“朕不会负你。”章倩倩点头,她知道。 章倩倩默默的说:“可惜丽妃了,无缘无故替人定了罪。”白正惜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说:“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绝不负大安。” 北齐是没有中秋节的,李榆当了领主之后才设立。今年是李榆头一年在领地过中秋,特意下令让领地上下都挂起兔子灯笼,府邸也不例外。中秋前的几天,钟锦、文春和千影做了二十四盏兔子灯笼,每一盏灯笼上面都画上形态各异的兔子,再对应一个节气。 文春自小学习琴棋书画,画兔子更是一绝。钟锦就不行了,她的手僵硬的像木头一样,抓草药可以,画画一言难尽。钟锦很失落,文春安慰她说:“没关系呀,就算你只会行医,王爷也会喜欢你的。他喜欢的是你,不是你身上的附加条件。” 钟锦睁大眼睛,急忙阻止说:“你可别乱说,别辱了王爷的名声。”顿了一会儿又小声嘟囔:“王爷怎么会喜欢我呢?我只会行医看病,又不会撒娇讨人喜欢。” 文春停下笔,认真的说:“真的,喜欢一个人是看不到缺点的,你站在那儿就会填满他的眼睛。”说着李榆就走过来了,钟锦还没有发觉,叹了口气说:“起初是这样,日子久了,吃饭多吃一粒米都是错。”李榆清了一下嗓子说:“巴不得你多吃点。”然后看了看文春画的灯笼说:“这灯笼做的不错。” 钟锦撇了撇嘴说:“文春画的,自然是不错。”她也不肯抬头,继续做灯笼。李榆没话说,尴尬的离开。 文春点醒了她:“灯笼是你做的。”钟锦苦笑着,是自己太笨了,没听出来。 中秋这天晚上,领地是要在护城河游花船的。钟锦和文春叫上府中的人去看花船,听说丰宜第一花魁阮钰要在花船上献舞。阮钰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这天要起拍竞价卖初夜。 凉王不想凑这个热闹,李如意更是不愿出门。钟锦文春带着范岳和千影准备看花船,千影提议让李榆也跟着,然后给了文春一个眼神,文春心领神会立刻说:“对对,我们几个功夫不好,别再遇见危险了,叫上王爷一起吧。”钟锦苦笑说:“他才不会去。” “这可不一定,你去邀请王爷,他一定会去的。”文春接话。 钟锦只得去书房寻李榆,她敲门,里面没人回应,进去后发现李榆在做灯笼,灯笼上画着一只大眼睛的兔子。李榆正给这灯笼杆绑上麻绳,不冰手。 “王爷这灯笼做的真好看,比我做的好看多了。”钟锦眼中满满羡慕。 李榆漫不经心的说:“做着玩儿,你喜欢就送给你了。”钟锦接过灯笼说:“谢谢王爷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灯笼。”李榆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看见了钟锦的圆脸泛着光。 “王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花船?”钟锦的眼睛看着灯笼,也漫不经心的邀请道。 “好啊,闲着也是闲着。” 钟锦提着灯笼,和李榆并肩走过来。千影故作生气,抱着胳膊说:“王爷真偏心,连灯笼都只送一个人。”说完和文春捂着嘴偷笑。钟锦挠了挠头,尴尬的说:“回来后我给你们做两个。”文春摆了摆手说:“灯笼不金贵,只有王爷特意送给你的才金贵呢。” 李榆不想再听她们叽叽喳喳了,拉着钟锦就出门。后面的三人看见这一幕,心领神会。千影拖着语调,笑着说:“看来领地有喜事喽。”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看花船 免费阅读.[.aishu55.cc] 转移太子 五个人不慌不忙的往护城河走去。钟锦和李榆走在前面,李榆说:“领地的风光还是不错的。”钟锦望着李榆的脸,奉承的说:“那是领主深得民心。”李榆的嘴角翘起来,抑制不住得意。 后面的三人觉得处境尴尬,文春和千影在范岳耳边说了什么,范岳立刻明白,跑前面对李榆说:“王爷,我和两位姐姐想去茶楼吃点心,就先走了。”李榆点头。 钟锦也没在意,盯着路边一个摊子上的首饰出神。李榆注意到说:“喜欢就买。”钟锦摇摇头说:“我没戴过,万一不好看就白花钱了。” 李榆牵起她的手,朝摊子走去。这不是第一次牵手了,但是钟锦依旧红着脸。李榆挑了一个发簪,替她簪上,那簪子上还有一颗红宝石点缀,衬得她的脸更红了。 “先生,这簪子正配夫人,不如买一个哄夫人开心啊。”老板看着李榆,五分讨好,五分夸赞。 李榆自是笑意盈盈,直接给了银子,说:“不用找了。” “好嘞,客官慢走,祝二位永结同心。”老板弯要点头接过银子,祝福道。 钟锦想要解释,被李榆拉走了。这一晚,李榆都没松开她的手。 护城河周边挂满了灯笼,百姓携家带口都在河边等着花船经过。李榆带着钟锦登上了护城河边的大兴塔,塔上的视野更开阔。终于酉时一刻,第一艘花船缓缓驶过,这第一艘上六位女子表演的琵琶,演奏完毕,百姓拍叫好。 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每一艘船上的女子都风姿绰约,冰肌玉骨,才艺出众。李榆腰背挺直,看着花船说:“有人会屈服命,有人想挑战命。”说完低头看了钟锦一眼。钟锦默默地说:“我想知道真相。” 终于,阮钰的花船来了,她的花船是最大的,周围装饰着百种鲜花,据百姓说,领地寒冷,这些花特意从大安朝的临州运送来的。阮钰带着面纱,穿着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杨柳腰更显迷情,迷得人睁不开眼,裙服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她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锤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在花瓣的衬托下更显娇嫩可爱。阮钰在船上翩翩起舞,真的是跳到了人的心坎里。 钟锦痴迷的看着,说:“怪不得男子都喜欢杨柳细腰。”李榆郑重的说:“也不一定。”说完握紧钟锦的手,李榆只觉得阮钰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阮钰一支舞结束,就回船舱休息了。老鸨走到船中间,她身形微胖,站在船上,嘴角笑的合不拢,双眼眯成一条缝,嘴里吆喝着:“众所周知,我们丰宜第一花魁是只卖艺不卖身,今天中秋佳节,阮钰姑娘说了,谁出价最高,这一晚都归他。”语毕,河边的男人纷纷出高价。 李榆看见这一幕,轻笑一声:“红颜错当薄幸人。” 钟锦幽幽的问了一句:“卖身就是卖给人家当苦力吗?” 李榆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敷衍的点点头。 低下的观众竞拍的越来越起劲,就在这时,李榆感觉右侧一阵呼啸,他本能的用手一抓,是一只冷箭。钟锦显然被吓到了,他们所在的塔上只有她手中一盏小灯笼,漆黑的夜里,怎么会有人放箭。 李榆觉得情况不对,拉着钟锦就跑,他们穿梭在人群里,好像两个逃出牢笼的孩子。李榆突然感谢这只冷箭,射中了他的心,让他能紧握着钟锦的手。好在有惊无险,安全回到府中。钟锦一路被李榆拖拽着,几次想说话,都来不及。回到王府,灯笼已经破了。 钟锦面色难过,李榆赶忙说:“没事,我们再做一盏。”于是李榆就在院中的圆桌上做起了灯笼,钟锦静静的看着。没想到李榆不仅会领兵打仗,还会做一些小玩意儿。 半个时辰后,千影他们也回来了。一进门千影就兴奋地说:“你们回来这么早肯定不知道是谁拍下了阮钰的初夜。”钟锦本不感兴趣,但看着千影兴奋地样子就问:“谁啊?”千影说:“是樊创。” 当年千影进北齐皇室,是太后下的令,樊创想的办法。千影告诉李榆,樊创是太后安插在北齐的奸细,李榆不禁感慨太后本事大,奸细都打入北齐内部了。 钟锦摇头说不认识,李榆脸色微微变化,手中也没停下来。樊创是北齐的御史大夫,那年他举白旗投降,李榆便放了他一马,此后就不知行踪了。北齐沦为领地后,李榆把领地上下的官员全换成了自己人。显庆帝曾与李榆秘密商谈,让丰宜和长宁的制度一样,李榆做领主,在领地的地位等同于皇帝,不接受长宁的安排。 现在看来显庆帝真是目光长远,那时候就预测到梁博康必反,李榆会退居领地。 凉王也来了,听说了今晚的事,嘴角上扬说:“太后真是一只老狐狸,为了杀太子已经不择手断了。刘承他们之所以知道太子的住处,估计是樊创扮作商人泄露的。”钟锦说:“那太子殿下岂不很危险?咱不知道的奸细又有多少?” 前几日,李榆派南倾去沿海地区巡视,南倾在沿海的江阳县发现了北齐旧部,还发现了两艘船。李榆得亲自跑一趟,沿海不能出纰漏。 “你认不认识阮钰?”李榆扭头问千影。千影一手托着头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记不清了。”李榆和千影都有相似的感受,总觉得阮钰很面熟。 中秋节一过,丰宜的冬天正式来临,丰宜比长宁靠北,冬天异常寒冷。好在文春早早就准备好了取暖的炭火,过冬的衣服被子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自从中秋那晚樊创和阮钰露面之后,丰宜的百姓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两个了。听人说樊创为阮钰赎了身,还有人听说樊创是一个富商,带着阮钰去了大安。 这一个月,李榆、凉王和太子商定了转移的计划,丰宜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太子在这里实在是危险。于是李榆和凉王决定把太子转移到西魏,再过一个月就是十月二十六,凉王和文春成亲一年了,按照西魏的习俗,女子成亲一年要回娘家住几天。凉王打算借这个机会,转移太子。 李榆起身对太子行礼说:“殿下,这次要委屈你了,为了掩人耳目,还请殿下扮作侍卫。” 太子急忙扶起他说:“哪的话,本宫知道此行艰险,也知道你们的难处,王爷费心了。” 凉王本不想去的,后来一想还是去一趟,一来是给文春面子,二来亲自安顿太子比较放心,他把出行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二。 李榆决定亲自去一趟江阳县,如果是北齐旧部,要早做打算。他计划带着范岳一起去,把南倾留在丰宜看护府邸,其实是保护钟锦,他不好意思说,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打算凉王走后再出发,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把丰宜安排好。 丰宜不能出乱子,这一年休养生息,日夜练兵,领地还是只有四万五的兵力。李榆留了三万精兵在丰宜,又安排了一万精兵在丰宜东面的项阳县,他自己打算带领五千精兵去江阳。 李榆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旦他离开丰宜,北齐旧部就会趁虚而入。若是不去江阳,北齐旧部从江阳上岸,五天就能踏平沿海,直冲丰宜。 没有两全的方法,他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文春得知凉王要陪她回西魏,还是很高兴的。就算是为了太子,但是夫妻俩一起回去总能让父皇更宽心。她收拾了两大马车的行礼,一直问凉王够不够,凉王想了想说:“再给你父皇母后带点礼物吧。”文春又带了两大马车的领地特产。凉王从来都不限制文春花银子,他给不了文春宠爱,就得给她足够的银子。 凉王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在李如意的房前转了好几圈,最后站在屋前望着月亮出神。 李如意在屋里念佛经,可心中难免有所牵动,终于她放下佛珠,开门说:“天寒,进来吧。” 房门响动的那一刹那,凉王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过如意会开门。所以听到她那句进来吧,他首先是愣了一下,才说:“谢谢。” 两人坐在桌前,彼此都沉默不语。凉王低着头,双手搓着腿,像个孩子。李如意静静的看着此景,想起来平日凉王高冷的样子,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嘴笑了一声。凉王听见笑声,也跟着傻笑。 他已经三十四岁了,上一次见如意孩子似的笑容还是十五岁。十九年了,两人都没有开怀大笑过。凉王说:“如意,我要去西魏了,我不是为了文春,是想亲自安顿太子。”李如意恢复了刚才的面容说:“那也要为文春着想,做做样子也行。” 凉王十分真诚的问道:“你会生气吗?”如意摇摇头,浅浅笑了一下说:“我了解你的心。”凉王放松了,他释然了,如意还是十四岁的如意。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转移太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分离 十月初二益出远门,凉王和文春一早就出发了,太子扮作侍卫藏在众多侍卫中间。与此同时,李榆也要出发去江阳了。他想尽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把城中布防好,跟南倾交代清楚。他去了江阳,若发生战乱,南倾就是主力。 这天吃过晚饭,李榆带了一个漂亮的大木箱来到钟锦的房间,里面是一件赤色狐皮大氅。钟锦正在桌前摆弄药箱,没听到李榆的脚步声。李榆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已经包了好多药包,正在写药名、功效和用量。李榆见她没有反应,轻咳了一下,钟锦打了一个哆嗦,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惊喜地说:“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赶忙把药箱收拾好,递给李榆看,说:“王爷,这是各种草药,都是今年夏天准备的。你要去江阳了,我希望你平安。” 李榆接过药箱,看了一眼里面的药,这些药摆的整整齐齐,有外敷的,内用的,止血的,治风寒的等等都是战场上的常用药,还准备了一些迷药,蒙汗药等对付敌人的。 李榆轻轻的把药箱放下,走到钟锦面前,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贴近她的耳边说:“从十二岁起,我经历了近百场战争,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战前的恐慌。因为我有了誓死保护的人,我不喜欢杨柳细腰,只求你平安。” 钟锦的耳朵发红发热,她慢慢把手放在李榆的背上说:“我也很恐慌……” 漆黑的夜,月亮像一艘船,高悬于空中。星星就像钟锦掉下的泪珠,闪闪发亮。李榆紧紧抱着她,右手轻轻摸着她的头说:“我永远保持清醒,所以,等这场战争结束了,你愿意和我成亲吗?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 钟锦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像天上的银河,带着星子的光。李榆松开她,轻轻的替她拭去眼泪。钟锦看着李榆的眼睛说:“愿意。” 擦泪的手停住了,继而更用力的抱紧她。 这一晚,李榆坐在钟锦床边,看着钟锦入睡,他说:“我想看着你入睡,不想让你看着我离开。”钟锦乖乖睡觉,醒来后,硕大的府邸只剩下她和千影了。 李榆快马加鞭,四天四夜后赶到江阳。江阳的县令是他带出来的人,不存在背叛。江阳的形势确实危急,海边每晚都会响起军中的号角,如果说是北齐旧部虚张声势,那停在岸边的两艘战船就是彻底宣战。南倾早就布置好了军队,李榆又稍作调整,等着敌人跳进陷阱。 丰宜也做好了准备,城墙的守卫轮班值守,瞭望台上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这一战,在所难免。 长宁这边却是一片岁月静好,后宫添了两位新人,大家其乐融融,早就忘了丽妃是谁。梁博康把持朝政,百官,帝后,太后都听命于他。臣子背地里议论,他应该满足了吧。 大安今年雨水充足,粮食丰收,各地上交的粮充盈了粮仓,上交的赋税填满了国库。梁博康开始练兵了,合情合理,大安朝还是要靠武将保护。白衣嫁过去,南越也消停了,边疆和睦。 这是不可多得的吉祥年啊,太后是这么想的。梁博康是她的亲哥哥,能帮她掩盖过去,听他的话又何妨。 不过,梁博康没日没夜的练兵,朝政不得不让白正惜管理了。 事实上,白正惜的性格确实懦弱,他是最小的皇子,母后的强势替他做了所有决定。康宁皇后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从三岁起就安排了老师,练字,武术,兵法,骑马,射箭……全都学习。枯燥无味的课程,让他很小就讨厌学习。 白正惜幼时经常逃学,逃一次,康宁皇后就打一次,刚开始还会反抗,但是反抗的下场就是打得更重,后来他做错事就甘愿受罚,再也没有反抗的心思。成年后事事都要看母亲的脸色,没有一点主见。 大哥凉王善于用兵作战,他提出的见解都被梁博康采用过。二哥枫王善于绘画写字,先生每次都把他的字贴在南书房的壁板上,供人观赏。五哥吴王喜欢吟诗作对,钻研兵书。七哥是太子,其光辉覆盖了整个南书房,为人忠厚,讲情义,才情也是最出众的。十哥南王和十一哥离王是双胞胎,性格也很相似,深受父皇喜爱。 只有他,白正惜,一直没有被封王,是被遗忘的那个,是最平庸的一个。其实他还有两位哥哥,可是显庆十八年就死在东南沿海了,父皇也没追究。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他才十三岁,只记得父皇天天阴着脸,皱着眉头叹气。 哥哥的光辉覆盖了他,没人觉得他能当皇帝,他也甘愿做一个小弟。 偏偏,太后不信邪,非要把他推上皇位。现在,梁博康不肯放下兵权,又不想离开朝堂。他思索了一番,终于觉得兵权重于皇权,把朝堂治理交给白正惜,他专心练兵,他日踏平李榆的领地,一统大安。 白正惜治理的勉勉强强,所有事情都报告给太后。朝堂臣子都有各种各样的把柄在梁博康手里握着,要么女儿在后宫,要么曾贪污受贿被梁博康查出了,要么本身官职就是梁博康给的。 梁博康如今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北齐旧部在找李榆的麻烦,打算等他们两败俱伤,他趁虚而入。北齐旧部大部分都是他之前收买的兵,春天那一战过后,北齐旧部帮他拿到皇权,他却没有履行诺言,帮北齐旧部复国。 北齐旧部愤愤不平,梁博康却站在高位上说:“我们曾经商定,若是我当了皇帝,则帮你们复国,如今我并没有当上皇帝。” 就是这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北齐旧部也无可奈何,打也打不过,愤愤离去。 北齐旧部终于是等不住了,李榆来到江阳后,迟迟不肯出兵。可是北齐旧部在海上啊,登不上陆地,最后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十月十六,战争一触即发。 双方各不相让,李榆还是占上风的,他们占据了陆地上最好的地形,利用投石器向船上投放火药。敌方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十天后,江阳的海边全都是船只的残骸,北齐旧部全军覆没。 事情太过顺利,李榆打算在江阳停留两天再回长宁。他带着范岳在海边走了走,范岳捡了很多贝壳,说回去送给姐姐们。李榆突然想起来,那次在华水捡的贝壳,后来太过慌乱,没来得及送给钟锦,也不知所终了。他又捡了一块漂亮的,擦干净,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星星一样闪闪亮亮。 也没想到这天夜里,江阳突然被袭击了,守卫的士兵及时发现拉响了警报。这一次,是船上往陆地上投放炸药,李榆看着战火漫天,宛如白昼,心里明白:北齐旧部和南越做了交易。 上一战几乎没损失,这一仗就不一定了,李榆登上瞭望台,拿着千里镜看海面上的局势。敌军有了新的战舰,共四艘,每一艘战舰上都是四辆炮车。 周围江阳百姓早就撤离到临县了,领地沿海县城多。敌军不从别的县进攻,大概是别的县都是山区,地势较高,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江阳却是广阔的平原,一览无余。 李榆到江阳的这几天,早就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并且两年前就在江阳设立了都司卫所,屯兵驻扎,建了墩堡和六十座瞭望台。 战火接连几天,李榆让将士们退居百米,炮车的威力不够,敌军只能白白浪费火药。最后,敌军觉得不是办法,决定上岸。 十一月十日,敌军上岸,李榆穿着盔甲骑着马,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握着长枪,带着将士们在城门前等着敌军进攻。城墙上是范岳带领的将士,拉好弓箭,蓄势待发。 正面交锋的时候到了,李榆的神情黯淡,他挥舞着长枪,仿佛用鲜血画画一般。城墙上的将士把内力凝聚在手臂上,刹那间放松,羽箭就像烟花一样,在空中连成一边。 敌军的炮车搬到陆地上,向城墙投放。李榆早已加固加高了城墙,敌方的炮弹无法接近高墙,不过是一颗石子落在了地上。 厮杀进行了一天,双方都没占到优势,两边都有些疲惫。敌军的首领下了撤退的命令,终于歇战了。 李榆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几十处,从战马上下来还是二十岁的英气。他走进屋里,脱下战甲,鲜血浸湿了内衬。坐下,舒了一口气,没事,还能再打。 范岳看见他进屋,就端了一盆热水,在门外说:“王爷,我把热水放在门外了,你擦洗一下伤口,上点药。”李榆字字铿锵的说:“有劳了。”他不能表现出一点无力,门外的将士都等着他鼓舞军心呢。 他迅速的擦拭了伤口,打开钟锦的药箱,嘴角是最温暖的笑意。钟锦把药的功效用法写得很详细,他只需要按照说明用。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分离 免费阅读.[.aishu55.cc] 腹背受敌 丰宜这边是波澜不惊,这些北齐百姓完全不知道沿海地区发生了战争,也不知道北齐旧部打着复国的名义,正在烧杀抢掠。 钟锦做什么都不上心,千影在一边调侃她说:“人在丰宜,心却跟着王爷去了沿海。”钟锦也没狡辩,确实是这样。她担心李榆受伤,吃不饱睡不好,怕他不会用药。江阳天气寒冷,有没有多加衣服,别感染风寒。钟锦犹豫了许久,写好的信也没有送出,还是别打搅了他。 十一月中下旬,正当大家以为丰宜没事的时候,北城城外传来了号角声。南倾站在城墙上,看到的是对面的离江上停留四艘大船,显然不是我方的船。 千影和钟锦登上城墙,果然莫名出现了几艘船。这时候城墙下面站着一个人,那人喊道:“于姑娘,不知是否还记得老夫?” 钟锦不知所措,她心里慌慌的,千影握紧她的手说:“你这个老匹夫,我们这里没有姓于的,莫不是认错人了。” 樊创仰天大笑,用手指着钟锦说:“你小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呢。”钟锦怒气冲冲的说:“别跟我套近乎,我可不认识你。”樊创笑的更肆意了,说:“中秋夜宴上,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于世元的孙女儿,你跟你母亲长得挺像,尤其是这圆脸。” 钟锦彻底慌了,她不知道樊创为什么会认识她,如果这件事传到长宁,梁博康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樊创继续喊:“于含双,如果你肯认我为干爹,我便放城中的百姓一马。”千影听不下去了:“呸,你个老匹夫真不要脸,编故事也编的好听一点啊,还要人叫你干爹,你不看看自己那张脸,跟老树皮一样,配吗?” 丰宜的冬天名不虚传,北风吹在脸上,吹得人想流泪。钟锦穿着狐皮大氅还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她强装镇定说:“我不是什么于含双,你也休想进城欺负丰宜的百姓。” 樊创继续说:“李榆不在城中吧,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到时候可别怪我踏平你的丰宜。”说完就下令,黑压压的敌军从船上下来,扛着炮车,投石器和火药。这些敌军好像很散乱,并统一着装,穿的像商人一样。南倾目测有两万人,没关系,他们城中有三万人,可以抵挡。 樊创是故意引导李榆去江阳的,自己好趁机攻城。 李榆也知道敌方的战略,可总要有一个人去江阳。他不能自己求安稳守着丰宜,让他的兵去人生地不熟的江阳。最好的策略就是,多留给丰宜军力,他领着将士们守护领地的沿海入口。 敌人来势汹汹,南倾指挥着将士们,架起炮车和弓箭。他对钟锦说:“嫂子,天寒,你先回去休息,我能守住丰宜的。” 钟锦盯着城墙下络绎不绝的敌军说:“不,我要陪王爷一起守领地。”她盯着南倾,忍下眼泪说:“给我一套战甲。”南倾本想再劝,话到嘴边说的却是:“好!” 她和千影回到府邸,拿出所有的药草,装在马车里运到城门前。她脱下大氅,仔细的包裹好,和千影一起换上战甲,携手走上城楼。南倾守得紧,敌人根本没有爬城楼的机会,眼看形势一片大好,谁知南城墙瞭望台的将士发现,南城外从山上下来了至少三万敌军。 没想到樊创的势力这么强大,南倾只得把北城墙交给钟锦和千影,自己去了更危险的南城墙。钟锦学着李榆的样子发号施令,她不懂得用兵,只得按照南倾交代的行事。她一边指挥将士们,一边对千影说:“去把城中的男儿集结起来,发盔甲兵器,做好准备。把妇女集合到练兵场的后厨,准备大家的晚饭。” 钟锦的决定是正确的,敌军远不止眼前的这些,我方将士也不能饿着肚子作战。 千影刚走到城中,那些百姓自愿围起来,说:“领主在守护我们的家,我们绝不能让奸人得逞。”“对,绝不能让奸人得逞。”千影的眼泪流下了,她遇见了李榆才知道世间有专情的男子,有温暖的人。她要保护李榆,保护李榆所爱的一切,包括领地和钟锦…… 这一战打到天黑,城南城北的敌军都撤退休整,才有喘息的时间。 城中的所有大夫都集结起来,大家自愿拿出自己药铺的药,给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钟锦下了城楼,稍作调整,就去看望受重伤的将士。这些普通大夫只会诊脉开药,钟锦会剖腹剔除烂肉,缝合疗伤。她不敢休息,害怕失去丰宜。 丰宜仅仅有三万将士,城中有四万百姓,除去老弱病残,妇女儿童,能作战的男子也才两万人。而敌方出现了五万人,没有出现的有多少,大家不得而知。 南倾守护的南城墙,情况不太好,钟锦看着伤痕累累的南倾说:“从北城调一万人到南城,再调入一万平民男儿。”南倾笑着说:“嫂子,我守得住。”钟锦摇摇头说:“大局为重。”南倾答应了,今天他差点让敌人撞开城门,幸亏城门已经加厚了。 夜里,钟锦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知道李榆周边的情况怎样了。之前通信说,江阳情况危急,他把项阳的一万精兵调入了江阳,求她原谅。她觉得李榆好傻,如果他要丰宜城中的军队,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给。 城中妇女早早准备好了早饭,大家睡了一个安稳觉,吃得饱饱的,再次登上城楼。经过昨天一天的战斗,敌军不减反增,城北至少有三万敌军,城南有四万,这一共就是七万人啊。 这是樊创全部的兵力了吧,大家只能默默祈祷,别再增加了,真的要守不住了。 依旧是炮火连天,城中的物资消耗的差不多了,太子量产的火药快用光了。好在太子临行前,研究出了手铳,射程更远,并做出了五千把,现在正在别院的后山上加紧赶制。 这五千把手铳帮助丰宜抵抗了一天,樊创大概是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武器,伤亡有些惨重。夜幕降临,丰宜起风了,敌军终于也坚持不住了,樊创下了撤退的命令。 双方都没有占到优势,手铳虽然有,弹药不足了。南倾预测最多撑两天,最后鱼死网破,敌军攻进城内。 李榆知道钟锦面临的险境,猜也能猜出来,这件事肯定跟樊创有关系,只后悔当年没给他一剑,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局面。 他要快点结束江阳的战况,最好打的他们一蹶不振,再也不敢进攻。 不过,江阳的情况更差,敌军首领还在海面上,至今没有露面。岸上的敌军大约有两万人,四艘船至少容纳了一万名敌军。我方经过几天奋战,剩下不到一万人。 李榆还没打过败仗,头一次吃大亏,心里确实不好受。兵力悬殊,武器差别大。李榆很奇怪,北齐旧部到底跟南越做了什么交易,南越肯在本身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借给北齐这么多将士。 擒贼先擒王,他们的首领至今没有露面,李榆决定查看海上的情况。江阳的战事交给了南雀,和南倾一样,他的贴身侍卫。在领地军队里帮他练兵,所以极少露面。南雀有胆识,有魄力,杀伐果断,深得将士信任。 李榆一连十天都没有露面,南雀带着将士们打的十分保守,半夜搞偷袭,尽力消耗敌军兵力和耐力。敌方的船舱内是宛如皇宫内殿的布置,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船壁全用锦缎遮住,连船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 敌方首领坐在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上,怀里抱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他斜着嘴说:“当年的灭国之仇,杀父之恨终于是报了。李榆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被本王打的逃回了丰宜。” 怀里的妖娆女子给他喂了一口橘子,细细软软地说:“大王英勇神武,那李榆不过是一个蝼蚁,您一脚就能碾死。” 那首领仰头长啸一声,说:“美人儿,等我做了皇上,就封你为皇后。”原来这首领是那年北齐逃出的一个皇子。北齐皇帝的儿子太多了,李榆屠了皇室,还是有漏网之鱼。 此时,这位皇子正坐着复国的美梦呢。可不知,李榆并没有回丰宜,而是乔装打扮,带了几个会水的将士,潜入水中,准备炸船。 敌军白天打仗,傍晚会有一部分回到船中休息调整,另一部分在海岸线旁边安营扎寨。炸船就能消灭大半的敌军,是一个良策。 征战多年,李榆已经摒弃了好奇心,管船里坐的是什么人,长什么样。难不成还要上去看看,再坐下喝杯茶叙叙旧,然后被人挟持住,死在船上不成。 李榆打仗喜欢干净利落,若不是他细心果断,当天屠城,当年北齐皇室逃出的皇子可不止一位。当然,现在他是不知道船上坐的是皇子,不管是谁,船上的人都该死,船活该沉水。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腹背受敌 免费阅读.[.aishu55.cc] 钟锦被劫走 这几个会水的将士都是身体素质极好的,他们坐着当地渔民的小舟,分两路出发。为掩人耳目,特意从江阳的南北临县过来,一南一北,夹击大船。 快要靠近大船的时候,被船上巡逻的敌军发现了,几个敌军叫嚷着:“你们是干什么的,快走开,不走开我就要放炮了。”李榆低头谄媚的说:“各位首领,我们是附近打鱼的渔民,别放炮。”说完就用竹竿向船上递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十两银子。 敌军听见李榆称呼他们为首领,又给了银子,不由得放松警惕,在甲板上忙着分银子。船舱内的太监问了一句:“吵吵嚷嚷的干啥呢?”甲板上的守卫急忙说:“大人,没什么,打仗的声音太大了,传到了船上。”太监看着床榻上和美人嬉戏的皇子,也不好扰了皇子的兴致,就没去通报。 李榆打探了一番,一共是四艘大船,每只船的的船头船尾各有八名守卫,船上的炮车已经搬到陆地上了,暂时没有危险的武器。虽然守卫众多,但是还是有盲点出现,他决定入夜行动,白天不好下手。 入夜后,李榆带着两只小舟,绕过敌方的瞭望台。幸亏渔民的开船技术好,小舟在水中像鱼儿一样蜿蜒前行,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的监视。 船上的守卫一个时辰换一次,李榆等守卫交班完毕,先是往每艘船的甲板上扔了迷烟,这迷烟还是钟锦放在药箱里的。 船上的守卫睡着了,开始行动。身手好的将士,下水把炸药绑在船的四周,最后连到一条引线上。李榆还准备了许多菜籽油,趁机上船撒到甲板上。 行动的仅仅十六人,时间确实很紧张。划小舟的渔民在下面负责计算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就点燃火把做信号。 将士仔细把炸药绑好,不能浸水,然后四艘船连到一条引线上,挂在甲板的亮眼处。火把已经点燃了,还有一刻钟,就要换班了。 李榆命人都撤退,还有一艘船没有倒上油。所有人都在小舟上等他,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换班的守卫来了,船上的人都会被叫醒。 李榆把油桶放倒,任它流吧,然后顺着绳索回到小舟上。那渔民赶快划走,划了二里地,稳稳地停下来,李榆抽出一支箭,箭头是浸泡了菜籽油的棉包,点燃棉包。他站在舟上,腰背挺直,拉弓,瞄准甲板上的引线,毫不心软的松手。 这支点燃的箭好像一道闪电,把漆黑的夜空分作两半。那支箭遇见引线的一刹那,先是火光漫天,随后是雷声一般的轰炸声。 四艘船瞬间被火海包围,船上没有哭喊声,这些白天打仗的将士睡得很熟,在睡梦中埋骨于海中。 渔民划舟远去,李榆和他的将士们盯着大船的残骸,有一个将士发出感慨说:“可怜啊。”李榆默默地说:“我方战死的勇士更可怜,为了守护家园,终生与亲人阴阳两隔。” 李榆站在海边,十二月份的海风直接盖到脸上,他面容不改。这一仗打了一个半月,要结束了,可以回丰宜了。 太阳从东边的海岸线上升起,像钟锦腌的咸鸭蛋黄。李榆早已被冻僵,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敌方早晨起来,看着海平面只剩下残骸了。一个个纷纷投降,李榆命令南雀全部处死,北齐旧部一个不留。 后来,南雀带着六千人在江阳扎根,世世代代守卫领地的入海口。 李榆带着剩下的三千将士日夜赶往丰宜,他不能全部带走,把江阳再次置于危险之中。 丰宜的城门已经紧闭了十天了,这里气候寒冷,每家每户都会储存粮食,粮食是完全够吃。可是药不够了,受伤的将士越来越多,钟锦的药早就用光了,城中大夫的药也所剩无几。这几天她睡得时间很短,睡不着,照顾伤患也没时间睡。 钟锦瘦了很多,她吃不下饭,每天城南城北的跑,看望伤兵。现在城中已经搭起了茅草棚,受伤的将士全都转移到此。眼看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城墙上作战的士兵越来越少。钟锦有一种无力感,她好像随时都能倒下。 不过,敌军好像半路出家,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似的,一个个的手法不娴熟,意志不坚定,散作一团,打起仗来毫无章法。钟锦和南倾都发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的说一些离散军心的话。 虽然敌军的质量差,但架不住数量多,装备好。樊创一点都不手软,白天进攻,晚上炮火偷袭。城中将士们各个疲惫不堪,作战的百姓也叫苦连天。南倾也濒临崩溃,任何作战方法都不管用,敌方七万人,死伤众多,可我方只剩下了两万能作战的将士和一万多百姓守卫丰宜。 十二月初,樊创这边战死了两万人,还剩下五万,他不想再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把所有的敌军集合到北城郊,五万多人准备攻城。这十来天,他在城外修了很多炮火台,炮车被架高了,炸药可以直接投放到城中。百姓四处逃窜,丰宜城内狼烟四起,哀嚎遍地。 战火持续了一天一夜才消停,丰宜变成了地狱。黎明前,钟锦走在丰宜的街头,上空随时都会落下炮火。她听着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声,妇女的祈祷声,终究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这是李榆的丰宜,她没有守护好。 这个冬天太冷了,她没有温暖丰宜。钟锦自责,懊恼,心痛的站不稳了,若没有千影扶住,她可能倒下长眠。 十二月三日的中午,樊创撞门。敌军的加油鼓劲声,攻城锤的冲撞声,都是在砸向钟锦的心底。 钟锦把战甲换成了那件赤狐皮大氅,站在城楼上,望着欢天喜地的敌军长舒一口气,说:“南倾,带着城墙上的将士和城中的百姓撤离吧。”南倾眼中全是不愿,说:“他们撤离,我陪着嫂子。” 钟锦摆了摆手,含着泪说:“你也撤退吧,是我求你了。”南倾嘴唇微动,他还想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嫂子在求他,他能不从吗?南倾在敌军进城前,带着所有人撤出了北城。 千影不肯离开,钟锦看着她说:“那就陪着我吧。” 城门冲破的一刹那,敌军高昂的欢呼声落下后,是一片死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是一位穿着赤狐色大氅的女子,她疲惫不堪的脸上全是放松。还有一位女子,她立在旁边,眼中是恨,是冬日的坚冰。 丰宜开始飘起了雪花,细细小小落在钟锦的发间。敌军突然从中间让开一条道,樊创出现了。他盯着钟锦看了差不多有一刻钟。 这一刻钟,对樊创来说是十一年的朝思暮想,梦中人变成另一个模样站在他对面。雪越下越大,落在钟锦的赤狐皮衣上,似火的鲜艳染上了造物主送的雪花,仿佛隔开天地,变成自由的灵魂。 他说:“那年腊八节,大雪覆盖万物,天地浑然一色,你娘也是穿着这样的裘衣,站在定国公府的廊亭下,美的像坠入仙境。” 樊创扬天吐了一口气,接着说:“于世元是被梁宝宜害死的,你不用追查了,你跟我走,我放了丰宜,告诉你真相。” 千影看不过去,正要上前骂他不要脸,钟锦拦住了她,哀求地对着她摇头。 钟锦眼泪流下了,她可以自己追查真相,但不能不顾城中百姓。她轻轻的一笑,用从未有过的轻松语气说:“如果你说到做到,我跟你去。” 说完朝城外走去,千影要拉住她,不要她走,却被围上来的士兵推到一边。钟锦回头大声喊道:“千影,帮我照顾好丰宜。” 钟锦跟着樊创上了船,船上暖和多了。钟锦没有再拘谨了,樊创按照约定撤离了所有军队,城中的百姓无事了。樊创只要不碰她,怎样都行,她只想休息,好好睡一觉。 樊创看着钟锦有些疲累,也没说话,直接离开这个房间。钟锦睡了一下午,她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天已经黑了,她急匆匆走到甲板上,看见有两艘船被大火笼罩,船上陆陆续续有人跳海。 她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心中全是嘲讽,这些人本就罪该万死。回到房间,她有些饿,恰好桌子上就有些吃的,是桂花糕。这个季节的桂花不常见,她喜欢吃,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钟锦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哭喊声,樊创的叫骂声,嘴角忍不住上扬。慢慢所有的声音归于平淡,仿佛不曾发生过。 夜晚的海面很平静,无风无浪,雪落在海上,悄无声息的与海融为一体。钟锦再次走进甲板,只看见两艘船了,另外两艘早已沉水了。她依旧穿着赤狐皮大氅,这是李榆临走前送给她的。 那天晚上,李榆替她穿上这件大氅,说:“穿着它,和我抱着你的感觉是一样的。”钟锦流着泪,摸着皮毛,心中是怅惘:她好想嫁给李榆,也好想守护城中的百姓,这怎么就变成矛盾的两件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钟锦被劫走 免费阅读.[.aishu55.cc] 于家被灭门的真相 李榆在这天深夜才回来,天寒地冻,马儿不肯赶路,他尽全力了。走进城中,能看见四处都是废墟,沉静的像深山巨谷。 他心中闷闷的,回到王府,空无一人。他大喊着钟锦的名字,撕心裂肺。这时候千影从后院出来,看见李榆哭的歇斯底里。 李榆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问:“钟锦在哪儿,她有没有受伤。” “王爷,她…她…她被……樊创带走了,樊创说……只要……只要钟锦跟他走,他就……他就……他就放过城中百姓。”千影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榆哐当一生坐在了地上,途中的四天三夜,他一刻都没有休息,这匹马不肯跑了,换下一匹。支撑他的是丰宜的钟锦。现在钟锦被樊创带走了,他好像失去依托,再也站不住,直接坐在地上。 千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李榆扶到内室,李榆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放在额前,紧闭着眼。千影端来了热水和吃的,放下就走了。 李榆吃了点东西就睡了,连日的奔波在听见钟锦被带走之后,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要好好休息休息,把钟锦找回来。 天大亮的时候,钟锦才起床,船上有专门的侍女服侍她穿衣洗漱。吃过早饭,钟锦又站在甲板上,船好像是向南行驶的。大雪还没有停止,樊创戴着貂皮帽走到她身边,眯着眼道:“你们于家一百四十三口人全都是被太后杀的。”钟锦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她问道:“太后为什么如此痛恨于家?” 樊创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显庆十三年,那个腊八节我去定国公府找你父亲商量政事,恰巧遇见了你母亲,我爱上了她,无法自拔。”钟锦脸色表现出了嫌弃,显庆十三年她已经三岁了,樊创真是不要脸。樊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娇憨的说:“你母亲太漂亮了,她自小与你父亲就订了娃娃亲,也极少出府。” 风吹的有些大,樊创往下压了压帽子继续说:“我对她那份感情也只能深藏于心中,后来我与你的父亲同行于吏部,我们就成了好友。你五岁的时候,我去千锦山下悼念我的妹妹,偶然间见了你一面。见到你的一霎,我就知道你是于世元的孙女儿。荣林带着你在千锦山疗伤,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外人知晓了。” 钟锦似乎记得那年的事了,她求了师父好久,想去山下的庙会逛一圈。师父终于答应她了,回家的路上,在山脚下碰见了一个伯伯,这位伯伯见到她就说姑娘真可爱,又抱了抱她。 “后来呢?于家为什么会灭门?” 樊创抿着嘴说:“后来皇后,哦,也就是当朝太后召见我,说要替我妹子报仇,我妹子被兵部尚书的儿子林游污了清白,含泪自杀,条件是送我去北齐当奸细。” “你答应了。”钟锦能理解他,若是有人能为于家报仇,她也愿给那人当牛做马。 “答应了,我去了北齐,显庆帝罢免了兵部尚书,把他儿子贬为庶人。我在北齐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当上了吏部尚书。那几年我与太后一直通信,但是太后没要求我做什么。直到显庆十八年,她要我伪造几封于世元勾结北齐的信,并找几个人证,证明于世元确实是勾结了北齐。”樊创的语气变成了内疚。 他看了看钟锦的脸,继续说:“我听命了。我不从,太后就会杀了你母亲;我若服从,太后会把你母亲保下来让我带走。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为难吗?我不想你家受到诬陷,也不想你母亲送死。”樊创流下了眼泪。 钟锦的心情很复杂,她嘴角颤动,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于家就被灭门了。”樊创低着头,不再看她了,说:“太后说你母亲已经保住了,等我回到长宁就可以带走了。我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去,太后又说还有一件事要我办,把千影安插到北齐皇室。这可难不倒我,千影貌美,皇室最想要的就是貌美的女子。显庆二十四年我安排千影进宫在阖家宴上献舞,北齐皇子当晚就召她入宫了。显庆二十六年,千影在宴会上给出使北齐的太子下了毒,太子中毒命悬一线,是荣林救了他一命。” 钟锦大为震惊,她居然不知道这么多事。 樊创接着说:“那次宴会太子没死,太后很失望。显庆帝却认为是北齐皇室下的毒,不顾一切对北齐发动战争,李榆领导的。后来就是李榆战胜,屠杀皇室,把北齐收为领地,这些你都知道了。我向李榆投降,李榆饶了我一命。北齐没了,我还在那儿干啥,就回了长宁,谁知我一打听,才知道,显庆十八年,于家满门抄斩。” 风越来越大,钟锦摇摇晃晃的走进船舱,坐下来,久久不能释怀。樊创跟她进去,依旧没停:“我痛恨太后,愧对于家,从此四处流浪。” 钟锦回过神来,问道:“这一次为什么进攻丰宜?” 樊创搓了搓手说:“北齐皇室逃出的十九皇子找到了我,他说他手里有四万北齐旧部,要我帮他复国,不然就杀了我,我肯定是打不过他,所以答应了。阮钰是北齐皇室的一位不受宠的公主,皇室被灭后,她就在坊间卖艺,我替她赎了身。那皇子也不是个东西,用自己的妹子跟南越换了四艘船、炮车和六万散兵。我们才有能力进攻领地,复国。” 钟锦觉得越来越离谱了,果然是见的世面太少,世上怎会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想了想说:“你们这边的人好像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樊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南越老奸巨猾给我们的都是逃兵和罪犯,也就是充个人数。给我们的船也都是破船,禁不住炸。那皇子不知道啊,像捡了宝似的,高高兴兴的对抗李榆。” 船里暖和多了,钟锦烤着炭火,听樊创继续讲述:“实在对不起,我没想过进攻。中秋夜宴上见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于世元的孙女儿。我想接近你,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于世元的孙女儿,所以才发起进攻。” “我们一部分人坐船沿着东海一路向北,皇子的炮火打开了江阳的入海口,我带着一部分人趁乱顺着离江开船到丰宜,这样才包围了丰宜。另一部分人是从陆地走的,走走停停比较慢,所以刚开始丰宜没那么多人。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感到十分抱歉,我本意不是想攻打丰宜,也不想复国,只想见你一面,跟你当面道歉。”樊创的语气越来越卑微。 “道歉有千万种方式,而你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这是钟锦对他的评价,生了一通气后又问:“那个什么皇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北齐旧部。” 樊创嘿嘿的傻笑说:“他前两年跟梁博康联手,梁博康说只要能帮他打下长宁,他就帮皇子复国。这皇子听信了他的话,费劲巴拉的帮梁博康,可是梁博康真的打下长宁却翻脸不认人了。皇子气的跺脚,带着梁博康集合的北齐旧部和四艘船出逃了。梁博康也没追,都利用完了,那些北齐旧部留着也是他的把柄。所以皇子才有那么多北齐旧部。” 钟锦不知道樊创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船一直南行,到底怎样才能让李榆找到她。樊创劫走她的目的是什么?要把她带到哪去? 李榆早上起床就感受到府邸的沉重气息,南倾不敢与他对视。王爷临行前,特意嘱咐保护好钟锦,他失职了。南倾希望王爷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或者罚他关禁闭也行,李榆却什么都没说。南倾越发不安,干脆直接跪在李榆面前请罪。 “王爷,我没保护好嫂子,还请王爷责罚。”南倾手里举着鞭子,赤着上身,跪在雪地里。李榆见状也没吭声,他站在门前,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说,过了一刻钟说:“起来吧,本王已经惩罚过你了。” 南倾愕然,他没见过如此轻的处罚。 李榆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千影跟我说了,她是自愿跟樊创走的。”南倾起身,穿好衣服,语气诚恳地说:“嫂子是为了丰宜的百姓,若是她回来了,王爷……”南倾还没说完,就看见李榆的目光锐利如刀,他一下子收住了后面的话。 “我只求她平安回来。”李榆走进雪中,伸手接着雪花,极其柔和的说了一句话。 “王爷,那天樊创撤退时带走了至少五万敌军,他们的船沿着离江向东行驶。南雀昨晚来信说他在入海口炸毁了两条船,剩下的两艘船向南开走了。”南倾说完看见李榆的脸色变成愤怒,赶快补充:“王爷放心,炸毁的不是嫂子坐的那条船。”李榆转而变了脸色,笑着说:“干得好。” 这样算起来,船上不到一万人了,得有三万敌军步行,李榆怎么也想不明白,樊创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和武器。 “把领地各个山中都埋上炸药,敌军不会走官道,走山路的可能性极大。”李榆下令。 南倾恢复了往日的气概,双手抱拳:“末将遵命。”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于家被灭门的真相 免费阅读.[.aishu55.cc] 樊创死了 院中的桂花树已经是银装素裹,枝丫上下垂着一尺长的冰锥,李榆拿起一支竹竿,把冰锥全都扫下。冰锥直直的插进雪地里,像钉子,像钟锦的发簪。 李榆给温商写了一封信,然后乔装打扮,准备前往华水。温商此时在华水照顾刘承的母亲,他接到信,赶快前往码头布置了几个眼线。 战乱不止,李如意不出房门,没日没夜在房中念经求佛,祈求平安顺遂。那天,钟锦急匆匆的对李如意说:“姐姐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前方有我和王爷呢。” 李如意明白,她去前线只会添乱,不如守在后方,替每个人求得佛祖保佑。 雪依旧下个不停,李榆推门而入,李如意起身说:“慌慌张张的怎么了?”李榆语音轻颤:“姐姐在府里好好修养,我把钟锦带回来。”李如意终于笑了一下说:“路上小心。”李榆顿了一会,补充道:“等我们回来就成亲,姐姐要为我操办婚礼。” 李如意冰封的心终于出现了一点裂纹,她轻声说:“要把她平安带回来。” 李榆点点头,吃过午饭就独自骑马赶往华水。 海面起了大雾,樊创不得不减慢船速。午时,钟锦出来透气,樊创跟过来,邪笑着说:“我这辈子爱慕你娘,未曾娶妻。现在你娘死了,你嫁给我,也算是圆了我的心愿。” 钟锦听见这话,没有震惊,她早就知道樊创憨厚的外表下藏着虚伪的心。他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爱慕她娘亲,却想着霸占她的女儿。 真正有诚意道歉的人,怎么忍心威胁平民百姓的安全。 樊创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他自知抗衡不了于家的势力,司徒丹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瞧他一次。所以他甘愿给太后做奸细,污蔑于世元勾结北齐,眼睁睁的看着于家惨遭灭门。 他嫉恨太子出生就是皇族,而自己因出身,朝堂上的人都瞧不起他,所以任由千影下毒。 他告诉太后在丰宜发现了太子的踪迹,引得太后急不可耐,着急忙慌的让刘鹏派人去北齐刺杀太子。这是因为太后没有保下司徒丹,他故意摆她一道,让她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他赎走阮钰送给南越,换士兵、战船和炮车,是因为中秋夜那一只冷箭没有杀了李榆,他不得不进攻丰宜和江阳,把李榆置于死地,抢夺钟锦。 现在,他不用再遮掩这颗虚伪的心了,钟锦不愿意,她也身不由己。 他把钟锦锁在房间里,不给她食物和水,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钟锦自然是不屈服的,她不声不响的坐在房间中,房间有窗户,是可以开窗透气的。渴了就接一些雪花,饿了就忍着。 船行驶了四天五夜,到华水的时候停住了。樊创打算下船采购些食物,他命人看着钟锦,自己带人出去采购。 樊创下了船,码头上的人说,南方的海面上刮起了飓风,暂时不要南行。樊创本不在意,飓风多是春夏盛行,这都十二月份了,肯定是谣言。 然而,进了集市也听人说南方在刮飓风,樊创觉得不是空穴来风,飓风虽然盛行于春夏,但是冬季也是有的。 哪有什么飓风,这是温商在当地散播的谣言,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能不能留下樊创的船。温商听到码头上的人说,今早有两艘大船靠了岸。他不禁感慨: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王爷娶媳妇儿啊。 李榆骑了五天四夜的马,中间只睡了几个时辰,随便吃几口饭,直到这天傍晚才赶到华水。见到温商的一刻,李榆就问有没有找到钟锦。 温商把他带到刘承的老家,安排他住下说:“樊创的船早上靠了岸,但是据我的弟兄们说,船上就下来了几个人,嫂子应该还在船上。” 李榆一刻都坐不住,温商和刘承的母亲好说歹说才劝他吃了一顿饭。李榆见他们太过热情,只得应下来。樊创一时半会走不了,他也确实需要好好吃顿饭,休息调整,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樊创在华水逛了一圈,打听了多方,有人说南方有飓风,有人说没有,还有人说他刚从南方回来,那里的飓风已经掀翻三十多艘船了。樊创为了安全,决定在华水停留两天。 华水是大安的地界,李榆肯定不知道他们在这,樊创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算计了大半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早就给自己挖好了坑。温商之所以在华水,深究起来还是因为樊创。 他怕大船太惹眼,特意停在了一个偏远、人烟稀少的码头。他又怕船上的士兵都下来,遭人怀疑,所以只带了钟锦和一些侍卫侍女住进了客栈。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温商的眼线盯得紧紧的,李榆得知钟锦进了客栈,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怕钟锦受伤。温商拦着他说:“王爷,我先让人打听打听,确定嫂子住的是那间房,摸清底细,再去救人也不迟。” 温商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李榆急性子了。李榆点点头,温商就出门安排人手了。李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来到华水处处都不对,他从来都是一个耐得住的人。大概这次事关钟锦,他只想快,不考虑后果的快,若不是温商拦着他,早就进船抢人了。 当天晚上,樊创带着钟锦进了一家隐蔽的客栈,钟锦穿着那件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系着围脖只露出眼睛。事实上,大氅之下的钟锦被绑的结结实实,围脖里的嘴巴被布塞住,不能发声。 店小二引他们到二楼的房间:“客官请,还要不要送点小菜。”樊创点头说:“再送一壶酒。”给了他一点小费,店小二接过银子,陪着笑脸说:“客官稍坐,酒菜马上就好。” 樊创解开了钟锦的大衣和围脖,居高临下,说:“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钟锦怼了一句:“你最好也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的血脏了客栈,你还得赔银子。” “行行行,你是祖宗,我不碰你。”樊创摆摆手,他不急于一时,等到了南越,把钟锦交给南越大皇子,到时候别说钟锦,就连李榆也得对他言听计从。这才是南越肯借船借兵的目的,是借樊创的手吞下北齐这块肥肉。 樊创重新要了一间房,安排好侍卫看守她就去睡了。入夜,钟锦浑身被捆住,睡的迷迷糊糊,却听见李榆在她耳边叫:“锦锦,锦锦,快醒醒。”她以为是做梦,不想理会。当李榆的手贴在她脸上,她睡意全无。 钟锦坐起来,颤抖地说:“王爷,你终于来救我了。”李榆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替她松了绑。钟锦穿好衣服,跟着李榆走出客栈。侍卫已经被李榆迷倒了,睡得乱七八糟。 深夜还是非常冷的,李榆把钟锦送上马车,紧握着她的手说:“你先回去,等我。”钟锦眼里包着泪水,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李榆轻轻的撩起她散在脸上的秀发,愧疚地说:“锦锦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就好。” 钟锦握紧李榆的手,只得点点头说:“王爷小心,我等着你。”马车向西驶去,李榆拖着剑向东走。 看着李榆远去的背影,钟锦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是意想不到,更是受宠若惊。 李榆见到钟锦平安无事,红了脸,也红了眼。这天晚上,他把樊创迷晕,带到了偏僻的码头上。然后上了船,船里的敌军被他惊醒,奋死抵抗。谁也抵不过今晚的李榆,他身上的怒气都能把船烧成灰。 温商和手下正在甲板上浇油,浇完油,温商把浑身冒热气的李榆强拉出来,说:“王爷,下船,我要点火了。”李榆看见码头上的樊创已经醒来,就下船审问他。温商点燃了火,松开了缆绳,任由船漂向深海。 樊创被李榆捆住,跪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航船,欲哭无泪。李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走投无路的樊创,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提起人头,对他坏笑着说:“本王心慈,当初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倒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海面起风了,风吹着李榆的头发,吹动了李榆二十岁那年屠杀北齐皇室的英气。樊创痛苦流泪,一直跪地磕头。李榆嘲讽道:“樊大人真会看眼色行事,那年你这样骗了我一回,结果呢?”李榆的声音突然变大,他生气了。 樊创看此计行不通,也不磕头了,冷笑一声说:“王爷还不知道钟锦是谁吧?”李榆不接他的话。樊创见李榆没反应接着说:“她根本不叫钟锦,她本名于含双,是定国公于世元的嫡亲孙女儿。这个身份要是被梁博康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办?” 李榆慌了,事关钟锦,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他揪住樊创的衣领说:“你把这件事告诉谁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樊创嘴里全是血,大笑着说:“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这笑声阴森恐怖,传到远处的海面上,让人浑身哆嗦。李榆不跟他废话,直接一剑刺死,把尸体扔到海里。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樊创死了 免费阅读.[.aishu55.cc] 绝处逢生 李榆回到刘承的老家已经天亮了,钟锦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在那等了他一夜。看见李榆自己走进门,钟锦知道他没受重伤。 天冷,房间里早早就点好了炭火,钟锦等李榆走进房门,赶快把门关上。转身就要脱李榆的衣服,李榆居然脸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太……太……太着急了吧。”钟锦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就说:“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李榆长吁一口气,说:“放心,没受伤。” “不行的,小伤不处理也会致命的。”钟锦觉得李榆太磨叽了,她明明是担心他的安全,李榆却还扭扭捏捏。 “我自己脱。”李榆一边笑着一边说,真是拿她没办法。李榆还是很害羞的,奈何钟锦的眼中只有伤口。看她低头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慢慢的上药,这一刻他真真觉得幸福。他贪婪的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和钟锦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钟锦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直起腰,晃了晃,长叹一口气说:“好啦,快穿上衣服,别着凉。”然后就对上李榆不明所以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李榆把内衬穿好,用力把钟锦搂在怀里,下巴紧贴着她的额头。 李榆没有佩戴任何香袋,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钟锦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大口吸吮着。李榆觉得脖子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 好像不太对劲,钟锦正沉醉在李榆怀里的温暖,感觉有些奇怪。她想伸手,李榆的笑声突然就停下,迅速抓住她的手说:“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拿些吃的。” 钟锦松开,拍了一下脑门说:“我特意煮了热乎乎的汤,我去盛,王爷等我一会。”等钟锦走了,李榆坐下用手摸了一把脸,冷静了。 李榆大口大口的喝汤,然后睡了一觉。 刘承已经回华水了,看见温商把他母亲照顾的那么好,忍不住给他磕头,温商拉不住他,急忙也跪下,两人面对面跪着,挺有喜感。刘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兄弟,谢谢,没齿难忘啊。”温商急忙说:“兄弟,兄弟快起来,客气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没你年龄大,这礼我受不住。” 天黑之后,李榆和温商商定,下半夜天亮之前就回丰宜,华水出了这么大的事,长宁那边知道就不好走了。刘承老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房子了,刘承不好意思的说:“王爷,家里地方小,今晚您和嫂子将就一晚吧。”然后双手举在胸前,晃的像池塘里的荷叶说:“王爷,你和嫂子快要成亲了,早住晚住都一样。”温商附和着:“都一样,都一样。” 李榆黑着脸,也没办法,确实没地方住了。天热还好说,现在外面冷的像冰窖,还是凑合一晚吧。李榆跟钟锦说了,钟锦一脸从容的说:“行啊,王爷睡外面,我睡里面。”李榆慢慢挪到床前,坐下,钟锦脱得只剩下内衬了。 忽然,钟锦眼巴巴的望着他说:“我们成亲后也是这么睡吗?”李榆立马挺直背,点点头:“啊,对,就这样睡。”这一晚,李榆是没睡好,他在想:钟锦到底懂不懂成亲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觉得,她是大夫,应该懂的。一会儿回忆了中秋那晚的对话,感觉钟锦什么都不懂。 次日,天还没亮,钟锦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穿好衣服出门。看见李榆和温商正在招架一群黑衣人,钟锦猜测肯定是梁博康知道了他们在华水。 李榆不想缠斗太久,等天亮就不好走了。黑衣人却不死不休,无奈之下,李榆下了死手。等处理完黑衣人,天已经大亮了。 话不多说,温商牵来三匹马,三人上马,打算出城。可是城边的守卫多了不少,并且拿着他们三人的画像一一对照。没办法,他们走向码头,码头也已经被封锁了,没有一艘船。 后面是海,前面就是梁博康带着士兵。梁博康走在队首,大喝一声:“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赶快跟着老夫回长宁听审。李榆,你要是跟我走,老夫还能放你一马。” 李榆的马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剑,高声说:“你别做梦了,你做的那些肮脏事迟早会被翻出来的。”钟锦瞪着梁博康,祖父的死跟他关系很大,她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就在大家无路可逃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钟锦,王爷快跳海里。”三人齐刷刷回头,是文春和凉王。 下马,跳海,一气呵成。钟锦和温商会游泳,李榆从小在边境长大,是旱鸭子。他俩费了很大力气拖着李榆,保证他不沉水。 梁博康一看人要跑了,赶快让人下海去追。凉王和文春扔了一条绳子,温商和钟锦先让李榆抓住绳子,凉王和文春奋力把他拽上船,钟锦第二个,温商第三个,顺利上船。 大船加快速度,后面的人怎么都追不上,梁博康看着远去的船,更是气得吹胡子。回想起昨天,华水的眼线传书说:“李榆在华水现身了。”他可是丢下朝堂就来了,还把最重要的事交给了白正惜。快马加鞭,早上才赶到华水,结果人全跑了。 三人落在水里,冻得瑟瑟发抖,文春拿来她和凉王的衣服,让他们暂且换上,烤着炭火。李榆虽然不会游泳,好在体力强健,没多大问题。钟锦却有些发烧,李榆要住在她房间里照顾她,文春拦着说:“王爷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 还没等李榆说话,温商就抢先说:“没事,王爷要和嫂子成亲了,而且昨晚他们已经……”李榆咳嗽了一声,温商吓得不敢再说了。文春的兴致正起劲,一直问:“快说,昨晚怎么了,快说啊。” 温商只得说:“昨晚没什么,嘿嘿。”文春嘴角一撇,不告诉她,她也猜的七七八八了。李榆在钟锦房里住了一夜,钟锦抓着他的手不放,李榆就在床边陪着她。 经过一夜,钟锦恢复正常了,她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可能是睡得有些久了。使劲睁开眼,才看李榆枕着胳膊趴在床边睡去。钟锦忍不住凑近他,看着李榆的眉眼,越发觉得他长得俊朗。李榆感觉到了钟锦的呼吸声,但没睁开眼,想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钟锦越来越过分,开始上手了,她的小手在李榆的脸上轻轻的摸着,李榆有些痒,咬着牙忍住。最后钟锦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李榆的侧脸,李榆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两人目光对视,钟锦尴尬的不行,忙躲进被子里。 “你刚才在干什么?”李榆一边上床扯钟锦的被子,一边明知故问。钟锦不吭声,直往被子里钻。她哪能比过李榆的力气,最终,李榆扯开被子,把钟锦紧紧锁在怀里,贴着她的脸说:“我也想亲你。”钟锦听见这话,脸直接红到耳朵根。想用手捂住脸,可是一双手都被李榆紧紧抓住。 钟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睛。李榆看着钟锦,脸上的笑意都堆不住了,他的嘴唇慢慢靠近钟锦的脸,最后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这一瞬间钟锦仿佛飞到了天上,心想:王爷的嘴唇好软,好软。好想咬一口。 李榆的唇贴上的一刹,全身的气力都汇聚在一处,好像堵住了,又好像终于通顺了。这种感觉奇奇怪怪,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李榆说不清。 这仅仅是蜻蜓点水似的吻,但是两人的脸都红的久久不能正常。李榆松开钟锦,看着她有点尴尬,只能往船顶看。钟锦也一样,她偷偷的侧过身子,眼睛和嘴角一样,眯成一条缝。 好久过后,钟锦说有点饿了,二人才从房间出来。文春已经给他们留了早饭了,他俩在吃饭,凉王在喝茶,温商逗船上的鹦鹉。那是文春的鹦鹉,去年来大安没带,没想到过了一年,这鹦鹉还认识她,就把它捎上了。 今天是腊月十一,离过年没几天了,事情也告一段落。五个人围在一起,烤着炭火。阮钰从后面端着茶盘婀娜多姿地走到凉王面前,往茶壶里添了一些热茶。 钟锦和李榆震惊的吃不下饭,李榆忍不住问:“阮姑娘怎么也在船上?”文春看看凉王,凉王点点头,文春开始叙述他们这两个月的经历。 领地和西魏接壤,所以路程也并不遥远,文春和凉王于十月十二日中午到了西魏的国都泉安。沿途的奔波劳累,在回到家的一瞬全都消散在云烟中。 西魏皇上邵文帝和安兰皇后早早就在泉安的城门前布置了人手,挂上彩旗灯笼,铺上地毯,全城百姓都知道今天是公主回娘家的日子。 按理来说,公主和亲后是不许回娘家的,一是路途遥远,不方便;二是两国地位不对等,容易出现政治上的矛盾。所以文春公主回西魏,更彰显了大安朝的大度和凉王对公主的宠爱。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绝处逢生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回娘家 一早,皇后就在城墙上候着了,远远的看见凉王和文春的车队急忙叫身边的宫女太监做好准备。文春和凉王的马车走到城门前,总管太监高声呼喊:“公主王爷已到,下马车,跨火盆,远方的女儿回娘家。一叩首,愿皇上皇后岁岁平安,二叩首,愿天地山河世代相传,三叩首,愿天下百姓福气东来。” 这是有寓意的:下马车改坐轿撵,接受百姓的朝拜;跨火盆除怨气,驱走路途中带来的无家可归的魂灵;拜父母,感谢养育之恩;拜天地,祈求山河盛世;拜百姓,愿其忠心皇室,替远方的女儿行孝。 凉王没有显出丝毫不耐烦,他尽心做好,给文春最大的面子。文春回到家,感谢母后给的仪式感,更感谢凉王陪她做这一场戏,让母后知道她过得很好。 两人坐在回宫的轿撵上,前后都是一众侍卫,太子藏在其中。文春舟车劳顿,连日坐马车,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笑意盈盈,和百姓打着招呼。凉王是不习惯这种场合的,他清静惯了,看见乌压压的人群,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文春小声跟他说:“王爷不用理会,安心坐着就好,马上就到宫里了。” 凉王可以领兵作战,也可以在朝堂上与群雄争辩,独独不受不了万人敬仰。他双手抓着衣服,到了皇宫才松了一口气。文春抿着嘴偷笑,第一次见凉王如此紧张。 宫女早已布置好寝宫,连日的奔波总算是能休息一下了。邵文帝说晚上准备了回门宴,暂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晚上才是回家的开始。 凉王随着文春走进寝宫,硕大的寝宫中只有一张床。凉王四处查看,确定没人监视后说:“公主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看看。”文春已经习惯了他的躲避,既然他想躲,那就成全他。 “好,别走太远。” 凉王没有应声,点点头就出去了。 “公主,公主。”文春听见呼唤,扭头看见她的侍女夏木提着鸟笼子走过来。文春眼睛露出欣喜,对夏木说道:“没想到,过去了一年,八王还认识我。”夏木屈身说:“您走了以后,八王每天都唤您呢。”文春接过鸟笼子,逗了逗鹦鹉,说:“那我这次回去,把你也带走,好不好呀。”八王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欢喜的叫:“公主,公主……”惹得文春笑弯了腰。 文春等凉王出去后洗了一个澡,换上西魏的服装,好好的睡了一觉。凉王在皇宫溜达,这里和大安的皇宫没有差别。凉王不禁摇摇头,心想:所有的掌权者嘴上说着为民谋幸福,自己还是住着天下最好的宫殿。 太子随着那些侍卫到了侍卫处,那里对这些从大安来的侍卫也极尽奉承。所以,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也是极好的。凉王来到侍卫处,侍卫处大臣陪着笑脸说:“王爷,您的侍卫都安排好了,等王爷和公主回朝的时候再带走。”凉王点点头说:“辛苦了。”从开口袋里拿出一袋银子说:“大人费心了,明天出行本王还想带着他们去。” 那侍卫处大臣接过银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偷偷装进口袋里说:“王爷有事吩咐就好。”凉王点点头说:“我还要给他们立些规矩,这里不同于大安,可不能出乱子。”那大臣瞬间明白,急忙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王爷这边请。”他为凉王引完路就自觉离开了。 “这几日先委屈殿下了,若是这里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殿下尽管告诉我。”凉王弯腰行礼,恭敬地说。他无心于皇位,是坚定地太子党,尽管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弟弟,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太子赶忙扶起凉王说:“大哥太客气了,我能活到今天,全是大哥和平阳王的功劳。这里挺好的,大哥不用担心,忙你的就行了。” 文春一觉睡到天黑,回到皇宫,她又是往日那个快乐的小公主。赴宴的路上,凉王看着文春说:“回家高兴吗?”文春蹦蹦跳跳说:“见到父皇和母后当然高兴啊。”凉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文春察觉之前消失了。 回门宴是家宴,来的都是皇子王妃孩子们和未出阁的公主,邵文帝举杯敬各位皇子公主说:“今日是文春回门的日子,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大家不必拘束,尽兴。”下面坐的这些人纷纷起身,齐说:“敬父皇。” 文会在东南方抗击南越,最近南越跃跃欲试,有意挑衅西魏和大安。西魏的东南方和南越、大安接壤,是天险,不得不守。文会是太子,邵文帝命他亲自带兵讨伐征战,也是为将来的奠基础。 宴会进行到一半,邵文帝有些醉了,红着脸说:“凉王殿下,文春是朕的小女儿,自小爱慕你。今天她回门,朕看见她打心底里高兴,谢谢殿下把她照顾的这么好,朕敬你一杯。”凉王慌忙起身,举起酒杯说:“父皇莫要担心文春,我会用心照顾她的,我不善于饮酒,就以茶代酒,敬父皇。” 邵文帝早就不在乎喝茶还是喝酒了,只说:“请便,请便。·” 文春看着起身的凉王,神情黯然。凉王身形高大伟岸,谈吐恭敬自然,这么好的男人独独不爱她。 这一声父皇着实把邵文帝叫懵了,按理说大安朝的凉王身份高贵,那年凉王出使西魏参加荷花节,已经是让西魏受宠若惊了。如今文春不是出嫁而是和亲,凉王还叫一声父皇,更是体现了大安的美德。 邵文帝越听越顺心,把文春嫁给他真是正确啊,急忙下来说:“王爷能来,朕很高兴,希望我们两国百年友好,让百姓安居乐业。”凉王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说:“父皇说的是。” 凉王也没想过要叫一声父皇的,他是觉得做戏就做到位,结果邵文帝乐开了花。若是百年友好,和平稳定,百姓不用遭受战争的苦,这一声父皇他也乐意叫。 安兰皇后坐在高位上,像观众一样看着台下的一幕。真情永远都不怕被人拆穿,做戏才会极力掩饰,太过刻意,会适得其反。戏中人还沉迷于戏中,看戏人早已看透。 晚宴结束,文春和凉王并肩回到寝宫。宫女已经打好了水,凉王独自泡澡,文春收拾好了寝宫的暖阁。凉王洗完澡穿的整整齐齐,文春也一样。两人是头一次晚上一起过夜,都很不自在。凉王喝了一整壶茶,最后打破沉默说:“我睡暖阁吧,你也自在些。” 文春没有争抢,暖阁也很舒服,还有炭火,很暖和。凉王睡得很早,文春见暖阁熄了灯,痴痴的张望着,不爱就不爱吧,面子上过得去,父皇母后也宽心。 第二天晨起,文春和凉王在宫女来之前就穿戴整齐,防止宫女发现端倪。今天是要去沃和山拜皇陵的,公主回门,这道程序万万不能少。因为过几天就到了西魏的大凛冬节,这是西魏重要的节日之一,帝后要去皇陵祭祀,拜见祖先的。所以文春回门拜皇陵只和凉王去了,也没带侍卫,心意到了就行。 沃和山在泉安的西边,山路比较崎岖,马车摇摇晃晃,文春被晃得头晕,中途还停下马车吐了一次。走到皇陵,文春两腿颤抖,站都站不稳。凉王只好用手扶住她,身体还是与她隔了一些距离的。文春怅然,也不多纠缠,好心情不能被已知的事情毁了。 拜完皇陵,文春说要去山腰的泾阳寺祈福,凉王只点头说:“你做主就好。”两人走进泾阳寺,文春直接去大殿,凉王在寺庙里四处转了转。泾阳寺是皇家寺院,是皇室礼佛的,外人不得进入,所以修建的很气派,占地比较多,寺内的建筑各式各样,还有很多厢房,皇室来祭祖时住。 凉王走了几圈才发现迷路了,找不到去大殿的路了,正好此处有一个男子在扫地,大约三十多岁,但是未剃度,应该不是出家人。凉王上前行礼,正要问路,那男子一抬头,两人都愣住没说话。 久久,凉王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这个人不是在显庆十八年就死在东南沿海了吗?他说不出一句话,那男子有些慌乱,丢下扫把转身就走。凉王急忙拉住他说:“三弟,三弟,你怎么在这里。” 这位男子正是凉王一母同胞的弟弟,白正语。显庆十八年春,梁博康带着老三和老四在东南沿海抗倭,倭寇屡禁不止,最后查明是老三和老四勾结倭寇,就地斩杀,头颅挂在城门曝晒三日。当年,于世元和李哲海还健在,梁博康在东南沿海五年一心抗倭,大家只看见了他一心给朝廷卖力,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生出谋权篡位的心思。 梁博康发现他们勾结倭寇后,当天就写了奏折。勾结倭寇的信件、暗语传到了显庆帝的面前。如果说这些都有可能伪造,那么,当时有一个女子出面指认老三和老四深夜在码头边的茅屋里强抢民女,亲眼看见他们俩与倭寇交易。 那女子与老三老四素不相识,只因为实在看不过皇子的恶劣行径,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出面指控。凉王后来也秘密去东南沿海查过,发现不止那位女子看见了,好多码头上深夜出来的渔民都看见了。那个码头年久失修,本身已经被废弃了,平时白天都没人去,更不用说晚上了。 也是巧合了,东南沿海春天刮好几次飓风,每次风力强劲,很多深海里的鱼虾都被刮到海滩上了。所以那几日,每晚都有人去海边捡鱼虾。当地民众认为,老三和老四自然是不知道沿海地区的特点,还以为那个荒废的码头没人,大胆的在那里交易。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回娘家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回不去的过去 凉王去了一趟,反倒是听群众说梁博康一心为民,日夜抗倭,而老三老四混吃混喝,不上战场,每日醉心于青楼。这件事闹得太大了,皇室的脸都丢光了,东南沿海的民众联合起来希望天子秉公处理。显庆帝迫于压力,只得命梁博康就地斩杀。 这些年凉王也陆陆续续的查过这件事,当地的民众全都指认那天确实看见了老三老四的勾当。问他们细节时,有人说,其中一人是四皇子。至于另一个人,黑灯瞎火的,看着身形很像,也没看清脸,听别人说是三皇子,具体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反正外面都这样传。 凉王心里大致有了底,没有任何一个人看清是三皇子在勾结倭寇,是有人刻意把矛头引向他。一座小城,谣言散播的也快,而那些传播谣言的人才不会质疑谣言的真实性,只会说“我也是听别人这样说的”。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人已经死了,当时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凉王拉着白正语焦急的询问:“你怎么跑出来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正语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大哥,还以为要一辈子逃亡。 正当白正语要跟凉王解释事情的原委,文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凉王听见,当即决定要带白正语回皇宫,白正语害怕的说:“大哥,我逃亡的日子太长了,泾阳寺很安全,我不愿在去皇宫了。我就在泾阳寺等你,你见到我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眼看文春要过来了,凉王暂时也不想让文春发现白正语,他拍了拍白正语的肩膀说:“你就在这住下,哪都别去,等我。”白正语忍着泪,重重的说:“嗯。” 泾阳寺挺大的,凉王绕到文春的后面叫了一声:“公主,真不好意思,我走远了。”文春也没有生气,就说:“寺院里准备了斋饭,要不要吃饭再走。”凉王漫不经心的说:“好啊。”对于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文春也习惯了,他都点头了,那就吃过午饭再下山吧。 寺院里的斋饭还可以,毕竟是皇家寺庙,而且泾阳寺也收到公主拜皇陵的消息了,自然是准备的要丰盛一些。和他们一同吃饭的事泾阳寺主持承平大师,饭桌上一片安静,文春提前嘱咐过他,寺庙里吃饭是不许说话的。这一顿饭很安静,午饭后,文春和凉王就拜别主持下山了。 山路和来时一样难走,谁知在进城前却遇到了一群绑匪,这绑匪也是奇怪,只要马车,不要钱财。离皇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凉王不想给,所以就争斗起来。 凉王认出了这些是南越人,他和南越交过手,南越人普遍身材高大,眼窝凹陷,自大狂妄。此时的南越人好像是精力大不如前,十分疲惫,凉王一个人就能抵挡全部。 凉王这边加上车夫一共就三个人,他把那些人与文春隔开,但还是挡不住人多,总有漏网之鱼。其中两人打算从文春背后突袭,文春的注意力都在凉王身上,没有注意到背后。 就在那人一剑刺向文春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穿白色华服的男子从侧面拦截了那两个南越人的剑,他把文春揽在怀里,左手轻轻捂住她的双眼。转了一圈,右手提剑,一剑封喉,那两人眼珠突出,颈下鲜血汩汩涌出。 文春没有动,任凭男子行动,捂在眼前的这双手就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凉王解决完眼前的人,回头一幕就是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抱着文春,左手捂着她的眼睛,右手提剑,剑上的血顺着尖锐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凉王淡淡的说了一句:“公主还好吧。”文春听见凉王的声音,迟迟没有动弹。 只有尝过苦,才会贪恋眼前温柔的手。 那男子慢慢的把手放下,面对文春右腿单膝下跪,左手扣在左肩上,行西魏的最高礼仪。男子高声说:“颜瑞救驾来迟,请公主责罚。” 文春低头双手扶起颜瑞说:“本宫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世子怎么会在此地。”颜瑞起身说:“回公主,这几日泉安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些南越人,微臣今日来沃和山剿灭这些南越人,都怪微臣失职,让公主受惊了。” 凉王感觉此时他是多余的那个人,他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听见颜瑞说泉安出现了南越人,不禁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泉安怎么会出现南越人?” 颜瑞终于察觉了凉王的存在,他细细打量了一下他,心中了然,行礼说:“微臣参见王爷,也不知怎么了,从九月中旬,泉安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南越人。起先父亲以为是做生意的商人,可是这些人偏偏不走官道,挑一些难走的山路。父亲起了疑心,带着我进行绞杀。” 颜瑞口中的父亲是西魏的武安侯,武安侯曾经是西魏的开国将军。新朝开辟后,邵文帝封他为武安侯。颜瑞就是武安侯与敬淑长公主的嫡子,敬淑长公主是邵文帝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文春和颜瑞是表兄妹的关系,自小一块长大。 凉王心细,问道:“这些南越人从什么方向来的,去往什么方向?”颜瑞回答:“从南而来,向北而去。”西魏北临北齐,南临南越,东临大安。看来这些南越人是去往领地的,凉王心中一紧。李榆说领地的入海口出现了北齐旧部,他去了东海岸的江阳,这些南越人显然是奔着丰宜的,丰宜也危险了。 文春从他们的对话中,意识到了领地不太安全。这些南越人偷偷摸摸的穿越西魏,没有侵犯的意思,可不就是是要去领地的嘛。 凉王和文春乘坐马车回宫,颜瑞继续在沃和山剿灭敌人。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心事重重。凉王是想着领地有危险,要赶快回去。文春却还在反复回想刚才颜瑞从天而降的一幕。 文春出生时,颜瑞已经三岁了。她记事起就是颜瑞陪着她,那时颜瑞每天起很早,跟着武安侯进宫。武安侯去上早朝,颜瑞就去皇后住的安华宫找文春玩。 敬淑长公主都说,颜瑞一片痴心就怕某个人到时候不领情。皇后笑着说:“文春若是不同意,那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世间哪能寻得比颜瑞更好的男儿,到时候本宫把她绑到你府中给你作儿媳。” 皇后问颜瑞:“颜瑞世子好像很喜欢小公主,等文春长大了就嫁给你好不好呀。” 颜瑞点点头说:“好呀,舅母若是肯把文春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掉眼泪。”那时候她是公主,所有人都对她好,颜瑞的好就显得稀疏平常。现在尝过冷落,才知道颜瑞的温柔是不可多得的。就像凉王只对李如意一个人好一样,颜瑞的温柔只属于文春。 现在才明白,确实是有点晚了,她的一厢情愿,伤害了凉王,伤害了李如意,伤害了颜瑞,最后伤害了自己。 回到宫中,文春没有吃晚饭,一个人躲在寝宫里翻找什么。最后她在暖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小箱子,那里装的都是颜瑞送给她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好多玩意,文春都没玩过,全都放在箱子里了。如今,文春默默地说:“幸亏都没丢掉。” 她一个一个的翻看,回忆。这只蹴鞠是颜瑞在文春五岁的时候送她的,当时她十分喜欢,和颜瑞在御花园玩了两个多月。但是再喜欢也抵不住时间久了,慢慢的就玩厌了,装进箱子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这只风车是什么时候送的,她已经不记得了,隐隐约约想起是颜瑞亲手做的,文春觉得很丑,还奚落了一番,然后就丢进箱子里了。 还有一只断了翅膀的竹蜻蜓也是颜瑞做的。她记得那天是凉王在西魏狩猎,被凉王从猎场救下后,文春偷偷摸摸回到宫里,好巧不巧被母后发现了。母后责罚了她,还让她跪在佛堂里,不许吃晚饭。文春心情很低落,颜瑞送给她一只竹蜻蜓哄她开心,她看见竹蜻蜓,把气都撒在竹蜻蜓身上,使劲一摔,竹蜻蜓断了翅膀。 她已经记不得颜瑞当时是什么脸色了,文春再次想起来那天,不由得泪流满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没有脸面去挽回了。箱子里还有七巧板,九连环,拨浪鼓,风筝,布老虎,花灯等等,都是颜瑞送的。凡是好玩儿的,颜瑞都找来给她。 那只鹦鹉是颜瑞送给文春的最后一件礼物,文春给它取名八王。鹦鹉很乖,每天早晨都叫她起床。后来因为和亲,与颜瑞生了嫌隙,文春赌气,就没把鹦鹉带到大安。 离开西魏,前往大安的前天晚上。那时候,满城都知道公主要去大安和亲了。所有人都觉得可惜,包括帝后。安兰皇后劝了她好久,极力撮合她与颜瑞,文春一意孤行,表现出不嫁到大安绝不死心的凛然态度。皇后没办法,只得摇摇头说:“就怕你将来后悔啊。 ”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回不去的过去 免费阅读.[.aishu55.cc] 迟来的道歉 颜瑞得知文春要去大安和亲,不顾一切闯进后宫。敬淑长公主吓得晕了过去,那是杀头的大罪啊。七尺男儿在文春面前忍住眼泪问道:“你当真要嫁到大安吗?”文春只觉得他烦,不客气的说:“是啊,世子没事快走吧,后宫进不得。” 男儿忍不住了,眼泪大颗流下来说:“我们这些年的情谊算什么?”文春一脸茫然的说:“我把你当哥哥看待,就是兄妹间的情谊。”颜瑞懂了,文春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他。 颜瑞最后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话:“微臣祝公主心想事成,嫁给所爱之人,一生一世幸福美满。”然后行了一个恭敬地礼,说:“微臣告退。”颜瑞被侍卫带走了,宫里起风了,沙子吹进他的眼睛里,吹得人流泪。 后来,文春嫁到了大安,颜瑞被押入天牢,敬淑长公主在御书房跪了一天,邵文帝也实在不忍心。颜瑞有心悔改,从轻处罚,被发配到西南边境,抗击南越,取得战功才能回来。今年恰好把西魏最西边的城市——银江城收复了,邵文帝恩准他回来了。 文春跪在地上翻弄箱子里的东西,凉王慢慢走来,文春也不避讳。凉王说:“你若是想和离就告诉我,我随时会放你走。”文春擦了擦眼泪,淡淡的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一晚,文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回到了跪佛堂的那天。她没再摔竹蜻蜓,而是拿着竹蜻蜓问:“颜哥哥,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伤心了,你会原谅我吗?”颜瑞替她擦了眼角的泪,笑着说:“当然会。” 文春低着头,眼泪流的更快了,说:“我是说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让你伤心欲绝,你会原谅我吗?”颜瑞认真想了想说:“会,因为文春只有一个。” 她主动抱住了颜瑞,哭的很大声。颜瑞自然是受宠若惊,没想到文春居然会主动抱她。他一边安慰一边说:“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你。” 文春醒来,摸到脸上全是泪水,发现是一场梦。她起床打开窗户,冷风吹醒了睡意,久久才说道:“可我不会原谅自己了。” 来到泉安已经好几天了,太子还没有安排好,白正语应该还在泾阳寺。凉王在凉亭踱步,把太子安排在哪里更安全。正想着,文春过来了,她明白凉王的烦心事,直接说:“把太子殿下安排到武安侯府中吧,我只告诉世子,别人都不说。” 凉王想了想,武安侯府确实是个好地方,让太子假扮成颜瑞的侍卫,留在颜瑞身边也安全。凉王转身淡淡道:“不知道颜世子同不同意。”文春叹了一口气说:“他会同意的。” 说干就干,当天凉王和文春就带着太子在泉安最大的茶楼——雨花楼见了颜瑞。颜瑞听完凉王的讲述,很是诧异,他只知道大安朝的显庆帝驾崩,新皇是白正惜,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凉王拐弯抹角,一会和颜瑞称兄道弟,一会讲述领地的风光,就是不提太子的事。文春看他磨磨唧唧的,实在忍不住说:“今日见世子,实在是有一事相求。”颜瑞当即放下茶杯,认真道:“何事,属下自当尽心竭力。” 文春看凉王不说话,只得把门外的太子叫进来,说:“这位就是刚才凉王说的大安朝的太子,如今大安朝在四处追杀他。今日请求世子收他为侍卫,伴在你身边。” 颜瑞没有说话,现在大安的形势太过复杂,新皇上位不光彩,梁博康又掌控朝堂。太子虽然名正言顺,可毕竟是大安朝已经变天了,若私藏起来,某一天被大安朝发现,整个颜家都会被牵连。 文春盯着颜瑞,她也知道,此举确实冒险,如果颜瑞不答应,她能体谅。一壶茶喝完,颜瑞缓缓道:“太子殿下交给我就好了,公主放心,我一定保护好殿下的。并且府中只有我一人知晓。” 凉王听到这话,起身行礼说:“多谢世子,来日世子若有所求,请尽管开口。”颜瑞端起案几上的冷茶喝了一口说道:“对公主好一点。”凉王和文春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太子拱手作揖对颜瑞说:“多谢世子肯收留我,来日我定当把世子当做我们大安朝的贵客。” 太子跟着颜瑞去了武安侯府,总算是安排妥当了。文春回宫的路上依旧是心神不宁,凉王自然是明白,慢慢安慰道:“世子不会怪你的,你若放低姿态,求他一次,他会不顾一切的回头。” 文春平静地说:“我们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他原谅我又能如何。武安侯府的世子还能娶被退回的公主吗?到时候,天下耻笑颜家,侯爷的脸往哪儿放。” 这是事实,就算颜瑞不计前嫌娶了她。文春绝不能一手促成他们父子离心,她已经伤过颜瑞的心了,不能再伤姑丈了。 她义无反顾选择的路,选错了,不能让别人替她承担后果。 今晚的晚饭很丰盛,文春吃了好多,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凉王能感觉到文春要哭的情绪。他也很无奈,当初他也劝过文春,或者说所有人都劝过她,当时的文春心中眼中只有十二岁那年匆匆一面的凉王,容不下别人。 接下来的几天,文春去了一次武安侯府。邵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知道颜瑞和文春的旧事,现在当着凉王的面去武安侯府,成何体统。邵文帝让皇后去劝一劝文春,莫要犯错。 知女莫若母。文春回来的那天,她就知道,夫妻二人表面上相敬如宾,实际上文春并不受宠。凉王虽然尽力掩饰他和文春的真实关系,对待帝后也是毕恭毕敬。但是皇后看出来了,凉王的眼中没有爱,具体说是没有对文春的宠爱。 安兰皇后活了大半辈子,被邵文帝宠了大半辈子,生下三男一女。她知道爱一个人,眼睛里都是爱意。回门宴上种种行为,显然是文春和凉王刻意为之。 若这些都是皇后的猜测,那么新婚一年还没有生子就坐实了猜测。女儿过的不好,母亲心中自然难受,文春若是想和离,她自然是愿意的。就怕邵文帝不愿意,两国和亲,哪是轻易和离的,况且丢的还是皇室的脸。 文春性子倔得很,就像当初任凭谁说都没用,她偏要嫁到大安。如今过的不好,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在母后面前只字不提。 一步错,步步错。 武安侯府中,颜瑞正练剑,太子候在一边,是一副侍卫的打扮。颜瑞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容颜如画,眸光含着剑气,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气。怪不得人们都说武安侯世子威风八面,南越人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所以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把银江收回了。 文春在旁边痴痴的看着,从前,颜瑞每次在文春面前练剑,文春觉得无聊就走开了。现在,看他练剑都要偷偷摸摸。颜瑞练完,太子提醒他公主来了,他急忙走过来。 颜瑞依旧是少年英气,那眼神好似三千弱水,让人忍不住醉心于其中的温柔。颜瑞欣喜的说:“公主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文春刻意避开他的眼神,说:“我来看看太子。” 太子也是娶过妻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忙说:“我在世子这里很好,公主不用挂念。”文春说不出话了。太子又说:“世子的书画还在院中晾晒,我去收到屋里。” 既然是侍卫了,太子就守好侍卫的本分。颜瑞都吩咐过,没人的时候就不需要把他当成世子,有人在自然要做场戏。太子摇头说:“只有把自己当成侍卫,才能掩人耳目,堵住人的口舌。”颜瑞就没在强求,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格局自然非同凡响。 冬日的阳光撒在两人的脸上,文春显出了疲惫,颜瑞却更显英气。两人一年多没见了,去大安前的最后一次见面还闹得很不愉快,文春心里是有愧疚的。她缓缓开口说:“世子,我今天来是想说一句迟到的抱歉。去年因为我的任性和无知,连累了你和姑母。 ” 颜瑞听完,笑着说:“没事儿,我没放在心上。正好借这个机会去西南历练一番,公主不要太忧虑了。”文春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颜瑞见状说:“公主怎么啦,是不是凉王待你不好。”文春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摇头。这是她彻彻底底的后悔,却又无法回头的无奈,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丝尊严。 暖阳高照,颜瑞觉得心冷。文春过的好他也就死心了,但是那天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凉王不爱她。真心爱一个人,会无时无刻的关注她。那日的南越人也不算多。如果凉王有心保护文春,南越人绝不会有偷袭的机会。 幸亏他在沃和山,若是那天他不在,文春是不是就死在南越人的剑下呢?颜瑞心痛的像针扎一样,怎么他细心呵护十八年的文春妹妹,一年时间就变成不爱笑的妇人了。怎么两个人才一年未见,就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文春带着遗憾走出武安侯府,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她厚着脸皮来了第一次,没脸来第二次了。文春心中又少了些许遗憾,她和颜哥哥道歉了,颜哥哥也原谅她了。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迟来的道歉 免费阅读.[.aishu55.cc] 大凛冬节 回到皇宫,安兰皇后看出了她伤心欲绝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疼的不行。但是想起邵文帝的话,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跟她说:“以后莫要再去武安侯府了,颜瑞快要娶妻了。”一句话让文春空洞的眼神堆积了泪水。 她背过身去,擦拭了泪水说:“这是好事,”说完就失魂落魄的回寝宫了。文春不关心颜瑞要娶谁,反正再也不会娶她。 文春浑浑噩噩的过着,每天在寝宫里看着那箱玩意儿发呆。皇后狠下心来要扔掉,文春跪在地上,哭着抢夺皇后手中的箱子说:“还请母后手下留情,这是儿臣最后的念想了,若是没有它,儿臣恐怕要活不下去了。” 皇后听文春如此说,也不忍心断了她唯一的念想。她忍不住落泪,把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文春扶起来说:“儿啊,你别这样,就当没嫁过人,不要理会凉王做了什么,你就没心没肺的活着。母后会慢慢跟你父皇说,让他同意你和离,把你接回西魏的。” 颜瑞身处泉安的冬天,仿佛回到了从前和文春一起玩耍的日子。此次文春回京,颜瑞是知道的,他刻意避开,跟随父亲去沃和山剿灭南越人。他也知道那日文春去沃和山拜皇陵,所以提前又和父亲交换了位置,避开了沃和山。 他算着时辰,想着文春差不多已经回宫了,才敢去沃和山与父亲换回位置。不过,还是没逃脱命运安排,颜瑞刚走到山下,就碰见被敌人偷袭的文春。 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文春护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害怕血腥的场面让她睡觉做噩梦。 他能感觉到文春在他的怀里发抖,也能察觉到文春心中的害怕。可这一切,凉王仿佛都不知道。他生气,气凉王没保护好文春,也气文春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变成妇人。 他的怒气不能发泄,只能随风消散,然后恭恭敬敬的迎公主回泉安。 日子来到了十一月初的大凛冬节,这个节日比较长,持续十天。皇室成员都要到沃和山拜皇陵,祭祖。皇帝和皇子要在泾阳寺住一晚,第二天就回去理政。皇后要带领王妃公主和后宫妃嫔,一连九天在泾阳寺吃斋念佛,文春是公主自然是要去的。 凉王想在泾阳寺多住几天,安顿好白正语。这必须得有邵文帝的旨意,所以这几天凉王时时陪在邵文帝左右。终于邵文帝被这个女婿的诚意打动,不管他留在泾阳寺有什么目的,想留就留下把,反正泾阳寺有皇后,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十一月二日,所有的皇室成员都去了沃和山。皇家车队浩浩荡荡,引人侧目。颜瑞自然也是要去的,他是敬淑长公主的嫡子,有一半的皇室血统。 帝后带领皇室成员拜了皇陵,祭了祖先,上了香,一天过去了。晚上大家就聚在泾阳寺一起吃斋饭,斋饭桌上不能说话,否则会叨扰祖先,这是泾阳寺百年的规矩。 吃完斋饭,皇帝和皇子们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去皇陵上了香就可以离开了。 泾阳寺的条件是比不上宫里的,好在泾阳寺有规矩,夫妻在寺内不能同住一间房,否则会玷污祖先。凉王和文春不需要住在一起了,文春心里暗自高兴。 这一年,文春也明白了,她喜欢的是十二岁见到的意气风发的凉王,不是为情所论、郁郁寡欢的痴情人。过去几年,凉王只活在她想象之中。真正见面了,这个人的本来面目越来越清晰,终不是她的意中人。 抛开那年匆匆一面,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凉王。她早就看开了,母后说的对,不管凉王做什么,她没心没肺的做公主就好了。 凉王和颜瑞住在一起了,也不是故意安排,纯属巧合。两人忍着尴尬,毕竟中间还隔着太子。一间房子两张床榻,两人都睡不着。 颜瑞有意想和凉王聊天,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领地的风光如何?” 凉王也尴尬的回着话:“还行,就是天气比较冷。” “领地的特产有哪些?” “涮羊肉,火锅,烤串。” “领地的人民和谐吗?” “……”凉王心里想,别再问了乱七八糟的了,直接问重点吧。 “文春在领地过的开心吗?”颜瑞终于问出了心中最牵挂的事。 凉王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说点正常的了,回答说:“那里也有她新交的一些朋友,她也挺开心的。” 颜瑞心里不再紧绷了,他知道,文春性格开朗,喜欢结交朋友,又问道:“王爷这么多年不娶妻,原因何在?” 凉王笑了一声,说:“我和心上人天生不能在一起。” 颜瑞笑道:“真心相爱,山海可平。” 月儿弯弯,月光透过窗户洒到屋里。 过来许久,凉王才说:“真心相爱也抵不过命运安排。” 颜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也不在意,他淡淡的说:“你不爱文春。” 凉王无奈的说:“我劝过她,可她像中了蛊一样,非要嫁给我。”说完怕颜瑞不高兴,又补充道:“我和文春没有圆房。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与我和离,我就放她走。” 颜瑞早就猜到了,凉王看上去也是正人君子,既然要守护所爱之人,就不能让两个女人都伤心。低喃:“你与她和离,我与文春也无法成亲,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一直念叨不容易啊,然后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晌午,泾阳寺就剩下皇宫的女眷和凉王了。皇后带着她们要从早到晚的念佛经祈福,连续九天。以往,文春跪一会就带着小公主小侄女们出去玩了。 今年她跪在后面,十分诚恳的祈祷。希望西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免于战争;希望三国和平共处,没有战火;希望自己早日脱离苦海,回到泉安。 凉王自然是不用参与的,他在泾阳寺打听了许久才在最偏僻的一个殿中找到了白正语。皇后和女眷来礼佛,他自然要避嫌,主持就把他安排到山脚下的偏殿了。 看到白正语毫发无伤,凉王才放下心来。两人坐在殿里,白正语紧紧靠着哥哥,诉说这些年的经历。 白正语之所以没有死,是有一个女医官深夜从牢里把他救出来。那女医官会做□□,仿造白正语的脸造了一个面具,让一个死囚犯顶替了他。凉王忙问:“那女医官是不是中年妇人,穿着灰色的袍子。”白正语点点头说:“就是就是,那女医官很慈祥,一直穿着灰色的袍子,是荣林医官。”凉王知道一定是荣林,普天之下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荣林为什么会救白正语就不得而知了,白正语跟着荣林离开了东南沿海。他不能在长宁露面了,荣林就把他带到了北齐。他在北齐生活了八年,直到显庆二十六年,荣林来北齐接他,北齐被灭之前就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里,凉王问了一句:“是不是太子出事前荣林就在北齐了?”白正语点头:“那段时间北齐人都知道大安的太子来了,荣林师父也是来到这里才听说的,她来到这里太子还没出事。”凉王又问:“太子出事前你们就走了吗?” 白正语想了想说:“那倒没有,太子出事后,过了十多天我们才走的。那段时间荣林师父总是一天见不着人。”凉王明白了,当年太子逃过一劫,是荣林救了他一命。不过,到底是荣林特意来救太子的,还是荣林要来接白正语顺便救了太子,这就只有荣林自己知道了。 后来荣林就把白正语带到了泉安的泾阳寺,白正语一直住到现在。凉王想不通,荣林怎么有这么大本事,把白正语救出来是她手段高明,把白正语带到北齐是为他安全着想,把白正语安排进西魏的皇家寺庙是她只手遮天吗? 一个女医官,能把一个大安人安排进西魏的皇家寺庙,一住就是三年。 “你到底有没有勾结倭寇,强抢民女?”凉王想到最重要的问题,问的有些急切。 白正语听凉王这么问,十分委屈的说:“没有,我来到东南沿海就跟着梁博康在战场上厮杀,大安朝的皇子怎么能和倭寇为伍。但是我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四弟,实际上,来到东南沿海,四弟就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住在青楼里。” 老三显然是被人陷害了,那人一定就是梁博康,至于原因,可能是梁博康想把军功据为己有。老四生来就狡猾,真的可能与倭寇勾结。或许梁博康想一块除掉两个皇子,所以把老四干的事也栽赃到老三身上。 “大哥,我想跟着你,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亲人了,我想跟你走。”老三搂着凉王的胳膊带着哭腔说。 凉王点点头说:“我想办法带你回领地。” 白正语十分憨厚,没有皇室该有的心机,他憨憨的说:“四弟确实喜欢逛青楼,我曾进青楼找过他,劝他迷途知返。可是他不听劝,还邀我一起过纸醉金迷的生活。后来我就不管他了,也没见过他。” 凉王大概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老四荒淫无道,奸诈狡猾。可能利益驱使,打着白正语的名义和倭寇勾结,强抢民女。至于民众看到的,可能是老四和朋友。梁博康一定在背后添油加醋,顺水推舟,慢慢的民间就传言老三和老四两个人与倭寇交易。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大凛冬节 免费阅读.[.aishu55.cc] 合力击退南越 接下来的几天,泾阳寺的生活就比较单调了,皇后带着女眷祈福,凉王和白正语在沃和山晃晃悠悠。终于熬过了大凛冬节,该启程回宫了。 回宫后,凉王找机会跟文春说了这件事,文春直接说:“既然是王爷的胞弟,理应带回领地的。我们跟主持说说,他会同意的。”凉王感激的点点头,这世上也就白正语和李如意两个他在乎的人了,如今都平平安安。 祭祀结束后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文春决定十二月初回领地,安兰皇后很舍不得,想留文春和凉王在泉安过年。邵文帝却说是胡闹,出嫁的女儿怎么能在娘家过年,皇后再不舍得也得狠心让他们走。 接下来的日子,文春要么陪在皇后身边,要么到武安侯府附近转转。越想留住时间,越是留不住。十一月下旬,东南来报,南越人太过猖狂,使用炸药炮车等卑鄙武器,我军损失巨大,急需增援。 颜瑞进宫,自请前往东南。邵文帝没有答应,文春一事已经是亏欠颜家了,颜家的嫡子不能有闪失。正当邵文帝愁容满面之时,凉王主动请缨,他说:“大安和西魏的敌人都是南越,如今我自请上战场帮助西魏抗南越,亦是帮助大安。并且我也与南越交过手,关于他们用兵遣将的手段十分熟悉。” 邵文帝最终同意了,文春当即决定跟随凉王一起去东南边境。凉王打算带着白正语,他唯一的弟弟不能有闪失。 两人再次来到了泾阳寺,与主持说明情况之后,主持说:“阿弥陀佛,白施主与我寺有缘,将来会再见面的。” 东南情况紧急,文春和凉王第二天早上就出发了。临行前,安兰皇后把文春叫走,单独嘱咐了她一些话,又说:“春儿还有什么话让我传达给世子吗?” 文春叹了一口气,犹犹豫豫,说:“请母后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吧,是道别信。”这封信,文春早就写好了,心里一直做斗争,到底要不要交给颜瑞。既然母后问了,那就给吧,就当是最后的道别了。 颜瑞还不知道凉王和文春去了东南边境,再次来宫中请缨出战。邵文帝感叹:“颜家有你也是朕的福气,从前朕日夜盼着文春长大,喜结连理,亲上加亲。如今是文春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颜瑞恭敬不失分寸的说:“是微臣没有这个福气,今日微臣进宫……” “是为了东南边境的事吧。”邵文帝打断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说:“你不必担心了,朕已经派人去了。” 颜瑞很是吃惊,朝堂上还有什么人能用吗,但又说不出什么话,只得回答:“那微臣就放心了,微臣告退。” 皇后望着颜瑞远去的背影,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把那封信交给颜瑞,既然要断就干脆一点,不留任何牵绊。入夜,灯火旺盛,皇后拿起信点燃了一角,任其化成灰烬。 颜哥哥安: 我实在没有脸面再见你了,所以给你写了这封信。若是有缘,你能看见,就当是我的道别信了;若是这封信没送出去,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尽了。 去年,你问我,我们这些年的情谊算什么。那时候我不懂情谊二字有什么含义,这一年过去了,我懂了。情谊是你我年少的点滴相处,是少年时期无法说出口的爱意。已经晚了,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我甚至没有补救的机会,只能仓促地跟你说一声抱歉,求你原谅我的年少无知。 我的的确确后悔选择的这条路了。这一年是没有被任何人宠爱的一年,我学会了洗衣做饭,算账持家。我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结交了很多朋友,难过的日子里还有些许安慰。颜哥哥也不要对凉王有成见,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他也是不得已娶了我。我已经伤害很多人了,惟愿被我伤害的那些人平平安安。 有些错,我承认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日子还要过下去,我有我的顾虑,所以暂且不打算与凉王和离。颜哥哥也别执着于过去了,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只能是回忆,况且儿时的我刁蛮任性,带给你的回忆并不美好。 母后说你就要娶妻了,无论你娶的是谁,我都真诚的祝福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世子娶妻后要好好待世子妃,关于你我的一切,全数清空,旧事不要重提。 世子已经为西魏做了太多,担了不少风险。此次南越来犯,世子就安心守在泉安,我和凉王前去帮助哥哥。南越一定会被我们击退的,世子也不必担忧。 我猜测以后见面的机会是没有了,我已打算在领地生活,那里有我的朋友,世子无须挂念。若是我足够幸运,与凉王和离,也没打算回西魏,让皇室丢脸。 唯独希望世子能和哥哥一起护好西魏和帝后,我将感激不尽。 世子安康,顺遂! 文春 临行前,文春想到以后可能回不来了,就把那个箱子带上了,过去美好的回忆也会支撑她走过短短的一生。八王看着忙碌的文春,在鸟笼里乱蹦,还呼唤着:“公主,公主……”文春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嘴巴,说:“想不想去丰宜。” 八王也带走了,她收拾干净寝宫,仿佛从没住过一样。收拾干净内心,仿佛没人进来过。文春脸上是淡淡的笑,从前的刁蛮任性全然不在。安兰皇后摸着她的脸说,含泪说:“儿啊,开心一点,母后和你父皇就好受一点。” 文春的嘴角弯了一下,说:“母后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等我有时间,我再来泉安看你们。” 终究到了离别的时刻,马车晃晃悠悠,凉王和文春都有些晕,谁都不说话。路途总是寂寞无趣的,白正语倒是很新奇,吵吵闹闹的,说个不停。 五天就到了东南边境,双方汇合后,文会说了这几个月的战况。南越人卑鄙无耻,又使用了炸药。经过梧州一战,凉王对南越了解的差不多了。南越武器先进,可是狂妄自大,认不清自己的劣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晚文会和凉王就商量了计策,先保守一点,消耗南越的火药。假装打不过,退后百米,最后猛然进攻,一举拿下。 文春早就带领将士们扎了不少稻草人,浇上水,穿上衣服,引诱敌军。南越人使劲往西魏投火药,我方只损失了几百捆稻草。接着文会带兵退后百米,表现出气势微弱的样子。最后凉王带兵,深夜直接进攻,南越招架不住,火药已经消耗殆尽,天亮之时,举白旗投降。 这一战非常顺利,甚至认为南越有埋伏。所以文会打算先观察两天,不急着向泉安传捷报。 果然,三天后,南越又有了动作,这次没有打仗,直接派了人求和。前来求和的人是阮钰,就是那个丰宜第一花魁。文春一眼就认出了,她悄悄跟他们二人说了领地中秋夜宴的事。 文会一听,果断说:“南越又在耍心机,这不是第一次了,派一个女子,想来没有求和的诚意。”阮钰果然人如其名,身体柔软如棉,说话娇滴滴的,清脆似玉。我方的将士们看见这样一个大美人进了主帅的营帐内,纷纷侧目,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阮钰和文会面对面坐着,文会和她讨论求和的事宜,阮钰只点头不接话,眉眼含春,柔情似水的盯着他。他们二人则在屏风后面观望着,文春轻笑,小声说:“这该不会是美人计吧。”凉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嘴角上扬,示意她不要说话。 文会终究是抵挡不住了,满头大汗说:“阮姑娘还是回去吧,让你们首领来跟我谈话。”阮钰委屈的说:“将军这是不喜欢奴家吗?我们首领把军中最美的女子献给将军,还体现不出他的诚意吗?”文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说:“阮钰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阮钰看文会不吃这一套,装作生气的样子,回了南越。屏风背后的人出来笑的脸都红了,文春指着文会说:“哥哥,你刚才真是……真是……真是……哈哈哈。”文会生气的走开。 事后,凉王说,阮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最好是直接进攻,打的南越伤了底气,再也不敢来。文会表示赞同。 阮钰回去的第二天,文会直接带兵越过边境线,杀了过去。这一仗下来,南越直接求饶,立下字据:自此再也不侵犯西魏。文会觉得便宜他们了,又加上一条:每年还要贡献十石火药给西魏。 南越现在是看着西魏的脸色行事,一向骄纵跋扈,这次是真的怕了。 晚上的庆功宴上,文会一直要跟凉王敬酒,凉王推脱说:“我不饮酒,还是以茶代酒吧。”文会表示:“都行。”每个人都得意洋洋,凉王高兴,文春终于不执着于感情了,文会取得战功,回去自然是被父皇狠狠的夸赞一番。 战乱结束了,在东南边境十多天,已经是腊月初四了。凉王打算尽快回领地,自从看见大片南越人穿过西魏,走向领地,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文会提议说:“你们在西魏的最南边,若是坐马车还要穿过西魏,走到最北边,舟车劳顿。不如直接去南越的码头,我给你们买一艘船,走水路。” 文春是赞成的,她自小不喜欢坐马车。凉王思索了一下,走水路要比坐马车快许多,也同意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合力击退南越 免费阅读.[.aishu55.cc] 定情 腊月初五中午,凉王,白正语和文春就进入了南越的国土,文会带着将士守护着他们。文会跟南越将领面对面交流了一早上,最后南越同意给一条船,并且让文春和凉王在南越的码头出海。 不敢不同意啊,因为他们多次挑衅西魏,又借给了樊创六万人,虽说都是散兵,没有规矩的逃兵,但也是有所损失的,再加上和大安朝一战,现在实力大不如前。 就在马上要开船的时候,阮钰哭的梨花带雨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央求:“文春公主救救我呀,南越皇室要把我扔海里去。”文春不太喜欢阮钰,奈何阮钰继续说:“我不想去谈判,可是我不从,就是死啊。”文春看着凉王,凉王默不作声。 眼看文春他们没反应,阮钰继续说:“我知道南越的最终目的,我知道钟锦的身份。” 文春站在甲板上无动于衷,凉王从文春身边一闪而过,轻功飞到岸边,抓起她带到了船上,并且告诉她:“不许有歪心思,不然就把你扔海里”。阮钰苦苦可怜的点了点头。 文春不理解,凉王是为了南越,还是为了钟锦。他有意无意的盯着钟锦看了好多次,难不成……她不敢想了。 船从南越出发,行驶了六天六夜到了华水。文春和凉王打算在华水停一下,休息一天,白正语晕船,有点顶不住了。谁知还没下船,在码头上就看见了李榆他们三人被梁博康围攻。文春急忙喊,让他们跳海上船。 文春讲述西魏的经历,自然是省去了颜瑞这一页。她似乎是放下了,似乎又放不下,一边祝福颜瑞和世子妃百年好合,一边又难过与颜瑞再无瓜葛。文春很矛盾,只能说服自己多干些活,不去想。 听完文春的讲述,钟锦笑道:“公主一路平安就好。”文春握着她的手问:“是啊是啊,所以,你和王爷什么时候成亲?”钟锦害羞的没说话。李榆面无表情的接了话:“年后就成亲。” 文春把阮钰遣到外面了,看见她总觉得膈应人。 钟锦不敢相信,睁大眼睛说:“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李榆笑着圆场:“这不就和你商量一下嘛。锦锦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改个日子。”钟锦心满意足的回答:“愿意愿意。” 凉王直勾勾的盯着钟锦说:“钟大夫应该姓于吧。”李榆听了这话有些生气,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凉王开口。他又怕钟锦想起往事难过,不自觉的握紧了钟锦的手说:“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你就好。” “我确实姓于,凉王殿下怎么知道的?”钟锦不打算瞒着了,千影应该已经告诉李榆了,再瞒就没意思了。凉王看见了李榆带有怨气的眼神,回过神来说:“钟大夫,是我唐突了。我和你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感觉你和她十分像。” 司徒丹生性冷僻,不喜热闹,幼时就没出过府,嫁到定国公府便一心相夫教子,宫中的宴会也只参加过一次。很少有人记得司徒丹长什么模样,樊创也是巧了,在定国公府匆匆一瞥。 钟锦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我是定国公于世元的孙女儿,我的父亲是吏部尚书于云帆,母亲是前丞相的嫡女司徒丹。”接着钟锦和李榆花了两个时辰讲述了他们这两个月的遭遇。 这就对上了,难怪阮钰会在南越,原来是被北齐的十九皇子送过去交换了兵力和武器。阮钰说南越和樊创联手,想要独吞领地。 也难怪凉王和文春在沃和山遇见了那么多的南越人,原来是一部分人走的陆地,进攻丰宜。 事情越来越清晰了,关于太子的三件大事,显庆二十六年在北齐被下毒、显庆二十八年中秋夜宴被诬陷、俞和元年在丰宜被刺杀,都是太后做的手脚。至于太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太子,原因还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定国公府一案也是太后做的手脚。 钟锦说到定国公府的遭遇时,声音低沉,眼神涣散,李榆紧紧的抱了抱她。钟锦看着李榆说:“没事,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我现在就希望查出当年的真相,还祖父一个清白。” 凉王淡淡的说:“你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心地善良,待人温和。” 说着说着,白正语从内室走进来。钟锦看着白正语,有点惊讶问道:“凉王殿下,这就是你的亲弟弟吗?”凉王笑着回答:“还能有假,本王就这一个兄弟。” 钟锦半开玩笑的说:“我差点觉得眼花了,还以为是师父来了。”钟锦仔细打量了一下白正语,起身围着他转了两圈,抿着嘴说:“你还别说,还真挺像我师父的。”白正语被她气笑了说:“小丫头,你师父是谁啊?”钟锦自豪的说:“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女医官——荣林,我是她唯一的徒弟。” 白正语确实没想到钟锦是荣林的徒弟,尴尬的说:“我和荣林师父有过几面之缘,若说长得像,只能说是巧合吧。”文春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会在泾阳寺,皇家寺庙只允许皇室成员进入,若没有父皇的旨意,外人是进不得的,况且你还是大安人。” 文春的问题甩出来,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白正语。白正语摸了摸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啊,荣林师父带我过去,主持就接纳我了,可能是看我太可怜了,主持心善不忍心我流浪街头。” 回到丰宜已经是腊月十六了,千影看着所有人平平安安回来,准备大显身手,做了一桌酒菜。李如意都是单独一个人吃饭,好久没和大家一起了,或许是李榆钟锦要成亲了,也想热闹热闹,今晚也来吃饭了。 府邸人数众多,不太方便,李榆打算新建一座,来年开春和钟锦成亲后就能搬进去了。这个工程交给范岳和温商了,他俩喜气洋洋的给李榆盖新宅。 丰宜已经有过年的气氛了,街道上直到深夜也有很多行人。大街小巷,人们采购各种年货。文春要再准备一些食材了,上次樊创带人进攻丰宜,府中的食物吃的差不多了。钟锦则要去山上找些草药,她的药柜都空了。李榆不放心,正好也没什么事,就陪钟锦一起去了。 丰华山冬天盛产松子、野生蘑菇、黑木耳、人参等等,独独药材稀少。李榆和钟锦在山上转悠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药。钟锦有些灰心丧气,说:“药柜空了,我这心里就空空的,”李榆安慰她说:“明年开春就有了,到时候我再陪你来。” 此地人迹罕至,山路又湿又滑,钟锦选择了从南面的那条小路下山,期望碰到一些药草,李榆紧紧握着钟锦的手。走到山脚下,才看见大片的尸体,领地寒冷,这些尸体都被冻僵了。钟锦松开李榆的手,眼里充满了无奈,可惜,愤怒和怜悯。 她认得这些尸体,这些都是那日逃走的南越人和北齐旧部,如今全都死在丰华山上。钟锦算不上是无私的人,不过眼前这一幕,让她心中的恨消去了不少。这些人看样子是被活活冻死的,钟锦扭过头,浅浅的开口:“王爷,找些民众把这些尸体埋了吧。不然来年开春,丰华山上的药草都被熏死了。” 李榆点点头说:“这个你放心吧。”回来的路上,钟锦一声不吭,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李榆眼睛向下一憋,说:“锦锦还恨樊创吗?”钟锦小声说:“他受到了报应,就是可怜了这群将士还有我的祖父。” “我会一直陪着你,帮你查出真相,替你祖父平反。”李榆搂着她的肩膀说。钟锦忍不住落泪说:“可若是太后知道我是定国公的孙女儿,一定不会放过我。” 李榆停下来,双手搭在钟锦的肩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任何时候。”钟锦身体一瘫,头埋在李榆的胸前说:“等梁博康死了,太子继位,祖父洗刷冤屈,我们就在领地生活吧,我不想回长宁了。” “都依你。”李榆紧紧把钟锦抱住。钟锦哭了一会后,抬起头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李榆看着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钟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慢慢低下头,呼吸渐渐急促。钟锦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害羞的闭上眼睛。 李榆轻轻的将唇贴在钟锦的嘴角,试探钟锦的反应。钟锦既紧张又期待,她双手用力抓住李榆的胳膊,全身紧绷。李榆感觉到钟锦并不排斥,慢慢张开嘴,浅浅的吻着她。周围本就安静,风声都变得温柔了。 钟锦彻底瘫在李榆怀里,任由李榆的唇侵犯。她被吻得全身发麻,忽然感觉到嘴里进来暖暖的舌尖,轻轻的挑着她的舌。李榆越来越大胆,开始探索每一个角落,攫取她的气息。山脚的寒冷抵不住两人的热情,钟锦感觉身上出了汗,倒也十分享受这一瞬间的悸动。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榆才放开她。钟锦大口呼吸着空气,逃避着李榆的眼神,脸埋在他胸膛说:“我们年后就成亲吧。”李榆笑出了声说:“好啊。” 钟锦穿着狐皮大氅,李榆替她顺了顺毛说:“等开春,我再猎一条银狐,给你做一条白色的大氅。”钟锦自然是点头说:“好呀好呀,但是王爷也给自己做一条吧。你看我穿的很暖和,你却穿的很单薄。”李榆接话:“我不用,练武之人,体热。你怕冷,都给你穿。”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定情 免费阅读.[.aishu55.cc] 新年 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就是小年了。李如意终于出门了,父母已去,她得把李榆的婚事操办的风风光光。李如意先去丰宜的东巷间找当地有名的相士,想算一算婚期。相士看了两人的八字,幽幽开口:“一朝结为夫妻,五年相思断肠。孤独少年二十载,末了儿孙满堂。”李如意感觉话里有话,忙问:“还请相士指点。” 相士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上等婚配,三月十六成亲,宜早不宜迟。”李如意给过相士银子,赶往坊间准备婚礼用品。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李如意说了相士给的吉祥日子,问钟锦和李榆的意见。钟锦笑着说:“我没意见,就是辛苦长姐操劳了,我是头一次,不太懂。”文春接话:“我和长姐一起操劳吧,沾沾喜气。” 晚饭后,文春到李如意的房里,两人的关系怎么说也是有些尴尬的。文春就是来解决尴尬的,她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长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我想等事情结束后与凉王殿下和离。到时候,凉王还是姐姐的。” 李如意摇摇头,浅浅的说:“公主是想开了吗?想开就好,一辈子很长,何必执念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文春自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她很诧异,问道:“长姐不恨我吗?”李如意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说:“我和凉王殿下,此生早已错过了。”文春接着追问:“可是,此时你若放下心结,王爷是不会介意的。”李如意抬头望月,说:“我习惯了放不下的日子。” 文春看着李如意,首先是同情,随后变成了自嘲:她也会变成李如意,也会习惯着放不下过去,放不下颜瑞的日子。 长宁这边也是过年的气氛,新皇登基的第一个新年,理应热闹些。自从梁博康从华水回来,心情越发沉重。他两次错过了杀李榆的时机,以后恐怕就没有好机会了。 白正惜到底是不行,梁博康练兵的时候把朝堂之事交给他。结果,白正惜把南越惹毛了,要进攻临州,把临州据为己有。 事情还得从中秋之后说起。梁博康急于练兵,朝堂之事交给了章宏深。白正惜思前想后,觉得这个皇帝做的太过窝囊,决定再证明一次自己。于是他说南越占据了梧州大陆,士气只会越来越强盛,必须趁现在就给南越重重一击。 章宏深比较保守,认为不可冒进。白正惜像中邪一样,直接发兵。幸亏啊,临州和西魏离的也很近,南越一不小心打到了西魏,西魏不乐意了,派了大皇子文会带兵讨伐。这一下子把南越打的不敢再犯。 梁博康听说之后,气得要昏厥了。这个外甥太不让人省心了,如此急功近利,没有耐心。现在朝堂上的事也不让白正惜管了,他一边练兵,一边处理政务,五十多岁的高龄了,病倒了半个月。 梁博康去华水捉拿李榆的前一天晚上,南越被西魏打的怕了,正派人向梁博康请求帮助,条件是允许白衣回大安。 梁博康千叮咛万嘱咐白正惜先拖延时间,不要盲目答应,等他回来后再做决定,随后去了华水。哪知回来后,白正惜竟然答应南越的请求,白衣回来了,大安送给了南越五石火药。 经过这两件事,梁博康看清楚这个外甥了,真不是栋梁之材,活脱脱的莽夫。 临近新年,梁博康警告白正惜,不许轻举妄动。白正惜唯唯诺诺的说是,吴贵跟在白正惜身边也没有尝到什么甜头。得亏吴贵忠厚老实,服侍了显庆帝二十多年。如今白正惜虽说是懦弱些,终究是显庆帝的血脉。 白正惜清闲的很啊,每天陪着皇后,两人是花前月下,其他嫔妃都到太后那里告状。太后头疼得很,儿子专宠皇后,登基半年多了,后宫就章倩倩一个人怀孕了,还不幸小产。 除夕夜,帝后和后宫嫔妃到太浮宫请安。太后有意无意的提起子嗣的事,白正惜脸上有些挂不住,心情烦躁的很。 太后看出了他的难堪,把所有嫔妃包括皇后都遣散了,只留下白正惜。看着眼前不争气,耽于情爱的儿子,太后真想给他一巴掌。可她压制住怒火说:“儿啊,你要是真的喜欢章倩倩就要多去其他妃嫔的宫中走动。” 白正惜经过南越一事,早就没有了帝王的样子,他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说:“我本不想当这个皇帝,是你们,偏要把我推上皇位。”南越一事,他本想表现一番,让朝中大臣看看,自己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差。最终证明了自己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太后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说到底还是她犯的错。白正惜无心于皇位,不善于应付朝堂,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也没有办法。 “儿啊,专宠皇后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你想想,后宫那么多女人,只有皇后得宠,她们不嫉妒吗?嫉妒就会生事,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流。”太后耐着性子开导他:“儿啊,只有你一碗水端平,皇后在后宫的日子才好过。” 白正惜眼神迷离,说:“可是母后,我只喜欢皇后。”太后笑了,说:“儿啊,你的心可以毫无保留的展示给皇后,但是你的眼睛要面向后宫。心中所想,没人猜得准。眼睛里装的,才是大家的目标。”白正惜好像懂了一点。 “我知道了,皇后会同意吗?”白正惜发问。太后点点头说:“她会理解你的,哀家当初也理解先帝。”随后她扶起地上的白正惜,替他整了整衣冠说:“儿啊,先把后宫的女人管理好,一步一步来,切忌心慌气躁。” 大年初一,太后免了后宫妃嫔的请安礼,她最近有些心烦。刘鹏派到丰宜的探子没有一个回来的,他虽然忠心,但是办事效率低下。太后不由得在太浮宫踱步,全然没有过新年的心思。 桐秀去唤刘鹏来太浮宫,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太后脸色越来越沉重心中又不好的预感。终于,刘鹏来了,进门就跪地说:“请太后恕罪,卑职无能,没能抓到太子殿下。”太后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只要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抓不到还有下次机会。 梁宝宜坐下,摆了摆手说:“罢了,过段时日再往那边派人吧。”刘鹏退下。桐秀走到太后身边,悄悄说:“娘娘,皇上昨晚去了玉妃宫中。”太后脸上的凝重稍稍缓和,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说:“哀家心疼皇帝啊。” 桐秀扶起太后,走到门外说:“娘娘不必担心,皇上能理解您的苦心。” 然而章倩倩却不乐意了,她熬了多年才嫁给白正惜,如今新年不过是说了他一句,白正惜就赌气跑了。章倩倩倚在承喜宫的门框上,任由头发散乱,眼泪纷飞。她像是一个怨妇,嘴里说着薄幸人之类的话。明巧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对她可以说是尽心竭力。 明巧拿着一件外衣,慢慢的披在章倩倩的身上,轻轻的说:“娘娘,说不定晚上皇上就来了。”皇后流着泪说:“万一玉妃趁机怀上了孩子怎么办?”明巧语气肯定的说:“娘娘放心吧,皇上就去了这一晚,玉妃不会有孩子的。” 玉妃是刑部尚书顾千客的嫡女顾玉,顾千客和梁博康交好,白正惜也知道。玉妃见白正惜除夕夜就来了,十分欢喜,柔情似水,为白正惜宽衣沐浴。白正惜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在玉妃的宫中住了一夜。 后宫的其他嫔妃听说白正惜去了玉妃宫中,嫉妒又欢喜,皇上终于不专宠皇后了,马上就能召见她们了。 皇宫空有过年的装饰,各宫全然没有过年的心情。太后看着寂静的皇宫,回想起显庆帝在的时候,那才是浓厚的年味。 梁博康过年也没有歇着,年前他就去胡州练兵了。胡州紧挨着领地,他不清楚李榆的兵力,但是做好准备准没错。大安朝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兵力算是恢复了一点点,这还不够。南越一下分走了大安的青州和梧州,这是天大的损失啊。梁博康还是想收回来,奈何朝廷实在没有能上战场的将军了。 他这个人生性多疑,没有一个贴心部下。以往投奔他的,看到同行的经历,理解他的性格后,全都跑了。梁博康谋划半辈子,想要权力、兵力、天下、江山,就怕到头来拱手让人,一无所获,所以自己累点就累点吧。 不过一人终是完不成大业,他有意拉拢章宏深,让章宏深控制朝堂,他控制兵权,强强联合。取得江山后杀了章宏深,一人登上皇位,岂不美哉。所以他才会做局,借冬双的手杀了章倩倩的孩子,既除掉了董威,又让章宏深失去靠山。 丰宜和长宁全然不同,这里才是真正的欢天喜地。府邸的气氛被文春和千影搞上来了,她俩装饰了很多红绸子。李如意难得参与进来,她是为了李榆的婚礼。 这是难得的团圆年,文春命令后厨准备了两桌饭菜,大家欢聚一堂。阮钰这几日倒是很本分,跟在文春后面帮她料理家务事。千影不太喜欢她,但也不好驳了凉王的面子,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千影小声对钟锦说:“你可看好王爷了,阮钰可不简单,别哪天被她钻了空子。”钟锦不解,千影看她迷惑的眼神,啧了一下嘴,说:“我多年的经验看来,阮钰在中秋那晚卖的绝对不是初夜。”钟锦还是一脸单纯,千影无奈了,只好说:“不要被她抢了男人。”说完就走了。 钟锦反应过来了,她相信李榆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新年 免费阅读.[.aishu55.cc] 筹办婚礼 除夕夜大家聚在一起守岁,桌子上摆着花生瓜子,闲聊着丰宜的趣事。钟锦一言不发,看着白正语,盯了许久,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三皇子,你是不是我师父的儿子?”这一句话冷了场,所有人先看向钟锦,然后扭头看白正语。 钟锦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打圆场:“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嘿嘿。”白正语一下子整不会了,挠着头说:“不会吧。”凉王仔细打量了一下白正语,他长的确实不像母妃,也不像显庆帝,他的性格也不太像皇室成员。 阮钰走进来突然说:“大家的茶凉了吧,我换壶热茶。”她一步三扭,妩媚多姿,纵使天气寒冷,穿的依旧单薄,露着锁骨。千影看见了不禁撇撇嘴,这哪像公主,分明就是风尘女子讨男人喜欢的贱样。之前同在北齐皇室,她俩并没有说过话,可是北齐皇室的风气早就歪了,阮钰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李榆看到阮钰走过来,不禁往后椅坐,把钟锦推到前面。钟锦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阮钰手中的茶壶,还不忘说一声谢谢。阮钰又朝凉王走去,凉王低头毫不理会阮钰在一旁摇曳生姿。大概是觉得无趣了,阮钰上完茶就走了。 千影看她远去,嘟囔着说:“可要防着她,说不定是南越派来的奸细呢。”李榆和凉王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大家守岁到后半夜,终于是熬不住了,都回房睡觉了。李榆拉着钟锦的手,把她送进室内。钟锦关门的一刹,被风吹走了睡意,看着李榆远去的背影,她忍不住说:“王爷,年年岁岁,想一直和你一起守岁。”李榆听见话音,嘴角带着笑意,扭头说:“岁岁年年,都在一起。” 大年初一,丰宜街头出现了很多西魏的商人,卖着西魏的特产。文春带着钟锦和千影在街头逛着,给她俩介绍西魏的特色美食。钟锦比较喜欢吃,看着这些美食控制不住口水。文春拍着胸脯说:“你俩尽管吃,我付钱。” 三人吃遍了小吃,玩了一整天。李榆和凉王一个去了丰宜北边的武阳城,一个去了领地南方边境的竹兴城。李榆是去练兵的,凉王是查看梁博康的动向的。年前就有大安的探子来报,梁博康在胡州练兵。凉王此番查看,想估计一下梁博康到底在胡州有多少兵力。 李榆让钟锦留在丰宜准备婚礼,等他回来,钟锦也没执意跟过去。 过了年,婚礼就要提上日程了。新房在温商和范岳的加急状态下,快成形了。他俩可是没日没夜的干啊,李榆已经确定在新房举办婚礼了,绝不能误了婚期。 正月还是很冷,但是李如意也没在屋里躲着。她请了丰宜最好的绣娘,为钟锦量尺寸,做嫁衣。嫁衣的布料是文春从西魏带来的蜀锦,正好是大红色的。文春毫不吝啬,全都送给钟锦。钟锦感动的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一定让这件嫁衣永存于世间。” 绣娘还要量李榆的尺寸,可是李榆不在丰宜。钟锦嬉笑道:“王爷临走前,就已经量过了。他早就想到喜服的事了,真是心细。”她拿出尺寸表递给绣娘。 百姓也知道领主要大婚了,各自都准备了红绸子挂在家门口,希望为领主领后的婚礼增点喜气。这段时间阮钰也是本本分分,跟着李如意忙前忙后的。千影对她的态度也好点了,偶尔跟她说两句话。 长宁有喜事了,玉妃怀孕了。她没有四处张扬,太医也只有井飞白知晓。玉妃小心翼翼,不敢踏出宫门一步。梁博康自然是知晓的,这一次他不打算干预,想用这个孩子拿捏顾千客。毕竟,顾千客是出了名的疼闺女。这一个孩子,就能让顾千客心甘情愿的为他办事。 本来顾千客就与梁家交好,梁博康是怕他生二心,用个孩子要挟他,真是小人嘴脸。顾千客听说顾玉怀孕了,心里自然是高兴地,也知道要想保住这个孩子,必须老实本分的为梁博康办事。顾千客这些年跟着梁博康没少得好处,梁博康唯一信任的也就是他了。 玉妃怀孕的事还是被皇后知道了,章倩倩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太后整日在她面前教导,要做一个大度宽容的皇后。即使她心里膈应,还是带着明巧来到了玉妃所住的明喜宫。玉妃听见通报,刚要给皇后行礼。 皇后一把托住她的手说,弯着嘴角说道:“如今妹妹身怀皇子,一定要慎重啊,这礼以后就免了吧,本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明巧带着宫女抬着皇后的赏赐,一样一样的给玉妃介绍。玉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说:“多谢皇后娘娘了,臣妾就应下了。” 玉妃笑着请皇后落座说道:“能为皇上生一个皇子也是我的福分。”皇后拍拍她的手说:“是我们的福分,终于迎来了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玉妃不知道皇后话里的情有几分真,爹爹既然说了防着点皇后,她小心一点总没错。 章倩倩在玉妃宫中与她闲聊了一上午,最后没话说了才闷闷不乐的回到承喜宫,进门就看见白正惜坐在殿前。章倩倩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变成惊喜、害羞,小声说:“皇上什么时候来的?”白正惜拉着她坐下,满脸内疚地说:“朕陪你来用午膳。”说完就让吴贵端上御膳房的菜,全都是皇后爱吃的。 吴贵把菜上了就出门候着了,屋内只有帝后。白正惜知道章倩倩心里不好受,这也怪他,母后说让他常去后宫走动。除夕夜他和章倩倩赌气,去了玉妃宫中,谁知玉妃竟然就怀孕了。 除夕夜,白正惜在太后那里受了一通教诲,还是去了承喜宫找章倩倩。谁知进门章倩倩就拉拉个脸说:“母后肯定又说皇上独独到我宫里来。”白正惜耐心的跟她解释:“母后也是为你着想,怕你在宫中树敌无数,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章倩倩一听这话,立马就黑脸了,呵斥道:“皇上还来我宫中做什么,还是去别的妃子那里吧,免得我又遭人嫉妒。”说完自顾自的沐浴了。白正惜被太后教训了一顿,来到承喜宫又被皇后斥责,心里不痛快,回去路过了明喜宫,直接就在那歇下了。 白正惜也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会对章倩倩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此刻,他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头等着批评。章倩倩的火已经消了大半,她一边吃菜一边说:“看在皇上赏赐这么多好菜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一次。” 白正惜抢过章倩倩手中的筷子说:“我保证,第二个孩子肯定是咱俩的。”章倩倩私下里在白正惜面前从不称臣妾,她根本不想当皇后。若是能跟白正惜恩爱一生,没有妾室,她是十分欢喜的。 两人的冷战持续了一个月,今天宣布讲和。这顿午膳吃到了半下午,梁博康不让白正惜接管朝中的事,他也清闲自在,晚上自然就在承喜宫睡下了。 钟锦和李榆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千影和文春祈祷,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梁博康可千万别出兵啊。李榆在武阳练兵一个月,每隔五天都与钟锦通一次信,信中就是他的日常生活,简单又繁琐。钟锦也按时回信,告诉他准备进展。 文春跑遍了丰宜,又差人去领地的其他城看了看,都没有卖鲜花的。领地本来就冷,现在才二月初,冰雪都没融化,哪来的鲜花呀。 正当她着急,阮钰说:“临州盛产鲜花。临州在大安朝的西南,地势比青州和梧州都低,二月初就有鲜花了。”千影突然想到去年中秋节,阮钰游的船全都是鲜花装饰的。千影要亲自跑一趟,文春留在丰宜帮钟锦继续筹办婚礼。 这是李榆的婚礼,千影要为他办的风风光光,让他们俩幸福一辈子。千影瞒着钟锦,要给她一个惊喜。阮钰穿着单薄,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说:“我陪千影姑娘一起去吧。”千影假笑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阮钰低着头,搓着手说:“我知道临州哪里的鲜花品质好,以前我在的青楼都是从那里拿花。” 千影想了一晚,最终还是答应了阮钰。临行前,千影实在看不过去阮钰的穿着,不耐烦的问道:“你不冷吗?”阮钰尴尬的说:“我没有多余的衣服。”千影才醒悟,不是阮钰不想穿衣服啊,随意道:“我有几件厚衣服,你先穿着吧。” 阮钰声音颤抖着说:“谢谢千影姑娘了。”文春内心十分不解,没有鲜花就算了,不至于跑那么远就是为了几车鲜花吧。她带着疑问,环抱着手,看着收拾行李的千影,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你为什么执着于鲜花啊。” 千影收拾好行李,淡然一笑说:“鲜花添彩。”文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身就走,没敢多问。二人即刻出发,保险起见,从领地进入西魏,再从西魏踏进临州。 钟锦问千影去做什么了,文春也掩饰道:“她想出门玩几天,在你婚礼之前肯定能回来的。”钟锦也没再多问。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筹办婚礼 免费阅读.[.aishu55.cc] 永结同心 凉王在竹兴观望着对面胡州的梁博康的军队,暂时没什么异样。兵力估算着也不多,如今梁博康失去了梧州和青州,也就凉州和胡州能练兵了。剩下的临州和华洲是全国的粮仓,炎州是全国政治中心,都不能大量屯兵。 凉州,前丞相司徒禅不就被贬到凉州了吗?凉王还记得显庆十八年的大事,定国公于世元被灭门,丞相司徒禅一家被流放,显庆帝解决了两个最强大的敌人,好像能稳坐皇位了。凉王心中怅然,不知道那时候父皇有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呢? 凉王在武阳观望的同时,也展开了练兵。领地的兵力不足,别说带着太子打到长宁了,就是攻下胡州都困难。北齐百姓身强力壮,天生善于战斗,若不是北齐皇室荒淫无道,也不至于一年就灭国。凉王集结了周围愿意参军的百姓,站在高台上,讲述了练兵保家的重要性。 凉王的将相风范震撼了北齐百姓,这个英姿飒爽的男儿若是成为帝王,绝对是势不可挡。在他的带领下,武阳的练兵计划慢慢展开。凉王有意不让梁博康发现他们的兵力,所以选择了山后这些掩人耳目的地方练兵。等武阳井然有序后,凉王把练兵人物交给了其中一位名叫焦桓的将士。 这位将士平时沉默寡言,但是提出的建议都非常受用。凉王认为应该培养一些心腹了,焦桓还算是忠诚可靠,就先试试他吧。找到合适的人手,凉王即刻赶往下一个城,开始练兵计划。 千影和阮钰日夜兼程,在领地和西魏的交界处发现了不少南越人和北齐旧部的尸体。千影明白,这是年前那一场闹剧的终场。 两人十二天才赶到临州,进入姑城后,阮钰就带着千影去了当地最大的鲜花园——喜秀花城。阮钰和那卖花郎讨价还价,最终以最便宜的价格收获了四车品质上好的鲜花。 千影本打算就此带着鲜花回丰宜,眼看婚期越来越近。阮钰却说临州的南北两州如今都被南越占有了,不如趁机查看一下南越的动态。千影本不认同她的想法,领兵打仗是王爷的事,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阮钰默不作声,眉毛紧皱。次日一早,千影准备妥当,准备出发时,阮钰不见了人影。千影心中有气,要是误了时辰,她定是不能原谅阮钰。千影双手叉腰,撅起嘴说:“不等她了,回领地。” “姑娘,姑娘……等等我。”阮钰在后面追着马车,千影听到后立刻让车夫停下来,待阮钰上了马车,千影阴着脸说:“你跑哪里去了?”阮钰愧疚地低头道:“我准备了一些干粮。”说着就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零食点心。 千影淡淡道:“不能误了时辰。下次注意。”阮钰点点头,不再回话。 她俩回到丰宜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十了,丰宜街道已经挂满了红绸子,红灯笼。李榆和钟锦的新宅都已经被文春和李如意布置妥当了。 千影回来的那一天,钟锦看见四车鲜花,久久没有说话。为了能让鲜花保鲜,花儿全是带着土运回来的。千影还在中途浇水施肥,学习了养花的技术。 钟锦握着千影的手,久久才说:“千影姐姐真是费心了。”千影轻飘飘的说:“不是啥大事,给你们的婚礼添添彩。” 李榆在婚礼的前两天才回来,看见满院的鲜花,有些局促。当他听钟锦说这些鲜花都是千影特意去临州买的,心中只有满满的谢意。千影知道李榆喜欢花,尤其是兰花,运回的这么多的鲜花中唯有兰花最为出彩。 北齐的救命之恩,千影不敢遗忘。她说自己是为了报恩,李榆说恩情早已报完,她可以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待在北齐怕是最后会拖累她。文春好像知道什么,曾经她是戏中人,现在也成了旁观者。 婚礼的这天早上,钟锦坐在镜前,任由千影为她上妆。黛眉轻点,朱唇微染,两颊的桃红胭脂轻轻扫开,雪白的肌肤多了一层妩媚。千影仔细在她眼角贴了金色花钿,平日的不拘小节变成了让人失魂落魄的娇艳。 文春寻了丰宜最好的梳头姨娘,姨娘一边梳头一边说祝福词:“一梳夫妻恩爱,二梳比翼双飞,三梳富贵常在。”钟锦浓如墨深的长发盘成了结鬟式,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上,轻轻触碰她的脸颊。翡翠玉坠子透亮,微微摇晃。 梳妆完毕,钟锦呆呆的坐着,双手不自觉揉搓喜服。她小声对千影和文春说:“我好紧张,我的手不知道放在何处了。”千影双手扶在她肩上,低头看着镜中的女子说:“别怕,手放在胳膊上就好了。” 文春从房外快步走来,喜气洋洋地说:“新郎官马上就到了,我好像听见鞭炮声了。”文春看着梳好妆的钟锦,眼前一亮,说道:“真好看。” 李榆则是一袭红袍,嘴角挂着笑意,在新宅招呼宾客,大多是各地官员和军中将士。温商从远处而来提醒道:“王爷,该去接新娘了。”李如意穿的端庄得体,替李榆整理了一下衣冠,细声说:“快去快回。” 停在新宅门前的八抬大轿被抬起,李榆上马后向围观的群众拱手作揖,伴着鞭炮声来到了旧宅,李榆也是有些拘束,好在温商在一旁提醒:“文春和千影可不好对付,王爷可得小心。”李榆点头说:“我有办法。”于是堵门的时候说了好多好多开心的话,掏了不少喜钱。 千影挡在门前,手臂直直拦着李榆,抬脸细细的说:“我可是钟锦的娘家人,她以后若是跟我告状,我是要替她讨个公道的。”李榆双手作揖笑着说:“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千影放下手,看着李榆进门,默默地说:“会幸福的。” 李榆进门后看见端坐在凳子上的钟锦,头上顶着大红盖头,本来已经放松的心,又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慢慢走到钟锦面前,将红绸子的另一端交到她手上,轻轻说:“锦锦,我接你回家。”钟锦紧紧握着红绸子,说:“回家。” 十里红妆,满城红绸都不如钟锦的喜服鲜艳。周围人的哄闹声,鞭炮声,鸣乐声混作一团,钟锦的耳边只有那句:锦锦,我接你回家。 到了新宅,到处点缀着鲜花,铺满红毯。钟锦抓着红绸,任由李榆领着。穿过院中长廊,熙熙攘攘的人海,终于来到了厅堂。正红的喜字挂在墙上,李如意端坐在下方。温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双手抬起呼喊:“各位,今天是领主和领后大喜的日子,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参加婚礼,接下来请领主领后站在中间,面对长辈行拜堂礼。” 拜堂礼是温商主持的,本来他不愿的,怕出乱子。李榆拍着他的肩膀说:“是兄弟就帮我。”言辞诚恳,温商紧绷着嘴说:“谢谢王爷信任,我一定尽心尽力。” 温商有条不紊的主持着婚礼,十分顺利的结束了。礼毕,钟锦就被送进了新房,当地习俗是新娘子第二天早上才能出来。李榆忙着给宾客敬酒,就安排文春和千影去陪着钟锦了。 新房内,文春和千影坐在钟锦身边,钟锦扯下盖头说:“太闷了,透透气。”文春小声问道:“嫁给王爷是什么感觉。”钟锦噘着嘴,大半天才说一句:“很开心,很开心。”文春笑意盈盈,嫁给心爱的人当然是止不住的欢喜。 千影看着钟锦,幽幽地说:“打算生几个孩子呀?”钟锦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四个。”文春张大嘴巴,推搡着钟锦说:“四个,太多了吧。”钟锦默默说:“我和王爷都没有至亲了,多生几个孩子,晚年王府也热闹。”文春顿了顿说:“你只管生,我帮你带。”千影急忙走过去,说:“一起带一起带。”新房欢声笑语,房外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热闹。 凉王忙着练兵,没来参加李榆的婚礼,送上了一条白色狐皮作为贺礼,那是他在武阳猎杀的,成色极好。李榆给他写信说,这狐皮应该送给文春,送给他不妥。凉王回信说,思虑再三,送给李榆最为妥当。 李榆有给他留了一坛好酒,希望来日凉王能打开心结,痛饮。 宾客走的差不多了,李榆喝的有点多,摇摇晃晃的走进新房。文春和千影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离去,钟锦盖好盖头,听见脚步声,又开始紧张了。 李榆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才拿起玉如意,缓缓走到钟锦身边,慢慢挑起盖头。钟锦随着盖头落下,抬眼望去,是红着脸的李榆。 两人相视一笑,李榆拿起合卺酒递给钟锦说:“锦锦……”钟锦接过酒杯,慢慢说:“王爷,能嫁给你,我很高兴。”喝完合卺酒,李榆默默说:“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永结同心 免费阅读.[.aishu55.cc] 司徒孚茵 李榆和钟锦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气氛很凝重。李榆不知道怎么办,吞吞吐吐地说:“过几天我还得出去一趟。”钟锦听了难免黯然神伤,又知道事情紧急,慢慢侧过身,面向李榆说:“王爷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李榆小心翼翼的搂过她,吻了吻额头说:“对不起,我不想把你丢下,但实在太过危险。”钟锦靠着李榆的脖子说:“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照顾好长姐,照顾好丰宜,生一个娃娃等你回家。” 李榆有些疑惑,问道:“怎么生娃娃?”钟锦坦然说:“像长姐生公主一样啊。”李榆苦笑着紧紧抱着她说:“不急不急。” 第二天一早,钟锦就和李榆给长姐敬了茶。长姐满面春光的接过茶,抿了一口说:“好茶,好茶。”李榆完婚了,李如意的心思也了了,她回到旧宅的小屋了,更少出门了。 三月初,在梁博康的安排下,皇宫举行了一次大型选秀。说是选秀,其实秀女早已内定,就是各知州的女儿。目的嘛,显而易见。 这次的秀女一共有六位,全是十六岁少女。梧州知州江启元的嫡长女江亦,胡州知州许广友的嫡次女许念,华州知州唐养泉的嫡长女唐栗,临州知州陈桥的嫡长女陈萱,另外还有前丞相司徒禅的孙女儿司徒孚茵。 司徒禅在显庆十八年就已被贬为庶人,对梁博康没有什么威胁了。不过当权者总是多疑,时时怕人夺取权力,保险起见,手里还是握个人质比较好。 入夜,太后坐在床榻上喝参鸡汤,桐秀急匆匆走到跟前,小声说:“娘娘,刘侍卫求见。”太后停下勺子,急切的说:“快请他进来。”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刘鹏跪地行礼。 太后着急的说:“什么情况了。” 刘鹏不敢起身,面朝地,回复:“请太后娘娘责罚,微臣派去的探子还没有在领地找到太子。” “一群废物。”太后忽的起身,大声呵斥,她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桐秀赶快帮太后顺了顺气,并示意刘鹏退下,刘鹏弯腰灰溜溜的逃走。 太后抓住桐秀的手,呜咽着说:“太子失踪了,桐秀,他们不会查到哀家身上吧。”桐秀扶着她坐下,跪地望着太后说:“娘娘放心吧,当年的事一定是滴水不漏的,没人查出来的。” 太后平了平气,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盯着桐秀说:“司徒孚茵的身边得安排个人。”桐秀会意。 后宫添了不少新面孔,如今白正惜真真正正成为傀儡皇帝了,梁博康只许他在早朝上露个面,其他政事都不要他插手。白正惜在后宫流连忘返,把新人都宠幸一遍,真真是听从了太后的教诲:把后宫的女人处理好。 皇后怀孕一月有余,白正惜好久没来看过她了。章倩倩时时回想起那日白正惜在高墙上的雪下誓言,不由得嘲讽自己居然听信了。 后宫漂亮的妃嫔越来越多,司徒孚茵最为貌美,不同于钟锦的可爱,她是艳美,是娇丽,是过目不忘的妩媚。白正惜在选秀当天就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只有她被封为最低等的采女,其他知州女儿都被封为宝林。 白正惜尤为宠幸司徒孚茵,以至于进宫刚一个月就怀孕了,提了司徒孚茵的位分,赐封号珍。 皇后郁郁寡欢,明巧提醒:“娘娘先把龙胎生下来,恩宠还在后头呢。皇上也是对珍宝林一时新鲜,新鲜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章倩倩冷笑一声,言语中尽是无奈:“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新人。” 司徒孚茵有孕在身,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白正惜为了哄她高兴,命人安排了一场烟花,并邀请六宫妃嫔都去参加。 烟花安排到了四月二十日的夜晚,当天正是司徒孚茵的生辰。白正惜在双月殿前牵着司徒孚茵的手,皇后站在他左侧,眼神凄凉。穆秀媛站在皇后右后方,嘴角忍不住轻蔑一笑。 烟花绚丽多彩,顾玉和廖荣艳在最后排,只顾抬头看烟花,小声讨论着烟花的色彩。陈萱眼睁睁盯着白正惜,眼睛是爱怜。司徒孚茵弱弱的依偎在白正惜怀里,嘴上是浅浅的笑。烟花结束了,白正惜自然是进了司徒孚茵的宫中。 “珍宝林今晚开心吗?”白正惜牵着她的手问道。司徒孚茵用手绢捂着嘴说:“皇上为臣妾的生辰费心,臣妾再开心不过了。” 章倩倩回到承喜宫,明巧递来红枣枸杞粥,劝慰道:“娘娘多少吃一点,身子熬坏了,丞相也担心。”章倩倩接过来,搅了两下,又放桌上,叹了口气问道:“本宫是不是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明巧见状,忙说:“娘娘正值青春貌美呢。” 章倩倩记得第一次见到白正惜是七岁,显庆十三年。她记得那天下大雨,皇后娘娘穿的十分简朴,突然带着白正惜出现在了丞相府。父亲把她叫过来陪白正惜玩耍,白正惜躲在皇后身后,眼神闪躲,章倩倩极力邀请,白正惜才敢出来。 章倩倩和白正惜在后花园的亭子下玩耍。章倩倩望着白正惜问道:“你是谁呀?”白正惜回答:“我是宫里的皇子。”章倩倩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白正惜摇摇头,呆呆的望着天空。 那天,父亲和皇后谈得并不愉快。章倩倩对白正惜的印象就是可怜,白正惜对章倩倩的印象是漂亮。大概过了一个月,皇后娘娘又来了,白正惜给她带来了宫里的点心,章倩倩第一次吃到皇宫里的点心,奶乎乎的说:“真想去皇宫看看。” 白正惜撇了撇嘴说:“皇宫一点都不好玩,也没有像倩倩一样漂亮的妹妹。”或许是这一份点心,章倩倩对皇宫产生了向往。白正惜看着呆呆的,但是会说好多好多话夸她。丞相府冷冷清清,哥哥姐姐都不跟她玩,只有白正惜来了,章倩倩才有伙伴。 后来白正惜就不来了,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来。章倩倩每次都偷偷的让皇后带些小玩意儿给白正惜,不能被爹爹发现。有一次皇后娘娘接过章倩倩的风车说:“倩倩喜不喜欢正惜?”章倩倩懵懂的点点头说:“喜欢,白正惜哥哥夸我好漂亮好漂亮。” 皇后贴近章倩倩的耳边说:“等倩倩长大了就嫁给正惜好不好呀,就能天天在一起啦。”章倩倩拍手说:“好啊好啊,我就能住进皇宫了。”皇后娘娘终于满意的走了。 后来再见到白正惜就是选秀了,十五年未见,章倩倩越发出挑漂亮,亭亭玉立,姿态曼妙,黑发如云,眉眼如画。脸庞清秀端庄,眼眸深邃幽静,令人不由自主地注目。白正惜显然是被她吸引到了,没想到儿时的妹妹生的如此漂亮。 但是谁又能想到白正惜当上了皇帝,后宫漂亮女子万千,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比不过。 次日,穆秀媛来到承喜宫,皇后不想见,让明巧打发她走。明巧还没出去,穆秀媛笑嘻嘻的直接进来说:“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不耐烦了,直说:“穆美人有事吗?”穆秀媛贴着皇后耳边说:“珍宝林和皇上在御花园呢。” 皇后更烦了,说:“本宫不舒服,穆美人先回吧。”穆秀媛接着说:“可是皇上被丞相大人叫走了。”皇后紧闭着的眼睁开了,含着委屈。 “去御花园转转。”章倩倩终于起身了。穆秀媛谄媚的扶起她说:“珍宝林怀了龙胎,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她祖父早就被贬为庶人了,皇宫里可没有靠山。”皇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穆秀媛,穆秀媛点了点头。 走到御花园,珍宝林在湖边闭眼仰面感受阳光的温暖。穆秀媛扶着皇后慢慢走进她,皇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妹妹刚怀上龙胎,前三个月胎像不稳,还是在寝宫休息比较好。”司徒孚茵行礼说:“臣妾遵命,那臣妾就回寝宫歇着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穆秀媛忽然走上前指着司徒孚茵,大声呵斥道:“皇后娘娘好心提醒,珍宝林却无视皇后娘娘,仗着皇上宠爱,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章倩倩也感觉到刚才的冷落,忍不住说道:“本宫好意提醒你而已,你竟如此不知好歹,罚你在此地跪上两个时辰。” “皇后娘娘饶命啊,珍宝林不是有意的,还请皇后娘娘看在主子身怀龙种的份儿上,不要责罚娘娘了。”贴身侍女季红说道。 皇后似乎更生气了,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留下穆秀媛和司徒孚茵面面相觑。 “母后,那司徒孚茵本是罪臣之女,让她入宫侍奉皇上,已是皇恩浩荡了,怎么能怀上龙种呢,皇室的颜面往哪放。”皇后转身去了太浮宫,愤愤不平的在太后面前说道。 太后把季红安排在司徒孚茵身边就是防止她怀上龙种,哪成想还是没防住。司徒家万一靠这个孩子翻身,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为您提供大神 明月春江 的《恰似明月照心尖》最快更新 司徒孚茵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