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封神的我,又被救活了》 第一章 野外荒庙 夜色已深,月色黯淡。 人迹罕至的山野之间,一座荒庙屹立于此。 眼前这座庙宇,所占之地着实不小。从残垣断壁之中,还可见昔日大殿经阁,香火鼎盛的盛况。 可往日的辉煌,终究已经过去了。 如今这座庙宇,却已是荒草丛生,蛛网结织。因为年久失修,殿宇倒塌,香炉倾倒,一片破败凄凉的景象。 不!应该说,眼前这座荒庙,不只是破败凄凉而已! 而是,萦绕着森森鬼气! 稍稍走进一些,甚至还能够听闻那破败的大雄宝殿之中,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狞笑之声。 在如今这个,妖魔精怪纵横的世上,这样的庙宇着实让人心觉恐怖,不敢靠近。 而就在这个时候,夜晚空无一人,寂静无比的山道之上,忽然传来马车行驶的动静。 一面有横肉,身材高大,腰佩长刀,周身气血涌动不断,让人只看一眼,便不由暗叹雄伟壮硕的青年汉子,正牵着一辆简朴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荒庙之前。 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的阴森荒庙,青年汉子不仅不害怕,反而面上一喜,扭头对着马车,高兴道: “少爷,总算找到一座荒庙了!” 马车之中,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掀开车帘。 夜晚寒风,灌入车厢之中,顿时便听到里面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 壮汉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遮蔽寒风的帘子拉好,急道: “哎呀,少爷您怎么这般不注意!” 马车之中剧烈的咳嗽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停下。 片刻之后,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子苦笑之声: “每日不过缓行十余里,我这身子骨竟然已经撑不住了……罢了,去前面的荒庙看看吧!” 壮汉连忙应了一声,牵着马车,稍稍加快了步子,朝不远处的荒庙而去。 这座荒庙的大门,如今已经坍塌损毁,壮汉干脆搬了几块石头垫在台阶处,直接拉着马车走进庙中。 荒庙之中,那似苦似笑的奇怪声音,变得更加清晰。破败的大雄宝殿之中,甚至亮起火光,还有数道扭曲的身影,投射在残破的门窗之上,更显阴气森森。 如此诡异的景象,壮汉却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大大咧咧地拉着马车,径直来到大殿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道: “少爷,小心些!” 马车之中,走出一身着锦衣狐裘的少年郎。 少年相貌俊朗,天资自然,举止之间颇有风仪。苍白的脸色,带着五六分病气,不仅不显难看,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份如玉瓷般精致的清冷易碎感! 雍博荣抬头看着面前诡异无比的大雄宝殿,似乎也没有在意,在壮汉仆人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入。 推开勉强挂在墙上的破门,迎面便是一堆亮堂的篝火,将破败大殿照的一清二楚! 大殿之中,蛛网遍布,尽是尘土。无头佛像身上金漆脱落,香炉烛台,打翻一地。累累白骨,铺就地面之上,宛若鬼蜮。 火堆旁,五六名长得奇形怪状,只勉强称得上人形,身上还留有各种兽态的妖怪,愣愣地朝门口望去,与主二人对视着。 这几名妖怪,也不知道是不是灵智尚未完全开启,此时表情有些懵懵的,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会有两个人类,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主仆二人,此时也没有惊慌无比,反而细细打量着殿中的几名妖怪。 气氛沉默片刻之后,两方突然一齐反应了过来。 “大王您看,是两个人,咱们今天可以加餐了!”小妖看着主仆二人,惊喜无比地道。 “少爷您看,是几个妖怪,您今天可以吃药了!”壮汉看着一众妖怪,眼中难掩高兴。 话音一落,气氛再次变得沉默起来。 雍博荣轻咳一声,对着身边壮汉温声道: “不二,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的,万万不可先入为主,就随意要打要杀,这是在妄造杀孽!” 壮仆王不二闻言,连忙低头认错道: “是,少爷教训的是,不二记住了……不过我之前也是打听了许久的,知道这里有吃人的妖怪出没,这才打算抓来给您补补的!” 为首的那名妖怪,看到如此有恃无恐的主仆二人,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二人,小心翼翼地道: “妖怪?” 雍博荣闻言,微微摇头。 “那,恶鬼?” 雍博荣还是摇了摇头。 为首的妖怪,浑身一颤,惊惧地道: “收妖的和尚?道士?” 王不二闻言,顿时暴怒,喝道: “放屁,我家少爷还没成婚留后呢,怎么能去出家!像你们这等胡言乱语的妖怪,哪里是什么好人!” “那、那,那敢问你家少爷是?” 王不二冷哼一声,微微昂头,朗声道: “我家少爷,乃是扬州府海陵城的雍家家主!” “凡人?” 几名妖怪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如负释重地长舒了一口气,发出嘲弄的笑声: “哈哈哈,原来还是凡人啊!” “娘的,刚刚还真差点被你们这模样给唬过去了呢!” “不说了,赶紧架火,今天加餐!” “大王您看,那个少爷长得白嫩贵气,一看就好吃!” “啧,一副病恹恹的……要我说,还是旁边那个壮一点的好吃!” 王不二看着重新露出凶狠之态,甚至已经开始商量着如何将二人分食的妖怪们,不由冷哼一声,道: “少爷您看,我就说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就去弄死他们,取了内丹,给少爷服用!” 雍博荣微微叹息一声,摇头道: “为了我这病躯,又要你造杀孽,我实在不忍……哎,对了!我看为首那妖怪是虎妖,他那玩意,会不会比一般的虎鞭还补?” 王不二闻言,当即心领神会,朗声道: “明白,这就为少爷取来!” 说罢,王不二快步冲上前去。 几名妖怪,看着这无非是有几分蛮力的壮汉冲上前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个狞笑一声,相互戏言,这是大餐之前要动上一动。 但下一刻,王不二却是猛地抽出了腰间那柄鬼头大刀。 明明只是一柄朴实无华的刀,出鞘之时,却是红光一闪,凛然凶厉之气,席卷而至,血腥之气充斥整个荒庙之中! 【黄级珍宝:制式鬼头大刀】 【介绍:刽子手行刑所用,斩杀千名恶人,刀下无一枉死之人,凶厉刚烈,妖邪畏惧无比!】 霎时之间,大殿之中的几名妖怪,顿时身形一僵,难以动弹。只能圆睁着双眼,惊惧无比地看着冲上来的王不二。 伴随着一阵长刀破空,血肉破开,鲜血溅地之声,几名妖怪的人头,滴溜溜地滚落在地。 旁人无法察觉到的一金一红两道光芒,径直钻入雍博荣的体内。 【替天行道,斩杀恶妖数名,功德+17】 【斩杀恶妖数名,妖族畏惧,恶名+3】 第二章 异宝四相树 可能是以为雍博荣的穿越,没走什么正规流程。所以他这一出生,便是天生经脉封闭,五气不盛,身体犹如漏斗,元气不断散溢,有早夭之像。 能够长到如今的十六岁,还是靠着此世的老父母,不惜一切代价,拼命救治延寿。 但就算如此,雍博荣这十六年里,也起码有十二年的时间,都是在病榻之上度过。 因这病躯的拖累折磨,使得雍博荣不仅难以读书习武,甚至连正常生活都难以维系,多走上几步,便气喘吁吁,几欲昏厥。 雍博荣前世身体健康,知道健康人的生活是怎样的,自然更加难以忍受如今的病躯,甚至有过轻生之念! 之所以能够坚持这十六年,一是因为此世老父母年至七十,积德行善多年,方才有他这根独苗,堪称奇闻,多为乡人所惊叹。 老父母视他如珠如宝,雍博荣着实不愿因自己轻生之念,而让老父母遭受丧子之痛。 二来,也是因为雍博荣穿越带来的金手指,给了他希望! 常人心神深处,多为灵魂所在。 德行高洁之人,心神之中,有清正光辉凝聚,护佑自己不受邪物所侵袭。至于佛道修士,心神深处乃元神所在,或以法宝藏于此处孕养,以求达到如臂指使之境界。 但雍博荣的心神深处,却是迥异旁人! 两枯两荣的四棵参天巨树,正相对而立,气息隐隐呼应对立,神异无比! 北方之树,郁郁葱葱,通体绽放金光。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充盈的祥瑞之气,不断散溢而出,凝做一句批语: 【积攒功德,功成行满,死后成神,开立天庭。】 巨树之上,还有一行金色小字凝聚出来。 【功德:七百三十四】 在功德数值的下面,还有一本神籍玉册凝现出来,绽放淡淡金色辉光,上有古朴玄奥的篆字,写着【从八品玉篆】的字样。 轻点这道玉篆,更有无数小字突然显现在雍博荣的眼前。 【从八品,扬州府观音山山神】 【从八品,袁州府宜春县龟峰山神】 【从八品,杭州府府平水河河伯】 【从八品,苏州府琼龙山山神】 【从八品,泰兴府紫琅湖河伯】 …… 因为此界之中,仙神只存于神话传说之中。是以这天上地下的大小神职之位,全部空缺。 此时,除了五岳、鄱阳湖、洞庭湖等名声大川以外,其余所有符合品阶的山神、河伯之职,尽数列于雍博荣的眼前,让他随意挑选。 这依旧意味着,等到雍博荣死后,他可以持从八品玉篆,在天下之中挑选一山清水秀之地,担任山神、河伯之职! 可别觉得这从八品神职太低下了,雍博荣十六年来积德行善不断,这才积攒了七百多的功德,得以兑换从八品神职。 对于被病痛折磨地快要发疯的雍博荣来说,哪怕只是区区一个山神河伯,也足以让他接受了! 位于心神身处南方的参天巨树,树叶凋敝,树枝干枯,生机断绝,唯有极为淡薄的黑色不祥之气,环绕于四周,几欲散尽,亦是显化出一句批语: 【罪孽加身,死入阴冥,审鬼断案,效力阴府。】 这可代表这罪孽的参天巨树,浑身缠绕着不详罪孽黑气的,与位于心神北方的功德之树相对而立,泾渭分明互不相容。 【罪孽:二十七】 其上显示的数值,则代表着雍博荣所犯下的罪过。 与功德之树的功能类似,只要雍博荣身上的罪孽足够,便可以从此兑换冥府神职。 只是雍博荣本性,便不愿为恶。再加上想到阴间的工作环境着实不佳,更是让他敬而远之。所以这十六年来,他的罪孽值一直都未能达到开启冥府神位的地步。 而位于心神西方的苍天巨树,浓厚无比的血色光芒凝聚其上,不断散溢出凶厉之气,让人心中胆寒。 【恶名流传,引祸招事之异宝,天意入尔手中。】 【恶名:四百零一】 这颗苍天巨树,则代表着雍博荣的“恶名”,让人恐惧、厌恶的名声。 只要数值每到一百,这棵树上,便会缔结出一枚血玉胎。等到瓜熟蒂落之后,雍博荣便可以从其中,获得一件宝物。 只是这类宝物,虽然同样珍贵,但却和一般的宝物不太一样,乃是一些能够招惹是非,凭白带来别人窥觊的东西。 就比如王不二现在手中拿着的,那柄黄级宝物【鬼头大刀】,便是从此获得! 这柄大刀,能够震慑邪祟,无往不利,便是拥有五百年修为的妖邪,也无法抗衡。 但这刀上的凶厉血气,却实在太过浓郁! 持此刀之人,会被此刀所携的暴戾之气影响。潜移默化之下,本性被凶厉煞气所蔽,便生好勇斗狠之心,凭白招惹祸端。 也就是王不二这人,乃是一个天生的杀胚,本就好勇斗狠至极。除了对雍博荣俯首帖耳以外,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反倒是不会受此刀的影响。 而且因为某些事情,纵然雍博荣十六年来,并未犯下过什么罪恶。但这棵恶名树上的赤色凶厉之气,却极为浓郁,已经让他获得了三件凶厉异宝。 而且在斩杀那几名妖兽获得3点恶名之后,更是再次让一枚血玉胎凝实,只待孕养数日之后,他便能再次获得一件引祸之宝。 一时之间,让雍博荣心中颇为复杂。 明明行事皆秉持善念,时有济困扶穷之举的他,竟然会有恶名传颂…… 而就在雍博荣沉浸于心神之中时,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了王不二的呼唤之声: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可是不舒服?” 一睁开了双眼,雍博荣便看到,王不二右手抓着几颗血淋淋的妖兽内丹,满脸紧张担忧地看向自己。 雍博荣微微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稍稍闭目养神而已!” 听到这话,王不二仍不免担忧,急道: “这是妖兽内丹,少爷现在就要用吗?” 雍博荣看了看那几枚血淋淋的内丹,翻了翻白眼,当即表示自己还好,暂时不需要。 见自家少爷如此坚持,王不二也不好勉强,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内丹收好,然后又从背后掏出了一样东西,献宝似地递到雍博荣面前,道: “少爷,你看!” 第三章 不太一般的小狐狸 雍博荣盯紧一看,却见王不二手中,举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掏来的,胖乎乎的灰毛狐狸。正睁着圆润湿漉漉,还自带眼线的大眼睛,满是惊恐地看着雍博荣。 狐狸? 王不二嘿嘿地笑道: “少爷,这胖狐狸刚刚被捆在了佛像后面,好像是被那几个妖怪抓来的。我看了看,这狐狸身上没骚味,毛发也软和……” 说到这里,王不二看向手中的胖狐狸,嘴角一咧,露出略显狰狞的笑容,道: “就是毛难看了些,做不成披肩。但也可以给少爷做靴子内衬了,一定暖和!” 被王不二抓在手中的灰毛胖狐狸,身躯先是一紧,呆愣片刻之后,然后四肢身躯,整个扭动、乱蹬起来,挣扎得无比激烈,嘴里还不断发出惊恐悲鸣之声: “嘤嘤嘤,嘤嘤嘤!” 雍博荣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抿嘴一笑,道: “做什么内衬啊,冬天的时候,将这小东西抱在手中,不是比暖手炉还暖和?闲时还能逗逗闷子。” 王不二闻言,再次咧嘴一笑,道: “也行,听少爷的!” 其实雍博荣知道,王不二本就没有杀这小东西的念头。否则他刚刚,就应该直接拎着刚拔下来的狐狸皮,送到自己面前了。 刚刚之所以故意吓吓它,无非就是想将这小东西,送给自家少爷解解闷,又怕这精怪一类心怀不轨,这才故意吓它一下。 应该是真被吓到了,此时这胖狐狸听到雍博荣的话之后,连忙停下挣扎,圆碌碌的大眼睛泛起一层水雾,两只小爪子不住地对着雍博荣拱手道谢,全身上下都在对雍博荣表露出感激之情。 雍博荣看着这小东西的模样,觉得好玩极了,陡然心中生出一丝戏弄之意,然后又故意摇头,道: “不过仔细想想吧,这到底是个灰毛狐狸,丑,还胖。养在身边,实在丢架子。算了,你还是……” 一听到雍博荣这话,原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胖狐狸,再次惊恐起来。 面对着主仆二人投来的视线,胖狐狸浑身不住地颤抖,两只小爪子又是在身上不断扒拉着,又是连连拱手告饶,急得对着雍博荣不住地嘤嘤,恨不得现在就能开口说话。 荒庙之中,杂草丛生,遍地骸骨,鬼气森森。有妖类伏尸,狐鸣嘤嘤。 面色苍白,如玉般精致,不似凡间孕育的病态俊秀少年,却在开怀大笑。 阴郁恐怖,与干净唯美的交融,反而形成一副更加诡谲的画面! 不过这画面持续了没多久,雍博荣的大笑之声,便戛然而止。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之声,打断了笑声。雍博荣白玉般的脸上,此时因气息不畅,而憋得涨红。吓得王不二,连忙上前为雍博荣拍背顺气。 这十六年来,雍博荣拖着病躯,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累不得,动不能。笑不能太过,哭不能太甚。就如同瓷人一般,得精心呵护,稍有不慎便会被打碎。 但所幸,这样的日子,不需要持续太久了! 咳嗽了好一阵,雍博荣这才顺过气来,却也再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沉声道: “不说笑了,放这小家伙离开吧!” 王不二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道: “留着它,给少爷解解闷不挺好的吗……要是少爷实在嫌它丑,那还是扒了做内衬吧!” 雍博荣伸出手来,逗了逗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灰毛胖狐狸,开口道: “从它的举止动作,可见已开灵智,便不可以寻常山禽野兽视之。强留它在身边,或是扒取皮毛,和逼人为奴、谋财害命,也没什么区别。” 王不二闻言,看向自家少爷此时逗弄着胖狐狸的模样,久久不语,心中暗自叹息。 自家少爷如此温柔善良之人,怎么摊上了个这样的病体,上天当真不公! 知道自家少爷所言不可违逆的王不二,拎着手中的灰毛胖狐狸,嘴里嘟囔着道: “你这小东西运气好,也就是碰到了我家少爷……” 说罢,他随手将这胖狐狸扔到地上。 这小东西一落地,便展示出不符合胖胖身形的敏捷,“嗖”地一下,便窜了出去,快到王不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钻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了。 王不二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对着雍博荣道: “少爷您看,到底是畜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畏威而不畏德!” 雍博荣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对着王不二纠正道: “那叫,畏威而不怀德!不记得了,就别乱用。” “反正都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王不二却是突然发现,自家少爷忽然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王不二转过头去,却见刚刚离去的灰毛胖狐狸,此时竟然折返回来,在门口处,学着人的模样跪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捧在一起,对着雍博荣磕头行礼。 王不二有些讪讪地住了嘴,道: “这小东西,和一般的妖类精怪不一样……” 雍博荣嘴角再次弯起,对王不二笑道: “所以,你要不要和人家道个歉?” 王不二性子之中,带着几分赤子之心,倒也不觉得对一只狐狸道歉有什么不好,当即大大咧咧地对着那胖狐狸拱了拱手,道: “嗯,你是懂礼的,刚刚是我王不二说错了!” 胖狐狸先是对着雍博荣恭敬地行礼道谢,然后昂起小脑袋,自带眼线的大眼睛,稍稍白了王不二一眼,然后再次“嗖”地一下离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不二看着胖狐狸离去的身影,啧了一声,笑骂道: “这小东西,还挺傲!”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光芒突然出现,直接钻入了雍博荣的身躯之内。 【救狐,您的善名广为流传,善缘+200】 他的心神之中,位于东方,与西方恶名之树相持而对,隐隐对立的苍天巨树,此时周身突然白光大盛。 【善缘:五百六十一】 淡淡白光,凝现出一句批语。 【善缘得报,史书有载之群英,其才尽为汝用。】 其上盛开的朵朵白色小花,顿时凋敝,然后凝现出一枚小果实。转瞬的功夫,果实便从指甲般大小,变成了足有婴孩拳头大,通体散发异香的果实。 雍博荣面色怪异,挑眉道: “这狐狸,是不太一般!” 救下一般的小狐狸,可不会让善缘树瞬间开花结果成熟…… 第四章 裴将军剑术 偌大的密林之中,今夜一反常态,格外热闹! 有鸟鸣阵阵,喧闹林间,各类鸟儿不断自空中掠过,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山林之间,熊罴虎豹,狍貂鹿兔,各种走兽也不争斗撕咬,只顾闷着头,朝外部山林搜寻而去。 如此大的动静,便是在这个妖怪横行的世界之上,都显得格外的不寻常!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处草丛之中,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此前刚被雍博荣放走的灰毛胖狐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朝这边打量了一眼。 而就在这小东西露出头来的时候,天空之上,一只眼光如电,展翅之后足有十数丈大小的山鸮,立时便看到了它的踪迹,猛地唳鸣一声。 鸮鸣之声,立时在山林之间回荡,听起来有些恐怖瘆人。 而这道声音传出之后,山林之中的走兽飞禽,顿时一震,然后猛地朝灰毛胖狐狸所在的地方涌来。 还有数阵妖风,卷起黑气,转瞬之间便已来到了灰毛胖狐狸的面前,显化出几道妖类身影。 眼前这几个浑身气势,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千年修为在身,放到偏远山区,都是能够雄踞一方,号称妖王的存在! 但此时,这几名大妖,却是猛地跪倒在灰毛胖狐狸的面前,恭敬无比地道: “见过三少主!” “三少主身份贵重,以后还是莫要随意跑出去,为难我等属下了!” 原本一副谨慎小心,担惊受怕模样的胖狐狸,此时看到跪在面前的几名大妖,顿时换了副嚣张的模样,立起身子,两只小爪子插在腰间,发出愤然的“嘤嘤”之声,应该是在指责这些人,为何现在才来。 虽然胖狐狸修为低下,都不够这些大妖一个指头摁的。可面对着它的斥责,这些大妖却是丝毫不敢反驳,只能低头聆听着。 就在小狐狸张牙舞爪,发泄怒火之时,却听到远处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令人精神一震的风铃之声。 听到这个动静,无论是灰毛胖狐狸,还是被训斥着的一众大妖,皆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便见天空之上,数只形如鸠鸟,浑身不断散发出充盈灵气的鸟兽,拖曳着一辆由玉石打造,神光烨烨,华丽不似人间之物的玉车,从远处御空而来。 那悦耳至极的风铃之声,便是从这辆玉车之上传来的。 灵鸟落地,羽翼挥舞带来呼啸之风,玉车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一众大妖,连忙对着玉车齐齐俯身一礼,朗喝道: “见过少君!” 玉车之中,有灵气云雾遮蔽,看不清其中,只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道娇脆软语,道: “起来吧,今日辛苦诸位了!” 众大妖连忙行礼,口中道: “为少君效力,乃是属下等的荣幸!” 灰毛胖狐狸,此时看到这辆玉车的到来,神情更是激动委屈,圆碌碌的大眼睛浮现一片水气,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跳上了玉车之中。 却听到玉车之中的娇脆之声,轻哼一声,道: “哼,让你小子不听话出去乱跑,竟弄得这幅狼狈模样!” 小家伙闻言,激动地手舞足蹈,嘤嘤不停。 “嗯?这苏州府地界之上,竟然还有妖敢想将你掠去吃了?” “嘤嘤嘤!” “原来是几个逃窜而来的无知小妖啊。”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你是被一个人类所救?” 听到这里,玉车之中的娇脆女声稍稍停顿,然后再次开口吩咐道: “派人去查清楚吧,总要当面谢过人家救命之恩才是。” “是,属下这就去打探!” ------------------------ 心神深处,善缘巨树之下。 只见两道身影,各持一剑,缠斗一起。 剑光纵横交错之间,迅疾胜雷光游走,随风萦且回。其势浑合,若涌云涛,如飞雪山。 刹那时间,两柄长剑交锋无数次,剑锋之快,只留虚影于原地,一剑快过一剑,一势强过一势。 最后只听到一阵“铛”的长剑交鸣之声,两道身影齐齐停下。 一名身穿明光甲胄,身形威武的武将,收归佩剑,朗声笑道: “公子之剑术,已不下于我裴旻。弓箭之道上,更胜于我!我已没有什么,可以教导公子的了。” 雍博荣连忙收剑而立,对着裴旻恭敬行礼,道: “多谢裴将军教导!” 裴旻微微点头,抬手笑抚长须,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遁去。 与此同时,善缘树上,那枚刚刚成熟,异香扑鼻的果实,瞬间干瘪下去,最后直接消散。 裴旻,盛唐开元时期的人物,官至“左金吾大将军”。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盛唐剑圣,与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并称唐代三绝! 雍博荣之所以能够见到这位盛唐剑圣,得其亲自教导剑术,便是因为眼前的这棵善缘树! 【善缘得报,史书有载之群英,其才尽为汝用。】 每当善缘值足够,善缘树上便会结出一枚果实,为雍博荣从前世史书之中,请来一位名载青史的英才,教导其一身所携之技艺才学,让雍博荣在一夜之间融汇贯通。 只是可惜的是,这些名载史册的华夏英,才全都是善缘树随机请来的,雍博荣根本无法自行选择。 这就导致教导的这些才学技艺,对雍博荣来说,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就比如这次学到的裴将军剑术,别看雍博荣已经尽数掌握,甚至能够和裴旻这个盛唐剑圣打成平手。 但真让他用现实里的那副残躯用剑,都不需要和人真的动手,只要舞上三四招,人就能直接躺下去…… 荒庙之中,被厚厚毯子裹住全身的雍博荣,幽幽睁开双眼。 从心神之中,那副拥有不逊于盛唐剑圣武功的身躯,突然回到现实,感受着四肢传来的无力,雍博荣微微叹息一声。 这日子,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想到这里,雍博荣当即缓缓坐起身来,对着一旁已经在生火烧水的王不二,道: “不二,咱们接下来,加快些脚程,我想尽快到苏州城!” 王不二闻言,当即应是。 反正昨晚新得了几枚妖兽内丹,足以保着自家少爷安然到苏州城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不二突然耳朵一动,猛地起身,握住佩刀,警惕地看向荒庙之外,沉声道: “少爷,有大队人马朝这里来了!” 第五章 莫名的冲突 雍博荣听到这话,神色顿时一凝。 如今这朝廷法度败坏,地方上尽是贪官污吏,民间匪乱横生,不是个太平年景。 纵然这世间上妖魔横行,鬼物恐怖,但自扬州府一路而来,最让主仆二人警惕的,还是那盘踞山野,打家劫舍的盗匪一流。 王不二猛地将大殿的门关上,又扶着雍博荣躲到了破碎佛像之后,然后这才抓起自己手中的鬼头大刀,满眼肃然冷意,身上更是凝聚起一股煞气,警惕朝外面看去。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人喊马嘶,脚步匆匆,将整个荒庙尽数围了起来。 还依稀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对着人下令道: “食人的妖怪就在里面,速速将此地包围,莫要放跑了这些畜生!” 一众青壮,随之暴声喝道: “是!” 王不二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脸上戾气稍稍缓和,回头道: “少爷,听动静,好像是组织来抓妖的。” 雍博荣闻言,也是点头道: “此地有妖物盘踞,若是山匪,应该不敢来此送死。” 主仆二人交谈之间,外面的那队人马,便已经冲了进来。 最先冲入其中的三人,一位是着锦袍华服,身形英武的富家公子哥。一个是身穿道袍,手持法剑,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还有一人,则是穿着官府缁衣,相貌方正的中年捕头。 跟随着他们身后冲进来的,也是一群由官府差役、青壮家丁组成的杀妖队伍。 那名相貌方正的中年捕头,一看到停在院中的马车,眼睛一瞪,顿时咬牙道: “该死,来迟一步,怕是又有人遭了他们的毒手!” 那名道士,手中法剑猛地一指大殿,道: “妖孽就在里面!” 富家公子哥当即一挥手,威风凛凛地喝道: “给本少爷冲!” “今日奋勇杀妖者,无论是我杨家家丁,还是官府差役,尽皆赏银十两!若有死伤,我杨家尽皆供养其家人。” 如今这个世道,十两银子,对于官绅富豪们来说,吃顿饭都不见得够。但对于一般家丁、差役们来说,却已经是足够让他们拼命的! 被富家公子哥这么一激,一众差役、家丁,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抓着手中已经被道士开过光的兵器,小心翼翼地朝荒庙大殿围了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殿中的王不二,在雍博荣的吩咐之下,当即对着外面高声吼道: “等等,莫要动手!” 话音刚落,便看到大殿的破门突然打开,几道黑影被猛地丢出。 这突然有黑影飞出,顿时吓了前来参与围杀的众人一跳,下意识地轰散开。 后方持弓的差役,更是手中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零星的箭矢,朝那飞出的几道黑影射去。 黑影飞出,“砰”的一声坠落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几具无头野兽的尸体。 其中身形最大的,是一只足有两丈长的斑斓猛虎,身下更是一片血淋淋的,死像极惨! 趁着杀妖众人愣住的时候,王不二慢慢走出大殿,朗声道: “此处的几只妖物,已被除去!” 众人看着被扔出来的几只妖兽,又看着坦然走入视线之中的王不二,愣住了一会儿,然后齐齐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 “太好了,杀掉了!” “好一位壮士,竟然杀掉了这么多妖兽!” 杀妖众人,神色皆是一松,面露高兴之色。 可唯有那名富家公子哥,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那位道士。 道士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那几只,身上妖气尚未散去的尸体,然后对着富家公子哥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 “没错,就是那几只孽畜……” 富家公子哥顿时恨恨地看向走出来的王不二,咬牙切齿地道: “该死,不知死活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竟然敢抢本少爷的功?” 一旁的那位中年捕头,听到了富家公子哥恨声低语后,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一凝,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 道士见状,嘴角微微一抽,连忙拉了一把身边的富家公子哥,低声安抚道: “杨公子莫急,贫道之后再想想办法……” 姓杨的富家公子,狠狠地甩开道士的手,咬牙道: “还等以后?本公子现在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说罢,他不顾道士的阻拦,猛地抬手指向王不二,高喊道: “妖邪最擅玩弄人心,蛊惑世人。此人,极有可能是妖邪所化,故意做戏好让我们放松警惕,不可不防!” 杨公子此言一出,原本欢呼的众人顿时一愣,然后再次紧张起来,握着手中兵器,警惕地看向王不二。 世间妖魔,手段诡异,防不胜防。世人吃亏太多,心中为之戚戚,所以此时被杨公子故意引导,心中重新生出了戒备之心,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一旁的中年捕头,刚刚可是听到了这位杨公子的怨恨之言。 此时见他故意鼓动众人敌视王不二,中年捕头顿时眉宇倒竖,厉声道: “杨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中年捕头的斥责喝问,杨公子此时却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朗声道: “本公子这不是担心有妖邪心怀诡诈,以法术迷惑我等,这才出言提醒了一句吗?” 说到这里,杨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阴阳怪气地道: “本公子知道钟捕头你为人刚正,不愿折辱了除妖的壮士。可本公子为了乡民安危着想,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啊!” 这番阴阳怪气,夹枪带棍的话语,顿时将这位嘴拙的钟捕头,堵得无话可说。 走出大殿的王不二,看到众人在那富家公子三言两语的鼓动之下,竖起兵器指向自己,心中无名火顿起,怒喝道: “你们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王不二性子本就暴戾,此时心中怒起,一身戾气顿时毫不掩盖地散溢而出。 那堪比战场万人斩的暴戾杀气,席卷而出,顿时让在场众人后背一寒,胸中胆气直接去了一半。 那位杨公子,被王不二戾气所冲,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片刻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退缩,他又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你们看,此人身上这般凶厉之气,怕不是吃过了千百人!快,速速将此妖魔打杀,方可保乡民安全!” 一时之间,参与杀妖的众人为杨公子所鼓动,迷迷糊糊地举起刀枪、弓箭,齐齐对准了王不二…… 第六章 苏州李家,扬州雍家 “杨荣轩,此人身份尚且没有查明,你便要喊打喊杀?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钟捕头满脸怒容,手按腰间佩刀,大声呵斥道。 那名叫杨荣轩的富家公子哥,此时脸色也瞬间冷了下去,恶狠狠地盯着钟捕头,道: “钟庆,本公子抬举你叫你一声捕头,但你也不要太将自己当回事!这事就算闹到府尊面前,也是少爷我占着理!” “若此人真的不是妖类,大可以束手就擒,随我等一同回去辩察。若胆敢反抗,那必然是妖无疑,那造成的伤亡,你钟庆有能力承担吗?” 钟庆冷笑一声,讥讽道: “占着理?呵呵,是啊,只要你杨荣轩堆出银子,什么理都是你的!” 谁知听到这话,杨荣轩不仅不生气,反而一拍手掌,嚣张道: “哎,说对了!我杨家就是有银子!” 说到这里,杨荣轩当即扭头,对着众人喝道: “本少爷现在放话了,只要你们听本少爷的调遣,最后不管此人是人是妖,都不需要你们承担责任。” “但你们若是选择听从咱们钟捕头的话,那若有什么伤亡残疾的,哼,我杨家概不负责,你们自去找咱们钟捕头!” 此时这些差役、青壮们,或是警惕妖物的诡异手段,或是畏惧得罪苏州府势力很大的杨家,又或是担心万一有个什么,家中失去顶梁柱无以为继…… 因为各种原因,众人选择沉默了下来,手中兵器继续对准了王不二。 王不二心中暴戾之气更甚,周身气血翻涌不断,当即握住了腰间的鬼头大刀,凌厉杀气肆意而出,面色狰狞地道: “好好好,看来当真是不知死活!那老子就要看看,你们这些人够不够老子杀的……” 王不二此时说的这狠话,还真不是吹牛! 他是天生的将才杀胚,气血强盛无比,根骨强横,力大无穷。更兼修行武艺十余年,战力惊人,绝不下于军中猛将。 哪怕是他手中并无那鬼头大刀,仅凭着周身汹涌炙热的强盛气血,但凡有些眼力的小妖精怪,也绝不敢招惹于他! 真让他放开了手脚,眼前这由二三十名差役、青壮组成的队伍,还真不够他杀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身后大殿之中,传来雍博荣那温润平和,却略显嘶哑低沉的声音: “咳咳,不二!一场误会,莫要冲动!” 拥着锦袍披风的雍博荣,一边轻咳着,一边缓步走了出来。 王不二看到自家少爷走出来,心中一惊,眼中蕴酿的恐怖杀意顿时消散,忙不迭地挡在了他的面前,紧张道: “少爷,您出来做什么!” 雍博荣见状,无奈地看着他,道: “再不出来,难不成要看你大开杀戒不成?” 雍博荣可不清楚,那杨荣轩为何这般要打要杀。只想着是场误会,应当试着解开。 如今世间妖魔横行,朝廷又是贪腐横行,很少整顿地方,杀妖除害,百姓极为艰难。能够出来杀妖的,不管抱着何等原因,总是值得提倡。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而且,别看雍博荣心神深处,功德与罪孽共同存在。 但实际上,他所拥有的功德值,减去自身罪孽数值之后剩下的,才是他能够用来兑换神位的数值。反之也是如此,兑换冥府神位的罪孽值,亦是要减去功德值 也就是说,如今他身负功德【七百三十四】,罪孽【二十七】,能够用来兑换天庭神位的功德,只有七百零七。 若是放任王不二将这些人尽数屠杀,使得自身罪孽数值猛地上升,那就算不将自己的功德扣成负数,那从八品的神位也一定没了。 最后说不定只能去哪个小山沟、臭水塘当个从九品的小神,那可太难受了…… 眼看着王不二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杨荣轩更是来劲了,高呼道: “看看,大家看看!还有同伙藏在后面,这定然是穷凶极恶的妖……” 话还未说完,杨荣轩便看清了雍博荣那仪态出众,相貌俊秀,病气文弱的模样,顿时话音一滞。 停顿片刻之后,他话锋猛地一转,指着雍博荣,道: “此人面色苍白,却又俊秀无比,不似凡人,必然是妖鬼的画皮之术!” 王不二闻言,心中火气再次腾起,暴声喝道: “放屁,这是我家少爷!你他娘的才是妖呢,我看你全家都是妖!” 面对着杨荣轩的指责栽赃,雍博荣微微皱眉,压下了心中的隐约不快,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 “在下扬州府海陵雍博荣,此次前来苏州府,是为拜访世交故旧。昨日夜露深沉,我体弱不能赶路,这才借宿于此。原先盘踞于此的妖物,也被我家仆所斩杀。” “若是不信,我手中还有扬州府衙颁下,以证明身份的照身帖,可供核验!” 相较于一身戾气,面色狰狞的王不二,相貌俊秀,气质温和的雍博荣说出话,莫名就让人信了几分。 可见众人神色再次缓和之后,杨荣轩却是当即冷哼道: “谁知道这不是你等妖物,吃了行人过客之后,特意留下以迷惑他人的东西?” 雍博荣神色平静,开口道: “苏州李家,正是我家世交。若是不信,可随我主仆二人,一同前去确认!” 听说这李家,在苏州城之中,横跨官商两界,颇有些影响力。借一下李家这个地头蛇的威名,应当能够解决眼前这麻烦事。 果不其然,在听到李家的名头之后,原本还咄咄逼人的杨荣轩,神色顿时一滞。 他打量了一下打扮并无多少富贵之气,甚至已经落魄到借宿荒庙的主仆二人,然后一脸不信地摇头道: “本少爷与李家往来不少,可从未听说过,李家还有你这么个穷酸的世交故旧!” 语气虽然狐疑,但气势却不是刚刚那般咄咄逼人。 王不二此时,却是微微昂头,不屑地开口道: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少爷,早年便与李家小姐定下亲事。当年我雍家送来苏州府的定亲之物,铺就十里,风光之盛,整个江南都有所耳闻,你就没听说过?” 听到这里,一旁的钟庆猛地想起了什么,看向雍博荣,震惊地道: “是扬州的雍家?” 雍博荣对仗义执言的钟庆很有好感,微微颔首,温声道: “正是……” 第七章 一唱一和 世人皆知,这扬州因盐而兴,乃是天下一等一富庶之地。 但一般的人却是不知道,扬州此地,并不产盐! 之所以因盐而兴,还是因为这扬州临近两淮产盐之地,又有运河能够直入长江,直接将盐售往全国各地,因此涌现出了大量倒卖盐的商人,这才有了天下皆知,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 而扬州府治下的海陵县,便是淮盐的重要场地之一。 没错,别看雍博荣乘的是简朴马车,身边更是只有王不二一个家仆。 但实际上,雍家却是扬州有名的盐商,名下盐丁上万的大盐场便有三个,一年获利起码数十万两。 当年的雍家,声势不小,与苏州李家定亲时展露的财力,更是让整个江南为之震动。 也就是最近几年,在雍家老家主,也就是雍博荣此生的老父亲离世之后,雍博荣遣散大半家丁,深居简出,越发低调,这才使得雍家名声没有了当初那般响亮。 在知道雍博荣也并非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丝毫不惧杨荣轩之后,钟庆心中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面色有些怪异,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杨荣轩。 而且此时,也不光是钟庆如此。 前来参与杀妖的青壮、差役,乃至杨家家丁,但凡是知道、听说过一些传闻的人,皆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杨荣轩。 整个苏州城谁不知道,杨家一直想要与李家结亲。可李家二小姐,却是早早有婚约在身,毫不犹豫地便回绝了杨家的提亲。 杨荣轩虽然因李家地位威势而不得发作,可却自觉丢脸,视之为逆鳞,从来不许旁人提及此事。 如今这李家的真正姑爷,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以杨荣轩乖戾霸道的性子,又该如何发作? 感受着众人下意识投来的视线,杨荣轩脸色铁青一片,心中怒火直冲脑门,看向雍博荣的眼中,阴辣狠毒之色一闪而过。 但还没有等到杨荣轩发作,他身边的那名道士,却是连忙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杨公子……那人,不好惹!” 杨荣轩顺着道士的视线望去,便看到刚刚被王不二随手抛出的几只妖兽尸体。 能修成人形的妖兽,必然修行百年以上,身躯巨大,绝非是普通野兽能比的。几只妖兽尸首重量加起来,已经超过数千斤。 被道士提醒了之后,杨荣轩这才反应了过来,惊惧地看向了护在雍博荣身前的王不二。 一个能够随手将数千斤抛出,气息丝毫未乱,神色如常的人,一身气力该有多恐怖! 想到这里,他眼中原本浮现出来的阴毒之色顿时隐去,当即推开挡在身前的家丁,一边朝雍博荣走去,一边笑着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雍世兄!在下杨家杨荣轩,当年我父亲与雍家,也有几分交往情谊。刚刚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世兄见谅啊!” 杨荣轩的确是嚣张跋扈,秉性乖戾。 但从他刚刚,三言两语就可以鼓动众人,便可见他不是什么愚笨庸碌之人,反而是一个极有心机手段的。 对他来说,暂时低头服软,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此时杨荣轩这幅温和有礼的样子,几乎与往日的他判若两人。 看到这幅模样,极为清楚杨荣轩秉性的苏州府众人,神色略显怪异。 钟庆更是撇了撇嘴角,面露不屑冷笑。 雍博荣重活一世,自然也不如十几岁的小孩那般容易糊弄,别人露个笑脸就觉得是好人了。 只从杨荣轩刚刚的态度神情,雍博荣便看出了此人心胸狭窄,秉性乖张。而且不知为何,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敌意! 雍博荣从未来过苏州府,与杨家也没有什么交际。想来这其中关键,还是在苏州李家那边。 当初年幼之时,李家二小姐望舒曾到过扬州府,与自己结伴玩过几日。 尽管过去了许多年,可他还依稀记得,这李家二小姐虽然是个很好欺负的爱哭鬼,但容貌可爱,依稀可见长成之后的绰约多姿。 如果没有猜错,杨荣轩对自己莫大的敌意,应该就是自此而来! 想到这里,雍博荣暗自叹息一声麻烦,然后也摆出了一副笑容,对着杨荣轩见礼,道: “见过杨世兄!我自幼身子孱弱,少理事务,世兄不认识也是常理之中!刚刚之事,终究不过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便好了,哪里谈及什么见谅不见谅啊!” 在杨荣轩看来,雍博荣先是抢了李家二小姐,让自己丢了颜面。今日又让仆人,抢了本该是自己的杀妖之功。如此深仇大恨,他只恨不得直接在这儿将雍博荣给杀了。 但王不二强横的武力,实在让他畏惧。雍家、李家的财力、势力,更是让他敬畏,逼着他不得不笑脸相迎。 杨荣轩热情无比,满脸关切地道: “这如今的世道,不算太平。雍世兄轻车简从来我苏州府,怎么也不曾知会一声?” “我不喜排场,又不愿劳师动众,不二便足以护我周全了!”雍博荣指着王不二,笑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王不二,很是配合地对着杨荣轩笑了笑。 只是王不二此时的这个笑容,狰狞略显吓人,相比笑脸相迎,更像是在对着杨荣轩龇牙,满是威胁之意! 杨荣轩被这等狠人盯着,心中不由一颤,下意识地远离了王不二一步,然后有些僵硬地笑着,道: “雍世兄,还真是、还真是屈己待人,不露锋芒啊,哈哈哈……” 雍博荣淡淡地笑了笑,不轻不重地道: “今日机缘巧合,得遇杨世兄。那便请世兄,顺道送我主仆二人前往李家登门拜访,以验明身份,解除这次的误会,如何?” 杨荣轩嘴角抽搐几下,强笑道: “既然已经知道是一场误会了,便不必如此麻烦!” “误会?”雍博荣挑眉道。 杨荣轩咬牙压下心中恨意,挤出笑容,点头道: “的确是误会一场!” 一旁的钟庆,看着往日飞扬跋扈的杨荣轩吃瘪,心中无比畅快,脸上的笑意更是几乎掩盖不住了,当即接话道: “哎,这是为了苏州乡民之安危,还是要谨慎一下的!否则,不就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嘛。” “若是杨公子不愿意陪同,那便由我钟庆,与雍公子走一趟吧。想必雍公子,也能够体谅才是!” 嘿,反正都将你得罪了,也不怕将你得罪死。今天这事儿,我还就要让李家知道呢! 雍博荣、钟庆这极为默契地一唱一和,堵得他无话可说,憋屈无比。 这几乎让杨荣轩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连忙低下头,以掩盖眼中充斥的阴冷恨意。 你们几个,给本少爷等着!迟早有一日,本少爷要你们好看…… 第八章 纵妖食人,只为做晋身之资! 苏州城,李宅之中。 便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其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尽显修筑之精心。 穿过一处垂门回廊,便走入了占地极广的庭院花园之中。 名为花园,但此处平冈远山、松林草坪、竹坞曲水俱全,池广树茂,景色自然。 朝远处看去,又见台馆分峙,回廊起伏,水波倒影。富贵之中,丝毫不显俗气,将苏州园林之典雅韵味,尽数展露其中。 只从能够安然坐拥眼前这座稍显夸张的宅院,便能窥见李家在苏州城之中的地位威势了! 庭院波光粼粼的水池边,坐落着一座典雅亭子,四周以帷幔遮蔽,看不清其中景象。 已年过六十,却不显老态,颇为精干的李家大管家李如成,此时快步走到亭子前,躬身一礼,道: “小姐,已经查清楚了。” “杨家家主杨元,给苏州卫指挥使于大同送了三万两白银,准备将杨荣轩送入军中任职。城外虞山荒寺中的那几只妖怪,就是杨家专门为了给杨荣轩立功而准备的。” 帷幕之后,传来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隐含怒意地道: “哼,好一个杨家,故意放任那几只小妖盘踞虞山,吞食过往行人,当真可恶!” 李如成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见她动怒,连忙出声道: “小姐息怒,杨家的布局,是现在第一紧要之事,暂时还不能轻动……反正杨家总也蹦跶不几天了,到时候一块清算就是了!” 也知道杨家那边事关所谋划的大事,不好轻动,李家二小姐强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愤怒,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继续道: “于大同收了银子?” “他不敢,刚刚已经派人暗中送了过来。” 沉吟片刻之后,只听得李家二小姐再次开口道: “告诉于大同,这钱让他拿回去。杨荣轩进苏州卫也无妨,反正他杨家钱不少,不妨替我李家养养兵!” 朝廷财政并不乐观,这地方上驻军的粮饷本就不能调拨全额。再加上如今腐败横行,层层经手,能将本就稀少的钱粮再度漂没七八成。 在这种情况之下,整个苏州卫的数千兵马之所以还能够足粮足饷,保养甲胄兵器,日日操练不断,全靠李家供养。说是苏州卫兵马,但实际上却已经成为了李家的私兵曲部! 管家李如成连忙躬身应是,然后顿了一会儿,又道: “还有一件事……小姐,雍家少爷来苏州了!” 帷幕之后,肌肤胜雪,容貌绝美,眉宇之间却又带着勃勃英气的李望舒,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明显一愣。 “雍博荣……来了?” 顿时之间,她脑海之中,就清晰地浮现出雍博荣幼时的身形样貌。 当年在扬州,二人结伴玩耍,是李望舒记忆之中,少有的快乐时光。 甚至她当初失足落水,也是雍博荣不顾自己的病弱之躯,拼了命地将她救回,结果还因此困在病床上休养了半年才好…… 想起当年旧事,李望舒竟有些失神。 亭外的李如成未曾察觉到什么异样,继续禀报道: “雍家少爷自扬州而来,正好在虞山荒寺落脚。身边得力奴仆,顺手除去了盘踞在此的妖怪,抢了杨荣轩的晋身之资。” “杨荣轩本就嚣张乖戾,立时便与雍家少爷起了冲突。最后还是雍家少爷表明了身份,这才让杨荣轩收敛了几分。” 明明是刚发生的事情,雍博荣、杨荣轩一行人甚至还没能回到苏州城,李家这边竟然已经收到了发生之事情的具体情况! 管中窥豹,李家对苏州城内外的掌控情况,也着实有些恐怖了! 李望舒听到杨荣轩与雍博荣起了冲突,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秀眉倒竖,冷冽地喝道: “还是给杨家一点教训吧!” 李如成见状,也不敢再劝,只能连忙应道: “是,此事老奴会亲自去办的……” ------------------------- 穿过高大雄伟,巍峨伫立的苏州城城墙,入眼便是江南繁华之景象。 广阔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行人众多,车马不断,可见百业之兴旺。繁华喧嚣至极,恍惚之间犹如盛世太平之景象。 纵然城外山野之中,妖兽精怪横行,但作为江南之地,乃是整个天下之中最为繁华的苏州城,其中奇人异士汇聚,便是身负几千年修为的大妖,也轻易不敢前来放肆。 雍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车外繁华景象,心中颇为新奇。 而一旁的杨荣轩,却是有些心神不宁,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向雍博荣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 看着杨荣轩离去的身影,钟庆满脸笑意,就差没有哈哈大笑起来。 雍博荣透过车窗,看着这位行事正派,相貌方正很让人有好感的钟庆,沉吟片刻之后,便示意王不二,给他递过一份名帖。 雍博荣对着钟庆笑了笑,道: “钟捕头,李家虽是故旧世交,但仓促上门,也难免有失礼节。可我这次只带了王不二一人,身边又离不得人。不知钟捕头能否替我,将这份名帖递到李家?” 雍博荣此举,可不是视钟庆为奴仆,随意差遣的意思。 而是因为,今日钟庆为自己主仆二人说话,已经得罪了杨荣轩。看杨荣轩之前那恨恨的模样,也知道必然有了报复之心。 钟庆虽是官府中人,但看杨荣轩那嚣张模样,可能还真不见得畏惧他这个捕头身份。 雍博荣请他为自己送名帖,就是为了让钟庆在李家那边挂上名,也好借李家的威势,让杨荣轩不敢动手报复。 钟庆混到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不过稍稍思索一番,便明白了雍博荣的心思。 一时之间,钟庆心中动容,连忙对着雍博荣抱拳一礼,道: “多谢雍公子好意!” 一道旁人难以看到的白色光辉,猛地飞到了雍博荣的身上。 【交好他人,善缘+3】 雍博荣轻笑一声,连忙摇头,笑道: “明明是请钟捕头帮忙,应当是我谢你才是……咳咳。” 雍博荣被风吹了一下,又不由咳嗽了两声,然后不敢再多交谈了,当即道: “我这身子骨弱,便不陪捕头闲聊了。相请之事,还请钟捕头帮忙走上一趟!” 钟庆连忙抱拳,道: “请雍公子放心!” 王不二见状,连忙关上车船,驾驭着马车离去。 目送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钟庆心中略有感慨。 又想起那举止做派,都让人颇为厌恶的杨荣轩,钟庆突然眉头一皱,不由呸了一声,自言道: “都是豪富人家出身的公子哥,怎么就相差这么远!” 第九章 引祸之异宝,玄级嗜血魔弓 苏州府,杨宅。 作为苏州极有地位的人家,眼前这座宅子虽不比李宅的典雅精心,但入眼也处处富贵堂皇,金碧辉煌,尽显财力! 在外嚣张跋扈的杨荣轩,此时收敛张扬,有些缩手缩脚地走入了大堂之上。 抬头看到端坐在主位之上,淡定喝茶的中年男子之后,杨荣轩下意识地一抖,战战兢兢地站定,结结巴巴地道: “父亲……” 这相貌粗放,体态壮硕的中年男子,正是杨家家主,杨元。 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之后,杨元随意地瞥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什么都没问,便直接沉声道: “跪下吧!” 杨荣轩闻言,面色一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叹气道: “父亲都已经知道了?” 杨元放下茶盏,眼皮都不抬地道: “不知道!” “可若是事成了,以你的性子,回家之后就不会摆出这幅模样了……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杨荣轩闻言,当即哭丧着脸,道: “父亲,这事儿真怪不得儿子我……” 杨荣轩一五一十地将今日遭遇之事,给说了出来,最后还补充道: “都怪那突然冒出来的雍博荣!” 杨元伸手揉了揉了脑门,看着自己的儿子,头疼地道: “所以说,你不光没有拿到了,你爹我辛苦为你准备的杀妖之功。甚至还亲自将和你抢李家二小姐的那个雍家独子,给带回了苏州城?” 说到这里,杨元沉默了许久,忍不住幽幽长叹一声,捂脸道: “我杨元自负人杰,你娘当年也是聪慧至极,为何、为何会生出你这般无能的儿子!” 杨荣轩张了张嘴,低声反驳道: “这怎么能怪儿子我呢,明明是荣博荣那小子突然出现……” 杨元脸上猛地一皱,无奈地看着杨荣轩,恨铁不成钢地道: “合着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若欲为一方豪雄,遇到奇人异士,就当极尽礼遇。纵然招揽不成,也可结下善缘,以待后用。可你却不岔自己的晋身之资被人先取走,得罪了人家。” “那既然如此,你就更应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可是你却在听到人家的身份家世之后,又心生忌惮,不敢翻脸,只能笑脸相迎。” “好人你做不来,坏人你又不能坏到底,最后成个虚伪小人。言行如此,更让人鄙夷啊!” 被自家老子这么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杨荣轩脖子一缩,闷声道: “儿子错了……请父亲指点补救之道!” 杨元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放缓,道: “你在荒寺之中,先给雍家主仆扣上妖魔假扮的帽子,以裹挟无知众人。这个手段,倒是还不错!” 杨荣轩或许在处事手段上,不如父亲老辣,但绝对不算蠢笨。 此时被自己父亲提点了这么一句,当即若有所思地道: “父亲您的意思是,要想办法坐实雍博荣此人,乃是妖假扮的,然后再去‘斩妖除魔’?” 说到这里,杨荣轩又不由有些担忧地道: “可是今日冲突,瞒不过李家那边。雍博荣再是出事了,矛头必然对准我杨家,到时候又该如何交代?” 杨元冷笑一声,摆了摆手,道: “就是要李家出面要个交代,要不然平日里,还真没机会请出李家二小姐!” 杨荣轩眨了眨眼睛,心思一转,当即大喜道: “父亲是要帮儿子,将李家二小姐弄上手?” 说到这里,杨荣轩当即一拍手掌,笑道: “要说坏,还是父亲您坏得流脓呢,这个主意都想得出来!嘿嘿,只要将李家二小姐请到府里,到时候儿子来个霸王硬……” 话未说完,脸色顿时铁青的杨元,猛地将手中茶盏砸了出去,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怒吼道: “蠢东西,给老子滚出去!” 杨荣轩一惊,仓皇无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有关你的流言在苏州城中传播开来,恶名+1】 苏州湖边的一处临时备下,不算大,但格外典雅清静的宅院之中,雍博荣靠在床榻之上,被这突然出现的黑气弄得一愣。 有一说一,自己这来苏州城还没有半日,怎么就有恶名流传了? 雍博荣眉头皱起,表面闭目养神,但实际却已沉浸于心神之中。 却见心神深处,四棵参天巨树,各自闪烁着金、黑、白、赤四色光辉,两两相对而立。 其中,位于西方的恶名之树,其上赤色光辉越发浓郁起来。 【恶名流传,引祸招事之异宝,天意入尔手中。】 树上一枚已经成熟了的血色玉胎,在这突然出现的一缕黑气灌输之下,顿时成熟,猛地坠落于地。 外面的那一层血色玉胎,此时落地融化,转瞬之间,其中包裹住的血戾之气,冲天而起! 一柄通体血赤色,雕刻恐怖藤蔓纹路,戾气深沉,魔气森森的长弓,出现在雍博荣的面前。 雍博荣下意识地伸手,这柄由恶名树凝结出来的引祸异宝,缓缓落在了他的手中。 【玄级珍宝,嗜血魔弓】 【介绍:魔物鬼藤生铸而成的恐怖魔弓,中箭之人顷刻之间化作枯朽,吸取力量尽数反哺宿主】 雍博荣看着这柄魔弓,有些意外。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异宝等级,应当是以“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由高到低来划分的! 此前获得的几件引祸异宝,标注的都是“黄级”。这次或许是恶名数值到了一定的数值,竟然得到了一柄玄级的宝物。 雍博荣拿起这柄魔弓,当即抬手拉动弓弦。 霎时之间,弓身之上所雕刻的恐怖藤蔓,便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森森魔气不断涌动,然后直接在弓弦之上,凝聚出一把由藤蔓组成的箭矢。 下一刻,这奇异箭矢摇曳光辉,于空中一纵即逝,猛地射在地上。 地上草木,瞬间枯萎。奇异箭矢,再次化作绿色光芒,裹挟着强行截取的生机,遁入了雍博荣的身躯之内。 雍博荣看着手中魔弓,眉头微微一动,道: “这魔弓,似乎还挺适合我的!” 说起来,雍博荣当初还曾经通过善缘树,跟着飞将军李广学习射箭。便是同样擅长射箭的裴旻,之前教导雍博荣剑术之后,也曾自叹箭术不如呢…… 第十章 反向退婚 占地偌大,景色雅致的李宅花园之中。 大管家李如成将手中的物品清单,递给了李望舒,道: “雍家少爷来的仓促,只带了一个家仆,临时租住了间宅子。老奴便想着,从府上调些得力人手,准备些日常所需之物送过去……” 李望舒点了点头,一边接过物品清单,一边道: “奴婢什么的,就别派了,有安插人手之意,不合适。而且……他自小便不喜人太过照顾。” 亲自查看一边准备的物品清单之后,李望舒又开口叮嘱道: “这天气渐寒,他身子弱,多送些裘衣大氅。” 李如成看着细心叮嘱的自家二小姐,突然一笑,道: “小姐对雍家少爷,可真是用心。” 李如成作为家中老人,看着李望舒长大的,又是心腹死忠,关系绝不只是寻常主仆。这偶尔调笑两句,倒也不算出格。 寻常女儿家,被人拿着订婚之人调笑,总会不由露出羞怯之色。 但李望舒此时,却是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阐述道: “只是欠他的……我本就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婚姻之事,不必奢想!” 幼时雍博荣救她一命,她自然不会忘记,对他的态度,自然与旁人有所不同。 但她终究身有血海深仇,肩负成千上万冤屈之人的期望。与雍博荣成婚,或许还是害了他! 李如成看着懂事之后,便一天寻常女儿家的日子都没有过过的李望舒,心头突然沉重起来,暗自叹息一声,道: “小姐却是想错了,不论谋划是否能成,您都必须要有血脉传承!” “将来大业若成,要有子嗣承继!就算谋划失败,也能为老主人留下一支血脉啊……” 说到这里,李如成却是微微停顿一下,语气放低道: “老奴倒也不是诅咒雍家少爷,但他天生寿数难长,将来留下子嗣。撒手人寰之后,对小姐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雍博荣寿数难长,对李望舒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若是换了别人,李望舒那个时候,估计还得好生考虑一下什么“去父留子”之类的事情…… 听到这里,本就对雍博荣感情特殊的李望舒,心中竟然不由意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有贴身侍女,缓步走来,躬身道: “小姐,雍家公子前来拜访!” 这边还在谈论雍博荣,正主竟然就到了。 一旁的李如成闻言,再次笑着道: “雍家老家主三年孝期已过,雍家少爷也十六了。这般着急上门,应当是为了谈论婚事而来。” 此时的李望舒,应当是真被大管家刚刚的话说动了。 心境不同之后,刚刚还神情淡淡的她,此时白皙的脸庞不由闪过一丝不自然,道: “请他先去会客厅,我随后便到!” “是。” ------------------------ 李家下人本就被调教地礼节得体,又得了上面管家的叮嘱,知道眼前这位俊朗柔弱的小公子,乃是自家的准姑爷,更是不敢怠慢。 被请到会客厅之后,一应茶水点心,尽皆奉上。甚至还生怕雍博荣体弱冻着,还贴心地端来了一盆银丝碳放到厅中。 王不二站在雍博荣的身后,左右打量着四周,忍不住开口道: “少爷,您成婚之后,咱们不如就搬到苏州城吧!反正扬州那边的,整天就琢磨着将咱们雍家的家产弄到手,都不是什么好人!” 雍博荣此世老父母三年之前双双逝世,只留下体弱多病,极有可能活不过十八的雍博荣,守着雍家偌大的家产,也着实让人眼馋。 得亏是老父亲,给雍博荣留下了不少如王不二一般忠心可用之人。 而雍博荣自己也非是寻常少年,还算有些手段,闭门不出,将雍家整治地如铁桶一般,这才守住了家业。 他身上那极盛的恶名,就是因为那时雍博荣整治家业的手段狠辣无情,被人故意在外面造谣散播,想着以此来恶心他的。 当然了,也多亏了那些人如此行事! 否则一向与人为善,居家不出的雍博荣,肯定是无法获得这么多的恶名,从而通过恶名树获得珍宝,并依此护身的! 那些窥觊雍家家产之人,一时无处下手,也便如饿狼一般守着,就等着雍博荣病重而死,然后一拥而上侵吞雍家财产。 雍博荣这次来苏州府如此低调,只带着王不二一个人,也是因为要瞒着这些人的眼线。 王不二对扬州那边印象很差,自然便想着雍博荣成婚之后,直接搬来苏州了! 可听到这话,雍博荣却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王不二一眼,道: “我之前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何要来苏州府?” 王不二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地道: “没有啊,少爷说要来苏州府,我听命就是了,干嘛要多问……只是听您的意思,来苏州府,不是为了商议和李家小姐的婚事?” “也算是商议婚事吧!” 雍博荣顿了顿,沉声道: “我亲自登门李家,是想与李家二小姐退婚!” 对,就是退婚,反向退婚! 雍博荣自己为病躯所拖累,又知道自己死后能够封神超脱,对死亡不仅不畏惧,甚至还隐有期望! 他强撑了十六年,送走了阖然辞世的老父母,又为他们守孝三年,此时已经准备好了赴死超脱。 只是当今之世,礼教束缚之严重,较前世明清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在死前,不将自己幼时定下的婚事解除,便是连累了李家姑娘一生。 雍博荣不论是考虑到功德罪孽,还是本性所愿,都不想如此,这才要前来苏州府李家,当面退婚! 而在知道了自家少爷打算的王不二,此时嘴巴长大,难以理解地道: “少爷,这是为何?”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婉转的女声,亦是从大厅门口传来。 “我也想问,雍家弟弟为何想要退婚?” 主仆二人闻言,顿时一愣,齐齐扭头看去。 便见李望舒站在大厅门口处,双眉微蹙,静静地看着雍博荣,等候着一个答案…… 第十一章 李望舒:呜呜呜,我真该死! 李望舒面若凝脂,绝美五官之中,还带着一丝不输男儿的英气坚毅。穿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头带珠翠,更衬得容貌绝世。 看得出来,这是来见雍博荣之前,还细心打扮过的。 谁知一来大厅,便听到雍博荣说什么退婚之事。没有立即动怒,已经是李望舒心胸大度了。 李望舒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与记忆中并未有太大变化的病态柔弱俊美少年,似乎在等待着雍博荣给出一个交代。 雍博荣看着这出现在眼前的李望舒,不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满脸笑容,毫不生分地招呼道: “好久不见,爱哭鬼!” 这十六年来,雍博荣因为身体虚弱,一直被老父母养在家中,不见外人。 说起来,从小玩到大的除了几个贴身家仆,也就只有这多年未见的李望舒了。如今幼时玩伴重逢,雍博荣自然是心中高兴的,甚至还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可此时的李望舒,却是不由一愣,然后胸口肉眼可见地起伏了几下,脸上故作平静的神色差点没能维持住。 你才爱哭鬼呢!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哭过了,心冷得跟块石头一样…… 还有,你这种随意称呼别人小时候外号的人,最是可恶了! 李望舒咬了咬银牙,皮笑肉不笑地道: “雍家弟弟,为何突然上门退婚?是我李家有辱你雍家门楣了,还是我李望舒哪里做得不对?” 其实真说起来,李望舒虽然感激雍博荣当年舍身救命之恩,可两人到底这么久未见,却也着实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但“退婚流”之所以能够流行于小说,在诸多题材之中屡见不鲜,便是因为对被退婚的一方来说,羞辱感实在太强了些。 雍博荣对于李望舒的态度,倒是也没有在意。 反正就算她说出什么“莫欺少女穷”之类的话,到时候也总不能去找,已经死后成神的自己算账吧! 李望舒走入厅中,转身坐于主位之上,语气有些发重,道: “李家、雍家,都是江南颇有名望之人。退亲之事,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有损两家声望!是以还请雍家弟弟,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雍博荣见李望舒话中隐带怒气,连忙开口解释道: “你我两家世交,当年定亲之时,也未曾有所隐瞒。应知我自幼身躯病弱,寿数不长。全靠家中遍寻天地宝药,延续生命……” “二小姐,我命不久矣!” 此言一出,刚刚还心中隐有怒气的李望舒,顿时神情一滞。 一旁的王不二听到这里,顿时一急,已然不顾礼节,开口道: “少爷,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雍博荣摆了摆手,笑着继续道: “如今我强撑着病躯,为父母勉强尽了为人子的义务,已是上天垂怜。我心有预感,寿数将至,实在不敢贪心婚姻子嗣之事,最终拖累于你。” 一说到自己即将要死的事,雍博荣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就止不住。这也就是李望舒、王不二还在身边,否则他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终于能够摆脱病躯,寻一方山明水秀之地,当他的小山神、河伯。 而且因为仙神不存,天地神位尽皆空缺,他虽只能做个从八品的小声,可上头没有人管束啊!这自由自在没有约束,长生不死,享受香火供奉,那日子不是要起飞啊! 可此时,雍博荣这明明是发自真心的笑容,落到李望舒、王不二眼中,却是透着一股子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解脱与释怀,让人莫名心中一酸。 想到自家少爷如此好的人,却为病躯所拖累,寿数难长,王不二眼眶猛地一红,差点就忍不住猛男落泪。 李望舒心头更是一颤,猛地想到当年她在扬州之事。 当初她因避祸,而被暗中送到扬州雍家。 孤女离家,恐惧彷徨,因而日夜哭泣不断。当时便是雍博荣陪她说笑,对她照顾,以缓解她孤身在外的彷徨无措。 甚至当年她失足落水之后,也是雍博荣不顾性命地救起自己。之后还因此重病卧床半年,差点一命呼呼。哪怕是他当时最为难受,性命垂危之时,也从未怪罪过她,反而强撑着不断安抚宽慰于她。 小时候便能如此倾心对待自己的雍家弟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怎么会主动提出退亲呢?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是一堵,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雍博荣与她处境类似,但却与她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他是因为自己寿数不长,命不久矣。若是选择成婚,死后必然拖累李望舒,所以他选择独自承担,上门退亲! 而李望舒,则是在谋划一件惊天大事。 若事情败露或者哪里出了什么差错,那和她有所瓜葛之人,都必将尽数被牵连!但她却为了自家血脉沿袭,而选择将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雍博荣,给牵扯进来。 看着眼前从小病痛缠身却从未怨天尤人,依旧满怀善意,处处为他人着想的雍博荣,李望舒心中顿时泛起羞愧、痛心、怜悯等情绪交杂的复杂心绪。 尤其是只要她想起,自己刚刚是用那般不快的态度,来对待雍家弟弟,心中便满是悔恨! 没关系的,我之前不清楚其中原由,雍家弟弟应该能够原谅我…… 呜呜呜,我真该死! 李望舒看向雍博荣,抿了抿嘴唇,神色坚定地道: “天下名医国手众多,名山大川之中更是遍藏天材地宝!咱们两家一起想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雍家弟弟,不必如此心灰意冷!” 雍博荣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十六年来,老父亲几乎在他身上花了金山银海。 世间名医,无论身在何处,都被老父亲想尽了办法请来。珍稀宝药,更是灌进去了不知道多少! 可他天生经脉封闭,身如漏洞,体内元气不断散溢。 医术再高超的医者,也无从下手。效果再惊人的宝药,也无济于事。 发展到了今日,寻常人一般无法直接吞服的妖兽内丹,被他吞服之后,也只能成为暂时供给身躯每日所消耗元气的充电宝,提振几日精神而已。 都到了如此地步了,雍博荣也早就不再想治愈之事了。 反正死后就能封神,摆脱了人之生老病死,成为了没人管束的神庭公务猿,端上了真正铁饭碗,那雍博荣又何必继续折腾呢…… 第十二章 谣言遍传苏州城 雍博荣的马车,缓缓驶离李宅。 驾着马车的王不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 “少爷,您今日都这样说了,李家小姐还是没有答应退婚之事,实在很有情谊。这样好的少奶奶,错过了实在可惜……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刚刚在李家,雍博荣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说开,欲要行退婚之事。 本可以直接答应下来的李望舒,却是在沉默许久之后,以事关两家清誉,必须她长兄归来之后才能做主的理由,先拒绝了雍博荣的退婚要求。 这般颇有情义的姿态,着实让王不二对李望舒的观感极好。 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的雍博荣,听到王不二的话,微微摇了摇头,道: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退婚才是。这个世道,女子属实不易……” 王不二知道自家少爷心意已定,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不由心情低落,沉默了下来。 雍博荣见状,故意扯开话题,又问道: “永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贝永康和王不二一样,也是雍博荣从小到大放在身边,精心培养的心腹。二人一文一武,看似奴仆,实为家臣。 这次前来苏州,雍博荣身边虽只有王不二一人跟随。但其实贝永康早就暗中前来苏州城,提前打点好了一切的同时,还听从雍博荣之命,开始暗中打探消息。 “他昨晚深夜刚刚回来,所以未曾打扰少爷休息。一应消息,都已打探清楚了。” “李家在苏州名声很好,每逢灾年饥馑,必开棚施粥,招收民工,以救难民。虽也用些阴暗手段,但都是针对不讲规矩的官员商贾,对良善百姓从未有过欺压之举!” 雍博荣闻言,点了点头,低声自语道: “父亲当初就曾说过,李家家风极正,倒是合适……” 他死后能够封神,所以对俗世家业并不太过在意。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家老父亲辛苦打拼下来的。自己离去之后,若是被扬州的那些豺狼虎豹分食,心中怎么也不太痛快。 万一那些人再凭借雍家家业为非作歹,岂不是也要雍博荣凭白担上一份罪孽?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那些家业,低价折给名声很好的世交李家。 一来弥补自己退婚的无礼之举,二来也能弄些银子救济百姓,为自己在死前再捞点功德。 此时,已经在心中盘算起,最后弄到的功德能否让自己神职品阶再升一级的雍博荣,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几道黑色气息,猛地钻入了他的身躯之中。 【有关你的流言在苏州城中传播开来,恶名+2】 【有关你的流言在苏州城中传播开来,恶名+1】 【……】 雍博荣见状,眉头顿时一皱。 这几天,他动不动就会有几笔恶名值入账。数值都不大,但全都是因为“流言传播”这同一个理由。 看这架势,明明他来苏州城才两三日,但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却已经在整个苏州城之中流传开来。 此时的雍博荣,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预感,随手推开车窗,朝马车外面瞥了一眼。 便见街道之上的行人百姓们,此时正悄悄打量着自己的马车。还不时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些什么。 雍博荣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声音一肃,道: “不二,街上百姓有些不对劲!永康那边,就没有查到有关我的什么流言?” 听到自家少爷突然询问这件事,王不二驾车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嘟囔着道: “这两日,苏州城中有数名百姓离奇死亡。城中都在传,有妖怪潜入城中,暗害百姓。” “然后咱们那日在虞山荒庙,那个姓杨的起冲突之后,他胡说八道的那几句,又被人传了出去……” 说到这里,王不二又猛地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我故意瞒着少爷的,是贝永康那小子,他说谣言的源头出处还在调追查,担心少爷您为此烦心,这才瞒着没说!” 雍博荣听到这里,了然地点了点头,道: “所以说,现在苏州城中都在传,我是妖怪,以诡异手段假冒身份,混入城中的?” “嗯……” 王不二点了点头,然后又义愤填膺地道: “一定是那个姓杨的!永康还查到了这小子之前想求娶李家小姐,被回绝之后却还痴心妄想,不肯放弃。这是遇到少爷您,故意散播这种谣言的!” 雍博荣摇了摇头,冷笑道: “你以为永康猜不到这些?没有实据,只凭猜测,便是借李家之势,也动不了杨家的!” 雍博荣虽说与人为善,可也不是任人欺凌,忍气吞声之辈! 面对这样恶心人的招数,雍博荣沉声道: “先回去,容我思索一番如何应对。” “是。” 王不二催动马车,加快速度赶回去。 可当他们的马车。停在临时落脚的宅院门前之时,一股子浓厚的血腥臭气,便扑鼻而来。 雍博荣被呛地咳嗽了一阵,猛地抬手掀开车窗。 便见宅院门前大门之上,不知被什么人,浇上了腥臭的黑狗血,将整个大门前,弄得污糟一片。 一大群百姓聚在这里,又警惕、又畏惧、又好奇地看着门口停下的马车,相互之间不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 王不二心中顿时火气腾起,双眼圆瞪,身上煞气不由散溢而出,狰狞地扫视在场百姓,怒道: “都给老子滚,要不然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别走了!” 一群无知百姓,面对着满身恐怖暴戾之气的王不二,更印证了他们听说的谣言之中的妖怪身份,顿时吓得惊呼一声,仓皇无比地四散逃开。 王不二怒火难消,扭头看向马车,咬牙道: “少爷,不二现在就去杨家算账!” 雍博荣看着污糟一片的大门,眉头微皱,语气却显得更为平淡,沉声道: “不用了,雇人前来清理就是,咱们先走侧门回府……另外,让永康立即前来见我!” 如此平静之下暗含汹涌的神态,王不二只在当初老家主离世之后,自家少爷雷厉风行整顿家中时,才见过一次。 第十三章 调查与反击手段 书房之中,一向温和待人的雍博荣,脸色显得有些冷意。 在他的面前,身形瘦弱,文质彬彬的贝永康,躬身站在雍博荣面前,回禀道: “少爷,这几日来,城中有三起百姓死亡案。其身上的撕咬伤痕,皆是妖类留下。加上谣言适时流传开来,便使得百姓惶恐不已。” “这谣言的源头,永康已经追查到了杨府周边之人。只是未曾拿到实质证据,暂时还不能以此发难。不过只要顺着相应线索查下去,必有收获,请少爷再给我一点时间!” 雍博荣闻言,只是开口淡淡地道: “证据先不用急,先将有关苏州杨家的一应情报拿给我!” 贝永康闻言,连忙取过一本名册递到雍博荣的面前,道: “回少爷,根据永康调查,这杨家本不是苏州人士。约莫五年之前,方才搬迁而来。” “杨家家主杨元,身家颇丰,又兼手段狠辣,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便独占了苏州漕运生意,更与苏州知府何俊彦关系亲厚,是以苏州城中家世声望,也仅在李家之下……” “关于杨家成员、亲近心腹等一应具体情报,都已汇总成册,请少爷过目!” 雍家在扬州的根基不浅,影响力巨大。可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苏州府这边,雍博荣手中的力量,还真不见比得过杨家。 贝永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利用手中人手查到如此详尽,已经很是得力精干了! 其实说起来,贝永康还是雍博荣亲自调教出来的。 而雍博荣更是曾经借助善缘树,得到了华夏明朝时期英才,毛骧的传授教导。 毛骧此人,史书之上记载不多,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明初时期威名甚大,百官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就是由他亲手创立。明初四大案之一,此后影响明清两代数百年朝堂格局制度的胡惟庸案,更是由其亲手炮制! 《明史》卷一百三十五:“子骧,管军千户,积功擢亲军指挥佥事。从定中原,进指挥使。滕州段士雄反,骧讨平之。捕倭浙东,斩获多,擢都督佥事,见亲任,尝掌锦衣卫事,典诏狱。后坐胡惟庸党死。” 得了毛骧倾囊相授的雍博荣,对刺探情报,安插细作,收买他人,暗中监察这些手段,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没有如此本事,雍博荣也不能在群狼环伺之下,隔绝窥伺,并且悄无声息地离开扬州海陵。 再看到贝永康递过来的情报,雍博荣眼神一眯,细细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雍博荣开口问道: “杨家数年前方才搬来苏州府,那此前的来历,可有人知道?” 贝永康摇了摇头,道: “苏州城中无人知晓,便是杨家的那些心腹,也是讳莫如深,未曾透露半点。” 雍博荣闻言,嘴角当即露出一丝冷笑,道: “藏得越深,反倒是越有蹊跷!” “漕运之事,需和官府、绿林打交道。手下还得有会营造船只、管理码头的人才。而杨家短短几年之内,便独占了苏州漕运生意,此前怕是也以漕运为营生。你可从此入手,追查下去!” 贝永康就这么被雍博荣指点两句,立时就从那千丝万缕的繁杂线索,找出了可以着手追查的地方,不由心中叹服。 这是冲着深挖杨家底细去的,就是在准备一旦动手,就要彻底灭了杨家,不留后患。 自家少爷才智过人,智慧谋划深远,天下少有人及。若非是身体拖累,想必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是,永康这就去查!” 一旁的王不二,此时却是眉头皱起,道: “可那姓杨的,如此嚣张过分,总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雍博荣闻言,倒是也没有阻止,眼眸一低,淡淡地道: “既然杨家说,城中有妖杀人,那就在杨家的重要亲信之中,挑几个作恶多端的送下去,先行小惩大诫吧!” 雍博荣惦念着死后封神,不愿让自身功德有损,所以不太愿意杀人。 但他,却也从来不会因此而束手束脚! 王不二听到自家少爷所言,顿时眼睛一亮,道: “不二明白了!” ------------------------ 此时,李宅之中。 本就因雍博荣的事情而有些失神,情绪低沉的李望舒,此时也收到了大管家李如成的回禀: “小姐,城中有妖类杀人的传言,矛头直指雍家少爷!城中已有不少无知百姓,为人所挑动,人心惶惶,对雍家少爷有了敌意!” 听到这话,李望舒俏脸顿时一煞,眼神冰冷地道: “杨家?” 大管家李如成低眉垂眼,道: “不清楚,还在调查。背后之人做的很小心仔细,并未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 听到这里,李望舒顿时冷笑一声,道: “连我李家都不能立马查清楚,在如今的苏州城之中,也就只杨家有这个实力了!” 胸中无名怒火涌起,李望舒深吸几口气,当即用极为冰冷的声音道: “今夜便派人,将他杨家的几处码头都烧了吧!” 这般满是煞气凶厉,杀伐果断的话语,几乎不可能从一个女儿家的口中说出。 李如成闻言,不免有些不愿意,低声道: “小姐,那几处码头,是杨家的命根子。如今这个节骨眼,还是暂且再忍一忍,稍稍惩戒警告一番也就……” 话未说完,李望舒便沉着脸,打断道: “养着杨家,扶持他在短短几年内成就如此威势,是为了大事所谋划。但这并不代表着,杨家就可以让我事事退让!” 此时的李望舒,一身威严的上位气息,就如执掌权柄,号令一方的豪雄人杰,与平日里表现出的李家二小姐的模样气质截然不同! 李如成见往日处事冷静,心有波澜而面不显的自家小姐,如此盛怒姿态,顿时心中一凛,不由暗自道: 这雍家少爷在自家小姐心中地位,绝不简单! 自古便有“红颜祸水”,也不知雍家少爷这位“红颜”,对于小姐日后的大计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中念头百转,李如成面色却是并未露出异样,当即闭嘴,低头应道: “是老奴多嘴了,现在就去安排人手!” 第十四章 少爷,您是知道我的 杨家,议事大厅之中。 明明只是商贾之流,可杨家这座议事大厅的排场,却是不小! 大厅之前,有石栏杆环绕,顶上覆盖绿琉璃瓦,还有脊兽七样。厅中更设屏风、丹陛、宝座。入眼处处所见的摆设规格,那都是王爵府邸正殿,方才能够拥有的规制! 一众杨家心腹,于厅中分列两队,躬身肃然而立,整齐有序,俨然是一副朝会的模样。 这幅场面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不说谋反,但告发一个逾制之罪,那保准是跑不掉的! 杨家家主杨元,端坐于宝座之上,坦然地受了手下心腹们的朝拜。这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也不是最近才刚弄出这番场面的。 杨元扫视大厅之中的众心腹,然后不由眉头皱起,道: “封图、严同、齐四福、张虎几人,为何没到?” 一众心腹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回家主,四人并未提前告假……应只是为什么事情所耽误了吧!”有人出言禀报道。 杨元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一松。 这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手中掌管着杨家的关键事务。若是一时突发急事,难以回来参加议事,倒也不算奇怪。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议事大厅外面,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之声。 一名杨家心腹,仓皇地跑入议事大厅之中,惊呼道: “家主,不好了!封管家、严头领、齐、张两位主事,都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厅之中顿时一惊。 杨元猛地站起身来,震惊道: “都死了?怎么死的!是李家动的手?” “不、不是。四位尸体之上都有撕咬痕迹,怕是妖兽作祟啊!”前来禀报之人,惊恐地道。 杨元闻言,顿时暴怒,呵斥道: “放屁!苏州城有没有妖怪,我不知道?” 城中传言,都是他派人散播出去的。就连惨死的那些无辜倒霉百姓,也是他为了制造恐慌,派人弄死的。城里有没有妖怪,他比谁都清楚! 可一想到这里,杨元却又是猛地反应过来,咬牙道: “李家……一定是李家!” 他本以为,凭借自家现在在苏州城中的人脉地位,李家也应当稍稍忌惮一些才是。 毕竟如今只是些许谣言,还没有真把雍博荣怎么样,李家再动怒,也不该反应如此激烈才是! 此时的杨元,心头思绪百转,又突然一惊,喃喃道: “莫非,李家发觉了什么?” 他躲在背后算计着李家二小姐的事情,若是被李家发觉,不光自己谋划多年的大计彻底功亏一篑,甚至还将整个杨家,都置入了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杨元后背顿时冒起了一层冷汗。 而此时,议事大厅之外,又响起纷乱急促的脚步之声。 “家主,家主!” 数名浑身黑灰,狼狈至极的杨家心腹,连滚带爬地跌入大厅之中,哀嚎道: “家主,大事不好了!码头,码头被烧了!” 整个消息,让在场所有杨家心腹,都愣在了原地。 当即便有人厉声喝道: “说清楚,是那个码头被烧了?” “我杨家的所有码头,都被烧了!码头、库房、甚至我杨家停泊码头的船队,昨晚都被一股脑烧光了!” 刚刚那四人身死,这些杨家心腹们不觉如何,甚至心中还暗中窃喜,那几个要紧,油水足的位置这下被空了出来。 可杨家的几处码头,事关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听到被全部烧了,所有人都彻底急了。 “该死,你们都该死!码头上养着这么多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码头被烧了?” “是谁?到底是谁?” “昨夜被烧,你们为何今晨才来回禀?” 那几名身上脸上都是灰烬的杨家心腹,此时面露苦涩,连忙跪地叩首求饶,道: “家主,是李家!” “李家昨晚动手,直接将咱们的人扣下,不许救火也不许回禀。小的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码头被烧光……” “李家还让小的回来传话,说、说……” 宝座之上,杨元死死攥着扶手,双眼通红,不断喘着粗气,咬牙道: “李家说什么!” “李家说、说……说要是雍家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被烧的就不光是码头了。” 杨元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松。 原来只是李家的警告,并非是自己的谋划被发现了。 但随后,一股滔天怒火,难以克制地从他心中腾起,直冲脑门。 杨元死死攥着宝座的鎏金扶手,最后竟然在上面生生留下了几个指印,怒吼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众杨家心腹,此时也难忍愤怒,纷纷开口道: “家主,李家如此,实在不能忍了!” “家主,还是速速召集旧部,和李家拼了吧!” “灭了李家,整个苏州府都是咱们的。到时候尽得李家之财富,再次起兵造反,最起码也能够席卷江南,割据一方!” 快要被怒火淹没理智的杨元,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下来。 “家主!”这个时候,当初在荒庙之中站在杨荣轩身边的那名道人,却是突然站了出来。 道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将一枚玉镜双手奉上。 杨元下意识地接过,便看到玉镜之中并未照出自己的模样,反而显化出一条通体黑色,腹下有四只蛟爪,头顶已露峥嵘的巨大蛟龙,正裹挟风雨,仰天嘶吼。 这看到这玉镜中显化自身所携气运的瞬间,杨元心中的怒火便立时平息下来。 手下人不清楚,但杨元却是清楚,这世间的气运天命之说,并非虚妄。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纵然拥兵百万,最后都转瞬覆没,兵败身死,徒留后世感慨哀叹。就是因为没有天命在身,导致时运不济,处处受挫! 如今他身上的蛟龙气运,代表着他只能祸乱一方,却不足以割据称王。 就算尽得江南之财富,拥兵百万,也会因为不得天助,极难以逆天改命,成就大业。最后很可能如当年他的父祖一般,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当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身边旧部散于江湖之上,携死忠心腹隐藏踪迹,来到这苏州城之中,为的就是谋划一件事,以求逆天改命,转化为真龙气运。 如今谋划未成,如果仓促出手,那自己数年心血必将毁于一旦啊! 想到这里,杨元猛地深吸数口气,强压下心中愤怒,对着众人厉声喝道: “还需忍耐一段时间,切莫因一时激愤,坏我所谋大事!” 手下众人,除了那位送上玉镜的天一道人以外,便是杨元的亲儿子杨荣轩,也不知道自己父亲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但杨元一向御下有道,威严极高。一众心腹死忠,纵然心中再有不满,此时也不敢多嘴,只能咬牙低头,躬身应是。 而此时的杨元,又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杨荣轩,道: “你带着礼物,替我走一趟,前往李家登门赔罪!” 杨荣轩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声音一高,不服气地道: “凭什么?” “李家都烧了咱们家码头了,咬牙咽下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上门赔礼道歉!” 杨荣轩飞扬跋扈惯了的人,又最是好脸面,又怎么甘心带人前往李家赔罪? 杨元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今日之事,虽说损失太大。但却也摸清了李家这位二小姐,对她的那个未婚夫婿颇为在乎,否则反应不会如此之大。” “如此一来,倒是让为父知道了,到底如何才能引李家二小姐出府!” 说到这里,杨元又对着杨荣轩招招手,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原本还面有不岔之色的杨荣轩,此时微微皱眉,更加不明所以,脸上带着丝迷惑不解地看向杨元,迟疑地道: “父亲的布局,为何儿子看不懂?父亲似乎从一开始,就想要引李家二小姐出面!” “就算李家二小姐如今主管着李家的诸多事务,可她还有个大哥在外面,就算拿下了她,也根本无法覆灭这根深蒂固的李家啊!” 杨元此时的神色稍稍缓和,极为郑重地看向杨荣轩,道: “我杨家如今只是以商贾之家做掩饰,将来迟早是要召集旧部,再次起兵造反的。你作为我杨家继承人,目光绝不能仅限于这小小的苏州府……” 说到这里,杨元又微微一滞,然后继续叮嘱道: “个中原由,之后可以慢慢告诉你。但为父谋划之事,是否能够成功,便全看你的表现了!” 杨荣轩皱着眉,默默地点了点头。 --------------------- “哈?杨家的几个码头都被烧了?” 听到贝永康带回来的消息,雍博荣一脸懵逼,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王不二。 王不二也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道: “不是我!少爷,您是知道我的。如果是我出手的话,那被烧的一定是杨家宅院,他满门上下每一个能活下来的!” 雍博荣眨了眨眼睛,不由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道: “有道理!” 贝永康在一旁接话道: “少爷,昨夜几处码头之上火光冲天,那么大的动静,整个苏州城却好似没有任何察觉。有这般能力的,恐怕也只有李家了!” 王不二闻言,顿时一喜,嬉皮笑脸地道: “这怕是少奶奶,在为咱们少爷出气呢……嘿嘿,咱少奶奶这脾气性子,少爷,您还是从了吧,省的被人放火烧家啊!” 雍博荣此时的神色,也有些怪异。 这才十年不见,当年那个小小软软的爱哭鬼,这么变成这幅杀伐果断的样子? 嗯,这护短计较的架势,还怪让人喜欢的…… 贝永康白了一眼混不吝的王不二,继续道: “如此一来,想必杨家应该不敢动手了吧!” 雍博荣闻言,却是眼中神色闪动,幽幽道: “杨家主营漕运,码头都被烧了,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保不住狗急跳墙……所以,杨家对昨晚之事,可曾有什么反应?” “据眼线回禀,杨家那边,杨荣轩亲自带人携礼,前往李家登门赔罪,这是彻底服软了。”贝永康道。 王不二闻言,眉头一皱,嘟囔着道: “这杨家,怎么有点窝囊啊……” 贝永康再次白了王不二一眼,反驳道: “李家在苏州势力如此之大,咱们这些日子来已窥见一二。杨家不敢招惹,不也是常理之中嘛。你以为个个都和你一样莽撞,只会用强动蛮吗!” 王不二也瞪了贝永康一眼,不服气地道: “再怎么说,这杨家这么快服软,就是窝囊!” 雍博荣身子微微后靠,眼中露出一丝冷意,沉声道: “杨元短短数年之内,便能够在苏州立足,独占利润丰厚的漕运生意,其手段便多有狠辣。这样的人表现得这般软弱,反倒是有些不对劲……古往今来,这能卧薪尝胆,低服做小之人,最是需要警惕!” 贝永康被这么一提醒,心中也顿时一凛,当即道: “还是少爷思虑周全!我现在便着手准备,以防杨家背后搞鬼!” ------------------------ 而此时,李宅之中。 大管家躬着身子,将一份礼单递上,道: “小姐,这是杨家刚刚送来赔罪的。” 李望舒眉宇之间尽显不快,冷哼道: “既然是赔罪,为何不送去雍家?直接扔出去!” “是。” 李如成应了一句之后,然后却又不由地对着李望舒提醒道: “这杨元到底是枭雄之资,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对付此人,还是应当多出一份警惕才是!” 李望舒却是丝毫没有将杨元视作对手,冷哼一声,轻蔑地道: “哼,枭雄?不过一叶障目的无知之辈!若非是杨元身携反王命格气运,能助我成就大业,否则又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李如成看着自家小姐丝毫没有将杨元放在眼中的意思,不由眉头微皱。 这个杨元,到底不是好拿捏的。小姐如此轻视,着实不该! 不行,自己总要提前做点准备,以防万一才是…… 第十五章 杨元?韩元?逆王余孽! 书房之中,雍博荣拥着暖炉,正闭目养神着。 王不二快步走入书房之中,对着雍博荣道: “少爷,那个杨荣轩又来了!” 雍博荣眼睛都没睁,只是沉声道: “今天又是来干嘛的?” “抬了几箱礼物送来,又说备下了酒席,要亲自向少爷您赔罪道歉。”王不二道。 雍博荣缩在椅子上,微微睁开了眼睛,道: “我记得算上今天,杨荣轩已经连着三天,登门赔罪了吧!” 王不二点了点头,道: “嗯,礼数周到,与那日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雍博荣轻笑一声,道: “越是如此,我便越是相信,杨家父子背后定然在搞些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个时候,书房之外,贝永康面色凝重无比,快步而来。 一见到雍博荣,他便急声道: “少爷,杨家的来历,查到了!” 雍博荣微微抬头,有些意外地道: “这么快?” 贝永康的能力,是足够的。但奈何现在雍家下面,那些能够信任的精干人手实在不多。雍博荣本来还以为,就算能够查到什么,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也是机缘巧合……当年老家主曾经在长江之上救下过一落水之人,此后便收在身边听用。而此人,恰好知道有关杨家的事情!” 贝永康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 “少爷您可还记得,八年前,裹挟湖广之地数十万人,使天下震荡的那场叛乱?” 雍博荣闻言,眉头微微一动,点头道: “记得!出身草莽的韩兴昌、韩杨两父子,趁着当年湖广水患,纠结鼓动河工、乱民,掀起叛乱,自号湘王,占据湖广之地。朝廷抽调十数万兵马,花费两年时间方才平息。” 贝永康闻言,继续道: “当年老家主救下之人,便曾经是韩家父子麾下亲兵。战败之后与乱兵失散,为老家主所救之后,便一直在我雍家做事。” “调查杨家来历之事,正好由他经手,却是发现这杨家家主杨元,相貌与当年伪湘王世子韩杨的长子韩元,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雍博荣猛地坐起了身子,皱眉道: “杨元?韩元?” 贝永康猛地点头,道: “是,反复确认过来,应该错不了!” 雍博荣眼睛微微眯起,凝声道: “有意思!苏州有名的富豪,竟然是当年的叛军之后……” “所以少爷猜测必然没错!像这种草莽豪杰出身的,手下还在培植势力,不知欲要何为的野心之辈,绝不是什么轻易便低头服软之人!” 此时的雍博荣眼神闪动,沉声道: “只是我想不通,杨家既然是当年叛军之后,如今在苏州府,不管是想要改换身份,还是想要积攒力量等待重新起兵时机,都应该低调为先啊!” “若是我是杨元,就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出挑,这不是增加了自己身份暴露的机会吗!” 当年湖广之乱,闹得可是不小。一众逃窜的重要党羽,至今还挂在城门悬赏处呢。 雍博荣想不通杨元的所作所为,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道: “算了,李家应该足以应付的。永康你亲自走一趟,和李家说清楚其中关系。其他的,咱们就不管了。” 雍博荣来苏州城,是想要处理好雍家的后事,然后安心准备死后封神事宜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是莫要过多参与了! “是。” -------------------------- 而此时,雍家大门前。 已经是第三天带着礼物上门的杨荣轩,依旧吃了个闭门羹。 雍家的仆人站在大门前,低眉顺眼地道: “杨公子见谅,我家少爷身躯有恙,数日都未曾康复,无法接待。所以,杨公子便请回吧!” 杨荣轩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嘴角抽搐不断,低下头道: “那我明日再来拜见!” 雍家的仆人躬着身子,语气不轻不重地道: “我家少爷吩咐了,杨公子今后还是不用来了吧!” 此话一出,杨荣轩脸上虚情假意顿时维持不住了,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强压着没有发作,他猛地转身,道: “走!” 一众杨家家丁,连忙簇拥着杨荣轩离去。 待稍稍远离一些,一名杨家心腹,便忍不住凑到杨荣轩的身边,恶狠狠地道: “少爷,这雍博荣给脸不要脸,咱们要如何是好?” 杨荣轩铁青着脸,脸上怒容浮现,冷声道: “本想客客气气地请他到我杨家一趟,然后用他将李家小姐骗过来。可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直接派人,将这雍博荣强行掳走!反正李家二小姐这么喜欢他,为了他甚至不惜与我杨家翻脸,到时候不信她不过来!” 身边的杨家心腹闻言,当即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道: “就该如此!” 说到这里,他却又微微一滞,有些担忧地道: “可是雍博荣身边的那个壮汉,身上气血涌动,强悍惊人,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的高手。家里怕是没有人,能够与之匹及啊!” 杨荣轩眼神怨毒,冷声道: “哼,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古往今来,死去的猛将高手,难道还在少数?” “父亲已准我调遣家中豢养的甲士,到时候再从府库之中调出十几张神臂弩。本少爷就不信了,那个王不二肉体凡胎的,又能翻出什么天来?” 甲胄、神臂弩,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私藏三张弓弩,等于私藏一副甲胄。而私藏三副甲胄者,以谋逆论处! 只听杨荣轩此时的口气,就知道杨家私藏的甲胄、弓弩,绝不是一点半点的。 当然了,仔细一想,就看这杨家祖孙几代前赴后继,接力造反的架势,若是不藏点弓弩甲胄的,反而很是觉得奇怪! 杨家心腹闻言,又再次道: “那少爷,打算何时下手?” 杨荣轩略作沉吟,道: “这些时日,我低服做小,姿态做主。想必李家那边,也暂时没有了警惕……事不宜迟,就今夜动手,给李家来一个措手不及!” “是!” 第十六章 甲士夜袭 深夜,夜色昏沉,有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却衬托地城中更显静谧! 街道之上,此时便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之声。 只见百余身穿制式铁甲,手持兵刃,满身杀气的将士,快步跑过,直朝不远处的雍家宅邸而去。 所过之处,尽是甲胄铁片的撞击咵咵之声。骇人煞气汇聚,四周顿显肃杀一片,就连周遭人家养着的看家犬,此时也只呜咽着不敢吠叫。 杨荣轩的盘算,倒是没错! 因为前几日杨家放低姿态,李望舒的确没有料到,杨家竟然会直接在今夜便派出豢养甲士,突袭雍家。是以此时,李望舒根本没有提前在附近安置人手看护。 这群秘密豢养的甲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雍家附近。 幸好贝永康是个思虑周全,办事妥帖之人。为了以防万一,早早便在宅院附近安插了岗哨。 是以当杨家甲士靠近雍宅的第一时间,便立即有人发出了警示。 尖锐的鸣笛之声,刺破夜空,在苏州河畔上空回荡。 本在床榻之上呼呼大睡的王不二,此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直接翻身坐起。 宅院内的这些仆人,那都是经过训练的雍家死忠。此时外围警示之声一响起,整个雍宅便顿时动了起来。 “不二哥,外面有一队甲士,朝咱们来了!” 王不二顿时反应过来,怒道: “妈的,杨家那小子可真阴啊!白天还笑脸迎人呢,结果晚上就派人前来动手……” 一边说着,王不二一边快步跑到雍博荣的房间外,急声道: “少爷,杨家那小子不讲武德,您快从密道……” 话尚未说完,却见已经穿戴整齐的雍博荣,缓步从房间之内走出。 他本就睡眠浅,外面一有动静便醒了过来。 看着隐有急色的王不二,雍博荣面色从容,语气沉稳地道: “慌什么!” 许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王不二只要一看到自家少爷,心中就顿时定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慌张急切,开口劝道: “少爷,还是先避一避吧!这不是海陵老宅,现在咱手边能用的就那十几个人。而杨家那边派来的,却是上百甲士……” 朝廷对甲胄的管制,还在威力巨大的弓弩之上。只从此看,便能够知晓甲胄的重要性。 同样的青壮,不着甲、着皮甲、着铁甲,区别实在太大了! 此时的王不二,除了劝自家少爷暂且离去,以保证安全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雍博荣此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不是逃命,而是感到很是费解!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杨家用这么大阵仗来搞自己,到底是为了啥?就因为恨自己,和李望舒的婚事? 可哪怕自己死了,就凭今夜这阵仗,李家也不可能同意杨家的提亲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的大门倒塌的轰鸣之声。 一群有备而来的甲士,依靠着这座宅子并不算高的院墙,以及并不算坚固的大门,显然是不足够的。 沉重急促的脚步之声,在前院响起。 便听到有人高呼道: “除雍家少爷,其余之人,尽皆诛杀!” “是!” “挡住他们!” 十几名雍家心腹家仆,此时面对身穿甲胄的恐怖敌人,不进反退,仅凭手中的钢刀、简陋长枪,死死咬牙,拼命抵挡着,只为后院的雍博荣,争取逃离的机会。 雍博荣听到外面响起的厮杀之声,往日灿烂温和的眼眸之中,此时尽是冰冷杀意。 这些家仆为雍家效力了这么多年,都是忠心能干之人。雍博荣甚至早早便为他们做了安排,哪怕是在自己封神之后,他们也能够有份前程。 若是自己现在转身就走,固然能够安然无恙。但这些忠心的奴仆,必然都要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而尽数战死在这里。 这是雍博荣,难以接受的! 雍博荣猛地看向王不二,冷声道: “不二,你还在这里干嘛!” 王不二闻言,顿时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意思,急声道: “少爷,这里危险,您得走啊!” 雍博荣左手微微伸出,掌间有凶厉气息凝聚。 又见赤色光辉一闪而过,一柄雕刻恐怖藤蔓纹路,戾气深沉,魔气森森的长弓,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玄级珍宝,鬼藤魔弓】 【介绍:魔物鬼藤生铸而成的恐怖魔弓,中箭之人顷刻之间化作枯朽,吸取力量尽数反哺宿主】 王不二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家少爷手中的恐怖魔弓,心中突然一颤,生出畏惧之心的同时,又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家少爷,把那柄鬼头大刀交给自己的场景。 也是一如今日这般,陡然出现,宛若仙人手段…… 雍家精心调教的心腹,确实精锐! 纵然面对十倍于自己,且身着甲胄的敌人,依旧能够凭借手中简陋的武器结成阵势,相互配合,最大程度地利用院中狭小地势,以滞缓敌人攻入的速度。 可再怎么样,着甲与不着甲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无论劈砍多少次,都难以破开甲胄防御。反倒是杨家甲士每一次挥舞兵器,都有人受伤。 眼看着杨家甲士步步紧逼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之声: “死!” 王不二那巨大的身形,手持鬼头大刀,一身强横血气翻涌不断,携煞气杀意,从后面横冲直撞而来。 大刀挥舞,只见那血色光辉,充斥于视线之中。 只听得“噗嗤”一声,冲在最前方的两名杨家甲士,此时身上穿着的甲胄,竟然直接被王不二一刀斩断,鲜血不住地从砍痕之中流淌出来! 王不二手中的这柄鬼头大刀,虽然最擅镇杀邪祟,可作为一柄【黄级珍宝】,其锋锐程度,也绝不是寻常甲胄能够抵挡的。再加上他一身武力,这着实是有些恐怖的!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王不二,后方的杨家甲士,顿时暴喝道: “散,神臂弩出阵!” 挡在前方的甲士,听到身后喝令之声,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散开,露出了身后那闪露寒芒的弩箭,直直对准了气势骇人的王不二。 弓弦拉动,吱吱作响,一时之间,杀机密布! 第十七章 魔弓显威 被数名心腹簇拥着的杨荣轩,看着冲杀出来的王不二,眼中尽显怨毒,下令喝道: “速速射杀此人!” 话音未落,只听得“铮”的弓弦响动之声。 这道声音,并非是杨家甲士扣动弓弩的声响,而是自雍家那边传来的! 一支箭矢,闪烁妖异的绿色光芒破空而来。 手持神臂弩,挡在杨荣轩面前的一名杨家甲士,此时身形一僵。 甲胄并未曾覆盖到的咽喉之处,好似藤蔓缠绕的奇异箭矢钻入其中。中箭之人,几乎是中箭的瞬间,便生机断绝! 而且这古怪的箭矢,却力势不衰,又从甲士身躯之中钻出数寸有余。 杨荣轩看着距离自己鼻尖不过两三寸,其上尤带炙热血迹的古怪箭矢,呆愣一下,然后猛地惊呼着,惊慌失措着倒退数步。 远处的雍博荣,甩了甩生疼乏力的手臂,看着远处依旧站着的杨荣轩,微微皱眉。 若非是自己这幅身躯所拖累,刚刚那一箭,便足以洞穿那名杨家甲士,顺势射中其身后的杨荣轩了! 中箭的那名甲士,猛地朝后方仰倒下去。 然后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就当着杨荣轩的面发生了。 那名被一箭穿喉的杨家甲士,生机刚刚断绝,血液尚热的躯体,此时突然开始萎靡,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名壮汉便化作了一具干枯皱巴巴的干尸。 插在那名甲士喉咙上的箭矢,此时突然消散开来,化作点点诡异的绿色光辉,裹挟着一团气血生机,猛地朝雍博荣遁去。 远处的雍博荣,只觉一股暖流汇入身体之内。 原本体内枯朽的五脏气血,顿时受到滋补,变得充盈起来。原本射出一箭之后,已经酸疼无力的手臂,变得充满了力量! 这是他从小到大,极少体会过的健康感觉! 但很快,他身体之内刚刚充盈起来的气血,在他体内盘旋一阵之后,又似乎找到了什么倾泻口,开始以一种较快的速度,流逝消散。 雍博荣经脉断绝,身如漏洞,体内元气会源源不断地散溢出去。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他无论吞食多少珍宝、血气,哪怕是把妖兽内丹当糖豆吃,也只能缓解一时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雍博荣此时眼睛也微微一亮,露出惊喜之色。 他此前缓解体内病症,都靠吞服妖兽内丹。 可雍博荣既不会为了夺取内丹,对秉性良善的妖类出手。那些千年万年修为的大妖,又不好招惹。 修为不高打得过,又吃人为恶的妖怪,是真不太好找。 要不然当初主仆二人,也不会特地绕道虞山寻恶妖,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而如今,这柄魔弓亦能缓解雍博荣的病症,他自然不胜欢喜。 下意识的,雍博荣右手便继续扣在弓弦之上,用力拉动。 点点绿色光辉,再次凝聚起奇异的藤蔓箭矢。 弓弦震动,箭矢攒射而出,在杨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再次夺走一人的性命。 同样的,那中箭之人,身躯之中的血气生机,再次被裹挟着遁入雍博荣身躯之内,使他体内力量再次暴涨。 体内的充盈,给雍博荣带来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频频拉动魔弓。 习自飞将军李广的箭术,着实不凡! 接连数支箭矢,闪耀着诡异绿色光芒,准确无误地射中甲胄未覆盖到的地方,接连数名手持神臂弩的杨家甲士,被直接射杀。 本就只有十数人的神臂弩手,此时被雍博荣展现出来精妙箭术,以及诡异的手段,吓得无比胆寒。 只在仓促之间,射出一轮零星的弩箭,便忙不迭地朝后撤去。生怕晚了一步,便要成为雍博荣的箭下亡魂! 王不二见自家少爷大发神威,周身煞气更甚,气血涌动更加激烈,狰狞大笑道: “哇哈哈哈,少爷神威,不二不能给您丢脸!” “受死吧!” 人形猛兽,冲入散开两旁的杨家甲士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大刀挥舞之间,血色刀光一闪,便是一名杨家甲士被砍倒在地,不知死活。 雍家那十数名死忠心腹,此时也纷纷上前,配合着勇猛无敌的王不二,全力杀伤杨家甲士。 雍博荣则在后方发挥射手优势,但凡有敢于带头反抗之人,便立即射杀。但凡敢有举起手中神臂弩的,也被他一箭送走。 一时之间,百余全幅甲胄,甚至还携带有神臂弩的杨家死士们,根本无力反抗,竟然反被雍家这边杀得节节败退,出现了溃败之像。 踉跄后退的杨荣轩,看着顷刻之间反转的局势,双眼圆瞪,惊骇莫名地指着雍博荣,高声呼道: “先擒雍博荣!” 杨荣轩此时,脑子倒是也算清楚。 不把射手切了,这团怎么打! 可他指挥再好,也架不住杨家甲士此时已被雍博荣射杀得胆寒,根本不敢冲杀上前,反而不断后退。 杨荣轩本以为今夜前来,调动了上百甲士、十余张神臂弩,已经足够谨慎,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看着病恹恹的雍博荣,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杨荣轩双眼通红,心中满是不甘。 可因为今夜动静如此之大,四周街道似乎都已经被惊动了,只怕李家此时也已收到了消息。 若是再不走,自己被李家带人堵住了,事情可就不太妙了! 想到这里,杨荣轩只能咬着牙,吼道: “撤!” 此时的他,心中还在暗自赌咒,今夜之狼狈,之后必要雍博荣还回来了! 杨荣轩想走,但感受着体内充盈血气之力,心中杀意汹涌,双眼赤红的雍博荣,却是已经不想让杨家众人走脱了! 弓弦拉动,点点诡异光芒凝聚,森森魔气笼罩,直接化作三支奇异箭矢,齐齐射出。 顷刻之间,又是三名后撤的杨家甲士,中箭之后倒覆在地,生机断绝。 魔弓带来的森森魔气,裹挟着刺鼻的血腥之气,萦绕在雍博荣四周。 磅礴的气血之内,源源不断地涌入身躯之中,让雍博荣一直维持着体内气血元气的强盛状态,也让他心中杀意越发难以克制! 这柄魔弓,当真是应了恶名树上的那句“引祸招事之异宝”的批语…… 第十八章 我雍家弟弟,柔弱不能自理! 因为身边雍家十几名死忠,个个带伤,已经精疲力尽,是以未曾继续追击的王不二,扭头便看到满身杀意煞气的自家少爷,状态极为不对劲! 眼见杨家甲士仓皇离去,雍博荣双眼通红,竟然快步追上,手中箭矢连射,似乎是要将杨家众人赶尽杀绝! 自家少爷,秉性温和纯善。纵然心中怒极,也从来不会如此嗜杀。 霎时之间,王不二视线顿时注意到雍博荣手中那柄魔气森森的诡异长弓,心中一惊。 手持鬼头大刀的他,自然曾经察觉到,这柄宝刀的弊病之处。 或许自家少爷手中的魔弓,亦是如此! 想到这里,王不二二话不说,连忙上前,就要从自家少爷手中抢过那柄诡异魔弓。 可万万没想到,原本身躯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雍博荣,此时竟然紧紧抓着这柄魔弓,身负巨力的王不二这一下子,竟然没有抢过来。 王不二心中既担忧雍博荣出事,又不敢全力抢夺伤到他,只能语气急切地喊道: “少爷!” 已被杀意所迷的雍博荣,此时被王不二呼喊,猛地一惊,手中微微一松。 王不二顺势抢走魔弓,紧张地看向雍博荣,道: “少爷,您没事吧!” 雍博荣此时灵台清明,也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已经被这柄魔弓迷了心智。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涌动杀意,摇头道: “没事……” 可感受到身躯之中开始快速流逝的气血、元气,再次慢慢充斥身躯之中的那股孱弱之感,雍博荣却又暗自叹息一声,不由产生一种再来一次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是撸管。 你明明知道这玩意不好,可就是那一哆嗦所带来的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雍博荣再次叹息一声,右手一挥。 被王不二死死抓在手中的魔弓,便再次被他收入了心神之中。 王不二张了张嘴,忍不住道: “少爷,这柄魔弓有点诡异,您以后还是莫要用了……有不二在,是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雍博荣闻言,勉强一笑,点头道: “好……我尽量!” 杨家甲士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 此时只怕半个苏州城的百姓,都被深夜惊醒。 远处的街道,隐约可见数队人马,手持火光,朝雍家涌来。 最先抵达的一队人马,身穿甲胄的苏州卫兵马。 为首之人,此时看到残破的雍家宅院,已经倒了一地的诡异干尸,心头猛地惊慌起来,连滚带爬地跑来,口中不断惊呼道: “姑爷呢,姑爷可在!” 能够这般称呼的,显然赶来的这位将领,也是李家的人。 雍博荣看得眼皮直跳,心中不由再次感叹。 这李家在苏州城中的地位权势,着实有些惊人啊,连地方驻军都起码掌握了一部分…… 王不二经历了杨家派兵刺杀,心中仍有警惕,当即挡在雍博荣的面前,喝问道: “你是何人?” 那名苏州卫将领,显然是知道雍博荣相貌的。 此时他看到王不二身后的雍博荣,当即松了好大一口气,当即顿住脚步,抱拳恭敬地道: “苏州卫千户张肖程,见过姑爷!一时失察,致使有贼人胆敢惊扰姑爷,请姑爷恕罪!” 说到这里,或许是怕雍博荣不满,他又连忙道: “还请姑爷放心,属下已派出兵马围捕,必不让贼人逃脱!” 不过就算这张肖程这般说了,王不二此时心中依旧警惕无比。 在让其余人护送着自家少爷回去之后,他更是亲自把守在大门之前,不肯让别人靠近半步。 张肖程见状,也不敢冒犯。只是领着一队兵将,将整个雍府四周好生把守住,生怕再出什么交代,不好对自家小姐交代。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便见李家马车急匆匆赶来。 带着面纱的李望舒,快步走出马车。 虽然看不清面容表情,可从她的眉宇之间,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凌厉冰冷。 张肖程心中颤颤,忙不迭地上前行礼,道: “请小姐放心,贼人只是惊扰了姑爷,并未受到……” 话尚未说完,李望便顾不得他,急匆匆地朝雍宅内走去。 而王不二看到李望舒亲自到来之后,也是长松了一口气,当即让开大门,恭敬一礼。 “快带我去见你家少爷!” 王不二连忙应了一声,带着李望舒走进后院。 一路之上,看着凌乱残破,满是刀痕箭矢的院子,李望舒眼中杀意不断蕴酿。 而当她看到卧在床榻之上,俊美的面容苍白无比,浑身病态,满是瓷器易碎感的雍博荣,心中猛地一抽疼。 怒火差点就冲散了她仅存的理智,对杨家的杀意,更是几乎凝作了实质! 雍博荣见李望舒到来,就要坐起身来。 李望舒当即上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按住了他,柔声道: “今夜让你受惊了!” 雍博荣闻言,微微摇头,轻笑道: “我还没有那么容易被吓……” 其实他此时这幅苍白面色,其实是原本体内充盈的气血、元气逐渐消散之后,所带来的的空虚感所导致的。 其实真说起来,今夜被吓到的,应该是杨荣轩才是…… 可尽管雍博荣说的是实话,可在李望舒的眼中,那就是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这无疑,让她心中怜惜之情更甚,柔声道: “今夜是我疏忽,竟差点让你出了事。” 说到这里,李望舒眼神顿时一冷,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带进来!” 下一刻,几名兵将将狼狈无比的杨荣轩,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而此时的杨荣轩,状若癫狂,口中不断喊道: “雍博荣、雍博荣真的是妖假扮的!他会用妖术!二小姐,你信我啊!他会用妖术啊!” 看,今夜被吓到,真的是杨荣轩…… 李望舒听到这里,心中怒火更甚,当即厉声道: “住嘴,我雍家弟弟柔弱不能自理!” “你今夜带人袭杀,未曾成功,现在还敢倒打一耙,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听到这话,杨荣轩强撑着抬起头。 当他看到窝在床榻之上,一身病态,与刚刚满身杀意煞气截然不同的雍博荣时,双眼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雍博荣。 “二、二小姐,你信我啊!他刚刚、他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第十九章 他是装的,他私下里杀人如麻的啊! “二小姐,你别看雍博荣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那都是他装的!他刚刚射出的箭矢,又准又狠,两层铁甲都挡不住!” “还有还有,雍博荣他一拉弓弦,就能凭空凝聚出箭矢来。射中之后呢,那箭矢又会诡异地消失,然后中箭之人瞬间就会变成干尸,这就是妖术啊!” “对,那些干尸现在院子中呢。二小姐不信,自可以去派人查看!” 此时的杨荣轩,看着李望舒盛怒的模样,心中慌张,连忙为自己辩解,拼命想要证明雍博荣不是人,而是妖物伪装。 可李望舒又怎么会认不出,她惦念了十年的雍博荣? 在她心中,自己纯善干净的雍家弟弟,别说动手杀人了,就是连蚂蚁都不忍伤害。 看着依旧在“诬陷”雍博荣的杨荣轩,她眼中杀意越发浓重,冷声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胆敢狡辩诬陷!” “什么中箭之人会变成干尸?荒谬!院中的那些干尸,明明就是被妖物吸尽精气所导致的。”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夜带来了几只小妖,便是想要以此诬陷我雍家弟弟,坐实他妖怪身份?” “定然是刚刚一片乱战之中,几只小妖趁乱逃脱,顺势杀了你手下不少人,这才没让你的诡计得逞!” 听到她的呵斥之声,便有几名将士手拎着几只死去小妖的尸首,快步进来,似乎想要展示证据。 李望舒却是担心,这死去小妖身上的血腥之气,冲撞了本就“受惊”的雍博荣,又眉头一皱,连忙让他们退了出去。 杨荣轩此时,已经傻眼了。 他今夜的确是带了几只被捉住的小妖过来,打算到时候诬陷雍博荣乃是妖怪伪装,为杨家出兵捉拿掳人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李家不能直接翻脸发作。 可谁曾想,这雍博荣平时一副病恹恹快死的模样,背地里却那般厉害,直接射杀了他杨家那么多甲士。 计划失败,杨荣轩仓皇逃离之时,手下也的确没看住那几只小妖,让它们趁乱跑了。 但这些被带来的小妖,早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哪还有什么本事作乱? 杨荣轩是这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这番自作聪明,不仅没能诬陷到雍博荣,反而自己砸了自己的脚,让自己背上了一口黑锅…… 李望舒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我也懒得与你废话!” “来人,将他带下去看押,明天让他老子杨元,亲自来领人!” 床榻之上的雍博荣,此时看着根本无法解释清楚,不由露出一丝委屈之色的杨荣轩,眉头微微一动。 然后他的嘴角,突然向上一挑,眼中浮现玩味之色。 旁人未曾注意到,反倒是站在一旁的王不二,此时瞥见了自家少爷突然露出的这幅表情,心中不由一动。 他知道,自家少爷这又是憋了什么坏主意呢! 下一刻,只听雍博荣轻咳一声,缓缓坐起了身子,扬起苍白俊美的脸庞,对着李望舒轻声道: “二小姐,杨家公子也许是误会了什么吧……将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你不要怪他了!” 被押在地上的杨荣轩,此时听到雍博荣这话,下意识地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如今一心脱身的他,却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连忙点头应和道: “对,对!雍公子说得对,就是误会,咱们解释清楚就好了!” 李望舒厌恶地瞪了一眼杨荣轩,又在扭头看向雍博荣之时,眉宇一下柔和了下来,细声细气地道: “你就是为人太过良善!他都带人袭杀你了,你怎么还为他说话?” 话语之中,听着有几分责怪之意。但更多的,却还是心疼与爱怜。 雍博荣苍白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道: “那这样就足够了……千万不要为了我,和杨家翻脸!” 按照李望舒此前的谋划,此时的确不应该和杨家翻脸。 这也是为什么,李望舒心中明明想要立即杀了杨荣轩,却还是咬着牙,只让人将他囚禁起来的原因。 可此时看到雍家弟弟,明明都被惊吓成这般模样了,却还要为了自己忍气吞声,李望舒心中只觉一疼。 看向他时,那双美目之中的怜爱柔意,几乎就要溢出来了。 李望舒银牙一咬,然后郑重地道: “先委屈你几日,这件事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她当即冷冷地瞪了杨荣轩一眼,恨声道: “今夜将他扒光了吊到门前,先给你出出气,等明天杨元亲自来领!” 被押着的杨荣轩,顿时一愣。 不是,这雍博荣怎么越劝,李家二小姐就越生气了呢? 片刻之后,终于琢磨出味来的杨荣轩,顿时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雍博荣。 你好阴啊! 你说这些话,哪里是在劝? 明明就是在火上浇油啊! 雍博荣靠在李望舒身后的床榻之上,微微昂头,俯视着杨荣轩。那对好看的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嘲弄之色。 对上杨荣轩满是悲愤不甘的视线,雍博荣微微眨了眨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然后再次轻声道: “二小姐,杨公子这般不服气,应该是觉得折辱太过了。况且这夜深露寒,要不、要不还是留件衬衣给他吧!” 一旁的王不二,黑脸一皱,嘴角微微抽搐。 如果拿自家少爷以前的话来形容,那少爷现在的模样,好茶啊! 李望舒看到杨荣轩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雍博荣,心中更为大怒,当即喝道: “你还敢瞪他!” “来人,挂上去之前,再给我狠狠抽上五十鞭!” 杨荣轩顿时一颤,连忙惊呼道: “二小姐,息怒啊!你相信我啊,雍博荣他现在是装的,他私下里杀人如麻的啊……” “闭嘴!” 李望舒怒不可遏地喝道: “八十鞭,狠狠抽,沾着盐水抽!” “啊,不要啊!” 雍博荣看着不断哀嚎着,被拖出去的杨荣轩,眉宇舒展,心中顿觉畅快了不少。 你还别说,这绿茶的手段,用起来就莫名地爽呢! 第二十章 夺运改命,化蛟为龙! 深夜,杨宅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几名侥幸逃脱追捕的杨家甲士,仓皇地回到杨家,慌张急切地回禀道: “家主,少爷、少爷被李家抓住了!” 一众察觉到城中异动,仓促赶来的杨家心腹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旋即众人纷纷开口道: “家主,少爷安危要紧啊!” “李家如此过分,家主不该再继续忍让了!” “属下这就去召回旧部,汇聚人手,屠了李家!” 杨元只有杨荣轩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起兵造反,建立基业之后,唯一能够继承的也只有杨荣轩了。 是以杨荣轩的安危,对这一群已经与杨家牢牢捆绑一起的旧部们来说,也是重要无比! 可听到自己唯一儿子被抓了的杨元,此时却是并未动怒。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也早有预料。 毕竟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自然不可能没留后手。 看着个个愤慨的一众心腹,杨元重重地咳嗽一声,道: “不要吵了,此事亦在我谋算之中!”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看向杨元,好奇自家家主准备数年,一直讳莫如深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杨元继续沉声道: “李家烧了我杨家码头,已是极限。只要李家不想苏州城动乱,就绝不会将事情做绝,轻易杀了我儿。” “立即挑选赔礼,明日送去雍宅,以示赔礼道歉。然后再由我亲自前往李家,低服做小!” 众人闻言,顿时皱眉,实在难以理解杨元姿态为何要低到如此程度? 可还不待众人出言反对,便见杨元眼神锐利,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 “诸位当即持我手令,前往长江沿岸各地,召集旧部,汇聚苏州!” “我等数年蛰伏,而今实力已厚,积蓄甲胄八千,兵器无数。” “而今只需低服做小,打消李家忌惮之心。待所谋之事成功之后,时机便至。我当承袭父祖旗号,起兵造反,诛灭暴梁!” 众人闻言,眼神顿时一亮,然后齐齐抱拳喝道: “谨遵家主之命!” “既然如今不需再行蛰伏了,家主应当继承当年老湘王之位,称呼为王上才是!” “对,王上!” 众人纷纷应和,然后抱拳一礼,高呼道; “我等谨遵王上之命!” 杨元听到众人高呼王上,神情略有激动,脸上红光焕发,当即抬手道: “待正式起兵以后,明诏天下,祭天登位,再称呼王上不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杨元的心腹,却是匆忙地跑入大厅之中,急声道: “家主,李家那边传来了消息。” “少爷被鞭打了八十鞭,扒光了衣服,悬于李家门前……” 此言一出,刚刚还气氛激烈的大厅之中,顿时一片寂静。 杨元脸色沉下,铁青一片。 当年湖广之乱,父祖战败,家眷离散之后,杨荣轩便是他仅存的血脉。纵然平日言语之中多有严厉,但又怎么可能不疼爱? 有心腹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道: “家主,要不还是派人将少主救回来吧……” 杨元闭上双眼,心中一狠,咬牙道: “不,所谋大业,最为重要!荣轩既是我韩家子嗣,便要为我韩家基业付出!” 只是话是这么说,但杨元心中恨意怒火,却还是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你们,都出去!” 众人心中凛然,连忙躬身行礼应是,匆忙地离开。 在议事大厅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打砸之声,以及杨元压抑的怒吼…… ---------------------- 第二日清晨,煎熬了一夜的杨元,便匆匆带着人手,亲自前往李家赔礼道歉。 在一番低服做小,忍受羞辱之后,李望舒那边才终于松口,让人将满身鞭伤,被寒风吹了一夜,已经开始发烧说胡话的杨荣轩放了下来,交由杨元带走。 杨元纵然心中恨意滔天,可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在李家面前表现得低声下气。甚至还连连道谢之后,才转身离去。 因为临时落脚的宅院被毁,雍博荣昨夜便被带回了李家安置。 今早知道杨元来了之后,雍博荣还强撑着睡意,特意前来看热闹。 雍博荣躲在一旁,未曾现身,看着杨元离去的身影,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喃喃道: “呵呵,有点意思!” 一旁的王不二,忍不住问道: “少爷在说什么?” 雍博荣笑而不语,道: “我是说,马上应该会有一场好戏看!” “是吗?”王不二挠了挠头,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 ------------------------- 当杨元带着重伤的杨荣轩,急匆匆回到杨家之后,整个杨家顿时乱做了一团。 苏州城中数位名医被请来诊治,府库之中的珍贵宝药被尽数取出,全力为杨荣轩救治。 “杨公子受了鞭伤,皮肉绽开,但所幸根骨健壮,只是皮肉伤。” “倒是这风邪入体,高烧不退,稍微棘手。而且已经损了身体元气,日后需要好生休养,方可无碍!” 听到大夫诊断的结果,杨元顿时长松了一口气,道: “无大碍就好!” 待送走了大夫之后,强忍了许久的杨元,终于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恨意,脸上顿时浮现出怨毒狠辣之色。 “这笔账,我要你李家尽数奉还!” 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议事大厅之中,天一道人缓步自屏风后走出。 看着暴怒的杨元,天一道人微微躬身,道: “家主,数年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如今李家那边,想必已经戒心尽消。贫道更是已经将阵法所需一切准备好了。” “此事之后,家主只要以当面赔罪为由,宴请李家。李家不欲与我杨家彻底翻脸,家中又只有李家二小姐当家,必然能够将她骗来。” “贫道便可借由阵法,将李家二小姐一身尊荣气运,尽数夺取过来。助家主改换天命,成就真龙命格!” 怪不得杨元这样一位,身居蛟龙命格,天定反王的人,会带着一众心腹部众前来苏州,改名换姓,以商贾身份行事。 除了蛰伏积蓄力量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李望舒身上,所携的强盛气运,引来了杨元的窥觊。 他想要夺取李望舒的强盛气运,借此逆天改命,化蛟为龙,脱胎换骨,成就真龙天子。 而想要实现这一切,就必须要将李家二小姐握在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元才会一直放低姿态,甚至不惜让自己儿子犯险,想尽了办法打消李家忌惮,借昨夜之事,将李家二小姐请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第二十一章 赴宴 李宅后院,一处雅致幽静的庭院。 自从半月前,杨荣轩袭杀未遂之后,心有余悸,生怕再出什么意外的李望舒,便直接将雍博荣带回了李家安置,每日亲自过问衣食起居,照顾精心。 此时,这处庭院的亭台之中,雍博荣拥着毛领大氅,捧着手炉,静静地坐在这里,观赏着庭院中的那雅致精巧景观。 王不二领着贝永康,快步走来,对着雍博荣齐齐行礼。 留在外面探听消息的贝永康,恭声回禀道: “少爷!您让我留意杨家那边的,昨日终于有了动作!” “杨家家主杨元,昨日派人送来了请帖,请少爷和二小姐赴宴。说是要让杨荣轩,当面赔礼道歉。” 雍博荣闻言,神情随意慵懒地道: “李家二小姐那边,怎么回复的?” “二小姐那边是一口同意了,但却为少爷您拒绝了。说您是因为那夜受了惊吓,是以旧疾复发,不利于行。” 听到这话,雍博荣微微抬头,道: “宴请的什么时候?” “明日。” 雍博荣点了点头,笑着道: “明天这场好戏,可万万不能错过的!” 贝永康可不是王不二那样的浑人,只听到自家少爷这般说,便不由眉头皱起,问道: “少爷是说,明日的宴席,会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贝永康也微微一滞,又觉得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 本就乱贼出身的杨家,如今对李家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到这种地步的。 若不是杨家在故意示敌以弱,另有企图,贝永康也不信啊! 雍博荣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继续道: “明日李家二小姐未告知此事,明天应该是不会让我前去赴宴的。可如此好戏,若是不去看,岂不可惜?” 此言一出,王不二、贝永康二人顿时皱眉,齐齐反对道: “宴无好宴!又不知李家这边,是否提前做出了什么安排,涉及危险。少爷您这身子,还是莫要前去了吧!” “是啊,少爷有何打算,吩咐就是。不二替您去办,保证稳妥!” 虽然贝永康早就派人多次提醒过李家,想必李家这边也应该有了准备。 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无论多稳的局面,也总有人不小心翻车,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自家少爷这脆弱的小身子骨,到时候什么真出意外了,只怕跑都来不及跑呢。 雍博荣闻言,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 “那就更要去了!” “雍、李两家是世交,长辈们相识微末,私交甚笃,已经到了能够托付家眷子嗣的地步,我又岂能坐视李家被人算计?” “而且这次上门退亲,乃是我一厢情愿,无礼之举。李家二小姐却未曾计较,反而多有照顾,更要帮一帮了!” 说到这里,雍博荣眼中又是寒光闪过,声音一冷,道: “当初的荒寺之事,我本并不放在心上。可杨荣轩却视我为仇寇,甚至带人上门袭杀,害我雍家忠仆一死三残,个个带伤。” “此仇若是不报,我心中着实不痛快!” 雍博荣并非是气量狭隘之人,为了获取功德死后成神,平日行事也颇有顾忌。 但雍博荣却也十分清醒,四相树是他的金手指,而非他是四相树的傀儡! 为了确保死后成神,便对李家忘恩负义,让手下心腹寒心,反而对杨家以德报怨。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王不二闻言,竟然下意识地想要点头。 毕竟以他的性子,自然对雍博荣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无比赞同。 但一想到事关自家少爷的安危,又连忙顿住,扭头看向一旁的贝永康。 贝永康看着一向主意极正的少爷,又看了看不知该不该继续劝说的王不二,不由叹息一声,道: “我这就去布置后手……” -------------------------- 第二日,晌午时分。 李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之前等候着。 李望舒缓步走出大门,临上马车之前,突然扭过头,对着身边的大管家李如成,道: “成叔,你今日便不要跟去了!” 李如成微微一愣,皱眉道: “小姐,今日杨府凶险……若再不在您的身边,老奴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李望舒微微摇头,抬眼看了身后的李宅一下,沉声道: “不需要!今日之局,早已布好,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倒是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成叔你留在家中,帮我照看着!” 李如成闻言,想着今日之局,早在数年前便以落子布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万无一失。与其一同前去,还不如坐镇家中。 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篓子,自己坐镇家中,也能调动力量补救一番啊! 想到这里,李如成这才点头同意了下来。 李望舒假装,终于彻底放心了下来,快步走入马车之中。 在一队精悍的李家仆从的护送之下,马车缓缓驶动,前往杨家赴宴。 李如成站在大门前目送着自己小姐离去,心中又细细思索盘算了许久,再三确认今日布局没有漏洞之后,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李宅之中,一名家仆匆匆跑来,急声道: “大管家,不好了,雍家少爷已经离府,去杨家赴宴了!” 李如成闻言,顿时一惊。 他知道今日,自家小姐特意将自己留下,为的可不就是照看这位准姑爷嘛! “雍家少爷,怎么知道今日杨家有宴?又是怎么离府的?” “额,昨日有雍家家仆入府,或许就让雍家少爷知道了……” “刚刚雍家少爷说要走动走动,然后径直出了门,也没人敢拦啊!” 雍博荣是李家准姑爷,而且看上去颇得自家小姐的心意。 这身份不一样,是日后的主家,李家可不敢安排人,事事监视回禀啊。 李如成闻言,顿时急道: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快派人,将雍家少爷追回来啊!” 今日杨家,可有不少事要发生呢。 就雍家少爷那病恹恹的身子,哪里遭得住惊吓? 家仆闻言,当即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调动人手,要前去将雍博荣追回来…… 第二十二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此时杨家大门之前,杨元静静地站在这里,竟然是亲自出门恭候迎接李望舒的到来。 门前有往来的百姓行人,看到杨家家主亲自出门相迎,顿时投来那异样的目光。 杨家码头被焚毁,家主独子被打成重伤,还扒光了衣服吊了一夜。 如此奇耻大辱,杨家竟然果断地低头服软,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设宴赔礼,甚至恭顺到了要家主亲自出门迎接李家二小姐的到来。 纵然苏州城上下公认,李家是不可招惹的。但怂到杨家这个地步的,也确实少见! 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杨家在苏州城之中必然是颜面丢尽,威信俱失了。 但此时的杨元,对此却都是熟视无睹,站在大门之前,面色毫无变化,就仿佛往来众人指指点点的,并不是他一般。 心怀大志,又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人,必成大器! 能够做到这般地步的,也难怪这杨元是天定的反王命格,身负扰乱大梁江山的使命了。 此时,李家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杨家门前。 杨元暗暗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缓步上前,拱手一礼,恭顺地道: “二小姐宽宏大量,今日能够前来,杨元是感激不尽啊!” 车门打开,脸带面纱的李望舒,仪态万千地缓步走出,对着杨元点了点头,脆声道: “杨家主客气了!既是误会一场,为了这苏州安定,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杨元低着头,又道: “只可惜雍家公子因那夜受了惊,不得前来。否则必要我家那畜生跪在雍家公子面前,叩首赔罪!” 李望舒双眼一眯,深深地看了杨元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没关系,日后再磕头赔罪就是了。” 杨元闻言,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由抽搐两下。 就假装客套一下,你还真敢应下…… 此时的杨元,一想到自家儿子重伤后的可怜模样,心中便顿时大恨,暗道: 今日之后,谁给谁磕头,可就不一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又从不远处,传来马车缓缓驶来的动静。 众人下意识抬头,皆是齐齐一愣。 便见身材雄壮的王不二,正驾着马车,缓缓而来。 “我刚刚可听到了,杨荣轩要给我家少爷磕头赔罪?” 王不二停下马车,瞪着双牛眼,很是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杨元。 杨元闻言,脸色顿时一黑,下意识地看向了李望舒。 你们两,这是故意搞我父子二人是吧…… 李望舒此时,看到雍博荣的到来,心头也是一咯噔。 今日杨府必有动乱,雍家弟弟本就体弱,可别再惊吓到了。 马车门打开,脸色略显苍白的雍博荣缓步走下马车。 雍博荣先是与李望舒对视一眼,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而看向王不二,语带呵斥,肃声道: “不二,你的规矩呢?这是苏州杨家家主,你岂可无礼冒犯?我雍家,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人家!” 王不二闻言,当即躬身行礼,道: “不二知错了……前些时日,不二和一些不讲规矩的下三滥打交道,反倒是让自己将家中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还请少爷恕罪!” 王不二口中的“不讲规矩的下三滥”,说的不就是杨荣轩吗! 主仆二人一番对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听得杨元眼皮直跳,心中怒火差点就没压住。 可他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笑呵呵地开口道: “近来天寒,雍公子体弱,哪能站在这里说话啊,还是快快入宴吧!” 雍博荣倒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当即打住。 虽然雍博荣的到来,在杨元的意料之外。 但此时杨家之中,已是遍布杀机,任谁来了也无济于事,自然不怕主仆二人的突然到来。 杨元笑盈盈地领着雍博荣、李望舒二人,就要朝府内而去。 趁着杨元前去安排接待人手,李望舒当即皱着眉,伸手轻轻拽住了雍博荣,低声道: “你怎么来了?” 雍博荣看向李望舒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道: “看好戏!” 李望舒闻言,顿时一滞,愣愣地看向雍博荣。 雍家弟弟幼时便极为聪慧,少有人能够在他面前藏住心思。 虽然他来到苏州城只短短半月时间,却已经查到了那么多关于杨家的隐秘。只怕此时,更是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对杨家出手吧! 雍博荣轻笑一声,也没有多做解释。 其实事到如今,李望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尽管心中实在不愿雍博荣牵扯进来,但李望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舍弃数年苦心谋划之功,转身离去的。 斟酌再三之后,李望舒只得暗下决心,过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全力护住雍博荣! 杨家内宅之中,美酒佳肴皆已齐备,只待雍博荣、李望舒二人入席。 王不二还想要跟着进去,可刚走到厅门前,便被门口的杨家家丁拦住,道: “此为主桌,自有婢女伺候!” 王不二闻言,眯起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戾气。 可还不待他发作,一旁的雍博荣便对着他摆了摆手。 王不二见状,只能轻哼一声,也不管要引他前往别处就坐的杨家家仆,执拗地守在了厅外大门前。 可刚等二人落座,雍博荣甚至都没看清楚席上到底有什么酒菜的时候,杨元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揭下了谦卑的表面伪装,仰头猖狂大笑道: “哈哈哈,李二小姐,你太自大了!当真以为在苏州城,就没人敢动你吗?” 话音刚落,只见宴客厅之中,无数提前隐藏好的繁琐符文,此时突然赤光大盛,悬浮而起,相互聚集呼应,围着李望舒四周,形成一道玄奥无比的法阵。 宴客厅外,更听闻甲胄碰撞,弓弩弦动之声。 杨家蓄养的数百甲士,此时突然涌出,将整个宴客厅包围起来。肃杀凝重之气势,瞬间笼罩下来。 此时,面对着如此沉重骇人的杀机危局,无论是雍博荣还是李望舒,此时竟然都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 杨元仰头大笑,自信满满地装了个逼。 可谁曾想,该配合杨元装逼的二人,却视而不见,没有一个配合的。 这反倒衬得尽显猖狂之态的杨元,此时像个小丑一般…… 第二十三章 高端的猎手,总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大笑数声的杨元,在没有人配合之下,顿觉索然无味,有些郁闷地收起了笑容,然后冷哼一声,道: “早听闻二小姐常年代兄长执掌李家事务,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看来,只这养气功夫,便足以证明传言不虚了!” 李望舒闻言,却是轻笑一声,语带轻视地道: “为何你觉得,我此时是故作平静,而不是早有准备,尽在掌握呢?” 听到这话,杨元脸上顿时一沉。 此时雍博荣、李望舒都是一副神态从容,毫无畏惧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提前有了准备呢。 想到李家在苏州城的势力根基,杨元不由心中一紧,不敢再浪费时间,当即喝道: “天一道人!” 话音一落,天一道人快步走出,将一枚古朴玉镜,交到了杨元的手中。 玉镜一出,此时围困住李望舒周身的阵法符文,顿时好像收到了什么牵引一般,直接与玉镜相互之间,产生了极为紧密的联系。 手持玉镜,杨元再次露出笑容,道: “或许二小姐还有后手,但已经不重要了!自从二小姐走入了这间宴客厅,落入了这阵法之中,我的谋划便已经成功了!” 说到这里,杨元猛地挺直了腰背,朗声喝道: “孤乃已故湘王嫡孙韩元,忍辱负重,布局数年,只为以此阵法,夺二小姐一身气运!” 韩元手中的玉镜,突然大放玉色光辉,充斥在宴客厅之中。 只见韩元身后,立时有头顶已露峥嵘,周身缠绕凶厉之气,携滚滚血气的黑色蛟龙显化出来。 天命反王,注定要搅弄天下风云,引起腥风血雨的存在,显化出来的气运异象,自然是极为惊人! 于此同时,端坐座位之上的李望舒,更是凝聚起气运异象出来。 有青色鸾鸟,上下翻飞,身后那华丽的长长尾翼拖曳着,尽显雍容祥和之气。啼鸣之声宛若清铃悦耳,闻之令人精神一震。 周身淡淡五彩光辉垂落,笼罩李望舒,映衬得其身上神光流转。 这青鸾气运之强盛,丝毫不逊于身居反王命格的韩元,甚至还隐隐还压上一头,更显尊荣贵气! 在看到李望舒身上所显化气运的第一眼,韩元眼中激动之色几乎就要溢出来,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当真是天欲助孤,成就大业啊!” “二小姐一身气运贵不可言!今日孤便要你助我,逆天改命,蜕蛟为龙。” 此时的韩元,是一脸势在必得的猖狂。 李望舒被阵法笼罩,神情却依旧从容,轻哼一声,不屑地道: “你韩元迷信气运之说,却从来不知,这历朝历代,每逢乱世,必是群雄尽起,万里蛟龙争。” “后世认为的真龙天子、命定真主,当时亦不过是诸多蛟龙之一。若非历经磨砺,脱颖而出,又如何能承受真龙命格?如何能够建国称制,主宰天下?”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当真以为,靠着这法阵强行夺他人气运,就能够轻易地逆天改命?哼,可笑!” 韩元被李望舒三言两语,怼得脸色涨红,无法反驳。 最后干脆咬着牙,吼道: “夺你气运,便是孤选的路!之后如何走,不需你费心了!” 说罢,韩元将手中玉镜高高举起,顿时引得阵法变动,在二人的浩荡气运之间,强行构筑起一丝联系来。 一旁的雍博荣,眉头一皱,刚准备唤出魔弓,准备动手救人之际。 扭头却看到,李望舒此时不仅没有丝毫惊慌,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雍博荣一看到她这幅模样,便按下了动手的想法,继续观望起来。 正当韩元,沉醉于自己数年谋划,大功告成的喜悦之时,却突然察觉到自身传来一丝异样。 明明是要借天一道人布下的阵法,来侵吞李望舒那身尊荣浩荡的强大气运。 可此时,他自己头顶上凝聚出来的蛟龙命格,却反而被阵法所引动,无数气运被一点一点剥离开下来,朝李望舒那边输送而去。 杨元顿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天一道人。 只见天一道人此时却突然对他出手,双手连连探出,在韩元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他周身关节要害便尽数被卸下。 雍博荣有些意外地看向李望舒,面露惊讶。 当年那个爱哭的小丫头,这些年来成长得有些过分啊! 李望舒此时也恰好转过头来,与雍博荣的视线对上,竟然也学着他之前的模样,略显俏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小小的得意。 我厉害吧! 被卸下了周身关节的韩元,“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四肢酸软无力,难以动弹,只能用既惊又怒的眼神,死死盯着天一道人,喝道: “天一,你、你在干什么!” 天一道人闻言,反而对着李望舒和雍博荣微微稽首。 韩元见状,顿时不敢置信地道: “孤成就大业之后,你携扶立龙庭的滔天大功,世间修士将以你为尊,这是何等的荣耀!李家到底给你许了什么好处,竟然让你选择背弃于孤?” 一旁的雍博荣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 切,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以后”,只知道张口画大饼。那估摸着平时是真没给什么好处,现在人家跳槽,能怪谁? 韩元也反应了过来,此时再说这些话,似乎已经有些于事无补了。 他当即朝外面嘶声喊道: “快,进来护驾!” 听到韩元的喊声,宴客厅外,顿时响起了喊叫厮杀之声。 但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声音便逐渐消散,最后归于平静。没有一个杨家甲士,能够闯入宴客厅之中。 在声音平歇的瞬间,韩元脸色一下子灰败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自己谋划这么久,却好似每一步都被算计了一样。 “为、为什么?” 李望舒俯视着躺倒在地,面若死灰的韩元,沉声道: “纠正你一下,天一道人不是被收买的,而本就是我李家的人。” “但你的心腹中,有不少人这些年,被富裕安定的生活迷了眼,已经不愿再随你去追求什么遥不可及的天下大业了!收买他们,很容易!” 韩元双眼圆睁,死死咬牙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孤的身份?” 李望舒感受着不断涌来的气运之力,嘴角弯起,点头道: “嗯,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当年你父祖兵败之后,天一道人便主动寻到你,将你一步步引到了苏州,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 高端的猎手,总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第二十四章 欺瞒天地,必受劫难 韩元瘫软在地,看着头顶气运如潮水一般散去,呆愣片刻之后,然后突然看向李望舒,满脸嘲讽鄙夷之色,冷笑道: “刚刚李二小姐那般义正词严,说什么德不配位之类的话。结果到最后,李二小姐还是和孤一样,为了算计他人的一身气运,苦心布局这么久!” “孤自以为算计深远,却不想竟然一直是你李家手中的棋子,哈哈哈哈……” 此时韩元略显癫狂的笑声之中,尽显穷途末路的不甘与绝望! 李望舒冷哼一声,本不欲解释什么。 可一想到雍博荣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心中不知如何想的,下意识地沉声道: “我与你不一样!天一道人布下的这个阵法,本就不是为了掠夺气运的……” 李望舒这一身青鸾气运,强盛雄浑,极尽尊荣。 单论世间女子的诸多气运,恐怕只有神京皇宫之内,那高居凤位的皇后,才能压上她一头! 只要她气运不损,此世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顺风顺水,逢凶化吉,尊荣一世。 若非是为了所负的血海深仇,她又何必花费这么多心思,去算计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际的韩元父子? 说罢,李望舒看向一旁的雍博荣,抿了抿嘴,道: “有些事情,等此间事了后,我会向你如实告知的。” 雍博荣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还是算了,这些事情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了。” 雍博荣这次前来苏州府,本就是为自己处理后事的。 如今事情差不多了结,有仇的杨家今日也完蛋了,雍博荣就要准备去死,摆脱拖累自己十六年的这幅病躯,正式成为天地公务猿了! 这么一想,雍博荣心中还有些小激动! 我是当山神好呢,还是去当河伯呢?是去江南感受风花雪月呢?还是去中原享受人间繁华呢…… 李望舒听到雍博荣的这话,便知雍博荣还是因为他寿数无多,所以一心想要与自己退婚。 原本心情大好的她,心中凭白生出一股烦闷郁气,皱眉道: “你我如今还没有退婚呢,有些事情你就应该知道!” 雍博荣闻言,微微一愣。 李望舒正欲继续开口之时,心中却突然感到一悸。 韩元头顶之上的蛟龙命格,此时已经通过阵法,尽数为李望舒所吸取。 但李望舒头顶的青鸾命格,却不仅没有发生什么蜕变,反而是在仰头啼鸣,身躯扭曲一起,显得无比痛苦的模样。 李望舒面色猛地一白,精神迅速萎靡下去。 此时的她,半边身子滚烫炙热,如遭炙烤。半边身子寒意透骨,好似坠入寒冰之中。 阴阳之气,以她体内五脏经脉为战场,相互冲突起来,激烈无比! 李望舒只觉此时无比痛苦,扶靠在案桌之上,看向天一道人,强忍着道: “为、为何,我现在这般难受!” 天一道人此时也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检查起了法阵后,便连连摇头道: “没问题,阵法没有问题!” 又停顿了片刻之后,天一道人又猛地想起了其中关键所在,连忙对着李望舒喊道: “偷龙转凤,逆转阴阳,此乃欺瞒天地之举,哪里那么容易成功……” “还请小姐,万万要撑住啊!只要撑过了,大事便成啊!” 一旁的雍博荣,听得眉头直皱。 什么逆转阴阳,什么欺瞒天地,一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 这个李望舒,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来,扶起了无比痛苦的李望舒,看向天一道人,道: “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天一道人闻言,满脸苦涩地道: “正如小姐刚刚所说,若要德能配位,便需经受磨砺……今日,便是小姐要度的劫,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帮她。” 此时的李望舒,因为体内有阴阳二气不断纠缠,使得她体内元气挥散,气息不断衰弱下去。 雍博荣看着疼得几近昏死,却依旧咬牙死撑的李望舒,眉头紧皱,道: “如此下去,她自己就算能够撑下去,她的身体也要元气散尽,衰竭而亡了!” 天一道人闻言,也精神一振,开口道: “取来能够续命的天材地宝喂下,替小姐维系生机,或许可行……” 说到这里,天一道人又看着李望舒此时元气散溢的程度,脸色再次灰败下去。 “可是一般的天材地宝,哪里赶得上小姐这气息衰败的程度?” 此时李望舒周身元气散溢的程度,可着实惊人! 就拿雍博荣来打个比方,他是身似漏斗,每时每刻都在朝外散溢着元气。所以他从小用各种天材地宝,通过“收入大于支出”的方法,就可以维系圣命。 但李望舒却是一个原本完好无损的缸,此时突然破了个大洞。元气倾泻而出,流失的速度恐怖至极。若是不管不顾,只怕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要枯竭而亡了! 一般的天材地宝,又哪里赶得上这样的消耗? 尽管希望不大,但雍博荣此时却是不愿放弃,猛地出声喊道: “不二!” 厅外等候着王不二,猛地冲了进来,应道: “少爷!” “让人速去通知李家……再找贝永康,将给我准备的续命丹药、宝药,尽数取来!” 王不二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迟疑之色,呐呐道: “可那是留着给少爷您保……” “快去!”雍博荣当即厉声打断道。 王不二闻言,浑身一颤,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匆忙转身前去取药。 气运尽失,瘫软在地的韩元,此时看着眼前乱像,竟然仰头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德不配位,必有余殃,孤信了!毕竟就连算计无双的李二小姐,也难敌天命啊!哈哈哈……” 猖狂无比的笑容,实在刺耳聒噪。 雍博荣心中烦躁憋闷,听着韩元的笑声,皱眉喝道: “杀了他!” 对于雍博荣这个准姑爷,李家众心腹自然不会拒绝。 闻令之后,当即有人手持兵刃上前,恶狠狠地拽起韩元的头,用力一割。 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洒一地,韩元的笑声戛然而止,圆瞪的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 随着韩元身死当场,一道金色光芒,猛地遁入雍博荣的身躯之内。 【消弭兵戈,功德+2000】 雍博荣十六年来,修桥铺路,救济百姓,花费了几十万两银子,也不过积攒了七百多功德,甚至还不如杀一个韩元所获功德的一半。 但仔细一想,杀了韩元这个注定要起兵谋反之人,自然也算是消弭了一场兵戈,让数万、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百姓免遭战火。 一下子得到两千功德,也就可以理解了! 看到眼前冒出的功德数值,雍博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从六品神位 雍博荣心神之中,位于北方的那棵散发着金色光辉的苍天功德树,此时顿时金光大盛! 【积攒功德,功成行满,死后成神,开立天庭。】 【功德:两千七百三十四】 功德树下,散发着淡淡金色辉光,满是古朴玄奥篆字的神籍玉册,顿时凝现出来。 其上神职品阶,已经从原本的【从八品神位】,一下子跃升为【从六品神位】 可选择的神职,也发生了变化! 【从六品神位,值年太岁星君(甲子太岁、乙丑太岁、丙寅太岁……)】 【从六品神位,地兵恶煞神将(地魁星神将、地煞星神将、地勇星神将……)】 【从六品神位,五湖水神(洞庭湖水神、彭泽湖水神、丹阳湖水神、太湖水神、都阳湖水神)】 【……】 …… 这品阶提升了之后,能够获得神职无疑高大上许久。 值年太岁,地煞神将,还有执掌天下五湖的水神…… 对于原本就打算当个小山神、河伯的雍博荣来说,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啊! 现实之中,雍博荣微微回过神来,看向了怀中双眼紧闭,尽显痛苦的李望舒,突然洒脱一笑,道: “也好!” 雍博荣将她轻轻放下,自腰间取下一枚温润无比,雕刻奇异庆云图样的玉佩,捏在手中,自语道: “本以为,我永远用不到这东西呢……” 【黄级珍宝:捐身玉佩】 明明同样是得自恶名树的“引祸”之异宝,但相较于魔弓、鬼头大刀这几件宝物,这枚温润的庆云玉佩,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能够招惹祸患的存在。 但只要知道这件宝物的功效,就会知道,这玩意可比刀弓兵刃之类的宝物,更受他人窥觊! 【介绍:以血化甘露,捐身换命,起死回生。】 雍博荣咬破手指,然后微微一滞,看向李望舒,喃喃道: “你气运比韩元还强盛,我救你一命,最起码也得两千功德……妈耶,四五千的功德,那我不得起飞喽!” 说罢,雍博荣猛地将流血的手指,按在了那枚庆云玉佩之上。 原本玉佩上的奇异庆云图案,此时被雍博荣鲜血沾染,顿时化作血色,尽显诡异。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玉佩之上生出,粗暴地将雍博荣体内的血气吸取出来。 雍博荣脸色更显苍白,身躯之中顿时传来乏力之感。 一旁的天一道人,愣愣地看向雍博荣,道: “雍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雍博荣手中那枚诡异的庆云玉佩之上,突然凝聚出十余滴,闪烁着诡异之色,散溢勃勃生机的血色甘露。 雍博荣伸手,费劲地掰开李望舒的嘴。 血色甘露滴落嘴中,入口即散,瞬间化作磅礴能量,汇入李望舒的周身上下。 只两三滴,便让她持续衰败的身躯,此时气息一振,恢复了几分生机。 别看雍博荣自身寿数不长,但他自幼可是天材地宝堆里埋出来的,从小便被滋补到大。 虽然大半药力都凭白浪费了,但剩余的那些,却也潜移默化地滋补他的身躯,让雍博荣堪称是移动人形宝药。 和吃一口长生不老的唐僧,自然是没得比。但寻常的那些天材地宝,论滋补,却也比不上他的一碗血! 如今,雍博荣那一身堪比绝世宝药的气血,都被捐身玉佩吸取,凝化做这十余滴甘露,尽数被李望舒饮下。 此时的李望舒,周身便被一股强横惊人的生机包裹着,连紧皱的眉宇也舒展了几分。 头顶她的青鸾命格,此时也极为振奋地啼鸣一声,开始全力吞噬融合来自韩元的庞大气运。 雍博荣原本虽然病弱,但依旧能够保持生机的躯体,此时瞬间衰败下去,整个人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已然是生机尽失,仅存最后一口气了。 因为即将摆脱拖累自己十六年的病躯,迎来美好的天地公务猿生活,此时处于弥留的雍博荣,心情反倒是格外的好,语气轻松地道: “嘿,倒也一点不疼……” 天一道人看着此时,头顶气运命格已然开始蜕变的李望舒,再看了看生机尽丧,仅存最后一口气的雍博荣,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雍家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拿自己的命,助小姐度过了劫难啊! 想到这里,天一道人不由心中一颤,连忙上前扶起雍博荣,道: “雍公子,你、你……” 雍博荣强打着最后的精神,对着天一道人,语气微弱地道: “转告你家小姐……雍家、家业,尽数托付……请她照顾、照顾……” 话尚未说完,雍博荣便觉眼前一片昏暗,身躯褪去往日沉重,变得轻飘飘地浮起……再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天一道人见雍博荣头一歪,顿时吓了一跳。 他刚刚一直在这里,自家小姐对着雍家公子的态度,那显然不是一般! 今日雍家公子,又是这般舍命相救,连他自己都看感动了,更何况是自家小姐? 此时的天一道人,心中无比慌张,再难维持他那世外高人的形象,满脸崩溃地道: “雍公子,雍公子!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次本就因疏忽出了篓子,您要是再没了,小姐还能放过我吗……完了,完了!我的夺天扶龙之功啊!” 天一道人本就因为忽略了欺瞒天地,逆转阴阳所伴随的危险,导致李望舒此前没有丝毫准备,陷入了危险之中。 若是雍博荣再死了,那自己数年功劳苦劳,可就都没了! 而此时,李望舒的命格蜕变已经成功,夺天之功就在眼前,天一道人又岂会愿意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天一道人一咬牙一狠心,伸手从脖子上扯下贴身挂着的小巧玉葫芦,嘴里喃喃道: “师傅,我对不住您老人家。为了兴盛咱们天一门,祖师爷传下的保命金丹,今日是留不住了……” 说罢,天一道人肉疼地打开玉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枚通体散发淡淡金色光辉的药丸,直接塞到了雍博荣的口中。 此时,雍博荣生机消散,魂魄已深入心神之中,即将遁入四相树,功德圆满,成就神位。 可随着天一道人将金丹送入雍博荣嘴中,原本已经枯竭的躯体,此时竟然重新燃起了一丝生机。 雍博荣的魂魄似有感应,顿时一滞,然后猛地缩回了身躯之中。 没死成…… 第二十六章 欠你的,我该拿什么还? 今日的苏州城,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先是杨家假意宴请李家之名,实际府中暗藏死士,意欲刺杀。却不想被李家提前察觉,派人给平灭了。 苏州第二豪强被灭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够让人震惊的了。 而正当满城人惊讶错愕之时,第二个消息,更是彻底引爆了整个苏州城。 李家准姑爷病危,李家放出消息,若有人能够救治,黄金十万两立即奉上! 为了证明这消息的真实性,李家甚至让人将这十万两黄金搬到了李家大门前,让过往之人亲眼所见。 十万两黄金,金灿灿明晃晃地摆在大庭广众之下,闪烁着诱人的金色光芒。 这样一笔巨额财富,哪怕是神京之中,高居九五的皇帝老儿,也会忍不住心动的! 整个苏州城,顿时轰动了起来。 但凡自认知晓点医术的人,都忙不迭地来到李家,想要碰一碰运气。 当然,李家这边,也是早早地准备好了应对手段。那些浑水摸鱼之人,甚至连李家大门都没能进去,便被乱棒打走。 李家后院之中,大管家李如成,在送走了不知道是第几个束手无策,摇头晃脑着离开的医者后,心中无比沉重,默默走入屋内。 一身素衣,俏脸犹有苍白之色,却尽显冰冷煞气的李望舒,正厉声呵道: “苏州名医请遍了,那就将整个江南、整个天下的名医,都尽数带来!” “十万两黄金不够,那就三十万两、五十万两、一百万两!” 一众李家心腹家仆,闻言之后,当即齐齐抱拳应和一声,立即转身离去,准备启程前往大梁各地,遍请天下名医。 李如成看着自家小姐如今这般,已尽着魔的样子,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劝说,只能默默叹息一声。 自家小姐,着实太苦了! 从懂事后便背负着众人的期望,寻常闺阁女儿家的日子是再没有过。而今好不容易,这从小便惦念着的雍家公子来了,却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李望舒喝令完手下之后,又强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起身匆匆前往院内走去。 此时,这处安置雍博荣的院落之中,除了王不二、贝永康等雍家之人外,天一道人也带着不少人在这里。 一名韩家父子的心腹,此时被人在手上割开一刀,然后硬按着他抓着捐身玉佩。 这名韩家心腹,顿时哀嚎一声,周身血气,被玉佩瞬间吞噬,气机散尽,倒地而亡。 捐身玉佩的庆云纹,化作血色,在下方凝出一滴充斥生机的血色甘露。 等候一旁的天一道人,连忙上前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将血色玉露喂进了雍博荣的口中。 这样一滴充斥盎然生机,能够让普通人起死回生的血色甘露,在汇入雍博荣口中后,就仿佛泥牛入海,顷刻之间消散一空,并未生起任何波澜。 天一道人面露苦涩,后退一步,摇头道: “不够,还是不够!我天一门的保命金丹,足以生死人肉白骨,可却补不了雍家少爷体内的亏空。就算加上这夺人生机,诡异无比的玉佩,竟然也不够……” 匆匆赶来的李望舒,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眼中戾气闪过,冷声道: “不够?那就将韩家的那些死忠,全都填进去!” 以韩家父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能够成为他们心腹的,又能有几个好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尽数杀了,为雍博荣续命呢! 天一道人转过身看向李望舒,苦涩地摇了摇头,道: “只雍公子周身元气散溢的情况,便是填进去千人万人,只怕也……” 话未说完,但其中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李望舒闻言,如遭重击,身形顿时踉跄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 大管家李如成看着心疼,忍不住安慰道: “小姐莫要着急,天下奇人异士何其之多,总有办法的……” 李望舒深吸一口气,站定身形,咬牙道: “你们先出去吧!” 在场的李家众人,连忙躬身告退。 王不二、贝永康二人看着李望舒如今这般模样,对视一眼后,齐齐叹息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