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带崽被暴戾王爷娇宠了》 第1章 暴打庶妹 大楚,泰安十年初春,乍暖还寒。 纪国公府偏僻而无人居住的院落,漆黑安静。 “滚开!” 男人克制的咬牙低斥声从房里传来。 只是盛云昭此时已然被药催的意识混乱无视了他的话。 在她的意识里,面前的男人是她的救赎。 也是她最后的浮木。 男人额头冷汗津津,衣衫不整,推拒的手臂青筋鼓起,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体香和淡淡的兰香交织成令他难以抗拒的独特气息,阵阵萦绕在鼻息间,如火上浇油。 只是没过多久,房里便传出男女粗重的喘息声…… 盛云昭整个人如蛇般紧紧缠着男人。 男人狂野霸道,眼底弥漫着兽性的猩红,狠狠的将她吻住。 此时身下的女子像是成为了他势在必得的美味,猎物,似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突然,盛云昭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双手狠狠的掐住男人的背脊。 男人停顿了下,声音低沉沙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和你主家要了你可好?” 盛云昭待那股痛意过去,缓过来了些,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而是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堵住他的追问。 看来他当她是这府中婢女了? 男人眼神晦涩了下,但动作温柔了些…… 两道人影亲密交缠,相互掠夺。 盏茶过后,男人低低的闷哼传来。 房里安静了瞬,房门被倏然拉开。 盛云昭狼狈的身影逃也似的冲出了昏暗的屋子,跌跌撞撞跑进了夜幕里。 她必须要快些逃离这里,晚半刻就被人撞破。 另外,她刚刚睡的不是别人,而是凶名在外,暴戾恣睢,令南炎闻风丧胆的淮南王越忱宴! 那可是未来搅动风云,令天下动荡的男人! 盛云昭躲在后院的桃树后,用力的按着擂鼓般狂跳的心脏,死死的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因这晚发生的意外而害怕,而是因为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六年前,她十八岁这年。 这年母亲还在,弟弟还未出事,她也不用等到临死前通过姜晚音的嘴知道那么多真相了。 算算时间,眼下正是她嫁进纪国公府的第二年,纪老夫人大寿这晚。 而这一晚是她人生中一个转折的夜晚。 当时她发现被人算计后,怕极了,先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找夫君纪轩。 可等待中,她被那阵阵汹涌的浪潮摧毁的神志不清,她那点些微的希望破灭了,理智告诉她,她的夫君是不会来的。 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盛云昭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便来了这里,谁知就遇到了同样中药的越忱宴。 她就这样在意识混乱下与越忱宴有了肌肤之亲。 她怕越忱宴哪天知道这晚之人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从这天开始,她躲在了深宅极少出门。 可前世这时,就因为她从这间偏僻的院落出来晚了半刻,却被她的庶妹盛月馨给撞了正着。 当时她衣裙不整,辫无可辩,只来得及将人拉走,可盛月馨却借此表明她昭然若揭的意图,要嫁给纪国公府世子纪轩,也就是盛云昭的夫君。 当时盛云昭听了盛月馨的话,分外震惊,愤然斥责,“天下的男人死绝了不成,要嫁给你的姐夫?” 然而,盛月馨却恼羞成怒的对她嚷道:“你自己没本事得到世子的心,成亲两年了连房都没圆,现在又偷人,有什么脸不让我嫁? 况且就算我不嫁过来,世子也会纳其他的妾室,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凭什么我不能?” 她竟还当这是便宜,听到平时乖巧的庶妹说出这样的话,盛云昭惊怒交加。 可盛月馨大约是感觉拿到了她的把柄,无所顾忌的拿此事要挟她。 那时的她为了不让盛月馨将此事宣扬出来,她便妥协了。 可自此令将门世家的盛家以及她这个世子妃都沦为这座皇城里最大的笑话。 这时,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过来…… 是盛月馨,她果然又来了! 盛云昭强迫自己迅速的收拾好心情,眼神里多了一抹幽寒。 待庶妹的身影刚刚走过去时,盛云昭瞅准了机会,毫不迟疑的给了盛月馨一闷棍。 她早就想狠狠打盛月馨一顿了,前世她之所以容盛月馨在自己面前蹦跶了那么久,不是她怕她。 而是因为她不想知道纪轩对盛月馨也不会另眼相待,不过是她作茧自缚罢了。 但这辈子,既然她又要故技重施,她自然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的同时为她今日发生的事扰乱视线。 盛云昭扬起棍子对着盛月馨的屁股就打了起来。 直到没力气了,她才停手。 前世她就质问过盛月馨,是不是她给自己下的药,她却一脸茫然否认,不像装的。 况且,盛月馨也没这个脑子,盛云昭推测她被人利用了。 只是给她下药的人,她也暗中偷偷查过一阵子,却毫无线索。 盛云昭决定等过后一定要揪出今晚害她之人。 但眼下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今夜是纪国公府纪老夫人的大寿。 她身为纪国公府的世子妃,很多事需要她来操持。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她不能留下半点把柄,引人起疑。 只小半刻钟的时间,盛云昭便收拾的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来到荣安堂的院外。 院子里灯火通明,窗前规矩的竖立着不少丫头仆妇,房里有隐隐的欢笑声不时的传出来。 盛云昭知道此时里面正聚集着不少数得上的世家女眷,名门闺秀。 纪家是陪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得来世袭罔替的爵位。 在这权贵云集的楚京里,纪家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人家。 平时内眷间都要相互走动,眼下纪老夫人的寿辰自是不会错过。 此时,还有她娘家老祖母和母亲,她们身为亲家,是必然要来的。 若无意外,此时纪轩也在里面。 盛云昭并没有打算进去让人打趣和审视,只躲在一片阴影处。 前世,她带着盛月馨一起来的荣安堂纪老夫人这里,进去后迎接自己的是各方隐晦嘲弄的眼神。 如今,既然重生一回,她只想快刀斩乱麻,绝不再息事宁人的重蹈前世覆辙,所以她在这里等纪轩出来。 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纪轩身边的多木就会来寻他。 另外,她知道,她打发别人过来,纪轩是不会理会的。 这时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盛云昭循声看去…… 第2章 姐,我被人打了 当前一阵风儿似的走来一名嫩粉色衣裙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刁蛮跋扈的小姑纪窈和她的跟班表姑娘。 也不知谁惹了这位刁蛮大小姐,她俏脸含霜,双眼似是要喷火似的。 表姑娘面带忐忑的跟在纪窈身后,只不经意间的转眸看到了阴影里的盛云昭,似乎是吓到她了。 她登时面色一变发出一声惊呼,“啊……” 纪窈被她冷不丁的这一声给惊了下,猛然驻足回头怒声道:“没事鬼叫什么……” 说完,便也看到了盛云昭。 一下就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没事和鬼似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盛云昭从阴影处走出来些,面色清冷,“你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说话如此口无遮拦没有礼数,是想我禀了母亲和父亲去吗?” “你……”纪窈满是错愕的看着她。 以往这个时候,盛云昭不是先认错的吗? 更遑论,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嫂子可多次讨好自己,自己可都对她带搭不理的,今天她是被鬼附身了不成? 竟然敢教训自己? 盛云昭无视纪窈的狐疑打量,神色淡漠,“今日是祖母寿辰,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若再敢对我大呼小叫休怪我不客气!……” 纪窈和表姑娘两个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盛云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长辈口中温婉尔雅,娴静端庄的盛云昭吗? 这还是她认识的盛云昭吗? 纪窈见她目光清冽,面色冷淡,就这么定定的迎视着她的视线。 那清冷沉静的目光,竟让纪窈的心急跳起来,竟不敢和她对视,有些莫名的发憷。 转而,纪窈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 “我是你的嫂子,说你是应该的,你有意见?那咱们现在就进去,里面有不少人,可以去让大家好好评断评断!” 前世盛云昭与纪窈做了八年姑嫂,哪里不了解她是欺软怕硬的。 曾经她只想息事宁人,又因总是对纪轩抱有希望,加之一心想做好高门世家妇。 所以对纪窈以及整个纪国公府都只有忍让。 可是得到的却是纪窈的变本加厉的无礼和蔑视。 以及国公府众人的轻视。 “你……”纪窈闻言面色一变,晏哥哥的母亲正在里面,她要给未来婆母留下好印象,怎能闹到明面上去? 另外,父亲最是注重脸面,若是自己丢了脸,他是不会因自己是他的女儿留半点情面的。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着哭泣声传来。 门口的几人看去,就见盛月馨满是狼狈的被一名婢女和一名粗使婆子架着,钗环东倒西歪的,一路哭的直打嗝。 她那原本俏丽的小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毁的一塌糊涂,鬓边还沾着土。 纪窈顿时像是占了上风似的由怒转喜,故作夸张的道:“诶呀,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人非礼了吧……” 盛月馨到了面前,哭的鼻涕横流,“姐姐,有人打我呜呜呜……” 盛云昭面色冷淡,眉头微蹙了下,道:“谁打的你?” 盛月馨哭着道:“我,我没看见呜呜……” 不等她说完,盛云昭继续问,“在哪里被打的?” 盛云昭在问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是留意着纪窈的神情,可纪窈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还解恨的说了句,“真是报应不爽。” 如此看来给自己下药之人也不是她…… 那是谁呢? 让她想不通的是,又是谁给淮南王下的药? 盛月馨却哭声大了几分,哽咽的道:“就在后园……” 盛云昭不在理会纪窈,而是紧接着明知故问的追问道:“你没事去后园做什么?” 盛月馨的哭声一下哽住,眼神里闪过慌乱,讷讷不成言,哪里敢说实话。 盛云昭心里冷笑了声,“这件事回头再说,今天是老夫人寿辰,谁若搅了老夫人的兴致,后果自负。” 她一语双关的警告,纪窈哪里听不出来? 狠狠的瞪了盛云昭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抬脚就进去了。 “姐姐,你不帮我揪出打我之人,反而还骂我?”盛月馨登时气愤的道。 盛云昭却是冷冷的看着盛月馨,“你若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跟在母亲身边,岂会发生这种事? 既然已经丢人现眼了,就该悄悄的回府才是,可你还跑来这里,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盛月馨是爬出后园才被贴身丫头找到的,惊惧交加下六神无主的她哪里还想这么多 第一时间,她只想找祖母和嫡母告状。 可此时嫡姐不但没有如往日那般哄她,反而将她数落的狗血淋头,面红耳赤。 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盛云昭数落完了她,挥挥手,命人将盛月馨送回去。 前院里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阵阵传入耳中。 前世,盛云昭是和盛月馨一起回来的,自然没有发生这种事。 如今,她自然不会给盛月馨进门的机会,因为不想盛家再次沦为京中笑柄。 多木终于姗姗来迟,见到盛云昭站在这里,还愣了下,当即行礼,“世子妃……” “唔。”盛云昭应了声。 多木大概挺急的,只敷衍的行了一礼便进去了。 马上即将见到纪轩了,盛云昭的心情五味陈杂。 她知道她有些急,稳妥起见,应该徐徐图之,可是,她又如何不急呢,八年。 八年的时间啊,她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她受够了。 她怕晚些自己会被那重重枷锁困住…… 终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荣安堂里走了出来,盛云昭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那个足以成为她一生梦魇般的人影。 此时的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俊美,世家大族养出来一身的矜贵倜傥,还透着几分邪魅妖孽气息。 再次见到纪轩,盛云昭无法做到波澜不起,心头泛着淡淡的痛,夹着隐隐的怨和怒。 恨吗? 怎能不恨呢? 人的一生有多久? 可他们在理所当然的让她做八年木偶的同时还要不时的对她软刀诛心。 纪轩见到她,那双飞扬的剑眉微微挑起,面上全是云淡风轻。 他并未说什么,只等着她开口 盛云昭只微微福身了下,“世子爷今晚来我的院子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第3章 死不瞑目 盛云昭神色平静的说完,又福身了下,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的纪轩望着她的高挑纤薄的背影有些怔忪,他感觉盛云昭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她见到自己的时候不是含幽带怨,要么就是带着些欲语还休。 可如今,她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 他习惯性的抬手捏了下光洁的下颌。 他眼中的盛云昭,知进退,识大体,善克制和隐忍的。 可是今晚她却反常的紧。 不过她倒是一惯的有自知之明,之前就派了她的丫头一次次来找自己。 知道自己是不会理会的,竟又亲自过来一趟。 看来等宾客散了得去她院子一趟了,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多木催促道:“爷,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淮南王久等。” 听了多木的话,纪轩立即就放开了,眯了眯眸子,问道:“可知道淮南王之前他去了哪里?” 今晚来的宾客不少,主要太子和淮南王都来了,重点是两个人关系不太融洽,他左右难以兼顾,等应酬完太子,却发现淮南王不在了,便让多木去寻。 主要还是担心让淮南王因此多心,以为他是有意冷落。 多木:“说是出去醒了醒酒。” “有其他异样吗?” “没看出来……”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的快步向着前院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纪轩并没有一眼见到人,转头发现一道修长挺拔又高大的身影负手立在窗前。 正是越忱宴,纪轩眼神微闪了下,登时道:“抱歉,怠慢了子忱兄。” 越忱宴缓缓转过身,一张犹若冰雕玉琢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无妨……” 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想到那个仓惶而逃的纤薄身影,越忱宴到底没有拿出袖子里的帕子声张出来。 若是计谋,她无需逃走才是。 “我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刚刚还打发多木去找你……”纪轩试探的问了句。 越忱宴神色淡漠:“就是喝的急了些,出去散散酒气,也该回府了,来你这里等下母亲。” 纪轩闻言大松一口气,立即请他入座。 让多木上了茶,打发他出去后,纪轩开门见山的道:“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商议一下你与窈儿的婚事……” 淮南王越忱宴是大楚唯一的异姓王,字子忱,家世比自家还有显赫,是世袭罔替的王爵。 当年定国的时候,越忱宴的先祖差一点成为皇帝。 但越氏先祖却是重情重义的,甘愿称臣,推了好兄弟上位。 只是几代下来,当初义薄云天的高情厚谊兄弟情淡的不是一点半点,如今反而多了些复杂和微妙。 只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淮南王府一向子息单薄,数代单传。 而纪国公府与淮南王府是世交,上代老国公和老王爷起交情更为莫逆,高兴之余便定下了婚盟。 下一代要结为姻亲。 然而,这代的淮南王越忱宴已过弱冠,也早就过了适婚之龄,却迟迟不应。 若是他有心悦之人也就罢了,可是他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重点是小妹一片芳心早已暗许在了越忱宴的身上。 小妹被宠坏了,不止一次的缠着他帮忙。 为此,纪轩也头疼不已,曾几次试探越忱宴,都被他搪塞过去了,今日纪轩索性直言看看。 这婚事原本该是越忱宴来提才对,可越忱宴一向冷心冷情,不苟言笑,若等他来提,小妹恐怕等到白头也未必能等到。 况且两家关系在这里摆着,他提了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那你呢?”越忱宴端起茶轻抿了下,抬眸时那双本就淡漠的眼眸,没有半点温度,“我以为你懂的……” “你和我岂能相同?若你有心爱之人,我自是……”纪轩微说着停顿了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说起来你还真是无趣,不说话则矣,开口就是毒杀啊!” 真不知小妹喜欢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哪里。 纪轩腹诽了句接着道:“但,子忱兄就当给我个面子,先别忙着拒绝,你就当给窈儿一个机会,和她相处一下,或许你就喜欢了呢?” …… 直待入了亥时,宾客散尽,纪国公府终于安静下来。 盛云昭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整个人都是疲倦的,很想立即就躺在床榻上好好歇息一下。 可她还不能,她要等纪轩,所以打发了芸娘和丫头,她独自坐在妆台前等着。 烛火跳跃,盛云昭怔怔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原本清丽明媚的脸,只小两年的时间,现在没什么肉了,下巴发尖,面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看着分外憔悴。 两年的忧郁和各种压力使得她整个人瘦削的有着一股消沉忧郁。 盛云昭渐渐有些失神,她和纪轩是圣旨赐婚,当今重文轻武,将门出身的她与世家出身的纪轩到底是落了一截。 毫无意外的引来不少女子的羡慕和妒忌。 被赐婚那日,任她循规蹈矩的性子,背地里也是无法自持的欢喜了很久的。 这两年以来,二人在外人面前也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假象。 可事实是,大婚前纪轩找到自己,要她随他一起去御前求退婚旨意。 这对盛云昭来说,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当时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给她情窦初开那年初次交集的一眼万年蒙上了一层斑驳的阴影。 然而,于情于理与礼,盛云昭也都做不到纪轩那般肆意。 她几次的拒绝,最终纪轩只冷冷的扔下一句,“你别后悔!” 大婚夜,纪轩更是冷漠的对她说,“既然你执意不与我去御前求旨退婚,那你就守着世子妃的头衔一辈子吧。” 她以为只要她以诚相待,总有一天会焐热他的心。 然,这句话几乎一语成谶,她与他成亲八年,他让她独守空房了八年,像是他对她的惩罚。 她当时也以为是对她的惩罚。 直到她快死的时候,纪轩带着他藏了几年的神秘女人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五岁的孩子。 只是令盛云昭死不瞑目的是那女子的身份…… 第4章 真想踹死他 那个女子竟是杳无音信了几年,曾是盛云昭信任有加,视她为亲姐妹的闺中密友姜晚音! 那时,她本时日无多,可她却等不及了,生生将她用软枕捂死,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进的院子…… 那年纪轩正是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浑身透着沉稳自信。 而姜晚音明明与自己年岁相仿,自己形销骨立形如老妇,而她颜色却如桃李之年的女子那般娇嫩,她和她形如两代人。 一家三口走在一起,是那般的和谐亲密。 “找我何事!” 头顶忽然传来的声音,将盛云昭从泥沼般的记忆里强行拉回。 她想的太入神,竟连纪轩进来都没有听到。 盛云昭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时满目清明。 纪轩就站在桌前,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还有些厌恶。 盛云昭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有些沙哑,“世子,我们和离吧。” 纪轩一愣,转而嗤笑了声,脚步一转坐在了椅子里,放松的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难得用着调侃的口吻道:“抽风了?这才两年就受不了了?” 岂止会是两年? 就是八年,他也不会回头。 盛云昭不急不怒,“就当我们彼此放过,相互还对方一个自由。” 纪轩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眸光里满是凉薄,“盛云昭你是不是记性不好?现在后悔,不觉晚了吗?” 盛云昭坦然的迎上他明显尖锐的视线,一语双关的道:“难道世子不想给你心爱之人一个名分吗?” 呵,名分? 他倒是巴不得想给那个见不得光的贱人一个名分吧? 可是他现在敢带着那贱人回来吗? 盛云昭敢保证,只要他现在敢将人带回来,姜晚音不但连个通房的名分都得不到,纪老夫人会立即送那贱人一根儿白绫。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纪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也变了脸,阴沉的道:“你在说什么?” 纪轩大约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些,眼神有些有些凌厉。 疾步走向盛云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随着她急速后退的脚步,整个背脊猛然撞在了铜镜上,摆在妆台上的妆奁也应声落地,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只是纪轩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去看妆奁里的东西一眼,那张俊朗的面容此刻难看极了,满是狠意:"盛云昭,本世子警告你,安分守己做你的世子妃…… 别自以为是玩什么花样,否则,本世子不介意提前做回鳏夫。" 极致的窒息感袭来,盛云昭本能的捉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同时也憋红了脸。 力量悬殊,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的眼前阵阵发花。 她不怕死的艰难的道:“我现在和守寡没有区别,既然相看两厌,为何不各生欢喜?” 纪轩面色阴沉的可怕,“盛云昭,你记性真差,忘了本世子当初说的话了? 好,那本世子不妨再提醒你一次,既然当初不愿随本世子去退婚,那你这辈子就在纪国公府世子妃的位置上自生自灭!” “世子,世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 随着中气十足的惊呼声传来,一名胖墩墩如圆球儿般的女人扑了过来。 上前在掰纪轩手的同时脚下灵敏的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很是利落的踢进了妆台底下。 然而,纪轩是下了狠手的,那手指仿佛如铁钳似的,女人急的直捶打纪轩。 “世子快松手,我家小姐身子弱,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若出了事就不怕我将军府问责吗?” 纪轩若是怕将军府就不会怒极动手了,他被纠缠的燥怒,厌烦又难堪。 手臂用力去甩脱她,“滚开!” 然而,纪轩甩了两下,竟然没甩开妇人的手。 可是妇人身材肥胖力气也大和座小山似的,反而纪轩因用力过猛,身子趔趄了下。 不得不放开盛云昭,还差点扑在她的身上、 好在他双手及时的撑在了她的两侧,可唇却重重的触在了盛云昭的额骨上。 撞的他的唇一下就麻木了,纪轩霎时面色铁青的站直了身体。 双眼也布上阴霾,冷飕飕的去看始作俑者。。 芸娘却没有理他,她关心的只有盛云昭。 一得自由的盛云昭,登时滑坐在地上,大力的咳嗽起来。 咳嗽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盛云昭突然生出一股悲愤和恨意,眼见纪轩要走,强忍咳嗽的哑声道:“世子如今迁怒我,当时可曾为我考虑过?” 纪轩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斜睨着她。 盛云昭的眼泪控制不住,“当时我若随世子进宫求旨,世子的纪国公府或许无碍…… 可是我将军府将面临什么,世子可曾想过?” 纪轩愣住,他有想过太后可能会震怒,会斥责。 可是他的确没有想过将军府的处境。 面前女子的肌肤苍白如雪,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孔满是憔悴。 可能刚刚落过泪的关系,那双眸子似是被水洗过了般,黑漆漆的泛着星辰的辉芒。 两颗滚圆的泪珠顺着她无暇的脸颊滑过,在烛火下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两年来,他头一次见她落泪。 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和复杂还有不忍。 可转瞬,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冷笑了声,环起手臂,“差点被你骗过去,原来你黔驴技穷改变策略了。 今日突然这般,感情竟是你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 盛云昭,你真令人本世子作呕。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本世子是不会喜欢你的。” 盛云昭听了差点一个高蹦起来踹死他来个干净,可是前世她就是一直在努力。 努力希望他接纳她,努力讨好他的家人,希望有天能感动他,令他能回心转意。 事实证明,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付出什么对对方来说都不值一提,只会让自己成为笑话。 也不是自己没本事焐不热他,而是纪轩的心给了别的女人而已。 盛云昭稳了稳心绪,“不,我是认真的,若世子不相信,那世子便拭目以待。” 第5章 异样 “嗤,天真!” 没有外人在场,无需维持表面功夫,纪轩冷冷地扔下一句拂袖而去。 房里有片刻的安静,一旁的芸娘总算回过神了,扶着盛云昭起身 让她坐在凳子上,一眼看到她的有些红痕的脖颈,“诶呀主子都肿了,世子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的火? 平日里看着挺有风度的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女儿家这么粗鲁呢?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见盛云昭不说话,她转身去了净面盆前,洗了毛巾回来,就要为盛云昭擦拭。 “我来吧。”盛云昭从她手里拿过湿了的毛巾按在脖颈处。 皮肤上的火辣感总算好受了些。 芸娘便去收拾散落地上的香料又重新摆回到了妆奁里,“还好世子爷没留意,这若被他发现了,不知又该惹出什么风波来。” “嗤……”盛云昭冷嗤了声,“看见就看见,我没偷没抢的,这些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能将我如何?” 前世这一手制香术她用来消磨时间,同时也用来等待,她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做,自己整日在房里发呆,早就被他们给逼疯了。 芸娘有些忧心,“可在老夫人她们的眼中,这就是些都是些服侍人的下三等事,让人知道了,定会以为给国公府丢脸。” “呵……”盛云昭讽笑了声,“若不是她们命好,也不见得比谁高贵在哪里,以后不用藏着掖着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得闲了,你给我做个背包,我要随身携带着,这辈子,我就用这些东西走出一条路来。” 芸娘都收捡好又将妆奁放回到妆台摆好,默默的根据刚刚发生的事和之前主子突然很急的打发知春和知夏去寻世子。 见二人不回来,又打发她去,那急切的模样以及刚刚世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分析了下,小心的劝解道:“奴婢知道主子您求爱心切,可您这样与世子唱反调,恐怕世子很难从您啊……” “咳咳咳……”正在思索的盛云昭闻言登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了起来,嗔怪的瞪芸娘 可芸娘却是误会了,拍了大腿一下,“诶呦,真被我说中了? 主子,奴婢早就说过了,您与其剑走偏锋,不如实际点先把世子灌醉,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就解决了。 我一直就觉得您就是面皮太薄,您想想,这夫妻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咱们就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男人尝到了甜头是会上瘾的,只要一见到你定然就想了,以后可不就顺理成章的琴瑟和鸣。 退一步说,若世子恼怒,想来这种事,男人肯定没脸说出去……” 盛云昭听的头疼,扶额道:“芸娘,我想和离!” 若是让她一直说下去,她敢保证芸娘能说上一天,那歪主意都不带重样的,真不知道她一个没嫁过人的老姑娘,怎么就知道这么多。 “他,啊?什么?”芸娘觉得自己定是这几晚没睡好就出现幻听了。 “我说我想和离,芸娘,你会帮我吧?”盛云昭静静的看着她。 芸娘今年二十几岁,她是照顾自己长大的。 自己嫁人后她也跟了过来,立志要陪她一辈子。 芸娘这次听清楚了,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和和和离啊?啊啊那那好像不能和什么离吧? 太太后懿旨,皇上圣旨,你们绑绑死了呀……” 看着芸娘被惊的话不成句的,盛云昭暗叹了声,“我哪里不知这其中艰难? 退婚难,和离更难,可是再难,我也要拼上一拼,我才十八岁,为何要将这一生填在这火坑里呢?” 芸娘稍稍冷静了些,一把抓住盛云昭的手,“主子啊,这你得想好了啊,国公府世子妃的位置,那可是多少人都挤破头的……” “芸娘,我想的很清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了……”盛云昭声音坚定的道。 芸娘见她是认真的,不像是一时冲动,“既然主子想好了,那芸娘就支持主子。” 随即她一脸犯愁,“可是刚刚世子他说的那些话,怕是不会答应的。” 盛云昭小声道:“芸娘,你明早让知夏找个理由出府,收买一个乞儿让他跟踪世子,看他常去哪里,停留了多久,见过什么人……” 盛云昭和芸娘悄悄商议了一番,让她打发人送沐浴的水进来后,她便打发了芸娘。 褪下衣裙,盛云昭看着身上斑驳的痕迹,她咬了咬唇,将自己没入水中…… 若是让芸娘看到这些痕迹,恐怕又该惊天动地了。 上了床榻后,盛云昭从枕下拿出一枚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古朴,入手升温,一看就是有来历的。 不同于前世的是,昨晚,她离开前顺了越忱宴的家传玉佩。 当时她想着,或许这玉佩能做为她最后的保命符,但愿永远也用不到的一天。 可是纪国公府树大根深,若顺利和离自然是好,若是闹到水火不容那步,自家无法与之匹敌,还会招来灾祸。 这件事还得小心应对才是。 国公府百年世家,极为注重礼仪规矩,可以说相当严苛,每日晨昏定省都是有时辰规定的。 因盛云昭昨晚思虑颇多,翌日便起的晚了些,出门见天色有些阴沉,似乎像是要下雨的征兆,透着一股压抑感。 只是她往荣安堂去的这一路上,发现仆从婢女见到她均是神色各异。 一对上她的目光便立即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等她一走过,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芸娘是个泼辣的,呵斥了一声就想过去质问。 盛云昭拦住她,“算了,马上要过了请安的时辰。” 经主子的提醒,芸娘也知不能耽搁,只能暂且压下。 果然,主仆俩到了荣安堂时,国公夫人母女以及表姑娘都到了。 盛云昭是最后来的,她昨晚因刚刚重生睡的晚了些。 今早就起的迟了,暗忖着,可能免不得又被婆母抓到机会说教一番了。 前世她忍着,如今她却不忍。 然而,当她进了房里福身对纪老夫人和婆母国公夫人罗氏行礼的时候。 便发现几人神色不对,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面色难看。 在看到纪窈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后,盛云昭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和自己有关? 第6章 先发制人 难道是纪老夫人是为了顺利给纪轩纳侧室,故而先发制人? 这是纪老夫人惯用的伎俩。 昨晚虽是纪老夫人大寿,可早就放出风去了,要给纪轩纳侧室。 这是一般权贵间的默契,若是有心的,便带了自家女儿过来,为的是给主家相看。 还是纪窈沉不住气。 盛气凌人的尖声质问:“盛云昭你真不要脸,我哥不喜欢你,你就偷人?真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快说那奸夫是谁。” 国公夫人罗氏容貌随着性子长,有张刻薄的脸,眼神尖刻,“还不快交代,那个野男人是谁! 轩儿才不过冷落了你两年而已,你就耐不住寂寞?竟然做出这种有辱门风之事,简直下贱。” 纪老夫人那双阅历丰富的老眼没有什么表情,但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罗氏的刻薄。 似乎是默认了,又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 其实纪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如今还算满意的,虽说纪家娶了盛云昭不是很满意,也委屈了自家孙儿。 可毕竟两年了,孙儿都没有与盛云昭圆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盛云昭还算是懂事,没有吵闹不休,就从这点上,她对这孙媳多疼了两分。 眼下,她心里满是失望,可见到底是个成不了气候的。 在她看来,只要盛云昭再耐耐性子,孙儿也就回心转意了。 盛云昭抬起头,神情凛然,“敢问祖母,母亲,是谁如此污蔑的我?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可有证据?” 盛云昭的内心远没有表面来的镇定,心下急跳,这件事来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为昨晚就给压下去了。 可是到底是谁在针对她? 难道是昨晚算计她的那个人? 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多半有可能是这样。 盛云昭脑中急转,不可一世的纪国公府脸面大过天,绝不允许沾上污点。 所以,这件事她绝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不但一纸休书得不到,反而性命不保。 可是,盛云昭还是被国公夫人和纪老夫人那冷漠凌厉的眼神刺痛了下。 自打她嫁进纪国公府,为了纪轩,她对纪家这些长辈真心实意的孝顺服侍。 没想到她们说翻脸便翻脸。 还是令她不由心下发寒。 这时,罗氏却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端着婆母的架子怒道:“这种龌龊事,你还打算拿到明面上来与你对峙闹得人尽皆知不成?你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纪窈翻个白眼,满是优越感的鄙夷道:“就是,我们可是身份显赫的公府,真以为是你们那种粗鄙莽夫的将军府吗?” 盛云昭面色陡然冰寒,疾步上前,对着坐在椅子里的纪窈就是两个耳光。 “你再敢对我将军府口无遮拦一句试试?我将军府满门忠烈,我祖父和叔伯均是战死沙场,谁敢诋毁一句,我和他拼命!” 纪窈被打懵了,吓傻了,不敢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望着一身凛冽如刀般的盛云昭,满眼都是怒恨,还带着惊惧。 空气突然凝固住了似的,死般的寂静。 “盛云昭!”纪老夫人用力戳了戳手杖,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你放肆,你还有没有将老身放在眼里!” 就算窈儿说的话不中听,可她竟当着她的面对窈儿动手,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纪窈总算回过神,顿时嗷的一声,起身扑到纪老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罗氏猛然站起身,怒喝道:“盛云昭你敢打我女儿?当我死的吗?” “祖母,母亲请恕罪,一时没忍住。”盛云昭不卑不亢的屈膝福身:“想必祖母和母亲也能理解云昭,易地而处,若有人如此诋毁二位的娘家父亲,想必也是无法容忍的。” 盛云昭不得不先发制人,将军府不能任人侮辱,同时也证明自己的坦荡和理直气壮。 这时,纪老夫人神色恢复了些平静,但透着冷意,抬手拍了拍还在哽咽的纪窈肩头,“没错,就事论事,你说的的确过了些,稍后你给你嫂子赔个不是。” “母亲,她打了窈儿,您还让窈儿给她道歉?”罗氏无法接受转头高声道。 纪老夫人却是目光如针般,尖锐的刺向罗氏,暗骂一声,真是蠢货,她说的是过后,又不是马上。 过后如何光景,谁又知道呢,她急什么! 总而言之国公府的门楣可沾不得半个污点。 罗氏呼吸一紧,咬牙低垂了头。 盛云昭见此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提了起来。 盛云昭一见纪老夫人那神色,袖子里的手紧了下,若说纪家这位老夫人才是最厉害难缠的。 罗氏虽是平时端着婆婆的架子,动不动就张牙舞爪,实则不过是个纸老虎。 而纪老夫人一副安享晚年的模样,可实则纪国公府真正做主的是这位老夫人。 这时纪老夫人却声音和蔼的道:“事到临头了,孙媳妇也别怕,实话实说便是,若你真受了委屈,祖母定会为你做主,我们女人啊,生来就是冰清玉洁的,身上可是染不得丁点儿的脏水。” “祖母这是在怀疑云昭?” 她若不谙世事的,可能就被纪老夫人这几句掏心窝子的,我为你好的话给哄住了。 可盛云昭多活了几年,见识过生死,经过人情冷暖,也领教过人心阴险,临了有人还等不及的将她害死。 芸娘急声道:“禀老夫人,夫人,这一定是有人不安好心冤枉我家主子,奴婢昨晚一直和我家主子在一起……” 罗氏却仿佛一下抓到了把柄似的,指着芸娘厉声道:“放肆,主子在这里说话,何时轮到你个贱婢插嘴的? 来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给我狠狠的打这个没规矩的奴婢。” “她说谎,昨晚我见盛云昭在荣安堂外的时候,就她一个人。”纪窈心气高,从小也没有挨过一个手指头,此时记恨上了盛云昭。 她暗想收拾不了盛云昭,也要打杀了她的婢女,先解一解心头的恨。 门外立着的粗使婆子闻声气势汹汹的进来,就要拧芸娘的胳膊。 盛云昭一把将芸娘拉到身后,沉声道:“我看谁敢。” 第7章 脏水 她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将她的人当成立威的牺牲品? 前世,她在后宅里寂静无声的做个木偶,可后宅惯是拜高踩低,芸娘跟着她没少吃苦受委屈,她咽气前,芸娘自尽于她的榻前,说是黄泉路上怕她孤单。 如今,她自也不容人拿她作伐子。 几名婆子捉了个空,又见盛云昭神情冷冽的似是一把锋利的刀剑似的,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看着老夫人。 可不等罗氏发难,盛云昭却又声音清冽的开口了,“我的婢女只说了句实话就要被打板子,若传出去恐怕说国公府苛待下人,狭隘刻薄。” “你……”罗氏气的双眼冒火,“盛云昭你这是忤逆。 感情你之前贤良淑德都是装的,如今总算露出本性了?我竟不知媳妇你怎么能言善辩。” 盛云昭不接罗氏那句忤逆的茬儿,而是义正言辞道:“女人名节重过天,媳妇被人污蔑,身为媳妇的婢女帮我辩解一下是情理之中的,又何错之有?” 纪老夫人老眼深深地看着盛云昭,总感觉她一夕之间似乎变了,没了之前的绵软,温婉,此时身上似乎多了些铮铮傲骨似的。 “盛云昭你敢顶撞我这个婆母?”罗氏面色铁青,浑身轻颤,“好好好,既然你要证据,来呀,将人带上来,让她心服口服。” 顿时,罗氏身边的心腹妈妈带着两名粗使丫头打扮的婢女走了进来。 大约是太紧张,也可能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两名婢女都是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见过老夫人,夫人……” “说,你们昨晚看到了什么!”罗氏疾言厉色的喝道。 今早她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见这两个小蹄子偷奸耍滑的在嚼舌头,没想到一问,竟是这种丑事。 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奴婢昨晚见世子妃行迹可疑,便偷偷跟着她,见她与一名男人去了后园破屋里。” 一人稍好些,“奴婢见世子妃和一个男人前后脚的从后园里出来的,而且夫人衣衫不整……” “盛云昭,你还有何话说?”罗氏厉声质问。 “啊,我知道了……”纪窈突然惊呼一声,见众人都看过来,她顿时捂住了嘴,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摇着头道:“没事没事……” 那句昨晚与男人私通之人是盛月馨的话被她生生憋回去了。 她暗想原来昨晚盛月馨在后园里恐怕不是被打,而是被人欺负了? 八成就是这样,她没脸当众说出内情,所以才那么说的。 而这两名婢女怕是认错了人,其实真正偷人的是盛月馨?所以才闹出这个乌龙? 不过将错就错也好,盛云昭敢打她? 那就让盛云昭来背锅! 盛云昭看着纪窈那神情,哪里猜不出她是想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她在听到那两名婢女的话后,却是心下稍安了些,看来自己猜的不错,的确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们是受人指使。 昨晚老夫人大寿,宾客众多,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而且自己意识到不对,昨晚特别小心注意的,就怕落人把柄。 盛云昭淡声问道:“你们那我问你们,我几时进去的,几时出来的?” 二人眼神慌乱,讷讷的道:“奴,奴婢没留意时辰……” 盛云昭不紧不慢的继续道:“那男人是谁,多高,穿什么衣裳?” “后园那,那里光线昏暗……” “是,光线太暗了,奴婢没看清相貌……” “没看清楚就敢胡言乱语?”盛云昭冷笑了声,对阴沉着脸不说话的纪老夫人道:“祖母,这件事必须彻查。 孙媳怀疑有人居心不良,故意用孙媳的清白来损毁国公府的名声。 或许说不准是有人想借此来打击国公府也是有可能的。 孙媳的清誉和国公府的声明都容不得半点损毁,对于这样居心不良的东西,绝不能姑息。” 盛云昭的话一下就戳在了纪老夫人的逆鳞上。 纪老夫人那双精明的老眼满是凌厉,“国公府的名声自然不容玷污,那孙媳妇觉得该从何查起??” 盛云昭等的就是老夫人这句话,她神色肃冷,“既然是她们过来指证孙媳的,那就先从她们审起。 若她们不说实话,就将发卖了他们祖宗三代都,男的送去东海抵挡倭寇,女的就送去军营。” 众人听傻了,都用着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盛云昭。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盛云昭之口。 罗氏瞪着她道:“你,你真歹毒……” 盛云昭面色冷然,“若是让她们得了逞,国公府几百年的清誉可就荡然无存了,对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不重罚难以杜绝,媳妇不怕担个狠毒之名。” 两名婢女总算回了神,霎时惶恐不已,生怕真被送去军营,“世子妃饶命啊。” 不用说的明白也知道去军营做什么,登时不要命的磕头,“夫人,老夫人饶命,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奴婢三代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奴才,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老夫人,夫人救命啊。” 盛云昭先声夺人道:“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才吗?污蔑主子,以下犯上,连做奴才的本分都没有,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眼见两名婢女被吓唬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坐好的纪窈突然大声道:“何必大费周章? 只要让大家看看你手臂上的守宫砂,然后再让人检查一下你的清白还在不在,不就能证明婢女说的是真是假了?” 罗氏闻言,登时双眼一亮,“我儿聪慧,对,盛云昭,你把袖子挽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母女俩的话一出口,就连纪老夫人都不由放下了审问婢女的念头。 而是面色越发的慈和,声音更是和蔼,“孙媳妇啊,这也是个法子,也免的闹的太大声张出去。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悄么声的,你就给祖母和你母亲看看好了。 如此一来,也好证明了你的清白,这样祖母也好为你做主,你放心,祖母保证对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丫头绝不姑息。” 第8章 借题发挥 那两名婢女听了顿时面如土色,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一瞬间,数双眼睛都咄咄的盯着盛云昭。 盛云昭看着纪窈那一脸的幸灾乐祸,哪里不清楚,今天不管她是不是证明了清白。 如此被人检查过后,她在国公府都无法立足。 就算她本也打算和离,却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若是被发现她是真的没了清白,等待她的绝无活路。 盛云昭浑身紧绷,她才发现国公府这些人的另一张嘴脸竟是如此的丑陋。 远比她所想的要自私无耻。 她面上波澜不起,缓缓地开口道:“祖母,母亲,恕云昭不能答应!” 几人听了齐齐变了脸,无不是恼怒和凌厉。 纪老夫人沉了脸。 罗氏立即道:“你若坦荡,何惧人查?” 盛云昭背脊挺的笔直,一字一顿的道:“今日若云昭答应如此做了,虽证明了云昭的清白,却也没了体面。 日后不但云昭无法做人,我将军府也尊严扫地。” 盛云昭目光里含着悲愤,毅然决然的道:“既然闹成这样,那祖母现在就将夫君叫来,痛快的给云昭一纸和离书吧,云昭甘愿和离!” 盛云昭将“和离”两个字咬的极重,说完,目光却紧紧地的盯着表姑娘。 眼见她在听到她“和离”两个字的时候,表姑娘的双眼亮了一瞬,转而又是一副低眉垂眼的模样。 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其母是纪家的小姑奶奶。 如今随夫君在地方上任,表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便送来了国公府。 她容貌一般,平时一副怯怯弱弱不声不响的,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就忽略了她,存在感极低。 前世,盛云昭因深居简出的,自己一堆的官司,自不会去留意一个小小的表姑娘。 只知道后来她成了纪轩的妾室。 可刚刚盛云昭看到她在纪窈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后,纪窈才提起查看她的守宫砂的。 在盛云昭锋利的目光下,表姑娘的头低的快要缩回腔子里去了,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纪老夫人自然看到了外孙女的举动,可以说任何人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纪老夫人顺着盛云昭的视线看去,老眼又落在外孙女身上,她的眼皮儿跳了下,不会和慧儿有关系吧? 随即她就打消了这种想法,慧儿胆小怕事,平日里都是乖乖巧巧的,断断做不出这种事的。 又不免暗想,难道盛云昭真的遭人算计了? 纪老夫人只是这么思忖了一瞬的功夫,罗氏登时大怒,破声呵斥,“简直没有规矩,让你自证清白下,你就拿和离来要挟长辈? 你也不想想进门都两年了,别说给我生孙子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我们做长辈的和善什么都不说,难道你就不感觉惭愧吗?” 盛云昭面色冷沉下来,心绪翻涌,越发为前世的虚耗不值,面带几分悲凉,道:“婆母也有女儿,云昭不指望婆母疼我如女,就算婆母不帮云昭,也不该如此羞辱于我。 我想问问婆母,若小姑遇到今日之事,婆母难道也赞成亲家往小姑心头上插刀的作践她吗?” 盛云昭这几句话将罗氏问的一时无言以对,不免就想到淮南王对女儿不冷不热的事了。 可是纪窈一听却不干了,她最是在乎忱宴哥哥,她气的跳着脚尖声道:“盛云昭,哥哥不喜欢你,你就来诅咒我?你真恶毒。 我哥哥娶你是他倒霉,你要是想和离就痛快些,还想拿和离来吓唬我们,哼,你最好别反悔! 我才不像你,越伯母最是喜欢我了,早就盼着我嫁给忱……” “住口!” 突然,纪老夫人和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房里的一众女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纪轩面色不怎么好的带着一身潮气走了进来。 外头像是已然下起了雨,他发丝上沾了水珠,他容貌生的俊美,举止风流,若不是此时脸太臭,眼神阴沉,平时看着人的时候,似乎都带着三分情,很难不让女子心动。 可此时盛云昭再没了当初缤纷落英的悸动,只剩下全力以赴过后的平静。 “哥哥,”纪窈一见到兄长,顿时扑过去,“哥哥你看,你看窈儿的脸。” 纪轩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见纪窈小脸儿一边一个明显的五指印子,脸都有些红肿了,“怎么回事?” 纪窈委屈的眼泪汪汪,“是盛云昭打的呜呜……” 纪轩对盛云昭从来不假辞色,听了纪窈的话后,眼神登时不善。 罗氏对女儿有多心疼,现在就对盛云昭有多怒,她冷笑了声说道:“我国公府真是娶了个有本事又厉害的好媳妇,竟然欺负起自己的小姑来了。” 谁都听出来罗氏这是在说反话,纪轩眉头拧起,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性,他看向祖母。 纪老夫人面色也不怎么好,接着刚刚的话道:“孙媳妇,不是祖母说你,有事说事,你又何必赌气说和离这种气话呢? 若非咱们这些长辈豁达,真较起真儿来,你岂不是落个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的局面?” 纪老夫人自然没有将盛云昭的话当真,她骄傲自尊心强,感觉面子过不去,一时激动提出和离,以此挽回些面子罢了。 “发生了什么?”纪轩淡声问道。 他吃过早膳,打算过来给祖母请完安就出门的。 可进门就看到两个粗使丫头一脸惶恐不安的跪坐在地上,又听到妹妹骄纵的话,故而才那么一声。 他虽不喜欢盛云昭,可妹妹的话却也过分了。 有罗氏炮仗的嘴,都不用纪老夫人开口说。 纪轩听完了母亲的话,目光一寒,看向盛云昭。 今日的她穿了身半新的天青色裙袄,不施粉黛,却衬的她肤如凝脂,眉如翠羽。 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瞳幽幽暗暗,像是晨时熹微的光,让人却看不透了。 昨晚盛云昭与自己说和离的事,他以为她是以退为进,没想到竟真的闹到祖母跟前了。 盛云昭无视纪轩的目光,郑重的道:“祖母,孙媳没有赌气,孙媳是认真的……” 纪轩登时面色难看,冷声道:“你住嘴。” 第9章 招认 纪轩目光凌厉的瞪了盛云昭一眼,她竟敢将这种浑话拿到祖母跟前来说,这女人简直越发没轻重了。 “哥哥?”纪窈一下就看出哥哥有意放过盛云昭的意图,登时又红了眼,“哥哥她可是不守……” “你也住嘴!”不等纪窈说完纪轩低斥了一句,转而对盛云昭用着不容违逆的口吻道:“你先回去。” 盛云昭正愁找不到光明正大提和离的理由,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人活的是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份上,势必要有个结果。” 她若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算计她的人? 既然重生一回,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憋屈的活着。 纪老夫人心里意外极了,孙儿今儿是怎么了? 竟然为孙媳说起话来了?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 可盛云昭的不识好歹却令她眉头一下皱起,心里对盛云昭多了些不喜,还是提醒道:“云昭,你一向懂事,今日执拗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纪老夫人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这也是看在孙儿的面上,自是不希望孙儿与自己生出什么嫌隙来。 只是,纪老夫人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儿媳,长长一叹,“唉,真是老了,看不得这些。” 婆媳多年,已然形成了默契,罗氏又一向看婆婆的眼色行事惯的。 此时有了婆婆的支持,她顿时如有了主心骨,心喜不已,“轩儿,眼下这些是后宅之事,你该忙忙你的去。” 她也看出儿子有袒护媳妇的意思,觉得还是先将儿子支走为好。 “母亲,这件事到此为止。”纪轩眉头微蹙了下,给盛云昭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可罗氏哪里会允许轻松揭过去:“你媳妇说的不错,事关我国公府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既然她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就先证明她清白再说吧……” 纪轩闻言面沉似水,暗怪祖母和母亲真是糊涂了,她们当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闹的人尽皆知,难道他脸面就好看了吗? 他沉沉的道:“祖母,昨晚孙儿一直和她在一起,后来,我让她在祖母的院外等着孙儿,后来我亲自送她回去的……” 盛云昭很是意外的看向纪轩,怀疑他早晨喝错药了…… 他竟然帮她说话? 可这一家子将她的话无视的彻底,自知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即清声接话道:“老夫人,夫人,今日闹到这步,若不揪出那个人,云昭便即刻进宫求旨和离。” 大楚国礼法森严,对于这种被赐婚的,退婚还是和离,都要双方一起进宫请旨。 多半权贵至上,若是男方不放手,女方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过被当成闹性子,不懂事处理了。 而如今皇权形式复杂,况金口玉言,皇室颜面大过天,若是想要请旨和离,还需要过关般提前要行一顿鞭笞,以证决心这才得以到达天庭。 她的话音一落,这下老夫人也不淡定了,不是害怕,而是怒了,这是一家之主的威严遭到了挑衅的怒。 纪轩此刻终于意识到盛云昭昨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他眯了眯眼,眼神犀利,她竟敢如此挑衅他,不知好歹。 罗氏气的差点倒仰过去,咬牙切齿道:“好,那就查,彻查到底,你来说怎么查,免得说咱们国公府欺负你。” 纪老夫人张了张嘴,原本想要阻止的,她见盛云昭这么不依不饶的,便想给她个教训也好,免得愈发不知进退。 顺便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盛云昭闻言,不给她们半点反悔的机会,命令道:“将她们拉出去先打二十板子活络下筋骨再带进来。” “盛云昭,你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纪窈质问道。 盛云昭霎时目光如剑般看向纪窈,“难道收买她们来陷害我的是小姑?” “你胡说!”纪窈登时横眉立目,“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等下你就死定了。” 几名还没有离开的粗使婆子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示下,见老夫人双手扶着手杖,闭上了双眼。 她们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二话不说拖起地上的两名婢女,捂住了嘴就往外走。 只片刻间便听到了外头传来,板子落在身上噼啪的动静以及婢女的闷叫声。 房里一时鸦雀无声,那外头的声音却越发清晰传进来,即便没有看到,似乎也能想象到那两名婢女此时已然皮开肉绽。 纪轩眉头紧锁,目光冷漠的注视着盛云昭,似乎要透过她的皮看到她的骨般。 盛云昭即便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纪轩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但她却是无视了去。 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表姑娘道:“慧儿表妹怎么了?像是很紧张?” 孟慧儿被这突然的点名惊的一激灵,倏然抬头,小脸儿泛白,眼里还有着来不及掩藏起来的惊慌。 “表表嫂说说笑了,我,我没有,只是,只是……”孟慧儿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却也没说完整。 纪窈只当孟慧儿吓坏了,就是她的狗被人针对,她也是不依的,况且是常常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表妹 纪窈眼睛一厉,“盛云昭,你不要欺负表妹,她胆子小,见不得这种场面,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狠毒呢?” 孟慧儿得到了纪窈的袒护,紧紧地捏着指尖,快速看了眼表哥。 然而,表哥的目光一直停驻在盛云昭的身上。 她一下就红了眼圈,低垂着头,咬的唇瓣泛白,显得楚楚可怜。 这时,纪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带着人进来,“禀老夫人,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 两名婢女被婆子给拖进来的,二人后腰臀处如出一辙的血迹斑斑,惨白的脸上冷汗津津。 一放下,两个人便趴在了地上,那腰臀处的血以看得见的速度又氤氲了出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盛云昭脚步一转,面向两名婢女,不紧不慢的道:“现在说实话吗?” 弦外之意谁都听懂了,若不说实话,等待她们的很可能再来二十板子。 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婢女,在听到盛云昭的声音后,只剩下余悸在心的惊恐。 那名胆子分外小的婢女心神崩溃,当先哭着道:“世子妃我,我说,是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这么做的。 是她让奴婢故意等在夫人必经之路上故意说出这番话……” 一言激起千层浪,老夫人等都齐刷刷的看向孟慧儿。 第10章 替她挡棍 大家都明白,表姑娘院子里的人收买的就等于表姑娘收买的。 都有些不敢置信,一向安静乖巧的表姑娘会做出这种事。 纪窈本能的就不相信,上前一脚就踩在了婢女受伤的腰臀上,脚尖用力踩碾,恶狠狠的道:“贱婢,说,是不是盛云昭给了你们好处才让你们如此攀咬的?” 婢女痛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没,没有啊,郡主饶命,奴婢不敢啊,是真的,只要捉了那婆子一问便知……” “窈儿回来。”罗氏大声一句。 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谁也不想被人利用,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东西。 只是婆母是个护短的,对自己女儿平时就明显偏袒,她却不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孟慧儿的眼神分外不善。 盛云昭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声音冰寒,“将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拿下。” 孟慧儿浑身轻颤起来,彻底慌了神,面色惨白的吓人。 纪老夫人的神色变幻不定,有难堪,有尴尬,那双褶皱的老手死死的握着手杖,手背青筋交错分明,哪里还不明便是怎么回事? 满以为杀杀盛云昭的锐气,谁知竟是自己外孙女这蠢货干的好事。 她咬牙道:“孙媳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老夫人,这就是您所谓的为云昭做主吗?”盛云昭双眼冷的如裹了冰雪,没有半点温度。 果然,人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旦临到自己头上便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仔细算起来,就是孟慧儿这么个如老鼠的东西害她人生惨淡的始作俑者。 可她又怎么能这么放过她? 老夫人眼里滑过明显的不喜,登时笃了笃手杖,“去,立即将表姑娘院子里挑事生非的孙婆子乱棍打死,这种祸害,我国公府留不得。” “慢!”盛云昭清喝一声,“老夫人不忙,还是问问清楚的好,云昭自打嫁进国公府处处与人为善,与那婆子更是无冤无仇,云昭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要针对云昭。” 她就差直说是表姑娘指使的了。 “难道你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纪老夫人目光尖锐。 她那双老眼里尽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出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纪轩头一次见祖母这般怒形于色,当即低斥一声,“盛云昭,你适可而止,快给祖母道歉。” 盛云昭不理纪轩,只不躲不避的迎视着纪老夫人的视线,“云昭被羞辱至此,事情不清不楚的,老夫人就让云昭回去?” 盛云昭转而转过脸看向孟慧儿,有些咄咄逼人的道:“或许我该直接问问表姑娘,我自问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甚至自打我嫁进国公府后,我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关照,我想问问表姑娘你为何要这么歹毒的针对我?” 孟慧儿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满是慌乱的不住的摇头:“没,没有,我没有……” 盛云昭神色冰冷,缓步走向孟慧儿,“没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人证物证俱全?” 盛云昭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挑不少,而孟慧儿身材却是娇小玲珑的。 大约是过分心虚,盛云昭一靠近,孟慧儿只感觉有股令她窒息的压迫感,令她只想逃走。 然而,孟慧儿的腿脚发软的厉害,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纪轩看着表妹那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模样分外不忍,警告道:“盛云昭你过分了。” 这个女人真是恶劣,简直欺人太甚。 盛云昭充耳不闻,一把攥住孟慧儿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表姑娘不防坦白些,嗯?” 孟慧儿吓得登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还装? 就是因为太会装了,让人总是容易忽略她,前世将众人耍的团团转。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害到自己头上,盛云昭心中怒火翻涌,猛然扬起手,对着孟慧儿的脸就是正反两个耳光。 这两下,盛云昭几乎没有半点惜力,打完她后,自己的手掌都是麻的。 她很清楚纪老夫人肯定会维护孟慧儿的,既然如此,那不妨碍她暂时先讨点儿利息。 孟慧儿被打蒙了,连哭都不会了,眼神都是呆滞的。 可那张脸却以看得见的速度浮肿了起来。 “盛云昭你放肆!”老夫人勃然大怒,气息急促,同时怒极的她,扬起手杖对着盛云昭当头就砸了过来。 “啊,主子……”芸娘惊呼出声。 她最是清楚不过,老夫人那手杖可是实心蛇纹木材质的,那木头又沉又硬,简直和铁棍似的。 之前有人惹老夫人发怒,老夫人一棍子就将人打死了。 若是真的落在主子身上,就算不致命,可主子那单薄的小身板必然受伤。 她站的稍远几步之外,看到的时候,想过去已然迟了。 主要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没料到主子会说动手就动手。 更没有想到纪老夫人会如此护着自己的外孙女。 盛云昭听到芸娘的声音转过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堵肉墙。 她整个人都被他笼罩在其中。 随即听到手杖结实的落在他的背脊上,他闷哼了声,身子轻微晃动了下。 手杖跌落在白石地上,发出的两声哀鸣归于平静。 盛云昭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机械的仰起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纪轩。 他薄唇紧抿着,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孔弥漫着明显的怒意。 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她挡这一手杖? 若是前世的自己,面对他这一举动,怕是早就感动的热泪盈眶了,或许还会生出些希望。 然而,前世任她做了那么多,不曾换来他一个回眸。 此时她心中满是不解。 罗氏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吓傻了,仿佛被是了定身咒似的,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众人这才看清楚,纪轩竟为盛云昭挡住了飞来的手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啊,轩儿!”罗氏慢半拍的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扑了过来,连忙检查,“轩儿你怎么样?” 第11章 真相 纪老夫人也没有想到孙儿竟然会如此保护盛云昭,这等于是在忤逆她这个祖母也不为过,她气的浑身颤抖。 纪轩却是拂开母亲罗氏要当众查看的手,淡淡说了句,“祖母,母亲,我们先回去了。” 纪轩说着一把攥住盛云昭的手腕就往外走。 男人的腿长,步子大,盛云昭被他带的一个趔趄。 可是她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他离开? 当即去掰手腕上的手指,冷声道:“世子,你放开我,事情不明不白的,我凭什么要走!” 然而,纪轩的手如同两把钳子似的,让她有种蚍蜉撼树之感,怎么也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她手指狠狠的抓挠纪轩的手背。 纪轩不耐,不顾众人的目光,将盛云昭往腋下一夹,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 荣安堂里很是有那么一会儿死般的安静。 罗氏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母亲?” 老夫人像是才被拉回了魂儿似的,目光猛然如针般刺向孟慧儿,“说,你都做了什么!” 孟慧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如鬼,顿时痛哭流涕,“外祖母,外祖母……” “啪——”纪老夫人没了手杖,手掌重重拍在旁边的茶几上,“说!” 纪老夫人的这一声怒吼,吓得孟慧儿身子抖若筛糠,“是,是慧儿做的不假……” 她一边哭一边不忘避重就轻的道:“可是慧儿保证,表嫂她现在绝对不是清白身了,外祖母,外祖母,慧儿知错了,呜呜……” 纪老夫人是问她为何要污蔑盛云昭,可是此时却是听出了重点,似乎这里还另有内情。 “你如何断定她不是清白之身了?” 孟慧儿哪有脸当众说出真相? 泪眼扫了一圈低下头哽咽起来。 纪老夫人的双眼扫过儿媳罗氏,“你带着窈儿先回去吧。” 转而,老眼扫过地上那两个装死的婢女,目光变得森寒了些,口吻厌恶的吩咐道:“拉出去乱杖打死。” 两名婢女倏然听到这灭顶之灾,胆子小的霎时晕死过去。 另一人原地失禁了。 罗氏面色一白,拉着已经傻掉的纪窈快步离去。 房里没了旁人,纪老夫人这才定定的看着这个外孙女,老眼里没有半分慈爱,有的只是厌恶,“这回说了吧?” 孟慧儿被外祖母那阴森的眼神骇的浑身颤抖,哪里敢隐瞒半分,“慧,慧儿见,见表兄不喜表,表嫂,就,就想帮表兄一下,让表兄休了她……” “说重点,你到底做了什么!”纪老夫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孟慧儿连头都不敢抬,“慧儿从,从表姐那里偷了些逍遥露,让人给,给表嫂喝了……” 她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如蚊音似的,可纪老夫人还是听清楚了,登时拿起桌上的茶盏对着孟慧儿就砸了过来,“你个下贱胚子,果然是个见不得光的孽障……” 孟慧儿眼看着拿茶盏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她是可以躲开的。 然而,在听到外祖母的话后,她却不想躲开了,任那茶盏砸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觉得多痛,却是额头一热,一簇鲜红的血滑落进了双眼,她擦也不擦,而是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似的,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嘴角喃喃的,似是呓语:“是啊,我本就是孽障……” …… 这边,盛云昭被纪轩夹着,一路上成功石化了不少还在打扫的仆从。 芸娘人胖腿短,气喘吁吁的小跑在后头追劝,“世子,世子快放开我家小姐……” 细细的雨丝不住往脖子里落,凉丝丝的,盛云昭只感觉狼狈又丢脸极了,“纪轩你混账,快放我下来。” 纪轩的脚步猛然一下顿住,盛云昭以为他良心发现了,谁知他的手却是突然一松。 盛云昭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呼,“啊……” 痛的她一下就红了眼圈,眼泪差点飙出来,盛云昭火气上涌,怒到极点,当即爬起来对着纪轩就是一个大耳光。 破口大骂,“纪轩你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纪轩没有料到现在的盛云昭敢对自己动手。 一个耳光挨的实在,他目露震惊的看着她,“你发什么疯?” 此时,面前的少女眉眼间没了往日在他面前熟悉的端庄温雅。 也没了让他一眼看到底的绵绵情意,有的只是冰雪般的冷意和尖锐的戾气。 “我发疯?那也是你们把我逼疯的。”盛云昭又扬起手再次对着他挥下。 纪轩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磨着后槽牙道:“你个泼妇,唔……” 他的低咒声还未落下,小腿就被盛云昭踢了一脚,他痛的闷哼了声。 盛云昭寒声道:“对,从今往后我就要做个泼妇,现在咱俩……” 纪轩那张俊脸抽搐了两下,强忍住抱腿去揉的冲动,面露尴尬的对着盛云昭身后连忙抱拳道:“让子忱兄见笑了……” 盛云昭闻言如遭雷击,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下意识的倏然转身,一眼看到几步之外,身着墨色的锦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手持油纸伞,长身而立。 顿时就呆住了,细雨纷飞里,男子眉如墨画,一双乌黑的眼眸漂亮迷人,鼻梁挺拔笔直,唇形优美,似乎是身体有些不适,唇瓣泛着些浅白。 他的五官线条流畅,没有半点瑕疵,他这种皮相骨相都相得益彰的容貌,可大楚都是少有的,足以令人一眼难忘。 一阵风过掀动了下他的衣摆,上面似有若无的像是有水光流动。 明明暗暗间,隐隐能看到上面刺绣的蛟龙,张牙舞爪的宛若活过来般,在他那一身冷酷到生人勿近的气息下,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你看够了没有?”纪轩磨牙低斥了句。 他承认越忱宴是大楚公认的美男子。 可这个女人竟然盯着外男看的入神了,太不知廉耻了。 纪轩是不怎么喜欢盛云昭,可他也要面子的好吗! 纪轩只觉尴尬丢脸的同时,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舒服。 纪轩的这一声将盛云昭惊醒,却一下撞进男人那双深邃而犀利的双眸里。 第12章 因爱生恨 不知是不是心虚,盛云昭有种偷了他东西的心虚,对方那双眼极具洞悉力,似乎能看进了她的骨子里似的。 盛云昭再是清楚不过,越忱宴是她招惹不起的男人,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让对方知道昨晚之人是她的原因。 不到最后,她是不会与他有所牵扯的。 盛云昭心如擂鼓,狂跳不止,面上的血色刹那褪尽。 只呆愣了一瞬,盛云昭几乎是惯性的掩面而逃。 越忱宴原本收回了视线,只是就在这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兰香从鼻尖处飘散而过。 他复又看了过去,那道身影单薄纤细,那夺路而逃的仓惶模样。 莫名的与昨晚逃之夭夭的身影有着一刹的重合…… 只顷刻间,他便否定了,绝不会是她! 越忱宴微微抿了下嘴角,难得说了句闲话,“看来外面传言有误,瑾瑜夫妻感情甚笃。” “子忱兄快别打趣我了,”纪轩尴尬的脸有些发热,有些嘲讽的道:“若这样,在子忱兄眼里算感情好还是算了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她这种因爱生恨,我可真真是消受不起……” 小腿上的疼痛稍稍缓了些,纪轩想到盛云昭刚刚在祖母那里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被好兄弟撞见了,索性又倒苦水道:“那女人最会装模作样,这不才两年就原形毕露了,还不如以前讨喜些。” 越忱宴乍听他如此讽嘲发妻实在不妥,一时忍不住道:“如此鲜活直率……” 他感觉纪轩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只是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的闺房之事,他说多了不合适,越忱宴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他与纪轩之间亲厚如亲兄弟,自是知道其中内情。 身为兄弟有句话还是要提点的,“既然木已成舟,两年过去了,瑾瑜理应向前看,珍惜当下才好。” 纪轩却不愿再多说盛云昭,打岔道:“子忱这么早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若不是有要紧事,越忱宴绝无可能这么早就登门过来,而且还是亲自过来。 越忱宴刚要开口,突然,眉峰微蹙了下,只片刻间,他神色淡漠如常,“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先走一步。” 纪轩追上他有些匆匆的脚步,见他脸白了,汗都流出来了,看来事情真的挺急的。 不由道:“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子忱尽管开口……” “多谢……”越忱宴抿了下嘴角,“昨晚散酒时,我的玉佩不甚落了,便过来看看可有人捡到……” 纪轩登时面色一整,“就是你家传的那块玉佩吗?” 越忱宴颔首,“正是。” 纪轩知道那玉佩对越忱宴来说意义不同,当即道:“那我立即就让管家仔细找找,找到后送到你的府上。” “好,你不必送了。”越忱宴说着,对纪轩颔首了下,大步流星的便出了纪国公府。 他是坐马车来的,马车和心腹都守在车旁。 越忱宴一坐进马车,便低沉的吩咐道:“回府。” 心腹跟在他身边久了,早就形成了默契,面色平静的立即拨马,调转车头。 直待离开了纪国公府有了些距离。 越忱宴噗的一声,一口乌紫的血喷出,落在了雪白的缎面软垫上,触目惊心。 他气息急促,感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般的绞痛起来,额头的青筋高高鼓起,显得扭曲透着狰狞。 越忱宴面色惨白如纸,再难克制整个人倒在了车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双深邃眼眸里却仿佛凝了冰雪,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越忱宴牙关紧咬,浑身紧绷成了弓弦,冷汗迅速的浸透了衣衫。 只片刻间,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手颤抖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几次才拔开瓶塞。 动作过大,瓷瓶里的火红的药丸儿洒了到处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捡起来吞服入口。 药效发挥的极快,而他也虚脱的没了半点力气。 马车停下,已然是淮南王府主院了,心腹风辰站在车窗外满面担忧的压着声音问道:“王爷,可是……” 他避讳的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才轻声问道:“可要请府医?” 过了一会儿车里才传来越忱宴低哑的声音,“不必……你让人留意着纪国公府的动静,若纪轩找到玉佩,问清楚是谁捡到的……” 捡到他玉佩之人,或许就是昨晚那名婢女。 到底是意外还是算计,相信很快见分晓。 昨晚中药后引的蛊毒复发,他以为压下去了,可今日又来势汹汹。 风辰心下狐疑颇重,王爷的家传玉佩从不离身,从没弄丢过,昨晚参加完了纪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后,玉佩竟然就失踪了。 可王爷不说如何弄丢的,他也不敢多嘴。 …… 这边,盛云昭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里,坐在榻上,气息仍旧有些急促不稳。 她心有余悸的按着心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撞见越忱宴。 太过猝不及防,她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窥一角而知全貌,这个人心思敏锐,洞悉人心,自制力极强。 若说这世上有谁了解这个人,那么她勉强算一个。 前世,她虽深居简出,而在必要时,她还要做个提线木偶。 有意无意的总是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 即便她有心避着越忱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总是偶尔会遇到他。 尤其是他看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充满掠夺性,又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每遇见一次,就让她心神不宁很久。 以至于她今日这种仓皇逃窜的行为,是她前世形成的本能。 “呼,主子,您怎么跑的那么快啊……”芸娘冲进来,掐着她厚实的腰身,呼哧呼哧的气喘如牛。 盛云昭收回思绪,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芸娘外表看着憨实,实则却是个心思细腻的,想到今早去纪老夫人那里请安时发生的种种。 让她意识到了主子的变化和不对,这让她想到了她试探道:“难道主子是因为看到了淮南王?” 想起淮南王的身份,芸娘忧心忡忡起来,“主子,您没嫁进国公府前都嫁不得他,就算您与世子和离了,更是不可能的……” 盛云昭正要说什么,瞬间面色陡变,低喝一声,“住嘴!” 芸娘眼见着盛云昭给她使了个眼色,猛然转头,就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靠近过来,顿时一个激灵。 第13章 隐情 “我有些饿了。”盛云昭淡声道。 芸娘应了声,去了外头,就见院子里洒扫的粗使婆子,正拿着扫帚在扫地。 芸娘道:“世子妃饿了,你去庖厨里看看有什么点心!” 待看着人走了,芸娘回房后,顿时懊恼的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嘴,满是愧疚的道:“芸娘知错,以后再不敢口无遮拦了。” 芸娘年岁比盛云昭大了七八岁,两个人平时又格外的亲近。 盛云昭的一些秘密,别人不知,陪伴她长大的芸娘却是全知道的。 今天也是因一时没多想的就脱口说了出来,此时不免心有余悸。 这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国公府分派过来的。 一旦让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盛云昭正色道:“以后谨言慎行些,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要节外生枝。” 芸娘有些不安的道:“刚刚我见那婆子讪讪心虚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那句……” “没有,她最多听到我说的那一句而已。”盛云昭有些心不在焉的安抚了句。 芸娘闻言心下稍安,但又忧心忡忡的道:“主子,今日闹成这样了,世子是不是就能痛快的答应与您和离了?” 若是以往还好,如今和离代表着就是撕破脸。 若这是寻常百姓之事,或许再是简单不过的事。 然而,在这公侯之家里却是千难万难。 “纪轩没有这个魄力,否则,当初就不会去找我一起了。”盛云昭淡淡摇头,“况且,老夫人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老夫人舍不得主子?”芸娘说完自己都觉可笑,上前给盛云昭倒了杯温水放到她的手边,“奴婢今日冷眼瞧着老夫人对主子并没有多少真心疼爱。” 盛云昭感觉也有些口渴,端起来抿了口,顺口一语双关的接话道:“这是必然的,不过以前我也觉得纪老夫人是个心明眼亮有慈爱之心的。 可通过今日看,那也不过是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施舍的慈心罢了。” 芸娘对国公府不满有些时日了,“以前奴婢都没敢和主子说,他们在背地里一直都瞧不上我们将军府,说我们不过是粗鲁莽夫出身。 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他们那么瞧不上我们将军府,当初为何不敢去求旨退了这门亲事? 要知道纪老夫人和太后娘娘可是嫡亲的姐妹,老夫人若是进宫去求太后娘娘,我就不信当初退不了这门亲事。” 盛云昭目光泛着淡淡的冷意,讽刺的哼了声,“那时她很清楚国公府看似光鲜不过浮于表面。 实则无权无势,相比于其他的光鲜人家,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若是将军府做亲家,那善于谋算的纪老夫人一边抱着她那太后姐姐的大腿同时,未尝不是给纪国公府加上一层稳固荣华的保障!” 她没有对芸娘说的是,她不过是太后和皇帝用来牵制将军府的一枚棋子而已。 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太后和皇帝那边要的是相互制衡。 怕她嫁了那人,才有点苗头便开始利用她少不经事,将一些下作手段用在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临死前,姜晚音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真相。 她可能会一辈子蒙在鼓里,依旧为求而不得的不甘而执拗的等着纪轩回头。 她说的通透,芸娘却讷讷不成言,“小姐怎么能想的如此透彻……” 她们这些平时生于后宅,长于后宅的女子,脑袋里所思所想都是三从四德, 可今日云昭的一言一句若被家中长辈或是夫家听了去,免不得要遭厉言训斥。 盛云昭吩咐道:“芸娘你歇差不多了,这就去找了知春和知夏,让她们立即推了府中的差事,回来收拾东西,我们走。” 芸娘张大了双眼,没成想她是铁了心的,顿时道:“国公府让我们走吗?” 盛云昭冷冷一笑,“既然委屈我,明目张胆的包庇表姑娘,那大家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可是如此一来,奴婢怕纪老夫人以忤逆不孝之名来压您,后果不堪设想啊……”芸娘感觉惶恐不安,还是怕她思虑不周,还是提醒道。 盛云昭自是知道忤逆不孝这帽子重到足以将她压死。 前世就是这些女则女德的鬼东西束缚的令她日日惶恐不安。 可是凭什么呢? 她做错了什么? 她坚定的道:“与其憋屈的活着,那不如为自己拼一拼。” 芸娘怔怔的望着她,她忽然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是真的变了,她的眼里都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死不回头的坚毅。 …… 荣安堂 纪老夫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在得知外孙女是从孙女那里偷得那种下作的药,她先是觉得外孙女在说谎。 “窈儿虽说被她母亲宠的刁蛮任性了些,可心思却是单纯率真,你做了错事不但不知悔过,竟还往你表姐身上泼脏水……” 孟慧儿用力的咬了咬唇,心里怨念极深,“外祖母叫来表姐一问便知。” 纪老夫人见她神色不像说谎,登时厉喝道:“你表姐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买那腌臜物儿做什么?” 孟慧儿心里虽恨,却也不敢惹的外祖母对她生出狠心,到了现在她已然知无不言,“外祖母知道的,表姐喜欢淮南王已久。 可淮南王对表姐一直不冷不热的,表姐便,便让人买了那药,昨晚人多,就将那药给淮南王用了……” 纪老夫人面色都一白,嘴唇有些泛青,放在炕桌上那过长发黄的指甲劈了都不自知,“孽障……” 孟慧儿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报复的快意,她却磕头忏悔道:“是慧儿猪油蒙了心,慧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慧儿一定会听外祖母的话……” 纪老夫人一句都没听进外孙女的认错,脑袋嗡嗡直响,不知该惧怕淮南王的报复。 还是该恨孙女任性妄为给家里即将惹来祸端。 那淮南王岂是她能随便算计的? 就连太后和皇上对其都得礼让三分,可她竟不知死活的,竟敢做出这种龌龊事。 若是淮南王追究下来,翻了脸,纪国公府也承受不住淮南王的怒火…… 纪老夫人双老眼瞪的近乎要脱眶似的,“那,那她成事了?” 第14章 祖孙嫌隙 孟慧儿一副谨小慎微的回道:“没有,原本已经将淮南王送进客院了,可是,等表姐去客院后发现人不见了……” 恰在这时,纪轩正好走了进来,“什么人不见了?” 纪轩因越忱宴的玉佩不见了,不敢轻忽,索性打发了心腹去衙门告了假。 等管家消息的功夫祖母就派人找他。 纪老夫人气息不稳,一时有些说不上是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转而顾不上其他,先问纪轩:“轩儿,昨晚淮南王可有异样?” 纪轩面带狐疑,“越忱宴?昨晚?没有啊……” 突然他想起来,还没和祖母禀报的事,“哦对了,他昨晚出去醒酒的功夫,家传玉佩不见了,孙儿正让管家盘查呢,怎么了?” “咳咳咳……”纪老夫人气息不畅,一下咳嗽起来,嗓子都像是被一口痰给堵住了似的。 毕竟上了年岁,可她不等咳嗽停止便问道:“你仔细想想咳咳……昨晚淮南王几时去散酒气的,又几时回来的?再有,你细想下,他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吗咳咳……” 纪轩见祖母神色有异,不由眉头皱起,给祖母倒了杯水送到祖母的嘴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老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她对这个孙儿是寄予厚望的,况且这种事也不是瞒着的,故而,她便将孟慧儿交代的事都和孙儿说了一遍。 纪轩听面色铁青,用着陌生的眼神看着孟慧儿。 这种龌龊事发生在别人的头上,他或许还当成些风流韵事听来解闷儿。 然而,发生在自己头上,怎么都感觉荒唐又离谱。 孟慧儿整个人都无地自容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原地死了干净。 纪轩冷静了下,才移开视线,“孙儿确定越忱宴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还早早的找了孙儿,倒是在孙儿的书房待了半晌……” 可是纪老夫人却是神色凝重,“慧儿说盛云昭真真儿喝了那茶的。 而且淮南王也喝了那酒,那腌臜东西总不会还有假的吧? 若是淮南王和盛云昭都中了药,那他们是如何自救的? 而且很不巧的淮南王玉佩丢了,还有盛家的二姑娘又在后园处挨了打。 不是祖母多心,这件事实在太敏感了,这几宗事串联在一起,透着蹊跷,又是那么的巧合了……” 纪轩呼吸急促起来,他一下就想起了昨晚盛云昭身边的三个大丫头轮番来找自己的事。 难道…… “怎么样?是不是你看出什么了?”纪老夫人一把握住孙儿的手,“他们……” “祖母您想多了,您所想的绝无可能,孙儿之前就和您说了,我之前一直与盛云昭在一起,后又过来您的院子,因她还要处理府中事宜,故而才没有与孙儿一起进来……” 纪老夫人定定的凝视了孙儿半晌,见他神色自然,不像是说谎。 她那颗提着的心忽悠落回了原处,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闭着眼道:“佛祖保佑,没发生什么就好,没发生什么就好……” 否则,纪国公府怕是在楚京就沦为楚京笑柄了, 说完,纪老夫人陡然睁开眼:“但她今日过来请安时行为反常的紧,当着我的面那般强势,身上似乎都多了些戾气,这绝不寻常,为了稳妥起见,你今晚上去一趟她那里,主要查探查探她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纪轩心中很是不赞同祖母的这种行为,眉头微蹙,刚要开口。 下一瞬,纪老夫人便咬牙启齿大骂,“一个个的简直都是来讨债的!” 纪轩见老祖母的头发近乎全白了,不觉间,祖母竟已垂垂老矣。 想到如今的局势,姨祖母虽掌大半江山,可到底年岁大了。 祖母少不得要早做打算,他便出言安抚了两句。 纪老夫人刚顺口气,一眼便看到鹌鹑般的孟慧儿。 指着她的鼻子斥骂道:“你个蠢货,说来说起都是你惹出来的,差点给府里酿成大祸!” 孟慧儿手指扎破了掌心,一声不吭。 可纪老夫人仍旧不解恨,继续痛斥道:“别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子小心思。 你对你表兄起了那等心思没什么。 本来我也打算过上一年半载的让你表兄将你收了房。 可那么多的法子你都不用,偏偏用这种愚蠢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这和往你表兄头上扣屎盆子有何区别?” 孟慧儿面若死灰,此时听了外祖母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的戳破了她的心思。 顿时羞臊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流。 纪轩之前就没想明白表妹陷害盛云昭的意图。 此时却是听了个透彻,眉头紧锁。 他几乎是看着这个表妹长大的,她性子安静,胆小,整日里战战兢兢的。 可却没有想到她敢做出这等事。 想到她的身世,不由多了几分怜悯,耐着性子问道:“是谁教唆的你?” 正在气头上的纪老夫人已然坐在了暖炕上,闻言气的啪啪啪的直拍炕桌,“这你可小看她了,还用得着谁教唆她?” 纪老夫人一生阅历丰富,看人一向很准,更善经营。 整个纪国公府,若不是她这几十年的苦心孤诣,以当今和太后那恨不得将对方手里的筹码撕碎磨粉,整死一个是一个的节奏。 就算国公府是铁打的爵位也是保不住的。 纪轩看表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祖母,表妹年岁还小,日后再教导就是。” 纪老夫人听了孙子的话,气的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心里对祖母一直存了怨怼之心是不是? 就因为当初没能遂了你的愿让那贱人进门,也没有如你意,祖母进宫去向你姨祖母求旨…… 故而到现在祖母想要的你偏唱反调是不是? 如今你对这个算计了你的丫头都能宽容。 却对盛云昭半点不容,成亲两年偏不圆房,闹的如今家宅不宁的,合着你一心的在和祖母作对是不是?” 似乎是隐忍到了极限,纪轩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散了干净,满眼附上阴霾,“那祖母可曾容她了?祖母当年对她不是也没有半点宽容? 您能对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施舍疼惜,却半点慈悲都不给她,祖母可曾考虑过孙儿的感受?” 第15章 圆房 纪老夫人看着这样孙儿,嘴唇颤抖,“你,你混账……” 纪轩在直挺挺的站在暖炕前三步之外,“祖母,两年了,您就告诉我吧,她在哪里?” “好,好的很!”纪老夫人气息急促,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这个孙儿,“想见她行啊,你今晚就与云昭圆房,等她给我生下重孙,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纪轩浑身紧绷,面容有些扭曲。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恰在这时,纪老夫人的心腹周嬷嬷面色紧张的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刚刚世子妃院子里的人来报说世子妃正在收拾东西要离开……” 到底是上了年岁,纪老夫人又被孙儿气够呛,听到盛云昭又闹腾起来了,眼前黑了黑,身子摇晃了下。 “祖母!”纪轩面色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她急声吩咐:“快,请府医。” “请,请什么府医,快,你快……”纪老夫人登时推开他,“你赶紧给我将人哄住了,若是人真走了,你,你就等着给那贱人收尸吧。” 纪轩见祖母还有力气威胁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还不快去!”纪老夫人中气不足的怒吼一声,随即对孟慧儿道恶声道:“还有你,所有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今儿盛云昭就是想要你的命,你也给我老实的给她!” …… 细雨缠绵,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枝叶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纪轩手持着油纸伞正好在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拦住了盛云昭。 主仆三人分别背着个小包袱,一副果真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纪轩不能拿祖母如何,却是能将所有的怒气都迁怒道盛云昭的身上,“不想我打断你的腿就给我滚回去。” 这话说的恁地不客气。 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有些幽冷,眼神阴鸷。 盛云昭仰起头,身姿笔直,冷笑了声,“世子好大的能耐,打断我的腿?你打下试试?” 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性子,以前是为了他甘愿收起所有的棱角,一心想做个配得上他的世家妇。 若是以前听到他这样的话,她或许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在挽留。 可现在她心里很清楚他为了什么。 纪轩见她小脸上满是倔强,没有半点畏惧和低头的意思,纪轩眼神又阴沉了些,大步上前,“由不得你胡闹。” 盛云昭一见,就知道纪轩又想和自己动手,眼神一冷,既然力量上悬殊,同样的亏就没有吃两次的道理,微微偏了下头。 下一瞬,盛云昭身边的三人同时动了。 两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同时提步,二人并肩站在盛云昭身前,神色如出一辙的冷冽。 芸娘站在两个丫头前面,身板儿一个顶俩,她站姿很是彪悍,皮笑肉不笑的道:“世子爷有话就好好说话,总是和女子动手不可取,有失男儿风度。” 纪轩冷眼看着主仆几人,像是一瞬间划出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与自己对峙着的模样。 纪轩怒极而笑,“盛云昭,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闹的没了体面才乖乖回去吗?” 盛云昭嗤笑了声,“体面?这两年我的体面早就被你践踏成泥了,纪轩,你当我盛云昭是什么?是没背景没靠山的孤女了? 还是当我盛云昭软弱好欺任你们随便拿捏摆弄的?” 以前她从没有说过这些话,今日说出来,盛云昭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口气都散了些,眼前似乎都亮堂了些。 她发现冷了心后,似乎纪轩身上的光环和色彩也一并褪去了,也不过如此。 纪轩目光眼露讥讽:“你闹来闹去的还不是想逼我与你圆房?现在滚回去准备,今晚我去你房里……” 知春和知夏闻言先是一喜,这可是自家主子期盼了很久的。 可是,世子这话太难听,也太不尊重自家小姐了,刚刚生出的欢喜也去了大半。 盛云昭看着纪轩那高高在上姿态,以及那施舍和恩赐的口吻。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将军府出事时,她跪在他脚前求他帮忙进宫向太后和皇上求情。 他也是这般的高高在上,面色冷漠,口吻冷酷:“盛云昭,今日一切都是你固执的结果,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 盛云昭心里冷笑了声,神色淡漠,“不必了,昨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世子就当是为了自己也该果决些……” 纪轩眸光刹那犀利的锁住她,似乎要看透她是欲擒故纵还是认真的。 她不施粉黛却眉清目秀,五官精致,她今日穿了身半新的素淡衣裙,脖颈上还戴了条围兜,显得肩若削成,腰身也勾勒的不盈一握。 她的头上身上没有多余的坠饰,如此简单却显得清清冷冷的,竟有着别具一格的清丽绝俗之美。 这还是纪轩第一次这般认真的打量盛云昭,只是现在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清明和冷淡再没了其他情绪。 盛云昭不想与他多废话,唇瓣微启,“我们走。” 纪轩回过神,登时面色一冷,“盛云昭别得寸进尺,再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盛云昭却不理会他,被三人簇拥着向前走。 每一步,都透着坚定。 纪轩见她似乎是主意已定,面色难看,脚步一错,挡在了几人身前,“非要逼本世子动手吗” “世子就只有对我动手的能耐吗?”盛云昭目光咄咄,“世子若是个男人就不会有今日了……”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纪轩面色难看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找死!” 正在这时,周嬷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世子,世子妃,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盛云昭对着周嬷嬷微微颔首了下,提步便走,丝毫没有跟着一起去荣安堂的意思。 周嬷嬷突然开口道:“世子妃,老夫人她老人家说纪家家风严谨,娶的媳妇都是千挑万选的名门闺秀。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若是谁做出小门小户那种没规矩的事,就等于抹黑国公府的颜面,她老人家定然严惩不贷。 世子妃眼下这一没经过长辈允许,二没知会长辈,如今却包袱款款的想做什么?” 第16章 表妹心思 芸娘听了顿时如炸毛的猫般,脚步一转,双手掐腰,大马金刀的一站,中气十足的冷笑了声道:“合着就你们长嘴了?自从我们家小姐嫁进国公府,晨昏定省,孝顺公婆服侍长辈尽心尽力。 可以说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 如今被个表姑娘随意的往身上泼脏水,老夫人却公然包庇。 难道我家小姐就合该任人羞辱和磋磨?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道理?” 芸娘快言快语,嘴皮子利落,倒是将盛云昭想说的话全说了,她便只冷淡的看着这个周嬷嬷。 周嬷嬷却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道:“老夫人叫了世子和世子妃过去就是为了处置表姑娘的。 老夫人她身为家中长辈,行事向来公道,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世子妃,请吧……” 盛云昭闻言心下没有半点轻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执意不惜撕破脸离开可以,但后面的事怕是会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 很难和离不说,可能还会适得其反,走向另一个极端。 “哼。”纪轩冷哼了声,提步先行往荣安堂方向走去。 刚刚冷眼瞧着盛云昭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欢喜。 心里不由存了疑,反常即有妖,一个人的变化不会朝夕间改变,难道背地里有人给她出谋划策? 盛云昭握了握拳,只看了芸娘三人一眼也跟了上去。 芸娘心里暗叹了,若是纪老夫人包庇袒护表姑娘,自家主子占着理什么都好说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着的知春和知夏二人一脸懵,相互对视了眼。 她们今日被叫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看这情形,似乎不怎么乐观,但二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便紧跟在主子身后。 …… “啊……” 胆子小的知夏一进荣安堂,被倏然闯入眼前的一幕惊的后退了两步,双眼满是惊恐。 盛云昭等人也停下了脚步,荣安堂的门前横躺着三具血忽淋拉的尸体。 根据衣裙依稀能辨认出,其中两人正是之前被人收买的婢女。 另一名看着矮短身材的应该就是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 盛云昭眸光幽邃了些,看来纪老夫人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的。 不但堵了她的嘴,让她无话可说,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盛云昭只停顿了片刻,便将目光移开了。 “祖母彻查了一番,的确委屈了孙媳妇,慧儿犯了错就该罚,其他人祖母已经帮你处置了,你慧儿表妹就由你来处置吧。” 纪老夫人端坐在花厅的椅子里,盛云昭一进门,便沉声说道。 盛云昭的目光从跪在地上的表姑娘身上移开,见罗氏和纪窈都在。 母女二人此时正襟危坐的,甚至还有些紧张,面色都有些发白。 就连盛云昭进来,母女二人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低眉垂目的没说什么。 盛云昭却不落错的对纪老夫人和罗氏分别福身见过礼后,这才道:“祖母一向赏罚分明,孙媳敬佩。” 纪老夫人老眼沉沉的盯着她,追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你表妹呢?” 孟慧儿咬的唇瓣都浸出了血,低垂着头,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颤抖成了一团。 “祖母……”纪轩眉头紧锁,有些不忍。 纪老夫人凌厉的看了孙儿一眼,“你个爷们不要管后宅之事,让你在场,也是让你见识一下,这后宅之事不比你们处置那些国家大事简单。” 祖母眼神里的警告,纪轩哪里看不出来? 他冷冷瞥了盛云昭一眼,转身便走。 既然管不了,他不管便是。 纪老夫人的手颤了颤,这两年,祖孙俩的感情总算是缓和了些,如今看来是功亏一篑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在乎做这个恶人。 盛云昭如今已然不会在乎纪轩的感受了,他看自己那一眼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她走到孟慧儿面前,蹲在她的面前,“告诉我,为何要这么针对我?” 孟慧儿眼睫颤了颤一句话不说。 盛云昭抬起她如被尖尖的下颌,声音平淡,“告诉我,说不准我会成全你。” 她心里明镜的,可她非要让自己回答,这明显就是在羞辱自己。 孟慧儿感觉盛云昭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一把推开她的手,满目愤怒,满脸怒容尖声道:“你想打杀我就打杀我即可,大不了我就如外头那几个贱婢一样变成一具没有气的尸体罢了,到了现在,你大可不必再假惺惺了……” 盛云昭抬起一双秋水剪瞳,瞳仁泛着凉意,“你也说了,我想打杀你是一句话的事,既然我出口的话,便是发在真心,你才过及笄,正是碧玉之年,真的甘愿去死吗?” 纪老夫人眉头紧蹙,一时拿不准盛云昭在打什么主意,可也没有打断她。 可盛云昭这句话几乎一针见血的戳在了表姑娘的痛点上,她大概是今天哭的太多,眼睛红彤彤的,眼白都冲了血。 只是她却顿时没了刚刚的罡气,而是砰砰砰的给对着盛云昭磕起头来,“表嫂我知道错了,是慧儿猪油蒙心了,表嫂您就大慈大悲饶过慧儿这一次吧,以后慧儿愿给表嫂当牛做马,绝不会……” 盛云昭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我是问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孟慧儿抬起如兔子般的双眼,那眼睛里似乎灌了水般,眼泪往外涌着,“是,慧儿,慧儿喜欢表兄,慧儿见表兄两年来都没有接纳表嫂,就,就想着或许慧儿有,有机会嫁给表兄……” “啊,我呸!”罗氏闻言登时火冒三丈,面容有些扭曲的指着孟慧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种还想嫁我儿?你配吗?你给我儿提鞋都不配……” “啪——”纪老夫人的手一下拍在了茶几上,“你住嘴!” 她再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那也是她女儿生的,轮不到别人如此咒骂。 罗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了脖子似的,那有些下垂的脸涨的通红,却再不敢说一句。 盛云昭懒得理这对婆媳,而是站起了身,神色淡淡的道:“既然祖母让孙媳处置,孙媳心地良善,做不出要命的事……” 她说着故意顿了下…… 第17章 那男人是谁? 纪老夫人的老脸上溢出一抹笑,她就知道盛云昭懂分寸识大体,断断做不出忤逆自己的事。 然而,纪老夫人的想法还未落地,就听盛云昭接着便道:“既然我有言在先,既然表姑娘心悦夫君成成痴。 那我这当表嫂的也不能出尔反尔,事情闹成这样,表妹再想嫁人也没法儿,三日后就给表妹开脸入门吧,也好为国公府开枝散叶,这就是云昭的处置,祖母看可行……” 盛云昭的话语一落,房里寂静了瞬,转而,表姑娘欣喜若狂,激动的喜极而泣,热泪滚滚,砰砰直磕头,“谢谢表嫂,谢谢表嫂……” 她感谢的真心实意,磕头磕的更是实实在在。 对她来说犹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因为外祖母已然对她说的明白,已经彻底放弃她了。 盛云昭顿了下,叹息了声,“只是祖母说了我们国公府向来赏罚分明,我若包庇你明显,恐于国公府声明有碍,日后也难以服众……” 孟慧儿脸上的喜色凝固住,双眼里满是绝望,原来表嫂压根儿就没想过放过自己…… 下一瞬,盛云昭大喘气的接着道:“那就打二十鞭子以儆效尤吧,表妹,你可服?” “服,服,谢谢表嫂,谢谢表嫂。”孟慧儿喜极而泣。 二十鞭子换来一生安稳,值得。 毕竟她早对表兄情根深种,将来就算不得宠,后半生也是衣食无忧的。 纪老夫人双眼死死地盯着盛云昭,那双老眼似乎要戳穿她,却一句话没有说。 好厉害的手段,她料到了盛云昭不会要了孟慧儿的命。 却没有料到她来这一手,如此一来不但孟慧儿被她捏在了手里,孟慧儿以后对自己也隔了心。 她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外孙女,在乎的是盛云昭的做法。 “啪——啪——” 一鞭一鞭落在少女细弱的身体上,很快见了血痕,可少女眉眼似乎都飞扬了起来。 少女站在荣华堂的廊檐下,袖手怔怔的看着少女,她也曾这么义无反顾过,像是飞蛾扑火般。 只是火烬情灭,她才幡然醒悟。 “你真狠毒,三条人命就因为你不依不饶没了。” 盛云昭微微侧头,发现纪窈就站在自己身后,她眼神里全是愤然。 盛云昭一语双关,“既然想害别人,那就有失败的几率,既然她们当时选择助纣为虐,如今不过死有余辜罢了。” 若论心狠,她狠起来也不比谁差。 一转眼,就见纪老夫人由周嬷嬷扶着,手里持着手杖走了过来。 纪窈很是乖觉的退到了一边。 纪老夫人目光看着盛云昭,走到她的身旁站定,视线移到孟慧儿身上,声音和蔼的道:“孙媳妇啊…… 轩儿年纪不小了,你到如今也没有所出,开枝散叶乃是我国公府大事。 这都两年了,免得落人话柄,老身和你公婆商议了一番,决定为轩儿纳两房侧室。 孙媳你一向通情达理,想必也能理解祖母的对吗?” 果然不愧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就这份薄情寡性她甘拜下风。 以前孟慧儿做了纪轩的妾后,听那些拈酸吃醋的侧室们背地里议论过孟慧儿。 说她的身世好像不怎么光彩。 具体真相如何,以纪老夫人的行事做派,知道真相的怕是早被她给灭口了。 盛云昭自然不会在意表姑娘的身世如何,她在乎的是人多才热闹,“应该的,孙媳这肚子是挺不争气的,祖母定要挑上两个美点的侧室,如此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好看。” 纪老夫人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绵软无力。 她以为会看到她变脸或是难过,亦或是据理力争的不同意。 那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责罚她。 然而她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比她还要热络上心。 …… 盛云昭带着面色难看的三大心腹回到浮曲苑,进了里间才开口,“好了,不过就是纳两个侧室而已,况且,又不是马上就要进门,那些繁琐的事宜准备完,说不好等她们进门的时候我已经……” 盛云昭说着顿了下,摘了脖子上的小围兜放在了一旁的挂架上,“人多才热闹不是……” 下一刻,知春和知夏便惊呼了声围了上来,“主子你脖子……” 盛云昭再次看到两名如花朵般鲜活的两名大丫头,不免想起她们前世因自己受到的连累,而毁了她们一生。 前世,她们因为她的自顾不暇,被罗氏给随便配了人,一个配了名庄子上的小管事,一名是个管事的儿子。 然而因她在府中透明,他们没能从中得到半点好处,两个丫头也被人随意磋磨,活的也如行尸走肉似的。 盛云昭习惯了她们的紧张,对着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 她皮肤细腻白皙,平时碰的重点,也会留下痕迹。 此时脖子上的痕迹青紫醒目,看着触目惊心。 芸娘拿了药膏过来,“主子坐好,奴婢给您抹些药,好的也快些。” 盛云昭坐下,任由芸娘给她抹药,却也不瞒着另外两个心腹,“是我惹怒了世子,不过早晚我也要让他体验一回被掐脖子的感受。” 知春和知夏两个人相互对视了眼,一脸的迷糊,对于她的话表示很怀疑,自家小姐可是最喜欢世子的,讨好都没机会,她舍得吗? 盛云昭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道:"我势必要与世子和离,今天不过是我不再逆来顺受的开始,以后不知会发生什么,我和你们明说就是为了……" “啊,这这这是什么?”芸娘满面惊悚,手指往下拉着盛云昭的衣领,结巴道:“小小小姐你你,难道难道是是真的……” 知春知夏二人还在消化盛云昭倏然和离的消息。 此时又顺着芸娘的视线看到她肩头上那斑驳的痕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两个人同时上前,团团围上来,满眼都是震惊…… 盛云昭往镜子里看了眼,并未打算逃避,她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想要瞒过她的心腹去是不可能的。 与其如此,她不如直说,也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她看着芸娘道:“没错,昨晚我那么急的让你们找世子,就是因为我发现被人算计了。 但我也知道纪轩在招待宾客抽不开身,就算他真的随你们出来,那也不会立即,可我等不得……” 三人面色都带着些不安。 “那那那个男人是谁?”芸娘一紧张就结巴。 第18章 质问 芸娘问出了知春和知夏想问的,都面色紧张的等着她回答。 “是谁都不要紧,你们只需要知道,以后我不会在男人身上耗费半点心思就是了。”盛云昭面色平静。 三人沉默…… 良久,知春接受了主子的念头,才道:“主子,让人跟踪世子爷的事,那还要不要……” 知春心思灵透,做事麻利,此时虽然心中震惊不已,可既已接受了,那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们听就是了。 “按我说的做,既然大戏已经开场了,谁也不能躲在幕后做那得利的渔翁,都上台来才热闹不是?” 知春得了她的准话儿,找了个理由知会纪国公府的管事后便出府了。 芸娘打发知夏去门口守着,而她则追在她盛云昭身后小声嘀嘀咕咕:“主子,那男人多大年岁? 相貌如何?家境如何?可有妻室?最好没有妻室,没有长辈,去了您就是女主人。” 随后,她又小声絮叨:“奴婢觉得,得趁热打铁,不然白白便宜了他,您以后也没法儿嫁人了啊……” 盛云昭:“……”她不由恶趣味的想,要不要把越忱宴拎出来堵住芸娘的嘴。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前世,她那八年里,也多亏了芸娘在自己耳边碎碎念,转移了她不少的注意力。 “诶呀,主子,您还能笑的出来?”芸娘急的跺脚,随即撸起袖子咬牙道:“还有,纪老婆子欺人太甚,什么两年无所出? 她男人若不碰她,她十年也生不出来一个,她自家是何情况她心里没点数吗?” 盛云昭听着芸娘对纪老夫人滔滔不绝的唾弃,她则打开妆奁开始摆弄起那些处理好的香料。 小心的打开精致小巧的粉包,凑到鼻尖处闭眼轻嗅。 前世里八年的时间,她对香已然融入进骨血般熟悉。 此时,前世这个时候调出来的香还明显的青涩,味道不纯正,而且留香时间也短,还有些粗糙。 她的这手制香术若追溯起来,还是和家中给她请的教养嬷嬷学的。 那教养嬷嬷曾是服侍过先太后的老人,那年,老嬷嬷已然一把年岁了。 自己算是老嬷嬷的关门弟子,因为她教导完自己三年后,她便故去了。 只是自己在成亲后为了打发时间,才又捡了起来。 “啊……” “砰——” 随着知夏惊呼一声后,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成功阻止了芸娘的喋喋不休。 盛云昭也回过头看去,就见纪轩凶神恶煞般走了过来。 她面色微沉,却没有动。 倒是芸娘,肥胖的身子灵敏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如临大敌般,“世子你想做什么?” 纪轩看着芸娘那横向发展的身板如座小山似的横挡在前,他被迫停下脚步,咬着后槽牙:“滚出去!” 芸娘皱眉,“世子您有话好好说就是,总是欺负我家小姐算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纪轩双眼如刀似的剐着芸娘。 芸娘吞咽了一口口水,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满眼戒备,“不行!” 纪轩懒得与一个奴婢纠缠,“多木。” “芸娘,你先出去。”盛云昭淡淡一声。 芸娘神色坚定,“不行,您的脖子上青痕还没下去呢,奴婢信不着世子爷……” 纪轩气的倒是想掐死芸娘,只是,目光在看到盛云昭脖子上明显的青痕后,他眉头紧蹙起来。 他本不喜欢和女人动手,可是昨晚饮了酒,又被盛云昭的话给挑衅的狠了,所以才一时失了分寸。 眼看多木进来要上前拉玉娘。 纪轩抬了下手,示意多木退下。 他懒得再理会芸娘,而是磨牙道:“盛云昭你好恶毒。” 盛云昭眉头微蹙,“我又怎么对不起你了” 纪轩磨着牙根儿道:“我何时说要将表妹收房了?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盛云昭冷下脸,“你表妹当众表示心悦于你,祖母让我处理……” 随即她缓缓站起身,从芸娘身后走了出来,身姿笔直,仰起脸,冷冷的道:“世子觉得我是大闹呢,还是如你母亲那般对她破口大骂?这和逼你表妹去死有什么区别?” 纪轩一时无言以对,他脑海中立即想起了祖母对表妹说的话。 他咬牙,“那纳侧室之事呢?” “纳侧室一事?”盛云昭讽刺的嗤笑了声,“世子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吗?” “你什么意思!” “祖母借着大寿放出风为你纳侧室的事,难道你真的不知吗?” “不知!”纪轩还真不知道,刚刚也是从下人嘴里听到的这件事,说她如何可怜,如何贤惠的,他一怒之下才过来的。 “世子与其来质问我,不如你去问你祖母来的实际。”盛云昭面沉似水。 此时她的眼里没有昔日面看他时的半分的柔情。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可却像极了对他的讥讽。 纪轩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他袖子里的手展开攥紧了两次,嘲讽的道:“好,你可真是贤惠大度,今晚准备一下,本世子如你所愿。” 说完,纪轩丝毫不给盛云昭说话的机会,大步离去。 盛云昭如遭雷击,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里。。 若没有经历前世一遭,她听到纪轩着妥协般的话,可能会欢喜的热泪盈眶,或许会为他的态度而难过。 可前世里她怎么也盼不到的一天,此时却因她只闹了一场得来的如此容易。 却像是悬在头上的刀似的,令她恐惧。 芸娘一直追到门口确定世子真的走了,这才心有余悸的抚上心口,“我的娘,吓死我了。” 见知夏也是有些不安的模样,“你守着门口些。” 说完匆匆回了房见盛云昭惨白着脸的在穿戴,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她顿时上前道:“主子,您要做什么去?” 盛云昭道:“纪老夫人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那么轻松揭过去,证明她也不确定,所以打着今晚让世子来试我贞洁罢了。 而我却不会坐以待毙的真等到晚上让自己进退两难。 芸娘,你亲自去他老夫人那儿打声招呼,就说我出门去买些衣裳首饰。” 第19章 仇人相见 “这,若纪老夫人不同意该怎么办?”芸娘不得不请示一下主子,毕竟之前闹的那么僵,若纪老夫人刁难,她们是走不出大门的。 盛云昭嘲弄的扯了下嘴角,“不会的,纪老夫人自负,只会以为我闹那么一场就为此。 今晚我如愿要和世子圆房了,想要悉心打扮分一番,这才是情理之中的。” 她得先稳住纪老夫人。 重来一次,她必须主动出击。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盛云昭也是真的想要挑选些衣裳首饰,之前她一心想要做个合格的世家妇,穿戴以稳重为主。 可那些不是老气横秋就是些寡素的,看着很是沉闷。 如今她只想凭着自己的喜恶,挑的多半是水红色的或是鲜亮的。 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憋屈自己,这辈子她要活的肆意鲜明。 芸娘笑的见眉不见眼的抱着大包小包的当先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主子穿戴上不知多娇媚,您就适合鲜亮的打扮,咦,那不是二小姐吗,呀,那个是……” 盛云昭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对面的茶楼二楼靠窗处。 盛月馨面色绯红一片正一脸像是委屈,又像是娇羞,显得矫揉做作的和对面之人说着什么。 她对面之人神色淡淡的听着,同时漫不经心的偏了偏头。 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清晰的映入盛云昭的视线里。 越忱宴姿容绝世,却久经沙场,平时便一身的肃杀气息。 此时似是有所感的目光敏锐的看过来,犹如利剑般精准的扫在她的身上。 盛云昭近乎听到心里咕咚一下的声音,出于本能的移开视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可心口处却咚咚急跳不休, 盛月馨怎么会和越忱宴在一起? 越忱宴对谁都是冷淡疏离,对女子更是一向恰到好处的保持距离。 记忆里,她从没有听说过越忱宴与哪个女子亲密,或是传出过什么。 而盛月馨虽是一心想攀高枝,可越忱宴却是她高攀不上的,她有这自知之明,所以才一心盯着她的东西。 今日,若非越忱宴给她机会,盛月馨是靠近不了他的才对。 “主子……”芸娘唤了声,连忙跟了过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的一股脑的塞进马车里,见她面色不对,“主子,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去红豆巷。”盛云昭口吻僵硬的说了句。 心里只希望越忱宴没有看到自己。 芸娘没有多想,放下车帘,她坐在车外嘀咕道:“淮南王怎么会与二小姐在一起?好奇怪……” 盛云昭没有接话,这个和她没有关系,只要越忱宴没有发现自己是那晚之人就好。 最好这辈子都要与这个人划清界限才好。 前世,她临死前听说他父母均被当今太后母子逼死,他九死一生的回到封地就起兵造反了。 对于他的下场她是不得而知,也不关心。 她这辈子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保住盛家,仅此而已。 “主子前儿才去看过晚音小姐,今儿又去,您真是将晚音小姐当成亲妹妹了。”芸娘又开始絮叨起来。 “唔……”盛云昭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声。 随即回过神来,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亲妹妹? 她低低的道:“既然当成亲妹妹,那自然要好好的照顾一下才对……” 红豆巷在京西陋巷里,这里虽住着的都是些平民百姓。 盛云昭将马车停在了巷口,只带着芸娘来到第四家唯一青瓦灰墙的门户前站定。 芸娘正要上前去拍门环,却被盛云昭一把握住了手腕。 芸娘惊讶转头,就要询问她怎么了,可是却被盛云昭那满是杀意的眼神给惊的没有发出声音来。 盛云昭看着簇新的大门,心中恨意汹涌。 这间院落从屋顶到院墙被打理的干净整洁,比一般人家都齐整。 这是盛云昭特意令人购买了这个小院儿。 她亲自督人修葺出来给姜晚音居住的。 几年前,姜晚音因他父亲被卷进贪墨案中被流放,母亲甘愿追随夫君流放,而她被发配进了教坊司。 可盛、姜两家私交匪浅,女眷之间自是常常走动。 盛云昭与姜晚音也自小玩在一处,感情深厚。 姜父和姜母在牢里时深知女儿必然要入教坊司的。 自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生被毁,便双双跪求盛云昭父亲看在两家私交上,想办法赎他们的女儿出来。 盛父重情重义,自知从教坊司赎人千难万难还是答应了。 赶在半年后,皇帝万寿节那日,龙心大悦之时求了皇上。 皇帝高兴之余允了姜晚音的赎身,还得了特赦消了她的贱籍。 姜晚音从教坊司出来后,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盛父不放心她,便留她在盛家。 而盛云昭与她年岁相仿,自幼关系就好,自是与她同吃同住,日夜陪着她开解她。 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姜晚音才走出阴霾。 而自己将要大婚,姜晚音提出要搬出来,她苦劝无果,一想自己不在家里。 母亲对姜晚音颇有微词,姜晚音留在盛家定不自在。 盛云昭便买下了这里,还给她买了丫头婆子陪她。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之掏心扒肺的,竟是条毒蛇。 最后她才得知家中不幸皆出自姜晚音之手。 突然,院子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世子看这样如何?” 男子声音愉悦的赞了一声,“不错。” 那是纪轩的声音,芸娘震惊的瞬间张大双眼,指着房门里面,“世……” 盛云昭面色冷若霜雪,她抬了抬手制止芸娘开口。 听着里面两人熟稔非常的简单对话,足以判断二人如今相识一阵子了。 若是按前世的发展,算算时间,应该在未来数月之后,是姜晚音失踪的时间。 那么很有可能是姜晚音因为有了身孕,被纪轩藏起来了。 可前世毫不知情的她却担心姜晚音的失踪是遭遇了不测。 她四处让人寻找她,可姜晚音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渺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最后,盛云昭见到她时,却是纪轩带着她们母子一起回来的画面。 盛云昭满腔愤恨翻滚,若是快意恩仇些,她应该转身就走,然后只要收买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掉姜晚音。 然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第20章 我们是清白的 她要与纪轩和离,最快的法子,就是利用姜晚音给纪轩施压。 要知道纪轩爱她如宝,她怎么允许她们躲在暗处看着自己在泥沼中苦苦挣扎? 计划在心中悄然生成,盛云昭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推开。 入眼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在桑树下的竹桌前并肩而坐的画面。 盛云昭淡然的迈过门槛,清冷的目光像是如初见那天仔细打量着对面那个花容月貌的姜晚音。 今日,她一如往日简朴的荆钗布裙,即便粉黛未施,却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身柔弱楚楚的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她有一双温柔似水般多情的双眸,对人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好感倍增。 两人原本的目光都在桌面上,女子手持画笔,嘴角含着干净的笑意。 纪轩脸上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多情,二人坐在一起显得郎情妾意,情意款款,看着般配又登对。 也是,就连自己对着姜晚音,都对她掏心掏肺,更何况是男人呢? 听到门口的动静,二人双双抬起头。 大概是盛云昭出现的太过猝不及防,看到门口的盛云昭时,两个人脸上所有情绪凝固,一时忘了反应。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多木,明显的虎躯一震,脸上满是紧张。 芸娘在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愣了愣,随即仿若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跳进了门,蹭蹭蹭的上前几步,伸手指着他们破音道:“你们下作不要脸,竟然背着我家小姐私通? 姜晚音,你有没有良心,你身在教坊司的时候,我们家小姐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场。 你被赎身后,我们家小姐为你操碎了心,费心费神的开导你,又处处帮你,为你打算,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反过来勾搭我们小姐的夫君?你还是人吗?” 姜晚音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眼泪在眼圈里含着,紧咬着唇瓣,不住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 芸娘身材壮实,中气十足,平时嗓门就比旁人大,此时放开了叫骂,声音传出去很远,很快的,路人和左邻右舍的便出现在了大门口围观起来,不由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好不要脸,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原来竟做这种下作事!” “原来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啊,那种地方的人培养的可不就是些服侍男人勾当吗……” “真是下贱,这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纪轩见此,勃然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凌厉的看着芸娘,“你住口!” 芸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住口,更是气愤不已,“我还没说世子你,我们家小姐嫁给你,哪点对不起你了? 我们小姐为了世子你,忍气吞声,处处讨好你的家人,处处以世子你的喜好为喜好,默默为你做了那么多,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可是世子你呢,你就算想找女人去青楼找啊,那里多的是,你挑谁都好,可你偏偏挑她……” “你不想死就给本世子闭嘴!”纪轩磨牙警告,感觉这个芸娘真的活腻了。 纪轩的这一声,倒是让多木回了神,连忙快步向着大门口走去,将大门关好,将围观的视线和议论纷纷声一并关在了门外。 可是盛云昭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姜晚音那张清纯无害的脸孔上。 仿佛又一次被临死前那极致的窒息感吞没。 那天的姜晚音是陌生的,甚至面容都是狰狞扭曲的。 她说她等的够久了,她说她等不起了,所以帮她一把。 她被细绸的软枕死死的按在脸上,极致的痛苦将盛云昭淹没,她却无力挣脱。 似乎是盛云昭看着姜晚音那眼神里的恨意太过骇人,纪轩面色铁青,“你跟踪我” 盛云昭目光清冽,“世子想多了,难道她没告诉你,这房子是我买的?” 在这几息间,盛云昭想了很多,想将这房子点一把火烧掉,又想过让芸娘将这里的一切砸个稀烂。 可她忍下了,这不过是泄愤罢了,对姜晚音来说没有半分伤害。 “你的?”纪轩一愣,转眼去看姜晚音。 他知道盛将军与姜家私交甚笃,甚至姜家没落后,要知道时人雪中送炭难,尤其是姜父那桩事可都巴不得独善其身,可盛将军却不顾利弊得失的求特赦恩典,足见忠义。 姜晚音在听到盛云昭的话后,面上的血色一下褪尽,惨白的可怕,她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昭姐姐你别误会……” 盛云昭缓步走向二人,“我误会什么?我可一句话没说呢。” 纪轩一见盛云昭靠近,当即将姜晚音拉到了自己身后,“你来干什么?” 盛云昭看着纪轩那满是防备,好像生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模样。 她话语讥讽,“听世子爷这口吻,好像我来了你的地盘似的,难道这房子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变成世子金屋藏娇的私宅?可我怎的不知?” 她话虽是对纪轩说的,可眼神却是犀利如刀的看着姜晚音。 纪轩目光凌厉,“盛云昭,你给我慎言,你不知就里的胡说些什么?” 盛云昭在二人对面的数步之外站定,目光从姜晚音身上移开,缓缓地扫了一圈,“说来讽刺,这房子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皆是我亲自精心布置的。 如今怕是快成了我的夫君和我的闺中密友苟且的安乐窝,想必天下也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可笑的笑话了。” “晚音孤苦无依,单纯善良,不擅与人争执,盛云昭你休要欺她,也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来揣度我们。”纪轩眉头蹙紧,“我与晚音清清白白,从未有过越矩行为,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如此龌龊不堪了?” 看到这样的纪轩,盛云昭原本心海翻涌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这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吗? 自己也认为姜晚音孤苦无依,也认为她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处处都想为她想到做到。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殊不知这是姜晚音的手段,背后不知有多得意。 最后,盛云昭听姜晚音亲口说过,太子,纪轩以及自己弟弟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时,盛云昭更想看到纪轩看清姜晚音的真面目后的挫败模样。 “你们清白没苟且也不肮脏,可是一个成了亲的男人与一个未出阁的孤身女子亲密的坐在一起,这也叫没什么吗?世子说说这叫什么?” 第21章 想和我圆房,我嫌脏 这时,姜晚音白着脸从纪轩的身后走出来。 她的手紧紧捏着衣襟,满是局促不安,满脸都是一目了然的焦急的解释:“昭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那双清澈的双眼里都急出了眼泪,“昭姐姐你别误会。 我与世子是清白的,是因为我被纨绔欺负,是世子他……” “我不想听你们怎么苟且在一起的过程,我听的作呕。” 姜晚音闻言越发焦急,走到盛云昭的面前小心地伸手去拉盛云昭的手。 盛云昭不等她碰到自己,猛然抽手,“滚开,少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大概两人距离太近,盛云昭抽手的瞬间挥到了姜晚音的胸口处。 姜晚音惊呼了声,下意识的环住胸,往后退去。 慌乱下,她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纪轩手脚灵敏的上前,扶住了她,将她半拥在怀里,怒目而视,口吻不善,“盛云昭,你够了!” “世子,你别责怪云昭,是我自己没站稳,和昭姐姐没有关系。”姜晚音眼里含着眼泪,急忙推开纪轩,一副与他急着撇清关系,又紧着帮盛云昭辩解。 可这样的姜晚音却更加惹人怜惜,纪轩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阴沉沉的,“盛云昭,我劝你适可而止。 在家里祖母因我的关系,对你多有宽纵,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盛云昭冷冷而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这还没怎么她呢,世子就心疼了?我才发现原来世子是个多情人呢。” 姜晚音顺势双膝跪地,眼泪决堤,“昭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救我于水火。 我再是没有良心,也不会对昭姐姐的夫君有半点企图,更做不出不起昭姐姐的事,昭姐姐你信我……” 这般无助,这般的无辜又情真意切,若不是前世经历了一遭,若不是她亲口告诉她那些真相。 此时自己恐怕真信她了,真的会心软了。 可是现在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盛云昭近乎残忍冷酷的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晚音唇瓣颤抖,眼里流露出悲伤,“求昭姐姐不要生气,我与世子见面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都不见世子就是了,昭姐姐……” “别叫我昭姐姐,你不配!”盛云昭强行将心头的厌恶和恨怒压下去,她不见纪轩怎么成? 她不但让她们见,还要将他们两个人绑死。 到现在盛云昭确定姜晚音最爱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那自己现在就得做个棒打野鸳鸯的恶人,只有打压,才会让他们生出生死相许的错觉来。 盛云昭只希望纪轩这次能果断些,别像他与自己的赐婚那般拖泥带水才好。 姜晚音站起身,“我知道了……” 她说完,转头对着他纪轩福身一礼,“多谢世子这么久以来对晚音的帮助……” 说完她又对盛云昭行了一礼,“昭姐姐对晚音的爱护,晚音无以为报,唯愿昭姐姐不要生气伤心……” 说完,她猛然对着桑树那粗壮的树干就撞了上去。 纪轩都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面色大变的上前,可还是稍稍迟了那么一瞬,姜晚音的头撞在了树干上。 虽说被纪轩急促的捉住了她的手臂,给卸了些力道,但额头和发际处以看得见的速度红肿了些,若不是他手疾眼快,后果可想而知,眼见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纪轩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失而复得般紧紧地抱着她,“晚音,晚音……” 姜晚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昏迷了,她双眸紧闭,面色惨白,显得柔弱又可怜。 纪轩没能唤醒姜晚音,顿时对着已经傻掉的多木大吼,“还不快去找郎中,不,去传御医!” 多木一个激灵,拔腿便往院外冲去。 他脸上还有未退的惊恐余悸,眼里满是焦灼,声音都带着颤音,“晚音,你怎么这么傻,她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纪轩猛然抬头,一眼看到始作俑者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甚至近乎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姜晚音,像是事不关己的在看一出戏剧似的。 纪轩的火气蹭蹭蹭的就窜了上来,“盛云昭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是人吗? 晚音将你当成亲姐姐般,她都这样了,你竟然无动于衷,你竟冷血到这份上……” 盛云昭嘴角含着讥讽,“人又没死,世子急什么?” 纪轩被气的磨了磨牙,这种混账话她都说的出口。 可是现在轻重缓急,晚音要紧,他顾不上与她计较。 只狠狠的瞪了盛云昭一眼,抱起姜晚音便要将人送进房里。 “慢着!”盛云昭突然冷冽的一声。 抱着姜晚音欲要进门的纪轩闻声顿足,偏头,冷冷的看着她,“原本我打算今晚勉强去你那里,但盛云昭你太过心急了。 如今你将本世子对你仅有的心软耗尽,现在本世子就明确的告诉你,这辈子你也休想与本世子圆房。” 盛云昭听了心下微紧,都这样了,他都没有说与她一起进宫求和离旨意。 不免有些失望。 可转而听到他说的话,冷笑了声,“世子的房留着给其他女人圆吧,我嫌脏。” 到此,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她今日出门的主要目的达成了。 不然纪轩迫于老夫人的压力,今晚真的去找她圆房,她该棘手了。 如此想着,盛云昭眸光清冷,“我这房子,容不得贱人再踏足,你们滚出去。” “你!”纪轩气的鼻孔都大了一圈儿,随即眉头蹙紧,他用着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着盛云昭。 此刻,他突然真切的感受到盛云昭的变化。 她从进来到现在,即便看到他如此护着别的女人,即便遭遇了背叛,她也没有哭叫吵闹失态半分。 她从头到尾都是从容淡定的,甚至是冷漠的,好像是没有什么能令她动容…… 又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般。 可是这样的她,纪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多出了一股窒闷来。 纪轩咬了咬牙,“好,你别后悔!” 说完,纪轩抱着昏迷的姜晚音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芸娘见纪轩真的将人带走了,猛然转身,怒声道:“世子,你就这样抱着别的女人出去,将我家小姐置于何地?” 纪轩听到芸娘的话,憋在心口处的窒闷一下就松散两分,原来她是虚张声势。 第22章 惊马 只是他却要她记住这个教训,故而连头都没回的冷冷一句,"这不正是你家小姐想要的吗?" 眼看芸娘还要开口,盛云昭却制止了她,望着纪轩头也不回的背影,“我的尊严和体面早被他们践踏在地,不差这一点。” 芸娘气的跳脚,“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世子也太过分了,对别的女人可会怜香惜玉呢,唯独对您……” “我还怕他对别的女人也冷心冷肺的呢,如此很好!”盛云昭轻声一句。 她的声音太小,芸娘没有听清楚,“主子说什么?” “不必担心,我自有主意,这正合我意。”盛云昭淡淡说了句。 芸娘听的有些迷糊,但见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刚刚的事情所影响的模样。 她心下总算是确定自家主子是真的对世子冷了心,不是之前自己所以为的赌气。 一些劝慰的话也省下不说了,“主子,这房子……” “好在房契在我们手里,回头处理了吧。”盛云昭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出了追来的脚步声。 芸娘回头见是一个小丫头和个婆子。 这两个人还是她亲自挑买的,当初主子怕姜晚音一个姑娘家,性子又绵软,年岁小被欺负,紧着嘱咐她挑两个老实的。 “小姐小姐,世子妃……” 二人扑通一下跪在了盛云昭的面前,“我们,如今这样,您把我们带走吧……” 盛云昭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姜晚音待你们不好?” “没有,不是,这,奴婢不知……”那婆子一时笨嘴拙舌的说不出来。 盛云昭一语中的问道:“她不相信你们?” 那婆子嘴又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涨红了脸,“奴婢不知……” 盛云昭又问,“那她平时对你们有何要求?” 这下婆子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个有,有的,晚音小姐给奴婢们立了规矩。 她让奴婢们做好本分,不许乱说话,平时做完活计就让我们待在房里不许出来。 若有客人来,她唤咱们才可以出来,否则坏了她的规矩,她就将我们卖了……” 盛云昭挑挑眉,看来她以前的确小看了姜晚音。 芸娘道:“没想到她平时装的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这还挺有一套管人手段。” “不。”盛云昭唇角一勾,“恰恰相反,这代表着她从不信我,在防着我呢。” 原来,从开始就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们暂且在这里等上一天半日的,好在,你们的身契还在我那里。 回头让芸娘将身契给你们,再给你们一笔银钱,回家去吧。”盛云昭说完转身便走。 盛云昭将姜晚音当成自己人,忽略了房契和卖身契,故而一直忘记给她了。 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 芸娘跟在她身边,“主子,奴婢觉得您如此做……”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盛云昭脚步不停的道。 芸娘只迟疑了下继续道:“奴婢觉得您不如将人给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好,以后您想收拾她,有世子爷护着那可就难了。” “世子护着才好,想要收拾她才会有奇效。” 到了马车旁,盛云昭上了马车,“回府。” 只是,就在中途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车里的盛云昭一头就向着车外栽去,好在芸娘跟着进了车里,又眼疾手快的及时给扶住了。 可紧接着马儿嘶鸣一声,突然立起了身子,即便芸娘底盘稳,也跟着往后滚去。 主仆俩滚成一堆。 “唔……”盛云昭被芸娘重量的身板给砸的闷哼了声,“芸娘,以后你给我少吃点,压死我了……” “啊,好好好……主子,你怎么样啊?”芸娘一边吭哧着起来,一边紧张问道。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车把式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突然出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芸娘将盛云昭给扶起来,一把掀开车帘。 一眼就见到姜晚音正坐在地上,似乎也被吓傻了的模样。 她没有理会车把式而是对着芸娘方向连声道:“昭姐姐你没事吧,昭姐姐,你受伤了没有?” “你觉得有没有事?”芸娘气不打一处来,挑着车帘探出半截身子,怒声道:“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我们惊马吧” 姜晚音似乎是已然顾不得体面了,也不在乎围观百姓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跪在地上,满是无辜的哽咽着道:“昭姐姐,求求你,不要误会晚音,晚音问心无愧……” 芸娘冷笑了声,快言快语道:“姜晚音你个臭不要脸的,你也敢侮辱‘问心无愧’这几个字?” 这时,多木分开人群,纪轩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他面色不怎么好看,眼神阴鸷的望着马车警告道:“本世子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随即他不由分说的上前扶起姜晚音,“晚音,你又何苦,她不信你就算了,你又何必非要得到她的信任?” 姜晚音一见纪轩,瞬间,眼底暗了暗,“请世子不要误会昭姐姐,昭姐姐只是太爱世子了,才会敏感些,这都是晚音的错……” 这样懂事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姜晚音格外惹人怜惜。 纪轩心里一叹,“你已经尽力了,她既然不知好歹就算了。” 刚刚他还没将晚音送到医官,她便醒了,谁知仍旧放心不下盛云昭,还是追了来。 纪轩眼神深谙了些,蹙着眉,“晚音,你不必怕,我是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姜晚音顺势低垂了头,挡去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盛云昭已经稳住了身子,芸娘依旧保持着掀车帘的姿势,她顺着芸娘手臂的空隙,能看到外面所有的情形。 只是,她并未看姜晚音,而是正在看着来时路过的那家茶楼的二楼。 越忱宴还在那里,竟还未离开,他似乎正好整以暇的看自己这边的热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带着三分冷漠。 只是盛月馨却不在了。 似有所感,他的视线一转准确的看了过来。 盛云昭嗖的一下移开了眼神,这才去看姜晚音。 姜晚音还在重复着那句,“昭姐姐,你就原谅晚音吧,就给晚音这一次机会好不好? 昭姐姐,晚音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第23章 选择 盛云昭眯了眯眼,她不得不承认姜晚音的伪装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么看着,就连自己都难辨真假,好像自己是真的误会了她。 落在纪轩的眼里,更显得盛云昭无理取闹,不依不饶,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不喜,走向马车。 就在盛云昭正在分析他姜晚音这般用意的时候,纪轩却大步走了过来。 在他看来,晚音之所以如此,是她善良重感情,但也足以看出平时被盛云昭有多强势。 芸娘如临大敌,“世子你要做什么?” 下一瞬,芸娘就知道纪轩要做什么了。 多木先一步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图,上来就扯玉娘,感觉这玉娘太没眼力见。 玉娘见此身子下沉,“你们要干什么。” 盛云昭寒着声道:“多木,你敢动我的人一下试试?” “世子妃见谅,属下只是不想芸娘碍事。”多木没想到芸娘这么重。 碍于身份,他解释了一句,还是如故的往车下扯芸娘。 不过这次用了全力,芸娘被狼狈的扯下了马车。 盛云昭面色难看,“多木!” 芸娘气的大吼,“多木,你个狗东西,竟然动我!” 没了芸娘在面前,纪轩感觉绊脚石被挪开的般心情都好了些,“盛云昭你出来。” “敢问世子让我出去做什么?”盛云昭冷冷的道。 纪轩扫了眼周围越围越多的百姓一眼,“你的礼数呢?晚音在外面那么求你,你好意思坐在车里?” 盛云昭目光发寒,“谁规定她求我,我就得应她?谁又规定她在外头,我必须要出去?她算什么东西?” 纪轩低吼,“你不可理喻!” “世子,是我惹昭姐姐生气,是我不对,世子不要再帮我说话了。”姜晚音说完持帕拭泪。 看着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盛云昭嗤笑了声,“芸娘我们走。” 芸娘闻言应了声,刚要走。 多木瞥了主子一眼,登时伸手拦住芸娘,“世子还未允许。” “滚!”芸娘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 多木痛呼了声,登时顾不得阻拦芸娘,龇牙咧嘴的抱着小腿原地转圈。 姜晚音见此,咬牙,壮着胆子走到马头前,啜泣出声道:“求世子不要为难昭姐姐。 是我做的不够好让昭姐姐误会了,千错万错都是晚音的错……” 盛云昭自是不会与姜晚音在这里掰扯,没的跌份儿,给芸娘使了个眼色。 芸娘现在最看不上姜晚音,她平时看着姜晚音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就让暴脾气的她看的腻味。 此时她竟勾引自家主子的夫君,她更厌恶了,捉了她的手腕,“狐媚子一边儿去,别挡路。” 芸娘扯开姜晚音就转身想上车。 然而,下一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她猛的转头,就见姜晚音已然扑倒在地上了,芸娘面色一变,“是你自己没站稳,你别赖我啊。” “晚音!”纪轩三步并作两步的紧张上前去扶她。 然而,姜晚音不领情的推开了纪轩的手,咬着唇,“世子不必管我,我没事。” “你手掌都破皮了,怎么叫没事?”纪轩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为她擦手。 盛云昭嘲弄的扯了下嘴角,原来,他也会温柔呵护一个女人。 她今天算是亲眼见证过了:“芸娘。” 纪轩面色一沉,声音冰寒,“这就想走?” 盛云昭人在车里挑眼看着他,“不然呢?世子有让我留下来看你们郎情妾意的癖好,可我怕脏了眼。” “呵,我竟从未发现你竟还有伶牙俐齿的一面,盛云昭,立即下车给晚音道歉。”纪轩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若是世子想将人收房,我倒是愿意。可世子若想让我给她道歉,那就死了这条心吧。” 纪轩感觉对盛云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跨步上前便要将盛云昭给拽出来。 芸娘机灵的就要去阻拦,可多木早防着她,一把拽住了她的后领。 盛云昭看清纪轩的意图,哪里肯任他拉扯,随手拿起车里的东西对着纪轩劈头就丢。 纪轩避开,咬牙低吼:“盛云昭!” 然而,盛云昭却继续往纪轩身上砸。 只是车里的东西有限,无非都是些衣裳料子和首饰盒子。 片刻间,手边便没了东西。 纪轩见此,森森的笑了声,“扔啊,继续扔啊。” 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不知内情,原本还挺严肃的,现在不免啼笑皆非,这两个人是在打情骂俏。 有的人说小夫妻在闹矛盾…… 听的姜晚音指甲都深深的扎在了手心里,这个时候的纪轩已然忘记了她的存在。 盛云昭水润的双眸里像是凝了冰雪,“纪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真稀奇,欺人太甚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下来!”纪轩说着伸出手一把捉住了盛云昭的手腕。 两个人力量悬殊,盛云昭那点力量哪里抵抗的过纪轩。 整个人被一下就拖到了车边上,盛云昭情急之下,顿时低头就咬。 纪轩心里一跳,登时松手,他敢保证,若被她真的咬到,她一定会下死口。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这女人并非真的老气横秋的木讷,还有如此泼辣一面? 纪轩的突然松手,盛云昭整个人向后倒去,脚尖儿准确的踢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本就被惊了下,正草木皆兵之时,此时这一下真的收了惊,嘶鸣一声狂奔起来。 顷刻间,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化作鸟兽散惊叫着躲避开去。 “主子!”芸娘大惊失色,拔腿便追。 变故来的太突然,纪轩也没有料到,面色也是一变,立即就要追上去。 可眼看着慌乱的百姓将姜晚音给撞倒在地上,若是不管,不知会发生什么。 随之眼看着一人没留神,正好踩在她的手指上。 姜晚音发出一声痛呼…… 纪轩连迟疑都没有,忙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你怎么样?” 姜晚音白嫩的手指痛的直抖,上面还有被踩的鞋印。 纪轩见她眼泪在眼圈里直闪烁,她却紧抿着唇忍着,说什么也不肯落下来,他不由分说的拿出帕子给她包扎,“都痛成这样了,还逞能什么?” 他眼里的心疼和担心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姜晚音心里涌出一股甜蜜。 那是一种被人呵护,被人疼惜紧张的甜。 她心里安慰,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不过现在还不够。 她要等到彻底占据他的心,他才全心全意帮父亲翻案。 第24章 意外 姜晚音抽回手,面带焦急,“世子,我不要紧,我们快去救姐姐。” 说着,她提着裙角便向马车飞奔而去。 纪轩心下微紧,他差点忘了,马车已然没了影子,街道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但愿盛云昭不要有事。 …… 无人掌控的马车已然横冲直撞的冲出了皇城,此时已然都跑出了几里地了。 盛云昭头发散乱,衣裳也被刮的破损,满是狼狈的紧紧地抓着车内把手。 不敢松懈半分,就怕被甩出车外去。 可路显得越发颠簸,身子如筛豆子似的难以安稳。 盛云昭没有听到身后有追上来的动静,她紧咬牙关,又急又怕,眼圈泛红。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该怎么办。 她顺着忽闪的车帘看去,此处已然脱离了官道,她感应不到有人的迹象。 纪轩就在身边,以他的身手,若是及时出手控制疯马,也不至于落到这里。 突然的,很久搁浅的记忆袭来,那次也是惊马。 那年她十五岁,只是地点是楚京街头。 她记得清楚,那天父亲对她说的一席话,令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被突然奔向自己的疯马惊住了,连躲闪都不会了。 眼看,她就要被踩踏在马蹄之下的瞬间。 她被一人揽着腰身离开了原地。 也是那天,纪轩走进她的眼里,决定听从父亲对她的劝告。 可惜到底是一腔真情错付了。 看来,那天不过是纪轩的顺手而为,从头到尾,她在纪轩的心里,眼里恐怕连路人都不算吧…… 想到他对姜晚音处处呵护的画面,盛云昭惨笑了声。 就是这样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纪轩,她却赔上了一生。 她惨笑了声,都到了这步,她竟还对他生出期待。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杂念不过一瞬间。 不行,她得想法子自救。 跳马车? 现在地面坑洼不平,她无法稳住身子,根本就跳不下来。 或许掌控惊马,还有一线希望,可那也得先握住缰绳。 盛云昭一点点的往前挪,然而车轱辘似乎碾压在了一块石头,顷刻间马车向着一边偏去。 “啊……” 盛云昭的手臂被扭了下,她松了手。 “砰——” 马车有惊无险的没有翻,却重重的墩在地上。 她的身子被狠狠的摔在了车壁上,又重重落下。 痛的盛云昭一下就飙出了眼泪。 马儿疯了一般继续向前冲着,盛云昭顾不得疼,这样也不行,看来还得跳车。 就在她好不容易挪到车边的时候,发现周围杂草丛生,露白的地方是尖锐的石头。 更要命的是,前方赫然横栏了一道天然壕沟。 眼看距离壕沟越来越近,盛云昭在一瞬间有些绝望。 她不怕死,可重来一次,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再见爹娘和弟弟一面。 可眼下,她不得不孤注一掷,不管是残了还是废了,她都得赌一把。 就在壕沟近在眼前的千钧一发之际,盛云昭咬牙跃下马车,同时闭上双眼。 不管如何,总比没命来的要好。 一声马嘶响彻天际,随之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瞬间归于宁静。 盛云昭以为的疼痛没有传来。 感觉好像落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她整个身子被人紧紧地环抱着,像极了珍爱。 她那坚定的心有丝波动,纪轩到底是来了…… 随着对方的旋身,盛云昭感觉一阵眩晕,待平稳下来才张开双眼。 然而,入眼的是一张风华绝代透着肃冷的俊美无双的脸庞。 不是纪轩! “淮,淮南王……”盛云昭哑声唤出这个名字。 越忱宴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怀中女子那张精致清丽的小脸上。 此时她面色发白,小嘴微张,眼中还有未散的惊惧以及意外和震惊。 就在他想要放她下来的瞬间,记忆中的一股兰香似有若无的萦绕于鼻尖儿处。 他的手一紧,手心里是女子柔若无骨般不盈一握的腰身。 随之,越忱宴的脑海中回想起与盛月馨的对话,“当晚,我明明隐约看到姐姐往后园方向去的,可是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打了我一棍子……” 越忱宴的眸色一深,难道那晚之人…… 他眯了眼眸,眸光里全是危险之色。 …… 盛云昭突然感觉有些发寒,一瞬间对上他那双乌黑如墨狭长的凤眸。 她狼狈的一触即离,他的眼眸深邃,透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强势。 看人的时候,令人不敢直视的洞悉力,也极具攻击力。 盛云昭只想快些消失在他的眼前,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多,多谢淮,淮南王相救……” 越忱宴顿了下,才不动声色的放开她。 可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他顺势负手而立,并未与她客套接话。 盛云昭脚踏实地的瞬间,大概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腿弯一软,就要坐在地上。 她面露惊色,下一刻,她又被越忱宴扶住了,他问:“受伤了?”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有些撩人,可盛云昭却做贼心虚,被他碰触的如被烫到了般,稍稍站稳便连忙退后一步与男人拉开些距离,“没,没有,多谢……” 越忱宴眼眸眯了眯,“你好像怕我?” 这句话是他之前有过刹那的念头。 盛云昭倏然抬眸,脱口道:“没有……” 怕吗? 说怕也不全对,主要还是心虚。 她觉得自己答的太快,太过明显,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盛云昭强自镇定的随便找了个理由道:“男女有别……” 她心下懊恼又紧张,也有些尴尬。 一边若无其事的整理着散开的头发,一边张望。 周围杂草丛生和乱石横陈,树木杂乱无章,唯有烂漫的野花夹裹其中,犹若锦上添花。 这里是荒郊野外,距离那壕沟很近,此时才发现壕沟很宽且深。 站在她的这个位置看不到下方马车踪迹,更不知道那马儿的生死。 盛云昭不敢与越忱宴对视,只看着他高挺的鼻子道:“今天多谢淮南王相救,我,我先回去了。” 她匆匆行了一礼转身,也不知方向对不对。 可身后却传来越忱宴的声音,“等等。” “淮南王有何事?”盛云昭身子僵住,心如擂鼓,她尽管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第25章 追问 可若越忱宴有心追查那晚睡他之人,她就算再想抹去痕迹,也无法瞒天过海的瞒过越忱宴去。 她了解越忱宴出了名的难缠又不好惹。 他是大楚唯一的异姓王,虽身份尊贵,可是他十五岁就被当今以培养和锻炼之名送去南疆战场。 当时可楚京的人都以为他有去无回了。 谁知他却一战成名,接来下更是战无不胜从无败绩,所有人听到的都是他的神勇和光辉事迹。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用三年时间平息近百年南疆战乱,令南炎俯首称臣,自此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威震八方。 他心计城府极深,胆略过人,曾听闻他只身前往敌营救出当朝太子。 他生性凉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凡是触碰到他底线和逆鳞之人,他必会令对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三年前当今赐婚他与云周公主,被他拒绝了。 这件事尽管皇帝颇有微词,却也不了了之了。 算算时间,再过一个月,太后寿辰当日,高兴之余提出将最喜欢的孙女宝栖公主赐婚给越忱宴。 若无意外,越忱宴还会拒绝。 应该也是这次,太后和皇帝一致对外的开始秘密谋划铲除淮南王府一门。 前世盛云昭临死前,包打听的芸娘为了给她解闷儿时说过,当今皇帝以越忱宴的父母来逼他就范。 然而,老王爷夫妇为了保全他,却选择自尽。 她只知道他九死一生回到淮南,便起兵谋反了。 虽然后来如何,盛云昭没能看到,但结果可想而知。 盛云昭那晚中的是虎狼之药,她重生回来的时间纯属是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候,没的选。 可越忱宴当时也中了药,即便如此,他仍旧极力克制,极力保持理智。 准确点说,是盛云昭主动扑的他,而且睡完他后,她逃跑了。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场风花雪月,可对于越忱宴来说怕是奇耻大辱吧。 而且这其中曲折的内情,不单单因为自己现在还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更因为当初她的决绝。 还有就是如今的淮南王府功高震主,不管他是低调还是嚣张,都是太后和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论他如何做,太后和皇帝都容不下淮南王府的。 不管从哪一条来说,她都不能也无颜让他发现。更何况盛云昭有家人要守护,更加不能与他有所牵扯。 不过片刻间,盛云昭想了很多,可等了会儿都没等到越忱宴说话,她转过身。 眼前却多了一方雪白的绢帕,“你帕子掉了。” 盛云昭一看,帕子上绣的那株兰花,以及那针法,正是自己的帕子。 她心慌之下,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接帕子,“多谢淮南王……” 只是越忱宴并未松手,盛云昭拽了两下也没能从他手中将帕子抽回来。 盛云昭愕然抬眸,“淮……” “你确定这是你的?”越忱宴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隐隐的危险性。 盛云昭心下微紧,暗暗揣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无法判断他的用意,盛云昭没有敢轻易开口。 “呵……”越忱宴却突的笑开。 他对谁都是三分肃冷,三分疏离,还有几分喜怒难辨的淡漠,前世与他也没少偶遇过,可她从未见他笑过。 突然见到他笑,盛云昭只觉他那笑容艳极,仿若刹那花开般令人惊艳。 盛云昭被他的笑晃了眼睛,心尖悸动了下,转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总感觉反常即妖,可她却又猜不出他因何发笑,用力收回帕子转身便要走。 然而,下一瞬,她手腕一紧,随之她身不由己的旋转过身子,整个人猛的撞进他的怀中。 “唔……”盛云昭胸部受到重创,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闷哼。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盛云昭瞬间大惊失色,“淮南王……” “回答我,这帕子真的是你的?”越忱宴声音低哑,不容违逆。 盛云昭紧张到呼吸都屏住了,推拒他,想逃开他的禁锢,“我,我再看看,可,可能看看差了……” “可你刚刚明明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帕子。”越忱宴用着肯定的口吻,可却并未松手。 盛云昭见他一副不说实话不放过她的节奏,心下急转,打起精神应对,“这也没准儿是有些相像……” 越忱宴乌眸深邃,“知道本王对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细作是怎么处理的吗?” 没有人在利用他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如果真是她,那她更可恶! 可是…… 此时人在怀中,远比刚刚救她时来的更近更放松些,那股幽幽兰香浓郁了几分,有些强势的直往鼻子里钻。 那晚的记忆仿佛在刹那苏醒,原本想要放开她的举动改变了主意。 身体的感官越发敏感,大楚气候相对宜人,初春便都已换上了轻薄的衣衫,胸前软软的一团挤着他,那般清晰。 他的视线从她白皙的下颌延伸至优美的脖颈,她的领口也松散开来,一瞬间扰乱了他些微的心神,…… 他的角度正好看到那莹白如雪的曲线,手掌下腰身越发显得纤柔无骨。 越忱宴的眸色越发幽深起来,不自觉的喉结上下的滚了滚…… 盛云昭装傻道:“王爷是何意?一方帕子罢了,请淮南王自重,我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 她最后那句是提醒,也是转移视线。 越忱宴闻言冷嗤了声,“呵,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是谁?” 只一刹那,久远的记忆笼上心头,越忱宴移开视线,猛然松开了她,眼神便清明冷漠起来,眉头微蹙。 他从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可自己这个恍神却令他很是不悦。 漠然的道:“况且,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无论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盛云昭一得自由后退些,“与淮南王……” 盛云昭有些气恼和火大,说话不揭短,这厮是明显是在嘲讽她这个世子妃的身份有名无实。 虽说她和纪轩之间的关系连同床异梦都够不上,可如今知道内情的人,也只有些关系亲近之人。 在这两年里,纪轩对自己再是心存报复,面上却也不敢太过,她和他已然形成默契,表面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假象。 她心思微动,越忱宴如此说,定然知道的更多。 越忱宴与纪轩如今是好兄弟,知道内情很正常。 可盛云昭却不免就想起了几年后, 第26章 露馅 可盛云昭却不免就想起了几年后,越忱宴起兵造反之时,纪轩选择站在了太后这边,他奉太后之命带兵追杀越忱宴。 也不知越忱宴有没有想到以后兄弟反目,兵戎相见的境况? 盛云昭一时思绪颇多,抬头间便发现他整个人的仿佛散发着冷酷肃杀的气息,似乎眸底都是风云暗涌。 盛云昭浑身一下僵硬起来,敏锐的意识到,好像情况不大妙…… 算了,她没有必要惹怒他的好。 她可不想与他为敌。 这么一想,盛云昭只想尽快与男人分道扬镳,划清界限来的好,她福身一礼转头就走。 道谢的事,还是回去后再说吧。 越忱宴见她一副将自己当成洪水猛兽的模样,眸色更冷。 看了眼她走的方向,提醒她的话都懒得说了。 下过雨的关系,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芳香。 盛云昭走出一身的汗,看看太阳还挺大,但无法判断何时了。 她仔细辨认着来时车辙残留下的痕迹走,她也不知那匹疯马一口气跑出了多远,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 咕噜噜……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抗议声,她摸了摸肚子,之前就到了午时该食午饭的时间。 可是却惊了马,现在她只盼着天黑前能够赶回皇城。 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过分的安静令盛云昭有些发毛。 这一发毛,轻微一点的动静都像是被无限放大了般,盛云昭的眼神越发警惕。 不时的腾起一只鸟儿,她也一惊一乍的! 盛云昭有些后悔了,刚刚不应该与越忱宴分开的。 可让她就这么回去,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 可是越忱宴怎么还没追上来? 盛云昭索性停下脚步不走了,打算等等越忱宴。 权当自己脚程慢,被他追上来的,这样也省的他毒舌奚落她。 一滴汗从额头流到眉尖上,盛云昭伸手入袖拿出帕子就要拭汗。 然而,袖子里被带出了什么,一下落在了地上,盛云昭垂眸看去。 下一瞬,心神倶震。 一方折叠整齐的绢帕安静的躺在地上,那株惟妙惟肖的兰花曝露在空气中,像是变成了针刺一样,刺中了盛云昭的双眼。 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一滴豆大的汗珠滚落,盛云昭已然顾不上理会了。 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手收紧,手里的帕子也变了形,她的目光却仍旧死死的看着地上的那方绢帕。 她心中兵荒马乱成了一团,“他知道了……” 盛云昭一遍遍的喃喃着。 难怪,难怪他一再的问自己那句话。 那晚初初重生回来,她太过震惊,又想着尽快逃走,又想着拿他的玉佩。 故而,忽略了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的东西,以及穿戴什么的,芸娘都会细致入微的帮她准备好,从不用她来费神。 故而,更不知道自己的帕子那晚就不见了。 可这个男人太狡诈了! 什么自己的帕子落了,分明是他一直拿着她的帕子,不过是来试探自己的。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身上…… 盛云昭心乱如麻的不知在这里枯坐了多久,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天光竟然暗了下来。 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阳光,逐渐扩散开来,颇应了遮天蔽日之景。 可越忱宴却仍旧出现,这下盛云昭就有些慌神,立即爬起来,仔细查看车辙痕迹。 可惜,像是一瞬天黑,光线越发的暗淡,她看的眼睛生痛,也没辨认出多远的距离,刮了风。 此时她竟连京城方向都难以分辨的出。 她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加紧向前走。 随之星星点点的下起了雨来,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打下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没片刻,盛云昭便浑身湿透了。 有些举步维艰之感。 盛云昭举目望了眼,瞅准了前面那处大叶绿植下避雨。 她疾步向前奔了过去。 “噗通——” “啊——” 盛云昭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整个人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陷阱里。 万幸的是里面没有设置什么利器,只是大楚雨水频繁,里面积存了足到齐腿的雨水,透着一股子的阴寒,很快,她就冻的牙齿打颤起来。 盛云昭既怕又恐,她死死的咬着唇,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里面。 望着上方漫天大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不安茫然又无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轻声呢喃,“爹爹,娘亲,昭儿好怕……” 这一刻,她的脆弱再难隐藏,眼泪再也忍不住破防般滚滚落了下来…… 盛家人口简单,她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又是家中第一个出生的,祖母和爹娘极为疼爱自己。 就连弟弟都是靠后的,爹娘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 出嫁这两年,她怕祖母和父母亲为她操心,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 如今,她却想抱着爹娘大哭一场。 浑身湿透,令她分外难受,双腿被阴冷的水泡的浑身都发寒,盛云昭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咬咬唇,张了几次嘴,才喊出声:“淮南王?” 外面只有簌簌的落雨声,盛云昭听了听,又颤着声音喊道:“淮南王,我知道你在外面,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吗?” 盛云昭说完又听了听,没有听到脚步声,她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她心下发凉,是了,她怎么就忘记了,越忱宴那睚眦必报的性子? 能追过来救下她,已然是奇迹了。 他那么骄傲,自己的行为的确自私了些,他能救她,自然也能任她自生自灭。 想到此,盛云昭有些苦笑,可她才刚刚重生回来,若死在这里真的够窝囊的,也好不甘心啊。 就在盛云昭反思懊恼的同时,头顶上方一暗。 盛云昭骤然抬头,双眼霎时一亮,“淮南王,淮南王……” 越忱宴站在上方,长身而立,一双乌眸冷清清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她,“纪国公府世子妃这是想不开了?还是在给自己找乐子?” 盛云昭嘴角抽搐了下,这人嘴太损了,可她这个时候正在求人,自然不能计较,“王爷说笑了,我最是惜命,怎么会想不开呢?实在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能不能劳烦淮南王救我上去?” 越忱宴的眸子里一片冷漠,“救完你等着被你嫌弃?还是等着你过河拆桥?本王从不犯贱……” 第27章 意外变故 盛云昭连忙道:“淮南王误会了,您身份尊贵……” 越忱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乌眸流转间扫了一圈儿,“我看这里做你的归宿也不错,要景有景,重在安静,本王倒是可以顺手帮你填把土,不谢。” 求人救自己,盛云昭觉得气性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放,她扯了下嘴角,“淮南王睚眦必报的性子果然不是谣传,云昭领教了,之前是我不对,只是……” “你的遗言就这些废话?”越忱宴眸光漠冷,淡淡打断她。 盛云昭动了动有些僵麻的双腿,她哪里不清楚越忱宴想听什么,“我承认之前敷衍了淮南王,的确是我过分了,不过,那帕子的确不是我的……” “呵……”越忱宴冷笑了声,转头便走。 “淮南王你别走,我我我说的是真的,你听我说啊……” 盛云昭急急的又唤了半天,也没能唤住越忱宴的倔强的脚步。 她气的挥了挥拳,这男人心眼太小了。 随即盛云昭苦笑了下,这次怕是将他得罪狠了。 她在他心里恐怕早已经坐实了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吧。 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她的骄傲也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等于从开始就错了,也等于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 盛云昭有些泄气的垂下头,只希望芸娘能与自己有心灵感应,早些找到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盛云昭精神一振。 仔细听了听动静,是一个人。 难道是越忱宴去而复返?! 盛云昭想,他看着外表冷冰冰的,其实是外冷内热,定是不忍心放任自己一个女子在荒郊野外的,故而又回来了。 片刻,传来一道男人粗嘎的声音,“看来是有货了!” 盛云昭脸上的惊喜凝固,满心失望。 随即快速思索起来,这样的天气,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且不说上面之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若不出声的在这里等着,万一芸娘她们寻不到这里来,这荒无人烟的…… 听着上面人的声音不像是年轻人,她赌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的遇到恶人。 想到此,盛云昭扬声道:“大叔,我不小心掉下来了,劳烦您救我上去……” 很是安静了片刻,那人才道:“姑娘,荒郊野外的,你怎的来了这里?” 若是以前,盛云昭或许会实话实说。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事事都会多份思量,“我和夫君到这里来游玩,却赶上下雨,夫君见我掉下来,他去找东西救我了……” 上头的人半天没说话。 盛云昭越发的忐忑起来,试探的唤了声,“大叔?” 那人这才道:“哦,好,你等下。” 很是费了些功夫,盛云昭才从那一人多高的陷阱里出来,只是一双鞋子却陷进了泥坑里。 救自己上来的是个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长的其貌不扬的。 盛云昭腰以下都是泥水,衣裙紧裹在身上,赤着满是泥的脚一站,脚下很快便淌下一滩泥汤,整个人别提多狼狈了。 阴天之故,光线昏沉沉的,像是马上就要彻底黑天的样子。 盛云昭也顾不得其他,先是道谢。 那汉子却开口道:“姑娘,你夫君去了多久了?怎的还没回来?” 说着话,他眯缝眼四下扫视。 盛云昭心下多了抹不安,面上尽量淡定,煞有其事的道:“应该就快回来了,今天多谢大叔了,耽搁了您回家,还在下雨,您快回去吧。” 那汉子面露狐疑,“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能行?” 盛云昭的手捏紧,极力保持着镇定,“多谢关心,我没关系的。” 说着,她故作面露不耐的往一丛树后望去。 那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热心肠的道:“我家就在附近,不若你们夫妻去我那里避避雨吧?” 盛云昭越发觉得这汉子不对劲,心下警惕,面色却是不变,“多谢,我们关城门前要回去的,不然家里惦念。” 那汉子却笑着道:“这离京城虽不足二十里,这地方没什么人迹,猎户的陷阱多的是,路又难走,想要冒雨出去怕还得落进陷阱里。 不若去我家歇歇脚,若雨停的早,再赶路也不耽搁时间。” 盛云昭耐着性子道谢,又说了一遍让他赶紧回家的话。 然而,这猎户却是个不识趣的,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你个姑娘家家的在淋雨时间长了可不大好。” 听到这里,盛云昭越发的警惕,抬手放在嘴边,对着空气大喊,“夫君,夫君快回来吧,我从陷阱里出来了。” 那汉子顿时面色扭曲,“别装了,这里就你一个人,如今老子找到了你,你就是老子的人了。” 盛云昭闻言暗道不好,拔腿就跑。 可是她连鞋子都没有,而且地处不平,满地石子,硌的脚底生痛,盛云昭没跑几步路便被摔倒在地。 那汉子追了上来,阴恻恻的道:“姑娘还是识趣些别白费力气了,乖乖和某走,某也不必辣手摧花了。” 盛云昭猛然转头,见那名猎户面目邪恶的向着他一步步走来。 盛云昭面色煞白,不住的往后退去,疾言厉色道:“你说,是谁雇佣你来这里的?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与你计较,还会双倍酬谢……” “看来姑娘是个聪明的,那不防猜猜?”那猎户双眼里露出贪婪之色,舔了下嘴角,“老子不但要银子,也要人!” 说着便扑了过来。 盛云昭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躲开,见银钱无法收买,便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若敢动了我,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汉子扑了个空,听到她的话,顿时邪恶的笑了起来,“诶呦,好大的口气,那某就做个风流鬼好了。” 盛云昭闻言,心下生出狠绝:“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现在她可以确定眼前这汉子是被人收买的。 可,对方是趁机要自己的命,还是毁自己清白? 盛云昭无法判断,眼下有多少人知道自己被惊马带出城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先及时行乐吧。”说着那汉子这次瞅准了时机,一下就扑了上来…… 第28章 买凶者 就在那男人刚刚扑向她的时候,盛云昭瞅准了时机,狠狠的对着汉子的头砸了下去。 那汉子压根儿不防,丝毫没有发现盛云昭的手里何时多了块石头,被砸了正着,滚热的液体自额头涌了出来,那汉子眼前晕眩了下。 盛云昭一招得手,趁热打铁的又对着他的脸砸了上来…… 那汉子见此凶相毕露,“小贱人找死!” 说着话扬起拳头对准盛云昭的脸捶了下来。 拳头裹风而来,盛云昭心下大惊,想躲开,身子无法动弹,她只本能的护住脸…… 然而,预知的疼痛没有到来,却传来一声惨嚎。 随之男人从她腰间滚了开去,嗷嗷如野兽般惨叫起来,满地翻滚…… 盛云昭倏然放下手循声看去,见那汉子正抱着手臂翻滚痛嚎着,他的手臂也不知被什么穿透了,正潺潺往外涌着血。 那张本就其貌不扬的脸孔已然变了形,显得越发丑陋。 盛云昭防备的忙爬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才站起身。 这才转头看去,一眼看到那个男子,像是仿佛突然从天而降的神邸,一身墨袍,尊贵非凡。 他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方不远处,眸光如刀剑般锋锐凌厉…… 即便是这样的越忱宴,还是让盛云昭紧绷的精神骤然松懈下来,眼泪汹涌夺眶而出。 说不上是劫后余生,还是死里逃生。 她从没像这一刻这般,她如此的期盼越忱宴的到来,他又救了她…… 越忱宴只是去附近找了个过夜的地方的时间,谁承想回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对面的女子面色泛白,雨水将她那张秀美的容颜冲刷的犹如皎皎皓月,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含着粼粼泪光,怔怔望着自己。 也可能是在陷阱里泡的太久的关系,她的双腿打着摆子,赤足站在那里,那单薄的身姿在雨幕中摇摇欲坠,显得那么柔弱可怜。 只是,他倒是小看了她。 别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吓的六神无主的只知道哭泣哀求了,可她却是不遗余力的反抗…… 越忱宴紧抿着唇,面容冷冽,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走。 盛云昭见此,傻眼,脱口唤道:“越忱宴!” 对方脚步微顿了下,“没残就过来。” 他言语简洁,冷漠的没有什么温度。 盛云昭倒是想过去,然而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看了眼不远处那个意图装死的汉子,“他也得带走!” 她要问出是谁指使的他! 越忱宴挑挑眉,听出了她的意图,转过身,单手负在身后,“以为别人和你一样蠢?既然人家有心想要害你,又岂会留下把柄给你拿?” 盛云昭被他毫不留情的话激怒,她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可是被人骂蠢,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 盛云昭堵着气,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眼神清冽慑人,脚下踉跄的向着那汉子一步一步走去。 那汉子被她狠厉和疯狂的神情骇的连连后退,心中满是恐惧,想要爬起来逃走,然而,双腿却不听自己使唤,“你你别过来,和我没有关系啊……” 盛云昭声音森森,“说,是谁派你来的!” 汉子此时已然知无不言了,他不是怕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子。 而是凭他混了多年的经验,不远处的那个男子是可怕的。 他只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命。 事情的经过是个男子给了他银子,让他循着踪迹过来看看盛云昭死了没有。 若没死,就让他将她带走,随便怎么都好。 但这汉子见色起意,故而才有了现在。 只是盛云昭在听到是个男子收买的时候,她的心里瞬间被寒意浸透。 若说厌恨自己之人,除了纪轩,也没有别人。 难怪,难怪纪轩没有找来…… 原来,他竟恨自己至此。 可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盛云昭的心腔里被愤怒和恨意填满,她抡起手里的石头对着那汉子的头就砸。 男子眼见不好,偏头躲开,潜能被激发出来嗷的一声拔腿便跑。 盛云昭一石头落空,很是不甘。 转而,一道快若闪电的银芒自耳畔滑过,随之没入汉子的后心处。 噗通一下,跑出一段距离的汉子扑倒在地,双腿瞪了瞪便不动了。 盛云昭猛然回头,只来得及看到男人收回的手。 “我还没问完……”盛云昭再是外行也知道那汉子已然没了气息。 更令她诧异的是越忱宴的那手暗器。 要知道,他可是距离那汉子距离不近的,重点是他的准头。 越忱宴大概不耐烦了,转身向前走,“不会是纪轩收买的,再问也没用。” “淮南王何以见得不是纪轩?”盛云昭站在原地扬声问道。 随即想到未来二人兵戎相见的画面,她寒声隐晦提醒道:“凡是不要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知越忱宴有没有听懂她的暗示,他没有接话,更没有停留,步伐从容不迫的向着前方走去。 盛云昭握了握拳,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这破地方她是害怕了。 雨势减小了些,空气湿冷,盛云昭步履艰难的向前挪。 目视下,越忱宴的身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盛云昭咬着牙,很想快些跟上。 只是脚底好像破了,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痛。 正在她咬牙准备豁出脚快些追上去的时候,越忱宴黑着脸去而复返。 不等她开口,身子陡然一轻。 “啊……” 盛云昭在发出惊呼声的同时被越忱宴给扛了起来。 脚是解救了,可这姿势实在令她尴尬,脸颊火辣辣的热,“淮,淮南王……” “再废话,你自己在这里淋雨。”越忱宴寒着声音一句,脚下却是运起了轻功。 盛云昭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再多言,别人或许是随口一说,可淮南王却是言出必行。 对方不说话,盛云昭只能选择装死。 好不容易捱到他停下脚步,不待盛云昭看清楚,她便被放了下来。 脚踏实地了,盛云昭感觉踏实了些,只是没想到这处地方竟然还有茅草屋。 只是却年久失修,茅草屋相当破旧,但却勉强能遮挡外头的风雨。 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地上堆着些枯木和枯枝,旁边摆着一只已然送命的兔子。 越忱宴也不理她,只自顾的生火。 火生着后,他提着兔子出去了。 片刻后回来时,那兔子已然被处理好了。 盛云昭熟练的将兔子穿好,架在在了燃起的火堆上。 越忱宴眸光微转看向她,见她还站在门边处。 第29章 你欠本王两条命 丝毫没有过来的打算,明显一副防着自己的警惕模样。 他冰冷的眸光淡淡瞥向她,那看不出颜色的衣裙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女子的线条一览无遗。 明明是如此的狼狈,可她却站着笔直。 盛云昭被他那从头倒脚的目光看的耳根子发烫,窘迫异常,下意识的环住手臂…… 越忱宴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移开视线,"本王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盛云昭有些气恼的同时又放下心来,此时又冷又饿,没有心思和他争口舌之锋。 抿着唇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今天多谢你……” 此时,她除了说谢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如何谢?”越忱宴拿着一根木枝挑了下火接着道,“口头的谢最是廉价。” 盛云昭:“……” 他说一句话能把人怼死,将来谁嫁他谁倒霉,和他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过日子得憋屈死。 越忱宴却已然道:“记住,你欠本王两条命!” 他眼眸漆黑,眼型狭长,微微上扬,只那么一眼都透着一股子的冷厉肃杀之气,可此时的盛云昭颇有些债多不愁的破罐子破摔感,还正儿八经的应了句知道了。 明明在火堆旁,可她却感觉阵阵发冷。 大概是早上就吃的少,到如今水米未进的缘故,此时饥饿难当,盛云昭的眼睛却盯着那只直冒香味儿的兔子,“淮南王只要不要我以命偿还就好。” 然而,对方却并未接话,眸底全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两个人一时都不在开口说话,可盛云昭却只感觉阵阵晕眩席卷而来。 此时却没了饥饿感,只感觉说不出的困倦和疲惫,只想倒头睡一会儿。 感觉时间都变成了煎熬,黑暗终于彻底吞噬了她,她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越忱宴翻烤兔子的手顿住,掀眸看向地上的女子,她面颊泛红,呼吸有些急促。 他眉头微蹙了下,半晌,他对着空气淡淡一声,“去看看,马车到了没有。” 之前打发风辰回去通知纪轩,算算时间,若无意外,此时应该到了城外。 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外面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向着京城方向而去。 越忱宴这才缓缓站起身,走过去,走到盛云昭身边,蹲下身。 捉过她的手腕,指腹按在她的脉搏处。 片刻,眉头蹙紧,放下手腕,随之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额头滚烫,唇瓣微启,像是呓语着什么,越忱宴探身凑近了些,只听到一个“冷”字。 说着,她无意识的靠近他些,似乎他就是热源。 越忱宴却没有躲开,往外看了眼,此时外头天色已然黑透。 他伸手入怀,拿出一只精巧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圆润的黑色药丸。 一阵浓郁的药香立即散发开来,他捏开盛云昭的嘴,将那枚价值万金的药毫不犹豫的喂给了她。 越忱宴那深邃的眸光定定的凝在女子仿若染了胭脂的面颊上,他薄唇轻启,“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盛云昭,你可为你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后悔?” 久远的记忆像是突然开了笼的凶兽,疯狂的冲进脑海中。 红梅在风雪中绽放,她身着一袭红狐斗篷在红梅树下轻舞,她看着他笑的明艳动人。 只顷刻间,越忱宴恍惚的乌眸恢复清明,只剩下一片冰寒,无情的推开了逐渐靠近的女子。 起身走到门口处,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然而,此时的盛云昭并不知道男人心念转了多少,只感觉身处在冰天雪地里,明明热源就在附近,可转瞬便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寒冷。 越忱宴虽是站在门口,可是心思却在身后,怕她无意识下钻进火堆里将自己给烧死。 像是和谁赌气似的,转过身,果然,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竟真的往火堆靠近。 越忱宴黑着脸走过去,也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对她生气。 将人抱在怀里,他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到,沉声道:“你欠我三条命,你这种绝情的女人,就该自生自灭!” 话是这么说,他却将人整个纳入怀中。 对方似乎得到了满足,唇角勾起一抹苍白的弧度,睡的安稳了几分。 可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这样抱在一起更加难受,这令越忱宴的脸又黑了几分。 越忱宴忽而想起什么,他抬起右手,手指在盛云昭的领口处停住。 即便他经过查证和分析,那晚的女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盛云昭。 可还是要做最后的查证。 只一瞬间,越忱宴掀开她的衣领,左肩头处那个不深不浅的牙印痕迹清晰的映入眼帘。 “果然是你!” 越忱宴心中悬而未落的石头落了下来。 那晚他特意在在她肩头处留下了印记,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总要有所应对,也想看看对方的目的。 当晚他所说,不过是试探。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而是选择了逃走。 可是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她的头上…… 否则,他也就不会在见到她被带出城外亲自追了上来。 就在这时,越忱宴耳朵微动,面色陡然变了变。 足有十几道气息带着杀意向这里靠近,敏锐如越忱宴。 他毫不迟疑的抱起盛云昭,运起轻功身形如幻影般消失在了茅草屋中。 越忱宴不认为这些杀手是冲着盛云昭来的。 不管是大楚,还是南炎,他的仇敌太多了,若是自己,他是不惧,可不得不顾及盛云昭。 几乎是片刻间,数条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茅草屋里。 在看到火堆上已然熟透的兔肉,其中一名黑衣头目森森道:“应该是刚走,追!” 盛云昭在各种不适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抛却紧贴在身上还依旧湿哒哒的衣裳外,身子从里到外都暖融融的。 “唔……”她呻吟了声,动了下身子。 陡然,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一声,“别动!” 盛云昭陡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出于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啊唔……” 第30章 是你的归宿之地 盛云昭的声音还未发出来,对方像是算准了她的举动,同一时间就被人堵住了嘴。 盛云昭如遭雷劈般张大双眼,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被男人抱在怀里,当即挣扎起来。 男人紧了下手,“不想死,就安静些。” 他的声音极低,盛云昭听出来了,是越忱宴。 听他声音透着凝重,盛云昭顿时噤声,抱紧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半点不敢大意。 越忱宴树敌无数,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她想了想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放我下来……” 这样被他抱着,实在尴尬。 黑暗中,越忱宴垂眸看她一眼,毫不留情的道:“你当我愿意抱你?我怕我价值连城的药被你糟蹋了,你给我安分些。” 盛云昭闻言心下微讶,怪不得感觉身上暖暖的。 “我……” “盛云昭,你记住,你欠我的大发了。” 黑暗中,盛云昭的嘴角抽了抽,刚刚生出的感动也散去了七八。 这男人简直……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在哪里?” 越忱宴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道:“你之前的归宿之地。” 盛云昭感觉自己脸皮都在抖动,完全是被男人这张破嘴给气的。 她赌气不说话了。 感情他们此刻躲在陷阱里,那她还是让他抱着吧,这里的水常年不见阳光,太凉了,她的月信将至,她怕到时痛苦难熬。 可是能令实力强大,又赫赫有名的淮南王躲到这里来,可见对方不容小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和喧哗声。 “主子!” “世子妃……” “昭姐姐……” 两个人近乎同时的呼吸窒了窒,随即揽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越忱宴身子腾空而起。 站在地上后,越忱宴将她小心的放到地上,身影一掠消失在了夜幕中。 盛云昭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唤出声来,心下分外复杂…… 有火把闪烁,呼唤声从一个方向而来,盛云昭听到芸娘的声音后才出声。 芸娘第一个循声奔过来的人,盛云昭敢保证,这是芸娘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她手里拿着火把,围着她照了半天。 在彻底看清楚盛云昭的狼狈后,芸娘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一把扔了火把,心疼的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反而是盛云昭,见到芸娘了一下就感觉真的安全了,心境反而更加平静。 纪轩快步而来,在看到盛云昭赤着脏兮兮的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如同街头乞丐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眼中满是震惊,他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晚音一向娇娇弱弱的,哪里走过这种凹凸不平的路,她跌跌撞撞走的分外艰难。 大概是因为她跟着纪轩来的关系,那些护卫大概是为了照顾她,放慢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 姜晚音追上纪轩,见他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盛云昭的瞬间也愣住了,双眼都睁大,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句,“昭姐姐?!” 众多火把将此处一方天地照的亮如白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下。 世家里讲究的从来都是光鲜体面,然而,堂堂世家命妇,此时起止一个狼狈可形容? 姜晚音最先醒过神,欢乐声昭姐姐便提着裙角不管不顾的疾步越过纪轩飞奔过去。 谁知还没有跑几步,可能因跑的太急,竟还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啊……” 姜晚音趴在地上,那张清纯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纪轩见此视线从盛云昭的身上移开,疾步上前将她扶坐起来,“怎么了?” 姜晚音眼泪汪汪,咬着唇瓣,手紧紧的握住脚踝,“我,我没事,世子快去看看昭姐姐。” “让我看看!”纪轩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强势的捉过她的脚踝,“扭了脚了,你急什么?” 芸娘咬牙切齿的咒骂道:“世子不让她跟着,她偏跟,来了都不够添乱的,我看小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盛云昭目光平淡的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心头冷笑了声。 若非这次她和姜晚音撕破了脸,也无法看清她的嘴脸。 芸娘的话没有多少收敛,只要不是耳聋了,都能听得到。 姜晚音面色瞬间变的有些难堪,她近乎赌气般的一把推开纪轩,疏冷的急声道:“我说过了世子不要管我。” 她急急的爬起来,不顾自身脚踝受伤,面带焦急的一瘸一拐的就走了过去。 到了盛云昭面前捉住她的双手,急声关心道:“昭姐姐,你还好吧你有没有受伤?” 她背对着众人,声音里满是关心,可唇角却是勾着的,眼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盛云昭原本打算无视她立即回车里的。 可纪轩的话语却令她火冒三丈,纪轩说,“盛云昭管束好你的婢女,说话口无遮拦,没有半点规矩。 好在晚音宽容大度,不与她计较,但却不是她可以随意放肆的。” 盛云昭闻言双手反握住姜晚音的手臂,对着数步之外的陷阱方向就甩了过去。 她自己有心从姜晚音身上讨些利息,丝毫没有爱惜她的力气。 “啊……” 姜晚音本就扭了脚,尖叫着几乎身不由己往陷阱里扑去。 这是明目张胆行凶。 纪轩面色惊变,出于本能的扑了过去,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世子……” 这些人都是纪国公府的护院什么的,一见自家世子跳下去了,呼啦一下都手持火把扑了过来,将陷阱围城一圈儿。 反而盛云昭主仆俩被挤到了圈外,显得过分冷漠。 芸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盛云昭,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主子竟然会当着世子的面这般肆无忌惮。 盛云昭对芸娘道:“走。” 芸娘愣愣的捡起火把,见她赤着的足,当即走到她的面前半蹲着身,“奴婢背着您,这若是走到车上去,您的脚也就不用要了。” 盛云昭也不和芸娘见外,的确没法走,这地方不是石子就是些蒺藜, 马车就一辆,是来时姜晚音坐的。 第31章 我好惨啊 此时,盛云昭丝毫没有打算等姜晚音的意思。 没有马车,有纪轩在,也不会让她徒步回去。 她被芸娘扶着上了马车后,便让车夫掉头回城。 半晌,芸娘吞咽了一口口水,“主子,您,您……” “你是想说我是不是太嚣张了?”盛云昭闭目养神。 虽她服了越忱宴的好药,可现在身体仍旧有些不适,想必是今日淋雨又受惊受凉的关系。 光线昏暗,芸娘也看不见她的面色,听到她的话连连点头,“奴婢是怕惹怒了世子爷……” 盛云昭的眼眸里仿佛瞬间涌起暴风雪,“以他对我的成见,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不如先让自己痛快些。” 芸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转而捉住她的脚,追问道:“主子,您的鞋子是不是被甩丢了?您身上其他地方可有伤?” 说着她恨恨的道:“说起来都怪奴婢,若奴婢不给那小贱人机会,世子爷也就不会迁怒到您的身上,让您下车给那小贱人道歉了。” 转而又道:“世子爷也是荒唐,不管怎么说,您现在也是世子妃,尊卑有别,那个小贱人算什么东西,如此作践您,难道他面子就好看了?” 盛云昭握住她的手,“别碰了,都是些臭泥,回去洗干净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 芸娘鼻子发酸,“这若让老夫人和将军与夫人知道了,不知心疼成什么样……” 盛云昭抿了下嘴角,“不要告诉祖母和爹娘,身份压死人,不但让他们担心还感伤……” 芸娘吸了吸鼻子,“奴婢知道了。” 盛云昭不想芸娘太难过,问起关心的问题,“世子怎么才寻到这里?” 芸娘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当即握起肉肉的拳头捶了车壁一下,“都是那小贱人耽误事! 当时您很快就被疯马带跑了,等我和世子追到城门口的时候,早都没影了。 奴婢打听了下,守城卫只说一辆疯马顺路跑的。 世子听了就骑马追了去,可惜回来的时候只世子一人回来的。 奴婢急的想回去和将军求救,可世子没同意。 奴婢又想着老夫人知道了担不得沉重,眼看世子又打发人回府派人寻您,也就没回去。 谁知国公府的人也是没用的,依旧没有寻到您,这就耽误了些功夫。 世子也开始着急了,正打算派奴婢回将军府找将军派兵讯您。 谁知这个时候淮南王身边的心腹来禀世子说看到您了,说起来这得多亏了淮南王身边的风辰呢……” 盛云昭听完后心下复杂,想到越忱宴一直等到芸娘寻来的时候才离开。 她的手卷起攥紧,越忱宴为自己倒是考虑的周到,她欠他的人情大了。 芸娘想到盛云昭一天怕是惊吓过度,又一天水米未进的,便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再快些……” 盛云昭回到纪国公府的时候,纪家整个府邸灯火通明,想必都等着消息。 “主子,奴婢去通禀老夫人等人一声,说您沐浴更衣后再过去……”芸娘说着就要下车。 盛云昭声音清冷,“不必,就这样过去。” 她总要让纪老夫人她们知道自己被她的孙子害成了什么样。 这件事情别想轻易过去。 芸娘只一想便明白了盛云昭的用意,这是要闹大啊,不过也是。 主子是打算和离的人,那就不必做息事宁人的事。 纪老夫人等人的确还没有歇息,就连纪国公也在,看了看沙漏,担心老母亲,便劝道:“母亲您上了年岁,还是回房歇息吧,儿子和敏慧在呢。” 纪老夫人盘腿坐在炕桌里头,耷拉的嘴角紧抿着,闻言老眼瞥过儿媳,沉沉的道:“我国公府世子妃失踪了,这岂是小事,我哪能歇得下?” 国公夫人罗氏被那一眼看的坐姿端正了些,却不敢多嘴。 纪国公没有帮着媳妇说话的打算,“那儿子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摆了摆手,她经历的事儿多,心思本就灵活,只感觉此事蹊跷。 纪国公想到盛云昭平时懂事孝顺,以为母亲是担心孙媳,不免劝道:“轩媳妇自会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纪老夫人花白的眉毛拧了拧,托姐姐的福,儿子这个国公不算真正的花架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今兼顾着一些姐姐不便插手的差事,但每日里也是挖空了心思的。 哪里舍得儿子还要操心后宅的事,当即挥手,“你明日还有公事要忙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 纪国公有些感动,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自己也的确累了,便站起身打算顺势回去,“让母亲费心了。” 这里正上演母慈子孝的画面,纪老夫人的心腹周嬷嬷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老夫人,世子妃回来了。” 纪老夫人当即双手扶着桌子问,“人没事吧?” 她的这句话也只有周嬷嬷能懂老夫人所问的深意,当即道:“看着狼狈些,奴婢猜度着应该是马车翻沟里了。” 纪老夫人面色变了变。 周嬷嬷又道:“世子妃没有先回去更衣,而是直接过来了。” 纪老夫人面色一愣,“轩儿呢?” 周嬷嬷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奴就是感觉到奇怪,明明是世子带走的马车,可只有世子妃和她的婢女回来了,却不见世子……” 纪国公道:“轩媳妇懂事,大概会怕母亲担忧,所以先过来让您安心。” 纪老夫人听了也觉的迷糊,当即道:“让人进来吧。” 周嬷嬷得了准话,刚刚走到门口,盛云昭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看到盛云昭的模样,整个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狼狈? 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她和纪老夫人差不多的年岁,眼神也大不如从前。 之前距离有些远,加上灯笼摇摇晃晃的晃的她老眼昏花,只匆匆看了那么一眼便赶紧回来回禀老夫人。 谁知竟这么惨! 盛云昭面无表情,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纪国公在,也没有感觉到意外,盛云昭无需做戏,先是红了眼睛,哽咽的有些泣不成声的意味。 房里的几人见到她也毫无意外的都被惊了下,“你这是……” 纪老夫人连着两声也没说出话来。 就连罗氏都站起身来,脸上都是震惊。 第32章 贵妾,贱妾 “轩媳妇可受伤了?”纪国公最先回过神问道。 盛云昭一副隐忍的摇头,“没有大碍,多谢父亲关心。” 纪国公连忙道:“你快回院子去吧,免得着凉。” “孙媳妇,你夫君呢?”纪老夫人接着问道。 盛云昭等的就是老夫人的追问,她顿时拿出帕子捂住鼻子,垂着眼哽咽道:“夫君和晚音姑娘在后面……” “晚音?” 几人一脸茫然…… 盛云昭却对着纪国公夫妻福身一礼,道:“父亲,母亲…… 经过今日之事,儿媳也不敢再隐瞒,夫君外头早有心爱之人。” “什么?” 三个当家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一声。 只是脸上神色各异。 尤其是纪老夫人,脱口道:“这不可能。” 自家有什么内情自家心里有数。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盛云昭自顾的继续道:“儿媳觉得那姑娘在外头没名没分的跟着夫君,不但没有脸面。 可是传将出去,不知内情的外人只会觉得儿媳这个正妻心胸狭隘容不得人,也会说我国公府没有体统。 儿媳经此一事已然想通了,若再由着夫君这么胡闹下去,我和国公府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纪国公深以为然的颔首,“轩媳妇此话有理。” 可罗氏却不这么认为,盛云昭说出来的这件事正好捅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瞬间就炸了,破声骂道:“无媒无聘就与男子私会苟合的下作东西,做我国公府的贱妾都不配!” 罗氏瞪着盛云昭,粗声粗气的道:“你说人现在哪里?我立即就将她绑了卖进窑子里去……” 纪国公有个外室这件事,可以说在国公府这几位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罗氏自也知道,却却也清楚闹开了。 闹的沸沸扬扬的只会有损国公府的颜面,同时对她没有什么好处,故而她才一直隐忍不发。 前世盛云昭到死,他们都在粉饰太平。 可如今,正面无法达到自己和离的目的,那她就从侧面下手。 她要让纪老夫人知道,有她在国公府永无宁日,逼的她主动提出来。 即便是被休弃,她也在所不惜。 盛云昭在回来的路上就打定主意了,她捏着帕子做出一副悲愤却又隐忍的模样,“婆母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今那姑娘是夫君心尖尖儿上的人,若非云昭一时气愤,也不会经此一劫……” 罗氏听了先是觉得盛云昭也不是太可恶,甚至还有些与自己同命相连的感觉。 霎时暴跳如雷:“反了天了?我今儿就看看那混账也将我这母亲给绑马车上惊一回马是怎么着?” 纪国公眉头一皱,“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国公夫人的庄重?” 他哪里听不出来罗氏在指桑骂槐? 京中权贵养外室虽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是多光彩就是了。 可当着儿媳的面,罗氏如此,他这个做公爹的脸上终归是挂不住。 罗氏面色涨红,“我不庄重?我若不庄重,国公爷您早就……” “住嘴!”纪老夫人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老眼横着罗氏,“轩儿媳妇这个正主还没说什么,你个当母亲的这么激动做什么?” 罗氏被纪老夫人压了快半辈子了,出于习惯性的闭了嘴,只敢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孙媳妇你意下如何?”纪老夫人和颜悦色的问道。 盛云昭心里冷笑,纪老夫人虽一副很是尊重她的询问,实则是在试探,她面上却是很大度的道:“世子他粗枝大叶没有想到给那姑娘一个名分,可孙媳身为正室嫡妻如今已然知道了这件事,便不能让夫君有后顾之忧,也不能装聋作哑的继续委屈了人家姑娘。” 她说着抬起头迎上纪老夫人的目光,“那姑娘是夫君心爱之人,孙媳觉得应该给个贵妾的位分……” 还不等盛云昭说完,罗氏已然再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又炸了,“呸,她一个只会勾引爷们儿的骚浪货,连贱妾都不配,哪里配什么贵妾身份?做她的梦去吧,我不同意!” 纪国公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粗鄙……” 罗氏哪里受不得夫君这么当众说自己,眼里一下就有了眼泪,可她咬牙道:“总之你们若是敢抬举那贱货,我就死给你看!” 纪老夫人气的头顶冒烟,冷声斥责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现在还没如何呢,你先要死要活了……” 罗氏的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却不敢再吭声了。 纪老夫人冷瞥过罗氏,看着盛云昭当即拍板,“孙媳妇,你抬举她是你大度,但她却够不上贵妾,况且……” 纪老夫人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没准儿是你误会了,还是等你夫君回来问清楚后再做定夺。” 纪老夫人从她那如同在泥地里滚过似的衣裙上扫过。 老眼闪过一抹不悦的同时多了份思量,这两日来,盛云昭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似的。 之前为了讨她欢心最是懂事,从来都是衣饰得体。 如今说话做事都透着强势和刚毅。 纪老夫人顿了下又和蔼的关心道:“孙媳妇怕是受了场惊吓。 回房打理一下自己,回头让你母亲吩咐人给你熬煮点安神汤,早早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 盛云昭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坚持,而是动作不疾不徐的对着几人一一福身行礼告退。 果然,待盛云昭转身出去的功夫,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外仆从仓促行礼的声音中。 一道身影如一阵风般刮了进来,和盛云昭走了个面对面。 正是面色黑沉的纪轩,他一看清盛云昭,便遏制不住的上前一把就捏住了她的脖子,眼神阴鸷的可怕,“盛云昭,你现在越来越嚣张恶毒了!” 熟悉的窒息感一瞬间袭来,盛云昭眉头都没动一下,眸光里满是沉静的淡定。 大有你有本事就掐死我的模样,纪轩被这样不知悔改,毫无心虚的模样,纪轩气就不打一处来。 “轩儿,你做什么!”罗氏最先出来,一眼看到儿子怒到极致的神色,吓了她一跳,面色都变了。 她虽对这个媳妇诸多挑剔不满意,可也不想儿子弄出人命。 听到动静,纪国公也趿拉着鞋疾步出来,见此面色一沉,“纪轩你这是成何体统,给我住手。” 纪轩的脸抽搐了两下,“父亲,母亲,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粗鲁的拉着她就要离开。 第33章 看到你憋屈,我就满意了 盛云昭一得自由,大力的咳嗽了起来,她并没有多少害怕,她就是想让纪国公看到他的儿子有多过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过此时看来纪轩是真的气急了,很好。 纪国公见儿子太过失态,皱着眉头就想嘱咐儿子冷静点:“纪轩……” 盛云昭几乎拼尽全力,猛然甩开纪轩的手,愤怒的一字一顿道:“世子你欺人太甚!” 还未说完话的纪国公被盛云昭脸上的疯狂且狠戾给惊的呆怔住了。 纪轩也是一愣,转而怒声道:“你也有脸说我欺人太甚?晚音她那么担忧你,关心你,可你不但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对她下死手,若那不是陷阱,而是个江河,晚救上来片刻,晚音岂还有命在?” 盛云昭漆黑的眼眸里冰寒彻骨,“世子是真当我是寺庙里的菩萨了?你为了她当街与我撕扯。 惊了我的车马后,甚至怕我不死,还要买凶杀我? 若非有人碰巧路过所救,现在你们找到的就是我的尸首,我死里逃生后看到她,难道我还能对她笑脸相迎不成?!” “你胡说些什么?”纪轩眉头拧紧。 盛云昭眼底满是冷厉的寒芒,“在场之人都是世子的至亲,世子敢做为何不敢承认?” 纪轩脸色铁青,“你休要信口雌黄,我……” 盛云昭争锋相对的站在他的对面,“那人的尸体还在荒郊,难道非要我让人将尸体抬到世子的面前吗?” 纪国公夫妻都听傻了,两双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的看。 “我没有买凶!”纪轩快气死了,他再是不喜她,也不屑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来。 "你们都给我住口!"纪国公大怒,“当着长辈的面,你们就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盛云昭当即身子一转,红着眼睛道:“国公爷,我盛家门第是比不上国公府的门第,可也有自己的风骨和骄傲。 既然到了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那不如一别两宽的好。” 说完,盛云昭满面悲愤的抬脚便往外走去。 罗氏呆怔了一瞬回过神,厉喝一声:“站住!” 纪国公也醒过神,对纪轩横了一眼,这才对走到门口的盛云昭道:“轩媳妇回来坐下,你这么赌气离开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纪轩他再混账,也做不出买凶害你之事,凡事有长辈在呢。” 说着,纪国公给愣头愣脑的罗氏使了个眼色。 罗氏看懂了纪国公的眼色,只是她心里正憋着气。 又加上事关儿子,便端着婆母架子生硬的道:“平时看你是个懂事的,可你看看你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话? 不是在长辈面前和夫君顶嘴,就是冤枉夫君,要么往夫君扣莫须有的帽子……” 纪国公眼皮一跳,眉峰皱起,警告的瞥了罗氏一眼。 他本意是让罗氏出面将人先哄住。 听着刚刚两个人的对峙,好想是儿子做的过分了。 可这没脑子的婆娘,不往和了劝,竟护起短来。 她也不想想,若盛云昭一旦回去了,让盛将军那莽夫知道了,又不得消停了。 “你现在越发的不成样子,云昭是你媳妇,你对她动什么粗,况且,你媳妇够贤惠了,她刚刚还亲口说要将你外头的那个女人给你收房……”纪国公一边训斥,一边暗示儿子哄哄媳妇。 可惜纪轩却不领情,顿时怒目对着盛云昭道:“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又给我收房……” “你不识好歹,你媳妇如此大度为你考虑,你还不领情,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纪国公沉着脸训斥道。 纪轩感觉憋屈极了,又不耐烦解释,“父亲,您别管,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盛云昭低眉垂眼的不说话,只要纪轩憋屈,她心情就好。 可纪国公面色更沉了几分,“不管哪样,你总得知道轻重!” 纪国公对纪轩如此明显的暗示,盛云昭哪里听不出。 尽管自己这边占理,却也早就料到不会这么容易就此脱身,况且她的目的也不在此。 故而,负气的转过身道:“云昭相信国公爷定会给云昭一个公道,云昭先行回去收拾一下,先行告退。” 说完,她福身一礼后扬长而去。 “越来越没有教养了,当初我就说什么了,一个粗鄙莽夫教出来的,还能教出大家闺秀来?”罗氏就差破口大骂了。 纪国公警告的看了罗氏一眼,对纪轩冷声道:“你进来。” 纪轩有些不愿,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不甘不愿的进了东次间儿。 纪老夫人还坐在炕里头,虽然人没有出去,可花厅里发生的事,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耳朵里。 她没有和儿子交流,而是直接问孙子,“盛云昭说的可是真的?” 纪轩听了压着不耐,“祖母问的是哪件事?” 纪国公见此顿时面色冷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弄的府里鸡飞狗跳的,让你年迈的祖母为你操心,你不耐烦什么,你可还有孝道?” 纪轩也觉得有些愧疚,当即对纪老夫人行礼,“是孙儿不对……” 纪老夫人摆手,“只要我们一家子和顺,我老太婆受点委屈什么都不要紧……” 说着,纪老夫人索性直言,“外头那女人是什么来头?” …… 盛云昭和芸娘一路沉默的回到浮曲苑。 知春和知夏一见到她又是一阵惊慌失色。 芸娘自打找到自家主子后便一直沉默,此时反而却镇定异常,有条不紊的吩咐二知打水,找衣裳,弄食物。 待一切就绪后,芸娘三人一同服侍盛云昭沐浴更衣。 芸娘三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直到换了三次水,盛云昭才算清洗干净。 盛云昭这次弄的实在太过狼狈,身上不少的旧痕不算,还有多出了不受新磕碰出来的青紫痕迹,还有不少擦伤。 主要是脚底,更是不少的伤痕。 芸娘三人一下全都红了双眼。 知夏哽咽道:“世子太过分了!” 知春转身便走,“奴婢这就禀了将军去。” “回来!”芸娘陡然一句。 盛云昭还是头一次见芸娘用如此强势的口吻对知春她们说过话。 她多少能猜到芸娘此时的几分心态变化。 就如她临死前才幡然醒悟一样。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不撞的头破血流又怎么会转头改路走呢? 这就是大多人的弱点,总是会赌那点渺茫的希望。 而今日自己所经之事,对算是从来都没经过什么大事的芸娘来说冲击力太大了,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第34章 报应 芸娘见知春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她走到她面前,面色严肃的道:“你回去和将军说了,以将军那火爆的脾气,保证会暴打世子一顿。 可是纪老夫人和纪国公他们可都不是善类,岂会答应?” 盛云昭淡淡的道:“知夏,你出去守着。” 知夏郑重的颔首,转头就走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没有知春那么伶俐能干。 她能做的就是听主子的话,服侍好主子就好,其他的有芸娘和知夏。 盛云昭这才放心的对知春道:“芸娘说的不错,父亲性子刚直,宁折不弯,是出了名的硬石头,做事更是不懂圆滑。 如今本就不得圣心,一旦和纪国公府闹得水火不容,到那时,纪国公府若想陷害父亲简直太容易了……” 小姑娘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道:“难道主子就任由世子这般磋磨作践,您就真的甘愿忍气吞声吗?” 盛云昭从水中站起身,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我何时要忍气吞声了?” 芸娘急忙上前帮盛云昭擦拭头发,同时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怎么此时却迷糊了呢?主子何时说要忍气吞声了? 主子的意思是说我们避其锋芒,不与他们正面针锋相对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知春看向盛云昭,“主子……” 盛云昭待芸娘擦拭大半干了,便披散着头发,坐去了饭桌前,拿起筷子道:“就是芸娘说的意思。” 芸娘上前帮忙布菜,小声道:“有件事奴婢也看不明白主子了,您是真打算让小贱人进门” 盛云昭慢条斯理喝了口粥:“为什么不呢,我要让她一辈子只做个贱妾。” 芸娘和知春相视一眼。 随即知春道:“那若是世子不同意该怎么办?” 知春的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知夏的疾呼声,“世子,世子您不能这样进去。” “知夏,你放肆,世子进世子妃的房天经地义,你每次都阻拦个什么劲?” 房里除了盛云昭,芸娘二人登时如临大敌般挡在了饭桌前。 纪轩裹着一身怒气的闯了进来,目光阴鸷的可怕,“你们滚出去。” 芸娘二人大有视死如归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无声的反抗。 若没有经过今日之事,芸娘大概会多嘴说道几句。 然而,经此一事,她意识到尊卑有别。 就连主子都如履薄冰,更遑论她个小小的奴婢呢。 可这样的芸娘二人,却将纪轩气的面容扭曲,“盛云昭!” 盛云昭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站在纪轩对面,“世子这么愤怒做什么?想为你的晚音讨公道吗?” 纪轩放在腿边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反复两次后,令自己冷静了些,“你是什么意思?我与晚音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此损人不利己,对你有什么好处?” 盛云昭扯了扯嘴角,“世子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如此也是为了国公府,也是为了世子你,世子不念我贤惠大度也就罢了,竟还特意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纪轩怒极而笑,“少在本世子这里装模作样,你骗骗祖母和父亲就算了,在我面前又何必惺惺作态?” 盛云昭神色依旧平静至极,口吻也淡然如水,“世子既然左右看我都不顺眼,我做任何事大概在世子眼中都是不安好心,那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呢?” 纪轩怔了下,当即冷笑了声,“盛云昭,晚音一向只会说你好话,可你为一己之私如此不择手段,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一个清白姑娘的一生?” 盛云昭环起手,脸上似笑非笑的,“世子这话可就好笑了,是世子你与姜晚音暗通款曲被我捉到。 也是世子你为了她不顾我的颜面,屡屡对我动手,如今世子说的好像我十恶不赦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纪轩感觉现在的盛云昭就和那滚刀肉似的,更是时刻都在挑战他的理智和底线。 纪轩眼神里都是阴霾,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想和你争执,现在,立即去和祖母他们说你不答应晚音进门做贱妾。” 盛云昭闻言,心下一定,恐怕这才是纪轩来此的真正目的,她转身便想往里间走,“不去!” 他们还想如前世那般逍遥快活? 做梦! 不过如此看来她那一番作态起了作用,纪国公给他施压了,很好。 纪轩猛然上前,就要去捉她的手腕。 谁知下一瞬,面前多了一堵肉墙。 芸娘挡在纪轩的面前,幽幽的道:“世子,今日我家主子又惊又吓的,遭了大罪,脚底都是伤,是她坚强才看着没事人似的。 世子您就算不心疼她,也求您可怜一下我家主子吧。” 纪轩站在原地,对着盛云昭怒声道:“盛云昭,你不择手段的去毁一个女子的一生,就没有负罪内疚感吗?你也不怕遭报应!” 盛云昭脚步顿住,微微偏头,笑靥如花,“内疚?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为何要负罪,为何会内疚?什么,我不择手段毁她一生? 世子这些话说的恁地可笑,天下那么多的女子,我为何不去毁别人?是她自己不自尊,自重,自爱的去引诱别人的夫君,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世子说我遭报应?好啊,我就看看我能遭什么报应,若是真有报应一说,那我祈愿那些真正的恶人都不得善终!” 纪轩用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盛云昭,怎么也想不出这话是出自于盛云昭之口。 他双眼满是阴翳,“盛云昭,我劝你做人留一线的好,今日的事,未尝不是上天对你的警告,多行不义必自毙! 本世子不防就告诉你,任你做的再多,这辈子你也休想如愿。” 纪轩说完转身摔门而去,只感觉这个女人越来越不讨喜了。 多木紧跟在身后,“主子,那,那晚音姑娘真的要进门吗?” “不然呢?”纪轩咬牙切齿,“说来都是盛云昭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父亲和祖母说的,令的父亲生了除去晚音的心,若不是祖母帮着说项,父亲真的就让人给她送根儿白绫了……” …… 姜晚音此时被纪轩安排在了他在京南的私宅里。 此时,她已然收拾利落,吃过了晚饭,将纪轩给她安排的丫头给打发了出去。 因头发还未干,她坐在妆台前一下一下的梳着湿发。 灯火跳跃,铜镜里是张心事浓浓的脸,片刻,她细细的眉毛微挑。 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微微一笑,笑意多了几分娇媚,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世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35章 父债子偿 片刻间,姜晚音妩媚的眼神被狠辣取代,“盛云昭,父债子偿,我会慢慢将你拉下尘埃!”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姜晚音听了听,竟是多木的声音,她顿时面色一整,起身走向门口。 这时,房门一开,果然是多木走了进来。 姜晚音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当即对多木甜甜一笑,“多木,这么晚过来,可是世子有话要你转达?” 少女香腮微晕,吐气如兰,气质干净的像是不染尘埃的荷。 多木对姜晚音的印象极好,被那双明净清澈的眸子看的面颊发热。 “是……”多木突然的有些心虚,又生出一些怜惜,不敢去看姜晚音的双眼,低垂着头将来意说了出来。 末了他道:“世子说他对不起姑娘,眼下只能委屈姑娘了。 但请姑娘放心,姑娘入府后,世子定会全力护着姑娘,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姑娘去。” 姜晚音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般,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盛云昭那么爱世子,怎么会答应做这种事? 她当然不要做妾! 妾是贱籍,她刚刚削除贱籍,如何愿意? 多木见此,下意识的上前,“晚音姑娘……” 姜晚音抬起小脸儿,一把捉住多木向她伸过来的手臂,如同捉住救命稻草般,梨花带雨摇头,“不,我不要,多木你帮我和世子说,就当可怜我,不要让我做妾……” 多木看着手臂上那双细嫩的双手,心里更觉得她可怜。 他自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他满脸为难,“晚音姑娘,世子都没有法子,我,我也没法子……” 他羞愧的避开她的双眼,“世子说过,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这只是权宜之计……” 姜晚音眼里的希望彻底破灭,垂下了双手,她真是傻了,竟然求起一个奴才来了…… “你走吧……”姜晚音轻声道,她知道若非世子极力保下她,以纪老夫人那眼里不揉沙子的,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姜晚音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渐渐地双眼恢复清明,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随即她的双眼弥漫起浓浓的怨毒,“盛云昭,我一定不会绕过你!” 这一晚,盛云昭睡的并不踏实。 两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是姜晚音面目狰狞的拿枕头按在她脸上的画面。 翌日一早醒来后,老夫人便派了院子里的小丫头过来传话,说她昨儿受了惊吓,今儿就免了她过去请安。 盛云昭乐得偷懒,又眯了一会儿才起榻,只是被石子硌伤的脚却肿了,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饶是盛云昭再皮实,脚也不敢着地。 芸娘心疼的一脸愁苦,“可要几天无法走路了,还有,您昨晚没睡好吧,眼圈儿都黑了。” “是吗?”盛云昭说着让芸娘拿了铜镜给她。 对镜一照,可不适,双眼多了对黑眼圈。 芸娘一边服侍她穿戴,一边道:“稍后奴婢找了府医要些祛瘀的药膏,再问问有什么法子消眼青的,这才一个晚上,主子就明显憔悴了。” “没什么,就是睡的晚了,用脂粉遮盖下就好。”盛云昭不以为意,随即看了眼沙漏,“知夏怎么还没回来?” 芸娘也跟着看了眼沙漏,“是呢,往日这个时候都从大厨房提回来,摆上桌了。” “你去迎迎。”盛云昭说道。 这眼瞅着都要错过用早膳的时辰了,可知夏还没回来。 知夏性子绵软,她和知春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子。 自己也不让她出去走动,只让她守个门或者跑个腿儿什么的。 这时,知春匆匆进来道:“主子,今早奴婢听到消息说是老夫人决定将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六,决定让那小贱人和表姑娘一起进门儿。” 大概是因姜晚音的行为令芸娘几人极度愤怒,竟默契的连她名字都不叫了,只叫她小贱人。 盛云昭无暇去关心她们对姜晚音的称呼,而是垂眸思忖了下,随即对知春道:“你打听一下世子把姜晚音安排在了哪里,让人盯着点她。” “距离下月初六不足十日了,主子让人看着她做什么?” 原本知春是从不多嘴的性子,可这次她觉得着实有些想不通主子为何分心去跟着姜晚音。 “难道主子还担心她跑了不成?” 在知春看来,姜晚音不惜忘恩负义也要勾引世子,这回可以说如意了,不定多么欢喜待嫁呢。 盛云昭端坐在榻上挑眉,“她?呵,她的野心可大着呢,怎么可能甘愿做个妾室?” 知春皱眉,“她若嫁个平头百姓也是能的,可她甘愿吗?” 盛云昭嗤笑了声,“她当然不甘愿,你忘记了吗,父亲还和她提过麾下的赵将军,她当时说的什么?” 知春一下就想起来了,“记得,当时她说她爹再受苦,她无心嫁人,将军当时还说她孝顺呢。” “那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听昨晚世子说那话的意思,好像由不得她啊,啊,难道我真猜着了,她要逃跑?” “她自然不会跑,跑了谁给她爹翻案呢?”盛云昭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啊?她爹贪墨之事都板上钉钉了,也流放两三年了,还能翻案?”这让知春更加迷糊了。 盛云昭自是不会说用不了三四年,纪轩定然不遗余力的真帮她爹翻了案的事。 “是她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她爹是冤枉的,你们可别小看了她。 我们对她那么好,她不是说勾引世子,照样勾引吗?”盛云昭声音有些飘忽。 姜晚音父亲的贪墨案,自己父亲奉命参与查办的,而且还亲自带兵去查抄她家的。 故而,姜晚音却满心认为她的父亲是自己父亲陷害的,一直以来,她将盛家给恨上了。 可是前世她与她几乎日夜相处了几年,她竟半点端倪都没有露,足见心思极深。 而且她也足够心狠。 盛云昭怕知春轻视了姜晚音去,又严肃的道:“姜晚音不会甘心做个贱妾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入了贱籍生死都不由自己,即便是世子的妾。” 前世姜晚音失踪后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可她却知道,几年后帮着姜晚音翻案的不止纪轩,还有太子。 第36章 被调戏了 盛云昭却知道,几年后帮着姜晚音翻案的不止纪轩,还有太子。 也是因此,事情便出现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最终贪墨之人变成自己父亲栽赃陷害。 这中间到底是姜晚音的含垢忍辱的暗中筹谋,还是纪轩帮她从中运作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都是姜晚音一手谋划的,那么就连她都要谨慎以待。 但以姜晚音小小年纪便懂得口蜜腹剑,便不容小觑。 想必在教坊司的日子里,她学的可不是些服侍男人的技能,还学会了伪装。 知春听完严肃起来,郑重的道:“奴婢这就去安排,以后定不会轻忽了去。” 知春没走多久,芸娘就带着知夏回来了。 盛云昭见二人回来了,先是松了口气,但这两个人去的时间也不短,也不等她们来请自己,便单腿跳着出了里间。 出去时,只见二人快速的摆好了早膳,也不和自己多说,便匆匆转身要出去。 两个人行为如此怪异,盛云昭登时出声,“等等!” 盛云昭眼看着芸娘那肥胖的身躯一震的模样,越发觉得不对,继续单腿跳的去饭桌前坐下才道:“你们转过身来。” 即便她腿脚不便,可两个人也没有人说过来扶自己,这就更让盛云昭觉得不对了。 知夏听了她的话一缩脖子,微微侧头去看芸娘。 芸娘干笑了声,“奴婢怕饭菜凉了,今儿就不服侍主子用早膳了。” 盛云昭冷笑了声,“你们是不是今天都打算不见我了?” 芸娘身子僵滞了片刻,转过头,满脸尴尬,“奴婢就怕您生气,其实没什么……” 盛云昭一看,面色陡然凌厉几分,厉声道:“你这还叫没什么?” 芸娘一只眼睛明显挨了一拳,眼白都有血迹了,脸颊也有巴掌印又红又肿,整张脸显得偏沉。 这明显是被人打了! 盛云昭如何能忍,“谁打的你!” 她面沉似水,双眼满是煞气,芸娘心下一跳,忙走近她笑的好不息事宁人,“没事没事,我们不要紧,我们俩都皮糙肉厚的等两天就好了,您这一堆事呢,主子真不用为我们操心的……” 知夏隐忍的咬着唇,肩头一耸一耸的,连头都不敢回,她没受什么伤,芸娘却因为她被打了…… 盛云昭的眼神平静下来,只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芸娘。 芸娘被她看的招架不住,有些愧疚的道:“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道自己脾气和火炭儿似的,以后一定改……” “我想听的是这个吗?”盛云昭面色更冷,“芸娘,我知道你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可我们也不是怕事的!” 芸娘如此忌惮,恐怕她是怕给自己惹事,故而想着息事宁人。 这时知夏顿时转身,一下跪在了地上,“主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万一夫人拿兴师问罪,您就将奴婢交出去吧……” 知夏这一转过身,盛云昭才看到宁夏的脸上也红了一块,不过看那样子,像是拧出来的。 芸娘张口欲言,眼看主子眸光幽深,却极为平静。 她知道这是主子即将发怒的征兆,她忙道:“这事儿是奴婢惹的,到时候您就将奴婢交出去就好。” 盛云昭声音轻柔,“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有多无能,才让你们一个一个的如此瞒着我?” 芸娘和知夏二人面色同时一变,“不是的,主子您别多想,就是……” 盛云昭言语简洁:“如实说!” 芸娘一见她如此,登时也跪在了地上,“今早徐涞他……” “徐涞是谁?”盛云昭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芸娘:“是夫人身边的徐妈妈的侄儿,平时都是小厮去大厨房的。 也不知怎的,今儿竟是他去取的早膳,知夏去的时候,他正跟大厨房里的那些仆妇婆子们编排您…… 知夏便上前去与他们起了争执,奴婢去的时候,那个徐涞正对知夏动手动脚,嘴里还说些下流的话。 最可恶的是,大厨房里的那些仆妇和婆子家也有女儿。 她们竟然无动于衷,没有一个出来为知夏说话的,奴婢去的时候实在是压不住火,便……” 盛云昭听完之后,眼里凝了冰般,她想起这徐涞是谁了,正是知夏前世的夫君。 后来他因着徐妈妈的关系,成了庄子上的管事。 算算时间,就是今年年底的事。 前世罗氏当时和自己说的时候,她想着两个丫头都到了嫁人的年岁,再拖下去怕是错过了好人家,便想着毕竟是罗氏的人,应该差不了。 可谁知却是害了她们。 这辈子,她是断不会让两个丫头走前世老路的。 盛云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且不说因为我,单单是知夏一个姑娘家被人调戏这件事,就不能想着大事化小,更何况你被打成这样?” “奴婢没事……”芸娘嗫嚅着道。 盛云昭心思转了几转,又问道:“他和人编排我什么了?” 芸娘却仍旧想着息事宁人不打算告诉盛云昭,“您还是别听了,那就是个混账东西,奴婢已经教训他了,他再敢编排主子,奴婢打不死他……” 盛云昭就有些生气,“芸娘,不要让再重复!” 芸娘面色一紧,她知道主子是真的生气了。 她算是看着自家主子长大的,自家主子的脾性再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 盛云昭自小沉着冷静,可以说有些清冷内敛,从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就算气急了,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气急败坏的,反而却越发的平静。 她再不敢隐瞒,“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说主子您,您昨儿惊马后遇到逮人,清白没了……” 难怪了,也只有事关自己,才能令胆小怕事的知夏出头。 “起来吧,你们又没有做错事,跪着做什么?”盛云昭声音平静的近乎他有些淡然。 芸娘被知夏扶着站起身,走上来帮她拿起筷子,“主子快吃吧,免得早膳凉了。” 盛云昭接过筷子,“我受伤的是脚不是手,能自己吃,你们也去吃,回头拿着我的对牌去找府医,给你自己开些药。” 芸娘应着,心里不安,她知道主子越是这么若无其事的,越是可怕。 第37章 遇到禽兽往死里砍 芸娘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没敢再开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徐妈妈很得罗氏的心,徐妈妈的侄儿是她们徐家的独苗,对她这个侄儿疼的和眼珠子似的,岂会善罢甘休? 盛云昭见芸娘还没走,挑眉瞥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也跟着父亲麾下的士兵练过两天的,竟然让那废物打成这样? 以后腰上别把菜刀,再遇到徐妈妈侄儿这种禽兽就往死了砍,有事我担着!” 芸娘抬手摸了摸左边胖了一圈的脸,痛的她龇牙咧嘴的,“好……” 盛云昭便安静的吃饭,不是她心大,而是吃饱饭才有力气收拾别人。 只是,盛云昭的饭还未吃完,外头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盛云昭抬眼看去,足有四五名五大三粗的婆子气势汹汹的就闯了进了她的浮曲苑。 芸娘一下就变了脸色,“是夫人院子里的人来了……” 知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满脸都写着不安。 带头进来的是一个二等婆子,“奴婢见过世子妃!” 那婆子只敷衍的行了一礼,压根儿就没将盛云昭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 准确点说,她的主子是徐妈妈,而她是国公夫人院子里的。 盛云昭前世早就见惯了眼前婆子这种见风使舵的谄媚小人。 对此心绪并没有多少起伏,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喝着粥,趁隙问了句,“一大早的过来有事?” 那婆子皮笑肉不笑的仰着鼻孔道:“世子妃见谅,奴婢奉夫人的命过来带您的两个丫头去荣欣院一趟,夫人要问话。” 她嘴里说着见谅,可那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看的芸娘火大,就要说话。 笃—— 盛云昭的碗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持帕擦了擦嘴角,“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夫人,一道走吧。” “主子,你的脚……”芸娘满是担忧的道。 她有些自责,就是那个自己应该悄悄的收拾那个龌龊东西一顿才对。 如今,她也算吃了教训,以后,她定不这么张狂。 那婆子长脸一耷拉,“世子妃行动不便,还是不要走动了,况且夫人心疼您,并没传您过去……” 芸娘忍无可忍,“放肆,你在教世子妃做事吗?” 盛云昭淡声道:“去抬了轿子来。” 那婆子本想回怼芸娘的,可一下对上盛云昭那过分平静的双眼,不知怎么的,让她心下莫名的一紧,暗想,这世子妃怎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她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之前还觉得是个威风的差事。 此时却感觉有些后悔了,这世子妃再不得宠,可那也比她身份高贵啊。 自己这不是无形中的得罪了人? 立即收敛了两分,回头让人去抬了顶小轿过来。 这一折腾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没用的东西,夫人就让你去拿两个丫头而已,磨磨蹭蹭的让夫人等这么久,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敢让夫人等你……” 盛云昭的小轿子才被抬进荣欣院,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先是尖声指桑骂槐的一通。 去拿人的婆子心中有数,只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芸娘自家官司在身,才刚刚打定主意要偷下手,此时考验就来了,她双眼幽幽的盯着那个姑娘不说话。 盛云昭怕芸娘那暴脾气沉不住气,当即轿帘一掀,“芬姑娘好大的威风!” 这芬姑娘朱唇粉面,端的秀色可餐的妖妖娆娆的。 她身份有些特殊。 准确点说是纪国公的通房。 再直白点说是罗氏为了勾引纪国公过来的美色罢了。 芬姑娘好像才看到盛云昭一般顿时一惊一乍的道:“诶呀,世子妃您怎么亲自来了?” 随即快步过来,“都是奴婢的错,世子妃可别和婢子计较……世子妃可小心些了……” 芬姑娘的最后一句几乎只有盛云昭一人能听见。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芬姑娘依靠着罗氏过活,罗氏又不是个善类,她自有她的生存之道。 或者说在这个国公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盛云昭只是静静的瞥了她一眼,芸娘扶我进去吧。 芬姑娘仿佛定住了般,被那一眼看的心头发凉…… 盛云昭一进门便见罗氏坐在上首位置上,她学着纪老夫人的做派,将架子端的足足的。 一张脸耷拉着,纪老夫人耷拉脸自有一股威严,可罗氏就显得更加刻薄了些。 而地上趴跪着两人,一男一女。 应该就是徐妈妈和她的侄儿了。 盛云昭到了近前,一脚虚站的松开芸娘的搀扶,福身道:“媳妇见过母……” 不等盛云昭见完礼,罗氏便怒形于色的陡然拔高了音儿喝道:“来人,将那贱婢给我绑了。” 罗氏院子里的婆子早就见识过盛云昭的厉害,一时迟疑。 “母亲这是何意?”盛云昭问完,扶着芸娘的手臂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几分。 目光凌厉的扫过几名犹豫着要上前的婆子。 罗氏见此,感觉婆母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疾言厉色的对着盛云昭大喝,“你给我跪下。” “婆母这是何意?”盛云昭眉头微蹙,她脸型小巧,这一蹙眉间自有一股藏不住的威严。 比罗氏来的更有威势气场。 每每这样,罗氏都感觉有一股气憋在心腔里发作不出来。 尤其又是在下人面前没了颜面,心里越发存了怒,大力的拍了下茶几,斥道:“你还有脸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如此莽撞粗暴没有半点规矩与护院扭打在一起?你们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了?” 下人之间发生龃龉摩擦,她其实大可交给管家处置就可。 就算事关自己心腹,她也不耐烦管这些的。 可是罗氏仍旧记得盛云昭当着自己的面掌掴女儿之事,这画面只要一想起来,她就恨的牙痒痒。 她正愁抓不着她的错处呢,好不容易盛云昭f犯到了她的手里,不趁机打压她一番,心头之怒如何消去? 盛云昭原本就沉静的眼眸里增添了一抹冷意,芸娘的脸肿成那样,都成了独眼龙了。 罗氏就和眼瞎看不见似的,竟然还先发制人的在这里和她强词夺理。 盛云昭习惯性克制着性子,话语依旧平缓,“婆母这话从何说起? 第38章 勇猛的芸娘 盛云昭习惯性克制着性子,话语依旧平缓,“婆母这话从何说起?不知婆母可问过事情经过?儿媳正要请母亲主持公道呢。 母亲看我身边的丫头,被府中的护院给打的脸都快毁了。 他打的这哪里是媳妇的婢女的脸,打的分明是媳妇的脸。 如此没有规矩,理应重惩才能杀一儆百,不然以后谁都以下犯上的还了得,还请母亲给媳妇做主……” 盛云昭暗暗打算,如果罗氏选择护短,那她就闹到老夫人那里去。 若老夫人也护短,那就找纪国公,她们不让她痛快了,那大家都别想安宁。 可跪趴在地上的徐妈妈听完她的话,却忍无可忍的猛然直起身。 侧转过头红着眼睛满是悲愤的道:“世子妃,您也太欺负人了! 奴婢的侄儿被您的婢女打的没法看了,您竟然还要将他往死里逼?” “没错,你婢女不过就肿个脸而已,你还有脸让我给你做主?你看看徐涞!”罗氏嘴笨,有些时候心里明白却倒不出来。 脑子转的也慢上些,经过徐妈妈的提醒,她紧紧的攥着茶盏,“徐涞,你抬起头让世子妃看看!” 盛云昭对于罗氏主仆俩的行为不以为然,徐涞最多也不过被芸娘挠上两把,表面伤罢了。 男女之间本就力量悬殊,芸娘再是强悍勇猛,也是个女人,还能将他如何? 徐涞身子干瘦,听了颤颤巍巍的直起身,转过脸来,“柿只妃呜呜……” 原本不以为然的盛云昭,在徐涞冷不丁的转过脸瞬间惊愕了下。 徐涞鼻青脸肿的都看不清本来面貌了,双眼也被封的只剩下了一条缝儿,尤其是嘴都肿成了猪嘴。 徐妈妈原本干涸的眼睛,在又一次的看到侄儿的脸后,顿时悲声大放,号啕痛哭,“我可怜的侄儿啊,被打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后槽牙都被打掉了……” 盛云昭表示怀疑的转头看芸娘。 芸娘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眼神心虚的游移开去,不敢去看盛云昭的眼睛。 她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主子真相的,可她没找到机会,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就来了。 盛云昭再是怀疑也得接受现实,可她怎么不知道她家芸娘这么勇猛? “媳妇,你还有何话说?”罗氏将主仆俩的神情看在眼中,底气一下就来了,“将那凶残的贱婢给本夫人拿下!” 今儿就让盛云昭好好领教一下她这个婆母的威风,不要以为她是软柿子。 盛云昭一条腿着重,站这么一会儿有些累,她动了动脚。 不急不慌的道:“慢!母亲稍安,媳妇想问问母亲可了解事情的经过了?” “还用如何问?你的丫头行如此凶残之事,对一个府里的人下死手! 这种恶行绝不能助长。”罗氏忿然作色的喷着吐沫星子道。 她就想不明白了,盛云昭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都到这份上了,她竟没半点慌张,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不敢收拾她的丫头是怎么着? 盛云昭面色严肃,“可什么事都有前因才有后果,我的丫头从来不会惹是生非。 更不会无缘无故的下如此重的手,母亲不如问问清楚,再来给我的丫头定罪!” 徐妈妈也不大清楚事情的经过,当时见小厮将侄儿送来了她这儿,她一看侄儿的样子便抛到了夫人这里告状了。 此时闻言,顿时愤愤不平的梗着脖子道:“世子妃这话说的就强词夺理了。 您就是护短儿也没有这样护短的,不管什么缘由,也不至于把我侄儿给打成这样啊……” 盛云昭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徐妈妈,“不管什么原由?你的意思是你们比本世子妃以及比国公府的几位主子还有尊贵了?” 徐妈妈心头大怒,但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而是悲声道:“世子妃无需提醒。 奴婢知道您身份尊贵,奴婢身份低微,可您再尊贵,我们也是人,您也不能以势压人吧?” 盛云昭目光冷锐,“徐妈妈这句话说道了正题上。 既然你也说了本世子妃身份尊贵,可你的侄儿却肆无忌惮的当众搬弄是非,恶意诋毁本世子妃清誉。 如此行径,我看打死他都是轻的,你还敢跟本世子妃叫屈?” 徐妈妈听了不由看向自己的侄儿。 想从侄儿的神色里看出点什么来,然而,他侄儿那张脸已经看不到所谓的神情了。 但盛云昭却已然不再理会徐妈妈,而是看向一脸迷茫的罗氏,“母亲,媳妇就想问您,对于毁谤造谣的奴才该如何惩治?” 对面的女子身姿笔直,神色冷凝,罗氏的气焰一下就消下去了五分,讷讷的问:“他造什么谣了?” “母亲真要听吗?我被惊马带出城,说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也不为过,可他竟然说媳妇遇到逮人没了清白。 我的丫头听了与他理论,他竟然还说些下流的话,芸娘是为了维护我和世子的尊严,这才下了重手。 母亲,徐涞的这些谣言一旦传将出去,媳妇不但无法见人,就连夫君颜面也不保……” 凡事事关儿子,就是罗氏的逆鳞,盛云昭的话准确的戳在了罗氏的肺管子上。 罗氏霎时怒目切齿,腾的一下站起身,手里还攥着的茶盏对着徐涞就砸了过去。 “啪——” “啊……”徐涞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凌乱的头发里淌了出来。 徐妈妈为了让罗氏看清楚自家侄儿有多惨,站的极近。 罗氏这次的准头相当好,一下就给徐涞开了瓢儿。 徐妈妈愣了愣,眼见着侄儿倒在地上不动了,顿时哭天抢地的扑过去,“涞儿,涞儿……” “你个挑事生非的下作东西,我打死你,竟然敢往我儿子头上泼脏水?”罗氏破口大骂。 徐妈妈一边担忧侄儿,一边求饶,她也害怕了。 当即道:“夫人饶命啊,徐涞他就是喝了点酒,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才一时胡咧咧的……” 任何人都没有儿子来的重要,罗氏怒火中烧,“哪个允许府中下人饮酒了?来人,将这腌臜东西给我拉出去,打二十鞭子,让府中下人都看看,以后谁再造谣生事,都发卖出去。” 第39章 挣扎 盛云昭只在旁静静的看着,果然,人无欲则刚。 这针不戳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罗氏的这一通发作,令府中的奴仆们都安静下来了,原本偷奸耍滑的都勤奋起来,就怕一不小心也和徐涞一样。 一通鞭子,徐涞是在死去活来中下来的,当夜就烧的昏迷不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氏那一茶盏砸的,还是烧的,等醒来后,徐涞竟然变成了傻子,一见到人就抱着头啊啊的叫。 当时这件事传到纪老夫人的耳朵里,纪老夫人可不像罗氏。 打发人呢悄悄找了大厨房里的人过来问了问,纪老夫人将人打发走,骂了罗氏一句糊涂,“连事情始末都不清楚,就想着借题发挥……” 心腹周嬷嬷道:“世子妃真的变了。” 纪老夫人眯了眯老眼,若有所思的道:“是啊,也不知道如此是好还是不好。” 周嬷嬷道:“奴婢倒是觉得变的挺好,您看她主动为世子纳妾,足以证明贤惠了,奴婢觉得这和平时您的提点不无关系……” 纪老夫人对盛云昭这两次主动给孙儿纳妾之事很满意,深以为然的颔首,“这倒是,也不枉我平时提点她一场” 随即,纪老夫人冷哼了声,“她是个知趣儿的,她大约是意识到上次顶嘴过分了,这才主动的。” 周嬷嬷笑开,“世子妃聪慧,她心里清楚着呢,在这个家里,也就老夫人您疼爱她,哪能不知您心里想要什么?” 纪老夫人听了深深的叹了口气,“老身真是操心的命,轩儿都成亲两年了,竟然还没忘记那个贱人。” “好在云昭是个温婉的,”纪老夫人说着,那双老眼里都是狠意,“若非顾念着轩儿,老身早就将那贱人给……” 周嬷嬷眼见老夫人动了怒,当即安抚道:“老夫人莫要动怒,好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世子妃懂事,两名妾室即将被世子收房,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抱重孙了呢……” 纪老夫人听了压在心中的怒火散了一半,“是啊,总算还有好事,你从库房挑两副头面和几匹鲜亮的云锦,亲自给世子妃送去……” 盛云昭收到纪老夫人送来的赏赐时,正坐在炕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我腿脚不便,劳烦周嬷嬷帮我谢过祖母。” 周嬷嬷满脸堆笑,“老夫人体谅世子妃,不会挑您这个理儿的,老夫人可是关心您呢,您安心养伤就是。” 随即转脸看到一旁肿了半张脸的芸娘,又很是关怀了一回,“可怜见的,看看这脸…… 老夫人知道后,赞你忠心护主,特意让我和府医要了些消肿祛瘀的药膏。 这可都是好药调配的,你用了过几天就能消散下去,而且还奖了你三个月的月银……” 待送走了周嬷嬷,芸娘对盛云昭满眼都是崇拜,“主子您太厉害了,奴婢都以为我得挨一顿打呢,没想到竟还因祸得福。” 盛云昭却是不咸不淡的哼了声。 “主子,难道老夫人是另有用意?”芸娘脸上怪异的笑收敛了几分。 “纪老夫人做事,向来都大有深意。”盛云昭接着下棋,放下一枚白子,头也不抬的道:“不过是安抚我罢了,怕我反悔而已……” 盛云昭手里拿着黑子,在棋盘上看了片刻,转头的时候,见芸娘还在发呆,她将棋子放进棋盒里,“行了,别琢磨了,过来,我帮你涂药。” 芸娘顿时回过神,连忙道:“主子难得清闲会儿,奴婢自己来。” 翌日吃过晚饭后,后门的一个婆子便来了浮曲苑,说是找知春。 知春见了那婆子,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将人打发了。 知春转身回了房,顿时小声禀道:“主子,姜晚音出了世子的私宅,带着婢女进了一家布庄后,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来了,如今正在千雅阁门前徘徊呢!” 盛云昭眉头微蹙,千雅阁? 千雅阁是楚京一家最大的雅楼,以休憩放松娱乐为主。 节目丰富,有雅有俗,自然有歌舞伎和小倌儿。昼夜迎客,即使白日里依旧客似云来。 千雅阁比青楼要高级多了,但在一般人眼中和青楼没有区别。 从开业至今,已有十几年之久了,没有人知道这里背后的阁主是谁。 知春道:“主子,您说姜晚音去千雅阁做什么?不会是为了逃避做贱妾,她打算要自卖自身吧?” “若是别人或许不会,可姜晚音是个狠的,她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盛云昭喃喃地道:“但她去千雅阁也不一定非要自卖自身,还可以去做交易,也可以与显贵偶遇……” “与显贵偶遇?”知春重复了一句,“与谁偶遇?” “我也只是这么猜测……”盛云昭若有所思的道。 若真如自己所猜测的这般,她也想知道姜晚音是想与谁偶遇。 知春急了,“那若如此,我们现在去阻止她……” 盛云昭摇了摇头,“现在去阻止她,她若当众哭哭啼啼的,一句我们逼良为娼,那我们岂不是引火烧身……” “那怎么办?”知春有些着急的原地动了动双脚。 她见主子似是在思索,不由嘀咕道:“咱们大楚对于技艺女子被卖和自卖自身是有明文规定的。 自卖者是由自己决定不说,还能受到千雅阁的庇护…… 如此一来姜晚音这入千雅阁可比贱妾来的要更明智,至少她是自由身。” 想到此,盛云昭颔首道:“是啊,所以我们去阻止也不合适……” “那该是谁去阻止她合适?”知春问了句后,随即出主意道:“不然我想法子将消息想法子透漏给国公夫人,利用国公夫人……” 盛云昭摇头,“不行,以罗氏那炮仗性子,一旦听说有人宁愿入千雅阁也不愿做她儿子的妾,怕是当场就得炸。 一旦闹僵出来,虽然姜晚音因此损了名声,可是却也如了她的愿不用入国公府了,国公府定是不会要她了……” “等等,不对!”盛云昭脑中灵光一现,“我想我应该知道姜晚音的用意了。 第40章 破坏 盛云昭眸光微眯,“我想我知道姜晚音的用意了,她是算准了国公府爱惜羽毛,绝不会允许自家与下贱之地有所牵扯的妾室。 而姜晚音恰恰就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去那里,企图令国公府取消纳她之意!” 知春忙道:“那若是世子不能纳她了,那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吧?如此一来,我们算是借刀杀人了啊。” 盛云昭冷笑了声,“你觉得世子会想不到这点吗?他怕是早就防着我呢,我猜世子定派了人保护她呢…… 另外,若是闹开后,她死于非命了,定然有人一下就能联想到是国公府所为。 我们能想到这点,老夫人和国公爷定然也能想到,暂时不但不会要她的命,反而还会保住她的命,到那时,我们可就白忙一场了……” 说到此,盛云昭冷冷的笑开,“姜晚音,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妙啊!” 她不得不赞一声,姜晚音这主意很妙。 知春抿了下嘴角,“若真是如此,这姜晚音太聪明机智了些。 另外,她现在可是普通百姓,若她如奴婢这般身份,恐怕就不用这么费事了,生死都由国公府掌控了……” 大楚等级制度很是严格,平民百姓死于非命,官府是会追查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无头公案,只能证明凶手做的干净罢了。 可若权贵家的奴婢,则主家掌控生死。 而那些乞丐和贱籍是最低下者,类同畜产,生死官府都不予追究。 “贵”和“贱”之间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总之地位悬殊到令人发指,故而姜晚音才极力排斥再入贱籍。 盛云昭眸光清亮如雪,“姜晚音,我岂会如你之意?” …… 与此同时,姜晚音正故意在千雅阁门前徘徊,她模样本就娇娇弱弱的。 又长了一张清纯而发白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眸里盈着愁苦,似乎还有点点的泪光,含愁带怯的极惹人怜惜,引得不少男人的驻足观望。 况且,此时她也的确有些紧张。 进了纪轩的别院后,便有人以服侍她的名义,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今天才以买些东西为由出来,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个丫头。 她知道那俩丫头很快就会寻过来。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机闹开,因此她的危局自解。 选择在青楼门口,她自是有用意的。 她开始没闹,那是因为身份有别,国公府想要她死太容易了。 今日她这番举动,相信纪轩一定会理解她的。 由此,她依旧能利用纪轩的特别庇护同时,还能再为自己找些助力。 况且她好不容易脱了贱籍,她还要为父亲翻案,救父亲回来。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入贱籍的。 今天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她的目光不时地往过来时的方向看。 只感觉那两名婢女太笨,竟然到现在还未把他找过来。 姜晚音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回走走迎迎她们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远远看到两名婢女正如无头苍蝇般到处张望。 她精神一震,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道锦衣玉袍的男子,一身贵气的向这边走来。 姜晚音双眼霎时大亮,自己运气真的太好了,竟然遇到了太子。 她认识太子可以说是极早的时候了,那时她还在教坊司。 那时她心如死灰,根本没有什么谋划之心。 太子是去选人的,自是看不上她这种木偶。 可如今不一样了,若是能得太子的庇佑,她就是太子的人。 谁也别想动自己一下。 想的通透的姜晚音,再不犹豫,提着裙角向着太子方向飞奔过去。 然而,下一瞬,双臂一紧。 姜晚音的手臂被人紧紧捉住,随之破口大骂声传来,“你个死丫头,一眼看不住你就跑出来找那臭小子,跟我回去!” 姜晚音一脸惊愕的左右看了眼,“你们认错人了。”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这种鬼话都能说出口……”男人横眉立目的说完,骂那妇人,“今儿我教训她,你再敢拦着,连你一起收拾,都是你惯的。” 妇人在姜晚音的手臂上就狠狠的拧了一把,“真是女大不中留,因为你,整日里鸡飞狗跳的……” 两个人说着话的同时,连拖带拽着姜晚音便走。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由恍然。 “原来是动了春心的小娘子被父母给捉到了啊。” “我还以为是千雅阁的歌舞伎呢,可惜了。” 有人遗憾摇头而去。 姜晚音面色大变,心头急跳,已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眼见太子楚锦珩就快到了近前,那张面若春风般的俊逸脸庞一如记忆中的一样俊逸天成,一身雍容尊贵。 姜晚音甚至已经都能看清楚他锦袍上绣的金银线所绣的暗纹。 那双满是精明的眼眸,此刻已经向她看了过来。 以及被她甩脱的婢女也发现了她。 姜晚音感觉自己运气好极了,顿时满面惊慌失措,“救命啊唔……” 她才喊出声,就被妇人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嘴。 楚锦珩是被那一双好似会说话的双眼吸引了视线。 少女如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双眼里写满了求救。 楚锦珩身边的心腹护卫见太子紧盯着那小娘子,当即询问,“可要属下拦下?” 楚锦珩当即就要开口,“唔……” “云昭见过太子殿下!” 盛云昭几乎看着楚锦珩的嘴型疾步到他面前的。 成功的将楚锦珩的话堵了回去,也挡住了他要跟上去的脚步。 而被人拖着走的姜晚音也看到了盛云昭,她的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是她,原来是她搞得鬼。 含在眼睛里的眼泪倏然滑落下来,她的双眼不再澄澈,而是目眦欲裂,充满了怨毒。 盛云昭,我和你不死不休! 没错,那两名男女是盛云昭雇佣的。 盛云昭赶来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然而,好巧不巧的差点让姜晚音碰到太子楚锦珩。 当朝太子楚锦珩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怜香惜花之人。 可在盛云昭眼中,楚锦珩不过是生冷不忌的色中之鬼罢了。 但凡不是情况紧急,她都不愿出来和太子碰面的。 楚锦珩府中姬妾无数,这种英雄救美之事更是驾轻就熟的。 可一旦楚锦珩出手相救姜晚音。 那盛云昭这个临时计划肯定得露馅儿。 第41章 再入贱籍 虽然露馅了不一定能查到自己身上,那可就让姜晚音得逞了。 “盛云昭?”楚锦珩微讶出声。 面前冷不丁的窜出一个人来,不但楚锦珩惊了下,就连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一愣。 主要他们的视线被那个被带走的女子吸引。 另外盛云昭是女子,对她更是少了些提防和警惕性。 盛云昭大方的直起腰身,淡淡一笑,“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 面前女子容貌精致,如皓月明辉,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眉目间有一股清冷的气息。 楚锦珩的眼底眸光热切的在盛云昭的脸上溜了几个来回。 他府中姬妾无数,各色千秋,唯独没有如盛云昭这般容色之女。 楚锦珩折扇一展,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往盛云昭身后看了眼,故意问道:“纪轩呢?” 盛云昭故作窘迫的微垂了眼,“夫君他稍后与我会和。” 楚锦珩精明的双眼闪烁了下,一个字都不信。 虽然纪国公府瞒的挺严实,可他有个万事通的皇祖母,他什么都知道。 楚锦珩也不戳破,“既然如此,不如就随本宫去对面的茶楼里等下好了。” 盛云昭正要出言婉拒,陡然感觉从头顶劈下一股寒意。 她敏感的抬起头,一眼便撞入了一双冰寒彻骨的墨瞳里。 那人也不知在千雅阁二楼站了多久,也不知看去了多少。 那张犹若冰雪雕就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漠的彷如眸下全是死物般,令人望而生畏,也让盛云昭莫名遍体生寒。 盛云昭一时乱了心神,顾不得其他,只敷衍的道:“不巧,云昭还有老太太的差事呢,改日让夫君再请太子殿下。” 说完,匆匆而去。 楚锦珩的视线一直追着盛云昭远去。 他将手中扇子折起,一下下的砸着自己的手心,轻笑了声,“王武,你说纪轩是不是暴殄天物?这样的美人儿他也舍得冷落……” 王武眼里浮现出一抹邪气的笑,“可天下间也没有太子殿下您懂怜惜美人儿的……” 美人儿已然被来往的人潮淹没,楚锦珩却忽的想起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去,那长了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的人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武心下了然,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殿下对待美人儿素来如对食物般,只喜欢尝鲜。 “殿下,可要属下去找找之前那姑娘?” 楚锦珩脚步一转,向着千雅阁的门口走去,“算了……” “主子,您慢点,您脚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呢……”知春几乎小跑的跟在身后。 盛云昭钻进人群后才驻足,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不是她胆子小,实在是越忱宴的气场太强。 重点是越忱宴和太子之间矛盾很深。 这若是让他误会了,纯属是给自己找麻烦的那种…… 知春一脸心有余悸,“吓死奴婢了,只差那么一点,小贱人就勾搭上太子了,想要从太子手里抢人可就难了……” “是啊……”盛云昭想到姜晚音看到自己时候的眼神,讽笑了声,“姜晚音,我盛家能帮你脱离贱籍,也能让你再入贱籍!” 知春满脸崇拜的笑道:“主子,您好厉害,简直料事如神,竟真的猜到了姜晚音的意图。” “走吧,我们回去。” 不是她料事如神,而是她在赔上一生,用家破人亡为代价后才知道人心有多阴险可怕。 日子一晃就到来次月初六这日。 两顶小轿晃晃悠悠的从纪府后门儿抬了进来。 一直抬进盛云昭的浮曲苑东侧的两个小院儿里。 一个院子里种了石榴。 一个院子里栽种了藤花。 都是些多子多福的象征,故而以这些彩头起的院名儿。 这两个院子都是正房三间,挎着两排厢房。 盛云昭嫁进来前就存在的。 足以证明在分院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的给妾室居住的。 两个小院儿此时张灯结彩的挂上了浅红,显得分外喜庆热闹。 因只是纳妾,故而并未宴请宾客,老太太亲自吩咐举行个拜堂仪式,同时府里的人都庆祝一番添添喜气。 这天老太太和罗氏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坐在正堂里,二人笑的合不拢嘴。 婆媳俩不时的还讨论哪个先怀上,那模样像是很快就能抱上孙儿似的。 盛云昭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婆媳俩的这番讨论。 足见有多抬举这两个妾了,只希望将来,她们也依旧初心不改。 盛云昭神色不变,端庄的上前行礼,今日被芸娘特意给捯饬了一番。 头上戴着花丝镶嵌点翠珍珠红宝石花簪。 身上穿着正红的霞锦裳裙,衬的她肌肤欺霜赛雪,容色妍丽。 令房里新采摘的芍药海棠都失了颜色。 老太太和罗氏看的惊讶又失神。 “我哥纳妾,你打扮的和新娘子似的做什么?”纪窈用力的攥着帕子,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妒忌。 老太太斜了孙女一眼,“你嫂嫂打扮的正式,证明对你哥哥纳妾的重视,你不懂别乱说。” 纪窈被老太太斥了句,很是不服气,狠狠的瞪了盛云昭一眼。 而老太太转眼对盛云昭满意的道:“你做的很好,今儿你夫君纳妾之喜,也是你的喜事,这般打扮正是应景。 身为正室就该大度些,如此也没枉费祖母对你的教导。” 她若打扮随便,这才证明对夫君纳妾有意见,也不重视,足见心存怨怼。 儿子今日纳妾,罗氏自是欢喜,很是讨巧的说了句,“母亲您教出来的,哪有不懂事的?” 老太太笑的满脸褶皱,满面和蔼的对盛云昭招手,“快过来坐下吧,等下新人就来了。” “是。”盛云昭神色里依旧是温婉的恰到好处,丝毫不理会纪窈的酸嘴。 她端坐娴静的在纪老夫人的左手边,等着纪轩带着人过来行拜堂仪式。 大楚大多权贵人家纳妾很少这般隆重的。 一般都是等到次日,妾室去给各房长辈磕个头,让长辈看看便可了。 也不知老夫人是因重视外孙女之故还是姜晚音沾了表姑娘孟慧儿的光之故,走的纳贵妾的最高流程。 门口光影一晃间,纪轩一手牵着一条红绸迈过门槛,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小妾走了进来。 第42章 他故意的报复 纪轩身着吉服,合身服帖,衬的他宽肩腰窄,身量颇长,鲜艳的红,显得他面如冠玉,一身的风流倜傥。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盛云昭知道他为何不痛快,听知春说,纪老夫人从昨日怕节外生枝就派了人守着他,想必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不过盛云昭倒是觉得纪老夫人多此一举了,娶到了姜晚音,就是赶他走,他也未必会走。 新郎这般和举办丧事的神色,令原本喜庆的气氛有些凝固。 可当纪轩一眼看到盛云昭的时候,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再看到她脸上那温雅的浅笑时,双眼霎时蒙上一层阴霾。 该死的女人,他纳妾,她就这么高兴? 纪轩心里存了一股郁气,莫名的不想让盛云昭看了笑话,脸上露出了一抹人逢喜事的愉悦来。 气氛为之一松,管家声音都洪亮了几分,高喊着吉时到。 三人一起拜过天地祖宗后。 这才轮到两名新人拜见盛云昭这个正妻主母。 二人同时揭开盖头,露出两张娇艳的脸孔。 只是神色各异。 表姑娘的喜色压都压不住,有羞涩,还有对盛云昭的点点感激。 可是姜晚音便不同了,面色发白,双眼眼白处弥漫着红血丝,像是在笼子里挣扎了很久的困兽。 眼周也有明显的黑眼圈,就连胭脂水粉都无法掩盖脸上的憔悴之色。 姜晚音以对上盛云昭的视线,狠狠的咬住嫣红的唇瓣,眼底快速的滑过一抹恨意。 “新人拜见主母……” 就在这时,纪老夫人陡然站起身来。 身边的周嬷嬷立即扶住了她,“老太太……” 纪老夫人的手一下握紧了周嬷嬷的手臂。 众人齐齐的看向纪老夫人满是惊讶,空气顿时安静下来,一时针落可闻。 纪老夫人死死的盯着姜晚音那张脸,那神情像是要把姜晚音给活吞了一般。 罗氏也是震惊的抬手掩住唇,看着姜晚音的脸,那眼神活像见了鬼。 姜晚音被纪老夫人那双有些浑浊而尖锐的老眼盯的不安起来,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盛云昭对这婆媳俩的神色满是不解,刚刚不是挺欢喜的? 此时这表情为的是哪般? 纪窈一脸茫然的唤了声,“祖母?母亲?” 她这一声却将纪老夫人唤的视线猛然转向孙儿纪轩。 纪轩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报复的畅快感,目光迎视着祖母的目光,话语却是对管家道:“继续。” 是的,他是故意的,不但没有告诉祖母姜晚音的身份,更没有说她的容貌与她相像。 纪老夫人气息有些粗重,握着周嬷嬷手臂的那只手筋都挑起老高。 最终重重的坐了回去。 管家满脸忐忑的又继续拜见正室嫡妻的流程。 表姑娘有些不安的从婢女手里接过茶盏,高高举过头顶,“慧儿给世子妃姐姐敬茶。” 盛云昭很痛快的接过茶盏,放在唇抿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水。 脸上挂着从容淡然的笑,“服侍好世子,尽早为世子开枝散叶。” 孟慧儿小脸儿一红,满面娇羞。 纪轩却双拳捏起,眼神里闪过一抹冷意。 这才轮到姜晚音敬茶,姜晚音恨的牙齿咬的生痛,想到纪老夫人刚刚的态度,她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暂且放下。 她双膝跪的笔直,手捧着茶盏高高举过头顶,“晚音给世子妃姐姐敬茶。” 盛云昭脸上的笑意浓了两分,没有立即接茶,而是淡声道:“进了一个门,就是一家人,过往种种都不要记在心上,尽心服侍好世子,为世子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 姜晚音的嘴里咬破了舌尖儿才忍住了扑上去和盛云昭同归于尽的冲动。 “妾……谨遵世子妃教诲……” 若是没有看到姜晚音之前,纪老夫人或许还赞盛云昭几句。 就盛云昭这姿态可谓要度量有度量,要格局有格局。 可此时纪老夫人和罗氏脸上没了半点喜气儿,像是此时正在举行冥婚似的,更没心思理会她。 盛云昭压着心里的纳罕,却是站起身,对管家挥挥手,“将新人送进新房去吧。” 盛云昭看都没有看纪轩一眼,又对纪老夫人道:“祖母,母亲,云昭有些疲累,就先回房歇息了。” 纪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轩儿,你留下!”纪老夫人隐怒的一声,随即赶在场的众人,“你们都出去!” 纪轩身子微僵,却顿住了脚步,目送着盛云昭施施然的离开了正堂,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瞪出两个窟窿来。 待房门一关,房里没了外人,纪老夫人重重的笃了两下手杖,“你是故意的?” 纪老夫人对自己疼爱的孙儿很是失望,也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当时听说孙儿有了心爱之人只顾着高兴,只简单的问了问是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并没有想,只思忖着孙儿终于将那个贱人给忘记了,好不容易有个上心的,其他的都是次要。 可哪里知道…… 纪轩转过身,脸上笑的好不愉悦:“祖母说的什么,孙儿不明白。” 纪老夫人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怒声道:“你少给我装糊涂。” 若是早知道这个姜晚音这副模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纪轩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祖母,您让孙儿纳妾,孙儿也听从吩咐纳了。 您怕孙儿不配合,昨日派人看守犯人似的看这孙儿,孙儿也没说什么,今日也如您之意拜了堂。 祖母,孙儿到底要怎么做您才满意?” 纪老夫人听着孙儿的话,一时伤心不已,“你对祖母这是心存怨恨吗?所以,故意找到一个长的和方聘七分相的女人故意来气祖母?” “祖母这话说的孙儿又不懂了,这可是您极力主张为孙儿纳的,怎么祖母又来怪孙儿?”纪轩说的很是无辜。 纪老夫人身子晃了下,握着手杖的手紧了又紧,“你……你混账!” 纪轩的眼底弥漫起浓浓的阴霾,“看来祖母怎么看轩儿都不满意?” 罗氏在旁听着祖孙二人一言一句的对话,完全插不上嘴,此时见老夫人面色不大好,连忙制止的道:“轩儿,怎么和你祖母说话呢?” 然而,纪老夫人含怒道:“他翅膀硬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祖母?” 纪轩却是没有看自己母亲,接话道:“祖母,那您又当轩儿是什么?是祖母手中的提线木偶,还是您手里的棋子?” 第43章 自毁嫁衣陷害 纪老夫人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孙儿,仿佛有一口气堵着一般,“你说什么?祖母如此疼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祖母的?” “祖母您是真的疼爱孙儿吗?”纪轩看着祖母有些难过的神情,心下难受。 周嬷嬷见老夫人气的面色都变了,心下担忧,当即道:“世子,老夫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纪家啊……” 纪轩却不等周嬷嬷说完,狠下心道:“为了纪家的荣华富贵,所有人在祖母眼中都是棋子吧!” 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怨怼在这一刻爆发,纪轩浑身绷紧,沉声继续道:“既然祖母提起方聘。 那孙儿就顺便问问祖母,您明知孙儿心系方聘,不但将她藏起来以她性命相要挟。 还逼迫孙儿娶妻,难道这就是祖母疼爱孙儿的方式吗!” 纪老夫人老脸突然泛出紫红色,嘴唇都颤抖起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罗氏已然六神无主,想要安慰婆母,可婆母的神色极为可怕,便又制止儿子,“轩儿,快和你祖母认错……” 然而,祖孙二人却没有人理会她。 下一瞬,老夫人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啊,母亲!” “祖母,府医……” 一时间正堂乱了起来。 前面兵荒马乱的,后院儿里也没安生。 盛云昭正打算摘了首饰,拆了头发洗洗睡下,心里则正琢磨着姜晚音当时一揭开盖头时纪老夫人和罗氏二人脸上的喜色当时就没了。 可以说变的相当难看。 在她看来,并非是知道了姜晚音的身世那么简单。 当时她把姜晚音捅到纪老夫人面前的时候,故意隐去了姜晚音的身份。 那时她想,就算纪轩说出姜晚音的身份也是无妨的,以纪老夫人疼爱纪轩的程度,眼下身世清白的妾室,无伤大雅。 然而,就在这时,姜晚音不顾阻拦的闯了进来。 盛云昭目光清冷的看着姜晚音,“新婚夜不好好的等着世子洞房,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姜晚音胸口起伏剧烈,眼睛扫过站在盛云昭身边的芸娘和知夏,“你让她们先出去,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芸娘不为所动,数日过去,她的脸早已消肿了,冷笑了声,“姜姨娘好大的口吻,你有话说,就让咱们出去?” 谁知道她是不是想害自家主子 “怎么,昭姐姐是做了亏心事,故而不敢单独面对我吗?”姜晚音双眼有些幽幽的盯着盛云昭。 然而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来的这么平静,芸娘口中的“姜姨娘”如同一根刺般横亘在喉咙处,刺的她心都感觉在痛。 盛云昭对姜晚音的激将法并不感冒,而是淡声道:“看来姜姨娘的规矩得好好学学了,国公府可是有规矩的地方。” 姜晚音浑身颤抖,泣声道:“盛云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难道就因为你看到了世子与我在一起?我说过了,我和世子没有什么……” 盛云昭面色冷肃了几分,“你若不知道世子是我夫君,我也可以当成这是巧合,可你明知在前,还与他孤男寡女的凑在一起,若这都叫没什么,那非要我捉奸在床吗?” 姜晚音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了,“好,先不说这个,那天呢?我问你,那天你为何要阻拦我?” 盛云昭感觉绣墩儿坐的不舒服,动了动才道:“你即将进门儿,当街遇到你不管不顾的向太子冲去,我身为世子妃,维护国公府声誉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姜晚音听完恨得咬牙切齿,“盛云昭你果然什么都清楚,你明知我不愿进门儿,还说的冠冕堂皇,你真是恶毒。” “姜姨娘,你放肆……”芸娘厉声斥道。 盛云昭眸光清冷,“姜晚音,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呢?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你知我知,这里没有外人,大可不必伪装了,你不觉得挺没意思的?” 姜晚音对上盛云昭那极具洞悉的眼神,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脑海中警铃大作,她知道了,盛云昭全都知道了。 可是,这蠢货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自己不小心说了梦话…… 难怪,难怪她丝毫不被自己的眼泪所动容…… 可随即,姜晚音便想开了,盛云昭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会再任由自己摆弄了,姜晚音的手伸进衣袖里,从里面摸出一把剪子。 崭新的剪子在灯火下泛着幽森的幽芒,芸娘面色大变,登时挡在了盛云昭身前,厉声喝道:“姜姨娘,你做什么?” 然而姜晚音妆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一下一下的剪碎了衣襟儿,袖子…… 芸娘震惊的看着姜晚音,一时失去了声音。 盛云昭偏头看去,见此也是惊呆了下,转而看到姜晚音鲜红的衣袖上渐渐晕染出一团深褐色,倏然意识到什么,“芸娘,拦下她!” 她担心姜晚音死在她房里,这就说不清楚了。 芸娘闻声回神,顿时大步冲了过去,打算去夺姜晚音手里的剪刀。 然而,姜晚音却尖声叫起来,猛然扔了剪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失声求饶道:“世子妃饶命啊,昭姐姐求你饶了晚音吧……” 芸娘从未经历过这般,面色涨红,“姜晚音你在胡说什么,是你自己……” 盛云昭冷笑了声,“姜晚音,别说你受点小伤,毁了嫁衣,就算你伤了残了,你觉得我还能被如何?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姜晚音的啜泣声轻了几分,自顾的泣声控诉道:“世子妃姐姐不得世子的心,如何就是晚音之错?为何要如此迁怒晚音?”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所有权贵联姻从来都不是表面那般单纯。 以老夫人之前见到自己时的态度,想必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况且还有一个孟姨娘制衡着自己。 可是,她做的真是无用功吗? 哼,世子知道了必然会帮自己讨公道,同时也会更心疼自己几分,到了这份上,她必须要牢牢抓住世子的心,她要让盛云昭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知春脚步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道:“主子,老太太吐血昏迷了,夫人让您赶紧过去侍疾……” 第44章 被打 芸娘满面惊讶的转头看了眼主子,随后问知春,“吐血?之前不是好好的?” 知春正讶异的看地上的姜晚音,闻声摇头,“通知我的是老夫人院子里跑腿儿的小丫头,她也是得了国公夫人的令传话而已……” 盛云昭挑挑眉,脸上不见半点担心,暗忖着,之前老太太留了纪轩,再结合老太太看到姜晚音时变了脸,应该和姜晚音有关了,看来以后的日子越发有趣了。 这么想着,盛云昭站起身,缓步走到姜晚音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正在滴血的手臂处:“啧啧,看来姜姨娘这伤是白受了,而且今晚你注定要独守空房了。” “盛云昭,你会有报应的!”姜晚音双眼怨毒的道。 盛云昭轻笑了声,提步便走,“那就拭目以待吧!” 纪家真的全靠老夫人撑着,老夫人这一突然倒下,整个纪府里显得乱糟糟的,看到仆妇婆子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见到她顿时都噤若寒蝉起来。 若是以前自己撞见了,定然会训斥责罚一通。 然而此刻,盛云昭却是懒得去管,即将要离开的人,又何必得罪人呢。 盛云昭到了荣安堂的时候,眼看着纪国公当着下人的面给了纪轩一个耳光,“你个混账东西!” 纪轩被打的头偏到了一边,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盛云昭的脚步一顿,即便巴掌没有打在自己的脸上,听着那动静,她都感觉很痛。 不过心里却是别提多开心了。 国公真给力,她默默地道:再打几下,不然我先出去也行,您继续! 然而,纪国公已然看到她进来了,不但没有继续再打纪轩,反而沉声扔下一句,“跪着,你祖母何时醒来,你就给我跪到何时!” 说完拂袖进了房里。 盛云昭心里很是失望,抿了下嘴角,走了过去。 纪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似乎刚刚他老子的那一巴掌,打掉了他一身的玩世不恭以及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即便听到脚步声,纪轩也没有回头看一下。 盛云昭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他已经红了的半张脸。 她心情非常舒畅,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若不是时候不对,她真想问问他痛不痛,说说感受什么的。 然而,他像是并没有看到她,依旧低垂着眼帘,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 盛云昭就算是好奇,也不会找他打听,给自己找不自在。 进了房里的时候,纪国公和罗氏还有纪窈都守在榻前。 正好,府医松开老太太的手腕起身。 纪国公连忙问道:“老夫人如何?” 府医恭谨的禀道:“老夫人怒火攻心吐血,又加之上了年岁才昏迷,切不可再受刺激……” “那何时醒来?”罗氏追问道。 府医忙回道:“这,最快也要明日,稍后为老夫人扎上两针,再开幅药。” “那就快去!”纪国公满是不耐的道。 府医连声应诺着下去了。 很快,府医开好了药,便走进来给老太太行针,纪国公便先出去了。 盛云昭其实也想出去,却也知道不现实。 老太太一向身子骨硬朗,又是强势惯了的,从未晕厥过。 这次是头一次,罗氏看着府医手里拿着那么一包的针,只感觉手脚不知怎么用似的。 纪窈更是不敢上前,只躲在罗氏身后。 盛云昭只得去帮忙,配合着府医为老太太施针。 又服侍着老夫人喝下药,时间竟已不早了。 盛云昭克制着打哈欠的冲动,感觉这一堆人都守在这里,让人很不自在。 便对纪国公和罗氏道:“府医说祖母要明日才醒,父亲母亲不如先回去歇着吧,都在祖母这里守着,明早府中事宜怕是无人主理了。” 纪国公面色稍霁,对这个儿媳妇愈发的满意,想了下,“也好。” 罗氏面上虽担心,可之前为了儿子纳妾一事,她兴奋过头了,又加之事事都亲力亲为的。 此时困乏的厉害,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听到夫君松口不用她侍疾守夜了,暗暗松了口气。 盛云昭自不是多担心纪老夫人,她死的时候,这老太太还活的结实着呢。 只是知道自己左右都逃不过榻前侍疾的命,与其看着纪国公他们都在眼前不方便又碍眼,还不如自己守夜来的自在。 待人一离开,她伸了个懒腰,悄声对跟来的芸娘道:“你也回去睡吧,在这里也是熬着。” 芸娘不愿,“奴婢不困,在这里陪着你。” 可恶的是罗氏明知她家小姐脚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利落呢,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人传她过来。 反倒是她回去偷懒儿睡觉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盛云昭往门口处看了眼,悄声道:“你在这里也没用,不过白白陪着熬而已。况且,明天谁知会发生什么呢,回去睡吧,养足了精神,好帮我多想着些。” 芸娘见她坚持,想到姜晚音今晚的举动,只觉得那小贱人是个狠的,不得不防着些,便也不再坚持了。 周嬷嬷送了人回来,见盛云昭一个人坐在榻前,眼神里闪过感动,“世子妃去旁边的小间里歇息吧,老奴守着老夫人就好。” 盛云昭却婉拒了,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听的周嬷嬷很是感动。 她这才问道:“周嬷嬷,祖母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血昏迷了?还有夫君他为何跪在外头?” 周嬷嬷脸上的神情一收,很是忌讳莫深的道:“世子妃听老奴一句,这件事不要打听……” 说完,周嬷嬷看着老夫人的眼神,满是心疼,随即长长的叹息一声。 盛云昭见此,知道周嬷嬷是忠心老夫人的,自是不会对她说些要紧的。 她也不勉强,如此看来不是小事。 但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无非去费心。 周嬷嬷和老太太年岁差不多,哪里熬得住,没过一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坐在那里不住的打晃。 盛云昭再次让她去歇息,周嬷嬷心中感激,只说去小里间儿打个盹儿就出来。 人困极睡着了,没人叫,哪里就能醒的过来。 盛云昭并未打算叫她的打算。 原本都以为老太太会在次日才醒的,谁知天还未亮,纪老夫人竟然幽幽的醒了过来。 第45章 你太嚣张了 纪老夫人发现榻前只有盛云昭一人,她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腰身笔直,手支着头,脸上都是疲倦,可如此,也依旧保持着她世家贵妇该有的规矩。 这是她要求了罗氏半辈子,罗氏所做不到的。 而此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儿子媳妇,以及孙儿孙女都不在,就连自己的贴身嬷嬷也不在。 人在生病的时候,不免心中生出一股悲凉来。 她这一生,挖空心思,殚思极虑的,只为保住国公府的富贵显荣,可是到头来,令自己众叛亲离。 盛云昭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只觉得这一晚太漫长了。 痛苦的动了动腰,一眼就看到老夫人竟然醒了,老眼透着一股凄凉,她一下就清醒了几分,“祖母,您醒了?” 盛云昭说着,起身,拿过旁边准备着的参汤,“您喝点。” 纪老夫人喝了几汤匙便不喝了,“轩儿呢?” 盛云昭神色不变,“世子在外面跪着呢。” 纪老夫人听了静默了须臾,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而,抬起老眼看向盛云昭,“孙媳啊,你是不是心中一直委屈,责怪祖母装聋作哑,纵容轩儿不与你圆房?” “孙媳不敢……”盛云昭低垂了眉眼。 哪里能不怪呢? 她又不是圣人。 这种事,即便是老夫人对府中诸人三令五申的不准乱说,可人的嘴哪里就能管得住? 她还是成为了一些人嘴里的笑话。 老夫人却拉过她的手,“孙媳啊,不是祖母不帮你,而实在是另有原由,这怪不得轩儿……” 盛云昭想要抽出手来,“祖母,您还在生病,不宜多思……” 简直就是笑话,都是无辜的,那她呢,她活该吗? 纪老夫人却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孙媳,你相信祖母,再给轩儿一点时间,他会知道你的好。 轩儿是个长情的人,只要他的心落在你的身上,到这时你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盛云昭心中冷笑,纪轩的确长情,可是这情却不是对她。 曾经她放下身段,放下自尊,放下礼仪规矩的只求得到他的回眸。 然而,不过是给了别人羞辱践踏自己的机会罢了。 如今来说,她却不需要了。 “祖母,世子在外跪了一夜了……”盛云昭轻声道。 老夫人只当盛云昭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满面欣慰,果然还是心系孙儿的,满是妥协的道:“好,你让他进来吧,你一夜未睡,回去歇息吧,祖母没事了。” 盛云昭又客气了几句,这才顺势应诺着出了门。 纪轩仍旧如她来时那般,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风灯摇曳,将他那张俊美的脸晃的明明暗暗,透着一股颓然还有几分萧索。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纪轩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眼。 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里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盛云昭声音清冷的道:“老夫人已经醒了,让你进去……” 纪轩以为会看到她的幸灾乐祸,或是奚落嘲讽,然而,她从神色到口吻,平淡的近乎冷漠。 仿佛置身事外。 听到祖母醒来了,纪轩心中所有思绪都被祖母的喜悦所取代,当即起身就要往里走。 然而,这么跪了一个晚上,他的双膝早没了知觉。 盛云昭正要抬脚走人,眼见着纪轩就要直直的扑倒下去,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了纪轩。 两个人的姿态像极了突然的拥抱。 他身上的大半力气都压在自己身上。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盛云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抽的事。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醒醒脑才好。 盛云昭面色难看的猛然退开,随即疾步离去。 她恼恨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懊恼的要死,她就应该看他趴在地上,摔掉两颗门牙才好,怎么就去扶他呢? 纪轩神色呆滞着,感受着心脏处发出不规律的心跳。 他有些怔怔的抬手,捂着心口,缓缓回头看去。 看到的只是盛云昭一晃而过消失的身影。 …… 盛云昭赌气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连脸都懒得洗了,直接倒头就睡。 只是这一觉,也是不知睡了多久。 只听到一阵喧哗声传进耳中。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困极被人吵醒,实在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来人。” 她的声音不低,很快知夏白着脸走了进来,“主子。” 盛云昭坐起身,蹙着眉,“外头在吵什么?” 知夏气鼓鼓的道:“还能是谁,是世子身边的那个臭多木,他说,世子让您去他院子一趟。 芸娘说您正在睡觉,不让他进,他就要乱闯……” 盛云昭面色铁青着坐起身,这该死的纪轩,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他不睡觉也不想她睡好。 知夏见此,忙去扶她,满是气愤的道:“那小贱人太不要脸了,我怀疑她是算好了时间晕倒的……” 盛云昭穿鞋的动作一顿,“嗯?姜晚音晕倒?” 知夏顿时口齿清晰的道:“奴婢也是听说的,说是姜晚音昨晚听说老夫人吐血昏迷了。 就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便开始为老夫人跪抄经书到天明,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服侍她的丫头见此,便立即禀报了世子,世子去了后,就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这才……” 就算知夏没有说完,盛云昭也知道纪轩为什么派多木来找自己了。 盛云昭原本想要出去的动作收回,又坐回到榻上,慵懒的靠在引枕上。 知夏见此一脸的茫然,“主子,您……” 盛云昭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你和芸娘说,谁敢在浮曲苑造次,给我打出去。” 这个多木,上次她就想收拾他了,今儿撞上来,她定然不会惯着他。 知夏听了拔腿就往外跑,她一定要将主子的话快些传给芸娘。 芸娘顾忌着多木是世子的人不敢动他,他却得寸进尺,竟还想闯进门来,她看的都快气死了。 半刻钟后,在纪轩一身低气压的进了浮曲苑后,盛云昭再次见证了芸娘的勇猛。 多木被打的鼻青脸肿,基本他娘也认不出他了。 被纪轩带进来,他满眼都是敢怒不敢言。 “盛云昭,你越来越嚣张了。”纪轩站在床榻前,气息不稳,眸里涌起怒意。 第46章 误导…… 盛云昭不躲不避不惧的看着纪轩,“世子是真的当我好欺负到连你的狗奴才都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吗? 而且,这里是我的闺房,可世子却不管不顾的将他给带进来,世子可顾及到我的体面?” 多木闻言整个人都绷紧了,眼里多了一股恨意。 他虽是世子身边的奴才,可谁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就连国公夫人也没有如此骂过自己。 纪轩呼吸一窒,回头看了眼,见多木正双眼含怒的瞪着盛云昭。 他眉头微蹙了下,“你出去。” 多木愤愤的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之前他并未想那么多。 多木被打,回去找自己的时候,当时他就吩咐他跟着来。 可谁知他竟跟进来了,纪轩觉得多木被打的不冤了,“且不说多木,那晚音呢?她已被你害的成为了国公府的妾室。 你为何还要出手残害她?难道你当真要将她逼上死路吗?” 他这话说的真真儿是可笑了,如何是她害的姜晚音? 姜晚音若安分守己,谁能害得了她? 盛云昭眸里涌起煞气,“世子既然已经相信了她说的话,又何必还要质问于我? 就当是我残害她好了,世子打算如何呢?是用相同的方式为她讨回公道,还是处死我给她腾位置?” “你不可理喻,晚音一直昏迷着,是她院子里新分配过去的丫头禀报的……”纪轩的神情瞬间阴鸷起来,“你……” “世子不好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婢女惊慌的叫喊声,“世子,姜姨娘她吐血了。” 纪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姜姨娘’是谁,登时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纪轩只看到多木已然冲出了浮曲苑的大门,一拐便不见了影子。 纪轩也疾步跟了上去。 盛云昭冷笑了声,她觉得身为正妻,小妾出事了,理应过去看看。 如此想着,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芸娘也过去了。 出了浮曲苑大门右拐,绕过院墙再右拐,走了几步便到了藤花院的大门口。 目前是姜晚音的住处。 她虽是小妾,可之前纪老夫人和罗氏都抬举她,给她按照贵妾的规格分配的。 院子里配了一个二等丫头,和一名二等婆子,以及一个粗使婆子。 盛云昭到的时候,只听到房里传出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也不知是怕担责任,还是有心想要讨好姜晚音,还是担心她就不得而知了。 盛云昭进了门后,就见纪轩背对门口站在榻前盯着榻上的人。 姜晚音院子里的三人并排站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抹着泪。 盛云昭眸光流转间就见散落了满地佛经,而且纸张上的娟秀字迹都是红色的。 几人都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开始都没发现盛云昭主仆进来。。 随即捡起地上一张写满了佛经的纸。 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鼻尖儿处,这竟是用血写的…… 盛云昭嫌恶的顺手扔在了地上,三人哭哭啼啼的动静实在令人心烦,她微微侧头看了芸娘一眼。 芸娘心领神会,她前几天就大显过身手,今天终于把盯了许久的多木给修理了。 此时正是斗志高昂的时候,她中气十足的呵斥道:“人还没死呢,你们急着号丧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纷纷回头一看到盛云昭来了,都吓的一缩脖子,退到了一边,“世子妃!” 纪轩转头看了盛云昭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盛云昭面沉似水的走过去,见姜晚音躺在床榻上,面若金纸,气息好似都很显得很弱似的。 她本就瘦小,这般模样下看着的确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时,府医被多木给拎了进来。 府医的衣裳领子都被他扯歪了,可多木是纪轩身边人,故而,有怒也不敢发作的隐忍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衣领便匆匆去了榻前。 可多木见到盛云昭,脱口恶声恶气的道:“世子妃你来做什么,是来看姜姑娘死没死吗?” 原本要转过身的纪轩闻言,眉头微蹙,不满他这有失本分的态度,故而对多木低喝:“出去。” 多木呆怔,“主子……” 芸娘嗤笑了声,“真是奇了怪了,姜姨娘是世子的妾室,世子都没怎么样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闻言,纪轩也不由深深看了眼多木。 多木顿时面色涨红,“主子……” 转而对芸娘怒目而视,“你休要挑拨离间,我是看姜姑娘柔弱善良而已……” 芸娘噗的笑出了声,“诶呦,这是怜香惜玉了啊,可我看你不但眼瞎心也是瞎的,就她还柔弱善良?得了吧……” “够了!”纪轩忍无可忍,低喝一声,“你们都出去!” 盛云昭眉目微挑了下,眸光微闪,什么也没说,示意芸娘出去。 她也感觉多木关心姜晚音关心的有些过头了。 不止她们出去了,就连姜晚音的几个下人也灰溜溜的出去了。 总算耳根子清净了些,盛云昭看着姜晚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昏迷了。 眼睫颤了下,只一下恢复了平静。 眼看着府医松了手,纪轩忙问,“如何?” 府医刚刚直起身要回话。 床榻上的姜晚音却发出了一声呓语,“世子……” 这一声不高不低,房里的几人恰好听到。 纪轩顾不上听府医说话,凑过去,“晚音。” 姜晚音幽幽张开双眼,一见到纪轩,眼睛里瞬间弥漫起水雾,“世子,我是不是死了?” 这虚弱如猫儿般的声音,听的人心先软了大半,纪轩也不由放软了口吻,“说什么傻话,等下府医开了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姜晚音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晚音以为……”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一眼看到了冷眼看着自己的盛云昭,像是看到的洪水猛兽般,顿时尖叫着往里退去,“啊,不要,不要……” 纪轩回头,冷冷的看了盛云昭一眼,转过头的时候,温软着声音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姜晚音用力的咬着唇,好似在隐忍着什么,“我真的没事了,世子不要责怪昭姐姐,都是我不好,总是惹昭姐姐生气动怒……” 她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甚至,她这么惨还是被盛云昭害的,明显就是误导…… 可是盛云昭在乎吗? 她并不在乎,甚至,姜晚音越闹对她才越有利,这也是盛云昭千方百计把姜晚音弄进府的原因。 盛云昭冷着脸,声音冷漠道:“既然你明知是错还明知故犯。 念你才醒来,身子还弱,那就抄写五十遍忏悔经文吧,权当洗涤你的业障和内心的烦恼。” 第47章 你敢说我有病? 姜晚音呆住,一时都忘了反应,那意思,她身子不弱抄的会更多了 她就是那么一说…… 盛云昭你好恶毒! 姜晚音有些看不透盛云昭了,她到底是蠢还是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对自己越是刻薄跋扈,世子便越是厌恶她吗? 纪轩不懂什么经文,可是他却知道大多经文都相当冗长,“晚音还在病中,你这么做未免过于刻薄了……” 盛云昭淡淡的道:“世子是不是身体也不适?” “什么?”纪轩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盛云昭目光沉静,“刚刚姜姨娘自己承认是她的错,是她惹我生气的,世子若是没病,怎么会说我刻薄呢?” 纪轩气的登时面色铁青,“你敢说我有病?” 盛云昭转过脸,正儿八经的问目光呆滞的府医,“府医还是等下也给世子看看吧,若是世子病入膏肓了,你这个府医就别干了。” 府医暗暗叫苦,只感觉神仙打架小鬼儿遭殃。 纪轩这才想起问府医姜晚音的病情,“她怎么回事,为何会吐血?” 府医忙道:“姜姨娘大概是,郁结于心又加之肝火旺盛,虽不是大事,可也不容小视,稍后我开个方子吃吃看……” “啊……”姜晚音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成功将纪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见她抱着手臂,满脸痛苦的模样。 纪轩连忙上前,“晚音,怎么回事?” 姜晚音眼泪在眼圈里转,像是要将手臂藏起来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没事。” 可纪轩却是一下想起来她手臂上有伤的事,“给我看看!” 纪轩强行拉过姜晚音的的手腕,将她的衣袖掀起。 如藕节般白皙的手臂上有三四处划出的伤痕。 伤口虽不深,可还未包扎,此时看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也是纪轩让多木去找盛云昭的原因。 他转过脸,沉声道:“你们同是女子,你对她又何必如此刻薄?” 姜晚音听了眼神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随后低低的道:“世子,你不要责怪昭姐姐了,我理解昭姐姐,昭姐姐就是一时冲动,你就原谅昭姐姐吧。” 她有些着急,世子在这里这质问盛云昭做什么,难道她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为何还责罚她啊,她都把手臂的伤露出来了,世子不是该打她一顿吗。 这几次下来,她处处吃瘪,不看到盛云昭倒霉,她难出心头这口恶气。 纪轩还真没懂,“晚音,你说的是何意?” 盛云昭不慌不忙的接话道:“她的意思是说,她的伤是我所为,她的用意是让世子责罚我,这回世子懂了吗。” “我没有……”姜晚音本能否认,“昭姐姐你误会了……” “哦?难道我曲解你的意思了?”盛云昭挑眉问道。 “是,昭姐姐的确误会我了……”姜晚音讷讷的道。 盛云昭的话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本就是在暗示纪轩自己的伤是盛云昭划的。 吐血也是盛云昭害的,如此模棱两可的话,就算查出来冤枉了盛云昭,到时世子也不能怪她,因为她什么都没说。 可是,自己想的很好,却被盛云昭轻松化解了,这一被戳破心思。 让姜晚音有些乱了心神,急急的道:“世子,你相信我,我只是怕你误会了昭姐姐……” 姜晚音心头急跳,这个盛云昭何时变得这么难缠。 纪轩见她急的小脸儿上都冒了汗,为她将衣袖拉下,“稍后让府医给你包扎一下,晚音,你才刚刚醒来,身子弱,需要好好休息……” 姜晚音顺势一把握住纪轩的手,美眸含泪望着纪轩,“是我连累世子了……” 婉转低眉间瞥过盛云昭,眼里滑过一抹得意。 “别忘记忏悔的佛经。”盛云昭冷冷的说完当先走人,她才懒得看他们郎情妾意呢,怕脏了眼。 纪轩眼见着盛云昭走了出去,当即道:“你好好将养着,我得空再来看你。” 姜晚音一把捉住他的手,“世子,老夫人和夫人好像都不喜欢我……” 虽是拉住纪轩的理由,可想到老夫人看到自己时的神态,她也是真的有些不安。 如今她已经进门了,那她就得想法子得到世子的心,将来也好取而代之成为世子妃。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盛云昭的用意,无非是想以正室嫡妻的身份磋磨打压自己。 哼,姜晚音心中冷笑,那就走着瞧,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你想多了,祖母听说你为她抄写佛经晕倒,很是欣慰还说你懂事呢。 你别多想了,先歇息吧。”纪轩敷衍的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任姜晚音唤了两声,纪轩连头也没有回,气的她差点将牙咬碎了。 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是清楚的,这么久来,纪轩和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也一直想不通,明明他对自己那么特别,可却不越雷池一步。 然而,纪轩在追出去的时候,盛云昭已然不见了身影。 想到祖母说让他先与盛云昭圆房的话,他一时有些踌躇…… 若是就这么追上去和她说今晚去她院子歇息的话,总感觉难以启齿。 “世子……”多木有些心虚的唤了声。 纪轩这才想起他,看到他脸上伤成那样,“你这两天回去养伤吧,不用在我跟前了。” 若是以前,多木听到主子这般体恤,或许会高兴。 脸上隐隐作痛,他抬手摸了下,肿的厉害,一碰就痛,试探的道:“主子,世子妃是不是越来越过份了?” 纪轩正在思索着该怎么说的理直气壮些。 突然听到多木的话,他眉头一蹙,哪里听不出多木的试探。 他也发现多木的变化,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提醒他道:“她放肆?她哪里放肆了?她所作所为挑不出半点错来,一言一行都是有理有据的,多木反倒是你,越发没规矩了。” 多木还从未被主子这般训斥过,当即面红耳赤的低垂了头,“多木知错……” 纪轩也是顺口说了句而已,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纪轩琢磨够了,理直气壮的去了盛云昭的院子时,却被芸娘告知盛云昭出府去查看嫁妆铺子了。 纪轩心里很复杂,心里对祖母再多的怨怼,在看到祖母被自己气得吐血昏迷…… 他承认他怕了。 第48章 别忘记,你欠我的 此时和盛云昭错开,纪轩说不上心里松了口气多些,还是复杂更多。 …… 盛云昭从姜晚音的院子里出来,觉得大戏台终于竣工了。 接着就是姜晚音这个角儿开场,考验她十八般技艺的时候到了。 姜晚音如今恨透了自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让纪轩休了自己的。 如此一来,那可省心省力就能令纪轩改变心意主动来找自己。 然后他们欢欢喜喜一起去求得和离旨意。 她一定会毫不吝啬的与纪轩最后夫妻同心一回。 主要大楚对女子太过苛刻,而且纪轩这边靠山太硬,这也是她为何如此忌惮的原因。 盛云昭暗呼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别急,曙光就在眼前了。 盛云昭带着知春去了自己的嫁妆铺子。 此时还未到午时,可铺子里冷冷清清的。 掌柜的在柜台里无精打采的,一见有客上门,立即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正要热情招待。 可随即面露惊讶,“东家,您怎么来了。” 能不惊讶吗,大小姐自打嫁人后,一年到头来不了两次。 “生意如何?”盛云昭直奔主题。 掌柜顿时有些惭愧的道:“小人无能,东家看到了,生意还是不死不活的。” 自打成亲后,盛云昭一心都扑在纪轩身上,对于自家的嫁妆铺子赚赔从不上心。 盛云昭转了一圈,“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此时她既然来了,自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毕竟以后还要靠铺面养家糊口。 掌柜的闻言面色一白。 他跟了盛家一辈子,对盛家有着很深的感情。 大小姐成亲,他便做了大小姐的陪嫁,若这铺面不开了,那大小姐肯定会打发了他…… 盛云昭见掌柜垮了脸,忙道:“松伯别担心,我的意思是,既然经营胭脂水粉不赚钱,我们就改头换面经营其他的生意。” 松伯疑惑道:“那经营什么?” “香料!”盛云昭简洁的道。 “可这京城里香料铺子也不少啊……”松伯忧虑重重的道,“况且,一般人家用不起香……” 盛云昭打断松伯道:“楚京香料铺子的确不少,可松伯也知道,大多都是些粗制滥造的,能登大雅之堂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且也是千方百计的送进了皇室。” 松伯赞同的颔首,“这倒是,只是老奴对香也,也不懂啊,那些有名的好的制香师父都掌握在有背景的大铺面手中……” “可我懂啊。”盛云昭唇角浮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可是老夫人那里……”松伯有些迟疑。 他是看着盛云昭长大,可以说大小姐是被老太太用了心培养出来的。 盛家的老太太是个要强的,自知自家短板在哪里,故而,一心往世家大族方向培养晚辈。 自然对这些黄白之物也就不甚在意了,否则铺面经营成这样,也没人在意了。 “可是这些东西,老太太让小姐学了,是用来修身养性的,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东家用它来逐利怕是……” 盛云昭却是平和的淡笑道:“松伯无需顾虑这些,待祖母发现的时候,我会说服她老人家的。” 她以前认为祖母的思路是对的,听从祖母的话,然而,一辈子活的憋屈。 可如今她想开了,别人怎么看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活的恣意开怀。 她不能说祖母往世家方向发展不对,而她觉得那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想要一蹴而就,纯属就是为难自己,盛家如今有多拮据,再没有比她清楚的。 盛云昭和松伯先是商议了一番装修事宜,以古朴风格为主。 随后她又开出了材料清单还有她的制香间的要求。 这个却是顶要紧的,盛云昭强调了一番。 临走前,她想起了一件事,“松伯,你稍后去找找一个杂货铺,有没有一个姓胡的商人,找到他后,立即通知我。”‘ 松伯:“嗯?这个人在哪里?他多大年岁,长什么模样?” 盛云昭一脸认真的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麻烦你了。” 前世,纪轩靠着这些这个胡姓商人手里的丹砂,博得太后的欢心,从此别人风雨交加,可他们纪国公府却是稳坐泰山。 那么如今,她要先将这丹砂掌控在手里,或许能令自己的和离顺利一些。 松伯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实在想不通,大小姐都不认识这人,怎么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 但他还是应下了。 一出了铺子,知春就忍不住了,“主子,您是怎么知道姓胡的商人?您找他做什么啊。” 盛云昭现在正在想着生意的事,虽然装修,以及购买材料的事都交给了松伯。 可这都需要银子的,盛家嫁个她几乎被掏空了家底。 可嫁进盛家,每月不过就五十两的月银,除去应酬开销,几乎月月光,根本就没攒下什么。 如今这铺子改头换面下来,势必要动用她的嫁妆,算是彻底捉襟见肘了不算,这还不够…… 此时听了知春的话,她摇摇头道:“这个等过后和你说,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大捞一笔来的实在,最好发个横财!” 知春满目错愕的看着自家主子,怎么说呢,如今主子和老夫人所期待的世家贵女在逐渐背道而驰,并且有越走越远的趋势。 “总,总不能让芸娘去打劫吧?”知春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她感觉芸娘现在越战越勇,并且感觉她也有一劫的实力。 “淮南王你站住!” 突然从后方传来一道女子霸道的声音。 盛云昭对“淮南王”这三个字极为敏感。 几乎出于本能的回过头去。 可随即肩头就被人揽住了。 盛云昭大惊,猛然看去不是越忱宴是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配合我,别忘记你欠我的。” “淮南王,那女人是谁,你站住,本公主命令你们站住!” 盛云昭一听这声音浑身惧震,能让淮南王这般狼狈的也只有太后最宠爱的宝栖公主了。 只是这位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可以说是个凶残狠毒的角色,她早就将淮南王视为她的人了。 凡是觊觎淮南王的女人,被她知道都没有好下场。 第49章 我是有夫之妇 但凡出现在淮南王三步之内的,不是被宝栖公主割了鼻子,就是毁了脸。 纪窈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那是因她与越忱宴有口头婚约的同时,也因太后是她姨祖母,否则如今纪窈的坟头草怕是都长三尺高了。 而越忱宴如今还未娶妃,这般身份又这般容貌,还能这般清净,大概也是有这位宝栖公主的功劳。 盛云昭暗暗叫苦,难怪他那天和自己算的那么清楚。 难怪这几天这么平静,她以为他忘记救自己的事呢。 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盛云昭浑身僵硬,舌头有些打结的道:“我我我是欠你,可淮南王能不能就当做做善事,换种方式?” “少废话!”越忱宴脚下加快了速度,带着盛云昭快速的钻进人多的地方。 “主子……”知春愕然张大双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发生这种事,若是让人看到了,自家主子的名节就毁了啊。 只是也不等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提醒的声音,“不想给你主子惹麻烦,就别出声,别回头。” 知春梗着脖子侧头看去,她认得,正是淮南王身边的狗腿子。 她怒瞪着风辰,“你想的可真周到,贴贴,我是不是还得说句谢谢?” 风辰:“不谢。” 知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和无耻之徒废话。 风辰眼见主子加快了脚步,他对知春说了句:“得罪了。” 说着握住她的手臂,脚下加快了速度。 知春几乎被半带着小跑往前走。 她不得不承认风辰提醒的很对,不让她回头,是不想宝栖公主认出自己。 若是认出了自己,就等于认出了主子,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尤其是可大楚,不怕宝栖公主的女人都死了。 知春只来得及听到后面的女子气急败坏的尖厉着声音命令道:“立即通知皇城司,将勾引淮南王的那名女子给我拿下!” 知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完了完了,这回宝栖公主彻底成了脱了缰的疯狗,她哪里敢回头给这位公主认出自己的机会? 将风辰甩开,撒开腿便跑…… 风辰错愕了下,转而忍不住笑开,这小丫头倒是机灵! 越忱宴直接带着盛云昭便往千雅阁走去。 不等盛云昭变脸,他将她往怀中一拢,她的头脸都被他宽大的袍袖挡了严实。 盛云昭身不由己的依靠着他的身子向前走,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反抗近乎半推半就,破罐子破摔的从了的紧随着越忱宴的脚步走。 尽管她想极力忽略,可还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散出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体,盛云昭咬着唇。 不算她和他肌肤之亲那次,曾经……她也曾这么深刻的体会过他的体温。 片刻间,盛云昭明显的感觉到,原本喧嚣的厅堂里,瞬间死般地安静下来。 也不知是厅堂里的人认出了越忱宴,还是觉得两人这般闯进来着实在太过怪异,她只知上了两次楼梯后,走了片刻,推门而入。 越忱宴松开她,同时垂下衣袖。 盛云昭只感觉眼前豁然一亮。 盛云昭发现自己被他带进了一间低调而不失奢华,沉稳而不失大气的雅室里。 越忱宴看了眼她那张怨念颇深的脸一眼,放开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这次我还了淮南王一命。”盛云昭站在原地,身子绷紧,心里含怒的说了句。 越忱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几乎是一瞬间便冷漠如斯。 今日的他那满头墨发只被简单的玉冦束起,却衬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身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袍也将他衬得体态修长挺拔,风姿卓绝。 随着他从容而来的步伐,袍上那暗纹隐隐如流光浮动,。 那双黑漆漆的双眸若幽渊寒谷,令人不由自主的背脊生寒。 他走到桌旁,缓缓地坐下,坐姿随意,却分外矜贵。 越忱宴对她忽而一笑,那一笑像是冰雪顷刻消融,“你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当本王好糊弄,亦或是自觉你的命太低廉?” 只帮他做这点小事就还恩情,她想的太美了。 盛云昭站在原地不动,装作没有听懂,不想得罪他是其一。 尴尬是主要,再是自欺欺人,也无法掩耳盗铃抹去所有过往。 盛云昭低眉垂眼的认真道:“那王爷还是把我送回我的归宿之地吧。 我诚恳的希望,王爷以后再看见同样的事,视而不见就好。 虽然王爷的出发点挺好,可,与其被宝栖公主挖眼毁脸的,我觉得与其如此残忍受罪。 我还是喜欢痛快的死法,而且也不劳烦王爷帮我填土了。” 开玩笑,早知如此刺激,她就不用努力了。 听他这口吻,这恩情怕是不好还。 可盛云昭这话听在越忱宴的耳中,只觉她着实太没良心了,越忱宴身上的气息一瞬间似是有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你当本王很闲?你让时间倒流个给本王看看?” 盛云昭浑身僵硬,她知道越忱宴生气了。 可是,之前她是身不由己。 如今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赌不起! 就当她无情自私好了。 两个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似乎有些凝滞。 半晌,盛云昭咬咬牙,索性戳穿他报复她的意图,“王爷大权在握,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会怕一个小小的公主。 可王爷和宝栖公主喜欢玩你追我逃的游戏,那是你们之间的情趣,王爷又何必拖我下水?” “你这是在吃味儿吗?”越忱宴突然目光灼灼。 “没有!”盛云昭心下急跳,脱口否认后,显得自己说的话乍听下显得有些心虚的味道:“王爷戏言过头了。” 随后她又道:“王爷可以随心所欲,可我是有夫之妇! 人言可畏,我不想惹上麻烦,也不想陷入这种误会里,还请王爷慎言。” 越忱宴嘲讽的冷笑一声,“你这种见异思迁的女人也怕人言和误会吗? 是了,我怎么忘了,若论绝情,这天下间的女子和你比起来都望其项背。” 盛云昭闻言脑中轰的一声,被锁死的心门仿佛被人猛然撞开,久远的纷乱记忆席卷而来。 那年他从边关凯旋归来…… 第50章 在榻上等她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街道中间,无数脸戴面具,身骑铁骑满身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蜂拥的人潮将她挤了出来,她狼狈的趴在地上,眼看就到了近前的马蹄踩踏下来,她都吓傻了。 然而,她却被他从地上捞起,风般撤离开去…… 她从未想过他就是大楚百姓崇敬的淮南王。 那年……他成了她情窦初开的男人。 她偷偷随他去无人的山野里放纸鸢…… 去山涧里毫无顾忌地捉鱼…… 她在大雪纷飞的寒梅树下跳舞给他看…… 在上元节里赏灯…… 他们都知心悦对方,可他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纸…… 但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苗头,她才知道他是大楚百姓口中的保护神,越忱宴! 他是皇权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而他与纪国公府有口头婚约这件事几乎更是天下皆知。 那天祖母和父亲打发了所有人,将她留下,几乎掰开揉碎的对她说了很多。 最后让她在柞木他们和他之间做选择。 她气他对自己隐瞒身份…… 她也难过于他有婚约。 她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下病倒了。 那晚,大雨滂沱,他孤零零的站在她的窗外,她知道他等她出去,表示她改变心意,等着她愿与他义无反顾的靠向他。 祖母和父亲请求话却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她的心仿佛被人撕成了两半。 祖母和父亲说的不错,淮南王府功高盖主,当今太后和皇帝怎么可能允准他们这种有兵权的人家强强联姻。 若是她孤注一掷的跟了他,两家等于烈火烹油,自取灭亡。 她最终还是站在了亲情这边,狠下心没有出去。 他走了,奉旨剿匪离开了京城,她的心似乎也跟着空了。 那天,她失魂落魄迷迷糊糊的出门,却晕倒在路上,被纪轩所救。 她被纨绔调戏,被纪轩赶走。 她差点被一对吵架的夫妻棍棒砸中,也是被纪轩所救。 她努力的忘记越忱宴,以为纪轩的出现是上天的安排, 她和纪轩的赐婚旨意下来,她也是欢喜了很久,可是等来的却是纪轩认为自己故意为之,并且提出与他一同进宫请旨…… 然而,临死前,姜晚音却告诉她,那一切的巧合都是太后的安排。 盛云昭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令她快速的恢复了清明,从那面目全非又难堪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王爷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以后就离我远些。 我欠王爷的命,将来我会努力找机会我会一一还给王爷的,除此之外,希望淮南王之间再不要有所交集。” 盛云昭知道自己这话不但无情,还有些无耻。 可这样对大家都好。 越忱宴却缓缓起身,踱步向她走来,目光里一片漠然无情。 盛云昭本能地向后退去。 后背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盛云昭心中兵荒马乱,“淮南王,你,你要做什么?我是纪国公府世子妃,请自重……” 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和慌乱,越忱宴眼底布上愠怒,“你还真是如此重视你这个世子妃的身份!” 盛云昭有些心乱如麻,无暇去分析他这句话的深意,她沉声道:“既然嫁与了夫君,便绝不会给夫君蒙羞……” 她的话语,成功激怒了越忱宴,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里满是危险,“呵,还真是夫妻情深,忠贞不渝呢,本王是不是应该说句祝福?” 盛云昭心头慌乱万分,不去接他的话。 “滚吧!”越忱宴不屑的放开她,猛然转身。 盛云昭一得自由,便向着门口奔去,她只想快些离开他的视线。 越忱宴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 鼻息间熟悉的兰香令他捏紧了双手。 盛云昭几乎是刚刚逃出房间,就看到大批皇城司的人兵贵神速般涌了上来。 当即面色一变,几乎毫不迟疑的转身返回,急忙关紧房门并且从里面插上门栓。 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越忱宴不见了。 盛云昭心下一紧,他难道顺窗逃走了? 她目光快速的将整个雅室一一扫过,眼前桌椅装饰器皿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听着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盛云昭心下焦急。 皇室之人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唯我独尊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特性,根本无理可讲。 尽管是捕风捉影的事,她相信宝栖公主都会将未知的丁点可能赶尽杀绝不留半点隐患。 她生死可以放在其次,但是她却不能连累家人。 盛云昭没有来过千雅阁,但听说这里每间雅室里都有便于寻欢的内室床榻。 盛云昭只希望能有个藏身之地,暂且混过眼前再说。 径直向着左手边的那道门口跑去,她之前就有留意过,那是间休憩的内室寝房。 然而,当她踏进门槛的一刹那,那个她以为跳窗而逃的男人,此时好整以暇手掌支耳,侧躺在床榻上,像是在等她的到来一般。 他衣衫松散,露出一片结实强劲的胸膛,姿态慵懒邪肆,像极了一种无言的邀请。 盛云昭面颊一热,只是此时已然顾不了其他了,她微微移开视线,带着两分请求,“王爷,不知可有藏身之处?” 越忱宴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直直的看向她,云淡风轻的道:“自然有。” 盛云昭双眼一亮,厚着脸皮拿出求人的姿态道:“那王爷能否行个方便?宝栖公主的人就在外面……” “你是本王什么人?本王凭什么要给你行方便?”越忱宴打断她的话冷漠的问道。 盛云昭呼吸窒了窒,若不是他强行将她带来此处,她用得着求他吗?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忍下恼怒,软着声音道:“王爷知道,若是让宝栖公主误会了,事情定然闹大……” 她这放下姿态,极力忍气吞声的模样,越忱宴却是知道,这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骨子里有多倔强,有多冷酷无情,他早已领教过了。 只是越忱宴面上却是一片波澜不兴,不为所动。 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随即很是强势的命令声传来,“开门,快点开门!” 这急促的敲门声听在盛云昭耳中,犹如催命符般,她恨不得肋生双翅…… 第51章 王爷求你…… “她误不误会与本王何干?本王会怕她闹大?”越忱宴不以为然的一句,近乎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他不怕,可她怕啊,瞧瞧他说的有多混账! 盛云昭目光急急的扫视而过,压根儿就没有藏身之地。 他害她进退维谷,却还与他无关的姿态,盛云昭就算再好的性子,此时也破功了,她愤声道:“王爷若是恨不得我去死,惊马那天为何还要救我?” 越忱宴眸色凉凉,“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外面的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撞门。 越忱宴眉头微蹙,“想要全身而退,那就来求本王,求得本王满意了,本王自会帮你化解!” 帮她化解? 他得多混账才会说出帮她的话? 盛云昭双拳攥紧又松开,反复两次后,“王爷是想我跪下吗?” 既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她折辱她,那她就如他的意,惹不起,以后绕着他走就是了。 眼看着她就要跪下,越忱宴狭长的凤眸一片冰寒,“本王不缺下跪之人。” 盛云昭几乎快要咬破了嘴唇,那他是什么意思? 除了跪地求人,她不知还如何求人。 让她哭哭啼啼的求他? 她做不出来。 下一瞬,眼前一花,还不待她看清,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头重重的砸在软枕上,转而,越忱宴附了上来。 盛云昭面色惊变,“王爷……” 二人身子亲密相贴,呼吸纠缠在一起,却没有半点暧昧! 越忱宴眸里像是裹了冰霜薄雪,“盛云昭,你一次次的招惹本王。 又一次次的欲擒故纵,你当本王是什么人?嗯?” 盛云昭不想他会隐忍至今,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她试图解释,“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盛云昭你是不是觉得本王是可以随便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不敢,”盛云昭心头狂跳,气息急促,“王爷想多了……” 越忱宴眸里晦暗莫测了一瞬,他猛然粗暴的扯开她的衣领。 雪白细腻的肩头顷刻间曝露在空气中。 盛云昭惊呼一声,就要推拒越忱宴。 然而,她的手却被越忱宴举过头顶,一只手便禁锢了她的双腕,令她无法动弹半分。 随即他的唇也落在了她的肩头上,她震惊的张大双眼。 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弥漫而来的欲念,还有她无法看懂的情绪。 就在同一时间,随着闯进来杂乱的脚步声急促而来…… 盛云昭停止了挣扎,她想她知道越忱宴如此失控的用意了。 她早就知道越忱宴每做一件事必有深意。 盛云昭心中百味陈杂。 一时不知该是怪他,还是该谢他了。 数名身着铠甲的皇城司护卫闯进来,先是看到眼前堪称香艳的一幕,娇小的女子被他笼罩在身下,他们只看到女子一头散乱的青丝…… 随之看到的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南王,虎躯一震,当即移开了视线…… 越忱宴的女人谁敢乱看,除非双眼想出来凉快凉快。 所有人都心中叫苦不迭,宝栖公主并未说这人是淮南王! 不等越忱宴抬起头,他们急忙低垂了头,单膝触地,“淮南王请恕罪,属下不是有意冒犯……” 越忱宴从女子白皙秀丽的脖颈抬起头,眼神冰寒刺骨,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只这低沉含着欲色的一声,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暴戾的气息便散发了出来。 饶是谁被打断了好事都不会痛快。 尤其还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大楚战神淮南王。 几名皇城卫霎时不受控制的两股颤颤,当即齐齐的道:“王爷息怒……” 尽管如此,可也不敢就此就走,因为宝栖公主那边还要交代。 硬着头皮,声音带了些哀求道:“末将等不是有意打扰王爷,而是,而是宝栖公主有令,只,只要那女子……” 盛云昭闻言浑身一颤,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头让人看一眼。 她怕,怕越忱宴将她带来这里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 若真是如此,她并不怪越忱宴。 他说她见异思迁并不为过。 可她不管什么理由,她在他面前无法理直气壮。 因为的确是她一再的招惹他。 恐怕在越忱宴的心里,是她故意戏弄他吧,而她却不知从何解释! 因为她所有的解释在他心里都是狡辩。 他那么骄傲,怎么允许有人几次三番这般对待? “给本王滚出去,不要逼本王大开杀戒!”越忱宴声音里满是令人心悸的戾气。 没有人当他是简单的威胁,或是随口说说的。 “王爷息怒!” 皇城卫深知越忱宴已然动了杀意,再没人敢多停留半刻匆匆退了出去。 越忱宴这才将眸光凝在身下女子的脸上,见她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这就怕了?”越忱宴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 她也会怕吗? 盛云昭不敢惹怒他,而是带了几分祈求,“王爷,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她明明被他如蛇蝎,恨不得立即与他划清界限,可还要维持着淡定,那隐忍的神色一下就刺痛了越忱宴。 可是他却倏尔一笑,翻过身躺在了她的旁边,“腿长在你身上!”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了她,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可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盛云昭顿时爬起来便下地…… 然而下一瞬,一道气势汹汹的女子声音传来,“本公主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个不怕死的贱人黏着淮南王!” 盛云昭如遭雷劈,手脚灵活的爬回了床榻,满眼焦灼,“王爷……” 越忱宴好像睡着了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盛云昭感觉脚步声就快进门了,心一横,她俯身吻了上去…… 装睡的男人倏然张开双眼,眼神里满是震撼,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他如此,的确是故意逼迫她,可没想到她会…… “王爷求你……”盛云昭在他耳畔道。 兰香清幽醉人,女子呵气如兰,怀中娇香软玉,迷惑人心的像是邀他一场缱绻缠绵,越忱宴有些恍神。 就在宝栖公主即将到门口的瞬间,他突然一个翻身,将人又一次的压在了身下,同时加深了这个吻,房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攀升起来…… “淮……”宝栖公主在走到门口的瞬间,看到的的就是两个人意乱情迷,难舍难分的画面。 第52章 招惹本王的是你 “你……”宝栖公主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那双丹凤眼一下就红了。 随之便是暴跳如雷,“贱人,你敢勾引淮南王,揭了你的皮做灯笼!”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那张原本浓艳的小脸,狰狞着扑向床榻。 “啊——” 宝栖公主的身子倒退着往后退出去。 退的有些急,被门槛挡住,整个人往后仰去,砰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门外的地上。 她面带痛苦的在地上挣扎。 “公主。”贴身宫娥疾呼了声,连忙上前扶她。 可宝栖公主却不领情,一把甩开宫娥的搀扶,双眼死死的看着越忱宴。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伤心,她的眼圈通红,眼里写满了疯狂,“越忱宴……你竟为了一个低贱的东西,如此待我?” 宝栖公主恨不得将越忱宴怀里的女子大卸八块,她心里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越忱宴从来没有这么保护过一名女子。 以往,她对那些觊觎他的女子下手时,从没有过这种例外。 可此刻,越忱宴将女子拢在自己的怀里,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那缠枝刺花的蚕丝软缎绸被子裹了个严实,他修长的手臂搭在女子的身上,连片肌肤都没露出来。 那女人被他如此小心的护着还能是为了什么,这明显是怕她看清贱人的脸伤害她啊。 盛云昭的脸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口鼻间全是男人身上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檀香味,很淡也很好闻。 耳边是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听在耳中,却让她有些乱了心神,盛云昭恍惚了下。 “淮南王明知本公主对你一往情深,你对得起我吗?”宝栖公主有些歇斯底里的一声。 盛云昭被惊的身子一颤,却也回了神,心中叫苦不迭,有一种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感。 更不想掺和到两个人之中去。 可是此时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的事,不牢公主置喙!”越忱宴眸里戾气横生,“滚!” 他竟当着贱人的面对自己说滚,宝栖公主面目扭曲起来,“越忱宴,你以为你能护得住她?” 就在这时,纪轩的声音陡然传来,“宝栖?你这是……” “表哥?”宝栖公主见是纪轩,顿觉委屈,随即咬牙切齿的道:“表哥帮我将里面那贱人碎尸万段。” 纪轩快步走来,刚要去扶宝栖公主,一眼看到内室半挽半落的凌霄花帐床榻里的画面时一讶,不可谓不香艳,可在看到帐里之人竟然是越忱宴,又是一愕,“子忱……” 他的手紧揽着一名女子。 这还是纪轩头一次公然见到越忱宴与一个女子这般亲密过。 他一时失去了言语能力。 祖母刚刚醒来,府医说过不能再刺激祖母,他不敢再拂逆祖母的意思,他做好了今晚与盛云昭圆房的准备。 然而,盛云昭却出了府去了她的嫁妆铺子。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提前和盛云昭说声,总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太过突然,到时二人都尴尬。 谁知就看到了皇城司的人兴师动众的像是在捉拿什么人。 一打听竟是表面宝栖公主因为一个女子,他路过这里便转步过来了。 宝栖喜欢淮南王有多疯狂,天下皆知。 他想,能让宝栖公主这般大动干戈多半和越忱宴有关。 虽然他对宝栖公主如此霸道的行为,心中颇有微词。 毕竟自家小妹与越忱宴有口头婚约的,这差不多天下皆知了,可宝栖公主却一副她才是正主似的。 纪轩自然偏心于自家妹妹。 但决定权在越忱宴身上是其一。 其二,事情太后和皇上都没说什么,他心下再不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眼前的这一幕。 越忱宴神色冷漠,沉声道:“今日本王不想开杀戒,都滚……” 他久经沙场,这气场一开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宝栖公主眼神里露出一抹惧意。 纪轩回神,顿觉尴尬不已,上前连忙关好房门。 “纪轩不许……”宝栖公主尖声一句,爬起来就要上前。 纪轩连忙转过身拦住她,“宝栖你别闹了,淮南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与其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过后再说…… 况且这和那个女子有何关系?淮南王想要的女人,就是姨祖母也无法阻止……” 外头渐渐的没了声音,房里的盛云昭在听到纪轩的声音后,手脚冰凉,后怕不已。 这若是让纪轩看到和淮南王这般的人是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实则没有多大的度量。 否则,他也就不会因为自己当年的固执,而耗死自己了。 “怕了?”越忱宴垂眸看着她阴晴不定的小脸问道。 盛云昭收回思绪,仰脸对上他眼里含着的戏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保持着亲密的姿势,顿时心下一乱,连忙手忙脚乱的爬坐起来。 可心里突然多了一股怒火,“王爷不怕?好啊,那我现在就将他们喊过来。” 他是戏弄她上瘾了还是在消遣她? 凭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他却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她总算见识到了,他的生冷不忌,面对纪轩和宝栖公主还能这么霸道。 他有包天之胆,可她却不行,盛云昭想到此,一刻都不想再留下去,转身就要下地。 肩头一紧,她被他给按了回去,“怎么,觉得委屈?”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讥讽,“怎么敢?都是我活该罢了。” “呵,”越忱宴眸光幽深莫测的看着她:“招惹本王的是你,你委屈什么呢?” 盛云昭被男人那仿佛洞悉人心的目光看的有些难堪。 不知怎么的那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又来了。 前世,她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她就整日里躲在后院里就怕被他发现。 可每每见到他,他那极具攻击力的目光就让她害怕。 此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 越忱宴突然轻笑了声,只是他一向冷峻的眉目里并未有半点笑意,这个小女人真真是让人柔肠百结…… 在他想彻底放下她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来招惹自己,越忱宴凑近她的耳边,冷酷的道:“盛云昭,本王正式通知你,本王不喊停,那你只能奉陪到底!” 第53章 纠缠不休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盛云昭只觉得通体冰凉。 原来,他从来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王爷可以百无禁忌的可以在大楚横着走。可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就连纪国公府都惹不起,王爷非要看到我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他没有动作…… “王爷为何一再的逼我?”盛云昭原本不想惹怒他的,可是他却步步紧逼。 盛云昭眼眶酸胀,她努力克制隐忍了已久的情绪在听到他仿若宣判的话后彻底告竭崩溃。 她强忍泪意,打破了两世以来的压抑和恐惧,“越忱宴,不要以为是我对你始乱终弃,当初是你选择了放弃和逃避,才导致了如今我……” 盛云昭将哽咽吞咽回去,这是她当初的选择,她就算再迁怒,也无法责怪到他的身上。 等他剿匪回来的时候,已然成了定局。 盛云昭寒声又道:“可笑的是淮南王你现在这般为的又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后悔了,你心里还放不下!” 她一口气将两辈子如禁忌般的过往,撕开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反而越忱宴的神色好似凝固住了一般,幽深似海,原来她竟这么的厌恶自己? 渐渐地眼里弥漫起可怕的猩红色,他却没有放开她,也没有说话。 盛云昭感觉自己像是被猫按住的老鼠,一动不敢动。 她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了…… …… 与此同时,纪轩安抚好了宝栖公主好半晌,也不管她是否听进去了。 几乎是连哄带骗的将她送到了宫门后,便寻着盛云昭的嫁妆铺面而去。 到了那里后,他发现只有知春一个,见到他来似乎很是惊讶,“世子……” 知春远没有表面来的这般镇定。 惊是真的惊,她不敢跟主子过去。 觉得保险起见,便和风辰分开,返回到了铺面里等着主子。 可没等回主子,却把世子爷却等来了…… 这简直和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样令人稀奇。 她能不震惊吗。 “世子妃呢?”纪轩看了两眼,店铺里冷冷清清的。 知春向来机灵,一副很认真的垮了脸,“世子看到了,铺里生意不好,都快关门大吉了,我家主子让我在这里等她,她想法子去了。” 纪轩眉头微蹙了下,“胡闹,为了一个铺面,她就一个人出去了?” 知春乍听之下,世子这话存了关心之意。 她心中复杂起来。 只是这复杂之情才起一半,便听到世子继续道:“为了点黄白之物她这么上心,有这时间不如多在母亲身边尽尽孝……” 纪轩想起母亲对她日渐不满,但凡她花点心思,也不至于如此。 知春的嗖的一下瞪向纪轩,他却并不是对她说的,说着已然转身去了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知春对着他的背影抡了抡单薄的拳头,主子与他和离就对了。 在纪轩转过身坐下的瞬间,知春已然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可心中兵荒马乱极了,想不明白世子不去守着他的两个崭新的小妾,来守主子做什么。 可她也不敢明着赶人。 知春呆站着暗暗着急,一会儿担心主子回来和自己说的对不上口供去可怎么好。 一会儿又担心万一淮南王和主子一道回来被世子撞个正着,那可怎么办。 最终倒霉的只有主子,虽说主子已经决定和世子和离,可现在还没和离,仍旧是纪家妇啊。 一下又担心淮南王和世子两个人大打出手可怎么好。 这一等,等的太阳都下了山,街上人都没什么行人了。 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时候,还没有等到主子回来。 知春彻底慌了神,完了完了。 她趁着纪轩不留神给像是睡着的松伯打手势…… …… 这边,盛云昭所在的雅室里一片寂静。 明明是两个人,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盛云昭抱着双膝,靠坐在床榻的一边上,与越忱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现在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她没法走。 她出去过一次,宝栖公主的人守在门口处。 盛云昭敢保证,只要她一露面就得被捉。 她用眼角余光去看越忱宴,他坐在另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她苦思冥想如何来化解的时候。 越忱宴默默地下了地,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袍…… 几乎是瞬间,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暴戾的大楚保护神。 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冷酷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淮南王! 盛云昭心里有些紧张,她怕他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其实她更想让他帮忙找一套男装,让她乔装一下。 这样她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千雅阁了。 可是自己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此时怎么也说不出求他的话来。 正当盛云昭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越忱宴走到窗边推开后窗往下头看了眼,随即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不想走吗?” 盛云昭闻言心下一松,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想带她从后窗走,如此一来,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 盛云昭走到他旁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哑声道:“谢谢……” 越忱宴扫了盛云昭一眼,她眉眼半垂着,尽管她努力想要表现的从容些,可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还是难掩尴尬。 越忱宴再不耽搁时间,今天从宫里出来,就被宝栖公主闻风追来了。 这种无休止的纠缠,令他烦不胜烦。 只是皇帝和太后都没有制止之意。 他一时也想不出一劳永逸的办法。 没想到遇到了盛云昭,便临时起意的带了她来了这里,却是将她逼急了…… 耳边风声呼啸,盛云昭紧闭着双眼,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双手更是紧抱着男人的脖子。 待男人落地的瞬间,她张开眼,因是后巷,光线昏暗,看不清男人的脸。 盛云昭放开他,退后两步,“我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疾步便走。 下一瞬,手腕一紧。 盛云昭心房一颤,慌张的回头,满面防备,“你要做什么?” 难道他反悔了? 第54章 殿下看上你了 越忱宴夜间视物不错,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脸黑的不像话,还是冷漠一句,“那边是死胡同!” 盛云昭的脸有些发热,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谢谢……” 说完,她转过身匆匆向着另一边巷口跑去。 越忱宴负手而立,神色晦暗莫测。 须臾间,风辰一棵树上飘身落下,“王爷,纪轩去了她嫁妆铺子,已然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盛大小姐知道去哪里吗?要不要属下告知一声……” 越忱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风辰,你觉得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风辰闻言,眼神躲闪,干笑了声,“王爷是个很好的主子……” “本王何时问你这个了?”越忱宴不悦。 风辰很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才干巴巴的道:“王爷……身份尊贵,不怒自威……” 越忱宴缓缓侧头,“回去后” 风辰腹诽:岂止是可怕,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是生人勿近的。 盛云昭冲出了巷子,多绕了半条街,路过千雅阁的时候,还见皇城司的人守在门口处。 她一阵后怕,不过好在此刻算是出来了。 她猜测着知春不可能一个人回府,多半回了铺子。 只是这想法才起,就见一行人醉醺醺的迎面而来。 言语间全是对中间那人的阿谀奉承之语。 不少仆从紧随几人身侧,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杆灯笼,几名纨绔簇拥着太子楚锦珩,说说笑笑的走来。 楚锦珩的脸颊上的酡红都晃的清晰可见。 盛云昭心里咯噔了下,暗咒一声,今天真是不吉利。 登时低头就要快步走过去。 然而还是被楚锦珩看到了,他惺忪着双眼,大着舌头:“诶,哎,美人?” 说着话,他松开旁边人的搀扶,脚下虚浮,一步三晃,踉踉跄跄的向着盛云昭走来。 几乎不用他开口,狗腿子王武便很有眼力见儿的,快步拦在了盛云昭身前,“没听到……” 王武凑的近了一下就认出了这人是谁,说了一半的话尽数憋在了喉咙里。 王武看似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发现是个熟人,他心里咯噔下。 因太过意外,他瞠目结舌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名纨绔有意表现,立即嬉皮笑脸的也快步过来笑道:“美人儿,你飞上枝头的好运气来了,咱们殿下看上你了……” 那名纨绔说完了也看清了盛云昭的脸,顿时也觉眼熟…… 盛云昭被人认出来了,再若当没看见不但显得心虚,以为她怕了,反而还更让对方上脸,当即对着马上就到近前的太子一福身,道:“盛云昭见过太子殿下。” “嗯?美人儿竟然认得本宫?”楚锦珩笑嘻嘻的说了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晃到近前,似是下盘不稳的往盛云昭身上扑了过来。 还未靠近,盛云昭便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酒气,她心里厌恶。 脚下灵敏的躲开,她低垂着头疏冷的道:“臣妇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冷冷清清的福身一礼,脚步一转便要走人。 楚锦珩也被眼疾手快的王武给扶住,王武趁势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殿下,是纪国公府世子妃……” 楚锦珩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猛的挣开王武,上前就去拉盛云昭的手,“本宫和美人儿缘分深厚,急着走什么?” 盛云昭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手臂一收避开,疾步如飞般跑了开去。 她早就知道太子楚锦珩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喝酒还装一装。 喝了酒后,天下都是他的,就没有他忌讳的,别说小小臣妇,就是宫妃他若喜欢到心痒难耐也照睡不误。 有太后宠着纵着,就连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 况且,皇宫里从来不缺女人。 楚锦珩今日被众人哄着喝了不少的酒,醉眼迷离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盛云昭。 自打上次在千雅阁门前单独偶遇后,他对着清冷美人儿便上了心。 谁知今晚遇到了,哪里就此放过,当即给王武使了个眼色。 随即大声吩咐,“美人儿害羞了,快请美人儿过来,今儿本宫要请美人儿喝酒。” 王武不敢半点迟疑,太子什么脾气,他最是清楚不过,若没能如他愿,那等下借着酒劲儿,自己可就倒霉了。 他拔腿追了上去。 盛云昭只感觉自己今天倒霉透了,听着太子的话先是慌乱了一瞬。 她跑是跑不过王武的,她心思急转间,就见一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路边上。 盛云昭双眼一亮,“松伯……” “东家!”松伯震惊的唤了声,随即道:“世子在铺子里……”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东家身后有个大个子追了上来,声音戛然而止。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了,知春暗暗给他打手势,他就知道是何意了。 可等了许久,他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跑了过来。。 松伯面色一变就要过去。 可盛云昭听到纪轩在铺子里,心下就是一动。 眼看松伯就要过来,她给松伯使了个眼色。 松伯是家生子,最是忠心,一辈子没有成过亲,自是无儿无女的,将她几乎当成自己的孩子般。 此时看到她被人调戏,他肯定会拼命。 可是为了这些人渣搭上他的命,太不值了。 松伯收到她的眼色,内心闪过挣扎,随即对上自家姑娘严肃的眼神。 暗想他就是冲上去也白搭,况且姑娘这眼神,明显大有用意。 故而,咬牙了下转身便跑。 这时,王武已然追了过来,挡住了盛云昭的去路,“世子妃跑什么……” “王武,你还知道我是世子妃?你不去照顾你家太子,拦我意欲何为?”盛云昭声音冰冷带着几分凌厉。 松伯见此,不敢耽搁转头便往铺子里跑。 王武涎着脸笑道:“太子殿下的话你听到了,太子殿下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盛云昭面色冷淡,“太子殿下若有事去和纪轩说便好,王护卫觉得太子追着我个妇道人家说,合乎规矩礼数吗?” “太子殿下可是出于好心,世子妃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王武一脸正色的道。 盛云昭面色冷然,“王护卫若是觉得太子如此行事没问题,大可以让你家中姐妹过来陪太子殿下即可,你还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好狗不挡路,滚开!” 第55章 怒骂太子 王武面色滞了滞,轻浮的笑了声,“世子妃说笑了,我家姐妹貌丑无颜,不敢污了太子的眼……” 简直太无耻了,果然是蛇鼠一窝,盛云昭面色一沉,“我堂堂一个世子妃岂会和你个小小护卫说笑?让开!” 王武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眼神一下阴了几分。 眼看太子已然等不及的蹑手蹑脚的追了过来,他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属下小小护卫的确不够资格和世子妃你说笑,但太子殿下总够资格了吧……” 下一瞬盛云昭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楚锦珩醉醺醺道:“美人,本宫这次可是捉到你了……” 盛云昭面色陡变,她竟都不知太子何时过来的,甩了两下,竟然没有甩脱他,她厉声一句,“太子请自重。” 然而,楚锦珩却丝毫没有松手之意,手顺势揽住盛云昭的腰,调戏道:“重不重的,你试试才知道。 看着你冷冷清清的,这腰倒是又细又软……” 从堂堂一国太子口中说出这种放浪之语,盛云昭只觉恶心,心中也害怕起来。 “太子,我可是盛将军的女儿,也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你要做什么!”盛云昭又怒又急,疾言厉色的提醒道。 然而,楚锦珩阅女无数,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对她冷若冰霜的。 就连那清脆的声音听着都似乎挠到了心上似的。 令他愈发心痒难耐,满是酒气的嘴便凑了过去,“你别怕,有本太子给你做主就是,谁也不敢置喙你一句……” 盛云昭心下急跳,眼看王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的眼神不由往松伯去的方向快速扫去。 纪轩怎么还没有来? 她并非是自作多情的等着纪轩来救自己。 而是想让纪轩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知道他占有欲强,而且男人的尊严大过一切。 不管怎么说,太子调戏自己,等于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她想,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得了。 如此一来,等于分化了二人之间关系,避免二人得将来沆瀣一气。 既然纪轩没来,盛云昭也不可能让太子赚了便宜去,眼看太子的嘴巴就凑过来了。 她心一横,提膝对着太子的胯下就要顶去。 下一瞬,太子的身子猛然飞了出去。 随之砰地一声,太子狼狈的趴在了地上,面带痛苦的毫无形象的哀嚎起来,哪里还有平时一国储君的威风和尊贵。 这边王武见到太子出了事,登时厉声大喝,“放肆,嗷……”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随之一人对他暴打起来,王武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翻滚着鬼哭狼嚎起来。 盛云昭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呆了下,随之回头,就见越忱宴面色难看的立在她身后。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的暴戾之气还未散去的盯着不远处的楚锦珩。 刚刚太子挨的那一脚就是他踹的。 而暴打王武的是越忱宴的手下风辰。 盛云昭怔住,喃喃出声,“王爷……” 他缓步就要上前。 盛云昭心下一紧,他本就功高震主,而且又和太子之间有诸多龃龉,不和已久。 此时他又因她打了太子,不知会因此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盛云昭一下拉住他的衣袖,“王爷……” 越忱宴垂眸,眸光落在他深色的衣袖上的小手。 像极了对他的依赖。 街道两旁灯笼摇曳,晃得女子容色绝美,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眸带着浅浅的水雾,在这朦胧的夜色下,更加清美动人。 只是她的眼里弥漫着的忧色,是替他而忧吗? 这样的想法才起,越忱宴之前积存的怒意消散了大半。 盛云昭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顿时松了手。 而这时,太子已然爬了起来,“越忱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本宫?” 盛云昭当先出声道:“太子误会了……” “太子?”越忱宴疑惑出声,抬脚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像是不信,“真是太子?本王还以为遇到泼皮无赖调戏良家妇女,这才,实在是误会,太子,你还好吧?” 盛云昭眨了下眼睛,她怎么不知道越忱宴胡说八道的功夫这么高了? 转而,越忱宴淡淡出声,“风辰住手,是太子的人……” 王武早就停止了哀嚎,也不知是晕死过去了,还是真死了,此时和死狗似的一声都吭不出来了。 风辰嘴里嘀咕道:“他怎的也不早说一声,早点说,我也就不动手了。” 盛云昭顾不上去想越忱宴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得又这么及时。 因为他的王府是在相反的方向。 她快速的思索着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她不想连累越忱宴! 可此时太子酒醒了大半,被主仆俩气的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狗奴才,主仆俩都明着说是误会,实则是在说他类同泼皮无赖了。 越忱宴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算准了他不敢将事情闹大。 楚锦珩此时心中后悔极了,当时他为了方便自己,将其他人都打发了。 就连自己的贴身护卫他都没让跟来。 却给了越忱宴可乘之机。 眼下这里可只有自己和王武,若是惹急了这个活阎王,他敢将自己灭了都敢的。 几乎是片刻间,楚锦珩便已经权衡利弊,利害得失算计了通透。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今晚他就且吃下这哑巴亏,待…… 他打算暂且忍下的念头才起,就见一道人影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是纪轩是谁。 太子精神大震,顿时腰杆挺直,有了底气,故意大声道:“越忱宴,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耻下流,竟然连好兄弟的妻你都淫,你对得起纪轩吗?” 心急如焚般赶来的纪轩,听到的就是太子的这句话,脚步倏然顿住。 盛云昭的心忽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太子无耻到竟然倒打一耙。 盛云昭浑身紧绷起来,怒目而视,沉声道:“太子殿下颠倒黑白的无耻嘴脸,云昭领教了! 借酒装疯,当街调戏臣妇,如此失德之行径,德不配位,实不配为储君!” 即便她不想卷进他们之间权势的争斗中,可此时却不是她能独善其身的了。 第56章 养虎为患 此刻就看纪轩相信谁说的话了。 纪轩虽没有信太子的话,可此时越忱宴和盛云昭同时在这里。 若是盛云昭身边换成任何一人,他都不会多想,可这人是越忱宴! 这无法不让他浮想联翩。 他不免就想到下午在千雅阁里看到的画面。 越忱宴怀里的女子…… “放肆,盛云昭,你个小小的臣妇,竟敢妄议朝政?非议本太子,你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太子顿时厉喝出声。 盛云昭闻言顿时心惊肉跳,若这一顶帽子真的扣下来,势必会连累爹爹的。 越忱宴见纪轩没有开口,只是眼神闪烁不定。 他眉头微蹙了下,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站出来维护盛云昭吗? 越忱宴轻描淡写的嗤笑了声,“她不过是被人欺的急了,气愤之下说了这么一句……而已,太子身为储君,难道连这么一句话都容不下吗?” 盛云昭不由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眸光里滑过一抹复杂,这个时候,他该选择沉默的! 可是他却选择为自己说话,难道他不明白,如此一来很容易引火烧身吗? 越忱宴的言外之意便是太子斤斤计较,毫无气量。 太子若是揪着不放,就坐实了没有胸襟…… 楚锦珩自然也听懂了,他眼神阴鸷,冷笑了声,“我容不下?淮南王说这样的话不觉得牵强吗?哦……” 楚锦珩尾音拉长,“本王总算明白为何如此维护纪国公府世子妃了,今日本宫可就听说淮南王与一神秘女子在千雅阁里翻云覆雨,惹的皇妹大动干戈…… 皇妹找的那女子不会就是你吧?难怪如此巧合,难怪本宫刚刚就见你二人一副眉来眼去的,恐怕你们之间早就颠鸾倒凤过了吧?” 若非如此,以自己的身份,哪个女人会不为所动? 也只有越忱宴这样的身份,才会让她死心塌地。 越想,楚锦珩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不免妒火中烧,若是没有越忱宴,天下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便都是他的。 随即他暗暗得意起来,不管是不是被自己猜着了,越忱宴与纪轩的世子妃之间都不清不楚了,自有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太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是你在此拦住我,意图不轨,现在又歪曲事实,恶毒污蔑,太子真令人不齿!”盛云昭心中怒极。 前世,她就对太子没有什么好感,每每遇到他,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令她很是不适。 加之她深居简出,很少与他接触,即便前世他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姜晚音,她也觉得那是姜晚音的手段。 可此时,她才发现,太子本性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龌龊卑鄙,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地挖坑埋了太子这个贱人。 一眼,就见知春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低眉垂眼的站定。 丝毫没有引来其他人一眼,当然,大概众人也觉得她是无关紧要的婢女,即便看到了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盛云昭见她安然无恙,心下稍安,突然,若有所感的抬头对上越忱宴的视线,一触即离。 越忱宴见她被人泼脏水都气红了脸,也都没有失态,他心下多了一股柔软,不慌不忙的好像太子说的人不是他一般,淡淡的道:“如此,风辰,去将刚刚与太子在一起的那些纨绔捉起来,严加审讯,让他们说说事实真相。 本王的清誉贵不可言,谁敢诋毁一句,本王将他大卸八块喂狗!” 太子面色一变,对上越忱宴那双幽瘆瘆的眼神,心下突然就不安起来。 越忱宴果然是根硬骨头,如此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就给化解了。 心下不甘,又不想跌了自己太子身份,强自镇定的道:“淮南王真是威风凛凛,看来,果然如传闻那般,我大楚算是养虎为患!” 越忱宴缓步走向太子,“请太子注意言辞,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容不得半点污蔑,若是有人无中生有,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楚锦珩眼神里闪过慌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登时有些失态的道:“我,我就是听说的……” 眼看越忱宴就要到自己近前了,他登时扬声道:“纪轩……” 纪轩神色变幻了下,提步走到盛云昭的面前,一下挽住了她的手,宠溺的道:“我就说了一嘴,巷口的那家的东坡焖肉味道独特,你就跑上几条街去买,是我不好,发生了这种误会。” 越忱宴的脚步顿住,目光寒湛湛的看着太子,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盛云昭对上纪轩款款深情的双眼,有刹那的恍惚。 这是纪轩在外面常常做给外人看的,总是让她都以为他其实心中是有她的,每每在她绝望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他,心中总是会生出了希望。 然而她却是知道的,这不过是他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越忱宴抿了下嘴角,微微侧过身子,“世子想吃可以打发下人去买就是,又何必使唤一个女人?要知道,这京城鱼龙混杂,禽兽满地都是。” 纪轩握着盛云昭的手不由紧了紧,不动声色的轻笑出声,“淮南王教训的是,是轩思虑不周,下次,我给昭儿买,不过……” 他在说着“昭儿”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含笑,看着盛云昭的眸里全是让人无从判断的宠溺。 纪轩说着顿了下,“不过轩也有句话想提醒淮南王,不要忘记我们两府的婚约,做兄弟的,也觉得你是时候成亲了,成了亲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了。” 纪轩说完也不去看越忱宴的神色,而是抬手为盛云昭将散落下来的几根鬓发别在她的耳后,“昭儿你说为夫说的可对?” 盛云昭神色清冷,他也需要她的回答,而是声音温柔的道:“今日是为夫不好,你累了吧,我们回府可好?” 像是真的怕她生气一样,以前盛云昭对纪轩这般难辨真伪的亲昵很是喜欢。 甚至是贪恋,可此时,她浑身僵硬,喉咙里似乎有什么梗着般。 就在她的手指传来突兀的一下疼痛时,她哑声吐出一个字:“好……” 第57章 他要圆房 越忱宴听到她的那声“好”后,手指不受控制的颤了下,强忍自己去看那双人影一眼,只眸光深不可测的瞥了眼太子便拂袖离去。 太子对着越忱宴的背影面容扭曲了两下,“纪轩,本宫好心提醒你,你家这妇人怕不是个安生的……” 纪轩脸上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到底是喜还是怒,“多谢太子对我们夫妻的关心,天色不早了,臣就先告退了。” 盛云昭低垂着眉眼,并不去看太子一眼,微微福身了下,便随着纪轩转身。 纪轩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便任由他牵着走。 太子目送着二人渐行渐远,双眼里迸发出极强的占有欲。 原本他对盛云昭心痒归心痒,也不是非将人弄到手不可。 然而,如今,他却志在必得。 盛云昭几乎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来自太子那极具侵略的视线。 她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凉,太子…… 就在这时,她被纪轩带着转过了街角,不等她松手,纪轩却先松开了她的手。 盛云昭便也与他拉开了两分距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也不知纪轩出于什么考量,进了国公府后,径直跟着她往后院走来。 国公府是四进两组并列式豪门大户的宅院,房屋设置的很是紧凑,每组都是三间正房挎耳房,院中还有东西厢房。 另外还有躲避雨雪所设的外廊,院外院如表姑娘和姜晚音的那种,以及夹道、花园等。 所过之处亭台假山亭台,池塘拱桥,处处彰显着富贵荣显。 盛云昭所在的院落便按照辈分在三进,她今天可谓是惊心动魄的,此时颇有身心俱疲之感,只想躺床榻上睡一觉。 眼看纪轩没有如往日般在前头书房歇下的打算,暗忖他大概是要找他小妾去睡,便没有理会。 然而,在到了她的院落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的越过去,而是直接进了她的院子。 大约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芸娘迫不及待的从厅堂里出来,“诶呦,主子啊,世子……” 纪轩看都没看芸娘一眼,无视她进了房。 盛云昭眉头一蹙,脚步顿住。 知春见此很是机灵的上前,盛云昭偏头与她耳语了几句。 知春听完后脚步一转便往外头去了。 芸娘一肚子的疑问,此时也不好在此时问出口,上前扶了盛云昭。 盛云昭扶着芸娘的手臂一进门,就见纪轩坐在厅堂正对门的太师椅上。 他的面色阴沉,眼底像是堆积了阴霾,像是暴风雪即将来临之势。 盛云昭无欲则刚对他的神色没有半点惧意,“时候不早了,世子正是新婚燕尔,新人独守空房徒增幽怨可就不好了。” 她不但不心虚,竟然赶他? 纪轩眼看她就要进东次间,积压了一路的怒火和诸多疑云都爆发出来,冷喝一声,“站住!” 盛云昭眉头微蹙,面露不耐的顿住脚,侧头看他,“世子若还有事,不是顶要紧的话,就明日再说吧,我有些乏了。” 纪轩腾的一下站起身,“盛云昭,难道你对本世子就没有一个解释吗?” 盛云昭闻言面色微沉,转过身,“解释什么?” 纪轩只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处,“你装什么糊涂你说你今儿一天都去了哪里。” 盛云昭的好脾气也有告竭的趋势,声音冷冽,“世子这是在审问我吗?” “你回答我,今日在淮南王床榻上的女人是不是你!” 纪轩胸口起伏剧烈,目光咄咄,明显的她不回答他,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芸娘却在听了纪轩的话后,手上一紧,“世子,您过份了。 就算您再不喜我家主子,也没有必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吧? 前几日表姑娘刚泼完脏水消停下来,世子怎的也如此呢?” 纪轩布满阴霾的双眼紧盯着盛云昭,闻言冷笑一声,“这就要问问你的主子了!” 一个“是”字在盛云昭的心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可是她在一心想与越忱宴划清界限的同时,又怎么可能无耻的利用他? 盛云昭自是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因为她这辈子就没有打算再嫁人。 可若这个人不是越忱宴,盛云昭都可能毫不犹豫的承认下来。 看纪轩是忍下,还是要继续耗死自己。 盛云昭太明白纪轩追根究底为的是哪般了,不过是在乎他自己的脸面和名声。 “我说不是,世子信吗?我若说是,世子有证据吗?”盛云昭面露鄙夷,“真是可笑至极! 世子对意图轻薄我的太子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却在这里质问我,世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 一时间难堪,以及怒火灌满胸腔,令他无处发泄,憋的面色都青红交错起来。 他是个男人,他又如何不介怀呢? 可是那人是太子! 他是臣子,他又能如何呢? 当时盛云昭和太子对峙时候说的话,纪轩当时之所以没有开口,就是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分析出事情的始末。 此时盛云昭看似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否认了! 大概是越忱宴巧合碰到太子打算轻薄她,却被越忱宴给修理了。 尽管帮他出了一口气,可他心中还是淤堵的厉害。 他极力去忽略盛云昭奚落的话语,愣着脸道:“太子爱好女色天下皆知,凡是能入他眼的女子,他都想染指,以后看见他绕着走。” 意思是,这是平常之事,盛云昭等来等去没有等到自己想听到的。 面色也难看起来,“世子还打算与我继续相看两厌下去吗?” 原本打算离开的纪轩,在听到她那句“相看两厌”的话后,反而想起了今日一天都未对她说的话。 纪轩脚步一转走到盛云昭的面前,垂眸看着她挟霜裹雪般的小脸。 故作轻描淡写的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就把房圆了,也免得惹得一些闲言碎语。” 原本他之前窘迫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因她那句“相看两厌”而毫无压力的说了出来,眸子紧盯着她那双清亮如星辰般的双眼。 他心下复杂,不知是想看到她含羞带嗔还是想看到她喜极而泣的模样。 第58章 小妾打擂 太过猝不及防,盛云昭如遭雷击般,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满眼都是震惊。 她前世等了八年都没有等到他这句话,此时却以这样的方式听到。 盛云昭真切的发现,她无法接受了…… “世子……”盛云昭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 只是还不等她清喉咙,就听到外头一个婆子火急火燎的喊道:“世子不好了,表姑娘腹痛不已……” 纪轩一皱眉,随即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盛云昭抬手摸了下额头,“若是知春再晚回来片刻,怕是就要激怒世子了……” 激怒他,他若来强的,肯定不知该如何麻烦。 芸娘一下回过神,拔腿就往外走去,她得快些把大门锁了。 若世子去而复返可是要出人命的! 主子都不是完璧之身了,圆房就露馅儿,这可是要命的。 这时,知夏一脸余悸的从西次间儿里走出来。 盛云昭知道她胆子小,怕是看到纪轩来,她就躲了,她一边往东次间走,一边对她道:“打水沐浴吧。” 知夏应诺着出去,正好知春和芸娘嘀嘀咕咕的进来。 三人平时都是各司其职,知夏几乎揽下了琐碎的事宜。 进了屋后,芸娘和知春二人主动上前服侍盛云昭宽衣。 知春顺口道:“主子,您打算帮表姑娘来掣肘那小贱人?” 盛云昭褪下衣裙,唇角微勾,带了几分慵懒:“帮她?我为何要帮一个害过我的人?” 芸娘和知春面面相觑,一时猜不出主子是什么用意了,“那您让奴婢去找表姑娘这般作为是为了……” “自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啊。”盛云昭眼里含着冷意,“她们斗得越凶,于我来说越有利,且看着吧……” 二人默了默,只觉主子的变化太大了。 不过她们却觉得主子这样很好,知春很是迟疑了下才小心的道:“主子,今天发生的事,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盛云昭对镜拆着头发随口问道。 知春道:“奴婢担心宝栖公主会怀疑到您的头上……” 盛云昭神色凝滞了下,冷笑了声,“兵来将挡,怕也没用!” 这一天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盛云昭感觉身心俱疲,沐浴了一番便躺在了床榻上,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荣安堂,听了周嬷嬷的禀报后面色陡然变的难看起来,猛的一拍,“这个孽障,坏我大事!” 周嬷嬷眼见老夫人动了怒,顿时面带紧张的连忙为她抚背,“老夫人可不能动怒啊,您身子还未好利落呢……” “谁在乎我这把老骨头?”纪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床榻上,面带怒容,“轩儿真是不争气,昨儿难道我暗示的还不够清楚吗? 今儿两个人前后脚出去,我还道以为轩儿将我的话听进去了,谁承想……” 周嬷嬷自是知道当日老夫人留了世子说的那些话。 “世子毕竟是男人,就得直来直去的,况且,世子本就不大喜欢世子妃…… 表姑娘这一闹,可不是顺坡就下了,不然老奴明日去和表姑娘说说……” 老夫人老眼凌厉,恨恨的道:“你说?你说她就听了?这孽障主意大着呢。” 随即,她喃喃的道:“真真儿可恶的是,若按照那孽障的说她,那盛云昭如今还是不是完璧之身,我这心里总是和扎着一根刺似的……” 周嬷嬷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惊讶不已…… 她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前几天世子妃在老太太跟前侍疾算是尽心尽力,她看着老太太明明很感动的。 故而,老太太才那般催促世子与世子妃圆房的。 转而,便也觉得正常,老太太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不落实了这件事怕是过不去。 她不由问道:“那若世子妃她真的失了真……” 纪老夫人的老眼里弥漫起一股杀意,“那我国公府可能就出一个命薄没福气的世子妃了!” 说完,纪老夫人看了眼面带惊色的周嬷嬷一眼,“怎么,替她担心了?世子妃给你好处了?” 周嬷嬷心里一跳,面带惶恐的连忙否认,“老奴不敢,老奴愚钝,有些猜不透您明明如此在意世子妃的清白,那天却又那么放过她了……” 纪老夫人自是容不得身边人吃里扒外,也不瞒着周嬷嬷,重重的叹息一声,“还不是我们的国公夫人不中用?又加上轩儿掺了一脚。 还有她咬住了慧儿那个孽障……又以和离相要挟;况且当日老身也不敢赌,若是强行查看,她清白仍在,到时怕是不好收场……” “老夫人英明,老奴脑子不好,是无法想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您这么一说,老奴明白了……”周嬷嬷奉承的真心实意。 这时有婢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禀道:“老夫人,姜姨娘好像又吐血了,世子听到消息就从表姑娘的院子里出去了。” 纪老夫人听了顿时就啐了一口,冷笑道:“就这点道行,还想抢人?” 虽然老夫人没指名道姓,可周嬷嬷却是知道老夫人这是对表姑娘恨铁不成钢呢……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吐血的毛病?”老夫人皱眉,但眼神里不掩嫌弃。 周嬷嬷犹豫了一瞬道:“听说姜姨娘本就没好利索,世子妃便又罚她抄写什么悔过经,看着姜姨娘像是个老实的,当晚便坚持着爬起来就写,翌日饭也没好好吃,这才……” 纪老夫人顿时面露不悦,“这个盛云昭是怎么言行不一?当时她主动让人进门,我还觉得挺懂事大度的,谁知她这么迫不及待。 不管怎么说,人才刚进门她就这么磋磨人家……” 周嬷嬷听着奉承道:“所以这个家离不得您,还得老夫人您看顾着才好。” 翌日 芸娘一边帮盛云昭绾发一边忍不住的笑道:“主子昨晚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吗?” “没有……”盛云昭坦言道,她大概昨日太倦了,故而一夜到天亮,随即她又不以为然的淡声道:“左不过是西院的那两位打擂吧……” 芸娘嘿嘿笑,“主子果然是一猜就中,世子在表姑娘屋里还没待一个时辰呢,姜姨娘就吐血了,世子扔下表姑娘就过去了……” 芸娘说着忍不住就笑,“世子天亮了才离开,直接上朝去了,主子你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第59章 顺手挑个事 盛云昭不置可否的一笑。 芸娘见此忍不住想,主子越发睿智了,昨晚主子就料到了表姑娘会和姜姨娘对上。 如此一来,表姑娘可不是恨上姜姨娘。 只是表姑娘会是姜姨娘的对手吗? 她这想法还未落地,知春便面带古怪的进来吧,“主子,表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芸娘表情怪异的道:“她这安请的未免太早了吧,按次序来,也得等您给老太太请完安后,她再过来请安才对吧。” 正好发绾好了,盛云昭扶了扶发髻上的白玉菱花簪,对镜唇角微勾看下,“还有点时间,让她进来吧。” 表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来请安,是请主意来了。 相比成亲过去两日了,表姑娘气色不好,反而更差,眼神都黯淡不少。 “见过世子妃姐姐。”表姑娘娇娇怯怯的福身行礼。 盛云昭故意平和了神色,“孟姨娘起身吧。” “谢世子妃姐姐……”孟慧儿快速的觊了眼盛云昭,复又垂下眼,一副谨小慎微状,咬了下嘴角,低声道:“是婢妾没用,辜负了世子妃的抬举。” 盛云昭叹了口气,“唉,这也怪不得你没用,姜姨娘毕竟在世子心中是特别的,所以我想着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世子的表妹,世子应该更亲一层,没想到姜姨娘在世子心中如此重要……” 孟慧儿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中,泪盈于睫,她也没料到表哥听到姜晚音那边的人说她吐血了,表哥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就匆匆走了。 可是她却无计可施。 “把你宝贵的眼泪收起来。”盛云昭冷漠的道:“我又不是世子,在我面前哭有何用?将你宝贵的眼泪抹在他胸前才最重要。” 孟慧儿抬起泪眼,呆怔着望着盛云昭,随后抬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当即双膝跪地,“求世子妃姐姐帮我……” 她俨然已经将盛云昭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盛云昭对旁边的知春抬了抬下颌。 知春会意的上前扶起孟慧儿,“孟姨娘快起来吧,世子妃也是看不惯姜姨娘,这才对你多加照顾些……” 孟慧儿顺着知春的力道起了身,一脸乖巧的等着盛云昭给出招。 盛云昭重生一回虽是幡然醒悟,可对男女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否则,前世也就不会将自己憋屈死了。 她唯记“无欲则刚”这几个字,故而虽身在局中,却是以局外人的思维看的更明白,更透彻罢了。 盛云昭对孟慧儿勾了勾手指。 对方附耳过来,盛云昭对她耳语了几句。 孟慧儿先是惊愕,转而,小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盛云昭冷笑道:“大家都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说来你也是笨,你说你将那东西想着用在我身上有什么用?若是当晚用在世子身上,没准儿你肚子里都有货了!” 孟慧儿面色羞窘难当,讷讷的只知道请罪。 盛云昭打个巴掌数落完,又拿出一颗甜枣,“总而言之,你如今已是世子的妾了,当务之急,抓住世子的心才是最要紧,你说呢孟姨娘?” 孟慧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讷讷的道:“是是,多谢世子妃姐姐提点……” “嗯?我何时提点你了?”盛云昭抬眸漫不经心的抬眸问道。 孟慧儿一对上她那双冷清清的双眸,身子一颤,连忙改口,“慧儿说错了话,多谢世子妃姐姐安慰……” 盛云昭满意,垂下眸轻轻吹了吹碧绿的茶汤…… 孟慧儿红头涨脸的千恩万谢了一通后,被盛云昭打发了出来。 回到房里后,孟慧儿身边的心腹婢女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手里,小声道:“主子,没想到世子妃是这么好的人……” 孟慧儿坐在榻边,顺手接过温热的水杯,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你知道什么?她不过是拉拢我罢了,她自知得不到世子的心,故而,将宝压在我身上。 等着吧,等我得了宠,她该讨人情了而我恰恰也需要她这个助力,说来不过是利用我罢了……” 哼,她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呢? 看着忠心的心腹婢女一脸茫然的模样,她从袖子上撸下那只银镯子,拉过她的手套了进去,“燕儿,这个你收着,等我得了宠,有了银钱,定会厚赏你。” 燕儿一愣一愣的,看着手上分量足的银镯子,“主子,您这是?” “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你给我去……”孟慧儿说着压低了声音,吩咐起来…… …… 是夜,纪轩才回府,径直去了姜晚音的藤花院。 刚要进入藤花院,就听到一声娇娇怯怯的声音,“表哥……” 纪轩脚步一顿,“慧儿?” 随即想起昨晚的事,她腹痛之时,正好姜晚音吐血,他着急就走了,不免生出两分愧疚,顿时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腹痛可好了?” 孟慧儿咬唇了下,怯弱的道:“多谢表兄关心,我好了,表兄,我置办了酒菜,能陪慧儿吃顿饭吗?” 纪轩看着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就多了几分怜惜,她是个命苦的姑娘,“好。” 孟慧儿听到他应了,满是欢喜的上前两步,上前就想去握他的手,只是又怯怯的缩了回去。 纪轩见此,无奈暗叹了下,提步走进了她的院落…… 只是这一幕被藤花院的婆子看到,顿时撒腿就往里跑告状去了。 彼时姜晚音正在摆碗筷,她是算准了纪轩会先来看自己。 可谁知就这样被人截胡了,她气急败坏的当场就将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贱人!” 雪色的白瓷碗顿时四分五裂。 刚刚跟了她的丫头婆子还不了解她的脾性,她平时娇娇柔柔的,只以为是个好脾气的,谁知如此的烈? 都吓的傻了眼。 姜晚音见此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难免吓到人,她也深知应该培养两个心腹的重要性。 不由收敛心神,道:“你们收拾一下吧……” 丫头婆子仿佛才被解冻了似的,应着声动了起来。 “这些菜我也吃不完,你们跟着我一起吧。”姜晚音待二人收拾干净后柔声道。 二人连道不敢,不合规矩。 姜晚音只道关起门来她不说没人知道云云,总算将两个眼皮子浅的奴婢心里挽回了些形象,她绝不能让那贱人得逞的将世子给勾搭了去。 国公府除了公中的饭菜外,再若单独做,需得另花银钱才行。 她这一桌子花了她五两银子呢,满以为毫无意外纪轩会来她这里,可还是出了岔子,是她大意了。 婆子喝了酒,话也多了,“姨娘,要不您再吐点血将世子给拉回来?” 第60章 活埋吧! 姜晚音心下暗惊,难道这粗鄙的婆子知道了什么不成? 她吐血自是假的,这窍门儿不过是在教坊司里被她偷偷学来的罢了。 姜晚音不动声色,面带苦涩的试探道:“郭妈妈说笑了,这哪里由我控制?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郭妈妈自觉自己人生阅历丰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道:“诶呦,我的好姨娘哎,你怎的这么老实?男人可都是喜欢保护弱小的,姨娘吐不出血来,可以……” 郭妈妈说着故作高深的一笑…… 看在姜晚音眼中提起的心缓缓地落了下去,原来她并没有发现,是在自以为是的教唆自己。 这让她心里也越发警惕起来,切不可露出破绽来,她幽幽的道:“郭妈妈教我……” 郭妈妈一下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腌臜的招数说了一个又一个。 姜晚音在鄙夷的同时,最终按照自己的打算,决定世子不来她就去见世子,然后来个装晕。 主仆二人主意一定,姜晚音便收拾打扮了一番出门了。 姜晚音和孟慧儿的院落不过南北院而已,相隔一道墙,出门走上二十几步就到。 然而,刚刚刚刚出了大门,就见门口站了两尊门神。 “啊……” 姜晚音和郭婆子吓的齐齐惊呼一声。 …… 浮曲苑 “盛云昭,你要做什么?”姜晚音心跳急快,满眼都是防备和怒意的瞪着坐在椅子里的始作俑者。 盛云昭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里,知夏站在她身后,帮着她捏着肩头,她手掌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晚音,“大晚上的,姜姨娘不在房里睡觉,想去做什么?” 姜晚音心下一跳,转而便全明白了,她是故意的,怕自己去坏了孟慧儿的好事? “盛云昭,你欺人太甚,我不是你的犯人,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姜晚音快气死了。 盛云昭慢悠悠的道,“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啊。” 姜晚音听的双眼喷火,“我自问没有害过你什么,反倒是你一再的针对我打压我,你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 “我就和你过不去,你能奈我何?”盛云昭说的云淡风轻。 没有害过自己什么? 呵,盛云昭眼神幽幽,“姜晚音别觉得多委屈似的,你自己说惊马那天收买的那个男人不是你的手笔吗?” 姜晚音面色一变,“不是我……” 盛云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里又没有外人别装了,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敞亮,不是你难道还是纪轩不成?他得多蠢,自愿做个王八?” 当日,盛云昭的确第一个怀疑的是纪轩收买的男人,可冷静下来便觉不是他。 纪轩那么好面子,在外面宁愿违心的与自己上演夫妻琴瑟和鸣的戏码,怎么可能做这么蠢的事。 那么只有姜晚音,否则不会发生那么巧合之事。 姜晚音的面色闪过慌乱…… 芸娘听完,顿时一个用力,膝盖一下抵在了姜晚音的后背上,“小贱人,你竟敢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啊……”姜晚音整个趴在地上,痛的她小脸儿扭曲了,可是身子动弹不得。 她梗着脖子去看盛云昭,双眼满是怨毒,“那你杀了我啊!” 芸娘一把薅住她的发髻,“杀你的法子多的是……” 说着,芸娘抬起头,请示道:“主子……” 盛云昭淡淡的道:“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可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她……” 现在姜晚音是贱妾,她有权处理了她,只是,她千方百计的将她弄进来,可不是为现在就让她去死的。 但不妨碍她收拾她,“活埋吧!” 芸娘眼看着盛云昭还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才说的,她当真了,当即二话不说,扯了自己大号的汗巾子,就将姜晚反拧的双手给绑上了。 盛云昭嘱咐道:“埋墙根儿那棵树下吧,也算发挥了她最后的价值。” 姜晚音又惊又恐,“盛云昭,你好歹毒,世子知道了一定也会活埋了你的唔……” 芸娘只觉她声音聒噪至极,顺势脱了袜子团了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啊呕……”姜晚音作呕不已,挣扎着起身就想逃。 可是这时,知夏却送上了一条长长布绳。 姜晚音很快就被绑的动弹不得。 芸娘人胖力气大,拎着姜晚音如拎一只待宰的狗似的出去了。 姜晚音只觉末日当头,此刻真的怕了,满眼惊恐的看着芸娘挖坑,不,不,她不想被活埋。 她还没救出父亲,盛家还没将盛云昭拉下尘埃,她还不能死。 怎么办? 姜晚音被堵着嘴,就连求救都不能,绝望的流出了眼泪…… 眼看着坑快挖好了,芸娘出了一脸的热汗。 知夏走了过来,站在坑边上,“主子说先让你累了,先进去喝口茶再埋。” 芸娘抬袖随便的抹了把脸:“我不累,埋完她再喝……” 知夏:“……” 芸娘说着从坑里爬出来,拎着姜晚音就扔了进去。 姜晚音被摔的差点背过气去,可很快就被惊恐取代,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汹涌的往外流。 芸娘麻利的往里填土,她很想快点填完土,抹平痕迹。 谁知衣袖紧了紧,芸娘回头,知夏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给她使眼色,又重复道:“主子叫你进去喝口茶。” 芸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满是不甘的看了一眼才进了屋,“主子改变主意不想埋她了?” 盛云昭看了眼角落里的沙漏,打了个哈欠,“你说表姑娘得手没有?” 芸娘抓了抓头,“应该差不多了吧……” 盛云昭起了身,走到门口,“那表姑娘可得争点气,最好留世子睡上一夜才好……” 芸娘觉得主子越发高深莫测了,她是真的一点也猜不出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忍不住道:“主子,这姜晚音留着就是祸害,不如早些处理了她省心。” “急什么,你忘了我当初说的话?”盛云昭慢悠悠的道。 芸娘回想下主子之前把姜晚音弄进来的目的,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我以为主子真的要将她活埋呢,感情是吓唬她啊……” 盛云昭却是转身进了房里,到了妆台前,打开妆奁,将里面的香料包一一打开,开始调配起来…… 第61章 步步为营 芸娘见此,一脸茫然,依旧没有看懂主子,她很想说,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有心思鼓捣这东西。 世子早晚定会来此要人,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呢,她不是该想应对之策的吗? 可是看到主子那认真而恬淡的神情,她将所有的疑问都憋在了心里,不敢打扰。 梆子声声,已然三更……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一道裹着一身狂风暴雨般的声音闯进了浮曲苑。 最先被惊醒的是大门角落树下的坑里崩溃绝望的姜晚音…… “唔唔唔……”姜晚音仿佛看到了曙光,她知道世子一定知道了自己被带来了这里的事。 也不枉她用了心笼络那婆子和婢女一场。 她拼命的扭动身子,极力发出动静,希望世子能听到自己的动静,过来解救自己。 她一定不会放过盛云昭! 然而,姜晚音还是忽略了此刻纪轩的暴怒,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动静。 他煞红着眼,一阵旋风般的又踹开了盛云昭的屋门,“盛!云!昭!” 盛云昭就好整以暇的坐在花厅里,三名婢女笔直的站在她身侧,像是早就等自己过来一般,“世子,这大半夜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大呼小叫的,震得人耳朵疼。 “盛云昭,你真是该死啊!”纪轩一字一顿的说着,就向她走来。 他的眼里闪烁着明显的杀意,一副磨刀霍霍,若是盛云昭身边的人再没有规矩,他绝对会杀鸡儆猴,尤其那个胖猪芸娘! 然而,今日却不同往日,那个咋呼的芸娘并没有动一下,那张胖脸神情分外严肃。 纪轩还没有到近前,盛云昭便从身侧拿出来一把菜刀,正反的挥了挥,这刀是她让芸娘去厨房摸出来的。 盛云昭眼神幽寒带煞,“世子最好别过来……” 房里光线明亮,刀身乌黑幽凉,刀刃寒芒毕现…… 纪轩脚步一顿,面现狂怒,“盛云昭你本事了啊,怎么,敢对本世子动刀?” 盛云昭眼皮微挑,“只要世子不要对我动粗,我必然不会动刀,可若世子再敢动我一下,那我就用这条命和世子拼!” 她话语虽是不疾不徐显得有些云淡风轻的,可那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狠绝,丝毫不像是虚张声势,纪轩怔了下。 房门开着,跳跃的灯火将她那张原本白皙清丽的脸晃出了几分冷艳,他随之讥讽又轻蔑的冷笑了声,“一把破菜刀,你就以为就能将本世子如何?” 纪轩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出其不意的越过芸娘等人,出现在了盛云昭的面前。 “啊……”芸娘等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纪轩劈手夺下了盛云昭手里的菜刀,随之将菜刀便甩飞了出去。 一把就掐住了盛云昭的脖子,含着暴怒的声音响起:“本世子怎么说曾经也是跟着武师学了几年……”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眼前花了一瞬,只感觉一阵香气袭来,随之眼前一阵晕眩袭来。 纪轩只感觉眼前模糊,咕咚一下,跪在了盛云昭的脚前,“你……” 盛云昭咳了几声,抬脚就踹在纪轩的肩头上。 纪轩高大的身子登时仰倒在地上,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就很疼。 知春满面紧张的将帕子收回到衣袖里,心有余悸的道:“吓我一跳。” 芸娘是个胆子大的,也捂着心口道:“可不是嘛,也吓我一跳,这世子是真没将咱们主子放在心上,动手都不说一声…… 好在主子算无遗策准备了香料让你在关键时候用,不然我们几个加一起也是白给了……” 知春走上前两步看了看地上双眼紧闭的纪轩,心有余悸的道:“是啊,我头一回没啥经验,手都是抖的,总算幸不辱命!” 盛云昭的脸上冷如挂了霜雪,一字一顿,“将他给我绑了!” 说着,盛云昭上前狠狠的踹了纪轩几脚。 …… 天色微明,纪轩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 头有些隐隐作痛,抬手一摸,鼓了两个包。 记忆归拢,顿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顿时勃然大怒,“盛云昭!” 然而,他声音才落下,却发现动弹不得。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醒了?” 纪轩扭动脖子看去,一见那女人半躺在椅子里,身上盖着个薄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盛云昭,你找死!”纪轩咬牙切齿,“你最好立刻马上放开本世子!” 盛云昭将薄被放在一边站起身,感觉在凳子里睡一晚上挺累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才走到纪轩身边,蹲下了身,“世子是不是没睡醒?我要是放你,就不会绑你了。” 她那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神情,成功激怒了纪轩,他恨不得掐死盛云昭,“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盛云昭的眼眸里仿佛突然结了冰般,冷的没有半点温度,顿时出手如纪轩那般狠狠的掐住纪轩的脖子,“在我手里还威胁我,纪轩,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眼看纪轩憋红了脸,盛云昭面色冷酷,声音森然:“你一次次的对我动粗,掐我脖子,纪轩,你也体验体验被掐脖子是什么感受!” 极致的窒息,令纪轩瞬间憋红了脸,他也不挣扎,只是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盛云昭。 似乎要将她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这个女人疯狂又凶狠,几乎和她平时表现的性格大相径庭。 盛云昭真想就这样掐死纪轩一了百了,只是她却不想为他守寡。 片刻间,盛云昭见纪轩眼角沁出了眼泪,他猛然松开他。 骤然呼吸顺畅,纪轩大力的咳嗽了起来。 “世子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盛云昭顺势坐在了地上。 听着纪轩咳嗽。 她说过的,她要让他也体验体验被人掐脖子是什么感受。 片刻过后,纪轩才缓过来些,“你会为你今日的行为后悔的。” 盛云昭挑眉,“世子是逼我和你同归于尽吗?” 第62章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纪轩目光如剑般盯着她,“你不会这么蠢的,我死了,整个将军府都得给我陪葬,所以,盛云昭别做些无谓的事,放开我!” 盛云昭垂眸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是不能拿世子如何,我只想和世子心平气和的谈谈,世子愿意吗?如果不愿意,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好了……” 纪轩双目含怒,“盛云昭你这是想和我好好谈的态度吗?” “看来是不愿意了,那世子暂且就在地上躺会儿冷静冷静,何时我们平静的谈完,我自会放了世子。”盛云昭眸色淡淡的认真道。 纪轩气的七窍生烟,却拿她一时无可奈何。 气喘如牛了半晌,怒声道:“想谈什么,快说!” 盛云昭看他妥协了,才淡淡的道:“当初我的瞻前顾后还有执拗令世子对我有所偏见和意见。 可我有我的无可奈何,况且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世子不能全归罪在我的头上。 到了如今,我觉得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来放过彼此,而不是如此两败俱伤……” 纪轩闻言陡然精神一震,真切的意识到盛云昭的决心,即便他表明了态度,可她仍对和离没死心。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她乌黑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和希望,唯独没了曾经对自己一目了然的欢喜以及羞赧。 莫名的,纪轩感觉仿佛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似的,不待他想清楚,便被内心的暴怒取代。 然而,纪轩却神色极为的平静,他轻声道:“所以,你不惜于利用表妹使那些下三烂的手段?” 盛云昭轻咳了声,一脸坦荡荡,“这功劳我可不敢领,表姑娘的确来我面前哭唧唧了,可我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你的手笔……”纪轩突然笑了,却是认定了是她教唆的。 莫名的,盛云昭感觉他那笑背脊发冷,连忙否认道:“世子误会了……” 纪轩不等她说完,“放开我。” “世子答应了?”盛云昭只希望纪轩痛快的答应下来顺利和离,如此她能省很多的事。 “好,我答应你!”纪轩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真的?”盛云昭心下大喜,却还是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半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妥协,她试图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什么来。 纪轩对上她过分乌黑晶亮的双眸,冷冷的威胁,“你若再啰嗦一句……” “马上!”盛云昭难掩欢喜,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的让她都有些忐忑。 盛云昭亲自动手帮他松绑,“刚刚是云昭一时冲动,世子心胸宽广,不要和云昭计较……” 如此说,也是希望和离后,还要防着他的算计。 然而,就在盛云昭刚刚给纪轩松绑的一瞬间,纪轩突然变脸,猛然一个翻身将盛云昭压在了身下…… 盛云昭面色一变,“纪轩,你什么意思!” 纪轩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狞笑了声,可双眼布满阴霾,“盛云昭,你想的未免太美了!” “世子如此言而无信,不觉得太过卑鄙无耻了吗?”盛云昭哪里还意识不到纪轩刚刚不过是与自己虚与委蛇的搪塞自己而已,也成功打碎了盛云昭对他最后的信任。 “世子这般行事,真真是没有半点君子风度!” 纪轩原本就不以为意,此时见她即便此时情况逆转,也依旧临危不惧,这让他心中很是不适,“你做的事就有君子风度吗?你有什么脸和本世子讲风度?” “更何况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该担心本世子如何惩罚你才对!还想和本世子和离?本世子和你说过的那些话,还用本世子再重复吗?” 盛云昭只冷冷的看着纪轩,“是吗?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决定豁出去了…… 纪轩恨恨的的道:“盛云昭,这辈子你都别想和离!” 说着,他改变了主意,倏然就吻了下来,眼底怒火和欲望交织弥漫…… 盛云昭见此,声音森森响起,“世子敢碰我一下,我就割你心爱之人一片肉!” 将将吻在盛云昭唇上的纪轩猛然停下,眸光幽深,“你敢!” 她竟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盛云昭不躲不避的也看着纪轩的眼眸,“那世子就继续?” 她眼神太过冷静,没有半点慌乱,纪轩知道她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盛云昭你会后悔的!” 盛云昭抬手用力,将他掀翻在地,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裙,“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就是怕世子出尔反尔。” “你是何意!”纪轩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盛云昭看也没有看他,对外扬声道:“芸娘,将人带进来。” 芸娘如拎小鸡仔子似的拎着一个人咚咚咚的走了进来,随即砰的一声,把姜晚音扔在了地上。 她等了一晚上,总算等到主子叫自己了。 姜晚音被摔的痛哼一声,她在坑里待了一个晚上,世子进来后就没有出来过,此时又冷又怕又恨又是难过。 此时见到世子,她想的很多,可以说伤心欲绝,泪水汹涌的往外流。 她的头发散乱,衣裙不整,还有湿土随着她抖动的身躯扑簌簌地往下落着,又是满脸的泪痕,怎么都给人一种柔弱凄惨的美。 姜晚音虽是在哭,可她还不忘观察纪轩和盛云昭,通过蛛丝马迹分析两个人这一晚都做了什么。 盛云昭的发髻有些松散,衣裙整齐,可世子衣袍不整……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盛云昭很满意此刻姜晚音的表现,这样,纪轩才够心疼。 “晚音……”纪轩看到如此狼狈的姜晚音震惊不已。 转而,看向盛云昭,眼神像是荒野凶兽,“你对她做了什么?” “世子,现在是否改变主意?”盛云昭目光尖锐的逼视着纪轩。 纪轩心中震动不已,像是第一次认识盛云昭一般,认真的看着她。 是的,她从来都没有入过他的眼…… 可是此刻,他才深深地意识到,她和一般的女人不同,他不能再无视她的存在! 盛云昭眉头微蹙,她对纪轩的表现很不满,姜晚音这么狼狈,他不是该心疼心碎吗? 他不是该立即上前去救姜晚音吗? 可他只站在原地,还看着自己? 第63章 见缝插针 “世子到底答应不答应!”盛云昭一字一顿道。 她身姿笔直,下颌微抬,姿态冷傲,丝毫不惧不计后果,眼神里都是不妥协的倔强和坚毅。 纪轩突然对她嘲讽的一笑,转步向着一旁的桌凳处走去坐下,“你敢动她,本世子就将你的几个丫头都杀了给她偿命!” 半刻钟后 一声巨响过后,接着姜晚音便是突然肝肠寸断的痛哭声…… 随之纪轩抱着姜晚音从盛云昭的院子里走了出去…… 房里,主仆几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看着满地四分五裂的桌子,久久没有说话。 尤其是芸娘和知春满眼都是难过…… 有些话,她们说了也是没用的,主子怎么可能会舍弃她们? 半晌,盛云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我在继续想其他的法子好了……” …… 纪国公府后院儿争宠的戏码如火如荼之时,很快就被另外一则大消息给全面覆盖了过去。 淮南王破戒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的到处都是,就连纪国公府的下人都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纪窈听到消息后,直接去了荣欣院,一见到母亲便扑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罗氏心疼的好一阵子的心肝肉的哄。 纪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将听到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表明决心的道:“母亲,我一定要嫁给忱宴哥哥……” 罗氏为难死了,拍着女儿的后背,“容我和你祖母商量商量。” 纪窈听到祖母,哭声戛然而止,满是心虚,“祖母才训斥过我,又该说我不自重了……” 罗氏想起了女儿的胆大妄为,怒其不争的点着她的额头,“你做的好事,以后不要和表姑娘那贱人厮混在一起,都是那下作东西带坏了你……” 纪窈哽咽了下,“别说了,都过去了,母亲还是快想想法子让越家伯母打发人来提亲,不然就让人捷足先登了。” “你容我想想……”罗氏自是希望女儿得偿所愿,况且淮南王的身份也足够匹配自家女儿的身份。 正在这个时候,徐妈妈进来禀道:“夫人,世子妃院子里的人来禀说世子妃要去嫁妆铺子……” 罗氏顿时面色一沉,没好气的道:“她昨儿不是才去的铺子?” 转而道:“她今儿怎的这么乖觉,还特意请示我?” 徐妈妈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听说世子给她下了禁足令,还没出门就被管事给拦下来了。” 她心里恨极了盛云昭,自己的侄儿徐涞因她不但丢了差事,现在变成了傻子,吃了药也不见起色,兄嫂对她更是埋怨不已。 “呵,轩儿也奇怪了,他平时不是不管她的?”罗氏忍不住多问了句。 徐妈妈故意笑了声,走到罗氏身边,和她耳语道:“浮曲苑昨晚可热闹了,孟姨娘和姜姨娘都置办了酒菜,谁知被孟姨娘将世子给拉走了。 大概世子妃听到了消息,就把姜姨娘给弄进院子里磋磨,半夜世子去找世子妃,一直到天亮了,世子才从世子妃的院子里抱着姜姨娘离开……” 罗氏嗖的看向徐妈妈,“诶呦,我儿的后院儿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嘛,奴婢听说的时候,也是恨不得亲眼见见才好……” 徐妈妈说的吐沫横飞,“不过我看世子气够呛呢,早上走的时候很是不快……” 罗氏听的却是眉开眼笑的,想的颇多,儿子房里热闹才好,她感觉抱孙子的日子越发近了。 一旁的纪窈听的很是火大,“我算是看明白了,母亲根本就不疼我……” 罗氏见女儿眼睛还通红肿着,顿时又哄了一阵儿才将女儿哄好。 随后又嘀咕道:“谁家娶的媳妇整日里往外跑?咱们这种人家,本就受人瞩目。 她总往外跑,出去遇到了什么不是授人以柄?真是越发没有规矩!” 纪窈撇撇嘴接话道:“她不会是打着去看铺子的幌子私会男人去吧?” “她敢!”罗氏一瞪眼。 徐妈妈眼神转了转,“这可不好说,现在世子妃没什么不敢的,前几日还当着夫人和老太太的面掌掴咱们小姐呢……” 徐妈妈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罗氏经她这般提醒,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宗事。 顿时火冒三丈,“这小贱人,的确是该教训教训,敢当着我的面打我儿。” 纪窈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她一直记恨着盛云昭掌掴她的事,每每想起来就恨的要死。 暗暗打算,早晚得还回去。 此时不由委屈的道:“母亲可一定要为女儿出口气……” 徐妈妈平时就为罗氏出谋划策的分忧,如今更是张嘴就来:“夫人先别急……” “徐妈妈你什么意思?”纪窈顿时沉了脸。 徐妈妈连忙赔笑道:“小姐,您不是很想嫁进淮南王府吗?” 纪窈瞧不上徐妈妈,拧着秀眉不耐的道:“你有话就快说,别卖关子。” 徐妈妈顿时凑近了母女二人,只用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奴婢的意思是世子不是禁足她了?夫人便可见缝插针的利用她……” 罗氏听完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徐妈妈压着嘴角,淮南王府压根儿就不想娶大小姐,若是有心,还用等到如今? 如此,盛云昭办不成这件事,夫人这脾气自然是饶不了她的。 …… 盛云昭没想到纪轩如此卑鄙,还没出府就被管事的给拦住了,说是奉世子的命令。 她便想到从罗氏这里找突破口。 因为她相信,昨晚的事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 进了荣欣院的花厅后,只有罗氏一人,不过她身后的屏风后头却有一片衣角闪过,心中有数,纪窈也在。 盛云昭不动声色的对罗氏微微见礼,“见过婆母。” 罗氏端着婆婆架子。 一手拿着茶盖一手端着茶盏,轻抹浮叶。 只用眼皮子夹她一眼,明知故问:“媳妇打算又要出去?去做什么?” 罗氏将“又”字咬的极重,盛云昭一下就听出了罗氏这是要为难自己。 她也不急,面色平静,淡淡的道:“生意冷清到难以维持下去了,总不能关门。” 罗氏将茶盖重重一放,“生意不好那是掌柜的没本事,这种事,让掌柜去想法子就是了。 我们是有头有脸的公侯之家,不兴眼皮子总是盯着那些蝇头小利上头,没的让人说三道四的。” 第64章 她是个没出息的 盛云昭挑眉,似笑非笑的道:“婆母说的是,生活是挺无奈的,就是皇上治理国家也不能免俗的沾染这蝇头小利,不然也是无法济世救民呢。” 罗氏这次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她若再说难听的,就等于说自己比皇帝还尊贵了。 罗氏眼睛有些冒火的盯着盛云昭。 盛云昭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 罗氏看着她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才不讨喜。 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将手里茶盏砸过去的冲动。 她想起了叫了盛云昭过来的真正目的,罗氏索性直言道:“世子亲口下令禁你的足,我这当婆母的若是答应了,这等于是驳了他的面子。 但若你为你小姑子出门,这就不同了,想来你夫君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就算他知道了,还有我这个婆母帮你说话。 况且,你这当嫂子的帮你小姑子奔走张罗天经地义。” 盛云昭面露古怪,她张罗? 她给张罗,她们愿意? 若真打算将纪窈的婚事交给她,她一定会把纪窈发配的远远的,给她嫁给个大傻子。 盛云昭想到此不由笑了笑,“小姑不是有婚约?” 罗氏见她问,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是有婚约,可这淮南王府不着急…… 但我却不想你小姑子耽搁下去,你想法子去提醒提醒淮南王的母亲或是老太君。 让她们早些过来下聘,到时候,你小姑子成了淮南王妃,你这个做嫂嫂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盛云昭明白了,这恐怕才是罗氏找自己过来的目的。 若是淮南王府有心,如她们的愿来下聘了,这可能皆大欢喜。 若是淮南王府因此拒婚了,那自己里外不是人,纪国公还得问责自己。 可是她躲着淮南王府还来不及,罗氏她自己抹不开颜面,偏让她去提,罗氏怎么想的? 盛云昭微微一笑,“媳妇知道了。” 罗氏当她答应了,双眼大亮,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诶呀媳妇你怎么还站着呢? 看你这丫头,你都嫁进来两年了,怎么还这么生分? 快,来过来坐下,徐妈妈你怎么回事,世子妃来半天了你也不说给倒杯茶…… 婆母和你好好说说,你可千万别让淮南王府觉得我们这边好像很急似的……” 一刻钟后,罗氏才放了盛云昭离开,随即脸上的神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可荣欣院这边的母女俩却是难以安定。 纪窈忐忑不安的攥着帕子在地上来回走动,“母亲,若是越伯母她们拒绝了怎么办啊……” 她实在是没有底,她求哥哥多次,哥哥让她别急,耐心等着。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消息,盛云昭今日去,就和给她定生死一样,令她的心更加七上八下的了。 “诶呦,你就别转了,转的我头晕。”罗氏扶额。 纪窈跺脚,带着些哭腔道:“我急啊,母亲,你说我们这样做对不对?万一忱宴哥哥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罗氏端起茶,自信满满的道:“放心好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也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纪窈闻言停下脚步,看着母亲稳操胜券的模样,她一脸狐疑,“母亲您为何如此说?” 罗氏自得的一笑,“过来坐下听母亲跟你说。你这丫头啊就是太急躁,凡事多动动脑子。” 见女儿乖乖坐下了,罗氏拉着女儿的手,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你想啊,盛云昭那么喜欢你哥哥,怎么不想着讨你哥哥欢心? 所以啊,她定会不遗余力的说服淮南王的母亲,如此,等到时,淮南王府来提亲了,我们再装傻充愣的就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面子里子我们都有了……” 纪窈听着母亲说的很有道理,频频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为了忱宴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纪窈说完便转忧为喜了,多了不少信心。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徐妈妈又进来了,“夫人,姜姨娘求见……” “姜姨娘?”罗氏发出一声疑问。 府中姨娘不少,尤其是她的夫君纪国公的妾室众多。 故而罗氏对“姨娘”这种东西很是厌恶。 只是罗氏脾气不大好,眼不见为净的赶去了西院。 那是单独辟出来的院落,平时无要紧事绝不放她们过来,更是没人拿出来让她心塞。 可如今这姨娘二字听的次数反而多了,罗氏都要反应一下才知道说的是谁,没好气的道:“她不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过来做什么让她安分点,没事别上我跟前晃悠。” 徐妈妈却没有如平时那般立即转身出去,而是笑着劝道:“夫人,这姜姨娘不同于别的姨娘…… 她可是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您该拉拢她才是……” “这话怎么说的?”罗氏翻着眼睛问她。 徐妈妈不遗余力的和罗氏说了起来。 半晌,徐妈妈从房里出来,走到姜晚音的面前,微微点头,“姨娘进去吧……” 姜晚音一看,心下一松,果然有缝好穿针! 两个人相视一笑,全是默契。 …… “主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这也不是去铺子的那条路啊……”芸娘不解的问道。 但也不是去淮南王府的那条路。 盛云昭今日带了芸娘出来的,她经过了昨日那一遭,便警惕起来了。 带着芸娘出来,关键时候,自己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购置香料。”盛云昭回了芸娘一句。 这也是她今日必须要出门的原因。 今早,纪轩的态度让她意识到,想让他松口不会那么容易。 这纪府如狼窝,她每天都觉得是煎熬。 更不愿漫长的等待下去。 那她得加紧通过自己的优势,另辟蹊径…… 几乎大半个上午,盛云昭都是在采购,购置好了后,便打发伙计送到她的铺子里。 感觉差不多了,盛云昭持帕擦了擦额头热汗,正打算回铺子勤劳致富去。 就听到一声咕噜噜的声音。 动静之巨大,她确定不是自己的。 不由看向芸娘。 芸娘满面尴尬,转而咳了声,一本正经的拍了下自己的很显眼儿的腹部,“别理她,她就是个没出息的,习惯就好。” 第65章 一杯毒酒 盛云昭忍俊不禁,抬头扫视了一圈,“也午时了,我们今天就犒赏一下自己。” 芸娘连忙拒绝,“诶呦主子,还是算了吧,我们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盛云昭斜睨着她,“小瞧我了不是?你主子我是吃不起一顿饭的人吗?” 芸娘顿时失笑,“不敢,不过我们可以买几个包子打发她一下就好……” 盛云昭提步,“走吧,吃的好才能吃的饱,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大展拳脚。” 芸娘道:“那我们去个小点的地方……” 却被盛云昭拒绝了。 主仆两个人很少出来,自然也很少在这种地方吃饭。 因时间还早,大堂里食客零零星星三几桌而已。 盛云昭一进去,原本交谈的食客都安静下来,纷纷望过来。 伙计也一时忘了招呼客人…… 今日的盛云昭穿了身水红色衣裙,加之忙碌了一上午,累的小脸儿都红扑扑的,应了朱唇粉面,妍姿艳质,看着让人移不开眼去。 芸娘登时不满的上前,用自己肥胖的身姿挡在了盛云昭身前,大声道:“有没有雅间?” 不管是食客还是伙计,看着这样的芸娘,都觉不好惹,纷纷低头吃饭的吃饭,转头说话的继续说话去了。 伙计也顿时挂起了招牌式的笑容,热情的迎了上来,“有的有的,楼上请……” 盛云昭倒是大方的很,她早就做好了以后抛头露面在外走动的准备。 若只是被人看看,她就难为情,她什么也不用做了。 况且,别人的目光与她有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盛云昭大方的上了楼。 两个人要了几个菜和两大碗米饭。 饭菜很快便上来了,云昭饭量小,本就不怎么饿,她将大半碗的饭都给了芸娘。 简单吃了点便放下了碗筷,去了窗口,目光放空的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她若是不回府,定会与纪家撕破脸。 不但再出门来更难,反而麻烦更多。 可是如此回去后,出门还是很难,看来和离前太急也不行。 盛云昭打定了主意之时,芸娘也正好吃完饭了。 桌上的饭菜被她扫荡一空,芸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果然大酒肆的厨子手艺就是好……” 盛云昭道:“那以后赚了银子,我们再来吃。” 主仆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下楼。 却没想到却与被簇拥的两人走了面对面。 男子一身玄袍,身姿颀长挺拔,面如朗月,俊美又尊贵如神衹,不是淮南王越忱宴是谁。 另一个是身材比越忱宴要单薄些,但容貌英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给人一种亲切感,看着很好相处的模样。 此时他正偏头与越忱宴不知说着什么,并未看到自己。 盛云昭霎时心头急跳了两下,不加思考的本能转过身去。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越忱宴的好友,瑞王楚昀逸。 楚昀逸也正是宝栖公主一母同胞的皇兄。 他及冠后,便被当今皇帝给打发到封地去了。 一般也只有一年才回来一次。 盛云昭只一想便知道他为何回来了,应该是为了太后大寿回来的。 太后寿诞再有月余便到了…… 随之她蹙眉,前世楚昀逸却被太子查出勾结越忱宴,被当今赐了一杯毒酒。 越忱宴看着盛云昭的背脊,眸光眯起,幽寒一片。 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盛云昭,可她就这么不愿见到自己? 楚昀逸莫名感觉背脊发寒,转头看去,见他周身寒气肆溢,眸底阴云翻涌而噬人。 不由纳罕的顺着越忱宴的视线看去,“子忱认识那姑娘?”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盛云昭正好听的清楚,她不知道越忱宴是什么表情。 转过身之后她就有些懊恼。 感觉自己刚刚反应过大了。 她见过楚昀逸,但楚昀逸却没有正面见过自己,那是去年太后寿辰的时候,她去参加寿宴,因有越忱宴在,她早早的就走了。 此时被他这般问出口了,等将来在见面,必然会隐忍多思。 盛云昭硬着头皮转过身,打算像是才看见他们进来一般。 然而,就在她身子刚刚转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娇娇的声音,“淮南王?” 成功令盛云昭的脚步顿在原地。 盛月馨?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盛月馨和淮南王同时出现的画面了。 盛月馨是尾随着淮南王来的,此时故作惊讶出声完,便袅袅婷婷如随风摇曳的杨柳般的走到越忱宴面前见礼。 娇娇软软的道:“月馨见过淮南王……” 她丝毫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嫡姐盛云昭。 此时盛月馨面颊绯红,眼眸微垂,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盛云昭面色微沉,盛月馨是活腻了吗? 她的想法还未落地,越忱宴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了。 垂眸看向面前的盛月馨,薄唇轻启:“不必多礼……” 这几个字,对于盛月馨来说,是对她的回应。 无疑是给了盛月馨莫大的信心和鼓舞,脸上满是惊喜,满目痴迷,娇滴滴的道一声,“王爷……” 天知道,每次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制造的偶遇,可多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越忱宴却已然提步往楼上走去。 那青年眼神一转,很是亲切的问盛月馨,“姑娘可用过午膳了?” 盛月馨快速的抬眸看了越忱宴一眼,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 那青年热切的出言相邀,“若姑娘不嫌弃,就一起吧。”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越忱宴喜怒形于色。 盛月馨满是感激,“那就叨扰了……” 说着她便跟着那公子就要上楼。 对上盛云昭的眼神炫耀般的扬了扬脖子,丝毫没有打算过去说话的意思。 盛云昭当即给芸娘使了个眼色,随之向外走了出去。 芸娘会意,她刚刚结账去了,看到越忱宴后,她就躲到了屏风后头去了。 对淮南王,她莫名的有些发憷。 此时在盛月馨那小碎步还未迈上楼梯的瞬间,芸娘满是惊喜的道:“诶呀,原来是二姑娘,这么巧。” 盛月馨怒瞪芸娘,可走在前头听到动静的青年回过头看来。 盛月馨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芸娘你和姐姐也来吃饭吗?” “对啊,大小姐还总是念叨二小姐呢。”说着她不容分说的搀了盛月馨就往外走。 第66章 淮南王破戒一事 盛月馨又气又急,却也不好当着这名气质不俗的青年的面发作,“公子先上去吧,我稍后就过去。” 芸娘撇嘴,二小姐也太不矜持了。 待到了外头,盛月馨已经火冒三丈了,一把甩开芸娘,“贱婢,你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芸娘脸耷拉下来,“二小姐,大小姐在那边等着呢。” 盛月馨往不远处的一颗桂树下看了眼,对上嫡姐那平静而严肃的目光,她心知自己不过去,她是别想回酒肆。 登时气咻咻的走过去,怨气极重的道:“姐姐叫我过来做什么?有事快说,我很忙。” 盛云昭话语直接而平静,“以后不要往淮南王身边凑。” 盛月馨登时美目瞪的溜圆,“凭什么?” 随即面露恍然,“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怕我将来压过你的身份啊,姐姐,你心机怎么这么重?” 芸娘听了气的差点当场撸袖子暴打她一顿,“二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大小姐哪里是为自己? 还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追着一个男人跑像话吗?” 盛月馨登时横眉立目,“我和姐姐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盛云昭淡淡的道:“芸娘的年岁比你我都大,我们就算叫她一声姐姐也是使得,她是我尊重的人,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若……非要论身份,你一个庶女,在我这嫡姐面前屡次出言无状,已是逾越了尊卑。” 芸娘心神一震,怔怔的看着主子,眼睛渐渐泛红,她没想到主子竟如此重视自己。 “你……”盛月馨很是不服气,“姐姐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 随即她眼圈一红,“急对个外人比对我这个妹妹都好。 你不用提醒我这个庶女身份,难道我愿意这么不顾脸面的往淮南王跟前凑吗 没人管我,我为自己将来打算,有什么不对?” 盛云昭蹙眉,“爹爹对我们的婚事何曾不上心过?” “爹爹上心?难道你也赞成爹爹的意思,让我去嫁给那些莽夫?那姐姐怎的不嫁……” 盛云昭面色冷沉,“何为莽夫?我看父亲就是太纵容你,越发言语无状了……” 父亲一向不大管束她们,尤其是女儿向来都是纵容的紧。 盛月馨却是不耐烦听下去,愤愤不平的道:“姐姐嫁了个好人家自然是看不得我好,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不等盛云昭开口,她转身便走,盛云昭越是看不得她好,她一定要爬到她的头上去。 盛云昭淡淡的道:“若你不姓盛,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我提醒你,不想死的难看,你就继续一意孤行!” “我好歹都和你没有关系。”盛月馨说完抬脚就跑,生怕芸娘再将她给拉回去。 盛云昭眼神深邃了一瞬也转身便走,她仁至义尽了。 既然她一心作死,她不拦就是了! 芸娘回头看了一眼,登时追了上去,“主子,二小姐进去了。” “放心,她受点教训就老实了。”盛云昭顺口说了句。 越忱宴若是看上盛月馨了还好,可是她却是知道越忱宴最是冷心冷情绝不会护着她。 而盛月馨定是觉得在淮南王这里看到了希望,故而放弃纪轩改盯着越忱宴了,她明知有一个拦路虎宝栖公主虎视眈眈着,盛月馨还要自己往上凑。 盛云昭不知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她疯狂了。 可是她却不想盛月馨连累了家人。 上次就想提醒盛月馨的,只是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有机会。 看来得找个机会回娘家一趟了。 然而,盛云昭不知道,她们姐妹的对话尽数被站在二楼的越忱宴看在眼中。 楚昀逸去了趟净房,进门却不见那个姑娘人影儿,只有越忱宴一人负手站在窗前,他想法颇多。 眼神也热切起来,“子忱,快告诉我,你和那个冷艳姐姐是什么关系,这一年里我到底错过什么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瑞王错过了我们淮南王破戒一事……” “瑾瑜……” 楚昀逸倏然回头。 一年不见,二人都有些激动,同时大步走向对方,随后相互不轻不重的捶在对方的肩头上,很是亲厚。 三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要好。 长大后,都各奔前程,显得聚少离多了。 越忱宴和瑞王身份虽高,可相比起来,都没有纪轩来的要顺风顺水,四平八稳的几乎连京城都没出过。 瑞王昨晚进的京,昨晚见了皇帝以及他母妃。 今早进了宫里见了各宫长辈,出宫后便一直和越忱宴在一起。 而纪轩衙门里的公务难以搁置,紧赶慢赶的直到午时才算今日午时才算脱身。 此时,便是越忱宴和纪轩二人为瑞王接风洗尘。 越忱宴离开了窗口,踱步走到桌边,自顾的坐下。 纪轩和瑞王见此,也打住了话头也走了过来。 楚昀逸坐下后,兴致勃勃的接着问,“怀瑾快说说,我们的淮南王如何破戒了?” 纪轩抬起眼,笑微微的看着越忱宴,“这个得问子忱了,他藏的紧,我也只有幸看到那美人儿的一头青丝……” 一向薄情寡欲冷冰冰的他,要说心里不好奇是假的。 楚昀逸更是热切的不已,“嗯?子忱,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你红鸾星动了?” 越忱宴眉眼尽是凉薄,一记眼刀飞去,警告之意明显,“不想吃饭了?” 楚昀逸顿时熄了再好奇的心思,多年的好兄弟,哪里不清楚他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 他有些泄气的往后一靠,“你怎的还这么无趣?我都有些可怜那姑娘了……” 便又问起纪轩,“你怎么样?和你家那位还在僵持?” 越忱宴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颤了下,随即端起茶来放在唇边…… 战火引在自己身上,纪轩也有些尴尬了,“行了行了,不说女人……” 可脑子里却不免浮现出盛云昭那张倔强而清冷明丽的脸来。 她变了很多,今日他特意给她下了禁足令,她知道后,定气红了脸吧? 真想看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诶诶,你这一副发春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快说说,一年不见,看来都有故事……”瑞王感觉错过良多。 …… 一轮红日西坠极快,只余祥云伴着几缕残霞,缱绻而凄美。 盛云昭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纪国公府。 才进门,纪窈就迎了上来,原本还想端着的,可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嫂子……” 第67章 兴师问罪 盛云昭愣了下,哪里猜不到她这么稀奇的守在门口为的是什么? 她决定了的事,便是全力以赴,这一天下来累的她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想躺榻上睡一觉。 此时看到纪窈心情一下就有些不好了,更不用说和她虚与委蛇了,丝毫没有打算停下脚步与她“小姑有事?” 纪窈顿时语结,柳眉倒竖了下,追上盛云昭的脚步提醒道:“嫂子今早为何出门的还要我提醒吗?” “唔……”盛云昭随口敷衍道:“提醒什么?我是去看我的嫁妆铺子了,小姑在说什么?” 纪窈的暴躁随了母亲,快走几步挡在盛云昭的面前,“你耍我?” 盛云昭被迫停下脚步,“小姑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今天我才见到你,怎么就耍你了?” 纪窈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越发觉得自己被耍了。 满面愤怒的指着盛云昭尖声道:“所以,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帮我,好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负气跑了。 芸娘看的一愣一愣的,“主子……” 盛云昭很累,懒得解释,“不用理会,我们回去,好累。” 这一天,她只帮主子打个下手就感觉脚痛,腰痛的,可想主子有多累了。 她当即提议,“主子,我背您吧……” 却被盛云昭拒绝了,这像什么话。 半刻钟后,主仆两个人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知春知夏便是一通忙碌,一通洗手净面,又是换上常服的。 知春小声禀报府里的事,“今早您才出门表姑娘就来请罪了,扑了个空,很是不安的模样。 不过今儿姜姨娘去了夫人的院子,夫人不但见了她。 还将她留到午时才回来,姜姨娘像是心情不错,那浪笑声高的就怕咱们听不见似的。” 说完,知春自己忍不住掩唇吃吃笑了几声,“奴婢想了想,就自作主张的将表姑娘昨晚和世子昨晚圆房的事放了出去,下午她就安静了……” 正在喝汤的盛云昭差点没喷出来,赞了句,“做的好。” 主仆三人正里头说笑时,就听到院子里那粗使婆自满是谄媚的叫着徐妈妈。 随之初夏纤细的身子就挡在了门口,“徐妈妈这个时候过来有事?世子妃正在用膳呢……” 芸娘小声道:“八成是大小姐回去和夫人告状了,这是叫您过去兴师问罪呢。” 盛云昭慢条斯理的吞咽下食物,丝毫没有让徐妈妈进来的打算。 “夫人让世子妃过去一趟。”徐妈妈的声音很高,故意说给里面的盛云昭听的。 初夏见徐妈妈就想起了她的侄儿徐涞。 再看她那趾高气扬的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再是胆小也上了火,脱口就道:“徐妈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来传旨的,若是惊吓到我家世子妃你担待的起吗?” 徐妈妈自是故意的,此时被知夏这几句话给质问的有些不知怎么回好了。 狠狠的瞪了她片刻,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夫人找世子妃有事,而知夏姑娘你堵着门,我这是着急,声音就高了些有什么不对的……” 片刻,芸娘走到门口,只摩拳擦掌的看着徐妈妈道:“世子妃说明早去给夫人请安。” 看着这样的芸娘,徐妈妈哪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芸娘追出来打她一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浮曲苑。 回到荣欣院后便是一通添油加醋。 罗氏的暴脾气哪里忍的住,婆母叫她敢不来。 原本听了女儿的话正在气头上,此时听了徐妈妈这一拱火,当即就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来了浮曲苑。 “媳妇好大的谱,连我这个婆母都请不动你了?”罗氏进门便中气十足的一声。 盛云昭抬起眼看向罗氏,“云昭可是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给我装糊涂?早晨你答应我什么了?”罗氏气得头顶冒烟儿高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阳奉阴违了?” 盛云昭面色微沉,“婆母说的云昭糊涂了,你早上让我去淮南王府,我去了,婆母这般是什么意思?” 罗氏一愣,转而看向徐妈妈,她不是这样说的。 徐妈妈当即大惊失色,“夫人,世子妃她……” 芸娘上前一步,“徐妈妈,我说世子妃正在用膳,等下就过去,让你先回禀夫人一声,你都说了什么?” 她忍笑忍的后槽牙有些痛,主子懒得动弹,料定罗氏会过来。 故意让自己那么打发徐妈妈,算准了徐妈妈一定会趁机做浪。 所以故意坑徐妈妈这一把。 徐妈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对罗氏道:“夫人,芸娘说谎,她说……” 芸娘道:“我说世子妃用完了晚膳就过去禀报淮南王府的事,怎么就说谎了?” 徐妈妈双眼瞪成了三角眼,“你没说……” 罗氏听了登时相信了盛云昭八分,她就说她吩咐的事,盛云昭不敢不听。 这个徐妈妈真是越发没用了,登时横了还要辩解的徐妈妈一眼。 面色好了不少,口吻却很是强势,“那你那么和你小姑子说做什么?” 盛云昭面色依旧很冷,“婆母和小姑子是母女,这些体己话私下说没毛病。 可是,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好说的?” 罗氏被堵的哑口无言,的确是这个理,可她是婆母,在媳妇跟前自然是没错的。 口吻生硬的问道:“那淮南王的母亲如何答复的?” “这是怎么了?”纪轩皱着眉头进门问道。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进浮曲苑就听到母亲吵吵嚷嚷的。 芸娘等人一见到纪轩进门都浑身绷紧起来。 以前世子一年到头来浮曲苑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最近来的太勤了些。 以前,芸娘三个在这个时候见到世子,不知多欣喜若狂。 可如今却是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世子。 罗氏正满心等着消息,此时怒气未消,见到儿子也没能让她如往常那般先是关心。 而是一摆手,“你个男人别管内宅的事。” 第68章 世子想要留宿 盛云昭却是觉得纪轩来的正好,她也不起身,正色的道:“我没有见到越夫人,我明日早些过去。” 纪轩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你今天出门了?” “出门替婆母办点事。”盛云昭似笑非笑的看着纪轩,就是出门了,你拿我怎么样? 罗氏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登时替盛云昭说话,“是我让她出去半点事的,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吃完饭吧,今日母亲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母亲!”纪轩很是无奈的唤了声,母亲怎么能拆他的台? 纪轩转眼对上盛云昭的笑脸,自动理解为是在和他宣战,也是对他的挑衅。 他的目光深邃了些,转脸又追问罗氏,“母亲让她去越家办何事?” 罗氏哪里敢和儿子说实话,要她说达到目的才是正经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些,也都是她自己的想法,万万不敢拿出来说的。 当即咳了声,揣着心虚,端着架子道:“都说了你个男人不要管后宅的事你别管。” 盛云昭就知道罗氏不敢和纪轩说实话,婚事上女方主动上去求嫁到底掉价,也因此纪国公父子才按兵不动的。 纪轩见母亲不说,便知道问是问不出来,但又道:“母亲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这几日都与淮南王见面,有事说给他也是一样的……” “行了,我也耽搁用晚膳的时辰,等会儿就凉透了……”罗氏说着便走,若是他能办,早办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罗氏生怕儿子追上来,头也不回的摆手,“不用送我,你们也快些吃了,早早歇了吧。” 纪轩转头看着母亲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但也知道母亲定不会告诉自己。 转脸又继续追问盛云昭。 盛云昭直接让他去问他母亲打发他,站起身掩唇打了个哈欠,顺口对知夏道:“让婆子送水进来吧,现在倒胃口了不吃了。” “盛云昭!”纪轩警告的叫了她一声,“我在问你话呢,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盛云昭冷笑了声,转过头,面露鄙夷,“我不是没有动你心爱的姜晚音?我可不像那般世子出尔反尔,所以世子别一副和我兴师问罪的口吻。” 纪轩今日清晨能带走姜晚音,就是拿了芸娘几人做要挟,故而,才做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 纪轩的手拳伸了两次,想到答应她不对她动手的事,纪轩只觉得窝火不已。 他满以为回来会看到盛云昭抓狂,谁知她不但出去里,还拿母亲来当挡箭牌。 此刻怎么看她,她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纪轩气的抬脚就走。 一出了浮曲苑大门就被关了起来,纪轩脚步顿时停下,当即就后悔了。 这也是他的院子,世子妃也是他的,他完全可以留下来歇下的! 可是骄傲的他,让他做不出再回头敲门的事。 “世子,怎么了?”多木见他停在浮曲苑大门口不动,忍不住问道。 多木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才挨过训,他不敢说盛云昭的不是,却又生怕他返回去。 纪轩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若是回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多木眼神一缩,想到下午见过姜晚音,她那凄苦柔弱模样,不由道:“世子身份尊贵,世子妃只有求您的份。” 纪轩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可心气却难顺…… 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世子,国公爷让你去趟书房,说有话要说。” 纪轩闻言,提步便往前院走去。 知春听着脚步声远去,撒腿就往回跑。 一进门就道:“主子,刚刚世子差点回来,我听世子那口风似乎要留宿。” 盛云昭正宽衣的手一顿,随即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好了,自会有人不让他留的,他人呢?” 知春道:“听说国公爷找他去书房了,好像有事……” 盛云昭思忖了下,心中有了些思量,随即吩咐道:“芸娘,把我那些不怎么戴的首饰都拿出来,明日找个时间都当掉。” 她这几年的体己都拿了出来,一并送去了铺子。 刚刚听说国公叫纪轩去书房,她猜着应该和太后寿辰礼脱不开关系。 她要提前将丹砂抢到手,如此一来,也能换个和离的希望。 多管齐下,她总能换个自由。 那现在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 盛云昭猜的不错,纪国公叫了纪轩过来的确是说丹砂一事,父子二人严肃的说完了正事。 纪轩就想走,却被纪国公叫住了。 “你等下。”纪国公面色沉沉,“你媳妇这两天没事吧?” 纪轩心里一跳,眼里瞬间覆上一层阴霾,像是藏在心上的那根刺又往深刺进去了一些。 太子,他已经目空一切到连他的世子妃都想染指。 只是父亲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纪轩抬头时面色镇定道:“父亲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镇国公见此,只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说,“没事,就听到两句闲言罢了……” “既然是闲言,父亲自不必理会……”纪轩故作若无其事的道。 纪国公面色很不好,接着对儿子训斥道:“之前你任性,为父念你年轻气盛,又加之我有意想要压盛府一头,这才没有去管你。 但你也要记得过犹不及,适可而止的道理,如今你成亲也两年了,妾室也娶了俩,记住,要先与你媳妇圆房,也好早点生下嫡长子,免得外人对我们国公府说三道四。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责任,你担负着我们国公府的荣辱兴衰。 盛家虽低了我们一些,却对我们来说相辅相成。” 纪国公今日找了儿子说这些,也是今日偶然听了一嘴闲话,不免又想起前几日家里发生的事,算是给儿子一个警告。 他只以为他会如往常那般排斥。 已经打算好了,拿姜晚音说事的。 谁知这次儿子只听着,听他说完后竟回了句,“知道了。” “如今看着我们纪国公府如日中天,可该笼络还得笼络……” 这是纪国公还是第一次与这个长子隐晦的说一嘴敏感的话题,但也是点到为止。 纪轩紧咬着牙听完父亲的训话,他恨自己这个关乎一族荣辱兴衰的身份。 这个身份让他看起来就是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可是,又令他无法逃脱。 他不想不愿,也只能随波逐流。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纪轩心情烦躁极了。 第69章 挑事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盛云昭的浮曲苑前,大门紧闭。 多木忍住不提醒,“主子,听说姜姨娘今日拖着病体去了夫人跟前服侍,这实属难得……” 有父亲的提醒和警告在前,又有太子的有恃无恐,纪轩现在哪里有心思去安抚妾室。 刚要训斥多木多嘴,可这时,石榴院的燕儿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世子,快去看看我家姨娘吧…… 她今儿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了,连饭都没用,说是自己一时糊涂。 只求世子原谅,如今她都快晕倒了还不起身……” 纪轩想到昨晚在表妹屋里吃过酒后,他一时难以把控发生的事…… 一向胆小怯懦的表妹竟会做出这种事,纪轩很是失望。 此时更是烦不胜烦,没好气的道:“她想跪就随她跪着! 又不是本世子让她跪的,她喜欢作践自己谁能阻止的了……” 燕儿听出了纪轩的怒意,吓得咕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世子饶命……” 纪轩并非是打算要为谁守身如玉,只是,他只觉得亏欠聘儿太多。 若非因为他,聘儿如今怕早已经儿女双全了。 可因为自己,也不知聘儿被祖母发配到哪里去了,也许正在受苦受难。 他得多大的心,才会心无挂碍的去与别的女人风花雪月? 故而,成亲后他也将自己活的和个老僧似的清心寡欲。 可没想到他一向怜惜的表妹竟然学会了那些下作手段,这令他分外气恼。 纪轩只要一想到这里,只觉烦乱不已,哪里也不去了,有些颓然的直接回了自己的前院喝闷酒去了。 燕儿回了石榴院对表姑娘将纪轩的原话学了一回。 孟慧儿眼泪不受控制的猛落下来。 一时怀疑自己做错了,不由后悔起来。 燕儿小声规劝,“姑娘,不如您也学了隔壁的姜姨娘,去讨好夫人吧,有夫人帮衬着你,世子总归还会来的。” 孟慧儿其实是下午听了隔壁姜晚音从夫人处回来张狂的笑声之后。 才开始害怕自己做的事,万一遭表兄厌弃,她以后该怎么办? 越想越没主意,只有长跪希望表兄能怜惜自己原谅她这回。 可眼下看来,表兄是真的怒了,她该怎么办…… 去求夫人? 想到夫人那天啐自己时说的话,她悲从中来。 可就在这时,隔壁墙边突然传来一声粗嘎的怪笑声,“诶呦,笑死人了,还想学我们家姨娘?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们姨娘的能耐是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能学的?” 孟慧儿泪眼朦胧的循声看去,就见郭婆子站在墙外头,只露出一颗头,满脸鄙夷。 珍儿走到墙根儿,也没有半点收敛的跟着阴阳怪气的嘲笑道:“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 有些人以为占了先机,实则啊不过是没机会了,真是笑死人。” 孟慧儿面皮薄,活这么大也没有与人骂过架。 更没有训斥过下人的经验,只气的眼圈发红,猛掉眼泪。 在气怒和惊惧交加之跪的时间不短,竟晕了过去 可孟慧儿的管事妈妈于全家的却是个最要脸面的,在房里听了只觉这若是再不吱声儿,等明天府里的猫儿狗儿的都得拿石榴院的人当软柿子捏了。 头顶冒火般的从厢房里出来对着郭婆子破口大骂道:“我们家姨娘如何也轮不到你个烂了舌头的老货来说道。 乌鸦落到猪屁股上头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都是鸡食萤火虫,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说的自家好像多高贵似的……” 郭婆子知道的事儿多些,自是不会客气的当即回骂了回去…… 两个院子的婆子都想把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可两院主子都和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一声不吭。 一时间没人管,两个婆子开始对骂的越发来劲儿,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边越闹越凶,睡着的盛云昭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心情很差,“怎么回事。” 守夜的芸娘也是迷迷瞪瞪,出去一趟回来道:“是侧院的那两个,要不奴婢过去一趟……” 盛云昭闻言当即往回一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用,让知春去在从侧面拱拱火再说,我要的效果达到了……” 这才刚刚开始,不然她没法儿借题发挥…… 另一边,正因为纪轩今晚的举动而伤心的姜晚音恍然醒神儿。 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盛云昭好恶毒的心啊,她这是想要一石二鸟吗? 待老夫人或者夫人来了,顶多会说她没能力管束妾室。 可自己和孟慧儿肯定被责罚,自己初来乍到的,老夫人和夫人定不会向着自己。 还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安分的…… 想到此,姜晚音登时顶着红肿的眼走了出去,当即对郭婆子一通训斥,“给我住嘴!” 正骂的口沫横飞的郭婆子见了还有些不服,“姨娘,难道您就这样被人欺负吗?” 姜晚音暗骂一声蠢货,疾言厉色的道:“你再若多嘴一句,我立即禀了夫人和世子妃去!” 这般的冷着脸的姜晚音让郭婆子气焰消了几分,还要再说,便看见她正给自己使眼色。 眼见着郭婆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姜晚音急促道:“快,回房去睡觉,回头再说。” 郭婆子这次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急忙收兵回房。 姜晚音也立即回了房,她坐在榻上,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盛云昭,我和你没完!” 良久,窗边有询问声,“姨娘,您睡了吗?” 姜晚音收起心思,“进来吧。” 她觉得还得笼络一二忠奴,如此也好过单打独斗。 故而,等郭妈妈进来,她道:“郭妈妈一定疑惑我为何制止你吧?” 郭妈妈点头,“奴婢是不解,奴婢觉得趁早压住石榴院的,以后就不敢和姨娘争宠了……” 姜晚音叹息了声道:“若是没有老太太,郭妈妈这般没什么…… 可你忘记了,不管怎么说孟姨娘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我们打压她容易,可是也因此得罪了老夫人,得不偿失。” 郭妈妈顿时一拍大腿,“诶呦,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这茬啊。” 心里又是惊又是恐的,“姨娘,我,老夫人不会……” 第70章 投石问路 姜晚音自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她完全依赖自己,“放心,有我呢。 到时老夫人若是怪罪下来,我会帮你兜着的,只是下次我说什么,妈妈得听什么,若是你再自作主张,到时我怕想护着妈妈怕也兜不住呢……” 郭妈妈听了大为动容,连连应诺,讨巧的话不要银子的说了一箩筐,“姨娘,那咱们还得想法子得到世子的心才要紧啊,得了世子的心,有世子护着您,谁也别想越过您去……” 姜晚音深吸一口气,“想得到世子的心是重要,可也不能太急了。 今日是个警醒,我们还得提防世子妃,否则一不留神就得被她给算计了去。" “啊?这,这和世子妃有何关系?” 姜晚音耐心的道:“妈妈您想想,我们距离世子妃的院落多远?” 郭妈妈又是一惊,“从咱们门口到世子妃的院墙,不过三十步吧?” “那你想想,你们闹腾成那样,世子妃可出来制止了?还有那个叫知春的丫头是怎么劝你们的?” 郭妈妈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对啊,听着她是劝我们,可现在细细想来都是搓火的。” 姜晚音见郭婆子懂了,当即道:“世子虽没来我这里过夜,可也没有在盛云昭那里…… 所以我们便不急,静观其变好了,这回我只要找到机会就让她翻不了身。 如今我们必须要警惕些,不然便陷入被动。” 姜晚音见郭婆子连连点头,又给郭婆子画了几张大饼,终是将郭婆子给哄住了…… …… 这边,盛云昭等了半晌,又听了知春的禀报后眉头微蹙,“夫人那边睡死了不成,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她们难道没有听到? 她过来我也好努力让她抖抖威风,看她如何偏帮姜晚音,到时我就能去老夫人那里搓火了,真是可惜。” 芸娘嘴角一抽,感觉自家主子越来越有些坏坏的,不过这样的主子可真让她喜欢。 “夫人与咱们院落毕竟有些距离,另外我猜想着夫人就算是知道了,怕是以为您会处理。 加之时间太短就被姜姨娘给喝止了,八成夫人就没管……” 盛云昭觉得芸娘分析的有道理,打了个哈欠,拉了薄被盖在腰腹处,“我们都睡吧,不急,一山容不了两虎。 要知道我为了方便她们,可是特意给她们搭了擂台,我们等着看戏就成。” …… 翌日早起,不等盛云昭去给长辈请安,老夫人和罗氏那边都纷纷打发人来说今日免了她过去晨昏定省。 周嬷嬷说是老夫人那边精神还不大足,需要静养两天。 丝毫没有提昨晚妾室侧院里闹出来的动静。 但这有情可原,老夫人的院子距离她这里可是有一段距离呢。 只是罗氏院子里来的不是徐妈妈,而是芬姑娘。 她是罗氏用来笼络纪国公的通房,故而如今还用姑娘的称呼。 芬姑娘进了浮曲苑后,恭恭敬敬的给盛云昭行了礼,脸上浮着笑转述罗氏的话:“夫人让奴婢转告世子妃,夫人说吩咐世子妃的事,世子妃今日务必要办成了……” 盛云昭面色淡淡的听着,听着这话也能猜到罗氏当时是什么嘴脸。 她面色如常,“有劳,今儿怎么是芬姑娘来传话的?” 芬姑娘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见大敞的房门外没有别人,只有盛云昭的心腹丫头守着门。 这才微微放心了些,有意压了些声音道:“夫人昨晚上从世子妃这里回去后就训斥了徐妈妈一通。 说她越发没用,连传个话都传不明白,一怒之下将她打发屋外去了……” 盛云昭不置可否的一笑,这就是罗氏翻脸不认人的行事风格,最后哪个也拢不住。 不等芬姑娘告辞,盛云昭端起茶道:“芬姑娘今年多大了?” 芬姑娘一愣,随即回道:“奴婢二十有三了。” 盛云昭微叹了声,“说来女子最是经不得蹉跎的便是这最美的年华……” 她一句话便说中了芬姑娘的心事,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被罗氏安排做通房几年里。 每次国公爷走后,她都送给自己一碗补药。 外人不知,她却清楚,那不过是避子的药而已。 足见罗氏是个刻薄无情的,可她的小命在罗氏手里捏着,再不甘愿也只能忍下。 长久下来,她也是暗暗焦虑,就怕哪天她没了利用价值,罗氏将她随便配了人去。 芬姑娘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随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请世子妃救奴婢一命。” 盛云昭故作惊讶,“芬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她给芸娘使眼色。 芸娘立即上前去扶她,“芬姑娘快别这样,咱们世子妃可不喜欢这些,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 芬姑娘推开芸娘,无需装模作样眼泪流了下来,一头磕在地上,“世子妃,居安思危这个词奴婢还是知道的。 可奴婢犹如无根浮萍无依无靠的,只求世子妃救奴婢一命,奴婢愿为世子妃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当日盛云昭没有与她计较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 “与其救你,不如我们自救……”盛云昭幽幽一叹。 芬姑娘惊讶抬头,她是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屋里的事,不管怎么说,自己与她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别。 此时她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或是投石问路。 就算不成,她也没有损失! “世子妃的意思是……”芬姑娘试探的问了声,随即道:“世子妃想要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素芬愿为世子妃马首是瞻。” 盛云昭微微一笑,“我相信若芬姑娘有心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至于你,我觉得命是自己争来的,在恰当的时机,我定会助芬姑娘一臂之力……” 芬姑娘抬起泪脸,刚要开口。 盛云昭却是放下茶盏,不等她说什么,继续道:“若是芬姑娘真的下定决心搏一搏,那我们或许可以互惠互利的合作一回……” 又过了盏茶后,芬姑娘才离开。 芸娘忧心忡忡的道:“主子,芬姑娘可靠吗?奴婢觉得有些不妥,她毕竟是罗氏身边的人,万一出卖了主子……” 第71章 消息 盛云昭起身向着里间儿走去,打算换了衣裳去铺子里,同时道:“没什么可不可靠的。 谁处在她的这个位置上久了都得为自己打算打算的。 况且罗氏那人不是个善辈,最后芬姑娘也逃不过被随便配人的命运,我们知道,她更清楚。 另外,她就算这的打着出卖我的心思,那我也正好看看罗氏有没有能耐休了我,罗氏若真做到了,不是正如了我的意?” 芸娘可不这么想,焦急道:“主子您想的太好了,奴婢觉得还是稳妥点的好。 奴婢就怕罗氏有心也做不了老夫人的主,万一她们黑了心肠,将您送进庵堂去,那可就遭了。” “是啊,不然我直接就和她们撕破脸了,也不至于忍而不发的这么徐徐图之了……” 这时知春进来禀道:“主子,咱们院子里的洒扫婆子鬼鬼祟祟的出门了。” 芸娘啐了一口,“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不是主子说暂且不动她,她早就收拾这婆子了。 盛云昭穿戴好,淡淡道:“正事要紧,一条烂虾而已……” 想收拾一条虾米,只一句话的事。 …… 傍晚,盛云昭从店铺里回来,刚进门,罗氏便打发了芬姑娘守在大门口。 芬姑娘见礼过后道:“世子妃,夫人让我过来叫您过去。” 随后她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在夫人那里呢,一天去夫人那里问了您几次。 听说您一直没回来,她说了您不少的坏话,还有,姜姨娘今儿在夫人身边服侍了一天,夫人对她挺喜欢的。” 盛云昭大概是忙碌了一天累着了,有些腰酸背痛。 听了也不以为然,希望她们能建立更深厚的婆媳情。 她却不耐烦去与罗氏周旋,便道:“你就传我的话,就说越夫人出门了没有回来……” 回到院子后,盛云昭又听了知春的一通禀报,大致和芬姑娘告密的没有分别。 但明显没有芬姑娘告密的详细。 芸娘扶着快断掉的腰有气无力的笑,“看来芬姑娘是真心和您合作。” 盛云昭也很满意,随即便抛之一边,便叫了知春和知夏过来,“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们俩,你们谁愿意和我学制香?” 二人还以为她有事分派,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知夏听了双眼一亮,她每每看主子安静的鼓捣香的时候,她都很羡慕。 可是她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碰那些修身养性的东西的。 知春道:“奴婢了解自己,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的料……” 知夏见知春如此说了,也弱弱道:“奴婢就怕太笨学不会……而且若奴婢不在,谁给主子看门……” 芸娘道:“你这丫头,想跟着主子学你就直说就好,还扯些这个,不是还有我们呢。” 知春颔首,"放心,我一个也照样守住门。" 盛云昭却忍不住轻笑了声,“我们院子能有什么值钱要紧的东西啊。 既然你想学,那明日你跟我就去铺子里,也能趁机帮帮我,至于其他的,你无需顾虑……” 知夏顿时欢喜又激动,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一连七八天过去,盛云昭铺子里已然装修好了。 有了知夏和芸娘的帮忙,那些香也制作出来了七七八八。 盛云昭觉得外观很重要,特意让人打造了一些美观精致的礼盒,就等着开业了。 大概是因为她敷衍罗氏起到了效果,最近出门很顺利。 也加上老太太上次吐血过后,精神方面恢复的很慢。 而纪轩大约是有事,数日都没有出现在后宅。 盛云昭自是乐于清静,因为她更忙。 至于姜晚音听说,听说日日往罗氏跟前跑,将罗氏给哄的很高兴,对她格外亲近。 还听说在姜晚音的说项下,徐妈妈又回到了罗氏的身边。 这日下半晌的时候,盛云昭正在铺子里安排摆放礼盒的时候。 一名十来岁的乞儿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夫人。” 盛云昭回头,一名乞儿走了进来,她温和的问道:“大包,怎么样,有消息了?” 大包抬手往两边撩了下乱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只唯有一双眼黑白分明。 “有,您找的那个卖红石的道士找到了。 不过他见我是乞丐,不相信我的话走掉了,我让二粒他们跟着,我来找夫人您了……” 这可是顶顶要紧的事,当日盛云昭让松伯派人去找。 可是找了几天都无果,她急了,还找了时间亲自去寻找。 盛云昭见到大包时,他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跪在一家药堂门前苦苦哀求。 然而,药堂的人以及路过之人都无动于衷,甚至有人绕着走。 盛云昭见此于心不忍,便将他们给带进了药堂。 那个女孩进去的及时总算救回一条命。 可大包这孩子却是个知恩图报的,说什么也要报答她。 可他们毕竟还都是些孩子,她找的人连她都不认识,卖的物更是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交给他们,可她见这十几个孩子实在是可怜,便将自己的事说了,但只能供他们吃饭,却没有银子可给他们。 大包却一口应了下来。 这些孩子无父无母,每天靠着乞讨为生,大包年岁最大,今年十五岁了。 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大包子的大包! 因长期饥饿,都面黄肌瘦的看着就像是十来岁的年纪。 乞讨的时间长了,他将那些比他小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那些孩子名字按年岁往下顺的,不知道的就按身高来决定几包…… 没想到,这些孩子们竟真的给她找到了。 “走,快带我去找他。”盛云昭将手里的锦盒交给知夏,让她摆放。 好在还要等两天才要开业,如今就差一些收尾的工作而已。 如今丹砂又有了希望,让她如何不激动。 大包细胳膊细腿儿,可是走路飞快。 盛云昭和知春几乎小跑的跟在后面,因她跟着个乞儿跑,还引来不少人侧目。 盛云昭却是不以为意,腿脚灵敏的从车旁越了过去。 只是,就在她越过前面一辆马车的时候,车帘忽然轻轻荡开,里面端坐着的人恰好看到她一晃而过的身影…… 第72章 谁是你媳妇? 马车里端坐的人,一眼看到她从车旁而过,不同于曾经记忆里的天真可爱,也不同于如今的温婉沉着。 此时看到的她却是让人从未见过的一面,充满了烟火气。 越忱宴眸光倏然亮了下,随着垂落的车窗的帘幔而淡淡一声,“风辰先跟上去看看。” 可是盛云昭随着大包循着记号追到拐角时,手臂就是一紧。 盛云昭惊然的转头看去,“纪轩!” 他这个时间应该在衙门的,可他怎么在这里…… 纪轩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盛云昭的手腕,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几天忙的紧,没顾上理会她,可是刚刚冷不丁的见到盛云昭。 她不但穿着布衣,此时还风风火火的,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纪轩很是不悦。 盛云昭抬眼见大包已经转过拐角了影子,心下着急。 没空与纪轩纠缠,登时甩手,“放开我,我的事不要你管……” 纪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面色铁青,手如铁钳般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了。 冷声道:“你是我的世子妃,我管你理所应当的,走,跟我回去!” 盛云昭心下一突,纪轩没有在衙门,而她和纪轩去的是同一个方向,难道他也是冲着丹砂来的? 那是不是按照前世的发展,是不是证明纪轩就要与那卖丹砂的道人就是在这个时间见面的? 若如此,她绝对不能让纪轩拿到丹砂。 盛云昭心念急转,登时大声呼救,“啊,非礼啊,救命啊……” 女子的嗓音清亮娇脆,一敞开了呼救,霎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及不少百姓的围观。 纪轩不敢置信的看着盛云昭,“你……” 她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为了摆脱他,这种事她也做的出来? 盛云昭也不和他废话,只对着周围求救。 顿时,引起了周围百姓们的公愤,纷纷愤怒的指责纪轩,“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强抢民女?” “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做出这种下作事!” “真是世风日下,就该把这种狗东西就该关进大牢里,省的出来为祸百姓……”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身旁跟着的多木高声呵斥,“你们这些无知的百姓,你们竟敢如此说我家……” “住口!”纪轩厉喝一声制止多木,这若是自报家门了,纪国公府明日也不知会传出什么来。 可他何时被人这么人人喊打过,心下大为恼火,“你们胡说些什么?她是我媳妇!” 盛云昭登时面色含怒,“谁是你媳妇,你休要信口雌黄。” 纪轩咬牙,拽着她就想走,“跟我回去……” 盛云昭哪里会随他走,对着周围求救道:“各位好心人,求你们帮我报官吧……” 她身子单薄,穿着朴实,斜阳落在她未施粉黛却白嫩的脸上,说不出的清丽。 这般求救下,显得可怜又无助,让看热闹的百姓都分外不忍。 都当纪轩是那种强抢民女的恶霸了,纷纷面带愤怒的围拢过来,嚷嚷着让他将人放了。 纪轩见此差点被气的差点吐血,可他哪里耐烦和人解释,只面对围拢过来的人群,怒喝一声:“滚开唔……” 盛云昭就趁着他被分神的功夫,提膝对着他的裆部就顶了上去。 “你……”纪轩面带痛苦的当即弯下了腰身,满眼都是震惊和暴怒。 多木立即扶住他满是紧张的问:“主子,主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纪轩痛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云昭趁机挣脱他,在百姓有意的帮助下如一尾鱼儿般滑出了人群。 纪轩刚要追上去,可是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却有意帮助那个可怜的逃走的小姑娘。 “你别走,已经有人报官了,你就等着去大牢吧……” “我看就该将你们这些无知贱民统统关进去才对。”多木气的横眉立目的对着百姓。 更多的是震惊世子妃竟然敢这么对世子,她是疯了。 可他的话令这些百姓们听了纷纷愤怒,“你们做出这种禽兽之事还不如我们贱民高尚呢!” …… 盛云昭将喧哗之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夫人,您没事吧?”大包有些关心的问道。 后面传来的动静时,他便折回来了,只是却没敢上前。 盛云昭匆匆说了句快走。 “夫人跟我来,只要进了这巷子里,想捉到我们可不容易。”大包说的满是自信。 盛云昭一看就知道孩子对街巷相当熟悉,也不说话只紧跟着大包。 大包很机灵,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黑炭留下的痕迹。 七拐八绕的大包停在了一户民宅前。 盛云昭见他小小的身影紧绷着,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似的。 “人在里面?”盛云昭问道。 大包转过头仰脸看她,“消息到这里就没了……” 他迟疑了下道:“夫人要不您先离开,我等天黑下来后,悄悄进去探探再说。” 这孩子还挺警惕,盛云昭如此想着却是道:“事情是因我而起的,二包和三包有可能就在里面,我怎么可能走?” “可是……”大包腰杆儿挺直,严肃的道:“我不过是个乞儿,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可夫人却是身份尊贵,不能冒险。” 盛云昭挑挑眉,“没有谁的命是低贱的,就算是皇帝也只有一条命,所以,不管是谁的命都同样是珍贵的!” 大包的心理受到强烈的冲击,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他们的命也很珍贵。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夫人已然推门走进了院子里。 大包急忙追了上去,他一定要拼死保护好夫人。 盛云昭的双手揣进袖子里,却是紧紧握着那把新购置了没多久的防身匕首刀鞘。 她想,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可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也有和对方殊死一拼的机会! 向晚时分,橘艳的晚霞铺满西边的天际,美的刺目而诡谲。 将这个不算大的干净又安静的小院儿衬托出一股高深莫测之感。 盛云昭可以肯定,此刻静谧的屋里面不但有人,或许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窥探着自己。 这时大包却说什么也不让盛云昭在前,他是男人,就不该躲在女人身后。 盛云昭将他想法看穿,却也不与大包在这个时候争,只调动起了所有防备。 “二包,三包?” 到了门口,大包试探的唤着他的小弟的名字。 第73章 送上门的猎物 “唔唔唔……” 房里陡然传来怪异的两声,像是被人堵了嘴发出的两声动静。 大包顿时就急了,猛然推开了房门。 里面却空无一人…… 若想一探究竟,就得入内。 像极了请君入瓮的戏码,盛云昭和大包两个人相视一眼,前后脚的走了进去。 整个花厅里,除了基本的桌椅摆设,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倒是干净整洁。 大包满脸警惕的一边挪步一边唤着他兄弟的名字。 只是这次却安静极了。 盛云昭反而淡定了,藏手于袖的转步向东屋走去,同时淡淡一声,“不要唤了。” 已经进来了,再多的防备都是多余的。 眼前珠帘微微轻荡,里面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大包先一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进去后,他呆了下,转而就是一声惊呼,“二包,三包!” 盛云昭闻言也走了进来,房里设了北炕,炕上炕下或坐或站或是缩成团儿蹲在地上的,足有六七人。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着盛云昭 盛云昭只将视线停留在炕桌上摆着的一个包裹上。 那随便遮盖的东西,露出一角深红,盛云昭眸光灿亮了瞬。 随后才将目光移到桌旁盘膝而坐的玄色身影上。 那人五官冷峻,犹若冰雪雕成,丰神秀逸,神色却漠冷如霜。 哪怕此时随意坐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却依旧不损他半分优雅矜贵。 “淮……”盛云昭张口差点道破他的身份。 他在这里,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越忱宴挑挑眉,“有事?” 盛云昭嘴角抽搐了下,他是指自己这么贸然闯进他的地盘是不是有事。 可她的确这么闯进别人家的确是有些唐突了。 大包僵站着,进来就被人点了穴位,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抽筋儿了似的直给夫人使眼色。 盛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名缩着肩膀垂手站立的身影。 那人穿着件破道袍,低眉垂眼的,实在存在感差,他偏背对着自己。 盛云昭几乎是一眼便确定,这个破道士就是她要找的人! 此刻,她哪里不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九成被越忱宴给截胡了! 只是,前世的时候是纪国公呈献给太后的。 难道也是越忱宴先拿到手又将东西转给了纪轩的? 盛云昭无法判断,只是此时她先纪轩一步,却是没能先过越忱宴去。 可是她却势在必得。 一瞬间百转千回,盛云昭脸上挤出一抹自认为很自然的笑意,“好巧啊,我要找的这人竟然在你这里!” 越忱宴大概是坐累了,身子向后靠去,手肘支着引枕,屈着一条腿,显得双腿修长,整个人透出了几分慵懒。 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梢儿而已。 他不言语,盛云昭攥了攥手,面带了尴尬的继续道:“我找他有事,不知……” 越忱宴只好整以暇的淡漠看着她,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盛云昭只当他默认了,目光从桌上一扫而过,抱着几分侥幸的对那破道人道:“道长,听说你手里有红石?” 破道人先是抬头看了越忱宴一眼,这才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圆圆的小小的,眼珠太过灵活,显得贼眉鼠眼的,听到她的询问后,硬是挤出一抹笑,“是……” 盛云昭双眼一亮,“能不能卖给我?” 破道士似乎是极为忌惮越忱宴,又看了眼他的神色,这才道:“被,被这位贵人买去了。” 盛云昭的心倏地沉了下去,真的被他捷足先登了! 她并不意外,算是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的,她不过就是抱着一抹侥幸罢了。 盛云昭硬着头皮看向炕上的男人,“能否单独谈谈?” 他手腕翻转间,手里多了一枚沉香手串,轻捻慢转着。 那手串乌黑幽亮,品相极佳,一看便知他长期把玩。 逐渐暗淡的光线里,将他的手指衬的白皙修长,与那乌黑的手串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忱宴的目光淡淡落在了盛云昭身上,她逆光站在地上,看着她白嫩清丽的脸。 她眉眼沉静,可他能明显看出她在故作淡定。 越忱宴薄唇微抿,“不是避我如蛇蝎?怎么现在不怕我了?” 真是小气的男人啊,盛云昭腹诽了句,强挤出一抹笑,“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主要是……” 她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越忱宴的眼中几分温婉里却有多了几分欲语还休撩人娇媚意味。 越忱宴波澜不兴,将她未尽之语说了出来,“世子妃请回吧。 瓜田李下的,你在本王这里时间久了,容易引人误会,世子妃不在乎名声,本王还在意清誉。” 若不是了解他,盛云昭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连造反都敢的人,还在意这不痛不痒的东西? 只是她却是心下一沉,他将自己的身份毫无避讳的道破,那房里这些人怕是性命难留了! 她刚刚没有直接道破他的身份便是忌惮这个,此时…… 到了现在她也无需遮遮掩掩,盛云昭对着炕上的他微微福身,“云昭请求王爷将那些红石让与我……” “本王为何相让于你?”越忱宴顺口道。 盛云昭抬起头的时候,房里的人已然窸窸窣窣的退了下去,一时只剩下她和越忱宴两人。 此时容不得盛云昭去避讳和在意什么,她清冷了声音,“那些红石于王爷来说没有半分价值,可于我却是至关重要……” 不等她说完,越忱宴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情绪道:“那与本王何干?” 盛云昭顿时如鲠在喉,呼吸停顿了下,她看向男人。 越忱宴的声音似乎很好,话语里带着几许的玩味,“那东西对于本王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的算。 本王可以让人砸着玩,也可以转手给懂的人,亦或是……送人,皆看本王心情……”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话语,可是盛云昭却是听出了不同的意味,她定定的望着他的方向。 日薄西山,房里光线逐渐昏暗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般,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 包括他脸上的神情,无端多了些神秘莫测之感。 像是猫戏老鼠,又像是闲来无聊的猎人在逗弄着落入他的陷阱里的猎物。 第74章 功亏一篑 而她就是那只老鼠和猎物。 盛云昭忍住了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索性直言道:“王爷要怎么样才可以割爱?” 传闻他手段狠辣血腥! 传闻他暴戾恣睢! 传闻他冷酷无情如魔鬼在世…… 可任他有再多的凶名,盛云昭都没有见过。 她其实并不怎么怕他,只是她面对他总觉得莫名的心虚。 那感觉就像是她对他始乱终弃一样。 闻言,越忱宴的眼角渐渐荡开一抹浅淡的笑,“你觉得本王是随便割爱的人吗?” 那笑很浅,很淡,却仿若流星滑过,消失的太快,足以令盛云昭心中颤动了下。 她双手攥紧,浑身紧绷,话语有些僵硬的强调,“这东西对我真的至关重要,只希望王爷能给我一部分,权当我欠王爷一个人情……” “若本王没有记错,你还欠本王的命!”越忱宴淡淡打断道。 盛云昭呼吸停顿了下,抬起眼,心中生出一股恼火。 可这个时候并不是赌气或是有骨气的时候。 就在她正心中急转时,越忱宴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盛云昭迟疑了一下才道:“送礼!” 然而,越忱宴听完却是眸光一寒,随即一洒,原来是为了讨好纪轩…… 前几天纪轩求到自己跟前,想购置一些丹砂。 想必纪轩是从侧面打听出他手里有,他若再说没有,反而无趣了。 故而,他便让风时送来一些。 可此时盛云昭也这么急切的想要这丹砂,她除了讨好纪轩,他想不出别的来。 毕竟曾经她说过,纪轩是她努力想要珍惜的人。 她还说,纪轩是她一眼万年的男人。 越忱宴的眼眸弥漫起刺骨的冰寒,微微上挑的眼尾渐渐泛起猩红。 见她站在几步之外,脚下像是扎了根似的,这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映衬了对他的防备。 可他话语却是透着极致的温柔,“唔……你走吧……" 盛云昭一口气哽住,这就完了? 问完她就打发她? 可是她却势在必得,盛云昭强自镇定,不死心的道:“王爷,能不能将那丹砂分我一半?” 越忱宴以为他都这样说了,骄傲如她,会负气而走,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执着。 心里怒意横生,他扯了扯嘴角,“本王心情不好,你若能让本王高兴,本王分你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盛云昭眼眸裹怒,然而想到她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 这东西看似普通,可却是她摆脱纪国公府的希望。 如果让她就这么放弃,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哄他高兴与心中所盼的自由相比,孰轻孰重,盛云昭觉得无需去多做考虑。 她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一口气,缓步上前…… 可能是上次靠近过他的关系,此次,好像她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排斥感。 走到炕边,盛云昭伸出手打算为他斟茶。 然儿,他却悠悠然的先她一步提起了茶具,自己为自己斟茶。 盛云昭的手僵在半空,光线越发暗了,即便这么近,她连他脸上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更不用看到他的眼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盛云昭实在不知该怎么样才能令他高兴。 眸光微转,她觉得伸手能碰触到的只有他的腿…… 福至心灵,盛云昭在收回手的瞬间,指尖儿顺势从他曲着的腿侧划过…… 她这似是不经意的触碰,令原本放松的越忱宴身子一下绷紧了些。 目光里弥漫起幽邃的光芒,眸光犀利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可盛云昭见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壮着胆子不知死活的再次去触碰男人的腿。 指尖儿倒替的一寸寸,像是攀附山峰峻岭…… 见男人没有躲开,她心中一松,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双小手去捏男人的小腿。 饶是越忱宴再是沉得住气,也经不起她这轻轻柔柔的碰触。 一股酥麻感像是钩子般从下向上窜来,男人呼吸一紧。 他那么说的意思,是想听她说出那晚之事,是想她和自己坦诚原由…… 可他哪承想她竟误会…… 此时方觉苦不堪言。 也不知是被拨动了心弦,还是被她撩拨的心绪难耐,越忱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盛云昭猝不及防,随着男人的力道带的身子前倾伏在他的腿间。 她满面都是惊愕,那即将溢出喉咙的惊呼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越忱宴心间怒气翻涌,她为了纪轩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他声音低哑道:“你不会觉得为本王捏捏腿,本王就开怀了吧?在你心里本王还真好哄!” 盛云昭心下发紧,可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眼下已经做了九十九,怎么可能在一百的时候功亏一篑? 任何都没有自由来的重要,况且,她和他已然有了肌肤之亲,她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盛云昭将所有一切的顾虑都统统抛诸脑后,快速说服了自己凝聚了所有的勇气,她放松了身子,“那王爷怎么样才高兴呢?” 女子身子像是柔弱无骨,突然温柔下来的声音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柔媚之意。 这与她平时的清冷简直判若两人,恐怕是个男人都得难以自持或是心猿意马。 越忱宴喉结滑动了下,眸子瞬间深邃似海。 如此旖旎暧昧,可他的眼眸里却弥漫起狂风骤雨的暴怒,“盛云昭,你还真是自甘下贱,滚!” 她为了纪轩,真是竭尽所能,不计代价! 盛云昭有生以来头一次鼓足了勇气做出妄为之事,没想到竟被如此羞!辱! 她的脸瞬间涨红,感觉有火烧起来一般,羞愧难当。 好在房间昏暗,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面色。 可盛云昭仍觉无地自容,她再沉着,此时也动了怒。 往后退了一步,面若冰霜,话语似是自嘲又像是讥讽,“是我太过想当然了,竟忽略了淮南王和纪轩是兄弟的事实! 原来今晚淮南王不过是为了好兄弟对我的试探吧,淮南王可真是用心良苦,你们兄弟情深还真让我敬佩……” 盛云昭后面一句里带出了几分嘲弄之感。 第75章 进了大牢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女人在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眼中,不过是玩物! 说完,盛云昭转身便走。 若是她再继续下去,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她相信总会有另一条路可走。 “站住!”越忱宴低喝一声。 盛云昭已然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只冷冷回眸,等着他的下文。 她听出了越忱宴声音透出的危险和冷锐。 之前的决心和勇气,此刻化为乌有,盛云昭冷冷的嗤笑了声,“怎么,淮南王还觉得对我羞辱的不够吗……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纪国公夫人让我来催促你淮南王府尽早去提亲,眼下也算是将话传到了。” 闻言,越忱宴眸色幽寒,缓缓坐直了身子。 可是她却已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儿,一豆烛火,光线微弱,却足够盛云昭看清眼前的一切。 紧贴着窗边僵站着三名乞儿,盛云昭脚步微顿,对着环手靠墙而立的风辰,“将他们放了。” 风辰一愣,他头一次发现,盛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竟然也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他先是往里间看了眼,没有听到主子的反对指令,上前给几名乞儿解开穴位。 大包一得自由,立即上前,“夫人你没事吧。” 盛云昭看着他那满是真切的焦急以及担忧,心下微暖。 但想到将来面临的危险,她不愿连累这些可怜的孩子,将他们给拖进这漩涡里来。 盛云昭想到此伸手入袖,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她递给大包,“你们走吧。” 大包眼里的关切凝固,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荷包,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都是不符合他年纪的严肃,道:“不用了。” 说完,他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腰杆挺的笔直。 盛云昭呆怔了瞬,知道如此可能伤了孩子的心,可是总好过伤命来的好。 她冷冷扔下一句,"我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什么,请对他们手下留情!" 说完,她疾步走了出去。 就在她出去的瞬间,越忱宴负手从里间儿走了出来,淡淡吩咐风辰,“暗中送她回去。” 风辰闻言眼神里闪过讶异,动作却是迅速的闪身离开了。 破衣道人请示:“主子,这些东西还要不要交给纪国公府世子?” 越忱宴的目光望向外面昏沉沉的夜色,“本王决定就是扔沟里去也不给他们两个狗东西。” 这赌气的话,听的破衣道人纳罕不已。 自家主子这还是头一次这般喜怒形色的。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虽然那女人看着像是不识好歹了些,但好歹主子也有了人的感情。 突然,他觉得冷飕飕的,乱转的眼睛一下对上了主子那冰凉的双眼,登时干笑了声,“我这就扔沟里去……” “你要敢管不住自己,擅自做些多余的事,你可以回去继续挖矿去。” 破衣道人浑身一个激灵,“属下不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行头,衣裳都磨烂了,可见,他去了矿洞多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盛云昭带着芸娘回到纪国公府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知春一边服侍她净手,一边道:“孟姨娘病了,奴婢以您的名义,给孟姨娘送了些补品,她好像很感动,还说好了就来给您请安,奴婢瞧着她那感激倒是挺实心的。” 盛云昭不以为然,“我何时稀罕她的感激和请安了?我用她来给姜晚音添堵的心思,从没隐瞒,她想入纪轩的房,我给她开方便之门,大家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知春深以为然,随即道:“只是奇怪的是老夫人和夫人竟然都好像不知道似的,没一个人过来关心和探望一下。” 芸娘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表姑娘是自作自受罢了,她对世子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夫人若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哪里容得下她啊。 而她又拂逆了老夫人的意,老夫人本就对她不满,若不是主子,她不知被配到哪里去了呢。” 知春颔首,“这倒是实话,不过我听不少人说她来路不正,认真说来,她这来来去去的,几乎是在国公府长大的,而且还有一些碎嘴的婆子说,她的生父另有其人……” 知春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 可与此同时,罗氏听了禀报说盛云昭回来了,竟然没有过来,她想着也可能是越夫人出门还未回来。。 徐妈妈在旁故作迟疑道:“夫人,您说有没有姜姨娘所说的情况,世子妃是在阳奉阴违?” 罗氏暗暗回想着姜晚音说的话,“她不敢吧?” 这时,外头有见礼声,罗氏收了心思,“快,摆膳,世子这几日早出晚归的都累瘦了。” 纪轩刚刚从大牢里出来,几乎一个下午又渴又饿,对母亲见礼过后,便坐在了桌前,闷头吃了起来。 今日捉他的是几个新调来的生瓜蛋子,并没有人认识他,直接就将他给关进了大牢。 好在换班交接的时候有熟人认出了他,将他给放了出来。 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简直太荒唐了,他竟被自己媳妇给送进了大牢。 只是这种事,纪轩自是不便说与母亲听。 罗氏一边为儿子夹菜,一边不动声色的问他:“听说淮南王的母亲出远门了?不知去了哪里?” 纪轩眉头一蹙,忍着不耐道:“谁告诉您的?越伯母何时出远门了?我昨日去淮南王府还见到越伯母了呢……” “什么?!”罗氏闻言面色陡变,见儿子吃的有些急,便将心思压了下去。 直到儿子吃完回了他自己的院落,罗氏亲自过去,一面吩咐小厮打水沐浴。 一面目光凌厉的示意多木跟她出来,细细盘问起来…… 多木的心早就偏到了柔弱无依的姜晚音那边,更遑论上次还因为说了句盛云昭的不是被世子斥责了一顿。 尤其是今日他又陪着世子进了大牢,几宗事加在一起,他便记恨起了盛云昭。 此时罗氏一追问,他半点不瞒全告诉了罗氏。 罗氏听完,霎时火冒几丈高,吩咐多木照顾好世子,她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便去了浮曲苑。 第76章 恶婆婆上门问罪 彼时盛云昭正在和芸娘说今日与纪轩在街头发生的事。 为的是让芸娘心里有底。 芸娘霎时也感觉不到累了,攥着手在地上来回转圈圈,“诶呦,我知道主子不想和世子过了…… 可没有想到您这么绝啊…… 这回世子肯定气炸了,人在这个时候,多数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盛云昭却是摆弄起她的那些香包来,此时,她已然对这些香又有了不同的领悟。 “纪轩来了,你们先退出去,不要管我。” 芸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无语的看着她,世子来了,她怎么可能出去? 就她这小身板,拿什么和世子对抗,都不够世子一只胳膊的。 “别那么严肃,”盛云昭轻咳了声,“我和你说明原由,就是有应付他的法子了。 你们虽满心想护我,可是他也会拿你们要挟我,还不如我和他单打独斗来的实在直接!” 眼看芸娘张口反对,盛云昭神色淡定又自信,“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怎么会逞能?” 芸娘刚要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芸娘和知春心道声来了。 几乎同时疾步跑到窗口,顺着窗户一看,为之一阵惊讶。 来的不是纪轩,而是罗氏! 她打头带着十来名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般闯进了大门。 二人面色一变。 知春转步而来,“主子,来的是罗氏,现在怎么办?不如我和芸娘和她们拼上一拼?!” 芸娘不见惊慌,而是多了几分跃跃欲试道:“罗氏带的人,我保证一个打十个!” 盛云昭心思急转间,“打什么?打赢了,我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难道我们等着挨打?”芸娘急急的道。 盛云昭微微一笑,“知春,立即去通知芬姑娘,就说她的机会来了!” 情况紧急,知春不敢耽搁,匆匆出去了。 盛云昭自然相信芸娘打架的实力。 可是对付罗氏这种人,不能全凭野蛮。 盛云昭这几天敷衍罗氏为了激怒她,拉拢芬姑娘为的就是激怒罗氏。 如此她才好大做文章。。 因为人只有六神无主了,才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国公府里乱起来,她才好找到机会。 说话间,罗氏已然犹如恶狗似的闯了进来。 她性子急躁火爆,这些年老夫人压制的她感觉喘不过气气来。 前段时间老夫人吐血大伤元气,如今还没好利落,精神大不如前。 可罗氏却仿佛才觉自己熬出来了,此时便没了顾忌。 直接冲进来后,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盛云昭,罗氏双眼喷火,疾言厉色的一声大喝,“跪下!” 盛云昭坐在椅子里没动,“婆母这是怎么了?” 罗氏见她这么从容淡定,登时怒火中烧:“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当街陷害自己夫君? 害的轩儿被人拿进牢里这种恶毒之事都能做的出来,你怎的这么恶毒啊? 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盛云昭闻言心下微讶,纪轩进了大牢? 她当时只想着先摆脱纪轩的同时拖住他一时半刻而已。 况且,退一步来说,纪轩就在刑部,就算进了大牢也会很快出来的。 可是罗氏此时这行为实在令人厌恶! 盛云昭一脸无辜,“婆母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下午我和夫君之间开了个小玩笑…… 况且夫君他本就是刑部的官员,他出入各个官府衙门大牢的不是很正常吗? 怎的我们夫妻间的小打小闹的婆母也要过问?婆母管到我们夫妻房中来,有些过了吧?” 罗氏快要气死了,“你这个小贱人,丧门星,你休想巧言令色的以为你一句玩笑就能蒙混过关去!” 盛云昭面色一寒,眸光也尖锐了几分,“国公府怎么说在楚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婆母说话竟如此粗鄙? 不知国公和老夫人看到夫人此时的样子会如何呢……” 罗氏闻言怒不可遏,龇牙咧齿,“贱人,你敢拿老夫人和国公来威胁我?” 转而,罗氏对着徐妈妈等人破口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她不跪下,那就将她给我按跪下!” 芸娘顺势拎过一把椅子,“我看谁敢过来?” 这下彻底激怒了罗氏,“反了反了,盛云昭,你这是忤逆公婆,我要将你送进官府去!” 盛云昭目光平静的看向罗氏,“忤逆?我怎么忤逆夫人了? 夫人进门什么都不问,便给我定了罪名的喊打喊杀…… 现在又给我安个忤逆的罪名,夫人这是觉得自己一手遮天了?你凭什么?” 罗氏登时满眼蔑视,脱口道:“凭的多了,不是你们盛家能比的了的!” 盛云昭笑微微的看着罗氏,“哦,那我等下得将夫人这句话禀了老夫人去。” 罗氏心下一紧,婆母最是忌讳有人耀武扬威。 随即怒声喝道:“贱人,你休要和本夫人强词夺理!” “夫人,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姜晚音拎着裙角匆匆跑进来,一眼看到罗氏满面怒容的与盛云昭对峙着,她心里一阵欢喜。 走到罗氏身边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为罗氏抚着后背,“夫人,您先别生气,仔细气大伤身……” 罗氏听的很是感动,“真是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本夫人没白疼你。” 姜晚音听了谦虚道:“世子妃姐姐出身高贵,心性高傲些也是正常,夫人您别生世子妃姐姐的气……” 罗氏听了暴跳如雷,“我呸,就她还出身高贵? 哪里高贵了?不过是莽夫家养出来的! 盛云昭你忤逆婆母,谋害夫君,老娘现在就将你送进大牢里去!” 罗氏中 第77章 罗氏写休书 有自家侄儿的前车之鉴,她爱惜自己的紧,回头给那些婆子使眼色,让她们上。 那些婆子也不是傻子,芸娘连徐妈妈的侄儿都敢打,她们算什么? 一时纷纷互相推诿着谁也不愿第一个上前。 姜晚音暗骂一声都是些废物,美眸微闪,娇娇软软的看着盛云昭道:“世子妃姐姐,你快给夫人磕头赔不是,让夫人消消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晚辈,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盛云昭唇角微勾,“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 罗氏被盛云昭的话气的七窍生烟,“真是家门不幸,我国公府竟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我,我要我儿子休了你!” 姜晚音听了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世子妃姐姐还不快些给夫人跪下请罪?难道你真的等着被休吗?” 对啊,被休也没什么的。 盛云昭在心里说了句,面上却不表露半点出来。 而是嗤笑了声,“我乃是太后和皇上赐婚的,不是谁说休就敢休的,就是婆母你也没资格休我。” 张狂,太张狂了! 罗氏快气疯了,盛云昭这是在挑衅自己,尤其是自己都那么说了,她竟还四平八稳的坐在凳子里。 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看的罗氏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好好,今儿就让你看看本夫人有没有这资格!” 姜晚音激动不已,太好了,盛云昭真是作死啊。 她嘴里忙道:“夫人您息怒,世子妃姐姐她就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的!”罗氏怒声道:“今儿我非休她不可,看她如何狂妄!” 盛云昭缓缓站起身,心里也很激动,“我看你敢!” 姜晚音见此更加高兴了,只觉得盛云昭害怕了。 可她真是蠢的可以,难道她不知道越是这样说,越是激怒了罗氏吗? “姐姐,你这是何苦,快跪下向夫人请罪吧,不然夫人若是写下休书,再进宫求旨,就真的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姜晚音满面焦急的对盛云昭道。 盛云昭现在看着姜晚音有些顺眼,她故作高傲的扬起头,口吻轻蔑的道:“简直天真可笑,我乃是太后和皇上赐婚!” 言外之意就是,你奈何不了我! 罗氏满以为她那么说了,盛云昭会害怕会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可没想到她却是如此肆无忌惮! 罗氏感觉一口血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的,红着眼睛指着盛云昭,“好好好,本夫人今日若不休了你,难消这口恶气!” 随即怒声吼道,“来人,拿纸笔来,我亲自写休书……” 盛云昭心下激动不已,“夫人你写休书不作数!” 虽不作数,可是也勉强能凑合用用。 罗氏气的两眼冒火星子,“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本夫人写的休书算不算!” 徐妈妈等人这会儿倒是手脚麻利,很快的将纸笔准备好,送到了罗氏面前。 罗氏拉开架势,一个“休”字被她含怒写出了罕见的龙飞凤舞之势,然而还不待继续写的时候。 门口陡然传来一声,“你在做什么!” 众人齐齐看去。 纪国公满面阴沉,由芬姑娘扶着出现在门口。 “国公……”罗氏手中的毛笔倏然落在了纸上。 盛云昭心里忽悠一下,满是扼腕,好可惜,再晚来一会儿也行啊…… 姜晚音面色微变,几乎和盛云昭心情差不多,连忙松开罗氏屈膝行礼。 其他人也纷纷低垂了往边上退去,都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纪国公谁也理会,而是走到罗氏身边,看到纸上的那个“休”字,眼神如刀般剐着罗氏,“你在做什么?” 罗氏冷不丁的见到纪国公先是心虚,此时却恢复了冷静,便开始指着盛云昭告状,“国公爷你知道这贱人做了什么吗?这小贱人她竟然……” “住嘴!”纪国公沉声怒喝道:“你是国公府的一品诰命夫人,不是街头粗鄙泼妇,说话口无遮拦,你听听你都说的什么东西,简直荒唐!” 罗氏仿佛被人突然浇下一盆冷水,傻呆呆的看着纪国公,“国公,你听我解释,是这贱人……” “不知所谓,你给我滚回去……”纪国公一声怒喝。 若是往日罗氏定会听话的灰溜溜回去,可现在,国公丝毫没有顾及她的脸面。 可是眼下当着盛云昭的面,当着下人的面,国公这么不给她脸面的斥责自己…… 这和当众打她的脸没有区别。 罗氏只感觉一股气血上涌,“国公爷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训斥我?是这个小贱人……” “闭嘴!”纪国公大喝一声,双眼凌厉的瞪着她,“我让你滚回去你没听懂?” 罗氏的气焰陡然萎了下去,嘴唇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我……” 芬姑娘收到盛云昭幽幽看过来的目光,聘聘婷婷的上前,“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 罗氏这才留意到芬姑娘,她不敢违抗国公,却霎时将在受的气撒在了芬姑娘的身上。 扬手就给了芬姑娘一个耳光,“贱婢,原来是你作的妖?” 若不是她,国公怎么会知道后宅的事过来这里? 芬姑娘被她打的身子趔趄了下坐再了地上,随即,她连忙跪好,“奴婢该死……” 然而罗氏却怎么看芬姑娘怎么碍眼,即便打了她一个耳光仍不解气。 习惯性的在芬姑娘的手臂上就狠狠的拧了起来,“你个下贱胚子,不就是躺在榻上服侍男人的玩意儿……” 盛云昭被罗氏惊呆了,她虽早就知道罗氏刻薄,可却没有想到罗氏如此…… 她才是真正的女强人! 再看姜晚音也被整的不会了,也是傻傻的望着罗氏。 姜晚音有些不敢置信,经过接触了解,她看出罗氏心思简单,也 第78章 我和她你选一个 姜晚音吓了一跳,登时扑上前去扶她,“夫人!” 罗氏痛的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纪国公却依旧怒火难遏,“来人,将这恶妇给我拉出去……” 姜晚音回神,跪在地上,“国公息怒,夫人本性直爽,一时被气得才失态的……” 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帮罗氏说话,如此一来罗氏才会觉得自己好。 往后罗氏定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为她所利用。 另外一个,纪轩知道后定会感谢自己。 纪国公哪里会听一个儿子小妾的话,当即怒喝:“都没听到吗?” 徐妈妈等人哪个不畏惧纪国公,纷纷一缩脖子,就要上前。 “父亲!” 纪轩冷冷一声,他刚刚来,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只觉父亲连点体面都不给母亲,太过了。 “轩儿……”罗氏一看到儿子,登时失声痛哭,“我的儿啊……” 纪轩头一次见到母亲这般,疾步上前去扶罗氏,“母亲……” 罗氏此刻对盛云昭可谓是深恶痛绝,一把捉住儿子的手,“休了那贱人,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就休了她……” 纪轩眉头紧皱了起来,“母亲,您冷静些。” 随即他转头,目光凌厉的看着盛云昭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母亲赔礼道歉!” “请问世子,我做错了什么要给夫人道歉?”盛云昭声音清冷的问道。 她一直站在原地,或者说,从纪国公进来后,她一句话没有说过。 很好,纪家越乱,她才好浑水摸鱼。 此时她却有些后悔,若是她知道纪家一些弱点或是秘事,也能从中大做文章,或是拿来要挟他们。 达到自己目的或许会容易一些。 可是,前世她只唯恐给家人和自己带来灾祸,只整日里担惊受怕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 真应了那句两耳不闻窗外事! 罗氏说着煞红着眼睛看着纪国公,“看到了?你这回看到了吧,就因为是皇上和太后赐婚,她已经目中无人了。 国公爷还不知道吧,这个恶毒的女人今日都将你儿子送进大牢了。 你还袒护她?我看国公你是老糊涂了!” 纪国公闻言面色微变,目光锋锐的看了眼盛云昭,随即看向儿子。 纪轩心下暗惊了下,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他和盛云昭之间的事。 他打算沐浴更衣完便来找盛云昭算账。 可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 只一想,他大概就知道定是多木和母亲说的,如此便也推测出事情的发展原委了。 “母亲您误会了……”纪轩的声音有些艰涩,“还有,儿子院子里的事儿,您就别插手了……” “发生了这种事,你还袒护她?”罗氏满面恨恨。 气的面色发紫,手指着盛云昭对儿子道:“好,我不管你院子的事。 那现在你来选,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若国公还有世子你们父子俩仍旧选择维护这贱人,我就……” 盛云昭当即郑重的对纪国公行了一礼,“国公,夫人如此容不下我,不如……”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随之啪的一声。 纪轩对着盛云昭的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母亲放肆的?” 纪轩火往上涌,他一心在维护她,可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还一再的激怒母亲。 盛云昭的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去,脸颊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她倏然转过脸,劈手便回扇了过去。 “啪——” 这一声过后,不算大的房间里似乎陷入了死般寂静。 在场之人均被盛云昭的这个举动惊呆了。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男人教训女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可若女人打男人就是大逆不道,违背道德。 就连纪国公都因盛云昭的举动而愣住了。 纪轩脸颊又麻又痛,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抬眼间对上的是女子冷冽而尖锐的目光,大有他敢再动她一下,她就敢和自己拼命。 纪轩的脸有一瞬的扭曲“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啊,世子,世子你怎么样?”姜晚音几乎是扑过来的,满眼都是担心和掩饰不住的心疼。 转而满是气愤的对盛云昭道:“世子妃,你竟敢对夫君动手?你疯了吗?” 霎时,罗氏好像被人剁了尾巴般嗷的一声,一个高蹦起,“贱人,你敢打我儿,我杀了你……” 纪轩眼皮一跳,顾不得盛云昭,连忙转过身挡在她身前,“母亲,这件事儿子会处理,您就别管了……” 姜晚音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下满是不甘,盛云昭如此对他,他竟还要维护她? 纪国公看着眼前的乱象顿觉头疼,咬牙怒声道:“你张牙舞爪的像什么话?退下!” “我像什么?到底那贱人给你们施了什么咒,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偏袒她?”罗氏气急败坏的尖声吼道:“难道国公你没看到吗?她当着你我的面就敢对轩儿动手,可见……” 姜晚音登时走到罗氏身边,仰脸道:“国公爷,这不能怪夫人这般激动。 是世子妃行事太过分了,她这等于没有将夫君放在眼里,若是国公爷再纵容下去,以后世子妃定会肆无忌惮……” 盛云昭没有理会姜晚音愤慨的趁机落井下石。 而是看向纪轩冷冷的道:“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是你母亲来了后对我先是破口大骂,随后对我喊打喊杀。 而你来了又对我扬手就打,你们一个个当我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好欺的?还是世子觉得我是可以任你们随意打骂的? 纪轩,我乃圣旨赐婚,你打我,就等于打皇上和太后的脸! 就等于是对太后和皇上不满 第79章 软禁 姜晚音一看纪国公终于从公正的位置上偏了,不失时机的见缝穿针,“世子妃姐姐,你虽是圣旨赐婚,可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不顾孝道。” 盛云昭心中冷笑了声,面上却是勇敢的迎上纪国公的视线,“逆来顺受不是我盛家女的行事风格。” 纪国公听出了什么,登时冷笑了声:“那你打算如何?” 纪轩现下一紧,“你给我住嘴!” “看看看看,你们都看到了吧,她就仗着是赐婚,所以才没有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的。”罗氏顿时好像捉住了盛云昭的把柄似的,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总算让国公见识到这贱人的嘴脸了。 哼,这贱人就等着挨罚吧! 盛云昭充耳不闻,声音铿锵,“既然没有人为云昭做主,那云昭就去找能给云昭做主的地方好了。” “你敢!”纪轩怒声一句。 “轩媳妇,你的确是太任性了!”纪国公沉沉一句。 随即看着纪轩,怒喝道:“简直没用,连自己的内宅都管不好,看看你这鸡飞狗跳的后院!” 罗氏听到夫君数落自己的儿子,恨的咬牙切齿:“是这贱人无法无天,你不惩罚她,骂轩儿做什么?” 纪国公猛然转头目光如剑般盯着罗氏,都是这恶妇闹出来的,她还有脸说。 “来人,将她拉下去!” 这次不等徐妈妈等人上前,外头的随从立即进来,走到罗氏身边,“夫人,得罪了!” 罗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纪国公,“你你……” 实在无法接受国公最终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的事实,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夫人……” “母亲!” 纪轩和姜晚音见此同时出声。 纪国公冷漠的看着罗氏,他身为一家之主,看事情自然不会如罗氏这般目光短浅,只看表面。 可罗氏这无知妇人全凭个人喜恶…… 纪国公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有去管罗氏,哼了声,拂袖离去。 罗氏晕倒了,众人顿时慌了神。 纪轩当即将母亲背起来,随即大声吩咐人去传府医。 整个浮曲苑里显得人仰马翻的。 盛云昭只冷眼看着,很快便捕捉到罗氏是装晕! 但她感觉现在也够了,故而,并未戳穿罗氏。 罗氏以此脱身,刚好她要利用罗氏心里的不甘来搞事。 纪轩并不知道母亲装晕,出了浮曲苑的大门便对多木吩咐道:“你立即叫了护院。 从今日起守在浮曲苑门口,没有本世子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谁若将人放出去,立即发卖了。” 盛云昭闻言面色一寒,想要软禁她吗? 房里,只有芬姑娘还没有离开。 她对罗氏没有半点担心,“世子妃真的打算与世子和离吗?” 今晚,盛云昭的目的已昭然若揭。 盛云昭闻声缓缓转过身,面色淡淡,“是,不过芬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这几天恐怕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唔,世子妃的麻烦好像也不比我小多少呢,世子妃怕是也可能要吃些苦头了……”芬姑娘笑的很是妩媚。 若不是两个人刚刚各取所需完,还以为她在幸灾乐祸。 盛云昭也淡淡而笑:“现在还言之过早,有些苦若能换来好的结果,那吃点也是别有滋味!” 芬姑娘深以为然的颔首,“世子妃所言极是,人都道吃得苦总苦,方为人上人。 既然大家都决定迈出了这步,那总会有所收获的,说来,我好像还没有对世子妃说声谢谢。” 之前,她总想着忍,因为除了忍别无他法。 可是这无尽的忍耐让她到了极限。 是盛云昭给了她勇气迈出了这步,今日,国公又看到了这一幕,她可以肯定,她距离苦尽甘来又近了一步。 盛云昭淡淡一句,“芬姑娘自己努力的结果。” 芬姑娘微微一福身,“世子妃保重!” 盛云昭目送着芬姑娘袅娜摇曳的身姿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芸娘撇嘴,“瞧,这尾巴翘的,我可以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盛云昭抱着手臂靠在窗边,望着悬在半空中的弯月,笑微微的道:“灰暗的太久,总算见到月明,高兴些也是人之常情……” 知春从大门口回来,道:“主子,多木安排了不少护院都守在大门口,我们眼下怎么办?” 盛云昭打了个哈欠,转身往榻上走去,“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我们该睡就睡。” 知春和芸娘相互对视一眼,越发看不懂她了。 “可是,世子这明显就是欺负人,软禁我们,凭什么?” 芸娘有些不服气的怒声道。 盛云昭对此倒是显得很淡定,褪去外面裙衫搭在旁边的屏风上,“有些地方,有些时候,你得暂时习惯别人的野蛮和不讲理。” 知春也有些焦急,“可是我们的香铺马上就要开张了,这个时候被软禁……” 盛云昭嘴角一勾,“暂且先睡觉,睡饱了,我们再做打算。 况且现在天才黑,就算他们不守着,我们难道还要出门不成?别想那么多了。” 芸娘见盛云昭成竹在胸的模样,便觉她定然有打算。 当即拍了下知春的肩头,“既然主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听话些,先睡就是。” 主仆三人睡下了。 可荣欣院却是鸡飞狗跳,纪轩将母亲才背回房里,罗氏就很及时的醒了过来。 先是说自己命苦,别人家的儿媳如何乖巧听话又懂事云云。 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了要受儿媳的气。 随后便逼迫纪轩写休书。 看着母亲精神抖擞,眼神闪烁,纪轩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母亲是装晕来? 他心里的担心顿时去了大半,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等下府医来了,母亲仔细调养调养,儿子还有事就先走 第80章 世子被扔出去了 姜晚音深深地意识到了权势的魅力。 她从没有如这一刻这般后悔,后悔之前瞻前顾后的妥协,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境地。 都怪自己阅历太浅,没有想这么深远…… 正当她悔不当初的功夫,耳边传来罗氏怨恨的咒骂声。 姜晚音心中的后悔渐渐平息,这又有什么? 她有的是法子让盛云昭悔不当初的。 “夫人,想要世子听您的还不容易?” 罗氏这几天经过和姜晚音相处就发现了她的小聪明,登时道:“你说,只要能休掉那贱人,我定会重重赏你,这个世子妃你来做,我都会答应你。” “晚音不敢有所奢望,只希望能够得到世子的垂怜眷顾几分罢了……”姜晚音说的羞怯。 可她心里冷笑,当她是无知的丫头好骗呢? 她这身份哪里够得上世子妃的身份? 不过她成为纪轩的妾室虽是无奈,可让她将计就计的原因是利用纪国公府,为父亲翻案走的一个捷径罢了。 罗氏此时越看姜晚音越是顺眼,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榻边上叹息了声,“若是那贱人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 罗氏说着顿了下,“你快和我说说如何休了她?” 姜晚音顿时道:“夫人只要动点真格的,府中之人谁敢轻瞧了夫人去?只要夫人敢对自己下点狠手……” 罗氏愣了好一阵才如醍醐灌顶般,双眼一亮,“你说的没错!” …… 与此同时,原本睡着的盛云昭被人大力的拎了起来。 还不待看清面前之人,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胃里一阵翻涌,直冲喉咙,“呕……” 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不少的水,尽数的吐在了纪轩的身上。 纪轩今晚心情郁结,喝了不少的酒。 呆怔的片刻,可随即双眼布满了阴霾,“盛云昭,我的碰触都让你作呕了?” 盛云昭呕的停不下来,无暇回答纪轩的话。 纪轩声音裹着暴怒,“好,你越是不喜我的碰触,我就越要碰触你,不要忘记你是我的世子妃,本世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着,纪轩不管还在干呕中的盛云昭,猛然将她给按回在了榻上就附了上去…… 下一瞬,纪轩的后领一紧。 芸娘拎着纪轩的后领子给扯下了床榻。 纪轩回头一看是芸娘,登时面容扭曲,“贱婢你敢……” 芸娘一本正经的道:“世子您的衣裳脏了,还是先容奴婢清理一下吧!” 纪轩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随即冷笑了声,倏然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芸娘面色大变,“世子……” “你不是要给本世子清理衣裳吗?本世子如你所愿!”纪轩说着宽衣解带的扯下了外裳,对着芸娘兜头就甩了过去,“拿着本世子的衣裳立即滚出去!” 芸娘脚下从没有如此灵敏过的躲开了纪轩衣裳的袭击。 可是纪轩却经不住用力过猛,身子晃了几晃,直接仰倒在了榻上。 好在盛云昭躲的快,不然就被他砸在身了,跪在一边,气的直磨牙,“芸娘,将他给我扔出去!” 芸娘满是自责,“都是奴婢睡的太死了,世子何时摸进来的都不知道。” 盛云昭只感觉纪轩的酒臭直往鼻子里钻,觉得胃里越加不适,没有什么精力多说,“快拎走。” 外头多木正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去给向姜晚音告密去。 正这个功夫,就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自家世子含糊的声音,“你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宠幸你是理所当然的……” 世子出来了,多木腰杆一挺,收起了其他心思。 大门倏然被人拉开,多木等一众护院随之呆住了。 明晃晃的灯笼下,世子被人拖死狗般的被芸娘给拖了出来。 芸娘将纪轩往地上一放,转身便回了院子,大门随之砰的一声关上了。 多木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起酩酊大醉的纪轩,“世子……” “怎么办?”护院没有主意询问多木。 多木正打算斥责芸娘,敢将世子扔出来。 这时,一道轻如猫儿般的身影走了过来,“送去我的房里吧。” 孟慧儿心里有些窃喜,等表哥醒来知道是自己将他捡回来的,定会原谅她之前的行为了。 多木迟疑着有些不情愿,“世子喝多了,去了怕是会扰了姨娘歇息……” 孟慧儿的小脸一沉,“我是世子的妾室,送去我那里天经地义!” 就在这时,姜晚音娇柔的声音传来,“呵,那也要问问世子愿不愿意去你那里!” 多木心偏姜晚音,见到她顿时面色一松,吩咐护院,“将世子送去姜姨娘房里!” 孟慧儿只觉得到嘴的鸭子被人给夺走了,气的眼前都黑了一瞬,“多木,你……” 姜晚音走到孟慧儿面前,眼神尖锐,“从我手里抢走一次你要懂得知足,再敢和我抢,我要你的命!” 孟慧儿被姜晚音那凶狠的眼神吓的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她还是第一次对上这个姜姑娘,之前看着是个娇柔软弱的人,谁知竟是这般外柔内狠之人? 原本以为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表哥,以为占了先机,谁知却惹的表哥对她生了厌。 一时凄苦万分。 梆子声敲过三下,更夫高喊小心火烛的声音长长传来。 良久,孟慧儿觉得她还得依靠盛云昭。 否则,不得外祖母和表兄的心,她人单力孤的,拿什么和姜晚音争? 翌日,纪轩头痛欲裂的醒来。 阳光从樱红色的床帐透进来,显得分外柔和,却分外陌生,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随之感觉怀里多了个温热软香的人儿,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竟是姜晚音! 裸露在外的雪白肩头青紫斑驳,像是遭遇了一晚的 第81章 挑拨 提起昨晚,姜晚音脸上尽是娇羞,当即就依偎进了纪轩的怀里,“晚音是世子的女人,世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在教坊司里学了很多侍奉男人的本事,如今,她更加有自信能让纪轩离不开她。 纪轩顺势揽住女人的肩头,姜晚音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里并未有过多的情愫。 然而,就在这时,徐妈妈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道:“世子,世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病倒了……” 纪轩本能的不信:“昨晚不是好好的?” “是啊,今早上就发起了热……” 纪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荣欣院。 只有妹妹纪窈守在榻边上,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纪轩心下咯噔了下,走到榻前,果然看到母亲面色红的不正常,呼吸急促,额头布满了汗水。 像极了奄奄一息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纪轩蹙眉问府医。 府医只说是急火攻心所致,生不得大气云云。 纪轩忙打发府医去熬药。 房里没了外人,纪窈顿时红着眼尖声嚷道:“都这个时候了,哥哥难道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吗?难道那个女人比母亲还重要吗?” 纪窈说着便扑到母亲身上哭了起来,“母亲被盛云昭气成这样的,若是母亲有个好歹,我就和她拼命去。” “轩儿……”罗氏声音虚弱的唤了一声。 纪轩仍旧觉得母亲这病来的太突然,但还是顺势坐在了榻边上。 罗氏握住儿子的手,“轩儿,你若还念我们母子一场,就休了那个女人!” 纪轩面色微变,“母亲您别胡思乱想了……” 罗氏双眼满是恨意,“你不休了那个女人,母亲这病好不了。” 纪轩心里满是无奈,“母亲,她不是儿子想休就能休的啊,这里面很复杂,和您说了您也不懂……” 罗氏顿时紧紧攥着儿子的手,急切的道:“我去求你姨祖母去,她是太后,只是一句话的事……” 纪轩心中暗叹,抽出自己的手,提醒她道:“若是如母亲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总之,母亲您别擅自做主……” 罗氏听的心凉半截,眼前都看不到光亮似的,喃喃道:“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对着那贱人?” 纪窈一听,“我不要整天看着她。” 纪轩面色难看,“行了,你就别添火了。” 怎么就弄成了这样?纪轩在心中质问。 两年来的平静似乎是在祖母寿辰那晚就打破了似的。 姜晚音见此,心中暗恼,看来盛云昭被休不是件容易的。 她听纪轩刚刚那话中之意,症结在太后那里? 此时不便多想,姜晚音细声细气的道:“夫人还是宽心些,我们都是晚辈,做的不好,做的不对的,还需要夫人您教导和提点才行……” 罗氏收到姜晚音的眼神,不再逼迫儿子,顿时对姜晚音招手,“过来。” 姜晚音踩着小碎步走过去,“夫人……” 罗氏拉着姜晚音的手打量了片刻,“轩儿,晚音是个好孩子,她也是个命苦的,你可要多怜惜着她些。” 纪轩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母亲不再执着让他休妻就好。 他轻嗯了声,“母亲不要多虑了。” 罗氏心里满意了些,随即便道:“我这里有你妹妹还有晚音呢,你快些吃了早膳,该上衙门就去衙门不用守着我……” 姜晚音也道:“世子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有了她的这句话,纪轩才离开。 纪窈眼看着哥哥出了院子,连忙跑回来,“可以了可以了……” 罗氏顿时一把掀开了被子,“诶呦我滴娘唉,热死我了……” 原来罗氏的被子里放了好几个汤婆子。 她的汗自是热出来的。 姜晚音有些惊讶,“这……” 纪窈一脸得意的道:“怎么样?我聪明吧,哥哥都深信不疑。” 罗氏拿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嗔怪道:“你的好主意,母亲差点热过去……” 虽是嗔怪,罗氏对女儿却并未有真正的责怪。 姜晚音没想到罗氏如此上道,而且还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 昨晚她才和她说完,今早就实施了,可见是个急脾气的。 这时,纪窈嘟着嘴不满的道:“母亲,难道我们连休了盛云昭的权利都没有吗?” “只要我们进宫去求了姨祖母,姨祖母一句话就能解决啊……” 罗氏叹息了声,“母亲又何尝不想休了那贱人,可你哥哥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看来是真的为难!” 纪窈心有不甘,急急的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她竟然敢对母亲阳奉阴违,戏弄我们,实在可恶……” 纪窈只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打盛云昭一顿。 她在背地里不知道如何嘲笑自己呢。 听到女儿的话,罗氏也怒不可遏,握拳用力捶了下床榻,“这个该死的贱人,竟敢戏耍起我来了?” 随即,罗氏想起了什么,当即道:“晚音,你之前给我使眼色是何意?” 姜晚音这才乖巧的道:“晚音是怕夫人再继续下去,为难的只会是世子。” 罗氏听了满面感动,拉着她的手道:“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若那贱人有你一半好我也……” 纪窈听了撇撇嘴,“我从来没承认她是我嫂子!” 姜晚音微微一笑,继续道:“夫人,您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我以前听我母亲总和我说这女人最怕气……” 说着姜晚音顿了下,母亲,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她又柔柔的道:“我母亲还说过,这遇到了那种桀骜不驯的媳妇,就得调教。” 罗氏若有所思,“是啊,既然休不了她,那我折磨她总没人能挡得住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徐妈妈一声 第82章 谋划 姜晚音怔怔的看着罗氏,想提醒罗氏,她现在是病人,怎么也该装装样子。 可看罗氏的模样就知道,现在她是不会听自己的。 “别去。”纪窈一把捉住了姜晚音的手臂,她习以为常的道:“这是母亲收拾这些贱人的手段而已……” 姜晚音听完纪窈嘴里“那些贱人”这个字眼儿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什么叫这些贱人? 然而,她才刚刚博得这对蠢货母女的信任,有些不中听的话,她也只能暂时忍下了。 随即片刻间,便听到女子痛苦绝望的唔唔声传来。 莫名的,姜晚音感觉后背发凉…… …… 与此同时,盛云昭这边也正热闹的很。 芸娘站在浮曲苑门口,指着地上的猪食盆,怒声道:“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你给我吃个看看!” 几名护院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早膳又不是我们拿来的,厨房的婆子给送来什么,我转交你们什么,你和我们可说不着。” 芸娘冷笑了声,“那你就让开,我们去找能说的着的人去。” 几名护院对芸娘有些发怵,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棍棒,“世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你们不准出浮曲苑一步,你若再无理取闹,我们可就动棍棒了!” 芸娘气坏了,还要与之掰扯,门里传来了知春的声音,“芸娘,主子叫你呢。” 说着,芸娘上前,端了那辩不出食物的盆子也进去了。 芸娘恨恨的瞪了几名护院一眼,扭头回了院子,“你拿这东西做什么?也不怕将苍蝇招来。” 知春将那个猪食盆放在了墙角处。 看的芸娘忍不住大声骂道:“简直是些混账……” 知春道:“你就省点力气吧。” 芸娘:“我力气多,骂骂她们,我嘴巴也能痛快痛快!”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屋。 盛云昭正在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来。 打开后,一匣子桃花酥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这是盛云昭的平时最爱的点心。 芸娘平时很是细心,眼见吃掉一半的时候,她便及时的给她补满匣子,如今算是派上大用了。 这时,芸娘怒气冲冲的进来,盛云昭淡淡的道:“你和那些墙头草有什么好争执的?过来,我们今早就拿它来垫垫肚子吧。” 芸娘和知春见此都是心下一酸,自家主子被人如此磋磨,她们却没有法子。 芸娘恨恨的咬了一口桃花酥含糊的道:“我看就是夫人授意,她们故意这么作践我们的。” 盛云昭转过脸好笑的看着芸娘道:“你既然知道了是夫人授意,那她们大概就等着看我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呢,你这样不是如了她们的意。” 她一面脸颊还泛着肿,指印子也清晰明显。 芸娘一下就心疼了,看着她那半张脸,“怎么抹了药还没下去呢……” “哪有那么快……”盛云昭抬手轻轻触碰了下脸颊,还有些痛。 芸娘坐下来,有些凝重的道:“这纪国公府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她们敢将猪食拿来,就证明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盛云昭目光淡凉如水,“那尽管放马过来吧,否则,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这狼窝?” 芸娘一下就回过味儿了,“原来主子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盛云昭轻声道:“但我们也得有所准备才行,防止他们穷凶极恶……” “不然我们将这件事告诉将军吧。”知春忍不住道。 芸娘喝了口水,将嘴里的糕点冲下去,“如果能告诉将军,主子早就回娘家去见将军和夫人了。” 盛云昭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是那直来直去的性子,我和他说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他招来灾祸。”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另一个法子,那就是趁着太后大寿这日,当众亲自说出来。 纪国公好颜面,到了这份上,如此一来,他骑虎难下,就不信他能忍得了! 这也是盛云昭孤注一掷的一步了,她并不打算告诉芸娘她们。 就如她刚刚所说的那般,这次不是她们能帮她的。。 原本打算向太后献上丹砂,再提这件事的。 谁知,丹砂却落在了越忱宴的手里。 盛云昭不免的就想起了那天越忱宴羞辱她的话,她闭了闭眼,此时仍觉羞愧。 知春不由提醒道:“只是我们铺子……” 盛云昭想了想,“铺子暂且搁置,不彻底和国公府划清界限,他们是不会让我安心经营的铺子的,不过……” 二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 随后芸娘问道:“不过什么?” 盛云昭着眯了眯眼,“不过芸娘,今晚你得辛苦一趟悄悄从后门出府去帮我办件事……” 随后她和芸娘耳语道:“出去后,你先去铺子后院我房间柜子里,拿上我包装最为精致的锦盒,带着去趟将军府,将拿锦盒交给苍易,等下我写封书信,你将书信和锦盒一并交给苍易,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 与此同时,荣欣院里却是其乐融融的,正在给纪窈挑选衣料,准备过几日进宫穿的。 “嫂子,你觉得这个颜色如何?”纪窈拿了一块水粉色的料子在胸前比对问姜晚音。 这段时间姜晚音将母女俩都笼络住了。 今日她又帮纪窈出了能够达成愿望的主意,她也开始叫自己嫂子了。 姜晚音心里暗暗得意,之前她觉得国公府高攀不起,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以后,国公府也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挑选好了,让大丫头将料子送去绣房。 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姜晚音被罗氏特许上了桌。 纪窈吃着吃着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罗氏宠溺的道:“没事笑什么。” 纪窈道:“浮曲苑的今天吃了一天的猪食 第83章 耀武扬威 罗氏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我这样规矩少的婆母可楚京也是难找的,唉,有些人啊就是不惜福,若不是……” 她说着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 “其实夫人想让她认清现实很简单。”徐妈妈脸上满是高深莫测。 这徐妈妈平时主意就多,罗氏也多依赖着她,此时听了不由来了精神,“快说说。” 徐妈妈笑着道:“很简单,只要夫人您多宠爱着姜姨娘些,假意多让姜姨娘帮着您管着些府中庶务,世子妃自然就生出危机感了,还怕她不服软?” 国公府里的中馈多半都掌在罗氏手里。 之前会分配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给盛云昭,也是老夫人的命令,她也不得不从。 待老夫人寿辰过后,盛云昭便彻底不去领对牌了,罗氏这边更是装聋作哑。 可如今罗氏这一病倒了,就显得有些乱。 不是这个撞在了一起,洒了汤水。 就是那个不小心踩了对方的后脚跟。 罗氏想到此,又听了徐妈妈的话心里便活络开来,琢磨片刻,她从腰里摸出一枚象牙牌拿在手里,随即笑着拉过姜晚音的手。 将象牙牌放到姜晚音的手里,道:“晚音啊,这些日子母亲身子不适,你帮母亲多照应着一些,不懂的就多问问徐妈妈。 母亲命苦,没那好命遇到像你这样的儿媳妇,我眼下病了,可也不能因我,这日子就不过了不是……” 姜晚音当即满是惶恐的将那象牙牌还给了罗氏,“贱妾不敢逾越了世子妃姐姐去……” 罗氏眼睛一瞪,“逾越不逾越的,母亲说的算!” 可是纪窈突然啪的一下放下筷子。 罗氏和姜晚音都吓的一个激灵,同时看向她。 纪窈眼睛亮晶晶的,“不行,我要过去看看,不但要看看盛云昭的惨样,还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哼。” 罗氏阻止不及,纪窈已经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她哪里放心,顿时对姜晚音道:“你快跟过去看看,这盛云昭和她那莽夫老子一样不好招惹,万一窈儿吃了亏可怎么好。” 姜晚音只得放下筷子追去。 等两个人出现在浮曲苑门口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婢女手里多了个食盒。 纪窈上前命令护院开门。 护院一脸为难,“大小姐,这是世子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纪窈双眼一瞪,“世子的命令是命令,本小姐的命令不是命令了?” 护院只连连请罪,但就是不给开门。 纪窈快气死了,跳脚尖声道:“再不打开,信不信我明天就发卖了你去?” 护院急出了一头冷汗,可仍是死守大门,“世子爷下了死令……” 这时姜晚音温温柔柔的道:“放心吧,世子回来后我们会解释的。” 护院们对这位姨娘印象比较深刻,而且这样一个看着单纯又温柔的姑娘,没有谁能忍心拒绝她。 此时听了她的话,便立即上前开了锁头。 纪窈见此,气的想上前去给护院一个耳光。 却被姜晚音拉住了,“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别和他们计较了。” 说着,姜晚音故意看了眼婢女手里的食盒。 纪窈顿时失去了和护院计较的心思,想到接下来盛云昭她们和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模样,她心情就格外的好。 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一进门,她就故作夸张的道:“诶呦,这么安静啊,不会是都饿晕了吧?” 她说着娇笑起来。 院子空旷,又是黄昏时分,少女的笑声清脆的如银铃似的,格外好听。 盛云昭持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上的点心渣子,“我们吃了一天的桃花酥,终于有人来了。” 主仆三人一直在等,等那个坐不住的人上门来。 纪窈猖狂大笑着如入无人之境的推门而入,看到主仆三人都在花厅。 尤其是坐在主坐上的盛云昭,半张脸还肿着,她就越发的开心了。 纪窈先是一愣,转而噗噗笑道:“诶呀,看着怎么都憔悴了?好像清减不少嘛……” 盛云昭的目光只在纪窈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向她的身后看去。 一夜之间,姜晚音好像变了,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儿般,身上透着一股子妩媚初为女人的妩媚。 姜晚音莲步轻移的走进来对着盛云昭微微一礼,“世子妃姐姐你还好吧?” 她的脸上带着让人难以分辨的关心和担忧,显得单纯又无辜神色,让人只觉得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姜晚音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优势。 表面单纯善良可以欺骗很多人,让人放下心防,对她生出同情怜悯。 自此成为了她无往不利的武器。 盛云昭自是没有心情陪她做戏,只冷眼看着她。 姜晚音却是自顾起身满面真诚,苦口婆心道:“世子妃姐姐,你就去母亲跟前跪着请罪去吧,你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嫂子心地善良又孝顺,母亲自是喜欢她!”纪窈故意气盛云昭,“还有啊,母亲分外喜欢嫂子,如今让嫂子帮着管家呢……” 说完,她等着看盛云昭妒忌发狂的样子。 可是殊不知正中盛云昭下怀,她却是对姜晚音展颜一笑,“呵,这都叫上母亲了,看样子很得夫人的心嘛,恭喜晚音啊,我家晚音真是有本事,你可要努力哦,千万不要让夫人失望哦……” 姜晚音原以为也能看到盛云昭气急败坏的模样,谁知她脸上没有半点不快,也没有半点强撑的神情。 来时的得以和兴奋也大打折扣,反而有些憋屈感。 然而,一旁的纪窈见盛云昭一直没有理自己,感觉很没面子,心中不忿,“盛云昭都这个时候了,别装了,想哭就哭吧,在我们面前丢人总比在外头丢人来的要好! 我明 第84章 这猪食你们享用吧 婢女听话的打开食盒,顿时一股勾人食欲的食物香味儿飘散开来。 盛云昭和知春都还好,可是芸娘一向食量大,今天一天只吃了的几块点心,此时五脏庙霎时叫嚣起来。 那咕噜噜的叫声令屋子里的几人都听到了。 芸娘面色尴尬又难看。 盛云昭只是抽了抽嘴角。 姜晚音掩唇忍笑…… “哈哈……”纪窈笑的分外痛快,一下来了精神,亲自起身过去从食盒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每拿一样,她都介绍一番,双眼满是兴奋的看着几人,故意的一样一样的介绍,“这个是姜汁鱼片,挑选的是比目鱼,鱼肉鲜嫩刺少,价格昂贵。 厨娘用了特殊手法烹制出来,入口即化,味道鲜美。 这个是鹌子羹、这个是芙蓉莲子汤……” 这些菜本是为父亲准备的,只是父亲还未回来。 她估摸着父亲今晚是不会回来用膳了。 故而,她拿来了这里。 光是那香味儿便让人垂涎欲滴了,尤其是吃了一天点心的三人。 就连知春的肚子都发出了抗议声。 纪窈端起那盘鱼,款步走到三人面前,故意往三人面前挥送香味,笑的分外畅快,“味道是不是很鲜?很香吧?我总吃都吃不腻呢,你们呢?是不是很想吃?” 三人的目光平静,没表现出任何想吃的神色。 姜晚音觉得纪窈的行为有些幼稚,但她却很喜欢看。 纪窈没有得到三人的回应,顿时蹙起眉尖道:“怎么?你们不想吃吗?” 没得到三人回答,她一脸苦恼,可是眼里的畅快都要溢出来了,“真是可惜了,既然没人想吃,那就倒掉吧……” 说着,她手中的碟子一偏,盘中的鱼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即使汤汁掉在了裙摆上,她都没有在意。 可是芸娘和知春这次却是火冒三丈,若是双眼能喷出火来,现在纪窈已经烧成灰儿了。 盛云昭眉尖儿微蹙:“食物没招你没惹你何错之有,你这么糟蹋食物!” “我高兴啊,我国公府有的是银子,但就不给你们吃!”纪窈见盛云昭终于生气了,越发的兴奋。 她的双眼都含着挑衅的笑意盯着盛云昭,敢打她? 哼,她定十倍还回来! 啊,不,是百倍! 她原本想着,若她能说服了越伯母来提亲,她就原谅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 可是她不但戏耍自己,还羞辱自己。 纪窈一想到此,就恨的要死。随手又拿起一盘菜,笑的痛快,“真不吃?啊,好可惜……” 只片刻间,纪窈脚边便一地狼藉。 盛云昭神色始终都很平静,此时方淡淡开口,“那些猪食是谁的主意?” 纪窈愣了下,随即得意的炫耀的道:“是我的主意啊,好不好吃啊?” 盛云昭闻言微微一笑,“真的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当然是我,本小姐的主意多的是。”纪窈骄傲的一句,对盛云昭的不信很是不满。 盛云昭挑了挑眉,“既然如此,然大小姐就尝尝猪食什么味道好了。” 知春登时麻溜的跑了出去。 纪窈双眼一瞪,脸上的得意转怒,“盛云昭,你敢!” 盛云昭笑微微的道:“你敢送,我就敢让你吃。” 她敢肯定,纪窈这蠢货肯定是被姜晚音利用了。 以前,她虽蛮横霸道,却没有这些手段。 纪窈真心有些怕盛云昭,当即就道:“我懒得理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 却被芸娘一把拉住了,“大小姐吃完再走。” “贱婢,放开我……” “我家主子回请大小姐,大小姐就别客气了。” “滚开,贱婢,你敢以下犯上?” 知春已然屏着呼吸,端着猪食盆子进来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一天的时间,那些本就分辨不出为何物的东西已经馊臭了,随着一晃动,那味道别提有多销魂了。 还未进门,众人都不由掩住了鼻子。 知春偏着头道:“主子,就让大小姐在外头吃吧。” 盛云昭颔首,“也好。” 纪窈甩不开芸娘,顿时命令跟来的婢女,"你还不快来帮我拉开她!" 婢女如梦方醒,上前就要解救纪窈。 可是那婢女刚往芸娘身边凑,就被芸娘一挥手,就将人给扇了出去。 纪窈见此,大呼,“嫂子救我。” 姜晚音仿佛才醒过神似的,站起身,手里捏着帕子显得分外无措。 娇娇柔柔的道:“世子妃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对纪窈?她不过是个孩子,你快放开她吧,不然夫君回来,定不会原谅你的……” 她说的没有半点诚意,巴不得让盛云昭将纪窈得罪的死死的,如此纪窈才能任她利用。 盛云昭懒得和姜晚音废话,对芸娘道:“既然是大小姐的奇思妙想,就让大小姐身先士卒吃吧。” 得了她的话,知春盛了一大勺子的猪食就往纪窈嘴边送。 那些剩菜剩饭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然和浆糊似的。 不等靠近纪窈就犯起了恶心。 此时她方后悔起来。 眼看勺子就到了近前,纪窈情急之下她尖叫着道:“是姜晚音,是她出的主意唔呕……” 纪窈的话还未说完,知春瞅准了时机将猪食就送进了纪窈的嘴里。 “呕……”纪窈顿时呕吐起来,嘴里的腐臭令她恨不得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在极力求情的姜晚音一下就呆住了,饶是她自觉自己聪敏,可也没有想到纪窈说卖就能卖她。 她连忙惊慌摇头,“我没有,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纪窈听了顿时强行暂停作呕,气急败坏的道:“当时你不问这是什么,你不提醒我,我能看见这恶心的东西呕……” “刚刚你们姑嫂同心,如今, 第85章 杀念起 大门外的护院听到动静。 “完了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我们大小姐不过在收拾世子妃罢了。” “也对,不可能是姜姨娘,她那么温柔的人儿,怎么可能叫的这尖利刺耳?” 发出的这动静实在让人听不出是谁来。 而院子里,盛云昭已然走到姜晚音旁边捉着她的发髻,猛然将她的脸按进了装猪食的盆子里。 呼救? 她岂会给她呼救的机会! 姜晚音犹如垂死挣扎的鱼儿般,双手胡乱的激烈的挣扎起来。 只是盛云昭却在一瞬间想起了临死前,她和姜晚音的形状何其相像。 盛云昭的眸光里弥漫起一片肃杀! 她的手紧紧地按着姜晚音的头,不如今天就还报回去吧…… 让姜晚音也知道慢慢窒息而死是什么感觉…… 芸娘等人都被这样的盛云昭吓了一跳,一时呆滞住了。 就连跪在地上呕吐的纪窈也停止了呕吐,被盛云昭眼中强烈的杀意骇的双眼满是惊恐。 以及闯进来的护院们都愣在了原地。 姜晚音奋力挣扎着,口鼻眼都进了东西,痛苦欲死,心中惊惧交加。 就在姜晚音挣扎的似乎没了力气弱下来的时候。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盛云昭被一股大力掀飞了出去,身子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才落的地。 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眼中的杀意也仍未褪去。 “主子!” 芸娘和知春二人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主子你怎么样?” 姜晚音一得自由,登时趴在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她的丫头珍儿也似乎如梦方醒般的扑过去,可是姜晚音此时都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整个人狼狈又让人感觉无从下手,珍儿只是一边给她抚背,一边急唤,“姨娘姨娘……” 可满脸满头都是污秽的姜晚音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大吐特吐不止。 恨不得跳进河里清洗一番才好…… 纪轩本想要关心一下姜晚音,可是她这头脸都是污遭一团,又泛着酸臭味儿,让他胃里也是不由翻涌,实在踌躇难以上前。 这时,纪窈回过神来,哥哥一来她就有了主心骨,也不着急逃了,而是跑过来气急败坏的告状,“哥,哥哥,盛云昭失心疯了,她疯了,她让我们吃猪食,你要帮我报仇!” 纪轩看到纪窈的鼻尖和下巴上以及衣襟上都沾着秽物,一靠近那味道更是让他难受不已。 纪轩眉头拧紧,顿时有些嫌弃的抽出了袖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已经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可她们还是进来了。 纪窈有些心虚,但却梗着脖子道:“自是护院放我们进来的!” “那猪食又哪里来的?我们能给你们制造出猪食吗,还不是你们让人弄来的?”芸娘扶着盛云昭满面怒容道。 纪窈一时语结。 但姜晚音的丫头珍儿见芸娘开口了,她也鼓足勇气回嘴道:“那猪食也不是我们送进来的啊,我们姨娘和大小姐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好心过来给你们送好吃的食物,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恩将仇报……” 纪窈经过珍儿这一提醒,顿时福至心灵,“对,我好心给你们送好菜好饭来,你们不领情,还尽数都给倒在了地上,更是恶向胆边生的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芸娘霎时冷笑,“大小姐如果非要颠倒黑白,那你们该庆幸今日吃的只是猪食,否则,若是有猪屎你们也得吃完!” 纪轩的双眼里风起云涌,猛然转身,大步朝芸娘走来,“一个贱婢也敢顶撞主子!” 盛云昭目光里满是冰霜,猛然推开推开芸娘,目光一转,疾步过去。 抄起窗子上的叉竿,不退反进的直奔纪轩,“世道不公,就是弃儿也要反抗!” 纪轩眉头一蹙,脚步霎时止住,眸光阴翳,“盛云昭,你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盛云昭对他扬手劈头裹风而来的叉竿。 她的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所畏惧,要与他决一生死的决绝。 纪窈吓得尖叫了声,当先逃到安全范围处,捂着眼睛不敢看。 纪轩心中刹那震颤了下…… 这一刻,他真切的确信她的心中再没有了他的存在。 记忆中她那双水润的双眸里的星星仿佛化为了冰冷的利剑,她明明还未出手,可却仿佛割在了他的身上般令他很不舒服。 就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失去了,那种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不甘令他分外无所适从。 “盛云昭,你太过嚣张了,你真的打算连累将军府吗?”纪轩准确的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道。 盛云昭声音冷冽如冰,“是我嚣张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纪轩,你将我软禁在此不给我饭吃,不但让人送来猪食羞辱于我,难道你还要我对你们感恩戴德? 呵,纪轩,就算你们纪国公府只手遮天,也不能将我往死里逼。 现在还想拿将军府来威胁我,逼我就范?我告诉你,出嫁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也找不到将军府去。 我只说一次,不给我留活路,那我就和谁拼命!” 纪轩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阴晴不定,片刻,他倏然一笑,手稍一用力。 盛云昭身不由己的靠近了他,此刻男女力量的悬殊明显暴露无疑。 盛云昭心下一惊,对上对方不达笑意的眼底,纪轩凑近她的耳边,狠狠的道:“盛云昭,不要白费心机了,这辈子你生是我纪轩的妻,死是我纪轩的鬼,我不会放你!”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凉到了心底。 纪轩对上盛云昭震惊的眸子,他对她残忍的一笑,声音冰冷,“多木,现在立刻,将我书房里的东西搬至浮曲苑! 第86章 暗涌 姜晚音唇瓣颤抖,她有些虚弱的呼唤了一声,“夫……君……” 听到动静的纪轩回头看去,看到的是姜晚音倒在地上的画面。 纪轩眉头一拧,放开盛云昭的手转身几步到了姜晚音的身边,一把将她扶起来,“晚音?” 他连唤了几声,都没能姜晚音唤醒,再是受不了那浓郁刺鼻的酸臭味儿,纪轩也无法这么看着她晕倒在地上。 至于这件事,已经无需再问下去,怪只怪纪窈她们不顾阻拦非要进来,自认倒霉吧。 他这么打算着抱起姜晚音便走。 可是盛云昭的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响起,“纪轩,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纪轩微微回头,双目斜睨着她,“那就看你如何做了,若你一意孤行,我纪家将会多一名缠绵病榻的世子妃!” 盛云昭目光一寒,双拳紧握,却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这个结果,盛云昭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从重生归来后,她就清楚的。 不过是给彼此最后一个体面聚散的最后机会。 既然无法善了,她也不是当断不断,畏首畏尾之人。 纪窈是哭着回去的。 罗氏怎么都没想到女儿和姜晚音一起都没能收拾的了盛云昭。 而且儿子这次不但没有向着自己妹妹和姜晚音,反而还要搬进浮曲苑去。 气的她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见女儿身上的气味儿实在熏人,她又和女儿保证定要帮还报回去,纪窈这才回房去沐浴。 荣安堂 纪老夫人一觉醒来喝过了茶后,躺回到枕头上问道:“我之前恍惚听着叫叫吵吵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嬷嬷刚要放下茶盏的手一松,茶盏落桌的声音重了几分,连忙转过身强笑道:“八成是老夫人在做梦,什么事没有。” 纪老夫人哼了声,“我还没糊涂,若没事,你不至于连个茶盏都拿不稳……” “老夫人……”周嬷嬷强笑了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您现在就安心养病吧,再过上些时日,您还得亲自带着阖家进宫为太后娘娘贺寿呢……” 纪老夫人闭上双眼养神,“我也想安心将养身子骨啊,可是你看这家里哪有一个是省心的? 唉,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这次吐的是心头血,不是那么好恢复过来的。” 老夫人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儿倒是深受我的教导一心为家族尽心竭力。 可他却遗传了他老子顾前不顾后啊…… 他那个媳妇,我虽调教了二十多年,却是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我真将这家业交给她,说不准哪天就得让她给败光了。 唉,这可是我和老国公筹谋了一辈子的家业,怎么就容她们给败了去?” 周嬷嬷有些心酸,“国公爷也是因为知道有您在,故而才放心家里头的……” 纪老夫人却是不愿再多说,她还能活多久呢?她有心帮儿子把着家业,可也无力啊! 她缓缓地张开眼,“说吧……” 周嬷嬷知道老夫人是听到外头的吵闹了,再想瞒是不成的,当即就将刚刚浮曲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随即有些迟疑,要不要将之前国公和夫人在浮曲苑发生的事也一并告诉了老夫人。 只是想了想,已经过去的事了,老夫人知道了也无非是生一肚子的气,若万一再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可纪老夫人听完了,顿时面色都变了,再也躺不住了,挣扎着坐起来,“混账,混账咳咳咳……” 周嬷嬷吓了一跳,连忙端了茶过来喂给纪老夫人喝,“老夫人您别生气,别生气啊,有世子呢,世子已经平息下来了……” 纪老夫人就着周嬷嬷的手喝了两口茶,总算将咳嗽给压下去了些,“简直……” 周嬷嬷连忙安抚道:“老夫人您先消消气,世子妃桀骜难驯些,可来日方长,您慢慢教导便是了……” “呵,呵哈哈咳咳咳……”纪老夫人怒极而笑,随即又咳嗽起来,待稍稍将那咳意压下去几分后,纪老夫人用力的锤着床榻,“真是家门不幸啊……” 周嬷嬷听不出老夫人是在说盛云昭还是在说罗氏。 片刻,纪老夫人有些无力的躺下,“看来,都该敲打敲打了,不然都当我死了呢! 若是让她们这么继续闹下去,我国公府非得被她们给掀翻不可,我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老夫人您别说这丧气话……”周嬷嬷当即便劝。 纪老夫人直接打断周嬷嬷,“你吩咐下去,就说明日起恢复晨昏定省!” 盛云昭听到周嬷嬷传话的时候,正躺在榻上养神,她眼也不睁,淡淡的道:“老太太终于躺不住了?芸娘你亲自回了,就说我病了,装个病谁不会啊!” 芸娘也不多劝,想也知道老太太来这一手为的是什么。 见到周嬷嬷后,芸娘苦着脸道:“周嬷嬷来的不巧,我家主子刚刚病倒了。” 周嬷嬷面露惊讶,“诶呦,这么巧?” 芸娘面色有些难看,“周嬷嬷一定还不知道吧?我家主子昨日被世子禁足,今日厨房又送了一天猪食,简直天下奇闻,想来任何人经历此事都难以平静。 更遑论我家主子本就是性子烈的?然而一问,大小姐承认是她呵姜姨娘指使厨房这么干的。 我家主子一怒之下,便让大小姐和姜姨娘亲自尝尝这猪食,谁知被世子撞见了,世子心疼姜姨娘竟对我家主子不知轻重的动了手脚…… 周嬷嬷若是觉得我这是一面之词,不妨去盘问盘问那些护院,自然一清二楚。” 芸娘说完心中冷笑,果然改不了自私本性,若老夫人真是公正一碗水端平之人,也不至于对自己孙子连房没圆之事装聋作哑,连个说法都没有。 周嬷嬷听到的始末虽不如芸娘说的这 第87章 选择 老夫人听完周嬷嬷的转述,顿时大怒,“老身给她脸了,容她放肆两次,她还得寸进尺了? 哪个做媳妇的嫁进夫家不是谨小慎微,受尽委屈才熬出来的?偏生她怎么就那么娇气,受不得半点的委屈了? 平时看她还算懂事,给她台阶下,她还端上了?既然给脸不要,那她就别想要这世子妃的体面了!” 纪老夫人喘了口粗气道:“你立即让世子过来一趟。” 周嬷嬷暗叹了声,摇了摇头出去吩咐去了。 她也觉得盛云昭有些任性了,若不是看在她身后还有个将军府,她早就被罚跪祠堂去了。 纪轩来的时候,看到祖母的面色有些泛青,关心道:“祖母,可是哪里不适?” 他一直在姜晚音的房里,姜晚音还未醒,沐浴都是丫头帮她的。 可是,每日够一堆的事,回到内宅还不得清净,纪轩有些疲惫的道:“祖母,您不用管,安心养病要紧。” 纪老夫人沉声道:“府里乱成这样,我能安心的了吗?” “祖母您不要动怒,是孙儿不孝……”纪轩说完抿唇垂眸。 纪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孙儿的,重重一叹,“追根究底这也不是你的错,这样,等太后大寿那天,盛云昭就不用去了,如此不懂事,我也怕她做令国公府蒙羞之事!” 纪轩想到盛云昭激进的行为,如此,趁机让她认真反思悔过一番也未尝不可,所以他并未反对,“孙儿知道了。” 见孙儿这次没有和自己拧着来,纪老夫人心气稍顺了几分,叫了纪轩来到床榻边,语重心长的道:“轩儿,有些话祖母早就想和你说了……” 纪轩从荣安堂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祖母都这么久了也没有恢复过来,就算祖母今日不和他说,他心里也是清楚纪、盛两家联姻真正用意的。 可是这个女人…… 到了浮曲苑大门外的时候,见大门紧闭,多木正站在门前。 脚边放着一只木箱。 “怎么不送进去?” 多木黑着脸道:“大门反锁了。” 纪轩面色一下就青了,“给我将大门……” “世子,世子,我家姑娘醒了,要见世子……” 珍儿的疾呼声霎时打断了纪轩的吩咐。 纪轩脚步一转便向着藤花院走去。 姜晚音一见到纪轩顿时泪盈于睫,霎时哭的凄惨又脆弱,“夫君……” 她的一头青丝还未干透,尽数散落在单薄的肩头处,面色越发的苍白,在这梨花带雨下倍显憔悴柔弱…… 大约是有了夫妻之实的关系,看的纪轩心里涌出些柔软多了几分心疼。 他快步上前坐在了她的榻边上,顺势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姜晚音哭的越发凄婉了,那瘦削的背脊一颤一颤的。 纪轩紧抿着唇,手掌一下下的安抚般的抚着姜晚音的后背,“没事了……” 半晌,姜晚音哽咽着道:“世子,你放了我吧……” 纪轩眉头一皱,“你说的什么傻话……” 姜晚音仰起满是泪迹的脸,“世子妃姐姐容不下晚音,当初世子就知道的……” 纪轩深吸一口气,“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姜晚音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她含泪凄惨的一笑,“她自从误会我后,就将我视为愁人,一心想要将我杀之后快,今日我知道的,她是真的对我动了杀心…… 晚音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晚音爹爹被冤还在苦寒之地受苦,晚音不敢死啊……” 那种压抑的,隐忍的,死死的咬着唇,阻止自己哭出声的模样显得那么的绝望。 纪轩的心瞬时不忍起来,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面露怒意道:“晚音,我保证,再不会让她伤害你……” 然而,他的保证并没能止住姜晚音的抽噎,她哭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极力隐忍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显得无助而无望。 纪轩本就不是会哄女人的,反复几句让她哭的见她伤心的抽噎不止,心里有些烦躁,索性直言道:“她是太后用来牵制盛将军的棋子,不能轻易动她!” 姜晚音心中狂跳,他将这种事说与自己听,那是不是证明他已经心向自己了? 她抬着泪眼,满是震惊,道:“原来……” 纪轩既然已经出口了,便简单的和她说了一遍,“盛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虽没有淮南王那般一呼百应,可也是不容小觑的,否则……” 纪轩说着双眼里布上阴霾,当初若不是祖母要挟和父亲明言,又怎么会有今日? 姜晚音顿时做出懂事的模样,“是晚音不懂事了,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晚音不让世子为难……” 说着她慌乱的擦干眼泪,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来,可眼角却涌出一滴泪来…… 这样的姜晚音令纪轩一下就动容了,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姜晚音乖巧如猫般伏在他的胸前,可是在纪轩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脸上却浮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片刻,纪轩却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不由问道:“你说你父亲是被冤的?” 这句话正中姜晚音的下怀,她哑着嗓子道:“是的,我从教坊司出来后,多方打听发现父亲不过是替罪羊而已,可是我却没用……” 胸前的衣襟传来温热,纪轩知道,她在默默落泪…… 他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我会想法子帮你的……” 这是他的补偿…… 姜晚音谋划已久的事,此时真的成了真,她心中激动的难以自持,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的仰起脸:“真的吗?” 纪轩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抬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自是真的,而且我本就在刑部,查起来也方便。” 姜晚音的心中对纪轩一下就多 第88章 欺压 昨日盛云昭就称了病,芸娘又对周嬷嬷说了那么一通后,纪老夫人并未有所表示,甚至连府医都没有打发,面子上的功夫都没有做。 早上盛云昭更是也没有去的打算。 罗氏其实也称了病,然而,收到纪老夫人的传话,她却不敢不去。 只是纪老夫人本就是为了敲打她们才如此的,故而,罗氏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才被纪老夫人放进去。 罗氏面带菜色,连大气也不敢出。 纪老夫人却是沉着脸训了几句话,见她应的痛快,面色稍缓了些。 罗氏最会看婆母的脸色,当即顺势道:“母亲,媳妇想着那个盛云昭不识好歹,不如就抬举姜姨娘吧。 媳妇想着等太后大寿那天带着姨娘一起去,也好让盛云昭生出些危机感,也让她知道个怕……” 纪老夫人琢磨了一番,今日盛云昭竟然真的没来,心中自是有气的,“可以,但你要记得和她好好说说宫里的规矩,万不可丢了我国公府的脸面,另外,再给她做些衣裳首饰……” 难得婆母同意了,罗氏眉开眼笑,精神抖擞,开心不已,她甚至已经想象到盛云昭妒忌和失落的神情了。 这次婆媳二人虽没有商量,却是格外的默契,几乎将浮曲苑都忘记了似得,无人过问,甚至也没有人上门。 护院仍旧守在门口不让她们进出。 但已经正常给送饭菜了,不过却是些粗茶淡饭而已。 盛云昭也没有吵闹,甚至也没有嚷着要出去。 而扬言要搬进浮曲苑的纪轩也没有再过来。 但姜晚音却故意不时的在墙外高调的炫耀纪轩对她如何疼宠,如何温柔。 她身边的婆子更是嘎嘎笑个不停,粗噶着嗓门说些口无遮拦的话来过意气盛云昭。 直到芸娘腻歪的不行,隔墙送了她们一盆洗脚水。 二人被淋了一头,尖叫着跑了…… 浮曲苑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 当晚纪轩回来,先是去了祖母院子和祖母问了安,习惯的再去见母亲。 罗氏最近有意抬举姜晚音,故而姜晚音也在。 “饿了吧,快坐下吃吧,今晚的晚膳可都是晚音安排的呢。”罗氏笑着道。 纪轩看了眼姜晚音,她的面色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好在没病倒,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又关心了母亲几句。 罗氏心里舒坦了些,抱怨道:“这家里乱糟糟的,多亏了晚音,母亲就算哪里不适可不敢躺着不起。” 随后又阴阳怪气的道:“说来,母亲可没某些人金贵,现在就没有她怕的。” 姜晚音见纪轩蹙眉,当即扯开话题,“母亲,夫君饿了,快让他坐下来用饭吧。” 罗氏醒过神连忙道“对对,咱们吃饭吧,可别提那些个没有规矩礼数的,免得不好克化。” 纪轩又看了眼姜晚音,只是在母亲面前,纪轩自是不会多做其他表示,提步向着饭桌走去。 姜晚音被他那一眼看的弯了弯唇,便扶着罗氏的手臂也跟了过去。 几人坐下后,罗氏见纪轩吃的有些勉强,眉头微蹙着,不由关心的道:“怎的了?可是不合口?” 的确不合口,纪轩已经忍了几日了,他有些不快的道:“最近厨娘是不是做事不尽心?越发敷衍了……” 这些食物没有什么味道,不是咸,就是淡的没味儿,总之吃着就是让他难以下咽,可是明明饿得很。 罗氏面色一僵,她张了张嘴,干巴巴的道:“是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了,最近事儿多,没顾上庖厨,就开始糊弄了……” 她怎么可能告诉儿子,之前都是盛云昭亲力亲为的在庖厨里安排膳食? 其实厨娘还是那几个厨娘,只是盛云昭嫁进来后,她便格外的上心膳食之事。 家中每个人都会照顾到的都有一道爱吃的菜。 而且她还会亲力亲为的变着花的做上几道菜…… 罗氏想到此撇撇嘴,可惜啊,不过都是装样子的,长性不了,这才两年就露出本性了。 姜晚音见此,不由道:“夫君,可有什么想吃的?明日我亲自过去叮嘱厨娘……” “凑合吃吧,不用了。”纪轩随意的说了句,他也就提了那么一嘴,提醒母亲莫要忽略厨上而已。 主要还是父亲交给他的事,最近不怎么顺利,暗暗揣测着,这个时候越忱宴出门了,是不是帮他寻找红石去了? 不知不觉的到了五月底,翌日便迎来太后的寿辰了。 纪国公父子俩一连多日早出晚归的,迫在眉睫的事也没个消息,父子俩都有些身心俱疲,面色都不怎么好,当夜同时进了书房。 纪国公眉头带着些不悦的问纪轩,“让你去黑市里打听,还没消息? 太后娘娘信任为父才将这件重要的差事交给为父,若是这次办不好,怕是……” “还,还没有消息……”纪轩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父亲,随即他忙道:“父亲,儿子一直让多木守在淮王府,今晚,今晚淮王定然能回京,想必定能找到红石,您不必担心。” 纪国公眉头深锁,“天真,你还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说着,纪国公负手来回踱步起来。 纪轩见父亲鬓边又多了不少的白发,眼角纹路又深了些,眼圈也发青,心下有些惭愧。 “父亲,不是儿子信任他,而是他也清楚没了我们这根纽带,太后和皇帝那边没有我们从中斡旋,他淮南王的地位也难以稳当了。” 纪国公听着儿子的话,忍不住冷哼了声,“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纪轩不服,“退一步说,明日越忱宴必然也要参加太后寿宴,不管如何,他今晚总要回京的,我们已然等了这么久,何不再等等?” 纪国公冷笑,“再等等?你说的轻巧,那为父问你,越忱宴若是告诉你 第89章 放手 纪国公面色阴沉,冷哼了声,道:“那为父不妨就和你交个底,这件事就是太后娘娘悄悄告诉为父的。 若不是为了太后娘娘,你以为,为父前些时日为何直接去求他?”纪国公面带讥讽,感觉求淮南王失了颜面,“也因此,倒是让为父看明白了…… 他淮王府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与我纪国公府履行婚盟的意思,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再给他机会了。 我纪国公府的贵女千金,不是他一个杀戮之辈能高攀的起的!哼,没良心的狼崽子! 若不是他老子那么求为父,为父岂会答应他?”纪国公越说越是怒气裹心,暗暗发狠,“我一定给你妹妹找个高于淮南王的夫家,让淮南王府悔不当初。 怪只怪为父太实诚了,太轻信越忻那老王八蛋,忽悠了为父后,他跑的不见影子,没人约束他儿子。 他们真当我纪某人好糊弄了?哼,越忻卑鄙!” 纪轩身子僵了僵,有些不知怎么启齿…… 他若是告诉父亲,其实越忱宴早就言明了他对纪窈无意,并且早就将信物还给他了…… 而且已经索要越家信物两次了,父亲绝对会对自己大发雷霆。 到底他不敢说实话,同时他也想再给越忱宴一次机会。 “父亲,您,您这都扯到哪里去了,现在咱们说红石的事呢,儿子相信,越忱宴今晚,一定会将红石交给多木的……” 纪国公面色更加不好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为他说话?蠢!你也不想想,本就是他封地的东西,他若有心早就给你了! 何必还要说尽力这种推托之词?可你还在这里言之凿凿的,不是蠢事什么?” 纪轩被骂的有些面色不大好看,“他若今日不拿给我,我就和他绝交,他功高震主,我就不相信他想不明白,若没有我国公府护着,他能太平到几时去,各种利弊他岂不明白?” …… 与此同时,淮王府。 越忱宴的书房外,风辰和风时二人站在石阶下。 忽然,风时一拍巴掌,“诶呀,我知道她是谁了!” 他冷不丁的这一下,令风辰虎躯一震,随即双眼含怒瞪他。 可是风时的一双圆眼里满是发现了大秘密的兴奋,“她是不是盛家那位小祖宗?” 风辰无语的装聋作哑。 风时眼珠子乱转,忍了很久的风时实在忍不住和风辰找话,“哎,哎,你说王爷到底是何意啊?” 风辰微微侧头往紧闭的门窗里看了一眼,忍无可忍对他瞪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王爷那耳朵可是灵的很,他可不想因为多嘴被罚。 这家伙就是嘴碎才被留在封地的,在封地待了一年多没让他长记性,竟然还这么大的好奇心。 风时对风辰的警告视若无睹,挤眉弄眼的神神秘秘小声道:“没事的,咱俩小声一点,王爷听不到……” 风辰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浑蛋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拉上他。 他充耳不闻,更是对风时的贼眉鼠眼视而不见。 风时一脸无趣的摇了摇头,随即捏着下巴一个人嘀咕道:“那天傍晚初见那女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面熟。 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何曾见过她,诶呦,几年不见而已,她的变化可真大,我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也有情可原,我当年毕竟只见过她一次……” 风辰:“……”我没听见。 “哎,难怪王爷一直没有送出去……王爷现在心里很挣扎吧?唉,想想我也感觉挺为难的! 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一个是好兄弟的女人! 可是这女人又是曾经温柔了王爷那段灰暗时光的女人。 哎呀,这东西他只能给一个人,虽然这东西最终都是落到好兄弟的手里,但意义却是大为不同啊。 给了好兄弟,就等于断送了那女人的希望,就意味着那女人很可能在后宅里寂静的郁郁而终…… 可将这东西给了女人,对王爷来说,岂不是等于自己往往自己心口上插刀一样?” 门外隐隐有窃窃私语声断续的传进来。 越忱宴坐在书房里的长案前,面前摆着一个四方的石匣。 匣盖开着,一块红石就摆在他的面前。 越忱宴手持乌黑的沉香手串,目光平静的近乎默然。 他的手指几次都摸到红石了,最终在即将触碰到那石匣的时候,都被他及时止损的收了回去。 他越忱宴有些颓然的往后靠去,抬手捏着眉心。 外面的嘀咕声由断断续续到很小,最终变成了好像在耳边聒噪。 越忱宴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眸光清明而坚定,“风时!” 外头风时虎躯一震,声音戛然而止,小小声的道:“好兄弟,就说我茅厕去了……” 可里面的淮南王却像是看到了他一般,“你若敢走一步,就给本王滚回淮南去!” 风时迈出去的脚步生生收了回来,感觉头皮发麻…… 风辰无声的送了风时一个字:“该!” 同时还双手合十的表示提前送他最后一程。 风时龇着牙隔空对他挥了挥拳,脚下却是极为利落,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台阶,“属下在。” 风时推门进了书房,随即关好,笑嘻嘻的上前,“主子您就吩咐吧,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愿意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死不辞……” 越忱宴不等风时的废话说完,冷漠道:“将这东西送去纪国公府……” …… 夜色深沉如墨,远处有阵阵雷电闪过,像是劈开了天际,将刚刚落在纪国公府墙头上的一道身影晃的无以遁形,那人咕咚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片刻,见没有被人发现,那人才敢发出抽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继续鬼鬼祟祟的向着阴暗的角落处潜去。 与此 第90章 最终选择 盛云昭的神色分外坚定,“再若瞻前顾后,时日久了,便等于是我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枷锁……” 她忽然扯了下唇角,“因为这人啊都有劣根,若总是停滞不前,就会生出惰心,惰心又生怯意,如此可能会被眼前的安逸拖住,成为一种习性!” 芸娘有些听不懂她这些话中之意,但她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好,那我们就……什么破一次……” 盛云昭唇角微勾,“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芸娘顿时笑开,“管它是什么立不立的,我们就拼一把好了,我就不信,皇上还能杀了我们!” “是……”盛云昭的笑容缓缓收起,她默默说了一句,不是我们,她不会连累她们的。 毕竟和芸娘她们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知春的一声压抑的低喝,“谁!” 一把捉住那人的头发,双眼满是锋锐的凌厉之色。 知春不敢太大声,就怕引来其他人,因此坏了自家主子的名节去。 风时头发被人攥在手里,痛的龇牙咧嘴,歪扭着身子也不敢大声的解释,“我我我找你家主子,没没没恶意……” 外头连忙传来一阵“嘘嘘”的声音。 尽管如此小声,还是被盛云昭和芸娘听到了。 二人顿时打住话头,盛云昭给芸娘使了个眼色。 芸娘当即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外走。 而盛云昭则直奔窗口。 推窗看去,恰好一道闪电划过,似乎风雨欲来的模样。 盛云昭却在电闪间,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名破道士,她轻声一句,“放进来!” 知春警惕的往周围看了一眼,拽着风时的头发就进了门。 正好芸娘手持着鸡毛掸子迎上来。 二人时间久了相当默契,相互交接似得,将人交到芸娘手里后,她又出去守着了。 风时的头发又被芸娘给薅住了,感觉头皮都被揭下来了般,风时欲哭无泪,盛家大姑娘如此娴雅之人,怎么手底下都是如此粗暴之女啊。 他很是心疼了自己头发一把。 房门一关,风时也没了顾忌,怒声道:“胖女人,我是来和你家主子做生意的,没有恶意。” 随即就想要捏住芸娘的脉搏,解救自己的头发。 可是芸娘一个用力,将风时给贯倒在地上,“看你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东西。”这家伙八成是活不耐烦了,竟敢说她是胖女人? 风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摔的风时闷哼了声,还没等他爬起来,背上一沉。 “呃……”风时双眼一凸,拉长的一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正在这时,盛云昭正好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嘴角一抽。 眼看着破道士的眼泪都飙出来了,盛云昭怕出人命,连忙道:“芸娘放开他,是……熟人。” 芸娘:“??真的?”她怎的不知主子有这么个熟人? “真的。”盛云昭说着,坐在了椅子里。 芸娘得到确认这才松了他的头发,站起身。 然而,地上的风时却是没有起来。 芸娘撇撇嘴,“别耍赖,你还等着我扶你起来不成?一个男人和只弱鸡似得。” 地上的男子背脊轻颤着,就是不动弹。 芸娘黑脸了,出言威胁道:“等我薅你起来啊?” “我,我起不来……”风时一句话说的都带着颤音儿,委屈巴巴的。 “诶呦你这是挑衅啊!”芸娘说着,豪迈的一把拎住风时的后领子就将他给拎了起来。 风时痛的直抽气,腰身都直不起,双腿发软的也弯曲着,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他抖着手伸进怀里,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不小的石匣,递给芸娘。 盛云昭和芸娘都露出了微讶之色,顿时了悟,难怪他起不来,被这个东西铬的啊。 芸娘看到他手里的石匣,当即就松开了他,一把接过石匣,走过去放在桌上打开,同时嘴里道:“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天半夜的做生意?骗鬼呢?” 风时一时不防,顿时坐在了地上,满脸怨念的看着芸娘,“胖女人,你就不能把我放在椅子里再松手吗?” 然而,当芸娘打开石匣的瞬间,当盛云昭看清里面红色东西的刹那,倏然站起身,双眼都是激动。 芸娘见此,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想说,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他用得着如此神神秘秘的吗。 可转而便想起了前些日子主子急着寻找的红石。 “主子,难道这就我们找的那个……” “是……”盛云昭双眼不离那石匣,伸手去触碰,她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 芸娘看了看红石,又看了看风时,心念电转间,她立即过去,满脸堆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诶呦,没有想到先生真的是来做生意的。 看看看看,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美丽邂逅吗,我知道现在天儿热了,地上很凉爽,可先生也不能贪凉啊,快请起来坐在椅子里。” 风时刚想发怒,可对上芸娘那笑眯眯的双眼,怎么看这肥硕的女人怎么阴险,他嘴唇踌躇了几下,还是默默地从了。 他真怕芸娘再原地坐他一下,如此那他这条命可就真交代这里了。 此时盛云昭却已然恢复了平静,坐回到了椅子里。 她看不出这块红石是不是当晚在民宅里的那块。 她猜应该是的,毕竟这东西并不是石头或是金银等物随处可见。 而且,知道这东西的人也不多,太后要它也不可能昭告天下,弄得人尽皆知。 前世,太后对这种丹砂分外渴求,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 她再是不管事,却也知道未来几年,国公府因一直为太后供应着丹砂,纪国公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显赫。 第91章 索要玉佩 盛云昭觉得天下不会掉馅饼! “咳咳,世子妃这声先生可不敢当,我名唤小时,叫我名字即可哈哈……”风时连忙摆手说道。 这可真要命了,差点成为他主母的姑娘,他再是受刺激了,也不敢在她面前拿大啊。 芸娘见风时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的在自家姑娘的脸上毫不避讳的打量,怎么看怎么都猥琐。 面色一沉,往前走了一步,“我家主子问你话呢。” 芸娘是分外有存在感的女子,风时初见芸娘便生了心理阴影,此时她如一尊大佛似得往那里一站,风时眼皮子当即就跳了下,顿时干笑了声,眼神不敢乱飘了,一本正经的道:“那个我冒雨漏夜前来做这个生意就是想用这红石换世子妃一枚玉佩!” “你找打是不是?我家主子的玉佩岂是你个男人能随便换的?”芸娘脱口斥道。 可盛云昭闻言后心里却咯噔了下,面色霎时一白…… 越忱宴知道了,原来他真的知道了那晚之人是她…… 她一直淡然自若的自欺欺人,心中只存了最后的侥幸。 此时心中一时复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芸娘,进屋去将针线笸箩里的那块玉佩拿出来。”盛云昭不假思索的道。 盛云昭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芸娘的眼睛里闪过微讶,随即便转身进了里屋。 可是风时却倍觉古怪,很想问问她将那块玉佩放的太轻率随便了? 可是他一个跑腿之人而已,问这些也不大合适。 片刻后,芸娘去而复返,走到风时面前摊开掌心道:“行了,你拿着玉佩可以走了。” 风时看着如她人一样很有肉感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巧可爱,彩色鲜艳的鱼儿佩。 若是他没记错,这种小玩意儿,他前几天为了买货郎担子,还从那货郎手里头买了一大袋子的这些小玩意儿,现在还在那民宅里堆着呢。 风时嘴角抽搐无力,“这算玉佩?” “这不是玉佩?”芸娘声音幽幽的一本正经的问他。 这彩色的鱼儿佩是那天上街帮主子寻找走街串巷的货郎,就在货郎挑着担子里看到了这玩意儿。 她也是为了从货郎嘴里方便打听消息就随便买了块,回来后就顺手扔在了针线笸箩里。 刚刚主子那么一说,她便会意的去拿了来。 然而,风时一下对上芸娘那满含威胁的眼神,再看到她捏的手指关节嘎巴嘎巴作响。 风时敢肯定,只要他说这不是玉佩,这胖女人一定会给他一拳。 识时务者为俊杰,风时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睿智的男子,对于不熟且粗暴之人,他从来不多嘴! 嗖的一下站起身,风时很是正经又小心的拿起,又宝贝的装进怀里,对盛云昭一拱手,“货货两讫,告辞,不用送!” 说完大步流星的到了门口,开门嗖的一下,不等知春回头看清楚人,他便已然离开了原地。 “噗哧……”芸娘忍俊不禁的喷笑出声。 只是转过脸看去时,发现盛云昭正在出神,芸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收敛了起来,走回到她的身边,“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说不好奇这是假的,那红石她大概能猜到两分时怎么回事,可是对方却说要一块玉佩来换。 而主子却很儿戏的将那个小玩意儿给了对方。 更儿戏的是,对方却收下了! 她可不认为对方是真的怕了自己。 盛云昭回神,拿过拿个石匣。 里面装了那还未处理的丹砂,加上石匣,很有分量感,如她的心一样,沉甸甸的。 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道:“他的主子是淮南王。” “呀……”芸娘满是惊诧,喃喃道:“淮南王?” 芸娘眼见着盛云昭抱着盒子进了里间儿,连忙跟了上去,“不是,奴婢愚钝,还是没想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淮南王的? 可他的东西,为何会送来给主子呢?啊……”芸娘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满面惊愕的掩住了唇,“难道淮南王他对主子你余情未了……” “芸娘!”盛云昭猛然驻足转过头,成功的打断了芸娘 芸娘顿时住嘴。 “芸娘,兹事体大……”盛云昭进了里间儿。 如今她心里又多了些底,原本以为这东西指望不上了。 可如今多了这个东西,她感觉又多了几分胜算。 “啊,主子……”芸娘顿时惊呼了声。 盛云昭被芸娘这一声惊的差点将手里的石匣扔在地上,有些无奈的道:“又怎么……” 还不待她转过身,芸娘已经急不可待的绕到她的面前,急迫的捉着她的手臂压着声音问道:“主子,纪老夫人大寿那晚和你那啥之人是不是,是不是……” 芸娘此时的心里想法颇多,两人在一起十多年,可以说主子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揣测出三二心思。 她只要露出一点口风,她就能顺藤摸到瓜。 如果真是自己所猜的那般…… “不是……”盛云昭本能的否认。 却是对上芸娘从未有过如此犀利的小眼神。 她有些心虚的咳了声,“那个,明早还有事,你和知春去歇息吧……” 芸娘闻言,像是一下松懈下来,有些怅然的道:“唉,你变了。” 盛云昭扶额,顿感头疼,她最怕芸娘这样了,“你这女人……好,我承认是他……” 得到确切的答案,芸娘没有半点小伎俩得逞的高兴。 她站在原地,圆满的脸上又惊又喜又是忧的,苦恼极了。 …… 天色才微亮起,整个纪国公府便开始灯火通明全都起了身,上下都忙碌起来。 纪老夫人一连卧榻多日,也是早早起榻沐浴更衣。 唯有浮曲苑显得安静 第92章 相见 “父亲不必管她。”纪轩眼圈有些黑,给她点教训,她就知道后悔了。 纪国公只不过顺口问了句,他并不在意盛云昭去不去,而是看到儿子的气色不怎么好,有意提点他,“这回你认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吧?” 纪轩面带几分羞愧,“儿子知错了!” 他昨日等了越忱宴半宿,他也没有回府。 好在昨晚父亲提早另准备了贺礼。 否则今日定会手忙脚乱…… 纪国公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安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啊,还是没什么人生阅历,等随着年岁渐长你就知道,这世上除了爹娘血脉至亲,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付出真心和信任。 淮南王若真是在意你这个兄弟,他就不会几日都没有消息,他封地里丹砂有的是,若是有心,早早的就给你送来了。”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纪轩心里对越忱宴生出了隔阂,是他辜负了他对他的信任。 他封地里明明有丹砂,他却瞒着他,还对他说出尽力帮忙的话,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纪国公见儿子终于醒悟了,满意的颔首了下,“我们走吧。” “国公……”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了芬儿的声音。 纪国公闻声转头,就见一名头发散乱,衣裙褶皱破损的女子,形同逃难来的一般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芬儿?” 罗氏一见,面色大变,脱口厉喝一声,“贱人,你出来做什么?” 芬姑娘却是被罗氏这一嗓子吓得当即就扑倒在了地上。 罗氏顿时给身边的心腹婆子使眼色:“还不将她拉回去!” “国公救救芬儿……”芬姑娘抬起惨白的脸,蓄满眼泪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她的嘴唇都明显干裂了。 纪国公看在眼里,想到那日罗氏当着自己的面掐拧芬儿的画面,顿时心中有了数,大喝一声,“慢着!” 那些婆子都已经捉住了芬儿的手臂,听到纪国公这一声,哪里敢无视他的命令,都弓起腰身大气也不敢喘。 罗氏面色一下就青了,心里暗骂自己院子里的人是废物,却也不敢和纪国公硬刚。 在纪国公凌厉的视线下,她讷讷的道:“国公,别,别耽搁了进宫的时辰……” “好了,什么事回来再说。”纪老夫人在马车里面不容违逆的一句。 她虽是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却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多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的确进宫耽搁不得,“时候不早了!” “将她好生送到我书房院子里去。”纪国公冷冷的看了罗氏一眼,又命令道:“打今日起,芬姑娘进我房里服侍!” 说完,纪国公弯腰进了轿子里。 罗氏气恨的差点将牙咬出血来,再不甘暂时也无可奈何,更不敢误了时辰。 车轿都动了起来,一行人陆续的出了国公府,众人都丝毫不觉世子妃没有跟来有什么不对。 反而觉得就该如此惩罚盛云昭。 只有独自一辆马车的姜晚音满是愉悦。 这几天纪轩虽早出晚归,可每晚几乎都在她的房里歇息,但不管多晚,二人都如新婚燕尔的正头夫妻那般缠绵许久。 今日太后寿辰,普天同庆,整个楚京都张灯结彩,漫天的喜庆。 纪国公府不同于别个权臣女眷或是世家贵妇,太后是纪老夫人的嫡亲长姐,虽身份有别,可这情分却不是谁都能比的。 故而,纪老夫人等人才赶早的过去,主要是去晚了,太后日理万机的太忙,没空老姐妹间说些体己话了。 当然,历年下来也形成了习惯。 近乎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纪老夫人和太后已然姐妹相见了。 纪国公带着妻儿等恭谨的候在慈宁宫门外,在慈宁宫总管太监胡得中的目光下,就连他也不敢失了半分礼数去。 姜晚音站在罗氏身后头,属于最后面。 她双眼难掩激动,这还是第一次进慈宁宫这种地方。 不禁感叹,果然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的一花一草都彰显着与众不同。 一景一物更是也与所见不俗,处处都透着尊贵之气。 此刻,她对权利越发的向往。 只是此时的身份太低微了,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在那些世家命妇的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想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低头,那她就只能站的比她们要高,那只有成为纪国公府的女主人这一条路! 就在姜晚音被眼前权势富贵所激励,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刻,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太子竟站在自己身后,只几步远,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站了多久。 姜晚音却是心下一紧,当即垂下眼,往后退去低垂了头。 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她已然是纪轩的妾室,哪里还敢招惹太子? 随即有些庆幸,那日在千雅阁门前盛云昭使计让人及时的将她拉走了。 否则,这若是让太子认出来,她该担心了。 然而,姜晚音不知道的是,楚锦珩对女子的记忆力好到无人能敌的程度。 凡是给他留下印象的女子,不管多久,他都能一眼将人认出来。 他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身着樱红色云锦长裙的女子背影,只以为是纪国公府世子妃盛云昭! 没错,他此刻就是奔着盛云昭才在这个时候来皇祖母这里的。 自打上次醉酒那晚发生的事过后,他发了一通火后,便憋着劲儿,决定一定要将盛云昭拿下。 他楚锦珩想要得到的女人,没有人能够拒绝。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那女子转过身的时候,竟然是他以为有缘无分的那个有着一双好看眼眸的女子。 尽管她刚刚只与自己对上一瞬的眼神儿,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日她穿着普通, 第93章 筹谋 太子随即道:“本宫发现纪国公每年来皇祖母这里都这么准时。” 纪国公等人闻声同时都转回头看来,见是楚锦珩纷纷见礼,“见过世子殿下。” 楚锦珩目不斜视的走到纪国公面前,亲自扶了纪国公一把,“纪国公不必多礼,说起来你也是锦珩的长辈呢……” 纪国公哪里敢应,连道不敢,说他身份尊贵云云。 楚锦珩也不过那么随口一说而已,虽说纪国公与他也算沾亲带故,可认真算起来这亲戚就远了两三层不止了。 随即他手持着折扇,似是有些好奇的指向姜晚音问道:“不知那位是……刚刚我还道是轩世子妃,差点认错了人。” 纪国公顺着太子的视线看去,这才看到姜晚音。 他从早上出门到进宫,一直都是走在前头,并没留意到跟在最后头的姜晚音。 此时看到她的穿戴,眉头就是一皱,毕竟是在外头,他也就没有说姜晚音什么。 这时,纪轩却和太子打了个哈哈,“她是本世子的爱妾,说是想见见世面,微臣便带了她来……” 太子闻言面色变了下,转而便不以为然的转开了话题。 …… 夕阳染透了西边的天空,晚霞谲艳,盛云昭脸戴面纱跟着一名身材颀长,面目英朗的年轻男子,踩着一地的斑斓出现在皇家御园门前。 皇家御园门外此刻冷清的只剩下身着盔甲,手扶腰剑,满面肃穆的皇家守卫站在门口。 见到二人无所顾忌的打算长驱直入,顿时厉喝一声,“皇家御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年轻男子从容的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枚明黄的令牌。 皇家守卫见此先是一愣,转而接过去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当即往旁边一退,“二位请!” 盛云昭心下暗叹了声,果然是皇家之地,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 好在她提前有所准备,提前让苍易拿着自己调的香去了趟公主府和云周公主借了这枚入宫令牌。 否则,自己怕是连门都进不来,更不用想其他了。 两个人顺利进入皇家御园,盛云昭见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人,她停下脚步,面对年轻的男子,“谢了,苍易你现在去将令牌还了云周公主,然后就立即去父亲身边提醒着他些。 你知道的,父亲性子急,脾气直,就有劳你时常提醒着些了……” 苍易是十年前的隆冬时节被父亲捡的孤儿,当时他都快要死了。 被父亲救了后,便收养在家里,父亲见他聪敏好学,不但给他请了先生教他读书明事理,还亲自教他武艺。 而苍易却是与生俱来的行事圆滑练达,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极善谋断。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却甘愿在将军府里掌事,任父亲差遣。 父亲与他平时虽以师徒相称,却更像父子。 这些年父亲对他越发器重,苍易也没少为父亲分忧,他的真心实意令她都感动。 盛云昭比苍易要小五岁,也将苍易当成兄长般,不管是前世还是她求他任何事,苍易都无所不应。 若是还如前世那般,苍易会在明年冬天离开楚京云游远方。 此时苍易听了她的话,那清隽的脸上的带着和煦安抚人心的笑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盛云昭面上露出一抹晏然自若的淡笑,随后晃了下手里的石匣,“我和你说过了啊,是国公府老夫人的吩咐。” 苍易只是眉目微挑了下,语调有些悠闲,“你又何必拿这种牵强的理由来搪塞我? 什么重要的礼物不能提前准备好,不能在进宫的时候带着非得你堂堂世子妃等到天黑了独自进来?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拿这种理由打发将军还行。可是你在前几日就做好了今日的准备,此时就连芸娘都不带在身边,孤身进来。 又连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就打发我,阿昭,你觉得这合适吗? 入夜的皇家御园里异彩纷呈,流光溢彩,比白日里还要美丽。 可是盛云昭脸上的淡定却有些维系不住了,她就知道在苍易面前想要蒙混过去实在不容易。 她不带着芸娘等人,是因为今日她也没有底,更不想她们被自己连累。 而她不与苍易说明,也不想连累他还有父亲。 盛云昭面露几分为难,“现在我若再不去就晚了,可一句两句的现在也说不清楚…… 苍易,你若想知道什么,那今晚出宫后去我新改的香料铺子里等我,我一定知无不言,可以吗?”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定要守护好家人以及真心爱护她的人。 今晚她自己吉凶难料,又怎么可能将苍易拉进来? 丝竹弦乐之音隐隐传进耳中,在这冷清寂寥的灯火下,苍易恍惚发现记忆中那个清雅自持的少女,此时竟多些连他也看不透了。 那张清丽的脸上的过分平静掩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和煦妥协的笑来,抬手宠溺的搭在她瘦削的肩头上,“阿昭,不管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都要记得还有……将军!” 盛云昭眼睛有些酸涩,可却心头一热,对苍易展颜一笑,“好,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似乎真的很急,转步便走…… 只是,走出没几步,盛云昭却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又回到苍易的面前,仰着脸望着苍易,“苍易,我能否再求你一件事?” 苍易有些无奈的轻笑,“我们之间何须用求这个字?” 盛云昭明知说完后,苍易会起疑,可她还是要说。 “苍易,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今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求你一定一定要看住父亲,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苍易脸上的和煦温和凝固…… 盛云昭却毅然转身,背脊挺直的向着前 第94章 捉奸捉双 如非必要,越忱宴一般是不会参加这种宴饮的,今日他也如往年那般踩着点进宫的。 可没有想到却看到盛云昭与盛将军盛宽的养子如此亲密的一面。 那双狭长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风起云涌。 身边跟着的风辰和风时二人也是面色阴晴不定。 风时一向快言快语,很是不满的嘀咕道:“看看,这回王爷算是赔大发了,人家得了你的东西,不但没句感谢,反而和别人情意绵绵的……” 越忱宴眸子里刚刚凝起的狂风暴雨在刹那归于平静,淡淡一句,“风时,今晚去净房里思过一晚,本王允许你随便说。” 风时虎躯一震,“主子……” 风辰拍了拍风时的肩头,眼里写着你无可救药了,却用口型无声的送他一句,“叫你嘴贱!” 留在原地的风时欲哭无泪,很是心疼了自己片刻,他这何苦来哉啊,真是,谁能懂他这一片良苦用心? …… 太后的千秋节比皇帝的万寿节还要隆重,自是不能同纪老夫人过寿那般随意。 因为大楚皇太后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今日的尊贵可以说,全凭着她自己的谋算和手段走到今日的。 可以说,先帝驾崩之时,当今也才不过是十岁的孩童而已。 听父亲曾说过,当时先帝病危,各地藩王闻风而动纷纷以侍疾和防止奸佞作乱为由无召进京。 存了什么心思昭然若揭,然而,当时太后便将还活着的祖父,以及老淮南王以及老纪国公等人招进宫中商议对策。 也因此在先帝驾崩之后,在太后与这些手握权柄的忠臣良将的谋划下,阻止了帝王更迭血流成河之患。 太后又以杀一儆百的方式震慑住了其他藩王,她才成功扶持了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登位称帝。 而太后则垂帘听政到当今成年及冠。 然而,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一些朝政仍旧是需要太后拿主意才能定下。 就是说,若是太后决定的事,就连皇帝也无法扭转! 所以,太后的寿辰可以说,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满朝文武群臣以及家眷没有敢不来参加的。 谁也不会傻到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偷懒,那简直就等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想今日该有多热闹了。 皇家御园于盛云昭来说并不陌生。 前世每年这天她都会来,早起会随着纪国公一家子提前进宫前往慈宁宫先去拜见太后。 太后会先与纪老夫人单独密谈,随后才是她们拜见,也不过是听太后训诫几句罢了。 接着大家会由太子带领群臣前来皇家御园。 皇家御园和皇帝后宫处的御花园不同,这里平时是不打开的。 这里是大楚皇家的一个独立园地,占地面积极为宽阔,修建的宏伟大气。 里面亭台楼阁,山石湖泊,松花竹柏竹,无一处不呈现出独特的精巧玲珑。 尤其是相互映衬下雅致秀丽也极尽天下富贵之豪奢。 一般只有重要节日才会开放。皇家御园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应吃喝玩乐等活动。 有杂耍戏班,投壶蹴鞠,或是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亦或是赏花游湖等等应有尽有,意为与民同乐。 而真正的重头戏则是在晚上,太后会亲临于此,真正的接受大家的拜贺。 盛云昭还未靠近宴饮观赏台,便是一派歌舞升平,言笑晏晏的景象。 按照惯例,太后和帝后等过来还得大半个时辰的光景。 盛云昭不想让人知道她也来了这里,想了想,脚步一转,她便向着熟悉的一处安静的小径走去。 她选择这么晚过来,自然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万一提前让人认出来,谁知会不会节外生枝…… “太子,太子你放开我,我,我是纪国公府世子的妾……” 盛云昭的脚步当即一顿,身子也是一僵,听这声音怎么像是姜晚音? “纪轩已经说过了,美人儿,本宫想煞你了……”太子气息粗重,听着好像急不可耐的样子。 盛云昭先是惊愕,太子? 声音是从一处假山后传来的,盛云昭她下意识的躲到一丛芭蕉之后。 真是不吉利,竟然在这里碰到这两个东西。 前世,太子没少为姜晚音和她的父亲奔波,而且为了姜晚音,纪轩和太子二人还联手了。 因此,盛云昭在知道后,还有意阻止了太子先于姜晚音勾搭在一起。 可没想到,太子这色中恶胚竟与姜晚音之间的缘分竟如此深厚。 如果让纪轩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就做了王八…… “唔唔啊……求求太子殿下了……”姜晚音声音颤抖,她都快要哭了。 当时宝栖公主身边的宫娥到了纪国公府的位置处说是宝栖公主找她。 纪老夫人和罗氏自是没有拒绝的,便催她过来。 她跟着宫娥过来,是见到宝栖公主了,可是宝栖公主只是用着一种嫌恶的眼神瞅了她一眼便走了。 还不待她回过神,就被太子扯到了这假山后头。 此时面对太子如此狂放的孟浪行径,姜晚音又是惶恐又是羞恼,“太子殿下,求你放过我吧,让人知道,知道,我,我真的会没了活路的……” 太子将她整个人抵在假山壁上,大半的身子都压在姜晚音的身上,可任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推开太子。 太子楚锦珩今日见到姜晚音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满意为与美人此生失之交臂了。 此时只觉得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只想立即解了这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尤其是面对美人儿那哀哀乞求自己的声音犹如嘤咛般,令他欲罢不能。 他喘着粗气道:“放心,本宫是不会让纪轩知道的,乖,就给了本宫吧……” 盛云昭听着假山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像是宽衣解带…… 不 第95章 瓜田李下 盛云昭想的挺好,可一转身却撞进一人的怀抱里。 盛云昭吓的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发出声音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嘴便被人给捂住了。 盛云昭震惊不已,下意识的提膝就要向上顶去…… 那人却好似已经料准了她的意图,脚下一转轻巧的避了开去,随即凑近她的耳边道:“是我……” 盛云昭挣扎的动作停止,呼吸窒了窒,越忱宴? 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脑中滑过这个念头,随即想起那天他那毫不留情羞辱自己的话,盛云昭眸色泛冷。 压着声音冷冷道:“放开我!” 就算她心虚,可这也不是他可以随意羞辱自己的理由。 越忱宴闻声动作僵滞了下,他刚刚是不紧不慢的尾随盛云昭而来的。 只因今日她的行迹实在可疑。 同时,他也看到了她怀里抱着他给她送去的那个石匣。 越忱宴让人将石匣送给她后,便打算彻底不去过问的,只以为她早就交给纪轩邀功去了…… 就在这时,假山后发出一阵他男女暧昧的动静…… “看,你也是喜欢本太子的……”太子喘息着邪肆的说道。 盛云昭面色微变,轰的一下,她整张脸红透了,她经过男女之事了,自是明白假山后头正在发生着什么。 越忱宴原本都放开她的唇了,听到这暧昧的动静后,眉头微蹙,顺势便捂住了盛云昭的耳朵。 深邃的眸子望向黑洞洞的假山处,满是厌恶…… 盛云昭僵站在越忱宴的身前,她自是没那心思听太子的下流和龌龊,索性便也没有动,任由男人帮自己捂住耳朵。 越忱宴垂眸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唇角浮起春风化雨般的浅笑。 光线朦胧,他的角度能看到她脖颈处优美的曲线以及那雪般的一片白……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兰香不由自主的弥漫在鼻息间,越忱宴故意深藏的记忆就像是开启的门扉强势的闯进脑海中。 越忱宴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所有的冷静和果断在这一刻都如同虚设,他的心口似乎有钝刀在一下下的割据般有钝痛感弥漫开来。 盛云昭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清晰的看到他的眼尾渐渐泛起了红。 四目相对间,盛云昭当先垂下了眼眸,捏了捏手里的石匣。 刚刚一瞬间想起他对她的恶劣变成了他的好来,心下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越忱宴松开了她的耳朵。 她只来得及听到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随即也有一道满足的轻笑声传来,带着几分回味的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尤物……” 说着,太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后,才迈着矜贵的步伐,端着雍容的姿态向着外头缓缓走去。 盛云昭将太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在眼中,满是鄙夷,前世就听说太子背地里如何龌龊,如何荒唐。 经过上次他借酒装醉拦截自己加之眼下所作所为,就连她一个小小女子都为大楚的未来有些堪忧。 当今皇帝虽事事被太后掣肘,可也比当今太子要好那么一点,至少因身份的关系,还是有所收敛的。 盛云昭不想多言,对越忱宴微微颔首一下,错身就要离开。 可是,越忱宴却是也脚步一错,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与淮南王无关!”盛云昭冷漠疏离的一句。 今日她要做的事,他更不能掺和进来。 她也不想连累了他。 “你确定你与本王不相干?”越忱宴口吻里带着丝丝的危险气息。 盛云昭挑眉,冷笑了声,“瓜田李下的,王爷不在乎自己的清誉,我还在乎名节呢!” 越忱宴眉头微蹙,只是这话听着挺熟悉的……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数日前,他与她在他的私宅里的对话吗? 越忱宴突然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小女人呵,还真是记仇! 那如星海般的眸子闪过一抹流光,在她又要绕过自己的时候,越忱宴却握住了她的手臂,道:“那你为何留着本王的玉佩?” 盛云昭的呼吸一窒,她留着他的玉佩,是因为她自私,想用来当成自己的护身符,保命符,最后的出路。 她是一只都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在心里不由发出一声疑问。 有些现实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盛云昭眼中流露出一抹坚毅之色,坦然的看向男人,“明日,我会让人送到王爷的手中。” 越忱宴愣住了,他没有真要回的意思……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盛云昭已然走出去了。 这个女人…… 越忱宴很想将人拉回来教训她一顿,然而,他却不是莽撞冲动之人,一旦让人看见她与自己在一起,那她必然有麻烦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只是才走出这条小径,迎面就遇到了东张西望的宝栖公主。 宝栖公主一见到越忱宴,登时双眼一亮,快步迎了过来,“淮南王!” 越忱宴身子微僵,只淡然的对她微微颔首了下,脚步不停。 “我听说你来了,就一直在找你,你去哪里了?”宝栖公主疑心很重,心里早将越忱宴当成她的私有物,说着话的功夫,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看到还有其他人。 越忱宴话语淡漠,“公主有事?” “没事难道本公主就不能找你了吗?”宝栖不满的嘟嘟嘴,明明都在一个京城里,可想见他一面太难了,说的话却是理直气壮:“本公主自是有话问你。” 面前男人眉眼冷漠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疏离,宝栖公主有些委屈,可天下也只有越忱宴一人敢如此待她,可是谁叫她爱他呢! 越忱宴的 第96章 她怕了 越忱宴冷冷说完,神色冷漠的拂袖而去。 宝栖公主却被刚刚越忱宴释放出的威压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转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甜蜜来,他这算是否认了,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特别的那个! “忱宴等等我……”宝栖公主满是雀跃的追了上去。 …… 盛云昭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故意绕了一个大弯子,才绕回到宴席区域。 因太后就要来了,此时宴客台下比刚刚又多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 今日是特殊的日子,太后为了证明与民同乐,特赦坐席不设大防。 故而今日文武百官们都按照身份地位排序的分别去与老母和妻儿坐在一席上,繁华之下倒是有了几分其乐融融的温馨感。 不过此时皇帝和太后都没有来,有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说笑。 这种机会,也是给那些豪门权贵创造了结交或是联络感情的机会。 盛云昭今日戴着面纱,打扮不同于往日进宫那般正式而隆重,所以并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有人看到了她,也都以为她只是小门小户家的女眷。 盛云昭走到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一双粼粼如秋水般清冷眸光越过重重人群,很快的看到了最前方纪国公府的席位。 纪老夫人和罗氏身边围着不少的世家命妇。 纪窈的身边也聚集着不少的世家贵女。 就连姜晚音身边还有两名女子,她本就长了张清纯无害,让人见之便容易生出好感的脸孔。 此时打扮如此郑重又隆重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正头夫人。 只是,她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盛云昭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笑很勉强。 盛云昭看着她的穿着打扮,眸光含了几分讽意,随即缓缓弯了下嘴角,她呢喃的道:“姜晚音,如今与太子私通,你是怕了吗!” 她目光流转,看到距离主台稍微有些距离的位置上,盛云昭看到了白发苍苍的祖母,以及母亲。 她一下柔和了眉眼,这辈子,她要将她们当成血脉至亲来守护。 相比于纪国公那边,祖母那边显得有些冷清了很多。 不过也有一二与盛家交好女眷围在身边,可她紧抿的嘴角和那挺的笔直的腰背,盛云昭便能看得出祖母现在的心情定不是很好。 盛云昭只一想便能猜出几分,想来她没有在纪国公府的女眷中看到自己,心中定然诸多猜测,同时还有更多不悦。 盛云昭心里弥漫起淡淡的苦涩,等会儿发生的事,祖母可能会对自己失望吧! 倒是母亲她本是个地地道道的温柔性子,这些年在祖母的耳濡目染下,保持得体的仪态。 她并未过去与祖母和母亲相见,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等着太后和皇帝的到来。 就在这时,几名说话的妇人突然疑惑的道:“你们发现没有,今竟然没有看见纪国公府的世子妃?” “早就发现了,我猜测着,是不是太后娘娘有意抬举世子妃,被太后留下了?” “这也说不好,太后和纪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感情一向要好,而且这些年太后娘娘也是对纪老夫人这个妹妹颇多照顾。 更是对纪老夫人的这个嫡子纪国公一向器重,世子妃代表着未来的国公夫人,太后娘娘有意拉拢,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纪国公夫人旁边的那个女子也不知是谁,陌生的紧呢,打扮的如此贵气,又被纪老夫人带在身边,想来大有来头……” “呀,快看,宝栖公主和淮南王……”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盛云昭转头看去,果然,越忱宴和宝栖公主几乎是并肩而来。 男子俊美,风华无双。 女子俏丽,身份尊贵。 二人走在一起,倒也有那么几分般配感。 宝栖公主打扮的花枝招展,面对众多投来的视线,她骄傲的昂首挺胸,心中满是优越感,可世上也没有几个女配与淮南王并肩而行。 只有她宝栖公主才有资格。 就在这时,越忱宴黑漆漆的眸子敏锐且准确的投向左侧角落处。 盛云昭呼吸窒了窒,当即低垂了眉眼,身子也不着痕迹的转向了一边。 “淮南王再看谁?” 宝栖公主的心神几乎都在越忱宴的身上,余光看到越忱宴的动作,也敏感的看过去。 目光可谓之锋利,让她发现哪个贱人敢觊觎淮南王,她定会挖了她的眼! 只是什么也没看到。 等她转眸去看越忱宴的时候,发现他已然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 然而,让她有些无力的是,越忱宴竟然连回答她一句都吝啬。 就在这时,太监独有的尖细长长的唱喏声传来,“太后娘娘到,皇上皇后娘娘到……” 在场的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起身。 盛云昭也随着众人缓缓起身,眸光平静,太后终于来了。 她抬头看去,太后娘娘和帝后,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珊珊而来。 众人齐齐跪倒一片,恭迎太后和帝后。 盛云昭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抬起头看向太后,一如记忆中那般雍容,尊贵,威严! 今日太后身着彩凤刺绣常服,如今六十出头的她,因长期注重保养,脸上没有多少纹路,显得比她的妹妹纪老夫人要年轻多了。 看起来像是五十出头的年岁。 就连头发都看不到几根白发,太后的脸上带着如纪老夫人那般如出一辙的慈和笑容。 单单这么看着和她的儿子当今皇帝差不多的年纪的样子。 再和皇后比起来,太后的气色看着比皇后还要好少许多。 盛云昭的目光在皇后那稍显有些木讷的身影停了好一会儿。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前世里,若自己是在无边的孤寂 第97章 暗流 随着太后和皇帝分别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后。 众人便是齐齐跪拜,齐声恭祝太后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这万寿无疆这个祝词在别的国家可能只有皇帝配独享。 可是在大楚,太后也配这个足以让人痴迷的词汇! 今晚太后娘娘很高兴,老脸上笑出来几条皱纹。 可皇帝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即便这个人是他老母,那个词于他来说也是禁忌。 可是怎么办呢,他是他母后扶持坐上皇位的,等他上位的时候,母后便临朝听政了十年时间,那时母后便已然大权在握,党羽遍布。 可是,即便他成年后这么多年了,母后仍旧没有放权之意。 心中再多的不满,泰安地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太过得罪母后。 泰安帝掩饰好情绪,抬了抬手,第一个送上今日的贺礼。 今年泰安帝的礼物一亮相,便引来下方一片惊叹声! 那是一对七彩琉璃夜光镂空球,这两个球儿都是都如小碗那么大,而且大小一致。 重点是,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释放出璀璨的光芒,足以证明是世间仅有。 太后本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兴致缺缺的,饶是她见过世面,此时那双充满了野心的双眼里也露出了喜爱之意。 泰安帝也是忍痛割爱的,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连个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来吧? 他不由肉痛又头疼的想,今天过后,他还得让人继续搜罗礼物去,不然明年没的送。 随即又自我安慰的想,好在自己过寿也能收到一些东西。 接着便是太子,太子送了太后一方玉榻,据说冬暖夏凉…… 又是引来一阵惊叹! 接着便是宝栖公主,她送的是一套首饰。 太后虽上了年纪,可人老心不老自然还有爱美之心,一看见那紫凤展翅的宝石头饰也惊艳了下,顿时让人拿过去观赏了好一会儿,“我的乖孙女有心了……” 自然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这紫色宝石可不是寻常得见的,尤其是打造的没有半点瑕疵就更为难得了。 接着其他王爷皇子的都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太后也表现得一视同仁连连颔首,显得心情颇为愉悦,连赞了几次。 终于轮到越忱宴献礼了,他从太子位置的对面长案后走出来,下方众人几乎出于本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淮南王是谁? 那是权势滔天,就连太后和皇帝都不能勉强,是可以和太子公然叫板之人! 他十几岁上的战场,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战功赫赫,亲自培养出了一支以一敌百,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雷霆卫。 皇帝曾想据为己有,委婉的向他要,却被他直言拒绝了,只说那些人除了他无人能约束的了的亡命徒。 试问,哪个敢拒绝皇帝? 哪个又敢如此回答? 故而,此刻,他一起身,整个宴客广场上鸦雀无声,无不静心屏气。 只是男人们敬畏有之。 忌惮有之。 敬佩也有之。 而唯独那些少女们无不是用着倾慕和迷离的目光望着那名身材挺拔颀长的身影。 男子剑眉凤眸,鼻梁高挺,面如雕琢,鬓若刀裁,身着淮南王一脉独享的杏黄色九龙蟒袍。 天下皆知,世代淮南王专用色,绣九龙! 谁都知道当年是淮南王先祖将皇位给的楚氏先祖。 如今很可能楚氏为臣! 璀璨的灯火在年轻男子那深邃眉眼里折射出冰箭般犀利冷锐逼人的寒芒。 他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不怒自威。 可不免心中好奇不知淮南王送给太后的是什么礼物。 越忱宴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旁边的内务总管太监,行云流水般的拱手对太后道:“本王思虑良久,送任何贵重的东西都不如太后娘娘的身份匹配,特意送上一幅字,聊表本王之诚意,恭祝太后娘娘福寿绵长,寿与天齐!” 还未看到那幅字,太后便被他那句“寿与天齐”的祝词听的很是受用,已然笑开了眼,“淮南王有心了。” 这时,内务总管已然展开了那幅卷轴。 “万寿无疆”几个字龙飞凤舞般跃然在画卷上,笔力苍劲有力,气势豪放,在场之人几乎没有几个不懂书法的,不约而同的发出声声赞叹。 泰安帝却是只觉得那几个字刺的双眼发痛…… “淮南王只送了一幅字,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太子楚锦珩不失时机的出声。 楚锦珩一向看不惯越忱宴,只觉得他狂妄目中无人。 只因越忱宴从没对他讨好过,更是对自己没有半点敬畏。 在他看来身为一个异姓王,就应该对楚氏低头恭谨,拿出做臣子的本分,见到他这个太子,也应该卑躬屈膝。 至于那些老黄历,早该翻篇儿的主动上交先祖对他们家的赏赐,交出免死金牌以及兵权。 可是淮南王府一门却不识趣,还有那晚他虽是喝了不少酒,可是他却什么都记得,这个仇他早晚一定会报。 越忱宴神色淡漠如雪,“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在本王看来,诚意不分贵重!” “淮南王所言极是,心意才最重要,今日哀家就是听到一句祝福之词,那也是高兴的。”太后及时出声,脸上笑容慈祥,让人看不出有半分不满。 如此一来,顿时就显得太子楚锦珩狭隘,短视了。 太子楚锦珩顿时感觉面子上挂不住,眼神里闪过一抹阴冷,端起面前的玉盏一饮而尽。 可是懂的人都懂,越忱宴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太子没了脸。 如果太后不接这句话,不但让皇室沾上了铜臭气,还落个了个俗字。 但同时,也让一些人用心准备的贺礼之人无法拿出手了。 尤其是,在场的不少权贵在心里都很感谢越忱宴 第98章 妒恨 可是,给皇家送礼不想太差,那就需要大量的银钱来支撑。 然而,男人在朝为官,每月不过那么有数的一点俸禄,少不得上下打点以及日常开销等。 女眷虽在后宅还要做好贤内助,人情来往,方方面面的周旋更是离不开银钱输出。 如此一来,入不敷出的官员之家不知凡几,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并不是人人都如皇家那般财大气粗。 越忱宴好像对于刚刚一瞬的剑拔弩张半点都没放在心上,面色淡然的说了句,“太后娘娘喜欢便好。” “诶呀,总算轮到孙儿了,皇祖母,孙儿也觉得心意珍贵,故而,孙儿每日一个‘寿’字,用了一年的时间,为皇祖母写了一幅百寿图,恭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瑞王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也就是越忱宴,换成另一个人怕是都不能过关啊。 百寿图展开,众人不由赞叹瑞王的确是花了心思的,他所说的每日一个寿字是真的。 而且还用的是不同的字体写出来的,还包括自创的。 这也是花了心思的,太后本就对他多有偏爱,少不得多得两声好。 接着便是内务总管唱喏出一些数得上的人所送的贺礼。 其实有些人早在进入皇家御园的时候,便将贺礼送到了专门登记的地方了。 众人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听这些事上。 太后间时间对心腹太监颔首了下。 胡得中手中雪白的拂尘往臂弯一搭,“歌……” “纪国公府轩世子妃到……” 几乎是同时的,唱喏太监那已然练得登峰造极的尖细声音一下就压过了胡得中的声音。 整个宴客台上下几乎一瞬间鸦雀无声,齐齐的向着来人看去。 一抹素淡的身影仿佛穿越时光缓缓而来。 越忱宴目光独道,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有一瞬的恍惚。 像是回到曾经的初见,她也像是此刻身着半新的素淡衣裙从灯火阑珊处闯进他的视线里,驱散了他所有的晦暗,他的胸口有着豁然开朗的怦动。 越忱宴想到她今晚的迟来,想到她眼中藏起的决然,以及她手中着紧的石匣…… 几乎是一瞬间,越忱宴心中百转千回,手里的沉香手珠被他紧握在掌心中,就像是他一直的心境。 越忱宴如此,其他人也都怔怔的望着那步履从容而来的女子。 就在不久前,有人在纪老夫人的寿宴上还见过她,那时的她给人只是端庄严谨,还有着淡淡的忧郁。 可此时发现她变化极大,身上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宠辱不惊和看庭前花开花落从容优雅。 那一双清透的眸子里映射出的犹如三月料峭雪落般的清寒。 此时她面纱已除,脸上脂粉未施,发饰未着,璀璨的光影衬得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 一身掩不住的温雅之气显得秀美绝俗,令周围争艳的百花都失去了颜色,让人移不开眼去。 这样的盛云昭让不少回过神来的女人生出了羡慕之色。 只觉这份气度可大楚怕是独一份儿了。 但也有妒忌的,最为明显的要属在场的宝栖公主了。 她双眼里弥漫的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而姜晚音却不敢表现太过,她躲在纪老夫人的身后,差点咬破了嘴唇,扯碎了手中的帕子。 她一个女人都觉得今日的盛云昭太夺目了,更何况男人? 她下意识的去看太子,发现太子的双眼都直了。 心中不是滋味儿,转头去看纪轩。 纪轩的目光也牢牢的锁在盛云昭的身上。 姜晚音心头妒恨,男人果然都是些肤浅的东西。 此时纪轩并未发现姜晚音在看自己,他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盛云昭。 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又发现自己好像配不上她的自惭形秽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本就是他的女人,只有和他相配! “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为何才来?” 盛将军一桌本就在强撑,今晚因为在纪国公府众人中不见自家女儿,反倒却看到了姜晚音的身影。 并不是自家颜面的问题,而是自家女儿体面最大! 事关自家女儿,平时关注一些是难免的。 只是女儿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他们不好总是上门过问叨扰等。 他们不知内情,反而给女儿填了乱。 但姜晚音是她们费劲心力才将教坊司弄出来的,在府中居住之时对她犹待亲女般,没有半点。 两年前云昭出嫁,姜晚音也执意要跟着搬离将军府。 毕竟不是自家女儿,她非要搬出去,他们也无法强留。 可也是常常派人给她送些银钱吃喝的,此时她却成为了自家姑爷的妾室,心里就生了膈应…… “盛家人定给我大宝儿委屈了,我要去问问纪国公那老王八,如此正式的场合,大宝儿为何没来,却让个贱妾登堂入室!”盛宽说着,站起身就要过去。 盛将军盛宽是个粗犷豪迈的直脾气,忍不住就想去纪国公那边质问。 “坐下!”盛老夫人声音不高,可那不苟言笑的老眼里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你问?她要是个提得起来的,自己会说,用不着你问!” “她……”盛宽刚要开口,一眼对上自家老娘那严厉的眼神,赌气的重重坐回到椅子里,猛的端起玉盏猛灌了一口酒。 只是就在仰头的这个时间看到了自家闺女。 登时将入了口的酒吐回了酒盅里,“是我大宝儿昭儿吧?” 他生怕自己眼花了。 “是,是昭儿,她怎么清减了这么多?”盛夫人一眼看到女儿,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眼里就有了泪。 她很想立即过去仔细问问女儿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到婆母面色严肃的端坐在旁边,她极力忍 第99章 威胁 随着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下,盛家人几乎有那么片刻的慌乱。 纪轩楞过之后,眸色阴晴不定…… 姜晚音莫名的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罗氏失态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纪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罗氏仿佛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愣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可是纪老夫人却已经笑道:“孙媳妇,你身子不适,不是让你在府中好好养病不用来了吗?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倔强还是来了?不过你放心好了,祖母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明了你的情况,太后娘娘是不会责怪你的……” 坐在最前头的纪老夫人最先回神,很是自然又和蔼的笑着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在祖母身边吧。” 纪老夫人的口吻和表情,让谁看了都像是一个和蔼可亲又宽容的长辈。 盛云昭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的上了台阶,没有看纪国公一桌,也没有看自家祖母和父亲一桌。 目不斜视的走到当下掌权者,最为尊贵的女人食案前站定,“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云昭恭祝太后娘娘松鹤长春,万寿无疆。” 太后那双满是精明睿智的双眼扫过妹妹纪老夫人。 今日盛云昭没有来,妹妹也大致说了下缘由。 可是盛云昭却在这个时候独自前来,她觉得不会简单! 太后没有立即开口让她起身,目光犀利的停留在盛云昭的脸上。 掌政多年,她的身上早已养出了上位者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没有谁能撑得住她这般凝视。 然而,盛云昭却不卑不亢,从容有度,神色淡定到没有半点失态。 这份气度,太后都忍不住暗暗赞了句。 随后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石匣上。 只这片刻的安静,空气似乎凝固住了般,透着一股压抑感。 纪轩见此心中急跳,暗骂一声该死的女人。 快步走了出去,到了盛云昭的旁边,纪轩行了一礼,“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随即就来拉盛云昭的手腕,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适可而止!” 这句话里,纪轩已经含了浓浓的警告。 盛云昭不等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倏地往后一退。 避开了纪轩的碰触:“世子又何必粉饰太平?毒疮不挤破,只会溃烂的更深,世子应该懂得何为及时止损!” 自打出生起,纪轩就被祖母和母亲娇惯宠纵着长大的,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他要什么,祖母和母亲都会给他! 除了聘儿…… 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所遭遇最为挫败的经历了。 但不管怎样,那也只是在家里,关起门的事。 此时他与盛云昭两个人已然成为了这场盛会的焦点。 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好像脱光了被人观看一般难堪极了。 纪轩听了她那句毫无温度可言的话,他目光阴翳,“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会将自己害得万劫不复!” 盛云昭清冷的目光里多了一抹讥讽,“世子有威胁我的时间不如认真考虑一下我们好聚好散,至少大家还能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说完,她不再和纪轩多说,而是看向太后。 太后并未听到夫妻二人说了什么,只是从二人的神情里便能看出二人之间隔阂极深。 太后瞥了总管胡得中一眼,笑着道:“纪轩啊,你是怎么惹你媳妇不高兴了? 这哀家得说说你了,女孩子家要哄的,你平时不是挺风度的吗?快,说几句软话,哀家相信,你媳妇保准展颜……” 太后在隐晦的暗示纪轩先将人哄住,过后再说,毕竟今日场合不同,不管什么缘由闹开都不好看。 但太后这句话一出,在场之人也不知是有意配合太后,还是感觉有热闹可看,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纪轩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却是说不出话来,饶是他觉得自己风度还可以,可面对如此倔强性子的盛云昭也有些招架不住,也无计可施。 这时宝栖公主眼神眯了眯,想起太子对她说的话,当即扬声道:“依我看,就是世子表兄太有风度了,才让有些人蹬鼻子上脸!” 尽管此事无迹可寻,就算是太子捕风捉影或是另有它意,但太子不说别人偏偏说她,这就证明盛云昭不安于室,定然是勾引过他越忱宴,那就该死。 胡得中收到太后的示意,立即上前从盛云昭手中接过石匣。 双手捧到了太后的面前,安全起见,他先是小心的一点点打开石匣。 在看清石匣里的东西后,胡得中的双眼登时瞠大,眼里的惊讶不言而喻。 太后看在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不等她开口,胡得中连忙将匣盖打开,往太后面前推了推。 太后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抬起眼脱口问道:“这是……” “回太后娘娘,这是云昭偶然从一名游方道人手中获得一匣驻颜丹,据他所言,服了此丹不但强身健体,还能养颜。 若是长期服用此丹,说还有延缓衰老使得容光焕发,青春永驻之效。 因云昭只觉对方有意夸大事实,便提前服用了两枚,没想到感觉甚好。 因而打发人寻了几个郎中反复验证,郎中却说这的确是好东西。 若这真是好东西,云昭不敢独享,想先献给太后娘娘……” 盛云昭这句话一出,令在场的所有女人发出一片哗声。 哪个女人不爱美? 又有哪个女子不想青春永驻? 这种东西对女人来说简直太有诱惑力了。 然而,越忱宴听到她的话后,眸光晦暗莫测,她竟没有拿出红石? 她那么心心念念那些红石,如今却没有拿出来。 她……是为了自己吗? 现在越忱宴也有点看不懂盛云昭了。 她若不 第100章 大事化小 没错,盛云昭经过反复思虑和斟酌,到底没有敢直接将红石献上。 若是这件事与越忱宴没有关系,她倒是没什么顾忌了。 可是这件事出自越忱宴之手,若最终辗转到了她的手里,由她献出来,不但将越忱宴拉进这个漩涡里。 反而,也等于给了纪国公他们把柄,就算没有发现她和越忱宴之间有什么,那也会令他们浮想联翩出什么来。 如此,反倒给了他们倒打一耙的把柄。 这就得不偿失了。 “你何时认识的游方道士?”纪轩嘴唇微动压着声音问道。 盛云昭也用同样的声音道:“这与你何干?” 一句话差点没噎死纪轩。 太后看着盒子里面摆着的数枚火红的丹丸,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如果这丹丸真如盛云昭所说,那可是意外之喜了。 她不动声色的给胡得中使了个眼色。 胡得中会意的立即拿着石匣便离开了。 太后怎么可能会随便服用来路不明的东西? 总要先让心腹之人看过之后再说。 太后这些小动作使的不动声色,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送礼,她也不好怪罪,笑吟吟的道:“好,世子妃有心了,你过去和你婆母她们入座吧。” 纪老夫人不失时机的接话道:“孙媳妇快过来和祖母一道坐下好好欣赏接下来的歌舞吧。” 盛云昭这么长时间的忍耐还有此刻的铺垫都是为了此刻,怎么可能就此回去? 她当即跪在地上,声音清冷而铿锵,“请太后娘娘为云昭做主!” 瞬间,下方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太后面色稍沉,不悦之色显而易见,“哦?做主?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哀家,若是轩小子欺负了你,哀家帮你收拾他……” 纪轩双手握成了拳,很想抻起她就离开这里,可是他却不敢当中轻举妄动,只咬牙道:“盛云昭,你非要击碎我对你最后的仁慈吗?” 仁慈? “你何曾给过我半分仁慈?”盛云昭对纪轩嘲弄一句,但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回太后娘娘,云昭恳请与纪轩和离!” 她行事向来是先礼后兵,选择今日可谓是蓄谋已久的,太后和纪老夫人是姐妹,她就是故意在这样的日子撕开来,就是太后也不能随便粉饰过去。 越忱宴眸色深邃了几分。 盛云昭一语惊四座,下方一片哗然。 百姓和离休妻等都是少见的事。 更遑论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名门中无异于是丑闻。 纪老夫人和纪国公母子只觉瞬间颜面扫地,几乎同时的血向上涌,脸色涨红,异口同声一句,“她怎么敢当众闹出来!” “家门不幸!” 而这边盛将军府盛老夫人也是浑身紧绷,也是神色震惊。 和离? 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 太后等了片刻,不见皇帝出言阻止,再看皇后,可是皇后一直都唯唯诺诺的,此刻只是地垂着眼,好像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太后将视线转到盛云昭的身上,心中不悦,脸色一沉,“胡闹,小夫妻拌嘴吵架红个脸儿乃是寻常之事,床头吵架床尾和,相互体谅一下,低个头服个软儿便过去了,且能因一点小事便和离?” 太后对盛云昭说出这番话,已然是恩赐和宽容。 这是一般人都难以得到的脸面,说是殊荣也不为过。 谁都听得出来,太后这慈和的话语中带了警告之意。 在场众人都觉得聪明之人定然会半推半就的见好就收了。 此时罗氏得到纪老夫人的眼色,连忙走出来到了儿子纪轩的旁边,对太后行了一礼惶恐道:“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妇治家不严,才让我这儿媳妇任性妄为不知轻重了……” “平身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太后抬了下手,“哀家看在纪老夫人的面上,就不予追究了,纪国公夫人回去后好好教导……” 罗氏虚心又恭谨的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妇多谢太后娘娘提点,臣妇这就将人带下去。" 说着,不容分说的便一把握住了盛云昭的手腕,“快随我回去吧,今儿是太后寿辰,不要扫大家的兴了……” 在场之人看在眼里,纷纷觉得是盛云昭不懂事,不惜福,要知道罗氏可不是那种刁钻之人,反而还是直性子。 不少指责盛云昭的声音陆续的响了起来,几乎一面倒的压了下来。 罗氏听着传进耳朵里那些说自己好的声音,心里头得意极了。 不由看了姜晚音一眼,越发觉得抬举姜晚音是自己明智,她教自己这么说,果然博得了不少好感,越看她越顺眼了些。 可惜后者有些心不在焉,分外规矩的低眉垂眼的,看在罗氏眼里,更觉得姜晚音是个知礼数的。 盛云昭听着二人三两句话,便打算堵住她的嘴,就此揭过。 可是她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今天。 若是这样轻易被打发了,那她之前所计划的那些都成了笑话。 盛云昭的手臂被罗氏暗暗掐的生痛,她也不去挣脱开。 而是眸光定定的凝视着罗氏,嘴也不张的道:“夫人真的要与我继续相看两厌下去吗?如此,到时候夫人可能会更堵心呢!” 两个人站的近,尽管盛云昭的声音很小,可罗氏还是听清楚了。 脑袋里灵光乍现,对啊,若是能趁机休掉盛云昭,将来给儿子娶个高门贵女,那时不知该有多风光。 她顿时心活了些,手也松开了,立即变脸无奈道:“你这孩子真是倔强……” 罗氏心思的确简单,她一直看不起盛云昭的家世,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顺势改了口风。 当即一脸为难的看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不如就让她和轩……” “住嘴!”纪老夫人听着不对,厉喝 第101章 对峙 这么多年下来,罗氏对纪老夫人的畏惧刻进骨子里的。 听到婆母的话,她本能的抖了下,顿时灰溜溜的就要回去。 一眼对上纪老夫人的凌厉的眼神,立马反应过来,转身对盛云昭冷冷的道:“还不快回来!” 这时,太后也明显不悦的道:“好了,哀家就当没有听到你说的话,回坐吧!” 站在几步远的纪轩哪里听不出太后已然没了耐心,当即冷冷的说道:“适可而止吧!” 罗氏见此心里有些惶恐,也有些急了,咬着牙根儿狠狠的道:“快跟我回去,若敢连累了国公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盛云昭这次却毫不客气的拂开了罗氏的手,扬着清冷的声音道:“回太后娘娘,若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云昭拿到太后娘娘面前来说,是云昭不懂事! 可是,这却攸关云昭的生死,云昭已然到了被软禁,被送猪食吃的地步! 云昭若再忍气吞声下去,也许明年今日怕是云昭的忌日了。” 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瞬间,又是一片惊呼声。 纷纷看向纪国公府这边,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这是真的?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可这满京,哪家多少都有些腌臜事儿的,可这都捂得很严实,几乎处理的也干净。 在这权贵云集里,盛云昭就这般的众目昭彰的将那腌臜摊开出来,她是头一人。 这等于将纪国公府的丑陋,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纪国公府一下成为了焦点。 纪国公府一行人霎时犹如油烹火炼,坐立难安,恨不得将看过来的那些双眼睛都戳瞎了才好。 可更恨的是盛云昭。 纪国公面色铁青,眼神里全是杀意,一字一顿的用着只有他们这一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留不得了。” “将人带回去后,就暴毙吧!”纪老夫人说的轻描淡写,在深宅里,想要一个人的命,于她们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只凭他们对外如何说了。 正神思不属的姜晚音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 惊的是纪老夫人母子俩对盛云昭动了杀意,重点是,她可是堂堂将军府的千金,纪国公竟无所顾忌。 喜的是,她原本就想法子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盛云昭呢,此时可谓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刚刚的惶惶不安消散了去,只剩下精神振奋,向着她该如何取而代之……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岂有此理,纪国公,你当我将军府的宝贝女儿是什么? 你们如此磋磨我家女儿,难道你是对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赐婚不满吗?还是欺我将军府无人不成?”盛宽当即大喝一声,他已然忍无可忍了。 可他本就是武将出身,中气十足,嗓门极大,这分外突兀的一声,令就近之人耳朵都嗡了声,也惊到了上了些年岁的太后和纪老夫人。 姐妹二人几乎同时面目凌厉的看了过来。 盛云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她僵着背脊,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父亲。 她怕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更怕看到祖母那失望的目光! 只是就在这时,盛老夫人那苍老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亲家,你们如此欺凌磋磨我盛家女,是何意?” 这场盛大的宴会足有上千人,闻声齐齐侧目看去,就见一名六十多岁,头发苍白的老妇人,双手扶着手杖,背脊挺直的站在那里,不苟言笑的老脸,分外严肃且郑重。 随即又听到她沉声道:“还是你纪国公府觉得我盛家人死绝了不成?我盛家女既然不讨你们纪家人喜欢,那我盛家就接回去。 她可是我盛家的掌珠,我们疼宠宝贝她都来不及! 绝不容许任何人如此磋磨苛待半分,今日老婆子就将我孙女接回家去,还请太后娘娘允准。” 盛老夫人暗叹了声,她一个没有注意到,这个儿子就炸了。 她本打算等等听听内情,看看孙女的决心和意图再做定夺,不过既然已经发作了,那就选在这个时机出来为孙女撑腰也好。 盛云昭双眼泛酸的厉害,她绷紧了背脊,强行将泪意逼回去,猛然转过身,对着盛老夫人那一边恭敬的福身一礼,“多谢祖母和父亲的厚爱,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再回头的理由,那样我就太不懂事了。” 盛老夫人握着手掌的手一紧,铿锵有力的道:“傻孩子,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有人将出嫁的女儿当泼出去的水,可于我盛家来说却仍是送出去的宝,谁若敢糟践了我们的宝,自然是要回来!” 盛宽登时他话语豪迈的道:“没错,昭儿不怕,有任何委屈都不要忍着,你若真想孝顺我们,就都说出来,有爹爹和你祖母在呢,谁也休想欺负了你去!” 周围人顿时发出一阵惊讶之声,“这盛宽真是个大老粗了,难道不在乎府中名声吗?” “可不是,这个时候,只有劝和的可没有这么怂恿女儿的。” “是啊,理应训斥女儿才对,哪个女子初嫁夫家前十几年不是伏低做小过来的?怎的偏她就受不得?” 然而,说这些话的多是些男人,以及上了年岁的一些老妇人。 但一些年轻女人的眼里却都是羡慕,若自家也有这样的爹娘帮自己撑腰,那她的心中也一样有底气。 …… 盛云昭并不在乎周围那些自认理所当然的话语。 她看着盛家那边,眼里弥漫起泪光,心中愧意难当。 她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如果临死前,姜晚音对她说的这个秘密是真的! 那么,她不过是盛将军府的一个养女而已。 盛家完全没有必要将话说的这么坚定来表明态度。 要知道,他们这个时候选择替她出头,就等于公然与纪国公府撕破脸 第102章 攻讦 纪老夫人心中沉重无比,此一时彼一时,今日若是弄不好,纪家就会沦为京中笑柄,想到此,她转过脸面向盛老夫人,冷笑着讥讽道:“盛老夫人,盛将军,原本我想着不管如何,入了我纪家的门就是我纪家的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那都是我纪家的事,找不着你们盛家;然而,今日都闹到这份上,那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我要好好问问你们盛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强横无理的顶撞长辈,狂妄霸道掌掴小姑,这就是你们盛家的教导出来的女儿?还是这就是你们盛家的规矩?” 纪老夫人重重一拍面前的桌子,“我纪家家风严谨,可教不出这种飞扬跋扈,狅悖忤逆之辈。” “哈,这下我算是明白你为何被禁足了,要我看,这么狂妄被关都是轻的!”宝栖公主突然开口道:“刚刚差点被你的一面之词蒙骗过去。” 众人也在瞬间几乎都和宝栖公主一样的想法,被软禁什么的此时便也说得通了。 而且盛云昭顶撞长辈,掌掴小姑子这种事,可以说是在挑战众家底线,谁也不想娶个这种儿媳,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里多是些谴责。 其他人也不由赞同的议论道:“如此,纪国公一门还是很仁义的。” 听到这些论调,纪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太后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神色,都从对方的老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还是太嫩了,不自量力的还想蚍蜉撼树! 至于盛家,那就是顽固不化,死心眼! 两年前拉拢他们,可他们却不知好歹,既然不站在自己这边,那她就让他们知道这大楚是谁说了算。 可是转而,太后的面色就带了些薄怒,“盛老夫人,如此这就是你盛家教女无方了,你现在就向纪国公一家赔礼道歉吧。” 嗯,等下治罪盛家便有了由头。 若是真让太后这句话做实了,那盛家将来不止沦为京中笑柄,在京城里也将面临无法立足的地步。 在场之人都明白,盛云昭更懂这个道理。 她早就知道太后定会站在纪老夫人那边,这可没想到太后身为上位者竟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寻思偏向偏袒纪家,丝毫不顾身份。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大楚已然烂到了根子里。 盛云昭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下方那些群臣,此刻明显神色各异。 她并没有之前的忐忑不安,此时冷静而清醒。 太后再想以权压人,她也不能天下公理去! 盛老夫人当即看向纪老夫人,沉声道:“我盛家的家风经得起天下检验! 我相信,这其中定有因由,没有听一面之词的道理,不防问问我那孙女,等她说完了再做定夺。 若真是她有错在先,我盛家定会向纪家负荆请罪;可若是你们纪家欺人太甚,那我老婆子在此恳请在座的诸位来评个孰是孰非!” 说着,盛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对着前后左右席位的达官显贵们福身行礼。 在座众人论年岁多半小于她,论身份,有高有低,不管心中如何想,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不管是面子功夫还是什么,也都当不起这位老妇人的礼。 一时纷纷起身还礼。 太后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一下握紧,手背青筋纵横,好个盛老夫人,太狡猾了,她拉上这些人,明显这是暗示她处事不公允? 太后沉声道:“哦?既然盛老夫人如此说,那哀家就问问盛云昭,免得有人说哀家偏向了谁去,盛云昭你可对你的小姑动手了?你可顶撞长辈了?” 盛云昭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回太后娘娘,我掌掴纪窈,是她出言侮辱我父。 我顶撞长辈,乃是纪轩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僭越,多次对我挑衅。 而身为长辈的他们不但不阻止,还处处抬举,甚至还让她掌府中庶务! 而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们为了打压我,抬举她,竟然也将妾室带在身边。” 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什么,那个姑娘竟然是纪轩的妾室?” “诶呦,原来打扮隆重的女子竟是个妾室啊?我还以为是纪家哪房的正头娘子呢。” 听人这么一说,原本没有怎么留意到姜晚音的人也都发现了她。 “这纪国公府到底是何意啊?参加如此重要的场合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带在身边算什么?” “纪家当这是什么地方?岂是阿猫阿狗也能来的?” “难怪盛家女如此行事,再是与民同乐,一个低贱的妾还打扮成这样? 还有,她头上的步摇是她一个妾能用的吗?” 听着舆论一面倒向盛云昭那边,纪老夫人等几人都慌了。 大意了! 这种事本来没有什么,若是没有盛云昭出其不意的点破,就算有人知道姜晚音的身份也没有人多事来置喙一句。 可盛云昭点破了,今日来的都是些正室嫡出,对妾室可谓是深恶痛绝的,此时算是触碰到这些嫡妻的底线,这才上纲上线的。 此时大多都眼神不快的看着纪国公一家子。 而纪老夫人等人都面露尴尬又觉难堪,之前带着她没觉得什么,此时姜晚音成为了焦点,一下就觉得拉低了身份。 她们依附于太后才能这么风光,此时都面带几分不安的看向太后。 太后的面色更不好看了,她日理万机的又怎么会去留意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姜晚音? 此时被盛云昭引出来,实在让她们都措手不及。 太后的老眼里仿佛淬了冰般,好手段啊,能隐忍至今,出手便是一招毙命,好城府! 现在她也不宜多言,言多必失,只能见机行事了。 可此时的姜晚音被突如其来的万众瞩目,心中又惊又慌下泪眼婆娑起来。 面对这些充满敌意的言辞和目光, 第103章 各怀心思 姜晚音今日的遭遇可谓是惊心动魄来形容,来时生出来的斗志和对未来的憧憬,都被此时的忐忑不安取代。 故而她从假山后回来就一直低调又安静的坐在纪老夫人身后,只想快些回去。 可即便低调如此,她却没有想到盛云昭依然不放过自己。 此时心里对盛云昭的恨又加深了一重! 可是她现在除了示弱的同时希望以此得到纪轩的怜惜和保护,不由泪眼朦胧的看向纪轩。 然而,纪轩看着此时的姜晚音心中虽不忍,可权衡利弊后,他觉得暂时不宜开口为她说话。 他若此时为她开脱,这就等于当众坐实了他宠妾灭妻,回馈好色的事实。 他是无所谓,可是纪国公府却是容不得有如此污点。 若是他我行我素,这责罚便会加注到聘儿身上。 想到此,纪轩避开了姜晚音的视线,这次就委屈晚音了吧,他相信晚音会理解自己的…… 姜晚音满腔的希望在纪轩转过头的刹那被击碎,她甚至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了,瞬间泪如雨下……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她原本装腔作势的无助,此时变成了被针刺的伤心。 她对纪轩是存了利用之心,可是,她也有血有肉之人,纪轩相貌英俊,对她相比盛云昭天壤之别,让她在生出优越感的同时也是动了心的。 可是他却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袖手旁观…… 就在这时,太子却突然开口道:“这件事轩世子已经和本宫打过招呼,轩世子不过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而已,这点小事,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经太子一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太子还是知道内情的。 太子都觉得没什么,他们若是在意,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了。 当时便有人觉得是盛云昭小题大做了。 “见世面?”越忱宴手里端着玉盏,懒散的掀起眼皮,“若依太子所言,那想见世面的人多了,街头乞丐、偏远山村的百姓、后宅的仆妇、养马的马夫等都想见见世面,是不是都可以随便来此?” 越忱宴的话音一落,原本窃窃私语一片嗡嗡声的场面,空气陷入死般寂静中。 纷纷用着震撼或是惊愕的目光看向这位淮南王。 要知道,淮南王与纪国公府可是关系匪浅,多少人都在潜意识里将他当成了纪国公的乘龙快婿的。 可此时他却没有帮着纪国公一门说话。 另外,他虽年纪轻轻,可却养出了一身深沉气度,从不是多嘴之人,更不曾为谁说过话。 更不必说这般公然维护谁了。 而且还如此一针见血! 是啊,这样的场合若是谁想来就来,那岂不是太随便了? 盛云昭怎么也没有想到,越忱宴公然帮自己说话。 可她回头看他不是,向他称谢也不是。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等于站在了自己这边,也因此会得罪了很多人吗? 可她最不想欠的人便是他啊…… 而纪轩在听到越忱宴说完话后,猛然测转过身,眸光满是阴鸷。 然而越忱宴却只是眸光没有什么温度的看着太子。 整个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犹如四分天下。 太后、皇帝、越忱宴还有中立派。 越忱宴此时维护盛云昭,就好像是个暗号。 好像突然刮起了风,风向是盛云昭。 那些一直像是看戏百官等,紧接着开始对纪国公发出了指摘。 太后派系的人见此,也站在太子那边的开启了反驳模式。 整个台阶下的席位上双方霎时唇枪舌剑起来,言辞分外犀利。 由开始还讲究的一人说完,对方辩驳。 接着二对二的分说,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都想压住对方。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嗡嗡成一片,让人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时整个台阶下头口水飞溅,唾沫横飞…… 女眷们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更没有见过自家夫君或是父亲、兄长的还有如此能言巧辩,滔滔不绝的一面,都看的傻了眼。 太后听着下方的激烈辩驳,相互抨击,气的浑身轻颤。 今日是她的寿辰,如此祥瑞的日子,简直成了公开的朝堂。 而太子更是面色铁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只因自己一句话就变成了这样乱糟糟的景象,他想掀桌子。 只是皇祖母和父皇面前,他到底还是有所忌惮,没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太后已然无心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了,盯着盛云昭的老眼满是阴狠。 这时已经被妒忌冲昏头脑的宝栖公主陡然站起身,声音尖利,“淮南王,盛云昭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如此帮盛云昭说话?” 然而下方高亢的辩论压过了宝栖公主那单薄的声音、 宝栖公主的话语,也只有台阶上的这些人而已。 但宝栖公主却问出了在场之人的心声,纷纷看向越忱宴。 越忱宴懒懒的瞥向宝栖公主,“公道自在人心,本王不过出于正义说了句公道的话而已,只有心里藏污纳垢之徒才会将别人的行为想的肮脏。” 宝栖公主顿时张口结舌,她若再说出什么来,那她就心思肮脏了。 她一时被窘迫难当,面红耳赤的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越忱宴那冰冷的目光骇住,她敢保证,若是她再多说一个字,等着她的就是他更加冰冷无情的话。 毕竟忱宴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太后偏头凌厉的瞪向泰安帝。 这个时候了,皇帝理应开口制止下方的喧哗,给她这个母后一个台阶下。 然而,她这个好儿子却装聋作哑,嘴巴好像被缝上了一般。 泰安帝眼角余光看到了母后投过来的视线,当没看见,低头饮酒,感觉今晚的酒别有滋味。 近日阴郁的 第104章 破镜能圆吗 越忱宴的眸光这才转向站在几步距离外那个身姿笔直的背影身上,话语凉凉的道:“那就看她如何抉择了。” 瑞王听完心下暗惊,他这是真的站在盛云昭那边了? 他感觉今晚发生的像是一团迷雾。 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事。 这件事的发酵说来是他引发的。 可是他此时这么说就表明了他的立场,表示他回给盛云昭撑腰到底! 可盛云昭不是别人啊,那可是纪轩的世子妃。 不管两个人是否和离,那越忱宴也不该沾上边…… 瑞王暗暗吞了口口水,偷偷看向纪轩。 在看到纪轩那张脸已经黑的能滴出墨一般似得。 瑞王心中大呼,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啪——” “住口!” 太后摔了手边的杯盏,厉喝一声!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做出诚惶诚恐的齐齐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 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都不是蠢货,刚刚能那般相互攻击,自是钻了法不责众的空子。 可现在太后发怒了,自也不敢直面去让太后治个挑战皇权的罪名去。 泰安帝也像是才回过神似得,连忙应景的道:“母后息怒!” 太后并未去理会任何人,而是看着视死如归般的盛云昭,警告又含着暗示的道:“盛云昭,你若现在认错,哀家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蝼蚁竟闹出如此大的乱子,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不急,想处死她随时都可以! 谁都听得出来,太后这是对盛云昭的警告也是暗示她现在跪地请罪,这篇儿就算揭过去了。 众人不由抬头去看那个身材高挑,身姿笔直的女子,都想知道她该如何选择。 要知道太后可不是随便给谁脸的,从审时度势的角度,见好就收最实际。 不管想怎么样,等太后这个寿辰过去再说。 眼下,就算达成目的了,恐怕也得罪太后了,过后太后恐怕也不会放过她啊…… 所以她这种算是属于亡命徒的做法啊…… 不少人在台阶下与家中人悄悄讨论的同时还不忘摇头惋惜。 到底是年纪轻,做事冲动,不顾后果…… 盛云昭自是听到了这些声音,可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除了绝对的利益,她是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太后的公正和喜欢,那她又何须顾忌? 前世她瞻前顾后,审时度势的选择咬牙忍下委屈,屈辱。 可是呢,最终她还不是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不要闹了可以吗?我答应你,回去后,我们好重新开始……” 纪轩一直随着她站在这里,此时心中生出几分懊悔还有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复杂。 刚刚他想了很多,如果他不是因为祖母的从中作梗而迁怒她,那他就不会冷落她,也不会有今日。 是的,他的确是因为和祖母作对,而将所有的愤怒都加注在了她的身上。 他承认她是无辜的,他也知道她和他都是身不由己。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心里也有了她,他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盛云昭闻言转头,对上的是纪轩满是希翼和期待的双眸,一时有些恍惚…… 纪轩见她看过来,以为她被自己的话语打动,松动了心思,精神一震。 也顾不得众目睽睽,捉住她的手再接再厉的热切道:“昭儿,给我一个弥补对你亏欠的机会,也当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可好?我发誓,将来一定和你好好过日子……” 姜晚音无法接受的捂住了唇,眼泪汹涌而出,他与别的女人好好过日子,那她算什么? 她被人唾骂的时候,他无动于衷。 她凄惶无助的时候,他视而不见。 他凭什么要如此对自己? “呵呵……看看我们的轩世子,竟然还是个情种,如此昭丫头啊,你们小两口就双双回去吧!”太后突然笑吟吟的道。 若是事情能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她自然乐见其成,这会省去很多麻烦。 原本神色淡漠,坐姿慵懒的越忱宴,攥紧了手中珠串。 跪坐在他身后的风辰看到自家主子手背上的青筋,心中不由一叹,任何事对自家王爷来说都能泰然自若,就是泰山压顶也不动分毫。 可一到事关到盛家小娘子就破功! 越忱宴垂下了眸子,眸子里一片黯淡,手缓缓松开,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在期待什么? 纪轩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任何人都看到了他的诚意,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她岂能不回心转意呢…… 下一瞬,越忱宴的耳边响起一道清冷无波的声音,“纪轩,破镜能圆吗? 我的真心早被你践踏的支离破碎,再无修补的机会,你若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就趁着今日成全我,成全我们一场好聚好散吧!” 纪轩这番话是盛云昭前世做梦都想听到的。 可此刻,盛云昭不但没有半分感动,反而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若是她重生那天听到这样的话,她或许会动容的声泪俱下,也或许会试着改变心意,给自己和他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她现在的心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纪轩只感觉忽悠一下,心中一下就空了一块般。 身子都轻晃了几下。 她说她的真心被他践踏的支离破碎,可是她不知道,他此刻的真心有多珍贵。 她不知道他说出这番话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也不知道他选择她而辜负了谁…… 盛云昭声音平静的说完便转过了脸,神色坚定,双膝一曲,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请太后娘娘赐旨和离!” 说完,她一头磕在地上,触地有声。 太后脸上的笑容凝固。 空气安静的针落可闻…… 越忱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堪称愉悦的弧度。 那弧度太过微小,一闪而逝,让人难以捕捉。 可是却被心中眼中只有越忱宴的宝栖公主捕捉到了,她的心头猛的窜出一股念头。 可是怎么可能? 一个贵不可言,高不可攀。 一个是嫁为人妇,即将成为下堂妇的女人,越忱宴如此骄傲尊贵的人儿,怎么会与之有所牵扯? 宝栖公主被自己说服,就想转开视线,然而,她却看到那个对任何人都冷漠疏离不假辞色的男人抬起了眸子。 那一向没有温度的眸子仿佛冰雪消融般有了温度…… 宝栖公主只觉得此刻的越忱宴陌生极了…… 十二岁那年,他凯旋而归那日,她初见盔甲加身的越忱宴,她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 可是,他从未给过自己这般温度…… 他给自己的全是不近人情和雨雪加身般的冰冷。 第105章 鞭笞 宝栖公主转而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想多了。 这太荒谬了,这般否定的说服了自己。 就在这时,太后沉沉的声音响起,“盛云昭,你要知道,我们大楚礼法,圣旨赐婚想要和离,那可是先要行过五十鞭笞的。” 太后话音一落,登时引来一片唏嘘声。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哪里经得起鞭笞之刑啊,一顿鞭笞下来,就是男人也经受不住啊。 “多谢太后娘娘提醒,云昭知道!”盛云昭回答的没有半点迟疑,更没有透出半点畏惧。 纪轩双拳紧握,一下红了双眼,“你宁愿鞭笞,也要与我和离?” 姜晚音见此,脸上惨白一片。 原来,纪轩心里是有盛云昭的! 都到了这份上,纪轩还在试图挽留? 盛云昭用沉默表达了她的决心。 纪轩等了片刻,满心都是失望,他有些泄气般的放松了身子,闭了闭眼,再不多说,他就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就在这时,一人大步流星从座位上走来。 盛云昭转头看去,“父亲?” 盛宽对她却是对她安抚的咧嘴笑了下,“昭儿不怕,爹爹在呢。” 盛云昭的双眼霎时一酸,她向着盛家席位看去,发现苍易仍旧不在。 苍易去了哪里? 她那么求他,又嘱咐他,就是希望他最擅权衡利弊,审时度势能够阻止父亲和祖母。 可是她与他分开后便不见了踪影…… 盛宽到了盛云昭的身边跪下,抬手抱拳,声音铿锵的道:“太后娘娘,臣的女儿身子娇弱,恐无法承受鞭笞之刑,恳请太后娘娘准许由臣代之……” 不等盛云昭开口,太后却是冷冷的道:“盛将军身为一军之将理应知道,军令如山,法不容情的道理。 你军中有人犯了军纪,有人代劳可以吗?怎么,到了这里,你让哀家徇私枉法不成?” 盛宽有些粗糙的脸皮扯动了几下,“臣不敢,臣只是代劳……” “只是代劳?人人效仿代之,还要这法度做甚?”太后眼神阴森,“哀家倒是想容几分情,可这礼法不容! 况且,这礼法也不是哀家定的。刚刚大家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哀家不止一次给盛云昭机会,可她不要! 盛将军与其在这里求哀家允准代之,不妨问问你的女儿,若她后悔了,哀家倒是可以破例允准!” “父亲,这是我的事,一切后果女儿自己承担,请父亲回去吧,就当成全女儿一回……”盛云昭看着盛宽的双眼,带着恳求。 盛宽哪里见得了女儿双眼含着泪光的恳求,他急的直抓头发,只感觉自己这脑袋似乎生了锈,竟然关键时候想不出对策来。 盛云昭眸色凛然,“父亲,您回去吧,不必担心女儿,我虽没有父亲的铁骨铮铮,可也不愿堕了父亲的铁血威名。” 太后等了半天,见此,冷笑了声,对着身边的心腹胡得中使了个眼色。 胡得中眼神里划过一抹阴狠,悄然退了下去。 这不论是鞭笞还是动刑都是有技巧的。 越忱宴见此,端起酒盏在唇边低语了两句。 风时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席位…… 太后面色严肃,“既然你女儿心意已决,那盛将军你退下吧,否则,哀家可要治你个教女不严,扰乱法度之罪了。” 看出太后是动了真格的,盛老夫人当即出言,“盛宽回来,既然是昭丫头的选择,我们在背后支持她就是。” 盛宽又在女儿的请求下,知道若是想退婚,必然要受些皮肉之苦了,他无奈的退了下去,脚步显得分外沉重。 而太后已然不耐的抬了抬手,顿时宫人动作起来。 宫廷里,从来不缺施刑者,一名身材彪悍的皇家侍卫走了上来,“盛大娘子,请吧。” 盛云昭对太后福身,“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说着,她走向盘龙柱,随之在柱子前站定,任由宫人 与此同时,苍易从一名宫人身边退了开去,正打算进入宴饮台。 刚一转身,就被一名身着华丽宫装,容貌艳美的女子挡住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贿赂宫人?本宫现在就进去揭发你!” 苍易神色微僵了下,转而微微一笑,顺手拉过探出头的一簇花枝,靠近鼻尖儿轻嗅了下,“臣相信,云周公主不会的。” 他这动作有些显得漫不经心,云周公主闪了下神,面无表情的道:“你因何笃定本宫不会?” 苍易眼里含着温和的笑,透着几分成竹在胸的邪肆,“世间无可奈何之事无外乎感情之事最为复杂,求而不得也勉强不得,云周公主殿下深有体会,小人相信,公主殿下最是明白这其中之苦。” 被人猝不及防的揭开疮疤,云周公主美眸里闪过一丝狼狈,转而便是羞恼,“苍易,你好大的胆子,你真觉得本宫是好说话的人吗?” 苍易行云流水般的深施一礼,惶恐的道:“小人知错。” 他口中说着知错,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看不出半点惶恐,云周公主冷哼一声,提步走了进去。 苍易脸上的云淡风轻收起,面色逐渐凝重,他找到云周公主的时候,云周公主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那处凉亭高于其他地方,就因高,看的也远,近乎将宴饮台这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过今晚的云周公主似乎有心事,在上面站了良久没有放他离开。 甚至也没有着急过来献礼,苍易再是着急也得陪在那里。 可令他没有想到云昭所做一切竟是为了和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眼下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那他能帮她做的只有这些了,他这才走了进去。 而宴饮台里,盛云昭已然被五花大绑在了盘龙柱上。 风时在越忱宴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眉头微蹙,眸光阴晴不定,眼看那皇家侍卫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慢!” 这低沉不容忽视的一声,过于突兀。 所有人几乎同时的看向他。 包括盛云昭,她不明白越忱宴这个时候阻止为的是哪般。 那名皇家侍卫也收住了手,一看叫停的人是越忱宴,当即恭谨的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泰安帝眸色一闪,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开口问询。 果然,太后面色微沉了下,但却是和蔼了声音开了口问道:“淮南王,因何叫停?” 越忱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沉香手串,慢吞吞的道:“今日是太后寿辰,怕是不宜见血,于太后娘娘来说有伤福泽……” 太后心里冷笑了声,真难得还有人记得今日是她的寿辰。 “淮南王有心了,唉,轩世子妃选了今日和离,而且心意之决绝,哀家也不能太过不近人情……”太后说的分外无奈。 谁都看出太后已然不悦了,太后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看透了盛云昭的打算,平时都很安静,特意选在这个日子,这已经说明她是怕自己徇私,那她也得公事公办! 越忱宴却是淡淡一笑,“如此喜庆的日子,的确是盛家这丫头不懂事,理应重罚……” 在场众人霎时神色各异,淮南王这句话等于是落井下石啊。 盛家人都满面愤怒的瞪向越忱宴…… 盛云昭垂下了眼眸,心里漫过苦涩,很正常,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太后闻言面色一缓,老眼里闪过一抹欢喜,一语双关的道:“多谢淮南王……” 第106章 本王高兴与你何干 泰安帝眉头却是微微拧了下,难道越忱宴在向母后示好? 若是越忱宴再站在母后那边,那他不是彻底成了摆设? 这绝不是泰安帝想要看到的,当即道:“如此就赦免了这丫头吧,也算应了今日普天同庆的景儿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就这么毁了这丫头的一生。” 太后面色一冷,“皇帝!” 越忱宴慢悠悠的道:“皇上所言极是。”越忱宴当即接话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不防太后娘娘就大发慈悲,免了那丫头的鞭笞之刑,太后娘娘就当为自己增福添寿了如何?” 糟糕,中计了。 泰安帝呼吸一窒,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煞星不开口则已,开口必有深意。 泰安帝懊恼不已,真是一不留神就掉进他挖的陷阱里头了。 偷偷一看母后,母后的脸已然阴沉下来了,母后定然当成自己在和她作对。 他嗫嚅着想要挽回些,然而,就在这时,宝栖公主突然厉声道:“淮南王,你为何要帮盛云昭求情?”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妒忌和狠意,大有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她定会将盛云昭碎尸万段。 不少女子都为盛云昭捏了一把汗…… 因为没有人不知道宝栖公主对女人有多敏感,尤其是靠近越忱宴的女人。 空气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越忱宴,都想听到他的答案。 越忱宴闻言懒懒的掀了掀眸子,看向宝栖公主的眸光如凝了锋锐的冰凌,“本王高兴,与你何干!” 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都让人觉得他狂妄嚣张。 可越忱宴说出这句话,却让人觉得很正常,更没有人敢置喙一句,包括太后和帝后。 只是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你……”宝栖公主被他不留情面的回答气红了小脸儿,眼神里都是委屈。 众人都以为宝栖公主会跳脚抓狂,然而,她却咬着唇,满是幽怨的看着越忱宴。 越忱宴说完那一句,却是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不如就卖本王这个人情如何?” 纪轩实在忍不住了,当即宣誓主权般的道:“淮南王,你如此不遗余力的为我的世子妃求情,你似乎对她关心过头了吧?” 人情? 可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他越忱宴的人情有多昂贵? 纪轩心中对越忱宴的失望又加重了一重,他当他是好兄弟,可是这个时候,他一次两次的站在盛云昭那边,他当他纪轩是什么? 越忱宴面色淡漠无波,“纪轩,你失态了,你的本事不该用来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她伤了残了,除了折损你的风度,对你有何好处?” 他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便令纪轩霎时面红耳赤。 而越忱宴却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转而看向太后。 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简单的对话,不动声色的已然达成了共识。 几太后顿时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罢罢罢,哀家若是不给你这个人情,怕是就不知好歹了,今日哀家大寿,不宜见血,这鞭笞就免了,松绑!” 泰安帝见此,差点咬碎一口牙,合着他什么便宜没得到,还帮别人做了嫁衣。 这样就,就完事了? 可盛云昭却是心如明镜,越忱宴定然是给了太后好处,否则,太后不会轻易妥协。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表露出半分异样,只神色郑重的对越忱宴福身一礼,“多谢淮南王!” “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哀家还从没见淮南王帮谁说过话呢,等过后啊,你真该好好的感谢一番淮南王!”太后满面都是和蔼的笑容。 看着盛云昭的神色一改之前的态度,像是看着自家孙女儿般,“昭丫头过来,来哀家这里坐,哀家问你,你确定对轩小子没有感情了?再没有回心转意的余地了吗?哀家真不想做那拆散人家姻缘的恶人啊……” 盛云昭没有过去,对太后深施一礼,“回太后娘娘,臣女心意已决……” 然而,下一瞬,纪轩突然双膝跪地,“太后娘娘,臣不愿和离!” 谁也没有想到纪轩在此时竟然反悔了。 他看着盛云昭,满面都是诚恳的道:“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对你的亏欠可好?” 姜晚音袅袅的从席位后走出来,眼波偶含着泪花儿,带着颤音儿道:“晚音身份低贱,今日本不该来此,是世子怜惜晚音没见过世面……是晚音不知进退,对不起大家……” 说完,姜晚音一一福身行礼,那姿态极为的谦卑,态度极为的诚恳。 因为盛云昭这件事,众人都快要忘记姜晚音的存在了。 此时她竟然走出来,众人一时不明所以,都狐疑的看着她。 盛云昭眉头微蹙的转过身,姜晚音她想做什么? 眼看不少人被的行为改变了些态度。 她觉得姜晚音此举不会这么单纯。 不过,不管姜晚音的意图是什么,她此刻在自己这里是没了利用价值。 今日出门前,她就知道姜晚音今天跟着一道来了。 不过也恰好正中她的下怀,故而,她才装聋作哑的。 此刻目的达到了,姜晚音想怎么做,对她来说都不要紧。 盛云昭的想法才落地,就见姜晚音对着自己缓缓的跪了下来,“昭姐姐,求求你不要生世子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晚音的错,是晚音罪该万死!” 盛云昭顿时眸子一眯,登时猜出姜晚音的几分用意,当即寒声道:“姜晚音,你不会是打算当众以死谢罪,让人以为是我逼死你的吧?” 姜晚音呼吸窒了窒,心里暗骂了句,可恶,盛云昭何时这么变的这么狡猾了? 竟还当众戳破她的意图。 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可是,她想全须全尾的脱 第107章 自尽 太子突然道:“好个盛气凌人的盛家女,你是打算将人往死里逼不成?姜姑娘她何错之有?若成为别人的妾室就罪该万死,那这京城怕是要尸积如山了,难道你都要让人跪地走一遭不成?!” 姜晚音震惊的看向太子,他竟帮自己说话? 一瞬间,她因纪轩而冷掉的心有些回暖,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纪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子,他这个正经夫君没有说什么,一个个的不是帮着他的妻就是帮着他的妾说话鸣不平的,那他算什么? 显得他好像不配为人夫君似得,纪轩心里分外不舒服,面色也难看至极,青了红,红了白的。 “若本王没有记错,姜姑娘是前户部尚书之女,她父亲因贪墨罪被流放,而她入了教坊司。 然,本王清楚的记得,就在两年前,盛将军念及两家昔日交情,就在陛下万寿节那晚,盛将军为其求旨,陛下当时特赦消了姜姑娘的贱籍。 然而,可姜姑娘却在不久前趁机勾引轩世子,被盛云昭撞破,她贤良淑德,为了姜姑娘的脸面,不得不让其入了轩世子的房。 可姜姑娘如此行径和,在本王看来和恩将仇报没有区别,现在太子还觉得这姜姑娘冤枉,可怜吗?” 越忱宴的话音一落,瞬间哗然…… “对,我记得这件事,当时盛将军为这姑娘说了很多好话,陛下才特赦的。” “盛云昭太仁慈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贱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众多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姜晚音惊慌失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知道她完了,被淮南王认定成忘恩负义之徒,那她以后在这个京城怕是都抬不起头来了。 姜晚音求救般的看向纪轩。 纪轩的目光却停留在盛云昭的身上…… …… 盛云昭一时呆住了,越忱宴他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然而,此时太子哪里敢承认姜晚音可怜,若他坚持这么说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非不分? 他可是堂堂一国储君,岂能有这种污点? 想到此,太子当众翻脸,对着姜晚音怒骂道:“贱人,你敢隐瞒肮脏的身份欺瞒大家?” 姜晚音面色惨白的和鬼似得,死死的捂着嘴巴,浑身抖成了一团,她没有想到前一刻还说想自己,爱自己的太子竟说翻脸便翻脸。 就连太后和皇帝等都为之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姜晚音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不堪…… 太后猛然看向纪老夫人。 纪老夫人浑身颤抖,老脸涨红,“贱人,你敢隐瞒身份蒙蔽我国公府?来人,快将这贱人给我赶出去。” 一着不慎,自家陷入如此尴尬又进退维谷之地。 此时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被她蒙骗了。 泰安帝面色铁青,可真是一出大戏,他就看会到什么地步! 有宫人得到指示,气势汹汹上前来捉拿姜晚音。 姜晚音做梦都没想到,她就是想来见识见识而已,竟和末日似得,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面对那些嫌恶的目光,以及那些辱骂的声音,她心中绝望。 她眼泪汹涌的往外流,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父亲他,他……” 她想说父亲是冤枉的,可是她此时如此说,就等于说太后错了,皇上错了,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如此说了,那她的下场会更惨。 姜晚音脸上的绝望和无助一下刺痛了纪轩的双眼,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聘儿也是这般的孤立无援。 他红着眼大喝一声,“够了,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刻薄?她做错了什么?成为罪臣之女是她的错吗?进入教坊司是她愿意的吗?你们为何都对她不依不饶?” 纪轩觉得这个时候他若再不挺身而出,自己都唾弃自己。 “轩儿!”纪国公怒喝一声,阴沉的眼神里满是警告。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如今纪家算是真的沦为京中笑柄了,纪国公眼神阴沉的看向盛云昭,而始作俑者就是她…… 然而,正凄惶无助的姜晚音在听到纪轩愤慨的为她说完话后,悲喜交加,扬着泪朦朦的双眼望着纪轩,他还是在乎自己的,那她就还有希望! 盛云昭你让我无路可走,那我就要你万劫不复。 姜晚音对着纪轩戚然一笑,那眼眸里写满了对纪轩浓浓的爱恋和不舍,“世子,希望我的离去能让昭姐姐消气,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来世再见了!” 说完,她提着裙角向着不远处的盘龙柱上飞奔着撞了过去。 “啊……” “晚音!” “拦住她!” 姜晚音竟真的去撞柱子。 一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姜晚音的举动,让在场之人都始料未及的,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晚音!”纪轩满面震惊飞扑过去。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姜晚音的头实实在在撞在了柱子上。 她柔弱的身子软软地滑落下来。 却被赶至近前的纪轩及时接在了怀里,鲜红的液体自姜晚音的发根儿处缓缓从额头流到苍白的脸上,红白鲜明,触目惊心。 眼看很快便要流进眼睛里了,纪轩慌乱的抬袖去擦。 这一刻的姜晚音显得脆弱极了,她本就长相清纯甜美,此时好像一碰就碎了般,竟有着一种破碎的美。 纪轩声音颤抖,“晚音,晚音你醒醒,晚音……” 姜晚音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纪轩惊慌失态的神色,她的唇角扯开一抹苍白的笑容,想要抬手去摸纪轩的脸:“夫君在,在担心晚音?” 然而,一句话,她却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似得。 纪轩听着她那满心都是对自己的依赖和卑微,越发愧疚,“对不起,对不 第108章 交锋反目 盛云昭正若有所思,她觉得有些违和。 以她对姜晚音的了解,她虽年纪小小却心机很深,城府更不浅。 她进入教坊司都没去死,沦为贱妾都没去死,此时这些言论和目光于她来说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她就受不了打击去死了? 盛云昭怎么都不大相信姜晚音真的舍得去死。 然而,纪轩却放下姜晚音,猛然站起身大步向着盛云昭而来,“盛云昭你就是逼死晚音的刽子手,现在就为晚音偿命!” “纪轩!” “轩儿!” 纪老夫人和纪国公母子俩同时出声喝止纪轩。 此时姜晚音如此做,反倒显得她还有气节一些,对将军府来说也是有利的。 但此时绝不是除去盛云昭的心思。 “纪轩!” “你敢!” “你动我女儿一下,我和你拼命!” “你动云昭一下试试!” 盛家人集体被惊的都站起了身,几乎同时出声。 盛宽和苍易前后脚的向这边冲了过来,“纪轩你混账,姜晚音自己去撞柱子找死,和云昭有什么关系?” 盛云昭站在原地面不改色没有动,手却伸进了袖子里握住了匕首的刀柄,纪轩若敢对自己动手,她就敢将刀尖儿插进他的心口。 今日她就是抱着生死不计的决心来的,又何惧他? 此时的纪轩发现心里已然有了姜晚音,脑海中都是姜晚音看着自己那真切的爱恋和不舍的神情。 是他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 纪轩此时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心中填满了对姜晚音的内疚和自责,令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只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晚音。 是盛云昭仗着家世,逼得晚音自尽的!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有杀了盛云昭为姜晚音报仇。 然而,盛宽和苍易过来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只数步距离的纪轩。 纪轩的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焰,到了盛云昭近前抬脚便踹向她。 周围发出一阵抽气声…… 此时看着纪轩这般凶狠的神情都难以置信。 可以说大家从头看到现在的,这说来和盛云昭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从开始就没有针对那个姜晚音。 是那个姜晚音一再找存在感,然后又撞柱子的,是非曲直几乎一目了然了。 可这纪轩却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盛云昭的头上,就显得有些荒唐。 当众尚且如此,那背地里不知该是什么样呢…… 在场的女人都震惊的捂住了嘴,胆子小的捂住了双眼。 然而就在纪轩抬起脚的刹那,他的身子却倏然倒退着离开了原地。 随之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太子的席位上。 长长的食案拦腰折断,一阵稀里哗啦声响起,食案上面的杯盏碗盘大半落在了纪轩的身上。 纪轩腹部剧痛,面带痛苦的整个人蜷缩起来,酒菜落的满身都是,狼狈极了。 “轩儿!” “啊,轩儿!” 纪老夫人和罗氏几乎不顾仪态的扑了过去。 因起的急,将食案上的杯盏都刮到了地上,发出一阵碎裂声。 可婆媳二人却已然顾不上了,纪轩比她们的命都重要,七手八脚的将纪轩给拉到怀里哭喊着他的名字。 婆媳二人的眼里只有纪轩,丝毫没有看到食案后受到波及的太子。 太子被纪轩的头撞到了腹部,正蜷缩着痛苦呻吟。 此时,皇后也急了,慌张的唤着太医…… 皇后只生了太子这一个儿子,自是担心的不得了。 反倒是泰安帝要显得淡定多了,“他又不是纸糊的,你慌什么?” 皇后顿时将慌乱收起,不敢去和皇帝对视。 可是泰安帝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起身对太后一礼,敷衍道:“母后,儿子有些不适,先行回宫了。” 皇后见此,匆忙吩咐宫人,“快扶太子回去。” “浑蛋,越忱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太子咬牙怒骂。 这里这么多的方向,越忱宴往哪个方向踹不行?可他偏偏将纪轩踹到自己这边来。 其实他原本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出口索要盛云昭。 他已经得到了姜晚音,本打算将来想不开死了,可他还没有得到盛云昭。 只是他看到皇祖母和父皇正满面含怒,他不敢造次,就这么迟疑的功夫,自己也跟着遭了殃。 一时间整个宴客台里显得嘈杂混乱。 事情发生的太快,令人应接不暇,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过后,众人这才发现越忱宴那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盛云昭身前。 盛云昭咬着唇,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身影,他竟公然护着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将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吗? 她心头有些发热,眼睛却是阵阵发酸。 越忱宴目光幽沉如渊的看着地上的纪轩,“纪轩,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被一个腌臜的东西牵着鼻子走不算,还打算让自己的发妻为那么个东西陪葬? 她若真心想死,大可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也好,跳河也好,怎么死不成? 何至于当众说出那么一番话后在去撞柱子?而你更可笑的是,都没确定她死没死,便对自己的发妻喊打喊杀的,你算什么男人? 更可笑的是,就在刚刚你还口口声声的对自己的发妻说要补偿她,你的补偿就如此的廉价又吝啬吗?” 而越忱宴每掷地有声的一句,纪轩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只觉无地自容。 可是纪老夫人却是破声痛斥越忱宴,“淮南王你欺人太甚,那小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连我两家多年的情分都抛诸脑后的帮她?” 罗氏经过婆母的提醒暗示,一下举一反三的当即疾言厉色怒声道:“哈,我就说嘛,这贱人为何上蹿下跳的要和离。 原来是勾引上了淮南王你,攀上了高枝儿找到了靠山啊?好个小贱人,你敢败坏我国公府的门风!” 在场众人听了不由都看向越忱宴。 纪轩闻言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的道,“说,是不是真的?越忱宴,枉我将你当兄弟,你却这么对我?” “泼妇,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自家龌龊,别想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盛宽怒瞪着罗氏。 “你,你个莽夫……”罗氏气的破口大骂…… 第109章 作死 “都给哀家住口!”太后拿过一支玉盏对着纪轩这边就砸了过来。 太后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寿辰加一起都没有今年这次的热闹,原本和越忱宴达成共识挺好的心情,此时被破坏殆尽,“你们的眼里还有哀家吗?” 纪老夫人等人彻底见太后动怒了,登时原地跪下,“太后娘娘息怒……” 在场之人见太后动了真怒,几乎都一下醒过神儿来了,本来看纪家的热闹看的挺兴奋的。 此时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不由惴惴不安起来,就怕迁怒到自家。 唯有越忱宴和盛云昭还站在原地没动。 太后却对着纪轩一家怒喝道:“你们当哀家这皇家御园是街头还是办案的衙门了?一个一个的在哀家跟前放肆?” 纪老夫人感觉很委屈,当即老泪纵横道:“太后,这件事都是因那贱人而起……” “你怎么不说你治家不当?”太后当即怒声一句,老眼凌厉的看着自家妹子。 妹妹真是老了,一个小小的国公府都管不好,弄的鸡飞狗跳的,如今竟被个小丫头就把国公府给掀翻了,她不是老了是什么? 现在还弄到自己跟前来,她能怎么办? 纪老夫人不是蠢人,哪里看不出姐姐的心思? 可是姐姐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要委屈她的儿孙吗? 今日过后,她国公府的声誉定是一落千丈啊。 可是她的倚仗就是太后姐姐,自是不敢和太后顶嘴。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太后的怒意压了压,转而便对皇家御卫吩咐道:“将那腌臜货给哀家扔出去乱葬岗。” 她的庆幸死的快,否则,她也将这个什么晚音给乱棍打死! 归根结底都是这么个污糟的东西惹的。 “不,太后娘娘……”纪轩一下醒过神想起姜晚音,连滚带爬的向这姜晚音爬过去,“太后娘娘求您慈悲……” 纪老夫人手脚并用的追上纪轩,死死的捉住他的手臂,“混账,你是打算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我们国公府都被责罚不成?” 他知不知道太后将姜晚音扔去乱葬岗已是为了国公府避重就轻的处理了? 可惜,纪轩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姜晚音,他只知道姜晚音可怜,她不该成为平息这件事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皇家御卫禀报道:“回太后娘娘,她还没死!” 一瞬间,众人惊讶。 竟然没死? 纪轩闻言,顿时挣开祖母的手,扑过去,从皇家御卫手里抢过姜晚音,“晚音?晚音?” 看着她脸上虽没有什么血色,却见她平稳的呼吸着,这种失而复得,足够他为此惊喜交加了。 可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哀求道:“太后娘娘,求您饶过晚音一命,您要罚就罚微臣,微臣愿……” 纪老夫人听了孙儿急切求情的话,气的拍他后背,“你住嘴……” 太后被气的老脸都扭曲了,指着纪轩道:“你给哀家滚出去!” 他若不是自己妹妹的宝贝孙儿,她岂会只让他滚出去这么便宜? 可惜纪轩不领情,他现在只想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纪轩苦苦哀求道:“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饶过晚音,她是无辜的,她为了微臣已经很委屈了…… 她小小年岁命运多舛,成为我的妾室已经很可怜了,如今为了成全我宁愿选择自尽,求太后娘娘怜惜怜惜她,她……” 太后见纪轩仍旧执迷不悟,印象里的风流种,眼下生生变成了痴情种似得。 心中对纪轩满是失望,这么多的晚辈里,纪轩还是有些才干的,她也对他给予厚望的。 可谁知竟这么不堪用,顿时勃然大怒,“纪轩御前失仪,打三十板,回府厚闭门思过三个月……” 转眼看到姜晚音半脸的血迹,感觉晦气,老眼闪过一抹厌恶,“至于她……泼醒,打二十板,让她长长记性!” 纪老夫人本就大病未愈,随着孙儿一句一句浑身哆嗦的厉害,最后太后那一句像是最后一击般,她眼前一黑,当场晕厥过去了。 “祖母!” “母亲……” 纪轩面色大变,他想起祖母上次吐血后,一直没有好利落的事,心中又是一阵愧疚自责。 可是他刚到近前,纪国公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孽障!” 纪轩的脸颊火辣辣的痛,可此时皇家御卫却已听令过来了:“轩世子得罪了!” 说完,架着机选便走了出去。 纪国公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就摸准了太后的性子,越是哀求,越是违逆太后,太后只会更怒,后果只会更严重。 故而,他一直咬牙忍着没有多嘴。 而纪轩这边身不由己的一边回头一边唤着,“祖母,晚音,太后娘娘开恩,饶过晚音吧……” 盛云昭冷眼旁观,太后这心眼偏到了肋骨上去了,如此触犯天颜罪只定了个御前失仪,可见不想伤了自己的筋骨。 可皇权至上,谁敢置喙? 她只是讽刺的抿了下嘴角,只是纪轩还真可笑,前世她只以为纪轩心高气傲,风流不羁。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才发现,纪轩是自负又自恋的那种人,他自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实则他不过只爱自己。 只有在要失去的时候才见证深情。 可是自己前世却一叶障目迷了心和眼,竟然为这样一个男人苦苦等了八年,将自己生生蹉跎而死,实在是讽刺。 如今,她无欲则刚出了死局冷眼看的清楚明白,才发现真真是不值! 盛云昭转眸看向地上的姜晚音,她额头上的血迹已然干涸。 她心中有了数,真正求死之人,不会只流那么一点血,没人管,那血自己就止住了,可见姜晚音是舍不得死的。 这时,太后声音沉沉的道:“送纪老夫人回府,太医随行……纪国公教子无方,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这期间纪国公就好好整顿整顿府里头。” 纪国公额头冷汗津津,俯首称是完得了太后的允许才匆匆带着母亲离开了。 纪国公府真正的崛起是从太后垂帘听政时开始的,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即便大家都清楚又如何,想借国公府这台阶的大有人在,之前纪国公府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 太后顿时感觉一阵疲惫,转眼看到越忱宴,他只负手立在盛云昭旁边,精神稍提,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淮南王跟哀家走一趟,也好帮哀家参谋参谋这小两口的处置,毕竟他们这也是我朝头一份要和离的一对,说来也不是小事!” 第110章 身在局中 盛云昭心下就是一沉,太后定是看出了越忱宴维护自己,要借她趁火打劫…… 可她怎么允许? 盛云昭不卑不亢的走到太后身前,声音清冽的道:“太后娘娘明鉴,云昭与轩世子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再无转换余地,还请太后娘娘怜惜臣女,赐和离旨意!” 越忱宴眉头微蹙,她是不想欠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 难道她就看不出来经过纪轩和姜晚音这一闹,太后已然有了足够的理由拖下去,她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给她这和离旨意吗? 太后的面色陡然一沉,老眼闪过一抹犀利,随即面露两分和蔼的道:“昭丫头啊,不是哀家不给你这道旨意,而是轩世子刚刚已然表明了心态,他不愿与你和离啊。 哀家看着你们缘分还未尽,看的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诚恳的要与你好好过日子。 其实啊,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能可贵了,这种诚意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的,足见轩世子的诚心。 若是哀家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赐了你们和离,哀家不但成了拆散人家姻缘的这个罪人,而且也有违礼法! 不如你再等等,若是过阵子轩世子仍旧没有打动你,而你也不改心意,那么哀家就赐给你这道旨意如何?” 太后这话说的可谓是冠冕堂皇,也滴水不漏,同时也也不容更改。 说完,太后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越忱宴。 盛云昭心中含怒,果然是皇权压死人,太后竟也好意思说意愿这两个字? 当初赐婚的时候,她又何曾问过她的意愿? 当初在她威胁盛家的时候,她早就是罪人了! 盛云昭哪里会让太后娘娘轻易离开,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了,当即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厚爱,云昭……” “好了,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哀家乏了。”太后警告的瞥了盛云昭一眼。 那一眼很明显,再说就不识趣了,那就休怪她不讲情面了。 “太后娘娘,云昭不想回纪国公府。”盛云昭已然说到了那份上,太后却自觉已然退了一步仍不肯吐口,那她就退而求其次趁机先离开纪国公府再说。 她自然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份上,是不能一蹴而就了,既然有了转圜的余地,那就一步一步来好了。 太后的脚步顿了下,眼里露出了些不悦,刚要开口,一眼看到越忱宴,闪过一抹精光,道:“那你就去万佛寺为哀家祈福吧,如此也算如了你的愿。” 盛云昭将太后的神情全给你看在眼里,事情到底不是她能预判和控制的。 可她还是要当众与越忱宴撇清关系,决不能让太后等人利用或是大做文章。 她终于正式的对越忱宴福身一礼,“淮南王明公正义,多谢淮南王仗义执言,云昭定会铭记于心。” 这时,盛宽带着苍易走上前,对着越忱宴抱拳一礼,“淮南王古道热肠救我女儿,今日之恩情,我盛宽记在心上了。” 越忱宴看着盛云昭的眸子里无波无澜,见到她对自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他心中喟叹,哪里不明白这个时候向太后妥协,等着他们的只会是被动。 越忱宴并未多说,转身便走。 待太后与淮南王一走,在场的人便也没了留下来的兴致,有人道:“快去叫了你妹妹回府。” 今日太后寿辰,不少贵女都为太后准备了才艺表演,因而都等在一间独立的空殿里,但眼下看来算是白准备了。 这时盛宽和苍易二人连忙过来,“云昭……” 不少的视线投过来,盛云昭道:“父亲,我们先出宫再说吧。” 苍易也在旁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 盛云昭到了盛家那边简单说了两句便走了出去,看到的顿时一行人便向外走去。 盛家人一下台阶便看到了纪轩和姜晚音。 二人均是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凳子上,正在被打板子。 也不知打了多少板了,两个人腰臀处衣裳都是血迹斑斑。 纪轩却一声没吭,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而姜晚音看着显得有些惨,一头一脸的水迹,发髻散乱,发丝黏在脸颊上,嘴里像是塞了块破汗巾,从喉咙里发出痛苦含糊的呜咽声。 衣裳都湿了半边,紧贴在身上。 没了来时的半分光鲜和体面。 姜晚音恍惚看到了前方的素色衣裙,费力的抬起头,看清盛云昭的脸时,她的双眼里仿佛淬了毒般,“唔唔唔……” 她发誓,今日所受的侮辱,他日,她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盛云昭! 盛云昭,我们不死不休! 盛云昭虽然没有听出她说的什么,可也大概猜出了几分,只是姜晚音不过是丧家之犬! 她失去了自己对她的信任和真心,她再不会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纪轩闻声也抬起头,一眼看到盛云昭,眼里划过复杂。 姜晚音没有死,那自是另当别论了,他动了动嘴唇,“云昭……” 盛宽看到二人冷哼了声,“没良心的东西,真是一丘之貉!” 说完,他转头扶着自己母亲,招呼盛云昭道:“昭儿,我们快些走吧,以后记得离这些下作东西远着些,免得沾上晦气。” 盛云昭应道:“父亲说的是。” 一行人出了宫坐进盛家的马车里,盛夫人何氏一把就将盛云昭抱在了怀里,“我的昭儿,你受苦了呜呜……” 盛夫人性子柔软,说话从来都没有大声过,此时却忍不住哭出了声。 盛云昭窝在盛夫人的怀里,呼吸间全是何氏身上母亲的味道,她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母亲……” 盛老夫人拉着脸端坐着,没有表态,闭着双眼,像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此时更没有如往日那般出言训斥。 盛云昭自小得盛老夫人教导,还是很怕祖母的,有时候觉得她老顽固的不近人情。 可今日,她却抛却了一切表明态度站在自己这边。 此时任由何氏呜呜的哭,可见已然是极不容易了。 母女俩好半晌才收拾好情绪,先向老太太告罪。 直到了盛府下了车后,老太太才道:“云昭,你跟祖母来。” 何氏欲言又止,见婆母神色严肃,生怕女儿挨罚。 盛将军哪里看不出自家夫人心里的想法,登时拥着她就向他们的院子方向走,“好了,她是母亲的孙女,母亲还能吃了她不成?放心吧。” “可是……”何氏柔声道:“云昭现在心里不知多难受,需要安慰……” “母亲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放心好了,母亲会看着办的,走吧,我们先去花厅里等着。 诶呀,今天这一晚上比我在军营里待一天还累……” 夫妻两个悄悄说着话走远了,原地只剩下苍易…… 一进门松鹤院的花厅,盛老夫人登时声音沉沉一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