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思霍清明惊落梧桐》 第1章 说媒 1965年盛夏，窝沟村柳家。 “思思啊，婶子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这军官多难得呢，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了，不是婶子吹嘘，这往后前程不可限量啊！”柳婶子一边游说，一边观察着这同宗的小姑娘。 口中道：“婶子跟你们家那也是推心置腹的，别看这营长本事，也是个可怜的，打小就没了娘，这往后思思要是嫁过去了，结了婚就能当家做主的。” “再说了，那彩礼一百块钱呢，三转一响是凑不齐，但是缝纫机和收音机都是配好了的，这样好的条件，错过了多可惜。”这话真心实意，现在小青年结个婚，别说是收音机不收音机了，能有个五十块钱的彩礼都给人说道好久了。 何况这家出手那么大方呢。 不过这柳家的小姑娘也是个可人疼的，性子好不说，人也勤快，最最重要的是，长得标致啊！ 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双杏眼溜溜圆，看着就是一股子古灵精怪的劲儿，招人疼的紧。 这手啊，一看就是打小就没做过活计的，一家人宠着疼着，念书都念到高中了，要不是摊上这样的年月，这小地方还真有可能会出个大学生，可惜啊！ 只要她露出来那么一星半点的乐意，这婚事她都能给鼓捣成了。 说着，柳婶子眼珠子骨碌一转，嘿嘿笑了一声，吓得柳思思一激灵，这表情……难以言喻。 “婶子跟你说啊，着后生别的不说，身板子那叫一个壮实，长得俊俏的哟！婶子要是年轻个把岁的……”她清楚的很，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欢那长得俏的么！ 她懂！ 柳思思满心麻木，虽然已经接受了穿越而来的事实，但架不住狗血一盆一盆的泼。 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柳思思目光祈求望向了一边看热闹的柳母。 柳母扑哧一笑，将手中的瓜子往兜里一装，拍了拍手，把柳思思拉起来，道：“去吧去吧，没你事儿了，玩去吧。” 柳思思如获大赦，忙不迭跑了。 留下柳母应付上门说媒的柳婶子，“你这个老家伙，听听你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 眼看着柳思思跑了，柳婶子着急了，“唉，思思，婶子跟你说的事儿，你好好想一下啊！” 到了这份上她还不放弃，扯着嗓子对快溜到门口的柳思思喊。 俨然是把柳思思当成了一个突破口，这小姑娘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真点头了，就不信家里人还能拦着。 柳母拽了她一把，顺手塞过去一把瓜子，“成了成了，别吓着我们家孩子，说说吧，这营长有啥缺陷。” 柳婶子一脸尴尬，“嫂子你咋这样想我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眼神躲闪，显然是心虚了。 柳母嗤笑一声，“得了，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也别跟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行。”说着，眸子里掩盖不住忧愁。 要不是遇见了那样的事情，思思她怎么着都得多留两年的。 眼下，怕是不能了。 “其实、也没啥……”柳婶子吱吱呜呜、东拉西扯的，不肯给个利索话。 柳母也不着急，就慢悠悠等着，半晌，柳婶子忍不住了，哭丧着脸道：“这真是顶顶好的亲事，要不是咱们两家关系好，我还不说呢。” “得了吧，你自己姑娘都在家里呆着呢，别满嘴胡咧咧，说话。” 行吧，话已至此，不说也得说了。 于是柳婶子一脸老实的放了个大雷，“那营长带了俩孩子。” 柳母一噎，瞪大了双眼，气的不行，“走走走，你这把我们家当什么人了，我还能为这点彩礼把我孩子卖了不成！我闺女儿顶顶标致，到你那儿就给我介绍了个二婚头！” 一边说一边下了狠劲儿的拽着柳婶子往门外走。 柳婶子心里苦啊，她就知道，说了肯定要被撵的。 “误会啊误会！” 柳母都快气炸了，“可得了吧，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权当是我们家瞎了眼，我闺女见了你天天婶子长婶子短的，你听了不亏心啊！” 一面说，一面咬着牙，“二婚头，居然是个二婚头！！” 可听着柳母的话，她眼睛倏的亮了，“嗳嗳嗳，谁说就是二婚头了，人小伙子都没相看过呢！” “啥？”柳母被震着了，没相看过就弄出来俩孩子，更不是好人了！ 她气的跳脚，口不择言道：“没相看过，这俩孩子还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还是说这人是天上下来的菩萨，捡人家不要的孩子自己养了？” 柳婶子一梗，讪讪的，“就是啊。” 柳母：“？？？” 整个人略显得迷茫，“啥？” 柳婶子也不着急，乡里乡亲的，又是住在一块儿的邻居，柳母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眼下就是人到末路，想要闯出来一条路罢了。 于是反客为主，拽着柳母的手一路进了屋子。 “这事儿说来话长，孩子也可怜……” ———————— 避出去的柳思思一路狂奔到了村口的大柳树下，坐在树根上喘着粗气。 心里止不住发苦。 柳思思穿到这边来整整三个月了，除开一开始有些无能狂怒之外，她接受的还算是顺利，来都来了，还能咋地。 只是一直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睡前都想着，自己是不是一觉醒来就回去了？ 可今儿上门说媒的事才把她打了一个大跟头，也切实意识到，往后，她柳思思就要在这边扎根了。 蔫头耷脑的呆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溜达着到了小河边。 对于这条小河，她不是没想法的。 三个月前，柳思思被人家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这里头的芯子就换人了。 她也想过，若是再栽进去一回的话…… 可小命只有一条，她还舍不得这么造作。 蹲在小河边发了好久的呆，柳思思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安定下来，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起身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声。 【叮~军嫂扶持系统绑定中~~~】 柳思思脚下一滑，起身过快更是脑中一片眩晕，就这么误打误撞投了河。 柳思思：“……” 系统：【……？？？？】 柳思思是学过游泳的，这次掉下来更是意外，因此落了水就想着自救，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距离水面仅仅半米的时候，她眼眸划过喜色。 可下一秒就被重物砸中，晕了。 霍清明来柳家村是有正事儿的，只是刚到了村口就瞧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坐在柳树底下，神色沮丧。他本没多看，只是那姑娘居然走着走着就到了河边。 思及露出来的神色，霍清明就懵了。 这是要投河？ 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一时想不开丢了命的话，未免太可惜了，他眼眸划过一丝痛色。 就默不作声的在远处看着。 心内也纠结的很，总不能上去就劝，这年纪的小女孩面皮子薄，若是闹了误会的话，羞愤之下寻死……也不是不可能。 等了一会儿都没动静，霍清明都要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质疑的时候，那小姑娘动了。 直杠杠扑入水中。 霍清明：“！”真要寻死？ 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形却宛若豹子一般，冲了出去，跳入水中救人。 从入水到捞人上岸，也就两分钟。 彼时的柳思思面色惨白，漆黑的发丝贴在面颊上，双眸紧闭，小嘴更是紧紧的抿在一起。 霍清明学过急救方面的知识，直接把她扶坐起来，对着后背来了两下，一口水就被柳思思吐了出来。 随之便是一声高过一声，声声急促的咳嗽。 柳思思两眼泪汪汪，好疼啊好疼！ 这人的手是钢板做的么？ 疼死了。 霍清明默不作声，皱着眉看着柳思思，双手护在她身后，形成保护的姿态，却未曾有亲密接触。 柳思思咳够了，正想着道谢就听见一声，“哟！思思啊，这是怎么了？” 柳思思警铃大作，这声音…… 她转头望过去，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居然是麻姑。 完了完了。 有麻姑这个小喇叭在，她投河的事情，至少能够成为柳家村三天饭后闲余的谈资。 麻姑是个身材矮小的妇人，一溜烟儿走过来，搀扶着她起身，“好孩子，这可是遭了大罪了，还想不开寻死呢？” 柳思思：“……” 如果你不是满眼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也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柳思思脑子跟浆糊似的，她身形本就纤细，麻姑又是做惯粗活的，提溜她跟提溜个小鸡崽子似的，没费劲儿呢，就自己站起来了。 “麻姑，我、我没有。” 说着便站直了身子，对着霍清明举了个躬，神色郑重，“谢谢你，同志，要不是你那一下，我今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霍清明板着脸，“无事。”他其实还有些话想说，可眼下这个场合明显不合适。 再有就是，分明是道谢的话，他怎么从里面听出来了哀怨？ 难道是错觉？ 一向直来直往的大老爷们，遇见个身娇体软心思细腻的，一下子就闹不明白了。 眼看着麻姑的眼睛都要变成探照灯了，柳思思顶不住了，硬着头皮开口，“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霍清明。” 柳思思扯了个笑出来，“我叫柳思思。”说罢就邀请霍清明去家里歇个脚，最好换一身衣裳。 谁知霍清明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去办。” “等等。” 第2章 系统 霍清明眉头皱了起来。 再看柳思思便发现她神情焦急，旁边搀着她的妇人虽说是满口关心，可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一下一下的偷瞄他。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懂了。 默了一瞬，“那就打扰了。” 柳思思狂喜啊，“不打扰不打扰，您先请。” 于是，三人就这么诡异的踏上了归程。 一路上麻姑十分热络的跟霍清明搭讪，在柳思思没开口的情况下，就差把柳家的族谱都背给人家听了。 柳思思几次想要打断，无果。 柳思思：“……”麻木。 终于挨到了家里，就迎上了出门寻闺女的柳母。 望着浑身湿漉漉的小闺女，柳母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娘、娘，你别吓我啊！” 又是拍背又是顺气，总算是把柳母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柳母回过神就对着柳思思的后背拍了两巴掌，哭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是不是嫌你娘命长啊，哪有你这样整天吓人的！” 柳思思心里也难受，她从小到大就是孤身一人，这样的亲情更是从未感受到的。 因此也红了眼睛，怯生生的叫了声娘。 柳母心蓦地软了，到底是捧在手心疼了那么些年的，她哪里舍得骂。 看着后面同样湿漉漉的霍清明，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擦了擦眼泪就神色殷勤的把霍清明引进屋子。 “多谢婶子。”霍清明神色冷淡，但语气算得上恭敬。 翻找了柳思思大哥一身干净衣裳让他换上，随后就来到了柳思思的屋子里，“你这个死孩子，吓死我了。” “娘，我错了。”柳思思乖乖挨训。 咋说呢？ 说自己不是想投河，是被吓的？ 谁信呐？ 越说越乱，一团乱麻。 “先把衣裳换了，娘熬了红糖水，你一会儿喝点暖暖身子，都是大姑娘了，别因着这落了病根。” 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柳思思觉得鼻子堵得慌，轻轻嗯了一声。 望着眼前蔫头耷脑的小闺女，柳母舍不得说重话，心里对那人更恨了，要不是他，思思怎么会想着投河！ 因而霍清明救了自家小闺女一命，对他更是喜欢的不行。 聊着便提到了，“霍小哥，你这是要来寻人？” 霍清明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点头，“是。” 柳母殷勤道：“寻哪家的？别的村子婶子不敢说，可这柳家村里，哪家哪户，婶子都明明白白的。” 这样也好，霍清明出来的时候只听说了那婶子是住在柳家村的，具体是哪个，传话的也没说清楚。 如果有个本地人带着的话，那自然好找。 “那婶子姓王，大名叫王菊花。” 柳母：“……？”她神色古怪极了。 “王菊花？” 霍清明却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于是道：“对，王菊花，王婶子，婶子还有一个儿子，叫芦生的。” 得了，别说柳母震惊了，就连柳思思也有点懵，结结巴巴的，“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母打断了，“一边喝你的红糖水去。” 柳思思：“……”行吧。 她立马不吱声了，乖巧的捧着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霍清明却发现这样去看那小姑娘，白生生的侧脸有种说不出来的乖巧，怪招人喜欢的，也难怪这家人愿意这么疼着。 就是不知道小小年纪遇见什么样的事儿，会让她想不开寻死的。 “走吧。”柳母气沉丹田，“我带你去。” 霍清明：“……不必了，婶子说一下地址，我自己就找过去了。” 柳母沉痛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做啥工作的？” 霍清明：“？” 他迟疑的，“在部队里的。”嗯，说的很笼统。 柳母：“……”得了得了，就是他了。 天底下一顶一的善心菩萨。 “走吧。” 柳母满心可惜，这年轻人样貌出色，说话也不卑不亢的，是个好后生。 家庭条件也是顶顶好的，若不是带着俩孩子，思思这样的虽说样貌好，可也够不着的。 农门和当官的，差距太大了。 可是，她搁在手心里疼了那么些年的闺女，嫁过去就伺候孩子，她舍不得。 柳母带着霍清明出门了，柳思思乖巧的挥了挥手，“再见。” 声音很小，可霍清明听见了，“再见。” 柳母敲响了隔壁的院门，“王菊花！开门！！” 柳婶子正在屋里缝补衣裳呢，听见柳母这气势汹汹的动静吓得针一歪，差点扎手了。 “……来了来了。” 打开门，就看见了柳母和……她此次的说亲对象，眼睛倏的亮了，“哎哟，是清明啊，来来来，快进来。” 嘴上招呼着，心里却懵的紧，这俩人咋凑一块去了？ “老姐姐，进来坐坐？” 柳母连连摆手，“我就不坐了，思思还在家里等我呢。” 说罢，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留下柳婶子和霍清明大眼瞪小眼。 “婶子？” 柳婶子无力的，“清明啊，你是怎么跟思思娘凑合到一起的？” 霍清明迟疑片刻道：“柳思思出了点事，路上碰见了帮了一把。” “出事了？”柳婶子当时就急了，“造孽啊造孽啊！这天杀的，不给人留条活路啊！” 望着霍清明蒙圈的脸，柳婶子叹了口气，挑挑拣拣，将能说的都说了。 柳思思颜色好是整个大队有名的，别说是柳家村了，周遭几个村子加起来，那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 后来把孩子送去上学，小小年纪的柳思思每回背回家的都是双百，还能领奖状、本子、铅笔。 再对比自家的，就颇为惨烈了，一盏盏红灯笼啊。 要是家里孩子多点的，那红灯笼密密麻麻的，看着都叫人喘不过气。 打小就是就懂事儿、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直顺风顺水的，直到上了高中，叫一个小混混缠上了。 柳思思本就是个小姑娘，这传出去了名声就不好了，害怕的不行，反正都上到高二了，又考不了大学，再上也没啥意思。 柳母心一横，就不叫闺女儿去了，呆在家里避避风头。 可谁知那小混混不依不饶的，三个月前直接追到了柳家村，痴缠柳思思。 柳思思被家里人护的太好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村里那些大嘴巴胡乱攀扯的，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 一时想不开，就投河寻死了。 虽说是救回来了，可算是把柳家人吓得够呛，柳父更是红了眼睛要跟那小混混拼命。 小混混虽然混，但横的也不怕不要命的，柳思思这一手弄得小混混也吓得不行，灰溜溜的跑了。 这才算是得了几个月安宁日子。 经了这么一遭，柳家夫妻就寻思着想给姑娘嫁远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趁着他们老两口还干得动，给闺女儿攒点嫁妆。 这一趟柳父不在家，就是外出跑长途车了，长途跑起来虽累了些，可补贴高，能攒下来好东西。 多攒点嫁妆，女儿手里捏着钱，身后还有哥嫂撑腰，她在婆家腰板子也挺得直。 说完，柳婶子叹了口气，“这柳家的小姑娘我是看着长大的，要不是没个年纪差不多的儿子，我哪里舍得说出去，干脆娶回来做儿媳妇，门挨着门的，都放心。” 说这话算是变相的给柳思思长脸，其实真叫柳婶子把柳思思娶家来做儿媳妇，她心里也得犯嘀咕，谁家还能好日子过够了，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不成么。 那可是小混混，胆大包天，一个弄不好，会杀人放火的。 霍清明沉默了。 他是没想到那瞧着就娇弱的小丫头遇见了这样的事儿。 难怪会想不开投水。 不过……霍清明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或许对眼前的困境有了解决的法子了。 这厢的打算柳思思并不知道，喝完了红糖水，柳思思就被撵回屋子睡觉了。 柳思思躺在床上，目光发直。 【您好，来自21世纪的宿主。我是军嫂扶持系统018，很高兴认识你。】 柳思思：“我来到此处跟你有关系吗？” 【自然是有的，若不是我，想必您现在应该去忘川排队了。】 话说的怪委婉的，不就是说她可能要嗝屁了么。 不过，柳思思纳罕道：“一直以来你都没动静，怎么今天就有动静了？” 再说了，怎么就那么巧，它一醒过来，自己就脚滑掉下去了？掉下去就罢了，还正正好被当兵的救了。这很难让她不产生联想啊！ 似乎是察觉到柳思思语气中的不信任，系统顿了一瞬。 【……宿主，偷渡能量体，尤其是一个拥有智慧的能量体，我能在今天醒来，你可以感恩了。】 柳思思：“……” 行吧，多说无益，再者，柳思思也想在这边扎根。 相对于 “行吧，说说你有什么用处？” 【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上战场的军人，没有后顾之忧，也就是针对各位军嫂的一种补贴和帮助。】 很直白，柳思思听懂了。 “比如？” 系统没多言，只是向柳思思申请了一个权限。 事已至此，柳思思自然无不应允。 戳下按键的那一秒，眼前立刻展现出来一块面板，许多功能都是灰的，只是日常生活区的图标亮了。 柳思思迟疑片刻，遵循本心点进去浏览开来。 好家伙，进来就是大米冲击。 柳思思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倒不是她没出息，而是这个年代就是这样。 柳家村里，因着柳父长途司机的职业和能干的哥哥、嫂子们，他们家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在这个常年不见肉腥的时候，柳家隔三岔五还能吃上一点肉。 只不过大米这种东西是顶顶珍贵了，柳大嫂当初生柳春生的时候家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了五斤小米。 柳大嫂感动的眼泪汪汪的，从此之后，柳大嫂便成了柳母手下的一员猛将，指哪儿打哪儿，婆媳齐心。 柳思思咽了咽口水，没出息的，“这是我能拥有的？” 系统：【？】这宿主脑子不大好。 第3章 极限拉扯 事到如今了，柳思思是有些窃喜的，她在现代的生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从小到大就孤身一人，成长的颇为艰辛。若是在现代的日子有家人等着，说不定她捏着鼻子赌一把就投了河了。 回去了那自然是万分庆幸，若回不去也是命该如此。 可柳父柳母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家的温馨，让她贪恋，让她心生迟疑，有了牵绊的人自然做不出那豪赌的事。 现如今连系统都蹦出来了，带来的消息也彻底断绝了她回去的可能。 柳思思低垂着眼，长叹口气，彻底将那些心思都收了起来，往后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这厢正想着事儿呢，冷不丁头上就挨了一下，虽说不疼，但着实把柳思思吓一跳，可望着柳母那张黑的能滴墨的脸，柳思思讪讪的站起身来，“娘~” 柳母恨铁不成钢，“说说吧，你刚刚出去干啥去了？” 柳思思扭扭捏捏的，“没干啥，我就是出去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那里了。” “没想着投河？”柳母眸光锐利，柳思思有点遭不住，“没，”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蹭到了柳母边上，讨好道：“就是个意外，我蹲时间长了，脚麻了，起身脑袋一黑就栽里面去了，真不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柳母也心疼的很，这是她的老来女，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娃，打小就疼的厉害，顺风顺水长到了十七岁却遇见了这样的事儿。 “没事啊，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娘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帖，你嫂嫂不是那古怪的人，有啥事儿也都能跟你嫂嫂商量着。” 听着柳母的絮叨，柳思思只觉得心里无比踏实，真好。 就算是不下地，家里也有许多活计要做，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就忙碌开来，时间滴答从不停歇，天也渐渐擦黑了，柳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挽起袖子招呼着柳思思。 “思思啊，把柴火抱屋里来。” 抱柴火？ 柳思思搁下手里切野菜的石刀，往远处瞅了瞅，并未见到有哪家升起炊烟，纳罕道：“娘，这就做饭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啊。” 看着柳思思那一脸懵懂，柳母呼吸一窒，这孩子不会是真叫她养的憨傻了吧，咋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想着人家就在隔壁，柳母就压低了声调，“你这个蠢妮子，人家今儿才救了你的命，现在就住在隔壁，你不说好好报答人家一下，怎么着也得弄两个好菜。” 柳思思：“……”行吧，算是她思虑不周了。 不管咋样，都是人家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忘恩负义是有点不太好。 “行，我这就去。” 看着手脚麻溜，个头高挑的闺女，柳母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心里喜滋滋的，真不愧是她，把闺女养的这么好。要是没遇见那小王八犊子，这么好的闺女，她得多养两年，在家里过过好日子才能嫁出去。 只是，世事无常啊。 她眼下只能竭尽全力为女儿谋个好亲事，远远的嫁出去，等闺女嫁出去了，她才要那小瘪三好看呢！真以为她张家是泥捏的，要不是顾忌着闺女的名声…… 想到这里，柳母一脸扭曲，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那小混混。 在柴房搬柴火的柳思思脑子突然出现了电流音，柳思思一愣，继而才想到这是自己迟来的金手指，也算是淡定了。 不过，想到了柳母所说的好菜，柳思思就开始馋大米了，小心的跟脑袋里的系统对话，“我想吃大米。” 系统的电流音断断续续了好半天，也没给柳思思一个回应，等的柳思思人都蔫了，才给出一个让她觉着晴天霹雳的消息来。 【抱歉，宿主您暂时还没有使用商城的权限。】 柳思思抱着柴火的手啪唧一下子，松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这就是了。 柳思思登时就急了，干啥啊这是，给看不给吃？ 她情绪外露的实在明显，“做啥呢？” 身后来了一人，弯下腰把柴火捡起来，“这失了魂似的，还干啥活啊。”说着就一把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了柳思思手上，顺道还给柳思思嘴里塞了个东西，“你抱着夏生，我去给娘帮忙。” 柳思思近来被投喂惯了，一点抵抗情绪都没有，嘴巴已经习惯性的接了，下意识嘬了一口，满嘴都甜津津的，是橘子糖。 “嫂子~” 柳大嫂失笑，“带着夏生玩去吧，回来的路上就困得迷迷瞪瞪打盹儿呢，现在好哄，叫他睡了，你略微看着点就行。” 一个软趴趴的小生命陡然被塞到手里，柳思思回了神，忙调整好角度叫小孩子躺的舒坦些，再抬头，柳大嫂已经收拾好柴火扭身往屋里去了。 柳大嫂刚带着小儿子从娘家回来，对于上午发生了啥事儿是一概不知的，可她也知道小姑子近来心情不好，故而进来就跟婆婆说道：“怎么了这是？我看思思又在院子里发呆愣神呢，柴火都抱掉地上去了。” 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灶台边。 柳母一愣，往外看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个人影了。 “思思咋了？”柳大嫂问了一句，又想起来自己回娘家的目的，一合掌，“嗐，你看看我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说起正事儿，柳母也不往外看了，压低了嗓门，“怎么样了？你娘家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不求多好的家境，只要男娃踏实肯干，能护的住思思就成。” “我回去跟我娘提了，她就说了个人。”话到了这份上，柳大嫂还是有些迟疑，“那男娃是家里的老幺，受宠的很，左挑右捡的，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的，拖到了二十岁还没定下来亲事，一听说我小姑子要说和，他娘就来找我娘了。” 主动的很，柳母眼睛亮了亮，“你觉着怎么样？” 柳大嫂摇了摇头，“我看着不大行，那男娃不太像是能过日子的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往后思思要是嫁过去了，这可怎么过日子啊。” 不是柳大嫂吹嘘，那小伙儿瞧上思思估摸着就是相中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了，可人这一辈子哪能光靠着脸蛋笼络人心，要知道红颜易逝，等时间长了，她小姑子成了黄脸婆，那家人会咋对待她？ 谁都不知道。 说着柳大嫂也长叹了口气，“那些知根知底，品行好的小青年早早都定下亲事了，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的，不是家里条件太差，就是个流氓痞子。” 他们家是着急嫁姑娘，可那也不能把姑娘从一个火坑推到另一个火坑去不是。 再说了，有好些人家一打听思思着急嫁出去的原因，哪里还有敢娶的，惹上那些混不吝的，一大家子都得跟着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农村还是本分人家多，谁愿意招惹上这么号人。 就算是现在说的好听，可往后过起日子来，三天两头的有人上家里来闹腾，谁心里没点意见呢？ 到时候，日子还咋往下过。 越想，柳大嫂就越是为难。 柳母也是心里发苦，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看着可怜的女儿，总是心怀着希望，万一遇见一个合适的呢。 柳大嫂也掏心窝子道：“娘，就没一点缓和的余地了么？思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仓促的嫁出去，我舍不得。”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嫁过来的时候柳思思也才十岁。 一开始小夫妻俩年纪轻轻没孩子，对于这个乖巧的小姑子，她是拿着当闺女疼的。一转眼，思思十七了，她孩子都生了俩。 柳母心疼的快喘不上气了，做饭的心思都淡了，“就你心疼？那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你真当那小流氓是好相与的，上回是叫思思那不要命的架势给吓住了，要是他再卷头重来……真毁了你妹妹的名声，思思就算是不嫁也得嫁了。” 柳母发狠道：“那样的烂人凭什么娶我闺女，我就算是……” 还没骂完，柳母就消了音，多说无益。 柳大嫂心情也沉甸甸的，皱着眉帮忙做事，婆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 屋里的柳思思嘴巴里含着橘子糖，酸酸甜甜的水果味抚平了她饥渴的味蕾，怀里的夏生已经睡熟了。 柳思思将夏生搁在床上，手里拎着蒲扇给小夏生驱赶蚊虫，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斜靠在床上，外人瞧着柳思思是皱眉沉思，其实柳思思已经和系统闹的不可开交了。 “凭什么？你不讲道理，这个什么什么商城的，我凭啥能看不能用啊。” 事已至此，反正都回不去了，柳思思觉得她还是得给自己多谋点福利。 系统自带的机械音冷冰冰的，【宿主，容018再重申一遍，我是军嫂扶持系统，宿主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受宠的乡下小农女，身份不相符，不能使用商场合情合理合规，不知道宿主你现在在闹什么。】 为了那白生生的米，柳思思也是拼了，“谁说我不是军嫂了，我这不是准军嫂了么，隔壁婶子给介绍的那军官你没看见吗？” 系统迟疑一瞬，继而，【只是介绍，宿主照您现在的母亲的态度，这桩婚事的可能性不大。】 “谁说得谁说得，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你懂吗？”看着系统不吭声，不为所动的样子，柳思思憋了憋，开大了，“你没看见吗，我跟他都在麻姑面前，抱都抱了，我肯定嫁给他啊，准军嫂！” 系统：【……宿主，这边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较大，眼神飘忽，判定为说谎。】 柳思思：“……” 机器果然死脑筋，柳思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让018打开商城权限，等她打算歇歇再战的时候，柳大嫂进来找她了。 “思思啊，娘让你过去。”柳大嫂解下身上的围裙，给柳思思围上，“你啊最近也多长点心眼子，别一天到晚傻不拉几的，那小河边能不去就不去，要是闲的没事干，屋里头还有书，实在不行这还有孩子，玩啥不是玩啊！” 夏生：“？？？”谢谢，是亲妈。 柳思思一脸懵逼，她常常因为跟不上这家人的脑回路而倍感格格不入。 她咋就没心眼子了？再说了，闲的没事干也不能玩孩子! “嫂子！” 柳大嫂：“得得得，就知道你们这些小青年不喜欢我唠叨，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出去吧，娘等着你呢。” 于是，柳思思一脸懵逼的来到厨房，柳母热的一脸汗，看见柳思思来了就道：“快点，别干看着了，这肉啊，我怎么做都没你做的香，今儿也是谢谢你的救命恩人，赶紧的，炖肉。” 柳思思稀里糊涂的就挽着袖口做饭了，等到肉香味出来了，柳思思已经满脑子都是肉了，至于018？ 不好意思，那是个什么玩意？天大地大都没她吃肉最大。 柳母这次是下了血本，盛出来满满一碗，几乎都是肉，柳思思捧着碗，望着柳母有些不知所措，“娘，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锅里也有肉，不多，分下来他们娘仨也就是一人两三块的样子。 柳母斜瞪了一眼柳思思，“这是救命的恩情，给一碗肉就舍不得了？” 柳思思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首先她真的不是投河，其次她真的会水，要不是被砸晕的那一下…… 算了。 柳思思无力的，“娘，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柳母本来就没打算让她闺女去，自己解下围裙，略整理一下就端着肉叩响了隔壁的大门。 柳婶子正跟霍清明说话呢，冷不丁的听见敲门声还愣了下才起身去开门，“来啦！” 看见柳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柳婶子讪讪的，“你咋来了。” “没咋，这不是我家姑娘一头栽河里叫小军官救了么，家里也没啥别的好东西，就做了点肉叫小军官尝尝。” 听着和自己有关系，霍清明也不好坐在屋里不冒头，“婶子，举手之劳，我身为子弟兵，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彬彬有礼的青年，模样还板正，柳母心里是比较可惜的，若是这小青年脑子好点……得，脑子要是好点，就人家这条件也看不上咱这泥腿子出身的了。 于是柳母收了心思，客套的笑着：“一码归一码，又不是什么旁的东西，就一碗肉，咱们邻里邻居的，再说这些就见外了。”说罢，一把将肉送到了柳婶子手里，自己折身快步走了。 听着柳母大言不惭的话，柳婶子捧着那碗肉差点没叫噎死，好家伙，跟你邻里邻居那老些年都没见你给过自己一块肉。 不过……这肉送的，她也长脸的很，不说旁的，至少证明这家人品行可以啊。 她也没白介绍不是。 于是柳婶子笑得满脸褶子，心里更想促成这一桩婚事了。 第4章 清明我呀~春心荡漾咯 柳母也没想到她只是送了一碗肉，更让柳婶子坚定了给自家姑娘说媒的心思。 捧着肉，柳婶子让霍清明将门带上，二人一道往屋里走，说着话，柳婶子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俩孩子么？孩子呢？” 说到孩子，霍清明心头一酸，胸口顿顿的疼，“放在战友家了。”想着孩子以前的遭遇，到底又描补了一句：“还算知根知底，孩子放在那儿，我也安心。” 提起那俩可怜的孩子，柳婶子也是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都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些没良心的王八羔子，老天爷就该降个雷下来劈死他们。” 说着又想到了柳思思，“思思那孩子我真是看着长大的，心肠软，脾性也好，不管是模样还是别的啥，就真真是百里挑一的……”说着说着，柳婶子突然卡壳了。 等等，模样啥的是百里挑一的，可娇生惯养也是百里挑一的啊！ 嗨呀！就说是忘了什么，这霍清明娶个老婆回去不单单是要过日子，还要带孩子的！ 娇生惯养的小媳妇只能娇宠着，可带着孩子的头婚男人…… 难怪思思娘要骂自己了，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看着霍清明，柳婶子只觉得这手里的肉开始变得烫手了，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话说自己这行为没给思思的名声雪上加霜吧。只是再忐忑不安都不能在霍清明面前露出来一点，到了饭点，她先去做饭。 柳婶子家里今儿没什么人，一家老小包括那十来岁的小儿子都去给大儿媳的娘家搭把手拾掇房子了，因此晚饭做的十分便捷，只是柳婶子考虑到霍清明这样的兵娃子胃口都大，特意做成了三人餐的分量。 柳思思做的饭确实好吃，柳婶子含泪把剩下的汤汁都用窝头泡着吃了，一面吃一面暗恨自己的儿子都不争气要么太大要么太小，但凡有一个年岁合适的，思思这儿媳妇她是要定了。 心里想着事儿也没耽搁她吃饭的速度，俩人把三人餐一扫而空。 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柳婶子只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幸好做的多，不然还真不够吃。 “清明啊，吃饱了没。” 霍清明：“……”其实只吃了六分饱，“吃饱了婶子。” 柳婶子喜上眉梢，“唉，吃饱了就成，不够再跟婶子说，婶子家里没啥好东西，但粗茶淡饭还是能管饱的。” 二人说了几句话，霍清明便趁着柳婶子在里头收拾桌子的空隙将碗刷了出来。 洗得干干净净的碗被整齐排列在石台上，柳婶子说媒的心思狠狠一动，旋即被压下去了。 不合适啊不合适。 “看看你，来婶子家哪里还能叫你拾掇东西，歇着吧歇着吧，我来。” 确实没什么要做的了，霍清明肃然道：“婶子到我锻炼的时间了，我先出去跑两圈。” 柳婶子：“？？？”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乖乖，到底是当兵的就是跑得快。 说是锻炼，其实是跑到柳家村的后山上打猎去了。 这深山老林里头还是有猎物的，只是过分机灵，不过也难不到他就是了。 途中还路过了柳思思今日‘投河’的那条小溪，矫健的步子微微一顿，旋即恢复了节奏，可心神到底跑远了。 说实在的，柳思思长的是不是娇媚那款，但眼神水灵灵的，看着一派天真无邪，面颊也嫩生生的，透着一股子不涉世事的纯。 想也是了，这么人杰地灵的地儿，养出来这般颜色的姑娘也正常。 霍清明活了二十多年，小时候什么操/蛋事都干过，人家小青年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枪啊炮啊的，对那些动不动就哭的小女娃毫无兴趣，甚至觉得聒噪烦人。 就在家里人以为他没救了的时候，霍清明如愿当兵去了，16岁那年离了家，时至今日也有八九年了，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毫无根基的拼啊闯啊，也成个小营长。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他的荣耀和军功的象征，他曾经以此为荣，直到眼睁睁的看着昔日一起训练、生活的亲如兄弟的战友轰然倒塌在自己的面前，留下俩嗷嗷待哺的孩子时，他才幡然醒悟。 想要永远的留住荣耀，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则的话，枯骨黄土，不过是一两年，就全成了泡影。 他的兄弟倒了，他就得站起来，替他兄弟把家撑起来。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小小的家，那有他的两个孩子。 先前答应相亲他就是头脑一热，过了那阵子，就后悔了。 今儿过来，就没想着得罪人，本想着客套着吃了一顿饭，就一拍两散，照看孩子的事儿，他再另想办法。 反正军队驻扎的地方有托儿所，他兄弟是为国捐躯，每个月都有队里拨下来的抚慰金，足够俩孩子吃饱穿暖再上个托儿所。就算是不够，也还有他的津贴在后头撑着，反正他单身汉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钱留在手里，也没啥大用处。 平常日子都好办，若是遇上他出任务的话，就托给隔壁的嫂子们照看一下。 来的路上他都打算好了，可看到了柳思思，他心神微微动了一下。 就像是平静无波澜的湖面上被丢了一粒细小的石子，落下去的瞬间，悄然无声。 但旋即，便漾起来一层层涟漪，细细小小的，却是存在过的。 等知道柳思思就是自己此行的相亲对象时，他承认自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旋即就像是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想结婚的念头，空前绝后的高涨。 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算算年岁，他都23了，跟他同岁的，孩子都能遍地跑了，唯独他还没个着落，想结婚，也是应该的吧。 回了家一点烟火气儿都没有，空空荡荡，和兵营一般，无二差别。 他也是人，他也想要温暖。 …… 霍清明跑出去的时候，柳思思正瘫在床上神游天外，这个系统实在是太难搞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愣是不肯打开商场，这未免也太有底线了吧~ 柳思思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止不住哀嚎。 突然脑海中蹦出来一句机械音：【宿主，您的准夫君刚刚出去了，难得的相处机会，您不打算把握一下吗？】 柳思思：“……”还准夫君，学的蛮快。 很好，用我说过的话来堵我，你很行！ 可她确确实实动心了，但是想着系统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憋屈人。 她刚刚也琢磨了一下，带着她的魂体过来都消耗了那么些能量，恢复了这么久，整整三个月才能稀稀拉拉的能勉强和外界交流，是不是就证明，这个叫什么军嫂扶持系统的并没有那么厉害呢！ 外强中干？ 中看不中用？ 绣花枕头一包草？ 而且现在还是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话，不肯多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它的能量不够了呢？ 柳思思冷静下来了，坏点子一个个的往外冒，再说了，亲事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她还是想拿捏一下系统的，以不变应万变吧。 旋即懒懒散散的，“你都说了照我娘的态度来看，我们俩成事儿的可能性不大，那我还白费什么劲儿呢。” 系统：【？？？】刚刚她还不是这样子的啊？ 系统的数据库头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它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没吭声，默默的回去翻一下前辈的记录，可惜了，柳思思这样不配合的毕竟是少数。 系统在这个科技发展十分低等的位面算是顶尖的科技了，好些人拿到它都觉得自己手握主角剧本，对于系统的话自然是奉若圣旨，言听计从。 可柳思思上来就尝试讨价还价，那时候，并没有经验的018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宿主如此的清丽脱俗，等后期意识到了想走……那也是不能够了。 过了许久，它没翻出来什么头绪，只得尝试劝说，冷冰冰的机械音也难得有些卡顿、慌乱：【你、不努力就放弃了吗？商场里面的好东西有很多，只需要积分就可以兑换，很划算的。】 柳思思垂下眸子，掩盖其中的狡黠，她当然知道很划算的，毕竟在现实生活中若想要得到这些的话，必然要找人托门路，人情欠了，还不见得能搞来多少。 还有就是去黑市，黑市黑市，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啊！ 万一一不小心被抓了，那不完蛋了。 再说了，这样子未免太显眼了，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系统确实可以暗戳戳帮她改善生活，可……那又怎么样呢！ 粗茶淡饭，她就养生着来，锦衣玉食，她就娇贵着来。 人活在世，总有属于自己的活法。 妄图掌控她的人工智能，危险着呢！ 于是不讲道理的柳思思无赖道：“其实我觉得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是个妈宝女，我爹还能干，能赚钱养的起我，我手脚麻利勤快些，给我嫂子带带孩子的话，照我嫂子的软心肠，她不会容不下我的。” 说罢，她轻笑一声，补充道：“反正我胸无大志，就干等着混吃等死也不错。” 她沉吟半晌，笑盈盈的，“照着我现在的年岁看，拖个一两年，问题不大，就是你……不知道问题大不大咯！” 听着系统久久没有回音，柳思思又慢悠悠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宝贝~能量不多了吧。” 系统：【……宿主，我不会害你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从‘宝贝~’这俩字里听出来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它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柳思思无辜脸：“我也没说你要害我呀，只是我刚刚冷静了一下，发现你确实对我的帮助不大，还有可能给我带来灾难。”柳思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不要小看军人，他们那么敏锐，就我在他们面前分分钟露馅，到时候寄居在我身上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柳思思越说脑子越是清明，她很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得到了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家，至于苦点累点，她不在乎的。 这么想来，这个系统商城还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这一刻，柳思思的心完全平静了，她也不再去想已经出门了的霍清明。 平平顺顺的活下来和吃几顿好的就被抓起来切片，这其中的差别太大。 柳思思就是个没出息的，她还是想老老实实的过完这偷来的一辈子。 人生么，平平淡淡才是真的。 此刻的霍清明已经在山上猎到了一只肥兔子，并且顺道包抄了兔子的老窝，掏了一只母兔和六七只刚刚睁眼的小兔崽子。 山中有一小小溪流，霍清明摸到了下游，手起刀落，兔子即刻毙命。 他只杀了一只公兔子，至于那母兔和几只小兔子都叫他拿草绳栓成了串儿，回头带到柳婶子家里去，看她打算咋安排的。 毕竟小兔崽子实在是太小了，毛都没长齐，浑身上下都没两口肉，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还不如养大些，多少能吃上一口补补身子。 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火柴，又跟变戏法的摸出来一袋调料。 生火、剥皮、烤兔子。 一只兔子下了肚，霍清明的胃终于不再叫嚣。 填饱了五脏庙，霍清明就开始琢磨起柳思思的事儿了。 他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相亲来的，遇见柳思思算是相亲路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变故，可正是这个变故，让他把婉拒相亲的想法变成了极力促成。 柳思思的存在确实让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如果，柳思思愿意嫁给他的话，俩人是不是能实现双赢呢？ 柳思思能借此机会摆脱小混混的纠缠，他能光明正大抱得美人归，不过，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用点心眼子才行。 比如说……立个契约？ 如果后面俩人要是能处出来感情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过日子，如果不能的话，那到时候他也会拿出积蓄，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出去…… 当然，他本人更加倾向于前者，顺理成章的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岂不美哉。 后面那一条，跟下套一模一样，可以忽略不计的。 光是想想，霍清明就干劲满满，浑身热血沸腾。 他心里想的是挺好，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乐不乐意答应。 办法总比困难多，霍清明脑瓜子本来就灵活，想着柳婶子说的话，他心里稍微盘算一圈，很快就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第5章 ‘助攻\\’张琦臻 喜提一串小兔子和母兔子的柳婶子高兴的不行，“哎哟，到底是你们这些当兵的娃子能耐，你都不知道这后山上的兔子，跟成了精似的，等闲人抓不住，你这倒好，直接把老窝给包抄了。” 能耐，实在是能耐的紧，不愧是兵娃子。 只是这样的能耐更让柳婶子打退堂鼓了。 男人这么能耐的话，对女人的要求自然更高了，那不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干啥都得把把攥呢。 可柳思思…… 扪心自问，柳婶子觉着她可能不大行。 霍清明可不知道自己送个兔子差点把媳妇儿给送没了，只是轻声道：“婶子，这兔崽子太小，离了母兔子怕是活不成，就这么吃了，也实在是可惜，您看着该咋办吧。” 丁点大，除了皮跟骨头，那点子肉连塞个牙缝都不够。 “是哩是哩！”柳婶子念念叨叨，“对了，你下山的时候，没叫旁人看着吧？” 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算是公家的财产，这窝野兔子自然也不例外，如果叫人看见了…… 那还是别想着养了，趁早宰了吃肉，炫到肚子里才算是保险呢！ “没。” 柳婶子登时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霍家这小伙儿自然是万分靠谱的，他说没人看见，那肯定就没人看见。 她拎着一串兔子美滋滋的绕到了房屋的后头。 把角落里堆着的稻草挪开，那就是另一个小天地了。 里头还养了两只鸡，这下加上兔子，家禽的数量，又壮大了。 霍清明眼睁睁的看着柳婶子灰头土脸的从屋后钻出来，手里还捧着俩白生生的鸡蛋，这下还有啥不懂的。 “婶子，你这……” 柳婶子喜的牙都露了出来，“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别怕，我们乡里乡亲的，都这么干，再说了，我们这窝沟村一直都老老实实的，等闲没人想往我们这穷地方来。” 有肉的地方狗才会闻着味儿过去，他们这样的穷地方…… 哼，让狗来，狗都不来。 出此下策，也是没招啊！ 农家没啥进项，想要弄些针头线脑，都得拿鸡蛋去换，可鸡蛋就是农家孩子最直接的营养来源之一，谁家还没个孩子了，谁家还能不疼孩子了。 鸡蛋就这么些，想要维持日常生活的同时，还得给孩子补充营养、打打牙祭，保不齐得自己想法子。 于是，偷偷摸摸养鸡崽子，就这么顺应而生了。 一般家家户户都是五只鸡，轮班站岗，换着天数的出去晒太阳。 这样才能长得匀实。 时间长了，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家家户户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就是鸡还能轮班站岗，兔子就惨咯，估摸着得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待到寿终正寝了。 等了一上午也没见柳婶子松口要去相看，霍清明难得有些焦躁，咋回事？产生变故了？ 要是没中间的线人牵线搭桥的话，他冷不丁的撞上去，实在是太冒失，至少得顺理成章的见了一面之后，才能往下发展，那时候他的阴谋诡计才能派的上用场不是。 坐以待毙不是霍清明的风格，他正了正神色，“婶子。” 柳婶子一怔，“咋了？啥事儿啊。” “请问您打算啥时候安排我和柳思思见面呢？” 毫不拐弯抹角的话直接给柳婶子震了一个大跟头，谁承想，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虚弱的，“啊？” “相看啊！”霍清明看柳婶子这表现，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真的发生什么变故了？ 心里琢磨开，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一脸认真的，“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相看，婶子您忘记了吗？” 柳婶子：“……” 她当然没忘记，只是忽然想起一个比较关键的结点。 这个亲事，她不敢说了。 她倒是想打马虎眼过去，只是看着霍清明这个较真的样子，她就知道，若是自己真打了马虎眼，那他肯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当兵的……大多都是直肠子，压根不带转弯儿的。 想了想，柳婶子叹口气，“那什么，你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婶子也就不跟你扯那些虚头八脑的了，我只是后来一琢磨吧，觉着你们俩其实，不大般配。” 霍清明：“……” 咋了？ 是嫌弃他年纪大了吗？ 还是嫌弃他带俩娃？ 额，好像嫌弃的合情合理。 看着霍清明有些萎靡，柳婶子安慰道：“我知道你着急找个媳妇儿，若是按照你先前的条件来说，思思这丫头是顶顶配你的，模样好，性子好，做饭收拾家务还有一手。俩人真在一块儿，互相磨合着个一年半载，等时机差不多了，再生个娃娃。日子，就顺理成章过下去了。” 这一年半载就是其中很关键的一个过渡期，从姑娘到做娘的过度。 可霍清明一下子收养了俩孩子，就不一样了，还没适应当媳妇儿这个身份，就直接当娘了。 娘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这俩孩子还不是亲生的，就怕累死累活拼一场，还落不着个好，那才叫人寒心呢。 越想越觉着不合适，柳婶子眉毛都要打结了，“可你这带着俩孩子，思思一下子从家里娇生惯养的宝贝疙瘩成伺候人的那个，怕是……不太行。” 话很委婉，但是霍清明听懂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讲真的，他没打算对自己的婚姻凑活，他就是看上柳思思了。 想娶她回家当媳妇。 能干不能干的，他不在乎，他自己就能干活儿，俩孩子也都是糙习惯了，有口吃的，饿不死就成。再不济部队还有食堂，天天去食堂打饭也成。 “婶子，我是娶媳妇，不是请保姆。” 柳婶子：“……” 你看看，这说了两句实话，咋还急眼了。 “不用思思做那么多活，我们那边驻扎的联队虽然条件艰苦了些，可配套的设施都是有的，俩孩子也都大了，能自己照看自己。”说到这里，霍清明顿了一下，“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理是没问题的。到时候给报个托管班，早上送过去，晚上再接回来，也不算是太费事儿。” 这一字一句的，再搭上那张十分认真的脸，柳婶子也琢磨出来猫腻了。 这是…… 相中了？ 柳婶子一时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都说这孩子拧巴，油盐不进的，现在看来，也是没遇见看对眼的。 这一旦遇见了，瞧瞧，也不离经叛道了。 “还有我，家世清白，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拼到现在的位置，也能证明我是有能力的人，并不是那些绣花枕头，草包一个。嫁给我，我会力所能及的让柳思思过上好日子。” 过上好日子，还是有些长远了，霍清明顿了顿，“婶子，昨儿你说，有小混混缠上……” 话没说完，隔壁就传来了柳母的爆呵，“滚开！” 这动静，柳婶子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坏了坏了，不会是那丧了良心的又追着上了门吧。” 她连忙跑出去，推开门一看。 果不其然，柳母正拿着家里做的大扫把举的高高的，准备扑人呢。 柳大嫂和她大儿子俩人，一高一矮的并肩站着，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牢牢把一脸失神，面色苍白的柳思思护在身后，前头的柳母扫把舞的虎虎生风，冲锋陷阵。 小家伙正是柳大嫂的大儿子，今年五岁了，叫小满，知道最疼他的姑姑要被人欺负了，气的不行，小嘴里碎碎念着，正骂人呢。 许是霍清明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这边一露面，那边的争斗就停了下来。 霍清明和他自认为的不入流的情敌，见面了。 也没人制止，场面却诡异的陷入了沉静中。 柳婶子顾不上霍清明，一溜烟跑到了柳家，站在柳思思跟前，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你没事儿吧。” 柳思思脸有些白，看着还有些惊魂未定，听见柳婶子的问话，才恍惚着应了一声，“啊！我、我没事儿。” 就是被吓了一跳，再就是…… 她的手有点疼。 刚刚打人打的。 小混混叫张琦臻，长了一副好皮囊，脸蛋儿是那种看着就很乖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纯良劲儿，属于一见他就容易心生好感的类型。 可只有真正的跟他接触了才知道，这人的骨子里到底是多么的恶劣。 面慈心黑。 能够不动声色的虐杀自己喂了大半年的猫。 好巧不巧，这事儿也就是张琦臻偷偷摸摸的翻墙闯进柳家，柳思思和他对视的那一眼，才想起来的。 那一瞬间，血腥的场面直接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被扒出来，柳思思又惊又怕，看见了当事人，几乎是想也不想，甩手就抽了个嘴巴子。 “啪~”一声脆响。 正与记忆中猫崽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交相辉映。 险些叫柳思思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 雨天，阴暗潮湿，雨点子打在地上，劈里啪啦。 血淋淋的猫崽，凄厉的惨叫、挣扎，可在力量悬殊的差距面前，那点子挣扎可谓是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被生生剥下来皮肉，疼的浑身抽搐，偏偏张琦臻还能一脸温柔的动着手。 发现巷子口呆滞的柳思思，他还能一脸笑容的仰起头，笑眯眯的问：“它是不是很坏啊！”紧接着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顽劣小孩，咧开嘴，“叫的声音太大了，看看，都把思思吓着了。” 语气温柔的张琦臻脸上挂着的不单单是灿烂的笑容，还有猫猫鲜红的血。 “啪嗒~”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白皙的下巴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晕染开来。 与此同时，嘎嘣一声，被捏碎了咽喉的猫猫瞬息软倒，毙命。 场面太过血腥可怖，原身是一个过年杀猪都不敢去凑热闹的人，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面，毫不夸张的说，直接被吓丢了魂。 回家之后的柳思思啥都不敢说，却起了一场高热，好不容易修养好了，身上的肉都掉了好几斤。 一连十多天没见张琦臻，回学校之后，原主就被张琦臻给缠上了。 柳思思又怕又惧，也不知道给怎么跟家里说，可柳母多仔细一个人啊！就算是柳思思不说，她那点反常也都叫柳母看在眼里，她直接摸到学校，本想突击一下，看看柳思思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谁料正巧装上张琦臻死缠着柳思思的场面。 可怜的小姑娘被堵在角落，无处可逃。 柳母那叫一个气，气女儿不争气，性子太软绵，遇见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家里通气儿，又气自己迟钝，这都多长时间了，才想起来跑学校看看，瞧瞧她姑娘身上本就不多的肉，又掉了好些斤两。 柳母一出马，直接骂跑了张琦臻，带着姑娘回了家。 仔仔细细的问清了来龙去脉，身后的冷汗是一茬茬的往外冒啊！ 这得亏她仔细，去学校看看，不然的话…… 时间长了，后果不堪设想。 柳母寻思着本就要毕业了，反正现在也没上大学的出路，干脆把柳思思的东西归拢一下全搬回了家，至于毕业证，托了关系，也拿了回来。 惹不起总躲得起。 可张琦臻也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儿，这么长时间的纠缠，他对柳思思是越来越喜欢。 只是他这人性格拧巴，他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想欺负她，最好能给欺负的眼含泪花，又惧又怕，却不得不跟她虚与委蛇的时候，他心里才畅快。 许久不见，他心里痒痒，一路打听着摸到了柳家。 还闹出来了不小的动静。 柳思思真觉着人生无望了，看着张琦臻恶劣的笑，再想想巷子里那只活生生被虐杀而死的猫崽仔，一瞬间，只觉得她和那猫崽也没啥两样。火山文学 想着想着就钻了牛角尖。 投河去了。 也就是那会儿，里头的芯子就不再是原装货了。 “思思！”柳婶子摸着柳思思冰凉的手，心里也不爽利，“你这孩子……” 柳思思刚刚才接受了这个记忆，恐惧感还萦绕在周身，心跳加速，头昏脑胀，面色更差了。 “婶子……” 柳婶子看见柳思思这个样子，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站的板板正正的霍清明和一旁嬉皮笑脸的张琦臻。 忽然觉着，其实跟了霍清明也好。 至少人品上就比这姓张的王八蛋强上个强百倍。 第6章 这身板子，安全感满满 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单是柳婶子一个人，还有现在情绪最最激动的柳母。 人啊，就是不能对比，一对比，这差距就显出来了。 本来嫁姑娘就是得挑挑拣拣，现在想来，不单是要挑拣，还是得要对比。 人，得知足。 霍清明这样的朝这边一站，那结实的身板，清正的眼神，瞬间就把张琦臻比到了泥地了。 就他那胳膊腿儿没二两肉的模样，真成了家，能养活的起一家子老小吗？ 难不成还要她姑娘跟着一道讨饭去！ 再看霍清明…… 柳母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就算是带俩孩子也不怕啥了，毕竟人家的家庭条件和本事明晃晃的摆在这儿呢。 若不是有俩不是亲生的孩子做累赘，柳母心里也清楚，就自家这样的家庭，在村里能拿得出手，到了外头，屁都不是，霍清明这样的女婿，他们是拍马都追不上。 心里转了一圈，她开始忍不住频频看向霍清明。 这样的举动登时让在场的俩男人都警惕起来，霍清明则是忍不住停止了背脊，原先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加严肃了，儿张琦臻则是觉着很不对劲儿。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男人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心里隐隐约约的升腾起来一丝害怕。 他作恶不假，但是感官也是相当敏锐，在柳母的脸上扫了一圈后，就把目光定在了霍清明的脸上，“你是谁？” 张琦臻那张脸，不笑的时候，瞧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可霍清明只是淡淡的，“你来找茬儿？” “找什么茬儿？”张琦臻看着他这副装相，心里很是不爽，脸上却扯出来一个轻缓的笑容，“我是来找我对象的！” 话音一落，柳母脸色大变，张嘴就是，“我呸！我打死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到处胡咧咧，现在还攀扯到了我姑娘头上，我打死你这个臭流氓！” 一句话就打开了柳母的暴躁开关，她啐的那一口，差点直接喷到了张琦臻的脸上。 那可是口水！ 自诩干净、卫生的张琦臻恶心的瞬间变了脸。 这下可好了，他那点子淡定彻底维持不住，跳脚着躲开柳母的袭击. 他寻思着自己被恶心了，又不能还手，便只能在言语上恶心柳母一把，因而一边躲还一边大声的嚷嚷着，“婶子，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你懂不懂，我来找我对象，您可不能做棒打鸳鸯的老古板！” 这几句话差点没把柳母气的撅过去，什么自由恋爱不自由恋爱的。 纯粹是瞎几把扯淡。 还棒打鸳鸯，上了几天学，弄了点墨水喝喝就开始瞎咧咧，柳母恨不得现在就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死鸭子！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家，自由恋爱那就是离经叛道，这边讲究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真叫他再这样嚷嚷下去，思思的名声…… 光是想想，柳母杀人的心都有了。 霍清明就是农村娃娃，自然知道流言蜚语能够害死人，看张琦臻说的过分，他眉头一皱，上前几步。 也没看见他是怎么挪过去的，反正等柳母的大扫把落在头上，避无可避了，张琦臻才算是傻了眼。 他啥时候过来钳制住自己的？ 柳母自然也看见张琦臻跑不掉了，对霍清明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 扫把落在身上，都是实打实的疼，张琦臻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下两下他能不变脸色都是给足了这个乡下老虔婆的面子，谁知道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就这他准备还手的时候，早就洞悉了张琦臻打算的霍清明一抬腿，直踹中了张琦臻的膝窝。 “噗通~” 张琦臻跪在了地上。 柳母：“……？”怎么个事儿？ 这是迷途知返，要给自家磕头谢罪的意思？ 高高举起的扫把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就这么尴尬的举着了。 张琦臻膝盖磕在地上的时候就懵了，回过神那叫一个生气，那种被压着打的羞耻感瞬间让他的眼珠子红的充血。 憋得脸都红了，奈何实力悬殊，他压根干不过霍清明。 霍清明倒是淡定，就这样的弱鸡崽子，保守估计，他一个人能干翻十个。 看着旁边的邻居已经有不少听到了动静，探头探脑的朝外张望时，霍清明只犹豫了一秒，就果断从兜里掏出来一条已经用过的帕子，掰了他的下巴，毫不客气的塞了进去。 这张破嘴比老头的裤腰还松，就不能让他说话。 张琦臻：“！！！” 一系列动作搞完，霍清明一脸淡定的对着完全懵掉的柳母道：“婶子，外面人多眼杂的，咱们还是进去慢慢说吧。” “好好好！” 霍清明的话给柳母提了个醒，“走走走，咱们进屋慢慢说。” 随着院子柴门被关上，窥伺的视线悉数被隔绝在门外，霍清明这才把张琦臻给松开。 张琦臻获得了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嘴里的帕子掏了出来，然后就是撑着地面不住的干呕。 可见…… 这块帕子确实是给他恶心透了。 张琦臻：“你给我……” 狠话甚至都没开始放，就听见霍清明用平波无井的语调淡淡陈述道：“你可以再大声嚷嚷一遍试试看，我不介意把你丢在地上的帕子，再塞回你的嘴里。” 张琦臻：“……”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打怵。 因为他总觉着这人说话跟他哥说话不一样，他哥是恼羞成怒的威胁，压根不舍得实施，可眼前这个男人…… 算了，他还是老实点吧。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柳思思：“……”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原来变态，也分对象的。 只敢对着老弱妇孺欺负，遇见身强力壮的糙汉立马就萎靡了，瞧瞧，这多乖顺，跟小绵羊似的。 哦不对，是黑心的。 柳婶子看局面掌控住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忍不住有些得意，瞧瞧，她给保的这桩姻缘，那不得是嘎嘎的。 别的不说，就这身板子，安全感不满满的。 第7章 熟人？哥？ 看着张琦臻不吭声了，霍清明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就这样的还出来当小混混。 不够狠也不够豁的出去，三言两语就吓唬住了，想出来混，早着呢。 “说说吧，你来这儿干什么？” 张琦臻抬头看了一眼霍清明，还不大死心，嘟囔着，“都说了，我来找我对……” 剩下那个字，在霍清明越发黑沉目光的注视下，他十分识时务的给咽了下去。 切~不说就不说，就你长得凶，就你了不起。 他就不信了，这男人还能一直住在窝沟村不走了咋滴，早晚有他走的时候，等到那时…… 霍清明：“……” 他看着张琦臻，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心里想啥，全写在脸上。 霍清明叹口气，开口道：“你出现在这里，张琦郡知道吗？” 张琦郡，简简单单三个字儿直接给张琦臻干懵了。 他嚯的抬起头，满脸震惊，“你……” 甭说是张琦臻了，就连柳家人也都被震着了。 啥玩意，合着，闹了一圈子，都认识啊！ 不等张琦臻回答，霍清明就继续道：“应该是不知道，”说着，他唇畔微微挂了一点笑意，“不然的话，他也不能把这次难得的休假机会让给我。” 张琦臻麻了，他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这下好了，嚣张一次，还撞枪口上去了。 “你、你……”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霍清明，张琦郡的战友。相信你哥为数不多回家的次数中，你们兄弟聊天过程肯定或多或少的出现过我的名字，你对我应该不算陌生才对。按照你哥跟我的关系，你叫我一声哥，也不算是委屈，是不是？” 张琦臻：“……哥~” 语调虚弱，还拐着弯儿。 张琦臻明白，这次他是摊上大事儿了，应该不是完蛋，这是死期将至。 霍清明。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哥过了命的哥们咋就出现在窝沟村这个地方了，不合理啊，完全不合理。 “还不走？”霍清明淡淡的，“怎么，等着吃了晚饭再回去？” 张琦臻：“……我其实也不太饿。” 他慢慢吞吞的站起身，“那什么，哥，如果您回去见着我亲哥了，麻烦您给我带个话吧。” “说什么？” “就说我一切都好。” 你过得不错，就是把旁人家里都弄得鸡飞狗跳的，属实有点厉害了。 霍清明点点头，“可以。” 望着张琦臻点头哈腰离开的背影，他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张琦郡这个弟弟，比他亲口描述出来的，好像更加有病一点。 想到张琦郡的交代，霍清明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打算带着俩孩子一块回去的，现在看来，还得捎上一个累赘。 不过，这件事先搁下不提，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不住，婶子。”霍清明看着柳家众人如临大敌的面色，哭笑不得，“这孩子是我战友的弟弟，小时候因缘际会吃了不少苦，爹妈好不容易带到身边之后，就溺爱了一些，养成了个古怪性子，您放心，他以后绝对不敢过来捣乱了。” 柳母听了解释，面色好看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张琦臻老老实实走了，还是有你这个煞神在这儿震着，等你走了，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呢. 不成，还是不成，得趁早给她姑娘的亲事定下来。 省得夜长梦多。 柳婶子可不知道柳母心里的想法，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笑眯眯的从柳大嫂的身后把柳思思薅了出来，“思思啊，昨儿清明还救了你，正好今儿也赶巧，你们俩在院子里说说话，我跟你娘、嫂子还有话要说。” 本打算把柳思思往霍清明那边一推，剩下的事儿，霍清明都能处理的漂漂亮亮。火山文学 奈何推了一把，没推动。 柳婶子：“？” 嗯？思思这丫头看着浑身没二两肉，还怪结实的。 然后她一低头，就看见了挂在柳思思腿上的柳小满。 柳婶子：“……你干啥？” 柳小满抱着柳思思的腿不撒手，还用那双柳家人特有的圆眼睛瞪人，毫不客气的，“我要姑姑！你撒手。” 柳大嫂一脸尴尬，“婶子别介意，小满这孩子跟他姑亲，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一面说话，一面毫不客气的把柳小满从柳思思的腿上撕了下来，顺带照着那屁股蛋子就是啪啪两下。 打横一甩就把他扛在了肩膀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知道演练多少次了。 柳小满一路滋哇狼嚎，柳大嫂充耳不闻，雄赳赳、气昂昂的她儿子弄屋子里去了。 柳婶子对小满一时的不礼貌压根没往心里去，反正她都活了半辈子，没道理跟个牙都没长齐的娃娃崽斗气，跌份。 “走，”柳婶子风似的刮到了柳母的身边，挎着她的胳膊就往堂屋冲，“咱老姐妹俩也说说知心话。” 柳母也不反抗，老姊妹俩进屋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剩下柳思思和霍清明俩人。 尴尬在无声蔓延。 经了昨儿那一遭，柳思思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柳婶子快要给夸上天的相亲对象。 沉默良久，柳思思抿抿唇，开口了，“昨儿，谢谢你了。” “没事，”看着柳思思恬静的眉眼，霍清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如果他是皮肤白皙的大小伙子，现在脸肯定红成了猴屁股，幸好他随爹，天生黑脸。 “只是，以后别想着投河了，你要是走了，你爹娘得多难受。” 柳思思：“……” 我说没打算投河，你信吗？ 那是误会！误会！ 只是原身有先例在前，她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旁人也不带信的。 心累。 “……好。”打不过就加入，算了，毁灭吧。 话题就此终结。 霍清明不动如山，柳思思跟他站在一块，一开始还紧张的心跳加速，后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说起来，她昨儿都没顾得上认真看一眼霍清明的样子，那现在…… 她抬起头，状似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霍清明。 小麦肤色，剑眉星目，高鼻梁，唇色清浅，怎么说呢，是柳思思喜欢的这一款。就是没啥表情的时候，看着像个煞神，尤其是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农民汉子。 第8章 年纪大，会疼人 霍清明不说话是在想话题的切入点。 想了一圈，无果。 平时就没跟女人打过几次交道，没经验。 干脆自暴自弃的，“柳婶子介绍我们认识，目的是啥，你也知道吧。” 柳思思：“……？” 等会儿，不是说六七十年代的人都很羞涩么，这咋直接上来就开大了？ 她没有防备，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是正儿八经的大红脸。 柳思思脸上的血色几乎是瞬间从脖颈蔓延到了面颊上，不过短短的三秒钟，就连耳朵尖也染上了绯色。 “我、我知道。” 看柳思思也生涩，霍清明忽然就放松了，再怎么说他也比柳思思多吃几年饭，不慌不慌，“那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的情况。” “我今年24了，年纪不小，之前一直在部队，再加上父母双亲都不在了，我没想着成家的事儿，也没人催我，就这么一拖二、二拖三的拖到了现在，”看着柳思思嫩生生的面庞和清澈的双眼，霍清明咽了咽口水，“我知道，年纪上，是我沾了你的便宜。” 要知道，柳思思今年秋天才18岁整，现在，还没成年呢。 霍清明态度放的很低。 在六七十年代24岁还不成家，那都是十里八乡罕见的大龄光棍，可搁在21世纪，24岁，保不齐研究生刚毕业，还是个嫩生的学生仔。 柳思思想宽慰一下霍清明，毕竟在她眼里，霍清明确实年纪不大，大小伙子一枚。 皱眉沉思一会儿，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没事，我娘说了，年纪大的，会疼人。” 霍清明：“？”他有些茫然，这算是夸赞的一种吗？ 柳思思：“……”她就直白多了，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俩大嘴巴子。 叫你管不住自己，啥事儿都往外秃噜。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啊？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霍清明琢磨了一下，最终决定坦诚布公。 “我的情况，昨儿婶子应该都跟你们家提过了吧。” 提过，都快把霍清明这个人夸出花来了。 只不过，她娘自从知道霍清明还带俩孩子之后，态度就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因而柳思思点头的十分痛快，“提了。” 没啥，不就是相亲么，柳思思，放轻松点，全当是工作面试了。 “我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霍清明脑子转得飞快，琢磨着措辞，“陈浩、陈瀚，老大六岁，老二才两岁。是我兄弟的孩子，他们娘在我兄弟走了没多久就卷着抚恤金跟别的男人跑了，孩子就撂在老家。”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柳思思怔愣一下，没吭声，开始认认真真的挺霍清明讲述。 事情是一年前发生的，他兄弟走的太突然，只留下一笔巨额抚恤金。 陈浩和陈瀚就是那时候被他兄弟的女人带着到了联队，哭诉哀嚎着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的不容易，赚够了同情和泪水，拿到了抚恤金。 然后，俩孩子直接就被扔在了连队，那女人自己卷了钱，跟着老相好跑了。 俩孩子孤苦伶仃，大的四岁，小的才刚刚能走两步路，又瘦又干巴，尤其是老大，自己都害怕的瑟瑟发抖，还不忘站在弟弟身前护着他。 那张和陈大伟极其相似的脸写满了惊恐无助，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戳在了在场大老爷们儿的心尖上。 无奈之下，霍清明只得站出来，将孩子送回了老家。 他也没法子，自己个儿都是单身汉，哪里照顾的来孩子。 这一年里，霍清明和陈家的联系就没断过，随着信一块被寄回去的，还有上头发下来的补贴连带着战友们的救济。 只是这俩孩子好像是身体不大好，频频生病，一来二去，次数上来了，饶是霍清明是个大老粗，也觉着有哪里不大对劲儿。 左思右想，霍清明近来总觉着心里不踏实，他决定回来看一看。 于是就和张琦郡换了假期，独身一人回来看孩子，顺带的，还有张琦郡的委托，看看他弟弟是不是在作妖。 这回来一趟可不要紧，全炸锅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离陈家越近，霍清明心中的不详预感就越发强烈。 然后，预感成真。 信里说着把俩孩子照顾的好好的陈家人压根就是在放狗屁，俩孩子瘦的跟皮包骨似的，脑袋大，身子小。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青青紫紫，旧伤叠着新伤，一层摞着一层。 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连最基本的蔽体都做不到，最最可怜的是小老二。去年见的时候，因着年纪小，走路走不利索，现在一年过去了，走路还是不利索。 亏了嘴巴，腿软，一点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霍清明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只觉着浑身的血液都直奔着脑门去了。 脑海中嗡鸣一片，将兄弟的孩子照顾成了这个样子…… 他知道人心都是有偏颇的，寄回来的钱肯定不能都用在俩孩子身上，至少陈家人看在钱的面子上能对俩孩子稍微好些呢。 谁承想这陈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拿着俩孩子爹用命换来的补贴潇洒，暗地里却如此苛待孩子。 再把孩子留在陈家，那俩孩子就是个死。 霍清明也干脆，带着俩孩子直接到了大队，亮出来自己职位后，剩下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吃了他们的，都得给吐出来。 陈家人有钱之后花销大手大脚，压根就没想着积攒，毕竟这还有俩小摇钱树呢，没钱了，写封信去苦苦穷，白花花的票子、钱粮就都有了。 因而，到最后，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寄过来一百多，只搜拢出来二十块钱。 剩下那八九十块钱，霍清明摁着陈家人写了欠条，虽然心里明知这钱讨不回来了，可好歹写了，就有个把柄在。 陈家村大队长看着身着戎装的霍清明捏着欠条，又是敬又是怕，顺带还觉着丢脸。 替老陈家害臊的。 你说说，这一家老小这么些口子人是咋好意思趴在俩丁点大的孩子身上吸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