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界当动物的日子[慢穿]》 1、01一家三口 “吱吱——” 崽,醒醒—— 明明只是一声鼠叫,但时千发现自己竟能听懂叫声的意思。 不过刚穿越的身体莫名困顿,浑身不舒服不说,时千还发现自己有点睁不开眼睛。 他努力睁了好几回,终于把眼皮子撑开。 有发暗的光线落入眼帘,接着一张巨大的毛脸占据时千的全部视野。 光线不甚明亮,时千只能看到叫醒自己的“妈妈”,有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五叶山上的巨鼠王看到自己的小崽儿终于醒了,松口气。 不成想呼出的这一口气,直接让毫无防备的崽子在柔软的羽毛窝里打了个滚。 球一样滚了一圈的时千:…… 就、有点懵。 巨鼠王见状在心里叹口气,退开两步,把准备给小崽儿的奶碗端来,放到羽毛窝旁边,好让小崽儿喝奶补补。这是她从别的妖兽处抢来的奶水,不能久放。 前两日给两个崽子做滚蛋考核,不想小儿子意外落进寒潭。 虽说寒潭水冷,可妖兽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 结果它的崽儿,一只筑基期的五岁妖兽,因为落水病了两天。 要说它也是一届巨鼠王,堂堂五叶山上的妖兽王,两个崽那个不知名的便宜爹更是血脉强大。生下来的大儿壮实得像老虎一样,可偏偏小崽儿又小又弱,叫巨鼠王头疼得很。 看小崽儿还趴着不动,巨鼠王催促一声:“吱!” 崽,你快喝啊! 时千从恍惚中回神,支撑起陌生的四肢,朝着奶碗靠近。 幸好只有三步,时千只歪了两下,脚滑了一下,顺利到了奶碗边。 和体型庞大的鼠妈比,奶碗的大小正常许多,模样是普通的粗瓷碗。 闻着面前的奶,时千还是很难受,完全没食欲。 但奶水肯定是很适合补身体的,他乖乖地站在奶碗边,忍着不舒服,低头舔奶喝。 干着奶,时千找到意识海里的系统,发出充满担忧的询问。 【1958,我怎么那么不舒服啊,不会刚来就要打道回府,倒欠穿越局的积分吧?!】 没错,时千并不是这个修真世界的本土人士。 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为了救下一群意外溺水的孩子,力竭而亡。 死后灵魂被接到穿越局,时千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做了九世的善事。加上这一世,是个拥有十世功德的大善人。 感谢前面九世和这一世,他自己的努力与善良,给他换来穿越局常驻的工作。 往后,他不用再面对死亡,能够以灵魂的方式永生。 入职穿越局后,还可以在穿越局辖下的各个世界体验人生。 在穿越局的众多部门里,喜欢萌物的时千一眼就挑中了最新的部门——动物分局。 谁可以拒绝可可爱爱的小动物呢?没有人! 新生系统1958强调新部门可能充满想象力时,时千也没有丝毫犹豫,不假思索再次确认自己的选岗。 可时千万万没想到,这个充满想象力——翻译过来是各种机制的不成熟。 时千忍不住吐槽,【还有,明明强制初始设定是又强又萌,为什么我现在这么菜?】 1958的声音不大不小,可能还有点心虚。 【千哥,你放心,你的身体会立马好起来的,保证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至于设定,你现在的兽身绝对很萌很萌。实力的话,这具兽身的成长性最好,有着非常浓郁的王族血脉。在未来,能吊打所有的同族。】 【而且这个世界是修真界,人修为上,妖兽很难混的。千哥你这具兽身则不一样,是难得的寻宝鼠,走出去就会被人捧在手里。】 听着1958的话,时千捋了捋接收来的简单记忆,发现的确跟系统的科普一样。 这条件,对于做任务来说很不错了。 穿越不可能只是穿着玩,穿越局的工作人员都是带着任务穿越的。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获得积分,让自己过得更舒适。 时千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可以简单概括为拯救男主龙傲天。 “龙傲天”真名叫龙叶,经历一番龙傲天的经典人生后,会打倒大boss,拯救世界。 穿越局前不久检测到隐患,发现世界进程被严重干扰。 任由世界自由发展,世界气运分散,那么男主可能会落后于人,而大boss将无人可以阻拦,整个世界都会倒霉。 时千的主要任务就是排查隐患,帮助龙叶成长变强,成为完美的干boss工具人。 任务不任务的另说,时千看着突然跑到洞穴深处刨石头的鼠妈,发出稚嫩许多的叫声:“唧唧?” 娘,你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不是现实世界,到了人均美人的修真界,鼠妈的长相也挺好看的,有些像时千印象中的仓鼠。 就是体型、气势威武了些,像位女大帅。 巨鼠王一爪子将一块大石头抓裂,声音有些暴躁:“吱吱!” 你那个蠢哥哥黑毛跑哪儿野去了!干脆别回来算了! 洞穴口立马响起响亮的一声回复。 “吱吱!” 娘!我回来了! 时千抬起头,看到另外一个庞大又圆滚滚的身影,叼着一只尾羽绚丽的山鸡朝着自己跑来。 看得时千在心里叹气。 唉,明明同一胎的兄弟,怎么鼠哥比鼠妈还大一圈,自己的兽身就如此“娇小”。 等鼠哥更靠近,时千看清鼠哥魁梧的脸型和身板、健硕的两颗巨大板牙、身上鼓鼓囊囊的肌肉时,心里头的震撼就更多了。 比不得,比不得。 把动物界的拳击达人,袋鼠大哥放到鼠哥面前也是个弱弟弟。 如果说鼠妈像女大帅,这位鼠哥就是大帅麾下最英伟的硬汉猛男,看着就想问一句壮士身怀神力,力能扛鼎否? 鼠哥就叫黑毛,它给自己起了个诨号,黑毛大王。 叫出来的第一天,被鼠妈来了一番爱的教育,自此成为梦想。 黑毛见弟弟醒了,高兴地凑上去,把山鸡丢到弟弟的小奶碗旁边。 “吱吱吱!” 弟,哥哥打了山鸡崽子,等会儿喝完奶吃两口肉吧! 两口。 这个量词伤害了时千。 但他可能连两口都吃不下,于是时千礼貌地指着自己的奶碗:“唧唧。” 胃口不好,妖兽奶都喝不完了。 黑毛便忧伤地大口叹气,还原地转了两个圈,舒缓着急上火的心情。 弟弟怎么吃得那么少呢,换他十只山鸡都不够吃的。 不过……今天弟弟好像搭理他了! 意识到这点,黑毛黑黝黝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欣喜来:“吱吱!” 弟,你跟我说话了! 啊? 太有礼貌的时千反应过来,他有点崩鼠设。 黑毛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从小就显摆自己的强壮,一点儿不会照顾到弟弟羡慕他和鼠妈的脆弱心理。 是以平常黑毛态度极好,原本的鼠弟也不太搭理这个哥哥。 问十句,十句不搭理。兄弟两的感情全靠黑毛剃头挑子一头热来艰难维持。 眼下看着黑毛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时千不知道说什么,就看他一眼,低头干奶。 黑毛还是很兴奋。 弟弟从小就看着小小一只,弱得很。黑毛脑子简单,听着鼠妈在它耳边念叨不停的照顾弟弟长大,心里眼里除了出去打架玩,就知道惦记这个弟弟。 虽然弟弟不理他,可黑毛还是特别喜欢这个长得小小的,特别漂亮可爱的弟弟。 黑毛兴奋得直接在洞穴里跑圈,口里还吱吱直叫,弟弟跟我说话了。 听得时千干奶都差点呛到。 至于嘛? 鼠妈也这么想,拦住从身边跑过的大儿,一顿猛拳上去。 咚咚咚咚—— 母子俩热闹地打起来。 一旁的时千干奶干饱了,开始重点回顾记忆。 想要在危险的修真界行走,修行的本领不能忘。 幸运的是鼠妈前两天做了毕业考核,所有本事有条有理地过了很多遍,时千只需要简单地“复习”一二就好。 作为一只寻宝鼠,时千有四个技能板块。 探查、猎食、跑路,以及寻宝这个天赋神通。 因为甚少外出,寻宝这个天赋神通没怎么用过,算是未点亮板块,只待出门开发。 而前三个板块的技能,时千在跑路上天赋很好,五行遁术天赋点爆,鼠妈都跟不上。 时千在脑子里复习完知识点——各种法术口诀、和配套的动作、灵力运行法门。 那头的黑毛还是稚嫩,打不过亲妈,狼狈地把山鸡崽子孝敬给鼠妈。 大孝顺黑毛给得一点儿不心疼。 反正弟弟不要,而他早在外面吃饱了。 不想还有意外收获,新鲜的血肉勾得鼠妈食欲上来,交待他照看小崽儿,外出觅食去。 黑毛看到鼠妈走远了,带着笑脸凑到弟弟的羽毛窝旁边:“吱吱吱。” 弟啊,你再跟哥哥说一句话吧。 时千蹲在窝里,想要自己偷偷练习走路,便对这个傻哥哥道:“唧唧。” 哥,你好臭啊,出去洗个澡吧。 黑毛更乐了。 弟弟居然关心他没洗澡! 咚咚咚—— 黑毛立马往外冲,跳进门外的湖里洗澡去。 时千在洞穴里,还听到了“砰咚”一声落水声,感觉这个便宜猛男哥哥多少有点可爱在身上。 催个洗澡,就这么高兴。 时千心情不错地迈动四肢,从柔软的羽毛窝里爬出来,练习走路。 左前,右前…… 不对,时千把自己走趴下一回合。 左前右后,右前左后…… 时千磕磕绊绊地又走了几个回合,勉强顺畅。 外面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时千好奇得很,顿时忘了走路这回事,虽然四腿无力,但愣是因为好奇和本能走出了洞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穿越buff,感觉身上的不适淡了不少,力气也在不断增加。 时千走到外面,站在洞穴口的高地,看着不远处的鼠哥在湖里撒欢,左右搓澡。 听到动静,黑毛抬起头,想到弟弟生病的原因,着急地喊:“吱!” 弟,你别靠近水! 时千并不害怕,虽然他本身就是落水而亡,和这具兽身的鼠弟一样。 “唧唧。” 那个是寒潭。 时千提醒鼠哥区别,走近到湖边,借着湖水打量自己现在的模样。 就一眼,时千差点被自己萌死。 他身上的毛发雪白,整体毛绒绒的,像个雪球一样可爱。 发腮完美的脸胖嘟嘟,也是干净的一片白绒。 只有圆耳朵支愣起来,由下到上呈现一种白灰渐变,可爱中添了几分精神的帅气。 一双眼睛圆且黑亮,水润润的,鼻子、嘴巴和小爪爪则是漂亮的粉色。 超可爱的极品龙猫! 我吸! 我狂吸!把自己吸秃! 不对…… 要怎样才能吸到自己的本体? 黑毛看着弟弟望着湖水里的倒影,脸上一时狂喜,一时苦恼,担心得很。 圆墩墩熊一样的大黑鼠浮在水里,和石岸边高处的小白球弟弟艰难平视。 “吱吱?” 弟,你咋啦? 时千开心又忧伤地看向鼠哥:“唧唧……” 哥,你洗干净点,给我吸两口吧…… 2、02 离家祝福 黑毛没听懂吸两口的意思。 但听懂了弟弟关心他洗澡没洗干净。 接着弟弟居然又关心他毛没干,催着他弄干毛发,黑毛听什么干什么。 很快,黑毛这只比橘猫体型壮实数十倍的大家伙躺成一张大黑糯米饼,脑袋靠在坚硬的石头上,露出最柔软的长着绒毛的肚子,让弟弟在自己毛茸茸的肚子上玩。 黑毛感受着弟弟轻飘飘的重量,心里就像五叶山山下那只猫说的一样,心里贼美。 而时千站在黑毛肚皮上,差点被密集的柔软绒毛淹没。 果然,再硬汉的毛茸茸,肚皮也是柔软的。 不过毕竟是在肚子上,时千一开始还不敢动,只敢小幅度rua鼠哥。 黑毛见状,十分积极:“吱吱!吱吱!” 弟,你可以打滚玩,哥看着你,不会掉下去的。 这谁扛得住,时千试探了两下,在大黑毯上跑圈、打滚,就像是探寻新地盘的好奇幼崽。 玩累了,时千就保持着跟鼠哥一样的姿势,躺平。 躺在大号毛茸茸身上,时千慵懒地对系统发布指令。 【来,1958,打开定位地图,看看傲天在哪儿。】 前面提到过,时千发现鼠妈在给兄弟两做毕业考核。 按照妖兽的习惯,鼠妈这几天就会把他和鼠哥赶出家门,让他们开始一段自力更生的新生活。 一旦出门,行动自由,自然要考虑任务的进度。 而隐患的原因和出现时机等都一无所知,时千最好早些赶到男主身边,以防意外。 1958把定位主角的地图拖出来。 一看,好远。 任务?再说,再说吧。 时千:【就我的小短腿,不知道要哪年才能赶到龙傲天身边。】 1958回答道:【千哥,预计用五行遁术,全力之下,赶路半个月就行。建议最好早点赶到,不然龙傲天恐怕很难追。】 龙傲天的人生主旨,装逼打脸,打不过逃一阵再越级反杀。 可谓是敌人满地走,炮灰多如狗。 这种情形之下,龙傲天能跑能蹦哒是绝对的。 时千隐约记得早年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记得后期还有传送阵,直接跨越空间,坐火箭都追不上。 紧迫感爬上心头,时千赞同,决心离家就去找龙傲天。 至于离家前这几日,他正好养养身体,实践一下技能板块。 弟弟不玩了,打猎又打架的黑毛有些犯困,没几秒做着美梦,打起呼噜来。 鼠哥肚皮起伏,就像摇摇床,吃饱的时千也跟着睡过去。 兄弟两睡了半天,醒来还不见鼠妈的身影。 黑毛看看外头,感觉又到了该吃饭的点:“吱吱?” 弟,哥带你出去吃肉去? “唧。” 行啊。 时千比黑毛醒得早一点,又偷练了走路,这会儿有自信不会摔倒,能够外出。 兄弟两一前一后,黑毛一步顶时千好几步,而且步伐有力,跟跑似的。 时千就看着鼠哥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有种惯性的自闭似乎涌上了心头。 但黑毛立马想到身后的弟弟跟不上,回来用爪子抓起弟弟,放到自己头顶。 “吱吱!” 弟,你坐稳了! 时千站到“高处”,视野一下开阔,看了看鼠哥宽阔的脑袋顶,伸手抓住鼠哥耳朵。 黑毛的耳朵弹了下,接着平稳迈步往外走。 没有刚刚快,但是感觉头抬得更高,每一步都走出了亲妈不认的气势。 时千在这种速度中,感觉到了鼠哥猛男的体贴。 出了洞穴,时千环视鼠妈占据的地盘。 五叶山上植被茂密,远处重重小山此起彼伏,五座大山更是十分醒目,一字排开,逶迤如磅礴巨蛇。 时千过了门口的湖泊,就有种落进了森林的感觉,呼吸的空气夹杂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一时身心舒畅。 鼠哥黑毛这个打架惯户,对山上哪处的妖兽好吃一清二楚。 一路惊飞两只老山鸡,鼠哥黑毛的兴奋的声音就响起来:“吱吱吱吱!” 山下头的小鸽子听说很好吃,肉很嫩! 下山? 时千一听就有兴趣,点头赞成。 两兄弟便一溜烟地朝着山下去,也让时千有机会看遍主峰的整座山。 高处险地高耸的苍树奇崛,有飘渺雾气缭绕不散,鹤雀脆啼,好似仙境;而低矮处花卉盛发,小动物活泼蹦跳,率真可爱,又似归人间。 越往下,好似灵气会淡薄许多。时千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家住山上的缘故吧。 不多时,能远眺望见山下的道路,黑毛停止赶路,把时千放下来。 头一次带弟弟出门打猎,黑毛严肃地叮嘱:“吱。” 哥哥就在附近打猎,莫要出声。 时千点头。 黑毛继续:“吱吱!” 有事记得叫哥! 时千再点头,黑毛这才离开。 一眨眼的功夫,黑毛那么大一只消失不见,时千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用了遁术。 那么,为什么下山不用呢? 时千圆嘟嘟的脸颊一鼓,白感动了,竟然被鼠哥算计了一把。 不过想到自己的“萌值”,又觉得可以原谅,谁叫他真的长得过分可爱呢。 时千臭美地伸伸四肢,抽空也练习了一下遁术。 非人哉的手段,别说还挺上头,有种自己无比强大的激动在。 没一会,黑毛叼着几只肥肥的鸽子归来。 时千看鼠哥准备生吃,想办法搞了个叫花鸡。 熟食的香气飘出去,惹得周围的妖兽都馋得探头,黑毛冲出去逛上一圈,又都给吓跑。 “吱吱!” 哥哥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吱吱!”时千也跟着吱吱叫,不过还不太熟练。 是鸽子!不过鸡也可以这么做。 兄弟两吃了鸽子,黑毛又去抓别的,霸王似的在五叶山转悠,让时千看得眼花缭乱,玩得非常开心。 归家的时候,时千都知道了黑毛的梦想——当黑毛大王。 时千当场唱了两句“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让黑毛开心得不行,恨不得今天亲娘晚上不回家,让它独享今天的好弟弟。 别说,鼠妈归家挺晚的,给两只崽儿带了只很补的妖兽崽子,在时千的掺和下又吃了一顿烤肉。 期间黑毛又被揍了两顿,以一己之身承受了鼠妈暴躁的脾气,家庭氛围十分和谐。 吃饱喝足,一家三口呼呼睡去。 当然,时千只是假睡。 穿越消耗太大,渡过第一天后,接下来1958会开启休眠模式。只有时千主动申请联系,才能重新跟1958连线沟通。 而且每次连线,都是需要积分的。眼下时千需要的话,只能打欠条。 趁着有免费的,时千跟1958大唠特唠,还分析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千寻宝鼠的身份找个铲屎官很合适,但介于修真界妖兽的地位不高,风险又高,所以找铲屎官一定要谨慎,善良好心、有责任心的女修士是第一选择。 而且铲屎官的选择,还有个条件是要接近龙傲天。 鉴于主角老婆和妹妹都很多,选择范围还算充裕。 在意识海聊到深夜,时千惋惜地跟1958暂别,才真正睡着。 不想等时千一觉醒来,他哥没了。 又让时千喝了顿抢来的奶水补补,巨鼠王叼起小崽儿,准备把小的也送出去。 时千有些懵逼地到了陌生的一条大路边,想着昨天的一家欢乐,今天却要分离三方。 巨鼠王表情严肃:“吱吱——” 崽,你和你哥都有鼠族的王族血脉,必须得出门历练,不能辜负我族大业—— 看着小崽单薄的身躯,巨鼠王又宽慰道:“吱吱吱。” 崽,你是寻宝鼠,正道人修会很喜欢你的,不用太担心。 时千点点头,假装自己没看到鼠妈眼里的担忧。 他抬起爪子拍拍胸口:“唧唧!” 娘,你放心,我在外头会照顾好自己的! 巨鼠王很是欣慰,低头给时千舔了个摇摆。 时千:…… 还是有点担心他一只鼠怎么活。 时千:“吱吱?” 娘啊,我哥呢? “吱吱吱!” 他被丢得很远,你不要去找他! 为了让两个崽都得到锻炼,巨鼠王特意把老大和小崽分开。不然小崽儿还历练个屁,老大恨不得连擦脸都帮小的擦了。 交待完,巨鼠王便一转身,潇洒离去。 时千早有离开的心理准备,心里并不难受,看着鼠妈的背影,心道鼠妈肯定是故作潇洒。 看那身影,跑得多快啊,是怕被看到什么不成。 亲生的崽儿要赶出家门历练,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等到鼠妈身影消失,时千在心里感慨: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啊,指不定这会儿在暗处蹲着呢。 想到这,时千顿时把毕业考核里的探查环境展现了一遍,小心地离开原地。 就是怎么都没嗅到一丝丝鼠妈的气息。 真走了? 他这么娇弱一只龙猫,就真走了!不多看看的。 时千环视着周围,感觉哪里不对,回想起来鼠妈暴躁刨石头的模样,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猜测。 他回身杀了个回马枪。 用遁术回到自家门口,堵住了洞里多的另外一只陌生巨鼠。 性别,雄。 时千看着笑容心虚的鼠妈,心道:有一点母爱,但可能不是太多。 不过时千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鼠爹,单亲妈妈不容易呐,何况还是带两娃。 时千上前抱住鼠妈的右前小腿:“唧唧!” 娘,我回来祝福你再婚快乐!以后少想我啊! 修真界大,山高路远,再见太难。 说完,时千也潇洒地松开手,没有负担地离家。 鼠妈看到小崽儿甩甩手,叫了一声,抛出去一个东西,顺风落向时千手心。 时千抓住那条绣了青竹的帕子,又洒脱地背身摆了摆手,不回头地继续走。 3、03 补丁傲天 一个土遁术下了山,时千赶紧停下来。 先把帕子卷卷,免得等会风再一吹,帕子把他包了饺子。 帕子差不多有四个时千大,对他来说算是危险用品。 不过对鼠妈来说,这帕子又有点小。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倒更像是人类修士的东西。 卷好帕子,时千伸着小爪子往胸口往上、脖子往下的毛毛里一塞,装进藏在毛发下的储物项链里。 时千的储物项链外表很小,半截米粒,估计是鼠妈量身找的。如此匹配,时千感觉不容易啊。 受外形所限,储物项链内部的空间也不大,长宽高各一米,总计空间一立方米,里面装着离家的行李。 五叶山特产坚果若干,两只鼠哥帮忙处理好的肥鸽子,以及数十瓶对妖兽来说很稀罕珍贵的丹药。 丹药是鼠妈今早刨地刨出来的。时千怀疑丹药像贫困时期老太太珍藏的糖果,部分已过期。 而同一时刻的五叶山上。 鼠妈对着雄鼠一脸凶相,锤着雄鼠的胸口,咚咚作响。 “吱吱!” 叫你那么猴急。 “吱吱吱!” 我们是老鼠啊!大王! “吱吱吱……” 算了,跟你说个鬼…… 有见识的巨鼠王不跟这种小年轻计较,压住雄鼠,开始妖精打架。 *** 遥远的一座山。 不知名山洞中,被亲娘打晕丢出来的黑毛缓缓醒来。 “吱?吱?” 弟?娘?你们在吗? “吱吱吱?!” 这是哪儿?! 洞穴中只有鼠叫的回声,到处都是陌生的气味,黑毛一点都没嗅到弟弟和亲娘的气息,整只鼠都有些不好。 黑毛冲向洞口,撞开遮掩物,看着洞穴外全然陌生的地界,两眼发直。 不是它家五叶山了。 黑毛用后腿站立,抱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吱——” 发泄过后,黑毛懵逼地回想。 昨晚,它被砸了两下脑袋,第一下痛醒时,好像看到了它亲娘,第二下才彻底晕过去。 可娘为什么要打晕它,把它丢出来呢? 到了这会,黑毛终于能从前阵子的不对中,挖掘出来真相——原来娘早就想让它们兄弟两滚出山门了! 呜呜,怪不得弟弟昨天破天荒地对他那么好…… 黑毛想着弟弟也会被丢出家门,忍不住担忧起来。 它伤心地去找妖兽干架,把对方吃进肚子里。 它要变强,这样就能在找到弟弟后好好保护弟弟! 亲娘是靠不住的。 只有它黑毛,才是弱小弟弟最坚实的依靠。 *** 时千不知道自己在鼠哥心里就两字——弱小。 但十天后的他,特别深刻地认识到了弱小这两个字,用他的小命。 “桀桀桀,小心肝啊,你在找什么东西?那可是本尊的宝贝,要老实帮本尊者把宝贝找到啊。” 一只阴冷的枯手,从圆润可爱的龙猫头上抚过。 怂怂缩着脖子的时千心里:去你的心肝宝贝! 出门不利。 用遁术跑累了,时千照例打算找个地方猎食,填填五脏庙,不想意外嗅到宝物的香气。 一时没能忍住诱惑和好奇心,循着宝物的方向靠近,结果晦气地半路落进魔修手里。 眼下这个修真界的修为等级分布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再往上挨过雷劈就能飞升。 威胁时千的魔修至少是金丹修为,比时千这个筑基初期高出整整一个大阶。 打不过,逃不了。 幸好寻宝鼠在修真界算得上罕见灵兽,拥有一只对前期的修炼者有极大的帮助,时千这才能当上工具鼠,不至于沦为口粮。 面对魔头的真摸头“杀”,时千“唧唧”叫了声,抬起粉粉的小爪子,指了指感应出来宝物的方向。 看着寻宝鼠抬爪子的方向,魔修血海用他难听如孤鸦的嗓子再度威胁。 “心肝,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可不要弄错了。” 说着,阴冷的手再次从那圆得快没有的脖子上方用力抚过。 时千狠狠点头:“吱!” 血海这才挪开手,运起灵力,缩地成寸,靠近只有浅薄灵气环绕的山峦。 到了山前,凭靠修者的第六感,能隐隐察觉到山中确有玄妙在。 血海一喜,踏入山中。 可方走出十几步,就见时千嗅到宝物香气的方向,一把毒针法器天女散花般偷袭而来。 “何人胆敢偷袭我血海!”血海大喝一声,祭出法器保护自己。同时他心中对山中有宝物的消息更为确信,若是没有,怎会引来强敌抢夺。 奈何他的欣喜刚上脸庞,就被另一边未曾被察觉的暗器插入太阳穴,神魂俱碎。 时千仰着小脑袋,看见血海面上尚带着残余的一点笑意,额角却流出一道汩汩不息的血痕,缓缓倒下。 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冲击,时千下意识缩成球,窝在魔修血海手里,一动不动。 察觉到另一道强大的气息,他在心中祷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结果对方搜刮了储物袋后,精准地拎起时千毛绒绒的尾巴。 时千听到来自背后的瘆人女声。 “小东西,躲着干什么,快出来指明宝物在何处。” 小、小、小。 要是我鼠妈鼠哥在这,你们敢动我吗? 时千真想一下膨胀起来,长成巨型龙猫,一顿猛拳捶死这些魔修。 但他不能,只好做识时务者的俊杰。 先是耳朵抖了下,然后圆乎乎的龙猫一个高难度的倒挂卷腹,将脑袋抬起来。 时千看到一张皮肤下似是藏着无数毒兽的脸。 先划一个重点,这是个男人。 能模糊地看出,怪异男人从前的长相不错。可五官再标致,都被那些爬在皮肤下张牙舞爪的毒物给破坏了,看起来只叫人心生恐惧,何况他还操着一口女声。 再划一个重点,这应该还是个魔修。 面对又一个至少是金丹境界的魔修,时千还是打不过,跑不掉。 他干脆闭上眼,不等通知,皱动鼻子开始干活。 只是这回宝物的香气,却是从完全相反的一个方向传来,而且感觉距离还很远。 时千仔细闻了三遍,有些茫然地指着相反的出山方向。 男相女声的魔修眉头皱起,也心道奇怪。 他半路打劫前,分明听到宝物就在山里,怎会换了方向? 见他脸色不好,脸下的毒物还游魂似的动来动去,更显得阴森可怖。 时千心道不好,抬起自己的前爪,愤怒地指着倒地的魔头:“吱吱吱!” 表情之气愤,耗尽平生演技。 魔修见他这样,看了看山林深处,掏出一个罗盘样式的华光宝器,用一枚中品灵石启动。 罗盘宝器指针刷刷转动,最后定住的方向,跟时千指的方向一致。 见状,魔修对寻宝鼠露出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脸:“小东西,还会骗人了,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一整块腹肌做高难度动作太累,时千干完导航的活就躺回去,懒得搭理这魔修。 魔修拎着寻宝鼠,藏匿好一人一鼠的气机,潜行离去,比起血海更仔细许多。 离去的刹那,时千的视线正好落在刚刚挟持他的血海身上。 谁能想到倒下的这个魔修,刚刚还在为即将找到宝物而欣喜呢。 作为一个普通的打工狗,时千以前一直不理解修真界的人为什么卷生卷死,非要飞升,非要变强,咸鱼一点多幸福啊,能活那么久呢,怎么着都不亏。 可现在他懂了,修真界的修者所追求的,或许不只是飞升和变强、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和安宁。 这里,杀|人|合|法。 时千的感慨只持续了一瞬,毕竟刚刚死的也不是个好东西。 一身的血气,还自称血海,想也知道不是好人。 脑子腾出来思考正经事,接手他这位新魔修,对方手里有个疑似能寻宝的罗盘。 还好罗盘指宝的方向跟时千感应的方向相同,不然只怕要糟。 但有件事时千想不通,好好的宝物,怎么会换了地方。 就算有新的宝物出世,原来的宝物也该还在才对。山中的宝物怎么突然就没了香气。 那么巧,既有新宝物出现,旧的又被人得了,隐藏了气机? 时千想不出理由,下意识觉得很不对劲。 但他没有自由去查证,只是一只被带着赶路的可怜小龙猫罢了。 修真界的人赶路都用法术。 时千感觉中途似乎跨过了一个小镇,因为隐约听到了热闹的人声和叫卖声,不久后又撞见一个樵夫,对方以为自己撞鬼了,可见魔修快如风的速度。 黄昏时,抵达时千嗅到新宝物香气那附近。 普通的几座山,几乎没有灵气环绕,可山峰却异常奇峻雄伟,高耸直入云。 入到山口,时千依稀听到响雷声。 穿行到里面,方才知道那阵阵响雷声来自一条蔚然壮观的大瀑布。 水帘从高大得连接满天霞云的山峰顶端起始,宛如从天上接引来云河水,再尽数由高险处倾泄而下,水流劈开奇崛的陡峭山峰,飞流而下,引动撼雷之声。 时千站在魔修手中,仰头看着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场面。 更惊人的是瀑布正中间,正离奇地缓缓分裂开,大量的灵气从瀑布中间流泄出来,让周围环境被绿意和生机充斥。 灵气浓郁,形成雾气,模糊瀑布中间的惊人裂缝。 时千放心了,这架势,里面肯定有宝物。 他的寻宝神通没出问题。 作为一只寻宝鼠,不会寻宝才奇怪,刚刚肯定是意外。 不是时千太敏感,而是他穿越的这个修真界规则有些凶残,很多妖兽是人类修者的敌人,有用的灵兽和妖兽同宗,但也非常不受待见,没有用处的灵兽会被修者吃掉或是炼药,辅助修炼。 在实力真正成长起来前,寻宝的神通对他来说是立身的根本。 比如现在,魔修要是发现他没用,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时千不想体验被吃掉。 对魔修来说,眼前的发现是巨大的惊喜。 这等小地方,居然有如此宝地,光是流泄出来的灵气,都能证明此地非凡! 魔修飞快准备一番,试探过瀑布裂口,飞身进入。 时千被塞在衣服里,像他这等活物灵兽,不能放在普通的储物空间里。如果没有特定、昂贵的灵兽空间袋,只能当挂件随身携带。 于是倔强探头的时千,得到探宝的绝佳视角。 瀑布的水帘后方藏着一个宽阔石洞。 石洞上方,灵气浓郁到凝结成各色灵石乳柱,使得洞内生辉,华光湛湛。 视线往前,则是一条显得黯淡的石板路,不知黑黝黝的深处通往何处。 魔修先把对外流泻出灵气的口子堵住,让外面的人察觉不了隐秘,再放出两个傀儡,后又掐着时千的脖子拎他出来:“宝物在里面?可有危险?” 时千进了石洞,嗅着处处都是香气。香气最浓郁处,的确就往石板路深处延伸。 但有没有危险,时千就不知道了。 他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前方黑黢黢的路,再缩起四肢,做出要钻回魔修衣服里的举动。 管他有没有危险,他先躲好了再说。 “胆小如鼠。”魔修冷嗤不屑。 时千:? “吱。” 就胆小如鼠。 听到鼠叫,魔修脸上游弋不定的毒兽游魂都停止了一瞬动作。 虽然胆小,但这小东西本来就是只鼠。 魔修可能是羞恼了,一把将寻宝鼠塞回法衣里,又抓了两只被灵气引来的小动物,用活物去试探前路。 时千也不再看现场探宝。 随着魔修往前走,他感觉更不对劲,总是想起血海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好惨。 然后时千在脑中捋了一下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发现一个离谱的规律。 他好奇寻宝,把自己给带到血海手里。 接着又给血海引路寻宝,把血海给带没了。 现在这个魔修,又要开始冒险寻宝。 如果这个魔修也没了,那他还是一只正常的寻宝鼠吗?真的不是……寻死鼠嘛。 时千有点麻了,感觉鼠生无望。 但1958已经休眠,而且联系上也没用。动物部门充满想象力这件事,时千早已知晓,局里也通知得很到位,属于新部门没办法控制的细节。 转念,时千又想到,他这神通对别人没用,但是转变成对他自己有用了啊! 魔修不死,他怎么逃?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他只需要在魔修死之前,躲远一点。 再假设他的猜测是错的,寻宝神通并没有出问题,魔修不会死,那他就抱着胆小的鼠设继续苟。 《大学》都说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相信他一直苟,一定能活着看到每一个明天。 打定主意,时千就时刻注意着他嗅到的香气。 往后这些细节,能当做经验来用。 比如多香是找到什么宝贝、又或者……是作了个多大的死。 直到香气浓郁到在时千的感觉中,接近于“实质”时,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时千确信无疑,他的本能在告诉——再继续下去会死! 之前嗅到香气,他还分辨不清,会受到诱惑,但当极度接近极限时,神通天赋直接地给予提示,展现妖兽的神奇之处。 时千动用全身灵力,在一瞬间爆发,从魔修身上冲出去,疯狂地遁向来时的路。 陷在狂喜里的魔修很讶异,因为他面前是所有修者看了都会疯狂的天赐机遇——传承秘境的入口。 浓郁的灵气,只是从秘境中流泻出来的九牛一毛,其内里不知道装着多少宝贝。 而且眼前的秘境闻所未闻,更是不知道独自存在了多少年。 几百年?还是千年万年。年份若是久,光是里面生长的灵药都要叫人垂涎不已了,更别说还会有其他的宝物。 魔修的眼珠子都冒着红意,全然没了一开始的警惕之心。 胆小的寻宝鼠跑了?应该就是故意想要逃跑吧。 “倒是会找时候。”魔修此时绝对舍不得离开秘境。 他虽然封住了外面的灵气出口,可还是处理得不够干净,万一就有人在后面赶来呢。 相反,他先一步进入秘境,早点找到控制秘境的办法,那他就是秘境的主人了。 这样的传说,在修真界不少。因为早前秘境的存在,多是为了自家弟子历练或是提供修炼资源。 简单一句话,早发现,早暴富。 魔修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黯淡无光,可前方却是天降的机遇,如仙光降世,沐浴他身。 魔修实在忍不住,试探一二,便心急地踏入了秘境入口。 接着不久便是轰隆一声,天地巨响,整座奇伟山峰猛地震动起来。 正在逃跑的时千只觉得山都要塌了,可就这么一会功夫,绝对没时间给魔修做什么。而魔修小心隐藏才是,绝对不会愿意闹出大动静。 动静意味着,这个魔修怕是也让他寻宝给送走了。 时千顾不上想太多,全力逃命。 眼看着回到石洞,就要冲出瀑布,时千在一阵劲风中被重物砸中。 还好他灵机一动,在瞬间爪子往下一刨,钻进地下,险险避开被砸成肉饼的风险。 地动还在持续,时千用土遁术从旁边钻出来。 正要继续跑路,就看到砸中他的重物,赫然是已经丧命的魔修。 对方仰躺在地上,脸庞和身躯已经血肉模糊,仅剩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一个令牌,一些毒兽从他的尸体上爬出来。 时千一只爪子夺过令牌、另一只爪子摸走魔修的储物袋,往小米粒储物项链里一塞,然后对着近在咫尺的瀑布一跃而出。 他的身后,是坍塌倒下的半边山峰,无数巨石汹涌滚下。 时千被淹没在巨大的水流中。 瀑布真实游后感:水好大好大! 时千用水遁术钻进下面的湖里深处,小脑瓜还是感觉嗡嗡的。 前脚跑路,钻进瀑布下的湖里藏匿好气机,后脚就有一阵又一阵的金丹气息出现。 那么大的动静,一座奇山坍塌一半,露出华光湛湛的秘境来,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趁着别人围着秘境企图寻宝,时千这只认破自己假寻宝鼠身份的龙猫,咬住一只老乌龟的尾巴,顺着湖水连接的河成功逃生。 即便老乌龟中途放屁,时千也忍了,毕竟是他先咬的尾巴。 “呸呸呸——” 时千松开龟兄尾巴,从水里爬出来,吐掉嘴里的水。 他再次体会到了浑身酸痛难受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刚穿越的那一天。 这是刚刚拼命跑路的后遗症,值得。 可还是痛。 时千左右探查了下,找了棵有树洞的大树,“0元购”了不知道谁的家,软趴趴地躺进去。 一番惊魂,虽然浑身不舒服,但时千竟然不怎么觉得困顿,相反还很精神,眼前总是忍不住掠过今天惊险的一幕幕。 一下坑死了两个厉害魔修,修为都比时千高,还有那倒下的半座山,太震撼他的现代灵魂。 修真界,真不好混呐。 发出这种感慨的时候,从圆润小白球摊成一坨的时千,终于又想起来任务对象龙傲天。 他现在这样没什么用处,又在难混的修真界,岂不是找不到铲屎官了?!更别提还是在龙傲天身边找优质铲屎官。 找不到铲屎官,他还怎么混日子,混任务?! “唧——” 我好难呐—— 时千轻轻地叹口气,忽地听到一点人说话的动静。 这回时千没用别的感应气机的办法,他聪慧地动了动鼻子。 很好,没有香气。 哥不会死。 时千继续躺平,准备把意识海里的定位地图拉出来,看看被魔修折腾一天后,他距离任务目标还有多远。 不管多难,任务不还是要做的么。 至少看看傲天,为这个即将倒霉的世界尽尽心。不愧是我,十世大善人。 这时候,一群穿着简朴短打的少年人,正在朝着时千所在的大树走近。 他们边走边聊天,还时不时看一眼瀑布的方向。 “我刚看到九天峰瀑布发出一阵冲天的炫目彩光!好几个老祖直接从城那边飞了过来!” “我也看到了!还想过去呢,被人拦住了。就算出现宝物,也是被先赶到的几家老祖们瓜分。” “这条河连着瀑布水,嘿嘿,从河里能过去吗?” “你别找死啊!地动那么厉害,就我们这种练气期的想掺和纯粹就是找死。” 这些少年看着都在十六七岁左右,背后背着药篓子,家境也都一般,此番是为了进山采药材。 其中一个清瘦的高个少年坠在人后,一直没吭声。 从他时不时望向九天峰方向的眼神来看,他心中的渴望不比热络聊天的少年们少。 但龙叶是理智的。 少时失母,三年前又失去了父亲,还是天生的极难修炼有成的差资质,苦上加苦再翻倍的人生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更为成熟。 所以即便心里想着,九天峰会不会有能改善他修炼资质的宝物机缘,龙叶也没任何动作。 不过不知不觉间,频频回头的龙叶还是落后于少年群体了。 这群少年人从大树下走过时,树洞里的时千,看着主角傲天兄和自己接近重合的位置点,脑瓜子又嗡地响了一下。 本来至少还有五天的路,就这么走完了? 魔修带我赶路? 傲天就在身边? 时千再看一眼地图,从树洞里探出自己帅气的一对毛耳朵,然后是可爱圆润的脸蛋。 很好,他一眼认出来哪个是主角。 黑发清瘦的小帅哥,落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少年人后面。 众所周知,龙傲天除了装逼打脸外,还有一个属性。 气运逆天。 小学生走哪哪出事,龙傲天走哪哪捡宝。 时千机智的小脑瓜,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要不,他直接碰瓷傲天吧? 想干就干,时千先是一个木遁术,完美藏匿气机于树,蹲守在树边低矮处的树枝上。 等待傲天兄路过,起跳,爪子扒拉开衣服,熟练地藏进去。 别问他为什么熟练,问魔修去。 时千钻进去就老实蹲好。 察觉到傲天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自己,然后配合行动,默不作声,某只龙猫觉得鼠生又成功了一半。 兄弟,你的气运,我的了! 4、04 新的兄弟 前面的少年们发现落了人,回头望向龙叶。 “龙叶,你怎么落到那么后面去了,不会真的想上九天峰找宝贝吧?” 最先开口的,是龙叶的一位族兄龙明。 龙明跟龙叶两人资质都很差,修炼上十分努力刻苦,可进益有限。 从五岁起苦练,至今这位族兄龙明不过是练气三层,如今已然放弃,准备过段日子去家族的商铺学些东西,日后好生活。 龙叶比龙明强上一些,练气五阶。但也明显落后于同龄的优秀少年。 少时两个差生互相鼓励打气,但自从龙叶修为超过这位族兄,从前的老朋友就变了味。 不出他所预,族兄龙明口中的话,引得其他人纷纷开口劝和。 “九天峰上那么多老祖,龙叶你是真敢想!” “可千万别想了,资质差些就差些,想太多、太贪心的从来没有好结果。跑去九天峰,冒犯那些金丹老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就是啊,你快跟上,我们去找我们的药材去。” 龙叶看一眼龙明,由于衣服里多了个东西,有些分神,倒也没了往日里的憋闷。 他随口答道:“我昨夜没睡好,没精神罢了。” 说罢,龙叶左右看看,抬手佯装打呵欠,一副懒倦样子道:“我就在附近的山上看看,等会儿就回去补觉。” 这一带都是山,大山小山交错起伏。 龙叶看向的是往日里挖笋的竹林山那一片,这时节没有竹笋,倒有些别的野菜、野鸡等物,回去还能加个菜。 “这样嘛?那你小心啊,别背着我们去犯险。虽然你爹不在了,但还有我们关心你呢!”龙明又道。 时千:哇! 一股茶味。 龙傲天的身边果然卧虎藏龙,都是卧龙凤雏,这个时候就有绿茶了么,还是男的。 哪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会把你爹没了挂在嘴边。私底下安慰,说这种话,都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长辈才不算逾越。 前面那句,听着也有些奇怪,好像引导众人说龙叶痴心妄想一样。 时千在八卦和好奇心的控制下,耳朵支棱得高高的,认真程度堪比刚才跑路。 听到父亲再次被提起,龙叶冷冷地望着龙明:“倒是不知道龙明你这么想我爹,想不如去陪他嘛?” 时千差点笑出鼠叫。 翻译一下,这句话叫:不如你去死吧。 犀利,听着就很爽。 龙明脸一下涨红,解释道:“龙叶,我只是担心你。” 这话一群心思简单的少年人都觉得怪怪的,大男人哪有这样说话的。 “算了算了,别吵架,去找药材吧。” “龙明你也别老提龙叶的伤心事,哪有这么担心人的?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一群人说着龙明,把他拉开。都知道龙叶虽然脾气好,可触及到他在乎的底线,下手可狠了。从小到大,龙叶这小子打斗就没吃过亏。 当然,最重要的是龙明老爹升了管事,更有结好的价值。 龙叶和他们分开,一头钻进山里。 来到一条山溪旁,耳畔只有泉水潺潺,再无人声。 龙叶伸手,想把窝在衣服里的小家伙抓出来。 突然得很,吓时千一跳。 时千下意识往衣服里侧一缩,小爪子也抓住龙叶的衣服。 不巧这一伸,直接抓进一个补丁。 而且这个补丁不止补得很难看,还没补好,以至于时千的小爪子直接伸到了补丁里面。 小小的软乎肉垫,直接按在龙傲天的腹肌上。 时千:……可恶。 明明是个小少年,腹肌居然比他多,不止一块。 至少好几块! 但、等等……他从哪儿伸进去摸到的腹肌。 补、丁? 时千:??? 龙傲天,穿带补丁的衣服? 时千觉得或许他真的认错人了,不该以貌取人。 但定位地图上重合的红点,让时千心碎在此时。 这么穷、这么弱的傲天,也只有没出新手村那只了吧? 龙叶感觉有点儿痒,但随即痒意消失,一会儿后,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顺从地钻进他手里。其实是认命。 特别软,又小又轻,还是热乎乎的,手感很像出生没两天的鸡崽。 抓出来,和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对视,才发现是只……很奇怪的小动物,看眼神居然有点忧伤的样子。 像老鼠,又不完全像。 龙叶看着,另一只手拨弄了下时千的尾巴。 比起他圆滚滚的小身板来,时千的尾巴可不是小尾巴。 那是一条格外蓬松的大尾巴,像狐狸的尾巴似的。当被子盖勉强,但夏日的小毯绝对够份。 “尾巴看着也不像老鼠。”龙叶和小东西对视,“你是什么?怎么主动躲进我衣服里。” 时千抽回尾巴,自己抱住,望着傲天回复:“唧。” 龙猫。 一人一鼠相对无言。 时千眨眨眼,松开尾巴,抓抓脑袋,苦恼地想:语言隔阂怎么办? 一时间,时千立马想到了妖兽的几个办法。 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让龙傲天做他的仆宠,中策是跟龙傲天结契做平等同伴,下策是给龙傲天做仆宠。这三种,妖兽的记忆里都有结契的办法。 下策时千不可。 上策和中策时千都能接受,考虑到傲天的心情,再弃上策独取中策。 但这可是龙傲天,时千也不敢强来。 他伸出自己因为猛地刨地,崩断了指甲的小爪爪。 一只爪爪有些严重,残留着血痕。 红色的血迹在毛肉白|粉两色的小爪子上很刺眼。 “唧唧。”时千伸爪求助,看看傲天的好心尺度。 人穷没有关系,善良就好了嘛! 再说了,这是潜力股,当玩养成游戏就好。 “受伤了?” 龙叶听着那软软的叫声,再看着那都不比他一个指尖大的小爪子,轻轻地托高,捏起来查看。 “不知道你怎么弄的,看着只是外伤,先给你洗洗,再敷点止血药和止疼药。” 解释完,龙叶从小家伙的背探入手指,扣着肚子将时千抓起来。 时千感觉这姿势有些奇怪。 他划拉了两下爪子,才发现自己好像背上壳的龟。 时千放弃划拉,因为扒拉爪子更像乌龟。 先前那只乌龟兄弟,就是划拉着四肢被迫带他逃生。 接着时千看到陡然放大的水面。 溪水清澈,能看到溪水底部奇形怪状的石子和水草、游动的小鱼和横爬的小蟹。 龙叶手一歪,小家伙倾斜着,右边前面的爪子被放进溪水里,随着身体起伏,小爪子冲冲洗洗。 换一边,继续冲冲洗洗。 从力度和方法看得出来,龙叶很小心,都不敢伸手碰时千的小爪子,动作也很轻柔。 时千给予这套服务好评。 接着龙叶又找到草药,碾碎出药汁,让时千伸出小爪子上药。 白色的爪边毛毛染上绿色,但止疼药很快发挥药效,不痛了。 时千看看自己的爪爪,抬头望向傲天兄:“唧唧。” 不痛了。 叫完又想到语言问题,时千举起爪,对着龙叶点起小脑袋,给予动作肯定。 龙叶看得完全忘了方才的郁闷,笑着道:“有用就好。” 他多摸了两下,再把时千放到一旁的树枝上。 “你走吧。以后要记得,不要随便靠近人,有的人不是好人。不过你要是受伤了,可以来这一片找我,我经常在这边。” 放生还不忘好心叮嘱,是个大好人。 但这可不是时千想要的结果,他是来碰瓷的。只有碰瓷成功龙傲天,才能继续当寻宝鼠混日子了。 “唧唧!” 时千举爪抗议,然后又是一跳,钻进龙叶衣服里。 龙叶感受到腹部旁边的一小团暖意,微愕。 他这是……被赖上了? 小家伙给龙叶一种挺亲近的感觉,好像是自己人一样。但他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小家伙。 小家伙的修为好像比他强,但好像又不是很强。 奇怪。 这么亲近人,又聪明,有修为,看来是只灵兽。应该是鼠族的,不知道具体属于什么品种的灵兽。 龙叶一下想了很多,隔着衣服戳戳毛球:“唉,小毛球,你干嘛呢?我养不起你的。” 时千听到这话,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抓出一把坚果。 哦不,是一粒。 不是小气,是因为他的小爪子只能抓得住一粒。 时千抓着一粒带着灵气的松子,从衣服边缘探出头,大方地塞进龙傲天手里。 “唧唧!” 没事儿,你看我吃得多少。 时千使劲把灵松子塞给龙叶,动作写明——给你,给你。 他给得太霸气,以至于龙叶误会了一点。 龙叶捏着灵气四溢的松子,看着小家伙:“你想说,你自带干粮?” 时千:…… 时千重新跳出来,站在傲天手里,抬头看他的表情。 见傲天满脸真诚,他咬牙点头:“唧唧。” 对啊,我自带干粮。 虽然肯定不够吃很久。 不过以后的事,时千想,傲天你肯定不会舍得他这么可爱的龙猫挨饿吧? 他吃得真的很少,顶多就抢两口傲天的口粮。 想到自己的食量,时千又自信起来,继续掏松子贿赂傲天。 龙叶看着小家伙费力地一个个掏松子,严肃地打断时千的动作:“你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以后也不要在人前显露你的储物空间。在人类的世界,储物空间是很珍贵的宝物,没有足够的实力会被别人抢走的。” 面前这个小毛球,肯定是刚出家门的幼崽灵兽。 过分天真,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也不知道妖兽爹妈怎么教的。龙叶居然很是忧心,不由自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一只出门前还在被亲娘偷奶来喂的宝贝崽,不天真才怪,鼠妈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多讲究。 不过它告诉过两只崽无数次,离人修远点。只是鼠妈做梦也想不到,它幼小的小崽儿肩头担负着整个修真界的未来。 面对这份语气接近男爸爸的叮嘱,小毛球乖巧点头。 时千故意的。 现在的傲天,一看就还处在弱小时期,这会儿肯定有很多人欺负他,没有几个人对他好。经典的——家贫亡亲被退婚,实力未强众人欺。 在这种时期,一只天真可爱、还颇有些神秘的灵兽出现,像不像傲天强大前的帮手? 什么药老、灵戒……换成他假寻宝鼠,剧本也很通畅嘛。 时千算盘打得啪啪响,看龙叶接受他了,又一顿跑酷,冲到龙叶的头顶,准备把傲天的气运碰瓷成自己的“寻宝神通”。 怎么碰瓷才能很像呢? 仪式感非常重要。 时千在龙叶头顶来了一套龙猫拳,再蹲在龙叶头顶,捂了三秒热度,谈后跳到他手心里,伸爪做出冲锋行动姿势。 “吱!”去找你的宝贝吧。 龙叶把吱吱叫很兴奋的小家伙往怀里一揣。 是该去找东西了,不能白出来一趟。 家族的资源都需要贡献去换,他修为低,年纪又小,出不了任务,根本没贡献,换不到什么东西。 一个人生存,还想要修炼,什么都紧巴巴的。 如今又多了个赖着不走的小家伙,肩头重担感觉更重了。不过有份陪伴的感觉,还不赖。 龙叶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灵兽看上,灵兽可是那些大家族、宗门子弟才会有的宝贝。 虽然他这只看起来不怎么厉害,还很弱,但总归是只灵兽。 是不是,他的修行之路还是有希望的? 从小不曾见过母亲,父亲又是消失无踪,死不见尸。龙叶梦想着,或许父母现在都活着,只是流落在不同地方,等他长大变强,走遍四方,就能再见见他们。 走着走着,龙叶忽然发觉身边景象一变,好像误闯入了什么神秘地界。 身后还是熟悉的竹林,可身前的一切成了另一处地方,巨木高耸,林木以后,有扑鼻的参香气息弥散出来,萦绕鼻尖。 有宝贝! 少年龙叶的眼睛亮起来。 有宝贝! 时千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种运气?!龙傲天定律诚不欺他,剩下的一半鼠生也有靠了。 趴在衣服口的时千,兴奋地叫起来。 “吱吱!” 傲天,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兄弟了! 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让我在你头上碰瓷到老。 5、05 秘境戒子 时千从衣服口,再次到了龙叶头顶。 还是龙叶主动的。 很显然,傲天聪明的脑瓜,已经想通了其中关键。 虽然这个关键,是时千演他的。但对时千来说,他的目标完美达成。 龙叶头顶龙猫,循着香气,往前寻去,手里握着锋利的药镰。 时千只嗅到灵参香气,没有那种属于“宝物”提示的香气,说明应当没有危险,放心得很。 不知是不是一人一鼠心急的效果,感觉没几步路,就来到头顶红果、枝叶翠绿、灵气四溢的大灵参前。 在灵参的身周,并没有看到守护妖兽。 龙叶谨慎地检查了一番四周,确认并无危险,把时千放置到一旁,摸摸他的背安抚一二,开始挖灵参。因为挖地要低头,时千会掉。 挖了一阵后,体弱冒出汗的少年人高高地捋起来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肌肉。 时千看着,举起自己的小爪子看了看,心里升起一点该死的攀比心。 但随即想到运动锻炼的累,再想想同样有肌肉的鼠哥…… 时千理直气壮地放弃。 毛绒绒就要圆滚滚、软乎乎! 不过、也不知道鼠哥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鼠哥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又能打,应该能把小日子过得不错吧。 鼠妈应当很快活,时千还能想起来那只年轻的雄鼠,非常健壮,想来也是位猛男。 东想西想着,眼前忽地多了个东西。 时千凝神,定睛一看,是龙叶递给他一根甜草根。 甜草根白白胖胖,取的是最嫩的地方。就是营养太好,长得太粗,时千得双手抱着啃。 “尝尝?味道还不错。” 龙叶把挖到的甜草根投喂给小灵兽。 他刚刚尝过,味道很好。且因为生长在灵参附近,甜草根内里含的灵气也很充裕,是贫穷少年龙叶吃过的最好的灵植。 又想起小灵兽给的几颗灵松子,龙叶从兜里摸出来剥开,垫了片树叶放到小灵兽身前。 时千抱着甜草根,看着自己春游一般的待遇,心里很美。 没想到,新手期的傲天这么体贴周到。 铲屎官的好料子啊。 “唧。” 时千腾出一只爪子,弯腰抓起一颗剥开的松子,礼貌地喂给龙叶。 圆润像个小白球的可爱萌宠,弯腰的动作,露出完全没有的腰身,让人担心动作幅度一大就要滚向前方。再当小白球抓着松子仁,做出投喂的体贴动作。 龙叶也扛不住。 他甚至暂时忘却了身后的灵参,蹲在小灵兽面前,把时千捧起来,好让小家伙能够到他的嘴。 他坏心地张开嘴,故意要接松子仁一样。 时千大方得很,给傲天吃松子,有可能是亏本生意吗? 绝不可能。 众所还周知,傲天能为兄弟两肋插刀,讲义气得很。 时千将一粒松子仁丢进去,又用灵力抓起剩下的,一起塞进龙叶嘴里。 非常狠,一粒都不给自己留。 龙叶不知道,这家伙空间里还有一堆松子。 所以他看着把松子仁全给他的小灵兽,忍不住心中触动。 抬手揉了一把小灵兽的脑袋,龙叶问时千:“小家伙,你叫什么?” 时千很想回答,但他总不能叫“唧唧”或者“吱吱”吧。 龙叶以为时千的沉默,是因为他没有名字。小灵兽体型这么小,很有可能方才出生不久。 龙叶开始主动给时千取名:“小白、小小、阿白、雪球、雪团、毛球……” 时千无语:“唧唧?” 兄弟,还能再没想象力一点嘛? 时千抬起爪子,在龙叶写了个“千”字。 感谢从古至今,千字的体型保持得很好,基本没怎么变过。 “千?” “小千你好。”龙叶又想摸小灵兽的头了。 但是他刚刚才摸过,还没洗手,以至于有泥粘到了时千头顶的毛发上。据龙叶观察,这只小灵兽应当是个很爱美的,因为一般妖兽身上的白毛很难保持如此干净。 龙叶凝望着小灵兽的脑袋顶。 时千摇头:“吱吱。” 得叫千哥。 他仰着脑袋,想着怎么骗龙傲天叫自己哥,暂时还没发现超萌形象受损。 修真界的通行文字貌似是一种繁体字,哥和兄字,都不是现代的简体版本,新生文盲·时千不会。 “不叫小千,那是千千?阿千?千?” 龙叶不可能知道,幼崽大小的毛球想做哥,最后他还是选择叫小千,并解释了理由——时千长得小。 时千:…… 迟早把我鼠哥叫来给你长长见识。 给小灵兽取完名,龙叶更愉快地挖灵参。 灵参根须多,而且他打算尽可能保留整棵的根,那样能最大程度留住灵参的效力,所以挖的时候得更小心,耗费心神更多。 时千则抱着甜草根啃了啃,本来还觉得很甜,味道不错。 然后发现自己头被人偷偷摸脏了。 他跑到灵参旁,气愤大喊:“唧唧!” 好你个傲天,草根打发我,把我发型弄乱还不说。 时千来修真界前,提前看过龙叶的一生。 他们面前这棵灵参,是龙叶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节点。正是有这棵灵参,引发了经典的退婚情节。 龙叶不解地看着小灵兽,问道:“怎么了?” 时千的小爪子指向马上要挖出来的灵参。 灵兽太小只,龙叶蹲下来,顺手又想摸头,被时千自己抱头挡住。 龙叶叹气,解释道:“今天这棵灵参不能给你吃,要给一位受伤的长辈用。下回、下回找到好东西第一个给你,好不好?我保证。” 龙傲天说的下回,应当不会是下次也不的意思。 时千用小爪子顺顺头顶的毛发,怜惜地看着一无所知的龙叶:“吱吱。” 你送不出去的。 未婚妻已经跟城里的大家族小少爷在一起了,马上就要去你家退亲,你卑微得连人面都见不到。 而后还会因为不听罚,私下从祠堂跑出去,企图跟未婚妻见面,被家族中人撞见,让你发现你父亲是死在自家人手中。 你会被族人打得半死,艰难逃脱,成长一波,再回来将敌人杀尽,同时正式开始漂泊不定的升级之路。 那一瞬,龙叶似乎在灵兽眼中,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但他完全不能理解,只以为是小灵兽不开心。 小千把松子全部给了他,他却不能把灵参给小灵兽。明明东西还是小灵兽帮忙找到的。 他擦擦手,用了个清洁术,再去挠时千的下巴窝,挤出一个笑问:“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吃醋了?” 时千下意识地晃着脑袋,在龙叶手上蹭了两下。 被撸下巴,真的爽啊。 一阵酥麻,好快乐。 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时千,被撸得懵头懵脑。 龙叶就趁着小灵兽高兴,把猫儿喜欢被摸的地方都摸了两把。 又小又软,像捏着最柔软的小糯米团子。 还会哼唧哼唧地叫。 真可爱啊,走出去一定会被那些女修争抢。 最后时千发现自己叫得太没有猛男气质,伸出爪抓推开龙叶过分主动的手。 “吱吱。”时千的小爪子重新指向灵参。 傲天,干大事去。 龙叶收回手,更觉得举止反复的小灵兽可爱,摸两把,就把之前的气愤忘了,一定是幼崽没错了。 前面挖了许久,这回没两下龙叶就把整棵灵参完整地挖出来。 灵参到了成熟阶段,饱溢灵气,若是放在背篓里,必定会被人发现。 龙叶正思索着,就听到九天峰处再次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动。他们的位置离得不远不近,虽然看不到九天峰,但能感受到地面剧烈震颤。 时千震惊抬头,奇怪怎么又弄出大动静。 秘境他知道,很快修真界各地都会冒出秘境来,还会接连不断地出现。 主角龙叶,正是通过一个个秘境,快速晋升,飞快成长。 但时千只知道大概的剧情,整个世界位面所有事情的细节,穿越局也弄不到那么详细的资料。 时千等穿越局工作人员,都是顺应时势,去纠正维护世界的。而非强力改造世界,那样会干扰世界的自主运行机制,严重会导致世界崩溃。 那影响世界的隐患,会跟秘境有关吗? 想的问题太严肃,导致他毛绒绒的脸蛋看着也颇为严肃。 然后严肃瞬间垮掉,化作另一种惊奇看向第一时间捞他到手里的龙叶。 善良、负责、靠谱,这不就是他选铲屎官的重要条件。 时千狠狠心动了。 地面感应到了似的,也来了一个大动,颠得龙叶都没站稳,蹲下平稳住身形。 清脆的“划拉”一声,有层屏障破碎,眼前的巨木景象消失,一人一鼠还在竹林里。 眼前一个大坑,正是灵参昔日的豪华地下室,已被龙某人辣手挖塌。 随着地面的震颤,新鲜的泥土被震飞出来。 山崩的声音从九天峰梗清晰地传来,还有砰咚的巨大落水声。一时间,似乎就连山间的溪水都涨高了些,流水声变得更大。 龙叶一只手拽着灵参,跟时千商量:“小千,灵参能先放在你的储物空间里吗?” 人穷家贫,龙叶连最低级的储物袋都买不起。 时千看看灵参,算算自己的小空间能塞得下。 他顺着龙叶的手,跑到灵参前,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抓住一根灵参主根,用力一拖,整棵参塞进项链里。由于使用不够熟练,脖子前绒白的毛发脏了一片。 来不及清洁,龙叶十分上道:“回去我一定给你洗干净。” 时千:“吱吱。” 你说的啊。 心里却暗爽,让龙傲天伺候洗澡,这个待遇,还有谁? 收好灵参,龙叶带着时千往山下走,怕这边的山也被震出事来。 下了山,来到路边,就见九天峰方向忽地大放光芒,炫目的白光漾开。大量灵气倒灌,九天峰上白雾如霞,半空中飞鸟不绝,如百鸟朝凰般热闹。 在鸟雀之中,又有几十道霞光流星般飞射而出,落向四面八方。 流光有远有近,其中一道正朝时千、龙叶所在的方向飞来。 龙叶看着飞来的霞光,有瞬间心跳如鼓。因为这是他所渴求的。 但转瞬又想到九天峰上那许多强者,抓着小灵兽的手往胸前一靠,咬咬牙灵气用在腿上,往后像豹子般跑开。 他跑得极快,生怕被霞光追上似的。 那霞光,是进入秘境的印记戒子。时千记得龙叶会捡到一枚,暗中藏起来。 想来就是眼前这枚。 可傲天跑什么? 心中疑惑刚起,时千便嗅到了一股浅浅的虚假“宝物”香气,弄得他一激灵。 戒子后面肯定跟着修者。 “唧唧!” 快溜快溜。 时千抓着龙傲天,直接一个土遁术,带着傲天一起跑路。 时千的遁术跑得很快,可后来者更快。 一位中年模样的金丹修者用法器抓住霞光,戒子到手,又出手拦住前方蹿逃的一抹气机。 时千和龙叶被土层挤出来,满脸满身的土。 在第一时间,时千用妖兽法门藏匿自己的气机,顺势躲进龙叶袖子里。 金丹修者御剑而来,立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跑什么?” 龙叶呼出一口气,语气恭敬地回话:“回老祖,小子太害怕了,故而逃跑。恭喜老祖得了宝物,如虎添翼。” “为何害怕?宝物人人欲得。” “没有那个实力,得了又如何?小子活到今日,父母养儿不易。小子就怕那宝物。” “倒是好嘴,可惜无用。”金丹修者冷哼一声,探查的灵力落到龙叶身上,将他从上到下全部扫过。 那灵力至袖口处停住。 “灵兽?拿出来看看。”金丹修者开口要求。 随着霞光飞出,众人都不知晓霞光之中具体情况。金丹修者猜测,或许除了戒子,还有他物,被这练气期的小子捡了去。 龙叶心中暗恨这人过分,但眼下只能顺从地将小灵兽拿出来。 时千直接躺平,闭上眼,四肢软塌塌的,被龙叶从袖子里拿出去,一副被吓晕的模样。 血海和后面的魔修,都是先看到他寻宝的举动,才一下知道他是寻宝鼠。直接装死,就不信这位能从异世界龙猫的外表,看出来他的神通来。 金丹修者看过后,一句话差点把装晕的时千气醒。 “这么弱的筑基灵兽?本尊竟是从未见过。” 6、06 知心缘分 时千在心里吐血。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弱是他想的吗? 龙猫这具妖兽的身体,出生就是筑基初级。 长到五岁,身形除了长的更全乎了些,几乎没什么变化。 实力方面更离谱,直接毫无变化。 有能狠心丢孩子出门历练的鼠妈在,自然会督促修炼,鼠妈可不是没有远见的妖兽。但问题就出在原本的鼠弟一修炼,体内吸纳的灵气浓郁,经脉就会作痛。 本就体弱,修炼又多苦难,不敢妄动,修为就毫无寸进。 但1958说过,这具兽身的王族血脉极浓。 所以时千面对的问题可能和龙叶一样,出在血脉过强,身躯的资质跟不上,致使堵塞经脉,是以修炼变成痛苦。 龙傲天怎么可能真的资质差呢? 龙叶是身怀龙族血脉的男人,真·龙傲天。只是面对没发现的难关,暂时没有解决罢了。一旦解决,必定一鸣惊人。 时千也如此安慰自己,他将来绝对也是一鸣惊人的大佬。 而后在心里立誓: 等傲天强大了,就让傲天揍这丫! 不过恰因为这份离奇的“弱小”,金丹修者直接失去深究的欲望,表示放过他们一马,没再继续纠缠,收回灵力。 龙叶感受到那股灵力撤走,低下头来:“多谢前辈。” 端的是客客气气,语气诚恳。 听得时千很是诧异。 傲天居然还有这么能屈能伸的时候? 不过这种选择十分明智。 苟怕什么?活着最重要啦。 金丹修者扫他一眼,眼中起了点波澜,随即又想到面前这小子的修为,心思尽去。 金丹修者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随手抛给龙叶。 随后御剑飞去,留下渺渺余音。 “快些离去,莫要在这处停留太久。” 龙叶拿着药瓶,转身往别的方向离开。 走远了些,时千才睁开眼,翻身坐起来,呼出一大口气。 龙叶摸摸他的头:“吓着了?可千万记得我交待你的话,不然比这还吓人。” 龙叶一见面就叮嘱了时千两回,一是让他不要随便靠近人,二是让他记得藏好储物空间,真是个爱操心的少年。 不过句句都是有用的,真真为他好。 时千知趣地听话点头。 他休息了会,继续用遁术带龙叶跑了段路,务必离那些□□远着。 龙叶有开口询问五行遁术,时千跟他比划半天,让他知道这是筑基后才能学的,弄得面对金丹修者临危不乱的少年垮了一张脸。 “我今年十七,说是五岁开始,其实我三岁就开始修炼了……” 走在无人的小路上,龙叶小声说着自己的过往,感慨道,“至今,我不过才才练气五层,等我筑基,只怕已经三四十岁了吧。” 时千听了都心酸。 三岁开始修炼,修真界卷得未免也太厉害了。 而且人人都知道一飞冲天的成功,一鸣惊人的惊艳,可谁知道哪之前的事呢。 就像时千他自己,从前对龙傲天也不过就是——装逼打脸,兄弟牛逼,这种很肤浅的印象。 但眼下听着龙叶声音里的自叹,时千认识到,他眼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龙叶。 不是那个刻板印象里的面具人,龙傲天。 时千爬到他肩膀上,拍拍龙叶的肩膀:“吱吱!” 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 兄弟不难过,我们马上就起飞啦! 龙叶仍然听不懂鼠叫,但他能感受到时千爬上爬下,予他拍肩安慰的郑重。 少年话风一转:“现在不用愁啦,我不是有小千你了嘛。” 斜阳照来,少年背着药篓的背影更为挺拔。 龙叶好奇问道:“小千,你是寻宝鼠吗?我倒是在书上见过,好像没你这么好看。” 那是。 时千心说,他可是穿越局特别定制的超萌版。 只是本来想组个又萌又猛,谐音双buff,可惜现在宏伟计划只实现了一半。 “而且好像别的寻宝鼠,找宝物是靠鼻子嗅的。”龙叶认为是自己小地方的人,没见识,他语气真诚地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像你这般的。” 时千差点脚下一滑。 他先说对不起!将来寻宝鼠的风评和科普,注定是会多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但这种小事,放在拯救世界前算什么呢。他这不是为了潜伏在龙叶身边做任务嘛,相信龙叶大好人不会跟他计较的。 时千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哲学地指向一旁的一棵树。 龙叶好奇地走到树边。 看时千摘下一片树叶,递给他。 龙叶接了,面露微茫。 时千又摘下一片,让他把两片放在一起对比。 龙叶:“这片大些。” 时千瞪他。 龙叶只好再琢磨:“先摘的在低处,后摘的在高处。做人要——” 啪嗒—— 时千薅下来一把树叶,全部丢给龙叶,然后拿起一片树叶,拍到自己胸口。 再用不屑的高冷眼神,横扫其他树叶。 “哦!小千是最特别的!和其他寻宝鼠不一样。”龙叶觉得自己懂了。 时千头疼。 他明明想说,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树叶。 这种千古哲理句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悟的。 头疼着,时千重新抬起头。 他改变思路,拿着爪子里握着的一片树叶,然后找龙叶要别的树叶。 但龙叶每次摘下的,肯定都不是他要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一模一样的树叶嘛。 轮到龙叶头痛。 “这片不是很好看。” “这片是树顶的,红色的。” “这片跟你那片长得差不多。” “……” “小千,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我们下回来摘好不好。”眼看天色不早,龙叶试图绕过这事。 时千疯狂摇头,还准备好了赖在树上。 没有下回,这种致命问题,再让你问不可能。 薅秃了一棵树后,少年终于在痛苦中明悟:“你是想说,没有一样的树叶对不对?就像你和其他的寻宝鼠,你们都是不一样的。” 时千终于满意点头。 龙叶大松一口气,自此对某些事留下了些许阴影。 而时千则窝进龙叶衣服里,躺平睡大觉去。 哲理果然是痛苦中领悟的,越痛苦,越深刻。 他相信,这回不仅解释得清清楚楚,龙叶也绝对不会再问,他为什么和别的寻宝鼠不一样这种蠢问题。 时千解决不了自己为什么和其他寻宝鼠不一样的问题,但可以解决提问题的人。 迷迷糊糊地,时千突然又是一个龙猫震惊脸。 他好像忘了,金丹修真赶到时,他躲进龙叶袖子,就再没闻到要命香气这事。 龙叶的气运,真的够强啊,竟然能够直接遮蔽这种小危机。 而且虽然只是稚嫩少年,但处事方式很成熟。 换作时千,他二十来岁还怼老板呢。 回想着煞笔老板,时千现在竟然还有点怀念。吵架打架可真是文明啊,不像修真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时千睡着睡着,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现代,国家给他埋葬在烈士陵。 春天到了,有小朋友排队给他送花,还会跟他说悄悄话。 ——哥哥英雄,谢谢你呀。 谢谢,哥哥更喜欢听你夸我帅,夸我英雄也行。 英雄应该都是很帅的吧。 梦里的时千坏坏地从墓碑前的照片里伸出手来,掐了一下小朋友的脸。 没有吓哭小朋友,还被小朋友炫耀到幼儿园,让那个春天的陵园特别热闹。 住在他隔壁的大哥嘴里嫌弃吵,但每次看小孩最起劲。 啧,男人。 慢慢地,梦里的那些淡去,耳边响起更真切的人声。 “打半斤酱油。” “灵米便宜卖了咧!” “奸商!退钱!退钱!” 时千睁开眼,从衣服里探头,看到的是新的世界,比古香古色多了份玄幻色彩,但也人气十足。那举着牌子要求退钱的,竟有几分眼熟。 “唧唧?”时千有些懵地出声。 去哪呢。 龙叶像是听懂了一般:“到镇上了。这边是东市,有集市店铺,更热闹。” 东市?龙叶未婚妻家在的地方。 时千眼珠子一转,打个呵欠懒洋洋地窝回去。 拼命从九天峰逃出来,又带着龙叶跑路,他的小身板有点扛不住了。 累。 龙叶也不打扰他,一路往里走,绕过一家灵植售卖店,就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霸气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守护着四开的红色镶铁钉大门,大门最上方,高悬着“李府”的牌匾。往里的围墙高铸,将里面白墙青瓦的庭院楼阁遮盖,气派不小。 修真界地域大,镇子也繁华。坐落于一镇的家族,如果手握的资源多,胜过人间无数富贵府邸。 龙叶上前,带着笑脸开口:“李大爷,我来找青茜,劳烦您叫她一声。” 作为李家的未来女婿,虽然只是旁支的女儿定下的人,但往常这李大爷也不会为难龙叶。 今日,李大爷却是看了龙叶一眼,直接道:“青茜小姐不在家。” “那她去哪儿了?” 李大爷摇头:“我老头哪知道那么多。” “那我改日再来,麻烦大爷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有好东西要给她,让她去我家找我也行。”龙叶想到灵气四溢的灵参,颇有些神采飞扬。 灵参肯定对李家伯父的身体极好。若是李叔能恢复,青茜也不怕被族人瞧不起排挤了。 话落,龙叶又懂事地抓了几个灵珠,塞给门房李大爷。 李大爷收了东西,点点头:“好,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作为门房,这点信用李大爷是有的。只是话带到了,结果如何他就没法管了。 李大爷看着眼前开心的年轻人,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门房李大爷的知心鼠,时千也是如此动作。 不过时千比李大爷知道得更多,龙傲天退婚就代表着起飞,这婚必须退啊! 毫不知情的主人公,龙叶开心地离开李府门口。 一旁灵植店外,一人耳朵抖动,望着走过来的龙叶,匆匆转身避入灵植店。 待到龙叶从灵植店门口走过时,这人的目光又隐晦地黏了上去,他暗自嘀咕着:“老祖也发现不了的好东西么?” 龙明站在这人不远处,本来也望着龙叶,听闻这话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发现目标居然也是龙叶。 老祖?是金丹老祖吧。 金丹老祖也发现不了的好东西,龙叶这小子真有这种气运? 凭什么。龙明心中的不甘翻涌上来,化作说不出口的嫉妒。 7、07 龙明告密 龙叶还没从镇子东市的李家,回到镇西的龙家,门房李大爷一个转身,去给李青茜传消息。 根本不必踏出李家门。 李大爷很有职业道德,特意把龙叶强调的好东西加重语气,转述内容完整。 但听见这话的李青茜面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无疑是个美人,出落得似清水芙蓉,是接天莲叶无穷碧里最清艳的那朵。 气质偏冷,脸庞上像这会没有表情时,便显得格外高冷矜贵。 李青茜常听到人夸她,说她不像是镇上的人,像府城里大家族里的小姐,还是修为高深那种。 但她只是这落枫镇,李家落魄旁支的女儿。 父亲早年间突破筑基,潜力颇大,全家得以搬进李家主宅。可后来父亲受伤,无法治愈,只能日日躺着休养。这一休养,便是十年。 母亲柔弱,遇事往往只会落泪。她为了自家的这一方院子、维系父亲生命的医药、修炼需要的资源,不知道背地里受了多少苦。 什么小姐?她过得比街头普通人家的女儿尚且不如。 可思及门外刚走的少年,李青茜心里还是残余着丝丝愧疚。 就在这时,门里她的母亲,管柔之又用一种不赞同、指责的眼神看着她。 李青茜扫母亲一眼,那些愧疚尽数散去。 她交待李大爷:“下回也说我不在就是。多谢九大爷,族中不会亏待你的。” 家族当然想族中女儿嫁得更好、更高。比起一个同镇没什么天赋的穷小子,大家族的小少爷多好,随手给出的都是“真正”的好东西。 李青茜想,龙叶哪怕拼了命,又能弄来什么好东西呢,不过一些药材。 而公孙少爷给的是灵药,父亲的伤转眼便好了许多。 见李大爷走了,管柔之忍不住开口道:“你便是起了心思,也跟龙叶明说了啊!何必这般瞒着他。那孩子多好,得了什么都想着送上门来。” 李青茜不耐烦地回道:“娘,你有空便去看着父亲的药,灵药珍贵,不可浪费。” “可——” “族中会处理好的,回头会退掉亲事,拿了他的东西也会尽数补给他。但我不好再见他,最好此事悄无声息地解决,不要让公孙少爷知晓最好!” “娘,你好歹也为我想想。那几个恶心的可故意为难我多回了,他也护不住我。”李青茜拿了主意,不再理会又掉起眼泪来的母亲,冷下面孔走入静室去修炼。 留下管柔之愧疚又自责,觉得哪个她都对不起。 只能恨恨地在心里骂着那几个死人,本家的侄女也惦记。但她这样的人,骂人的话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 往龙家的方向走,有酒家红色的酒旗迎风飘扬。 酒香和肉香飘飞,香得时千冒头出来。 酒馆格局四面开阔,能一眼将近望尽酒客。但奇怪得很,居然没有人饮酒谈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杀气息。 时千抬起后爪踹踹龙叶,提醒他。 龙叶也察觉到不对,他按住小灵兽鼓出来一点的脑袋,身体绷紧。 就在龙叶带着时千走到酒馆外的大路正中间时,一把挟裹着凶煞的大刀猛地在酒馆中劈开。 酒馆里的一伙人,围着另外三人砍杀起来。 修士搏杀,酒馆里的桌椅被冲击得四飞,砸在地上碎得稀烂,原本吓得不敢跑的酒客面色惶惶地跑开。 人群这一散,露出一角的掌柜柜台来。 柜台后,老板夫妻二人血流了一地。 龙叶混在人群中跑开,远远地听到了“王家”、“李家”等字眼。 跑进龙家的大门,龙叶才松口气。 穿过大门后的绕廊,是龙家的聚事堂,已有一群龙家人围在一起,议论镇上的乱事。 “飘香酒馆怎么回事?打得那么厉害,镇上还没人去阻止。” 每个镇上,都有管事的镇长。往往镇长都和上面的府城关系好,自身能力又强,在镇上非常有威望。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为了那些秘境戒子,当真是打疯了!” “秘境戒子?”龙叶循着话题,插嘴问了一句。 立马有人解释道:“九天峰倒了一半,出了个不知名的秘境,溢出来的灵气,让一个筑基期后期的修士直接晋升成半丹,要不是怕准备不足,当场就能冲击金丹境界!又是一个老祖啊。” “秘境还没开,几十道霞光飞出。那霞光里便是秘境的戒子。拿了戒子,才能进入秘境。” “那些秘境戒子散落各处,有近有远,现在那些大家族都想要多弄些戒子,让子弟赶上这次的秘境。有宝在前,镇上这一会都出了数十条人命了!” “我们这里离九天峰近,落向我们落枫镇这边的霞光有五道,有三个秘境戒子被府城来人抢走了。” “家族也有人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得手一个。” 眼下这架势,府城的人不断下来,镇上的家族得了宝物,也不敢直接显露出消息。 龙叶听了阵,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退出人群。 就算家族得了秘境戒子,左右也没他什么事。 龙叶一路渐走,环境渐清净。 因为是修炼世家,所有人除非至亲夫妻,都分院而居。 原本龙叶父亲在时,因为父亲筑基圆满的修为,父子两住在主宅最好的几座院落里。待他父亲离世,龙叶便搬到了偏远处。 伴随着沉重的嘎吱一声,院口的木门被推开,龙叶开口提醒:“到家了。” 这话一出口,龙叶还没看到小灵兽冒头,心头感受首先就不一样了。 家啊,他的家空荡荡太久。 只有他一个人,如此也有三年了。 龙叶感伤时,时千冒出头,仰着脑袋打量了一圈。 不是讲究的白墙黛瓦,只是简单的土瓦粗墙。不过看得出来,院子的主人不喜欢乱糟糟的,收拾得很干净。 整个院子里,最醒目的是一套锻体的木桩和大小不一的石墩子。 时千伸出爪子,指着那些器材,发出好奇的声音。 “唧唧?” 不会吧,不会吧,修真界还要撸铁? 龙叶解释道:“我幼时体弱,正常修炼吸纳灵气身体也难受,我父亲便找了普通人练体的法子来,先强健身体,再行修炼。” 时千:? 确定是修炼身体难受,而不是剧痛? 时千一时也有点分辨不清,龙叶说的是不是真话。 按照常理来说,龙叶的血脉肯定比时千更强,那么筋脉堵塞得只会更厉害。换言之,正常情况下,像鼠弟一样修炼都是受罪、甚至更严重才对。 不过龙叶是主角,或许会有气运的优待? 时千没纠结,跳到地上,巡视新的地盘。 院子除了那套木桩和石墩子,没什么稀奇的,他便好奇地往屋子里面去。 时千走进屋子,又重新认识了一遍新手村傲天的贫穷。 除了桌椅板凳,堪称裸房。 放到现代,这种屋子连毛坯房的称呼都不配,毛坯还要刷水泥呢! 龙叶跟在时千身后,越走越窘迫,脸上越来越红。 他是不是太穷了? 这种穷困,不是简单的一句——“我养不起你”,就能解释他复杂的心情。 而是直入心扉的,一种无能为力的心酸。哪怕他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可他依然如此穷困。 龙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其实我运气挺好的,经常能找到很好的药材,灵药也找到过。不过都送去给李叔了,想让他的伤好些。” “李叔是青茜的爹,我爹当时看青茜长得可爱,就帮我定下了这门亲事。” “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青茜是我未婚妻。”说起未来的妻子,龙叶脸上的窘迫腿去,带了点得意,“今天没看到,青茜长得很好看。回头她来找我,我介绍你们认识。” 时千简直听不下去。 他仰头这个傻小子,指指自己的胸口处,打岔道:“吱吱!” 洗澡! 两人在土里过了两道,灰头土脸不像话,时千就用了个清洁术,给予物理上的干净。 但心理上的干净,和那种傲天给我洗澡的满足感,时千怎会放过? 必须洗。 一个毛孔里,有着好几十根毛毛的龙猫,对洗澡这种事毫不畏惧。 龙叶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洗澡这回事。 都用清洁术了,还需要洗澡吗? 但龙叶想到那棵光秃秃的树,理智地按下了自己心里的问号,践行自己的洗澡承诺。 洗澡工具:木盆一只,被洗的龙猫一只,洗澡工具人龙叶一个。 时千可以在木盆里游泳,蹬动后腿,就能倒着在盆里打圈。 龙叶手里揪着一朵隔壁墙头薅来的花,好笑地把花瓣揪下来,丢进盆里。 一只小灵兽,还知道洗花瓣浴。 时千仰躺着,一块小布头盖住他的肚皮和往下的位置,望着笑话他的龙叶一甩尾巴。 一道水流在灵力控制之下,飞向龙叶。 龙叶飞快侧身想要躲开,不想水流突然分开,一半洒向他的脸,溅湿两缕头发。 时千得意:“唧唧。” 兵不厌诈! 龙叶一抹脸,伸出手摁住时千肚子上的小布巾,往下压去。 时千整只鼠没入水中,密集的毛发在水里荡开,像个落水的绒毛球。 可没有漂浮起来,反倒往下沉。 把龙叶吓一跳,忙伸手去捞他:“小千!” 时千见他担心,伸出四只爪子,避开他的手,灵活地在盆里游泳。 游够两圈,才漂浮到水面上,甩起脑袋来,溅龙叶一脸一身水。 龙叶:…… 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隔壁的叔和婶子天天想打娃,明明他家的娃看着挺可爱。 轮到这种皮的,再可爱也没用。 好想揍两下,最好是屁股。 不过带回家第一天就打孩子,不太好。龙叶无奈笑笑,耐心地拿着胰子,帮小灵兽搓澡。 时千完全没看透龙叶老实脸下的可怕心思,他还在暗自评价呢。龙叶这样的,做铲屎官是真的不错啊。 身上毛毛重新搓洗了一遍,时千苏爽地爬出来,再用小法术除水,毛发干爽后,抖一抖,又是一只蓬松可爱的毛团子。 这就是修真界的好处了,现代宠物吹毛发可不容易。 呼呼呼的吹风机,声音对于宠物的耳朵是折磨。 洗白白,懒劲又上来,还想睡觉的时千被龙叶抓住:“小千,你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龙叶拿出那瓶金丹修者给的丹药,倒出来两枚。 “这是养灵丹,可以帮助你增加丹田里的灵气,我们吃了来打坐修炼。” 龙叶准备自己化用一枚,将一枚丹药直接吞下去,剩下一枚喂到时千嘴边。 灵药的品级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有上、中、下、极四品。金丹修者还算大方,给的是黄级上品的养灵丹,一瓶须得几万灵珠才能购买。 灵珠则是修真界最低级的货币,一千灵珠能兑换一枚下品灵石,一百下品灵石能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一百中品则能兑换一枚上品。极品灵石单独一档,可遇不可求。 龙叶的浑身上下,也不过就几块下品灵石,买不了半瓶丹药。 对时千来说:没吃过唉。 尝一口? 不知道深浅的时千张大嘴,吃糖丸一样吃下了这枚养灵丹。 药力很快上来,龙叶盘腿坐在修炼聚气的蒲团上打坐,吸纳丹药里面的药力。 药力挟裹着充沛的灵气,冲入龙叶的身体每一处肌肉、每每碰触到最重要的筋脉,就是一阵剧痛自身体内部蔓延开来。 但这种痛苦,龙叶早已习惯。 身体汗流浃背,精神仍能保持高度的集中。 时千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 他有鼠弟的记忆,知道修炼吸纳灵气是痛苦的。但都顺嘴吃了丹药,不吸纳就只能全部浪费。 加上体内正好灵气空空,他就运行起体内的修炼心法,吸纳流淌在身体里的药力。 像一个气球,飞快地被充满。 尤其时千这个球,本身就小,充满的过程也就更快。 比起先开始的龙叶,时千反而更先感受到痛苦。 那种感觉,一开始还算轻,转瞬就加重,随后筋脉的每一处都在经历着硬生生的撕裂。 好痛。 时千瘫倒在他的蒲团上,四肢摊开,不愿意再尝试吸纳药力。 他像一个开始漏气的气球,瞬间变扁。 身上的毛发早就湿粘成一团,乱糟糟得像是十年没洗的一撮被芯。 目光再瞥向坐在蒲团上汗流如注、仍不停歇的龙叶,时千只想说一句: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他早该想到,能用这样受限的身体修炼到练气五层,只有狠人本狠才行。 又卷又强,这种人不牛逼谁牛逼。 时千很服气,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更不是这样的鼠。 在穿越局的众多部门里,时千选择动物部门,除了喜欢小动物外,图的就是快乐的躺平生活。 时千用清洁术把自己弄干净,趴在蒲团上抠草绳玩,躺平得非常自在。 一刻钟后,龙叶大口喘着气,感受着血脉里流淌着的雷击般的撕裂和痛楚,心中知道,这回的吸纳到了极限,可以暂缓歇息。 但是也不能歇太久,不然体内药力会自行流散,太浪费。 少年睁开眼,黑亮坚毅的目光,落在一旁玩蒲团的小灵兽身上,转而变得非常无奈。 时千开始得晚,又结束得快,加上浑身看着干干净净,气质悠哉。以至于龙叶误会他根本就没打坐修炼、吸纳药力,以为时千从头到尾都在玩。 少年在心里叹气,小灵兽怎么能这么懒?喂了丹药都不知道打坐吸纳。 但又这么乖,还知道陪在他身边。 龙叶一把捞起懒惰的小胖毛团:“我要去锤炼一下身体,你跟来看看,不要不动弹。” 然后他给时千表演了一个,虐打木桩,深蹲暴提石墩。 倒挂卷腹十秒觉得累的时千:…… 是我没见过的狠人。 在院外锤炼身体两刻钟后,龙叶用一个清洁术敷衍了自己,准备再次打坐修炼。 开始前,龙叶看着懒洋洋的小灵兽,耐心劝导:“小千,你也跟着修炼吧。修炼这方面我有经验,渡过一个阶段的关卡,之后你就会觉得特别舒服。” 龙叶虽然没体会过,但他知道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的确是这样的。 据说每次晋升后,都会特别明晰地感受到自己变强大了,全身心都特别舒畅。 不知道那倒底是什么滋味,但应该很舒服吧?龙叶想着,面上露出轻松又向往的表情。 时千看着龙叶的表情,也想起方才龙叶好像只是流汗多,加上表情有点多。又想着龙叶应该有主角光环,时千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完全没注意到信息不对称。 再次打坐修炼,吸纳药力。 三十息后,时千再次躺平。 时千:…… 去你个脑壳的不觉得痛了。 最多就是痛着痛着就麻了。 “——吱吱吱!” ——大骗子! 时千发出愤怒的谴责声。 他发现了关键问题,他知道自己跟龙叶一样血脉过强,身体强度跟不上,可龙叶这家伙根本不知道啊! 两边有信息差,龙叶就知道时千是个菜逼筑基,肯定觉得他是个懒蛋来着。 果然,龙叶看到时千躺下,还继续劝道:“小千,专注。” “吱吱。” 我不。 时千疯狂摇头。 龙叶试图说服娇气的小灵兽:“小千,你不努力,怎么能变强大呢?” 时千转身,伸出伤没好全的爪子,理直气壮地指着龙叶:“唧唧。” 你变强不就好了。 我只是一只可爱的小龙猫啊,你怎么忍心让我受苦受难。 我好脆弱的。 时千唧唧叫着,颇觉得心酸。 他心念一动,从空间里把鼠妈给的那方帕子拿出来,拿在手里假装擦眼泪。 口中更是吟诵道:“吱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命真苦。 五六岁啊,没了娘和哥,还要被逼着受苦…… 说老实话,龙叶依然听不懂。 但小灵兽那种声泪俱下的架势,唱戏都没这么唱得好。龙叶都觉得,自己不是在让小灵兽修炼,而是在迫害他了。 他勤奋修炼的坚持,和对于小灵兽的宽容,碰撞到一起,让少年人表情十分纠结。 最后,他幽幽地叹口气:“好吧。下回再一起,好不好?” 时千想着让龙叶放过他先,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套路他熟。放下第一次底线,多的是第二次第三次…… 一时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平一直爽。 忍痛修炼是不可能的,最多等到日后去秘境泡泡澡,让血脉和身体匹配上他再努力吧。 时千成功躺平,看着龙叶努力修炼。 转眼就是三天,龙叶化用吸收了三枚养灵丹。 与此同时,秘境戒子争夺的结果也逐渐明晰。绝大多数的秘境戒子,都被府城的四大家族瓜分,剩下的有五枚落在小家族手里,还有三枚流失在外,暂时不知落在何人手里。 龙叶归属的龙家,在落枫镇上算得上数一数二。但这次与他们一直势均力敌的李家都获得了一枚秘境戒子,而龙家却一无所获。 不,他们或许还是有收获的。 收获了受伤的筑基两人,还有一位筑基后期的长老陨落。 家里的金丹老祖闭关多年,龙家自家人都猜测,老祖只怕是不在了。只是怕被人觊觎家财,才没对外公布消息。 这样的情形下,再没有金丹出现,龙家的基业就要危险。是以此回龙家行事急切。 偏就是这份急切,露出怯来,让李家心生怀疑。 龙家议事厅。 龙家几房的领头人都聚在一起,商议着眼前的困境。 龙叶的爷爷——龙行,以及龙叶的堂叔——龙承阳都位列于席。 龙承阳是受伤的筑基修士之一,他的修为从筑基中期跌落到了初期,眼下面色煞白,十分难看。 气氛正凝重时,外头传来通报声,族长听了解释,让龙明进来。 “那天我们去采药,地方离九天峰不远。” “后来我们分开,听到有人说起,龙叶得了金丹老祖也搜查不出来的好东西。他准备送给李青茜,让李青茜单独找他拿。” “金丹老祖为何要搜查他?” “族老可以找到那日灵植店那人,我打听到了,那家伙是人和妖兽的混血,就住在烂九地。” 8、08 祠堂逼供 烂九地,一些穷困人的居住地。 里面住的什么人都有,大家共同的特点除了穷,就是无依无靠。 也因此,烂九地少了个人,有人知晓但无人在意。 龙明作为举报人,旁观了龙家对绑来这人的拷问。 他听着对方的哀嚎,忽地想起从前日日击打木桩、辛苦熬炼筋骨的事。 龙叶父亲想出办法,他那时跟龙叶几乎形影不离,自然也学来了办法。 但那过程太痛苦了,几乎就是自虐,还要日日坚持、丝毫不能懈怠。 一日日下来,他有一阵子忍不住偷懒,被龙叶发现,两人吵了一架。 他那一回改正了,可几个月后到了冬天,又犯了毛病。龙叶好像再没发现。 长大后,龙明才知道,龙叶天生聪颖,心细如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龙叶定是一早,就知道他在暗地里偷懒。可是从那一次以后便不再提,眼看着他从比龙叶更胜一筹,到如今这般耽于俗事。 平日里却装得那么好,好像是最好的兄弟一样。 他现在也装给龙叶看,但那满足不了龙明,他不想再看到龙叶顺顺当当地继续修炼下去了。 拷问出来的结果和龙明提供的信息相差不大,但同样含糊。 被抓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碰巧是妖鼠和人类的混血,耳鼻极灵敏,在竹林山和灵植店都撞见了龙叶而已。 龙行年已近六十,但看起来不过是中年模样,倒比受伤的小儿子更精神三分。 他指叩桌面,问道:“那好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看一定是龙叶那小子从霞光里得的,不然他跑什么?” “得了好东西,却只想着李家那小丫头。不贡献给族里也就算了,龙行你和承阳都一无所知,你这孙子没养熟,向外啊!” “可是戒子被金丹老祖拿了,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龙家众人嘀咕起来。 “哼!不管是什么,断没有送给外人的道理。”龙行面色不虞,对小儿子说道,“承阳,你去看着,他要是带了东西往李家去,就捆了他回来。” “好。”龙承阳应声就起,大步往外去。 惹得剩下的龙家人在心里大骂:龙行这个老匹夫,有好东西就知道叫自己儿子上。 真不讲究,也不想想儿子从孙子手里抢东西,多难看。 不过龙家这些人也只心里嘀咕,因为他们也想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捞一手。 再者,龙行这老头虽然想成金丹老祖想疯了,行事有缺,可他实力不缺,如今是整个家族唯一修为和族长平齐的人。 *** “小千,你说青茜怎么没来找我,还连个消息都没有。” 龙叶过完了修炼瘾,外头也终于平静下来。打听到可以终于外出,他便忍不住想到李家那边。 时千趴在太阳下,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唧唧……” 草真青啊,不是,草真绿啊…… 时千知道,龙叶只是想要跟他说说话,主意他心里早有了,这是个很有成算的少年人。 不出所料,龙叶找了身衣裳穿上,揣上剩下的养灵丹,便又问:“小千,我去找青茜,你去吗?” 时千摇头。 龙叶交待两句,让他听到动静躲到屋子里去,自己出了门。 不见人影,还不见消息,龙叶有些担心李青茜一家人是不是在混乱中受到了影响。 但事实上,李青茜出门几日,这才归家。 她去见识了一番府城的繁华,在小镇上算是极厉害的筑基修者,遍地都是。各种宝物,少见的灵植,甚至就连灵兽都有。 那位据说天资一般的公孙少爷,也在这几日晋升到了筑基期,真正定下了李青茜的心。 她想嫁给强者,能够保护好她。 那么龙家的亲事,必须得让族里快些解决。 这头龙叶刚出了家门,身后就远远地坠着人。 他很快发现,但佯装不知。找了机会窥见后面人的脸,心里的迷惑更多。 小叔龙承阳,带人跟着他干嘛? 龙叶跟这个小叔关系并不好。 首先他父亲跟小叔并非一个母亲所生,兄弟两关系就不亲近,到龙叶这儿只有更生疏的份。 其次,爷爷龙行处事不公。 龙叶没跟时千吹牛,他在寻找药材上真的有些运气。 尤其是一开始时,他甚至连续找到了两株灵药。但全部被小叔夺了去。用的是孝顺爷爷的名义,龙叶找到龙行,龙行只问他,爷爷能不能享受孝敬,却从不提对龙叶应该有的照顾。 刚丧父的龙叶自此知晓,至亲家人也靠不住。 眼下被跟踪,龙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猜测——他又想要抢我了? 接着便是分析,小叔从哪儿得的消息,他倒底知道多少。 很快,龙叶便想到关键处——大概是那日在李家门前的话,被人偷听了去。 龙叶摸摸怀里的药瓶,借着东市热闹的人群,混进一家有几道门出入的店。 龙叶的计划,借由多道出口脱离跟踪。 但他到底实力跟不上,去往的目的地又再明显不过,很快再次被堵住。 前面是龙承阳,后面是另一位练气后期的族叔。 龙叶见势低头:“小叔,是你啊?我还以为什么人,吓死我了。” “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劳累我劳累谁。”龙承阳扫他一眼,“跟我回去。” “小叔,我要去给李叔送药。”龙叶解释道,眼睛扫过龙承阳掩盖不住伤情的脸。 龙承阳听到“药”字,脸色更差,一巴掌朝着龙叶的脸打去。 “有药不给自家人,看来是没冤枉你!” 龙叶往后躲了几步,却仍被带着灵力波动的巴掌余威扇到脸上,疼得一阵麻木。 他捂住脸:“回家就回家,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跟自家人动手!” 龙承阳懒得跟这伶牙俐齿的小子争辩,把人拿住,堵住龙叶的嘴,又翻走了龙叶身上养灵丹的瓶子,强势地把人带回龙家。 走的是偏门,但很快还是让龙叶被捆去祠堂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 祠堂中。 面对着无数的牌位,龙叶在香火燎燎中跪下。 他旁边有一摞的蒲团,但强压着他跪下的龙承阳并没有给他一个,因此膝盖直接跪在坚硬的石板上。 两旁的宽大椅子里,坐着龙家的数十位话事长辈。 龙叶听到最前方的族长问话。 “龙叶,你在九天峰秘境出现那日,拿到了什么?” 又听到爷爷龙行插嘴。 “龙家养大你、培养你,可不是为了给李家送人送东西的!” 被数十道目光包围着,明明一堂人都跟他血脉相连。前头的牌位,也是至亲的祖先,可此时龙叶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来自亲族的友好和温暖。 龙叶脑海中闪过自己屋子里的小灵兽,敛神思考了两息,回答道:“回族长,我人小力微,当日更是在竹林山那一带,离九天峰远着呢,哪能得到什么好东西。” “小叔莫名其妙地抓了我回来,还对我动手,弄得我一头雾水。” “你装什么装!”龙承阳道,“这小子是往李家去的,我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 龙承阳拿出装养灵丹的瓶子,往外一倒,是一颗灵气四溢的丹药。 一人拿过丹药辨认:“是黄级上品的养灵丹。不过内含的灵气充沛,应该是新出炉的好丹,不是古物。” 那秘境不知存在多少年,但据龙家打听到的消息,至少有个上千年。 若是秘境里所出的丹药,只怕其内蕴含的灵气不会如此充裕。 而且黄级丹药对龙叶这种小辈来说稀罕,对他们来说就一般了,不过就是灵气更纯净些,养身补气。 龙叶看着仅剩一颗的丹药,眼睛微瞪。 一瓶十颗丹药,他化用三颗,小千用了一颗,分明还剩下六颗的。 龙叶开口道:“那丹药还剩下六颗,是一位金丹老祖赠我的。” “老祖缘何赠你东西?” “那日我在竹林山,见到九天峰巨动,想要下山回家,却看到一道霞光朝竹林山飞来。” “霞光后面,便跟着那位金丹老祖。老祖收了霞光,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东西,搜查了我一番,后发现我清白,便给了我一瓶丹药。” “这便是事情的所有由来。” “我与青茜早订下婚事,她家里事诸位长辈都知道一二。我常去送药,就想到将丹药分些给李叔。” “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送药途中小叔跟踪我,又抓了我回来,还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龙叶的目光扫过堂上的牌位,以及一溜的族中长辈,跪着但腰背挺直,不见卑微。 “就只有养灵丹?”龙行猛地大喝,“我们早有察觉,你休想蒙混过关!” 龙行的大喝用上了灵力,震得龙叶头脑发昏。 气血翻涌,龙叶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是意志坚定之辈,当下想到了自己唯一值得觊觎的其他东西——院中的灵兽小千。 但族人若只是想要抢小千,直接抢不就是了? 所以——不对,是在诈他! 为的也不是小千,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可笑。 龙叶冷笑着一抹嘴角的血迹,清瘦的脸上一半被红色晕染开,隐隐有种病态的疯狂。 “我若真有,爷爷你叫小叔去抢不就行了,何必如此。” “没有便是没有。”龙叶的目光又从另外两位受伤的长辈脸上扫过,轻咳一声,咽下口中血沫,道,“族中这么多人都没能从这一场争夺中得到什么,我一个小子又何德何能,能得到什么好东西?还请族长和各位明鉴,查明此事,还我清白。” 龙叶大恨道:“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故意谋害我!” 那头,龙叶的小院里。 同样耳朵很好的时千,从过路的龙家小子口中听到龙叶被抓去祠堂的事。 时千蹭地站起来,握爪就想冲去龙家祠堂救他的新兄弟。 奈何是个战五渣,只能动脑子。 回忆剧情:傲天是被请过祠堂,那是因为他得了秘境戒子,被族人怀疑。 可现在,龙叶因为他的缘故,半路跑去挖参了,看到霞光还拔腿跑路,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被龙家惦记吧? 得先打听消息。 鼠族有个小法门,王鼠可以召集其他普通的老鼠做事。 时千打算抓几只老鼠当做耳朵用。 先用血脉感应,附近的老鼠。 很好,龙叶穷到家里没有老鼠来。 暂时就先借用隔壁的,时千引来两只老鼠,拔下自己两根毛毛,喂进两只老鼠嘴里,作为交易,让这两只老鼠去祠堂附近蹲着。 老鼠一号:“吱吱!” 大哥!祠堂我们熟啊,你等着,我去给你偷糕吃! 时千怒拍老鼠脑壳:“唧唧!” 开抢的不要,悄悄地进祠堂,别被人发现,懂?! 9、09 毫不设防 老鼠一号脑壳顶着包,带着两只小小弟,快速地从犄角旮旯溜向祠堂。 人有人路,鼠有鼠道。 时千的五感附在一只小弟鼠身上,钻过洞,爬过沟,体验上各种奇怪的鼠道。 人走大门,几只老鼠则直接从牌位后面的土洞出现,熟练地潜伏在摆满了贡品的供桌下。 供桌铺着统一的深色桌布,长度几乎碰触地面,为老鼠的身高提供了一个独门视角。 时千透过躲藏在桌布褶皱里小弟鼠的视野,看到跪在石板上,半张脸血迹染开、另外半张脸浮着巴掌印的龙叶。 龙叶的眼中满是不平,挺直着背脊,似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不屈。 少年个头已经长成,但身躯仍有少年人特别的单薄感。 没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少年。当然,换作他是个成年人,甚至老年人,只要没做错事,都没理由遭受这样的待遇。 这几天,时千跟龙叶在一块,也算对他有所了解。 从品性和能力来说,龙叶都是个很不错的少年。 时千着急龙叶被打,不知道受了什么伤,又气愤龙家人的行事,以至于影响到小弟鼠的小毛脸看起来都多了两分狰狞。 堂上。 龙叶刚问完谁想害他,想将那暗中谋害他的人拉扯进来。 因为用力说话,他方才受伤的胸口又是一阵闷痛。但更荒谬的是,这份痛是他亲爷爷有意而为。 难道他爹是捡来的?龙叶脑海中不由得冒出这样荒唐的念头。 只有如此荒唐的理由,才能解释叔叔抢侄子东西,爷爷逼迫孙子等离奇的事。 “查定是要查的。” 族长开口,接过话,又对龙行道,“龙行,你教训孙子也注意分寸。” 龙行怒道:“也不怪我生气,你听听,这奸诈狡猾的小子说得我和承阳是强盗一样。” 龙行瞪向跪着的龙叶:“竖子,你可有一点孝顺?有一点儿想到家族?” “你小叔为家族外出,与人争斗,受了重伤,回家来还得为你的事劳心劳力。你不知道回报也就罢了,还诬陷他觊觎你几颗养灵丹,当你小叔是你这种无知小儿么?” 以龙承阳对外的形象,他自是做不出这种事。 但龙叶得的养灵丹是上品的,正好可以养身补气,对症。 加上从前从龙叶这儿抢东西出气习惯了,昧下养灵丹,还真是龙承阳顺手干的。 听着老父为自己辩解,龙承阳做戏捂住受伤的胸口,咳嗽了两声,提醒众人他为家族奋力受伤的事。 龙行又训斥龙叶道:“那日霞光近在咫尺,你却只知道逃跑,不见丝毫胆色,愧为我龙家男儿!” 龙叶低着头,嘴角是自嘲的苦笑。 那霞光后面,跟着的可是一位金丹老祖啊。 胆色?他的命最重要的。 没人爱惜他的命,他自己也得爱惜自己的性命。 龙叶忍了。供桌下,却响起“呲”一声。 是布帛裂开的声音。 声音不大,时千的生气影响到小弟鼠的情绪,迫使小弟鼠伸爪宣泄情绪。 时千辨认出,说话的龙行就是龙叶的亲爷爷。 糟老头子,可恶得很。 一把年纪的嘴,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说出如此胡搅蛮缠的话? 金丹修士,换他自己敢上吗? 就敢在这儿哔哔赖赖,算什么英雄。 不过声音一出,时千就意识到了危险。他和龙叶两个菜逼,还不到翻身打脸的时候。 龙叶跪着,目光最快扫过去,对上暗处那隐约的幼小身形。 他心里一急,胸口又痛,心念急转,便捂住胸口,以夸张的动作、痛苦的呻|吟,吸引住所有目光。 痛苦地闷哼了几声后,龙叶将呼吸里残留的血腥味咳出来。 龙叶一边吐残血,一只手暗中摆了下,让小灵兽别担心,一边缓缓道:“我的男儿胆色,自是不及爷爷和小叔。” 虽未明说,但看着吐血的龙叶,和他凄惨的一张脸,都能知晓话里的深意。 欺负一个没长成的少年,算什么男人? 还好意思提胆色。 龙承阳年轻些,闻言脸皮微红。 龙行毫不在意,他从来不靠面子活。 而且他所说的话,是真心话。 如果那日龙叶真有那个胆子,能从霞光里得些宝贝,甚至再拿到秘境戒子,那龙家就离机缘更近一步了,至少也能掌握主动权。 而不是像现在,为了一份可能拼死拼活,最后还什么都捞不到。 假如龙家到了好处,龙叶实力和地位都低微,好处的大头绝对都会落在他这个亲爷爷头上。 是龙叶的胆小怕事,断绝了他更近一步的可能。 想到身体近日逐渐出现气血不足的征兆,龙行一双混浊老目,紧盯着跪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子,霸道下令。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就在这儿跪着,跪到你知道错。” 族长闻言目中闪过不悦,但看龙行强势得很,龙叶又是他的亲孙子,便轻哼了声:“你们爷孙的事,我们这些外人懒得管。” “但龙叶藏宝送外人的事,还得让个人去查查龙叶的院子。” “找出证据,就是龙叶有意隐瞒;找不出,龙叶便是被误会了。承阳和龙明也都要向他赔礼道歉,对自家人动手总是不对的。” 龙叶以为小灵兽就在祠堂,开口很硬气:“去查。挖地三尺,拆了屋子,我都不怕。” 身体还在龙叶屋子里的时千:? 兄弟,你不会把那只黑乎乎的鼠小弟,当做我了吧? 说好的为我的超萌外表沉迷呢。 竟然还会认错,可恶! 时千立马收回全心神,飞快地扫荡了一遍龙叶贫穷的家。 揣上龙叶仅有的几块灵石,再扫去自己存在的痕迹,赶在龙家人到来前跑路。 另一边,祠堂也空荡下来。 只留下受伤吐血,看起来形容凄惨的龙叶,独自跪在石板上。 龙叶察觉到其他人都离去,只剩下祠堂的大门口值守的族人。而大门口根本看不到祠堂大厅这边。 他立马爬起来,去掀自家老祖宗供桌的桌布。 桌布撩开,龙叶和一大两小三只胖耗子面面相觑。 大耗子老鼠一号护着自己傻乎乎不动的崽,对着龙叶:“吱!” 看什么看! 龙叶目光绕过它,落到桌布撕开小口处正对着的那只小老鼠。 虽然这只小老鼠黑乎乎的,还长得磕碜太多,但他还是试着喊了声:“小千?” 小老鼠模样呆呆的,没有吭声,龙叶心头一紧。 更后面的土洞里响起轻微的窸窣声,冒出一个龙猫脑袋。龙叶抬头看过去,和时千对望,一人一鼠都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时千望着还能蹦哒的龙叶:“唧唧。” 我靠!你看清了,还能认错啊? 等时千从洞里爬出来,满脸讨好的几只老鼠围住他,吱吱叫着。 “吱吱吱——” 大哥,我们躲得可好了,你看—— “吱吱吱!” 刚刚好多人哇,吓死我啦。这是没有存在感的小鼠。 另外那只被时千附过五感的,则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好像不是自己了。 “吱吱!” 我刚刚怎么了?好像控制不了我自己。 时千拍拍呆呆的小老鼠,狠心捋下毛毛,小老鼠喂了两根,又给大老鼠喂了一根,才把三只老鼠打发。 他是王鼠,又是天生的妖兽之身,毛发血肉对于这些普通老鼠来说都是大好机缘。 龙叶看着,猜到时千大概刚才是让几只老鼠帮忙了。 他拖了个蒲团,坐在上面,背干脆就靠着老祖宗的供桌桌腿,看着时千应对几只老鼠。 等时千忙完,刚刚还不停顺着胸口,一脸气虚的龙叶便像孩子的家长一样问道:“小千,他们是你交的新朋友?” “唧唧。” 不算。 时千轻轻摇头,一双润泽灵动的黑眼珠望向凄惨的龙叶,长长地叹了口气。 兄弟,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时千本来还想抱龙叶大腿的,眼下也不知道是谁抱谁的腿了。 时千伸出自己的小爪爪,引入灵气,探进储物项链里找东西。 龙叶看他把手揣进胸口前的毛发里:“是祠堂阴冷吗?” 伸手将时千抓到他的大腿上。 时千被他打搅,伸爪拍了他一下,然后继续找。 避开占据了储物项链大部分空间的灵参,时千试了几下,直接拿出来鼠妈给他准备的珍藏——那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丹药。 丹药是玉瓶装的,每一个瓶子对时千来说都很大,需要他两只手,很费力才能捧起一个。 当时千捧出第一瓶丹药时,龙叶愕然。 第二瓶、第三瓶…… 龙叶两手拿不下后,意识到小灵兽真的对他毫不设防。 时千将最后一瓶掏出来,抱着能挡住自己整只鼠的瓶子,朝着龙叶晃晃:“唧唧,吱吱?” 你可别呆了。 快看看哪个能吃? 龙叶从呆滞中回神,体会到小灵兽浓浓的关心,飞快拣出一瓶他知道的又能治伤的丹药。 药瓶上还有凝固在上面的土迹,像是埋在地下后重新挖出来的。 不过打开药瓶,里面的丹药凑合还能吃,有残余的药力散发出来。 龙叶倒了两颗,帮着时千把丹药瓶重新装好,放进储物项链里,才含下丹药,打坐化用。 大概是对于吃药有强大的相信力,看着龙叶吃了药,时千就放心了许多。 他从龙叶腿上跳下来,好奇地爬上龙家的供桌,看着一堆的水果糕点好奇。 最好吃的是哪个呢? 今天他就抢了龙家老祖宗的口粮,谁叫他们生了个糟老头子。 10、10 傲天落泪 时千打着龙家先祖们口粮主意时,一群人赶到龙叶的院子。 族人太多,龙行并未跟着,带头的是龙承阳。 他大手一挥,同样牵涉在这件事里的龙明便冲了进去。 来的路上,龙明从龙承阳口里,得知了族长对事情的处理。 查得出东西,是龙叶的错;查不出来,他就成了牺牲、赔罪的那个。 可这件事他哪里有错? 龙叶不念着家族。他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家族更好?想到这,龙明心中再次闪过不甘,大步往前,走到所有人当中第一个。 凭借对龙叶的熟悉,龙明直接闯进卧室,去翻龙叶藏东西的“老地方”。 一如小时候,龙叶床头边的墙壁挖空形成暗洞,方便放钱物。 暗洞被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龙明顿时感觉仿佛被龙叶被戏耍了一番。 随后一群人翻遍整个屋子,也没发现任何能算得上宝贝的好东西。就连龙明这个练气期三阶的低阶修士,也没有一个物件看得上眼。 有人震惊:“龙叶居然这么穷!” “衣服都没几件,好几件里衣补丁又叠补丁。” “我怎么看,他这屋子里也不像有好东西的样子。” “怎么可能一块灵石都没有!是不是龙叶的东西放在身上来着?” “可是龙叶身上也搜过了。” 龙承阳把人带回龙家前,就搜过一遍龙叶。除开一瓶养灵丹,龙叶只有两袖清风。 一无所获,龙明满脸恼恨,更觉得这中间必定有鬼。 他质疑道:“龙叶那性子,怎么可能连几块灵石应急都不留,这不可能!” “他肯定还有东西,只是不知道藏在哪儿。”龙明语气笃定,可也充斥着急意。 猜测不能当做证据用,但处理一件事,最关键的就是证据。他必须得找到,龙叶把好东西藏在哪儿! 就在龙明变态地拿刀斧,去劈龙叶锻体用的铁木桩时,龙家又迎来新的热闹。 有些恍惚的龙明,模糊地听到了“李家来人”的字眼。 对了!李家。 东西一定就在李家。 龙叶对那个未婚妻上心得很,得了什么东西都巴巴地送过去,说一句掏心掏肺都不为过。 议论纷纷中,龙明丢了斧头,追上被叫去聚事堂的龙承阳。 “承阳叔,我知道龙叶把东西藏在哪儿了!他肯定想了什么办法,偷偷地把东西给了李青茜,所以翻遍他的他的院子都找不到东西。” 离开了龙叶的院子,左右没了看热闹的人。龙承阳停下步子,看着龙明:“不可能在李家。” “为什么?!”龙明不解。 “因为李家是来退亲的。” 龙叶不傻,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一个变心的女人。 *** 李家两位老资历的长老上门,带着当初定亲礼数倍的东西来退亲。 退亲本是李家理亏,加上他们还有需要格外低调的要求,出门前就知道要给龙家一些好处。 但李家人也没想到,龙行居然开口要秘境的历练名额。 虽然统共才三十多枚秘境戒子,但每枚秘境戒子都可以带几人进入秘境。人数从三五之数、到十来个不定,看开启时秘境是否完好。 李家是得了一枚秘境戒子,可想来龙家也打听得到消息,他们家这枚秘境戒子和府城的公孙家脱不了干系。 多亏了那位小少爷在中间周旋,李家才保下来这枚秘境戒子。和李青茜有瓜葛的,正是这位公孙家的少爷。 而李青茜今日跟龙叶退亲,是踩着龙叶和龙家的脸面往高处攀附。 这种前提下,龙行要好处的主动,让李家人都叹为观止。 一番商议后,两方达成合议。 龙家由长辈代表出面,同意了跟李青茜退亲的事,退还定亲时的文书,同时以后也会约束族人,往后不提起两家龙叶与李青茜少时定亲之事。 李家则退还定亲礼、并给予赔偿,重点要给龙家一至两个秘境名额。 送走李家人,龙家的聚事堂里,众人为面子说了一些挽尊话,然后开始分蛋糕。 若只有一个名额,那自然握在龙行手里。但再有多的,怎么分派? 这事对于龙家来说,算得上意外之喜。 以龙家的实力,拿不到秘境戒子,更护不住。如今能这样蹭两个名额,抛开那所谓的面子不说,搭上这趟秘境的顺风车,对于家族未来的发展绝对是有利的。 而牺牲的,不过是一个家人也不管的龙叶。 一个资质差,勤学苦练到十七岁,不过还是练气期五阶的修真界的学徒,连正经的修士都算不上。 将名额分配好了,才有人过来通报,查完了龙叶的院子,一无所获。 从证据层面来说,龙叶是清白的。 “那按理,该把龙叶从祠堂里放出来。”族长迟疑地开口。他还是想规矩一些,至少明面上过得去。 龙行却道:“放什么放,放他出来,他定然不肯消停。” 这一提醒,列座的众人想到用龙叶换来的珍贵名额。 共识涌现在每个人心头,不能让他搞砸了。 在一片无声的沉默中,龙行笑起来。 龙行看着被带上来的龙明:“龙明我知道,是龙叶那小子的好兄弟,不过就是担心他做错事,走错路,过于上心了些,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下去吧。” “至于龙叶那儿,就说我梦到了他爹托梦,让他在祠堂里伺候个把月吧。” 龙明忐忑地被带进聚事堂,退出去时不仅还收发,还听到了让他高兴的消息。 龙叶居然还要被关祠堂。 走出去的龙明没听到后续——不让人去打扰祠堂的清净。 他的脚步,在这个命令发布之前,朝着龙家祠堂走去。 被人惦记着的龙叶尚未清醒,仍在吸收药力疗伤。 时千左手一块糕点,右手一个小果子,干饭干得还算满意。 老鼠一号没骗他,这里的糕点味道是不错。 啃得开心,时千正顺手往储物空间里装两碟糕,就听到一阵几乎奔跑着靠近的脚步声。 他出声提醒:“唧唧!” 龙叶,有人来了! 不比修炼时全神贯注,龙叶这会能听到声音。 听到时千提醒的他,立时收敛心法,从疗伤中抽身。 时千口叹气,将糕点摆回去,跳下供桌,溜进龙叶的袖子里躲起来,静待来人。 时千以为,来的人必定是搜查完,来给龙叶一个结果的。 不说让龙叶得到公正,至少会放了他吧? 谁知道来的居然只有绿茶男龙明。 龙明变了脸色,再不装什么好兄弟。 他看着狼狈的龙叶,心里很是痛快,也尽情地表露在脸上。 龙叶不知道他得意什么。 时千心想这厮未免太猖狂。 竟然还敢一个人过来,露出这样嘚瑟的神情,就不怕龙叶动手么? 新手村龙叶打不过那些老家伙,对付龙明可轻松得很。 龙明笑着解开时千、龙叶的疑惑,他痛快道:“看来你这回是真的没藏下什么好东西,翻你的院子就找出来一堆破烂。” 龙叶看着他,心里在想:原来龙明的真面目是这样的。 比起假惺惺装兄弟的,龙叶更愿意面对现在的龙明,至少没那么恶心人。 龙叶主动问道:“你就想说这些?” 不如痛快点。 龙明被一激,顺着话头说道:“当然不止,我是来告诉你的别的好消息的。” “虽然你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找到,可我还是没被罚,你的小叔也没事,有你爷爷护着呢。” “你说你是不是捡来的野种?不然你爷爷怎么会这样对你。”龙明靠近受伤的龙叶,语气恶劣。 龙叶看着他,没说话,但时千已经看到了龙叶放大的拳头。 经过锻体,龙叶的拳头有着超过年纪的成熟,爬满了老茧,约莫可以达到砂锅的质地。 龙明还在继续,他看着龙叶难看、憋着气忍耐的脸,放出最刺激的时新消息。 “亲人都看不起你,李青茜更瞧不上你,李家人带着东西上门来退亲了。那么漂亮的女人,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男人——” 砰—— 龙叶运起灵气,一拳干倒龙明。 打翻龙明后,他捂住对方的嘴,眸光犀利地瞪着人,似乎还在回想方才听到了什么。 龙明想挣扎喊叫,龙叶又是砰砰两拳,让龙明痛得只能大张着鼻子吸气。 时千在龙叶动手前跳了出来。 他站在地上,和被按在石板上的龙明一个高度。 看到蜷缩身体的龙明,感觉到一阵肉疼。 龙叶也是打拳好手哇!看着就够痛的。 但再看龙叶不敢置信的神情,时千就知道,打人的家伙心里也痛苦。 对于人生本就不幸的龙叶来说,今日一连遭遇昔日兄弟的背刺、家族和至亲的不公欺压,又再加上青梅的扎心一击,绝对是十足十的伤害。 指不定一颗少男心,都要破碎了。 时千想着,有些紧张地抬头望着龙叶。 事实上,龙叶今天遇到了这么多的事,再听到李青茜退亲的消息,心中的确难受万分。 他知道龙明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是以能判断退亲的消息是真的。 所以怪不得李青茜不见他,也怪不得她不来找他,不给他留消息。 细想来,近半年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以为越来越少的见面,是两个人都在为生活所累。 加上每每也能见到管伯母,听她说起李青茜的辛苦,往那边送东西的次数更多了。也是如此,龙叶才穷成这副德性。 但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么?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龙叶心里酸楚难当,眼眶慢慢发红。 时千:! 时千看着龙叶发红的眼眶,整只鼠都懵了。 龙叶不会真的哭出来吧? 兄弟,你可是龙傲天啊。 靠靠靠,我不知道怎么哄人的。 时千无助地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蒙住自己的眼睛,决定给龙叶最男人的尊重。 只要没被人、不,龙猫看到,你就能当你没哭! 很伤心的龙叶,鬼使神差地往时千这儿投来了目光。 他想起来,他虽然没人要,但有灵兽要啊。 可小千的捂眼动作…… 龙叶掉到一半的眼泪,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掉了。 最后眼泪依靠惯性下落,同时龙叶也“嗤”的一声,奇怪地笑了起来。 时千听到笑声,悄悄地张开爪爪缝,睁开一只眼偷看。 对上含泪带笑的少年,少年人黑亮的眼眸依旧清澈,就是一张脸红红肿肿,像块潦草涂满了晚霞的调色盘。 又丑又好看。 时千笨拙地劝导:“唧唧。” 不高兴就揍绿茶吧! 他的爪子指着龙明。 龙叶悟了。 于是龙明又挨了拳头。 刚缓过痛苦的龙明:? 龙明痛得眼泪飙出来:“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 11、11 离家出走 龙叶狠狠出拳,但心中的火气却没消散多少。 因为惹他的,并不只是龙明一个,而是包围他的环境。一切的一切,都站在他的背面。 但他又怎么能反抗所有呢? 无力感将少年包裹。 退亲的事,必定又是龙行用他爷爷的名头,出面替他应承。只消有好处,龙行连龙承阳都能卖,别提龙叶这个看不顺眼的。 李青茜,他连面都见不到…… 偌大一个龙家,他更是做不了什么,现在还被困在祠堂。 龙叶收拳,收敛激动的情绪,思考揍人之后又该怎么应对。 时千则直接得多。 人都揍了,这还不跑路,等到什么时候跑路? 龙家是个污七八糟的地方,公平公平没得讲,护短也没人护着龙叶,跑路就是上上策! 时千伸出爪爪,指向祠堂门外的天空:“唧唧。” 兄弟,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去看看嘛? 龙叶看过去,蔚蓝天际落入眼帘,顿觉天光骤亮,世界陡然一变。 是啊,他还可以离开! 这几年蛰伏在家里,龙叶并非没起过离家的心思,相反,他想过无数回。 想到远方去,寻找他想找到的人。 但受限于低微的实力,还有年龄,李家那边还有亲事,才在家中熬着。 如今在家更不好过,什么牵挂也都没了。 不如离开。 龙叶豪气万千地抹了一把沾染上些许湿意的脸,然后……疼得呲牙咧嘴。 “叽、叽叽叽——” 某只龙猫没忍住,笑出声。 龙叶瞪他一眼,手脚利落地把龙明的嘴牢实地堵住,没有工具,便把人裤子扒了,捆起来。 不能让龙明喊出声,或者弄出动静把人引来。 捆好后,龙叶看着神色害怕的龙明:“你也会怕我啊。” 被龙明恶心了那么多回,龙叶觉得自己能忍住不揍龙明,真是脾气很好了。 想着龙明往日做的事,龙叶又给了他两拳。 砰咚—— “给你长长记性。” 揍完龙明,龙叶把他丢到一边的蒲团上。 再抬头,原来的地方没了时千。 时千正站在老龙家的供桌上,手里抓着块糕,朝龙叶摇手:“唧唧!” 这儿这儿,我在这儿! 小爪子抓着有他脑袋大小的糕点,龙叶的第一感觉是还挺厉害。 再一想,这是只筑基期的灵兽,顿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感慨了。 供桌前丰富的糕点水果、牲畜祭品摆盘,像被洗劫过一样,味道好的几样全都不见了。 至于龙叶为什么知道味道好不好这事,哪个少年没个小时候呢。 他大步上前,把贪玩的小灵兽一把抓起来,揣进怀里,转身走出祠堂主屋。 出了主屋,转弯直走是祠堂的正面。 据说这格局是按照祖先遗训,特意建造的。 眼下老祖宗的决定方便了龙叶,他不用走门,直接翻墙梗快。 翻了四道墙,就出了龙家。 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就是可怜他屋子里几块灵石。龙叶想到自己仅有的那点家当,还有点心疼。 *** 往祠堂传消息的人,紧跟其后。 等他们赶到祠堂,想要告诉龙叶,关于他爷爷梦到他爹这件事,就只能看到乱糟糟的供桌、以及一个被捆好的粽子——龙明。 龙明看见来人,眼里是充满着希冀的光:“呜呜、呜呜呜!” 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两条腿抖成筛子,不止是祠堂阴冷,还有羞恼的缘故。 是……“是龙叶打了我!” 穿上裤子的龙明看到赶来祠堂的龙行和族长,忙不迭地告状。 不想不久前还对他笑容满面的龙行,早就变了张能吃人的脸:“龙叶为什么要打你?你这个蠢货,跑到祠堂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把李家退亲的事告诉他了?” 龙明没敢吭声,但他难看的脸色把答案告诉了龙家众人。 都骂他是蠢货了,他当然说了。 龙行气得抬脚就踹,他想起来,让龙明有机会到处乱跑的人——正是他自己。 “快让人偷偷地去找龙叶!” “让人守在龙叶经常去的地方。” “李家附近也小心!让人看好!” “天快黑了,再找找镇上的客栈和住宿的地方。” 时千要是听到,能直接笑死。 龙叶穷得一批,住什么客栈,这家伙带他住的是野庙。 还是座观音庙。 庙宇陈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红红绿绿的漆掉了一半,尽显岁月无情。 不过庙门口有着没散去的香火气息,平日里应当有些香火。估计是因为地址不算太偏的缘故,周围还有零散的住户。 天正昏色,到处是炊烟,和拉长了嗓音喊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 龙叶坐在观音庙门槛上,旁边是同一个姿势,但腿特短,完全够不到地面的时千。 时千:“唧唧。” 怎么没人喊我回家吃饭。 虽然刚才吃着没停,但不影响时千喜欢那种被人喊着回家吃饭的感觉。 弄得他有点想鼠妈了。 还有点想他的奶碗和羽毛窝,出门居然没带上。 龙叶就是饿,他出门去李家前还没到饭点,随后更是完全没有他吃饭的机会。 “咕噜——” 饥饿的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 时千闻声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 好软,饱的。 不对,他现在可不是挨饿的社畜了,只是一只可爱的小龙猫。 那么挨饿的是谁可想而知。 是我们可怜的新手村傲天,说出去都给一众龙傲天丢脸。 时千大方地掏储物项链,抓出糕点来递给龙叶:“吱!” 吃!别跟兄弟客气。 你记着千哥的好就好了。 时千拿着龙家祠堂顺来的糕点,投喂龙家偷跑出来的少年。 龙叶万万想不到,灵兽贪吃还能有这种好处,还能反过来喂他。 不过像他这样,养一只灵兽,不需要操心花销,反而被灵兽喂养的,应当没有第二人了。 龙叶吃着糕点,开始想怎么搞灵石。 总不能真的吃灵兽的吧。 正想着事,就听到庙不远处,此起彼伏的两道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越来越大。 半天没有回应声,家长急了。但不等棍子摸出来,远远的响起回应的声音。 “啊啊!回来了回来了!” “娘!我马上到屋,马上马上!” 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满脸汗地从旁边的小山坡冲下来。 一溜烟地从观音庙前冲过去,都没注意到多出来的龙叶和时千。 到了家门口,两个孩子互看一眼。 “明天见啊,本老祖的手下败将。” “明天我一定赢你!将你打落到练气期一阶!” 然后被两只大手分别抓回去,两边的院子里都响起鬼哭狼嚎声。 时千:“唧。” 差点被骗。 他还以为什么老祖又是金丹期呢。时千可不想再见到金丹期了,他对金丹期有阴影。 龙叶则是听着那喊叫声,神情又恍惚了一下。 他叹口气:“我其实并不恨他,只是觉得人的变化真的能好大好大。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变成现在这副德性,完全不像我记忆里的玩伴。” 时千知道,这是在说龙明。 这样落魄又落寞的场合,的确适合抒发一些感慨。 时千安静地听少年述说。 “是不是人都会变?她也是。” “不过她看不上我,也合理。我孤身一个小子,又没什么本事,的确不是良人。” 满了十八岁,龙家人可以选择为家族做事,拿一份俸禄。靠那个,能过上一份平平无奇的普通生活。 龙叶耷拉着脑袋,腹中饥饿都不觉。 这话时千可不爱听了。 时千再塞他一块糕,开始嘴炮输出:“吱吱吱!” 你还是太年轻了,他们这是白嫖你啊! 让你付出了,然后等到好机会,再把你出局,好处占尽。 时千觉得自己这一番简直可以说是劝人名言,有理有据,还有金句。 奈何龙叶听不懂。 他看着似乎是为自己气愤不平的小灵兽,单手把时千从头rua到尾。 龙叶笑着说:“对,我还有小千。” 时千:? 对你个头。 好像吵架没人听,气死我了! 今天必须让你听懂我说话!! 时千还在盘算着怎么结契。龙叶垫了几块糕点,肚子好受许多,捞起小灵兽进观音庙收拾晚上睡觉的地方。 时千蹲在一边看,望着忙来忙去的龙叶磨了磨牙。 等龙叶生起火,时千想起来鼠哥处理好的肥鸽子,拎出来让龙叶烤了吃。 龙叶头疼没有调料,时千就熟练地掏出盐罐子。 龙叶:? “小千,你是怎么做到,把盐罐子都带出门的?” 时千想到差不多是自己把人拐出来的,挺胸道:“唧!” 当然是为了让你补充盐分啊!才不是为了吃烤肉有味道。 可惜油罐子塞不下了。 时千遗憾地叹气一声,又给龙叶翻出来一套衣服、还有他那可怜的几块灵石。 龙叶:…… 龙叶怀疑小千早有预谋,他有证据。不是早有预谋,谁会出门把盐罐子都带上。 但现在吃的穿的都是灵兽帮忙带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龙叶老实做烤肉工具人。 两只烤鸽子,外皮焦脆,内里没有太多的调料味,但肉质本来就很鲜美。 时千又干了两只腿,吃成了球。 看得龙叶有些放心不下:“你会不会吃太多了?” 那两只腿,加起来比时千都大。 时千打了个烤鸽腿味的嗝:“嗝——”,淡定摇头。 他可是妖兽,弱归弱,可还是很能吃的。 龙叶还是不太放心,抓起来给他摸了摸肚子,摸得时千差点睡过去。 还好他记着正事,顺势抱住龙叶的手指头,用力咬了一口。 “嘶——”手指尖冒出血,龙叶惊道,“你这是做梦又梦到吃的了?” 时千:“唧唧!” 别动。 时千又用指甲划破自己的小爪子,挤出血来,贴向龙叶破口的手指尖。 血脉相触,时千默念妖兽结契的法咒。 一道金光从时千爪尖漾起,照得观音庙中骤然亮了一瞬。同时时千体内的灵气被抽空了一半,让他不强的气息再度变弱。 相反,修为低的龙叶得到了大好处。 他牢固的修为屏障霎时松开,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涌。 其实也没涨多少,就从练气期五阶涨到了八阶。 菜逼时千看着新出炉的练气期八阶菜鸟傲天,做出总结:“唧唧。” 两个菜菜。 这是龙叶听懂他的第一句话。 正为修为突飞猛进而高兴不已的龙叶,也强压住激动,认真地思索怎么回答。 然后他认真地问道:“小千,菜菜是什么意思?” 时千:…… 其实有时候语言不通也很好,对不对? 12、12 夜探李家 在骗人和诚实中,时千选择了良好的品德。 他清楚谎言这种东西,一个接一个,迟早得翻车,不如勇敢面对。 时千科普道:“唧唧——” 菜菜,可以指有点弱的人或者灵兽、妖兽等。 从前呢,人们养鸽子是为了送信,后来鸽子越养越多,有人嘴馋,就把鸽子当一道菜吃。为了区分两种鸽子,送信的鸽子叫做信鸽,当菜吃的就叫肉鸽、菜鸽,后来又叫做菜鸟。 菜菜,就和这个菜鸟差不多。 刚吃了烤鸽子的龙叶:“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吃了什么吗?” 莫名有种自己吃自己的诡异感。 “……唧唧。”烤鸽。 时千强转话题:“吱吱吱?” 鸽子是我哥打的,是不是很香? 龙叶说良心话:“是挺香的。” 时千抓住机会:“唧唧唧!” 我哥是金丹期。 我娘也是。 我们一家三口,就两个金丹期。那天拦住我们那个,也是金丹期,之前还有两个金丹期的魔修想要抓我。 时千有理有据地做出总结,叹气道:“吱吱。” 所以我们是不是好菜? 龙叶听着,晋升的激动一下少了八分。他心想:果然是我见识太少。 不仅不知道这世界上寻宝鼠有不同的,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金丹满地走。或许,他早就该出门看看了。 不过幸好,现在也不迟。 龙叶看着气息变弱的小灵兽,关心地问:“刚刚是在进行妖兽的结契吗?我的修为增长了,小千你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时千就觉得有点累。 他在龙叶手里趴下:“吱吱吱——”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休养一阵。 也不能修炼,时千的休养就是最简单的吃吃喝喝睡睡。龙叶这个勤奋狂魔,都习惯了他摆烂一般的生活节奏。毕竟时千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习惯也得习惯。 龙叶按下自己其他的问题,顺口道:“那你睡。” 反倒是时千不想睡:“吱吱——” 白天睡够了,我们说说话。 时千试探地问道:“吱吱吱?”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虽然才刚踏出家门,但龙叶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他回答道:“我想找个机会见见她,就是李青茜。先见到人,再看看怎么弄吧。” “然后看能不能把灵参卖出去,或者也可以我们自己用。还有秘境,离得这么近,却没机会,真可惜。” 秘境? 时千暗笑。 他当然不会忘了,秘境可是龙叶升级成龙傲天的关键。 没有秘境,龙叶的实力如何跳楼式、不对,应该是倒着来的天梯式飞升。 小爪爪伸进项链里,把魔修的储物袋、以及那枚令牌一起翻出来。 东西和时千,都挤在龙叶一只手里。 让龙叶觉得自己的这只手,从来没这么沉重过。 那个有灵气波动的小布袋,是储物袋吧?最便宜也要几千灵石那种。 时千没管储物袋,捧起那个令牌给龙叶,正色道:“吱吱。” 这是我在九天峰捡的。一开始弄塌了九天峰的,就是一个想抓我的魔修。 龙叶有点懵,他一只手兜着小灵兽和储物袋,另一只手接过令牌。 令牌整体呈菱形,一面镌刻着古朴的禾草鸟兽纹路,簇拥着一双闭阖的眼,另一面则是鳞片状的规律波纹。 只一眼粗看外表,看不出令牌的特殊之处。 视线往下,就见令牌的尾端坠着一把红色的线绳,几十根细细的线吊着黑色的圆润小珠子。在火光之下,那珠子似能将光芒吞入,让观音庙内黯淡下来。 珠子很神秘,那细线也不亚于珠子,比发丝更细,仿佛随时要断掉。 时千看龙叶盯着黑色小珠子看,手欠地伸爪上去扯了扯。 大概就像幼崽爱玩玩具的心态,有点控制不住作为妖兽的本性。 没扯断,还在小爪子上隔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让时千刷地一下老实收回手。 龙叶把令牌拿远,忍不住唠叨:“你怎么什么都好奇,这个令牌看着很神秘,最好小心点。” 时千乖巧点头,然后在龙叶接下来的话里呆住。 “令牌是你在九天峰坍塌时捡到的,下面的珠子,有三十六个。而秘境戒子的数量,正好是三十六。” “如果我没猜错,凭借这个令牌也可以进入秘境。” “很有可能,这枚令牌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其他的秘境戒子。拿到令牌,就等于有很大可能能成为秘境的主人。” 龙叶看着不过自己半只手大小的小灵兽:“你捡到宝了,小千。” 时千当然知道他捡到的是宝,但是……龙叶表现得有点太变态了。 居然去数珠子的数量,上辈子是道数学题吗? 看着呆呆的,似乎还弄不清状况的小灵兽,龙叶伸手摸向他毛绒绒的胸口。 时千捂住胸:“唧唧?” 你干什么呢? 龙叶解释道:“先把这个令牌藏好,别随便拿出来。” 时千接过令牌,直接塞进自己的储物项链里。 收好令牌,时千还想探索魔修的储物袋。 以失败告终。 两个菜鸟,根本打不开金丹期修者的储物袋。 夜渐深的时候,没了柴火,只有朦胧的月光照进庙里。 银色月光下,观音庄严的神像似乎也变得格外温柔,像母亲盛满光辉的面庞。 按理来说,是个容易让人入睡的夜晚。 但龙叶睡不着,他东一出西一出地跟时千聊天,有时候说自己的事,有时候问时千一些事。 “小千,你家在哪儿?” “吱吱。” 我家在……五叶山,山头又大又漂亮。 “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唧唧。” 算不清了,不过不是很远。 “吱吱。” 但是娘把我和我哥赶出家,让我们出来历练来着,不能回家。 “我还以为你是偷偷跑出家的,毕竟你这么小。” “吱吱吱!” 你才小! “那你多大了?我今年十七,已经过了。” 这个问题就羞耻了。时千算着鼠弟的年龄,红着脸道:“吱。” 五岁半。 时千转而强调道:“吱吱吱!” 我们妖兽五岁已经很大了!我哥长得比我娘巨鼠王还大一圈呢。 我哥比较能打,而我比较聪明,你懂的吧? 龙叶就笑着说:“懂了懂了。按照书里的标准,小千你也是很聪明的灵兽了。” 妖兽、灵兽可能不怎么长心眼子,智商开发得少,像鼠妈那样的很稀少,正常的还不如鼠哥黑毛呢。时千这种智商,简直可以说聪明绝顶。 聊着聊着,结契消耗了不少灵力的时千就垂着脑袋睡去。 事实上,五岁的时千和黑毛也没成年,还算是幼崽,得长到十岁才会进入成年期。只不过由于血脉的关系,一个长得太快,一个不长,才有如此大的体型差异。 下半夜的时候,时千感觉到自己被撸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个完全清醒的失眠少年。 时千被吓一跳,抬起爪子,擦了两把脸。 “唧?” 你怎么不睡? 问完了,又觉得睡不着才正常。 时千狂打两个呵欠,慢慢地清醒过来。 看看庙外,正是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狗都睡着了的时候。 时千义气地拍拍龙叶的肩膀:“吱吱?” 既然睡不着,不如我们去李家找李青茜? 失眠少年·龙叶企图拒绝:“太晚了,你继续睡。” 时千直接蹦到地上,率先朝观音庙外面跑去。 到了门槛处,时千回头冲龙叶挥爪:“唧唧!” 快跟上,夜探李家开始了! 看他这架势,龙叶哪敢不跟着。 等出了观音庙,时千踩在龙叶头顶,还能巧舌如簧:“吱吱。” 你不是想要玩伴嘛?我深夜陪你一起玩,龙叶,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啊? 龙叶:“那不是玩伴的事。” “那是什么?”时千怕龙叶被他踩秃,跑酷到他肩膀上。 这下龙叶也回答不出来了。 但感觉完全不同,黄昏时他还有些真心难过。现在,好像龙明也就那么回事吧! 看着提起这个话题,龙叶也不再有大的反应,时千就悄悄在心里乐。 现代人真有智慧,结束一段旧的感情,最快的方式果然是开始一段新的。 经他试验,兄弟情也适用! 龙叶带路往李家走,在路上问时千:“小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时千露出笑脸来:“吱吱。” 你人好,你善良。 女孩子善良不一定能找到白马王子,但新手村的龙傲天善良,就会被龙猫碰瓷呢。 龙叶也笑了笑,这份肯定对他来说很重要,像今晚的月亮,是此刻唯一的光。 很快,靠近李家围墙。 龙叶选择好正确的方位,预估好距离,时千负责带人遁进李青茜一家的院子。 方位正确、距离合适,遁术成功。 成功抵达目的地。 院子里,时千探头,左右嗅着气机,他奇怪道:“唧唧。” 院子里没人。 龙叶轻声道:“应该是换去中间的院子住了。”像龙家一样的规制,中心的院子才是好院子。 人太聪明也不好,比如现在,龙叶已经在猜那个男的倒底是府城哪家的人了。 是个背后很有权势地位的人吧,才能让看中的女人在李家地位直升。 时千不死心,分辨着院子里的气息,想要记住味道去找人。 龙叶把他摁住:“我们回吧,明天我有办法让她主动见我。” 时千回头,就看到他不复路上的紧张,变得格外冷静的面孔,像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冰。 下一瞬,正同情失恋少年的时千突然被rua了脑壳。 时千:? 时千自己遁到外面。 蹲在李家围墙不远处,磕着松子,看着龙叶偷偷摸摸翻墙出来。 兄弟情,就是这么加深的。 时千打赌,龙叶一定忘不了这个夜晚他被单独丢下的美好体验。 龙叶意外心情不错从墙上跳下来,看来他在小千眼里看到的同情不是假的。不过他不想要同情,还是欠揍的小千他更适应。 从他身后的李家响起声音,划破寂静夜空。 ——“什么人!” 一人一鼠糟心对望,时千起跳,龙叶配合默契地捞住他,一人一鼠开始熟悉的跑路。 13、13 贫穷力量 旭日高升。 拉住龙叶的管柔之却慌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龙叶难看的面色,管柔之低声急问:“小叶,你怎么在这儿?” 依女儿的打算,龙家答应了条件,应该不会让龙叶出来才是。管柔之想着虽然有些委屈龙叶这孩子了,但见不到也很好,免得场面尴尬。 可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管柔之只能拉了他到一旁说话,希望不要闹出大动静。 只是她心里愧疚,便觉得难堪又为难,眼神躲闪。 龙叶直接道:“管姨,我要见她一面,你帮我把这话带给她吧。” “这、就算你见了青茜又……”管柔之欲言又止,她劝说道,“要不就算了。” “小叶,你们都是好孩子。”管柔之为女儿说话,“青茜也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有多难。” 说着,管柔之拉住龙叶的手流起泪来。 龙叶想到前阵子李青茜没露面的日子,管柔之也是这样跟他哭诉李青茜的辛苦。 他疏离地抽回手:“管姨,你带话就是。我今天在老码头等她。见不到她,说不定还会再次上门打搅。” “昨晚、昨晚是你!”管柔之面露讶色。 龙叶不想跟她多说,转身大步走远。 离开人群后,龙叶绕着清净的小道走向旧码头。 落枫镇靠河又靠湖,镇子旁边就有水道。弯弯曲曲的河道,一路绕过九天峰那片群山。 由于河道改换,新码头更方便,旧的码头便被废弃,是个格外清净的地方。 “这样她就会来?”时千觉得威胁力度不够大。 龙叶却肯定道:“她很聪明,会来的。” “今早我们不是转了一圈,两家退亲的事根本没传到外面人的耳中。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根本不会这样。为了达到想要的结果,她会出现的。” 见到面对他露出羞愧的管柔之后,龙叶把李青茜是被勉强的微小可能排除。真相只有一个,她有意为之,而他的好管姨也知道很久了。 是他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把他这个外人瞒骗。 只是龙叶想不通。他轻声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他,他也不会为难李青茜一家,那样也不至于让他遭遇如此突然的打击。 “唧唧。” 一个原因是说不出口,另外你也很不错啊! 时千聊天的兴致很浓:“唧唧唧。” 而现在能说出口,是因为要换备胎了。 “备胎又是什么?” 龙叶发现妖兽的语言,跟人的语言还是有区分的。小千口中经常出现他不太懂的一些词。 时千解释道:“吱吱吱——” 有个地方的轮子容易坏,所以会在车上多带一个轮子,作为备用的轮子来更换。那个多带的轮子就叫备胎。 简而言之,龙叶现在就是那个被换掉的车轮,被备胎顶替了位置。 龙叶隐隐觉得,妖兽界这些特别的词,形象得好伤人。 废弃的码头坐落于河岸,由于从前繁荣过,附近有许多房屋。眼下也人烟寥寥,显得很是破败。 时千跟龙叶坐在河边的堤上,大柳树遮蔽出一地阴凉。 也没等多久,约莫两刻钟后,时千见到了传说中的未婚妻。 李青茜穿着一身莲青色的精致裙子,发如云鬓,姿容清丽,沿着长着荒草的过道走来,格格不入,又让人眼前一亮。 李青茜走近柳树,站在树荫外。 她表情淡淡,不像管柔之那般心虚得一看就知道做了亏心事,甚至能口吻平静地问龙叶:“娘说你找我,是有事吗?” 袖下,李青茜的手攥着,指节微微用力。 龙叶望着她,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兴许是因为李青茜换上了一身从未穿过的衣裙,打扮也一新,变得贵气了许多。 李青茜也打量着龙叶,发现蹲在他肩头,好奇望着自己的小动物。 像是一只老鼠,除了耳朵,浑身白绒绒的,模样很是可爱。但除了可爱,没什么别的吸引李青茜,还不如龙叶身上陡然变强的气息更让李青茜在意,她只在意有用的东西。 时千感觉气氛真奇怪,“吱”一声,打破安静。 说话啊。 只有龙叶听懂了这句。 但搭话的竟然是李青茜,她说:“这是你养的老鼠?真可爱的老鼠,它在说什么?” 总不能不说话,李青茜想。诚如龙叶说的,她也不想得罪了龙叶,只想这件事悄悄过去。 时千也看向龙叶,见少年一脸的沉重和迷茫,就知道菜弟弟靠不住。 还得靠他千哥出马。 于是时千大声地直戳重点:“唧唧!” 别废话,退钱!退东西! 时千认为目前的大难题就是两个,菜和穷。菜很难,可没钱日子也很难过,他可不想天天住野庙,也不想再过饮风露宿的赶路苦日子。 而且龙叶的恋爱肯定是谈不成了,不如搞钱! 心情沉重的龙叶听见这话,自诩还算聪明的脑瓜直接一个卡顿。 他本来想问李青茜为什么,但见到人后,又觉得没有必要问。 托小千的福气,揍了龙明、祠堂出逃、昨晚上又被追着逃命,过分丰富的经历已经消耗了他八成的愤怒。约人出来见面,与其说是想问出个究竟,倒不如说是想给自己一个结束。 但对话……怎么就飞到退钱上了? 李青茜则是感受到奇怪白老鼠的不满,蹙起了如黛的柳眉,看向龙叶。 队友太不给力,时千抬起爪子,恨铁不成钢地拍龙叶的耳朵:“吱吱。” 你不知道说什么,就老实传话嘛。 “吱吱吱!” 我要住龙猫大别墅!要天天吃坚果、要喝妖兽奶、还要啃灵石磨牙的,搞钱搞钱搞钱! 龙叶在一连串的要求下,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贫穷的压力。他这回出门,吃的喝的全靠小灵兽。身上有几块灵石,可完全不禁花。 眼前的李青茜,还是导致他贫穷的“祸首”。 过分的贫穷和残余的不满,迫使他头一回在李青茜面前抛开所谓的面子:“他在说,让你退钱。” 时千握爪,干得漂亮。 李青茜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平淡的表情终于被打破,露出疑惑来:“你、你说什么?” 时千以足球哥的口吻,凶巴巴地重复:“吱!” 退钱! 龙叶翻译:“退灵石和东西。”这回还补充道,“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虽然龙叶的翻译没有情绪上的灵魂,但效果依然很好。 李青茜脸一下红了,衬着衣服,格外地像朵娇花,然而正被无情的风雨拍打得大受打击。 14、14 藤蔓戒指 李青茜怎么也想不到,龙叶找她,居然一句别的不提,直接找她要东西。 开口毫无情谊,全是利益。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龙叶么?龙叶对她从来不小气,甚至称得上是予取予求。 只是少年人能给的全部又有多少,那满足不了见识逐渐增长的李青茜。 李青茜纳闷至极,人怎么能变化如此之大? 除非、除非龙叶只是装作一副真心模样,所以从来没在她面前展现过小气这一面。 觉得被耍弄,水眸中带上怒气,李青茜瞪着龙叶:“退亲礼已经送到你家了,五倍。”甚至李家还有别的赔礼。 时千理直气壮地摊手:“吱吱。” 送到龙家的,关我们什么事。 时千和龙叶全程完全不知情。答应退亲的是龙家,东西自然也进的龙家人的荷包。就算龙叶老实待在龙家,等待他的也只有罚跪祠堂,东西可轮不上他。 “你清楚把东西送到家族,到不了我的手中。”龙叶在心里叹气。 他想把灵参送给李叔时只是递了消息,而非直接转交物品。因为东西给出去,到李青茜手中或许就换了一样、更甚可能会被吞掉。 两家都有这种情况。龙叶头上更甚,他有个名义上的亲爷爷。 龙叶一早也说过,李青茜是个聪明人。她清楚得很,让李家家族中人上龙家的门去退亲,东西龙叶根本拿不到手,但她却能借此摆脱龙叶。 李青茜果然不说话,低头轻咬下唇。 “你是打算让龙家关着我,以防我打扰你的好事吧。”龙叶直白地说穿她的心思。 “给你!” 李青茜接过话,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打开露出里面一把灵石。 十多枚下品灵石里混着两枚中品。 没有龙叶父亲准备的定亲礼多,但也抵得上大半,不少了。 龙叶觉得能凑合。时千却没认出来中品灵石,毕竟他们妖兽根本不用灵石。 时千伸出他的粉嫩小爪,指向李青茜手指头上一个戒指。 那是个细条藤蔓状的戒指,上面两枚灵巧的叶子,泛着淡淡的灵气。虽然不是正品寻宝鼠,但时千能用肉眼感觉得出来——那可能是个储物空间。 李青茜面色直接一变,看向时千的目光带上浓浓的探究:“这个戒指不行,是他送我的。” 时千心说,更像好东西了。 他开口对龙叶道:“唧唧!” 就要这个,是个储物空间,里面说不定还有宝贝。 寻宝鼠说的话,时千当然信。李青茜的反应也从细节处反证,她很在意手上的戒指。 还有明晃晃被挑动的怒气,让龙叶眉宇间多了点戾气。 那个男人送的,在他和李青茜亲事还存续的期间。她背叛了他。 龙叶上前,逼近两步,朝李青茜伸出手。 却不是像从前一样要扶她,而是找她讨要东西。 几乎所有家当都装在戒指里,李青茜怎么可能会答应。她看着黑脸的龙叶,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反效果。 李青茜往后退:“我给你更多灵石,好不好?把这个戒指留给我。” 同时她用余光打量周围,开始后悔孤身前来。她可打不过、也抢不过龙叶,她修为只是练气期四阶罢了。 可周围荒凉得厉害,除了河堤旁的一排柳树,鬼影子怕是都要到房屋那边才能看到。港口离那些民房,还有小一段路。 忽然,李青茜还真地在远处的柳树下,扫到一个鬼一般一闪而过的黑影。 龙叶看着她稀罕戒指的模样,心中的难受重新翻涌。 他没有储物空间,没有那么多灵石,也没有强悍的修为。他只是在李父受伤时跑前跑后,上九天峰寻大夫口中的药,多番冒险捕猎妖兽,几年如一日地笨拙地送东西…… 龙叶冷漠地看着她,因为胸口气血翻涌,眼中隐隐泛红。 就在此时,时千忽地嗅到一阵奇异的香气。 这香气不是他嗅到“宝”时的味道,但特别像,浅浅的从身后漾来。 时千脑中雷达一响,急忙抓住龙叶的衣服,带着他往前遁走,躲到李青茜身后。 就在时千带着龙叶消失的同一瞬间,一只带着劲风的三角龙爪从他们背后袭来,破风声炸响如雷鸣。 轰隆—— 李青茜身前的地面出现一个大洞,尘土飞扬,扑了她满身的灰,连口鼻都没能躲过。 龙叶后背一片冷汗,旋过身,望见偷袭他的人。 正是龙叶的小叔,龙承阳。 时千瞪大了眼。 龙承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愿剧情中,龙叶在几天后才知道被退亲,从家中逃出来,想找李青茜。就是龙承阳抓到了龙叶,在龙叶反抗下将人打到半死。 可眼下时千已经提前把人带了出来,而且龙叶还选了最偏僻的地方,结果龙承阳又双叒赶上了? 龙承阳收回手,看着躲在女人身后的龙叶,煞白着脸道:“龙叶,滚回来。” 昨夜李家门外闹出动静,龙家派出去偷偷守在李家附近的人很快察觉到,也怀疑是龙叶弄出来的动静。怕龙叶惹事,今天龙家在外找龙叶的人更多。 龙承阳受了伤,不用外出。但他莫名气闷,就走出来逛逛,不想居然能撞见龙叶。 “还学会勒索女人了,出息。”龙承阳扬手,灵气化作的龙爪往前探去,想拉开吓愣的李青茜,再对龙叶动手。 时千比他更快一步,指着李青茜提醒龙叶:“唧唧!” 抓李青茜做人质! 于是龙叶的手,和龙承阳灵力幻化的龙爪,同时抓住了李青茜一只手臂,用力拉扯。 前有狼,后有虎。 李青茜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吓懵了,害怕得不能出声。偏偏双手又痛,脸上便涔涔地冒出汗。 龙叶心中闪过不忍,但飞快压下。 方才龙承阳的一击让他非常警惕,那一招,哪里是想抓他回去,至少能重伤进阶前的他,甚至能要了他的性命。 两方僵持,李青茜面露痛苦。 龙承阳想到李家的秘境戒子,恨恨地咬牙松手:“龙叶,你也松手,她的手要断了!” 李青茜缓过伸,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她的手完全没了知觉。 龙叶自然不傻,但也下意识手上放松了些,卸了力道。 龙承阳就是抓着这个时机,再次一攻,猛地用力拉扯李青茜,龙叶想再加力已来不及。 而时千则抓着刚得手的藤蔓戒指,跌到地上,圆溜地滚了个圈。 他方才两爪空空,感觉好没安全感。 正好李青茜戴着戒指的手被龙叶拉住,就出手了。 眼下手里的确是有了东西,但好像—— 还是很没安全感。 龙叶穷得只有普通人的武器就算了,怎么李青茜的戒子里,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和灵石。 你们修真界的人,出门都不带武器的吗?! 15、15 父死真相 李青茜发现戒指脱落,立即回神大喊:“我的戒指!” 这一喊,让龙承阳余光扫到明明有着筑基气息、但又感觉很弱鸡的时千。 不用想,肯定是龙叶的灵兽。 最开始那招遁术,他就说龙叶不可能使得出来。 龙承阳扫了一眼,边抵挡龙叶,边出招攻向地上的时千。 地接五行中的土气,时千想用土遁避开,却发现龙承阳让周围的土层都跟着硬化,土气更是紊乱。 简单来说,跑路难。 龙叶也习龙家的功法,自家人知道自家人。龙承阳一动,他就知道龙承阳要动小千。 纵使龙承阳受伤,实力也和龙叶不在一个境界上。以龙叶的实力想顾全两边太难。 少年人面色冷峻,神情冷漠。 他不假思索,变招攻向惦记戒指一时没顾上逃跑的李青茜。 龙承阳不得不再护持这个拖后腿的女人,在心里直骂龙叶阴险。 启发了龙叶这种不做人行为的时千却是眼中一亮,抓住龙承阳分神的破绽,闪身躲开危险的第一战场。 好一招围李青茜救龙猫! 时千躲开了,可接着龙叶却被强他许多的龙承阳缠上,招招应对艰难。 时千看得毛毛都炸起来。他又过了一遍李青茜的戒指,大着胆子遁到龙承阳背后,飞快从戒指里取出李青茜花里胡哨的裙子,罩了龙承阳一头。 刚刚两个人都没拉扯坏,可见李青茜的裙子质量很好。 万幸像时千想到的一样,李青茜戒指里的几条裙子是请炼器师炼制的,能够保护她,可花费不少。 搞完事,时千来不及验收成果,再次遁远。 龙承阳暴怒地拉开罩在头上的裙子,一拳朝着龙叶轰出。 灵气化做威猛的欻红拳风,带着火焰般炽热的温度,霸道袭向龙叶。 龙叶避不开,只能还手。 他的拳头,也幻化成一只更小的龙爪,以抓的姿势迎向袭来的攻击。 硬碰硬一回合,龙叶连退好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地面裂开成两边,地缝足有半人宽和深,朝龙承阳的一半更是火烧火燎过一般,泛着枯焦的色泽。河岸边巨大的柳树倒塌,噗通一声巨响砸向河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可全力出手的龙承阳也退后了两步。 他心中惊疑不定。 龙叶这小子一夜之间从练气五阶晋升到至少八阶,这一招伏龙爪,更是上乘,其中竟隐隐带着龙威。 如果不是见识过自家的金丹老祖与人过招,龙承阳还分辨不出来。因为家族中,再无人能将伏龙爪用成这样。 龙承阳眼中忌惮更浓,从储物袋取出自己的法器。 只见他双手握刀,而后双臂猛然鼓胀,爆开衣袖,青筋攀附在古铜色的皮肤下,像是蓄势的群蛇,欲要缠绕住手中法器。 龙承阳扬刀劈向龙叶。 伴随着一声破空尖啸,庞大的刀影挟裹灵力宣泄而出。 在时千视野中,似要将龙叶的身影劈开成两半,且刀影重叠,招招相连,毫无间断。 双方来回中,时千摸清了自己这回嗅到的“作死香气”的规律。 许是因为龙承阳的恶意格外针对龙叶,时千能嗅到的香气和他自己被魔修抓时略有不同。除此外,程度上也更浅淡。 当龙承阳对他产生杀意,那香气便混成两种,格外明显。 时千能嗅到与龙叶相关的香气,他猜是因为两人结了契,冥冥之中两人的命数关联性很强。 龙承阳挥出刀时,他便嗅到了更为浓烈的香气。 时千再次闪现,在另外一边出现,扔出李青茜戒指里的东西,偷袭龙承阳。 龙承阳被他烦得要死,但他发现龙叶变强后,心里有了决断,下手更狠戾。甚至都没注意,每每时千的出手对龙叶来说都特别及时。 只硬实力的差距最是没办法,不过三式刀法,体内灵力跟不上消耗的龙叶双臂被砍中。 鲜|血嘀嗒嗒地往下流,染红崎岖不平的地面。 时千气喘吁吁地蹲在龙叶身上。 “吱吱!” 打不过,我们得想个办法跑路。 跑路也得挑好时机,不然会被半路打断,反而影响到正在进行的战斗。 龙叶也大喘着气,他捂住手臂的伤口,不解地看着龙承阳:“小叔想取我性命,为何?” 龙承阳这根本就不是抓人的架势,是杀人。 “你还说自己没有藏匿宝物,”龙承阳挥刀再来,口中还不忘道,“这只灵兽、你的修为,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交代也无妨,今日我就为家族除了你!” 他话音落下,凶猛的刀影再次快速袭来,龙叶丹田内灵力几乎空荡荡,无力反抗。 还是时千带着他,狼狈地逃来躲去,把河岸一排的柳树祸害。 时千瞄着时机,准备跳进河里跑路。他的水遁用得也很不错。 打架没天赋,但是跑路满点。 而且水中,躲深一点,龙承阳必定不适应。少有人在筑基期就能精研水中战斗。 可虚弱的龙叶气息忽地开始变强,竟然在危急中原地升级了。 从八阶升到九阶,天地间的灵力往他体内涌入。 龙叶感觉身体在燃烧,尤其是他流着血的手臂,筋脉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给他带来极致的痛苦。但痛苦中,又有晋升的灵力回馈,能感受到自己变得更强。 于是龙叶抢过时千的活,抄起一根截断的巨大柳树枝,横扫攻击同样消耗不小的龙承阳。 五行之气一乱,跑路失败。 但看着龙叶战斗中突破,嗅到了熟悉的傲天剧本气息的时千安慰自己不慌。 这种原地变强的本事,老龙家的基操绝活了。 龙叶一边动手,脑中还在左右分工地琢磨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他藏匿的好东西,龙叶不觉得龙承阳有那个必要杀害自己。养着日后继续占便宜不是更好。 一定另有原因。 而且小叔还害怕自己变强。 龙叶没错过战斗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他发觉自己甚至比平常更为冷静适应。或许他天生就该这样。 时千喘了口气,掏出一块中品灵石啃了两口,继续打游击。 趁着时千又一次打断龙承阳的攻击,令得他嘴角溢出鲜血,受到反噬,龙叶再次用出伏龙爪。 这一回,击中了龙承阳。 可有一道火红色的光芒自龙承阳胸口前漾开,阵法的波纹振动,作为最后的防线,抵挡了伤害。 察觉到熟悉的波动,龙叶盯着龙承阳的胸口,目光霎时变得想要挖出他的心脏一样疯。 “我爹的护身法器,怎么会在你身上!” 龙父出事,族中只在人失踪的危险大山找到了痕迹和一些血肉。龙父身上带的最值钱的武器和护身法器,尽数都没有找到。 可龙父的护身法器,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龙承阳身上。 这说明龙父根本没能用到受伤就会自动护主的法器。而人在野外,也绝不会干把法器取下身的蠢事。 如此一来,一种可能是出手的人过分强大,恰好龙承阳后来捡到了龙父的法器。但依龙叶对他的了解,捡来的东西,龙承阳绝对会理直气壮地占据了。 另一种可能,龙父出事是龙承阳所害。 龙叶回想起三年前,小叔龙承阳和龙行先后闭关过一段时间,而后成功地突破了原本的境界。 龙行年纪渐大,本来不可能会突破,气血竟然神奇地旺盛起来,让家族不少人猜测龙行是不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还有他的堂弟,据传天资变好了。 龙叶资质差,龙父外出最为惦记的,便是那些能帮他提升资质的天材地宝。但提升资质乃是逆天而行,各种资源都最为难找。 龙叶看着龙承阳,脑子闪过各种细节,轰的一声炸开。 而龙承阳听到正在靠近、成群的脚步声,冷嗤道:“你知道又如何,你活不过今天了。” 手臂处的痛楚瞬间爆发,蔓延至全身,赤红着双眼的少年人失去冷静,甚至失去意识,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龙承阳。 以手为爪形,散发着威势的伏龙爪,夹杂着血红之气,一往无前地破开刀影,撕裂龙承阳的胸膛,将衣服布料和镶嵌着阵法材料的红色玉石法器一同抓下。 硬生生扯下胸口前一大片皮肉,让龙承阳发出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他失去了哀嚎的权力。 随李青茜赶到旧码头边的龙家人,就看到捂着血色脖子砰咚倒下的龙承阳,以及形容魔修一般一样在缓缓倒下的龙叶。 时千先反应过来龙承阳死了,比原本的进程更快。说明时千提前了龙叶变强的时间点。 但问题也来了,再看着倒下的龙叶,时千有点点呆。 大哥,我叫你大哥,有你这么干的嘛? 打完架就倒,烂摊子谁收拾? 是我。 可恶。 时千距离近,又比龙家人反应更快,跳到龙叶身上,带上这家伙逃进河里跑路。 熟练得龙家人根本追不上。 河水里,一只尾巴伤口还没好全的老乌龟,察觉到靠近的熟悉恐怖气息,愣了一下,随后一脑门扎进河泥里。 看不见我老龟,看不见我! 16、16 傲天吃草 “哗啦——” 时千拖着龙叶浮出水面。 先靠岸,再用土遁术,直接遁到岸上。 “吱——”时千直接瘫倒。 累死他了。 不过喘了两口气,时千就坚强地爬起身,查看龙叶的情况。 肚子有点鼓,好像进水了? 时千赶紧跳到他肚子上,开始疯狂蹦迪,但因为体重太轻没有效果。 掏出灵石啃两口,补上灵力,时千再用灵力凝聚拍打,才成功让昏迷的龙叶吐出水来。 可人仍然没醒。 时千蹲到龙叶脸旁边,用爪子拍他脸。 啪啪—— “唧唧。” 龙叶,你醒醒啊。 结果别说拍了,踩脸上都不醒。 时千只好把丹药瓶子重新翻出来,把龙叶吃过的那两种丹药倒出来几颗,塞进他嘴里。 吃过药,龙叶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时千松口气,又发现他手心里死死地抓着那块皮,掺裹着那条红玉项链——龙叶父亲的遗物。 再往上,受伤的手臂裸露出刀砍过的伤口。 时千翻出青竹帕子,裹住龙叶手臂上的伤口。 回到旧码头边上。 匆匆赶来的龙家人根本没来得及追上逃跑专家·龙猫,眼睁睁地看着龙叶被带走。 回过头,死状凄惨的龙承阳又让龙家人心神恍惚。 码头上的风吹了有一会,带走血腥味,才有人开口。 “去通知族里,让长老们和族长都过来。” “让人拦住过来这边的路,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龙叶不是练气期五阶吗?他怎么、怎么做到的?” “好像有妖兽带走了龙叶,他当时也昏迷不醒了。” 猜测不到具体事实,所有人看向脸色发白的李青茜,让她还原事件。 “龙叶想要见我,让我来这,我就来了。” “他和一只鼠类的灵兽在一起,那只灵兽通身毛发雪白,只有耳朵不是纯白的。特别小一只,比我的拳头大一点,有点胖,圆滚滚的,模样很是可爱。” “那只灵兽智商很高,能够和人沟通,龙叶也听得懂灵兽的话。” “那只灵兽的修为呢?” “我不知道。我修为低,分辨不出来。但是感觉不是很强,我走的时候,龙小叔、不,是承阳长老,他一对二,与龙叶、那只灵兽对战,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占着上风。” “倒是龙叶,他应该不是练气期五阶,比五阶强上许多,感觉像是□□阶的实力。” “那只灵兽速度很快,遁术很厉害,只在旁边骚扰承阳长老,我没看到它用什么攻击术法。” 李青茜想到自己没了的储物戒指,目光不甘又茫然地望向流淌不断的河水。 她本指望龙家这些人,抓到龙叶,让她拿回储物戒指,所以才会积极地通风报信。谁成想龙叶居然杀死了龙承阳。 龙承阳可是筑基中期的修者啊。 她这种资质,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目标。 龙家人开始猜测,是灵兽对龙承阳下的手,可李青茜觉得,龙承阳就是死在龙叶手下。 能杀死筑基修者,哪怕是受伤的,是不是也意味着龙叶大不一样了? 冥冥之中,李青茜发觉自己可能做了错误的选择。 等族龙家长和龙行等长老赶到,龙叶杀了亲小叔还逃了的消息得了定论。龙家会将他除名,一旦发现踪迹,还会出动人手解决他。 李青茜听了一耳朵龙家的事,开口想要走。 被龙行拦住。 “我儿死了,你就想走?” “是龙承阳先对龙叶动手,也是龙叶和他那只灵兽杀的承阳长老。”李青茜皱眉强调,“与我无关。” “我还好奇呢,为什么承阳长老要对龙叶下杀手,像是疯了一样。要是好好说话,肯定不至于……” 李青茜极力撇开自己,可龙家人手众多,又死了人,这件事还能和李家退亲的事扯上因果。 最后两家一番商量,李家又出了点血。拖到半下午,李青茜才被放回家。 而同一时刻,时千看着昏迷不醒的龙叶,开始头疼晚上住在哪。 荒郊野外,晚上会有妖兽出来觅食,找个洞穴居住才安全。 洞穴不只要住他这只小龙猫,还要住得下龙叶,所以必须得是个大洞穴。大洞穴就会有体型大的妖兽,或者一家好多口。 时千知道怎么找,这些鼠妈的毕业考核考过。 但问题是——他打不过。 要是龙叶醒着,好歹能找几个妖兽界的菜鸡,去抢别人的家住住。 可龙叶就是不醒,迷昏得特别沉,时千在他耳朵边说李青茜成亲了都没反应。 时千抬头,看看天。 天色不早,得先找上了。 看运气,说不定能找到特别友好的妖兽、或者是一些废弃的洞穴。 抱着侥幸的心态,全身没有二十厘米长的龙猫,拖着至少一米八的巨大拖油瓶,开始在茫茫森林的外围探索。 感谢神奇的遁术! 时千一手龙叶,一手灵石嘴里啃,在不少妖兽的家门附近送龙猫探头的表情包。 不太受欢迎。 有的妖兽被打扰,发出怒吼声。 时千就赶在别人出家门前,赶紧溜,比砸了玻璃的小孩跑得还快。 被吼了四回,追了两回,差点被拍一回,时千一屁股坐在龙叶身上,仰头望着大树上许许多多的洞非常心动。 随便哪个洞,都够他住了。 时千意识到撞运气的办法不行。这边的大山是妖兽生活的区域,大多妖兽实力都不弱,最外围的妖兽实力都快靠近筑基期。而且数量众多,能住下人的废弃大洞穴绝对很少。 这么乱找真不是办法,得想个好主意。 租房? 低阶妖兽没有那个脑子。 找同类妖兽? 他的同类妖兽,除了亲妈巨鼠族那一支外,体型都不大。反倒是猫科的,这片山里不少。刚刚时千就看到了一只虎妖,和一只黑黢黢的金瞳黑煤球。 很想撸,但时千还是更想要命。 要是强一点就好了。 强一点,就可以随便撸毛绒绒! 执念一起,时千低头,看着龙叶,想到他今天突然爆发,越阶干掉龙承阳的壮举。 你是龙叶,我是龙猫。 咱都是老龙家人,我是不是也行? 时千要求不高。 不说打架变得多厉害,气势强一点就行,他嗅到附近有只以胆小闻名的小胆巨毛兽的味道。据说这种妖兽长的很大只,但它的胆是真的非常小。 时千开始琢磨关键处。 龙叶实力变强像是突然加了爆击buff,以一个龙叶,打出来几个龙叶的实力。具体几个得回头采访当事人。 肯定和血脉有关。 和流血……应该没关系吧? 时千的目光从龙叶的伤口挪开,尝试着用体内的灵力,去碰触宛如被沉疴堵塞的筋脉。 “嘶——” 好痛。 但好像有用。 时千用龙猫的嗓子,嗷嗷叫了十几嗓子,粗浅地掌握了让自己气息变强的小窍门。 出发,靠近巨毛兽的洞穴。 潜伏好,时千忍痛浅浅地触发血脉力量,把气息放出去。 没一会,一个身影咻地从别的洞口溜走。 忍着没叫出声的时千赶紧收敛气息,带着龙叶住上o元租的森林民宿。 兔子洞里还有新鲜的草,把龙叶放到一边,时千躺在草上开干。 龙叶悠悠醒转时,就听到咔嚓、咔嚓很治愈的龙猫干饭声,听得他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非常响亮。 “唧唧。” 你终于醒了!饿了吧,来一口。 做人时爱分享零食的时千,顺手就把爪爪里握着的草递了出去。 龙叶礼貌地接住,然后愣住。 不吃好像有点不好。 但草又是真的不在他的食谱上。 时千看得懂他的尴尬,奈何龙叶醒的时间点真的很气龙猫。 刚住进来,他就醒了,之前叫半天像头死猪一样。 时千跑到龙叶身边,露出无比喜悦的笑容,并飞快伸爪摁住龙叶的手,友好热情地塞向他的嘴。 “吱吱吱。” 吃,千万别跟我客气。 一嘴草的龙叶:…… 新问题来了,嚼还是不嚼好呢? 看着特别高兴的小灵兽,龙叶不想伤了时千的心和积极性,勉强嚼了几口,就当吃菜叶子一样咽了下去。 然后赶紧道:“小千,我是人,不吃草的!” 时千:我知道啊。 17、17 大为震撼 时千无辜地望回去:“唧唧。” 可是很好吃啊。 谁能从他呆萌可爱的脸蛋上,看出一只龙猫的小小报复心呢。 龙叶只觉得可爱。 要不是脑子清醒又受着伤,他甚至想给自己再来两口草。 龙叶低咳两声:“好吃你就多吃点,等我好点去猎妖兽。” 目光环视洞穴一周,能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明显是妖兽的洞穴。 在他昏迷后,小千肯定又带着他跑路了,而且逃到了妖兽的地盘。 在这种地方,狩猎妖兽不难,不过得小心被妖兽吃了。到时候就能吃上肉,不用吃草了。 说到伤,时千没了逗他玩的心思。 “吱。” 你还要吃什么丹药?我之前喂了你几颗你吃过的。 时千把药瓶掏出来。 李青茜的储物戒指里也有几瓶,一齐摆在龙叶面前,让他自己挑。 丹药的药瓶上都有标注名字,只是时千的妖兽知识体系中,没有丹药这玩意儿。听名字又都差不多,怕给龙叶吃坏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识字,是只文盲龙猫。 等龙叶吃了丹药,时千开始求问学习。 “吱吱。” 龙叶,你给我讲讲这些丹药?不然下次,我都不知道喂你什么。 龙叶听得胸口一痛。 看看、他都干了什么。 把一只灵兽逼得学丹药知识。 龙叶愧疚地抓了把鲜嫩的草,挑出去不够嫩的,递给时千:“当然可以给你讲。”但是希望你用不上。 不是龙叶盼着自己不受伤,而是龙叶意识到自己昏迷后,让时千担心了。 但时千其实已经忘了这事,毕竟他都是当场“报了仇”。 时千接过草,把从龙家祠堂顺来的最后一盘子糕点、还有半碟子小红果掏出来给龙叶。 一人一鼠对坐干饭,兼顾上丹药科普识字课。 “这是蕴灵丹,和补充灵力的养灵丹不同,蕴灵丹药效更好,还有着提纯体内灵力的作用。当然,因为品级低,这瓶丹药的效果极其有限。” “清灵丹,有着解毒和清醒神智的效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妖兽的天性限制,时千听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晕。 时千聪明地做出小总结:x灵丹,多看前面的x,其他的就看名字,大概都是吃不死人的。 忽略掉那些丹药,认字倒是很顺利。 听一遍,时千能认个七七八八,没有暴露是只文盲龙猫的秘密。 看龙叶讲着丹药,忘了干饭,时千提醒他:“唧唧。” 你快吃吧。 说着,时千又坏心眼地递了一爪子草出去。 龙叶没犹豫,笑着接过那几根草,放进嘴里一并吃下去。 然后看到时千微呆的模样,他愣了一下,伸出手指,轻推时千的脑袋,怀疑地问:“小千,你怎么这副表情?” 时千吓一跳,继续装无知:“吱吱。” 我忘了,你不是说你不吃草。 “你给的嘛,我给你一点面子。” 龙叶本来就不是多有原则的人。 就像他杀了小叔龙承阳,此时心里竟只有解气,只因他认定了父亲是被龙承阳害死的。 他甚至还在猜测,除了小叔龙承阳,会不会还有其他龙家人参与其中。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是面对着单纯的小灵兽,少年瞥了眼方才被他悄无声息埋下的人皮,转瞬面上更加和煦。 吃草算什么呢,他乐意吃就是了。 留下最后一块糕点,等时千啃完草,又有糕点接力。 时千看一眼盘子,还有些感动:“唧唧唧?” 最后一块给我?你没吃饱吧。 “你吃。”龙叶半靠在粗粝的石壁上,拿手指勾着小千蓬松的尾巴玩,“多亏了你才有这些糕点。小千,你真是会勤俭持家啊。” “吱吱。” “你懂什么,捡尸是修真界优良传统。” “捡尸?” 时千咬着糕点,理直气壮:“你家老祖宗们不是早就去世了。” “那藤蔓戒指呢?” 时千挺胸:“唧唧!” 她在你心里还不是一个死人吗?捡尸是一种比喻,不要在意细节! “我会好好学的。”龙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时千又道:“唧唧。” 你要多向我学习,所以就不要叫我小千了。来,叫千哥! 他甚至放下了糕点,满脸兴奋地抬头看着龙叶。 龙叶看着这个双眼放光的小毛球:…… 少年的表情显得有点为难,不太情愿的样子。 时千低头看看自己,只看到粉嫩的两只小爪子,还有绒绒的一片白毛。 除了可爱没剩啥了。 再对比眼前的龙叶,他小巧得好像有点厉害。 时千叹气,开出条件:“吱吱。” 你叫我千哥,我叫你叶哥,行吗? 龙叶本来就是想逗小千玩,捋了一下,这是——互相当哥? 好吧,可真聪明。 “千哥好。” 时千:“唧唧。” 叶哥你也好。 两位哥哥又就龙叶昏倒后,具体的事情了解了一下。主要是千哥在讲。 “唧唧、唧唧……” 你刚昏倒,李青茜就带着龙家人赶到。乌拉拉一片,至少十几个人。千哥我当机立断,带着你跑了。 可他们还穷追不舍,还好我遁术超人,成功地逃出围攻圈。 时千又以说书人的风采,讲述自己如何大战巨毛兽:“吱吱!” 我鼠躯一震,巨毛兽就吓跑了! 话题中间掺杂了一点灵石啃后感,味道很是不行,像是生吃大米一样的口感,还没大米中淀粉分解带来的甜味儿。 听完这一连串,龙叶郑重其事地道:“真是辛苦你了。” 他说这话时看起来很认真,让时千都不好意思继续美化自己再吹牛。 时千一脸谦虚:“吱吱。” 一般般啦,也没有很累。 龙叶便又凑近了,拿手指头捏捏时千的手臂和背:“身上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我给你按按?千哥?” 这谁能拒绝?龙叶的手法是真的很不错。也不知道他带着茧子的大手,是怎么做到那么力度适中的动作的。 就是今天被撸着下巴时,时千忽然想到一件事。 ——龙叶的手,是不是刚刚鲨了人?! 他忽地一惊,便睁开眼。 龙叶不解地问:“怎么了?” 时千第一次故意对他撒谎,问道:“吱吱?” 叶哥,我在想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好? “我喜欢猫猫狗狗。”龙叶说出原因。 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对着一只鼠说喜欢猫狗,是不是不太好? 那晓得时千可来劲了:“唧唧!” 我也喜欢! 四舍五入一下,龙叶就是个爱毛绒绒的龙傲天。所以也怪不得时千碰瓷得如此成功,原是稳稳地踩在了龙叶的喜好上。 时千趁机分享他在山里的发现,虎妖、猫妖什么的,每只都看起来很好撸。 龙叶不能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小千、不对,现在得叫千哥了,真是只特殊的寻宝鼠啊。 18、18 睡心莲种 天光大亮,虎啸声震天。 时千在心里给起得太早声音太亮的虎妖打了差评。 他眯瞪着眼,不愿意从龙叶暖和的衣服里钻出来:“唧唧。” 猫就没这么吵。 龙叶已经醒了,他手垫到脑后,公平地帮虎妖说话:“猫叫起来时也很吵。” 临睡前打坐吸收了丹药的药力,又休息了一夜,龙叶感觉好上许多。就是筋脉还隐隐作痛,像是被每一寸都被捶打过,但他至少恢复了八成的实力。 时千心想:猫猫不爱叫啊。 但他见到的都是原本世界里的猫猫,修真界的猫他不懂,想来龙叶才是更懂的那个。 聊上天,困意很快散去。 时千爬起来,龙叶则去洞穴外,找了棵树练习功法。 着重练习目标是龙家功法,龙叶也发现他在伏龙爪的使用上,有着独到之处,似乎比龙家其他人强上许多。夺取龙承阳性命的那一招,便是更进一步的伏龙爪。 变强这两个字,除开本能的渴望外,此时更深地刻印在少年人心里。 找到害死父亲全部真相、看外面的世界、不再被人看不起、随意欺辱…… 想要做到这些,保护自己和灵兽,都需要他变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逼着所有人变强。不够强的人,一不小心就没有了活路。 时千蹲在一根能晒到初阳的树枝上,看着林间努力挥洒汗水的少年,觉得自己日后肯定可以好好躺平。 安全保障嘛,有龙叶不就行了。 于是他磕松子仁都更快活了。 殊不知,在他磕着零食的时候,龙叶也在想怎么解决时千懒散的毛病。 练完一整套功法,龙叶收手来到树枝边。 时千朝他递个松子:“唧唧。” 叶哥,来一个。 龙叶也不客气,毕竟他都吃了时千多少东西了,也不差这点。 掰了松子仁往嘴里一丢,龙叶问道:“千哥,你怎么老不修炼啊?等我超过你,你就只能给我当小弟了。” 时千眼珠子一转,不吃激将法,不吭声。 龙叶就笑:“怎么不说话?千哥。” 说就算了,还伸手指头来戳时千软乎的肚子。 时千一只爪子挡住他的手:“吱吱。” 我现在不是也叫你叶哥,你不要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们现在多流汗,将来就能少流血。” “吱吱吱。” 流血你来就好了。 时千指着龙叶受伤的胳膊,十分无情,还想从项链里掏出作戏的帕子。但帕子已经缠在龙叶的伤口上了。 龙叶看完他全套动作:…… 少年叹气,无奈地说出实情:“我们不变强的话,可能就要一直像现在这样,遇到什么事都只能被迫害、反击、逃跑,毫无尊严可言。” 时千却早知道未来。 他望着龙叶,正经道:“唧唧。” 你会变得很强很强的,举世无双。 时千的任务就是看好龙叶变强,不要让“隐患”真正发生。 但这种坚信,让龙叶摸不到头脑。他甚至笑出来:“举世无双?那得多厉害,渡劫仙人嘛。我从来没敢那么想,我资质太差,这辈子就想做个金丹老祖吧!” 在现在的龙叶看来,金丹就是顶顶厉害的大人物了。 时千当然知道他现在的落魄,他想给龙叶一点信心。 “唧唧!” 我可是寻宝鼠! 龙叶心里仍然不信,但那种被肯定的暖意包裹了他的心胸,逐渐蔓延到四肢,驱散早晨林间的寒凉。 龙叶捞起时千,顶在脑袋上。 “走咯,带你去找肉吃。” 狩猎在妖兽众多的大山并不难,寻找到合适的安全目标,出手就行。 太阳刚爬上去一点,龙叶就开始拔兔毛。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兔子。 兔兔那么可爱,时千觉得自己能吃一整只烤兔腿。 一个是馋嘴幼崽期,一个是真饿,他们围着生起的火堆,坐等香喷喷的烤肉。 烟雾缭绕,攀爬上林间上空。 半空中驱剑路过的修士瞥过来一眼,转瞬忽略,带着队伍往前赶。 有个女修士有些好奇:“是在烤东西吃吗?为何不吃辟谷丹。” 但凡修士,筑基以上都多食辟谷丹。修真门派和大家族更是如此。因为普通食物中含有的杂质太多,会影响修者灵体的纯净。 唯有那些高阶的妖兽肉和灵植,方才能化作灵气被人吸收,对修者有益。但比起食用那些,还不如直接对着灵石打坐,所以食用辟谷丹充饥是修真界的主流。 能进这北邙妖山的,即便外围,想必也是筑基修士了。而外围只有一些普通的妖兽,根本不堪食用。 “不必管他人的事。” 开口的正是驱剑的修士,王春平。 但见他满脸忧色,素日平和的面容染上晨霜,透出浓浓的倦意,却又得强撑着。 女修士王莲之开口劝道:“爹,你也莫要太着急,此行我们不是已经打听到了睡心莲的消息,定能为哥哥找到。” “快些吧,免得多生事端。”王春平疲倦地回了句,继续往前赶路。 吃上烤兔的时千、龙叶自是不知道头顶上的事。 龙叶再次突破后,仍是练气期九阶的修为,不是筑基修士,得日日吃东西才能裹腹。 时千则是馋,而且妖兽可不吃辟谷丹那种玩意儿,吃肉才是正经妖兽。 填饱肚子后,龙叶带着时千往山外走。 遇到其他修士,有好心的,打听出来是在北邙妖山一带。此地离落枫镇约莫有三日的路程,距离府城更近,只有两日脚程。 走了半日后,时千数数,一共遇到了十几波修士,匆匆忙忙地往北邙山赶。 时千好奇得很,龙叶被他问着,找了个卖消息的修士仔细打听。 “你们居然不知道啊?这事儿在府城可都传开了。” 时千无语地看着他。要是知道,谁还找你花灵石听消息。 “是王家那个进了剑宗的天才,王行之,回家路上被魔修攻击了,昏睡不醒,须得睡心莲入药才能救醒他。据说睡上半月,就救不回来了,如今已经过了好几日,王家满世界重金找睡心莲呢。” “筑基丹,秘境名额,破障丹,灵植丹药,应有皆有。王家名声又好,不会做吞宝之事,现在修士个个都想找到睡心莲!” “诸多修士来北邙妖山,正是因为北邙有株睡心莲,如今正是成熟的时候。” “睡心莲未成熟前,就是莲种模样沉睡,一朝成熟,刹那长叶开花。但成熟前踪迹难寻,在哪都有可能,所以不少人进来碰碰运气。” “我这消息可千真万确,王行之的亲爹王春平已经提前赶到北邙了。你们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能找到呢。” 给完消息,修士急匆匆地离开,估计也是去撞运气了。 时千听完,利落地爬上龙叶头顶,开始仪式感地打拳。 什么运气? 这是龙叶的气运来了! 而龙叶头顶着寻宝鼠,也有些期待,上回小灵兽在他头上打拳,他就找到了灵参,那这回…… 时千搞完仪式感,跑酷回龙叶肩膀上,听到龙叶问他。 “千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时千:? 你问我干嘛,随便走你的。 时千伸出爪子,霸气地将身周划个圈。没说话,但四面八方随便闯的意思很明显。 龙叶依然不理解,但他相信时千得狠,随意选了个方向,直接往前走。 他不敢往深处走,又觉得再往外都出了北邙妖山,干脆绕着外围走。不会很危险,即便找不到睡心莲也很适合历练自己,是一举多得的选择。 这一走就是三天,时千吃肉都吃腻了。 空间里的坚果存货变少,于是时千就瞄上了别人家的存货。 龙叶停下来的时候,时千时不时掏几个练气期小妖兽的树洞。 遇到硬茬子时,时千先用新学的大招,虚张声势,吓唬树洞里的妖兽。再不行,放龙叶,让他练习远攻的招数。 这天掏完洞,重新赶路,时千熟练地分享食物:“吱吱。” 叶哥,来一点。 “多给一把,千哥。”龙叶伸手接了,还想多来点。他也吃肉有吃得有点腻了,吃点零口换换嘴。 时千让他张开手,直接抓着藤蔓戒指往外倒松子存货。 本来想让龙叶拿着戒指,好装东西,但龙叶不想要。怕他触物伤情,时千干脆套娃装在储物项链里,拿取也很方便。 一大把松子,龙叶大手抓着,忽地看见一颗不一样的。 那颗“松子”颜色黑紫,有其他松子两倍大,而且有些圆滚滚的。 寻宝鼠这么厉害的吗? 听到有宝,就直接能找到宝物。 龙叶压下心里的震惊,动动肩膀:“唉,千哥,你看看,这像不像一颗莲子?” 时千低头,望着那颗藏在松子里的莲子,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掏洞的时候,这破莲子居然藏在松子堆里,没引起他的注意。他寻宝的神通出了点小问题,但分辨宝物可是有点东西的。 就龙叶这气运…… 其他人不会气死吧。 反正他有点心梗。 对不起,同行们,我时千给寻宝鼠丢鼠了。 19、19 回头撸猫 时千:“吱。” 不像。 龙叶:“不像吗?我看着——” “唧唧。” 这是像不像的问题吗?就是颗莲子。 时千玩了个语言艺术,但丝毫不影响龙叶的惊喜。 少年人错愕了一下,心里对这份天降的机缘反倒更能接受。他赞叹道:“千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刚听到睡心莲的名字,没两天就找到了莲种,还这么容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功劳分配到自己头上这点,时千很满意地拍拍龙叶:“吱吱。” 叶哥,你手气也不错。 “还是你厉害,谁能想到睡心莲种居然在松鼠的树洞里。” 换个正经人,绝对想不到这点。也只有时千,才会另辟蹊径去掏洞。 这么一想,时千也觉得自己这个寻宝鼠还是点排面的。过了他的手,和他找到的有什么区别。 他问起后续:“唧唧?” 这个莲种什么时候成熟,给王家吗? 龙叶沉吟片刻:“依我看,还是给王家人划得来,他们急着用,出的代价高。王家名声也的确好,算是难得的作风正派的家族。而且我们俩都用不上睡心莲,放着用上的可能性也不大。既然如此,不如送出去救人。” 时千点点头。 睡心莲种本就是龙叶跟王家接触的契机。 这回昏睡不醒、急需睡心莲的王行之是剑宗的弟子,而后龙叶也会加入剑宗,正式进入群英荟萃的大副本。 逆袭剑宗的剑痴小师祖、神花谷圣女、魔门的女妖尊、太一道宗的少宗门等等让人仰望的天才人物,还有更多打脸装逼的炮灰选手,时千没记住。 时千脑中想着遥远的以后,又听到龙叶说,“我们可以换一个秘境名额。” 秘境名额? 他们不是自己能进。 但转念一想,时千立马明白多要一个名额的原因。一来他们的秘境令牌独一无二太惹眼,二来九天峰离落枫镇近,孤身一人说不得会被找麻烦。 龙叶真是个心机男孩啊! 感慨完,时千补充道:“吱吱。” 要点筑基丹?你也快筑基了。 听时千说起,龙叶才恍然发觉,原来他也快筑基了。明显是升级的过程太高,导致本人的代入感都不够。 顺手把莲种递给时千,龙叶点点头:“对,可以要颗筑基丹,先准备起来。” 至于秘境名额的事,龙叶觉得小灵兽应该没弄懂麻烦过程中的深意。可凭着信任,时千就能全然相信他,这种脑补让他更为满足。 他虽然运气不行,但他还有智慧!以及千哥满满的信任。 从小千过渡到千哥,龙叶接受良好。因为时千展现出一种——令他心悦诚服的鼠格魅力。 时千也很高兴,他对飞来飞去、拿剑当老婆的剑宗人很感兴趣。 “吱吱!” 走,我们找王家人去! 北邙妖山大得很,找王家人最好的办法是去外山入口。那边有集市一样的小村落,王家肯定有留人驻扎。 但不用那么复杂,走了没一会,王春平一行人就驱剑赶来。 王春平并未高高在上,他径直下剑落地。带着身后一群王家子弟,自己反倒率先客气地朝龙叶行礼。 “这位修士,我是王家王春平,请问你可是找到了睡心莲的莲种?” 王春平语气稍快,但很克制。 他只用一双充满了期望的眼看着龙叶,可那双眼深处的担忧、急切都无从遮掩。叫龙叶想起自己的父亲来。 “莲种?是这个吗。” 龙叶把手伸向时千,时千用两只爪爪,捧着莲种给他。莲种太大了,一只爪不够用。 因着早有准备,倒像是从时千手里抠出来的一样。 可莲种落在一只灵兽手里,会是什么用处? ——零嘴罢了。 吓王春平一跳,难道儿子活命的希望差点就被这只白毛灵兽吃没了! 王春平用神识一扫,确认莲种,急忙道:“就是此物,就是此物。我儿需这一味睡心莲入药,想要与你交换。小修士,你有什么缺的?” 女儿王莲之补充道:“我王家是府城四大家族之一,家底颇丰,只要你要求合理,都能为你找来。” 龙叶便顺着话题,将自己的要求说出。 秘境的名额、筑基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可否能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原路返回。”龙叶道。 这种小要求,王春平自是随口就答应了。 回程有金丹修士王春平在,赶路快得多。仿佛只一会儿功夫,就走完了龙叶、时千三日的路程,回到了他们第一天住过的巨毛兽洞穴附近。 时千也没搞明白,为什么要原路返回。 难道龙叶还想走一遭,加深一下记忆? 不过有外人在,他就没吭声问,免得暴露自己的不寻常,窝在龙叶衣服里摇摇晃晃睡大觉。 当他醒过来,龙叶正戳他肚皮。 “吱吱?” 干嘛,睡觉呢? “你出来看看。”龙叶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 时千从他外裳里爬出来,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对上的,是另一个毛绒绒的黑脑袋。 黄金双瞳、黑煤球! “喵呜!” 猫妖面露不平,抓它就是为了给一只老鼠看吗? 然后被龙叶拍了一下,老实闭嘴。 时千看着这只凶巴巴、前几天还追着他跑的大黑猫,高兴地蹦到黑猫脑袋上。 撸着大猫妖,时千还不忘感谢一下猫友龙叶:“唧唧。” 叶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看着这只很喜欢玩猫的“鼠”,王家人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龙叶也上手撸了几把,但主要还是看住黑猫。免得被暂时封了灵力,但看着还是很不屈的黑猫暴起动手,时千看着不够黑猫一爪子的。 龙叶更喜欢那些无害的普通小猫,妖兽就没有那么喜欢了。 何况他跟时千不一样,他每天都能撸到更可爱的毛绒绒,还能揣着睡觉的时千,在这方面的需求被满足得很好。 时千不知道,他快乐撸猫的时候,另一只看见这幕的毛绒绒,体悟着兽生哲理。 妖兽界社恐重度分子——巨毛兽躲得远远的。 前几天被偷了家,它到今天才敢靠近,准备回去看看。路上遇到动静,就只好躲着。 往常巨毛兽肯定连偷看不敢,但今天它一双豆豆眼认真地看着那只老想吃了自己的猫妖。 对方正被一只鼠类灵兽肆意玩弄,还丝毫不能反抗。要知道,在这片大山外围,黑猫妖最喜欢吃鼠类妖兽了。 它下回、下回也找个人修? 然后王春平投来一束目光,巨毛兽一慌,闭眼昏倒过去。 昏倒前的最后念头,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活不是一般妖兽能干的。它不如那只鼠类妖兽勇猛。 20、20 心疼弟弟 龙叶顺着王春平的目光扫过去,却没看见什么。 王春平语气温和地与他解惑:“是一只巨毛兽,将自己吓晕了过去。” 想着哥哥的药找到了,王莲之心情轻快,闻言好奇问道:“巨毛兽当真如此胆小?改日一定要看看。” 因为胆小,巨毛兽往往很善于逃跑和躲藏,她还不曾见过巨毛兽。 时千一听就知道,他们讨论的怕是那只被他抢了洞穴的巨毛兽。 他回身,拉住龙叶裤腿:“唧唧。” 走吧,走吧,我撸猫撸够了。 龙叶捞起他,想了一下,顺手放了黑猫。 他这边一动,王春平和王莲之还管什么巨毛兽,询问他后,立马往王家回赶。 虽说时限还有宽裕,可早点把王行之唤醒才能早点让王家人安心。忙完了龙叶最后一项要求,王春平直接驱剑,上天赶路。 飞越茂密的丛林,直上青天。 广袤的北邙妖山在霎那间疾速缩小,地面上的修士、妖兽好像是虫蚁般,在丛林里来去,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再接着,已看不清微小的事物。唯可见一条玉带似的长河穿插过北邙妖山,一路逶迤,至远处山川海湖,引动四方天地清正气,将观者心间遮蔽阴霾涤荡去。 龙叶看得出神。 王春平有些慈祥的声音响起:“此河名为长清,是我等故地的第一河。” “确有长清之气。”龙叶越过其他人,跟上王春平的观点。 王莲之不解,她察觉不到特别之处,以为父亲是在给龙叶介绍,便没多语,偏转了脑袋,偷偷去看时千。 这只小兽实在可爱灵动,性格也特别,居然喜欢那么大只的猫。 但见时千仰着毛绒绒的小脸蛋,表情极其惬意,似乎是在享受清风拂面一般。 王莲之:? 她伸出葱葱玉指,悄悄戳一下她爹在剑身外设立的灵力屏障,明明还在。再看其他家族子弟,也和她一样,什么都未察觉到。 *** 王家。 龙叶和时千被安置在最好的客院,只待药师配好药,便来取莲种催熟。 备药的空档,即是给他们休息的时候,也是王家准备谢礼、对外了解龙叶的时间。 回礼自然不可能单单只龙叶要求的秘境名额和筑基丹,面子看着不好看。王家更觉得这些谢礼不够匹配王行之的份量。 除此之外,王家还遣人就“龙叶”给的名字,找专门打探消息的听风阁询问。 但打听回来,龙叶的最近消息可惊着不少人。 “龙叶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叔叔?” “一个练气五阶的人,如何短短几日就晋升至九阶,他不会是被魔修——” “这不可能。春平老祖与他同行一路,如果有问题早就发现了。” “你们应该想想,就算是练气九阶,又哪里是筑基期修士的对手?这便是这件事的问题所在。” “不是说他爷爷和小叔都待他不好,其中必有更深的原由。” “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却很不错,就像我今天见到他的感官一样。虽然沉默些,可对着亲近的人好,他待他那只灵兽就极好。” “那只灵兽是最近才出现的。” “可他杀害亲叔叔一事,这消息是实打实真的,经过了听风阁核实的。” “还有未婚妻退亲之事,最近对他而言真是多事之秋。” 众说纷纭,王莲之听得秀美的眉头蹙起。 她开口道:“人家既然敢报真名,自然不怕我们知道。不怕我们知道,那我们在外打听来的消息就未必是全貌了。所以不必多说,就把他当需要敬着的客人待吧。更多的事,日后再说。” 王家众人也认可这话,热议是因为惊奇练气期反杀筑基期修者,又有亲人相残这等惊闻,实在是又惊又奇。 有的人已经在琢磨,如何能在练气期敌过一个筑基修者,这种费脑子的修真难题。 王莲之听了消息,回去禀报给父亲王春平。 王春平道:“此事你处理得很好,真相绝非表面打听到的那么简单。龙叶既能引动长清河的清气,便可证明他绝非宵小之辈。” “长清河的清气,我好像未曾听说过?” “因为少见啊,你哥哥当初也引动过。”王春平淡淡一笑,面上的疲惫消散不少,“为父还要去同药师商量用药,你继续照看龙叶那边吧,有什么需求都尽量满足。能让你哥哥赶上秘境,他是王家的大功臣。” 王春平看着年轻,但实则已经两百岁了。 他一百二十岁方成金丹,资质普通。可生下的孩子却非凡,王行之年不过三十便成金丹,眼下更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前途非凡。 此番若非是剑宗出了意外,所得秘境名额有限,王家这边又得了好几枚秘境戒子,王春平也不会叫儿子归家。谁曾想路上竟撞上魔修,差点葬送他王家骄子,万幸还能救回来。 王莲之本就觉得消息有假,听父亲这么说更觉得龙叶受了不少冤屈。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幼没有母亲,前几年又没了父亲。爷爷和亲小叔都不好,真心相待,却遭未婚妻退亲。 还不知道被逼到何种境地,硬是要同修为高出自己一大截的修者生死相搏…… 心中如此想,等王莲之走进客院,看到桌子前龙叶正在想办法给衣服缝补时,那种触动几乎达到极致。 她声音轻柔地开口道:“龙叶,你在缝什么?我帮你吧。” 时千本来在看新鲜,听到这一声时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前王莲之说话声音不这样。 他警醒得仔细去看,发现王莲之脸上写着四个字——“心疼弟弟”。 龙叶似乎毫无所察,摇头道:“多谢,但不必了。我自己会的。”少年些许窘迫地补充,“只是手艺很一般。” 时千看着转瞬又笑盈盈的王莲之,把她的颜值和李青茜放在一起比了比。 李青茜是冷艳美人,王莲之则是邻家姐姐风,又兼具一股灵俏可爱,同样是很招人喜爱的一种美人。她不如李青茜第一眼冲击大,但绝对属于越看越好看的耐看型。 时千瞪大眼,他怎么就被龙叶穷得忘了,除了剧情外,龙傲天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感情”呢。 不说暧昧的对象,姐姐妹妹那是一路不要钱一样,至少五六七八个! 多少龙傲天完蛋的故事,不都是感情方面出问题。 真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分享出去?又不是共享充电宝。这么一想,隐患说不得十有八九就出在感情上。 想着事,时千都没听见两人聊了什么。 他看着王莲之,发愁有什么办法能解决龙叶桃花太多的问题,又能不影响他的事业呢? 王莲之发现时千的目光。她坐下来,看着桌上靠着一个紫砂壶坐着的毛团子,笑着学龙叶的叫法:“千哥,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深色紫砂壶有一个大肚子,胖且圆,旁边靠着一身白的蓬松毛团儿,对比起来愈发显得时千毛发雪白。 耳朵还会抖。王莲之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内心直呼好可爱。 时千:? 他怎么觉得王莲之声音更“甜”,目光更“怜爱”了。 时千脑瓜一转,站起来,“唧唧”叫了声,张开手做出一个求抱抱的动作。 然后他就在王莲之脸上看到了心花怒放的表情。 时千:懂了。 这个漂亮姐姐更爱我。 21、21 漂亮姐姐 斩断桃花,仅要求“拆散一对是一对”的话,不难做到。但龙叶的桃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理,因为他的不少桃花还会对“事业”有所推动。 所以如何既能解决桃花,又能不伤关系,是个很难的问题。 但此刻,王莲之把标准答案给了时千。 漂亮姐姐的爱,全部让他时千来承受不就好了。 要什么男人,还是那么多人一个,不如来撸他。 时千抱住王莲之小心伸过来的手指,爬进她手里,冲王莲之露出一个笑。 面对这样的故意卖萌,王莲之哪里扛得住。 三两下功夫便忘了拿着针线的龙叶,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东西来投喂时千。 还是不知道时千能吃什么,才问龙叶:“千哥最喜欢吃什么灵果灵植?这个花乳果行吗,味道有木乳的香气也有花果的清甜。” 龙叶看着几百灵石一枚的花乳果:…… 别问,扎心。 “看千哥自己。” 时千伸手接过,抱着一口啃上去。 入口是一股清奇和着清淡的乳香,回味也好,细品口齿余香。 好吃。 在修真界还是有好处的,做龙猫更可爱,食谱还能宽广几个海。 “千哥能吃。”王莲之先是一喜,然后自己不满意了,“果子是不是太大了?” 王莲之兼修炼器,储物戒指里有许多炼器材料,当下翻找出一块软性紫金矿,捏成盛果的立架小托盘。还带可调控的,可以调整高度。 “这样坐着、站着都方便。” 时千、龙叶:……还能这样! 时千除了爱干净外,其他糙惯了,龙叶过得更糙。 不过相比时千见识过可调高度的各种桌椅,龙叶是真没见过如此精巧的小物件。当下他捏着不趁手的针线,心里叹口气。 时千感觉像多了张小饭桌,影响不大。 努力干完一个果子,他还想出去逛逛,便指着外面表达自己的想法——想出去玩。 这种和小姐姐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当然不能带龙叶,时千拉着的是王莲之的袖摆。 王莲之兴冲冲地问龙叶:“龙叶,我可以带千哥出去转转吗?保证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龙叶看着积极的小灵兽。 吃灵果不客气也就罢了,外出还不想带他,不对劲。 千哥绝对有什么预谋。 但小灵兽会有什么坏心思呢,顶多就是贪玩罢了。龙叶想到自己修炼时,时千总是自己玩,便纵容地点点头:“行,你们玩得高兴。” 时千跳上王莲之手心,朝龙叶挥手拜拜。 “唧唧!” 你在家好好修炼,我出门去玩了! 龙叶听得好气又好笑。 到了外面,先跟王莲之逛了逛王家。不过有趣的地方少,王莲之就直接带着他出了门。 府城果然更为热闹。遍目繁华,道路极为宽阔,能够供多辆妖兽拉的大型车马同时通过,街道两边的楼阁高耸,气魄比大都市的百层高楼更胜一筹。整体风格走华奢古风又不失仙气,亭台楼阁错落,当真是朱墙玉璧琉璃瓦,飞檐斗拱环流光。 街上行人不算多,俱都有序而行,点缀在这如画城中。 进城时坐着妖兽拉的车,有王春平相陪,时千跟龙叶都没好意思掀开帘子细看,眼下时千才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了。 左转转,右看看。 时千从自己不多的本界文字知识里,扒拉出来,认出一家大气店铺的名字——“百宝阁”。 “吱。” 时千指着门,王莲之熟门熟路地进了百宝阁:“这里有灵兽的物件售卖!千哥你眼光真好,一挑就中了。” 时千立马摇头,表示不要东西,逛逛就好。 王莲之猜也猜得到意思,一时更想给他买东西了。心中更是暗羡:也不知道龙叶怎么教的,太会了吧。 跟着有钱的漂亮姐姐,时千看花了眼,还被塞了一堆礼物。 看来他一开始的计划完全没有问题,女修士就是最棒的!奈何神通出了意外,以“色”事人不是长久之道,只能跟龙叶混了。 但讲实话,跟着漂亮姐姐买买买,好爽好爽。 不想时千两个满载而归,高高兴兴从百宝阁出来时,遇到扫兴人。 对面的回廊上,李青茜正目光不郁地盯着时千。 她身侧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过相貌平平。 修真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好看得不行,不然岂非好看与否毫无辨识度。只是大多修士身体排出余毒,容貌能达到最佳状态,且气质随着修为提升变得出众,更具魅力,没有丑人罢了。 筑基修为的话,和普通人容貌有差距,但不大,更趋近于本来相貌。 男人发现李青茜停下脚步,温声问她:“茜儿,怎么了?” 李青茜做梦都想拿回自己的储物戒指,但她不愿暴露更多的事,便摇摇头,拉着男人往旁边走。 “就是累了,我们去茶楼歇歇。” 时千哼一声,记住男人那张脸。 王莲之问道:“千哥,那个女人在看你吗?我不认识她,但认识那个男人。公孙南,公孙家主支的老小,今年三十多了才筑基,天资一般。” 时千点点头,没了逛街的兴致,指着回路要回去。 回了院子,又送走王莲之。 龙叶纳闷地问:“千哥,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吱吱吱。” 我遇到李青茜了,她也看到了我。莲之说,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不算什么大事。”龙叶听了挺淡定,“王家比公孙家更强一筹,而且……她是个聪明人。” 时千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他说李青茜是个聪明人。但想来每一次的心情会稍微有些不同。 “唧唧。”你也是个聪明人。 时千先夸少年一句,然后正色道:“唧唧——” 我想她不会告诉公孙家,但会告诉龙家,给我们找麻烦。毕竟我们的身影出现在府城,会让她很不安。 时千想着龙家人都替龙叶烦,拍拍他的手:“吱吱吱。” 不用烦,等秘境开了就好了。 秘境一开,龙叶去里面升升级,再泡泡澡,解开部分血脉限制,龙家这些人里就没有能打的。 龙叶想,千哥好像很笃定他能有所成就。 他笑着问:“我也是你寻的宝贝吗?” 时千装模作样打量他一圈,逗他道:“唧唧。” 勉强算个宝贝吧。 龙叶看着他打量自己认真得摇头晃脑的模样,没憋住,笑出声。 时千:“吱!” 小心我跳起来打你膝盖! 龙叶笑得更厉害了。 千哥并不在意,他跳起来打龙叶脸都行,只是玩梗就是会更开心罢了。 趁着龙叶笑,时千钻进龙叶在脱下来的外衣上打的大“补丁”。 龙叶身上穿的一身没坏,外衣自然也是。 “补丁”缝制在胸口前,走线并不整齐,但大小很适合时千站起来冒头看外面,看宽阔的程度,睡觉应该也行。 这就是时千以后的新“房”了,当然得“住”到里面试试。 龙叶看一眼一旁一堆的东西,酸酸地开口:“去了百宝阁,还看的上我这个大补丁啊。” 时千不止识时务,还知道长短。龙叶可是他的长期饭票,当然得处好了关系,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时千赶紧把脑袋冒出来,头上毛还翘着,就看着龙叶道:“唧唧。” 她只是过客,你才是归途啊, 龙叶有多感动,时千并没有看到,他被狂rua了一通,怀疑自己掉了不少毛毛。 不怕, 时千在心中默念:我是龙猫毛发多。 禁得起。 时千顺利解决内部担忧,另一边王春平置办好重礼,从龙叶时千这儿取得睡心莲种,救醒了王家的希望——王行之。 据说王行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剑。 很遗憾,时千没能看到第一现场。 还想着改日再探望王行之和他的剑,没两天,轰隆一声惊动天地,半夜地动起来。 龙叶和时千匆匆从屋子里跑到外面,听到王家有人大喊——“看九天峰那边!” 时千偏头望去,遥见爆破开的炽亮灵光划破夜色,照亮了半座九天峰。其上草木疯长,断裂的瀑布续流,转瞬功夫便换了模样。 亮光很快又被浓浓的夜色吞没,周围的声音却更为响亮。 “九天峰秘境要开启了吧!” 第22章 22 千哥长了 动静不止王家一家注意到,原本陷入沉睡的府城、甚至周边的各处,一齐苏醒。照亮的灵珠灯光辉交映,连绵成片,像又一个白昼到来。 一下子,时千、龙叶没亮灯的院子,都跟着亮堂了不少。 机缘就在眼前,时千激动地收回视线。 他回过头,看见少年的脸。 龙叶的眼睛也亮得像是点了两盏灯,充满了名为希冀的光。 上一回秘境出世,龙叶还得压制自己的念想,告诉自己想也不能盲目掺和。 他当时太弱小了。 可现在,秘境真正要开启时,他已经拥有了进入秘境的名额。千哥手里还有疑似能掌控秘境的令牌。 两种处境真可谓天差地别。 时千听到龙叶有些傻气地问,“秘境真的要开启了吗?” “吱吱。” 还能有假的嘛。 时千心里笑他一声,心道重要时刻还得靠自己。 他催促龙叶:“唧唧唧。” ——快去把东西收拾好!有用的全部带上,免得到时候突然出发,落下东西。 “都带上?”龙叶容易想多,“我们不回王家了吗?” 剩下半句少年努力憋住——竟然舍得你的莲之姐姐。 瞧着时千跟王莲之天天到处一块玩,要不是住在别人家里,龙叶一准要把那个女人赶走。 时千:“唧唧。” 说不好。可身处修真界不就是到处漂泊?能不能回来无法确定。 众所更周知,龙傲天的人生充满了意外,跑路也是时常需要的。像上回,时千把盐罐子带上,就是提前做好准备的明智之举。 龙叶想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千哥有远见之明。” 时千笑:“唧。” 一般一般。 等龙叶回到屋子里面,一看,瞬间无语。 ——全是时千的小东西。 没有几件他的。 收拾东西也是清点家当。 王春平送了一个储物戒指来,内里空间有个十平方。不愿意用藤蔓戒指的龙叶也能用上方便的自带空间。 他的戒指里装着时千分润出来的灵石,几把黄阶的常用刀剑法器、以及一把玄阶下品的长剑。最后的剑须得筑基期才合用。外带一句,法器品阶自上而下为天地玄黄。 再有些吃喝的东西、衣服,以及符箓、丹药。筑基丹也在其中。 除了这些之外,龙叶还是那个生活精简的少年。 时千就不一样了。 这几天先得了两把小号的短匕,是王莲之特意为他炼制的。 两把都是玄阶下品,据说炼制成功后反提升了王莲之的炼器水平。 王家好些爱炼器的小年轻想抄作业,也尝试炼制超小号的东西,企图提升自己的炼器水平。 成功的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时千暴富了。从武器到玩具,得了许多小玩意。 看时千毫不留恋王家的样子,龙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果然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归途”,千哥不是光嘴甜哄他。 时千看着他干活,勾着爪爪算了算日子。 秘境闹出动静的日子,是不是有点提前了?但他和龙叶应当影响不了秘境开启这么大的剧情点。 不管了!先带龙叶升级去。 九天峰的秘境中有个天道池,人修泡了提升资质,龙叶泡了能解开血脉限制,一飞冲天。他也去天道池泡泡澡,肯定也可以增强体质,解开血脉限制,然后长大只变强! 一人一鼠可能是畅享美好未来想多了,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龙叶啥事没有,时千却受影响老大。 他一副睡不够的样子,白日里老犯困。 想想原因,只能归结于幼崽段的年龄和孱弱的身体素质。 哪个正经修仙的这么不能熬夜? 现代人都比他能修仙。 一时间,时千心中直接跳过秘境里的那些危险和艰难险阻,盼望着秘境早点开启。 着急的不止时千一个,第二天一早,秘境要开启的消息四处传遍。 王家这样的家族,更是把人手集中,超前补习秘境须知内容。 龙叶混在王家子弟中,一起听训话。 只见王春平坐在三尺木台之上,肃容相对,声音也严肃三分:“秘境戒子之争,明面上府城中我王家排第二,但实际上我们共得了六枚,比公孙家还多一枚。” “等到秘境真正开启那一日,这消息再瞒不住,便先一步告知你们。提前知道会招人眼,便能早做好准备。” “昨夜戒子已给出传讯,进入九天峰秘境者,修为须得是金丹以下,年岁要在三十五岁之内,其他诸项,并无限制。” “但进入秘境后必然有打斗、争执,说不得就是生死之争,丢了性命。所以我王家子弟和相近者,筑基者才能进入秘境。一枚戒子,可承载二十人进入秘境……” 困顿的时千听到这,脑子不清醒地问:“吱?” 不会到时候就你一个不是筑基吧? 龙叶:…… “千哥,睡你的吧,我听着就行。” 时千意识到自己的老实话不中听,脑子也真的短路,就一歪,抱着两粒瓜子睡过去。 他缩到一起,在龙叶胸前鼓起一小团。 王莲之看着,小声问龙叶:“龙叶,你们昨晚干嘛了?千哥困成这样。” 龙叶心想: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但这话绝对不能提早告诉王莲之。他分神二用,低声道:“昨晚不是九天峰又有动静,千哥想着,兴奋得睡不着。” 王莲之莞尔:“我也是。” 噗咚—— 一颗石子从一旁飞起,无情地砸在王莲之光洁的额头上。 木台上王春平一边说话,一边扫来警告的目光。 王莲之捂着肿起小包的脑袋,不敢再说话。她爹面上的温文祥和,都是装的!也就骗骗新来的龙叶了。 等到王春平详细地交待完注意事项,又叮嘱众人保密,低调行事,众子弟齐声应是,而后有序散开。 王莲之跟龙叶站得相近,离开时也是走一条路。 王莲之捂着脑袋正轻揉,听到龙叶问她——“修为限制在金丹以下,那你哥哥怎么办?” 王行之是金丹期修者,因为太强达不到九天峰秘境的要求。 王莲之松开手:“无需担心。我哥哥年龄符合,剑宗有压制修为的秘法,正好用得上。” “那就好。”龙叶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王家各项东西都为他备齐了,对他属实不错。他也希望王家那位天之娇子能心想事成,去成秘境,免得错过大好机缘。 “多谢你关心。”王莲之又问,“你是不是想见我哥?见到他,你一定会吃惊的。” “他比较想。” 龙叶伸手戳了戳鼓起来的胸前一团,像时千踩他脸叫他起床一样。 想到小灵兽嘀咕的“把剑当老婆”,少年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不想见王行之,还是有点好奇的。 只听过剑宗的人爱打架,孤身多,没想到真相竟可能是—— 时千被一戳,梦里也惯性调整到更安心的睡觉姿势,还发出轻轻的“吱”一声。 于是王莲之的眼睛又往龙叶胸口暼去,像是想要扒了龙叶衣服似的。 虽然龙叶知道她只想看小灵兽,但到底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弄得龙叶一阵不自在,忍不住道:“王莲之,你控制一点。” “真的不能把千哥给我吗?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王莲之误打误撞炼器水平上升,对毛团子更爱了,觉得千哥与她有缘。 龙叶给她一个白眼,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你做梦快一点!” 被吵醒的时千:…… 不愧是我。 超萌buff没有白加,堂堂穿越局,还是能交托一点信任的。 就是什么时候能够开我的超猛buff加成呢?时千翻个身,在一片安静中继续做美梦。 同一时间,龙家得了李家送来的消息——龙叶的行踪找到了。 得知龙叶出现在府城,还成了王家的坐上宾,不少人说话都带了八缸子酸气。 “这小子真是运道好!那么多人找睡心莲,居然被他撞上了。” “他肯定能从王家拿一个秘境名额,九天峰秘境就要开了,那个名额给家族多好。一个练气期,哪里消受得了,别死在里头。” “冷静点,王家不好惹。他找到了睡心莲,对王家有份恩情在,王家必定会护着他。” 龙行听着其他人说话,脸色黑沉沉。 听到秘境限制修为金丹以下时,他还有些窃喜,第二条年龄限制就彻底扫了他的兴。 三十五岁以下,那些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就因为年轻,平白得了这诺大机缘。 龙行大恨自己生得早,想到龙叶也能进去,以及惨死的小儿子,沉吟片刻开口道:“他进秘境正好,到时候王家也顾全不了。胆敢杀害亲叔,不取他性命,如何立稳族规。” “此次龙家若只得一个名额,我可以让出来,要求就是进去的人必须立誓,会全力以赴,取了龙叶人头来祭奠我的承阳!” 秘境之中,机缘无数。多少至交好友,亲人道侣,都会为了珍贵的宝物反戈相对。龙行不相信,进了秘境,王家子弟会不管机缘,专门去护着一个已经得了好处的外人。 “应当的。” “必须给龙叶血的教训。不然族人心存侥幸,互相动手,不齐心,家族根本不能长久。” “龙行长老肯付出,家族自然也要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位于最上座的龙家族长余光打量龙行,看他满脸愤恨,心中有些纳闷——往日也不见龙行这老小子对小儿子龙承阳如何上心,这回居然气成这样。 不过想到没了性命的龙承阳是龙行最后的儿子,又觉得似乎解释得通,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龙叶那个小子也邪门,龙家至今没搞清楚,他怎么杀得了龙承阳这个筑基修士。 很快,关于秘境的修为限制、年龄限制,人数承载,也具体地传进所有人耳目。 少不得又是纷乱起,有人寻机交易、有人还想强夺。秘境不曾开启,只是预兆,竟又有不少人失去性命。 时千不断听着这些消息,慢慢冷静下来,格外认真地思索如何应对秘境中的种种。 他每天给自己重复一遍,修真界杀|人|合法。 把自己玩完不要紧,他能回穿越局赊积分,可龙叶却只有一条命。 虽然他忽悠龙叶,让龙叶吃草、哄龙叶叫哥、抢龙叶桃花,还经常搞事…… 但他真的把龙叶当兄弟。 九天峰下,上千人汇聚。 一共三十六枚秘境戒子,可以传送七百二十人进入秘境。 有的人确定有了名额,有的人则是想着再试试。只需杀一人,便可换一人进入秘境。 大家族有多位金丹老祖护持,能震慑住躁动的人心。 那些小家族则引起无数觊觎的如狼目光,明明素日也不弱,在地方很是威风,此时竟如待宰的羊羔一般,无端显得弱小起来。 时千站在龙叶头顶,环视一周,愈发觉得龙叶聪慧。 王家的秘境名额,可不仅仅是一个名额,还是安全的保障。若是只有他和龙叶,说不得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修士群起而攻,直接交待在秘境外。 就是依然没看到剑宗的小天才,王行之。 时千回到肩膀处,好奇问龙叶:“唧唧唧?” 不是说王行之会出现吗? “会出现的,别急。”龙叶回道。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自人群后方上空疾射而来,震荡破空声涌入无数人耳膜,引得成百人回头。 但见银光灿灿的灵光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面迎凉风,潇洒地背手而立。 瞧着年岁不大,约莫五六岁,身长一米一、二。但能一人驱剑而来,可见真实年龄绝非表面年岁。 一人看不穿关键,呆呆地开口:“这是什么人?看着好小啊。” 他朋友急忙捂住他的嘴:“可别说了!那是金丹老祖。” 时千羡慕了一把这个小不点的拉风,想到一个离谱的可能。 不由得他多想,那银光落到王家的地盘。 那小童子,也就是王行之板着脸,正经地跟老父亲王春平说了两句,而后在四周的喧哗声中,由王春平引着走向龙叶。 “行之,这便是龙叶,多亏了他找到睡心莲。”王春平两边介绍,“龙叶,这是我的长子,王行之。他醒来后便忙着养伤,慢待你了,勿怪。” 王行之目露感激,对龙叶抱拳行礼:“多谢龙叶兄弟救命之恩,行之铭记在心。” “不必这么客气。”龙叶无奈道,“已经多番谢我了,再多的都够了,再谢我就没脸见人了。” “那便不说那些虚的,这个你拿着。” 王行之从袖里乾坤取出一枚圆形的白玉环,直接塞入龙叶手中:“你捏碎这个,我定会赶到。” 他出手再收手,龙叶都没能拒绝,只好道:“多谢。” 时千蹲在龙叶肩上,从上往下看王行之。 他心说:怪不得叫剑宗小天才。 不是因为天资不如剑宗那位绝顶天才小师祖,而是因为真的……小。 时千一眼就很喜欢王行之,大家都是“小人”,不解释,就是有好感! 巧了,王行之也如此。 他跟龙叶客气完,飞剑缩小,垫到屁股下,飞高到和时千平视的高度。 先是幽幽一声叹气,然后王行之问道:“你也是筑基筑得太早了么?” 筑基便能固定体型,永葆青春。可王行之天资太好,小的时候懵懵懂懂甚至也不敢修炼,就怕太快筑基,打算慢慢等身体长大些。可有次意外遇到机缘,不由分说,被迫筑基。只好顶着这副幼童壳子过了二十来多年。 时千:“吱吱。” 我生出来就是筑基了。 龙叶传话:“千哥说他生出来就是筑基。” 想到秘境里有天道池等着自己,时千又补充道:“唧唧唧。” 不过我很快就能长大了。 “千哥说他很快就能长大了。” 王行之怜惜地看向自信的小灵兽:“我金丹都好多年了。”也没能长大。 想要再改变体型,需要成就元婴。 作为一名资深“小人”,而且修为超出许多,王行之能分辨出来——时千也是体型难以长大的那种。 他骨龄有五岁,模样却最多五个月。这样长到该成年的年纪,外表年龄也仍然大大落后于真实年龄,就像王行之现在一般,只能指望晋升成元婴了。 可元婴却不是那么容易。 时千听懂他话外之音。 不就是说他长不大么! 好气。 金丹了不起啊? 对,金丹就是了不起。 他打不过。 时千放下狠话:“吱吱吱!” 你等着看,我们两个,我绝对先长大! 龙叶:…… 这话是能传的么? 龙叶戳一下时千屁股,声音放低:“千哥会先长大的,他最近就有在长。” 王莲之笑嘻嘻地凑过来:“对啊,千哥胖了呢。” 时千:? 时千震惊地看向漂亮姐姐。 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23章 23 心跳一下 千哥的眼神,看得王莲之心里一虚。 难道灵兽也不喜欢被人说胖? 想想自己的确是那样的,王莲之立马拿出自己准备的小法衣。 一件超小号马甲,时千独家的尺码。 小衣服上刻录了小型阵法、和几十条符箓,能够在意外时刻保护穿衣者,便被称之为法衣。法器也是同理。 漂亮姐姐拿出了礼物,并且还会花言巧语:“穿上这个不就胖了?不穿可不算。” “多谢。”龙叶看了一眼,知道是精心准备的好东西,主动替小灵兽道谢。并把时千放到手上,托着让王莲之帮忙穿上。 时千配合地抬起小胳膊。 看向王莲之的目光,也重新变得乖巧起来。 这就原谅你! 谁叫姐姐漂亮还大方呢。 王行之悄悄地撤退。 眼睛暼着妹妹,发现她没注意到自己跑了,王行之松一口气。 作为一名长兄,他不想再被妹妹抓着穿小衣服、往身上挂那些小号饰品了,实在影响他好不容易塑造的沉稳形象。 时千穿好小马甲,瞬间门觉得多了许多安全感。 加之王莲之审美很好,小马甲版型好,有用还好看。 王莲之自己看得双眼放光,兴致勃勃地展望未来:“千哥,回头我还要多给你炼制几件法衣。” 她激动得把时千从龙叶手里抢过来。 被两只玉白的手捧着,时千觉得脚下有点过软,踩不稳似的。 不习惯。 “你怎么能这么好看。”王莲之边夸时千,边笑着凑近,“能不能让莲之姐姐亲一口呢?” 时千:? 溜了溜了。 知道她是开玩笑,时千也麻溜地回身一跃,跳到龙叶身上。再一顿跑酷,钻进龙叶胸前的大口袋里。 只敢冒出头,时千出声提醒:“吱。” 等下进了秘境,注意安全。 龙叶已经是个成熟的传话工具人,主动翻译:“千哥让你进秘境后小心,多多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王莲之正经起来,像个年长姐姐一样叮嘱龙叶,“要是可以,就尽量跟我们一起行动。” 在修真界,清醒的人会永远记得,无论机缘有多好,安全才是第一位。人若是没了,要那么多的宝贝又有什么用。 龙叶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说话间门,九天峰外的灵气已变得更为浓郁,这意味着——秘境入口在不断扩大。 忽地听闻咔嚓一声,山峰中段裂开一个巨口。大块大块的山石跌落,砸进下方半满的湖泊中,溅起水花,剧烈的咚咚震响如巨鼓撞击之声。 所有人停止动作和谈话,齐齐望向九天峰中段处的大裂口。 人心受巨大响动影响,躁动起来。千余人的目光,更像数千支火把,已气势汹汹地将九天峰团团围住炙烤,气氛一触即燃。 府城四大家,几位家主隐晦地交换着眼神。 王春平吩咐道:“行之,你领着他们去吧。” “是,父亲。” 王行之点点头,板起的小脸上神色肃杀,小手利落地挥动。 王家子弟走上前,一十一队。和王家一起动作的,正是其他三家。 府城四大家族先声夺人,金丹修者压阵,将子弟送进秘境。 但这种震慑效果只是短暂的,人群躁动不歇。 那些小家族不甘心再等待,生怕落到最后成了狼群虎口边的羊羔,想要跟着四大家族的子弟一起进去。 于是转瞬功夫乱起来,入口处拥挤着,有人在秘境进去的一瞬间门被暗算,动手的人成功替补;有人更是还不曾到入口处,人已经没了…… 那些被攻击的人,便如山峰裂口处的碎石一般,无力地跌落下来。 时千看着这些人,觉得他们下落时很像晒得半干的稻草人。 而人命,真正如草芥矣。 一乱起来,便是几大家族也无法完全保障。你家有金丹,别人家也有。 各家算起来,王家还是立得最稳那个。 王行之一人出手,三招便让一个金丹老祖倒下,便让其他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会注意避开王家人。 待忍不住时,便继续出手威慑。如此再三。 龙叶跟王莲之站在一起,身边还有另外十多人,总共是十九人。 他们是最后一队,看着随时暴起的厮杀,心中紧张,但并不惧怕。 因为这一队的那第一十人,不是他人,正是几次出手将所有人震慑住的王行之。 时千羡慕地看着王行之,语气感慨:“唧唧。” 要是我有这么厉害,不长大也行。 龙叶低头,看见时千支起白灰渐变色耳朵的头顶。 他心里知道王行之那等天之骄子开口必有根据,但嘴上却答:“都会的。千哥你会变强,也会长大。” 时千就开心地应:“吱吱。” 那当然,说不定从秘境出来我们就变强了。 龙叶心说,那也太快了。 但有些时候高兴就行,尤其这会儿需要放松。龙叶便笑着道:“对,等我们从秘境出来,说不得你成了金丹,我也是筑基了!” 时千表示,这波格局可以再打开点。 不过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进去,瞥一眼染红了的湖泊,时千恢复正经:“吱吱吱!” 小心驶得万年船,里面比外面更凶险,你要时刻警醒! 说白了,无论是硬修为、年岁见识,龙叶都比不过其他人。 听得龙叶有点紧张,于是他——把时千顶到了头上。 龙叶看过的书上,有句没得到证实的编者猜测——据传几万年前,除了寻宝外,寻宝鼠其实同样有避祸的神通。但因为后世的寻宝鼠,没开发出来这种功能,那句话就成了空传。 时千:…… 倒也不用太紧张。 时千拍拍他脑后的发髻:“唧。” 放心,千哥跑路肯定带你。 龙叶:……“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出发前的紧张气氛,直接被一人一鼠彻底聊崩。可见互相陪伴这件事,所具有的力量真是强大。 王行之的声音适时响起:“上来。” 说着招呼的话,其实是王行之一挥手,把所有人都弄到他的剑上。 而后一剑当先,撞向秘境入口。在他飞剑的旁侧,跟着老父亲王春平和王家另一位资深金丹。 三位金丹贴身护持,大手笔了! 其他人尚不解:“王行之这是做什么?” “他难道还想自己进去不成?!竟然手把手将人送进去。” 有的小家族见了,虽觉得有些落颜面,但转念一想也未必不是办法。 正想说学会了,就见王行之凶悍地撞出入口,而后一丸丹药丢入口中,身上金丹修士的气息陡然下跌。 等他气息跌下金丹,落至筑基,他竟然真进了秘境! “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真的废了金丹吧?必定是其他的秘法。” “家族怎地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如此……” “各家的金丹老祖多少岁了?” “……” 简而言之,想学也学不了。 王春平目睹儿女安全进入秘境,功成身退,坐看着其他人打出狗脑子来。 但也没多久,最强势的几家将子弟都送了进去,留下其余人争斗。 一刻钟后,湖泊也平静下来,秘境入口在灵气涌动间门消失,闭合。 而进入秘境中的七百一十人,此时正一道站立在一块云雾笼罩的地界。 时千探头,先看到高低不平的人头,再往外是白茫茫的四周。没有人可以踏出云雾,有力量将四周禁锢。 唯一特别的,是两根巨大的粗糙石柱,足可五六个成年男子环抱。 另有一方巨大石梁横架于两根巨石柱之上,其上浮雕出气势磅礴的一字——“战宗。” 当然,时千不认字,是靠耳朵听出来的。 四方的云雾里,又响起一道粗犷男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来我战宗皆豪客,诸君请上生死台。” 时千便随龙叶一道,转而出现在一座高台之上。 这样的高台,足有十八个,每个高台上有随机的四十人。 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其他高台,便能看到高耸的红褐色台柱,再往下不知道多少尺才是白茫茫的云雾。 有高台边缘处的人,想要将手伸出高台,遇到强大的屏障阻拦。 “出不去!” 可见众人除了高台根本无处可去,打斗起来也无处可逃。 而脚踩的地面是红褐色的,隐约散发着一股香气和腥气。再想到生死台的名字,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时千给龙叶透题:“吱吱。” 既然叫生死台,很可能说的是生死相斗。 龙叶颔首,同时目光开始飞快地打量身边和同高台的人。 有两个他眼熟的王家子弟,但人在高台另一边,想要靠拢距离太远。而且那两人仅仅是眼熟。 他所在这个高台,其他人似乎情况跟他差不多。没有看到飞快靠拢的一群人,最多就是两人凑到一处,落单的最多。 不算太糟。 就在龙叶这个高台上,四十人还在互相打量迟疑时,旁边高台已然有人动手。 有宿怨的两个人,一人偷袭,解决了另外一人。 一道七彩灵光从天而降,落到动手那人身上。 只见那人眸光一亮,朝着高台之外冲去。 有七彩灵光护身,那人穿破屏障,徐徐下落,再穿过云雾。 云雾被他拨弄开小小一角,露出灵植园的一方土地,各色灵药、灵植肆意生长,最重要的是那些灵药灵植看起来年份惊人。而后云雾重新聚合,却有狂喜笑声穿过云雾,传入高台之上众人耳中。 不知名的宗门,有可能是籍籍无名,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太古老了。 就如今他们窥见的种种神奇手段,必定是第一种。 理所当然,进入秘境后的厮杀开始。 杀人的生者,也就是胜者能下高台,是高台上修士们发现的第一条规则。 第一条也很快被总结出来,还出自龙叶。 被一个筑基盯上对付后,另一个筑基想要捡便宜。 在第一个筑基靠近时,时千出声提醒。 紧接着龙叶观察到,另一高台上,被围住的修士死了,可动手的那几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得到七彩灵光。于是他果断大喝道:“多人动手不算数!只能一人对付一人!” 正想继续合理透题的时千:……叶哥,牛批。 与此同时,时千掏出来一把自己的玄阶小剑,爪爪用力握紧,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围攻这种事,并非出现在一处,立马又有人跟着大喊。 “是真的!两个人杀死一个人,也得不到那灵光!” 龙叶这边,那第一个筑基满脸恨恨地止步,去选择新的目标。 跟龙叶动手的筑基修士瞥见那人换了目标,冷哼一声,再看向龙叶,露出势在必得的傲气来:“一个练气期,怎么混进来的。” 说着他融招入剑,身周气劲鼓动,猛喝一声攻向龙叶。 剑招带着瞬发的红色炽热火焰,如同张开巨口的火蛇缠咬向龙叶。 对方全力出手,龙叶只能祭出用得最顺的伏龙爪,抓散对方的攻击。 但不想抓散的火焰还能攻击人,火球也撞过来,龙叶脸色一白,闪身躲过。 他修为不行,但身手比对方更为灵活,一闪躲到侧边,挥剑如电,朝筑基修士攻去。 筑基修士提剑想还击,不想灵力刚动用,一道杀机自他颈后袭来。 而且偷袭者用的至少是玄阶起步的法器。 前方是个强悍的练气期,但身后却是个能用玄阶法器的筑基。无奈之下,这名筑基修士强行逆转灵力运转,选择转身,将主要精力面对后面的偷袭。 他一有回头迹象,时千立马掐好时机遁走。 而龙叶在时千跑出去的那一瞬间门,就知道自己会得到机会。 虽心中担忧,但他此时只能咬牙动用全力,抓住机会,竟也将伏龙爪融入剑招,直插入筑基修士扭转过来的后背。 噗——,先是法衣破碎。 而后是直入血肉的闷声。 劲爆的气劲碎裂筋脉,断绝气机,筑基修士背朝龙叶倒下。 他很不解。 因为他根本没看到偷袭的人,甚至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看到。 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也没能看清空气里一根飘荡打转的雪白细毛。 时千可以解答对方的困惑。 人类的双杀不可以,但他只是一只和人修结契的小龙猫罢了。 不算人的。 而且时千格外注意,只是虚晃一招,都没擦破对方的皮。怎么算人头都是龙叶的。 一道七彩灵光落到龙叶身上,时千也钻回他的胸前口袋。 “唧。” 走。 龙叶将他隔着衣料整个裹在手心,一步跳下红褐色的巨大高台。 生死台规则的确没把时千当人,成功放了他们下去。 就是都落到茫茫云雾处,时千还再次没听到龙叶的心跳声。 他紧张地问:“吱吱?!” 龙叶,你没死吧?! 龙叶:“没死。” 差点没被你吓死。 时千礼貌地问:“唧唧?” 那你介意心跳一下吗? 心不跳,有点吓龙猫。 第24章 24 意志坚定 得到回复,其实就可以肯定龙叶还是活的。 心不跳也能活得好好的,修真界真是神奇。时千再次为世界的大不同而感慨。 只是龙叶太紧张他了,被“爱”禁锢,动弹不得的时千开个小玩笑缓和缓和气氛。 龙叶并没有开心到。 少年沉默着,落到地面。 落脚的地点是一个庞大的药园,按区域种植着灵药和灵植。 可能无人打理的时日过长,有的灵药生长得过好,将地下供给的灵力和营养吸干,一方土地,独剩一棵苗;有的地方则稀稀拉拉地长着灵植,一对比也算得上繁茂。 环视一圈,心中觉得安全,龙叶这才松开手。 时千感受到“爱的桎梏”消失,冒出头,也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先发现远处追着银剑跑的熟人王行之:“唧唧。” 王行之在右手边。 他出声时,龙叶便发现了王行之。更远处的人影更眼熟,像是王莲之。 算得上熟识,龙叶便迎着人过去。 走近时,时千和龙叶听到王行之正哄他的剑。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不应该在手上沾了东西的时候摸你。” “小银,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保证,就这一回。” “真的,你再相信我一次!” 虽然声音保持着稚嫩,但听内容和语气,就知道王行之这一番道歉、保证、恳求的操作十分熟练。 时千错愕。 他以为就是玩梗罢了!没想到剑宗的人竟然真的如此强。 时千:“吱……” 真的好像在和老婆道歉啊。 龙叶:其实他也这么觉得。 所以龙叶看向王行之的目光,像时千一样带着错愕。要知道,龙叶一向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除非真的控制不住。 王行之自然看见了两人,但他只是点点头,就继续追在耍脾气的银剑身后,好声好气地哄耍脾气的本命剑。 竟是后面的王莲之先跟一人一鼠说上话。 “龙叶,别管我哥了,来帮帮我!” 王莲之脸上有一层薄汗,姿势略怪地半举着一条手臂。 她手臂受了伤,想给伤处绑上布带,可一个人实在不方便。忙活半天,绑到一半还松了。 龙叶走近,上手帮忙。 时千站在龙叶肩膀上指挥:“唧唧。” 不要太紧,绑紧了好难受的。 龙叶松了。 时千又道:“吱。” 松得要掉了。 王莲之看着龙叶黑掉的脸,都忘了伤口的痛,笑着跟龙叶说:“你看,千哥多紧张我。” 时千看看龙叶难看的脸色,赶紧道:“唧唧。” 其实龙叶更紧张我,刚才把心跳都吓停了。 敢情都知道啊,但还是敢。 龙叶那种想要揍幼崽的想法,重新浮上心头。 高高大大的少年呼吸一口气,面色凝重,似乎在这一刻又成长了许多。 龙叶给王莲之绑好伤口,撒开手,开口道:“千哥更紧张我,刚刚心跳都吓停了,吓死人。” 只看他的表情,皱着眉不掩忧心,又有几分想藏却又藏不住的高兴。 果然很会情绪控制。 王莲之哪里知道满脸正直的龙叶会骗人呢,立马上当受骗,紧张地来看时千。 而时千听到一通假话,看向龙叶,脑袋上挂着大大的问号。 他那么精准一个龙猫语翻译官呢? 节操哪儿去了?竟然假传话。 时千举起手臂,做了个强壮的姿势,安抚住紧张漂亮姐姐,然后一爪按在龙叶的脸上。 本来想谴责他一下,但看着少年瘦削骨感的脸,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的紧张,时千良心发现,临时决定换种沟通方式。 时千想了下,组织好语言:“唧唧。” 紧张我就紧张我,又不丢人,我很感动的。 感觉气氛到了,时千伸出爪爪扒住龙叶的脸,给龙叶一个贴贴。 “唧唧!” 兄弟!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心里则念叨:对不住了兄弟,这本来是个拥抱,可你脸好大,我手短抱不住。 王莲之不知道千哥说了什么,但她看到龙叶的脸上竟然慢慢地浮现一丝红意。 方才还有些不乐意的少年,脸上微红,伸出手去抚摸站在他肩膀上的灵兽,动作轻柔,眼角的余光也温柔地落在时千身上。 真是跟千哥混久了,人也跟着越活越回去。龙叶心里羞恼,他现在竟还要千哥一个幼崽哄了。 兄弟情维持了三秒,时千累累地收回手,一屁股坐在龙叶肩膀上。 两边都搞定的时千一身轻松,好奇地问王莲之:“吱吱吱。” 你哥哥的剑怎么生气了? 龙叶如实翻译。 王莲之笑着道:“是哥哥伸手沾了血,伸手摸到了小银的剑柄上,所以小银才生气。” “不用奇怪,小银的剑魂年龄比较小,所以经常生气,我哥哥一开始天天这么哄,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一会就能把小银哄回来。” 王莲之看向龙叶,见他身上那道七彩灵光未散,便道:“我陪你们在药园找几株需要的灵药、灵植吧。切记,身上灵光散了,就不要再碰药园的东西。第一个落地的人,便因为贪心丢了性命。” 王莲之近乎筑基圆满的修为,和她哥哥王行之紧跟在第一人后面下来。 提前转过,也就知道好东西在哪。 王莲之报出灵药名,龙叶在里面挑了两个。挑之前,他很有仪式感地把时千放到了头顶。 时千随便来了两招龙猫拳。 今日份寻宝鼠鼠设任务,完成! 两人一鼠来到一株火红色的灵药前,这株灵药主要特点就是一个——值钱。 龙叶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药铲,开始专业挖药。 王莲之看着,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上前帮忙。她技术太糙,怕是会伤到灵药的根。于是干脆站在旁边,做个保镖。 时千跳到地上。 他嗅到一点浅浅的香气,似是警告着有危险。但那香气极浅,时千能判断出来没有风险。 他朝着香气靠近,爪爪往下刨了两下土,然后被龙叶拎起来。 原来龙叶一看时千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那边直接把灵药连根带土一起装进空间里。 “我来。” “知道什么东西吗,有多深?” 时千摇头,再摇头。 他只是嗅到了一点点危险的香气,具体的并不清楚。 龙叶懒得说他,拿铲子往下挖了两下,掘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玉石。 玉石碰到药铲,即刻碎开,化在土里。 与此同时,半空中一阵震荡,投射出十八个高台的画面,栩栩如生。 药园里,众人被一惊,齐齐抬头看起这场修真界“直播”。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些,众人有意识地朝着投影下方靠近。 时千几个离得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最大。 时千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古罗马的斗兽场,只是将人与兽相斗,换成人与人。更或者,是“兽”与“兽”。 这场所有人都投入的厮杀,比之秘境外的竞争更来得直接,将生死的选择摆在明面上。 其他人赶了过来,口中话语更为这些画面增添描述与细节。 前一秒,一起击退敌人的一双男女,下一瞬站到后方的人动手了。抢先杀死了挡在身前最亲密的人,而后得到天降的七彩灵光,满脸激动地从高台跃下。 “陈望竟然杀了他的道侣。” 在李青茜身边见过的那男人则跟人吵架一样,想当然地训斥着另外一人。 “公孙南那个蠢货,什么地方了,竟想要旁支把命送到他手里!” 有柔弱的人看似不堪一击,一个爆发将面露得意的人送走。 “那个人真能装,我还以为他马上就要输了,竟是藏着杀招。” …… 一张张各异的脸,凑成了众生相。 龙叶也看到,龙家的一个人死了,还是死在李家人手里。 这时候,时千收回视线,小声招呼龙叶:“吱吱!” 别看了别看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挖别的值钱灵药! 高台上那些人眼看着一个个都快魔怔了,等会肯定会接二连三下来无数人。 不趁着这个时候先挖了灵药,等会恐怕恐怕就得边打边挖药,费力还不划算。 龙叶一听也是,扫一眼其他看得认真的人,拎起药铲去挖药。 王莲之看他们走了,有些怔愣地跟上。 龙叶又挖了两株灵药,身上那道七彩灵光溃散。王莲之才彻底回神。 她疑惑道:“那是什么?感觉都能影响我的神志。” 从后方赶来的王行之站在剑上,出声解答:“那投影的目的,就是考验人的意志。抽身越早,说明意志越坚定。” 时千知道,龙叶意志肯定坚定。 这判断不是单纯来源于那些龙傲天前一秒死狗,后一秒超神的逆袭场面,更因为龙叶在时千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些特质。 无论是何时何地,龙叶都不会忘了锤炼自己。时千忍受不了的修炼痛苦,甚至可能还翻倍,龙叶却甘之如饴。 真的,谁痛过谁知道。时千愿意用恐怖如斯,来形容沉迷修炼时的龙叶。 但是他自己好像更快清醒? 时千狂喜,指着自己:“唧唧?” 我是不是也意志坚定? 三人都看着时千。 时千眼睛一转,先看漂亮姐姐。 王莲之矜持友善地憋住笑。 时千再看向她身边的王行之。 只见王行之“唉”一声,奇怪地挠挠头:“投影还能区分人修和灵兽吗?” 时千:……过分了啊。 一定是这些人都不够了解他,明明他吃喝玩乐的意志那么坚定。 时千信任地看向好兄弟龙叶。 龙叶把灵药装进储物空间里,顺口道:“千哥,今天修炼一刻钟,给他们开开眼界。” 话音落下的同时,龙叶摸了下他腰间挂着的荷包。那荷包上面绣着菱形的图案。 时千想起来。 哦,他是还有个秘境令牌来着。 破投影考验不够智能,分辨不出他这种看破人生,直接节省好几十年的高档次坚定意志。 几秒钟前还满脸开心的时千遗憾叹气:“唧。” 不高兴,所以今天也不修炼。 第25章 25 横行赶路 龙叶: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激将法要是有用,千哥就不可能还是现在的修为了。他可是出生就筑基的灵兽。 不过、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龙叶忽然想到,千哥爱玩归爱玩,可该正经时也十分靠谱。性格更是聪明机灵。 在这样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怎么会放纵自己不修炼呢? 除非——另有隐情。 龙叶存了心思,准备待回头只有他们时仔细问问。 几人刚聊完了投影画面的目的,就如时千所预料的那样。 天上开始一批一批掉人下来。 刚从高台下来的人发觉与自己同一批的好几个,甚至有时还有十几人,心里很着急。这么多人,不知道下面的宝贝够不够分? 而下面的人则茫然地抽回神思,恍恍惚惚地想起一件事——他们中有的灵药还没挖够呢! 不清醒也得清醒,看“直播”人群原地解散一半,投入抢灵药大军。 时千看着一群满身杀气的狠人,默默把嘴边那句“天下掉下群林妹妹”憋回去。 不配。 而从高台下落的人里面,好几人穿过云雾后,便看向了王行之这边。都是王家人。 王行之一扫,还有些落到别处的本家子弟。 不知道第一关陨落了不少,但剩下的留住一个是一个,于家族的未来都是助力。 王行之立于剑身,飞上半空,提醒道:“每人在七彩灵光消散前,可取药园内灵药、灵植数株。若灵光消散,及时收手,否则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都认识王行之,也知道王家进来的人不少,这话必是提醒,当下都小心遵循。 也有胆大贪心的,化作药园一剖肥料方知道后悔,但已然太晚。 除开到处寻找、抢夺灵药的,其他人多随大流聚在投影画面下,关注着高台上修士的情况。 时千等,则来到了药园的边缘,试图往外探索。 王行之尝试几次后,摇摇头:“还是出不去,这秘境好生古怪,和我听闻的、进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秘境多是为了历练宗门子弟,其内关卡、诸多手段也多温和,为的是磨练弟子本领、心志,不会像战宗这个秘境一样,竟是处处为难。 光是从那高台下来,至少就得死一半人。 龙叶思索一番,问道:“你们还记得‘来我战宗皆豪客,诸君请上生死台’这句话吗?会不会秘境能分辨出我们不是战宗子弟,所以才会如此针对我们。” “肯定是了!”王莲之恍然大悟,“对外来客才会如此苛刻,说得通。” “不过想来秘境也没办法完全限制我们,还是会一步步开放其他区域。”王莲之感慨道,“只是过程难些,怕是有不少人要命丧于此。” 王行之看一眼妹妹。 比起他固定的孩童体型,这个妹妹外表上倒更像是姐姐。王莲之在家中时,也把自己当姐姐似的。但到了外面,免不得露出年轻女子经历不多的心软。 再看看更年轻的龙叶,王行之出手设了个隔音的小阵,低声提醒:“从宗门离开归家之前,师父对我说过,接下来,天地有大乱。” “我师父与天机阁一位阁主交好,各宗门的大能之前更是在天机阁聚了好几回。” “随后各地秘境齐出,我看乱象已初生。” “大势之下,记住两句话就好,抓住机缘,保命第一。等会儿我们应当会像在高台之上一样,分开不在一处,这些话就先说了,到时候不必寻找、等待,各自历练。你们都要小心谨慎。” 王莲之、龙叶齐齐点头。 气氛严肃,时千也跟着点点小脑袋。 天地大乱,指的应该是最后的大boss吧。 原来各大宗门早就发现了征兆?这倒是时千不知道的细节。 他所了解的世界,是从龙叶的视角简单上推展开的,非常片面。哪怕是现在的秘境,时千也不能说比三个修真界土著更懂。 说完该提点的话,王行之将阵盘撤去。 随即龙叶敏锐地观察到,那些高台落下的人,方向似乎一变,齐齐朝着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落下。 王行之飞上半空一看:“是西面的园门开了,能够出去了。” 话落,他的剑往前飞去,疾速如飞。 王莲之立马追上,但她是真筑基,没法御空飞行。往身上贴了符箓,而后用遁术赶路。 时千:“唧唧。” 这个我熟。 时千抓着龙叶,带着他用土遁术,想要跟上。 却被龙叶拦住:“我们现下不急。等会儿你先寻找机会,暗中查看令牌的情况。” 龙叶做出朝对面赶去的架势,但是速度最慢,远远地被拉开。 而时千悄咪咪掏出令牌,发现菱形令牌上,被禾草鸟兽纹路簇拥的那双眼睛,此时竟微微睁开了一点,露出一股苍茫渺远的气息来。 其下由红色线绳坠着的黑色小珠子,诡异地带上了红色。色泽不一,最红的是大红,更多则是红黑杂糅,比例不一样罢了。 时千拿爪爪扒拉了一遍,在三十六颗珠子里找到了两颗纯红的。 说来也奇怪,那两颗大红的珠子被他一碰,坠着的线绳竟直接断裂。 时千伸出另一只爪去捞红色珠子,一颗错开,跌落;另一颗却是仿若虚无不存在般,直接穿过他的手心,一并跌落进地里。 时千和龙叶只有目光追得及。 眼睁睁地看着两颗珠子连带上面的红线掉到地上,随后就像那碎裂后投影出高台上画面的黑色玉石一样,眨眼后就无影无踪了。 “吱。” 我没用力,红色珠子一碰就掉。 时千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龙叶。 变红的珠子,还有那些染红,颜色不一的珠子,到底各自是什么含义,代表着什么? 龙叶想了想,让时千先把偏黑的和偏红的珠子分开,作为两拨。 然后他把时千塞回怀里,交待几句,揣着时千往投影处走。 最早那批人已经离开,后面下来的人也跟着往新开的园门走,但投影处依然有一些人,“如痴如醉”地看着投影上的画面。 “刘巍铭竟然死了,他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啊。” “是啊,他身上还有一枚秘境戒子呢,便宜跟他动手那个小子了!” 龙叶混入人群,目光随着其他人也落到那个叫刘巍铭的修士身上。此人是府城刘家的,今年才二十出头,很年轻的修士。眼下躺在高台上混乱的尸体堆中,并无区别。 略微站了会,又有两人加入。 龙叶伸手戳了下时千,时千就拿着他的小剑,在坠着偏黑珠子合拢在一起的一把线上用力一割。 “吱。” 偏黑的割不动。 然后换成偏红那一把线,时千拿开锋的剑刃去割。 滋滋—— 轻轻的声音,线上有出现一条细细的白痕。 时千撤了小剑,正想细看,那白痕转瞬消失。而龙叶身边,不少人则是面色一白,惊惶地看向四周。 一人按不住气,捂着气闷的胸口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谁暗算我!” “嘶——”一人应和,“也有人偷袭我,而且不知道从何处动手,好像一下调动了我的气血,差点气血倒流。” “我也是。” “……这,到底是何人有如此手段?” 更远处,一小半人也没逃过这一茬。有人还因此捡了便宜,趁机将战斗中分神的对手解决。 时千听得愣住,不用龙叶开口,麻溜地把令牌塞回储物项链。 众怒可以惹,但是绝对不能被发现。 不然就他和龙叶的小胳膊小腿,都不够这些狠人分的。 龙叶装着不舒服,小声附和:“我也是。” 随后他就面色惶恐不安地跑开,往开了的园门方向走。 离了人群,时千得了说话的机会。 “唧唧……” 要是把绳子都弄断,他们是不是都得死? 割一下,能让人受伤。割断的结果肯定会更严重。 龙叶低声说:“应当没错。” “假设每一枚戒子带进来的人算是一队,队伍中死的人越多,代表他们的珠子就越红。全队覆没,珠子就会彻底变红,落下归土。” “那么割断绳子,让珠子落地,他们就会死。但想弄断绳子应当不易。” “我观察到,受伤越重的人受到的影响越严重,轻伤的则反应很轻,更多的是被吓到了。” 时千想想也是,那一条细细的白痕他差点都没看到,说明真想割断很难。 真要绳子一割,全军覆没,放其他人进秘境干什么? 龙叶、时千往园门外走,却不知道有人正在他们的前路,寻找着潜伏杀人的好地方。 洪双才知道九天峰秘境内有大机缘,但他没想过,这名为战宗的宗门,竟为他们留下了最为宝贵的财富——宗门传承。 再大的宗门,也会有起起落落。 有的宗门便会在彻底没落、灭宗前,将宗门的立宗功法、典籍心法、修道心得等最为珍贵的东西留存,以待有天资的后来者发现,如此便有望续上宗门的传承。 他这般第一批踏出药园的修士,在紧邻的丹堂,发现了丹堂中竟有传承祠。 进入传承祠,接受考验,就有机会得到战宗一整个宗门于丹道上的传承和心得。 洪双才正是精修丹道的,十分想要这份传承。 但他太激动了,竟然失误,早早地浪费了自己的大好机会! 接受考验的机会一人只有一次,洪双才失败后撞破头也没能再踏进传承祠。 他万般后悔时,发现一个比失误的自己更早出来的草包,在发脾气暴躁地杀了一人后,又踏进了传承祠。 在这战宗秘境中,可以抢夺别人的机会! 洪双才按捺住失而复得的欣喜,在前往丹堂必经的一个林中潜伏好,藏好气机,等待着自己的“机缘”。 树林前,又嗅到“作死提示”香气的时千冒头。 爪爪霸气横指:“吱吱。” 绕着这树林子走,别管多大圈,绕它。 新晋跑腿人·龙叶:“好。” 然后当着后面一位修士的面,开始横行赶路。 看得后面注意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修士,一愣一愣的。 前面的大兄弟这是什么操作?学螃蟹? 他只是个筑基初期而已,现在跟还是不跟啊! 第26章 26 一戳直达 纠结的心,犹豫的腿。 结果是寸步不前。 一不留神,这位筑基修士就要被后来者赶上。 筑基遍地走,初期不如狗。初期的筑基修士只得小心避开,让后面的两个修士先走。 随后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明智。 走别人走过的路,安全。 另一头的龙叶和时千正绕着林子,闷头赶路。 时千负责闷头,龙叶负责赶路。 过了好一阵,在龙叶胸前的大口袋里待得不得劲,时千跑到龙叶肩头,迎面吹吹风。 龙叶速度不慢,所以风还挺大。 时千:“唧唧。” 好凉快。 身上热气腾腾、就差满身大汗的龙叶:? 龙叶速度慢下来,故意大喘气,建议道:“千哥,要不你来?换我歇歇。” 时千唯一乐意修炼的时候,就是体内灵力被掏空后,不得不补充一点,不然他是不愿意吃修炼的苦。轻则筋脉胀痛,重则痛到能昏过去。 人都不是了,干嘛那么想不开。 听了龙叶的话,时千反手掏出一块灵石递给龙叶,殷勤道:“唧唧。” 来,叶哥,拿着补补灵力。 “唧唧,唧唧唧。” 至于我嘛,要留着体内的灵力,遇到危险时带你逃跑的。我这一身灵力是战略储备,轻易不能动用。 失败+1。龙叶习以为常。 放弃后,龙叶转而好奇地问道:“你娘教你的这些吗?战略储备,听起来真厉害。” 他娘? 鼠妈是土著妖兽,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词。 不过这些都是时千在伟大祖国母亲的熏陶下,学到的一身学识。祖国妈妈,也能算是另一个娘吧。 时千解释不清,含糊地点点头,反问道:“唧唧?” 叶哥,你也是跟你爹学的吧? “对,我很多习惯都是在我爹身上学来的。他以前带我上过北邙妖山,也在外围转,说是长长见识。他还认识很多药材、对各种妖兽也熟,最喜欢给我带书看。” “唧唧?” 修真界很多书吗?大家不会都藏着掖着,或者卖高价? “重要的典籍心法、功法秘籍,都是私藏的,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就算是很差的黄阶功法,都能卖得很贵,玄阶更是天价,都出现在拍卖行的生意台上。” 龙叶说得头头是道,“但那些妖兽、灵药的常识,一来低阶修士很需要,二来用的人也多、商会能从中盈利,就广为流传。” 又一个物质决定意识形态的案例。 时千听懂了,正想点头,听到林子中心处传来的动静。 偏头望去,看见惊起的可怜鸟兽和四飞的枝叶,随即烟尘浮动,又有火光亮起,剑光相抗,好生激烈。 龙叶庆幸:“果然林中有危险,还好千哥你能预测祸端。” 时千:其实这个才是我的真本事。 只是骗龙叶的太多,时千免不了有些心虚。 他小声道:“唧唧。” 一般一般,我们还是认真赶路吧,正好抄远道赶到他们前面。 龙叶赶路更有动力,一时间门空气里的风似乎都大了些,吹得时千一身厚毛都扛不住。 时千爬回口袋里,掏出一把晒花生,给自己磨牙、顺带加个餐。 不知道是哪只小松鼠的存粮,这一批花生晒得特别干,吃起来也就特别香。真是太勤奋能干了!时千在心里夸了对方好几遍。 龙叶听到那吃东西的声音,居然也觉得有些馋。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但这种感觉也不赖,馋嘴影响什么呢?何必亏待自己。 于是大手伸进胸前口袋,精准把时千新拿出来的花生取走。 “吱。” 时千丢一个花生壳出去,轻飘飘砸中龙叶衣服,换来少年的笑声,跟花生壳一起飘散在风里。 “呼——” 绕圈完成,龙叶呼出一口浊气,觉得修为似乎又有了可以进步的余地。 虽然只有一丝丝。 但相信只要坚持修炼,终有一日他能成为筑基修士。 再往前继续走,重新来劲站起来的时千看到了丹堂。 不同于宽宽大大似乎一望无际的药园,丹堂气派许多,屋院修得大气豪奢。纵是有些破败,也能从残垣看出昔日的繁华。 许多院子屋子眼下更乱,因为刚被修士们扫荡了一遍,宛如冷酷秋风过境。 知道来得晚,落后于人,搜刮这些小院子的意义不大。龙叶环视一周,径直朝着人最多的高大殿宇走去。 宫殿坐落于整个丹堂最里面的位置,背后相邻着渺渺的白色云雾,宫殿颜色却主为黑色,在白雾的对比下愈发显得沉重且肃穆。且四周无一棵植株,给时千的感觉像古代帝王墓葬宫室的奢侈版。也正是传承祠。 时千望着殿宇,龙叶看不到的脸蛋上露出些许激动。 龙叶筑基的机缘,他们来了! 没错,就是在传承祠里,原本的龙叶艰难地一跃成为筑基期。 过程不容易,但结果十分美好。成了筑基,龙叶才符合进天道池泡澡的基础条件,解开血脉太强的禁锢,修为再一步得以飞跃。 如今龙叶的修为因为跟时千结契,平地拔高好几阶,想来这回筑基必定也能成。 他们的后方,树林中的打斗刚刚停歇。 所以这会儿抢人机缘能自己用的事,还没传得到处都是。 传承祠门口的修士,也没把龙叶当盘菜。只一个个后悔不迭、绞尽脑汁去琢磨——怎么才能再进一次传承祠的殿内。 走上台阶,到了巍峨的宫殿前,遥见宫殿大门一侧,矗立在白玉石板上的巨大石碑。 上书两行字——“有缘者得之,无缘者亦有”。 龙叶看了心情不错。 照石碑上面这句话的意思,最没缘分的也能有收获,很照顾他这样修为低的修士。他要求不高,有所得在预料中已然很好了。 眼看着龙叶越过一众失败过的人,朝着宫殿大门入口走去。失败的修士们看得羡慕得不行,差一点就到动手的程度了。 被虎狼般的目光围着环视,龙叶直奔入口,不敢耽搁。 步伐却半道一停。 他看见巨大石碑上,在两行古语下,新的一行三字浮现。 见龙叶不动,藏着的时千有些着急地冒出头。 先跟着看一眼面前的石碑,倒是发现了多的三个字,但他只认识第一个。 时千:“唧——?” “王——?” 龙叶眨了下眼:“王行之。” 时千震惊了。 其他修士更震惊。 “王行之的名字竟出现在石碑上!” “怎么可能,王行之、王行之再厉害也不是修丹道的啊?” “他是剑修!剑宗的剑修几乎全部只修剑道。” 有人反驳:“可战宗明显是以战斗为主。不像现在丹修只会炼丹,实则是只会制丹一门。若是走寻药一条路,不会炼丹也根本没影响!” 这便是传承祠让众多修士眼馋的原因。 考核方式多变,明明是丹堂的传承祠,却不拘泥于炼丹一种,寻药、取药、制丹、妖兽妖丹用法、斗丹……杂且广。像其他秘境里那种能给子弟历练的好地方,给的奖励还好。 乍听到这些消息,龙叶恍惚大悟。原来无缘者亦可,可以理解成不会炼丹也能行。 对于他而言,又一个好消息。 争论声没两句,因王行之从另一边赶来而停息。 王行之方才被传送到了另一处,赶回石碑前,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果然这块也会留名。” 又看到龙叶跟时千,王行之那张稚童脸上露出笑容来,看起来还挺萌。可见此番必定收获不少,故而心情如此好。 有其他修士忍不住询问:“王前辈,敢问您可得了丹堂的传承?” “最后看到了,”王行之微微摇头,“但我没有取传承玉石,而是拿了其他的奖励。我又不是丹修,留给用得上的有缘人吧。” 龙叶刚刚得了些消息,但其他人不知道能否信任,也抓紧机会问王行之。 “王兄,听说有的考核不用考炼丹?” “对。”这回王行之点了头,他简单分享经验,“会些灵药知识,一路杀过去,就能通过考核了。” 时千:猛男。 有的人虽然长得像个小金童,可背地里却干着猛男的事。王行之的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难道里面的考核会很简单?可是也没见第二个人这么快成功。 时千隐约记得,龙叶在里面吃了大苦头,很艰难地通关拿到成就他筑基的一味灵药。 龙叶面色不变,又问了两个问题,跟王行之暂别。 而后趁王行之还没离开,顺利踏入传承祠气场凶煞的铆钉大门内。 门后是宽阔的大厅,呈多边形。时千数了下,居然是奇怪的九边,除开入口另有八面墙。 光线不甚明亮,使得八面墙上的小门都不显眼。 又因为只有龙叶跟时千,一时寂静无声。或许是建筑构造的原因,整体的温度也很低。 时千犹豫了下,才从口袋里出来:“唧唧。” 怎么感觉比你家祠堂还恐怖。 龙叶比他更疏离些:“龙家祠堂不恐怖吧?”话里竟撇得很清,不过说的是真话。 “吱吱。” 我就进过两个祠堂。 时千说着,往龙叶脖子边靠了靠。 “进去应该是别的地方了,不会像这个大厅。”龙叶安慰一句,摸摸他的背,朝着带门的墙壁走近。 每扇门上雕刻着文字和各种奇异纹路,古朴且神秘。 龙叶知道,自己更适合王行之走的路子。但他习惯性地一扇扇看过去,好全面把握其中规律,这种耐心给过他不少帮助。 时千感觉阴森森的,但没嗅到危险的气味,就跟着龙叶一起看,顺带认认字。 看了几扇门,时千发现这些门上雕刻的纹路很是眼熟。 “唧唧!” 这门上的纹路好像令牌上的啊! 时千伸爪爪去掏秘境令牌。此时正没人,方便看看新情况。 这一拿,又一颗纯红的珠子掉落,滚到大厅的地砖上,转瞬消失不见。 时千:“唧唧!” 掉了一颗!还有些珠子红得更厉害了。 龙叶看一眼,心里算了个数:“可能现在秘境里面至多就三百人。” 时千觉得龙叶的数学和逻辑一定很好,数数都懒得数的龙猫就闭嘴吧。 他两只爪爪捧着令牌,是不敢再拽绳子了。 伤着他,还是伤着别人,都不好。 不过令牌上的眼睛,好像睁得更大了? 时千的爪子比脑袋快,等他反应过来,他的爪爪已经戳进了令牌上的眼睛里。 随即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最近的门里传来,将时千硬拉进门里。 还反将龙叶推开,撞到对面的墙上去,发出砰咚的撞墙声。 “千哥!” 时千心里不忿,他再也不想当幼崽了。嘴上也只来得及给龙叶留下一句话——“吱吱!” 放心,我没有危险! 像被丢进洗衣机里超高速滚了几万圈,等吸力消失,时千头昏脑胀地一屁股摔在地上,爪子里的令牌跟着磕到地上。 “吱——。” 痛痛痛、不会给我摔出三个屁股墩了吧? 摔清醒的时千离谱地想,他要是摔没了,那摔之前能嗅到作死香气提醒吗?他刚刚分明什么都没闻到,可屁股现在真的好痛。 在地上趴了不知道多久,时千才止住头晕。 抬头起身,收好令牌,打量掉进来的地方。 ——空旷的石室,挂着灵石灯。这种灯具,燃料用的是灵石供给,时千愿称之为大户人家标配。 明亮的光线下,有八座石台,上面悬浮着一些看起来应该很牛、但时千不认识的武器、灵植等。 八座上面,空缺了一座。 这时候,时千只隐隐觉得八缺一,有点巧了。 等他又歇一会,因为不想动,用遁术遁到另一头,看到被王行之刻下名字的另一块石碑,终于清楚自己在哪了。 一戳直达终点站。 第27章 27 石室再会 时千耳畔仿佛响起来熟悉的女声——“您本次乘坐已到达终点站,欢迎下次……” 没有下次。 这秘境闯得,毫无体验感。 更重要的是,他跟龙叶被迫分开了,眼下龙叶都不知道他在哪,怕不是又要担心。 还好他聪明,分开之前喊了一嗓子。 至于怎么和龙叶会合,时千想了想,觉得还是在石室里守株待兔最好,精准又方便。 定好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动方针后,时千的目光转移到石台之上。 除了空置的一座石台,剩余七座石台上有四把武器,一块发着白光的润泽玉石,还有两株灵药。 不认识,但都想要。 一尝试,才知道除了被取了东西的石台外,其他七座根本没办法靠近。 时千把令牌拿出来,对着石台敲敲打打,也试图找些纹路,还傻乎乎地重复被拉进石室之前的话…… 百般尝试,毫无作用。 至于再戳一下令牌上睁开一点的那只眼睛? 算了算了。万一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他还怎么找到龙叶。 时千只好生气地踩令牌两脚,把东西收起来。 除了石台上宝贝只能看外,时千接着又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间大石室。 遁术只能在石室内部用,出不去,石室的石墙还格外坚固,像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 折腾一圈无果后,当即时千就决定在石室趴着,养养他可怜的屁股,躺着等龙叶来带他走算了。 至于其他的,龙叶自己奋斗去吧。 他努力过了。 但很显然,时千忽略了一个小问题。 他记得时千能抵达最后的石室取宝,可能到的既然有王行之,石台也有八个,就说明期间其他人也能抵达石室。 所以不知道几天后,听到石门开启声音的刹那,时千懵了一下。 他和龙叶结了平等的伙伴契,近距离能感应到一点。来人分明不是龙叶,是别的人。 怎么办? 目光一扫,整个石室根本没地方躲。 时千没办法,只好跳上空的那个石台,蹲在上面装气息虚弱。 这个他会。因为真的弱,随便装装就很像。 咔、咔—— 石门沉重,推开的人发出一声“嘿”的用力气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女修士。 但女修士没有立即踏入石室,反而是警惕地放出来几个傀儡。 类人的傀儡咔哒咔哒地在石室内走动,没有触发任何攻击。女修士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入石室。扫了一眼对方后,偷看的时千赶紧闭上眼,继续装虚弱。 空荡荡只有宝物的石室,显然让人很有安全感。 只略微检查了一番后,时千就听到了女修士微微喘气的说话声。 “终于、到了最后。” 接着是靠近的脚步声。 时千紧张起来。他跟其他石台上的宝物明显不一样,他没有石台外层的保护,更不是悬浮的。 这么明显的区别,一眼便能瞧出来。 果然,时千立即感受到目光的注视。 他轻哼一声,虚弱地“唧”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对上女修士打量的目光。 然后是一句——“太弱。” 雷霆一击。 时千浑身的毛毛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女修士摇头道:“我倒是缺灵兽,可你苏醒的时候过早,修为竟然跌落到筑基初期,于我无用。” 话音落下,女修士伸手去取那白色玉石。 修长的手探入,一道灵光与石台外的保护层相触,便能顺利取出。看来是同高台上的七彩灵光相似,是一种身份认可。 时千没有灵光认证,所以取不了石台上的宝贝。 玉石被取走,石碑方向,地上出现一个六角传送阵。 女修士走过去,看见石碑上王行之的名字,抬手以指为剑,在石碑上刻下名字,而后踏入传送阵,离开石室。 看到人离开,时千大松一口气。 他在女修士身上感受到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可就算女修士外强中干,在传承祠被考核了半天,从大佬变成菜鸡,时千也不想跟人打架。 反正对方八成菜不过他。 还有阴险的传送阵,要不是踩了令牌两脚都没反应,时千都怀疑自己是被“令牌”故意关禁闭了。 “吱吱。” 可恶,龙叶什么时候来救我。 时千趴在石台上叹气。 经历了陌生来人,他苟也不能苟得安心了。这个女修士不贪心、走得果断,万一再来个想法多的呢。 当然,这种焦虑很快又进化到平和的摆烂。 因为焦虑根本没用啊,不如磕磕松子。 堆满一个、又一个、再一个,再多加半个石台的松子壳后,石室再次被打扰。 时千收了松子壳,故技重施。 但这回的修士似乎更大胆,人还没进石室,就出声问:“千哥?” 时千听到王莲之的声音,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看到门口处脸上、身上带伤,但是脸上笑容灿烂的王莲之。 漂亮姐姐笑着道:“哈哈,果然是你!千哥,我闻到了你的松子味,你喜欢这种咸香的。” 时千跳起来,扑进漂亮姐姐怀里。 “唧唧!” 莲之姐姐,是我! 王莲之抱住似乎……又圆了一点点的毛团子,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龙叶呢,他在哪。” 时千摇头。 “你不知道龙叶在哪儿。” 时千又指向王莲之的来路。 王莲之想了下,“他也进了传承祠,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 “唧唧。”时千点头,表示王莲之都说对了。 “他怎么搞的?”王莲之不太满意,“他凶巴巴的,我还以为是个靠谱的,居然把你弄丢了。” 时千又摇头:“吱。” 不能怪他。 时千自己都没想到,那一下本能反应,影响如此巨大。 至于龙叶对着王莲之偶尔凶巴巴,时千想,这也得怪他。 他跟王莲之玩,龙叶吃味嘛。 离家出走的少年,身边仅有的小伙伴就是时千了,自然重视。加上龙叶性格其实算得上敏感,是容易多想的性子,又处在一个落后于人的低谷阶段,这些时千都有注意到。 做了一阵海王,千哥嘴都甜了不少。 王莲之看着他一个劲维护龙叶,不接自己的话,捏住龙叶的小脸蛋子就是一顿揉。 “就是不愿意跟着姐姐,是不是?” “唧唧。”时千仗着王莲之听不懂,随便叫两声,假装自己给了回答。 糊弄过去,时千指着石碑,让王莲之过去看。 石碑上有王行之的字,想来她看到后会高兴。 果然,王莲之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了上去,跟在王行之的名字一侧。还笑说另一个她也认识,是个厉害的女丹修。 不过她更在意自己的哥哥,笑着道:“哥哥好快,你应该没有见到他吧?我猜你是后面进来的,不然他会带走你的。” 时千点点头,又指了指王莲之来的方向。 这回王莲之猜了好几种可能,才猜到时千是在进来时见到的王行之。 接着她又在时千的比划下,明白拿了石台上的宝物,才能离开石室的事。 王莲之问过时千,知道石室许久才来了两个人,另一个也像她似的,像是很虚弱的样子,便道:“那我陪你等等龙叶,正好休整一二。” 一路闯来,王莲之消耗不少,几乎被掏空,身上伤处也需要打坐疗养。 秘境里,除了王行之外,王莲之的修为并不弱于几个人。有了前一个女修士做对比,王莲之倒觉得在这石室中修养更安全,反正来的人都是被消耗过的,不会比她有优势。 当下王莲之服下丹药,静心吸纳药力。 她打坐,时千就给她身边摆了一圈灵石,然后乖乖在旁边,自己吃吃喝喝。 为了帮王莲之看着点,觉就不睡了。 王莲之一连打坐了两天。时千都怕她饿着,拿出一瓶辟谷丹,放在一旁。 等王莲之睁开眼,就看到一地灵石,还有那瓶辟谷丹。 她取了一粒塞进嘴里,目光找到石台上快无聊得睡着的时千:“谢了千哥。” 时千打个呵欠,清醒过来,摇摇头,从石台上跳下来。 这要谢什么,举手之劳。 王莲之坐在地上,一副松乏后懒洋洋的样子:“我差不多好了七成,剩下的要慢慢养,不是一下的事。” 她问时千:“千哥,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还要等龙叶吗?” 时千有点迟疑。 跟着王莲之,肯定比待在石室安全。 但是离开石室,龙叶回头就要满秘境瞎找他了。 王莲之以为他不愿意跟自己走,就又问:“龙叶不过是个练气期,就算九阶也是练气期。你怎么就那么笃定,他能到这里呢?至今闯到石室的,也不过就三人,我哥哥另算,我和另一人都是筑基后期,近乎筑基圆满的修为。” 时千满脸肯定:“唧唧。” 我知道剧情啊。 王莲之却以为那是对龙叶的肯定,一边羡慕龙叶,一边劝道:“还是跟我走吧,万一再进来一个杀性重的,你怎么办?我看他们都杀红了眼。” 时千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活着最重要。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回头龙叶就慢慢找他吧。 王莲之见他答应,起身准备去取自己看中的一方长戟。 不待她破开石台的保护层,就又听到石门“咔咔”的动静。 时千高兴地叫了一声:“吱吱!” 龙叶! 是龙叶,他感应到了。 他的叫声传到石门外,石门猛地被推动,快速地到打开,露出石门后的人影来。 身影比时千记忆里,高了半个巴掌,身形也更高大,肩膀宽阔,逆光看着很是可靠。 身影往前走来,时千看清,是龙叶的脸。 比王莲之狼狈太多,他整张脸黑乎乎的,像是煤炭堆里滚过。要不是够眼熟,都不敢认。王莲之就有些不敢置信。 远远还能闻到龙叶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宛如血池里滚过,也脏兮兮的。 没关系,千哥不嫌弃。 时千高兴地跑酷过去,屁股好了的他蹦得老高,冲到龙叶身上。 龙叶伸手,正好让时千落在他宽大的手上。 时千高兴得很:“唧唧!” 你可算来了! 龙叶目光有些僵,看了他两眼,才眨眨眼。 他没吭声,只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摸时千一下。 时千一偏头,看到他手上也像糊了一层血,而且指甲缝里好像挂着一小条干肉。 这真的扛不住了。 然后时千就在龙叶的眼皮子底下,推开他的衣袖,再抬起脚,从龙叶的手里,把落脚位置挪到干净的手腕上,最后再用眼巴巴的目光盯着龙叶看。 明示:要不你先洗个手再来撸我? 龙叶直接心一梗,觉得自己立马又气活过来了。 他哼笑一声,看着时千,又估了一下手腕上时千的分量,开口问道:“千哥,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时千一愣:“唧唧。” 不可能的吧。 第28章 28 猛男挖矿 关禁闭那么惨,怎么可能长胖? 石室里灵石灯常亮,没有白天黑夜,而且没有任何其他活物甚至声音,也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时千都觉得他快憋坏了。 为了不让自己心情过分低沉,只好自己找点开心。 然而条件有限,只能吃吃吃了。 后面王莲之进了石室,虽然她打坐疗伤,不出声,可看着也是好的,多少能缓解时千日渐糟糕的心情,止住时千扫空存货的疯狂。 漂亮姐姐见了他,可没说他胖了。 后面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吃,怎么会胖。 时千这么一捋,理直气壮地改口:“吱吱。” 我只是毛绒绒,是你太虚弱了。 都扛不住一只小龙猫。 虚弱可跟龙叶没有关系。他只是模样看起来凄惨,实际比王莲之刚进石室时好得多。 龙叶在衣服上擦一下手,轻松抓起小灵兽。 他看不清颜色的脸上露出喜意,眉毛扬起来:“我筑基了!” 时千抬起头:“唧唧。”· 我早知道了。 龙叶出现后,时千的修为就开始增长。那种增长很是温和,通过古老契约的转化,没有带来任何痛苦。 不过因为足够温和的缘故,带动也很有限。结契时,时千筑基修为只把龙叶从练气期五阶带到八阶,所以现在修为相当,时千只是涨了一截经验值,距离升阶还有距离。 虽然不多,可躺着就能蹭到修炼狂魔的成果,多爽啊。再想想以后,更爽了。 时千大方恭贺:“吱吱!” 恭喜你,跟我一样是筑基了,以后努力修炼,多多晋升! 龙叶也想起来祠堂结契。 既然他能因为千哥提升修为,同理他应当也能带动千哥的修为。只要——他变得更强。 想到这,龙叶点点头,认真应下:“好,我会努力的。” 于是时千也知道他知道了。 时千对好弟弟不吝夸奖:“唧唧。” 叶哥,你真好,奖励你一个清洁术。 对着脏得看不清的龙叶,时千抬起爪爪,结了一个大号清洁术,施在龙叶身上。 灵力从龙叶身上扫过,除去那些脏污。 在时千理解里,这等于干洗。他习惯上更喜欢水洗,于是又搞了两个水球,重点给龙叶再洗了两把脸和头发。 时千忙着给龙叶洗洗时,王莲之插上话。 她看着短短时日不见,身形、脸庞都仿佛长了好几年光阴的龙叶:“你身上的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你。” 粗略估算,她大概在秘境中待了十五天到一十天。 然而龙叶却从少年尤带青涩的模样,直接蜕变成青年,面上骨骼感更重,也几乎彻底脱去了少年那种稚嫩感。加上拔高的身材,肩阔腿长,看着便像个真正的男人了。 打量着变得陌生的龙叶,王莲之的目光落到他洗干净的手上。 只见龙叶露出原本模样的手背处,赫然有几枚墨色的鳞片。 王莲之分辨不出是什么鳞片,愕道:“龙叶,你是……妖兽混血?” 龙叶抬起手,也看了一眼:“我不肯定。” “我身上以前没有什么别的体征,就像正常人一样。” “我爹肯定是人,我从没见过我的母亲。只听我爹回忆的那些事,我母亲也没什么特别的。” 时千忙完,蹲在龙叶变得更高的脑袋上:“唧唧。” 好巧,我也没见过我爹。 龙叶给王莲之传话:“千哥说,他也没见过他爹。” 王莲之看着这一大一小,面露歉意:“不必在意这些,是我问多了。只是没见过你手背上这种鳞片,觉得很不一般。” 时千懂她。 龙鳞当然不一般了。 龙凤两族,是如今修真界的传说。大几千年没人见过,如今许多人都不相信龙凤的存在了。 不过等不了多久,龙叶会搞出大新闻——变成一条真龙·傲天,给修真界全体人员长长见识。 此时经历了一番血雨洗礼后的龙叶,也清楚地知道他身上这些鳞片的确非同凡响。 他便是靠着这一只手,在刚踏入筑基期后,就撕碎几只筑基中后期的凶恶妖兽,拥有走进石室的机会。 想到那黑暗的十多天,龙叶将目光落回到白白胖胖的小灵兽身上:“你们刚刚打算干什么?” 时千:…… 这个、他貌似跟漂亮姐姐商量好了要走,不等龙叶。 王莲之朝时千看过来,递了个眼色。 然后时千听到漂亮姐姐体贴地避重就轻——“我准备看看石台上的宝物,挑一个,一起看看?” 说起收获,龙叶也感兴趣地走向石台。 时千则乖巧被撸,降低自己存在感。 目光在石台上扫过后,龙叶对王莲之道:“莲之姐,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你先挑?或者你有想要的,我帮你一起拿了。” 他赶到时,王莲之一身轻松,看起来是经过了休整,不过想来也陪伴、照顾了小灵兽一段时间。 王莲之拒绝他:“我有看中的,是这把长戟。不过就这一样入眼,你自己挑自己的。” 见龙叶没有特别喜好的,王莲之先取了长戟,打算回去拆了炼器。 龙叶看了看,似乎一下决定不了选什么。 时千便指着那株本来能让龙叶筑基的灵药——石骨刺花。 “唧唧。”拿这个吧。 龙叶太争气,自己提前筑了基。但石台上的石骨刺花依然很好用,药效主强健筋骨,突破时用更有奇效。灵药自用的话,对症的才是最好的。 石骨刺花是稀少品种,龙叶并不认识。 但时千点了,他就伸手去取了。 与此同时,两个传送阵出现。 时千扭头提示:“唧唧。” 从那儿离开。 靠近传送阵,必须得先经过石碑。 王莲之扫上一眼,想起来道:“龙叶,你也可以在石碑上留个名字。” 看见石碑上王行之的名字,龙叶反应过来——这块石碑和外面那块,是共通的。 在石室中的石碑上写下名字,会同时出现在外面的石碑上,让人观仰。尤其龙叶见过众多修士羡慕王行之的样子,说不心动是假的。谁不想功成名就,变得强大呢。 他取出剑来,想要刻下自己的名字。 时千的提醒声让他冷静下来。 “吱吱?” 你不会想写真名吧? 龙叶转念一想,写真名对他而言太张扬。不同于王莲之和王行之,他需要顾忌的人太多。 时千的脑回路,和他这种现实派根本不同。 时千坏坏地建议:“唧唧。” 要不编个假的?写龙傲天。 “吱吱。” 留别的显得我们很弱,留这个就不一样了。 龙叶心说:看起来的确很欠揍。 于是他愉快地把“龙傲天”三个字刻在石碑上。 时千也取出自己的小剑,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号的名字。 ——“龙猫”。 龙叶和王莲之都沉默了。 过了几息,王莲之感慨道:“看来千哥你真的很喜欢猫。” 上回时千撸那只大黑猫的画面,她这辈子也忘不了。因为那只妖兽黑猫,真的挺大只的。 龙叶想的更多一点。 千哥居然想跟自己姓,某人的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 时千留下龙猫的大名,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墙上的灵石灯。这些灯亮了他好多天。中间时千特别无聊,还试图关过灯,发现没有开关,根本关不上。 记仇。 可见关禁闭影响还是挺大的,时千不太理智地煽动龙叶:“唧唧。” 把这些灯的灵石抠了吧!肯定都是好灵石。 正高兴的龙叶怎么会拒绝他,而且穷得深刻的龙叶如今也学会了勤俭持家,当下就去取灯,把里面还能用的灵石拿出来。 也没多拿,还留了两盏给后来人照亮。 王莲之看着,悄悄从身上翻出一个小荷包来。 在一片黯淡中,时千满意地开始体验传送阵。 晃动、晕乎,闭眼再睁开眼,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传送到丹堂之外,落地不知何处。 还没踏出一步,两人一鼠直往后退,藏匿气机,找好地方躲好。 下一瞬,三个修士追杀着一人往这边闯过。 两个修士围着,赌住逃跑的方向,另一人主攻。不一会儿,被追杀的修士就倒下了。 这三人都很强,站在不远处,竟为杀人争执起来。 一人不满道:“这是我的人头,你怎么回事?” “我看他差点跑了,不就动手了,谁知道他这么没用。”另一个辩解,说话却更惹人恼。 第三个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别吵了。老丘你三个人头,我四个,明哲也四个,再帮你找一个,然后我们去功法堂。” “哼!分明说好这个是我的,我出力半天,他捡便宜算怎么回事?” “下一个让他多出力,明哲也不是故意的。”和事佬继续劝人,“我们都是自己人,何必真闹起来,到时候势单力孤,反而成了别人剑下的冤魂,白白给人送机缘。” “对,我不是成心,下一个我来出力,把人留给你。” “那行。” 三人说定了,又去寻人。 王莲之紧握着手中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如何就白白给人送机缘了?” 秘境中的机缘,都是秘境的事物。进入秘境的人,怎么就算得上机缘了。 时千:“唧唧。” 他们杀人是故意的,要先杀了人,再去什么功法堂。 龙叶先传了时千这句,然后又道:“很明显,杀人可以抢走对方身上的机缘。我猜,杀人可以夺取对方进入各个地方的机会。” “真的杀疯了啊。”王莲之不想自己用来劝千哥的话,此刻成了真。 这种杀人夺机缘的方法被发现,修士个个都要自危了。也包括他们在内。 但危险永远与机缘同时共存。而且越拖越落后,落后就会更危险。 王莲之抛去犹豫,开口道:“其他地方估计也能进了,我要去找战宗炼器之地,说不定有合适我的传承。你们呢?” 时千看向龙叶:“唧唧。” 我听你的。 龙叶想了想,摇头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他不会炼器,不想跟王莲之一起行动也正常。 王莲之道:“那你们小心。” 话落,她拿出准备好的小荷包,递给龙叶:“给千哥的。” 说是小荷包,但显然是她这种女子用的,并不是特意做的那种。 时千还嗅到了储物空间的气息,摇摇头:“吱吱。” 你自己留着吧。 “客气什么。” 见龙叶不接,王莲之就塞给时千,让他用两只爪爪抱着。 小胳膊小腿的,时千哪里能拒。 待王莲之离开,时千打开荷包一看,里面装了大半的灵石。虽然多是普通的下品灵石,但数量也十分可观了。 肯定是自己和龙叶抠灵石灯里灵石的样子,穷到漂亮姐姐了。 时千抱着荷包,问龙叶:“唧唧?” 叶哥,怎么办啊? 龙叶:“能怎么办。” “唧唧?!” 能怎么办是怎么办?! “再说呗,不行你以身相许?”龙叶玩笑道,并且一心一用,左右看着,很快选了个方向问时千,“千哥,往前面走安全吗?” 时千扬起鼻子嗅嗅:“吱。” 暂时安全。 两人往龙叶选好的路走。 时千收了荷包,奇怪道:“唧唧!” 你竟然说得出让我以身相许这种话!你不对劲。 龙叶道:“说说怎么了,你又不会跟她走。” 时千:? 今天的龙叶真的不对劲,怎么都感觉开始摆烂了。 时千决定激励一下他,拍拍自己胸口的储物项链:“吱吱。” 莲之姐姐有可多灵石了,好多灵果,还给我做法衣。 龙叶却直接道:“她那么多灵石,那么多灵果,还给你做法衣,可你现在还不是跟我一块走?” 他好像的确更成熟了,反思着自己。 “对你来说,交朋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大家都喜欢你,这样挺好的,会有很多人保护你。” 时千:感动。 但龙叶下一句是——“我以前总不理解我爹,非让我跟其他人多多来往,现在才懂他的心情。可我又不像你,怪讨人喜欢的。” 时千: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 时千气鼓鼓地睁眼说瞎话:“唧唧。” 我娘单身。 龙叶立马闭嘴,还差点摔跤。 “唧唧。” 不过她不喜欢人类,看不上你。 时千哼哼,千哥劝你善良,不然给你介绍我娘。 “我就是担心你。”龙叶捏捏千哥鼓起来的腮帮子,“不过现在就不用担心了。我学会一个很厉害的办法,筑基后期的妖兽都能对付。” 时千好奇:“吱?” 什么办法? 龙叶简单描述了下,大概是时千用来吓唬巨毛兽那招的要命进阶版。 时千嘴上夸着龙叶厉害,心里也十分服气。 你们修真界,猛男好多。 也不怕痛死。 升级成猛男的龙叶带着时千,避着风险在秘境中转,狩猎“修士”的人变得很多,处处都得小心。 边躲边到处寻宝,到第三天的时候,时千再次拿出令牌来,红珠子哗啦啦地掉。 那掉的是珠子吗?是四十个、四十个的人头。 龙叶一看,算了算,秘境可能还剩下一百来人。 时千听了道:“吱吱。” 都杀光了,也不见得就真的能通过那些考核吧。 龙叶道:“人总是觉得自己有希望的,人人都做梦,而梦里又太容易分不清。” 他也做梦,只是更清楚自己的弱小、现实的残酷,所以也能理解其他人的想法。 时千趴在龙叶的头顶:“唧唧。” 不管了,我也做个梦去。 时千又有点想鼠哥和鼠妈了,觉得穿越伊始,能在五叶山快活地溜达,真是段值得重复怀念的日子,能够有效治愈他在秘境里受到的冲击。 不过可能鸽子和山鸡不这么想。 时千没来得及做梦,被龙叶摇醒。 一睁眼,落入眼帘的是一座被挖得半空的山。 山头不高,山石间闪烁着隐隐可见的银光和蓝点,如同星河点点,夜里一定璀璨瑰丽得像孩童笔下烂漫的画。 时千为这美丽震惊时,一抹亮银从山间飞速越过。 那银光之后,还真追着个孩童。 粉雕玉琢的小金童、王行之手里拿着把锄头一样的东西,大声喊着:“小银,你别乱跑!” 在他的大声呼唤下,银剑飞回去,缠绕到他身边。 剑尖不断地去戳王行之腰间的储物袋,似乎是看上了里面的东西。 王行之护紧储物袋:“满山都是星银矿,你想吃就自己去挖,里面的是你以后的口粮。” 龙叶想:传闻有误,这像是又一个当“爹”的,就是看着有点小。 时千:“吱?” 王行之手里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挖星银矿的吧。”龙叶道,“那个石室、甚至传承祠可能都是用矿土炼制的,怪不得出不来。不过这种矿石很难挖,修士都吃力。” 一听就是好东西,这不得多带点走。 时千重新开心起来。 猛男们,都去挖矿吧。 第29章 29 银色毛球 龙叶说话声响起,护着储物袋的王行之看向一人一鼠的方向。 他注视龙叶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再看到龙叶头顶的圆乎的时千,才勉强把人对上号,面上露出些许迷茫,转瞬又变成羡慕。 就像狗血剧爱来爱去总会错开一样,其实时千也正羡慕他。 时千的目光盯着飞来飞去、引动一片银光闪烁的银剑。场面看着十分惊险刺激,王行之却丝毫不惧,安然不动,被衬托得气场愈发淡定强大。 多看了几眼,时千已经开始思考将来跟龙叶去剑宗混的时候,怎么给自己弄把好剑。 别人的剑酷归酷,可看着太危险了,只能远观,自己的则不一样,可以减速玩。对于这种高速的利器,时千还没能克服他现代灵魂的本能惧意,大概就像他曾经切菜就会脑补切到手一样。 时千站直了,跟龙叶先铺垫一二:“唧唧。” 我也想要一把有剑魂的剑。 龙叶觉得话题太远,但不影响他附和小灵兽:“都会有的。” 这种话以前的他不敢应,但现在实力提高,发现了自己的不凡之处,自信心上来,自然不一样了。 龙叶顶着时千,走近矿山,笑道:“王兄,是我,只是模样变了。” 一旁小银蹿来蹿去闹个没完,王行之取了块星银石打发自己的剑。 随即他高高地仰起头,不掩渴望地问:“龙叶,你在秘境哪处得了机缘,身形变化这么大,能告诉我吗?” 就差在脸上写上: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龙叶看穿王行之心思,遗憾地道:“就在丹堂。但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秘境的缘故。” 时千蹲在龙叶头上,需要探出脑袋,给龙叶做毛抹额才方便看到王行之。 太费力。 像王行之不坐在飞剑上,想跟龙叶面对面聊天费脖子一样,高度差距太大。 时千跳到下面,落在王行之手里的铲子手柄上。 他抬爪拍拍铲子,开门见山:“唧唧。” 王兄好,你有多的挖矿工具吗,借我们一套行不? 挖矿大业怎么能少了工具。 千哥自来熟,龙叶也只好厚着脸皮传话。 王行之低下头,虽然还是惋惜,但心情好了点。好歹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生灵都高大威猛。 他应道:“有多的,我给你们拿。正好这里的星银石质地极好,你也可以吃一点。” 时千爪爪指向自己,瞪大眼问:“唧唧?” 吃一点,我吗? “对啊,你不知道嘛,妖兽也能吃星银石,能强化皮毛和壳甚至五脏。只是外面的星银石数量太稀少,炼器师、阵师、还有像我这样的剑修都想要,抢都没得抢。” 如若不然,王行之也不会沉迷挖矿。实在是这些矿石稀缺又值钱。 时千正思考能不能消化,一道银光飞向他。 没有杀气,但银剑飞得又快又猛。 时千下意识就遁远了,回过头,看到银剑一晃身,又朝着他飞来,似乎很是欢快高兴的样子。 飞剑蹿过,空气中响起呜啦啦的声音,就像在笑一样。 可时千是真的有点怕,这可是真剑。 他一边遁术跑路,一边叫:“吱吱。” 王行之,管好你的剑啊。 龙叶自然要找王行之。 王行之试图管,但完全管不住。吞了秘药后,他的修为从金丹下跌到筑基,可剑的修为却没下跌。 所以在时千的叫声后,出现了二重喊。 “小银!别玩了,停下来,听到没?” “龙叶你放心,小银分得清自己人。千哥遁得快,小银它们那些剑在剑窟最喜欢玩这个你追我赶。” “星银石,你要不要的?”王行之对银剑诱之以星银石。 银剑飞过来,精准地穿过王行之拿在手里的星银石,然后带走星银石,转头又追在时千屁股后面飞。 时千只能自力更生,想到笨办法,溜着小银急转弯。 但急转弯这种事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时千晕晕乎乎地遁到龙叶身边:“唧唧。” 我好晕啊。 龙叶赶紧把他塞进胸前口袋里,用长出鳞片的手隔着,严阵以待。 银剑慢一拍,同样晕乎乎地晃到口袋外头,开心地对着龙叶的手一顿蹭。 一边蹭,一边沙沙地掉银光。 是刚刚吞下的星银石,还没完全消化吸收。 王行之抓住机会念叨:“我叫你为什么不听?!千哥又不是飞剑,不是在跟你玩。” 时千注意到银剑像是消停了,以为王行之支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冒头想看看情况。 龙叶防着银剑,却没想看时千自己会冒头。 于是时千挤开了龙叶的手,探出头来。而反应速度超一流的银剑抓住机会,刷地一下变小,穿梭过龙叶和王行之想抓住它的手,直捣黄龙,直接飞向了时千冒出来的脑袋。 时千及时伸爪,压住自己的耳朵,一低头,而后立马遁走。 这回他一头遁进了一个洞穴里,身周是银色和蓝色交织的光辉,如梦似幻。 顾不得仔细查看环境,因为时千觉得脑袋顶有点重,还有点发凉。 不痛。但不会真被削秃了吧? 他赶紧伸出爪爪,去摸头顶。 还好,毛发还在。只是好像被糊了一层什么东西,所以重了还发凉。 时千收回爪爪,看到一爪银光。 他很疑惑:“唧唧。” 银剑,还掉粉的吗? 不过没成秃就好,时千放下对发型的担忧,打量起四周来。 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貌似遁进了星银矿山的矿洞中。 矿山不是和石室材质一样,那他怎么进来的? 时千想到自己进来时脑袋在前,抬起爪爪看,悟了关键:“吱。” 原来是这些银粉。 好东西!往脑袋上抹点,能跑路的地方又多了。 时千顿时生出,能不能问王行之多要点银剑掉下来的粉的想法。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掉粉怪怪的。 他看向洞里露出边角的一块星银石,掏出他的小剑,费力地扣出一块来。 然后时千给自己鼓个劲,对着星银石上尝试地张嘴,开啃。 试吃总结:好硬,费牙。 但吃了两口后,就有一股夏夜降温后的凉意在身体里舒服地漫开。 果然是星银石的功效。 时千收好带着牙印的星银石,准备遁出去让龙叶加油挖矿,抢银剑口粮。 但,他出不去了。 “唧唧——”时千抱着撞痛的脑袋嗷嗷叫。像在石室里一样,他发现自己根本遁不过星银石的矿山层。 可问题是,他不是都进来了,怎么又会出不去?!离大谱了。 时千放弃遁术,发泄似的咬一口星银石,反思经验。大概进来时自己处于一种“爆发”状态,心无旁骛,一心想跑,就遁进来了。 眼下想要出去,还得那个状态。 可不大的矿洞里,哪里再弄出一把银剑来追在屁股后面给压力。 矿洞唯二的两个出口,更是小得像是蚂蚁过道一样,只能容纳时千一根手指。明显此路也不通。 分析完现状,时千看向他抱着的星银石:“吱吱。” 可不是我馋,实是没办法。 能进矿山,除了绝佳的状态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头顶蹭到了星银石的粉末。 既然如此,时千想,多吃一点星银石应该也可以帮助他走出矿山。不然就要等龙叶挖穿矿山找他,那也太为难人了,不如一起努力。 矿洞外,王行之跟龙叶来到矿山外沿,一人一套挖矿工具。 王行之有些愧疚:“都怪小银太调皮了。” 龙叶想到最后时千的一冒头,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银剑。 “不怪小银,也是千哥先靠近的你。而且我看得出来,小银就是想找千哥玩,后面千哥一跑它就激动了。”龙叶道,“我大概能感应到千哥就在这个方向,挖过去吧。” 王行之一看,知道是个大工程,至少得挖个几天了。 但他没说,因为不管多远也要帮忙挖通。 与其说些丧气话,不如传授一点经验,王行之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矿工经验倾囊相授。 “星银矿山有股很淡的,像是青草一样的气息,可以记住这个味道,以后找矿山。” “挖矿的时候,姿势一定要注意,你那样会特别累,不能持久——” 龙叶虚心学习,很快掌握了新的知识和姿势。 小银又在一旁飞,它找不到一起蹿来蹿去的新伙伴,有些郁闷地靠近主人王行之。 王行之却冷淡地道:“小银,你今天不听话,我不想理你,离我远一点。” 随后不管小银怎么歪缠,王行之都是一个态度。 还是小银气咻咻地冲上去,对着矿山一阵捅,帮忙挖松了矿石,才得了王行之一点好脸色。 奈何小银不像龙叶一样,会看脸色,又是一阵闹腾。 龙叶看得心累,想到千哥说他也想要一把有剑魂的剑,打听道:“你们剑宗的剑修,养剑都这么……辛苦吗?” 王行之摇头:“不是的,你别误会,小银不太一样。” “我身量小,当时剑窟里苏醒的那批剑魂看不上我。只有小银是新生的剑魂,格外喜欢我,才愿意跟随我。” “而且我对小银也确实管教不当。”王行之反思道,“我总把小银当个小孩,这样其实不好。” “大部分剑魂比小银成熟很多,剑修和剑魂的关系,也更看剑修自身如何。” 看龙叶感兴趣,王行之一边熟练地挖矿,一边分享经验:“不过剑修穷是真的,修真界的矿石和炼制剑的稀缺材料,都因为我们变贵了。而且我们不像丹修和阵修他们,还能卖东西补贴,我们只会打打杀杀,还要养剑,开销都很大。” 龙叶听着,正想回话,就感应到小灵兽到了近处。 龙叶赶紧拉住王行之挥下铲子的手:“千哥出来了。” “唧唧!” 没错,我出来了,还变强了。 时千从矿山里钻出来,抬头开心地看向龙叶。他像龙叶一样,高兴地宣布自己变强了,但只看到龙叶一张错愕的脸。 龙叶看着一个只剩下脸蛋和耳朵还保留着原色的银毛球,终于懂了王莲之、王行之兄妹两看见他时的心情。 震惊。 时千以为自己的新形象被嫌弃了,谴责地看向龙叶:“吱吱。” 我当时可没有嫌弃你。 龙叶:? 要不你再回忆回忆。 第30章 30 兵分两路 龙叶没说话,但他对着时千情绪波动总是大些,时常表情控制失败。 时千也就从他的脸上看出来那无语凝噎。 回想一下两天前的事。 唔、往事不必多回首!不见好汉都不提当年勇。 抛去细节,时千跟龙叶谈事实、摆证据:“吱吱。” 你知不知道,给你洗澡洗头多费劲。 越说越理直气壮:“唧唧。” 我也要洗,还要全套按摩。 抛开不让摸的小细节不谈,龙叶的确享受到了贴心服|务。他当时精神从高度紧绷到骤然放松,整个人都很迟钝,提不起劲,也就连手都没动。 回想一下,被千哥在头顶踩来踩去的感觉也的确不错。 于是龙叶应道:“都行。不过我可没嫌弃你,只是吃惊罢了,你怎么搞的这一身?” “唧唧。” 吃的,不吃我就出不来。 时千发誓,这个月他都不要再吃一口星银石了,腻歪。 和龙叶聊了两句,时千扭过头,为王行之的剑修人生路,提出良心建议:“唧唧。” 打打杀杀,不如打劫。 王行之好奇地看向龙叶。 龙叶没先传话,问:“千哥,你从哪儿学的?” 时千想说珍爱和平,但想着他们听不懂,换成简单的。 “唧唧。” 我娘。 龙叶开始怀疑鼠妈是位绿林豪杰,从事打劫行业。但鼠类妖兽,没听过如此凶悍的。 难道千哥是妖兽跟妖兽的混血?这倒解释得通,为什么千哥的外貌很是特别。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龙叶也满足王行之:“千哥说,打打杀杀不如打劫。” “这个啊。”王行之道,“九天峰秘境实在是离家太近了,我爹说要顾着脸面。” 时千:…… 是我天真了。 你们修真界,果然没有几个好东西。 看着可可爱爱的小金童,竟是打劫惯犯。 王行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多少有点影响剑修对外的形象,于是补充道:“都这么干,并非我们剑修一家。” 龙叶:“是这样,早有听闻。” 人族修士的竞争,因为低阶修士太能生,比起妖兽之间的竞争激烈太多。资源有限,争抢也就愈发激烈,打劫不取性命已经是很温和的手段了。 龙叶伸手摸了一下时千的脑袋,心道幼崽就是幼崽,真单纯。 时千不知道自己的善良被鄙视了,他眼角余光又暼到一抹银光。 刚刚在附近玩耍的银剑,飞回来了。 王行之这回反应极快,冷下一张俊秀小脸,喝道:“小银!慢点过来,不许吓人。” 欢快的银剑动作一顿,速度变慢下来,大概是不习惯变慢的速度,干脆一蹦一蹦地靠近。 多余动作多了,速度自然也就能慢下来。 慢下来的银剑显得有点儿委屈。 努力蹦了好多下,见王行之情绪一直处在生气的状态,银剑也生气了,蹦到同样银闪闪的胆小新伙伴面前,寻求安慰。 银剑速度慢下来,时千就能正常应对,不会下意识就想跑路。 像龙叶一样,时千也能感受到,银剑没什么坏心思,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既然如此,想办法搞定这家伙更好。 时千心念一动,掏出一块很小的星银石,当着靠近的银剑的面,一口塞进嘴里,咬得咔咔响。 银剑顿住。 银剑更委屈地扭向王行之,结果王行之还是一张冷脸,再扭回来,时千咬星银石的声音更大了。 虽然时千都吃腻了,腮帮子也酸,可看到银剑怀疑剑生,胃口又回来了。 气得银剑铛铛撞矿山,最后还要趁王行之不注意,一头贴到王行之身边,给他衣服上蹭上一通星银石粉。 王行之趁机训剑,想让小银知道时千不喜欢它飞太快到身边。 这显然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毕竟银剑不太通人。器物种产生的魂灵,除非经年的老怪物,或者天生灵性足,否则沟通永远是个难题。 小银只能通过感知王行之的情绪来行事,还时常感知出问题,说话它听不太懂。 眼下王行之修为跌落,控制不住,就只能任由银剑自己领会。 没两下,银剑又开始跟王行之闹矛盾,围着王行之飞得刷刷的,剑气破空,看得时千心里慌。 为自己的发型考虑,时千还是很热心的,忍不住出声:“唧唧。” 你这么教不行! 龙叶:“千哥说你这么教不行。” 王行之求救:“千哥,教教我吧。” “吱吱。”时千朝王行之伸出爪爪。 龙叶实时翻译:“当着小银的面,给千哥一大把星银石,让小银知道犯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王行之觉得有理,直接摘荷包。 又被龙叶纠正,还是星银石拿出来看着更有冲击感。 于是时千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开开心心地往储物项链里塞星银石。 旁边看着的银剑,整把剑都不好了,在旁边想要去抢。 王行之本来都停下了动作,这一抢,拦着再往外给。 来来回回,银剑也就知道了,飞着靠近时千,口粮要没。 再也不肯靠近时千。 然后时千来了第二招:“唧唧。” 龙叶:“把小银推到千哥身边,让它陪玩,什么时候知道老实蹦着靠近,就给奖励。” 这是陪玩吗?是被玩吧。 龙叶看着望见银剑吃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千哥,面上也快憋不住笑。 王行之觉得学到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罚小银,眼下迎刃而解。 可怜银剑,不乐意还要被王行之推着靠近时千。 然后一着急犯错,口粮又被新伙伴抢走。 压力之大,银剑很快学会蹦着靠近时千,还会围着蹦,自制力大大提升。 见银剑乖乖的,时千把星银石掏出来,大方投喂。 有他肯定,王行之也能放手投喂,给足奖励。 龙叶又投喂了一些,他想着得给王行之还一份,挖矿更为努力。王行之为了刺激银剑,给时千的星银石不少。 他这么一卷,王行之也跟着努力挖矿。 时千会进入矿山,帮忙看看哪边星银石多,然后就成为带银剑玩的主力军。 当然,这是时千自封的带剑保姆。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天,银剑不再排斥靠近时千,还诡异地把星银石分给时千。 时千很好奇,找龙叶传话,问王行之原因。 王行之看着时千面色古怪:“千哥真的想知道?” 好奇心害死龙猫,时千挣扎几番,还是道:“唧唧。” “千哥说想知道,让你快说。” “那我说了。”王行之看向银剑,“小银把你误认成了剑。它觉得你没长好,太胖了,平常走路都慢得不可思议,只有动用灵力才能勉强快一点,还、还挺心疼你的。” 说到最后,王行之已经憋不住笑了。 一身银光还没褪完的时千:? 时千掏出一块星银石,砸向银剑。 银剑把星银石穿过,化掉一半,串着剩下一半蹦到时千面前,送到他丢出星银石的爪爪边。 在勤奋矿工龙叶的笑声里,时千气成球。 早知道就跟漂亮姐姐走了。 真的,他跟这群矿工男混什么,现在都变成银白交错的混毛球了,离混球就差一个字,颜值还一去不复返。 时千嫌弃地抓起剩下一半星银石丢出去。 “唧唧!” 笑什么笑,矿工还不去挖矿。 龙叶知道错了,挖矿前安慰千哥道:“没事,等你变回白毛,就不会认错了。” 时千不理解:“唧唧。” 可我一开始就是白毛啊。 “小银没你聪明。”龙叶努力哄道,还给王行之递锅,问他为什么。 王行之没了传话的,听得半懂不懂,心说:这个问题他不是给龙叶讲过。 不过略微一想,也就懂了,说哄人的话他很熟的。 王行之道:“应该是千哥遁术太好了?很快,灵剑的特征之一就是速度快,天生的飞行王者。” 得有剑魂的,才能被称为灵剑,像银剑这样。 时千满意了。 原来是太优秀犯了错。 时千挥挥爪,打发挖矿人,看银剑也顺眼了,时不时投喂,哄了银剑带他围着矿山飞。 围绕着星河一般的山脉飞行,在悠悠如云的连层白雾下,比不得夜色降临后的至美时刻,但也充满了童话般的梦幻感。 直白点说,就是——好爽的。 飞完第一圈后,时千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搞把自己的灵剑。 翌日,这份悠闲不在。 正休息,王行之忽地面色一白,自嘴角流出血迹来。 龙叶面露惊色,看向四周。他什么都没察觉。 时千叫起来,银剑也飞到王行之身边。 王行之用手擦掉嘴边血痕:“不是有人,是莲之出事了。” “分开前,她说去找炼器的传承。”龙叶连忙道。 王行之道:“怕就是传承惹的事。” 他速度快,转过了几处开放的密地后,才寻到星银矿山来挖星银石。因此虽然离开丹堂早,也见识到了修士们互相夺取对方性命的场面。 和往年秘境中,大家为了宝物出手争抢不同外,这种杀人夺机缘,将所有人都囊括进去,连不愿意争的也牵涉进来。 若非时千能感知危险,龙叶跟他也差点几次被“围猎”。 想到漂亮姐姐分开前,还给自己塞荷包,时千急道:“唧唧!” 别啰嗦了,我们救人去。 龙叶传了话,王行之也调息好了,招来银剑。 他道:“修为低了就是麻烦,筑基带不上得你们,我先一人去。” 时千暗恼,他的遁术爆发还行,持久是真不如小银这种灵剑快。 银剑却是剑身陡地变大,载了王行之,还来接时千和龙叶。 王行之也很惊讶:“小银,你行吗?” 小银抖了一下,身上开始绽出炫目银光,比进来前更为亮眼。 银剑吃得好了,也变强了。 于是银剑载上两人一龙猫,刷地朝着王行之指明的方向飞去。 赶上路了,时千追着王行之问:“吱吱吱?” 莲之姐姐怎么了? 王行之听了龙叶的传话,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她动用了融了我一丝神魂的玉环,事非紧急,她不会动用玉环。” 龙叶想到王行之同样给过自己的一枚白玉环,问道:“毁坏玉环,王兄的神魂会受损?” “对,这种方式能不受任何隔绝的影响,最为保险。” 用各种器物警示,看不到、感知不到的情况常有。但自己受伤了,绝对能第一时间知晓。 龙叶把自己那枚拿出来,想还给王行之:“我们与你一道,用不上。” “无妨的,拿着,总有分开的时候。”王行之满脸正色,“我给你这个,是谢你救命之恩。” 两人说得时千心烦。 他拿着星银石塞给小银,按照两人玩耍时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小银加速。 喂是喂了,但仓促间没有效果。 时千走到最前面,望着秘境里飞掠而过的景色叹气。 叹得龙叶也觉得麻烦,干脆收了,只道:“那便放我这,最好用不上。” 王行之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也沉默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差不多从秘境这头穿梭到那头,到了器堂所在。 器堂构造与丹堂相差不多,尤其传承祠所在的宫殿,更是一样的规制。 但与时千上次看到时不同的是,门口多了好几具修士的尸体,血色染红了白色的石板,又诡异地有几分灵动之感在,像地底下开出红黑的血花。 有几个修士暗中潜伏在附近,隐约能察觉他们气息躁动,但一直按捺不动。 直到时千他们进入器堂,那几名修士才出声。 “王行之来了,他妹妹是不是在里面出事了?” “十有八九。这处是最后没被人弄到手的传承了,也最为激烈。” “死的人多了,现在一个个不是凶神就是狐狸。器堂门口是蹲不到什么人了,王行之又掺和进来,要不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时千看到了器堂传承祠里面的模样。 和丹堂不同,进入铆钉大门后,入目是黑漆漆的走廊,没有丝毫光线。 一激动就能银光闪烁的小银,和背后还留着些银色的时千,身上的银光都尽数被吞没。 王行之又取出灵石灯,也却无法照亮内部,只能摸着黑往前探索。 在这样吞光的至黑环境里,只有时千是灵兽的缘故,有着天生优势,能依稀看清一点东西。 很快,前进的路被石门挡住。 时千几乎把脸蛋贴到石门上,才看到机关所在。 石门上有四幅武器的大合照一样的图案,一眼看去,一模一样。 时千扭头说了这事,王行之经验更足:“考的应当是炼器时需要谨记心头的辨,辨出不一样的,多用噬魂液浸泡,因此只能靠双目来辨认。” 修真界版的一起来找茬? “吱吱。” 我试试。 时千转过脑袋,贴门过目。他先看完,然后爪爪带着龙叶和王行之上手去摸。 险些没看瞎,还是龙叶的观察力超人一大截,摸也摸到了不对的地方,这道门顺利打开。 但这么一耽搁,时千总觉得时间经不起浪费。 他有些着急地道:“唧唧。” 要不我先去找找看? 虽然毛发开始褪回原本漂亮的白色,但那是星银石都被吸收了。 时千如今能够硬着脑壳在丹堂的传承祠用遁术,只是比平常环境吃力些。 问题是,他不能在这种环境下带人一起,而他自己是个战五渣。 时千一出声,龙叶就按住了他,点名问题所在:“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我和王兄什么都看不到。” 这像一个两难题。 王行之听了龙叶的话,就知道他在阻止灵兽,心里头懂了为什么龙叶会管一只灵兽叫“哥”。 王行之开口道:“器堂恐怕出了问题,正常情况下不会如此黑暗。千哥你若自己离开,龙叶和我也放心不下的。” 送菜也不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一边往前摸摸索,时千一边想办法。 下一道关卡,王行之、龙叶暴力过关,三两下干掉黑暗里偷袭的一群机关傀儡。这些傀儡由机关控制,正常情形可以通过关掉机关来通过。 时千听着动静,灵机一动:“唧唧!” 我带不了你们,但是可以带着小银走! 带不了人是因为人类的身体扛不住,可不是时千的问题。 但银剑不一样,银剑绝对很“硬”。能把星银石都当口粮,哪里怕外层矿石铸造的石室。 而且带上银剑,时千的危险性大大降低。 王莲之若有小银在手,战斗力也能提升。 一举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只要不带两个矿工就行了。 完美。 王行之怎么都想不到,还能有把剑修跟剑分开的操作。 但好像……真的行得通? 龙叶经验丰富些,毕竟上一次他就是独自闯荡丹堂的。 想到上回千哥把自己吃胖了,这回又有银剑护着,而且他跟王行之一起赶过去相信也不会太晚,龙叶放心地道:“我看行。王兄,你怎么看?” “好。”王行之让小银变小,塞给时千,“我们分兵两路。” 第31章 31 秘境塌陷 黑暗中完成交接,时千拍拍龙叶,先一步离开。 传承祠中比看起来的空间大很多,据时千观察,这里的空间还有些奇怪,像是也会传送。想来也正常,不然没法同时为许多人提供不同的考验。 不知道往哪边走,干脆先一条道走到底。 时千握紧银剑,穿梭在石室间。 好些妖兽被惊扰,发出吼叫声,也有暗中的各种奇怪物什,有机关,又有岩浆炽火,总之就是很刺激。 时千觉得自己的遁术,直接原地进步。 银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小伙伴的认真,乖乖地没动。 时千并没能一下找到王莲之,用遁术穿梭太多次,银剑觉得被挤压得难受,开始往时千身上蹭,表示不情愿。 “唧。” 快了,你忍忍。 时千自己也开始肉疼,真的肉,真的痛那种。 他抖动一下全身,掏出两枚星银石喂银剑。 然后仰头,抬高了鼻尖,将所有气味捕捉。 时千嗅到两股警示危险的香气,且两股香气的浓郁程度相当,但方向不同。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可能也就在这两处地方? 现在问题是,选左边还是右边呢? 时千盲选了一个方向,朝香气源头遁去。 他很小心,结果遁进了一个被傀儡兽群包围的角落。 “唧——” 打扰了,大哥们不见。 另一边,龙叶跟王行之摸黑往前闯。 王行之翻出另一把剑,觉得不太趁手,不过幸好龙叶这个筑基初阶比他想的强上许多,不用他太照顾。 王行之忽然心里有些乱,稚嫩的声音打破寂静:“龙叶,我怎么感觉你很适应黑暗?” “之前丹堂也这样,难道你没遇到?”龙叶不解地反问。 王行之当然没遇到黑室,两人略微一谈,猜想黑暗的变故可能是因为有人拿走了传承。 过了会,王行之暴力破开一间石室,又问:“你不担心千哥?” “还好。”龙叶说实话,“千哥比较聪慧,而且行事灵活,你不用太担心他。” “手里没剑,心里没底。”王行之转而说出自己的发现,“千哥是罕见的王兽吧。王族血脉的妖兽会更聪明,拥有率领族群的智慧,才会被拥戴。” 如果时千听到这话,大概会告诉王行之——想多了。 黑毛哥的技能就没有点在智商上,是身体上格外成熟强大,超鼠一等。 在场的龙叶默认这话:“应该是。” 但没说他觉得千哥肯定比别的灵兽都聪明,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天底下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那种独一无二,是真正特别的,与众不同。 两人简单谈话的功夫,又是几十只浑身由骨骼组成的小兽碎了一地。 嘴上说着不担心,但龙叶动手的速度不是那么说的。以至于他也没发现,王行之藏在话外的隐忧和没由来的慌张。 下一道门后,两人没有再遇到攻击。 石室内温暖如夏,热度泛开,淡红色的火光漾起,照亮两人的视野。 可龙叶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王兄,你会炼器吗?” 器堂不像丹堂,上硬核内容了。 “会一点。”王行之开始动手,选出材料,借用地火炼制法器。 过程繁复,但一次成功。 龙叶:…… 你管这叫会一点? 同一时刻,时千终于锁定了王莲之的气机。除她之外,听动静还有另外三人。 时千遁到隔壁,看到王莲之在四人混战里勉力支撑。 跳上银剑,指挥银剑飞速杀过去。 混乱里,有犀利的剑光四射,亦有灵力幻化的招式,带着挟风带火的磅礴威势,混乱地攻击着敌人。 王莲之处在最里面的角落处,落于下风。 一道破风声响过,她单手持剑,挥动出招抵抗,抬头间,窥见一道银光朝她飞驰而来。 在快得几乎成一条线的银剑上,是眼熟的白色毛团,也快得看不清长相和细节。 但王莲之就是一眼认了出来:“千哥!” “吱。” 我来了。 随后一道攻击波及过来,银剑一晃,避过攻击,几乎翻转过身,时千往下掉落,同时奋力一跳,来到王莲之肩头。 当然,更重要的是—— 银剑认识主人的妹妹,主动飞入王莲之手里。 手中普通的法剑,换成灵剑,如时千几个料想的一般,王莲之的伤害力瞬间提升。 看到银剑的一刹那,一个修士想着王行之,心地一慌,被另一人手中长棒带刺状的武器刺入心口,倒底而亡。 剩下两人也是更为紧张。 光是王行之的名字,就够他们忌惮了。普通的金丹,在王行之手下都是待宰的弱者。便是自降修为,王行之也是恐怖存在。 可密室,就是逃无可逃,他们只有动手一个选择。 一男一女两修士对望一眼,竟相互靠近,一同朝着王莲之出手。 显然是想趁着王行之还未赶到,快点解决王莲之。 时千着急地掏出自己的小剑,看着受伤有异的王莲之,疯狂转动脑子想怎么帮忙。 而王莲之手持银剑,结了个剑花,不带惧色,迎战上去。 几日不见,她的气息带着消耗过渡的虚弱和不平稳,可气场却锐利不知多少。 生死相搏间,最忌想太多。 战就是了。 时千仗着速度快,搞些偷袭的事。 一时间他没想到什么管用办法,但他发现王莲之也很猛! 一对二,竟然不落下风。 但同时,时千也发现了让他目不忍视的一幕。 王莲之单手持剑,可另一边却连衣袖都不见,几乎从臂膀处就被削去,此时只有血糊糊的一片和夹杂着血肉的断骨。 满地入目皆是死尸,死去的生命太多。见过数次,时千已经学会了无视。 但他是第一回,看到身边亲近的人受如此严重的伤。 心里血气被激发,似乎血液也沸腾起来,时千鼓起劲,握住的小剑咻乎变大,飞掷而出,带着寒芒直射向一修士脆弱的脖颈。 他几次出招,也都没伤到人。那修士诧异,匆匆躲过,却被王莲之的剑招缠上。 银剑一振,荡开凶煞的剑气,自他喉间划过,留下一道血色长痕。 那道痕迹乍一看轻轻浅浅,却送走了他。 只剩下最后的女修士,有时千干扰,王莲很快喘着气将对方葬于剑下。 只能速战速决,否则她撑不了太久。 结束的那刹那,时千看见王莲之总是一向笑盈盈,像个温柔大姐姐的脸上,带着蜕变之后的冷厉,也带着几乎压不住的倦意和麻木。 王莲之靠银剑撑着,才勉强站立。 她看向时千,想挤出一个惯常的笑来,却被身上伤处痛得脸都歪了。不知是谁的新旧血痕凝固在她脸颊,动起来也觉得作痛。 王莲之只好放弃,无限感慨道:“千哥,还好你来得及时。” 时千见她累极了,熟练地掏丹药瓶。 经过持续的学习,时千现在能辨认出修真界数十种常用丹药的名字和药效。拿出来的丹药有治疗伤势的,也有补精气神的。 只是他不知道有没有药物能治疗断肢。 以修真界的神奇,想来应该可以吧。 王莲之往后退了几步,换块干净地方,也不盘腿,直接倦懒地坐下。 时千拿出来丹药瓶,她看着能吃,就把时千倒出来的丹药吃掉。 她现下只有一只手,连倒丹药如此简单的事也不方便了。 见千哥还飞快偷暼自己的伤处,王莲之吞下两枚丹药,是感慨也是安慰自己:“我还算运气好的,好歹活到了最后。” 除她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还有不少,正是死在她的剑下。 时千:“吱吱。” 想想办法,应该能长出来吧。 王莲之听不懂千哥的话,眼下也没有气力去猜,只腾出手来,在时千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时千往她身边走近些,顺带伸爪按住银剑。 等王莲之闭上眼,开始调息时,时千跳上银剑,往尸体处转了一圈。 他没找到王莲之的断臂,倒是发现了石台的碎片,以及被落在地上被取走的几样宝物。 时千怀着难言的心情,把几样宝物以及其他的储物袋、储物戒指、项链都搜刮到一起,堆到王莲之面前。 “吱吱。” 没看到传承的玉石。 时千伸着爪爪,照着自己见过的那枚丹堂传承玉石模样比划了一通。 王莲之看懂了。 气息平复些的她将手往怀里一摸,拿出一枚红色的玉石,笑着道:“在我这儿。” 大混战,王莲之将最大的便宜收拢入怀,还没被其他人发现,算得上很是成功。 只是可惜,这场混战人太多,也太乱了。 就在王莲之拿出玉石时,石室内猛地震动起来,空气里灵力也紊乱不堪,波动明显。 下一瞬,头顶掉下大块大块的巨石,连带着地面一齐往下塌陷。 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时千抓住王莲之,带着她一起上了银剑,左右穿梭,灵活地寻得一抹空间,飞出巨石雨,直上半空。 到了上面,光线乍亮。 时千看到狼狈从地下逃出来的龙叶和王行之,两人像烫脚的大小猫,试图在不断下落的石块上强行稳住身影。 银剑刷地飞过去,将两人一并接上来,才得以安宁。 但上了银剑,王行之就看到了王莲之的手。 他稚嫩的脸眉头紧紧皱着,王莲之低着头,不敢看他。 时千跳回到龙叶身上,看着兄妹两,跟龙叶小声说:“唧唧。” 王行之再走近点,莲之姐姐就得抬头了。 龙叶看着王莲之看脚尖的姿势,张了张口,想传千哥这句话,不过还是没说出口。转而抬手,摸摸时千完全恢复白毛的背,相信千哥也只是想跟他说说话,好让心里不那么难受。 兄妹两,最后还是王行之先开口:“保住了性命,就很好了。我记得,在宗门有听说有的灵药能让断肢复生。虽然难得,但未必寻不到。” 对于一种只是听说的灵药,想想都知道寻找不容易。 王莲之点点头,像个闷葫芦瓜似的,不吭声。 时千看着王行之不太行,又指着王行之,跟龙叶说:“吱吱!” 给他一脚,把他踢过去一点。 龙叶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抬起自己的长腿,给王行之这个不久前还威风凛凛干金丹的小大佬的屁股来了一脚。 猝不及防,王行之就往前,扑到王莲之腿上。 同时一滴水迹,恰好滴落在他头顶。 伤心哭泣的王莲之,看着自己的眼泪掉到小哥哥的头顶。 王行之还呆呆地伸手,想去摸一下头顶,像是想要验证一下。 赶在他抬头之前,王莲之蹲坐下来,抱着王行之,头抵住他窄小的肩头,低声抽泣。 听到哭声,王行之好歹是放心了。 他知道,这种情形发泄出来方才好些。 手也顾不上摸摸头顶或者被踢的屁股,王行之抬起自己的小手,避开伤处,抱住妹妹,手忙脚乱地安慰人:“好了好了,想哭就哭,肯定很痛是不是?要不要吃点丹药?” “我、我吃了的。”王莲之说话带着喘气和哭音。 “那还痛不痛?” “你不要怕,哥哥会帮你找到灵药的。” “至多只影响你化婴,成就金丹就能活五百年,等到你四五百岁,我怎么都是化神了。” 听着王行之开始证明一定能找到药,谈到五百年后,时千勾勾爪,觉得龙叶变成大佬那一天快多了。 时千眨巴眨巴眼,望向龙叶。 龙叶看着他:“你在想什么?直说。” “唧唧?” 回头看到那种药,能不能给莲之姐姐啊? 龙叶一听,这肯定的口气,好像自己将来随随便便就能比王行之出息一百倍。 龙叶伸手,将时千整个脑袋罩住,咬牙低声说:“千哥,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是你理智一点,那是王行之。” 十岁就被剑宗接入山门,成为化神长老的亲传弟子。 龙叶就是膨胀,也不会想得如此离谱。回头一定要找个机会,仔细跟千哥谈谈,免得千哥总是因为没有见过世面而看不起其他人。 时千眼前一黑,抬起爪子扒拉龙叶的手。 但这家伙手变得更大后,推起来感觉就像“巨山”一样。 时千像王行之一样,对龙叶的体型生出浓郁的羡慕。 划拉了两下,开始生气的时千停止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两秒,龙叶觉得不对,松手去看。 松手的刹那,时千抛出去一个水球术,目标是龙叶的脸。 龙叶头一偏,避过小水球,点评道:“再大一点。” 时千只觉得这个水球术,比遁术难太多,他用起来的时候慢吞吞的,好像脑子本能地转不过来一样,不像遁术能瞬发。 但放在其他人或妖兽身上,难度则完全相反,遁术是出名的难练。 很奇怪。 时千嘀咕一句,目光落在地动不已、初露端倪的下方,一惊。 天道池出来了! 原来器堂的传承,是最后一份传承了么。战宗所有传承都找到新的主人,秘境最下层的密地就会揭露。 天道池,就在凹陷下方的中心处。池水里水汽翻腾着,像是温泉似的,上方荡起飘扬的雾气,折射出彩虹光。 而在咕噜噜冒泡的天道池的四周,是葱郁到诡异的奇形绿植,枝叶藤蔓交缠,看不出原本模样。 离池水最近处,皆都把枝叶伸长了,泡入池水中。在池水掩映下,本来的绿色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宛如水底潜伏着怪物。 除却时千一行人外,其他存活的修士,也都将目光聚焦在下方的离奇池水中。 那道进入战宗时出现过的粗犷男音再次响起——“泡得天道池,神仙明朝换。” “好大的口气!” “换神仙,这池水能有那么厉害?” “我界上一次有仙人飞升,已是五百年前了。” 时千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心道:这池子真的蛮牛的。 是龙叶成长起来,最重要的神仙外挂。 可说归说,暂时没有一个人贸然动作。 反倒是仅剩的几个王家人,抱团呼唤起了半空的王行之。 王莲之情绪暂时平稳,批了件披风,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通身气质给人的感觉仿若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王行之看一眼妹妹,才让银剑落下。又把银剑收回剑鞘里,让小银安分。 龙叶头顶着时千,跟上。 他数了下,发现王家加上王行之二人,也竟只有八个人了。 再看旁边,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到四十之数。 真正的十不存一。这趟秘境之行,实在是风险极大。怕是出去后,不少家族都要后悔死。 但留下来的也都是精英,除了某些实在能躲的人之外。 好比那名曾经跟在龙叶身后、还主动保持距离的筑基初阶修士,此时正苟在家族的天才堂兄身边,瞪大眼看向龙叶。 这位老弟,怎么一下老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老弟怎么也筑基了。他筑基筑了足足两年。 甚至对方感觉比他还强些。 龙叶扫了这奇怪的人一眼,但没心思管,因为在他头上趴着的时千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吱!” 去下面的池子里泡澡,一定要带我。 第32章 32 泡到澡了 龙叶觉得千哥真是鬼精鬼精的。 下面危险得很,他心里其实真的不大愿意带上千哥。只是这地方处处危险,在哪儿都不安全,还不如一起。 龙叶捏开千哥的爪子,救出自己的头发,口吻无奈:“没说不带你。” 时千又用爪爪摸了摸龙叶那缕头发,抚慰一般。 “吱吱。” 你也没说带。我告诉你个消息,你答应一定带我。 龙叶点点头。 时千便顺理成章地剧透:“唧唧。” 下面的池子里的大妖也吃人,还要吃两个才行。 大妖? 龙叶心中一凛。 大妖这种称呼,往往用在最为厉害的妖兽身上。 大妖的修为各不同,但一般是元婴往上,或者是那种凶悍成性、实力比普通元婴更胜一筹的王族妖兽。 妖植比妖兽更难生存下来,是以晋升到一定修为的妖植,往往也不是凡物。 如果下方的所有枝叶、藤蔓如果都是一体,那么称为大妖绝不过分。在龙叶感知里,下面的妖植很强,初见时的王行之亦不如多矣。 “你怎么知道的?”龙叶低声问。 “唧唧。” 我有令牌。 为了合理剧透,时千也是很努力了,连扯头发都用上了。不然他怕等会儿打杀起来,龙叶和王行之他们会吃亏。 龙叶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龙叶再抬脚,这回踢了块小碎石,砸中王行之的靴子。 王行之站在一块断石上,独自站在最前面。龙叶和王莲之都紧挨着他,再后面才是王家人。 因为这个站法,王行之处在秘境如今活着的其他修士的目光最前方。不少人都盯着这位最强者,等着看他的行动。 王行之低头看一眼那枚石子,转过身,目光直接找上龙叶。 龙叶径直开口:“王兄,千哥想吃星银石。” 对于王行之来说,这个要求奇怪得很。 因为时千素来是大户龙猫的作派,经常掏星银石喂小银,否则两小的关系也不会更上一层楼。除了那回教育小银外,时千就没提过要星银石。 王行之意识到不对。 这般行事,定是龙叶想告诉他什么,但又不方便。 他笑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星银石来,抛给龙叶:“喏,给千哥。” 龙叶接住,还伸手要:“再来一块。” 王行之照办,思索龙叶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王行之抓着话里的重点——要吃两块星银石。 略一思索,想到秘境里的条条规则,以及下方强大的妖植,心中有了明悟。 后面,几个王家子弟看得也说不出是羡慕是还是眼红 星银石是稀罕的好东西,他们都知道。再看龙叶那要东西时的自在和熟稔,真不知道从王行之身上占了多少便宜去。 而他们这些本家,反倒得站在更后面,都不知道能借王行之多少力。 眼看着王行之这边都开始喂灵兽,有人一脸看不惯地开口。 “王前辈,你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人,你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 “下方这个妖物太强,我们怕是无可奈何,只能找王前辈拿主意了。” 王行之:“我现在也不过筑基修为,修为最高不敢当。大家一起看看吧,我一个人是不成的。” 现在的他敌不过天道池里的妖植,甚至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加上,王行之都觉得没什么希望。 换作他修为跌落前,拼命倒是有几分可能。 听出王行之不乐意出头,率先开口的修士面上有些不满意。 “王前辈何必推脱,你王家人如此多人,你们不出力谁出力!” 这修士气息在筑基后期,而且波动较大,显然是秘境里晋升的。 他独自一人,无人结伴,表现出来的胆色却十足,众人看着有的服气、有的却在心里笑话他鲁莽,竟然胡乱得罪王行之。 王行之冷眼看着这人,没说话。 对方心里一跳,当即决定动手。 但他动手的对象却不是王行之,或者王家这边任何一人。这修士将身边一个面露讥讽嘲笑他的人一招劈落池水。 可将人跌落下去后,却没有修士想象的变化,让这修士神色一变,顿时咬牙切齿。 随着他这一动,天道池里下方的枝叶藤蔓刷地一下活跃起来,将落水的人紧紧缠住,飞快地吞噬干净,只余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池面泛开。 岸边更是乱象丛生。 不少人心中都有数,这个秘境过关的诀窍——杀人,战斗。 到了天道池,肯定也逃不脱杀人夺命那点事。只是没人动手时,所有人都不敢确信这点,将信将疑罢了。 也没人管第一个动手的修士没得好,你来我往乱杀起来。 龙叶和王行之也抓紧机会动手,两人出手抓了人,送到不便的王莲之身前。 龙叶这边有人送上门,王行之则是主动出击。 由王莲之动手,将一双人击落跌入天道池。 随后一道灵光骤降,落至王莲之身上。 她也不耽搁,大胆跃入天道池,身上披风迎风鼓起,如同展翅的鹰。 紧跟在王莲之身后的,正是那开口要求王行之出力的心机修士。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落水,各自身上的灵光为两人撑起屏障,也将他们安然送到池水中央,隔开了那些吃人的妖植。 王莲之气血有亏的脸上霎时红润起来,五脏内腑、身体筋脉处的暗伤更是飞快好转,宛如吃了神丹妙药。 她旁边的修士,也立时闭眼调息,身上浮躁的气息慢慢沉稳下来。 一入池水,就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天道池的霸道再不用多言 且众人也反应过来,一换一不够。 天道池的机缘,需要二换一。 时千早老实钻进了龙叶胸前口袋。 不过虽然不参与打打杀杀,但冒头看情况不能少。 看着王莲之两人进入天道池后,众修士跟打了鸡血似的,愈发亢奋,时千就觉得战宗秘境里这些“奖励”,属实是恶魔的诱惑。 明晃晃地展示好处,引诱着修士们互相厮杀,也难怪叫战宗。 但所有修士中,王行之这个最强者竟是最努力那一个。 王行之进入秘境,其实主要是为了自己的机缘。因为他原本是金丹修者,不该算在进入秘境的修士之中。 可既然进来了,多少有对家族子弟的看护之责。 发生意外时,他就要出手,为家族保存最后的火种。 只原本的预料和推算,万万没到现在这般的糟糕境地。想到妹妹的伤,王行之更是后悔他没有早早插手。 一个晃神,差点被人伤到,幸好龙叶拉了他一把。 “专注。” 龙叶拉了人后,只大声提醒王行之一句,周旋在混战里,他应对起来也很吃力。而且这一声提醒,对王行之来说想来也足够了。 王行之点点头,集中注意力。 随后他将一个筑基后期打伤,送到龙叶这边来。 龙叶也不再是那个生疏客气的少年,抓住机会,将受伤的筑基后期扫入水中。 灵光降至他身上,龙叶纵身一跃而下,跳进天道池。 时千也终于得以进入他心心念念的大澡堂子。 从口袋里划水出来,时千只露出一个脑袋,浮在龙叶身边。 不像他想象中的,集体懒洋洋泡澡,天道池现在还乱糟糟的。 池水下方,更是还有个吃人的大妖,等着上面的修士投喂活人。 但天道池不愧为天道给龙傲天开的挂,掉进来就觉得舒适泛遍全身,暖洋洋的力道通过池水抚遍时千泡在水里的身体,不适和酸乏尽去。 龙叶先看向身边的湿毛团。 隔着池水,他看到一个实心球。 龙叶神色淡定地挪开眼,扫向天道池中的其他人。 短短工夫,下水的加上他共有六人。 也就说是,妖植至少吃了十二个修士。 天道池上面还有二十人,算来最多也就还有六七个名额。 灵光形成保护的屏障,隔开了入水的人,眼下所有人都在吸收池水中的奇异能量。龙叶看完环境,终于放松下来。 时千也道:“吱。” 安全。 龙叶伸手将实心球往身边拢拢,然后也闭目修炼。 等他闭上眼,时千赶紧往外划水。 笑话,挨着龙叶,他还吸收什么天道池的能量? 想也想得到,等龙叶开始修炼,他身边肯定全都是纯纯泡澡水,能量全被吸光。 想到这,时千也赶紧运起他的妖兽功法,开始修炼。 闭目修炼,五感暂时封闭,其他的动静不再入耳,只身体保持本能的警惕。 不久后,一切结束。王行之最后一个跃入了天道池中,其他六个王家子弟,他保住了五个,战果斐然。 恰好他入水时,时千完成了蜕变的第一阶段,筋脉被扩宽,血肉中也涌入了无数能量,一点点锻造出更强健的身躯来。 奠定好基础,小小的身体发出更强烈的渴求。 对外的表现是:吸收池水里的能量更多更狠。 时千跟龙叶一起吸收的能量本来就多,再加量,就导致有几乎一半能量朝着他们的保护屏障内狂涌而来。 他们吸收得多,速度又变得更为迅猛,就让其他人能吸收的能量变少。 心机修士最先发觉不对,可能是心眼多,想得多吧,他一眼锁定王行之,断定刚入天道池的王行之就是那个引起变化的人。 恰好挨着龙叶的王行之:? 瞪他作何。 等王行之盘腿坐下后,发现大多能量朝着隔壁的龙叶、时千涌去,他就懂了那一瞪。 但紧接着,是更多人瞪他。 王行之:…… 明明他还没开始呢。 但念着跟龙叶的交情,王行之不吭声地开始修炼。 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本来贫穷的能量,又遭遇雪上加霜。 但能怎么样? 除了努力修炼,没有第二个选择。 难不成千辛万苦搏来机缘,还能白白放弃不成。 而且众修士都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他们的资质竟在天道池中得到了改善。 这类能霸道改善资质的机缘,往往都是一次性的,他们必须抓紧这次天赐的机缘。所有人收敛心神,专注地抢着吸收能量。 时千对此毫无所知,但全神贯注在自身的他,发现了一丝丝不妙。 为什么,他的筋脉又开始……痛了。 那种痛意,随着更多的能量涌入他的身体,还慢慢加重,火烧似的遍布全身。功法也控制不住,自行运转,越来越快。 时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痛得“叽”一声,喊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痛苦呼喊,时千觉得脑中似乎突破了一层难言的阻拦。那些困扰他的修真界文字,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丹药的效用、甚至成分,也变得明晰无比;更甚者,水球术那等攻击术法,纷纷揭开了曾经蒙在身上的面纱…… “吱吱——” 无意义地叫了两声,时千吃力地蹬着四肢,游向龙叶。 和他想的不同,龙叶身边的能量更为浓郁,和时千自身吸引的能量大概在二比一的比例。 如果是一开始,时千会很高兴。 但此刻,能量越浓郁越痛苦,时千有气无力地叫道:“唧唧。” 叶哥,叶哥,帮个忙。 龙叶还没到时千这种关键时刻,察觉到时千靠近,马上睁开眼。 时千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立马摇头。 “唧唧。” 帮忙、摁住我,让我泡在池子里。 时千不爱吃苦,但他知道,熬过这波,就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忍一时痛苦,处在理智状态时,时千还是能够坚持的。就怕他等会不理智,所以要找龙叶这种理智党监督。 “好。”龙叶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是答应。 但看着时千靠近自己,战栗发抖的身体,人也变得迟疑起来。 他问道:“千哥,你怎么了?” 时千闭上眼睛没回答,龙叶更是心里一跳。 他伸出手,按住时千,手上却是不敢下力。 “要不、要是真的不对劲就算了……” “不要勉强自己!” 时千其实还能听得见他说话,心道:听听,你这是修炼狂魔该说的话吗? 知道自己情况不对,时千努力跟上运转的心法,麻木地去适应来自身体的改造。 过了会,感觉到龙叶手上都不用力了,着急得时千睁开眼。 “吱吱吱——” 今天绝对不止一刻钟!你把我,连脑袋一起按下去。 龙叶看着他状态变好,黑亮的眼中满是执着,狠狠心,一把将整个实心球按进水里去。 龙叶的身体还在自行吸收能量,也能感受到往日里的桎梏在一点点消失,甚至修为也跟着飞速上涨。 这种变化,想来不止在他一人身上。 他就说千哥并非真的懒惰,想来可能也是受到了一些限制,导致不能正常修炼。 如今得以改变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忍,让千哥错失宝贵机会。 龙叶手上狠狠用力,随后干脆自己也整个沉入水中。 沉入水里后,龙叶以一手托着、另一手圈住时千脖子的姿势,跟时千一起修炼。 后面的事,时千彻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痛麻了的好处,不知道痛。 就在龙叶沉入水中后,王莲之因着臂膀伤口处发痒,加上她能吸收的能量再次减少,缓缓地睁开眼。 第一眼,她看向了能量狂涌的方向,正好看见自己哥哥。 王行之只露出肩膀往上,双眼紧闭,小脸上神色认真,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也异常端庄。 王莲之顿时露出羡慕来。 她哥真厉害!居然一个人能将那么多能量吸走。 妹妹的眼神是羡慕,旁人的眼神就是嫉恨了。 心机修士再次出神,望着王行之恨恨咬牙。 天赋好了不起啊,这么欺负人。 事实上,王行之正在心里苦笑。 因为那些能量,分明是朝着水底下涌去。只是范围太广,距离又近,看起来就像他招惹的一般。 苍天在上,他分明都不如千哥那个小毛球吸收的能量多。 王行之也见过龙叶手背上的鳞片,心想或许天道池其实更适合妖兽? 不管了,专注,修炼。 王行之专心修炼,眼睛都没睁开。 在剑宗内,号称小天才的王行之见过更多的天才,甚至还有跟他一个年纪的化神小师祖,他能跟谁讲道理去。 看旁人再多都无用,唯有自己的努力成果才是自己的。 而王莲之检查了下,发出断臂处竟然细微地生长了一小截出来,差不多只有一指,但也让她欣喜异常,又集中心神认真修炼。 天道池里,谁也不肯先行出来。 除非——灵光屏障破碎,真的一点能量都吸收不了了。 一天时间过去,三个人无奈走出天道池。 妖植像是陷入沉睡,没有攻击他们。 但三人心中各怀鬼胎,试图再来一次二换一。 一番殊死搏斗,第一个被第二个干掉,第二个又被第三个干掉。 又一天,第三个从天道池出来的修士,拼命达成了再次的双杀。但他遗憾地发现,天道池真的就像预料的那样,只有第一次泡才有用。 没了拼命的必要,一个个从天道池出来的修士也不再打打杀杀,四散在秘境内,打算碰碰运气。 第五天,王莲之也从天道池出来。 她跟王家子弟聚在一块,组团探索秘境,每天会回天道池旁看看王行之。 眼下水面能看见的,只有王行之和另外一人。 王莲之有些忧心,因为她找不到龙叶跟时千,就连打听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坐在天道池边的石头上,王莲之面带忧色。 一个王家子弟看看她,开口道:“莲之,你不用忧心忡忡,高兴一点吧。行之这回出来肯定能大有进益,一定能很快寻到灵药治好你!” 说着,几道目光又扫过王莲之遮住身体的斗篷。 王莲之紧紧斗篷,摇头道:“我没不高兴。” 一起相处几日,王家人也发现了王莲之想要藏住的残缺。刚发现时,人人都安慰同情她,听得王莲之很想跑。 她也没那么可怜吧? 只要从秘境出去,王莲之就有九成把握结成金丹。她爹是金丹,哥哥也是金丹,更是将来大有前途,她对未来再长出一条手臂真的放心得很。 哭了一通后,早没了那么多难过。 但这几日听着族人的劝慰,反倒让王莲之心情更沉闷。 她知道,族人其实清楚自己面上的忧心是因为惦记龙叶、千哥。但他们不喜欢龙叶跟千哥,还笑说起龙叶要星银石真趁手,所以就无视了她真正担心的。 王莲之眼下就盼着哥哥早点醒过来,有她哥在,族人至少会“安静”不少。 第九天,天道池的水面上只剩下了王行之一人。 第十八天,王行之也睁开了双目。 王莲之等族人恭贺完,跟哥哥说起自己的忧心事:“哥,我从天道池出来就没见过龙叶跟千哥,问最先出来的修士,也说没见过。” 王行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平静的天道池。 “人都没出来,你怎么见得到。” 王莲之:? 第33章 33 要银窝窝 王莲之错愕一瞬,疑惑地问:“哥,难道龙叶的天赋比你还强?” 在她印象中,龙叶的确有优点,少年老成,尤其细心敏锐,但修为和天赋十分一般。 初见时,龙叶还是练气期。不是救了她哥哥,有机会进入秘境,说不得还要过上一年半载龙叶才能筑基。 如此普通的天赋,怎能和王行之比,就是比她都远远不如。 王行之被问到天赋的刹那,心情复杂。 就天道池而言,他不仅没有龙叶天赋好,甚至……比不过千哥那个小毛球。 不过他也在天道池里待得够久了,这份机缘远超预期。 再熬着,他放心不下妹妹。 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妹妹脸上的郁郁寡欢,王行之的目光自王家几人身上扫过。 他正色道:“不只龙叶,千哥也在池水下面,一起在吸收天道池的能量。” 听到千哥的名字,王莲之面上神采一振:“千哥也能吸收天道池的能量?那太好了!”这意味着时千也能变强。 兄妹两聊得开心,旁听的几个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那个姓龙的小子,竟然能在天道池待到现在还没出来。 就连那小子的灵兽,他们也远远不如…… 他们貌似还看见过一个带龙的名字。 “龙傲天,是不是就是龙叶吗?”王家一人出声问道。 王莲之随意地点点头,嘱咐道:“他既然用假名,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莫要对外传。” “那龙猫又是谁?” 关于千哥,王莲之不愿意暴露。通过相处,她也知道时千聪慧异常,绝对不寻常。 王莲之摇摇头,假装自己不知道。 但不必知道龙猫又是谁,光是龙叶是丹堂外石碑上留名的龙傲天,就够他们吃惊并臊红脸。 修为低、但实力格外厉害的人不是没听说过。而假如龙叶真正的实力很强,那事情肯定就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了。 羞煞人也。 不过龙傲天,真傲的名字啊。 以至于只要看过丹堂那块石碑的人,或许都忘了上面究竟有几个人,但能清楚地记得“龙傲天”这个张扬到极致的名字。 王行之从天道池出来后,秘境仍然没有重新开启,赶剩下小十人出去的意思。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修士们发现,天道池的水位居然开始下降。 一开始下降的幅度并不明显,但初露出的一截有着被水浸泡过后的深色,只需仔细便能发现。 后来随着池水下降,妖植露出的身体变得更多,开始暴躁地甩动枝叶,这事儿闹得人人皆知。 又是许久,时千醒来了。 论醒来后,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遏住了命运的喉咙,是怎样一种心情。 时千:不敢动,也不能动,但还有点感动。 龙叶居然和他一起泡在水里,估计是怕他痛苦得冲出去?还牢牢地把他固定在双手之中,宛如加上保险栓。 瞧瞧这个固定姿势,下面托着,上面圈住脖子,打疫苗都十分够用。 不愧是他靠谱的好兄弟!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醒来的时千不能离开龙叶的手掌心,甚至不太敢动弹。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会打扰到沉迷修炼的龙叶。而龙叶现在就处在正在一种不能被打扰的状态中,身周的能量涌动速度快而猛。 龙叶托着他在手里,居然也能修炼。 不愧是你,修炼狂魔。 迟早把修真界的人卷死。 时千胡乱想了一通,惋惜自己不能试验一下身上的变化,看看自己变强了多少。他只能粗浅地感觉到,他的修为飞涨到筑基中期,接近后期。 比起一直不动的修为,简直是突飞猛进。 要是鼠妈看到,恐怕得怀疑当妈是不是还不如龙叶这个后生仔。 时千想着可乐,随后小幅度地动了两下,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 四肢变得更有力,但不知道是不是时千的错觉,他好像……瘦了? 吓得时千赶紧摸了自己几把,发现依然皮光水滑,摸着软软呼呼才放心。 毛绒绒既不能变成黑毛哥那样,也不能瘦成柴火棍,不然都会影响颜值。 还有好多漂亮姐姐、漂亮妹妹要认识,他的萌值一定要稳住。再说了,可可爱爱的,自己看着都喜欢。 很快时千就无聊得打盹,毕竟一动不能动,什么都不能干。 睡了两天后,那点不多的感动慢慢消失,时千被迫只能跟着龙叶修炼,卷死修真界的妖兽。好在现在修炼起来不痛苦,勉强也能凑合。 这种一动不动,只能修炼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时千开始摆烂。 他修炼累了,就掏出一把瓜子,凑合地在水里嗑瓜子。 爪爪掏出来,然后往上有技术地一丢,张嘴咬住,咔嚓咬开吃掉里面的肉,吐出瓜子壳。 只要他动作够快,瓜子依然能磕到又干又脆、香喷喷的。 而外面,修士们看到天道池表面,诡异地漂浮出一层瓜子壳时,心情复杂极了。 “好像还是炒过的瓜子,看那壳的颜色。” “谁进秘境还带这玩意儿?” “如果是一只妖兽,应该也合理吧……” “看来那只白鼠醒了,怎么不出来?” “出不出得来都不一定呢,你不看看那妖植,都快疯了!” 池水出现诡异下降现场后,不必王家人开口,其他人也能分析出来——天道池中还有人。原本剩余的人中再一推,还在天道池中的是谁不必多说,无疑就是带着灵兽的龙叶。 池中水位越来越低,还开始漂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妖植伸长了枝条疯狂的情况愈发频繁。导致修士们都不敢靠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喂了妖植。 王莲之远远看着,有些担心:“到时候千哥他们怎么出来?” “无妨。”王行之分析道,“我们不是也出来了,可见这妖植也是讲规矩的。” 王莲之好笑又好气:“可是千哥居然在水底下嗑瓜子,我看那妖植这些天好生气。” “可能是灵光形成的保护屏障没破?想来千哥结束了,龙叶还在继续。” 龙叶他们所在的水下能量太过浓郁,无法分辨在水下的情况,王行之也只能猜测一二。 接着大概是瓜子不再受到欢迎,池水上面开始漂浮起其他的坚果壳。 甚至于,最后开始漂浮银色的星星点点粉末。 “松子。” “榛子。” “花生。” “居然是星银石!” 秘境里出不去的修士们被消磨了心志,除了修炼、到处瞎闯机缘外,就是看天道池上面还会出现什么离谱的东西。 发现星银石后,好几个修士立马出发寻矿,成功投入挖矿大队,变身勤奋矿工。 王行之沉迷挖矿,几天没管外事,还为挖矿的竞争突然变激烈而叹了一口气。 “奇怪,明明设了迷障阵法,居然被破开了。” 待听到王莲之提起,王行之方才知道小银可怜的小伙伴已经无聊到了何种程度。 星银石这种东西,时千一度因为在矿山里吃多了,而不屑一顾。现在居然又吃上了。 池水下,时千换了一顿新口味,吃饱后继续修炼。 不是他爱星银石的口感,也不是他爱修炼,是龙叶手掌里的小龙猫太可怜了,除了陪他一起修炼啥都干不了。 看看,这就是掌中宝的代价——失去自由! 时千腹诽完,骂骂咧咧地开始修炼。 这种日子又过了几天,时千开始数池水下的石头,跟池水里妖植的根须玩你跑我“追”。 妖植的根须负责暴躁地跑动,时千用眼神追踪。 在时千的期盼中,龙叶这厮在水位降到他头上三寸时,终于迟迟醒来。 时千发觉他从沉浸状态退出来,疯狂蹬腿:“唧唧!” 放我!出去! 龙叶还保持着手用力的姿势,他茫然地问疯狂的千哥:“怎么了?” 时千在他手里转个身,面对面,拿爪子推龙叶的手:“唧唧——” 我已经清醒了一个多月,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怎么过来的吗?! 时千欲哭无泪:“唧唧。” 一动不能动,导致我只能天天修炼。 龙叶只需一想,就知道那对时千来说是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千哥天天修炼,这谁敢想? 但龙叶还是没第一时间撒开手,他感受到灵光形成的保护屏障即将破碎,而周围的妖植明显暴动,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 “先出去再说。” 龙叶抓住似乎瘦了一点的千哥,熟练地塞进胸前口袋。 而后他运转体内前所未有之多的灵力,浮出水面,双脚在池面一点,衣角带水往上方跃去。 出水时,保护屏障破碎,龙叶感觉似乎又撞到了一层什么。 可妖植抽动着枝条甩过来,气势汹汹,他便顾不上那许多,赶紧逃。 一路跑到安全的地方,龙叶感受着浑身充盈的灵力,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他竟然在天道池中,一步晋升到了筑基圆满。离金丹,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想想不久前,他还只是练气期的菜鸟罢了。 千哥哪里是寻宝鼠,简直是福气鼠啊。 龙叶又想到时千为怕打扰他修炼,辛苦在水下一动不动忍了一个多月,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他伸手抹去跃出水面时粘在脸上的东西,兴奋地想与时千分享好消息。 但余光一瞥,他从脸上抹下来的—— 怎么那么像泡胀了的瓜子壳。 龙叶:…… 天天苦苦修炼? 从口袋冒头的时千:? 这瓜子壳不懂事。 时千决定先发制人:“唧唧。” 叶哥你真好!为了怕我浮出天道池,修炼都按着我。 龙叶好笑:“你不是说,放你出去?” 时千努力蹬高腿,把脑袋挂在大口袋的边缘卖萌。 “唧唧。” 除了吃东西,就只能修炼。 这话就纯纯是实话了,没有任何语言艺术加工。 龙叶想想自己圈住千哥那个姿势:“你怎么吃得到的?” 时千手短,那个姿势隔着龙叶的大手,可喂不到嘴边。 时千当即爬出来,给龙叶表演了一个,不用灵力,直接抛出抛物线来。 两只爪爪一起,就是双曲线。 而且快且准。 要放在时千原本的世界,一只龙猫做出这么神奇的动作,不得分分钟红遍全网。 龙叶想想,千哥也不容易,为了一口吃的这么拼,都练出手艺来了。 于是他丢掉泡胀的瓜子壳,开口问道:“千哥,瓜子还有吗?分我一把。” 好久没吃,还有点想。 瓜子是灵瓜子,变富的龙叶掏灵石购倾情入,王莲之再用炼器的丹火加工,时千吃着比其他的更香。 “唧。” 给你一把,我们去找莲之姐姐吧。 一人一鼠磕着瓜子,顺着倾塌的废墟往上,有瓜子壳落在风里,被吹进下面的天道池。 妖植的枝条疯狂扭动,对着池面愤怒抽打出朵朵浪花。 回到地面高处时,时千还扭头看了眼。 废墟之下,天道池上空折射出迷离的光,朵朵浪花在水声中此起彼伏,滔滔不绝。于上方俯视生机勃勃的绿色枝条摆动,也不恐怖,乍一看反倒有种废墟里生机独存的意境。 好看,能入画了。 龙叶肩扛实心球,也站着边缘处,往下望。 但他脑中想的和时千完全不同,龙叶好奇地询问道:“难道你还和下面的大妖交上朋友了?” 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但对于时千的交际能力,龙叶充满了盲目般的信任。 时千严肃地摇摇头:“唧唧。” 相反,应该结了仇。 自从水面上漂浮瓜子壳后,这位大妖日益暴躁。刚刚又发脾气,大概是龙叶丢的瓜子壳掉进了池中。 而且他和龙叶一顿猛吸,天道池恐怕需要不少时日才能恢复原有的状态。 大妖不记仇才怪。 还好妖植没长腿,追不上他们。 龙叶听了反应很直接,既然结仇,那就离远点,他转身大步往远离天道池的方向走。 “千哥,你的莲之姐姐在哪儿?” “唧唧。” 我怎么知道,一直跟你一块。 “那我们就往矿山走,不出意外的话能找到王兄。到时候问一问,就知道王莲之在哪了。说不得他们兄妹两在一块。”龙叶说出自己的判断。 时千点头:“唧。” 好的。 反正又不是他赶路,有代步的时千对走错路也无所畏惧。 龙叶更嚣张,扯扯胸前的口袋:“要不你还是进来?” 时千看都不看他:“唧唧。” 筑基后期了不起啊,我马上也是筑基后期。 时千就知道,龙叶绝对不会放过这波秀的机会。这家伙很喜欢分享高兴的事。 龙叶就笑:“那你加把劲,现在千哥你正常修炼没问题了吧?” “唧——、吱吱?” 没——、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千哥你不是经常说,我很厉害,难道说的是假的。” 龙叶含蓄地表示自己早就知晓,而后朝着矿山赶去。 不过也不像他说的,需要时千钻进口袋里。因为龙叶学会了在赶路的时候,给时千开一个防风罩一样的灵气罩。 时千看着稀奇,手欠地伸出爪子,一戳。 灵气罩破开,顿时冷风呼脸,两只耳朵被吹得往后仰,要不是时千很快趴下抓稳,差点就被吹飞。 “唧——” 好险—— 龙叶也急忙停下来,伸手按住小灵兽。他不理解,为什么幼崽的好奇心这么重? 时千更不解:“吱吱?” 为什么那个灵气罩,一戳就破? 他还以为跟天道池那个罩子差不多,不然绝对不会手贱。 龙叶反省自己:“我们一边赶路,一边给你补补常识吧。” 于是一路上,时千就像修真界的人类幼崽一样,听了不少的修真界常识。 包括且不限于最基础的货币体系知识、灵兽的珍惜程度和平均智商、修真界的一百个危险场景、灵兽千万不要吃陌生人投喂的零食等等。 有的还挺有趣,比如修真界的一百个危险场景,就像是土著自己吐槽自己的世界,时千听了一直努力憋笑。 有的就很无聊了,比如要他提高警惕心的,很多就是如何培养你家小孩第一时间识别骗子、拐|子的翻版。时千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听着难免觉得太幼稚。 但看着龙叶说得仔细,觉得实在稀奇。 往多了一想,是什么让一个长相不像少年的少年人,知道那么多的幼崽危险注意条例。 时千一脑补,就想到修真界那些资质差的人。 这种人一辈子多止步于练气期,跟普通的凡人区别也不大,也会早早地开始一段成家生子的人生。 走向开始有点不对了,打住。 时千顶着新的加厚灵力罩,好奇地打岔:“吱吱?” 我要是动了,这个灵力罩能跟着动吗? “我提前想到了这种可能。” 时千就一头往下,钻进口袋里去。 “唧!” 还真行。厉害了,叶哥。 “继续听,不要跑神。” 龙叶继续给小灵兽上课,像给家族那些人嫌狗憎的小崽子上课一样,但比当初幸福太多。 千哥讲理又乖,还聪明能干,幼崽里面傲视群雄,他做人要知道满足。 到了矿山附近,时千跟龙叶先撞上往外走的王莲之。 心里夸一句龙叶猜得好准,然后时千就到了漂亮姐姐手上,跟王莲之说灵瓜子好香,主动掏出来跟王莲之分享。 王莲一只手托着他:“没有手吃了,怎么办?千哥喂我吧。” 时千想拍自己。 他居然没注意这一点。 王莲之却不生气,终于遇到不把她当玉瓶的,她高兴得很,炫耀一样跟时千说:“我可以用灵力剥瓜子,给千哥你瞧瞧。” 只见一粒瓜子被灵力托着,飞到空中,而后清脆的咔嚓一声响起,完整的瓜子肉便露了出来,再落入王莲之口中。 时千看起来很感兴趣:“唧唧。” 能抛我吗? 随后王莲之和时千都玩的很开心。 龙叶在一旁看着,心里冒出一句话。 ——要不,他先去挖星银石吧。 不过时千把他留了下来帮忙。 王莲之问起法衣,时千把因为被令牌强拉进丹堂石室挤坏的小马甲拿出来。漂亮姐姐表示还可以修补一二,不过需要龙叶搭把手。 一只手炼器,王莲之别扭了两下,随后很快也展现出一种如鱼得水的流畅感。 一个是她现在逐渐学会用灵力代替手,另一个是这是她擅长且热爱的事。 炼器时,王莲之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有钻研进去的认真。 时千觉得漂亮姐姐更迷人了,扭头一看,龙叶正在拎着大铁锤猛锤星银石。等会儿要给时千的小马甲镀一层锤炼过的星银石,能大大幅度提升防御能力。 星星点点的银粉飘飞,包裹住撸起袖子锤石头的英气青年。 自家铲屎官也很不错,认真起来的样子,让时千想给他多加点工作量。 时千跑到龙叶身边,也进了银粉堆里。 打了个喷嚏,时千揉揉鼻子道:“唧唧。” 叶哥,给我锤个银窝吧。 “什么样的?” 时千描述了一个……平底大汤碗一样的银窝。 随后时千又自制两个防尘灵力口罩,一个给龙叶,一个留给自己。 看着龙叶干活,时千在旁边边收集星银石粉,边哼哼。 “吱吱” 金窝窝不如银窝窝,因为银窝窝就是我的狗窝 龙叶:“你是狗吗?” 时千不服气,叫了好多声,学出猫猫叫:“咪。” 我勉强也能算是猫。 龙叶一听,想到千哥自称龙猫,身上仿佛更有劲了。 远处,强行压住修为的王行之盘腿坐在半山腰。 他眺望着升起的红色丹火和重新炼器的妹妹,呼出胸中一口浊气。 原来让妹妹振作起来这么简单的吗? 让他想想,哪里的灵瓜子最好吃。小毛球喜欢,送谢礼要投其所好。 银剑绕着他飞了个圈,想去找小伙伴,但是被主人王行之抓住不放。 “不要去捣乱,不然今天星银石扣一块!” 一个月内被迫痛苦学会数数的银剑,生气地挣开王行之的手,化作银光义无反顾地飞向小伙伴。 无他,小伙伴也会投喂,谁稀罕这一口。 第34章 34 随个份子 银光飞驰而来,龙叶第一个发现。 他道:“小银来了。” 听到提醒,时千跟着龙叶目光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银剑飞行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而后又反应过来,不是银剑变慢了,而是他变强了! 果然变强大大有助于提升安全感。 “唧!”时千心情很好地跟小银挥手,招呼小银过来。 银剑飞近后,立马减速,一蹦一跳地朝着它天生行动不便的小伙伴暖心靠近。 时千看着觉得可爱,投喂以星银石。 银剑一见果然就有吃的,吞了星银石,变小了贴着时千转。 时千想到银剑掉粉的事,灵机一动,拿爪爪在小银身上搓搓。 搓了两把,果然掉下来粉来。 这样收集粉末,可比让龙叶锤方便多了。虽然损耗大,但前面就是挖不完的矿山,不虚。 想要收集星银石粉,体验一把沙浴的时千立马左手一块,右手一块,努力投喂。 银剑一块一块星银石吞下,觉得小伙伴真是世间最好。 所以即便知道“语言”不通,银剑还是在狂吃了一顿后,开始想方设法地想跟时千抱怨主人。 但银剑的表达能力实在有限,时千没能看懂银剑充满了想象力的比划。 时千求助漂亮姐姐:“唧唧?” 莲之姐姐,小银说什么呢? 中间再经过龙叶传话,多物种顺利沟通。 王莲之已经将小马甲修补好,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她停下手里的活,回忆着道:“可能是哥哥最近老是说要扣小银的口粮?” “小银好像还学会了数数。” 时千:…… 居然还能让剑上数学课,修真界好可怕。 时千一扭头,一边蹭银剑消耗不了的银粉,一边发出同情的声援。 “唧唧。” 是啊是啊,王行之好变态,居然让你学数数。 “吱吱!” 王行之,过分! 虽然语言不通,但时千表情和情绪都很到位,同仇敌忾的表情让银剑很满足。 王行之赶到时,就看到千哥一边搓粉,一边跟银剑聊天比划。 看着似乎聊得热火朝天的千哥跟小银,他那张俊秀的小帅哥脸蛋上,浮现丝丝迷茫。 难道一会儿不见,小银就能听懂灵兽话了? 王行之看向龙叶。 龙叶试图委婉一点:“千哥想要些星银石粉,跟小银……玩呢。” 幼崽之间的事,除了玩还能是什么呢。 虽然千哥智商碾压,但他长得小啊。 龙叶觉得自己已经够偏心了,不想从王行之口中听到更虎狼的言语——“千哥真好,就是小银不懂事,我让它多化些星银石粉末出来。” 龙叶:…… 厉害了,千哥。 龙叶继续埋头锤炼星银石,然后将半成品交给王莲之,两人合力给时千制作了一件新马甲。 王莲之制作完成,叫时千试穿:“千哥,法衣好了,你来试试。” 为了不起眼,马甲镀上星银石后熠熠的流光被锁在里层,表面覆盖上一层浅黄色的软布料,上面精巧地绣着小粒的瓜子。身前的位置,还各有一个小兜。 时千看得双眼冒光,飞快穿上,感觉自己原地变成精致龙猫。 可爱得一塌糊涂,但龙叶突然就有点后悔。 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赶路? 不过人生总有分别时,龙叶问一旁的王行之:“王兄,秘境什么时候再度开启,让我们离开?” 王行之道:“天道池中已经无人,秘境也快被搜刮三尺,应当快了。” 这一批出现的秘境,都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所以也就无法用规则死板套用。 但左右也就那些模式。 一种是限时的秘境,另一种就是传承类秘境,找到合适的传承人就会将其余人送出去。 眼下战宗秘境内的传承尽数被人取得,提升资质的天道池也泡完了,除非还有其他机缘,否则应该是要放剩余这些数量可怜巴巴的修士们离开了。 想到这些,王行之便感慨道:“七百二十人,只活下来不到十人。我们这些人出去之后,外面的人怕是都不敢相信。” 龙叶也道:“日后定有一番巨动。” 王家有王行之,还算护住了几个。剩余的那些家族,一家根本没留下来两个人。 新一代精英子弟早早夭折,各大家族恐怕都要经历一段后继无人的日子,往后必有纷争和大动。 想着秘境不日将再度开启,几人放松过后,也转头加入挖矿大军。 有时千帮忙探矿,又有好的工具,收获颇丰。 但问题又来了,一日又一日,时千、龙叶身上所有的储物空间都装满了星银石,秘境仍然毫无动静。 矿山外围,龙叶选了个地方练习龙家功法。 时千蹲在一边,用灵力凝炼出风刃,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在矿山表层。 “唧唧?” 今天秘境开启了吗? “唧。” 没有。 银剑飞在一边,捡小伙伴风刃削落的星银石吃。 又吞下一块,小银像是打饱嗝一样一抖,然后掉出来半块。 吃不下了。 时千看不下去,把笨蛋吃货银剑领回去给王行之,然后再回来找龙叶。 “唧唧。”时千满脸严肃。 叶哥,我们换个地方,偷偷看看令牌。 总不能不出去。 不过有个问题,现在大家都聚在矿山这边,消失就会显得很奇怪。这也是时千忍住没掏出令牌的原因,怕引出动静来惹人注意。 龙叶动作不停,一边挥洒汗水,一边还能答话:“我跟王兄商量过了,等会让大家散开,找找怎么开启秘境的办法。” 时千:? “唧唧?”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 “应该是你穿那件兔耳朵斗篷的时候吧,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时千:…… 时千对龙叶的记忆力有数,这男的过目不忘。 时千大声问这个开始胡说八道的小青年:“唧唧?” 我穿兔耳朵斗篷是不是超可爱? 斗篷是红色的,锁了一圈的白边。后面是个帽子,挂着两个兔耳朵,萌到时千当天穿着不愿意脱,也不愿意进矿山探矿。 龙叶昧着良心也说不出不可爱的话,只能勉强反问道:“你这样的小灵兽,穿什么不都可爱?” 这种真话时千就喜欢听了,高高兴兴地跳到他头顶。 龙叶一套功法还没结束,顶着只龙猫修炼,头顶上更是直冒热气。 等龙叶今日份修炼结束后不久,王行之把人聚集到一起。众人商量一番后,都同意了四散开探索的主意。 虽然修士们挖矿效率不比王行之、龙叶,但同样也是受够了挖矿。 从出生到现在,这些天之骄子哪里干过挖矿这种苦活。 累了,也倦了。 龙叶随大流,不出头地随着大家散开,更是和王莲之选了相反的方向,让王莲之好笑不已。 但实际上,时千觉得龙叶考虑的绝对更多。 或许和强大的血脉有关,龙叶本质上是个对人对事理智冷静的人。 修为飞涨后,他也依旧日日勤奋修炼,从不懈怠。光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这个人有多理智了。偶尔的开玩笑,也就是跟时千玩玩。 王行之绝对是秘境中最厉害的人,这毋庸置疑。自王莲之受伤后,王行之也愈发紧张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放养也放心。 所以与众人分开后,王行之即便不跟着王莲之,也不会离王莲之太远。 龙叶故意离王莲之远一点,也是为了避开王行之。 就算关系好,龙叶也不会放心将所有秘密暴露,尤其是令牌的事。 战宗的秘境死了太多人。即便时千和龙叶并没有利用令牌做什么,但只要令牌暴露,被人发现利害,那些子弟死伤惨重的家族,也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拥有令牌的龙叶、时千头上。 一直走了有段距离,转折换了几次方向。龙叶又和时千确认过安全,才让时千把令牌拿出来。 快转晕的时千,听到可以两个字,倒腾空间里的星银石,费劲半天把令牌掏出来。 令牌一拿出来,就狂掉红珠子。掉下去的红色珠子,悄无声息融入地里。只余下几颗接近全红的珠子,惊险地挂在令牌下方。 时千都不敢用爪爪去碰,觉得随便一碰就会扯掉,全军覆没。 “唧唧?” 怎么办? 时千知道的剧情里没有这一段,估计是他捡到令牌,造成的后续大变动。 龙叶的目光盯着令牌,看着那些红色的珠子,他有些将其扯断的冲动。 但他知道,这种欲望并非他由心而发,是被令牌所吸引。 因为这些残存的珠子里,不仅代表着一条条修士的性命,也囊括了王行之、王莲之在内。 而小灵兽,看着更像是没有被影响。这种对比,让龙叶更能清楚地判断自己的状态。 “这令牌有些邪门。”龙叶简单说了句,又皱眉道,“但现在我们想出去,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你把令牌给我,我滴点精血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它。” 时千有些迟疑:“唧唧。” 会不会有危险啊? 龙叶点点他的脑袋:“你不是没感觉到危险。”不然早就提示了。 时千听了,立马放心地把令牌塞给他。 放血,听着就痛。 所以这个好机会,交给不怕流血的男子汉龙叶上吧。 龙叶只觉得千哥果然很信任他,令牌虽然邪门,但肯定同样是好东西。 至于什么王莲之王行之,等他们离开秘境,不久后就会分离。 不过是过客。 龙叶划破指尖,逼出精血,滴到令牌上。 令牌吸入他的血液后,龙叶立时能模糊地感知到整个秘境的情况。 秘境内广袤的空间,各处因坍塌毁坏的建筑、被祸害得不像话的药园、伶仃几个修士的气机,高处伫立的神秘战台……以及,天道池下方最为吸引他的一块龙血神石,正被妖植的根须紧紧裹缠。 怪不得妖植不肯走,换了龙叶,他也不走。 虽然只是通过令牌,简单地得知天道池下龙血神石的名字,但一想便知那绝对是秘境里的泼天机缘。 “准备逃跑吧。” 龙叶突然对时千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触动令牌,将那块龙血神石收回令牌,同时立马用令牌开启秘境。 除了秘境再度开启的动静,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天道池边,失去至宝,开始发狂的妖植闹出的响动。 妖植再不肯龟缩原地,撕毁战宗留下的古老契约,气息猛然攀升,从原本的元婴一路往上飙升。 妖植跋山涉水,拔出根须,疯狂地追向出口处。经过的路上,丛林被扒根摧毁,原本残缺的建筑轰然倒塌、就连山峰都被推平—— 好凶残。 时千赶紧带着龙叶,狂奔遁向出口。 “吱吱?” 叶哥,你是抢了大妖的崽子吗? 龙叶:“再快点!拿了个妖植抱着不放的宝贝,回头给你看。” 另一边。 王行之带着妹妹,飞向出口处,瞥见发疯的妖植,心内也是吓了一跳。 气息攀升后的妖植,哪里是他能对付的,就是他师傅亲临都难说。 不过还好天道池离得最远,而星银石矿山离出口很近,其他人也没跑太远,龙叶选择的出口处方便所有人跑路。 王行之冲在第一个,把妹妹丢出秘境,随即放开了自己的修为,宁愿忍受秘境对筑基以上修为的修士的强力压制,抢着时间捞出几个王家人。 时千也很给力,不用王行之帮忙,带着老大一个龙叶,跟心机修士一起并列第二,同时冲出秘境。 到了秘境外,第一个出来的王莲之飞快把秘境里死伤惨重,以及有大妖发疯想出来的事情,简略地告诉守在九天峰附近的人。 只一时间,外面的人还真不信。 “就剩下几个人了,怎么可能?进去了那么多人。” “大妖?不可能吧,九天峰秘境不是限制筑基修为的年轻人,考验应当也更温和才是。” “是啊,怎么可能全部都死了,是不是你王家动的手,你王家是何居心?!” 王莲之掀开斗篷,露出自己残缺的左边身体:“信不信随你等。” 王行之跟了进去,王莲之都断了一只手,这事看得所有人傻眼。 紧接着,心机修士跟龙叶也都出来了。 不像龙叶是个生面孔,跟着走到了王家在的地盘,心机修士被围着追问。 “差不多死光了?是真的,秘境之中太过凶险。” “大妖发疯想出来?我往外逃时,那大妖就追在后面,气机强大到可怕。如果被追上,我恐怕就如蚂蚁一般被碾死了。各位与其不相信在这问我,不如赶紧想想,若是那妖植闯了出来,怎么办吧。” 话落,心机修士便指挥家族众人迅速离去。 王莲之让人通知王父,还想等到她哥哥出来。 但眼下只有一些闲杂人等守候在秘境外,也没有什么金丹修士在,对龙叶来说正是撇清秘境开启干系的好时机。 因此龙叶先行告辞:“莲之姐,我还有事,带千哥先走一步。” “那你跟千哥一路小心。” 王莲之掐一把时千的脸,点头同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人自有个人的去处。更别说,时千是龙叶的灵兽。 只消她永远记得,曾有个小毛球不惧危险,勇敢来救她,时时挂念,就不算真正分别。 “唧唧!” 有一天,我会带着灵药回来找你的!很快! 时千冲漂亮姐姐挥挥爪告别,大气地许下承诺。 龙叶拒绝传话,捂住时千的嘴,强势带走。 他竟然忘了科普如何划分人修天才,还好千哥说话只有他听得懂,不然就丢人了。 离开人群后,时千带着龙叶,潜入下面的河里,杀了个没人知道的回马枪,逆流来到九天峰下面的湖中。 待得秘境里最后一个修士匆匆逃出来,龙叶松口气,立马将秘境出口关闭,惊险拦住已经将一根枝条探出秘境开口的发狂大妖。 关闭秘境,时千带着龙叶跑远,然后好奇地问:“唧唧?” 叶哥,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龙叶答非所问:“旁边有只躲起来的乌龟在盯着我们看。” 老乌龟活得久,开了智,但实力低微。正常来说,应当对龙叶和时千避之不及才是。而且细看老龟在抖,也不是不害怕。 时千看过去,觉得有点眼熟。 跟老情人团聚的老乌龟,努力把老情人藏在身下,心里头是无数的问号。 怎么又是这只灵兽? 为什么有的人和灵兽,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跑来占用水道。老龟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时千看了会,认出来这只乌龟,正是被他咬过尾巴那只。 时千划水过去,掏出一块星银石,客气地抛给瑟瑟发抖的老龟:“唧唧。” 嘿嘿,给你补下车费。 老龟看到闪烁银光,知道是好东西,懵逼但飞快地游动上前,一口咬住。 就是这一动,露出了身下小一号的老情人。 母龟看着游走的老龟咬住块石头,眼神哀怨。估计在想这老东西还是不靠谱。 时千见了第二只乌龟一愣,笑着又抛出一块:“唧。” 我随个份子。 旁观的龙叶就很佩服,哪里都能蹦出千哥的朋友来。 给老龟送礼后,时千注意到,龙叶让他跑路的方向——是朝着落枫镇,也就是龙家去的。 来了,经典的崛起后续环节它来了。 但时千知道,中间横亘着龙叶父亲的一条性命,这条归路也是必然。 想想觉得龙叶亲缘惨,时千下意识就想投喂,一时却只能掏出星银石和衣服来。 他的零食存货被挤到了老里面。 时千就很气:“唧唧。” 全都是星银石,我拿不到瓜子了。 灵力罩里,龙叶掏出来一小把瓜子:“我上回吃剩下的。” 时千:…… 要不,你接着吃。 第35章 35 最帅风系 但让被投喂的人,吃他自己吃剩下的瓜子,貌似不太好。 所以虽然上次也是时千投喂的,但时千还是伸出了爪,抓起瓜子送到自己嘴边。 咔嚓—— 真香。 至于投喂龙叶,下次一定。 再从河里爬出来,就在龙家附近。 龙叶没走大门,也没翻墙,选择了更灵活的方式——让时千直接遁到族长的住处。 时千一下没注意,跑远了点,又往后绕回去。 他归结于实力变强,一下没能适应。 龙叶的目光在院子里飞快扫过,他干的事要避开人。 族长的院子几乎在龙家所有宅院的中央处,众星拱月。院子并不奢华,但挺大气的,占地至少一亩。和龙叶在龙家那个小院子比起来,就是半山腰大别墅和两间门破旧小平房的区别。 时千打量了两眼,感慨道:“唧唧。” 原来你们龙家这么有钱。 龙叶道:“有个小灵石矿。” 龙叶应该来过族长家的院子,看起来对环境还算熟稔,绕到族长的主屋窗后,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窗户半掩,能从一旁特定的角度,看到屋内的情形。 年纪不小的族长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修炼。 这就更方便龙叶偷袭,他体内雄厚的灵力瞬间门激发,形成一只挟裹着威势、栩栩如生的庞大龙爪。那龙爪的皮肤上,赫然是和龙叶手背一般的黑色鳞片,闪烁着森冷寒光。 龙爪猛地撞开窗户,朝着族长凶悍地抓去,龙叶也闯入屋中。 口袋里的时千,感受到一阵刺|激的晃动。 门窗响动时,族长就察觉到了危险和异样。 他立时中断运转向丹田内的灵力,抽调出来抵抗袭击。 两人的招式相抗,族长被摧枯拉朽地重重拍飞倒地。 他也是筑基后期修为,但年老力衰,实力早就不如当初。 龙叶这一招,朝着族长的胸口,一个照面,拍断了族长数根肋骨。同时族长体内强行抽调的灵力被打乱,搅和着龙叶霸道的灵力,于族长体内冲开,强盗似的横冲乱撞。 时千看到对方脸色涨红到发紫,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几乎将胸前尽数染红,气息糜顿下去的族长才缓过一口气,抬眼看向龙叶。 他打量着陌生的龙叶,看了好几眼,才敢确信,面前气机强大的修士竟然是不久前那个从祠堂跑掉的族中小子。 龙叶看着他,面泛冷色:“我能在其他人赶来前,杀了你。” 族长嘴唇翕动了下,而后问道:“你是……龙叶?为何、为何咳咳,为何伤我。” “如果你说的话,对不上龙承阳告诉我的,我就先废了你的修为。” 时千:? 龙承阳,龙叶的那个叔叔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刚承认自己的罪行,就挂掉了吧。 叶哥好会。 时千两只爪爪搭到口袋边缘,探出脑袋,开始现场学习。 听到这句,族长的反应则是眼中闪过恨色,觉得龙叶这小子实在不近人情,居然连句话都不愿意搭理他。明明年纪不大,却没有年轻人的好糊弄。 一连给了套组合拳,龙叶再直接问:“当初我父亲去世,族里派人去查,到底查到了什么?” 时千在心里划重点。 威胁人的时候,表情要足够冷酷,最好在脸上写上我要鲨你。 族长陷入迟疑,龙叶突然变得如此强大,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能轻易杀死他。可他又不知道,龙承阳那个蠢货死前跟龙叶说了什么。 思索一阵,族长试探地开口:“当时你父亲出事,龙行和龙承阳表现得都很伤心,也十分积极。想着是至亲,族里派去查看情况的人正是他们,还有一位也是与他们亲近的族人。” “他们查出来交给族里的结果,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只有妖兽动手的痕迹。你父亲更是什么都没留下,只残余一些血肉。” “龙行说不忍让你看到,就地深挖掩埋了。” 龙叶脸色更差,视线往下暼向族长的丹田处,警告对方。 时千的小脑袋也跟着往下。 只是他判断错了龙叶目光的落点,更往下一些。 于是他发出了魔鬼低语:“吱。” 割他蛋蛋?好狠。 龙叶:…… 龙叶心情复杂地对着族长放狠话:“你的丹田有骨头结实吗?” 他说这话时几乎咬牙,丹田两字尤其重。 族长抬头,发现龙叶一脸“凶狠”,就连看着他的那只灵鼠,也是眼神古怪。 想到龙叶一身的气势,以及那隐隐的血气,族长心里一个咯噔。 “可是后来我发现,龙叶和龙承阳待你太过苛刻,完全不是你爹走时的那副伤心面孔。我觉得奇怪,便找人去查。” “虽然没有很明确的证据,但他们在你父亲死后,都得到了突破。你堂弟的资质还突然变好了,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后来又从别人口中得知,那阵子你父亲似乎找到了一种稀罕灵药的踪迹。” 族长一口气说了好几句,才再次抬头看向龙叶:“所以你父亲的死,跟他们二人怕是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我就按下了没提,想着等你长大再告诉你。” 龙叶取出剑来,一声不吭,径直往族长身上一插。 他动作迅猛,又用灵力压制。 族长都没来得及躲,肚子被捅个穿透,险些就被伤及丹田根本。 丹田内灵气绕着伤口处逸散,族长脸色一变,咬牙道:“你父亲死的地方,有人动手的痕迹!是本家的功法招式。龙行和龙承阳出去过,后来发现我去查,还给我送了重礼,让我起誓保——” 话音落下,族长脸色更为颓败,几乎面如金纸。 看来当初他得到的好处不少,才肯立下天道誓言。 修真界的誓言,不是随口能说的,会有天道约束。当然,企图钻空子的人永远也有,得看本事。 对于父亲死亡的真相,龙叶心里不是没计较。 只是他在看到真正的证据前,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父亲会害死自己的孩子。 龙叶忍住替父亲生出的心酸,问道:“龙行此刻在哪?” “在灵矿那边,轮到他看守。”族长不敢惹这个杀神,虚弱地老实交代。 龙叶得了结果,转身离开。 时千带着他遁出龙家,奇怪地问:“唧唧?” 怎么留了他? 一般来说,龙傲天就算不干掉敌人满门,动手也不会留下活口吧。虽然时千不觉得龙家族长能对龙叶造成什么妨碍,但他想知道龙叶不动手有没有别的原因。 龙叶的声音变得更冷冽了些:“贪生怕死、又贪财好物,留着他正好。” 有这样的族长在,龙家还有何规矩而言,不过是一堆面上光,内里早就腐朽不堪,全是死木。 原来是这样,时千恍然大悟。 不过原本剧情里,龙叶貌似更有杀气? 原本剧情里,大妖没有发疯,秘境也是自动开启的,比现在只怕更早些。 龙叶出来时,正好撞上公孙家上李家接亲,一直被迫害的憋屈少年见了那种场面,能忍得了?直接跨越到杀神文学。 结婚当天,新郎让他送走了。 在李家吃酒席的一桌龙家人,也全部都躺平,达成了让别人吃他们酒席的终身成就。 后来龙李两家,好像还作死了。时千记得死了不少人。 但修真界的剧情,天天死人,时千也没特别注意。 现在的龙叶,错开了李青茜的婚期,似乎对“真相”更为执着。 虽然这件事的真相,其实挺明朗的。哪怕时千没开挂,也想得到龙行不无辜。 时千有时候觉得,龙叶身上有种很理想化的执拗劲。 父亲待他爱子如命,他便觉得全天下的父亲大多都是好的。龙叶对王春平的态度就很敬重,不是因为王春平强,而是因为他觉得王春平是个好“爹”。 而龙行,时千先给他唱一首凉凉。 龙家的灵石矿对外藏得隐秘,其实藏在龙家不起眼的大片灵田区域内。 以龙叶的身份,接触不到这类消息,但他早通过不对的地方发现端倪。 当下直奔灵石矿去。 赶路的换成了龙叶,他急需发泄,时千又不认路,就没抢活干。 时千给自己套个防风灵气罩,再给龙叶套一个。 能力得到突破后,这种简单的灵力运用小办法,对时千来说不是难事。 难的依然是打打杀杀那些事,虽然能够更方便地使用攻击类术法,可时千疏于练习,展现出来的攻击性有限。仍然远远不如他的遁术。时千在所有术法中,精心挑选了最帅的风系,已经开始着手练习。 感受到刺骨的风消失,龙叶冷漠的神色一缓,道:“忘了给你套灵力罩。” 时千正色道:“吱吱。” 我娘说了,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鼠妈还真说过,毕竟先前的小崽子身娇体弱。时千之前的状态,还是穿越局给开了点挂。现在就不怕了,泡过天道池,时千的身体变得很健康,活蹦乱跳。 龙叶听得一怔,大概是因为曾经也听过这样类似的话。 不过以前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句话太过普通,日常到根本不起眼。 眼下却叫龙叶双目发酸。 但同样的,他心中恨意也变得更浓,显得杀气腾腾,宛如杀神降世。 看得时千心情复杂,问他:“唧唧?” 等会要去看咱爹吗? “那是我爹。”龙叶道。 “唧唧。” 我们是什么关系?不是亲兄弟一样的。 时千开始胡说八道:“吱吱。” 等将来遇到我爹,就把我爹分给你做新爹。 爹来爹去,弄得龙叶心情“爹”宕起伏,想说小灵兽胡闹,又说不出口,知道这是千哥在安慰他。 不过——“你知道你爹是什么妖兽吗?” 时千老实摇头。 这谁知道啊,鼠妈从来没说过。 “那你怎么找到你爹?” 时千眨巴眨巴黑亮的眼:“唧?” 那让我娘努力努力? “吱吱。” 只要我娘够努力,一个月换一个爹不成问题! 就是估计龙叶不想要那种没排面的小白脸鼠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时千主要就是想给龙叶宽宽心。 时千知道,在修真界,打打杀杀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动手没关系,但他希望龙叶是理智的。 这么一通乱扯,龙叶身上的杀气收敛起来,沉入心底。 他主动问时千:“我这样残害至亲……” 时千抢答:“唧唧。” 我只是一只小龙猫,站你这边! 时千想表示自己不是人,根本不介意这些。 而且时千真的认为,你爹的爹杀了你的爹,那么你想去干掉你爹的爹也没什么问题,谁叫修真界没有执法人。 但他不知道“龙猫”两个字对龙叶来说是无比特别的,能戳中龙叶的软肋。 听着龙猫两个字,龙叶都不觉得方才时千是在胡说八道了。 龙叶想,毕竟千哥只是一只灵兽,不懂人类那些繁杂的伦理也很正常。在千哥心里,自己是他的家人,那么分一下“爹”也正常,再分一下未来的“爹”……应该也正常吧。 毕竟他只是一只小“龙猫”,还是没见过他自己爹的小可怜。 龙叶摸一把千哥的脑袋:“行,等会带你去看我们爹。” 时千:“唧唧。” 那要买点酒吧?再来点花生米。 酒自然是给先人的。 花生米?龙叶猜,应该是花生里面的果实,千哥很喜欢有一批香香的干花生。他尝过,是不错。 分神的功夫,让路途变得更短。 龙叶闯入灵田地下的矿场,惊动里面的人,也把看守的长老龙行引了出来。 龙行没等看清,遥喝一声:“是何人?!” 时千:想做你爷爷的你孙子。 龙叶更不想跟龙行废话,迎上去动手。 这样不比偷袭便利,尤其矿场还有其他人,龙叶陷入被围攻的状态。 时千早就准备好了,握着小剑,还发出道道风刃,保护执拗状态下的龙叶。 就是到了最后,时千看着龙叶动手,还是有些不忍。 “吱。” 放着我来吧。 时千的风刃割向龙行的喉咙。 龙行遭遇两道杀机,拿出所有手段保命。导致时千的风刃,只割掉龙行一撮头发。 时千:…… 这就有点尴尬了。 “唧。” 看我再来。 龙叶利落补刀,解决龙行,捞上千哥:“走了。” 第36章 36 醉酒之后 因为龙叶太快,还想表现一下,跟龙叶抢人头的时千失去机会。 干掉龙行就跑,其他龙家人想追也追不上,看着动手的人扬长而去。 奇怪的举动,倒弄得有人不解:“这人是跟龙行长老有私仇?” 跑过来,杀了人就走,反而一眼都没多看龙家的灵石矿。几乎人人都以为,一开始龙叶是来抢灵矿的,才把龙行喊出来对战。 另一人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人长得像龙叶,就是龙行长老的那个孙子。” “看着有些像,但又不是很像。可龙叶不是年纪还小?我记得不长这样啊。” “听说对方跟王家攀上了关系,好运地进了秘境!估计是得了大好机缘,实力也变得好强!” “别说这么多了!刚刚的动静不小,怕是会被其他人发现,赶紧回去通知族里!” 当务之急,还是先守住自家的灵矿。 另一边,龙叶也没有躲着人,又回到镇上。不过不是龙家这一头,而是李家所在的一边。 先进得一家酒肆,要了两坛子最好的烈酒。 掌柜的取酒时,龙叶站在柜台边与对方闲聊:“掌柜的,你这儿兼职做收消息的生意吧,我知道落枫镇有个灵矿。” 听到l灵矿,酒肆掌柜眼中闪过精光。 但因为龙叶说这话时,没有放低声量,叫其他人也听到了,还抢在酒肆掌柜前面开口。 “灵矿?哈哈,道友就拿掌柜的开玩笑吧。” “就是,有灵矿还不自己偷偷摸摸地挖!” 就像一个修士发现了秘境,能自己偷偷探索,就绝不会告诉其他信不过的人,平白把机缘让出手。 时千听了,心说:这是因为矿是别人家的啊。 龙叶果然转过身,格外大方地道:“有人看守着呢。就在镇东五十里外,那片灵田里。” 取酒的掌柜想不到这人嘴这么快,不过一句话的工夫,连具体的位置都给了别人。 “你对外说了,这消息可不能算我头上!” “酒钱能给我免了吧?” “免不得。”掌柜的保持生意人的精明。 另一个酒客却是抛出一块中品灵石:“算我一起请了。”而后跟龙叶道谢一句,跟起身的另外几人一起兴冲冲往外走。 至于他们的目的地,不必多言。 龙叶将两坛酒收进储物空间,而后便朝着灵植店走去。他记得,千哥想要些花生米。 说来也巧,落枫镇甚至修真界这里的人喝酒佐肉。尚未发现喝酒搭点花生米慢慢吃喝的魅力。 走到灵植店,不用特意去看,都能看到李家的大门。 代表喜意的红花、红灯笼,还装饰在李家的大门上,说明这家一定在不久前发生过喜事。 几天前的婚礼,镇子上的人几乎都有围观、不爱看热闹的也有耳闻。 时千往李家大门一瞥,再看向龙叶,果然目光落在那片醒目的新鲜红色上。 不过看了几眼,龙叶就收回了目光。 观他神色淡淡,目光也平稳,时千什么都没看出来。 因为高低位置的关系,龙叶没发现时千眼神炯炯,他踏入灵植店,找到掌柜。 “掌柜的,麻烦与我拿一些灵花生、瓜子——” 说着,许是觉得范围不够丰富,龙叶指指自己胸前口袋里探出头的千哥:“他吃的都可以拿来看看。” 时千点头:“唧!” 对,拿来看看。 这口气一听就有钱,加上龙叶如今气机很强,掌柜当即兴致勃勃地介绍起店铺里售卖的各种灵植。 “有天然的,只采摘没有过多加工的灵瓜子,灵花生好似也有,但是量不大,买的人不多;不过我这里好多果品灵兽也可以吃……” 时千选了好些,储物空间里再塞不下,龙叶便背在身上。 他离开后,灵植店掌柜的才恍然想起来,这人好生眼熟。 极像是之前常常往李家跑的那个小子,也常常往店铺门前过。 记得好像也是跟李家的姑娘定了亲,只是好久没再看到,然后那姑娘前几日出了嫁,今已嫁作他人妇了。 “怪不得刚刚看李家那边呢,不过长相和修为、又不太对的上,奇怪……” 离得远了,这些嘀咕时千和龙叶半句也听不到。就像后面落枫镇上人的反应和声音,也不会听闻。 时千看着龙叶转到墓山,在众多的墓碑里寻找龙父的那一块。 坟是两个相连的土丘,旁边站着成双成对精神的四棵小树,还未长得能遮蔽阴凉。倒是芳草萋萋,绿意从地面爬到坟上,还长出了两朵清丽小花,在今天温柔的风里轻轻摇晃。 龙叶把酒放到墓前,也把小灵兽拎下来:“看,这边便是我爹娘的衣冠冢。” “我想他肯定想与我娘埋葬在一处,所以是两个衣冠冢。一个里面有衣服和几件常用之物,另一个是空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团圆。” 时千只能安慰他:“吱吱。” 会的,有缘千里来相聚。 龙叶也不说话,曲腿随意坐在草上。 拎起酒坛子想要倒酒,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忘了带上碗。 时千看着他尴尬的停顿动作,在储物项链里翻翻,把自己的大银碗翻出来。 对他的体型来说是盆,对龙叶来说就像个大碗,正好合用。 时千把大银碗推过去。 从龙叶的高度看,就是一个毛球在努力移“山”。接着毛球忙碌完,一颠一颠从银碗后面跑出来,大方地道:“唧——” 叶哥你拿着,给咱爹先用! 龙叶一只手就能轻松抓起碗,他掂了掂,觉得有些沉,又把时千的大银碗放回地上,只手按在上面,看向千哥问:“真用了?你不是挺喜欢的。” 时千:“唧唧。” 我孝顺啊。 死者为大,何况这还是龙叶的爹。共享了龙叶的爹,一个星银石做的澡盆有什么舍不得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时千又把银碗往龙叶那边推推。 不像王莲之习惯用灵力,时千还是更喜欢自己跑来跑去,反正他跑起来也很快。于是一个动作绕后,推了再探头看龙叶。 “吱。” 你别跟兄弟客气。 “那替我们爹谢谢你。”龙叶拿起碗,也提起酒来,将散发着浓烈酒香、气味辛辣的烈酒倒入星银石碗中。 酒水入碗中,银光潋滟,亮得都有些晃眼。 龙叶眯了眯眼,一连给父亲、母亲的坟前,各自倒了三碗酒。 最后再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两个墓碑的中间。 敬过先人,龙叶拆了另一坛酒,自己痛饮起来。 他仰着脖子,双手举着酒坛,往口中灌入浓烈的酒。过于豪放的姿势,让酒水从他下颚流下,没入衣物中,也让酒香将他包裹在其中,好像从酒缸里爬出来的一般。 站在一旁的时千:“唧。” 我的呢? “幼崽喝什么酒。” “吱吱——” 可是你自己充其量也就十八岁而已—— 凭什么幼崽不能喝酒,未成年就可以。 时千流到银碗边,凑过去想喝一口,尝尝味道。 他记得老家那边有习俗,祭祀过老人的酒肉都是好东西,会在回锅和回温过后分给家人,吃下酒肉,就能得到先人的保佑。 所以时千根本不忌讳这些,等龙叶发现,他已经喝完皱起眉头。 “嘶——” 辣舌头。 时千吐吐舌头,露出一截小小的粉红,看得龙叶直笑,“让你别喝还喝,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唧唧。” 看你喝,我也想尝尝。 时千尝过了,失去对修真界好酒的好奇心,跑去扒拉开装了花生的包袱,翻出来给龙叶。 “吱吱。” 这个,下酒菜。 可惜这里的灵花生没有剥壳,更没有煮过、炒制过有特别的味道。龙叶拿起两个,剥了吃,再喝酒,觉得都不那么痛快。 “吃这个下酒,也太慢了。你们灵兽还喝酒的吗?” 时千张口瞎说:“唧唧。” 当然喝,有的还会酿酒呢。 “酿酒的有,听说有妖猴酒,价值数万灵石,还数量稀少,求之不得。” 时千:原来修真界的猴子也喜欢酿酒。 时千抛开花生,磕起瓜子,在咔嚓声里跟龙叶说:“吱吱……” 喝酒就是要慢悠悠的,最好是坐在树荫下,翘着脚,慢悠悠地来几粒花生米,再小口小口地喝喝酒,优哉游哉地消磨时间。 像龙叶这么喝,就是求醉,伤身。 龙叶听了千哥的话,但没全听。 花生米他是吃了,但也醉了。 龙叶醉眼迷蒙地看着父亲的墓碑,想说自己替父报仇了,又觉得说了父亲也听不到。 人死了,转世也不是那个人了。 但如果他当时就像现在这样,修炼顺畅,不受桎梏,父亲也就不用去外面为他寻药…… 想着生气又难过的时候,龙叶就还想回去,给死了的两个再拖出来。 但他偶尔还要伸手,抓一下跑去喝酒的千哥的尾巴,又醉醺醺的,转瞬就忘了。 最后龙叶不耐烦地把千哥抓回来,塞进衣服前的口袋里。 时千不太乐意:“唧唧。” 湿的!都是酒气。 “酒啊?给你酒。”龙叶居然应了,然后把时千放进他喝空的那一个酒坛子里,把脑袋搁在酒坛子上面,看着懵逼掉进酒坛的千哥,“酒啊,被我喝光了。” 然后时千就看到龙叶脑袋一低,慢慢地倒下来,将所有的光线都挡住。 蹲在黑乎乎的酒坛里,仰着脖子的时千真的傻眼了。 这就睡着了? “唧唧!” 我、叶哥,你忘了我啊! 叫叶哥根本没用,此刻的龙叶比睡死的时千睡得还沉,叫着都没反应。 生活不易,龙猫叹气。 时千摸出一块星银石,对着酒坛边缘用力砸。 古有司马光砸缸救小朋友,今有龙猫时千砸酒坛救自己。 时千从酒坛子钻出来,觉得自己也被酒气熏得有些晕乎,摇晃了好几下脑袋才清醒一点。 他没睡,荒郊野岭的,放心不下。 回过神,时千又把酒坛子的口子砸得更开了点,免得龙叶没地方喘气。 然后再摆烂地瘫在草地上,摊开自己晒太阳。 晒了一阵,觉得太热,又去附近的树上逛一些小可爱的树洞,尝尝对方的存货,再给大家一只兽分一把数量最多的灵瓜子。 更远的地方。 刚刚突破金丹中阶的黑毛也在晒太阳,有力的爪子里还抓着一大块鹿肉,塞进饥饿的口中。 在黑毛的旁边,是又一只倒下的手下败将。 黑毛吃饱后,又把新得到的妖丹收好,拿出之前存的一粒吃掉。 妖丹是黑毛特意给弟弟留的。 至于为什么是一粒换一粒。 好哥哥黑毛一边嚼妖丹,一边感慨:“吱吱——” 弟,你怎么一粒也吃不下啊。 不过他是个好哥哥,管弟弟吃不吃得下,总得备着点见面礼。 吃饱后又吃了妖丹,黑毛身上的伤口就基本不流血了。他的愈合能力很强,因此也不怕受伤。 不过新旧伤势交错,没了一早在五叶山被鼠妈照看的好毛色,看起来沧桑潦草了不少。 要是时千看到,高低也得跟其他人看现在的龙叶似的,不敢相信,勉强才能认出哥来。 晒完太阳,打了个盹,精力旺盛的黑毛看看天色。 还早呢,他还能接着赶路、干架、吃肉。 黑毛对天问话:“吱吱………” 今天往那边走。 没错,就是这么随心所欲的问天行路。 直到黑毛看到一朵白云。 白云长得很白,比起其他的云似乎单薄些,还碰巧有两个白里带灰的边缘。另一边又来了一朵乌云,黑乎乎的。 一阵风吹过来,黑云看着像是追着白云跑,黑毛看得精神一振:“吱!” 弟,哥哥也来了! 然后黑毛朝着白云游动的方向,非常有自信地狂奔而去。 但这朵云很不懂事,方向是背离时千的。 龙叶睡了一个多时辰,强悍的身体将剩余的酒力排解不少,他就慢慢恢复清醒。 刚把自己的脑袋从酒坛口□□,龙叶忽地想到自己好像还把千哥放进酒坛了,又伸头去看。 他抬头低头的动作,惊飞了好几只小鸟,也吓到了旁边草地上的松鼠和兔子们。 胆子小的小动物们狂奔着逃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顿时乱做一团。看时千还不知道走,个头最大的胖松鼠伸出援助之手,叼起这个幼崽同类就跑。 而龙叶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千哥被一只腮帮子鼓起来的胖松鼠叼着后颈跑路。 懵懵哒的时千:“吱!” 老兄,别跑啊,放我下来,人修也是我兄弟来着! 大松鼠迟疑地停下脚步,被吓清醒的龙叶按个正着。 时千的一嗓子,救下了大松鼠。龙叶在最后关头收了灵力,没伤到松鼠。 但那气势也把松鼠吓了一跳,嘴一松,放下了时千,嘴里还掉出来好几颗灵瓜子。显然时千很偏爱它,竟然能有连吃带拿的待遇。 龙叶反应极快地伸出手,弯腰一个大动作,险险接住掉下来的时千。 放开松鼠,龙叶叮嘱道:“千哥,不要在外面乱交朋友。” 而松鼠扒拉了两把掉到地上的瓜子,飞快塞回它的三瓣嘴,趁机跑路。 见状,龙叶又道:“你看,都是些靠不住的。” 时千翻白眼:“唧唧。” 把我丢酒坛子里忘记的就靠得住。 看来真干了啊。龙叶搓搓醉酒迷蒙未褪的脸,耍无赖:“千哥,你娘没有教你,要听哥哥的话吗?别天天到这个,时千就有话说了。 “唧——” 我黑毛哥听我的! 不想龙叶也有话说:“但我们不是互相当哥么,谁有理听谁的。” 时千:失策了。 时千无法可说,他选择强行转移话题。 “唧唧。”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接下来——”龙叶思索着,反问道,“千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时千心里肯定是更愿意找个地方,上家里蹲大学。 如果可以,他选择原地躺平,躺累了就去到处看风景,找找好吃的。 原本剧情里,龙叶把婚礼上的新郎送走了,得罪了公孙家。 按照常规,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打了菜鸡出来菜鸡的厉害亲长,所以龙叶当时是吸引了下一波仇恨的。 时千记得——龙叶当时被迫逃离府城,先是跑去一个拍卖会,然后再去了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想清楚,穿越局打工人·时千提议道:“吱吱……” 我们可以装扮隐藏好身份,去府城打听一下消息,顺便看看去哪儿卖掉星银石。 “行。”龙叶点头,又有些向往地道,“我还想去寒冰城,我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说完自己的打算,龙叶关心地问:“千哥,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时千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 跟着龙叶浪迹修真界,有好处也有坏处,将来免不了会得罪人,或许还有更多风险。 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和鼠妈分割开。让巨鼠王,在五叶山平静地生活。 再一个,时千其实心里有数,自己不是鼠妈之前的小崽崽。 像龙叶认定,父亲的死亡是为了给他寻药,所以每每想到这点都格外痛苦一样,时千也不敢回去见鼠妈。 “唧唧。” 我娘说,混好了才能回家。 “唧唧。” 而且可远了。 龙叶摸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你娘真是严母,” 时千在心里跟鼠妈说对不起,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锅了。 既然存了隐瞒身份打听消息的想法,龙叶就先绕道北冥妖山,遮遮掩掩在妖山外的村落购置东西。 有改换气机的丹药,也有遮蔽感知的法器帷帽等。 帷帽就像古代女子出门戴的大帽子,能遮挡住面孔、甚至能往下把肩膀一并挡住。 可惜时千钻进去,发现因为自己太白,蹲在龙叶肩膀上能肉眼看得到。 尝试完毕,时千钻回龙叶的衣服里,在宽松衣服的侧边内袋里躺平。 买东西的过程中,时千全场没有出现。 因为——他最近可红火了。 从秘境出来的修士,都提到了龙叶和他的一只灵兽——白色的灵鼠。 对于龙叶的描述,黑发青年,长相英气等等,这种形容词能在街上找到一堆符合要求的修士。 但灵兽就很难找了,灵兽到底还是稀罕货,时千这种长相更是独一无二,辨识度太高。 这种外部变化,导致的结果就是时千换了“新家”,视野不太好,但更适合睡觉。 龙叶给自己装扮一番,抓时千出来检查过,保证亲兄弟看了都不一定认得出来,就顶着新形象混进府城。 时下城中最热闹的消息,还是有关于秘境的。 各大家族死伤惨重,无数家族子弟有进无出,最近的白丧事都不知道办了多少场,也不知道多少人流泪后悔。 除了丧事之外,更为人所关注的自然是从秘境活着出来的修士。 短短几日,便多出来四个金丹,又是四个老祖出现了。 在金丹老祖后,同样吸引人的,是传说中带灵兽的龙叶。 在天道池里待得比王行之还久,这是什么天赋?原本这消息,只是一个出秘境的修士告知家族的,但因为太过离谱,一下传到了外面。 此刻,已经有好几家人打听到关键,前往龙家,正准备招揽新的天才龙叶。 李青茜的日子,也从幸福过渡到不平静。她极力想隐藏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至于这偏门消息龙叶是如何听到的,只能说八卦的力量过分可怕。人们总是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本能地觉得更为刺激。 听了一大圈,确定令牌完全没暴露,龙叶跟时千都放心了。 这波占到了便宜,还保证了安全,优秀。 时千的推动也十分有效,龙叶打听到拍卖会的事,果然起了心思,定下要前往拍卖场见见世面,再看看能不能卖些星银石。 隔天。 灵兽飞场,负责的管事大声喊道:“坐炽焰飞鹰的修士,可都到了?马上就要出发飞行去万兽城了。” 只见平坦的大片草地飞场上,数只形态各异的驯化灵兽,展开着巨大的身形和翅膀。 即便会术法,用双腿赶路也是不易,毕竟修真界的土地真的过分广袤。短距离还好,远距离大多修士都会乘坐飞场的灵兽。 虽然价格小贵,但能更快地抵达目的地,相对的也会更安全。 眼下龙叶就带着时千,来到了飞场。 在管事的引领下,他们来到炽焰飞鹰的旁边,看着庞大的双翅环绕着火焰的美丽灵兽。 有个小童看着害怕:“阿娘,火、火!” 她母亲温柔地安抚:“不怕不怕,这是飞场的灵兽,性情都非常温和。这只飞鹰的火焰也是,不会伤到人的,不用怕。” 时千听着真的好好奇,但他忍住了。 离开再说! 再过了片刻,龙叶顶着他奇怪的一身装备,坐着飞鹰启航。 专程做载人飞兽的飞鹰速度极快,每一次翅膀滑动,都能掠过低矮处无数风景。只是一回头的工夫,仿佛已过数重山。 龙叶看到长清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开始闭目修炼。 感受到灵气环绕,时千这个被卷的,也跟着修炼一下。 明明就感觉自己只差一步到筑基后期,怎么那一步就这么难!还不到。 沉浸在修炼里,时间仿佛过去得更快。 等到黄昏时,飞鹰抵达万兽城外的飞场场地。 龙叶知道时千的好奇心,下来飞鹰,借着遮挡,撩开外裳,让时千有机会看看炽焰飞鹰,过个眼瘾。 时千刚睡了一觉,本来还有些睡眼迷蒙。但看清瑰丽晚霞里,太阳似的一只火红飞鹰,顿时清醒。 炽焰飞鹰比时千凭脑海想象的,要美丽得多。 如小鸟展翅一般的火焰,将飞鹰的身体包围,每次煽动翅膀,光是升腾的火焰就像涌动的流火,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美感。再看面庞,有着鸟类固有的精致,说一句美鹰不过分。 时千觉得通身火焰好绝,有一瞬间想改换门庭。 “唧唧。” 叶哥,火系术法难学吗? 龙叶:……“研习术法最忌换来换去,最后一种都修不到精通,白白浪费岁月。” “你学风系,才定下多久?这就想改。而且不是试过,你对风类灵力更有亲和力,火是最差的。” 时千被念得心思如灰:“唧唧。” 说得很好,下回别说了。 听不懂梗的龙叶依旧认真:“不,下回我也要劝住你,不可随心而为。” 时千认输:“吱。” 叶哥,我错了。 听到千哥蔫哒哒的认错声,龙叶摘掉头上的帷帽,把千哥从内里口袋捉出来,放到自己头顶。 “好了,到了万兽城,可以出来了。” 时千一下被哄开心,终于可以放风了,又可以在龙叶头顶和肩膀快乐跑酷。 龙叶顶着毛球,走出飞场,换乘马车进万兽城。 光是拉车的马匹,就是个头足有四五米的骏马,时千仰着脖子都感觉不太够。 再越过车窗,看到几只大肥猪一样大小的兔子,被几个小孩子骑着在路边走动,双重可爱暴击。 时千:这些兔子是吃什么长大的?! 时千扭头问龙叶:“唧唧?” 叶哥,这里叫万兽城,是不是有把灵兽养得又高又大的秘诀? “肯定有。”龙叶看着书里才见过的种种灵兽,感觉大开眼界,“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灵兽都需要又高又大,只是城外需要用上的灵兽,大多用作载人载物,自然是高高大大的多。” 龙叶也算是变相安慰小灵兽。 而时千看看龙叶,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像龙叶这样高高大大,不就很适合天天赶路么。 随后两个土包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万兽城出现的各种灵兽和妖兽。 灵兽和妖兽,其实并没有太明确的划分。被驯服了许多代,性情温和、非常通人、或者是很有用处的妖兽,慢慢地有了灵兽的叫法,这便是灵兽的由来。 简单来说,用来用的是灵兽,用来吃的就是妖兽。 又能用又能吃的,就看当时怎么用吧,就一个说法而已,不重要。 乘车到城门口,龙叶跟时千下车,排队进入城内。 许是要办大型拍卖会,广告都打到了别的地方府城,万兽城的人流量看起来很大,队伍也不短。 不过速度还算快,龙叶交上进城的灵石,带着时千顺利踏入城内。 一进来,受到热烈欢迎。 一群穿着简朴、不大不小的孩子拥上来,口中嚷嚷着话,招揽客人。 “需要人领路吗?我是本地人。” “前辈!我对城里什么地方都熟悉,找我可以放心!” “前辈看看我,我只要五块下品灵石就行——” 在一群乱糟糟的前辈里,时千注意到一个特别的男孩。 男孩看着十岁出头的模样,小脸发白,被挤在人群外喊道:“这位师叔,我对拍卖会有了解!” 如果不是时千特别注意,都听不到这男孩的声音。 而时千特别注意的原因,是因为这男孩有个漂亮姐姐。 龙叶的又一朵桃花,目前算是长出了小叶子。 接着忽地有个小女孩惊喊一声,便发生了踩到人的意外。孩子们乱糟糟地退开,又导致站在最后面还想要往前挤的男孩摔倒在地,还不小心磕破了头,看起来惨兮兮的。 龙叶因为小男孩受伤,也成功注意到他未来的便宜“小舅子”,上前去将人拉了起来。 时千给打引号,是因为这个小舅子不够名分,算是隐形的那种。 同理可推,这回的漂亮姐姐也牌面不大,走的是感恩贴心婢女路线,没有实质名分,甚至后来还没有什么戏份。不过就万兽城这段的剧情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时千心里闪过数种,搞定小姐姐的想法。 但被他飞快地一一排除,因为这个小姐姐就是感恩龙叶一开始热心出手帮了弟弟,后来又给她弟弟治好病,所以带着弟弟死心塌地跟着龙叶。 没有龙叶出手,这个小男孩又可能会死。所以阻止的路也不能走。 时千想了想,发现办法就只有——牺牲他自己,让他来救了! 于是趁着龙叶给男孩贴止血符箓时,时千抓抓龙叶的头发:“唧唧。” 他好像还有别的病,救救他吧。 龙也皱眉,他并不是个烂好心人,甚至也不是个热心人。当初会出手帮小灵兽,是因为是只幼崽,还长得很符合他心意。 而面前的小孩只是一个陌路人,龙叶冷漠地悄悄摇头。 时千:? 叶哥你怎么这么冷酷!我喜欢。 这样能更放心让龙叶接触徐家姐弟。 时千抛出利诱:“唧唧。” 他们家应该有宝物,可以交换。 听到这,龙叶才认同救人的做法。 同时,徐淼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好心人,提出自己能给出的回报:“这位筑基师叔,多谢你。你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我姐姐在拍卖场工作,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不收灵石。有想知道的我也可以问问姐姐,不过这个不保证。” “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不用叫师叔,你可以叫我叶哥。我肩膀上这个是千哥。” “叶哥,千哥好!”徐淼乖乖喊人,声音稚嫩,清澈懵懂的眼中露出对时千外貌的喜欢。 龙叶心里想着,救人的事,被人求上门才能拿到想要的报酬。 因此他开口道:“拍卖会的事再说吧,你姐姐应该也不能对外说太多事。我想在城内找个靠谱又便宜的住处,你有推荐的吗?” “我知道不少客栈,不过近来拍卖会的事太热闹了,来的人太多,处处都涨了房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住满了,我可能要带你多转几家。” “无妨。” 龙叶跟在小孩身边,放慢了脚步,正好四处打量万兽城。 这使得徐淼又偷偷地松口气。 姐姐为了他的身体忙碌不停,他也想自己挣点灵石,减轻姐姐的负担。听说这几日人多,可以给外城人引路挣灵石,有的人还出手特别大方,徐淼便动了心思。 不过徐淼不如其他小孩外向,力气不大,身体也不好,常常被挤在外面。 好不容易招揽到生意,客人还会嫌弃他走得太慢。 今天的叶哥果然是好心人,就算不收灵石他也可以熟悉一下怎么“挣灵石”。 徐淼怀揣着挣灵石的伟大志向,领着龙叶去了一个又一个靠谱的客栈。 但这些客栈都有一样的问题,又有性价比,又有还不错的名声,全都满客。 逛到最后一家,时千看到徐淼的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龙叶也道:“我住贵点的也行的。” 徐淼听得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对贵的不太熟,只知道名字和地方。而且离这一片,也很远……” 意思是,徐淼可能根本就走不过去。他人小力弱。 徐淼心内羞愧得很,忽地想到家里的空房,大着胆子开口:“要是叶哥你和千哥你不嫌弃,可以住到我家来,我家有空屋子。” 龙叶看着这个实诚小孩,开始觉得救救也行。 他问道:“你家方便吗?怕你父母不同意。” “我父母不在了,家里还有个姐姐。姐姐最是疼我,就说你帮了我,我姐姐肯定会答应的!”徐淼踮着脚尖,似乎这样能为自己的话提升一点可信度。 龙叶伸手,把他按下去:“你姐没教过你,这么做不安全嘛。” 实诚徐淼:“那个、我姐姐虽然也是筑基,但她很强的,叶哥你可能打不过。” 龙叶听到了肩膀处千哥带着嘲笑的笑声。 他沉声道:“我去。” 回头切磋也一定要赢。 徐淼则开心地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千哥,可爱地眨眼道谢。 时千:“唧唧。” 哈哈,小可爱,不用谢。 并不想传话的龙叶:? 赢还要赢得漂亮一点。 第37章 37 一招搞定 许是万兽城的灵兽太多,而灵兽大多体型庞大,是以整体的建筑风格都偏粗犷大气。 民居也格外地高大,屋子像是堡垒一般,院子则更像是“农场”。没有城市一贯的拥挤感。 时千蹲在龙叶的头顶,抬高脑袋打量一匹匹明显超高的骏马、牛鹿等灵兽,像是他在城外见过的大兔子,也看到好几只。 一只特别胖的大肥猫。背着露面摇尾巴,看得时千心里痒痒。 时千假装猫猫的同类来勾猫:“咪——” 大猫听到声音,回过头,眼神一亮,刷地站起来,朝着时千跑过来。 吓得挡在前面的徐淼一慌,大喊道:“奇叔叔!你家大黄又想欺负别人家灵兽了!你快出来啊!” 屋子里立马响起吼声,大猫停下矫健的步伐,望着时千舔舔嘴角。 看那表情,馋得厉害。 时千:……过分了。 我只是想撸一下你,你却想吃我。 时千爪爪一划,一道风刃朝着大猫卷过去,吓唬住这只街头霸王猫,喵喵叫着往屋子跑。 刚走出家门的高大男人,被扑过来的胖猫直接压倒,发出沉重的砰咚一声响。 胖猫惨遭被揍,时千则翘起毛绒绒的尾巴,高兴地拍拍龙叶:“唧唧。” 快走,快走。 等下胖猫告状,他就要暴露了。 徐淼也是这个意思,小腿迈得都更起劲。 等走远了,徐淼道:“奇叔叔人很好,可是他家大黄太馋了,以前把别人家的鱼啊、小鸟都吃了,还喜欢欺负人。” 总结:不是只好猫。 报过仇的时千表示不介意,在撸毛绒绒上,他是个真海王,每一只都爱,就像喜欢漂亮姐姐一样。 时千往各家院子里望去,看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可爱灵兽,又添了好几只心头爱。 龙叶道:“你们这里家家户户都养了不少灵兽,别处很是少见。” “我们这里是万兽城啊。”徐淼有点骄傲地介绍,“我养了羊奶兽、还有我姐姐有一只特别聪明的红灵雀。等到了家里,我给你们挤羊奶喝!” 时千好羡慕,都是大户人家。 再往前走,到了徐家附近,恰好要往外走的邻居跟徐淼打招呼,问起他带着的龙叶是什么人。 徐淼就老实答话,收获了邻居热情的待客赞助。 进了家门,徐淼隔着栅栏用灵力安抚一下咩咩叫的羊奶兽,跟龙叶解释道:“附近很多邻居都是我阿爹的朋友,一个兽兵团的,就是担心我被骗了。” “看起来人都很好。”龙叶觉得这样才正常。 他看向手里的篮子,里面装着的是乳果,据说灵兽幼崽可以吃。 眼下时千正躺在篮子里,抓着一颗果子,埋头吃里面白色的果肉, 啃了有一会,时千半个脑袋钻进了果子里,只时不时抖一下耳朵,似乎吃得很爽。 不说时千,龙叶也挺喜欢万兽城,这里似乎透着一股别处没有的活力和放松,能让人的心情悠闲下来。 徐淼放下东西,跑到篮子边:“千哥,你别吃果子吃饱了,羊奶兽的奶更好喝。” 时千把脑袋从果子里拔|出来,脸蛋上还沾着果肉小粒:“唧唧。” 放心,我还能再吃好多。 龙叶转述,得到徐淼羡慕的注视。 “叶哥你好厉害,居然能完全听懂千哥的话!千哥也好聪明,感觉比我姐姐的灵雀还厉害。” 万兽城的人养灵兽,自成法门。 此地的各大驱兽宗门,各自都有与灵兽结契的法子。但普遍应用的契约,是大能后天研究而成的,和时千从王兽的传承记忆里获得的不同,没有浑然天成的道韵。 加上时千的王族血脉本就浓郁,他的灵魂又是个经历不少的人类,表达能力自然一流。 像他这样聪明的灵兽当然不是没有,好比王族的妖兽也不多,但总也有一些。但对于见识不多的徐淼来说,有灵兽的聪慧能超过姐姐养的灵雀,就够叫小孩意外了。 龙叶理直气壮骗小孩:“我们相处得久,默契好。” 徐淼点点头,提出他挤奶的小木桶。 “叶哥、你先坐着吃点别的,我给你们挤羊奶。” 龙叶哪里好意思坐,把装了乳果的篮子放下,跟着去看徐淼要不要帮手。 时千一看两人都走了,抛下快被啃穿的乳果,跑去看热闹。 羊奶兽的体型并不大,身上长着绒绒的白毛,模样乖顺,长了一对盘起来的羊角,时千看着有些像现代好几种羊的结合体,感觉奇妙。 龙叶看了一下,好像每只羊都能挤奶。他问道:“这些全都是母羊吗?” 徐淼就笑笑:“不是,也有公羊。羊奶兽公羊母羊都能用来挤奶,而且公羊奶更香,现在这只就是公羊。” 话落,他的小手就从“公羊”身下挤出白色的羊奶来。 龙叶、时千:……震惊。 时千特意绕到后面,冒昧去看这只羊的隐私。 龙叶看着绕圈子的千哥。 时千扭头,眼睛都瞪大了一点,震惊地告诉龙叶:“吱——” 这只羊真的是公的,它长了蛋蛋! 龙叶听了好笑。 明明徐淼都说了,是公羊,还非得去看。 龙叶给千哥科普:“这么大惊小怪。有种食花的灵鼠就是雌鼠负责生产,雄鼠产奶养育幼崽。” 时千再次被震惊,不过他肯定是只单身王者鼠,并不用担心养崽的事。 于是时千看着龙叶:“唧。” 你们人修也要努力啊。 龙叶:? 努力——努力让男修士也能产|乳喂养孩子嘛。 龙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有那种丹药。不过记载那种丹药的书是本野志,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徐淼动作很快,时千好奇看羊的工夫,他就挤了满满一小桶的奶。 他想提起来,龙叶伸出大手:“我来提吧。” 徐淼就道:“叶哥,你放在院子中间就好,我去搬炉子和奶锅。” 考虑到徐淼的年纪,他家中的炉子也很小,小孩自己完全能够提起来。 把奶倒进奶锅,再把奶锅驾到炉子上。 徐淼又拿出两块红色的石头,互相一磕碰,丢进炉子下面,燃起徐徐的火来。 时千看看还烧木材的落后龙叶:“唧?” 这石头是什么? 龙叶:“叫火石,可以反复燃烧,直到石头里面积蓄的灵气耗尽。” 旁听的徐淼问:“千哥是不是很小啊?这都不知道。” “唧唧。” 我是外地来的,外地灵兽,懂不懂? 时千强调不是自己无知,然后伸开一只爪上面的手指。 无奈一个手只有四根手指,只能再从旁边借一根,凑齐五。 “吱——” 五岁多,不小。 龙叶:“千哥五岁多。我们那里有的人不用火石,所以才不知道。” “可是千哥看着真的好小,像小幼崽一样毛绒绒的好看。”徐淼看着时千,再看看奶锅,“好像羊奶一样。” 幼崽期的动物,大多都是很萌的。 听到徐淼夸自己好看,时千也就不介意小朋友说自己小。 反倒是龙叶听过时千之前的话,问起:“你们这里有吃了能让灵兽长得更大的东西吗?” “城里有灵兽医师,会给灵兽开一种药剂,喝了就能够帮助灵兽长大。”喝过许多药的徐淼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有经验,“不过药剂不能乱喝,要到医师那里拿。” 聊着天,很快奶锅就热了。 徐淼用碗盛上,第一碗给了龙叶,第二碗给时千,最后自己捧上一碗。 “呼——” 先吹凉一点,再将热乎乎什么都没放的羊奶喝下去。 时千则是先凑近,嗅了一口香气,是那种很浓的奶味儿。 然后他也吹两口,埋头干奶。 入口也是浓香,还有点儿自然的甜味。比他穿越的第一顿,鼠妈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奶好喝太多,没有腥气。 不过随着记忆淡化,又有鼠妈的关心在,时千偏心地将两者打平。 时千给出评价:“唧唧。” 像我喝过最好喝的奶一样好喝。 龙叶端着奶碗,还没开始。 他的认知里,除了他,另外两个都是小孩幼崽。他们喝奶正常,自己都多大了,还喝奶? 于是龙叶翻译了时千的夸奖后,朝千哥投去求救的眼神。 时千:“吱。” 叶哥,你看我干什么? 龙叶看向自己手里的奶碗,时千看到没动,才意识到龙叶这方面居然脸皮如此薄。 眼看徐淼也抬起头,看向没动的龙叶。 时千好心地抓出瓜子:“吱吱。” 这个是咸的,你一边吃一边喝。 分给龙叶,时千又跑到徐淼面前,给他抓瓜子花生松子…… 徐淼再顾不上龙叶,低头跟时千说话:“谢谢千哥!够了够了,你自己吃。” “其实多吃点,就能长高了。” 龙叶吃了两颗瓜子,见两个小的凑到一块儿,也不知道嘀咕什么。 他重新端起奶碗,表情迟疑地尝了一口。 是很香。 等时千跟徐淼都喝出奶胡子,门口不远处传来动静。 啪—— 先响起一声抽动的破空,接着是一只狼的虚影出现,和一只火红的雀扑打,一时狼嚎雀鸣,尖利的声音刺耳。 龙叶放下碗,缩地成寸,往门口走去。 时千慢一点,但他遁术熟练,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徐家门口,蹲到龙叶肩上。 有点高度,视野更好。 到了门口处,就能看到一个男修士正在纠缠新的漂亮姐姐。 男修士边出招,面上挂着笑:“蕊儿,抽我的脸!” 漂亮姐姐脸色发黑,冷冷地看着烦人又心里没数的男人,灵力灌入鞭子,狠狠一鞭抽过去。 正对着脸去。 男人还以为是刚才的招式,漫不经心地抵抗:“火辣椒明明没有那么辣嘛。” 却不想后面这一鞭子直接抽断他的法器长刀,迅猛地抽向他的脸。 鲜红的血色飞溅,一阵剧烈的灼烧自伤口处蔓开。男修士面色一变,可手里握着半截断刀,知晓自己不是敌手。他脸上气得通红,却不敢继续张口。 手持红色长鞭,肩膀上站着一只小红鸟的漂亮姐姐只说了一个字:“滚。” 看戏的时千:姐姐好酷,我可以! 虽然和想象中的温柔风格不一样,但面前的徐蕊也是个漂亮姑娘。 她身上穿着拍卖场的制服,还没换下来,显露出姣好的身材,褐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瞳仁,更是让她格外有辨识度,加之肤色白皙,是个琥珀一般的剔透美人。 男修士气息不定,忽地抬头,怔住望向她身后多出来的男人,然后暗暗咬牙。 徐蕊也立马回身,眼神暴躁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龙叶。 可看到陌生男人就站在自己家门口,想到家中病弱的弟弟,徐蕊神色一变,鞭子再度甩出,口吻焦急地质问:“你最好没碰我弟弟一根头发!” 龙叶抬手,一掌拍开那差点甩到自己胸口的鞭子。 而时千则是被吓一跳,往后蹦开米远。 他口中下意识“吱”了一声。 可恶,看戏风险好大,看到自己身上了。 龙叶蹙起眉头,听到小灵兽害怕的叫声不悦。他哪里看着像跟那个轻浮男人一伙的? 想到里面的徐淼,龙叶耐着性子,正想回答,徐蕊的鞭子又上来了。不过这一招是勾鞭,她自己则闷头冲向里面。 龙叶眼神一变,身上灵力鼓动,化掌为拳,轰向徐蕊。 对方也是筑基圆满,确实挺强。 不过也就这样。 刚筑基就手撕过筑基后期的妖兽,龙叶对自己的实力有数,他是那种战力比修为更高的修士。 龙叶也就用了五成实力。 强烈的气劲霎时冲歪气势也十分刚猛的鞭子,拳风犀利地扫向徐蕊。 而徐蕊则是掐动法诀,身边的红雀发出唳声,一樽红色的浅薄虚影出现。 可霸道拳风再度往前,碾碎新生的虚影,剩余的力道拍飞徐蕊。 总之龙叶一声不吭,一招搞定。 时千:…… 叶哥,牛批。 他只是想让叶哥避开这朵桃花,没成想他叶哥自己冲上去,把树根都给拔了。 时千赶紧发出几道风卷,托住被拍飞的徐蕊,同时尴尬地提醒他叶哥:“吱。” 这是徐淼他姐。 徐淼也跑了出来,喊道:“姐姐!” 徐淼跑到徐蕊身边,连忙解释道:“姐姐,你没事吧?叶哥是我请来的,我受伤了,他好心帮了我。” 没什么事的徐蕊听到弟弟受伤,立马盯上弟弟的额头,看着不太严重,方才松口气。 再一看,那拉拉扯扯跟着她不放、还说要带她去见好友的烦人男,早已趁机跑路。 这下哪里还不清楚,她误把好人当成了那男人的同伙。 徐蕊避开伤口,摸摸弟弟的头,不好意思地跟龙叶道歉:“多谢你帮了我弟弟。刚刚是我遇到那个男人,听了些混话,误会你是对方的同伙,实在对不起。” “也谢谢你,方才出手留力。” 龙叶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 不配合的是徐淼:“姐,你不是说你是金丹以下第一人?怎么一下就输给了叶哥。” 徐蕊:……“我说的是我们这条街。” 徐淼认真回忆,然后道:“明明不是啊。” 时千跳到徐淼的小肩膀上,拿爪爪拍拍他的脸:“唧唧。” 龙叶:“千哥说,你的奶锅还烧着呢。” “啊,我忘了!”徐淼冲进去救自己的羊奶。 时千被迫跟着小孩冲刺,抓紧了徐淼的衣服。 徐蕊则是松口气。 这糟心小孩,怎么就是自己家的呢。 跟她一样落在后面的龙叶一边提脚跟上,一边闲聊道:“今天多亏徐淼好心了,不然还不知何时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刚刚被弟弟搞得差点下不来台的徐蕊能说什么呢。 她悄悄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点头附和,露出拍卖场挣灵石练就的灿烂笑容:“也多亏了你帮徐淼,你们都是好心的。千万别客气,就把这当自己家。” 第38章 38 灵兽卖吗 经受一阵颠簸,等徐淼停下来,时千赶紧从他单薄的小肩膀上跳下来。 看来他叶哥真的是为人格外沉稳。 跑动起来都更稳当。 时千往常都没感受到,如此激烈的颠簸。明明徐淼小朋友跑得也不是很快。 时千抱着脑袋时,徐淼抢救羊奶的行动宣告失败。 掀开盖子,浓郁的糊味四散。 关在栅栏里的羊都很嫌弃,又咩咩叫起来,尤其那只公羊叫得最厉害。 徐蕊听了就问:“徐淼,今晚烤羊吃行吗?” 看来养羊的的确是徐淼,拥有生杀大权。 徐淼大方道:“好,不过只能烤一只,不然给酒馆的奶量会不够。” 这是徐淼唯一的大额收入,他很上心。 而徐蕊听了弟弟稚声地强调,心底也暖了一下。 弟弟还是很懂事的,觉得她辛苦,所以自己养羊奶兽挤奶挣灵石。 不过小孩子能挣多少,家里羊奶兽的品质也不高,堪堪够自己的零花罢了。徐蕊看着弟弟的伤口,心想晚上得劝住。 这段时日来万兽城的生人多,人流量的暴涨带来许多商机,好些机灵的小孩都跑出去闯机会。想来弟弟徐淼也是听说了,才会跟着其他小孩去城门口,做外地人的生意。 但生人多,同样意味着不安稳和危险。徐蕊放心不下。 征得养羊人同意,徐蕊也没有立即着手烤羊。 她取出一瓶丹药和两管药剂,也把自己的灵兽——受伤的红灵雀火,从灵兽袋里放出来,给火喂食丹药。 “叽——” 红色的小雀婉转地叫了一声,脑袋在徐蕊手上蹭了两下,将丹药啄入口中。 吃过丹药,徐蕊又给火喝药剂。 时千一看,漂亮姐姐顾着灵兽,都忘了自己。 这不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时千跳上桌子,熟练地掏出丹药瓶来。 龙叶跟在后面,抢先一步,摁住千哥的动作:“别胡来,丹药是能乱吃的么。” 初见人面,又不是一见如故,哪有给人直接递药的道理。 交浅尚且忌讳言深,龙叶觉得他教千哥的那些嘴皮子算是白磨了。其中明明有一条——不要烂好心救人,小心被算计。 假装受伤,骗取修士同情,转头再杀人夺宝的故事可不少。 时千:“唧唧。” 叶哥,你先看看瓶子。 龙爷打眼一瞧,药瓶上是个字——“养灵丹”。 这丹药,什么毛病都能来两粒,时千手里的品阶也不高,到了筑基修为吃了就没多大用了,但是绝对吃不出病来。 时千怎么会想不到,药不能乱吃这一点。 徐蕊不是他的莲之姐姐,交情好,龙叶又有留手,徐蕊根本没多大问题。时千送药,就是刷个好感。 龙叶:…… 好像教会了,但好像又没教会。 时千看他没动,以为是默认自己的举动,重新抱住丹药玉瓶递给徐蕊。 “唧唧。” 你也吃。 药瓶不大,至少没有时千大只,所以他还能看到徐蕊、以及红灵雀吃惊的表情。 红灵雀万万没想到,还有妖兽给人修递丹药这种操作。 徐蕊直接惊讶道:“谢、谢谢你,小灵兽。”连语气都放轻了些。 一旁看着的徐淼介绍道:“姐,千哥——叫千哥!” 一连被关心两回,徐蕊怎么会不感动。她不见外地收了丹药,拿出一份红色的灵果来:“千哥,你给我丹药,我请你吃这个。” 其实按理来说,她该弄些好东西招待龙叶的。可她攒着灵石,想给弟弟治病,舍不得花。 唯一花钱的,不是灵兽就是弟弟。今天身上的东西,也唯有这盘红果最合适。 就是贵了点,徐蕊本来还有些心疼灵石。可奈何人家的灵兽太懂事,徐蕊一下变得十分乐意。 红色的灵果一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果子身周便缭绕起红色的轻薄云雾来,火系的灵气四溢。 红灵雀:“啾!” 这不是它的果子。 徐蕊笑着推推自家火,跟时千介绍道:“这是火,你们一块吃,也可以一块儿玩。” 时千看着红灵雀受到暴击的表情,再度乖巧地点点头。 他是不是不小心……卷到这只小红鸟了? 罪过。 时千觉得自己不是馋嘴的灵兽,大方地把果子带盘朝着红灵雀身边推去:“唧。” 你吃。 安排好小红鸟,时千又看向徐蕊,指着公羊:“吱。” 我吃烤羊就行。 徐蕊不说话了,吞下两管药剂,转身就去杀羊。 徐淼:“我姐姐可会杀羊了,一下就好,我也会烤羊。” 时千亲眼看着,徐蕊先用一刀,结束公羊的生命。 接着小红鸟吐出一道火,羊奶兽便脱去它的羊毛大衣,竟露出干净的白色皮肤来,赤|裸|裸地被掏空,几分钟后,开始刷料。 看不懂的地方,还自带徐淼这个解说。 “羊皮是不是很白净?先用一层冰冻住,等火上去,刚刚好化掉冰,就不会烧坏皮。” 龙叶捧场:“好巧思。” 烤羊要点时间,徐蕊又准备了另外几种菜。她并没有一力全包,时不时也让徐淼有参与感,小家伙忙得很带劲。 叫了徐淼去旁边的人家打酒,徐蕊回到烤架边。 时千盯着烤羊看,身边安静了一下,才发现气氛中的尴尬。 他光看烤肉去了,没发现气氛组的徐淼不见了,而火吃下果子就去了灵兽袋养伤,以至于只有徐蕊和龙叶尴尬相对。 不过也就在这时,徐蕊主动开口:“叶哥,你以前是金丹吗?” 龙叶想到王行之的情况,正好符合徐蕊的猜测。但他不是。 于是龙叶摇摇头:“不,我以前是练气期。” 是实话,但有点像冷笑话,时千憋笑。 徐蕊则有点愣。 哪个筑基期,以前不是练气期来着。 她换了口吻,正色道:“我以前还真说过,我是这城里金丹之下第一人。我有两百多场对战记录,没有输过任何一场。” 龙叶搞不懂她想说什么,简单回了句:“厉害。” “不过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徐蕊选择相信龙叶就是个简单筑基,叹口气,“看来我就是仗着火有朱雀血脉,压制了同城这些同类的修士。” 时千好奇地开口:“唧?” 真有朱雀? 龙叶回答道:“朱雀,本是传说中的四大圣兽之一。不过眼下说的朱雀,应该是红灵雀的王族,据说王族的红灵雀血脉中有凤凰气息。” 这样啊。 时千玩谐音梗,悄悄预言:“唧唧。” 我们也有龙族血脉。你叫龙叶,我叫龙猫。 龙叶笑:“根本不是一个龙。” 徐蕊:“什么龙?” “我姓龙,叫龙叶。”龙叶指指千哥,“他给自己取名叫龙猫。千哥以为这个龙,跟火血脉里的凤凰气息差不多。” “哈哈,说不定就是呢。”徐蕊有被笑到。 “其实火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我是个心,弟弟是个水,火有了名字就叫火。” 时千:众人皆醉我独醒。 只有他知道,龙叶身上是真的有龙族血脉。 他要藏好这个秘密,将来当预言家,惊艳修真界。 徐淼打酒回来,就听到大家在笑,也看到姐姐在笑,心里更是高兴。 还以为姐姐会因为偷偷出门的事骂他,没想到带千哥和叶哥回来就能解决。 年轻的孩子并不知道,吃完烤羊,他还是要被训的。 一个时辰后,帮忙收拾完场地,龙叶找了张躺椅,悠闲地躺下看看星星。 时千躺在人肉垫子上,四仰八叉地不想动弹。 吃得很饱。 而一旁的屋子里,徐淼正在喝稳定身体状况的药剂,每一口都觉得自己在吞好多灵石。 嘴里苦涩,耳边还有姐姐的训话。 “徐淼,我不是早叮嘱过,叫你别去掺和,为什么还要去?” “今天受伤了,好了吧?要不是有人帮你,再出点什么事,知道姐姐会有多担心嘛。” 徐淼老实认错:“对不起,姐,我知道错了。” “不过我不是想去挣帮人介绍客栈的那点灵石。我跟他们说,我知道拍卖场,要是有人去卖东西,你不就能拿提成了!” 那才是大头,也是徐淼的小心思。 徐蕊也没想到,弟弟还想了这么多。 她给弟弟递上一杯泛着灵气的蜜水,先认错:“那是姐姐不知情,错怪你了,姐姐跟你说对不起。但去城门口太拥挤,也危险,真的不适合你,对不对?我们可以去找开客栈的花姨和熊大哥,帮忙在店里宣传一下,你想到的是个好主意。” “姐,是我错得多。”徐淼喝着蜜水,又因为能帮上忙开心起来。 时千耳朵尖,听到徐淼简单的笑声。 他翻个身,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 救人的事,徐蕊缺的是灵石。 原本的龙叶也没有灵石,但因为拍卖会期间有修二代纠缠徐蕊,还欺辱了“穷小子”龙叶,屡屡针对,然后就去躺板板了。 而龙叶受了伤,同时也获得了大笔灵石。 筹集不够灵石的徐蕊,见龙叶为了帮她,惹上麻烦还受伤,感动地把自己攒的灵石拿出来给龙叶拍了治疗伤势的丹药。 反过来,傲天就感动地为美人拍下了弟弟需要的珍贵灵药,花费了大笔灵石,救下弟弟性命。 小剧情结束,后面的修一代暂且不提。 时千想,现下灵石是不缺了,感谢矿工龙猫和矿工男的努力,星银石拿出一部分,就能卖不少灵石。 另一个问题,就是碍眼的修二代。 美人本无罪,但总是有人想要强占美丽,还觉得自己很给面子,真的很欠揍。 可打打杀杀,风险真的好大。时千知道自己菜,能不掺和绝不掺和。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混吃混喝寻宝鼠,绝非什么战斗好手。 相信苟日新,日日新,活到新天地。 怎么避开修二代呢?徐蕊要去工作,拍卖会又必然会遇到作死炮灰。 答案还没想出来,因为具体的也想不起来,而且很快时千就被徐淼勾去看他梳羊毛了。 后来时千也躺下,享受了一把。 梦里。 “唧唧。” 要买把梳毛梳。 修炼到半夜更的龙叶:……真想拉起来一起修炼。 但幼崽是需要睡眠的,他暂且忍耐几年,回头再催千哥一起修炼。 从天道池出来,龙叶发现了特别好的一点——他不用睡觉了,修炼就能保持精神。 更多的修炼时间,他将变得更强。 龙叶记住了梳毛梳,继续沉迷修炼,星光与他相伴。 翌日。 徐蕊托人请了一天假,决定趁着拍卖会开始之前,带弟弟跟龙叶转转,尽尽地主之谊。 “想去哪儿?” 当徐蕊问起时,徐淼第一个回答。 “去飞场!” 除了远途外,万兽城的飞场还提供更多的服务。没有任何一个练气期的小崽子,能拒绝天空的诱惑,享受金丹的快乐。 徐蕊冷酷拒绝:“不可以,对你身体不好。” 徐蕊已经打听到治愈弟弟最重要的一味药,会在此次的大型拍卖会上出现。 如果她能攒够灵石,可以走内部购买的渠道,不用跟诸多人竞价。 有最后这味灵药,加上之前的积攒,勉强也能凑出一份治好弟弟的药。 但问题是——灵石不够,而且差很多。 除非她走大运,能够在灵药上拍前攒够灵石。最有可能的就是通过拍卖会的途径,拿高提成,可这也是看运气的,只能指望好运。 徐蕊不敢告诉弟弟,怕回头失望,但又怀揣着希望,期许自己能有好运。 而在希望面前,徐蕊希望弟弟的身体保持在一个最好的状态,不要受什么刺激和伤害最好。 徐淼“哦”了声,提前知道不可能,也不失望,立马提出下一个。 “那去秘境展览馆玩吧!外地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也很好玩。” “展览馆不错。”徐蕊推荐道,“是由真的秘境改造成的,也只有万兽城才有。还有提供给灵兽玩的地方,馆主很会挣灵石。” 有姐弟两推荐,又听说是秘境改造的,对于秘境很喜欢的时千、龙叶当然要去。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却殊途同归。 龙叶:千哥可是有福气的寻宝鼠,说不得在秘境能有所收获。 时千:龙叶可是龙傲天,不来点捡宝环节,过得去嘛。 一行人兴冲冲地来到秘境展览馆门口,交上入场费一百灵石,灵兽也算。 交了灵石,龙叶手上多了个带着淡淡灵力的印泥红点。 时千的红点,被他要求点在额头上,悄悄臭美一波不提。 徐淼也学,后面徐蕊跟火也点在额上。 似乎是昨天被卷到不开心,今天火也非要学时千,站到徐蕊头顶上去。 这会儿也有了红点,火“啾”了一声,拍拍翅膀仰头看向白毛球,一脸神气。 然后就被徐蕊抓了下来,托在戴着火站具的手臂上,举起另一只手威胁:“火你别学千哥,你老是抓我头发,再闹我揍你!” 时千低下脑袋,暼着失落的小红鸟,就不下来。 非要站在龙叶头上,招小红鸟羡慕:“唧唧。” 我站得高,看得远。 龙叶好笑:“你也别抓我头发,不然抓你下来。” 时千:“唧唧。” 我就踩踩。 同样做过人,知道头发宝贵,时千怎么会对龙叶的头发下狠手呢。 不出意外,他是绝不会抓龙叶头发的。 但时千此时忘了,正常来说,不出意外,龙傲天身边是经常出意外的。 进了展览馆,又有两个入口。 负责看守的人扫一眼他们的队伍,友好指向写着【高度安全】的入口。 徐淼小声嘀咕:“果然是幼崽区。” 他听说过,另一边有更刺激的玩乐,但姐姐从不带他去。而他又是个听话孩子,没自己乱来。 而时千他们能进的入口,则因为不够刺激,被笑称为幼崽区。 恰巧给灵兽玩的地方就在这边,很多灵兽幼崽喜欢,放火烧家也要来。 从入口一进去,就被传送至第一块分区。 这里——展览的怕是无数灵兽逐渐沉迷游戏的面貌。 徐蕊主动介绍道:“这里可以托管金丹以下的灵兽,以及灵兽幼崽,不过费用不低,但也很值,灵兽可以玩很多天不用管。有的人出门短期闯荡,又找不到人照顾灵兽,就会把灵兽送到这边来。” 时千:…… 这不是进步版的人类幼崽托管点,以及宠物店的寄养嘛! 还是结合版本的,牛批。 时千转了一下后,又给自己的总结加上一句——这还是动物园版本的。 比如飞兽区域,就有一群五颜六色小鸟在学唱歌,啾啾声像儿童声乐团,还挺好听。旁边体贴地设置了隔音阵,时千跟着徐淼,凑近才能听见。 有的地方就比较混乱,有人修带着灵兽,在组织双方合理打架,看来都是精力太旺盛了。 还有幼崽在蓝色的大湖里扑腾,水花哗啦啦的—— 当然,洗澡区绝对不只用水的,同时还有泥地、沼泽、火山…… 在这一片的外面,龙叶给时千买了梳毛梳,顺带购置了一个金色大碗。 但时千看到金碗,就把昨晚的心头好忘记得一干二净,跳进碗里体验了一下才收进储物空间。 没了银窝窝,有了金窝窝。 这波亏了,也赚了。 金窝窝材质自然没有远星银石好,可是时千曾经是个俗人,对于金色也很喜爱。 而龙叶默默把被遗忘的梳毛梳捡起来。 徐蕊也买了一些,她直呼道:“馆长真的太会赚灵石了。” 时千觉得这句话耳熟,直到又听到第二次、第次。 说好的感恩贴心婢女呢? 他怎么觉得徐蕊是一心钻进搞钱的人间大清醒,对龙叶和男人根本毫无兴趣。 走过这片,来到新的区域。 时千看着成千上万个玉台上,闭目或坐或站的人类和妖兽不解。 龙叶发现人修和妖兽都面露愉悦,也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徐淼抢姐姐的活,“是幻梦台,坐在上面就可以进入想象中的对战,每战必胜,能帮助突破心魔。人修和灵兽都可以用。” 时千懂了:“唧。” 原来是专门让人做美梦的。 再往前走,被不速之客挡路。 徐蕊看着头发花白的沧桑男人,惊讶出声:“是游馆长?” 正是徐蕊一路提到最多的两个字,馆长。 不修边幅的沧桑男人,看模样是不羁的潇洒大叔,气质非常地超人脱俗,腰间还挂着个大葫芦。 他看向徐蕊点点头,在徐蕊面孔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将目光投到龙叶身上。 时千开始警惕。 这个馆长不会就是“隐患”吧?虽然后面的区域很修真界,但前面的灵兽托儿所真的有现代的影子。 哪晓得对方开口第一句:“小兄弟,你的灵兽卖吗?随意开价,我什么都付得起。” 时千:? 就很迷茫。 这是什么套路。 第39章 39 剑宗弟子 时千脑中冒出离谱想法。 龙傲天的世界,龙傲天没我受欢迎? 但仔细想想,貌似龙傲天的确不讨喜。 有喜欢龙傲天戏份的,差不多全都是他的桃花。再有就是一些前辈,欣赏这个小伙子别具一格,看起来就是人中之龙,扶持他一把。 除了这两类人,龙傲天整天不是在打脸路上、就是在装逼路上,能有多少人喜欢。 只是就算看上时千这样一只灵兽,也不用口气这么大吧——随便出价。游馆长的身份并不是普通人。 时千主动询问:“唧唧?” 这个秘境展览馆能换吗? 龙叶:…… 他又生出揍幼崽的冲动,竟然还自己问价。 他直接拒绝:“前辈都说了是我的灵兽,自然不卖。” 游馆长,也就是游方,开口道:“结金丹随意,再送你一瓶化婴丹。” 结金丹,比龙叶服用过的筑基丹更上一个档次,能够帮助修士突破从筑基到金丹的屏障。 天资不佳,破不开那层屏障,多年待在原地的修士多得是,是以这类丹药极为珍贵。 化婴丹闻名便可知更为珍贵,价值不菲,寻常一颗都难得。一瓶即是十粒。 可龙叶仍摇头。 游方又道:“这展览馆给不得。但除了丹药,你可在这秘境里任选合心意的宝物。” 听到他这话,时千和龙叶心中皆是一震。 展览馆给不得,说明对方听得懂时千说话。 妖兽的语言比人修的难区分得多,要从同一声差不多的“唧唧”里,听出几十上百个不同的意思,学都没地方学。 龙叶盯着男人:“你不是人。” “玩笑了。”游方可惜地看着时千,“我只是对灵兽、妖兽都很了解。不过我是真的一眼看中了你的灵兽,让他跟着我也不会叫他吃苦的,比跟在你身边日子更好过。” 时千不敢吭声了。 这男人奇奇怪怪的,看起来倒有些疯狂学者的气质。 当他盯着时千不眨眼时,时千竟再次嗅到了代表着危险的香气,还愈发地浓烈起来。 什么看中,绝对是假的。 时千偷偷用力抓一下龙叶的头发,告诉他不对,催促离开。 龙叶头皮一痛,收到提示。 他看着游馆长道:“对不住前辈厚爱,他胆小,就这样也挺好。我们还没逛完,先走一步。” 话落,龙叶越过对方,继续朝着原定路线往前走。 徐蕊牵上徐淼,不安地跟上。 过了好一会,徐蕊才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在拍卖场外看到游馆长。以前游馆长在拍卖场买东西,从来不看价位,什么稀奇就买什么。他好像格外喜欢一些稀奇玩意,灵药、灵兽、兽骨……。” 徐淼则不满:“他怎么可以想着抢千哥。” “他本来不是我们万兽城的人。”徐蕊解答道,“所以可能没有把灵兽当做朋友亲人的意识,而且现在解契卖灵兽的都有。” 徐蕊绝对不会卖掉她的火,因为火是她实力的一部分。 一人一灵兽结契,就是向天道许下誓言。违背誓言,会遭受天惩。 从前万兽城很少听说珍爱的灵兽被卖,可如今灵兽的市场越来越好,只要给得够多,一切皆有可能,已然出现风气变坏的雏形。 龙叶问道:“你知道游馆长是什么时候来的万兽城吗?他的修为应该在元婴,如何护得住诺大的展览馆。” “我不记得有多久了,五十年?或者更久,一百年。倒记得名字里有个方正的方字。”徐蕊年纪也不大,对过去不够了解,“听说游馆长当初着手改造秘境时,因受伤修为跌落至金丹,可身边却有两位渡劫大能护持。城主跟大能接触过,定下了莫招惹的规矩,他们才在万兽城安定下来。” 龙叶听了,心道情况不妙。 渡劫,目前修真界的至高修为,整个修真界都没多少位大能。万兽城已经是大城,也只有城主一个渡劫,可见游馆长身后的势力比一座城更强大。 这样的人物,若是真的执意想要一样东西,他和千哥都很危险。 不过游方是一个人出现的,实力也只是元婴,或许跟背后的势力并不是很亲近。 极有可能游馆长对那势力有用,比如拥有改造秘境的能力;而游馆长提供改造,像是大家族里领了俸禄的外聘长老,且这长老待遇极好,是以出手宽绰。 龙叶一向心思重,没表现出来太多,可接下来的游玩依然缺失了一开始的快活和放松。 匆匆转过,一行人离开秘境展览馆,往外走。 出了展览馆,徐蕊才提议道:“我去拍卖场帮你问问,说不定游馆长只是一问,你别想太多。” “辛苦你了。”龙叶想了下,还是没有直接摸出灵石来。 徐蕊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忙,显然也是个热心肠。拿灵石给对方趁手,可能会被误会,他不如把心思用在别处。 徐蕊往拍卖场走,龙叶先跟徐淼回徐家。 龙叶想到千哥提过,徐淼身上还有病,打听道:“徐淼,你姐为什么不让你去飞场玩?” “我有一激动就心悸昏厥不醒的毛病。”徐淼指向自己的右边胸膛,“我的心长在这边,还长得不对。姐姐怕我犯病,影响寿命,所以不让我去。” 徐淼没说,他可能活不到二十岁。 能完全治好他的药,实在是太过贵重,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姐姐这些年为了他,几乎一心扑在挣灵石上。若不是去世的父母有言在前,又还有几年可以期望,只怕姐姐都能胡乱将自己嫁出去。 时千跳到龙叶肩膀上,插话:“唧唧。” 我看徐蕊很在意灵石,他们肯定是缺灵石。 龙叶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他又问:“是不是治好你的药很难寻?你跟我说说,万一我有消息呢。” “叶哥你肯定不知道。”徐蕊提起药来,并不哀伤,“主药是木灵之心。上万年的树,才能生出木灵之心来,一有消息就被各大势力抢走了。” 木灵之心除了对徐淼的病有用外,还是年限快到的修士的延命之药。关乎寿命,怎么可能不抢疯。 龙叶记在心里。 但木灵之心,他可搞不到啊。 难道千哥说的是战宗秘境里的大妖?万年的妖植,妖丹定然比木灵之心强。可对上那大妖,他和千哥一起都不够大妖塞牙缝的。 龙叶转过头,看向千哥。 时千先是不解,然后悟了:“唧唧。” 我们有星银石,值钱! 拿灵石去买?那也得先有。龙叶又想起马上开办的大型拍卖会,心道或许是有几率碰上,看运气。 于是龙叶又道:“兴许这次拍卖会上会有?” “唔,灵石不够。”徐淼抓抓脑袋,他知道姐姐攒了多少灵石,苦恼道,“还没攒够呢。” 时千听了,就掏出一小块星银石,丢向徐淼。 “谢谢千哥。不过这个是什么?”徐淼不认识,抬头问,“银子吗?” 他不认识没关系,徐蕊认识就行。 龙叶叮嘱道:“不是银子,你收好,回头给你姐姐看。” 徐淼就乖乖收好。 小孩刚把星银石装进小储物荷包里,道道流光在旁边几百米外飞过。 一马当先的是道银光,一顿,然后闪身朝着时千飞来。 突然急转弯,还加速,王行之都被抛了下去,被各色飞光包围,一群人抄起剑,凶神恶煞地朝着两手空空的王行之扑上去。 时千看见奔着自己飞来的小银,心里握了一棵大草。 不是正打架呢!小银怎么抛下王行之跑了。 龙叶多看了两眼,判断道:“闹着玩呢。” 这下时千就放心了,跳到一蹦一蹦的小银身上,顺手就投喂一块星银石。 小银载着时千慢慢转弯,飞回去。 时千靠近后,发现围殴王行之都是一群剑修,而且这群人有男有女,从青年到中年模样都有,各个都把手伸到王行之身上,打劫似的想要扒王行之荷包。 围观一瞬,时千礼貌吱声提示:“吱。” 有外人在呢。 王行之抬眼看到千哥,立马大喊道:“师兄师姐们!松手、快松手,撞见我宗门外的朋友了。” 自家胡闹丢脸也就算了,闹到外面可不好看。 有王行之特意的提醒,一群金丹和元婴停下手。 其中一位大叔很是厉害,居然扣出了一把星银石,乐滋滋地塞进自己的储物荷包里。其他修士都空着手。 时千发现这个小细节,抓着星银石准备喂小银的爪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麻溜地塞回储物项链里。 可到底不够快,被人发现。 “这只小灵兽拿星银石喂小银!” “真是个有钱幼崽啊,谁家的?” 王行之无奈:“师兄师姐,你们正经些。千哥是小银的朋友,特意为小银准备的口粮罢了,难道你们要从幼崽嘴里抢口粮吗?” 一只灵兽,跟一把出生不久的灵剑,怎么交朋友? 就小银那点沟通能力,跟主人王行之说话都不明白呢,还跨物种交朋友。 肯定是小银变小了,主动蹭吃蹭喝,又撞上个大方的主,便有了交情。 这谁不会,他们熟得很。 “我的飞星也还是灵剑幼崽。” “盛水也是,都不会数数。” “来,至昊,去你灵鼠哥哥那儿混个见面礼。” 时千懵逼地被一群灵剑包围住,而且把把都会变小,充满了某种名为“勾引”的意味。 但问题是——数量太多了,至少有六七把灵剑。 再看对面一群剑修无赖得连王行之都打劫,时千觉得不能露“富”。 还好龙叶到了。 龙叶还带着徐淼,没有进入灵剑的范围内,开口提醒:“千哥,长者赐,不可辞,前辈们要给你这种幼崽见面礼,你就一人收一个。” 时千:如听仙乐耳暂明! 谁还不是个幼崽了。 只有无耻,才能打败无耻。 时千让小银挤过其他飞剑,飞到王行之的同门面前。 “唧唧。” 给您提前拜个早年了。 时千做出拜年的拱手动作,然后伸手强讨见面礼。 被选中的大叔模样的元婴修士:……“行吧,不要脸的碰到了同样不要脸的,见面礼就见面礼。” 想打劫王行之这个小师弟是真的。 但放飞剑包围小灵鼠,就纯粹是闹着玩了。 等时千靠拜早年拿了一圈见面礼,王行之看向从自己这儿抠走星银石的师兄:“苟师兄你可别小气,坠了我们剑宗的名头,而且你还是有名的大户,上个月不是挖到了一整条云石矿吗?” “一条云石矿?狗师兄!你竟然私瞒。” “打劫他吧!狗大户!” 一群剑修又抄起剑,追着暴富却不说的师兄抢好处,一下跑远。 王行之大声道:“记得给我留一份。” 苟师兄回一声:“居然祸水东引,你这个小师弟不能要了!” 小师弟王行之丝毫不在意,反正他没被抢成就行了。 王行之理理衣服,正色上前:“龙叶,自上次一别,甚是——” 时千:……“唧。” 龙叶传话,并且加工了一半:“也就几日,不必如此。” 王行之轻咳一声,望向徐淼:“这不是有另一位小兄弟嘛。” “这是徐淼,万兽城本地人,我跟千哥来时附近客栈住满了,暂住在他家。” 徐淼看向比自己还矮一点的王行之,露出腼腆的笑容。他看着对方像是同龄人,可又比他老道太多,好生正经啊。 哪晓得王行之取出一个泛着淡淡生气的小木牌,对他道:“是个热心的孩子,来,这个给你做见面礼。” 徐淼:? 徐淼学着对方的正经模样,强调道:“我可能比你大。”又拉着龙叶的袖子,喊“叶哥”,用眼神求帮忙。 王行之笑出声:“我只是长得小,年岁比你叶哥更大。” 龙叶也道:“没事,收着吧。你得叫他王前辈。” 招呼过徐淼,龙叶又沉声提起游方开口讨要千哥的事,并直白地道出自己的心思:“我正要出售一批星银石,可以低价给你的同门,不知能不能跟你们住到一起?” “可以的,说一声就行。至于星银石,他们一群土匪,给个百来块就好,然后就装没了。” 王行之分享装穷的丰富经验,怕龙叶年轻脸皮薄吃亏。 旁听的时千看看小银,开始怀疑王行之所在的“剑宗”,到底是不是他印象里大宗门之一的剑宗。 怎么感觉画风越来越不对劲。 从打劫惯犯,到内部犯案,可真“刑”啊。 徐淼也心道: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剑宗的名字,但肯定是漏字了吧。 这个剑宗,绝对不是他梦里想去的那个赫赫有名的剑宗。 第40章 40 凤凰别院 虽然要离开,但还是先要回徐家一趟。 不是落下了东西,而是得同徐蕊这个主人说一声。便是徐淼,龙叶也跟他解释了缘由。 时千第一次背上锅。 原因怪他太迷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哪里迷住了游方那怪人,以至于无从改起。 接触过后,倒是没发现对方身上有什么“穿越者”的痕迹。再听徐蕊的描述,一连沉寂五十上百年,也不像是重生者的作风。 时千思来想去,连路过大胖猫家,挨揍的胖猫冲着他叫嚣都没多看两眼。 不过思索半响,最终顺利找到突破口。 游方说他自己对灵兽、妖兽很了解。那有没有可能,游方发现了——他是修真界的新物种。 修真界可没有龙猫。 回过神,时千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徐家。不自己走路的“坏处”就在这了,经常不知道到了哪。 时千抓一下龙叶的衣服,说出他的猜测:“唧唧。” 是不是因为我跟其他寻宝鼠不一样,所以那个游方才看中我? 龙叶沉思:“但你并没有展现特殊之处。” 除非,对方有办法,能够察觉或者分辨千哥的天赋神通。有的罕见高等妖兽,的确具有这个本事,可从未听说过人修有这等本事。 龙叶再次道:“那他肯定不是人修。” 险些被游方骗过。只妖兽化形可不易,化形丹就像龙凤一般,都在传说之中。 王行之差不多了解了情况,闻言便问道:“有可能是千哥的同族吗?起了维护之心。” 时千摇头:“吱吱——” 不管是不是同族,肯定不是好人,我在他身上嗅到了危险。 龙叶如实传话。 王行之听到这里,明白了为何招眼。 除了是王兽也就罢了,千哥竟还血脉返祖了。即能寻宝,又能避祸,两厢结合,谁听了不心动。 就在这时,王行之身上的传讯符一亮。 他拿起一听,报出好消息:“我给苟师兄的传讯得了回讯,他们欢迎着呢。” 说着,王行之又看向龙叶:“我们剑宗十年一次的招新大会也到了,年岁二十以下、筑基后期即可。等离了万兽城,你要不跟我们直接回剑宗试试?” 这岂不是意味着,离开也有保镖。 龙叶和时千一齐点头。 时千:“吱!” 必须去的。 龙叶也道:“自是去的,多谢王兄告知。” 只有徐淼看起来有些低落,他看了过来,小声问道:“这个剑宗,是三大宗门那个剑宗吗?” “是啊。”王行之不解这孩子的疑问,“世上还有第二个剑宗吗?其他使剑的门派,最多在宗门后面接个“门”、或是“派”。” 若是也敢称宗,那便是对剑宗的冒犯。 徐淼心碎当场。 他生来病弱,看着更显小,其实已过十岁了。今年是剑宗十年一次的招新,那么再过十年,他便超了年岁,不符合招新的条件。 换作别的孩子,只怕要哭出来。 不过徐淼自幼身患疾病,尝过太多失落,这回也能勉强撑住,只面露失落道:“那我是赶不上今年剑宗招新了,我病还没好呢。” “无妨,我看你年岁不大,等下一次正好。”王行之温和回应。 徐淼点点头。 心里却是告诉自己,说不定他都活不到那时候,不必想太多。 徐蕊回来时,看到弟弟神色黯然。 简单一问,便大体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龙叶等人不知,徐蕊做姐姐的,自然知晓弟弟心之所向。 但她也没戳破,记在心中,而后说起自己打听到的结果:“我找人问了,游馆长行事很是霸道。他看中的东西,虽不会明抢,但会想了法子,逼迫对方主动送上门。” “不过还好你在万兽城能跟着剑宗的朋友,又不是本地人士,没什么可拿捏的软肋。” 有家有小,就有负担和软肋。戳中软肋,不舍得的也必须舍得,毕竟全家性命最重要。 龙叶跟时千这样,倒是毫无负担。 至于对方会不会打听到消息,祸害落枫镇的龙家。时千想,龙叶会在心里大力支持对方的。 既然徐蕊归来,龙叶也不准备多待,怕牵连到姐弟两。 离开前,龙叶开口道:“我有一些星银石想要卖,再换购一些用得上的,回头怕是还要麻烦你。” 这是麻烦吗? 一出一进,都是能拿提成的灵石。 徐蕊眼里笑意都更真诚:“不麻烦,包在我身上,定不会叫你吃亏。” “你有需要就找我。”徐蕊拿出几个传讯符交给龙叶。随后想了下,又给了时千一个。 时千感动地收了。 这不是传讯符,是徐蕊愿意为他白花灵石。 说一句真爱都不过分。 许是感受到离别,徐淼也大着胆子,找上好说话的王行之:“王前辈,你们住在哪儿?” “凤凰别院。” “那我回头让飞帮送东西过去,能收到得吗?” “自然能的。” 时千好奇一问飞帮,发现这个帮派干的,竟然是类似于外卖的活。 万兽城什么最多? 应该还是人。 但第二多便是大量的灵兽。 且因为万兽城附近飞场极多,飞禽类灵兽在城内极受欢迎。 许多小灵兽干不了飞场的大活,闲着有空,就在城内开发出来“送外卖”服务。这种业务一经开展,广受欢迎,且速度飞快,效率极高,获得一致好评。 徐蕊对这种生意经很感兴趣:“听说飞帮还想扩展到其他城市,只是受限于别地都没有多少灵兽。” 时千:“唧唧。” 可以让人送啊。 龙叶觉得他是瞎出主意:“扰人修炼,如同夺人性命。” 时千想回嘴,妖兽、灵兽送外卖也没影响修炼啊。 然后他想了一下自己,默默闭嘴。 他不爱修炼,穿成幼崽后耐性和自制力再度下降。修炼不痛苦后,仍然是龙叶白日催他时奋发一下,夜里呼呼大睡。 除非个别爱好特殊,妖兽、灵兽都更喜欢浪天浪地,更为自由随性。 从某种方面来说,很多人真是极其可怕的生物,自控而努力。 像现在的修真界,是真的卷死。 还好他不是人了。 时千快乐地跳到小银身上,趴在最前面看万兽城的风景。 城内不许高飞,也不许飞太快,正适合游览。如果没有自带座驾,可以选择给城内飞帮送灵石。 时千过完眼瘾,小银载着他们飞向一抹红霞。 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棵躯干大得无法想象的一棵巨大梧桐树,叶子红红黄黄,层林尽染,远看像极了一片霞云。顺着树干而上,是一座座小院子,分别镌刻着院名。 时千露出乡巴佬的眼神。 怪不得叫凤凰别院!原来是在梧桐树上。 巨树上不许用法器飞行,王行之将小银收了,笑着领龙叶往宗门租下的院落过去。两人的身影在树影间跃起,又落下,伴随着说话的声音。 “因为小师祖来了,所以还是住了最好的地方,我们也跟着长长见识。” 时千站在龙叶胸前口袋里,心说怪不得,这地方看着就贵。 至于王行之口中的小师祖,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无他,这出场也太早了吧? 小师祖明明是龙叶进入剑宗后,才出现的天才人物。 这位剑痴小师祖,据说生来就在剑窟中,被剑宗的太上长老亲手抱出来,当做女儿抚养,天资世间罕见,如今修为应当是化神。 龙叶这个偏僻地方的少年也知道:“可是那位百岁化神的剑痴小师祖?” “剑宗应当只有这一位小师祖。” “不过百岁化神算什么,小师祖如今才六十吧。她的修为虽然还在化神中期,可心境据说已经摸到了更高层次,百岁渡劫也未尝不可能啊!” 王行之离开前,小师祖修炼陷入昏迷,气息几近断绝,宗门的师长们忧心不已。 也是因此,剑宗当时才没参与诸多秘境名额的争夺。 等他从战宗秘境出来,就知道小师祖不仅没出事,还像是悟道了,本就让人绝望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何等天才人物!”龙叶亦是感慨。 只有时千来不及感慨。 他惊心于小师祖身上的变化,疑似悟道,什么心境更上一层楼,像极了重生剧本之——“上辈子”的小师祖杀回来了。 时千迟疑道:“唧——” 叶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宁愿回去面对游方,也不想面对一个可能杀回来的小师祖。 元婴和化神,未知和已知,怎么选都是游方。 可他又不能明说,而且现在没嗅到什么作死提醒。 时千只有许多脑补,比如什么囚|禁玩法、什么性转版强|取|豪|夺,一些在法律边缘疯狂踩线的东西…… 龙叶不解,问道:“千哥,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 围观小师祖这种事,绝对是他千哥的喜好,怎么反而不肯去了。 时千:? 什么叫喜欢看热闹,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八卦。 有点八卦之心,常把老祖宗留下的传承记挂心头,有什么错。 时千想了想,果断地跳到王行之头上,抱住王行之的竹玉冠。 “唧唧。” 没事,继续走吧。 时千一通脑补完,发觉现在的龙叶在他的努力下,属于什么都没干的无辜少年,说不得杀回来的小师祖看见这个调调还会觉得很新鲜,应当不至于立马发生命|案。 再说了,这也没直接杀上门,只是守株待兔,可见小师祖不是暴怒状态。 然而龙叶的安全能保证,他的安全就不一定了,万一被牵连呢。 所以时千决心先跟着王行之混,远离龙叶。这样不管小师祖到底是不是“回来”了,他都很安全。 至于龙叶,千哥会尽力救你的。 王行之笑着掏出一把灵瓜子来:“来,千哥,这些是给你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遇到你,你尝尝看。” 虽然分开了,可王行之还是依照心中所想囤了许多灵瓜子。他这里有些还是师兄师姐们知道他要给的,品种极其丰富,品质也极高。 “唧唧。” 谢谢王兄。 时千腾出一只爪,抓起没吃过的新品种灵瓜子塞进储物项链里,再抓着最后一粒放入嘴里。 咔嚓吃瓜子声里,龙叶这种逻辑党,还在想琢磨怎么回事。 他没在意王行之的举动,走了妹妹,又来了哥哥。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又一个过客。 他在意的是千哥的不对劲。 他跟王行之聊着剑宗的小师祖,千哥突然开口要打道回去。他一问,千哥又跳到王行之身上去,然后同意不回去。 难道千哥跟小师祖有关系?可为什么又要避着他。 他又不认识那等人物。 龙叶琢磨不通,摸了摸头顶,暂且将这个不解之谜放下。假如真的有什么,也马上就会揭露。 时千现下远离龙叶,觉得被安全感包围,磕着瓜子也觉得香了。 他甚至开始兴奋,想象着等下的男女相遇。 如果真是小师祖带着记忆回来了,龙叶升级的任务他看悬乎。但时千真的没办法,只能做好倒欠单位积分的充足心理准备,然后遗憾地看刺激现场。 在他的期待中,王行之用令牌打开树上院落的大门。 门扉呈梧桐红,比一树的叶颜色稍微深一些。打开门,正对着玉石雕砌的临云台,重重云浪在边缘处浮现,宛如在云上。 后方高耸的殿宇矗立,华美富丽,可也不比临云台上又一棵梧桐树更为醒目。 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机自树上传开,让人心生慑服。 时千抬眼望去,只见往外延伸的树枝上,坐着一位黑衣女子。 她闭目而坐,全身无一饰物,面庞被黑衣衬得玉白。作男子装扮,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一把青锋剑悬于她面前,寒光湛湛,也杀气四溢。 忽地,那把青锋剑一阵,发出“嗡”地一声,灵力气劲霎时冲开,一树梧桐叶纷纷落下,不待落下,瞬间被覆灭,无影也无踪。 可怜一棵树,就这样变秃。 王行之压低声音:“小师祖像是又悟道了。” 时千看着杀气腾腾的大佬,抱紧了王行之的发冠,不肯下来。 他扭过头去看龙叶,却发现龙叶也闭上了眼,站住不动了。 时千只好拍一下王行之的头顶,吱声提醒,让他看龙叶。 王行之查看一二,在龙叶身周放下一套护体阵盘,而后反手把千哥抓下来,放到自己的手上,小声叮嘱:“莫要吵他,这也是顿悟了,好机缘。”而后稚声叹气,羡慕道,“各个都顿悟,我也想。” 时千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接着他从王行之手上跳下来。 王行之的手太小了,呆着有些罪恶,他自己溜达溜达。 时千用小短腿走路,时不时抬头看看树上的小师祖,再看看龙叶,心道场面不够刺激。 两个修炼狂魔,同时悟道修炼,没劲。 白瞎他刚刚的紧张和激动了。 不过他倒是可以趁机听一些消息,看看小师祖的“悟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希望是他猜错了。 可还没走进后方殿宇,时千身上的气机也开始浮动,他要突破了。 王行之下意识讶道:“千哥,你也悟了?” 尚保持着走路姿势的时千,抬头看向他:“唧唧。” 王兄啊,你看我这样像悟了个什么? 四肢走路嘛。 第41章 41 龙叶金丹 顿悟是不会顿悟的,毕竟时千连悟的开始都没有,只能靠蹭龙叶的顿悟过日子。 时千再看看龙叶跟小师祖那两个危险人物,判断了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 危险两个字,直接飘在脑海里。 想到这院子也不大,时千只好掏出他的金碗来,丢些品质最好的灵石进碗。 然后自己跳进去,再对着靠谱的王行之,指指殿宇的最高处。 “吱吱!” 王行之顺着千哥的爪子看去。 只见斗拱飞檐间,屋顶一只雕刻的奇兽张开嘴,正对青天。 用王行之的眼光来看,是个讲究的好地方。 “将你放置在那上面,是吧?”王行之立马领悟,一只手稳稳圈住金碗,带着时千往殿宇最高点跃上去。 他往上的工夫,时千又翻出自己强化版的小马甲,老实套好。 王行之好笑:“千哥,你怎么如此谨慎,在这院子里不会出什么事。” 保持了最远距离,又穿上装备的时千叹气,指指龙叶。 龙傲天实在是个定时|炸|弹啊,他不得不小心。 王行之:“就知道你跟龙叶关系好,没他在不安心,其实我比他更强些。” 时千想提醒一两句,奈何王行之又听不懂。又想到剑宗的小师祖应当会护着自家弟子,方才“唧唧”道谢一声,闭上眼,入定抓住机会突破。 王行之见他身周气机变动,又往金碗里添了些灵石。 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千:…… 他这是差点被灵石埋了,顶多只露出头了吧。 王行之这人能处!真是好靠谱。 而王行之安排好千哥,想到当时那句“你也悟了”,暗笑自己真是昏了头。 千哥的情况,只需一扫就能发现是突破,而非顿悟。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弄错。可一连见着小师祖跟龙叶都顿悟,他心生羡意,心里就惦记着“顿悟”的事,所以闹出了笑话。 但顿悟之人,怎么可能想着顿悟就顿悟了呢? 越是惦记,越是不得。 王行之知晓,顿悟通常都是无意识之间的思考,恰合了天地间的道罢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须得把持住心神,平心静气。 但转变又想到,千哥好好走着路,怎么就突破了? 必是受龙叶影响,还是顿悟带来的。 王行之:…… 他真的把持不住了。 只这回不再是单纯的羡慕和向往,掺杂了一股意气的进取之心,锐气自心头荡过,他也悟了。 苟师兄一身破破烂烂,像个丐帮八袋长老一样,逃进院子时,就撞见临云台上是人都在顿悟的情景。 苟师兄脚踩藏了储物戒指的唯一一只靴子,回过身,对着师弟师妹们满脸正气:“今日宜顿悟,有什么比顿悟大道更重要?” 成功骗住一些年轻人,苟师兄赶紧躲回房。 一边让宝贝剑消灭云石存货,苟师兄一边摇头:“年轻人啊,就是天真,还相信顿悟这回事。” 临云台上多了打坐修炼的人,但顿悟的队伍是没有再加人了。 临云台地方不小,剑宗的弟子也没有聚在一起,各自找了地方窝着。 有个师姐还跑到殿宇上方,发现了奇兽口中的金碗,大方地加了一些灵石,把时千整只龙猫都用灵石埋了。 小空间里,青天之上没有炫目的金日,但也有足够的亮光。灵石晶莹,光线折射下,金碗里雪白一团像是冰饮里藏着个大丸子,或许等冰化了,又会醒来顺着檐台四处蹿来溜去。 不过所有人都有默契,远离顿悟三人组。尤其是小师祖,要离远些,免得他们如今不甚圆满的剑道被影响。 而小师祖莫三尺本人,悟道半天后,道心忽地又是一乱。 还好她近来悟道极易,像是在温习学过的功课一般,倒也没受到反噬。 只是她的脑海里,免不了又浮现那些扰乱她道心的画面。 那日修炼出了岔子,陷入昏迷后,她险些以为自己要英年早逝了,神魂也脱离躯体,不知道飘到何处去。 但她飘荡的神魂,竟是意外看到了“日后”的许多事。 她看见自己,在一个上古秘境里闯荡。 那秘境里,有一同门小辈的陌生男弟子,极为吸引她的目光。 虽不是同路,但两人也意外产生了交集。男弟子本事不弱,性情坚毅,勇武又多智,颇为合她的剑道。 两人又一同跌落进秘境的深渊之中,见不得天日,日日处于幽冥之地般昏暗里,相互扶持相处了一段时日。 而后找到深渊中看守门户的妖王,离开唯有奋力杀死妖王。那是一条蛇妖王,临死之前喷洒出毒液,将两人心神腐蚀。 意识不清中,她同那男弟子灵肉交融,两人才从中毒濒死的状态脱离。 这本是寻常事,只是意外一场罢了。 可那日之后,她腹中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她是剑魂之体,天道虽与她血肉,神魂却是剑窟里蕴养出来的,根本算不得是凡体,怎么会有子嗣? 光是看到这,就够叫莫三尺怀疑人生。 后面的画面,更是离奇。 出了深渊,她方才知道,那男弟子不干净得很,身边有许多女子。 那些女子有的并不弱于他,有的则是依附于男人。奇怪的是,不少竟还能住在一处,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来。 有那个工夫,去修炼不好吗? 莫三尺极不理解,毕竟男人只会影响她练剑。 莫三尺看到画面里的自己“默默退去”,还算满意。 但转过头,那男子便又意外发现了她有了孩子的事。且她一个化神后期,体内的磅礴灵力竟然都无法满足那孩子的需求,还需要那男弟子帮忙。 于是免不了来往,关系开始糊里糊涂。 莫三尺旁观的视角看得很清楚,那男弟子心中也没多少她,对方像她一般更看中自己的实力。同她来往,更多是因为腹中那个孩子不安稳,瞧她和孩子都受罪才那般上心。只有那些女子看不清,有的还大言不惭地找她麻烦,惹了男人教训。 接着似乎天地大乱,画面变得极其混乱又残缺,莫三尺看到“自己”肚子开始鼓起来,仍要持剑出去维护苍生。 直到那个孩子未出生便没了,莫三尺的神魂从飘荡中抽离,又缓缓慢慢地飘回躯体。 自此她在修炼上心境通达,仿佛已经修炼至渡劫一般。 可心中,总是忘不了那一抹入髓般的痛楚,时常心绪会乱。 那些画面实在古怪,看那“自己”行事像她又不像,而且孩子的来源也不合理,但一切的感受又仿若是她真切体验过的。 至于平白来的修道上的体悟,莫三尺也不敢尽然相信,尽量撇开那些画面带来的影响,自己去体悟剑道。 脑海里想了许多,静不下心,莫三尺干脆缓缓睁开眼。 神识先扫到别处修炼的弟子们,她心道这些家伙还算勤勉。 但当她扫到那张熟悉却青涩许多的脸时,顿时脸色一变,神情也极其复杂。 画面里,初见时那男弟子修为是元婴,后来又突破至化神,与她相当。想来有那等修为的修士,必有一定年纪,也是加入了剑宗多年。 可她醒来后,用神识扫遍剑宗各峰弟子,并没有找到那人。便更怀疑画面的真假。 然而此刻,那个男人竟然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莫三尺觉得这也太过巧合,如同算计好的一般,眼中流露出不喜的寒光。 莫三尺伸手抓住青锋剑,背至身后,从光秃秃的梧桐树上下来。 只见她脚步只挪动,下一瞬就到了龙叶身前,目光审视对方。 却说殿宇飞屋最高处,金碗里,时千从修炼的状态中脱离,全身上下比泡了个热水澡、再睡饱了更为舒坦。 他站起来,懒洋洋地想来个很有仪式感的懒腰。 动作做到一半直接卡住,差点闪了他的腰。 时千眨眨眼,看着小师祖来到龙叶面前,开始为还在入定的龙叶紧张。 造孽。 好好的未成年单身狗小伙,要为没欠过的情债背锅。 眼看着小师祖伸出手,摸向龙叶的衣服,时千不忍地抬起爪爪,捂住自己的眼睛。 只是实在好奇,爪爪就不自觉张开,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 莫三尺想要探查一下,男人是不是魔门的细作。她又与龙叶差着个头,便也没想多少,直接抬手了。 正好心口处,更易取对方性命。 哪晓得一道灼灼目光,蹊跷又紧张地落在她的手上。她便转头望去。 突然和小师祖对视的时千:…… 这种时候,还能分神吗? 时千赶紧缩头。 奈何小师祖实在太强,大家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时千连龙猫带金碗,都飞到了小师祖手里。 而后时千被小师祖的手掐住肚子,金碗则啪嗒掉到地上。 时千的心也似跟着啪嗒摔了一下,像金碗一样震荡起来,不安得很。 时千把声音放奶一点:“唧唧。” 我只是无辜的小龙猫,不认识龙叶。 然后时千扫到王行之,把一只爪指向王行之:“唧唧。” 我现在跟王兄混的! “你是王行之的灵兽?”莫三尺问道。 时千用力点头。 小师祖给出评价:“胡说八道,你同他的气机都搅和到了一起。” 时千见被看穿,紧张累了,开始摆烂:“唧唧。” 谁想得到你漂漂亮亮的,还诈骗龙猫哦。 反正都听不懂,摆不摆,小师祖也分辨不出来。而他有话必回,多有礼貌。 时千甚至还抬头,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小师祖背后的青锋剑。 有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手持三尺青锋剑,斩尽天下不平事”,何等侠气肆意,惹人羡,是以时千对青锋剑挺有好感。 看了两眼,小师祖的手上更用力了些,勒着时千的肚子。 时千扭扭身子,不大乐意地吱声:“吱吱。” 松点。 最近伙食不错,瘦是不可能瘦的。有点圆的时候,幼崽的体型就更显得稚气。 莫三尺看着这个毛球扭来扭去,心中忽地又是一阵难过涌上来。 那个孩子虽然没生下来,但也是会动的,隔着她的肚皮扭动,踢腿动手,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莫三尺手上松了一点,另一只手也松开青锋剑。 剑自悬浮在她身后,临风也不动,如站岗的钢铁士兵。而莫三尺腾出来的手,则摸向了毛球。 时千:? 时千毛都炸了一点。 他心里纳闷,你个小师祖,不摸龙叶,摸他一只灵兽干嘛? 等莫三尺神识和灵力,从他身体扫过,时千更不适应了。 可恶的修真界没有隐私。 而将这只灵兽探查完,莫三尺都觉得有些开眼,奇怪道:“龙虎竟与鼠……” 她这话因为修为的缘故,时千没能听到,只看到她嘴唇轻轻动了动,表情似乎一言难尽。 时千看着她的表情,脑海里想的也开始不对劲。 ——她为什么这副表情? 下一瞬,自由重新回到时千手里。 他“咚”地一下,掉进他的金碗里。掉在正中间,碗也没晃,只是有点震爪垫和屁股。 时千松口气,也好奇地抬头,直接近距离观看现场。 再次对着龙叶抬起手的莫三尺:…… 莫三尺扭过头,看着金碗里费力抬头的毛球。心内估计十分无语。 这只灵兽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吗?教得也太差了。 可换个方面想,胆子这么大,一看就是惯出来的。 其实时千只是单纯地心眼粗,想得开。 都这样了,不看也是龙叶的龙猫。既然摆脱不了这层结契后就脱离不了的关系,还不如看看呢,好歹能收集到一手信息,从中判断小师祖的反应。 顺带的,再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时千是优秀的古典文化传承人,时刻将老祖宗教的八卦记心头。 然后——他就被莫三尺踢了。 准备地说,被踢的是金碗。 金碗一下侧翻,咕噜噜地往后滚。违背了力的原理,滚得又快又稳,时千还被灵力封在碗里。 为了不被滚得头晕,或者是一种本能,时千疯狂跑酷,顿时懂了那些跑轮动物的心情。 这东西怎么还不停。 等金碗停下,正好滚到王行之的脚边。 时千躺在金碗里,看到王行之,心里忽然发觉——小师祖对他这不是挺好的! 知道他认识王行之,就把他踢到王行之身边来了。 已知爱乌,推出爱屋,那么龙叶应该也安全。 时千试图站起来,倔强地再看看龙叶。但小师祖竟然把碗口封得很平,像用灵力糊了一层加固水泥,时千根本无法冒头,能看到的只有碗口大小的一小块青天和王行之。 算了。 叶哥你加油,千哥努力过了。 时千坐下来,然后顺着碗边躺下去,两只渐变色的毛耳朵抖抖。 另一边,莫三尺的神识和灵力也探查遍了龙叶的全身,除了他现下过分活跃的识海。 此时动了识海,会把人弄成傻子。 结果和那只灵兽幼崽一般,莫三尺没在他们身上发现魔门的痕迹。 但莫三尺还是很怀疑,不信任充斥着她的脑海。 那画面来得太离奇诡异,这男人又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加上那份让她不愿接受的痛楚,比起预兆来,她更接受这是一场阴谋。针对剑宗也好,针对她也好,皆有可能。 就在她思量时,龙叶身上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 他也要突破了。 顿悟使得他心境上的修为提升,实力也跟着飞涨,在不曾吞食化用结金丹的情况下,开始破碎筑基通往金丹的屏障,朝着金丹境界挺进。 同他气息变化一同出现的,是隐约的雷声。 隔着凤凰别院的空间屏障,雷声变得不甚清晰。但外界的雷云正不断聚集,轰隆作响。 连时千都听到了,他的下意识反应——这是哪位道友要渡劫了。 然后发觉自己修为又在涨,顿时反应过来,是龙叶要渡劫了。 自金丹起,每一次修为升一个大阶,都要经受天道雷劫的考验。雷劫的每一关,死伤率都不低。 但龙叶一定行,时千也就不忧心了。 众所周知,龙傲天,那是天道的好大儿。除非天道化人,找个老婆,好大儿也变成了捡来的,不然绝对是一等一的待遇。 渡劫的热知识,离渡劫之人远点。不然雷云强度会叠加,一起扬成灰送走,连躺板板的机会都不给。 莫三尺眉头皱起,手抓住龙叶胸前衣服,一把将人扔出别院。 无他,雷劫要是劈进来,怕是要赔不少灵石。 莫三尺自是不缺灵石的。但她这一趟前来万兽城,因着没有师长辈在,同行的弟子们又是金丹境界的老油条起步,便放浪形骸了些,叫这位不通俗物的小师祖听到了不少“修行不易、灵石好缺”的互相喊穷言论。 再者,雷劫是个好东西,是魔门的心头大恨。 让雷劫劈一劈,且再看看。 凤凰别院外,雷云跟着被丢出去的龙叶,跑了一段距离,但仍然在城中。且雷云越聚颜色愈发浓黑,紫色电光闪烁其中,时而炸响惊雷声,霎时骇人。 周遭的修士也赶紧离开,免得被雷劫误认为跟龙叶是一伙的。 只是离得近的,不免都发现了——渡劫的修士是躺着的。 龙叶还不止躺着,他的神思仍在领悟感受到的道韵。 第一道雷劫很快降落,粗壮的雷电撕裂雷云,迅猛直下,气势惊人。远比一旦金丹雷劫强上太多。 龙叶被硬生生劈醒,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 浑身皮肉被劈的痛苦之外,残余的雷电被手背处的鳞片吸入,钻进他的体内。霎时间,痛苦翻倍,每一寸血肉都被点击。 龙叶紧紧咬住牙,目光环视了一圈身边。 并非凤凰别院,但也不远。 可龙叶没看到千哥,也没有看到王行之,倒是有几个眼熟的剑宗弟子,正驱剑从凤凰别院赶来,只是也不敢靠太近。 龙叶调整好气息,全然无准备地应付紧跟着落下的第二道、第三道雷劫…… 金丹的雷劫一共九道,愈往后愈凶悍,像一只雷霆巨□□要毁灭渡劫者。也因此说,修仙本是逆天而行。 皮肉焦黑,糊味伴随着一股子血肉烤过的香气。同时因为身体在排除杂质,便又涌现臭气。 但这些,龙叶根本无心关注。 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体外表的痛苦,因为残余的雷电,已经遍布他全身,连丹田处都没放过,内里的剧痛拉扯着他敏感的神经。 磅礴的灵力被身体吸入,飞快愈合身体内外的种种伤势,又再次经受程度更高的苦痛,如此无情反复。 凤凰别院内。 王行之都因这动静,从顿悟的状态中出来。 时千看到他睁开眼:“唧唧。” 王兄,看我! 王行之其实没听到声音,但金碗很抢眼,朴实无华的品味在此时帮助了时千。 在金碗上,王行之感受到了小师祖的气息,同时也发现了千哥被封在碗中,无法出来。 王行之捧起金碗,扫了一下院内,并无龙叶的踪迹。 倒是小师祖,正望着院子入口处,背后的青锋剑不动如山。 再低头,见千哥的爪子也指着院子入口处。 王行之反应过来,渡劫的人是龙叶。 王行之捧着金碗,往外走,口中礼貌唤道:“小师祖。”语气里还有些疑惑。 因为他不解,千哥怎么会被小师祖封在金碗中。 莫三尺看到王行之手中的金碗,开口道:“把那个给我。” “金碗?”王行之不肯定地回问。 他刚想说句话,金碗连带时千就脱离他的手,飞到小师祖手中,快到他看不清。 王行之想了想,道:“那辛苦小师祖了,这是龙叶的灵兽,劳您先看着千哥。”然后又对时千道,“千哥,我去看看外面。” 时千倒是听得到,坐在碗里点点头。 看着王行之消失,时千跟小师祖大眼瞪小眼。 老实说,这位小师祖就没什么表情,时千实在看不出什么隐秘。 所以时千看了一会,伴着外面的雷声,掏出了王行之给的灵气浓郁的瓜子。 刚刚升阶完,正好补补体内没满的灵力。 咔嚓、咔嚓—— 时千有一手日益熟练的嗑瓜子技术。 小嘴忙碌不停,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很快瓜子壳就开始变多,莫三尺看着听着,心情一言难尽。 有一瞬间,连孩子没生下来的痛苦都少了些许。只是莫三尺没能清楚地意识到,被变相“治愈”了。 莫三尺看着实在忍不住,自己伸手进去,把毛球抓出来。 时千只愣了一下,然后友好地递出去自己刚磕出来的瓜子仁:“唧唧。” 小师祖,你要吗? 莫三尺居然接了。 时千顿时信心膨胀,忍不住问自己:没有人可以拒绝龙猫递出去的瓜子吗? 然后就看到莫三尺把瓜子仁丢出去。 时千站起来:“唧!” 姐姐,你好冷酷。 然后作势往外跳去,朝着瓜子仁的方向。察觉到小师祖没拦,时千用上遁术,堪堪追上小师祖的随手一扔,拯救了他的辛苦成果。 然后时千一只爪抓着瓜子仁,蠢蠢欲动地伸出另一只爪,指向院子入口。 “吱。” 让我出去看看叶哥渡劫吧。 这辈子还没见过真人的渡劫呢。 第42章 42 拨云见日 看小师祖没反应,也没变脸,时千立马抓紧机会,往外溜去。 摇着蓬松尾巴的白毛球,小闪电一般,嗖地一下冲向院口处。 然后时千一头撞进金碗里。 又被一碗端了。 时千:“吱。” 小师祖,你不讲武德! 莫三尺端着金碗,踏步往院外走去。 时千猜不到小师祖的心思,在金碗里老老实实呆着,安慰自己——反正都是往外走,谁走不是走,也不是非得自己来。 这份老实,倒是让莫三尺又看了他两眼。 闹腾也是真能闹,但有时候又老实听话,倒是乖觉,不笨。 再看着时千抬头张望雷云的动作,莫三尺的手在金碗上方一拨弄,将平铺在碗面上的灵力拨弄成半圆的凸出形状。 时千察觉到变化,试探地用爪爪碰了下,而后站起来。 一站起来,视野立即开阔。 原本只能瞥见雷云一角,眼下却能将大片雷霆闪电尽收眼帘,以及闪烁雷电下,龙叶那显得单高的身影。 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又一道雷劈下。 电光石火间,白紫交错的雷光将龙叶覆盖,仿佛要将他吞噬。 这真的是人的躯体能抗下来的雷劫吗? 时千不由得提起一口气。 没看到这场景时,他对龙叶丝毫不担心。但此刻亲眼看到过程,竟又生出几分怀疑来。 莫三尺端着金碗,来到王行之身侧。 王行之看一眼金碗里的千哥,开口含蓄地提醒:“这是第七道了,还有两道。” 由于处在震撼中,时千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慢半拍“吱”一声,感谢王行之的体贴之举。 他看了王行之两眼,又去看龙叶。 莫三尺暼一眼专注的灵兽幼崽,心道折腾那么多,原来就是为了出来看那烦人男。 她的目光也有一瞬落在时千关注的龙叶身上,而后收回来,看着王行之。 “龙叶,是你带进凤凰别院的?” “回小师祖,是我带进来的。”王行之点点头,解释道“龙叶他们遇到一点麻烦,需要找个安全地方。此事我与苟师兄报备过,他知晓的。” 小师祖身份虽高,但不管俗物。一路的事,都由苟师兄做主。 而本来专心看龙叶的时千开始分心,背着两人,听他们谈话。 莫三尺又问:“你是如何认识此人的?”声音微冷。 “几月前,我家附近出现了一座秘境,父亲传讯给我,我便向宗门报备归家。不料途中遭到魔修伏击,以至昏迷不醒,家族发布寻药的消息,龙叶正好得了那灵药,我才得以及时醒来。” 王行之回忆着初见时的情况,简单叙述完毕,却见小师祖一脸——“然后呢?”。 他只好继续道:“后来龙叶跟随我进入秘境,他在秘境中颇得了些机缘,一口气从练气后期升至筑基后期。” “离开秘境便分开了,再遇到就是今日。他看到小师祖在悟道,似乎也有所悟,陷入顿悟的状态中,紧接着我也有所领悟,再后来的事弟子便不知了。”小师祖清醒得比他早。 莫三尺微微皱眉:“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但不详尽。” 王行之把龙叶在龙家不受待见的事也说了,重点放在——这是个可怜少年身上。他察觉到,小师祖似乎有些针对龙叶,连带着对千哥的态度也有些奇怪,不似平常淡漠。 哪知道小师祖下一句是——“你可知道,他身边有几个女人?” 王行之:? 时千:??? 王行之错愕地想,如果小师祖只问来历和如何认识,盘查了解龙叶的情况,放心不下勉强也能说得通。就是这种事,小师祖从未操心过罢了。 但问及男女之事,那股子古怪就渐渐在王行之心里明晰。 小师祖莫不是看上龙叶了? 怕自己会错意,王行之特意询问道:“可是涉及男欢女爱的那种女人?” 莫三尺点头,头疼地看着王行之,等待答案。 因为王行之的一番回答,又陷入旧的怪圈。有些对得上,有些又对不上,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叫她心烦。 “我一个也不曾见过。”王行之认真道,“而且龙叶年岁也小,不像是通了情窍的样子。” 王行之想,他妹妹也是个美人,且性格颇招人喜欢。偏龙叶对妹妹时常一张冷脸,完全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待自己都比妹妹更热切。 时千:完美答案! 没有女人,龙叶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且王行之说话真诚靠谱,一听就知道没一个字是假的,更为龙叶的安全增添三分保障。 听到有关几个女人的问题,时千能百分百肯定小师祖是“回来”了,似乎拥有了以后的记忆,这是个坏消息。 但好消息是——小师祖不是很相信那些记忆。 重生的概念,在修真界可没有,这里只有转生,直接换身体。 而关于灵魂变幻,则有个让人忌惮害怕的词——叫夺舍。 同一个魂魄,自然能肯定是一个人。但两个灵魂,哪个才是自己? 修真界的人更为相信,本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另一个灵魂、或者另一段灵魂的记忆,往往在修士修炼中出现心魔、或者陷入幻境时才会出现,会影响修士的修行。 他们修仙修的除了身体,更是心,成功的修士往往意志坚定,心中也会谨守本我体悟大道。 有时千在,龙叶这边的剧情跑偏了不少。 如此一来,小师祖必定会发现“记忆”和现实对不上号,从而更为警惕怀疑那些记忆的真假。 时千想,现在最后的问题,便是不知道小师祖想起来了多少。 小师祖这个人物很重要,算是重要女主之一,但抛开剧情打打杀杀的那部分不谈,剩下的感情戏其实不算复杂。 时千回顾了一下往后小师祖相关的重要节点,大概就是在幽冥深渊,蛇妖王狗血了一波,又离奇地有了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小师祖和龙傲天的关系不免复杂起来,中间还有些其他女人吃醋的环节,龙傲天这个渣男表演了一波。时千当时看得很是无语,直接跳了一点。 这个孩子是龙傲天唯一一个孩子,但是没出生就没了。 最终大战前,小师祖失去了孩子。重新拥有纯净剑魂之体的她,割断情丝,将神魂融入青锋剑。这也是最后一战,龙傲天手中的武器。 眼下看来,或许应该没想起来失去孩子吧? 不然时千觉得小师祖高低得给龙叶来几剑作见面礼,没有个三剑六洞都说不过去。 诚如时千想的一样,莫三尺心想那些画面委实不靠谱,倒像是有人预见了什么,然后混杂了一些假的,来祸乱她的修行。 作为宗门未来的支柱,莫三尺绝对有资格这么想。 她修炼出事那日,宗门就抓到了一个潜伏已久的魔修,对方夺舍了剑宗的弟子,隐瞒了上百年。为了让她出事,才暴露出来。 这么一想,事情更像是一桩阴谋。 莫三尺再问王行之:“你说他遇到麻烦,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是什么麻烦?” “就是那个秘境改成的展览馆的馆长,实力是元婴,但背后还有强者。初来到万兽城,对方身边就有两个渡劫护持。” “万通商行。”莫三尺报出秘境展览馆背后的势力,又有一种耳熟的念头飞快闪过。 只她心头惦记着事,便没抓住一闪而过的随意想法。 “我出去一趟。” 莫三尺丢下一句话,驰剑离去,眨眼便不见踪影。 被带上天的时千:? 不是,为什么要把他也带上。 时千觉得爱情里的男男女女真的好难分析。带走他,难道是为了引起龙叶的注意?亦或者是想气气龙叶?更或者一些他这个单身狗想不到的心思。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想不通,时千干脆就不拆“情感盲盒”了。 他掏出些东西,垫到身下,方便他看天上的景色。 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越飞越高,直到身边时不时有白云掠过。时千若是看得到下方,必然能发现距离万兽城早已老远,小得像他身下的金碗。 突然,几朵黑云飘了过来,云层里还藏着噼啪作响的雷电之力。 时千想到龙叶被劈的惨状,“吱”了一声,开始害怕,十分担忧等自己到了金丹,到时候可怎么办。 他这个小身板,不会被天道大哥的雷劫一道就给送走了吧? 不行,反正现在至少排查出了一个“隐患”,时千决定回头找1958连上线,看看渡劫这事单位能不能帮忙走个后门。 就在这时,莫三尺伸出手,带动体内灵力一扫,将那几朵乌云拨开,露出后面暖色的赤阳和更远处景象烂漫的云霞。 时千直接看呆。 拨云见日,原来竟可以用作字面意思理解。 且小师祖这番举动,十有八|九是发现他害怕了。 时千:姐姐好强,我又可以了! 他最开始的梦想,不就是找个这样的姐姐混日子么,现在勉强也能算圆梦了吧。 时千看向神色淡淡的小师祖:“唧唧。” 小师祖,我们这是去哪儿? 莫三尺声线清冷地回:“丢了你。”倒不是听懂了,是猜的。 时千:“唧唧。” 嘴硬心软,小师祖你这种性格最吃亏了。 莫三尺没法猜了,因为灵兽幼崽看起来并不生气,没意思。 她停下来,面对落日,盘腿坐在飞剑上,也把时千抓出来,放到青锋剑上。 厚重古朴的大剑似乎有些不乐意,抖了两下。 时千当真有些害怕,太高了。不恐高的人也得恐高,小师祖和她的剑又没那么友好。 于是他厚着脸皮一跳,爬到小师祖的腿上,爪尖紧紧地勾住对方的衣物。 “坐好,莫动。” 莫三尺用手抓住灵兽幼崽,强行摆了个修炼的姿势。 等到落日垂下地平线之时,她分出一丝神识和灵力,引着一丝极难得的赤阳之力进入灵兽幼崽体内。 时千觉得随着身体里多出的灵力运转,心口忽地一暖,随后暖意散开,遍布全身,方才的紧张都尽数散去,身体也舒服地放松下来。 “可记住了?” 其实记住了,但时千立马呆呆摇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莫三尺不疑心他会骗人,便又引入了一丝赤阳之力进入时千身体。 第二遍过去,时千继续露出懵逼神色,还抬爪摸摸脑袋。 莫三尺耐着性子,再教了一遍。 各类招式、术法、功法典籍,她从未修习过第二遍。 占了三次便宜,时千见好就收,又听到小师祖解释的声音——“此法最补胎中不足,你当每日早晚,勤勉练习。” “唧唧?” 在天上,和地下练有区别吗? 时千的爪爪灵活地一个指上,一个指下,清楚地比划出来自己的意思。 “自有相差。” 莫三尺答了一句,转身带着这时而胆大、时而胆小的毛球回转。 时千好奇,偷偷翻出脑海里的定位地图,看了自己距离龙叶的距离。 好远。 也可见,修为高的人真是厉害,转瞬千里皆有可能。 万兽城中的龙叶,终于缔结金丹成功,丹田内不再是充沛的灵力萦绕,出现了一颗品相最好的紫金色小丹。 他结丹成功,立马给自己套上新的衣物。 随着衣服加身,有着鳞片的那只手,自手背到臂膀,控制不住地弥漫出黑玉般的鳞片来。 没被人发现,龙叶松一口气,在人群中看到王行之,走过去问道:“王兄,千哥呢?” 只见看着他的王行之,俊秀的小脸上神色格外复杂。 龙叶衣袖下的手紧握:“王兄,你尽管说。” “不必担心。”王行之别扭地安慰了龙叶一句,又道,“千哥被小师祖带走了。” “千哥果真认识小师祖?” “不,我想你误会了。” 王行之把龙叶拉上,避过其他人,来到无人处。 看看左右,也确定没有师兄师姐偷听,王行之方才开口道:“不是千哥认识小师祖,是你认识吧?” 龙叶不解:“我并不认识小师祖,从小在落枫镇长大,此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王行之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就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但苟师兄说了,是小师祖摸你……胸口,然后千哥似乎是瞪了她,才被小师祖抓到手里。等小师祖抓了千哥,被他封在碗里踢走后,又去摸你胸口。” “师姐也说,你身段非常好,个高腿长,长相英武冷峻,是那种——”王行之欲言又止。 龙叶脸色发沉:“你且说完。” 王行之小声道:“是那种合欢派女修最为喜欢的男修士。” 第43章 43 年纪轻轻 龙叶沉思一瞬,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你剑宗的小师祖,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弟子?眼光必然极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是其一。” “其二,我当时虽处在顿悟中,其实也知道有强者探查过我的身体。想必就是因此,才造成了小师祖碰触我的误会。” “此事我已知晓。”王行之道。 龙叶更为不解:“那王兄为何想错?” 王行之看看面前年方十八的小兄弟,心内跟小师祖说声对不住,声音放低了道:“因为小师祖私下问起我,你有几个女人。我确认过,她问的是男女之情。” 龙叶如遭雷劈。 他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拘泥于落枫镇,跟不上外面这些天才人物的思想了。 想了又想,脑中乱糟糟一团,龙叶还是不肯全信。 他迟疑又疑惑地道:“我长得、并非绝色。” 王行之抬头看他,给予肯定的目光:“莫自卑,龙叶你极有男儿气概。” 绝色是看脸的,然而有的事……却并非仅仅看脸。至少王行之就很是羡慕龙叶的身形。 “多谢王兄将此事告知我。” 王行之又问:“那你还准备跟我一道回凤凰别院吗?” “千哥——”龙叶皱眉。 千哥被带走了,他还能自己一个人走不成。 “是啊,小师祖带走了千哥。”王行之宽慰龙叶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忧心,相信小师祖和千哥很快就会回来。小师祖是听说了游方找你麻烦,才带着千哥出去的。” 龙叶出神地跟在王行之身后,走回凤凰别院。 甚至半道忍不住,他少年气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骨骼分明的脸庞,又神情古怪地收回手。 而别院附近,不少人正跟苟师兄客套。 “不愧是剑宗弟子啊,结丹都有如此大的阵仗!” “结丹后的天赐福泽也深厚无比,乃我见过之最。我没太多见识,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哈哈。” “且看年岁也小,剑宗真是天才弟子辈出。” 苟师兄嘴上:“客气客气,各家不都如此,不必如此称赞他。” 心里:我得对这位未来小师公客气点。 再听到动静,见王行之领着龙叶过来,苟师兄赶紧把闲杂人请走,拉着人进院子。 龙叶看着苟师兄意味深长的笑脸,由心道:“或许真的是误会。” “无妨无妨,来者皆是客,要不你就住我那间房吧?” 苟师兄的房就在小师祖隔壁。王行之瞪这位师兄一眼,拉起龙叶:“怎可扰了师兄静修,龙叶是我带来的,住我那儿就行。” 龙叶很是感动,心中想:王兄当真是好人。 又因为修为已经和王行之处于同一个大阶,想到自己年岁还更年轻些,龙叶也不禁想到——说不得他将来真能帮到王行之的妹妹、王莲之。 若有机会,他必尽心。 而同一时间,时千来到了秘境展览馆。 天色昏暗,可他觉得小师祖比之前天边那抹赤阳更耀眼。 因为小师祖不给门票灵石,直接进。 快得看不清的一瞬后,时千就跟着进了展览馆所处的秘境内,且来到了徐淼羡慕的“大人”板块。 秘境内倒是光线充足,但入目就是无数的庞大兽笼。各种大型妖兽嘶吼着,目中凶光四射,发泄着歇斯底里的情绪,似要扑出来。 莫三尺目光扫过,然后时千就没得看了,只能看到莫三尺的脸这边。 时千:? 说真的,他现在就跟徐淼一样,想看得很。 偏偏不让看,闹得心里更想。 时千在金碗里到处爬来爬去,通过边边角角来观察。 有地方像残酷的罗马斗兽场,似乎是人和妖兽在搏斗。 再往前,又听到成山成海般的呐喊,欢呼。 时千脸挤在灵力层一边,方才看到是两个绝美修士在空中。也看不出男女,但斗得很凶,妥妥的“战损”状态,让美丽临近破碎,更使人疯狂。 时千看了两眼,觉得太血腥,而且保持姿势太累,遂放弃。 再往前,又穿过几个区域,来到一处竹林外。 小师祖拿起青锋剑,一剑劈碎隐匿的阵法,竹林后方露出真天地,一排黑色石头砌成的高大建筑。 莫三尺冷声问:“游方可在里面?” 她的声音穿过石壁,清晰地传入里面,也传到游方的耳中。 只见石头建筑的最深处,白色湖水中泡着的黑鹤抬起修长的脖子,并站起身,纤长的腿不怎么乐意地从水中出来。 出水后,黑鹤啄了一口旁边的赤色草,变成游方的模样。 “是何人闯我密地?” 外面,时千听到这声音,朝小师祖点点头:“唧唧。” 就是这家伙。 莫三尺看着他主动认人的态度,一时心间更为茫然。 由于这灵兽幼崽没出现在画面里,她对其戒心不像对灵兽主人一般多,不过总是有些的。 可若是她猜的没错,龙叶来路不正,跟里面的游方演戏骗剑宗弟子。那这小灵兽如此主动,岂不是—— 算了,抓人查过再说。 莫三尺当下也不客气,径直往高大石屋里闯去。 游方迎出来,撞见气势汹汹的莫三尺。再望向她手中金碗,里面赫然是他之前看上的那只灵兽幼崽。 他强压怒气:“这位前辈,何至于此?!” “我找你问些事。”莫三尺看着他,敷衍问道,“你要这灵兽作什么?” 游方答道:“我一生自问见过无数妖兽、灵兽,又在万兽城待了百年,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灵兽,心生好奇,故而向那男子提出要买他的灵兽。若是先前这灵兽在前辈手里,我断不会开口冒犯。” 游方答着话,目光落在青锋剑上,显然辨认出来人,眼中生出忌惮。 “只因为模样?”莫三尺却是不信。 修真界何其广袤,便是渡劫也不敢说自己走过所有地方,见过所有灵兽和妖兽。 所以她断定,此人必定在撒谎欺瞒她。 莫三尺扬剑:“藏头露尾,揭下你面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时千:…… 他错了。 小师祖哪怕嘴再硬,估计也不会吃太多亏,因为她真的好强。 游方根本不是对手,两招就在莫三尺剑下现出原形来。他露出黑鹤原形后,身上气息再度增长,朝着元婴后期攀近。 时千:原来真不是人。 小师祖再出手,顺利将游方拿下。 将黑鹤修士修为封住后,莫三尺的灵力霸道地探入对方身体,直奔识海去。 元婴修士的识海,不比筑基识海里混沌的状态,更经得起折腾。 且莫三尺怀疑,这说假话遮遮掩掩的家伙不像个好东西,反而作风有些像总是潜伏在暗中的魔修。 就在莫三尺碰触到对方识海时,黑鹤凄厉地鸣叫一声,优雅的长脖子僵直,身上果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魔修气息。 一道黑影骤然降临,碾碎莫三尺那抹灵力,又将游方化作的黑鹤笼罩,牢牢地护住。 因为离得近,时千乍一望见那庞大的黑影,只觉得似乎神魂都要被摄走,一阵恍惚。 莫三尺手一翻,立马将金碗带幼崽一并收进袖里乾坤。 时千随着金碗一阵滚,意识才慢慢回来,一阵后怕。 “唧。” 太强了吧! 只一个虚影,一眼就能夺魂摄魄。虽然时千不算强,但也够震撼他的认知了。 那到底是谁? 时千回忆着匆匆一瞥看到的。那黑影似乎披着个黑色大斗篷,面庞完全看不清,只胸前垂下颜色浅一些的黑发,手中提着的——似乎是个酒壶? 莫三尺也一阵心惊。 不想竟一步引出了大鱼。 但事情又出现她想不通的地方。这黑鹤的记忆连碰触都不行,显然极为重要。 这样的人物,用来设套? 她似乎是猜错了龙叶与这人的关系,为难应当是真的。但碰巧,撞上条大鱼。 莫三尺持剑,勇武地以攻击扫荡开不断涌现的魔气。 随着她动真格,冲天的青光亮起,照亮这一方地域。青锋剑身之上,浮现繁杂的剑纹,古老的气息出现,映衬着她雌雄莫辨的脸庞,显现出惊人的锐气和惊艳。 而那黑影裹起黑鹤,闪身一避,又将手中酒壶抬起,朝着莫三尺扬来一尺长的酒液。 青锋剑先落下,轰咚咚—— 石屋被从中间破开,整个秘境也剧烈震荡起来。 而那壶中红色的酒液,宛如一条血线,洒过之处,生机尽数枯萎。 “速离此地!” 莫三尺大喝一声,警示众人,青锋剑荡开层层锐利剑气,将那血线一般的酒液毁去。 秘境里霎时乱起来,无数修士回头冲向入口。 遇到大佬打打杀杀,撤离才是第一要务。 而处于袖里乾坤中的时千,也大胆猜测:那黑影怕是个渡劫大能吧? 毕竟小师祖是化神,比小师祖更恐怖,往上推才合理。 那这波岂不是渡劫化身和化神的大战?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除了根本看不到没有什么问题。 时千废物地躺在金碗里,在心里给小师祖鼓舞加油。 同时也忍不住想,过了这么久,龙叶那儿不知道结束了没有。 被他惦记的龙叶在静室内。 说是打坐修炼,其实脱了上衣,在检查自己身上的情况。 他自手背处出现的鳞片还在蔓延,已经从手臂,扩展到覆盖住半边胸膛。 鳞片服帖地贴合在皮肤上,保持不动时,抚摸着十分坚硬;动作起来却又像是活了一般,能随他曲折。 龙叶拿起一把匕首,运起灵力,往覆盖鳞片的手臂上刺去。 “呲”一声后,又响起“咔”的一声—— 是匕首被灌入过多灵力,承受不来,已然断裂。 龙叶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臂分毫未伤,甚至连白色的刮痕都没留下。 简直能和传说中的神兵比得。 要是千哥在,龙叶或许还会让他咬一口试试。毕竟那口小牙虽小,但挺厉害的,能啃着星银石当零口吃。 想到不见的千哥,难免想起带走千哥的人。龙叶又瞄了一眼自己胸口,赶紧将衣服套好。 “定是弄错了。”龙叶坚信。 或许是因为他在一旁,见识过小师祖煌煌剑道的风采。他相信拥有那等剑道的人,绝非沉溺于男女之色的不正当之辈。 对方的剑道虽霸道,却也很是正气,颇合龙叶的眼缘。 不过他顿悟时,悟的却并非是剑道,而竟是类似于一些妖兽们的体修之道。 入得金丹后,修士们往往都会择一法器,当做本命法器。 自己修为提升,也锤炼培养法器,两者一并提升,实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而妖兽的体修之道,锤炼的对象直接是自己的身体。妖兽大多也不会炼制法器,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修体的好处,便是气血磅礴,即战力斐然,妖兽多是如此。 人类修士中,莫说走体修之路的,便是兼修的也没有几个。 太苦、又费资源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分心会耽误感悟天地大道,不易突破。简单来说,没有前途,也就没人去练。 龙叶原本也没有想法,悟了便悟了,不是所有悟道心得都是正确的,都有用。 可身上鳞片越来越多,又如此特别,龙叶觉得万不能叫人看见。 他试着,按照顿悟所得,运转灵力到长出鳞片的手臂上。 约莫三十息过后,手臂上一阵发痒,龙叶再睁开眼,鳞片已经隐入皮肤之下。 也就在这时,龙叶感应到——千哥的气息出现了! 他们结了契后,靠近时便能发觉彼此的存在,方便找到对方。 龙叶从内打开静室,大步急切地走出去。 出了王行之这边的门口,便看到临云台上,被剑宗弟子包围的黑衣女子。 龙叶出现后,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眼第一时间朝他扫来,带着强者的压迫和凝视。 龙叶没在她身边看到千哥,皱眉走上前。 方走了三步,身上陡然出现一股压力,海浪般不断叠加,压在身上每一处。龙叶没吭声,顶着压力继续往前走。 其他人也察觉到——莫三尺在龙叶身上施加的那股强大灵力。 尤其王行之,他尚是金丹,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厚重的威压,直叫他胸口透不过气来。 剑宗弟子们都心道:这情况不对啊。 王行之仗义出声:“小师祖,你这是要考验龙叶吗?他方才结金丹,根基不稳,烦请小师祖动手轻些。” 原本挺正常的话,说着说着好像也不太对味,什么轻不轻的…… 不过效果是有了,小师祖莫三尺将灵力收了回去,还从袖子里取出金碗,朝着龙叶抛过去。 对于时千来说,那就是—— 我突然出现,又突然飞了! 时千懵逼地张望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龙叶的脸,大松一口气。 “唧唧。” 还好叶哥你手稳。 不想隔着厚厚的灵力层,龙叶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千哥的嘴动了下。 龙叶问:“千哥,你刚刚说话了吧?” 时千点点头,又“唧唧”指着龙叶和自己耳朵,告诉龙叶他听得到。 龙叶忙将手放在金碗上方半圆状凸出的灵力层上,试图打开,放千哥出来。 但那层灵力浓郁到仿佛成了固体晶片,让他无能为力。 龙叶只好抬头,主动问小师祖:“前辈,不知这层灵力如何解开?” “待时日过去即可。” 莫三尺冷淡地回了他一句,目光从他的手上收回。 也是不一样的一双手。 随后莫三尺移歩往前,丢下一句“我要休息”,便从临云台消失。 时千垫起脚,站得高高的,朝她喊道:“吱吱。” 小师祖,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再走啊。 但小师祖见了龙叶,就不再看他一眼,十分冷酷无情地直接消失。 时千从期待到失落:“唧唧。” 我果然就是屋顶上的乌鸦,凑数的。 龙叶宽慰他:“无事就好,我等会试试别的法子。” 此时,剑宗的弟子们则是脸色又多变起来。 他们收到了小师祖的传音——“不许给他帮忙”。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龙叶。 苟师兄比其他人还多两句叮嘱,小师祖让他“看好了龙叶”。 隔了一下,又来了句——“别把人放跑了”。 说上心吧,看了几眼就不看了。说不上心吧,这看的几眼都很稀奇,他们小师祖可真没这样为难过一个小修士,还特意叮嘱别把人放跑了。 可要说为难吧,方才出去是给龙叶报仇。眼下却又给人看冷脸,当真是奇奇怪怪,别扭得紧。 王行之跟龙叶凑做一堆,先看了看碗里的时千。 发觉千哥气机异常平稳,王行之道:“千哥瞧着是被照顾得很好,比你身上气机还平稳。” 时千在碗里点头,爪爪比划着指天,又想比划太阳…… 考虑到难度,时千再次放弃,并气得且用风刃割了一下脑袋顶上的灵力层。 灵力层一动不动,嚣张地展现自己的牢固。 龙叶辨认出他发出风刃的动作,鼓舞道:“这法子好,总能耗尽上层这层灵力。” 时千:“唧唧。” 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想被困在碗里的时千脑子一动,又拍了拍金碗底部,暗示龙叶——搞下面。 龙叶:“下面也有灵力层包裹。” 时千:……“唧唧。”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小师祖当时一定是真的想保护我,所以焊死了我离开这只碗的门。 王行之公然不顾小师祖的叮嘱,帮着龙叶琢磨怎么弄开灵力层,但加上他也没用。 没办法,龙叶跟王行之谈起其他正事。 “我观你剑宗小师祖对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倒有些莫名地嫌弃、瞧不上。”龙叶看向千哥,“这也是在为难我吧,故而为难千哥。” 已经躺平的时千不想说话,反正没人能听见。 但他心里还挺能的,心说能有眼下这待遇,你就得多谢我了,做人不要太挑,要懂得知足常乐。 王行之点头道:“我瞧着也很奇怪,不像是爱意,倒像是爱恨交加一般。” 龙叶:“我当真从未见过小师祖。” 然后龙叶看向桌上金碗里的颓废白球团子:“千哥,你以前当真也不认识小师祖?” 那当然啊。 时千理直气壮地点点脑袋,然后抬起爪爪,指向龙叶。 这锅你必须得自己背。 倒是王行之突然反应过来,龙叶现下已经一口一个你剑宗了。他摸摸鼻子,也不多问为什么。 想不通,然而也不敢去问另一个当事人小师祖,怕没问完人就没了。 又从时千努力地写字中知道,游方是只黑鹤,被魔修救走,他们贸然离开怕是会有危险。 龙叶思量一番后,暂时就采取了龟缩应对。 只是免不得要先处理之前的人情。 先把答应的部分星银石交给王行之转手,优惠低价给剑宗的弟子们。 苟师兄几个元婴更为大方些,给了些他们金丹时期剩下的资源,正好龙叶合用。 又把徐蕊叫来,交给她一些星银石,让她代卖。想到千哥的善心,自己又不用再买计划中结金丹用得上的东西,龙叶便多提了句,让她看到合适的灵药,先给徐淼买下来。 徐蕊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惊喜,当场落下泪来,连声道谢。 相隔很远的莫三尺,隐约听到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和相应的女子哭声。 她发誓,她绝非有意偷听,只是修炼一半又被迫中断,一时忘了关闭过分敏锐的五感。 而且因为关闭得太快,以至于莫三尺根本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里想:糟心男人果然还是糟心男人,对视一眼她就知道还是画面里那个不讨喜的。 等到徐蕊下一次来,带上徐淼、两只烤羊和一枚石骨刺果。 石骨刺果就是时千口中的宝物。 寻宝鼠的功绩+1,龙叶少不了来一顿夸,惊奇时千寻宝的厉害。 每当这个时候,时千就淡然地摇头,表示都没什么,显得超脱又天真。 这枚石骨刺果的年份,没有龙叶在丹堂石室里取走的石骨刺花年份久,但难得的是两样灵药可以合用,效果更好。 副作用就是过程痛苦翻倍,强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龙叶瞧见石骨刺果时面露喜意,时千又在心里喊了他两声猛男。 明知山有苦,偏向苦中行。 时千不是,也不想做这种人。 他连夜给局里发了讯号过去,要求跟1958连线,也终于悄然连通。 时千开头就卖惨:【1958,修真界好难,真的好难。】 1958的声音带上焦急:【千哥,你怎么了?好像被关着?】 【没事,就是被关而已,我已经习惯了。上一次被关,还要跟人打打杀杀,差点没命。】其实根本没动手。 【修真世界任务难度太高了,千哥你放心,我上回回去后投诉了分部门主系统。上面说完成任务就多给你奖励一个小空间,别看只有八平方,但可以一直携带,价值整整十万积分!】 时千:? 这年头的系统,也这么猛的嘛。 分部门的主系统,不就是1958你的顶头上司。 时千佩服:【宝贝,谢谢你为我争取公平的结果,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系统!对了,上次那个烈士墓园的梦,是你托梦给我的吗?】 【是单位的节日福利。】 这单位能混,还挺有人文精神的。 时千满意地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1958,我应该找到影响世界的隐患了,是重生回来的小师祖。她是化神修为,修为实在太高了。】 【而我还担心我连金丹都过不了,熬不过那么凶的雷劫。你不知道,我现在的龙猫身体好脆弱的。】 【千哥等等,1958有点听不懂前后的逻辑。】 时千:你捋不清就正常了,因为真的没逻辑。 1958迷惑道:【千哥是担心小师祖修为太高了吗?还是过不了金丹?】 【小师祖属于不可控因素,千哥已经进入世界,局里也没有办法再次插手影响世界发展,只能靠你自己。】 【只有你完成任务,离开世界,单位才会再次检测世界记忆,以此来给出评分和奖励。所以1958目前不能判断隐患是否为真,是否为唯一。】 【至于渡劫的事,千哥不用担心,我们是来援助的,天道怎么会为难你?】 原来我自带后门。 隐患因素还有可能是多个。画重点,只是有可能,不是一定有多个。 时千记住重点,又询问看起来很靠谱的1958:【1958,你知道这个灵力层要怎么破开吗?】 1958仔细地问了一遍,得知灵力层是谁布置的,目的是什么,特性又有哪几种,然后给出答案。 【修为同阶,控制力又强的,可以试试强力破开。除此之外,千哥你在内部修炼吸收也可以加速破除。】 时千知道后,直接傻眼。 你们修炼卷王,欺负灵兽都要这么变态的吧?逼着修炼。 这几天时千倒是也修炼了,被龙叶喊了,又无聊,时千比平常还更努力些。但他没仔细注意,也就没发现修炼会让灵力层中的灵力不断消耗。 送走1958后,时千蒙头开始修炼。 辛苦一整天后,能确定头顶的灵力层真的薄了一些。 见到成果,时千继续努力修炼,看得龙叶啧啧称奇。 弄明白原因的龙叶,挑了个时千休息的点,开口道:“要不以后千哥你不努力修炼,我就把你装里面关起来?” 时千气到说话:“唧唧。” 你三十六七度的嘴,怎么说得出如此冰冷的话? 龙叶:“三十六七度?” 时千:…… 不是,你怎么又听得到了。 龙叶敲敲变薄的灵力层:“想来是你勤奋修炼的缘故。” 时千:太勤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时千再次开始瞎掰:“唧唧。” 三十七六度是个温泉,我哥泡澡用的。 反正五叶山上的确有个温泉,不过他黑毛哥从不去罢了。 现在那个普普通通的温泉,有了五个字的名字。较真起来,绝对非同一般温泉。 龙叶听了解释,觉得自己的嘴似乎都不干净了。 想说千哥你就不能用点正常的词,又觉得这要求实在太为难灵兽。而且抛开别的,确实格外神似。 于是龙叶抛下这事,问起自己始终想不通的问题:“千哥,那日你为什么突然开口说回去?” 时千看他一眼,叹口气:“唧唧。” 就是因为你啊。 龙叶:“难道你还能嗅到我的……桃花?不对,应该是嗅到好坏一样的预兆,只是这种又说不出是好是坏,所以你很犹豫。” 时千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貌似比他想的那个‘能嗅到桃花’更有逻辑,于是果断点头。 “果真如此,怪不得你会生气,跳到王行之身上去。”龙叶有理有据。 时千继续点头。 “可那小师祖的举止,实在奇怪——”龙叶已经琢磨了好几日。 但很显然,他对女子心思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时千眼睛一亮:“吱。” 我知道! “那你说说。” 时千给他安排上自己静心准备的剧本:“唧唧唧——” 小师祖肯定喜欢另外一个人,她把你当做了他。我猜他们的初遇,就是你顿悟,我也顿悟。 龙叶恍然大悟。 那男子肯定也是个天才人物,所以小师祖看不上嫌弃他,忍不住故意为难他,将这个原因代入,处处不合理都合理了。 “不想真相竟是如此曲折的情爱心思,怪不得我始终想不通。”龙叶感慨万分。 眼看龙叶对替身剧本接受良好,时千在心里夸自己机智。 不愧是我。这样一来,两边都能完美圆上。 谁知道龙叶下一句是:“千哥你瞧,也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是讲理善心的好人,你要有警戒心。” 时千:? 你在讲什么鬼话,那些长得好看的漂亮姐姐,原本都是你的“好妹妹”和“老婆”啊。 龙叶一点没觉得自己不对,现场编了一只倒霉灵兽、一个倒霉修士各自被漂亮坏修士害了性命的小故事。 当初他在龙家抢下那份教孩子的优渥活计,靠的就是看书多,能随口编故事骗孩子。 时千敷衍地听完:“唧唧。” 讲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你打扰到我修炼了。 龙叶坐着没走,看到千哥果真又入定修炼,才起身离开。 说修炼,就必须得修炼。 至于他自己,放个假也无妨。 龙叶约上王行之和苟师兄,请二人去外面喝灵酒。 酒过三巡,龙叶趁机打听:“小师祖以前是不是跟一个男子有过交集,那人可能当时也在顿悟、或许身型什么的有些像我?” 他要打听一下,自己同“那天才男子”有没有其他相似之处,有就改掉。 王行之和苟师兄其实也对小师祖的“感情史”很感兴趣,在龙叶给的消息里努力回忆。 王行之猜道:“是道宗的少宗主吗?他的身形也很高大。” “不会吧,那小子是个小白脸!怎么都跟龙叶小兄弟的气质对不上。”苟师兄道,“天机阁有个剑修,修的也是王道之剑,据说跟小师祖论剑三日三夜。但此人我没见过。” “还有天神门,他们家那个小圣子身高也不矮,还找上门来,但是被小师祖打跑了。是不是小师祖回心转意了,又不好意思。” “还有还有——” 后面王行之这个“新”弟子和龙叶,就负责听苟师兄如数家珍地谈各家的天才高个男。 龙叶听了半响,暂时只得出一个通用的消息。 小师祖见过那些人身份都不错,所以都很白净,穿着也好。 龙叶决心晒黑些,又觉得晒太阳太慢,弄了些能让皮肤变黑的黑粉涂上。 等时千看到像是又老了几岁的黑脸龙叶,再听着龙叶的主意,一边违心夸他叶哥聪慧过人,一边在心里想—— 现在这相貌,绝对跟以后那个龙傲天更像了。 众所周知,龙傲天风里来雨里去,你要搞也要把自己往嫩了搞啊。 年纪轻轻的,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不好嘛。 第44章 44 空间乱流 翌日,朝阳初升。 时千将能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极其微小的赤阳之力吸收。 完工后,时千一挥爪,龙叶揣上金碗,回梧桐巨树上的别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脸弄黑了,还是今天晚些时候要去参加拍卖会,有些事注定要面对,龙叶没急着躲进屋子,还在外面同一位剑宗师姐说了会话。见对方面上的急切真实,淘换出去数十块星银石。 正常走回王行之的屋子,龙叶催促:“千哥,你快些修炼,争取在出门前出来。” 经过时千的不懈努力,他头顶灵力层已经很是稀薄。 与之相对的,是时千日渐扎实的修为。 越修炼,时千越发觉得小师祖应该还是有一点爱他的。这番静心修炼,打下结实基础,对他以后的修炼实在大有益处。 只是藏得太深,差点没能发现。 时千点点头:“唧唧。” 知道了。 但不知道是今天有拍卖场看长见识的缘故,还是有修二代的热闹看,时千入定了两回都失败。 他抱着尾巴,撸了自己两下,感觉今天心神格外躁动。 又看看还在的灵力层,决定干点以前出门经常干的事,来定定心神。 这件事就是——洗澡。 时千翻出来星银石粉,倒在金碗里,开始勇者沙浴。 金碗里瞬时浮起银色沙尘暴,小区域的风暴中,时千觉得自己就是巨兽,浑身充满了力量。 怪不得那些龙猫喜欢洗澡。 时千在星银石粉里打滚,蹿来蹿去,感觉星银石粉钻进了毛发深处的毛孔,一阵舒爽。 直到他突然发现,好多道气机将他包围。 时千停住动作,仰头,看到剑宗已集合的人马。 时千发誓,今天剑宗这些弟子是他来后第一次这么齐。 所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 带头的是苟师兄,似乎是看懂了时千眼中的疑惑和迷茫,解释道:“我们来找小师弟,跟他商量点事。” “吱吱。”时千抬起爪爪,指向静室的方向,示意王行之在里面。 “那不能打扰他啊,我们再等等。”苟师兄说完,目光又落到灵兽幼崽身上,“千哥,你也继续啊。” 他一向觉得这小幼崽聪明。 没想到,居然也有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时候,稀奇。 时千看出他的心眼,不就是当看戏么。 他晃了两下尾巴,然后偷偷吸收灵力。 啪的一声响起,小师祖留下的灵力层破碎。 与此同时,身上带粉的时千不打招呼地跳出来,热情扑向苟师兄,身后掉落飘飞的银粉,像是坠了条透明的银色尾翼。 苟师兄总不能与他动手,只抬手挡住。 时千抱住他的手,疯狂摇头和甩动身上的粉末,顿时银光四溅。 苟师兄想要用灵力挡住,但他贴心的师弟师妹们怎会允许,直接破坏了他随手置的灵力罩,让他直面银色的暴风雨。 龙叶出来时,苟师兄背对着人,精准地把带灰毛球抛给龙叶。 并好心提醒:“你这灵兽也不能要了。” 其他人哄笑一片。 龙叶接稳了千哥,嗅到星银石的气息,不解地道:“前辈何出此言?” 话刚问完,时千蹲的那只手里多出一些银色粉末,然后苟师兄转出来,露出一张“银”脸。 苟师兄:“不就想看他洗澡么,大家都看,就甩我一脸洗澡的粉。” 时千:“唧唧。” 那你下回让我看你洗? 龙叶实在说不出这种流氓对话,润色一二:“洗澡总是私事,灵兽也知羞。谁叫前辈你好说话,又凑得近,千哥当然找你。” “算了算了。”苟师兄做出大方的样子,“我要回去洗把脸,等会外面见。” 丢下这句话,苟师兄挥挥手离开。 其他弟子心内大骂:又上当了!这无耻的大师兄。 他们今天齐聚过来,可不是只为了集合,而是找王行之有事。 等会宗门其他弟子和师长赶到,一起去找魔修的麻烦。但拍卖场那边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所以这群不厚道的就想让王行之这个小师弟领了差事,他们出去浪。 主意还是大师兄出的,结果人先溜了,把开口推给他们,当真是无耻。 他们又没苟师兄无耻,当下一想王行之不在正好,拉着龙叶把事讲了,一伙人飞速消失。 待他们走后,龙叶拿出梳子,给千哥梳理掉毛发里多余的粉末,随口道:“这是剑宗的人要到了吧。” 那日撞到大鱼,莫尺没能在虚影手下把游方留下,转头跟万兽城城主、自家宗门都上报了情况。 万兽城近来有大拍卖会在办,也是集全城之力,是以人手不足。商量好他们先盯着,等剑宗和其他宗门的援助来了一锅端。 想来人手聚集的日子,恰好赶上今天拍卖会开始。 时千点点头,翻身露出毛绒绒的雪白肚皮来:“唧唧。” 是的吧,都想去凑热闹,让王兄看拍卖会。 不过就算只有王行之一个跟着一起去,时千也不用愁那修二代找麻烦的事。 因为徐蕊提前买下了灵药,最近都忙着调养徐淼的身体,以及往丹师和药师两处跑,前两日拍卖会更是女修士专场,她都不去。 说到这个女修士专场,时千就觉得拍卖会也好会。 居然都把钱挣到了女修士头上,眼光极佳,据说还全场都是男拍卖师。徐蕊的内部消息,还挺有看头。 等王行之出来,龙叶把他师兄师姐的期许告知。 王行之歉意一笑:“我也不去拍卖会,你就说我出来得晚,没听到!” 说完,王行之驱使飞剑奔往目的地。反正去哪儿蹲点,没人不知道。 时千服气:“唧唧。” 是提前想到了吧? 龙叶点头。 他知道王行之其实并不小气,也并不穷,但生活让他懂得不少小妙招。 拎着千哥再抖抖,确定差不多抖干净了粉,龙叶道:“走,我们去拍卖会,看看能不能捡漏。” “唧。” 走走走。 时千跳到他头顶。 新的一天,继续为他寻宝鼠的鼠设努力。 不想走出门时,恰好看到这大院子里最后没走的另一人——莫尺。 望着龙叶的脸,莫尺的目光停滞在他脸上。 更像了。 故意的嫌疑更多分。 莫尺多看了几眼,实在忍不住,扬起手,一道剑气朝着龙叶扫过去。 龙叶身上汗毛警惕地竖起,被定在原地,扑簌簌的黑粉从他脸上滑落下来,露出原本正常的肤色。 时千因为也在范围内,被波及到,一些毛孔里的星银石粉也掉下来,落在龙叶的头上。 于是龙叶脸上和脖颈一凉,头顶也一凉。 莫尺冷声道:“日后休要再耍弄这些小把戏。” 龙叶心头火起,想着实力差距,强行靠理智忍了又忍,憋住一口气,不吭一声。 但面上多少露了点出来。 时千都想得到,他肯定是把小师祖记在心里,准备日后报复。 便是莫尺,也看着他这表情很是眼熟。那画面里,这厮每每露出这种表情,就是隐忍着即将动手,或者是记住他回头一定要对付的人,也是个杀神。 “你还想对我动手不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莫尺不客气地移步向前,来到龙叶身前,抬头看着他头上的毛球,说出多日来的执念:“既然你不想活了,解契,把你的灵兽给我吧。” 龙叶气笑了,一只手摁住千哥:“你们自己不会去找吗?就喜欢抢别人的灵兽。堂堂剑宗,就是如此行事的?” 时千:? 不是,你为什么要按住我。 虽然我表现得很喜欢漂亮姐姐,但其实都是为了你啊,叶哥你不用这样提防兄弟吧。 时千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他才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也能理解两人的举动和心情。 小师祖心里越不信她想起来的那些记忆,就会越认为龙叶不是个好人,会怀疑龙叶不怀好意,蓄意靠近。 因为常理来说,“制作”出那段回忆,龙叶许多方面又十分贴近龙傲天,他有坏心眼的可能性最大。 小师祖不对龙叶动手,是无法只凭借猜测去杀人,如此会违背她修行的“道”。 而且那些事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真的被龙傲天“渣”了。对一个因为护卫苍生,失去孩子的女人,时千很难不产生一点敬爱。 眼看小师祖对自己愈发地好和上心,时千怀疑她是否回忆起了“失去孩子”的记忆。他可不正是是个幼崽么。 但事实偏偏就那么巧,现在的这个龙叶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对着莫尺的各种针对,龙叶不满也十分正常,他也无辜得很。 你们两个我都懂,可没有两个我啊。 时千动了动,开始和稀泥:“唧唧。” 好了好了,别吵了,拍卖会开始了。 龙叶的手拍了下时千的屁股,莫尺的剑则是搁到了龙叶的脖子上。 许是那些画面带来的痛楚太真实,莫尺止不住一次又一次维护灵兽幼崽,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要抢灵兽的想法,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她真的想要,因此眼神也格外犀利。 气氛一触即崩。 时千心好累,一紧张,抓一把龙叶的头发:“唧唧。” 打不过,叶哥你冷静一点。 让龙叶冷静下来,时千又哄道:“吱吱。” 再不去拍卖会真的要开始了,快带我去吧。 眼看毛球似的幼崽扒拉龙叶的头发,说话也只跟龙叶说,一副亲近模样,莫尺默默收回剑。 幼崽不乐意跟她。 莫尺不甘心地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然后暼一眼日头,转身离去,残余的气势勾起一阵猛风。 时千摸摸龙叶脑袋:“唧唧。” 别听她的,叶哥你最好,还给我梳毛呢。 龙叶已经下定主意,不想再受这种鸟气:“今天剑宗和万兽城联手找那边的麻烦,我们今日就趁机离去。” 有人牵扯着游方那边的精力,也正是跑路的好时机。 时千点头答应:“唧唧。” 好,我们今天就走! 时千觉得分开也好,必须得让小师祖明白过来,龙叶跟龙傲天不是一个人,给龙叶正常人的待遇,两人之间的局势才能和缓一点。 若非最后必须得合作一波,时千都懒得管这些事情。 毕竟,他也没修过爱情这一课,和稀泥也因为技术不行和得不太好。 不过都说了是最后的剧情,想来往后拖拖也无妨,来日方长。 时千的爪爪踩两下,抛开远处的烦恼,抬头挺胸看近处的热闹。 龙叶听到他肯定的答案自然很是满意,决定多给千哥买点东西囤着。 灵兽除了口粮外,随着修行上去,也需要吃进去很多资源,从皮毛血肉到筋骨都需要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时千现在的修为,就到了打基础紧要的时候。 这事龙叶已经琢磨了好几日,还拟订了一份单子。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千哥把星银石粉都踩深了,龙叶忽地又觉得头顶有些凉,他还抬手摸了旁边的发丝两下。 而随着离拍卖场越来越近,也是朝着秘境展览馆稍微靠近了一点,时千远远嗅到秘境展览馆那边传来的危险香气,下意识一哆嗦。 “千哥你也觉得冷吗?”龙叶把他拎下来,放进胸前口袋,“看来天是真的凉了。” 时千:“唧唧。” 天没凉啊,就是秘境展览馆那边太危险了。 龙叶闻言又摸了一下头顶:“那就是你身上掉粉。” “唧唧” 你身上也掉粉。 时千一边反嘴,一边还警惕地嗅了嗅已然靠近的拍卖场,确定没有危险提示才放心进入里面。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 时千看到了很多猛汉和漂亮哥哥,且风格和拍卖的物品很配。其中有个□□上身,手臂上缠着条金色小蛇、眼神野性的小哥,他觉得全场最佳。 龙叶发现,头顶这灵兽幼崽的品味,居然和女修士们很多都贴近。 有笑声时,他头顶的毛球就开始笑着抖。 他有些苦恼,以后编增加警惕心的小故事,要把长得好看的男人也编进去吗? 接着,在场的人都失去了这种普通烦恼的机会。 苍穹之下,原本的秘境展览馆整个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到可怕的凹谷。 支撑起秘境的空间屏障破碎,刹那整个秘境崩溃,形成恐怖的空间乱流,朝着地下卷去。 尽头处是本界的四方宇宙之外,但乱流中的人,根本不知能否好运地活到那时候。 光是秘境展览馆周遭,就有无数人被空间乱流卷起,躯体和神魂都在瞬间被撕碎,无一人能活。 凹谷的一半处,游方自隐藏的洞穴中走出来。 他今日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是一枚黑色蚌壳样式的宝物,被他握得紧紧的。 他笑着对旁边人道:“去拍卖场,那里今日好东西很多。” 几息后,游方便到了拍卖场上空,将黑色蚌壳丢下,整座拍卖场被变大的蚌壳吞下覆盖。 时千只是突然嗅到近处出现极其浓烈的警示香气,刚提醒龙叶:“唧!” 危险。 下一瞬,他们已经进了这世所罕见的空间宝物之中。 先是一阵不寻常的晃动,还有建筑碎裂,人群慌乱,大声问怎么了。 接着拍卖场的负责人来到前面大厅,往门外一看,黑黢黢一片。 将光照去,刹那光又被吞噬,只来得及看见诡异的黑色活肉蠕动着。 关上门,灵石灯的亮光才能保留下来。 拍卖场也有许多强者先行探索,轮不到龙叶出头。他们被安置,坐在座位上。 时千站得高,看到前面不远的座位,一个一身华贵法衣的男修士正在不断捏碎高品阶的传讯玉,口中不肯放弃地问:“爹,你听得到吗?” 修二代还是碰到了。 此时时千很乐意多几个这种人,因为他快被香晕了。 这什么鬼地方,是处处都要命吗?香成这样。 晕晕乎乎的时千趴下来,对着龙叶吸了两口。 星银石味的。 唔,有点用。头没那么晕了。 再来两口。 龙叶不解:“千哥,你在干嘛?” 第45章 45 有话好说 时千艰难回答:“唧唧。” 我香得头晕。 龙叶知道千哥能寻宝避祸。但只一句被香到头晕,不能直接分辨出是哪一种。眼看时千不舒服得快要掉下来,龙叶判断为“祸”。 他伸手把千哥抓下来,尝试提议道:“千哥,关闭五感不行吗?” 时千:…… 被香得脑子成了浆糊。 忘了做灵兽,还可以不喘气。 时千立马屏住呼吸,将鼻翼直接封住,只留下一丝丝的缝隙。 如此照样能嗅到一丝丝警示香气,还能保持头脑清醒。 清醒的第一件事,时千晃晃脑袋,提醒龙叶:“吱吱。” 这里很危险!我们都有危险。 他能嗅到的危险香气,分为两种。一种是时千自己的,提示的范围会更广,味道也更浓烈;另一种是龙叶的,一般来说范围小且浅。 此时两种叠加到一起,真的比同时打碎了十八个香水瓶子还要恐怖。 龙叶摸摸千哥的背:“别怕,我们能安全离开的。” 看眼下的情形,他们只怕是被卷进了大风浪,根本不是金丹、筑基能掺和的大麻烦。但大人物眼里,他们也并不起眼,努力求生便是。 倒是有些准备可以提前做好。 龙叶提醒道:“千哥,你的马甲呢?先穿好。” 穿衣服好看归好看,但时千毛发太密,万兽城又暖和,不穿更舒服,所以他每天都是一身自带皮草。 闻言,时千爪爪伸到胸前,从项链里拿出马甲。 穿好马甲后,因着场内顾客们的声声质问,负责他们这个分场馆的管事不得不站出来,大声说明现状如何。 “请诸君稍安毋躁!” “整座拍卖场,都被一妖兽吞入,眼下我们便在那妖兽体内。” 拍卖场可以说是万兽城最大的建筑物,光是里面不同的拍卖分馆就有上百个。龙叶他们所在的分场馆,不过是上百个里面的之一。更别提,拍卖场内还有配套的储物仓库、展厅、住宿、饮食等各方面相应的服务场地。 占地如此之广,却被一只妖兽一口吞下。那妖兽该有多大? 众人哗然,不信者有之,质问者有之,一时议论声不绝。 管事的声音拔得更高:“这妖兽体内能吞光,应是有空间神通的大妖。我们已派出人去探查,其中有化神修士四位——” 龙叶和时千都懂了一点,原来吞光是空间类神通的本事。 可惜话未说完,场馆内又是一阵震颤晃动。 此次动静更为剧烈,头顶精致华美的灵石灯掉下来,还伴随着建筑顶部的石块;地面部分忽地向上折断,凸起的凸起,下凹的地方则出露黑色的活肉,不断渗出墨水般的黑液来。 只一刹那的工夫,场馆似被一股贯通上下的巨力挤扁,让人站坐都难安。 慌乱中,光线渐渐也黯淡下去,似被不详笼罩。 众修士纷纷撑起灵力罩,也有用法器保护自己的。 “走!” 所有人都知道,这鬼地方不能待了。 拍卖场内的其他分场馆亦如是,所有修士都往外挤。各种修为都有,自练气到金丹最多,元婴、化神也有,他们离开得也最快。 出了场馆后,人群又四散开,主要分为两波。大半往来时的路出去,剩下一些则往里面挤。 往里有拍卖场储存拍卖物和货物的仓库和其他地方,但一般都有修士镇守。 往外的话,会更快面对妖兽的真面目。 龙叶低头看千哥。 用眼神问:我们往哪边走? 不想时千抬头也看他。 眼里也写着:我们往哪儿走。 对视一眼后,时千想到鼠设,用只有一丝丝缝隙的鼻子嗅了一下,两只爪爪同时伸出来,各指一边,表示都一样。 “唧唧。” 两边都很危险。 龙叶做出选择,往人少的拍卖场更深处走。 里外都危险的话,龙叶猜测——妖兽极其强大,所以整座拍卖场都被危险笼罩,往哪边走最后都一样,得面对危险。 既然如此,不如先撞撞运气。 他们的星银石交了出去,灵石还没回笼呢。 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崎岖不平,赛过最险峻的山路。 龙叶一手持剑,纵身跳跃在逐渐变暗的险境中。 此时的蚌壳边缘处,几位化神修士寻到这妖兽的口,隔着灵力层飞在妖兽喷洒出来的口涎大河上空,合力想要攻出一条出路来。 妖兽的修为竟是半步渡劫,还是罕见的空间类妖兽,不好对付。 终于,在水花四溅中,几个化神修士抓住机会,逃到蚌妖外部。 然而不待他们细看外面的光景,几道攻击立马强势袭来。又有数位实力强大的魔修,朝着他们扑上来。 陷入鏖战,这几个化神修士被迫和内部断联。 身上又有蚌妖的毒在蔓延,渐渐力弱。却原来,那蚌妖的口水有毒,沾到一点都能透过灵力层染上,但发现时已晚。 蚌壳内部,拍卖场被碾压成断截的残墟,活着的所有修士都被驱赶进黑暗中。 龙叶看到灵力灯最后一抹余光也被吞噬。 这样的黑暗他经历了好几次。 今日最大的区别是,肩膀上的千哥正在往他的项链里塞储物戒指。 有的里面胡乱装着刚刚撞见的灵药和宝物,有几个里面则是其他倒霉修士的身家。 时千还有些捡宝的兴奋:“唧唧。” 我都装进去了。储物项链装储物袋,好省地方啊。 时千心道,比俄罗斯套娃都妙。 龙叶警惕着周围,回道:“你没发现,只有你那个行嘛。” 能容纳空间的空间,可不是普通的储物空间。 只有悟了空间的大道的大能出手,方才能制作如此精巧深奥的储物空间。像秘境本身,其实是最顶级的储物空间。 时千:? 时千回想了一下,龙叶的确没往他自己的储物戒指里装过什么储物袋,刚刚都是顺手给时千的。 而时千压根没多想,觉得放哪儿都一样。 给他收着,那不就是叶哥的信任。 至于用别的储物空间装储物装备?时千也没试过。他的项链挂在脖子上,最为方便。 这些偏僻的常识,时千还真不知道。 工具鼠竟是我自己。 时千想了想,不解地问道:“唧唧?” 那我的储物项链很特别?可是里面空间很小。 “坏了一半吧。”龙叶说出自己的猜测,忽地握手成爪状,猛地往前一抓。 “呃、啊——” 时千先听到一声惨叫,发现差点被人偷袭。 封闭了嗅觉,又几乎看不清,他竟然没发现别人的靠近。 但龙叶居然发现了。 时千又接手一只储物戒指,往项链里一丢:“唧唧。” 叶哥,你是不是也看得见一点? 时千看得见一点不远处拍卖场废墟的轮廓、以及那些蠕动黑影。但他猜龙叶现在应该看得见更多。 随着修为提高,龙叶体内的妖兽血脉也会不断地觉醒,五感六识会愈发强大。 听到龙叶“嗯”了一声,时千又安心不少。 危险归危险,他身边跟着未来龙傲天呢,不慌。 龙叶跟时千应付着时不时袭来的危险,朝着蚌壳内部的出口处靠近。 人群也聚集在这处,隔着一汪黑水,遥望蚌壳口的方向。 靠近大队伍后,时千听到有人说话。女修士的声音很多,想来是因为今天拍卖场准备的女修士专场的缘故。 “元婴真人们杀了出去,我们也应该跟上。” “可惜方才蚌口闭合得太快,没赶上。” “刚刚我看了一眼外面,外界已然不是万兽城了。” “既然整座拍卖场都被吞下,被这巨蚌带着换了地方也正常。” “真不知是何人养的妖兽,有如此能耐。” 黑暗里,剩下的修士们还是不太心安。 时千听到“蚌口”的字眼,飞快地回忆着剧情。 他翻遍了记忆,找出来一段龙叶没参与过的细枝末节。说的是大乱时,万兽城被一只拥有空间类神通的蚌妖吞了一半,魔修闻声而动,趁机攻占了这座城。 到了后期,出来闹事的大妖可不少。 蚌妖没有与龙叶遇上,就没什么戏份。若不是特意去回想,时千也记不起来还有一个蚌妖。 但两厢一对比,蚌妖这种稀少的品种,绝对是同一只! 现在后期的蚌妖就出来作乱了? 修为不是化神后期,也是渡劫往上走。 时千又想到小师祖等人今天要去秘境展览馆抓大鱼,心内将两者联系起来,怀疑秘境展览馆那边也出事了。 但拍卖场又有什么,值得动用蚌妖。 宝物?灵药?还是别的。 第一天压轴的拍卖品,也不是什么渡劫都觊觎的天材地宝啊。 总之,绝对是剧情外的开展。时千陷入思索,一头雾水。 龙叶却越听越心惊,他问道:“元婴以上的前辈,尽数都出去了?可是一起攻出去的?” “还有两位元婴真人在此。出去的第一批是几位化神修士,后面又分了两波,攻破了蚌妖紧闭的蚌口,才杀将出去。” 听声音,正是喊“稍安毋躁”的那个管事。 “这蚌妖不知为何,压坏拍卖场,却不攻击我们。但若动起手来,我们在蚌妖身体内部必然危险。不如我们也合力攻击蚌妖吧!”龙叶提议道,“诸位前辈在外也是面对险境,我们与其在此空等,还不如出去帮忙。所有人合力于一处,必能杀了妖兽、逃离此地。” 龙叶一说,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在里面的确十分不保险。 而且万一外面的修士们跑了呢,那他们里面的岂不是要等死。 妖兽虽强,但现在人多势众,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实际上龙叶想的更多一点,但不敢说出口。 他怀疑外面的修士也很危险,出去是真想帮忙,再从中寻找生机。 不过甭管是为什么,反正行动了起来。 靠近蚌壳时,不可避免也有些修士沾到了蚌妖黑色的口涎。龙叶算是小心的,身上也沾了一点。 待几百上千修士合力杀出生路,龙叶冲在前面的中间位置,顺利逃出来。 得见天光,时千抓住龙叶,第一时间施展遁术,避开第一道攻击。 龙叶则是眯着眼,适应光影,也看清了外面的局势。 正如他所想,不少强大的修士已经倒下,有两个魔修甚至在贪婪地吸食死者血气依旧澎湃的血肉。剩下的部分修士也在被多数魔修围攻,颓势明显,且个个脸色都有些发黑。 后面众多金丹、筑基一出来,人数上乍一看总算是占了上风。 但龙叶仍觉得不好,这怕是撞进魔修老巢了。 时千看得更远,发现他们身处之地居然像是在海岛上。 而且更远处还有人,敌方疑似还有大部|队。这也意味着,跑路照样很危险。 龙叶出手杀了两个魔修后,心道不妙。 到了外面后,随着动用灵力,他体内的灵力竟宛如被禁锢般,动用起来越来越难。 时千发觉他动作变慢,带着他躲了好几次,勉力加入战斗 时千还是筑基后期,没到金丹,一手风刃练得利落,可对手多是金丹,也渐渐不支。 比他们更不堪的是其他低阶修士,魔修挥动武器,死神般收割走无数修士的性命。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杀。 时千跟龙叶都注意到,魔修似乎不杀女修,还有几个有部分妖兽体征的男修。 龙叶正准备撕掉袖子,先图保命时,远处一双鹰隼般的目光落到时千身上。 对方移步靠近,抬袖甩手,手中一条灵鞭扫过来,带着破空之声,将龙叶跟时千齐齐捆住。 如果挨抽的不是自己,时千愿意夸一句姿势帅气。 鞭子往回拖时,龙叶和时千的血也在地上拖出道道红色长痕。 魔修纷纷避开,面露惧色。 马甲很坚|挺,时千只有脸上一条血痕,但照样疼得倒吸气、掉生理眼泪。 仔细一想还得庆幸,至少不用殊死搏斗。 他努力抬起脑袋,看向握着鞭柄、面容阴沉的男修。 熏死人的香气源头,找到了。 就是这家伙能要他和龙叶的命。 排除所有不可能,有这个意图和可能,又能闹出如此大场面的只有一个。 男修对着他笑了下,面容逐渐变幻成游方的模样:“你居然也在,今日收获颇丰。” 时千心里:果然是这鸟玩意。 嘴上奶声奶气:“唧唧。” 黑鹤哥,都是妖兽,有话好说。 第46章 46 吃垮黑鹤 但游方并不想跟时千说话,伸手抓了灵兽幼崽捏在手里。 时千觉得后脊蹿过一阵凉意,是游方指尖探出的灵力在他身体内探查。 只见游方脸上先是露出喜意,而后面上笑容越来越可怕。 时千努力无视一旁魔修血|腥|屠|戮的场面,但看着游方的笑脸依然觉得好瘆龙猫,忐忑地问:“唧?” 黑鹤哥,怎么了? 游方抬眼看他,笑意盈满眼眶:“好事。” 而后他挑起时千的一只爪爪,用灵力划破,滴出血来。 时千:? 这就是你说的好事。 给你自己留着吧。 时千想要挣扎,然而脑袋以下被灵力禁锢,根本无法动弹。 低头看,游方另一只手正取出一个奇怪的器具,准备装他的血。 那器具像是古代版的动仪,通身金灿灿,在八方有八条口含金珠的金龙,不过是龙头往上翘起的形态,八龙环绕着中间的金杯。 时千看到自己血滴下去,流入中间的金杯,渗入下方。 一息后,龙头上的金珠缓缓亮起。 一颗又一颗,八颗金珠有六颗亮了起来,交相辉映,华光灿灿。 看到这场面,游方面上表情瞬时变得更为惊喜,好像捡到了什么大宝贝。 时千及时打断他的高兴:“吱吱。” 别放了别放了,加起来都不够一杯。 他才多大一只龙猫,哪有多少血,怕是放干都凑不够一满杯。 时千喊完,出血处应声被灵力压住,止住了血。 但同时游方冷冽的目光扫来,男人原本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不少。 时千本就是看他脸色行事,见状立马闭嘴。反正达到了目的,游方高不高兴他不负责。 时千努力保护自己的时候,浑身鞭伤的龙叶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先前落地时忍痛翻了个身,面朝着天。 这姿势,是为了不压到千哥,也是为了更好的视野。 可眼下他的双眼却紧紧闭着。 龙叶怕睁开眼,露出满腔的愤与怒来。 届时惹怒了游方,是白白送了性命,也浪费了千哥一番聪慧机灵的应对。 只是时千应对得越好,他越觉得自己无能,只能叫千哥委曲求全。 体内灵力被禁锢,胸中气血却滚烫翻腾。 听着小灵兽稚嫩的声音,闭着眼仍觉得满目血红的龙叶暗暗立誓,心道若有一日,定要放干游方的血,好叫他自己尝尝被放血的滋味。 就在龙叶在心里发愤图强,立下小目标时,龙口中的金珠,因为他身上飘出的血气再亮起一颗金珠。 这下,游方看时千的双目都要放出光来了。 时千看了好几眼,确定游方不是想扒自己皮草大衣,方才指着八龙绕金杯的奇物开口。 “唧?” 这是什么? “测血脉的。”游方心情很好地回答他,但话并未说全。 龙杯是他炼制出来的法宝,专门测试龙族血脉的浓郁程度。亮起的金珠越多、越耀眼,就说明体内龙族血脉越精纯。 他第一次见到小东西,其实只认出是寻宝鼠。小东西身上有着他祖先相似的气息,又长得格外不同,像是血脉发生了部分变异。 开口讨来,为的是给容纳了数万种血脉的万兽血药,再加一份好材料进去。 今天送上来门,才发现是个真宝贝,小小一个毛团竟然有如此天资。 点亮了七颗金珠啊! 道宗那只化神期的龙虎,据说血脉精纯,也不过就如此。魔修死了无数,才帮他弄到几瓶子龙虎血而已,导致他很多想法都做不到。 可此时他手里就有一只活生生的幼崽,要是舍得下血本,说不定还能再次提升血脉。 游方想着日后能调制的那些药,高兴地摸出个灵果塞给放完血的时千。 时千:…… 接还是不接呢。 果子是红色的,一看就像是补血的,等他吃好了,肯定还想放他的血。 时千两只爪爪抱住有自己脑袋大的灵果,愤愤地大口咬上去。 不吃也是要被放血的,所以不吃白不吃。 浓郁又温和的大股灵气,自嘴中漫开。 时千手上的伤,以及脸上的伤口都飞速愈合好转,痛意消失。 游方见状很是满意:“是个聪明的。” 话落他转身想离开,发现地上还有一个。 神识扫过地上的金丹,发现气机紧密相连,杀不得。 游方嫌麻烦地皱眉,把人一扫,跟小东西一起塞进灵兽袋里,自己则缩地成寸,心急地带着八龙杯往回赶。 这几滴血,可以加在药里,让新一批的妖兽试试新药。 灵兽袋里。 时千抓着自己吃剩下的半个红果子,塞进龙叶嘴里。 “唧唧。” 别嫌弃,好东西。 时千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只脸上那道伤疤周边还没长出毛毛,是粉嫩的一条。 正好龙叶一身血糊糊,时千觉得果子是极对症的。 龙叶咬住喂到嘴边的灵果,慢慢地嚼着,艰难地吞咽下去。 草都吃过了,哪里会嫌弃灵果。 他只是想到这是游方给的,就心生抗拒。但一身伤,总归叫千哥担心,于是便张口吞吃下去。 时千看他吃了,灵活地转着脖子,打量灵兽袋里面的空间。 目光所及的地方不小,袋内灵气也充裕,只是空荡荡的,除了他和龙叶别无他物。 等看到龙叶吃完果子,时千又道:“唧唧。” 叶哥,你再吃点药? 话落,时千忍不住感慨:“吱吱。” 好像一直在叫你吃药。 因为总是受伤的缘故吧。修真界闯荡,不容易呐。 龙叶看着他感慨的小模样,摇头失笑:“这果子治伤极好,先等那果子的灵力化开,过会儿再吃伤药。” 一时也不想打坐疗养,龙叶寻了个角落,拿出一大袋灵松子给千哥压压惊。 “唧!” 松子。 时千跳到袋子边,熟练地抓起一粒,一口咬开结实的松子。 在咔咔声里,时千小声问:“唧唧。” 叶哥,我们在这儿说话,游方听得见吗? “听不见,都是自成的小空间。” 时千开始骂游方变态,骂完了,他忧心忡忡地问:“唧唧……” 你有没有发现,那些魔修留下来女修和一些人妖混血的修士? “我看到了。”龙叶跟千哥分享发现,“我们估计是被牵连进来的,估计蚌妖的主要目的还是带回来那些女修。” 时千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 但修真界,又不要生儿子,更不要什么传宗接代。甭管是正道还是魔门,修士们大多都是一心飞升,六根清净着呢。魔修又不是专修合欢功法的,抓这么多女修,实在说不通。 “吱吱。” 游方想搞什么?怪怪的。还要我的血,那个金杯也奇怪。 龙叶想了想,猜道:“那个杯子旁边的龙,或许不是装饰物?” 想到这,龙叶又追问:“千哥,你是混血吗?你娘是金丹,修为不弱,但也不算太强,血脉估计一般,有可能你爹不普通。” “唧唧。” 没见过我爹啊。我娘是巨鼠王,我只知道我跟哥哥都有鼠族的王族血脉。 话落,时千幽怨地看了龙叶两眼。 心说:你还不如猜你自己。 龙族的血脉也不可能烂大街,你是我也是,那也太不值钱了。 “那千哥你觉得,那个杯子是干什么的?”龙叶反问。 时千回:“唧唧。” 可能是王族血脉? 1958就是这么说的,他的血脉很牛,成长起来能吊打同族。 龙叶皱着眉,摇头否定:“我觉得不是。关于龙族还有一个传言,无论他们跟任何种族结合,都能生出有一定血脉的孩子来。那么多女修士,除了采阴补阳,便只有往生子这方面推测了。” 时千看向龙叶。 因为说起来,龙叶的母亲就是一位龙女,有一定的龙族血脉。正是因为母亲是龙女,龙叶身上才有龙族的部分血脉。 而且也的确有龙族多/淫,能与所有种族生子的言论。时千其实知道,也清楚在剧情里这是行得通的。 时千想通这些,瞪大眼望向龙叶:“唧唧唧——” 不会吧,游方是想要……造龙? 龙叶反推到游方的经历:“不然他待在万兽城百年,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真心喜欢那里。我怀疑他就是在暗中收集各类妖兽、灵兽的血脉。” 就游方对千哥的态度,都能说明他不是个真正的良善妖兽。 而时千接受了自己身上也有龙血这个设定后,只想喵喵喵。 他以为长得像龙猫是因为他要求萌值高,长得好看,没成想真送龙族血脉啊! 那七金珠,说明他的血脉还挺厉害。 那么他身上是不是也有猫的血脉? 如果是真的,那时千只想大喊——真勇士,我鼠妈也。 龙叶又自己想了一阵,理清思路,提醒道:“千哥,回头游方定然会再找你,你得小心着——”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狠狠心,在时千干净的眼神中,告诉他世界的残酷。 “除了放你的血之外,游方估计还会喂养你,让你的身体快速长大。” “就像那些混血修士,或许是用来改造后,再配种的。” 造龙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龙叶想,龙也是生出来的。要母体,也需要父体。 人修的血脉最为温和,能兼容的种族也不少,作为母体很是合适。相对的,父体的血脉越强越好。 时千:……“唧。” 我还只是个幼崽啊。 “别怕。”龙叶此时只能很无用地、用口头话来安抚千哥,“你长得很慢。以前是劣势,现在就是优势。” “血脉越强大,成长起来就需要越多的资源,时间也需要更久。” 不管久不久,时千觉得这个猜想也太可怕了。 他语气坚定道:“吱!”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立下目标,接着时千就把项链里的那些储物装备都拿出来,郑重地交给龙叶。 “唧唧。” 叶哥,你一定要努力修炼,早日成龙。 龙叶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纠正道:“是望子成龙,用错了,你换一句。” 时千心想,自己说的是心里话。 实在不行,也可以把叶哥推荐给游方,这可是真龙,比他这个龙猫总要强。他真的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过也就是想想,时千干不出这种出卖兄弟的事。 大不了,大不了他就收拾收拾回单位去。 “唧唧。” 反正你好好修炼吧,记得先吃个药。 龙叶吃了丹药,打坐修炼。 时千取出金碗,躺在金窝窝里思考鼠生。 修真界真的太刺激了,好玩是好玩,但危险也是真的好多,有点累。 时千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飘过那些修士不同的鲜活的脸。 他想,其实回去也挺好。 欠积分也没事。俗话说得好,欠债的是大爷。 等他完成任务,也是离开修真界,回单位接下一个任务这么一个流程。 想到这,时千转过头,看着认真的龙叶,提前烦恼—— 到时候,他可怎么开口说走。 剧情的意外发展,让时千不得不更早地面对这个问题。他原本以为是很久之后的事,但看来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如果不是完成任务离开,那岂不是死遁? 算了算了,要不还是继续努力吧,等完成任务,正好龙叶要飞升,就正常地分开。死遁多伤人心呐,干不得。 时千给自己鼓鼓劲,差点都想去修炼了。 转念想到修炼促进成长,时千立马抛弃这个想法,取出兔耳朵斗篷,盖在身上睡觉去。 做梦前又想起来,还欠莲之姐姐一个承诺。 这波不能做逃兵,要坚强面对游方的恶意。 可惜时千没能舒服地一觉睡醒,眯瞪着眼被游方从灵兽袋里抓了出去。 时千打个呵欠,睡眼迷蒙道:“唧唧。” 晚上好啊。 游方:“两天过去了,现在是白天。” 时千震惊,居然没被龙叶叫醒。 转念想到龙叶在疗伤,一打坐几天也正常。 慢慢清醒,时千把自己的兔耳朵斗篷收好,站在游方冻脚的玉石桌子上,打量周围。 像是一个炼丹室,燃着地火,烧着黑的药液,正咕咕冒泡。 时千踩的桌子很长,旁边还有许多架子。架子上一半是玉简和书卷,另一半和桌子上一样,摆着很多时千不认识的灵药、矿石、骨头、血液等各种材料。 八龙金杯也在,时千看到后立马游移开目光。 别放我的血。 不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小心我养成龙傲天成功! 心里给自己鼓着劲,时千踩着空出来的地方,跑到另一边的灵果堆去。 游方坐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神情有些疲倦,眼里全都是红血丝。 看着小东西跑来跑去,他伸出手指,敲敲桌面:“别乱跑,过来。” 时千停住,转过来看着他,不愿意靠近:“唧唧。” 不要,我怕你。 “怕我做什么?不就放了你一点血。”游方勾勾手指,灵力飞出去,将幼崽抓回到手里。 手里抓着幼崽,游方用手指顺顺时千光滑的皮毛:“接下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日子。” 时千:…… 别说了,更让龙猫害怕了。 紧接着,游方就给时千安排了好多好东西,让叫进来伺候的魔修都听呆了去。 时千很多不认识,大胆问了几句。 简单总结游方给他安排的成长套餐:增长资质的灵药、丹药、药剂若干;补灵力的若干;强健筋骨的若干;温补精气神的若干…… 这一整套非常贴心,虽然提升飞速,可也考虑了各方面,尽可能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全程时千只需要吃吃喝喝,空闲时间修炼一下,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真相,一切简直美好得像个梦不出来的美梦。 魔修揣着这么一只灵兽幼崽,走出游怪物的屋子,发出羡慕的声音:“那么多好东西,你也真是好命,有这个福气。” 时千:“唧唧。”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魔修笑笑:“我听不懂,你老实吃喝补身体就行了,不然我还要请示长老罚你,多麻烦。” “我脾气可不是很好。”这魔修摸摸时千的毛围脖,阴阳怪气,“瞧瞧,这小脖子,多脆弱。” 时千偏头看他,看清他眼中的贪婪和羡慕。 魔修没在意一只小幼崽,还在回味这几日的爽快:“那些修士可不够分,我只吸食了一个金丹。” 魔修吸食修士的血肉,并不是指真正的血和肉,其实吸食的是血肉里的气血,以及修士将散未散的精气神,其中也包括了修士一些悟道心得。 得不到天道的眷顾,他们可以去抢得了眷顾的那些修士的成果化为己用。 落进魔修手里,死了连转世都没有,正道修士如何不恨。每每遇上,就是你死我活。 这魔修也就是金丹修为,说话和动作都让时千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被魔修威胁。 他甩了一下尾巴,扭身一闪,用上遁术,溜回游方的地盘。 游方不喜被人打扰,看守的人都在外面,以至于里面无人挡着时千。魔修没追上,时千就闯了回去。 知道自己有用,时千大着胆子跳上桌子,探探游方的行事。 手里抓着自己揪下来的两根毛毛,时千跟游方告状:“唧唧。” 你们这里的人好凶。 他耷拉下来脑袋,像是被欺负得抬不起头。 游方只看得到他的头顶,两只耳朵晃晃,耳朵尖是灰的,比一身白看着舒服太多。 游方心里知道魔修的德性,但也知道这个幼崽脑瓜灵光得很。 他不耐地皱起眉:“你不喜欢,我就杀了他,你开心了吧?” 时千听到他话音落下时,门外传来血的腥气、以及一股隐约的臭味。 时千回头看去,门外方才威胁他的魔修已经躺在了血堆里。 很好,不用试了。 以后还是别惹这个魔头,做个怂包吧。 时千“吱”一声,不再说话,一副被吓成鹌鹑的样子。 游方又传令,叫了一个元婴期的魔修来,再次吩咐一遍,把时千交给对方带走。 新的魔修看起来是个漂亮姐姐,脾气看起来好许多,面上带笑,轻轻摸时千的头顶两下,夸他长得好看。 时千:“唧唧。” 谢谢,你也好看。 接下来,时千过上了吃吃喝喝的日子,女魔修还会带他在海岛上逛逛,但没有人跟时千说话。 这里的天光云影,好似都是沉闷的,根本不快活。 经常也是看不到人,所有人都往岛上的山洞里面跑,身上带着药味和腥气。 时千不高兴地吃吃喝喝半个月,长高了两厘米。 半个月后,他被送回到游方的桌子上,接受检查。 游方把他摸了个遍,面色不太好,问女魔修:“他全都吃了?用药没错吧。” “全吃了,都没错漏。属下日夜看着呢。” 时千摸摸自己软乎乎的肚皮,暗暗夸自己的五脏庙:兄弟,你们很争气,光吃不怎么长。 离开时,游方的表情告诉时千——他吃得这变态心痛。 时千:好的,我懂了。 再十天,时千又来了。 游方面露迟疑:“吃得更多,就长了这么点?” 时千积极告诉他:“唧唧。” 我又高了,就是最近没长肉,看着才瘦了。 时千的修为在努力吃吃喝喝下,涨到了筑基圆满,再多给点大补的吃吃,就能上金丹了。 当然,这也少不得他的好兄弟,被游方忘在灵兽袋里的龙叶的努力。每每一觉睡醒,明明什么都没干,时千都能感受到修为又往上波动了,估计就是龙叶苦修一夜的成果。 不过修为涨归涨,时千的身体大概长到了八个月左右,他八岁才成年。 也就是说——至少吃个金丹,时千毫无压力。 头一回用了十五天,这回他十天就干完了各种大补药套餐。 游方信得过第二次叫来的魔修,但他觉得古怪,没再让女魔修带走时千,而是留着自己看管。 游方朝屋外院子里,池塘边丢了座缩小的屋子。 施法变大,时千就有了住的地方,还能在院子里溜达。除了游方的池塘很奇怪,水居然是白的,像灌满了牛奶外,没什么不好的。 住进来的第二天,时千看到游方从外面回来,暴躁得变回黑鹤,把头扎进白水里。 时千想,或许是造龙事业,遇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忽地,水里响起轻轻的一声“哗”。时千正趴在池塘边的一块圆滑鹅卵石上,闻声抬头看去。 一只壳上规律地长着褐色纹路的大蚌从水里冒头,正试探地伸出斧足,靠近白色池水里的黑鹤。 时千在这只蚌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不是那个蚌妖? 时千看见蚌顺利地爬到了黑鹤的长腿边,然后伸出黑色的斧足,像是舔舐一样贴近黑鹤的腿。 没两下,黑鹤失去耐心,抬脚踢飞蚌。 砰、砰、邦—— 蚌撞石头上,一连跌撞好几下,但斧足还是兴奋地蠕动,再次热情地朝着黑鹤爬去。 刚抱出灵参的时千:…… 活该。 做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谴责完敌方,时千对着灵参来了一口,边吃边看戏。 灵参味道有点冲,他不是很喜欢,但勉强也能吃。 某个角落的灵兽袋里。 龙叶再次感受到自己修为被带着上涨,内心开始担忧。 千哥是不是又被逼着吃丹药、逼着日夜修炼,强行提升修为了? 就他感知到的,千哥的修为速度提升得太吓人了。 看来我还是得再努力些。这般想着,龙叶惦记上储物袋里那枚龙血神石。 过了会,时千就同样感受到——他的修为再次被龙叶带动了。 时千:…… 看来今天的叶哥也很努力。 时千看向手里才啃了几口的参。 今天这根灵参,他必吃完,一口不剩! 第47章 47 时千金丹 时千干掉半根灵参,蚌妖还在努力做舔狗。 时千看着,渐渐觉得不太对。 这蚌妖,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起来几乎没有灵性,只有一身强劲的实力。 气息不甚平稳,显然是受了伤。想来将拍卖场整座吞下后,被诸多修士联手攻击,也受伤不轻。 不然就这个粘黑鹤游方的劲,怕不是得天天挨着才行。 时千见了游方多次,却是第一回见到蚌妖。 时千好奇问道:“唧唧?” 黑鹤哥,蚌妖前辈怎么不说话啊? 闻言,黑鹤“刷”地把头拔从白水中出来,目光凶戾地扫向时千。 白水似乎是能染色,给游方黑色的鹤头裹上一层白。但很快,那层白色又被吸收,显露出游方身上“耀眼”的黑色来。 说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时千眼中,游方身上的羽毛确是宛如在发亮,显得很是毛光水滑。 抛开别的不谈看,游方本体是只外表帅气优雅的黑鹤。 黑鹤口吐人言:“因为他被我毒傻了。” 时千:…… 后悔和沉默都是此时的时千。 过了会,时千方才吱声:“吱。” 我会老实听话的。 时千明白自己问错了话。 刚刚的问题,显然不是游方喜欢听到的。 游方说毒傻蚌妖这话时,蚌妖的斧足还在黑鹤细长的腿上巴着不放,看得时千满脑袋问号。 蚌妖都被毒傻了,还对游方一点不提防? 不对,应该是在被毒傻之前,那时候的蚌妖对游方才是真正的毫无提防。 所以哪怕傻了,现在依照本能行事,仍是全心全意地护着,任由游方对他为所欲为。 可蚌妖应该本来就很听话吧,发生了什么,让游方下毒。 争执? 时千心里打着小算盘,又抱着灵参自顾自啃了口。 像他这样没见识的灵兽幼崽,沉迷吃吃喝喝、提升实力多正常。 黑鹤还是很暴躁,不耐烦地再踹开蚌妖,不爽地从池塘里出来,化作人形,抓了时千进药房。 他动作突然,时千手里的灵参都掉了出去。 时千伸长他并不长的双爪,惊险地把灵参捞回来。 不知道时千有着啃完灵参的勤奋小目标,游方看到幼崽捞灵参的场面,只觉得这些妖兽就是蠢。 明知道吃了是待宰肥羊,还是沉湎于眼前的好处。 游方抓着小东西,再次割时千的腕,放血滴入八龙金杯。 时千在一旁小声叮嘱:“唧唧。” 少放几滴。 这一次比上回还多些,滴了五滴。看得时千好心痛,深觉吃亏了,他这些日子还是不够努力,没吃垮游方这变态。 游方给他止住血后,紧盯着龙口中的金珠。 只见金珠再次一颗颗亮起来,第六颗,第七颗…… 连续亮起来七颗,但此次的第七颗只亮了一半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黯淡。 游方脸色惊疑不定,满脸地不肯信:“怎么可能?” 他立马将灵力再次探入时千身体,检查起来。 时千老实趴下。 想着上回慢半拍才亮起来的金珠,还有龙叶上回一身血。心知上次那第七颗金珠,可能根本不是他的血点亮的。 因为时千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血脉、资质变得更好了,游方的确有点东西。 他变强了,八龙金杯没坏,意外估计就出在龙叶身上。 但肯定不能让游方发现龙叶身上也有龙族血脉。 时千动动脑筋,开始瞎编:“唧唧。” 黑鹤哥,我最近身上痛。 “详细说说。”游方回着话,心里琢磨哪里出了问题。 他检查到,手里这只小东西的资质分明有提升,血脉更为精纯。如此说明他配制的药没有出错。可八龙杯不仅没能点亮第八颗,竟然连第七颗都只是亮了一半。 他那么多好东西砸下去,还能越吃越差劲不成? 时千:“唧唧。” 就是吃完了东西,打坐修炼,身上有些涨涨的疼。我还以为是我又要长了。 “蠢东西。” 游方骂一声,拎着时千在药房里转起来,找出各种材料,试图配制新的药。 似乎又觉得时千碍手,游方将他随意用灵力禁锢在角落里。 时千就窝在角落,看着游方陷入一种类似魔怔的状态,念念有词,在屋子里翻找东西,入神地研究着一锅药。 锅子其实是个三足鼎,摆放着药房的最中间。下面燃烧着炽热的橙白色地火,生生不息。 游方会翻出一些玉简来,琢磨一阵,又去翻别的、斟酌着往大鼎里丢材料。 有时候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站在书架前抓头发,把自己的脑袋抓成“鸟窝头”。 两天后,游方给时千灌了一碗黑糊糊,吃得时千差点昏过去。 难吃。 黑糊糊进入喉咙后,就有磅礴的药力泛出来,挤进被血肉包裹的骨骼里去。 随即时千被游方丢进大鼎内,在一片恐怖的炽热温度中,被各种药力挟裹。 痛苦接连而来,像有恶虫从骨缝里钻出来,啃噬着所有的敏感神经,让时千痛得蜷缩起来。 “唧唧!” 好烫。 时千怀疑自己要被烫掉毛,拼命往鼎边滚去。 游方的无情铁手按住他,自己的手一样伸入鼎中仍面不改色。 “继续修炼。” 游方声音冷酷,强行将灵兽幼崽摁住,再用自己的灵力,引导时千适应用新的功法修炼。 不同功法,灵力在体内的游走方式会不同。越是高级的功法,一般运转起来更为复杂、艰难。 时千被迫转修新的功法,身上又痛,根本不想动,直接哼哼唧唧地摆烂。 游方只能时刻盯着。 熬了两日下来,时千半路昏过去,睡了一天半,而游方也瘦了一圈。 但再次放血验证后,面对亮得刺眼的七颗金珠,以及第八颗隐隐将亮起的八龙杯,游方还是满足地笑道:“果然是这样。加陨铁粉,快速催化,就能尽可能地刺激血脉,排出杂质。” 说完,他又埋头在一块玉简上刻下许多想法。 游方就站在大鼎前,身后是一连排的高大书架前。挑高的屋子光影幽深,落到头发乱成草窝的游方身上,也显得他的身影厚重起来。 他以指为刻刀,刻字时只有一只手和眼珠在动,根本无暇关注被“煮”了两天的时千。 时千偷偷爬出大鼎,抬头看着真想咬他两口。 一开始差点以为要被煮熟,吓死他了。 他跳到游方身上,再一蹿,站在游方肩膀上,偷看他写了什么。 游方敏锐地看他一眼,好笑道:“难不成你还认字?” 人类的文字,对于妖兽来说学起来极为困难。游方千辛万苦学会了,才发现那是天道对于人修的偏爱,根本不允他们妖兽掌握“智慧”。 就像时千,他以前就是人,学过文字,受过教育,想学认字应当不难。 可初时他想学认字,只觉得脑子被糊了一层什么似的,每每接触都觉得无言的晕乎。就连那些术法,他之前学起来也很有难度,只能靠跑路的天赋过日子,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此时,时千心里大喊:哥早就不是文盲了。 嘴上还是糊弄游方:“唧唧。” 什么是字啊?能吃吗? “一种不好吃的。”游方简单回了句,没管这个不怕死的小东西,又翻出另一卷玉简,对比着记录一些东西。 时千正大光明地偷看。 有一行字,看得他瞪大了眼,下意识屏住呼吸。 ——育出一半成妖兽,身白似银,有古迹之龙头,可身短许多,似短蛇非长蛇。身覆鳞片,背有倒刺,四肢有力健壮,背有双翼,试以割除…… 时千:? 短版本的龙?看描述,倒有些像西方龙。 再看那字迹,分明和游方手下的字如出一辙。说明记载短龙的人,也是游方。 敢情游方不是一个勇敢尝试者,人家是已经成功过了。 时千太惊讶的表现,引得游方又看了他一眼。 时千察觉到他的目光,双爪抱住脑袋,往前一滚,直接掉到玉简上。 “唧唧。” 黑鹤哥,我怎么头好晕…… 还好当初晕过,时千演得很真。 游方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他看着挡住自己玉简的幼崽,抬手重新取来一块玉简,想重新拟一份补方。可下笔时,愣是因为这小东西吃得太多而迟疑。 自打跟魔修混在一起,他从未再有过这样的想法。 游方一边在玉简上刻下字,一边口吻无奈道:“你也太能吃了。” 时千不敢吭声。 万一说完就游方给他减了好东西呢,这会儿还是给游方一点面子。 但游方下一句——“真养条龙也不过如此了。” 时千没憋住:“唧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龙早没了。 “呵,你还知道这个,没了又如何。”游方挑眉,信心满满,此回他一定能养育出“真龙”来。 时千杠他:“吱——” 黑鹤哥,没了就是没了。龙没了,你怎么知道龙吃多少?我吃得不多的。 游方曲起手指,在时千脑袋上“邦”地敲了一下,像敲木鱼一样无情。 “我不是一只黑鹤,我是白鹤,以后莫要这么叫我。可记住了?” 时千心想,你这不是骗我吗? 他也不敢问,就抬起头,用看傻子眼神看游方。 游方被看得无语:“我生于仙云岭之上,父亲是白鹤王,母亲亦是白鹤。我原形虽黑,却非那些杂野的黑鹤可比。” 仙云岭的白鹤,这时千知道,有名的仙鹤出产地,算是妖兽里面混得很好的。 经常有大宗门,请了白鹤们去充当门面。先建设一个漂亮上档次的宗门,想办法弄点云雾,再让白鹤一飞,大宗门的气韵便出来了。 整个修真界现存的所有鸟类,仙云岭的白鹤生得最为仙气好看,实力和天资也不差,有的仙鹤还能混成大宗门长老化形成功,是妖兽们羡慕的对象。 但仙云岭的白鹤,显然是固定品种,怎么能生出来黑鹤? 搞得他喊了这么久错的称呼。 时千跳过方才的错误,夸游方:“唧唧。” 就你不一样,那多厉害,与众不同啊! “与众不同,从来不是一件好事。”游方声音发沉,手指摸到时千的脑袋上,捏住他毛绒绒的耳朵,“你说是不是?” 高段位变态就是不一样。 他没摸脖子,只一句问话,时千都觉得心里怕怕。 小龙猫能说什么呢,时千点点头,露出神似徐蕊营业时的笑容:“唧唧。” 白鹤哥,你说得都对。 但游方显然更讨厌这个新称呼,气不打一出来,把幼崽往门外丢去。 时千滚到外面,听到又一句——“蠢东西”。 艰难刹住滚势,时千在心里气愤地想:有本事你跟我比谁长得可爱啊。 刚想完,抬头就看到蚌妖爬到了药房门外,在一层阻挡他的灵力上用斧足爬来舔去。 时千:…… 是在下输了。 时千重新把灵参翻出来努力,看着蚌妖在那里重复操作、再重复。 他试图跟蚌聊天:“唧唧。” 蚌妖前辈,你把那层灵力直接弄碎啊。 反正蚌妖的实力比游方强,这么一层灵力,哪有弄不开的。 但蚌妖不听他的,爬得很开心。 大概又过了三四天,时千换了新食谱,游方再次消失。 时千猜,这是造龙事业理论上得到突破,准备再次实践。 可他真的只是按照以前修炼时的痛苦,减轻百倍,胡说八道了一通。 时千偷偷地琢磨了下,有了个猜测方向。 是不是不管妖兽还是人类,本质上都很难承受龙的血脉? 龙叶的升级之路,除了提升修为外,更重要的是一路都在不断地增强体质。人修只修道,龙叶是变相的道体双修。按照这个路数来尝试的话,游方确实有可能真的造出龙来。 可是游方人造一条龙,又有什么用?想要拥有一个强力打手? 还有魔修,明显是游方的金主爸爸。魔修这是想干什么? 剧情里,游方本没有名字,魔修也只是捡着大boss的便宜闹闹,没有很起眼。 但就时千现在看到的,一直被全修真界追杀、不得不躲躲藏藏的魔修可不消停,手笔还不小。 忘了说,大boss是条千万年前的老龙。 据说老龙王作恶多端,被仙人设阵困在修真界,无缘飞升。 被禁锢失去自由的老龙王,还要日日夜夜承受禁地阵法下的冰火异焰折腾,日子过得很痛苦,所以搞天搞地就想离开这个破修真界。 很坑人的地方是——时千根本不知道老龙王怎么搞的事。 就看到龙傲天一路打打杀杀,升级带妹,装逼打脸。 眼下结合各方面信息来看,低调的魔修根本不老实,那岂不是也有可能跟boss扯上干系。 时千捋了捋思路,暂时没捋出什么大线索。他转头找上游方离开后,无聊地躺在池塘边晒太阳的大蚌。 “唧唧。” 前辈,你怎么不跟着游方前辈走啊? 问话得不到回话,时千伸出爪爪,大胆推推不动弹的大蚌。 结果,他根本推不动,大蚌连晃都不带晃一下。 时千爬到下面一看,深觉不科学,明明受力点只有一个圆尖尖。 他没办法,掏出两只最讨厌的药材虫子,放到蚌壳的开口处。 “唧唧。” 前辈,吃吗? 蚌妖终于有了反应,伸出斧足,将虫子吞了。 时千:“唧唧。” 前辈,你会说话吗?理理我啊。 接着时千听到脑海里响起声音,是个很粗粝的男声,发出刮风和水咕噜噜一样的动静。但很神奇,时千竟然也听得懂其中意思。 呼、呼呼—— 小黑、龙龙…… 时千接着再拿吃的诱惑,照样还是这两个词,反反复复。 时千只能遗憾地得出结论:蚌妖他是真的傻。 时千想骗蚌妖打开个口子,进药房偷偷找龙叶商量一下的主意也就此夭折。 不过勉强建立了一段吃货之间的友谊,时千吃到一些实在不想吃的,就喂给蚌妖。蚌妖来者不拒,什么都吃,慢慢愿意躺在时千身边晒太阳。 但等到游方出现,蚌妖就立马抛弃时千。可实际上,游方从来不理他。 时千再次看到蚌妖热情做舔狗,在心里想:难道小黑是游方的小名? 龙龙大概就是游方的执念?舔狗做到蚌妖这份上,真的很绝。 时千吃吃喝喝,打坐修炼,吸收药力。 很快也模糊地感应到,自己即将要摸到突破金丹的那层屏障。 想到雷劫,时千勤奋地啃了很多矿石和各种钢铁一样的东西,还偷偷给自己加餐了星银石。不过这回因着修为的提高,没染上银色,颜值保持得很好。 天气晴朗的一天,咸咸的海风吹到院子里。 时千:“吱。” 好紧张。 他渡劫的时候来了。 等时千不放心地再套上小马甲,天上的云层开始缓慢地聚集。 蓝天之上,漂浮三五朵乌云时,院里闯进来一个气息强大的魔修。时千感觉是化神,因为气机比小师祖还凶悍一点。 有人闯破游方设下的阵法,蚌妖猛地变大,张开巨口,那魔修又狼狈地退出去。 魔修大声喊道:“游方!出来!” 游方被惊动,也立即赶到,抬眼看着天上的劫云。 魔修脸色发黑:“还不快把你那玩意儿弄走。你居然让他在这里渡劫,怕雷劫劈不死你吗?” 雷劫除了劈劈渡劫的修士外,还会随机加班,没有章法地劈劈魔修。 就海岛上魔修们的密集程度,不是游方设下了瞒天大阵,每天都能劈死三五个。 眼下相当于了欠了雷劫好多业绩,这岛上管事的化神魔修本就对游方的大手大脚不满,又见了可能会要命的雷劫,哪里还忍得住。 游方扫他一眼,冷嘲道:“不过就是一场雷劫。” “说得轻易,你敢让他在这渡劫吗?”化神魔修也冷哼一声,挥袖发泄。 游方的地盘都不让进,可见他放在心上得很。百年前那场意外,游方直接从化神后期修为掉落到金丹,紧要时刻最惦记的还不是他那些玉简、各种药和材料。魔修就不信,游方敢冒这个险。 时千听着,也意识到不对。 他不能在这破地方渡劫。 天道是会给他开后门,他的雷劫肯定好过。可这里那么多魔修,万一雷劫看了一时兴起都想劈一劈,不得被他们连累死。 时千跳起来:“唧唧。” 游哥,我不要在这儿渡劫。 游方也不过是嘴硬,当下面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用灵力抓了时千,带他离开海岛。 游方没用飞剑,只是移步于海岛上空。他的缩地成寸似乎很是精妙,几步时千就再看不到海岛近景,一下离开了海岛十几里。 他们来到了另一座很小的小岛上方,雷劫也从海岛那边,跟着辛苦地往这边飘。 游方的手指挑起时千身上的马甲,吐出两字:“拙劣。” 时千不乐意莲之姐姐的作品被侮辱,当下反问道:“唧唧。” 游哥,你还会炼器吗? “我炼器不行。”游方这么说,拿出一个手腕大小的法宝,掐诀变小,套在时千脖子上。 时千不用伸爪,本能就能感应出来——好东西。 他伸爪想去摸,下一秒就被游方丢出去,目标正是下面的小岛。 于是时千一点也不感激游方给的好东西,心里开始骂游方过分变态,提前招呼一声会死嘛。 抓着树枝,几次缓冲,时千心跳加速地安全落地,身上还直发软。 “唧唧。” 娘啊,我后悔出来闯荡了。 时千好后悔,真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在五叶山摆烂呢。 直接不出门,放龙叶野生生长,反正他叶哥那种卷王也注定是成功人,怕什么。 赌一赌,说不定在家里躺着就能完成任务。 只怪他对龙叶认知不清晰,早先时候不相信他。 出门遇到游方这变/态,真是时千最倒霉的事了,没有之一。 心里骂归骂,时千摸摸脖子上至少是地阶的法宝,放心地准备迎接雷劫。 天际远处,游方看着小小一座岛,怔愣出神。 最开始,这片偌大海域,只有魔修现在待的那座海岛,附近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设下阵法将整座海岛遮蔽,隐藏于整片海域之中,就能完美地瞒天道以“海”,做到人修口中的瞒天过海,也因此被魔修捧为上宾。 后来,多了一座小小岛。 也不能说是岛,这是游方这辈子最好的作品的尸骸。 多年过去,原来上面已长出了茂盛的草木,并开出稚嫩脆弱的小花来,还有小兽在上面栖息繁衍,已生机勃勃。 在无垠蓝天和蔚蓝大海的包围中,和一座真正的海岛相比,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游方出神一阵,把思绪尽数收敛,回到正事上。 甲庚洞穴里的三代妖兽成功长出了龙角,他这次,一定能真的创造出一条真龙。游方想到那些被自己改造的妖兽,又思索起接下来有哪里可以做得更好。 小岛上。 时千迎来了第一道雷劫。 只见薄薄的乌云笼罩住小岛上方,慢悠悠地劈下一道雷。 雷劈下来之前,时千:好紧张。 雷劈下来之后,一半的雷被时千脖子上的法宝吸走,剩下的才劈在时千身上,大体感觉像是被电了一样。 电得时千脑袋发晕,小身板麻中带痛。放在以前肯定吓个半死,但对现在习惯了痛来痛去,不久前还被“煮”了一遭的时千来说——这最多就是温柔一击。 他完全可以。 后面几道雷劫不断变强,但也没有多强。 而且雷劫劈下来的速度,不是那种要命的又急又快,总是格外慢悠悠,给足了时千打坐修养身上雷劫劈出来的轻伤。 半日过去,雷劫下来两道。 那边海岛上,关注着雷劫的化神魔修:…… 化神魔修骂骂咧咧:“天道这个偏心眼的玩意儿!我们魔修怎么了?非得往死了劈。这些人修是你的亲儿子不成?!” 其他惊慌一场的魔修也看得眼红,要不是走上魔修路,回不去了,指不定今天就得走回正道去。 两天后,时千渡完雷劫,收到大波大波的天道福泽。 像其他修士一样,身上伤势一下好——,哦不,他身上的伤已经自己好得不见了。 时千的修为气息稳固下来,还开始往上攀升,爬到距离金丹中期只差一点。 渡劫两天,吸收完福泽三天。 时千辛苦一场,觉得自己修为应该又比龙叶高了,在白色的细腻沙地上快乐打滚。 一边打滚,顺带洗澡爽一爽,时千带着一身沙来到海岸边。 他甩甩身上的沙子,对着天边游方的小点喊:“唧唧。” 游哥,我渡完劫了,来接我回去吧。 游方的身影一动,看着是过来了。 时千看向水面,低头欣赏自己的可爱。 哪晓得一看惊呆。 他头上那两个看起来呆呆的奶白色小包包,是个什么东西? 时千费力抬起爪爪,想一爪抓住一个,奈何手短还抓不住。 改为捧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疑惑的声音:“唧?” 什么玩意儿? 游方不想有惊喜,直接落到海滩上,看着抱头的灵兽幼崽:“你也长出龙角了?” 时千抬头看他:“唧唧。” 还能再长长吗? 再长长,就能帅起来了。 游方一时竟然没吭声。 他心中恼怒,魔修真是太抠搜小气了,行事一点都不大方,怪不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躲躲藏藏。 嘴上道:“自然还能再长,你这只是冒出个头而已。” 时千以为这是自己还能蹭吃蹭喝的讯号。 想着很快能长出帅气的龙角来,看着游方也顺眼许多,时千对他露出笑脸来:“唧唧。” 谢谢游哥—— 心里补上下半句:你提供的这好多天材地宝。 第48章 48 雷劫再来 游方看灵兽幼崽一眼,没说什么,捞起毛球,转身回转。 但时千分明感受到一种——嘲弄和不解。似乎是疑惑,时千为什么会道谢,又看不上他这般做。 时千: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罢了。 天天惦记放他的血,还搞大鼎炖龙猫,谁会真心实意感谢你。 时千低下头,不去看游方。 窄窄的小岛,慢慢地变小,一整座被时千收入眼帘。 岛上草木葱郁,深深浅浅的绿像是春神留下的足迹,整座岛又被海浪和白色沙滩包围,春夏交融的热情扑面而来。 积蓄雷劫的乌云散去,恰逢好日头。时千看了两眼,就很是喜欢。 一阵风旋过,从小岛上空朝时千这边刮来,尤带着草木的清新。 然后时千就听到一段很渺茫的对话——“你好黑啊……”、“我黑吗?”…… 更多的,因为声音太低时千没能听清。 方才听到第一句时,时千还以为是跟在自己说话呢。他也想回:我挺白的啊! 除了耳朵,他身上的毛发可都是纯白色的,没有一根杂色。 再凝神去听,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时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问游方:“唧唧。” 游哥,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游方摇头:“并无。”又看向时千的耳朵,“或是你耳鸣。” 雷劫劈懵了,五感六识出现问题都是有可能的。虽然时千的雷劫很温柔,但游方觉得那只是因为这只幼崽实力不强、又得天佑的缘故。 人修中的集大气运者,运道那才叫令人羡慕。 游方活了很多年,早已看淡了这些,并不会像其他渡劫要命的魔修一样生出嫉妒眼红的心思。 耳鸣吗? 时千歪头,用灵力去抓了一下耳朵。他觉得自己好得很,不像是耳鸣。 不过找不到答案,时千也没太在意。在这个鬼地方,不能随便散发好奇心。 时千又问:“唧唧?” 为什么小岛上没人? 按理说,小岛上风景比他们待的大岛好多了,过来玩玩转转应该很正常。 游方自然不会告诉他,海岛上有阵法,魔修出入靠的是传送阵。他看看那两个没长出来的龙角,反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小岛?” 时千点头。 “等你长大些,可以再过来一趟。” 这不是画饼嘛。时千心说,等他长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不过游方这话说的,好像小岛上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他一样。 时千又回头看了两眼,发现小岛也“长”了两只角,还有长长的“尾巴”拖远了,轮廓像一只睡着的巨兽。 时千又用灵力摸摸角,开始想象完全长出来后的模样。 希望他的龙角懂事一点,不要长得不好看,影响他又萌又帅的形象。 再回到海岛上,时千心情又低落一点。 要不是游方有“人质”,他肯定要试试跑路的。 不过这会儿,龙叶应该能知道他突破金丹了、修为大涨了吧? 其实早在三天前,时千晋升成金丹的第一时间门,龙叶就隐隐察觉到了。 而且他也发现,千哥离他“很远”。 想到岛上那么多魔修,雷劫喜好劈魔修的偏向,龙叶推断出来——千哥被带到别的地方渡劫去了。 稍微想了下,又确认还会回来。因为这里显然是魔修的大本营,游方的“行动”无法脱离这地。 可一个人在灵兽袋内闭关,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时日,只感受得到时千日涨、快得不正常的修为,由不得龙叶不多想、担忧。 因此三天前,龙叶就抓住机会,开始大胆吸收龙血神石。 此时龙叶浑然不觉,时千已经回来,他整个人呈现一种黑里透红的颜色,脸上时不时有鳞片浮现,模样十分诡异。额角处,也是鼓起了两个包。 身上衣服早成了灰烬,只有储物戒指还好生生的。 随着时千回到池塘边,古老的契约流转,让龙叶的修为再上一层楼,直接突破了金丹中期。而且龙叶的修为还在持续地涨,龙血神石内还有大股大股的能量,吸收不完一般。 以至于刚抓了虫子,准备喂两口蚌妖,时千就又察觉到——他修为又涨了一点。 又是被叶哥卷到的一天。 “唧唧。” 今天我休息。 反正龙叶不在身边,时千决定给自己偷偷放假,继续投喂蚌妖。 “蚌哥,好几天没见,你想我了没?” “呼呼、呼噜——” 龙龙、小黑—— 蚌妖还是只会这两句,就像他执着地爬来爬去缠着游方一样。 可游方没空,回来不久就又匆匆离去,留下时千跟蚌妖两个。 接下来时千一连好些日子没看到游方,来给他送东西换成了原来的魔修姐姐。 “唧唧。” 拜拜。 时千挥爪,送走过来送口粮的魔修姐姐,扒拉开储物袋,发现里面的虫子多了很多。远远超过他需要的量。 时千对着池塘喊:“吱——” 蚌哥,你快出来,游方心里有你! 这多出来的虫子,肯定是给蚌妖的。 蚌妖从水底爬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时千喊他,还是听到了游方的名字。 时千实在无聊,逮着蚌妖投喂。 “唧唧。” 你一口虫子,我一口石子。你再一口虫子,我换一口—— 一下好多口吃的,蚌妖吃得开心,吐出来一颗大珍珠给时千。 蚌妖的内部也是黑的,像它的斧足一样,但吐出来的珍珠竟然是白色的,又大又圆,白得发光。 蚌妖拿斧足扒拉着,把大白珍珠朝着时千无声推推。 时千:“唧唧。” 这怎么好意思。 我就不客气了。 时千抱着看了个稀奇,特意用他的金碗把珍珠装起来,再收好。 收了蚌妖的礼物,时千决定来个回礼:“唧唧。” 蚌哥,我们找游方玩去,你去不去? 就算游方天天上班,蚌妖也可以去“探班”嘛。 提到离开,时千不知道蚌妖有没有听懂,但没有什么反应。 时千恨铁不成钢:“吱吱!” 蚌哥,你这样天天在家里蹲,还谈什么恋爱啊。 蚌妖大大的蚌壳一晃:“呼呼——” 小黑、小黑—— 蚌妖开心了,可时千觉得背后一凉。 他抬头看去,门都没开,游方已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到了池塘的另一头,站在阴影里,正朝他望过来。 时千心虚地想,游方这是听见了多少? 不过就算听见了,想放风有什么错呢。这坐|牢一样的日子。 时千走神时,游方忽地开口问:“谈恋爱又是何物?” “唧唧。” 就是会亲嘴的那种情情爱爱。 “你倒是懂得多。” 游方跨了两步,来到时千身前,就坐在大蚌身上,像个主人。 游方低头看着灵兽幼崽,又看向一动不动的大蚌,抬手敲敲大蚌的壳:“可他是公的,蠢东西。” 时千心说:你好保守。 不见别人修真文,莫说什么性别,生死物种、今生前世随便跨越。 不过说肯定不能这么说。时千装不懂:“唧唧。”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公蚌体长而尖,不比母蚌体态圆润,而且母蚌的纹理要来得好看许多。”游方满脸正色,似是在背书,但紧接着就道,“公蚌肉多,饥肠辘辘时尤为美味。” 游方说话的工夫,蚌妖又忍不住将斧足爬上游方腿的位置。 是以说完,游方低头时面上愉悦一收,脸色又难看起来,端的是喜怒无常。 时千听着游方的话,看着蚌妖的斧足,小声道:“唧唧。” 我不吃蚌。 “呵——”游方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而后笑着跟时千分享,“他的肉是挺好吃的。” 时千:…… 靠!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更可怕的是,讲完恐怖故事的游方,笑着抓了他,提歩又往药房走去。 这一回,他将时千定在桌上,保持一个躺平的姿势。 时千僵硬地躺着,露出脆弱的肚/皮。 眼睁睁看着游方取出几把小刀,尺寸很小,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不要试图挣扎。”游方轻声说,他一手拿着刀,另一手摸着时千。 时千:…… 时千不敢细看游方在盯着自己身上那块皮肉,就瞪着游方,憋屈地在心里骂变态。 “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游方凑近了点,“蠢东西,我养你就是为了这个。” 一开始,他喂养这只幼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的想法早日达成。 时千声音打着颤:“唧唧……” 大家都是妖兽,你干嘛这么残忍—— “我们不一样。比如,你会说人话吗?”游方一边说话,一边手稳地下刀。 时千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睛,就知道游方没有心。 他口中那句蚌妖的肉好吃,估计就是真的吃过。 时千试图交好的关系,或许能让他平常过得好一点。但该做的,游方永远都会做,他就是这种人,像个偏执的疯子,偏偏实力强大又头脑聪明。 时千别过头,去看书架,不望一眼游方。 他一声不吭,咬紧牙关,盯着书架眼睛眨都不眨。 游方只割下一点点皮肉,毕竟这只幼崽也太小了。但看幼崽的表情,好像要去赴死一般。 游方又将一颗生肉的丹药,掰碎了,塞进幼崽的嘴里。 时千张嘴,又猛地闭上,用力咬住他的手指。 游方皱着眉,掰开幼崽的嘴,又好奇地问:“我的血肉是什么味道?” “唧唧。” 臭的。 时千跳起来,钻进书架一排的犄角旮瘩,只露出一条蓬松的尾巴来。过了下,连尾巴也缩进去。 游方看了那一排的几本厚书,用灵力往边上一糊,把幼崽关在那一格架子里。 转头他小心装好那点皮肉,开始琢磨新的进程。好的材料,真的好用啊。 他觉得这一次,比上回的方向更准确。 时千在书架上没动,药力上来,伤口处慢慢愈合。只是伤口愈合了,皮毛上的鲜红还在,那种失控又危险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离开这里,必须得走。 时千感受着龙叶疯涨的修为,原本的忧心化为无限赞同。 游方离开后,时千把架子上的书收进项链里,只留下一本。是龙叶提过的一本书,专给修真界小孩看的,据说很是烂漫,因为上面写了很多古老传说。 时千放倒厚重的书,翻页,在晦暗的光线中找自己想看的跟龙有关的传说。 他锁定了龙岛两个字。 巨龙死前,会飞回到出生的地方,在龙岛上长眠。 而未来在龙岛出生的新生小龙,则会得到长者的无私馈赠,有可能是驱使狂风的能力、有可能是花草生长的秘法…… 总之不同的龙拥有着不一样的本领,他们会将一生所得传授给看中的小龙,死后也会有部分残魂不散,庇护着龙岛上的龙崽子们。 时千:他果然没记错,有龙岛这个东西。 这本书上居然也真的有,龙叶平常的啰嗦都没有白费! 那么游方之前造出来那条龙,会按照龙岛出生死亡的规律行事吗? 依照时千对妖兽传承性的了解,那条“龙”会找不到龙岛,但是依然有很大可能留下尸骸、化作守护幼龙的魂灵。 时千转念又想到,游方暗示的那座小岛,还有小岛的形状。 只是他没猜错的话…… 可恶,居然没认出他这只龙猫来。 都长角了,还不能把他当龙吗? 时千生气地把书恢复原位,忍痛啃了一颗大补灵果,窝在角落里睡觉疗养。 等他睡醒,就继续跟叶哥一起卷。 把龙叶卷到元婴,搞个雷劫,来个大的,劈死他们。 一觉睡醒,时千真的去修炼了,很是认真。 蚌妖爬出水面,稀罕地围着看了一圈,见时千在吸纳灵力,又吐出一些灵石来,堆在一边。 吐完灵石,蚌妖倒在旁边继续晒太阳。 只是有些不甚安稳,从这边爬到哪边,最后一头扎进池塘里,不再冒头。 时千第一次沉心修炼,一不留神,一口气修炼了半个月。 他再睁开眼,连碰巧在的游方都是一脸稀奇。 时千不理他,趴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唧唧。” 蚌哥,蚌哥,你蚌呢? 大蚌就又从池塘底爬出来,慢吞吞地爬到时千旁边,用斧足把蚌身立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时千又想投喂,发现上回的虫子败家完了,又闷头修炼,没有新的存货。 找游方要,肯定是开不了口的。 时千的爪爪在项链里摸摸,摸出一把瓜子来:“唧唧。” 瓜子吃吗? 蚌妖又分不清,斧足将灵瓜子卷进去一把,连瓜子壳都不吐。 时千:…… 可怜的蚌哥,游方是不是都不管你吃喝,只让你看家。 作为嗑瓜子熟练工,时千嗑出十来粒肉来,再一把塞给大蚌。 哪想得到,蚌妖这回分得出来瓜子仁好吃了,斧足一卷,屁颠颠又去找游方了。 时千看到自己嗑出来的瓜子仁,就那么落到游方手里,直接傻眼。 太过分了。 时千用亲身经历体悟到人间门真理——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龙猫,都不要跟舔狗交朋友。 会把自己气死的。 无聊不如修炼,我爱修炼。 时千把瓜子壳丢进池塘里报复,愤愤地准备继续入定修炼。 药房门口,游方倚靠在门上,拿着瓜子仁抛出去,砸在干坏事的幼崽头上。 “过来,我要点血。” “唧唧。” 我不。 时千觉得自己伤还没养好呢,不能太惯游方这个变态。 他“噗”地一声,跳进白水池塘里去,往下面游去。 时千早就觉得池塘奇怪了,还怀疑过,池塘下面会不会有个大秘密。 但他跳下去,一路游到底,连水草都扒开看了,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下面只有平平无奇的河沙。 还没开始划拉泥沙呢,时千被黑鹤叼起来,带着往上浮去。 到了上面,黑鹤一通啄,时千卷着尾巴,疯狂逃蹿。 本想拿蚌妖做个挡箭牌,没成想一口气冲进了蚌壳里。 大蚌迟疑了下,将蚌壳紧闭,保住了时千挨了一啄的屁股。 时千:“唧唧。” 意外之喜。 蚌哥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保住他,可不是意外之喜。 但时千不知道,外面黑鹤的脸色很难看,隐隐藏着怒气。 游方变回原形,取出一瓶毒液,倾倒在蚌壳上。 那毒液一点点渗入厚重的蚌壳,蚌壳内部便泛滥起上回的黑色涎色来。 时千抱着颗珍珠,借着莹莹的光,看到那多出来的“黑河”,心道不好。 大蚌柔软的斧足卷卷,将小小一团藏进自己的软肉里。 “咕噜噜——” 龙龙、龙龙—— 时千问蚌妖:“唧唧。” 龙龙,是一条龙吗? “唧唧唧——” 它是不是长着龙头,像短蛇一样长。身上有银白色的鳞片,背上有倒刺,还长了一对翅膀! “呼——” 是龙龙、龙龙…… 蚌妖不多的意识,终于把龙龙两字对应的对象告知时千。 随即蚌妖的意识更加涣散,连简单的两个词都说不出来,发出陷入痛苦的呻/吟。 足可见,是游方做了什么。 时千挤开蚌妖的软肉,从包裹中爬出去。 他取出自己的小剑,用术法附着灵力变大,歪歪斜斜地飞着,小心避开那些飞荡的黑色涎液,来到蚌壳口。 “唧唧。” 蚌哥,放我出去。 催促再三,蚌壳打开一道缝隙,时千从中间门惊险地飞出去,重新回到游方面前。 时千回身望了一眼,看到大蚌上黑色的毒液,将蚌壳原本的颜色染出一片不正常的墨斑来。 他回过头来,伸出自己的胳膊:“吱。” 你放吧。 过了一下,“唧。” 少放点。 游方就觉得这种小东西,实在是奇怪。像是害怕,又像是不怕,总有些莫名的勇气和愚蠢。 他蹲下来,问:“怎么自己出来了?” 时千觉得他问的都是屁话:“唧唧。” 你都对蚌哥动手了,我能不出来吗? “为什么——” “唧唧!”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轮到时千露出瞧不上的眼神:“唧唧唧——” 你没有心,当然不知道怎么做人。 “可你是人吗?” 时千:我还真当过人。 但好像再多的话,都无法让没有基本道德观念的妖兽,知道什么叫“做人”吧。很多人都不明白,时千也不敢说自己懂。 时千此刻就很服气自己,不久前还决定不跟舔狗做朋友,现在又为了蚌妖直面变态。 游方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个蠢东西。 时千想想都知道,游方这只混在白鹤里的黑鹤,大抵又是有个不快乐甚至痛苦的童年。 但他又做错了什么,招惹到游方? 时千双臂环抱,开始输出:“唧唧唧——” 你看那些白鹤不爽,可以直接拍死他们。是不是你那个白鹤爹变态,你去毒死他啊,你做不到吗? “弄死他们有什么意思。” “唧唧。” 那你欺负我、欺负蚌哥就有意思? “吱吱!” 你欺负我的事不说。对蚌哥下手,你也是真下得了手。 “他不听话,不是第一回了,我有些生气。”游方把幼崽拎起来,“你也是,听话些,小心我真的宰了你。” 时千继续:“唧唧。” 真想一蚌壳给你脑袋夹扁。 “你又不是大蚌,你太弱小了,长大了再说这个话。” 游方面色不变地割开幼崽的腕,作为惩罚,他多放了几滴血。 “唧唧。” 我要是蚌哥,肯定不对你好。 时千觉得游方不值得。 但他觉得九成没用。他心知肚明,回头蚌哥肯定还是只尽职舔狗,这无奈又叫龙猫绝望的事实。 游方取了血,本想继续回去忙。 已经离开了,但依然鬼使神差地回转,看到幼崽蹲在蚌壳上,试图用水球术冲洗,见不管用又尝试别的办法,几番折腾,都是瞎折腾。 看得游方闭上眼,袖子一扬,将蚌壳连带上面的时千一起丢进池塘里。 “真蠢。” 时千发现池塘水有用,也是直拍脑袋。 同时看着蚌妖症状缓解,时千更不理解游方了。 解药就是池塘水,下手又那么狠,这是图什么呢?他不知道,蚌哥又是个傻子。 时千郁闷地继续闷头修炼,中间门提醒自己清醒,继续蹭魔修送来的资源。 不吃白不吃,他要吃穷游方。 面子?面子能吃嘛。 辛苦吃了一个月,时千又成功把自己吃胖回去,相比最开始,成了大一号的实心球。 这一日,又吃了两块据说是天降神石的陨铁,时千打了个铁味的嗝,突然听到天上打雷。 轰、隆—— 巨响声响彻天穹,整座岛都为之一颤,刹那间门,丝丝魔气泄露出去。 天上雷劫本就聚集得很快,霎时变得异常壮大。 天幕飞快地黑下来,暴风雨的气息也骤然降临,可谓是天昏地暗。 又一声炸雷响起,电光划破黑暗,照得一切森白晃眼。 时千看得手里的陨铁掉下去:“唧唧。” 救命,雷劫也要冲业绩的? 他想过龙叶会憋个大招,但这个雷劫……,是不是太猛了点。 熟悉的暴怒声响起:“游方!出来!” 那一刻,游方真的觉得有点累。 第49章 49 莫挨到我 上次雷劫来得温柔缓慢,游方还有时间门和余力将引发雷劫的灵兽幼崽带走。 可这次的雷劫却异常凶猛,刹那间门破坏大阵,让魔修的气机泄露出去。 天幕之上的重重雷响,让岛上所有魔修吓得半死。 游方也在第一时间门,发现局势难以挽回。 设阵的材料难得,余下那些也被他用了,根本没有补回的余地。 且天道待他们这些妖兽魔修最是无情,只有重惩,绝无轻放。 眼下能做的,就是保住一点心血算一点。 游方强大的神识横跨海岛,将自己的念头传回院子。 他有心训练过,蚌妖也能立马反应过来。 院中,时千看到蚌妖瞬间门变大,将池塘压扁,吓得他立马跳到一旁躲开。 紧接着,大蚌的身形又继续变大,将院墙挤塌,震起尘土。 天上雷云积聚,电光于云层闪烁,宣示着危险。 蚌妖对着游方的“院子”,张开蚌口,将整座院子完整吞下。 时千看得瞪大眼,心道好猛。 又见蚌妖要走。 “唧唧!” 蚌哥,带上我啊。 时千主动跳进蚌妖的开口。 进入蚌内,时千才发现内里不像上回,自有空间门,存放游方的那些宝贝。 时千酸了。 “唧唧。” 这待遇,真不一样啊。 不过也有好消息。 经过这一番强取“院子”的高难度操作,游方留下那层灵力被蚌妖压碎了。 时千想到他惦记很久的灵兽袋里的龙叶,跑直线,从窗子里跳进去。 龙叶也刚好从灵兽袋内爬出来。他强行从里面破坏了灵兽袋的空间门,才得以出来。 一人一龙猫撞上面,面面相觑。 时千抬爪捂|眼:“……吱。” 叶哥,先穿个衣服吧。 龙叶闻言取了件衣服随便一裹,一下从灵兽袋内出来。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因为没有时间门可以耽搁。 时千熟练地跳到他肩上:“唧唧。” 天上积聚了好多天雷,要把整个岛劈了一样。游方在岛上别的地方,刚刚有人通知他…… 听了他的讲述,龙叶抓住重点:“游方没第一时间门赶回来,看来离不开。” 龙叶一开始发觉时千修炼到金丹太快,很不放心,想修炼得更快些,所以动用了龙血神石。却不知道龙血神石里的能量那般庞大。 以至于后来,发现修为一口气蹿上去,无法控制住,龙叶就预料到了今日。 ——或许会再次仓促面临渡劫。 而雷劫待他并不优渥宽容,从上次金丹渡劫时的情况就可见一斑。 他亦想到了雷劫可能会引得天道发现魔修,从而降下雷劫的可能。 到时候,魔修岛上一定是乱糟糟的,会出现“空缺”出来的安全时段。 兴许也是他跟千哥逃跑的最佳时机。 倘若失败的话,只能再想办法保命。因为他唯有以雷劫,才能堪堪破局一试。 但此时龙叶出了院子,发现自己跟千哥竟不像在海岛上。 时千反应过来,告诉他:“唧唧。” 这是蚌哥体内,就是那只吞了拍卖场的蚌妖。我怀疑它在找游方的路上了。 听到千哥口里的“蚌哥”,龙叶消化了一下,很快接受。 闭关一阵,千哥多个哥、多几个漂亮姐姐,有什么奇怪的呢。 龙叶感受到自己身上气息的浮动,立马到:“我的第一道雷劫马上来了,能让蚌妖放我们出去吗?” 时千努力跟蚌哥沟通,奈何蚌妖正在找游方的路上,没空搭理,听而不闻。 漫天的乌云雷光中,第一道巨雷带着闪电劈下。 轰、轰轰—— 亮光划破天际,照亮海岛现今的模样。 魔修不再听命行事,拼命逃向离开海岛的传送阵。 一边是渡劫的修士,一边是聚集的魔修。可以说,当时天雷都有一瞬间门迷茫。不过最终还是敬业地加量、变粗,劈向躲藏好的渡劫有缘人。 只是这道雷劈下,另一道天雷紧接而来,追在一伙魔修身后劈下。 蚌壳里。 “来了!”龙叶大声提醒。 时千早躲到一边,安全无忧。 这就是自己人的好处了,有事总会通知你一声。 时千想想这些日子在游方手底下的待遇,一时都有些感动。 下一瞬,雷劫来临。 轰隆。 滋、滋啦—— 赶着找游方的蚌妖惨遭雷劈。 元婴的渡劫里混了个大能,这道雷劫就是小加大的分量,给得十分地足,劈得蚌妖外壳都焦黑了一层。 这下不用动脑子,蚌妖本能地张开口,将藏在里面招惹雷劫的“祸害”吐出来。 时千跟着龙叶出了蚌壳,在一旁看了两眼蚌妖的壳。 模样很凄惨,快赶得上烧烤了。 就差撒点孜然。 但时千其实也通知了,谁叫蚌哥不听不听就不听。 蚌妖吐出去祸害龙叶,许是发现时千也到了外面,斧足伸出来卷卷。 肉眼可见,它斧足外层边缘微微变焦。显然是雷劫太过凶猛,被劈得着实厉害。 时千摇头,推开蚌妖斧足:“唧唧。” 我要走了啊,蚌哥再见。 时千可不想再去找游方,那是自投罗网。 蚌妖终究是心里只记挂着游方,斧足晃晃,扭头又爬着离开,速度比平常快很多。 时千看着大蚌离开的方向,对龙叶提醒道:“唧唧。” 蚌妖走的那边,肯定是游方所在。 蚌哥的忠诚不必怀疑,除了游方,不会有别的。 龙叶这边,阴差阳错,第一道天雷被蚌妖挡了去,他的状态几乎没受影响。 他看向海岛的另一边,那头不知道劈中了什么,魔气形成黑色的浓烟自远处飘荡开。也招惹了更多天雷,盘旋聚集在上空。 沾染上魔气,容易让修者心头蒙尘。 倘若再一步步走偏路,修为便难得寸进,久而久之,就踏入了魔道。 大蚌前往的方向,跟魔气飘起的方向重合。 而他们此时所处之地,大概在岛屿的另一边。 龙叶心里挣扎了一瞬,决然道:“跟上去看看。” 这岛上,必定不只有魔修。而眼下的局面,龙叶觉得不够乱。 时千看看天上恐怖的雷云:“唧唧。” 叶哥,你不是要渡雷劫? 渡雷劫,不都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在看护中小心渡过。渡劫之前,也最好积蓄灵力,准备好各种东西渡劫时补充。 时千就是这么干的。 龙叶解释:“非常之时,只能如此行事。” 他们跟上蚌妖。 临到海岛那些洞穴石窟前,蚌妖先变小了,接着蛮横地撞破阵法,闯进去。 时千:…… 蚌哥这操作,好像贴心了,好像又没有。 慌乱中,没人管蚌妖。这岛上几个化神魔修最先逃离,赶在天雷劈上传送阵之前离开,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成功到达传送阵的另一头。 剩下的魔修,找到游方汇报。 “长老!传送阵坏了。” “游长老,其他长老们开启传送阵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招了天雷,那些后面跟着跑的聚在一起被天道劈成了飞灰,眼下传送阵也毁了,我们怎么办?” 游方将一个肚子鼓起似有八九个月的女修打晕,装进改造过的单个灵兽袋里,冷声道:“别聚在一处。先把她们安置好,我就去看看阵法。” 看游方的面色,这厮一点也不着急。 好像魔修们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生死,他都不在意一般。 其他魔修眼下逃又没地方逃,想要逼着游方去修补阵法。 看着修为跌落到元婴的游怪物,一个化神初期的魔修大胆道:“游长老!我们的命也是命,你快去看看大阵吧,难不成要一起被劈成灰?” “你休想撇下我们逃了!” “还管这些人做甚?我们帮你看着——” 外面天雷滚滚,魔修们根本不敢冒头。可随着魔气泄露得越多,雷劫只会变本加厉,更凶残。 游方看向其中一个多嘴吵闹的魔修,庞大的神识碾压过去,对方立即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先安置好这里。” 只一瞬工夫,没逃跑这些魔修中最强的就丢了性命,其他魔修哪敢说什么,老实去干活。 一转头,蚌妖终于赶到,上来就要将游方吞进蚌壳里。 游方拍开它,将一个个灵兽袋丢进去。 同一时刻,自岛屿两边传来巨响,似乎海岛都震荡起来。 又有天雷再次劈来,总共有三四道,齐齐劈下来时,仿佛将天地和天幕连通。 有魔修出去一看,方才知道那些用来配种的、怪模怪样的妖兽不知被谁放了出来。 虽然那些妖兽因为中毒,灵力被禁锢,可体型却庞大怪异。用力冲撞就能让关押妖兽的山洞坍塌,再摇晃走动几步,旁边的石窟也岌岌可危。 怪不得动静这么大。 一共放出来三只妖兽,都是个头最大的。 龙叶目光扫过这些妖兽,特别注意到一只长着两角的妖兽身上,对方也长着黑色的鳞片,只粗粝许多。 看他还想继续去下一处放妖兽,时千赶紧劝他叶哥。 “唧唧!” 别搞事了,叶哥,我们快逃吧。 要不是几乎全闭嗅觉,恐怕这回时千又要被游方那满心杀机,所引起的香气熏晕过去。 龙叶预感到第二道雷劫也快来了,不太满意地应下,朝着阵法口处跑去。 他振振有词地解释:“海岛上越乱,我们越安全。” 时千:“吱。” 那也要有等会儿啊,万一游方追上来呢? 时千叽叽咕咕地数落游方的残忍,放血割肉,还吃自己的蚌,疑似养死一条龙。 至于动不动弄死个魔修,那都不配被提到。 不过时千没说,被放血割肉的是他自己。 只是即便他没说,龙叶也能听出不对。 来到海岛时,没进灵兽袋前,游方就放了千哥的血。 因此千哥话里那个可怜的,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 本想上手检查一二,但时间门紧迫,龙叶再给游方头上再记上重重一笔。 时千看不到的地方,龙叶面沉如水,眼中也因怒意隐隐泛起赤红。 龙叶后悔了。 他不该龟缩着修炼,就应当出来,哪怕头破血流。 蛰伏的过程中,也不知道千哥吃了多少苦。 龙叶恨不得以身代之,让他自己去受那苦。左右他是不怕吃苦的,而千哥是个懒鬼、还娇气,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逼着修炼,才有了现在的修为。 想了这么多的结果就是,离开的最后一刻,龙叶扬起了手里的法器。 他手中的法器是在万兽城备的法剑,金丹期用正好。 现在用的话,只怕不够。时千看着,盘算起自己从游方那儿弄来的存货,哪些适合给龙叶。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龙叶扬臂将那柄灌了灵力的法剑抛了出去。 目标:雷云区。 挑衅的意味十足。 时千:? 不是吧,这么多天雷,还嫌不够猛! 这已经不是在危险边缘试探,是在危险区蹦迪了。 你们修真界,真的盛产猛男。 时千不行,他开始害怕。 龙叶一拨傻眼的毛球,神色淡定道:“千哥,我的第二道雷劫快来了。你走前面,我跟后面。” “唧唧。” 那——回见。 时千听到满天炸雷声,赶紧水遁溜走,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 边拼命跑路,时千忍不住怀疑:他叶哥是不是因为被关久了,也变得有些变态了? 后面的龙叶被第二道雷劫劈个正着。 因为挑衅之威,这道雷劫异常暴虐,强悍的雷霆之力让龙叶身上浮现的鳞片都裂开,溢出鲜血。 龙叶咽下一口血水,回身看了一眼同样雷劫肆虐的海岛上空。 随即他一身雷光环绕,钻入海水中。 此时龙叶身上除了雷电带来的酥麻,就是被龙血神石能量撑胀的胀痛。 不过随着离开海岛,他心头那口气总算是顺了些,便不觉得身上这点麻烦很严重。 时千遁得很快,老实说,他用飞的估计也就和水遁速度相当。 而且眼下飞到半空去,那就是活靶子。 时千一边往小岛跑路,一边拉开定位地图,直接看龙叶有没有跟上。 要是落下了,就稍微等一下。 高科技就是爽又方便,一切都在掌控中。 也只一会,时千就看到了小岛长条状的尾巴。 尾巴尖是一方浅滩,鹅卵石和沙子与海面接壤,后面长着成片的绿草地,间门或有蓝白色的小花盛放,于风中摇曳,像欢迎的手舞足蹈。 时千只希望这座岛,最好真的是龙岛。 他怀揣着希冀时,龙叶从后方赶来。 龙叶一身血气,惹得时千惊讶看他,见他身上气息还算平稳才放心。 “唧唧。” 不说废话,叶哥,快来吃药吧。 时千专门把补灵气的,还有强健筋骨皮毛的丹药拿出来,摆在身前。 丹药好携带,又最好用,比起灵药来是多份浓缩的精华。 加上游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肯定也是好东西。 龙叶看到这些药瓶,就心想:千哥真是厉害。 能在危险中周旋,还攒出这些丹药给他。 可东西都是游方的,想到这点,叫龙叶心生排斥。 正好气血动荡,额角又泛起熟悉的痒意。 龙叶抬手罩住额角上再次浮现出现的小角,讶异地用手摸了摸新长出的分叉处,同时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对时千说道:“千哥,你仔细听,有声音。” “像是——传说中的龙吼声。” 从额角鼓出小包开始,龙叶就开始不断推测,自己身上混了什么妖兽的血脉。 长角的妖兽不少,但同时长着一身坚硬鳞片的就不多了。 就他所知的,各个都是强悍妖兽,最为有名的便是远古期的巨龙。 时千支棱起耳朵,仔细去听。 还是没能听见什么龙吼声。 大家都是“假”龙,就不能友爱一点吗? 时千默默腹诽,再抬头看向龙叶,眼里带着些许羡慕。 龙叶看出来不对,但一时想不通为什么。 “可你不是——”龙叶撤掉挡住额头的手,指指自己头上的角,再看向千哥头上两个小号的小包,“可你不是跟我一样,我们都长出了角。” “我应该也有龙族血脉。” 龙叶万万没想到,之前千哥曾开玩笑说的——“我们都有龙族血脉”,竟然是真的。 不对。龙叶忽地反应过来,问道:“千哥,你难道早就知道我跟你身上的血脉?” 时千知道,挖过的坑需要他来填了。 首先一个用力点头,然后时千满脸认真:“唧唧!” 对啊,我们不都是龙。你是龙叶,我是龙猫。 否认不一定让人相信,但肯定也不一定能让人相信。 时千的承认,让龙叶推翻自己的猜测。 什么龙族血脉,幼崽懂什么龙,听到龙就以为是龙了。 怕聊多了,预言家马甲要掉,时千抱起药瓶催促道:“唧唧。” 快来吃药啊,叶哥。 说话的工夫,龙叶的劫云已经跟了过来大半,又开始蓄势。 他必须抓紧这段时间门,先把身上的伤势治疗好。不然等雷劫再来,伤上加伤,支撑不住就此去了的修士可也有不少。 龙叶大口吃药,将丹药当做游方去嚼。 时千看了,关心问道:“唧唧。” 叶哥,是在灵兽袋里没有吃的吗?我这里还有辟谷丹。 时千身上的辟谷丹只有一瓶,还是莲之姐姐他爹送的。 味道不好,时千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眼下正好送出去。 龙叶喜提丹药+1瓶。 同时,龙叶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情,千哥待他太好了。 远处的大海岛上。 游方捕捉到放出妖兽之人的气机,脸色一变,怒骂道:“狡猾的人修!当真是躲得住。” 顺手带上那个人修,不杀对方,不过是因为那只蠢幼崽跟人修结了契。 关在灵兽袋,不出意外人修绝对出不来。不想竟然能引来如此阵仗的雷劫,破坏了他的大阵。 引来雷劫也就罢了,还放出来妖兽一阵破坏,死了两只,毁了他好些心血。 后又挑衅雷劫,让天雷加重威罚,半座岛直接没了。 游方见了,痛得心头滴血。 他将一只大肚雌兽同样装进灵兽袋内,丢给蚌妖,又取了些东西,飞身离开海岛。 茫茫海域,附近只有一个去处,可供那人修渡劫。 小岛上。 雷云中开始打闪,时千还感应到——游方靠近了。 时千赶紧提醒:“唧唧!” 游方过来了。 龙叶看着千哥不自知的惧意,恨不得口啖游方的肉。 可他也知晓,游方的实力很强,竟如此顺利就从海岛上逃离。 可惜了,没劈死他。 龙叶看一眼海岛方向,再看向天际的浓黑乌云,开口道:“千哥,你先离开这里,躲远一点。” 转而语气又变得坚定:“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机会追上你的。” 时千听了有些懵。 这叫什么放心? 龙叶明显还没刷够级,跟游方不在一个水平线,硬拼就是吃大亏。 时千反过来道:“唧唧。” 你放心。 “唧唧——” 我没搞错消息的话,这个小岛是龙岛,能够庇护我们! “我是听到了龙吟,可那声音极其模糊。而且真正的龙岛上,有无数巨龙的残魂,这座小岛根本算不上真的龙岛。” 龙叶:“我只听到了一条龙孤独的声音。” 你可真有理,但我不听。 时千眼珠一转:“唧唧。” 反正我就不走。 如果龙叶被游方解决了,他的任务也就宣告失败。走不走根本没区别。 再者修真界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危险了,还吃苦受罪。时千可不想自己一只龙猫辛苦。 他反正是琢磨透了。 辛辛苦苦,不如原地摆烂。 时千一屁股坐进草堆里,一爪扒拉两根嫩草,另一爪辣手摧花,直接摆烂给龙叶看。 “唧唧。” 你别怕,要死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好了,这里风景好。 时千想,这样下个世界的新号估计还能更好看点。 龙叶:! 千哥这个笨的,竟要跟他一起等死。 他要渡雷劫,游方若是追上来,趁机害他,是极难躲过的。 但他同样可以拖着游方,让千哥有逃跑的机会。千哥又会避祸,聪慧机灵,龙叶不怕他逃不出去。 可谁想得到,千哥竟不愿意走。 龙叶想着想着,眼眶又是一红。 他蹲下来,想要摸一下千哥的脑袋。 看看,都长了一大圈,也不知游方是怎么丧天良,逼千哥吃补药的。 时千想到头顶的雷云,催他:“唧唧。” 叶哥,你还不去准备渡劫啊? 一抬头,就看到龙叶伸过来的手。 时千往后一闪:“唧唧。” 渡劫的人,莫挨到我。 时千开始后撤:“吱吱——” 我去岛那头,你在岛这边好好渡劫,回头见。 忽地又想起来,好像日子一下过去了很久。跑出去很远的时千回头道:“唧。” 十八岁生辰快乐!叶哥。 第50章 50 狠人相逢 小岛上生机茂盛,时千虽然长了点,但还是不大一只,险些被浅草淹没。 但龙叶看过去时,风恰将一片浅绿,吹成起伏的陆上波浪,露出一身白的千哥来。 眼前变得模糊起,龙叶连忙眨眨眼。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学着千哥挥爪的模样,挥挥手。 他知道,这既是道别,也是再见的意思。 其实连龙叶自己也忘了,不知不觉间,他又长大了一岁。正是自己都忘了,恍然被提醒,方才觉得万般触动,心间酸涩。 直到时千的身影消失,龙叶还很是感动。 他感动着,并开始吃丹药。 多吃多补,才能增加活下去的机会。 瓶瓶丹药,效果都好得厉害。 千哥真是万分有心。 也不知道认字都艰难学起的幼崽,是怎么才积攒下来这么多如此适合他的丹药。 如果时千听得到他的心声,大抵会告诉他—— 游方出品,必属精品。 而且专门研制的,怎么会不适合呢。 随便吃,瓶瓶都效果超好的。 时千一溜烟跑到岛的另一头,大概在龙头位置。 探头看了几眼,时千先去了最远的“龙角”。这里距离龙叶最远,挨不到雷劈,但天幕上方也被劫云笼罩着,显得光线昏暗。 这番雷劫的规模,已远超普通金丹渡的元婴劫。甚至不知道是其多少倍。 这就是挑衅雷劫的下场。 伤敌一千,自损也有八百。 但这种狠人事,龙傲天常干的。 时千:“唧唧。” 帮我叶哥许个愿,先活到十九岁吧。 别人的十八岁,风华正茂,逍遥快活。龙叶的十八岁,挨雷劫劈,精彩又刺激。 不愧是你,未来傲天。 边感慨,时千将气机尽数收敛,尽量低调。 他感觉到,游方越来越近了。 这样感受了十来息,时千一口咬住一根嫩草,咂出甜草味,思绪忍不住发散。 等会被游方抓回去,不会直接成立放血割肉组合吧? 还有可能不用回去了。 游方对岛上那些东西十分重视,方才离开的时候,时千看到了炸裂的天雷、还有那些受雷劫刺激发疯的巨型妖兽。那动静之大,不想也罢。 假如有能力,时千会想着回去,试着救下那些活着的人修、妖兽。 可惜无能为力。 他跟龙叶自保都难。 这样想着,自己有后路的时千又抬起头,往龙叶那边看了看。 龙叶没有退路啊。 时千吐出嘴里的草:“唧唧。” 对不住了。 这声道歉,送给……形成这座小岛的那条短龙。 时千溜到人家头盖骨的位置,翻出了当矿工时的工具,开始往下刨坑。 刨了几下,觉得速度太慢。时千把东西一收,自己往岛的土地下面遁。 遁下去一截距离,就用抹了星银石粉的爪子四处刨刨。 没有动静,换个地方再刨。 刨着刨着,龙的吼声就来了。 “吼——” 黑乎乎的小东西,你在干什么?! 时千听着有些耳熟,神似上回听到的“你好黑”对话的那个声音。原来他也听到过龙吟。 只是上次像是转述的人声。还是小女孩的声音,所以这条龙应当是条小母龙。 时千很不解:“唧唧。” 我哪里黑?我一身雪白,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回应的声音等了下,还真换作了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白的。可就算你是白的,也不能在我的尸骨里到处刨坑吧?” “唧?” 你怎么会说人话? “我吃过化形丹,自然会说人话。你先出来。” “唧唧!” 我不。 时千才不出去,外面游方指不定都到了,多危险。 正这么想着,天际又炸响一道雷,连小岛下面的土层都在震动。 差点忘了,还有凶残的雷劫,双倍危险。 时千拿爪爪继续刨两下土:“唧唧唧——” 龙姐,帮个忙啊。外面是你们家十八岁的小龙崽子,再不救就要完蛋了,支援一下吧。 “吼吼——” 我都没有十八。 哪个还不是龙崽子了。 龙的声音还有点抖,不平地补充:“渡劫而已,我们龙族皮糙肉厚,死不了的。” 时千:……“唧唧?” 龙姐,你声音抖什么? “吼吼——” 我头上打雷呢—— 时千愣住。 你,修真界的第一霸气种族,龙,居然害怕打雷? 又听到龙愤愤不平道:“上次你也跑到我这里来打雷,要不是游方在,我早就把你丢进海里了。” “以前每次打雷,都是躲到我爹蚌壳里的。你跟着游方出现过,认识我爹吗?”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关系走向。 时千:…… 蚌哥,竟是这条龙的爹? 是生理意义上,还是心理意义上的? 奈何没时间让好奇的时千,慢慢去探索过去的真相。 时千鼓舞对方:“唧唧。” 原来你爹是蚌哥啊,那大侄女你得叫我叔叔,我跟你爹是好兄弟。 “唧唧——” 你尾巴上那个就是你的小叔叔,救救他吧。把你爹毒傻的游方马上就要来追杀他了。 “他、他竟还给我爹下毒?!” 时千趁机煽风点火:“唧唧。” 是啊,可是你爹待他还是顶顶好,任由他打骂。 “吼吼——” 气煞我也!他怎么还是那个样,我爹也是个傻子! 时千不礼貌地想了一下,和现在的蚌哥相比,以前的蚌哥算傻吗。 稍微想歪了一下,而后又发现——这条龙怎么还是不动。 “唧唧。” 你不是很生气吗? “吼吼——” 头上雷太大,等游方来了再说。作为同族,我会尽我所能的。 “唧唧?”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吼——” 你不是也怕。明明跟那条混血龙说一起死,还躲到这么远。 时千的小白脸一热,毕竟毛茸茸不会变色。 同一座岛的事,怎么能算分开呢。 挨在一块,只会让雷劫更凶,损龙叶还不利己。 时千:“唧唧。” 我这不是来找大侄女你救我叶哥。 “吼……” 也是,你要换个地方挖,我才不搭理你。 时千的愧疚心理瞬间消失,甚至还想夸自己一顿。 这条龙,真的就和叶哥说的一样,感觉不太靠谱。 也就是这个时候,游方赶到。 时千想了想,还是遁回了地面上,潜伏在一丛白色的花里,注意着岛那头的情况。 游方在成片的雷云不远处停下,目光冷厉,看着下方渡劫的人修。 他气息不平,仍处在暴怒中。 半座岛,心血都废了。从头再来一遍,至少是十年起步。 因此即便发现下面的人修身上,同样有着龙族的气息,游方眼下都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泄愤。 但游方赶到后,紧接着另一股气息出现。 风环绕着小岛,海水也翻涌而来,风和海的力量,将整座小岛以及岛上的龙叶一起护住,隔断游方的杀机。 游方的袖子猛地被撕开,蚌妖的斧足从里面探出来,跃跃欲试。 游方一时没制住,整只缩小的蚌就爬了出来,若非游方紧紧抓着,只怕就要冲进下面的海水去。 还有风声将游方环绕,都是蚌妖的声音,在呼喊——“龙龙、龙龙”。 同时,小岛上也刮出风的声音来。 “呼呼——” 爹爹,我在这儿…… “呼噜噜——” 你别过来,有雷劫。 时千依稀能听清这些对话,终于相信——岛上这条龙肯定是蚌哥养的,人家连蚌语都会。 游方几番尝试,修为跌落的他还是制不住蚌妖。 脸色变黑,游方又取出一个玉甁。 绿色的药液倾倒出来,直接从蚌壳张开的口子倒进去,蚌妖很快被迷晕,失去动静。 岛上的风刮出愤怒的咆哮声。 时千不得不捂住耳朵。 游方却是毫无反应。一条死龙,只有残魂困守在下面的小岛上,怒吼声连威胁他都做不到。 他慢条斯理地将蚌妖塞进另一只袖子,目光落在雷云和岛上,神情莫名。 时千嗅了嗅,发现游方对他的杀机少了不少。反倒是预示龙叶有危险的那股香气,变得愈发浓郁。 时千:“唧唧。” 大侄女,有危险,你警惕起来! 换来大侄女气势汹汹的回应:“呼呼——” 谁是你大侄女,闭嘴! 岛上大风肆虐,时千浑身的毛毛都被吹乱了,花丛也被风吹得拍打他的脸蛋。 “吼吼——” 你们怎么惹上游方的?要死了。我看你们得跟我一起死…… 大侄女不太自信的语气,让时千咽了口口水。 他也冤枉啊,哪里是他们惹的游方。 只是去秘境展览馆玩,在人群里被游方多看了两眼,是他的错吗? 时千“唧唧”倾吐自己的无辜。 听得风声一时止。 倒叫时千不理解了,他这也没太惨吧? 更倒霉的人,已然没了性命。一拍卖场的修士呢,现在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 而游方让蚌妖安静后,立马从储物袋里取出准备好的诸种材料、阵盘来。 一个气息强大的八角阵盘被他抛进雷云里,顿时雷云的气势再强三分,雷声也来得更为响亮,将小岛四周原本滔滔不绝的海浪声压住。 又有多种阵石,布置在雷云不同方位,最后是一块富含雷电之力的雷石,构建出吸引雷电的磁|场。 转瞬间,天地间只闻雷声,海天的光影尽数被抹去,只有闪烁的雷电占据小岛周边。 远近数万丈的海域,甚至听不见一声海鸟啼鸣,看不到一条小鱼。 正在化解自己身体中残余雷电之力的龙叶,忽地一阵心惊肉跳,立马从入定中脱离,抬头看向天幕。 他感觉得出来,这些雷劫气势何其可怕。 甚至不止是他,连这座小岛都要在雷劫中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吧。 与之相比,岛上龙的残魂的守护,何其薄弱,宛如幼儿稚童。 坐以待毙? 那是不可能的。 龙叶看向雷云不远处“看戏”的游方,转瞬间就有了决断。 这人虽然强悍,可修为只有元婴。如果龙叶也成了元婴,定然不惧此人。即便龙叶不是元婴,也有能再次利用能利用上的……漫天雷劫。 龙叶再取出一柄长剑,掐诀飞身向上。 时千看到他往上,也明白过来龙叶想干什么。他想拉游方也进雷劫中。 一旦成功,就看谁的皮肉硬,挨得住雷劈。 可怎么拉得下游方来…… 游方在上方一挥手,强大的神识碾压下来,龙叶往上的势头就被一压,瞬间沉下去。 龙叶咬牙再起。 他面对的压力,不弱于剑宗那小师祖施加的强压,但那又怎样,他绝不是等死的人。 初成金丹时,面对化神,他也未曾恐惧,何况现在。 他的身上,甚至脸上,开始浮现龙鳞。 有了这层强大的防护,龙叶得以再次往上。 岛上努嚎的风也改变方向,托着他往上,靠近游方。 游方看着他们在雷云下试图挣扎,口中轻吐出时千熟悉的字眼。 “蠢东西。” 即便人修靠近,他难道不会逃吗? 只是游方也自信,这人修休想靠近他。他轻慢地一挥袖,便让龙叶一番努力白白付诸东流,还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随后发觉自身也消耗了不少灵力,游方拨弄手中的主阵盘,一阵蓄势后,一道雷劫应势而下。 龙叶跌落至水中,通身狼狈。 但他的眼神并不沮丧,他要的就是这一次次的挣扎。因为他也没用尽全力。 他把自己当成蚂蚁,主动让游方玩弄。 轻视他吧,欺辱他吧,姿态越高傲越好。 龙叶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有的人甚至根本不够资格骄傲,但就是傲然、傲慢。往往这种人,也会死于他们的傲慢。 时千逐渐靠近龙叶,在雷劫允许的最近范围内。他若是再靠近,龙叶遭遇的雷劫就要雪上加霜。 他发出风刃来,切割开游方施加的神识网。 一道又一道,掺杂在岛上那些自发的风漩中,撕扯开阻拦他们向上的压力,想要挣扎出一条通天道来。 时千这才发现,他没那么弱了。 龙叶修为再次突破后,他也突破了中期那层屏障。而且他进补太过,体内灵力异常充裕,此时那些储存在身体各处的灵力,纷纷涌出来,化作锐利的风刃。 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时千才发现了……龙叶在“装弱”。 龙叶怎么可能只比他强不了多少,这不科学! 演得可真像。时千暗戳戳腹诽,然后也演了起来。 龙叶落水时,时千眼眶一红:“唧唧!” 叶哥,你没事吧—— 然后愤怒地拔出自己的小剑,试图飞上天,摆出了跟游方拼命的架势。 游方朝他看过来,轻哼一声。 然后时千发现,自己面前的压力……没了。 时千:? 不是,怎么就没了? 这下时千不想演也得继续演下去了,不然龙叶前面就白演了。 被游方发现他们在耍诈,这小气鬼肯定会恼羞成怒,直接弄死个把人才解气。 游方脾气不好,息怒不定,容易发脾气,最好的相处办法就是别惹这变态。 以上这些,都是时千总结出来的没什么用的经验。 时千咬咬牙,勇敢地冲向游方。 龙叶也惊觉,一晃眼的工夫,千哥冲了上去。 他心中懊恼,千哥怎么就这么憨直!一点儿不知道念着自己的安危。 当下他也忍不住,眼睛发红地往上冲。 青年男子的大手幻化成龙爪,往上一抓,抓碎了游方施加的强压,奋身往上,追着时千的身影。 小岛上,一声龙吟响起,冲破了那层保护残魂、也是束缚能力的屏障。 巨龙生来强大,哪怕是最文静、柔弱的龙也是当之无愧的勇者。 他们生来数量就少,被天地限制住数量。因为延续艰难,传承中便有本能的护崽认知。 已逝去龙族的魂灵,集结了勇敢和保护两种特质。 那怕是条独居长大的小龙,也愿意追随魂灵的指引,去维护同族。 伴随着一声龙吟响起,狂风穿过了海浪,也飞向游方。 说来慢,那时快,三个跨越生死形态、人、妖兽、魂灵的复杂集合,就朝着游方冲了上去。 游方为之一惊。随即他看向了卷上来的风——来自他曾经杀死的龙。 再次不顾生死吗? 游方手中阵盘一动,雷光闪烁,追着吟啸的残缺龙魂劈去。 只余残魂的龙并不惧怕,飞向游方。 时千看到一条若隐若现的小白龙,在风里腾飞,坚定地飞向游方。 身后追着雷光,雷声炸响,小白龙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怕。 明明魂魄,也最怕至刚至正的雷电。 小白龙飞得快,游方往后退去,雷光在后面追,一下间也分不清劈的到底是谁。 被狂风从身边卷过的时千,糊了一脸风的气息。 而后他就看到,小白龙卷住了游方,雷劫劈了上去。雷霆一击,击中了两。 好机会! 时千不停,继续往前冲。 但这回,受伤的游方没有再放纵他,压力铺天盖地地压来,刺得时千头部一阵绞痛,心口诡异地狂跳。 龙叶同样感受到压力的变强,但他情况比时千更好。 已经露出破绽,龙叶索性也拼了,忍着痛苦,再次爆发,迅猛地飞扑向游方。 游方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他眼中的蝼蚁,竟成了能蹦哒的蚂蚱。 他往后退去,龙叶第一扑空了。 可勤勤恳恳的雷云已经追了上来,龙叶反应极快,反手又是一把法剑飞出去,再次用了狠招。 雷劫炸了,连下五道雷。 直接将范围内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劈中。 时千刚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直接中彩。 这回的雷劫,比他那一场雷劫全加起来还凶残数十倍。 时千直接被劈麻。 毫不夸张地喷出一口血,失去意识,垂直掉进下面的海水里。 龙叶余光瞥见,心中一跳,但狠心不去看,再次往前,伸长双臂抓住被天雷劈中的游方。 两人身上的雷光相撞,再次噼里啪啦,发出阵阵类似烤肉的香气。 时千昏迷过去,没看到被惹怒的雷劫发疯的模样,漫天狂雷,毫不留情地惩戒着挑衅者。 龙叶倒有意识,他发觉雷劫不仅不会偏爱他,对游方似更凶恶些。 于是死活不肯撒手,拉着游方一起挨雷劈。 中间游方多次挣扎反攻,龙叶都教了他“狠人”怎么做。 游方对别人变态,龙叶对自己变态。 游方挣脱不开,能救他的蚌妖根本不清醒,难得的生出悔意来。 竟是被三个小儿算计了…… 三日后,生机渐渐弱下去,游方跟龙叶一起跌落进海水里。 他望着发疯的人:“我今日,死于雷劫之手,而非你这个小儿。” 有道雷劫击中了他的丹田,大伤他的“元婴本体”。若非如此,不一定谁能撑到最后。 “反正、你今天必须死。” 龙叶其实也快不行了,但他还能撑。 他是意志坚定之辈,这点和游方其实颇为相似。 两人还在耗,反倒是一身伤的时千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雷云快散去,有气无力地划拉着爪爪游水,小心地靠近海面上的龙叶和游方。 两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不过时千能感受到,龙叶还有气,没死。 又往前了一点,时千又嗅到警告的香气,赶紧止步。这回的提醒——来自天上。 雷劫还没彻底散去,贸然靠近,又要挨雷劈。而且再来一道雷,也不知道命悬一线的龙叶能不能撑住。 时千大声叫起来:“唧唧!” 叶哥,你还撑得住一道雷吗? 你要是撑得住,我就来帮忙了。 龙叶的声音很低:“别、别过来算了。” 游方的气机弱,龙叶的也是。不过龙叶还能吸收周身的灵力,比起游方这个漏灵气的破罐子绝对强。 游方看向那只幼崽,回忆了一下,今日的死机竟是由他引起,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笑出声,朝时千挑挑眉:“过来。” “唧唧。” 我才不过去。 “雷劫散了,怕什么。”游方坦然道,“我今日是要死了。” “我有一丸丹药,你给蚌妖吞食了。” 时千:“唧唧。”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海岛上的游怪物吗? “你答应我这事,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一身学识,交给这人修。我游方与天道立誓,绝不违此诺。” 游方话音落下,天际又是炸响一道雷,宣告着许诺的有效。 被雷劈得很惨的时千:…… 求你别说了,我现在十分害怕打雷。 用脑子一想,就知道游方的一身学识绝对是好东西。这家伙那么牛,不知道活了多久,炼药的本事也超绝,还懂炼器和阵法。 而时千要做的,就是给蚌哥喂一丸丹药罢了。 但时千刚想答应,就听到龙叶硬气道:“别答应他,让他死不瞑目。” 时千:…… 其实时千还有个总结——龙叶也是个小气鬼,贼记仇。 不然那么多的打脸装逼戏,一般人都懒得走重复剧情,只有龙傲天有那个毅力。 第51章 51 海上重逢 龙叶一看,就知道千哥或许又在想一些奇怪东西了,因为看千哥反应不像他预料中的那般。 幼崽的想法,总是奇怪发散,不受控制。 他只好再次开口,提醒关键:“这妖修狡诈多思,必有别的算计!” 闻言,时千的警惕雷达果然响起来,立马脑补一些夺舍、最后大招等常见翻车剧情。 还想到蚌哥,虽然表现得人畜无害,可实力其实很强,只是傻了不会用罢了。 若是蚌哥聪明了,又会如何呢? 想到蚌哥对游方的舔狗态度,时千的态度坚定起来:“唧唧。” 对,我们信不过你。 龙叶:…… 他不理解。这有谈的必要吗? “那你想如何?”游方反问道。 时千:“唧唧。” 你至少得保证,不会再伤害我们,也不会利用蚌妖伤害我们,给龙叶的东西是有用的,准确无误的,没有缺失的…… 先来一套游方必须保证的七八|九十件事。 然后时千学着自己玩过的那些游戏,开始勾着爪爪,描述己方责任。 “吱吱吱——” 世界上意外很多的,丹药不能保证好,蚌妖不愿意吃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万一来个风吹雨打、浪卷走丹药也是很正常的……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只收好处,不负责任的。 游方听得冷笑出声:“这种盗匪条约,你也说得出口?” 且这一番话,实在是无耻又离谱,跟往常时千那副样子大不相同。 导致游方目光扫向龙叶:“你要是自己开口,我还算你有几分急智。” 龙叶:?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龙叶还吃惊呢。千哥之前多好一幼崽,天真良善,他好好的灵兽幼崽,叫这魔头带成什么样了。 于是龙叶也冷嗤一声:“这不是说出口了嘛。” “你们——,好。”游方气得不轻,他暗自用最后的心力给蚌妖下令,随后长叹一声,“罢了,今朝身死道消,我命矣。” 话落,强撑着的游方闭阖双眸,整个人的气机一下变得更淡,直至彻底断绝。 气机断绝后,游方变回黑鹤模样。 星星点点的魂灵光点,自他身上逸出。 时千惊奇地发现,自己能从中看到许多飞快掠过的回忆画面。 白色的池水中,有大蚌推着其他蚌给小黑鹤喂食的画面;亦有小黑鹤踹开了蚌妖,又朝他丢下两根灵草,等了几个夜晚看着蚌妖突破。 看蚌妖傻乎乎地不知道外界情形,当时还是黑鹤崽子的游方,凶悍地抢了鱼眼睛想给蚌妖装上,获得“关门夹嘴”警告。 在那样白如牛乳的池水中,黑黢黢的异端和食物有了故事。 时千看清蚌妖斧足下,抓的是同族壮丁,心情一时微妙。 不愧是你,舔狗蚌哥。 所有的画面中更多的都是游方为主角,蚌妖不过是跟随他身侧的点缀。 游方吃了化形丹,成了少年人模样的画面。 他走在初求学的路上,很少成功,经常失败,被人发现是妖兽化形,驱赶出去有,喊打喊杀更多。 成功的经历也不美丽,因为一个字多遍记不住,跟不上进度,被骂愚不可及。 但相信自己愚蠢是不可能的,游方只恨天道待妖兽不公,没日没夜反反复复地苦学。 一遍不行,十遍也不行,再来一百遍。 再一转,青年模样的游方已经研究出了藏匿气机的药,化神都无法勘破。 修真界一时风靡,他却被悬赏人头,因为偷的别家宗门的方子改进的,又大肆宣扬。 游方还试图在妖兽蛮荒区,研究提升妖兽血脉的丹药。 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刚搞出来,就发现那些大妖嘴脸丑陋,只支持研究,不支持推广,染上了人修一样的恶习。 想让所有妖兽都拥有强大血脉、征服修真界的游方,心灰意冷而去。 没有方向的游方,在之后探索了很多领域,人精通的,炼丹、符箓、阵法、炼器……他什么都钻研过一段时间。 因为天道所限,总是记不住东西,他养成了随手记录,常看常新的好习惯。 最喜欢翻看凡人界的书,还热爱记笔记,一度尝试在修真界卖书,多番尝试,终于成功,却惨遭地头蛇打压倒闭。 后来被散修盟模仿创意,打破了一定程度上的知识垄断,不然龙叶看不到那么多书。 等看到游方亲手搜集编纂,那本与龙等古老传说相关的书,时千就彻底麻木了。 也是这本书,让游方找到了造龙事业的新方向。 他炼丹制药上颇有天赋,想研制一种药、丹药或者药剂都行,吃了就能让妖兽变成龙。 弄出龙来是顺带的目的,用来忽悠魔修的老祖。 但最终的成品他自己是不愿意吃的,准备拿来喂不太聪明的蚌妖。 万兽城的药剂,是因为那些灵兽不爱修炼吸收丹药的药力,游方一边骂“蠢东西”,一边配制的新型药。 小白龙的出现,则在万兽城之前,游方成功地通过各种繁杂操作,几代提纯血脉,最后成功让一个混血女修士诞下一个龙蛋,孵出来一条白龙。 时千通过游方的视角,将故事大概补全。 小白龙生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游方。这种“雏鸟”的第一眼,让小白龙心里认定这就是它“娘”。 但游方此人行事,成功弄出龙来,的确高兴了几天。几天之后,该干嘛干嘛。 游方对小白龙干的那些事,跟对时千干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小白龙生来就更强壮,下手更狠,还扒过小白龙鳞片磨粉配药,试图割角,一贯的不干人事。 小白龙当时懵懵懂懂,只觉得这个娘,好像不像它想的那么好。 平常用不上小白龙的时候,小白龙就跟看家的蚌妖一起。 蚌妖虽然不聪明,天生憨直,但喜欢幼崽,待小白龙好。后来就成了小白龙心里的好爹,和“坏娘”形成鲜明对比。 小白龙关于黑白的认知,从好爹蚌妖告诉它,它“娘”是只白鹤说起,致使小白龙一度认为自己是条小黑龙。 “母女”矛盾,通常也都是蚌妖缓和。 小白龙看在它爹的面子上,对着那些痛苦勉强能忍,反正它身上的伤愈合得也快。从小吃苦,也能说得上一句习惯了。 但它渐渐长大,后来偷吃化形丹,开了智。立时就反应过来——游方算什么亲娘,就是个变态。 小白龙潜伏一阵,悄悄变强,探索它出生的真相。不久后在海岛上搞事,和游方动起手来,互相都想弄死对方。 当时小白龙其实不敌,但蚌妖看不过游方要杀了小白龙,出手相帮。 小白龙趁机偷袭,把游方重伤,然后就变成小岛于此长眠。 游方本想毁尸灭迹,挨不住蚌妖苦苦哀求。 游方毒傻蚌妖,就是在此之后。 游方不喜欢小白龙的颜色,也不喜欢它太短,所以一边养伤,一边投入了二期研究。 当然,求学和他的几番事业中,游方也常常杀|人和妖兽。 初求学时,发现有位看着正正经经的老师贪婪他的人形皮囊,就一粒带毒的丹药送走了那位老师。 有人得罪他时,更是丝毫不手软。 看不顺眼的,有时也就顺手杀了,反正不大讲道理,绝不是只好妖兽。 游方身上逸散出来的回忆光点,总的来说,大多和他学习人类修士的各种学识相关。 时千看得很投入,惊叹于游方一生的丰富和对学习的坚持,感慨游方投生错了年代。 不过很奇怪,他能看出来游方幼时是被白鹤一族严重排挤的,却没更多回忆。 这种童年阴影,居然都不配被记住嘛? 最后的星点逸散,游方化作的黑鹤也彻底消逝。 几片黑色的羽毛,被风卷着吹走,飘飘荡荡在海面上空。 相较于时千关注于“故事”,龙叶从中看到更多细节。 他看到最后,发现游方以自己的死和散去魂魄记忆为代价,强行唤醒同样跟他结过契的蚌妖,为的是不让他跟千哥有机会吞食那丸丹药。 游方此人,当真是小气记仇、还偏激。 龙叶反应过来,视线往下,就见一个大蚌凭空般掉出来,在海面砸出水花来。 强大的气机传出来,他心知不敌,连忙往后退。 时千也顾不得更多,跟龙叶汇合,带着受伤的龙叶跑路。 但和他们的紧张不同,茫然醒来的蚌妖并没有跟他们动手,只是探出斧足在游方待过的海面探索,却左右为空。 时千远远看着:“唧。” 游方应该是真死了。 一直围绕着时千的危险香气在此时尽数消散。空气骤然清新起来,满是海风的气息。 “蚌妖吃下了那丹药。”龙叶发现蚌妖身上气息上涨,气血浮动。 而且,蚌妖开始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好像天地间,又多了……一条龙。 接着一人一龙猫,就遥望见蚌壳张开,人身龙尾的蚌妖从蚌壳中爬了出来。 时千看到了蚌妖的脸,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皮肤微黑,很是有几分痴气,正落下泪来。 泪水滑入海水,没变成珍珠,但硌得时千心里不是滋味。 这是,都想起来了吧。 时千拍拍不动的龙叶:“唧唧。” 走吧,走吧。 他不想跟“再次丧女”又“挂男神”的蚌哥打打杀杀,也怕自己这边打不过,还是发挥一下跑路特长算了。 龙叶却道:“不必担忧。” “唧唧?”时千不解。 此话怎讲。 龙叶抬手,指向他们逃来时大海岛的方向,天际浮现两个小黑点。 龙叶声音轻松,又微微有些别扭:“是王兄,还有小师祖他们来了。” 蚌妖两边都没管,他满脸泪水地转过头,又看向了小岛方向。 还记得清楚,不久前风里让他别靠近,小心雷劫的声音。 只是头脑好似依旧混沌,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他又叫会小黑的游方呢,龙龙呢…… 其实什么都不记得,对他才是最好的结果。小黑给了他这个结果,又把它拿走了。 时千知道不用担心安危后,又忍不住将目光投掷到蚌妖身上。 蚌哥朝他看了过来,一双眼睛清凌凌的,比劫云终于散去的晴朗的天还明澈。 蚌哥张了张嘴。 “呼呼——” 灵兽袋里,有妖兽、人修。我蚌壳里其他的,都送给你。 给小幼崽留了这么一句话,蚌妖伸手,抓来一片黑色的羽毛,神魂追着海风离开,身躯却往海底沉入。 莫三尺跟王行之驱剑赶来时,发现那股强者气息已经消失。 莫三尺看向龙叶跟千哥,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地?” 龙叶:“应当是我们先被魔修抓来的。” 他答了一句,又看向王行之:“倒是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们掉进了乱流空间,顺着雷劫出来的,险些死在里边,又险些死在出来的路上。” 王行之提及此次的经历,小脸上还透着疲惫和余惊。 时千想到那个原本应该是普普通通的元婴雷劫,结果撞上魔修窝,又两次被挑衅,不得不进入发疯模式,对王行之一行人生出怜爱来。 就在这时,时千被龙叶抓起来,熟练地往王行之哪儿一丢。 “王兄,帮我照看一下!” 终于搞完了,他可以抓紧时间修炼稳固修为了! 渡劫结束后的天道福泽,大把大把地往龙叶头上洒落。渡劫时有多难的强度,收获就会越大。 时千蹲在王行之怀里,都能感受到——修为它又开始上涨了。 王行之两只手抱着大了一圈的千哥,很是讶异:“千哥,你大了好多?怎么长的。” 时千看着他充满求知欲的脸,给出诚恳的建议:“唧唧。” 多吃一点。 “忘了我听不懂。”王行之懊恼地看一眼龙叶。 时千心想这还不简单,掏出他的存货,抱着一根灵参啃了一口,然后捧给王行之。 “唧唧。” 就吃这个,保管长个儿。 王行之被迫咬了一口千年的大灵参,觉得自己是要被炼丹师骂死的。 这边给王行之塞了根不好吃的灵参,时千又看向小师祖,跟她指指海面上的蚌壳。 “唧唧。” 小师祖,看看那个。 小师祖靠近王行之和幼崽,问道:“那个里面有东西?” 时千点头。 而后莫三尺又看向王行之。 王行之一手大灵参,一手圈着千哥还挺费劲,把灵参咬在口中,两只手把千哥抱给小师祖。 “辛苦小师祖。” “不辛苦。” 莫三尺把幼崽抱到怀里,姿势娴熟。 一下换了三个人的时千:? 不是…… 你们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扭头看到王行之咬着灵参,还对着自己笑,傻乎乎的,时千甩甩尾巴,决定不跟这些憨憨计较。 时千再次指向蚌壳,让小师祖靠近。 左右实在风平浪静,没什么旁的影响龙叶修炼。王行之干脆也一块跟上,围在蚌壳边上。 小师祖一手稳稳揣着灵兽幼崽,另一手敲了敲蚌壳,给出判断:“渡劫期的蚌妖的壳,是刚刚消逝的那个吗?你跟龙叶做不到吧。” 当然不是他们干的,蚌哥只是不想活了。 时千指指天上,再指向游方身死道消的地方,脑袋一歪,吐吐舌头。 然后指着龙岛,再来一回合。 最后才指着蚌壳,掏出一块矿石,砰咚朝水里丢下去。 “唧唧。” 就是这样。 莫三尺伸手,用灵力将矿石捞上来,塞回给灵兽幼崽:“千哥,你的意思是说,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被雷劫劈死的。然后前面两个死了,后面这个渡劫期妖兽就投海了。” 时千把石头塞回储物项链,继续点头,给予肯定。 “唧唧。” 都对了。 “可是那大妖为什么要弃了蚌壳?里面是有东西么。”王行之有理有据地推测。 时千发现大家脑子都很用,再次点点头。 接着莫三尺、王行之就尝试打开蚌壳,青锋剑或许能劈开,可时千想着蚌妖的话,拦住了。 万一砍着里面的人就不好了。 为难一番后,莫三尺看看怀里毛茸茸脑袋上多出来的角,心想小家伙倒是一番奇遇,干脆建议道:“你来试试。” “唧唧?” 我怎么试? 时千懵逼地跳到蚌壳上,要是里面有蚌哥在,他一般就喊两声,拍拍壳,蚌妖就会自己打开壳。 “唧唧。” 蚌哥,蚌哥。 没用。 口令应当不行。 时千又上爪去拍,特意挑的以前大概拍过的位置。 感受到爪尖的灵力被吸走,蚌壳就自己开了。但时千习惯性地等了下,也没等到斧足出来。 时千没吭声,往蚌壳里面爬进去。 尾巴被拉了一下,背后响起小师祖的声音。 “我一起进去。” 时千回过头,朝着小师祖勾勾小短手:“唧唧。” 一起一起。 王行之也想,但他看看龙叶:“小师祖你跟千哥进去吧,我在外头等着。” 龙叶大抵也想不到,王行之最后照看的是他自己。 或许也想到了,只是不可能亲手把千哥交给把他当替身的小师祖。 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自己的灵兽,专门就知道惦记别人的。 时千带着小师祖进了里面,入目是他熟悉的院落,只是小池塘没了。 再仔细看,便能看到乱糟糟丢置的许多个灵兽袋。 时千上前嗅了一下,指着灵兽袋:“唧唧。” 就是这些。 莫三尺问:“这些里面是什么?” 时千听了一愣,怎么形容人和妖兽呢。 他看着莫三尺,忽地灵机一动,指指莫三尺,再指指自己。 “我和你。”莫三尺推出正确答案,“指人和妖兽吗?” “唧唧!”时千点头。 又对了。 莫三尺笑笑,拿起一个灵兽袋,小心打开。 第一个灵兽袋,装的是个昏迷的女修,圆溜溜的肚子老大。 再打开其他灵兽袋,除了孕期的女修、雌妖兽外,还有被禁锢灵力的、带着明显龙族特征的雄性妖兽。 莫三尺将雄性妖兽重新装回去,雌妖兽和修为高的女修也是,只留下几个修为不高的怀孕女修在灵兽袋外,琢磨着把人弄醒问问。 时千真想把游方抓回来,让他干完最后一程。 这些女修肚子里的,不会都是小龙崽吧? 可从游方的记忆里看,要想让这些女修、混血的各类妖兽,成功诞下腹中的小崽子,那可不容易,不知道得吃多少药,经受游方多少调理。 时千为难时,莫三尺已经弄醒了一个金丹女修。 这些女修通身灵力被禁锢,还未曾恢复,时千都不必小心翼翼,只在一旁看着就是。 乍一醒来,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女修满脸惊色,下意识抱着肚子蜷缩起来。 等看清莫三尺的脸,以及她平坦的腹部,女修才眨眨眼,回神了般:“这、这是什么地方?敢问、敢问前辈是谁?” 莫三尺报上姓名:“剑宗莫三尺。” 又道,“不少魔修被雷劫劈成飞灰了,剩下的也都被我宗门子弟尽数铲除,你不必忧心安危,且放心将全部事情告告知我。” “那些魔修、都、都被雷劈死了?” 女修眼中迸出泪来,呜呜地放声痛哭起来,“我被关了好久了!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千想,这就是关禁闭的可怕。 眼看着女修猛地哭得不能自已,脸色都苍白起来,更是疑似腹部不适抱住肚子。 时千拿出他特殊的安慰人技巧,掏出灵瓜子递过去:“唧唧。” 不哭,嗑个瓜子。 当灵瓜子递到眼前时,女修的心情是格外茫然的,都茫然得忘了哭。 时千一看有效,再接再厉,左右开弓:“唧唧。” 来,别客气。 女修懵逼地接了瓜子,吸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不下去了。 莫三尺见了,悄然松口气。 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哭泣的人。她这辈子,除了那诡异画面里,就没哭过。 等对方冷静下来,莫三尺又重新问了一遍。 女修情绪缓过来,也能将自己的来历,如何被送到这海岛上,以及在岛上的遭遇一一道来。且越说越顺畅,可见本也是个心智坚定的,只是一开始太久没过上正常日子,才那般失态。 时千知道了她来自三楼岛,属于东林海域,叫应冬岚,非常好听的名字。 有了第一人,很快是第二人、第三人醒来。 醒着的人多起来,蚌壳里只有空间,不宜久呆,莫三尺便将人带到外面,预备先带回岛上去。 如果有可能,换个地方自是更好。但眼下这方圆万丈,目之所及,连鸟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人了。 知道小师祖要带人回去,王行之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接着他又看向时千:“千哥,你跟那边?” 时千:这还用问。 他揣上变小的蚌壳,潇洒地跟王行之挥挥爪,跳到厚重大气的青锋剑上,跟着莫三尺迎风离去。 王行之失笑摇头,屁股底下的银剑却又是一震,发出半天没跟小伙伴搭上话的委屈,并且很有跟上去的架势。 王行之忙按住自己的剑:“小银,忙正事呢,你不能走!” 第52章 52 人间十年 青锋剑上。 时千抓着变小的蚌壳,想塞进储物项链里。 结果,塞——塞不进去。 “吱。” 稀奇。 居然有他的储物项链,装不进去的东西。 莫三尺道:“这蚌壳也内成空间,装不进你的储物项链里。” “唧唧。” 我的真能装的。 时千想从自己的储物项链里,拿个储物戒指出来,给小师祖瞧瞧。但龙叶的啰嗦声已经在他脑中响起——莫要露宝。 时千就只好叹口气,琢磨怎么安置蚌壳。 总不能就这么拿着吧。 莫三尺不知从哪取出一根红线,将变成小小精致模样的蚌壳五花大绑,然后挂在时千脖子上。 手工很糙,甚至比龙叶“打补丁”的手艺都不如。 所以莫三尺道:“先凑合吧,回头叫人给你改改。” “唧唧。” 可以了,谢谢小师祖。 时千不介意美丑,方便就好。 再一转眼,到了惨不忍睹的海岛上。 被雷劫劈了个来回,海岛上最多的就是枯黑的颜色,外部的建筑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除此之外,便是枯黑下的尸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 时千跟着莫三尺,看她先将人聚拢,安排好照看女修的人,又把剩下的灵兽袋都拿出来,将人修一一唤醒。 看了一圈,时千数了下,不过寥寥七人。 莫说剑宗的弟子离开凤凰别院是去同人汇合的,便是时千认识的,都有十来个呢。 又想起王行之回答龙叶的话,一连两个差点死了。 时千沉默下来,感觉今天不是个好天。 怪不得他看着王行之疲倦,小师祖现在也不像她从前的高手吉祥物一样。安排这些杂事的,那个爱八卦的苟师兄,时千找不着他了。 莫三尺将剩下的人弄醒,但是没有先恢复众人的修为。 彼此都不熟悉,剑宗的弟子能够保证心性,这些人却未必。再者,关于岛上的东西,莫三尺在心中已有了安排。 忙碌完,莫三尺拿手指戳戳半天没吭声的乖巧幼崽:“千哥,我忙完了,带你探宝去。” 时千看一眼满地焦黑,再看看自己白绒绒的毛。 “唧唧。” 这不合适吧。 莫三尺看出他的嫌弃,故意把时千提起来:“龙叶不会把你性别都弄错了吧?” “吱——” 小师祖,别乱来! 时千一挣,跳到地上去,踩到黑黢黢的地面。 身后的小师祖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甚至还道:“一段时日没见,你修为大涨,可底子明显没有之前扎实,一看就是丹药等物吃多了,绝非正道修炼之法。” “修为增长,也要强健体魄,你日常也要多动。打牢基础,方才能期——长久。” 时千上回底子扎实,那是被迫在金碗里修炼的结果。 被痛苦回忆袭击,时千也就没听出来莫三尺最后语气的不对。 他回过头,老实点点头:“唧唧。” 我自己走。 小师祖不是龙叶那个风格的,能惯着他。 莫三尺又道:“明日早起,我教你练剑。” 时千眼睛一亮,耍剑多帅,他疯狂点头。 想着投桃报李,时千回身,把爪爪指向魔修住的那片地方。 “唧唧。” 那边有好东西。 “那就去那边。” 莫三尺带着时千,给他上演了一番何为扫荡式寻宝。 从墙壁到屋顶横梁,算得上好东西的都不会放过。还能从各种边角里,淘出隐藏款。 明面上的拿光也就罢了,还挖地三十尺刨别人的藏宝。 莫三尺一边挖,像王行之似的介绍经验:“光捡储物袋,不知道会错过多少好东西。遇到这种场合,就得细心找找,必有大收获。” 时千:…… 论捡|尸,他和龙叶就是两个弟弟。 不过没关系,近距离学习过后,时千很快学会了这个操作。 且身上多少还有点寻宝的直觉天赋在,接着也找出不少好东西,填充库存。 过了没多久,某只龙猫因为探宝太兴奋积极,变得白一块黑一块。 莫三尺看着,见他很是活泼,爬来钻去又开心,便没急着把能随时保持洁净的术法小窍门说出口。 反正这样瞧着也挺可爱,先看个够。 两天后,探宝活动结束。 时千飞回海上,帮着小师祖给王行之送储物袋。 王行之借过储物袋,道:“谢过千哥,岛上可是忙完了?如何。” 时千先点头,表示忙完了,然后指着海岛:“唧唧。” 我来跟你换班。 说话时,再指着自己和王行之,意思就表达得很清楚了。 “想换我回去吗?”王行之客气道:“其实我在这里清净清净也好,全当休息。” 时千:“唧唧。” 那我——走了? 然后惨遭小银拦路。 时千只好用上投喂、陪玩一整套,顺带跟小银比了比飞行速度,发现小银也变快了。 王行之解释道:“小银吸收了些星河之力,也快到元婴那个阶段了。” “唧唧。” 厉害。 时千看一眼龙叶,心想自己能不能很快元婴,就看龙叶有多努力了。 小银则更兴奋,它发现——它的小伙伴好转了些,身体问题没那么严重了,虽然小伙伴的身型……越来越不像一把剑。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剑不用蹦着靠近时千了。 因为经历过无比丰富的这一遭,时千已经能够心态平稳地接受飞来飞去的刺激。 看着两小玩得开心,王行之觉得胸中郁气散了不少。 这一趟出行,无数宗门的前辈、师兄师姐折损,王行之能活下来,有运气的缘故,也因为小银在那乱流空间得了机缘,算是万幸。 等王行之回身,发现千哥竟然在用小银练宗门的基础剑招。 虽然是基础剑招,可都是匹配着宗门的功法方能运转的。 待时千磕磕绊绊练完十来招,王行之坐在备用剑上,问道:“千哥,你的剑法,是小师祖教的?” “唧唧。” 是啊,怎么了? 时千点点头,疑惑地看向发问的王行之。 王行之摸摸下巴,看看龙叶:“我看你跟龙叶,是要当我们剑宗的人了。” 这都学了剑宗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放出去。 王行之心中微愕,难道小师祖还没断了拿龙叶当替身的心思么? 时千没太听出深意,比划着夸了剑宗几句。 夜里时千也没换班,跟王行之一块儿躺在小银身上,在海上看星星。 当夜,天幕上月亮只有半弯。 星光倒是繁盛,海面也倒映着天穹之上璀璨的星点,漂在海上,倒像是整个儿泡在星河之中一般。 王行之精神紧绷了太久,好不容易有这样放松的时刻,慢慢地睡过去。 时千睡不着,悄悄翻过身,掏出自己的小剑,踩着飞到低处。 趴下,伸出爪爪去捞到海里的月亮。 不想一时风起,海面上波浪起伏,倒映的月亮从他手中逃离,只有粼粼波光随着浪花似是要远去。 虽然没捞着月亮,时千还是感慨:“唧唧。” 真好看啊。 再接着,他头顶一黑,眼前一片的碎月亮和星光都消失。 龙叶:“捞不到的,是影子。” 时千:…… 我是不知道嘛。 龙叶还真以为他不知道,从储物袋里翻出块石头:“这个叫月光石。据说炼制成月亮的轮廓,可以用来充当小秘境里的假月。” “我们不会炼器,削一个看看行不行。” 时千怀疑龙叶只是自己想玩,所以把一只灵兽也算进了不会炼器的托词里。 但他也感兴趣,提出要求:“唧唧。” 要两个,一个圆的,一个弯的! 龙叶开始用法器削月光石,没发现自己成为元婴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很正经。 之前就提过,龙叶的手工活一般。是以他一边削月光石,就有粉末落进下面的海里。 而月光石,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灵剑感兴趣的。 于是睡着的王行之,就被银剑一个冲刺——送进海里,来了个进进出出。 海水激荡起来时,龙叶跟时千都很惊讶。 然后才反应过来——小银这孩子自己找口粮呢。 再看到王行之一脸懵逼地醒来,同时发出不厚道的笑声。 王行之抹一把脸上的海水,清醒过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好气又好笑。 最后还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了,王行之又憋笑道:“小银,你明天的口粮没了。都没了,你知道嘛!” 听懂这句话的银剑懵了。 自己找吃的,有错吗?主人不是鼓励这么干么。 它又没有抢,只是捡。 自是又被王行之抓着一番教育。就算这里不危险,可以玩耍,也得顾着点他的面子啊。 等小银被训完,龙叶的两个“月亮”也搞了出来,放到半空中当试验,效果不好,假得很明显。 但丢到水里,微微沉下去一些,就很是好看,像浸在水里的明月。 看够了,时千把假月亮捞出来:“唧唧。” 我的了! 龙叶看了一边笑,一边心想,连倒影捞不到都不知道,看来还得多“讲课”,千哥的教学要跟上。 他自己也要继续看书,游方展现出来的人生,也让龙叶叹服不已。 一夜不眠。 原本想着还能看个日出,但龙叶发现赤阳刚爬出海面,时千就叫着要回岛修炼了。 龙叶:? 他不就又修炼了几天,发生了什么。 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要回去练剑。小师祖定了规矩,不许迟到。 龙叶跟上,但心里想着小师祖,还是怪别扭的。 之前差点没命,再感应到小师祖的气息出现,那时他竟是异常安心的,觉得抓住了生的希望。这么一来,心中曾经那些憋闷气也跟着消失,只余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再转念一想,自己眼下已是元婴修为了,放在这天底下哪里也不算差了吧? 还有千哥身上多出的赤阳之力,眼下又积极修炼。 龙叶暗想,只要那小师祖不再胡乱给自己脸色看,他就大方些,不同对方计较算了。 他这遭经历过生死,也是个成熟男人了。 时千并不知道这人波澜不惊的一张脸,想了不少的事。 他赶回海岛,来到练剑的老地方,准备认真学习。 老实讲,练剑也挺累的。 小师祖要求又高,时千学起来更难。 但是小师祖耍剑的功夫,帅得时千上头,也就愿意为未来的帅气吃这份苦。 而莫三尺看到龙叶,也没说什么,仅当这个人不在。 只有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尴尬。 等时千开始练剑,尴尬都消失,不说话的人哪有认真练剑的灵兽幼崽有趣。 看时千练剑的剑宗弟子来了好几个。 他们跟着在一旁练,练累了就看灵兽幼崽练剑放松。不累也可以看几眼,反正招人开心,疏解心中积郁。 时千一个都不搭理。 再心中暗暗立誓,等千哥学好了,帅哭你们。 龙叶倒是不笑,他认真看着揣摩,当天就学会了招数,虽然不会配套的功法,但竟然也能给时千补课。 时千:? 时千并不惊讶龙叶看了就会,这厮战斗的天赋贼好。 他只是惊讶,为什么辛辛苦苦练完剑,还要被要求加课? 补课是不对的。 不学。 时千跳到龙叶头上,直接趴平。 龙叶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去找莫三尺求问经验,只能安慰自己:跟以前比起来,千哥已经很勤奋了。 龙叶回到岛上第一天,莫三尺将众人召集到一处。 她眉宇间含着忧心:“岛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那些妖兽今日应当也会醒了。” “先前它们被控制,身上的灵力被禁锢,所以很是乖觉。但眼下我们没有那种药,所以得用别的办法。” “还有,有孕女修肚中的孩子都出现了问题,导致母体气血过虚,吃丹药、各种大补灵药都效果有限,估计得是她们从前吃的才行,可她们的药全部被损坏了,还不断地在换丹药、药剂。” “这两桩事,找大家商量商量。” 剑宗的剑修,当然有的也会兼修。 可水平嘛,那就比较有限了,反正不像他们的战斗力一样出名。 在场的,会炼丹的有两个,头都大了。 “小师祖,我是用尽办法了。大家都知道,我炼丹本就不如何,要我想办法是真想不出来。” “我也是啊,小师祖。”另一个也苦恼,“大家都把身上丹药拿出来了,都不管用。” 又有人道:“倒是那些妖兽其实不难,实在不行只能违天合,将雌兽也杀了。” 龙叶听了一耳朵,出声道:“我来这岛上日子久一些,知道的也更多,我就先说说我知道的,可否?” “可。”莫三尺点头,众人也看向龙叶。 时千晃晃尾巴,他倒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一只灵兽,再聪明也不能干出太离谱的事。 表演的舞台,就交给龙叶吧。 龙叶朗声道:“岛上这些有孕的人和妖兽,应该都是游方的手笔。游方此人,先前是万兽城那秘境展览馆的馆主,本体是一只黑鹤,不知大家可有知道的。” “黑鹤?”问话的是莫三尺,“那渡劫期的蚌妖,是不是听命于黑鹤?” “是。”龙叶不奇怪,那等人物,外面必然有人知晓。 莫三尺:“竟然是他,这化形的妖兽是个怪才,行事古怪,擅药和毒。他生来有异,出自白云岭的白鹤一族,却一身黑羽,离族出逃,后来又回到白云岭杀了不少白鹤族人,有名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修真界都以为他早死了。” 时千这下明白了。 敢情游方不记着以前在白云岭的事,不是因为不记仇,而是因为他发泄完了,就抛在了脑后。 相比于人,妖兽的记忆能力、脑容量都有限,尤其游方接触的东西多,自然就舍弃了许多无用的记忆。 不去回想,久而久之便真的忘却了。 龙叶继续说:“我待得久,暗中学会了那种能禁锢灵力的药剂的配制。倘若有药材,那些妖兽的事倒是可以交给我。” “但孕中用药太麻烦,这个我也无能为力。” “最后一点,这个岛所属的海域——极有可能是无尽海域。”这是龙叶从游方的回忆里推断出来的。 时千两连震惊。 他都没学会那个什么药,龙叶是怎么暗中学会的? 答案应该就是游方的那些记忆。只是时千看过就忘了,他又不炼药,根本没用心注意。 这个算了,不和别人比,无尽海域真的叫时千头大。 王行之惊道:“飞不出去的无尽海域?” 其他人同样也很惊讶,飞不出海域,他们还怎么回去。 莫三尺听完一遍,开口道:“无论我身处何处,都分得清剑宗所在方位,不必怕迷失方向。能确定方向,再努力坚持,定能飞出无尽海。飞出无尽海的例子,过去有明确记载的。” 龙叶问道:“哪得飞多久?消耗的灵力又何以为继。” “岛中一切我都收集到了一处,资源之巨,可供我们离开。”莫三尺也发现了海域的古怪,有所猜测,早有准备,“至于时日——” 在时千期待的眼神里,莫三尺说出了无情的数字。 “我这样的修为应是八年便可,但必须轮换,十一、三年应当能够飞出无尽海域。” 时千眼前一黑。 在一片海域,不停地飞行十一一年,那是何等可怕。 天杀的游方!我恨。 龙叶感觉到头发被抓了一下,但都不痛,也就没管。 他问道:“据说岛上有传送阵,有修复的可能吗?” 莫三尺:“我问过了,有一个初阶阵师,其他人只会摆弄买来的阵盘。” 其他人看向龙叶,目光里充满着一种渴望。 ——告诉我们,你会啊。 龙叶叹气:“我穷苦出生,这些杂学都不会。” 话落,龙叶又用失望的眼神,看了回去。 你们这些条件好的,怎么也是什么都不行,白指望了。 没办法,由龙叶出手,继续让那些妖兽保持中毒安静状态。然后众人收拾收拾,开始漫长的飞行之路。 时千算闲的,他注意到出发的当天,应冬岚的状态比活下来的其他女修都好。 她腹部早已平坦,气息也只是稍微有跌落。想来是身体受到了损伤。可早早做好决定,精神面貌比起时千初见她时已焕然一新。 而另几个落了孩子的,身体受到的影响大很多。 不过区别也不是特别大,因为所有人的眼眸中都满是生的光芒。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她们渴望活着。 也有一个还想尽力保住孩子的,会炼丹的两个最近头发掉了出来,天天找龙叶。 三个臭皮匠,也干不成游方的技术活。 出发没几天,无论是妖兽还是人,腹中孩子都没保住。 莫三尺特殊照顾,让她们好好休养,各种供给也不缺她们的。轮换飞行的活,也由剑宗弟子和龙叶干。 时千呆了几天,就开始无聊得发慌,主动加入带飞队。 可这种闷头干的活,有的干也无聊。 龙叶看他没精打采,抓了一起看游方留下的那些书。 时千看不下去,一半时候修炼,一半时候睡着。每天就指望睡醒了,龙叶给他编点故事听听。 这天无聊,他就自己翻了一本书出来看。 是本游方看过的书,书上记着些杂乱的笔记,字很丑,差点认不出来。 这些正经的笔记里,混进一些奇怪东西。 只见其中一页,写着乱糟糟的一句话:无意之间可见心之所向,吾定擅药,懵懂时便会以灵药养蚌。 又一页:怀以色心,杀之。 最后一页剩下一半,写着:被蚌啃了一半,问其味道,不好。 时千笑嘻嘻地给龙叶看。 龙叶看了,又给他翻出几一本来,还把页数找出来:“实在无聊,你喜欢看我下回看到给你折出来。不过这些东西不多,你可以去早期的书里翻。” 时千求问::“唧唧。” 我怎么分辨,哪些是早期? “从简易分,按照丹药、炼器、阵法,这个顺序来。” 时千:…… “唧唧。” 还是叶哥你来看吧。 时千把重任交给龙叶,对着龙叶拿出来的书看起来。 书上写着杀气腾腾几行字:昔日,白张水啄开蚌壳,露出黑肉蚌,言称我低微如那泥中食,所以通身乌黑,今日杀他,让众蚌分食,我心甚快。 后批:书上不得胡涂乱写,罚我一日多食。 时千:? “唧唧。” 罚自己多吃东西,算惩罚? 龙叶:“或许有人、有妖兽讨厌吃东西?” “唧唧。” 可惩罚,怎么都得是很厌恶的吧。 “有人甚爱辟谷丹。”龙叶开始担心日后,“千哥,你要做好准备,日后必定是要吃辟谷丹的。” 时千:“唧唧。” 让我闭关修炼算了。 如此海上飞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有一天,金丹后期都快元婴的时千看到了海岛和岛上的人影。 他兴奋得快要掉眼泪:“唧唧。” 有人! 兴奋的也不止时千,所有人急匆匆地往海岛上飞,好像身后有魔修在追一样。 到了岛上一问,方知人间已十年。 第53章 53 招新大会 时千等人落脚的海岛,岛上常年经受风浪的侵蚀,地貌呈现一种特别的崎岖感,起伏不平,到处是洞。 建筑物多构建于地势,也别具特色。 在岛上一转,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时千先嗅到一股香气。 这回单纯是食物的香味。 是鸡汤吧? 真的好香。 谁能想得到,有的灵兽在修真界混了十来年,几乎都在海上驱剑飞行呢。 无聊也就罢了,实在不行还能拿修炼去耗时间门。一修炼,也不知道岁月长。 伙食上,那才叫一个惨不忍闻。 时千先吃存货,吃到差不多开始搭配辟谷丹。后来辟谷丹没了,时千和筑基修士开始祸害海里的妖兽。奈何没有材料,只能在生烤和生吃中选一个。吃到后来,辟谷丹都是美味。 又长大一圈的时千蹲在龙叶肩膀上,一按龙叶耳朵:“唧唧。” 叶哥,先去吃东西吧! 龙叶闻着也有些饿,看向其他人:“千哥说去吃东西,你们去吗?” “一起。” “一起一起。” 连十年不吃没事的莫三尺都没拒绝。 一群人朝着发出香气的地方出发,先看到“鲜味楼”的招牌,然后是弯弯曲曲的石阶。 顺着石阶盘旋而上,各种食物的香味更浓,也渐听得模糊的人声。 目光越过最后的台阶,走在最前面的龙叶和他肩上的时千,中,一桌桌喝着热汤的吃客。 一个灰衣、筑基修为的男子,迎上来招呼道:“前辈,您几位?” 龙叶:“后面的都是。” 后面走出来小二十个,全都是一脸“想吃”的表情。而且不少修为都很高,看得灰衣男子既紧张,又心潮澎湃。 ——我家娘子手艺更厉害了! “坐得下,您且随我来。” 灰衣男子领着人,来到一角空旷处,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张石料的大长桌,直接加了张大桌,足够所有人坐下还有余。 但谁关心坐哪儿,时千抬头,催道:“唧唧。” 来吧!上菜单,上菜。 龙叶摸一下他的脑袋,手指向刻着菜名的吊牌:“点菜看那个。” 灰衣男子:? 灵兽这么聪明的嘛,是他没见识了。 时千一挥爪:“唧唧。” 上最快的。 “先把现成的都送上来。”龙叶看看价格,挺贵的。但这里客人多,想来也物超所值。又问过其他人,避开海货,随意乱点了些,反正都是这十年没吃到过的新鲜东西。 “好嘞。” 最先上来的是鸡汤,每人一大盅,也是其他人点得最多的。时千也有,他这里还贴心配送了一个浅口碟。 可惜没用上,时千用灵力幻化出一只手,筷子和勺子都用得稳稳当当。 惹得旁边桌的小孩看过来,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小孩身边的几个修士扫了一眼,没太关注,只时不时看一眼海里,面露忧色。 “老五他们出去狩猎那只鱼骨海兽,已经一旬了,还不回转。” “莫要担心,那只海兽修为不过金丹中期。老五他们的队伍里就有两个金丹了,想来不遇到意外,不会出事,安心等待便是。” “是啊,别想多了。还不如想想远海那只千足大妖,今年要是再来兴风作浪,我们岛可又要遭殃了。” “那大妖要是误闯进无尽海就好了,在里面一耗至少十来年!” 时千还记得不久前那只烤大章鱼,但这几年吃了太多海货,烤章鱼的味道在他印象里平平无奇。 莫三尺则开口道:“那千足大妖若是黄白色的,的确闯进了无尽海。” 莫三尺如今已经是化神后期,放在这普通海岛修为高得惊人,若是气机尽放出来,旁人也就不必在此地吃喝了。因此她上岛前就收敛了通身气机,眼下瞧着是个普通金丹。 时千也是如此,不过他是从传承记忆里学来的妖兽法门,学完一夜仿佛回到五叶山,低调成筑基。还好实力还在,一开始可把他自己都惊到了。 一行人中,看着修为最高的,反而是龙叶这个元婴中期。 巧了,旁桌小朋友挨着坐的男修,也是个元婴,当下开口道:“这——,敢问几位怎么知道?” 时千心说:我们刚从那破地方出来,能不知道嘛。 但他懒得动嘴说话,咬一口带着皮薄肉嫩的鸡腿,感受着灵力和美味双重享受,美滋滋。 莫三尺也如实回答。 可对方不信,还看向啃鸡腿的时千,点破莫三尺的骗术:“你等即是从无尽海出来的,元婴飞出来须得小二十年。可这灵兽幼崽看着至多一两岁模样,又是如何来的?还是半道生的不成。” 时千:? 手里的鸡腿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什么叫至多一两岁? 时千朝旁边看过去,瞪大眼,认真强调:“唧唧。” 十六了。 龙叶拖后腿:“看起来的确不像有十多岁了。” 其他人问题更大,还笑出声来。 只有王行之试图安慰千哥这个一路上的开心果:“千哥别生气,你看我十年一点都没长,你比我强多了。” 长了一个手指头高这种事,别看它少,王行之是真心想要的。 时千:……长了一个指头,就值得骄傲了嘛。 这十年,时千光长年纪不长个。 不仅如此,他的龙角也没长出来,只是跟着体型,长成了大一点的小包包。而龙叶的龙角不仅长好了,还能收能放,看起来又帅又酷。 旁桌的元婴修士听到这话,反应过来:“这灵兽,只是长得奇慢?” 但他的自我拯救已经来不及了。 时千跳到他这边,朝着看他看得目不转睛的小朋友,伸出魔鬼之爪。 “唧唧。” 来抱个,小朋友。 小朋友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他们这片海岛地方不好,除了灵气临海充裕外,资源贫瘠。莫说灵兽了,花花草草都长得不大好。 陪玩了一会,离开前,时千自己啃着菜叶子,还大方地给小朋友留了一个甜味的糕点,感动得小朋友恋恋不舍。 元婴修士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晚上回家,孩子哇哇喊着要灵兽,要一身白、圆滚滚、摸着很软很舒服,还要和白天那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灵兽,方才知道世间门险恶。 “宝儿只是想要只灵兽,你这个爹都是岛上修为最高的岛主了,一只灵兽还找不到吗?” “好好好,我明日便去给宝儿找。” 而后在心中暗想:白日那只灵兽绝非皮相那般幼小,竟有这等心机。 后话,很久很久以后,这位岛主也没找到。 吃饱喝足后,时千一行在岛上修整了两天,买了不少东西,成为岛上有名的大金|主后又再次启程。 这回再往前,就能看到人烟了,和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茫茫海面不同。 许是有盼头了,众人往后行进的速度更快。 飞过大山长河,飞快靠近剑宗。 这一日,到了剑宗的地域附近。 王行之远远指着一座高山,给龙叶、时千看:“瞧见那座山没有,那便是孤剑山,往后的大小修真门派都归属剑宗之下,所以也算是剑宗的外山门。” “明日便能看到真正的内山门,又是十年,正好招新,想来宗门这会儿也正热闹。” 说到这,王行之又笑着说起龙叶年纪过了的事:“不过如今你这般修为,已经能当小山峰的外聘长老了。” 王行之看着面前的龙叶,再想到初见时龙叶的修为,感慨不已。 这才多久,他到了金丹后期,即将突破元婴,放在各大宗门也算是天资和机缘极好的了。可龙叶已然从练气期,一跃成了元婴修士,放到外面,得叫他一声真人。 龙叶笑道:“抬举我了。时日过得真快,仿佛还在想去参加招新大会那阵子。” 时千:“唧唧。” 可不是么,跟被偷走了十年似的。 还没听到龙叶的翻译,时千就看到一群修士从孤剑山后方冲出来,气势汹汹将他们包围。 然后——开始抱的抱、哭的哭。 “师姐,十年了啊!” “大师兄呢?他是不是在后面?呜呜——” “小师祖,太上长老跟掌门一道闭关了,不然她老人家怕是要出山来接你了。” 多了迎接的,一下热闹起来,又好像有些疏离。 龙叶还怕千哥不适应,转头就发现时千把小银还有其他几把灵剑带跑了。 负责“驾驶”,一把稳重的青锋剑就足够。 时千带着灵剑们出去玩了一圈,再回来,睡一觉睁开眼就到了剑宗的山门前。 灵雾缭绕的巍峨群山前,一把古朴的石质巨剑直插入地面,足有数十米。 连一个刻字都不需要,只锐利的剑芒发散,就能叫人知道——这里是剑宗。 巨剑后是一座石山,被削成平整的石阶,每一阶都横穿整座大山。 从山顶往下,大概五米宽、中间门竖直的一段石阶颜色更深些,像刷了一层深棕色涂料。 时千在下面看着,觉得像仿若金字塔的一面。 但比那个可大气多了。 因为石阶共有九百九十九级,还需要步行上去。 时千趴在龙叶头上,抓住他头发不愿意下来。 被莫三尺抓住:“这石阶名为炼心阶,走了极好,千哥下来走走。” 听到莫三尺说有好处,龙叶也道:“千哥走吧,头发都被你抓掉几根。” 时千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再看看这两人的大长腿。 你们人修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的吗? 而且这两人也是怪,互不搭理对方,但对他督促他“上进”,那可太志同道合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 时千叹口气,扭身开始往上跳。 别问为什么不走,沉默是金。 跳着跳着,时千发现这石阶果然和剧情里描述的一样,开始给压力了,越往上,压力越大。如果你跪了,那压力就会瞬间门消失。 时千倒是不介意跪,但后面跟着好多人呢,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再一个,他也想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强。 努力修炼十年,不能白修炼了! 时千一马当先,一百阶,二百阶…… 慢慢地就被人超过,有几个超过他时,还想学小师祖摸他脑袋,被时千踹上一脚。 到了浪漫的五百二十阶,时千停在上面喘气,浑身的灵力也消耗了大半。往后的每一步,都需要不小的消耗,是意志和实力兼顾的考验局。 然后他抬头看,莫三尺到了最前面,似乎快到山顶了。 跟在莫三尺后面的,是龙叶和其他的剑宗弟子。 龙叶大概在六百阶,回身看着时千招招手:“千哥,再坚持一下。” 王行之在龙叶下面二十来阶,闻声也回身给千哥鼓舞。 时千想着也不是很远,继续往上。 没到六百阶,直接歇菜,被压力压得腿一软,时千整只扑在台阶上。 然后那股强大的压力瞬时消失,时千又活过来。 这回他一蹦能五阶、十阶,三五下到了龙叶同阶:“唧唧。” 可累死我了。 龙叶把他抱起来:“很厉害了,五百六十二阶。” 也上来了的王行之:“不错,是很厉害。一般你这个修为的剑宗弟子,也不过五百五十阶。” 时千闻言,看向王行之:“唧唧。” 龙叶:“千哥问,王兄,你是不是那个不一般的?” 王行之笑笑:“我可是小天才。继续走吧,前面师兄师姐们只怕等久了。” 话落,他们又埋头往上爬台阶。 王行之在六百零三阶停下,单膝跪下,而后一身轻松地往上。 能过六百阶,意味着他能与普通的元婴相当。当然这不仅仅是说战力,囊括更多方面的综合考量,好比一个人的资质。 龙叶还能继续往上,他走走停停,一直到七百阶,整个人表现得很累。 时千早就下来自己走了。 看他一身大汗,将台阶都滴湿了,时千心道怪不得中间门的台阶颜色更深。除了台阶本来的颜色外,这些人的汗都能把台阶颜色染深了。 时千忍不住劝道:“唧唧。” 要不算了吧。 龙叶摇头:“我还行。” 他歇口气,继续慢慢往上爬。 时千就跳一下,在上面几阶等着他。 山脚下,一辆大马车也正在靠近。 长大模样文俊的徐淼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宗山门,很是紧张,道:“姐,我都超出年龄了,你送我来又能怎样。” 已然结丹的徐蕊看向这个傻弟弟:“徐淼,你难道不知道,除了走招新大会,进剑宗做内门弟子,还可以先当外门弟子的嘛。” “可是外门弟子要收灵石。” “不必担忧,你姐被聘为外管事了,能直接带你进去。” 徐淼:! 徐淼惊喜地问:“姐,什么时候的事?” “有个人半夜里哭鼻子的时候。” “你偷——、我才没有!” “好了,到了。你下来吧,走走剑宗的炼心阶。” 炼心阶上又多了两人。但这些时日剑宗招新,低层的台阶上人来人往,不甚起眼。 龙叶时千这头。到了七百一十七阶,龙叶整个人都快虚脱,可还要强撑着,整个人处在一个要跪不跪的状态。 围观的人都有好些,惊叹龙叶能撑,猜测他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因为最差的化神修士,也就到这了。 剑宗的入门台阶,号称九百级台阶往上,没有渡劫你别来。如此霸道,哪里还需要什么招牌。 龙叶能走到这一步,自己心内也算满意。 但他总还想着,能不能再往上走一步。 时千已经不劝了,因为他已等得麻木。 上一步台阶,龙叶走了一刻钟。 每每他以为龙叶不行了,龙叶又用行动告诉他——他可以。 非常坚强,就是有点费时间门。 王行之已经先一步离去,不是他不想做龙叶的好兄弟,是他倒霉轮值的师父久等不到人,偷偷跑来找小徒弟了。“上班”偷溜,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扣灵石。 倒有位师姐耐心跟在一边,想来是接了招待龙叶的差事。 发现时千累了,师姐拿出一块黄色的石头,来投喂时千:“千哥,这个你可以吃。” “唧唧。” 谢谢师姐。 时千道谢一声,接过黄色矿石咔一口咬上去。 居然很像菠萝味!还有种咬棒棒糖的口感。 龙叶呢,他看一眼悠哉的千哥,心里那口倔强要强的气,又多经受一番考验。 停下来,就能像千哥一样舒服。 但他还是想变得更强,这样千哥在哪儿都能这样悠哉。 龙叶摇摇欲坠地,咬牙、额上青筋暴起,迈步踏上七百一十八阶。 到了这一阶,反而感受到浑身一片轻松,灵力大股大股地往身体内涌入,身心舒畅,像是打破了什么关卡。 就这样,龙叶又坚|挺到了七百二十阶,支撑不住倒下去。 倒下去后,便轻松了下来。龙叶做样子要拿时千擦汗,吓得时千直拿师姐当挡箭牌,一口气给他丢了十个清洁术。 闹着到了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入目是宏伟的会剑台,护山大阵也在此处开启。 会剑台后方是一座亭台,有道路通向下山的路。 当然,后面你愿意御剑飞行也行。 正面相对的是绵延的群山,可以越过群山,看到远处最高耸的剑宗主峰。 将灵力附在眼上,便可看见主峰上建有一群气势恢宏的宫殿,没有什么仙鹤环绕,但群山之间门灵气浮动,又有剑光飒沓似流星。 左右两侧,一方远处传来渺远的人声,正是招新大会举办的地方。 另一侧,据说是招待客人,以及各峰弟子们往常上课练剑的地方。只是都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剑宗到底有多大。 师姐简单介绍完,开口道:“小师祖说,让我带你们去长老殿。海岛除魔,可以依例得到嘉赏。小师祖提前过去,便是去告知长老们一声。” 龙叶问:“大宗门还管这些事?” 像莫三尺将那些女修都带回来,再让人来领,实则是麻烦又耗灵石。换作龙叶,他没那个觉悟。 “自然,三大宗门和散修盟二十年轮换一次,如今正轮到我们剑宗负责。” 这事挺震撼龙叶的,他夸赞道:“果真是大宗门的气派。” 时千则是望着招新大会那边,很感兴趣。 他问龙叶:“唧唧。” 我没到二十,能去招新大会吗? 听懂的龙叶:? 不过,好像、貌似剑宗也没明说——必须要求是人修。 所以龙叶大胆问了,师姐懵逼地回她也不知道。 时千:“唧唧。” 走,让我试试,听说运气好的能拿到灵剑呢! 能在剑宗的招新拿到灵剑,只有一种可能——特别进剑窟的,每十年有不少,可入门就能拿到灵剑那是少之又少的天才人物。 不过那些入门弟子来说,大多都是筑基修为。绝大多数都是辛辛苦苦攒够了宗门贡献,多次去剑窟才求得灵剑。最高纪录,元婴修为都没灵剑看上。 龙叶分析着,发觉千哥要是真能进去,还真有可能拿到一把灵剑。这不就是千哥口中的“白嫖”。 于是龙叶也心动了,几句非常有理的话讲下来,驱剑往剑宗招新的地方飞。 糊里糊涂就被拉到了剑上的师姐:…… 她是不是上了贼船了。 剑宗今年的招新在一座光秃秃的巨大石山上,山脚往外十里,被大阵罩住。 山近乎笔直往上攀高的石璧,唯有惊险二字可形容。不少少男少女从石山上掉下来,摔出一身伤,而后就被内里的阵法传送到进山处,方便被家人接走。 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满足条件,十枚下品灵石就可参加。 时千蹲在龙叶肩膀上,很快看到入口处。 龙叶挤过去,他面容成熟,气质本就老成,看着可不像二十往下。 就修真界修士面容的集体年轻化而言,说他这气场两百岁都有人信。 就有人疑惑地小声嘀咕:“这位前辈还来挤什么?” 仿佛在说:你不年轻了。 龙叶心内叹气,他也遗憾,平白无故地老了十岁。 不过没关系,还有千哥可以试试。 时千听了不平:“唧唧。” 三十老吗?我叶哥年轻—— 龙叶:? 还没三十呢,越说越老。 龙叶捂住千哥的嘴,直接拖到怀里抱着,走到检测年龄和根骨的进山口。 说是进山口,其实这个口也很大,数十个身着剑宗弟子服饰的修士都能稀松地站开。 前方还有人,龙叶排上队。 师姐已经走到前面,跟龙叶这队的剑宗弟子提前说了一声。 轮到龙叶时,面对他手上的灵兽,负责检测的弟子拿出的不是测龄石,而是一个阵牌,对着时千亮出来。 口中道:“弟子看不准,烦请阵师祖把把关。” 时千听到那阵牌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一岁多、哦……不对,是十六,修为也不低。” “可一只灵兽,又未曾化形,来剑宗玩闹什么。” “回去吧,莫要胡闹。” 时千拔出剑来:“唧唧。” 我也有剑,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阵师祖的声音继续响起。 “听不懂。” 龙叶:“他也有剑,会些剑招。年岁满足,修为也满足,为何不让他试试。贵宗并未禁止让灵兽参与,可是如此?前辈明理,想来不会拒绝这合理的要求。” “好吧,他是符合条件。”那阵师祖,比时千和龙叶想像得更好说话。 时千眼睛一亮,继续道:“唧唧。” 其他人修能带灵兽不?能的话,我能不能带个人修? 龙叶也震惊了。但还是厚着脸皮传了这话,说完又夸了这阵师祖几句,掩饰自己的不要脸。 “有理。”阵师祖沉吟片刻,如此道,“放他们进吧,再补上新规矩,禁止未化形妖兽、灵兽参与招新。” 旁边的人已经惊呆了。 还能这样?! 可惜这条妙路已被走绝。 第54章 54 千哥摆烂 立下天道誓,保证不泄露剑宗招新大会具体细节、内容后,时千带着他的人修龙叶进了山。 老实说,顺利带着龙叶混进“新人堆”,时千也是懵的。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他就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想过真的能成。时千原本的预想,只是他自己能够进来。 时千感慨道:“唧唧。” 不愧是大宗门,好公平公正。 龙叶点点头,心间也很震撼。 因为他一个元婴……参加招新,属实是有些奇怪的。 但剑宗不剑宗,招新不招新都不重要,龙叶跟时千主要是为灵剑心动。 眼下进都进来了,管他那么多。 剑宗的招新,并不限制名额。更没有二选一这种筛人的机制,结果如何,只看个人本事。 收拾好心情,龙叶看向前面今天自己勤快走路的毛球:“也多亏千哥你聪明,一般人可想不到。” 时千头都不回:“唧唧。” 我是灵兽。 时千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视角不同,所以想法才能独到。 难道这就是所谓不当人的好处? 谁知道龙叶还来:“还是你聪明。那么多灵兽,只有你想得到。” 灵兽带人,这是自古以来第一遭。 时千听得都不好意思,这可太欺负其他灵兽和妖兽了。 他加快速度,两下赶到石山前。 但并未急着往上爬,时千抓出一把星银石粉。他记得,攀岩似乎都是要手上抹镁粉的,增加摩擦力,四舍五入,他换个粉应该也差不多。 他们两条“龙”,这种矿石随便吸收的。 时千给自己抹了,又抓出一把给龙叶:“唧。” 叶哥,来。 龙叶不是很理解,也跟着抹了两手的粉,并抢在千哥前面,先一步往上攀爬。 爬一个石山,对他们来说自然不难。不过龙叶心里猜这石山不只是爬那么简单。 一边快速往上,龙叶时不时提醒:“我右手这块松的,你往左走。” “吱。” 好的。 时千跟在龙叶后面,一人一灵兽飞快地超过艰难往上的少年人们。 不过石山高大,真正的考验尚未开始。 而“阵师祖”,将元婴人修放进去后,恍然发觉不太对。 “那人修的修为是不是太高了些?” “剑窟怕是又要被打劫了,姓常的不会怪我吧?” 却原来,这位师祖并不是个人,是一位阵灵。 阵灵的模样瞧着是个少年郎,眼下的声音也是。 之前那苍老成熟的声音,正是仿的他口中那姓常的,是剑宗的大长老常有才。 阵灵嘴上嘀咕:“这怎能怪我,分明是他们的规则有破绽。” 心里却知道,怪那小子说话太好听,自己当时听得晕晕陶陶的。 转瞬工夫,阵灵出现在长老殿,语气急匆匆地打断原本说话的殿中人。 “你们那招新的规则被人寻到空子了!” 居左上位的常有才闻言,眉头一皱:“什么空子?阵师祖,你先别急,细说。” 阵灵听他这么问,心里一虚,不过嘴上还是硬撑着道:“有一只灵兽,年不过二十,且修为满足,也想要参与我们剑宗的招新。” “灵兽?它会剑?”常有才问道。想进剑宗,自是也要会剑的。 阵灵又想起来,忘了核验。 但那个嘴甜的人修都说会了,想来也不会骗他。 “它会。我没办法,只好放那灵兽进去了。”阵灵口吻无奈。 常有才觉得不是大事,便道:“无妨,日后补上这缺漏便是。” 哪晓得阵灵听他这么一说,得寸进尺地又开口道:“可是那灵兽又问我。人修能带灵兽进去,它能不能带人修进去。” 常有才眼皮一跳,往日里为这位阵灵祖宗扫尾的糟糕记忆浮上心头,问道:“那人修定是不满足条件的,如何能放进去!” “可那灵兽有理啊,别的人修行,它为什么不行?”阵灵同样不是人,很能理解那灵兽,“偌大个宗门,得公正。” “罢罢罢,你说说,那人是什么情况?不会年岁甚老吧。” “也就二三十岁。”阵灵给出个含糊的答案。 常有才听了道:“那就是快三十了,勉强也行。” “可那人修是个元婴。” 阵灵一边说话,一边小心打量常有才的一张沧桑老脸上的表情。由于兼管着剑宗的财务问题,常有才近些年老得特别快。 “那就是奔着剑窟灵剑去的了!”常有才断出问题所在,但却没生气,看向莫三尺,“可是你说的那人?这可自己送上门来了。” 先前阵灵赶到前,莫三尺就提了——龙叶是个好苗子,可以趁机招入宗门。 对于大宗门而言,这等年轻俊杰遇上也要抓紧。莫三尺再不通人事,也知道这些粗浅道理,更懂得往自家搂人才的重要性。 好比今年,就有正道群英会要在剑宗举办。 这群英会和二十年一次轮换的正道大宗职责紧密相关,相当于给各宗一个收礼和长长脸面的机会,总不能白干活。 到时候一举办,前辈们要矜持,争锋出彩就得由年轻弟子出头。 但莫三尺也承认了,自己得罪了龙叶,怕不利于宗门招揽人。 不想龙叶竟“自投罗网”。 莫三尺笑道:“原来是千哥想到的好主意。”又补充道,“千哥便是那机灵的灵兽,十分可爱率真。” 阵灵明白过来,原来这回没犯错。 又开口道:“那得记我一功,我先回去看着。” 阵灵这趟过来,留了分神在石山,但还是本体更周全些。再说了,长老殿也不如看那些小娃娃哇哇哭好玩。 一抹云烟散,阵灵消失不见。 常有才扭过头,对莫三尺道:“三十岁以下的元婴,便是得把灵剑也不辱没。” 莫三尺没吭声,心道进去的除了龙叶,还有千哥呢。 看千哥那表现,他对灵剑惦记挺久了。 到时候,收个灵兽做弟子,剑宗在群英会怕是要出名。但这些就先不必告诉常长老了。 等莫三尺也离开长老殿,传讯符亮起,她听了传话,又回了一句。 石山外。 师姐听到一句——“干得不错”,一头雾水。 她把人都带没了,小师祖夸她事情干得好? 是她不对劲,还是小师祖不对劲。 而同一时刻的石山上,时千跟龙叶被“逼着”分离。 也不知道石山是如何做的,山形变幻,时千就再看不到龙叶的影子。 不过想来也正常,跟在龙叶后面,他还接受什么考验,躺着就过去了。 时千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更小心地在山岩间向上攀爬。 “啊——” 从上方炸响尖叫声,时千抬头,看到一个人影跌落。 但细细一辨,是个不会动的假人。时千收回探出去救人的灵力,看到那个“人影”如巨石般,带走了下面一个人。 当时千记住“假人,不能救”时,他的侧上方又掉下来一个人。 是个很壮实的少年,还不甘放弃,死命往石山上抓去,因此十指血淋淋的。 比不会动的假人逼真很多,但也是假的。 时千又看着少年掉落山下,摔得半死,然后暗暗集中注意力。 一般来说,这种套路玩的都是“狼来了”。 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果不其然,很快,第三个掉下来的人影来了。 ——是个小姑娘,十三、四岁左右,不过已然可见妍丽之姿。 她衣着华贵,法衣流光。不过年纪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反而看着很是可爱。 时千还听到了俏皮的铃铛声,当下辨认出来,傲天的小师妹来了! 时千出手,用灵力托住这小姑娘。 小姑娘也争气,伸出手利落地抓住了凸出的石块,险险稳住身形。 只手受伤后,忍不住眼眶一红,看着更是可怜可爱。 缓口气,小姑娘乔棉棉抬头看着白色的一团,眼神微微迷茫:“谢、谢谢前辈?” 时千:“唧唧。” 应该是——谢谢哥哥。 当然,那原本是龙叶的待遇。 轮到时千,断然是没有什么少女倾慕的可能了,只有少女的迷茫。 时千握爪给未来小师妹比划了一个“加油”,然后继续往上去。 乔棉棉仰头看着“救命恩兽”离开的身影,目光一瞬不瞬。 “剑宗的灵兽也这么厉害的吗?我一定要进入剑宗。” 虽然前半句改了,但后半句居然一样。 听得时千差点晃了脚。 一边往上,时千又回忆了下原本龙傲天加入剑宗后的剧情。 原本的世界里,龙傲天也没赶上剑宗的上一届招新,参加的跟时千现在同届。 而这一届剑宗的招新,原本也该是在剑宗之外一处地方举办。位置的细节变化,想来和莫三尺等弟子“消失”十年有关。 龙傲天超龄了,但他直接被传送进剑宗招新的荒山上,也以金丹后期的修为、破格成为剑宗弟子,收获一柄霸道灵剑。 刚刚那位小师妹,叫乔棉棉,听起来很可爱的名字,但实际上这位小师妹在凡人国是小公主。 据说她出生的那一年,乔国的冬天特别冷,是百年之未有的大寒。但那一年的乔国的棉花长得特别好,有往年十倍之丰,所以这位小公主就有了不那么“公主”的名字。 一看这身份就知道,之后必定有个拯救公主背后国家的副本。 不过眼下这个副本,对于元婴修为的龙叶来说,没有什么走的必要。 只要这位小公主进入剑宗,剑宗有的是“弟子”帮忙。 除了“拯救公主”外,大事件就是宗门盛会——群英会。 同样也是龙傲天的重点装|逼项目。 龙傲天作为新一届弟子,在抽签和各大宗门弟子比试时,把把抽到姑娘。 因为出手足够冷酷无情,小小地出了一番风头,他引起不少其他宗门漂亮姐姐和漂亮妹妹的关注。 这别的宗门能忍吗? 于是龙傲天又被其他宗门的弟子看不惯,和更多人打赌比试,直接突破到元婴。 最后得到群英会的奖励——进入新的副本升级。 对于叶哥全部抽到姑娘做对手,时千:……竟有些期待。 但还是那句话,修为不一样了。对手都得换一批。 龙叶的手气应该不会还那么黑吧? 费劲地翻过最后一块严重往外凸起的岩石,时千终于来到石山的山顶。 山是一条没有往下路段的圆形闭合山路,满是艰苦的意味。 靠里的一侧,石壁上都是壁画,画上是不同招式的剑招,泛出淡淡的剑道之韵。 时千辨认出来,有几招是他学过的。 ——由剑宗小师祖亲自传授、细致讲解。 他兴冲冲地选了熟悉的剑招,一点儿没有挑战、为难自己的意思。 来到石壁上站定,被璧画一口“吞”进去。 只一晃神,时千就像掉进了温泉水里,眼睛也睁不开,但觉得异常温暖舒适。 什么修为、灵力,也尽数化解在这片暖意中,只有满满的脆弱和无力。 那位阵师祖的声音响起,问他:“你来这世间,一生何求?” 时千:这么哲学的吗? 他试着回答了一下:“唧?” 咸鱼? “唧唧——” 快快乐乐,有吃有喝。 时千一通快乐脑补,可能是嘴还馋,一开始主要想的都是些吃的。后来就是些乱七八糟的,比如他曾经云吸过的猫猫狗狗、牛马鸡鸭呀…… 一生何求,问的是追求,也是心底之欲,考验的是本心和品性。 阵灵还是第一次,在这一关卡——看到如此多的凡间美食和普通动物。 修真界的人,哪里还瞧得上这些。众人或为情,或为自己的道,或为强大的实力,唯独没有眷恋这些凡俗物的。 可那暖融融又轻松的简单向往,让时千一秒就通过心性关的考验。 ——随即他出生了。 时千一开始还记得,他的来路,以及他穿成了灵兽寻宝鼠来着。 但出生后,一点点长大,接触着身边的一切,新的认知盖过了原本的认知。 他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是富商家的孩子,在娇养中长大。 母亲温柔爱笑,父亲慈爱。 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大哥人挺好,但是总是出门在外,奔波太多,导致头发少。时千坐在他脖子上看灯,给他买了一盏和尚灯,也没被打。 二哥就不怎么样了,嫌弃弟弟笨、嫌弃弟弟小小年纪就会告状、装哭。 会偷偷地放毛毛虫欺负时千,又因弟弟塞回他被窝而夜半惊叫,引发父母双打两个皮猴子。 姐姐则喜欢揪耳朵训他,因为时千总是弄皱、弄脏她的裙子。 她不理解,这个弟弟天天想要钻狗洞、带着同窗们翻墙逃学的热情,但会用手帕给他擦干净脸蛋,然后捏着他的鼻子说——“臭小弟,这是今天第三条帕子了。” 在这样的背景里,父亲在做生意时遭人陷害,含冤而死。 大哥为之到处忙碌,却被人推落江中,只查出来个意外落水。 母亲伤心欲绝,正值豆蔻芳华的姐姐又被衙内强抢去做小妾。 二哥去告官,却反被打断腿。 而年岁不大也不小的稚童时千,忽地发现自己手握木剑,就能有仙人般的力量,不说劈山斩海,一剑杀十人绝不夸张。 满心愤懑的时千,眼睛看到的,满是父母兄姐的血与泪。 他在夜里闯进了衙内府,杀了那衙内,将姐姐救了出来。 转头面对的,是一个病中的母亲、断腿残废脾气越发暴戾的哥哥、还有见人就尖叫的姐姐。 时千并不笨,想得到那衙内一家不会轻易放过,拿了银子,先带着家人离开。 二哥却不配合,发现他能耐,叫他去报仇。 杀了害死父亲的人,害死大哥的人,杀了打断他腿脚的一窝狗官。 时千劝解他,安置好母亲、姐姐和二哥,他就去。 可二哥一分一秒都再忍不住,甚至拿着病中的母亲、姐姐要挟。 时千真的气到脑充血,一剑敲晕了这家伙。 干完这事后,时千的意识慢慢回笼,认识到自己被幻境虐惨了。 但他仍然挣不脱幻境,还在幻境中“活着”。 时千安置好自己的家人,接着便为公道奋斗。他求得到的公道,就让律法制裁那些人。而于糟粕环境中,求不到的,就自己解决。 但不管他多小心,最后还是狗血地走上了家人被发现、被要挟的道路。 他死,或者家人死亡,二选一。 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死亡的代价,是现实中的修为跌落。而家人死亡,幻境则会结束。 时千陷入两难。 他无法判定,这幻境到底是在考核什么。 剑宗想要一个“善良”的弟子,考验他对家人的真心?可他已经知道这一切是假的。 或许剑宗又想要一个“理智果决”的弟子,然而十来年真切的记忆,又让他生出浓浓的不舍来。 时千抱着头为难,最后用手中大哥削的木剑扎向一边虚空。 搞鬼的幻境!我扎死你。 不做人,这是什么鬼剧情安排。 阵灵惨遭被捅,偷偷装走挣扎的眼泪,将长不大的灵兽从幻境中放出来。 时千再睁开眼,眼睛都是酸的,眼圈一周也湿了。 那幻境,真的是人都扛不住。 时千抬爪想擦擦眼睛,差点把星银石粉擦进眼睛里。闹了这一出,才慢慢缓过来,打量周围。 他应当真地进了石壁后方,来到空荡荡的石室内。 墙壁上还是剑招,一共十八式,整套剑招名为——“两难全”。 这回再响起的,是个欠欠的少年音。“限一月内练精通,否则不合格。” 时千:一种脏话。 刚刚虐了他,现在又让他练这种名字都带着虐味的剑法。 时千骂骂咧咧地开始练剑,但他幻境中契合的这套剑法,好难! 和名字一样,时千顾全上一招,下一招就接不上了,两难全。 “唧唧?” 先告诉我,这真的能练会吗? 没有回应,只有回音,让时千挠头,怀疑是自己天赋不够,接着琢磨剑法。 而早时千好几天,龙叶一口气过三关,被传送到剑窟外围。 虽然龙叶来得晚,但他依然是第一个通关后被送到剑窟的弟子。 剑宗的招新,除了爬石山一关外,其他几道关卡基本都和修为无关,更考验选拔者的心性、毅力、判断分析等综合能力。 作为第一人,龙叶自是引起不少关注。通过能传导画面的水镜,长老殿内就在隔空围观他。 但一连好几天,剑窟里都来了新人,也不见龙叶有什么动作,还是坐在一边闷头修炼。 阵灵前脚欺负完灵兽,耐不住性子,跑到长老殿,问莫三尺。 “三尺,这个人修怎么几天都不动,是有什么毛病吗?” 莫三尺想了想,没把千哥寻宝鼠的身份说出来,只道:“他和他那只灵兽关系很好,宛如家人兄弟,想必是在等千哥。” “我看他是等不到了。”阵灵得意道,“我给的剑招是假的,堪不破就过不了最后一关。三天内勘破,才算最好那批弟子。” 剑宗便是此界剑道上的顶级权威,一般人谁会质疑的剑招是假的,反倒更有可能质疑自己。 莫三尺暗暗皱眉:“何必如何严苛?” “他拿剑捅我。金丹后期,伤到了我的皮毛。” 莫三尺道破他的问题:“谁叫阵师祖你天天看那些虐情话本,还找人来写,被捅也定是自找的。” “你这个小家伙,你到底是哪边的?”阵灵不乐意了。 莫三尺心道:她是千哥那边的。 但剑宗这个阵灵真的是老祖宗级别的,莫三尺也不好给千哥拉仇恨。她道:“龙叶的剑招应该更难吧?” “是啊,给他的那套剑招是有两招错漏。他很快发现了,改出来的招不行,但是剑韵一致,我就算他过关了。” 石室。 时千为了灵剑,也是真的努力了一把。 第一天,他把十八招都练得滚瓜烂熟,就是没两招能一起的。 第二天,他开始打乱那些剑招,离谱地发现——打乱了也连不到一起,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第三天,练了一刻钟后,他摆烂了。 他躺在石地上,手里抓着小剑,两眼无神:“唧唧。” ——这套剑招绝对是假的,假的,假的! 等阵灵的本体发现,这只摆烂龙猫已经成功通过摆烂过关,被传送进剑窟了。 躺着躺着,突然被换了地方的时千:? 第55章 55 黑色巨剑 怎么回事? 时千躺得很茫然。 听到流剑的破空声被后,时千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剑窟。 但只要想到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觉得之前努力的自己像个二傻子。 时千懒得起来,叹气道:“唧唧。” 太不尊重我的努力了。 另一边,龙叶感应到时千的气息,飞快赶来。 看到躺着不动的颓废毛球千哥,虽然气息平稳,不见受伤,但龙叶还是担心地问:“千哥,你怎么了?” 时千抬眼看他:“唧唧。” 没什么,就是不太想动。 “是练剑太辛苦了吗?”龙叶把他提溜起来,用手指揉捏时千的四肢。 时千躺在他手里,享受了会按摩,才问道:“唧唧。” 叶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按龙叶的速度,应该早就到了剑窟、进里面寻灵剑机缘了才是。时千眼下躺的位置,也是在剑窟外围,没到真正的剑窟里面。 “哦,我等你呢。”龙叶回答道。 时千略感欣慰。 剑宗的那些考核唯有变态可以形容,除了爬石山,后面的关卡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高难度,意味着消耗的时间也会很长。就这龙叶都愿意等,是对时千能力的肯定。 时千:“唧唧。” 叶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又道,“吱——” 但是下回别等了,我差点进不来。 其实只是想蹭千哥一点寻宝鼠好运的龙叶,此刻略感心虚。他追问道:“怎么差点进不来了?” “唧唧。” 最后是不是练一套剑招? 时千说着,翻身坐起来:“唧唧!” 我那套剑招是假的。 要说时千在龙叶眼里勤奋努力的时候,那真不多。 但不入定时的每日练剑,时千在海上坚持了下来。虽然这和莫三尺、龙叶的双重督促,以及海上的无聊脱不了干系,但努力过就是努力过,不寒碜。 所以龙叶不仅知道时千对灵剑的喜爱,更知道在剑道上,时千的天赋和敏锐度都一般。小师祖准备的基础剑招,就足够用了。 不想今天千哥十年磨一剑,如今竟已能看出剑招的真假了。 进益不小啊。龙叶认真夸道:“那本是极难的考验,剑宗给的剑法,哪个弟子会疑心是假的呢?千哥竟能分辨出来,多厉害,说明你对剑法的了解、眼力和对自己判断能力的信任都不少。” 时千:…… 重点是,他没看出来。 算了算了,好歹是混了进来。 时千坚强地爬起来:“唧唧。” 走,我们找灵剑去。 龙叶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抬手把千哥放到头顶。 时千:?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等他。 今天的寻宝鼠鼠设也很稳健。 时千拿爪爪薅两把龙叶的头发,偷偷发泄,不去戳破龙叶的小心思。 接着,时千从储物项链里,取出自己的饱经风霜的小马甲穿上。 这件马甲经历可不少了风浪,外面一层布料早就磨损,露出里面灿灿的银色光辉来。 更重要的是,马甲上有很多灵剑的气机。 龙叶感应到,奇怪道:“小银他们——” “不对,只是一点他们的气机。” 龙叶把千哥又抓下来,放到手里。 时千着急地抱住自己:“唧唧。” 少摸两把,你摸两下就行了,留点给我啊! 龙叶打量几眼,好笑道:“怎么不给我弄一个?” “唧唧。” 你又没有星银石做的衣服。 时千看向龙叶的衣服,抬起自己的爪爪,轻轻一划——龙叶的衣服就出现一个小口子。 龙叶的衣服,可禁不起那些灵剑一碰。 时千又道:“唧唧唧。” 原本准备让叶哥你摸两把我的马甲,蹭一点,谁知道都不用我开口。 龙叶罩住千哥的脑袋,用手呼一把,笑道:“小滑头!一天天的,倒是玩出花样来了,怪不得总是穿着这件跟小银他们玩。” 时千挣扎出来,梳理头上的毛发。 龙叶从怀里冒出一个储物袋来:“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储物袋里装的是各种灵矿石。 在海上的日子,龙叶扫荡了游方的书,加上跟在剑宗弟子身边,知晓不少和灵剑相关的知识。 时千自己也有准备一些,但没龙叶特意备下的周全和多。 时千不客气地收下:“吱。” 好叶哥,多谢你。 说话间,已靠近了剑窟入口的边缘。 破空声时不时响起,还有冷冽的风从地下涌上来,似乎空气里都带上了冷兵器的味道。 时千站起来,很快看到剑窟的全貌。 自上而下,能看到巨大的剑窟地坑,一条通底的大道往下。大道两侧,是一层层交叠的空间,每一层内无数把剑,体型和模样各异,或插入地面,或飞在空间,凝结出一股千古不屈的雄浑气魄。 剑窟之中,没有当世神器,因为任何一柄剑在这里都会被慑服。 每一个修者,也应如是。 时千和龙叶在踏上剑窟的大道前,就一齐看呆了。 而后是热血沸腾,时千:“吱呜——” 冲啊。 龙叶将他放下:“千哥,你自己冲。” 而后龙叶一边往前,一边叮嘱道:“这条路又名剑道,修者对剑道领悟更深、或是修为更强,都能往下走得更远些,被那些更强的灵剑看上的概率也更大。” “不同于炼心阶,这条剑道不要勉强自己去走,感觉差不多就行。” 时千觉得很有趣,一条路往上,一条路往下,要求全然不同,却是剑宗最重要的两条路。 “唧唧。” 我都知道了,回头看看谁的灵剑好。 “那想来是我的。”龙叶很自信。 时千看看自己的马甲,也很自信,他可是“自家人”,这波肯定稳。 再说了,时千也不是要盖过龙叶的风头,只是也想要把很酷很厉害的剑,成功就是胜利。 来的路上,他已经偷偷吸过几口龙叶了。 沿着剑道一步步往下,风声渐烈,铿锵声也渐起。 不知道走下去多远,时千感觉到有点难受。 他后退一步,又感觉舒服许多,便决定从这里踏进去寻找灵剑。 “唧唧。” 我走了啊。 时千道别一声,还有点紧张,小心地迈着步子。 但再小心,也只几步。他消失在龙叶眼里,龙叶突然有种被抛下的失落感。 这就好像,你养了个孩子—— 打住,千哥是会给自己亲娘做介绍的。 龙叶笑着地继续走上剩下的剑道,他自己的一段路。 而时千进入旁边的一层空间,入目看到宛如洪荒战场的剑地。 无数的剑插在地上,飞在空中,剑身之侧环绕着不同的剑气,风里带起这里铁锈味的风尘,近看是另一种震撼。 时千闯入的一瞬间,数把活泼的灵剑在远处一顿,朝着他这边飞过来。 时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发“关注”。 他看着近处的剑,选了一把看起来好看的剑,凑到长剑身前,盘腿坐下,准备开始“悟剑”。 只有先悟剑,契合剑的剑道,才能获得灵剑认可,带走灵剑。 悟剑并不难,但很要求灵性。 听龙叶和剑宗弟子们说,想想自己的剑道、未来怎么用剑就行。 而选剑呢,也差不多——看眼缘和感觉。 时千作出总结:随缘。 都随缘了,自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时千兴冲冲地对着十把很帅的剑各自悟了一番,没有一把剑给点反应。 中间倒是有些灵剑过来,想要白“吃”他的星银石马甲两口,被时千无情赶走。还有的灵剑过来看看,但不靠近,就是凑个热闹。 时千当这些剑不存在,自己搞自己的。 屡次不成功,时千复盘总结,猜想是不是自己这个长相,那些灵剑没看上。 总不能没有一把剑,是速度向、擅长风的吧? 他选的剑明明都是看着体型很轻灵的。 时千自问,因为天生擅长跑路,他对速度和风还是有些心得的。在海上飞行队,他可是连续九年的优秀飞行员。 亦或者,是他不够有恒心?但只有极其少数灵剑才会要求这么高。 思前想后,时千觉得还是气场的问题,怪他长得太萌了。 于是决定换另外一批风格的剑。 反正剑窟里,灵剑有的是。 时千来到一把小巧的剑面前,这是把翡翠色的绿玉剑,精致又好看,时千也觉得很合眼缘。 这回终于有反应。 可翡翠玉剑有颗火热炸裂的心,跟时千的剑道不合。 时千嘀咕:“唧唧。” 虽然又失败了,但看来方向是对的。 时千继续寻找下一把有缘剑,不想被一把灵剑拦截。 那是一把银白色的飞剑,体型简洁又帅气,剑柄处更是一个龙头。 时千被飞剑围着飞了一圈,满心欢喜地伸出爪爪:“唧唧。” 来,飞到我手里来。 飞剑却又拉远了距离,等待着时千,似乎是想带他去别的地方。 时千一看不对头,这把飞剑明显是“鱼饵”。 除非那么巧,碰到同时同地寻剑,又恰巧成功的人。否则剑窟里的灵剑都是无主之剑。 这柄剑应当不是他人操控的,所以——这剑自己想干什么? 时千好奇地跟上,同时脑补了一些“救剑”的桥段。 救命之恩,至少得以身相许! 时千跟上银白色的飞剑,跑了很远一段路。 似乎是在不断地向更下方的空间层走,越往下,灵剑通常来说会更厉害。不过也不绝对,因为灵剑是可以自由来往的,它们天性自由。 而且时千跟着飞剑往下,也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像是进了自家一般,很是自在。 不过都不带休息的,时千跑累了,喘着气问:“唧唧?” 到、到了吗?剑哥。 在剑窟里面,空间错乱,遁术不能用,空中飞行又只有这些灵剑能做到,时千只能靠他自己的腿,当真是腿都给跑长了。 飞剑发现他落后,又飞回来,让他继续跟上。 时千看着去又复返的飞剑:“唧唧。” 让我搭个顺风车吧。 语言不通,但时千的你画我猜也逐渐熟练,相信飞剑能看懂。 时千一番努力比划,飞剑看懂了,但剑身一震,似乎很不乐意。 时千:? 找灵兽帮忙,就要有找灵兽帮忙的样子。 时千停下来,一步都不想动:“吱——” 反正我不走了,你看着办吧。 飞剑焦躁地原地飞了一圈,自剑身上发出清脆的剑吟声。 附近的尘土都被扬起,还有不少灵剑“拔出”自己,直接换块地方。 时千岿然不动,稳如老狗,反正这些灵剑也不能伤他。 别看剑宗对外毫不手软,但对内还挺和平的。就方才的招新,也都是培养弟子们互帮互助,而不是互相抢夺、厮杀,养出一些歪风邪气来。 飞剑果然急了,但着急的办法不是带上时千,而是连发出三声“铮”。 一列四把黑色的飞剑飞出,将时千四肢架起来,带他上了天。 “吱——” 干什么呢?! 时千一缩两条后腿,再努力伸开前面的胳膊,保护好自己。 脚下站稳当了,他松口气,看着前面带路的飞剑一脸懵。 再打量四把黑剑,只看模样,这四把黑剑没有龙头柄,但其他处规制都和前面的飞剑相同。 “唧唧?” 难道你们是一炉出来的,都是兄弟。 几把飞剑自是不会回答,就这么把时千架着往前。 时千打开定位定图,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不断靠近龙叶。 不过不等他跟龙叶汇合,几把黑剑就把时千送回地上,而后撤到一旁。 时千注意到,自己落脚的地方是片空地。 明显的特点是空中灵气很稀薄,不像其他处灵气充沛,待着更为舒适。 附近地上和空中,除了带他来的几把剑外,还有另一把银白色的剑以及数十柄黑剑。 银白色的飞剑扬起剑身,朝着地上挥出一道剑意,冲散开地面上厚厚的尘土,露出藏于尘土下的一抹玄色来。 时千知道,这就是让自己前来的目的了。 他想了想,还是凑上前,仔细打量埋在土里的黑色物体。 被埋在底下的物体太大,完全看不清全貌,时千用了几个风诀,又掀开一些尘土,才能依稀辨认出——地下埋着一把巨大的黑剑。 通身都是简单的黑色,并无一处装饰,看着十分霸气。 时千站在黑剑身上,觉得自己小得像足球场上的足球。 这也是把灵剑,而且气息强大。 但这把黑色巨剑奇怪得很,为什么被埋在土下,为什么剑身附近都没有剑气和剑意? 就这副霸气模样,不愁没人要吧。 时千不解,所以有些警惕,开口问道:“唧唧?” 这是什么意思? 银白色的飞剑指指时千,再指指地上的黑色大剑。 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时千对黑色大剑下手。 可是时千很犹豫,因为这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剧情。 再有,这把黑色大剑太霸气,一看就是刚猛的路数,也不适合时千的战斗风格。 根本就不合适嘛。 正迟疑着怎么拒绝,就见银白色飞剑开始嗡嗡然吟啸,四面八方的角落又蹿出来几把黑剑,在黑色巨剑前方排列成阵,十分有气势,像是小弟军团集合。 凛冽的剑意交缠成方阵,却对时千以及身下的黑剑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姿态。 时千:被帅到了。 他看向躺着的黑色巨剑,合理猜测这是传说中的剑王,灵剑里面的王者。 时千承受不住诱惑,放下犹豫:“唧唧。” 来都来了,我们试试。 反正挑选是双方的,灵剑可以挑时千,时千发现不合适也可以拒绝。 虽然这把剑大,但是它一样帅,体型不匹配也可以变小。 先看看剑道合适不合适,时千如此说服了自己。 他坐下来入定,让黑色巨剑感悟他的“剑道”。 时千有迎风驰骋的快活期盼,有幻境中的拔剑除不平之心,但总体都是温和的,侵略性不强。 也展现出自己的天赋和弱处,比如他天生就擅长遁术,能很好地驾驭风;以及弱点,练不会的剑,学不来的术法。 打打杀杀,不喜欢,也不是很擅长。 灵剑一旦择主,除非主人飞升分开,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时千很真挚地打开了自己,不想骗灵剑。 要是灵剑嫌弃,那就下一柄见。 不过时千倒没感受到不满,反而看到了巨剑的剑意,通天彻底的孤寂里,巨剑划破空间,穿梭来往,可始终在荒芜之中。 它在同一片空间来来往往,却什么都没碰见,只有永恒的孤寂相伴。 时千一边为巨剑同感黯然,一边心里抓住重点。 ——穿梭空间,最快的速度! 跑路神器,时千心间忍不住浮现欣喜。 这份欣喜似乎被巨剑察觉到,它身周一震,抖开尘土,带着时千一息间穿梭到高处。 站在黑色巨剑身上,时千能俯瞰到很远的地方,像站在剑窟之上一般,却又比那更亲近万千柄灵剑的剑意,因为真正身处其中。 下方的两把银白色飞剑,以及列成方针的黑剑,远远追随在巨剑身后。 时千:好有排面。 但他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又跟黑色巨剑沟通,为什么看上他这个问题。 一番费劲的沟通后,时千终于知道——银白色飞剑,巨剑的小兄弟们,把时千的巧心思当做是寻常,又见他年纪轻轻就是金丹后期修为,以为他是剑宗的天才,所以把他“绑架”过来了。 尤其最近剑窟里总出现些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弱,也把时千衬托了出来。 接着黑色巨剑含蓄地传达自己的意思,他跟青锋剑是旧相识,所以挑剔到现在。 时千又问起龙叶,那可是天资更好的大佬。 巨剑发出“铮——”的嗡鸣声。 被另一把剑抢了先。 然后朝时千送来灵剑的契约,只需他同意就可以和巨剑缔结主仆契。 青锋剑的老相识,那能是一般剑嘛。 时千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其他的剑宗新弟子,谢谢他们无比友爱的同门衬托,接受了黑色巨剑的主动邀约。 契约一成,时千的修为又被带动着上涨。 他入定修炼,在原本的修为上继续稳固基础。 打牢基础,再往上建楼,才能不塌楼。 修炼三日后,时千的修为距离元婴只差一线。似乎一个波动,就能突破。 但修为没有再波动,是他心情在剧烈波动。 他被黑色巨剑骗了。 结契后,时千看到巨剑完整的剑道。 它自百战中诞生,在鲜血中成长,是天生的杀神,但当一切结束,就是无边的沉寂。可每每过去一段时日,那样的厮杀日子又再度反复。 漫长的岁月,经历过无数次厮杀和沉寂后,只余下浓浓的厌倦。 创造它的人,想让它成为一柄霸王剑。一剑出,万剑服。 但这把剑叛逆了,抛弃掉自己“霸王”的旧名,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剑窟。 那些飞剑,跟它同样出自一个炼剑大师之手,不是王剑,却也是将剑。前人早已作古,余下这些死物产生懵懂的魂灵。 什么空间能力,什么荒芜里穿梭,只是黑剑能力的一角。 这大兄弟强得很。青锋剑还真是他的老相识,对方一个劲找它约架那种,只是巨剑从不答应。 但强归强,可问题是——它也想摆烂。 愿意跟时千走,就是想找个轻松活,顺带出去转转。 “唧唧!” 可恶的大骗子。 时千气得直拍黑色巨剑。 黑色巨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地上,随便自己的小主人拍打,还大方地告诉小主人。 “铮——” 可以再重点啊。 时千:…… 原本给自己的灵剑,准备了很多口粮的时千,在这一瞬间做下决定——我自己吃。 慢慢冷静了一下,时千将自己的灵力和神识都融入剑里,给巨剑指了方向,去找龙叶。 而时千自己坐下来,掏出新置办的瓜子灵果,冷静冷静。 “咔嚓、咔嚓——” 时千磕着瓜子,瓜子壳落在巨剑身上。 隐约听到龙叶在的方向,传出龙吟声来,让时千支棱起耳朵,可惜再没听到别的动静,让他心痒痒。 嗑瓜子口干,时千就换上灵果。 咬着灵果,忽地目光往地低处一瞥。 瓜子壳都没了。 身下巨剑给他传递来一份好心情。 “铮。” 好吃,再来点。 连瓜子壳都不挑。时千合理猜测:“唧唧。” 你是不是吃太多灵气了,那些剑要赶你走? “铮——” 怎会,都是兄弟。 时千表示不信。 但都被碰瓷了,还能怎么办,吃完的果核给它吧。 随着巨剑离开原地,原先那片空地稀薄的灵气在以很缓慢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假以时日,或许能恢复。 黑色巨剑不疾不徐地穿过几层空间,找到时千口中的龙叶。 龙叶刚刚降伏自己的灵剑,面色竟然也有些古怪。 转头看到时千,龙叶面上露出高兴来:“千哥!你来了。” 然后他用目光打量黑色巨剑,目露惊艳,夸道:“好剑!就是有些大了,怎么不让他变小些。” 时千心想也是,飞到低处,灌入灵力,将黑色巨剑缩小。 灵剑变大,是利用灵力,取幻化之形。变大的灵剑,其实相较于本体虚而散,不如灵剑本体强。 但黑色巨剑本就大,缩小起来比变大更难,需要将本体压缩。 不过没关系,黑色巨剑精通空间之道,几番折叠收缩本体,也慢慢变小。 黑色巨剑依照小主人的身形,很努力地缩成了时千两个大。 “铮铮——” 不行了,最小就这么小。 而时千看着面前,因为强行折叠而失去锐利棱角,变成近似四四方方的长方体还带了个手柄的东西,并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剑。 救命,谁家的黑板砖成精了。 “噗——” 旁边响起龙叶的憋笑声,他真的很努力才能强行憋住。 时千:…… 再见了,修真界。 第56章 56 千哥元婴 龙叶把目光从千哥的脸上挪开。 原本他能忍住的。只是千哥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太好笑。 龙叶努力控制住情绪,试图救场:“是我的建议不好。这灵剑体型那么大,变小太难了。” 时千幽幽叹口气:“吱——” 没事,叶哥你笑吧。 适应了下,龙叶已经能够无视千哥那变得奇形怪状的灵剑,满脸正色,说起正事来。 “千哥你刚刚跟这灵剑结契了吧?我与这灵剑鏖战几日,险些落败,多亏了千哥你意外助我,才得以顺利降伏我手中这把灵剑。” 时千抬眼望去,只见龙叶手握住剑鞘部分,而剑身竖插于剑鞘之中。 这剑鞘比一般剑鞘更大一些,气机内敛。露出的剑柄处并无流苏,也只带有菱格的古朴纹路。 待时千目光看来,龙叶抬手,“刷”地将剑拔出。 一股赤红光华自剑鞘之中绽出,腾腾的杀气流泻而出,让空中一寒。 浓浓杀意稍散,方才露出真容来。是一柄通体黑色的长剑,剑身上一抹朱红,似是从剑身里侵润出来,一如赤阳划破长夜,霸道得很。 时千再偷偷看一眼自己的黑色板砖。 掉在地上,他都不想捡起来。 时千发出羡慕的声音:“吱——” 叶哥,你的剑真好看。 龙叶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对千哥造成了打击。但他的重点其实是千哥的帮助。 不过时千从来不为不高兴的事郁闷太久,转头想起自己临门一脚的修为,鼓动龙叶:“唧唧。” 叶哥,你快跟灵剑结契吧。 不想龙叶竟拒绝了他。 “不可。” 时千:? 龙叶为他解惑:“先前没想到,你修为长进如此快。” “元婴劫,算是陨落天才修士最多的生死关,得好好准备。而且不能在剑窟渡劫,这里灵剑太多,万一引得雷劫暴动,瞬间就能将你劈成飞灰。” 龙叶说着,又将自己的储物戒指取下:“我得先跟灵剑结契,才能出去,此番又不能看着你渡劫了。但眼下我们在剑宗中,我倒也放心。” 像他渡劫时那样的危险,是不会有了。他们眼下可是在剑宗的大本营。 时千伸出爪爪,龙叶的储物戒就套进了他的胳膊。 “唧唧。” 那我等下就出去。 话音刚落,剑窟里浮现两抹身影。 一个是小师祖莫三尺,另一人看模样是位长者,正是常有才。 莫三尺道:“这是我们剑宗的大长老,可以唤他常长老。” 如今这句我们剑宗,可以说是名正言顺。莫三尺目光落在龙叶手中的灵剑上。 常有才也看到了龙叶手里的灵剑,而后心口一跳。 ——剑窟的镇窟宝剑之一,就被这小子弄走了。 龙叶恭敬道:“见过常长老。” 时千:“唧唧。” 常长老好哇。 常有才一脸长老的风范,抚抚仙气飘飘的白胡须:“不必客气,都是自家弟子。” 话落,常有才直截了当地看向白绒绒一团、模样可爱的灵兽。 “小家伙,可是要突破了?万不能在剑窟中渡劫,我来领你出去。” 龙叶看一眼常长老身侧的小师祖,客气道:“刚刚还跟千哥说这事呢,不想还劳烦长老特意过来一趟。千哥,你且随长老去。若你没感悟到突破契机,我五日后跟灵剑结契。” 要是时千能自己感应到突破的契机,龙叶就顺势跟着一起,好叫时千到时候更容易成就元婴。 如果他感应不到,龙叶也可以助力一把。 一人一灵兽互相助力,也是他们修为晋升如此之快的原因。当然,这跟他们双方都极其出众的天资密切相关,没人拖后腿,反而能互相帮助提升,反之就是恐怖故事了。 “唧。” 知道了。 时千应下,跳到莫三尺怀里。 跟常长老不熟,小师祖就不一样了,有着一起看过太阳、跨过海、练过剑的深厚情谊。 地上把自己折叠成一坨的黑剑“铮——”一声,提醒小主人自己的存在。 时千:…… 时千只好跳下去,捡起他家的黑板砖,摸出一个灵兽袋,想将就着往里面一塞。 可黑剑并不乐意,用边角一划,灵兽袋噗嗤一声裂开。 时千质问这个败家子:“唧?” 值好多灵石的,你有灵石吗?! “铮——” 你有就行。 时千没办法,只能两只爪爪一起抱住变形的剑柄,拖着他的灵剑走。 带了这么个大疙瘩,也不好蹭代走。 莫三尺看着那黑色的一块,一时没敢认。还是感受到身体里青锋剑嗡鸣了一声,战意瞬时昂扬起来,才敢确信。 “这是……霸王?”莫三尺问道。 常有才跟着看向黑块,心口又是一跳。 还是他们剑宗剑窟里的镇窟之宝。 就这两把剑,这些年骗了多少弟子前仆后继地送灵石,今日竟被双双带走。 时千听了霸王两个字,摇摇头:“唧唧。” 它不喜欢叫霸王,叫它……大黑吧。 龙叶:? 看着千哥复杂的脸色,龙叶还是把“大黑”之名说了出口。 莫三尺按住体内开始暴躁的青锋剑,好笑道:“取得挺好。” 好大一把黑剑,叫什么大黑有什么不对呢。 黑剑又“铮——”一声,告诉小主人,它也不喜欢大黑这种名字。 时千才不管它。 原本他就算拥有不了一把帅气潇洒的灵剑,也能拥有一把好看精巧的灵剑。 眼下却只能跟这把摆烂霸王一起,不给用又不好看,不叫他板砖,已经是时千给他面子了。 常有才听不过去,说了一句,一挥袖,将莫三尺、时千一并带出剑窟。 从剑窟出来,到了长老殿。 常有才将灵□□托给莫三尺,让莫三尺带着时千去渡劫,顺带帮灵兽领一份宗门的元婴渡劫必备物品。 正常来说,这些渡劫物品需要消耗不少宗门贡献点。 但龙叶人还在剑窟里,一下出不来,总不能指望灵兽自己准备渡劫吧。 已经给出去两把灵剑了,常有才也不吝惜后面这点,只是背过了身,没看小灵兽那毛绒绒脸蛋上也能看出来的欣喜表情。 出了长老殿,莫三尺看千哥拖着看不出剑模样的黑剑,实在费力,一只手帮时千拎了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揣上时千,驱剑飞离主峰。 时千:“吱。” 谢谢小师祖。 莫三尺猜到他说什么,回道:“不必客气,我先带你去万物殿领东西。日后会常去万物殿,先熟悉熟悉。” “唧唧。” 咱们宗门福利真好啊。 时千比划着,告诉小师祖他对宗门的认同。 莫三尺忍不住笑道:“换作你是龙叶,大长老才不会管渡劫的事。你是灵兽,常长老日常管着阵师祖,操心惯了。” 原来还是特殊待遇。 时千感慨着自己运气好,幸好龙叶没跟着出来,又赚到了。 但听着不对,时千便问起“阵师祖”的事。这个可不容易,时千比划一通,最后选择用灵力写字。 莫三尺摸摸他的头:“阵师祖也不是人,是阵灵,性子有些顽劣爱玩,不过眼下已经稳重了许多。你最后的那套剑招,是不是假的?是阵师祖故意安排的,还好千哥你机智……” 又是一个高兴时千十年磨一剑,终于出息了的。 时千却越听越自闭,暗暗记仇。 阵灵是吧,他记住这位缺德师祖了,迟早拔对方几根胡子。 不过,那阵师祖的声音好像变过。 开始是老人音,后来有一次是少年音。而老人音,分明是刚刚常长老的声音。 时千又把拔胡子的目标,在心里改成偷踩两脚。 反正他现在是只毛绒绒,毛绒绒踩两脚有什么,他只是“喜欢”师祖罢了。 到了万物殿前,莫三尺带着千哥踏下飞剑,青锋剑还飞在空中。 再顺手一丢,更名“大黑”的黑剑就落在了青锋剑上。 看不到人影后,青锋剑吟声低沉:“嗡——” “嗡嗡——” 黑剑一动不动,被青锋剑拋到万物殿的门前,在石砖上砸出一个坑来。 等时千跟莫三尺从万物殿出来,就看到大殿前,黑剑顶替掉一块砖,稳稳当当地躺平。而青锋剑则在发出挑战的嗡鸣声。 黑剑依然不理,还是时千出现才给面子的出了声。 “铮——” 天气真好。 时千:大哥,你这还不如不吱声。 时千叹口气,把黑剑从砖里抠出来,拖上继续带走。 他方才问过了,回头等龙叶出来,宗门就会发一座山,到时候把黑剑丢在山上让它晒个够。 莫三尺的心,一半因青锋剑战意腾飞,一半……有点想笑。 千哥这个自由散漫的,眼下算是遇到了强中手。 灵剑霸王在剑窟早就出了名,不少弟子看上过,一批批去碰运气。 成批的弟子去,尝试各种方法,诱之以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正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但霸王就那么躺着,一个没看上。 倒是不少别的灵剑,看上那些弟子认真,跟着离开剑窟。 慢慢地,一年年过去,霸王也快被遗忘。 莫三尺万万没想到,霸王居然被千哥带了出来。细想也合理,青锋剑邀战多少回,霸王从不回应,懒散得不像样。 大黑的新名,虽则好笑,倒也莫名合适霸王。 莫三尺心情不错地带着时千回了她的山峰。 山的名字简单,就名——三尺山。 时千知道山的名字,在心里直呼诈|骗。 众所周知,一米三尺。可三尺山却高得厉害,只比气势凌人的剑宗主峰低矮一头。 三尺山上灵气充裕,地下直通灵脉。 周围一片矮小群山、山下的灵田、不大不小的几汪湖泊,都算在莫三尺的三尺山内。 时千的视线穿过缭绕的灵雾,见山峰下的弟子正利用阵法,行云布雨。 朦胧雨雾自半山腰高度洒下,恰逢雨雾初歇,一圈圈彩色光晕散开,而灵田里成片的灵植舒展枝叶,摇曳花枝,吐露出轻灵草木之气。 “唧唧。” 以后我跟龙叶的山,能有这么大吗? 时千腾出一只爪,指指自己,再努力张开,比划了一个圈。 莫三尺理解了一下,半猜半回答:“是问你日后的山峰吗?你跟龙叶一起,也能选座大山,不过位置怕是没我的好。” 莫三尺从前住在太上长老的清净峰,元婴后换到了这座早就预定好给她的三尺山。 “唧唧。” 差不多就很好了。 时千开始体会到修真界的美好。 发座山这么好的待遇,他以前哪里敢想。不必提山上更有不少建筑,殿宇楼阁,可供弟子居住,还送田、送湖。 有宗门,真好。 时千跟着莫三尺熟悉了一圈,踩了踩几个灵气浓郁的点,届时可以就近渡劫。 又被安置一幢小楼内休息,临近一条山溪。 溪水潺潺不歇,声音清响如乐章。 来到三尺山的第一天夜里,时千趴在过廊上,听着下雨时涨溪的声音,抓住了突破的契机。 但渡劫的地方,都在——室外。 下雨知道躲雨回家的时千,陷入了这个小小难题,最后还是叹口气,冒雨冲出去渡劫。 夜半三更,原本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因为雷劫加入了吵耳的雷声,倒使得雨一时愈发下得大了。 时千湿漉漉地来到一块临山崖的平坦石地,摆出渡劫用得上的阵盘。 阵盘组成的法阵可以减轻雷劫,是“外用”的。 接着时千又飞快检查一番丹药和灵石等物,这是用来“内补”的。 很快梳理好这些外物,时千打坐入定,认真对着一块极品灵石吸收。 黑剑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就躺在时千一米外,身上散出化神的气机,跟时千的气机掺杂到一处。 黑剑不是“外人”,结契后便跟时千气机相连。 且主仆契,比起龙叶的契更有紧密,姑且能把黑剑跟时千算成一体。因此龙叶不能帮忙挡的劫,黑剑却是能的。 当然,多了附庸,雷劫自也会提升一些强度。但不会太多,主要跟着时千这个“主人”来。 黑剑轻轻“铮——”一声,像是通知,然后开始吞下自地下灵脉中涌出的大股灵力。 论吸收灵力的速度,比莫三尺慢些,和青锋剑无差。甚至因为狼吞虎咽,一下被主人发觉。 三尺山的主殿,莫三尺从修炼中脱离,看着雷云聚集的黑色天幕,微微皱眉。 发现灵脉被用了的青锋剑发出“嗡”的一声,给莫三尺传递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情绪。 明知道是个强盗,但青锋剑又清楚那只小灵兽正渡劫,只能坐视黑剑吞掉三尺山灵脉中的澎湃灵力。 莫三尺掏出一块天阶的矿石,喂给青锋剑:“算了,给千哥个面子,别跟大黑计较。” 时千入定后,不知外事。 三尺山上凝结劫云,因为始发在夜里,一开始倒没引起太多关注。 不过剑窟中,隐约感觉到的龙叶已经做好准备,开始跟灵剑结契。 同一时刻,时千感受到修为一跳,就知道他叶哥也开始了。 “唧唧。” 剑窟肯定不漏雨吧。 剑窟自成空间,想来是淋不到雨。 不多时,第一道雷劫劈了下来,亮光划破雨夜,将三尺山照亮。 但时千没心思看夜景了,他准备好了挨雷劈。 雷劫劈落下来,已然和寻常元婴劫没有区别,声势威猛,富含的雷电之力也浓郁,让时千心口一紧。 咔嚓—— 是雷劫和阵盘接触,被阵盘阻拦了一半。 黑剑无声舒展开,恢复成原型,当空吸入剩下一半。 久等不到雷劫、快紧张不起来的时千:? 时千睁开眼,看到黑色巨剑身上雷光环绕,显然是将他的雷劫吞了。 好消息:没挨到雷劈。 坏消息:没雷劈,时千也没法结成元婴啊。 时千抹去脸上的雨水:“唧唧。” 大黑!快把我的雷劫吐出来。 黑色巨剑一抖,吐出来一团雷光,时千终于挨到了雷劫。 但一来一去,雷劫威力减少了十之八|九,还不够时千消耗的。时千只好叫黑剑老实呆着,别出来抢雷。 听着一声声大黑,黑色巨剑不老实地继续抢雷,等它的小主人急了,再吐出来。 时千:…… 就像当初修为跌落的王行之制不住小银一样,时千也管不住黑剑的小动作。何况黑剑这还是“护主”。 时千:“唧唧。” 大哥,我以后叫你大哥行不行? “铮——” 别这么客气。 应了声,黑剑又吐出更多雷电之力,劈得时千毛发滋滋冒起雷光,像个雷光球。 时千被劈得麻木,电得晕晕乎乎,恍然发觉——今晚上好像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然而这回的雷劫,给时千的感觉分明是不弱的。 不对劲,这黑剑未免太主动殷勤了些。 天明时,时千渡过了第四道雷劫。 时千消耗完体内的雷电之力,睁开眼,看了一眼一旁开始趴窝的黑色巨剑。 阵盘已然报销,不可再加。但黑色巨剑会抢雷,然后再分次吐出来,倒叫时千一路“舒舒服服”地过了第一夜,再磕上两颗丹药,受的伤就痊愈了。 没错,这才第一夜而已。 金丹的雷劫共九道,元婴是三九雷劫,共计一十七道。 再往上,化神是六九雷劫,渡劫是□□雷劫,飞升是九九雷劫。 照这个速度,时千的雷劫快也得小两天。 片刻后,又一道雷劫落下。 天既亮了,好奇渡劫的弟子可不少,不少弟子驱着飞剑开始观摩。 这一看,才发现不对劲,渡劫的竟不是人。 “唉唉唉,快看,渡劫怎么是把灵剑?” “瞎子,渡劫的是旁边那只灵兽,白色的那只。虽然小,可也不至于看错。” “可劫雷不是灵剑吞了。” “一点都不关心宗门新消息。前些日子招新大会不是来了只灵兽,就是这副模样,金丹后期修为。灵剑不渡劫,这你都能忘。” “它的灵剑定然是剑窟中拿到的。我上回倾家荡产进剑窟,也没哄得一把灵剑跟我,唉,人不如灵兽。” “请问你十来岁的时候,金丹后期了吗?” “没有……” 新弟子们为着新来的灵兽都拿到了灵剑而羡慕,待得更久的老弟子们已经开始酸了。 “是霸王吧?我肯定没看错,当初我在霸王面前待了三个月,三年后又是三个月。” “定是我眼花了,那肯定不是霸王。” “我知道关键所在了,原来霸王根本不喜欢人!” 三尺山上,常有才闻讯赶来。除了他,还有另外几位,都是擅长炼器、阵法的长老。 “你们瞧,这法子可能想出别的来替代?” 有位长老发现了灵剑霸王的“哺乳式渡劫”,颇为神奇,假如人人皆可如此渡劫,那岂不是都能平安渡过? 为着这个发现,很快聚拢了不少长老。 天一亮,人聚得更多,莫三尺都快没地方站了,想着抛下这些长老们独身离去,练剑去,却又被拦下。 众长老的话题从渡劫上跳过,常有才问起莫三尺对太上长老跟掌门闭关的看法。 “三尺,你可知道太上长老、掌门,他们一人为何要抛下琐事去闭关?” 剑宗的渡劫大能有一掌之数,可两位老长老年岁太大,都在闭死关。若非是勘破大道飞升,或是剑宗出现存亡危机,断然不会出现。 另有一位,在空间乱流中离世。 太上长老是抚养莫三尺长大的人,修为在剑宗出世的修士中最高,渡劫中期。 掌门则是渡劫初期修为。 这一人,可以说是剑宗的定心柱石。 但莫三尺归来前,两者都在闭关修炼,不问俗事,只求再有一丝突破的可能。 尤其太上长老,莫三尺不见消息,老人家应当异常担心才是。 莫三尺道:“我有在路上听闻,说各大宗门势力贪婪,占据了如此多的灵脉灵矿还不够,还屡屡抢夺近来出现的秘境,不让普通修士有晋升的机会。可是因为这个缘故?” 常有才无奈笑道:“便是此事,如今各大宗门的名声可不好听。” “大家商议了几回,决定大办此次群英会,我们剑宗不巧撞上了。” “掌门明知多年耽于俗物,机会不大,也去闭关修炼,便是想在群英会上再提提我们剑宗的份量。” 剑宗的太上长老和掌门,比起其他宗门的顶级高手,修为稍低一一。若非剑宗以战力非凡名闻天下,就要在三大宗门里落于下风了。 “你赶在群英会之前回来了,修为又有进益,当真是叫我们松口气。” 去万兽城前,莫三尺是化神初期,眼下修为已突破到中期。 加上青锋剑,在整个剑宗都是数一数一的高手。放到整个修真界,除了渡劫的老怪物,也无几个想与青锋剑在手的她为敌。 群英会上,剑宗推出年轻人来,倒更合适。这原也是剑宗原本的打算。 莫三尺思及那位护着剑宗弟子,不幸被空间乱流卷走的长老,心中沉痛。 她回来了,可是那位长老,那许多剑宗弟子却是回不来了。 “万兽城的事,都怪我鲁莽。”莫三尺低下头,自责道。 “不许这么说!你发现了魔修,对付不了,及时通知宗门,有什么错?卷入空间乱流,绝非我们能预料到的。” “遇上那黑羽的白鹤,那个怪胎,是我们剑宗倒了大霉。那家伙当初杀穿了白云岭,鹤王请了几个渡劫都没拦住,若非走错了路,也是绝世之才。” “何况你是不知道,这十年……远不止这一桩事。” “那些频出的秘境,绝对跟魔修相关。有的杀性太重,一个秘境,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年轻血肉。哪里是机缘,分明是就是死境。” “被控制住的几个秘境,都是如此。” “偏生我们想拦着,也有无数人愿意赴死,愿意赌那个运气。还有的倒打一耙,倒说是我们霸道贪婪。” “殊不知我们追踪魔修踪迹,为铲除那些魔修,这十年,剑宗数千弟子再回不来了。其他宗门,凡有涉及,皆是如此。” “待得群英会,百宗会盟,届时我们便将各宗收集的消息,公布于众。那些想寻死的,自去悔吧。” 常有才一时心痛那些弟子,至此再说不下去了。 莫三尺更是不敢相信,不过十年,一闭关的工夫,修真界竟已如此。 “魔修竟到了这个地步?” “底下太多小家族、小宗门被蚕食,一路查下去,简直触目惊心。拔出一个,连带出一窝又一窝,赛过凡间种红薯。现今那位魔道老祖,当真是好耐性、好心机。” 这头的谈话还在继续,那头时千仍在勇挨雷劈。 雷劫一道道落下来,黑剑也不断加强了吐出雷电的力度。可那万分耐心的架势,简直比龙叶还夸张。 时千慢慢琢磨出其中深意。 大黑怎么一股怕他死了的小心劲? 第57章 57 有剑屠龙 虽然能力被小弟质疑了,但时千是只实在龙猫。 少受点苦,有什么不好。 时千努力吸收灵力,积攒在身体里,此时他体内金丹上已经浮现裂纹。 待得金丹碎裂,其内灵性就会脱离丹田。 不出意外,将直奔泥丸宫,寻得本我,化为元婴。 说得悬乎,时千简单理解为金丹碎裂后,里面的东西要钻进他脑袋里,然后造出个“小号自己”来。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元婴,是小号龙猫,还是小号的自己以前的模样? 劫雷劈了小两日,时千终于成就元婴。 还不等细查体内,渡过雷劫的天道福泽落下,让时千刚突破的修为稳固住,同时元婴也得到滋养。 时千再用神识一探泥丸宫。 白光一片的泥丸宫内,当中出现一只圆滚滚的小龙猫。 时千:! 那只小龙猫也冒出一种疑惑的情绪,和时千神同步。 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自己拥有了另一个意识,意识被分割成两股。 但又很有趣,就像玩到了小龙猫。 小龙猫立马也跟着兴奋地想:可以玩小龙猫了。 时千又用神识去戳泥丸宫里的龙猫,结果被戳的感觉反馈到自己身上。 强行按捺住再“玩会自己”的想法,时千埋头吸收福泽。 半日后,时千的额角发痒,他的龙角终于要长出来了。 还有,随着修为提升,脑海中的传承记忆涌现更多,时千从中悟到了另一种神通的使用方式。 新的神通名为——巨化。 五日后。 时千结束修炼,第一件事,使用新神通,运转灵力,激发血脉。 砰砰两声,白色的小毛球就跟膨胀了似的,等比例变成大毛球。 根据视野的变化,时千估了一下,自己大概有快一米高了。 一米。 多久没有这么高了。 至于多宽多长,这种细节不必提。他是只毛绒绒,毛绒绒圆一点多正常。 接着时千开开心心地rua起自己来,肚皮的毛毛超级软。 身上其他地方的毛发,也是密集柔软的,但其实全身毛发非常地韧性。 这种巨化状态下,据说肉搏的战斗力会直线提升,翻个好几倍,但时千暂时不考虑与人或者妖兽肉搏。 以原型躺在一旁削平几棵树的黑剑:“铮——” 再大一点。 时千:? “唧唧。” 干嘛? “铮——” 看看啊。 时千:“吱——” 大什么大,最大就这么大。 就像黑剑巨大,无法变得太小一样,时千也不行了,目前最大就这么大。 不过相较于原来的大小,这般变化可以用令人震惊来形容。如果鼠妈和黑毛哥用上,估计会很厉害,场面也会很壮观。 黑剑听了,又发出一声“铮”。 没事,也挺大的了。 时千看着原型的黑色巨剑,嫌弃道:“唧唧。” 大黑,你还是变小吧。长那么大,多碍事。 再听到大黑的叫法,黑剑也不介意,只是也不听时千的话。时千用上契约去约束,这家伙才继续折叠自己。 巨化后,消耗灵力太快,时千爽|完就撤掉神通。 一下重新变小,世界都陡然高大起来。 时千遗憾地回味了一下,发觉黑剑抖出一些东西来。 他凑过去,仔细一看,分明是一些“木屑”,但上面有着时千非常熟悉的纹路。 时千拿爪爪扒拉了一下,认出是被挤压到一起的瓜子壳屑。又抽动鼻子闻了闻,发现已失去了原本附带在上面的香气。 “唧唧。” 原来只是吃个香味。 时千爪子尚未收回,身后响起惊讶的一声——“千哥!” 时千扭过头,就看到小师祖满脸的震惊、还有明显的心疼。 时千:…… 不是,你听我解释。 时千一边摇头,一边道:“唧唧——” 我真不是在捡瓜子壳吃!小师祖,你听我解释。 奈何莫三尺满心都为方才看到的一幕震惊,只顾得上心疼了。 莫三尺急忙上前,把千哥从瓜子壳堆里抱出来,都没注意到时千长出来的龙角,就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品阶很高的灵果来,塞进时千手里。 “来,千哥,我们吃这个。” 时千捧着灵果,还想再解释一下。 就听到莫三尺道:“当真是不靠谱。” 刚赶到,就被瞪的龙叶:? 他刚到,什么事都没做啊。 龙叶不解地看向千哥,问道:“千哥,怎么了?” 时千赶紧抢在小师祖前面开口:“吱——” 我扒瓜子壳被小师祖看到误会了! 龙叶一脑补那场面,顿时理解了小师祖的不满。但他觉得很奇怪,追问道:“千哥,你扒瓜子壳干什么?我记得给你买了很多。” 回来的路上,海上队可是疯狂购物。时千喜欢囤吃的,又在海岛捡了很多的储物戒指、储物袋,完全装得下,他爱吃的都买了不少。 “唧唧。” 都是大黑,它吐出来的。 时千指向罪魁祸首黑剑。 龙叶:“大黑为什么能吐出瓜子壳来?” 时千心里回答:我喂的。 再被问到为什么要给灵剑喂瓜子壳,那不得把自己被灵剑“绑架”、又被骗了的事交待出来。 想到龙叶念叨过多次的“贪心陷阱”,时千不想挨训,干脆放弃挣扎:“唧。” 就是这么回事。 自暴自弃后,时千抱着灵果,埋头咬上去,谁都不看了。 实则两人也没看他。 莫三尺也间门接听懂了,看向龙叶,脸上浮现羞恼的一层薄红:“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没事。”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龙叶心内吐槽,不过嘴上忍了下来。 他知道,莫三尺会误会,是因为撞见了千哥扒拉瓜子壳的画面,算是情有可原。 而且自己又把千哥托付给对方好些时日,就是认可她对千哥关心,不能用完就翻脸不认人。 龙叶伸出手,莫三尺也把灵兽抱给他。 时千也察觉到气氛怪异,干好他吃灵果的活,不掺和。 龙叶看一眼埋头吃灵果的千哥,捏一下新长出来的小龙角,对莫三尺道:“小师祖,你下次别接着误会我就行。” “自离家后,便是千哥一路陪伴我,他于我而言,与至亲无异,甚至更胜一筹。我待千哥的心,不可能比小师祖你少的。” 他心平气和地解释,听得莫三尺面上更红,心生羞愧。 莫三尺想了想,如实道:“我之前因为一些事,对你有些误解和偏见,所以才会如此。” “但那些事,因为一些原因不便告诉你。实在抱歉。” 时千暗想,这事儿我知道。 被死去的可怕记忆袭击了。 不想龙叶也开口道:“那事啊,其实我知道。” 莫三尺:“你知道?” 时千:……你们知道的根本不是一个事。 时千本想拦着,但转念一想,替身剧本的事,他一只小龙猫猜错有什么问题呢。 他今年也不过区区十六岁,身体更是只长到一两岁。 于是时千就抱着他的灵果,听着龙叶不说,莫三尺追问,然后龙叶无奈说出他知道的“真相”。 “我有些像那个男人,不就这点事。”龙叶也挺尴尬的,努力平静地道,“只是那个人是那个人,你要分清楚。不然如此下去,对修行都不利。” “你知道那个男人?”莫三尺更震惊。 那段画面的事,太上长老知道得都不全。她一度隐瞒了画面里“龙叶”和孩子的存在,所以她以为无人知晓。 时千:就让我听你们鸡同鸭讲。 沉默的真知不说话,只吃果。 龙叶在“咔”的清脆咬灵果声音里,点头道:“对,我知道。” 莫三尺隐隐觉得不对,她怎么觉得……龙叶口中的那个男人,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个。 否则龙叶不该是面前这副坦然自若、怕她尴尬的的样子。 于是莫三尺揭开迷雾,直白地问:“你知道?那个男人是你自己。” 龙叶:? 时千死死咬住灵果,生怕自己笑出声,结果一不小心,呛着了,又猛地咳嗽起来。 一脸懵的龙叶听到咳嗽声,赶紧用灵力一拍,让千哥吐出卡到他的一点碎灵果。 然后他看着千哥,觉得一人一灵兽受到的震惊简直感同身受。 多离谱的事,那个男人竟是他自己? 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龙叶错愕地道:“小师祖,你话说清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头一回见你,你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时千点点头,假装说公道话:“唧唧。” 是啊是啊,我们当时很奇怪的。 龙叶又继续道:“我们都猜你喜欢一个男人,我或许哪里跟那个男人长得像。然后凤凰别院那天顿悟,碰巧让你想到了那个人,你心里不痛快,才针对我跟千哥。” “你说那个人是我本人,我本人却不知道,这算什么事!” 说得生气,龙叶到后来已经板着脸,拧紧了眉心,看起来又凶又冷。 莫三尺听着他话里的斥责和不满,伸出手,点点龙叶的胸口:“这里,长着一颗痣是不是。” 位置一分不差,就点在龙叶衣服里身上的痣上。 龙叶仔细回忆了一遍:“我下海脱过上衣。” 意思就是,如果莫三尺有心看过,自然知道。 可莫三尺怎会看他,避着都不够的。 莫三尺听懂他话中意思,扫他一眼,一抬手,青锋剑出现在手中。 而后剑往前一插,对准龙叶双腿的正前方,距离脚只有一尺远。 龙叶丝毫不惧:“你想打,也行。” 他换成一只手抱着灵兽,腾出另一只手唤出自己的灵剑,同样杀气腾腾,气势不落下风。 你要战,我就战。 时千往下一看,替还在愤怒、不知具体情况的龙叶紧张了一把。 这里是跟要你打架,是想跟你讲“道理”。 不出时千所料,陷入烦躁的莫三尺连那点羞恼都不顾了,视线如刀剑般往下一扫。 “也长了,浅褐色。” “你下海不会连裤|子也月兑了吧?” 这还真没有。 队伍里那么多女修,龙叶也是要脸的。脱|衣服都是当时下海玩,闹腾得一身汗,就地擦拭了几把。 当下龙叶的战意顿消,只余下浓浓的迷惑:“你、你怎么知道的?!” 时千:“唧唧。” 小师祖说了,不便跟你说。 龙叶闭嘴。 他明明是无辜的,但眼下闹得又好像完全不无辜。 他沉吟片刻,道:“反正、我是真不知情。” 莫三尺也冷静下来,呼出一口浊气:“我如今知道你无辜,也为我之前的不对跟你道歉,往后再不会了。现在这个你,才是你。” 话似是有些绕,但也简单。眼下的龙叶,就仅仅是龙叶,不是画面里那人,莫三尺分得清。 那些画面过分真实,必定是在龙叶本人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收集了各种信息。也就能肯定,有他“真人”参与。 “随后我会遣弟子送去我一些心意,还请你原谅。”莫三尺道,“不必拒绝,那弟子还会带你们熟悉宗门,负责办理分领山峰一些要事。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相陪了。” 龙叶便也客气道:“多谢小师祖。” 时千看着这体体面面的结局,也是松一口气。 小师祖支线任务,完美解决! 莫三尺看着他的小模样,用灵力幻化一只手,摸摸时千的脑袋。 “可是吓着了?不必怕。” “往后三尺山这里,千哥随意过来,小楼给你留着。” 时千点点头:“唧唧。” 我会来的。 莫三尺看向龙叶,等着他传话。 龙叶:“千哥说,他会去的。” 但我可不会去。 莫三尺满意离去,留下时千跟龙叶。 龙叶:“千哥,你猜错了。” “唧唧?” 那里有错?不还是一样嘛。 时千想,你给你自己当了替身,和你给另外一个男人当替身,能有多少区别。 “算了。”龙叶觉得心累,问对外面更熟悉一些的的灵兽,“千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时千抬手,指向小楼的方向:“唧唧。” 先回小楼吧。 龙叶揣上灵兽,抬歩就往时千指的方向走。 只抬脚时迈过地上的剑坑,觉得今天的风有些凉,或许需要加点衣物了。 走出去一段路,时千忽地想起来:“唧!” 我剑忘了。 “铮——” 黑剑在旁边发出声音。 时千往声音的一侧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黑板砖。 没丢。 还知道跟着走,挺好。 于是时千就顺理成章不管了:“唧唧。” 大黑,你自己跟上啊。 看时千的样子,就知道是连下来走路都不想的,甭提什么辛辛苦苦带上灵剑。 黑剑:“铮——” 知道了。 龙叶:…… 龙叶出声道:“千哥,等你修为提高,追上灵剑,就可以将灵剑纳于体内。” 纳入的其实是灵剑的元神,相当于小号的灵剑。灵剑元神可以任意缩小,灵剑本体则龟缩于灵剑元神中。 龙叶的修为其实也还没追上他的剑,但他身体强悍,同样可以做到。 当然,他不能也这样要求千哥。那不合理。 只是给出了更合理的建议。 时千:“唧唧。” 再说吧,我刚元婴呢。 时千觉得自己修为差着大黑有些远,到龙叶说的那天太远,提不起兴趣。 他转换话题,兴致勃勃跟龙叶分享:“唧唧——” 叶哥,我跟你说,我的元婴——小龙猫,可好玩了! 龙叶被一击击杀。 千哥竟然连元婴都跟他姓。 就这,莫三尺还误会他会对千哥不好,那他还是人嘛。 等到了小楼,时千又展示了一番巨化神通,好好地显摆了一番。 而后对着溪水,欣赏自己新长出来的龙角。 时千的龙角像是幼龙的小角,大体呈“y”字形,角尖都是圆润的,颜色润白,可以说长得十分懂事。 龙叶放松地靠在石头上,看溪水里的倒影。 小龙角上折射着白日的亮光,衬得本就可爱灵气的毛团子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味道。要是出现在凡人国度,得被当成祥瑞供起来。 半下午,莫三尺口中的弟子找来,引领龙叶办理入剑宗的许多事。 两日后。 招新大会即将结束,按照惯例,新一届的弟子们会被随机分开,居住在弟子十峰上,进行为期一年的基础学习。 等到一年后,天赋好的,会被剑宗中前辈挑中,收为亲传弟子。 不愿意的,和落单的,也都有宗门师长负责教学、引导。发现问题被送走的,极少数,但也有。 往年师长们只会谈谈,提及那个弟子出色,自己提前看中了。 今年却有新的问题——新弟子里蹦出两个不一般的。 两个元婴,其中一个还是灵兽。 这要如何教?于是少不得跟着其他事议一议。 “我看就按规矩来吧,听行之说,那灵兽千哥的剑是三尺教的,只练了入门的。龙叶更是只在旁边看了看。想来他们对剑道也不甚了解。” “灵剑都骗走两把了,你说这话不心亏么?我看现在就能拜师。” “化神想直接收元婴做弟子?你说这话就不心亏嘛!长得不如何,想得倒是美。” “学还是先学的,不过可以一边练剑,一边跟着前面一批学,两边一起捡起来。” 起初一年学的东西太基础,更有些磨练心性的。对于时千跟龙叶来说,很多都用不上。 “如此可以。”常有才点了头,发话道,“我是不打算再收弟子了,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过切记,莫要叫人心烦,闹得难看。” 谁有本事捡个现成的徒弟,就自己上。 接着又商议起,新一批入门弟子,挑那些人去带。 弟子十峰,各需要一个峰长来管理,这峰长就从老弟子中挑。 因为这活繁杂辛苦,又需要负责用心,宗门给的贡献点不少,被选中的多不会拒绝。 于是消息传下去后,王行之就跑到时千、龙叶挑中的翠龙山来了。 翠龙山整体形状长条,据说是像条龙。虽然时千没看出来,但翠龙山上灵气浓郁,最适合修炼。 取翠字,则是因为山上多松竹,常年入目青翠欲滴。 除了松竹外,山上和附近也有不少灵果树藤。 缺点是没多少灵田。不过龙叶对种田没兴趣,只打算种些灵瓜子、灵花生等,喂喂家里两张嘴,对灵田的需求并不大。 斑驳树影下,时千坐在大木墩桌子上,翻着剑宗给的剑规书。 黑剑因为躺着不动,被时千当成书架子。 王行之跑过来,熟稔地坐到木凳上,赖到桌子边:“千哥,我完了。” 时千抬头,不解地问:“唧?” 怎么了? “我这刚回来,就被分去管新弟子峰了。你是不知道,那些第一年的新人最难管……” 时千听他说完,指指自己:“唧唧。” 可你找我干嘛啊? 王行之都不必听得懂,直接笑着道:“你跟龙叶也是新弟子,也是要练剑,不如去我那里,第……十峰。” 时千:感觉像个差班。 不过他跟王行之是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兄弟。 时千拍拍胸口,意思是包在我身上,保管叫那些新人服服帖帖。 王行之:“那就好,回头我让你做第十峰大师兄,龙叶是二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 时千更满意了,再度开心点头,并且掏出灵果来投喂王行之。 一旁,小银也趴到桌子上,拿剑尖戳戳不动的黑剑。 小银小小的心里,为小伙伴生出大大的忧虑。 整天跟这种不像灵剑的灵剑在一起,怪不得小伙伴越长越奇怪了。 正担忧着,小伙伴的投喂又来了。 星银石吃得差不多了,时千换成了另一种的矿石。喂了小银一块,又顺手给黑剑喂了两口。 总不能真不给自己的灵剑吃喝。 龙叶也严禁他再给大黑喂瓜子壳。时千发过誓,他不会再那么干了,但龙叶好像不信。 兄弟间门的信任,不是很多啊。 王行之最终没等到龙叶,得去忙别的。时千带了话,龙叶一口答应。 在哪里练剑没区别,而且王行之还是熟人,做什么都更方便。能给王行之帮忙,龙叶也很乐意。 改日,第十峰。 时千蹲在龙叶头上,看王行坐在银剑上,板着小脸同一众新弟子讲解各项规矩。 简单讲完,就来到基础的剑招讲解必修课。 王行之底子很扎实,讲解得深入浅出,又很灵动。 时千听过莫三尺的课,再回头来听这个,都有收获。 一日只讲解三招,王行之这个峰长讲完,弟子们自行练习。 时千跳下来,找到角落里的黑剑。 龙叶自然也在一旁,直接开始练剑,但他会全套,一下吸引住所有新弟子的目光。 不过他板着脸,又是元婴,众人也不敢靠上来,只远观剑招。 龙叶用的自然是他的灵剑。时千看一眼自己的黑板砖,老实摸出以前的小剑。 黑剑故意出声:“铮——” 用我啊。 时千:“唧唧。” 用你练个板砖。 练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帅。指望他用大板砖练剑,休想。 时千至今不能接受,别人御剑飞行,他御板砖。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剑宗的笑话新闻。 黑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悠哉躺平。 时千没管那些偷看的目光,就练习三招,重复地一点点领悟。 他练剑上天资远差于龙叶,但一点点,慢慢来,认真琢磨总有进益。 勤奋了三刻钟,时千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 他忽地想起来,问龙叶:“唧唧。” 叶哥,你的灵剑叫什么啊?就没听你叫过名字。 龙叶十分罕见地,练剑动作一歪,直接坏了一招。 时千看着,更好奇了:“唧唧!” 快告诉我。 龙叶看向千哥的小龙角,又想到自己,心情复杂地道:“它名、屠龙。” 他的手放到剑身上。 “这抹红是龙血。” 时千:…… 牛批,叶哥。 你屠你自己。 等等!我现在好像也算是—— 第58章 58 千哥罚站 时千往后挪了两步:“唧唧。” 叶哥,你不会拿我开刀吧? “开什么玩笑,只是一个名字罢了。”龙叶失笑,将剑收入剑鞘。这在灵剑中少有,一般的灵剑都没有自带的剑鞘。 “唧。” 考虑改名吗? 时千给出友好建议:“吱。” 就跟大黑一样,换个名字好了。不如就叫——小红。 龙叶对千哥的取名能力不敢恭维,但也另有他情。 “它不愿意改名。我想着其实也没什么,算了吧。” 难不成叫屠龙,就非要把自己屠了。 龙叶想,他拿了屠龙,将来便没人能拿着屠龙来屠他了,想开些也是好事一桩。 时千想得更远些。 如果龙叶将来用灵剑去砍boss,倒也能让屠龙剑名副其实。 而且屠龙剑再奇怪,也没有他的板砖离谱。时千出声安慰龙叶,也是安慰自己:“唧唧。” 没事儿,实力强就好了,名字不重要。 虽然一把我屠我自己,另一把咸鱼摆烂,但至少它们都很强。凑合凑合也能用,别人说不得还羡慕呢。 当下新人弟子们偶尔望过来的目光,就带着对他们拥有灵剑的羡慕。曾有机会进过剑窟,却空手而归的乔棉棉便是其中之一。 乔棉棉今日一身弟子服,但姿容妍丽可爱,也是弟子中一抹亮色。 乔棉棉看了好一阵,还是大着胆子朝着救命“恩公”走了过去。 时千望见她自人群中走来,看向她:“唧?” 找我的吗? 龙叶认为这句话是废话。不找千哥,难不成还能是来找他的不成。 只是他没见过乔棉棉,不太放心,仍站在时千身侧,目光扫向乔棉棉。 乔棉棉被龙叶看得很紧张,龙叶才发觉——自己忘了收敛气机。这些新人弟子都是筑基修为,近了经不住,于是收敛了气机。 乔棉棉小心道:“前辈好,我找灵兽前辈。它上次在石山救了我,我是来道谢的。” “唧唧。” 是这样。 时千给漂亮妹妹作证。 龙叶点头示意:“那我去练剑,你们聊。” 他一走,乔棉棉立马自在了许多,也跟着蹲到时千身边。 时千知道,龙叶这朵罪恶的小桃花是早早地就自己没了。 善哉。 他又拯救了一个修真界小花苞。 乔棉棉取出一个储物袋:“前辈,这是我的小小心意。” 时千抬手推拒,并摇头道:“唧唧。” 太客气了,不用。 第一次被叫前辈,时千还掏出灵瓜子来,递给乔棉棉。 乔棉棉一只手笑着接过:“谢谢前辈,你真好。”另一只手不放弃地再将储物袋递给时千,“前辈,里面都是我家那边一些特产,吃食,不是别的。” 特产? 这时千就感兴趣了。虽然他被这两个字骗过很多次,但依然能满怀期待。 “唧唧。” 那谢谢你了。 时千收了储物袋,还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时千指指那些正在练习、揣摩剑招的年轻弟子,示意自己可以给予帮忙。他对这套剑法十分熟悉。 乔棉棉却摇头:“我并不是为了学剑来的,单纯就是过来谢谢前辈。眼下前辈收了我的谢礼,我就回去练剑了。” 话落,这个小公主站起身,腰间的银铃一晃,声音脆响。 比起初见那日着装的华美富丽,如今乔棉棉身上只有头上发饰和腰间银铃,与其他人不同,已然融入进了剑宗一切从简的氛围中。 时千:真有原则。 “唧唧。” 那你去吧。 时千挥挥手,送走乔棉棉。 至于他自己,一刻钟还没休息够呢,必须休息完。用上课的时间来要求自己,时千觉得自己已经很“严苛”了。 他抱着乔棉棉给的储物袋,坐到一边的黑板砖上。 打开来看,里面果然大多都是吃的。而且好些都很符合时千的爱好,坚果、肉干、灵果、还有散发着甜味的小糖块儿。 时千摸出一块糖来,塞进嘴里。 尝着不错,往龙叶那儿丢了一块。 看王行之一脸正经,努力保持“威严”,时千就没有给他丢糖块拖后腿了。 黑剑:“铮——” 我的呢? “唧唧。” 这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给黑剑尝了尝。 这家伙就是吃个味,吃过的东西再吐出来,模样差不多,但是其中灵性香味尽数消失。有点儿像给神鬼供奉食物,只取其灵。 不像矿石,那才是真的“吃”,灵剑能够吸收里面的成分。 时千给黑剑塞糖,被看过来的龙叶又逮个正着。 剑上也落了块糖的龙叶:…… 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灵兽行为。 龙叶无法理解,不过觉得还蛮可爱,默默将糖块收好,继续练剑。 时千看着努力的一群人,良心微微作痛。 他问黑剑:“唧唧。” 大黑,我是不是不太勤奋。 “铮——” 是他们太勤奋。 时千深以为然,他这是掉进了卷王堆啊。 害怕。 还好他不是人了。 淡定地休息够,时千起身去练第二轮。 第二轮结束,时千爬上一边的大树,跟两只雏鸟打了个照面。 新生的鸟儿还没满羽,丑丑的,不太好看。时千也不知道喂什么好,就往鸟窝里塞了块灵石。 树下响起龙叶的声音:“千哥,下来。我们该去百课峰那边了。” 时千听了,叹口气,从树上跳下来,趴到龙叶头顶。 “唧唧。” 怎么有那么多课要上? 龙叶跟王行之说一声,头顶着龙猫驱剑离开。 “起先多听听,才能知道对什么感兴趣。若非我们身在剑宗这种大宗门,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所以前面三堂课,都不要缺。” “上完三堂课,你要是依然不感兴趣,就不用再去。” 龙叶温声道来原因。 以前他都没想过,自己能进剑宗这种大宗门。如今虽是轻松进来了,但只消想想过去,仍能想起当初的窘迫,知道该珍惜现在的机会。 时千算算今天要上的课:“唧唧——” 可是一天跑五个山头,多少有点多了吧?那些筑基期的怎么办? 龙叶笑道:“像你和大黑一样,有金丹弟子专门载人,一颗灵石一趟。” “吱。”时千不服气。 我比大黑勤快多了。 几句话的工夫,龙叶自不少弟子身边飞驰而过,来到百课峰。 这座山峰,以上课的长老多为特色。同样的,各种各样的课程都有。 进了殿内,时千眯了会,不一会听到身边声音尽数消失,睁开眼,看到大长老常有才来到授课的石台之上。 “息声,今日讲四大心法总纲。” “修真一途,心境最为重要。只有心正,方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时千微微瞪大眼。 很自由的授课风格,上来就讲正题,他喜欢。 但、喜欢也丝毫不影响后面的清净心法、无上中正心经……,诵解全文的过程,就把时千说晕。 再次庆幸还好不是人。他们灵兽的功法就是直接用的,没有那么多文言文烧脑。 这一堂课,常有才要讲授整整一个时辰。时千坚持了半个时辰,后面就像被十个周公包围了似的,成功地睡了过去。 睡倒之前,时千机灵地从龙叶的头顶溜到肩膀上。 虽然龙叶觉得,大长老大概是看见了的。 不过常有才没计较。一只灵兽,怎么可能真地像人一样。 许多两眼发晕的弟子大概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开出人籍了。 时千睡过去,梦里有好多块黑色大砖掉下来,他被砸倒,埋在砖堆里。 而后梦里的他又从砖堆里爬了出来,抓住板砖的手柄,行走修真界,一块板砖拍晕无数看不清脸的人,威慑四方…… 板砖+空间,时千无往不利。正所谓,混得再好,一砖拍倒。 许是梦里太美,时千的爪爪也带劲地拍了两下。 龙叶上着课,捂住被突然袭击的胸口。 实在忍不住,他伸手推两下千哥的脑袋。 时千猛地醒来:“吱——” 吃我一砖。 龙叶捂嘴慢了一点。 常有才:……“出去,罚站。” 第一次上文化课的灵兽惨遭驱逐。 时千站到讲课的大厅外面,面对着蓝天白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唧唧。” 游方,我敬你是条汉子。 他也不是真心想睡的,只是听着特别晕。又没兴趣,完全撑不住。想当初,他上各种哲理课也不会如此。 不过罚站居然也有惊喜,时千忽地嗅到熟悉的味道。 他看向往这边走过的几个年轻外门弟子,眼睛盯着其中一个:“喵喵?” 长成挺拔青年的徐淼也看过来,面上带着纯粹的喜色。 “千哥?你都会说话了。” 时千:“唧唧。” 很感谢你看得起我,但不是。 然后低头老老实实地用灵力写字。 经过上次小师祖的事,时千就把“写字”铭记心头。越着急,越不能忘。 不过上次也算是阴差阳错,顺带把龙叶跟小师祖之间的事解决了。 徐淼的朋友也挺兴奋,看着宗门第一只灵兽弟子,惊讶于时千还会写字。 只是徐淼一如多年前,说话很有他的风格。聊了几句,他就问道:“千哥,你怎么在外面?里面是在授课嘛。” 还知道放低声音,怕影响到里面。 但弟弟你怎么就不能多想一点呢? 时千叹气一声,诚实地写下“睡觉,罚站”等令龙猫沉痛的字眼。 以后内外门弟子都知道他上课睡觉了。 第59章 59 晋江正版 徐淼几个“看”得都沉默了。 时千心想,长大的小徐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吧。人长大了,总是要长进些嘛。 谁知道一抬头,望见努力克制笑容的几个青年。 时千无情反问:“唧唧?” 你们这个年纪,怎么不去修炼,在外面闲逛? 化作字迹,就是——怎不修炼,到处闲逛。 最后伸出爪爪,点徐淼的名:“喵喵。” 问的就是你。 徐淼本就坐下了,见状直接握住千哥的小爪子晃晃,笑着解释道:“我们负责灵药园的杂物,今天也是过来跟长老们学东西的。眼下正好要过去,所以才从这儿路过。” 旁边另一个小伙看得跃跃欲试:“灵兽前辈,我也想握手。” 时千:? 你们缺乏一点对前辈的尊重。 时千抽回自己的爪爪,给徐淼留下“翠龙山”三个字,叮嘱他要过来玩,然后赶他们去上课。 再接着,果然又有好多弟子路过,内外门都有。 时千:……怪不得被罚站。 原来竟是公开处刑。 但是被看多了后,时千直接免疫。 看吧看吧,长得萌,不怕被看。 黑剑趴在地上,时千趴在黑剑身上,晒着暖乎乎的太阳。 时千想着梦境,问黑剑:“唧唧?” 大黑,我怎么掌握你身上的空间之力啊? “铮。” 不能。 “吱吱——” 明明在剑窟里就闪过一次,那次用的就是空间之力。我是你的主人,怎么就不能掌握? “铮铮——” 主人说能就能吧。 那语气,可以说是十分敷衍。 时千懒得跟这块砖头说话,在心里暗暗盘算。 他在梦里是可以的。而且那梦境带着强烈的预示感。 修真界的梦境,可不只是简单的梦,更像是一种指引。 一思考,一个时辰里剩下的时间就过去了。龙叶从里面出来,发现千哥晒得身上很暖和,但是居然没有睡过去。 他问:“到了外面怎么不睡了?” “唧唧。” 可能是没有人说话吧。 时千叹气一声,做出决定:“唧唧。” 下堂这个课,我是不来了。 “行。”龙叶也不勉强。 反正已经能确定,千哥对常长老的课毫无兴趣。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位白胡子大长老。 常有才捋捋胡须,看向被罚站的灵兽:“站没站相,半道又趴下了。” 时千:…… 为什么修真界的老师能“透视”! 时千低下脑袋:“唧唧。” 我知道错了。 龙叶:“长老见谅,千哥说他知道错了。” “那就好。你虽是剑宗第一个纯灵兽弟子,但也得勤勉好学。勤学苦练,如此方才能有所得,不可懈怠。” 常有才又慈祥地勉励小家伙一句,挥挥袖子离去。 龙叶看着对方消失不见,揣上千哥赶往下一处。 不过心里头还是飘过常有才离开时的身影,龙叶忍不住问:“千哥,下堂课真不来了?常长老方才是特意留下来问你的,不然他可以就直接回山。” 时千一点也不动摇,反问道:“唧唧?” 叶哥,你说不去好,还是去了再睡着好。 龙叶:好像是不用太挣扎。 “你别去了。” 时千又说起徐淼,要不是还记得对方的气机,时千都快认不出来长大的徐淼。 一个人从小到大,变化可真大。 龙叶也觉得惊喜:“那真好,又聚上了。” 十年前的旧人,没成想居然还能在剑宗撞上。 而后稀里糊涂地换了四座山头,时千发现两门能听的课,一门是遁术,一门是讲食补灵气的。 一门他天生擅长,授课的元婴长老可喜欢他了。 另一门,时千拥有饱满的热情,扛得住知识的冲击。更别提,这门课的长老还会抽弟子答问题送肉吃。 时千积极抢答,靠着站得高、脸皮厚,抢到开课大奖——一只小肥羊。 结束最后一场,飞回翠龙山,龙叶钻进书房,准备给千哥更换了后面几天的“课程表”。 无他,上课上到睡着这种概率,大到五中三,也太高了点。 龙叶还进行了一番自我反思:对千哥的要求过高,没有充分考虑到灵兽的特殊性。 而时千牵着羊绳,为难地思考着小羊养到哪里。 等看到过来拜访的徐蕊和徐淼,时千眼睛一亮。 他知道小羊养到哪最安全了。 “唧唧。” 热烈欢迎! 时千拖着羊跑过去迎姐弟两,然后跳到徐蕊手上,直接把羊绳塞给漂亮姐姐:“唧唧。” 今天我们还吃烤羊,怎么样? 徐蕊拿着小羊羔的绳子,想到十年前的日子,笑着道:“千哥啊,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 “唧唧。” 自己人,别客气。 龙叶用传讯符仔细问过王行之,刚核对完最后一处,忙完就嗅到一股烟火气息。 再想到徐家姐弟,龙叶给王行之送去问候,对着传讯符道:“王兄,吃烤羊吗?千哥八成把他新得的那只羊烤了。” 那头响起王行之的笑声。 “吃的,就来。” 龙叶放下传讯符,走出整座翠龙山被塞得最满的书房,就看到宽大院子升起了篝火。 小肥羊失去了它保暖的纯羊毛外套,特别无助地把自己挂在削干净的木枝上。 一个陌生又眼熟的青年,正对着一张纸方,给小肥羊做按|摩服务。 徐淼有些不信:“千哥,按照那位长老的方子,真的会好吃吗?我有点担心。” 时千:“唧唧。” 没办法,等我吃过,要上交吃后感的。 小羊是那位长老亲自培育的,不同品种特意配出来,据说养得也挺讲究。 说是配上他给手里的方子,特别适合补元气。 时千答完,正要写字,就听到龙叶的声音:“那位送羊的长老,想听吃过的反馈,这只羊是特意养的。” 至于那位长老想的大概是长大后的羊,就不必提了。 徐蕊和徐淼都看过来,发觉十年不见,龙叶的变化不大。只是相比较于千哥,好像他们真的跟龙叶有十年不见了,感觉生疏。但在时千那儿不存在。 一看气氛突然尴尬,时千开始努力调节:“唧唧。” 我想吃烤灵菇、竹筒饭……喝羊肚汤。 都给我去干活吧。 时千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龙叶飞得快,去捡蘑菇、砍竹子,徐蕊则是在琢磨竹筒饭怎么做。 她没吃过。 或者说,他们都没吃过。 时千也只是吃过,不会做。而且食材都不一样,只能简单地描述——竹筒里面的饭。谎称以前在山里时,看到别的人吃过。 徐淼是烤羊小专家,时千看到他的熟练程度,觉得今天这只小羊不亏,“死于”名家之手。 过了会,王行之抱了他师傅两坛酒,偷偷摸摸地过来了。 他是见过徐淼、徐蕊的,当下看向徐淼感慨道:“你这孩子长得真快啊。居然也来了我们剑宗,日后便是自己人了。” 徐淼还记得自己收过这位王前辈的见面礼。 不想多年过去——“王前辈风采依旧。” “哈哈,你这辈分,回头可以叫我师叔了。”王行之笑道。 剑宗弟子太多,辈分也稍微有些乱。但若不是拜在长老门下,又特别讲究,见着金丹喊师兄师姐,见着元婴喊师叔师伯,见着模样显老的喊长老,总是大差不差的。 王行之这话的意思,便是他感觉自己快元婴了。 时千想说,这个他有经验。 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并没有,只能踩着黑剑踮脚去看酒坛子。 时千:“唧唧。” 可以喝了吗? 王行之猜到他的话,道:“得问了叶哥,我才敢给你喝灵酒。这是我师傅酿的,百年老酒,后劲很大,不过听说喝起来很好喝。” 很快,龙叶驱剑回来。 屠龙剑身上载着许多蘑菇、竹子、灵果、还有带泥的竹笋等。都是在山中现取的,缭绕着浓郁的灵气,同时散发出食材本身的清香来。 忙碌一阵,有肉有酒,还有时千想出来的创意菜色,大家都吃得开心。 虽然时千啃了一只小羊腿后,就撑得有点吃不下了,但不影响醉醺醺的他再塞两口。 最后因为吃太多,被龙叶抓去揉肚子,然后溜达着消食散步。 时千发誓,他就喝了两杯。 一切只怪杯子太大。 龙叶正跟王行之请教,徐淼凑在一边听。 徐蕊已经喝醉了,靠在弟弟肩膀上像是睡了过去,脸颊呈现一种瑰丽的红,看起来特别漂亮,可惜在场三个男人一心只有“剑”。 时千:是他们不配。 一开始时千就在院子里,绕着大家转圈消食,但走着走着就好像走偏了。 走出院子,闯进了旁边的竹林。 时千左右看看。 很好,竹林茂密,没有人看得到里面。 然后时千掐了个诀,把没跟上的黑剑召唤到手里。 他先用巨化,随手变大了约莫两倍。而后拎起大黑,试验梦里的组合。 “唧唧!” 嘿,吃我一砖。 被丢出去的黑剑:……“铮——!” 醒醒酒。 时千听到声,才发现剑出去了,落下了自己。但再一想,带着自己冲上去,感觉更危险。 他为什么不可以直接丢暗器呢? “唧唧。” 我可真是个天才。 黑剑放弃挣扎,毕竟它叫不醒一只真醉了的灵兽。 等到小主人重新捡起他,唧唧吱吱地抱怨它变小了不好看,委委屈屈地开始练剑。 黑剑开始后悔,它为什么不抢了那两口灵酒。 喝醉了,还练剑。 这剑宗真是可怕,连醉后的灵兽都能带歪,连它变丑都不嫌弃了。 另一边,龙叶发现千哥不见了,但能感应到没跑远。 在自家山头,想来不会发生什么事。 龙叶继续跟王行之、徐淼小酌,说着话。 王行之正数着剑宗的厉害人物,感慨道:“听我师父说,其实常长老剑术很是厉害,只是后来当上大长老,一晃几百年,很少出山,就没多少年轻弟子知道了。如今更是听说不收徒了,真是可惜。” 徐淼问:“是我知道的那个大长老吗?” 龙叶:“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大长老。” “那不是唉。”徐淼道,“常长老前些日子还说,要收我姐做关门弟子呢。” 王行之跟龙叶都羡慕地看向徐蕊,同时也不解为何。 只听徐淼解释道:“我看常长老就是想要我姐帮忙做生意。” “剑宗下面的人居然还能把大好的店铺做亏了,我姐想了个办法,没几日扭亏为盈,然后就被大长老抓去帮忙,眼下还想收徒骗人做长工。我姐觉得有靠山做生意挺爽的,但是也累,还在迟疑。” 王行之:“原来是这样。” 真是辛苦大长老了。 “你姐姐真厉害。”龙叶知道做生意不容易。他以前曾打过这方面的主意,后来因为脾气原因放弃了。 这边正夸着睡着的人,院子外面忽地响起动静,无数的竹叶呼啸着拍打而来,卷进院子里。 龙叶抬手,灵剑出现在手中。 一剑扫出去,将绿浪般卷来的竹叶劈开。 竹叶跌落到两旁后,往上一飞,目光就能越过院墙,看到满地的绿竹叶,以及不远处光秃秃的竹竿林。 “是千哥!”徐淼惊呼,“好像在练剑。” “看来是后劲上头了。”王行之没想到师傅的老酒后劲如此大。 龙叶能看出更关键的:“千哥好像醉中顿悟了,今日剑法格外灵动。” 说到“剑法”时,龙叶的目光多扫了两眼千哥手里的“黑板砖”,回想起千哥那次难以言喻的表情,再次想笑。 时千一套剑招练完,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拎着大黑,有些茫然地看着附近的一片竹竿。 这那儿呢? 他不是还在院子里啃羊腿嘛。 等脑袋转过去,看到院子上方围观的三人组,时千的记忆开始复苏。 他刚刚干了什么?好像练剑了。 但问题是——手里这把能算剑嘛。 王行之真心实意,大声夸道:“千哥,好剑法!” 徐淼:“千哥千哥,是顿悟吗?你悟了什么?” 我悟了什么? 时千低头,看向“变小”的大黑,幽幽地叹口气。 “唧唧。” 我悟了,做灵兽也不能太要脸。 时千就是太在意面子,才迟迟放不开,不愿意拿大黑练剑,也隐隐有些抵触自己的灵剑。如此,又怎么能和灵剑之间,达到一个和契平衡的状态。 再有就是顾忌太多,像以前怕“太高”一样,被固定思维限制住了。现在的他,就算扛着原型的黑剑,也照样有实力舞剑如飞。 简单而言,不要脸、放开点就能变强。 可龙叶还想要脸。 他想了想,道:“举重若轻,万物不絮于怀。” 时千听完,大体感悟了下,然后猛点头:“唧唧。” 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但酒后的劲也随着这一点头泄去,时千身上的巨化消失,噗地一下变小回去。 还好身手敏捷,轻轻一跳,稳稳地落在黑剑身上。 黑剑第一次发出抗议:“铮——” 累了,下去。 第60章 60 晋江正版 “唧唧。” 你累什么?动的是—— 怎么那么奇怪。 算了,时千大方地跳了下去,反正他也用不上灵剑了。 “顿悟”了人生真谛的时千,不再觉得拿“板砖”当剑练很没面子,还因为练剑消耗了腹中饱涨的灵气,高高兴兴地遁回家。 回到院子,时千冒头,第一件事:“唧唧。” 再来两筒竹筒饭。 搞食补的长老真的厉害,养的小肥羊灵气浓郁,一条羊腿就能撑到时千。 不过竹筒饭用的是普通的灵米,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补”,时千又可以了。 龙叶先不放心地摸了下。 确认真的吃得下,才给千哥安排。 王行之把酒杯放远一点,凑过来问道:“千哥,你说的原话是什么?不是龙叶转述的那句吧。” 那种文绉绉的话,一看就是龙叶补全的。 王行之觉得仿若失去了灵魂,触摸不到顿悟的真意。 作为一个上一次顿悟还是十年前的修士,王行之真的忍不住想要多知道一点。说不准努努力,他就又能顿悟了。 都是自己人,时千大方抬起爪爪,写给王行之看。 徐淼也看了过来,看到徐徐展现的四个字——“放开心胸”。 和“万物不絮于怀”,有着相似之处。 徐淼一时只觉得很有道理,将这句话记下。 王行之莫名有种感觉,这应当也不是原话。不过都问过一回,他也不好再追着问。 一旁的龙叶赶紧把竹筒饭递过来,好堵住千哥的嘴,拖住千哥的爪子。 时千:“唧唧。” 辛苦叶哥。 又用灵力弄出勺子来,时千只张嘴干饭,吃得两边脸蛋一抖一抖,专注又努力。 轮到徐蕊,她看见的就是醉倒之前,千哥在吃她做的竹筒饭,睡醒之后,千哥还在吃她做的竹筒饭。 徐蕊:难不成她还有做灵厨的天赋? 可惜她已经决定去给大长老做徒弟了。 徐蕊半醉半醒地伸手,轻轻摸向千哥的头,动作非常轻柔。 时千发现了,笑着仰头蹭蹭徐蕊的手。 数遍全场男的,果然他才是漂亮姐姐心上的宝贝,喝醉了都惦记。 第二日。 时千从蚌壳里翻出一叠摸起来滑滑的纸,然后握住笔,写下了一页四个字的吃后感。 ——甚是大补,一腿饱腹。 而后揣上“作业”,跟着龙叶继续去练剑、上课。 第十峰,练剑场。 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时千,最终还是摸出了小剑,没好意思当着一众新人弟子用大黑练剑。 “唧唧。” 唉,当前辈可真不容易。 龙叶又有点听不懂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磨练剑招。每多练几遍,他又会有些新的心得。 待一旁千哥完全投入进去后,龙叶停下来,仔细在一旁欣赏。 没错,的确是“欣赏”这个词。 经过昨日的顿悟,时千的心境更为开阔,如今手下的剑招,已渐渐有了他自己独有的韵味。 轻灵且快,但又不失力道与威势。有了完全掌握后、举重若轻的意味。 从前的时千也熟悉这套剑招,但没有今天随手拈来的松弛感。 龙叶看着,心中很有收获。 就连王行之发现后,也让其他弟子停下来,观赏时千练剑。 时千投入得很,不知道自己被围观了。 一整套下来,可以说是神清气爽。 再一看,所有人都没在练剑,而是在看着自己。 时千先是茫然,然后抬头挺胸,问龙叶:“唧唧。” 是不是都被我帅呆了? 龙叶知道,“帅”在千哥这里,不止是指将领。更可以代表俊朗、好看、甚至是行事利落潇洒等,是个很常用的词。 他点头道:“对,他们都看呆了。” “唧唧。” 你呢?叶哥。 “我当然也是。”龙叶笑着道,“我是第一个。” 王行之羡慕龙叶:“就你听得懂,也不跟大家说说。” “说什么?我们要走了。” 今天别的峰开课早,龙叶捞上千哥跑路,留下一群人原地讨论。 “昨天还听说灵兽前辈课上睡觉呢,上课睡觉都能练成这样?” “王师兄,我们想要练出这个水准来,需要多久?” “快的话,一年半载也可。慢的话,十年百年未必。”王行之回答道,“但不必同别人比,千哥这一套剑法就练了十年。他是灵兽,于剑道其实并不算天赋好的。” 于是不少人也学着喊千哥,围着王行之问。 “那看来千哥是努力勤勉那型的。是不是半夜偷偷练剑,多日未眠,所以白日里才困顿。” “我想肯定是,昨天看起来的感觉和今天完全不同。努力十年,一朝顿悟。可没有前面的十年,哪来今日的蜕变?” “别的峰还笑千哥睡觉被罚站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到处乱说话。” 王行之:…… 这就有些夸张了。 千哥练是练的,但从来不勉强自己。 说千哥格外勤勉吧,王行之觉得说不出口。说不努力吧,又觉得不厚道,而且也有些过分。 毕竟千哥也努力,只是算不上太多罢了。 于是他只好沉默相对。 第十峰弟子心中默默想道:今天往后,必须每天再加练半个、不……一个时辰! 时千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行为,又让年轻的卷王们,变得更卷了。 他趴在龙叶头上,努力去听课。 今天的炼丹课,授课的长老居然真的试图教会他。还让他来尝试对炉炼丹。 时千:这我很感兴趣。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一看丹炉底,灰好大一坨。 同窗们发出一些欢乐的笑声。 时千:…… “唧唧。” 这次肯定是意外,让我再来一次试试。 尝试三次,也失败三次后,龙叶看不过去,上手帮忙。 时千也没看出来差别,反正龙叶上手后,丹药很快顺利成型,好多颗圆滚滚的丹药在药鼎里滴溜溜地打转。 下课后,把那些丹药全啃了的时千表示:“唧唧。” 这门课,是不是也可以不用上了? 龙叶想了想:“去听药草堂那边的课吧,还有一些大课,有必要的我带上你。” 相当于默许:这门课咱不上了。 时千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其实炼丹还挺好玩的,时千不怎么困,甚至还挺精神,就是总失败,搞得没什么成就感。 那些同窗还老是笑,委实影响他静心炼丹。 时千:“唧唧。” 都怪那些人笑声太吵了,我们买些灵草回翠龙山自己炼丹。 “山上没有丹火。” “唧唧。” 那去丹室吧。 “行。”龙叶应声,拉长了尾音。 总不能明说不行,那也太打击千哥自信了。反正顶多去个三五次,千哥会自己发现真相的。 时千得到肯定,心里被安慰到,转头忘了这件事。 半下午,龙叶要独自去听一门剑宗各路功法的科普大课。 龙叶给出建议:“千哥,要不你去灵兽峰?那边的课也有些意思,有的会适合你。” 时千点头:“唧唧。” 行行行,你走吧。 我自己浪。 送走龙叶,时千蹲在屋顶上,看来往的弟子们匆匆上课。 身边躺着黑剑,时千问:“唧唧。” 我为什么非得去听课呢?这不是还可以选择不去嘛。 “铮——” 说得很有道理。 但黑剑没想到,时千不去蹭课,是准备偷偷……御板砖。 既然决定要放开一些,当然要彻底放开。 不会御板砖的龙猫不是剑宗优秀弟子。 等到其他弟子都去听课,时千开始偷偷练习御板砖。 试飞期间自带配音:“唧唧”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黑剑险些想要开口问,那头驴真的是黑色的吗? 时千并不知道,有些灵剑心里还会藏事。他正努力调整心态,适应尴尬。 心态稳住,姿势就帅。 转弯要稳,不然……会掉。 一下飞太快,急转弯过猛,时千啪叽从黑剑上掉下来。还好飞得不高,只是掉在了瓦顶上。 但谁想得到,剑宗的建筑质量不太过关。时千居然从砖缝里踩了进去,然后顺着滑落下去。 阵灵正对着一群愚钝的剑宗弟子大吼:“你们真是我——” “唧唧?” 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时千落在阵灵面前,好心帮忙,接上了后面半句话。 阵灵一愣,而后觉得很有道理,对着下面的弟子们吼道:“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弟子们都习惯了。 前面的师兄师姐们早有遗言、哦不,是早有交待。他们阵师祖就是这个风格,开始授课,突然暴躁,接着骂人。 今天的骂人环节,还没正式开始呢。 弟子们兴致勃勃地看两眼屋顶,再看向掉进来的小灵兽。 阵师祖厉害,嗓门吼得交叠堆放的琉璃瓦都被震开,露出大缝来了。 时千惦记这位“缺德”师祖有一阵,今天有缘相见,必须搞事。 他用灵力在阵灵背后偷偷写道——“其实他对每一届弟子都这么说。” 阵灵还陷在有了妙句的满足中,不知为何下方弟子开始发笑。 他顺着别人的目光,回头看去。 时千眼疾手快,将灵力抹成一团。 阵灵皱着眉,伸出掐了一个阵诀,那些残余的灵力逆推时间,回归到原本的轨迹。 时千:……修真界真的太危险了。 “我对每一届……我本来就对每一届都极其不满。”阵灵气愤道,“但没想到一届比一届不如。你们从前学过阵法嘛?前面那些年学的都是些什么污秽?脑子里塞了些什么玩意?” 吼完后,阵灵的不满波及到乱入的灵兽。 他抬手把灵兽抓到手里:“小家伙,你别给我捣乱。” 时千乖巧:“唧。” 师祖,我好想你的。 阵灵手一松:“你、你说什——?” “唧唧。” 师祖,我这些日子好想你的。 时千从阵灵松懈的手里爬出来,顺着胳膊跑酷到他肩上。 阵灵扭过头来看,时千就两爪用力拍到阵灵脸上,再假装丝滑地抱住他半边脸。 “啪——” “唧唧。” 抱。 阵灵有点怀疑,但又不是很怀疑。毕竟他头一回,被如此黏黏糊糊的对待。 谁也不是生来暴躁的,还不是那些蠢弟子太气人。 任由小灵兽抱了一会后,阵灵嘴上恶声恶气地催道:“好了,下来。我正授课呢。” 只拉开时千的动作,多少有些温柔在里面,跟前面对待听课的弟子们简直天差地别。 时千都不好意思继续“偷袭”了。 他收回爪子,假装什么都没干过:“唧唧。” 好啊好啊,师祖你继续上课。 “你——”阵灵想说你坐好,可灵兽又不是真正来听课的弟子,只能将剩下半句咽回去,再抬起头来继续讲解剑阵和阵法的共通之处。 然而在他看来低级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那些弟子们还是听着好像很难很难。 正想提高音量,却发现肩膀上灵兽已经开始眯瞪眼,小鸡啄米似的垂脑袋了。 这是入睡最快的课了吧? 失眠可以听的,时千表示很推荐。 可又说了想阵灵,时千不好提前走,撑着撑着就撑不住了。 下面的弟子们,就看着他们的暴躁师祖,低声授课,开始暴躁,忍一忍,继续低声授课。 弟子们:懂了。 原来阵师祖竟然吃这套。 屋,是对空间的另一种利用。 结果发现——完全听不懂。 算了算了,青天白日的,晒太阳不香嘛。 阵灵忍到忍无可忍,灵机一动,往灵兽身上套了两个高品阶的昏睡阵,而后开始提高声量,痛快地开始骂弟子。 时间随着赤阳的落下流淌过去。 龙叶上完课,但到了约好的地方,却是没有看到千哥的身影,更没看到黑剑的踪迹。 他有些意外,感应到距离不远,遂循着方向找过去。 龙叶站在窗户边,看见千哥趴在阵师祖肩膀上,睡得很香。 只那个状态,未免太沉了些。 阵灵也发现了这人修,心想看什么呢?再打扰他授课,他就—— 接着想到自己给别人的灵兽下了昏睡阵,又想到常有才的唠叨,心头一颤。 这小灵兽实在误阵灵。 阵灵立马悄无声息撤了阵法,然后摇摇肩膀上的小灵兽:“醒醒,别睡了。” 摇不醒,根本摇晃不醒。 阵灵应该对自己的阵法有更强的自信心。 这下龙叶彻底发觉不对,顾不上阵师祖正在上课,径直闯入屋内。 龙叶一边不客气地接过千哥,而后眉峰蹙起,质问道:“阵师祖,千哥这是怎么了?” “便是他吵到你上课,也不必如此。您多少年岁?他才多大。” “不是,是我怕吵到他睡觉!”阵灵为自己辩解。 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半辈子的脸面都交代出去了。 龙叶:? 你们剑宗不光是人,现在连阵灵都开始惦记别人的灵兽了吗? 龙叶发自内心地劝道:“师祖实在想养,可以去外面寻一只。” 阵灵大声:“谁想养了!” 一些口是心非的把戏,龙叶哪里听不出来。 他心里厌倦得很,确认千哥只是睡得太沉,揣上灵兽离去。 走出去一段,发觉时千的灵剑落下了,又飞到屋顶上,把黑剑一并带上。 顺手还把殿宇上的瓦片也盖好了。 许久不干,但这活计他依然熟练。从前他在龙家的那座小院,就是靠他自己捡瓦换屋顶,方才能不漏雨漏风。 时千幽幽醒转,是三天后的事。 他睡得头昏脑胀,发现自己在书房里,龙叶正在一边看书。 透过窗户,照射而来的晨光依稀,朦朦胧胧的,尤有几分梦幻感。 “唧唧。” 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千哥,你在哪睡着的,你还记得吗?”龙叶问他。 时千用睡僵的脑袋回想了下,想起欺负到一半,没欺负下去的阵灵。 浑身懒懒的,时千不太想动,一翻身,抱住自己毛绒绒的尾巴。 “唧——” 好像是阵师祖肩上。他果然信不得,肯定又对我动手脚了! “吱吱。” 亏得我还心软,只暗中拍了他两下就收手了。 龙叶想到如今阵师祖授着课,那些胆大的弟子们满口一些“看师祖入神,忘了听”、“想师祖,没听懂”奇怪的话,竟然有些为阵师祖不值。 但这种错误的思想,一出现就被龙叶按死。 他点点头,趁机道:“这下知道要对人有戒心了吧?不是人也是一个道理。即使在自家宗门,也要稍微小心一二。” 时千又问了几句,方才知道自己已睡了好几日。 至于那些错过的课,就……错过了吧。 时千抱着尾巴,绝不心虚。 结果龙叶反手掏出七八块留影石:“我都给你留影了,记得看完。” 时千:? “唧——” 留影石不是很贵。 “蚌壳里收拾出来的,不花灵石。该用的用,我们如今不像当初穷困。” 时千:可以卖掉啊!你这个败家龙傲天。 但不敢说出口,不想补课的意思太明显。 时千摸出留影石,把发小肥羊的食补课先翻出来,看了一遍。 这门课必须得上。上一次居然下河捉鱼和灵泉一起炖,香喷喷的“室外课”。 对了,他“作业”还没交呢! 时千翻出来课表,休养到食补课再次出现,兴冲冲地去上课。 不同路,这回时千也没让龙叶送,他“骑”上自己别具一格的黑板砖。 “唧唧。” 叶哥,我自己去,晚上回家,你放心。 龙叶:不是很放心。 但毕竟在自家宗门内,已经是整个修真界最安全的地方了,总不能一直把千哥揣在身上。龙叶点点头,交待两句,看着千哥“御剑”先走一步。 出了翠龙山,时千就开始加速。 这一露面,整个剑宗最靓的崽,非他莫属。 所有从时千身边或者不远处飞过去的弟子都齐齐朝他看了过来,目中露出疑惑、迷惑、震惊等各色意味。 时千很快从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进化到我最拉风的状态。 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一路夺人眼球到课堂上,因为授课的长老长得高,时千上课都蹲在黑剑身上。 食补课的长老见了小灵兽笑容和蔼:“可算是睡醒了,大长老罚了阵师祖抄宗规,再遇到他你就提大长老。” 时千乖巧点头:“唧唧。” 我知道了。 然后掏出自己的“作业”,凑上去交给这位化神长老。 “是什么啊?”长老接过几张纸一看,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你把……那只小羊吃了?” “唧唧。” 时千指指“作业纸”。不吃掉小羊,哪里来的作业呢。 长老好笑又好气:“那是给你养的。” 时千积极认错,然后上课的时候挨在长老身边,蹭最补的灵膳吃。 今日工作量猛增的黑剑:…… “铮——” 分我一口。 时千不想从板砖上下来,只好从嘴边分出来一口吃的给黑剑。 蹭完吃的,顺道上了课,时千又飞去了三尺山。 可小师祖莫三尺并不在山上,甚至都不在剑宗,山下弟子说她又出门了。 奇怪,这刚回宗门,就又有事要急着出去处理了? 时千挠挠头,只好折返。 一晃,作为新弟子适应期的头半个月过去。 第十峰上,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一早,峰长王行之还没到,时千练着剑,发现另一边吵了起来,似乎还有两方人马。 凑过去一听,才发现是在争抢“第十峰大师兄”。 当上大师兄,能更多地在师长们面前留名,一步早,步步早。还有些旁的好处,不必多言。 不说第十峰,最近其他弟子峰上,这种事的风头更盛,第十峰都算是最迟的。 两个天赋出众的男弟子正争锋相对,好像还想拿剑比划比划。 时千驱着大黑,晃悠到中间,拿爪爪指指自己。 “唧唧。” 小老弟们,别抢了,大师兄是我。 话音落下,时千给这群不会“鼠语”的家伙,写上——“我,大师兄”,这样让弟子们集体懵逼的字眼。 男弟子一号:“前辈,你是元婴师叔了啊。” 男弟子二号:“是啊,前辈,您开什么玩笑。” 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有的笑着赞成,有的还迷惑得很。叫着叫着,有人在前辈里混上几句私底下叫的千哥。 时千没说这是王行之的打算,看看两个男弟子,而后叹气道:“唧唧。” 谁叫你们吵架呢,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不用写一个字,这句的意思就能猜个分明。 怪只怪两个男弟子吵吵嚷嚷的。跟峰长啊,一些好心灵兽,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那两个弟子也息声了,时千以为就此结束,不想这些小年轻们十分上进,等到王行之到了,又找到王行之说起此事。 时千喜欢凑热闹,正想过去听两耳朵,就见不远处王行之罕见地黑了脸。 “我是峰长,我定下谁是大师兄就是谁。” “小人峰?这话当真是外面传的。我看是你这个真小人,心中如此想吧!” 时千远远听见“小人峰”三个字,心内十分无语。 只论峰长职务,王行之没有哪一处不尽心、不称职的。人在剑宗,还要看人长得高大不高大了?当真是笑话。 “唧唧。” 干他! 时千熟练地摸起大黑的手柄,冲了出去。 只银剑比他动作更快,“铮”地一声亮起银光,暴怒地上了。 虽听不懂小伙伴的话,但银剑情绪本就在峰值,一点就像被点燃的焰火,炸了。 “小银!” 王行之强行制住愤怒的银剑,弟子却是眸光一动,几不可察地向前了半步。于是他的脸庞被银剑剑芒所伤,划出一条血痕来。 见血了。 第61章 61 王兄长大 时千抵达“战场”时,就见那弟子一脸的血。 只看对方表情,很是错愕迷茫,连止血都忘了。 周遭乱起来,有惊讶的哗然声,更有提醒这弟子伤势的。 时千脸上表情严肃。 因为他不是从王行之背后过来的,而是从侧边赶来的。他分明看到,这弟子刚才往前了半步,否则小银的剑芒不会伤到对方。 不待时千跳起来给这人两板砖,王行之先向这弟子施了一个止血术,又急忙把暴躁的灵兽按住。 “千哥!万不可对同门动手,这是宗门大忌!” 时千心中愤愤。 规则被对方钻漏子了。 而后在一片混乱中,王行之朝天际划了一个剑符。 ——是请执法长老过来裁决的剑符。 本来该他管事,但他自己就牵涉其中,如何好处理。 一瞬工夫后,立马有轮值的执法长老飞快驱剑赶来。 是位高冷女长老,眼眸特别黑亮,像是能看穿人心,于半空中一眼扫下来,立时让第十峰安静下来。 女长老落地,先看了一眼唤人过来的峰长王行之,又看向受伤的弟子。 “怎么了,是如何受的伤?说说看。” 那弟子目露愧疚,看王行之一眼,没作声。 王行之简单道:“长老,是我与这弟子发生了口角,一时不甚,伤到了他的脸。” 另一个男弟子抢着补充:“峰长为何不说清楚?他出言侮辱你,错也是在他。” 时千以为王行之没看见,走到王行之身边,拉拉他裤腿。 “唧唧。” 他故意往前走了! 一边说,时千的脚往前迈了一步。 觉得王行之太老实,时千还手忙脚乱地写字,给王行之和女长老看。 女长老看着,眸中深色更浓,目光又望向受伤的男弟子。她神色淡淡,不过已经极给人压力。 男弟子半捂着脸上的伤,辩解道:“弟子当时吓傻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我心中惧怕,应该会往后躲吧?或者呆在原地。” 男弟子的竞争对手就站出来,想要说上两句。 女长老伸出手,指尖逸出灵力,往这人喉间一点,叫他安静下来。 女长老冷声道:“你就不必说了。” 这弟子明显和受伤的男弟子不和,而且若是真的看到了‘证据’,定然会赶在灵兽之前开口。所以他此时口中出来的话,根本与可信无关。 女长老心中自有一杆秤,开口问道:“还有其他人看到什么了吗?前前后后,有听到、看到的人都可以补充一二。” 便有人指着两个男弟子开口:“之前他们两个吵架,都觉得自己可以做第十峰大师兄,是灵兽前辈制止了他们,说大师兄是它自己。” “我还听到了那人暗辱王师兄的话,说我们峰是小人峰。还说再选个千哥当大师兄,就要成小小峰了。说的时候倒是笑着的,就是实在难听。” 时千:……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还是被嘲讽‘小’的一员。 不过对方八成早就对王行之心存不服,再发散到竞争大师兄的事上,心中更不服气,方才口不择言。 不过其他弟子离得远,却都是没看清对方有没有往前、或是后退的动作。反正没人开口为时千佐证。 更有一些原本跟从男弟子的人,开口说起时千修为过高,明明是师叔辈的,根本没必要当什么大师兄。论证起来,王行之独断乾坤,还是引发男弟子不满的原因之一。 而且大师兄需要做的事,好比和其他峰沟通,时千也无法做到。 时千听得心内着急。 倒不是觉得问题到了自己身上,而是因为重点偏了。 事情还是大师兄不大师兄的事嘛,那玩意儿他拿着有什么用,就是玩玩。重点是对方故意上前,碰瓷受伤。 他大声叫道:“吱!” 我真看到他往前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修真界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就发发天道誓。时千算是学会了。 却被王行之直接用灵力捂住嘴:“千哥,你与我相好。你说的话,也是做不得证的,别乱说发誓的事。” 时千瞪大眼,不满意地瞪向王行之。 你不让我帮你说话,你倒是自己开口啊。 时千越想,看向王行之愈发恨铁不成钢。 受伤的男弟子见状,反而开口承认道:“也许、也许我当时真的往前走了?“ “弟子当时真的懵了,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说错话后,峰长训斥我、说弟子是真小人,我当时后悔不跌、悔恨失言,可以说是心神失守。原本说的那句话,也只是当玩笑话,绝对没有暗辱王师兄的意思!” “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失言之责,却万没辱你之心。” 这弟子说起话来一激动,没顾得上脸上的伤,还不小心扯到伤处,一时又流起血来。可他浑然不顾,只一心求王行之原谅。 时千:? 真烦这种戏精。 当下时千用力挣开王行之的限制,用眼神暗示一下龙猫语翻译员·龙叶快来,接着开始输出:“唧唧——” 有你这么求人原谅?血淋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故意给人上恶名呢。 然后学对方:“唧唧?” 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吧? 走过来的龙叶:“千哥说,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求人的,但是他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往前走的时候,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你也看到了?”女长老问道。 龙叶没回答,他低头看向王行之:“依照宗规,第九卷、三十六条,灵剑主动伤害同门,至少要关无灵洞三个月。” 无灵洞是剑宗用来惩罚犯错弟子和灵剑的地方,那地方没有丝毫灵气。相反,还有刺骨的冷冽罡风,每日吹刮不歇。 进无灵洞时时不许带东西,待上一阵,出来时修为必定跌落。对于灵剑来说,独自被关押同样是折磨。 时千就最怕这玩意儿。 但龙叶提起这个,必定不是想要关银剑禁闭,而是提醒王行之——别让银剑受过。 时千仰头看着,顿觉龙叶身形好高大。 不愧是你!叶哥。 恐怖如斯。 竟连宗规都背下来了。 王行之听了龙叶的话,神情一变,手抚上银剑剑柄。 银剑剑身一颤,仍有怒意未消。 发出一声震颤的“嗡——”。 它的主人被欺辱了。若非王行之强行制住,只怕血溅的场面更大。眼下也只是因为王行之的意愿,才压抑着它的愤怒。 王行之察觉到灵剑愤怒的情绪,心中生出无边的愧疚来。 王行之抬起头,看着受伤的男弟子:“不必遮遮掩掩地说,我承认,我的确有骂你是个真小人。” “我只是个头小,身为小人,而你的心胸何其狭窄?专行一些小人行径。” 王行之说着,转身看向其他弟子:“我准备让千哥当大师兄,绝非只图省事。是我仗着朋友的身份,特意邀他们前来,也是一早就定下了这事。” “千哥和龙叶的修为远远超出你等,光是旁观他们练剑,你们能得到的好处就不知道凡几了。” 王行之朗声问道:“在场的诸位敢说,这些时日没有一二所得?” 他声音清澈,仍是童音。但字字清晰,饱含他的心绪,说得众弟子忆起平日王行之的用心,心中动容。 乔棉棉大声说出公道话:“师兄,我有所得!且收获颇大。” “我也有!” “王师兄,我也有……” 不少弟子开口应声。 王行之又道:“我知道,大师兄这个身份能露面,得不少便利。但在剑宗,有一样比什么都重要,那就是练好剑。” “你们做好了这一项,别的再不必愁的。这是我在剑宗多年所得,今日送给诸位。” “更何况龙叶、千哥都是元婴修为,我为何不让龙叶当大师兄呢?他什么都能做,比千哥一只灵兽方便太多。我若请求,朋友也会答应。” “但我选了千哥。不过就是让他们得个名,毕竟每次过来练剑,都叫你们饱了眼福,我认为他们应得一份尊重。” “那些你们看中的真正的,露的脸、得的利,原就是要留给你们这些筑基弟子的。” “根本——无须争抢。” 时千听到最后,被震撼到。 他以为就是玩玩,没想到王行之却认真考量过所有事。 这个剑宗弟子,真心想引领着第十峰的弟子,走上一条更平坦的修真之道。 只是这种人,做了好事都不吭声,也不邀功。若非这一场“抗议”,时千这个一起喝酒的好朋友,都不知道王行之操心过的这许多细致心思。 王行之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没再等其他弟子的反应。他看向执法长老:“长老,这位新弟子的确往前走了一步,我亲眼所见。他迎上我的剑芒,有意以伤势骗取同情,心性不正。身为第十峰的峰长,我要求严惩他。” 当事人有为自己说话的资格,就像方才男弟子的几次自辩。更何况王行之是“长者”。 女长老听了点点头,再看向受伤的弟子:“那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你们峰长所言,哪些地方你是不认可的,尽可以提出来。” 男弟子还欲开口:“师兄误会了,我——” 时千正皱眉烦他,就听到龙叶再次开口。 “我这有份留影石,恰好有留影。” 时千:如听仙乐耳暂明! 时千跳到龙叶身上,问:“唧唧。” 叶哥,你有证据怎么不早拿出来? 龙叶捞住千哥,把留影石交给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朝留影石中输入灵力,放出画面,只见龙叶录下的画面,险险将男弟子往前一步的身影留存了下来。稍慢一息,就没有这份铁证了。 这样的画面,也恰好能证明。龙叶是匆忙取出留影石记录下来的。 得见留影石留存下的画面,王行之心中悄然松口气。 女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倒是判断快,反应也准。” 男弟子已面如金纸,不知道该如何强行辩解。 对方犹豫一二,猛地跪下去,朝王行之求情:“师兄、师兄!我错了。” 王行之个头不高,对方跪下来恰好与他平视。 看着对方的眼睛,想到对方之前的举止,王行之心中很是触动。 这样的人尚且可以不择手段为自己争取,他为什么不行呢? 他相信千哥所言,就可以顺势当做那时全心力控制灵剑的自己也看到了。欠缺的“真相”,有时候也不必死守。 一时间,王行之身周漾起灵力波动,他抓到突破金丹成就元婴的契机了。 跪着求饶的男弟子一怔,王行之一挥袖子,灵力成风,无情地将对方扫荡出去,让对方离自己远些。 时千点头表示肯定:“唧唧。” 就应该这么干。 不要给不要脸的人好脸色,因为他们不配。 龙叶摸着千哥的脑袋瓜,觉得千哥还是只嫉恶如仇的好灵兽。即便海岛上被带歪了些,根子还是极好的。 而后就见王行之看过来,认真致谢:“龙叶,多谢你一番好意,我懂了。” “这有什么?你去静心突破,如今这里有我。” 龙叶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 王行之的性子,其实龙叶挺欣赏的。 对方入剑宗早,拜师更早,是被呵护着成长的。这种呵护,不单单是修为修炼过程中的麻烦少,也包括他认知、思考和想法,一切都被呵护得极好。 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些,是龙叶对剑宗一切印象的开始。 品性端方,平和近人。 光从龙叶、时千麻烦他那么多次,从来不见不耐烦就知道,绝对是个可以“欺负”的好人。 时千脑子一转,从王行之的道谢弄明白一件事——龙叶故意藏的一手,就是想让王行之知道他的缺点所在。 时千一边感慨叶哥厉害,一边举起手:“吱。” 龙叶:“千哥说,还有他这个大师兄呢,叫你放心。” 仔细一算,龙叶两遭突破,王行之都在。 上回元婴劫后,千哥无情丢下自己跑去岛上探宝的事,龙叶其实是知道的。王兄太靠谱,有靠谱人王行之看着,千哥不趁机溜了才不正常。 女长老也打趣道:“事情已经够清楚了。王师兄快回去准备突破吧,莫耽搁了。” 被不知道多少岁的长老喊师兄,王行之小脸一红。 “长老莫要打趣我,今日麻烦您了。” 话落,王行之也不耽搁,一抱他的小拳,赶紧驱剑去准备渡劫事宜。 而那男弟子,被女长老直接装进了……灵兽袋。 随后女长老也没走,看向龙叶跟时千,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笑容来:“龙叶,千哥是吧?对未来的师父可有什么要求啊。虽然我与我的灵剑擅长火——” “那位食补课的长老,是我的亲师弟……” 总结一句话:拜师考虑考虑长老我啊。 时千觉得这位长老很会,一个都没放过,竟然想要一网两条鱼。而且看来还提前打听过,知道时千挺喜欢那位食补课长老的。 “多谢长老厚爱,我一定会认真想的。” 龙叶用一些虚话,送走这位执法长老,并且拒绝了对方想要塞给时千的“所谓零嘴”。 等长老走了,龙叶才松开捂住时千嘴的手。 时千:“吱吱。” 我好伤心,你也太不相信我了。 真的离谱,龙叶刚刚偷偷捂住时千的嘴,就怕他受了执法长老的零嘴诱|惑。 龙叶:“那肯定不是零嘴,万不能拿。不是我不信你,是那长老说假话。” 时千:糊弄谁呢。 还不是觉得我容易上当。 不过今天被龙叶秀到了,时千还是把话题绕回了王行之身上:“唧唧。” 叶哥,你激王兄那一下真厉害,直接让他突破了,我怎么没想到。 龙叶回想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我拿的是留影石?顺带就想到了。” 时千想了想,自己当时在抄板砖。 他的想法有问题吗? 没有的吧。 不就是没有冷静地想到,那两个男弟子加起来都打不过王行之么。 时千决定不跟龙叶说话了,大师兄就应该忙一些正事。 当下时千跳出去,把今天王行之应该上的拆解剑招课,替王行之上了。 时千教完,发现不少弟子更惭愧了。 因为真的像王师兄说的那样,这是给他们多请了两个老师啊。 时千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居然还真的有个弟子红了眼圈。 然后时千就仗着其他人听不懂,跟龙叶分享自己的小发现。 龙叶却还惦记着方才的话题,道:“不是我聪明。其实也是从千哥你这儿体悟来的,王兄太要脸了。” 突破的事,对王行之来说,从心性上刺激最快。 时千:? “吱——” 你骂我。 自己说自己不要脸,那是调侃、自嘲。别人说你不要脸,那就说明——当事人可能真的很不要脸了。 龙叶掐住千哥两边腮帮子。 “下次还敢不敢说不要脸,还好意思叫我传话?羞也不羞。” 不要脸的事,干起来当然无妨。当着熟人说出来,龙叶还是要那个脸的。 时千偷偷玩梗:“唧唧。” 二师兄,别扯宽你大师兄的脸蛋! 王行之渡劫、加上炼化渡劫成功后的福泽,加上一起小十天。 这期间,时千每天兢兢业业地早起去教剑招,比自己练剑还来劲。 每当听到“大师兄”、“二师兄”的相应称呼,时千就会更开心。弟子们发现这事,也叫得更积极。 日子一长,龙叶隐约发现——“二师兄”或许不是什么好词。 但那怕抓着千哥挠痒痒,也没问出来,也就只好作罢。 临到王行之马上结束修炼,龙叶驱剑带着时千、时千的灵剑一起去对方的山峰。 时千给黑剑塞了一把灵花生:“唧唧。” 这就是今天你的口粮了,不干活没有多的。 黑剑最近干活不多,时千教剑招用的是小剑。加上整日泡在第十峰,也没到处飞。 黑剑不吭声,先吃了再说。 它尝过味,又将没了色香味的无味花生吐出来,抖在屠龙剑上,气得屠龙剑“嗡嗡”响。 龙叶:……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回,龙叶都不用多看两眼,直接将那些失去灵魂的花生装好。再给屠龙剑投喂更好的口粮,好给屠龙剑炫耀的机会。 如此,他以最快的方式,解决了一个复杂的“家庭多代人”的矛盾。 全程快得捧着花生啃的时·龙猫·千都没发现。 很快到了王行之渡劫的山峰。 王行之金丹期,没划出去单独开峰,跟着他师父住。 时千跟龙叶赶到时,王行之师父又轮值去了。不过渡劫都过了,后面几天根本无须担心,师父走时也不担心。 王行之睁开眼,看到许多人。 有他的师兄师姐,更有他的一些好友。不过龙叶站在人堆里,体格也十分明显。别提时千趴在他头上,达到更上一层楼的效果,一眼便能看到。 时千看着“宛如另一人”的,长大版的王行之,整只龙猫惊呆。 “唧唧?” 叶哥,为什么王兄整个长大了? “他是人啊。”龙叶心想,这有什么值得疑惑的。 转念一想,立马闭嘴。 现在连王行之都长大了,只有他家千哥没成功长大,还是幼崽模样。 时千只是下意识,羡慕地紧了紧爪爪罢了。 “唧唧。” 真羡慕你们人啊。 正聊着呢,王行之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口中唤道:“千哥,龙叶!” 比起小时候的俊秀模样,王行之就是长开些,更添几分沉稳、靠谱的气质,极为贴近他的为人。 他不疾不徐地走来,时千看着就觉得很舒爽,想来春风扑面,就是如此罢。 时千开玩笑道:“唧唧。” 帅哥,你谁? 龙叶也俏皮一把:“帅哥,你谁?” 结果王行之听不懂:“帅哥,是说我好看的意思吗?” 时千想了想:“吱——” 玉郎,你谁? 这个总今古通用了吧。 龙叶传话的时候,特意带上千哥的名:“千哥说,玉郎,你谁?” 王行之笑着告诉时千:“玉郎,亦是女子对爱郎的称呼。” 时千:…… 这年头,想夸个人真的太难了。 时千只是觉得王行之气质温润,就像一块美玉一样,才想起来玉郎这个词。 “唧唧。” 美男子,行了吧? 得到认可后,时千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又好奇地问:“唧唧?” 龙叶:“千哥问,王兄你的元婴是什么样的?是你现在的模样,还是之前的模样。”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大家关注,非常新颖的角度。 也唯有时千这种经历过的,才能问得出来了。 王行之沉吟了一瞬,然后道:“你们猜猜?” 差点被打。 毕竟师兄师姐们都是猛人。 王行之躲开师兄的连环脚,大声告诉众人答案:“我保留了以前的模样!” 毕竟他都长大了,不赶紧留住,怕自己日后不小心忘了。 留着自己的“小人”,也好警醒自己,一直记着自己的初心,不忘始终。 那应急之变,万不可常用。当然,也不必愚蠢固守。 时千没有参与“追杀王行之”,他偷偷玩了一下小龙猫。 而后一群人,又去偷了王行之师父的酒,溜去别的山峰抓灵兽搞烤来吃。 就是手艺都不行,去大长老的山峰找徐淼时被抓住了,挨了训。全靠着漂亮姐姐徐蕊说话也漂亮,点出王行之这个晋升的,才顺利把徐淼打包带走。 时千吃得很饱,但是没有一个好心人愿意给他蹭口酒。 明明这回的酒更香,闻着也甜甜的。 时千严重怀疑,是人群里出现了酒鬼——贪杯。所以才不乐意给他分一点。 说什么幼崽,十六岁还算幼崽吗? 等一问,你八百,他九百岁…… 时千:是在下“自大”了。 待吃饱喝足,时千跟龙叶最早撤离。无他,快到那位没见过的长老——王行之的师父,回来的点了,总不好看着新朋友们挨揍。 当天,有些八、九百岁的人被追着满剑宗逃命。 飞剑路过时,时千从树洞里爬到树梢:“唧唧。” 看来还是我比较成熟稳重。 第62章 62 恶龙千哥 由于在半空中多看了时千一眼,那位逃命的师兄成功“落网”。 “千哥!你误我。” 时千丝毫不心虚,站在晃晃悠悠的树梢头,伸出爪爪指点江山。 “唧唧。” 带头不给我一口酒的,就是你。 有些时候,沟通就是莫名顺畅。时千保证,这位师兄不必带翻译,就能完美意会他的嚣张。 看着这位师兄“归家”去,时千也溜下树,抱走几个灵鸟蛋归家去。 王行之成功归来,时千也过完了上课的瘾,立马把教人的差事还回去。 这么一来,时千又有空了。 他间隔着又去了三尺山几趟,可得到的都是莫三尺没回来、归期也不定的消息。 时千就拉上龙叶,问问王行之知道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小师祖啊?她出去有正事。”王行之看一眼无忧无虑练剑的年轻弟子们,又收回目光,声音放低了道,“外面、或者说底下有些乱。” 说话时,他随手设下了隔音阵。 “大宗门治下,有不少中、小宗门、也有不少凡人国度。如今的乱迹就频频出现在最下面。小师祖此番是出门查探去了,同行的还有其他长老,不少人,不必担心。” 时千:…… 你这话说的,我更担心了。 时千:“唧唧?” “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好像故意瞒着一样。” 有龙叶代问,时千不必再辛苦写字。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那些事轮不着你们这些新人操心啊。你们刚进宗门,正是学本事的时候。” 王行之笑着道:“高兴练剑,不高兴也练剑,这样的日子多难得。” “不过我今日告诉你们,倒真是有事。怕后面人手不足,提醒你们先准备准备。” 龙叶回想了一下,发现剑宗之中修为高的人,的确是看到的越来越少了。他日常见到的,大多是些年轻弟子。 他一下抓住不对:“怪不得,大长老今年都出来授课了。” “这可没猜对,大长老年年如此。”王行之看向时千,“千哥呢?你想到了什么。” 时千两眼空空。 因为他完全对不上号,这该死又离谱的发展,都成脱缰的野马了。 他把握不住。 “唧唧——”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只小龙猫。 时千爬到龙叶的脑袋上面,趴下去。 不慌。让他多吸两口龙傲天,运气会自己好起来的。 时千吸龙傲天的动作幅度很小,以至于龙叶只觉得头顶有些发凉。 是不是被踩多了? 念头一闪而过,龙叶也没细究,又问王行之需要准备些什么。 除开他们自己用得上的修炼物资,主要是灵剑需要消耗的资源。 这方面龙叶负担不小,毕竟别人顶多负责一把灵剑,他这是双倍的任务。时千也就顺手喂喂零嘴,大黑的“正餐”也由龙叶管。 学习的日子,虽说每天都好像很漫长。 但一眨眼,小几个月也就又过去了。一回想,好像想不起来什么,时千目前就这个症状,感觉没吃长老几只小肥羊,就被抓壮丁了。 在翠龙山,遥见天幕浮现一个巨大的剑符。 时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让元婴弟子集合的紧急剑符,剑尖正指向炼心阶方向,也是指明的目的地。 龙叶带上千哥,驱剑飞过去。 这一动,加入飞剑大队,方才知道剑宗的底蕴之深厚。 只一个剑符,就可见无数流光划过剑宗头顶之上的苍穹,如流星雨一般绚烂壮观。 身在其中,时千更觉得——人真的好多啊。 龙叶特意多注意了下,估摸着得有四、五百人,有男有女,模样也有老有少。 几百之数听起来不多,但皆是元婴修为,全部放在一起,堪称修真界一大壮景。 时千、龙叶跟从众人,落在炼心阶之上的高地。 所站位置有些靠近边缘,是以时千扭过头,就能看到炼心阶和那把巨大的石剑。 那日走上来时,这条路给他带来的压力还依稀存在于脑海。 时千突然好奇,问龙叶:“唧唧。” 叶哥,难道每次回剑宗,弟子们都要走一趟炼心阶吗? 龙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自然走的,多好的锻炼机会。” 时千:……我就知道。 你们这些卷王。 也就几句话的工夫,高地之上就站满了元婴、化神修士。遍目可见不少人持剑,全都将目光锁定在最前方的大长老常有才身上。 时千不一样,他看的是大长老身边,目光灼灼的阵祖师。 这下是真的有点心虚了。 阵师祖那些课上的弟子,已经快用各种招数把这位师祖玩坏了。 时千听闻那些惨烈消息后,就不敢到处乱逛了,时常也不敢离人。要是被逮到,铁定会被揍。 幸好常长老厉害,将阵灵管束住了。不想今日竟碰面,属实尴尬。 龙叶也看到了阵师祖“热情火辣”的目光,没忍住笑了笑。 时千赶紧躲到龙叶肩膀上:“唧唧。” 我是真想阵师祖的,记仇怎么不算想了! 都怪那些弟子学得太快,又实在不要脸,把时千暴露了。 高处,常有才和一众长老目光扫过众弟子,大致估算出人到得差不多了。 常有才开口道:“宗门辖下多有乱迹,想必大家都知晓了。近来纷乱更多,收到许多求救令。往日我们收受供奉,如今也到了出力之时。 距离群英会不过两月,些许挑衅,我们剑宗不惧……” “各峰弟子,稍后且跟随你们的师长、领取除乱任务。” 常有才最后一字落下,齐声响起一字—— “是!” 又有一番训诫与提醒,点明如今外面的状况。 听到这些正经事,时千都忘却了阵师祖的存在,在肃穆的氛围中安静听着。 随后有长老出面,点出一些重难任务。 报出任务与地界,就有弟子出手接下任务,取得一份玉简,随后驱剑离去。 时千看到不少潇洒的剑宗弟子,取了玉简就直接飞身往宗门外去。 自炼心阶上飞过,驰向无边长空。 时千的目光追随着众人,似能遥望到剑宗之外的山河动乱。 心间一沉的同时,又颇生出些豪迈之气。 我辈当如是。 时千:“唧唧。” 叶哥,我们去蹭个师父? 新弟子第一年,是不能拜师的。是以有过不少长老表示亲近,但龙叶跟时千想着不急,都没动作。 他们都有传承记忆,修炼的路子跟普通修士不一般。 时千是灵兽,甚至可以全然照搬传承。当然,愿意自己琢磨也行,只是时千选择放弃。 龙叶看书看得愈多,主意愈正。他走道体双修的路,师父更要慢慢挑,合适最重要。 眼下的问题就是——没师父领任务。 但可以蹭一个。 龙叶跟王行之最熟,蹭师父这种事自然找熟人。 时千一过去,八百岁的那位师兄挤眉弄眼。 时千都不看他,高冷得很。 并不想理这些不成熟的人。 王行之则跟龙叶遗憾道:“我还得管着第十峰。” 不然他也是元婴,是能参与这次的除乱大行动的。 打上回的事后,王行之跟龙叶关系愈发好了。 时千跳到王行之肩上,拍拍他:“唧唧。” 王兄不难过,我们替你去,一样的。 王行之听了,立马看向龙叶:“别传千哥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时千:? “吱——!” 我安慰你呢。 王行之笑笑:“千哥,你安慰人素来有一套,专叫人哭笑不得。” 时千拒不承认。 龙叶已经挑好了任务,时千凑过去一看,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有些繁琐但不难。 重点是,目的地——乔国。 是小公主乔棉棉的国家,乔国。 时千这才发现,他有一阵没见到乔棉棉了。不过上次只听说,是回家探亲去了。 正想问龙叶为什么选这个,就看到地图上,乔国往后不远处就是极寒荒原的边缘。 而极寒荒原上,有一座名为寒冰城的小城。是他们第一次出门时,龙叶提过想去的地方。 他说想去看看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即便他都不曾见过那个生育他的女子。 时千看懂了,反而没作声了。 龙叶看了奇怪:“怎么?那个乔棉棉不是跟你认识。” 时千:? 原来还有我的份啊。 “吱——” 认识认识,我们完成任务,就去寒冰城看看咱娘吧! 龙叶哭笑不得。 但他喜欢这种说法,好像他母亲还在这世间一样,充斥着一种暖意。 “那我们走了,王兄再会。” “长老以及各位师兄师姐、日后再会。” 龙叶简单地留下话,时千已经开始激动了。 马上就要帅帅地出发。 时千激动地看向那些飞离炼阶的修士,做好了成为其中一分子的准备。 然后—— 他们往另一头往回飞的。 时千:“唧?” 我们不是要走了吗? 龙叶:“我回去拿点书,还要去藏书阁借一些玉简看看。” “吱。” 好吧。 时千暂时按捺住自己一腔豪气,趴在一些爱看书的人脑袋上面,希望自己能蹭到智慧和知识。 龙叶觉得头顶的份量似乎又重了,但看模样,千哥又没长。 以为是自己天天看着,没发现。龙叶问道:“千哥,你最近是不是又长了点?” 时千站起来:“唧!” 没胖!可别胡说。 龙叶:懂了。 回了趟翠龙山,去了藏书阁,最后龙叶驱剑来到器峰后的一片山头。 这一片,住的是剑宗炼器堂的长老和弟子,时千和龙叶都不学炼器,来得少。 龙叶还是问了人,才找到自己要找的山峰。 这座山峰别具一格,树木都长得特别高大。将山峰完整地包围了起来,留下一个院门,满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可那院门也是关着的,只在门口有个邮箱一样的东西,还有纸笔留给客人。 龙叶拿起纸笔,写下自己想要炼制的法器。 他想要一顶帽子,主要用来让体型不大的灵兽待,参考对象是翠龙山的灵兽千哥本鼠。 要求:柔软能趴着睡觉,能保护头发,不掉。 时千看了很不理解,薅薅龙叶浓密的黑发:“唧唧。” 叶哥,你头发不是超多么? 龙叶:“天气快凉了。” 时千:? 那不应该让王氏破产。 你好好一个龙傲天,加什么帽子。 龙叶总不能说偶尔莫名觉得头上凉吧,就道:“有帽子你趴着会更舒服,睡觉也舒服,窝里面上课偷懒,那些长老也能敷衍过去。” “唧。” 可以可以。 商量好,龙叶就将纸条塞进装有灵石的储物袋,塞进箱子里。 等到他们回来,就可以直接来取。若是没有做出来东西,可以把储物袋拿回去。 时千好奇:“唧唧?” 是不在家,还是炼器师不见人? “这位有些怪癖,不爱见人。不过东西总是极合人心意,所以挺有名气的。” 时千:我看哪里的人都爱拆盲盒。 “唧唧?” 不会被卷走东西,信誉也好吧。 “是一位老长老的儿子。听说小时候掉进剑窟,待了一夜,吓到了。” 夜晚的剑窟,时千立马脑补一个恐怖故事。 正要回返,必定会再次路过炼心阶上空。龙叶提议道:“千哥,不如你自己驱剑飞离?” “吱。” 好。 时千心动了,把黑剑叫起来,让它变大,决定扰民拉风一把。 大黑没办法,只好变回原型,放出气势来。 时千挑了个剑尖位置,勉强让下面的人能看到帅气的他,然后驱剑飞过去。 对于剑宗下面的弟子来说,天立时“黑”了一小块。 第十峰。 有弟子抬头看到,惊诧道:“好大好霸道的灵剑!” 然后又勉强看到一个小白球。 “是不是千哥啊?” “是大师兄!” “大师兄的剑好大,它却……” 时千一下飞过去,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怎么会有人笑呢,如此严肃的场合。 黑剑打头,越过天际,也飞过炼心阶。 还花哨来了个摆尾,时千站在剑尖,冲下面的人挥手:“唧唧。” 我出门了,回头见! 太得瑟了,属实招人眼。 看常有才不在,阵师祖出手,空中浮现一道金光,将时千拦在半空。 而阵灵则是一闪身,来到灵兽的黑剑上。 时千心虚得一缩脖子:“唧唧。” 师祖,你想我了? “我可想、死、你、了。”阵师祖口气强压暴躁,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屡屡被“调|戏”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这小灵兽,带坏了那些弟子。 眼下整日里都是一些胡说八道的“想你,师祖”、“念你,师祖”。他动手揍了几个,都不太管用。 时千嘴上:“唧唧。” 那怎么行,师祖你好好活着。 心里头,已经在期盼龙叶快点过来了。 可都说了两句话,龙叶还是没影子。 时千回头一看,龙叶正站在屠龙剑身上,背着手看这边呢,根本没有上来仗义援手的意思。 龙叶见千哥看过来,别开眼。 这不是打不过么。 而且他是觉得,其实阵师祖还是挺喜欢千哥的,不然早上门揍灵兽了。 现在千哥要离开宗门,怕是不舍得。对于千哥招人喜欢的能力,龙叶十分坚信,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盲目的程度。 时千没办法,只好自救,问阵师祖:“唧唧。” 师祖啊,极寒荒原是什么样的?危险不危险? “极寒荒原?”阵师祖凝眉,“有那边的任务?” 时千乖巧点头,模糊重点:“唧唧。” 我跟叶哥去那边,回来我给师祖带东西。 “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小心别被冰兽吃了。” “吱!” 不会的,师祖你放心。 阵灵听到这一句,感觉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他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滚滚滚。” 阵灵挥挥袖子,消失不见。 时千告诉自己稳住,别急着走,不然会被发现自己用了一些小技巧。 又听到一句“早点回来”。 时千:“唧唧。” 好的,我会想你的,师祖! 龙叶再上来,跟在黑剑后面飞离剑宗。 一前一后,就像其他剑宗弟子一样,离开剑宗,散步四方,除乱卫民。 等看不到千哥的身影,没走的王行之开口道:“千哥答应了送我乔国的东西。” “那小崽子去乔国?!” 乔国,不过是个小国家。任务的难度也根本不高。 阵师祖脸色红红白白,意识到——自己又被那小灵兽哄了。 气死他了。 剑宗山门口的巨剑抖了一抖。 王行之:怪不得千哥和那些弟子,都喜欢逗阵师祖玩,确实有点意思哈。 聊以慰藉。 另一边,时千带着他的黑剑一起跳到屠龙剑身上。 时千看着龙叶:“唧唧。” 叶哥,你好狠的心,刚刚都不管我! 龙叶:“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时千:?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鬼话。 “唧唧?” 你在说什么? 龙叶又道:“你不知道最好。” 时千更好奇了。但这回龙叶也学他,说什么都不肯给他答案,时千只能暂时放弃。 乔国算是剑宗辖下最远的边缘地带,距离有些远,绕是元婴也要飞行上十来日。走直线更是要越过一大段妖兽的地界,中间最好少停留。 龙叶跟时千换班驱剑飞行,不作休息。 都是元婴了,真正修仙人,不睡觉也能过。就是时千喜欢爱睡睡,反正灵兽睡着了,身体还会自己修炼,只是效率差些罢了。 龙叶倒是愿意多承担,但他看着书,一时就入神了,时千就只好让大黑努力干活。 每当大黑慢下来,时千就催催。 看什么风景呢?等大黑摸鱼划水看够了,别是小公主都没了。 时千对于拯救小公主,这种很适合龙的事情还是乐意去干的,而且他可是第十峰的大师兄。 于是黑剑好好一把灵剑,被迫学会了翻滚式前进。 黑剑不理解,云怎么就是翻着跟斗往前的了,还要叫筋斗云。 不过它能凑合,不就是翻跟斗么,反正晕的也不是灵剑。 翻着跟斗,外面飞飞,不必打打杀杀,干些血腥的事,日子还是能过的。 剑宗那点山啊树啊,云啊人啊,也快看腻了。 远方的乔国,都城。 乔棉棉正在城外的小村落里,清除不断传开的迷心瘴气。 这瘴气修士们都能想办法清除,但传播也快,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她已经多日不眠不休,很是想念睡觉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乔不眠。 乔国地广人稀,且所处的地域灵气稀薄,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国家。 整个国家中,修为最高的是乔棉棉的母后,也是乔国的皇后。乔棉棉这样的天资,是整个乔国的希望。 因此她去到剑宗,也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相反埋头学剑,努力得很。 她出发去参加剑宗招新之前,母后就告诉她,一旦乔国将来有危,就需要她挺身而出。 她不是出去享福的,是走出国门去学本事的。 不久前,母后给她传讯,父皇病危。 乔棉棉赶回来,发现根本不是疾病,而是一种魔修的手段。也多亏她在剑宗听说过。 等到发现局势控制不住,乔国就向不远处的宗门、以及往上的剑宗发去求救信息。给剑宗的求救令,便是乔棉棉发的,剑宗的弟子有专门的令牌。 但一转数十日,不知道救兵何时来,已经叫奔波疲倦的乔国本地修士心生绝望了。 “除之不尽,一不小心就会再传开。” “当真是反反复复,徒劳无功!累死我了,我不想白费力气了。” 人群里,发出这样的疲倦声音。 乔棉棉只得继续给众人打气:“再坚持坚持,这些中了瘴气的人与我们都是同根之人。我们能得以修炼,靠的就是众人的齐力啊!” 近些年来,乔国因为转变去种棉花、搞糖业,找到销路,有了不少收入。对于有天赋的修士,皇室都会给予补助供给。 小国不易。而想在这偏远之地修炼出名堂,走向大的地方,更是不易,离不开本土的供养。 一看乔棉棉这个小公主,也跟众修士一般睁不开眼,狼狈不堪,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撑着。 累的时候,就问乔棉棉,剑宗的人何时到? 乔棉棉只能给出一个估算的日子,像给驴子面前挂萝卜一样,吊着大家。 “快了快了。多则十来日,少则三五日。毕竟赶路过来,需要时间。” “都怪我们这边穷,附近都没有传送阵。” 乔棉棉听着这,没好意思说——剑宗的弟子,一般也不碰传送阵。 一来节省些灵石,二来有飞得超快的灵剑,干嘛不用。 这一日。 时千跟龙叶赶到了乔国,自天际往下,就能看到下面纷乱的小国。 瘴气四处弥漫,血气也夹杂其中,那些试图挽救家国的小修士,就像是大象脚下的一群蚂蚁,纵然创造奇迹,举起了大象的脚,却又不得不面临一整只象带来的更大的压力。 来的路上,龙叶翻了许多东西,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时千也学会了。 当下一人一龙猫,抄起灵剑,运转一门别致的术法,转化灵气为一股浩然清气,朝着下方扫荡而去。 清气过,瘴气散。 那些迷了心的人,迷迷瞪瞪地停止动作,神智慢慢回归。 为了效率,反正乔国不大,时千跟龙叶兵分两路。 时千渐渐运用熟了,一路带着硕大黑剑招摇过去,不过小半日就到了乔国的都城。 一片树林前,时千看到一个剑符,他知道那肯定是乔棉棉,便往下飞。 趴在黑剑上,时千探出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精神颓靡的脏丫头。 时千:? 我“恶龙”要带走的娇美小公主呢? 乔棉棉根本不知道千哥在想什么,她感动得眼含热泪,跳起来喊:“大师兄!是我!” 第63章 63 是男是女 “吱吱。” 认得出来,认得出来。 时千飞到低处,给乔棉棉一行人投掷一个大号的清洁术。 看到重新露出干净脸蛋的乔棉棉,时千跳到乔棉棉的小肩膀上。 勉强站稳了,时千出声鼓励:“唧唧。” 干得很好!不坠我们剑宗第十峰的名头。 乔棉棉看着千哥,面上还带着傻笑,显然是高兴傻了。 但突然之间,她面庞上就浮现几缕黑雾, 时千立马握爪,跳起来一拳锤在乔棉棉脸上,将其敲晕。 但被敲晕的人,却是转瞬间又清醒过来。眼中无神,扑向最近的人,想要吸食对方的元神。 “公主她也中瘴了——!” 话音落下,只见刚如神天降的白色毛球模样的灵兽,又抄起巨大的黑剑,朝着小公主“乔棉棉”挥去一道至正清气,将盘踞在乔棉棉身上、甚至萦绕在这一带的迷心瘴气全部清除化掉。 或许是因为之前几世的经历,养出了一腔正气,时千这一招很是厉害,挥剑见影。 龙叶跟屠龙剑结契后,又有时千元婴反助,修为快突破元婴后期,也和初期修为的时千同用此招相差无几。 乔棉棉躺在地上,只觉得头脑发晕,尤其额头疼得厉害。 她恍惚了一下,才能慢慢听清旁边人的声音。 但看她呆滞的样子,其他人只以为她要不好了。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你醒醒啊?” “最后的丹药公主给我吃了……”说这话的是之前抱怨过的修士,当下快要悔恨得落下泪来。 时千听着这些筑基修士大呼小叫,检查了一下乔棉棉,发现她手臂上有道伤口。瘴气就是由右臂上的伤口钻入,慢慢感染、污化她的元神。 原本还能强撑着,可时千赶到,一放松,就被“趁机而入”了。 不过时千及时出手,已然根除瘴气,问题不大。 听到“丹药”,时千出于同门的关心,伸出爪爪在胸口项链里一掏,摸出好几瓶龙叶说过的对症丹药来。 “唧唧。” 你们说的,是这些哪个? 正当算向这位“大师兄”求救的几个修士:…… 落泪的擦擦眼泪,从中选出最有效的,喂给乔棉棉。 乔棉棉吃下丹药,药力自口中化开,整个人很快神智回归。 她看向千哥,神情有些懊恼:“大师兄……” 时千:“唧唧。” 想到翻译官不在,时千又用灵力写下几个字——“做得很好,身先士卒”。 然后时千伸出自己的短爪爪,指了一个很宽的地方,告诉乔棉棉,自己还要去解救其他人。 又给乔棉棉等修士留下一些丹药,时千驱剑离开。 对比黑剑来,他那么小只,却又那么瞩目。 乔棉棉暗暗发誓:要像大师兄一样十年磨一剑,练好本领,将来更好地守护乔国。 而且王师兄说过,她天资不错的。 年轻的孩子并不知道,她离目标很遥远。从筑基到元婴,时千开了两个挂,都走得颇为不易。但有这样的期望,至少将来她能做到后面半句。 时千飞飞停停,靠近都城,开始遇到厉害的瘴气。 不过心存一口正气,对付这些总是更容易些。 无数普通的百姓、农夫被解救,一时众人以为是天降神兽,来救他们了。 龙叶在另一边,也是同样的待遇。 他不过下来给几个严重的人,施了几颗丹药,就被直呼仙人。 龙叶原本以为落枫镇已经算是穷乡僻壤,小地方,不想世间一角还有灵气如此贫瘠之地。 “并非仙人,剑宗一弟子。”龙叶丢下一句话,一样也不耽搁,直接往下一处去。 那些被瘴气感染太久,完全吞噬了神智的人,是救不回来的。而严重的,救回来元神也会收到损伤,所以他需要抓紧时间。 另一头,时千来到了乔国皇宫。 他猜是皇宫。因为跟他印象中的紫禁城相比,乔国的皇宫太寒碜了。但是相比较起来,又好像比其他地方好一点。 皇宫里也乱糟糟的,一群侍卫护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国字脸男人,被另一群的侍卫宫女追着跑。 眼看快跑进一个菜园,那国字脸男人大喊:“换个方向!快换个,别进了朕的园子啊!” 时千:…… 时千移步落到他们上方,将黑剑举起来,举重若轻,熟练地挥出剑招。 就这样,救下了一位皇帝,和他的菜园子。 国字脸男人惊魂未定,但看到了剑影,大喜地跪下俯身道:“可是剑宗的仙人?救命!仙人救救我乔国!” “仙人救救我们!” “仙人救救乔国!” 时千从剑后面探出脑袋,这些人没反应。 他又跳到剑上,这些人才一脸惊讶地瞪大眼,看向他。 时千:“唧唧。” 没有仙人,只有龙猫。 时千给皇帝指指郊外的方向,国字脸男人反应还算快:“灵兽大人,是说棉棉那边?” “唧。”时千点头,又写下字。 ——“我去救人了,回头找棉棉。” “多谢大人——” 在一片感激涕零中,时千又离开这寒碜的乔国皇宫,去到下一处。 离开的时候,时千稍微有些好奇地想:那菜园子种的什么,他好像没见过。 忙碌不歇,至天色黑得看不见,那些差不多弥漫整个乔国的瘴气总算是被清扫干净了。 时千跟龙叶聚头,跟黑剑一起躺在屠龙剑身上:“唧。” 好累。 龙叶看看千哥,再看看变小也要躺别的灵剑身上的黑剑,在心里感慨还好不是自己被黑剑看上了。 再一想,黑剑也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否则之前在剑宗,对方有太多选择。 好一对绝配,果然是千哥的有缘灵剑。 龙叶把千哥抓起来,捏捏短胳膊,是挺僵的,伸手帮忙揉捏。 “千哥,你见到乔棉棉了吗?我先前看到皇宫那边清除干净了,就没过去。” “唧。” 见到了,还受伤了,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说着,时千又抬起爪,指指皇宫的方向:“吱——” 走,我们去皇宫蹭饭去。 龙叶提醒道:“这地方可没什么好吃的,妖兽都没几只。” 食物之中蕴含的灵气,也不可能像剑宗灵山上妖兽那么多,吃起来味道天差地别。 “唧唧。” 这你就不懂啦。 时千想,这吃的是特产啊。不同地方的食物,自然是不同的味道。 龙叶摸摸他的头:“是没你懂。” 那种灵气不充裕的普通食物,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反而是累赘。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龙叶才会出声提醒,因为他知道千哥不在意,或者说也不会让乔棉棉的家人尴尬。千哥总如此。 假如他没有遇到千哥,龙叶想,他现在肯定是另外一副模样。 但没有假如。 龙叶听着千哥发出的小呼噜声,暗想,书上说的果然对,这些地方灌入灵气,按着更舒服。 时千是没想到,龙叶的按|摩手法竟然还能不断进步。 爽得晕晕乎乎的时千佩服地想,不愧是爱学习的人!明天他就去看两页书。 等时千爽完,转头忘了看书的事,他精神抖擞,发现已经到了皇宫。 乔棉棉换上最华美的公主服饰,跟国字脸的皇帝站在一起,旁边是金丹初期修为的皇后。 一家三口后面,是皇帝的几个皇子,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练气期八阶,各个模样都很像国王,像是一个模子里批量印出来的。 再看看漂亮天资又好的乔棉棉,时千只想说:皇后努力了。 随着龙叶落地,乔棉棉迎上来:“龙叶师兄!实在多谢你跟大师兄了,没想到来的是你们。” 时千:“唧唧。” 龙叶选的。 龙叶却道:“千哥选的,就过来了。” 同门说了几句话,乔国皇后上前来,话里请龙叶跟时千进殿,说是备下了宴客的佳肴,要感谢他们。 国字脸的皇帝陪着笑,是皇后身后的男人。估计是因为修为太低,不敢开口。 时千还想着那个菜园子,就一直看这位皇帝。 皇帝憨笑了一下:“灵兽大人,你看我作何?可是有哪里不妥。” 时千就指向菜园子,问:“唧唧?” 那边院子里种的是什么啊? 皇帝朝那边看了一眼,夜色里,近处有灯笼,远处可没有,只有乌漆麻黑的一片。但显然够熟悉,皇帝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园子,脸上浮现一抹讪讪的笑容。 龙叶帮忙问:“他问,那边院子里种的是什么?有些好奇。” 乔棉棉答道:“那边啊?是父皇的园子嘛。这个季节种的都是棉花,只不过还没成果呢。园子里的品种很多,都是父皇从别国引进的。” 堂堂一个皇帝,被说得像是农夫一样。 皇帝红着脸,低下了头,拉拉女儿的袖子:“别说了,惹仙师笑话。” 乔棉棉却道:“父皇想多了,大师兄最喜欢听这些。” 精神奕奕的时千:? 就这么被拿捏住胃口了。 但他还真的挺喜欢听这些,像是能跟从前产生一些联系一样。修真界虽好,可真是不接地气啊。 而且时千还喜欢听故事,当然是越离奇、有趣,就越好。 一个热爱种田的皇帝,还是很有意思的。 时千就跟上乔棉棉,把龙叶丢给决心要好好招呼剑宗仙人的皇后,去听皇帝当初如何凭借种田种得好,从一票皇子中脱颖而出。 龙叶:…… 又是被千哥抛下的一天。 但他已经习惯,转头问起这个皇宫里唯一的靠谱修士——皇后,关于极寒荒原的事。 一问才知道,皇后有现在的修为,正是因为当初去过极寒荒原。 但近些年,越来越少有消息传出去,进去购置荒原货物的商队也愈发少了,只有固定的几支,所以皇后也不知道太多荒原的事。。 龙叶皱眉:“是被那几只商队背后的势力控制住了?” “回仙师,并不准的。只是都听不到消息,全靠我一些推测。” 皇后道:“不过极寒荒原很大很大,等到了寒冰城那一带,或许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另一边,时千在尝皇帝制的糖块。 一尝才知道,原来上回乔棉棉给的,是她父皇自己做的。 而如今乔国皇室的最大难题——皇子们没有种田天赋,屡屡被嫌弃。还好太子点亮了卖货天赋,才成功上位。 时千尝完了糖块,找出一颗百岁丹。 百岁丹,顾名思义,吃了能够活到百岁。 延命之物,往往都是最贵重的。即便百岁丹药这种低阶丹药,也因为原材料稀少导致价格过分虚高。 但是金丹寿命五百,元婴两千岁,时千跟龙叶是用不上了。 眼下卖出去的价值,其实对他们来说也不多。 时千还想看看,将来这位皇帝能不能种出更厉害的棉花和制糖的甜菜来,因此大方地把丹药赠给对方。 “唧唧。” 好好种菜。 “多谢仙师赐药!”皇帝很是激动。 乔棉棉也没想到,千哥会这么喜欢她父皇。 从她们那一群小姐妹总结出来的规律,千哥明明待女弟子更耐心些。 她看向龙叶,以眼神询问,怕这位师兄不知情。 龙叶无所谓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极寒荒原的事。还有附近几个国家,也被瘴气影响,明日顺带解决了罢。 吃过这顿丰盛的宴席,龙叶提出要去休息。 一路飞过来,也是人倦剑疲。 时千听完了种田故事,趴在龙叶头上打呵欠,想睡觉。 乔棉棉同样也是,强撑着领了两人去休息,走在半路就睡了过去,全靠她母后抱回去。 宫殿中,烛火下。 龙叶看着浅黄色的床铺,有些怀疑——今夜太子床没了。 但谁管他呢,给自己丢一个清洁术,又给千哥施一个,龙叶把千哥放到枕头上,自己躺在另一个枕上睡去。 门外,躺着一块黑色的砖头,要晒月亮吸收月华。 于是连守夜需要摆的阵盘也省了。 时千当夜做了个很穷的梦,梦里他离谱地学着乔国皇帝种田,才慢慢富裕起来。 第二天醒来就不想看到乔国皇帝,太累! 跟乔棉棉、皇后道别一声,时千催着龙叶爽快离去。 不久后,安抚完民众归来的皇帝,还很是遗憾:“也不让我送送仙师和神兽。” 换回普通衣裳的乔棉棉:“那是我大师兄,什么神兽?” “南边快马加鞭送来的,说百姓要立几个像,请神兽保佑他们。” “龙叶师兄呢?” “那位仙师倒没有,一看就知道他是修炼的仙人。灵兽大人那把灵剑显眼,又长了龙角,一黑一白,就被一些老人当成救世神兽了。” 乔棉棉:…… “父皇你看着办吧,母后出去了,我也出去看看。” “棉棉啊,你要不在宫中待着,好好休养休养?父皇知道你受伤了,险些也被迷了心智。” “不必,修炼不能怕吃苦。” 乔棉棉摸起自己的剑,坚定地朝外走去。丢下满眼关切的皇帝,追也追不上年轻厉害的小女儿。 时千跟龙叶,来到附近的小国家顺手帮忙。 不比乔国,附近几个小国家情况还在早期,还在可控阶段。 龙叶跟时千都不必分开,一路扫荡过去,留下剑宗弟子名号,又往下一处去。 附近扫荡完,才转弯,往极寒荒原方向飞去。 地面从干燥的黄土地,渐渐到染上冰碴子的黑土地,再往前,就快看不到地面了。 一路行来,龙叶倒是看见过几只商队。 打听一二,方才知道只是在附近的小部落做生意,不往深处去。 往深处的寒冰城走的,只有四大商队,远近十分有名。 不过因为距离更近,也打听到别的消息。 近十年寒冰城的人都不怎么出来,只在城中。但听说城里日子极好,什么都有。只要进了城,那简直就是神仙都不换的快活日子。 所以已经有“幸福城”的名头传出来,让不少人心生向往。 但只要去了的,好像就再没有出来过,听说是沉迷在快活乡中。 时千听了都沉默。 这听着可不像幸福城,是“囚|禁城”。 失去自由,还能快乐吗? 时千认为是不太可能的。就算其他需求都被满足,也未必是真正的幸福,因为失去了对自由的选择。 而且那可是一座城,人和人的不断蓬发,就少不了互相伤害对方的利益。 龙叶也很沉默。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可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又结束一番打听,防寒的灵力罩里,时千问龙叶:“唧?” 叶哥,我们还去吗? 听着寒冰城不太安定,神神秘秘的。 龙叶很快下定决心:“去看看吧。” “这边太偏远,下次未必还会来。下次来了,也未必不是现在的情形。” 心中有执念,他迟早是要去看一看的。 龙叶又抬手,抚了抚胸口:“而且越往荒原里面走,我越觉得应该去看看。” 毫无预感的时千:? 时千怀疑,天道又在准备给龙叶开挂了。 不过这种挂,通常也意味着龙叶要遭受一些痛苦的经历,然后才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时千怜爱地摸摸“傲天”的脑袋。 叶哥啊叶哥,你说你怎么就不是锦鲤文女主,或者福运文女主。那种生活只有快乐,没有痛苦。 尤其眼下时千也不知道要走什么剧情,只能看着龙叶坚强“吃苦”了。 等等、吃苦不会带上我吧?! 时千收起多余的怜爱,开始仔细询问:“吱——” 叶哥,是什么样的预感? “不太清楚,就是一种不能错过的感觉吧。”龙叶皱眉道,“但这种感觉又觉得不太扎实,就好像天上掉馅饼,叫我心头沉甸甸的。” 时千:“唧唧。” 那要不、我们回去吧。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算起来,龙叶现在的修为已经远超原本的进度条了,放弃这个“大馅饼”也行。 毕竟天上掉馅饼,那可是带加速度的。 没有钢铁一般的饭碗,千万别乱接馅饼。 龙叶笑:“你怕什么?我们两个元婴,在化神手下也能逃脱。” “唧唧。” 你别立——旗子。 “为什么不能立旗子?” “吱吱。” 打仗的时候,专门砍旗子啊。立起来的旗子,就是为了倒的。 龙叶心想,总不会那么倒霉又遇到渡劫变态吧? 他道:“实在不行,我们给宗门发个求救令,然后躲进蚌壳里。” “唧唧。”时千不放心。 先给宗门发个去向吧。 龙叶点头:“也行。” 于是还没到极寒荒原,就捏碎了宗门给的定位玉符。 这种玉符不便宜,但时千继承了蚌哥的遗产,是大户灵兽。龙叶这种吃软饭的人修,也就能根据需求去万物殿置办一些。 捏了玉符,时千觉得有安全感许多,跳到寒冰地面上,去逮冰兔。 极寒荒原的地面覆盖着冰,山上也是冰,就连水也是在冰层之下。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能生长的植物都带有冰寒之力,妖兽也被称为冰兽,因为都是冰系的。 冰兔是一种冰蓝色的兔子,长得很梦幻,据说夜里皮毛蓝色的部分还会发光。修为在金丹左右,冰兽中流的修为。 随着往荒原深处走,已经到了这种冰兔的出没地界。 “唧!” 我抓住了。 时千跳到一只冰兔身上,将冰蓝色的兔子压在身下。 然后龙叶听到千哥在哪里喊“冻爪”,接着冰兔被千哥无情敲晕。 他们今天的中饭,就是这种兔子了吧。 龙叶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锅和火石来,做好准备。 刚撸了两下晕过去的梦幻冰兔的时千,听到动静,扭头就看到龙叶已经做好了开饭的前期准备。 时千:“唧唧。” 兔兔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 龙叶把火石点着:“你从长老那儿哄来的调味灵草包还有最后一个,香辣口的。” 时千赶紧把冰兔拖到龙叶面前:“吱。” 叶哥,给。 还转身遁到远处,去敲晕了另外几只冰兔带回来,能凑成一大锅。 龙叶笑着道:“兔兔那么可爱?” “唧。” 多吃我们也能变得更可爱! 时千表示,在修真界吃到香辣口的他,实在是太怀念火锅了,根本无法抗拒。 回头他就拜那位长老为师!从事灵厨试吃行业。 龙叶飞快地送走冰兔,然后处理好兔子,切成小块丢进炼丹药的鼎炉里。 至于为什么鼎炉会变成锅,那得问千哥。 食物香味在灵力罩里,变得愈发浓郁,时千跟龙叶饱餐一顿,再次出发。 终于,临近寒冰城。 远远能望见,冰铸成的冰蓝色的巍峨城市,在赤阳下,反射出熠熠光辉,美轮美奂,没有一丝烟火气。 近处,是城外小村边的集市地点,所有人都面带笑容,买卖货物。 龙叶皱眉,这些人看着没什么不对,就是都很开心,出手买卖都很是豪爽。 但他本能觉得不太对劲。 再走了几步,一切开始变化。 所有人目光或火辣、或狂热地——看向龙叶肩头的时千。 时千:? 我又怎么了? 你们修真界这地方,总不能遍地游方吧?! 时千正心中腹诽,就见一张渔网朝着龙叶头上撒来,将龙叶、时千一并网入其中。 “抓住那只灵兽!献给天尊娘娘!” 时千打赌,这些人至多不过金丹中期,连他都打不过。但是冲上来的时候,那可真叫一个悍不畏死。 一人一龙猫拔剑,劈碎从天而降的网,先逃为敬。 到了没人处。 时千和龙叶对望。 “唧唧。” 是灵兽不准进去? 龙叶缩小范围:“会不会是因为你的龙角?” 长着龙角的灵兽,才算稀奇。 而且跟龙有关的消息,他们还有一条——游方让魔修收集过很多与龙相关的妖兽、尸骨、甚至其他相干的都行。 提到这点,龙叶自己反驳道:“可是那城中看着没有魔气,相反灵气很是浓郁。就是那些人,总感觉怪怪的。” 时千也觉得像一些洗脑组织,揣着爪爪,对龙叶道:“唧唧。” 那你自己去? “我不同意你自己留下来,万一千哥你又被发现了,怎么办。” 龙叶让时千躲进绝对能藏匿气机的蚌壳里,然后他揣上蚌壳、吃个易容丹,改头换面再去探探寒冰城。 时千叹气:“唧唧。” 那你快点啊,我不想一只龙猫呆着。 “我会的,千哥你放心。” 龙叶怕千哥无聊,反手取出许多枚玉简来,一并给时千塞进蚌壳。 时千:……再见。 时千气咻咻地滚进蚌壳,只留给龙叶一个无情背影。 等时千进了蚌壳后,龙叶脸色瞬间冷下去。 他的龙族血脉不像是传至父亲这边,几代以来都不曾听闻。不是父亲,那便是传自他母亲。 如果魔修踏足过寒冰城,那他母亲岂非尸骨无存? 龙叶吃下易容丹,不止面容,连身高也矮了半头,通身气机也变成了金丹后期,再无人能将他与刚才的他联系起来。 转头又换了方向,从另一边进入寒冰城。 城中并未阻止修士进入,甚至门口的守卫还笑说龙叶有眼光。 龙叶笑笑,敷衍过去,走进看似和乐一片的寒冰城,四处闲逛。 城中的人来来往往,好像全都是好人,故而人人脸上带笑;调皮的孩子闹事,也只会得几句笑骂;泼皮的小子,也会遇上胆大的姑娘,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来往。 但一、城里没有很明显的修者,修士也更像是普通人一样,沉浸在凡俗的快乐之中、 二、城里没有那种极其富有、或者有权的人出现,连街道上快马疾行的人都无。 龙叶看出这种种,已然能断定这座寒冰城很是邪门。 他想了想,走向城中一座鼎楼。 这种鼎楼,和凡人国度的青楼相差无几。能在鼎楼中做事的,都是具有鼎炉资质,可以让双修的另一方获得更多好处的男女,往往生得阴柔貌美。 可但凡有自己修炼强大的可能,缘何要屈身于人,将修炼所得送于他人。 所以卖|笑之人,断然不可能快乐。 龙叶冲着破绽去,在二楼置办了一桌灵酒灵菜。 初时他用金丹修为看不出来问题,转而动用元婴修为,眼前的男男女女变了模样。 原本调笑的男女,成了……男男、或者女女。彼此脸上都是一样的淫|乐笑容。 龙叶目中一惊,桌上却又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个一身浅紫纱衣的女子,面容妖娆,素手执一酒壶。生一对狐狸眼,媚眼如丝,似有些醉意地看着单桌一人的龙叶。 “好看吗?” 说着,还沉腰靠近,想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来撩龙叶下巴。 龙叶后仰避开,问:“你问哪个好看?” “之前问下面的,现在嘛?”纱衣女子目光落在龙叶的灵剑上,语气不变地甜腻,“自然是问我。” 龙叶皱眉,冷声问:“你又是男是女?” 他已经无法直视这些男男女女了。 第64章 64 叶哥化龙 女子心口一梗,脸上笑意消失:“好无趣的剑宗小子。” “既不思慕美色,来这儿作什么?” 虽是面上没了笑,但对方依旧在不断俯身靠近。 龙叶脚一踩地面,腿上用力,往后滑去,抬起手中剑鞘:“别过来,自重。” “嗤——”女子又被逗得发出笑声来,“元阳未失,贞洁烈男?” 实际上,龙叶只是在衡量这怪异女子的斤两。 并且飞快从记忆里,翻出一段久远的间接描述来。 关于——酒壶。 千哥跟小师祖莫尺在秘境展览馆,见过的那个渡劫大能投影,便是手中执一酒壶。酒壶中液体,是红色的。 不过也不能强行将两者关联起来。龙叶面前这女子应该是化神后期修为,并非渡劫。 又想到之前那群抓千哥的人,口中呼唤的天尊娘娘。 龙叶应对道:“天尊娘娘说笑了。” 女子身形又是一动,这回站着出现在龙叶身前,俯视着身形高大的龙叶。 “我可不是在说笑,我是真的、想吃了你。” 香气袭面,龙叶的精神却高度紧绷,在女子动作前,先拔剑利落出手。 屠龙剑上灵气四射,湛出寒光,刺向女子,且有龙威挟裹剑光中。 这一剑,融合了龙叶近来于剑道上的突破心得,已有化神之威。 劲风冲散吹开女子的发丝,露出皎洁如月的一张脸。 下一瞬,这张美人面孔陡然一变,狰狞起来,变成灰白色的蛟龙头,满口利齿咬住屠龙剑。 那原本妖娆的身段,也是神奇地一颤,转瞬间变成长长一段兽身与兽尾,尖锐的鳞片覆盖其上。 可怜的鼎楼,遭遇强人,分分钟坏掉。 整个二楼塌陷,直接空坠到一楼。 一时间,周遭似响起无数的惨叫声。 但又在刹那工夫,惨叫声消失,愉悦的笑容重新浮现在鼎楼欢客们的脸上。 龙叶跌落进人堆中,有一个男子将手搭上他的肩头,口中唤着,“美人儿……”。 比这男人高一头的龙叶,一脚将这人踹开,踢进女子化作的蛟龙口中,自己则闪身往外飞去。 半空中的蛟龙吐出男人,身形再次变回女子模样。 她望着往外躲去的男人,红唇轻启:“抓住他。” 声音传遍整座城,霎那间,整座冰铸就的冰蓝色城池似沸腾了起来,所有人涌出家门,万人空巷,修士更是驱着各种法器,飞向空中,奔向龙叶。 “抓住他!天尊娘娘要的人!” “一起动手,别让他跑了!” 修士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低阶的练气期修士,将龙叶脚下堆满,自四面八方,如潮水涌来。 龙叶踩到一棵树上,朝下挥出至正清气,但丝毫没有用处,所有人都像是叫不醒的疯子。 耽搁一瞬,稚童更是如同猴子一般爬上树来。 龙叶眉心紧蹙未散,踩了两个人,再次飞身往后退去。 但接近城门时,又发现城门外有着近乎凝固的一层光膜,将空间封锁。 屠龙剑全力劈上去,光膜如水影轻柔晃动,却根本不可能被劈开。 那女子踏着人潮化作的浪,不疾不徐地逐渐逼近龙叶,轻吐舌尖,是蛇一般的嫩红信子。 龙叶问道:“你想化龙?” 吃了龙叶,的确可以吸收他身体里的龙族血液,帮助蛟龙转化为真正的“龙”。 话音落下,等不及女子回答,龙叶又得继续逃命了。 因为人潮又飞快卷来。 在人头浪潮下,龙叶感觉自己宛如沧海一粟。即便这些人最高的不过元婴修为,且也就几人,但人潮涌动的疯狂劲头难以想象。 除非龙叶大开杀戒,否则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龙叶思考一瞬,反向贴近女子。 女子目光冷厉:“点心都送到嘴边了,当然要吃下去。” 龙叶可不觉得自己是点心,一剑劈向女子喉咙,另一手化为龙爪,抓向对方腹部。 屠龙剑被硬生生抓住,但龙叶也抓住了摆动的蛟龙兽身。 接着,龙叶用上千斤坠,拖着蛟龙女子撞向城中的寒冷湖水中。 有玉简记载,此湖下通寒海,湖水极寒,触物即结冰,且冰冻彻骨。 砰咚—— 巨大的蛟龙撞破结冰的湖面,跌入湖水中,飞溅起巨大的水花,水花飞至空中,霎时结成冰花。 涌到湖水边的人,但凡被湖水碰触,都被冻成冰块人,形成一段厚厚的人墙。 后方的人翻过人墙,继续涌过来。 但人一时前仆后继,又很快将湖面完全封住。 至少后面的人潮堵住了。 入水后的蛟龙也被冻得动作一僵,一息后才反应过来,长长的尾巴迅猛地缠绕向龙叶。 龙叶挥剑劈过去,灵剑上迸发的灵力和蛟龙的鳞片相撞,发出金戈之音。 龙叶体内残存的龙血神石的能量,刺激着全身,让他动作能保持顺畅。 但与此同时,那种熟悉的火辣辣的灼烧,从五脏六腑涌出来,又与皮肤表面的极致寒冷碰撞,叫人异常难受。 刺激得龙叶的四肢出现黑色的鳞片,而后是胸口、下半身,飞快蔓延,遮掩半张脸。 蛟龙的尾缠绕住龙叶,利齿咬开,倒像是两只野兽的鏖战。 蚌壳里。 时千起先发觉有些心慌,意识到龙叶可能跟人干架了。 紧接着,是一股淡淡香气的弥漫。 有点危险,四个字蹿上他的脑海。 不过感觉危险程度不高,想来龙叶能应付。 时千犹豫了一会,香气突然开始变浓,即便对龙叶的能力很相信,可他还是不放心地摸到了蚌壳边缘,开启了一个小口。 没得到通知就自己冒头,大不了被龙叶念叨几句。 一开蚌壳,一股湿意带着刺骨寒气扑面而来,差点没给时千冻成冰块。 时千“咔”地一下,赶紧关上蚌壳。 一开一合间,更浓郁一些的危险香气萦绕至鼻尖。 那危险只针对龙叶,有点五五开的意思。 时千摸摸自己的小胳膊,毛发挺密实的,可是个头小产热少,不顶用啊。 巨化的话,一些虚假的变大,也没有什么用。 时千给自己鼓鼓劲,套上好几层灵力罩,勇敢地打开蚌壳。 从蚌壳中冲出来后,时千踩着缩小成板砖的黑剑,不甚起眼,但速度飞快。 可是真的太冷了。 时千打着哆嗦,看清水中的战场。 幽蓝的水中有红色的血水漫开,搅混了原本透彻的水层。 隐约可见两只身躯极长的妖兽缠绕在一块,凶残地互相撕咬。 一条灰白蛟龙,利齿尖锐,双爪挂着血肉,凶神恶煞。 另一条长龙呈纯黑色,光影下有些看不太清,可只龙头就十分神武霸气,一双红眸透着杀气。 但黑色那条还会吐出剑光来,想来就是龙叶。 一会不见,龙叶居然化龙了! 而灰色蛟龙,时千也想不起来剧情里那段有这位大佬。 若是他看到蛟龙的人形,说不得还靠一模一样的酒壶,勉强对上号。 但巧合之下,时千出来得不够早。 只一下,时千就感觉自己龙角都快要被冻掉。 他赶紧抄起黑剑,想趁着黑龙给了灰白蛟龙一下,遁到后面偷袭。 真到场上,才知道板砖摸在手里,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可惜第一下,时千没拍着。 还惨遭两只大龙头怒号,张嘴都朝他咬来。 时千赶紧使出看家本领,操控黑剑,划破空间,遁出老远。 气愤的叫声穿破水层:“吱——” 叶哥!你怎么还咬自己人?! 但这回根本没有得到回应。 一条黑色长龙、一条强大蛟龙,又是缠卷撕咬,混作一团。 水中的寒气涌动,光影浮动间,受伤的只有瑟瑟发抖的时千。 尾巴毛被咬掉了一戳,尾巴尖尖肯定秃了。 而且十成十是龙叶咬的。 因为时千方才根本没特意避开黑龙的方向。 还好黑剑临时穿梭空间,才险险避过,没被自己龙一口吞下去。 黑剑:“铮——” 兽化,知道吗? 时千一时不敢靠两个大杀器太近,蹲在黑剑上,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唧唧。” 是人兽混血的兽化状态? 剑宗几个月的课不是白上的,黑剑都知道,时千当然知晓。 兽化指的是人兽混血堕落至妖兽,然后失去控制,心智也变成简单狂野的妖兽。 可龙叶的血脉如今没有完全激发,根本化不成龙才是。 原剧情中,龙傲天到渡劫期才化龙,距今还有上百年呢。 不对!原本龙傲天长出龙角,能将龙鳞覆盖全身,也是化神期的事了。 全部往前推一推,加上时千记得龙叶说过,他体内龙血神石的能量还剩大半,理论上真有可能提前“长成龙”。 但就目前龙叶的“失智”状态,八成是遇到危险,把自己“催熟”了,所以才会出现兽化的后遗症。 “铮——” 还有哪个兽化,你小心一口被吞了。 “唧。” 不会的。 时千嘴上帮龙叶说话,但缩起来缺了一块毛的可怜尾巴提醒他——真的要小心点。 眼下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灰白蛟龙干掉龙叶,他危险。 兽化的黑龙龙叶干掉灰白蛟龙,时千还是危险。狂化的黑龙可不认识他是谁。 当然,帮肯定是要帮自己人的。 即便黑龙现在认不出来时千,但时千总不能当做不认识龙叶。 “唧唧。” 你看上面。 时千仰起头,看到一群漂浮的冰块人,将整个湖面覆盖,以至于光影投射不下来,直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场面,好恐怖。 “铮——” 你还提醒我—— 黑色板砖身形一晃,时千旁边的水面冒出一声咕噜。 然后时千就看到了更恐怖的场面,无意识打到不远处的蛟龙和黑龙,都用兽瞳锁定了他,好像他是一块美味的小点心,必须来上一口。 时千内心崩溃,我也就一口啊。 你们俩都看上,分都不够分的。 “唧——” 要不,你们接着打? 奈何两个大家伙都被惹毛了。 时千拖起自己的废物灵剑,上演带着灵剑跑路的悲惨桥段。 生死压力之下,时千拼尽全力,玩出了吞吃蛇大佬的水平,成功让两条“龙”相撞,自己逃出生天。 但爆发之后不免虚弱,时千呼唤黑剑:“唧唧。” 大哥,你坚/挺一点啊? “铮——” 好了,上来。 黑剑在水里翻了个跟斗,将小主人载上剑,往水下穿梭而去,先让两条龙“内斗”一番。 躲到深处,不可避免的就是更冷。 还好血脉力量被一阵刺激,开始从骨缝里漾出暖意和隐隐痛意,没让时千真冻傻了。 水面之上,其实比时千所看到的更恐怖。 自龙叶也化龙后,两只庞然巨物的搏斗,一次次打破冰面,导致湖水倒灌,眼下整个湖口已经叠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简直触目惊心。 不过更为诡异的,是其他的人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像看不见湖面上的人堆一般。 且说水面之下,时千等了一会,能嗅到的香气变浓,代表着龙叶更危险。 只好拍拍黑剑,让大黑继续冲锋。 两龙相斗,有黑剑在,小心注意着,安全多少还是能保障的。 刚刚被咬尾巴,是因为被龙叶“暗算”了。 黑剑继续载上小主人,回去看恶龙打架。 再回转,局势明显,黑龙被灰白蛟龙压制住。 蛟龙灰白色的躯干上,出现了一些红色的游动痕迹,气息变得更强。 但奇怪的是,蛟龙身上伤口有,可完全没有流出精血,只有灵力不断泄露。 而时千在黑龙身上看到了不少伤口,有被咬的,也有被利爪划开的,正不断流出血来,导致水面也带上一层浅红。 相比较老道的蛟龙,黑龙还是条年轻龙,没有太多的经验,全靠本能和剑光来纠缠。 要命的是修为也差一个大阶,血脉上的优势被拉平。 随着蛟龙也开大,早早开大化龙的龙叶就吃亏了。 时千“唧唧”两声,红着眸子的黑龙却已经杀上了头,拼命地追着灰白蛟龙相撞还击,没有回应他。 两条龙一撞,湖面上的冰层都碎裂,往下掉冰块人,同时更多的血色染红湖水。 顾不得操心回头龙叶变成的那条黑龙追着自己咬了。 时千悄悄混进战场,抄起大黑,给了蛟龙后脑勺狠狠一击。 黑剑本体极重,那怕压缩空间,份量还是在的,重若千钧。 突袭成功的这一下,让灰白蛟龙脑子一懵。 疯狂黑龙趁机咬住蛟龙的脖子,将一口利齿狠狠咬进血管,大大的眼睛都要怼到时千面前。 那双红色的眼眸,近看倒是好看的,玻璃珠子一样,又凶又萌。 就是龙齿也又利又白,看得时千和黑剑都有些晕。 时千又给蛟龙拍了一下,保证黑龙可以直接咬惨蛟龙,又跟黑剑一起跑路。 跑路到一半,发生一点小问题。 黑剑要下去,时千要上去。 根据时千的判断,还是上面比较安全。 躲在上面这块,能够浑水摸鱼,还有利于后面的跑路。 下面太冻,而且气机不能完全藏匿,也容易被堵住。 黑剑只能将感知一闭,被时千拖到冰面的下方,让小主人逃命的时候记得叫它。 遁到湖的最边缘处,时千往岸边遁进土里,躲深了藏好。 龙叶教的那些藏匿办法,什么阵盘,阵旗,掩盖气机的宝物,通通拿出来。 搞好这些,时千再把黑剑和自己一起塞进蚌壳里。 不等到龙叶叫他,他不出来了。 修真界,龙竟然还吃龙,龙猫害怕。 等时千也爬进蚌壳,黑剑:“铮——” 不是说龙都绝种了。 时千叹口气,他原本也这么以为的。 谁知道遇到游方这个龙族批发户后,就一条龙又一条龙出现,好像不要钱一样。 时千摸出两个灵果:“唧唧。” 来,吃个灵果压压惊。 时千咬着灵果,躺着想蛟龙的事。 龙,哪怕是假龙,八成跟游方有关,那么也就是魔修了。 可魔修根本没几个人有剧情。 稍微多一点的还是魔门的一位女妖尊,是只渡劫期的狐狸精。 在秘境里撩了龙傲天,帮助龙傲天升了个级,之后就从剧情里消失了,好像是死在了魔修自己人的互相倾轧之中。 后期龙傲天跟剑宗小师祖有了孩子,要管孩子,还要升级,准备打boss,忙得很。 还是回想到蛟龙不流血的细节,时千脑中才冒出一个猜测。 身外化身。 蛟龙可能不是魔修本人,是某个魔修的一具化身罢了。 能将化身修炼到化神修为,还是蛟龙,肯定是游方身后的金主爸爸!也是上回救他的渡劫大能,极有可能就是魔门老祖。 时千一边为自己的机智激动,突然又想到龙傲天视角,这个老祖好像根本没戏份。 除了进一步确定魔修在搞事外,时千最终什么也没想出来。 算了算了,还是躺平吧。 动脑子的事,交给清醒后的龙叶干去。 剑宗,第十峰。 王行之收到师父的传讯,驱剑飞向长老殿。 “千哥的哥哥?好像听说过。” 王行之依稀记得,像是在对话里,听说过千哥有个亲哥哥。 但不曾想过,还能找上门来。现在的灵兽,都这么厉害了么。 不过想想是千哥的哥哥,想来也是聪明的,王行之便不觉得奇怪了,还有些期待。 要是千哥有许多兄弟,他也想养一只,想必小银也会喜欢。 唯有银剑有些疑惑,他没长好的小伙伴,居然还有兄弟? 不会也没长好吧。 一人一剑的思路完全相反,但是当看到黑金双色的威武巨鼠时,王行之和银剑的心情莫名达成了一致。 ——没搞错吧? 常有才介绍道:“行之,这是神花谷的圣女,和她的灵兽巨鼠——将军。听说了千哥的消息,上门认亲来的。听你师父说,你那儿有千哥练剑的留影。” “吱!” 我弟呢! 黑毛两步冲到王行之身边,它抬头就到了王行之腰腹的高度,偏要仰头仔细闻,似乎想从王行之身上嗅出个弟弟来。 王行之站定了,取出一块留影石,是时千练剑的一段留影。 画面中,白色的小灵兽,拿着把小剑,动作灵活,剑招之间自带韵律,显然已小成。 黑毛看得眼睛一亮,朝着留影画面扑上去:“吱——!” 弟! 那是虚假的画面,黑毛自然扑了个空。 但不影响当哥的兴奋。 他弟还活着,看起来还长了不少,黑毛很高兴。 接着剑宗的长老殿,就被一声声激动的“吱”包围。 声量很大,声音也亮,仿佛能绕梁日。 长老峰外的弟子听见,都险些以为长老们要出事了,支棱起耳朵关注着长老峰的动静。 “停下,我知道你高兴。” 端坐着淡定如仙的银发圣女,花卿指尖灵力飞出,将灵兽的嘴给捂住。 她暗中想把灵兽拖到身边来,可没拖动,只能继续动口劝说。 “将军,那只是留影,你冷静一点。” “呜呜吱——” 黑毛尝试了一下,发现路上捡的人修小妹果真不懂事,竟然不让它出声。 于是它抬起爪子,开始拍打长老殿的地面。 好似战鼓响起,重锤振动地面。 咚、咚、咚—— 我、弟、呢! 常有才等长老:…… 常有才掐诀,将地面覆盖上一层息声诀,那震耳欲聋的咚咚声才渐渐消声,然后大长老给王行之拋了个眼神。 王行之尴尬地开口:“那个圣女,没弄错吧?” “千哥是只小白鼠。你的将军是只黑金色巨鼠,明显不是一个品种。” 花卿勉强端着圣女的淡定姿态。 幸好她当圣女装端庄装了多年,浅笑的表情已经形成习惯。 “兄弟之间,怎么可能弄错呢?” 花卿强行说服剑宗的其他人:“将军找了他弟弟十多年了,修为都从金丹到了元婴,变化自然颇大。留影中这只小灵兽,不是也生出了龙角?” 花卿说话的工夫,黑毛咬碎了那点捂嘴的灵力,伸出爪子去够王行之手里的留影石。 想着弟弟或许认识这人,黑毛还客气地给了对方思考的时间。 被身经百战、自带威势的威猛巨鼠盯上,王行之只觉得后背都要冒出冷汗来,好像被极危险的妖兽盯上了。 可面前的妖兽气息却平和,说明根本没动杀机,还挺友好的。 只是自带杀气罢了 王行之保持住笑容,乖乖把留影石递给这只猛兽。 黑毛拿了留影石,从小妹给的储物项链里,摸出一块同样是黑色的矿石,塞给王行之。 示意一块换一块。 “吱——” 跟你换。 黑毛分不清矿石品阶,只知道自己拿的是喜欢吃的。 而花卿看着黑毛拿的是稀少的矿石,不仅没觉得亏,还很满足。 没强抢,还不够好吗? 算是她这个月教学有成了。 她修炼的功法有衰落期,每每突破之时,修为都会跌落,再飞快上升。个月前,她突破之际,遭了同门算计,被黑毛在外捡到了。 等她醒来,主仆契已经结成。 没错,她被这只灵兽强行征收成了“仆从”。 不过对方的认知里,倒不是真把她当仆从,离奇地把她一个人修当成了“妹妹”。 说是她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生的也白乎乎,让它想到了它弟。 妖兽弟弟的替代品——花卿,她一度不能理解,为什么长的白,就会被当成……这只猛兽的弟弟。 难道她长得像妖兽吗? 眼下看到留影里的可爱灵兽,她心里好受多了。 好歹,黑毛的弟弟长得挺好看的,不像黑毛这只凶猛巨兽。 当时灵兽就说要带着她这个“小妹”,去找它弟弟。 花卿花了很大的工夫,又用“方便找弟弟”作说辞,骗了这一身神力、热爱搏杀的灵兽祖宗跟她回神花谷。 个月,她处理了同门,也勉强把灵兽哄着教出个模样来,不完全是之前的强盗作风了,还顺着灵兽心意叫它将军。 不想居然真的打听到了黑毛弟弟的消息,才有了今日的上门。 眼看着快控制不住黑毛,花卿斩钉截铁地切入正题。 “将军能认定,那就是它弟弟。所以冒味请问千哥目前身在何方?好叫将军满足十年思念兄弟之情。” 常有才抚抚胡须:“龙叶领着千哥出去了,不知道具体在哪。不如圣女静待群英会——” “群英会尚有小一月,将军怕是等待不及。” 花卿放低态度,好声道,“大长老好心告诉我罢,群英会上,神花谷以我为首,届时也要多麻烦大长老,定为剑宗送上头份大礼。” 送礼这种事,开头调子高了,后面也低不了。 常有才满意地捋捋胡须:“不麻烦,千哥也是我剑宗弟子,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气。” 花卿心里知道剑宗的作风,不就是要灵石嘛。 “一家人那就不叫客气了,叫和乐。” 有了这一句,常有才按着太阳穴,想了一下,立马想起来道:“我记起来了。昨日千哥是在极寒荒原,寒冰城外的位置,给宗门传了消息。” 花卿:昨日…… 昨昨日就昨日吧。 “花卿这里多谢大长老了。” 成功搞到弟弟消息的黑毛忍不住了,扭头咬破花卿裙角,要拖着她往外面走。 花卿身边的神花谷的人,只能假装看不见。倒也想管,身上伤还没好呢。 “花卿失礼了,将军实在过于思念他弟弟。” 花卿想有个体面点的离开方式,给黑毛身上压了个千斤坠,但黑毛只是肩膀一晃,就卸掉千万斤的力道,轻松拖着捡来的小妹往外跑。 “吱——” 弟,哥来了! 花卿被强行拖着离开剑宗,觉得她几百年的端庄圣女都白装了。 出了剑宗,花卿忍不住道:“黑毛哥,你给我点面子行吗?那么多外人,我几百年的脸都丢完了。” 黑毛心想哪里不给小妹面子,它已经很听话了。 黑毛扭头兴奋道:“吱——” 找我弟去,走! 花卿没有办法,也想早点满足这祖宗,辗转坐传送阵,到了极寒荒原最近的地方,再一路往里面飞去。 可到了寒冰城外,才发觉根本进不去。 寒冰城整座城池都被佛门丢失的佛陀至乐钵罩着,而钵体表面满是血影和怨气,显然是堕成了魔器。 寒冰城内。 蚌壳里的时千熬着时间,期间感受到修为猛涨,跟着涨到了元婴中期。 这说明——龙叶绝对又晋阶成功了。 至少得是化神修为,才能带动这么猛。 后面修为还陆陆续续地小涨了一段,导致时千也跟着修炼了一阵时日。 修炼完,时千就盼着叶哥快点清醒,来找他。 但好像一天又一天,时千都看了好些玉简,龙叶还是没动静。 这一天,动静终于来了。 蚌壳里,时千感受到“咔咔”的响动,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嚼着一样。 即便在蚌壳里面,时千也感觉到被颠来颠去。 时千:? 这兄弟真的不能要了。 第65章 65 千哥刷龙 时千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蚌壳现在并不大。 所以即便蚌壳黑龙咬不开,也存在被直接吞下去的可能。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龙叶吃进肚子里去,时千整只龙猫都不好了。 而且蚌壳还是蚌哥留给时千的遗物,不兴龙叶这么乱咬的。 时千立马把睡觉的黑剑叫醒:“吱吱。” 醒醒!大黑,起来跑路了。 黑剑“铮”一声,为突然的晃动不解。 来不及仔细解释,时千控制蚌壳迅速变大。 变大到一栋房大小,龙嘴再大,也一口吞不下。 接着时千小心嗅了嗅,确定他选的方位没有危险香气提示,开个小口,驱剑穿梭空间蹿出去,一跑老远。 跑出蚌壳的第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吱声。 时千回身,透过幽蓝的平静湖面,看到还在啃咬巨大蚌壳的神骏黑龙。 因为光线的缘故,湖水不甚透亮。 黑龙身上的黑色鳞片熠熠反射着明灭不定的光影,神秘又威严,足下更绕有三两团浅白色云雾,似脚踏祥云。 龙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看不出曾经的凄惨。眼下独占寒湖的湖中霸主,肆意舒展着颀长雄健的身躯。 黑龙盘旋着身躯,扭过头来。 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也看向时千。 接着脑子不太清醒的黑龙吐掉口中过大的蚌壳,龙爪划动,飞快朝着闻着更好吃的时千游来。 时千:啊啊啊! “唧唧。” 叶哥,你别过来啊! 黑龙可不听,转眼工夫就游近。 黑剑载着时千开始跑路,可身后的大尾巴盯上了他们,死活摆脱不了。 时千觉得不是办法,先绕圈把蚌壳收回来,缩小到花生米大,顺手卡在他胸口前储物项链的绳子上, 然后腾出手来,开始给黑龙丢东西。 各种矿石。 不同的灵果。 龙叶喜欢看的书、玉简。 全都没用,黑龙顺嘴把矿石、灵果吃了,玉简和书吐到一边,继续追时千跟黑剑。 时千:…… 看看,连龙叶变成妖兽都变得不爱学习了,可见学习根本不适合妖兽。 时千边在心里吐槽,缓解压力;边把自己的金碗丢出去,企图唤醒龙叶一点点意识。 但黑龙看了两眼,一口将时千的金窝窝咬住,嘎吱两口嚼碎吃了。 看起来吃得还挺香。 时千:这兄弟真的不能要了。 时千想起来,又专门翻出他吃过那些能提升血脉的灵药、矿石,来投喂黑龙。 黑龙显然更喜欢了,体现在吃得更快,都不带嚼的。 飞到黑剑快歇菜,时千吸收极品灵石的灵力都快供不上了,细算已经被黑龙追了小一天。 时千觉得寒冷的湖水都升温了一点。 又一次跑路甩开黑龙,时千疲倦地看了一眼湖面之上,还是没选择突破冰面。 上面的空间是更大,但他怕黑龙上去乱来,那么多人。 被追得头晕脑胀,时千顺手抓到了装灵瓜子、花生的储物袋,掏出来一阵狂丢,才发现是灵瓜子和花生。 时千一手抓着储物袋,心内有些凄凉:“唧唧。” 别追了,叶哥!家当都快给你祸害完了。 土豪灵兽也没有存粮了。 想时千在修真界努力奋斗十来年,差点给龙叶一天吃穷。 黑龙咬了两口灵瓜子,动作才停顿下来,又追着四散漂浮的灵瓜子,连带着水一起暴风吸入。 吃完黑龙还挺高兴地转圈,朝着时千喷出龙息。 时千好歹也算小半条龙,知道这是很高兴的意思。 他大松一口气:“唧唧——” 你喜欢这玩意儿早说啊。 多的是。 因为在海上,时千把零嘴省下来,分给大家一起解馋。回到剑宗后,所有人都给他送了不少。 可以用储物袋来计数。 时千当时还好奇,为什么送得那么统一,好像商量过一样。 打听了才知道,王行之一早就问过哪里的灵瓜子好,还是特意给他备的,就导致大家都知道他好这口,所以默契地送重了。 数数自己储物项链里,装灵瓜子的储物袋,时千又重新燃起自信。 他肯定能在瓜子吃完前,跟黑龙把关系重新搞好。 黑剑:“铮铮——” 可、可以歇会了吧? 时千也累,决定不再挣扎了,气喘吁吁:“唧。” 不、不跑了。 时千抱住自己发晕的小脑瓜。 一天下来,不停地穿梭空间,还一直投喂,要不是现在身板好了他都撑不住。 大不了,就真的去龙叶肚子里教他做龙好了。 时千麻木地坐在同样被掏空的黑剑身上。 看着游近的大黑龙,他对比了一下/体型差距,发晕的脑袋里冒出一些离谱想法。 要不、钻龙耳朵里去? 不嫌弃的话,鼻孔也是可以的。 但当黑龙长开大龙嘴靠近,时千还是忍不住怂了,警告龙叶。 “唧唧。” 叶哥,冷静,冷静一点,我是你的千哥啊。 “吼——” 黑龙也发出一声龙吼,但这吼声却没什么意义,只是吼吼而已。像是还没有开智,连简单的意思也不能表达。 时千想了想,试图学龙吼。 叫出口的是:“吼唧——” 张口四不像。 和黑龙的语言能力差不多在一个水平。 等时千吼完,就发现黑龙的大脑袋贴了上来,眼珠中的赤红褪成了黑中带红的颜色,显得没那么凶恶,但也透着冷光,里面倒映出两个小号的白毛球。 时千:…… 这种能看到自己倒影的感觉,真恐怖。 谁说这浪漫的? 时千现在就去抓对方过来喂龙。 黑龙一偏头,在湖水中轻轻摆动的龙须就扫到了时千。 黑剑悄悄往后退了点。 实在担心小主人真被一口吃了。 黑龙只一动,就继续贴近。 划重点,这只龙还张着嘴,露出咬过蛟龙的白森森的利齿。 时千伸出爪爪,抗拒得很:“唧唧。” 远点,叶哥。 说着,还朝着远处丢出一把灵瓜子,试图让黑龙知道保持距离。 但挨得近,想丢远一些也没太远。 黑龙嗅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张嘴就是一番狂暴龙吸,连水带灵瓜子一并吸入口中。 一个不甚,黑剑连带剑上的时千都随着翻滚的水流,被吸进了龙口中。 时千:? “铮——” 黑剑颤一声,努力把自己再一缩,裹住小主人,从龙嘴里紧急穿梭出去。 还好时千长得小只,出去挺顺利。 时千被黑剑载着逃出龙口,看到黑龙在那里吐水,像是意识到了吃进去不能吃的。 吐了几口,灵瓜子又漂浮到水面上。黑龙也抬头,两只大眼睛盯住时千,原地喷一口龙息。 一口呼吸,能卷起一重猛浪,这就是近距离的龙息。 从惊险中脱离的时千,试图强行安慰自己。 至少吃进去,不是嚼两下,而是知道吐出来。还、还算不错? 时千试图跟黑龙商量:“唧唧。” 叶哥,你自己玩会行吗?别跟着我了。 让我疲惫的心灵歇歇,没心力训龙。 黑龙可不累,刚晋阶完,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不过跟着这个小白球追了一天,黑龙已经被喂饱了,也就没有着急吃了这个感觉很好闻的“大补品”。 黑龙摆摆身子,闭上嘴,游到小白球身边。 伸出龙爪,发觉龙爪太大,又勾起来,换成一根弯曲的龙指头。 还是很大,但黑龙努力了。 时千原本懒怠地趴着,看着那根靠近自己胸口的大龙指头,两只爪爪立马护住胸口的储物项链和蚌壳,警惕地问:“唧?” 你想干嘛? “唧唧。” 没了,真的没了,家底快被你吃光了。 “吱吱——” 你自己的储物袋呢? 想偷东西的黑龙“吼——”上一声,莫名心虚地收回自己的龙爪。 时千看穿黑龙的心虚,瞪大自己一对黑亮的眼睛:“唧唧。” 长得龙模龙样,一脸霸气,竟然还小偷小摸! 黑剑发出疑惑:“铮——” 他那不能叫小吧? 时千:……你说得没错。 但没必要费力气纠正。 时千看着黑龙的大脑壳,还是觉得被黑龙盯着太危险。 他又跟黑剑商量:“唧唧。” 大黑,要不我们去黑龙身上吧? 黑剑沉默。 时千讲出自己的道理:“唧唧。” 躲到黑龙身上,不就吃不到我们了。 “铮——” 龙脾气不好。 时千:“唧唧。” 那我上了。 黑剑:? 时千直接操控黑剑,朝着黑龙的大脑袋上方飞去,引得黑龙仰起头去看。 “唧。” 叶哥,低头。 “唧唧。” 配合一点,我给你嗑瓜子仁。 时千都不敢再摸出灵瓜子比划了,生怕又被黑龙吞到嘴里面去。 成功落“地”,时千从黑剑身上爬下来,一路顺着鳞片,小心爬到黑龙脑袋上的龙角边。 龙头太大了些,时千靠边站更方便抓紧“扶手”。 抱住黑龙的龙角,时千才感受到真正的安全:“唧唧。” 可算是不用担心被叶哥你一口吞了。 黑龙的龙头动动,有些不适应,低吼一声,猛地游动。 冰寒的湖水形成卷浪,从龙头上卷过。 时千躲在龙角后面,手脚并用抱紧了,不撒爪子。 实则水流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他,而是极沉的大黑砖头黑剑。毕竟谁头上顶块重砖头也不会太适应。 黑剑被水浪暴击冲远,懒得挣扎,漂浮在水中不动弹。 时千等了会,发现黑龙好像忽略了他,赶完黑剑算完事。 他扭头看向黑剑:“唧唧。” 大黑,你自己跟上啊。 然后时千屁股挪挪,开始嚣张地坐到龙角旁边,享受湖里乘龙冲浪。 黑龙在湖水里盘旋了一会,就仰头往湖面上冲去。 怕黑龙拿头冲的时千,又躲到龙角后面去。 黑龙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怒吼一声,龙吟声将湖面上的冰层击碎,露出黯淡的天光,而后一飞冲天。 一时间,时千没顾上担心其他人,亲眼看龙腾太刺激。 黑龙好像天生会飞一样,明明没有翅膀,可身子几下摆动,就上了半空。 时千想到黑龙在水中时,脚下似乎有云雾。 他好奇地从一旁探出头,伸着脖子,很努力,终于看到那几朵小云。 时千:? 浮力不够吧。 时千怀疑黑龙脚下的云雾是装饰用的,俗称搞个气氛,腾云驾雾嘛。 但紧接着,身周萦绕的云雾之气又叫时千懵了。 黑龙在聚拢的云雾里游动,像是在摩擦打滚,鳞片上的湿意褪去,转而变得更为光洁,看起来更为神骏威严。 时千:“唧?” 是洗澡吗? 他偷偷地在黑龙聚集的云雾里滚了滚,发现感觉真的很像洗澡,充斥灵力的云雾能驱除身上的阴冷湿气和久泡湖中的寒气。 滚了两下,时千想起正经事。 他挂在龙尾巴上,趴着去看下面寒冰城中的人。 他见过的城外的人都灵性十足,像真人一样。 可眼下时千看到的,寒冰城中的人都像是假人一样,失了人的那股灵气,一个个呆呆的演绎着高兴和快乐。就好像紧急拉来凑数的不合格演员,看着处处都假。 但人群的规模遍布整座城,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被漠视的“尸|体”,让时千心头一沉。 这座城中的人,一开始都是活生生的人吧。 修真界就是这样,修者有天大的本事,一人就可以灭掉一座城、甚至一个国家。 时千如今也在其列,可混迹修真界这么久,时千依然觉得自己灵魂里还有往昔的刻印。 公平公正,和谐守法……阿弥陀佛。 耳畔隐约的声音,是“阿弥陀佛”吧?时千差点以为自己幻听,认真听了下,才确定是真的。 他的目光也从下方的寒冰城,落到广袤的天幕。 整座寒冰城,像是被什么笼罩着。 这里的天很低,地平线就在城外的位置,天空的颜色中混杂了黑灰红三色,看着就很古怪。 时千召来黑剑,飞到最上方,抓出爪爪摸到“天”。 一层光膜在他面前漾开,时千又戳了戳,砍了两下,无奈接受出不去的事实。 “唧唧。” 干掉化身,必须来真人啊。 龙傲天的种种剧情里,这个套路时千熟的。 只不过又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经验,他打不过,熟有什么用。 时千抛下黑剑,回到黑龙的脑袋上。 他伸爪摸摸黑龙的脑壳:“吱——” 叶哥,你什么时候清醒啊? 我真的很需要你! 黑龙只是腾云驾雾往前飞,并不停顿。 时千又问:“唧唧。” 叶哥,你去哪儿? “吼——” 黑龙吼了一声,被云雾笼着,飞得更快。 有回应,但好像又没有。 时千叹口气,寂寞地掏出瓜子,磕了一把。 云里就开始掉瓜子壳。 黑龙嗅到味道,将瓜子壳半路拦截,卷进龙嘴里砸吧两下,直接吞了。 时千:……这真不是我故意的。 只怪叶哥你太主动。 时千开始乖乖收好瓜子壳,并且熟练磕出一把瓜子仁丢进云雾里,当做刚才小失误的弥补。 吃了两口零嘴,黑龙就到了目的地。 时千发现,黑龙落脚的地方是座墓山。 他想到龙叶的母亲,或许就葬在这座山中某个地方。 但一条失智黑龙,真的能找准地方吗? 貌似真能。 黑龙精准地来到一座土坟前,伸出了雄劲健壮的龙爪,两爪子就把坟头扒了。 一时间动作太快,龙头上的时千都没防住。 “唧唧!” 你在干什么呢,我的哥! 时千连忙跳下去,试图阻拦,被黑龙甩了满脸满身的土。只好又撑起灵力罩,险险保护好自己。 再抬头,黑龙已经往下刨了很深,可以看到腐化的土质层。 时千一开始以为是腐化了,但一块木头屑都没看到,就知道这是座“空坟” “唧?” 是不是找错了? 黑龙刨出一个大坑,甚至能塞进他硕大的龙头,一无所获,仰头发出怒吼声。 “吼——” 伴随着它愤怒的呐喊,天幕之外都涌现了雷光,轰隆作响。 不多时,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 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下来。 但时千脑中想的不是龙行云布雨的神奇,反倒很是伤感。 他皱着眉,也想起了游方让魔修搜刮龙相关物什的事,尸骨也在其中。 大雨倾倒下来,将黑龙刨出来的泥土冲散,在低矮处聚成泥黄色的水滩,将坟地包围,也把空气里的一切气息冲淡。 黑龙倾倒下去,卧在周围一圈泥水中,身躯一卷,将泥土又压实回去。 而后又怒吼声声,驱散这一片的。 四方雨幕里,独这一块地方不落雨。 时千跳到一边,甩甩身上的雨水,然后踩着脏兮兮的龙身,一路小跑到龙头上。 他伸出爪爪,摸了摸黑龙这个可怜大孝子的脑袋。 黑龙怎么知道扒棺材板板是不对的呢,他只是想找妈罢了。偏偏这会又是傻的,竟干些傻事。 这回时千是正面摸的龙头。 被摸的一刹那,黑龙本能的悲伤中还有些紧张。 因为黑龙清醒了一点,突然回想起来,就是这个小不点,拍晕了那条蛟龙,让他抓住了机会,两口咬死蛟龙。 难道这是自己龙? 黑龙的鼻子抽动了下,嗅着熟悉的味道,觉得可能是自己忘了,这就是自己龙。虽然另外这条龙长得不像,也小得厉害,但的确有龙的味道,和那条蛟龙不一样。 不能吃了。 黑龙又低吼一声,声音显得更为低沉。 开始被脑补感动的时千:兄弟别哭! “唧唧。” 回头我就领你回家,把我鼠妈分你一半儿。 因为有些心疼他叶哥,黑龙再次洗澡的时候,时千摸出一把龙叶之前给他买的小刷子。 先是在龙头上,帮着黑龙刷了两下。 谁知道黑龙晃晃脑袋,长长的身躯一卷,把自己翻过来,示意小不点继续。 时千知道,露出柔软容易受伤的肚皮,是示好举动。 竟然这么轻松就把好感度刷上去了,不用担心被吃了! 时千开心地坐在龙肚皮上,开始刷龙。 刷了半米之后,时千拿着刷子敲了两下黑龙鼓起的、应该还是胸口部位吧。 只听得耳边两声“邦邦”,好生清脆。 他真傻,龙的肚子吃饱了都是邦邦硬的,柔软易受伤个鬼。 时千试图不到半路就放弃:“唧唧。” 我不刷了。 黑龙的爪子伸出来,按住刷得自己很舒服的小不点:“吼——” 时千含泪继续刷龙:“唧唧。” 叶哥,你这是想一回就赚回去?太狠了吧。 一条大龙的面积,不知道顶多少只龙猫。 黑龙听不懂,又把龙爪伸到小不点面前,意思很明显。 来,再刷个龙爪。 时千给他刷干净,偷偷在龙爪上嘴咬了一口。 果然咬不破皮。 但他咬我就不一样了,算了,我忍。 时千坐在黑龙肚子上,操控着灵力手来努力刷龙。 这辛辛苦苦的每一下,必须得有好感度提升吧?不然黑龙就有些不礼貌了。 时千只听到了一两声“阿弥陀佛”,但实际上,在寒冰城的天幕之外,有着数百个大和尚,正在努力诵经。 佛门的至宝被偷,还堕成了魔器,被魔修用来害人。 大和尚们只能聚集过来,试图将至乐钵净化,看看原本的神器还能不能收回去继续用。不能也没办法,烂摊子要他们出手才能收拾。 花卿听着一片诵经声,在一旁看着同样很努力的黑毛。 黑金色的巨鼠,巨化之后体型更为庞大,威风八面,甚至一只鼠可以霸占八个大和尚的地盘。 黑毛挑了一个地方,就开始疯狂攻击着同一个位置的光膜。 锋利的巨爪凶狠地抓上去,每一下都会扎进光膜里面去。 弹性的光膜却只是掠过一丝光影,随后就恢复原状。 除开利爪,还有庞大的身体撞击,上嘴也是不可能少的。 让花卿觉得害怕的是,黑毛为什么还要撞头? 而黑毛发泄完精力,满足地回身找小妹。 “吱——” 花花!泡澡! 让小妹干活,黑毛也大气地拖出一只带血妖兽来。 高档储物项链里放着,被送走的妖兽躯体还很新鲜。 黑毛觉得人修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好比小妹上供的项链。 一开始黑毛觉得挂在脖子上麻烦,后面就再也不自己扯下来了 花卿的手下接过妖兽,去一旁处理,等会将军大爷要吃。 而花卿则是取出一个灵玉桶来,给黑毛泡药浴。 她比黑毛更怕——它把自己玩坏了。 黑毛要是出事,花卿只会更惨。 黑毛变回原型,跳进桶里:“吱——” 好小。 花卿:…… 知道治愈你暗伤那些灵药价值多少嘛?剑宗的人知道了都想打劫你。 但说是说不通的,花卿选择糊弄:“将军,桶大了药效不好。” 黑毛就不知道反驳,大桶可以加药。因为它反应不过来。 不过黑毛也有自己的心思,它叹口气,点点自己的大头。 “吱。” 好吧。 虽然他家门口的湖就比这个桶大很多,但谁叫小妹日子困难呢。 小妹家那个山头,都没有一只灵兽能打的。 花卿不知道,自己被怜爱了。否则她可能都控制不住表情。 想想以前,神花谷的仙鹤都喜欢围着她飞,现在……看了她就惨叫奔逃。 花卿安置好这位祖宗,给泡药浴,又给安排好吃的,忙完才去找佛门的大师求问。 “蝉花大师,请问将军那般靠近魔器,可会受到影响。” 花卿一头银发简单地扎成鞭子,垂在身前,肤如白玉,五官和长相因为神花谷的功法显得格外圣洁。 此时清冷的美人面孔,眉宇间飘着淡淡愁绪,叫眉目慈悲的大和尚都不忍。 一身袈裟大和尚行了个佛门礼:“阿弥陀佛,圣女不必担忧。” “将军一心为弟,定能感动我佛。何况他心思纯净,心中本无尘,光洁如月镜,自然不会沾染污物。” 常说一些绕圈话的花卿听懂了。 这话说的是——黑毛心思简单,不用担心。换个聪明的,可能才需要花卿这份担心。 花卿露出释然放松的表情,语气感激道:“多谢大师解惑,如此花卿心中担忧便能放下了。” “我佛慈悲。”大和尚话头一转,“只是可能将军所为,无甚效果。” 佛门的神器,纵是堕魔了,大和尚们也是最了解的。 至乐钵其实是元神类至宝,而钵体本身用的是世间至刚至柔之物,非元婴妖兽外力能伤。 花卿心中:管不住啊,还不如让黑毛找个地方消耗精力。 口中只是叹气,眉宇间四分无奈三分纵容,还有三分是感动。 “它十年寻弟,如何放得下?” 而泡着药浴的黑毛感觉自己又变强了,心里的欢喜更多。 再咬着人修烤熟的妖兽,黑毛心道:怪不得娘要收那么多小弟,原来是真的好好用。 等见了弟弟,一定要好教它这个。 黑毛泡着澡,吃着肉,吃饱喝足,身体暖洋洋的,歪在桶里睡过去。 花卿关心过大和尚们的进度,回过头来就看到黑毛在呼呼大睡。 她看着沉睡的巨鼠沉思:黑毛还是有些想它弟弟的吧? 虽然黑毛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虽然黑毛吃得好睡得香,虽然黑毛看起来对寒冰城外那层光膜真的很喜欢…… 对一只找弟弟坚持找了十多年的妖兽,我怎么能怀疑它呢? 花卿闭上眼,跟着大和尚们一起诵经,清除心中杂念。 而寒冰城内,看着云雾里睡着的黑龙,已经刷完尾巴的时千偷偷把刷子毁尸灭迹。 再有下次!就骗黑龙说坏了。 时千就地躺在龙尾巴上,摊开自己的四肢望天。 就这么躺着,时千刚好要睡着,黑龙身上的气息再度涨起来,修为又开始提升。 没白喂。 吃了他那么多,可算是看到效果了。 时千想,那么多好东西,有不少提升血脉的,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叶哥的脑子救回来。 最好醒过来,就恢复正常。 因为时千真的想他的好兄弟了,绝对不是差点被龙吃了、又被强迫刷龙的缘故。 在时千的盼望中,他的修为在短短时日里,猛涨到了元婴后期,但黑龙还是没醒。 无聊的时千,只能带着黑剑,开始在巨寒冰城里玩。 只不过寒冰城里都是些“假人”,时千怎么看都是些很假的戏码,看了两天他就腻了。 腻歪的时千实在没劲,对着假人也下手了。 他来到一家人的院子里,这一家老老少少都有。 房屋中,小夫妻开始每日例行的吵架环节。 妻子要去洗衣服时,在丈夫的衣物里翻到一条粉色的帕子,一场家庭战争就此开启。 妻子指责丈夫,然后声泪俱下,引起家人纷纷来相劝。 接着丈夫就开始哭诉,甚至跪下发誓。 时千蹲在树上,给这家的院子上空炸了个雷。 一时间,妻子的的眼泪挂在脸上,倒映着她眼中的不可思议。 对雷劈很熟悉的时千,又给丈夫补了道闪电,十分逼真,差点就劈到骗人的丈夫。 没错,这男的巧舌如簧、跪地发誓说的也全都是假话,骗人罢了。 时千分明在隔壁家,看到了这男人的裤腰带。那还是这妻子亲手缝制的,刚刚吵架就提到了。 丈夫显然没想到,说假话是真的要挨雷劈的,他面色惊惶,开始找老天爷求饶。 妻子手里的帕子被撕裂,瘦小身躯爆发出无穷威力,将这丈夫推到院子中间:“让雷劈死你吧!负心汉!” 骂出这一句,妻子眼中闪过神采,竟一点点恢复过来,目光也活泛起来。只是她的身体变得很虚弱,歪倒下去。 时千:?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假人根本没死,只是被困住在假象“幸福”之中。他还以为都被炼制成了傀儡呢。 也怪不得,之前的人看起来那么灵性,他们根本没死。 时千开始拥有新的爱好——给幸福城上演悲剧。 有的上演悲剧失败,但是时千代替熊孩子,放火把家里房子烧了,也能把家长气清醒。 等大人清醒了,一顿揍,孩子也就“得救”了。 时千:虽然我放火烧房、打雷放闪,但我真的是只好龙猫。 掌握救人密码,时千飞快把寒冰城搞得热闹起来。 接着时千又说自己是龙神,已经把迷惑群众的天尊娘娘劈死了,给清醒的寒冰城中人下发“神令”,让他们去拯救其他人。 天尊娘娘靠“洗脑”,时千可是真把一条大龙摆在天上,给寒冰城的人看了。 黑龙沉睡半个月,在时千的努力下,寒冰城的天都快晴朗了。 城外。 一群大和尚们都很惊喜。 “神器不愧是神器啊,至乐钵居然从内里净化了污浊!” “想必神器本心未曾被魔气沾染,还能听到我们的佛音,方有了此番自救。” “圣女,好消息,再过不了几日,寒冰城就能进出了。” 而黑毛从小妹那里搞到消息,知道光膜马上要没了,连觉都不睡了,抓紧时间变强。 虽然他真的很想弟弟,但他也是真的没遇到过、这么能打还不还手的“对手”。 舍不得。 第66章 66 兄弟相见 寒冰城内。 时千正蹲在城中一角,欣赏经由他推手,上演的虐心故事。 卖油的油坊掌柜,看上了隔壁秀才家的姑娘,从流着鼻涕的五六岁,到长大后,从伙计干到油坊掌柜,只倾心这一个姑娘。 眼看曾经的姑娘都成了寡妇,油坊掌柜摸摸旧日买了却不曾送出手的桃花簪,大胆找上心上人。 白净斯文的妇人一身孝服,头簪一朵素丽白花,在风中也像是朵清丽的大花,盛放到荼靡。 听着昔日旧识的话,妇人的脸色渐渐难看。 无他,新寡的妇人丧夫不过才一月。而且昨日里,还被亡夫的“鬼魂”吓了一跳。 妇人怒问:“你将我当成什么人?” “自是我、我心尖尖上的人啊。”油坊掌柜满脸深情,想要说说自己一生未娶的用心。 但还不等说出口,就吃了一碗糊脸烫嗓子的闭门羹。 那关门声哐当,震得心肝稀巴烂。 油坊掌柜只觉求不得的千种苦涩、万般痛苦爬上心头,好几十的大男人落下泪来。 手中的桃花簪子摔落地,断裂成两截。 旁观的邻人有知道油坊掌柜故事的,也都感慨纷纷,劝他再接再厉,此番是选错了时机。 但伤心人哪里听得进去。 可痛苦着痛苦着,油坊掌柜突然清醒。 他眼泪也不掉了,茫然四顾:“不对,我不是早成亲了么?孩子都八|九岁了啊。” “我还记得,我娶的是老掌柜的闺女。” 友邻和路人们:? 一出好戏,立马清醒十数人。 时千看完戏,抬头望天。 黑龙修为有一阵没动了,他叶哥是不是醒了? 时千悄悄上天,钻进半空的云雾里。 倒也有别的修士好奇云雾中的巨龙,可黑龙身周无法靠近,只有时千是个例外。 不过时千钻进云雾,发现黑龙还是一动不动,根本没醒。 无聊的时千叹口气:“唧唧。” 叶哥,你什么时候醒啊? 随着龙叶修为提升,时千相信——等龙叶醒来,肯定是清醒的状态,而不是凶残的大黑龙。 听到千哥这么说,刚醒来的龙叶良心有些痛。 但他只要回想起黑龙干过的事,就觉得没有勇气睁开眼睛,面对千哥。 黑龙都干了些什么? 他爹要是知道他刨了他娘的坟,即便墓中空空,相信也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直接打死他这个不孝子。 还把千哥吞进嘴里,使唤一只小毛球给自己刷遍全身,摁住不放…… 不睁开眼,他就不用面对。龙叶一生,头回如此逃避、软弱。 当时千看见龙脸上隐约的痛苦表情:? 你脸色变了,兄弟! 时千爬到龙脸上去,抓住龙须,用力一扯。 然后成功逼迫一条不想睁开眼的龙,睁开了眼。 谁叫龙叶一被扯龙须,就想起来数次头上一凉的感觉,下意识就睁开了眼,想要制止。 头发多,可以掉,龙须可就两根。 和千哥怒气冲冲瞪大的眼睛对上,龙叶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 “吼——”龙吼声都虚了。 千哥。 “唧唧!唧?” 叶哥你居然还装睡!装多久了? “吼——” 没多久,刚醒,真的。 如果可以,龙叶真想失去清醒之前的记忆。 时千抬抬自己酸了的爪,想想贫瘠的家当,觉得是时候跟龙叶算算账了。 他松开黑龙的龙须,在龙脸用自己的爪爪,给龙叶表演了一个刨坑。 龙叶痛苦闭眼,求饶道:“吼——” 千哥千哥,放过我吧。 时千用爪爪在黑龙同样坚硬的眼皮上刨刨:“唧唧。” 睁开你的大龙眼。 “吱——” 叶哥,看看我为你打下的寒冰城。 龙叶听着千哥都快咆哮了,先用灵力把千哥拖开,再睁开眼,万般无奈地面对事实。 “吼吼。” 辛苦了,千哥,别生气。 龙叶放低了声音,好声好气地哄灵兽。另一边,发现龙爪不好用,干脆用灵力幻化两只手,把千哥按倒来用灵力按|摩。 “唧。” 你别想这事轻易过去! “唧唧。” 轻点、重点—— 发现敌方技术太高超,时千选择闭嘴,挣扎着用爪爪从项链里掏出一只储物袋来。 龙叶接过,打开一看。 空的。 吃吃喝喝记忆不够深刻的龙叶,又把黑龙强盗一样的作风细致回想了一遍。 龙叶:…… 黑龙到底是吃了多少来着? 好像一直追着千哥没停,吃了至少一天。还把千哥的金碗也给吃了,印象里味道……不错。 龙叶愣住了,那肯定不是他干的。 时千一蹬腿:“唧唧。” 别停。 现在轮到时千享受了,可不能放过龙叶。他要像黑龙的龙爪手一样无赖、强势。 龙叶没二话的,老实伺候被他千哥。 黑龙盘旋着庞大的身躯,给云雾上的小龙猫做灵力按摩,也不知道大尾巴一长截掉出了云雾。 底下寒冰城中的人,已经清醒了不少。更多的是救不过来的,完全丢失了自己的灵魂和神智,在假象中真正失去了性命。 清醒的人,为龙尾惊奇:“看天上!龙尾!” “龙神大人醒了?” “肯定是吧?尾巴都探出来了。” “城西的金丹老祖说龙神就是大妖,但多亏龙神出手相救,我们才能清醒。” 接着,众人又开始猜测,龙神大人醒来在干嘛。 伺候千哥的龙叶听到动静,往寒冰城下方看去,便看见那些“疯子”不少神智回归,数量还极为可观。 龙叶惊讶地问:“吼——” 千哥,你做了什么?下面的人看着好些都清醒好转了。 时千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辛辛苦苦干的那些缺德事,满口胡说八道起来。 “唧唧。” 就像对你一样,用心感化就好。 龙叶其实一下没能听懂。 毕竟他不是被感化的。纯粹是黑龙想起来千哥那两下黑砖,又闻着熟悉,才把千哥认作自己龙。 不过千哥待黑龙时的他,也的确是很有耐心。有什么都给,堪称纵容。 他真是走了大运,才遇见千哥。 于是龙叶:“吼——” 千哥你总是这么好,第一次见你就这样…… 看着满脸认可的龙叶,还有那长篇大论回忆,时千微微心虚。 但不多,只有一点儿。 毕竟他就是在做好事。 救人的事,计较什么手段,格局要打开。 被按摩了三遍,身上没力气,懒洋洋想睡觉,时千才甩甩尾巴:“吱。” 算了,明日再来吧。 欠债人龙叶开始下一阶段:“吼吼——” 千哥,我去找些东西。 龙爪抓住小白球,放到黑龙头顶正中间位置,然后一摆尾,穿破云雾,朝着寒冰湖面飞去。 寒冰城的人瞪大眼:“龙神大人动了,动了。” “快看啊!快看飞龙。” 时千:黑龙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坐在龙头正中间,感受到龙叶给的护体灵力,时千坐上了舒服安稳的“龙座”。 不用担心被浪冲下去了。 再进入湖水中,也不会觉得寒气逼人,因为有龙叶小弟完全将寒气隔断。 细想竟然还有几分感动,可见黑龙真的把时千折腾得不轻。 “唧唧?” 我们找什么啊? “吼吼——” 蛟龙尸骨,湖下的寒灵髓,湖底应该有很多灵石,还有我的储物戒指。 贫穷龙叶精打细算,连蛟龙剩下的尸骨都不打算放过。 时千表示很赞同。 那些本地人都太穷了,他都不好意思补贴一下自己,都是打的白工,能带走一点“特产”很不错。 往下潜了很深,不过龙叶游得快,很快就到了湖底。 湖底有一个大漩涡,周遭寸草不生,只有猛烈的浪漩,冲击着满是冰蓝色极品灵石的湖底。 场景很是好看,蓝盈盈的,水光又不幽暗,反而澄澈明亮。 但时千眼里只有满目的灵石。 时千狂喜:“唧!” 好多灵石。 时千把储物袋拿出来,跟龙叶一起装灵石。 湖底的灵石内寒气太重,但可以拿出去换别的灵石。恰恰因寒气的缘故,价值比一样的灵石价值更高。 龙叶看千哥装得开心,也没被完全阻止,什么都替千哥干了。 他捡回自己的储物戒指,就默默埋头干活,高效地装好,一储物袋、一储物袋递给时千。 时千的储物项链里装不下了,又塞进蚌壳里。 将偌大湖底的灵石洗劫一空,取了寒灵髓,龙叶又用一个储物袋装上蛟龙尸骨。 可以把蛟龙尸骨,搭配一个药材,炼制成丹药给千哥吃。但龙叶怀疑,千哥现在知道了会不想吃,所以他决定先不说。 把湖底清扫干净,时千还期待着下一波:“唧唧?” 寒冰城还有别的地方长特产吗? 龙叶摇头,带上千哥又上去。 再次看到龙神大人头顶上的毛球,寒冰城的人知道议论是真的——巨龙头上“长球”了。 两个城中人推举出来的金丹修士,大着胆子上前。 但当黑龙冷厉暗红的眼眸扫向他们,腿都是软的。 其中一个开口感谢龙神大人善心救人的大功德,另一个躬身举起一个托盘,盘中装着一枚储物戒指。 那戒指是女式的,乃蛟龙化成人形时的佩戴之物。 龙叶不客气地拿了,只是转头就上供给“大债主”千哥。 时千接到爪爪里,发现上面还有神识在。更说明“蛟龙”是真的只死了化身,而不是本体。 不过没关系,拿到手就是他的了。 等回到剑宗学一门专攻元神印记的剑法,再拿灵剑勤快地劈劈,什么阶段的神识烙印都能搞定。 拆储物戒指、荷包、项链,他们剑宗弟子老熟练了。 只不过时千龙叶还是新弟子,业务不够精通。 时千:“唧唧。” 叶哥,你记得去学那个剑法啊。 龙叶:“吼。” 我应该会。 时千:? 时千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但他恰好正成为城中人的话题。 “龙神把储物戒指给了那个小毛球灵兽?” “是小龙吗?好像有角。” “怎么可能,龙应该长龙神这样神骏——” 时千:…… 可恶,我这个毛球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只不过当时要干的坏事太多,就把名头推给黑龙了。 龙叶的目光正朝着墓山方向看去,闻声扭头安慰千哥道:“吼——” 千哥你只是还小,等你长大就好了。 至于救人的功德,天道不会弄错人的。 黑龙再次飞到墓山,在原来刨坑的位置,取了一剖还湿粘粘的黄土。 转瞬又飞走,因为刨坑的记忆在龙叶脑中盘旋不去,仿佛能听到亲爹骂他不孝子的声音。 寒冰城外。 人员再次增多。 莫三尺等剑宗弟子,与天机阁的两位长老同道赶来。 只是赶赴寒冰城附近时,便看到他们的目的地——“寒冰城”,已经被佛门的人包围了。 上前一沟通,莫三尺知道事情前后原委,想到里面的千哥忍不住担心。 于是攻击光膜的单只巨鼠阵容,加入一个莫三尺。 再接着,剑宗弟子也捋起袖子。 花卿:…… 她也加入吧。 虽然大和尚们说没用,但眼下人多,力量积聚,必是有效的。 唯有天机阁的两个长老拿着复杂的罗盘,时而望天,琢磨卦中深意。 他们一路追踪,在一处隐秘地方,找到了另一处魔修聚集的巢穴。 除开灭杀不少魔修外,众人还合力还解决了一具大能分身。 靠莫三尺强留下来的一抹大能分身的气机,又经过天机阁长老的呕心沥血,算出来和寒冰城相关,一路找来。 来到寒冰城外,罗盘上指针改换方向,眼下卦象再变,天机又变得复杂、一时难以堪破。 城内,龙叶和时千察觉到动静。 时千:“唧唧。” 好像天在颤抖。 龙叶算算日子:“吼——” 或许是宗门来人找我们了,群英会正是你我—— 话到一半,时千打断他:“唧唧。” 有没有可能,你这种化神能当长老,是不允许参加群英会的。 龙叶仿佛整条龙掉进“想要灵石”里:“吼。” 可惜那些奖励了。 转而夸夸千哥:“吼吼——” 只能靠千哥你了! 不过龙叶心里倒是想,可能不止化神。 因为他把那条蛟龙“吃”了一半,还吞了妖丹。 正如对方想吃了他一样,失去神智的黑龙也毫无芥蒂地给自己大补了一顿。 真吃那种,只是没必要说出来吓唬千哥。 要是让千哥知道他吃了蛟龙,又把千哥吞进了嘴里,可能真会被吓到。 就是蛟龙的妖丹太补了些,到底也是化神后期的强劲修为,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消化。 之前黑龙沉入睡梦修炼,正是因为补过头了,需要消耗一二。体内能量太过庞大,也导致龙叶一时没办法变回人身。 将来的一段时日,龙叶的修为还会持续不断地增长。 就是强大起来实在太快,太容易,龙叶尤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时千更关心他们能出去了:“唧唧。” 宗门来接我们,那就不用单独对上蛟龙背后的魔修了! “吼——” 我也去消耗消耗那层光膜。 “唧唧。” 我也来。 时千也想加入,但他发现黑剑不乐意干活。 黑剑躺在房子没了那户人家的土灶下,给人家当垫灶台的砖头。 想来是被捡回去,懒得动弹,干脆看了看人间火石燃起的日子。 时千想到大黑前阵子的辛劳,勉勉强强接受这个摆烂大王的躺平,另掏出一把法剑开干。 光膜被内外一齐消耗,时不时震颤,使得光影明灭不定。 寒冰城内的人既担心,又有些振奋。 他们被困得太久,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内心总是更向往自由自在,而不是毫无所知地过着“别人”的日子。 很快,光膜变得透明起来。 时千先是看到光膜外面的剑光,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金色的巨鼠,虽然身上多了点色,但光看五官好像他鼠哥! 时千不敢置信地飞过去,凑到光膜面前:“唧?” 哥、哥? “唧唧!” 哥,是你吗?! 毛绒绒的脸蛋,险些要从光膜挤出去。 黑毛今天用的原型,定定地看了弟弟几眼,猛地将自己要撞到光膜上的脑袋收回来, 时千太久不见鼠哥,高兴得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只是站在地上,得仰头看他鼠哥。 正好修炼有成,时千也想显摆一下,就一个巨化,把自己变大。 比起鼠哥成熟的模样,时千只是虚假地“长大”。 但没关系,高低可以来个势均力敌的拥抱! 时千开开心心地隔着光膜抱上去。 而黑毛看到巨化的弟弟,想的是——巨化,你哥也会。 于是当着时千的面,黑毛也来了个巨化。 大到时千能抱住它一条腿吧。 时千傻傻地抬头,看着自己的鼠哥:“唧唧。” 哥,你果然还是你。 从前跑得快,现在长得大,反正就是可着劲跟弟弟秀,扎不扎心根本不管。 黑毛缓过神,开始说话:“吱吱!” 弟,哥好想你! 时千刚想叫鼠哥变回原型,就被两只龙爪抱起来,视线升到高处,跟黑毛哥面对面。 时千:…… 他想了一下现在的姿势,就感觉——真的有点傻。 “唧唧。” 叶哥,你放我下去! “吱吱。” 哥,你给我变小! 黑毛看着抱着弟弟的大黑龙,咧嘴呲牙,满脸凶相地怒吼:“吱吱!” 放开我弟!听见没? 龙叶知道这是千哥的亲哥哥,心里原有点异样。但看到对方傻呆呆的,立马决定不跟对方计较。 黑龙发出低吼声:“吼——” 千哥,我听你的。 然后轻轻把时千放到地上,完成了时千的要求。 黑毛看到弟弟到地上,也发现自己太高,砰咚一下变回原型。 接着黑毛赶紧伸出爪子,隔着极薄的“柔软”光膜将弟弟抱住。 “吱——” 弟—— 时千已经煽情不起来了,笑着用爪爪戳戳他哥的肚皮:“唧唧。” 好久不见啊,哥。 曾经的手感没了,他黑毛哥现在是武装到腹部的“硬汉”了。 可黑毛觉得弟弟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巨化了也是小小的,白白软软,看起来就容易被欺负。 “吱吱吱。” 那条龙是不是欺负你了? 时千:? “唧唧?” 哥,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欺负我了? 最近龙叶对他可卑微了,仿佛少爷手底下上进的小厮。对此,时千表示很爽。 “吱吱——” 当然是两只眼睛啊。 黑毛开始担心地看向弟弟的眼睛:“吱吱?” 弟,你那只眼睛不好了? 龙叶听了十年的千哥鼠叫,黑毛又跟时千一家人,叫声说话习惯很像,所以龙叶也听懂了黑毛的话。 比起千哥这个亲哥哥,他应该是个更好的“哥”吧? 虽然他吃得多,但他有脑子。 黑龙庞大的身形盘踞在白球身后,龙龙祟祟地观察,全然不知道身后寒冰城的人已经看傻了。 时千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两个“哥”已经幼稚得互相比较了起来。 他耐心跟黑毛解释:“唧唧。” 哥,我的两只眼睛都是好的,你不要担心。 “吱?” 真的? 黑毛低下脑袋,想隔着光膜摸摸弟弟的眼睛,但知道自己手上没轻没重,就没碰到光膜。 一旁的花卿,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直为自己挨过的那些铁爪拍叫屈。 黑毛心里的确是有它弟弟的,这一点不用怀疑了。 但它心里是一点没我啊。 她那么多灵药,那么多工夫,浪费。花卿在心里气倒。 时千再次乖乖点头:“唧唧。” 真的,真的。 黑毛又高兴起来,就在这时,光膜在大和尚们不停歇的诵经声里,“噗”地一声破碎了。 所有的光膜逸散,凝聚成一只金色的实体大钵。 龙叶一眼扫到:千哥的金碗能补上了。 加上龙叶、时千本来就在光膜内,距离更近。于是黑龙腾云驾雾,两下飞上天,把佛门的至宝抓到龙爪之中。 已经飞上天的十几个大和尚:? 那不是我们佛门的钵嘛,你们妖兽抢了有什么用? 就算你是条龙,也不能如此强抢啊。 蝉花大和尚正要过去讲理,就看到黑龙抓着他们的至宝,转头递给那只毛绒绒的白鼠。 龙叶:“吼——” 千哥,你看这个金碗怎么样? 至乐钵通体为金色,但颜色柔和,比之前的金碗看着高级许多。 通体满是佛韵加身,一眼让人心宁,而且灵气四溢,一看就是好东西。 时千松开自己许久不见的亲哥哥,扭头接住这个新的金窝窝:“唧唧。” 好看。 蝉花和尚:…… “几位施主,冒味了,可这是我佛门之物啊。” 时千看到这个大和尚满脸写着“想要”,还有其他和尚,也是差不多一个表情,顿时觉得手里的金碗更香了,肯定能换不少好东西。 先一把塞进蚌壳里,藏好了。 接着时千变回原型,抬起自己幼嫩的爪爪,指向后面的寒冰城:“唧唧。” 那正好。你们快去补贴一下人寒冰城的人,可遭罪了。 你们佛门之物惹出来的麻烦,正好你们来收拾。 龙叶本能想传话,叫出两声龙吼。 黑毛以为大和尚是找茬的,挡到变回原型的弟弟面前:“吱吱——。” 那是我弟弟的! 蝉花和尚看看这只,望望那条,憋出一句话:“贫僧、贫僧一句都听不懂啊。” 第67章 67 不如渡我 花卿心内叹气,但还是迈步上前:“大师,花卿勉强听懂一半,来为你传话吧。” 黑毛的弟弟,初见她还以为是一只软乎乎的可爱灵兽。 万没想到一家子灵兽,行事风格竟居然如此相通。 只不过一只尽长了头脑,另一只却只长了身体。 “多谢圣女。”蝉花大和尚谢一句,又问,“白鼠施主说了什么?” 花卿看向寒冰城的城墙,解释道:“城中似乎和我们料想的不同,还有许多活人,境况可怜,小灵兽在提醒大师去救人。” 话还是那句话,但从花卿口中出来温和好听许多。 蝉花大师扭身回望,便看到另有一些寒冰城的修士出来,只是动作、步伐小心翼翼的。 “阿弥陀佛,自是该先救人。” 话落,不待蝉花大师多说什么,不少大和尚自发涌进城内。 只有几个武僧,赤着结|实的上身,拥护到蝉花身侧。 他们手中或是持罗汉棍棒、或是持降魔杵,非常有佛门特色。 正所谓我佛慈悲,以暴制暴,不服干你。 被簇拥的蝉花再开口,仍是一派慈和模样:“此事虽非我佛门行恶,但救人是我佛门之责。” “缘是我们没看护好至乐钵,方才使得神器被魔修盗走,害了这一城人,实属罪过。” 花卿捧道:“大师不必如此,此事乃魔修之过,非佛门之过。” 蝉花慈悲的面容上,露出苦涩一笑:“就当如此,且贫僧多有私心。” 转而又道:“还请白鼠施主,将至乐钵还给我们佛门,好让我们彻底净化钵体中魔气,也便我等赎清罪过。” 蝉花原是想看着时千说,奈何黑毛挡了个干干净净。 无奈之下,将对话人换成花卿。 黑毛不乐意地咬住一下小妹的裙子,往它身边拉拉:“吱吱。” 小妹,你是我们这伙的。 花卿:…… 花卿看看一大一小两只灵鼠,还有一条大黑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跟这群妖兽是一伙的。 而时千靠在鼠哥后面,正偷偷在走近的莫三尺手里写字。 大抵是些“被龙叶吃穷了,现在好穷好穷”,这样的辛酸字眼,看得莫三尺又想对龙叶拔剑了。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天天吃灵兽的白食…… 养不起就给她养啊。 不过千哥的这一番话,终是让她能肯定——黑龙就是龙叶。 那些画面里,那个“龙叶”也是成了龙的。只时间、地点完全不一样。 照样是好像跟那画面对上了一些,又有对不上号的。真是搅得她想不通那些画面到底为何,又从何而来,只能暂且抛在脑后。 莫三尺看看那好几个“穷”字,合上手掌,开口道:“蝉花大师,这只灵兽是我剑宗弟子。” 他们剑宗名声在外,不需多言,两个字就能让蝉花面上的肌肉进行一番复杂运动。 “这——”蝉花大师主动退步,“自是不能让贵宗弟子白辛苦。” 一名武僧听着不服:“不过就是抢先拿了至乐钵,在城外辛辛苦苦净化的可是我们佛门人!” 等这武僧直言完,蝉花大师立马劝道:“五花,不得如此妄言。” 武僧满脸愤懑和委屈:“师兄!” “你退下。”蝉花大师满脸坚定,“不必再开口,且修上几日闭口禅。” 武僧叹气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退回去。 就是武僧退回去后,偷偷打量妖兽这边时,被恰好探头的时千发现了。 时千:? 你们这些大和尚,一个个长得看着像个好人,没想到心思这么不干净。 居然演我这种天真小灵兽。 佛门普渡众生,不如渡一渡养龙的他吧。四舍五入,也是你们在普渡众生了。 时千顺着黑毛的背,一路爬到鼠哥的头顶。 黑毛高兴地喊:“吱——” 弟! 时千摸摸他哥的大脑壳,开始可怜巴巴地回演:“唧唧。” 是我的碗,我的。 蝉花大师看向神花谷圣女,听得圣女道——“小灵兽说是它的碗。” 蝉花大师的白眉听得都翘起来,声音严肃:“是钵,非碗。” “且圣女自能看出来,其上佛韵萦绕,只会是我佛门之物。” 花卿不敢帮忙说话,怕脚边的祖宗给她法衣彻底咬破。她近来已不敢穿那些心爱的衣裙了,只穿些旧衣。 还好她身边有位剑宗的小师祖。 莫三尺直言:“钵和碗无甚区别。” 小师祖又昧着良心,张口道:“方才太快,我都没看清那碗是如何模样。” 武僧捏得手中降魔杵咯咯作响:“不然叫它拿出来看看,我们又不抢,只是讲理。” 时千酝酿好情绪,开始下一句:“唧唧。” 我之前的金碗被恶龙咬碎吃了。 “唧唧——” 我的龙血果、千年石乳果、万年草木精魄、云山矿石、天陨石……都被恶龙吃了。 “唧唧……” 寒冰城又被罩着,跑都跑不掉。吃掉我一个金碗,赔我一个,不是应该的吗? 花卿险些记不住那么多天材地宝的名字。 一一从头到尾全报出来,她觉得很离谱。 时千不觉得,他还能大声痛呼:“吱吱!” 我发誓!上面那些还没数完。 龙叶这条大黑龙看向远方,不敢吭声。 谁叫他就是那条真正的恶龙。 不过千哥这个小脑袋转得,真的,一般人都没这么机灵,听了几回,就熟练掌握了对天发誓的小秘诀——真真假假,前言不搭后语。 像黑毛,它听见好多好多千年、万年的宝贝名字,最后缩短成一句简单的话——全被龙吃了。 扭头朝着黑龙迈步靠近,刨地示威:“吱吱!” 你还抢我弟东西。 要不是头上顶着弟弟,黑毛就要跟这条龙干架了。虽然感觉打不过,但不影响它真的生气了。 龙叶低下龙头:“吼——” 看在千哥的面子,不跟你计较。 接着龙叶拿出装蛟龙尸骨的储物袋,倒出来半只,向蝉花大师等人证明,真有恶龙。 时千一只爪按住暴躁亲哥,另一爪忙碌地指着蛟龙。 “唧唧。” 就是这条恶龙,差点把我和龙叶吃了,真是九死一生。 黑毛听到这话,又转移目标,冲过去找蛟龙尸骨给弟弟报仇。 时千看着凶残的鼠哥:…… 不至于,真不至于到“’鞭尸”这一步。 不过看黑毛哥咬得上头,还要小心顾着自己。 时千就跳到一边莫三尺怀里,让黑毛一只自由地跟蛟龙尸骨“作战”。 许是看着这边气氛不对,寒冰城仅剩的两个金丹,大胆的那个开口道:“前辈们,斗胆冒言,是龙神大人救了我们。” “先前那蛟龙将众人都困在城中,城外一片也控制住,使得外人难以发觉不对。城内外的人都毫无意识,成了她的傀儡人,如此过了好些年。还是龙神大人不久前唤醒了我们,城中众人方才意识回归,找回自己。” 蝉花大师这才恍然明白,不是神器在自救,而是城中的两只妖兽在救人。 因为有不少人被救了回来,所以神器背负的“罪果”也消散。 他们佛门出了力,可两只妖兽却付出更多。 如此一来,便很好理解为何白鼠不肯把至乐钵交出来。 可这样,也意味着他们佛门想拿回至乐钵更不易了。 蝉花叹气一声:“原是两位施主高义,老衲佩服。” 花卿伸出手,摸摸剑宗小师祖怀里小灵兽的脑袋:“可真是惊险,你哥哥险些见不到你了。” 时千这时还不知花卿身份,但它在花卿身上嗅到了鼠哥的气息。 想来是鼠哥找的铲屎官? 美人不容易啊。 时千暖心配合:“唧唧。” 是啊,好险的。 蝉花大师再无别的话可说,只能为难道:“无奈贫僧一生行善积德,囊中羞涩。” 龙叶听着,给大师补上剑宗版本的。 “吼——” 我们剑宗弟子,一生铲奸除魔,甘于苦险。 大家前半句都是真的,后半句都是假的。当谁不知道,佛门在凡人国香火鼎盛,兜里富得流油,只是如今处在没落期,所以才只是二等宗门。 时千:……妙啊。 时千灵机一动,熟练地又掏出来一个空的储物袋。蚌壳里还有,方才装灵石剩下的。 然后把储物袋交给花卿,指指大和尚。 花卿接过,递给蝉花大师。 储物袋并无限制。打开一看,其内空空如也。 时千这才叹气,转述龙叶的妙句:“唧唧。” 配合大师手里的空储物袋,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只有三传手,花卿觉得不好意思:“小灵兽说,他们剑宗弟子,一生铲奸除魔,甘于苦险。” 一众剑宗弟子:! 他们要很努力才不会笑出声,不过勉强能忍住,并且配合一下。 “是啊,我们剑宗弟子甘于苦险。” “剑宗弟子的特点就是能吃苦,苦点也无妨。” “只是日子真的好苦啊,我都养不起剑了,唉……” 大家开始熟练地哭穷。但具体分不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反正假如你不穷,又不会卖穷,就很可能就被同门的兄弟姐妹看出你不穷,然后真的变穷。 莫三尺一手揣着毛球,一手捂嘴,轻咳一声,也叹气道:“唉,蝉花大师,你说到我们剑宗弟子的伤心事了。” 一群大和尚:…… 怎么就遇上剑宗这群明面强盗了呢。 刚刚排演了许多悲剧的时千,还能继续演出续集:“唧唧。” 我的金碗啊,再没有一样的了。 龙叶:秘境展览馆都没了,的确再也找不到了。 花卿再次传话,蝉花大师脸上的苦涩笑容变得真实起来。 他合手行礼道:“贫僧知晓了,贫僧去问问其他师兄弟。在此之前,还望小施主照顾好那只钵。” 时千点头,下意识答:“唧唧。” 肯定不用来洗澡。 说完觉得不对,立马改口:“吱!” 花卿选择传了第二句:“它说一定好好照顾,大师放心。” 蝉花大师欣慰地点头,转身先去救人,也是与人商量。 进了寒冰城,大师取出隔音法器。 “剑宗那只灵兽也太聪明了些,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它。不能让至乐钵在他们手里待太久。” “这是为何?师兄。” “一只灵兽就如此难打发,叫剑宗那些老头知道,还不得将我们佛门扒下一层皮来。” 蝉花大师知道,剑宗的小师祖已经是剑宗最要脸的一个了。换作其他人,只会更过分。 真论起来,发现踪迹,通知他们前来的是神花谷的圣女;解救至乐钵,其实是剑宗弟子功更多三分。 那条蛟龙可不好解决,化神后期的修为,真不知道如何解决的。 假如佛门自己动手,打头的蝉花不过是化神中期。且他是文僧,还不如武僧能打。 “那该死的魔修!偷什么不好,就偷我们佛门。” 当年的失窃之事,佛门至今都没弄明白为何。 修真界即便是魔修,也都是道心坚定的,要那至乐钵又能作何?属实是想不通。 这厢蝉花大师组织好佛门弟子,鼓舞大家贡献一下,先把自家神器请回去再说。 寒冰城外,莫三尺领着人去解救城外附近的村落。 离得远了,看神花谷这边只花卿一人跟上且,一直看着前面撒欢的巨鼠小脸幽怨,莫三尺就直接当她不存在。 莫三尺开口问黑龙:“那蛟龙是怎么对付的?” 龙叶也不吼了,不装什么都不知道,抬起龙爪写字。 ——“千哥拍晕,我咬死的。” 莫三尺出门太早,没见过黑砖到处晃悠,在剑宗晒太阳的场面,好奇地问:“拍晕?” 时千指指青锋剑,示意用的灵剑。 剑宗弟子们:? 这批人都早早出来追踪魔修踪迹,同样不知道黑剑的德行,心里就嘀咕——灵剑还能用来拍的啊。 很有想法,改天试试! 花卿看着黑龙:“其实我早就想问了,这位又是谁?” “龙叶。”莫三尺为她解惑,“千哥的结契人。” 花卿:哦,原来是跟我一样的苦命人。 “有幸相识,日后想必有话说。”花卿说着,目光落在前面。 时千正听着鼠哥讲他十年干过哪些妖兽,听到后面说话,转过身看着谈话的一群修士。 他刚刚听了一耳朵,又翻了翻剧情,发现这位银发美人儿,圣女花卿,其实挺有份量的。 虽然她只是龙傲天的好友,而且是淡淡之交那种,但奈何她自带一只舔狗大男配。 只消花卿看不上男配,且跟龙傲天有一二来往,就够大男配——太一道宗那位少宗主发疯了。 没想到,鼠哥竟然拿下了这位神花谷的圣女。 这位圣女行事周到,又有分寸,其实挺讨喜的,跟着她日子也舒服,可以说是时千一开始的梦想目标。 再看看一边的大黑龙,龙叶正满脸肃色,跟小师祖谈正事,看起来对美人毫无兴趣。 很好,专心修炼,生命安全。 时千又听鼠哥的战斗史,实在是数不清多少只了,出声打断:“唧唧。” 哥,你好厉害啊! 黑毛心想那是,大声道:“吱吱——” 弟,你也很厉害。这么弱,还能—— 话没说完,惨遭巨化后的弟弟捂嘴。 时千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龙叶偶尔会捂他的嘴,因为真的有点欠。 “呜呜——”黑毛叹气。 弟弟怎么跟小妹一样,不叫他说话呢。 哦,对了,还有小妹,忘了告诉弟弟。 黑毛驮着变大的弟弟,麻溜地转身,跑向小妹。 花卿把玩着发尾绑带上坠着的银色小铃兰花:“将军,想起来我来了。” 黑毛点头,待弟弟时千松爪,就介绍道:“吱吱吱——” 弟,这是我找的人修,叫小妹,有事就找她。 时千:牛批,鼠哥。 时千抬爪爪:“唧唧。” 小妹,你好,我是千哥。 花卿:…… 花卿不服气,笑着道:“千哥,你还小呢。” 时千:“唧唧。” 我跟我哥双胞胎。 你是我哥的小妹,同理就是我的了。 银发美人的笑容快维持不住,花卿倔强道:“你开玩笑吧,我不相信。” 莫三尺听到“小”字,就猜到了他们大概在聊什么。她告诉花卿:“圣女,千哥十六七了,就是长得慢而已。” 花卿问:“你们就直接叫千哥、千哥吗?” “它的名字就是千哥吧。” 莫三尺回想了一下,大家就是直接跟着龙叶的叫法叫。叫着叫着就叫熟了,好像真没关心过这一点。 这题黑毛会啊,它喊道::“吱吱!” 我弟叫崽。 龙叶:“吼——” 它叫龙猫。 时千:……还是松开他鼠哥的嘴太早了。 时千心累累地为自己正名:“唧唧。” 都叫千哥。 花卿不听,还跟莫三尺分享:“千哥小名叫崽,崽崽的那个崽,真可爱,是不是?” 莫三尺心里默念了两遍:“是很可爱。” 时千就低头对鼠哥道:“唧唧。” 哥,你的小妹好叛逆,是不是不好管。 “吱吱。” 小妹挺好啊。 黑毛慢慢站起来,让弟弟溜到地上,然后抓起脖子上的储物项链:“吱吱。” 弟,这个好用,给你! 至于它以后,可以用小妹那个。 千哥按住鼠哥想扯断项链的动作,抓出自己的小项链:“唧唧。” 哥,我有,娘给了。 黑毛:? 好像娘没给它。 娘肯定是担心弟弟过得不好。要不是担心弟弟没了,黑毛也不至于担心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找弟弟。 好比它找了小妹伺候,可弟弟只能跟龙一起,还是兄弟契。哪有像它和娘一样,找小弟、小妹爽。 黑毛松开爪子,心疼地看着弟弟,关心道:“吱吱。” 要不要哥哥再给你抓个人修? 时千、龙叶、花卿:? 时千果断摇头:“唧!” 哥,千万不要。 养不起了,真的养不起了。 一个人修,时千就要考虑让大和尚们来普渡一下,再来一个,那可怎么办。 花卿惊讶于小灵兽的忠诚,竟然不愿意多要一个“仆从”。可见很有感情。 她羡慕地看向大黑龙,甚至想找人学点经验,可惜龙语她听不懂。 龙叶只是甩甩尾巴,暗自心里快活。 千哥好样的,没叫他失望。 还有千哥这个鼠哥,当真跟他有些气场不合,净干些不招人喜欢的事。 他且忍耐,越忍千哥肯定越偏向他。 龙叶心里的算盘拔得啪啦作响,扭头跟莫三尺“说”起分身的事,说魔修可能会打回马枪。 莫三尺如实相告,魔修的另一具分身也完了。 一具分身也就罢了,两具分身一起被毁,肯定能让魔修大伤,就算是渡劫大能也得吃大苦头。 如此情况,只怕是忙着疗伤,没空杀回马枪。 花卿走着走着,脱离了队伍。 她也想跟着谈正事,但谁叫探头探脑看黑龙写字没格调,不适合圣女干,只好看着两只妖兽在外面的冰雪地里乱蹿。 黑毛要想给弟弟抓新鲜的妖兽吃,在雪地里扒拉出一只小冰熊。 但是这只小熊太小,又可爱,时千抓着狂吸了一顿,把它还给了来找小熊的熊妈妈。 黑毛又去抓了一只冰龟,龙叶追上去,靠着龙爪和灵力,熟练地拖着长尾巴烤大龟。 时千就给黑毛讲,他给一只水中老遇到的乌龟随过份子。 黑毛听岔了,以为一只不够,又去抓了两只,剑宗弟子白捡一顿。 另一头,大和尚们也在凑“份子”,想要赎回他们佛门的至乐钵。 等他们凑好,剑宗弟子们学会了时千的巧办法,飞快唤醒了不少人,又让其他人互帮互助,形成帮扶效应。 蝉花和尚带着一大捧储物空间赶来时,教会“学生”的时千,正在跟鼠哥一起在雪地里打滚玩。 黑毛是吃饱喝足,觉得身上有些热。 时千就——看着想玩。 对于幼崽来说太幼稚,但对十六七岁的他来说刚刚好。 就是时千滚得没鼠哥快,被“追尾”了。 两只卷着一起滚,到下面垫着时,时千一点也没有被压到的感觉。 趴在冰雪堆里,时千看看被灵力裹成粽子的自己,吱声问鼠哥:“吱吱?” 哥,你有没有发现我元婴后期了,修为比你高? 黑毛扭头看向巨化后都没有自己一半大的弟弟:“吱吱。” 哥知道。 “吱——” 可弟,你又打不过我。 时千:…… 哥哥,爱会消失是吧。 蝉花大和尚赶到时,就看到两只灵兽趴着一起说话,多少有些天真烂漫。 再一看,并无剑宗的人在附近。 蝉花大师藏下一大半储物空间,笑着走近:“小施主,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时千从雪堆冒头:“唧唧。” 这么快? 没有翻译官,时千又换成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交换了。 蝉花大师悄然松口气,把储物空间打开,给时千看。 时千也不是只坏龙猫,用神识把用得上的挑出来,那些佛门印记很深的就全部留给对方,大概就是一半一半的概率。 等挑完了,时千再跳到蝉花手上,用爪爪从他怀里、以及袖里乾坤中摸出别的储物空间。 蝉花:…… “小施主,你怎么知道的?” 黑毛:“吱吱。” 我弟是寻宝鼠啊! 时千:龙猫自有妙计。 就知道,你这种大和尚肯定会欺负灵兽不懂事。 蝉花大师只得做个老实人,把剩下的储物空间也交出来。 左右小灵兽还算厚道,没有要佛门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其他的反而没那么珍贵。 只时千翻得有些累,又把龙叶叫过来,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多拿了一些。 收获满意,时千把大金碗掏出来,捧给蝉花大师。 “唧唧。” 你要好好照顾我的金碗啊。 ——并贴心写下字。 蝉花:……聪慧到会写字的灵兽? 这下蝉花大师再看向黑龙,总觉得自己被骗了。哪有什么恶龙?只怕屠龙者终成恶龙。 时千热情挥爪送别大和尚。 加油,将来天道会给你们佛门记功的! 眼看龙叶很快就要晋升到渡劫,时千自己也会被带上化神,家里开销太大了。 送走大和尚,时千扭头给鼠哥送了两个自己特意挑出来的储物袋,刚想说句不要客气。 就见鼠哥开心抓住,掏出两块矿石塞进嘴里。 黑毛开心:“吱——” 弟,你真好! 忙活半响的龙叶:我的呢? 算了,恶龙不敢开口。 第68章 68 丑的老虎 黑毛嘴巴动着,身上金色部分的毛发隐约流动金色光彩。 看来它的一身本事,同样离不开“吃功”。 据说毛发上的金色,就是撞见一座特殊的金矿,黑毛吃空了矿山吃出来的。当时还得一边吃一边干架。 时千看着手痒,上去揪了两把金色的毛毛。 好看,但不好摸。 可再挪开目光,时千竟在青天白日,望见天上的星点闪耀,连成特殊的曲线。 眼花也不至于这么离奇吧? 时千抬起爪爪遮住眼睛。 再挪开爪爪,天上的星星还在。 耳畔响起龙吼声:“吼——” 不是眼花。 龙叶吼一声,低头一拱,灵力一推,把千哥顶到头上,然后前面两只龙爪抓起黑毛,飞上半空,跟上出现在空中莫三尺。 莫三尺简单阐述:“是天机阁的长老,动用了星测术,我回去看看。” 时千没太听懂,问道:“唧唧?” 叶哥,星测术是什么? “吼——” 一种反噬很大的推衍术法。 龙叶在游方那些杂书上看到的。书上游方用变好看的字迹,批判星测术的愚昧,过于极端,白白浪费一些聪明的脑子。 但对天机和未来的窥探,就如同星空一样神秘绚丽,始终让一些修士沉迷。 “唧唧。” 这样啊。 时千点头,心道怪不得莫三尺要回去看看。 就在这时,黑龙身边也追上一叶蓝色小舟。 小舟被一小片深蓝色的星河幻影包围,舟头站着银发雪肤的花卿,散落脸侧的发丝轻盈浮动,一双清冷又不失温柔的眼眸看来。 时千:“唧唧。” 美人,你好。 龙叶就把黑毛往小舟里一丢。 小舟还是小舟,美人还是美人,可多了只巨鼠,莫名就美不起来了。 花卿淡定笑笑:“多谢龙叶大哥帮我带上了将军,正要去找它呢。” 时千其实早就对“将军”这个叫法很感兴趣了,问花卿:“唧唧——” 圣女,为什么管我哥叫将军啊? 时千记得,鼠哥以前说想当黑毛大王来着。 花卿心道,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愿意管黑毛叫大王,所以骗黑毛说将军更威风。 还好黑毛不懂,好哄得很,不像眼前这只鬼精鬼精。 不等花卿找个好借口,黑毛就抢答了。 “吱——” 小妹说将军比大王厉害。 交待了小名的时千,决定为鼠哥曾经的梦想努力一把:“唧唧。” 明明大王更厉害啊。将军只是凡人国的将领,大王可是妖兽的头头!我们妖兽比那些凡人可厉害多了,是不是?哥。 黑毛疑惑:“吱吱。” 对啊。 所以小妹是骗了它么? 黑毛扭头,把花卿追到小舟另一头。 花卿见状心道不妙,花容险些失色。 她试图再哄哄黑毛,又知道时千在肯定不行,就偷偷地落下一段距离。 时千在龙叶头上也转个身,一边看看热闹,一边喊:“唧!” 哥! “吱吱。” 哥,你快跟上啊。 花卿悄悄给这小祖宗秘中传音——“千哥,求你了千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当着你的面,提你的小名。” 时千不为所动,花卿又取出一个储物袋。 时千知道圣女是个大户,点点头。 好吧,成交。 大王在人间还有土匪头子的意思,确实没有将军帅气带感。至于储物袋里的,他跟鼠哥对半分! 花卿彻底落到后面,头疼地说服脾气不太好、发现自己被骗的黑毛,少不得又是拿好东西骗黑毛。 前面,时千又催龙叶:“唧唧。” 叶哥,你快点啊,我们追上小师祖,不行你让屠龙剑来。 “吼——” 不是你要跟花卿说话。 龙叶加速,去追前面的青锋剑。 又想到屠龙剑,龙叶头疼道:“吼吼。” 屠龙剑最近也不想动弹。 新鲜事啊。时千好奇:“唧唧?” 它怎么了?还学大黑的坏毛病。 龙叶就一边追赶莫三尺,一边把屠龙剑的心结道来。 原来屠龙剑的本体,是一块龙血浸透的天外之石,最后炼制城一把屠龙剑,取其名,就是期许屠龙剑能真正屠龙。 眼下,屠龙的事真屠成了。可拿着屠龙剑的,竟然是条真龙,所以屠龙剑就有点错乱。 时千挺身而出:“唧唧。” 叶哥,让我来开解开解屠龙剑。 龙叶闻言,把屠龙剑的元神,逼出体内。原本一抹红的剑身上,已多了一抹红。 时千看了两眼:“吱——” 大红,好久不见啊。 屠龙剑:? “嗡嗡——!!” 龙叶:“吼——” 屠龙说它不叫大红。 时千有理有据:“唧唧。” 跟大黑一样躺平,当然得叫大红。 屠龙剑听到大黑的名字,立马嗡鸣振动两声,变大来载上黑龙,发飙追上莫三尺。 莫三尺偏过头,就看到剑上黑龙,黑龙头上再一只千哥,正趴着朝她挥动粉色的小爪子。 莫三尺原本背着手,直身立于青锋剑上,当下张开手向上,做出要接住时千的模样。 时千:? 太刺激了吧。 但修为高,跳下去也不会完蛋,时千就站起来,嗖地跳下去。 屠龙剑和青锋剑一时都慢下来。 时千落到小师祖怀里,乖巧蹭蹭:“唧唧。” 小师祖,以后能不能、能不能不叫我崽。 一定要把小名封锁,不然回到剑宗,可能会像阵师祖一样惨,天天被人叫崽。 时千只能接受鼠妈这么叫。 “好,其他人我帮你说。” 莫三尺一口答应,伸手摸向千哥脖子一侧的毛毛,触感是一种轻柔绵密的柔软触感。 时千被撸到舒服的地点,晃晃脑袋,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黑龙:…… 刚刚还催他快点,原来是为了跳进别的女人怀里。 走了一个亲哥,一个圣女,又来一个小师祖。 龙叶看了好几眼,最后选择不看。 暂且忍耐,都是过客。 但也不过转瞬工夫,转眼就到了寒冰城外,寻到天机阁的两位长老。 两位长老都是白发、白须飘飘,仙风道骨。其中吐血的一位,更是发量看着颇有些稀疏。 另一位则在喂药,看样子比时千掏药瓶更熟练。 一连吃下好几种丹药,又打坐调息,吐血长老面色才好看一点,缓缓睁开眼来。另一位长老也放下心来。 而后两位一起将目光投向黑龙,眼神莫名。 过了一下,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莫三尺。 莫三尺问:“两位长老,你们看龙叶和我做甚?他其实也是我剑宗弟子。” “我们今日算出来的卦象便与龙有关。” 莫三尺心想,那与我无关。但也没多纠结,顺着问道:“可有明晰结果?” “天命之数紊乱,所以我动用了星算之法。” “可兴许算得也不准。”吐血的长老低头叹气,伸出一只手,只勾着大拇指,“我竟然算出来、有四个天命之子。” 四个? 太多了吧。 可长老都吐血了,莫三尺总不好叫人家再算算,劝道:“或许是有错漏,但长老还是先好好休养吧。” 龙叶也认为很不靠谱。 一时百花齐放,人才辈出,自是可能的。但要说算得上天命之子的,那得是紫宸星,顶多也就一两个,两个就是至多。 苍生气运之所钟,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唯有时千心里点头,天机阁果然有点东西。 原本的剧情中,打boss靠的就是追踪到的种种线索,以及天机阁的推算,艰难地找到位置不定的老龙,再艰难作战。 之所以轻易找不到,是因为老龙是条地龙,算是半个仙神。龙躯沉眠在地下,位置会随着地气涌动而四处变换。 但沉睡不醒,如何行事,搞得天下大乱,这是时千之前想不通,也没在“剧情”中看到的。 不过如今时千误打误撞挖出了魔修这条线,再有各种乱象,伴随着魔修被发现,也是一并发生,都能证明原剧情中低调的魔修其实参与度并不低。 老龙+魔修,是目前时千圈定好的反派团。 就天机阁眼下算出来的结果而言,四个天命之子应该囊括了——龙叶、莫三尺、老龙,以及……龙猫! 时千认为自己也算,能加进天命之子团。 局势如此复杂,天机阁都能算出来,不厉害吗? 吐血长老又道:“还算出来,此次大乱的解决之法,星算指引开头在剑宗,而后才遍布各地。” 这个结果听着倒是靠谱,剑宗每每遇事,都很有担当之责,不坠剑宗名头。 千万年如此,才得天下修士敬仰与向往。 莫三尺点头:“多谢衍泽长老告知。” 略微说了几句,莫三尺便不再打扰,在一旁护卫两位长老再度入定。 时千跟龙叶听了一耳朵最新消息,随后没事干,就去救人。 两日后,寒冰城附近的人能救回来的,都在众人努力之下救了回来。但有更多人,已经算不得活人了,成了活傀儡,得靠大和尚们诵经化解怨气,慢慢渡走。 剑宗的群英会已经开始,莫三尺跟花卿尽完义务,决定先回剑宗。 天机阁的长老,自是跟剑宗弟子同行,安然坐于灵剑上调息即可。 因为感谢大和尚们的贡献,时千走前特意跟蝉花大和尚打招呼。 蝉花大师:“施主慢走,一路小心。” 一旁的武僧知道原委,看着小毛球,就像看到了离自己而去的无数家当,目光沉痛。 时千被看着,一点也不心虚。 他本来没想到那么演的,全靠佛门弟子启发。 而且金钵,虽然龙叶拿时容易,可蛟龙却难对付。当初湖中的水都快成了另外一种颜色,都是龙叶流的血。 时千只是想跟蝉花大师道个别而已,他觉得这个大和尚挺好玩的。 可惜大师并不这么想,时千只能遗憾地乘龙离开。 龙叶飞出去一段,忽地又想到一个问题:“吼——” 千哥,大黑呢? 时千:…… 大黑真的很绝,摆烂到他都忘了自己有一把灵剑。 时千无语地召唤自己的灵剑。心道用不上的东西就是容易忘,还是得多用用啊。 寒冰城中的一座小院子里。 小男孩正扒拉灰堆,想把裹泥烤熟的烤小鸟翻出来。 手中的烧火棍两下翻找到泥巴团,小孩脸上露出笑来,继续往身边扒拉。 谁知道灶里一块大黑砖飞出来,忽地掠过他的泥巴团,灵力缠上就绕过这小孩,直接飞上天。 小男孩:? 小孩看得眼睛瞪大:“好大的砖!” “砖也能飞?!”随后小孩的目光,看向了家里的灶,剩下的砖可多了。 黑剑出了灶台,直接穿梭空间,熟练地回到屠龙剑上。 时千看着变得更黑、且身上满是黑灰的黑板砖,以及烤干裂开的泥巴团,表情很是迷茫。 时千有点怀疑鼠生。 他好像,的确是在剑宗得到了一把灵剑吧。十六七岁的年纪,也不至于健忘啊。 黑剑:“铮——” 尝尝。 它看那个小孩可喜欢了,特意给小主人买的。 黑剑不知道价。但懂得交换的概念,在灶里留了一小块灵石,也是嘴边省出来的口粮。 时千拿爪爪翻了下泥巴团。 尝尝就尝尝。 把泥巴敲开,解放出一只被香树叶包裹的烤小鸟。 嗅着挺香,虽然只是普通的鸟,但时千还是凑上去咬了一大口。 嫩得出汁,还抹了盐,味道就是原汁原味的鲜。 只不过这只小鸟实在小,时千自己干掉了大半,体贴地给黑剑留下鸟头、脖子和屁|股。 黑剑阴阳怪气:“铮——” 你可真好。 时千:“唧唧。” 你算算,你都躺了多少天了?我都差点忘了我有把灵剑。 屠龙剑插嘴:“嗡——” 懒鬼。 它此生绝不与黑剑为伍,万不能沦落成“大红”。 龙叶觉得好笑,千哥自己不就是跟着黑毛到处乱蹿,最近练剑都是早上练一下,然后到处疯玩。 不过吃光家底的日子没过几天,恶龙还是心虚,并不敢惹千哥。 龙叶安静得很到位,因为黑剑下一句就是拉踩。 “铮铮——” 湖里那天太累了。 时千无语,就工作一整天,还想休息多久?就算做二休五,也得做个两天意思意思吧。 不过其实不做也行,反正时千更不想打打杀杀。 时千语重心长地叮嘱:“唧唧……” 你要记得时不时露个面,记得自己跟上啊,跟丢了怎么办? “铮铮——” 跟不丢的。 黑剑不理解小主人的担忧,灵剑怎么会找不到主人呢。就算是丢了,它也能自己找到。 不过不露面,倒是小主人极有可能把它忘了。 黑剑发出妥协的声音:“铮。” 好,我记住了。 “铮铮——” 不过不都怪你。我跟了你两天,都想回剑窟了。 时千:谁知道你一把灵剑,心里承受能力那么差。 不过就是人生八苦里面的七种——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轮着给你上演了两天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时千叹气:“唧唧。” 大黑,那就是人生啊。 黑剑陷入沉默,时千感觉到它有些迷茫,像是真正在思考人生一样,暗中得意。 锅,绝不可能是我的。 剑宗等人一去无踪影。 寒冰城中,蝉花大师发现至乐钵重新变得干净无暇,气机中再无丝毫魔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算是好了,师弟们辛苦了。” “不辛苦,师兄,且看看至乐钵用起来如何吧?” “好。”蝉花大和尚笑道,“我这就试试。” 佛门的至乐钵,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处于至乐之境。 说至乐钵无大用,是因为至乐钵是救人、助人用的,可以净化人心中的不快,引导人心思纯乐,蕴养元神。不像其他法器,攻击性更强。 蝉花大师将心神沉入至乐钵中。 原以为会得到心神上的全然享受,但实际上——各种真实的人生,朝大和尚汹涌而来。 像生了一个孩子一样,经受一番苦难;转眼又陷入疾病的痛苦,不良于人,旁人的眼光如同入喉的硬鱼刺…… 蝉花大师面上先是笑意维持不住,接着就慢慢变得凄苦,偶尔会很是气愤,最后就是哀伤流泪。 武僧看到一滴眼泪,觉得不对,降魔杵的佛头在师兄头上一敲,大喝道:“师兄!快快醒来!” 有这当头棒喝,可算是把猝不及防被害的蝉花的心神拉回身体。 蝉花大师咬牙:“至乐钵坏了。” “师兄,怎么说?” “我在至乐钵里,分明看到众生皆苦。”一句话说完,蝉花大师忽地“嘶”一声,伸手捂住方才被棒打的头。 武僧师弟偷偷收回降魔杵,试图减轻自己棒打师兄的罪责。 “师兄,那我们的至乐钵,是不是可以拿出去用了?祸乱别人的心神。你看,师兄你都会被影响,旁人哪里防得住。” 蝉花沉默,而后道:“师弟说得有理。” “至乐钵,至乐钵,让别人痛苦,持钵人不就至乐了。” “师兄此乃至理名言。” 蝉花大和尚笑着看向武僧:“师弟你立大功了。且把头凑过来,师兄为你灌顶一回。” 武僧:…… 师兄就是想打回来吧,他不就是情急之下,用了全力棒打嘛。 另一边,小院里推了灶的小孩也挨打中,刚被扒了裤子,露出红痕未消的屁|股。 小孩拼命解释:“灶里真的有块砖飞了啊!真的,爹,你信我啊!” “你骗谁呢。” 孩子爹并不相信,还觉得儿子在骗人。 小孩想起来那块灵石,掏出来道:“爹!你看这个,也是我在灶里捡的。” “这块灵石,品质……不一般啊。”孩子爹丢了手底下的娃,抓着灵石去找孩子娘。 小孩自己穿上裤子,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屁|股松口气。 另一边,时千一行人,赶到坐传送阵的大城。 为了快些,剑宗弟子也来坐传送阵了。 不过除开莫三尺、时千,其他弟子包括龙叶,都进了蚌壳。 龙叶是想沉睡修炼,也想低调一点,不想在外人面前以龙形出现。 剑宗的其他弟子么,不愿意花那个灵石,反正传送就是一下的事。 时千没给他们笑死。 是真的能省,且不要面子,估计就是闹着当玩了。 不过对时千来说还是头一回,他还挺想坐一次传送阵,感受感受,所以在外面陪着莫三尺。 时千新奇地张望,看着像是祭坛一样的传送阵,觉得神奇又不太放心,像第一回坐飞机一样。 黑毛知道弟弟头回坐:“吱吱——” 弟,不好玩,会头晕。 “唧唧。”时千点点头。 那我就坐这一回。 但令时千想不到的是,负责传送阵的修士,看到莫三尺的宗门令牌,坚决不收灵石。 莫三尺不想废话,干脆把灵石一丢,踏进阵内。 时千蹲在鼠哥头上,纳闷地听了一句,才知道是群英会召开后,剑宗等大宗门可算是得到了正名,洗清了强占秘境、资源的恶名。 像时千进入的战宗秘境,简直就是让年轻修士去送命,实在恶意太大。 如今想来,都是在消耗正派修士的生力军。还有下面小宗门、凡人国度的乱象,都像是消耗战的一环。 但时千也想得到,依然会有无数修士愿意用性命相搏。 危险,也意味着机缘。只消能走到最后,就能快速缩短漫长的修行时光,也能追平那些天资好、资源好的修士。 如今的年轻俊杰,可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不过也总有人惜命,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做出选择,已然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时千想了一些事,再回神,就见鼠哥顶着他出了传送阵。 时千:? “唧唧。” 我们坐完传送阵了? “吱吱——” 是啊,弟,你不是晕傻了吧? “唧唧。” 没有,可是我不头晕。 五块极品灵石呢,因为跑神没有丝毫体验感。时千决定下回再也不花这个灵石了。 听到弟弟说不晕的黑毛,表示自己不是很懂。 但黑毛是个好哥哥:“吱吱?” 弟,要不我带你转圈? “唧唧。”时千赶紧打消鼠哥的想法。 别,不用了!我的好哥哥。 人家是百求百应,他鼠哥这是不求也应,真是好得让时千时不时就心惊肉跳,生怕鼠哥又把兄弟两都玩进坑里去。 黑毛听到好哥哥,一高兴,就忘了要满足弟弟晕头的事。 花卿默默观察,感觉自己学到了一点。 原来好哥哥这句话,如此好用。下回没人的时候,她且试试。 出了传送阵,飞上半刻钟就是剑宗熟悉的巨剑、炼心阶。 时千让黑剑变回原型,载着黑毛享受拉风的御剑飞行。 两只就此脱离队伍。因为是自家宗门,莫三尺也不担心,就让时千自己跑了。 时千站在剑尖,跟鼠哥介绍:“唧唧。” 哥,你看,那边就是我的翠龙山。 黑毛:“吱吱。” 弟,你的山头最绿! 时千:…… 好像也能这么说。 不过时千顿时就不想带着鼠哥去翠龙山逛了,反而是朝着热闹的地方飞去。 这会剑宗许多地方都挺热闹,但时千想着要去就去最好的,于是飞到了长老峰。 长老峰有个观望台,可以看尽剑宗大半风景。此时观望台上,就有不少长老和高修为的客人,看起来就是高端大气局。 落到观望台,时千跟黑毛十分吸睛。 “这是谁家的灵兽?灵气逼人啊。” 开口的是太一道宗少宗主——石昊。 他最先开口,时千和黑毛就先看向石昊,然后同时看向石昊身后,慵懒躺下的黑白纹大老虎。 一般来说,大猫是不会丑的。 但这只大猫是例外,脸长得实在有些奇怪,有些方长。 黑白配色都无法拯救。 时千赶紧挪开目光。 好丑的老虎!不能再看了。 时千拍拍胸口,回道:“唧唧。” 自家的。 然后又用灵力写字,看得修真界最有见识这群人也面露讶色。 黑毛不想回答,他看到眼熟的神花谷的人,带上弟弟去蹭吃蹭喝。 时千怎么能让剑宗丢面子,吃完第一波,带着黑毛去吃阵师祖的,还喝到了上回没喝到的灵酒。 甜滋滋的,果然好喝。 阵师祖为着宗门脸面,也没跟刚回来的小灵兽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蹭吃还带兄弟的小灵兽。 吃饱喝足后,时千也没听到好玩的,有用的消息,带着黑毛跑路。 飞离长老峰,时千打个酒嗝,实在忍不住吐槽:“唧唧。” 哥,你看到那只老虎了?怎么会有老虎长成那样。 同样有点上头的黑毛:“吱吱。” 好丑。 找过来,准备让千哥放弟子们出来的莫三尺:…… 如果她没猜错,千哥嘴里那只丑老虎,很有可能是千哥的亲爹。 而且,你们两这个距离,观望台可能还听得到。 第69章 69 都不要虎 观望台上。 阵灵隐隐后悔,不该为了看小灵兽笑话,放纵它们喝酒的。 这脸都丢到别家面前去了。 还好这两只不是人,听得懂的只有阵灵和当事灵兽——龙虎。 阵灵正朝道宗的龙虎所在的位置看去,就见那只满脸写着傲然、冷漠的龙虎站了起来,风在其背后展开双翼,飞至时千、黑毛面前。 阵灵犹豫了一秒,觉得小灵兽身边有个莫三尺也能安心,他就先坐镇观望台,安抚住其他人。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灵兽不懂事。可灵兽懂事,那才稀罕呢。 龙虎身躯不小,逼近低吼:“嗷——” 吼声意在震慑,穿透力极强,周围的山林都为之震颤。龙虎化神期强大的气息放出来,压迫得时千清醒了一半。 说人家老虎坏话,被抓包了! 这就是背后说老虎,还不走远点的下场。 但是肚子里酒气冲上来,让时千忍不住又打了个酒嗝。 “嗝——” 气氛一时就很尴尬。 时千都在对面老虎眼中看到了冷光,再看到对方愤怒哈气,灵机一动,抱住鼠哥的腿假哭了起来。 “唧唧!” 哥哥,好可怕啊。 时千心想,我还是个幼崽,还喝醉了,别跟我计较。 下一秒,黑毛腿一抖,把时千轻轻又坚定地抖开,冲了出去。 “吱——!” 不许欺负我弟。 喝醉的黑毛,并没有发现时千假得厉害的假哭声,头脑还格外活跃,想到了它弟弟受苦的那十年。 这么弱的弟弟,肯定天天被外面的妖兽欺负。 现在它在,绝对不会让这些妖兽再欺负弟弟。黑毛一个铁头锤,朝着龙虎冲撞去。 龙虎方长的毛脸上,长相自带冷漠的长眼锁定扑来的黑金色巨鼠,伸出了它巨大的爪子,朝着巨鼠拍去。 只不过没用太大的力道。 面前的黑金巨鼠,让龙虎想起了十多年前,另一只让它糟心的巨鼠。 再说了,龙虎也不是真生气,只是长得就一脸高冷、“不高兴”的模样,容易叫妖兽、人修都误会。 对着这两只鼠族妖兽,龙虎追过来就是打发打发时间。那些人修太没意思。 哪知道这两只还挺不讲道理,难道鼠族的都这样? 龙虎出了两分力,可相碰时,虎掌竟然没按住黑金巨鼠。幸好它反应快,又伸出另一只虎掌,将冲撞而来的黑毛拍得止住冲势。 眨眼的工夫,“砰”一声巨响。 时千:? 所以我白演了。 我哥怎么就能理直气壮地跟老虎打起来呢。 时千迷糊了一秒,黑毛“吱”一声,身躯猛地膨大起来,身型很快如同小山一样高大威猛。 然后黑毛呲着大板牙,再度朝着龙虎扑去。 动作还挺灵活。 行动之间,它身体中凝实的灵力宣泄而出,凝聚成黑金色的粗粝披甲,覆盖在身躯上、头部、四肢甚至尾巴尖。 气机节节拔高,从元婴中期,一路冲到临近化神。 龙虎心神一敛,真有些动气了。 它都没还手,这只巨鼠倒是蹬鼻子上脸。 龙虎怒吼一声,运起功法,一尊长有双翼,似虎似龙的神兽幻影在身后浮现。伴随着龙虎再次拍出的一掌,幻影也拍向凶悍扑来的黑毛。 黑毛可是全力出击,轰然撞碎幻影的巨掌,然后抬起自己的爪子,再度抓去。 面前的空间,都被两只妖兽碰撞得扭曲。 时千看出来,老虎还没出力呢。鼠哥搞定圣女的日子太短了,修为还没提升上来,那怕悍勇无惧也是吃亏。 而且黑毛那句“不许欺负我弟”,多少有把弟弟时千感动到。 时千让黑剑压缩变小,然后抄起板砖:“唧唧。” 放开我哥,我来。 时千冲出去。 未及半道,被莫三尺眼疾手快地抓住后颈:“千哥,你就别掺和了。” 莫三尺赶紧开口道:“龙虎,你仔细认认,手底下的是不是你儿子?” 刚按住黑金巨鼠,正准备拍两下解气的龙虎:? 龙虎这一愣神,黑毛又抓住机会,一爪划拉下去。龙虎再还手,动静震得半个剑宗都感受得到。 不远处的山峰上。 正在参与擂台赛的金丹期弟子们,有的比试都分神了。 尤其剑宗弟子,有几个忍不住想——长老峰又怎么了?动静如此大。难道是各宗门的长老们打起来了? 观战的弟子更是好奇。这边的战斗比试,肯定没长老峰那边好看啊。 而更多能击中精神力的弟子,则抓住破绽,将对手击败、扫下台去,轻松取胜。 常有才一挥手,磅礴的气机将这边整个罩住,大吼一声:“临死可敢分神?我剑宗弟子因分神落败者,罚挥剑十万次。” 罪魁祸首之一——龙虎,回神后便使出全力,将黑金巨鼠镇压在爪子下,将黑毛逼回原本体型。 姜是老的辣,妖兽还是老子强。 黑毛晕晕乎乎地喊:“吱吱——” 放开!放开我! 时千比龙虎还懵得久一些,扭过头看向莫三尺:“唧唧?” 小师祖,你在说什么…… 鬼东西。 鼠哥的爹,不就是我的爹么? 爹这种东西,还真能找得到? 时千回想起自己当初胡说八道的给龙叶“分爹”的言论,心情非常复杂。 “就是我话里的意思,你等着看结果就是。” 莫三尺知道千哥现在很茫然,肯定自己之前的话后,摸摸千哥的脑袋。而后她注视着龙虎检查黑毛的血脉。 千哥身上有龙虎血脉,修真界可再没第二只如此有特色的妖兽。原以为龙虎没有后代,却不想居然偷偷生了,貌似它自己还不知晓。 而黑毛是千哥的双胞胎哥哥,不出差错,自然也是龙虎的后代。 龙虎飞快探查了黑毛的血脉,原本睥睨众生的方长毛脸,被厚厚的迷茫笼罩。 它的崽子? 放松警惕的龙虎,再次遭遇黑毛的刚强连击! 只见黑毛脑袋一翘,就咬向上方龙虎的腹部。 讲真的,垫底的小妹不在,要不是醉了,黑毛多少能忍。毕竟它只是莽,不是真的傻。 但眼下嘛,本就不多的脑子掉线,战就是了。 龙虎急忙躲开,虎掌没第一时间拍下去,就被咬住了腹部的毛。 “嘣”—— 黑毛咬住一口虎毛,用力撕扯下来。 到底醉了,黑毛满足地咬着“战利品”,回去找弟弟献宝。 跳到青锋剑上,黑毛叼着一口虎毛递给弟弟。 非要时千接住。 时千两只爪爪抓着那些虎毛,由衷地夸他鼠哥:“唧唧。” 哥,你真是个猛男,弟弟我远不如你。 “吱吱,嗝——” 我找到弟弟了,嗝—— 黑毛在自己打嗝打出来的酒气里,脑袋一垂。因为运用灵力,激发了体内灵酒的酒力,醉意直接冲头,它睡倒过去。 时千看着睡倒的黑毛,真想跳下去给老哥一个么么哒。 可惜,他还要面对糟心的“父子局”,也怕鼠哥的毛毛扎嘴,算了吧。 时千看向微微弓腰的老虎,代入了一下对方被“扯到毛”的痛楚。 这要不是亲儿子,肯定是不能忍的。 龙虎藏起被咬秃一小块的腹部,咬牙看着那只倒头就睡的黑金巨鼠。 肯定是那只骗子雌鼠生的崽儿! 不愧是母子俩,干的事儿都差不多。 龙虎偷偷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掩盖住被咬秃、露出皮肤的那一块。 本来看戏的石昊,从莫三尺口中惊闻龙虎居然偷偷有了后代,也是吃了一惊。 本想等龙虎自己确认是否为真,这一等,竟是看到龙虎又吃瘪,还好脾气地忍了下来。 石昊能肯定了,黑金巨鼠怕真是龙虎的后代。 他起身,迈步至龙虎身侧,问:“龙虎,你怎么连自己有了后都不知道?” “嗷吼——” 别问了。 龙虎没耐心地回吼一句,看看黑毛,再看看莫三尺怀里——被黑毛叫做弟弟的白毛小灵兽。 它的崽子,就这么蠢憨蠢憨的? 而那只小的,看着还是幼崽。竟然比它的崽子天资还好,修为更高,怎么可能。 难道生下来就是元婴后期? 是骗子雌鼠跟哪只渡劫妖兽生的? 被不要脸的老东西骗了吧。 最重要的是,别的妖兽的崽子,就长得好看那么多。 龙虎对比得生气,两只爪子忍不住刨了两下,发泄心里的不爽。 时千见这只老虎看半天,一声不吭,又开始刨空坑,干脆自己开口:“唧唧?” 你看够了吗?看够我就带我哥走了。 龙虎抬起下巴,指指莫三尺脚边昏睡不醒的黑毛:“吼——” 你自己走,把它留下。 吼得有些大声,还把黑毛吵到了。 黑毛抬头:“吱——” 再嗷嗷,拍死你。 龙虎追问:“嗷嗷——” 别睡了!你娘呢? 时千听出不对,这只老虎好像把他跟鼠哥分成两胎了,怪不得刚才目光幽怨。 而且看着“爹娘”之间,似乎非常不和睦。 再说了,鼠妈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小白脸了,十成就是看不上这个丑爹,分手就等于断联。 时千自认是个孝子,心想绝对不能让对方再缠上去,打搅鼠妈的快乐生活。 于是他立下跳下去,落到鼠哥头上,把黑毛嘴里的“五叶山”压了回去。 时千用灵力捂住鼠哥的嘴:“唧唧。” 哥,你安心睡你的。 说完,时千贴心地把鼠哥的耳朵一起捂住,让黑毛清清静静地睡觉。 黑毛本迷迷瞪瞪的,听到弟弟哄它,高兴地闭上眼睡觉去。 莫三尺也从千哥的异常举动中,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再多话,只是忍不住心道:看来真是段错杂复杂的关系。 石昊虽然被灵兽吼了,但还是帮着龙虎说话,笑出一脸温文,哄对面的时千。 “小家伙,你不必这么提防。” 石昊手里扇子一摇,指向龙虎:“这是你哥哥的亲生父亲。” 时千看着这个一身衫袍、风流公子作派的男二,眉头落在对方衫袍下摆处的一片青竹上。 这一片青竹,算是石昊的特殊标志。 但当初刚出家门,被鼠妈抛了一条绣有青竹的帕子的时千,哪里会将这两者联想起来。 简直离谱。 但竟然真能扯上关系! 可见人还是得大胆想象。因为现实更不靠谱,可以说是毫无逻辑。 时千蹲在鼠哥头上,幽幽地叹口气,扒拉着胸口前的储物项链,去翻那方很久远的帕子。 事实上,不必时千翻出帕子,光靠储物项链,石昊、龙虎都能肯定一切真得不能再真。 石昊:“那储物项链,是我同道宗一位长老合手炼制的,出了些毛病,便给了龙虎用。” 石昊说完,低头看向龙虎。 因为项链不见后,龙虎说的可是丢了,而不是给了别的妖兽。 龙虎则很是伤心。 它给的储物项链,那骗子都给别的妖兽的崽,不给它的崽子。 “吼吼——” 你自己爹没有吗? 龙虎心说,看来不只是个渡劫期的老东西,还是个穷光蛋。 时千不想理这个长得不好看,脑子还不好使的便宜爹,并且严重怀疑就是这个爹影响了鼠哥的智商。 万幸,鼠哥的长相还是随娘的。虽然粗犷野性,但真的不难看。 费劲扒拉地把青竹帕子翻出来,时千猛地甩出去,想拍在老虎脸上。 但对方竟然也会控风,抬爪就把帕子抓到虎掌中,紧紧握住。 龙虎失落:“嗷——” 这也是我的。 东西都是它给的,而它的崽子什么都分不到。 那偏心的、狠心的死婆娘。 时千:…… 鼠妈唉,你到底对这只老虎做了什么?十多年了,感觉还没忘了你。还越惦记越深了。 时千心累,给鼠妈收拾烂摊子:“唧唧。” 真是你的,那帕子就还给你,从此再无关系。我离家时,娘就是这么交代的。 龙虎气得瞪大长得并不圆的眼,看起来凶戾非常:“嗷嗷嗷!” 它休想!背着我偷偷生了崽儿,一走十几年。 “嗷嗷——” 它到底在哪! 龙虎爪子一扯,将帕子撕烂,而后也想一跃跳到青锋剑上去。 莫三尺控剑急退。 一方追追追,另一方退退退。 搞得唯一能看得懂戏的阵灵都站了起来,满脸兴致勃勃,很想跟上去看。 被旁边一位长老好奇问了句“倒底怎么了?,方才好像说巨鼠是龙虎的儿子。”,阵灵强忍住看一出好戏的冲动,努力为了剑宗脸面坐回原座。 “没事没事,就是灵兽吵吵闹闹,我们继续谈方才的事。” 阵灵说着客套话,想举起酒杯敷衍一下。 然而目光往酒杯中一扫,更是糟心。 空的。 跟着龙虎一起追青锋剑,飞出去好一段。 石昊发觉不对,对面的小灵兽太聪明了,完全不像看起来这般,是刚出生一两年的小幼崽。而且小灵兽头上还长出了龙角一样的一对小角。 石昊提醒灵兽:“龙虎,这只小的是不是也是你的崽子?” 一腔愤懑与痛苦的龙虎:? 一窝,两只? 见龙虎不追,青锋剑便也停住。 龙虎又开始看看黑毛,再看看时千的循环。 黑毛的长相,差不多就是它娘的野性版,虽然没那么好看,但随娘一种品种,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白毛小灵兽,长了龙角! 这点肯定是随它的。 龙虎懊恼,石昊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弄得它都快惹恼了小崽子。 接着时千就看到老虎四只大爪子斯斯文文地放下来,一节黑、一节白毛绒绒的大尾巴也晃荡起来。 时千多看了两眼老虎尾巴。 “嗷嗷——”连声音都软了。 小崽,你娘在哪呢? 龙虎好声好气地哄道:“嗷。” 小崽,告诉爹吧。 时千翻个优雅的白眼,没好气道:“唧唧。” 你长得不好看,想得倒挺美。 损完便宜爹,时千接着骗老虎道:“吱吱——” 我也不知道娘在哪儿。当初娘一只养我们两只,哥哥又能吃,日子可不容易了,经常换地方。 石昊听不懂小家伙的鼠语,问了一句龙虎,然后扇子拍拍自己手心:“小家伙,你别骗龙虎,说的假话吧。” 莫三尺虽然听不懂,但剑宗传统手艺——护短,她修炼得日渐熟练。 莫三尺冷眼看去:“少宗主知道得真多。” 石昊根本没想起来,莫三尺根本听不懂的事。他辩解道:“我此言并非胡言。” “这只小灵兽实在聪明,而且当初它们母亲是故意甩开龙虎,避而不见的。所以我断定,它很有可能是在撒谎骗龙虎。” 莫三尺悄然一晃花卿给的铃兰花手链,顺着对方的话反驳:“你都已经知道,千哥的娘不想见龙虎,何必强求一个结果。强求,只会反害得他们父子之间更生间隙。” “就你家的龙虎高兴值钱不成?”莫三尺低头看向千哥,“千哥,我看不必废话了,我送你跟黑毛回去。” “等等!” 石昊喊住莫三尺:“三尺,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火气何必这么大?你就体谅体谅,龙虎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知如何相处吧。” 龙虎也“嗷嗷”叫一声,显出两分可怜来。 时千抬起爪爪,一抹眼睛边的毛毛:“唧唧……” 见面就打我哥,还凶我!可怜我们寡母孤儿,就被你欺负。 龙虎都听懵了,可是见小崽都哭了,也不敢再强追,任由青锋剑飞远。 等人飞走,石昊问道:“那小家伙最后说了什么?” 龙虎复述,说完了还直叹气。 石昊:“龙虎,你还没死呢?怎么就寡母孤儿了,又骗你呢!” 龙虎:“嗷——” 可是你看小崽,才长那么点大,一看就是苦到了。 “可是你的大儿子长得那么壮实,一看就没亏待过,日子能差了?” 龙虎彻底晕了,想了一会高兴道:“嗷嗷。” 小崽挺聪明的啊,真像它娘。 石昊叹气一声,没救了,这只灵兽真的没救了。 搭进去身子、储物项链、天蚕丝的帕子……可对方灵兽根本不想搭理它。 另一边,莫三尺回程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花卿。 “小师祖,怎么了?”花卿学了剑宗弟子的叫法,觉得挺亲近的。 只她口中问着,就立即换到青锋剑上,蹲下身查看黑毛,都等不及莫三尺的回答。 时千:“唧唧。” 就是喝醉了。 花卿自己查看了一遍,又听到时千的补充,松口气。 “吓死我了。方才心口有些闷,只知道将军又打架了,还没着急,后来又收到小师祖的信,就着急赶来了。” 花卿素手抚着心口,很是惹人怜。 莫三尺看得都想安慰安慰,放缓语气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我跟你说,方才是——” 莫三尺简单说了,黑毛跟时千遇到爹,而后黑毛又跟龙虎打了一架的事。 打架也就罢了,龙虎一开始只是玩玩,后面是想制住黑毛,根本没叫黑毛受痛。 问题在龙虎追问鼠妈消息,时千说不知道,石昊还跟着逼问。 说着说着,莫三尺觉得不对。 她当时根本没存找花卿制住石昊的心思,她没想到这层。只是不太会吵架,就想到了通知花卿过来。 黑毛是花卿的灵兽,比起她更名正言顺。 于是莫三尺又干巴巴地解释几句。 花卿就笑道:“不用多说后面这些,黑毛遇事,你当然要找我。多谢你,小师祖!” 一边说笑,还亲密地跟莫三尺挽上手。 时千:……小师祖算是被花卿吃死了。 不过美女贴贴,有什么不好的呢,多美好啊。 时千道:“唧唧。” 算了算了,我们回翠龙山吧,懒得跟他们那些不讲理的臭男人吵。 花卿笑着给莫三尺传时千的话。 莫三尺笑道:“不知道在哪儿学的,倒是用得好,我瞧着千哥比他爹聪慧太多了。” “吱吱!” 我可不承认它是我爹。 花卿:“因为长得不好看吗?其实还挺厉害的,听说有很多宝贝。” 时千认真摇头:“唧唧。” 不要它的。 然后跳到花卿手里,跟漂亮姐姐贴贴:“唧唧。” 花卿姐姐,哥哥有你,我就放心了。 花卿:…… 你可是放心了,我不放心。 花卿想到最近,让时千带着黑毛,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就觉得很是爽快。 但再一想想日后,又想叹气。 花卿想了想,道:“千哥,你不想认爹就不认。要不,让黑毛认个爹?” 这样就有人看着黑毛,领着黑毛玩了。 莫三尺想想龙虎从头到尾的反应,看向花卿,含蓄道:“黑毛好像咬秃了龙虎一块。” 龙虎挡得快,但她还是看到了。 花卿听了,就靠在莫三尺比自己高一点的肩头上叹气,笑骂道:“将军这个不争气的。” 回到翠龙山,时千把剑宗弟子们放出来,收获一个变回人形的龙叶。 看到龙叶,时千就先叹口气。 他太难了。 龙叶将蔫哒哒的千哥抱起来,好奇问:“这是怎么了?千哥,跟我说说。” 时千:“唧唧。” 叶哥,可能不能给你分爹了,我看着我爹不太行。 龙叶的反应逻辑是,一:千哥找到爹了? 二:千哥的爹是谁,我得问清楚。 三:看来千哥真的要给我分它的爹,当初并不是虚言,千哥真好。但正常人,谁想找只妖兽做爹啊。他龙叶又不是自己没爹。 想到最后一步,龙叶举高时千,认真地道:“千哥,我说实话你别伤心。” “我绝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我本来就不想分你的爹,毕竟你们兄弟两个,自己都不够分。” “但你要分我的爹,我是很乐意的。” 第70章 70 带球跑路 龙傲天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时千看着龙叶,直白地道:“唧唧。” 叶哥,嫌弃就直说。 “吱——” 毕竟我能理解你。 龙叶:? 千哥你的爹是有多埋汰。 龙叶被勾起了好奇心,揣上千哥,准备去打听一二。 莫尺带着剑宗其他弟子先一步离开,翠龙山上只有还在看着黑毛的花卿。 花卿不离去,一是为着黑毛在此,二是因为听说石昊在长老峰,顿时不想去凑热闹了。 “真是可惜了我精心准备的这一身。” 花卿惋惜一句,转而察觉到有气机靠近,换个姿势,保持又仙又美的模样。 龙叶跟时千,透过窗户望进屋中,就见一身仙羽衣的花卿无所事事,撑着下巴看着黑毛。 在美人身侧,又被仙灵之气环绕的美人温柔注视,呼呼大睡的黑毛都被染上两分童话色彩。 时千看看花卿,再去看龙叶,发现龙叶……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花卿转过身,面带疑惑问道:“龙叶?” 方才匆匆一撇,这还是她仔第一次打量黑龙的人形,是个叫人一眼难忘的高大青年。 不过花卿也没多看,转而朝着时千伸手:“千哥,来找将军吗?” “唧。” 算是吧。 时千跳到花卿手上,又爬到鼠哥身上去。 时千觉得自己现在也有点份量,但在鼠哥身上,顿生自己还是个“宝宝”的错觉。 正想再研究鼠哥的金毛部分,看能不能给自己组装一个“战甲”,就被黑毛爪子一扒拉,裹进了怀里。 “吱。”黑毛眼都没睁。 弟,老实睡觉。 感觉被勒太紧的时千:? 哥,你的爱不只沉重,还有点窒|息。 时千往下一缩,滑溜地躲开鼠哥的无情铁手。 这头时千刚解脱,发现自己跟黑毛被设了隔音阵法,导致外面两人说话,时千都听不见。 时千拿爪爪薅鼠哥的肚皮,轻声道:“唧唧。” 哥,我可为你这一觉付出太多了。 单抗了父子局,还听不到龙傲天和他的知己好友的畅聊现场。 隔音阵外,龙叶正含蓄问起,回到剑宗后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花卿多知趣的人,一听就知道龙叶问的是他的灵兽。 当下转述自己从小师祖那儿听来的全程。 话罢还惋惜:“早一点,你就能听到小师祖给你讲这些了。她是亲眼所见,我只是道听旁说。” 龙叶心说:小师祖可不想见他,更不乐意跟他说这个。 不过龙叶也无所谓,反正能打听到就成。 “多谢圣女。”龙叶客气道谢,“我知道这事,下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唉。”花卿叹气一声,“可不是,我们一样的。” 龙叶一只弟弟千哥,她一只哥哥黑毛,算是交待给两兄弟了。 哪晓得龙叶看一眼两只,竟笑着道:“我许是不用操圣女那么多的心。” 比起黑毛,千哥可不知道聪明到哪去了。龙叶心里数着千哥的好,又想到自己欠下的“债”,一时笑意更浓。 花卿:…… 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男人,毫无怜惜之心。 花卿果断提起裙子,起身笑靥如花,道:“那我可要占个便宜,趁机去准备一下黑毛药浴要用的灵药,劳烦你这个大闲人,帮忙照看一二。” 黑毛正睡觉,也不好搬动。 龙叶更念着兄弟两相遇不容易,当下点头道:“你放心地去,有千哥呢。” 花卿面上笑容一时僵了。 虽然龙叶说得没一句错的,但她真的一句都不想听了。 抛下一句“那我走了。”花卿款款移步外出。 那步伐看着慢条斯理,走起来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龙叶目送这神花谷的圣女离开,再回头一看,千哥趴在他哥哥黑毛身上也睡着了。 困意是会传染的。 但龙叶不在其中。 他取了隔音阵,坐在一旁,从储物袋里翻出两块玉简。是龙叶提前在蚌壳里找其他剑宗弟子要的,记载着各大宗门的消息。 好比从上到下,宗门的各种优势特长、又有哪些厉害的长老、杰出天才弟子等…… 年轻一代,大宗门的绝世天才,龙叶已经见到了两人。 莫尺修为虽高,天生适宜练剑,但有些不擅人情。 很显然,她更适合专心修炼,并不适合掌管剑宗。 从剑宗的培养方向来看,未来定会为莫尺挑选一个掌管宗门杂事的副手。 再有就是方才离开的花卿。 这位圣女化神初期修为,极通人事,风评极好。但据龙叶观察,背地里于修炼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属于多面一起抓的聪慧女子。 还有,最后一个石昊。 听说是翩翩佳公子的作派,太一道宗少宗主,元婴中期修为,身侧伴有一只化神期的龙虎,手持一面竹影扇,道心通透。 不过翻完石昊的一些大事记载,龙叶隐隐有些瞧不上。 怪不得要养一只龙虎,这男人缺胆气,就没打过几场“硬仗”。还不如剑宗、神花谷两个女子,都在生死中历练过。修为明明最早到元婴,如今还是中期。 注意到自己的心态,龙叶发觉自己有些“自视甚高”,不过也就是化神修为,就开始瞧不起人了。 他这化神,比起其他人更不扎实。 血脉觉醒后太强,又得了寻宝鼠千哥,脱离这些,他哪有如今的修为。 再想到剑宗小师祖惦记千哥,神花谷花卿是千哥亲哥黑毛的结契者,那边石昊更是养着千哥的爹,龙叶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还是得踏踏实实地修炼,提升自己方为正道。 时千也没想到,睡着了修为还能提升。 因为修为上涨而醒来,时千睁开眼,眯瞪着一看,就看到龙叶在旁边修炼。 时千:…… 叶哥,你背着我偷偷修炼好不好。 非得坐我面前,刺激我。 什么居心。 时千决定偷偷溜走。 离开前,贴心在殿门外留了一张即用的传讯符,告诉龙叶他的去向——第十峰。 第十峰。 大师兄踩着专属的黑砖出现,立马引得年轻弟子们围观。 正好休息,王行之就笑看千哥被包围。 乔棉棉跑得快:“大师兄!大师兄,你是刚回来吗?” 时千点点头,跳到乔棉棉肩膀上,摸摸小公主的脑袋。 旁边一位大兄弟把脑袋挤过来:“大师兄,我也想被摸头。” 时千举起黑砖:“唧唧?” 这个敲头要吗? 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立马缩回脑袋:“大师兄,你好偏心。” 时千叹口气:“吱吱。” 老弟,你的国字脸让我有点慌张。 不过表示自己一视同仁,时千还是轻轻一跃,跳到对方的肩膀上,摸一下对方的脑袋。 摸完这个,时千随即选了几个弟子,一路踩着这些想挨踩的年轻弟子,最后跑到王行之手上。 银剑发出“铮——”,一声清越剑响。 时千掏出一块矿石,顺手投喂。 然后又取出两个紧锁灵气的玉盒,递给王行之:“唧唧!” 王兄,我找到的药。 这样的玉盒,王行之之前就收到过几个,皆是炼制一种天阶丹药的材料。那天阶丹药,能让王莲之生长出断臂来。 王行之将玉盒小心收好:“千哥,莲之进了器宗,这回也来了。等我忙完,晚些带她去翠龙山找你们。” “唧?” 莲之姐姐也来了? 时千用力点头:“唧唧。” 好啊好啊,一定要去。 话落,又觉得等王行之忙完太久。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呢? 今日不想修炼,也不想练剑的时千,又跳到黑剑身上,留下灵力写的“找莲之”个字在王行之手里,丢下他跑了。 还在感动的王行之:…… 王行之看着千哥匆匆离去的身影,摇头失笑。 千哥真是风风火火,怪潇洒的。 乔棉棉看大师兄跑了,还挺惋惜:“看来大师兄是有事去忙了,都没留下来练剑。” 众弟子也很惋惜。 曾经,两个大佬在他们面前练剑,可以观摩,他们不知道珍惜。 如今失去了一段时日,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不过没关系,他们相信勤奋的大师兄、二师兄,既然已经回了宗门,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练剑了。 听着弟子们口述的种种畅想,始终没揭穿“大师兄勤奋”这事的王行之:…… 但对于未来,王行之并不担心。 他心道:没关系,龙叶会带千哥来练剑的。 那样就能继续骗这群小崽子把精力消耗在练剑上,而不是吃饱了撑的,惹是生非。 另一边。 时千先飞到人多的山峰,然后抓着长老们问问,就知道器宗的弟子住在哪,上门找王莲之去。 王莲之还没结金丹,肯定不会参加群英会的弟子赛,想来只是过来长长见识。 能有这样的机会,她应该拜了师父,且颇受师父喜欢和重视。 时千靠着自己萌杀全场的脸蛋和身|子,成功在问了两个器宗弟子后,被器宗的小姐姐抱着送到王莲之门口。 “千哥!” “唧唧。” 快来接我。 时千不好意思用完小姐姐就跑路,朝着王莲之伸出手。 殊不知,看得小姐姐更舍不得放手了。 王莲之看着笑笑,一只手就抱住了时千。 时千看她一只手自如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器宗应该过得挺开心的。 谢过好心的同门师姐,王莲之掂掂千哥的重量:“千哥,你才重了一点点,我还以为再见面,一只手抱不住你呢。” “唧唧。” 这个容易。 时千跳到地上去,巨化后,他抬起爪爪就能抱住王莲之的腰了。 王莲之:! 王莲之又露出时千熟悉的那种炽热眼神,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给王莲之吸了一会,时千狼狈溜走。 姐姐太热情了,要抱还想亲,实在招架不住。等到晚些,去翠龙山,人多的时候再聊聊别的吧。 时千溜达完,跟黑剑一块回翠龙山。 又发现龙叶已经结束了修炼,正被石昊拉着说话,两人似乎还挺投机。 石昊的身后,龙虎趴在一边,尾巴无聊地甩着。 忽地,那条大尾巴就停在半空不动了。 龙虎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嗷”的一嗓子叫出声。 小崽! 时千:……怎么又是你! 他刚刚还觉得老虎背影看着健壮有力,霸气四射,而且耳朵后面居然有两个白色小爱心,忍不住想多看两眼,龙虎就转过头来了。 时千:“唧唧。” 我叫千哥。 龙虎甩着尾巴就靠近了:“嗷。” 千哥。 龙虎靠着不要脸,成功靠近小崽,又关心地问:“嗷嗷?” 小崽,你刚才去哪儿玩了?我在道宗的山比这里还大,灵气更浓郁。 时千都不想看它,但即便不看,也对龙虎的脸印象深刻,一想就能在眼前浮现。 这只龙虎一看就很没节操,也不在乎脸皮,属于很难搞的那种。 时千待在半空,照样不敢下去,开动脑筋想了一下,最后无奈出动大招。 他大声喊道:“吱、吱吱!” 哥、哥!你快出来啊。 鼠哥,弟弟表示爱你的时候到了。 知道你最爱打架,给你送上一个又强又不会还手的沙包,你好好享受。 石昊看着对面的龙叶面露笑意,扇子熟练地在手里敲敲,面露羡慕:“龙兄,想必你日常都不用怎么操心吧,千哥好生机智。” 龙叶将目光收回来,敷衍道:“怎会,都是一样的操心。” “不过我都有好好教,不该做的事,千哥都知道的。你看,他现在觉得恼火,也没动手。” 石昊:…… 这是在明示,惹毛了这只小崽子是会动手的。 不过就算动手,挨打的也不是自己。 石昊无所谓地笑笑:“想来龙虎还消受得起。好不容易见到,且让他们父子好好亲近亲近。” 两人客套了几句,黑毛懵逼地醒来。 第一时间发现地方陌生,但嗅到了弟弟的味道,叫黑毛心中一定。 接着黑毛就循着声音,找到外面。 时千看到鼠哥,立马飞到鼠哥身后去,觉得安全感满满。 龙虎看到大崽子,这会儿也面露笑意:“嗷嗷——” 大崽,我是爹。 黑毛:? 骂我吧?这肯定是在骂我吧。 黑毛不客气地回骂:“吱吱!” 我是你爹。 龙虎先是一愣,然后解释道:……“嗷嗷。” 大崽,我真是你爹。不信你问你弟? 黑毛好气,又一个想欺负他弟的。 黑毛开始追着龙虎冲撞,发现龙虎不怎么还手,黑毛更嚣张了,追着龙虎上天入地乱咬。 时千握爪:“唧唧。” 哥,威武! 黑毛听了,比喝醉都上头,兴奋地把龙虎追出翠龙山,开始在剑宗乱蹿。 龙虎看着只有大崽傻乎乎地追,小崽根本没跟上,就有些想叹气。 小的随娘,这个大的怎么就不太聪明呢。 不像它,知道顺势把大崽骗出来,看看能不能先从大的这里突破。 一边跟黑毛过招,龙虎开始诱哄:“嗷嗷——” 大崽,你娘现在在哪儿? 黑毛是不记得酒醉后的事了,也不记得不能说。 但它眼下只有满腔怒气,面前这只老虎,先是想当它爹,现在又问它娘,肯定就是变着法子骂自己,羞辱自己,欺负自己不够聪明呢。 于是黑毛气红了眼睛,把人追到小妹不远处,再开巨化咬龙虎。 它打不过这只虎妖,但加上小妹应该行。 都打到门口了,动静又不小,还是在别的宗门。 花卿自然不会看着两只闹出笑话来,她用本命法器困住龙虎,叫人通知石昊来领。 龙虎被坑了一把,发现大崽黑毛还是有点聪明的,只是都放在干架上了。 龙虎又瞅瞅神花谷的圣女,心想这下石昊得谢谢它。 不然圣女可不愿意见石昊。 神花谷的圣女峰,就差挂着牌子写上“石昊不得进入”。以至于龙虎一只灵兽都知道这事。 石昊收到消息,可也没见到花卿,只有神花谷的长老,唉声叹气地说了一大通,让他管管龙虎,不要在剑宗闹得两家没面子。 石昊都点头说好,也表示肯定管住龙虎。 说完龙虎的事,石昊又问:“圣女呢?方才可是劳累了,我去瞧瞧。” “不必、不必。”长老看着这位道宗的少宗主,直白道,“圣女无心,少宗主何必执意,不必再来。” 石昊失落离开,这回都没走远,就坐在隔壁的山峰上,神情哀伤地看着神花谷暂居的山峰与宫殿。 龙虎站在石昊身侧,出声道:“嗷嗷——” 别看了,没有用的。 石昊:“我还以为在剑宗能见到她,哪知道她又不在。好不容易回来,还是不见我。” “嗷——” 别想了,我们去翠龙山。 “不去。那个龙叶可不好对付,就是给道宗一点面子情罢了。” 石昊实话实说,又嫌弃灵兽道:“你都把大的骗了出来,也不抓住机会问消息,还跟儿子打架,可真有你的。” “嗷嗷。” 我哪想得到,大崽也算计我,特意把我追到这边,掉进人家渔网里。 “那叫自投罗网。” 龙虎看石昊真不乐意,骗他道:“嗷嗷。” 圣女是大崽的人,你帮我搞定,肯定能见到人! 理论上当然是可行的,反正龙虎一只搞不定两个儿子,它得找个帮手才行。 石昊的脑子,龙虎认为还是挺聪明的。 一人一灵兽一拍即合,又回到翠龙山。 无奈黑毛先找回去,跟弟弟一抱怨。让时千发现了龙虎的坏心眼,立马紧急给黑毛补课。 再看到龙虎跟石昊,时千直接赶他们出去。 于是翠龙山旁边的山峰,又留下了石昊跟龙虎双双失落的身影。 晚间,黄昏撒下一片金光,给剑宗的大小山头都染上橙黄的明亮颜色。 王行之跟王莲之携手而来,跟龙叶、时千重聚。 听到哥哥王行之感谢龙叶、千哥,王莲之才知道大家一直都在为自己找药。 时千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被感动的漂亮姐姐抱住,亲了一口脑袋顶。 “唧唧!” 只许亲这一口。 对找药的进度,时千其实并不满意。 一开始他打算直接找到一两种神药,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哪怕时千领到“巨额遗产”,又收到佛门的“大额救济”,可宝物虽多,对症难求。 不得已,中途王行之跟龙叶早就提出了二手准备,凑一副丹药方子出来。这样可以在原材料上降低难度,但也需要增加更多的环节。 如此,王行之也能在宗门换些灵药,先存上。慢慢作长远打算。 当然,出力最多的是时千。 至于龙叶,一条败家龙没什么好说的。 时千不好意思地从王莲之怀里跑出来,又遇到来找他的鼠哥,顺带附送一个圣女。 有花卿在,气氛不会尴尬,很自然地谈到了最近的群英会。她和龙叶能认真听细节,而王行之、王莲之又有话说。 而时千,他本想带着鼠哥溜达溜达,不想出门又看到石昊。 不过那只龙虎不见了,出现的只有石昊一人。 时千心内却更警惕:“唧唧。” 你想干嘛? 石昊痛定思痛,想出办法来。 龙虎招这兄弟两讨厌,他不是。于是他把龙虎装进灵兽袋,只自己一人露面,先跟小灵兽/交好。 当下石昊开口道:“千哥,是不是好奇龙虎怎么不在?” “它跟你哥打架,被我关禁闭了。” 话说得好听,但时千想到出现在翠龙山的花卿,已经警惕地发现了石昊的意图。 什么人,养的什么虎。 时千直接不给面子,摇头。 我不好奇。 石昊又道:“千哥,你想不想知道你爹娘当年的事?我知道一些,可以告诉你。” 这时千还真想知道,哪个孩子不好奇家长年轻时候的事呢。 于是时千拍拍翠龙山格外翠绿的草地:“唧唧。” 来,就坐这儿说。 黑毛一头雾水地绕在“爹娘”话题里,先一屁股坐下去。时千也跟着坐下。 石昊看看草地,一撩袍子,跟两只灵兽坐成一团。 “这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你爹龙虎马上化神,终于想着去找个伴儿。它其实眼光挺高的,特意打听了一番,挑中一只母虎。然后循着母虎在的那片大山找去。” “我跟到附近的城中,就被它赶走了,不乐意我插手。” 时千听到这,抬头看他。心想你要是没偷偷跟上,后面的事你也不知道啊。 于是用灵力写下“偷偷跟上”四个字。 石昊摇头:“我懒得管,没跟。但我真知道,至少知道八成。” 石昊没说具体如何知道的,直接讲古:“你爹进了山林,那母虎也看上了你爹,毕竟它修为高,实力还是很强的。” “可你爹正调整好,春气发动,就碰巧撞见你们娘了。” “据龙虎亲口说,是你们娘主动的,突然就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它。它五迷道的,没忍住。后面还被那只母虎打了一顿狠的。” 黑毛:“吱吱?” 什么是春气发动? 时千:…… 这个弟弟我不好跟你解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时千没管鼠哥的疑问,让石昊继续。 石昊手中扇子摇摇:“中间应该有一段时间,你爹跟你娘相处得很开心。” 时千:你骗鬼呢。 要真是高兴,鼠妈干嘛要带球跑。 转折跟着来了。石昊叹气一声:“后来你娘有了你们,有天睡觉,突然很嫌弃你爹重,把它推开,不搭理了。” “龙虎就努力哄,抓妖兽,找灵果,还上树掏树洞。你爹喝醉的时候,磕松子可快了。” 石昊没把哭着磕的说出来没,给龙虎保留了最后的面子。 “你爹好些天没睡,有天就特别困,睡了过去,睡的特别沉,一醒来——” 时千追问:“唧唧。” 醒来怎么了? “醒来它就……秃了。”石昊好笑道,“回道宗的时候,毛刚长出来一层,一看就不对劲。” “它倒是一直找,也去你娘口中的老家找过,可找过去才知道老家也是假的。” “其实我试过给龙虎再找一只母虎。可你爹不愿意啊,这些年都是自己一只妖兽,也不容易的。” 这里呢,石昊又瞒了一点。 龙虎被巨鼠骗过,就对母虎不行了。 毕竟龙虎当初是真的全秃,某个脆|弱的地方还险些被弄伤。 时千不知道石昊没说的事,但他听着过程,想到龙虎的背影,大概能脑补出一个更“真实”的过程。 不用想,鼠妈最开始肯定不在意对象的品种,管他是不是同族的。 很可能鼠妈看到龙虎背影,就被背影杀手骗得心动,直接上手了。 上手到一半,发现正脸和背影不一样。 那也没办法了,毕竟鼠妈打不过这只大老虎啊。 后面嘛,估计多少粘糊过。所以给龙虎留下来一点还不错的回忆。 但要说鼠妈非常满意,那肯定是假的。 连地址都是假的,鼠妈能对龙虎有多少真心。 有嫌弃重这一条,说不定两只妖兽体型上都不太合适。巨|鼠跟龙虎差着个呢。 再接着,揣上崽子,孕期的鼠妈估计就压不住脾气,开始想着法子跑路。 先搞事,让龙虎筋疲力竭,然后还得想办法,让龙虎不能在第一时间追上。 时千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能让龙虎“秃了”都没清醒,但反正鼠妈带球跑成功了。 成功跑路,自己生崽,带大一点,丢出家门,开始过自己快活的日子。 这带球跑,才是真正的带球跑,绝不回头那种。 如果鼠妈想得更多的话,可能会觉得骗龙虎揣个崽也不错,毕竟龙虎血脉好。 总结:鼠妈真是只厉害鼠。 时千听完了,也给石昊明确回答:“唧唧。” 谢谢。但不知道我娘在哪,也不带你见圣女。 嫌弃这句话太长,时千写下“娘”和“圣女”两个词,然后当着石昊的面抹掉。 石昊面露惊色:“连你都知道我和圣女的事?” 时千心说:我提前看过大结局了。 你和圣女从头到尾都没事。 第71章 71 飞升问题 时千拉上呆掉的黑毛离开,留下震惊的石昊一人。 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趴下,时千对鼠哥说:“唧唧。” 哥,你有不懂的,现在可以问我了。 黑毛双眼失去神采:“吱吱——!” 弟,那只丑老虎,真是我们爹?! 时千:“唧唧。” 没事。哥,你也可以不认。 黑毛其实有点捋不清那些过去的故事,听石昊说起来,都是好的。但弟弟明显不想告诉对方娘在五叶山,还特意教了它好几回。 黑毛抓抓脑袋,抓得头上一撮金毛翘起来。 “吱吱。” 弟,你聪明,我听你的。 时千有被金色呆毛可爱到,巨化了伸出爪爪去摸黑毛的头。 黑毛看着弟弟被风吹起的白毛,想起来自己追着云跑的日子。 还是它弟弟更白! 于是黑毛道:“吱吱——” 弟,你好白!比云白! 时千看看,也觉得自己巨化后真是个大白球,看起来就好吸,摸起来就更舒服了,还是不扎手的毛绒绒手感。 没忍住,时千偷偷吸了几把自己。 黑毛扑过来,跟弟弟滚着玩。 它知道,现在的弟弟看着软乎,但挺结实的,不像以前不能碰,现在的可以玩。 一黑一白在翠龙山瞎滚,唧唧吱吱的,石昊远远听着,觉得做一只灵兽可真好,无忧无虑。 石昊到底要脸,更知道硬来徒惹人烦,还是没留下来强行制造见面机会。 而龙虎蹲在灵兽袋内,度日如年。 “嗷嗷——” 石昊,你好了吗? 可惜灵兽袋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龙虎等不到任何回答,只能郁闷地等待。 等了会,龙虎开始不耐烦地修炼。 没事就修炼,烦躁就修炼。当初它要是再厉害些,肯定不能叫那骗子跑了。 想到两个崽子的修为,龙虎更觉得不能叫两个崽子追上自己。 眼下就敢咬自己了,跟自己干架,以后还得了。 一般来说,早期主人的修为或许会比灵兽低,但一旦到了金丹期后,往往都是反过来的,主人比灵兽修为更高。 但石昊、龙虎反了过来,也挺稀奇。 其中差距,想来离不开龙虎的奋进之心。 待得花卿等人离开,翠龙山上又清净下来。 龙叶发现千哥、黑毛都不在,出门找了一圈。 在山下湖里,看到正在搓毛毛的两只。 龙叶站在湖边,看得眉头皱起来。 洗澡当然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千哥跟黑毛,两只都染上色了。 不知道滚到什么草上,等时千回过身,发现自己身上不少白毛被染成了青绿色。脸上还有一抹,跟涂了油彩一样。 时千带着黑毛到湖里,想看看能不能搓掉。 兄弟两一顿互相帮忙,毛都搓掉不少,那一抹绿还是很顽固。 时千没办法了,知道龙叶过来,也没沉进湖里躲他。 而是看向龙叶,求救道:“唧唧。” 叶哥,帮帮我! “唧唧。” 怎么把绿的洗掉? 黑毛不理解弟弟的苦恼:“吱!” 弟,都挺好看的。 时千看向鼠哥,绿色到了他鼠哥身上根本不明显,就是多了几抹黄绿色。 时千就不一样了,撒欢的时候太高兴。 ——后脑勺全绿了。想想都觉得“震撼”。 “唧唧。” 哥,你不是听我的。 龙叶蹲下,招手道:“千哥,你先过来,给我看看是什么。” 时千划水过去。 等千哥划水,头一低,看到他后脑勺,龙叶笑了。 他就说看着浅色的青绿染上也不难看,比之前染成银的还好看些,原来“重头戏”的藏着呢。 时千抬头,就看到龙叶眉头也不皱了,笑吟吟的。 时千叹气:“唧唧。” 叶哥,别开心了,管管我吧。 “这不正管呢。” 龙叶扒拉开千哥的毛毛,分辨一下上面附着的绿意,辨认出来是一种普通灵草,能当野草,也可以用来染色。 想来翠龙山上有那种草,他跟千哥没管,就疯长了不少。 龙叶从储物袋里翻出来几块黑色的石头,捏碎了,又叫千哥跟黑毛上来,把粉碎的黑色粉末细细抹在两只身上。 不一会,绿色都被黑色粉末吸附,成功让两只恢复原色。 时千跟鼠哥又跳进湖里去,想把黑色粉末洗掉。 不过时千总觉得不够干净,就邀请龙叶:“唧唧。” 叶哥,你也变成原型下来啊。 龙叶:……“我原型就是人。” 不过翠龙山的湖面是一种澄澈的蓝,看着确实干净又好看,龙叶干脆也变成黑龙,一头扎进湖里去,水花溅起老高。 时千成功收获了一个手艺很好的洗澡师傅。 黑毛也觉得不错,不过它一只鼠的话,懒得洗,它更喜欢小妹那个桶,能涨修为。 当晚,时千被黑毛骗去泡能涨修为的澡。 才发现圣女给鼠哥泡的都是灵药浴,是谁羡慕就不说了。 反正时千当晚没回翠龙山。 第二天一早,第十峰的弟子也没等到来练剑的大师兄。 二师兄来打了个转,没看到大师兄又走了。 龙叶找去神花谷暂住的山峰,催着时千起来。 灵玉床上只有时千一只白毛球了。黑毛早早起了,根本睡不着,跑出去找妖兽干架。 时千:“唧唧。” 练剑?不起。明天一定。 刚回来,这不得休息两天。 时千也计划好了,马上还要去参加群英会,为不够用的家底再攒点家当。 都是养家的心酸龙猫了,休息两天多正常。 龙叶无奈:“那不去练剑,我们去看看帽子好了没。在别人的地盘赖床,不像样子。” 独自一人在翠龙山过了一晚上,龙叶才知道原来翠龙山上那么安静,甚至听得到每一缕风掠过松林,穿过竹叶的声音。 都御板砖了,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时千在意。 他理直气壮道:“唧唧。” 我哥哥家,能叫别人家吗? 龙叶:“黑毛已经出去找龙虎打架了。” 赖床的就千哥一只。 时千也不是想睡,只是不想起,闻言爬到龙叶衣服里,换个地方趴着。 龙叶就衣服里兜着个球,跟神花谷的人说上一声,御剑往器峰去。 到了外面,时千就有劲了,爬出来趴在龙叶头顶上。 尾巴一晃一晃的,偶尔会晃到龙叶耳朵上,痒痒的。 龙叶伸手抓住:“千哥,你尾巴真大。” 时千的尾巴比起他以前云吸过的龙猫,的确更大一些,毛发也特别蓬松,像条狐狸尾巴。 不过听到尾巴,时千一下就想到龙虎的尾巴。 他咨询道:“唧唧。” 叶哥,你说我能把龙虎敲晕嘛。 “敲晕它干嘛?” “唧唧。” 玩他的尾巴。 “吱——” 算了,敲晕了又不会动,还是会动的才好玩。 龙叶心道这是看上了想玩,可是又拉不下面子。而且千哥不想把他娘的消息告诉龙虎,自然最好不欠龙虎分毫。 可千哥昨天,明明还在玩他的尾巴来着。 龙叶问:“是我的尾巴不好玩吗?” 时千:! 嘴上:“唧唧。” 当然好玩。 心里:我只是想多玩几条尾巴,有什么错呢?又不是在外面养龙了。 龙叶成功用一句话,让时千忘掉了老虎尾巴的事。 并倒逼时千发动能动性,废话道:“唧唧。” 叶哥,是不是快到了? “过了器峰就是。”龙叶说着,转瞬就过了器峰,绕到后面。 不过今日目光扫到被围起来的别致山峰,还意外看到了一个正慢速移动的大毛球。 那个毛球是米色的,动起来像一个颤巍巍的大棉花球在滚动。 龙叶微愕:“好大的巨毛兽。” 时千立马站起来:“唧唧!” 让我看看。 大棉花球让时千震惊,并且他还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怎么那么像,被他借了家的那只巨毛兽的味道。可面前这只大了一圈,修为明显是金丹期。 再接着,时千跟龙叶就看到那大毛球嗖地一下,遁进地里去躲着。 巨毛兽就是如此胆小,闻风就躲。 时千想到巨毛兽的习性,只跟龙叶取了帽子,就揣上离开。没有去较真,到底是不是他见过那只。 可别吓坏了人家。 龙叶每到这种时候,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温暖感。 千哥明明是喜欢的,却会不打扰巨毛兽,真是只好灵兽。 完全忘了,时千来的路上还在想着打晕龙虎的可能性。 时千拿着帽子,发现品质不错,是地阶法器。对于日后用,显然是很不错的法器。 帽子乍一看像是比较立体的书生帽,但除开支撑整体轮廓的骨架外,其他材质都是毛绒料子,爪爪摸上去就很舒服。 而且还是米白色,让时千想到了山上跑掉的巨毛兽。 不会那么巧吧? 时千拿着帽子问龙叶。 不想龙叶看过,还真道:“挺像的,说不定就是那只巨毛兽身上的毛。” 时千高兴地把帽子放到龙叶头上,自己爬上去躺着,试试舒服不舒服。 龙叶戴上帽子,才知道帽子内有乾坤。内里好像有空间支撑效果,不会让千哥的重量直接压到头顶。 而时千也觉得不错,想看前面,抬起头来就能把下巴搭到前沿。 不想看,就能窝在后面睡大觉。 除开时千太白了些。努努力,勉强也能和米白色的帽子融为一体。 等龙叶动起来,还有点像摇摇床。 怪不得足不出户,还有那么多人找上门去,这炼器师果然厉害。 山峰里。 炼器师等人走了,才去把巨毛兽带出来。 “你怎么比我还怕人?” “下回记得往屋子里躲啊,别往土里钻。” 只见一双温顺的豆豆眼慢慢抬起来,巨毛兽发出懊恼的声音:“呼呼” 其实,我认识的。 “?” 炼器师都震惊了,胆小的巨毛兽,居然认识要求炼制奇怪帽子法器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炼制帽子这种法器。 炼器师想了一下,又问:“是不是不熟?” “呼。” 不熟。 “那我们就不见了,回屋去。” 炼器师跟自家灵兽躲进屋子里,都觉得安全感又回来了。 巨毛兽在自己的软窝里打个滚,在心里默默感谢那只鼠族妖兽。 因为,它后来真的鼓起勇气去捡了个人修。 一个跟它一样胆小的人修,这样就可以一起窝着了。它的人修会养它,还会帮它修毛毛。 另一边,时千舒服地趴在新帽子里,心里感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再然后,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人生何处不相逢,为何我又遇到魔修! 时千看着乘坐飞鹤的一行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位元婴中期修为的女子脸上。 这女子有着典型的妖兽混血特征,一对狐耳,风情万种,活脱脱一只万人迷狐狸精。 而且发型、身上许多细节,都和时千记忆里的“女妖尊”重合。 区别是,那位女妖尊在后面出现,是渡劫初期修为。现在这女子修为还没时千高。 时间差一两百年,可不够一般人从元婴修炼到渡劫。除非是天选之子。 时千看了两眼,就见那女子望过来。 为了掩饰,时千就拍拍帽子,对龙叶说:“吱吱。” 看那边的姐姐!真好看。 龙叶:? 龙叶顺着看过去,也看见了目光望过来的女子。 不知为什么,他一眼就觉得似乎见过这人似的,心里莫名生出警惕来。 飞鹤上,散修盟的人也不稀奇,还笑了起来。 “又一个看呆了。” “狐儿姐姐可真是天色国色,看得那人眼都挪不开了。” 被唤作“狐儿”的女子,面上腼腆笑笑,心里却是也警惕起来。 这两个小东西,上回直接损毁了她一具分身。 而且那条黑龙居然从元婴晋升到了化神,修为还快接近化神后期,叫她心中升起浓浓的戒备。 看来,这就是正道的气运之子了? 不过就算直觉她不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她这具身体是女子自己献出来的,天衣无缝。 只不过未免多生麻烦,得快些给剑宗“送礼”了。 女子垂下眉眼,手却拽着散修盟中被簇拥男子的衣袖。 而后散修盟里最年轻的化神长老伸出手,一男一女两人的手指在袖中不动声色地轻轻勾缠。 时千这边,跟龙叶丢了一回脸。 等那飞鹤离开,龙叶问道:“千哥,怎么了?那人不对嘛。” 时千:孺子可教。 我什么时候看小姐姐带过你一起。 “唧唧。” 我怀疑她是个魔修。 龙叶面露惊色,心中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什么魔修敢跑到此时的剑宗来,定会让对方无处遁形。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处也有可能。若真有魔修混进来,所图必然不小。 “你可有什么证据?”龙叶问道。 时千为难道:“唧唧。” 就……感觉像。 其实时间提前了这么久,时千也不好说——那女子现在就堕成魔修了。 但现在大局已经乱了起来,真出事,那就是大事。 在只有时千自己知道的前提下,他宁愿报个假消息,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现在的轻忽而后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即便那女子现在不是魔修,相信有这一次的干扰,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她成为魔修。对对方而言,不是坏事。 时千想得很清楚,又道:“唧唧。” 我不能肯定。但真的觉得像,先去跟踪她看看? “不可。”龙叶更谨慎,“如果你猜得没错,那肯定是条大鱼。我们找师长最佳。” 但此时,剑宗的长老们都忙。 有空的,应该就是帮不上忙的。 时千想了想:“唧唧。” 找阵祖师? 这位牌面大,而且又天天跟着大长老、新出关的宗主,正好能最快把消息传递给剑宗一把手。 “千哥选得很好。”龙叶提醒道,“不过你别忘了,你答应了给阵师祖送东西的。” “唧唧。” 我办事,你放心。 商量好,一人一灵兽就去找被安排待客的无聊阵灵。 龙叶在长老峰外等着,时千溜进去,直接跳到阵灵身上。 “唧唧。” 师祖,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阵灵:? 本师祖觉得你又在骗我。 但其他宗门的长老实在无趣,阵灵就用小灵兽作为借口,公然跑路。 到了外面,得知惊喜是个“魔修”。 阵灵:…… 它果然又在骗我。 但事情是正事,阵灵立即分出一缕神魂,无声隐匿于剑宗的风里,朝着他心之所念处去。 时千:这又是分身吗? 感觉真好用。 再想想养一只分身需要的资源。 再见。 阵灵干完正事,看向小灵兽,果然如龙叶提醒的那样问:“要送师祖的东西呢?” 时千掏出两块寒冰城湖底捡来的灵石。 “唧唧。” 师祖,这是我从好远好远的极寒荒原带回来的。 “你们坐传送阵都不止这个数。”阵灵不满,刚刚还叫他干活呢。 时千立马给他凑足十块:“唧唧。” 我出双倍,师祖你看好那个女子。 阵灵:……我就值这个价。 龙叶只好道:“咳咳,师祖见谅,是我晋阶时把千哥存的东西用完了。” 阵灵看看龙叶:“那你给我补上?” 龙叶:…… 对不住,弟子更穷。 于是他大方取出五块灵石,一边递出去,一边用恋恋不舍的沉痛目光看着:“师祖,给。” 时千低下头,背部在耸动。 阵灵赶紧取了三倍“工资”,把这只偷笑的小东西丢给龙叶:“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不必再管。” “多谢师祖。”龙叶恢复正色。 阵灵收了灵石进袖里乾坤,留了一块在手里在掂掂,又问道:“寒冰城那个湖里挖的吧。” 时千:? “唧唧。”大声。 不是。 阵灵看着面不改色的一人一兽,心想还挺能装模作样。于是他又道:“那湖底是不是还有块寒玉髓,被你们挖了出来。” 龙叶问:“师祖怎么知道?” “我两千年前就知道的事。”阵灵回想着遥远的以前,最后对龙叶嘱咐道,“你飞升应当不难,但它——你总要多想想。” 阵灵最后的目光落在时千身上。 话罢,阵灵握着那块散发出寒气的灵石,转身消失。 龙叶有些沉默,揣着时千神思不属地回到翠龙山。 时千见他不说话,拿爪子拍他下巴:“唧唧。” 叶哥,你哑巴了。 “我没。”龙叶道,“我只是在想阵师祖的说的话,先前的确没想过。” 这就要说到修真界的飞升规矩了,修士飞升之时,固然可以带着灵石、灵药,甚至法器、神器飞升。 但有个规矩很严苛,修真界但凡生出灵智的,都自成一体。 因此有神智的法器、神器、结契的灵兽,只有靠自己才能飞升。能被带着飞升的,只有没有神智的物体。 来到剑宗这么久,龙叶早就知晓,阵灵就是剑宗护宗大阵的阵灵。 最开始创造出护宗大阵的那位宗主,同样是位天才绝艳的阵师,所以才能创造出产生灵智的阵法来。 那位宗主一早就飞升了,可阵灵一直留在宗门,从懵懂的一抹阵灵到如今的模样。历经了无数岁月,阵灵也没能飞升,与昔日那位宗主再见一面。 龙叶之前还没想过,自己飞升的事。 他修为晋升得太快。 被一提醒,才发觉自己飞升的时候,就是和千哥分离的时候。 到时候,他又要多久才能跟千哥重逢呢? 想到这,龙叶只觉得喉间一窒,片语难言。 时千仰着头看龙叶,看了两眼觉得费力,干脆躺平。 “唧唧。” 叶哥,你不想飞升成仙吗? “也不是很想。”龙叶想,现在就挺好的。 但局势容得下一只摆烂的龙猫,可容不下一个摆烂的龙傲天。 时千骗他道:“唧唧。” 可是我想飞升啊,我们鼠族好久没飞升的鼠了! “唧唧。” 你不努力,我怎么飞升。 时千现在自身的努力对修为的带动,可以说是基本没多少。全靠龙叶和他开挂来的血脉,躺着就上去了。 不过不往细里看,十来岁的元婴后期灵兽,依然可以放到整个修真界吹天才。 龙叶好笑又好气:“你不是都听懂了,飞升我肯定先飞了。” “到时候留你一只,你准备修炼多久再飞升?” 时千:我最多只晚一步。 他完成任务后,就是要离开的,四舍五入就是飞升。 反正就是换个世界混嘛,穿越局的有编员工,想换就换! “唧唧。” 我肯定很快吧。 时千试图安慰龙叶:“吱吱吱。” 再说了,飞升了我也是去妖兽界吧。我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龙叶:“我是龙。” 这话的意思是,他也能选择去妖兽界。 时千摇头:“唧唧。” 龙容易被抓去配对生小龙崽,我劝你去人界。 龙叶皱眉:“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时千心里:无数不靠谱修真小说,有蛮多这种设定,貌似还很有道理。 嘴上:“唧唧。” 传承里说的,你没有吗? 龙叶摇头,手摸向千哥的肚子,开始思考日后。 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他先飞升了,也要想办法让千哥早点飞升上去。 时千看着他紧锁眉头,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 乖乖躺平给撸吧。 另一边,狐儿混在散修盟的修士中,总隐隐觉得不对。 这促使她提早下手,将几只“虫子”放了出去。 翌日,天机阁的阁主赶到剑宗,而后剑宗召几大势力的人手,说有要事相商。 狐儿不舍地抱住要去长老峰的修士:“阿郎,你真要走?” “盟主都催我了,必须得走了。”修士回身,亲亲撒娇的美人儿,“等我回来。” “不要!” 狐儿拉住修士:“你把我带走吧。” “这怎么好带你?都是各宗门的掌门、长老。莫要胡闹,我很快就回来。” “你把我装进灵兽袋不就行了。待在你身边,就是带上我了。” 一阵后,修士摸摸挂在身上的灵兽袋,笑得满脸无奈,乘了飞鹤赶往长老峰。 第72章 72 双天命子 修士飞到长老峰,踏入长老殿内。 因为年轻、修为又在众人中算低的,便准备落座于末座。一眼扫去,发现末座已有了人。 正是被阵灵叫过来的龙叶。 时千窝在毛绒帽里,也正打量这个眼熟的男人。 是那个“狐儿”亲近的男修士,需要注意。 龙叶修为比对方还高,但他更是年轻。而且还不算什么长老,只是“新人弟子”,便伸手示意对方坐到自己前面。 一前一后落座后,修士又看到帽子上的小灵兽,心道:长得小巧倒也不错,能随身携带。 这么想着,他的手又在灵兽袋上摸了两下,面上露出个笑。 只广袖交叠,旁人察觉不到。 直到天机阁阁主随常有才几人一并赶到,众人的目光集聚到他们身上。 天机阁的阁主,长得像位师太,也真的当过尼姑。曾号天星,如今便被称为天星阁主。 阁主头发光光,而且脑袋上还有戒疤。只不过通身的气质已经和佛门弟子全然不同,透着股出尘的修道者的仙气。 时千心说:阁主觉悟不寻常啊。 别人都是从科学走向神学,落发为僧、为尼,阁主这是从神学中走了出来。 只不过八成是伤了元气,看着面色虚白,加之身材单薄,看着像是能随风而去一般。 灵兽袋内。 “狐儿”将上古逆阵布置好,就见得灵兽内的空间扭动。 “噗”一声轻响后,外面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多谢各位同道赶来,今日实有要事相商。不过在此,须得先说另一件事。” “衍泽长老仙去了。” “他仙去之时,留下一卦,便是今天召集大家的目的。” 时千听着“衍泽长老”,想到的是那位长老吐血后的模样。 他当时还不知道对方姓名,用吐血长老和区别他与另一位长老。 现如今知道人不在了,有些怔愣。 天星阁主的话却还在继续:“上回衍泽解得本界有四位天命之子,无法说服自身,便执意又冒险推算,耗尽心血而亡。” “以他的新卦为底,我与天机阁多位长老合力,算出时下局势中有两位天命之子。” 时千晃晃脑袋,让自己回神认真聆听。 两位天命之子。 数量减少了两个,但其中一个必定是龙叶,另一个则是莫三尺、老龙都有可能吧。 只有两席之地的话,他怕是挤不进去了。 “一位的星命正旺,如旭日朝升,不过未及顶峰;另一位事态更盛,但——像是投了魔道。” 此言一出,惊得不少人疑惑出声。 “魔门怎会有如此气运?” “我们正道又没伤天害理,近些年之前大局更是正常无比,魔道没理由兴起。” “定是借势而为,那许多秘境、机缘宝地,大手笔!” “难道有上古宗门出世?可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若是上古宗门,定不是什么正道宗门。如此行事,能存什么好心思,左右不过是魔门那边的助力罢了。” 议论纷纷中,天星阁主闷哼一声,取出一方帕子,吐出两口血。 立时看得在场众修士担忧不已。 “阁主!可有事?” “性命要紧,长久慢慢算又如何。不当如此。” “咳咳——”天星阁主又是轻咳一声,“若是忍得住,衍泽也就不会去了。诸君不懂,这便是我们的道。” “不必说些废话,贫——在下心中有数,多谢各位了。” “那第二位天命之子实在蹊跷,于是阁中又推算了几日,勉强得了些消息。” “那人的命星已有千年,应是一女子,但命格十分古怪。一时是大顺至福的命格,父母子女亲友俱全,道途顺畅,还是我们正道的宸星;一时又是魔门之害,其父母子女亲友俱亡于其手,好似个天生的血魔星一样。” “最终推算,还是后一种更有可能。” “可为何一人的命理,会变化如此之大?这实在不合常理。” 一时众人低头思索。 时千则明显感觉到剧情又超纲了。 听描述,这第二个天命之子,显然不可能是龙叶,他是男的。他对应的应该是第一个。 可也不符合莫三尺、老龙,甚至时千自己都挂不上钩。 那这第二位天命之子,又会是谁? 龙叶也想得皱起眉头,心头有了些猜测。 待得其他人说上几句后,龙叶开口问道:“千百年前,气运之子应当只有第一位。天道会偏爱于一个魔道人物嘛?” 对于天道来说,和谐稳定、平稳发展不可或缺。 但当局势必起乱象之时,天道也只能凝聚天地间的气运,促使一些非凡的生灵诞生,来停止乱象,免得生灵涂炭。 天道和生活在界内的千千万生灵,其实也是一种互相依托、互相制衡的关系。 天命之子出现时,如果是两人同时出现,倒有可能一正一邪。 但单一出现时,大多还是正道阵营的,充其量不过是亦正亦邪,大体方向总过得去。 时千想了一下,明白龙叶提出问题的重点。 第一个天命之子长歪了,才有第二个出现。 可第一个天命之子,又是如何长歪的? 说不得那大顺至福的命格,才是原本那位天命之子应该有的命数。只是被人篡改了,被引入了魔门。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道理和逻辑上很通顺。 天星阁主道:“你是说,早在千年前,原有的局面就已被人打乱。两位天命之子,不过是天道自救,后诞生了一位。” “前一位的气运,疑似叫人篡改借了去,祸乱我界!” “说得通。” “何等人物,竟有如此通天本事?” “怕是个老怪物,有些通天彻地的本事,方才知晓如此多的秘境、机缘之地。” 要知道,天机阁能推算出来的消息,都是大局渐乱,势态愈发明显后,方才能得出结果。 千百年前,天命之子尚未成长起来之前,当时就有人能算到未来,何其可怕。 众人一时又推测起,那堕入魔道的可能是当初哪个天才,以及那真正祭出诸多秘境的老怪物。 在场人的年纪,除开龙叶跟时千,随便一个都是几千几百年的年纪,有许多过去可以回忆。 千百年前的人名,时千实在听不太懂,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几个。 不过这么多年,天命之子就算堕魔,也应该混成魔门大佬了吧?气运这个东西,有和没有,其实真的很重要。 时千脑子转了一圈,只想到那拿蛟龙作化身的魔修。 听龙叶说,蛟龙化人是女子。 性别在这里对上号了。 不过魔门中最厉害的魔修,不是魔门老祖么。 那是个男、——等等,剧情里好像也没说是男是女,是他刻板印象了。 时千拍拍帽子,问龙叶:“唧唧。” 是不是魔门老祖? 龙叶小声:“这个不用猜,长老们在猜魔门老祖堕魔之前的身份。” 时千:…… 所以你们默认了,但只有我不知道。 其实是时千想得入神,没听到长老们感慨魔门老祖原来是女子,竟然一点消息没露出来,可见对方辖制魔门,手段了得。 时千紧紧爪爪,不过这下只能把帽子抓到爪爪里,再抓不到龙叶浓密的头发。 总觉得爪子里少了点什么。 时千刨两下,愤愤地想——他还知道,龙叶这第二位天命之子都差点出岔子呢,全靠龙猫救场。 不告诉你们。 龙叶因为帽子上的动静,被迫唤醒一些痛苦的回忆。 也就是人多,不然肯定要把千哥抓下来,挠痒痒让他别刨了。 但时千可真没想提示什么,毕竟他现在也是个“大孝子”。 他甚至脑补了一下,开始怀疑龙叶身上本不该出现的波折,是不是也在阴谋之中。 如果没有时千的出现,剧情没偏,新的天命之子也“没”了。 天道还来得及再凝聚出足够的气运,塑造出第三个“天命之子”么? 细思极恐。 不过天机阁这么牛,怎么就没算出来老龙呢。 算出来老龙,说不定还能想办法直接找到。 等众人商议完。其实也没商议出太多东西。因为他们处于被动状态,线索又不多。 而且敌方行的就是明招,就是拿着上好的机缘、秘境,摆着当诱惑,自有无数修士扑上去。 就各大宗门的弟子,也有不少进入秘境的。前面十年中,牺牲的也有不少。 算得到因果,算不尽人心。 各宗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揪出些魔修铲除,再顺着追查下去。 离开长老峰,时千惦记着boss,也没在意其他人。 回到翠龙山,时千就问龙叶:“唧唧。” 叶哥,怎么不直接算背后鼓动魔门的罪魁祸首? “你把天机阁当什么了?”龙叶好笑地反问。 时千心中回答:剧透组织。 有天机阁,就能合理透露出各种隐藏剧情来,且合情合理。 好比今天的双天命之子。 时千也开了挂。 因为通常他们一出现,就会推动剧情,找到boss也全靠他们。 但现在是在“真实世界”,多少需要一点逻辑。 龙叶仔细解释道:“要先有消息和根据,才好去推算的。” “好比如今不断发展的乱象,从我们这儿拿走的蛟龙鳞片和血肉,在小师祖哪儿得到的魔修分身的气机。” “天机阁是先有了各种能用来推算的东西,加到一块,然后再去推算、验证出最终的结果。” “凭空推算,哪有那么天大的本事。若是天机阁什么都能算出来,岂不是能取尽天下资源,个个飞升。” “而且推算耗时耗力,又耗费心血。其实远不如千哥你的天赋好用。” 时千点点头。 原来是需要前置条件,有点儿推理+玄学的味道了。 是他心急了。 所有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能违背灵兽袋自成封闭空间的规则,悄无声息偷听到这次重要谈话。 散修盟的修士回到殿宇之中,第一件事便是将灵兽袋里的美人放出来。 却只见一个泪流满目的狐儿,十指紧攥,手心里都掐出了血,滴落在单薄的裙摆上。 “狐儿,你怎么掐自己?!”修士拿起美人双手,想要掰开那双受伤自虐的玉手。 “狐儿”却是顺势往修士怀中一扑:“阿郎……” “你爱我吗?” “今日怎么了?掐伤你自己,又问出这种傻话。” 修士正不解询问,胸前忽然一痛。 心脏,连带他的元神被狐儿用手抓了出来。 “你——” 话未说完,修士的元神和心脏都被捏碎。 “你在人间杀了的妻子也很爱你。她的狐狸特意叮嘱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再吃了你的心。” 碎裂的一团血肉,吞入“狐儿”的口中。 屋中淡淡的血气蔓延,却被完好地封锁住,不泄分毫。 不久后含着苦涩的笑意响起,盘旋在屋中,回荡在狐儿自己耳中。 接着很快响起女子恨意刻骨的骂声。 “该死的老东西!玩弄了我千年。” 只一瞬,附身于狐儿身上的一缕分神飘逸而出,穿过一枚古符,悄然回归本身。 使用过后,古符消散成飞烟。 剑宗待客的殿宇中,只余下两具渐渐冷却的尸体。 阵灵破解门后的阵法,只看到一抹飞烟消散。而他手里,还抓着几只恶心的噬灵虫。 这种虫子也是古物,最是阴险,能吞噬灵脉。但对一个宗门而言,他们就立足于灵脉之上修炼。 若不是有小灵兽早早通知,剑宗把控又加严了,还真一时无法发现。 只可惜方才发现虫子,他抓噬灵虫耽误了时间,竟让魔修逃了。 阵灵气得捏死几只碍事的虫子,扭头去通知其他宗门的人。 遥远的地下山谷。 魔修仅剩不多的秘密据点里,躯体老迈如枯树的魔门老祖,睁开一双被怒火点燃的眼睛。 她像是要被点燃了一般。 但只僵硬地站起身,如枯树皮的皮肤蠕动,都要溢出血来。 处处皮肤裂开伤口,愈合。 再一动,又再次裂开。 两具分身被损毁后,她原本糟糕的身体情况变得更差。 除开易受伤的外表皮肤,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如此,无时无刻不让她在痛苦中渡过。 若非修为到了渡劫,身怀强大的灵力,不断修复身躯,她早就死了。 她以前在凡人国时,常听说,人有八苦。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她尝遍了所有的苦,在苦水里泡了一辈子。 幼时出生,她天生早慧,父母格外疼宠。 可却在生下一对双胞胎弟妹后,想将她卖给别人做奴仆。 但当时只有不干净的地方愿意收人,几岁的她逃了出来,跑回家中。 却又被丢弃。她当时不解,为什么父母像换了一个人。 等她进了慈济堂,和那些孤儿一起艰难活着。 他们有的告诉她,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有的则说,是因为她吃得多;还有的说,哪有多理由,左右就是她不讨人喜欢,不想养了。 她不相信,还是会偷偷地跑回家。 可父母面上竟然露出错愕和迷茫来,像是想不起来面前的柴火妞是谁一样。 她淋着雨跑回慈济堂,哭了一夜,再不愿回去。 她生得好看,又聪明,在慈济堂过得也不差。 有人欺负她,她也能捉弄回去,叫那些大孩子知道她是不好惹的。 可三年后新到任的父母官是个大贪官,慈济堂很快没了钱,又不得县衙拨款,根本维持不下去。 有两个姐姐被抓去给官老爷做了小妾,还要她去当小丫鬟。 她又跑了,还带走了两个长得好看的娃娃,一男一女。 但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会害她,给追踪的人留了线索。因为那个男娃,找到了收养他的人,就在县衙中。 她被抓了回去,第一次挨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还会被浇上慈济堂里的大娘根本舍不得喝的酒,刺痛入骨。 伤口反反复复,她身上疤痕交错,却被那变态说更美了。 可她只想咬碎对方,或者抽回那些鞭子也行,她真恨这些有权势者的肆意。 或许命贱之人,就是命硬。 她熬了半年都没死。官衙的后宅里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时常能听到衙门外头的哭声。 而后她抓住机会,在钦差来到县衙时,逃出去求救。 至多不过死在官官相护中。她运气很好,万幸遇到了好官。 那夫人怜她可怜,要带她走。 回到家中,还说喜欢她的性子,要收她做女儿。 于是不讨喜的她,竟摇身一变过上了娇小姐的日子。 新的父亲威严却是个好性的,在家里被夫人说了都不敢回嘴;新的母亲不必说,最是喜爱她,叫她都觉得日子是梦一般,不敢相信。 家中原有的姐姐出了嫁,很乐意有人陪伴母亲;哥哥温文有礼,常从外面给她东西,后来熟了,还总带她出门去耍乐。 不想一日同哥哥归家,家中再无一活口。 空中有所谓的仙人,掐算手指,就朝着兄妹两躲藏的地方追来。 “这家还有一缕血脉未除尽。” 哥哥往她手里塞了一枚玉石,惊恐地落泪,摸摸她的头发,求她别动,自己跑了出去。 她在狗洞后面躲到天黑后,才爬出来。 她去找哥哥,想再去看看家人,却连尸身的一角都没能找到。 那块玉石救了她,还给了她指引,能带她踏入仙门。 她加入宗门,一心想要变强,可事后才知道宗门不过是修仙界最弱小的那种,功法、资源什么都差。 虽然十六才入道途,但她天赋好,看起来很冷漠的掌门收了她作弟子,耐心教养。 成了掌门的亲传弟子,才发觉那人并不冷漠,相反私底下啰嗦得很。 有人时,满脸正经;无人时,又总会逗她,两幅面孔切换。 开始觉得烦,后面就不烦了。 有人真心待你,事事周到体贴,谦卑地将一颗心捧给你,只消不厌烦,又怎么不会动心。 她成了掌门夫人,听到她的过去,他心疼地答应将来陪她一起报仇。 十年,她就以年长不宜修炼的身躯,同夫郎双双修成金丹。 腹中有了孩儿,可她忍不住复仇之心,寻仇上门。 旧日仇敌险险躲过,还带回了在上等宗门的姐姐。 她千好万好的夫君,同对方打了一场,转身投了仇敌。反过来算计于她,给她灌了一碗毒药,打断她手脚四肢。 腹中坠痛,日日不歇,但孩子坚强地活着。 她蠕动身躯,与野兽争食,撑到孕满,熬过生产之痛,生下来一个死婴。 满腔怨恨之时,她遇到了新的师父,一名魔修。师父教导她飞快变强,杀了回去。 被杀死的时候,那狗男人还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他凭什么松口气?好像死得很轻松一样。 堕入魔道,她的修为一日千里,却被那个包庇仇敌的大宗门反追杀。 杀来杀去,她杀死了不少人,也牵出更多人誓死要杀她。不过有师父看着,她总是那个活到最后的。 她很快重新修炼成了元婴。师父夸她,真是天资斐然,是天生就该修炼的胚子。 她却有些茫然,杀来杀去,好像没什么意思。毕竟她最恨的人,都死了。 等她不想杀人的时候,师父却想要杀了她,好夺舍。 原来她只是师父养的一具“躯壳”。 她越是天资好,师父越欢喜。 但离开自己的躯壳,师父也不过是一具元神而已,她那千疮百孔中走出来的魂魄,像块咬不动的硬骨头,两败俱伤。 最后苟延残喘活到最后的还是她,师父给她留下一具同样“满是破洞”的身躯。 那些折磨着师父的,都被师父“好心”留了下来。 她开始体验到——老、弱、病缠身,并不断加重的滋味,躯体时时刻刻处在痛苦之中,就连元神也无法躲过,日日经受痛苦。 她为什么要处于这种痛苦之中呢?曾经是她弱小、无权无势、修为低下。 她可以变强,不断地变强。 但世上,总有无数人弱小、无权无势,修为低下。 而那些所谓强大的、有权有势的,修为高强的,富人也好、高官也有、仙人也要,凭什么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过得那么快活呢。 她修为变强,往上爬,掌控魔门,和被封印的濒死恶龙做交易,想看这个界域被摧毁。 可一切,本不该如此。 她本不会如此凄苦绝望,她居然也有可能是正道宸星,天道钟爱的天命之子。 可如今她只有尝遍的百苦萦绕心头,甚至这受苦受难的身躯也要崩溃,命不久矣。 是那条老龙耍了她,一个布局千年的计谋,从她出生之时就开始了。 魔道老祖走到一具博古架前,手拿起一块龙形玉佩,捏碎了。 “老龙,游方死了,蛟龙出现异变,没养活。” “但眼下修真界,出现了一条真龙,听说还是什么天命之子。我会让他进入升仙道,你自去夺舍吧。” 话落,不久,修真界中庞大的天幕一阵颤动,忽地华光大放,九条大道出现在不同地域,直通天际浮云。 大道之上仙灵之光环绕,有仙鹤、凤舞、龙影不断浮现在九条大道旁侧,道韵若隐若现。 记载于传说中的升仙道,踏入其中,走到一条路的尽头,就能成就半仙之体,多增加一半抗过飞升雷劫的概率。 有升仙道之时,飞升之人数百年就有一批。 如今的仙界,几百上千年至多能飞升一两人。 是以升仙道一出,就有人试图飞入升仙道。 很快,第一个化神踏上了升仙道。 剑宗。 炼心阶上的高地聚集了不少人,都看着距离众人不过几百米的升仙道。 因为噬灵虫的人,群英会潦草收场。其他宗门的人都已经离去,鼠哥也跟花卿回了神花谷。 时千趴在帽子里,看着都延升到了剑宗门口的升仙道,很是无语。 好歹也远一点吧。 怼到我们剑宗大门口来,过分了。 时千吐槽:“唧唧。” 小心我们收门票费! 阵灵朝这边看了一眼。 第二天,时千看着剑宗大门口,派出的专门收灵石的弟子,沉默了。 时千御板砖满剑宗飞,抓住阵师祖:“唧唧!” 不许白嫖我的点子,给我分灵石! 第73章 73 沉心修炼 阵灵把小灵兽抓到手里:“没学好,嫖字不能这么用,说得好像我对你这个幼崽做了什么。” 时千虚心反问:“唧唧。” 那应该怎么说? 阵灵张开嘴,又生生把话憋回去:“是不是又想算计我?” 阵灵警惕道:“我可不会教你,让你学会了来对付我。” 时千:师祖你变了。 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 “唧唧。” 师祖,我想的主意,给我分灵石不应该么? 除了龙叶,只有阵灵能听懂时千当时的吐槽。 “不分你灵石。”阵灵故意逗一下小灵兽,方才开口道,“不出意外,升仙道会开放十年,化神修为及以上的修士可以上去闯荡一番。” 时千震惊:“唧唧?” 那我岂不是进不去了? 他是元婴修为,想要化神可不容易。 十年对修真界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一瞬,根本不够时千按部就班修炼到化神。 同样,假如龙叶先进入升仙道,在里面修为提升。但因为距离和空间的原因,时千跟他之间契约的影响力会极度减少。不存在时千在剑宗等着,就能等到龙叶把他带上化神修为,再进入升仙道的可能。 不过不能去长长见识,时千也只是有点遗憾。 毕竟——在剑宗躺平练练剑,也很快乐。 时千拿爪爪踩阵灵的手心:“唧唧。” 师祖,我好可怜,你就忍心—— “我忍心。” 阵灵一看就知道,这小东西不仅一下接受了不能去升仙道的事,还打算悠哉悠哉地在剑宗混日子玩。 真是个不争气的,白瞎龙叶一番费心安排。 龙叶修为再一次大跨度提升后,剑宗再没法将他当做普通弟子对待。上回的长老峰议事便是如此。 升仙道的出现,注定是他的又一次机会。 对如此杰出的弟子,剑宗当然是加大培养力度,争取让他在升仙道活下来。 不想龙叶竟然决定延后进入升仙道。 他要带上时千。 升仙道,与飞升是相关的,同样对每一个生灵都区分得很清晰。没有化神的水平,哪怕是灵剑都会被升仙道所排斥,何况时千这样灵性十足的灵兽。 所以龙叶能带上时千的唯一办法,就是想办法把时千的修为堆到化神。 阵灵想到龙叶的种种安排,开口道:“渡劫大能我们可不敢收,只有化神,一人只收一万上品灵石。就算有上百个修士走这条道上去,也不过数百万灵石。” 阵灵给小灵兽描述得很仔细:“分你一半,也就五十万。” 时千:……“唧唧?” 五十万灵石,很少嘛? 正腹诽呢,就听到阵师祖又道:“五十万灵石,不过能在静心山谷待上一年罢了。这回宗门却准备给你开放年,随便你用,还不满意?” 时千瞪大眼:“唧唧。” 等等、静心山谷,我没说要去啊! 静心山谷,就如其名,是个适合静心修炼的地方,一个灵气充裕的无人山谷。 整座山谷被阵法包围,阵外可以调控山谷内的灵气环境,给不同需求的长老们使用。 一般来说,不对弟子开放。开放给时千,绝对是阵灵给他开小灶了。 可五十万灵石,就换个被关着修炼的机会? 时千:“唧。” 再见。 溜了溜了。时千跳到大黑身上,宁愿不要什么灵石。 但时千没想到,他跑回去,跟龙叶说起这事,龙叶竟然道:“静心山谷?对啊,我帮你求宗门安排的。” 时千:? 龙叶将原因道来:“千哥,你修为涨得太快,而且最近都是因为我的修为提高而涨上去的,并非你自己修炼所得。所以你体内灵力虚浮,基础薄弱。” 时千摇头:“唧唧。” 叶哥,我不想去。 龙叶耐心道:“千哥乖,好好修炼个一两年,争取早点到化神,我带你去升仙道玩。” “唧唧?” 化神是那么好升的吗? 你别想骗我。 越到后面,晋升越需要机缘和对悟道的心得。 时千对道的理解,还在摆烂水平。 他晋升金丹靠游方的科学投喂,晋升元婴靠的是和大黑契约,直接冲过了元婴难关。 懵懵懂懂地就成了元婴,一总结经验,发现全靠躺平,根本毫无技巧。 反正就他自己感觉,到化神真的还有挺长一段距离,绝非一日之功。 龙叶反问:“化神有什么难的? “你看我化神,也就一下的工夫。” 时千:…… 这是修士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有本事对外人说,看别人打不打你。 “唧唧。” 可你不是吃了蛟龙冲上化神的么? 也不是什么正经修炼。 龙叶便道:“你放心,蛟龙还剩半条。等你将灵力凝炼到精纯后,药峰长老拿蛟龙炼制的丹药也就好了,你吃了丹药,我再努努力估计就差不多了。” 静心苦练,精纯体内灵力,为的是夯实基础,方便修为继续提升。 光是精纯灵力,需要的大量灵气、严苛功法和修炼条件,都靠剑宗多年底蕴,什么都有,才能如此方便。 再有升仙道只开放十年,至多也就拖个五年。再往后面拖延,升仙道会变得更危险。 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办法。 摸清时千脾性的龙叶只能狠狠心,安排千哥去闭关修炼了。相信为了能早日出来放风,千哥会尽他最大努力的。 时千还不知道,他未来一段时间都被以“修炼狂魔”的标准,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还试图挣扎:“吱吱?” 叶哥,商量一下,我在外面一样能修炼啊。 “唧唧。” 我保证!每天至少修炼四个时辰! 八小时修炼,把修炼当工作干,时千豁出去了。 龙叶:“安静些修炼效果更好,里面环境很好的。我也想进去陪着你,只不过我要跟小师祖学剑。” 时千:? 你跟漂亮姐姐学剑,却把我关山谷里。 时千蔫了:“唧唧。” 我讨厌一只龙猫被关着。 这个问题龙叶早就想好了:“黑剑跟你一起,有它陪你说话,不会太寂寞的。” 第二天。 时千和黑剑,一并被狠心龙叶打包,带到了静心山谷一带。 站在险峻的山脊处,从上往下看,静心山谷虽然四面被包围,范围却很大,不至于有逼仄的幽闭感,甚至还算得上风景秀美。 可一想到进去后,很久都出不来,时千就想原地滚回翠龙山。 但时千也知道上回谈到飞升的事,绝对把龙叶刺激到了。 龙叶不想让他在升仙道的事上再次掉队,所以才作出这许多安排。 为此,龙叶也得白白浪费一两年,来等他晋升到化神。 过了一夜,时千也勉强做好了苦修的心理准备,就是看着打不起精神。 龙叶把一个储物袋递过来,时千接了。 “唧唧?” 里面是什么? 由于升起好奇心,时千多了点精神,把储物袋打开。 里面赫然是无数把木剑。 这能用来干嘛?时千不解地看向龙叶。 龙叶解释道:“等到你能用这木剑,挡住大黑全力一击,就可以出来了。你要是想,每天都能试试。” 他准备了一千多把,年的量。 时千此时还没意识到什么,就是觉得数量太多了。 他巴巴地看着龙叶:“唧唧。” 叶哥,你可要记得来看我啊,常常给我送点烤羊什么的。 不待龙叶回答,王行之带着十来个第十峰的弟子赶到。 打头的是乔棉棉,她近来愈发努力,成功成为第十峰的师姐。 接下来响起一片迷弟迷妹们喊的“大师兄”,小弟子们都以为时千要为了登上升仙道,主动闭关努力。 乔棉棉更是无师自通,给时千吹起了彩虹屁。 “大师兄!你真是勤勉刻苦,我和师弟师妹们定要朝你看齐,日日勤学苦练!不坠我们第十峰的名头。” 时千看看含笑的龙叶和王行之,认真地对乔棉棉等人点头。 “唧唧。” 没错,大师兄要去闭关修炼了。 心里:可恶,居然还有小师妹、小师弟们的糖衣炮弹。 这谁扛得住。 时千跳到大黑身上,一龙猫一剑往下飞入静心山谷。 进入后,山谷上方闪过一缕金光,将山谷笼罩。而金光之下,四溢的灵气将时千环绕,像泡在暖池中。 时千抬头看,山脊方向已经不见人影。 往回的方向。 王行之问龙叶:“你走这么快干嘛?” 龙叶回答道:“我腿长。” 王行之:? 这有很大的关系吗,还不如说你修为高。 王行之:“你学什么千哥说话。” 千里千气的。 转念一想,又道:“怕是舍不得千哥吧,都不敢看久了。你可以时不时去看他啊,站在山脊上,在山谷里也看得到。” 龙叶摇头。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打搅千哥,让他静心修炼。” 龙叶看一眼王行之惊讶的表情,点头表示自己就是个狠心人,而后先行飞去尺峰,寻莫尺练剑。 到了尺峰,自然也交待一句,让莫尺别去静心山谷。 莫尺:“你倒是狠得下心,出招我先看看。” 龙叶想要将灵剑与自己人身、龙身一起融合,但时而总会觉得不太对。此事一说,就被安排来尺峰了。 龙叶拔出屠龙剑:“狠心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干的也不少。” 刚见面,就把千哥封在金碗里被迫修炼,和龙叶今天干的事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那个像是玩闹,龙叶如今的安排更为正经。 让千哥拼一拼,提升修为,是龙叶思前想后做下的决定。 他固然可以一个人去升仙道,那样等他回来,千哥照样能提升修为。即便他飞升离开,想来千哥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剑宗大家都喜欢他。 所以千哥完全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到处玩玩,不去追求修为的提升,不用吃苦。 但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灵兽,总是得靠自己的。 旁人对你的爱会变化,爱你的亲人可能会消失,甚至宗门也可能没落,但只要修为高,实力在,就永远拥有最坚实的保障。 等他不得不飞升离开时,千哥有渡劫的修为,龙叶就放心了。 渡劫再如何慢腾腾的修炼,想来以千哥的资质,千年也能飞升了。 山谷里。 时千开始不舒服,怪不得这山谷待一年要五十万上品灵石,灵气也太浓郁了,涨得他筋脉鼓痛。 把功法玉简摸出来,时千照着上面简单的功法修炼,不断压缩体内的灵力。 可体内稍微一空,外界的灵气又会热情地涌入身体。 时千只好抓紧时间修炼,避免自己被灵气“撑到”不舒服。 “铮铮——” 黑剑飞远了,大口大口地吸纳着灵气。 比起小主人,它才是真正的大肚汉,能吃的那个。 吃饱了,黑剑就地躺平。 巨大一把黑剑,瘫在山谷深处。 时千起先兴致勃勃,努力地修炼了小十天后,感觉小有成果,就把黑剑叫出来,准备拿龙叶给的木剑试试。 时千巨化,抓着木剑灌入灵力,准备好了,对黑剑道:“唧唧。” 大黑,你来吧。 黑剑扬起,而后带着空间之力斩下。 距离木剑还有好几米,被时千挡在最前面的木剑已经成了飞灰。 时千:? 大黑这么强的? “唧唧。” 再来试试。 时千试了十把木剑,有些傻眼地坐在草地上,问黑剑:“唧唧。” 大黑,你到底多强啊? “铮——” 现在和屠龙五五开吧。 换言之,如果黑剑没吹牛,它以前是可以打得过屠龙剑的。只不过现在屠龙剑跟了龙叶,修为有了提升,而大黑基本原地踏步。 不过大黑也不在意这个。 “铮铮。” 没事,待这下面也挺好的。 时千:“吱吱。” 我可不觉得好。 “唧唧。” 大黑,你给我想个办法,能快点抗住你一击。 最了解大黑的,不得是大黑自己么。 黑剑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问它如何打自己。 黑剑想了半天:“铮铮。” 你去灵气口修炼,肯定更快,不过会有点痛。 时千迟疑:“唧唧。” 再说,还有呢? “铮铮——” 也可以换成你来攻击,我回击。 时千摇头:“唧唧。” 这个不行,龙叶说得清楚,是抗住你全力一击。 时千只是想抄捷径,并不想直接作弊。因为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出去,而是精纯体内灵气,便于下一步磕药后修为提升、突破到化神。 “铮。” 那没了。 黑剑表示自己尽力了,它毕竟只是一把灵剑。 时千只能一边修炼,一边自己想办法。 天后,时千开始靠近灵气口。 “唧唧。” 修炼修炼,我要成化神! “吱吱。” 今天修炼,明天化神。 “唧唧。” 明天化神,躺平飞升! 几天换一个口号,一转眼,时千已经闭关修炼了一个月。 时间问的黑剑,这家伙才是真的悠闲,天天换着地方看风景,时千表示很羡慕,于是粉碎了把木剑后,跟黑剑一起躺着看了半天,磕了一地的壳。 小小放过假,骂了几句不来看他的龙叶,时千坐在灵气口上修炼,熟练地运转剑宗特有的功法,让体内的灵力进一步凝实。 经过大半个月的过渡,时千已经能够适应在灵气口上修炼了。 同时,在这一个月内,时千体内的灵力不增反“减”,在量上变少了。不过能感觉到灵力凝实了不少,进步是看得见的。 让时千没想到的是,他接着竟然一口气修炼了一个月。 再醒来,时千磕了一顿饱的,然后继续抓着黑剑尝试。 这一次,黑剑来到半米处,时千灌入灵力的木剑咔嚓一声断裂。 时千的表情也像是裂开了一样。 他好像是变强了很多吧? 怎么一点都不明显。 黑剑给出评价:“铮——” 不错,后面这个月进益更大。 时千觉得不对头,问道:“唧唧?” 大黑,那我得修炼多久,才能完成目标。 “铮铮——” 一两年吧,你天资很好。 时千想起来,掏出龙叶给的荷包,然后用神识一扫,粗略地数了一下。 龙叶这个不是人的,给他准备了至少年每天一把的量。 两个月了,一次都不来看他,是想告诉他不努力,就直接关他年嘛?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唧唧。” 看不起谁呢。 时千磕了些松子,过完嘴瘾,继续埋头修炼。 他发现了,沉心修炼,就不知岁月流逝,根本想不到无聊这件事。 而且升仙道,时千也想去玩。 他这份勤奋,就当是买门票吧。 要是去不了,龙叶可能后面几年都看不到他。 时千也不知道第次修炼了多久,但他体内灵气经历了一次暴涨,由他修炼得到的提升。再经由他的努力,将灵力继续压缩,时至今日,体内灵力几乎比进来时翻倍。 “唧唧。” 我感觉,这次我真的变强了! 时千找到黑剑,摸出木剑给了黑剑一下。 灵力挟裹木剑,让木剑上绽出一层灵光,熠熠生辉。和黑剑磕碰,一时灵光四溢,在木剑表面形成的一层“保护膜”一样的东西却没有一时消散。 能扛得住主动一击了。 又转成黑剑主攻,时千持木剑防守。 时千将灵力都灌入木剑中,也是竭力状态。 但还是没抗住,最后相撞时灵力层碎裂,木剑也断成两截。 时千丢开木剑,颓废躺平:“唧。” 我累了。 黑剑跟着躺平:“铮——” 休息休息,这边山好看。 “唧唧。” 大黑,你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时千怎么觉得黑剑是来拖后腿的,一点儿都不给他加油打气,充其量就是夸他天赋好、修炼快。 不过被黑剑一拖,时千反而更有危机感。 不行,绝对不能被关年。 “唧唧。” 我想吃烤羊,我想喝灵酒、灵果也吃完了…… “吱吱。” 没良心的龙叶,真的太狠了。 怪不得当初不答应来看我,原来早就想好了做狠心人。 时千又找黑剑试验了几次,大概估算了一下接下来需要修炼的日子,然后咬牙去修炼。 尺峰。 龙叶已经将屠龙的元神,纳入了自己的识海。 他人身时,屠龙剑可以完美顺畅地结合使用他传承中的龙族术法;化作龙身时,全身各处都可以和屠龙元神相合,瞬息万变,招招都是剑光,连莫尺都难以分辨,只能以攻为守。 倘若龙叶用些龙族秘法,有信心搞定莫尺。 结束一日修炼,莫尺收回青锋剑:“明日起,你不用再来了。” “多谢小师祖。”这声谢,龙叶说得真心实意。 不过两人好像始终没什么话说,莫尺看一眼他:“都快一年了,你真不去看千哥?” 莫尺原以为自己是狠心的,不想这个素来惯着千哥的,却是比她狠多了。 最近偷偷去,并且贿赂了黑剑的龙叶:“不去。” “不过千哥快能出来了。” “这么快?!” “自然,千哥主要传承了龙虎血脉里龙族的那部分,比龙虎资质更好。只要他自己认真努力、飞升不是难事。” 莫尺又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龙叶:……“我们结契了。” 龙叶尚且有耐心等待,在剑宗不远处潜伏的魔道老祖又吐出一口血。 她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剑宗那个龙族小子能如此贪生怕死。 都快准备一年了,待在剑宗生娃去了不成? 那么好的资源,换作她,早就抓住了。一年过去,都能修炼到渡劫。 但让她再冒险,怕是会影响到不多的寿命,或许看不到那条老龙被修真界这群人弄死,只能憋屈地忍耐。 她就不信,对方还能不去升仙道了。 顶多就是准备一二年,她等! 魔道老祖憋气憋到断断续续吐血时,时千再次醒来,掏出木剑。 “唧唧!” 此战,我必胜。 黑剑:……不过就是抗我一击。 但再看看小主人的小身板,以及元婴的修为,倒也不能说不厉害。 时千信誓旦旦,信心满满,成功地抗住黑剑的全力一击。 他甚至还嚣张地说要尝试第二下。 黑剑配合地给了第二下,时千爪爪里的木剑依旧完好。 体内灵力整整成了最开始的四倍,四倍!他能不强么。 时千一剑划开静心山谷上方的光层,坐在黑剑身上飞出去。 “唧唧——” 我出来了,出来了! 蹲守在静心山谷另一边的龙叶,看着千哥扬长而去的身影,笑了笑,驱剑追上去。 时千注意到身边的动静,看龙叶一眼,又扭过头去。 “千哥,恭喜你出关。” “唧唧。” 你谁啊。 龙叶:“龙叶。” 时千跳到屠龙剑上,又爬到龙叶脑袋上,在他头上抓出鸟窝:“唧唧。” 你还知道来看我啊。 龙叶伸手递了个时千喜欢的灵果,心里也松口气。 他常来的,只是不敢去对面看,怕自己见了千哥修炼苦闷,反而是那个先不忍的。 但不行,升仙道要不不去,去了必须带上千哥。 第74章 74 魔修护法 时千回到翠龙山,开始躺着吃。 龙叶还算有良心,许是能估算到他快能出来了,已经提前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见千哥小嘴巴忙碌得很,龙叶道:“千哥,我出趟门,去找徐淼来给你烤羊。” “呜——” 好哦。 时千没空说话,点点头,爪爪还要顺便给黑剑投喂两口。 眼看龙叶要走出去,又回身,朝时千丢来一个储物袋:“这个忘了给你,也是吃的。” 时千:? 这么好。 打开一看,里面装的东西杂七杂八。但挺像游方以前开的投喂方子,装的大多都是能提升血脉强度和灵兽躯体的。 时千看了一眼,收好,但先不吃。 谁还想接着修炼呢,时千现在只想先躺会。 静心山谷里灵力浓郁,花草树木都挺多,但奇怪得很,居然一颗果子也不长。 时千啃着灵果,也不管汁液滴到了毛毛上。 反正等下他还要带着龙师傅,去湖里泡泡澡的。 黑剑一抖,吐出一坨失去灵魂的果肉和果核。 “铮——” 还是外头好。 时千:“唧唧。” 当然是外头好,这是自由的感觉! 啃了两个灵果,垫垫肚子,时千强行按捺住暴饮暴食的冲动。 后面还有大餐,得留着肚子。 不过灵力精纯后,不仅变得更强,时千消耗起来也更快,肯定能吃得比以前更多。 解了馋,时千好奇地在屋子里溜达。 让他看看,龙叶这么久有没有给家里动动。 方才看院子,倒是相差无几。只是草木旺盛了一点,都爬上了墙头,长出了一簇簇紫色的小花。 时千先跑回住的房间,发现都没变动。 “唧唧。” 打扫得还挺干净。 至少清洁术,龙叶肯定有定时施展。 再去那儿呢?时千蹦蹦哒哒蹿到书房。 书房的变化就比较大了,桌面上书籍、玉简摆放得乱糟糟,不太像龙叶一惯爱收拾的风格。 不过再仔细一看两旁的架子,便能看出来大体还是收拾整齐了的。只不过估计近来翻得太多,显得长长一张桌子都不够用。 空气里,还隐约传出一股好东西的味道。 时千循着气味,扒拉开好多本摊开的书,和乱糟糟的一些纸张。也就龙叶爱用这个,他大概是用惯了纸笔。 翻到最后,发现一只玉盒。 时千抬起爪爪拨弄了一下,玉盒竟然一推就开。 推开盖子,就见里面盛放着一只剔透的红色圆团子,像是果冻一样,看着就很弹。 伸出爪爪一碰,红团子不仅散发着勾引时千的香气,还晃动了两下。 “唧唧。” 有点可爱啊。 肯定是给我吃的。因为时千扫上一眼,就发现那些书上写的也是关于如何提升妖兽、灵兽血脉的。近来需要这个的,自然就是他自己了。 时千猜,这个“果冻”可能是种灵药。 对吃过太多好东西的时千而言,“灵药”就差不多等于零嘴了。反正都是吃的,对他来说没区别。 于是时千想着这灵药也不大,不占肚子,张嘴咬了上去。 入口即化,好像还会逸散。 时千立马大吸一口,将整个“红果冻”吸入嘴里。 味道是甜的,有点儿腻。 总结:好看不好吃,颜值骗子。 而且“果冻”里面灵气还特多,他原本空荡荡的肚子里一下有了饱腹感。 时千刚吃完,听到外面响起动静,立马从书房窗子里跳出去,迎接他的大厨师。 徐淼跟在龙叶后面,手里还牵着两只眼神单纯可爱的小肥羊。 时千跑出去,两下跳到徐淼怀里。 时千:“喵喵!” 徐淼的名字还挺占便宜,是懒癌患者时千唯一会的人名。虽然只是谐音,但听起来像就行了。 学人说话,其实在时千修为达到元婴后,就可以去尝试。 努力个一年半载,绝对有成效。只看初始的学习条件,时千可比游方好多了。 然而随身携带翻译官,时千懒得折腾龙猫的声带。 徐淼抱住千哥:“千哥,恭喜你出关。我在师父那儿新学了方子,用新方子烤给你吃,好不好?” “唧唧。” 师父? 龙叶回答道:“就是送你小羊那位长老,今年收了徐淼做弟子。日后你想吃东西,就去蹭饭。” 时千:! 不过进山谷修炼了一圈,他看好的师父都成了徐淼的了。 但有的吃就行,师父给谁并不重要。 时千爬到徐淼肩头,拍拍他的肩:“唧唧。” 淼淼啊,以后有好吃的,可不要忘了我啊。 龙叶笑着帮千哥传了,忽地发觉千哥身上气机又在波动性地涨。 龙叶便问道:“千哥,你刚刚吃了多少,有没有觉得不对?” “唧唧。” 就两个灵果。 不过被一提醒,时千才注意到筋脉里又因为灵气过多而产生鼓胀感了。只是因为他最近修炼的时日里,常常处于这种状态,所以身体和意识都下意识忽视了。 时千想起来,又指向书房,补充道:“唧唧。” 还吃了书房里面,一个玉盒里红色的灵药。 龙叶:…… 时千看着龙叶欲言又止的脸色,有点慌了:“唧唧?” 叶哥,不能吃嘛? 时千爪爪摸向喉咙,心想完蛋,好像吐不出来了。 “能吃,就是为你准备的。但那不是普通灵药,是天阶丹药。” 换言之,那玩意儿大补。时千吃完,必须得把丹药里面的药力和磅礴的灵力修炼消耗掉,不然能把他撑坏。 时千:…… “唧唧。” 叶哥,天阶丹药,你怎么不收好。 天阶丹药在修真界十分少见,首先对炼制的材料苛刻,其次还要求炼制的人修为至少在化神以上,精修丹道。 最厉害的丹师,据说还会养有灵智的天阶丹药做药宠,养久了,药宠甚至也能化人。 龙叶:“我的修为跟着你涨了点,感觉你差不多能出来了,就——”想着先去看看你。 徐淼摸摸千哥的脑袋,看一人一灵兽之间气氛严肃,问道:“怎么了?我听不太懂。” 龙叶给出答案:“千哥误吃了丹药,又要去修炼了。” 他都不用可能,时千心碎。 “唧唧。” 让我吃完这顿再说。 龙叶把千哥抱过来,叹气道:“我本来是想让你休息一阵的。” 但谁知道,一不留神,千哥自己就把丹药吞了。 时千拿灵力捂龙叶的嘴:“唧唧。” 别说了! 再说时千要气死,那个破丹药,又不好吃,尽耽误他干饭了。 知道这是“最后一顿好饭”,徐淼好笑地去杀羊。 龙叶一边帮忙,一边安慰郁闷的千哥:“没事儿,你可以一边修炼一边吃好吃的,吸收丹药可以随你心意,随时停下来。” “而且丹药炼制得很温和,药力也很是平和,不会叫你太难受。” 炼制完这枚天阶丹药,剑宗的丹师水平都往上拔高了一截。以龙为药,哪怕是蛟龙,材料也是极为难得。 “唧唧。” 不是有没有吃的的问题。 重点是马不停蹄地修炼,时千觉得心累。 他来修真界当龙猫,可不是为了当卷王的,他原本只想躺平啊。 可眼下丹药都吃了,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把自己“撑死”。 只怪他自己手贱,不碰就不会被勾引得嘴馋,不馋就不用无缝修炼。 等其他人知道时千出关,再赶来,听完这惨烈的经历,大笑一通,都不舍得跟时千抢羊腿。 面对这些不厚道的笑声,时千狂干了两条羊腿,又把两条装进储物袋里,连吃带打包。 随后无奈放弃泡澡计划,挑了个好地方继续修炼,炼化药力。 翌日,有第十峰的弟子,坐了其他师兄的飞剑,遥望见第十峰,就能看到——他们的大师兄又在刻苦修炼了。 于是第三天一早,王行之难得地看到了非常多弟子跑到第十峰练剑。 过了新弟子一年期,剑宗不再强行要求弟子们日日练剑,磨练心性,更鼓励自己自由发展爱好。 好久人都没有如此齐全,王行之这个偶尔来的峰长都觉得诧异。 多呆了会,才知道这些弟子又被大师兄激励到了。 王行之:……继续沉默吧。 而且千哥近来的确努力。 想上升仙道,可不容易。 光是王行之知道的,近的身边就有好些元婴后期的师兄、师姐都在疯狂闭关,企图冲上化神,赶上升仙道的机缘。 远的,太一道宗有个少宗主石昊,修炼得要死要活;神花谷那边,圣女带着灵兽将军,也是千哥的哥哥,听说是进了神花谷专有的生死秘境历练。 王行之也就是修为差得太远了,都没有搏一搏的希望。 另一边,翠龙山。 时千一点也不想努力,可龙叶和剑宗的丹师长老们,真的太贴心了。 药力一阵接一阵,非常平稳地输出,绝对不会让你一下痛不欲生,只是让你筋脉胀痛到睡不着、吃不香。 时千只能采取疯狂修炼,再偷偷懒,这样的模式来解放自己。 疯狂高效修炼,吸收三天药力,就能有小半天可以溜达溜达,吃吃喝喝。 适应了两三回,时千竟然觉得比待在静心山谷好。 这不是还能到处逛逛么。 又修炼了五天,时千伸个懒腰,强拖上修炼疯了的龙叶去泡澡。 享受完,丢下龙师傅,他自己御板砖去别的山峰晃晃。 因为龙叶也没空,这家伙最近修炼很上头。而且就爱坐在时千身边卷他,弄得时千都开始嫌弃龙叶那张原本挺帅的俊脸了。 溜达到百课峰,时千还挺怀念当初上课睡觉的日子。 当初他睡觉那可叫一个香。 正好日头也好,时千选了一个熟悉的屋顶,听着“催眠声”开始打起小呼噜,入眠效果棒极了。 下头的阵灵:…… 他用灵力挪开屋顶的明光瓦,把睡得像死猪的小灵兽抓下来。 时千还在梦里呢,又没什么危险香气把他吓醒,尾巴甩了两下,头往阵灵手边一靠,找个舒服姿势四仰八叉地继续大梦。 下面换了一批的弟子们:这……,肯定要挨揍。 然而阵师祖只是熟练地丢了一个助眠阵法,就继续上课,接着重复暴躁,嫌弃笨蛋弟子的双方痛苦过程。 时千一直睡到筋脉开始隐隐作痛,打个呵欠,睁开眼一看——天都快黑了。 “唧唧。” 这一觉爽啊! 时千爬起来,凑到阵灵和大长老身边,还骗了顿灵酒。 大长老不爱吃饭,就喜小酌。 阵灵见了小灵兽光明正大偷酒喝,忍不住道:“你还嫌体内灵力不够多?不是不爱修炼。” 常有才笑道:“灵酒怎么一样,你不懂。” 时千点头:“唧唧。” 就是就是。 阵灵:“小酒鬼。” 时千不觉得这是嫌弃,凑过去,帮住阵灵把他杯子里的灵酒喝光。 然后好奇地问:“唧唧。” 师祖,你们怎么不去升仙道? 化神以上,那意味着化神、渡劫都能去。大长老是化神期,阵灵气机不明显,但时千觉得应该不比渡劫弱。 尤其是阵师祖,时千觉得他挺想飞升的,可能想去看看他以前认识的那些故人。 既然如此,怎么没有行动。 阵灵道:“我们一群老头子老太太,去了干什么?还不如留在宗门看守好家门。” “我可不老。”大长老常有才,喝了点小酒,还有点上头地红了脸。 他捋捋白胡须,给小灵兽解惑,“这升仙道也应当是魔修手里,放出来的天大的诱饵罢了。” “到了我们这个修为,寸步难进,对于升仙道说没有想闯一遭的想法,那都是虚妄之言。” “可我们身后有宗门,还要以身作则,断不能去。一窝蜂去得多了,万一魔修有法子同对付秘境展览馆一般,将升仙道送进虚空,那至少半个修真界都危险了,总要有人守着这一界。” “这回各大宗门中,也只有一些特别想去的,最年轻有为的,会被放出去闯荡。” “那些零零散散的化神修士,但凡消息灵通,本事若不超脱,也有一半不敢乱闯。倒是那些没有宗门、独自修行的渡劫大能,已经去了好几个,你们阵师祖可羡慕了。”常有才显然也知道阵灵的心思,调侃了一把。 “胡说八道什么。” 阵灵把酒壶都给常有才收了:“宗门在,我绝对不离开一步。” 自他诞生灵智之后,从来没走出过宗门。 他是护宗大阵,怎能离开。这句话,他多不靠谱,都会永远记得,因为这就是他诞生、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时千也叹气,他是不想去也得去。 “唧唧。” 那等我去了,回来告诉你们好玩不好玩。 阵灵大方道:“回来的时候,记得给大长老带点东西。” 常有才并不知道三倍“工资”的事,还奇怪阵灵怎么如此好脾气了。 时千点头。 这好说,就算捡不到灵石,他也能捡几块石头回来孝敬一下勤俭养家的大长老。 眼看酒壶都没了,也没得酒喝,时千:“吱吱——” 我不能多喝灵酒,要回翠龙山了。 时千叫上主动跟过来的大黑,驱剑回翠龙山。 回了自家山头后,发现龙叶果然还在修炼。 时千偷偷靠近,就发现自己修为又涨了一丢丢。 忘了说,龙叶最近修炼的目的——是想要通过他的修为突破,把时千送去挨化神雷劫。 鉴于这个过程会比较长,龙叶会尽量控制在时千将药力吸收完。 时千打个带着酒香气的“嗝”:“唧唧。” 叶哥,我真是谢谢你如此努力。 然后筋脉作痛的时千老实坐好,跟着卷王一起修炼。 七七四十九,远远炼制不成一颗天阶丹药,但可以让一只努力、天资又好的龙猫彻底吸收完丹药的药力。 时千:“吱——!” 解放。 刚把修为强行压制住的龙叶,恰好就听到千哥的欢呼声。 他睁开眼,小声问:“千哥,你准备休息两天,还是三天?” 时千傻了:? “唧唧。” 你这是人话吗? “骗你的,至少能休息五天。”龙叶朝着委屈巴巴的千哥伸出一个手掌。 虽然他可以一开始就告诉千哥,能休息五天。但显然龙叶学会了一些语言的艺术,能让时千接受度高一点。 “唧唧。”时千耷拉下脑袋。 好吧,五天就五天。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千用古语安慰自己,又想着炼化丹药也没花多久时间。 最好一次成功,直接突破。 挨六九雷劫,别人可能要被劈个两三个月,他这种在天道那儿开挂的应该也就挨一个月就好了。 等他渡完化神的雷劫,龙叶总不会还想着把他卷成渡劫大能吧? 时千相信,龙叶不可能那么痴心妄想、丧心病狂。 到时候就可以抱住龙叶的大腿,一路躺平了。 龙叶伸出手指,挠挠千哥的小下巴,心想:这小模样可怜巴巴的,看起来还真怪招人欺负的。 接下来五天,时千也没闲着,吃吃喝喝,努力提升血脉和身体。 黑剑也跟着吃吃喝喝,从板砖吃成正方体。到时候时千渡劫需要它帮忙。 一切准备就绪,龙叶吞服一枚丹药,开始突破修为。他大概是在化神后期的阶段中,突破一个小阶。 不过对于本来快到临界点的时千来说,有这么一把推力,加上剑宗准备的其他灵药,努努力就能强行冲破关卡。 反正他是灵兽,不比人修,对悟道要求严格。有的灵兽只有血脉强劲,也能直接上化神,甚至渡劫也有。 渡劫地点就在翠龙山。 远处的山峰上,王行之跟第十峰的弟子们都过来观摩。 听着其他弟子对“大师兄、二师兄互相帮助提升修为”的艳羡,一个个也嚷嚷想要去找灵剑、灵兽契约。 王行之忍不住劝道:“可别乱来,一般人养一把灵剑都养不过来,还再养一只千哥这样的灵兽,你们喂了自己都不够的。” 王行之可是知道,为了千哥这一场晋升,剑宗砸了多少资源下去。就连龙叶、时千的私藏,也是掏空了大半。 眼下翠龙山下,灵石就不知道有多少。灵脉也是专门移了两条过来。 王行之想,这待遇能和小师祖相比了。 而且因为各种资源用起来集中,更是吓人。静心山谷的开放、天阶丹药、无数天材地宝…… 在王行之一行人的观望中,雷云聚集,时千在修真界渡的第三场雷劫来了。 这一回,比前面两次都要声势浩大。 而且时千还嗅到了危险预警的香气,意味着雷劫绝非走个过场。 修为越高,所耗费的资源越多,天道就会对你愈苛刻。体现在雷劫上,就是愈发凶恶。 否则人人都是渡劫修为,排队飞升了。整个修真界哪里禁得起那种消耗,肯定早被吸干了。 时千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没想到雷劫——比他想像得更为凶残。 黑剑只能吞下一半,剩下一半时千只能运起灵力生受。 当体内精纯的灵力和雷电之力相抗,时千才知道龙叶逼他一把的必要性。 换作苦修之前的他,可能真的要被劈死。 但眼下,不死也很难受啊,身体的每一寸在雷电之力的轰击中,都蔓延着撕裂的痛苦。 天道是不是根本不想让人活?故意把人劈死的吧。 时千真的难以想象,修士们怎么熬过更为凶悍恐怖的雷劫。 上回龙叶渡劫,时千就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劈成了焦龙。 渡过第一道雷劫,时千就知道接下来都是难关,老老实实地吃丹药,尽快恢复。比他苦修时还认真。 苦修又不会他的命,就是无聊,还有黑剑这把闲剑陪聊。 可雷劫是真的能劈死龙猫的。 第二道、第三道…… 雷劫一道道累积,时千觉得自己肚子里五脏庙也不知道换了几座了。 反正感觉都给劈烂了,体内灵力再出来大修大补。 先前吃下蛟龙为主药炼制的丹药,更是激发出残余药力,在雷劫中不断提升时千的血脉,使得他开始长大。虽然不多,但真的在长。 又一个月零五天,时千在其他观摩的元婴修士羡慕的目光中,结束了最后一道雷劫。 时千看到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心里只想说:狗都不来修真界。 看看他只被雷劫劈上一个月多五天,都能被人羡慕,就知道这种世界绝对变态。 不过,从今天起,一切都结束了。 时千呼出一口气,等待着洒落到他身上的天赐福泽。 黑剑往这边一翻身:“铮——” 累死我了。 “铮铮——” 你可别渡劫了,下回我遭不住了。 时千:“唧唧。” 你放心,没有下回了。 走近了,听到这段对话的龙叶:…… 算了,不告诉千哥,他有个梦想是想送千哥上渡劫。 其实化神,应该也挺厉害的了?够用了吧。 龙叶心间的念头开始摇摆不定。最终决定自己先去挨一回,如果渡劫的雷劫太难过,那就算了。 等时千吸收完福泽,修为稳定在化神初期,个头再大一圈,快比得上足球了。只不过是椭圆的,还是全白的毛绒绒。 比起挨雷劈,吸收福泽就舒服多了,时千的心情得到良好恢复,开始觉得自己可真牛。 化神唉!在修真界都是一方大佬了。 被龙叶抱起来,时千就开始嘚瑟,问他:“唧唧?” 化神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当长老? 龙叶好笑,应道:“可以的。等我们回来,让大长老给你弄个长老当当。” “唧唧?” 剑宗第一个灵兽长老吗? “好像不是。”龙叶没法骗千哥,“不过是第一个如此年轻的长老,千哥你还小呢,少年天才。” 时千勾着爪爪算算,十七八岁的长老,这配置,都可以当男主了。 我果然很厉害。 实际上,如今冲击化神的元婴中,除开那些底蕴深厚,成就化神多年的,时千还真是第一。 石昊刚到元婴后期,眼看突破化神遥遥无期;神花谷的圣女花卿也没有露面,说明鼠哥也还在奋斗;至于更多的修士,他们的奋斗之路更难,因为没有如此多的资源为其垫平脚下的路。 内部小小庆祝一番,偷了王行之师父两回酒,剑宗的升仙道小队伍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当日,时千看着莫三尺身边的黑发蒙眼大美人,又看呆了。 别的不说,这个修真界的漂亮姐姐比雷劫还多。 时千眼中的盲眼美人,也就是莫三尺的师父,剑宗的太上长老——玉衡长老,察觉到这样一束直接的目光,便将神识扫过去。 玉衡声音轻柔:“小寻宝鼠?你的小鼻子比我的更灵,回头要多靠你了。” 时千:“唧唧。” 好哦。 心里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是假的寻宝鼠。不过没关系,足球大小的时千爬到龙叶头上,吸两口龙傲天增添气运。 龙叶:……“千哥,你现在不小了。” 能想像一个人的脑袋上,再顶一个脑袋大小的毛球嘛。 时千:“吱吱——” 叶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没有。”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外面有猫问题,困扰了好几天的龙叶明智地选择放弃,“千哥,你爱趴就趴吧,小心别掉了。” “唧唧。” 我可是化神长老,你放心。 于是龙叶拉风地顶着龙猫,踏上了升仙道。 踏上升仙道后,时千似乎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危险香气,是针对龙叶的。不过只一刹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时千跟龙叶说了一句。 等剑宗这波人上去后,魔道老祖伪装好,跟着一小群化神散修登上升仙道。 可算是出发了。魔道老祖等得都快心如止水了。 不过接下来,她也得小心注意着,避免这“天命之子”还没成长起来,就命丧老龙之口。 天命相克的道理,老祖修行多年,早已琢磨通透。 只不过她以前以为,自己的天赋是和倒霉相依,万没想到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可能。 不过她一个魔道老祖,居然暗中偷偷摸摸地想要保护正道的天命之子,也真是可笑。 “呵呵。”魔道老祖嗤笑一声,跟其他几人分开,独自踏上跟踪路。 第75章 75 五个渡劫 升仙道内里,是一片自成的萦绕着仙灵之气的广袤空间。 修真界修士修行以灵气为主,而仙灵之气带个仙字,意味着这里的仙灵之气比灵气更为厉害,但比之上界的仙气又不如,所以取了个折中之名。 来升仙道一趟,光是将体内的灵气,置换成仙灵之气,修为就会小涨。 时千这个新手化神,感觉最为明显。 一呼一吸,修为似乎都在小小地往上动弹。 怪不得好机缘,那么多人抢着想要。 不过在魔修的捣乱、威胁下,这一次也有不少人主动放弃,选择为大局固守在原地。 想想守护剑宗的阵灵、大长老,时千决定认真看看这升仙道,免得回去没话说。 龙叶只感觉到,头上不轻的实心大球爬了起来,蹲好,又晃了两下。 想伸手扶两下吧,还担心刺激到千哥。 帽子又不能带,眼下龙叶是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了。 时千可不知道,有的人心思敏感,心里想那么多。 他就是蹲习惯了,而且龙叶个高,御剑飞行也稳当,在他脑袋上面视野可好了。 飞出一段,远远就能窥见两列高耸的浮雕白玉柱,夹着中间一条长长的玉石走道,通向更深处。 玉衡长老开口道:“前面应当是踏仙路,据说有些意思的。” 时千好奇:“唧唧?” 龙叶帮着问:“敢问长老,是有什么意思?” 龙叶并未翻找到升仙道相关的典籍、玉简。但玉衡想来是因为年岁长,知道的事情更多。 时千就看到玉衡长老像是能看见般回头。 如云的黑发简单在她脑后捆成一束,半侧过头时,映衬得她一张脸玉白。 只可惜看不到玉衡长老的双眼,时千的目光只对上一行白布。 “这个啊,早告诉你们,那还有什么意思。”玉衡长老看着挺正经的,说话的口气也正常,但内容嘛——藏着一些想看热闹的心思,时千已经看透了。 时千警惕,这个美人太上长老不会跟阵灵一个喜好吧? 就喜欢看人哭。 莫三尺给千哥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时千:…… 更不安了。 等随着龙叶闯入所谓踏仙道,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头上压下来。 蹲得最高的时千,脑瓜子首先遭到冲击,立马就晕晕乎乎。 他“咚”地往下掉去。 龙叶伸手快,抱住了千哥。 但到了龙叶怀里,时千依然觉得难受,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往下强按一样。 但在龙叶怀里,对比起来比蹲他头上轻松。 时千察觉到不对,立马开口:“唧唧。” 叶哥,先、先放我到地上。 龙叶闻言,自己蹲下,并把时千放到玉石地板上。 时千四爪落到地上,保持趴下的姿势,就能感受到压力小了很多,勉强能动弹。 一人一龙猫缓过身,再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莫三尺也没撑住,蹲了下来。 她修为跟龙叶一样,一样是化神后期,不过积累深厚些,更接近突破到渡劫的状态。 剩下的,十来位有心气,打算来搏一搏的剑宗长老,同样也是一样的狼狈姿态,有几个已嘴角带血。 最狼狈的,数那些化神初期、中期的修士,差不多跟时千一个姿势,还没时千趴得好看。 毕竟——龙猫就是四肢可爬动物。 玉衡长老独自站着,回身用神识扫过一地趴下的小家伙,面上浮现一个笑:“你们可快些啊,别在赶路上耽搁太久。” 莫三尺尝试着,拿青锋剑开道,也寸步难行。 这一条“仙道”,竟会吞噬灵力。 而蹲着走,一步步挪,狼狈又慢。而且每走动一步,都是巨大的灵力消耗,简直恐怖。怕是走不完这段路,体内灵力就空了大半。 莫三尺抬头问:“师父,有别的法子站着走过去吗?” “没有。”玉衡长老摇头,“若是有,师父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不过你们可以学它。”玉衡长老的手精准地指向时千,趴得最老实的。 “唧唧。” 越低越轻松。 时千把真理告诉其他人,身子紧紧贴着地,用四只爪爪往前爬。 虽然他只是化神初期,但爬着的前进速度能和莫三尺打平,看着也不慢,而且消耗更小。 龙叶一看,也化为龙形。 长长的龙身往前一动,就顺利地往前挪了一段路。 适应了下,龙叶还把时千叼在嘴里,拖着往前跑。 莫三尺和其他人:? 太不是人了。 不过剑宗弟子,在不强要脸这点上修行功夫都不弱。 莫三尺只犹豫一瞬,也选择趴了下来,往前爬去。 虽然有太上长老护法,但体内灵力多,总归更安全。 于是等时千再往后看,就是许多条“虫虫”,大家一起爬。 这该死的升仙道初体验,怪不得没人说出去、或者写成书。 会被谋杀的。 玉衡长老走得也不快,察觉到黑龙在靠近,开口指点道:“你们可以去万兽骨林看看,据说那边有几具龙骨。” 黑龙往前的动作一顿:“吼吼——” 时千:“唧唧。” 听不懂的。 吐槽龙叶一句,时千积极地帮忙写字——“龙骨何来”。 玉衡长老感知到灵力波动写下的字,摇头道:“这我并不知晓。但据说当初建造升仙道的那位大能,为各族、各类修士都准备了不同的机缘。” “从出现至今,这升仙道也就出现过三次。” “所以你们到时候莫离我太远,免得顾全不到。” 虽是一起出发的,但各人机缘不同,最终还是要分散开的。 玉衡长老本人,应当是会带着莫三尺走。两人才是至亲师徒,宛如母女一样的关系。 不过这位“师父”,可能属于有点爱玩孩子那类。 时千又开始好奇了,趁着小师祖莫三尺没追上来,问起玉衡长老,小时候的小师祖好玩吗。 “不怎么好玩,整日里抱着她的青锋剑不撒手,口水都掉在上面,还自己去咬。” 玉衡长老回忆道:“会走了,也是走到哪,把青锋拖到哪。还不会说话,就会用剑劈傀儡了。” 莫三尺赶紧追上来:“师父!你别说了。” “这不是小家伙想知道嘛。”玉衡长老撇清自己。 时千:“唧唧。” 叶哥,快跑! 龙叶心想这往哪里跑,盘着龙身挡开莫三尺。 后面一位长老追上来,觉得有些累,一半好奇、一半手欠地伸手抓住龙尾巴。 龙叶:? 有了几位长老帮忙,莫三尺爬过龙身,把时千逮到。 莫三尺沉声:“千哥。” 时千:“唧唧。” 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嘛。 说完,还自己写字——“想多了解你”。 莫三尺才不信:“你可以问我。” 时千心里:这种事,当然是问不厚道的“家长”比较好玩。 行动也很从心,乖乖点头,让青锋剑放过了他的屁股。 等一行人艰难地爬出来,修士的脸面算是都被放到了地上。什么化神,到了此界都是弱者,渡劫可能才到达门槛。 龙叶想到典籍里,有提到以前天地间灵气更为浓郁。 想来早先灵力更为浓郁之时,渡劫修士的数量是远比现在多的。 时千修为垫底,可累得不轻,在龙叶怀里不想动弹。 众人修整了一段时间,灵力恢复了些后,才继续在白茫茫的仙灵之气中启程。 升仙道中的仙灵之气,并不妨碍神识。只是因为太过浓郁,凝结成了云雾一样的状态。 众人驱剑,穿过一片片仙灵之气,玉衡长老先循着记忆,顺利找到万兽骨林。 这是第一站,时千跟龙叶“下车”。 站在灰白色的土地上,仰头是万千林立的骨头林,有模样奇怪的角、也有牙齿狰狞的头骨、更有身躯像是桥梁一样跨越一片骨海的的骨架脊背。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言的恢宏感,时千仿佛能穿过这片骨林,看到无数正不断咆哮的洪荒巨兽。 “吼——” 骨林后,有清越的龙吟声响起。 玉衡长老就知道,这是古远的龙族残魂感知到了后代的存在。 龙族真不愧是神奇的生物,生前传说无数,死后也格外神秘。这片骨林早就几千年前就在了,如今竟然还能发出回应。 也曾有无数人想要捕捉到龙的残魂,却无一成功。 “拿好这个,去吧。” 玉衡长老一视同仁,朝着一人一灵兽丢去两块融入了自己一缕神魂的玉简。 “多谢太上长老。”龙叶握紧了玉简,抱着千哥道谢。 时千也缓过神,挥挥爪:“唧唧。” 大美人,回头见。 龙叶揣上这个见到美人就热情的球,转身驱剑飞进万兽骨林。 时千伸出爪爪,指向龙吟声发出的方向:“唧唧。” 这边。 龙叶:“我知道。” 时千:这天没法聊了。 不过地方实在新鲜,时千四处张望都不够看的。 他盯着那巨大桥梁一般的脊背骨,问龙叶:“唧唧。” 真的有那么大的妖兽吗? “有的妖兽体型庞大,还有许多消失的古兽。”龙叶惭愧道,“我也不认得那是什么妖兽的尸骨。” “唧唧。” 回头去看看啊。 “行,我们回头去转转。” 话落,骨桥梁远去,在深处盘踞的两副巨大的龙骨出现在眼前。 随着他们的靠近,龙骨上卷起浓厚的仙灵之气,逐渐形成一条龙的模样。但和巨大龙骨相比,这条“假龙”小得可怜。 龙叶化为龙型,发出龙吟声:“吼——” 是龙族发现同族尸体的悲怆鸣啸,只有浓浓悲意。 时千老实闭嘴,不打扰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 毕竟咱也不会龙吼。 “吼吼——” 仙灵之气团成的龙,也吼出声来。 两道龙吟穿破骨林,无数仙灵之气漫卷而来,几乎白成水状。 时千好像掉进了一片牛奶海,要变成麻薯团子了。 伴随着龙吟交互,巨龙的传承也在移交给稚嫩的黑龙。 对于龙族蛮长的生命而言,龙叶的确是条年轻龙。 倘若他以龙型成长,比时千也好不了多少,估计还是条小龙崽。 时千一直长得缓慢,就是因为体内的龙族血脉压制住了巨鼠血脉。 麻薯团子在仙灵气海里划拉了几下,找到龙叶,就看到黑龙盘踞在巨龙身体上,似乎在感悟着什么。 同时无数的仙灵气不要钱一样,涌入黑龙身体之中。 时千:羡慕。 下一秒,看到黑龙身体在轻颤。 时千:算了。 从开始到放弃,就是这么果断、这么快。 时千把黑剑元神从身体里放出来,跟黑剑一起悠闲地蹭蹭仙灵气,修炼一下。 “铮铮——” 好地方。 时千:“唧唧。” 我对你好吧,你随便吸收仙灵气,记得注意安危。 放风这种事,干起来也挺耗神的。有随身的壮丁,怎么能不抓来干活呢。 黑剑:…… “铮——!!” 你想得美,顶多对半分。 另一边。 魔道老祖已经吐着血,爬完了踏仙道。 这条路,她上次可以飞着过。 但即便狼狈如爬虫又如何呢,她并不在意。 她经历过无数次的恨,恨过好多人、恨过人间的权势、也恨过天地的无情,本以为能看淡一切,从未想过还有最深刻入骨的一回等着她尝试。 老龙的修为,眼下绝对无人能敌。 她用人修从上到下的气运,去反喂、壮大强盛了老龙本开始稀薄崩溃的气血。 从修真界底层的渗透、到凡人国度的紊乱,腐蚀灵脉的噬灵虫、坑杀年轻修士的秘境…… 再说,指望现在这批正道修士,通过正常的路子去灭掉老龙,魔道老祖都觉得希望渺茫。 而那天命之子,现在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化神后期的修为,说高是高,可离能灭掉老龙差得太远了。 修真界还有时间等天命之子成长起来,可命不久矣的她没有了。 她有的,只有跟老龙打了几回交道的了解。 那老东西,贪婪又自大。被封印在地上,永受地苦,早就想要换具身体,只是又舍不得当龙的好处。 现在,她把一条天命之子幼龙的消息,送给了老龙。 往里面飞去,魔道老祖半道又停下来,避开正道修士。 依稀能听到两个相识的人在说话。 “此处当真是凶险,竟然有好些噬灵虫,还有许多上古杀阵、杀人机关、傀儡,幸好时日久了,都失去了效果。” “说到噬灵虫,多亏了剑宗提醒得早,不然等群英会按部就班结束,只怕各大宗门无数灵脉都被噬灵虫害了。” “以为那些秘境凶残得很,逼人厮杀。不想升仙道中竟平和至此,真叫人不敢相信。” “别想那么多了,来了那么多渡劫大能,也无魔修能作鬼,我们好好提升修为就是。” 魔道老祖听着心无波澜。 毕竟都是她干的。 要是这些正道修士都死了,谁去和老龙拼命。 神花谷。 花卿带上修为飞跃上化神的黑毛,心累地跟着自家渡劫大能登上升仙道。 据她所知,剑宗那边龙叶也是在等灵兽千哥,所以耗了一年多。但总地来说,还是比她早了一年。 不过两边难度不一样。 黑毛最开始只是元婴中期,如今一步跨越到化神。花卿敢说,修真界的没其他人能做到这点。哪怕是石昊,怕是都不成。 而黑毛进步大,同样意味着——她穷了。 黑毛很兴奋,依然充满了活力:“吱!” 弟弟也在,去找弟弟! 花卿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至少能让她消停几天,也是好的。 神花谷同样有些内部消息,知道万兽骨林的存在,以及——让人狼狈的踏仙道。 黑毛趴在踏仙道上,冲得只比渡劫大能慢。 眼看小妹蹲着动得太慢,像是四肢不协调,黑毛还把小妹叼起来,给她展示怎么用四条腿爬得飞快。 花卿:“将军,你不累吗?” “吱——” 有点,可是你好慢。 总不能走到半路,把小妹也丢了。黑毛修为大涨,心里更知道小妹好用,已经决定给小妹一半弟弟的待遇。 走路都叼上,就是黑毛在展示大哥对小妹的关爱。 花卿实在不想爬,犹豫再三,还是放纵了黑毛把自己当小妖兽崽子一样叼着。 总比爬强。她当了太久圣女,接受不了爬着走。 另一边,太一道宗。 石昊知道神花谷出发了,实在忍受不了这无望的苦修:“算了,太难了。我刚突破到后期,再想从元婴后期到化神……十年之内,根本做不到。” “一只灵兽都行,你却做不到。”石昊渡劫初期的亲娘翻了个白眼,“怪不得圣女瞧不上你。” “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灵兽血脉好,想要快速突破本来就比我们人修容易。到了渡劫、飞升,也重视悟道机缘,后面才是他们的难关。” 石昊道:“再说了,我又不是要直接放弃,只是不想耽搁娘你和龙虎的时间,白白等我。” “娘,你且带了龙虎先上去,儿子接着苦修,赶个尾巴吧。” 一算日子也耗了两年,石昊的娘——巫春舒干脆道:“行,那娘可带着龙虎走了。你自己好生修炼,可别虚耗了时光,连个尾巴都赶不上。” 道宗的渡劫大能比剑宗还多一位,加上石昊这边不知道要等多久,前面的人早就出发了。 巫春舒只带上龙虎,轻车简行,很快追上了神花谷的人。 花卿只庆幸——已经走过了踏仙道。不然她真的不想做人了,跟黑毛隐没妖兽山林算了。 当下两边一会合,龙虎听了黑毛两嗓子,也嚎着要去找小崽。 巫春舒也点头答应,还好奇逗弄黑毛,给黑毛喂了不少好吃的。 龙虎:…… 还能这样? 龙虎从石昊给它的储物袋里翻出东西来,也试图贿赂黑毛。 黑毛吃归吃,亲娘在哪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被问烦了就跟龙虎干架,砰砰咚咚,吵得远远避开的魔道老祖都听得到。 万兽骨林。 时千已经把整片骨林玩完了,还从一只鼠族妖兽的尸骨上获得了一份新的传承——瞬移。 逃跑技能+1,安全感满满。 期间耗时也不短,大概有大半年。 这大半年的独剑心酸,导致黑剑再度摆烂,时千已经连续巡逻了两个月骨林。 除此之外,跟黑剑抢瓜子吃,掉了一捧,结果让骨林里长出一片变异的巨型葵瓜子花田,就有点让时千头疼了。 好看是好看的,可他不敢吃啊。 骨头林里长出来的瓜子,吃了他怕夜里睡不着。 又小小长了一圈的时千从桥梁骨头上滑下来,踩着有他两个大的大向日葵,稳稳当当地穿过仙灵气海,找到被花田包围中沉睡修炼中的黑龙。 时千发现了,晋升的另一个秘诀就是多睡。 看看龙叶,一路从天道池睡到升仙道,睡得越久,就越厉害。 不过这一看,时千竟然在龙骨旁边一角,看到了一抹炫目的颜色。 好奇的时千,就拿着东西挖了两下。 挖出来几块彩色的石头,看起来七彩斑斓,异常美丽。 时千:“唧唧。” 认识吗?大黑。 黑剑:“铮——” 七彩石吧,剑窟里面有把剑是这个色。 黑剑竟然还有点嫌弃:“铮铮。” 花里胡哨,我可不吃。 时千仔细一问,原来是这七彩石会染色。估计是之前的巨龙喜欢的矿石,所以珍藏了几块。 自己吃是不可能吃得的,时千搬着七彩石,放到了黑龙尾巴上。 不多时,七彩石化开,和着浓郁的仙灵气被黑龙吸入身体里。 黑龙的尾巴,开始冒出第一抹色彩时,黑毛的叫声传到了时千的耳朵里。 “吱!” 弟!哥来了。 时千准备冲锋。 “嗷嗷——” 爹也来了! 时千差点摔跤。 鼠哥来就来,怎么还带拖油瓶。 不过好久没见到人,时千还是踩着大向日葵,找到一路冲撞花田的两只。 一见面,时千看到模样再次有了一些变化的鼠哥,再次狠狠羡慕。 黑毛脸上出现了一些金色纹路,额头上还有一个隐约的“王”字呈现,比一旁的龙虎都更霸气,帅炸了。 时千巨化扑过去,把黑毛整只都压在身下。 “唧唧!” 没想到吧。 实力再次变强后,时千巨化后也越来越大了。 黑毛有点吃惊,但随即心内涌起不平,两下膨胀成一座小山。 时千趴在鼠哥肚子上,视野不断拔高,整只龙猫有点呆。 “唧唧。” 大家都是巨化,为什么就你这么大? 旁边不会巨化的龙虎,斯文地把四只虎爪并到一块儿。羡慕,就它不会这个。 黑毛:“吱吱!” 我可是化神大妖了。 肚子上的时千被颠了两下,老实变回小球,坐在鼠哥肚子上开始聊天模式:“唧唧。” 哥,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化神了! 花卿等人还在为骨林里的花海惊讶,顺着黑毛闯出来的路,不疾不徐地朝里面走去。 但两位渡劫的靠近,也引起也正往这边来的玉衡的注意。 不过十几息后,三位渡劫聚集。 三位渡劫的强大气机,更是让远一些的渡劫也察觉到不对。 难道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还是有什么要事? 又有两位渡劫,大抵是来得早,刚刚结束一轮修炼,朝万兽骨林赶来。 自以为躲得很好的魔道老祖,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不是被发现了? 犹豫一阵后,对自己很有自信的魔道老祖,还是坚定地待在原地。 结果也证明,她并没有被发现。 只是这些渡劫奇奇怪怪的,一下子聚拢五个,是约好了? 就在这时,空间炸响一声雷鸣。 龙叶的渡劫雷劫来了。 五位渡劫,带着其他人和灵兽赶紧避开。 巫春舒对玉衡道:“玉衡妹子,你们剑宗这是又要多一位渡劫了,而且这位前途可不小。” 原本的天命之子,其实就被圈定在剑宗的小师祖莫三尺、以及新冒头却修为飞涨得惊人的龙叶身上。 如今龙叶比莫三尺还快,直接飞升到渡劫修为。 天命之子的人选,在此次雷劫后,也不做他选了。 除开巫春舒,其他三位渡劫也是恭贺玉衡,剑宗又要得一渡劫。 出于对同阶修士的尊重,几位渡劫来都来了,也没有马上离开,聚拢在一块看骨林中黑龙渡劫。 只有时千心痛黑龙,和他的一片花田。 这样劈一通,吃不吃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候结出果实,他一颗新瓜子都没得吃。 不多时,雷云聚集得越来越多后,龙吟声从骨林中传出来。 龙叶醒来,第一反应是为雷劫担心紧张。 但睁开眼后,一眼看到自己黑里突然带上斑斓色彩的尾巴,再有面前大片的灿烂花田,心里的紧张顿时消失殆尽。 他修炼的时候,千哥肯定又干了不少“好事”。 等他渡劫完,再让千哥解释解释,他的龙尾巴怎么还变色了。 第一道雷劫落下,蹲在鼠哥头上的时千,能看到骨林里飞腾的龙影。 黑龙腾云驾雾,飞得还挺高,身侧灵气裹挟,凝结成仙灵气海。 同时还有大股灵气往下沉,将底下的葵花田掩埋。 时千:感动。 他叶哥,贴心大好龙! 看那大尾巴还是彩色的,简直梦幻猛龙。 时千指着黑龙的尾巴给鼠哥看:“唧唧。” 哥,你看叶哥的尾巴,多炫酷。 黑毛嫌弃:“吱吱。” 跟小妹一样,我不喜欢。 的确有条丝光七彩法衣裙的花卿:“将军?” 黑毛:“吱吱!” 弟,你说得对!好好看。 龙虎:“嗷嗷——” 明明就不好看。 时千:“唧唧。” 哥,我们离他远一点。 灵兽们嗷嗷叫,旁边的渡劫大能,则是在猜黑龙尾巴是什么奇异神通不成。 时千听了一耳朵,悄悄在心里回答:神通是五彩斑斓的黑。 升仙道之下,修真界的大地之中。 沉睡的年迈地龙苏醒过来。 先听到了魔道老祖用龙符传来的讯息——修真界出现了另外一条真龙,还是正道的天命之子。 地龙起先并不相信,天命之子,怎么可能会是一条龙。 它勘算出来的新天命之子,明明还是个人,那个人还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呢。 但地龙还是鬼使神差地尝试着,浮浅地面。 而后就嗅到了——那条小龙的美妙气息,还有另一条杂龙幼崽的气息。 这让地龙醒来后,都忽视了阵法诅咒之力崩溃□□的痛苦。 它在地下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被阵法封印更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这几万年间,都不曾见到任何一个血脉纯净的同族。 两千年前,它的身躯开始崩溃,即便吸取地下之力,也无法遏制住曾无限接近半仙的修为下降。 于是它花了一千年,磨出阵法一丝破绽,便有了千年前的逆天尝试。 再一次醒来,感受到那些汹涌而来的气运,地龙喷出一口红色的龙息,沉醉在那些带血的人族气运中。 这些血腥,也是它挚爱的美味。 杀戮?修真界处处皆是杀戮。 人修总是杀死妖兽,妖兽也会吃人,还有人修杀死的人修,比妖兽害死的多得多。 与其让这些血气白白浪费,不如用来供养它。 有气运包裹,通身赤红的地龙修为再次攀升,它感觉到自己无限接近于飞升。 但这个界域内,天道不会容许它飞升。只有逆天而行、向死而行,亦或者——夺舍一条龙,换个躯体瞒天过海。 地龙苏醒后,脑海中就再也忘不掉那条幼龙的美妙气息。 多么年轻、干净的躯体啊。 但同样知道天道待它的刻薄,地龙还是强行忍耐住了,等待更多的人族气运将残破与强健共存的躯体暖烘烘地包围。 差点再次睡去时,地龙再次嗅到了幼龙的气息。 同时也发现——那条小龙竟然如此之快,就要渡化神至渡劫的雷劫了。 天命之子四个字,再次浮现在地龙脑海中,是真的。 天道竟然让另一条龙,成为了天命之子。 而且再强一些,可不好夺舍了。 “吼吼——” 一声低低的龙吼响过,地龙赤红着眼,神魂逸出庞大的身躯,顺着阵法唯一的破绽处潜逃出去。 天机阁中,警示星阵运转起来,铃声响彻天机楼。 “不好!天有异象!” 地龙神魂飞快攀上升仙道,一头钻了进去。 进去后,地龙直奔着那条小龙的方向赶去。 但地龙不知道,在它踏入升仙道之后,升仙道的阶梯就从下方径直断裂,闭合了起来。 魔道老祖双眼放光。 上钩了。 再想到那五个渡劫,魔道老祖只想笑——老龙也没走运啊。 地龙逼近后,自然是察觉到了五个渡劫离谱地聚齐在一起,观看那条幼龙渡劫。 但——你们人修好端端地,这么多渡劫聚在一块是想干嘛? 这会儿,时千则是被一股香死龙猫的香气袭击了。 他只来得及“唧唧!”一声,就晕倒了过去。 黑毛吓了一跳:“吱!” 弟,你怎么了?” 花卿则是立马把消息告诉众人:“千哥叫的是——叶哥危险!” 第76章 76 千哥自荐 花卿话落,玉衡强大的神识就扫向万兽骨林,对雷劫之外的范围内飞快探查。 每一丝仙灵气都不放过。 巫春舒几人,也是立即用神识搜查周围。 密密麻麻的神识如天罗地网,朝外扩散而去。 老龙的神魂迟疑了一瞬,朝着远处逃开。 虽是有五个渡劫,但也就两个渡劫中期,剩下人都是渡劫初期修为。倘若它真身在,哪里会惧这些人修。 但只一具神魂,对上这样五个渡劫就吃力了。 而且老龙不想引起天道注意。 倘若被天道注意到,那夺舍也没了意义,还不如继续潜藏。 察觉到老龙避开正道人修,魔道老祖强忍住冲上前的冲动。 她需要忍耐,反正老龙现在也跑不掉了。升仙道,就是她为老龙准备的陷阱。钻了进来,就休想再出去。 脱离躯壳的老龙神魂,在失去人族气运的直接滋补后,会随着时间过去,实力逐渐跌落。阵法、诅咒的力量,却始终作用于地龙身上。 老龙逃得很快,但仙灵气里残余的魔气是如此明显。 “是魔修!” “修为极高,恐怕在渡劫后期,但逃了。” 玉衡排查完骨林附近,发现并无异常。再听闻其他渡劫的话,看向老龙逃跑的方向,转瞬变了脸。 “不好,那边也有我剑宗弟子!” 莫尺和另外几人,就在踏仙道不远处历练探索。 无法,玉衡只得将骨林这边托付给相熟的巫春舒。另请了神花谷的渡劫大能陪同,二人一道去追那逃脱的魔修救人。 骨林这边,花卿拿出一瓶药剂来,揭开瓶塞,试图让小灵兽清醒。 时千是被臭气熏醒的,刚回来一点神智,立马将鼻子直接封死。 什么都嗅不到了,才从旁边一滚,呼吸上两口。 花卿立即将瓶塞盖好,问道:“千哥,你晕倒之前嗅到了什么?” 时千都不敢深呼吸,又远离一点花卿,才在重重雷声中开口道:“唧唧。” 是另外一条龙的味道。 作为半个同族,时千能分辨出来,危险中夹杂的着龙的气息。 而且那股杀机那么强烈,只是针对龙叶,就能把他熏晕。那说明一件事——那条龙很有可能就是大boss。 对于彻底乱掉的剧情,甚至更乱的人物出场,时千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没办法,太多次,麻木了。 花卿瞪大眼:“是龙?” 修真界的龙,怎么突然又出现一条。 巫春舒也是皱眉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时千思考了一下,主要是纠结怎么合理剧透。 但剧情完全乱了后,他知道的那些好像根本没用。顶多只能引导众人想到老龙的身份。 就这么干。时千做好决定,开口道:“唧唧。” 好像是条很老很老的龙,年纪很大了。 老龙?修真界上次出现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几人陷入思索,开始回忆过往。 比几人想出答案更快的,是天际另一边响起的轰隆雷声。 又有人要渡劫了。 看强度,比龙叶的弱一些。但也是渡劫级别的雷劫,渡劫之人应当是莫尺。 “渡雷劫,倒是不用担心那条魔龙的纠缠。” 又是魔修,又是龙,巫春舒就先简称为魔龙。 其他人干脆也如此称呼。 “似是两万年前,宗门的典籍里记载着,当时有条恶龙……,但记载不清,更多的消息并没有留存下来。” 有了方向,巫春舒几个就往两万年前回想。 时千看他们只从一条线索,就挖到大概方向,心内很是佩服。 ——真好奇,你们这些大能都是多少岁的人。 不过修真界的修士记忆力都极好,堪称过目不忘。久远的记忆也能重新回想起来,此时便能用得上。 黑毛嗅着了两下弟弟,还是有些不放心:“吱吱?” 弟,你没事吧? “唧唧。” 没事儿,哥,你别担心。 现下时千鼻子捂得挺严实的。就留一丝缝戒备。只要香气变浓,他立马就全捂住,绝对不让自己受到第二次伤害。 香到极致,真是比臭味还可怕。 当然,也许是时千闻到过的臭味还不够极端。花卿手里的瓶子,就怪叫龙猫恶心的。 不能再想了,要吐。 时千靠在鼠哥腿边,感觉自己头脑混沌、十分虚弱。 把黑毛心疼坏了,巨鼠站立起来,单臂把弟弟抱起来。 龙虎也凑过来,虎掌里还抓着一颗黄皮果子:“嗷嗷——” 小崽,吃这个。 时千姑且信了它,抱起灵果咬了一口。 果子是酸的,有点儿像是柠檬和山楂的结合。 酸得时千吐出舌头。 但舌头和空气接触的时候,舒服的凉意就在口腔中蔓开,立时神清气爽。 舒坦,头脑也跟着变得清醒。 时千又皱着包子脸,咬了两口果子。 “吱吱。” 谢了啊,龙虎。 龙虎“嗷嗷”两声,低声不满。 怎么连儿子都叫它龙虎。不过再一想,这还是小崽头一回叫他,立马就满足了。 “嗷嗷——” 还要吗?爹这还有,石昊可多了。 时千:你们好端端地准备这么多,难不成……闻过花卿手里的臭瓶子? 已经回血的时千摇头拒绝这份好意。 不多时,玉衡跟另一位渡劫大能回转,还带着另外几位剑宗长老和弟子。 想来除了“安全”的莫尺,其他人都聚拢到了骨林这边。 玉衡还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升仙道往下的大道断了,出入口也封闭了。” 众人面色皆沉下来,心头觉得这是不详的预兆,像是陷入了什么阴谋中。 又听到“老魔龙”,可能是两万年那条,年纪最长的玉衡沉声道:“如果是那条,那只怕我们真的危险了。” “那条恶龙天赋极好,但天生就性恶,祸害了妖山后,又集结了一帮妖兽,混迹凡人国度,专门食人,还喜好淫/乐女子。” “一开始,修真界尚且不知。不知道多少个国家被那群恶兽吃空了,民不聊生。以至于那片地方的人闻龙就生惧、见了妖兽就肝胆俱裂。” “实则普通人的肉中也没有灵气,就是祸害人取乐,看他们垂死挣扎,犹如玩物。” “凡人国上面的宗门出手管束,却被妖兽攻破,从上到下只逃走几个报信的。那条恶龙还吃了那宗门的至宝,一跃修为飞升至渡劫。” “后来数十宗门围剿,都没能成功杀死那条恶龙。几位宗主耗时追杀百年、舍命方才把那条恶龙镇压于大阵之中。后来又在阵法之上,增添了巫鬼两族的诅咒。” “为了灭除恶龙的党羽,当时修真界也是血雨腥风,流了不少的血。人和妖兽的混血也是自那之后,颇被人瞧不上,认为血脉有污。” “这么久过去了,还以为那条恶龙早死在了诅咒之下。” “那恶龙是条地龙,善使大地之力。如果是它,和魔修合作,引出地下无数秘境,确实很有可能。” 玉衡辈分高,年岁也在众渡劫中最为年长,对这些陈年往事算是最为了解的那一个。 时千再次听到老龙的过往,沉默着,没吭声。 “那条龙,如今是什么修为?我们可能敌过?” “怕是——”玉衡摇头,“不能。” “它的气机太强了,便是我见过的渡劫后期中最为强盛的修士,也差它许多。” “若我们把升仙道中其他渡劫道友都聚来呢?” 巫春舒知道,来到升仙道的渡劫不止此处的五位。 数十个渡劫合力,那将完全不同。 “或可一试。” 商议到此,玉衡长老挥剑,在天际划出一道剑符。其他几位渡劫长老亦是如此,将宗门或者自己的印记,于半空标示,通知其他大能过来相聚。 时千想着老龙的事,忽地想起来最开始的那一方秘境令牌。 他伸出爪爪,在储物戒指里找起来。直到有渡劫大能赶来,才翻找到东西。 且不等时千把新手村捡到的菱形令牌递出去,巫春舒的目光先看了过来。 “这令牌,好邪门。” 时千解释:“唧唧。” 花卿传话:“千哥说,是秘境外面捡到的。” “唧唧——” “原本上面挂着很多黑色的小珠子,但随着秘境中死去的年轻修士越多,上面的珠子开始变红。全红之后,珠子就会掉下来,没入秘境地里。” 老龙是“地龙”,掌握大地之力。如今时千想来,那些红色珠子或许也跟老龙有关。 巫春舒接过,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是。这令牌是上古阵牌,上面的古符文能够转移气运。” “那魔龙,竟然伙同魔修偷我们人族的气运!” “魔修也真是糊涂,帮那魔龙有何好处?” “怪不得那条龙能逃出来,那么多条性命……” “今日必杀此龙!祭拜我的徒儿。” 说起前面十来年,渡劫大能也不能平静。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就算没有后代,也会收下弟子、有徒孙…… 至此,时千总算是弄清楚了,魔修和老龙合作的前前后后。 也暗中为老龙的算计心惊。 时千原本以为老龙就是个工具boss,是用来给龙傲天刷成就的。 因为原剧情中,龙傲天的视角并没有将这一切展现,像是刷到最后,必须来个困难的boss,来给龙傲天达成最终成就。 再献祭龙傲天的女人和孩子,用悲情渲染龙傲天的心酸和不易,合理增加战斗力。 但老实说,在那样充满了桃色、感情并不真挚的整体剧情中,哪怕是看到“小师祖”失去了孩子,时千也并不感动。他没法真切地感受到“龙傲天”的痛苦。 倒是为小师祖不忍过,一个母亲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她定然是最痛苦的那个。 不过现下,只听着愈发狂暴的雷声,时千就忍不住往黑龙那边多看两眼。 眼下他们和boss过早地相遇于“密室”,龙叶就算渡过雷劫,也方才渡劫初期修为,如何打得过老奸巨猾的老龙? 那第一位天命之子,被老龙算计成魔修,还不知道给老龙白打工多少年,简直就是惨王之王。 除开时千,其他人也心事重重,忍不住担忧,也在思索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 玉衡几人,更是简单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预备等人到齐,再丰富一二,就直接执行。 听到反击计划,时千收回看黑龙的目光,举起爪爪:“唧唧。” 我能大致闻到老龙在哪里。 黑毛只弄明白了很危险,还有一条龙是条坏的,他不高兴地用双臂箍紧了弟弟。 “吱吱。” 弟,你不去。 “吱吱!” 哥鼻子更厉害。 说着,黑毛还顶了一下小妹的腿,让她闭嘴。黑毛知道,其他人听不懂弟弟的话。 花卿踉跄了一下,苦笑道:“将军,你推我也没用。现下是正经时候,正经事,不能偏着我们私心行事。” 时千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花卿:“呜呜。” 含糊不清的一句——别听我哥的。 花卿自是也不忍的,但只能狠心道:“千哥说,他嗅得到那条魔龙的模糊位置,可以带他去找魔龙。” 等花卿说完话,时千已经被黑毛压在了肚皮下面,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了。 时千了解得很具体,知道其实没那么危险。 他会跟着渡劫大能们行动,逃跑应该没问题的吧? 而且他还学会了瞬移,大黑也掌控空间之力。 但被鼠哥压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天光时,他还是格外触动。 修真界还是有好的地方的,看他白捡这么大一只好鼠哥。 就是咱能别压得这么实诚么。 时千觉得自己要扁成饼了。 “唧唧!” 哥,你快压死我了! 黑毛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给弟弟留个缝。毕竟它知道自己不轻,还越来越沉重。而且身上还压了一只帮着藏小崽的龙虎,是双倍的重。 时千从缝隙里挤出自己的脑袋里:“唧、唧唧。” 哥,你好沉啊。 刚抱怨完,看到一条垂下来的黑白相间的粗重尾巴,正一晃一晃。 时千:…… 原来如此。 他猛地一冲,从鼠哥肚皮下钻出来,抱住那条黑白尾巴就是一口。 龙虎只觉得尾巴一沉,掉头到前面一看,发现居然钓到了一只小崽。 龙虎拿虎掌把身边扒拉扒拉:“嗷嗷——” 小崽啊,藏好啊。 刚出鼠山,又进虎抱。 大毛尾巴也没了,时千长长地叹口气。 鼠妈带球跑路,还要把孩子养大就丢出家门,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在这时,时千又看到了,扛着两个高壮武僧师弟赶过来的蝉花大和尚。 在肩上两位壮汉的称托下,本就清瘦的蝉花大和尚显得更是单薄。 这——大和尚你们是不是反过来了? 第77章 77 这怎么打 转瞬后,又有一批大和尚们赶到。 时千才发现并不是特例,而是常态。 看起来最为强壮的武僧,眼下都在文僧的肩上,一个个气息萎靡。 蝉花大和尚将两位受伤最重的师弟小心放下,喂了秘药,才朝着众人一礼。 “阿弥陀佛,多谢诸位及时警示。我们禅宗弟子撞见一魔修,险些尽数丧命,多亏天上的惊人动响,才惊走那魔修。” “那魔修你们可见到了人影?是否在渡劫后期修为。” “不曾见到对方模样,被汹涌魔气团团包裹。”蝉花摇头道,“且魔修的修为我们也不明确。” “只对方一招之下,师弟们合力都受伤不轻。百年修炼,是一朝毁了。还有些师弟……”蝉花大和尚叹气一声,不忍再言。 想到禅宗深厚的根基,玉衡道:“许是遇上那条魔龙了。” “你们且先调息,我这有些伤药。” 各大宗门都是常年会碰个面的,若非有仇,危急时候出手相帮也是应该的。一时纷纷出手,好比神花谷人擅一门疗愈术,再有丹宗的长老赶到,拿出的丹药最为合用…… 时千看到那些受伤的武僧服下药物,纷纷调息,糟糕的伤势控制住。原是都受伤了,怪不得需要文弱的大和尚扛着逃走。 花卿见小灵兽一直盯着受伤的武僧看,低声解释道:“这些武僧就是保护文僧的,禅宗的规矩是文僧更高一等。” “往常文僧扛着武僧跑路的情形,也是常有的。” 时千:“唧唧。” 这样啊。 黑毛已经开始担忧了,问弟弟:“吱吱?” 弟,你抗得动我吗? 时千:…… 他扭头,认真交待:“唧唧。” 哥,你给我老实呆着,听小妹的! 花卿已经开始心累了,偏生旁边龙虎还发表意见,表明小崽抗两肯定抗不动,没有老和尚厉害。 时千赶紧溜,把鼠哥、龙虎都留给花卿,自己跑到玉衡长老身边,赖进美人怀里。 不巧,刚被美人抱住,就听到一位聚集而来的渡劫大能询问,魔龙的具体消息是如何确定的。 时千指指自己的龙角:“唧唧。” 没看见吗?这里有半条龙。 玉衡长老意外粗粝的手指,顺着那光洁如玉的白色龙角抚摸:“何掌门认不出来吗?我剑宗这弟子头上长的是龙角,能嗅到同族的气息。” 何掌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小角竟真是龙角,带着龙的气息。 可生长得圆润可爱,实在没有龙角的锐利和凶猛之感,甚至刚刚长出来的鹿角只怕都更凶煞。 “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 结束询问后,何掌门目光忍不住扫向骨林上方正渡劫的黑龙。 偷偷观察的时千:不信就不信吧,何必逞强。 整个升仙道很大,但修士赶路也快。 渡劫大能在两刻钟内全部赶到。余下未曾赶到的一些化神修士,或许有的在半道、有的不曾注意到天幕、有的正忙于其他的事,也没时间等他们了。 渡劫大能们聚在一起,开始商议如何对付魔龙。 时千窝在玉衡长老怀里,听着安排。 必须留下一批人,负责看护好渡劫的龙叶。既然已经知晓,龙叶是魔龙的目标,自然不能把龙叶置身于危险之中。 倘若让魔龙得逞,损失的远远不止龙叶一条性命,还有正道已经大大受损的气运。 因为这边必须留下几个渡劫,那么也可以让伤者、以及诸多赶来的化神修士有个安全之地。 莫三尺渡劫之地,也距离骨林不远。倘若成功,多位渡劫也是助力。 故而莫三尺那边也要时不时注意着,待莫三尺雷劫到末尾,须得派人增援。打搅人渡劫害人的,虽然极少,但也是有的。 除此之外,就是如何探清魔龙的底,看看能否反击。 追踪魔龙反击的队伍,由玉衡主领。 商讨到这里时,玉衡取出一件天阶法器——是一面镜子。 “这镜子能护体、也能藏匿气机,除非肉眼看见,否则都感知不到。”玉衡道,“不能叫魔龙知道,我们是用什么办法找到它踪迹的。” 话说,玉衡将镜子缩小,挂在了时千胸前。 巫春舒也掏出一枚法器戒指来:“我这个戒指也是护身的。叫这么一只小毛球跟着我们,真怕它被伤了。” 时千本想反驳一下。 他好歹化神了啊,哪里弱。 可再一想,如今数遍整个升仙道,貌似的确是他最菜。 想在修真界混太难了,就只好靠着收收法宝过日子了。 时千原地暴富,有些不好意思,反手给每位大能投喂了一大把灵瓜子。 想起来,出发前,时千还给鼠哥和龙虎一只灵兽塞了一个储物袋——里面全都是瓜子、松子,够他们在寂寞的时候打发时间了。也特意叮嘱两只老实,别捣乱。 黑毛看到弟弟身上挂满宝物,委屈地应下。这下不是担心了,它也想去,可小妹不让。 龙虎眼珠一转,觉得表现的时候到了:“嗷嗷!” 小崽,你放心,你哥我看着! 时千:……倒也是个办法,让你们互相看住对方。 再回头,时千跟着玉衡长老等人一起出发。 蹲在玉衡长老的剑上,时千回头遥望,雷云下的黑龙也正看来,发出长啸声,又被雷声吞没。 时千完全听不到龙吟,也不知道龙叶看不看得到自己,他已经看不清龙叶黑乎乎的龙脸了。 不过还是很有仪式感地挥了挥爪。 “唧唧。” 等我们回来。 骨林旁的众人,也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 出发后,时千松开一点鼻隙,就能顺着那昭示危险的浓郁香气,逐渐追上在升仙道边缘各处盘桓的老龙。 他们一整只队伍,并没有聚拢在一处,而是分散成两只小队,每队是三人。 一前一后,方便接应也方便逃离。 第一次交锋前,时千就被玉衡塞进了袖子里,掉进了太上长老的袖里乾坤中。 很显然,两边干架时,时千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被误伤。 那些护身的宝物,则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如果不是时千的用处,无人能替代,相信渡劫大能们并不乐意带上他,因为心里实在没把握。 时千一直在袖里乾坤中等了有一会,才被放出来。 总结他看到的战后结果:己方败了,有点狼狈。 “真强啊,强悍得可怕。” “那魔龙就一招,我们六人明显不敌。” 时千听了,有点疑惑:六对一,就过了一招,然后跑了? 大能们接下来的谈话,解开时千心中疑惑。 “不过也不是毫无所获,那魔龙只是神魂出窍!” “我们逃得果断,没有人受重伤,想了法子再去对付那魔龙,必定事半功倍。” 众人说起来,又提到几样宝物,却是没出来的那几位渡劫大能手中的宝物。 于是被目送离开的“英雄”,没两下又回转,和其他渡劫换人或是借东西。 蝉花大和尚听闻魔龙只是一具神魂,上前道:“我禅宗的至乐钵还在贫僧身上,倒是可以一用。” 玉衡蒙眼的脸转向大和尚:“我记得,至乐钵似乎并不合用?” “今时非往日,至乐钵已变了,合用的。” 蝉花大和尚解释一句,将金灿灿的至乐钵拿出来,暂借给另一位大能。 蝉花只是化神修为,不能参与渡劫之战。 说禅宗落寞,便在于此。整个禅宗,没有一位渡劫大能。 时千看着金碗,还有些舍不得。 差点就是他的碗了。 蝉花大和尚看看变大一圈的灵兽一眼,忍不住道:“小施主,莫看了,那是我禅宗之物。” 时千:“唧唧。” 又写下字——“我与禅宗有缘”。 蝉花立马道:“我禅宗也收灵兽弟子,不必剃度,只需要点戒疤。” 时千:? 时千立马扭过头,看也不看这个大和尚。 点疤是不可能点疤的。碗什么的,再让龙叶买十个八个就是了。 殊不知蝉花大和尚还有些失望。 禅宗早打听清楚了,至乐钵发生变化正是因为这只小灵兽。 倘若是人,还没那么惹眼,一只灵兽,能通世情,唤醒那么多人,可不正是十分有悟性。 还因此改变了至乐钵的用法,不与他们禅宗有缘,还能与什么有缘? 只可惜已经被剑宗蛮横地抢了先。 揣上许多攻击元神的法宝,一行人再度出发。 时千快导航到终点,就再次被塞进袖里乾坤,被剥夺了现场观看权。 第二回合的时间,拖延得更久。 时千是被拎出来,指路逃跑的。 弱小龙猫兢兢业业干活,带着再次落败的己方人马逃蹿。 好一阵,才避开老龙,拉开两方的距离。 停下来,时千才发现有两位渡劫大能受了伤。一轻一重,重的需得回去换人,而轻伤的也需要调息。 两回合下来,抓住魔龙是神魂的弱点,也只是让魔龙受了点小伤。 不过沿途倒是救下一些化神,没让那几个好运的落单化神成为魔龙的口粮,为魔龙增强实力。 出师不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时千的头上也沉甸甸的,可能撸他解压吧,大家都想摸两把。 在时千被塞进袖里乾坤,被掏出来指路,又被塞进去,如此重复再重复的过程中,好消息终于来到——魔龙的实力开始下跌。 地龙又一次逃开卑劣人修的围攻。 在升仙道中,时不时就被那些人修袭击,地龙的脾气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再发现自己实力下跌得厉害,显然是离开躯体太久,地龙疯狂地在升仙道一处薄弱撞击了几下。 但即便是薄弱处,升仙道也岿然不动,一副如山难摧的模样。 感受到实力不断跌落,地龙都要从鼻子里喷出火来。 再这样下去,他只怕连那些追在屁股身后的人修都敌不过了。 也是邪门,无论它如何藏匿,后面那些人修总能找到它。 且事到如今,地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那个被他驯服的前天命之子,给他送去幼龙的消息,分明就是要引诱他、害他。 那女人,又是从何得到的消息? 既然敢算计它,就得付出代价。 地龙从口中吐出一只被血气缠绕的八卦盘,而后在无数血气里,找到它特意留存的那几十抹,一口吞入口中。 被地龙内心咒怨的魔道老祖,本耐心潜伏在踏仙道之下。她手里有控制升仙道的法器,是以躲藏起来容易。 时日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中反而大定。 因为一切都没有超出她的预估,人修果然和老龙打起来了。 老龙也一定会吃人修,给那些人修紧迫感。 再有人修那莫名其妙为天下铲除奸魔的正义心,还有自救的毅力,老龙肯定会被追杀得烦不胜烦。 想她手下那些魔修,就是在无数宗门手下一一遁形,如此被斩杀的。 如今以小见大,不过是一样的道理。 但魔道老祖万想不到,她突然感知到了——她记忆里那些亲人、爱人、孩子……的生魂,尽数被抹除了。 坐着如一棵枯皱老树的魔道老祖,喷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水,昏死过去。 气机靡顿,命悬一线。 在时千不知道第几次被塞进袖里乾坤后,老龙第一次受到重伤,攻击元神的法器,切掉了它一只后方的龙爪和一截尾巴。 地龙发了狂,赤红着眼,撕咬向出剑的瞎子。 玉衡提剑抵挡,看似不疾不徐,实则力有万钧,锋利的剑光无情斩向魔龙。 地龙狂吼一声,袖里乾坤中的时千似乎都听到那愤怒又疯狂的龙吼。 以命相博,又如何不疯狂。 地龙感到极端的不妙,就在怒吼中,开启了自我拯救的路。 动静的起初,并不在升仙道,而在——下方的修真界。 大地之力翻涌,疯狂地往上拱动地面。 不同宗门、区域、国度的地面碎裂开来,不是下陷,而是往上翻拱。 似乎是地下膨胀了起来。 慢慢地,原本扎根于地面的树木轰然倒塌,露出深扎的根须来;地面上的建筑也裂开巨大的缝隙,各自分离;高处的山峰在剧烈的地动中倒塌,掉落下来,但很快又被上升的地面托起…… 无数植物类的生灵被倾轧、而会流血的人和妖兽、普通动物,死后通身的血液都将融入地下,通过磅礴的大地之力,汇聚到深处的地下。 这样的动静,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颤。 修真界大中宗门也只能稳定住宗门驻扎的地界,更远的地方却一时难以兼顾,只能痛心问天:“大地何以如此待人?” 天与地,一个播撒下阳光与雨露,另一个则让万千生灵生长其上。 世人常认为,天为父,地为母。 母亲一样的大地,怎会待所有生灵如此残酷无情? 万兽城。 城市已经四分五裂,但相较于其他地方,万兽城内飞禽很多,顿时漫天都是载着人和家中灵兽的飞兽。 然而欲往别处停下,喘口气,却发现处处如此。 很显然,目之所及,处处都在遭受地动之苦。 寒冰城里,随着地动,曾经怖人的寒冷湖水上涨,吓得所有人面露绝望。 万幸此次湖水并不会冻死人,可四处的寒冰却不留情面,触碰之中,让人头破血流。 极寒荒原外的乔国。 原本正常的土地上,种植的各种产物因地裂拦腰折断,有的农夫崩溃得想要跳进地缝里去,被身边人哭泣着死死拉住。 落枫镇一带,算是影响最轻的。 地动将人吓出家门,聚集到空地上。 可瞬息后,地面又再度缓缓裂开,如同深渊张开了巨口,让人群的惊惶翻倍,尖叫声响于四野…… 升仙道中,随着地面上的暴动,力量渐渐涌入了老龙体内,恢复它的实力。 因为鲜血缠裹着各族的气运,都涌入了地龙身躯中,将那些不断弥漫出来的诅咒之力消弭,也将阵法原本的破绽处腐蚀、扩宽。 地龙佯装无力,陷在人修的包围圈里。 它赤红的眼睛贪婪地扫过一个个,最终锁定在玉衡身上。 “吼——” 在魔龙愈发焦躁的吼声里,玉衡等人虽然已经挂伤,但仍乘胜追击。 他们察觉到,魔龙的实力越来越弱了。 然而玉衡的袖里乾坤中,时千刚接收到,紧急上线的系统1958的通知。 1958声音严肃,语速也极快:【警告!警告!大地动剧情提前开启,宿主千哥,请注意任务服务目标和己身安危,请尽快完成任务,也请谨防发生意外、任务失败。】 时千都呆了,急忙确认道:【地动了?可boss的神魂,能在升仙道中收到地动回馈的能量嘛?能量不是给了藏在地脉中的龙身?】 一出口,时千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玉衡等人已经占据上风,如果局势没有变动,1958怎会警告他小心任务失败。 1958如实答道:【能得到增强。地动越剧烈,死伤越惨,此界的大反派地龙能收集的各族气运越多。有气运加持,神魂的实力也能变强。】 时千不再废话,摸一摸胸口的镜子,顶着一身的护身法器,用黑剑划破玉衡长老的袖里乾坤,闯了出去。 突然出现的小灵兽,让正出手的玉衡都吓了一跳。 她匆忙变招,没防住地龙喷出的满是魔气的龙息,一时身周的气息都沾染上魔气。 时千来不及解释,拉着离老龙最近的玉衡瞬移闪退! 一闪而过,地龙的反击扑空,身上再涨的气息没能藏住。 有人大喊提醒:“魔龙恢复实力了!” “它又变强了!” 时千接连瞬移,背后直发凉,留有一丝缝隙的鼻尖,嗅到了复合危险香。 他和龙叶,现在boss是两个都想杀了。 时局立时逆转,人修成了被追杀的一方,时千带着一群渡劫在升仙道四处跑路。 但身后的地龙,却是将多日被追杀的气记挂在心头,身上气息再涨,穷追不舍。 地龙腾云驾雾,飞驰的速度和玉衡的灵剑一般,时不时就能逮住落到最后的渡劫。 众人只得停下来,合力反击。 然而地龙的实力突然之间强得诡异。不像消耗过多的他们一样左支右绌。 不一会,渡劫中就又有两人受伤,且一人伤势很严重。 他们手中效果最好的法器,都被地龙一一摸清楚了,很难找到对抗、破解危局的办法。 片刻后,地龙追上人修,猛地一口吞吃了一个渡劫。 能量丰沛的血肉,让地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贪婪的眼又继续盯上别的人,还想起来骨林边的人群,垂涎三尺。 时千精神紧绷,忽地修为涨了起来。 临近他身侧的玉衡,能感知到他变化的气机。心中明悟——龙叶的雷劫结束了。 他们中的渡劫又多了一位。 只可惜初期的渡劫,放在眼下真的不够用啊。 可玉衡等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且战且退,并且发出求救的信息,朝着骨林方向靠拢。 他们必须需要助力,否则就要丧命于此了。 时千的瞬移还算好用,玉衡发现这点,她又是主战魔龙的第一人,故而把时千托付给了那位受伤的渡劫。 一伤患,一灵兽,首要任务是抱住自己的命,撑到有救援。 时千跟随了一路,但还是第一次用肉眼看到跟大boss的战斗。 魔龙通体赤红,身周翻滚着魔气,面目凶神恶煞,身型极其庞大,威势赫赫。 每次只是简单的爪抓和尾鞭,动静就天崩地裂,好像一头远古的洪荒巨兽,而渡劫大能在它身下也显得孱弱起来。 短短工夫,很快又有一位渡劫被重伤。 不过也有援兵到来,加入战局。 魔龙被拖住,时千跟黑剑带着两位受伤的渡劫朝着骨林方向跑路。 目标是明确了,可他心中却很迷茫。 魔龙开挂一样强,而龙叶还没成长起来,自己这边渡劫虽多,但差了魔龙一个大段位,很难用数量填充。 这要怎么打? 就在这时,时千看到腾飞而来的黑龙。 黑龙气息浮动,渡劫后的福泽还溢在龙身周围,显然刚渡劫完,没来得及吸收完全部福泽,就急匆匆赶来了。 时千:“唧唧。” 叶哥,我在这儿。 “吼吼——” 千哥,你没事吧? 黑龙围绕在时千身边,不放心地盘旋了一圈。 时千摇头:“唧唧。” 我没受伤。 黑龙的龙头点点,绕了一圈的龙尾一动,就要往前去。 时千实在不放心,抓住龙叶黑得色彩斑斓的炫酷尾巴:“吱!” 等等。 时千把身上没坏的护身法器扒下来,还想把最后摘下来的小镜子也挂到黑龙身上。 “吼——”龙吼声低沉。 千哥,你怎么又把我教的都忘了。 龙叶念叨过很多遍,遇到危险,要时千先顾好自己。 但顾好自己,和担心他人并不是矛盾的。 时千把小镜子挂回脖子上:“唧唧。” 叶哥,我不往前面去的,你放心。 菜归菜,不瞎拖后腿这道理时千懂的。 “吼吼——” 你也不用担心我。 黑龙伸出龙爪,虚虚在小毛球头上一碰,随后飞身往前去。 第78章 78 吃个烤肉 黑龙腾云驾雾,加入战局。 龙叶是本体,同样是巨龙,只从体型上来说,甚至比地龙神魂的身型更大些。 一刹那,黑红两条龙纠缠到一起。 时千给龙叶挂上的法器还是起了作用,挡住地龙的第一击,让龙叶从地龙嘴边抢出一位渡劫来。但那些护身法器,也同时碎裂了好几个,可见地龙之威。 “小心!魔龙很强!” 玉衡出声提醒。她也受了伤,一只手垂落在身侧,蒙眼的白布巾染上了一抹飞溅的红。 “吼——” 黑龙仓促发出一声吼,并无暇好好回答。 不过魔龙的厉害,龙叶一来就看了出来。 若非极强,怎么可能追得如此多的渡劫狼狈不堪,甚至还能在围攻中,将人吞吃下肚。 那说明,如此多的渡劫在地龙手下竟无自保之力。 龙叶刚刚晋升渡劫初阶,但他龙身血脉强势无比,战斗能力能与人修中的渡劫中期相当,甚至更为彪悍。龙族这种生物,当真是得天幸。 不过当遇到另一条龙,这条龙比你更厉害,那就是不幸了。 地龙看到黑龙出现,赤红的眼里都要冒出光来。 “吼——” 地龙垂涎地望着黑龙,注意力也全部放到黑龙身上。 如此一来,玉衡等人终于可以喘口气。 可也仍不敢歇着,必须得趁这个时候,想办法给予地龙一击,至少让它受伤。 新赶来的几位渡劫手中还有些法器,又是地龙没接触过的,当下也给魔龙造成了些伤口。 只你来我往中,黑龙身上的伤势也是陡然增加。 魔气顺着伤口入侵,幸好龙叶在升仙道内晋升的渡劫,体内原本精纯的灵力也置换成了仙灵力,能够有效将魔气隔绝。 “吼吼——” 龙叶运起神通,对着地龙用了一招“定神吼”。 这吼声专门克制元神,让地龙也是为之一顿。 而龙叶趁机脱身,不再与地龙缠绕在一起。离开地龙身周,仙灵力大量朝着黑龙吞吐卷来。 龙叶脱身时,几位渡劫合力攻击一处,趁着地龙失神,予其神魂重重一击。 “吼吼——” 地龙怒吼,庞大的身躯翻滚起来。 但身周的气息再度暴涨,看得玉衡等人心头一凛,看见黑龙一摇头,就默契地逃离。 实在打不过,而且龙叶的定神吼一段时间只能用一次。只能狼狈地逃了。 黑龙跑得最快,身周的云雾里还卷着受伤的两位渡劫。 只是虽成功逃亡,但结果惨烈。 黑龙赶到前,就有两位渡劫大能牺牲,再有五人重伤,其他人都有轻伤挂身。 绕是龙叶,他身上也有好几道血淋淋的大口子,都是地龙抓咬出来的。 赶回骨林前,龙叶先变回人形。如此衣服一挡,那些伤口久看不见几个了。 且说下方的修真界。 天星阁主同样带着人,在地下苦苦寻觅,找到地龙待过的地方。 但渡劫大能只出手一击,那龙躯又转瞬消失,似融入了地脉里,消失无踪,让人不敢轻易动手。 因为一旦一地的地脉受损,同样是地覆山崩的惨状。 天星阁主望着卦象,叹气一声:“还不到时候,是以找到了,也让魔龙逃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今处处惨状,血流成河,岂忍听闻。” “我看这天地相合之势,逆天而行,魔龙当真是疯了。” “不过是贪图各族气运,不知这才是真正找死。” 在诸人愤慨声中,唯有天星面色忧虑,没敢说出心头担忧。 魔龙乃是地龙出身,如何暗算得天命之子,除非——它能知天命。 假如魔龙知晓天命,那么逆天而行,可就未必是“逆天”了,不过是顺势算计所谓天命。 “继续找吧。魔龙逃得那么利索,可不像传说中它的作风。”天星继续领路往前。 升仙道中。 一行人狼狈归来,属实叫其他人惊诧不已。 渡劫,已是修真界最强的大能了。且如此多渡劫,竟然落败于魔龙,只能匆匆逃命。 蝉花大和尚接过神光黯淡的至乐钵,不敢置信地问道:“那魔龙,难道是半仙修为了?” “怕是气运加身的半仙。” 本来就不在一个阶位,魔龙又偷得人族气运,根本叫人无计可施。 玉衡更是直白地道:“想来下面定有动乱,给了魔龙加持,否则它当时气颓就被我们围杀了。” 龙叶老实露出胳膊,任由大毛球操控灵力,给自己伤口糊上丹宗秘制的药糊。 听见玉衡这话时,时千道:“唧唧。” 叶哥,你想到办法了吗? 龙叶也没想到,故而摇摇头,但出声安慰道:“我们如此多人呢,相信总有人想得到办法。” 就在这时,蝉花大和尚出言道:“诸位,其实我禅宗有一秘法。我等禅宗弟子能够和那魔龙一敌,并且逃脱,便是因为我们的秘法,能够将多人修为灌注于一人、或几人之身,使得那一人、几人短时间内修为大增。” 大和尚一开口,众人便想起来,最初禅宗弟子狼狈赶来的场景。 当时武僧都气弱,像是受伤了。但玉衡等人当时没与魔龙直接交手,并不清楚禅宗能逃脱的不易。如今想来,就禅宗这些僧人,能抗魔龙一击也是惊人。 “多谢大师不私藏。” “大师高义,且与我们说说那秘法。” 蝉花道:“我禅宗有一法门,名为灌顶。相信诸君都知晓。” “主掌灌顶之人,可以将一身修为灌入接受之人体内。如此那接受灌注的人,便能拥有对方实力的七八分。” “那秘法是由灌顶之法衍生的,较灌顶又方便许多,不会将主掌灌顶之人的修为耗尽。但若是想要达到很好的效果,也需得在我禅宗秘法之下,再耗费百年苦修的修为。” “且对接受灌注的人,要求颇高,需得气血旺盛于常人十倍。像我是万万不行。” “接受灌注之人,在秘法失效后,也会受到伤损,影响修行。轻重不好说。” 时千听得很认真,大概总结:这是个情急之下的救急办法。 输出修为的人,要修为受损;接受的人,在之后也要受到伤损,两边都不得好。 不过那个气血的要求…… 时千看向龙叶,心想这大概是天道爸爸开的挂到了。不给龙叶,别的渡劫也用不了。 只是时千担忧,加上这个秘法,龙叶就能打得过老龙了么? 龙叶看千哥眉眼耷拉,总是忧虑的样子,都觉得像是被人换了一只灵兽。 于是龙叶的手,顺着摸到尾巴尖,又试图把毛绒绒的尾巴卷起来。 时千抽出尾巴,轻抽一下龙叶的手:“唧唧。” 干嘛呢? “我尾巴怎么回事?”龙叶想起来,故意问起这事。 时千甩甩尾巴,装无辜地摇摇头。 假装自己不知道。 龙叶开始学他的原话:“你看他的尾巴,多炫酷。” 当时时千指着龙叶的尾巴,就是这么跟黑毛说的。 时千:“唧唧。” 别人叫你呢。 提到气血充沛,渡劫中也就这一根独苗苗能指望,自然要叫龙叶。 开口的正是玉衡:“龙叶,你听见了吧?怎么想。” 龙叶抬头道:“有办法挺好的。各位前辈愿意,我也愿意试试。”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魔龙各个攻破,将他们都吃进肚子里,还不如拼死一搏。 时千看他们谈起正事,趴到龙叶脑袋上去,当自己是顶毛绒大帽子。 听到龙叶的肯定回答,又有人提议道:“在那之后,是不是可以试试能否打破升仙道,离开这里?” 离开此处,想来外界的渡劫后期大能们,那些经年老怪物,总有办法解决魔龙。 重伤的巫春舒面如金纸:“可是眼下魔龙神魂和身躯分开,神魂在升仙道,身躯在下面。分开和让两者汇合,这之后的事情也要考虑到。” 让魔龙的神魂和身躯分开,相当于将两处压力分开来承担。 若是打破了升仙道,那岂非将两股危险融合到了一处,会不会更为恐怖。 龙叶的手还在抓尾巴玩,但说出的话证明他在认真听,一心能二用。 “魔龙的神魂出不去的话,想来我们也不行。” 所以别想了,这种可能不存在。 那么,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结果如何,都看命。 龙叶把千哥放到黑金巨鼠头上:“我去学禅宗秘法了。” 时千点点头:“唧唧。” 你去吧。 时千得收拾一下蚌壳,因为等下其他人给龙叶传输完修为,要进入蚌壳休养。 到最后,所有人包括时千都会躲进蚌壳里。 而为了防止蚌壳被发现、破坏,也是一表同生共死的志向,龙叶还会化为黑龙,将蚌壳吞进口中。 当然,不是吃进肚子里。 龙叶口中有个隐匿的空间,是龙族用来存放东西的。巨龙成长后,就会拥有的一种神通,但需要消耗能量去建造“空间”。 上一次,龙叶还没完全消耗完体内的能量,也没花那个工夫。还是这次成为渡劫后,顺带着创造了一个空间。 等众人开始传法后,升仙道中忽地又是一阵动荡。 似乎仙灵气紊乱了起来,空间也隐隐扭曲。 一位渡劫还没轮到传功,找到一处几乎密闭的小空间,只消布置一番,就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一行人又转移过去。 事实上。 这是魔道老祖醒来了。醒来发觉已然错过了最好的灭杀老龙的时机,魔道老祖差点又气吐血。 只剩一口气的她,仍是不信命,放弃濒死的身躯,将自己受损的神魂融入那能控制升仙道的法器中。 融入的过程中,就导致升仙道内部发出一些变化。 抛却身体后,魔道老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是人了,可终于有了人该有的那些感觉。 但那轻松转瞬消失,思及老龙,她心里只有翻滚的恨意。 很快,魔道老祖能感知到升仙道中每一寸地方的情况,就好像她是升仙道的主宰一般。 察觉到躲藏的正道人修,魔道老祖顺手抹除了他们的痕迹和气味。 地龙隔得远,只能勉强操控自己的身躯融进地脉躲藏。 再腾出手,发现顺着那些人修的踪迹,居然找不到人影了。 “吼——” 地龙怒吼着,险些想要冲进正在渡劫的莫三尺的雷云中。 但魔龙一靠近,就有雷劫朝它劈来,且气势汹汹,明显一副要你命的架势,让魔龙怒吼着避开。 也惊扰到莫三尺。 远远看见魔气冲天,可雷劫只是一劈就止,让莫三尺忧心又纳闷。 忧心的是她一人也看不到,如此情形,师父怎么会不管她。 纳闷的是,雷劫缘何对魔修如何“和善”。平常遇到魔修,天劫都有可能随时降落,所以魔修才要东躲西藏,藏匿气机。 她方才瞧见的魔气,可都快冲天了。 莫三尺心知不对,有意减缓了渡劫的速度。 青锋剑发现魔气,也于半空中,发生声声剑啸清鸣。 地龙继续寻觅人修踪迹,甚至发现雷劫收敛后,还加剧了下面的地动。 人族的气运、法宝,全都是好东西啊。 “吼——” 地龙发出吼叫声,继续寻找躲藏起来的人修和黑龙。 它想吃了黑龙,那样肯定能继续提升气运;若是能能找到那背叛它的女人,也一并吃了。 天命之子的味道,一定比其他人更好吃。 地龙在升仙道中,四处寻找起来。 它逼近时千等人躲藏的小空间时,魔道老祖刚好和法器融合好。 于是地龙越往前,发现前方的仙灵气愈发浓郁。 殊不知它身后的仙灵气同样开始变得浓郁,甚至更远处的仙灵气已经被抽空。正呈现一个隐秘的包围圈,在朝着地龙缩小。 地龙以为自己找对了路,是那些人修特意挑中的“好地方”。 地龙在浓郁的仙灵气海里前行,也贪婪地吸取着无所不在的仙灵气,让自身变得更强。 小空间里。 气息强大到自己龙型都有些不适的龙叶,正一口将蚌壳吞如口中。 不想半路上,口里多出个毛球。黑龙僵硬地张着嘴。 时千偷偷打开蚌壳,自己溜了出来。 他从龙叶的口里爬出来,身上可能还沾着传说中的龙涎 “唧唧。” 叶哥,其实你可以试试逃跑。 龙叶:“吼吼——?” 千哥,你怎么突然跑出来说这个? 他们明明分析过,逃跑是不可能的。 可时千猜,如果龙叶落败,天道总不会让又一个天命之子死在升仙道里的。天道也没有第二个一千年。 逃跑虽然可耻,但只要能活着,就有青山在,有的是柴烧死老龙! 可按照规则,时千并不能告诉龙叶这些。他忽悠龙叶道:“唧唧。” 我嗅到的。 “吼吼——” 我不会死的。 黑龙说完这句,又张开口,催促时千快点进去。吞入蚌壳前,时千就又嗅到了变浓的香气,说明魔龙在靠近。 “唧唧!” 你答应我,记得逃跑就行! 时千说完最后一句,跳进龙嘴里,爬回蚌壳。 他一进一出,引得不少人关心。 时千胡乱“唧唧”几声,窝到了鼠哥头上。 他总不能说,他去劝龙叶跑路了。 让其他人知道,指不定得以为他祸乱军心。 但就龙叶的心性而言,他理智得很,绝对清楚什么时候做什么。若是一两句能影响,也就不是他了。 时千只是想让龙叶知道,他支持他跑路就是了。 细想一路过往,他们一块跑路的时候可多了去了。最开始,他们两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别人。 时千脑海中浮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修真界待了十多年了。 而黑龙确认了嘴里再没有多的东西,才放心地出发。 龙叶低吼一声,心想自己应该不算骗了千哥。 因为龙族就算死亡,也有残魂在。 他的残魂也会进入蚌壳在的空间里,无人能够发现,也能够避免所有的伤害。那是一个独立于虚无界的空间,根本不属于现在这方界域之内。这也是所有龙族死后残魂,不会被找到、发现的原因。 残魂嘛,勉强也能算活着,而且活个千百年不成问题。 等出了小空间,黑龙就抛开这些小心思,专心查看周围。 周遭的仙灵气,浓郁得很不正常。和他进来前,差距大到他无法忽视。 不过龙叶还嗅到了魔龙嚣张的气息。 思虑一瞬,龙叶把对仙灵气奇怪变浓这事,暂且搁置,决定先试探一把。 他身上正挂着千哥给的镜子,是以可以收敛气机,偷偷靠近,看能不能偷袭。 但很意外,身周空间忽地一颠倒,将他整条龙推开老远,距离魔龙更远了。 黑龙有些意外。 但感觉不是坏事,龙叶决定顺从心意,任由自己身形退远。 而魔道老祖察觉到天命之子身上强得离奇的气息,心道一句天道不负她,就准备拉开最后的帷幕。 无数的仙灵力涌向地龙,将它淹没。 地龙终于察觉到不对,但赫然发现自己早就被浓郁至极的仙灵气包围。 接着,“砰——”。 一声巨响围绕着地龙炸开。 升仙道内所有能抽调的仙灵气、能量都围拢着它这一点爆|炸。 对于修真界下面的人而言,那就是升仙道“砰咚”响了一声,声音比震雷更惊耳。 一时间,地动都停止了。似乎被惊扰。 升仙道中,当事龙——龙叶意识到好机会,冲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对魔龙动手,但这个便宜,勤俭持家的他一定捡。 在年轻矫健的黑龙与老龙厮杀时,神魂融入升仙道的魔道老祖也受到“自爆”的反伤,她用仅有的意识,维持着升仙道的完整。 等她死去,升仙道也就会碎裂。 她可不能让老龙逃了,怎么都要活着。 她一直都能活下去,如今也可以。 持续不断的恨意涌上心头,但这回,随即而来的那些记忆,让她意识中的恨意变得复杂。 她已经记不得父母的模样了,但记得让她心肠冷却的那个错愕又迷茫的表情。 原来那时,他们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 可那绝非他们本意。 幼时那些被封存的温暖,也一一浮上脑海,父母会轻声唤她乖囡。 那个男人被她亲手杀死时,松口气的表情,是因为觉得可以不用再亲手伤害她了吗? 那个时候,他是属于自己的了。 为什么,还不肯多告诉她一个字、一句话。 活到产前的孩子,是不是也拼了命,坚强地想让娘亲看上一眼呢?只是太难了,她的孩儿没能做到。 她看错了好多好多人,也做错了很多事,可初时的她哪能分辨真正的人心。 她的心里,被埋下了一颗恨的种子,又泡在苦水里,最后生长出来,都是苦涩的味道。 尝尝这种苦吧,该死的老龙。 感知到天命之子渐渐占据上风,魔道老祖从来没觉得正道这些傻子如此可爱。 不怕伤,不怕流血,还不怕死,好像打不死一样,靠着意志就能撑到天长地久。 又将艰难汇聚的仙灵气,灌入黑龙身体里。 魔道老祖拼命做着能弄死老龙的一切事。她一定得比那老东西晚闭眼。 所以那个老东西,就早点死吧。 地龙从来都认为天道对它苛责,不过是吃了些妖兽、人修,那些妖兽、人修本来就互相吃来吃去,凭什么不让它飞升。还弄出来什么天命之子,想要把它弄死。 但绕是如此,地龙也从来没体验过,身周一丝灵气都没有的情况。 哪怕是最普通的凡人国度,也不会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 而黑龙却是另一种待遇,还有仙灵气灌入对方体内。 地龙嫉恨得失去理智,没发现那些护体的气运早就消失,且转移到黑龙身上。 龙叶将魔龙神魂撕碎之时,身上气运助涨了气息,一直冲到最上限,于是再次有雷劫聚拢。 第一道雷霆劈下来,没劈黑龙,直接将碎裂的神魂劈中,掉出一只神光湛湛的八卦盘。 尘土染身,卦盘随之碎裂成烟尘,其上逸散点点神光,逸散开来,被天道收回。 黑龙盘踞着龙身,微微有些茫然。 所以他这算渡过了第一道雷劫吗? 反正照千哥的算法来,肯定算的。 想到千哥,龙叶立马想到自己嘴里一堆渡劫,“噗”地一声,将蚌壳从嘴里吐出去。 但没想到,升仙道也在这时裂开,化作块模样不一的巨大玉石,从天际掉落下去。 蚌壳里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晃动。这是之前没有的。 时千还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开始涨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嗅觉放开一点点,一点点加。 全部放开后,也没嗅到什么香气了。 时千又跑到蚌壳边缘,仔细嗅嗅。只是不敢贸然打开,就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都是保守起见,一群废掉的渡劫和化神,实在是出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他们这么多人,总不能指望三只灵兽保护吧。 没错,就只有时千、鼠哥、龙虎三只修为还在,能跑能跳能飞。因为他们不是人,蝉花大和尚觉得不靠谱。 于是直等到时千再次修为大涨,眼看着就要躺到渡劫。 时千知道这是稳了,才力排众议打开蚌壳。 打开蚌壳,时千才发现缩小的蚌壳,恰好掉在他种的骨林花田里。 只是眼下都结出瓜子了,所以到处都是啃灵瓜子的妖兽,还有只大松鼠妖兽正搬着他的葵花盘子准备回家。 时千礼貌地问:“唧唧?” 兄弟,这是哪儿啊? 一地妖兽原地趴下,纯粹是被时千无意识放出的威势压住的。 还没缓过神的时千:“唧唧?” 不必这么客气吧。 黑毛:“吱吱。” 弟,我来。 黑毛从蚌壳里挤出来,落地就成了一只巨兽,迈着霸气的步子靠近妖兽里面一只金丹的妖兽:“吱、吱吱?” 这是哪儿?不说我吃了你! 时千干脆也跳出来,他仰头望天,看到一条还在挨最后一道雷的黑龙。但因为太远了,巨龙也像一条长虫虫。 龙叶这是要飞升了么? 耳边又响起1958的声音:【恭喜千哥,你成功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谢谢啊。】 除了客气的这一句,时千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想,等下就要看到龙叶像风筝一样飞走了,就像那些弄丢了线、回不来的风筝。 不同的是,他拥有了这个“风筝”好多年,比那些一个夏天、甚至几天、一天的风筝久太多了。 时千也没注意到,黑毛问出了地方,其他人也都从蚌壳里出来了。 然后再一转眼,身上焦黑,甚至带着一点烤肉香气的黑龙从云层中飞了下来。 时千也没注意到,飞下来的黑龙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福泽和仙光。 他埋头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心里想:靠!别和老子说再见。 黑龙叼起这个白团子,飞离了这一片。想了想,还是一头上天,一起窝进一团白色云雾里。 “吼吼——” 千哥,抬头。 时千:“唧唧。” 我不。 然后就被龙叶用灵力直接推平了。 黑龙看着小灵兽闭着眼,也显得红通通的眼睛,在心内叹气。 “吼吼——” 千哥、龙猫,你是要团个半年吗? 时千:? 半年? 时千睁开眼:“唧唧?” 什么半年? “吼吼——” 这个是我忘了教。 “吼吼吼——” 渡过飞升仙人的雷劫后,仙人们愿意的话,可以在修真界滞留一阵。我还能待个半年。 这也是龙叶一身伤未曾好转的原因。 时千:伤心早了。 但是问题来了。 【啊啊啊!1958,我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限一年以内,久了单位要扣积分的。】1958回复很及时。 龙叶见千哥呆呆的,解释道:“吼——” 不是我不想教,谁想得到教这个啊。 上升仙道之前,他还是个化神呢。 时千眨眨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转移话题:“唧唧。” 要不,先去吃个烤肉吧。 轮到龙叶:? “吼吼——” 你还想吃我? 黑龙将尾巴盘过来,用黑得五彩斑斓的尾巴一拍,白毛团子上了天。 时千:“吱——” 不要高空抛物,抛我更不行! 窥见一抹青光自天际飞来,黑龙赶紧把白团子卷回自己云里。 第79章 79 找不见妈 时千掉回云里,松口气:“唧唧” 还算你有良心。 然后抬头就看到了赶来的小师祖。 好吧,龙叶应该有一点良心,但不是很多。 时千指着下面,对莫三尺道:“唧唧。” 玉衡长老在下面。 莫三尺便御剑下去。 龙叶见状,也想起来正事。 龙爪抓起千哥,顶在头上,而后腾飞向远方。 时千趴在龙头上:“唧唧。” 叶哥,我们去哪儿? “吼吼——” 带你去吃烤肉。 时千:? 肯定是假的。 时千不相信,龙叶会在这个时间点带他去吃烤肉。 要忙的事多着呢。不说各地受损、看着触目惊心的惨状,便是老龙的身躯,想来也需要先处理掉。 等等——“唧唧?” 你不会想带我吃那条老龙吧? 黑龙的声音还有点疑惑:“吼——” 你不是想吃龙肉吗? 时千:“唧唧。” 我现在就想吃。 时千低头,张口就想给龙叶来一口,可惜龙头太大,嘴小没处下嘴。 时千就跑到龙角边,顺着站起来,却发现黑龙珊瑚般帅气漂亮的角,一处边缘折断了。 时千伸出爪爪,也没敢摸。 倒是黑龙一动脑袋,突然开口道道:“吼——” 千哥,你咬口试试? “唧唧。” 不咬。 时千肯定道:“唧唧。” 我肯定咬不动。 要不然,龙叶才不会开这个口。 龙叶见果然失败,就夸道:‘吼吼——’ 千哥真聪明。 时千免疫这种虚假的夸张,打听起来:“唧唧?” 叶哥,你怎么打赢的魔龙?怎么还飞升了? 跟其他人蹲在蚌壳里,时千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想,定然是奇迹般的艰难经历。 “吼吼——” 我和魔龙撞上前,升仙道内的仙灵气都汇聚到它身边,发生了爆|炸。一切结束,升仙道碎裂时,我还看到一具强大魔修的身体化成烟尘。那具身体,应该是魔道老祖的。 时千挠头,心里奇怪:那魔道老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对方知道了她的原定命数,所以才会从帮衬魔龙,转变到反抗魔龙的阵营。 接着龙叶又简单掠过自己如何和魔龙打斗,直接跳到了魔龙被劈,身上掉下一只八卦盘的事。还说起自己因此少挨了一道天雷。 时千心疼得摸摸这个傻兄弟的脑壳。 少挨一道雷都能高兴,看来是真的快被劈傻了。 换作他,他一道都不想要。 龙叶好好一上进青年,哪里想得到摆烂龙猫还嫌弃他傻呢,他只会以为千哥心疼他,才会摸摸龙头。 在龙叶继续进行一些复杂的联想时,时千把前前后后捋了一下。 那个八卦盘,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法器,或许就是神器。 八卦盘让反派大boss魔龙,预知到了未来,所以两位天命之子,都接连惨遭毒手。 只不过第一位天命之子比较惨,直接被弄到魔道上去了。 第二次嘛,龙叶受到的影响较小。也或许是因为天道也在试图自救,所以只产生了一个变因——小师祖。 如果两位天命之子都完蛋,那么大boss老龙说不定就能成功了。只要它够强,就能干碎虚弱的天道,成功超脱出本界,理论上也可行。 所以能导致世界崩溃的那个“隐患”,应该是老龙,不是小师祖! 捋完全部,时千又掏出一把灵瓜子。 吃不完了,他的这些灵瓜子真的要吃不完了。也不知道鼠哥喜欢不喜欢,鼠妈喜欢吗? 龙叶:“吼吼——” 给我来口。 时千想到黑龙的大龙嘴,直接丢一储物袋下去:“唧唧。” 你自己磕。 龙叶就给时千表演了一个风一卷,瓜子仁和瓜子壳分离。 时千:……好像是有点爽。 但是不磕的瓜子,没有灵魂啊。 于是时千帮龙叶吃了不少瓜子仁,再带他一起嗑瓜子。 来到一座大城附近,黑龙往下飞入城内,飞向传送阵。 也不停歇,直接口吐人言:“借用。” 随后一头钻进传送阵去,借由传送阵,直接到达另一头。 第二次坐传送阵的时千认真看了,发现传送阵不像那些影视剧中的、或者描述中的时空隧道,看得人眼花。 传送阵内就好像一条普通隧道,穿过去就是另一头,乍一看很普通,但其实很神奇。 “唧唧。” 怎么传送阵就能一下穿这么远? 简直是瞬移的无穷加强版本。 “吼吼——” 两个空间点中间,再创造了另一段空间,的确是很天才的创意。 有时候前人的伟大,会达到一种让人难以超越的程度。所以那个时代之后的人,只能仰望着这样的神奇,并为之叹服。 时千感觉听懂了,又不是很懂,胡乱地点点头。 转而问起龙叶:“唧唧?” 你不是能说人话吗?干嘛还跟我吼。 “吼——” 趁机多说说龙语啊,其他人又听不懂。 时千就想到一条龙语说不利索的龙,靠着黑龙的角笑起来。 通过传送阵,很快龙叶的目的地到了。 几位渡劫后期的大能,整个修真界的几位扛把子,正围着一截挖出来的魔气腾腾的龙身为难。 看到黑龙靠近,几个自升仙道碎裂后,亲眼看到黑龙渡劫的大能先是互相看了两眼。 比起他们的年岁,龙叶的年龄还是个娃娃呢。 所以前辈就算了,天星阁主笑着打招呼:“见过黑龙仙人,在下天星。” 其他几人也是口唤仙人。 “阁主客气了。”黑龙口吐人言,“几位前辈,可是正苦恼魔龙的尸体?我来吧。” 天星阁主等人立即退后,将地方让给龙叶。 时千也跳下来,不影响龙叶干活。 在渡劫后期几人中没看到他们剑宗的宗主,时千就知道剑宗在这一批人里,高等修为是落后的。 不对,他们剑宗已经实现了反超。 唯一的仙人,不就是他们剑宗人嘛! 时千看其中一人,模样有些像石昊,猜这位大概是太一道宗的宗主,就写字给对方看。 ——“巫长老受伤,但性命无损。” 太一道宗宗主看了,反应过来“巫长老”指自己道侣,肉眼可见地松口气,跟时千道谢。 又有神花谷的谷主开口询问,时千也写字回答说一位长老仙逝了,另外几位长老和圣女花卿都无事。 总地来说,升仙道中折损的不多,但总有人遗憾离世。 但比众人担心时脑补的,已经要好太多。 而黑龙来到通身赤红又充斥魔气的龙尸前,身上仙灵气溢出,口中发出龙吟,韵律古怪,可莫名带着苍茫古渺的意味,驱散那些盘踞在龙尸上的魔气。 待得魔气散尽,龙叶才化回人形,将龙尸打碎了,一段段融进地脉里。 光是带着龙尸,分撒到这次受损最严重的几处,这个过程就花费了小半个月。 磅礴的大地之力,回归地脉之中。 原本的裂缝、断山、残壁……无法一下恢复原样。但大地之力重新丰沛后,断裂处才能生长出新的生机。 时千也跟着匆匆转了一遍修真界,才发现这个地方大得他无法想像。最夸张的比喻,都无法将一切囊括其中。 另一边。 黑毛带着龙虎抢完灵瓜子盘一回神,发现弟弟不见了,就先跟着花卿回神花谷。 但由于黑毛赶路不够快,其他人也都受伤。 就由莫三尺沿着路,一家家地送人。 不方便的,直接打包带回剑宗,先休养一阵再说。 却说龙虎这边,巫春舒带着儿子的灵兽回了道宗。 石昊瞧见亲娘,眼眶一红:“娘!” “你还、还活着——” 得知升仙道断裂,进不去,出不来,石昊就开始担心他娘。 而后又是地动,简直让人胆战心惊,父亲也是离开多日,没个消息。眼下见着母亲的人,石昊才算是放心了。 巫春舒:…… “你盼着没了娘?” “宗门不是有命牌吗?”巫春舒不解地问道。 若是命牌彻底碎裂,宗门就能判定那个修士死了。 “不是,怎么可能。”石昊解释道,“娘,是我太担心了,命牌如何能安我的心。” 石昊激动得上前抱住母亲。 而巫春舒拍拍儿子的背,心里嫌弃这个粘人的小子,忽地又惊道:“你爹没了?” 不然这个不孝子怎么看起来那么伤心。 石昊惊了,眼泪直接掉下来:“不、不可能!” “那你哭什么?”巫春舒着急又疑惑,“我怎么没感觉。” 若是道侣没了,巫春舒必定能感受到失去道侣的痛苦。 刚赶回宗门的某位宗主:…… “因为我没死。” “别理这个臭小子,春舒,我们回去。” 道宗宗主将妻子带走,留下石昊和龙虎面面相觑。 龙虎:“嗷——” 别哭了,你这样真丑。 石昊一抹脸:“也不知道是谁真丑。” “嗷嗷——” 龙虎扑过去,用大爪子拍石昊的脸。 石昊拦住这家伙,连忙问道:“圣女怎么样?可有受伤。还有你的两个孩子,都没事吧?” “嗷嗷。” 圣女受伤了,我跟两个崽都没事。 “那我得寻些药,好送过去。”石昊说完,又叹气,“可惜没空自己送,我得去下面救人。” 救人,正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这次地动,所有地方都遭殃。有自救之力的尚且好说,那些总体实力越弱的地方,死伤越是惨重,是以需要很多人帮忙。 父母都不在的时候,石昊就在巨大的压力中,看到了比圣女更重要的一些东西。 等他救完人,再去神花谷! 忙完一圈,各地也差不多都平稳下来后,时千乘龙回到剑宗。 剑宗出了位仙人的事,已经传得满修真界都是了。 遥望见黑龙身影,留守剑宗的弟子就震惊出声,呼叫同伴看龙。 看见龙,自然也无法忽视龙头上的白毛团子。 龙头之上,万众瞩目的时千很满足,不亏他求了龙叶好几句。 这么出场,就一个字——帅! 肯定很多年后,照样有无数人记得他这么装|逼的出场方式,从而口口相传,成为一代王者传说。 时千脑补得爽歪歪的,直到黑龙飞到长老峰,龙叶变回人形,惨失“拉风坐骑”。 落进龙叶怀里,时千意犹未尽:“唧唧。” 还没坐够。 龙叶:“回去再说。” 说完这话,龙叶才跟惊动出来的常有才等长老一礼,一道踏入长老殿。 客气恭喜几句后,又聊到升仙道当日,龙叶如何解决的魔龙神魂。这事儿,龙叶一直在外,在场又没第二人,众人都不知情,剑宗的一些好战分子好奇死了。 龙叶就再说了一遍,这一次,时千才知道当时的凶险。 显然跟他说的,跟对外的是两个版本。 可这些长老们问起,又多是给龙叶上过课的,总不好瞒着人。 就是说话时,龙叶总忍不住心虚地看两眼膝盖上乖乖趴着的毛团子。 待得长老们肯放人,龙叶出了长老峰,又变回黑龙,头顶着毛团子准备回翠龙山。 “吼吼——” 千哥,怎么半天不说话。 龙叶觉得龙吼最好的是旁人听不懂,这样说话方便自由。 “唧唧。” 不知道说什么啊。 “吼吼?” 不问问我? 时千又不是傻白甜,哪里不知道过程一定是困难的。 他只是没听到,就装自己真不知道罢了,哪知道掩耳盗铃从来无用。 问什么呢? 时千想了想,问了句废话:“唧唧?” 很难很难的时候,你好像也不会放弃?为什么这么厉害呢。 “吼——” 我也有放弃的时候,多的是。只是可能你不知道。 “吼吼。” 不放弃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吧。 至于看不到的时候,就骗自己希望在后面。龙叶想,如果他一开始就放弃,那他肯定不会在这里。 或许,他连自己的血脉的力量也激发不了,只是小镇上一个过得稀里糊涂的倒霉蛋,被家族和喜欢的人抛弃,父亲如何死亡也不知晓…… 就那么糟糕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也不会认识这么多外面的风景和人,还有他的毛团子。 在修真界,龙叶从来都清楚,他需要变强才能活得更好、更自在。 龙叶转而关心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吼吼——” 千哥,你怎么不问我痛不痛? 时千:…… 时千伸出爪爪,在龙头上找出块结痂的伤口一拍。 不重,但也不轻。 绝对能够让龙叶感知到痛。 龙叶:……自作孽。 怎么就忘了千哥不按常理行事呢。 不过当回到翠龙山,也都没有什么休息的心思,连时千也不想去睡觉。 他趴在龙叶头上,看龙叶又翻出一本书:“唧唧。” 多无聊啊,天天看书。 龙叶翻到封面给千哥看,翻译一下,书名大概是——“修真界必去的一百个地方”。 离谱的是,这本书每一个地方后面,都有游方的批语。 一小半被认可,另一半则是被批评,还直接点明不如某某地。 时千往下一跳,掉进龙叶怀里,跟他一起看。 看中哪里描述好看、好玩,就伸出爪爪一拍。 挑挑选选,也有五十多个地方。接着又去翻修真界地图,看看旅游计划怎么搞。 时千难得没有偷懒,因此记住了修真界的大地图。 后面几天,跟王行之等好友碰个面,也定下龙叶半年后的飞升大典,时千就乘龙出发,开始环修真界的一段旅行。 时千带了很多留影石,生疏地尝试记录留影。 还没下线的1958小声提示:【千哥,留影石需要在限定规则下,并且有足量灵气才能打开哦。】 【……展开说说。】 【在我们穿越局本部不行。其他世界也基本都无法打开,留影石很可能就是一堆真的石头。】 时千愣了一下,又问:【那你给我弄个手机、摄影机什么的?我赊账。】 反正完成任务了,将来会有积分。活龙猫不可能被贫穷逼死。 【很抱歉。但修真界无法出现现代科技产品,会影响到世界运转。】 【千哥你可以委托我拍照留影,一个世界上限一百张。不过我的持续在线,也会消耗能量,需要你花费五到十个积分。】 【那我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能拿多少积分?】 【该修真世界难度较高,可以拿到一千积分。但普通世界、基础任务,有的可能会低至一百积分。】 时千算了算账,难度高的世界一千积分,而一个八平方的小空间,十万积分。让系统在线半年一年,拍拍照、聊聊天,是五到十个积分。 每次进入新世界,以前1958科普过,是需要消耗二十积分开启的。 看来奖励的小空间是真的很值钱。而1958的劳务费,则感觉偏贵。让1958上线两年,都能进入一个新世界做任务了。 【如果不需要拍照呢?只要你在线。】 【千哥,是一样的开销呢。拍照是单位的福利,记录保持照片,也是会消耗能量的,但是秉持着对于宿主的人文关怀,单位出台了照片项目,以作留恋。】 时千从中听出一些不好的东西,穿越局好像……很穷的样子。 都能保存照片了,却舍不得留视频。这肯定有问题。 不过时千更关心另一件事:【那我……还能不能回到这个世界,或者去那个什么仙界找龙叶?】 【在完成三个任务后,可以点亮探望故人功能,六百六十六积分一次哦。不过因为时间差的问题,需要确认您的故人是否还存活在世。】 这个不用说,龙叶肯定能活着。毕竟都成仙了。 但问题是——六百六十六?抢钱呢?! 时千咨询完,赊账了拍照服务,郁闷地啃了一口龙叶的龙角。 而且果然没啃动。 飞出剑宗没多久,突然被咬,黑龙奇怪地问:“吼吼?” 怎么了? 时千又抱着龙角,再磨两口牙。 傲天,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多努力打工才能去看你一次! “吼吼——” 千哥,是长牙牙齿痒吗? 龙叶有些不放心,半道停下来,想要掰开时千的嘴看看牙。 时千:……你别逼我真的咬你! 最后被迫露出牙,给龙叶检查了一遍,给牙齿得证清白。 也不是牙齿的问题,那就是心理的问题了。 龙叶把屠龙剑放出来,一心二用,一边赶路,一边试图跟小灵□□交心。 “千哥,你是在想半年后的事吗?” 时千则看着龙叶,认真道:“唧唧。”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分别已经注定,想那些不高兴的干什么呢。时千没想,刚刚也是在寻求再见的可能。 “你说得真好。”龙叶道,“那我们可说了,接下来就好好玩,别不高兴。” 时千点点头:“唧唧。” 嗯,说好了。 很快,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百鸟群山。 是鸟禽类妖兽聚集的地方,每天傍晚的时候,有百鸟归林可以看。 彼时天际晚霞明艳如火,无数种鸟儿一批批振翅飞回披着金光的山林,鸟鸣声伴着风拂过山岗林梢的声音,是自然演奏的乐曲,既有轻快婉转之时,亦有高昂齐鸣的震撼。 舍不得归家,鸟儿就振翅环绕着山林,一次次回转,单只身姿优美,群飞整齐有序。 时千拿着留影石,全留影的鸟。 倒是1958十分靠谱,拍下了一张超好看的时千跟龙叶的合照。 走的时候,时千还记得一只尾巴特别好看的鸟:“唧唧。” 那只大鸟的尾巴真好看! 比绿孔雀还惊艳,时千真的叹服修真界的物种,一只只的,好会长。 这已经是第五遍了。龙叶问:“要不去摸一把?” 时千心说:你要是换个表情,我就敢去了。 龙猫摇头:“唧唧。” 摸别人的尾巴有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有嘛。 时千甩甩自己的尾巴,抱住吸一口。 越长越大的好处,就是吸自己更方便了。 至于沉不沉,反正又不关龙猫自己的事,不重要。 龙叶看他连着吸了好多次自己的尾巴,有些不解:“那么好玩?” 于是龙叶对着大白团子吸了两口。 软乎乎的毛扫在脸上,触感是软软的,简直撩拨人心。 时千:“唧唧。” 好吸吧? 龙叶笑着点点头:“不错。” 飞了几个地方后,来到神花谷。 时千打算接了鼠哥,顺道回家去看看鼠妈。正好龙叶家也在一块地方,衣锦还个乡。 不过来都来了,当然得先看看神花谷著名的灵花海。 就是黑毛见到弟弟,兴奋得很,连夜分享了一下哪些花好吃。 结果因为两兄弟半夜吃错花,第二天一早看完花开,被花卿打包送走了。 时千表示他真的很冤枉,他提醒过鼠哥,那几朵白白胖胖的小花看着不简单,灵气那么浓郁。 可黑毛信誓旦旦,说就那个最好吃,还说花卿经常喂。 不过好吃是真的好吃。 时千砸吧砸吧嘴,都能回忆起那朵花别致的口感和滋味。 离开神花谷后,时千偷偷掏出一朵小白花,塞给龙叶尝尝。 龙叶问道:……“没了吧?” 大孝子时千:“唧唧。” 还有一朵,留给娘吃。 龙叶吃着神花谷的“圣花”,心想:怪不得花卿要把你们直接送走,不然只怕要被执法长老追得满山谷跑。 带上了鼠哥,就直奔老家。 先去的五叶山,因为落枫镇在路段的后面。 龙叶到了地方,一看,分明离落枫镇不远。他奇怪道:“千哥,我记得你说你家很远?回不去了。” 时千伸出前面的小短手,理直气壮:“唧唧。” 就是很远啊。 当初要不是搭上魔修的顺风车,要赶路半个月呢,腿都给他跑细了。 黑毛:“吱!” 本来就很远。 龙叶一张嘴,反正是说不过两张嘴的,跟在高兴得连蹦带跳的两兄弟身后。 黑毛驮着弟弟,高高兴兴地冲回家里。 往洞里一转,发现鼠妈的气息都淡了,显然很久没回家。 黑毛傻眼:“吱吱……” 弟,娘呢? 时千:“唧唧。” 我也不知道啊。 原来骗老虎说不知道妈在哪,就真的会变得不知道妈在哪。 不过没关系,他有龙叶呢。龙叶成仙之后,可好用了。 时千扭头:“唧唧!” 叶哥,我娘真的找不到了,快来帮我找娘吧! 第80章 80 龙叶飞升 龙叶不禁失笑,走近宽阔的洞穴内。 查看一番,取得一抹气息。而后用推算之法,尝试寻找鼠妈的踪迹。 黑毛仰头看着,依然不知道是怎么找的。 于是黑毛看向弟弟:“吱吱?” 弟,你会吗? 时千:……我会的话,还叫什么龙叶。 时千:“唧唧。” 哥,我们不用会。 反正学不会,何必为难自己。而且时千对这个不感兴趣,要是特别喜欢另说。 黑毛听了认为很有道理,直点头。 这些东西小弟小妹们会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这话不说出口,鼠哥也知道要面子的。什么都不会,好像有点丢鼠。 “我们往东边走。” 龙叶开口,引来两只的注意力,带上找不到娘的两只去找娘。 往东边飞了一段,时千一行落下去。 黑毛一鼠当先:“吱!” 是娘的气息! 时千和龙叶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黑毛往陌生的山头上冲刺。 这大概就是时千最开始想像中的,能够平躺的修真界生活,走哪儿都有大佬当保镖,再也不用担心安危了。 顺着一段陡峭、一段平坦的山头向上,很快看到一个山洞口。 黑毛嗅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正想冲进去,被时千跳到头上,强行摁住。 时千委婉提醒:“唧唧。” 哥,别乱闯啊,这是别人的山头。 黑毛不解:“吱吱?” 不是娘的新山头嘛。 随即想到兄弟两都被赶出家门了,按照规矩,来到娘的山头也是客人。 黑毛有些难受地大喊:“吱吱!” 娘!娘! 山洞里立马响起一些更奇怪的声音。 时千为那位大兄弟默哀一分钟,希望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吧。 龙叶礼貌地站开一段距离,也收敛了自己的气机。 过了会,巨鼠王从山洞里冒出头来,嗅着外面熟悉的又陌生的两股气味。 “吱!” 娘! 黑毛颠颠地冲了上去。 已经跳到地上的时千慢了一拍。 果然,先冲上去贴贴的黑毛被鼠妈一爪拍到脑门上,发出疑惑的惨叫。 可怜鼠哥体型已经有鼠妈三个大了,看起来就只有好笑。连当弟弟的时千也生不出同情来。 时千因为落后两步,还看到了后面出来的一只妖兽。 划重点,这是只黄色的老虎,长相上大体像东北大橘,只不过毛绒绒的大脸上黑色纹路偏少,是只挺白净的小虎哥。 眼下许是感受到黑毛外放的气机,怂哒哒地站在鼠妈后面。 没办法,这只“大橘”只比鼠妈大一圈,算得上“娇小”了。看见他鼠哥,只有害怕的份。 听到黑毛叫“娘”,小虎哥面上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时千看两眼大橘猫,才跑到揍过大儿的鼠妈面前:“唧!” 娘! “吱——?” 娘的小崽儿? 巨鼠王嗅着大儿、小崽的气息,自己都有些不敢信。 再度拍开大儿的大脑袋,巨鼠王凑近小崽闻了闻。 没错啊,是她的崽。 怎么感觉一阵儿没见,变得亲娘都不敢认了。 纵是时千收了气机,也能嗅得出他现在的强大。快到渡劫,那是鼠妈不敢想的修为。 眼下巨鼠王只是大胆猜测,大儿、小崽都成了化神大妖。这还是因为它接触过快到化神的妖兽,知道这种修为的气机该有多强。 转而想到两只崽子的便宜爹,巨鼠王就又能接受了。 只奇怪地问道:“吱吱?” 小崽,娘怎么嗅着你比你哥厉害? 时千挺胸:“唧唧。” 那是,我本来就比我哥修为高。 时千说话还是很严谨的,话落一旁的黑毛就开始补充重点:“吱吱!” 弟又打不过我,还是我厉害! 巨鼠王再次给了这大笨儿子一拍:“吱吱?” 你还跟你弟打架? “吱吱。”黑毛疯狂摇头。 没有、没有。 时千也道:“唧唧。” 没有的,娘,我哥可好了。 小虎哥将头探过来,跟巨鼠王说话:“嗷嗷——” 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崽子? “吱吱。” 那你多看两眼。 巨鼠王叼起小崽,把大儿留给虎妖看个够。 朝外走了几步,又发现一个特别危险的人修,巨鼠王止住步伐。 时千感觉到鼠妈牙都咬紧了,立马道:“唧唧。” 娘,你别怕,这是自己人。 巨鼠王这才放心,客气地把嘴里的小崽放下来。 “吱吱。” 这个就是你找的人修啊?不错,把你养得挺好的。 巨鼠王乍一看高大的人修还是很满意的,就多看了几眼,好方便记住对方的脸和气息。 龙叶心想:他还真没那么大功劳。 能从一个小球长出一个大球,全靠千哥自己努力地吃吃喝喝。 他做的,就是顺便帮着千哥提升了修为。 怎么跟我的灵兽的娘打招呼?龙叶表示这真是个难题。 “前辈好。”龙叶挤出干巴巴的一句,也很客气地道,“当不得一句我养得好,还是您教导得好。千哥帮了我不少忙,我仰仗他的时候更多。” 巨鼠王听见这一串客气话,不太习惯:“吱吱!” 你还听得懂我说话啊。 龙叶:“前辈你们一家说话差不多。” 听多了,龙叶也不是笨人,自然都听得懂。他想,真让他说上两句也不是不行。 时千没听龙叶夸自己,他好奇地扭头去看后面,黑毛正盯着小虎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事实上,黑毛只是在问:“吱吱?” 你怎么不跟上? 小弟小妹,不得像弟弟那个人修一样跟着嘛。 虎妖迷茫:“嗷嗷?” 我跟上干嘛? “吱吱!” 你不是我娘的新小弟吗?! “嗷嗷——” 不是啊,这座山头是我的。 小虎哥表示拒绝,不想跟着去巨鼠王的山头。 黑毛还是不太懂,但心想这只虎妖看着也很弱,就没多管,扭头跟上前面的队伍。 娘要是想要新小弟,它去帮娘抓几只更厉害的! 看到鼠哥再度归来,时千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给鼠哥上点教育课。 可是这个世界的妖兽,到底是如何行事的,他也不知道。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放弃。 反正看鼠妈,时千只看懂了——体型没关系、物种没关系、年龄也没关系,很是随意。 不过鼠妈是真的挺喜欢老虎这一口啊。 时千思考了一下,再回神,黑毛正说起龙虎这个便宜爹。 巨鼠王听得诧异,修真界这么大,居然还能遇上。 又知道小崽聪明地没说自己在哪,巨鼠王高兴地蹭蹭小崽。 时千已经不会被蹭得滚圈了。他很好奇,问道:“唧唧?” 娘啊,你当初怎么看上龙虎的? “吱吱。” 以前隔壁山头有只白虎妖可好看了。 后面的故事,和时千猜的大差不差。 只不过鼠妈没想太多,就是嫌弃龙虎太大只了、还爱粘它得很,揣崽又烦,就把崽的爹就给踹了,自己跑路了。 之所以跑的时候那么狠,是因为龙虎实力太强,脑子又不太好使,得防着它的纠缠。鼠妈当时也是气上心头,干了狠事。 黑毛听了,大声道:“吱吱!” 娘,你别怕,我现在打得过它了! 巨鼠王点点头,假装信了,反正它现在是不敢跟大儿再打架了。 抛弃小老虎,巨鼠王带着两个崽还有客人龙叶,一并回了五叶山。 山头嘛,还是自己的待着习惯和舒服。 因此对两个崽子的相邀,说去什么剑宗、神花谷,巨鼠王也是摇头拒绝。 “吱吱。” 你们在外头好好活着就好了,不用管我。 待了没两天,巨鼠王又把两只满山撒欢的崽子赶下山头,只留下了那些孝敬它的好东西。 时千有点儿不舍,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回五叶山了。 但他像上一次离开一样,跑回去,也是再一次被丢出五叶山。 巨鼠王拿头推推小崽:“吱吱!” 小崽,跟着你的人修走吧。 “唧唧。” 娘,我会想你的。 巨鼠王笑:“吱吱……” 妖兽就是野生野长的,你可不能离不了娘啊。 龙叶当时有点儿疑惑,好像是他要飞升吧?怎么千哥弄得也要飞升离开一样。 但千哥应当也不会弄错,他那么聪明。 可能只是幼崽舍不得娘。 但得出这个答案,更叫龙叶心中一叹。 离开五叶山,下一站是府城王家。 王行之有些东西,放在龙叶这儿,托他带给父亲王春平。 来到王家叩门,门房换了人,也认不出来龙叶。 感受到来者强大的气息,又知道是剑宗弟子,便立马通知人去叫王春平,也客气地先迎了龙叶进去。 时千为了防着鼠哥搞破坏,就蹲在黑毛头上,跟黑毛瞎聊天。 等王春平出来,一见人,自是想起来十几年前那个少年。 王春平目露惊色,拱手道:“王春平见过仙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叔客气了。”龙叶托起他的手,“我就是来替王兄送趟东西。” 王春平本就心境平和,笑着就当应了这声叔叔,转而关心龙叶几句,又问起王行之和王莲之来。 修真界地大的坏处就是消息不够通畅,传讯符距离太远也一般不能用。龙叶成为仙人的消息,那是天下大事,故而人人皆知。 龙叶对王莲之的事知道得不多,还需要时千在一边“唧唧吱吱”地补充。 黑毛没了弟弟说话,听着没劲,又没妖兽可以一起干架,干脆倒头睡了过去。 王家中,时千和龙叶最熟的,还是王行之兄妹两。但两人都不在,送过东西,知道有人赶上门来送礼,龙叶直接一手一只,扛着黑毛和千哥跑了,把闲杂人留给王春平。 离开王家,又往下面的落枫镇去。 龙叶从北邙妖山走,旧路重游。 虽然过了十年,但龙叶依然记得清楚路线。 时千记得有只小松鼠的花生很好吃,但是没找到,那只黑猫妖兽也不在了。 不过转了一圈,黑毛跑进深山,找妖兽打了两天,顿时神清气爽。 黑毛还抓了一只尾巴同样很好看的鸟,好像把时千夸鸟好看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又好像没有。 时千只能让龙叶烤了,然后抱着着香喷喷的烤鸟腿啃。 “唧唧。” 哥,好香! 黑毛也发现新大陆:“吱吱!” 弟!比鸡好吃多了。 确实挺香。所以龙叶趁兄弟两说话,把四只大翅膀都吃了。 没吃到翅膀的时千想要乘龙,黑毛也想。 龙叶便化成龙形,把一白一黑两只塞进身下云雾里。比起黑龙,黑毛也能算得上大可爱。 时千在云里打滚,感觉很不错。 不敢动的黑毛:“吱吱。” 弟,我不会掉下去吧。 “唧唧。”时千道。 不会的。 黑毛不信,落脚到下面镇子里,才在地上走动。 亲眼看到黑龙直接化人,已经传了“剑宗龙叶是不是我们镇上那个龙叶”好一阵的落枫镇人,可算是能把种种猜测实证了。 竟然是真的! 剑宗的仙人龙叶,此次救世的,就是镇上龙家逃家出走的那个龙叶! 对于筑基都能活两百年的修真界人士来说,十几二十年根本不算长。 但不想仅仅十数年,离家时不过练气期小子,竟成为了传说中的仙人。 不过知晓更多的,就清楚龙叶很早就成了金丹,还回龙家报过仇。 一时没人开口说话,光是黑毛无意识放出的威压,都让这些人不能开口了。 “吱吱?” 往哪边走? 黑毛对这个小地方唯一的好奇,就是弟弟呆过。 时千指指龙家的方向:“唧唧。” 往那边去。 没两下,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是去龙家吧?” “听说当初这位仙人在家时可惨了……” “龙家也是报应。” 另一头,时千他们到了龙家,但是并没有看到龙家。 落入眼帘的,只有断壁残桓,还有裂开的深深沟壑,曾经繁华的院落都被大裂口吞噬。 倒是最旁边的一圈小院,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正闹出孩子哭喊声。 时千傻眼:“唧唧?” 整座镇子,就他们家地动时陷下去了? 龙叶摸摸毛团子的脑袋:“我们也算是给天道帮忙了,自然也有些好处。”虽然不是龙叶点名想要的。 龙叶其实已经不怎么在意龙家了,他在这里留下的恨,早随着仇人的逝世而消失。 何必沉湎在恨里,让自己改换了模样。父亲在时,他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整天只需为修炼的苦而苦恼。 想到这,龙叶抱紧了怀里的毛球。 时千恰好看到龙明,就是那个怪里怪气的少年,如今满脸沧桑,神情颓然。 所以时千假装不认识,问龙叶:“唧唧。” 叶哥,他是谁啊? 龙叶看过去,凝望着龙明陌生的面孔。 他的脑海里闪过龙明背刺他时得意的面孔、幼时两人一起练习拳脚嗷嗷喊痛的画面; 但一转,又换成了千哥捂眼不看他哭、给他指着祠堂外的天空,告诉他外面世界好大…… 不过虽然龙叶没有嘲笑龙明落魄的想法,但他还是要配合千哥的。 因此龙叶回答道:“他应该是龙明。祠堂里我揍过那个,想起来了吗?” 毛团子乖乖点头。 龙叶抱高一点,低头吸了一口毛团子的脑袋。 头顶一凉的时千:? 龙家什么,立马被抛到脑后。 时千把龙叶的帽子掏出来,想套到自己头上,保护一下头顶。 他终于懂得了,龙叶订制帽子时那含蓄的心思——原来是怕秃。 是不是我吸龙傲天太多次,被发现了? 时千抱住头围太大的帽子,玩着玩着把自己塞了进去。 多空间层的帽子非常厉害,顽强地把时千装了进去,还没变形。 龙叶端着帽子,带上失落的黑毛,往父亲的墓地去。 龙父的墓倒是没人敢碰,完好无损,只是多年没人收拾,已经芳草萋萋。 龙叶看了看,将自己带在身上那捧母亲坟前的土,挪入父亲的坟中,再一并沉入地下深处。 那些肆意生长的生机,就让它们继续蓬勃地生长。 时千就想,龙叶的父亲一定是个不拘泥的人。 正感动呢,鼠哥抓来一把带着香味的花生:“吱?” 弟,是不是这个? 时千嗅了嗅,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唧唧?” 哪里来的呀,哥? 黑毛带着时千,找到一窝胖松鼠。 最大的胖松鼠正挡着老婆孩子面前,颤颤巍巍地呲牙,发出叫声来。 时千:“唧唧。” 是我呀,胖哥! 胖松鼠想了好一会,还是时千投喂了灵瓜子,才让胖松鼠认出来这是那个好心的小兄弟,只是长大了,它才认不出来。 胖松鼠回身道:“叽咕叽咕。” 不要怕,这只白的是我兄弟。 时千看到探头的母松鼠,还挺不好意思的,于是给了一树洞的灵瓜子,还用灵力帮几只小松鼠梳理了一下筋骨。 胖松鼠知道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对着多年不见的好兄弟拍拍心口,表示自己一定看好这里的墓。 虽然用不上,但时千还是表示了感谢。 然后揣上松鼠姐姐送的晒花生,收获满满地离开。 这回再吃上花生,时千和龙叶都能吃出不同来。 不知道松鼠姐姐怎么晒的,这些花生竟然能吸收一点点的赤阳之力。虽然微乎其微,可也是非常神奇了。 黑毛埋头干了不少,他最喜欢花生里的赤阳之力,毕竟是一只阳刚猛鼠。 再接着,来到太一道宗。 用时千的话来说,太一道宗的景点没有太多意思,一个是万年青松群,一个是白鹤。 而且时千和龙叶都不喜欢白鹤。 那为什么过来呢?——当然是为了让黑毛和龙虎干上架,再把黑毛丢给龙虎这个便宜爹。 黑毛还是不太适应时千跟龙叶的旅行,它骨子里就好战,只喜欢干架,并不喜欢看那些新奇的东西,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 或许它将来会喜欢,但现在肯定最爱干架。 招呼黑毛,将来送黑毛回去,那岂不是就能见到圣女。 为此,石昊十分欢迎黑毛的到来,还顺了他爹的青松茶来招龙叶跟时千。 时千狂饮三杯,然后爬到了太一道宗最高的青松上。 万年的古树依然笔挺,也就格外高耸,直入云雾。 登顶时,一览众树低,更觉远处的万物都在青松下显得微小了。 时千:“唧唧。” 好高,叶哥,变成龙来接我一下。 上树容易下树难。但更最重要的是,黑龙盘着这种古树飞,一定很炫酷。 听到变成龙,龙叶就知道——小家伙又想出风头了。 能怎么办,去接呗。 黑龙飞到高处,再头顶着毛团子穿梭松林云海,又因为时千兴起,直接跑路去下一个地方。 转了几个地方后,来到天机阁。 天机阁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星星啦。 时千蹭到了修真界的观星设备,看爽了一把。 不过因为世界运行的规则不同,看到的星星还是“闪亮的星象”,但能看到界域之外的瑰丽星云,也是异常美丽。 看完星星,顺路游玩到器宗。 龙叶抽取身体内那些仙力,在灵药的刺激下,帮助王莲之的断臂重新生长了出来。 随后时千拥有了大号的兔子斗篷,还强行帮龙叶要了一件龙角披风。 虽然用处不大,但好看。 转着转着,就来到了禅宗。 禅宗的高山上正下雪,落雪纷纷扬扬地撒下来,将青山草木、森严殿庙遮掩去大半。 可山道上依然有如海的人群,带着腾腾的热气踏过台阶,进入寺中,于是那些雪花也消融了。 时千觉得神奇,蹲着看了好一会。 “唧唧?” 叶哥,为什么雪会化得那么快?是用了什么阵法吗?还是人多? “不,仅仅是因为信仰。” 龙叶也只是在书中听说过,不曾亲眼见过这样的景象。 两个土包子一起围观着,蝉花大和尚从山上下来:“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远道而来,不如入得我寺,喝碗薄粥。” 白送的,为什么不要呢。 龙叶跟时千一抖身上的雪,上山喝粥去。 蝉花大和尚觉得一人一灵兽都很有佛性,居然都不躲雪。 不过龙叶已然是要飞升的人,倒是小灵兽,说不得剑宗不合适呢…… 蝉花大和尚亲自招呼,十分热情。 时千吃了素斋,又看到要点印的金碗捧着玩,大和尚也非要送几个。 于是时千要了十个。 这次的金碗就是普通金子做的碗,但按照时千的判断,其他带灵气的东西,他估计很有可能带不走。反而是这些普通的金碗,有点希望。 好久没看到这些普通金碗的时千很感谢,禅宗可真是个接地气的好地方! 随后龙叶发现蝉花大和尚殷勤过分,玩完看完该玩该看的,揣着毛团子端上金碗就走。 离开的路上,龙叶叮嘱道:“千哥,以后千万别被骗到禅宗来。你看蝉花大和尚,这么几个破碗就想骗到你?当我们没见过至乐钵嘛。” 时千:我还真不想换。 但问题肯定是大和尚的,时千:“唧唧。” 我知道的,大和尚心眼可多了。 离开禅宗后,龙叶跟时千才恍然发觉,居然马上就快半年了,差不多到了可以回程的时间。 这半年,他们差不多跋涉了大半个修真界,但还有些地方没去。 现在若是想要一一玩过去,只怕龙叶就赶不上飞升大典了。 龙叶想要继续游玩下去,毕竟剩下几个地方都有极致的自然景象,是时千喜欢的。 时千劝说道:“唧唧。” 叶哥,我们回去吧。 龙叶还想继续,时千就拿龙角蹭蹭后脑勺,开口道:“唧唧。” 一路玩得也好累啊,我们回翠龙山休息休息。 正好龙叶也需要一点时间,调养一下状态。 至于景点什么的,看不到也没什么。反正他们玩得够多了,1958已经把一百张照片都拍完了。时千还把留影石也都用完了。 毛团子这样撒娇,龙叶就听话地飞身往回走。 不过半响没说话。 还是时千先开口:“唧唧。” 叶哥,我把留影石大半都给你,好不好? “吼吼——” 你不要多的吗? “唧唧。” 这回就给你好了。 龙叶又一阵没说话,然后才道:“吼、吼吼——” 千哥,其实你不飞升也好。 “吼吼。” 渡劫的雷劫劈在身上,太痛了。 龙叶试过,知道那好难抗过来。 时千听到这,有点绷不住了。 他拿毛绒绒的短胳膊蹭了蹭眼睛,等了会才道:“唧唧。” 我肯定会去找你的,你放心。 “唧唧——” 而且、而且我那么怕死,肯定也会小心的。 回程的路变得好短,一下就到了。剑宗大多数人,都是笑容满面地,为龙叶的飞升大典准备着。 届时灵光洒落,剑宗本身的气运,也会变得更浓厚,庇佑着一代又一代剑宗弟子,以及这片土壤上生活每一个生灵。 时千也努力保持好心情,还准备好了给剑宗朋友们一个惊喜。 飞升大典当天。 龙叶带着一大兜的留影石,以及剑宗准备的他飞升后能用上的东西,接受了天赐仙光,体内的仙灵气全部置换成仙气。 渺渺的仙韵缠绕在他身周,显得他俊朗的面容也多了几丝出尘的清冷。 灵光正从天上洒落,来观看飞升大典的人似乎挤满了剑宗,是千百年来最热闹的场景了。 离开前,龙叶一招手,时千就整只被迫飞进他怀里了。 “唧唧。” 叶哥,你更厉害了! 龙叶再次把毛团子放到头上:“你再吸我两口,回头就要很久吸不到了。” 时千:? 你知道了什么? 又不敢问,只好狂吸几口龙傲天压压惊。 吸完后,时千偷偷传言问了。 龙叶:“等你来找我,我就告诉你。” “不过不用急,反正我们龙族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少说好几万年。” 说完最后的话,龙叶被规则排斥,离开这方世界。 他回身看去,目光落在蹲在他飞升时所坐蒲团上的时千身上,但似乎也望见了他们共同相伴的十余年,看到当初那个弱小的自己,遇到了最好的千哥…… 仙界。 看守下界飞升通道的仙人得到阵法提醒,上前去接引新人。 却看见一个头戴一顶普通法帽的新仙人。 咦,如今新一届的仙人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龙叶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帽子上,淡定道:“我有头疾。” 飞升的时候,觉得头上少了东西,有点冷。 第81章 81 年代文里当牛 修真界。 白球似的一团,蹲坐龙叶飞升时坐过的蒲团上,仰头不肯低下头的画面,看得莫三尺心生不忍。 她正想伸手去抱千哥,就见千哥身上气息开始浮动。 是了,每次龙叶上涨,千哥的修为也会跟着上涨。 只是这次契约给的反馈力量,好像来得格外迟缓,莫三尺心中奇怪。 这当然是时千故意的。 随着身上气息浮动,他的雷劫也来了。是渡劫期的雷劫。 不过这回的雷劫,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雷劫”,是天道来接时千离开。 乐意挨雷劈是不可能的,下辈子也不可能。 时千只是想看炸烟花了。 只见天幕之上薄薄的一层雷云聚集,电光格外闪烁,以至于雷云的颜色都不是黑压压的。好像雷云里面藏着无数盏灵石灯,光都溢出来了,又如赤阳穿破乌云,亮得刺眼。 紧接着,是八|九七十二道细小的雷电,一齐落下。 像一串下落的焰火,美丽且短暂。 但看得所有人都懵了,他们生平所未见。雷劫……有这样的? 这假雷劫,渡劫龙猫给天道打十分,满分一百那种。 剩下九十分扣在时间上。 太短了。 都没看够呢,就没了。 意思意思劈了雷劫,一阵稀薄仙光洒落,同时还有灵光撒下来。 时千跟龙叶的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简直就是筑基版本的仙光吧。 由此可证:天道是个小气鬼,龙叶果然是“亲儿子”! 时千踏着仙光,跟下面的人和灵兽挥挥爪,离开了。 黑毛抓着弟弟给的挂着米粒的储物项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吱!” 弟! “唧唧。” 哥,我的家当都给你了,你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唧唧——” 祝你们都早日飞升! 除开黑毛,时千给认识的每一个人都送了一份离别礼物。不过所有人暂时都以为那是龙叶送的。 但实际上,龙叶只给私下王行之送了一份,是他和时千在路上找到一种灵酒。 可见某人的确没什么好朋友。 不过没关系,时·社交王者·千,对他叶哥还是偏爱的。 时千想,等龙叶到了仙界,有一天翻出蚌壳时,或许也会感慨——千哥还是爱他的! 黑剑躺在不远处的檐顶上,像一块大砖头一样隐藏好自己。 看到小主人飞升,唯一知情的它发出“铮”的一声,清越异常。 小主人的确混成了长老,不过待遇都是它的。 或许屠龙剑更伤感,剑宗大力投喂后,屠龙剑还是没跟上龙叶的修为,只得单独留在修真界。 不过它已经有了渡劫中期的实力,相信不会跟身边这块黑砖头在一块太久。 努力、勤勉! 时千顺着接引的仙光往上飞,感觉在走着龙叶走过的路。 不知道片刻前,龙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是不是在想,他的小灵兽什么时候飞升上去呢?就现在了。 不过以龙叶对他的了解,大概率不会这么想。只会担心时千照顾不好自己、亦或者有什么不如意的。 几万年? 肯定不需要那么久。 时千勾勾他的粉爪爪,算了算,一个任务十来年。最多就再过个几十年,他就能攒够三个任务的量,氪积分去找龙叶玩了。 修真界下方。 修真界的人,看到第二次飞升,心情那是真复杂。 “这也是飞升吗?” “有仙光,有灵光,怎么不算?” “可是那个雷劫,分明只有七十二道,是渡劫的雷劫啊?” “雷劫都那样儿戏般宽容了,你还计较数量做甚?迂腐!” 天星阁主诧异,百思不得其解,问剑宗的宗主等人:“敢问,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我剑宗也不知。” “许是因为龙叶飞升,千哥跟着上去了?” “可灵兽亦有灵智,如何能上去?” “许是前面平定魔龙,千哥做了什么吧,得到了天道的宽容以待。” 这事儿倒是不少人知道,时千后来从蚌壳里爬了出去,单独跟龙叶待了一会。因为时千的私心,无人知道他们的谈话。 莫三尺仰头看着天,知道抢着养千哥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小没良心的,只惦记龙叶。 但思及一前一后的顺序,莫三尺心中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并且又生出一点看不惯龙叶的想法。 她知道这不公平,莫名其妙的。她好像待龙叶就是不会公平公正,可怎么也忍不住,属实是奇怪。 她甚至还有一种错过什么的感觉。 莫三尺低头,青锋剑出现在手中。 她的手轻抚上去,像是触及了另一个自己。 在晋升到渡劫的雷劫中,她能跟青锋剑融合为一体了,就如那段画面中一样。 若是她的雷劫结束得再早一点,或许还能赶上斩杀魔龙。 不过并不需要持剑人。 她是剑,也能控剑。 一旁的花卿又坏了一条精致的法衣美裙,黑毛咬着拖了好几步,然后兴奋地问她——“吱吱吱?!” 小妹,怎么飞升?我也想飞升! 花卿:熟悉的找弟之旅,怕是又要来了。 只不过这回,路途可能更漫长。 飞升? 花卿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年才能飞升,她只是个弱小的化神啊。 另一边,石昊推推龙虎,暗示老伙计去它大儿身边凑凑。 龙虎却寸步不动,抬头严肃地看他:“嗷嗷?” 石昊,你到时候能跟我小崽一样飞升吗? 石昊:…… “我又不是天道的亲儿子。” 脑门上猛地一疼,石昊抬头,发现亲爹正虎视眈眈地扫视过来,旁边的亲娘巫春舒笑靥如花、端庄美丽。 石昊:…… 确实了,他一定是亲生的。不然很要脸的道宗宗主不会这么粗暴地打人。 王行之离得有些远,他跟乔棉棉等弟子站在一起。 听着其他人振奋的声音,王行之想:这些小笨蛋要被骗一辈子了。 但他们所了解的,好像又没有一件事是假的。 所以——千哥真的是只勤快灵兽? 是因为遇到了最好的伙伴吧。 他身边银剑一声不嗡,又试图偷偷地扒储物袋。 小伙伴给它送了一大袋星银石,是银剑最喜欢的口粮。 王行之熟练地捂住储物袋:“小银,你消化了吗?还吃。” 阵灵则有点闷闷不乐,还有点羡慕。 他都准备好了留影石,想把小灵兽大哭的场面留存下来呢。 飞升?他也想去上面看看,但不知……是何时年月。 时千也不知道,自己给的“惊喜”,到底给修真界、尤其剑宗的人带来了喜还是惊。 他离开修真界,来到一片纯白的系统空间。 脑海却忍不住想仙界是什么样的,龙叶会不会被当作下界人,拉去挖“矿”,那就真的变成矿工了。 手不自觉地往下一抓,抓了个空。 时千沉默了会,出声问系统:【喂,1958,你都不安慰我的吗?】 【据数据统计,空口的安慰根本毫无用处。】 时千:你们这统计还挺有数的。 要是安慰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呢?等等、对应的是道歉吧。 他在修真界待得太久,好像灵魂里已经有一部分,刻印上了那个世界的痕迹。 接着就听到1958说:【所以单位开发了灵魂安抚剂。只需要花费十积分,千哥你就可以购买满满一瓶灵魂安抚剂了。平价又实用,效果质量都没得说,仙到家了!】 时千:…… 怎么那么像打广告的?这时隔几十年都熟悉的感觉。 【不要。】 时千说服系统,也说服自己:【除了不高兴、离别的伤感,还有很多开心的事。】 然后一想,满脑子还是被离别的伤感占据。 他之所以溜这么快,紧跟着龙叶,也是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说再见。 还怕呆着呆着,更不知道怎么离开了。 狠心的鼠妈、呆呆又可爱的鼠哥、靠谱的王兄、总想偷亲他的莲之姐姐;偏心他的小师祖、给他烤小肥羊的徐淼、第十峰的三师妹小公主、被他逗着玩的阵师祖…… 【给我来一瓶吧,份量用少一点。可恶,真的有点扛不住!】 1958扣下积分,给宿主用了一积分的量,平缓情绪。 然后解释道:“单位的灵魂安抚剂可以一积分一积分的量使用,很方便的,只是安抚情绪,并不是清除千哥你们宿主的感知。” 时千能感受到,自己明显好受了许多。 好像头脑变得冷静了下来,想来或许龙叶就是在这种常态下思考的? 不行!不能再想他叶哥了。 时千主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积分一积分地用?单位不想挣积分啊。】 【单位要积分没有用啊,只是积分构成了我们的运行系统,相当于货币。单位作为制造生产方,需要严格管控积分。】 1958正经科普:【灵魂安抚剂要保证每个宿主都能用上,赊账也可以使用的哦。】 时千问:【那我能赊在账上吗?】 【不用啊,千哥。】 【1958为千哥汇总本次任务所得:恭喜千哥完美完成任务,成功辅助主角“龙叶”杀死灭世反派地龙,大幅度减少了修真界伤损人口,维持了世界运行,特奖励一千积分!】 【恭喜千哥点亮特殊头衔:龙的喜爱。】 【佩戴此头衔,可以获得部分龙的力量,提高完成任务的几率。提示:所获得力量据世界规则确定,多少都有可能。】 【每一个头衔,都可永久保存。但只有第一次佩戴使用会起效,时效维持一个世界。】 【目前千哥你已消费十五积分,账户余额:九百八十五积分。】 最后在修真界待了半年,系统只收取了五积分,没有多收费,还不错。 但时千更在意的是:【有积分为什么非得消费?照样可以赊账的啊。】 【不可以哦,不鼓励任何借贷行为。】 时千也知道,账本都在别人手里,就别指望有钱还赊账的操作了。 他开口道:【1958,我就只来过你的系统空间,你带我去我们单位看看吧?】 【可、可以的。】1958结巴了一下,小声道,【千哥,因为我们动物分局新建立,所以条件像我的系统空间一样简陋哦。】 时千看看一片大白,不就是单刮了个腻子,这有什么。 【你带路。】 1958打开系统空间的门,通过一条有些像时千走过的传送阵一样的通道,便来到另一个白刷刷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比1958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好一点,至少有张桌子,还有两张椅子可以坐。 但是一眼扫过去,还没光团一样的1958好玩呢。 没人,更没毛绒绒啊! 这和时千想的不一样,他奇怪地问道:【1958,我们单位其他人或者小动物呢?】 【暂时……还没有新人愿意过来我们动物部门。】 时千不信:【不可能吧?毛绒绒唉!】 【局里招人太严格了,新人本来就没有几个。积分排行榜上也全是男主部门、女主部门的大佬宿主,这些主要分局更受新人的欢迎。假如宿主可以——】 时千很理智:【我不吃大饼。】 但时千真的有点生气,毛绒绒部门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不就是排行榜嘛! 【1958,现在第一名多少积分啊?】 【五万四千三百二十一,是强迫症姐姐。】 时千看看自己不到一千的积分,再想到一个普通任务,可能会低到一百积分,理智放弃。 世上本无难事,只要懂得不为难自己这个道理就行了。 【就叫——强迫症姐姐吗?怪有意思的,我想去串门玩,可以吗?】 【很、很抱歉!】 1958再次结巴,时千眼一闭。 心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接着就听到1958道:【去别的分局的高纬通道还没修好。】 【?】 时千都呆了。 单位的穷,比他十积分买的情绪安抚剂更好用。 【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需要分局花费五百积分。】 因为单位就他一个人,所以时千进行了一点合理推测:【分局不会就我那十五积分吧?】 光团都没敢说话,点了点头。 时千也不想说话了。 他心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捋了捋前前后后的事情,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不靠谱的穿越公司骗了。 这么穷的吗? 连路都修不起。 好像回到了贫穷年代,亦或者是什么大山里。 堂堂穿越局,连扶贫项目都不搞一下? 怪不得处处体贴,非常讲人情味。 因为除了体贴,其他一无是处。 算了,冷静。 发愁根本毫无用处。时千戳着光团,追问道:“1958,我的空间在哪?给我看看。” 和时千想的没有区别,他离开修真界,只能带走十个普通的金碗。 好在禅宗用的是实金,让时千依然能拥有安全感。 乱世黄金,盛世黄金也能用。 除非一些设定奇怪的世界,否则都有金子可以花。而有钱,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五的问题。 1958乖乖地将小空间打开,让时千看到了金灿灿的十个金碗,然后它就在宿主满是少年气的面庞上看到了重新建立起来的淡定神情。 1958悄悄松口气,还好它开小灶帮宿主把金碗带上了。 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宿主。 时千坐了会,又问了1958一些其他的细节,随后主动开口:“去下一个世界吧。我想去个轻松的世界,看看正常新手世界的难度。” 与其干坐着自闭,还不如去打工。 几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多打打工,就能去仙界长长见识了。 时千如此安慰自己,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愿意打工。 【好的,我这就去向我们分局主系统申请!】 光团消失在时千面前,不一会,又出现,把时千带回系统空间,开启下一个世界。 夜深人静的秋夜,胜利村。 白日里割了晚稻,辛苦一日的村里人早就疲惫睡下。 夜里只有回响在房间里的鼾声,和鸡窝、狗窝里偶尔一两声乱叫。 但熬夜的不只有鸡和狗,还有今夜的时千。 他瞪着一双超越所有人类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夜里看不清的双眼皮和长睫毛,对1958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轻松的新手世界,来年代文里当牛?】 生产队的驴子都要笑死了吧。 【按照分局主系统的算法,现在最流行年代文开局,这是第一热门的新手世界,断层排行第一。】 时千心说:人家是来当锦鲤女主、福运娃娃、人参精转世的,或者是小白脸知青开局。 赶上高考再开、改革开放、能让猪飞上天的风口前期,可不是大热开局么。 【可我们是动物局的,跟人完全不一样。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千哥,我去投诉分局主系统!】1958气愤。 时千想想自己白捡到的十万积分的小空间,又觉得貌似也行,反正比正常做任务赚多了。 但总不能真的去当牛做马,时千还想挣扎一下。 于是时千把蝉花大和尚上过印的金碗取出来,在嘴里咬一口,然后祈祷:阿弥陀佛,大和尚保佑! 再收了金碗,【给我佩戴头衔——龙的喜爱。】 【因头衔只能生效一次,的千哥,请再次确认,是否佩戴头衔——龙的喜爱。】 【我确定,戴吧。】 时千还在想,这个头衔佩戴起来,会不会有头上有东西的感觉。 不过和时千想像得不一样,头衔佩戴后,直接对他的一岁小牛身躯进行了改造。 时千感觉到,头上的小牛角发生了变化,似乎在朝着他以前的小龙角转变。 有能量在角里打转,飞快蔓延到身体各处。 时千感觉到四肢一轻,身躯中充满了力量,好像能出去顶翻大象。 这绝对是错觉。 还稚嫩的蹄子刨了刨地面,干草乱飞,发出摩擦声。 “谁?” 黑夜里,一道低沉的男声划破原本的宁静。 是时千目前的饲养人——陈牛。 剧情里,他是欺负妇女未成的犯罪流氓。 被抓去教育,“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罪行。后被发放到林场改造,当年大雪后,一场急病死在了林场里。 那位妇女就是时千这次穿越任务的保护人,本世界的知青女主林南音。 无奈知青女主连小鸡小鸭都不养,所以时千就只能间接执行保护任务了。 但居然穿到了犯罪流氓身边,这也太离谱。 家里除了陈牛外,人口就只有陈牛的断腿奶奶张佩月。大家都叫她大陈奶奶。因为老陈头是家里老大,又是村里少数几个姓陈的外姓人。 剩下会喘气的,都不是人。 好比时千。 听到陈牛的问话,时千毫不客气地回应:“哞哞——” 饿了,饿了。 为了让陈牛听得清楚,时千特意把脑袋伸出了牛棚的矮门。 一探头,他才发现——牛牛眼里的世界好大。 不远处的房子,在他眼中就像庞然巨物,连靠在门边的大扫把都体型恐怖。 而眼中的颜色,更是只有黑灰白,仿佛在看褪色老照片。 1958科普道:【这是因为牛眼的特殊结构,看什么东西都是放大的。相反,鹅看东西都是缩小的,所以鹅战士无所畏惧。】 时千眨巴眨巴眼:【谢谢,但可能用不上了。】 因为时千把那股“龙的能量”送到眼睛上,他眼中巨大的世界慢慢缩小,颜色也一点点回归。 咱可是飞升过的。 飞升过的龙猫,现在就把自己改造成龙牛。 还分了点能量给僵直不能向上抬的脖子,时千继续叫唤:“哞哞——!” 饿死牛了! 原本四个胃里的存粮,早就因为身体改造而消耗,时千现在处于极度饥饿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快饿疯了。 陈牛听到小黄牛又叫了,而且声音更响,顾不上浑身的疲惫,立马翻身爬起来。 他家小牛夜里乖得很,很少乱叫。 所以陈牛疑心家里是不是进了贼,或是捣乱的。 陈牛踩着鞋子,手里抓着根扁担,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 门一打开,先看到夜里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正充满渴望地看着他。 而时千看到的,是紧绷着一身流畅肌肉的赤|膊青年。 青年宽肩窄腰,舒展的肩膀就像是健硕的牛背,契合了山峦的弧度,窄瘦的腰身收进一条打着补丁的长裤里。可见不穿上衣,单纯是没衣服,不是在秋夜里傻傻地秀身材。 作为一头有任务在身的小牛,时千只顾得上看陈牛的脸了。 陈牛长得也不错。他有一双遗传自奶奶张佩月的丹凤眼,眉峰上挑,小麦色的脸庞更显消瘦,警惕状态下,青年男人比没什么月光的乡村秋夜更冷硬。 时千留意看的是他的脸侧,有一道两指宽的伤痕,瞧着像是伤口刚刚结疤。 陈牛被抓到手里拿着女主衣物的那个夜里,脸上就有这么一道刚结疤的伤。 不过此时既然陈牛没出门,说明知青女主林南音应该还是安全的。 而陈牛丢开扁担,跑到牛棚前,伸手摸摸小黄牛的脑袋:“怎么了?大半夜的在叫。你也睡不着不成。” 一边安抚,陈牛边打开牛棚的门,走了进去。 时千扭开头,再伸回来,张开嘴对着他的手咬了一下。 陈牛有些不信,但这种反应明显是饿了。 他伸手摸向小牛的胃,空空如也。 陈牛陷入人生疑惑,他清楚得记得,睡前分明喂饱了小黄牛的。 时千饿得眼都花了,看他摸了一把还想摸第二下,提起蹄子给了这个挡路的家伙一蹄。 “哞哞——” 快让开,别挡着我干饭。 还带着些绒绒毛的小黄牛用脑袋拱拱,顺着门缝冲出牛棚。 第82章 82 深夜之乱 冲出牛棚后,时千一双大眼睛茫然地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菜地里。 陈家的屋子连着土围墙,将屋子、牲畜棚、一小块菜地、水井等都圈在了一起,占地不小。 众所周知,牛吃草。 时千还记得小牛记忆里吃过的各种野草、红薯茎叶,还有胡乱啃到的玉米苗、水稻叶等。反正能啃的小牛都吃过几口。 即便这是头很乖的小牛,也才仅一岁,但经历过放养的它,吃草经历依然丰富得时千无法想象。 划重点:时千也都没吃过。 不过饥饿推进行动,时千没多思考,哒哒几步跑到菜地边。 头一低,他对着一大棵小牛记忆里好吃的青菜啃了下去。 “咔嚓、咔嚓——” 快节奏的吃菜声响起。 而牛棚里,因为时千对他现在的力量没数。陈牛倒在牛棚的干草上,抱住一条腿,倒吸冷气。 再抬头一看,外面吃起青菜来的小黄牛更让陈牛头疼。 怕吵醒家里老太太,他喊出这头小牛喜欢的名字,压低声音警告:“牵牛花,你别吃了!” 不甚明朗的夜色里,能看到小黄牛脑袋额头处,有一块乳白色的毛发,形状正如一朵盛开的牵牛花的轮廓。 整块“花瓣”的中心处,还有着花蕊似的一点黄。 陈牛原本给小牛起名叫小黄,但胜利村的娃娃某天突发奇想乱叫牵牛花,带得其他大人也这么喊,弄得小黄牛分不清自己到底叫什么。 可能心里也知道好听不好听,渐渐地,小黄牛抛弃了“小黄”的原名。 比起其他小黄牛,陈牛家的小黄牛的脸盘子胖一圈,看起来憨态可掬。 可吃菜地里的菜,这么不规矩地浪费粮食,真“小孩”都要挨骂。 陈牛爬起来,一条腿用力,追上去阻止小牛乱吃:“牵牛花,你牛棚里不是有草?别乱吃菜。” 时千看他腿都不利索了,为自己过强的武力值惊叹一秒。 但实在饿,小黄牛头一低,继续啃下一棵菜。 没有穿鼻环,也没舍得过早套鼻绳。陈牛只好一手去箍住小黄牛的脖子,另一只手穿过小牛的身子,想将小牛整头一起拖走。 结果—— 一下没能拖动。 “牵牛花,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重了。” 陈牛懵了一下,继续加力,才把前阵子称出两百斤的小黄牛勉力往后拖开几步。 这还是时千配合了,才能拖动他。 不然能轻松拿满工分的壮劳力陈牛,也搞不定突变小牛。 时千把嘴里的青菜咽下去,晃晃脑袋:“哞哞” 好了好了,松开。 我去吃草行了吧。 时千啃了几棵菜,腹中饥饿感依旧。 青菜可能真的只是零嘴,不是正餐,看来他还得吃点“正经草”才行。 说老实话,小黄牛除开是头“牛”之外,其他配置远远没到分局主系统被投诉的地步。 主要体现在陈家对小牛格外地好。 比起同时代的乡村动物们,那更是生活水平超出一大截。 小黄牛的妈妈,另一头黄牛——大黄,两岁就上过当地的报纸,是有名的忠义牛。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组织成立生产队,连牛犊子都要拉到一块编队,专人饲养,给集体干活。 大黄是唯一一只特立独行的牛,不乐意离开陈家,跪下来求情、流下来大颗大颗的牛眼泪,死也不愿意离家。 那双充满着情感和眷念的含泪大眼睛,感动了围观的一位记者,于是成功上报。 因为那份报纸,大黄得以留在陈家。 由陈家喂养,生产队会分出相应部分黄牛干活的口粮来,将来也需要帮着队里干活。一头牛,可比人能干的活多得多了。 牛真的很神奇,吃的是草,长的是肉,挤的是奶,干的还是力气活。 硬生生把自己从名词活成形容词——“牛”。 时间往后推,到了怀上“牵牛花”的时候,大黄已经差不多二十岁了。 少见的高龄产子,黄牛妈妈艰难产下小牛犊,自己却再没能醒来。 延续“忠义牛”的说法,村人传言,老黄牛这是知道自己要走了,特意给陈家再留下一头新生的小牛犊。 绝世好牛,感天动地。 时千这头出生时孱弱无比、差点没活下来的小黄牛,在后来也成了“故事”的后续一环。 陈牛因欺辱妇女被送去流放后,他断腿的奶奶张佩月本就多病,也没能活多久,小黄牛随后跟着自绝而亡。 书里人们骂陈牛学“牛郎”,干些偷看人洗澡、偷人衣服的事,却不知道牛郎干的是犯法的事情。 转而叹息小黄牛是忠诚的典范,能为了陈牛这个人渣养牛人绝食而亡,人不如牛多矣! 可以说,小黄牛的死,让陈牛在对比下显得更为面容丑恶。 但穿成小黄牛的时千只想对写书人“呸”一声,吐对方一脸草。 关我小黄牛什么事? 嚼着陈牛打理过的干净草,时千砸吧了两下嘴,居然诡异地觉得不难吃。 陈牛刚加完草,还在纳闷,搓搓自己有些发凉的膀子,自言自语:“睡前明明喂了,难道我记错了?” 时千抬头望他。 这家伙怎么感觉憨憨的,白长一张聪明的高冷脸了。 时千拿头拱拱对方:“哞哞。” 多来点,不够。 时千觉得自己还能吃很多很多,必须吃饱了才能缓过这阵饿劲,给身体供给上改造需要消耗的能量。 而陈牛又被拱了,幸好灵活避过,连忙站远一点,叮嘱今晚不对劲的小黄牛。 “牵牛花,轻点轻点,你今晚上力气也大,明天拉你去运谷子去!” 光着膀子吹了半天的风,陈牛身上都冷出了鸡皮疙瘩。 他飞快地又加了几大捧草料,道:“好了,你吃你的,我回屋去。” 眼看他转身,想要抬脚走出牛棚,原本不亮的夜色忽地又是一暗,变得异常地黑。 视力不好的人,在这种夜晚几乎看不清什么。 时千看见天色乍变,心里一声咯噔。 【1958,第一次意外,不会就在今晚吧?】 要不要赶得这么急。 1958的声音却显得很无力。 【抱歉,宿主进入世界后,因为世界规则的自我保护,1958已无法勘测到事件细节,请宿主自行判断。】 时千就知道,这下只能靠他自己了。 出于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时千趁着陈牛还没关上牛棚的门,挤在他后面又闯出牛棚。 女主林南音第一次出事的夜里,也是这样的夜。 所以很有可能,他穿越的时机正巧,变化就在今夜。 这个年代文世界中,女主林南音,原本应该与同是知青的男主解国安同一辆火车下乡,又一起到了胜利村,从此相识相爱,结为革命伴侣。 等到高考重开,两人双双考上大学。 本是医学家庭出身的林南音,从此开始研究之路。 在十几年后,林大佬研制出了数种特效药,治愈了无数人。 陈牛这个角色,在原剧情里,只是促进解国安和林南音感情进步、从而结婚的一环。 可现在的林南音却因为一场病,导致她下乡的时间晚了半年。 就这半年的工夫,原本的知青男主解国安,已经跟村支书的女儿在一起了。 所以林南音现在是个好看异常的单身姑娘。 又因为林南音文弱的相貌和气质,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和殷勤。陈牛便是其中一个。 按照1958给的剧情预估,接下来除了第一次意外,陈牛被发配林场后,林南音还将遭遇第二次意外,在反抗欺辱时失去生命。 好好一个未来的医学大佬,就此英年早逝。 时千的任务,就是保证林南音的安全,让她走上“医学”的正途。 抛开什么女主不女主,知道一个小姑娘马上要被人翻进屋子欺负,时千也待不住。 拱陈牛的时候,时千还想到陈牛当时那声“谁”,实在是出声太快。 能够确定——陈牛当时肯定没睡着。 但直到现在,陈牛也没有出门的意思。 是等会晚些时候,陈牛再出门。 还是……今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想到这种可能,时千大胆推测——林南音第一次和第二次被欺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胜利村这个地方,在书中民风还是挺好的。不见得会接连出现两个胆大狂妄之徒。 陈牛又被拱开,一时间惊奇着小黄牛的“巨力”,俯身抱住躁动的小黄牛的脖子:“牵牛花?你到底怎么了?” 时千下意识拿头顶陈牛:“哞哞——” 你别拦我啊! 一拱还发现陈牛又锁他脖子,时千脑子一动,想到陈牛接下来的经历,又猛地给了他一蹄子。 如果是陈牛干的,等下他赶到时。林南音肯定没事,那就是陈牛活该。 如果不是陈牛干的,那么就算他救了这个倒霉蛋一把。 可别耽误他宝贵的时间了。 砰咚—— 陈牛一个青年汉子直接被踹趴下,脑袋还撞到了支撑牛棚的柱子上,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腿上疼得厉害,陈牛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有一刹那,他险些以为自己要昏过去。 而小黄牛则是重获自由,撒开腿脚,冲到薄薄的院门前。 鼻子一拱,就把里面的门闩翘起到平行角度,再一用力,拉开门闩,拱头撞开两扇门板。 伴随着木门剧烈的嘎吱声,小黄牛冲出陈家的院子,飞奔向女知青住处。 *** 女知青住处本来共有三位女知青。 但一位家里替她弄到了工作名额,提前返城了。 另一位则是跟村支书请假,白天得到了上面生产队大队长的批假,回家奔丧去了。 也是因此,导致今夜女知青住处只剩下了林南音一人。 白日里的劳作,让林南音这个从小没做惯农活的城里姑娘累得不轻。 更别提她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因此回到住处后,又累又困,竟是没吃东西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又饿又脏。 于是拉一下绳子,开了不太亮的电灯泡,准备热热中午剩下的红薯饭凑合吃点。 中间林南音还大着胆子,去到屋外的菜地,掐了一把嫩空心菜回来炒。 林南音胆子不大,甚至算得上胆小了。掐菜的时候就总觉得四周黑漆漆的,心里慌慌的。 飞快摘了菜,关上门,她才觉得安心。 随后用猪油擦锅底,炒了一把空心菜,吃过剩的红薯饭后,林南音又烧水给自己洗漱。她体弱洗不得凉的,只能多麻烦一下。 几个女同志隔出了一个“浴室”,洗澡上算是便利。 洗过澡,林南音吃饱了,疲倦的身体又开始犯困。 但她万没想到,睡下后,有人顺着开来透气的窗户,将下面的门闩拨开了,还弄开了顶着门的棍子。 在她没发觉的情况下,那人从屋子的侧门溜了进来。 她们住的房子,是别人家的老房子,没有单独开辟出来的窗户。门窗是一起的,就是在门的上方,做成推拉款式,打开就是窗户。 因此知道窍门的,就知晓怎么在外面弄开里面的门闩。 那人直接摸到了林南音的床上。 脸上身上忽地多了两只手,差点没把林南音的魂吓没。 可她一动,那只手立马就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叫喊不出来。 林南音还试图出声,努力张嘴,可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吓得失声了。 但被人捂着嘴、摸索着脖子,耳边还有明显的属于男人的粗重呼吸声,林南音怕得要命地打滚挣扎。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害怕地挣扎了多久,跟那人一起滚向地面。 背磕在床边缘,林南音眼泪糊了一脸,手却摸索到了电灯的绳索。 咔哒一声,灯亮了起来。 林南音只看到了来自背后,将自己完全吞没的高大黑暗的影子,可怕得就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随即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撞向地面。 男人随手抓了东西挡着自己,飞快顺着侧门又跑了。 等林南音再转头,什么都没看到。 林南音抓着拉灯的绳子,整个人都在发颤,怔怔地流着泪,想喊出声:“救——” 声音一哑,是紧绷到不能出声。 她剧烈喘息,哭了好一会,嗓子才恢复,喊出声:“救命啊!” 时千跑出门不远,远远听到一声其实并不大声的“救命”。 他也顾不得饿得头晕,继续加速。 结果一时没注意,还被地上的一团东西绊了一下,摔得疾速奔跑中的时千七荤八素。 疼得时千大骂:“哞——!” 那个瘪犊子乱丢东西?! 时千爬起来,才发现绊倒自己的像是一团衣服,像是件薄外套。 按道理来讲,这个年代的人可不会有闲钱丢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他定睛一看,想骂人。 这一件,不会就是陈牛被当作流氓的“罪证”吧? 这会的陈牛,根本没能出得家门。 他摔趴下后疼得喊了一声,终于是把老太太闹起来了,结果又听到他奶屋子发出摔了东西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陈牛拖着隐隐作痛的腿,走向他奶屋子的窗户,问道:“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屋子里,老太太拉亮了电灯泡,慢慢弯腰,把不小心碰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牵牛花发疯了一样,刚刚跑出院子去了!” 陈牛觉得奇怪,就跟他奶交待道:“明明睡觉前我还喂了,可牵牛花刚才就饿得直叫,在牛棚里刨垫的草。” “我去看,它还跑出来吃菜地里的青菜。好不容易拉回去棚子里,我一走,它又跟着跑出牛棚,接着就跑到外头去了。” 老太太穿上外套,轻咳一声,问道:“你院门没关?不然它怎么出去的。” “我关了啊。” 陈牛又陷入回想的迷茫。 而老太太已经拄着双拐,撑着自己慢慢走出了屋门。 眼睛扫过孙子不敢用力的腿,看了两眼,头发花白、夜色中显得非常老态的张佩月才道:“腿没事吧?出去找找。” 陈牛看着老太太平静无波的神色,挪开目光,忍痛咬牙道:“没事。” 行动不便的奶孙两一块出门,陈牛算快的,但同样不利索。 另一边。 时千没管衣服,走近亮着灯的屋子。 可想了想,时千又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靠近比较合理。 一头饲养者暗恋女知青林南音的小黄牛? 陈牛都得因为他的出现,再度被怀疑上吧。 想来原剧情里,陈牛就是因为“有充分动机”、又有“证据”,被抓到了在现场,所以才成为了“流氓”。 即便他不认罪,也是死鸭子嘴硬,最后得到的是抗拒从严的下场和教训。 时千思考了一下,确认了林南音的安全,就没有再靠近。 它隐藏在暗中,作为一头小黄牛,对于找到“凶手”是非常便利的。没有人会想到,一头小黄牛也在寻找动手的人。 人会防备人,却不会过分防备无知的小动物们。 趁着靠近的工夫,时千还嗅了嗅打开的侧门不远处的气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证据。 时千的鼻子还算灵,能嗅到空气里很多的味道。 但现在完全不像他当龙猫时,能够将气息从哪儿来的都分辨清楚,空能嗅到杂乱的味道,但根本无从分析细节,只能在复杂中的气息中头晕肚饿地走开。 时千失望地走到偏僻处,低头啃起了田埂边的草叶子。 可这个时节的草叶子要不枯黄,要不只有一星两点,时千啃到一嘴土都没吃到一口好草。 没办法,时千只好罪恶地踏进了旁边的红薯地。 红薯也快可以收成了。叶子正好快没用,最后都是用来当猪草和牛草的,先进牛肚子也没什么问题吧。 时千边啃着红薯嫩一点的叶,支棱起耳朵,注意听着动静。 两声救命后,很快有人赶了过来。 最开始是一对中年夫妻,大婶子先了进去,问问情况。 有人赶了过来,林南音喊“救命”的声音也停止了。 接着又来了一家子,还叫了两个半大男孩,跑去叫村里的村长支书徐有光。支书也就是村长。 远远的,另一边也响起叫喊声,还有着冒黑烟的煤油灯照亮。 喊的是——“牵牛花”,在找时千,而且也是一大群人。 奶孙两找牛时的叫声,一出门就招来了热心邻居的帮忙。 饿疯了的时千看清目前情况,抓紧时间干饭,像是割草机一样,在红薯地上卷过去。 还因为干饭太用力,扯出来地下的两窝红薯。 两边人一汇聚,自然是先关心林南音。然后都等着村支书赶到,看看怎么处理这事。 等到村支书徐有光赶到后,老太太张佩月没说什么,拄着拐,离开人群。 又呼喊起来——“牵牛花!”。 陈牛没注意到老太太走了,看着吓哭的女知青,气得眼睛赤红,攥紧了拳头,陷入有气没处出的极度气愤中。 旁边的一位同村奶奶拉他一下:“陈牛啊,你别跟这儿着急了,先去找牛吧,你奶奶都去了。” “对啊,我叫我家的小子也去,你奶走路不方便。” 拄着拐的老人家,在看不清的夜路中,摔一下都有可能。可老人家又最经不起摔,很容易因为摔倒出事。 陈牛这才回神,听到老太太一声声的“牵牛花”。 他一点头,拖着腿往外,去追老太太。 只离开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女知青,心想:叫他知道是哪个,他捶死那个不是人的。 而时千听到老太太喊他的声音,微微抬头回应:“哞哞——” 我在这儿。 远远看到老太太拄拐、一步一晃荡的艰难模样,时千自己拔腿从红薯地里出来,走着迎上前,把老太太堵在大路上。 可别走小田埂路了,惊吓的是他。 老太太伸出的手,在夜里很凉,摸向小黄牛的头揉揉:“牵牛花,半夜里偷吃红薯叶,你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时千:…… 我只是一头小牛啊。 “哞哞。” 俺听不懂。 时千拿头轻轻的在老太太手里蹭蹭,小黄牛往常就是这么撒娇的。原因是被揉脑袋和摸背,都挺舒服的。 但其他人,听了老太太这话,却是连发现小牛祸害红薯地的生气都忘了。 “一头小牛崽,不至于,它知道什么?” “就是,陈大奶奶可别吓唬牵牛花了。” 有人看到陈牛,招呼道:“陈牛来了!快来抓住你家的牛。” 时千脑袋往旁边一歪,越过裹着外套也瘦巴巴的老太太,看到了黑着脸的陈牛。 陈牛和小黄牛圆滚滚的大眼睛对上,步伐一顿。 他刚好了点的腿,好像又开始痛了。 第83章 83 家庭关系 哪怕是头小牛,那也是好几百斤的大动物。 加上牛犯起脾气来,倔强又执拗,所以胜利村不熟悉牛的人,轻易不会上手别人家的牛。除非绳子牵在了人手里,那样才有保障。 在众人目光中,陈牛也只能上前。 时千看他行动不便,也清楚现在陈牛的嫌疑排除,白挨了自己两蹄子。故而现下也乖得很,自己主动跨过田埂,走到陈牛身边。 “哟,还挺乖的。” 提着煤油灯的村民将冒着黑烟的灯抬高了,借着那不够明亮的光,去看红薯地。 跟过来几人也都上心,想知道粮食地被祸害了多少。 想着只是一头小牛,就这一会工夫,能造多少。 哪晓得抬灯一看,灯差点从手里掉出去。 小一片红薯地,嫩点的叶子都被卷光了。看面积,哪是一下能吃完的。 “这真是刚跑出来的?” “得在地里吃半天了吧。” “要不就是饿了三五天了,给牛饿疯了都。” 村民们也是帮着找了一路牛,当下觉得陈牛不实诚。 实际上,陈牛比他们更惊讶。他真的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晚上明明是喂了的,就像关上的院门,真关了! 就算他之前的记忆错乱,被牵牛花踢了会痛,他总不至于搞错吧? 离谱,邪门。 时千一看,也觉得自己是个大饭桶,往角落里躲了躲。 被贴着的陈牛差点想跑,发现小黄牛只是挨着自己,像是怕了一样,心里头才松口气。 陈牛解释道:“谁家牛不是天天喂的,我往常怎么养牵牛花,大家伙又不是看不到。” “睡前我明明喂了的,晚上该是反刍的时候,却偏偏饿了。” 他说着,一伸自己的长腿,捞起裤脚来:“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好端端的,给我狠踹了两下,印子都在呢,平常牵牛花哪有这个脾气。” 灯凑近一看,果然是两下狠的。 时千:“哞哞” 都是误会。 时千抬起蹄子,想给陈牛摸摸,被陈牛立马避开。 以防万一,陈牛又锁住小牛脖子。 时千老实没动,大眼睛望向不远处女知青住的地方。 人好像又多了些,还来了两个有些不一样的人。 那头声音一起,这边也没管牛吃了多少红薯叶了。 大不了就早点收成这块地的红薯。 有那粮食不够、饿得厉害的,偷摸把时千牵出来的两窝红薯捞上,悄悄带回去家去。 人都往女知青住的屋子边凑,张佩月拄着双拐,跟陈牛管着牛,倒落到了后面。 陈牛看向一向不稀得管村里事的老太太,眼中带着探究。 张佩月更犀利的丹凤眼扫他一眼:“看看。” 她也没问陈牛带着牛,为什么也不回去。 这胜利村谁都知道,陈牛两只眼睛时不时偷偷地落在人家女知青林南音身上。 不过他的偷偷,只是他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罢了。 时千也就顺理成章,再次靠近了女知青点。 偏生个头不高,让时千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别的东西。 于是他用头轻轻拱拱,钻到前面去。 这正合了陈牛的心意,看起来就像是他故意驱着小黄牛挤到前面。 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陈牛浑然不知。 倒是跟在后面的张佩月,隐隐觉得很不对。傻孙子不知道避嫌,还偏偏往前赶。 时千注意着还在屋外的几人,一个是村支书徐有光,一个像是妇联的同志,过来安抚林南音的,跟徐有光说了一句,就往里面去了。 另有一人是个年轻男人,这边治安队的队长,袖子上还挂着红标。 徐有光客气地迎上来:“赵队长?你今儿在家啊,没去县城。” “是啊,在家自己喝酒呢,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年轻男人脸上还有些红,身上带着酒气,衣裳倒是整齐板正的,袖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还清醒吧?”徐有光问道,“还清醒就拜托你了。” “能醒。”体格健壮的赵康点点头,爽快道,“那两口酒顶什么。” 随即他正色道:“不多说了。事情的大概,我差不多了解了,外头也叫了两个村里的弟兄查看,等你们安抚好女同志,我就进去检查一下,再问问细节问题。” “那我先进去看看。” 徐有光也点头,挥手把人群里的小闺女叫上,父女两一块儿进去。 时千看了一下,村支书的小女儿徐果子是个苹果脸的小姑娘,看着也很年轻。 眼下板着脸,面露担忧,倒有些像那位先进去的妇联的女同志。 赵康先等在外面,他一转身,就看到人又多了,望向陈牛和他腿边的小黄牛。 不等他开口,又有人过来。 “赵队长!找到一件外套,像是女同志的,旁边好像还有血呢!” 于是赵康又带头往发现外套的地方去,后面跟上一票人。 重新回到外套边,时千看到有人细心指认出来的血迹,只觉得满头乌龙。 那是他的血啊。 小黄牛走上去,抬起蹄子在外套边一踩,作出有些害怕的样子:“哞哞——” 陈牛这下反应灵敏了,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牵牛花,你看到了?是哪个你认得出来吗?!” 时千转过身,把自己摔倒擦伤的地方特地露出来。 “哞哞。” 看伤口,血是我的。 因为本身皮毛的颜色,使得时千身上的擦伤不仔细看,极不明显。 加上大家照亮都是用的防风的煤油灯,光的颜色也是偏红的。 也就是赵康手里有手电筒,电光一照,才显出那些不浅的擦伤来。 “天!这可摔得不轻。” “能摔成这样,不是很高,就是跑得很快!” “是不是就是被这件衣服绊的?”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看着小牛身上的擦伤都觉得身上疼。那可是一片,细看都红肿了。 时千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暴露智商,只是又朝着外套踩了两下,也不敢踩实,看起来就是一副小怂样。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牛崽子,陈牛又气又心疼:“你说你半夜里跑出来干嘛?” “陈牛啊,你不是说牵牛花今天晚上邪门嘛,它是不是提前看到了什么?” “听说牛也可通灵了。” “说那些干什么?现在可是社会主义,不信一切牛鬼蛇神!”赵康呵斥一声,脸一板,大声询问道:“陈牛,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带了牛出来?” 陈牛也没想到被问,愣了下,回答道:“牛跑出来了,我出来找牛的。” 张佩月开口补充:“还有好些邻居呢,这才这么快找到,多谢乡邻们热心。” 听了谢,谁都是高兴的。 陈家的邻居客气道:“不当什么,谁家都这样。” “对啊,一家出把手,什么事都好办成。” “都是村里人,自己人。” 赵康听了一耳朵:“那真是巧,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这话听得大家都沉默了,还有的想起来小黄牛吃太多的事,感觉事情对不上,于是尴尬地开口,把这事儿捅了出来。 话了,对方觉得好像在点名说陈牛不对劲一样,说了一句解释:“我可不是有意说什么,我们亲眼看到的事实就是这样。” 陈牛被踢了是事实,可牛跑出来的时间点,可没其他人看到。 陈牛也听出来,这是怀疑上自己了。 他有些急眼:“怎么可能是我?我怎么会——” 他想说,他怎么会那样对待林南音。 可这话说了好像也跟没说一样,无力得很。 “不可能是我!”陈牛斩钉截铁道。 听着陈牛没用的废话,时千倒不担心他。 他回忆了下,改造了身体后,吃草也就垫巴了几口,来回最多也就一两分钟。 再从陈家跑到这边,两处距离稍微有点远,他全力奔跑也要三五分钟。 但等它跑过来,附近的地上只剩下一件外套了。 又因为他听到了应该是最早的呼救声,说明那个“凶手”,离开的时间就在他赶到之前的几分钟之内。 而陈牛和老太太找人喊出声,估计也在一个差不多的时间段。陈牛根本没有时间在那之前赶一个来回,这点只需要了解清楚就能分析出来。 想到自己差点就能逮到人,时千懊恼自己因为陈牛的存在,而一时疏忽了林南音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当时因为陈牛在身边,又没有出门的倾向,才判断林南音暂时安全。 哪知道,这个犯罪流氓根本就是个假的。 要是不改造身体,也就不用浪费那几分钟了。可不改造,他又是一头小弱牛…… 也没办法在这么紧的时间内,跟陈牛解释清楚。 很多事,时千是不能告诉土著们的。就像有规则限制着1958等系统,也有一些规矩限制着他。 陈牛的邻居帮着说话:“我们一路从村那头找过来,可不近。这边那个人不是刚跑吗?陈牛得长个飞毛腿才赶得上。” “我只是合理怀疑,大半夜的,这很不正常,不是吗?” 赵康追问:“牛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佩月看着年轻男人:“赵队长没养过牛吧,它们聪明着呢。不过你的怀疑也在理,仔细对对时间吧。” 赵康点点头,又问其他人:“谁撞见那种神色不对的了?” 村里人大多住在一块,离得不远,别人家有点什么动静都听得见。 又有这么多人夜里被吵醒了,跑出来,说不定就有谁撞上了。 当下众人开始怀疑,还真说出几个人来。 一人“呸”一口:“我那是迷迷瞪瞪,被我婆娘赶出来看出了什么事,眼下刚醒神呢。” 另外几家是回屋的,赵康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记下其他人反馈的情况。 过了会,村里的会计也随便披了件衣服赶到了。 这位新婚,半夜里还没睡,同时看到了远处“找牛的火光”、也听到了林南音最开始“求救”的动静。只是收拾了下,就来得晚了。 如此一来,陈牛身上的嫌疑,算是暂且洗干净了。 可人越聚越多,想到明天白天的劳作任务,徐有光喊了赵康进去,又开始轰人:“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睡觉去!” “明儿可还有一天秋收呢,到时候可别一个个怪我记分严!又要说我给分给少了。” “都回去睡觉,别在这儿闹腾。” 人群散开,也都打着呵欠回转。 劲头一下来,才发觉身体的疲倦。 就像往回走的时千,这才意识到身上的擦伤——好痛啊。 勉强算一家三口,这下走路是没一个利落的了,都慢吞吞的。 还好有了点月光,夜路也看得清。 时千走在中间,看着两边的影子都拉得比自己长。 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奶孙两都不说话。 老太太不会问问陈牛的腿吗?陈牛不会想着扶一下他奶奶么? 月光下,中间的小黄牛影子左看右看。 好忙。 女知青点的屋子里。 赵康正在询问林南音各种细节,好比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屋子里多了人,中间的过程又是如何…… 为了找到证据,必须询问仔细。 但对于刚刚受到刺激的林南音来说,让她阐述有些事实在难以启齿。 赵康面上露出为难,朝妇联的同志投去求救的眼神。 于是女同志连忙出声再劝劝,鼓励林南音,让她坚定找到“那个人”的坚强念头。 问问答答,赵康为难地问道:“没有看到脸,也没看到对方的人,就是他大概的体型,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吗?” “那对方脸上、身上,你还记得有没有用力抓出伤痕?” 可近来干农活,林南音早就把指甲修剪得方便下田,没给指甲留下藏泥巴的地方。 她不太确信地回忆着:“他的……手,手上、手臂上,可能会被抓出了痕迹。” “他勒我脖子,我就去抓他的手,那样才能喘气。” 林南音说着,身体下意识去护住自己的脖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不能喘息的时刻。 “喘不过气,那是手上没力气。” 赵康宽慰一句,又问道:“那你记得那个影子大概有多高大吗?我们也可以根据这点入手。” “屋子里灯光不会变,我们可以用自己人来试试,推断一下那个人有多高。” “你当时在哪个位置,看到的影子。” “确定吗?就这儿。” “确定。”林南音还记得,是拉亮灯的绳子救了自己。 其实她当时根本没想到如何自救,但运气竟然帮了她,让她掉到胡乱伸手就能拯救自己的地方。 但她又有点想不起来,那个影子到底有多高大了。 她当时被吓得太厉害,根本没能一下反应过来。反倒是那个翻进屋子里的人,反应真的太快太灵敏了。 灯光一亮,对方一下就跑了,回过神的林南音连人影都没看到。 对方到底多高大呢? 恐惧还未曾走远,林南音选择了一个好像差不多的影子高度。 努力踮着脚模仿大高个子的赵康放下脚,立马在本子上记下来:“居然比我还高大半个头,这个高度的附近几个村都不多,好找。” 有了他这话,徐有光立马道:“这种想耍流氓的,坏心眼,可不能放过,留着败坏我们的风气。” “必须严惩!”妇联的同志看着脖子上还满是红痕的林南音,更是心疼又气愤。 “我一定尽力。” 赵康稳重地点点头:“我今夜也不休息,这里有几个嫌疑人,我连夜去问。争取在最佳的时机,攻破敌人的心防!” “辛苦赵同志了。” “感谢赵同志!” 赵康往衣服兜里装好小本子和笔,转身腰背挺直地走出屋子。 最后就是林南音今晚如何睡的问题,妇联同志道:“要不去我哪儿?赶了我家那口子跟孩子睡就行。” “跟我家果子睡吧,两个姑娘家方便。”徐有光包揽下来,“正好我家也近。” “那也成。”妇联的同志点点头,“果子这姑娘我放心,咱村儿出的拖拉机手,让人骄傲的好同志。” 主要是人也开朗。 于是林南音就被徐有光和徐果子父女两领回家。 进了自己的屋,徐果子给林南音重新拿了床毯子:“林南音,这个新的给你盖。” 林南音一看那个毯子是红的,又是崭新的,摇摇头:“不用,我跟你一道就行。” 两人个头都不大,一条毯子也够了。 徐果子低头看着,确定这个兔子一样姑娘说的是认真的,就又随手把毯子塞回去。 她笑着道:“那就算了,我也不跟你客气,倒害得你不自在。” 林南音看着这个笑起来,更像个红苹果一样的圆脸姑娘,心里头也松口气。 对方好像没想那么多,对她的到来也算欢迎。这样什么都不提,不问,她反而觉得放松了些。 两人躺到床上,徐果子问了林南音,才把灯关上。 林南音不想浪费电,但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尤其当她望着窗户,就总觉得窗户口也很危险,好像有人要爬进来一样。 不一会,她背后又冒出冷汗来,呼吸也乱了。 徐果子等了会,发现她还没睡着,出声道:“你是还害怕吗?别怕,我家里人可多了。” 林南音道:“我出汗了。” “那擦擦,我给你倒水去。”徐果子立马爬起来,去厨房里折腾。 倒来水,林南音擦了擦身上,又跟着徐果子躺下来。 徐果子发现林南音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好,干脆伸手抱住对方:“你别怕,我在呢。我会开拖拉机,能把对方碾死。” 两个姑娘抱在一块,身边有了安全的温暖,林南音偷偷哭了一会,而后也在身体的疲倦中睡去。 白天的农活,实在太累人了。 林南音觉得自己也的确在胜利村得到了不少锻炼,不然只怕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倒是徐果子担心她,强撑着,睡得更晚一点。 睡着前,徐果子心想:早知道林南音这么说好说话,她就凑上去了。 平常林南音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天天就看看书,她一直觉得林南音是个高冷城里人来着。 另一头,更早一点的时候。 小黄牛带着两个老弱病残回到家,闷头又钻进牛棚里,去吃草了。 陈牛:? “奶,你看!”陈牛道,“我就说,牵牛花今天绝对不正常。” 刚刚才造了一片红薯地,多大的肚子也不能这么吃啊,何况还是一头小牛。 吓得陈牛立马又跟进牛棚,拉住低头干草的小黄牛。 时千:“哞哞。” 我也不想吃啊,可我还饿。 时千觉得自己的四个胃,就像是无底洞一样,很快把那些红薯叶消化,又开始叫嚣着饿了。 张佩月也很忧心:“你摸摸牵牛花的肚子。” 陈牛伸手去摸,然后错愕地抬头:“又……又空了。” 陈牛奇怪道:“难道那些红薯叶不是牵牛花吃的?” 张佩月反问:“不是牛吃的,那是你吃的?” 生的红薯叶,就那么长在地里。会吃的只有动物,不可能是人。 哪有那么碰巧,一块地里还出现两个偷吃贼。 “可是——”陈牛看着又低头想吃草的小黄牛,陷入迷茫,“这解释不通啊。” “先给它吃。”张佩月发话,“它饿了才要吃的。” 要是吃得饱了,不睡觉也会自己玩。这就是动物的习性。 当然,不知节制的也有,只是家里这头小黄牛还没见得那么蠢。 于是时千又可以低头干饭了。 陈牛又抱来草,随口抱怨道:“怎么牵牛花偏偏就是今儿闹着要出门?真是邪门。” 张佩月沉默了一阵,才问道:“你今儿半夜,是不是也想出门?” 陈牛:? “我半夜出什么门。” “去河里。” 这几天干农活,正是苦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给劳力吃上干饭。比往常的红薯粥、野菜粥,可扎实了不少。 吃饱吃好了,才能禁得起辛苦劳作。 家里老太太张佩月也是下田的,她虽然是奶奶辈的,可五十来岁,也没到不干活的时候。 但她身体不好,干活自是比一般人更吃力、更辛苦。 这几天,家里头饭桌上就总是多出鱼来。有煮汤的,也有炒的,几乎顿顿都有,个头还不算小。 陈牛说是下田时,路过河边摸的。可白日里河边都是人,哪来的鱼给他天天摸。 听到老太太说起“去河里”,时千的大眼睛,看到陈牛小麦色的面庞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意。 要不是他离得近,指定是看不见的,就好比只在牛棚外站着的张佩月。 陈牛闷声道:“没去河里,你胡说什么。” 偷偷观察的时千想,这家庭关系好像又还行。 这头孙子的脸红藏在黑黑的牛棚里。 外边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在夜色下却如同流泻着银光似的,泛着冷。 张佩月继续道:“你今天要是半夜出门下河去了,那可就真说不清了,等着去劳改吧。” 陈牛面色一变。 因为——他还真想过出门。 只是打算等夜深了,老太太睡沉了再出去,别被她知道。 要不然大半夜的,他也发觉不了牛棚里那一下的动静。 “那咱们家的牛,真的……” 陈牛震惊地问出半句话,目光落在吃草的小牛身上,眼底满是惊奇。 时千:“哞哞。” 谢谢我踹你吧。 接话太快的时千,成功引起张佩月的再度关注。 老太太看着叫完又接着吃草的小牛。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奇怪,不过想到原先那头老牛的忠诚,再想想那么些传言,心底多少能接受一点。 只交待孙子:“别往外说。” 现在这时候,故事归故事,可不兴弄得神神鬼鬼的。 但时千却是惊奇,这老太太的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 居然能接受一头小黄牛,预知到了危险,并且救下主人这种事。 但光是这样的“功劳”,对时千来说远远不够。 他可不想给人真当牛做马,太苦了。 于是时千放下嘴边的草,将头探出牛棚,对着青菜地:“哞哞” 陈牛看懂了:“牵牛花,你想吃青菜?” 时千点点头。 陈牛将牛棚门打开,打算放救命恩牛出去祸害菜地。 张佩月没管自己这个光长个子的孙子,目光紧盯着小黄牛,转瞬又看看离隔壁的围墙。 而后回过头来,老太太压低了声音:“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牛会“哞哞”叫很正常,可一头牛会点头就有些惊悚了。 第84章 84 金黄稻浪 面对老太太的问话,小黄牛又点了点头。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却是直盯着青菜地。 当然,时千馋也不会真这样。 他会选择顶开陈牛,就像一开始饿疯了一样,自食其力。 这是在搞迷雾阵,免得真吓着老太太。 心眼简单、单纯些的生物,总是更能让人放下心防。 在这点上,时千有着天然的外貌优势,卖萌他已经很熟练了。 虽然他两三百斤,但他现在又是一岁幼崽了,卖萌卖得毫无负担。 张佩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激动起来,一动拐杖,朝着牛棚靠近。 时千大大的眼睛,也看到老太太眼中暗涌的神采,好像暗夜里燃起的焰火。 时千面露疑惑:“哞哞?” 怎么了? 就老太太的淡定模样,方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也没有这么激动。 陈牛也觉得奇怪,心中不解,为什么他奶奶还朝着牛棚跑过来。 他弯腰,伸手轻轻一拍小黄牛的屁股,是催促小黄牛出去的意思。 时千:? 时千赶紧往前两步,免得屁股再被拍。 走出牛棚时,尾巴一甩,抽在陈牛的手上。 张佩月到了小黄牛面前,低头期待地问道:“你、你还记得什么吗?” 时千还是没太听懂。 老太太这是希望他记得什么?或者是说,“它”应该记得一些什么? “哞哞” 时千糊涂地叫一声,跨步出去啃青菜去,稳健地维持贪吃小牛的牛设。 咔嚓的吃菜声响起,让兴奋的张佩月冷静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吃青菜的小牛,目光落在小黄牛单纯满足的脸上。 陈牛摸摸心口:“奶,你刚刚那话吓我一跳,我看可能牵牛花就是碰巧学会了点头?” 时千心里挣扎了下。 第一次试探,可以假装是碰巧学会点头,再来一次可就难回头了。 但老太太态度的变化,好像又预示可以趁机再进一步。 正合他意。 于是时千再次大胆地摇头:“哞哞。” 可不是碰巧。 陈牛:! 因为紧张,瞪大眼的陈牛下意识憋住气。 张佩月拄拐回过身,看着只吃了一棵菜就懂事不吃,站着回味的小黄牛。 她抬起拐杖,指指小牛:“拉到堂屋去。” 陈家虽然是村里的外姓人,却也在本地住了很久。房子经过几代人的积累,虽然破旧,但各种功能的屋子都齐全,堂屋就是这个地方客厅的称呼。 家里人口少,挣的工分便少,前些年还总欠生产队的钱和工分,全靠着老太太东挪西凑想办法。这几年陈牛长大了,干活厉害,这才补上亏空。 因此整个陈家,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一座老房子。 话落,张佩月先一步往堂屋回去。 “好。”陈牛习惯性地应下。 他想去拉牛,又有些迟疑。 时千看陈牛一眼,快一步跟上老太太。 不快点,八成又要被陈牛这家伙拍屁股了。 可恶。 招手和招呼一声都不会吗? 陈牛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牛嫌弃了,但他心里其实正发愁呢。 突然之间,自家的小牛能够听得懂人话了,会点头,又会摇头的。 他心想:果真很邪门。 但奶奶似乎知道些什么。陈牛在后面跟上,目光追随着前面老人的身影。 进了堂屋,电灯已经拉亮了。看得陈牛暗暗在心里算,今天晚上的电费可不便宜了。 张佩月在垫着垫子的椅子上坐下来,拐杖放在一旁。 虽然张佩月坐在椅子上算不上高大威猛,但莫名气势十足。 时千觉得自己有点像犯错的人,而老太太就是审问他的官差。 “哞哞。” 时千凑过去,仰起头在老太太胳膊上蹭蹭,先套点近乎。 老太太的手在小黄牛头上摸了一下,又无情推开:“别跟我套近乎,知道些什么?老实交代。” 时千眨巴眨巴眼:“哞哞。” 我也不会说人话啊。 张佩月意识到这样不行,换了个问法:“记得你是谁吗?” 小黄牛摇头,两只眼里都是清澈的单纯。 时千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期待的标准答案,就决定先糊弄着。 陈牛在一旁插了句:“牵牛花,你真听得懂?” 别是就两个姿势,把人都糊弄了。 时千点头:“哞哞。” 当然懂。 听还是必须听得懂的,不然以后整天装牛都要累死。 而且一岁的小牛马上就要穿鼻环、或套鼻绳了,时千宁愿帮林南音解决完麻烦后,原地滚回系统空间自闭,也不想穿鼻环或者鼻绳。 牛的鼻子上神经特别敏感,所以牵扯着牛鼻子,牛就会很听话。 虽然时千没试过,但他想那肯定很痛,所以算了吧。 “那你以前是个什么?也是牛,还是别的东西?”陈牛的那点恐惧心,已经逐渐转化成了好奇。 时千抬起蹄子,指指陈牛。 陈牛:……“你是我?!” 张佩月猜道:“是个男的?” 小黄牛放下蹄子,点点头。 虽然这样沟通有点难,但时千还是决定不写字。 继续装文盲,感觉陈家两人都会更有安全感,也更符合他半失忆的时髦牛设。 张佩月又问:“那你多大了?” 这个问题可不容易,时千都得头疼怎么回答。 最后用蹄子,哒哒踩了六下。 原本想混个七八岁,踩着累腿,就少了一岁。 “六岁?” 还好,陈牛没往六十岁去猜。不然时千怕是又会想要踹他。 小黄牛迟疑地点点头,不太肯定的样子。 时千心想,装六岁应该不成问题吧。 但又怕老太太防备太多,不注意细节,容易露馅。 迟疑一下,就有回转的余地。像是也想不起来自己多少岁了。 陈牛就是这么认为的,对老太太道:“感觉牵牛花不太确定自己多少岁了。”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继你是谁这种致命问题后,话题终于来到了从哪儿来。 时千两只前蹄一起扬起来,踩了踩地面。 明示:就这儿吧。 赖你们家了。 陈牛猜上瘾了:“你是在这儿出生的?或者就记得到这里之后的事了,还是之前……就住在这里。” 越往后,开始带上一点悬疑恐怖的味道。 时千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好几种答案。 “哞哞” 你自己脑补吧,喜欢哪个都行。 对于时千来说,反正他解释不清,只要两人没往恶意的方向想,对时千来说都是好的。 这会儿反倒是之前激动的张佩月更冷静,时千扭头去看一家之主,打量对方的神色和反应。 张佩月也盯着小黄牛看,神色莫名,最后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下来,只说道:“来都来了,就先在这儿呆着吧。” 老太太伸出手,摸一下小黄牛额头上的白色牵牛花纹路。 时千注意到,老太太好像特别在意他额头上的纹路。 可惜小黄牛的记忆模糊,也想不起来,在更名成为“牵牛花”前后,老太太的态度有没有区别。要是能想起来,就能确定更多的东西。 随后老太太打个呵欠,又拿起拐杖,往屋内去。 留下陈牛一头雾水,他觉得好像什么也没了解到。 白问了一通。 过了一下,老太太又打开门,手递出来两个瓶子:“药,拿着擦擦。” 陈牛的目光乍一看见药,亮起来,但听到老太太冷淡的声音,又沉下去。 只沉默着,上前拿药。 老太太补了句:“记得给牵牛花擦。” 陈牛点点头:……“哦,知道了。” 一老一少本来就长得挺像的。只是陈牛的男性特点更为明显,身躯精壮高大,有着成年男子的体魄,更多几分男儿的硬朗。 当两人都表现得不想搭理对方时,时千就觉得他们更像了,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脾气都一样别扭。 但他可不一样,时千决定争取一下一家之主的喜爱。 时千礼貌冲老太太扬起笑脸:“哞哞” 谢谢奶奶。 小黄牛笑眯了眼,咧开嘴,偏圆的小脸还是可爱的。 至少比臭着脸的陈牛看起来顺眼多了。 也能猜到小黄牛在表达谢意,张佩月口上道:“嬉皮笑脸。” 侧身转过去时,面上却是见笑的。 然而陈牛提前转过身,没看到他奶脸上如此轻易就出现的笑容。 他拿着老式的药瓶,打开盖子,先捞起裤脚,给自己腿上抹了药。 用力揉搓,到感觉到药力渗透进去。 然后招呼小黄牛:“牵牛花,过来擦药。” 时千犹豫着,不敢上前:“哞哞。” 我们需要的可能不是一种药。 时千敢打赌,陈牛用的是活血化瘀的。而他受的可是外伤,流血擦破皮,用陈牛手里的药会特别酸爽。 陈牛看小黄牛不过来:“你不是听得懂?快来擦药,别浪费电。” 自己朝着小黄牛走过去。 时千看他开了另一瓶药,这才稍稍放心,把自己的受伤处露出来,让陈牛处理。 陈牛一看:“不行,还得先擦擦。” 说完还有些佩服地看向小黄牛:“你还挺能忍痛的。” 陈牛往外弄水,时千跟在他身后。 “哞哞。” 多挨挨雷劈,就习惯了。 比起修真界的猛男们,时千觉得自己好弱的。 没有热水,陈牛这个糙汉用的冷水,时千也随他凑合。 抹完药,陈牛就打算回去睡觉了,省事地对着小黄牛说:“牵牛花,睡了,你自己回牛棚去。” 以前还需要推、拉、抱、赶,现在只需要一张口了。可不是省事又方便么。 时千摇头表示拒绝:“哞哞。” 不去牛棚。 得寸进尺几个字,就差写在时千脸上了。 然而陈牛没看懂:“你不想睡?那你继续吃吧,我再给你弄点草,记得别吃撑了。你还是头小牛呢,胃不大。” “可别去祸害菜地了,回头人不够吃。” 还饿的时千:…… 时千先跟着陈牛去牛棚,就看到陈牛把高处的半干的草取下来。 然后等陈牛要走,立马跟上。 陈牛:……“你别跟着我了。” “哞哞。” 时千拿头拱拱他的腿,拱的还是伤了的那条。让陈牛回想起一些记忆,对他态度温柔点。 陈牛没法子,快步往房间里跑。 他腿长,还真两下把猝不及防的时千跑赢了。 然后咔咔两声,在里面拴上门闩。 时千抬起自己的无情铁蹄,咚咚地敲门。 陈牛自己可以不睡,可是家里还有个奶奶要睡。明天更是还有秋收。 所以小黄牛轻敲了三五下,陈牛就落败了。 陈牛打开门,不耐烦地求饶道:“祖宗,你想干嘛呢?大半夜的,我明天还干活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千琢磨了下,祖宗这个身份不错啊。 之前陈牛不是猜测,他比“陈家人”住进这院子更么,正好对上了。 回头再想办法听听消息,看看陈家是不是久居,祖上没换过地方。要是好几代没换过宅基地,那就更好了! 时千记好了,从门缝里挤进屋子。 陈牛破罐子破摔,自己躺到床上去,决定不管小牛想干什么。 哪晓得,小黄牛也想上床呢,蹄子都搭了上来。 陈牛一拍脑袋,他想起来,这祖宗之前虽然是个小孩,可也是睡床的。 这会想起来,可不是想跟着睡床么。 但问题是,陈牛不想跟一头牛睡一张床。即便他的床大,睡得下。 陈牛指着地上:“牵牛花,你现在是牛,睡地上。” 时千用大眼睛盯着他:“哞哞。” 月色凉如水,你怎么忍心。 蹄子还指了指泥地上愈发清亮的月光,月光越亮,冷色调的银也就愈显,恰如霜满地。 陈牛也想到,牛棚里都铺着草,他房间的地可是直接的地面,凉气最重。 陈牛困得很,妥协道:“我去给你把草抱来,等下乖乖睡觉好不好?” 行吧。 时千同意点头。 陈牛跑了好几趟,把草铺得厚厚的,还抱来一抱吃的,显然是打算一次性满足时千所有要求。 等他忙活完,时千也就将就着躺下。 受伤的一边身子躺在上面,免得伤口被压到。 旁边就是窗户,月光洒满地,整只小牛躺在月光下,蜷缩着蹄子。 陈牛暼到这一幕,又翻出件旧衣服,抖开了,盖在小黄牛身上。 “你可真是我祖宗。” 不住在一块儿,陈牛也不会觉得牛需要盖东西。可就躺在身边,身上又有伤,他就忍不住操心。 对这额外的关心,时千还是高兴的:“哞哞。” 谢啦。 “别叫了,睡觉。”陈牛用毯子裹住自己,丢下一句听着很不耐烦的补充。 时千也不生气,的确耽误人睡觉了。 他安静地躺在草堆上,开始回顾自己来到这个新世界,看到的种种。 想到林南音,时千就会想,怎么做才能避免之前那事的发生。 但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怪垫吧的那几分钟。 因为他不改造一下自己,就没有能力去帮忙。佩戴头衔,用龙的能量改造现在的身躯,又无法避免身体缺失足够的能量,来让小黄牛的身体变得更厉害。 一想就是好一阵,即将离去的1958感知到那股固执的念头,忍不住出声。 【根据1958判断,那个时间点千哥你是赶不上的。我们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太晚了,恰好在林南音正遇到危险的时候。】 【唔……】时千在脑海里跟1958说,【其实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看我晒着月亮,看着窗户外面觉得月下景色可真是好看。但可能现在林南音还在哭呢,看见窗户,也肯定比我以前夜里偷偷看恐怖故事更害怕吧。】 1958微微不解:【可是假设就是通不过的,就像无法执行的程序。】 【那我们不能去想,下次怎么避免吗?好比穿越的时间点,能更精确嘛?】 【目前技术还在精进和突破中,暂时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时千:【1958,谢谢你安慰我,安慰得很好,下次不用了。】 【1958知道,1958被嫌弃了。】 【不嫌弃你,我们可以一起看个日出吗?】时千对系统发出邀请。 【非常荣幸!】 通过1958振奋的声音,时千似乎能看到蹦跳的光团。 其实一旁的陈牛,躺下后困意反倒是消失了不少。 因为他也想到了自己挂心的人。 老太太执拗,非要干活,说也不听。 林南音那边,人家也不爱搭理他。 陈牛第一次想帮忙干活,被林南音拒绝后,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本身也不是脸皮特别厚的,就远远地呆着,只敢偷偷看几眼。 追女孩子的方法,陈牛这些日子倒是偷偷摸摸学了几个,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会不会用了,更招人烦。 今晚上,林知青是不是吓坏了?这会儿还害怕不? 他真想护着她,蹲在窗户下也行,但只会冒昧地将人吓到吧。 一时翻来覆去,还吵到了想睡觉的时千。 时千看他不睡,干脆开始啃草。 牛吃草还是挺治愈的,白噪音,陈牛听着听着睡了过去,梦里忘却一切烦忧。 等到他睡着,时千凑到床边,抬起蹄子,将最后一点能量灌给陈牛被自己踹了两下的地方。 这样陈牛明天起来,就能继续努力挣工分了。 第二日,一早。 天色刚蒙蒙亮,已经吃了一顿饱的时千出了门,带1958看日出去。 早上胜利村的空气,似乎真的特别清新,秋日的凉意中混杂着一种稻草收割的草木气息。 时千找到一个小山坡,站在染上一层湿意的黄土地上,看着滚滚稻浪后方的日出。 稻株都弯下了腰,偶有几株出挑的,是没被拔尽的稗子。 发黄的禾叶上滚着昨夜凝聚的水珠,日头一出来,灿灿的金光,遍布田野。 光线晃眼,看起来好像金灿灿一片,使得原本份量不够多的谷穗也多了起来。 等到太阳都爬出来,1958也到了离开的时候,时千送走这位老朋友,准备回去继续吃草。 他回去时,还撞上陈家的邻居,对方大喊道:“陈牛啊!陈大婶子!你们家牵牛花又跑出来了!” “哞哞。” 我正回去呢。 时千跟对方喊一声,自己溜达着往回走。 推开门,时千走回牛棚吃草。 吃了会,却嗅到厨房煮饭的香气,时千忍了忍,继续啃草。 这时候,粮食可金贵。 再过了会,村里开始响起出动的声音,马上得出发上工了。 时千感觉吃饱了,而且身体内的能量也吸收得差不多,再也不用疯狂暴饮暴食。 他又拱开牛棚门,自发往堂屋去。 今天陈牛起得晚,吃饭也比往常晚一点,不过也在吃最后一口了。 见到小黄牛,陈牛想到自己突然又好了的腿,目光稀奇地注视着小牛。 打架经历还挺丰富的他,对原本腿上的伤有个预估,至少需要三五天才能好。这还是建立在他身体好的前提上。 可一觉醒来,腿居然好得差不多了,只有皮肉上两个印子还在,看起来很严重罢了。 张佩月拿起半个红薯:“过来。” 时千眼睛一亮,腿就跟着到了老太太身前。 不过他看完不够丰满、也不够沉甸甸的稻穗,更清楚地意识到这时候食物的紧张。 大米、红薯这些,也比不饱肚子的菜叶子珍贵得多,于是馋也对着老太太摇摇头。 “半个红薯而已,吃吧。”张佩月把红薯喂到小黄牛嘴里。 都进嘴了,旁人自然不能再吃。 时千砸吧砸吧,几口就吃了。 甜的。 他喜欢。 不过好像感觉,生的更甜? 这时,张佩月问:“好吃吗?喜欢不。” “哞哞。” 喜欢。 时千凑过去,跟大方奶奶蹭蹭,表示自己喜欢。 张佩月就放下碗筷,帮忙挠挠下巴,惹得时千又痒又舒服,哞哞叫。 陈牛:…… 他怎么感觉,昨晚之后,他奶好像就更喜欢这头牛了。 就有一种,以前在家好歹比牛强,现在连牛都比不过的奇怪感觉。 想到小黄牛之前也就是个五岁的孩子,肯定爱粘人、撒娇,陈牛才放下那种奇怪的感觉,转身出去带上了扁担、老太太得用的软凳、草帽,准备着出门。 至于时千,他当然不乐意自己待在家里。 小牛要跟着出门,陈牛只能把绳子也带上一根。 先送了老太太,然后陈牛避了人跟小黄牛说:“你可别乱吃东西,会挨鞭子的。” “哞哞。” 时千点头。 陈牛又道:“乖乖在一个地方带着,可别乱跑。不然我下次不带你出门。” “哞哞。” 你放心。 时千点点头,心里想——老太太之所以敢让陈牛带着他,就是因为陈牛看着是个冷硬大男人,实则还算仔细。 时千还发现他一早上把家务全包。几乎没要老太太操心。 不过明明是个孝顺的好大孙,却好像还是不怎么招老太太喜欢,总之就是奇怪得很。 陈牛这边交代了一通,还不放心地给小黄牛脖子上套上绳。 往脖子上套,容易挣脱。但再复杂,时千就不乐意了。 这会正秋收,怕他祸害庄稼,他老实不就成了。 等他混熟了,再为完全的自由奋斗。 一步步来,不急。 这头陈牛带着牛,先去村支书会计那儿领了自己要干的活,才去相应的田地忙活。 他是壮劳力,干的不是收割的活,而是后面的打稻谷。 村里弄来了新的打禾机,陈牛力气大,学田地这些东西也快,是踩打禾机的主力。 村支书徐有光还担心:“陈牛啊,你那腿行不行?没事吧,不行就换个。” “没事儿,就两印子。”陈牛摇头,坚持没换工分最高的活。 一般满分是十分。但现在任务紧,他这活能拿十二个工分,可不能换。 时千在一边听了,庆幸自己昨晚做了好牛。 徐有光又盯上小牛:“你这牛可得看好了,这么套不牢吧?” “支书放心。”陈牛道,“牵牛花今天乖了,跟之前一样听话懂规矩。” 有的牛放养会乱吃,所以需要放牛娃看着。 不过牵牛花的确聪明,是头很明显的聪明牛,教教就知道什么不能吃,和那些老牛一样懂规矩,这是村里都知道的事。 “你自己看好就成。”徐有光忙着呢,一个村都需要他跟会计支配。 陈牛混过关,找到块有树的地,挨着河边,把绳子绑一边。 “牵牛花,你乖乖呆着啊。” “哞哞。” 时千一看绳子最长都够不到田里,就知道陈牛这家伙不信任他,随便点点头,扭头四处看看。 四周都是忙碌的人,随着一块的人齐,就一起忙活起来。 时千看了一圈,像陈牛这样打禾的、挑稻谷的,都是青壮年,明显力气很大。 而割稻的、则是混杂着不同年纪的女性和一些年纪不在青壮之列的男人。 更远处,是老太太那种晒稻子的,将竹席棚子抖开,带着水汽的稻谷倒在上面,由她们推平晒开。 人们就像成熟的稻穗,总是弯着腰去劳作。 有时风吹稻浪,时千都看不到稻田里的人,因为他们的腰弯得更厉害。 最快乐的是捡稻穗的小孩,跟在割稻队的后面,为捡起地里掉落的一点稻谷而欣喜。 也有不爱干活的,捡了一会开始因为身上的刺痒哇哇大哭,被大一点的孩子带到路边上来。 哭包忽然惊喜大喊:“是牵牛花!” 时千慌了:“哞哞” 你别过来啊! 第85章 85 不能算了 哭了的小娃娃可不管小黄牛乐意不乐意,迈开小短腿就想往这边跑。 幸好大孩子伸出了手,抓住小哭包的后领,吼道:“不许去!” “牛身边没有大人,等下把你撞飞咯。” 大孩子还记得家长平常教的话,不可以胡乱靠近牛。 时千真心实意地劝:“哞哞。” 听你哥的,别过来。 “我不!我不,就要摸牵牛花!” “摸一下,就一下!” 小哭包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熟练地打滚。 时千看他滚得起劲。 心说:真想上去轻轻踢一下玩玩,不知道会不会像球一样滚起来。 当哥的大孩子没有时千这么会玩,叹气一声,朝着往这边靠近的村里叔叔求救。 “爱刚叔叔!你能帮我拉着牵牛花么,我弟想要摸一下。” “成啊,你先叫他别哭了。” 一个男声从时千后面响起。 时千转身去看,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两头牛拉的车上,正驱牛靠近。 对方长得有些像徐有光,应该是徐有光的大儿子——徐爱刚。 村里养牛的饲养员,也是赶牛的好把式。 除开小黄牛外,生产队其他的牛都归徐爱刚管。所以也有人笑称他——牛大队长,手下带的都是真牛兵。 见小黄牛看过来,徐爱刚便笑着道:“牵牛花啊,我那些小牛犊没放出来,不然可比你讨喜。” 时千十分大方:“哞哞。” 这喜欢让给你的小牛吧,快放出来让我喜欢一下! 徐爱刚跳下牛车,帮忙拉着绳子,还摸了摸小黄牛的头。 小哭包刚刚打了滚,摸上来的手都带着泥。 不过小孩手小,热乎乎的摸在身上,只感觉有些痒痒。 给摸完,小孩就不哭了,又飞快地伸出手摸了第二下,然后看向两头大牛。 徐爱刚不在车上,两头大也乖乖地站在后面,只看着这边,一步不动。 见小孩子盯上大牛,徐爱刚板起脸:“好了好了,摸牛也摸过了,去田里捡稻去。” “不去。” “割牛草去。” “不去不去。” 小娃娃被要干的活吓得迈开小短腿继续跑,逗笑了旁边割稻的大人。 时千则是好奇地打量着两头大牛。 这两头也是黄牛,看起来喂养得不错,骨架皮肉都壮实。只不过可能连续干了一阵的活,透着些疲劲。就像还没下田的人一样,还没把劲头提起来。 “哞哞——” 大黄牛发出叫声,时千只能听出是在打招呼,更多的意思就听不出来了。 看来普通的动物,也不像修真界的妖兽,有着那么清晰的语言系统。 小黄牛发出偏稚嫩的回复:“哞、哞哞。” 牛哥牛姐好哇。 徐爱刚重新上了牛车,手里赶牛的牛皮鞭子甩了个空响,“啪”一声。 “牵牛花,快让道。” 时千被鞭子声一惊。 步子又下意识退后,在徐爱刚的坏笑中退开到一边,不挡着路。 时千瞪一眼徐爱刚手里的鞭子:“哞哞!” 下次再吓唬我,咬你。 徐爱刚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稻谷在田里打下谷粒来,已经有壮劳力用扁担挑着两箩筐湿重的稻谷,往旁边的大土路过来 顺着窄小的田埂路,挑到路边,再抬到牛车上,由牛车拉到晒谷子的平地去。 往上抬的过程,特别吃力,能看到人们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和青筋。 来来回回的牛车,在泥土地面压出车辙印子来。 车辙印不断加深,也意味着着收获的稻谷变多。 过了会,太阳渐高,日头也大了。劳作的田中人都累得出了一身汗,陈牛脖子上那块旧衣服上扯下的布巾,更是已经吸饱了汗水。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中午。 大家都能歇口气,有饿急了的,急忙回家吃饭去。 很多人路过,时千就睁着大眼睛,从过路的男人们脸上、手上扫过去,希冀着找到一点线索。 也有像陈牛这样,坐着或者站在路边树下,说两句话,喘口气再回去。 还有的不知道昨晚的事,这会儿问起来。 “昨晚上是怎么了?” 陈牛抢着道:“牵牛花跑出去了,半夜里找牛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啊,是知青——”问话年轻小伙人话说到一半。 成功获得陈牛的怒视。 “啧,不说就不说嘛,我回家吃饭去了。” 少了一个。另外几个不关心这种八卦事,跟陈牛问起踩打禾机的事。 新下来的机子,感觉还挺新奇,就像新得的大玩具,恨不得人人上手去玩玩,可惜徐有光不让。 这会儿正忙生产,哪有空给他们玩。 陈牛道:“上午的进度还行。等下午,我和三哥忙得差不多了,你们再过来试试。” 到时候都差不多忙完了,试试肯定没问题。只要不耽误正事,徐有光还是好说话的。 时千看着那简陋的打禾机,想不到之前打禾有多难。 再看看地上的车印子。 “哞哞” 当牛、当人都难啊。 但人们看着丰收的场景,却都是带笑的,带着疲倦归家也不嫌弃。 “走了,牵牛花。”陈牛解开绳子,拉上今天上午表现优秀的小牛回家。 路过两棵树,看到叶子能吃,又是绿的。陈牛仗着个头高,伸手薅下一把来喂小牛。 时千看到不远处的大水井,眼睛看过去:“哞哞” 洗洗再吃。 “还要洗?树上的干净着呢。” 陈牛心道地上的才要洗。 不过时千“哞哞”两声,只抬起一只蹄子,陈牛立马跑着去洗树叶。 洗完,陈牛喂到小牛嘴边:“吃吧,祖宗。” 回到家,提早回来的老太太已经把红薯饭和炒青菜做好了,桌上还有一碗煎过再煮出奶白鱼汤的河鱼。 时千跑进堂屋看了两眼,立马溜达去外面。 可恶,下次再也不靠近饭桌。 看得到,没得吃,好痛苦。 陈牛看到小牛跑那么快,还在想:“又怎么了?” 张佩月看一眼桌上:“想吃肉了。” 不然还能是怎么着。 陈牛再往外看去,小黄牛已经奔跑着去吃草了。 他感慨道:“牵牛花可真懂事啊,当小孩那会肯定也是乖的。” 张佩月也不知道这个结论怎么出来的,看他一眼,沉默地吃饭。 懂事和乖,从来不是绑定的。 一大碗鱼汤,两人鱼吃光了,汤也拌着饭吃了。 干农活,消耗大,油水又不多,就导致这会儿人特别能吃。 吃得好,身体才能撑得住。不过到了正式秋收的最后一天,倒更像是享受了。 陈牛吃饱,利索地收拾完,顺手漱个口,懒得擦洗,又不想弄脏床,干脆躺在床边小牛的草堆上休息了。 被挤到一边的时千怨念:“哞哞……” 你自己明明有床。 可陈牛看起来累极了。时千也不好吵醒他,扭头自己满院子溜达去。 水井边有个木桶,是他喝水的桶。 时千正低头喝水,又听到敲门声。 “哞哞?” 谁啊? 作为全家唯一一个没午休的,小黄牛上前,凑到院门口问一声。 “牵牛花?你又从牛棚跑出来了。”是徐有光的声音。 这下时千就知道是有人、有正事了,小跑回陈牛的屋子里,伸出蹄子推一把,把陈牛叫醒。 陈牛正要睡沉,意识模糊,转而清醒点,听到徐有光的声音才爬起来。 “来了,支书,你等下。” 陈牛摸打着呵欠,去打开院门。 来的不止有村支书徐有光,还有袖子上套着红袖标的另一人,也是治安队的。 徐有光见了陈牛,开口道:“陈牛,还是昨晚的事。跟你奶奶说一声,要去赵队长家转一趟。” “成。” 陈牛就去老太太窗户边,说了几句,再回转,跟着一块离开。 时千立马跟上,好像舍不得跟陈牛分开。 徐有光便道:“陈牛,你这牛也养得太粘了,干什么都跟着。” 治安队的同志有些不乐意:“带头牛干什么?关家里不成么。” 陈牛顺着道:“还真不成,这牛最近老爱往外跑。我家里就一个老奶奶,腿脚不灵便,没办法,只能带着了。” 徐有光也没吭声。 在他看来,昨夜里明明陈牛洗清了嫌疑,眼下又把人拉过去,那不是影响田里的活么。 对方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再说话了。 陈牛说服了对方,正想伸手摸摸身边的小牛。 一摸,摸个空。 小黄牛已经到了前面,晃晃尾巴,正自己溜达得很积极,都快赶上徐有光了。 陈牛:…… 用完就丢。 赵康家离得并不远,走过去十来分钟的事。 时千发现,赵康家离女知青住处还挺近,根本没隔了几户人家。只是这边有个小坡,住得比较散乱,一下意识不到这点。 到了赵康家,发现被叫来的,远远不止陈牛一个,足有五六个。 都是附近两个村里的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没到三十。 陈牛到了后,站进没结婚的单身汉队伍。 时千看一眼,觉得自己站到单身狗队伍里也没有什么问题,就跟着陈牛挂在最后面。 本来干了半天活累得很,大中午的,刚吃了饭,有的还没吃,被拉来都不太痛快。 但看见嫌疑犯里多只“牛”,对面两个结了婚道:“看看,你们就跟小黄牛一道了。” “牵牛花啊,站过来,站那头没出息!” 陈牛大胆伸出腿,拦住小黄牛去路。 时千:…… 我也没想过去。 其他人动嘴:“结婚了不起啊?” “就是,等我到你那个年岁,娃都地上跑了。” “好了好了,废话什么。”徐有光喊一句,“都听赵队长的,配合点,快点搞完该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赵康看新来的陈牛一眼,开口道:“其他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麻烦大家配合下,把上|衣脱了吧。” 都知道是什么事,当下几个男人都把上衣一脱,露出常年干农活、精|壮的上半身来。 赵康几人上前,查看各人身上,手上。 最后是点了三个人出来。 一个结了婚的,有些不满:“点我干吗?我家离得那么远。昨晚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有老婆了啊。” 赵康道:“你老婆昨晚不在家吧。” “在她娘家养胎呢,我给支书请了假的。” 徐有光点点头道:“对。他媳妇请假了。而且据反映,他跟林知青没什么来往,夫妻关系也不错。” 那这人就可以先排除。 另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手上、胸口前有些抓痕。尤其胸口往下白花花的,尤其明显,被人看得脸都红了一层。 另一个是陈牛,他是手臂有小划痕。前天晚上在河里被树枝划了,细看能分辨出来,痕迹和抓痕不一样。 时千盯着脸红的青年看了几眼,感觉这个反应不太对。 这人貌似是不好意思,不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反应。 被问到时,年轻人红着脸道:“我对象抓的。” “哪个?” “你不是没结婚。” “我跟队长和支书说,你们可以去核实。” “回头就结婚的,这不是忙着嘛。” 这人把对象名字偷偷报给徐有光和赵康,让他们去核对。 徐有光听了名,扫这小子一眼:“知道了。” 又叮嘱其他人一句:“可别胡咧咧,一张嘴乱说别人的事。” “知道的,支书。” 众人对徐有光的行事还是有数的,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也不喜欢大家伙传些风言风语,乱说别人的私事。 最后就是陈牛,他简单道:“我身上这是树枝刮的,不是抓出来的。” “而且他昨晚上找牛,那会没空。”徐有光说实在话,“就说不用拉上他了,浪费时间。” 赵康沉吟一瞬,只留下两个小伙子,其他人先放走了。 然后拉着徐有光到一边说话。 “支书,就这么些人,我看您心里挺有数,您看像是哪个?” 徐有光被捧得一愣:“我哪知道,这事儿不是你管的么。” “我看您说的,两个都不像。” 赵康道:“可还有更有嫌疑的吗?没了啊。我们只能相信,有些线索被隐藏了,得根据现有线索慢慢把事实挖出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我配合。”徐有光也为难,“赶上这时候,耽误事儿,我才有些心急。” “我懂,互相体谅。” 赵康继续道:“眼下就两个,看第一个对不对得上,能不能排除嫌疑。陈牛时间上也的确像是没撞上,但他的牛跑出来有些蹊跷。徐支书,刚刚好赶上那个时间点,我没有不怀疑他的理由。” “嗯,是这个理。” 不一会,徐果子帮忙,把那个小伙子口中的对象带来了。核实过后,对方身上的痕迹,的确是出自小伙子对象之手。 如此一来,又只剩下陈牛这个嫌疑人了。 时千陪着陈牛待到最后,就知道怀疑又落到了陈牛身上。 时千看一眼陈牛:“哞哞。” 你个倒霉蛋。 陈牛听不懂,摸摸小牛脑袋:“怎么,烦了?再等等。” 徐有光跟赵康还在另一边,小声商议,作为见证人,会计也听着。 目前的情况是,陈牛有动机,手臂有痕迹,但不像是被抓的。时间上像是赶不上,但那个时间点出现本身就很奇怪。 等到最后,没办法,徐有光干脆让小女儿把林南音找来。 同时也让陈牛,再解释解释他的牛的事。 陈牛看向小黄牛,小黄牛也看着他。 时千:“哞哞。” 不慌。 当着人,时千也不好明着提示陈牛,就往他身上靠了靠。 陈牛的感受:小牛变得好重。 他灵机一动,弯下腰,先试探着抱了一下小黄牛。 被抱起来的时千:…… 该说你聪明呢,还是不聪明。 算了,就当送佛送到西。 反正时千也要找到凶手,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只有将目标从错误的陈牛身上转移开,才能继续搜索,找到真正的“凶手”。 陈牛抱完牛,对徐有光道:“支书,前阵子称牛事你知道吧?爱刚哥亲自称的。你把他叫过来,就知道我没说假话了。” “那事我知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 徐有光看向赵康,赵康就叫手下的弟兄去吧徐爱刚唤来。 林南音先到了,不过怕刺激她,还是先等了等徐爱刚。 时千看着徐果子牵着林南音,两个小姑娘像是处得不错,顿觉人生奇妙。 有时候一个意外,好比著名的蝴蝶理论,会导致影响很大。 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也有可能交织成各种关系。 陈牛也偷偷看林南音。他看到了林南音眼里的戒备和害怕,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真不是他啊! 他怎么会那么对待林南音,他连凑上去的胆子和脸皮都没有。 很快,徐爱刚也到了。 “爸、赵队长,找我什么事?” 徐有光道:“找你来看看牵牛花,你看看跟上回有什么不同。” 徐爱刚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一头牛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爸发话了,赵康也说叫他帮忙看看,就看看呗。 徐爱刚从正面接触小牛,然后仔细观察了下。 这一细看,还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徐爱刚兴奋地追问陈牛:“陈牛啊,你最近喂了什么?这骨架子,一下好看了不少啊。” “之前不是就能长到一千来斤么,现在这么一看,少说能长一千二三。” “乖乖,看着也壮实了一圈,只是不明显。” “来,牵牛花,给我抱抱。” 时千:“哞哞。” 别说得这么奇怪。 好像你要对我做点什么一样,其实只是称个重。 徐爱刚试着抱了一下小牛。 他也是力气大的青壮,使劲能把小黄牛抱离地面。 一抱,才知道吃力。徐爱刚奇怪道:“上回牵牛花是个整数,两百斤,我记得很清楚。现在这至少得有两百四五了,好沉。” 徐爱刚紧紧盯着陈牛:“陈牛,你喂了什么啊?快告诉我!” 陈牛:“爱刚哥,几天就让牛长四五十斤,我得上北京做专家去。还能在这儿?” “就昨天晚上,牵牛花突然好能吃,一下吃了很多,还出去啃了一片红薯叶。” “具体怎么回事,我真解释不清,请教一下爱刚哥你这个养牛的专业饲养员。” 陈牛拿什么解释,他的小牛就是很神奇。 这种解释不通的事,带着点奇怪色彩,但也不是那么奇怪。因为在乡间太多事无法解释清楚,人们习惯了默认为“一种奇特”现象,并且能平静接受。 陈牛自己都不觉得如何奇怪,这也是他敢对外说的缘故。 徐爱刚连忙摇头:“别请教我,我解释不了。不过的确是重了好多,稀奇啊。” 小黄牛的不正常,反而证明着陈牛的正常。 这下除了动机,赵康再没什么可以实质怀疑的证据,只得也把陈牛放回去。 徐爱刚一块出去,先走一步。 陈牛带着小黄牛出神地走在后面。 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嫌疑人,那意味着治安队快一天了,根本没抓到人。 连嫌疑人都没有。 真差劲。 陈牛这么想着,发现自己被小黄牛咬住衣服一角。 时千拖着他,往赵康家的窗户边去,准备偷听一下。 他也觉得赵康不行,怀疑来怀疑去,就知道抓着根本不可能的陈牛,也不知道多找一些人。 刚刚的几个嫌疑人,全部都是陈牛这样的大高个,和林南音形成了明显的身高差。 时千觉得这个身高范围,就多少有些奇怪。要真有那么高大,林南音只怕根本不能挣扎。 陈牛只犹豫了一秒,就跟着小黄牛绕到另一边,干起了偷听的事。 要是有人路过,只怕要以为陈牛携牛做贼。 赵康家窗户是打开的,朝下的木窗户向外推,声音也顺着流淌出来。 基本是赵康在说,从他们目前拥有的信息——凶手的身高范围,以及手上、手臂可能会有伤这两点开始,到一路怎么排查的,排查了那些人,最后提到现在的无奈。 “眼下是没头绪了,符合条件的,又全都被排除出去了。”赵康拿着自己记录东西的小本子,苦恼地开口。 徐果子道:“赵康哥,去请你师父来吧。” 赵康师父是县城里的老公安,有很多破案的经验,是老侦察兵出身,徐果子听说人特别厉害。 赵康道:“我师父确实比我经验多。但这也确实没办法,因为信息不多。” 林南音听了有些自责。 她实在太胆小了,当时就记得害怕和拼命挣扎,所以完全提供不了什么信息。 她低下头来,没吭声。 徐果子发觉林南音的举动,怼赵康一句:“真要什么都知道,还要你们干嘛?你告诉我,我也能找到啊。”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赵康看向徐有光,“叔,你看是接下来怎么办?” 眼下就两个选择,就此事了,还是接着延长排查时间,扩大排查范围。 但越往后,越难找到人。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监控,更没有各种辅助手段。 真要找,必须抓紧这段黄金时间。 徐有光觉得自己也不好做主,他看向当事人,声音温和地问:“南音啊,目前的情况也就是赵队长跟你交待的这样。排查完,没有发现符合的。你看接着怎么办呢?我听听你的想法和主意。” 林南音心中茫然,她觉得光凭着自己反馈的那一点信息,的确是很难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已经兴师动众、怪麻烦人了。 林南音手指捏着衣角:“要不、要不算了吧。” 她的声音很小。 可窗户外的声音很大。 陈牛气道:“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时千:一些冲动的男人啊。 不过冲动得很对。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下一次要的可就是林南音的命了。 时千走两步,代替陈牛从窗户冒头:“哞哞。” 接着查。 天天听大儿子徐爱刚念叨牛的徐有光:别的不说,陈牛这小牛教得是真不错。 偷听半天都不带出声的。 不见人影,但听到陈牛的震声之言,一时屋内所有人都没发声。 连林南音自己也有有些讶异。 陈牛敢这么说话,那说明……昨夜那个人定然不是他。而且他还为她打抱不平。 再冒出头的小牛,竟然也是一脸正色,看得所有人再一愣。 好像,他们还不如一头牛了。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带陈牛过来的红袖标嘟囔道:“说得倒是轻巧,你倒是谈谈,还能怎么找?” 陈牛听了就很着急,奈何窗户低矮,不适合他。 就大喊一声:“等着!” 然后快步跑向门口,想要绕行进屋。 被落下的时千:? 小黄牛只好自己追上去了。 第86章 86 抓到坏人 时千以为大家都是队友,但显然陈牛习惯了单干。一上头,一路再次跑进赵康家堂屋,都没回头找一下牛。 小黄牛熟练迈动四肢,轻快地跟在后面。 四条腿跑路,还是很快的,没被陈牛落下多少。 进了屋,陈牛先看一眼林南音,然后正色道:“怎么能不查呢?放着这么一个坏人,就呆在我们附近,多少家夜里都不安心。” 算是用正当理由,遮掩过他想要查清楚的更主要的原因。 徐有光点点头:“嗯。” 徐有光又看向赵康,得到赵康回应——“是这个理。” 但问题还是原来的问题,陈牛要怎么查? 当下所有人都看着陈牛,就连时千都有些怀疑。 虽然接触不多,但时千也认识到了,陈牛不比龙叶脑子灵活、心眼多,他是个很“正常”的普通青年。 比起他的大脑,可以说他的脸蛋更出色。 但这个年代,大方正气的长相更为吃香。陈牛名字糙,五官却随了老太太,偏冷峻,看着就不好惹。 被认作坏人,或许也跟这张脸脱不了关系。 只听得陈牛声音突然变得不是很有底气,平和下来:“我觉得人是不是没找对,我看你们找的都比我矮不了多少。” 然后陈牛看向林南音:“我要是动手,林知青可能就挣扎不了。” “而且从后面伸手勒脖子,太不方便了,也没有必要。”陈牛比划着伸出的自己健壮有力的胳膊。 只虚虚比划一个圈,就能看出来,他真的很有力气,一只手就能搞定体型娇小林南音。 完全可以捂住嘴,直接开始干坏事。 陈牛说着说着,抛开昨晚想到的一些细节,还在一瞬间有了新的思路:“而且秋天穿的都是长衣服,特别是夜里。那个人的衣袖是什么样,猜猜他穿的什么衣服,同样可以作为依据。” “光比划不好看出来。”徐果子看一眼林南音,“我跟南音差不多高,你勒我试试?” 徐果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发觉是哪。 陈牛不说,还真想不到体型差太大了。听着有道理,还是不如真的试试,反正就是比划一下。 “不太好吧。”陈牛觉得不好。 他目光转了一下,扫到身边的小黄牛。 再一看桌子,就“嘿”一声,将小黄牛扛到不远处的空桌子上。 茫然的时千:? 关我小黄牛什么事。 下一瞬,时千又被锁脖了。 站在不高的桌子上的小黄牛,正好和站着的徐果子、林南音差不多高。 而作出锁脖动作的陈牛,他模仿的正是赵康刚刚回顾时提到的动作。 一只手捂嘴,手臂绊着脖子处,而后因为挣扎,又换成两只手来。但因为个头太高,胳膊又长,做第二个防挣扎动作时,显得很是多余。 就不是他这个身高最方便的姿势。 “我怀疑那个人,肯定没我高,估计比我矮一截。” 陈牛一边示范,一边又道:“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要在后面?前面一压不是更……方便么,那个人可能也不是特别强壮。” 胜利村算是个大村,陈牛能长成大高个,全都靠老太太舍得给吃喝。 更多的人,是没有陈牛这样的体格的。 这会儿的人都偏矮小,可能是弯腰太多,也可能是生活的重担太沉。 时千听着觉得很惊奇,他也没想到强壮的问题。只觉得陈牛跟林南音放一块,他太高大了。 但细想的确很合理。 林南音应该不算“强壮”的女性,不能碾压她的,自然也不算男人中的“强壮者”。 几人听得若有所思,徐果子跃跃欲试:“小牛还是不准,都不会挣扎。人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也会力气变大的!让我来试试。” 时千:“哞哞。” 我会,怕吓着你们。 就不展示了。 林南音则是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没有这么高大。我自己试试吧,只有我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回想到昨夜,林南音也开始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陈牛这么高大。 她是有些怕陈牛的。 因为这人长得太高大,又壮实,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凶,不像是……好人。 林南音也知道以貌取人不好,好比陈牛为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但胆小的性格却不好改。 虽然有些恐怖,但林南音更想找到昨晚上那个人。 一想到那个人不知道是谁,说不定下次还会半夜里偷偷找上她,那真是睡觉都不得安稳了。还有其他姑娘,可能也会被欺负,经历她昨晚上经历的恐怖事情。一想到这,林南音的想法也变得坚定起来。 因此林南音拉住好心想替代自己的徐果子,独自走到了陈牛面前,转过身背对着陈牛。 “你、你来。”林南音声音轻颤。 方才锁时千脖子痛快的陈牛这会却不敢上手了。 他抱着小牛脖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显然没想到林南音会主动站出来。 离得最近,能听出林南音的害怕,更为这个姑娘的坚强震撼。 时千:“哞哞。” 松开我啊。 陈牛还是不动,时千就退一步,头一拱,挣脱了陈牛的束缚。 时千还提起蹄子,轻轻地踢了陈牛一下,好叫他回神。 “好。”回神的陈牛应了一声,别扭地上前,手脚都同步了。 索性就两步,也没人注意到他走路时的奇怪样子。 唯有陈牛自己在意,他后悔中午没擦洗,挤了小黄牛的草堆睡。 这会儿身上都是臭汗,衣服上可能还沾着草,他甚至怀疑自己沾泥的手上有没有洗干净……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陈牛也知道抓到夜里那人更重要。于是止住犹豫,果断抬起手,锁住林南音的脖子。 他一认真,手上、胳膊用劲,一只手就能将林南音从后面扣在怀中,让她不好挣扎。 有个词叫铁臂,不过如是。 再加上另一只手,如他所想,林南音根本没法挣扎,像只被他抓住的兔子,只有红眼睛的份上了。 “可以了!松开松开!”徐有光喊一声,喝止陈牛这个快把人吓哭的傻小子。 陈牛立马松手。 徐果子也跑过来,扶着林南音:“没事没事,都是扮的,你别怕啊。” “我没事儿。”林南音坚强地摇头。 陌生人的手和胳膊从背后袭来,不只让她恐怖害怕,也让她能够确定:“昨晚上那个肯定没这么高,力气也没这么大,要矮上不少。” 一次勇敢尝试,逼真的模拟,也让林南音想起来更多的细节。 “那个人衣服挺不错的,不是这种薄衣服,是有点厚度的,也不软,料子还有型,应该就穿了一件。” 陈牛的衣服是洗了很多次的单衣,外面一件很薄的外套。 村民们大多这样,几件衣服来回地穿,来回过水洗,不可能不薄。 “厚的?那还挺像新衣服。”徐有光摸着下巴道,“能做新衣服的可不多。” 布料产能少,并不在国家生产计划的最前列。有时候一对新人结婚了,都不一定能穿上一身新衣裳,有块红布就不错了。 “那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排查的线索了!” 徐果子惊喜出声,而后又看向好一阵没吭声的赵康,“赵康哥,你这果然学得不行。” 赵康解释道:“昨晚上我哪敢上手,怕吓着林知青嘛。” 他这么说,时千反倒觉得不对了。 怕吓着林南音,干嘛还要连夜追问。肯定是为了抓住最好的时机,方便“破案”。 如果他怕黄金时间过去,不好找到凶手,那刚刚陈述的时候——怎么感觉这人像是在暗暗强调各种困境,和已经尽力了,暗示林南音、徐有光放弃。 一个有公心的人,行为不该前后如此矛盾吧? 只会秃头想尽一切办法,和林南音继续沟通,或者是用别的方式找到更多线索,而不是把选择权交出去。 小黄牛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转向僵坐着的赵康。 赵康手下兄弟帮着他说话:“赵哥一宿没睡,眼睛底下都青黑了,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吧。” 徐果子道:“这不是刚才说请老公安,赵康哥不让。这会儿陈牛都想出法子来了,我当然要怀疑他的能力和水准行不行了。” 她又不是胡乱说赵康不行。 昨夜里,她可是听见赵康怎么说“好找”的。 刚刚林南音说放弃那会,徐果子也差点就说出“不行”,只是被陈牛抢了先。 时千则开始怀疑赵康不是不行,他可能是太“刑”了。 一个学过的专业人员,还能注意不到更多的细节么。他和陈牛都想到了。 徐有光听到女儿口吻带气,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把那个流氓抓到。” “眼下有新的线索,是好消息,对不对?莫要弄得内部不和气。” 说着,徐有光又望向女儿:“果子,你坐下,少说两句。赵队长不辛苦么?昨天一直熬到现在,一时没想到也是能够理解的。而且他也的确忙,往常都没时间着家,各个地方跑,精力上不免不足。” 赵康师从老公安,破过不少“案子”,在徐有光这儿有些信用。加上治安队要管的事也多,不可能长久在一件时尚耽搁下来,的确各有各的苦衷。 “身高问题,估摸着是当时林知青太害怕,看到那个影子很高,就误以为对方也很高大。这点也确实容易误会。” 赵康听着点点头,又歉意道:“也是我不仔细,就想着早点抓紧时间,好找到人,没考虑到这点。” 都这么说了,徐果子也不是瞎杠人的,拉了林南音坐回去。 徐有光又招呼陈牛:“陈牛,来,你也坐吧。我看你也有些想法,大家正好集思广益。” 陈牛也就准备跟着坐下,时千赶紧叫他:“哞哞哞!” 我!你别又把你的牛忘了啊。 陈牛这才想起来,刚才把小黄牛抗桌上去了。 他去抱了牛下来,还跟赵康说句抱歉。 毕竟,一般牛也上不了桌。 徐果子也知道小牛有多重,感慨道:“陈牛,你力气果然好大。” 陈牛笑笑,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夸奖。心里头是有些高兴的。 就是眼神偷偷看向林南音,却发现人林知青好像不在意这个。 时千回到地上,也不准备挨着老把他忘了的陈牛,开始往前溜达。 赵康家堂屋里放了两张桌子,一张就是刚刚时千站的,是张四方桌子。 另一张眼下众人围着坐下来的,是比较大张的圆木桌。 从厚实的圆木桌能看出来,赵康家条件不错。 眼下桌上除了水杯,还摆着这个时节应季的秋梨。 许是为了表示尊重,装梨的碗离徐有光最近。 梨碗的另一边,就是赵康了。 小黄牛盯着梨,目光放光地绕圈,来到了赵康和徐有光中间。 陈牛抬头喊道:“牵牛花,回来。” 倒是赵康这个主人不小气,伸手摸摸小黄牛的头,拿起一个梨问道:“是不是想吃梨了?刚刚辛苦了,给你也尝个。” 赵康拿着梨子逗小黄牛。 时千就张嘴一口咬上去,在他把梨子咬到嘴里后,赵康也转头招呼其他人吃梨。 梨从时千嘴里掉了出来,掉到赵康身上。 然后时千的嘴就跟着咬了上去。 时千保证,他绝对不会咬到赵康的□□。 搞错人的话,他也一定赔钱。 时千把梨子连带衣服一起咬到嘴里,然后用他两百多斤的小身板往后一拉。 啪—— 赵康的扣子被硬生生扯掉。 还掉了不止一颗,两三粒一起滚落下来。 扣子掉落的同时,衣服也被扯开。赵康连忙伸手去捂,也挡不住他露出来的胸口往上的一大片。 赵康一手拉扯着衣服,看向小牛的眼中带着凶光。 “哞哞” 这么凶看我干嘛。 时千松开嘴,将咬烂的梨子吐出去,砸在赵康脸上。 徐有光离得最近,赫然也看到了赵康身上的痕迹:“你——” 他话音未落,坐在陈康对面的陈牛已经完成了——起身、绕圈、掐脖的一整套动作了。 陈牛掐住赵康的脖子,另一只手还蛮力地一扯,直接让紧包着的赵康手臂也露出来。 比起胸口前,他手臂上的抓痕更明显。 赵康可没老婆,他也是个单身青年。 陈牛再一看赵康的虚胚子、不高不矮的个,心里头就肯定了八分。 下一瞬,赵康还没反应过来,陈牛开始出拳。 砰—— 还带暴怒音效:“瘪孙玩意儿!老子捶不死你!” 附送吃痛的惨叫声。 赵康的小弟呆愣在一边,估计是在怀疑人生。 怎么查人查人,查到他们治安队队长身上来了? 徐有光砸吧了下嘴,很快反应过来前前后后,全他妈被赵康这孙子玩了。 什么身高太高,就是赵康趁着人小知青恐慌,故意放出来的迷雾弹。 这可不是没学到本事,而是学歪了。 怪不得跑的那么利索,连个人影都没叫人见着。自己抓“贼”的,可不是最懂行的么。 再说了,赵康家正好还离得贼近。 见陈牛来了好几下,打得赵康脸都歪了,血也往外飙。 徐有光才开口道:“好了好了,暂时给他个教训就行了,后面有的他苦头吃。” 徐果子和林南音一开始惊得站起来,躲到了一边。 胆子大的徐果子看着也觉得怵。刚刚陈牛动作那么快,还一拳打出血,太悍猛了。 林南音愣了好一会,听到徐支书声音,才帮着劝道:“别打了!陈牛,你别打了。” 偷偷踹了两下的时千见机收回自己的小长腿。 时千还帮着咬住陈牛衣服,把他往外拉。 “哞哞。” 克制,别打出人命来。 陈牛还气呢,被拉着退开时伸出腿,又踢了蜷缩起来的赵康一下。 恰好踢在时千下狠“脚”的地方,于是屋子里又响起赵康的惨叫声。 “嗷”一声,惊动了正休息的邻居。 好些人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这些村民赶来,徐有光已经拿绳子捆猪一样给赵康捆了。 还特意没给赵康留衣服,把证据都给露出来。 面对许多问话和探究目光,徐有光先不说话,指挥赵康的小弟和陈牛一道,在屋子里先翻翻衣服和酒瓶、还有碗筷。 衣服很快找到,都被林南音抠出丝来了,可见她当时有多恐慌。 经由林南音确认,的确是个这个手感和材质。 酒瓶打开过。没洗的碗筷攒了不少,但没有带酒味的酒杯。 “喝酒?你昨晚上可没喝酒吧。” 徐有光有理有据道:“你昨晚上不是忙了一宿,今天又一直在忙。正好你老子娘不在家,碗筷都没人给你洗。我倒是要问问,你喝酒用的什么?对瓶吹啊?” 这下造假的证据都有了,何必再说那么多。 赵康赤着上半身,头低着,不敢再抬起来。 周围人已经骂起来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毕竟谁家没个媳妇、女儿。 就算没有的,那也是个人,看不惯这种不是东西的。 时千还看到有个大妈朝着赵康丢烂菜叶子,估计是以前故事没少听,加上确实跟着气。 不过他真真切切松了口气,找到凶手了。 从此以后,林南音不用再担心英年早逝在这个小乡村,她会考上大学,去学校里跟一群同道好友一起学习,去沉心工作、搞她喜欢研究事业,去过她该有的璀璨人生。 那任务岂不是完成了? 时千正茫然,忽地觉得不对。 1958没来接他,说明任务没有结束。 还有——貌似是要保护到林南音走上医学路,成为大佬。 仔细算算,要十来二十年。 所以我还得继续在艰苦年代当牛? 不行。 时千将目光转向拳头上带血的陈牛,心中没有一丝惧怕,还立下新的目标——得想个办法,混成这傻小弟的“真祖宗”。 当然,也最好跟林南音混好了,方便随时得到新消息。 任务道长且远,不可疏忽大意。 这次终于成功保护了林南音,时千心里的愧疚感大减,敢凑上去了。 小黄牛哞哞叫着,小步跑到徐果子和林南音身边,组成“害怕”小队。 隔着桌子,徐果子两人也没看到小黄牛的英勇。 徐果子蹲下来,摸着时千的脑袋,仰头对林南音说:“可多亏了牵牛花,不然还不知道他要装到什么时候,骗过多少人!” “是啊,多亏了小牛。” 林南音也跟着蹲下来,第一次伸出手,触摸小牛。 她对村里的小黄牛还不够熟悉,好奇地问道:“不过它是叫……牵牛花?是小母牛吗?” 时千低头,露出自己的角:“哞哞!” 长角了。 徐果子也常听徐爱刚念叨养牛的事,笑道:“牵牛花,母牛有的也长角啊。” 时千:?? 对不起。当牛才两天,还不太熟! 第87章 87 烧心红薯 时千又抬起头,用下巴搭在徐果子的手上。 “哞哞。” 再来点科普啊。 一阵不听,还怪想的。 可惜徐果子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可爱,就带着林南音大胆摸小牛 “这样正面接触,胆子大、又亲人的小牛没事的,你看牵牛花很温顺。不过千万别往后靠近它们,会往后撅人的,” 两人蹲在旁边,一边摸摸小牛,一边看赵康挨骂。 刚当完了“英雄”的陈牛,则在其他人或惊讶、或惧怕的眼神里,把手上的痕迹擦了擦。 他的目光找过去,看到被徐果子抓住的小黄牛。眼下小牛老实得不行,一点儿都没有抬起蹄子的意思。 又不由自主落到旁边。 林南音似乎也发现了注视的目光,抬起头来。 但看着正在擦手上血迹的陈牛,她忍不住觉得害怕。 男人太凶悍了。 陈牛衣服有些乱,因为刚刚打人活动过,似乎身上冒腾着有别于秋季的一种热意。 小麦色的健康面庞上,血气也上涌,带出几分长相天生的张扬肆意来。 强壮的臂膀往下,是刚刚打人的一双大手,林南音甚至不敢细看。 时千感觉到林南音靠近了他一点,扭头看看。 发现两人你来我躲的目光,再偶尔偷偷看一眼的目光,顿时觉得有趣。 “哞哞。” 时千一扭头,又把脑袋搭到林南音手上。 吓了林南音一跳,不过随即因为小黄牛的乖巧而止住害怕,伸出手指给小牛挠痒痒。 然后时千偷偷朝着陈牛眨眨眼。 “哞哞” 还不快来。 仍然觉得自己一身臭汗的陈牛,脑海中毫无借此机会靠近的意识。他只往这边走了两步,交待小牛:“牵牛花,你老实点。” 小牛真要乱来,人可顶不住。 两百斤,加上冲撞的力道。只有陈牛这样的能管住。 也是现在牵牛花成了“懂事”小孩,陈牛才敢这样放手不管。 时千:…… 没救了。 上一个自己倒拔桃花树,这一个无视好机会。龙叶自己无心也就罢了,陈牛怎么能呆成这样? 徐果子替小牛说话:“牵牛花这不是挺乖么。我看它好聪明的,知道哪个好,哪个坏?” 意有所指,说话时徐果子也瞪向赵康,再明显不过。 听到这一声,赵康的目光瞥过来,阴鸷地扫向小牛和陈牛。 眼中还带着余恨。 他好心好意,给那头牛喂梨子。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头贪吃的牛事发了。要是不喂那个梨—— 赵康心里发恨,又十分后悔。 其他人听了,好奇问了两句,接着不知道是谁,继续发扬说故事的风范。 “怪不得那天晚上小牛要跑出去,肯定是预见到了不对。” “大黄当初也是很灵的,饥荒跑进山里,没被虎狼吃了,还能活着出来。” 讲古的人随口一提,就是十来年前的事,引起好些回忆。 但一转头,又开始痛心赵康学坏,念叨起赵康不在家的父母。 这事儿影响实在太大,治安队的队长干出这种事,不严肃处理,以后治安队都不要在这片地头混了。 一般来说,只怕赵康要离开这片土地很久了。去那些传说中的,要吃苦改造的更艰苦的地方。 众人议论的功夫,徐有光简单安排好了后续。 能送人的牛车要忙,村民们下午还要上工,所以是叫人通知公安局,让那边来领人。 还找人去请生产队队长,做个见证。 安排好,徐有光大声道:“好了,事情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把人送到公安局,看怎么处理。” “回头要有个结果,我再通知大家伙,到时候就知道做坏事的下场了。” 这是告诫其他人,少学这种错误行为。 立马有人道:“支书这话说的,谁还专门去干坏事?” “我可没说,但防不住有的人真干啊。”徐有光说上一句,又想起来秋收正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下午上工可不许迟到。” 众人一哄而散。 “又上工。” “走了走了,我家饭还吃到一半呢。” “回屋休息去。” 陈牛也能回家了。他下午还有活要干,心存不舍,多看了几眼,带上小黄牛往家去。 时千一个闪避,躲开陈牛拍自己屁股的手,自己先往前头走。 来回几次,他已经能记住路。 打别人家外面路过,就有那吃完饭的小孩,胆小的站着看看,胆大的还敢看着陈牛说要摸。 陈牛看着不好惹,脾气却是挺好的。 时千看他配合了一家,还想配合下一家小孩,不乐意地跑回家了。 问过被摸的了吗? 看见小牛跑了,小娃娃们更高兴,嘻嘻哈哈地喊“牵牛花!”、“快回家吃饭啦!”、“晚了就没得吃了”。 大人们可没这个心力,安安静静地呆着,试图多养点精神,下午好上工。 时千一路先跑回去,也没看到老太太在外面。 陈牛看看太阳:“估摸着翻谷子去了。” 翻面晒,都透透气,能让谷子干得更快。 粮食收割好可还不算放心,直到入仓,交上公粮,再分了粮,才能安心。 时千也想看看太阳,可脖子都不够高的。 牛的脖子不好抬起来,即便他现在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也没有太违背基本法则。 “哞哞” 休息去吧。 时千又先往房间走。 跟在后面的陈牛:…… 是他的房吧,怎么搞得像第二个牛屋了。 但一进屋,他还是跟小牛挤了草堆。 并且唉声叹气:“出门前怎么就忘了擦擦,唉……” “我不会臭着她了吧?” 时千拿蹄子踩他:“哞哞!” 有没有臭着林南音我不知道,但你臭着我了! 陈牛不太痛,还把背转过来:“打禾机太矮了,弄得我腰酸背痛的,给我踩踩,轻一点啊。” 时千:? 不过时千想踩着玩,就配合成了工具牛。 踩着好玩,一下没控制好力道,陈牛倒吸一口冷气,放弃道:“好了好了,辛苦了,别踩了。” “哞哞。” 时千给他屁股一下,趴一边开始反刍。 牛的四个胃,第一个胃叫瘤胃,像是储物仓。吃进去的草是可以倒出来的,倒进第二个胃——网胃。 网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进行一个过筛,不合格的草会倒回嘴里,继续咀嚼。 再次咀嚼后,草“考试”合格了,进入第个胃,瓣胃。这里是草料粉碎室,将草磨得碎碎的,就进入了第四个胃,皱胃。 皱胃皱巴巴的,但可以将草转化成蛋白质,牛才能通过吃草长出一身肉来。 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毛肚、金钱肚、牛百叶、不知名的牛肚。 时千表示不能再想了,不然会胃痛。 可怜他嘴里只有草,甚至都不能多吃两颗青菜。 也可惜刚刚那个大梨子了,早知道时千先吃了肉,再吐核砸赵康。 吃着吃着,时千还打了会盹。 等他醒来,再吃一会草,陈牛就又得上工去了。 时千下午没跟着他,溜达着往老太太那边去,嘴里主动地叼着自己的绳子。 陈牛想想,这会儿晒谷场人也挺多,而且小牛能控制住自己,就把牛带到了晒谷场。 一看到小牛,一小群老奶奶、大婶子,里面混着一群老爷子和体弱大叔,眼睛都是放光的。 “要把牵牛花放这边啊?放放放。” “我们帮着看,肯定不叫你奶一个人看,陈牛你放心。” 张佩月脖子上挂着草帽绳,帽子落到了身后,坐在凳子上道:“放这儿,你去忙吧。” “成,多谢花大姑、李二婶……”陈牛道谢一声,先把牛绳在一边的树上拴好。 看好了距离,够不着谷场。 这种下意识的注意,已经形成了习惯。 时千挨着老太太,对陈牛道:“哞哞。” 去吧去吧。 当事人走了,时千觉得才有热闹听。 晒谷场这个配置,怎么都得是村口的cbd了。 果然,陈牛一走,众人就开始对“牛”发散,先从真牛时千开始,再扩散一圈,说起今天中午的震惊新闻,痛斥不要脸的流氓。 时千跟张佩月是最安静的,一个坐着,把上午路边扯的几把青草拿来喂牛。 小黄牛就一边啃青草,一边翘着耳朵听八卦。 张佩月喂完了,伸出手去捂小牛耳朵,被时千晃头弹开。 然后时千对上一双看透一切的眼,歪着脑袋蹭蹭,遮掩一下自己听八卦的劲头。 他现在只是一头牛,不能太合群了。 骂完流氓,话题又转到另一个“牛”身上。 有个老太太问张佩月:“陈大嫂子,你家陈牛对林知青是怎么想的?人好像没意思啊。” “不管是哪个姑娘,一头上心可不行。” “要不你说说他,看看别家闺女,我这儿有人看上你家陈牛呢!”还有想介绍对象的。 时千:他看悬。 就陈牛现在上心的劲头,他怀疑陈牛已经从炮灰,进化成了患有严重单相思的那种小男配。 但感情这种事嘛,时千也不太懂。 还是需要多学习。 小黄牛偏过头,假装没听,但其实听得很认真。 张佩月淡淡地道:“不跟赵康一样就行,其他随他自己。” 接着轮到大叔们根据经验发表意见了:“是这个理,有本事就追得到姑娘!” “哼,得那种会花言巧语的才行。” “干活厉害的也行,我看陈牛有优势,能干肯干,是个种田的好把式。” “上得山,下得河,还会养牛赶牛,咱陈牛长得也不错嘛。” “不过人家城里姑娘,看着整天儿爱看书,可能不喜欢陈牛这样的哦。” 一位大婶道破关键:“再好有什么用?得加把劲啊,陈牛都不会表现,再多的好藏在家里头谁知道。” “是啊,被推了一回就不晓得继续上了,真是白长那么大的个了。” 开始争起来:“不喜欢再怎么着都没用!” 时千:都有道理。 还好他不是人。 这题太难了,听起来好像每种选择都可以,又都不可以。 不一会,新谷子被送来。 大家都得去忙活,时千看着众人在摊开的大竹席上晒稻谷。 新来的稻谷眼色是深一点的黄,晒了半天的颜色浅一点;更前面晒上太阳的,这会儿在阳光下焕发金光。 从近往远看过去,眼色一层一层变浅变亮,比油画什么的可好看多了,满是生活和劳动的颜色。 空气里扬着灰尘和谷芒,所以人人劳作时鼻子前都捂了一条布巾。 时千环视完全局,开始紧张地盯着张佩月。 腿脚不灵便,老太太要怎么办? 然后时千就看到老太太抬起右手的拐杖,在底端装上一块薄平的板子。 愣是用一根拐杖变成工具,去推开谷子,然后一点点摊平。 牛批! 谷子层摊开得越薄,自然更容易干。但竹席就那么多,只能尽量摊得平整,想要又快又平,也是需要一点小技巧的。 时千看着,老太太比最快的那波人慢,但也没落下其他人太多。 这应当不是别人慢,而是老太太干活也挺厉害,对得起她拿的任何一个工分。 时千看得站了起来,冲老太太喊道:“哞哞!” 奶奶,加油! 张佩月看一眼,其他人也看过来,还笑着羡慕道:“哟,牵牛花还晓得认人,都不看着我们喊。” 时千开始雨露均沾,朝着每个人都“哞”两声。 男女老少公平对待,每个人都有加油。 一时间,发光似的晒谷场上洋溢着笑意。 另一边,公安局下来人了。 是赵康的师父,看着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公安。 骑着辆自行车过来的,一见人,就从身上摸出一副旧手|铐,“咔嚓”给赵康拷上了。 赵康完全不敢抬头,徐有光等人死活拉着,听到消息刚赶回来的赵康父母又哭求,气极的老公安才没动上手。 “厉害啊你,赵康!去局里蹲着吧。” 老公安气得手点着赵康说话,脸上都透着紫。 同时给徐有光的绳子换个绑法,好把人放到自行车后座去。 赵康父母还在求情,见老公安铁面不容情,哭着道:“秦师父啊!小康头上还有伤呢,要不先带他去看个医生?” 隔了这么久,赵康脸上的伤口早就简单包扎过了。 比起头上的伤,赵康觉得他的腿更痛。 被拉着往外走时,受伤的腿都不敢落地。 老公安黑着脸:“我要不要再请他去国营饭店一天顿啊?不要妨碍我办案。” 徐有光这头又拦住赵康父母,挺忙的。 老公安做好记录,带上赵康回局里。过不了几日,结果就能出来。 等赵康被带走,赵康父母又想拉着林南音求情,徐有光也立马带着两姑娘走人。 离开赵家,徐有光对林南音道:“林知青啊,你这个事别因为他们求就轻轻放过,你怎么想,就怎么来。” “往后啊,你就跟果子住。回头另一个女知青我也安排好,不能叫你们接着单住了,不安全。” “谢谢支书。”林南音人在异地,却有了被撑腰的感觉,感动不已。 徐果子看她眼睛都红了,立马道:“你可别哭啊,我的帕子都要不够用了。” 林南音又笑出来。 两个姑娘很快有说有笑,前面的徐有光脑海里回顾了这半天的事,还自言自语感慨道:“陈牛的膀子倒是特别好,怪不得上回治安队还为要不要他吵架呢。” 徐果子:“爸,你又自言自语了!” “我说什么了?” “说陈牛膀子好,他又不是猪、牛,还膀子膀子的。” “就是体格好的意思,那肩膀多宽敞,再长两年,四五百斤都搞得动。”徐有光觉得那样最有男人味。 徐果子听到这话,就跟林南音道:“陈牛好像才二十出头吧,他从小就高,我哥可羡慕了。” 徐有光暗暗想:你爸也羡慕啊。 可惜这话是说不出口了,一把年纪的人了。 林南音:“我还以为他二十四五了。不过,他怎么没选上?” 徐果子低声道:“听说是因为被举报筛下来了。” 这话题就有些不能往下谈了,徐有光看女儿一眼,让她把话换成别的。 旁边的茅房里,系着裤腰带的中年男人陈二军却是若有所思。 半下午,晒谷场这边忙着收谷子。 竹编的棚子一抖,稻谷就堆积到中间,很是省力。 回来的年轻壮劳力们在河边搓了一通,手脚上泥去了,过来帮着挑谷子堆在仓里。 陈牛就是其中之一,身边还有几个朋友。 收完谷子,便各自归家去。 陈家先不做饭,先烧水,洗了澡、干净了再说。 烧好水,陈牛先给老太太提进洗澡的草棚子,自己回头来开始煮饭,择菜,火旁边煨着另一锅水。 时千站在一边:“哞哞。” 真能干。 然后陈牛就拿了一根菜,来逗牛。 时千不理他,陈牛自己吃了。 等老太太洗完出来,陈牛用温水洗个快澡,出来能吃上饭菜。 今晚上没鱼,时千也就不馋了。 他数了数,陈牛干了大碗红薯饭,好能吃。一旁的老太太也是饭量不小,估计是累着了。 照这么吃下去,家里粮食够吗? 陈牛端着碗,还笑:“不吃鱼你就不跑啊?” 时千:“哞哞。” 我已经开始为你吃太多而担忧了。 老太太先吃完,又招呼小牛,想喂半个红薯。 时千摇头:“哞哞。” 不要,你吃。 张佩月就摸摸小牛的头,道:“我吃饱了,再说吃多了红薯烧心。” 陈牛就发现,他奶奶这时候又显得温柔了许多。 时千听到烧心,想起来这是因为消化不良导致胃酸返上来,胸口、心口处会有被烧的感觉,所以叫做烧心。 的确不好。 “哞哞。” 谢谢奶奶。 时千靠近张佩月的手,把老太太的手推向一旁的陈牛。 不如给陈牛吃吧。 看起来,陈牛像是还能再吃两碗饭的样子。 陈牛看到这情况,吃饭的动作一顿,瘦削的腮帮子因为塞着饭而鼓起来一边。 时千看他没反应,叼起老太太手里的红薯,作势要给陈牛送过去。 陈牛:“别!牵牛花,你吃。” 时千心说:咬都咬了,当然是我吃了。 可你的反应真的好慢,看得想逗你玩。 时千故意要投喂,陈牛只好抱着碗站起来吃。 然后小黄牛两口吃了红薯,转头就去找老太太了。 “哞哞。” 奶奶,下回可别喂我红薯了。 时千一边看碗,一边摇头,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 张佩月笑笑,手抚着小牛的脑袋:“你喜欢就行,每顿给你留一个。还是更喜欢生的?” 而站着吃饭的,回家没得到一句话。 要是没有时千,奶孙两能够一直不说话,让家里保持离奇的安静。 吃过饭,陈牛又两下收拾完。 老太太今天没一早就回屋,在院子里看了小黄牛四处溜达,才回屋休息。 而陈牛借着天明最后的亮光,从桌下抽屉里翻出来一本外壳红红的小书还有另外两本书,以及本子和笔墨。 笔是钢笔,时千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只觉得有些陈旧。墨水瓶也没有贴牌。 但陈牛写下第一个正楷时,他心里哇塞了一声。 因为写得好看,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陈牛一边试着写了几个字,一边小声对小牛分享:“林知青可喜欢看书了。” 时千看看他的语录□□:? 会不会,不是一本书。 然后陈牛在纸上抄写下《纪念白求恩》的全文——“……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时千:是我狭隘了。 这个时代,这样一本书,似乎真的拥有别样的力量。 陈牛似乎认为自己有点教育“小孩”的义务,抄写完了,还给小牛讲白求恩的故事,给他背这段话。 认真得时千觉得,要不是他不会说人话,陈牛估计还想考考他。 可惜陈牛正小声背着,被敲门声打断。 陈牛打开门,发现是找来的二堂叔,令他眉头皱起。 陈二军面上有些愤色,拉着陈牛的手臂,先做贼似的看看院子里,还和后面的小黄牛对看了一眼。 没看到老太太,陈二军才压低了声音道:“牛儿啊,二叔有事找你!” 时千正从陈牛走出来,“哞——”到一半,卡壳了。 牛儿牛儿,不是叫他哦。 时千抬头,望向陈牛。 陈牛看看二堂叔,然后看向面露无辜的小牛:……“不是叫你。” 时千:“哞哞。” 知道了,就听听你们说话。 中年男人看着好心虚,像是怕被家里老太太发现。可又口称二叔,难道是老太太赶出去的不孝子?还是前面的生的? 但对方又跟陈牛这么亲近,实在是不对劲。 小黄牛继续支棱起两只耳朵,他深入了解陈家家庭关系的重要时刻来了! 陈牛不太情愿地被拉到外面。 时千也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其实你上回被治安队选上了!被人举/报搞了下来。” 第88章 88 饥荒岁月 陈二军看着高大的陈牛,满脸都是不平:“我就说,牛儿你这体格怎么选不上。那些治安队的,可没几个比你更健壮!” “犯事那个赵康,在你面前就是根瘦柴火,还有那个二赖子……” 陈二军数落着他心里不合格的人。 陈牛一头雾水:“二叔,你这话是想说什么?难不成当初赵康还动了什么手脚?” 他刚打了人,一时也只能想到赵康身上去。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打人可是今天的事,赵康当初哪有这个能力。 “不是。”陈二军摇头,瞪大了眼,忍不住声音变大,“举报你啊!还能举报你什么?” “你当初要是跟着二叔我,那还有这些事。”陈二军作出假设,又开始露出悲痛惋惜的表情,“那多好的工作啊,有钱拿,又威风气派,找媳妇都好找。老婆孩子热炕头,将来你三年抱两……” 时千依然没听懂。 跟着这男人,对方难道还是能跟老太太争抢扶养权的身份? 想不通。 还三年抱两,梦得太远了。 时千满脸茫然地继续听。 倒是陈牛,他一下想到这位二堂叔的心思,无奈道:“二叔,没选上就没选上,多久之前的事了,不用再说了。” “怎么不能说,这多好的事,都是那老女人……害了你。”陈二军沉声劝道,“牛儿啊,你可别全听她的,她的心可毒了。你听听叔的,叔待你可是——”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陈牛打断他。 “二叔,我爷爷跟二爷爷,那也是亲兄弟。往上数,照样是一家人,关系不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你奶奶成分可不好,以前还是地主家的小姐……” 陈二军说出他的依据。他认为不是亲一家人,就不能算到一起。 很多时候查家庭关系,就查到三代。但人家真想较真,你也没法逃脱,所以这个假设对陈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时千听到这,大概捋清楚了。 因为老太太成分不好,所以影响到了陈牛竞选治安队。而陈牛要是给这位“二叔”做儿子,三代关系内就是干净的了。 至于为什么惦记陈牛做儿子,时千猜,原因只有一个。 ——这位陈二叔,自己没儿子。 刚捋清楚,时千就听到轻轻的拐杖落地的声音。他耳朵挺尖的。 小黄牛从陈牛两人身后溜达到门口,果然看到了正往这边尽可能小声靠近的老太太。 望见小黄牛,张佩月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只不过听着门外还在继续的陈二军的说话声,老太太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时千想了想,保持安静。 偷听自然是不好的,但也要看场合嘛。 张佩月作为当事人,听听感觉也没有问题。 没想到下一秒,陈二军又爆出了大新闻:“牛儿啊,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她一忍再忍,还避着她那个老东西,不然你以为我怕她?” “我会怕她?” “二堂叔,你别胡说八道了。”陈牛挥开二堂叔的手,也不想再听下去。 可陈二军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哪里会放过,一个劲拉住陈牛手臂不放。 “二叔说的可都是实话。” 陈二军语气斩钉截铁:“当初可不就是,也没见谁家儿子死得最早的。老毒妇嫌弃你爸是个半傻子也就算了,还把你妈也饿死了。” “你说说,这样一个人,你死心跟着她,真要再有那么一天,老东西迟早把你饿死累死养活她!” 说得激动,陈二军还有点没控制住声音,稍微有点大声。 也就叫老太太听得清清楚楚。 被拉着的陈牛也看到门口出来的老太太,他没想到老太太会出现,讷声喊道:“奶……” 陈牛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陈二军的话唤起了他痛苦模糊的儿时记忆,老太太又出现得如此突然,让他整个人又愣又懵。 时千也呆呆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陈二军的话,他得消化好一阵。 老太太饿死了自己的儿子?又饿死了陈牛的妈妈,她的儿媳妇? 可为什么呢?老太太看着,也不是那种特别不正常的人啊。 时千再回神,就见到老太太抬起拐杖,朝着陈二军打去。 老太太边愤怒地挥出拐杖,口中也直接揭开陈二军的老底:“陈二军,你自己塞个满饱,生生饿死了自己的爹妈儿女,你多有出息啊!” “我得给你发两面黑旗,看血能不能染红了去。” 老太太打过来,陈二军挨打吃痛一生气,还想还手。 陈牛拦在中间,二选一,本能地就把陈二军先用手臂牢牢箍住。 老太太已经是禁不起胡来的年纪了,而且身体一直不太好。 见此机会,张佩月毫不手软,直接挑着地方打,拐杖一下下打在陈二军腿上、屁股上。 陈二军吃痛大喊:“哎哟!” “牛儿啊,你放开二叔!” “二堂叔,你快走吧。”陈牛箍住陈二军,把人往远处拖。 张佩月气咻咻地跟着打,只是因为陈牛拖得快,走好几下才能出一下拐杖。 即便走路不稳,但打陈二军基本还是要出拐杖的。 将倔强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得时千都担心,小步跟在老太太身边,生怕人给摔了。 陈二军本就被扎了心窝子,又挨打,挣脱不开,看着张佩月愤怒吼道:“胡说八道的老毒妇!你一把老骨头,还是个残废,你说你活着干什么?拖累人啊!你快去死吧!” 陈牛脑中不太清醒,但听着就知道是火上浇油,连忙伸手去捂住陈二军的嘴。 “你甭惦记了。我就是死了,这也是我孙子。”张佩月气极,冷笑,“他要敢认你作父,我就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他!” 说到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陈牛也挨了一拐杖,腿上麻筋一痛。 手上也一松劲,被陈二军两只手扒开。 陈二军红了眼,咬牙放狠话:“你看看你还能活几年,我就等着你死了,到时候给你放鞭炮,十挂的,你回头听听——” 话没说完,又被陈牛捂住嘴。 然后陈牛直接将人夹在胳膊下,强硬地拖走。 他必须得把两人分开。陈牛眼下心里就想到这么一句话,便跟着心里的想法去做。 一来二去的工夫,叫往这边过来的林南音三人看得愣住,反应过来后,三人立马赶上前。 徐果子跟林南音一人一边,急忙扶住老太太。 时千可算是能放心了,这下老太太终于“稳当”了。 另有一个国字脸青年,被徐果子使眼色叫去拉着快发疯的陈二军。 一人带上两个“保镖”,也就只能安分。 陈牛发现有人帮忙,还是教学生的知青老师,再一转头,又看到林南音跟徐果子。 三人都收拾得很妥当。 徐果子家条件不差,自己也有正式工作。而知青老师跟林南音,都有着那种读书人的气质。 而他呢,正经历着人生最无奈、狼狈的时刻,那些痛苦的过去几乎让他窒息。 他们都听见了吗? 陈牛脸上慢慢涨红,沉默了一瞬,而后看着气红眼的老太太:“奶,我先把他送回去。”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将安抚的话说出口。 时千猜,他憋回去那句是想叫老太太别气了。 因为显然易见,张佩月望着陈二军的目光还喷火呢。 老太太也看向孙子,也放下狠话:“他下回再来,我就打死他!” “呜呜——”陈二军想要回话,脖子上青筋绷起,也没挣脱陈牛的手。 陈牛无法向老太太保证,他只能尽量去做。 陈牛转头对徐果子道:“果子,辛苦你们帮忙看下我奶奶。” “成,你放心。”徐果子点头道,“去吧去吧。” 陈牛的目光又在林南音身上扫过,注意到她手上提着一包东西。但没再多看,转身拖着二堂叔往对方家走。 那国字脸青年,也就是看着文质彬彬的解国安,见陈牛一个人也搞得定,想到对方可能还要做点别的,细心问道:“还要帮忙吗?” 陈牛摇摇头:“谢谢,不用。” 他用上全力,直接用蛮力把陈二军弄走。 这头老太太被拉住,没有追着打,陈二军也没有气上头,死命挣扎,弄走他的过程顺利。 看着陈牛把陈二军拉走,徐果子好声哄了老太太往屋里去:“陈大奶奶,你别跟那种糊涂的计较,气着你自己还吃亏。” “来,我们进屋去,喝口水。” 林南音的手则细致地抚着老太太的背,帮助她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 老太太觉得好受许多,看一眼一旁跟着着急的小牛,开口道:“我不气,谢谢你们,我自己能回去。” 她不用拐杖,双腿没法受力,反倒麻烦。 徐果子好说话地松手,林南音还有些迟疑,手虚虚地放在一旁。 徐果子道:“陈大奶奶,这是林知青。中午多亏你家陈牛和牵牛花帮忙,才这么快抓到人,她让我带她过来感谢你们呢。” 解国安跟着后面,目光好奇地看着小黄牛。 他也发现了小黄牛刚才担心的表情和表现,觉得这牛儿果真是通人。 时千可不知道,自己先被“男主”盯着看了。 他观察了好一会,又给林南音指路了凉开水和碗在哪,看老太太喝下两口水才稍稍放心。 不过他还是很吃惊于陈家的事,以至于都无心注意解国安。 另一边。 陈牛直接把二堂叔拖出去很远,来到无人处,才松开捂住人嘴巴的手。 陈二叔大喘气:“牛儿、你是想、想捂死你二叔吗?咳、咳咳——” “二叔,你以后别过来了,成吗?我求你了。”陈牛痛苦地祈求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待二叔的。”陈二军抱怨起来,“我就不该听徐有光的调解,你现在心思可全被她笼络去了,再也不惦记二叔了。” 陈二军念叨起过去,他给陈牛送吃的,带陈牛玩…… 那比饥荒晚半年,陈牛七八岁的时候。 那会儿老太太就带着陈牛下田地了,什么活都叫他干。 在陈牛那个年纪,可没人舍得那么让小孩干活。 陈牛那会还没真切地体会到家里的情况,看着以前的小伙伴到处玩,而自己苦哈哈地干活,自然不满意,觉得老太太不好。 陈二军也是那时候时不时凑过来,又是一个姓的叔叔,爷爷辈上也亲近。 小陈牛就被那些“好”笼络了去,一对比,更觉得老太太对他不好。 但人是会长大的,等陈牛成长起来,懂的事更多,自然知道哪种方式对自己才是真的负责。 他在老太太手下吃过好多苦,田地劳作、上山下河,他奶会的他要学,不会他也要会。 可苦过后,也尝到了苦后的甜。 更知道那苦,他奶只比他吃得更多。 但陈牛也觉得,自己得过陈二军的好。他那些年,真的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比他爸在时更多的快乐。 爸爸是个半傻子,地里的活,奶奶细心教了,就会。更多的,他爸是不会的。 不会做风筝,不会吹口哨,连最简单的举高了玩、称百斤也不会。 记忆里,他爸只会坐在一边笑着看,还需要他妈操心。他小时候偶尔会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兄弟”,会分走妈妈。 听着陈二军念叨的那些事,陈牛道:“二叔,我不可能给你做儿子的。” “你也瞧不上二叔。”陈二军面色发苦,随即委屈又气愤地问,“牛儿,你忍心看着二叔我断子绝孙?!” 陈牛头微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二堂叔:“二叔,你后来又有过一个孩子。在二婶娘肚子里,被你活生生打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陈二军不敢置信。 随即他又慌乱地问:“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她们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 “是别人。”陈牛道,“二叔,你不用管是谁。” “反正你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就跟我奶说的一样,不可能的。” “就算将来我奶不在了,我也不可能去给你当儿子。” 陈牛说着这话,想的是他二婶娘哭着求他的画面。 当时二婶娘又哭又笑,一向胆小不说什么话的人,诅咒着自己的男人断子绝孙。 陈牛那会才十来岁,还不太懂“断子绝孙”的威力,但他知道,二叔对不住二婶娘,所以答应了二婶娘的要求,也答应为对方保密。 回想起那时的画面,陈牛的心肠更硬些。 他伸出手,轻易就扒拉开了陈二军抓着他不放的手:“二堂叔,你松开手,你知道的,我打人痛得很。” “你下次再敢去气我奶,我真的会打你的。” 陈二军还执着地问:“是不是那个老东西编的?她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听啊。” “你听她说什么我害死了爸妈孩子,我那一儿一女,一个刚会喊爸爸,另外一个都会煮饭了,我怎么可能不心痛?我现在想起来,心里头肉都是绞痛绞痛的,好像刀子在割一样啊。” 他说得动容,抬手去擦拭眼角。 陈牛就想问:他爸妈走的时候,他奶心里难道不会难受吗? 村里头的人,那个不是闭口不提那些伤心事,只怕想起来就难过。 陈牛面色冷下来:“我还是拉你去见支书吧,前头不提这些事,你可是亲口答应了的。” 从工分到粮食,胜利村这些都管在徐有光手里。陈二军听到找徐有光,脸色又难看了些。 “牛儿,你至于待二叔这么绝情么?” 陈牛不想听了,就再伸出手,捂住嘴拖着陈二军往徐有光家去。 吃过苦头的陈二军又开始挣扎,这回是朝着家门口使劲。 陈家这边。 林南音放下了谢礼——半斤红糖,跟徐果子对象俩坐坐走了。 时千凑到老太太面前,看到她手紧紧抓着桌边,一直没有吭声,似乎想要把一切硬生生地憋回去。 小黄牛拿脑袋蹭蹭她:“哞哞。” 奶奶,不难过了。 张佩月回神,低头看着小牛,又伸手轻轻抚摸:“我不生气,没什么好气的。” 时千:…… 听着就知道真的很生气! 张佩月又道:“牵牛花,你真是个乖娃娃。” “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吗?有没有——” “想起来一点儿?”老太太轻声问着,眉宇间的不平和愤懑都随之消散。 时千懵懂地摇头。 他不知道老太太想要他想起来什么。 张佩月看着小牛单纯的眼神,想了想,又道:“想不起来也好,现在就挺好。” “吃得饱,穿得暖,也有点道理可讲,是个太平的好时候啊。” 太平? 时千算算时日,老太太的年岁应该经历过那段不太平的岁月。 时千就小声哄老太太:“哞哞。” 会越来越好的,将来更好。 第89章 89 上山吃梨 走到家门口,陈牛似乎还能听到二堂叔那嚎啕哭声。 他很少见到男人哭,还哭得那么伤心、难过,甚至到了一种悲戚的程度。 作为一个年轻单身汉,陈牛在感情上有着困扰。但依然不能理解二堂叔对于“非得有个儿子”的着魔一般的念想。 为着虚妄的以后,就不管现在了? 可不影响他受到那种悲伤情绪的冲击,整个人提不起劲来,脑海里似乎还是混沌的。 邻家没有围墙圈了院子,门忽地打开,在偏黑的天色里,露出一道口子。 “陈牛,你家里没事吧?” “没事,叔。”陈牛这么简单回了一句。 对方也就不多说了,想起来当年,连出来劝架的想法也没有,还得自己先平复一下脑海中的震荡和冲击。 何况方才吵得凶,但结束得很快。 吵架的双方都拿着最利的刀,素有旧怨,在扎对方心窝子这件事上,都是神刀手。 邻居老叔点点头,陈牛就直接走回家里。 听到动静,正给自己扒拉高处草的时千喊出声:“哞哞。” 我在这儿。 陈牛便直接往牛棚走:“牵牛花,你又饿了?” 自然地问完这话,他去给小牛帮忙拿草。 看看牛草的存量,陈牛想着,又得抽空去囤一点了。小牛吃食上,比大牛还得精细点。 等时千啃上草,陈牛站在一边,看了会,才出声问话。 “奶,她还好吗?没气着吧?” “哞哞。” 没有。 时千摇摇头。 又想起来还有事,时千往外走去。出了牛棚,回头示意陈牛跟上。 进堂屋,时千把人带到桌子边。 桌上赫然是林南音留下的半斤红糖,用油纸包着。 陈牛打开了,才知道里面是什么。 红糖可是稀罕物,唯有产妇坐月子,能得到红糖票,去换上一点补身体。有时候有票,也根本抢不到实物。很难弄。 简单来说,是份很大的重礼。 陈牛看向堂屋另一边,没听到动静,也没看到光,就猜他奶已经睡下了。 而这红糖怎么处置,则交给他来。 老太太一贯都是这样的,先让他来,做得不好,再告诉他改。等他大了,就愈发什么都不管了。 他不懂事那会,就是这么喊的——“你别管我、少管我”。 以至于现在陈牛常常觉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这时候,时千拱他一下,又用下巴指指老太太的方便:“哞哞?” 你不自己去问问? 不必时千说话,陈牛都看得懂。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去。 去了,又能说什么?笨嘴拙舌的,估计老太太见了他更嫌弃。 都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陈牛把红糖重新包好,放到老太太喝水的杯子旁。 这样明儿一早,老太太就知道他的意思是收下了,叫她吃。 陈牛觉得老太太最好的一点,就是给她什么都会接受,不会太顽固地一定要跟他事事撇清。 当然,不能是从陈二军哪儿拿的,更不能是不正当弄来的,那样他会挨拐杖。 想到今天挨的那一下,陈牛垂下来的眼,扫了自己腿一下。 时千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初来乍到,奶孙两人相处的方式,他也不是了解得很透彻,干脆回去吃草去。 他可真是个草桶,太能吃了,比陈牛还能吃! 时千觉得都不用担心陈牛这个饭桶把家里粮食吃完,得先担心他自己没得吃。 陈牛像个游魂似的,跟着小牛走到牛棚,看着小牛吃草。 他的身体应该是有点困的,但精神上保持着一种痛苦的清醒,完全没有想睡觉的意味。 时千吃了好一会,听到陈牛轻声问。 应该是在问他这头小牛吧,反正在场也没有第二个人。 他问——“你说,做人怎么那么苦啊?” “是不是人活着,就是为了吃苦。” 时千努力抬头,能看到近处陈牛的脸。 迷茫和疲倦爬满年轻的脸庞,宽阔的肩背似乎都耷拉了下来,显得没精打采。以及一股淡淡的颓然,笼罩在他四周。 时千想,陈牛是想起来他的父母吗? 一个没有父母的家庭,一个家里只有残疾的奶奶,和年幼的孙子,他们是如何渡过的这十来年呢? 好像也没有听到陈二牛提到陈牛的爷爷。那么更早以前,可能是残疾的寡母带着一个傻孩子过活。 老太太又是为什么,落得只能拄拐呢?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出事。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话似乎太无奈,可又叫人无法反驳。 因为当你困苦时,生活的种种,就会愈发艰难,一分钱、一口粮,都能逼死人。 正感觉到虐,时千忽然想到——他自己不就是个挂嘛! 陈牛这个倒霉鬼,可算是走运了。 而且正如他跟老太太说的,未来会更好的。有他在,陈牛还用担心什么将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苦哈哈了。 吃饱的小牛从牛棚溜达出来:“哞哞。” 可别瞎想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陈牛还不动,时千就走到他后面,直接推着他往前走。 陈牛力气大,个头也高,但人很瘦。时千使出力气,就像推土机一样,把他平推着往前走。 踉跄两步的陈牛回过神,觉得有些恐怖。 “牵牛花,你到底力气多大?” 感觉小牛推他,就好像不用力一样。 小黄牛眨眨大眼,摇头:“哞哞。” 这谁知道啊。 反正能轻松搞定你。 陈牛不想摔了,老实回屋,躺回床上。 红色封壳的语|录还在桌上摆放着,纸笔都没来得及收拾。陈牛勉强把笔墨收好,书和本子就放在桌上没管。 他躺回床上,闷在黑暗里,想着事。 神思飘到林知青身上,又想到那半包红糖的重礼。 是想撇清关系,怕他赖上么?还是只是谢谢他,陈牛无从判断。 只脑海里,又闪过另外三人的模样。再想想一穷二白的自己,觉得不过是自己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又假如没那场□□,他少年时的生活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二堂叔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有更多更多人…… 假如没人举报他,要是选上了,应该也能好很多。 即便陈牛种田种地干农活得心应手,他也知道,做别的更光鲜、好处也更多。 但他错过了,下一次的机会又在哪里呢?下次会不会又错过呢? 趴在草上的时千,听了大概半小时的叹气,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且陈牛这样休息不好,明天还有重活…… 于是小黄牛爬起来,爬上了床,并且在陈牛慌乱惊讶时,把他挤下了床。 “哞哞。” 既然床上睡不着,睡草堆吧你。 陈牛心中郁卒,又很是气愤:“牵牛花,是我的床。” “哞哞。” 床是用来睡觉的。 时千说完,躺下来,扒拉着陈牛的毯子给自己盖上,闭上眼睛睡觉。 陈牛:“我的床!” 时千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往里面躺躺。 “哞哞。” 分你一半也行。 陈牛看懂他的动作。一时都想不通这头强盗牛的逻辑,他气得不想爬上去,因为不想跟牛睡。 可不爬上去,又等于默认将床让给牵牛花。让陈牛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气得上了床,去抢毯子。 时千问他:“哞哞。” 这下老实睡觉不? 陈牛:“闭嘴,睡觉。” 不够灵活的牛蹄子伸出去够毯子,陈牛把毯子抢完了。 随着时千一动,床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陈牛:“床都要塌了,你知道你多少斤吗?牵牛花。” 时千也觉得不妙,老老实实下床去。 他跳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还好泥地也是结实的,没尴尬地出现小牛蹄印。 时千替小牛委屈:“哞哞——” 明明才一岁啊,为什么就要如此沉重。 连床都睡不了,要被赶下来。 不过这么折腾一通,陈牛可算是不叹气了,也没有再翻来覆去。 时千躺回草推,偏着头准备睡觉。 陈牛过了会,转过头,看到一头睡着的小牛。 是想着办法宽慰他呢?还是单纯就想抢床? 看最后的表现,倒像是前面一种。 陈牛又把早上收到一边的衣服轻轻抖开,给小牛盖上。 躺下来,睡觉吧。 有床睡,还能吃饱,欠队里的债务今年年底肯定能还清,一切已经在好转了。 陈牛睡着前想,希望未来的每一年,都会有今年这样的收成,所有人都能吃饱饭,都过得更好。 他最遗憾和痛苦的,还是那场饥荒,希望再也不要有。 又一天清晨,一早。 时千睡醒了,模糊地听到“都吃饱”三个字,从陈牛嘴里冒出来。 “哞哞。” 放心放心,将来肯定都能吃饱。 就是目前还是困难的,需要暂时克服。 不过时千转念想到明年的大事——高考恢复。 这不就是很好的起飞机会,改变人生。 陈牛什么学历来着?时千想到陈牛一手漂亮整齐的楷书,预估了一下,应该有个初中学历吧。看老太太的样子,应该也会重视教育。 甚至可以提前学习了。 时千来到桌边,把语录给弄下来,然后翻来翻去,直到翻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页。 时千再满意地叼起语录,盖到陈牛的脸上。 陈牛睡得还挺沉,到了起床的点才醒了。 可今天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脸上一片沉重,很是诡异。 他的手立马去拍开脸上的东西,直接翻身坐起来。 就看到红色的语录被他拍飞了,立马伸出胳膊去救书。 “牵牛花!”陈牛抓住书,忍不住对着窗外大喊。除了小牛,没人干这事。 时千走到窗户边,小声:“哞哞。” 你别吵吵嚷嚷啊,奶奶睡觉呢。 早已醒来的老太太却提高声量,问道:“牵牛花怎么了?” 陈牛彻底清醒,爬起来,洗漱做饭。 等到老太太也出来,陈牛道:“牵牛花把书放我脸上了,一睡醒,吓我一跳。” “那有什么吓人的。” 张佩月嫌弃地看他一眼,朝着小牛招手,“牵牛花过来,奶奶给你洗了红薯。” 干干净净的红薯,还是生的,更合时千的口。 时千也嫌弃地看陈牛一眼。 心道:浪费他一番努力,他翻页可不容易了。 然后走到张佩月面前,咬红薯吃。 陈牛:“那可是语录,弄坏了我要揍他的。” “语录啊,那可不能乱动。”张佩月捏住一只小牛耳朵,“知道了吗?牵牛花。” 时千点头,表示记住了。 又摇头,然后看向陈牛:“哞哞。” 根本不是他说的乱来。 时千可是一片好心,可惜陈牛这个憨货,根本注意不到细节。 知道两人听不懂,时千几口把零嘴红薯吃了,然后跑进陈牛房间,再把书叼出来给老太太。 坐着的张佩月接了书,时千又用蹄子放到想要的地方。 张佩月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想告诉陈牛这句话吗?” 时千点点头,然后再看向陈牛。 陈牛有些傻眼,又想到昨晚,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小牛。 他低下头,歉疚道:“对不起,牵牛花。” 为了表示歉意,陈牛飞快地扒了饭,带着时千去外面加餐。 他对远远近近的山都熟悉,带着时千摸到一个山坡上,上面还有一片残余的青草,不是特别嫩,但对这个季节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时千埋头吃着新鲜的草。 陈牛摸摸小牛后颈:“牵牛花,你等我一下,我去那边看看,山窝里那棵梨还有没有。” 时千:? 小牛的大眼睛更亮了。 “哞哞?哞!” 有梨?那还吃什么草! 时千拱拱陈牛,让他带着自己找梨树去。 陈牛同小牛商量道:“有点远,山路不好走。你先吃草,我给你带回来不行么?” 时千摇头:“哞哞。” 先吃梨。 陈牛没办法,只好带上小牛去找梨。 山路难走,尤其他们的目标还是一座挺陡的山。但小牛体型灵活,鹿似的跟着行动矫健的青年翻山越岭。 作为一头好运牛,时千顺利吃到了梨。 没有赵康家的梨漂亮和皮薄,但是梨子就是梨子。 “咔嚓、咔嚓。” 时千站在梨树下,一口气吃了三个。 时千吃好了,蹭蹭陈牛:“哞哞。” 不错! 陈牛就笑:“原谅我了?牵牛花。” 时千抬起一只蹄子:“哞哞。” 那得再给我一个梨。 陈牛慢慢也能看懂小牛一些动作,翻出一只梨子来给小牛。 不过时千并没有吃,推推给一个梨没动的陈牛,示意他:“哞哞。” 给你吃。 虽然陈牛不够聪明,但时千并不讨厌他偶尔的笨,顶多只有一点点嫌弃罢了。 而且作为家庭新大哥,当然不能吃独食。 第90章 90 好好学习 陈牛擦擦梨,怀着感动的心情咬下第一口。 但小黄牛回头就转过了身,四处好奇地张望。 只留给他一条偶尔晃动的尾巴。 让他满腔感动憋在心中,随着吃入口中的沙口梨肉的甜味化来。 时千看着附近的山。 没光,但都显得秃秃的。因为常年烧柴,大家也常年上山打柴烧,所以山上的树丛、灌木枯枝全被劈、捡回家了。 再往深山里去,树木才渐渐变多且繁茂起来。但那么远,打柴就是一件更为辛苦的事。 可又不能不烧火,冬日里太冷,老人小孩总是要烤火的,还得生火做饭。 不过山上也不只有柴火,时千还认出来……柿子树、还有看着挺小的尖栗子。当地是叫毛栗的。 “哞哞!” 时千抬起蹄子,跟陈牛示意另一边的树。 陈牛已经吃完了梨:“看什么?毛栗啊,还没熟呢,等它裂口往下掉,那才是熟了,蒸出来可香了。” 时千就点点头,想着什么时候能掉下来,转而想起来——日头渐高了。 时千拿蹄子轻轻一踢陈牛:“哞哞。” 陈牛,该去上工了! 小牛脑袋转向山下,看向胜利村的田地的方向。 陈牛也想起来,装好了梨,急忙带着小牛下山。 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下山的时候,速度是更快的。 更别提,往下时,还有山风往上倒灌,时千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不对,比飞天上更凉一点。这会灵气稀薄,可没有灵力罩给时千挡风了。 怪不得人说,风里有自由和孤独的味道,甚至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气息。 陈牛跑得很快,回头一看,小牛也跟上了,放心地冲下山去。 来到山下,发现徐有光正在开会,通知安排接下来的活。 搞完田里的晚稻,还有地里的红薯、苞谷、高粱……,有的是活。 陈牛混在人群后面,分神听着,然后就听到自己要跟着会计去挖红薯。照样是最重的,也是工分最多的活。 张佩月则是继续晒谷子。 谷子得晒得很干燥,筛干净了,才符合交公粮的条件。也便于储存到来年吃。 陈牛还注意到,林南音今天也上工了,分去另一边掰苞谷。 分完工,陈牛来到张佩月身边,拿上老太太捎上的锄头、还有套牛的绳子。 常年劳作,能分到什么活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见着陈牛没回来,张佩月就帮忙带上了农具。 陈牛抿了一下嘴,似乎还能感觉到嘴里的甜味。 他开口道:“奶,你今儿用不用休息?” 张佩月摇头拒绝:“不用。” 她今天的活,反而比昨天更轻。因为谷子越晒越轻。 陈牛只是担心她昨天被气到了,怕她身体不舒服,见状就点点头。 时千无奈地看他一眼,决定教教他。 小牛走到张佩月身前:“哞哞” 奶奶,我给你拿凳子。 先唤上一声,然后时千就张开嘴,作出想要帮老太太提凳子的动作。 老太太避开,小牛追到另一边,把凳子抢到嘴里,咬着凳腿往前走。 他这么灵活,引得旁边人惊奇。 “牵牛花更聪明了!” “真是能干哦,好孝顺陈大奶奶。” “陈大婶子有福气了。”这是中间一辈的。 本来想把凳子塞给陈牛的时千:……算了,再等等。 于是等到跟人群分散,时千才把凳子塞给陈牛。 陈牛一只手提着腿上印上牙印的小凳,表情还有点懵。 张佩月看他这样,脸上被小牛逗出来的笑意一下消失,伸出手:“不乐意就给我吧。” “没!” 陈牛立马摇头,“奶,我乐意着呢。” 陈牛回忆了下,发现小牛跟他不同的,大概就是撒娇靠近他奶,从他奶手里把凳子“抢”了出来。他奶明明也是乐意有帮手的。 只不过她不说,也看不出来。 陈牛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一点,但又不是太懂。 他的目光盯着溜达到前面的小牛,决定多观察观察,看牵牛花是怎么跟他奶相处的。 时千:拙木可雕也。 路边有两株开了的野菊,花是一种浅紫红混搭白色,很漂亮。 时千看上其中一棵,咬住根茎,连花拔起。 然后扭过头,送来给老太太。 陈牛:“牵牛花,花瓣掉了一半。” 张佩月笑着道:“从哪儿学的?好好学习,就学这些了。” 时千往下一瞥,看到好几朵小花花瓣变得稀稀拉拉,感觉就很尴尬。 “哞哞。” 再来。 时千吐掉口中的野菊花,把方才因为用力过大,直接把花晃散的教训总结总结,继续出发。 这回陈牛比他还快一步,拎着小凳子,冲了上前,直接折下花来。 时千:?! 要教会小弟,饿死老大了? 陈牛却不好意思送,又把花递到小牛嘴边,准备让牵牛花上。 时千才不张嘴,迈动步子,把奶孙两丢到一块儿。 跑远了,时千才回头看陈牛笑话。 “哞哞。” 抢我花,看你怎么办? 张佩月笑着,看小牛跑到不远处回头,能从小牛脸上看出招摇的嘚瑟来。 有点儿欠,可你又不会想揍他,心里头还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停下来,弯腰捡起落了一半的花,又接过孙子手里的,两株都带着茎。在张佩月巧手下,编织成一个小环。 时千看看小花环,立马跑回来。 果然,老太太把花环紧了紧,套在小牛的角上。 “哞哞。” 时千顶着小花环,跟陈牛炫耀。 陈牛一点儿都不羡慕,反正他是想不到,自己头上戴这些花是什么样子。手里抢着摘了花,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看牵牛花的角,给出肯定:“好看的。牵牛花你的角的颜色也好看了些,好像下面颜色更白些了。” 黄牛角颜色黑的多,而且纹理不明显,没有水牛的大角来得霸气。 时千觉得自己现在就角最像之前的龙角,要不是还是四只脚,就要走不惯路了。 不过之前的小角长来长去都是可爱的,跟现在身型不太搭。 但鉴于是开挂选手,时千有自信以后会长好看。 “哞哞。” 谢谢夸奖。 说话间,到了晒谷场。时千溜达一圈,又得到不少夸,秀完了跟着陈牛走。 他今天挖红薯,时千可以跟着蹭点红薯叶。 不过需要注意,不能偷吃红薯,会被开会批评的。 所以时千还是被拴在树边,看其他人干活。从头到尾,他跟陈牛卸下来的背篓都没靠近过红薯地。 等到一块地收完,陈牛抱来一把给小牛吃的嫩藤,都是尖尖。 作为未来耕种的生力军,给小牛投喂这些在允许范围内。从前大黄牛妈妈可给村里干过不少活,也是能领到口粮的,等到将来,有活小牛也能干。 所以看到陈牛喂小牛,都没人说什么,还当作劳作中间的休闲节目,看着说说笑笑。 “哞哞。” 时千拿没有花环的一边脑袋蹭蹭他,“掐尖”辛苦了。 陈牛逗他:“高兴啊,那花给我成不?” 时千把另一边凑过来,就不相信他会要。 陈牛只是取下来,研究了一下。老太太随手编织的花环,但几朵花排布很好看,陈牛记在心里,也不知道琢磨了什么。 他看完了,又给小牛套回去。 时千低头吃草,大草桶就是他自己。 吃吃停停,再看看一扯一窝的红薯从土里挖出来,看得时千很满足。 这么多,够大家吃了吧?虽然红薯吃多了烧心,但它也是真的能长,必要时候简直就是救命粮。 这一挖,就是差不多一整天。 陈牛提前完成自己分到的一片地,在会计那儿记完分,背着一篓子的嫩尖,带上时千往苞谷地走。 时千根本没在一串名单里,注意到林南音三个字。 看陈牛走的不是回家方向的路,他还有些奇怪地问:“哞哞?” 我们去哪儿? 陈牛猜到了,但没告诉小牛答案:“往这边走一样能回去。” 带我多认识认识路? 时千相信了他的鬼话,等绕了一个大圈,看到林南音,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 林南音热得脱下了外套,但脸上还包着一半。苞谷叶会划到身上脸上痒,怕痒的都会先做下防护。 “林知青。” 陈牛先喊了一声,才从田埂上跳下去,顺手就掰了一抱苞谷。 塞进林南音身边的肥料袋子里,里面明显上涨了一截。 林南音后退了一步,问道:“陈牛同志,是有事吗?” 时千不想下去,站在田埂上,看他们在苞谷地里聊天。 胜利村的苞谷长得不高,林南音站直了,都能露出肩膀和头来。更别说陈牛,他让一片苞谷地变得矮小起来。 时千想,光看陈牛这外型,是真有“男主”那味了。 可惜他不是。 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上岗。 面对林南音的问话,陈牛低头看着她,道:“谢谢你昨天送的红糖,给奶奶吃了。” “陈奶奶喜欢吗?”林南音思考后,省略了一个字。 “不知道。不过肯定喜欢吧。”陈牛实诚地抓了片苞谷叶,“我早上出门放牛,走得太早了。” 听到自己被提到,时千也没吭声。 他好奇地咬上了一根苞谷叶,偷偷地卷进了嘴里。 不好吃。 苞谷地里,林南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继续掰苞谷。 陈牛就跟着帮忙,他干活利索,两下地里的活就肉眼可见地减少了,看得林南音连忙道:“不用不用,陈牛,你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陈牛想出蹩脚的理由,“就随手给你帮个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南音都能感觉到旁边的地里,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 林南音微微皱眉,不自在道:“真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我的意思,原本也是感激你跟牵牛花帮我找出那人。” 潜意思是,不必这样谢来谢去。 陈牛听懂了。 他道:“那、那我走了。” 林南音点点头,没有挽留。 陈牛转过身,看到田埂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小牛,以及小牛角上的花环。 他转过身:“林知青,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利落地说完话,陈牛又走回到林南音不远处,两人中间就隔着个肥料袋子。 一看袋子都满了,陈牛更觉得自己应该留下。 他问道:“我想请教你,怎么才能让大家遇上荒年,也能不饿肚子?” 林南音心说,这个她不太懂啊。她对于种田种地的了解,肯定都没有陈牛多。 但她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一个事:“我好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些农学相关的知识,还有省里一个县,好像在试验一种新型的水稻,上半年收到了大捷报。” 林南音记忆力很好,加上胜利村这边待知青、村民们并不苛刻,下乡这几年跟家里保持着联系,所以她身边有书也有报纸可以看。 “书和报纸应该都还在,我回头给你找找。” “真有?”陈牛很是惊喜,转而道,“那我更要帮忙谢谢你了。” 时千也支棱起耳朵,留意到“试验水稻”。 应该是他想的杂交水稻吧! 可惜他了解不多,只能耐着性子看陈牛飞快地掰苞谷。 有了感谢的理由,陈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快扫荡完林南音的苞谷地。 他还能扛着一大袋的苞谷,把苞谷送到大路,运送出去。 旁边一位大婶闪到腰,也抓了陈牛帮忙。这样林南音才稍稍自在点。 林南音记上分,这才离开。 时千比他们都积极,恨不得飞到林南音的书桌上。 回的女知青点,林南音打开屋子,看到偏黑的屋子里面,还是有点害怕。 陈牛看她一抖,忍不住道:“你别怕。” “就那一个坏的,已经被抓到了。” 他刻意落下一截,跟林南音保持着距离。 时千也走到林南音身边,“哞哞”一声,宽慰“旧地重游”的林南音。 林南音没说什么,打开窗户,让亮光透进屋子里。 然后她开始在放书的地方找起来,很快翻找到报纸和书。 “这是报纸,你看看。”然后林南音随手打开书,看了一下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一翻,才想起来这是本包了书纸的俄文书。 她看向高大的青年:“那个陈牛,你认识俄文吗?” 陈牛:“之前学了两三年,可能忘了些。不过我可以学。” 课程除开必有的政治向科目,其他没那么规范,有老师教,就有的学。 而且现在的中、小学,包括陈牛之前上的,都是半工半读。很多孩子自制力差,就没有什么读书的心思。 陈牛那会读书倒认真,不是最聪明的,也因为那股认真劲很讨一些老师喜欢。 他当时热爱学习的原因是——学习比干活可轻松多了。 真恨不得一辈子坐在教室里。 毕业后没书读了,还很伤心。 林南音就又翻出一本字典来:“你对着字典看看,看能不能看懂吧。我觉得这本书不算很难。” 陈牛其实是想跟林南音学,不过体会到拒绝的意思,乖乖接了书。 离开时,他从背篓的最下面翻出梨来。 “我看牵牛花馋梨,去山上找了找,还有些。给林知青你几个,跟果子她们一起吃吧。” 林知青听到徐果子的名字,就没那么抗拒了,点头道:“好,谢谢你。书上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攒了来问我。” 接触几回下来,林南音也感觉到了——陈牛还是能听懂话的。 果然,陈牛抱着书和叠起来的报纸,点点头,一副要回去认真学习的模样。 时千已经只记得在报纸上看到的印刷字了——真是杂交水稻。 一回神,才发现梨少了好些。 而陈牛满脸傻乐,觉得今天很成功。 给林知青帮上忙了,还借到了林知青的书,报纸上还有那么神奇的新水稻。 回家路上,时千看他走路都要掉坑:“哞哞。” 陈牛,你冷静一点! 提醒及时,可陈牛太高兴,反应居然没跟上,一脚踩进了田沟里。 手里抓着的书倒是紧,小心地举高了。 陈牛眉目带笑:“牵牛花,你说对了,我果然得好好学习了。” 时千心说:不。 你的学习还没开始。 为了高考,学习自然是复习初高中的知识更有效。课外书很好,但考试更需要各种科目基础。 所以时千的蹄子努力勾起来,指指自己:“哞哞。” 陈牛一时没看懂,猜了一路也没对。 回到家了,陈牛一边做饭,一边问起老太太。 张佩月想了想:“牵牛花不是还小么,你把之前的课本翻出来,教教他呗。” 时千点头:“哞哞。” 没错。 陈牛:? 他以为,给小牛讲故事的自己已经很负责了。万万没想到,还得……教一头小牛学习? 第91章 91 当年偷粮 陈牛陷入错愕,想了会,忽地反应过来:“牵牛花,你不是认字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时千早就想到了这点,扭头看向墙面:“哞哞。” 这时候,张佩月就能猜到他的意思:“看标语学的?” 时千点头又摇头,是想起来一点,又没想起来太多的效果。 最后陈牛无法:“行啊,我回头把书翻出来,就当给自己复习了。” 反正他也要看林知青给的书,还能把当年抄俄文的笔记翻出来。 他又想起来跟林南音说的话,问老太太:“奶,林知青问,你喜欢红糖水吗?” 张佩月白他一眼。 觉得这是个傻子问题。 不过老太太心情不错,就回答了:“怎么不喜欢,这玩意儿多喝点好,你们每天也喝点。” 时千:? 你们。 这是把他也算进去了。 时千有些不敢相信,凑到老太太面前:“哞哞?” 奶奶,还有我吗? 张佩月摸摸小牛脑袋:“给你也尝尝。” 陈牛没意见,都给小牛“上学”了,喝点糖水算什么。 他都琢磨着,老太太是不是把小牛当小孙子了,看这宠得。 但他以前,好像也有这个待遇。 说好像,是因为陈牛在经历了饥荒后忘却了很多东西,对童年只记得一些很少的画面。 其中就有十几年前,那时他奶看起来比现在年轻许多,会特意留了好吃的给他。 他爸也会嘴馋,老太太就会偏心他这个真小孩。 比起当时的妈妈,陈牛甚至更喜欢“偏心”的奶奶。 可后来听信了陈二军的话,也在那些““谣传”中,当真以为老太太是造成父母死亡的罪魁祸首,后来一段时间里更是认为他承受的苦楚,都是老太太导致的。 陈牛垂下眼,回想着以前干过的那些伤老太太心的傻事,真想回去给自己揍两顿狠的。 他懂事后,又因为老太太的冷脸不敢问,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能在暗中将那些瞎传的教训一二。 也是打架后,陈牛才知道了偷粮的事。 据说当时他家还有粮,只是他爸情况不好,家里一不注意,被人偷走了一部分的粮食。 后面村里还查了,也没查到。 陈牛想着这些事,饭少吃了一碗。 吃过饭,陈牛爬楼梯,踩到楼板上,去翻从前的旧课本。 时千看着那摇晃的木板,整头牛都有些不好了。 这“二楼”,也太危险了。 就是横梁架上木板,将一些东西都放在了上面。放东西便罢了,陈牛还踩上去。 看到陈牛带着课本下来,时千才松口气。 “哞哞。” 真吓牛啊。 陈牛以为小牛高兴,便道:“你倒是跟我一样,还喜欢读书,别的小娃娃贪玩的多。” 时千叹气:“哞哞。” 还不是为了你。 时千想给自己发好牛卡,要不是想帮陈牛好好复习,他才不想重新学习初小的知识。 不过反正他也要反刍,就当找个“听书”节目听听了。 时千感兴趣地跟上陈牛,看他翻开旧课本。 课本上面,不少内容时千都觉得很新奇,因为跟他学的不一样,很有时代感。 明年的考试,也会带有这个年代独有的特色。 还有几本手抄“课本”。 陈牛拿着跟小牛说:“这就是你的俄文课本了,我要先自己学学,回头再教你。” 时千:?? 俄文课本? 时千:“哞哞。” 咱不学外语成吗? 别的课程,时千还能混过那可能会有的“考核”。可俄文,他拿什么混。 这也意味着,他的帮学计划,要变成“自己学习”了。 可恶。 时千以前上学时,是个偏科选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外语。可能是语言天赋没点上。 万万没想到,变成牛了还要学外语。 时千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又想到——牛也是可以偏科的。 到时候要是真学不会,他摆烂这一科不就好了。 “哞哞。” 小牛重新高兴起来,开始催促陈牛复习课本,以便小牛学堂早日开课。 陈牛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开始先看一年级课本,和俄文笔记。” 小学的知识简单,陈牛看了看目录,就开始给小牛讲语文书翻开后的第一页上的内容。 “先读语|录。” “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还要学工、学农、学军……” 陈牛一边轻声读着,一边觉得重新读书,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比起当时懵懂的他,现在更能读懂这些话的滋味。 他低下头,正想要从小牛身上得到一些反馈,就发现时千满脸都写着惊叹和若有所思,似乎比他“悟”得更多。 以很多年后的眼光来看,时千自然觉得这番话让他动容。 后来的学生,学习的时间是长了,还一学十几二十年…… 但和这份堪称美好的初心,已然背道而驰,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或许是所有的最初设想,都如此美好吧。而现实总是更无奈、残酷些。 时代的浪潮,自有它奔涌的方向。 接下来是真正的授课,时千就当听故事,一边听,一边反刍。 小牛摆出认真脸,弄得陈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认真,决心明天得像老师们那样备备课。 第二天一早,陈牛还真在烧火做饭时,抽空也看两页书,准备着备课的事,还在发愁怎么考试一头牛。 时千看得很佩服。 不错,这行动力,杠杠的啊。 然后时千跟老太太出门看隔壁吵架去了。 吃饭,上工,劳作,如今多了项学习,陈家的生活变得更为充实忙碌。 尤其陈牛,他都没工夫想太多。 同时,赵康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去边疆的农场改造,归期不定。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 时千知道后,发现地点比当初陈牛去的更偏远。 想来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而小牛课堂上,小学的算术、语文,因为比较简单,陈牛教得也比较顺心。 至于俄文,陈牛就有些苦恼了。 盯着小牛在沙盘上用蹄子写字,陈牛为难地看着俄文笔记本,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记错了。 他记得有的词是另外一种读音,有的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模糊的记忆似是而非,让他格外痛苦。 可想去找林南音吧,又怕太频繁,影响林知青的名声。 多久才能够得上“攒”问题呢,至少得十天吧?陈牛给自己圈定了一个日期。 倒是时千先发现他这边遇到难题,给他指了另外一条路。 小黄牛站在田埂上,看向解国安的方向。 “哞哞。” 看到没,那边有个“老师”可以找。 陈牛上去请教,顺带帮解国安教训了一些小崽子。孩子们的劳动课,也是解国安带的。 但他好说话,又斯斯文文的,有的皮孩子就不太听话。 但见着陈牛,一个个都挺乖。 他们家里不老实的哥哥、小叔,不少都被陈牛揍过。在小屁孩眼里,陈牛是大哥里的大哥。 不过皮孩子还是皮,趁着陈牛跟解国安问问题,有个小男孩就摸到了时千身边。 “牵牛花?我给你草吃,你给我骑着玩玩吧。” “哞哞。” 不行。 大人其实早发现了动静,解国安看着陈牛:“不用管嘛?” “牵牛花很乖的。”陈牛如此道。 下一秒,小黄牛开始“温柔”地追着皮孩子跑步。 “啊!牵牛花,你别过来啊!别追我!” 陈牛:…… “牵牛花,过来!” “哞哞。” 时千停下来,溜达到陈牛身边,看“男主”玩。 上一次见面,时千没留意。 现在一看,陈牛跟解国安站一块,一黑一白,一个冷硬一个温和,各方面都形成明显很大的反差。 解国安给人的感觉就是文气、温和无害,身上简直自带一股正气。 陈牛抄着笔记,解国安看着望着自己的小牛:“牵牛花,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时千:“哞哞。” 就看看啊。 解国安当然听不懂,他笑笑,掏出一枚奶糖来喂小牛。 时千来者不拒。 吃完了,凑过来给解国安摸头。 *** 很快,稻谷彻底干透,快到交公|粮的日子。 徐爱刚要出门去放牛,先让牛儿吃几顿好的,也好有力气去运输粮食。 陈牛就把家里小牛托付给徐爱刚,让他帮忙带几天。 出发当日,陈牛跟徐爱刚道:“要辛苦爱刚哥了,不过牵牛花很乖的,绳子不用牵太紧。” 徐爱刚笑他:“你这个绳子快和不牵一样了。放心吧,交给我还能出问题。” 放牛要走出很远一截,过几座山,去一片山里。 时千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很。 他混在牛群里,听着其他牛牛“哞哞”的声音,好动得像个孩子。 惹得徐爱刚好奇:“牵牛花,你还不吃,到处看什么呢?真像个孩子一样了。” “哞哞。” 新鲜嘛。 不过看了会,不动的景色也就失去吸引力,时千也开始埋头吃草。 他吃草挺快,像卷草机,刮过上面嫩的一层。 徐爱刚还不放心地跟着观察了好一会,发现这还是头讲究小牛,不乐意把草根、粗粝草茎一起吃进去。 一路吃,一路走。 吃着吃着,时千发现眼熟的人。 他居然在山下路边,看到了陈二军的身影。 这会儿不上工么,难道陈二军请假了? 时千心里觉得不对劲,就甩开绳子,跟了上去。 放牛时,放牛人也不会跟得寸步不离。因为牛一路吃草,走得不快。更别提,山上还有不少坡,是以徐爱刚一下也没发现,小牛脱队了。 陈二军找到山下路边一户人家,黑沉着脸跟一个男人说话。 时千借助屋子和山的遮掩偷偷靠近,来到屋后。 离得近了,就听到陈二牛正威胁对方。 “你帮不帮我?不然可别怪我把当年的事抖落出来!” 男人有些慌张:“什么当年的事?你在这儿吓唬谁呢,想儿子想疯了啊。” 陈二军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看着男人:“那个偷粮的就是你。你说我把这个事,呜——” 像是被捂住嘴,陈二军的话语声半路停了。 接着跟陈二军说话的人声音显得更慌张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吓唬我也没用,我虽然是陈牛的舅舅,可他又没吃过我家一口饭,能有什么牵扯。” 可陈二军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上回找上门去,又丢了一回脸。 事情传出去后,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带着嘲讽之意。 心情一差,加上身体不太舒服,陈二军总觉得能梦到当年。 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真的太饿了,就经常忍不住多吃几口。 他哪里知道,就是那几口,让自己的爸妈儿女都没撑到救济粮到。那怕他后面几天宁愿把粮食让出来,自己一口不吃,也没用了。 想到养大他的爸妈,还有那一儿一女,陈二军真的心如刀割。 他能不后悔吗?他悔啊。 可人饿到那个发疯的境地,哪有那么多假设,他只是实在没忍住。 只怪贼老天,那世道太难了。 儿女都没了,那头有个同姓且血缘亲近的男孩却没了爸妈,不正和他搭上。 陈二军一早就惦记上了。 毕竟他老婆生完了第二个,大夫都说以后不能生、不好生了。他不得提早做两手打算么。 陈二军那时候,也是真心跟小陈牛好的,比对他自己儿子更舍得。 在孩子孺慕的目光里,他慢慢地忘记了痛苦,也重新享受到了做“父亲”的快乐。 可一切被那个老太婆毁了,陈二军在拉锯中吃了亏,被迫只能偷偷跟陈牛接触。 他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远离自己,真是恨煞了那个老毒婆。 这回又被刺激到,陈二军就想起来当年看到的那个人影,找过来诈人。 他竟然没猜错! 陈二军推开对方,抄起屋子前的镰刀,扬起来,瞪大眼恶声道:“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想办法,把陈牛变成我儿子,否则我就把这事捅出去!” 男人看着他快发癫的模样,也不敢在这时得罪陈二军。 一来二去,就成了帮忙想办法的现场。 时千在心里骂了两句,听到山上远远喊“牵牛花”的声音。 时千赶紧先躲到坡的另一边,避开山下能看到的地方,然后再往上面跑,跟牛群会合。 到了高高的山上,时千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不放心出来张望的陌生中年男人。 对方眼中的警惕,清晰地落在时千眼里。 肯定有问题。 能让偷粮变成大问题,也必然就是饥荒那时候。 时千吃了一天草,傍晚时候往回走,在牛群后面催着牛哥牛姐们走快点。 牛哥牛姐不解,不过一头幼崽,他们莫名还有些怕,也就惯着吧。 加快步伐,归家去。 徐爱刚把小牛交给陈牛时,还在笑:“你家牵牛花可真是恋家,回家时赶着牛群跑,恨不得飞回来一样。” 时千:“哞哞。” 正事,我着急呢! 然后小黄牛熟练地甩了绳子,撒开蹄子,跑进家里,找到老太太张佩月。 陈牛谢了徐爱刚,回转时,看到地上有个“二”字。 而牵牛花还把老太太洗干净的红薯,藏进肚子下面,接着蹄子又指了一个方向。 陈牛看着地上的字,小声问:“是说二堂叔什么?” 下一瞬,老太太的拐杖恨恨地砸在地上,眼眶里落下泪来,咬牙问:“是他偷了粮食?” 陈牛一时有些恍惚。 时千又赶紧摇头:“哞哞。” 不是。 时千指指陈牛,又用蹄子写了个“山”字。 山边,还和自己有关。陈牛反应过来,双拳攥紧:“是住山边的姓项那家子?!” 因为没来往,陈牛向来只用生疏的叫法,称呼血缘上算自己舅家的项家人。 张佩月没有回话,拄着拐闷头往外走。 因为太急,动作过大,她往前扑倒在地上。 陈牛立马去扶:“奶!” : 青年单膝跪下来,用自己一双大手,去将老太太扶起来。 看到老太太悲愤痛心、还带恨含泪的双目,他扶人的动作止住在半道。 时千第一次看到老太太情绪崩溃,哪怕上次陈二军指责她、骂她,也不见张佩月如此失态。 老太太坐在自己破旧的残腿上,一双满是茧子和裂口的手,抓住胸前打着补丁的旧衣服。 她深呼了两口气,才能喊出声来:“他们杀人啊。那是杀、人、啊——” 陈牛跪在地上,将奶奶揽进怀里,含泪问:“奶,你告诉我,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对不对?根本不是你。” 第92章 92 旧事重提 山下路边。 项洪家看着不太正常的陈二军,努力说服对方:“你一出现,谁还不知道是你在背后闹腾?抢一个孤寡老太太的独孙子,哪个帮你。” “你先听我的,别急在这会儿。” “你必须今天就去!!”陈二军偏执地要求,“我等了好一阵了,今天还是偷偷出门的,别人想不到我身上。” 项洪家问他:“生产队少了人,大家还能不知道?” 陈二军:“我缺工好几天了。” 项洪家眼神闪避,只想拖延着,以卖惨的口吻道:“二军哥,你也知道……那个老太太厉害得很,精明得要死,我哪里一下搞得定啊?” “你不是说了么,多气气她,回头就死了。”陈二军以轻描淡写的话说着死人的事,“难道你是骗我的?” 一激动,陈二军又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拿着项家的镰刀,往项洪山身上抵。 项洪家吓得后退:“我没骗你啊!我只是想着明儿去。” “准备准备,更保险不是么?” 吓得半死,项洪家就是乱说的,只图陈二军别冲动。 陈二军可不吃这套:“等下你老婆孩子可要回来了。你有两个儿子吧,十来岁呢。” 项洪家怕了他了。 他自己懒得很,所以该上工的日子也请假在家躺着,反正有人口粮,家里老婆孩子都勤快。哪里知道睡在家里,还能遇到这么个煞星。 项洪家应道:“好好好,等下我就去。” 听到他应了,陈二军手里的镰刀才不再朝着他。 项洪家吞咽下一口口水,又道:“二军哥,我去帮忙归帮忙,你总得给我个保证吧?” 总不能事他干了,回头陈二军再给他全捅出去,那他怎么办。 “你要什么保证?” 一会后,陈二军印下血手印,给了项洪家想要的房、钱保证,出事就一块玩完。 讲道理,要不是陈二军上来就动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项洪家可不会配合他。 眼下拖延是不成了,项洪家被逼着出了门。 想着东西,倒是也有点乐意。过几年孩子大了,有房子才好结婚。 陈家。 张佩月在孙子怀里,失控地落泪。 面对孙子的问话,她根本也没听到,脑中都被冲动和极端的情绪占据。 时千看得担心,凑到旁边轻轻蹭蹭老太太的手。 陈牛已经不再追问,手轻轻抚着老太太的背,帮助他奶平缓情绪。 张佩月哭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手边毛绒绒的触感。 她干枯的手抬起来,在小牛的脸上摸着,抚摸向额心的纹路。 时千看她有了反应,呼唤道:“哞哞——” 时千有意识到,老太太最常抚摸的,就是他额心牵牛花一样的纹路。 或许这个纹路,能叫她想起什么来,精神也就能支撑住了。 张佩月慢慢止住泪,用力呼吸着。 她从孙子陈牛怀里抬起头来,往日里整齐的花白头发散乱,整个人显得愈发老态。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那一双通红的眼眶最为显眼,她缓慢且迟钝地将目光转向到一侧。 时千看到了老太太看过来的目光,又叫了两声。 “哞哞、哞哞——” 奶奶—— 不知不觉中,时千已经习惯了跟陈牛一样喊奶奶。 张佩月慢慢冷静下来,她从怀里取出一方洗得很薄的帕子,擦去脸上的泪与汗。 老人失神的眼中,慢慢聚拢神采。 陈牛也用手抹了一把脸,扶老太太起来:“奶奶,你先起来吧。” 一直跪着,对于老人的腿脚也是重负。 张佩月顺从地依靠陈牛的力道,站起来。 时千则回身,把张佩月坐的凳子咬住拖过来,让老太太能够缓一下,好坐下来。 小牛跑动时,碰到地上的红薯,就见那个红薯滴溜溜地滚开。 张佩月的目光顺着那滚红的红意望了过去,手捏着湿了的帕子。 时千看到了,把凳子拖过来后,又跑过去把红薯抢救回来。 等小黄牛把红薯丢进木桶,听到“噗通”一声后,老太太变得喑哑的声音响起来。 “牵牛花,你过来。” “哞哞。” 来了。 时千小跑到张佩月面前。 “你告诉奶奶,你看到的时候,那个陈二军激动不激动?是不是很不对劲。” 时千认真回想了一下,果断点头。 第一眼看到的陈二军就有些不对劲,后面更是威胁对方,以及一些声音细节,都能体现出来——陈二军当时情绪激动。 “好。那他有没有注意到你呢?” 时千摇头。 虽然后来徐有光找他时喊出了声,但时千刻意走了盲区,对方应该没有发觉他靠近了。 陌生男人出来时,徐爱刚在另一座山上,挺远的。后面时千也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 陈牛问道:“他是不是又有点犯病了?” 陈二军有时候会有点不正常,大概是当初受了刺激。不过并不严重,体现出来就是行为失控、脾气暴躁急切,没到疯傻的程度。 张佩月点点头,看向孙子:“你快去请支书,顺路把老民兵队长——你徐八爷爷夫妻两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整个村子里徐姓人不少,当初的事,清楚的眼下年纪都不小了。 陈牛想,这是要告诉支书他们么。 又不放心老太太,他叮嘱道:“奶,那你别乱动。我回来前别激动,好不好?” 陈牛这时只能庆幸,家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个懂事的,能够看着老太太。 时千则发现气氛不对,认为老太太可能有了别的“主意”。 因为他,一头牛的证词,是不可能当作证据的。 而老太太还坚持把人叫来,估摸着是有别的成算,能够直接操作的手段。 没看到具体情况、只听到声音的时千,也不知道陈二军偏激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他来这儿没多久。 他“哞哞”一声,凑到一边看住老太太,冲陈牛扬扬下巴,示意对方安心走。 陈牛急又看到他奶点头,才匆匆出了门。 而张佩月摸摸小牛,想了一下,叮嘱下一步:“牵牛花,等下我要把你关进牛棚里。看到陈牛回来,你就装作被刺激了,想要发脾气的样子,也喊出来。” 时千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飞快转动脑袋,琢磨老太太的用意。 老太太这是让他演被刺激到,或者被激怒么? 装被刺激,那肯定就是锁定陈二军了。 上回陈二军来,跟老奶奶发生争执,他是一路看着的。他回来时赶牛,可以解释成担心老太太,倒也勉强说得通。 这样“证据”就有了。 只要姓项的上门,就能合理推测陈二军跟那个什么项家人有瓜葛,顺理成章地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易”,解释对方为什么帮助陈二牛。 时千飞快地捋清楚,用力点头:“哞哞。” 好的,我记住了。 这点简单戏码,时千觉得自己完全可以。 过了会,张佩月想起身,把小牛关进牛棚里,被时千制止。 时千自己走进牛棚里,还用蹄子“灵活”地把自己关了起来。 然后两条前腿踩到高一点的地方,把脑袋探出牛棚边缘:“哞哞。” 你坐好就行! 张佩月没动,看了小牛两眼,转过头,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心里的想法一一掠过。 很快,陈牛把徐有光跟一对老人带了过来。 徐有光进了陈家院子,看着头发散乱的张佩月,不解地问:“陈大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而一旁的时千已经开始了表演。 他用头拱牛棚的柱子,顶得一根松了的柱子哐当作响,口中时不时愤怒地叫喊。 “哞——!” 声音愈发地高,一听就处于愤怒状态。 陈牛吓了一跳:“牵牛花!” 张佩月也急忙道:“陈牛,你快看看牵牛花!” 陈牛也不敢开门,直接翻进牛棚里。 时千演得很卖力,直接拱掉那根柱子,木头掉落的砰咚声,叫徐有光也有些担心:“陈牛,你小心点啊!” 他倒想过去看看,可更不放心老太太,直接跑到张佩月身边:“陈大婶子,你没事吧?是哪里痛啊?” “不是哪里痛。”张佩月手搭在徐有光想扶她老太太的手臂上,“牵牛花被陈牛关进去了,没伤着人。再说了,小牛也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的,是被陈二军那坏犊子吓坏了。” 陈牛动作一愣,但他锁住了小牛脖子,可以把脸埋在小牛的身边,不露出破绽。 时千比他认真,时不时还动两下。 表示自己在挣扎。 但已经没人看他们了,另一个老太太走近:“张妹子,这是怎么了?你说明白。” “我家老徐也在呢,有光也在,什么事都能说。” “就是,人都叫来了,别憋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佩月抹泪:“真没什么事儿,就是连小牛都叫吓坏了,我心里头也怕啊。” 徐有光以为这是在说陈二军上门的事,还奇怪今天不是他儿子出去放牛了么。 难道是刚刚人又来了?他道:“陈大婶子,那天事后我教训陈二军了。你放心,我肯定管。” “下回他要再敢来,你别跟他说一句话,直接关了门,让陈牛来找我。” “这事儿我们保管站你这边,当初他乱编话,村里是管的,现在也管,您尽管放心。” 另一个老太太也劝:“听有光的,放开心胸。我看你这个孙子带得好,我那好几个,都不顶你这一个孝顺呢。” “他明白事理,不糊涂就行,你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徐有光搬来了另一张椅子,让两个老太太坐一块,好说话。 张佩月就拉着另一个老太太的手,看向牛棚道:“那家的老二太可恶了,把好好一头小牛都给吓着,见了他都害怕。” “这是怎么说?”徐有光道,“就听见爱刚笑牵牛花赶着牛群回来了,跟外国那个牧羊犬似的,跑得可快了。是刚刚陈二军来了?” “不是刚刚,是回来之前的事了,一见着我就叫呢。上次路过看到陈二军,就这个反应,陈牛哄了好一会才好。”张佩月道。 “这么小一头牛,可做不了那头牛的事吧。”徐老爷子摸摸下巴,觉得事儿又稀奇了。 “要是怕倒是说得通,别的牛听到叫唤,也跟着怕。” 几人正嘀咕着,后脚就有人来了。 没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的亲姐姐啊!你想我给我托梦,我这就来了啊!” 张佩月神色微动,抬起头来,脸上写着茫然。 转瞬又像是认出了声音,转变成厌恶。 徐有光听到那声“亲姐姐”,眉头也皱了起来:“是项家那个吧。” 项洪家两声长喊震住四邻,然后才从半掩的木门露出面孔来。 不想一冒头,就看凶神恶煞瞪着他的徐有光,顿时下一句话在嘴里卡住,脸上的表情也显得难看起来。 这一断,他酝酿了一路的情绪也断层了,只能勉强捡起来。 却挤不出泪了,只能干嚎道:“我可怜的姐姐啊,你太惨了,弟弟都不敢来见你。” 嚎完了,项洪家再看向徐有光:“徐支书,你怎么也在?” 还是想了想陈二军手里的镰刀,项洪家才勉强挤出几滴心酸泪来。 心道完了,他是进退两难。 徐有光冷哼一声,盯着作鬼的项洪家:“你这千八百年不来我们胜利村的,怎么今儿贵客有空了?” “打你姐姐走了,我可没见过你们项家人。” “我做梦、梦见了我姐姐,她说她在下头难受,叫我过来看看她呢。” 项洪家脑子里说着托词,却明白这些话怕是难以哄过徐有光跟另外一对。 原本一个老太太就极难应付,这下弄来四个。他拿命哄骗这么多人啊? 陈牛抱着牛,抬起头来看着项洪家,眼里也冒火。 项洪家跑上门来,肯定就代表着——陈二军把他说动了。 为什么能说动,是项洪家被捏到了把柄。 时千拿脑袋用力蹭他一下,让他回神,别露出破绽来。 他们现在可是“不知情”的状态。 时千走动两步,把陈牛给挡在自己牛脑袋后面。 徐有光可不信项洪家的鬼话,招呼他:“你进来啊,站在外头干什么。” 项洪家心念急转,在心里把陈二军骂得狗血淋头。 可再如何骂,他也解决不了目前尴尬的局面。项洪家抹抹眼泪,叹气一口,“伤心”又怀念地踏进了陈家的院子。 “从前我姐就爱在这块儿剁草喂牛。”项洪家看着一处,感慨道。 徐有光脑子里过了遍今天大儿子放牛走的路,想到今天陈二军又没上工,再看看送到面前的项洪家,整个人忍不住阴谋论。 太巧了。 徐有光摆出专门吓人的脸,大步朝着项洪家靠近。 “你说实话,今儿过来干嘛?” 项洪家立时就想到放牛人喊的那声,当时陈二军面色一慌。后面他去看了,说人没靠近,陈二军才放下这事。 而放牛人,胜利村那个可不就是徐有光的儿子么? 被听到了? 项洪家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 对于自己害死人,他到底是害怕的,不然也不会多年来不敢上门。 想到以前听到过的木仓毙人的声音,以前开过眼界的项洪家脑子都有些迟钝了。 而看到项洪家两眼发直的一瞬间,徐有光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对劲。 极有可能跟陈二军搅和到一起了。 他猛地冲上去,一把抓住项洪家:“你跟陈二军有胆子啊,还真敢上门来送死!” 徐有光就是吓唬他。 但项洪家本来就慌张,又听到个“死”字,当下就只想着自救,把怀里的保证书拿出来:“都是陈二军,陈二军他拿东西诱骗我的!” 先把锅甩出去。这样陈二军说的话,就没人信了。 项洪家抱着一线希望,把锅砸给陈二军。 徐有光接过一看,把内容念出来:“陈二军给项洪家十块钱,以及现居住的老房屋两间,换得项洪家帮助,把陈牛变成陈二军的儿子。一旦事成,绝不反悔……后面还有两个红手印。看这个颜色,是刚印上去不久的血。” 这是项洪家写的,意思都是他想要表达的。 眼下倒是正好,方便把他自己撇清了。 张佩月也没想到,陈二军跟项洪家,来得这么及时。 不过就算不及时,她只需要徐有光会“动脑子”就行了。 眼下她就补充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办成这种事?这个条子,人说不给你报酬,就不给你报酬吧。” “你是要做什么害我的事?!好抢了我的孙子。” 张佩月站起来,摸起拐杖就气愤得捶地。 知道张佩月的,当然也知道老太太的固执。倒不是要强留着孙子孝敬自己,而是当初陈二军闹得太难看,直接成仇。 加上老太太固执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把孙子让出去。 有张佩月的话一引,杀人“夺孙”的逻辑就很通顺。 事实上,项洪家和陈二军,两个脑子加起来也就刚刚这个程度。 项洪家有点小聪明,但也不多,有的脑子也全都用在偷懒了,毕竟父母当初就是这么养的。 徐有光就把项洪家的膀子一扭,在他背后大声喝道:“还不老实交代。” 项洪家战战兢兢,开始编自己之前被吓出来的那些东西,还得编一个陈二军哄骗他的过程。 他编着编着,就被一旁的老爷子挑出刺来。 再说起来,很快有点颠三倒四的味道了。 张佩月特意请来的老太太也警惕道:“瞒着呢,还不肯说。” 老太太夫妻两,以前当民兵,干的就是公安的活,前些年才退休不干。说话也跟徐有光刚才一样,都是用诈的,说得不清不楚,听在心虚害怕的人耳中,却是如同催命符。 时千转过脑袋,看看坐着没再动的张佩月。 老太太冷着脸,但整个人却透出一股锐利的意味来。 项洪家绷不住了,但也知道死活都不能说,干脆闭口不言。 张佩月用双拐站起来,开口道:“送去公安局吧,把他跟陈二军分开审。” 然后老太太拄拐靠近,依然走得急。 但不比刚知道时,把自己摔倒。 她走到项洪家身后,用阴测测的声音问:“你还有脸提你姐姐。你姐姐半夜里找你,你怕不怕啊?” “洪家,我好饿啊,好饿啊。” 老太太学着记忆里,儿媳总是轻声细语的声音,在项洪家身后拷问他的良心。 项洪家背后冷汗直冒,忽地一哆嗦,身上溢出味道来。 徐有光看见这情形,更觉得不对了。 陈牛两只手互相紧紧捏着,他怕自己太愤怒,冲出去坏了事。 但结果就是越来越紧,弄得时千怪难受的。 又不好出声,看到老太太神操作拿到满杀后,时千拿头给陈牛来了一下。 砰。 陈牛疼得皱眉,也清醒了。 徐有光回神,看小牛也不乱动了,叫陈牛一块来捆人。 他猜测到一件很严重的事的真相,必须得赶着把人送去公安局。那边找陈二军,还得避着串供,需要人手。 陈牛点点头,放开小牛,带上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双手跨出牛棚。 另一边,当年知道全程的老夫妻两个,也是觉出味来。好像又叫张佩月给“用”上了。 这事儿要说张佩月提前不知情,他们是不信的。 徐有光去忙活,老夫妻坐坐,很快走了。 归家路上,那老太太琢磨着问:“她怎么突然知道的?” “也许是有什么别的线索呢。”老爷子道,“反正她聪明又对自己狠得下心,咱早知道了。” “可不是,能把自己饿狠了,可撑着一口气,照样能为孩子打算长远。” 老太太想到当初张佩月明明饿得厉害,可对着死了的儿子,因为粮食被偷自杀的儿媳,一双尸体。却能立马叫孩子把他们叫去,在他们无奈要求保密,为了避免造成偷抢害人风气之时,能够忍下恨,只换得村里照顾好孙子的血书承诺。 “老头,你说,她当时知道不知道我们会提出那个无理的要求?” “她没闹大,就说明孩子活着对她来说最重要,是个清醒人。老陈那瘪犊子可配不上这号人物,就是走了狗屎运。” “不要提,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管她怎么猜到的,可她没猜错,总归是顺利找到那个凶手,我们也能放心了。” “就是感慨她厉害,可惜她的腿不好。” “对了,你刚刚还顺着说,是不是也猜到了?” “不要问,不要问。” 老夫妻两个携手离去,背影缓缓。 陈家院子里,小黄牛又自己顶开牛棚的门闩,自己跑出来,引导老太太回去坐着。 张佩月站着看向门口,低头看着小牛,忽地问:“乔哥,我做得好不好?” 时千茫然,但知道这个乔哥应该就是老太太惦记的人了。 应该是个男的。 “哞哞?” 奶奶,乔哥是谁啊? 张佩月看着小牛干净的眼,捋捋乱发:“是奶奶糊涂了,跟你说这个。” 第93章 93 红糖馒头 时千觉得自己像是面前吊了一块小鱼干的猫,好奇得厉害。 小黄牛上前,轻轻蹭蹭老太太的腿。 “哞哞。” 乔哥到底是谁啊? 张佩月站起身:“牵牛花,不闹,该去做饭了。” 老人枯瘦的手拍拍小牛的头,撑起拐杖往厨房去。 时千跟在一边,想帮忙,但没能帮上太多忙。 他的蹄子不够灵活,一下把火堆给扒拉灭了,看得时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哞哞?” 这就灭了? 逗得伤感的张佩月都忘了事,浅笑着道:“别忙活了。做个饭而已,我忙得过来。” “哞……” 时千失落地站在火堆边。 家里厨房烧柴火,火边更是灰多。时千也不敢趴下。 他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连烧火这种小事都搞不定。 这要是穿成人,不得分分钟露馅。 时千没有动静时,整个厨房就只有伴随着火光跳动发出的噼啪声,异常地安静。 时千把头贴到老太太身边,忍不住问:“哞哞?” 奶奶,你现在想什么呢? 张佩月以为这头小牛还在八卦,便道:“乔哥是小时候一个哥哥,很厉害。” 时千:! “哞哞。” 然后呢? 张佩月偏过头,就好像小牛的脑袋靠在肩膀上一样。但又没有分毫重量。 她抬起手,再度抚了抚小黄牛的脑袋:“我从厉害的人身上学到了不少,再多的,就没有了。” 时千想,分明是个很重要的人嘛。 但在老太太口中,倒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小牛发出不解的声音,又听到老太太回应似的说道:“他离家那年正十八,但那一走,就再没能回家了。” “我那时才十四五岁,长得也矮矮小小,还没长开呢。他把我当个邻家妹妹,遇见了热心说两句话。” 张佩月垂下目光,平静下藏着黯然,焦点茫然地落在烧尽的灰碳上。 木柴烧成火碳,碳又将成飞灰,彻彻底底地奉献自己。 谁想得到,木柴最初生长在树上,是什么模样呢。是曲折的怪树,或是笔直的松柏。 “哞哞。” 一定是个好人。 时千大方发出一张好人卡。 张佩月没再多说,简单地吃了饭菜。 时千有注意到,没有陈牛的那份。 难道陈牛今晚不回来了?不至于吧。现在外面不是都没什么地方休息,住招待所还得开介绍信。 就见老太太收拾了碗筷,又点上灯,取出一小袋面粉,配着红糖开始做馒头。 时千羡慕:“哞哞。” 奶奶,你对陈牛真好。 张佩月就看向小牛:“做个红糖馒头。等会好了,给你也尝一个。” 时千看着小小一袋面粉,几乎全倒出来,好像也只能做几个一样。 都不知道够不够陈牛吃,还要分给他么? 时千压力山大,忽地想到自己是头有钱牛,时千的大眼睛一眨巴,迈步走出了厨房。 等他再回来,嘴里叼着一个金灿灿沾了点灰的碗。 直接把张佩月看愣了。 小黄牛把金碗搁到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又喊道:“哞哞” 我有钱! “你从哪儿弄来的?”张佩月觉得仿佛回到了,刚发现小牛不对劲的那个晚上,惊吓一阵一阵的。 时千胡乱回应:“哞哞。” 这个就不必细问了。 这就是听不懂的好处了,时千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就能敷衍掉。 毕竟……他只是一头失忆小牛。 张佩月:“到底是哪儿?你带奶奶去看看。” 小黄牛出去一下就回来了,说明金碗在的地点不远。 张佩月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时千赶紧拉住:“哞哞。” 别出去啊,奶奶。 外头又没有金碗,这宝贝都是他自带的。 但看张佩月皱着眉,满是不解,时千又用前蹄原地踩踩。 张佩月果然猜测道:“就在这座院子吗?但是我们看不到、找不见,是不是。” 面对逻辑顺畅的奶奶,时千直接就是一个大点头:“哞哞。” 没错没错。 张佩月又回转,拿起金碗看了看。 她能辨认出来:“真是金子做的,还挺纯。” 只是光沾了点灰,又不像是地里挖出来的。张佩月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到小黄牛的出现本身就很神奇,如同天眷,便不再多想。 “奶奶给你收好。只是眼下还不好用出去,只能让你先苦着了。” 时千摇头:“哞哞。” 不苦。 家里粮食都得紧着吃,就这样,老太太还天天喂他红薯当零嘴,已经是最好的奶奶了。 喝过红糖水的小牛,马上就要吃上红糖馒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小黄牛高兴地上前,跟张佩月贴贴。 于是张佩月又给孙子多煮上两个大红薯,等红糖馒头出锅,多给小牛吃了一个。 张佩月自己也尝了一个,是特意做的最小的一个。 她解释道:“吃过饭了,不饿。” 时千觉得这都是大人的把戏,煮饭的人能不知道煮的什么饭么。 从县城公安局回来的路上。 两辆牛车一前一后。徐有光坐在前面的牛车上,驾车的是徐爱刚。 徐爱刚很懵,怎么牵牛花一放风,还能把罪犯抓出来,厉害了啊。 他想不通,不过有老爹坐阵,不必想那么多,回头自然能清楚怎么回事。 遇到上坡,人从牛车上下来。 徐有光放慢脚步,走到陈牛身边。 “怎么了?还没醒神过来。”徐有光关心地问道。 方才在公安局里,那场面可是闹腾大了,和唱大戏似的。 陈二军不太清醒,抱着陈牛得胳膊不撒手,连哭带嚎;另一个也不省心,在另一边闹腾。不过老公安一出手,审讯之下,很快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偷粮,导致陈牛母亲死亡的人,正是项洪家,这还是亲弟弟。 陈牛牵着牛绳,表情有些愣,如同梦游一般。 他听到声音,看向徐有光,听到对方又问了一句,才道:“叔,我没事儿。” “有事怎么了?还不许人有事啊。”徐有光夺过他手里的牛绳,“你这样回去,可不得陈大婶子又操心,听叔说两句成不。” 下了坡,徐有光来赶牛车,叫陈牛坐到后面。 “架——” 鞭子发出炸响声,仿佛引领前路的号角。 徐有光开口道:“你叔也是个可怜人,当初贪吃的几口,害得家里差点死完了。就吃几口的事,放在平常时候,绝对不至于这个下场,对不对?” “他现在不太清醒,也是那个时候起受了刺激。但那个时候过来的,谁不是可怜人?” “我家果子后面其实有个弟弟,还不是也没养住。” “所以你可千万掂清楚了,别再为着他跟你奶奶闹。” 徐有光知道,陈牛看着冷硬一个人,其实心挺软,有点儿像他亲爸。 而且刚才陈二军看着也确实疯疯癫癫,挺惨的,徐有光怕陈牛立场不坚定。 陈牛一路听着:“叔,你放心,我拎得清,不是小时候了。” 那会儿傻乎乎的,分不清什么好歹。 徐有光点头:“那就好,我接着说。就说说,饥荒那会的事吧,你受了刺激忘了,我可忘不了。” “那个时候惨啊,粮|食拼死交,最后遇到饥荒,我们种田种地的都不够吃了。” “田里地里,山里河里,一开始还管着,不叫乱来。后来饿惨了,谁管那个,最后算是给山扒了一层皮。” “可正经粮食不够,还是不行。” “你爸这个人啊,你可能就知道他是个半傻子,别人也这么说。但你肯定不知道,那会知道粮食不够,他都不愿意吃喝了。” “为什么?他惦记着留给你们,留给他妈,留给他媳妇、孩子。” “自那事儿后,我可不把他当傻子看。他心里头亮堂,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陈牛听到这,低下头来。 他脑海中旧日的记忆重现。 有爸爸躺在床上,把自己盖在被子里,不愿意下床来吃饭的画面; 也有当时都没注意到的,奶奶悄悄减少自己碗中那不多的粮食的场景; 更有妈妈发现粮食没了,绝望自杀的场景…… 在局里面,陈牛就想起来了。 他那段因为痛苦而忘却的记忆,揭开尘封,甚至格外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和徐有光的声音重合,他还“看到”了,张佩月咬破嘴唇,抿了两口血,叫他去喊人,而后奶奶又是如何闭目流泪,点头答应了那些人的要求。 有人偷粮,却不能声张。 一旦说开,只怕更多这种事出现。所以其他人明知道不好,对于刚刚失去一双“儿女”的张佩月更是残忍,也只能如此请求张佩月答应。 交换的条件是,一定会养活他。 陈牛眼泪狼狈地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徐有光许是听到声,牛车落后了些,还叫前头的徐爱刚先回去。没叫其他人,听到陈牛这么一个已经算“大男人”的男人的哭声。 陈牛哭了一阵,开口道:“叔,夜深了,回去吧。” “对,得回家了。”徐有光道,“再不回去,家里人得担心了。” 徐有光把陈牛送到门口。 “咚咚——”。 陈牛敲响门,又用有些哑的嗓子道:“是我。” 很快,时千就从里面冲出来,跑来开门了。 “哞哞。” 饿了吧?快来吃饭了。 小黄牛甩着尾巴,领着他往厨房走。 院门打开,陈牛才看到厨房里的微光,正一点点亮起来。想来是老太太怕浪费柴火,烧一会熄一会。 听到动静,火又重新燃起来。 有了亮光,张佩月眯着眼,看清孙子不正常的眼睛,揭开温着的锅盖:“先吃饭吧。” 腾腾的热气散开,露出盖子下的红糖馒头和红薯来。红糖刚放进去没多久,但热得快。 时千一拱陈牛:“哞哞。” 别想那么多,先吃饭! 陈牛就坐下来,一手抓了一个馒头,另一手又抓了一个大红薯。 “奶,你吃了吗?” “我跟牵牛花吃了。”张佩月手里拿着一把断梳,正给小牛梳理身上的毛发。 时千也点头道:“哞哞。” 吃了。 然后陈牛埋头吃饭。 张佩月看他半响不出声:“徐有光都跟你说了?” “嗯。”陈牛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想?”张佩月问他。 “我——”陈牛抬起头,看着奶奶,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尽数化成歉意:“奶,对不住。我从前什么都不记得,人又不聪明,糊里糊涂的,干了——” 张佩月抬手打断他:“那些事就不要提了。” “你要怪我,其实也正常。”张佩月想,那是她自己选的,“奶奶没怪过你,我只怪我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安得双全法,顾得这头顾那头。” 要是她坚持去搜查偷粮贼,不在那关键时刻隐下事情,是有可能查找到“偷粮人”的。但她放弃了。她在真凶和家中最后一条性命之中,主动选了活人的命。 儿子、儿媳,应当不会怪她。 可张佩月心里头过不去,她时常想起来傻却懂事的孩子,以及那个苦命没过了两年好日子的姑娘。 陈牛听见这话,脑中又闪过一丝什么,脸上露出怔然的神情。 时千又有点听不懂了:“哞哞。” 为什么怪来怪去? 张佩月看着懵懂的小牛,没说透,她撑起身:“夜深了,我去睡了。你吃饱了,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这话是交待陈牛的。 陈牛听话地吃饱了,就着热水洗了澡,然后躺回床上。 时千跟着他进了屋子,这回没听到翻来覆去的声音,是直白的问话了。 “牵牛花,你想你爸妈了么?” 月光下,陈牛似乎看到小牛点了点头。 “我也想他们了。” 这是他十多年后,第一次清楚地想起爸妈的模样。 不过很奇怪,这一夜陈牛睡得很早,让时千都有些惊讶。 第二天,时千爬起来吃草。 他醒得特别早,因为牛睡觉不用太久,整天基本都用在吃草上。 睁开眼,月亮还没完全下山岗呢,天蒙蒙亮,就看到陈牛也提前起来了。 时千不解:“哞哞?” 陈牛,你起这么早干嘛? 陈牛没回答,照看好牛,就轻手轻脚收拾了一番家里。 天色再亮一点,陈牛掏出那本厚厚的字典,对着自己以前的笔记看了起来,轻声读书。 时千:…… 又是被卷到的一天,有点熟。 第94章 94 交公粮去 时千努力轻声出了房门,把安静留给学习的陈牛。 由于特别能吃,直到陈牛出门做饭,时千才结束一天的第一顿。 他对于吃草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饿了就吃。与之相对的,是时千悄然在长大的身型。 不过没有称,也没去测量,一时只能看出来这头小牛似乎“胖”了一点点。 真的,一天一点点。 等到张佩月起来,老太太除了眼睛还有些痕迹,已看不出她昨日受到了什么刺激。 简单吃完,又出门上工了。 临走前,张佩月似乎记起来变和缓的家庭关系,交待道:“谷子晒好了,估摸着能赶上第一天的交粮日。” 陈牛能赶牛,又是壮劳力,是要早起去交公粮的。像老太太这样的,就不用去了。 陈牛点点头,并上前接过来老太太手里的凳子:“知道了。奶,我送你。” 时千就溜达在后面,看一老一少安静地往前走。 走出家门,等时千跟上,陈牛转身把院门锁上。 又走了几步,时千发现自己的绳子忘了带。 他走过去提醒陈牛:“哞哞。” 绳子,绳子忘了。 陈牛一时也没发觉,毕竟看时千在家里四处溜达惯了,还天天跟他挤一个屋。 张佩月也看了好几眼,才眯着肿着的眼睛道:“绳子忘了。” 又道:“没事,就这样吧。” 陈牛想想也是:“牵牛花,你乖一点就行,” 时千看看左右无人,才点点脑袋。 他觉得自己好像比老太太、陈牛两个村里土著还保守,他们都不担心了,想来也到了可以慢慢放松的时候。 时千最近没跟着老太太听八卦,不知道自从赵康被送走后,他已经是条出名小牛了,不比牛妈妈差。 还有昨天的事,徐有光对着公安局一通解释,直接就采用了张佩月给他编的理由——从小牛身上发现的不对。 他又即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今天陈牛干了个还算轻松的活,去垒草垛子。 稻草已经对着日头暴晒了几天,需要收拢起来。更需要挑选出来一些,留着给耕牛做冬天的储备粮。 收拾稻草的时候,还有小孩提着篮子拾捡稻粒,偶尔有稻穗,那真是意外之喜。 时千在田地里走动,发现田埂上都没什么野草。 人们太勤快了,饿到小牛。 中午回去时,陈牛拖了十来个干稻草。捆在一起的,当地叫法就叫“一个草”。 由于晒干了,看起来体积特别大。有时候视觉差,像是陈牛穿了一件黄色的裙子,看得时千“哞哞”笑。 回家后,解决了吃饭问题,陈牛叫上小牛,一块儿干活。 “牵牛花,你站稳,踩好了。”陈牛对着小牛叮嘱。 “哞哞。” 来吧。 时千用力踩在“草头”上,将两三百斤的稳重发挥得很好。 无论陈牛手里耙头刮草有多猛,他都纹丝不动,稳重如山。 将稻草秸秆最精华的中间部分留下来后,陈牛又把草摊开,继续晒。 那些刮下来的,收拢做引火柴。 忙活完,陈牛坐在一个半铺开的稻草,取出一本算术,开始给牵牛花上课。 短短时日,已经学习到小学一年级的课程了。 一个是陈牛上课快,一个是——时千真的不想继续做小学一年级的题了! 他没有那个耐心。 再说了,太简单的内容,对于现在的陈牛来说也没有意义。 等到了初中,他再表演一个“我是学渣”吧。那样可以磨炼陈牛的熟悉程度。 至于可能半年就学完小学内容,会不会吓到人,时千可不管。 但对于陈牛来说,目前这种速度就很惊人了,他认为自家小牛做人时,肯定是个很聪明的小孩,随便考满分那种。 当天,时千哼哧哼哧地用蹄子换着,默写了几行乘法口诀。 陈牛:“牵牛花你太厉害了!一个都没错。” 他挺真情实感地羡慕,道:“我背俄文要是有你这么快就好了。不过今天感觉脑子好用了一些,早上学的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大概是因为,他的大脑终于变得“完整”了。 “哞哞。” 谢谢夸奖。 时千客套一句,跑去水边洗蹄子。 等他回来,陈牛开始了自己的学习,还试图教会时千一些俄文知识。 然后又想起来自己知道的国际局势,给时千讲讲,可惜没讲完,又扭头学习去了。 时千跟不上他的俄文进度,毕竟陈牛是学过的人。于是他无聊地自己出了门,去晒谷场找张佩月去了。 陈牛看着小牛出门,还是放下了担忧之心,没有选择跟上去。 在村里呢,发生不了什么事。 顶多就是被人念叨两句——怎么把牛放出去了。 陈牛觉得,如果他变成一头牛的话,可能不会有牵牛花这样快乐。 果然还是小孩快乐,无忧无虑。陈牛埋头继续翻字典。 时千来到晒谷场时,徐有光也在,还是第一个发现小牛的。 “牵牛花!你又跑出来了?” “哞哞。” 少管我! 时千理直气壮地贵喊,小跑到张佩月身边。 其他人就笑,说张佩月真像得了个小孙子,还怪粘糊的。 张佩月笑着点头:“是我小孙子。牵牛花可听话、可乖了。” 时千小声:“哞哞。” 昨天你老人家还管我喊哥呢。 徐有光蹲在一边,笑着抓了几粒谷子,放进嘴里嚼。 嚼碎几粒后,他才道:“够干了,交公粮肯定不会被退回来了,辛苦大伙了。” “辛苦怕什么,丰收才好呢,这会儿越辛苦越强!” “支书也辛苦了,瘦一圈了。” 徐有光就道:“都瘦了,回头交完公粮就分粮,大家也吃几顿好的。” 高兴的声音,在晒谷场传开。 时千站在一边,也挺高兴。还打起了交公粮的注意,他还没见过呢,也想去瞧瞧。 可惜还是头小牛,干活人家不要他。 因此到了出发前这头晚上,时千又把蹄子搭上了陈牛的床。 陈牛:? “牵牛花,你又想干嘛?” “哞哞。” 想去看交公粮。 时千放下前蹄,踩踩脚底下的新草垫。陈牛给他做的,今年的新稻草秸秆,尤带着田野的气息。 陈牛故意问:“不要新的?” “哞哞。” 小牛摇头,在地上扒拉一个“公”字。 “想去看交公粮?”陈牛趴在桌边认出字来,提出要求,“你把三个字完整写出来,我就带你去。” 时千刚抬起蹄子想写,反应到不对后很无语:……“哞哞。” 你就教了一个字。 并提起蹄子,作势要踢陈牛。 陈牛滚进床里面,闹了一下,才想起来——哦,原来还没教全呢。 “那回来教你,好好学啊。” 小牛点头:“哞哞。” 说好了啊。 时千躺回去打个滚,老实睡觉。 第一天照样是很早,而且陈牛直接爬起来弄了吃的。 等他吃完,去老太太窗下说一声,就去粮仓运粮。 时千被送到了牛棚,蹭了顿小牛犊们的饭。 时千站在小牛犊里,个头显得很高大。 徐爱刚又把他带到几头一岁多的小牛面前,得出结论:“最近吃得不错啊,膘长得真好,明年再过上几个月就能下地干活了。” 还问陈牛,怎么还不上鼻环。 陈牛就托辞道:“都快成老太太的宝贝了,还上鼻环,回头得上我鼻子里。” 等陈牛走了,时千就听到徐爱刚念叨:“牵牛花,你运气好啊,都不舍得给你上鼻环。” “要不是得这些老伙计干活,我也想——” 他话没说完,只是抬头看向了牛棚里的一头头牛。 从老到小都有的,有的更是出生起就由徐爱刚看着长大。 时千仰头,蹭了蹭他:“哞哞。” 徐爱刚摸摸小牛的脑袋,有点儿羡慕:“你生在陈家挺好,你妈妈就葬在那边山上。” 他伸出手,指着远方一座山。 “你看,那座山叫牛峰山的山,因为像是牛的脊背。” 时千找到他口中像是“牛峰”一样的山,觉得那座山在附近的山头里最好看。 等牛吃好了,粮仓那头来人叫,徐爱刚带着牛去套车。 时千像个乱入的小孩,干不着活,看了看拿着旧布擦汗的陈牛等人,溜达到关粮仓的徐有光身边。 “哞哞?” 你看什么呢? 徐有光都快习惯这头小牛乱跑了,他低头看一眼小牛,叹气一声,表情有些淡淡的伤感。 轻声嘟囔:“一下就少了一半儿。” 时千抬眼望去,只见原本满满当当的粮仓,空了一小半。没到一半,但也应该有十分之三、四。 如果他没记错,搬空的那边都是最饱满的稻谷。 时千虽然没参与劳作,但也是他一路看着收的粮。 当□□会到了跟徐有光一样的伤感,叹气一声:“哞——” 徐有光只感慨一声,而后拍拍小牛的头,满是厚茧的手关上粮仓的门,转过身:“准备好,马上出发了!” 时千听到这声,就老实找到队伍最后面的陈牛。 为了“放牛”,陈牛这个往常前队的,只能落到最后面来了。 除开赶牛车的,还有很多人都走路,不给牛车增加负担。 时千就是混进了人堆里面的牛,弄得其他人好奇地追着陈牛问。 “怎么把牵牛花带出来了?” “不会跟丢吗?” 陈牛道:“你们这么多人,哪里丢得了。而且牵牛花又不是不认识我。” “去了城里头乱跑可怎么办?叫别人捉了去。” “不是说了,我们有这么多人嘛。” “太麻烦了,万一在粮仓拉——” 时千无语:“哞哞……” 我才不会。 他跑快一点,离开这群话多拿他寻开心的。 哪晓得前面的牛觉得这头“小牛”越来越吓牛,也默默加快了步伐。 徐爱刚发现不对,朝后头喊:“陈牛!你家牵牛花是不是又害怕了?” 上回就是这样,搞得慢吞吞的牛群都快了。 陈牛就大声回答:“不是!我管管。” 然后跳下车来,装模作样给小牛拍两下,又扬鞭子作势吓唬小牛。 时千老实放慢步伐。 他觉得自己长得不是挺可爱的,绝对牛中“真顶流颜值”,怎么牛哥牛姐们见了他就想跑呢。 “哞哞——” 牛牛望路长叹。 时而笔直,时而弯曲的土路上,队伍开始拉长。 走出去一截,还遇到其他村交公粮的,队伍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时千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潮如海般出动。 人潮中有驱赶着牛车的、骡车、驴车的,也有推着独轮车、更有挑着麻袋、箩筐的,在蜿蜒的山道上,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到了上坡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劳力们,就使劲推着车上去,帮吃力的耕牛一把。 前面大水牛拉的车实在装得多,还有人扛着麻袋包,爬上坡去。 时千看着都吃力,纳闷:为什么路要修到山上来。 看到山下被收割完的稻田和地,忽地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农民们要留出更多的地方,来耕种,所以宁愿走山上的路,有的路变得弯弯曲曲,也是要避开好田好地。 走了一段,日头出来,顶着太阳,队伍好像还越来越长。 时千听到有的人唱歌,鼓舞大家不畏艰难,积极交粮。 时千仔细听了听,发现水平还真厉害。 再往前,走了可能有一个小时,时千终于“进城”了,看到了县城。 墙上刷着标语——“中国人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时千回头看,看着汹涌的队伍,知道一定行。 第95章 95 还想上学 时千再回头,发现队伍行进的速度变慢了。 有的人正看着那行标语,潸然泪下,亦有的人怔怔地看着。 他茫然快走两步,就跟上了陈牛驱赶的牛车。 再听到一些声音,才知道这一年,对全国人民来说都是沉痛的一年。伟人们相继去世,人们的心里仿佛抽空了一块。 在年纪愈大的人身上,这份感触似乎更为明显。 陈牛还好,他没经历过那最动乱的时刻。 像时千,他更是个后来者,能感触到的只有长者们心中万千的一抹罢了。 但心口依然沉闷,有些止不住的难过。 往常,他只能看到陈家的像章、画像,以及陈牛手里的语录书;再多的,就是干活时,徐有光会喊几句,同时还有墙上一些标语,但更接地气…… 今天进了城,乍地又想起来许多寻常没注意到的细节。 “哞哞——” 前面传来牛叫声,交公粮的队伍还是徐徐往前行进了,脚下踩着时光。 粮仓所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打扫好粮仓,“积极交售爱国粮”七个字用红字写了,张贴开来。 前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徐有光领着大家伙排队。 时千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人比他们更早。 难不成,天没亮就出发了? 那再后面的,岂不是得排队更久。 陈牛从牛车上下来,摸摸小牛的头:“看什么呢?东张西望的,可别乱跑。” “哞哞。” 知道了。 时千在他手里一拱,只站在原地,老实地打量四周。 没来之前,他还挺兴奋。 可来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思。 倒是大家可能好不容易聚上,已经跟认识的聊起天来,东拉西扯的聊着分队的收成。 时千听到重点:今年大家收成都可以。 不错,是个好年景。 等日头爬到老高,时千都怀疑过去一两个小时了,终于轮到胜利村的人。 粮所的人检查通过后,年轻的壮劳力们扛着沉重的麻袋,压在肩膀和背上,低侧着头看路,走进粮仓里面。 一两轮下来,个个汗流浃背。 快到陈牛时,时千终于看到了粮仓里面的情形。 架着高且窄的木板子当梯子,要一路踩着,把粮食送到最里面高处,然后从另一边下来。 有的人可能一下没站稳,就要连带着肩膀上的沉重麻袋一块儿摔下来。 陈牛因为个高,差点撞到粮仓的顶。 他和另外几人,被粮仓所的同志留下,让他帮着把麻袋抬到最高处。 时千看到徐有光点点头,陈牛几人就答应了? 而徐爱刚和另一人,要立马把最后两辆牛车拉走。 徐爱刚摸摸小牛的脖子:“牵牛花,别看了,你先跟我出去。” 时千看着尘芒飞扬,“哞哞”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陈牛听见没,但他先跟着徐爱刚走了。 要是再耽搁,影响后面的人交粮。 到了外头转了一圈,时千又发现原来有好几处都可以交粮。有的地方就是纯人力挑着过来;而时千他们走的这边,是有畜力的,在最边上,地面不太雅观。 到了外头,就听到有人羡慕地跟徐有光说话:“全过了?那你们谷子晒得扎实啊。” “返工难搞。再说了,爱国粮么!当然要交好的了。”徐有光看看对方,“我看你们还带了两卷棚子,防着意外啊?” “可不是嘛,去年被卡了下,来回没折腾死。今年要还是不给过,我就在这儿晒个几天得了。” “你个老东西。”徐有光啐对方一口,“给他们干半个小时呗,反正那些人也干不过来。” 时千这才悟懂——原来让陈牛他们干活,也相当于“走关系”的一种方式。 要是不听话,指不定得遭折腾。 “哼哼,领工资的可不是我。一年干不了几天活,还唧唧歪歪。”对面的人冷哼着说话,心里约莫是不痛快的。 正聊着呢,来了两个拍照的。 所有人立马开始有“范”,时千听到徐有光嘴里的话题瞬间正经。 就连徐有光对面的硬茬子,也乖觉起来,摆出积极面貌。 徐爱刚等人靠着一身汗,顺利吸引到注意力。 “老乡!你们这是刚交完公粮?” “对,刚交完。”徐爱刚应了声,不太好意思地把老爹往前一推,“这是我们支书,也是分队长。” “同志好,请问你们是哪个生产队分队的?” …… 时千苟在一边,听着记者同志热情洋溢的亲切询问。 又看到徐有光这个往常没什么形象的小老头,背着手,腰背挺直凹起范来,觉得蛮可乐。 刚一笑,就发现另一个年轻记者正盯着自己。 “哞哞?” 看我干什么? 年轻小记者立马跟另一人耳语一句,来问徐爱刚情况。 “同志你好,请问这头小牛是叫牵牛花吗?” “是啊。” “同志,这是你的牛吗?能跟我谈谈——” “不不,这不是我的牛。” 徐爱刚听到“你的牛”,就猜到这位了解过,知道牵牛花不算是严格的集体牛。它是属于“个人”的。 “牵牛花是陈牛的牛,陈牛在里面粮仓所,帮着干活呢。同志,我去帮你叫他!” 徐爱刚也不等记者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牛绳交给另一人,转身就去叫人了。 到了里面,徐爱刚大声道:“陈牛啊!你们快下来,有记者同志来采访我们小队呢!” 有了这个名头,陈牛一群人都“解放”了。 而粮仓所里面的人,也知道了这事。 年轻记者不知道闹得这么大,还有些怕挨训。 但见着满身大汉的陈牛等人,衣服都湿透了,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下来。 时千琢磨着,这到底是不是找他啊? 问了两句,见到帅哥又不搭理了。 可恶! 年轻记者同志还是记着小牛的,拍完照,就跟陈牛询问两桩传闻。 一桩是吃梨吃出的流氓份子,另一桩就是害怕发现的偷粮贼。 陈牛:“对,都是真的。” 至于小牛特别聪明的事,陈牛就没有再提了。过分聪明,会显得有些吓人。 时千努力抬头。 虽然没抬起来太多,但稚嫩的声音很响亮:“哞哞!” 给我也拍个照吧。 年轻记者没听懂,更不敢把宝贵的胶卷浪费在小牛身上。 不过有胜利村别的好同志帮忙,讲了讲大黄牛妈妈上报的故事。 听得年轻记者非常心动,她就道:“我回去请教一下主编,看能不能结合大黄牛的故事,再出一篇报道。” 得了这话,众人看起来比自己能上报更高兴。 假如换成他们自己,可能就要害臊了。 时千看这群满身大汉的大汉,还想把自己扛起来,赶紧溜了。 人全回来,又去盖章,一群人才顺利回转。 时间已经到了大中午,据说路远的那些村子的人,可能天不亮出发,大晚上才能赶回去。一来一回,更为折腾。 而那个跟徐有光聊天的,也没逃过晒粮的命。 还真抖开了竹席大棚子,拿着筛子,在旁边干起活来。 时千往回走时,能看到长长的队伍,怕真是有的人要等到晚上去了。 回到村里,被“采访”拍照的事,被大家乐滋滋地在饭桌上说出来。 陈家的饭桌上。 陈牛就着一块酸萝卜下饭,又酸又咸,能够补上盐分。 他说起事来,心情更复杂:“今天遇到两个记者同志,拍交公粮的照片,还拍到了我。结果有个年轻的,跑来问我牵牛花的事……” “挺好。”张佩月听了点点头,“上报有名儿,人人都想上,牛上了照样也有好处。” 当初大黄要是没能上报,铁定是不能单独留在陈家的。 如今小牛再有机会上报,也能多提供一点保障,免得别人说闲话。 陈牛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时千也点头:“哞哞。” 俺也是! 陈牛大口吃完了,走动一阵,又抓来时千上课。 老太太坐在阳光下看着,被太阳晒得眯上眼。 过了会,太阳跑到另一边,陈牛也上完了课,翻出俄文笔记来。 张佩月开口问道:“今年的账算了吗?” “算了。” “是哪个数。” 陈牛就道:“除开粮食外,能结余十二块五毛八。” 时千:? 他知道这个时候穷,可干一年活,最后两个人,挣到十二块五毛八? 震惊他三辈子的认知。 看着小牛吃惊的样子,陈牛笑道:“前面欠了一些,还清了结余的。” “哞哞?” 那总共挣了多少? 时千写下“总共”两个字。 张佩月:“陈牛干得多,加起来有个小两百吧,但是得扣掉口粮款,还有些别的,能划清账就不错了。” 这就是老太太坚持上工的原因,要是不干活,一年干到头还得继续欠钱。 像那种家里孩子多,劳力少的,也是年年欠着队里钱。他们光是口粮钱都挣不出来。 时千只能如此安慰道:“哞哞。” 好歹是新的开始了。 从此后,没有欠债,一身轻松。 哪晓得张佩月又问道:“你读这书,是怎么个打算?攒攒钱,你乐意去上个高中也行。” 这会儿还是有高中的,当初陈牛也考得好,得到了老师们的推荐。只是实在穷得叮当响,就没继续。 如今一转头,年纪已经不小了。 说还想去读书,只怕别人要笑得肚子疼。 但陈牛红着脸,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有、有这个想法的。” 他看过林南音给的报纸,知道那些有知识的人,好像真的拥有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的本事。 时千听了,伸出蹄子,一挨陈牛还没收拾的碗:“哞哞。” 别上学了,赶紧卖碗买书自学吧! 陈牛:? “牵牛花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笑着扫一眼:“他说,他卖碗送你上学。” 陈牛更懵了。 然后他又看到小牛摇头否认。 于是老太太也愣住了。 时千:今天终于不是我懵逼了。 第96章 96 试验丰收 陈牛捋了一把头发,率先打破家里奇异的三角沉默。 他问老太太:“奶奶,你先跟我说说,卖碗是怎么回事?” 张佩月先没吭声,直接进屋,把布包好的金碗拿了出来。 先不揭布,叮嘱陈牛关上大门。 陈牛关上门,再转过头,目光陷在金灿灿的碗里。 他瞪大眼,声音却压低了:“这是——金子做的碗?” 张佩月点点头,说清楚:“那天晚上吃红糖馒头时,牵牛花给我的。” 然后老太太看向小牛:“牵牛花,你想说什么来着?” 解决了陈牛的疑惑,就轮到张佩月的了。她没看懂小黄牛刚才的意思。 时千就提起蹄子,努力划拉一个——“我,一样,学习。” 这回竟然是陈牛先反应过来:“像你一样学习高中的知识?” 但他还是不够聪明:“可是不好麻烦别人这样教我吧?”他是天天抽空,带着小牛一起学习的。 这样找一个什么都能教的老师,麻烦不说,要求也太高了。 张佩月重新把金碗包好,莞尔一笑:“是说……在家自己学习吧。” 时千发现老太太笑起来时,脸上的冷意一下化掉,变得特别温柔。而且自项洪家被抓进公安局后,老太太笑得更多了。 他点头道:“哞哞。” 是啊,在家学呗。 时千想,这会去上高中明显来不及了。 但自己学习,差不多有个一年的功夫,而且陈牛现在有着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和自制力,自学的话想来也不会……太慢吧。 不行的话,还可以去请教其他人,如此一来,倒也帮助了其他人提早“学习”。 再不行,时千就自己再学一遍,把“知识”塞进陈牛脑子里。 来到这个世界后,时千所学习的知识明显不会再排斥他,就算长着牛脑袋,时千也学得很顺畅。 怎么说呢,就是没有被天道排挤的感觉,或许是平行世界同源的缘故吧。不像在修真界,灵兽好像是捡来的崽儿一样。 陈牛则恍然大悟。 他惊喜道:“是啊!我怎么没转过弯想到这点,想办法把书搞来,自己在家自学。这样能够节省钱,还能够照看家里。” 对于陈牛来说,如何一边上学,一边继续照料好奶奶,也是他为难的问题。 眼下,难题迎刃而解了。 张佩月见他自己也愿意,从布下面又抽出一根发黑的银钗,递给陈牛。 “这个你拿着,想办法去卖了。看好之后,记得跟支书悄悄说一声。” 陈牛接了簪子,不太自信地问:“是要去黑市找人卖这个?” 他倒是知道黑市在哪,但从来没接触过。 早先傻乎乎的,张佩月怎么可能放心他接触那些东西。 张佩月道:“怕什么,你先去看,不是有人给你把关。记得到时候给支书送上几个鸡蛋,说明原委,免得他赶了你出来。” 听到有人把关,陈牛才点点头:“好,谢谢奶。” 时千看到老太太矜持地点点头,又把金碗原模原样地揣回怀里。 原来这个家,还是有钱的! 只是他不知道。 时千看向老太太离开的背影,对送出去的金碗还有些不舍。 张佩月回头,就看见小牛一脸可怜样,笑着道:“不用奶奶给你收着啊?你自己能藏好也行。” 时千摇摇头:“哞哞。” 不用不用,就当交伙食费。 都给出去了,再要回来——除非是在陈牛手里,老太太手里时千可不好意思。 无他,奶奶的宠溺是真的,不然陈牛也说不出鼻环穿他鼻子里的话。 然后就见老太太一脸高兴的样子,放下她的门帘子藏碗去了。 时千又觉得没事干,让陈牛打开门,跑去外头吃草去。 剩下陈牛在堂屋里,看看门外的小牛,走进他奶的屋子。 “干嘛?没规矩。” 刚藏好东西的老太太发现孙子没吱声进来了,有些不高兴。 陈牛没注意到,小声道:“奶奶,你说牵牛花是不是那种故事里来送宝的精怪,上辈子你救了他,或者我救了他,这辈子来报恩的。” 老太太给孙子一个白眼:“牵牛花说了,金碗就是在这院子里拿的,你懂了吗?” “就咱家院子里?” 陈牛又想到之前的事,联想起来,猜测道:“不会是我们家祖上的吧?” 张佩月闭上眼,昧着良心“唔”了一声,又说:“可能是的吧。” “对啊,不然怎么这么好?”陈牛更觉得自己猜对了。 支棱起耳朵,因为听到自己名字偷偷靠近的时千:…… 从老太太那儿说起,他应该跟那个“乔哥”有关系,才能叫老太太想起过去和往事。 现在这么一来,岂不是骗陈牛把时千当他们家的真“祖宗”么。 时千想过当“祖宗”这事,但没想到是老太太顺着陈牛的猜测,帮他办妥了。 又听到里面张佩月赶陈牛:“出去吧,奶奶年纪大了,要歇息一会。” 声音是漂浮的,淡淡的,无力的。 她的确老了。 时千以为这是敷衍陈牛。 但晚间陈牛洗澡时,当张佩月又摸摸他的头,低声问:“中午是不是偷听了?” “奶奶知道骗人不好,但是我真的年纪大了啊。” 时千突然就意识到——老太太已经在考虑他和陈牛的以后了。 陈牛能教他学习、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惯着时千、不穿鼻绳,像对对待玩伴一样。但很显然,他没有老太太对时千的特殊“情感”维系。 给时千和陈牛增添一份关系,当然不是让时千作威作福,只是希望他们羁绊更深一点,情感维系更牢固。 有些东西,有了开始才有以后。 这样的关系,明显对时千更有利。 因为只从“身份”看,他只是一头被人类掌控的牛。 时千轻轻蹭蹭老太太:“哞哞。” 奶奶你长命百岁! 张佩月的手指摸着小牛的头,笑着道:“他不机灵,也要你看着呢。” 所以——就别叫不机灵的孙子知道真相算了。 时千点点头,郑重表示自己一定帮张佩月看好孙子,同时给那位“乔哥”送去一张好人卡。 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才能让老太太这么久还记着,还为一头实际上没什么瓜葛的小牛如此操心。 陈牛的卖银钗之路,不太顺利。 因为生产队的农活真的太忙了,直到下雨才得了放假的机会。 趁着雨水小,又有假期,陈牛终于可以再去县城一趟。 时千知道自己显眼,在家跟着老太太,看她缝被面,在一边偶尔帮忙、偶尔帮倒忙。 马上要过冬。 张佩月想用旧衣服,再缝制出一床被子来。棉花拆的老旧棉衣,让陈牛带去县城了,准备找弹棉花的师傅重新弹一下。 翻出来的旧衣服,也被老太太分开了几个色。时千看着,觉得以后拼接起来应该很好看。 老太太在颜色上审美很好,估计以前学过绣花、配色之类的。 时千帮着分完线,趴在一边。 忍不住想,老太太嫁人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等张佩月休息时,时千就用蹄子写下“以前”两个字,想听故事。 “以前?没什么好的。”张佩月拒绝往后讲,只是摇摇头。 时千看她不乐意,就不问这个了,转而写字夸被面好看。 张佩月点点小牛脑袋,笑着道:“幸好你不会说话。你要是会说话,还了得。” 时千:“哞哞。” 可以了,现在就很了不得了。 等陈牛回来,就去找了趟徐有光,隔一阵,又请假小半天去拿棉花。 艰难的暗中换钱之旅,可算是成功了。 下一个问题是,从哪儿搞到课本。 陈牛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就跟解国安当起了朋友。 解国安本来脾气就好,陈牛嘴笨,但会抢着干活,也知道尽量不打扰人,还是一心求学的架势,没多久就把解国安变成了“私人老师”。 以至于,时不时跟林南音、徐果子玩的时千,都快要误会——陈牛是不是忘了他心心念念的林知青。 事实上,陈牛只是制定了计划表,好好干活,好好学习,外加十天问一次林知青。 至于解老师,这不是新兄弟嘛。 一起摸鱼,不用客气。 就是陈牛下河摸完鱼,分给解老师当天,解国安给徐有光私底下骂了一顿。 你下河摸鱼就摸鱼,摸完了,带到小队长家吃,到时候怎么说得清楚。 徐有光并不禁止大家私底下想想办法,但他自己还是要以身作则的。 不过挨完骂,解国安发现——自己再去徐家的待遇好像变好了。 为了表示感谢,解国安想办法低价弄来了一整套的高中课本,送给因为贫穷上不了高中,又想继续学习的优秀农民兄弟——陈牛。 对于陈牛想学习的劲,村里人也发现了。 他们很难理解,执着学那些书本上的东西,能有什么用,还能去城里不成,又没有人家的城里户口。 但随后,村里人又发现陈牛想教牵牛花学习,对此,大家乐呵乐呵地笑得很大声,偶尔开玩笑喊陈牛陈老师。 陈牛松口气,他本来觉得有些尴尬,并不想自己在村里看起来太“奇怪”,但别人没他想的那么在意。 每天都有新的“新闻”。 这样的感受,同样发生在林南音身上。 随着时日过去,她又住在支书家,渐渐地把那个晚上的事情淡忘。 好些细节,她开始想不起来。只模糊地记得,当时害怕的心情,但她睡觉时看着窗外,已经不会恐惧得发抖了。 尤其她本来担心的传言,和别人的目光,似乎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可怕。 不过即便她有了新的朋友,也好像还是跟大多数人“不合”。 她并不会和大家产生矛盾,并且这种“不合”,她在城里也一样能感知到。 她可能单纯地不爱说话,不爱跟很多人来往,也因此而恐惧着“热闹”,更愿意读书看报,沉迷另一个世界之中。 这一天,林南音又收到了家里的回信。 因为她之前的关注,家里人给她送来了一份报纸,上面刊载的是杂交水稻试验丰收的消息。 林南音把报纸带上,跟上徐果子往外走。 徐果子当然是要去找解国安,而林南音则是把报纸……交给了小黄牛。 时千把报纸带给陈牛。 “哞哞。” 兄弟,我觉得你凉了。 第97章 97 犁地上报 陈牛接了报纸, 根本没看“送信使者”时千沉重的神色,面上飞扬起高兴的单纯神采。 他朝林南音那边望去,笑得傻乎乎。 林南音只得努力挤出一个笑, 笑笑,然后赶紧转过头。 愣头青并不会再谢谢人家,来往一二,陈牛直接翻开报纸, 看了起来。 报纸是半张,裁剪得整整齐齐。 陈牛的目标从醒目的标题上扫过,落到丰收一行, 眉目间被喜色充斥。 他沉迷地往下看下去, 注意力都集中在报纸上的小方块字上。 然后惊喜又大声地道“增产百分之二十” “平均亩产达到了五百多公斤” 今年胜利村的亩产还没核算, 但去年不过才四百出头, 而文章上记载, 最高亩产甚至达到了六百多。 这要换了种子, 岂不是两亩田,就能种出三亩田的产量来。 放到整个大队,产量直接涨一半 陈牛这话,也听得徐果子心内震惊, 挤了过来。 “能有那么多骗人的吧。” “不会又是放”徐果子捂住嘴, 没把剩下半句说出来。 林南音回答她“应该是真的,今年的推广面积很大, 很难作假。” “而且这个有科学依据。” 解国安忙着教书,倒对粮食的亩产没有太多概念, 表情微微迷茫。 时千看着,四人中只有陈牛最为振奋。 但想想他的经历,也能理解。 这四人里, 只有陈牛吃苦最多。他二十出头,但已经算得上是种田的老把式了。 陈牛恋恋不舍地看着报纸上的字,想着那是什么样的种子,能不能发到他们这来。 “那明年,是不是还要继续推广”陈牛问,“我们这儿会有这种种子的吧。” “迟早会的吧,好种子当然会继续推广。”林南音点点头。 种子好了,种出来的粮食多,至少也能多吃几顿扎实的干饭,不用春天野菜,秋天红薯南瓜,林南音都吃得有些受不了了。 陈牛看她终于主动走近一些,偏过头询问“林知青,我能拿着这份报纸回去再看看么。” 徐果子睨他一眼,笑着问“真看报纸啊” 时千“哞哞。” 不用怀疑,他真看报纸。 林南音点头同意,她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把报纸捎带给陈牛的。 她开口道“送给你。” 陈牛就像得了宝,望了林南音好几眼,才憋出一句“谢谢你,林知青。” 林南音再不好意思笑笑,感觉任务完成,先一步回去。 留下陈牛,被徐果子嫌弃“你怎么那么呆啊不会多说两句。” “那我要说什么”陈牛表示他也很苦恼。 见着林南音,他的嘴更笨了,生怕自己说错话。 而且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配不上人家。 林南音虽然下乡了,但家里人都是城里的,看她往常的日子,也比村里人好过不少。 在陈牛看来,林南音有文化,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好,简直不要再完美。 徐果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看向解国安“解老师” 解国安脸微红“咳咳,我也不是很懂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陈牛 他觉得林知青不是很想搭理他,少说话,好像更好。 反正一开始,林南音对他的排斥很明显。当然,对其他献殷勤的人,更是如此。 但这肯定不能怪林知青,是他们太烦。有个人还试图死皮赖脸缠林知青,陈牛夜里给人套麻袋,不留痕迹地揍了人一顿,那人才怕了。 现在的情况则不一样,林知青都给他带报纸了。至少也算不讨厌他了。 陈牛看他们也没什么好主意,果断丢下这对有对象的男女,带上小牛回家学习去。 抽空,陈牛把报纸上部分内容手写摘抄下来。 他想到徐果子的不敢置信,自己回想也觉得惊奇,于是又搜索报纸上的信息,慢慢地写了一封长信。 然后托出门的徐爱刚,帮忙买来两套邮票。 时千看着信寄出去,心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收信人收到。因为地址写的太过简单、笼统。 正当他畅想,又得到新的任务。 “牵牛花,等会上工的时候,你帮我把剩下的邮票送去给林知青吧。” 陈牛给小牛背上一个布包,又把邮票和一张纸条放进去。 时千“哞哞。” 给跑腿费吗 陈牛听不懂,但他对小牛愈发熟了,知道让懒牛干活是要交换条件的,许诺道“改天带你去山上。” 那差不多。 时千再次做了信使,溜达到林知青干活的地里。 “哞哞。” 是我来了。 “牵牛花。”林南音站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睛笑得弯起来。 对待小动物时千,林南音热情自在许多。 “哞哞。” 有东西给你。 时千侧过身子,把布包朝向林南音。 林南音迟疑了下,擦擦手,翻开布包,看到里面的邮票和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话,字体板正得像是她小学时的字迹。 感谢她赠送的报纸,所以回赠她用得上的邮票。 邮票几分钱一枚,这一套四枚,倒是不贵。 林南音把邮票收好,从兜里取出一颗奶糖来,剥开了喂给小牛“辛苦牵牛花了,给你糖吃。” 时千来者不拒。 而林南音想了想,又往布袋里放了两颗奶糖。 时千微惊。 难道陈牛的咸鱼法也有用吗 还是林南音这样的疑似社恐,更能接受这样没有动静的“追求”。 又或者只是客气。 爱情真是件复杂的事。时千望向林南音,询问道“哞哞” 这是给谁的啊你吱个声。 林南音觉得牵牛花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一样,她不由得多说了句,像是在解释。 “给陈奶奶尝尝。” 时千听出言下之意一家子,时千和老太太都有了,总不好没有陈牛的。 但这话的实际意思,就是有陈牛的一份。 有来有往。 时千“哞哞”叫一声,八卦地冲了回去,给陈牛带去奶糖。 得了奶糖,陈牛回头就带时千上山,寻摸了山上的果子。 不过再一次送东西没得到回礼,倒是陈牛去问问题,被林南音教懵了,又收获了两本书。 等陈牛请教回来,学习变得更刻苦。 时千都被迫加速学习俄文,已经记住了不少俄语单词。 陈牛甚至试图,用俄语解释俄语的方式,来给时千上课。 时千 你清醒一点,我是个新手啊 半个月后,陈牛啃下了自己的笔记。开始翻开最开始的那本农学书,看得惊叹连连。 “嫁接,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一次,但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还是陈牛第一次当劳模那年,跟着徐有光出去开会。 “专业名词好多,这句又翻译不过来。”陈牛痛苦地抓着脑袋,眉头皱起来。 时千看着那些自己学过的内容,帮着陈牛连蒙带猜,然后又把高中课本“不小心”翻出来,示意他有些东西可以去课本上学,忽悠陈牛自主学习。 效果很好,陈牛学了三天,都忘了给时千上课了,连上工前的动员都不认真听。 然后被张佩月敲了门“陈牛。” “奶”陈牛合上书,“怎么了” 老太太主动找,这可是稀罕事。 张佩月道“你绳子准备好了么,回头要去犁地了。” 穿鼻绳能让牛听话,但太痛了。但即便不穿鼻绳和鼻环,想要去犁地,都是需要套绳子的,不然怎么拉动沉重的犁头。 “套绳我把大黄的弄小了,能给牵牛花用。” 不过陈牛有些忧虑“奶奶,真要让牵牛花去犁地” “要。”张佩月望向刚刚同样在看书的小牛,“他在别人眼里到底是头牛,自然要会干牛干的活。” 这事谈过,时千没有意见。 伴随着冬天的到来,他势必需要吃更多草,来囤积长大需要的能量。 陈牛又忙,没有工夫到处捞草,到了冬天,时千就需要生产队的集体草了。不干活,队里可不会给你白发草。 倒是陈牛觉得不忍心“牵牛花还小呢。” 他最近跟时千混得久,关系处得自然更好。 随着相处,时千的一些性格比如懒惰咸鱼、贪吃馋嘴,也就暴露得很彻底。 陈牛很清楚地知道,这头小牛有些好逸恶劳。 而犁田可是重活。 等陈牛把他的担忧说出来,被时千踢了一脚屁股。 “哞哞。” 看不起谁呢。 都答应了事,时千自然不会食言。 改天,时千就拖着犁,来到了地里。 旁边地里是徐爱刚,正拉着另外一头壮实小牛教犁地。老牛由其他人驱使,正有效率地干活,而几头小牛则开始了学习之路。 分给时千的任务不重。 第一年,主要是训练牛的服从性。得让小牛们开始“吃苦”,知道牛生需要辛苦犁田这么一件事,再学点技术就行了。 徐爱刚手里的小牛不太听话。 时千到的时候,小牛哥正鼻子喷气,用大眼睛瞪着徐爱刚。 心里估计在琢磨,今天这个人怎么如此狠心。 徐爱刚就拉着小牛,踩进地里,艰难又缓慢地开始训牛犁地之路。 得让小牛学会走直路,再学会转弯。 一人在前面,一人在后面。 老练的老牛,简单的工作甚至只需要一个人就行了。 看陈牛一个人牵着牛,累出一身汗的徐爱刚问道“陈牛,你不用再叫个人吗” 陈牛“不用。” 他家的牵牛花,可是算术学到了三年级的神童牛。 陈牛很有自信,但时千看不惯他嘚瑟的脸。 加上跟徐爱刚也混熟了,实在不忍心徐爱刚因为对比落差太难过。 于是时千一鼓作气,给陈牛犁了个五角星出来。 还挺有难度,一笔划成的五角星不是很整齐。显得有些歪歪扭扭,像是巧合一样。 时千力气大,拖着重犁也不觉得费劲。所以地犁得很深,翻出来的土痕迹明显。 徐爱刚在一边笑死“陈牛,你倒是用力气,管住牵牛花啊看看你犁的什么玩意儿” 旁边的路上,年轻记者兴奋地举起相机,当着徐有光的面,把五角星地拍了下来。 徐有光看看乐呵的傻大儿,嫌弃地想 你知道个什么玩意儿。 他转头对着年轻记者道“记者同志,你今天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牵牛花正学犁地,忙着呢。” 记者同志都兴奋得不像话了,放下相机道“没事儿,我尽量不耽误同志们干活。看来小牛也受到了组织的良好熏陶这太神奇了,一定要上报” 接着地里的人,也发现了路边的徐有光和记者。 两分钟后,时千知道自己的上报照背景竟然是为了逗陈牛,犁地犁出的歪五角星。 再看看旁边依然一身倔骨,不肯干活的小牛哥。 时千 牛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卷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8章 98 牛牛放牛 “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年轻的记者同志看大家干活都停了下来,觉得自己耽误了生产。 徐有光立马去赶人,走前交待陈牛好好回答问题。 时千听着,“好好”两个字,是加重了音的。 等到大家都散去,记者同志才道:“陈牛同志,不好意思,我恐怕得耽搁你一小会。” “没事。”陈牛摇头。 但心中有些紧张,就摸了摸时千的头。 时千一晃脑袋:“哞哞。” 不是采访我么。 记者同志还在为五角星而震惊,询问陈牛:“陈牛同志,你平常做些什么呢?让牵牛花都将五角星刻画在心间。” 陈牛:…… 几乎都没骗过人的实诚小伙,只能艰涩地开始现编。 “可能是在家里看到过,所以留下了印象。” 具体哪个地方,你回头听我奶给你编吧。 记者同志有些失落,还以为更有“故事性”呢。 不过事情本身就够神奇,让年轻记者有激情地问起其他事情,试图还原事件最本真的模样。 除了问陈牛外,记者同志还强调,稍后会询问其他人,要说真话。 陈牛毫不犹豫地点头。 假话,他也不太会啊。 他以前每次一撒谎,都能叫老太太看破。 从此就养成了不说假话,顶多心虚糊弄的“好习惯”。 他们一来一回地回答问题,还都是——你家牛怎么这么牛,我家牛就是牛如此循环。 时千听得不好意思,扭头去看旁边徐爱刚训小牛哥。 小牛哥是头水牛,身板已经不小了,脾气也不小。 实在没办法,徐爱刚跟另一个老把式,动用鞭子,威吓着小牛哥往前走,歪歪扭扭地犁地。 记者同志一看:“牵牛花是不是也想犁地了!” “哎呀,一问起来我就忘了时间,不能耽误你们干活,这下还是耽误了。陈牛同志,你先带着我们的牛同志犁地吧。” 时千:…… 我不想,别胡说。 但还要吃队里的草,小黄牛只能勤勤恳恳干活了。 陈牛如释重负,拉上小牛犁地去。 牛在前头,陈牛拉着绳子,手上一抖:“直走。” 时千不敢再玩什么花活了,拖动身后的犁头,一步步直直地往前。 就是……走得有点快。 陈牛立马提醒:“慢点、慢点来!可不是一下的功夫。” “哞哞。” 好的,多谢提醒。 时千又放慢脚步,溜溜哒哒地往前走。 记者同志看这边上了正轨,又来到旁边徐爱刚两人身边。 “两位同志,你们也是教小牛犁地吗?” “为什么你们这边需要两个人?那边只需要一个人。” 徐爱刚叹气:“牵牛花乖顺聪明,又听话。” 无辜被牵连的小牛哥发出“哞——”的一声,气冲周边一亩地。 徐爱刚赶紧安抚:“我们水哥也是很不错的,力气大,胚子可好了。” 时千把“水哥”的名字记住,下回去牛棚转,这就是“熟悉”牛了。 时间在时千摸鱼但还是很快的犁地中,爬到十一点。中间陈牛还休息了几次。 提前完工,陈牛带着小牛回家,身边跟着好像看啥都很感兴趣的记者。 把人托付给老太太,陈牛才松口气,解开套在时千身上的绳子。 时千一看自己下了地的腿,再一看陈牛的,拱着他一块儿去洗脚。 压水井,井水冬暖夏凉。 陈牛先压出来一点,等凉水劲过去,就是暖和的地下水。 一人一牛在洗腿上的泥巴,老太太坐在堂屋里,拿出来一枚褪色的旧五角星。 等时千洗完了,想去听听采访,听到张佩月口中“故事”的最后几句—— “我有时候跟孩子讲起来以前的事,牵牛花就在一边听得特别认真,就好像真的能听懂一样。” “我说到忍不住落泪时,牵牛花还会走到我身边安慰我。”说到这里,张佩月擦擦感动的泪水,目光看向门外。 走在前面的时千回头看陈牛。 “哞哞。” 你还不学学。 听听咱奶奶编的,多有故事性、多有感情。 陈牛心里只有三个字:学不会。 年轻记者转头看过来,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几行速写,显然是又有了创作灵感。 时千觉得对方写的,可能跟事实不太一样。 不过这不重要,记者同志从张佩月这里问到大牛、小牛的传承故事,又去采访其他人,看这认真的势头,上报那是妥妥的。 打记者同志来过后,时千从“名牛”,变成大“名牛”。 比如以前,胜利村的娃娃会听到——你看那谁家的谁,再看看你自己。 现在都换成了—— “你看看牵牛花,都能上报了,你个蠢蛋蛋,连一头牛都不如!” 路过人家屋边,时千听到这话,很嫌弃地加快脚步。 什么叫“连我都不如”? 可恶,考虑过牛的心情吗。 这时候,陈牛的直言直语也会出现:“他们家的蛋蛋,听说今年又考了一个零蛋回家,怎么可能有牵牛花你聪明。” 时千:…… 被安慰了,但好像又没有被安慰到。 可怜的蛋蛋,下回考试让我帮你写试卷得了。 假如你们老师允许你考试带牛的话。 忙完犁地,又有新的活。 对时千来说,都挺新鲜。但最放纵的日子,应该是上山砍柴的时候。 到了山上,陈牛总能弄到一些新鲜玩意儿,零嘴就有了。 没吃完的,就让时千背在身上。 等他溜达一圈下来,就能顺带把自己人投喂了。 比起干农活来说,每天出门走上几个小时砍柴,等砍完柴再背着柴火走回去,对林南音来说,后者更痛苦。 她垫着东西,肩膀还是磨破了。最重要的是,没常年经受过沉重负荷的肩膀不能适应长途负重。 砍了三天柴后,时千就发现她肩膀不对,猜到原因。 到了下午时分,陈牛就挑着满满当当一挑大柴过来了。 林南音算算日子。 没到十天啊。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陈牛同志。” “我来帮你挑柴。”陈牛简洁道,并且看了一眼牵牛花。 时千赶紧扭头。 别出卖我,ok? 我只是一头普通的小黄牛。 陈牛就只能自己上了,不想林知青居然也没逞强非要拒绝他。只是路上问他最近是不是在看高中的书,她高中的理化生都学得还可以。 说到学习的事上,共同话题就有了。 陈牛多担了林南音一半的柴,也不觉得很沉重。 甚至,时千看他走路都有点飘。 再听到两人热议学习,最近学到算术四年级的时千想叹气。 他也想复习理化生了,不想再做小学生的题。 要不,再学快一点? 又怕速度太快。 吓到人。 除开辛苦的忙碌外,时千还非常勤奋地动起脑筋,琢磨起改造一下以前在修真界会的功法,试图修炼。 最后折腾一圈,只有在看日出时能成功收获一丝丝极其细微、几乎感知不到的灵气。 积攒上一年半载,可能都顶不上他以前随便一修炼。 区别如此大,已经不在天赋了,纯粹是因为环境不同。 不过就算只有一丝丝,时千还是坚持了下来,反正他晚睡早起,时刻都在吃草的路上。 看日出,顺带的事。 另一边,陈牛的确因为牵牛花太过“神童”,感受到了压力。 他是当老师的,小学的知识这么快就要被学完了,初中的……会不会也挺不了多久。 高中的,他自己还不会多少呢。 必须学,还得加紧快点学。 于是陈牛也顾不得自己没收到任何回信的失落,整个人投入了魅力无穷的学习中。 学习多好啊,跟林知青都有共同话题了,还能教“祖宗”,陈牛由衷地觉得学习是件很快乐的事。 以至于,他换班徐爱刚出去放牛,直接让时千看牛,他自个儿抱着一本书啃了起来。 带的是生物书,陈牛边看边口中诵读。 时千:“哞哞。” 加油,兄弟,今天的牛我帮你放了。 时千已经弄明白,这些牛怕他是因为他“龙牛”的气质。 随着他的顿顿狂吃,除开身板日益可见地长大外,他的角也长出一截来。 顶端是很柔和的浅棕黄色,过渡到后面的米色,两只角往外和上方蔓延。这会儿也还是嫩角,看起来比身型小一圈,还算可爱。 时千偷偷往小湖边看了两眼,又把乱走的几头牛往中心圈赶赶。 牛带着牛往前走,留下陈牛蹲在那儿背书,嘀嘀咕咕的。 背山坡,一个小娃娃领着“大哥”,和大哥的其他小弟小妹们正靠近。 “真有鬼啊?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你干嘛,我家后山再往后两座不就是坟山了么。” 离得近了,这些小孩也不敢再出声,支棱起耳朵,听着那些听不懂的话,加上又不是完全能听清,越听越心慌。 几个小孩对对眼色,有些想要退缩。 “大哥”轻哼一声,勇敢冲锋,可惜腿软了,哗啦一下滚了下去。 上面的人滚下来,砸到下面的,滚成一串儿,吱吱哇哇地大呼小叫。 陈牛听到叫声,终于回神,站起来一看,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到了坡下的时千听着那一声声“鬼啊”,笑出牛叫。 “哞哞——” 只可惜也惊动了其他人。事了,陈牛让牛放牛的事情,算是暴露了。 他坐在徐有光对面,耷拉着脑袋,接受批评教育。 而时千溜达到牛棚,逗毛绒绒的大眼睛小牛犊玩。 虽然放牛他也参与了,但挨批的事—— 跟牛牛没有关系。 第99章 99 徐解结婚 陈牛挨完训, 又是一条好汉。 青年粗粝的手里抓着本书,另一手跟徐有光挥挥“叔, 我先去找牵牛花了。” “用得着你找, 不是回去了,就是在爱刚那儿。” 徐有光心里有数得很,那小牛精乖得很。 还越来越聪明了, 跟成精了有得一拼。 再看向陈牛的背影,徐有光砸吧砸吧“倒是你自个,像是傻了一样。” 徐有光低声嘀咕“看那么多书干嘛,人城里的姑娘可不一样。爹妈上心着呢,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回城了。” 近些年回城松动了些, 知青的回城的案例愈发地多。 像那些知青多的生产队里, 可整出不少笑话和新闻, 更有抛儿弃女的,可怕得很。 看林南音家里的来信频率, 徐有光就知道林家不会舍得这么一个宝贝姑娘在乡下待一辈子。 所以陈牛的“学习痴迷”,徐有光是看了都不知道怎么说, 只好寻个由头训两句。 奈何话不说明白,人听不懂。 “白瞎我一番口水, 懒得管了。”徐有光心想自己又不是媒婆, 懒得操这份心。 转头又想起来自己原本是为了别的事, 找上陈牛的,结果被放牛的事一闹腾又给忘了,只能明儿再说了。 离开的陈牛径直找到牛棚, 抓到正玩得开心的时千。 “牵牛花,回家了。” “哞哞。” 知道了。 时千蹭蹭小牛犊,从栅栏里溜出来。 眼风一动, 指使陈牛关上门。 徐爱刚正在查看别的牛的情况,招呼道“陈牛,明天来帮我修个牛蹄啊” “修牛蹄行啊。”陈牛爽快地点头。 他在牛棚帮忙,照样也能拿工分,不比做别的亏。 时千很好奇,看向自己的蹄子“哞哞” 给我修不 陈牛一看就知道这是又“馋”上新鲜事了,他道“你不修,你的蹄子才长出来多少。” “哞哞。” 那我看看呗。 时千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以前还不止看过修牛蹄,还看过修马蹄、修骡子蹄、驴蹄等等,见识丰富着呢。 “那明儿见,爱刚哥,我跟牵牛花先走了。” “成,你回去,我这儿忙得过来。” 时千光听到声,但没看到人影,可见徐爱刚蹲着忙活得认真,没空目送他们离开。 一路上,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起渺渺的炊烟。 其中就有一抹,属于他们。 时千靠近了,先闻到熟悉的红薯饭的味道。 虽然刚刚分了粮食,但有些节俭的农户在不累的时候,还是会偏向于吃点稀的。多攒点粮食放心,或者为了回头卖掉粮食、换掉别的必需品。 可惜这会儿“剪刀差”,农产品廉上加廉。 攒也攒不了多少,顶多也就凑合着过好日常而已。 陈家,张佩月还是更倾向于把自家几张嘴先填饱了。反正算着日子能过下去,那就不慌。 稀奇的是,今天家里竟然有人。往常张佩月认识的老姐妹也不会往家来,因为张佩月不喜欢家里来人,也不喜欢去别人家里。 时千听到老太太说“留着吃了再走吧。” “伯娘,不留了,我走了。” 瘦条条的中年女人摇头,像根营养不良又强行抽条了的白菜条条。 陈牛听到这声音,出声喊道“是二婶娘” “唉。”屋子里陈二军的老婆杜春,闻声扭头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牛儿啊,你回来了。” 时千 时千对着陈牛眨眨眼。 心想差点又以为叫我。 陈牛则有些窘迫,这小名又不是他想起的。他小时候,可没牵牛花那么挑,还嫌弃小黄这种名字不好听,叫他牛儿,也没觉得有什么。 何况自古就有贱名更容易养活的说法。 在时千打趣的目光中,陈牛道“二婶娘,你留家吃饭呗。” “不吃不吃。” 里面的杜春逃似的跑出来,面色蜡黄中透着白,“我哪里还好意思吃饭。” 显然是为着陈二军做过的事,觉得不好意思。 但陈牛不认为两人瓜葛很多,他这二婶娘,哪里管得住陈二军一个大男人。 可他是个年轻小伙,也不好拉扯杜春,只能给时千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拖延时间地问道“二婶娘,你来这趟是为着什么事儿” 时千拒绝“哞哞。” 不干。 时千看杜春不太乐意的样子,不想强人所难。 他溜达进屋子,找老太太吃今天的红薯去。 外头,杜春简单道“来告诉你们,那个姓项的要吃花生米儿,二军则是劳改一年半。” “吃花生米”陈牛没想到结案结果如此严厉。 杜春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这个结果了。支书跟我说的。” “我就来告诉你们这个,说完我得回去吃饭了。你奶做好饭菜了,挺香的,疼你,牛儿你多吃点。”杜春笑笑,局促地快步离开。 她的快步不同于陈牛的稳健有力,显得有些漂浮。 陈牛不放心地送她到门口“那你走慢点,不着急的,婶娘” “唉。知道了。” 又是颇为殷勤的应声,只是人却走得很快。 等到杜春不见人影了,陈牛又远远看到走过来的徐果子跟解国安。 看两人正是朝着自家来的,陈牛站在门口等着。 “稀客啊,怎么特意上我家门来了”陈牛调侃徐果子一句,又看向解国安“解老师好。” 徐果子请哼一声“我可是一回来就过来了,家里都没进去呢。” “想不想看,天大的好东西” “能是什么好东西”陈牛觉得徐果子卖关子,催道,“快告诉我吧,不然今儿不放解老师回去睡觉。” “好你个陈牛亏得国安天天教你做题,都快没空搭理我了,你就这么对他啊。” “这个给你。” 徐果子把一张报纸塞在陈牛,拉着在一旁笑的解国安跑了,好像真怕陈牛把人留下。 陈牛笑笑,他就知道徐果子最吃这招。 他追问一句“你不是有林知青陪么” 走出一截的徐果子回头“南音正在家看家信呢,没空陪我啊” 陈牛摸摸鼻子“慢走,不送。” 他低头打开徐果子神秘兮兮塞来的报纸,看上面写了什么。 一打开,赫然看到一行黑色的大字。 人民的好同志“牵牛花”。 文章以笔者的视角切入,先从那个震撼的五角星开始讲起,又到小牛受到了什么样的熏陶,从而拉开一个初始小故事。 再写道“牵牛花”跟我们,更是早有渊源。 以朴实的口吻,向人民轻柔询问,是否记得多年前感动了无数人的那条大黄牛。 含着激情和感动的文字,那些情绪也从字里行间流泻。 照片居然有两张,一张是五角星,另一张是时千的“单牛图”。 陈牛哪怕知道其中有些事,另有隐情,也为文章里时千机智地找到凶手赵康而激动;更为小牛带来偷粮贼的消息,解开奶奶多年心结,让自己恢复记忆而赶感激不已。 别人眼中的故事,却是他的真实经历。 “还不进来”张佩月的声音响起。 “奶是写牵牛花的文章,上报了,我读给你听听。” 时千“哞” 不要。 时千很抗拒,但陈牛很积极,何况张佩月也想听。 时千就只能被迫,听陈牛大声朗诵好同志牵牛花的故事。 长高一截的小牛把头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 为什么画个五角星,就要承受这种社死的痛苦 不对,还可以滚出去啃草。 时千丢下快乐又满足的祖孙两,出去做自己的草桶,认真干饭。 只要他不听,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结果第二天一早,徐有光早半个小时对着喇叭喊,召集大家上工。 然后他也掏出来一份报纸,还用比陈牛更本地的“话”,大声读那篇上报文章。 徐有光一开口,人群里响起喊“牵牛花”的声音。 小黄牛矫健的步伐,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时千好后悔,蹭什么照片啊。 占便宜的下场,就是被记到很多年后。 在徐有光欢快激昂的喇叭声里,一头原本能一口气干上一亩地的小黄牛,目光逐渐失去神采。 等徐有光念完了,时千用大眼睛瞪他“哞哞。” 念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自己没有文章的吗 改天念你自己的去。 徐有光乐呵呵地“牵牛花也知道这是在说你呢,小同志,今后可得好好干活,要对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 时千挤出人群,提起蹄子再徐有光喊开工敲的锣鼓上一提。 “铛铛” 别说了,干活吧 锣声传开。徐有光赶鸭子上架,瞪着小牛,拉长了嗓门“上工咯” 年前最后的忙碌正式开始。 因为犁地表现优秀,时千也被分到了犁田的活。 他年纪小,允许歇歇干干。陈牛倒是搭着他,得了些空闲休息,能够偷偷看会书。 时千干一会,就老老实实反刍吃草,体力。 徐爱刚一度觉得很邪门,明明水哥已经学会走直线,转弯也学得很好,干活也力气大认真,但怎么总是那么容易被牵牛花追上呢 他琢磨来、琢磨去,发现牵牛花居然在浑水摸鱼,干活懈怠。 可看着小牛吃草都忙不赢的劲,徐爱刚又不忍心把事情告诉其他人。包括自己考核严苛的老爹。 干活的日子更为枯燥乏味,但好像过得特别快。 一不留神,就到了队里上交任务猪的日子。 白、黑,花白的猪被从猪圈里赶了出来,上称后,由卡车统一运输离开。辛辛苦苦养的猪,大概还能剩下几头来。 接着就是全村放假,杀猪分血分肉的日子。 这话儿还是陈牛干的。 撇开别的不说,陈牛在村里绝对是能干小伙。 而时千实在听不得二师兄的嚎叫,溜去了大厨房。 从前吃大锅饭,为了做饭方便,胜利村也建造了一个大厨房。现在一般就用来办些白喜事。 杀猪也是喜事,从沸腾的猪血、到猪肉,猪尾巴等位置,无不都是珍贵的肉。 家家户户带上碗,肉一装,先小心送回家,再回头来吃大锅菜杀猪饭。 这天,即便是最穷的家里。徐有光都会按照工分划拨一块肉,让大家都能尝尝肉味。 分完了,徐有光又报出好消息。 接下来不久,徐果子要跟解国安年前结婚了,会办酒席。 这样的喜事,一时更为热闹。 时千听了都震惊,徐果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感觉一下没见,居然要结婚了。 这回,陈牛去充当解国安的伙伴,帮着他重新修葺了一下房子,再搞搞卫小装修和卫生,勤奋就能快速做好。 没两天,解国安就把喜糖都买好了,备好各种东西,等着正式办婚礼那一天。 解国安的父母亲,也大老远地从北京赶了过来,就为了参与孩子的人生大事。 热闹中,时千就是条闲牛。 他四处乱逛,还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林南音特别地安静。 时千这天熟门熟路地溜达到徐有光家,自来熟地从打开的窗户冒头“哞哞。” 一块出来玩啊 林南音黯淡的目光看过来,发现不是什么人,是听不懂的牵牛花。 林南音走到窗户前,摸摸小牛的头“你怎么来了牵牛花。” 时千拿头蹭蹭她的手“哞哞。” 来看看你。 林南音就道“前几天我妈妈来信,说有可能买到一个工作给我,让我准备回去。” 说到这,林南音就有些欲言又止。 而时千已经提早预知了不太好的结局。 这工作名额吹了,原剧情中,林南音因为结婚了也没能回去。 他叫一声,咬住林南音的衣袖往外拖拖“哞哞。” 林南音被迫拉出去,跟着徐家这边忙活。 时千可怜巴巴的,刚哄完人,又被随后出现的小孩军团包围了。 好像小孩子特别喜欢他,就乐意跟在时千屁股后面。 而时千则觉得小孩们盯得太近,恨不得拉了陈牛去学习。 无他,这些小屁孩真的话太多了,还粘人得紧。 林南音收到家里又一封信时,就是徐果子结婚的当天。 挤出笑意,看着新人如玉地站成一双,林南音也为好友拍红了巴掌。 另一边,陈牛也听说了林南音有可能要离开的事情。 避过了欢欣的人群,陈牛看看林知青,目光灼灼,像是从心里头燃起了一把火,正待焚院。 陈牛忍不住问“林知青,你什么时候回去” 问完不等林南音回答,又望着她道“回去也很好,这里太苦了。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经历风吹雨打,曾经娇柔的“花”强壮了不少。 至少不再是一览无余的虚弱,什么农活都做不下来。 可也肉眼可见,林南音的皮肤粗糙了不少,看书的手指,也因为干农活、做饭洗衣服而十指通红。 但听闻陈牛的话,林南音这回只是摇头“苦什么呢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是来接受中下贫农的指点和改造的,洗正以前好逸恶劳的坏习惯。” 陈牛笑笑“真不苦” 林南音 苦啊,怎么不苦啊。 骗自己一两句可以,哪里骗得了自己的内心呢。 不过“也不是我说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林南音小声道,“我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名额被人抢了先。” 陈牛笨拙地安排她“没事儿,你文化高,又厉害,下回肯定有希望。” “借你吉言。” “我要去看果子了。”林南音站起来,离开这块地方。 时千怕他们谈一些,自己不好意思听的,没好意思跟上。 一晃身,就看到两人分开了。 而且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时千走向陈牛,让他来安慰安慰牛儿。 “哞哞”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而陈牛看到小黄牛胸口的大红花,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可他不可能跟小牛说沉痛的心事,他只是叮嘱道“牵牛花,那些小娃娃跟你屁股后面,可别踢人。” “哞哞。” 哎呀,太粘人了,真烦。 时千想起来那些突然又黏糊的小萝卜头,表情傲娇。 陈牛看得牙酸,哼一声,道出残忍事实“冬天沤肥,牛粪,五到十工分一担。” 时千 再见了,小臭萝卜头们。 我把你们当幼崽玩,你们心里却只有工分。 时千趴在陈牛身边,完全失去安慰人的心情。 这个世界伤心的牛儿又多一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0章 100 老实回家 一人一牛待了会,那头喜宴就叫着开始了。 陈牛伸手一推小牛:“牵牛花,走了。” “哞哞。” 我不起。 时千起都不想起来,别提走了。 没见他正难过呢。 陈牛只好自己蹲起来,拍拍屁股下面的草,再伸手去拖小黄牛:“起来了,牵牛花。” “哞哞。” 我不。 时千用黑亮的大眼睛盯着陈牛瞅两眼,接着还长长地叹气一声,疏解自己的不高兴。 陈牛看着不高兴的小牛:? 该难过的是我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头娇气小牛如此经受不住打击。不过直面了不那么讨喜的真相,就倒地不起了。 但拉是拉不动了。 陈牛干脆又蹲下来,继续思考人生。 或许,闷头学习也是没用的。不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无用”,而是对于他心心念念的人没用。 毕竟又不能当饭吃? 时千能看到他沉默下来,陷入思考的侧脸。 陈牛的脸有着田埂般的瘦削,毫无一丝杂草多余的利落。 老实讲,他时常沉默,并不是多爱说话的性格。 整天干活的时候多,除此之外,闷头学习像是新开发的爱好,其他时候,就只有安静相伴。 但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时千就能读懂他的“心事”了。 时千想不通,陈牛对于“爱情”的执着和向往,究竟来自于什么。 论相处,似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多少来往;论渊源,更只是林南音意外来到了胜利村;两人似乎连话都没有说上太多…… 直到一声“开席”,惊醒了陈牛。 陈牛抬手一拍小牛的屁股:“走了!” 然后也不管时千跟着起来没,拍完收手就跑。 时千就气得爬起来,追在陈牛身后。 绑在小牛身上的红花,在田野上飞奔起来,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馋巴巴的小孩都抬头张望,眼里其实是切实的喜欢。 时千就继续嘚瑟:“哞哞。” 多少还是有点喜欢的吧。 参加过婚礼后,生产队正式放假,一年之内难得的几天假期。 村里人可以闲散地窝在家里,或者聚在一块烤红薯吃。 说来也巧,徐有光也跟陈牛说了句——巡逻队补人的事。 只是最后还是跟陈牛没关系,补的是别的村的年轻小伙子。 这下陈牛倒是和林南音一样,同时错失了一个好“工作”。 时千还发现陈牛爱上了出门,似乎想在山上搜寻一些东西。 但无奈深山去不得,陈牛辛苦一圈,也只是弄点些小坚果、一只野兔,还没时千吃进肚子里的草多。 陈牛有些失落。 想来一些有靠山暴富的想法,就此破碎了。 再过了两天,电影放映队来到胜利村。 周边轮着来放电影,这样的“享受”大概也就一年一两次吧。 放映地点选在宽敞的晒谷场,除了有风没有别的大问题。 天还没黑,就有周边村里的人搬着小板凳靠近,将整个胜利村慢慢包围。 本村人为了地方好点,也早早吃饱出门。 张佩月原本不想去,但一扭头,小黄牛叼上了板凳,先走出了家门。 还心急地回头催:“哞哞。” 快走啊! 陈牛也主动相邀:“奶奶,去看看呗,反正近。” “那行吧。”张佩月咳嗽一声,“那你看着我点,别叫人给我挤了鞋去。” 一家三口就简单出了门。 到了晒谷场,时千灵活地挤在人群里。 别村的人吓一跳:“怎么牛也出来了?” 胜利村的人就喊:“大惊小怪。” “这是牵牛花,我们村上报那头小牛,知道不知道?” “它可聪明了,跟别的牛不一样。” 有年轻人好奇:“我看看有什么对方不一样?” 时千就看向对方,长叫一声:“哞——” 来,给你个机会仔细瞅瞅。 来个友好对视,对方也就摸着鼻子道:“是有点不一样哈,看着脾气怪好的。” 陈牛跟在后面,把老太太送到观影最佳区去,然后自己抽身离开。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随便挤个地方行了,板凳都不兴带的。 时千看了看,不乐意跟着陈牛吹风,就趴在前面。 等电影放起来,又后悔太近。 不过老电影也不错,铁道游击队看得大家跟着嗷嗷叫,时千觉得他看看这些看电影的人就够过瘾了。 就好像北方人更喜欢看看雪的南方人。 带劲。 甚至能唤起一些久违的热情。 没跟陈牛一块,时千也就没看到——陈牛他们都看到了放映的白布后面去。 还是回到家里,陈牛半夜没憋住,时千才知道陈牛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似乎电影队还要招一个放映员。 看陈牛难得的兴冲冲的样子,时千也觉得正常。 工作机会嘛,心动,合理。 更别提,这是一个对于爱情非常憧憬的小伙子,他可能还自卑于自己条件不好。 时千对要招人的消息不怀疑,放映队看起来的确很忙。 今天在胜利村放完电影,明天又得赶场去别的地方,忙着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但他对——陈牛问到的送礼渠道表示很怀疑。 有好工作,那不得钻破脑袋去。 光听放映员两句话,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陈牛也是多半不信的,心里知道不靠谱,可忍不住想。他要是有个好工作,是不是就……敢开口许诺林知青一点什么了。 到底按捺不住心里的念想,年二十,赶大集进年货的时候,陈牛揣上上回剩下的钱,出了门。 时千看他动钱就不放心:“哞哞。” 带上我吧。 带上他,出个事,高低能把钱抢回来了。 陈牛也不抗拒,小声道:“带你带你。我就去看看,你可别跟奶奶告状。” 时千点点头。 谁告状呢,他根本用不着。 一人一牛又跟老太太说上一声,晃荡出门。 张佩月晒着太阳,不知道年轻人哪来那么多力气:“去吧,中午不给你们留饭了。” “哞哞。” 奶奶再见。 时千蹭蹭老太太的手,跟着陈牛出门。 一人一牛进了城,时千人生地不熟,就跟着陈牛转。 看他问路一通操作,走了条较为偏远的小路。 再往偏一点走,甚至就到城里的河边了。 正年节,外面大路上也正热闹,进了路里头,才知道里面的清净,哗啦啦的河流声清晰在耳。 但离谱的是——时千居然听到了好几个小孩细细的呜咽声。 他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时千支棱起耳朵,抬腿一踢陈牛:“哞哞?” 陈牛,你听到什么动静么? 陈牛不解,回头问:“怎么了?” “哞哞。” 跟我来。 时千来到前面,开始主动带路。 僻静的路深处,院墙都没陈牛个头高。古怪的气氛,迫使这个高个青年东张西望起来,看起来怎么都有点鬼鬼祟祟的。 要是有人再看到前面带路的小黄牛,估计更觉得古里古怪了。 不过眼下一人一牛都没有任何自觉,只是摸向了一户人家。 这一带屋子很是老旧,有些人气不足、急待维修的模样。白日里也没人出没,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老人家的咳嗽声。 到了院墙下,陈牛才听到一点哭声,顿时警惕起来。 而时千几乎能肯定,撞上了一些“狗血”情节。 “高高冒头”的陈牛,也引起了院子里两个老人的警惕。 对方粗声粗气地问:“你是哪个?!跑我们家旁边来干什么?” “滚远点,大白天的就想做贼啊!小心我报公安抓你。” “还不快滚!” 陈牛心里头更觉得不对劲了。 他长得不像个天生的大好人,可也从没得到过这样恶声恶气的待遇。 时千拿尾巴一扫陈牛。 陈牛便顺势道:“我抓牛呢,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做贼的?” 里面的老头瞪大眼,气笑了:“哪来的牛?” “哞哞!” 真有。 时千又听了几声,摸准里面“人”不多,瞄准旁边的门,一头冲了过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一头健壮的小黄牛就冲进了老院子。 “牛!牛真进来了。”老太太大喊。 “还不快把你的牛赶出去!” 瞪大眼的老头有点慌了,手里慌张地摸棍子。 时千直奔有声的柴房去,刚一靠近,那里头就又钻出来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 一露面,这一对男女都想要拦住时千 陈牛大步跟在后面,刚动作灵活地把拿棍子的老头拦住,见状有些不放心。 但时千不需要他的担心, 时千跑得快,又会急转弯,力气还大,一蹄子就把人给踹趴下了。 再接着,拱开门扉,看到里面被捆住的一对小姐妹花,还有三四个小孩。 门一露,陈牛看清里面情形,大喊起来:“抓人|贩|子啊!” 年轻些的一男一女还想跑,陈牛抄起棍子,照着腿把人敲趴下。 时千就拦在门前,防着对面的回马枪。 半个小时后,一人一牛到了公安局。 负责的人正好是陈牛见过的,赵康的师傅——老公安。 老公安询问陈牛:“你怎么跑哪儿去了?” 陈牛:…… 他看看牛:“我的牛跑了。” 哪晓得老公安还认识牛,看着时千一本正经地问:“牵牛花?你说说,你跑哪儿去干嘛了。” 时千很老实地回答:“哞哞。” 陈牛送礼走错路了。 可惜老公安听不懂,只能白白浪费时千他一片心意。 面对两个大糊弄,老公安也没办法。总不能逼着干了好人好事的,交待自己是不是打算干坏事。 等处理完,时千跟陈牛被送出公安局。 时千吸一口冷风,拿下巴指指送礼路的正确方向,扭头问陈牛:“哞哞?” 还去送礼吗? 陈牛搓搓胳膊:“咱老实回家吧。” 这都把自己送到公安局了,他是不敢再送了。 第101章 101 我夜偷之 回程时,午时已过。 但因为临近过年,难得的集会散得晚,路上的人还是很多。 时千走着走着,身后的陈牛就被认识的胜利村的人拉住了。 “好像听说你们闹公安局去了?怎么了?” 被拉住的陈牛双手插兜。 看牛到他这个份上,真的幸福,连手都不用伸。 以至于时千偶尔觉得是自己不是在被人放,在放人。 听到问话,当下一人一牛都停下来,心内充满好奇——公安局和集市方向相反,消息不至于传得这么快吧? 陈牛奇怪地问:“婶儿,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婶子一拍陈牛胳膊:“嗨,有人丢娃了啊!” “孩子一丢,人都急疯了。后来找着找着,就有人叫找孩子的去公安局看看。” “然后呢?”陈牛保护好自己胳膊,继续问道。 “过了会,就有人认出来牵牛花了啊。”大婶子看向眼睛水汪汪的小黄牛,理所当然道,“要不然人家还能认识你不成?你又没上过报纸。” 陈牛:……“是这个理。” 就是听着不太对味。 今天又是人不如牛的一天。 时千笑:“哞哞。” 怪我辨识度太高。 陈牛又被问起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就知道小黄牛又干出大事了,帮着好几家找到了孩子。最近也没有比这更稀奇的事,叫日常生活滋味平乏的众人惦记得心痒痒。 为了“关注”和面子,问话的人还悄悄把声量提高一点,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陈牛的目光再次投掷向小黄牛。 时千长“哞”一声,把目光转开,表示爱莫能助。 他倒是能编,可不能说人话啊。 送礼的不良心思,万万不能暴露。陈牛只好开始现场瞎编:“这不是带着牵牛花来集市看看么,结果牵牛花不乐意挤人太多的地方,顺着河边散散步,就溜达到出事那边了。” “我听着动静不对,好像有小孩哭,里头看守的人也特别凶,感觉更不对。” “于是我让牵牛花跑了进去,借口找牛……” 因为是瞎编的,很多地方也不能暴露时千的主动,所以陈牛的整个故事略微有些含糊。 有人奇怪:“可是听说牵牛花还踢人了,它真听得懂啊?” “对啊,那么复杂的话,小孩都不一定听得懂。” “听说好几个呢,都被你打断腿了!” 陈牛默默腹诽:你家小孩肯定比不过。 教学压力日益变大,陈牛对于小牛的智商是服气的。 他家的小祖宗牛,放以前铁定是神童里的神童。 而且就乡里乡亲的这些娃,只能说——不笨。 非要和聪明的小牛比,那真是太欺负人了。 就连成人的他,都是被牵牛花带着,才知道暗中不对。 陈牛想了想:“可能是平常教得多,牵牛花聪明得很,还会算术呢。至于踢断腿什么,那肯定全是假的。” 众人:! “怎么可能?牛会算术,我可不信。” “展示展示,不然我也不信。” 于是还没到新一年开始拜年呢,时千就被迫“秀才艺”了。 时千一边回答“一加一等于几”,一边瞪着陈牛。 好家伙,甩锅你是懂的。 陈牛笑笑,继续问:“二加二等于几?” 这样大家就不会关注,到底怎么去的公安局了。陈牛很满意自己的灵机一动。 时千:…… “哞哞哞哞。” 我,先溜一步。 时千回答完第三个数学题,决定抛弃陈牛,先往前面小跑一段路。 他的身后,惊奇声阵阵。 “牵牛花真会算术啊?三个题都没错!” “陈牛,你怎么教的?教教我家孩子呗。” “怪不得你天天读书,原来琢磨着这个呢,一鸣惊人!” 他们过分热情,陈牛招架不来,就看看小牛跑的方向,托辞道:“牛跑了,我追着去看看啊。” 然后迈着大长腿,也一溜烟跑了。 留下大家热热闹闹的,议论着令人惊奇的新话题。 时千跑到前面,瞄着山上有绿意,就爬上去加餐去。 陈牛在下面走,看着熟悉的山和交错而过的田地,任由冬天的北风在脸上刮过。 时千啃了两口草,发现陈牛两手空空。 于是时千又下来,跑到路边,拱了一下陈牛的手:“哞哞。” 你两手空空,咱年货呢? 陈牛摸摸牵牛花的牛头:“怎么了?快到家了,你跟奶奶撒娇去。” 时千从鼻子里喷出热气,蹄子划拉出“年货”两个字。 陈牛就道:“买不了什么,明儿再出来。到时候给你套个小车,你拉着奶奶出来一块儿逛。” 这会儿东西匮乏,最稀罕的肉全靠村里分。 其他的,能买上什么都看运气。 往年陈牛跟张佩月关系僵着,就算想让老太太出来转转,说了也没个回应。 如今有小牛在,陈牛觉得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时千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超级好用的“工具牛”,爽快地点点头,甚至还觉得陈牛这小伙十分靠谱贴心。 “哞哞。” 可以,我们拉奶奶一块儿出来看看。 回到家里,说了不留饭的老太太还是给留了几个烤红薯。 陈牛从灰堆里扒拉出来,扒了皮,给看得嘴馋的时千也喂了一个。 时千几口一个,觉得烤红薯果然好吃。 又香又甜。 于是又抢了陈牛一口。 一口也就半个而已,时千口下很留情。 吃完了,时千也赶紧跑,跟老太太一块儿晒太阳。 张佩月咬断线,绞紧最后一个线头,摸摸小牛脑袋:“来,起来,穿穿新衣服。” “哞哞。” 终于好了! 时千弹射而起,速度飞快地站起来。 陈牛在一旁瞅着,有点羡慕:“奶,我也想要新衣服。” “布票不够。”张佩月给小牛从背上套上衣服,再伸到下面扣上盘扣,打量着陈牛的大个头有些嫌弃,“你也太费料子了。” 这时候可不兴长太高,做衣服费布料。别人一身,你一件,多浪费。 陈牛摸摸自己脑袋:“长得高,这也不怪我啊。” 时千穿好衣服,特意凑到陈牛身边转上两圈。 等到老太太转头进了屋,嘚瑟的时千就被陈牛按住扒了衣服。 时千好笑地看着陈牛当背心套上,然后“哞哞”一声,示意他回头。 陈牛转头,就对上张佩月像是看“二傻子”的目光。 然后老太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要不你去找人换点布票,给你做件。”也不至于跟小牛抢件旧衣服凑的牛衣。 就想玩玩的陈牛:…… 这下误会深了。 “不用不用,够穿就行。” 他还开窍地问:“奶,你要做衣服吗?给你自己做一件。” 换作老太太,衣服就不用陈牛那么多布料了,说不定家里攒的就够。 老太太摇摇头:“我不用。一把年纪,有的穿就行。” 时千:“哞哞。” 再过一两年就好了。 再过一两年,国家开放起来,各种生产资料的产能都会跟着上去。到时候别说一人一件,一人几身都不成问题。 陈牛也道:“奶,老人家也有穿新衣服的权利。你穿出去,回头叫人家都羡慕你!” “攒着吧,回头给你做身,也不至于抢牵牛花的。”张佩月摇摇头。 陈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小牛衣服的,赶紧扒拉下来。 时千被衣服罩了一脸。 听到老太太调侃陈牛——“穿出去齐整些,看能不能带个小姑娘回来。” 等时千晃开衣服挣扎出来,还能看到陈牛的大红脸。 时千看着陈牛:“哞哞。” 你说话啊。 陈牛:“你也笑话我?刚刚是不是故意等着我的,你个小坏蛋,今天多学半个小时俄语!” 时千:? “哞哞。” 再见。 时千扭头就走。 他不懂,为什么一头中华小黄牛,还要学习外语。 答案是——陈牛用来欺负偏科牛的。 多门功课,只有俄语这一门能难住小牛,他只能从此获得一些学习能力上的安慰。 第二天,陈牛给小牛套了辆板车,拉上老太太出门去。 一到街上,时千又被围观。 原来昨天的事儿传得更广了,好些人就凑近了看个热闹。 给张佩月一种——她不是出来逛集的,而是出来给人看的。 不过老太太心理素质过硬,这样也淡定地逛了一圈,还买了些吃食回去,晚上过年给陈牛开眼界吃了道新鲜菜。 过完简单的年,就是新的忙碌,很快生产队又开工了。 感谢的人找了上门,送来好些好东西。 布料就有了。 老太太裁了布料,准备如约给陈牛做一件外衣。 但陈牛也想让老太太穿上新衣服,于是试图暗中学习,发现不太可能学会后,又转而请了二婶娘杜春帮忙。 除此之外,村里开始传时千上辈子是手下好多人头的大捕头出身,专克坏人,所以才跟公安局特有缘分。 还有断腿传闻也踩实了,真有一个倒霉蛋被时千踹断了腿。 以至于附近村里现在都吓唬小孩——再不听话叫牵牛花来踹你两脚。 现在时千走出门,那可真是十里八村的一霸,无人敢惹。连徐爱刚都只敢笑,不敢随意上手来摸时千的脑袋。 时千对此毫不在意,只想给人渣再来两脚。 不过随着农耕开始,出门的机会很少,平常只能干干活,再吓唬吓唬小孩玩。 而今年老太太没再执着挣工分,只干些最轻省的活。 不过她的身体好像变得更虚弱了,时常睡很久,给陈牛的衣服做得很慢。 春雨降下来的第一个晚上,时千半夜里醒过来反刍,意外听到雨声里东西摔落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对面屋子传来的人摔倒的声音。 时千:“哞——!” 奶奶,你没事吧?! 小黄牛从房间冲出了门,又意识到自己不方便,转身准备叫上陈牛。 不需要他多言,陈牛已经被吵醒了。 再看着黯淡光线里,小牛眼睛里的紧张,陈牛赤着脚就往老太太的屋子跑。 “奶奶?奶?!你应我一声。” 在陈牛的喊声里,屋子先响起老太太张佩月的咳嗽声,而后是时千他们一贯熟悉的回应:“没事。” 但声音明显很虚弱。 顾不得有事没事了,陈牛直接说了一声,进了老太太的屋。 时千紧跟其后,看到拉亮灯后,跌坐下来靠在床边的老太太。 因为已经歇下了,老太太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线衣线裤,也就是一套里衣。 衣服上面是时千熟悉的补丁,这时候,几乎人人衣服都打着补丁。 尤为显眼的,是老太太磕破了的额角,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干瘦的手捂着大流血的地方,虚弱地闭着眼睛。 这还能说自己没事儿? 时千看着急得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陈牛也是吓傻眼:“奶!” 然后一转头,急吼吼地抓了灶下灰,给老太太糊在伤口上止血。 时千看着快速止血的灰,心里头还是很不放心,蹄子踩到老太太手腕穴位上,把体内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灵力都灌过去。 暂时处理完,陈牛把老太太抱到床上去,还是对那么严重的伤发怵。 他叮嘱一句,跑出去找隔壁村的村医。 时千点点头,转过头来,大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张佩月。 老太太缓了会,睁开了眼,手指着地上一角:“捡起来,塞我、被窝里,咳咳——” 时千看过去,是个发黄发旧的老本子,像本旧书 摊开的本子躺在踩实的泥土地上,黄得颜色快跟地面一样了,估计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上面有什么,让老太太倒下了还记着。 时千“哞”一声,瞪着老太太,警告她别乱动,才凑近去捡本子。 挨近了,看得见上面漂亮的簪花小楷,以及本子缝隙中间夹着的干枯花瓣。 字体是老式的竖体,还是从右到左的顺序,看得时千转换了一下脑子才跟上眼睛的阅读。 上面写着——【今日乔哥与我簪花,朝颜甚美。姊妹皆有,我夜偷之。】 再起一行。 ——【花有重开日,何日再见乔哥?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阿娘教我的菜都已学会了,定然好吃。】 两行浅一些的字迹后,是更深、也宽上许多的墨迹,像是后面补的。 字迹歪歪斜斜,但看得出来十分用力。 ——【花无重开日……】 只五个字。 时千下意识就看完了,然后抬头看向糊了半脸灶下灰和血的老太太。 张佩月叹气一声,又咳两声,无奈道:“还看?” 时千:“哞哞。” 原来你暗恋人家乔哥啊。 牵牛花,文雅的叫法可不就是朝颜。再细看那干花,的确是朵干喇叭花。 也怪不得,老太太对他青眼相待。 但不管为了什么,对时千来说,这是个好老太太。 他叼起来老旧的本子,帮着塞进老太太的被窝里。不过塞在脚那边,免得老太太乱动,伸手去拿。 张佩月动了动脚,碰触到本子,虚弱地躺着。 她声音浅浅的说:“听说有地府,人死了就去那儿。” 吓得时千赶紧扒拉出一个晚字。 “哞哞。” 奶奶,你坚强啊!这时间上差太多,咱去得太晚,也赶不上趟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那个字,明白了意思。 又笑又咳嗽,抖下一抹灰。 急得时千伸出蹄子按住她的被子,满脸正经地瞪老太太:“哞哞。” 你别笑了,我害怕。 张佩月就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平缓好呼吸,然后伸出脏了的手摸摸小牛的脑袋。 “放心,奶奶不寻死,生死有命呢。牵牛花,你别怕。” “你说不定是他送来的,想到这个,咳咳,奶奶就高兴。” “不然,你说——怎么那么巧。” 时千也觉得巧,他蹭蹭老太太的手,点头正经道:“哞哞。” 九成是。 第102章 102 我来看你 “止血是止住了,其他的……”村医有些拿不定,“得再看看。” “血实在流得太凶了,又伤在脑袋上。还好你们发现得早,再晚点可就更悬乎了。” “我先开个方子,熬点喝喝看。” 在一人一牛眼巴巴的目光中,半夜里被喊出被窝的村医皱着眉头,斟酌着写下一个方子。 来时村医背了个箱子,眼下就从箱子里拿出一份药材来。 又问了陈牛,加了两味家里有的。 弄好药,村医叮嘱道:“不用送我。陈牛啊,你晚上就在你奶这屋子打个地铺吧,得看着。” “要是发热严重,得往医院送,那边有西药。还得小心着,别颠着,再出血。” 重新清理过伤口后,老太太已经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陈牛看着昏黄灯光下,依然脸色发白的老太太,点点头:“大半夜的,实在劳累您了。” 陈牛还是客气地把人送到门口,再转头生火煮药。 时千趴在屋子里,看着沉睡的张佩月,耳畔是老太太还算平静的呼吸声。 呼吸没有变急促,说明暂时没有问题。 时千盯了会,陈牛又不放心地走了进来。 时千看他眼眶隐隐发红,脑袋看看外面,示意道:“哞哞——” 你看着药,这边有我呢。 陈牛摸摸小牛脑袋,然后眼睛望向躺着的老太太,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千只能蹭蹭他的手,给他一点安慰。 原剧情中,陈牛在上一个冬天离世,张佩月则因为孙子被流放劳改,加上本身身体不好,同样在冬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现在,不已经是春天了吗? 时千以为,他改变了“剧情”的。 抓到真凶赵康,让林南音安全,可以安稳地走向她的未来。 同样也改变了陈家,让陈牛得证清白,不用蒙冤远离家。那么按理来说老太太没有了伤心事,也有人照顾,自然也不会出事。 不成想,意外姗姗来迟,却没放弃。 时千回想他所知的陈牛的人生,只觉得苦味从口中泛开。 这个家,去年刚还清了债务,才刚刚有了好转。 陈牛看了几眼,手上用了点力气:“牵牛花,你看好奶奶,我去看药。有事就立马叫我,跟刚刚叫醒我一样,知道了吗?” “哞。” 知道了。 时千认真地点点头。 陈牛又回去盯着药,反反复复,不耐其烦地来回,想要两边顾全。 他也的确盯好了两边。 药很快好了,陈牛叫醒老太太喝药。 张佩月半眯着眼,也没出声,像是有些迷糊。 时千看着,喝药的全程老太太就没怎么清醒,只是乖乖地喝了药,然后又睡了过去,连漱口都不用。或许只是她没了那个气力。 看着老太太喝了药,陈牛面上松口气。 收拾收拾,把时千的垫子拖到这边屋里,一人一牛挤着在老太太屋子打地铺。 时千没睡着。 他一天只需要睡一小会就行了,上半夜睡过了,也不算熬夜。 但他发现陈牛也没睡着。 下半夜,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张佩月开始发热。 首先是变化的呼吸,吸引了时千的注意。 时千也躺着,见状轻踹一下陈牛:“哞哞。” 看看奶奶! 于是没睡着的陈牛立马翻身起来。 一摸,手心能感知到的热度明显不正常。 “发热了。”陈牛吐出沉重的三个字,很快做下决定,“我去叫人,借手电筒,我们去医院。” 有了照明的,才能平稳地赶往医院。 除此之外,最好能带上开条子盖章的徐有光,这样可以直接住院买药。 陈牛转身出了门,时千就负责看着老太太。 要是再有意外,他处理不来,就呼唤邻居帮把手。 倒是再没别的意外,只是老太太面上也开始跟着发红发热,看得时千焦心。 很快,陈牛带着借来的两个手电,跟徐有光夫妇一起来到家里。跟着一块赶来的,还有徐果子和林南音。 众人把车套好,棉被裹好老太太,小心地往外搬送。 徐有光打着手电,看看最近壮实很多的时千,有些不放心:“不是要稳当么,要不拉头老牛来,路走得熟些。” 陈牛却更信任自家小牛:“叔,你放心,没有比牵牛花更稳当的。” “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徐有光交待一句,让老妻带着两个姑娘回家去,自己跟上牛车。 徐果子跟林南音追在后头。 “爸,要不我也去?给你们跑个腿。” 林南音则道:“我会一点医!能照看得好点。” 陈牛听到“会医”,回转过头,看着林南音道:“那麻烦你了,林知青。” “不麻烦,应该的。” 林南音凭借自己的本事,跟上了队伍。 除了躺着的张佩月,和半抱着她的林南音,陈牛和徐有光都靠腿跟着牛车。 时千视力好,专心走得更稳当些。 他走得平稳又快,还会帮着车轮规避开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徐有光看着直点头,心道怪不得陈牛坚持要用小黄牛拉车。但这时候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来到医院,时千看着陈牛在林南音指挥下,和徐有光抱了老太太走进县医院。 站在医院外头,时千竟然有些胆怯。 他深呼吸两口气,才自己解了绳子,哒哒地跟上。 深夜里县医院没有多少人,倒也没人拦着,让时千顺利地跟上陈牛等人。 医生看过伤,打了针,安排老太太住下。 将张佩月安置好,陈牛守着人。 徐有光悄悄把林南音拉到屋外,时千见状看一眼陈牛,也悄悄跟上。 和时千想的一样,徐有光问的果然是医生的处理怎么样,还有老太太的情况到底多严重。 林南音道:“药就这些药,我也就只能这么处理。我看着陈大奶奶倒不是失血太多,是伤的位置不太好,具体的得看后面的情况。” 总结:林南音也说不好。 时千听得耷拉下脑袋,走回陈牛身边。 陈牛看一眼门外,也知道那隐约的声音是在谈论什么,只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听。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似乎又是“命”那一套,人在其中,显得格外无能为力。 陈牛抱着牵牛花的脖子,趴在时千身上。 时千觉得他像个小孩,找不到依靠了。 但现实的无奈是,时千也不好多呆。没一会,巡夜的人发现时千,于是时千就只能跟着徐有光先回去了。 他只是一头牛,不适合出现在病人待的病房。 不过林南音坚持留了下来,还是用的她懂医的理由。 徐有光没说什么,看看两个年轻人,给陈牛塞了一把钱票。 “牵牛花我放爱刚那儿,保管饿不着,照看好。你好好照看陈大婶子,我明儿还来,队里那边的假我也给你请上,都没事。” “谢谢叔。” 陈牛抓着钱和票,看看道:“我身上有带钱的。” “拿着,借你用,回头还我就是。” 徐有光不乐意多说废话,推拒了陈牛,招呼懂事的小黄牛一道回去。 到了外头,徐有光看着主动套车的小牛,忍不住道:“你是成精了哦,乖乖。” “比你妈还聪明,都不知道陈家怎么喂的。” 徐有光看大儿子养了很多牛,也有聪明机灵的,但再没有比陈家的更聪明。 时千对这些都提不起劲,他都不想回去。 还是徐有光劝了几句,才闷头拉着徐有光回胜利村。 要是时千在,的确连吃喝拉撒都麻烦,现在城里可没人养什么牛。 时千闷头走路,下意识就走回了家门口。 徐有光无奈道:“一愣神,你给我带你家来了。” 时千叫出声:“哞哞。” 我当然回我家了。 难不成还要下意识走到你家去,那就有问题了。 在徐有光拉动绳子驱使下,时千转过身,把徐有光拉去牛棚。 徐爱刚就住在牛棚,徐有光把儿子叫醒,牛交给他,简单说上两句回家去。 徐爱刚还睡得迷糊呢,听到张佩月摔着头才清醒,当下摸摸时千的牛:“没事儿,你奶奶肯定没事,牵牛花你就先乖乖待我这。” “哞——” 打扰了。 虽然时千还是想回去,可他也知道这时候少一事是一事。 不过——跟牛牛们睡是不可以的,时千霸道地在徐爱刚的草屋里挤了块地方,趴着老实休息。 第一天,时千听徐爱刚说,张佩月好些老姐妹一块儿去看了她。 但消息不是好消息,似乎人还在发热。 第三天,时千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溜出了牛棚,跟上了去县城的徐有光。 徐有光把牛牵回牛棚:“徐爱刚,你怎么看的牛?!我可是跟人陈牛打了包票的。” 时千从鼻子里喷气:“噗——” 要不是怕你们找不着牛着急,我可就自己走了。 时千干脆一挣,自己溜达着往县城走。 徐有光也顾不得训儿子了,跟上快走的小牛。 徐爱刚特意躲了会才冒头,他看着老父亲快步追牛的身影,砸吧了下嘴,反过来吐槽:“你这也不是管不住么,还说我。” 时千自是不知道这些父子局的心机,他带路,一溜烟地往县医院跑,一个路口都不带走错的。 身后,徐有光已经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但走过一遍的路,真认路好像也只是稀奇,没到离谱的份上。 只不过这种事发生在动物身上,才显得格外神奇,仿若奇迹。 徐有光一边看,一边想,心内渐渐触动无比。 他甚至有了不详的预感,觉得这仿佛是什么征兆。 时千要是知道能想得这么歪,高低得给他半脚。 这只是正常表现。 到了医院,时千牛牛祟祟地避开医护人员,成功偷渡到病房门口。 小黄牛从病房探头,对上醒来的老太太的眼睛。 就好像知道有人会来一样,老太太提前朝这边看了过来。 时千见人醒了,貌似精神头还行,振奋道:“哞哞!” 奶奶,我来看你了。 徐有光后一步跟上,嗓门洪亮:“婶子醒了就好,我可算能放心了。” 下一秒,因为声音暴露的时千惨遭被发现,徐有光也惨遭被指责—— “唉!这位同志,你怎么把牛也带进病房来了?!不行的啊!” 时千瞪大眼:“哞哞。” 同志,你别歧视牛啊! 第103章 103 陈牛挨刀 徐有光试图解释“不是我带进来的, 是它带我进来的。” “小同志你看,它走前头的嘛” 时千 不错,很“真实”的理由。 但是人类不相信啊。 “怎么可能你还狡辩。”护士姑娘对徐有光印象更差了, 横眉相对。 争执声将起,时千又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姑娘。正是他跟陈牛那天救下的姐妹花中的一个。 时千一扭头, 跑到小姑娘身边,试图刷脸“哞哞” 还记得我吗 快来帮我说说话。 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叫一声牵牛花,而后喊住同事“李姐,我认识我认识,我来处理吧。” “是那头牛啊。”护士姑娘见同事反应,也认出来时千, 迟疑道, “那要是弄脏了病房, 你可得负责清理。” “我负责到底,李姐你放心。” 有了认识的人,又跟同病房的人说好了, 时千终于成功踏进病房。 时千走到床边,都不用仰头,微微低头跟老太太说话“哞” 奶奶, 你好点了吗 张佩月面上挤出一抹笑,只是忍不住咳“咳、咳咳, 没什么事儿, 就是头晕。” 时千不太相信这话,转头去看陈牛和林南音的神色。 陈牛面色乍一看很平静,但就是不见轻松,所以时千心里也轻松不起来。 再看林南音, 她也挤出一个笑,只是掩不住眉间的愁绪。 于是时千含着不满的眼神看向老太太“哞哞。” 大骗子。 年岁不小的骗子老太太笑笑,还想伸手摸摸好像突然就高大很多的小黄牛的脑袋。 可惜手抬起来一点儿,又因为没力气,只能放下。 “哞” 还是陈牛你来说吧。 时千又走到陈牛身边,想听听到底怎么样。即便不是个好结果,他也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徐有光接了小牛的班,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开始关怀老太太,让她放心家里。 时千一拱陈牛,让他说话。 见这家伙张口没声,又眼巴巴地望向林南音。 林南音跟牵牛花相处多了,总觉得它能理解很多事,经常会露出非常拟人的一面。 所以她看到牵牛花的眼神,心中动容,就伸手摸摸小牛的头。 “陈奶奶昨天醒的,针是打了,热退了,就是老是头晕,没食欲,吃不下东西。” 人脑伤在里面,有时候脑袋开个口、甚至穿个洞都能幸运地没事;但有时候一个不大的伤口,又有可能导致大问题。 仅从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药物和各种器械都很粗糙。 林南音对于这种不甚明朗的情况,很是头疼,忍不住忧心忡忡。 陈牛听到这,“嗯”了一声。 时千的忧心落到实处,扭头却跟徐有光一样,在老太太面前保持了比较好的精神面貌,保持他一般在张佩月面前的活泼。 他挤挤徐有光,这样就能有地方趴下来。 趴在一边,这样老太太平挪手就能够摸到时千的脑袋。 张佩月看着心情好了点,听徐有光说了会,还问他,时千是不是自己要过来的。 徐有光便点头“是啊,本来我把牵牛花放爱刚那儿。哪晓得今天刚出门,就撞见偷溜出来的牵牛花,就等在出村的路口呢。” “后来看到我,像是想起来路,一路自己走了过来。可真是它带我来的,我可没骗人” 他不知道,那是时千守株待“兔”。 昨天时千就听到徐有光念叨,今儿要来县医院。不想徐家人操心牛丢了,才特意等候。 徐有光又笑着说起,方才时千偷偷摸摸避过医护的举动。 说到这,徐有光又周到地替陈家人谢过帮忙的小姑娘。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摇摇头,反过来感谢陈牛跟时千。 时千注意到,小姑娘似乎还瞄陈牛,可惜陈牛没有任何反应。 他转头,用清澈的大眼睛对着老太太眨眨眼。 张佩月就笑,偷偷点点头。 不用辛苦说话,聪明人和聪明牛牛可以用眼神沟通。 陈牛这个技能没点亮,只能化身倒水工,然后跟小姑娘解释,他家的牛不会乱来,平常训练过的。 小姑娘也松口气,正常地去工作。 说了会话,张佩月又困了,睡下。 徐有光有事要忙,先离开,说好下午来接时千一块回去。 等到中午醒来,时千可算是知道老太太没胃口有多严重。 东西沾到嘴巴,似乎就能让她反胃,整个人完全没有食欲。 只能勉强喝点糖水。 可顿顿糖水,人又怎么撑得住。 老太太虽然难受,也知道这样不好,勉强喝了吐,吃了半碗白粥。 但一转头,连那点糖水都带着吐了出来,看着模样格外虚弱可怜。 县医院的医生都担心,特意找了家属陈牛说这事,不是长久之计,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陈牛点点头,觉得不是办法,又问医生“大夫,我要是把我奶送到市里医院,人家的药能让我奶奶更好一点,吃得下东西吗” 医生看向陈牛“市里医院那可能开销不小。” “那没事。”陈牛想到牵牛花拿出来的那个金碗,心中有些底气,“麻烦大夫了,我就想知道有没有更好的药。” “没事儿,我去帮你问问。你有这个孝心,挺好的。” 医生脾气很好地去帮忙找人询问。 陈牛谢过医生,转头又厚着脸皮找林南音询问,能不能帮他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好药。 据他所知,林南音家里人有在医院的。 虽然在北京,隔得远,但也是他能接触到的和医生最近的人。 他问话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咬咬牙将话都说出了口。 这时候,在喜欢的姑娘面前的面子,于他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有更重要的,想要呵护和留住。 林南音挠挠头“我其实打了电话,我妈说能找她同学问问。她同学在省医院,然后她同学的徒弟有在市医院的,就是中间隔的人多,还没给我回电话。” 陈牛一愣。 他没想到,林南音已经问过了。 他眨眨眼,别过头,有些哽咽“林知青,谢、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 林南音就道“你也是个好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对于陈牛的帮助,林南音也记在心上。她已经在医院待了两天了,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出格的决定。 但她想到陈牛给予她的种种沉默又贴心的帮助,尤其是赵康那件事,就觉得自己应该做更多。 如果没有陈牛的坚持,牵牛花的意外举动,谁能想到那是治安队长监守自盗呢。 那她将会生活在恐惧之中,根本无法安心生活。 陈牛摇头“我那不算什么,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那么多照看人的细节。” 然后两个都不是很会说的人开始循环感激。 直到林南音因尴尬中止,提出回病房。 陈牛踏进病房时,趴在病床边的时千抖了两下耳朵。 他发誓,他不是有意偷听的。 只是耳朵真的太好,安静环境下,完全忽略不了一墙之隔的小声谈话。 为了掩盖自己能听到,时千等了会,才拉了陈牛去找厕所。 林南音留着照看老太太,也就不知道,时千又取出两个金碗镇住了陈牛。 “哞哞。” 拿去换钱用吧。 陈牛还想接着给张佩月治病,自然需要更多的钱。 回去拿金碗什么的,时千觉得浪费时间,干脆再给陈牛两个。 陈牛赶紧把两个金灿灿的碗收好,目光惊诧又感动地看着小牛。 这肯定是牵牛花私藏的家底。 却愿意拿出来给老太太治病,可见老太太的心意没白费,也可见牵牛花的良善。 牵牛花都没考虑过,他会不会见财起意。 陈牛深觉自己不幸的同时,又感慨自己太幸运。 有徐有光等乡亲的关怀和帮助,又有林南音的默默付出,更有牵牛花全力的支持 “牵牛花,这些算我借你的。”陈牛半蹲下来,抱住时千的脖子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陈牛纯朴地想,以后就得给牵牛花真祖宗的待遇。 多惯着他些,对他更好。 时千蹭他一下“哞哞。”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忙去吧。 别的事,时千也出不了什么力气,只有这么几个金碗还能起到用场。 真是万幸,他还有金碗,能够换钱给老太太看看病。 紧接着,是医生和林南音两边都得了消息市医院应该有更好的药。 林南音这边,还联系上一个医生。 具体了解后,知道药是进口的。价格太贵,效果也不保证有用。 出于各方面考虑,陈牛可以把张佩月留在县医院,同时自己出发,去市医院取药,再带回来。老太太可能禁不起路途的颠簸,最好等着药来。 于是从没去过市里的陈牛,就带着两只金碗去了市里。 到了市里,陈牛得先去黑市换钱。 在本县黑市卖的话,容易被人摸到根底,出现大后患。而在外面的黑市,人生地不熟,同样也不安全。 陈牛出发得急,没赶上徐有光给他送大家凑的钱。也只有林南音,因为距离近,把自己身上的钱都塞给了陈牛。 可细算来,钱还是不够的。 林南音不知道陈牛怎么弄钱,她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开口是借钱的事。 电话那头,林南音的妈妈不解地问“还借钱,借那么多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妈,人家也帮了我,多大的忙呢。” “是你对象你老实说,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人好就行。” 林南音都想钻进电话线里去了“妈,真不是。就是一个,很好的同志。我求求你了,妈妈,人家很照顾我的。” 电话那头又问了几句,最后道“南音,家里能借你一半。但你要做好钱打水漂的准备,据我了解,那种进口药的临床效果只能延续一段时间,甚至根本没用。” “妈,我开口就是考虑好了,谢谢你的支持。” 林南音借到钱,转头拍脑袋。 她不知道怎么联系上陈牛了。 又厚着脸皮,做好心理准备,打电话去市医院,麻烦那位她妈妈同学的徒弟。 那头倒是痛快“那个小伙子啊,已经拿到药走了。就是好像受了伤,先去包了一大卷绷带,再过来拿药的。” 林南音脑补了一圈,梦里梦见一些血糊糊的东西。 第一天有些焦虑,趁着徐有光带着时千来,抱着听不懂的小牛宣泄了一下。 完全听得懂的时千啊啊啊 焦虑的队伍,加他一个。 尤其时千还猜得到,陈牛铁定是去卖金碗了,担心更明确。 陈牛应该不会在黑市挨砍了吧 第一天,当陈牛裹着绷带,揣着钱票回来时,时千的怀疑达到顶峰。 给老太太用了药,等效果时,时千偷偷划拉一个“抢黑市”。 林南音休息去了,另一床的病人出了院。 陈牛一看老太太还睡着,点点头。 他遇到强抢,没办法干脆来了一出黑吃黑,把黑市的人反抢了。 代价是负伤了,但金碗还在,还收获了很多钱票。 收回金碗的时千 你们猛男队的,好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4章 104 不成熟的 时千的大脑,在感慨中自动回忆起一些被陈牛锁脖的回忆。 陈牛一直是个猛男啊! 只是他日常表现出来的纯朴和憨直,让时千忘了这家伙的身手。 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时千看着陈牛,总觉得小伙子也有些秘密。 陈牛却没注意小牛,他盯着老太太看着。似乎这样能加快时间的流逝,能让张佩月一下好起来。 然而他的注视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张佩月用药后醒来,身体情况有好转,但有限。 她多少能吃下一些东西,但依然很虚弱。 时千成功用“隔墙有耳”的技能,蹭到医生对陈牛交待病情,知道进口药不能说没用,至少把老太太从命悬一线,拉回到命如薄纸的程度;但要说有用到立马病好,那距离太远了。 陈牛追问:“医生,能接着多用点药吗?多用点会不会好。” “可以把你带回来的药用完,但效果估计也就这样了。老太太这个情况,是当初亏空得太厉害,身体太差了。” 亏空得厉害? 陈牛回想起那段挨饿的日子。 差点把自己饿死,能不亏空身体么。 村里头,也不是没有更年轻的人死去,都说是身体差。以往陈牛觉得那种生命逝去的感觉,令人伤感,此时却感知到身临其境的苦痛和酸涩。 他一只手捂住脸,试图遮挡住面上的痛苦。 时千也转过身,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在病房外趴着,不敢进病房,因为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反而让张佩月知道不好的消息,影响到心情。 等陈牛回来,蹲在一边的多了一个。 时千把脑袋往陈牛身边挨挨,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时千小声:“哞……” 我也想哭。 然后就有大颗的泪珠子,从时千的大眼睛里滴落,滚出来。 陈牛看得怔住,泛红的眼眶也泛起湿意。 他伸出手,去擦时千脸上的泪。 “你知道了。” 陈牛的声音也很低,像是感慨,又像是跟自己呢喃对话。 情绪一下没绷住,陈牛抱着牛也流下泪。 林南音听到憋着哭的动静,出门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滋味难言。 她擦擦眼角,想到自己看过的那许多书,实在是太浅显了,以至于看似知道很多东西,此时却无能为力。 她忽地生出强烈的深造学习的念头,不想……这样一直接受改造了。 她不想一直在胜利村种田种地。 投身于粮食生产的一线,固然是光荣的,但她明显不擅长农事。 林南音想了很多事,坚持到了陈牛休息好,来换班照看老太太。 而后林南音又去给远方的妈妈打了电话。 她说钱用不上了,陈牛想办法弄到了钱;也说起自己此时的痛苦和想法。 林妈妈听了,沉默后也只能无力安慰:“南音,继续学习吧。我们有书,就可以继续学习,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坚持学习吧。” “你看我们的国家,它其实需要很多有知识的人,来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好。” “再等等吧,妈妈相信一切会好的。” 张佩月又住了两天院,吃着苦药,还在头上和半失去感觉的腿上,扎了长长短短的针。 又是一个第三天,老太太不乐意在医院待了。 张佩月半靠在病房的枕头上,主动开口:“带我回去吧。” 她看向陈牛,陈牛低下头。 她又看向时千。 时千没有低头挪开视线,“哞哞”叫了声。 但是太呆愣了,张佩月愣是没猜出是什么意思。再一想,大抵还是不肯答应她的要求。 张佩月叹口气:“大夫不是说了,回去好好吃药,隔三天来扎针,一样的么。” 她的咳嗽倒是止住了。是这两天,林南音跟医生一起商量出来的新方子,效果挺好。 让人担心的食欲,也恢复了一些,不至于叫人特别担心。 但陈牛是贴身照顾的,时千也仔细,哪里不知道头晕的毛病和老太太的腿半失去知觉的事。张佩月的身体,大隐患就没消失。 担心让陈牛不愿意离开医院,即便这里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他害怕再来一丁点的意外,后果他觉得自己无法承担。 时千也是一样的怂,怕。 他甚至想过,把张佩月带到市医院、省医院去看看。 要不是医生说不能颠簸、劳累,现在的交通也特别不方便,只怕跟陈牛已经付诸行动了。 面对两个不听话的孙子,张佩月又知道两小最近的压力和难过,到底不忍心做些激烈的反抗。 只是心里头有了念想,病痛也实在难熬,老太太忍不住叹气,情绪也变得沉闷。 第四天,陈牛还是点头同意了,带着老太太回他们的家。 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当天是徐爱刚送时千来的,时千身上套着村里最稳当的板车。 离开医院,张佩月面上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些。 待在医院,其实病人的压力也不小,还不如叫她回家去,在熟悉的地方更为心安。 至于其他的,努力过就好了。 活到这把年岁,张佩月想得很开。 她不随意对待生命,也不作出难舍难分的模样。诚如她对时千说的,生死有命。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办法。 徐爱刚想跟陈牛抢驱车的活,觉得自己才是胜利村第一牛把式。 陈牛直接让给他,让徐爱刚体会了一把“毫无用处”的感受。 时千:…… 你眼神又没我的好。 进村后,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人,都关心地问张佩月怎么样了。 张佩月笑笑:“还行,这不是回来了。” “年纪大了,就是病痛多。” 一路安稳地到了家,时千拉的车上多了好些鸡蛋,还有些小鱼、红枣等补身体的东西。 陈牛的二堂婶杜春来帮着生火,给老太太熬点红枣粥。因为陈牛买到了面粉,还能做点软和的馒头。 陈牛则去收拾老太太的屋子。 有钱有票的好处,就是可以给老太太屋里的东西置换一套更好的。 新棉被、稀罕的暖瓶、搪瓷杯子……都是崭新的。 时千嘛,则给无聊的老太太陪玩。 收拾屋子有灰尘,陈牛没让老太太进屋,眼下老太太正坐在陈牛床上。 时千叼来一本杂书:“哞哞。” 奶奶,看书吗? 这本书可是稀罕物,找解国安借的,听说是外头流行的。当然,是时千让陈牛找解老师借的,他自个想看。 学习学习,怎么能少得了课外读物呢。 老太太手上有了点力气,也正无聊,翻开书来。 但书一翻开,老太太就想起来道:“牵牛花,你快去看看,我的本子还在被窝里。” 时千都忘了,还是听到被窝才想起来老太太夹着干花的那个本子。 “哞哞。” 你别急,我去看看。 说来也巧。 陈牛把老太太的旧本子从被子里抖了出来,翻滚摊开在地上,掀开的那页正好是夹着干花的那一页。也就是时千看到的那一页。 于是乎,时千跑进老太太屋子时,就看到了盯着本子沉默的陈牛。 时千凑近,瞟到干花。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哞哞。” 别看了,不礼貌。 时千伸出蹄子,帮老太太保护一下。 陈牛也就看了这一页,顺从小牛的动作把本子合上。 只是看向时千的眼神,透着些不寻常。 时千还未曾发现,他叼上本子,送回去给老太太。 陈牛没说什么,闷头继续收拾屋子,给老太太换上他能买到的所有好东西。 忙活完,他又去抱了老太太到这边屋里休息。 时千没说陈牛看到了内容,张佩月也就把本子塞在枕头下,安心躺下休息。 她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享受。 这样孩子们心里舒坦,她也舒坦。 陈牛又出去熬药,回答二婶娘杜春关于老太太和医院的事。 只是他心神是飘忽的,一直想——原来他严肃聪敏的奶奶,当年居然也是会夜里偷姐妹们花的活泼小姑娘。 夜偷之三个字,盘旋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原来她也有那样的青春时光,不仅仅是旁人口里那个,混子好运捡到的倒霉断腿女人。 陈牛知道,自己爷爷在老一辈口中就是个混子。当年跑去外地拉车,三年没攒到两块钱。最后别的同乡因为动|乱死了,而他好运气地带了个女人回乡。 因为他爷爷爱喝点小酒,到处胡闹,不管家里,所以陈牛他爸生得很艰难,憋久了成了半傻子,脑瓜不机灵。 而后蛮长的战|乱时光,不争气的男人死得也早。是奶奶张佩月,独自拉扯着孩子长大。 她本来准备养大半傻子一样的儿子,母子两个凑合过。 可不想傻子也有春天,陈牛母亲在娘家又可怜,活不下去,就舍了多年积蓄,虎口夺人,凑成了“一个残疾、一个半傻、一个闷瓜”的一家三口。 后来是一家四口。 又遇到饥荒,只活下来奶孙一老一小,再就是今天…… 陈牛熬好药,把思绪抛开,在老太太面前什么都不露。 张佩月也努力吃吃喝喝,还试穿了杜春做好的新衣裳,累了才去休息。 陈牛看着老太太睡下,才去收拾自己屋子那边,还有点菜地里的活。 时千跟着陈牛,挑菜地里的野草吃。 吃着吃着,忽地听到陈牛好奇地看过来,喊道:“唉,你是……乔爷爷?” 时千:??? 小黄牛果断摇头:“哞哞。” 我可不是,你别瞎说。 陈牛:“你大方承认呗,我又不介意你跟我奶奶……” 时千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心内真是无语得很。 怪不得刚刚看他目光一直怪怪的,敢情是把他当“奶奶的情郎”了。 可我真不是啊。 时千抬起蹄子:“哞——” 蠢蛋,吃我一脚。 陈牛赶紧跳开:“好的,我知道不是了。一切都是巧合,是我想多了。” 陈牛心内腹诽:他奶才不会喜欢这种不成熟的。 第105章 105 拍全家福 陈牛干完傻事, 拔着草回想起更多细节。 虽然牵牛花靠谱暖心的时候不少,但看起来不靠谱的时候的确更多,的确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老太太的态度,也是把牵牛花当作小孙子一样, 颇有些小时候对待他的感觉。 不过如此巧合, 给陈牛内心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 或许是老天爷给的慰藉吧。 等陈牛想通后, 他看向时千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时千看着陈牛 真奇怪。 这家伙不会又在脑补什么奇怪东西吧。 溜了溜了。 时千跑回老太太的屋子里。 他的垫子没有撤,陈牛盖的薄被也还在。往后的日子, 他们还会继续打地铺。 张佩月睡得很沉,都没因为一前一后屋子进人的动静醒来。 既然回了村, 参与劳作就是必不可少的。 陈牛得继续上工。 时千也得参加。他过冬后又长了, 半大不小的牛仔,也得参与春耕。 一干活, 时千才知道身怀巨力的自己才是最猛的他犁田完全不费劲。 靠着时真猛男千的努力,陈牛每天都可以提早收工。 隔个三天, 陈牛继续请假, 带张佩月去县医院看病扎针。 到了医院,时千不太敢看扎针现场。 他觉得针灸有些恐怖,那么长的针,一根又一根往身体里面扎, 看着都觉得痛和可怕。 扎完针出来的张佩月,也像是经受了一番磨难, 整个人神情疲倦, 发丝粘在耳侧。 还得休息一会,才能回家。 时千趴在一边,想到后世一个两难的问题。 老人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候,是不是该继续救治。 没有质量的生存和挣扎, 和更安然的死去,哪个更好呢 万幸老太太没到那个地步,她吃的苦,能够让她保持着没那么糟的生活,还算体面。 但能不能更好一点呢 第一次来医院的前一天,时千避开老太太,偷偷跟陈牛商量。 他用蹄子写了一句长话“下午扎针,上午玩,行不” 反正陈牛请假是请一天的,下午回家也是陪老太太,还不如上午玩玩呢。 时千想,从前穷困的时候,老太太肯定也没有什么休闲娱乐,不如现在补上。 陈牛眼睛一亮“应该可以。上午下午没什么区别,明天去问问医生。” 接着一人一牛开始商量带老太太去哪儿玩。 县城能玩的也有限,但从前陈家真的很穷,陈牛和老太太的生活太窘迫,什么都没体验过,以至于陈牛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暂时定下吃国营饭店、看电影、逛百货商店、逛布店、去照相馆等项目。 很多地方时千不方便进去,所以最好再准备一辆轮椅。 轮椅陈牛在其他村定了一辆,但还没做好,所以他出门借了一辆。 老太太看到了轮椅,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心里想着明天总会揭晓,便没多问。 翌日。 到了医院,陈牛单独进医生办公室,询问医生“医生,我上午想带我奶奶在县里转转,可以换成下午来针灸吗” “可以啊,你们下午过来就是。” 医生反正也不是很忙,还夸道“你这个孙子有孝心,多带老太太转转散散心也好。不过得注意着,莫太颠着、冷着,小心看护好啊。” 陈牛听完了,认真道谢“唉,都记住了。谢谢您。” 医生叮嘱过好多遍,陈牛都能背下来了。 每每再听到,陈牛都很感激对方的耐心。 陈牛问清楚,给医生留下地里最新鲜的菜和一些山货,跑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跟时并排千一块儿往医院外面走。 牛车上的张佩月纳闷“唉,针还没扎呢怎么就走了。” 要说医生改了医嘱,可连她人都没见到,也不太可能啊。 陈牛不会故作神秘搞惊喜,直接道“下午再来,上午我们转转去。” 时千停下步子,稳当了才转身开口问“哞哞” 奶奶,你想去哪儿 不想竟然和陈牛心有灵犀。陈牛也问“奶奶,你想去哪儿” 张佩月看看轮椅,焕然大悟“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能去哪儿你说说。”张佩月看向陈牛受伤的手臂,心知孩子这回经历了不少。 陈牛就把他和时千商量出来的地方报出来。 张佩月也不矫情“先去逛百货商店吧,我还真好久没去了,都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腿脚不便,导致张佩月基本不出远门。来县里,就在“出远门”的范畴内。 老太太选好地方,时千拉着车,往百货商店去。 门面挺宽敞的商店,名字用红色的油漆刷在门板上方的墙上。多开的门全部打开了,里面各色的商品一览无余。 时千礼貌地止步在大门外。 陈牛把轮椅搬下来,垫得软软的,再把老太太抱上去。 张佩月坐在轮椅上,回过头,看着又长大不少的小黄牛。 从年龄和牛类相对体型上来说,时千还是头小黄牛。 但只从人类的观感来说,他不小了。他身型健壮,四条长腿有力,原本看着偏圆的脸,也有了明显的轮廓,两只好看的角往外延展,又黑又亮的眼睛里显露出一种健朗温和的干净少年气。 时千对张佩月道“哞哞。” 你们去。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不能一起进去,只为张佩月能进去转转而感觉高兴。 但想到他的灵魂是个人,张佩月就忍不住对这个孩子生出无限的怜爱来。 他太懂得体谅别人了,知晓分寸,克制自己。 张佩月只能说一句“给你带吃的。” 然后在时千亮起来的目光中转过头,让陈牛推她进入百货商店。 陈牛走进百货商店后,才回头看了一眼不能进来的时千,心里也生出些不满足来。 他现在心中把小黄牛当作家人一般。但不曾想过,外面并不是这么想的。昨天兴致勃勃谈论过的地方,小黄牛几乎没有几个能去的。 不过眼下,万不能辜负提出主意的牵牛花。 陈牛变身“买买买”狂魔,见着老太太可能看上的,都想买回去。 然后就被骂了。 “这个不要。” “我说不要,陈牛你没长耳朵啊还是骨头硬了。”张佩月看着孙子败家乱来,气得真想摸起自己拐杖给陈牛来两下。 幸好拐杖没带,陈牛躲过一劫。 被骂了几回,陈牛也长了点眼力和心思。 知道细致地观察,看老太太是不是真喜欢,或者拿老太太的“心肝”做借口“牵牛花肯定喜欢,买呗。” 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抢来的钱票,陈牛收获颇丰,在轮椅两边都挂上了东西。 体谅老太太的身体,也没逛太久,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下一站国营饭店。 陈牛选了最外面的桌子,让牵牛花可以隔着玻璃看到里面。 时千 我谢谢你让我看得这么清楚。 可恶 看得见,吃不着,也太惨了吧。 时千望着张佩月,“哞哞”述说自己的委屈,吐槽陈牛不做人。 然后就被旁边桌的人认了出来。 “婶子,这是你家的牛长得好像上过报纸那头牛啊,叫牵牛花那个,犁地还能犁出五角星呢” 时千点头“哞哞。” 没错,就是本牛。 这一个点头的动作,又给人吓一跳,“哎哟”一声,差点摔了。 张佩月看得直乐“你说的就是我家的牵牛花,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神了神了。” 陈牛带着求厨师煮软的面条,外带馒头、大肉包子回来时,长相富态的老大哥已经到了门外,开始跟时千唠嗑了。 大哥的目的是想套套近乎、然后摸摸这上过报纸的牛。 时千也一声声“哞哞”,一人一牛聊得火热。 等陈牛把大肉包子递过来,时千一口咬上去,抛开了热络的老大哥。 虽然同样是带褶子,但老大哥哪有肉包子香。 老太太吃着软面条,喝着骨头汤,看着玻璃门外的热闹,面上笑盈盈。 一上午高高兴兴地过去,中午在医院休息好,下午的针灸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些,反正回家路上老太太状态看着比上次好。 时千对此很满意,觉得下次还可以再带个碗去国营饭店打包。 这样晚上这一顿也能吃点好的,全家一起补补。 回到家,陈牛又给徐有光家、林南音、最近帮着白日帮着照看老太太的邻友,送去今天买的东西。 第三次去针灸,上午去看了电影。 经过时千刷脸,陈牛加钱买票,时千也看上了电影。 然后又去吃了好的,还用搪瓷缸子打包了一个肉菜。 中午老太太休息,陈牛跑外面转了一圈,带了几本书回来。 他想谢谢林南音的帮忙,可送东西觉得心意不够,就打算投其所好,送林南音一些书。 接下来,树梢上爬满的嫩芽舒展开来,变成叶子,天气一下暖和起来。 当嫩绿将春意铺满大地,时千、陈牛和张佩月,一块儿拍了第一套全家福。 张佩月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没有补丁的新衣。 身后一左一右,是时千跟陈牛,他们都穿着老太太做的衣服。 照片出来,放大了贴在照片馆的玻璃窗里面,路过的行人都能看得到这张十分别致的全家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106 当年旧事 年代牛牛 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夏天来临之后,天气变好,张佩月的睡意也变得更多。 医生已经不再给她扎针,药换成了西药加上另一种苦药汁。 时千悄悄把自己这段日子勤勉吸收晨起时赤阳之力,和夜对月华积攒的灵力,再次灌送到老太太体内。 当天老太太很是精神,让陈牛推了她来到空歇的晒谷场。 零星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家,凑到一块儿谈古。 时千干完活,溜达过来时,听到有个老爷子叹气。 “唉,人活着活着,认识的人就渐渐少了,就爱谈起过去的事。” 张佩月也跟着嘴上叹声气,还挺合群。 可手已经摸到了时千的脑袋,别过去背着人的脸上淡定得很。 时千眨眨眼。 你竟然是这样的奶奶。 看老太太熟练的配合,就知道这种事肯定没少干。 不过对于老太太最早的那段过去,时千还真好奇。 回到家,时千试图问问,又被老太太笑笑敷衍过去。 只是时千怎么也没想到,“真相”揭晓的时候,他却宁愿不知道。 四月下旬,老太太开始昏睡,去医院病情也没有得到改善,只有遗憾的回答。在张佩月要求下,依然是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半靠在充满棉花的枕头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坐在地铺上的陈牛和时千。 “到了这时候,也该说说以前的事,免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时千前两天,又给老太太灌输了全部的灵力。间隔时间太短,那稀少的灵力没有太大用处,改变不了医生的判断,但能让张佩月感觉上舒服不少,有力气一些。 张佩月简单说着自己的过去。 “我的确算是个地主家的小姐。从前的日子,过得比旁人好。” “从来不愁吃穿,还有钱买胭脂、首饰。差点能去教堂上学,但是我父亲不让我们姐妹去。” “可一乱起来,家财万贯也一样。管你有没有钱,都只是屠刀下、子|弹下的猪狗罢了。” “乔哥是七年离家的,没两年在战场上牺牲,送回家的只有一身染血的衣服、一顶八角布帽——” “和这个。”张佩月伸出手,手里抓着编故事时拿着的五角星徽章,“那会儿为了共同抵抗侵略者,帽子上的五角星拆了下来,换了两枚纽扣。他家人搬走后,我捡到了这枚五角星。” “当街被人瞧见了,我全家就被抓了去。” “我父亲同意捐出家产,又有先前的人情,更有朋友在外周旋,一家子才能活命。” “一出来,父亲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保全家中,与我割裂关系,当街打断了我的腿。而后将我丢给看热闹的人堆里,最落魄那个乞儿,大骂我这种不知道好的,就只配和乞儿一起乞讨。” “那个乞儿就是你爷爷。”老太太道,“他当时好像挺高兴的,还说谢谢老爷。好像还说了些别的,就是我记不太清了。” 时千和陈牛都沉默着,没说话。 刚知道喜欢的人因为护卫国家、抵抗外侵者而死亡;又因为一枚徽章,无意害了家人;以为侥幸得生,又被亲生父亲打断双腿抛弃,丢给乞儿…… 在那时,人得有多绝望,如何还指望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的脑子就是趋利避害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大多数都会被掩盖。 实在忘不掉的,是因为太深刻。 时千心生感慨,陈牛则是生出罪恶感来。 他能想到,奶奶后面的遭遇并不如何,甚至可能是雪上加霜。 那个他从未没见过的爷爷,仅从听闻的品性来说,大概是更多苦难的制造者。 张佩月还在说话,但跳过了陈牛所想。 “我后来就离开了老家在的地方,辗转几年,才来到胜利村。那会还不叫胜利村,这名字是四五年改的,纪念抗|战胜利。” “等到那之后,我托人打听过。我走之后,我父亲动用了私藏的钱财,想要离开,可没能成功,一家人又被抓了进去,也是后面才知道,所谓的朋友盯着、时刻准备卖了他。” “二进宫,这回再没能出来。” “他肯定想不到,活到最后的竟然是我这个祸头子。” 排除其他假设,只从因果算,的确是五角星徽章引发了后面的事情。 但在动乱时期,无人庇护的钱财,就好像是肥嫩的羔羊在狼嘴前晃荡,不安全才是最终宿命。 陈牛开口道:“奶,怎么能怪你!” 时千点头:“哞哞。” 对啊,怪不得你。 “没什么怪不怪的,只怪那时局,怪那些拿着屠刀的。”张佩月看向自己的腿,“就像我也不怪我父亲,这样想,他们可能也不会太恨我,所以心里头还过得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累了。 但还是强打精神,看看陈牛和小黄牛,最后轻声对陈牛道: “你奶奶是没亲戚可言了。你爷爷这边,除了陈二军那个不成器的,也没有别的亲戚。闹成这样,这门亲戚有和没有,也没有区别。”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 “孩子,你只要活着,人生很漫长的。日子一长啊,什么都能过去,往前看就好了。” 陈牛艰难地点点头。 时千沉默着。 他听到“亲戚”两个字,就知道老太太放心不下陈牛。 等她走后,陈牛就没有亲人了。 他心情沉重地出声道:“哞哞。” 还有我呢。 引起老太太的注意,快闭上眼的老太太露出个笑:“是了,还有我们牵牛花呢。你们一块儿,要好好、好好过日子。” 回想着这段时间,张佩月心里没有不满足的。 至于孙子,她一早就做好了,她会离开的准备。 等她不在了,孩子也能好好生活,他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过得还行,至少不比许多人差。 牵牛花的话,看着两个孩子的相处,她也能放心。她清楚陈牛,知道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虽然没那么机灵,但能力不差,品性更不差。 她安心地睡着了,闭上眼。 一天、两天、天…… 时千熬夜让窗户边爬上牵牛花藤,提早开出一朵朵喇叭一样的花来。 风和日丽的一天,张佩月看着窗外的花,阖眼长眠。 陈牛哭得蜷缩起来,几乎看不出他是个大高个。 时千不忍看,但还是去看了老太太换上寿衣的模样。 衣服已经备下有些年头,有些许空,显得老太太的脸和人特别小。 帮忙收敛的杜春理好老太太的头发,想到窗外早开的牵牛花,喃喃道:“婶子安心走,花神都来接你,咱下辈子啊,肯定过得美。” 回头又喊:“陈牛,你进来。” 最后的时刻,叫他看了,才好把老太太放进棺木。 时千正想去叫,他以为陈牛不敢来,但他走到门边时,就看到陈牛哭着往房间走来。 他站起来后,身形依然高大,只是腰身、背和头似乎都收着、直展不开。像时千刚来这个世界时,看到他挑着沉甸甸的湿稻谷,又走在窄小易滑的田埂上,被重担压低了头。 陈牛进屋跪在床边,双眼含泪,细细望着已经不会再睁开眼的人。 明明和以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皱纹还是那么多,眉眼也是一样的,怎么就不会再醒来了。 很快,家里就挤满了人,大家帮忙处理各种后事。 陈牛守着棺木,钱票还是时千叼出来塞到他手里,他才从恍惚中脱离,记得给徐有光和杜春。 徐有光私下劝了几句,陈牛从出神里回过神,看起来还挺正常地操持着老太太的身后事。 唢呐哀乐中,原本的夫妻坟堆旁,多添了一座新坟。 座坟隔开一段距离,是陈牛爷爷的坟。旁边早没了位置,据说是当初老太太亲自挑的。 别说陈牛了,一切结束后,时千都觉得恍惚。 就这么,送走了一个人吗? 出殡这天,白日里陈牛都没哭,瞪大了红肿的眼。 到了晚上,夜晚来临,家里安静得不像话的时候,他猝不及防落下泪来,往墓山上跑去。 时千眨眨眼,泛去眼中湿气,跟在后面。 一路往山上走,还看得见白日里的痕迹。路边的青草被踩趴下,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走过一座座坟,有的有石碑,有的没有。 风吹过,是“呜呼——”的声音,像是空气里有什么被刮动。 但时千一点儿也不怕。 他知道,这些坟墓里边,都是别人惦念的人。所以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时千果然在坟前找到了陈牛。 陈牛蹲在前面,离得很近,手往前伸着,似乎能够得着新鲜的坟土。 时千怕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叼起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拖。 轻易就把人拖倒在地。 然后时千自己挡在坟前,对着陈牛摇头:“哞哞。” 挖土干不得。 陈牛流到下巴的眼泪倒灌进嘴里,抹把脸,手撑着想起来。没怎么吃饭的手上身上却发软,干脆坐在地上,望着小黄牛默默流泪。 半响才道:“牵牛花,奶奶不在……” “我猜不到你的意思了。” 张佩月聪明,往往都更能理解时千想要表达的内容。 听到这句,时千直接破防,也跟着哭起来。 他想跟陈牛抱头一起哭,但一时太伤心,又把陈牛撞倒了。 陈牛捂着作痛的胸口揉揉,眼泪终于止住。 他再次撑着自己坐起来,抱住时千脖子:“牵牛花,你别太难过了。你力气太大了,小心把我也送走了。” 时千含泪嫌弃他:“哞——。” 你讲的什么地狱笑话。 两张纸钱被风吹着,从竹枝串的纸钱山上吹落,糊在一人一牛的脸上。 像是脸上各自被打了一巴掌。 但一点不痛。 只是叫他们想起来,张佩月那天说了好多话,叮嘱他们“往前看”。 又待了好一会,一人一牛带着这两张纸钱,摸黑回家。 时千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往前看,陈牛有好好上工,也继续给他上课,但自己没了学习的劲头,时常出神,全靠他提醒,才知道自己又跑神了。 就连时千拖陈牛出去玩,他也兴致缺缺。 林南音、徐果子、解国安个,叫他也叫得动,乍一看似乎很正常。但真正关心他的人,自然能发觉不对。 在林南音几个发觉不对想办法的时候,时千偷了陈牛的废信纸出来。 ——是上次陈牛循着杂交水稻丰收,报纸上信息写的信。写信时因为紧张写错字遗留下来两张废纸。 林南音心细,第一个发现了信纸。 过了几天,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胜利村,找到陈家。 “是陈牛吧?牛羊的牛字,你有信!” 107 数理化生 年代牛牛 陈牛擦擦手,站在地边,带着一身泥土接过了信。 周边人都好奇,一般都是知青给远方的家里、朋友写信,像陈牛这样的本地人,又没什么外地亲戚,收到来信可是稀罕事。 “陈牛,谁给你寄来的信啊?” “难不成你交了笔友?” 陈牛拿着信,看着上面的落款,人已经傻了。 他愣着,待有人把手搭到他肩膀上,凑过来看,才回神。 随后陈牛双眼流泻期待,高兴地拆开信。 时千没凑上去,在一边悄悄观察。 绝对不是因为干了坏事心虚,他干的明明是好事。 不远处,林南音也在地里。 她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小紧张地看着陈牛的方向。 时千秒懂。 信是假信,人小团队伪造的。而林南音要一块上工,正好负责观察他们有没有露馅。 陈牛这边,他扫了几眼拆开的信,激动地回答道:“是一位科学家!他研究出来了能让水稻增产的杂交水稻。” 这种简单的解释,大家一下懂了。 陈牛又开始分享科学家的战绩,获得一片羡慕惊叹的目光。 “你小子牛啊!都跟科学家写上信了。” “人家大忙人忙里抽空,给我回了几句话罢了。”陈牛谦虚道。 其他人不吃这套,照样给他夸夸。 一边,林南音听到那一声声科学家,十个脚趾头都在鞋子里面翻腾。 她的脸也浮现一种不正常的红,似乎有些羞惭。 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家的信,而是她写的…… 怕陈牛认出来,换了比较生疏的行书字体。她自己一般用行楷。 暗中观察的时千:破案了。 信八成还是林南音主笔写的才,所以面对一声声“科学家”,才会如此“羞耻”。 不过有这样的朋友,不在一块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做朋友。 时千觉得,林南音和陈牛都可以拿到他的好人卡。 当然,徐果子和解国安也能拿到。 虽然出现了阴差阳错,但不妨碍这些年轻人都有一颗干净的心。并不像那些狗血的故事里,满是一些丑恶的拼凑。 陈牛匆匆看完信,干活都更有劲了。 等到中午回到家里,时千也凑到一边,跟着一块儿再细细地看信中内容。 对于信上的安慰,陈牛道:“圆专家真是个好人,连一个莫不相识的人也这样认真安慰。” 时千点头,并嘴上附议:“哞哞。” 是啊是啊。 心里:当然啦,这可是我想出来的主意,辛辛苦苦给你骗来的信。 除了安慰外,心中还有对于陈牛的鼓励,非常高兴他对农学有兴趣,建议他感兴趣可以多多接触生物学、多看书。 同样,未来也欢迎他的来信。只是接下来写信的人可能有段时间要忙,不一定能看到回信,提前表示抱歉。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有设局牛·时千知道其中深意。 先有安慰,再来画饼,鼓励陈牛,最后就是暗示他——回头可能收不到对方的回信了。 想来林南音几人,也是斟酌再,才写下这样一封信。 既要鼓励陈牛,也要防止后患。 时千:“哞——” 辛苦了。 回头我偷陈牛嫁接的菜给你们吃。 这封信,精准地激活了陈牛的内心之火。 他就像去年跟时千提起的那样,开始在晚了村民们一步的菜地里折腾起来,搞嫁接玩。 陈牛倒是也想玩杂交,但太要技术。像他这样的新手,玩玩嫁接最合适。 自留的分地,就够他折腾了。 时千就亲眼看着,这位新出茅庐的小伙子,兴冲冲地琢磨了几天,然后又把黄瓜嫁接到南瓜上,丝瓜也嫁接到南瓜上,还有一些反过来的交叉操作。不过后者数量只有一点,只为满足好奇心。 过了一阵,陈牛开始惦记隔壁家的菜地,把西瓜苗苗也借了一点。 很快看着满地的嫁接作品,时千都快想不起来,什么菜是原封的。 陈牛又捡起俄文书,还飞快地学习着生物。又托了林南音跟解国安,帮他弄些书。 他自己学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时千也学。 在陈牛看来,他只是顺带跟神童讲讲知识,万一牵牛花突发奇想,想出什么大收获来,他就赚了。 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时千,想到没有多少日子的高考,直接把高中数学和物理叼了出来。 “哞哞。” ——来学这两个。 陈牛看到数学和物理,再看看牵牛花在地上写的——“学这两个”,眉头一皱。 “太多了,学不过来。”陈牛举起手里的生物书,“牵牛花,我们学这个行吗?比你选的那两个有趣。” 时千“哞哞”叫着,蹄子坚定地划拉出字来——“要一起学!” 感叹号大大的,足够让陈牛看到他学习的决心。 来吧!让我们互相伤害,备战高考。 在时千求知若渴的目光中,陈牛讷讷地点了点头:“学,一起学。” 学生要学,“老师”怎么可能不备课,不把知识熟练掌握呢。 只是面对自己没学过的课本,陈牛觉得自己是知识最贫乏的老师,也是最惨的。 陈牛开始苦逼学习,然后时千又把化学书找出来,给他凑齐了数理化生。 在陈牛加班加点备课的时候,时千一边吃草,一边给他鼓劲:“哞哞——” 翻译成人话: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再学个生物,未来高考没问题。 加油! 陈牛自学遇到困难,解国安就被抓着问问题,一来二去,解国安的知识都扎实了不少。 但看着陈牛又有了那股劲,人也渐渐开朗,解老师还是很欣慰的。 就连林南音,也收到鼓舞和感染,上工之余,更认真地学习。 只不过陈牛看的基础书,她看的是西医、中医的专业书。 日子在学习中,走到盛夏。 时千努力把自己吃到了八百多斤,身形还比不了当地的大水牛,但在本地黄牛五百到七百斤的体重中,已经是佼佼者。 徐爱刚摸着骨架,依然震惊,对陈牛道:“牵牛花最近长得够猛的了,但看骨架说不定能翻番!” 接着徐爱刚的老问题又来了。 “陈牛!你到底怎么养的,告诉哥呗。” 陈牛看向牵牛花,猜测道:“多吃?” 他还真没太费心,顶多就是天天给牵牛花分他饭碗里的菜吃吃,再有就是牵牛花吃得很多,饭量特别大。 要不是已经到了夏天,草木茂盛,陈牛还真怕供不上牵牛花的口粮。 徐爱刚:…… 废话。 他摸摸时千的背,看得很羡慕:“那就是胚子好了,要不叫你家牵牛花给我这边的母牛配配。” 时千如遭雷劈。 徐爱刚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牵牛花,我对你好吧。” “哞——!” 再见,我再也不来你这牛棚。 时千尾巴一甩,赶紧跑路。 除了干活时,时千身上都没套绳子,他自己跑了也是常事。 他现在就像村里的小孩,放养,跑到哪儿找起来靠嗓子。 徐爱刚也没看跑了的牛,期待地看着陈牛。 被陈牛坚定拒绝:“不行,牵牛花还长身体呢。” “我又没说今年,那明年?” “不行。现在不可以包办婚姻,得自由恋爱。”陈牛搬出大道理。 徐爱刚:“那你等着吧,我家这几头母牛漂亮着呢,一准儿能自由恋爱上。” 陈牛:…… 我看你就等着牵牛花的蹄子吧。 不说别的,给你屁股来两下是必须的。 陈牛对自家的小祖宗清楚得很,要知道徐爱刚一直惦记着这事,高低得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死心。 时千回到家,催陈牛学习更努力了。 得让陈牛一次考上,带他溜远些。 不然在村里,迟早叫徐爱刚那家伙盯上他的好身板。 没想到城里套路多,农村也危险。时千叹口气,摇摇头,扒拉着陈牛出的数学题,给出答案。 然后又写字——“太简单了”。 陈牛咽下一口口水,实诚地道:“要不,牵牛花你教教我吧,怎么不写解题过程,就直接得出答案。” 时千用大眼睛看着他,也诚实地道:“哞哞。” 我有过程的啊。 只是没写出来,在脑子里过了。 时千讲明白这点,又听到陈牛叹气。 陈牛心道:这学生真的没法教了。 但也不敢把时千的情况暴露给其他人,陈牛只能咬咬牙,多请教,多动脑钻研。 在时千飞快的学习进度催赶下,陈牛根本没办法慢慢学,也加速学得飞快。 他不知道,他已经比正常学习的人不知道快多了多少倍。 在不知不觉中,陈牛本身也进步飞快。 只不过时千学得更快,给的压力太大,才让他没空去想自己的进步。 时千看着他学习,自己顺带学着,然后吃着陈牛的嫁接成果,好比南瓜上长出来的黄瓜、丝瓜上长出来的南瓜。 遇到味道特别的,时千就装热情好客,拉着林南音,徐果子和解国安来家里,然后陈牛就会真的很热情地送上他的最新嫁接成果。 八月,恢复高考有了苗头。但外界还不知晓。 十月十日,林南音收到加急电报,说有急事找她的消息,让她给家里打电话。 她跑去县里打了电话,再回到胜利村时,眼睛是红的。 林南音这一趟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高考要恢复了。 有人在震惊,有人不相信,有人在疯狂,有人在行动。 陈牛抱着最全的高中资料,还有很多延展资料,整个人呆住。 他这是……提前苦学了快一年? 听到消息后,陈牛冲回家里,找到正吃草的时千,激动得一把抱住时千的脖子,在牛头上亲了两口。 “牵牛花!高考要恢复了,你知不知道?” 嘴里咬着草的时千眼睛一亮:“哞哞哞?” 消息下来了? 那他这头牛……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做什么鬼数理化生题了。 也不用再故意挑剔题目简单,提出一些变态要求,让陈牛去找资料。 感动! 108 包君满意 年代牛牛 十月二十一日。 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通过官方公开,在全国各地万千青年心中引起惊涛骇浪。 胜利村,一直持怀疑态度的两个知青,在消息下来时就激动得抱着痛哭起来。 同一时刻,陈牛听了确切的消息,往墓山上走去。 而后有“哒哒”声响起,他回头望,正是发现他离开追上的时千。 时千:“哞哞。” 怎么不带上我。 陈牛朝他招手:“快来,我们去看奶奶,告诉她这个大消息。” 上了山,陈牛坐在一边的草地上。 “奶奶,新的开始真的来了,你看到了吗?” 时千则道:“哞哞。” 还是听比较快。 似乎在墓山上,依然能听到远方那些因为过度欣喜而发出的嚎啕。 时千能听到风里隐约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又被风吹散。 陈牛没在山上坐太久,他想到了老太太询问他读书是为了什么,随后表明支持他去上高中那天。 二十来岁,在乡村已经是成年男子,是需要考虑成家立业的时候。 求学?那是小孩干的事。 但他在老太太眼中,或许永远也只是一个小孩。 她并不期盼着他作出什么成就来,也不惦记着要他回报养育之恩,只是默默地支持着他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在他们面上不合的日子里,其实也是这样的。 他这回,说不定不用上高中,可以直接去上大学呢。 要是真考上了,她、他们都会为他骄傲的吧。 陈牛的目光在三座坟上一一停留,最后转过头,目光落在下方的村落。 他站起身,一拍牵牛花的屁股,然后飞快地拔腿往下跑。 “走了!我们回家。” 时千:“哞——!” 有本事你别跑啊! 这句陈牛都猜得到,他听到牵牛花愤怒的声音,一边跑,一边回头笑着道:“我怕。” 他知道,牵牛花脾气其实挺好的,生气不会太久,所以跑了再说。 回头他讨好一下,牵牛花就会原谅他。 当天半夜,拿着针线补裤子的陈牛叹口气,眼神幽幽地看着满脸无辜的时千。 “我真是错看你了,牵牛花。” 真是个小心眼的,还扯破他裤子。 时千理直气壮:“哞哞。” 你可知足吧,这么久我老惯着你,叫你没数了。 然后时千还担心他猜不到,特意写字。 ——不能惯你。 陈牛挺认真地伸手,摸摸牵牛花脑袋:“不用惯着我,我惯着你才是,你只是一头小牛啊。” 时千瞪大眼,再瞟瞟陈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的针。 先把你的针放下。 缺心眼子的陈牛赶紧收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时千点点头。 他相信陈牛。 相信陈牛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思。 陈牛看牵牛花点头又快又认真,明显是信了,一时觉得高兴,又隐隐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 想了下,想不出来,干脆放弃。 继续补裤子大业。 出了通知,各地就高考事宜飞快地行动起来。 很快,报名表下来了。 胜利村的青年们,都得从徐有光这儿领了表,填写好,再盖章写材料上交组织。 所有人的填表都比较顺利,唯一被卡住的是解国安——徐有光的女婿。 胜利村老一批知青都想办法回城了,或者是调去了别的分队,后面来的知青年龄都不大,因此结婚了的只有解国安一个。也因此,只有他需要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解国安倒也没跟徐有光僵持着闹,只是心里头确实想去考大学。 他教着学生,论条件,论对知识的掌握程度,相信自己明显超过了无数青年。 那是上大学啊,他怎么可能不想呢。 徐果子正好外出工作了,他也没个好说的人,最后想了想,跑来找陈牛。 他蹲在陈牛的嫁接实验地旁边,看着稀奇古怪的搭配,人却像魂跑了。 陈牛也知道点消息,朝解国安丢去一朵菜花:“唉,解老师,你出什么神,想去考大学啊?” “想,我徐爸不让。”解国安叹气一声,没接菜花,也懒得躲,任由自己被砸。 “徐叔怎么不让?” “他说我家那么远,人跑了怎么办。现在教教书,不也挺好的,正式工作。” 解国安道:“你也知道,我这工作徐爸可没少出力,我记着他的好,也知道他担心我跑了,丢下果子一个。” “而且爸也说到了点子上,天南地北的,就算我的心在,可人不在身边,那还像一个家么。” 陈牛听着点点头。 他觉得都很有道理。 解国安去考,肯定是考得上的。所以后面的人跑了,和心在人不在,都是将来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 解国安以为他是来给自己出主意的,没想到听着自己说起难处,还使劲点头。 气得解国安捡起菜花,丢了回去。 丢歪了,砸着时千。 时千无辜:“哞哞?” 我听得光明正大,你干嘛砸我。 解国安连忙道歉:“对不起,牵牛花,我砸歪了!原本想砸陈牛的。” 时千看看站在另一边的陈牛,表示不是很相信。 但解老师是个好人,经常给陈牛讲题,他还是勉强自己信吧。 时千点点头,表示自己放他一马。 解国安见着还是觉得神奇,觉得林南音说得对,牵牛花果然就像能听懂,这点头的模样——像模像样的。 逗出乐子,解国安心情也放松一点。 他道:“我就老实呆着吧,徐爸说的是,现在也挺好,没必要一定要折腾。” 陈牛则道:“我看果子不会这么想。” “她要是知道,肯定叫你去考。”陈牛差不多跟徐果子一块儿长大,可对那姑娘的性情、性格了解得很。 徐果子绝对不会乐意,因为自己的存在耽搁了解国安的进步。她不会像徐有光和解国安一样理智地恐惧分开的问题。 “不叫果子知道我的心思就行了。” 解国安做好决定,对陈牛道:“陈牛,你可加油考啊。你也算我的学生了,你要是考上了,就跟我考上了差不多。” 陈牛抓抓脑袋,对解国安道:“那个,解老师——” “你能考我们省这边的大学吗?到时候分配下来,也选在这边工作不就行了。” 陈牛看,徐有光是怕解国安跑回北京去。 那可是首都,多热闹繁华啊,跟他们这乡下地方不是能放在一起比的。 而且平心而论,到了家门口之后,解国安还会想着回来吗?谁都更眷念自己的故乡。 到时候,可能解国安现在的各种心思和想法,都算不得数了。 家这个字,可以打败很多东西。 但要是解国安愿意只在本省上大学,未必不可能。这是他表明,他会在留在这方土地的决心的证据。 虽然对解国安来说,他失去了回到家门口的机会,但这样应该能上成大学。 解国安听了,脸上浮现惊喜。 脑子一转,他就大声道:“谢了,兄弟啊!回头我给你送资料来!” 解国安带着解决的办法,兴奋得直接往家跑。 再不快点,他可赶不上报名了。 在恢复高考这件事上,他只是想上大学,去见识见识,多多学习知识。 老家那边,实在是他不孝顺了。但解国安在这边结婚工作,就是两家都默认他会在这边长久地生活。 他父母那边,如今年轻还不大,而且还有领到了家里工作的哥哥姐姐照顾,解国安也能安心。 只是前头没去想,他可以不上北京的大学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属实是一叶障目。 陈牛则是先考虑了本省的大学,没去想北京的,故而很轻松地给解国安想到了解决办法。 看到解国安高兴,陈牛也高兴:“回头我就跟着解老师一块儿再复习一次。” 时千:?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牛,震惊地想:陈牛变了。 虽然举止还是憨憨的,有损酷帅外表形象,但如今他的憨憨的心思下,明显开扩出了一条利己也利他的新道路。 读书真是个好东西啊。 陈牛一扭头,正觉得自己聪明呢,就看到牵牛花满脸的欣慰。 陈牛无奈:“小祖宗,你够了。” 干点聪明事,就用这种表情看我,好像我以前多傻一样。 但一回想过去,陈牛就把话乖乖憋回嘴里。 谁叫他真的傻过呢。 陈牛气闷地学习,怒刷十道物理题。 所有科目里,陈牛的物理是最差的。这门课程好像有点排斥他的脑子。 做完了题,有一题看答案也解不出来,也没有特别详细的解题过程。 陈牛只好捧着书,找到时千:“牵牛花,这题怎么做啊?我错在哪儿了。” “教教我,回头带你去吃大肉包子。” 时千:……失策了。 之前嫌弃陈牛教错题,他就反教了两道物理题。现在居然地位颠倒,混成“老师”了。 而且他离得最近,就一个屋住着,可不是陈牛最方便抓着问问题那个么。 时千认命地给陈牛看了题目,找出错误点,并期盼着能有个什么集中复习的地方,可以送陈牛两个老师,免得他被抓壮丁。 毕竟不好拒绝陈牛的学习之心。 时千绝对不是馋大肉包子了,只是心疼“孩子”学习环境不好。 听了陈牛的建议,解国安顺利报上名。 徐果子回来知道这事,把解国安骂了一顿,直接帮解国安跟学校请了假,专心学习。 时千梦想成真,陈牛蹭到了解老师的“复习班”。 一开始就两人,接着又多了个林南音,成就了学习三人组。 三人里,有两个明显是学霸,经常有人问问题。 有时候两人忙不过来,陈牛就上去看了看,他发现自己可以解决不少人的问题。 露了一手后,众人才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本土小伙,已经悄悄成了学霸。 问起原因,陈牛诚实地回答道:“我不是要教牵牛花么,就自己学了下。” 知道时千会算术的众人:……服气。 不过陈牛忙于学习,连上工都请假,吃肉包子还是因为填报了志愿后,陪解国安一块儿给家里寄信去的县里,这就导致——时千吃草全靠自助。 吃着吃着,时千发现家里草不够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时千不麻烦高考备考生,主动溜达去牛棚。 徐爱刚明显还馋他身子,但时千修炼还算认真,佯装发怒,气息一放,吓得牛棚里的牛群都急躁起来。 徐爱刚手忙脚乱,只顾得上安抚他的牛牛们。 牛群里,一头大水牛趁徐爱刚不注意,跑出来,想跟时千干架。 时千晃晃脑袋,走上前,一招给这头大牛顶翻了。 没办法,咱飞升来的,会修炼,还开挂。 牛哥你就不要想不开。 时千叼来一口草,表示想跟水牛哥友好相处。 水牛哥哪里敢吃,“哞——”一声,扭头跑回它的牛屋里。 一回头看到牛打架吓得半死的徐爱刚松口气,竖起大拇指:“牵牛花,你牛啊。” 时千忙于吃草,回了一句废话:“哞哞。” 我本来就是牛。 吃饱喝足,时千“哞哞”叫一声,跟徐爱刚打个招呼,要转身回家。 徐爱刚:? “牵牛花,你吃完就走?不在我这儿住啊。” 住是不可能住的。 但时千想想,貌似把徐爱刚这儿当免费食堂,吃了就跑还不给钱不太好。 于是他回过身,给了徐爱刚一个超越“千斤”的贴贴。 徐爱刚感动吗? 想到大水牛刚刚就是这么被牵牛花贴了一下,然后就翻倒的他不敢动。 时千以为他不满足,多贴了两下,在他颈窝里蹭得还挺用力。 直到徐爱刚坚强地抬起手,摸了他的头说“牵牛花可以了、可以了”,时千才满足地离开。 他时千才不是那种白吃牛。 贴贴服务,他超熟练的!包君满意。 109. 109 高考来了 年代牛牛 不过陈牛还是在当天就发现了时千去牛棚吃草的事。 他虽然沉迷学习,但对时千的日常还是关注的,也正准备去牛棚那边搬些牛草来。 今年时千下地不少,攒的工分够他自己吃的了。 想到牵牛花竟然更快一步,自己解决了问题。陈牛心里有些愧疚,问道:“牵牛花,你不是不乐意去牛棚吗?就怕爱刚哥惦记你。” 时千:“哞哞。” 现在轮到他怕我了。 时千写下,“打架”、“水牛”、“我一招胜”等字眼,简单阐述了自己今天的战斗成果。 陈牛:…… “那不得更惦记你了。” “哞哞。”时千写道——“那你得加油啊。” 陈牛点点头:“我会的。”又问,“牵牛花,你说志愿报哪儿好?” “哞哞。” 都行啊,看你自己。 时千在沙盘里辛苦写字。 陈牛嘀咕着:“南音肯定回北京,但我想去隔壁的南农大学,圆专家有个水稻研究所就在隔壁。” 这个隔壁,指的是隔壁省。 距离北京,以当前时代的交通条件来说,老远了。 但陈牛这么说,肯定是心中已经决定好了。 他更想去南农,哪怕距离林南音很远,哪怕那意味着天各一方,再无可能。 人生中,有比爱情更令他惦记的东西。 那几年的饥饿,影响了陈牛的过去、现在,也将决定他的未来走向。 时千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支持他。 陈牛得了牵牛花的认可,心中更安定。 他第一次自己做如此重大的决定,实在想找个人说说,不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涉及到林知青,最适合听的,当然就是牵牛花了。 陈牛拿着梳子,给牵牛花梳了两遍毛发,就继续加班加点地学习。 没多久,由于天气太冷,打霜结冻促使电力供应出现问题。一时整个县城里面,蜡烛都被抢光了,连煤油灯等照亮工具都成了抢手货。 陈牛又去了趟县城的黑市,高价弄来几只手电筒和许多电池。 时千看着铁疙瘩一样的老式手电筒,庆幸这时候的手电筒不是充电的。 不然停电了,就得跟着玩完。 有了手电筒,夜晚的学习得以继续。 生产队这边,请假的人不算太多,不会耽误生产,还有自家人、自己村里的后生、姑娘,徐有光捏着鼻子认了。 但徐有光万万没想到,隔几天,就有人哭着来干天活。 一问,才知道压力大了,来种田种地,解决一下压力。 徐有光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种事,学习学到想来种田。” 时千表示真有这种事。 别说其他人,连陈牛压力大的时候,都爱去自留地里折腾。 像陈牛的性格,其实对压力的感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明显。他都觉得压力大,也怪不得有人学到想哭。 上一次高考,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脱离学习的环境和氛围。再回过头来学习,时日又短,时间紧迫,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时千能为家里考生做的,就是照顾好他自己。 在陈牛苦学之时,时千就跟着徐爱刚到处溜达。 放牛的时候最好玩,可以漫山遍野地浪;如果不出去,时千就在村里转转、各处听听八卦;有事做,就去田地里劳动劳动。但这会儿秋收早结束了,人们也比较清闲,牛牛们都没多少活,主要任务是养膘长胖。 饿了知道自己去牛棚吃草,下雨知道往家跑,时千把自己的身心都照顾得很好。 这天,徐爱刚掏出工具,准备给牛牛们“剪指甲”,时千凑在一边看得很起劲。 牛的蹄子最下面那层,就是它们的指甲。 平常踩在地上,容易弄脏,要是照顾不周到、不仔细,会患上一些疾病。 徐爱刚照顾得上心,时千就看到了一个削完指甲后“玉白透粉”的漂亮新牛蹄,没见到几只坏蹄子。 忙完了,气喘吁吁的徐爱刚蹲下来。 “牵牛花,抬起你的蹄子给我瞧瞧。” “哞。” 好哦。 时千抬起自己的蹄子,给徐爱刚检查。 徐爱刚一看,就知道干净得很,只怕陈牛比他还上心得多。 “不错,是最干净的。明年长长了,削一点就好了。” 就像人的指甲,长长了就要修剪。 时千理解地点头,利落地收回自己的蹄子。 三条腿站着,可怪奇怪的。 时千不禁开始怀疑,回头给自己两条腿,会不会不适应? 想想自己干的长久职业,拿的是铁饭碗,时千又放下担忧。 走路不习惯,他可以找个铲屎官啊! 时千看完“节目”,又检查了身体,身心愉悦地溜达回家。 陈牛看他又浪了一天,对神童的未来很担忧:“牵牛花,你要不要自己复习一下?” 时千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假装失落叹气。 陈牛一开始没懂,到了半夜,他夜里惊起,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唉,他真该死。 居然没想到,无论牵牛花学得再好,都无法展现太多于人前,也无法像他们一样,参加高考,证明自己学习的价值。 陈牛非常懊恼,第二天早起偷偷自己跑去县里,给时千打包了他爱吃的菜。 时千:良心微微痛。 但是好吃的,真香啊。 时千吃完,开心地蹭蹭陈牛,让他放心去学习。 他写字告诉陈牛——“玩,也开心。” 其实可以加个“更”字。 但那是不能说的,只好瞒着陈牛了。 陈牛心疼地抱抱牵牛花,庆幸牵牛花年纪小,还是个孩子。 对于一个天真的孩子来说,玩就能让孩子开心了。 从来勤劳的青年不知道,有的大人更喜欢玩。好比时千这种本性咸鱼的家伙。 什么好学,都是假的。 在时千摆脱数理化生,快快乐乐做村溜子时,陈牛等备考人学习的日子飞快流逝,时间来到十二月中旬。 本省考试时间定在十二月十七、十八和十九号。 陈牛跟解国安运气不好,考点距离比较远。 不过徐有光有能耐,给解国安、陈牛提前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到时候提前过去,等着考试就行。 十四日,出发前。 徐果子抱了颗白菜来陈家:“陈牛,我来给你送菜了!中午记得炒这个高‘中’白菜啊。” 时千听得分明,徐果子用的是第四声,种的音。 陈牛也问:“什么高种?” 徐果子笑:“我在墙上种的,可不是高中的寓意?” 时千:姐姐牛批! “挺好的寓意,多谢了。”陈牛看一眼徐果子鼓起来的肚子,再看她手中篮子里其他的白菜,知道那是要给其他人送去的。 他不放心道:“你还要接着送吧?走路可得小心点啊。” “哎,你也婆婆妈妈的。”徐果子嫌弃道,“耳朵都快被老解念出茧子了,你也来,真烦,我走了。” 徐果子一转身,提着篮子往其他家送她的“高种”白菜去。 中午,时千帮着陈牛吃完了“高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墙上的原因,感觉这菜味道和平常不太一样。 下午,时千套上车,由徐有光带路,带着解国安跟陈牛提前往考点去。 一路上还有附近村子的人出发去很远的考点,顺路就带上一截。 到了地方住下,徐有光带上时千出门转转,让两个年轻人老实在屋子里呆着,别瞎跑,也别乱吃东西。 解国安收拾着行李,羡慕道:“牵牛花可真厉害,徐爸现在也惯着他。” 陈牛:“你不是看到了,他一路上就跟徐叔撒娇了。眼巴巴地瞅着,不带他出门都感觉像犯罪。” “我看是牵牛花玩野了,回头看你怎么搞。”解国安摇头失笑。 他们学得越刻苦,就见牵牛花在那边玩得可开心,有时候真想偷偷揍上一顿。 但奈何打不过。 陈牛也不帮忙,还视若无睹地劝他们——“牵牛花只是两岁不到的小牛,爱玩也正常”。 不过这么一闹,大家心态倒是积极了,几乎没有人学到崩溃,只是偶尔羡慕得想揍牛罢了。 果然,这回解国安又听到陈牛说:“没事的,牵牛花懂事着呢。” 解国安:…… 来了来了,睁眼瞎又来了。 陈牛内心则在叹气。 其他人啊,都不懂牵牛花的苦。 明明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超级神童,却只能当一头平平无奇的黄牛,在田地里耕作。 同一时刻,时千正在观察隔壁县城的不同。 他还嗅到了好吃的炸物香气,站在商店门口舍不得离开。 徐有光好笑:“走了。” 时千一动,把自己脖子下面的小布兜兜露出来,给徐有光看。 里面有点钱和票,是陈牛给他备的。 只不过有点丑。因为陈牛的针线真的不行。又懒得麻烦其他人,就凑合了。 徐有光不知道,顺着牵牛花的意思去打开丑丑的布袋子, 一看,里头有钱还有票。 徐有光:“给你买?” 时千点头。 徐有光心里嫌弃陈牛败家,但还是给买了。毕竟这是陈牛给的钱,给都给了,想来就是花的。 但他只买了一份,时千就还没走,继续看。 徐有光:“你还要?有一份尝尝就行了。” 时千:“哞哞。” 买点给你们吃啊。 时千跑出来,身上没绳子,徐有光拖都拖不动,最后还是试探着,一共买了四份,时千才肯听话。 他买完了,都走出卖东西的地方,才意识到“四”这个数字,可不就是他们一行人的数目么。 “是要给大家吃吗?”徐有光又问时千。 时千怕吓着他,就没吭声了。 但面上露出十足的无辜天真来,看得徐有光心里想,果子肚子里那个生出来都没这么可爱吧! 徐有光忍不住问道:“牵牛花,等陈牛上大学去了,你要不要住我们家?” 时千摇头。 这可不行。 陈牛说了,会想办法带上他。 正好陈牛要去上南农。农业学校,多养一头牛也很正常吧。 时千跟着徐有光,看他转到考点附近,把具体情况都跟看门的大爷打听清楚。 然后一人一牛往回溜达。 回到家里,徐有光把街上买的吃食一分,看时千没反应,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就更稀罕他了。 第二天,徐有光才带陈牛、解国安去考点转转。 路上还跟两个小年轻炫耀:“就是那个店,我当时带牵牛花去的。” 时千:明明是我嘴馋自己去的。 陈牛也不信,跟牵牛花对上目光,立马知道真相。 不过也没必要说破,看他徐叔吹牛,正好放松心情。 解国安更聪明,目光扫到陈牛偷笑,再想到往常牵牛花的习性,也猜到了真相。 时千一看,所有人都获得了快乐。 他不禁也跟着高兴起来。 到了考点,这一行人加上时千,看得其他提前赶到的考生都不自信了。 这些什么人啊?笑这么高兴,肯定复习得很好。 不行,他们得回去努努力,把最后一两天学完! 解国安跟陈牛倒是没那么紧张,他们复习得不错,这会儿就互相考考对方的易错点,补补缺。 两个考生不紧张,徐有光也想表现得淡定些,但他有时候憋不住,干脆带着时千出去玩。 在徐有光的紧张中,高考开始了。 站在校门口,时千听着开考的哨子声,心内想:考吧考吧,考完就好了。 他相信,努力的人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何况陈牛除了努力,还有热爱。 第一天考完,解国安和陈牛都没说太多话,两人都憋着,不先对答案,免得影响后面的考试。 等到第三天,送两人参加考试后。时千跟徐有光在考点外等了会,北风忽地呼啸起来,空气里多添了一份寒意。 徐有光这个老农民察觉到不对,望望天,皱眉道:“要下雪了,可能还是场大雪。” 徐有光招呼道:“牵牛花,我们先回去熬个姜汤。” 时千也觉得有点冷,跟着徐有光回去。 趁着徐有光熬姜汤的功夫,他去叼了自己的小棉袄出来,让徐有光给他穿上。 时千的衣服本来已经小了。但陈牛想到冬天,特意买了布和棉花,让二婶娘杜春帮着改一改。 以时千现在的身型,跟陈牛面临着同一个问题——费布。 徐有光看得稀奇,一边帮着穿,一边笑着道:“真讲究啊,牵牛花。你还要穿衣服,那我家要养小娃娃,养不起你了。” 时千:“哞哞。” 我得是小叔叔了,才不跟小娃娃抢东西。 徐有光给他穿好,也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等放了许多姜和蒜,味道浓郁的姜蒜汤好了,徐有光又出去看了一下天色,快手快脚把东西都装上车。 时千看着,知道徐有光应该是想等会儿直接回胜利村去。 不然等到雪大了,可不好行动,会导致他们短时间内回不了家。 等徐有光忙完,提着一大壶的姜汤往考点走。 由于收拾东西耽搁了一会,时千他们赶到时,考试刚刚结束,所以他们看到了考生们如浪潮般从教室里涌出来的场景。 彼时雪花也落了下来,不太密集。但每朵雪花都不小,像是天空落下许多羽毛,在亲吻着这些考生们的脸庞。 有的人表情麻木,有的人面上带着信心和喜悦,更多的都是考完的解脱。 他们发出嚎叫声,有帽子、书包飞上天去,接着更过分,还有衣服和鞋子。 时千看到,那只鞋子砸到一个人。 丢了鞋子的考生又舍不得,怂哒哒地去“赎回”自己的鞋子。 天气很冷,但冻不住他们心中的火热。 未来的希望之火,经由这一场考试徐徐燃起。 陈牛没有书包,也没有戴帽子,被群情感染,激动地挥动着自己的外套。 时千:? 没看到下雪了嘛。 时千大叫:“哞——” 陈牛,你起码得喝两碗姜汤! 陈牛听到他的声音,挤开人群,朝着时千这边跑来。 虽然人群拥挤,但他身手灵活,依然飞奔一样跑了出来,一把抱住时千的脖子。 “牵牛花!考完了!” “我考得很好!好多好多知识,都是我们一起学过的!” 最后一个多月的日子,陈牛他们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但陈牛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遍是牵牛花陪他一起打的基础,让他一个毕业多年的初中生,拥有了雄厚的高中知识基础。 时千听得有点慌。 兄弟,你把我暴露了。 但这会儿人人都兴奋,连徐有光都被解国安抱住嚎着“爸爸爸”,根本没人在意。 时千安心地蹭蹭陈牛,然后咬住他脱下的衣服:“哞——” 你先穿衣服。 等陈牛穿好衣服,徐有光也被解国安放开了。他掏出来两个碗,把又是蒜味又是辣意的姜汤倒出来。 “来,每个人先来一碗。” 时千:“哞、哞。” 再加一碗。 徐有光想到时千会算术的事,竟然听懂了,逮着两个脱了衣服的傻小子,一人灌了两大碗姜汤。 喝得身上热乎乎,一行人才发现他们被拍了照片。 还都认识,是上回来胜利村的年轻记者。 “我来拍高考照片。” 徐有光眼睛一亮,立马又掏出一个碗,倒了姜汤递过去:“来来来,记者同志喝点姜汤御寒。” 等年轻记者喝了,徐有光才问:“同志,你这回拍的照片是不是能上报啊?” 端着碗的年轻记者:…… 记者同志不好意思道:“刚刚考生们出来时,我拍了一张特别好的,可能会用那张。不过那张是侧边拍的,出来的人,等待的人,我都拍到了,叔叔,牵牛花和你这块还是很醒目的。” 徐有光满意点头,又给记者同志热情地倒了一碗。 两边说了两句,就顶着小飘雪各回各家。 回程,时千迈步哒哒哒地跑得很快。 因为天气寒凉,冻他的四条大长腿。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没有人给牛做过裤子?时千愿意让人白嫖自己的创意脑洞,只要送他一条就行。 110. 110 大小野猪 年代牛牛 时千一行赶回胜利村时,风雪渐厚,天色因为天际雪花飘飞比往常同一时刻更暗三分。 不过回到家,一亮灯,空气里那股追随身后的凉意和黯淡俱都淡薄不少。 再升起柴火,火边一坐,驱散寒意,暖意上涌。 时千腿冷,站在火边一挡,霎时就将暖意挡了个七七八八,给陈牛留下一点火气。 陈牛好笑:“你给我留个空,好添柴火啊。” “哞哞——” 我先烤烤。 虽然跑起来身上热乎,可腿还是能感知到那刺骨的寒冷。 陈牛就看着牵牛花在火边转,烤烤这边,再烤烤那边,他瞅着空,往灰下面埋上几个红薯。 再做饭嫌麻烦,他打算凑合吃。 时千看着觉得好惨。 高考完了,跑回家只能吃两个烤红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但再一想,他自己也只有草吃,顿时觉得还是他惨一点。 总不能让他这头牛给陈牛做个三菜一汤吧,他做不到啊。 过了会,邻居和杜春都来送饭。甚至杜春还给煮了两个鸡蛋,卧在饭里。 陈二军不在,杜春倒是更愿意上门关照一下陈牛。 也或许是念着张佩月不在了,一个大小伙子可能心粗,不会照顾自己。 陈牛喜提两碗饭,给两边送了一点他出门买的东西。 “本来还想着明天转一圈,谢谢婶子的饭了。回头我把碗洗了,送你家去,这你拿着,不然我不好意思吃这么好的饭菜。” 杜春煮的是干饭,在这年头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你考试费脑子,吃点好的。东西我拿着,你安心吃饭。” 等陈牛送完人回来,面对两个海碗的饭哭笑不得。 这个量,就是他也吃不下啊。 考试不是体力活,他觉得消耗没那么大。 于是陈牛看向时千:“牵牛花,帮帮忙吧。” 这种忙,必须帮的。 时千上前,帮着陈牛干掉一碗饭,吃到一半,陈牛还给他喂来一个鸡蛋。 农家土鸡蛋,带着股特殊的香味。 不错,好吃。 吃完饭,又烧水。 半道儿感觉消化一点,烤着火,将烤红薯吃了。 陈牛给自己和牵牛花擦过后,就躺上了床。 考试累的是脑子,他倒是睡得着。 时千看他睡了,没有睡意,就去吃陈牛弄好的牛草,然后对着月华修炼。 他不知道修炼的灵力,接下来会用来做什么。可多攒点,想来总是有用的。 看到张佩月的逝世,让时千潜意识生出一种危机感。 下半夜,时千才在落雪的轻声动静中,钻进他的被子,暖和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照样是凉意铺面,不过空气好像变得特别清新。 时千想到昨晚的落雪,赶紧爬起来。 蹄子一扒拉,虚掩的房门就被打开,露出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地来。 不少人家烟囱上方飘着白烟,逆着寒气往上;更远处,有金色的晨光,隐隐乍现。 往日里朴素、黄土满面的村庄换上新装,似乎也一下气质出众起来,透着种静谧的美,安静而美好。 时千冲进院子没打扫的雪里,先踩了几脚。 昨夜雪大,只一晚上,雪层已经很厚,踩起来很有感觉。 时千高兴地喊:“哞——” 真软和。 陈牛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牵牛花,你不是怕冷,别往雪里钻,小心长冻疮!” 时千:…… 我不信。 牛也会长冻疮的吗?! 但脚下和腿上好像还真的有点冷,时千不舍地从雪地里拔出腿:“哞哞哞。” 等太阳出来,暖和点我再来玩。 陈牛取了布,给他擦腿,嘴上还不放心道:“可别以为我骗你,牛长冻疮更难受。” 人穿着衣服,冻疮也就长在露出来受寒的部位。牛不一样,严重起来会很麻烦。 只不过时千穿着衣服,又是不一样的情况。 但这就不必告诉小牛了。 陈牛给擦完腿,又换了毛巾和热水,给时千擦了把脸。 收拾好,才去喝早上熬好的红薯板栗粥。 热乎乎的,一大碗下来陈牛觉得身上都暖了。 但太烫,时千不好喝。他在一边吃蒸熟又剥出来晾凉的板栗。 吃饱后,是可以懒洋洋窝家的放假日子。队里也不上工,各家渐渐热闹起来。 等时千听到那些小孩“哈哈哈”的大笑声,再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偷瞄一眼陈牛,往门边溜去。 陈牛摇摇头,灭了火,在后面跟上。 时千一脚一脚踩在雪里,往最热闹的晒谷场去。 晒谷场地方平坦,又大,正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 时千到的时候,看到好多小孩都在滚雪球。也有像陈牛这个年纪、比较年轻的青年男女,同样玩着雪,堆雪人。 陈牛跟在后面,也弯下身子,滚了个大雪球。 他以前也玩过,滚起来的雪球结实不散,没一会就以“最大的雪球”吸引住小娃娃们的关注。 “陈牛哥哥!给我,把大雪球给我吧!” “陈牛哥哥,给我吧,我把我爷爷的卷烟偷来给你。” 时千:……你爷爷真的不会揍你嘛。 时千站在小孩外面,冲陈牛喊:“哞哞。” 来,堆个我吧。 还用蹄子指指自己。 陈牛看懂了,就尝试着用雪球当身子,拍拍打打,然后又卷了一个小雪球,当脑袋。 小孩们看着他忙,围在一边看。 好一会,能认出来那是头牛的模样。 “是不是牵牛花!” “肯定是,你看好大的。” 陈牛笑着点头:“是牵牛花,还没堆好呢。” 是牵牛花,他们就不好要了。小娃娃们看得心痒痒,最后一群小孩嘀嘀咕咕,又跑去自己堆。 过了会,雪地里响起笑声、打架动静、和哭声。 “我这是鸡!像不像?” “好像啊!” “你堆的是王八吗?” “才不是王八,是躺着的鸭子,你这个瞎子。” 一两句争执后,雪地里滚了两个皮猴子。 时千看着热闹,一个个欣赏他们的作品。 先是农家版动物园,接着又往植物园发展。但乡村的孩子没受过什么美术教育,只能靠自己的印象和一双手,依靠本能天赋去创造。 有棵雪白菜做得特别好,时千觉得小孩挺有天赋,多看了几眼。 小娃娃指着自己的作品,大方道:“牵牛花,白菜给你吃!” 时千摇头:“哞哞。” 不敢吃,不敢吃。 大冷天的,还吃雪,他不想虐待自己的肠胃。 时千溜达走了,又看到一个被人笑话,但是不服气的男知青。 “我这个鸡蛋不像吗?这个椭圆多圆啊!只比陈牛那个差一点儿了。” 时千看着他的大恐龙蛋,表示鸵鸟蛋都拍马不及。 看完全场,时千发现做得最好的竟然是陈牛。 他堆出来的雪牛很有些神似时千的味道,细节也很妥帖。额上牵牛花一样的白痕,用的是撒上去的薄雪,颜色晶莹,比起拍实了的地方明显白上一层。 时千在旁边看了半天,清楚地认知到——他已经长成一头小帅牛了。 雪牛即便是卧着的姿势,也很有神采。脸型上的毛绒和圆润感早已褪去,和谐的轮廓线条都出来了。两只牛角往两侧延伸,威武又不过分夸张。 陈牛搞了半天,还试图用红彤彤的手给雪牛粘睫毛。 时千:“哞——。” 恐怖如斯。 不过你怎么比我玩得还起劲? 时千看着他的手,拱拱他,让他老实回家烤火去。 但一不留神,力气太大,又给陈牛拱翻了。 躺在雪地里的陈牛,在旁人的笑声里,利索地爬起来给时千来了一个锁脖。 时千无辜:“哞哞。” 我真不是故意让你丢脸的。 陈牛也没生气,偷偷地暖了下手,就松开手。 一看也不早了,陈牛道:“走,回去搞中饭了。” 到了下响,解国安跟林南音过来,找陈牛对答案。 时千对这个感兴趣,看得很起劲,也看得解国安忍不住笑着问:“牵牛花,我光知道你会算数,原来你连高中的题目都懂啊?” 时千想吓唬他,故意点头。 然后林南音也笑了。 大概都觉得时千根本不懂,毕竟高中知识在这个时候算很难的。 只有陈牛,他摸摸时千的头:“牵牛花怎么不懂,我学习的时候他陪着可认真了。” 时千蹭蹭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笑。 小插曲过后,三人又接着认真对答案。 对完答案,自己估个分,才方便填写志愿。 他们填写志愿的时候,分数没出来,只能依靠这样原始纯朴的手段来判断。 填完志愿,就是等待通知书的漫长日子。 下了一场大雪后,反复几日,雪又开始落下来。 除非晒谷场有“活动”,不然时千都窝在屋子里,不太乐意出门。 陈牛得了几本书,看得入迷,更不想出门。 一直闷了小半个月,时千觉得该出出门了,才拖上陈牛出门溜达。 村里在雪地里铲出了路,但雪水让黄泥地面变得泥泞,非常容易弄脏、弄湿了鞋,在外的人极其少。 时千走在前面,挑拣着好走的路。 陈牛跟在后头,嫌弃他一步三看,走得太慢:“你又没穿鞋,回去给你洗。” 时千一看也不是办法,干脆往雪地里跑了。 至少干净,还能踩雪玩。 而且——他又没穿鞋!怎么不能走雪里呢。 陈牛不好跟,踩雪里,雪太厚,他绑了层草垫子的鞋也容易湿,还不如走在泥上。 一人一牛变成并行走路,在泥地和雪地里留下印记。 也不知道往哪走,就瞎溜达,沿着路,走到村落后面的田地边,再往后是一片小山群,越过去,又是田地和村庄,再后面是高山。 山上孤零零的树枝上也堆着雪,有鸟发出叫声,偶尔能看到麻雀在树上站成一排。 时千朝陈牛示意,让他看鸟。 捉麻雀,烤小鸟,也是冬日经典节目了。 陈牛转了会,的确觉得心情好像舒适了点。可外面没有道具,他只能问道:“想抓麻雀吃吗?回家抓吧。” 根据陈牛的经验,牵牛花一般都是想着吃吃喝喝。 果然,时千高兴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人一牛正想往回走,又有哼哧哼哧的声音从后方的林子里传来。 陈牛回头,看到一头小野猪。 这一带山多,野物是有的,有时候去县里还能看到野兔。不过野猪还是头一回见,陈牛多看了两眼。 时千也回头,看着小野猪眼睛一亮:“哞!” 肉! 要是小野猪听得懂,估计要跟他决斗。 但不仅时千这么过分,陈牛也是,他也想到了肉。 当下陈牛折下一根树杈子,往小野猪在的方向摸去。 小野猪听到动静,也吓一跳,哼哧哼哧往山上跑。翻过山头,就是另一边。 但雪地里太滑,小野猪估计还踩到了冰上,倒霉地一溜烟往下滑下来。 小野猪摔得七晕八素,陈牛直接捡了便宜。 他捡起块石头,又对小野猪下了杀手。 叫声响起时,时千又隐约听到动静,微微抬头,赫然看到一头大野猪,尖牙倒映着森冷的雪光。 下一秒,大野猪喷出热气,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 一时地动山摇,树上都开始掉雪。 时千着急地一踢陈牛:“哞哞!” 快溜快溜。 陈牛也果断,立马撒下已经得手的小野猪,一人一牛赶紧跑。 手上没大工具,陈牛知道不好对付野猪,危险得很。像那头小野猪,他感觉自己赤手空拳打得过,才上前动手的。 倒是时千,他跑了几步,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跑什么呢? 他不都是一千多斤了。 比那头大野猪,可大多了。 大野猪有牙,他也有角啊。 随着村落越来越近,时千觉得让大野猪搞破坏也不行,于是一个回头,冲着大野猪吼了一声:“哞——” 你别过来! 这个时代的野猪当然听不懂,闷头朝着陈牛冲撞去。 时千闪避到一边,从旁边给了大野猪一下。 等大野猪倒地,时千想上去补两脚,就见陈牛手里带血的石头又凶猛地上去了。 他达成双杀,然而血溅时千一脸。 时千:“哞哞——” 你这个猪队友。 动静闹得不小,周围的村民都拿着扁担、锄头跑了出来。 坏消息:周围出现了野猪,说明山里的动物饿到了。 好消息:野猪是集体的,虽然陈牛能多分些,但大家也有肉可以吃了! 徐有光知道这事,一边让人去通知民兵,他们这里出现了乱跑的小野猪,一边悄悄组织宰了大猪。 当天邮递员来胜利村时,一问路,村里人带着笑指路。 “陈牛家啊,在那边,那家看得到院子的。小哥,你是来送什么的啊?” “大学通知书!” 邮递员很喜欢送这个,都是好消息。人家招呼他也客气,说不定还能给他塞点零嘴什么的。 “哟,是通知书啊?我也去看看。” 旁边这人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直接给邮递员带路。 到了门口,把门一敲。 开门的正是糊着一脸血、还没来得及洗的时千。 目光再往里面看,是身上溅了血的陈牛,一双丹凤眼扫来。 邮递员:…… 我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侧目一看,身后热心带路的村民还在笑嘻嘻,邮递员更害怕了。 111. 111 又逢年节 年代牛牛 时千离得近,又是正面,第一个发现邮递员的手瑟瑟发抖。 好像手中的一封通知书,沉重得他快拿不动。 时千想到自己的一脸血,扭头看向陈牛:“哞哞。” 你快解释解释。 陈牛还没意识到家里一人一牛的不对,他看着邮递员的衣服和包、以及有些熟悉的脸,惊喜地开口问道:“是找胜利村陈牛,送通知书,对不对?!” 一边问话,陈牛一边往门口跑来。 邮递员捏紧了手里的通知书,心里头害怕,拔腿往另一边跑了。 给他带路的村民:? “唉,你跑什么啊?” 邮递员头也不回,使劲跑。 他害怕啊,这血糊糊的,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能见人的杀|人血|腥现场。 他可是听前辈们说过多次的,遇到这种场合就跑,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跑远了,再报给公安救人。 但陈牛腿长,跑得快。 他从后面薅住邮递员:“你别跑啊,你跑什么?” 邮递员:“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女儿!” 门边的时千:……那你今年多少岁。 还好旁边的人发现了不对,提醒道:“陈牛,是你一身猪血,吓到他了。” “猪血?”邮递员听到这两声,颤抖的身体还在继续,脑子里的恐惧直接消除了大半。 “吓死我了。”邮递员松口气,接着又意识到不对。 ——杀猪人身上一身血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们家牛都是一脸血? 猜测怀疑的念头从脑中闪过,邮递员谨慎地没有问出口,装作自己信了。 邮递员深呼吸一口气,把通知书递给陈牛:“陈牛是吧,我给你送喜信来了,这是你的大学通知书。” “谢谢兄弟,留下来吃杀猪菜吧。” 陈牛客气一句,伸手把通知书接了。 时千也顶着自己血糊糊的脸,凑了过来。他想看看,陈牛被什么大学录取上了。 时千隐约记得好像因为现在信息的不流通,这一届也有很多学子会被志愿外的学校录取。 陈牛拿到通知书,看到“南农”两个字,就知道录取上他的就是第一志愿。 时千:好耶! 真是农业大学,他跟过去也比较方便。 就是不知道学校缺不缺保安? 未来那么多人被偷菜、偷花、偷鸡,应该是缺的吧。 时千心中浮现新的混日子计划,邮递员同志心中也是有了小计划。 邮递员借口道:“我还有别的人要送,就先走一步了啊。” 陈牛心里着急想知道解国安、林南音被什么学校录取了,于是又伸手,抓住了邮递员:“同志,还有我们村的吧?我对我们村熟,领你去啊。” 邮递员:……“不用吧,你们村的人挺热情的。要不你先洗个脸?” 陈牛笑笑:“没事儿,我一个大男人,不在意这些。” 时千看得出来对方的勉强,心说:人家在意啊。 于是他上前,咬住陈牛衣服往后一拖,让他放过明显想太多的邮递员。 陈牛有些迷惑地转头,乖乖放了邮递员。 等人走了,陈牛才关上家门,问:“牵牛花,你拉我干什么?我就想看看有没有解老师的通知书。” 时千抬起自己的脸,往他身上一擦。 “哞哞——” 别说了,快给我洗洗脸吧。 陈牛急忙躲:“给你洗,别擦我衣服上。” 陈牛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探知欲,转而去打水给爱干净的麻烦小牛洗脸。 洗到一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邮递员的害怕一直在持续状态中。 “不是都解释了,是猪血嘛。那人怎么还害怕?” 时千给他一个眼神。 你明白得太晚了,人已经被我救走了。 而邮递员被徐有光抓住了,硬要给这位同志来碗杀猪菜。 看到旁边的猪,邮递员可算是信了——原来真是杀猪了啊。 吃着提前出锅的猪肉,邮递员:真香。 徐有光道:“可就盼着你多来几趟了,多给孩子们送点喜信。” “叔,你放心,我吃了肉,有劲多跑几趟呢。”邮递员心里没了后怕,说话终于有了平日的活络。 徐有光嘿嘿笑着,一边找喇叭,一边道:“你不用多跑了,我用喇叭给你喊人来。” “那敢情好,我可省事了,谢谢叔。” 徐有光找到喇叭,开始用本地话喊:“唉,第一批通知书到了啊。现在我来通知一下,念到名字的来村里办公室这边,领自己的通知书啊!” “没念到的,也给我过来,我们今年提前吃份杀猪菜。记得感谢我们的杀猪英雄——陈牛同志,以及牵牛花同志!” “现在我开始念通知书名单了。” “林南音,北京大学。北京的大学,厉害。” “解国安,省里师范大学。将来教书育人,要好好干。” “徐毛毛,南方工业大学。不错,出息了,小毛毛。” 就住在隔壁的徐毛毛:“叔!你别对着喇叭叫我小名!” 徐有光笑:“知道了,不叫你小名,可你大名就叫毛毛啊。”声音很是洪亮。 “喇叭没关,叔。”徐毛毛同志绝望了,但想到自己考上了,心里头一乐,就管不了什么小名不小名的了。 “我考上了!考上了,哈哈哈——” 在徐有光对着喇叭喊的时候,不少人出了家门。从天幕往下看,就是胜利村的人潮朝着一处涌去,许多小黑点汇聚成一团。 时千跟陈牛出门还不算早,大概在中间位置,被热闹和恭喜包围。 跑在在最前面的,是榜上有名者,兴奋和激动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自然也有人心情黯淡,不过这只是第一批,尚且能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吃肉要紧。 吃肉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陈牛看到邮递员,想到自己闹的乌龙,拍拍对方肩膀:“同志,今天辛苦你了,可得多吃点啊。” 一扭头,又看到陈牛熟悉的脸。 邮递员:……我还是有点害怕。 时千一看他还怕陈牛的样子,走上前来,试图用自己的亲和力感染对方:“哞哞。” 同志你别怕,我们是好人、好牛。 被他们包围的邮递员,感觉自己弱小又可怜、还无助。 幸好有肉吃,陈牛也端着碗分吃的去了。而时千嘛,他则是去看大家传阅通知书的热闹了。 杀了大猪,吃过杀猪菜,又分肉。 陈牛和时千分了个大猪头,还分了好些肉。但更多的猪肉,还是以集体的方式,往下分发了,让家家户户都先吃上了一口肉。 陈牛这边,跟时千商量完,得的肉给徐有光、杜春等几家亲近的人,大方送了些去。 送肉去徐家时,徐有光拉着陈牛问:“陈牛,小猪分不了,得往上交,报告一下我们这里出现了野猪的情况。” “回头你肯定能得个杀猪英雄什么的称号,还能得点奖励。你这要上大学去了,想想自己要点什么?” 陈牛还真有想要的,他主动问道:“徐叔,能给我弄张火车票吗?” “行啊,这容易。”徐有光点头道。 陈牛知道他想错了,立马解释:“不是给我的,是给牵牛花的。” 徐有光:? 他瞪大眼,震惊地看着陈牛:“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要把牵牛花带出去?” 把一头牛带着走很远,除了逃荒和卖牛,徐有光可没见过别的情形。就陈牛这样,卖牛是不可能卖牛的,肯定是想带着走。 但是带出去之后—— 徐有光问道:“不是叔话多,这你可得想清楚,你怎么安置牵牛花?哪来的地方。回头牵牛花的吃喝拉撒,你又怎么安排?光是我们出去那几天,可就得带不少牛草。” 陈牛道:“叔,你放心,我想过了的。” “先看看学校能不能通融安排,毕竟我上的农大,肯定跟其他学校不一样。不行的话,我想办法去靠近的郊外弄个院子,弄点地种着。那些牛草也能买。” “而且那边离我们这儿其实不远,大不了我再回来。” 徐有光还有更多担心:“那你想过没有,牵牛花能不能适应?它聪明归聪明,也没聪明到那份上吧,你看看它多爱热闹,可不能让它一个呆着,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票我可以去帮你要,但你要安置不好,就把牵牛花留在村里。” “回头爱刚肯定帮你照顾好,不行还有叔呢。” 陈牛心说:就牵牛花那个讲究劲,指不定比他更适应城里的生活。 但面上是不好说这种大实话的,太像顶嘴,徐有光的话都是好心,考虑到的方面很全。 陈牛点点头:“好,我回头肯定看着处理,不能叫牵牛花憋屈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这事不久后,时千收获了【杀野猪英雄牛】的称号,然后获得火车票两张。 时千:? 你们功劳还发给牛的? 实际上,只是徐有光为了弄到票的一点小把戏。反正陈牛不介意这些,只要能弄到票就行。 拿到火车票后,是新的一年除夕。 陈牛中午请了林南音、解国安和徐果子几个来家里吃饭。 晚上徐家有徐家的团圆宴,知青点也有安排。反倒是陈牛,他只能跟时千一起渡过下午和晚上的时光。 吃过午饭,一下人就散了,时千觉得没意思,拿蹄子碰碰陈牛,给他建议:“哞哞。” 要不我们下午去县里玩吧? 再写下“县里,玩”。 陈牛想了下:“行。” 反正没事干,祭祖那边也早就去过,待在家里还觉得空落落的,不如出去转转。 一人一牛就在大过年的日子,溜达着出门去。 县里百货商店还没关,不过国营饭店关了,陈牛转了一圈,熟门熟路地带着时千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出来撞见年轻记者同志,正跟一个红着脸蛋的姑娘走在一起。 望见一人一牛,记者同志眼睛一亮:“陈牛,牵牛花,上回说高考的报纸你们看了吗?” “没有,下雪堵着了。”陈牛摇头,“后来就给忘了。” “我那张照片拍得可好了,送你们一张吧。” 记者同志立马从大口袋里掏照片,一摸一把。 时千觉得这个操作,一般人做不到。 再看到旁边姑娘偷笑,大概明白过来——陈牛和他被当成工具人和工具牛了。 不过照片确实拍得很有群像的感觉,陈牛收了照片,很实诚地夸了对方一通。 记者同志腰背挺直,偷瞄两眼姑娘,面上带上傻憨憨的笑。 又别过记者同志,时千忽地想到,陈牛好像很久没单独找林南音了。 不过转念时千就没再想这个事,情情爱爱的,他不懂,太难了。 陈牛也不知道他家的神童牛联想那么远,他买了点东西,提上归家去。 外面是很热闹,但过年,他还是想回家。 112. 112 南农大学 年代牛牛 过年的夜晚,时千本以为会很漫长,但时间还是一样的,流淌过去,就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陈牛早早起来,按照以前的安排,准备了等会小孩上门拜年要散出去的一些零嘴。 压岁钱是没有的,但一点吃的,到了年节时候多少得安排一点。 喊醒时千,陈牛还道:“牵牛花,你等下要不要跟那些小孩一块出去拜年去?不然咱家光往外掏,多亏啊。” 时千:…… 第一反应觉得不是很好,毕竟一把年纪了。 但听了还真有点想去玩。 心动不如行动,等第一批小孩过来,时千就背上陈牛以前讨零食的小背包,跟着一块出门拜年去了。 热热闹闹的,一家家转,小孩们说拜年的话,时千蒙混过关。 许是体型大,吸引力强,时千发现自己身后莫名其妙就多了好多小屁孩,直接晋升成带队小队长。 时千:? 怎么感觉像是被套住了,变成带娃的了。 不管了,装满就回家。 时千领着这些娃娃兵,继续往下扫荡。 等他的小背包装满,就哞哞一声,扭头往家走回去。 其他小孩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包,小声嘟囔:“怎么我的还没满?我比牵牛花先出来啊。” 另一个小屁孩:“他们给牵牛花给好多!还有人给了糖块。” 时千听了一耳朵,在心里回答:这是因为拜年的小孩常见,可拜年的牛牛不常见啊。 不过他果然还是很受欢迎的,那些拿他吓小孩的言论,好比牵牛花会踢断你的腿,应该早就消失了吧。 等他走远一点,又一个小孩道:“别说了,小心牵牛花觉得你不听话,晚上去你家揍你。” 时千:? 怪不得你妈要给我糖块! 他还奇怪呢,怎么自己这种大好牛,这么久了,那村霸的名声还没完全好转、洗白。 敢情都是有原因的。为了镇压这些小崽子们,那些大人牺牲了他的名声。 不过没关系,看在糖块的面子上,又是大过年的,他就不计较当别人嘴里工具牛的事了。 时千背着小包回去,陈牛理了理满当当的收获:“厉害啊,牵牛花,你怎么抢到这么多好东西的!” 时千:“哞哞。” 不是抢的,是别人热情送的。 又写下热情相送四字。 陈牛:……他不信。 但大过年的,不必揭穿小孩子的谎话。 陈牛:“我们牵牛花真棒。” 时千把糖块和炒花生、红薯干等零嘴往陈牛那边推推:“哞哞。” 一块吃吧。 陈牛:“剥哪个?” 时千:? 我是恶霸嘛。 然后时千选了炒花生。 和着沙子加热炒制的花生,受热均匀,剥开壳,每一粒都是香喷喷的。 两人吃完了,陈牛觉得香,也去找了点沙子,混着炒了一锅。 一大锅炒花生,吃完的时候,就快到新一届学子们该出发的时候。 高兴和伤感是同时出现的,高兴孩子们即将奔赴更好的未来,却又不得不目睹分离。 出发前,解国安还找了陈牛去喝酒。 当然,解老师只是小酌两杯,只有陈牛喝得微醺。 回去时,时千盯着他,注意着别掉进沟里去。 月亮依然挂在天上,将一人一牛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千突然想到第一天那个晚上,月光也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当时他得左看右看,现在需要他看着的只有一个人了。 离开这片自小生长的土地,陈牛会觉得迷茫和害怕吗? 时千在他泛着微醺的红和晒出来的麦色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周的寥落。 然后就看到陈牛蹲了下来,在路边吐了起来。 时千:…… 敢情只是喝醉了,面上不显。 人果然不可貌相。时千连忙后退几步,避免臭到自己。 陈牛吐完一回头,就看到牵牛花瞪着一双大眼,往后撤退的动作。 人眼瞪牛眼。 时千一点也不心虚,又退了两步:“哞哞。” 你现在好臭。 陈牛再笨,也能知道时千这是嫌弃的意思。 但这小祖宗也没办法不要。 同一天出发的人不少,聚在一起时,众人还都难得地抱了抱。这在此时普遍感情内敛的乡村,算是少见场景。 陈牛也红了眼,有点儿伤感。 徐爱刚最舍不得时千,带着辆牛车跟上,上面装着的是高高一堆牛草,生怕时千在外面被陈牛给饿到了。 一行人一起出发,很快,辗转后抵达火车站。 时千见到了传说中的送行月台,然后跟陈牛去了特批下来的货物车厢。 整截车厢没有装满,有充裕的空余地盘,还有位乘务员专门等着。 徐爱刚帮着搬了东西,不放心地叮嘱道:“陈牛,回头下车小心东西啊,别叫人去摸了去。” 这话陈牛大概已经听了好几遍,但还是认真点头:“爱刚哥,你放心,我记住了。” 徐爱刚又看看一旁的时千:“那你也好好照顾牵牛花啊,可别饿着他。要是城里没吃的,你就给我写信,我去接牵牛花。” 陈牛笑:“好好好,放心放心。我要是搞不定,肯定找你。” 徐爱刚又啰嗦了几句,挥挥手,转身离开。 车子要开前,熟悉的年轻记者同志又来了,还带着相机。 别说时千,连陈牛都熟门熟路了。 陈牛道:“是要拍牵牛花吗?我给你让让。” 记者同志笑笑:“是要拍牵牛花,它是我见过的第一头坐火车的牛呢。” 时千听从专业人士指挥,很快就拍好了照片。 等火车在“况且况且”声中离去,陈牛看着故土往后、直至消失不见。 一扭头,是臭美完开始认真吃草的时千,一颗心又踏实地落下来。 到站。 时千先走出车厢,然后还得拖上他的口粮。 一人一牛自然没法坐公交车,也没去挤数量不多的公交车,直接问路走了小半天,一路走到南农大学大门口。 望见时千和陈牛的组合,南农大学门口的门卫都震惊了。 门卫上前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没人买这个东西啊。”手指着时千拖着的牛草。 陈牛连忙找出通知书:“叔,我不是来送东西的,我是来报名的,这是我的通知书。” “哦哦,学生啊!欢迎来到南农,进吧进吧。” 不止成功被放行,还得到了门卫阿叔热情指路。 陈牛沿着正确的方向,找到报到处,自己先进去。 时千站在外面,等着他处理事情。 大概就是报名,外加尝试申请一个单人间,能够让时千跟着一块住。 为此,陈牛还写了一份底稿背了下来,大概就是讲明为什么需要申请单人间。就像他给圆专家写的那封信一样,通篇可能文笔一般,但情真意切。 不过报到处里面的发展,跟陈牛想的有点不一样。 陈牛报到完,提出想要申请一个单人间,负责的老师立马道:“你想要一个单人间,是结婚了吧?孩子多大了啊。有这个需求是正常的,学校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没问题。” 陈牛想解释,老师又热情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陈牛:“不是——” 声音完全被老师的声音淹没:“像你这样一心向着我们农学的学生可不多了,要不是你每一个志愿都选了我们农学,可差点又要被那些学校抢走了!” 等老师说完,陈牛才能解释道:“老师我没结婚,我是带了一头牛来学校。我家里没有人了,我这头牛,就是我的家人。” 他正说着,自己解开绳子的时千跑了进来。 “哞哞。” 陈牛救我! 身后跟着一位戴着两个厚圆片眼睛的男人:“唉唉,你别跑啊!大黄牛!” 时千躲到陈牛身后:“哞哞。” 快解决他,又一个馋我身子的。 陈牛问了两句,知道这位眼镜老师是搞畜牧的,是看中牵牛花的好身板了。 陈牛解释道:“老师,牵牛花我当弟弟养的,他可能觉得他自己是个人。” “你吓到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时千听到这句“他还是个孩子”,心头微微一梗,但还是厚着点头。 “哞哞。” 没错,我还是个孩子,今年刚开始拜年那种! 113. 113 这学能上 年代牛牛 眼镜老师推推眼镜,拿出专业知识:“它可不能算小孩,绝对已经长大了,达到了成熟状态。看这模样,小两岁肯定有的。” 被迫当众暴露年龄的时千:…… 可恶,这就是专业老师嘛。 陈牛没被带跑,他坚持自己刚才的说法:“和这个没关系,牵牛花心理上像个孩子。” 陈牛一直遗憾,牵牛花明明那么聪明,却只能隐藏自己的智慧。 眼下来到南农大学,虽然是闯入一片陌生,但也正适合新的开始。所以陈牛决定为了牵牛花待得更舒适自在,适当地撒谎一下。 随口而出的理由,其实是他深想过后的打算。 眼镜老师听到这,叹口气。 报名处的老师插话道:“王老师,你等新生处理好报名问题吧,等会再协商行吗?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然后对陈牛道:“陈牛同学,你的要求和理由我刚刚都听到了。” “申请单人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要带着你的牛一起生活,可能不是那么方便。好比你的牛,吃喝拉撒的问题,还有它会不会吵到其他同学,以及学校里很多植物是不能碰的,需要你一直看管着,小心注意,但是你得上课的啊,精力上可能应付不来。” 旁边无论是报名的,还是负责报名的,都把目光集中在陈牛跟他身侧的时千身上,关注着这件稀奇事。 时千听完,甩甩尾巴:“哞哞。” 都不是问题。 陈牛摸摸他的头,也自信道:“这些问题老师你放心,牵牛花会用厕所,知道不会碰外面的植物,他以前在我们村里就会到处溜达,从来不去吃田地里的农作物,也不会吃别人家的菜地,非常聪明的。” “到了晚上,他也不会乱叫,就是有月亮的时候,喜欢晒月亮。” 时千:那是我在勤奋修炼。 “你没骗人吧?小同志。”问话的是厚眼镜专家,开口的语调急促。 陈牛:“我刚刚说的每一句,保证都是真的。” 至于刚刚之前的,那他不保证。 “你要是没骗人,那吃喝的问题,你也不用愁了,我那儿能管它的吃喝啊。” 眼镜专家抛出条件,他那儿养着不少动物,相应的粮、草,每年都有对下收购。多喂一头牛,不是难事。 陈牛摇头:“牵牛花不卖身。” 眼镜老师再次一推眼镜:“我也不叫它卖身啊!只要你没骗我,它有那么聪明,我就给它管吃管喝。我跟着它,研究研究牛能有多聪明。” 陈牛像春节时,那些显摆自家小孩的家长,顺嘴就把话说出去了:“牵牛花聪明着呢,厉害得很,算术可牛。” 只见陈牛跟对方三言两语,搞定了未来的粮草问题。 独留下时千一头牛懵逼。 这是……又得做题了?! 你们休想。 光陈牛口头的话,当然没用,他还得签署一份保证书。如果时千违反保证书上的条款,达到一定次数,那么他就不能把时千继续留在学校分配单人间,得送出学校去。 陈牛用他规规整整的楷书字体,签下自己的大名,成功领到单人间的钥匙。 身后跟着眼镜老师,舍不得离开。 时千赶紧绕过陈牛,躲着他一点。 眼镜老师有些伤心,隔着陈牛说话:“你叫牵牛花是吧?我错了,不该一见面就提那么冒昧的事。” 都激动得贴到了陈牛身上。 于是连陈牛都开始害怕:‘“这位老师,你别这样。” 眼镜老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心惦记着动物,忘了人。 他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同学你好你好,我姓王,王思安,三横一竖的王,思念平安,你叫我王老师就行,说不定以后还有我的课呢。” “王老师好,我叫陈牛,耳东陈,牛的牛。”陈牛一边说,一边指着时千。 时千:…… 也没毛病。 接着王老师热情地带路,时千怀疑对方就是知道他住在哪。 不过随着王老师开始问一些数学问题,时千慢慢地放心了,还好心情地回答了几个简单的小学生问题。 知识就是力量。 会算术的牛牛,比长得俊的牛牛更吃香啊。 王老师一开始还很高兴,后面发现牵牛花不搭理他了。他奇怪:“陈牛同学,为什么牵牛花不理我了?” 陈牛用牵牛花写过的一句话回答:“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王思安:? “还、还要给钱的吗?” “不是给钱,就是牵牛花懒得算,懒得答。他就像小孩一样的,要哄着来。” “哦哦,那我知道了。他还是个孩子,对不对?” 陈牛认可地点头:“对。” 时千扭过脸,盼望着他们能快点跳过这个令牛尴尬的话题。 但听了会,发现他们越来越起劲。 时千:听不下去了。 时千头一甩,顺着学校简陋的指示牌,拖着自己的口粮,往单人间在的方向跑去。 首先着急的是王老师:“唉!牵牛花怎么跑了?” 陈牛:“没事。” 王思安:“你快去追啊!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说没事呢?” 王思安忍不住,自己扶着眼镜跑起来,追上去。 被留下的陈牛,突然就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陈牛:“这不就是往前走了么,又没走错。” 他还慢慢地思考了下,刚刚是不是聊得太啰嗦,又或者哪里让小祖宗不高兴了。 王思安追上去,跑得气喘吁吁。 时千看他身体不好,放慢脚步等他。 王思安这才快走几步,赶紧追上:“你怎么跑那么快?这么重一车,不累吗?” 时千心思一动,心想不好。 暴露了。 不过此时此刻,显然眼镜老师的头脑不太够用,都忙着给身体填充氧气去了,没太在意这点。 时千用单纯的目光望着他,试图蒙混过关:“哞哞。” 别问了,再问我又得担心你馋我身子了。 王思安好奇得厉害,招呼后面大步跟上来的陈牛:“陈牛同学,快来给我翻译啊!” 陈牛:“来了。” 但方才自我检讨过的陈牛,话不再那么多,反而是主动问起来学校的事。 王思安总不好只谈自己想知道的,顺着陈牛的话回答着各种问题,尽到了师长的责任。 南农大学的单人间,有老师和学生两种。陈牛申请到的,就是准备给一些有着特殊需求的学生的单人房,数量不多,也幸亏他来得早。 王思安带到地方,遇上两个学生,一块儿帮着陈牛搬东西,都十分热情。 等忙得差不多,就把空余时间都留给陈牛自己收拾。 人走后,陈牛摸摸兜,掏出那份他准备了好久的稿子。 没用上,甚至整个过程也比他想的简单太多。 其中固然有他考得好的缘故,也有这个学校很好的原因吧。 废纸揉成一团,重新塞回兜里。 陈牛继续忙碌,搞卫生。 而时千,他看着飞扬的尘土,决定出去社交一下,熟悉一下新环境。 等陈牛出门找牛,时千已经在给老师们帮忙干活了,运送油印的书册。 作为回报,时千挑挑拣拣,给陈牛选了好几本书。 而陈牛收获了许多夸奖,都是关于他的小牛如何能干懂事,惊为天人,诸如此类。 陈牛回以矜持笑意,领了时千回他们打扫干净的新住处。 开学第一课,来自各地的同学们同聚一堂,坐在简单的教室里,一张张面孔从年轻到沧桑皆有。 时千甚至还看到了带着孩子上课的一位妈妈。 当然,最离谱的还是陈牛,他带牛上课。 看到陈牛和时千的组合,连带孩子的妈妈都松了口气。 心道:这学能上。 114. 114 新生日常 年代牛牛 由于时千占地不小,陈牛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面对诸人的打量,他也淡定自若。 因为这真的很正常。 打从他下了火车后,城里人就用这种很没有“见识”的目光,将陈牛跟时千包围。 见多了,见怪也不怪了。 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看陈牛公然带“牛”,又想到自己身在农校。前桌看着很有阅历的大哥转了几次头,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对方回头道:“老师,你这是考验我们的眼力么?” 陈牛:…… 这个他真没见过。 陈牛略微有些茫然地瞪着大哥,时千的目光也在大哥跟陈牛的脸之间打转。 不是他说,陈牛这脸,虽然不白,但不一看就是年轻小伙啊。 怎么能跟长一辈的老师扯上关系。 时千好心摇头:“哞——” 大哥,他不是老师。 陈牛也因为这叫声回神,配合着时千摇头的动作出声解释:“我真不是老师。” 大哥不信:“你真不是?我上午可看见了,你一路走,那些老师、教授一样的人,一路跟你打招呼呢。” “学校又是新恢复的,那些老师们都不一定认识外院的。” 敢情这位大哥消息还贼灵通。 陈牛看向自己的牛:“你误会了,他们在和牵牛花打招呼。” 他又在一边,那些有礼貌的老师们总不至于装看不见,不搭理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得顺带跟他说上两句话。 时千点头。 这下别说大哥,大哥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瞪大眼看时千。 “它、它怎么又会摇头,又会点头的,好像听得懂一样!” 陈牛笑笑,摸摸时千的背:“他叫牵牛花,喇叭花你们知道吧?牵牛花像个小孩,很聪明的,我们说话他能听懂很多,是我弟弟,以后就麻烦大家多多照顾了。” “你弟弟?” 热热闹闹的聊天开始了。 独留时千和消息灵通的沧桑大哥对上视线。 时千:……你搞错陈牛身份,怪我咯? 等等、确实怪我! 于是时千很给面子地给了大哥一个“千斤”贴。 大哥不愧是大哥,不止敢动,还敢上手摸时千耳朵。 正巧,旁边有人问:“牵牛花好俊呐,这身板,俺们村哪儿十里八乡的,都找不出第二头长得这么俊、身板又这么好的牛!俺从小就稀罕放牛,牛可亲近俺了,能叫俺骑骑不?” 牛类一般都是低着头吃草,或者埋头干活的老实模样。但体型生得好的,也有那格外英武的,比骏马更多三分粗犷的野性。 陈牛沉吟一瞬,道:“牵牛花一脚踹死过两只野猪,拿过杀猪英雄的英雄勋章。” “一眨眼的功夫,就踢断了四个人贩子的腿。” 时千内心:……有一半是你干的吧! “而且牵牛花也就认识学校一大半的老师、教授,你觉得能不能?” “俺、俺觉得不能。” 正撸牛的大哥一愣,看了看自己手边叫自己挠脖子的牛,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最后还是不信的倔强挤占脑海:“老弟,你真没骗人?” 老实人陈牛急眼了:“我那儿还有报纸和勋章呢!” 时千眨巴眨巴眼,觉得又回到熟悉的场景之中。 这些学子,和胜利村那些娃娃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看起来都很适合逗着玩。 他一时兴起,伸出自己的蹄子,往里面灌了一点灵力,然后运起灵力往下,在地上踩出一个绝对明显的牛蹄坑。 盖章完毕,时千抬头:“哞哞。” 快来看看我的绝活! 然后他当众抬起蹄子,秀了一把自己的牛蹄印。 陈牛看着觉得好笑,心想果然牵牛花还是个孩子,还玩这么幼稚的小游戏。 其他人:…… 原来新同学真的没有吹牛。 他的牛,是真的牛,也是真的牛。 时千获得了逗没见过“世面”的学子们的快乐。直到新进来的老师开口:“不许破坏教室!” 时千:…… 现在溜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因为这位老师不走寻常路,走的后门,距离太近了。 时千只能怂哒哒地站到陈牛身边,把锅丢给天天说他是弟弟、占他便宜的陈牛。 还好时千最近满学校溜达,成功和保安都混熟了,也算有点排面;加上陈牛在老师那儿也是挂了名,一人一牛蒙混过关。 靠着第一次的露面,陈牛也算交上了几个新朋友,纵使住的单间,也有人叫他一块出去玩。 众人一边上课,一边在时千的带领下逛完了学校,然后打开新地图,往外探索新世界。 先去了百货商场。 五层楼的商场,光是外体建筑看起来就很繁华。足够新闯入城里的学子们瞪大眼。 时千也是看得瞪大眼。 放在后世,这些建筑可能都不在了。 而且一群人胆子更是大,还偷偷把时千也带进去,最后一起被赶了出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牵牛花进去逛商场?下次请我去我都不去!” “就是就是,东西还那么贵,我们去逛公园算了。” “公园还不收钱呢,我看别人有带狗和猫啊,鸟儿去的,走走走。” 几个人又转战公园。 进了公园,人们看公园,时千扫上两眼,然后看——公园里的人。 撇开本身的景物外,这些活泼充满希望的人们,是更重要的组成这个时代的一部分。 又不收门票,时千要多看几眼。 逛了半天,时千还掏出自己的小兜兜,请大家喝了一瓶橙子味的汽水,纪念大家一起被赶出商场的美好情谊。 导致逛公园的城里小朋友本来只想喝汽水,后来开始哭着要一头牛了。 时千一口气干完两瓶汽水,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爸爸!我也要这样的一头牛!” “不行,咱家太小了,养不下啊。而且你看这头牛多大,能吃好多的,你拿什么喂它呢?” “我要!我就要!” “哎哟,给他买个木牛玩具吧。” “不行不行!我不要小的,就要大的,会买汽水这种!” 时千心碎当场。 敢情你还是想要喝汽水呗。 “哞哞。” 走吧走吧,这些小朋友都是骗子。 心里不是能换零嘴的工分,就是能直接解馋的汽水,根本就没有他。 看着黄牛叹气离开的样子,旁边围观的人又笑倒一片。尤其陈牛和刚喝了时千请客的汽水的家伙,笑得那叫一个大声。 时千腹诽:笑吧笑吧。 回头我就把老师试卷上的简单题“啃”了,让你们知道知道世界的险恶。 至于现在嘛,到了下一个地点,大家还是好兄弟。 新项目是看天鹅在湖中游。 无奈人太多,天鹅都被吓跑了。 时千一行刚走到一角,就看到天鹅高冷地到了湖中心。 有人突发奇想:“牵牛花,你快跟天鹅说说,让天鹅过来我们这儿呗?” 时千:? 这真的不行。 这个世界大多数动物的语言,时千都不能听懂。同类的牛,他才能听懂一些意思,而且都是很简单的话。 时千觉得一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动物的智力有限制,二则是各个物种本身没有特别成体系的语言系统,至少不能像人类一样。 时千正想摇头表示拒绝,就看到两个人被挤得掉进了湖里。 湖面很大,而且湖水边有提示危险的标牌,水很深。 落水的人惊慌求救:“我不会游泳!救救我吧!”结果一通扑腾,处境变得更惊险。 时千立马就下了水,去救人。 陈牛两下脱了衣服和厚裤子,跟在后面下了水。 时千听到他入水的动静,奋力往前,游向了更远的落水人。 没一会,落水人双双得救,都没出事。 陈牛要去换掉湿裤子,就只有时千被围着夸奖、听感谢。 听得时千怪不好意思的:“哞哞。” 做牛应该的,应该的。 “请务必帮我告诉爱刚哥,牵牛花的口粮问题已经解决,不必再担心牵牛花吃不饱了。” “回头我会捎去一些不同的草种,据说牛吃了能够更长,可以划出地方来,种植一点试试。” “……还去逛了公园,天鹅跟咱们那儿大鹅也差不太多,就是颜色不一样,其实我觉得更像白鸭子。” “一大片鸭子从河上排队游过去的话,比公园里的天鹅和湖都要好看,因为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地方总觉得太小了。” “这里学校好,老师也好,同学们都好。总之,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勿念。” 陈牛写完像是日记一样冗长的给胜利村的信,又拿起信纸来,开始挠头为难。 时千凑过去,看到打头的“南音”两字。 怪不得。 陈牛看着牛:“牵牛花,怎么写啊?” 时千看着他:“哞哞。” 就说我很想漂亮姐姐! 时千叼下信纸,又让陈牛准备好墨水,给提前回去北京、可能已经走进北大的林南音一个想念的大脚印。 陈牛露出羡慕的目光。 这可真简单,他也想学。 但学是不可能学的,他总不能把自己手印脚印盖上去,人家会把他当傻子的。 他实在磨蹭纠结,时千不耐烦等他,自己溜达出门吃草去了。 王思安住得不近,在另一边,时千穿过小半个学校,熟练地自己加餐。 王思安推推眼镜,笑着道:“陈牛又没来啊?” 时千点头,但没说话,嘴巴太忙了。 过了好一会,陈牛才过来。时千看他的样子,八成还是没写出来。 陈牛眉头微蹙,埋头帮王思安干活,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王思安关于时千的问话。 没办法,王思安攻克不了一头不想做题的牛。 只能另辟蹊径,从人入手。 没一会,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王思安着急道:“快快快!陈牛,你带牵牛花进棚子里面躲躲!” 陈牛问:“怎么了?” 时千也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解。 咱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吧? 115. 115 睡着修炼 年代牛牛 这么一犹豫,时千跟陈牛就直面了让王思安头疼的人物。 对方短小精悍,模样三四十岁,皮肤很黑。 “老王!你不厚道啊?这么好的牛,怎么还说没了。”来人一双火热眼睛紧盯着时千,“你别小气,我也不挑,我看这头就行。” 时千本牛:? 这头真不行。 “小王,我说你就别来闹我了,都有数的,我们一个姓我也不能答应你,乱来啊。”王思安看陈牛和时千都没躲成,介绍道,“陈牛同学,这是王安磊,比王安石多两块石头,下面农科所的。” “这是学生,牛也是他的牛,不是我这边的。你别打学生的主意,不然下回可不让你来了。” “小王哥好。”陈牛挑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叫法。 毕竟现场两王,实在不好叫。 王安磊叹气:“我不好。” “陈牛同学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时千听着,认真回想了一遍,还真是没想到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 总不会是——今天是我们认识的日子。如此老土的问答吧。 陈牛想了想,也老实摇头,表明自己没想到答案。 王安磊:“立春已经过了,正是适合新一年种田的日子!” “你们农校的学生,肯定想在这方面有些钻研和进步吧,将来准备走这条不寻常的路——” “停停停!” 王安磊的话说到一半,被王思安打断。 王思安扶扶眼镜:“我说你,王安磊,你个中专生,还想差我们大学的兵啊?” “你这话说的。”个头小小的王安磊不服气,“将军是个矮子,那全军就非得都是矮子?不是这个道理吧。” “陈牛同学,你别听他那些有的没的,就听我说的。” “实践是最重要的,一边学习,一边到田地里来,绝对是最好的学习方法!你就带着你的牛,来跟我一起实践实践。” 陈牛婉拒:“谢谢小王哥,可能暂时不用的。” 他自诩有着异常丰富的种田经验。 “我那个可不是普通的田,我种的是杂交水稻!杂交水稻你知道不?” 这个陈牛可就感兴趣了,跟王安磊聊起来。 时千一边吃草,一边听着王安磊的大嘴叭叭,从他的种子到肥料、农药,各种给陈牛展示。 陈牛听得很心动,但还是道:“不行。” 他说着旁人耳中明显很离谱的说辞:“牵牛花还要在学校里上课学习呢。” 事实上是真的,时千给自己挑了点选修课,上着玩玩,也顺带学学东西。 可这事,只有陈牛清楚真相。 王思安也不信,但他知道牵牛花的确聪明,又受陈牛影响,快把时千当小孩待了。 于是他帮着说话:“牵牛花是陈牛当家人、当弟弟养的,算算年龄还小,你怎么忍心让人家小孩干活?” 陈牛面露赞同。 王安磊不能理解:“你这不是浪费牛的一身力气吗?” 时千就知道又是一个心思不良的,就是馋自己身子,只不过是不同的方面。 ——王安磊明显想要他去干活。 刚刚结束种田生涯,时千怎么可能愿意回去。 他吞掉口中的草,迈动着走路带风的步伐,瞪大眼,努力凝视杀气,径直来到王安磊身前。 凑得近近的,从鼻翼喷气。 “哞——” 你,再说一遍? 王安磊本来就不高,被低着头、眼神恐怖的黄牛吓一跳,嘴边的话滚了滚,又吞咽了回去,只面上露出些许委屈来。 时千正想功成身退,陈牛扯他尾巴:“牵牛花,别吓唬人。” 时千怨念地回头:“哞哞。” 你别拆我的台啊。 不知道王安磊吃什么长的,见陈牛管得住,胆子立马又大起来,继续跟陈牛聊天。 王思安倒也说了句公道话:“他搞的那个倒是的确对专业,水平也有点,但你刚刚入学,学习还是最要紧、最需要抓紧的东西。打好基础,将来日子长着呢” 王安磊最后见说不动,给陈牛画饼。 “我这个要是弄得不错,还能带你去见圆专家!” “经验这么足,等你一毕业,各个大所不得抢着要你啊。” 陈牛面上没答应,心里是心动的。 到有假的周末,给北京投递了去斟酌再三的信件,陈牛就准备往王安磊所在的农科所看看去。 “牵牛花,你自己在学校里玩。饿了就去王老师那儿。他要是不在,回家吃也成,钥匙我给你放这边下面。”陈牛交待着要注意的地点,藏好了钥匙。 时千用谴责的目光看他:“哞哞?” 你真不带我? 天天逛学校,时千可逛够了。 实在不行,出去玩也行。 出去,也不一定就是要干活。 不过就时千目前观察到的情形和发展来说,陈牛肯定会被王安磊给忽悠去干活。到时候他还能看着陈牛干得一身汗,累得半死,自己在一边不管么。 王安磊那家伙,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可走的是明路,简直让牛没有办法。 而且——时千对农科所也好奇。 他跟在陈牛身后,一人一牛一路往学校外面走去。 陈牛摸摸他的头:“牵牛花,你真要跟着我去啊?” 时千点点头。 然后陈牛就来了个闷头抱,给时千弄得可嫌弃了。 你抱我的脑袋归抱,别顺手锁脖行么? 我有阴影! 当一人一牛,站到简陋的农科所前时,脑中难免漂浮几缕后悔的思绪。 看起来这么穷,真的是搞研究的地方么? 王安磊从老远里的田里拔地而起,大喊着朝这边跑过来。 他原本弯着腰,穿着件灰扑扑的衣裳,就好像一丛矮小的灌木,突然变成人了。 等他走近,时千想——或许他应该叫王安垚,或者王安森,比三块石头更符合他的气质。 两腿泥的王安磊高兴得不行:“你们真来了啊!” 陈牛隐隐觉得更不靠谱了,但来都来了,还是被王安磊拉去干活了。 王安磊嘴皮子能说,不过还是个实诚人,嘴上跟陈牛说农科所有的东西,对于田地间耕作最重要的三样法宝——种子、肥料、农药,他这儿都有比较好的,和陈牛之前见过的那些不同。 时千重新回到乡土间,还挺适应,觉得有种亲切感扑面而来。 至于王安磊招呼他干活? 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忙嘛,他先转转周围再说。 于是人去干活,牛去溜达,看得整个农科所的同志都瞪大眼,老分神想着这不靠谱的分配。 被问起,陈牛只道:“这很正常,他是老小嘛,还是个孩子呢。”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也不乐意自家孩子辛辛苦苦。 陈牛现在差不多就这个心态,他觉得自己能帮忙,已经够了。 陈牛自己乐意,别人也没办法,一千多斤的“大孩子”,绳子都不带一根,谁敢硬来。 王安磊每天看着四处逛吃的大黄牛,口水都要流下来。 要是给他一头,田里的活得快不知道多少吧? 时千回望他,觉得这个普通世界真是比修真界都要更“危机四伏”。 惦记他的人,真的越来越多了。 可长得俊,这能怪他吗? 一人一牛往农科所跑了几次,其他同学难免察觉到。即便陈牛把话说在前头,还是有一批憨憨同学,愿意跟着他一块下田地干活。 王安磊觉得自己捡到宝,他这儿档次不高、地盘有限。甚至那些农校老师们都瞧不太上,都警告他不许打学生主意。 想骗陈牛来,就是贪图他有牛。 万万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儿。 拔一个萝卜,带出一窝来了! “谢谢同学们,我这儿别的不说,管饭。” 人一多,倒更热闹,时千就在田间当监督员,谁不干活就冲对方喊。 中午吃过饭,王安磊看着进度变快,试验田和各种用品提前准备妥当,心里欢喜,还掏出自己的笛子来,教大伙儿吹笛子。 “这是我以前放牛的时候学的,牧童牧童,就是要带着笛子才有那个韵味。” 陈牛居然吹得还不错,学习得很快。 王安磊又道:“看看,这就是我们放牛人的天赋所在!” 时千来到他身后,探头去抢笛子,暴露他不招牛稀罕的现状。 到了晚上,问题来临,往常只来陈牛一个,不回去挤挤就行,今儿个来多了,住不下。 没办法,只能分出男同志,跟时千住牛棚去。 牛棚里就时千住过,倒是干净,卷着旧棉被和薄棉衣,大小伙子们就睡在干净带着草木气息的干稻草上。 时千还要吃草,在另一边独自努力。 一人笑着着招呼:“牵牛花,快来睡啊,我们不嫌弃你。” 时千看看他们,心说:其实我嫌弃你们没洗澡。 吃饱后,时千躺到最旁边睡下,跟陈牛挤一块儿。 等到月盛,睡了一觉的时千又爬起来,出去吸收月华。 过了会,陈牛不知道为什么也醒了过来。 他走出牛棚,来到月亮下,看着牵牛花站在月光中的身影,耳畔似乎还有白日的笛声,顿时想到白日里王安磊口中拉长了嗓门,徐徐吟诵的诗句。 “草埔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唯一区别是,牵牛花是站着的,肯定没睡着。但此时月明的情形,和诗里太相称了。 陈牛便走近了,问道:“月亮上有什么呢?牵牛花,能让你天天看得这么起劲。” “你是在看嫦娥,还是看玉兔?” 没得到回应。 他再靠近,仔细一看。 牵牛花站着睡着了。 时千要是醒着,会告诉他——技术又改进了,现在可以睡着修炼。 116. 116 夏天吃瓜 年代牛牛 陈牛沉默了很久。 什么诗不诗的,被抛在脑后,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最后忍不住说出口:“牵牛花……你真牛。” 站着睡觉,他只听说过,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陈牛在一边站了有一会,夜里凉意侵袭,才放弃蹲守看牵牛花能站着睡多久,老实回牛棚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 起得很早的王安磊也看到了日出时,站在田边坡上,面朝初阳的黄牛。 初阳和那朵牵牛花纹路一样的白痕面对面,就好像在神圣地迎接日出。 两只弧度完美,往外伸展的角,初阳下反射着光,更是显得气质非凡。 王安磊第一眼看到,被震撼了一瞬,转而却想着应该是早起在吃草。 凝视了几眼,发现牵牛花一动不动,他纳闷又惊讶地上前。 王安磊:“牵牛花,你还知道看日出啊?” 时千正修炼呢,没理他,只有眼睛眨动了几下。 细看,大眼睛,长睫毛,还挺眉清目秀的。 看得王安磊感慨道:“你真是头奇怪的牛。” 时千来都来了,要说一点活没有帮着干,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勤快的时候太少。 偏干活的时候,显露出力气特别大的优点,让王安磊看得“爱恨交加”。 时千将稀薄的灵力收回体内丹田蕴养处,开口道:“哞——” 你也是个奇怪的人。 王安磊日常有工作内容要忙,在工作之余,特意搞的水稻研究,费时费力。短短一段时日过去,王安磊又黑了一圈,整个人显得愈发瘦小,只有眼神很亮,冒着光芒一样。农科所外的试验田倒是弄得不小,甚至能说很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办法。 王安磊看他跟自己说话,想要伸出手,去摸摸牛脑袋。 时千心情不错,就没躲,给他摸了一下。 就一下。 结果王安磊这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很不靠谱,非得说早上跟时千一块儿看了日出,“感情”进展飞速。 在他吹牛时,时千偷偷来到他身后,从后面拱他。 王安磊:“哎哟哟!牵牛花别拱我——” 时千大声:“哞哞。” 我们不是感情很好么? 周遭就响起快活的笑声。 但这样的笑声,在接下来一段日子,变得少了起来。 原因是——抢学生的地方突然多了起来。 基本免费又负责的劳动力,包吃住就行,谁不喜欢呢。加上老师们也想要学生们多实践,变得更优秀,也出力联系了一些,一时竞争更为激烈。 这也导致,跟着陈牛一块到王安磊负责的农科所的同学们,渐行渐少。 到了夏天,会过来的人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当然,还有时千这头高大的英俊牛牛。 沿着熟悉的路,走到农科所,时千看到的是快忙不过来的王安磊和其他人, 而王安磊只看到陈牛、时千等几人一牛的组合,眼神忍不住有些黯然。 接下来会越来会忙,劳动力却变少了。 时千的眼神也很黯然。 人少,那就意味着他得努力干活了。不然累死这些家伙,也累死陈牛这个老实憨人。 时千套上绳子,帮忙拉东西去。 微微抬眼,看到前面的陈牛,时千心想:可惜他混熟的保安部门了。 居然没干成保安,跑来干“运输”了。 转变一想,算了,他可以回头再去应聘保安。 人生常走弯路。 牛生,先走几年弯路也正常。 时千觉得自己的行为,大抵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俯首甘为孺子牛。 陈牛偶然间回头,发现牵牛花看着自己的眼神特别特别奇怪,复杂得不行。 他直率地问:“牵牛花,你想什么呢?这眼神怪怪的……” 时千:“哞哞。” 你小孩子别问。 再到盛夏,激烈的双抢来临,收割和耕种一起忙。 陈牛再寄出目的地为北京的一封信,转身往农科所去。 南农放假晚,还没放假,不过等收割完,估计就是放假的时候。 陈牛准备多留些日子,收割完水稻,看看这一批水稻最终收获粮食的实际数据。 时千想着快要收割的粮食,也有干活的动力。 在这个年代的短短时日,让他深刻又清晰地认知到——粒粒皆辛苦。 哪怕是别人家的田,见了浪费也心疼。 搞双抢很累,陈牛弯着腰,在田里收割着稻谷,汗水滴答下去,伴随着一行行的稻穗倒下,露出短短的茬子,和密密麻麻的脚印、汗水不断交错。 等到收割完,又是打禾,给田里灌水,浸泡湿润后重新翻田,撒上肥料,准备第二季的耕种。 时千是犁田的主要劳动力,埋头努力干活。 下一季的秧苗已经长好了,等不得人慢慢搞。 不过夏天最好的,是有很多果蔬可以吃。 中午时分,累了的时千就顺路走进了王安磊的菜地,去啃他种的黄瓜。 其他人则是在吃饭。 王安磊手边放着饭碗和酒杯,一只手翻动着计数的本子,另一只手飞快地拨弄着算盘。 偶尔停下来,抿上几口酒,接着又全神贯注到啪嗒啪嗒响的算盘珠子上。 陈牛比较关心这个,捧着饭碗,跟他两人一桌,等在一边。 不过数目算下来,需要一点时间。王安磊脸上泛起红意,碗里的饭菜也凉掉,陈牛干掉了三碗饭,一个总数才出来。 陈牛正想去看,就见王安磊伸手一挡,抬头望向他。 陈牛:? “怎么了?王哥,都算出来了,还不给我看啊?”陈牛想要伸手去拉王安磊碍事的手,又怕自己弄混了算盘上的算盘珠子,迟疑着,没伸手。 王安磊就道:“最开始人来人往,现在就剩你来帮忙了,还是你靠得住啊!” 陈牛听了就懂,这是在说从热闹到冷清,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带着牵牛花来农科所的事。 但—— 其实陈牛也去别的农科所、其他单位去看过,心中衡量过后,觉得这边熟悉、王安磊又的确有几把刷子,才坚持了下来。 这么想,似乎他也“背叛”了现在面露伤心感慨的王哥? 陈牛老实道:“我也去别的地方看过。” 王安磊眼睛一瞪:“那你怎么还来我这儿?!” “当然是你这儿强啊。而且一季庄稼,种到最后才知道是什么样!”陈牛道,“你快给我看看数,别逗我了,小心我招呼牵牛花回去了。” 王安磊一张黑脸立马变色:“你这人,还开不起玩笑了。” “给你看,给你看。” 王安磊把总数露出来。 陈牛看着,估算了一下:“你这还没算亩均呢?五百多少——” 王安磊一边拨弄算盘,算最终的平均数,一边道:“我学历不高,级别不够,看起来没有别的老师、专家那么厉害,我知道,这就是他们都走了的原因。” “但是我这里的东西,他们都看得到啊,难道看不出来我的努力和用心吗?我搞这个,比其他人都不差!” “我相信哪怕你们才是大一,但也都是聪明人,能够看到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只是光是这些还不够,还不能让他们相信我,破除那些世俗看人的屏障。” 陈牛看他格外认真,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转而想到自己,也是受过一些“不公平”的。但也不能说,那些“不公平”是真的不公平,只是实在无奈,规则就那般。 而人们,通常在规则和习惯中看人。 王安磊也道:“不然人家更优秀,凭什么和我一个待遇?” 他捧起彻底没了热气的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 饭碗是粗瓷的,破了口子,而且很大。在王安磊手中,就显得这只碗更大了。 “可是我好嫉妒他们啊!” “我是个小气的人。” 刚过来的时千听到最后一句,止步在门口。 不就提前吃了你地里两口胖黄瓜,藤上还有那么多呢,应该不会记仇的吧? 时千暂时不知道结果,因为王安磊好像是喝醉了,抱着陈牛说好感动。 见到时千,还想过来抱他,时千立马后退三步,躲开这个醉鬼。 等到大家吃完,休息了一会,最幸福的吃西瓜环节正式来到。 几个西瓜用凉水镇了一会,破开来,大口吃瓜。 青绿纹路的果皮,过渡一小层白,而后便是西瓜红的果肉,颜色似粉似红,滴答答地往外流着汁水,溅起这个夏季最清凉舒适的波澜。 时千独自分了两个。 陈牛给他切好一个,时千直接上嘴,一口一瓣,不吐西瓜籽。 吃完后,时千想起来自己提前干掉的黄瓜,阻止陈牛给他切第二个西瓜的动作,并且把瓜朝着王安磊的方向推了推。 说老实话,那一瞬间,陈牛心里是有些醋的。 但下一瞬,瓜裂开,时千也傻眼了,陈牛的心态就获得了圆满平衡。 时千:? 明明没用力气! 气得时千当着王安磊和陈牛的面,两口报复了这个西瓜。 王安磊看着瓜朝自己来,又看着瓜破肉亡:…… 时千啃完瓜,抬起头,对王安磊承诺道:“哞哞。” 明天一定。 117. 117 期末考试 年代牛牛 然而王安磊听不懂时千的牛言牛语,并且自己想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他打了个酒嗝,有些委屈地捧起自己分到的一大块西瓜:“牵牛花,都给你。” 时千:??? 弄得时千都忍不住反思了一下。 他是不是对这个老惦记他干活、再干活、多干活的家伙……态度太差了。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想抱着他感谢呢,现在给时千来这出。 又听到王安磊小声说:“明天犁田就靠你了。” 时千不多的良心一下破碎,走上前,两口干掉王安磊上供的西瓜。 并且在心里作出保证:明天得多吃两根胖黄瓜。 至于他许诺的西瓜,有谁听到了嘛? 没有人。 没有人听到,就等于时千根本没说。 下午晚一些,午睡醒来,众人又顶着依然炽热的太阳出门。 头顶烈阳,脚下踩着的土地也被晒得滚烫,热得时千尽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甚至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他抬起头,先出门的人已经开始干活,收割金黄稻浪,又布下碧绿秧苗,英勇无畏地往前推进着,似乎天地间的热浪对于劳动人民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 陈牛看着他走路绕弯子,把草帽解下来,扣在牛头上,并道:“回头给你弄个大的。” 帽子在时千头上根本戴不牢,甚至也不稳,被两个角顶起来。 陈牛看了看,又把带子拆了,分别绑在牛角上。 时千一晃头,把头上的帽子朝向陈牛:“哞哞。” 还是你戴吧。 天气太热,陈牛同样也需要防晒,别给晒坏了。 陈牛给他正正帽子:“没事儿,你先下田,我回去再拿一个。” 时千不管,跟着他往回走。 一人一牛来回耽误个几分钟,才下田干活。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躲懒小举动,上年纪的也只是笑笑。 毕竟谁没干过呢。 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能吃苦耐劳的。谁都喜欢更舒适,安逸的生活。 到了晚上,温度往下降,终于舒服了些。 “呱呱呱”的蛙声响彻田野,似乎就在耳边炸响。 但晚上也不是没有活,得起夜看看水沟里的水,是不是顺利流进了田里。若是缺水,秧苗就要出事。 守夜是轮着来的,有一个人走走看看就足够,只不过上下半夜换个人,方便休息,第二天才有精神干活。 陈牛守夜时,时千就特积极地蹭蹭他:“哞哞。” 我来我来。 反正时千夜里不睡觉。 身体成熟后,时千的睡眠变得更少了。偶尔打个盹,就够他休息好、养回精神。而且整日里瞎溜达,让时千对于周边水道和田地的范围都很清楚,连水源那头时千都去玩过好多次。 陈牛看他眼睛发亮,问道:“你想去守夜?这可不是玩,得认真看着。” 时千知道这是正事,格外认真地点头。 陈牛就很服气,干一天活,他都累了。可牵牛花看着精神饱满,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精力过剩的样子。 想来是白天的活不累,但太阳真的晒,才让牵牛花白天有些蔫。 时千又拱了两下,陈牛想了想牵牛花往常靠谱的时候,才放心地道:“那你记得有事叫我,知道不?” 时千继续点头。 抢到守夜的活,等其他人睡下后,时千就踩着田埂,到处溜达。 耳畔是轻轻的流水声,伴随着不知道停歇的蛙声,清风扫动那些沉甸甸的稻穗,和成曲。 天上挂着月亮,夜风再送来清香的稻香气息,闻得时千心情莫名飞扬。 来回转一圈检查,偶尔修炼一下,馋了时千就绕路去啃点割来的青草。 绕第二圈时,发现有人偷偷堵塞了水道,想要改道。 再在附近检查了一圈,被堵的水道还有几处。 时千看了看,用蹄子划拉开堵塞的水沟,并选择在附近蹲守。 大约半个小时后,偷改水道的人出现了。 远远地,时千就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那是赤脚踩在泥地上的声音,是粘糊着又被拉扯开的动静,像泥土在企图紧抱人的脚后跟,又被人力破坏。 时千在一旁,趴下来,形成了一大块阴影,靠着一小块没收割的稻田做掩护。 要是站着,那就藏不住了。他太高大。 对方的身影慢慢出现,时千辨认出来人——是附近村里的村民。 可田地是生产队的,又不属于自家。大半夜的一个人跑来偷一点水,这是干嘛? 等这人来到改水道的地方,发现不对,立马警惕地打量四周。 也是这么一张望,时千才发现这人面带红意,像是喝醉了。 时千也没吭声,等到这人气咻咻地又把水道堵住离开,才站起来,重新疏通水道,再去叫醒陈牛。 只这回还没等到回去叫人,就又听到更多的脚步声。 时千加快脚步,跑回住处,叫醒好几个人。 陈牛惊醒:“牵牛花,怎么了?水道那边出事了?” “哞哞。” 时千点头,又敲了几下地面。 陈牛:“有五六个人?” 其他人已经习惯一人一牛如此流畅的沟通,平常也见得到,不再惊奇,而是关心田里的情况。 “怎么了,天不是很干,干嘛动我们的水道啊?” “都不消停的,各个小队还互相偷水呢,赶紧起来去看看吧!下半年的收成指望着呢,可不能就这么给糟蹋了。” 醒了的都爬起来,有的披上衣服,有的连衣服都不穿,就赤着膀子、打着呵欠抓紧出门。 众人跟在时千身后,往田里走。 走出去,两帮人隔着田,互相对望,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气息。 陈牛紧跟着牵牛花,走在最前面,当下皱着眉,开口问道:“兄弟,你们大半夜的干嘛呢?” 对方嘈杂了几句,而后也站出来一个人回话。 “天气热,睡不着,出来转转,你们那么霸道,还不许人出门啊。” “转归转,你们跑到我们的田里转什么?弄得人大半夜都不好睡觉。” “嘿!田里有什么不能看的。” “对啊,听说你们的稻子种得好,我们转转顺道取取经么,还小气得不给看。” 有月亮出来,时千给陈牛指指自己踩通的水道:“哞哞。” 看,还有我脚印呢。 没法写字沟通。时千这样提醒,陈牛就能知道——水道已经被动过了。 发现这一点,两边可算是热闹了。 吵吵一通,一群汉子险些没打起来。 还是王安磊也被吵醒了,出来找了附近村里的生产队分队负责人,才把局势控制下来。 闹到最后,发现原来是对面几个人喝了点酒,又惯爱偷懒,想要明天插秧的水多点,软和松动些,所以跑来“偷水”来了。 不过时千看着王安磊勉强的笑容,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第二天,王安磊上午干完活,大中午,骑着他哐当哐当响的自行车出了门。 等他回来时,不止有一身汗,黑种中透红得脸,还带回来一台老相机。 他分门别类,分别给收获的谷堆拍照。 最后看到好奇跑来看他的时千,招呼道:“牵牛花,你也是大功臣,过来,我偷偷给你拍一张。” “别人可都没有,这玩意儿,一张底片都好贵的。我求了半天,那朋友才教我用,把东西借我。” 时千:“哞哞。” 我拍过好几张了! 从五角星到高考、交公粮,还有坐火车,他一路的特殊经历,都被年轻记者记录了下来。想来有一天,这些照片都会被人当做历史来翻看。 现在么,再多一张也好。 时千自己挑好背景,让王安磊给他拍照。 拍完照片,又是两天,第一批粮食完全晒干了。 王安磊叫来了旁边生产队的人,给对方分了新粮食。 试验田都是农科所的人、外加像陈牛这样的跑来学习的出力耕种的。可批下来的地本就挨着生产队,还有些算是王安磊租的,答应的就是给粮。 只不过随着粮食种出来,比料想的多,对方便想要涨点价。 私底下跟王安磊谈了有一两回,然后就出了夜里的意外,王安磊妥协出“血”。拍照是为了保存一些真实的影像记录,也是王安磊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小意外后,后面顺利无阻。 只陈牛得提前回校,他需要回去参加期末考试。 陈牛离开当天,时千对着他摇摇头:“哞哞。”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下来种田! 他是一头有始有终的勤奋好牛,把田先种完,再回去。 绝对不是怕那些喜欢他的老师,会突发奇想抓着他考试,非让他在abc选一个,才不回南农。 陈牛孤零零地回了南农,心道:牵牛花还是太懂事、太体贴人了。 直到人坐到考场上,听到有个顽童式的奶奶教授,念叨着怎么你来了,牵牛花却没来考试。 恍然大悟的陈牛:…… 哦,原来如此。 时千在农科所干干活,混吃混喝,熬到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才溜达回南农。 王安磊不放心,自己送牛回去,生怕半道上不见了,回头陈牛为了这祖宗跟他急。 半年相处下来,陈牛跟手底下的人一样,算是他半个徒弟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大学的缘故,王安磊感觉陈牛比自己手下的人更“聪明”,有“钻劲”,从种子到肥料、农药,陈牛都感兴趣,平常老抓着他问问题,学东西很舍得动脑子,所以进步最大。 至于时千,那就是农科所的霸王,能逮着他欺负,陈牛这个“逆徒”还笑呵呵。 送时千进了学校,跟保安处交接,王安磊就转身,还他的相机去。 而时千又在保安处玩了玩,刷了一下未来同事的好感,才往学校里面走。 同一时刻,时千最近老惦记的老师们,正在批改试卷、或统计分数和平常上课的出勤、表现情况。 老师们也很惦记他。 “怪不得考这么差,缺课比牵牛花都缺得多!” “牵牛花缺了几节课?” “一节,听说是跟老王的课撞了,跑到那边去了。为了抢学生,王老师可是费尽心机。”对方打趣地看向王思安。 天天准备牛类小零食的王思安推推自己的圆眼镜,笑笑不说话。 人?你们比我懂。 但牛,我比你们懂啊! 还有人显摆:“我的课,牵牛花可是满课,看来我上课上得不错,哈哈哈,牵牛花喜欢。” 那些只被试听过课,随后被“抛弃”的老师们,脸上就有些不服气了。 负责陈牛班里的班主任老师,更是皱着眉猜测,心道陈牛是不是给他报错消息了。 明明他教的数学,是牵牛花喜欢的课程啊? 有的人的课,是上着上着就没有牛来上了。可他的课,从头到尾就没看到过牵牛花。 混过考试期再回来,时千发现有的老师对他格外热情,会摸摸头,再笑眯眯地跟他说:“牵牛花,下学期再来上我的课啊。” 时千睁大了眼,心虚地回应:“哞哞。” 再说再说。 老师发现他眼神的躲闪,曲起手指,敲敲他的头:“滑头,都不敢看着我点头。” 时千解释:“哞哞。”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又不知道你上什么课。 时千只想听那些自己感兴趣的课。不过老师们是真的厉害,知识丰富,根底扎实,属于那种结合了知识与实践的人物,好些讲课都很厉害。 时千“哞哞”糊弄完,跟着陈牛去教室领成绩单。 领完成绩单,回头就是放假的日子。所以到教室时,教室里格外热闹,大家都畅想着假期如何渡过。 时千看向陈牛,他面色沉静。 回村的话,好像没听陈牛提过。但是待在学校有什么安排,时千依然没在陈牛嘴里听到过。 所以依据时千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心里有安排了,只是没告诉他。 时千脑子一转,觉得自己八成能猜着;剩下两成,给陈牛肚子里的蛔虫。 随后班主任带着印刷好的几张成绩单过来,站在讲台上,总结这一学期。 几分钟后,谈话回归到成绩单上。 “第一名,陈牛同学。” “今年的试卷有不少附加题,为的是测验大家周末外出实践,到底有没有所得。所有课程的附加题,陈牛同学只有三道没做出来,可见他的实践收获不小,过程中定然是认真又勤动脑,大家要像陈牛同学学习!” 让陈牛尴尬的掌声响起,伴随着那些羡慕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陈牛只好露出僵硬但不失礼貌的笑容,并且弯了一下素来挺拔的腰。 时千非常仗义,给他挡住了一半的目光。 但万万没想到,班主任接下来就话锋一转:“而有的同学呢,课上得不多,还挑课。” “尤其我的数学课,那是上得一塌糊涂。” 有的同学顶不住压力,面色垮下来。想来是考得很糟糕。 谁知道,班主任开口点名:“牵牛花,你可算是我们班的学生,好歹上一节我的课,给我点面子吧。” 时千:? 是不是太义气了。 反应过来,时千立马点头:“哞哞。” 好的好的。 虽然一头牛学数学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你这么说了,我必须上两节。 数学考差的同学偷偷松口气,但接着成绩单传下来,真实打击来袭。 数学,那是真的难。 不跟你玩假的。 连陈牛看到不错的数学成绩,也悄悄握拳。 不错,没有辜负当初牵牛花教他数学时崩溃得踹他的那么多下。 许是因为出了风头,离开教室时,还有女同学找上陈牛,询问他放假后的打算。 陈牛:“有事要忙。” “具体、具体是忙什么啊?”对方小声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陈牛微微皱眉:“抱歉,不方便告诉你。” 时千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但陈牛这人点点头,径直就走了。 转而发现时千没跟上,还回头招手:“牵牛花,跟上,回去了。” 时千跟上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得涨到十成。 但陈牛一直没说放假后怎么办,时千怕尴尬,也没问。 倒是王安磊又找过来,跟陈牛说话的表情有些尴尬:“那个,我收到邀请了!去开会,能见到圆老师,可是名额只有一个。” 当初王安磊跟陈牛吹过牛,没成想现在真的实现了。只是实现在他自己身上,不能带人。 陈牛听了还挺高兴:“恭喜你!回头看着什么,要回来跟我说说啊。” “我跟你说,圆专家还给我回过信,人肯定很好。” “那当然好,我最开始的种子就是他手里分出来的,他是无私的科学家。” 两人谈得很兴奋,只有时千吃草,不敢啃声。 果然,造假这事干不得,就像撒谎一样,坑出现了,就一直在,随时回忆起来都得让牛心虚。 王安磊说了一通,还是很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怕你不高兴呢。” “我要去北京。”陈牛总算是开了口,然后将目光投掷在时千身上。 时千:…… 看我干嘛? 我同意你去啊! 等等、陈牛这回跑去北京,好像不能带上他。 那他岂不是得变成留守牛? 时千可算是知道陈牛为什么不敢对他说出口了。 “哞哞。” 快滚去北京吧! 118. 118 这是学长 年代牛牛 一路辗转后,陈牛站在了北大的门口。 他仰头看着通往校园里面的路。目光往里面侵入,人却站在外面,寸步未动。 看得保安大哥都走到他身边,不放心地询问道:“小伙子,你哪儿来的?介绍信呢。” 陈牛掏出靠牵牛花刷脸开出来的介绍信,证明自己身份清白,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看完介绍信,保安大哥才放心地聊天:“你也是大学生啊,特意跑来看我们学校,是不是当初没考上?” 以陈牛当时的成绩,他好像踩着线,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上这么好的学校。 但他一早就决定好了自己心仪的大学,所以他的志愿上,都是农校类的学校,也幸好有那样的坚决,才没导致志愿旁落。 一方面,他心中有所想;另一方面,他知道奶奶的心愿,想把牵牛花带上。 当然,两者之中,他自己的想法排在首位。 面对大哥的问话,陈牛点点头:“对,没考上,太难考了,里面都是最厉害的学子吧。” “都一样,都一样,你们大学生厉害着呢。一百个里面,才考上几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保安大哥热情道:“你可以进去看看嘛,犹豫什么?还怕不成。” “不犹豫。”陈牛摇头笑道,“我不进去。” 他就来北京看看,看看这儿长什么样,看看这儿的大学什么样。看看就好了,没必要进去,打扰到别人。 至于为什么跑这一趟,还是心里想来。 陈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有的人,你一眼就知道很喜欢了。 保安大哥还在鼓励他:“你一定很喜欢我们学校吧?进去看看,无所谓的。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是来上课的老师了!” “嗯,希望有那么一天,借大哥吉言。” 在外跑了很久,又跟着王安磊这个厚脸皮的混,陈牛在处事上老道了不少。虽然也算不上很优秀,但至少不会相顾无言,叫人尴尬。 离开北大后,陈牛弄了份地图,在各个地方转了转,免得回去被牵牛花问了,说自己哪里都没去过。 但一个人的游玩,远没有一群人那么有趣。 他匆匆地逛了逛,就决定下次再也不要一个人出来玩了。 坐上火车,在“况且”声中离开北京,陈牛坐在窗户边,看看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再看了看自己粗糙的一双大手,一个人承担了整辆火车的清净与沉默。 重新回到南农,陈牛回了单人间,没看到牛。 这很正常。 于是他开始满学校找牛,并且一路询问,有没有人看到他的牛。 “赵老师,请问您看到牵牛花了么?” “陈牛你回来了啊。我上午看到了牵牛花,这个点,他可能在董大姐那边听故事呢。他们一般在湖边,你可以去瞧瞧。” “唉,好,谢谢赵老师,我过去找找。” 陈牛又往湖边走,顺利看到一群学校老师们的小孩,围成一个半弯的圈,听着故事。 最显眼的,是趴在讲故事的人身边的一头黄牛。 这种待遇,当然是时千这个社牛本牛。 讲到三打白骨精,一波三折,听得大家目不转睛。就连提前知道故事发展的时千,都觉得好带劲。 做大师兄的,就是厉害! 陈牛听着,也渐渐入神,在后面席地而坐,加入了这个听故事团。 等到整个小故事讲完,孩子们唧唧哇哇地讨论起来,时千看到后边的陈牛,一下爬起来。 他灵活地绕过人群,跑到陈牛面前:“哞哞。” 北京玩得怎么样? 陈牛抬手,摸摸他脖子:“想我了?” 时千摇头,回首示意自己打下来的新的社交圈。 陈牛好笑:“亏我还惦记给你带东西呢。” “哞哞?” 礼物!是什么? 时千左右看看,伸出蹄子去扒拉陈牛的衣领口。 陈牛一手抓住自己的衣裳,一手撑着翻起来:“不在身上,放屋子里呢,你自己回去看。” 时千立马回头,跟新朋友们道:“哞哞。” 拜拜。 并且挥动了一下自己的一只前脚。 “牵牛花再见!” “明天出来玩啊。” “你家长会不会管得很严,不会不放你出来吧?”怀疑的小学生目光投向了陈牛。 陈牛:……“放心,他可以随便玩。” 哪里管得住。 时千也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可以随便玩,小伙伴们纷纷朝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跟讲故事的董老师再打个招呼,陈牛领着自己找到的牛,一块儿回去。 路上,时千感受到他退出人群后,身上显得有些沉闷的气场。 时千偏头看他:“哞哞?” 怎么,玩得不高兴啊? 问完蹭他一下,让陈牛往旁边让了一步。 陈牛:“推我干嘛?” “哞哞。” 关心关心你啊。 时千想,其实陈牛肯定知道他在问什么。去北京,还能有什么事呢。 闷闷不乐,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陈牛果然叹口气,回答道:“没去见她,就在校门口看了看。” “我以后,肯定要种很多很多年的田,就在田地里扎根。” 那么的话,他也尽不到太多的照料和保护的责任,根本不是合格的对象人选。 陈牛知道,有那么一个时刻,他是有机会的。林南音其实问过他,报那里的大学,陈牛不敢看她,说了几个学校名字,没有一个同城。 时千就只好安慰他:“哞哞。” 没事儿,我陪你一起种田。 种田也没什么丢人的,不好的,可自卑的。他们是在为更多人的饱腹而努力,为一个国家更稳定的将来而付出,为全世界人民能吃饱而奋斗。 或许无名且艰难,但就像天上的太阳,无声将光芒照耀四方。 陈牛摸摸他的头:“没事儿,你知道学校哪个老师英文好么?” 时千一时没提防,把擅长英文的老师名字划拉出来。 没成想,陈牛第二天就想去开小灶,还想带着他一起学。 吓得时千赶紧跑。 陪你种田是可以的,学习外语就算了! 不说时千不喜欢学这个。这玩意儿他就算会了,也用不上啊。 时千抛下陈牛,上午吃草,下午就继续听西游记。据说讲完这个,下一个就是三国。 对于好学的学生,老师很是欢迎,陈牛也顺利收获了一位新老师。 呼啦一下,下学期就到了。 除开归校的老生们,新一批的新生就要到来。这也就导致——陈牛等人才上了半学期的课,就直接晋升成了“大二生”。 陈牛被抓去干活,时千也像去年一样,帮忙拉拉要分给学生们的课本和物资,在校园里忙碌。 直到校学生会找来,拉着陈牛说话:“陈牛同学,求你帮个忙啊。” 陈牛跟对方没来往,问道:“你们先说说,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借牵牛花用用。” “借牵牛花?” 时千好奇冒头:“哞哞?” 说说,找我什么事儿? “很简单,就是想带牵牛花去火车站迎接新生的地方露个面。就牵牛花往那儿一站,谁能不知道我们农校,到时候再给牵牛花挂个大红花,精神得不行!再多的学校,今天都甭想比我们更显眼!” “那怎么过去呢?不近吧。” “坐拖拉机。”对方有些不放心地问,“牵牛花能坐拖拉机吧?” 时千对出风头很乐意,点点头:“哞哞。” 我可以。 陈牛直接锁脖:“他不可以。” “拖拉机声音那么大,还颠。走路过去也太远,算了吧。” 第一回从火车站走到南农,陈牛印象深刻,所以那条路再没带时千走过第二次。 “再说了,你力气那么大,万一受到惊吓,伤到人怎么办?” “我亲眼见过牛撞人,一下肠穿肚烂,不是开玩笑的!” 时千倒不觉得有什么,拖拉机他也不是没见过。至于声音,他也听过,感觉忍忍就行。 而且出去迎新,是奠定他学长身份的好机会啊。 时千往地上一趟:“哞哞。” 我就要去。 连带着陈牛都没拉住,跟着这家伙一块儿躺到地上。 一人一牛眼看就要打起来,学生会的想了想,作出妥协:“我们找个别的车,成不?声音小的,平稳的。” 好说歹说,陈牛无奈松口:“你们找到好的车就行,我跟着去。” 时千耍赖成功,坐上有后车斗的轿车,胸戴大红花,成功出行。 从南农往火车站走,一路回头率百分百。 路上不断有人问:“拉这头大牛去干什么?” 车上的人笑着道:“南农迎新!” 陈牛:…… 真后悔出门。 是不是几十年后,人们依然记得他们南农干的这出离谱事。 可出门没有回头路,何况身边其他人和牛都挺开心。陈牛只能看着车往前开,然后跟在牵牛花后面,“享受”着万众瞩目的目光。 当其他学校学生投来那种“你们作弊”的眼神。 别说,还真有点暗爽…… 就是一不留神,围着牵牛花的新生越来越多,还不分男女,让陈牛生出危机感。 陈牛挤到前面去:“这是学长,别乱摸!” 119. 119 虫害外出 年代牛牛 脱口而出的话,大概率是受到了牵牛花平常的影响。 但陈牛没想到,“学长”两字一出来,新生们更为惊奇,像是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 “学长?” “我们学校真有意思。” “为什么这头大牛也是学长?” 有人问时千:“学长,你上课吗?” 时千:“哞哞。” 学长我上课的。但我只上课,不考试。 他胸前的大红花招摇,显得更为神气。 陈牛:…… 算了,牵牛花还是个孩子,爱表现也正常。小孩子么,喜欢大家都喜欢他。 其他学校的新生也都看向这边,都忘了寻找自己的学校,同时将“南农”记挂在心中。 不过有陈牛的冷面挡着,好歹是给时千争取出来一片自由空间,让他可以自由活动,甚至还能走一走。 时千当“门面”当够了,四条腿都忍不住往别家走去。 陈牛跟在后面。 更后面是傻眼的学生会的同志:“唉,陈牛、牵牛花,你们去哪儿?” 时千回头:“哞哞。” 去逛逛啊。 陈牛也回头:“放心,就逛逛,会回来的。” 时千点头,表示认同。 然后就在围观群众们给他让出来的路,堂而皇之开始串“校”。 作为一头俊朗的牛,又戴花,神气还不失可爱,时千对于年轻男女是通杀。 走过一路,便引起一路动静。 这么一逛,时千才知道——原来他在各校“老”生里也算有知名度。 不少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农校有头很爱听课的牛,这群人就以此为由,互相勉励,更刻苦地学习。 正所谓——牛都爱学习!我们凭什么不爱? 高校“江湖”中,人称时千:勤奋好学牛。 知道自己用处的时千:…… 世界那么大,误会这么深。 但学习还是要学的,好比一些时千并不想上的数学课,给老师面子,还是得去个一两节。 其他的兴趣课,时千挑着继续上上。 陈牛得去上课,连小学生都去上课了,他一头牛玩也太无聊。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牛的英语学习得不错,书面阅读能力最强,口语嘛,时千觉得不太好,但陈牛能说得出口,想来日子久了,肯定能够变得更好。 而跟着王安磊深入学习田地三宝——“种子、肥料、农药”后,使得陈牛的知识涉及面更广,问题也多,平常请教的老师也多,期间还有老师看上,想要招了他去别的院系。 陈牛表示拒绝,他还是更想坚守在田地里。 至于时千,他又长高了,还长了小两百斤。 王思安调配的伙食太好,有点儿圆润。 体型再次增长后,连王思安养的最大的马儿,见了时千都不敢乱喷气。 时千估计对方在喊大哥,但他听不懂马语。 遗憾。 紧接而来的秋收,时千下地积极不少,把干活当做健身,成功锻炼出健康漂亮的体型。 今年王安磊的稻种研究还在继续,但产量没有得到再次上升,还略有回落。 初步判断,是因为被虫害波及,幸好处理得及时,且处理成效明显,并且稻种抗病性表现不错。 证据为附近生产队受到虫害的影响更大,直接影响到了收成。 以至原本丰收的喜悦,都没在这个秋季出现。 匆匆忙完秋收,渡过天气最好的一段时间,气温开始降低时,陈牛已经可以流畅地看外文资料。 等考完第二次期末考试,重新搭乘火车,辗转着回到胜利村。 差不多一年不见,一人一牛一到村口,就有不少人呼喊他们的名字。 等声音一传开,不断有人涌到村口来,甚至堵住了路。 “陈牛,学校里不错吧?看你信里说都好,别是只说好的,不说坏的。” “牵牛花可是又长了!这个儿,城里牛都比不过吧。” “人家城里哪来的牛?你个傻人。” 陈牛身上和手里的东西已经被乡亲们热情接手了,他笑着道:“没说假的,我在学校都好。” “城里头也有牛,我们学校里就有老师专门养,还教人怎么养呢。”陈牛摸摸牵牛花的背,“不过的确没有我们牵牛花漂亮,也没这么高大。牵牛花比马儿还更有精气神!” 时千在一旁点头,表示陈牛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等徐有光、徐爱刚父子两赶到,更为热闹。 徐有光看人,徐爱刚更看重时千,那目光看得时千好想逃跑。 想了想,徐爱刚打不过他,这才稳住。 “哞哞。” 刚回来第一天,你不要不礼貌哦。 徐爱刚显然也知道牵牛花在想什么,他笑着道:“我可没想那个,你别乱想,就是觉得你长得也太好了。” “陈牛给我捎回来的办法挺好用的,我喂养的牛也长得不错,本来还想着应该差不了你太多。” “今儿见了你,就知道,果然不如人家有文化的。” 时千又摇头:“哞哞。” 我不一样。 他可是开挂的,怎么能用来和正常牛对比,那不公平。 知道徐爱刚不那么想,时千就热情地上去拱了他两下。 久不见,还怪想的。 陈牛被拉去谈话,时千反而比较自由,胜利村的村民们喜爱他,也只是把他当做小孩一样的存在,只这个小孩特别大只,所以他拥有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到处溜达。 时千在村里走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会先叫一声:“哞哞——” 然后探出头,和老朋友惊喜会面。 “牵牛花!” “哞——。” 是我啊。 打个招呼,又往下一处去。 时千发现有的人没什么变化,有的人则好像老了;倒是那些孩子们,仿佛一下长大了不少,有的看着他都得过一会,才喊出牵牛花的名字。 转完了村子,时千顺着小路,往后面的墓山走。 他一路往上,迎着北风,找到熟悉的地方。 “哞——”低吟声流淌在风里。 奶奶,我们回来了,陈牛被拉着说话,一下跑不出来,我腿长又多,跑得快。 今年过得很好,一切顺利,我们都长胖了。 陈牛没长高,但我长了。 不过陈牛读书好厉害,考了两个第一名,将来工作肯定不用愁。 外面也很好,将来一切都会更好…… 时千说了会,就见陈牛顺着找了上来。 “就知道你在这儿。” 时千得意:“哞哞。” 被我抢先了吧。 回乡的整个冬日,陈牛也没闲下来,跑了附近的小技术所,想着办法教给徐有光找来的青年男女一些增产知识。 时千顺带着,也学了好些。 但没上手操作的机会,边学边忘,最后只记得一些最简单的土办法。 过完春节,便是归校的日子。 一人一牛重新回到南农,继续学习生涯。 五月。 王安磊急匆匆地赶到南农,找到陈牛:“虫害你知道吗?调动大家去帮忙,我带两个人,你去不去?” 陈牛低头看着他,直接道:“虫害我知道。你这么干,小心手下人私底下骂你乱搞。” 实际上,陈牛不算农科所的人,只是去帮忙的。 “唉,我这不是瞅着你是个好苗子么,想好好培养你。”王安磊叹气道。 “别这么干。”本来还想瞒一下的陈牛老实交代,“而且我这回有学校老师带,不用你这么操心。” “你不早说?逗我呢。” 王安磊无语,朝这小子翻个白眼。 陈牛笑:“你们逗我的时候还少啊。”论谁经常被逗,都能得到成长。 随即他又正色道:“知道你对我好,但不要偏私我。闹得人心不服的,你怎么带队伍?” “知道了,知道了。你啰嗦什么?” “你当我还能比你傻啊?我本来准备带一个,升另一个,两边不亏,现在可没法弄了。” 王安磊抬头瞪着陈牛,感觉很费脖子,瞪了两眼就放下,“那我可走了,早知道不跑这趟。” 他匆匆而来,又踩着叮叮当当响的自行车匆匆忙忙往回跑。 “唉!你吃个饭再走啊?”陈牛在后面喊,都没能喊住人。 陈牛从带队的老师那儿知道消息早,时千就是那种知道消息晚的,还是从陈牛嘴里听来的。 “哞哞?” 你明天就出去? “哞哞?哞哞哞。” 还不带我? 你想都别想。 时千摇头,表示自己不乐意。 陈牛解释道:“去老远的地方,车上可没有位置带你,牵牛花你乖乖在学校待着呗。我跟王老师那边说一声,让他照顾好你,有事你就跟他说。” 时千再次摇头。 “还离不得我了啊。”陈牛坐下来笑,麦色的面庞上凤眼笑得带上柔色。 可惜时千不吃这招“美男”计:“哞哞。” 我自己有办法。 也心机地没把这话写出来,给陈牛看到。 第二天,陈牛收拾好,随队离开,坐上学校借来的大车。除开陈牛这样特别优异的大二学生,车里更多的是老师们。 时千看着他上车,然后一扭头,找到队伍最前面的车。 那是一辆带车斗的轿车,有些像时千去迎新那次的车,上面坐着一位副校长,可见这次事态的严重。 车停在校门口,马上要出发。 不巧的是,这位时千也熟。 时千走到窗户边,眨巴眨巴大眼睛:“哞哞。” 叔叔,带我走。 120. 120 自家的田 年代牛牛 被好叔叔带上的时千,惊掉了陈牛的眼。 直到司机催他:“唉,那位年轻老师还是同学,你坐好啊,别站着,车要开了。” “好,就坐好。” 陈牛应了声,眼睛还在牵牛花身上。 时千正好回头,扬扬下巴。 隔着玻璃,明知道听不见,陈牛还是喊了句:“趴好!” 站那么高,小心掉下来。 喊完了,陈牛又打手势。 时千看见手势动作,乖乖卧到。要是开快了,他还真有可能会掉下去。 出发得匆忙,时千都没带上多少口粮。趁着中途休息,陈牛操着借来的镰刀,跑到路边的山上割草去。 众人见了直笑,但帮忙的也多,不一会,草堆了许多,够时千临时啃个一路。 最后车开到路况最差的一截,时千就卧在青草上,拯救了摇晃中的自己。 总共花费了一个白天,天色黝黑时赶到目的地。 由于天色不好,众人借着手电的光,往附近的农科所落脚点走去。 时千跟陈牛走在队伍最后面。 从看到人后,时千就在无数人的面上看出几分凝重来,心道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刚安置好,又出了门,连夜打着手电,查看稻田里的状况。 下田之后,连南农队伍里的老师们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原本两边的眉头更是快皱到一起去。 “情形不太好,别的区域也这样?还是单这一块片区。” “有不同的情况吧?电话里说虫害传播区域很广,十来万亩,八成不止这一个样。” “有轻有重,尝试了些法子,控制不住。” “这边情况严重些,所以定点在这边搞。但防治得快啊,传播面积太大,怕治不住,更怕继续扩大。” 前面的人在交待和商量着情况,时千偏头,看向陈牛。 高大的青年蹲了下来,没分到手电,陈牛就用手揪了几把稻穗和稻叶,准备带回去再查看。 回到休息的地方,七八个人挤一屋。 陈牛就对着灯光,把稻穗、叶掏出来,跟大家一起研究。 众人商议着,列举、又不断推翻一些治虫害的办法。先来的队伍尝试过不少办法,效果很有限,最后只能在发愁中睡下。 但这第一夜,就不太安宁。 扛不住压力的几个生产队分队长,苦着脸来到农科所这边。 “这一天天的,到底怎么办啊?那些虫子怎么还没管住,你们不是科学家么?” “下面的人天天问,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可不能就这么毁了吧?那大家伙拿什么交公粮,拿什么吃?” 聚集了周边所有农业水稻方面人才的大队伍也为难,搞试种研究,就是会遇到各种意外情况。不然也不必试种了,直接推广就行。 何况这种意外情况,纯属摸着石头过河,哪里给得出准话。 “我们请来了其他的同志,一定尽力解决。” “你们先回去,明天,明天就试新法子!” “虫害传播范围虽然大,但只要控制住,就能尽可能减少损失。回头你们这块儿,完全能从其他地方调粮;交公粮也不怕,算特例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送走。 时千耳力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同时心里的忧虑更多一点。 只希望,明天就能想到解决办法吧。 印象里的难关,应该都能渡过?关关难过关关过嘛。时千给自己喝一碗自强鸡汤,睡到半夜,爬起来吸收月华。 大半夜的,居然还有人未眠,还不止一个。 时千循着灯光,来到窗户边。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问:“谁?” 时千回应:“哞哞。” 不是人,是牛。 窗户被推开,露出一张瘦瘦的脸来,望见时千,眼睛中露出几分狡黠:“是牛啊,你叫牵牛花是不是?刚刚还提到你呢。” “我们说正事,你可别乱跑。” 说完话,陈牛时常惦记的这位圆专家转过头,看向南农的老师:“你们可快管管,别吃错了东西。” “老师!你放心。”王安磊从角落里冒出头,“牵牛花从来不乱吃东西的。它可聪明了,在我那儿天天玩,就没见它乱吃过东西。倒是屋子里我们吃的,被它吃了个遍!” “它喜欢晒月亮,看日出,应该是晚上出来晒月亮的。” 南农的老师也知道这事:“牵牛花是有这个爱好。” 时千乖巧点头。 “那行,我们接着看看,还能尝试什么办法吧?”圆专家再看两眼时千,转过身,又认真商议起来。 灯火如豆,但却让今夜的月亮都渺小了几分。 时千把头虚虚放在窗户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不多时,他的身边又多出来一个陈牛。 半夜里有些不安心,忽地想起牵牛花爱晒月亮的习惯,陈牛直接醒了,跑出来找牛。 他面色认真地听着,倒比时千更认真些。 因为时千有的听不懂,听着听着就有些晕。 而陈牛致力于此道,又在持续不断地学习,加上性子有几分倔,听不懂也强行记着。持续不断地学习,也让他的注意力更容易集中。 月上中天,很可能第二天的凌晨都到来后,屋子里的人才散了。 陈牛拖着牛:“牵牛花,回去睡。” “哞哞。” 知道了。 时千真给他们说困了,回了简单的屋子里,倒头又睡了一觉。 大清早,时千这个觉少的生物正看着日出,就有人爬了起来。 不多时,脚步声匆匆忙忙地响起,人群忙碌起来。 时千就待到一旁的地方,自己吃草去,免得挡着路。 塞几口早饭,小批小批的队伍出发,开始深入了解情况。 时千一直跟着陈牛,不过他四个胃,饿得快,经常要消失跑到别的地方找吃的。 可即便没有跟完全程,随着各种方法一个个失败、虫害传播的范围扩大、且无法控制,时千也知道情况大大不妙。 半个月后,绝望开始蔓延。 只能通过硬性隔绝,大量清除过渡稻田。但随后一场大的风雨来临,又将控制住的局势再度破坏。 再来一次,牺牲更大。 陈牛整日里奔走在干活和指导村民干活的一线,晒得乌漆麻黑,整个人也沧桑了些。 连年轻人都疲倦外露,上年纪的更是劳累,有些便因为劳心劳力倒下。 但绕是病了,也要撑着起来,想要再尽尽心力。 时千这个夜猫子,看到过好几次灯火彻夜,那代表有人彻夜难眠。 受虫害破坏严重区域的水稻,最终只能全部放弃。 绝望的氛围,以时千等人暂在的农科所为中心圈散开。 无法否认的事实,这一片几十万亩,很可能颗粒无收。 南农和其他的队伍,在颓败和难过中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但第一夜的波澜,就注定了离开时也不会平静。 农科所门口被围堵了,群情激愤,认为就不该试种,不然至少也不会颗粒无收。 “几十万亩啊,几十万亩……” “全部完了,今年都白干了。” “你们说怎么办?你们都是搞研究的,怎么就研究出这么不好的种子?” 声音很多,嘈杂中,连时千都有很多听不清。 但他一双大大的眼睛,能看到无数伤心人的通红的眼眶,和害怕又恐惧的神情。他似乎能从那些沧桑的面庞上,穿过时间门的枷锁,直通到十几年前,那时人们便如此恐惧。 在他们的身后,是风吹过的矮浪,低矮的绿意中掺杂着枯黄,希望被覆灭。 时千没吭声,心情沉重。 又一阵情绪激动后,几块土块不知道被谁捡起来,又朝着农科所砸过来。 没有人还手,只有人倒霉地挨了一下砸。 很快,激化被安抚下来,领导承诺——绝对不会让试种地区每一个人饿到,也答应明年不种新种子水稻了。 不种新种子这话,叫农科所里所有人神情一黯。 等疏散群众,挨砸的一位老师一手抱着行李,一手捂着脸上的伤口,气得跑上车。 然后在车里哭得很大声:“我不干了!还不如回老家去。” “别讲气话,会好的。” “搞研究,有成功就有失败。你看那些搞这个弹那个弹的,不都是搞出来了,咱们农业的绝对不能差啊!” “就是,哭归哭,坚强一点。不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们嘛。” “别说了,我也想哭,这搞得,又不是我们想让试种不行的。” “平心而论,你父母哥姐种的田地这样,你急不急?互相谅解吧。” 车里众人互相安慰,倒也不算难过。 还有人在车下,并没有上车。 时千随着陈牛回头的视线转身,看到了蹲在矮缩稻株旁的两道身影。 一道是王安磊,另一道是圆专家。 王安磊口称“老师”,是因为跟圆专家学过东西,他手头的稻种,论起来也是如此。 两人说了两句,王安磊便扶着人站了起来。 时千蹭一下陈牛:“哞哞。” 你怎么不去? 陈牛现在能够猜到牵牛花许多话,他回答道:“我没有王哥会说,而且圆老师也不一定记得我。” 时千:“哞哞。” 别谦虚,已经因为我认识你了。 回到南农后,一下从极度忙碌过渡到平静学习。许是见证了一场大失败,陈牛学习都有些晃神。 王安磊又找了过来:“你们忘了,所里自家的田了嘛!”目光又转向时千,“牵牛花,快来帮帮我啊。” 时千:…… 还真忘了自家的田。 等等、那不是我家的田! 最后时千又转念一想,算了,都是田。 能丰收的田,就是最好的田。时千不想再看到颗粒无收的恐怖场景了。 121. 121 给牛吃肉 年代牛牛 王安磊喊得急,但活干了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忙完了,一道外出的三人一牛,蹲在自家农科所前面的田边,看着生长正常的稻田,试图治愈心内受到的创伤。 王安磊“啧”一声,同情地感慨道:“也不怪那些种地的同志情绪激动,换成我这些田遭殃,我怕是要疯了。” 辛辛苦苦伺候的,一朝全毁了,实在承受不住。 陈牛蹲着也能看到水稻上方,他眼中是交错的青蓝两色,空中漾着光,使得他眼前景象有种梦幻般的美丽。 他开口道:“去年我们这不是也虫害,我看还得小心。” 剩下那位心头一梗,不理解陈牛为什么那么招王安磊喜欢。 其实王安磊也心梗,陈牛这不会说话的毛病现在少了很多,但照样时不时冒出来。 可王安磊理智地想想,就能清楚陈牛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谁叫真有那个倒霉的可能呢。王安磊忍了不舒服的心梗感受,点点头,“是得小心。” 时千躺在一边,听他们聊了没几句,一下又开始紧张担忧,就好像后遗症。 听了一阵,感觉都是负能量,他干脆出声打断他们:“哞——。” 你们别瞎想了。 三人转过头,一齐看向最旁边的时千。 陈牛问:“牵牛花,怎么了?” 时千站起来,走到三人身后,一人给一蹄子,都给踢到田里去。 “哞哞。” 别瞎想了,干活去吧! 陈牛习惯了,“刹车”刹得住,只有手撑了满手泥。 王安磊跟另一位同志滚进了田里,两人都成了半泥猴。 王安磊身体小,重量轻,倒没压坏水稻。另一个则是压到了好几株。 虽然还能扶起来,可还是看得王安磊着急,爬起来追着时千跑。 “牵牛花,你给我站住!原地站着挨揍!” 时千才不听,四条腿跑得飞快。 “哞哞。” 我这是在“治愈”你,你懂不懂? “哞哞哞——” 心理创伤,很严重的! 王安磊有没有被治愈,时千不知道,但另外两个不厚道的笑声,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都算一下“治愈”了两个吧。到处乱跑的时千如此安慰自己,带着王安磊在农科所溜圈。 虽说王安磊在农科所待的年份绝对比时千久,但耐不住时千是头闲牛啊,他到处溜达,角角落落都熟得很,愣是给王安磊带着溜了整个所两圈。 当王安磊明白过来,所有人都看过他的“泥猴”模样了,偷笑的远不止一个两个。 他的形象啊…… 毁于一旦。 时千看他跑累了,堂而皇之地跑到外面,自己加餐,又给王安磊气了一回。 王安磊气鼓鼓地看着牛跑远,正大口喘气,陈牛就上来拍拍他的肩:“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王安磊:? 王安磊愣了会后,恍然大悟。 但他怀疑——陈牛这是配合牵牛花玩他吧。 他试图推翻陈牛的论断:“牵牛花怎么可能还知道安慰人?” “可是牵牛花之前又没踢过你们,那是我的待遇。”陈牛很有数,自信道,“牵牛花只踢自己人,你见他踢过其他人么?” 王安磊无话可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吃亏了,被玩了,还得谢谢那头牛。 “算了,你说我就信。我拿牵牛花是没办法了!”王安磊斜陈牛一眼,“但你这个养牛人,能不能担负起责任啊?牵牛花不是你弟弟么,弟弟调皮就要揍啊。” 陈牛:“打小孩是不科学的,不讲理的,我们要用新的教育方式教育孩子。何况牵牛花根本没错啊?” 陈牛用他实诚的双眼,直视着王安磊,看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实则心里在想:打是不能打的,不然怕他奶奶半夜来找他。 好吧,他也怀疑牵牛花故意的。 因为牵牛花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时千的宽慰很有用,接下来王安磊三个都没再为“未见的虫害”而瞎担心。 水稻生长状况良好,一转眼稻穗饱满起来,谦卑地往下垂头。 可天有不测风云,忽地又持续下起雨来。 接连下了好几日雨,城市里不少地方都积水严重,竟然有点小洪水的架势。 陈牛不放心,周五请假,早一天跑去农科所。 一人一牛冒雨赶到时,王安磊指挥着人挖大水沟。 原本的水沟已经不够用了,田里积水太多,再这样下去,势必影响收成,也影响王安磊的试种。 “挖!挖深一点,但是要拍实了,把两边垒好了。” 喊完了,戴着竹帽的王安磊一抖斗笠,头一低继续用力挥动锄头。 只有一半人有防雨的厚重斗笠,但帽子一低,雨水也就破开“防御”,溅落到脸上,又连成线,顺滑地往下,淋到脖子上,渗入领口中。另一半没有斗笠的,身上都湿透了。 万幸,天气不算太冷,只是风雨中寒意不轻。 陈牛快步走到王安磊身边,没接他的锄头,只拿手挡着雨水,在雨声中问他:“下面的田怎么样?” 这块算是在上方的,如果能顺畅排水,危险不大。可这种时候,往下面排水,下方位置低的田就很容易遭殃,往往沟通协商都是难题。 “下面也快撑不住了,都积水严重,必须得在明天之前挖条大水沟排水,这样才能缓解积水问题!” “村里的老人说了,这雨可能还有得下。” 王安磊也大声喊。 两人艰难地沟通完,时千给陈牛叼来了四齿铁钉耙。这个东西适合挖,但不适合拍打,不过陈牛力气大,用这个再搭个人能更有效率。 陈牛接了,往前面任务重的地方挖沟去。 时千来回跑了几趟,又给陈牛带了帽子,最后自己踢着一块板子出来。 他就跟在陈牛身后,等陈牛挖好,两边土填高,踩着板子给他踩实了。 时千一脚下去,随便踩踩就能填得很结实。不能太用力,怕板子承受不住。 有了一人一牛帮忙,水沟的进度变快不少。 忙完这边,陈牛又往下面走。 整条水沟需要通畅,得从上而下可以流通,否则只有上面这段通了,水也会乱漫到下游的田地。 农科所这段先干完,就一起到下面去帮忙,众人齐力,挖通水沟。 最后把堵住的口子一放,哗啦啦的水就顺着水沟,往下倾泻。 湿漉漉的人群,不分男女,站在水沟的两边。 看见哪处不够结实的,赶紧上去补几下,把水沟稳住。干这个活,时千手里的木板还挺好用,能当防水板用,于是陈牛就带着他去巡沟。 放水后,田里的积水有了去处,王安磊才松口气。 他也沿着水沟,跟下面村里的老把式,从上到下沿着水沟走。就跟在时千、陈牛后面。 见陈牛跟时千配合干活厉害,附近村里的老长辈抓着他们夸了好多句。 还有热心的,想给陈牛介绍对象,试图留下这个干活的好能手。 时千站在水沟里笑,踩得水花溅起。 陈牛:…… 他可是算了懂了,当初为什么牵牛花那么怕爱刚哥。 不怕不成啊。 陈牛闷头干活,不敢搭话。 王安磊也笑,不过他会帮着说话:“别打趣了,这个小伙子外地的,跑来上大学,被我从学校里抓来干活了。” “不过心里惦记着试种田,特意请假出来帮忙。有了他,我们挖水沟的确快了不少,晚上给他烧口腊肉。” 时千听到腊肉,立马转头:“哞哞?” 我呢我呢? 这必须得有吧。 王安磊一看就知道这个经常抢饭菜的,肯定是惦记上他的腊肉了。 王安磊问道:“你一头牛,吃什么腊肉?” 时千听了,拔腿作势要从水沟里出来。 王安磊经不住吓:“给你做,给你做!” 时千得到承诺,这才回去努力干活。 怎么可能既想让牛干活,又不想给牛吃肉呢。 想得美。 122. 122 雨后水患 年代牛牛 一路往下,及时解决数十个漏水口。 走到最后面一段,大水沟通向水渠,陈牛这种力壮的青年都得靠时千才能站稳。 时千推着他往旁边走,让陈牛先上去。 虽然他重不够千钧,但他有一千多斤。 区区水沟,不在话下。 时千一头牛,利落就把活干了。 旁边响起一片夸赞,时千都能在心里给他们同步回答了。 “这牛,哟!不得了——” 时千:那是不得了。 “太聪明了,怎么教的啊?” 时千又在心里回答:别问陈牛,他当初还是我教的呢。 再检查一遍,保证大水沟排水正常,满当当的人群才散开。 人们得以回家,烧锅热水除去一身的寒意。家中人惦记的,热水早已备好,农科所也早就烧好了水。 陈牛自己匆匆洗了,把时千抓来冲热水澡。 许是他刚洗过澡,手更热,对温度的感知跟时千不一样。水浇在身上,时千觉得有些烫。 他往一边躲:“哞哞。” 多放点凉水啊。 陈牛意识到不对,手往水桶里一摸:“不烫啊。” 哪晓得旁边传来一声——“我怎么闻到了肉香啊?” 陈牛瞪大眼,手再度往水桶里摸了下。 的确不烫啊? 时千也愣了下,但他鼻子灵,认真一嗅,闻到从另一边传来的腊肉香气。 的确是肉香。 他的腊肉在锅里了。 时千往厨房一甩头:“哞哞。” 在炒肉了,搞快点,搞快点。 时千主动往陈牛身边凑,让他快点洗,免得他们去晚了,肉都被抢光。 陈牛看着厨房方向,也在愈发变浓的香气里想起腊肉的事,当下配合牵牛花,飞快地用丝瓜瓤上下刷了一遍,又草草擦干,然后往吃饭的地方跑。 赶在王安磊分饭前回到“战场”,时千跟陈牛都分到了腊肉。 腊肉切得薄薄的,每个人分了几片儿。 明明一口能吞下去几片,可嘴再大的也只是咬一点,在嘴里细细嚼出香味。 弄得时千还有点不好意思,尝了一口就算了。 王安磊还惊奇:“牵牛花,你居然不喜欢吃肉?那我们可分了啊。” 往常也没吃几回肉,王安磊只知道时千经常喜欢尝尝他们的食物。并不知道“肉”这个好美味,时千到底喜欢不喜欢。 时千大方点点头。 “哞哞。” 你们吃吧。 陈牛就抬眼看时千,然后眼里溢出笑意。 往常跟他抢肉吃的时候,牵牛花可不是这副样子。 时千看他笑,于是作势低头要去抢他碗里的,陈牛端上碗就闪。 一人一牛闹起来,王安磊在那里大嗓门喊:“别闹别闹!你们摔着没事,别摔了所里的碗筷。” 他的嗓门没往日里亮堂,有人关心地问:“所长,你是不是着凉了?等下喝点姜汤再睡觉吧。” “我没事儿,天天劳动,我身体好着呢!”王安磊很自信。 他自信得不愿意喝姜汤,结果……第二天倒下了。 还倔强地坚持自己没事儿,把人手都分派出去,留下时千跟他大眼瞪小眼。 王安磊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看一眼窗外,偷偷摸摸地小声问:“牵牛花,你是不是成精了?你老实说,你活了几百岁了。” 时千:“哞。” 我们妖怪吃人的,你知不知道? 王安磊不知道,只觉得这头大黄牛实在精怪,聪明得厉害。 他又问:“等下我要是晕过去,你千万记得叫人啊。” 时千直接走到床边,抬起一只蹄子放在被子边。 当时的王安磊瞪大了眼:……“牵牛花,你可千万别踩实了啊!我经不起。” 时千:“哞哞。” 太小看我了吧。 说得好像别人经得起一样。 时千的蹄子推着被子边往上,把王安磊整个盖住,而后又蜻蜓点水地在被子上拍拍,完全一副催睡的模样。 王安磊果然很乖:“我这就睡!” 可别催了,不然王安磊怕自己做梦给吓醒了。 时千满意点头,收回自己送爱心送温暖的大长腿。 王安磊本就病着,这样一躺,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睡醒,身上的不舒服消散了好些。 但坏消息还在持续,大雨下完小雨下,小雨下完,大雨又来。 远处的水稻因为周围排水渠排水能力有限,被淹毁了不少。连农科所这条水渠,都快漫出来,补救几次的大水沟也逐渐不太够用。 王安磊刚好全,就又得面对新的升级任务——挖渠。 附近有段死渠,挖通后,也能帮助缓解排水压力。不然就这个情况,再泡下去,好田里的水稻都得完蛋。 “挖就挖!大家伙一起挖吧。” 所有人又一起去挖渠。 挖渠陈牛不在,周末过去,他自己穿了件蓑衣,跑回学校接着上课。 时千则被他留在农科所,一是陈牛中间没课还会过来,二是当时王安磊还没好全,而时千看病人的效果实在太好。 当其他人哼哧哼哧,在毛毛雨中挖土时,时千就是运土的那个。 整个动土过程可以说是日以继夜,就为了赶一点时间,还有人因为夜里太暗,锄头不小心挖到自己的脚上去,响起痛嚎声。 时千当时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粮食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第二天,死渠被劳动人民强行挖通。稻田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去,让根系可以呼吸到空气。 陈牛赶来当天,天刚刚放晴,一轮并不炽热的圆日挂在天上,却是人们心中最温暖的宝贝。 出太阳了,说明这场“大雨”,他们算是渡过去了。 陈牛带来城里的消息:“都闹水灾了,城里挺严重的,车辆也不能通行,我是走过来的。” 若非这条路走的次数多,加上惦记牵牛花,陈牛都有些不想过来了。一路上,他像个八十岁的老头,一手拄一根棍子,走路都得小心试探。 “那你还回去么?”王安磊道,“那些课不上就不上,我看你学的早就超前了,不如在这儿待几天。” 陈牛却摇头:“有的科目已经提前考过了,现在这些都是我认为要上的科目,老师们讲课很认真,照样有的学。” 陈牛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他只是拥有充足的学习动力,并且自律、努力,是一只提前飞出树洞的早飞笨鸟。 “那你自己回去吧。”王安磊道,“把牵牛花留这儿。” 陈牛直接拒绝他:“那不可能,你休想把牵牛花留在这儿给你干苦力。” “我不叫他干活。” “那也不行,王老师他们想牵牛花了。而且最近牵牛花的朋友们学校里放假了,都在找他玩呢。” “学校里放假?”王安磊不解,“南农这种学校不至于放假吧?” “你想什么呢,是小学。” 陈牛非常坚定地认为那些小学生都是牵牛花的好友。 王安磊本想说点什么,但想到自己被“照顾”的事,也觉得就像陈牛说的,牵牛花的确像个好心小孩。虽然长得很大只。 “那挺好,小孩一块儿玩,热闹。” 想到自己孤零零的,王安磊还有点羡慕那场景。 但老单身汉的如此细节的小心思,小单身汉哪里懂。 陈牛看看没事,待了会,叫上时千回学校。 一路上水深,有的地方都看不见路。 时千好脾气让陈牛坐自己身上,带着他走。 反正他不穿衣服,而且相比较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受寒生病。 最重要的——划水,是真快乐。 陈牛看着牵牛花专挑水深处跑,缩着自己两条大长腿:“牵牛花!你往水里跑什么?” “别玩了,回学校,你那些朋友都放假了,回头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时千一想也是,学校里还有个大湖呢,玩起来更干净、还带感。 于是一路飞奔回城。 刚进城,时千就被城里的场景震惊了。 农科所那带,大家建房子都建在高地,加上挖渠忙,所以时千还没怎么观察到水患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进城一看,才知道很多人的生活都遭受了极大的影响。 有在高处生炉子的,硬是生不起来,只有一缕缕的烟冒出来,又断掉。 有人在熬制汤药,苦涩的味道飘开。 谁家的屋子里面传出来骂声和吵架声,似乎在争执着家里没菜了。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东西,小孩儿坐在水盆中,由大人指挥,在水里捞着东西。 再往人多处过,更是吵吵嚷嚷,都是各种声音,像一锅满当当的汤。 时千看着不够新潮的建筑物、以及墙上特色的标语,将这生动的一切印刻在自己脑海中。 回到学校,时千就让陈牛下去,自己先去找保安朋友们,打个照面,熟络一下感情。 万一将来真的要就业呢?必须提前搞好同事关系。 时千跑完这边,接下来一路上都有跟他打招呼的。 遇到不方便的,时千还负责送上门。 陈牛就被带着,在学校里做好人好事。他心生感慨:牵牛花讨人喜欢,不是没有原因的。 时千东边一圈,西边一圈,忙了好一阵才回到他们的单人间。 陈牛想去洗澡,时千则是要去吃草,一人一牛分开。 时千独自往王思安的地盘走去,结果看到了一个搭建到附近半坡上的新驻点,差点没敢认。还是一匹熟悉的马冒出头,时千才放心地走过去。 只是都把自己喂饱了,也不见王思安的人,时千又关好门,溜达着出门找人。 四周找了找,发现王思安正戴着个泳镜,往水里扑腾。 “怎么就找不到呢?那几棵双钩草耐水,肯定好好的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抓头发。 时千凑过去:“哞哞?” 你找啥呢? 找疯了的王思安一扭头,隐隐约约透过老式的泳镜看到牛嘴旁边的一抹绿意。 “牵牛花?你没乱吃东西吧?” 时千正经道:“哞哞。” 以后让你的论文小心点。 123. 123 一晃成长 年代牛牛 王思安都想掰开牵牛花的嘴仔细看看,想到往日里牵牛花的靠谱,才按捺住那股冲动,没做出什么傻事。 还好他忍住了,不然时千可不给他帮忙。 王思安平常最宝贝他那些小心圈起来的花草,不是他特意培育的品种,就是一些珍惜的罕见植物。 时千回忆了一遍,踩进水里,下水帮忙。 吓了王思安一跳:“牵牛花!” 时千跟他没有陈牛的默契,懒得解释,灵力覆盖住自己的眼睛,在水里找到目标,连带着根系带泥一起刨出来。 第一株不是王思安的目标,但同样是王思安的宝贝。 他见了,立马朝着牵牛花扑过去:“小心点!别吃、千万别咬啊,祖宗!” 时千这才问他:“哞哞?” 是这个吗? 然后蹄子再踩踩水里,示意自己可以帮忙。 王思安反应过来:“你是想帮我找?牵牛花。我要找那株紫色小叶子的,有七片那株最要紧。” “七!”王思安比划出七的手势,他知道时千识数,特意强调,“七片叶子的那株。” “你要是帮我找到了,我请你吃猪蹄!” 虽然王思安不懂,为什么一头牛会爱上猪蹄。但不妨碍他拿出猪蹄来诱惑牵牛花。 时千不争气地馋了。 做好事还是很不错的,回报这不就来了。 时千点点头,重新入水,瞄着王思安描述的紫色草去找。 他记得位置,但原本的地方完全没看到踪影,只能到处看看,撞撞运气。 期间看到其他的珍惜花草,时千照样会刨出来,免得给泡坏了。 王思安只许诺一只猪蹄,但收获了好多株“不见”的宝贝,心中惊喜不提,生出些愧疚来。 原来牵牛花这么重视他! 他的每一株宝贝,牵牛花居然都记得。 为猪蹄奋斗的时千不放弃,到处刨,可算是找到目标。 “哞哞。” 是这个吧? 时千把草推到王思安面前。 “是这个,是这个!”王思安蹲下来,小心接过自己的心头宝,再抬头时,看向时千的眼睛都红了眼圈,“牵牛花,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时千警惕:“哞哞。” 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啊。 然而王思安只从那双干净的大眼睛中,看出无数平常看不到的纯澈,还在持续感动:“牵牛花,你太好了……” 时千怀疑他想“逃票”,抬起自己的蹄子,碰了碰王思安的腿。 “哞哞!” 猪蹄!猪蹄! 王思安在警告中想起来自己的承诺:“好好好,猪蹄,回头你带陈牛来收账,我请你们两吃。” 时千满意点头。 王思安又道:“牵牛花,你再帮我找找另一株,我请你喝乳鸽汤。” 时千抬起蹄子,跟他的手碰碰。 好,成交! 为了一口吃的,时千努力了一个小时。 在水里进进出出,身上都沾满了泥,干脆就让王思安给他洗澡按个摩。 就按摩技术而言,王思安是比陈牛强的。 刚舒服完,时千的小学生朋友们找了过来,又叫他出去玩。 小孩多,看顾的大人也就一两个,时千怕照看不过来,就跟上这群小冤家。 小学生还挺会玩,两边打仗,时千扮演一个“超级武器”的角色,随机捣乱,被他追上的人代表就地阵|亡。 但老实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哪方强,时千就去干掉对方的最强者。 一度搞得“战局”非常混乱,叫声笑声在南农里面传得很远。 听得心情沉重的人,也不免染上几分快乐。种种苦难,总不忍染孩提心。 太阳出后,洪水飞快消退。 再次逃过灾难的农科所水稻群,又经历一次小虫害,渡过后飞快生长,日渐长成。 让时千痛苦又有点快乐的双抢也如期而至。 干活、干活、再干活。 陈牛偶尔也觉得自己这个大学上得有些离谱,怎么一年年的,还是在搞双抢呢。 看解国安的来信,他跟徐果子把娃丢在家里,跑出去玩了。 倒是林南音,被老师抓去帮忙了,同样忙得很。 不过人家是在实验室里忙,而他是在田间地头忙。 陈牛看一眼自己黝黑健壮的手臂,收回目光,继续无情收割水稻。 忙完双抢,王安磊先压着粮食没分,然后在记录的本子上勾勾画画,不怎么自信地跑来找陈牛。 “陈牛,几种典型虫害,咱是不是都渡过了?” 陈牛一回想,点头道:“还真是!” “稻种是不是也表现得不错?就单单抗病性这一条。” 杂交水稻的推广,因为上半年试种大面积虫害,导致颗粒无收,被暂停了。 可王安磊发现自己培育的稻种,似乎正好能攻克虫害问题。如果拥有强抗病性,那么是不是可以用他的稻种再去培育优质品种? 讨论起来,陈牛又提出问题:“可是产量不好确定吧,这两年气候不好,感觉受到的影响不小,没有高产数据。” “可是也不差啊!比之周围同期水平,明显是超量达标的!” 王安磊觉得很有希望,立马去写报告。 没多久,就有人过来了解情况,查对细节。 偏生又碰着考试,陈牛考完了,才知道圆专家来过一次。可惜他错过了。 下半年扩大种植区域,针对王安磊这批稻种进行进一步试验的方案,倒是很快确定下来。试验区域分为多个地方,农科所本地是最受重视的一块区域。 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陈牛会很忙。 时千趴在树荫里,看其他人开会、研究忙碌不停,低头啃一口西瓜。 “哞哞……” 人忙任他忙,做牛就要闲。 奈何天公不作美,闲久了,也要给时千找点事。 继上半年的洪水后,下半年开始持续干旱。 对于很想明确稻种产量的农科所人员而言,这一场干旱令人苦恼。 时千一开始还不知道,听到陈牛诉苦,才知道干旱的影响。虽然明面上没有妨碍,但却能影响到水稻的发育,就好比小时候没补到营养的人,未来难言。 心中衡量后,感觉陈牛壮得能打死一头牛,时千就在夜里帮了这个忙。 晒着月亮,动用修改完整的龙族控雨术法,布降下来一阵雨。 湿润的雨点撒下来,在寂静的夜。可凉风吹过时,王安磊这家伙竟然因为感知到下雨的凉意,腾地翻身爬了起来。 大半夜的,一声惊吼划破雨幕。 ——“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 王安磊冲出屋子,赤着他精瘦的上半身。 眼尖地看到雨中的大黄牛,就冲到时千身边。 “牵牛花!下雨了!高兴不高兴?” 时千看他笑得像个二傻子,心痛地点点头。 他高兴不起来,几年积攒,又成空了。 损耗超出想象,下次再也不给你们下雨了! 而且他白花花的灵气,换来的雨水根本不含丝毫灵气。 这个世界的“天道”,真是比上个世界的更小气,抠门到了极致。 论起好处,大概是完全不会影响到王安磊等人搞研究的结论。毕竟——也就一场天降的普通雨水罢了。 下过这场雨后,晚上看月亮的人倒是变多了。王安磊终于放心下来,重新拿出笛子,教大家在凉爽的月色里吹笛子。 秋收称重那天,王安磊正乐呵产量大关也能过了,时千忽地觉得角有些痒。 他往陈牛身上蹭蹭:“哞哞。” 给我看看,角怎么了? 陈牛看了看:“牵牛花,你的角上怎么长包了?” 时千震惊地跑到水边,探头看水中的倒影。 琢磨半响后,时千终于敢肯定——他的角要分叉了。 半个月后,时千的角开始被围观,奇怪好好的牛角怎么往鹿角长了。 只有时千知道真相:什么鹿角,龙角似鹿,这是他的龙角在长! 一开始,时千还担心其他人抓他去干点不人道的事,但日子一久,发现原来所有人早已习惯他的“特别”,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于是等角长好后,时千大胆拖着陈牛往照相馆跑了一回。 出炉的照片,还特意选了能保存最久的方式。 想来等到几十年后,估计就会有人“在线打假”他的真照片是p的了。时千看着照片,偷偷地乐。 陈牛笑道:“给你臭美的,以后每年拍一张?” 时千觉得不错,点点头。 这样的照片,拍了一张,两张,直至三张后,陈牛就从南农毕业了,由于表现得太优秀,被学校留下当老师。 彼时新品种的优质水稻已经经过了试种关卡,再次进行推广,水稻产量得到大幅度上升。 王安磊因此高升调走,陈牛接手了农科所,一边搞各种试验,一边当老师上上课。 不过陈牛不再搞稻种,转向琢磨起了肥料和除虫工作。 进一步成长后的他认识到,生产不止是一个环节的事情,眼界也变得更为开阔。 工作两年后,频有“硕果”的陈牛更是拥有了到处开会的圈内地位。 他想办法弄了辆车,近的地方就会开着车带着时千跑。 时千万万想不到,他这天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就听到陈牛在翻旧账。 “圆老师,其实您给我回过一封信,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长相凶冷的黝黑青年,略有些腼腆地低头,对着面前不高的长者轻声说话。态度是百分百的尊重和敬仰,还带着满满的感激。 制造了假信事件的时千:…… 完犊子。 124. 124 是只美短 年代牛牛 “信?是什么信,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圆专家好奇地问,想知道自己与陈牛后背有什么渊源。 时千缓缓闭上眼。 可由于耳力太好,陈牛的声音格外清晰地在他耳畔响起。 “先说我当年写的信吧,我父母亲在□□时一起离开了。写信的时候……” 陈牛的余光暼到表情有些怪异的牵牛花,但正说着话,便没先介绍自己的牛。 而时千听陈牛述说得那么真情实感,那些“帮手”又都一个不在,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行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时千一扭头,放轻脚步声,直接走牛。 大片大片的稻浪起伏,是地上的“波浪”,美得像画。但太矮,容易暴露行踪,时千就朝另一边走,在附近的屋子周围逛了起来。 逗逗鸡,玩玩狗,再看看热闹。 时千瞎溜达着,看到好几只猫在围堵一只小奶猫。 脏兮兮的小奶猫叼着一条被啃了大半的小鱼。 那条小鱼比两根手指宽一点,下半截的尾巴已经没了,露出鱼骨和鱼刺来。 对于这个时代的猫来说,这条小鱼具备着极大的诱惑力。这可是鱼,也是肉,人都不怎么吃得上。 小猫打不过,被揍了好多下,只能无奈地抛下自己的食物,狼狈地瑟缩到一旁,看着几只瘦巴巴的大猫打架。 时千看着小猫可怜巴巴的,“哞”一声,走上前去。 跟猫打架这种事,尽量还是避免。所以时千放出来一点气机,吓唬这些瘦猫。 对于猫来说,时千是恐怖的庞然巨物。 加上他气势凶悍,让几只大猫拱起骨感明显的背来,低声咆哮,一边警告一边后退。 时千往前走,把大猫吓走,而后收敛气机。 小脏猫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见恐怖的大牛又朝自己走过来,“咪咪”叫着,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还不停地摇摆几下小身板。 时千顿时觉得有点萌。 他走到小脏猫身后,拿蹄子推小猫,把小猫推到它的小鱼面前。 “哞哞。” 小猫,你吃。 小猫傻乎乎地继续瞪眼:“咪?” “哞哞。” 吃啊。 时千小心地抬起自己的蹄子,轻轻地“按头”。 这小东西太小只了,他真怕碰坏了。 受不住食物的诱惑,饥饿的小猫犹豫了下,还是把半条小鱼吞嚼下肚。期间差点卡住,看得时千忍不住开口。 “哞哞。” 慢点,不急。 他说话时声音放低了,轻轻的,倒能听得出明显的抚慰意思。 小猫吃了鱼,抬头望着大牛,“咪”一声,然后卷着尾巴想要离开。 时千看着小猫迈步走远,因为猫小腿短,有种屁颠屁颠的感觉,还是很可爱的,所以多看了几眼。 因为多看的几眼,又瞄到远处蹲守的一只猫。 时千不禁怀疑,都吃下去了?不会还惦记吧。 到底看小脏猫可怜,时千几步追上去,叼起小猫颈后的皮,把小脏猫带上。 有这么一会,想来陈牛也“忙”完了。 至于什么回信不回信的,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别找牛。 一群人正说话,陈牛在人群偏后面的位置。时千叼着猫,穿过人群找到陈牛。 不少人认识时千,看见他嘴里的小东西好奇。 “好脏的大耗子?” “是只猫!谁家的耗子能养这么大,肯定早被逮了吃了。” “这不是脏得灰溜溜的,我眼神不好,看差了。” 一群人好奇地围着,看陈牛伸出手,接过只有他一只手大小的小脏猫。 陈牛问:“牵牛花,你要养猫吗?” 时千摇头,蹄子一挨陈牛。 陈牛就懂了,这是给他找的活。 不过一只小猫,牵牛花喜欢,养得起,就养呗。陈牛点点头:“成,我给你养。但是下回再带这种活的回来,你得跟我商量,行不行?” 至于猫是否有主人这事,八成是不必考虑了,看这小猫脏的。 时千乖巧点头。 他一般也不会同情心泛滥。要不是这只猫太小,他不会管。生物间的规则就是如此,强弱分明,到处都是捕食。只是时千思想中对于稚嫩幼者的怜惜,忍不住冒泡罢了。 沟通结束,陈牛拎起小脏猫:“找点热水给它洗洗,这也太脏了。” 小脏猫一下又换到他手里,吓了一跳,直“咪咪”叫。 听着这稚嫩的声音,刚刚还在跟陈牛聊天的圆专家心中一动,忽地开口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封信,我应该的确回过。” 陈牛:? 陈牛正懵,圆专家就把他拉到一边,又笑着开口问:“这猫儿,原本应该没人养吧。我倒是想养一只猫,莫名就想要这只猫,能送给我吗?” 小脏猫是时千捡回来的,但时千看着也不是很上心。陈牛被迫接受任务。 这么一来,如果有人愿意诚心养倒是好事。 陈牛闻言便看向一旁的时千。 只见牵牛花瞪大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时千本牛是真的懵,不过对方想要,给就是了。 时千仔细看了看小脏猫,推推陈牛的手,示意他把小脏猫交给圆专家。 接了脏脏的小猫,圆专家也不见嫌弃,脸上带着笑,抱着猫去找懂点兽医的老朋友。 时千殷勤地跟在后面。 一个小时后,小脏猫吃饱喝足,又洗了澡,一直跟着没走的时千得见真容。 居然是只美短! 本土地域,好端端的,竟然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品种猫? 陈牛一拍看着不太争气的牵牛花,小声道:“都答应给人家了啊,别惦记了。” 圆专家耳朵也好,听见这一人一牛间的“提醒”,笑得眼睛微微咪起:“现在可是我的猫了。” 时千很真诚地摇头:“哞哞——” 我真没惦记您老人家的猫! 125. 125 假信暴露 年代牛牛 换成其他不太熟的人,可能会震惊时千听得懂话,亦或者以为是巧合造成的笑点。 圆专家却托着小猫,故意问:“牵牛花,我拿小猫跟陈牛换你好不好?我还蛮喜欢你的。”表情看起来还挺认真。 “咪!” 一直很乖、洗干净的小猫发出叫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抗议。 时千一乐,也上前去蹭圆专家。 小猫瞪大眼,往圆专家手里面钻,差点钻进衣袖里面去,嘴里还咪咪叫,看着比方才活泼不少。 虽然一听就知道是开玩笑,但陈牛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直白地打破气氛:“那我可不同意。” 说着,还上手去捞时千的脖子。 时千:! 小人,又锁我脖。 时千试图拿尾巴抽他,甩得尾巴直晃荡。 一人一牛闹起来,圆专家则是抱着小猫,回身在大大的书柜里翻找起来。 偏私人的东西放在最下面,书信也在其中,他便蹲了下来。 “我找找信啊。” 翻完后,圆专家遗憾摇头:“唉呀,怎么没找到。” “不过能鼓励到你,那就是好的。日子都过来了,会越来越好的。” 陈牛正看着牛,闻言收回视线点点头:“对,越来越好了。信找不找得到都没事,我知道您的好。” 今日许多人聚在一趟,圆专家也是灵魂人物,不知道多少人受过他的教导、指引、鼓舞、感染…… 时千:“哞哞!” 陈牛,你先给我松开啊! 力气太大,角也大,帅归帅,可时千感觉自己杀伤力太大,都不敢太闹腾。不敢发挥,不免受到桎梏。 陈牛看牵牛花烦了,也老实松手。不然牵牛花一抬蹄子,受痛的可是他的腿。 又坐了会,说说聊聊,陈牛把逗小猫玩得好像舍不得走的牵牛花拖走。 圆专家还逗牛:“牵牛花,回头再来找花生米玩啊。” 新得了名字的小猫探头:“咪!” 时千把灵力运送到声带处,调整再三,然后开口道:“喵吼!” 这下别说小猫瞪眼了,人都给时千惊呆。 陈牛不相信地看过来:“牵牛花,你刚刚喊什么?” 原本也想喊“咪”逗猫,但失败的时千:…… 他扭头躲避:“哞哞——” 别问了,别问了—— 俺再也不喊了。 陈牛哄了半天,奈何牵牛花这祖宗不配合,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觉得这事好玩,跟不少人说了好多回,惹得时千最后还是给了他一脚。 回家的路上,时千趴在后面,陈牛跟他坐一起。 天气正好,头顶蓝天白云,车从一条两边摇曳黄绿稻浪的宽阔大道驶过,将一切抛在脑后,给人的感觉也恰如其分。 时千看得出神,陈牛则有种脑子一空的感觉,然后脑中闪过一些回忆。 从小时候开始,一幕幕到如今,最后定格在他说起回信时,牵牛花那不对劲的表情和动作。 陈牛回神坐正,严肃地开口问道:“牵牛花,那封回信到底怎么回事?” 时千一懵。 怎么又想起来这茬了。 他眨眨眼,作迷茫状,脑袋往离开的方向一偏:“哞哞。” 不是圆专家给你回的信,你问他去啊。 陈牛盯着他,目不转睛:“你老实交待,我那时候可看到你了,你还偷偷跑走,以为我没注意到是吧。” 有些事情经不起怀疑,一回想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细节破绽出现,在人的心里达到能直接确定的程度。 陈牛目光变得坚定而犀利,时千被他糊弄住,有一刹那的心虚。 又想着也不是自己干了坏事,时千就干脆点点头。 “哞哞。” 是我搞的,怎么了。 “哞哞。”时千一蹭他。 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呗。 但陈牛得到答案后,反而没问什么,只呢喃了一句“果然是你”,就陷入思索。 他收到回信时,正值奶奶去世。失去唯一的亲人,对他来说,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很难过,更别说那时仿若能将他淹没的无望和彷徨。 可那样一封信,绝非牵牛花一头牛能完成的。 牵牛花必定请了外援。 那个外援——只会是他在胜利村的朋友们,并有能力制造一封不会让他怀疑的“假”信的人。 陈牛看过那封回信很多回,当下信不在身边,也能回想起信上的一些语句和字迹来。 他想了很久,低头问:“牵牛花,是……南音写的吗?信,是不是她写的!” 时千看着他,有点不敢点这个头。 大学时期,陈牛就没怎么跟林南音联系了,一个季度写一封过去。倒是林南音的回信,来得不算慢。 等到毕业工作后,陈牛寄出去的信便没了回音。只从徐果子哪儿模糊地了解到,林南音似乎很忙很忙,都没空给她回信了。 时千还以为陈牛都忘了,毕竟今年一封信都没有写。 可看陈牛这样,又不像。 又想起来上次有人给陈牛介绍对象,陈牛摇头拒绝,连见面都不肯。时千心里一动。 不管怎么样,让陈牛试试呗。 就算林南音成家了,陈牛看见估计也只会自闭。老太太教出来的品性,万不会破坏别人的生活。 于是在陈牛又一次询问下,时千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牛又惊又喜,随后面露懊恼,最后又陷入思索。 时千:…… 等了好一会,见陈牛还在那儿傻傻地想啊想,时千无奈摇头,打个呵欠,自己睡觉去。 等回到家,陈牛第一信件就是把那封信翻出来。 他对照着字迹,仔细查看那些行笔的痕迹后,更懊悔了。 “我怎么早没发现。” 时千看着他:“哞哞。” 老实说,我觉得早不早,也不影响吧。 陈牛面对曾经的情况,自己选择了路。 当时多这样一封信,他就能更勇敢了吗? 对陈牛来说,那可能不仅仅是勇敢,而是冲动和莽撞。 他不会愿意,那样冲动和莽撞地对待他喜欢的姑娘。 时千都想不明白,明明挺糙一男的,神经也大条,居然心思那么细腻敏感。 可又或许,人就是矛盾的吧,充满了不同。连一棵树上,都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何况复杂的人呢。 陈牛被牵牛花的目光扎到了心:“牵牛花,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剖白道:“我知道,我胆小得很,是个胆小鬼、懦夫,怕这个还怕那个。” “但现实会遇到的问题太多了,我自己吃过很多很多苦,不愿意叫她吃苦。” “再说了,那会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越变越小。 也不知道是直接走心虚程序,还是半知半觉这话不够精准。 时千觉得第一个猜测可能性更大,于是看陈牛的目光保持不变。 其实就是最普通的单纯看看,只不过时千眼中干净,好像能看到里头的自己。 陈牛继续被看,慢慢不再觉得尴尬。 他拿着信,跟时千商量:“牵牛花,我很正经地跟你商量。王哥那边说了,有个表彰大会在北京,我等下就跟他说去,顺便带你去北京玩。” “不过给你弄票好麻烦的,所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时千就知道他有想法,问道:“哞哞。” 什么忙? 陈牛顺着说:“要是见到她,你帮我哄哄。” 时千摇头,并且写字告诉陈牛——牛不会。 不是不想帮忙,时千是真不会。他又没有感情经验。 而且就算他哄得林南音高兴,那也是他的份。助攻对于一份感情的进展,能起到的效果非常有限。 一人一牛相处这么久,都不用牵牛花说话。陈牛就知道牵牛花这个不会是实诚的说——它不会谈对象那套。 但一个“孩子”,懂才怪了!他要的也不是那种效果。 陈牛道:“不用你会,你顺便帮帮忙就行!” “不管成不成,回头我给你打个小金牛,就照你的模样打,成不成?” 改革开放后,行事果断的徐果子就跑出去做生意了。陈牛身上有钱,当时就投了不少。现在算起来,陈牛绝对是第一批很有钱的人。 他有钱,也不小气,时千去年就得了个小金牛。可时千嫌弃不够好看,还说没他好看。 有一个小金牛吊在面前,时千可耻地心动了。 他想着自己模样的小金牛,在陈牛的高信用下迟疑地说明前提:“哞哞。” 回头伤心,可不怪我啊。 陈牛摸摸他的头:“小祖宗,要是她还一个人,我有希望的话,你就帮帮我呗。” 听到这,时千就知道这回的心有灵犀失败。 他提起蹄子,直接写字——“怎么帮?” 陈牛又一次坚定地认为——喊“小祖宗”这招百试百灵。 “她要是不待见我,你就先哄哄她,你可招人喜欢了,不难的,正常发挥就行。” “她要是有对象有家庭,就说是你想她,也不会让她尴尬,更不会叫别人多想。” 林南音的信上常提到时千,陈牛他们大四的时候,还给时千寄来一条围巾。 时千点点头。 考虑周全,没问题。 当挡箭牌,这个他会。 “那说好了,我去给王哥打电话。” 陈牛搞定牵牛花,转头就给王安磊打电话,说自己要去表彰大会。 电话那头,王安磊还奇怪:“你不是说不去了?跑那么老远,不想跑,怎么又改主意了。” “牵牛花也想去。”陈牛推出合理理由。 “就惦记牵牛花,回头人人都要误会你是养牛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着王思安混的呢,我看你跟去大草原算了。” 陈牛:“牵牛花就在旁边。” “额……,你不早说!那我看看,给你们搞个票,你自己加钱啊。” 又加大声音。“牵牛花,王叔刚刚逗陈牛呢。我也去北京,到时候带你去看□□啊。” 陈牛:“谢谢王哥,挂了啊。” “靠,你小子——” 王安磊的声音半道没了。 时千抬头看,陈牛正笑着呢。 但等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后,陈牛就笑不出来了,紧张得好像脑子没带出门。 126. 126 陈憨憨牛 年代牛牛 出发不过半天,时千一连被喂了四顿草。 他有些郁闷地看着陈牛:“哞。” 听见没,别喂了。 “哞哞哞!” 草桶都快装下不了! 时千抱怨完,推开陈牛不知节制的手。 陈牛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不吃了?” 时千偏过头,示意他看看,自己的存粮被陈牛败了多少。 陈牛得视线跟着转过去,看得一愣,讪讪道:“牵牛花,你吃饱了啊。” 时千不吭声,弄得陈牛怪不好意思。他抓抓头发,面上微红:“唉,我脑子里空空的。” 时千看他一眼,给陈牛叼来一本书。 看书去吧,别祸害我了。 陈牛捧着书,老实坐到一边,对着书发呆去。 时间在陈牛的发呆中过去,火车来到目的地——北京。 时千跟陈牛下了车,和王安磊碰了个面。随后便出发,一人一牛去找林南音。 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时千也不知道是他看别人的新鲜,还是别人看他稀奇,反正大家互相看来看去,都很满足。 如果林南音没有毕业,那么陈牛大可去北京大学找她。但如今林南音早已毕业,人也不知具体去向,所以陈牛的第一目标是——林南音家。 关于林南音家,陈牛知道的位置不够具体,而且他的确很少来北京,并不熟悉地界。因此陈牛一边走,一边问。时千跟在他后面,踩出哒哒的脚步声。 尝试着走了快一两个小时,才终于找到地方。 站在贴着倒“福”字的院门前,陈牛双手握了握,抬手敲响门。 “咚咚——” 半下午,敲门声在静谧中非常响亮,很快得到回应。 “谁啊?”声音听起来有着当地明显的腔调。 陈牛用普通话礼貌回答:“您好!我找人的。” 这时,屋子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丝丝疑惑。 “陈牛?” 正是林南音本人的声音。 陈牛面上骤然出现惊喜,大声应道:“南音,是我!” 时千:“哞哞。” 牛也在。 锁着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林南音的脸,以及她身后一位面容亲和、目光却莫名有些锐利的大姐。 林南音先看到陈牛,然后再看向大黄牛:“陈牛、牵牛花,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快进来坐。” 林南音一身家居的衣服,穿着简单。几年未见,她身上的书香气质更浓,倒显得更为动人了,只是似乎更为清瘦。 陈牛看着她,一时没动。 时千就绕到前面,帮这不争气的撑住场子。 “哞哞。” 南音,我们过来找你玩。 随即时千特别主动地走进大门里面,一点儿不见生。 看得那位大姐很担心:“唉,这牛……” 这样的担心,可发生过不少次。林南音想起过去熟悉的感觉,笑着道:“王姐,这头大黄牛叫牵牛花,也是我的朋友。劳烦你去倒几杯茶来吧,我招呼他们。” “那好、好!你们聊。”王姐的目光从牛身上收回来,多瞟了陈牛两眼,才走回屋子准备茶水。 陈牛慢一拍,在后面走进院子。 跨过门槛的时候,陈牛特别仔细地看着。因为他总有种恍惚感,感觉一切并不真实,怕在门槛摔了,大梦会无情醒来。 时千已经跟林南音玩上了,对着林南音的问题点头、摇头。 “过来找我玩吗?” 时千点头。 “那可辛苦了。不过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时千又摇头,只拿脑袋蹭蹭林南音,打感情牌。 跟牵牛花说了好几句,林南音才有些不自在地问陈牛:“陈牛,你怎么来北京了?好多年没见了。” “来参加一个表彰大会。”陈牛简单提了提,解释大会主要是鼓励农学研究上有突破性贡献的年轻学者,又说了自己为什么被选上。 有那批优良杂交水稻种子的原因,也因为他后面自己搞的几个项目成果都不错。 林南音听了点点头:“那可得恭喜你,算梦想实现了吧。” “算实现了一个。你呢?” “我啊,还在路上。”林南音带着欣喜,似恼又似喜地叹口长气,“实验室好累,进程也慢,比不得你们杂交水稻顺利。” 当初相处过,又撞见过陈牛跟他二堂叔的事,林南音很清楚陈牛的执念——他希望人人都能吃饱。 而她的愿望,大概是在医院看到生命无奈流逝而生出,而后进入医学院的四年见闻,更让她坚定了所求——让更多病人病有所治,有药物去治疗病痛。 “我们的简单些。”陈牛答了一句,又觉得实在太精简,不争气地顺嘴道出准备好的底牌,“牵牛花,他想你了。带他来找找,没想到真找到了!” 林南音闻言一笑,手抚摸着时千的脑袋:“你对牵牛花还是这么好。” 她又问——“牵牛花的角怎么回事,变得好漂亮。” 陈牛:“他自己长着长着就这样了,是挺好看,像是鹿一样。” 时千腹诽:聊我有什么用。 你们倒是聊点正事啊!听得牛都替你们着急。 万幸王姐倒茶归来,还带了一个果盘。王姐边放下东西,边问候道:“小伙子,喝茶喝茶,你跟林老师认识啊,我一直跟着林老师,怎么没见过你?” “是上大学之前认识的,林知青当时在我们那儿下乡。她在学习上,帮助我很多。” 王姐非常热情:“那是老朋友了,怪不得林老师还能听得出你的声音。你今年多大了?现在在哪里上班啊?” 这下轮到林南音面露无奈,慎怪地喊:“王姐。” 时千听出玄机,给了陈牛轻轻一下,提示他抓住机会。 陈牛不解,但这样的时候也多,立马积极回答道:“比南音大半岁,现在是一所农科所的所长,也在南农当老师。” 林南音服了这两个,尴尬道:“那你们聊?” 王姐立马笑笑道:“我不问了,不问了。” 林南音赶紧把王姐差遣去干别的活,准备饭菜,但王姐还没起身,倒是电话先响了起来。 怕有正事,林南音道:“我先去接个电话。”而后急匆匆跑去接电话。 留下陈牛跟王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王姐还挺自来熟,介绍道:“我是专门照顾林老师的。她那么忙,还教我认字,人可好了。” 时千心想怪不得叫林南音老师,原来是为着这个。 又听到王姐念叨:“你说你认识林老师很多年,怎么我都没见过你?” 陈牛摸摸鼻子:“忙,又远。” 王姐眼中闪过失望:“哦,这样啊。” 时千:! 世界上怎么会有陈牛这种话憨憨,半天连点话外音都没听懂。 于是时千又给了陈牛一下。 这下用了点力,让陈牛“哎哟”了一声。 王姐听他喊,吓一跳:“你的牛还踢人啊?” “不不不,牵牛花从不随便踢人的。” 王姐:“那它刚刚——?” 陈牛心中明悟:我刚刚又犯蠢了。 是哪里? 王姐那么问,他还能怎么答? 还是往前回想,回忆起林南音打断王姐问话的那声“王姐”,以及王姐回的奇怪笑脸,他才想明白不对。 哦,原来问的那两句话——别有深意啊! 陈牛立马实诚地道:“我刚刚答得不仔细,牵牛花提醒我呢。” “我前头家里条件不好,又在南农上学,离这儿远,所以没过来。不过我前头来过北京,还去北京大学门口看过。” “门口?”王姐一下抓住重点,“你在门口看什么啊?要看不得进学校里面。” “我不敢进去,怕打扰了。”陈牛坐得板板正正,就像他的字迹一样,规整又认真,态度满溢而出。 时千满意点头。 这才对嘛,都有助攻了,还不赶紧抓住,刷爆王姐好感! 但王姐其实更关注时千这头牛。 神了。 会提醒人答话不对,还知道怎么答对。瞧瞧刚刚那点头,就和真的听得懂一样。 时千一抬眼,发现王姐余光瞟着自己:“哞哞。” 王姐,可怜可怜陈牛吧。 别看我了。 看我一头牛,能有什么用。 要是可以,时千恨不得帮陈牛说话。 可惜他不能,只能看没带脑子出这趟远门的陈牛乱搞。 但没来得及让王姐明白,就听到陈牛小声一句——“王姐,南音是不是也没对象啊?” 时千:…… 不愧是你,陈憨牛。 127. 127 快来敬酒 年代牛牛 陈牛问这个,王姐就来劲了。 王姐看一眼屋里客厅的方向,笑着对陈牛道:“小伙子,你这话问的,就林老师这条件,家里好,人也长得又好看,能力也强,抢着给我们林老师介绍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陈牛完全认可,点点头,认真地望着王姐,等待后续。 “可林老师工作忙啊,过年都没空回家。就这几天,还是好不容易腾出来的功夫,特意回来陪家人的。” “我听说过。倒是我运气好,正巧赶上。” “那是。”王姐表示这是真事儿,“运气不好你可见不着林老师。” “就是她总是忙,人生大事不就耽误了。” 陈牛连忙问:“王姐,那你看,我有希望不?” 时千:……牛牛牛。 心思直的人,虽然总干些出奇意料的事,但效率那是真高。 王姐就挺乐意的,觉得这小伙子积极,只是嘴上依旧留了点分寸:“那我不知道啊,我才见你第一次,那里看得出来你有没有希望。 我对你一点不了解啊,就好比你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你这人勤快不,会不会做饭、洗衣服?离这么远,工作能不能调动啊?以后家里钱谁管啊?还有林老师不爱小孩吵吵嚷嚷的……” 陈牛一一回答:“我很勤快的,做饭什么都会的。我有考虑把工作调动过来,随时都行。” 王姐只是随口谈谈,万万也没想到面前的小伙子竟如此——实心眼。 王姐瞪大眼,表情有些呆。 陈牛继续回答下一个:“小孩么,不生也行啊。” 陈牛说这话时,目光看向时千,还伸出手,想摸时千的脑袋。 时千:? 时千赶紧往后一躲。 休想占他便宜。 平常喊祖宗求我的时候,陈牛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王姐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我就随口一说。再说了,你可别什么大话,不生孩子,说得好听,你父母能同意这种——” “王姐!” 林南音的声音从门后出现,且声量微高。 声音落地,她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王姐立马反应过来,跟陈牛道歉:“对不住,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陈牛不怎么在意地摇头,“我父母走了很久了,家里就我跟他两。” 陈牛想拍拍牵牛花。 但一伸手,没拍着。 因为时千躲得有点远。 帅气大黄牛看看陈牛,尴尬点头,表示陈牛没说假话。 林南音刚刚多少听到了一点,也有些尴尬。但她尚有正事,开口道:“王姐,所里叫我过去,等下车会过来接。我自己先过去,你就在家休息几天吧,我那边应付得来的。” “那怎么行?”王姐拒绝她的好意,“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的。” “就当在家陪陪孩子。” 林南音声音温柔,但这样说话,都提前安排好了,王姐哪里能拒绝,只能高兴又感激地“唉”一声,应下来。 陈牛站起身,问:“是等下就要走吗?” 林南音点点头。 “那要收拾什么东西吗?”陈牛倒习惯这种突袭式的忙碌。 有要紧事的时候,可管不了到底有空没空,是不是在休息,得去解决正事上的麻烦。往往这个时候,其他的事都顾全不了。 “那倒不用,那边什么都有。”林南音开玩笑,“一年到头都在,其实那边倒更像家的。” 时千听出来,林南音在强调她很忙。 但这种暗示完全没有用,陈牛回答道:“我懂的,之前也忙过。” 时千心说:……我觉得你没懂。 林南音笑了:“那你肯定能理解,我这个地主陪不了你跟牵牛花了。” “没事没事,可以交给我。”王姐热情道,“回头我领小陈转转。还有林老师,东西多少得带点,我去收拾收拾!” 王姐说完,忙进屋忙活。 留下林南音跟陈牛,以及旁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千。 时千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偏巧两人还都看他,被时千用一双大眼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陈牛心道牵牛花不靠谱,自己开口:“南音,刚刚你听到了多少。” “一两句吧。” “那、那你怎么想?” 陈牛嘴巴差点打结,眼睛却直视着林南音,想看清她表情中的每一个细节。 但林南音只是笑笑:“别开玩笑了,我们多年没见——” “我不是开玩笑,尤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知道的。” 陈牛敞亮地剖白自己:“刚刚王姐问,我们认识很多年,她怎么从来没看到我。我跟她说,我去看过北大的门口。” “我当时……不敢进去。”陈牛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笑话,我那会儿幼稚,又胆小,还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 林南音表情微微有些怔愣,顺着话问道:“那怎么突然就胆大了?” “我想明白了,做人不能一直胆小。” 林南音想了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实说,对陈牛今天的出现,林南音觉得很意外。在她看来,能让陈牛改变的,一定也不是一件小事。 时千点头:“哞哞。” 你猜对了,有原因的! 陈牛顾不得牵牛花搞怪,低头解释道:“我知道了,我收到的那封回信是你写的。” “大家的主意,不能都算在我头上。是牵牛花告诉你的,是不是?”林南音看向时千。 时千眨眨眼,不吭声,试图蒙混过关。 陈牛聪明了一回,纠正道:“是我自己发现的。” 虽然是由时千启发,但发现的人还是他自己。陈牛觉得自己这么说不算骗人。 但林南音没说话。 陈牛不死心地追问:“是我来得太晚了吗?” 林南音微笑,摇头:“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我现在太忙了,真的好忙。没空考虑这些。” 陈牛迟疑了下,因为他一贯听不出别人话里的真正意思,不知道林南音这话是只说忙,还是藏着拒绝他的意思。 最后他还是选择没听懂,笑着说:“那刚刚好啊,我忙完了。你去忙,我等你空下来。” 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王姐只好冒头,提醒道:“车要来了。” 林南音点点头,对陈牛道:“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在北京转转,找不到人带路,可以让王姐找人帮忙。” 说完,她转身,想要接过王姐手里的小藤木箱。 但东西早落到陈牛手里。 他干活还是快的,眼里有活:“我跟牵牛花送你。” 时千上前两步,走到林南音身边,适时充当工具牛。 林南音看看时千,伸手摸摸,跟时千一道往外走去。 送林南音上车,陈牛看着车门合上,起步,往前开去。 也看到车远去时,林南音的头回转了过来,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 时千看着车走得很慢,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但他想了下,还是没有告诉陈牛。 哪知道下一秒,陈牛就靠近,利落地翻到了时千的背上。 时千当时都有点欣慰,这是开窍了嘛? 居然跟他想到了一块去! “牵牛花,帮帮我!” “哞哞。” 冲吧。 是你自己想的,不算帮你作弊。时千简单的认知中,追人还要自己追,尽量自己动脑子,因为将来的生活是双方一起过,需要彼此用心。 时千哒哒快步追着车跑。 高大的陈牛,坐在他背上也不算重,毕竟时千比马儿更矫健、强壮,两只鹿一样的大角,更衬得身型英伟。像极了雪山上下来的巨兽,吸取了最多的天地精华,得天地之钟爱。 坐在他背上的陈牛,有着麦色的皮肤,五官有旷野的风的那股冷硬,是相宜的风景。 一人一牛追在车后,和这方挤攘的巷陌形成明显的差别,如同闯入大路人群的稀少生灵,但同样莫名有种别样的生动,冲击人心。 林南音看着,出声道:“停车,停车!” 嗤—— 车辆停下来。 时千也紧急刹车,陈牛身子往前倾。 他的头抬着,目光锁定着车的方向,也就在第一时间门看到下车的林南音。 也看着她慢慢靠近。 陈牛觉得自己太高,翻身下来,朝她走近。 “你追什么?追车多危险啊。” “南音,我送送你。不用担心,不危险的,牵牛花聪明,知道不能太靠近驾驶中的车。他一年到头,也坐不少次车。” “那也没有这么送的。”林南音觉得好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城里不见牛羊。要是换了地方,或许就常见了。” 林南音看着他,意有所指地问:“牛羊、其实也不能适应城市里的生活吧?” “牵牛花就可以啊!”陈牛诚恳地回答。 时千听懂了牛羊的指代,但他怀疑陈牛……还是没听懂。 可谁叫他有一头特立独行的牛呢? 遇到这种难题,听不懂也不会答错。 何况现在的陈牛,的确已经无事一身轻,也真正成长了。 他的梦想完成了,心里的伤口也随之愈合,有一身的学识,在哪儿都能混到饭吃,说句抢手都是谦虚的,得加个十分。 他从曾经自卑的状态脱离,努力又勤恳地,从学习、事业中建立了自信。 时千一推他,让他往前了一步,更靠近林南音。 林南音笑着扫一眼时千,又问陈牛:“那你也可以吗?” 林南音也怀疑他没听懂。她并未把陈牛问与王姐的对话听全。 “我?”陈牛在脑子里把自己和牛羊换了下,肯定地点头,“我当然也可以!” 他还补充:“南农也在城里的。” 林南音噗嗤笑出声。 陈牛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南音,你笑什么?” 林南音摇头:“我没笑什么。” 她抬头看着陈牛,就见对方脸上慢慢地浮现一层红意。 林南音故意问:“倒是你,脸红什么?” “你看着我啊。”陈牛回答得很小声,明明那么高大一个人。 时千直接扭过头。 没眼看。 林南音笑完了,想着正事,回头扫了一眼,就对陈牛直白地道:“我真得去忙了。你要是愿意留在北京,真想好了,就在我家再待一会儿。” 陈牛的“啊”卡在嗓子眼里,吞下去,再出口是满满的坚定:“我想好了!” “原来你没听到这句,我跟王姐说过能过来。” “是没听到,但也不算迟。” 陈牛听了这话,看着林南音,无声笑起来,露出白生生的牙,如阳光灿烂。 怕这个傻子还听不懂,林南音道:“我先走了,我爸妈等下就回来。” 陈牛脸上的笑容直接卡壳。 “我——” “我走了,你原地送就行。”林南音手摸摸时千的角,“牵牛花,别背他。” 时千乖乖点头:“哞哞。” 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这回林南音是真坐车走了,留下陈牛这个变得更傻的笨蛋给时千。 时千叼起他衣服:“哞哞。” 走了,回去了。 陈牛:“牵牛花,你说南音是那个意思吧。” 时千都想翻白眼了:“哞——” 不然嘞。 求你了,下回把脑子带上再出门吧! 陷入恋爱的男人,真是可怕。 回转,和王姐会面,陈牛笑着道:“南音让我,让我再留一会。” 王姐:“我听到了。那你就这么等在这儿啊?” 王姐再看看牛:“要把你的牛当礼物送了吗?” 时千:…… 有王姐出手指点,陈牛花钱,快速准备了妥当的礼物,在林家等着。 买好东西,没一会林南音的父母就到了家。 听王姐说了陈牛的来意,林家父母似乎并不意外,还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陈牛,看得陈牛怪不自在的。 他问道:“叔叔阿姨,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只是知道你已久,还是头一回见你。” “知道我,南音提过?” “那年你奶奶病了,她有向家里借钱,只是后来没用上。” 陈年的事情揭开,让陈牛直接愣住。 时千也很震惊,这事儿他都不知道,更何况陈牛这家伙。 “我不知道……”悔意在陈牛面上出现。 “不怪你,那孩子不会告诉你的,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聊天中也不免提到工作的事:“调动是件大事,来来回回可不容易,孩子,你要想好了。” “叔叔,你放心,我想好了的。我是个很大的人了,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可她那么忙,人总不在。” “没关系。这么多年,我也不觉得她很遥远,她一直就在我心上,我脑子里。” 一旁的时千:感觉我再也不是你最重要的牛了。 但挺好。 陈牛的工作调动很顺利,想接手他的地方还吵了一架,陈牛比较后,选了离林南音工作地点最近的地方。反正他的工作自主性强,条件也没差太多。 对时千来说,就是吃草的地方换了一个。 冬天的时候,陈牛跟林南音拥有了新的证件。 徐果子、解国安带着两个能跑的孩子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一片热闹中,时千站在男方家长的位置,看着新人满脸兴奋:“哞哞。” 快来敬酒,我有红包发! 陈牛在笑声里拿了两个最大的红包,时千就低头开心喝喜酒。 等陈牛转圈敬酒,半道来拉住他狂喝酒停不下来的牛,求道:“祖宗,别喝了,不许喝了!” 时千不舍地点点头:“哞哞。” 放心放心,没醉。 陈牛看着他歪到一边的大红花,帮时千正正,正色道:“谢谢你,牵牛花。” 时千蹭蹭他:“哞哞。” 不客气,你老婆也是我救的! 128. 128 南农雕像 年代牛牛 蛋糕店。 陈牛在里面订蛋糕,要求有点多。 “少用奶油,蛋糕芯软一点,但别那么甜。” “摆盘用我带的这些,行吗?” 蛋糕店的老板不太理解:“水果可以用,这么多草和菜叶……” “给他的。”陈牛看向玻璃窗外,时千正站在那儿。 时千正发愣,他今早听到陈牛郑重其事地说——给他庆祝三十岁生日,而且那个表情好像他快不行了一样,弄得他有点自我怀疑。 三十岁? 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他要离开人世了。 不就是三十岁嘛。 只要他想,可以活出牛的长寿记录。 时千分神听着里面的动静,陈牛挑蜡烛时,他“哞哞”发出声音。 吸引来陈牛的注意力。 然后他用蹄子在地面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哒哒哒—— 蜡烛点三根就行了! 陈牛看懂了,交待道:“三根蜡烛就行。” 只是他心里头忍不住嘀咕——弄得跟上香似的。 转而一想他这祖宗的来历,又把话憋回肚子里。 毕竟真上香也没错。 蛋糕确定好,写下地址和时间。陈牛走出蛋糕店,拉拉爱美牛的领带:“走了,我们去接南音。” 时千脑袋一偏,把自己夏天配色的西瓜领带扯出来。 陈牛这人,绝对是嫉妒他领带多又好看,老是给他拉扯歪了。 察觉牛抛来的嫌弃眼神,陈牛:…… “天天臭美。” 时千理直气壮:“哞哞。” 我本来就很帅! 虽然从一头牛的年龄来说,时千已经不年轻了,但他的身躯完全没呈现老态,看起来还是一样健壮年轻。放在同类中,那更是妥妥的英俊牛。 陈牛如今实在太了解他,完全能猜到回答是什么,笑着道:“行,你帅你帅。” “我给你做个心理准备,等会儿有个大惊喜,到时候可别吓哭啊。” “哞哞?” 什么大惊喜? 时千想不到,生日能给什么惊喜,才算大。总不能产出一种药,以他来命名吧?几年前,陈牛想要给一种肥料那么取名,被时千揍了。 时千想不到,好奇得挨着陈牛问:“哞哞?” 到底是什么?我们不是去接南音下班嘛。 “哞哞——” 说不说?快告诉我得了。 陈牛:“着急什么,等下就知道了。绝对很大的惊喜。” 时千怨念地扫他一眼,不说就不说,还故意吊牛胃口。他四个胃,四倍好奇! 时千看他一眼,自己跑路,先去林南音单位门口。 陈牛跟在后面跑,发现自己还是跑不过牵牛花。 一人一牛气喘吁吁地跑到人家单位大门口,给门口的保安都看愣了。 人着急地走出来,关心询问:“陈老师,牵牛花,这是怎么了?有谁追你们嘛!” 问话的同时,眼睛还直往一人一牛身后瞥,提防着恐会突然出现的不当人士。 陈牛和时千互瞪一眼,由陈牛解释:“没、没人追,我和牵牛花锻炼,赛跑呢。” “那是牵牛花赢了。”保安同志知道没事,收了担忧,笑着给出赛跑结果。 时千小嘚瑟:“哞哞。” 我赢也正常,四条腿呢。 闲话几句,林南音从里面出来,像往常一样。 可这回不一样的是,在她身后,还有许多人跟着一起,好像在送她一样。有在林南音手下学习、工作的年轻人;也有与她年龄相当,或者稍大一些的同事;更有白发苍苍,一看就是更老一辈的。 时千想到陈牛说的大惊喜,原本就大的一双眼睛瞪得圆乎。 不会吧…… 心里正猜测,就听到有位老前辈对林南音说:“你可真是放得下,就这么决定走了。” 快五十岁的林南音是个漂亮的老太太,精气神很好,眼神明亮,只是头发白得不少,陈牛一直说是动脑太多的缘故。 她说:“没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我工作很久了,现在就想休息休息,不也正常嘛。” 话音落下时,她目光挪转,落在陈牛时千身上,面上挂着轻盈的笑意。时光好像倒转着流淌,一刹那回转到了很多年前。 时千上前,蹭蹭她:“哞哞?” 怎么突然要辞职了? 大概半年前,时千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同样的,时千选择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龙叶会有漫长的寿命,修真几千年,不过眨眼间,更夸张的,以万为计数单位。 但陈牛和林南音他们来说,却注定只有短暂的一生。 对时千而言也是短暂的。彼时故人不在,那还有什么探望故人的可能。所以他早早地就想到了,会留下来这种可能,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时千没想过,林南音这种工作狂魔,要不是家里有人,可能家都不回的猛人,会有辞职的一天。 林南音低头,揉揉他的脸:“牵牛花,我们回家说。” 时千很好说话,点头:“哞哞。” 回家说就回家说嘛。 回家的路上,时千瞄瞄这个,看看那个。 心内道:一个个的,还瞒着他搞事了。 陈牛说的大惊喜,大概就是林南音辞职。而她脱离那么重要的工作,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甚至可能早几年就考虑过。 也就是说——小两口、不对,现在是中老年两口子瞒着他,偷偷商量了很久。 等回到家,时千装模作样地叹气,语气都放低沉了。 “哞哞。” 你们有小秘密了。 “哞哞哞。” 什么都不告诉我。 “哞哞……” 感觉在这个家里被排挤了。 林南音哄道:“牵牛花,别叹气了,都是陈牛的主意!说要给你一个大惊喜。” 陈牛认真地反问:“不够惊喜吗?” “你看牵牛花,现在偷瞄我们呢。叹气八成是演的,这家伙,惯会装可怜,估计就是想知道后续安排。” 林南音持反对意见:“告诉他呗,反正我们本来也就是想让牵牛花高兴。” 时千曾一度怀疑,以林南音这样的好性格,如果她跟陈牛有个孩子,她会太惯孩子。林南音因为工作缘故,经常见不到,所以大概有些愧疚心思,对他和陈牛都有点惯着。 当下时千就走到她身边,等着听剧透。 陈牛小声:“蛋糕还没到呢……” 时千大声:“哞哞。” 别理他,南音快告诉我。 林南音笑笑:“是这样的,我们计划好了,接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呢,会回老家那边。” “可以回胜利村,也可以去南农,还有你们之前待的农科所,我都想去转转。” “天天工作,我也会累的。我想好了的,想了很久,并不是很突然地做了决定。” “世界不会少了一个人,就运转不了。当然每个人也有自己的责任和……理想,想去努力的时候,顺从自己的内心,想休息的时候,也顺从自己的内心吧,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 陈牛看着自己的爱人:“要是闲累了,就去当当老师,教教学生,争取让后面的孩子们更优秀,同样能让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过得更好。” 时千:一些当老师当久了的后遗症,还不轻。 不过一听都安排好了,更是深思熟虑过的,时千点点头:“哞哞。” 好吧,我赞成。 对他来说,就是换个地方玩。 自从科技发展起来,时千已经很久没有正经下田地犁田了。 记得上一次下田,还是陈牛去国外援助,指导人家种田,时千给当地的土著们犁了个五星红旗。秀得对方头皮发麻的同时,一不留神上了七点的新闻,搞得时千不敢再回忆往昔,瞎浪了。 再回到北京,时千有时候闲得慌,跑去马场跟那些马跑步运动运动。还有人觉得稀罕,想买他。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时千也是消费者! 回到老地方看看,也蛮有意思的。时千想着还挺兴奋。 蛋糕送到的敲门声响起,时千就快步上前接自己的蛋糕去。 在时千往门口跑的时候,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淡淡地笑了下。林南音还走近,拍了拍陈牛的手。 时千打开门,和送蛋糕的蛋糕店老板面对面。 “哞哞。” 给我吧。 送蛋糕的老板不放心:“家里有人吗? “有。但是给牛就行。” 老板只好小心地把蛋糕交给牛,估计少不了内心活动。 吃过蛋糕,傍晚回了林南音父母那儿,时千得了好几个红包。 等时千过完生日,家里就收拾起来,很快坐上火车回去。 第一站,是就近的南农。 回到熟悉的地盘,保安朋友却换了不少人,弄得时千心情寥落。 陈牛带着林南音刚逛了小半圈,忽地喊道:“牵牛花,快来看看这个!” 时千走在后面,闻言有些奇怪:“哞哞?” 能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上前,和一尊自己的雕像面面相觑。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你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在了,但偏偏又还在,甚至还想离开给腾个地方。 时千望着雕像旁边三个字——“好学牛”,心内更是无奈。 多年前的谣言,多年后可能要变成“真相”和传说。 简单的停驻,引得学生们纷纷瞩目,可能在想雕像居然有活的吧。 也有老熟人出现,正是去大草原养牛羊马回来的王思安。 “早接到电话了,但也没想到这么快。欢迎回到南农,陈牛!” “王老师好久不见。”陈牛笑着跟王思安握紧手,介绍林南音,“这是我爱人,南音。” “久仰大名。” 王思安还想客套,就见老熟牛过来,朝着他和雕像示意,转动脑袋。 “哞哞?” 我的雕像怎么回事啊? 王思安看懂了,解释道:“这不是鼓励一下学生们嘛。当时出主意,你这个雕像可是全票通过的!可见大家有多喜欢你。而且你老不回来,老师们想你,弄个雕像看看,解解馋。” 时千刚接受这么温情的解释,就又听到王思安说:“再看看左前这只蹄子下面,还有两根快碎裂的猪断骨,正是参考了当初你上的报纸——杀猪英雄,这个形象是不是做得特别全面?” 时千:…… 可当初的猪也不是我杀的啊! 你们这个雕像,除了我的帅气外,可能没啥靠谱的了。 129. 129 回家之路 年代牛牛 陈牛看到那几根断骨,本想憋着。但实在憋不住,最后笑出声。 还挺大声。 林南音问他:“你笑什么?” 王思安也奇怪地看过来,目露疑惑。 陈牛连忙笑着摇头:“没什么,真没什么。” 时千:“哞哞。” 你这一听就有什么。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还是给陈牛一个面子。 王思安好奇了一下,也没追着问,继续道:“牵牛花,你的雕像很火的,隔壁南大的法学院、还有公安大学都觉得很不错,也想要一个。” “可我们没同意!不能让你在别的学校当雕像啊。” 时千心说:我不介意的。 当都当了,也不差一尊和几尊的区别。 时千大方点头,让王思安接下来的话憋回去。 比起当年的中年大叔模样,现在的王思安已经是个面容皱巴巴的慈祥老头了。 他皱巴着脸,带着点委屈地问:“你同意啊?那摆在别的学校,回头叫他们分了去,等到好多年后,说都说不清楚哦。” 时千立马又摇头:“哞哞。” 那随便你们吧,高兴就好。 丢下这个雕像,时千领着路往前面走去。 走过当初听故事的大湖,爬上一个山坡,就到了教师们的宿舍楼。 时千循着记忆,去喊别人家的门。 “哞哞。” 有老朋友在家吗? 第一家没有人,但有熟人听到他的声音,头越过二楼的栏杆往下看。 “牵牛花!你回来了。” 因为身躯的构造,时千并不能仰头太多,他看不到头顶的情况,只发出声音。 “哞哞——” 是我!我回来了。 在学校里乱跑的牛,除了他,应该不会有第二只,不然不知道谁的实验和论文要遭殃。 有了动静,在家的好些人都跑了出来。 认识的围着时千,不认识的就在远一点的地方,观赏这份久别重逢的热闹。 当然,也不是太久,时千前几年还回来过。但实在不方便,王安磊那个退休的单身老头又爱找时千玩,开车带着他东南西北地跑,所以回来的次数更少。 林南音和陈牛站在大树边,看着时千跟其他人牛言对人语,但还能硬聊上。 林南音的感触更大,笑得比陈牛还开心。 对比实验室,好像这些地方格外鲜活,有盎然的葱郁草木,花朵在阳光下舒展,人们的声音和牛的哞叫声混合在一起,高兴的味道流淌在空气里。 陈牛低头,小声跟她说:“要不我们偷溜?” 反正牵牛花一头牛,也能玩得很好,到处是他的朋友。 自打见过时千写字,林南音对这点也了解得十分透彻,对时千更是放心。 因此她一秒都没犹豫,牵住陈牛的手,两个人抛下时千先一步偷溜。还把王思安安排给时千。 等时千聊完了,嘴里啃着鲜甜的新鲜苞谷,抬头一找。 ——哦,他的人不见了。 大概又是去过两人世界了。 所以,也不怪他经常跟着王安磊跑出去玩吧? 是这个家里,明明是三口之家,却总有人喂狗粮。 吃狗粮,还不如吃新品种的苞谷呢。 时千啃完一球,再来一球。 “哞——!” 好甜,回头多种点。 啃完零嘴,时千就跟着王思安去混饭,吃饱喝足,再自己出门溜达。 从学生的教室,到食堂、小卖部、各个分院,甚至是校长的办公室,时千一个也没放过。 有的地方有新保安拦着,但时千谁啊,每个地方都有认识他的。 转了一圈,全校都知道了——南农的校牛回来了。 陈牛也完全没想到,他带着林南音单独玩,也逃不脱牵牛花的影响,总是会听到时千打哪儿走过的最新消息。 看花时,会有浇水的人提到——时千要了一朵花,别在领带里,招摇过市。 在楼顶俯瞰时,能看到放养田边正逗弄大鹅、且战且退的时千。 林南音笑:“牵牛花真好玩。” “他一直这样。”陈牛摇头失笑,目光落在时千身上,感慨道,“好像时间并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生活中永远没有困扰,看着就让人开心了。” 下一站,农科所。 沿着长长的水渠行走。 当初挖出来的水沟,如今还在使用,水慢慢地流淌着,让人想不到一条普通水沟也曾有“惊涛骇浪”的时刻。 陈牛介绍道:“当初在两边种过一种油菜,开花的时候,特别特别漂亮。那个品种,产油量特别一些专业的东西,也能听懂七七八八。 她有时候也这样,导致陈牛涨了不少新知识。走到外面,买药都知道哪种效果最好。 时千则在回想,当年的油菜花,真的很漂亮。 他还记得,当年不少远处的姑娘小伙子们,爱跑到这边来玩。还有城里的人,也会跑过来散散心,就像后世的景点。 可惜陈牛培育好品种后,就没再折腾,换了新作物。 走着走着,到了下面村民们种水稻的区域,有人在田里扯着杂草。 偶尔一根混在水稻里的稗子被揪出来。 这种植物小时候能够鱼目混珠,但根系比水稻更厉害,会把周围的养分抢走。 扯稗子的男人抬起头,一眼锁定大黄牛,接着就看向陈牛,激动道:“陈所长!你回来了。” 男人急匆匆地大步跨到田埂上,跑到外面的宽道上来。 张口是地方的方言,又快又急:“陈所长,上家里吃饭啊,去年的二季稻可香嘞,一定要去家里尝尝。” 林南音发现,这是头一个没先喊牵牛花的人。而从他口中的话语,也能判断出来为何。 更丰产的水稻、肥料、甚至农药,涉猎很广的陈牛,并且研究多点开花的他,是这一片地区人民心中最厉害、最值得尊重的人。 陈牛笑笑,也用当地的方言回话:“大哥是姓唐吧?记得比我大,家里还有个哥哥,当年我叫你小唐哥。” “这是我老婆,姓林,叫南音。” 男人听了笑得更乐了:“晓得啦,就是那个你追去北京的!还以为你再不回来了,一直待北京嘞。” 陈牛摸摸鼻子:“小唐哥叫我去家里吃好米,那我要去的。不过先跟所里同志讲好了,说话要算数,所以改天我再去你家上门吃饭去,今天我带我老婆顺着这边走走。” “要得嘛,还怕你跟我客气。那我可算是抢到人了!” 跟陈牛说好了,男人才看向大黄牛:“牵牛花啊,你还是当年那个样,更俊了。” 时千跟他蹭蹭:“哞哞。” 好久不见。 对方依然热情:“你来家里,我把最好的牛草给你吃,让我家的老黄馋着。” 时千不好意思,摇头拒绝。 陈牛给林南音翻译了一下,说了点什么。方言说快了,她有些听不懂。 又接着往下走,林南音目光崇拜:“你居然还会这里的方言!” 陈牛小小地享受了下,装作淡定的模样:“生活得久了,自然就会了。” 时千心内吐槽:分明是特意学的。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介意让陈牛装一下,这家伙可爱在林南音面前显摆。 哪知道有的人,并不像时千这样体贴。 旁边的田里,又有一个原本弯腰看不见的人,突然起身笑着道:“陈所长,你骗人!分明是特地学的,当时天天找我们问呢,还做笔记。” 林南音还是能听懂“骗人”两个字的。 陈牛脸上开始冒红,幸好黑,不怎么明显。 “你别说那么实在嘛,我学得快不快?” “快的。” “那不就行了。” 这回轮到时千发出不厚道的笑声。 在农科所住了好几天,陈牛跟林南音天天提着肉和菜,往时千推荐的做饭好吃的人家去蹭饭。 消息来源于时千当初听别的小孩吹自家菜香,不过基本靠谱,只有一次翻车。 玩够后,一家三口坐上车,往胜利村开。 老房子有人照看,但久没有人住,没有人气养着,已经完全不能住人。 不过有徐果子这个富豪朋友在,陈牛跟林南音直接住进徐果子的自建别墅里。 当晚,徐果子就抢了林南音,要跟好朋友一起睡。 解国安不在家,陈牛也没个说话的,跟时千一块儿凑合。 躺了会,陈牛突然开口:“牵牛花,看奶奶去不?” “哞哞。” 不是明天去吗? 时千划拉下“明天”两个字。回来时晚了,天色已经不够亮,也没有准备好祭祀的东西。 当然,这会儿更暗,天地间黑漆漆的。 “明天再去一趟呗。” 陈牛爬起来,时千跟上。到了外面,陈牛打着手电,一人一牛往墓山去。 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光圈圆,亮度白,像是地上长出来的大月亮,一路移动,指引着归人。 晚风微微凉,还带着点点湿润的草木气息。 陈牛自己坐在墓前,念叨着上一次离开后的生活,说着他的见闻。 一切,都越来越好了。 时千看着墓前不远处一大片长的草,犹豫着——要不要帮忙除草。 这片草地离墓不远不近,处于尴尬地带。但用嘴除草好像不是太好,怕奶奶梦里揍他。 转念一想,梦里要是梦见老太太,又挺好的。 时千心动地下嘴,把草连根拔起,堆成一堆。松散的土,就用蹄子踩踩。 不知不觉,时千就堆出两座小山。 陈牛走的时候,一扭头,发现自己被顶头尖尖的土包“包围”了,去路都被挡住。 用手电筒照了,才发现是时千堆的草堆。 摆放得还挺整齐,泥巴的一面正对着他。 陈牛:…… 真是替我奶奶谢谢你。 故意这么干的时千:“哞哞?” 走了啊?走走走。 “哞哞哞——” 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梦到奶奶找我。 陈牛跟在后头,一只手揉了揉心口。 牛吓人,吓死人。 130. 130 故乡山水 年代牛牛 一人一牛顶着夜风回去。 不等靠近,屋子里已亮起了灯。 快到楼下的时候,阳台上响起徐果子的声音。 “看上面!” “你们怎么偷偷跑出去了?” “突然有些想,出去转转。”陈牛仰头,看向徐果子身边的林南音。 她披着一件衣服,也正朝他望来,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 陈牛便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无事。 徐果子建议道:“不能不带南音啊,再去一趟?” 陈牛很真诚地回答:“明天吧。” 不然他怕林南音、徐果子被吓到。 时千听出他话里深意,一个也不搭理,准备回屋在黄金睡眠时间做场大梦。 见他们回来了,也没什么事,夜里依旧入睡。 第二天一早,村里热闹起来。 说出息,当初考上大学的一批人都不错。不过其中的佼佼者,还得数陈牛、林南音最为厉害。 陈牛有不少“作品”,都流传回了家乡,因为他的关系,老家还能多分到些份额。 至于林南音,通常徐果子用——研究救人的药的,和陈牛一样厉害来形容。加上两人后来又在一块了,所以大家默认他们夫妻两都很厉害。 人们聊天,时千听了会,溜达去牛棚那边。 曾经满当当的牛棚快变空,里面只拴着几头牛。 自家庭联产承包制度下来后,生产队飞快在全国各地消失,曾经集体的牛棚也失去本来的作用。如今,这座牛棚独属于徐爱刚一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牛。 几头牛里,只有一头是老牛,而且看起来非常老迈。 看到时千靠近,老牛抬起眼皮,扫了时千一眼,发出声音:“哞哞——” 大概是有点眼熟的意思。 时千回应:“哞哞。” 小牛哥? 时千依稀记得,自己坑过一头刚刚练习犁地的小牛哥。 当时小牛哥一身倔骨,不想干活,却被他无心伤害。 仔细一回想,身体的特征也能对上。只老牛身上痕迹更多,皮肤也有了褶子层。 “哞——” “哞哞。” 牛栏里外,两头牛对着叫,把徐爱刚给勾了出来。 老头儿着急慌慌地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 “牵牛花?”徐爱刚看着牛后背以及那独特的角,立马认出来。 “哞哞。” 是我。 时千转过头,抛下小牛哥,来找徐爱刚。 徐爱刚怀里的小娃娃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得一直在徐爱刚怀里蹬:“牛!大牛!好大好大!” “别扭,别扭!”徐爱刚抱紧烦人的小家伙,跟时千吐槽,“带孩子怎么比养牛还难。” 时千不信:“哞哞。” 那你们还生。 他冲着小娃娃一晃头,引诱小娃娃到他身上来玩。 等小娃娃上钩,时千背上小孩,往徐爱刚家里走。 小娃娃:“牛、牛牛,不进家!” 徐爱刚解释:“牵牛花可以的,这头大牛很聪明,不会把家里弄脏。” 一连说了几遍,小娃娃才勉强理解,而时千已经跟孩子爸妈打了一圈招呼。 他礼貌地打过招呼,徐爱刚把他的牛放出来,时千跟着一块去放风。 徐爱刚还像以前,跟时千聊天:“牵牛花,陈牛给你吃什么了?你可真是养得好,一点看不出来年龄这么大了。” 时千认真回答:“哞哞哞。” 可能是活干得少?而且我还开挂呢。 徐爱刚当然听不懂,但他会自问自答:“感觉是活干得少,你离开那会还小,没干那么多活,吃那么多苦头。” 人也是这个道理,那些城里人总是看着年轻些,人也白净。不像他们,日晒风吹,皮肤粗糙又黑,冬日有的还会开裂,老得很明显,明明同龄的人,却仿佛不在一个年岁。 只不过时千的年轻效果,可能实在太离谱,惹得徐爱刚念叨了好多句。 时千跟着转一圈,下午回转时,看到陈牛等人往墓山去,就跟徐爱刚分开,上山去祭拜。 墓前,陈牛点火,点燃黄色的纸钱。 时千站在一旁抱怨:“哞哞。” 奶奶,你不行啊。 昨天都拔你墓前草了,晚上还不来找我。 后来建的墓碑上,照片中的老人笑得很开心,像是在笑话时千孩子气。 林南音也不陌生,她往年空闲时,也会跟着陈牛回来拜祭。 进一步了解陈牛后,她对老人更为崇敬。 两人没有要孩子的决定,便从老太太这儿得来一份底气。 原本,张佩月没有打算给儿子娶媳妇,攒钱是为着两人养老。只是哪晓得不聪明的半傻子儿,也有春天。 一个旧时代的老人都能如此想,他们为什么不遵从两人深思熟虑过的意愿。 烧完纸钱,又点燃香。 那种特有的香味逸散在空气里,陈牛拿着镰刀,绕着几个墓开始忙活。 时千是除根选手,在前面拔草。 林南音负责把时千拔下来的草抖一抖,捆起来,丢借来的板车上。 等忙完,陈牛再一起推到下面。 祭拜完,更没事做了,一家三口像是村溜子,到处溜达。 村里玩完,又去附近的山上。 路过苞谷地,都能念叨起以前的事。 陈牛还带路,把林南音、时千,带到曾经摘过梨的山上,再往更里面去,看他以前打过猎的山沟。 林南音回忆了一把,当初翻山越岭砍柴、打猪草的日子。 上山的好处是——总能找到些吃的。 时千挺喜欢。 陈牛、林南音加起来都没他能吃,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 上完山,轮到下河。 绕过捞鱼分鱼的鱼塘,走一段,再顺着河渠走,就能看到陈旧的小石桥。 时千踩着人走出来的小道,往河边靠近,本想浅浅地泡个脚,结果蹄子还没挨到水就被陈牛硬拖上去。 “水凉,祖宗唉。” 时千:“哞哞。” 又不是很凉。 陈牛拉着不让,林南音还帮着哄,时千的泡脚计划原地宣告破产。 在村里闲聊,附近转悠,看看山,看看水,并不奇绝的风景,陈牛林南音却待了小一个月。 有的地方就是这样,你待习惯了,不觉得如何;离开久了,方才觉得寸寸土地都美。 期间去探望过陈牛曾经的二婶娘杜春,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杜春离婚了,跟另一个人组成了新的家庭。 至于陈二军,他精神不正常,不知道在哪儿流浪,亦或者已经死去,反正好些年没人见过了。 准备离开时,又有了一桩新的事。 有领导请陈牛、林南音吃饭,咨询了一下当地适宜的发展方向。 比起靠海的地方,他们这块儿属于中间地段,属实不吃香,好像没有什么优势能够带动群众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种问题,显然不是一下能解决的。两人只应承下来——会努力研究研究,并且会结合实际,在当地进行一些实验,但有没有结果不能保证。 忙完最后这桩事,重新开车回城。 玩耍的日子太闲,一家三口整天一块儿,经常有被时千嫌弃的时候,两人决定去大学弄个老师当当。 回城后,先买了两套住的房。一套挨着南农,另一套挨着医药学院。 因为时千的缘故,只能买单户独院的,不然怕楼板承受不住时千的重量。 正处在暑假时期,还没开学,南农这边时千待得更适应,就暂且住在南农附近的房子里。 随后一晃又是两月,家里布置得妥妥当当。 时千把两人拱出家门口,让他们赶紧上班去。 整天待在家里,还老爱找他玩,真是腻了! 把人送出去后,时千直接躺了半天,然后半下午溜达出门,准备去王思安那儿蹭草。 不想路过校门口,看到里面的保安室正在商议大计。 “今年要招人——” 时千眼睛发亮,大步上前,贴在窗户前:“哞哞!” 朋友们,招我啊! 他延迟又延迟的的保安生涯,是时候该开始了。 131. 131 一头老牛 年代牛牛 保安室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不过招人标准需要调整一下……” 玻璃外的时千:“哞哞。” 老高,你耳朵不好吗? 时千回到门边,推门进去,直接走到保安队长老高身边。 老高吓一跳,抬手抵住时千的头:“牵牛花,你干嘛呢?不许往里面来啊。” 时千脑袋在他手里一蹭:“哞哞。” 咱老哥两谁跟谁啊。 老高的手没忍住,在牛头上摸了两下:“怎么了?特意跑我这儿来撒娇啊。” 时千给他摸了几下,绕圈去叼对方另一只手里的纸,上面写着老高的招人计划。 “唉!别抢这个,我有用的。” 老高的阻止自然没能成功,时千叼起“招人计划”,跟保安室里老高手下的保安站到一起。 老高追着跑,一时没能看透牛的用图。 可人多,总有人能撞到时千的点。 有人提出笑着猜测:“牵牛花是不是也想当保安啊?” 时千立马点头。 他这一停,老高才终于追上。 拿回自己的计划书,老高好笑地对开口那人道:“你还真当真呢,牵牛花就是找我玩,以前我们关系可好了。” “我当年站岗的时候,牵牛花经常去看我;巡逻的时候,也能经常遇到。” “可我也经常看得到牵牛花啊!牵牛花见我的次数,绝对比你还多。” “还是见我最多吧?” 几个从年轻干到长出白发的保安,纷纷发出相同的声音。惹得新一批的年轻保安们表情微妙。 最后老高找准引发争论的“祸首”,问时千:“牵牛花,你说,你跟我们哪个关系好?” 时千:? 只是曾经友好地照顾了每一个未来同事,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送命题? 时千群发好人卡:“哞哞。” 你们每一个都是好人,不好的我不爱搭理。 听不懂牛语的老高愣了下,又问:“牵牛花,哪个跟你好?你去蹭蹭他。” 时千才不想沉迷这种送命题,他绕过几个人,叼起一套新的保安服,丢到老高面前。 老高脸上一乐:“瞧瞧,真金不怕火炼,牵牛花给我拿了东西!” 时千迟疑了一下,又重新叼起来,丢到自己面前。 明显示意:是给牛自己的。 不是给你的。 老高:…… “你不厚道啊,牵牛花啊!”老高郁闷,“拿保安服,那可就要在我手底下混的,小心我以后天天让你看大门。” 机会送到面前,时千给面子的点点头,叼起自己的新衣服就跑路。 动作要快,让老高反应不过来。 等跑到外面,时千又扭头对窗:“哞哞——” 回头见,同事们! 时千带着衣服跑了,老高倒也没叫人追。 “算了算了,牵牛花拿的衣服算我的。”老高大方道,“反正牵牛花天天在学校里溜达,就和巡逻似的,也跟招了个保安没差了。以前有小情侣吵架,他还去劝架的。” “牵牛花怎么劝架?” “带头看,然后大声叫,让更多人去看。” 众人:牛。 时千带着保安服,回到家门口。 但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来到了隔壁,找到会改衣服的大姐。 时千把保安服往缝纫机旁一放,大姐就知道来活了。 “牵牛花,你又要改衣服啊?” 时千点头:“哞哞。” 麻烦给我改得帅一点。 至于钱,回头找陈牛结就好了。 时千爱上领带、领结后,就不太爱往脖子上挂钱包,觉得气质不对,还有点累赘。 他花个钱,总是有人大惊小怪,也有人想要骗他的钱。干脆不花算了。 大姐一般不用问,只管做就是了。 陈教授说了——随便他家牵牛花改衣服,牛自己带来的也直接改。 林教授还说要是好看、有合适的,可以再给陈教授和她可以做个同款式的。 不过今天大姐一抖开衣服,就觉得眼熟。 仔细辨认了下,大姐惊奇道:“这是咱学校的保安服吧?牵牛花,你这衣服来头正当不正当?。” 时千点头:“哞哞。” 放心放心,来头正当,不是偷的。 他以前在南农时就跟老高玩得挺好,知道对方人好,性格也是开放自由那挂,属于能支持“招”牛当保安的那种人。 大姐姑且信了,拿衣服对着时千量量,而后在纸上画了几下,勾勒出款式。 做完准备工作,改衣服经验丰富的大姐就拆开原本的走线,开始大刀阔斧地改变衣服样式。 人类的衣服对时千来说又短又小。 一般做成斗篷和披肩样式,好看也简单。各种颜色,细节有不同的效果和讲究。 时千看着款式还不错,放心地回家等待。 晚间,时千在后院晒月亮,看书的陈牛和林南音先一步看到新衣服。 林南音展开看了看,表达欣赏:“还挺好看的。” “老高可说了,这衣服是牵牛花拿的,不知道存的什么打算呢。” “牵牛花想工作了?”林南音猜道,望向陈牛的目光里盈着笑意,安抚情绪有些不平稳的爱人。 陈牛:“还——” 话到嘴边,最后变成叹气声。 林南音摸摸他的背:“你不要担心,我看牵牛花还活泼着呢。” 正常来说,黄牛的寿命在十五到三十岁左右,寿命长的,或许能到三十五或者四十。但这种说法,陈牛也只见过模糊的推测,而非实证。 唯一欣慰的是,看起来时光在牵牛花身上影响不大,不至于叫他害怕年岁。 林南音放轻声音,慢慢地说:“让他高高兴兴的,就好了。牵牛花肯定比你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不对?他那么聪明。” “我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陈牛还是等了好一会,才拿上新衣服,在林南音鼓励的目光中往后院走去。 时千刚好修炼结束,神清气爽地回头。 一转身,一眼扫见自己的新衣服来了。 时千兴奋地跑上前,蹭蹭陈牛拿衣服的手:“哞哞。” 来来来,给我试穿一下。 陈牛安静地帮他试新衣服,衣服原本是偏黑色的,改成可以直接披穿的样式。领口是很有质感的挺括领形。 衣服的大体保持着黑色,最下面坠有小束的条状布料,里面又细节地掺了一半白,打成结下坠,将身前的料子拉直。 一个字总结:帅。 就是帅得有点看不出是保安服。 时千为难了下,决定选帅。 毕竟一头牛去干活,这事本身已经很不靠谱了,衣服不衣服的,并不是很重要。他拿走一套衣服,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要行动了。 没两天,时千穿着他晒干带着肥皂香气的帅保安服,上岗去。 根据时千的消息网,目前老高刚招好人,正筹备培训中,他正好去蹭课。 当天培训队伍里,离奇地多出一头牛来。 老高挣扎了一下,想着就带着牵牛花玩,保安部门的一群人也乐呵地在旁边看热闹。 等一整套培训下来,老高和他的保安同事们,逐渐想起来一件事——好像之前牵牛花就挺爱干保安的活,也算半个保安。 培训完,除了站岗外,时千样样都表现极佳。 尤其在处理学生矛盾这方面,时千一句话不用说,就能把矛盾消除。 时千表示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热闹看得多。见过的矛盾多,见过的解决办法也多,照猫画虎也不会差。 行过的万里路,还是有点用的。 虽然不大。 就这么着,时千不知不觉就软化人心,成功混进保安队伍。 学生们正式开课前,老高还给时千排了班,跟其他人一块儿工作。考虑到时千吃饭的超长时常,他的工作量属于很少那种。 学生们开课的第一天,正好是时千正式开工的第一天。 他的任务是——在教学楼外的小树林一带巡逻,负责指路,避免个别迷糊的新生在南农弯弯曲曲、四通八达、又有无数个上下坡的路上绕晕了。 时千以为自己会很轻松,上班第一天又要摆烂了。 但万万没想到,找不到的教室还挺多。 最离谱的,是一宿舍的四个人因为不确定方方向争执了起来。 时千听了几句,出声道:“哞哞。” 别说了,迟到了!快跟我走吧。 说完话,时千转头示意。 一个人倒想跟上,被另一个拉住:“你还跟牛走啊?傻不傻?” 对方气倒:“你是不是没出过寝室门?还是校外玩疯了,这是老学长了。学校里有个雕像,就是这头牛,叫牵牛花。” 有这话打底,几人又发现时千的衣服还有几分像保安服,再一看,胸前还挂着牌牌呢。 时千把这几个家伙领到教室门口,发现上课的老师竟是陈牛。 站台上,陈牛穿着黑裤白衬衣,身板挺直,身材保持的很好,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不少,是个帅大叔。 时千小声:“哞哞。” 不错,这身帅。 只可惜时千实在不适合穿裤子,因为容易变得特别奇怪。 这让时千不由得想到冻腿的那个赶考冬日,当时他单纯地想要条棉裤,回家后陈牛给他腿上都绑了老旧衣服的布料。 巨丑,但还挺暖和。 时千感觉自己只愣神了一下,但再回神,陈牛却已经从讲台上下来,出了教室,就站在时千面前。 “偷偷高兴什么呢?” “哞哞。” 裤子。 时千拿蹄子碰一下陈牛的裤子,在下面留下一点灰印,然后又看向教室里年轻的新生们。 关于裤子的事,就那么一回了。 陈牛想着也笑起来,不过他还是很正经地开口:“牵牛花,上班呢,还不回岗位啊?” 时千:…… 你别说,刚刚还真忘了。 久不上班,这感觉还挺新鲜。 时千点点头,往回路走,继续上班去。 这班一上,就到了期末考试。 时千溜达在考场内外,充当巡逻考官。这活本来该老师们干,但碰巧好几个老师请假,空闲些的保安部就被抓了壮丁。 这种事,时千当然不会错过,成功抢到了新的体验工作。 监考的这门课出名的难,有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太晚,都睡着了。 时千把脑袋轻轻放到对方肩膀上:“哞——” 醒醒啊,同学。 成功唤醒这人后,时千继续在教室里转转看看、溜达来溜达去。 考试时间过了一半后,靠边的座位上,有学生突然用目光“偷偷”地打量两个监考考官。 时千发现这人异常,就注意着,趁着对方低头不留神,一下走到对方身边。 靠近着,正好看到一闪而过的作弊纸条。 发现时千靠近后,这同学也是吓呆了,纸条掉了出来,落在他自己腿上,又滚到了外面地上。 他脸色突然涨红,吓得不敢动弹。 “怎么了?牵牛花。” 察觉到时千的异常,另一位监考老师出声道。 时千想了一秒,看在对方大概率是初犯的份上,抬脚,蹄子踩住那张纸条,摇摇头:“哞哞。” 没什么。 等时千再抬脚,蹄子下面只有一小团融在水泥地面上的粉尘。 监考完,时千赶紧离开,冬天的北风太冷。 但他身后小纸条的主人锲而不舍,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谢、谢谢你。” 时千摇头。 这事儿,其实怎么处理都不算绝对正确。只是这人那瞬间的极度窘迫,让时千选择了他。时千怕这人心理太脆弱出事。 时千表示不用,这人还跟着,就只好昧着良心把人带到自己的雕像前。 “哞哞。” 好好学知识吧,同学。 暴击一招后,时千摆脱了这家伙,哪晓得第二年开学后——这人开始在时千的雕像前晨读、晚背。 等他读了一年、两年,雕像前已经常年有一大群人汇聚。 还有不少人喜欢给时千分享好看有趣的书,天天找他报书名。 一来二去,搞得时千还真多看了不少书。 一尊雕像,竟然坑到了他本牛! 再一晃,时千当保安已经四年了,能够把第一年上课时的迷糊糊涂蛋们送走。 那种满足感,还是很强的。尤其当你认识这些学生里的大多数,那种感慨尤甚。 时千跟好些班拍了毕业合照后,学生们就陷入了匆忙的找工作、忙碌的收拾、和最后的相聚狂欢。 这天,时千正和老高一起巡逻学校,就撞见一处小偏门正发生纠纷。 几个校外青年,拦着学校里面的几个毕业学生,不让人进来。 一群人拉拉扯扯,看起来混乱得很,已经动起手来。 老高大喊道:“唉唉唉,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听到没?” 时千直接上去,把两边人群隔开。 当然,对外边人用了点力气,直接把几个人挤得一歪,差点摔倒。 老高追上来,问道:“你们两边怎么回事?先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有矛盾就解决。” 但对面几个身上带着酒气,说话咋咋呼呼还冲,根本不是能好好说话的人。 “解决什么?还想白喝我们的酒啊?五倍赔偿起!” “你嗓门大,你威风给谁看呢?” “这儿没人,给这个老东西一点脸色看看!” 这句话一落地,有人带头,几个人就想打老高。 老高身上有条硬扎结实的牛皮皮带,见状有些害怕,抽了出来。 看他抽东西防备,对面直接从腿边摸出钢管来了。 时千看着不对,上前开战。 这伙人还真是硬茬,估计挺混,不止有人带钢管,还有人带尖利小刀,场面吓得一个胆小的学生尖叫出声。 老高也有点慌,抢到一个人的钢管,想帮时千的忙。 然后在混战中,时千就挨了来自同伴的“袭击”。 对着一堆被自己踹趴下的手下败将,时千扭过头,抬起自己肿起来的一条前腿,眼泪水差点掉下来:“哞——” 老高,你是对面的吧? 老高反应过来,立马道歉。但更担心伤势,这边又混乱,喊了学生去叫校医,又指挥赶来的人把惹事的都留下。 等公安赶到,一溜五个腿上带绷带痛得脸上抽搐的人,以及……一头同样状态的牛。 给公安做好笔录,陈牛从外面赶了回来。 他脸色发黑,理也没理道歉的老高,只沉着脸看时千。 “牵牛花,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是一头老牛了。” 132. 132 积分续费 年代牛牛 时千可不觉得自己老。 看着凶巴巴的陈牛,时千小声吐槽:“哞哞哞。” 咱谁活得长,还不一定呢。 现在说他老,还太早。 陈牛看牵牛花不服气的样子,走到他的牛身前。 他蹲下来,在一旁老高不好意思的引导声中,伸手摸向时千受伤的一条腿。 先是轻轻的摸,而后用力一点。 时千:“哞——” 痛—— “哞哞哞!?” 你、你好歹给我找个兽医吧? 时千谴责地瞪着陈牛,想把腿缩回来。 陈牛用力按住:“还动?你的腿要不要了。” 时千看着他:“哞哞。” 你还动,我能不害怕么。 正好王思安也来了,想着他好歹养过那么多牛羊马,至少算半个兽医,时千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哞哞。” 王教授,救救我。 王思安也跟着蹲到陈牛身边,着急地问:“陈牛怎么了?牵牛花伤得很重不成?” 陈牛眉头紧锁,任谁看他的脸,都得觉得时千要大事不妙了。 弄得时千自己都跟着有点紧张。 随后一想——他不是只有腿疼嘛,而且感觉骨头也没断嘛! 趁着陈牛还沉思,时千又往王思安那边挪动了一下,遭了陈牛一记眼刀。 时千只看着王思安。 王思安本来还不解,被老盯着才反应过来:“牵牛花,你这是想让我帮着看看?可我没陈牛厉害啊。” 王思安转头看陈牛,还挺佩服。 只不过事实——去屠宰场看牛,可能对牵牛花一头牛来说有点恐怖,所以王思安简单道:“他看过不少牛的,经验比我丰富。” 时千:? 我怎么不知道。 解释完,王思安又追着问:“陈牛,你说句话啊!怪叫人的着急的。” 学生也问:“陈老师,牵牛花的伤势严重不严重?” 陈牛呼出胸口一口浊气,开口道:“不重,骨头没断,但不知道有没有骨裂。” “得去拍个x光。” 简单处理后,陈牛开来车,准备把时千直接送去林南音那边。 医学院近几年得了大笔拨款,设备齐全,也省得跑一些程序,还能做些其他的检查。 但时千如何上车是个问题。 其他人商量着,想把时千运上去。 时千:…… 时千坚强地用三条腿站起来,然后小心地自己走。 心理愧疚的老高最担心,第一个拦住:“牵牛花!你别动,注意伤!” 时千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问题。 可其他人不相信。 “牵牛花,我们肯定抗得动你,学校里这么多人呢!” “就是,我们多叫一点人。” “这里的几十个人不够,再叫几十个来,上百个都行。” “你刚刚动都动不了了,就应该好好躺着,小心裂开的骨头问题变得更严重。” 时千:…… 有没有可能,刚刚来公|安,不适合显得我很神勇。 痛是挺痛的,老高“援助”的时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但缓了这么久,时千又自己用了点灵力,没到不能忍那个份上。 时千看向陈牛:“哞哞。” 陈牛,你帮忙说两句。 时千不信,陈牛既然懂,会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而且平常看他眼色,陈牛也能看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的心有灵犀,不是白练的。 奈何陈牛不想配合,他甚至给人出主意,告诉学生们,哪里有合适的工具。 时千被看住,“寸步难行”。 本来车开到合适的对接地方,时千几步能解决的事,硬生生差点累翻几十号人。 不过时千卧在车上,看着一群合力送他上车的青年男女齐齐抬手擦汗,还是觉得挺触动的。 算了,为了这群小年轻几十年后的美好回忆,还是不告诉他们自己伤得挺轻。 时千把头越出车栏的边缘:“哞哞——” 辛苦了,小同志们! 一群小年轻仿佛也能意会,冲着时千挥挥手。 来到医院,时千才知道原来牛也能做那么多检查。 而且一群医学、药学的老师们齐聚,围着他研究,每个项目都搞得讨论非常激烈。 时千:…… 要不是自己心里有数,怕是真的要误会我就要挂了。 而且你们一群搞人类医学的,对着我一头牛能研究出个鬼。 时千耳朵耷拉下来,嫌弃这群家伙吵。 等到最后一项检查出来,时千被整得差点睡着。 陈牛第一个发现牵牛花闭上眼在睡觉,他提醒道:“嘘——” 有林南音在,众人很给面子地息声,安静地退出去。 时千听到“嘘”声,其实已经飞快清醒。 但他犹豫了一秒,决定直接装睡。 陈牛也跟林南音到了外面,把一间检查室留给牛睡觉。 林南音伸手去握陈牛的手,宽大温热,只是带着黏感,是紧张得出过一手汗的证明。 林南音道:“牵牛花没事儿,而且各项检查证明牵牛花很健康,非常有活力。” “那个兼职过兽医的老师不是说了,牵牛花应该就像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很健康。” 陈牛像个杠精:“有的牛就只能活十来岁。” “嗯……”林南音拍拍他的手背,“他真的很健康,你看他的身体,骨骼,哪怕是皮肤的细节,和很多年前也一样,对不对。” “可他三十多了,马上三十五。像有的人,没事的时候一直看着很年轻,真正老起来,快得叫人害怕。” “我知道你害怕,他就像我们的孩子!我也不想看到他出事,你知道消息的时候有多恐惧,我就有多害怕!” “而且哪怕就像今天的小毛病一样,我也不想这样发生在牵牛花身上。” 林南音松开他的手,反对道:“可你不能这样对待牵牛花。” “他每天过得高高兴兴的,你非得这样吗?非得让大家都不痛快吗?” “我会调整好的,南音。”陈牛垂着眉眼,伸手拉住林南音的手。 看他难得的可怜模样,林南音一时心软,态度重新软化:“我知道牵牛花对你来说不一样,他陪伴你的日子,比我还长。奶奶离开的时候,是他陪伴着你,你吃苦进度的时候,依然是他陪伴着你。” “但他那么棒,一点儿也不恐惧年岁的增长,不害怕越来越少的日子。你要向他学习,不要拖他后腿。” “到了最后,我们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 “生前何必想太多?让那些害怕、恐惧的糟糕情绪,吞噬掉我们能陪伴他的日子。” 偷听的时千不吱声,在心里给南音点赞。 训他! 论寿命,他肯定能活得比陈牛长的,毕竟他可以积分续费。 随后门外好像传来了轻吻声。 时千:…… 可恶。 还嫌弃牛老。 今朝只恨牛耳朵太好。 133. 133 溜了溜了 年代牛牛 牛吃不得狗粮,所以时千决定干坏事。 “哞哞——” 快来人啊。 门外的陈牛被推开,觉得牵牛花醒得真不是时候。 转而一想,这醒得也太早了?还是刚刚吵到了牵牛花? “我去看看。”陈牛对林南音交待道。 林南音:“一起。” 两人耽搁了很短一下,推门进去。 只见牵牛花睁着眼,也正望着门口的方向。 陈牛摸摸鼻子,问:“牵牛花,你什么时候醒的?” “哞哞。” 给你个惊喜,我没睡着。 陈牛没猜着,自顾自道:“是被吵醒的?” 他跟林南音上前,操作检查台,帮时千下来,站到地上。 刚刚检查过,时千的腿骨没有裂,站立行走不会影响,只是最好别像之前一样胡蹦乱跳,过快跑动。 都到了这边,晚上便住在医学院这边的房子里,没再回南农。 时千窝在这边休养,跟林南音一起生活。 等到陈牛回南农办事,家里只有自己跟南音。时千偷偷打听:“哞哞哞?” 陈牛什么时候学的兽医?在哪儿学的? 划拉着写下字——“陈牛,学兽医,时间,地点。”。 林南音想了下,脸上露出为难:“这个,牵牛花你真想知道?” 时千点头。 他当然想知道,不然就不会问了。 不过之前王思安没说,现下南音也表情怪怪的,看来陈牛这门技术学得不正规啊。时千更好奇了。 林南音看他点头,直接道出真相:“本来他一直看书琢磨,但书上很多东西到底太纸面化,动物学也尚在初步发展阶段。他有次去菜市场买菜,发现刚出屠宰场的最新鲜,又发现屠宰场离得不是很远……” 时千:…… 书本知识,外加屠宰场实习。真有你的啊,陈牛。 陈牛看书的事,时千是知道的。 但屠宰场这桩,时千因为不爱菜市场的味道,一直没去过,故而毫无所知。 陈牛一个好好的大学教授,泡屠宰场,估计原因也只有一个——出于担心他生病受伤。 想到自己还那么怀疑陈牛不靠谱,时千良心小小痛了一下。 他乖巧点头:“哞哞。” 我知道了。 这几天一定老实,好好养伤,免得刺激到陈牛的“猛男玻璃心”。 林南音就笑:“他们都不敢告诉你,我觉得你什么都可以知道,比他们更聪明。是不是,牵牛花?不过可别说我说的啊。” 时千点头,跟她贴贴一个。 “哞哞。” 放心放心,一定保密。 被瞒着的当事人陈牛,正在办公室里看着学生的作业。 他刚刚被爱人安抚好转的心情,又直线变糟,眉头皱起来。 想到爱人念叨的“皱纹”,抬手自己抚平。 又看完一份不如何的作业,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陈牛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道:“进来。” 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小姑娘的脸,依稀有点儿面熟,但陈牛没想起来在哪个班见过。 陈牛起身:“请问同学你有什么事?找谁?” “我找您,陈教授!”钟秋霖声音有点发颤,她紧张地解释,“我不是学生。” “你先坐。”陈牛示意她在一旁坐下。 等小姑娘坐下来,陈牛再问:“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忙。” “我、我也是名记者,想做篇报道。” “什么样的报道?” “想做牵牛花相关的报道。我爸爸是钟鸣一,说是跟陈教授您认识,这是他以前的报道!还有他拍的一些照片。” 钟秋霖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几份老报纸,以及几张老照片。照片都进行过塑封,保存都很好。 陈牛看着那张高考结束后众人狂欢的照片,又看了一眼小姑娘。 “你跟你爸爸不像,但跟你妈妈挺像的,怪不得第一眼觉得眼熟。” “我们的确认识,你爸爸的照片拍得很好,这一张当时还被选上,上过省级的报道。” “可你为什么想做牵牛花的报道?又准备怎么写报道?” 对于记忆里的年轻记者,陈牛心内存着感激。若非那些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弄到牵牛花的“车票”。有了名气,办出格一点的事才方便一些。 “别的报道都有人搞,反反复复,没有牵牛花的主题特别。而且我们整个国家有无数的耕牛,最有名、最特别的还是牵牛花。我认为,它本来就应该是新闻。” 说起正经事来,拘束的小姑娘就放得开许多。 “我了解到,多年前牵牛花就小有名气。在出发前,我在当地街上问那些年纪大的人,人人都能谈出当初的故事。” “来到城里,居然也是这样的!好多人知道牵牛花,为我指路。学校里居然还有牵牛花的雕像,它真是太神奇了!像是奇迹一样的存在。” “他是很神奇。”陈牛没有小姑娘那么激动。 一来他是个长者,对待一般事,心态都能保持平和。 二来,他知道牵牛花身上更多神奇的地方,也知道牵牛花之所以如此神奇的原因。 听到他语气如此平静,钟秋霖面上的自信瞬间砍一半,但还是大胆问道:“陈教授,你同意吗?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条件要求,都可以谈。” “我同意。” 钟秋霖愣住,而后小姑娘发出傻笑声:“嘿嘿,还以为您不同意呢,板着脸,好能吓唬人。” 自己面无表情时显凶,这点陈牛自己也知道。但他从不觉得困扰,这样的长相让他少了很多麻烦事,好比浑人从来不敢惹他。 “听着我的条件。”陈牛道,“我可以给你联系不同的采访地点、人员,提供详尽的牵牛花的经历。唯一的要求是你最好分几天上门采访,不要一下把问题问完了。” 钟秋霖:“能问为什么吗?” “想来你也知道牵牛花受伤的消息,让他消磨一下时间。” 为着牵牛花的面子,陈牛自己在心里默念下一句——免得伤没好,就想着跑出去玩。 “当然可以!我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时间够的。” 跟小姑娘商量好,其实是给人分配好任务,陈牛又忙了会,收拾东西开车赶往另一处家。 回到家里,推开门,看到客厅里林南音在给时千读书。 她的普通话很好,字正腔圆,声音好听的同时又节奏恰好,时千听得很享受。 一人一牛偏头扫了眼陈牛,继续读书听书。 陈牛在牵牛花身侧坐下,跟着听林南音读书。 阳光流泻进室内,光芒照耀着,一股如蜜糖般的浓郁美好将时千和林南音包裹。慢慢地,陈牛的心彻底宁静下来。 讲完结尾,林南音停下。 陈牛低头,拿手一捞时千不知道什么又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带着一扯。 “牵牛花,有人想采访你,接受吗?” 时千偏头看他,大眼里流泻着疑惑。 陈牛便解释道:“以前在老家,老能遇上的那个年轻记者,你还记得吗?” 时千点头。 “哞哞。” 我记得。 他最早的几张照片,都是对方拍的。 “他的女儿女承父业,想给你做个采访,今天老远一路问人,找到我办公室去,我想着不容易,加上也不是坏事,就答应了。” 时千没意见,再次点头:“哞哞。” 行啊。 他刚决定最近老实点,不出门,正好找点事打发下时间。何况又是老相识。 陈牛又看向林南音。 她正把书签夹好,放回书架,道:“我没意见,牵牛花行动不方便,就在家里采访吧。不过你自己最好在家,时间要配合好,很多事我没你清楚。” 陈牛:“没问题,我会安排好时间的。那就说好了,回头人来家里,我通知你们。” 鉴于陈牛的小心机,前面两天没有任何动静,钟秋霖拿着陈教授给的一手信息,在南农和农科所两边忙活,收集信息。 而时千在这两天里,泡在南农的师生们、以及同事们丰厚的关爱中。 即便牛不在南农,来看他的人也是多得很。 等到第三天,上门的人少了,钟秋霖在上午九点踩点上门。 她敲开门,看到门里面的……牛头。 钟秋霖瞪大眼:“牵牛花?!” “哞哞。” 欢迎欢迎,陈牛在隔壁换灯泡。 时千答完,脑袋朝着邻居家撇一下。 钟秋霖凭借对时千智商的自信猜道:“陈教授在隔壁?” 时千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很满意:“哞哞。” 小妹妹,你挺聪明的嘛。 可惜第二句钟秋霖就猜不到了,她挠挠头:“牵牛花,要不我还是等陈教授回来再进去。” 在她的认知中,没人的情况下,私自进别人家门似乎不好。 时千:“哞哞。” 没事儿,我在家一样的。 时千示意她进来,可钟秋霖还是拘谨地摆手,站在门外。 就在这时,又有新一波客人上门。 时千听见声音,一看,发现是前几天被找麻烦那群学生,也是他跟老高护住的学生。 前几天也有人来,但没这么齐整,像是商量好了。 一看见时千,一伙青年男女热情地拥了过来。 “牵牛花!” “牵牛花,你没事吧?” “腿还疼不疼?听说你没什么大事,真是太好了。” 人多,一时门口都站不下。钟秋霖站在一边,敏锐地从包里取出相机,准备拍照留存。 时千面对一堆问候,熟练地点头。 “哞哞。” 都好,都好。 又听到有人吊胃口:“牵牛花,我们给你带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这人话音落下,就有几个个人往后跑,在院子里站开。 时千清楚地看到他们手里的红色,像是锦旗一样的东西,心情在尴尬和刺激中来回。 想到自己只是头牛,皮也厚,时千站在原地,等待“惊喜”。 哪知道这群大学生先来了个叠罗汉,然后在最高处的人手一抖,哗啦—— 锦旗抖开,露出上面的大字。 牵牛牵牛,全校最牛。铁蹄英雄,感谢有你。 落款:南农学子。 时千:…… 终究还是扛不住这份尴尬。 时千往旁边一闪,躲到了门后。 钟秋霖激动地拍完大锦旗,积极提出想法:“能让牵牛花跟锦旗一起合个照吗?” 一扭头,看不见刚刚还在门口的牛了。 往门里探头,看到三条腿用力的牛正在跑路。 时千:溜了溜了。 134. 134 神清气爽 年代牛牛 院子里响起一阵剧烈的,呼喊时千的声音。 “牵牛花,你跑什么?” “牵牛花!你别跑啊!” 钟秋霖虽然有点懵,但还是下意识拍下一张牵牛花离开的照片。 这声音引起在邻居家的陈牛的注意。 他跑出来,翻上隔壁的院墙,目光飞快扫过一群人:“怎么了,喊什么牵牛花?” 话音落下,他跳到地上,看得辛苦叠罗汉的大学生们心服。 这身体是真好啊。 刚这么感慨完,叠高的小两层人墙开始撑不住,在狼狈的“哎哟”声中散架,原本展开的锦旗随之掉落,堆叠成一团。 陈牛只来得及看到第一句,以及锦旗背面的一团金色,更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图案。 他想着那一句“牵牛牵牛,全校最牛”,隐隐觉得……有点尴尬。 那么当事牛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 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陈牛淡定下来,跟邻居说声没事,招呼一群年轻人先进去。 钟秋霖跟在第一个,在陈牛身后陈述刚刚发生的事:“陈教授!刚刚牵牛花看到锦旗就跑了。” 陈牛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情况。 “没什么,你们先坐。” 陈牛的目光在客厅转了一圈,找到牵牛花通过后门跑到后院的痕迹——没关的门关上了。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群年轻人也跟着。 隔着大玻璃窗,时千对陈牛叮嘱:“哞哞。” 你别带他们过来啊,我可不合照。 看看那种锦旗也就算了,想想还得合照,说不定要上报纸,万一再上个新闻…… 太可怕了。他可不想变成以后人类的经典笑料素材。 陈牛发现牵牛花“警惕”的目光不只扫过送锦旗的南农学生,还会带过钟秋霖,便开口问小姑娘:“牵牛花跑之前,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给锦旗拍了照片,想让牵牛花跟锦旗合照一张。” 钟秋霖猜测道:“是我那句话让牵牛花跑的吗?他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南农学生:“牵牛花脸皮挺厚的吧。” “脸皮厚的,那是没遇到特别的场合,谁都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你们仔细看,牵牛花身前还有个坑呢,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时千:那是我的三室一厅。 陈牛找到症结,笑着承诺:“不拍合照,回来吧。” “哞?” 当真? 得了陈牛的保证,时千灵活地把后门打开,重新走回客厅,踩在给他蹭蹄子的地垫上。 今天刨过土,有点蹭不干净。陈牛蹲下来,帮忙擦干净。 坐下来后,陈牛最先向众人介绍钟秋霖:“这是小钟,钟秋霖,是位记者,准备写篇牵牛花的报道。今天她过来采访,你们要是愿意,可以给她提供一点素材,聊聊前几天的事。” “当然可以!” “牵牛花那天就像天降神兵!太厉害了!” “唯一一下受伤,还是老高搞出来的乌龙。” 众人回到客厅,围绕着钟秋霖倾述起来。 钟秋霖询问着计划表上的问题。 其实问题量也很大,不耽误她时间。 时千偶尔“哞哞”两声,大部分时间趴着,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 都是些夸他的好听话。 时千有时候觉得肉麻,但扫一眼锦旗—— 还好。 扫着扫着,时千发现锦旗的背面好像也有东西。 见他目光好奇地扫过来,精心准备锦旗背面的人开口道:“牵牛花,给你看看锦旗后面,我画的,比前面好看。” 时千受不住好奇的诱惑,迟疑着点点头。 没说话的几个学生一人出只手,重新抖开锦旗,露出背面来。 锦旗的另一面是幅画,如同金粉洒成。 画上一只神态复刻了时千雕像的金牛,穿着改造过的保安服,只这回脚下是显眼的几条被踩碎的腿。 从线条的留白能看出来,牛蹄下的是人。在一角,飘着几个恶人形象的简单面庞。 任谁都看得出来,金牛的神态拿捏得特别好,且风格比雕像更灵动神逸。 时千:? 所以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画的另一面,写上那么尴尬的感谢词。 暴殄天物。 时千站起来,叼着锦旗放到陈牛腿上。然后拍拍背面,并选好客厅空出的墙面。 “哞哞。” 给我挂那儿吧,挂背面这一面。 陈牛心说:又来了。 牵牛花见着这种好看的他自己,就开始不要脸。也不知道刚刚在后院疯狂刨坑的那个是谁。 陈牛摸摸牵牛花的牛头,怀着习以为常的心情:“行,给你挂。但回头南音挑搭配的东西,你得负责。” 锦旗颜色深,想要和谐好看,还得精心布置一番,挂在屋子里才不显得突兀。陈牛对这方面则没什么天赋,不如时千。 时千点头:“哞哞。” 包我身上。 南农学生终于把锦旗送出去,也蛮高兴的。 钟秋霖则在小本本下写下一行字:牵牛花很喜欢自己的画像,他能够认得出来自己。 上一行是:牵牛花对别人的感谢和善意,感到非常害羞。 时千在三天后,钟秋霖采访完,更改最开始的错误时才发现这一行字,差点笑出声。 钟秋霖来回跑了几天,问的问题本子上记了一大堆。 能让时千记住的是一些特别节点的问题,像是在另一个时空位面去看陈牛和当时的自己。 好比:“当初陈教授您刚刚考上大学,省城对您来说也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怎么会决定带上牵牛花呢?不怕他不能适应么。我们都知道,牛这种大动物,往往都生活在更为宽阔的田间地头,而不是城市里。” “他在我心里,不只是一头牛,还是我当时仅剩的家人了。如果可以,当然要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至于适应城市生活这件事,他适应得挺好的。牵牛花小时候就聪明,他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不会去破坏农作物;也知道定点解决自己的需求;还对我们的食物感到非常好奇……” “我了解到,牵牛花到农科所时,似乎就不喜欢下地干活了。” “谁喜欢呢?你如果种过田,可能就不会太热爱,因为真的挺辛苦的。” 陈牛回答这个问题时,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偏颇:“等到事情一多,忙不过来的时候,牵牛花就会主动帮忙,知道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出力,没有比他更聪明更懂事的牛了。” “当时的王所长,王安磊,也是我的一位师长。他跟牵牛花关系一直很好,所里其他人也都喜欢牵牛花。” “牵牛花只是偶尔喜欢玩,看看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一头自由的牛,不独独属于田间地头。” “听说牵牛花一直是一头单身牛,是有什么隐疾吗?” 时千回想起来这个问题,还是想瞪两下钟秋霖。 看着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居然问出如此虎狼的问题。 陈牛当时也笑了:“老王说过,这是他们的一种选择,我们普通人不懂那个境界。” “隐疾我想应该没有,前几天受伤后还做过检查,牵牛花很健康。” “这条狼牙项链,仿佛能让人感受到草原上的残酷。牵牛花一头牛去草原上放羊,跟狼打架,那太危险了,怎么会发生呢?” “是去看另一位老师,我跟家人去旅游,牵牛花跟牧羊犬玩,然后就去放羊了。” “他还是杀猪英雄,野猪和狼也没差太多。当然,不能拿常规的牛来对比,牵牛花是不一样的,他非常特别,甚至吃肉,只是不敢让他吃多了。” “牵牛花很强大,又有聪明的头脑,还有一颗勇敢的心,打败什么都不用大惊小怪。” 最让时千记忆深刻的问题,是结束前的最后一个。 钟秋霖问:“关于一头牛,生活那么丰富多彩,陈教授你认为牵牛花的故事被广为人知后,会造成什么影响?” 陈牛想了一下,回答道:“从胜利村,到南农、农科所、北京,后来牵牛花还去过很多地方,他去过草原,看过海,甚至还出过国,他还干过那么多大事。” “但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他也不过是一头小黄牛。我也是种地的农村孩子,更算得上身世凄惨。” “我个人认为应该能鼓励到一些人,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时千:说的不错,一切皆有可能。 牛皮底下是个摸鱼打工仔,想不到吧? 报道出来之后,时千真的出大名了,因为发行范围:全国。 这就导致一个后果——出门开始变得麻烦。 走到哪,哪都有人叫你的名字。一耽搁,还容易被围住,连原本的出门计划都完不成了。 时千出了两次门,就老实待在家里,等待着他的热度过去。 一晃暑假快没了,陈牛购置来齐全的拍摄设备,对全家宣布:“牵牛花,我准备下半年休假,给你拍个回忆录。” 时千很难不怀疑,陈牛想拍的是—— 晚年回忆录。 等时千写下“晚年回忆录”时,陈牛摸摸鼻子:“算是吧。” 时千:“哞哞。” 你随意。 晚上,时千给王安磊这个退休后闲得慌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 王安磊的嗓门依旧亮:“陈牛,找我什么事呢。” 时千:“哞哞。” 我啊。 “牵牛花啊,你找我什么事,好久没看到你,出来玩啊,我最近要去武当山。” 时千给王安磊“哞”了个暗号。 ——具体意思是:一起出去玩啊,老哥。陈牛不知道,咱突袭出门。 王安磊笑:“那我明天过去。” 第一天,王安磊的车开到家门口,时千坐车跑路。 送行的陈牛还不知道这是一段长时间外出,叮嘱道:“牵牛花,早点回来啊!” 时千朝他摇头。 得治治陈牛这随时担心他挂了的毛病。 王安磊一踩油门,车彪驰出去,闯进热腾腾的九月。 陈牛不得不独自面对,没有当事牛还得继续的回忆录拍摄行程。 麻烦又有点混乱的拍摄过程中,他收到了无数的明信片和照片、还有一些或奇怪或离谱的礼物,从四面八方而来。 冬天的时候,陈牛独自站在雪山下,看着时千看过的风景,第一次因为高原反应而难受时突然发觉不对。 他翻出来牵牛花近期在另外的高原上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的时千,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笑容快活满面。 135. 135 最后一刻 年代牛牛 时千溜达在海南的稻田边,高高的试验稻遮掩了他的身子,只露出脑袋,和懒洋洋摊在他头顶的花生米。 曾经瘦骨嶙峋的可怜小猫咪,现在已经是只超大龄老猫。 体型微胖。 但时千觉得没什么份量,只觉得头上软乎乎的。 大龄老猫老到什么程度呢,抓鼠小能手抓不到祸害庄稼的老鼠了,巡逻也巡不动了。今天看到时千要出门,咪咪叫着碰瓷。 时千努力走得稳当些,可感觉头上的一团好像没怎么动,他步子一顿。 “哞哞?” 花生米,你不会睡着了吧? 可能得益于时千过来玩时灌输的那点灵气,他跟花生米的沟通,比其他动物顺畅不少。 “咪咪” 快了,你再慢点就睡着了。 时千用陈牛的语气严肃道:“哞哞。” 花生米,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是一只老猫了。 花生米拿爪垫软软地一拍牛头:“咪” 说话一点也不中听,跟谁学的? 时千:“哞哞。” 跟陈牛。 “咪咪?” 陈牛是谁? 能问出这问题,可见花生米是真老了。 老年多健忘,人健忘,猫也是。 时千:“哞哞。” 花生米,你变得有点重了啊。 “咪咪——” 我才不胖。 花生米矜持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像是确认完腰身,下一瞬猫猫就趴了回去。 在这最后一站玩了半个月,日子快过年,出门浪太久的时千得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临别时,花生米趴在圆专家怀里,懒洋洋地跟老朋友道别:“咪咪” 下次来记得给我抓鱼啊。 时千:…… 小老妹,我是一头牛唉。 不过看在是猫妹妹、还给吸的份上,时千还是能惯着花生米的。 “哞哞。” 好吧好吧,下次一定。 两只动物打完招呼,王安磊也不舍地松开自己老师,转身去开车。 车倒到合适的位置,时千踏进后面,车辆出发。 沿路遇到一条河,时千踢一下后面的板子,发出声音。 铛、铛、铛—— 清楚的三声,是时千要停车的提示。 王安磊赶紧停下来,掀开后面的帘子,问:“牵牛花,怎么了?” 时千头朝着一旁的河:“哞哞。” 有河。 王安磊看着河:“你要干嘛?下河洗澡?” 时千往后面走,表明自己的决心——他就要去。 一般来说,时千这么干都是有事。 王安磊摇头失笑:“我看看,你又搞什么名堂。” 王安磊下车,打开车后面的门,放时千下来。他的车改造过,门板半截加厚加固,还能放下来,当做临时的滑阶。 时千从车上下来,走到河边。 王安磊只看到他头在这里河水钻钻、那里探探,没一会就叼上来一条大鱼。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半年一人一牛在外面玩,偶尔几次遇到没吃的时候,都是牛解决食材,他负责做菜。王安磊已经见怪不怪。 而时千则是对灵力的另一种使用方法,熟练了起来。 时千把第一条叼来给王安磊:“哞哞。” 工具人王安磊赶紧装好,乐道:“怎么想起来抓鱼了?抓肥的,我爱吃肥的。” 接着又是好几条,时千也给王安磊逮了两条胖一点的鱼。 捞上鱼,时千又指挥王安磊,让他往回开。 王安磊想着大黄牛跟那只猫玩得好,明悟了:“敢情是给你的猫朋友带的,我就一顺带的。” “不过这样我还能再回去蹭老师一顿饭,不亏。” 一人一牛两光棍,光棍地原路返回。 刚送走他们的圆专家和猫,万万想不到,转头这两又回来了。 时千叼着鱼袋子,丢给花生米和圆专家。 花生米瞪大眼:“咪!” 好大的鱼!好多。 时千:“哞哞。” 我厉不厉害? 老猫咪慢吞吞走过来,蹭蹭自己很厉害的牛朋友,咪咪叫着撒娇。 圆专家好笑道:“那你们再留留,来顿鱼宴,喝点鱼汤。” 一人一牛又蹭了顿,吃饱喝足,满意地重新出发回家。 回到家,王安磊还得去处理别的事,把时千和行李丢下,车和他的人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时千拖上自己的行李,来到家门前,碰响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后,时千以为家里没人,正想去医学院教学楼开始寻找南音之旅,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露出陈牛沧桑不少的脸来。 时千震惊:“哞哞?” 陈牛,你咋一下老这么多? 为表关心,时千还特意凑近去看,确认陈牛是不是身体病了或者有其他问题。 陈牛伸手摸摸他的牛头:“没事儿,就是有点累着。” 话罢,陈牛心情复杂地问:“成天儿在外面跑,你怎么都不累?” 时千伸出一只蹄子,比划了一个“王”字。 “哞哞哞。” 跟着王安磊那个老头玩,那是休闲娱乐啊,怎么可能会累到。 陈牛看见“王”字,也反应了过来。 旅途还有个王安磊,怎么可能累到牵牛花。 但……难道连王安磊身体都那么好,不起高反? 陈牛试探性地问:“老王年纪不小了,去高地怎么样?没影响吧。” “哞哞。” 他胆小,没敢上去。 这句话不好表达,时千用蹄子写出来。 “你的照片又是怎么拍的?” “哞哞。” ——多的是人。 时千觉得陈牛今天不太聪明,尽问些傻问题。 他又满眼关心地凑上去:“哞哞?”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陈牛又摸了摸他的头:“真没事,就是最后一站雪山,忙到最后起了高反,到了下面就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 时千看着他,小声:“哞哞。” 别把脑子冻到了。 陈牛已经把牵牛花上下打量了好几圈,更为确认——“牵牛花,你壮得像头牛。” 时千心道:完了。 看来是真把脑子冻坏了。 时千无奈:“哞哞。” 我本来就是头牛。 陈牛发现他眼神不对劲,但只是笑笑,收拾了时千的东西,继续自己刚刚在忙的事。 时千跟在他身后,看到陈牛把一本本相片翻找出来,打开来看。 照片里有很多时千,也有很多家里的合照,见证着日子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回忆也一年又一年地增多。 除了相册外,还有林南音做的记录本。 她前些年工作忙,有时候并不能参与陈牛和时千太多的生活,忙碌之余,会依据多印的照片、剪裁下来的报纸,补上一些她没能赶上的时光。 看到感兴趣的,陈牛就会拿起相机,再拍摄一张照片和剪裁下来的报纸的模样。 弄得时千很好奇:“哞哞。” 你这半年拍了些什么啊?说说看呗。 陈牛看着他的蹄子忙碌,摇摇头:“不给你看。都说了这是晚年回忆录,至少等你到晚年再看吧。” 先到晚年的,会是他吧。——这个念头在陈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转而想到人的寿命愈发地长了,又生出两分信心,他应该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至少,也能跟牵牛花活得差不久吧。 时千无语:“哞哞。” 当初嫌弃我老的人……是你陈某人自己吧。 时千为了自己的好奇心,闹腾了陈牛好一阵,但最后还是没有达成目的。又过了些日子,时千都快把这事忘却。 不给看就不给看呗,反正最后时千总能看到的。 不过陈牛的拍摄还在继续,他有了新的爱好,开始爱上了记录生活,也学着享受起来,在一个已经普遍都算年华老去的时间点,变得更为成熟,也仍充满学习新事物的动力。 时千四十岁的时候,林南音拿到了最为著名的国际大奖,比原本世界发生这件事的时间提前了几年。 在这之后,大家开始送走许多老人。 王安磊,王思安……大小王都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时千、陈牛、林南音认识的人、熟悉的朋友、同事,甚至家人。 但即便如此,身陷死亡之中,小家庭也没有太悲凄。 死亡,已经逐渐是能够被接受的事了,即便悲伤。 更重要的,还是过好活着的人的每一天。 再后来,时千和陈牛一起看着林南音闭上眼睛。 陈牛大病了一场,稳定三角的崩塌,这次的打击到了让他承受不住的严重程度,他痛失所爱。 时千想了很多办法,想跟陈牛挤一张床,上去一只蹄子,正试图上第二只,床就开始摇摇欲坠;拿吃的哄陈牛,但陈牛胃口不好,跟他抢着吃也不香了;时千还装病骗陈牛,被一眼识破…… 随着时间过去,陈牛才打起精神来,开始整理林南音的一些资料和记录。 他以垂垂老矣的身躯,用年老后学来的本事,坚持给他的爱人拍摄了一部传记。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南音,视角深入,爱意浇灌,种种因素让林南音的传记前所未有的成功。 很长一段时间,纪念的白菊都将她的墓碑重重包围。 时千一度压力很大,他要是走在后面,可给陈牛拍不了啊。 跟陈牛说起这事来,老头子陈牛笑得厉害,露出缺了的牙口来。 “不用,你活那么久干嘛。活到最后,就没有人照顾你了。”陈牛道,“等你走了,我也给你拍。” 也变老的时千看着他:“哞哞。” 可你不是都拍了好多年了? 他们的默契,让这样的对话也不必时千动蹄子写,陈牛就能从牵牛花的眼神中读懂。 陈牛回答道:“还没拍完嘛。用现在的话来说,未完待续不太好。” 时千冲他摇头:“哞哞。”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陈牛也想不到,最后是他和牵牛花的马拉松比赛。 不过随着一年年过来,时千因为年纪受到全国关注、甚至到后面受到全球关注后,陈牛就预料到了结果。 当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躺在病床上,即将闭合双眼时,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牛。” 轻轻的,像是在喊他的牛,也像是在说——牵牛花,牛啊,我还是没活过你。 时千贴贴他的脸:“哞哞。” 别担心我,我对做死鬼有经验的。 136. 136 真地溜了 年代牛牛(完)…… 时千趴在电视机前,看陈牛给他拍摄的晚年回忆录。 他来得微微有点晚,没赶上“开幕”,但开始赶上了。 开局就蛮特别的,有点儿不像陈牛,倒更像是时千自己能干的事。 因为跳出来的是陈牛自己的声音,和跳动的文字。 “牵牛花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开始担心他活不久了。” “众所周知,牛的寿命有限,黄牛的寿命在十五到三十岁左右,有的学者猜测,这个数字的上限能达到三十五或者四十。” “而许多耕作辛苦的牛,甚至活不到十岁。” “我好焦虑,焦虑得爱人跟我吵架,焦虑到我的牛……离家出走。” “当时我以为牵牛花只是出门玩玩,他上了王安磊那个老家伙的车后,我才知道他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我刚刚启动的回忆录拍摄计划,失去了主人公牛——牵牛花。” “但我焦虑,我还恐惧。” “所以没有我的牛,我也能给牵牛花拍他的回忆录,方便我以后回忆。” “毕竟人的记忆总是在不断遗失,我怕我会忘掉很多事,还想能看到牵牛花走后的音容笑貌。” “我开始了。” 第一站,胜利村。 时千看着镜头里出现的胜利村,发现陈牛选择了他看日出时的专用小坡,来拍摄日出的刹那。 太阳依然升起,稻浪依旧在,画面从黯淡的宁静到美丽,平和得让人完全不会想到死亡和焦虑那些糟糕的东西。 “一个这样的早晨,牵牛花出生了。” “刚出生的牵牛花肯定也想不到,这个家门口不远处的小坡,是他以后看日出、看月亮星星的地方。他当然想不到,哪有一头牛,喜欢看日出、喜欢看月亮星星的?” “他出生的时间有点早,是早产牛,还是难产牛。” “牛妈妈大黄,我们家第一只上报纸的神奇牛,把牵牛花送到了我们家里。” “但牵牛花一开始不叫牵牛花,他叫——小黄。” “显然这个名字太普通,也不好听,所以被胜利村群童和小时候的童牛——牵牛花一起淘汰了。” “在更名期间,牵牛花努力吃草,长成了两百斤的瘦弱小伙子。” “当时同期的牛,已经有三百斤了。他也就落后了一百斤,加上我能够稳赢对面。” 中间一段是小牛吃草的画面,由于没有当时牛,陈牛只能放一些长得可爱的小牛吃草画面,以及时千的第一张照片来混于充数。并郑重表示——时千小时候脸蛋看起来圆滚滚,更可爱。 接着就到了最开始的夜晚,陈牛加了点改编,说牛妈妈大黄的角掉了下来,砸在小牛头上。 然后才是时千跑出去“疯狂加餐”,这里出乎时千预料的真实,甚至补全了他被绊倒的情形,以及深夜里的尖叫声。 “小村里发生了意外,牵牛花像是发现了预兆,也吓到了。” “他那天什么都吃,很不正常,第二天还是很饿,把家里草都吃没了。” “这很不对劲,甚至不合乎常理。” “也因此,麻烦找上了我,我被怀疑是嫌疑人。” 陈牛很多镜头聪明地拍摄了矮视角,让看的人更能代入一只牛,也让时千一下想起来那会他在陌生的环境里四处蹦哒,为了搞清楚谁才是“凶手”。 等时千回想完,镜头里的“他自己”也开始大发神威,因为吃梨太猛而抓住了赵康这个专业人士。 整个片段并不长,中间的相处过程都被省略。 却清楚阐述了赵康的计划,以及如何打破那原本闭合的一环又一环。 有徐有光的支持,徐果子的关心,陈牛的坚持和一点幸运的意外。 但那怕没有意外,相信已经找到身高误差的他们,最后照样能够找到凶手。因为没放弃,也因为动脑和一人一份的力量。 “最后那个姑娘,成为了我的爱人,另一个照顾牵牛花,也被他照顾的人。” “南音,我的爱人林南音。” 在陈牛的声音尾音里,出现林南音的画面。 她有些话想说:“我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的很多细节,当时的恐惧感也变得极其淡薄,现在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就是会胆小一点,不太敢一个人走夜路,不太敢一个人跑去太远的地方。会觉得不够安全。” “就当时而言,把恐惧源头解决,才是让我从恐慌中解脱的秘诀。已知的东西没有未知的可怕,大家会帮你一起想办法,哪怕我慌得头脑空空。” “而有些你预想中的勇敢面对后的困难,事实上可能不会发生。当然这并不客观,因为世界上好人有,坏人也有。我很幸运,那时遇到的人都不错。” “好像遭遇的事情,也说不上幸运?算了,说到这吧。祝愿以后的姑娘们,都可以大胆地生活。” 镜头里,林南音转过头,问:“牵牛花!吃梨吗?” 然后时千就看到自己跑进去,一口一个梨,吃得可香。 当时牛·时千:! 这事他也不知道。 陈牛居然还搞偷拍,南音还配合陈牛,不告诉他。 镜头用梨又切回过去。 时千没能吃到当时那个梨,所以陈牛带他去山上找梨。 “牵牛花给我分了梨,我很感动。但我刚吃完,他就赶我去山下上工,感动原地消失一半。” 后面是热热闹闹的交公粮,犁出第一个五角星,牛放牛,时千爱听八卦的现场…… 陈牛科普了一点没用的知识,好比一人一牛如何犁田,犁田春耕应该有做的准备,要用到的工具和工具原理等等,现在很多用不上了。 但人们能通过那些画面和解说,粗浅地想象那个时代种田的辛苦程度。 时千看着看着,发现这并不只是他一头牛的回忆录。 而是——他和陈牛一起的,像是双主角并行。 果然,后面陈牛讲述奶奶出事时,也讲了他们双方的视角。 既讲时千自己出行,蹲守徐有光去看奶奶张佩月;也讲陈牛自己去外面,土包子进城去找药的经历。 他们在为一件事而共同担忧,一起努力。 努力失败,又经历新的开始,还见证了一个不那么幸福的故事。 算不上爱情,只是一场命苦。 时千再一次看到“我夜偷之”,竟然有热泪盈眶之感,差点落下泪来。 他以为,那只是他和陈牛、林南音知道的“小姑娘”了。 甚至时千自己会是最后那个,不想此时又有好多人知道“她”。 通过对过往的回忆,也终于能解释清楚——陈牛一个初中毕业生,为什么能在刚恢复的高考中取得很好的成绩,没有哪一步是全靠运气,都是他抓着牛教学的成果。 在没有人看见的日子里,他努力了,且日日那般。 时千小声哔哔:怎么不敢把我带你学数学拍出来呢,尽拍我不想学外语! 不想学外语怎么了?他是动物分局的。 不过要是真拍出来,那得成玄幻片。 太真实的东西,有时候反而没有人敢信,现实离谱得没有下线。 考试完,陈牛终于把杀野猪的锅给时千摘下来了,自己顶了上去。 出主意的徐有光也被暴露了。 “其实当时我没想到能骗人,是我徐叔教的。杀猪英雄到手,牵牛花的票就好弄了。很感谢我徐叔,给当时的年轻人——我,开辟了新的思考方向。” “当时大家口中都反对牵牛花跟我走,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照顾好牵牛花,尽职尽责。” “但我也坚信,我的照顾肯定更好,我给予他最多的尊重和爱护。” “我也离不开它,我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独自活着。” “我们很高兴地坐上火车离开了家乡。” 年轻记者拍下的照片,再次出现在镜头上。老照片穿过那个时间点,给电视机前的人们送来出发时那股意气风发的余欢。 后面的人和事也逐渐出现,照片变得多起来,后面还有了真的影像。 时千开始数不清,自己在电视机里看了多少次日升月落,看了多少地方的风景。 有的地方,他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无意之时的坚持,莫名变得十分浪漫。 也可能是陈牛将里面的景色拍得太好,天地的辽远壮阔,田野的一望无际,山峦的青翠相印,破晓时的雾散如烟…… 当然,这些只是匆匆一撇,一个个日子背后,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遇到的那些人。 王安磊这个老“浪子”西装革履地站在稻田前,很有气场。 镜子往下,扫了个全景。 老头就有些不满意:“你就只拍我上半身!不要拍全了。” “哦。” 陈牛有点冷淡的声音响起,镜头又往下,拍出王安磊老了缩水后比水稻高不了太多的全身。 镜头下的王安磊还不知道,正经地说着自己写了好几页的稿子。 “牵牛花,其实我一开始不太喜欢他。” “真的,我当时不喜欢牵牛花,那么大的力气,居然不爱干活,和我认知里的牛完全不一样。我心想,这头牛真懒,陈牛个不争气的,惯头牛和惯儿子一样。” “后面熟了,我才喜欢上这头特别的牛。我把他当朋友了,就像人一样。” “从讨厌到喜欢,这个过程其实不容易。人总是难以改变的,习惯先入为主。讨厌的人干什么都讨厌,对不对?哈哈哈。反正我讨厌的人,我都不爱搭理他的。” “但牵牛花算是特例,他还是怪招人喜欢的。” “……那个很多人知道的夜晚,雨下得好大,洪水滚滚而来,我都以为我们护不住试验稻了。当时需要大批量的稻种,不然想要再一次推进,不容易的,好时机也很难碰到。” “搞砸那个晚上,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但那个雨夜,牵牛花像山神一样沉稳可靠。” “他、搞定了!” 镜头里的老头看着已经皱皱巴巴,年岁实在不小,但浑身依然迸发出强大的活力来。 “而且那之后不久,牵牛花的角长了第二次,变得更神俊了!见了那对角,都不敢相信牵牛花只是一头牛,那就像上天对他的赞赏和肯定。” “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王安磊表情特别严肃,甚至有点神圣的味道, 然后一转头,他就笑得有点搞怪:“有个小细节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特别有意思的。” “牵牛花经常要努力干活的时候,就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看陈牛,我现在得叫陈教授了,牵牛花经常看他两眼然后才开始干活。” “什么眼神?”陈牛的话外音问。 “就有点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意思吧。”王安磊笑着伸出手,朝镜头对面做了个手势,表情意味深长,“孺子牛你懂吧?” 以时千对老头的了解,只有“把你当儿子”一个解释。 还特意告诉陈牛,真是个“好人”。 我谢谢你,小王。 王安磊被叫做小王,是因为还有王思安这个大王。 不过后来两人都老了,两个王就容易弄混。毕竟不能王安磊头发花白了,还管他叫小王吧。 王思安话没有王安磊多,也不爱收拾自己。 他一边放羊,一边就拍完了全程。 只不过背景有几百上千头羊,快要把镜头里一扫而过的草原淹没罢了。 王思安谦虚道:“我养马和养羊比较多,其实曾经也想过养牛。” “役用牛最开始非常多,用处也大,能够帮到我们的农民同志们。” “可是我去下面的同志家里走走看看,再问问,发现大家懂得比我还多,尤其是养牛队的同志,知道好多窍门的。我觉得养牛没有太大的前途,就跑去养别的了。” “陈牛用牵牛花在我这儿骗了好几年的草料。” 说这话时,大概是为了看陈牛,所以直视着镜头,这会儿王思安的目光就穿透出来落在观众脸上一般。 “当初说让我研究,可没跟我说牵牛花不喜欢做小学的算术题,搞得我弄烦了牵牛花,根本没研究出来什么。” “还是后来熟了,让牵牛花帮我管马还了草料的债。” “牵牛花放羊更是一把好手。” 陈牛的话外音响起:“让牛打工,黑心老王。” 电视机前响起笑声,时千也看笑了,他从来没见过陈牛能这么幽默。 就是笑着笑着,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像王安磊说的,一个人改变是很难的。这字字句句的改变,陈牛是怎么做到的呢? 时千不忍细想,继续认真看这份回忆录。 看陈牛在高原上高反,恍然大悟他自个儿像是老得更厉害——而这些,是时千也不知道的事情。 当时时千认为陈牛需要离开他一段时间,相当于脱敏治疗,调整好心理上的过分焦虑和担心。 小时候双亲的离开,加上后来张佩月的离世,对陈牛来说都是沉痛打击。他艰难地走了出来,可同样也难以忘怀,总是会记得那种孤独感,会恐惧“亲人”的离开。 时千知道,自己对陈牛来说,无疑就是那样的存在。 慢慢看着,时千又发现新的有意思的地方。 他们的朋友们其实也很有存在感和特色,在陈牛拍摄出来的回忆录中,总有一小段是以他们认识的朋友、同事、师长们为“隐藏”主体来叙事的,只不过借助了时千和陈牛的视角。 有时千的保安生涯中,他特别仗义的保安同事——老高。 也有陈牛国外指导种田时,遇到的歪果仁朋友,开始假装友好,后来试图绑架时千。因为他们国家信仰牛,他被时千折服,认为时千是牛神转世,只是投胎生错了地方。 更有陈牛的事业和寻爱之旅,必不可少的林南音。 整个回忆录很长,中间有人离开,又有人来看,也有人一直看着没离开。 时千目不转睛地看着,望见电视机里又出现徐爱刚的身影。 他坐在牛棚外,身边是一头老迈得快走不动的牛,但他自己似乎也老成了那个样子。 徐爱刚说着本地的方言,异地人得看着字幕才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还来拍我啊,他们又得羡慕我了。” “现在村里耕牛越来越少了,说明我们的科技发展了,劳力上也轻松了,挺好的。” “牵牛花是很多人最喜欢、印象最深刻的牛,但对我来说不是。” “我没有不喜欢牵牛花,他那么聪明,性格也很好,力气大,干活也勤快。” “我听你说过,有的教授专家嫌弃牵牛花在城里干活不勤快,其实牵牛花在老家干活可勤快了,当初犁田学得又快又好。” 老牛在旁边“哞”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因为时千这种“别人家的牛”,受过训。 “只是我有自己养的牛,我的牛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 徐爱刚咳嗽两声,连声音都带着老迈的感觉。 身子摇晃一阵,平稳下来,徐爱刚继续说道:“以前不是物资特别缺乏,肉特别少。但我还是比其他人少吃几顿肉。” “因为我不吃牛肉。” “别人吃肉的时候,我就在牛棚掉眼泪。” “我自己养的牛,才是我心里最喜欢的,最要紧的。我的老伙计们,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现在耕牛是越来越少了,可能好多年后,大伙都不知道耕牛——我的这些老伙计们了。” 徐爱刚摸摸身边的老牛,阳光洒在他粗糙满是裂纹的老手上,折射出金色的光来,像触摸了一手的黄金。 “倒是养殖场越来越多,人家请我去帮忙,我不乐意。给钱多,但我心里头过不去。” 时千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勤恳的牛牛们比。 他是个懒蛋,一路认识的无数耕牛却都是田间地头的老熟牛,勤勤恳恳地劳作,春种秋收,重活累活……。 它们真正做到了吃的是草,流的是汗,长的是肉,一生都为一方土地和人类所用,是最纯朴的劳动者。 电视机的画面中夕阳下沉,最后只有徐爱刚和老牛黑黑的身影还在大地之上。 徐爱刚的声音响起:“大家要是能记得牵牛花也很好,希望大家都记得它们,对它们好一点。” 时千还记得那次回胜利村,不久后,徐爱刚和老牛一起离开了。 因为徐爱刚的坚持,他的孩子就把老牛埋他的坟墓旁边,那也是时千在胜利村见过的第一头,自然老死的牛。 像徐爱刚这样的片段并不多,陈牛似乎想让看的人开心点,接着又是一些高兴的事。 比如时千去牛年春晚,表演写了个“牛”字。那一年,时千已经是全国甚至可能是全球活着的最大龄的牛。 以及时千的雕像,被缩小了大批量私铸,据说是拜了可以长寿。后来被打假是骗人团伙。 最后补充的地方,是陈牛的独白。 “因为我的牛跑出去旅游了半年,后来又活得实在太长,所以此次拍摄作品旷日持久,前后可能不够协调。” “但也算难得,建议可以看看。毕竟你们后面的人,生得太晚,现实中可能看不到了。” “感谢你们来看——《我的牛和我,以及我们的朋友们》。” “再见,牵牛花。” 最后屏幕黑下来,是黑底的白字。 【他不在了。】 【他的牛也不在了。】 在饱含不舍的,解说陈牛和自己分别离世的声音中,时千在心里补充:还在还在,只是是个阿飘了。 许是时千激动了,屋子里还刮起来呼啦啦的风。 多少有点吓人,吹得那些伤感哭的人都止住了眼泪。 时千:…… 真地溜了,俺不是故意的。 当然,真正离开前,时千很新潮地去参观了自己的墓地。 依据他的生前安排,死后人们将他埋葬在胜利村,奶奶张佩月的墓旁。 从天上看,就是小土包又多了一个。 时千将身躯里积攒又没用完的灵力引动,灌给周围种的牵牛花种子,就有细细的藤蔓生长出来,顶出头顶的小花,对着旭日而开。 虽然弱小,也是顶天立地的样子。 时千搞完最后一个惊喜,满意点头。 浪漫,不亏是我。 时千对1958说:“走走走,我们溜了。” 至于等会还有没有人吓到,牛牛不在了,管不了了。 137. 137 脏脏小虎 帅虎影帝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时千没有上一次那么难过,可还是感觉有些心神疲倦。 但贫穷的他和更贫穷的1958,加起来都没有一张凳。 只能站着的时千同样再次被单位的穷“治愈”,万股烦恼丝原地崩断,只余一口叹息从口里发出。 1958的本体光团滚了两圈,来到时千身前。 1958没有先汇报任务相关的信息,而是大声道:【千哥千哥!投诉处理下来了。】 时千来了兴致:【结果怎么样?】 乍一开口说话,时千还有点不习惯。 又说人话了。 【单位免费赠送一件新家具!最近有新家具限量又限时,双限活动,很划得来的!】 1958积极的样子,让时千想到了骗钱的。 时千直接把单位当作许愿池:“小叮当的任意门有吗?” 【千哥,单位不能提供虚构产品,家具只具备家居功能。】1958认真解释。 时千想着“虚构”二字,看看上下左右前后白刷刷的墙:【那这里是真实的吗?】 【当然,系统空间是另一个纬度的真实。】 时千觉得这一小片空间,并不能给他真实感。让他感觉真切的,反而是1958这个能沟通的“活”系统。他果然还是个社交动物。 时千不在意地笑笑:【1958,汇报一下任务成果。】 【1958为千哥汇总本次任务所得:恭喜千哥完成任务,成功延续了杏林人杰林南音的生命,获得任务完整奖励——一百积分。】 【因千哥在小世界通过雕像等存在方式激励学子们积极向上,凝聚大量学习之心,同时恭喜千哥点亮特殊光环:学习激励光环。】 【佩戴该光环时,你可以任意选择一项知识,提升群体学习效果。】 【光环的使用方式和时效,可参考头衔。】 时千:…… 有了上个世界“龙的喜爱”头衔,时千以为这个世界会有一些“种田人的喜爱”,诸如此类的头衔奖励。 万万没想到,最后给他弄出奖励的,居然是学习激励光环。 算了,感觉养小弟还挺方便的。 反正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接着时千又听到了自己的消费。 【因完成任务后,宿主千哥在小世界中滞留了二十五年,所以扣除积分二百五十。】 【目前总结余:八百三十五积分,并剩余九积分的情绪安抚剂。】 时千:【圆满完成任务,居然还倒欠一百五十积分,真是悲惨打工人,没天理了。】 【千哥,本次消费属于滞留消费,是你主动选择的消费项目。】 时千见1958居然当真,改口道:【怪我怪我,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光团呆了一下,一下蹦进时千怀里。 【千哥是个好人。】 时千撸一把手感像是带壳果冻的1958:【我们1958也是个好系统,奖励的家具记得去挑个你喜欢的。】 1958直接宕机! 时千继续:【回头多多投诉,让分局系统给我们发点福利,可以争取把它干掉,你来上位。1958,你比咱们分局主系统能干聪明多了,就是最好的系统。】 系统空间时千也待不了几天,不如让1958开心开心。还能再给1958找点事情干,时千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宿主。 1958感动,但有点小为难。 【是千哥,系统升级需要宿主消费积分。】 时千:【那我们还是先干着吧!】 【努力的事,回头再说。】 任务越做,积分越少,时千不敢开口答应乱花。 不过就目前的趋势来看,他日后“赊账”的可能性不小啊。 1958:并不感到意外呢。 只是这话不敢告诉千哥。 时千陪着1958玩了会,梳理了下自己掌握的知识体系,看那一项更适配他新得的光环。 在修仙界,时千学会了修仙,御板砖(御剑)、剑术、忘了一半的炼丹知识、养龙的培养包名单,还有……一身恐怖杀气。 当牛的日子里,时千学会了种田、农药、肥料三件套,算个小农学专家;他还会放羊、放牛,精通高中数学知识、不少医学急救知识,以及过分丰富的吃草经历。 就是乍一下,想不到有什么特别实用,时千决定回头见机行事 玩够1958,时千开口道:【1958,我们去新世界吧。】 【千哥,这次的世界有什么要求吗?】 时千想到自己要求体验新手期,结果是去生产队当牛的悲惨开局。 【随便。】 反正选了也不靠谱,还不如摆烂不选,保留一点惊喜算了。 几秒钟后,时千缩在散发着臭味的小笼子里,听着外面叽里咕噜的外语。 后悔。 很后悔。 虽然有小老虎的记忆,时千勉强能听懂外语,但他还是不喜欢。 想到日后天天都听这些外语,时千心情直接灰暗三度。 【1958,你老实说,我们总投诉是不是得罪分局主系统了?】 比起相信是偏科不好好学外语的报应,时千更愿意相信这是主系统的报复。 1958认真反思:【可能我投诉的时候语气真的有点凶?但依据系统法,上级系统绝对不能因私报复,应该只是意外,我们是新分局,意外性很高。】 然后提出自己的想法:【要不再去投诉一下。】 时千:……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但对能动性如此强的1958,时千永远保持鼓励态度:【请继续保持投诉这种好习惯!】 分心跟1958聊天,变成小老虎的时千抖了一下有着黑色小爱心的毛耳朵,光明正大地听着旁边几个黑男、白男的对话。 叽里咕噜的,不同人口音还不同,时千大概听懂了自己是马戏团的非卖品,这群家伙没办法一块儿卖掉他,换成美元塞进腰包。 接下来时千的命运,就是联合大笔的债务,一起塞给刚失去双亲的马戏团老板的女儿。 听说马戏团老板的女儿小时候是个有名童星,曾经还红极一时,但后来长残了。 还说起那个“女孩”好糊弄,要不是马戏团和老虎绑定了,他们只会给她全部的债务,连一根虎毛都不会留给她。 时千听着,习惯性地想甩一下尾巴,一动才发现自己尾巴生痛。 “吼……” 笼子里挤着看起来很难受的小脏虎发出轻吼声,一双湛蓝色的的干净眼眸在脏兮兮的毛脸上显得格外大,也就格外可怜。 细看,能看到小老虎轻颤的尾巴,和打结毛发里藏纳的暗红色。 不远处的人,也有一两个望着笼子,眼底闪过同情。 可朝时千走过来的,偏偏是个恶劣的。 瞳色极浅的白人中年,手里抓着一根细长的铁签,铁签上挂着肉屑一样的东西,铁锈和干涸掉的鲜血混杂到一处。 他朝着装有小老虎的笼子走近。 噔噔—— 脚步声中,时千瞪大眼。 身上还本能地隐隐作痛,脑中传来躲避的紧急讯号。显然小老虎之前受过罪。 时千控制住自己紧张的新身躯,不发出稚嫩的吼声来,免得激怒对方。 在男人越走越近时,突然有汽车的声音出现。 那声音很有特点,像是有些古早的引擎。时千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但汽车声音一响,中年白男就丢开了手里的铁签,看来也不想多生麻烦。 时千松口气,目光望向驶近的汽车。他整只缩在笼子里,战斗力大打折扣,真要打起来,铁定是惨的那只。 驶近的汽车非常漂亮,是一种明亮的黄色,充满生命力的颜色,车的体型也很美。 车辆在近处停下。 时千先看到高跟鞋,接着才是一截白皙到发光的小腿,随后一个黑发浅棕眸子的白美人钻出来。 美人有着一头黑色卷发,根根焕发着光泽,她的皮肤白到站在阳光下,有自带滤镜的效果,妆容亦是极度的精致美丽。 风扬起她的白裙,也把身上的香水味吹走,让人觉得夏天的花都开了,空气都带上热烈和沁心的气息。 时千:哇噻。 是他最开始想要的美女姐姐。 辛辛苦苦变老几十年,一朝又变成一岁幼崽,时千只能重新认一些漂亮姐姐了。 之前编排美人长残的几个男人显然也愣了一下。 几秒后,才有人虚伪地上前。 “哦,我的梅琳宝贝,你看起来瘦了很多,比报纸上漂亮了不少。” 梅琳摇摇头:“并没有,乔尼叔叔。”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名为乔尼的男人看向不远处的动管交接所,还有地上的笼子,“这是托尼,你父亲指定的非卖品。” “他给你留下太大一笔债务了,也许卖掉托尼会好一点。” 梅琳精致的眉头皱起,又立马自己伸手舒开,语气震惊:“托尼?这是什么名字……” 嫌弃的意思很明显。 时千:是啊,这是什么鬼名字。 一只威风大猫,为什么要用这种没气势的名字。 再想到自己还有个激励学习光环,时千瞳孔地震。 日后……不会被叫成托尼老师吧! 138. 138 美丽梅琳 帅虎影帝 不等乔尼回答,梅琳就道:“哦,乔尼叔叔你看,连它自己都嫌弃这个名字。” “你可以给它换一个。” 乔尼并不在意这只老虎叫什么,托尼也好,甚至乔尼都行,只需要和那些债务一并送出去就行。 那的确是很大一笔债务,压根没人想要沾手。 是以乔尼看向梅琳的目光表层是纵容,内里却藏着迫切。 时千不知道国外是什么年代,但他想,没有哪个笨蛋愿意接手一个只有一个老虎、可却欠了一大笔债的马戏团。 说是马戏团,但整个团早就被掏空,名存实亡。 想到自己暂时去向不明,还要吃苦,时千耷拉下脑袋,缩成一团。 笼子太小,怎么缩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难受。 梅琳把自己的目光从笼子挪开,摇头:“很抱歉,乔尼叔叔,我并不打算接手马戏团。” 梅琳来的路上想得很清楚,继承马戏团,意味着同时继承一大笔债务。 而她没有那么多的金钱。 “哦,是吗?”乔尼眼神一变,望着年轻的漂亮女郎,“那真是令人遗憾。” “你爸爸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 乔尼故作难过地叹气,目光转向地上的笼子:“这只失去父母的可怜小老虎,也不知道要流落到谁的手里。上次有人来马戏团看他,我们一不留神,它就满身都是血,还严重应激。” 时千在心里腹诽:分明是你这个变态干的。 梅琳眼中闪过惊色和不忍。 同时想到自己的经历。 去年,她失去了妈妈。 不久前,她又失去了——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爸爸。 在对方去世之前,梅琳还觉得永远不见就是最好的。 可当对方即将死去的讯息传来,梅琳主动去见了对方最后一面。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当生死来临,或许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抵消。梅琳发现,自己从前对爸爸不满和怨恨都变得不再重要,只留下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他已经死了,她还能计较什么。 乔尼煽动性的话还在继续:“下一次,不知道它又要面临什么情况。” 梅琳一冲动,在乔尼话语的尾声中应道:“没有下一次了。” 时千震惊抬头,他蓝汪汪的眸子,望见黑色卷发一甩,美人轮廓流畅的侧脸侧对着他。 嫣然的红唇吐出不理智但坚定的话语。 “它归我了。” 乔尼身后的人堆里,响起两声粗重的呼吸声。 看来他们没想到,能这么轻松搞定这件事。 时千也没想到。 他很感动。 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带走他,就等于接收一大笔债务。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可光听其他人闲话,时千能猜到数目惊人。 唯有乔尼嘴角隐隐泛起笑意,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很简单的激将法,但谁叫女孩笨又没心眼呢。 梅琳说完,慢慢地转过头,和笼子里的脏老虎对视。 时千能看到她眼中残留的挣扎。 也看到她嘴唇蠕动了下,但没听到声音。 时千:“吼——” 别担心钱的事,我现在是有十个金碗,以及三十八头小金牛的土豪虎! 金碗在上个世界没花出去,时千还倒賺了陈牛很多金牛。 将来漂亮姐姐资金短缺,实在没钱的话,时千可以卖碗养他们。 乔尼很满意,合掌拍了一下:“那就好,我能放心了。梅琳是最善良的女孩,一定能照顾好托尼。” 时千:…… 求求了,别叫这个名。 半个小时后,时千被抬到放倒的座位上,隔着笼子和梅琳开始一人一虎的两“人”世界。 美人的脸上添了三分愁绪,多了点伤感的意味。 想想也正常,谁欠债还满脸乐呵的。 但好看的人,不高兴也是赏心悦目的,画一般。 时千见过很多好看的人,最有“”星味”的还是梅琳,随时能拉到聚光灯下接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愧是混美娱的人。 时千主动开口:“嗷。” 美女姐姐好。 梅琳的大眼睛眨了下,也跟时千打招呼:“嗨,丑丑的托尼。” 时千严肃:“吼——” 你这样下去,这天没法聊的。 梅琳手一撩自己的头发,精致美丽的年轻面庞露出痛苦和懊恼:“上帝!我真是昏了头,我根本养不起你!” 时千看看精致到发丝的美人,有些不相信:“嗷?” 不至于吧? 明明梅琳看起来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吼吼?” 你不是明星吗?就算现在糊,曾经也红过啊。 时千知道,面前这个美人在其他人口中是个长残了的糊街演员,但刚刚其他人也提到过梅琳昔日的红火。 假如梅琳真的很穷,为什么还要接下马戏团这个烂摊子? 就因为同情自己? 这也未免……人太好了。 善良到不顾自己的死活。 “算了,我们还可以靠维克多过日子。” 梅琳对着无知的老虎叹口气:“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喜欢你。” 时千稍微放心一点,目前有安顿就行,回头的事,再慢慢想办法。 看梅琳要去开车,时千赶紧再叫一声:“嗷!” 先别走!我还需要你。 时千把梅琳喊回头,拿爪子扒拉笼子,发出卖可怜的叫声。 虎啸声当然和可怜挂不上钩,但谁叫时千有双能作弊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瞅着,看得人心里立马破防。 梅琳回身,打量了笼子好几眼:“是笼子不舒服吗?可是没有大的。” 时千拍拍笼子:“吼吼。” 打开这个。 “不能打开。”梅琳手足无措,“我还有点害怕你。” 小老虎才一岁,也肉眼可见地瘦,但已经有了大狗的体型。梅琳可不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只笼子外面的老虎。 “呜——” 时千努力发出她更能理解的声音,在笼子里艰难转身,露出自己受伤的尾巴,和有些地方带血的皮毛,告诉梅琳他受伤了。 梅琳看得直喊上帝,还骂了几句混蛋、变态。 “我带你去动物医院!” 梅琳放下话,冲到车前面。 可翻了翻钱包:“我的现金几乎没了。” “信用卡,也刷遍了。” 时千不敢置信:“吼吼。” 老祖宗诚不欺我,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风光精致的大美人,竟然穷到如此地步,谁想得到呢。 可想到对方的“负债”,“没钱花的困境”,都是因为自己,时千也没再吭声。 他没有抱怨的资格。 相反,梅琳把他从那群人手里救出来,他得感谢梅琳的一时冲动。 虽然她没钱还债,她现在很穷,但没关系,时千可以今晚就对金碗动手。 至于以后,凭借他熟练的养铲屎官技术,应该不成问题吧。 梅琳可是娱乐圈的美人,挣钱会难吗? 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她根本就没长残,真不知道那些言论是怎么来的。 等梅琳红了,时千在这个世界的任务随便混混就可以完成。 时千在这个新世界的任务是完成小老虎的心愿,变成明星虎。 马戏团团长去世后,往日里小有名气的动物们很快离开了痛苦之地,只有非卖品小老虎一直留在马戏团遭受痛苦虐待。 小老虎天真地以为是它一直训练并未参与过表演,它不够红,不够有名气的原因,所以才有了这样简单的小心愿。 它希望自己拥有名气和重视,受到人们喜欢,从而脱离痛苦。 时千缩在笼子里,在脑子里重复刻画了一下乔尼的脸。 他记住那家伙了,回头这账一定算。 黄色的车开进院子里,梅琳回头看一眼:“托尼,我先去跟维克多说说,你等我一下。” 时千乖巧点头。 “聪明的小托尼。” 美人留下一句夸奖,下车走入屋中。 时千想着必须得改名,同时希望“维克多”能喜欢自己,或者看在美人的面子上凑合也行,他需要时间过渡一下。 但不过两分钟,梅琳就后退着,花容失色地走出屋子。 在她面前,是跟上来的一男一女。 英俊的白人青年赤|裸着上身,浑身上下只一条四角裤,试图解释:“梅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而他身后的女性只是笑笑:“维克多,梅琳虽然不聪明,但你也不能这样骗她吧?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 隔着车玻璃,时千看得不算清楚。 但天生姣好的目力,绝对可以分辨梅琳的男朋友……不干净了。 维克多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追上梅琳:“梅琳!你听我解释!” 时千给他配音——梅琳!你听我狡辩! 梅琳很难过,委屈地咬着花朵般的唇瓣,也没憋住伤心的眼泪。 她哭着跑进车里,哐当关上前面的车门。 维克多手也快,趁着车门没锁上立马打开后面的车门,一屁股坐到了时千旁边。 时千震惊。 有点胆色啊。 接着他故意把脑袋贴近:“吼——!” “哦!啊!什么东西?!” 维克多吓得跳了起来。 砰咚一声,维克多的头和车顶来了个亲密接触,痛得他的眼泪掉下来。 下一秒,他一手捂头,一手拉开车门,软着腿滚了下去。 时千学着这里人说话的口吻:“吼吼。” 再见,伙计。 梅琳痛失男友,新的问题来了,一人一虎没了落脚点。 梅琳开车离开维克多的住所,找了个免费停车位,继续难过。 时千本来有些担心,但梅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止住了哭泣。 然后时千就看到美人凑近了后视镜,摸着脸说:“上帝,我今天的妆居然还这么漂亮。” 她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还换着角度欣赏和评价自己的美丽。 时千:…… 牛。 时千很好奇,上帝接收到这种消息心情会如何。 应该会开心吧。 反正时千是开心到了。 139. 139 下不去嘴 帅虎影帝 自我欣赏还不够,梅琳转头问:“托尼,我是不是更美了?眼角的红,显得可怜又可爱,这个效果真是太棒了。” 时千点头:“吼。” 对对对,更漂亮了。 沉迷美貌,不为渣男伤心挺好的。 就是美人走出来的速度太快,弄得时千差点没跟上。 梅琳又欣赏了自己几分钟,口中呢喃回头怎么化妆出今晚的效果。 听得时千头都发晕。 过程太复杂! 感觉比修仙还难。 时千跑了个神,运行自己辛苦改良过的心法,吸收夜晚的月华。 还没成功运行一个周天,梅琳又突然喊道:“该死!我的化妆品,我的衣服,那个女人不会动我的东西吧?” “老天,我得立马回去一趟!” 时千连忙拍笼子:“吼吼。” 你别冲动! 停顿了一下,勉强唤回梅琳的理智,她为难道:“回去维克多说不定还会纠缠不清,我得找个帮手。” 时千点头,表示肯定。 梅琳竟然也没发觉不对,只是看着大猫:“要不……我放你出来?托尼。” 时千:…… 时千也想帮忙。 但如果他没搞错,这个名字变成“阿美利”的国家,家家户户都备有木|仓|支。 惹不起。 森林之王进了城市也不敢乱浪啊。 时千吐出舌头,嘴里呜一声,然后脑袋一歪,告诉梅琳——冲动风险太大。 你不会gg,可是我容易gg。 梅琳一下看懂,真诚地赞叹:“天啦!你的演技比我还好。” 这是重点嘛? 时千有点懵地回应:“吼……” 谢谢。 说服成功,梅琳开车转向,决定去找她的好朋友帮忙。 “可以找德亚娜借点钱,给你看看伤。德亚娜是个好人,会帮忙的。然后再去维克多那儿,把我的东西带走!不能便宜那个小碧池。” 时千看着车外的夜景,继续点头支持:“吼。” 好。 时千一心多用,想着维克多出轨对象的话,对方提过——梅琳不太聪明。 现在看来,这话可能没骗人。 他都点了一路的头,可梅琳什么都没察觉。也或许是梅琳还在情绪上头的阶段,暂时没发现时千的过分配合。 夜里带上几分神秘的蓝眼睛,将目光落在梅琳后脑勺。 夜风正卷起她的秀发,露出秀气的白天鹅颈,让这个流浪的夜晚都多几分影视剧的浪漫感。 但再浪漫,还是在流浪。 务实的时千歪在笼子里,发出贫穷的喟叹。 “嗷——” 得搞钱啊。 前面开车的梅琳:“托尼,你怎么还会狼叫?” 时千真挚地建议:“吼吼。” 给我换个名吧。 可惜梅琳听不懂。 车再次停下来,时千发现梅琳的朋友居住条件不如她的前男友,因为没院子。而且德亚娜居住的房子看起来也更老化、简陋。 梅琳下车,去敲门。 “德亚娜,是我。” “梅琳,你怎么现在来找我?” 门打开,门里走出来一个短发的高挑女孩,比梅琳高上大半个头,穿着宽大的短裤和t恤。 对方微微低头看梅琳,像个极清秀的英俊男孩。 但时千能从声音判断出来,这是位中性风格的女孩。 梅琳解释道:“维克多,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跟别的女人在厮混!” 话一出口,梅琳就觉得无比委屈,哭泣起来。 一边哭,一边述说,最后再数数自己的恋爱史,总结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德亚娜靠在门口,听懂发生什么事,转身让出进门的位置:“好了,我知道了,维克多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你该进来了,不然我要被邻居投诉,半夜欺负哭漂亮女孩了。” 梅琳被她的冷笑话逗笑:“哦,你想怎么欺负我?又被认作男人了嘛。” “但是——” 梅琳站在门口,没迈动步子:“我还有个朋友在车里。” “谁?” 德亚娜看向梅琳的车。 副驾上没人,车边也是一样。 更后面的位置,以人类的目力无法看清。只有时千的一双虎目,凭借超过人类数倍的夜视力,能将对方的身影、面容捕捉。 梅琳结巴道:“托尼在、在后面,它不方便下来。 “因为托尼……是只老虎。” 德亚娜凝眉:“等等!你爸爸的马戏团——” 梅琳点点头,随即脑袋就低了下去,不敢抬起来看朋友。 明明说好不管,可还是头脑一昏,把大猫救了下来。 想到那笔数量大到令人绝望的债务,梅琳直接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两腿中间。 德亚娜拿鞋碰碰她的鞋:“嘿,梅琳,起来。” “德亚娜,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可是它好可怜,被虐待,还失去了爸爸妈妈,像我一样。”梅琳瘪着嘴,抬头问道。 德亚娜聪明地问:“他们骂你笨了?” 梅琳点点头,这一点让她很难过,很介意。 “别在意人渣的想法。”德亚娜弯腰,摸一下梅琳的头,“今夜的你真是格外漂亮,美丽梅琳,快站起来带我去见新朋友吧。” 梅琳的眼睛亮起来:“真的?我也觉得我今晚好好看。” 时千:…… 学会了,学会了! 原来梅琳美人要这么哄。 梅琳带德亚娜看大猫,介绍道:“它叫托尼,会点头,还会演戏,非常聪明!” “笼子太小了,它可能有点难受,还受伤了。德亚娜,你能借我点钱,带它去动物医院看看吗?” “晚上他们可不上班,明天我再带你过去看看。” 德亚娜看看笼子和半大的老虎,找来一副手套和其他工具,把笼子带时千一起弄到皮卡车的后车厢。 接着又准备好一些肉和水,再用绳子拉开笼子开关,让大猫可以走出笼子,同时又关在后车厢里。 梅琳全程看得目不转睛,用星星眼将德亚娜淹没,崇拜道:“德亚娜,你太厉害了!” 时千也边活动四肢,边仰头道:“吼。” 谢谢。 德亚娜很冷静:“明天才是真正难的时候,希望动物医院的人能搞定他吧。” “现在,你可以跟我去休息了吧?”德亚娜询问梅琳。 梅琳笑着点头:“当然。太感谢你了,德亚娜,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 梅琳开始给厉害的德亚娜吹彩虹屁,直到走进屋子还在继续。 听得时千在心里感慨——梅琳,你有点东西啊。 不过德亚娜看梅琳的目光,时千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 脚步声消失,时千开始对着生肉发愁。 老虎是吃生肉的。 但时千之前可没吃过这种没怎么处理的生肉,就像他当牛之前不爱吃草一样。 “吼。” 可恶。 小老虎被饿了太久,时千迫于饥饿和本能,没忍住低头咬了肉一口。 味道还行,生理特性让时千对腥味不再排斥,反而觉得还不错。 就是冷鲜层出来的。 有点冻牙。 时千慢吞吞地吃了肉,然后又去喝水。 老虎喝水靠舌头卷,跟时千上个世界也没差多少,他熟练掌握这项技能。 感觉腹中不再饥饿,时千蹲下来,抬起一只脏了的白色大爪爪,仔细观察。 脏没关系。 超大号猫爪! 会弹射、收缩锋利的指甲! 又酷又可爱! 想舔。 时千虎虎祟祟地用剩下的水,洗洗自己的大号脏猫爪,蹭干净了再上脸。 大猫洗脸的动作,和小猫也没有什么区别。 主打的就是一个摇头晃脑,可可爱爱。 搞干净爪爪和脸蛋,身上其他地方时千就顾不上了,准备交给明天的动物医生。 一觉醒来,是在汽车和人声中。 时千懒散地趴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陌生的语言,慢慢听才能听懂,有的人语速太快,就有点懵了。 不过只要起得够早,总能听到些消息。 这一片靠近影视基地区,是人们的追梦之地,一夜成名的名气,豪掷千金的钱财,灯红酒绿的宴会,高级顶端的山庄……似乎都唾手可得,只需要通过拍摄电影、电视剧、甚至一首歌。 因此一大清早就有人出发,朝着梦想之地前进。 梅琳和德亚娜起得也不晚,但时千左等右等,没等到人。 好一会,周围住户都快走完了,梅琳才跟德亚娜出现。 梅琳坐在副驾驶,扭过头,对着小窗说话:“对不起,托尼!你是不是等了很久?我昨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今天怎么化妆都不满意。” 她叽叽喳喳地念叨着自己的心情,像只窝被占了的小鸟。 然后反省自己:“我想得太生气了,决定今天要艳压那个女人,就忘记了你一小会。德亚娜提醒我,要带你去医院,我们就立马出来了!” 时千并不生气:“吼吼。” 我知道了。你是个刚分手的悲惨小姑娘,能理解。 而且他难道要对一个分手难过、却因为发现自己好看而中止的小姑娘,要求她理智吗? 强行要求脱线的人理智在线,那是为难自己。 时千在车里躺平,决定以后多跟梅琳的朋友搞好关系,因为一看就知道新铲屎官靠不住。 但也奇怪地不讨厌。 他能感受到梅琳身上有种特别的活力。 那无关美貌,可能……和智商相关。 时千抬头看着已经在许诺带他吃大餐的梅琳,心道: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你忘了,你没有钱嘛! 很快,皮卡开到大型动物医院,德亚娜跟梅琳上前说明情况。 一张时千有点眼熟的脸出现,一名兽医大叔喊道:“小托尼?” 时千:“吼。” 是我。 “认识那就好办了。”兽医大叔转身,“托尼的脾气不错,非常亲人,不用打麻醉,那会吓到它的。” “不过我得先看看,它性格最近有没有大的变化。” 时千先配合地做了好些测试,才被放出来。 刚探出头,兽医大叔就夸道:“托尼,你早上洗脸了,真是头爱干净的小老虎。” 梅琳也笑着道:“托尼真是只爱干净的大猫,像梅琳一样,是爱干净的大漂亮。” 欲走又止的时千:…… 你可能夸得太早了。 继露出自己干净的毛绒脸后,时千又迈出了两只前爪,最后——脏脏的身体走了出来。 小白虎身上毛发的色差和状态,明显到像是两只大猫拼凑起来的。 梅琳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德亚娜:“哦,真是我们爱干净的大漂亮。” 兽医大叔有点担心:“它这样有点奇怪。” 时千乖巧并爪:“吼吼。” 真的只是爱干净,下不去嘴啊! 140. 140 中国泰戈 帅虎影帝 虽然时千情绪上看着没有明显的奇怪征兆,但兽医大叔还是很紧张他。 套上控制绳后,时千就喜提全方位仔细检查。 尾巴骨折,还有错位。 身上多处鞭伤,刺伤。 检查的过程中,兽医大叔不断咒骂马戏团的人。他的声音逐渐变大,又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怕让小老虎躁动而主动降低声音。再如此反复。 时千:辛苦了。 感觉兽医大叔控制自己,比给他看病更来得辛苦。 作为如今马戏团唯一的活人,梅琳根本不敢吭声,在一旁看得眼泪汪汪。 德亚娜伸出手,想捂住她的眼睛。 梅琳避开,摇摇头:“德亚娜,让我看着吧,回头我得照顾托尼的伤。” 时千闻言,感动地看向梅琳。 小老虎的蓝眼睛瞪圆了,在还没变宽的毛绒脸蛋上,显得又大又乖。 德亚娜看着都觉得心头一软,拍拍梅琳的肩,望着小老虎道:“可以我来。” 时千:“吼吼。” 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们猫猫,哪怕我很大只。 兽医大叔一巴掌轻轻拍在小老虎没受伤的屁股上:“别乱动,托尼,听到没?” 时千乖巧点头:“嗷——” 知道了,知道了。 时千老实趴好,任由兽医大叔处理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千总觉得兽医身上气味不一样,有一种让他喜欢的味道。 等彻底处理好,时千也终于被洗出原本模样,看得出来是只帅气的小白虎。 代价是——身上好多地方变秃了,露出皮肤上自带的“纹身”来。 脸上也有一个十字型的小伤口。 但只看脸,还是帅的。 尾巴受伤的地方被固定包扎,重量上感觉不太舒服,有点像吊了个铃铛。 区别是乱动的话,响的是骨头。 不敢乱动的时千又在兽医大叔的指点下,跟梅琳、德亚娜亲近了一下,刷完好感度,才回到车后厢。 德亚娜刷完卡,梅琳一看账单,脸色一变。 “医院真是可怕!” “是比想象的贵。”德亚娜安慰梅琳,“不过只需要再来检查一次,没什么大问题。” 梅琳看向德亚娜瘪瘪的钱包,眼珠一转:“我们快点去维克多那里拿东西吧!” 话音落下,她拉着德亚娜奔跑起来。 动物医院的建筑整洁干净,主体是纯洁的白色,两侧草坪绿意盎然,视野往外延伸是广袤的蓝天白云。 年轻人在这样的情景之中奔跑起来,像是一阵春天的风。 时千看了都开心。 长得好看真好啊,跑起来都像偶像剧,赏心悦目。 但奇怪的是,梅琳怎么就……那么糊呢。 糊和穷是成正比的,梅琳的贫穷,就说明她在行业之中混得不好。 暴富的娱乐业里,名气等于金钱。 而且梅琳貌似对自己的容貌不太自信。 车子再次开起来,回到昨夜来过的地方,维克多的住处。 时千看到德亚娜跟梅琳下车,眼睛一直跟着两人。 梅琳把她小巧精致的脸凑过来:“托尼,你得等一会儿,我去拿东西。” 时千:“吼?” 你们搞得定吗? 维克多是个男性,时千怕发生不愉快,动手梅琳两人吃亏。 直到和手里摸了个大扳手的德亚娜对上视线。 时千:…… 他点点头:“嗷。” 去吧去吧。 德亚娜笑笑,她带着绿意的眸子如同山林里浅绿色的潭,白人自带的白皮肤也是很通透的美。 然后时千就看到帅姐德亚娜把大扳手塞进兜里,云淡风轻地跟在梅琳身后。 时千:帅。 两人离开,时千继续在车里躺平,扭过头去看自己的粗尾巴。 等伤好了,他就可以玩大猫尾巴了。 没一会,梅琳带着大袋大袋的衣服和很多箱子盒子出来。 要放东西,后车厢自然得打开。 时千站到一边,帮助搬东西的梅琳把放到车厢的盒子推到另一边。改装过的后车厢并不高,梅琳进来也得尽量蹲着或者弯腰,不太方便。 梅琳笑着道:“哦!你可真乖,宝贝儿。” 时千问她:“吼?” 德亚娜呢? 同时时千伸出大号爪爪,指着梅琳回来的方向。 梅琳猜道:“你是在问德亚娜吗?她在帮我看着维克多。” 依然美丽的美人嫌弃道:“维克多真是越来越丑了,脸浮肿得像个气球,眼袋也变得好大,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看上他的,一定是我眼瞎了!” 她看起来没有一丝分手的难过。 时千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梅琳骗了,只能感慨:原来颜控还有这种好处! 转而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秃秃虎矜持地往后退一步。 梅琳连忙解释:“我是嫌弃维克多,不是在说你,托尼。” “宝贝儿,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大猫!像德亚娜一样帅气!” 时千:“吼吼——” 我是一只公虎。 但帅姐的帅怎么不能算帅呢,时千将声音吞下去一半。 由于时千反对的态度太不明显,梅琳完全没发现。 “我继续去搬东西了,你小心伤口,托尼。” 梅琳大着胆子,在离开之前摸了一下小老虎的大白爪。 兽医说,托尼是她父亲养大的,差不多一直贴身带着,非常亲人。 她可以多跟托尼亲近亲近,那样才能培养好感情。 不过也得注意安全,巩固托尼以前养成的习惯——好比不抓人、跟人玩耍不用力、服从性高等等。 梅琳有点粗心,走的时候没有再关紧车门。 时千知道自己可能会吓到人,乖乖趴在车里,只透过缝隙看外面。 可梅琳刚进去,不一会又一个时千熟悉的人影出现,正是昨晚的另一个女主角。 对方还带了一个黑人老哥,看起来个高又健硕。 据时千的观察,这人身上有点血气,不是什么善茬。 心里担心梅琳他们,时千就跳下车,跟上了这两人。 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千努力分辨着空气里的味道,确认两人身上没有“武器”的味道。 门是开的,时千走到门口处,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是维克多在念叨、咆哮,德亚娜偶尔说一句,让对方别做梦犯傻,间或夹杂哐当的撞击声。。 两人直奔吵架的地方,时千拖着带伤的尾巴,虎虎祟祟继续跟踪。 从过道转过弯,便能看到门外的德亚娜,和振动的门板。 “你是谁?”女人大喊,“维克多!” 门里面的维克多听到女人的声音,猛地拍两下门:“安妮娜,快帮我赶走外面这个不男不女的!” 德亚娜转过身,正面面对一男一女:“我只是想帮我的朋友带走她的东西,避免他的纠缠。我的朋友是他的女朋友梅琳,他们昨晚分手了。” 显然,德亚娜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人是谁,还以为是维克多的正常朋友。 梅琳听到动静,冒出来大声道:“哦,这么着急过来接手我玩过的男人吗?他已经丑得我看不上了,你的品味真糟糕,钟爱烂掉的过期苹果。” 对方面上浮现不悦,交待身后高大的黑人男性:“去吧,搞定她们。” “没问题。” 黑人男性的目光在德亚娜和梅琳身上扫一圈,捏拳先走向德亚娜。 就他的体型,对付德亚娜看起来很简单。而女人则走向梅琳,看起来同样能搞定瘦飘飘的梅琳。 门里面,维克多还在喊:“安妮娜,快点!放我出去!” 时千思考了一瞬,疾速扑向黑人老哥。 启动的一瞬间,尾巴不自觉翘起来保持平衡。但时千的速度完全没变慢,坚定起出爪。 第一下,连带着体重一起,将黑人男性扑倒。 而后在对方的挣扎中,时千多爪并用,两下拍中对方麻筋,再趁机拍向对方颈侧。 黑人男性挣扎着,突然就失去动静,口中的喊声也停止,晕倒在地上。 即便没有四溅的血花,听到动静回头的女人看到这一幕,还是惊叫道:“啊!老虎、老虎杀人了!” 时千:…… 我只是打晕了他。 没死,肯定没死。 南音科普的——手刀是假的,能把人拍晕是真的。至于地上的老哥,时千还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绝对还活着。 德亚娜拿着扳手,迷茫地眨眨眼,收回自己的打架动作。 时千眨巴眨巴眼:“吼吼。” 我,中国泰戈尔,会一点功夫很正常吧。 德亚娜没听懂,但对着小老虎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141. 141 神秘术师 帅虎影帝 梅琳离尖叫的安妮娜更近,脑中浮现“杀人”的后果。 惹起注意,报警后警察一定会赶来,出现,那么就会涉事,从而影响到她的名声。哪怕没事,也会有无数人造谣。 这样一套流程,是她曾经听妈妈念叨过无数次的话。 梅琳匆忙放下手里的鞋盒,哪怕鞋盒跌落,她漂亮的高跟鞋掉落出来也不管不顾,她赶紧朝着安妮娜跑过去。 “闭嘴!” “你还想不想在好莱坞混了。”梅琳踮起脚,捂住对方的嘴,出声喝止她。 德亚娜也连忙道:“他没死,没死!” 安妮娜没想到那么瘦的梅琳,八成上镜都苗条的梅琳,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被吓得老实得直点头。 她的目光转向地上的黑人老哥。 德亚娜当着她的面蹲下去,摸摸对方的鼻翼:“呼吸正常。” 又摸向黑人老哥的心口。 “心跳也正常。” 梅琳看对方老实,手上力气渐渐没了,商量道:“傻女人,不要喊。” 紧闭的门板后面,不知何时停止的维克多也说道:“安妮娜,你不要乱喊,别忘了我们的好莱坞之梦!” 梅琳不乐意听见他的声音:“烂苹果!闭嘴。” “梅琳……” 里面的维克多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尴尬得没有接话,只是弱弱地喊了一声梅琳。 安妮娜平静下来,梅琳也松手,让安妮娜去检查黑人的呼吸。 没死人,安妮娜松口气,靠着墙壁歪歪地站着,从兜里抽出一根烟来。是她习惯性的解压方式。 时千看向她:“吼吼。” 不许抽烟。 安妮娜头皮发麻:“okok,我不抽,你离我远点。” 安妮娜看德亚娜和黑人老哥一眼,老实地退开,远远躲着老虎。 虽然看得出来是只半大的幼虎,但她还是害怕。这可是老虎!能吃人那种,一张嘴都能把她的脖子咬断吧。 德亚娜冲着时千吹了一声口哨,再次比划大拇指。 干得漂亮。 时千:“吼。” 你继续看着他们吧,我逛逛哦。 屋子里没人,正好让时千熟悉熟悉这个时候的房屋风格,看看外国人家里有什么不同的。 但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稀奇的,时千反倒被害怕他的安妮娜吸引了注意力。 时千慢慢靠近安妮娜,安妮娜就害怕得后退。 退着退着,安妮娜发现自己退到了梅琳在的房间门。 她对看不惯的梅琳求助:“求求你,救命,这只老虎怎么回事?一直跟着我。” 时千对着干累的梅琳扬扬下巴。 “吼吼。” 看看,多好一劳动力啊,我给你送来了。 梅琳累得不轻,脑回路跟时千对上:“你帮我搬东西吧。” 安妮娜:? “那它呢?” “我会让老虎老实的,或许你可以选择不帮我,随便你。” “我帮!你让他离我远一点。” 安妮娜都开始后悔,早知道丢下朋友不管算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她已沦为搬运工。 梅琳可不会对她有任何同情,把自己本来准备丢掉的一些东西都收拾好。 反正不用她搬! “大宝贝!你真好。”梅琳开开心心地蹲下来,抱着时千亲了一口。 时千扭头,只让她亲到了脖子。 梅琳亲后感:“哦……,扎嘴。” 时千:? “嗷嗷。” 你自己要亲的,还嫌弃。 安妮娜被“监督”着放完东西,站在车子边回头就看到梅琳与虎嬉戏,心中打定念头——以后不能惹梅琳这只母老虎。维克多这个小富二代,也不能要了。 有安妮娜卖力干活,很快搞定梅琳的搬家工作。 时千跟梅琳、德亚娜撤退,开车跑路。 后面的车厢几乎塞满了,时千就蹲在第二排座位。还好他现在苗条,尚且能蹲得下。 梅琳坐在副驾上,神秘地掏出一个包来:“看看!这是什么?” 时千探头一看,是一把钱。 梅琳高兴道:“我知道,你也快没钱了,所以我把这些都拿上了。” 德亚娜看她一眼,目光又飞快回到道路上。 “你没猜错,梅琳。” “但是你知道托尼一天要吃掉多少吗?” 梅琳试图算账:“他得吃肉,应该需要……好几斤吧。” 但实在知识有限,梅琳求助道:“德亚娜,托尼要大概吃多少斤肉?” 德亚娜:“或许能吃七八斤?要新鲜的肉,狮子才吃腐肉。” 梅琳顿时觉得手里的钱仿佛瞬间门变少了,她回过头,想嘀咕两句。 时千一看这哪成啊,凑上去就跟她贴贴,拿自己蓝汪汪的眸子去看梅琳。 两下就把梅琳弄得五迷三道,忘了钱的事,口中直呼托尼小帅哥。 搞定一个颜控,简单。 德亚娜听着旁边的笑声,有点羡慕:“嘿,顾及我一点好吗?回头我也要摸摸托尼。” 有了共同作战的经历,又看到时千对安妮娜“逼工”,充分见识到时千展现出来的聪明和拟人化,梅琳和德亚娜都褪去了心里的警惕。当然,这也多亏小老虎托尼本尊在兽医大叔那儿打下的“江山”。 它从成长开始,就与人亲近,或许认知中——并不知道自己作为老虎这种物种有多特别,更不知道它的祖先也曾是森林王者,一方霸主。 马戏团只教导它一件事,那就是顺从。 时千偶尔能想起来一点小老虎的记忆,会觉得心情复杂。 但想来这种心情,小老虎本身是不知道的,时千就又放下了。 有了一笔钱,日子尚且能维持。 但作为追梦人堆里的人,梅琳的演员生活,和德亚娜的编剧生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门里都没什么进展。 时千跟她们混熟了,会蹲在车里跟着出去。 反正梅琳继承了证件,在德亚娜再次改装过车后,只要不出事,就没什么大问题。 梅琳拍摄了很多美丽的照片,给很多剧组投递了资料,努力辗转试戏,但都没什么成果。 偶尔有一两个,也都是贪图她美色的家伙,时千还吓唬过一个。 自此后,梅琳出门都更愿意带上小老虎当护卫。 德亚娜在家的时间门更多,时千看着她创作时经常薅头发,会在一边数掉落的头发。 几天下来,时千也发现了德亚娜待梅琳给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德亚娜太顺着梅琳了,很宠溺梅琳。 但那种感情,肯定不是故乡的百合花开了,而是把梅琳当妹妹一样的感觉。 时千猜想,可能是德亚娜原生家庭的小问题,梅琳纯属好运占便宜。 而他这只小老虎,算是大拖油瓶吧。 等到时千尾巴好了,二进宫动物医院,梅琳喜提兽医大叔的夸奖,家里富余的钱便花得差不多了。 德亚娜有去修车店兼职,她技术意外很好,工资也很高,能够让“三口之家”维持生活。 从动物医院回来,梅琳躺在沙发上叹气。 她的头偏着,漂亮的脸蛋出现在镜子里。 镜子里的人也在看她,浅棕色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一种近似屋内光线的色泽,柔和而美丽。 白净的脸有少女的柔软,也有轮廓天生的线条感,流畅而和谐,曾经也有很多报纸夸赞她的脸型和容貌,赞誉之词能将人淹没。 但如今那些,都似随着她的发丝流淌而下,在时光里没入地下的黑暗去,消失无踪。 梅琳认为自己还是美的,只是似乎所有选角导演和制片人都不喜欢她的容貌了。 时千走过去,趴到她身边:“吼吼。” 已经巨美了! 美女,素颜都美成这样,再说自己不好看,走出去是会被打的。 德亚娜听到她叹气,宽慰道:“别叹气了,宝贝儿。”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梅琳将小老虎的头一把抱住,边撸大猫边迷茫地询问好友。 “你觉得我的剧本好吗?”德亚娜反问。 梅琳点头:“那当然!你的剧本,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剧本。” 梅琳给予一套夸夸,德亚娜耸肩:“可我还在修车。” “梅琳,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暂时没办法控制的。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你很好。” “有两个剧组本来想要你的,又被别人抢走了而已。你知道的,好莱坞总有无数种办法抢角。” “只是两个小剧组。”再怎么说,梅琳都是曾经红火过的,心中的不平和难受其实更多。 梅琳捏住两只虎耳朵:“我的演技很烂,我知道的。” 时千甩头,放出自己敏感的耳朵。 梅琳:“你不用摇头,托尼,你不知道人类对于演技的判断。” 时千:? 我什么时候摇头了?这是甩头。 你的演技是真的很烂! 回想起梅琳的“表演”,时千至今都觉得头好痛。 梅琳上次夸时千演技好,根本不是思维太跳跃,以至脱线,就是真诚的肺腑之言。 什么真诚必杀技,梅琳差点用尴尬无比的演技杀死他的眼睛。 时千再次摇头:“吼吼。” 不要骗自己,你要好好提升演技。 看小老虎都否认它不是在摇头,梅琳真的有点难过了,失落道:“妈妈跟我说,快乐就好。所以我好像只学会了购物,学会了怎么化妆、拍照好看,其他的都不会。” 时千:又一个被骗的快乐小孩。 “现在开始也不晚,等我们攒点钱,给你报个班学习。”德亚娜想到解决方案。 “不能总花你的钱,德亚娜。”梅琳想了会,突然说,“要不然我再去找个男朋友?” 这对她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德亚娜手里的废稿卷成团,砸中梅琳不怎么聪明的脑瓜。 时千伸出爪子,帮德亚娜固定住梅琳的头。 梅琳:“托尼!德亚娜!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吼。” 刚刚。 第二天一早,时千就叼着自己的金碗,盖到梅琳的脸上,给她一个沉重惊喜。 梅琳被凉意惊醒,伸手抓住碗,迷糊地道:“托尼,你在干什么?” 德亚娜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肯定是小老虎干的。 时千没吭声,看着梅琳睁开眼,睁眼看到手里沉甸甸、金灿灿的碗,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假如被剧组要求试戏表演惊讶时,梅琳能做到今早这个样子,说不定能打上工。 “上帝!金子!” “德亚娜,金子!你快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梅琳大笑着跳起来,赤脚跑过深色的木地板,找到德亚娜,把金碗塞给她。 德亚娜辨认了一下:“是真的,上面还有个字符。” “是什么字符?”梅琳凑过去看了看,“我不认识。” “是中国的汉字,应该是——千。” 靠谱德亚娜认出来,时千高兴得甩尾巴。 现在可以考虑一下,给他改名字了吧。 什么托尼不托尼,中国泰戈尔实在接受不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梅琳继续当好奇宝宝。 德亚娜沉思了一会,解释道:“还记得托尼把人拍晕吗?那其实很像中国的一种功夫。” “这个千,应该是来自东方的神秘法师,或者神秘术师!你想想那些影片里面,是不是有这样的存在。” 时千耳边都是梦碎的声音。 眼睛扫到一个纸盒子,时千上去挠了两爪子。 纸盒直接裂开,纸屑飞扬。 梅琳:“托尼!你不是狗,不要拆家,宝贝。” 德亚娜:“据说猫也爱纸盒子。” 时千理直气壮:“吼吼。” 就是。 我只是有点大只。 改名再次失败,但不管怎么说,家庭的经济困难暂时又解决了,时千能够安心大口吃肉。 他还会自己乖乖吃草,帮助消化。 没错,大猫也是要吃猫草的。 梅琳除了试镜外,同时开启学习之旅,但可能脑瓜真的不够聪明,每天因为学习很焦虑,甚至爱上了去被总被拒绝的各种剧组试戏。 再一次被拒绝,梅琳也没有太失落,在小本本上写下自己追问来的被拒绝原因。 这是德亚娜教她的,好歹可以解决她的部分问题。 就算暂时解决不了,了解问题也是好的。 因为写东西,车子一下没开走,梅琳惊喜地发现选角导演竟然出来找她了。 时千看到她兴冲冲地下车,然后满脸幽怨地朝自己看过来。 时千:? 我干什么了? 乖巧大猫什么都没干。 梅琳打开车窗,问时千:“托尼,你愿意拍戏吗?愿意的吧,能挣钱买肉吃。” 时千:…… 梅琳小姐,我在这个世界,玩的不是养成游戏吗? 时千茫然地点头,看着梅琳跟对方商量,询问一些细节问题。 对方问:“它叫托尼吗?我刚刚听到了,这个名字有点普通了,不够酷。” 梅琳脑内雷达疯狂响,被拒绝太多了,她极为灵敏地回应:“不,它不叫托尼。” “它叫——千!” “对,它就叫千,会中国功夫。” 跑神的时千耳朵支愣起来,还有这种顺带的好事。 这波血賺。 感恩,终于可以摆脱托尼老师。 等梅琳回来,时千给了被打击到的试戏美人一个贴贴。 梅琳机灵唉,多难得!必须得鼓励。 梅琳抱着虎头:“托尼,我们借用了神秘的东方术师的名字,他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当时就想起来他的名字。” “你也要记得感谢他,我们一起。” 时千表示赞同:“嗷——。” 感谢努力的我自己。 142. 142 蟒蛇杰克 帅虎影帝 回到家,梅琳开心地跟德亚娜宣布好消息。 “托尼马上就要挣钱了!” “哇哦,太棒了。”德亚娜问,“可托尼是怎么挣钱的?” “它被邀请参与《末世人蛇》的拍摄,出演一个角色。明天给托尼办好证件,它就是一名动物演员了。” 德亚娜想了下,没想起来这个剧组有关的信息。 但也正常,好莱坞很大,在准备前期中、或者正进行拍摄的剧组数量很多。而广为人知的只会是那些大剧组,还没拍摄,就能引起“满城风雨”,如此相关信息才会传遍所有人耳朵。 德亚娜提议道:“我们庆祝一下,晚上加餐?” “好啊,今晚做牛排吧!我去磨香料。” 德亚娜跟梅琳一起搞大餐。 她们一边忙,一边聊天,旁听的时千大概了解到他要演的剧是什么剧,和他要扮演的角色在剧情里的呈现。 《末世人蛇》,是一部低成本电影。 至于低成本为什么能拍末世?问导演和制片去吧。 电影剧情主要是小时候家里养了一条蟒蛇和许多动物的主角,因为意外吞下了心爱蟒蛇的蛇胆,在末世来临之际,逐渐变成蛇人,面对各种考验的故事。 德亚娜的评价:“最近蟒蛇正火,怪不得会拍这个本。” “不过末世背景的低成本电影……难说。但完全没关系,我们托尼还只是新手演员,有戏拍就很棒了。” 拍一些大场景,总要耗费更多的钱财。再一个,德亚娜觉得蛇人拍摄起来也不容易,需要一笔额外的特效费。 梅琳更乐观:“我之前都没想过托尼能当动物演员,这简直是超级大惊喜!” 虽然梅琳自己没能拍上戏挣钱,但小老虎能挣钱,也可以减轻一点梅琳的心理压力和愧疚。 至于时千演的角色,那更微不足道,只是主角心爱蟒蛇旁边的陪衬背景。 被挑中,是因为时千看起来很贵。 可以用来表现主角家的有钱,还能塑造善心人设。 听完全程,有点失落的只有时千这只当事虎。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一剧爆火,主角剧本难道不该是这样的? 结果居然只能打酱油,现实好现实。 做梦没成功的时千一口气干了两块清淡口味的牛排,还盯上了梅琳剩下的大半块。 为了身材只吃半块的梅琳:…… “嘿!托尼,你聪明得太过分了。” 时千:“吼。” 你可以选择吃完。 时千觉得梅琳吃得太少了,巴不得她多吃几口。 可惜梅琳对保持身材的念头很坚定,将剩下的切开装给了德亚娜,对着时千左摇右晃地做鬼脸。 接着梅琳惊奇地发现,托尼的尾巴会跟她的头一起摇摆,看起来特别有趣可爱 梅琳拍拍德亚娜,一边摇头,一边快乐地跟德亚娜说自己的大发现。 时千配合地摆了好一会尾巴。 德亚娜忍不住关爱她:“嘿,梅琳,你头不晕吗?” “好像、晕的。” 时千:人类真好玩。 第二天,梅琳带着时千办好了他的动物演员证,还给工会交了会员费,相当于一笔“大投资”。 不过有这样一个证件,能够避免很多麻烦,也有很多便利。 好比跟剧组发生争执时,工会会涉入,了解、帮助工会成员。工会里的演员工资也会比工会外成员更高,因为太低了工会不允许。还有工会的资源更佳,能够让成员早点获取更多信息。 像梅琳参加的演员工会,还会有一些名师讲座。可动物演员这边,动物们应该不会上课?估计这个福利比较少。 搞定证件没两天,时千又接受了一次考核,成功被选上,喜提影视剧体验票一张。 进组的第一天,德亚娜和梅琳都很关注,准备了很多,全家一起出发。 时千脖子上按规矩套着项圈。 后车厢里还多了一个大笼子,是德亚娜找人焊的。 时千一开始以为是剧组人太多,怕猛兽容易吓到人。 进了剧组,才知道是拍摄现场人太多,哪怕控制了,也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容易惊到猛兽。 时间是晚上,因为开场就是夜戏。 时千算了算自己的年龄,不要脸地想:这个时间段用童工可是违法的。 围观一圈后,男主角带着他的心爱蟒蛇——时千心中的男二来了,想跟时千提前熟悉一下。 梅琳有点害怕蟒蛇,躲到了时千后面。 时千:…… 我就不怕吗? 时千还真不怕!他可是大猫,很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打赢膘肥体胖的蟒蛇老哥。 德亚娜胆子大些:“你的宝贝儿花纹真漂亮,是你自己养的吗?” “是的。”主演德林是个年轻的青年,白人,深色头发,长着一张有点忧郁的帅脸。但此时面上带着笑意,也显得很可亲,“它叫杰克,名字也很可爱。我能当上男主演,多亏了它。” “笼子里这只是千吗?我们接下来的床戏伙伴,哈哈哈。” 时千:?! 哇哦,刺激。 第一次进组,就能拍上床戏。 但这种“床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只是在床上拍的戏。 而且被叫回真名,果然很顺耳。 时千乐死:“吼——” 你好幽默。 明明时千语气友好,可蟒蛇杰克还是有点慌,缠在德林身上绕得更紧,一双竖瞳也瞪向时千。 德林:“哦哦,松开松开!杰克,你是要勒死我吗?” 德林拍打了杰克两下,蟒蛇慢慢地松开他。 德林头疼:“完了,导演让我过来,是想让杰克和千认识一下,但看起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完全没有拉近,还变远了。” 梅琳看蟒蛇杰克更像是那个被压制住的,胆子大了点,开口道:“杰克是怕拖、怕千吗?” 她还不太习惯叫托尼的艺名。 看到梅琳,德林的眼神瞬间呆了三个度,他脸上浮现一点点红:“是的,杰克属于那种胆小的。不过没关系,他很温顺,我、我哄哄他就好。” 时千试图加入聊天,发出“哄哄”的谐音词:“吼吼。” 起了反效果。 杰克甚至从德林身上溜走,一路爬进了一只箱子里。想来是蟒蛇的专属箱子。 再看剧组的人,好像也完全不怕这条大蛇。 德林:……“好吧,其实杰克是很胆小那种。” 他转身去哄蟒蛇杰克。 时千歪在笼子里,有点待不住,划拉两下笼子锁的地方,暗示梅琳和德亚娜。 梅琳就蹲下来,哄道:“忍忍,千,等下就可以出来了。” 梅琳没骗时千,不一会,前面的戏拍完,场景弄好,安全员到位,时千就能出来放风了。 无关人员都被驱散,留下拍摄的也都是大汉,剧组严阵以待。 德林哄好了杰克,一人一蛇在床上躺下,蟒蛇还躺在被子里。 时千被梅琳带着,身后不远处就有安全员,尝试着参与进画面。 《末世人蛇》剧组没有专门的动物导演,饲养人梅琳就成了引导员,按照导演的要求,来让时千表现出想要的效果。 “千。”梅琳自己紧张得咽下一口唾沫,干涩地开口,“就像在家里一样,睡在这里,躺下就好,宝贝。” 时千:…… 在家我可没床睡。 梅琳跟德亚娜睡,时千可没跟女士们挤一张床,都是睡沙发的。 不过在梅琳自己做了躺下的姿势后,时千还是躺下了,并且在镜头拍摄时伸了一个懒腰,又蹭蹭被子,继续睡。 背景精致的房屋中,复古原生态的木床上,柔软的被褥鼓起来一大团,大男孩睡得头顶翘起呆毛,脸边贴着心爱养宠的脸。 被褥上面的另一边却被压扁得厉害,是一大团毛绒绒,小老虎舒坦地伸着懒腰,然后又陷入睡眠。 这样的画面,将来用于回忆杀多美好啊。 “很好,完美。” “动静结合,这个画面太棒了。”导演十分满意。 听到可以了后,被子里原本装睡岁月静好的德林立马伸出手,轻拍被面:“好了好了,杰克不怕。” “千是只小老虎,而且它很友好。” 时千变躺为趴,看被子下面扭动的痕迹。 他有点心痒痒,居然有想去抓的冲动。 仔细的德亚娜建议道:“梅琳,要不先把千带走。” “猫似乎也喜欢长条状的东西,尤其是会动的。” 时千恍然大悟,原来是踩在他基因喜好上了。 扭动的长条条,和毛线也没有太大区别了,怪不得他想抓。 德林则叹口气,小声道:“杰克确实是被一只猫吓过。” 时千:杰克,你是真的胆小。 不过也许混娱乐圈,就需要如此胆小、顺从,才好?时千听梅琳提起过,动物演员最难的就是难以配合这一点。 时千乖乖起身,重新套上项圈,跟着梅琳待在一边,给蛇哥一个自由安全点的小空间。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不过没乱动,怕自己吓到人。 没一会,就有人主动上钩,远远地跟梅琳二人聊小老虎。 “天啊,他真乖,脾气看起来也好好。” “他长得真好看,有种优雅的帅气,像位小王子,让我想到了辛巴。” …… 半天下来,时千成了剧组的乖乖虎。 因为它拍戏都是一条过,非常配合,梅琳演示,时千就会跟着干,像个复读机。只有偶尔的难题,涉及到表达情绪,才需要多教一会儿。 梅琳为此有些自豪:“我觉得我的演技还不错!” 时千:“吼吼。” 我已经在思考一只老虎怎么红了。 再次见识到梅琳的演技,时千知道自己计划中的养成游戏彻底完蛋了。 梅琳演惊讶居然是狂瞪眼发疯式演,太过可怕。 动物的害怕可不是那样的。老虎是猛兽,不是发疯的芭比。 梅琳还在举例,说自己觉得不错的两个表达。 时千赶紧看向德亚娜:“吼吼。” 姐姐,救我! 不敢笑的德亚娜:…… 德亚娜觉得,她怎么好像能和小老虎沟通,竟然在小老虎眼中看出了苦涩。 但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德亚蹲下来,转移话题:“千,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要什么。” 时千摇头,又连忙点头。 没有需求,但可以创造需求。 时千喝了十分钟的水玩。 等到下午,更多动物上场,时千才意识到——不小心又卷到同行们了! 他上午的效率太高了。 但,时千现在可是想要出名的老虎,表现不定能得到友情推荐。 时千很不好意思地继续卷了一把,将导演想要的追车玩耍、老虎嗅花、以及几幕戏表现得效果非常好。 以至于拍摄期间,编剧都说假如《末世人蛇》播出后成绩不错的话,他有再写个虎人剧本的想法。 拍摄结束时,果然得到了期待下次合作的话。 但等半个月后,第一笔工资都到了,“下一次”还在迷路,没有主动找上门。 而梅琳和德亚娜也没有得到好消息,好莱坞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追梦、甚至能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动物演员,没名气也没工作。 又过了几天,时千感觉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带着梅琳碰瓷了提供抱抱摸摸、合照服务的猫猫咖啡馆。 “吼吼。” 小猫可以,大猫也可以! 143. 143 一箭双雕 帅虎影帝 车子停在路边。 要求下车的时千赖在猫咖馆的转角,不愿意再走动一步。 即便在猫咖馆的小角落,外面的人也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营业中的猫群。 旁边的过道暂时没人,不然梅琳可不敢放小老虎下来。 这一片比较混乱,一般没警察管理,可要是在外面闲逛吓到人,举报电话打过去,还是会有人远程赶来处理的。 德亚娜摸摸时千的头,她以为小老虎产生了认知上的错误,解释道:“嘿,小老虎,你可不是小猫。” “千,你是老虎,老虎知道吧?” 梅琳伸出自己的手,和时千的大爪爪比了下,然后又用手比划了一下近处玻璃墙后爬架上睡觉的小橘猫。 好家伙,就时千一只爪大。 “你们不是一个物种,托尼。”一着急,梅琳又叫回了时千原本的称呼。 上次拍摄完,时千归家后就开始不认托尼这个名。在时千的主动引导下,现在梅琳两人还是叫他千的时候更多。 时千看她们都没猜到自己用意,抬起爪爪指向一只正在跟人合照的布偶,小声:“嗷嗷。” 看这只,在营业呢! 学习学习人家的经营头脑。 梅琳跟着看过去,双眼发亮:“真美貌的猫咪!它的眼睛像是琉璃水晶,小嘴的颜色也粉嫩可爱……” 为了看清细节,她甚至差点把自己贴到了玻璃上。 然后就被店里的员工发现了,梅琳脸红地跑路。 时千被带回车上,失落地叹气一声。 “吼……” 搞钱好难。 梅琳哄他:“千,回头养一只小猫陪你玩,好不好?你不能跟那些猫咪一起,会吓到他们。” 时千瞪大眼。 还养? 随即时千满脸肃色,大力摇头:“吼吼。” 你清醒一点,家里养不起第二只猫了。 一人一虎牛头不对马嘴地聊着,德亚娜终于如时千所愿,突发奇想道:“我们可以带千去挣钱吗?像那些小猫咪一样。” “千接受过不少训练,但好像没有上台表演过。” 梅琳思索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而且马戏团很多杂耍,感觉甚至都……到了虐待动物的地步。” 德亚娜摇头:“不用马戏团那种表演,最简单的就可以了。” 这话深合时千心意。 干点简单的就行。 梅琳还有点疑虑:“可是大部分像我这样胆小的人,会害怕千吧。大家都害怕能够自由活动的猛兽,观看老虎都是在动物园里。” 德亚娜摸摸自己的鼻子,她是个另类。 “胆大的人也很多,我觉得老虎很酷。” “有人喜欢小猫咪,当然也会有人喜欢老虎。” “你说得对。”梅琳被说通,“地点选那儿好呢?要办什么手续吗?我们可以提供什么服务……” 德亚娜笑笑:“我又想起来,有个朋友开了一家照相馆,专门给演员们拍摄专业照。有时候需要展现表现力、亲和力等等,有的需要和动物合照。” “我拍过这样的照片!” 梅琳拍过无数演员照,还能想起来一点细节,“和动物的合照照片确更贵,外景照片更是价格高昂。” 贫穷的家庭,行动力总是格外强大。 家也不必回了,德亚娜直接将车开向朋友的照相馆。 “德亚娜,老虎没有小动物那么温顺,万一暴动,我们可对付不了,伤人怎么办?” “嘿,难道你们不想变得更新奇一些?隔壁那家看着人气可比你们旺多了。”德亚娜用上激将法。 …… “那就先看看,只是只一岁不到的小老虎,完全不用怕。”德亚娜语气自信道,“等你们见过就知道千有多可爱,多温柔,我让人把小老虎带上来?” “……好吧。” 德亚娜费劲口舌说动朋友,头从窗户探出去,对着下面喊:“梅琳!带千上来吧。” “ok,马上。” 梅琳牵上绳子,时千赶紧跟上。 沿着楼梯直上二楼,无数双眼睛盯着小老虎。 紧张是众人的第一体验,过了会,适应了这种体验,有人小声说话。 “上帝啊,真的是老虎,我以为德亚娜是在恶作剧。” “那女孩,你拉得住它吗?可千万拉紧了啊。” “说、说实话,我还是很害怕。” 时千温柔回应:“嗷嗷。” 别怕。 我是好虎,绝不吃人。 时千没盯着众人看,反而是跟德亚娜玩了起来,降低大家的戒备心。 还好体型不大,尚是幼虎形态,很快就有猛男上钩,凑近了细看时千。 “真是美丽的生物,看起来也很无害,我可以摸摸它吗?” 时千上前一步,蹭了蹭对方的手。 “噢……”对方发出神奇的□□,心情非常奇妙复杂,可更多的是好奇心被满足的兴奋劲。 “我摸到老虎了!” 德亚娜来了个冷笑话:“快回去告诉你妈妈吧。” 被朋友追着跑。 他们玩闹起来,但时千老实蹲着没动。就是在德亚娜差点被追上时,横着伸出来一只爪爪,阻拦对方。 德亚娜的朋友一个急刹车:“哦!偏心的小老虎,你是想绊倒我吗?” “干坏事的小老虎,是会被抓起来拍照的。” 时千直爽点头:“吼。” 拍。 记得给钱就行。 混了三四天,时千和大家都混熟。加上隔壁的照相馆愈发红火,己方照相馆忍耐不住,开始提供“与虎同行”系列的高档摄影服务。 第一位顾客是位男演员,普普通通的帅气,但含肌肉量很高,手臂上纹着复杂的纹路,很有大哥气场。 第一次看到时千,身型健壮的‘花臂大哥’还不太满意:“怎么是只小老虎?” “哦,上帝,大老虎可不能提供这样的服务。不过你要是只喜欢大的,我们也可以去野生动物区近距离挑战。” “算了算了。”‘花臂大哥’摆摆手,“小的也好,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你们说的保证安全,是一定能保证的吧?” 时千点头。 一定安全。 咬你我还得赔钱,怎么可能想不开对你动口动手。 “你点头可不算数,小老虎。” 时千:“吼。” 我说话才算数。 “好好好,你说话最算数。”有点怕的‘花臂大哥’扭头看向今天兼职安心员的梅琳,“我可以不拍了吗?钱也不用退我。” 梅琳:“别怕。” “我不怕。” “那你抖什么?”梅琳宽慰道,“别害怕,千很友好的。” 想挣长期的梅琳耐心蹲下来,跟小老虎玩简单的猜杯游戏。 一只杯子罩着硬币,而后两只杯子快速地移动换位置,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哪只杯子里面?” 时千伸出爪爪,轻轻地放在错误答案面前。 没有其他人参与这个游戏,‘花臂大哥’给面子地猜了另一只。 梅琳揭开杯子,宣布答案:“哇哦,你赢了,耳朵比小老虎的还灵!” 然后梅琳点向时千:“罚你伸出手,给他握一下。” 时千就伸出爪爪。 指甲收着,白色虎爪看起来也是毛绒绒,依然充满吸引力。 ‘花臂大哥’勇敢伸手。 随后很快沉迷在梅琳和时千的套路里,渐渐忘记了害怕。 拍完照走出照相馆,花臂大哥走路的姿态都更加自信。 比老虎还厉害!回去跟朋友有的吹了。 大概半个月后,享受过“与虎同行”的人在酒吧吹嘘时遇到同样经历的伙计,发现——他们都能赢老虎。 而且没有人在第一个纸杯游戏输过。 可见为了人类的自信,时千真的很努力。 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当然,挣钱只是第一个惊喜。 随着一张张演员照片被投递出去,曾经给时千画饼的《末世人蛇》的导演,终于在好多张照片的冲击下,想起来这只小老虎,把时千推荐正好需要动物演员的圈内人。 接到电话后,梅琳爽快应下:“千有档期的,请把相关信息发给我吧。” 时千:挣钱还能找工作,妙啊。 144. 144 冰原拍摄 帅虎影帝 “是《摩比斯国度》?” 听到对面报出的剧组名,梅琳震惊得不行。 《摩比斯国度》是几大电视台为了对抗日益强势的好莱坞,联合制作的顶级大项目。 剧本来自风靡了全球的奇幻故事——《摩比斯国度》,导演更是如今好莱坞的四大名导之一的莱格·斯皮尔特。 消息传出来时,有无数演员愿意搭乘这一趟顺风车,一时《摩比斯国度》将无数大制作电影的风头都压得死死的,成为当之无愧的“顶流话题”。 现如今,《摩比斯国度》已经播出了两季,同样风靡全球,挣钱到让好莱坞的几大巨头公司都羡慕。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 “可第三季不应该拍了不少,或者已经拍完了?我看过很多相关的报纸。” “差不多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但总有意外,原来的动物演员出了意外,我们只能紧急另找。梅琳小姐,如果您有意愿,请务必记得按时带上动物来试镜。”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 梅琳跟对方聊了一会,挂了电话。这时她已经能确定,没遇上骗子,所以格外震惊。 又过了一分钟,她才回过味。 梅琳目带余惊,看着表情淡然的小老虎,而后的伸出手,捏住小老虎毛绒绒的脸盘子,把时千额头上霸气的王字纹都拉宽了。 “你真是令人羡慕!” “那可是《摩比斯国度》!摩比斯啊!” “没有人不喜欢摩比斯,除非他没看过。” 梅琳是真的很羡慕小老虎:“千,你跟我去试镜,就有表演机会主动找上门。现在投递出去当配角的照片,就能撞上试镜替补摩比斯这种好机会,真是太幸运了,你是什么幸运男孩?” 时千:“吼吼嗷——” 当然是靠长得帅。 和运气只有一丢丢干系吧。 梅琳发表完想法,带着时千在屋子里找《摩比斯国度》的原著。 那是一套书,达到了“十二册”的惊人数目。 前面几册书看着不新不旧,有曾经翻阅过的痕迹,但明显最近没有再翻看。 梅琳越过前面两本,直接刷刷地翻开第三本:“不是第三册吗?” 换下一本。 “找到了,老虎角色。第二季拍到了第三册的部分内容,这一季一定能拍到第四册的内容!” “等等,魔虎威尔好像后面还有一个魔虎军团,里面也有两只魔虎有名字。” 梅琳努力地收集信息,时千则对着摊开的第三本,看得两眼发晕。 小老虎……当然是文盲。 要求一只真·小老虎认识文字,那太为难虎。 所以时千全靠他以前学完忘剩下的——没多少的词汇量来阅读。 结果就是他无法完成独立阅读,收集信息这件事。 好多年不当文盲了。 时千悠悠叹口气,四腿一伸,直接开摆。 还得自己学外国文字的话,要铲屎官干什么呢? “吼吼。” 梅琳梅琳,加油! 时千看着梅琳,给美人加油打气。 梅琳笑着道:“放心放心,我对《摩比斯国度》很熟的,用不了多久。” “然后我们一起努力,再等德亚娜回来出出主意,肯定能拿下角色。” 梅琳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摩比斯国度》剧组非常、非常有钱!” 还欠着债的梅琳,感觉自己掉进了钱眼里。但这种天上掉下希望的感觉,也不算太差,不是吗? 不久后,德亚娜兼职回来,加入了努力的队伍。 德亚娜也是《摩比斯国度》的书迷,比梅琳了解原著更深,能细数原著中几只老虎角色的不同。 其中最为吸引一家三口的,就是第四册出现的戏份最多的魔虎——威尔。 威尔是书中一位反派的主力魔虎,战斗力很强,也极为通人。 在威尔的主人死亡之前,他们是有血有肉,不只有讨厌的丰满反面角色。 甚至因为威尔主人的帅气、俊美和格外鲜明的邪气,以及与主角团的有趣交集,威尔的主人有很多好这口书迷。 转折点出现在威尔的主人死亡之后,其他角色开始追逐身怀重宝的威尔主人的尸体,魔虎威尔自然以命相护。 直到落入绝望境地,威尔含着血泪将主人……吃了,随后又掉进魔窟。 等从魔窟出来,单纯的魔虎已经进化成了正邪都杀的巨魔虎王,开启了即让书迷们心疼又让书迷们惊呼的拉风副本,甚至还拉出了魔虎军团,大乱局势。 最后这个角色当然死亡了,可死亡的原因是——动手的人找到并利用了威尔主人的遗物。 再度复习这段剧情,梅琳依然忍不住落下眼泪:“威尔真是太让人喜爱了。” 德亚娜:“就算我知道作者是故意的,我也依然心疼威尔,因为它之前的天真实在太动人,完全不像一只魔物。” 时千:就挺绝的。 拿小动物开刀虐,这谁扛得住。 一家三口决定吃口晚饭,缓解一下情绪。 吃过晚饭后,有安排短暂的休息时间,德亚娜想起来,突然开口道:“其实今天也有人想买我的剧本。” “嗷嗷?” 怎么样?! 梅琳:“真的吗?!今天真是棒呆了的一天。” “冷静、冷静。”德亚娜伸手打断时千他们的惊喜,无奈道,“但是他们还要署名权,我拒绝了他们。” “没关系,被看上就说明你的剧本很精彩,不然那些家伙不会动心的!” 梅琳宽慰着德亚娜,“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迎来真正的好消息。” “我也如此相信。” 德亚娜和梅琳拥抱了一下,看得一旁的时千羡慕她们的友情。 于是虎虎探头。 所有的大猫中,老虎是最强悍的动物。所以即便是幼虎,时千面庞上的花纹也拥有着神奇的魅力,仿佛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落在上面,形成一片神秘强大的咒纹,格外地吸引人。 他两只蓝色的眼眸,颜色似乎也比一开始深沉了些,只有眼神依旧纯澈,写满了“想加入”。 两条手臂都伸了出来,把小老虎拉到中间去。 两人一虎挤在沙发上,让沙发发出了嘎吱声。 梅琳:“沙发不会坏掉吧?” “放心,我加固过。”德亚娜表示不用担心。 时千认真地问:“嗷嗷?” 那我礼貌一问,请问能承重多少? 时千觉得自己再长长,可能不止现在这一点。 就算没有上辈子的一千多斤,也至少是大几百之数。 跟梅琳、德亚娜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时千除了长好的光滑毛发外,还小胖了一圈。比起最开始的可怜模样,现在绝对是只健康虎,大概也有个百来斤了。 因为时间紧迫,准备了五天后,梅琳带着时千直接“上战场”。 比起之前任何一次试镜,梅琳都要更用心地准备。 了解资料,提前琢磨角色设定,提前练习角色设定对应的经典桥段,领会角色精髓。 除了这不是她自己的试镜外,没有任何问题。 时千也认真学习了一番,不过表现出来的没有学会得多,怕自己太惊人。 他准备,这辈子尽量做只简单点的小老虎。 因为——这是第三个世界。 完成三个世界的任务之后,就可以点亮系统里面的【探望故人】功能。 想到似乎已经很久不见的龙叶,时千有点蠢蠢欲动,想要早点去“赴约”。 梅琳很坚强,还有德亚娜这样的好朋友,时千能放得下心。 不过离开之前,完成任务和解决梅琳的债务,是两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时千原本想着,等梅琳红了,自然就没有经济困扰;但现在看来,可以把“梅琳红了”,换成他自己红了。 等他红了,应该……也能解决经济问题了吧。 不行就再想办法! “嘿,千,我们该进去了。” 梅琳蹲下来,对时千说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时千的万千思绪。 时千:“吼吼。” 走,一起加油。 一人一虎走进试镜的房间,依照试镜面试官的要求而表现。 几分钟、十分钟…… 时千几次表演都结束了。 而长桌前坐着的几个人面色似喜似忧,小声讨论起来,一讨论就又是好几分钟。 “它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表现最棒的小老虎了。” “它看起来就像威尔一样可爱帅气,我完全相信威尔小时候就是这样。但问题是——他现在完全不像只魔虎。” “魔虎都很强壮,健硕,尤其威尔后期还得出演巨魔虎王……,所以很遗憾。” 梅琳有点失望,她以为这是剧组考虑过的问题。 梅琳试图反驳:“可原著里并没有提到,威尔的体型有多大。而是反复提及了威尔的——天真无邪,哪怕是后面变成了巨虎王,威尔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巨虎王,只是为主人复仇的可怜虎。” “女士,你对原著很了解,只是真的很抱歉。” “我们必须得向您道歉,为了赶补这部分内容,我们实在忙昏了头,没有太严格地做好前期筛选,让您白跑一趟了。” 哪怕空手离开,梅琳和时千也拿到了《摩比斯国度》的大红包。 不过这一点点,可距离真正选上差多了。 坐回自己的车里,梅琳小声嘟囔:“白虎可没有那么多能随便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时千点头。 威尔的虎设那么时髦,就算人来演都难,更别提让动物演员去尝试了。 时千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跟《摩比斯国度》缘分没尽。 两周后,电话再次打来。 刚演完一个小角色的梅琳再次接到了电话,并且小小撒了个谎:“可能会耽误千安排好的一些工作,片酬都要赔光了。” ——要加钱。 《摩比斯国度》剧组财大气粗:“美丽的女士,翻倍可以吗?” 梅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不显得自己刚才刻意,对面又道:“可以再翻倍一次,我们给原本片酬的四倍,这是预算的极限了。” 再商量下去,可能就不太和气了。 梅琳大方道:“很高兴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千!能参与《摩比斯国度》,是千和我的荣幸。” 跟《摩比斯国度》搞定合同,时千乘坐跨国邮轮,来到冰原上。 刚到地方,时千和梅琳就被拉进来雪林深处,开始拍摄前的紧急准备——和“威尔的主人”培养一下感情。 威尔的主人由一位俊美又邪气的高大少年扮演,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双棕色的眸子乍一看像染着旧血的红。 英俊少年身上精致的戏服走邪气性感风,露出胸前的一抹白。 以至于刚下戏,罗斯就倒吸一口冷气:“哦,妈妈,我要冻死了!” 以上是时千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在剧里的“主人”,对方看起来一定会很喜欢他。 因为老虎毛厚,热乎。 时千花了半天时间,罗斯就被“勾引”到了梅琳不在的另一边,不怕死地跟老虎贴贴。 “你看起来可真暖和啊,千。” 两天后,罗斯都想钻时千的睡袋了。 他的经纪人劝他:“罗斯,你理智一点,那是老虎、老虎!脾气再好,也是老虎。” 罗斯:“你没发现梅琳根本不怕千吗?千很友好。” “可梅琳是饲养人,你是什么?” “它的‘主人’。” “那你去吧,别光说。” “可睡袋里肯定还有梅琳……”罗斯说出自己不能行动的原因。 比起忐忑尚存的人类,时千在冰原玩得很开心。 这里的气温对人类来说很冷,但对时千来说竟然不算特别冷,反而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在,让时千觉得天地宽广,十分自在。 或许,是因为老虎本就该生活在这种自然环境里。 时千还给梅琳狩猎了一只兔子,但似乎有点吓到剧组的人,后面时千就乖乖吃现成的,不再试图私下给自己和梅琳加餐。 但说实话,谁想在大冬天去捕猎呢。 如果可以,老虎本身也不想。 到冰原的第三天,正式开工。 时千第一天的戏,就是跟罗斯在雪地里玩耍,还有山洞烤火等前期简单剧情。 拍摄很顺利,除了梅琳演得不够“老虎化”,人味太重,被演技老师亲自上手教了好多回外,没什么波折。 其实演技老师宁愿自己上,但奈何时千只肯学梅琳的动作。 面对演“人”还演得不好,已经被迫演“老虎”的梅琳,时千只能给她一个爱的贴贴。 “吼吼。” 梅琳坚强,我们现在又挣钱、又能白嫖演技老师! 依然是一箭双雕的一天,每天都血賺。 这种有点辛苦的日子,梅琳适应了三天,在强压之下学会了不少老师灌输的秘诀,第四天就满血活动了。 一大清早,梅琳摇摇小老虎:“千,快起来陪我去运动吧?” 她有早起运动,锻炼保持身材的疯狂爱好。前面几天停下,纯粹是学演虎戏因为太耗神。 被吵醒的时千:? 时千果断摇头:“吼吼。” 不去。 梅琳:“锻炼能让你变得更强壮、体型更漂亮,胖了就会变丑的。” 时千很嚣张:“吼。” 休想骗我。 我毛绒绒,胖也网 145. 145 安全吗吗 虎虎 但放任一个小姑娘,在冰天雪地里自己出门锻炼有点不合适。 时千最终还是懒洋洋地爬了起来,跟在梅琳身后。 凉意扑面,时千随便跑了会,彻底清醒过来。 在这种满是冰色的环境中,除了晶亮的冰便是冰下的深色,乍一看,和时千黑白色的皮毛实在无比相宜,他就像融入了环境里。 梅琳偶尔一晃眼,看不见小老虎,喊道:“千?等等我。” “吼吼。” 在你后面呢。 时千从后面冒出来。 梅琳就笑:“你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时千脑袋晃了一个圈,表示自己转了一个圈。 梅琳没看懂,道:“不过正好,我们回去吧。不能跑太远,再远一些就不够安全了。” 等回去,其他人肯定差不多都醒了。到时候梅琳能直接在住处做些简单的运动,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可梅琳刚好转过身,在她对面的时千就蹿到了前面。 时千对着一只银灰色的狼发出警告的低吼声:“吼——” 梅琳奇怪地转身,接着就被吓了一跳。 还好是孤狼,没有纠缠上来寻找麻烦,而是撤退了。 时千赶紧带着梅琳回去,一路上小心谨慎地看护着周围。 梅琳察觉到他这些举动,觉得异常神奇。 回到绝对安全的剧组范围内,梅琳蹲下来,捧着小老虎的脑袋:“嘿,千,你不是在马戏团长大的吗?为什么你刚刚表现得就像一只战斗过的真正的猛兽。” 时千:“吼。” 因为我是战斗过的真猛兽。 “真像是奇迹。”梅琳感动地抱住小老虎,“谢谢你保护我,我爱你,亲爱的。” 梅琳甚至想要亲小老虎两口。 时千早就摸清嘴甜小姑娘的热情“套路”,麻溜地一扭头,熟练撤退。 溜了溜了。 撤退的时候一转头,时千看到了罗斯震惊还没褪去的脸。 甚至能听到他小声嘟囔——“上帝,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时千:? 你想的什么意思? 梅琳则抬起头,满腔感动只剩一半:“我再也不会亲你了!托尼!” 罗斯扫了小老虎一眼,开口问:“托尼?” 他似乎是在疑惑托尼竟然也是小老虎的名字,但目光却径直落在梅琳脸上。 跑了一趟,梅琳的脸颊发红,像奶油草莓在她脸上晕开,是罗斯眼帘里唯一的那抹亮色。 更别提,这抹亮色美丽得赛过冰原傍晚绚烂瑰丽的晚霞,让年轻的小伙沉嘴。 时千看看年轻小伙,再看向梅琳,眼神戏谑:“吼吼。” 倒是有人想你亲他。 梅琳神奇地懂了那调侃的眼神,红着脸朝小老虎瞪视回去。 瞪完暖心完没两秒就调皮的小老虎,梅琳正色道:“罗斯,你小心点,我刚刚在附近小跑,看到了一只狼。现在我得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剧组其他人,以免大家不知情遇到危险。” 梅琳说完,从兜里取出绳子来,扣在时千脖子上的项圈上。 当然,从理论和实践双方面来说,她都拉不住时千。只是有这么一个仪式在,剧组其他人更安心罢了。 美女带着老虎离开,罗斯才回神,一拍自己脑袋。 “该死!你在想什么,千还是只小老虎,梅琳当然不会……” 罗斯大哥有只豹子,叫亚历山大,是好莱坞最有名的动物演员。假如梅琳、德亚娜看到,肯定能叫出名字。 让亚历山大成名的作品中,豹子跟一位火辣的美女合作,那只豹子就和电影剧情一样痴迷上那位女演员,给罗斯的大哥、以及他们整个家庭的家人都留下了过分深刻的印象和许多麻烦。 罗斯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好比刚刚他差点想歪。 揉揉自己的额头,罗斯跟上前面身影快消失的梅琳和小老虎千。 剧组知道附近有狼,也警惕起来,跟拍摄地点的官方联系,同时加快拍摄速度。 时千在冰原只有跟罗斯的出场戏,以及衔接的戏份。他配合得很好,很快拍摄完毕。 闲下来,时千听到八卦——原来几十公里外出现了野生虎,还不止一只。 有一头母老虎,带着两只半大的幼崽。 这个时节,两只幼崽可能跟时千差不多大小。怪不得,那头狼谨慎地没有朝时千和梅琳下手。 让时千没想到的是,德亚娜居然大老远跑过来了一趟。 惊喜会面后,德亚娜解释道:“我听错消息了,以为你们出了事。幸好只是遇到了狼,并没有被攻击。” “你能过来我太感动了。”梅琳抱住德亚娜,并且很激动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还跟德亚娜告状:“千不让我亲他,这个小坏蛋。” “千是个男孩,你得让他保留不被亲的权利,万一将来别的母老虎嫌弃他怎么办?”德亚娜笑着道,面上满是放松。 出事的消息太吓人,她一路都很担心梅琳和小老虎。 时千贴贴德亚娜,带她认识自己在剧组的新朋友——罗斯。 罗斯正在跟他的其他朋友打远途,蹲在信号塔下,穿得圆滚滚,像个雪球。 时千把头压在他的头顶:“嗷——” 螺蛳粉,我带朋友来见你了。 没叫错。只是时千吃够剧组的饭菜,开始想念一些别的味道,给罗斯私下取了个没人知道的外号。 罗斯头一偏,长大一点的小老虎头就落在了他肩上。 伸手摸着,罗斯炫耀道:“嘿,猜猜我在干什么?摸老虎!” 梅琳跟德亚娜吐槽:“这句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而听到梅琳的声音,罗斯立马转过身,目光里的高兴在扫见德亚娜时换成紧张和警惕。 德亚娜见状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她对梅琳说:“看起来不是你的喜好。” 梅琳:“只是朋友。” 时千:哦,我可怜的螺蛳粉,没有遇到喜欢这口的人。 跟梅琳日常混在一起,时千当然知道罗斯没有什么希望。 罗斯跟电话那头说了拜拜,试图挽救自己没成功的这段暗恋。 “但你的朋友没有感觉错,我的确很喜欢你,梅琳。” “哦、哦——,抱歉。” 罗斯不是不好看,只是不是梅琳喜欢的那种。 罗斯被拒绝后,时千好像失去了这个朋友。 不过也没几天,整个剧组开始前后离开。 离开冰原时,时千仿佛听到了来自远方的虎啸和狼嚎。 他回过头,却只看到熠熠日光下,闪闪发亮的染雪披霜的森林,闪耀得灼目。 再回到好莱坞所在的热闹小镇,时千都有些不习惯。 仿佛一下把他从广袤天地,拉扯进小小的狭窄空间,让他呼吸困难。 这就是……天性的吸引吗? 时千甩甩头,认真听梅琳讲解分析他的戏份。 为了让他的体型更为合理,剧组特意为他增加了一些戏份,用来“说服”原著粉。 最后的黑化戏份,更得利用上最新的黑科技。听说特效价值不菲,幸好《摩比斯国度》剧组特别有钱。 要不是时间紧迫,加上白虎数量稀少,时千又表现得特别好,机会很难落到他手上。 但种族数量,也算天赋嘛。 时千听着梅琳的讲解,眉头逐渐皱起。 他开始有点听不懂了。 并不是时千的理解能力下降,而是经历简单的梅琳对人物的理解能力有限,再由她口述,她所理解的那部分也得大打折扣。 梅琳讲解着剧情,自己也觉得勉强,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德亚娜叫过来替换。 她在一旁听着,从讲解的角色转换到听课的那个。 等德亚娜分析完的剧情,梅琳似乎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准备完,再次出发去拍戏。 这回就在好莱坞内的片区中,离家不远不近,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开车回家。 时千的戏份也拍摄到了重头——罗斯死亡。 他带着“主人”的遗体,一路被人追踪和追杀,无奈之下吞了尸体,跳进了魔窟中。 西幻背景的魔窟,拍摄地点是一个黑黝黝的大坑,坑深在五米左右。 为了拍摄效果,自然得时千真跳,而五米直接跳不安全。 也就是说——吊威亚的戏来了。 给时千绑威亚的武行师傅,还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国人,个头又高又壮,看着都能去演武松了。 时千乖乖地绑好威亚,梅琳热情地操着自己没练好的中文跟专业人员沟通:“安、安全,吗、吗。” 对方沉默了一秒,用英文认真回答:“我不是管安全的妈妈!我是男的。” 时千:这就尴尬了。 梅琳,坚强。 146. 146 妒火中烧 虎虎 尴尬的梅琳:“原来你听得懂英文。” “当然,工作需要。”关云飞觉得这个外国姑娘问了句废话。 要是不懂英文,他可进不了剧组。 梅琳解释道:“抱歉抱歉,我没有听到过你说英文,但是听到你说过汉语,所以误会你听不懂英语。” “我刚刚是在问——安全吗?我有点担心千,像孩子的妈妈一样放心不下。” 关云飞常在户外工作,脸挺黑的,板着脸也有点凶,梅琳都有点害怕他。 不过对方的话,却让梅琳吃了一惊。 “保证安全,老虎妈妈。” 非常友善,还有点小幽默。 梅琳笑起来:“那太好了,感谢你!” 时千:……可恶。 都想占我便宜是吧。 心里带着一点点不爽,以至于时千表演时贴合心境,演技更上一层楼,导演给他上了好几个特写。 通过回放的镜头,都能看到那双蓝色眼眸里的流泻的饱满情绪。 想到这段剧情的虐心,导演笑着道:“歪瑞古德!给千加只鸡,再加一只鸡!” 刚刚拍完“死亡戏”的罗斯:“嘿,导演,我呢?” “也可以给你加个炸鸡腿。” “为什么我就不是一只鸡?” “你吃不完,罗斯。” 罗斯倒地不起,捂着心口继续演:“我真的要伤心死去了。” 剧组里就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另一边,完成任务的关云飞沉默着打手势招呼其他武行的兄弟,收拾东西。 时千被梅琳检查着身体,看有没有意外情况。 不过他自己最清楚,完全没有受伤,哪怕是梅琳担心的勒伤也没有。 等梅琳松手,时千就溜达到关云飞附近,想听听他们说话。 太久没听到乡音,时千还挺想的。 关云飞扫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旁边更年轻,染了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忍不住开口:“靠,老大!老虎过来了,没事吧?” 可能有点害怕,他用的还是汉语。 “没事。”关云飞安抚道,“这只老虎还没成年,嫩着呢。再说了,我不是也教过你们虎拳,现在正是观察进步的好时候。” 虎拳? 时千眼睛一亮。 他没想到,关云飞这一行人居然会“真功夫”。 时千对功夫涉猎不多,但也知道虎拳是模仿老虎举止的一门功夫,应该算是形意拳。 就是不知道关云飞有多厉害。 时千张开口:“吼——” 看看虎拳。 梅琳连忙哄道:“千,别吓着他们,我们去吃鸡好不好?” 时千还不饿,便摇摇头,目光打量着关云飞。 这很反常。 平常为了让剧组其他人放心、保持工作时的高效率,时千在拍摄前后,出来放风备工时都非常老实,也基本不会找其他人玩。 以前还有个罗斯,因为角色、也因为时千跟他玩得来能玩玩,但这阵子也不会了。 梅琳不解:“他怎么了?千。” 关云飞猜道:“他可能觉得危险,你快把他带走。” 时千:…… 兄弟,就算你真的有点东西,也不要小看我好吧。 时千偏还不走了,又朝着关云飞走近。 关云飞身边的小老弟都吓得开始抖:“飞哥,我感觉不太对啊,这只老虎好像盯上你了。” “就算你能打,但这可是老虎呢,爪子都那么大,可不是猫。” 关云飞仔细看了几眼,挺认真地道:“不对,他不怕我,还对我挺感兴趣的。” 他们自己人聊天一直说的汉语,梅琳都听晕了。 “抱歉,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吗?我的汉语不太好。” 梅琳想到千名字的由来,对这几个“外国人”本就非常好奇,别提现在时千表现得也很奇怪。 关云飞换回英文回答:“他对我很好奇。” “为什么?”梅琳不解。千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了。 “我想,这得问你。”关云飞解释不了,反问外国姑娘,“为什么他一直看着我,你管管。” 被老虎这样盯着,哪怕没有恶意,关云飞的身体也会进入蓄势状态。 时间长一点,会凭空消耗他很多精力。 梅琳揉揉老虎头:“嘿,千,我们得去吃饭了,等会回家玩,好不好?宝贝儿,我的甜心。” 一般来说,梅琳用上超过三个宝贝、甜心诸如此类的词,就能哄动小老虎。 她很有经验!小老虎就吃这一套。 没人知道时千是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生怕梅琳说出更“甜腻”的称呼来,时千好脾气地蹭她一下。 “嗷——” 走吧走吧,别喊了。 声落,时千已经转身往吃饭的地方走。 至于关云飞他们,后面有的是机会听人闲聊。吊威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时千肯定自己后面的重头戏、难戏,还要跟他们合作。 吃过加餐,时千一天的戏份结束,就跟梅琳提早回家。 但没想到,半下午罗斯这家伙,居然打电话说要来家拜访。 梅琳有些不乐意,拒绝道:“我住在朋友家,很不方便。” “梅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你相信我。”罗斯认真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住在德亚娜家。” “我有个朋友正好认识你的朋友德亚娜,这很巧,是不是?但是真的!” 罗斯语气期待:“难道你不想看到德亚娜惊喜的样子吗?” 说话时,罗斯目光还落在了自己身边金发碧眼的少女身上。 罗斯本人是个长相精致的少年,非常年轻有活力、通身少年气。但他身侧浅浅笑着的金发女孩面容气质更为青涩,像枝骄矜美丽的白玫瑰,只眉眼间又有股奇异的妩媚流转。 看在能给德亚娜惊喜的份上,梅琳还是答应了。 而罗斯挂了电话,跟找来的女孩说:“嘿,大明星,我搞定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忘,要帮我跟梅琳说说好话。” 能在《摩比斯国度》出演一个人气很不错的配角,罗斯可不是梅琳那样的过气糊咖。 事实上,他小有名气。 能被他称为大明星的女孩,比他更为有名,是现在年轻女星中最红的女孩——索菲娅。 罗斯看到无数男人的梦中女孩一挑眉,随后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当然,你放心。” “你居然能凭借电话里的声音认出那个女孩,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曾经的密友?为什么不告诉我。”罗斯猜测道。 “秘密。” 索菲娅抛下一个相当于没说的神秘答案,道谢一句,匆忙地转身离去。 女孩黑色的裙摆摇曳,像是翻飞的蝴蝶。 罗斯无奈:“好吧,你们女孩总是有很多秘密。” 不过回头从经纪人口中知道,索菲娅还得去别的城市工作,明天还要再赶来和德亚娜见面,罗斯就更肯定——索菲娅跟德亚娜肯定关系很亲近。 不然这样跑来跑去,他追女孩都做不到,太累人了。 罗斯万万没想到,索菲娅并没有去工作,而是提前出现在德亚娜的住处前。 听到敲门声,开门的正是德亚娜。 望见突然出现的女孩,德亚娜脸都是黑的。 好奇探头的时千辨认出来,对方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当红年轻女星。 但同时他也发现,德亚娜脸色很难看。这是非常少见的事,德亚娜脾气非常好。 “索菲娅,你来干什么……”德亚娜喊出对方的名字,眉头已经高高蹙起。 金发碧眼的女孩和德亚娜对视,两人相像的绿眸中有着截然相反的情绪。 德亚娜不耐,而索菲娅眼中满是喜意。 “我来找你,德亚娜,我亲爱的……姐姐。” “我不是你的姐姐。”德亚娜否认。 索菲娅笑笑:“那我叫你亲爱的,可以了吧?” 时千:……感觉有点不太对。 小老虎瞪大眼,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哪个,忙碌得很。 德亚娜继续拒绝:“请不要这么叫我。” 索菲娅偏头:“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把妹妹冷落在门外可不礼貌。” “我不是你的姐姐!”德亚娜声音变大,“请你离开。” 砰咚一声响起,门关上,时千失去旁看旁听的最佳视角。 可关上门,门外的索菲娅还没死心。 她站在门口。 肯定贴得很近,不然声音不会如此清晰。 好像刀子一样语气满是讥讽的声音穿过门。 “德亚娜,你躲着干什么?你就是为了屋子里那个蠢货离家出走的嘛,真是不能再蠢了。” “跟梅琳无关!请你不要随意揣测我和朋友的关系。” “随意吗?”索菲娅冷笑,“你们都住在一起了,你都没有跟我住在一起过。” 时千:…… 救命,你们说话好奇怪。 正巧梅琳也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头问:“德亚娜,怎么了?是谁在敲门。” “没有谁。”德亚娜语气冷漠。 可听到这话,门外的索菲娅嫉妒得都要疯了。 “让我进去,不然我就让她连群演都当不成!德亚娜,放我进去。” 德亚娜重新打开门,眼中满是责备:“你为什么还要牵连无辜的人?” “无辜?”索菲娅伸手推开德亚娜,“她当然无辜,就像城堡里的白色茉莉,洁白而纯洁,你就喜欢这样的,我就知道。” 老实说,当事人梅琳听了都有点懵。 她惊讶道:“索菲娅,你在胡说什么?” 梅琳曾经和索菲娅有过交集,那是好几年前了,当时梅琳还有一点热度,跟索菲娅竞争过同一个角色。 她失败了,索菲娅成功了。 而且就是自那之后,梅琳的星途开始黯淡无光,就像陷入黑洞一般。 梅琳知道,那是她和妈妈拒绝了“潜规则”的代价。 只是当时年轻的她没想过,代价会持续到今日,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 那些往事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只落在面前的不解。 索菲娅在说什么,德亚娜……喜欢她? 梅琳疑惑的目光在索菲娅和德亚娜之间打转:“你们在说什么?” 索菲娅望着一无所知的她,眼神中流泻出更多不满和嫉妒。 看看这个蠢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能享受到德亚娜的好,更令人她妒火中烧。 时千在沙发上乖乖趴好。 这不是大猫能掺和的事。 还有,他是不是掉进外国版的八点档了? 147. 147 学习虎拳 虎虎 不过两只毛绒绒,后面长着一对爱心的虎耳朵,却是支棱得高高的。 狗血归狗血,刺激啊。 时千一边听,粗粗的大毛尾巴也在沙发上轻轻晃动。 德亚娜可没有小老虎的悠闲,她对梅琳解释道:“梅琳,不是她说的那样!” 梅琳迷茫地眨眨眼:“那是什么样,她是你的谁?” 索菲娅跟德亚娜到底什么关系? 索菲娅喊姐姐,德亚娜却否认,接着又喊什么……亲爱的。难道两人曾经是情侣关系?这可太令人惊讶了。 不过好像也没有给人太奇怪的感觉,梅琳能够接受自己的朋友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性向。 索菲娅轻哼一声,抢答道:“你又是亚娜的什么人?” 为了和梅琳区分,索菲娅喊的还是德亚娜在家里的亲昵叫法。 德亚娜心中触动,张开的嘴又合上。 “不要针对梅琳。”德亚娜对索菲娅强调,“她跟我们之间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样,我只会更讨厌你。” “你还不够讨厌我吗?你从家里跑出来,什么都不要了。”索菲娅逼近德亚娜,朝德亚娜走近。 索菲娅仰着头看德亚娜,越靠近,她的头颅昂起的角度越大,露出白皙的脖颈来。 她的脖子很细,媒体经常夸赞那是天鹅之颈,美丽而脆弱,加上她近乎痴迷的神情,更有种决绝而易碎的美感。 德亚娜后退一步,想到自己上过这样一次当,握紧拳头,提醒自己不能再被诱惑。 “不要再靠近我。” 时千:好耳熟。 不想索菲娅的下一句更熟。 “我偏要靠近。” 时千:很好,有老电视剧那味了。 不过看两人的体型,德亚娜想要推开索菲娅明明容易得很。 梅琳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德亚娜的不对,以及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她决定闭嘴,一屁股跟着坐到沙发上,加入了时千的旁听团。 刚巧偏头一看的德亚娜:…… 哦,上帝啊,家里一人一虎为什么都一脸看戏的表情? 不能帮帮我嘛。 德亚娜不好意思叫梅琳,朝小老虎投去求救的眼神。 时千假装没看到,“嗷”一声,脑袋一歪,靠在梅琳身上。 梅琳看看德亚娜和索菲娅,大方提议:“要不你们坐下来谈谈?” “不了。”德亚娜立马拒绝,她神色坚定地告诉索菲娅,“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别赶我走,亚娜。”索菲娅身子一颤,放软声音,“我找了你很久,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发誓,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再说了,那个男人有无数个女人,可每个人都不是傻子,才不会守着他过日子。” 索菲娅提起自己母亲,眼圈开始发红:“我妈妈就有很多男人,或许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时千听懂了! 索菲娅果然喜欢德亚娜,甚至应该还和德亚娜有过一段感情。 但是德亚娜可能发现两人存在姐妹关系,然后就分开了,还从家里逃离,让索菲亚找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索菲娅怎么找来的? 面对眼眶红红的美人,德亚娜一点也不心软。 德亚娜甚至冷声道:“别演了,索菲娅,你是演员界的天才。十七岁的奥斯卡获得者,你可真厉害,但你别想再骗我一次。” 德亚娜伸出手,指着门口:“出去。” “否则我就要通知那些八卦报纸的记者,把你送上新闻。” 时千震惊,因为他真的没看出来——索菲娅居然是演的。 听到德亚娜的厉声指责,索菲娅眨眨眼,眼泪便滚落下来。 索菲娅的泪珠和琼瑶剧角色一样,哭得过分漂亮,眼泪就像是珍珠一样,一颗颗滚下来。 嗯,这也哭得太讲究了。时千觉得自己抓住了破绽。 梅琳则看看德亚娜,再看看索菲娅,藏不住面上的吃惊。 “出去。” 德亚娜再次警告,走向屋子里的电话,开始拨打电话号码。 就在这时,索菲娅身上的手机也疯狂地响了起来。 索菲娅接了电话,那头是经纪人的怒骂。 她咬咬唇,将电话挂断,再抬头看向德亚娜:“我马上走。” 德亚娜的电话已经打通了,电话那头的人在问话,但德亚娜还是看索菲娅一眼,挂掉了电话。 她并不想毁掉索菲娅。 明星这个身份,现在就是索菲娅的一切。 索菲娅也发现了她这份温柔,对着德亚娜笑笑:“我就知道,你会挂掉电话的,你永远这么好,亚娜。” “出去。” 德亚娜第三次重复这句话,表情冷漠。 索菲娅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没接,但心里也知道自己惹怒了经纪人。 她眷念不舍地看着德亚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走出屋子,背着人,索菲娅无声道:等我。 索菲娅离开后,屋子里德亚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梅琳抱着小老虎,好奇地看着德亚娜。 德亚娜过了几秒,才看向沙发:“我是离家出走的。” “不过不用担心,我的亲人并不会太担忧。” “离家出走?”梅琳问出时千的惊讶。 完全看不出来,稳重靠谱的德亚娜居然……干出了离家出走这样不沉稳的事。 德亚娜点点头:“是的,你们没听错。” “我的家庭并不愉快,所以我离开了,就这样而已。” 时千知道外国的家庭问题同样也不少,回想一下,德亚娜好像从没提过家人,也很少提到朋友。时千所知道的德亚娜的朋友,都是好莱坞这一片混的,关系最好的是梅琳。 梅琳又问:“还有呢?” “还有……我不觉得我是个同性恋,我应该算是双性恋。” 德亚娜谈起自己的性向,微微有点尴尬:“没跟索菲娅在一起前,我也交过男朋友。” “你们真的是姐妹吗?” “是的。”德亚娜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甚至有点庆幸,自己不是个男人,两个女人搞不出孩子来。否则后果不能想象。 德亚娜目光扫向门口:“她知道我,我不知道她。” 然后,她引诱了她。 最后让德亚娜知道残忍的真相。 想到刚知道两人真实关系时,德亚娜心口都隐隐作痛。 “是不是有误会?” 虽然梅琳不喜欢索菲娅,很是羡慕对方杰出的演戏天赋,但只从刚刚听到的、看到的来说,她还是得说句公道话。 德亚娜只是摇头,不愿意说得更详细。 梅琳开玩笑道:“那你应该没有爱上我吧?” “不。”德亚娜被逗笑,“我觉得你很可爱,但那不是爱情,我知道。” “我这么美丽。”梅琳不太高兴地补充,“虽然索菲娅比我美多了。” “你们一样美丽。” 德亚娜并不觉得索菲娅更美,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不过从演员这个角度来说,索菲娅的确是更“美”的,她的演技太好了,非常加分。 至于梅琳,她的演技一般用来扣分。 当然,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德亚娜吞进肚子里。 梅琳又抓着时千问:“千,我跟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哪个更漂亮?” 时千偏心啊,拿头蹭蹭梅琳。 “吼吼——” 当然是你。 德亚娜看着梅琳跟小老虎玩闹,在心里想着事。 第二天上午,德亚娜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我得离开好莱坞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雷。 梅琳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地快,一下抓住关键:“是因为索菲娅吗?” “不能保证她不会把我的行踪捅出去。”德亚娜道,“这个屋子我交了一季的租金,接下来你还可以住一段时间,但你最好也别住太久。” 德亚娜急匆匆地准备离开,走时也很快,给梅琳改装完车,她就驱车离开。 下一站在哪,连德亚娜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保证,安定好后会联系梅琳,让梅琳安心。 送走德亚娜后,梅琳几乎就成了照顾老虎的全职“保姆”。 每天时千出门演戏,梅琳必须陪同,再也没有人能够跟她替换。 梅琳忙了两天,就决定停掉自己的工作。她实在忙不过来。 而且梅琳也认清了事实——她的演技真的很差。 得罪过人被半封杀是一码事,没有好剧组看得上她,演技同样是一大原因。 不过一个人住着,实在太孤单了。 德亚娜走后的第三天,梅琳还是有点打不起精神。 时千蹲在她身边:“嗷嗷。” 别不高兴了。 一人一虎在剧组,身边还有没收拾好的拍摄器械。 小老虎哄人这一幕,引得好几人关注。 罗斯倒是想上来说话,可惜梅琳知道了索菲娅会知道德亚娜地址,都是因为他,便决定再也不跟他说话。 罗斯主要看梅琳,但也有人专门盯着时千看。 关云飞身边,他染了一头金毛的小弟嘀咕着:“老大,我盯了好几天,怎么一点收获都没有啊。” “是不是咱哪儿的老虎才会虎拳?我看这只老虎就和猫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凶气,也没有猛虎下山的气势,更别提什么快速多变、敌人防不胜防……” 正安慰梅琳的时千:? 这谁忍得住。 而且既然哄不好梅琳,不如给她找点事好了。 时千趁梅琳不注意,自己咬着牵引绳就往金毛走去。 金毛还是怂,躲在关云飞高大的身板后面。 关云飞一看老虎都跑了,外国小姑娘还没回神,提醒道:“梅琳!梅琳。” 梅琳抬头,直接吓一跳。 “千!回来!” 什么伤感不伤感,都被抛之脑后。 时千可不乐意老实,溜着梅琳跑跑。 中心轴就是不怕他的关云飞。 金毛还以为追自己呢,吓得围着他老大疯狂跑圈。 时千:…… 时千停下脚步,抬起爪爪拍了一下金毛。 不巧,就拍在屁股上,让金毛捂着屁股蹿出去三米远。 梅琳趁机追到小老虎,手里绳子缩得短短的,就站在时千身边。 时千抬头看她:“嗷?” 忘掉不高兴了吧? 梅琳只有后怕:“千,你吓死我了。” 关云飞趁机摸了一把老虎头:“你自己不看着,怪小老虎干什么。” 时千理直气壮地点头。 就是,怪不得小老虎。 梅琳意识到不对:“是我疏忽了,没有关注千,抱歉。” 她蹲下来,也跟时千道歉:“千,让你担心了。我会适应的,接下来一个人跟你的生活。” 关云飞听得眉头皱起:“别什么都在外面说。” 梅琳:“有千呢。” 时千跟关云飞站一边,拍了梅琳一下。 梅琳抱头:“好吧好吧,我知道错了。” 见关云飞都上手摸老虎了,一点儿都不怕,金毛勉强鼓起胆子,慢慢地往回挪。 梅琳笑着对小老虎说:“你看他,像不像杰克。” 关云飞继续他的冷笑话:“杰克……是条蟒蛇。” “杰克就是一条蟒蛇!你认识德林?”梅琳很惊讶,认识的人居然互相认识。 金毛也惊讶老大的冷笑话居然被搭上话了,他点头道:“当然认识,德林是我们的二哥。” 时千:? 德林不是个外国人嘛,怎么混进了你们的队伍。 有金毛在,原因很快了解。 关云飞一行是这片的一个小帮派——洪帮分派。而德林是个帮派融入当地必定会产生的混血,一下混了两代,长得全然像外国人。 而提到帮派,就不得不提一提附近的混乱,就是因为各个帮派的存在,导致没有正规警力遍布这座繁华小镇。 时千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个时代真实背景应该更乱,远超过他记忆里的异国。 各个时空都是不同的,又有微妙的相似。时千觉得很神奇。 交上新朋友,梅琳又变得活泼起来,甚至还跟关云飞一行人秀她的汉语。 “我喜欢、东方。” 关云飞用英文问:“为什么?” 梅琳双眼亮晶晶:“东方有神秘的术师!” 会给人送黄金。 她向关云飞请求:“能给我介绍那样的人吗?” 关云飞眉头微皱,嘴角都抽了一下。 “不能。” 这下轮到梅琳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识。” 梅琳不相信:“你明明会神奇的中国功夫?” 外国少女站好了,学着关云飞等人打拳的模样,哼哼哈哈地挥动秀气的拳。 关云飞:“中国功夫是中国功夫,术师是术师。” 他学的是正宗功夫,可不是什么玄学之术。 被梅琳问得实在烦,关云飞干脆让金毛上,打发这个很能说的外国姑娘。 金毛就好奇虎拳的事,又看时千只学梅琳的动作,忽悠外国姑娘道:“我教你一个东西,学完你就知道了。” 梅琳信以为真:“快教我!” 两人就趁着时千休息的时候,在剧组里学习虎拳。 由于金毛只教花架子,梅琳学的速度还不慢。 等梅琳学会了,金毛充满期待的目光就隔着人,落到时千身上。 时千一甩尾巴:“吼吼。” 看我干嘛。 金毛:“小老虎,你学啊,来一块打拳!” 梅琳知道这是神奇虎拳,招呼时千:“千,你也试试看吧。” 关云飞伸出手,在老虎身后推了下。 时千被迫站起来,给面子比划了两下。 他有四肢,当然学不来人类的虎拳招式。 可虎拳本就出于虎的行动和发力,时千又学过武,看了几天完全能领会精髓。 正经之色浮现在时千眼中,他动作起来,速度极快,一扑、一跃,一拍,威势尽显。 金毛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关云飞都十分震惊。 这虎拳……意境貌似比他还强! 时千比划完几招,尾巴又是一甩,蹲在原地不乐意再蹦哒,给人当猴看。 金毛很急:“继续啊,小祖宗!” 时千扭过头。 别!他不想再当祖宗照顾孙子了。 梅琳可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觉得刚刚小老虎实在是帅呆了。 她惊喜道:“千!你刚刚真是太帅了,看看就学会了,真是太聪明了。” 时千高兴地跟漂亮美人贴贴。 比起当祖宗,显然当“孩子”更享受。 而后随便金毛怎么求,除非他带好吃的,不然时千可不搭理。 只麻烦在暗中悄悄酝酿。 索菲娅再次找来,发现德亚娜已经离开,哪怕有警告,也依然迁怒梅琳和时千。 她一个电话打去警局,随后警车呜呜地叫着,来到了《摩比斯国度》。 148. 148 只送方子 虎虎 警车的到来造成了一阵混乱。 剧组完全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误会是有人想要捣乱,影响剧组拍摄进度。 了解后,知道警方只是找剧组成员,剧组这方面的人马才松口气。 但时千也算是这一季的重要演员,剧组先通知了梅琳,才把人带过来。 “女士,你违法在居民区饲养老虎,被人举报了。” 梅琳有些紧张地抓着绳子,试图解释:“我想这边管得没那么严厉,各个地方的法律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我的老虎有合法的证件,程序也合法,千也没有给其他人造成困扰。” “能让被影响到的人直接联系我吗?”梅琳甚至都不知道找茬的人是谁。 时千也很疑惑。 他尽量不外出,到目前为止没有吓到过人。 邻居们知道时千,但没什么反应,只是对着梅琳和当时未离开的德亚娜夸了一句“酷”,叮嘱两人看好时千。不亲近,也不算排斥。 而且这边有帮派的存在,老虎这种猛兽,比起真正的热武器和时常发生的械斗来说,甚至都不算“凶器”。 至于违法?这地方违法的人可多了去了。 梅琳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态度也强硬起来:“千还是只幼虎,在他更适应的地方饲养他,是合法的。” “不要强词狡辩,女士。” 警方更为强硬,拎着裤腰上的皮带,不善地警告梅琳:“请配合我们调查,现在先去拍摄检查你们的居住环境,我们还要对你的邻居搜集口供,可能会持续一个下午。” “我们在工作。”梅琳并不想配合。 对面几个大男人,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跟着这群人走可不能叫她放心。 这么一来,强硬碰撞,火气似乎一下点燃。 关云飞犹豫了一秒,看了一眼满脸正色的小老虎,上前两步。 他站在梅琳身侧:“不必这么抗拒,我跟你一起,带他们过去。” 梅琳还想说点什么,转过身的关云飞的声音再次响起:“坐我的车。” 背地里,他背着人给梅琳使了个眼色。 梅琳意识到他有办法,沉默地跟着上了车。 时千也上了车,蹲在第二排座位上。 他望着回头看自己的关云飞:“吼。” 谢了。 时千想到了杰克。如果时千没猜错,同样作为危险生物,想来杰克会有一个更合法的场所。 就算杰克也没有,关云飞估计也会有别的办法。他好歹是混乱林立的帮派里,一个分帮的头头,算是“有权人”。 时千猜得没错,关云飞直接把人带到了一个废旧公园。 整个老公园占地不大,但都被改造用铁丝网围了起来。还有几间完全由铁丝网的封住的“房间”。 时千乖巧进了一间,表现得非常熟悉。 警方只能根据证据诈道:“这里不是老虎居住的地方。” 梅琳:“这里就是千居住的地方。” “那请你证明一下,那里面可空荡荡的。” “你们应该让那个举报的人提交证据。”关云飞仗义地开口,他的身后也逐渐围拢一些人。都是洪帮分帮的自己人,住在公园外的一小片区域。 能看得出来大多都是黄皮肤的亚洲人,但屋子的角落挂着上面大帮派分发的小旗。每年关云飞会往上交一笔保护费。 这笔钱现在就发挥了作用,警方的人让梅琳签字,打道回府。 看到人离开,梅琳松口气,向关云飞道谢:“太感谢你了!” 她还学着金毛,用英文结合中文来表示自己真心的谢意:“三克油,老、大。” 关云飞:……“不用谢。” “接下来一周,都让他来这儿打一套虎拳,金毛教你的那套。” 关云飞的目光看着时千。很显然,“他”也指代时千。 梅琳没有先点头,而是商量一样,跟时千说了一遍。 时千点点头。 金毛笑着道:“梅琳,你也太惯着这老虎了,还好商好量的,又听不懂。” 梅琳:“当然要商量,千一般都会点头,我就知道没问题的。” 时千:那是因为你没有无理取闹! 梅琳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关云飞的要求,开口道:“你的要求没问题。不过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这里还能借我用用吗?我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暂时也找不到这样合适的地盘。” “也没问题。” 双方满意地达成合作,但辛苦的……居然是时千。 时千叹气,安慰自己:能者多劳。 虎拳这种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懂 就这样,时千小小年纪,就开始打起了两份工。 梅琳尝试了两天,发现关云飞也可以帮着看时千,忙于生活的她就把时千交给关云飞,自己开车跑了出去。 她没说出去干什么,但时千知道——梅琳的信用卡都不能用了,她还收到了催还款的通知。 目前家里有时千挣的片酬、拍摄照片的分成,以及梅琳自己的兼职积蓄。 时千挣的不少,但距离还款的数目依然很远,梅琳得想办法解决缺的那部分,甚至还有德亚娜的房子到期后,一人一虎的生活费用,以及再下一次的债务。 要出去挣钱,她就不可能带上时千。 走的时候梅琳心里还很过意不去。 她坐在车里感叹:“原来年轻的单亲妈妈把孩子丢在家里,自己出去努力挣钱是这么复杂酸楚的心情。” 梅琳曾经试镜样过一个类似人设,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的表演真是一塌糊涂。 揉揉心口,梅琳一脚踩下油门,开往专卖奢侈品的大厦。 她的最新消息,奢侈品街也招“演员”,而且薪酬会跟着高提成走。 梅琳忙碌地经历面试,模仿着她见过的满脸高傲的那些人,意外顺利地拿下了工作。 负责人夸奖道:“哦,宝贝儿,你演得可真是像,比那些好莱坞的影后演技更棒。我要是被你那样看,一定会忍不住赌气买上十个包!” 心情复杂的梅琳:“……谢谢。” 她这是演技进步了? 不想了,上班挣钱去。 美人离开,时千就被关云飞这样的糙汉包围。 家属归家属,帮派的骨干都是青壮年,站在一块,看起来还挺有帮派的江湖气派。 大家都围着,等着看时千表演。 悟性好的,就能有点收获,昨天便有人觉得自己突破了一个境关卡,变得更强。 于是家属都被挤到后面,时千周围一圈满是大汉。 看得关云飞都有些担心老虎暴动,他出声控场:“散开点,别都堵着。” 时千附和:“吼——” 就是,空气都不流通了。 以前时千对被人围观这事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算喜欢,可自打变成老虎后,他就不太爱了,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最让他舒适的环境,是之前遇到过狼的异国冰原。 人群散开些,时千认真地演示真“虎”拳。 在剑宗学来的一身本事,让时千对“筋脉皮肉”、“发力”、“借力”、“卸力”等都掌握得异常牢固。所以他也就能勘破表层,知道其他人需要的不是固定的招式,而是从他的动作,去提取那些他们需要掌握的技巧、方式。 作为小老虎的时千并不健硕,但身型已经达到了臂壮腰坚、四肢有力的初级形态,只差完全成长起来。 他动作刚劲勇猛,腾起动作间,威猛之势十足。 一双虎目圆睁,认真起来,便显露出大型猛兽该有的气魄和慑服力。 悄无声息间,附近的人不必关云飞提醒,就麻溜地站得越来越远。 金毛在心里大喊大叫:靠靠靠,这还是那只大号胖猫? 梅琳没有偷偷换一只过来给他们打拳吧。 梅琳要是能听到他的心声,美女至少得翻两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她的千本来就很勇猛,让人安全感十足好不好? 时千也就给他们打个三两分钟,随后走到关云飞面前,告诉他:“吼吼。” 收工。 然后抬起爪子给关云飞。 关云飞从脖子上抽下毛巾,给这只讲究的老虎擦爪子。 只关云飞一边擦,一边在心里腹诽:真是跟那个外国小姑娘学得一身臭毛病。 他看着时千,心动地开口:“千,以后跟着我怎么样?保管让你更有男子气概,你看你都有一个中国名字。” 时千:…… 什么男人气概? 时千虎瞳地震。 你小子不会还准备让我自己去打猎吧? 小老虎果断摇头:“吼吼。” 不可能的,我时某人铲屎官只养一个。 一个世界一个。 何况跟美人混有什么不好,除了穷之外。而且这穷还是因为他。 忙完了,时千找个地方趴下来,同样为挣钱思考起来。 他还能怎么挣钱呢? 之前拍的电影看着就是个扑街货,而《摩比斯国度》还没播出,没有名气的他,短时间内根本没法挣大钱。 之前拍照片的活,倒是可以再续上,不过也挣不了大钱。 最离谱的是,因为这个时候的金价太低,时千算了算,就算他掏空家底也不够还马戏团欠的大额债务。 最后只能指望开挂,时千看着自己库存里的【学习激励光环】,陷入能让老虎掉头发的纠结。 救命,他一只老虎能教什么? 就教虎拳吗?可这个也不挣钱啊。 时千陷入思考,偷看他的人慢慢变多,大家偷偷摸摸地看老虎。 关云飞也在思考,他刚刚有点收获。早知道观虎有这么好的效果,他早就搞只老虎来试试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这只喜欢模仿、爱表演的小老虎能做到,也就放下一切假设,全心神投入进琢磨武功上。 热武器虽好,可他的帮派穷,冷功夫反倒更挣钱。 关云飞的主业是武指,他的副业是——打黑拳。 时千在洪帮的老公园待到很晚,才等到来接他的梅琳。 天色有些晚,时千都在这边吃过了。 梅琳面色焦急里带着喜意,还有隐隐的倦意。 夜晚昏暗的灯光中,她像只大蝴蝶一样扑过来。 梅琳一把抱住小老虎:“千,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真是抱歉。” 时千蹭蹭她的颈窝:“嗷。” 没事,我知道你是去辛苦挣钱了。 关云飞看着一人一虎亲密无间,酝酿了半天的话,摸摸鼻子自己吞回肚子里。 总觉得一旦开了口,就和抢了人孩子一样。 虽然他觉得这样娇养一只老虎不好,但老虎高兴,娇养的人也乐意,关云飞意识到自己之前未免有些管太宽。 “太感谢了。”梅琳取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送给关云飞当作感谢他照顾小老虎的礼物。 “不客气。我在的时候可以把他留下,不在的话,那边的空铁网房也可以用。” 那就得把时千关起来,怕其他人控制不住场面。 梅琳再次道谢,才带着时千驱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梅琳兴奋地分享好消息:“天啊,你不知道我今天挣了多少!奢侈品真是太賺钱了。” “我努努力,说不定自己就能挣够第一期的利息。” “而且我的演技进步好大,今天好多人夸我演得好。” 只需要挑动客户的情绪,让他们“冲动”消费,梅琳就能拿到提成。 至于得罪人更往后的事,化过妆感觉妆前妆后差异很大的梅琳认为不用太担心,反正得先解决面前的困境。 时千只认真听到前面半截。 他很惊讶,原来还有这种只还利息的操作。 做动物当混子太久,他都忘了。 第一个世界完全不用借,他跟着龙叶到处捡机缘就行。第二个世界,陈牛自从抢了黑市,就再没穷过,时千也没体验过欠钱的感觉。 那还焦虑什么?时千在副驾一歪,打了个欠下的呵欠。 今天他一直想着搞钱,都没睡上午觉呢。 就在这时,梅琳的肚子咕叽叫了起来。 已经准备躺平的时千反应过来——梅琳到这个点还没吃饭。 该死的良心动了动,时千甩甩尾巴,算了算了,还是再动动他聪明的脑瓜吧。 早点还上钱,不然梅琳可要饿成排骨精了。 他还是更喜欢有点肉的漂亮美人。 驱车回到家,梅琳才给自己做晚饭。 时千在一旁,看着她做饭,帮她按住了差点被带倒的厨具架。 “哦,谢谢你,千,我的贴心宝贝!”梅琳先夸一句,然后把小老虎往后推推,“但是你掉毛,亲爱的,离我的饭菜远点。” 时千:“吼——” 天气热了啊。 换薄毛衣又有什么错呢。 梅琳听不懂,还在笑:“天天看我做饭,你是想变成大厨吗?快让那位神秘术师教教你,这样我就不用自己做饭了,听说中餐非常棒。” 时千:中餐当然很棒。 同时时千的小脑瓜也动了起来。 他好像没有在好莱坞这些地方,见过后来风靡全国、甚至红遍全球的中国小吃摊! 煎饼果子酱香饼,狼牙土豆烤冷面…… 搞吃的,好吃又低成本,肯定挣钱。再把关云飞手下那一群人都骗去摆摊。 梅琳还把门槛都递到了脚下。 时千抬头:“吼吼。” 明天就让你如愿! 不过不好意思,东方的神秘术师只送方子。 做还是得你自己来。 149. 149 走上正轨 虎虎 论一只老虎如何用毛绒绒的爪子,捏着小巧的笔写字…… 其过程之艰难,让时千几度摔笔。 这也太为难老虎了! 但谁叫家里过分贫穷。 没办法,时千只能继续努力。 又背着梅琳偷偷摸摸努力几天后,终于大功告成。 时千叼起自己写下的小吃摊热门款制作配方大全,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虎步,走进卧室,而后将“详细说明书”塞到梅琳的枕头下方。 再恢复一下原貌,只待外出买菜的梅琳归来。 十来分钟后,梅琳开着车急匆匆赶回家。 家里只有一个人后,她总担心千会闯出去。就连买菜这种行动,都算是长时间活动了。 回到家,打开门,看到地垫上乖乖看电视的小老虎,梅琳舒心地松口气。 “千,你真是个乖孩子!” 梅琳眼睛扫过家里,就知道千完全没捣乱。 千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老虎。 时千:“吼——” 买了点什么? 时千好奇地动鼻子嗅嗅,嗅出熟悉鸡肉、牛肉的气息,还混杂着土豆等熟悉的味道。 梅琳两只瘦瘦的手,提着满满几大袋,二三十斤东西。 放完这一趟,还得回转,往往需要两三趟才能搬完。 时千需要的食物量不小,光是这样搬运、还有随后的处理,都是不轻松的活,但时千从来没听到过梅琳的抱怨声。 时千想上前帮忙,梅琳笑着避开他:“现在还不能吃,宝贝儿。” 时千:…… 想要个翻译官! 可惜虎语没人懂。 把一人一虎的肚子照顾好,梅琳就累坏了,倒下去休息。 床边放着闹钟,定的时候是下午一点整,下午两点她还得赶到奢侈品店继续当“演员”,出发途中她会把时千送去当“教拳”师父。等到晚上忙完,再把时千接回家。 时千看着她睡觉,伸爪子扒拉一下,巧妙地让一张纸露出来一角。 梅琳醒来时,伸手按停闹钟,正好望见那一角。 “什么东西?” 她不记得床上放了纸一样的东西,上面貌似还写着字。 以为是德亚娜留下来的东西,梅琳拿起看了看。 “这字真丑。”这是梅琳的第一印象。 时千:丑就丑吧。 “好像是很多菜谱,像是东方菜。”梅琳看出类别,来了兴致。 看到最后,就见落款是一个中文的“千”字。和前面不太漂亮的英文对比,最后这个字就太流畅了,在梅琳这个外国人眼中更是透着股别样的美感。 梅琳惊喜道:“东方的神秘术师,是千!” 时千点头:“吼——” 没错,是我时千。 梅琳:“千,不,托尼,这个千不是指你。” “是那个给你送来金碗的东方术师!现在又给我送来了这个。” “我睡着的时候,你看到了千术师吗?” 不想当托尼的时千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看不到自己,也不算骗梅琳。 “看千术师的英文,就知道这肯定是他不常用的文字,而且居然还有个错词!”梅琳特意把错的地方挑出来,指给时千当作证据看。 时千:…… 就一个而已,已经很棒了好不好! 时千心里正腹诽,就听到梅琳又反应过来道——“我忘了,你可看不懂这个。” 小老虎气愤:“吼吼——” 别骂了,别骂了,今天我自罚抄三遍行了吧! 梅琳又笑:“好,你懂你懂。” 时千累了,趴着看梅琳猜测千术师为什么要把这份菜谱交到她。 上一次的金碗,解了燃眉之急。 梅琳猜测道:“难道这一次的菜谱,同样是可以卖钱的?” 这一刻,时千非常想念德亚娜。 假如德亚娜在,至少不会想着把方子卖出去。随便想想都知道,来自东方的奇怪菜谱,也没得到验证,怎么可能卖得出高价。 不过梅琳倒也不是真笨,只是以前关心这些事少,反应没那么快罢了。很快,她也意识到这份菜谱不适合卖,但更适合“做”。 梅琳仔细收好,随后先招呼时千出门。 时千看她不想着卖方子了,耐心等待着梅琳有空,进行下一步。 再有空,是第二天的晚上。 白天梅琳陪着时千演戏,还知道了《摩比斯国度》第三季正式开播的消息。 时千一开始还有点诧异,它们正在拍摄的就是第三季,怎么还没拍完就播出了。转念想到剧集播放有边拍边播的模式,才解决了疑惑。 回到家里,观看完一集《摩比斯国度》,听着结束的片尾曲,看梅琳研究神秘菜谱。 这几天梅琳有抽空看几遍菜谱,将她挑中的几个“菜”中的材料准备齐全。 但第一次做东方菜,梅琳还是不太自信。 “要是德亚娜在就好了。”梅琳不由自主地想到厨艺更好的德亚娜。 意识到自己口中念叨着朋友的名字,梅琳一愣。 一边担心德亚娜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了;另一边也意识到自己太依赖德亚娜。 严格算起来,这段时间其实是梅琳第一次自己独立生活。 妈妈没有离世前,梅琳还是个接受妈妈照顾的小女孩,作为被宠的乖巧女儿的她并不是很独立。妈妈离开后,梅琳跟前前男友住在一起,后面又是前男友维克多。 再接着,又跟德亚娜住在一起。 不过转头,目光向下,看到蹲在自己脚边的小老虎,梅琳小声道:“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 时千大概猜到她的意思,蹭了一下梅琳。 然后无情催促:“嗷嗷。” 搞快点!让我看看光环的力量。 时千已经佩戴了学习激励光环,针对项目是厨艺,并且控制光环给了梅琳学习加成。 并不知道自己成了观察对象的梅琳深呼吸一口气,认真地做了起来。 梅琳的第一个目标是狼牙土豆,刀还是定制的。 除此之外,她还得处理买来的调料,以及制作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方调料。 时千看她一样样做过去,想到其他小吃有几种调料他没特意做说明,但是市面上估计买不到。 不过没关系,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嘛。 而且说不定还得改良,毕竟两边人口味不一样。相较于好吃的终极目标来说,细节并非要一一对应上,不是那么重要。 梅琳没有发现,一旁观察的时千倒是看得分明,自从开始尝试做菜,今天梅琳特别专注,非常地投入,行动间也更为流畅。她做得享受,时千看得也享受。 失败,半失败,小错误,到最后制作成功,再到自己感兴趣自发地调整修改口味,梅琳花了三个晚上。 最后一天忙到了半夜,梅琳做完,才发觉夜已深。 一回想,她感慨这份神奇:“不止东方的术师神秘,就连东方的食物也如此有吸引力。” 神奇的东方术师窝在一旁,已经睡得虎事不省。 梅琳坏坏地把飘着香味的成品,端到睡得很香的小老虎面前。 不一会,就见老虎鼻翼抽动,然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嗷吼?” 什么东西,好香啊。 时千完全是馋醒的,清醒过来,发现梅琳搞定了一个菜。而且她还用同样的配料,聪明地做了别的菜式搭配。 托梅琳常识不太多的缘故,时千尝了几口。 真别说,挺香的,而且时千也感觉就是外国人能接受的那种改良菜式。 时千尝完大力点头。 梅琳兴奋道:“做菜真有意思,我感觉自己快爱制作美食了!要是以后有空,我一定……” 时千听着都心急。 厨艺怎么了?是剧组的盒饭还没吃腻嘛?就连《摩比斯国度》剧组的饮食都饱受不满。以这一片人口的密集度和饮食美味度来说,绝对有无数人都在饱受食物不够丰富的折磨。 还好他有下招。 第二天,成功的梅琳带着美食,去热情投喂朋友。 关云飞和金毛都在范围内。 金毛吃得不停,还给外国小姑娘比划出了最有敬意的大拇指,夸赞人家小姑娘:“高手啊!这味道是真不错,我还以为会不好吃呢,嘿嘿。” 一激动他又说了中文。但听多了,又有手势在,梅琳完全能猜到他的意思,直接跨语言交流起来。 关云飞想得更多些。 诚如时千所见,因为靠近往上交钱的日子了,他为钱头疼得厉害,见着什么都往钱上面想。 眼下吃到好吃的,就想到了几个摆摊的帮派兄弟身上。 他观察了,发现其他外国人也是真的很喜欢梅琳做的这种改良菜式。要是那几个兄弟能卖这种菜,岂不是能多挣不少钱。 可东西是梅琳做的,关云飞又一下没想到怎么开口好。 他要用来做生意,就不能那么不讲究地瞎打听,哄骗小姑娘,得谈合作。 于是他一个电话,把擅长跟外国人打交道的德林叫了回来。 “老大,你是想要梅琳的方子,跟她谈合作?”德林听完全程,简单总结。 关云飞点了点头,望向窗外正跟小老虎玩的梅琳:“对。你跟她说说吧,你们自己人。” 德林哼一声,中文溜得很:“我可不是他们自己人。” 德林说着又伸手一拉关云飞的衣服,露出他老大受伤的肩膀来:“老大,你又去打黑拳了?!不是叫你别去了嘛,我回头拍完电影就能红了,铁定能挣大钱!” 德林皮肤白,一下就急红了眼。 关云飞拉好衣服:“一点小伤,养养就好。” 再抬头,关云飞发现梅琳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们。 误会了的梅琳:“我真的不歧视同性恋。” 关云飞、德林:……“我/老大他是受伤了!” 两人解释了一圈,关云飞又扯了衣服,梅琳才相信,反过来跟两人道歉。 但同样的,梅琳也知道了关云飞等人也缺钱这件事。 再一听德林提合作,梅琳激动道:“当然可以!让我们一起挣钱。” 时千:可算是成了。 随即是如何合作的问题,如何出人手、成本、分利润,怎么保持高信任度。 要知道关云飞等人得到方子后,完全可以抛开梅琳单干。 随着问题提出来,关云飞一拍心口:“简单,我们江湖中人,义字当头。”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结拜都行。” 梅琳打听清楚“结拜”,立马:“好啊,太东方了!我喜欢。” 德林还扯道:“以前有桃园三结义,我们今天也是三结义啊。” 时千继续保持沉默。 他就觉得,这三人是不是有点离谱。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挣钱还债计划总算艰难地走上正轨了。 应该……是正规吧? 小老虎抬起头,毛绒绒的脸蛋上流露出些微的不自信。 150. 150 托尼老师 虎虎 三人结拜后,很快喊上大哥二弟小妹。 梅琳和德林负责喊,关云飞负责应。 目前梅琳只攻克了一个菜式,还算简单地商议好分成。潜意识里,三人也没认为这次合作能挣到大钱。 但对都穷的他们来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做“新生意”第一天,没有太大动静,两天,三天,新品种加上美味的双重带动效应,让改良菜式小火了一把。 账算下来,小賺一笔。 梅琳拿到分成,又听到她的大哥二哥商量再加些人手。 外国小姑娘算数不太行,拿起一旁的计算器按了一通,看着最后的数字疯狂心动。 梅琳突然出声,打断关云飞和德林:“我还会别的菜!”她甚至已经学会了两个很像的东方菜。 关云飞:“还有多少?” “很多。” 时千:这得多谢学校小吃摊几条街,以及陈牛为了不让南音吃街边小吃做出的辛勤实践。 陈牛会做很多种小吃,后来还能自己改良,可见水平。但最开始,不过是因为林南音随着年纪增长嘴淡了,一改往日的清淡口味,变得喜欢吃重口味的食物。 有钱在前面吸引,不用时千动任何手脚,梅琳自己抓紧时间赶紧学菜、做菜、教菜。 时千就负责跟着她,让学习光环笼罩着做菜的“大厨”们。 学做菜的人觉得梅琳很神奇,好像跟着她学,做菜会变得更有意思、更简单。 这么一来,产品更新换代快,能留住更多的顾客。 为了保证供应,小吃摊的人手也在不断增加中,连帮派中闲置的手脚麻利的老人都出门挣钱去了。 等学的人越来越多,梅琳身上的这份“神奇”就彻底被发现。 “三姐好像特别会教人!” “我跟着三姐学,觉得下厨特别有意思。” “我以前可讨厌做菜来着,因为我做得不好吃,现在就好多了,现在我的蛋饼煎得可香了,火候控制一绝。” 这个三姐,指的就是梅琳。在帮派收入越来越多时,大家对梅琳的称呼换成了敬称。 因着她年纪小,叫起来更觉得有意思,像是在逗她玩似的。 大家都忙起,深藏功与名的时千都不用教打拳了。 时千蹲在杰克的铁丝屋外。 德林还在拍摄,但蟒蛇杰克在《末世人蛇》里面的戏份已经结束,自闭杰克回到家里,缩在安全铁屋里享受着生活。 眼下,杰克就一半身子趴在水池里,一半露出在外面,躲在树荫下,一副懒得动弹的模样。 时千:“吼吼。” 杰克,出来玩啊。 又见了几次面,杰克不像开始那样害怕小老虎。 不过坚持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原则,杰克“嘶”一声,整条滑进水里去。 时千看它丝滑地滑动,那么大一团入水都不溅起一朵水花,在心里大喊:牛! 在时千身边,是最近难得空闲,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的梅琳。 她看着小老虎瞪大的眼,心里直呼“真是可爱死了”。 梅琳忍不住,上前抱住小老虎。 时千都懒得躲,随着毛发变硬,梅琳已经不爱亲他了。 抱什么的,想抱就抱吧,反正不抱也是要掉毛的。 梅琳抱抱又摸摸:“千,我们去看电视吧?今天有你的出场!你的第一次。” 本来很期待的时千:…… 你说起来怎么怪怪的。 但看还是想看的,时千起身,往放了电视的大屋子走。 洪帮太穷,老大一帮人,电视只有几台。交费可以看《摩比斯国度》的,更是只有充当休息厅的大屋中这一台。 是以人虎得聚在一个屋子里,一起看电视。 时千一进屋,立马就有人让出一块地方来,还给时千抖开大地毯,非常有排面。 “千爱干净,只趴在毯子上。” “比杰克还聪明!” “听名字就知道了,杰克这里满大街都是,我见过好多小学都毕不了业的。” “别这么说,杰克也挺聪明的,从来不吓人。” “那是因为人把它吓到了。” 梅琳摸摸虎头:“千,听到没?大家都在夸你呢,乖乖地看电视哦。” 时千一抬下巴,让梅琳给自己撸下巴。 谁被撸谁知道,撸下巴是真舒服。 电视外面撸着老虎,电视里剧集开始。 屏幕里,唯美的冰原场景中,一只身上有着黑白纹路的小老虎出现。 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完美诠释虎头虎脑的可爱,一击就夺走了人们的好感。 接着是罗斯走入画面,他容貌俊美,且扮演的角色风格是同他本身单纯性格截然不同的邪气强大,混杂出众的少年外表,目前热度高得厉害。 几乎他一出现,屋子里就有少年男女喊出声,颜控一些的人都面露笑容。 就连梅琳也忍不住道:“把他拍得可真有魅力。” 时千扭头,小声问:“吼——?” 后悔拉黑吗? 梅琳:“嘘——” 时千头扭回来,继续看电视里的自己和罗斯互动,那感觉有点奇怪,又挺新鲜。 画面整体风格唯美,小老虎威尔闹出小笑话,惹得主人跟着倒霉,电视机前的观众笑出声。 摩比斯国度的原著作者,给予了威尔和他的主人不少“特权”,让两个角色都非常异常讨喜。虽然他们是反派阵营的人物,可也有着许多可爱面。 时千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可爱的,他那双蓝汪汪的眼睛,被拍得像是蓝宝石,美极了。 唯美壮丽的冰原,只是他和罗斯的铺垫场。 他们接到命令,出发,和主角团接触。 罗斯扮演的主人聪慧,威尔则时而机灵,时而展现出懵懂,惹出一点小麻烦来。但一切都不成问题,主人依然把局势把控得很稳,人们欣赏着反派的高智商操作,为主角团担忧的心也紧绷着,随着《摩比斯国度》的伴奏心情起伏。 一集结束。 时千听到耳畔好多喊“不”的声音,还有激动得想要去抓导演的人。 梅琳也挠心挠肺的:“怎么就没了!” 时千:……后面你看着拍的。 好吧,其实他也想看后面。 原本零散的演戏片段,连贯起来可真好看,整体质量非常精良,怪不得《摩比斯国度》收视长虹。 电影级的影视效果,声色光影;遵循原著、惊艳杰出的剧情;导演组的高级审美、演员们的倾力演出…… 观众最后得到的,就是极其享受的观影体验! 也由于《摩比斯国度》非常火爆,时千扮演的威尔一出现,就受到了无数关注。 第二天的新闻报纸,刊登了一则新闻——《摩比斯国度》读者因魔虎威尔不符合原著设定而在街头大打出手。 标题写的打架,但里面有解释,打架的原因是另一位读者被时千征服,而另一位则不满,于是两人产生争执。 这则新闻只是偌大观众盘的一角,时千来到剧组,又听到新消息——剧组电话都被打爆了。 很多书粉不满意时千的形象! 跟着时千拍摄的导演有些头大,但完全不慌:“他们都会后悔的。” 就《摩比斯国度》的剧情,威尔一路变惨,谁会那么残忍地还责怪时千形象不符合呢,大概只会半夜里哀嚎——当初对时千的抱怨太过分了。 “来吧,宝贝儿,这几天集中拍摄你的最后一段戏,你即将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老虎!” 导演笑着跟时千打招呼,眼睛亮亮的,像是染着一簇期待的火。 时千知道,导演这是在期待观众以后哭,为此而快乐。 也是趣味别致。 够变态的。 时千发誓,他绝对不会看自己扮演的威尔死去那幕戏的,因此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将主人无奈吞入身体的魔虎威尔,历经痛苦和苦难,终于踏上为主人报仇的路。 可作为反面角色,它注定是不能成功的悲剧的一环。 人们已经预判,威尔不会成功。即便它手下的魔虎军团实力强大,将正反两面的阵营都搅弄得十分头痛,拿它无可奈何。 但人们最初哪里想得到,威风凛凛的威尔,会再次因为主人的一件小小遗物而受伤,遭受打击,落到下风。 最终,它被围剿而亡,死时亦是扎心异常,躺倒在它独力营造的“故乡”——一片雪地里。 它倒下时,眼中的天空倒影着逝去之人的身影。 它发出呜咽声,比冰风更割人心。 一大段戏,整整两天才拍摄完毕。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带着演的梅琳哭得不能自已,时千的情绪也总低落,他有点太进角色,没能立刻出来。 变态导演也擦擦眼角,才能继续检查拍摄好的画面。 检查过后,导演大声道:“威尔的戏份结束了!完美!” 这时,有的剧组人员还在沉浸在难过里,不舍地望着时千,另一些剧组人员则发出庆祝的吼声。 围着摄影机的一圈人却异常沉默着,就连导演也很安静。 好几人的脸上,竟然有眼泪! 他们都被震慑住了,真心地为威尔的死亡而伤心。 “老天,这份演技真是让人震撼,我的心都碎了。” “它真的只是一只老虎么?” “这是奇迹,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真正的威尔吧……” “那么多的特写,每一个都让人心折,我要溺死在威尔的伤心眼眸中。” “千有自己的演艺世界,它真的太厉害了。” “我已经爱上威尔了,听说现在有的观众都不满意千,他们回头一定会哭到喊妈妈、大声痛骂我们,并且庆幸我们找到了千!” 时千光明正大地偷听,心里想:我也喜欢威尔。 他不喜欢悲剧,但威尔的悲剧又那么合理。只怪作者选择的动物角色实在太妙,说服力过分强大。 现实里,也真的有忠诚的小动物,可以为它们的主人付出自己的一切和所有。不谈条件,不问原因,傻乎乎的一心一意。 梅琳哭得眼睛都肿了,开不了车,时千杀青后被关云飞带回洪帮地盘。 再次收到一大笔分成,梅琳才忘却伤心:“老大,我们的生意这么賺钱吗?” 关云飞:“这两天生意更好,利润还没算出来。” 梅琳:! 梅琳又开始拿起计算器计算,发现洪帮的摊子大量铺开后,可比她去奢侈品店当演员賺得多很多。 而且最近梅琳可能演的人太多,被不少熟脸顾客投诉,都没多少班可以上了。 梅琳一盘算,干脆决定休息几天,多多研究新菜式。 还有空下来的时间,梅琳准备看看书,去考个动物演员经纪人的证。 她很清楚,时千即将成为动物界的明日之星。 千又喜欢演戏,梅琳认为自己可以多做一点。拥有经纪人证,她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千的演艺之途,免得别人坑骗,牵连到千。 关云飞听到她满当当的打算,都有些心疼这外国小姑娘,劝道:“别太辛苦,钱会够的。” 又瘦了一点的梅琳笑笑:“没有太辛苦,比之前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你就像我想象中的哥哥一样。” 时千发誓,他看到关云飞的脸红了。 但实际上,梅琳这个无心撩人的小坏蛋——绝对是真心把关云飞当哥来着。她说话嘴甜,可从不胡说,都是心里话。 关云飞不知道说什么时,收工的德林赶了回来。 德林也喜欢梅琳,他表现得很明显。关云飞听着他们两个外国人说话,沉默着聆听。 德林从梅琳口里知道挣了钱的事,夸着梅琳:“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都不会那么多好吃的东方菜,梅琳你竟然知道这么多,还能想出新的来。” 梅琳连忙解释道:“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那是谁教你的?” 解释太麻烦,千术师又过分神秘,有必要为千术师保密。梅琳灵机一动道:“是托尼老师!一个不愿意说出姓名的神秘东方人教我的。” 千术师第一次照顾的是千,肯定也是因为千帮助了她第二次。 而且千还会看日出、看月亮星星,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肯定都是千术师私下再次教的。 千术师就像千的老师,再遮掩一下,就是——托尼老师! 时千嘴里的鸡腿差点掉出来。 小老虎傻眼地看着梅琳,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他都多久没听到托尼两个字了,结果现在两个字变四个。 托尼……还带老师! 151. 151 虎虎 时千气结,尾巴一甩,别过脸。 不再看结义的三兄妹掰扯,开始认真玩尾巴。 梅琳一开始还没发现托尼老师本虎在生气,要开车回家时,才发觉今天千异常安静。 她有些不放心地转过脸,轻轻揉一下虎耳:“千,你怎么了?半天都没听到你说话,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动静。” “是不高兴吗?还是哪儿不舒服?” 担心之下,梅琳提议道:“我们去看看医生?” 时千摇头:“吼——” 不去。 摇完头,时千把下巴垫在爪子上,也没看梅琳。 梅琳耐心地问:“怎么了,千。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被杰克传染了。” 杰克自闭,时千这样子看起来也挺封闭自己的。 时千心说才不是,他不高兴呢。 小老虎瞪大眼嚎:“嗷嗷吼。” 你干嘛喊我托尼老师? 梅琳茫然地瞪大眼:“千?” 她实在不放心——“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一趟吧!” 于是时千就被拉去动物医院。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不过兽医大叔能根据时千的反应,得出结论:“托尼跟我玩得很开心,肯定是你惹到他了。” 梅琳:…… 梅琳带上千回家。 她认真回想,想破头来,才想到关键——“托尼老师?” “你不喜欢这个叫法?” 千变得安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梅琳想不到那能有什么能让小老虎不高兴的,强行找出一个理由。 时千点点头。 可不兴这么叫。 虽然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否和他所知的未来相同未知,理发师们未来能否拥有托尼老师这样的代言词也未知,但时千很确定一点——他马上就火了。 “名人”的黑历史,在这个年代就能留下高清的。 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本可以凭借帅气的外表火到很多年后,绝对不能让沙雕的绰号占据上风。 你说时千已经改名了?可还有不少人知道他的本名呢。 听到确定答案的梅琳脑洞大开:“千术师不是你的老师吗?难道是你的父亲?!或者是千你的爷爷。” “千术师是成精的老虎!虎仙?” 时千:……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一天天的,东方文化那么多不学,学这些。 时千叹口气。 正好电话铃声响起,时千跑去接电话。 梅琳跟在后面,拿起话筒:“你好?请问你是——” “梅琳,是我。” 电话另一头响起的,是久违的德亚娜的声音。 梅琳满脸惊喜:“德亚娜!” “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有点忙,你应该看到了,电话号码是墨西国的。”德亚娜的声线有些不稳,通过电话线传来的声音中混着一些嘈杂的杂音。 “上帝,你怎么在那!我听说那儿很乱。” “乱?是有点吧。但别太担心,我在这边长大,能够适应。” 时千耳朵支棱起来,认真听着两人的聊天。 都出国了,德亚娜居然跑那么远吗? 梅琳:“但还是待在安全的地方更能让人放心。你为什么要跑去墨西国?是因为索菲娅吗?” “跟她有一点关系,但不是全部。”德亚娜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太复杂了,一下说不清楚。” “自从我走后,你跟千过得怎么样?我一直很想念你们。” 木仓支炮火扫荡过的街巷,德亚娜躲在无人的角落,小声地打着电话,目光却仍然警惕地扫过从身旁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这句话时,她变得更为坚毅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个笑。 “我们过得很好。”梅琳谈论着日益好转的近况。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摩比斯国度》播出到了千的戏份。虽然也有争议,但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千。也顺利地结束了所有拍摄,导演夸千是明日之星!” “我在跟认识的新朋友们合作做生意,在街头卖吃的,生意特别好,能挣到很多钱。我们还结拜了!中国的结拜,你知道吗?” “我之前还去奢侈品店当过演戏的店员,这个也很挣钱。” “千又长了不少,今天兽医检查说他变得非常健康,夸我养得很好。我跟他说,有我的朋友德亚娜一份功劳,就是他上次见到的帅气女孩。” 梅琳想到德亚娜,反而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千。倒是你在异国,我们都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你们都好,那真是太好了。”德亚娜提起今天的正事,“不过我记得还款日期不远了吧?” “是不远了,但我可以解决。” 德亚娜却道:“别骗我,那数目可不少。你说的那种生意,挣钱,但也不会有那么多。” 时千:就知道德亚娜不好骗些。 虽然德亚娜也认为东方文化很神奇,但她对事物的探知欲更强。把戏玩多了,迟早会露馅。 但对着梅琳不一样,梅琳想的没那么多,还会自己脑补。 还得是你啊,梅琳。时千朝梅琳投去满意的目光。 梅琳想拿“千术师”、“托尼老师”来解释她知道的东方菜又多又好吃,不只是一两种而已。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德亚娜继续道:“我给你一个号码,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提前打这个电话去借钱,说是我借的就行。” “我马上要挂电话了,记住我给你的号码!” “梅琳,很高兴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千,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以后要联系我,不要回拨这个电话,继续等我的电话。” “再见,梅琳。帮我告诉千,我会去看《摩比斯国度》的。” 德亚娜显得很着急,梅琳只好先记下那串数字。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梅琳皱眉皱了好一阵,都没计较这个动作容易长皱纹。 梅琳很担心德亚娜:“她肯定遇到麻烦了,还不小。” 时千点头,表示认同。 时千都知道墨西国乱糟糟的威名,还有德亚娜的通信也显得很不自由,很像处于偷偷躲藏、或者是被人监控的状态,让人担心。 不过德亚娜自己聪明,办事也靠谱,并没有让梅琳和时千过度去担心她。 一人一虎对着那一排号码,四只大眼睛看着。 梅琳:“这个号码真的能打吗?只提一句德亚娜借的,就会有人打那么大一笔钱给我?” 时千:我觉得是真的。 这件事离谱,可德亚娜靠谱。 梅琳吞想了想,也相信了。 “应该用不上了。但德亚娜不会骗我的,我相信她。” 时千在深思——什么样的关系,能够保证德亚娜一定能通过这个号码借到钱,梅琳打也有一样的效果。 结论一:号码一定是极其私密的私人号码,没多少人知晓。 结论二:号码主人一定跟德亚娜非常亲近,更不会伤害到梅琳,是值得信任的人。 德亚娜的另一个身份绝对不简单。 时千又去回想以前的细节,发现德亚娜修车技术超强,而且专精豪车。 想着这些,鼻尖突然开始飘香。 梅琳问道:“甜心,很抱歉今天让你不高兴了。我给你做只你喜欢的烤鸡,你能原谅我吗?” 时千矜持地将两只大号猫爪一起往前一摆。 得加量,两只! 梅琳摸摸快有她手掌大的虎爪:“行,就两只。” 接下来的日子,不干活也有钱进账,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梅琳有了更多时间准备考证,开始忙碌的学习。 梅琳学习的时候,时千在旁边认真看电视,补以前的《摩比斯国度》和一些其他的好剧、好电影,重点集中在有动物演员参演的,汲取作为动物演戏的经验。 梅琳看到千认真看电视,时不时按下暂停的键,就暗暗想:说不定千术师,真的是只成精的老虎…… 她看千距离成精也不远了,聪明得不像话。 懒得掩饰的时千偶尔扭过头,就能看到这漂亮傻妞投来的清澈目光。 时千:…… 我还没倒放呢,够收敛了。 不学习,怎么提升演技。 时千知道自己被导演等人夸演技好,完全是优势太大。 一个优势是他经历丰富,见到的听到的太多,可以模仿的对象也多,另一个巨大优势是他本身灵魂就不是单纯的小动物,理解和表达能力自然比小动物强出几条街去。 但事实上,他对于“演戏”的理解并不深。 很多时候,演戏不是真实和像就行,而是有目的性的,有着独特的艺术表达。 通过看剧看电影,时千除了提升了对于“演戏”的认知和技巧掌握外,还接机认识了不少这会有名的动物。 有条像杰克一样的蟒蛇非常有名,因为身上花纹很美;更有一只豹兄,因为跟女演员搭档太有张力而大红特红;还有只可爱橘猫,饰演的是温情的治愈类电影,时千非常喜欢…… 时千开心地盘算:等到以后,应该有机会现场撸这些小动物? 在一人一虎一起学习的时间里,随着《摩比斯国度》的播出,后面的戏份一一展开,有关于时千的报纸新闻、电台议论如雪花般涌现、甚至在各个电视节目,他的名字也不断被提起。 阿美利最受欢迎的蒂娜脱口秀,邀请了《摩比斯国度》的导演以及主演等人。 被问及演技最好的演员时,导演数了一长串的名字后,重点夸了时千两分钟。 演员太多厉害的也不好,夸起来好难,万一拉下那个就完蛋了。导演选择另辟蹊径。 接下来,其他演员也面临这种难题。 大家演技都不错,夸别人?那不是意味着自己演技不好。夸这个前辈,岂不是容易被另外的大佬记住。 不少人就跟着导演走,开始夸剧组的动物演员。 “我观摩过千演戏,他真的非常有灵性,明明是表演暴怒的戏份,却能分得清演和现实,这是动物演员经常会遇到的一个问题——他们很多没有演绎的概念。只是拍摄人员去引导动物演员们展现出我们需要的状态,然后拍摄下来,但千仿佛是懂得的。” “我知道。”罗斯抢过话头,“其实千从小就接触‘演戏’,它以前是在马戏团长大的,从小学习的就和野外的老虎不一样。在马戏团,动物本身的情绪并不重要,所以它们才能学会那些艰难的杂耍和表演。” “我也认为千最棒了,他每次冲着我眨眼睛,我就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就像剧情里我扮演的小公主一样。” “千……它是我在剧组里面最喜欢的演员,没有人可以抗拒这样可爱又帅气的小帅哥吧,影帝也比不上!” 看到采访的时千翻白眼:分明是你被对方抢了影帝奖杯,看影帝不惯。 但影帝都不如的演技,换着标题也能写出几个新鲜新闻了! 人类的虚与委蛇,让小老虎受了不少便利。 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因为时千真的演得不错,从一个动物演员的角度来看,时千的威尔是相当杰出的表演,足以载入电影史册。 脱口秀播出之时,还正赶上时千扮演的威尔霸气地带着魔虎军团,到处搅风搅雨。 阿美力有崇拜强者的风向,这么一来,等于给小火进阶到中火的时千又加上许多柴——大火。 梅琳的电话快被打爆,很多人想要应聘时千的经纪人、经理人,还有无数广告商,都看上这股新的流量。 等有人发现千就在身边,梅琳和时千就连家都不能回了。 还好梅琳结拜了,还能卷上包袱投奔她大哥二哥去。 有人商量,梅琳趁热度给时千挑选了几个不容易出错的广告,带着时千出门挣钱。 第一个广告就很上档次,是一个豪车品牌的摩托车系列。 新系列产品的目标对象是有钱的年轻男女,摩托车比起以前设计上更有轻盈感,更符合新风潮流。 广告内容简洁明了,时千和新型摩托车赛跑,并驾齐驱,拍摄出力量和轻盈并具的风驰电掣的高清画面。 一小段赛跑后,广告词上来,时千再卖个帅脸,齐活。 短短两天后,时千拿到了他在《摩比斯国度》拿到的辛苦片酬的数十倍之数。 钱仿佛是天上掉下来,有种很虚假的梦幻感。 反倒是梅琳更能接受,淡定道:“现在广告片酬涨得不少。” 看着单纯的小老虎,梅琳抱一抱已经越来越大只的千:“千,这就是好莱坞,只要红了,金钱就会像流水朝你奔涌而来,将你淹没。” “你不是人,还不能感受到名气的冲击,那更让人头晕目眩,有的人会被淹死。” 梅琳可是“过来人”。虽然因为曾经未成年,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不妨碍她分享经验嘛。 时千觉得很有道理,还真以为梅琳是个“老娱乐圈人”了。 拍完广告,除了广告代言的费用,时千还得到了一辆摩托车。 梅琳不爱骑摩托车,经过时千的同意,送给了关云飞。 关云飞看到投放的新广告,也想要跟时千一起“跑跑”。 时千:? 时千做了个要配合的动作,等摩托车飞出去,白虎伸个懒腰,甩甩尾巴驱散车尾气。 时千:我选择直接开摆。 他可不傻,洪帮那么多人,这要玩起来,不得累死他。 为了避免累死,最好就是不开始。 接着又是一个钻表广告,时千和一群美女模特一起拍摄。 梅琳感慨:“还好千你不懂这些,不然可就糟糕了。” 金钱、美女、豪宅、钻石、名车……,足够冲击傻不少人了。 这两个广告不是给得最多的,但投资方是最有钱的。所以广告一拍摄完毕,很快就大规模地铺开,让更多人熟知有这样一只白虎。 和别的老虎来比起来,白虎稀少的花纹配色容易让人记忆深刻,时千身上的纹路更是有着独特的美感;从体型来说,时千也有别于孟加拉白虎,有着东方式的大气和流畅,是只更漂亮的大猫。 随后还有科学板块,探讨了一下时千的体型,觉得时千是变异品种,可能是混血。不过混杂在各色新闻里,并不起眼。 拍完几支广告,梅琳提前去还上了第一期的欠款。 走出银行,梅琳还有些不敢置信,对时千说:“千,我们真的还上了!” “多亏了你。有千术师给的方子,还有你的片酬,广告费,才能还上这么多的钱。” “其实我以为还不上了,做好了带你去吃救济餐的打算。” 时千蹭蹭她:“吼吼——” 梅琳,你也很努力。 一开始,梅琳或许都没有欠债的实质感,并没有太努力地去挣钱。有德亚娜依赖,她便习惯性地依赖着。 她想着用演戏去挣钱,毕竟以前就这样挣到过,可处处碰壁。 那时候,她也时常迷茫,怀疑自己。 德亚娜离开后,又有银行的行动,梅琳才真正意识到麻烦和压力,开始承担起责任。 她开始操心钱财,奔波起来,早出晚归。 梅琳去奢侈品店工作,可挣了不少,比时千的片酬还多一些。 后来有时千给她加学习能力的buff,但努力还是她自己付出的。 梅琳甚至都没抱怨厨房会让她的美丽受损,时千一度很惊讶。 而后慢慢发现,梅琳居然自我纠正了在爱美路上的疯狂一面。 庆幸完,梅琳又算了算目前的进账,开始规划下一期的巨额债务。 时千:…… 虎生好难! 时千想起自己好久没想到的人——当初欺负小老虎、还把债务甩给梅琳的乔尼。 乔尼也在好莱坞这一代混着,现在洪帮人马遍布各处,正方便打听消息。 于是回过头,时千跟着洪帮里,叫乔尼的小伙子不走了。 等梅琳注意到他的行为,时千再作势要拍乔尼。 有了这么直白的提示,梅琳也想起来坑了她的乔尼叔叔。 她现在有钱了,可以去告对方了。 在混乱的这一片地区,有钱,律师请得好,胜利才会偏向真理。 于是梅琳又找了律师,准备找“乔尼叔叔”的麻烦。 事情叫洪帮的人知道,打听到这么一个人,先给他套麻袋来了两套虎拳。 “三姐,我去揍了那个乔尼一顿。” “三姐,回头教学可得让我站前面一点,我套的麻袋!” 时千和梅琳:! “嗷。” “谢谢。” 打官司得慢慢来,梅琳忙完了,准备先带时千去见见世面。 好莱坞的演艺圈,有着异常闻名的灯红酒绿、混乱宴会。动物演员们、以及围绕着他们形成的小圈子,也有着自己的习惯。梅琳打算带时千去凑热闹的,就是工会内部举办的一个“顶级”聚会。 用梅琳的话来介绍:“千,参加这个聚会的都是很知名的动物演员,你能看到不久前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动物了。” 时千:“吼。” 现场撸的机会来了。 聚会当天。 梅琳开着车,驶向好莱坞最有名的城中城弗利山庄。 弗利山庄里住着最有钱有名的一群人,巨星和富豪们的聚集,让弗利山庄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传遍阿美力和世界各地。 梅琳以前来过,但只是跟着去参加一两个聚会,已经都忘光了。 不过当着小老虎的面,梅琳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她小心地看着指示标,开往目的地。夜晚开车,也的确需要小心再小心。 举办聚会的地方在弗利山庄的平坦区,据说山坡越往上,弗利山庄别墅的价格也随之飞涨,但依然有无数人向往着住到最顶端去。 到了目的地,梅琳看到了欢迎的提示指示牌,和灯光下笑着说话的几个年轻男人。 瞥见梅琳,几人目露惊艳,但很克制,只是朝梅琳笑笑就转过了头,继续他们的谈话。 时千下车时,这几人正打闹嬉笑。 梅琳带上时千,越过这几人,往里面走。 里面是两面林立的花墙,花香气息飘荡着。 不过时千有点意外,他没有闻到多少其他动物的味道,反倒是嗅到了很多杂乱的气息。 酒味、烟味、香水和食物的气息、藏不住的人的气味…… 难道是来得太早了? 再嗅了下,才又闻到动物的气息。 时千嗅来嗅去多走了两步,就跟梅琳一起走出了花墙的范围。 然后一人一虎看到了——非常清凉的圈内宴会。 两排穿着极简泳装的靓丽的年轻男女,正排队站在高台上,带着肆意快活的笑容跃入水里。 围绕在高台下,是一群梅琳很眼熟的人,都是有名人士。甚至有上次吐槽影帝的那名男演员。 时千眼力好,还看到了不少双伸出去的手。 那些手又惹起一片笑声。 再远一些,是端着红酒杯饶有兴致的人群,仿佛在观赏什么好戏。 梅琳很茫然,因为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指示牌。 转念想到门口的几个年轻男人,梅琳嘴里吐出脏话。 她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水花声里,不断有人看向梅琳和门口的时千。 还有人出声:“哦,我们的宴会已经能邀请动物了吗?” “有点眼熟,是那只最近很出风头的白虎吧。” “它的主人也不错,是个甜心呢。” “是可爱的威尔,它真性感,哈哈……我不介意的。” 时千:靠,我介意! 梅琳也介意。 她跟时千一起撤退。 转过头,刚刚几个年轻人又围了上来,面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 “来都来了,宝贝儿,别急着走嘛。” 他们挥舞着支票,走近梅琳。 梅琳的第一反应却是蹲下来,抱住时千。 她心脏砰砰跳,低声说:“冷静,千,这里肯定有保镖。” 有保镖,也意味着会有热武器。梅琳怕千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至于那些富人的把戏,梅琳轻轻地摇头:“很抱歉,我走错地方了,我是去莫莉太太举办的聚会的客人。” “不看看上面的数量吗?亲爱的,你会心动的。” 拿着支票的青年靠近,让梅琳能够看清上面的数字有多少。 梅琳继续摇头。 时千没动,抬头望着男人。 如果对方乱来,时千发誓——一定给他来一爪,学陈牛锁脖那种。 他可不怕死。 就是动手太麻烦了。 附身靠近的年轻男人却放低声音,对梅琳眨眨眼,非常小声地说:“我已经通知罗斯了。” 然后对方站起身,继续做他的纨绔少爷。 梅琳听到熟悉的名字,松了口气。 时千抽动鼻子,从复杂的气息里嗅到属于罗斯的。 而后罗斯便匆匆赶来,和宴会主人道歉,并且领走了梅琳和时千。 梅琳多少有些不情愿:“谢谢。” 她被人戏弄了,却还要道歉和道谢。因为那些人她得罪不起,所以就只能被笑话般地戏耍。 罗斯摇头:“不客气,能帮上你真是太好了,还以为你永远不会理我了,梅琳。” 原本走在前面的罗斯放慢脚步,想要跟梅琳并排而行。 梅琳给时千使了个眼色。 时千便走到中间去,把自己当作拦路虎。 罗斯看着走到中间的白虎,目光中没有了以前对时千的喜爱,反而露出些厌烦来。 他心碎地望向梅琳:“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梅琳不解地看着他:“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罗斯。” 罗斯气恼不已:“那你喜欢什么呢?喜欢剧组那个穷男人?还是喜欢……” 愤怒戛然而止时,时千发现罗斯竟然看着自己。 时千:? 不关他的事吧。 罗斯咬牙,偏邪气的面孔流露出几分阴鸷:“既然那么厌恶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冷漠地对待我!” “喜欢你的是千。”梅琳道,“你辜负了千的友谊。” 明明一开始,罗斯只是喜欢上了小老虎,才有了跟梅琳的交集。 梅琳发誓,她绝对没有给罗斯哪怕一个错误的讯号。 时千皱皱鼻子,抬起头,朝罗斯喊了声:“吼……” 罗斯,你冷静一点。 罗斯听到梅琳的话,整个人愣住。 他被爱情冲昏的头脑慢慢清醒,想起来自己大着胆子钻小老虎睡袋的时候,想起来他跟朋友们炫耀,小老虎总是好脾气的一幕幕…… 他捂着额头:“上帝……我干了什么。” 罗斯蹲了下来。 时千抬起爪爪,拍了拍他的头。 “吼。” 拜拜,小笨蛋。 然后在罗斯祈求原谅的时候,四肢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没有必要谈原谅,都是人间匆匆客。 等到走远一点,梅琳问小老虎:“千,你真的不原谅罗斯了?” “可千刚刚还愿意拍拍他的头,你可真温柔,我快要爱上你了。” 小老虎听了,赶紧往旁边横行几步,保持距离。 梅琳:…… “千,你走什么?刚刚是一句好话,我保证!” “吼吼。” 你命犯桃花,离我远点。 时千其实有发现,罗斯后来看他的目光有时会不对,就好像……在看情敌。 可就算不提种族,时千都没成年呢,防备他个屁哦。 对于此,时千只能结合刚刚看到的跳泳池,大声感慨——好莱坞真乱。 他还是比较期待接下来的动物演员大聚会! 152. 152 虎虎 被故意错误摆放的指示牌已经放回原位。 一人一虎来到时千能嗅到各种动物气息的花园门口。 像刚刚误入的花墙一样,站在外面的人,看不到别墅里面的情形。 这种保密性,刚刚就坑了梅琳一波,这回走到里面,看到写着聚会主办人“莫莉太太”名字的灯牌,她悄然松口气。 管家等候在门口,望着随意牵着老虎的漂亮女孩,掩饰住眼底的讶色,礼貌开口道:“您好,欢迎今夜来到莫莉太太的动物演员聚会,麻烦出示一下请帖,可以吗?” 梅琳拿出自己收到的请帖,交给对方。 管家飞快扫了两眼,转身示意,带着梅琳和时千往里面走。 莫莉太太的花园格外大,前一段路不见客人的踪影,只有照应聚会的人手。 进入第一个区域,时千看到了一些食物。 那些食物大多都在时千的食谱上,很适合他这种大型动物。用罩子隔绝了气息,只露出模样来给动物演员的饲养人挑选。 管家耐心询问:“千需要进食吗?考虑到大型动物的危险性,以及我们里面有很多人,建议先让它吃饱一点。” “我想需要的。” 梅琳觉得千不会,但能让时千吃上一顿,也没什么。 莫莉太太准备的食物都不错,有的还是梅琳舍不得买的,正好蹭一顿。 于是时千先干了顿肉,吃得饱饱的再往继续往里面走,来到前厅。 前厅是古欧式风格,高挑的大柱子撑起宏伟的大厅,用来办百人舞会都错错有余。 梅琳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一瞬间觉得目眩神迷。 富丽堂皇,迷人眼。 时千倒还好,他的目光掠过大气的建筑、华美摆设,落在人们和动物身上。 一位笑容和蔼的老太太,是人群里的焦点,正在和一只大狗狗玩。 猫和狗这样的常见动物,在大厅里不少,有点儿吵闹集市的味道,但同样带来灵动的气息。 少见的小动物也有,三只兔子把自己装进了碗里,排成一排;有刺猬在打滚,滚到一只胖胖的白鸟身边…… 人时不时看着动物,还有人帮忙看管着小动物,忙里偷闲可以吃块点心,喝口茶水。 但点心上有没有猫毛,那就不一定了。 一只哼哼叫的粉色小猪,从厅堂里跑过,身后追着一只二哈,惹得人们又惊又笑。 梅琳:“这里真好。” 比起刚刚那个地方,这里简直就像一块净土。 不过只是初窥零星一角,不能这么早下判定。梅琳决定加入,探探底。 她开始往前走,时千却蹲在入口处没动。 梅琳回头问:“千?” 时千:“吼——” 这一声没有任何意思。 可虎吼声刚一出现,刚刚还追着小猪跑的二哈就吓了一跳,粉色小猪甚至回头朝着二哈跑了过去,要祸水东引。 时千就知道是这结果。 他看到了当红橘猫鲍勃、还有其他明星小动物,可却没看到大只的动物,像豹子、蟒蛇、鳄鱼之类的动物。 一声虎吼后,受惊的小动物不少。 它们本能地想要躲起来,那样安全感更强。所以一眨眼的功夫,猫狗乱蹿。 不过能当动物演员,证明这些小家伙们的服从行格外强,灵性也高,聪明得紧。主人抱的抱,哄的哄,勉强控制住场面。 梅琳头疼道;“这怎么办?” 莫莉太太已经走上前。 老太太的目光扫过梅琳,也会看向时千,面上带着笑意,似乎一点也不为眼前的一幕惊奇。 相反,这种场面莫莉太太见多了。但令她没想到的是—— “哦!我们的威尔真是绅士,在门口就会通知大家了。” 梅琳勉强笑笑:“谢谢您喜欢千扮演的威尔。” “不用担心,很快就好。”莫莉太太示意梅琳不用担心大厅里的人,她温暖而干燥的手牵住梅琳的手,带着梅琳走上一旁不明显的过道。 又回头招呼时千:“宝贝儿,跟上。” 时千张开嘴,想回应,又老实闭上,一声不吭。 没办法,在场的在老虎食谱上的小动物太多了。 可惜时千的撸小动物大计,因为自己不够小而夭折当场! 不过等穿过过道,来到大动物场,时千又觉得遗憾早了。 小的没得撸,大的也行啊!他都可以。 河里的两霸大鳄鱼和黄金蟒蛇不提,c位的猎豹时千就很喜欢,可爱斑点配上那身材,看起来可真好撸。 时千:“吼吼!” 豹豹,我来了! c位的豹子摇晃着尾巴,看着跑过来的老虎也不害怕。它知道,这地方可不能打架,顶多只能玩耍。 而且它还带着“保镖”呢。 梅琳摸摸虎头:“冷静冷静,千。等下带你过去,先让我打个招呼!” 看惯了老虎,梅琳望着猎豹也没有了常人会有的害怕。 何况猎豹身边坐着个西装男,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看起来非常靠谱。 莫莉太太新笑道:“看来我们的千喜欢这里,今天说不定能交到朋友。” 大动物场的人从数量上来说没有外面多,但每只动物标配的人员可不少。好比西装男,他身边站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 反倒是像梅琳这样的,只有一两个如此“胆大包天”。 莫莉太太引着梅琳一路走,介绍着动物演员和它们的饲养人。而他们大多也都兼职着经纪人。 和人类演员不一样,动物演员这个圈子小,相对来说门槛高、竞争更少。好莱坞的正常人类经纪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小圈子也看一点经纪人的手段能力,但到底还是合适度最重要。 好比人们剧组要只鸟,你给只猴子,怎么都说不过去,还是必须得找只鸟上。 实在找不到,可以考虑特效。不过更麻烦,现如今各剧组还是倾向于找动物演员。 时千也趁机,跟这只狼小弟碰个爪,又和另一只鸵鸟贴贴。 慢慢来到猎豹身前,时千尾巴摇得晃动起来,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只豹子是这里面最有名的,也是时千看着最帅的。 猎豹脖颈上戴着黑色的项圈,眼神有着成熟豹的威势,肢体语言又很从容,完全不忌惮时千。 时千好久没看到见到他如此平和的动物,心里狂喜。 这不就是心里有我,要和我做朋友么! 莫莉太太介绍:“这是猎豹兰切尔,我们的大明星,相信梅琳和千都听说过。旁边这个爱穿西装的男人,叫汉斯。” 汉斯站起来,镜片下的眼睛里闪过笑意:“莫莉,爱穿西装有什么错呢?是我这样不够帅气嘛。” “千篇一律的帅气,我想看看另外一种的,小伙子。”莫莉太太打趣他。 “你好,我知道你的老虎——它叫千。”汉斯主动跟梅琳打招呼。 “汉斯你好,千看起来很喜欢兰切尔,你的兰切尔可真帅气。” 梅琳被时千感染,眼睛不看帅哥看豹子去了。 豹子兰切尔懒洋洋地站起来,往前迈动步子,来到时千面前,然后止步。 时千还没长成大老虎,但跟了梅琳后吃得好,早已不是当初的瘦弱小老虎。即便他还稚嫩,体型也比兰切尔大上一圈。肉眼可见,时千的骨架比兰切尔大很多。 时千看着豹子,试探地伸出爪爪。 慢慢地,碰到兰切尔的豹爪。 不同于时千的大白爪,兰切尔的爪子上有着豹子明显的可爱黑色斑点,和谐地分布在爪子上。 手大了,还是得撸大号“毛绒绒”才过瘾。 时千从碰一下,慢慢地就大胆歪过身子,跟兰切尔挤到一块,玩人家兰切尔的尾巴、暗戳戳撸别人的豹头、豹身。 梅琳:…… 看起来没什么见识的样子。 梅琳试图帮自家丢人的老虎狡辩:“千之前看了兰切尔和米西亚娜的电影,特别喜欢。” 不想更激动的是猎豹兰切尔,听到梅琳的话甚至站了起来,左右探望。 汉斯则立马道:“不是的,兰切尔,只是提到了电影文字。” 梅琳有些疑惑,她没太搞懂,接话道:“兰切尔怎么了?” “没什么,别跟他提电影和女主演的名字就行,容易激动。”汉斯低下头,捏了捏两眼中间的位置。 时千伸出罪恶的爪爪,按住了豹子尾巴。 他还是小老虎,喜欢玩尾巴应该很正常吧? 有时千捣乱,豹子兰切尔抽回尾巴。时千又扑腾上去,兰切尔忍不住,跟着玩闹起来。 兰切尔有点想要教训小老虎的意思,但它玩着玩着,发现玩不过面前力气很大的老虎。又察觉到时千的友好,只是喜欢玩耍而已,失去了兴致,懒洋洋地趴下,还甩动尾巴,任由“缺爱”的小老虎把它当作引导者那样扑腾。 时千:! 这个我喜欢。 时千玩豹子去了,没认真听梅琳等人彼此分享经验,大概只听到了梅琳说他是模仿派的事。 后来梅琳和众人还离开了一阵,出去用餐聊天,留下动物们自顾自玩耍。当然,照看的人必不可少,出去就餐的都是梅琳这种直属负责人身份的。 在餐厅,梅琳撞见一位认出她来的女士,对方在奢侈品店被“气到过”。 梅琳机灵地道歉,又嘴甜夸了对方今天的打扮,讲述自己的“艰辛”,成功获得原谅。 再接着,梅琳又靠对时尚和流行的理解,在女人堆里收获一票喜爱。 等她回来时,身上已经满是复杂的香气。 时千:…… 梅琳也是个海王无疑了。 不像他时千,发现兰切尔不太耐烦,就只换了一只小狼玩。 玩到累了,离开前又吃上一顿。 时千吃好玩好,满足地给了小狼一个告别“摸头杀“,快乐地摇着尾巴跑路。 狼:“呜——” 看表情有些不爽,狼主人猜大概是在骂骂咧咧什么。 但小老虎力气太大,旁边大佬兰切尔都被“玩”了,何况他家的怂包狼。 时千走得不早也不晚,落在最早的兰切尔后面一大截。 他没想到,出门了还能看到兰切尔。 兰切尔正趴在别人的车头上不愿意下去。 车里,曾经和豹子兰切尔演过电影的大美女满脸无奈,甚至还有烦躁。 豹子兰切尔可不会看眼色,贴在玻璃窗上舔了两下,对着车前窗喊道:“啊哦——” 声音贼软。 时千:…… 震惊。 原来我们动物演员的圈子也很乱! 153. 153 虎虎 在猎豹软萌的声音中,汉斯精英败类的脸逐渐变黑。 梅琳扫上一眼,回想起千看到小动物眼睛发亮的目光,再也不觉得丢虎了。 喜欢找几个玩伴有什么呢,不过就是孩童般的好奇心。眼前这幕,才是真的丢豹又丢人。 太辣眼睛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变多后,汉斯忍无可忍。 “兰切尔,滚下来!” 好好一位精英人士,气得差点想要直接对豹上手,被两边的保镖强行拉住。 时千看到汉斯额头上青筋都在一跳一跳,看节奏速度,兴许有钢琴三四级了。 汉斯深呼吸两口气,一挥手,身后送上来一张大海报。 海报横拦在车前窗,挡住了里面的大美人。猎豹兰切尔站起来,想要将头越过阻碍物。 就在这时,海报一抖,露出逼真的人像来。 不是别人,正是车里的米西亚娜。 和车里的真人相比,海报上的“人”态度好得很多,面带笑容。 猎豹的大眼睛瞪得更大,目光紧紧贴在海报上,就好像吹大的泡泡糖粘到了上面。 趁兰切尔入迷,一张网从它身后扑过来,将它笼罩住。 猎豹眼睛盯着海报,可离开后鼻子抽动,发现“心仪对象”的味道越来越远,就知道上当了。 兰切尔:“哇吼——!” 软萌版的骂骂咧咧来了。 汉斯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副墨镜,将自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坐上车,车窗紧闭着,快速往山坡上跑。 时千:哇哦,好像逃命似的。 真是令人心疼的速度。 梅琳看完戏,带上自家省心的小老虎往回走。 就是车到半路,她开一会,就会忍不住欲言又止地扫时千一眼。 时千:? 时千“吼”一声,爪子指向前面的临时停车点。 有话就说,开车可千万别跑神。 梅琳老实停车,然后侧过身,满脸深色地问:“千,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人?” 时千:…… 时千想得有点远,他觉得梅琳不会怀疑自己也跟猎豹兰切尔似的,会搞错“心仪对象”的物种吧。 他像是那种老虎吗? 时千用自己漂亮的蓝眼睛瞪梅琳,理直气壮:“吼吼——” 我还是个孩子呢。 人言当然不对虎嘴,梅琳继续着她的担忧:“不过你看起来不喜欢我,喜欢吃吃喝喝睡觉一点,还好。等等——你好像更喜欢德亚娜一点?” 时千:…… 时千抬起爪子,在梅琳脸上拍了一下。 时千动作快,拍得轻,但是直接拍准了。 被拍的梅琳一懵,眨眨眼:“我猜错了?” 时千给她一个白眼。 梅琳松口气:“那就好。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听懂没,但我可当真了。” 梅琳听不懂虎语,平常沟通就靠猜和自己脑补。 一般来说,她只问好的,这样千点头,就能往好的方向理解。 坏的的话,就换个好的再问一遍。 时千要是知道,高低得给她摇摇头,看看是不是洗头发太多,脑袋里不小心进洗发水了。 解决这个小问题,梅琳继续往洪帮回开。 这回她不再分神看时千,但心里仍然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不管千把自己当什么,老虎或者人,还是其他,只有一件事不会变——其他人永远不会真正平等地对待千。 像莫莉太太,她是很喜欢小动物的人。但梅琳知道,莫莉太太只是喜爱,那是莫莉太太的善良和爱心,而不是平视。 或许梅琳自己也做不到平等。 但假如千像是兰切尔一样,有了“人”一样的,体现在其他方面,她又能做什么呢? 像汉斯那样的有钱人,住在弗利山庄的山坡之上,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对于兰切尔的“不合理”需求,也只能粗暴地强行带走。 一些关于未来的隐忧,并不清晰地浮现在梅琳的脑海中。 年轻的小姑娘没有发现,她思考得越来越多,脑袋变得清楚了不知道多少。从前以为很难的事情,她已经能够自己解决,并且将目光投掷到更远的地方去。 参加完聚会,短暂地见识过娱乐圈的“上层”风光,回过头来,时千和梅琳依然得为债务兢兢业业地奋斗、努力。 而后梅琳参加考试,成功拿到合格的证件,半转行成了一名经纪人。 另一件重要的事,是和乔尼的官司快要开庭了。 有好律师在,官司打得还算顺利。梅琳这边十有可以拿到一大笔钱,能把债务抵消大半。 但眼看自己的钱财即将消失,还将欠下一大笔债务,乔尼怎么会善罢甘休。 所以哪怕梅琳住在洪帮里面,乔尼依然试图盯上梅琳,动点手脚,想让梅琳知难而退。 这一天,梅琳带着时千跑了个试镜,回程就遇到一辆面对面快速驾驶而来,不减速、也不让道的大车。 梅琳发现不对,自己先降速开到路肩让路,全力避开那辆疑似车主人在发疯的车。 但她没想到,她改变方向,那辆皮卡也跟着改变了方向。 对面的车完全逆行,和她的车面对面行驶了! “千!醒醒。” 千钧一发之际,梅琳也顾不得太多,猛打方向盘,试图快速调转方向。 侧边挨着湖,避无可避,只能尝试转变方向逃跑。 时千正睡觉呢,被梅琳的声音惊醒,睁开眼。 他目力极好,一瞬间门就看清了乔尼那张爬满疯狂的脸。 男人浅色的瞳孔里,竟然还带着疯狂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还好时千变态见得不少。 他囤积多日的灵气一挥而就,涌向乔尼手下的方向盘。 自动打滑的方向盘,在乔尼眼前和脸庞上演了一出惊悚故事,耗时大约五秒。 五秒之后,本就速度飞快的车朝着路外沿冲了出去,从高地冲滚进湖水里。 水面震起巨大的波浪,好像被投入了巨型鱼雷,正在爆|破。 老实说,那动静可不小,也怪吓人的。 梅琳停好车,一颗心脏还在扑通乱跳,脑子尚未反应过来。 时千伸出爪子,按下车窗,看着车飞快沉入水面,眨眼间门就被吞没。 水面的浮力,也不能一下卸去车的冲力。 不久后,水面上浮现几条被误伤的死鱼。 时千心中念叨一句:阿弥陀佛。 我佛不打诳语,时千说了要报仇的。而且是对方先动手的,他真是太“佛”系了。 梅琳喃喃自语:“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随后梅琳开始手忙脚乱地报警,阐述自己遭遇的事情。她有点被吓到,语言描述了好几遍才讲清楚目的地和事件。 等她打完电话,松口气才茫然地抱住没反应的老虎。 “嘿,千,你害怕吗?” 时千讲了个冷笑话:“嗷。” 你别怕,他死了。 梅琳也这样安慰时千:“你别害怕,我们等会儿就能回家了。” 心里有些不放心,梅琳又给关云飞打了电话。 关云飞来得更快,时千觉得这可能也是个冷笑话,只不过不怎么好笑罢了。 等到官方人来,捞出来死去的一条大“鱼”,梅琳认出来人,心中震颤更多。 开车的乔尼是故意要杀死她的! 如果不是车辆突然失控,死的可能就是她和千了。 两人之间门本就有官司,动机、车辆情况、指纹提取,乔尼车里的酒等等,许许多多的证据洗清了梅琳的嫌疑。 人死如灯灭,但债务不会消失。 开庭判决后,梅琳还是拿到了补偿,两边拉扯,抵消了原本马戏团欠下的部分债务。 这边忙碌着,接到了来自汉斯辗转打来的求助电话。 “兰切尔情绪就有点不太对,我看千挺喜欢兰切尔的,能接它过来陪陪兰切尔吗?” “是因为那天的事吗?”梅琳有些尴尬又好奇地隔着电话询问。 时千支棱起耳朵:“吼。” 去。 让他去看看失恋豹是什么样的。 梅琳看千满脸积极,想着下午有空,应了下来。 下午汉斯派来的车开到洪帮,在一众小孩羡慕豪车的目光中,梅琳带着时千上了车。 至于家里为什么没多少大人?都出门摆摊去了,没空。 154. 154 虎虎 抵达汉斯家,又是平平无奇的大别墅。 花园、泳池、草坪、喷泉…… 时千看到兰切尔时,它一只猎豹趴在移栽来的异国大树下,豹身周围环绕着一股郁气。 “吼——” 咋啦?兄弟。 时千声先动,随后朝着树下的兰切尔走近。 猎豹抬起头,一张毛绒绒的脸蛋矜傲清秀,可瞥见时千后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显得脸色更臭。 老实说,时千也想不通汉斯这通操作。 猎豹不高兴,叫来一只老虎…… 时千现在就能“吃”定兰切尔,换成其他老虎,打起来可能真的会出豹命。 想来怪只怪他上次表现得太友好,让人误以为他跟兰切尔成了朋友。 但至少现在的兰切尔,可没把时千当成“朋友”。 随着时千不断走近,本就心烦气躁的兰切尔警惕地站了起来,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出吼声。 就是声音不怎么有威慑力,从“哇喔”,变成了“哇吼——”,依旧很萌。 时千加快速度,跑到兰切尔身边。 猎豹转身想跑,被眼疾手快的时千按住尾巴。 时千没怎么用力,兰切尔用力往前一蹿,就救出了尾巴。 时千追在兰切尔身后,没有发出捕猎的讯号,就是追着兰切尔玩。 众所周知,猎豹这种动物,速度很快,但不能持久。 时千发现在爆发的瞬间,自己还真追不上兰切尔。 尤其兰切尔的空中转向,很帅! 但时千体力棒,持久性好。 没过一会儿,毫发无伤的兰切尔就喘着气,选择放弃玩这种跑来跑去的游戏,站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恢复体力。 时千:“吼吼。” 怎么了,解压吧? 万幸兰切尔听不懂,听得懂的话,可能真地要发生血案。 猎豹尾巴一甩,往旁边暗暗撤退,不想靠近这头讨嫌的年轻老虎。 兰切尔:“哇吼——” 配合他的动作,时千猜想,可能是在说一些“莫挨老子”的不是很客气的话。 时千就不一样了,直接伸出爪子东搞搞西搞搞。 虽然兰切尔被搞得很不耐烦,但它至少活动了,而且看起来很“活泼”。 汉斯松口气,对梅琳感慨道:“多亏了千,兰切尔看起来好多了。” 有点心虚的梅琳,不太自信地点头。 她怀疑,千只是在逗兰切尔“玩”。 虽然千没有兰切尔年龄大,但她的小老虎拥有更好的体魄、以及天生的聪慧。以小玩大,也不是不可能。 兰切尔玩闹一会,状态还真变得好了许多。 可能动物运动也会产生多巴胺,从而变得快乐。 变得快乐起来的兰切尔暂时忘却感情上的重大打击,带着不怎么上道的老虎转了一圈自己的地盘,甚至还当场标记了一段。 时千:…… 苍天可鉴,我对你的地盘并不感兴趣。 看到年轻的老虎连“标记地盘”都不会,猎豹看向老虎的目光变得宽容许多,又带领时千去干饭。 一旁的汉斯则跟梅琳聊了点题外话,他打听到了梅琳的往事,表示那没什么,以后不必再放在心上。 “只要你够出色,出头了,人们并不会斤斤计较。” 梅琳最近学习了一句“无功不受禄”,笑着谢过汉斯,反问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麻烦千这一阵多陪陪兰切尔,让它开心一点就行。”汉斯的要求并不高。 梅琳觉得不成问题:“千看起来挺喜欢兰切尔,它们会成为朋友的。” 随后梅琳也跟时千提了这事,时千随意地点点头。 就当他是做家教的,上门给汉斯带“小孩”。 管吃管喝,薪酬又高,不亏。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兰切尔开始发情了。 猎豹没有固定的发情期,四季都可以。这桩意外也是真的很意外。 汉斯神通广大地从朋友哪儿借来了同样处于发情期的母猎豹,希望可以“纠正”兰切尔错误的性好和认知。 对此,时千只能在一旁看看热闹。 母猎豹显然比兰切尔正常得多,一开始表现出了对异性的热情。 可兰切尔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怎么都不搭理人家母猎豹,甚至还差点打起来。 你追我逃玩了一阵,兰切尔被母猎豹嫌弃地抛下。 汉斯没办法,只能忍受着朋友嘲弄的目光,将别人的猎豹归还,还赔上一份重礼。 围观兰切尔渡过发情期的日子里,时千收到了好消息。 来自1958的汇报:【千哥,截止到今天,小老虎的明星虎目标完成了!】 【比我想象的晚,为什么呢?】 随着“威尔”走红,时千觉得这个任务早就该完成了。但1958一直没出现,他还挺好奇原因的。 【一是因为角色“威尔”,比千哥你自己更红。二是因为经过改名,和千哥你自身的关联性太强,所以计算要求也变高了。】 【原来是这样。】 光团形态的1958蹲在老虎头上,电子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在老虎头上蹭了几下后,1958才开口道:【千哥,你准备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快了,走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的,到时候就麻烦你了,1958。】 【千哥你太客气了。】 1958觉得自己有用,一高兴,在时千头上贴得紧紧的。 时千感觉脑袋有点沉,怕自己被1958蹭秃噜毛,诱哄1958:【好久不见,快下来让我抱抱,】 1958蹦下来,挨在毛绒绒的老虎身旁,在【白嫖】的合乎规则的半小时内,跟时千谈起穿越局的新鲜消息。 【前阵子听说来了几个新人,不过我们部门还是没有招到新人,唉……】 【女主部和男主部有几个高级世界出现意外,打起来了都,听说可刺激了。】 【最近又出新家具了,可好看了。】 时千:【让我看看。】 嘀嘀咕咕地聊了半个小时,时千送走1958,也在心里盘算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就两个目标。 一:挣钱还债。考虑到娱乐圈挣钱的容易性,即便贵圈非常乱,时千还是决定继续混混,拍戏接广告,争取早日让梅琳无债一身轻。如果可以,再给小姑娘留点“遗产”也不错。 二:计划好离开的路。 时千想了好些可能,最后选择假装回归自然这条路。 用这种方式,大概会是梅琳最能接受的方式,也不会让更多喜爱“威尔”的人难过。死遁什么,时千觉得实在不好,明明他也没死。 随后兰切尔恢复正常,时千还在汉斯家里看到了罗斯。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罗斯会想歪——原来是因为兰切尔这只奇葩豹。 不过误会已经产生,后果也必须承担,时千不想被罗斯用充满悔意的目光盯着看,带上梅琳回洪帮吃煎饼果子去。 罗斯到底没跟上,可兰切尔这家伙居然闹着要出来找时千。 在洪帮看到兰切尔的时千:…… 豹哥,我们洪帮小孩太多了!你实在是很危险。 时千没办法,想着法子,让梅琳糊弄了汉斯,开始出门溜达。 理由很正当:体会学习一下兰切尔提升演技的方法。 就是接下来的过程有点不正常,汉斯居然带着一只豹子、一只老虎、梅琳和动物看护人员,包厢看起来了戏剧和音乐剧。 汉斯自豪地介绍道:“这些剧目都是兰切尔最喜欢看的。” 时千不信。 就算兰切尔能产生错误认知,爱上一个人类女明星,可它又不会人类精细的语言,如何能看懂戏剧。 时千看上半天,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什么热爱戏剧的文艺豹,兰切尔尽盯着女演员看。 时千粗略总结了一下兰切尔看人的爱好,发现它只喜欢看女明星那种类型的,越像的越喜欢。 时千:…… 救命,什么海量替身文学。 155. 155 虎虎 自从发现猎豹兰切尔的“小秘密”后,时千再也无法直视人挺正经好看的音乐剧。 毕竟这种超出理解的事情,他活了几辈子,也还是第一次见识。 但多活几辈子的意义,或许就在于不断地认识到“新事物”和“更新的事物”。 时千控制平和的心情,跟着转换场地,又见识了什么叫“别人家的动物”。 在教堂听唱诗班的吟唱、去金色殿堂听顶级乐团演奏、看古老的默剧…… 猎豹兰切尔展现出熟悉和认真欣赏的姿态,最离谱的是——它看起来每一场都还挺喜欢,就像兰切尔喜欢看美女一般。 时千很好奇:“吼吼?” 豹子也有文青属性吗? 兰切尔抬起爪子,在虎脸一拍,小声提醒——“哇喔”。 大概是闭嘴,别吵它听诗。 时千息声,趴在一边看窗外的月亮。 唱戏班和声乐都还好,音乐无国界嘛,好听的旋律,大家都喜欢的。 但诗这种东西都不一样了,隔着文化和沉淀,不同的人难以拥有同样的喜好。时千就实在欣赏不来那些长而拗口的诗文。 又过了两天,梅琳得到新消息,准备带着时千努力去争取一个角色,时千就得跟兰切尔和汉斯这边短暂告别了。 梅琳说有事时,汉斯面上露出一点惊讶,随后转作笑意。 “真巧,我刚刚也想说,接下来我和兰切尔也有正事。” “是啊,真是太巧了。”梅琳很意外,“等回头忙完了,再让千和兰切尔一块玩吧,我看他们相处得很好。” 汉斯点点头,一手撸着豹,一边道:“当然,千算是兰切尔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作为一直别具一格的豹子,汉斯总担心兰切尔会在心灵上有孤独的感觉。 时千和兰切尔对视着,双方眼中都闪过不同意的意味。 兰切尔觉得自己可不是这头年轻老虎能比的,他明明沉稳优雅、成熟得多。不像这头老虎,一看就是嫩仔。 而时千觉得,自己可没有豹豹玩得那么花。 他可是只老实虎,怎么能和拿他和渣豹兰切尔相提并论。 两只动物毫不留恋地转过头,各回各家去。 梅琳新得来的消息,来自小吃摊一百零七号摆摊大姐。 占据地面市场后,洪帮发现自己等人拥有了一个很强大的能力——消息通畅 哪怕是有人吃烤冷面,站在摊子边聊上几句,就能得到哪个剧组快开工、哪个剧组遇到了演员方面的困难,甚至哪个剧组的盒饭更难吃等消息。 都是些不足道的小消息,可消息收集汇总起来,就能从无数个不可或缺的小人物背后,清晰地看到偌大好莱坞的整个底盘。 大姐带回来的好消息——有位名导想要拍摄一个类似双男主的电影,而其中一个角色是属于动物的。 虽然这个“双男主”有很大可能掺水严重,但对于时千来说,这样的机会依然千载难逢。 动物演员往往都是添头。 在这个世界,细细数来,人类为主演的优秀影片时千刷都刷不完,但换成动物演员,质量好的作品,已经被时千在短时间门内扫荡一空。 而凭借时千现在的记忆力,一部作品,他看上两遍后就会觉得索然无味了。能清楚记得路过多少个路人,路人里又有几男几女、高矮胖瘦、服饰衣着,他还能看个什么,不如在脑子里面自己放。 得到这消息后,关云飞又让人从各方打听、验证了一番,消息属实。 再排除掉杰克的可能性,机会自然就到了梅琳和时千手里。 眼下剧组的消息还没有,可能还没组上剧组。梅琳的计划是带上时千,先去碰碰运气,找名导刷个脸。 艳阳高照的一天,金光从天上洒落,好莱坞最高的大厦五百米外,梅琳的车停在车位里。 一人一虎像是“狗仔”一样,干着蹲守的活。 偷偷摸摸的,看起来就有那么一点像是变态,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时千知道好莱坞机会得抢,但没想到能这么卷。 消息还没流露到外面,就得直接去刷导演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梅琳面露兴奋:“来了来了!拉曼导演出来了。” 她拍拍时千:“我先下去,跟拉曼导演说两句。” 不好直接带虎行动,怕吓到大导演或者大导演身边的助理等人。好莱坞的坏菜,有时候可能不在大事上,就在小细节,梅琳学得粗浅,也知道尽量不得罪“任何”人的道理。 时千严肃点头,目送梅琳离开。 等梅琳消失,虎爪直接开窗,耳朵支棱起来听现场。 没一会,梅琳带着笑意回转。 “搞定,拉曼导演答应给个机会。” 时千也很捧场,好像刚知道一样瞪大眼:“吼。” 真的吗?你可真棒。 梅琳高兴地带上千,不远不近地跟随在拉曼导演等人身后,踏入附近的大酒店。 时千安静地跟着,途中打量了几眼拉曼导演,免得自己下回认不出对方。 当然,路上反打量他的人也不少。 作为圈子里的人,几乎大多数人都知道火热劲头尤存的“威尔”。亲眼看到有着神迹般演技的老虎,多少得偷瞄几眼,并礼貌性地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一路到包厢,往常不让人带动物进来的强势酒店工作人员也没出现,只有一路恭敬领路的经理。 到了门口,西装革履的经理周到地推开门:“拉曼导演,我家老板正在里面等候。” 时千:怪不得,原来是别人自家的酒店。 不过这种场合,带上他和梅琳方便吗? 时千正奇怪,就见拉曼导演走入门内,在后方跟上。 走到门口处时,时千和梅琳同时止步。 门里外的汉斯,和门外的梅琳、时千,六只眼睛都被惊讶强势灌满。 原来大家忙的竟是同一桩事! 汉斯意外自己花重金弄来的消息和机会,梅琳居然也能打听到。 不过他的惊讶失态,只持续了一瞬间门,转瞬便得体地应酬拉曼导演。 梅琳尴尬又沉默地走进去。 就像她在圈子里的地位,做个乖巧小透明。 而时千面对过来嫌弃嗅嗅的兰切尔,心内吐槽:还真是巧合妈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兰切尔有点不满小伙伴的跑神:“哇哦” 时千:“吼”。 豹叫虎吼中,众人里面只有汉斯、梅琳和拉曼导演三人脸上的笑容比较自然。 拉曼导演浅谈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进度条和他的名字恰恰相反,拉得很快。 虽然剧组还没完全组起来,但他已经联系了好些老伙计,差不多组够了人手;至于剧本,也到了后期阶段,只需要做最后的调整,由一起打下过票房榜江山的老搭档负责;投资什么的,名导更是不缺…… 一番话后,拉曼导演将最后的构想放到了最后,有点尴尬地笑着道:“剧本创意最初受《摩比斯国度》启发,我也是剧粉。” 说完这话,拉曼导演目光转向一旁玩耍的两只动物。 时千有注意到,拉曼导演的目光多是放在自己身上。 难道拉曼导演创作的时候,代入的是他? 时千看向兰切尔,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演技开挂也就罢了,还在关键选择人的想法上占了便宜。原本开挂对比钞能力,勉强也算场势均力敌的“公平”竞争。 时千一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兰切尔,准备来个扎实的贴贴,用上了力道。 一不留神被挤到墙角的兰切尔:? 兰切尔猛地一动,一下跳出看护人员能控制的范围,蹿到了汉斯身上。 有人被身边突然蹿过的猎豹吓一跳,发出惊叫声。 吓得时千止步。 年轻的小老虎叹口气,抬起爪爪揉揉耳朵:“嗷。” 这辈子,不想跟太正常的人类一起玩了。 汉斯将人请出去,简单跟拉曼导演商量起来。 其实拉曼导演的做法,汉斯不太喜欢。 他花了大笔金钱,为的就是让兰切尔提前享受试镜。 没明说,但隐藏的一条就是独家权利。 假如兰切尔不合适,导演咖位小些,汉斯还可以接着使用他的钞能力,让导演、剧组更改一部分内容,为兰切尔服务。 自从发现兰切尔的天赋后,汉斯就立下了小目标——培养一只明星豹,最好是比人类更有名的那种。 迄今为止,他都在为这个小目标努力。 有时失败,有时成功,到现在,兰切尔是最有名的动物演员。 当然,以拉曼导演的咖位,让让他为兰切尔做大更改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汉斯认为兰切尔的实力也够了,不必忧心太多。 谁知道杀出一只拦路虎,演技还可能更好。 时千觉得兰切尔是别人家的孩子,观察他的汉斯也发现——这头老虎虽然年纪小,经常调皮,但却更通人。 看在老虎千是兰切尔朋友的份上,汉斯给了几分面子,和气开口,让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拉曼导演对这个结果也满意,望着汉斯开口道:“届时会有制片人、编剧、选角导演一起参与试镜的选拔,相信结果能让大家都满意。” 参与的人多,就不会被他个人所影响太多。 梅琳全程听着,偶尔尴尬,偶尔高兴,偶尔好奇,漂亮的小脸蛋表情变化明显,就像调色盘一会儿一个颜色。 洽谈完毕,来到更愉快轻松的吃饭时间门。 汉斯拍拍兰切尔的屁股,让它下去,悄悄锤了几下自己的腿。 他的腿被猎豹坐麻了。 但这无伤大雅,汉斯面上仍能不动声色,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与人说话。他的腰背,也是挺直了,仪态气质优雅。 直到他发现——白虎那双蔚蓝的眸子,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捶腿的手,像两只蓝色灯泡似的。 汉斯:…… 汉斯默默收手。 时千:小气。 有什么是我们低底盘选 156. 156 虎虎 差点让汉斯没控制住表情的,是回头一双豹目和时千如出一辙的兰切尔。 兰切尔看着汉斯锤腿的手,软软地叫:“哇喔” 还暖心回转,在汉斯退边蹭了起来。 汉斯锤腿的手自然是去摸豹了,只心内叹气:一定得抓住这次机会,让兰切尔为梦想奋斗去。 再这样跟白虎厮混下去,恐怕他多年的精心教养都得付诸东流,变成空谈。朋友之间那种神秘的影响,这几日已经可见雏形。 而且拉曼的作品几乎是预订的好片,也值得精心准备,全力以赴。 汉斯撸两下豹,像操心的老父亲似的,继续为家里的傻孩子交际。 后面聊到动物演员,梅琳也可以插上话,并且侃侃而谈。 时千没有豹子玩,觉得无聊,趴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下方的人流。 城市和他以前见过的没什么差别,在现代化的未来,也算不得十分气派,不过也别有一番当地的特色,至少字是外国字。 最有特色的还是人流,皮肤和头发的颜色各异,汇聚着不同的人种,你从这边来,我往那边去,像是一条终点不知道流向何方的大河,在中心处打着转,漩涡似的卷起从下面走过的每一个人。 也把时千看得有点晕乎,在午后的阳光下睡去。极其细微的金色光点落在白虎毛发上,熠熠发光,看着更为暖融融。 没一会,兰切尔也加入睡觉队伍。 一头白虎,一只猎豹,屁股对屁股地睡着了。 它们头的两边是两个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花枝。 拉曼导演举起随身带的相机,当着主人家的面大方偷拍了一张。 “真叫人心醉,这就是我觉得影片里必须有它们的原因,人们会喜爱它们的,也会喜爱我的电影。” 像是“人们总是更关注自己”,这种扫兴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当着拉曼的面硬说,是以当场气氛非常和谐,连梅琳都觉得自在了不少。 而原本的不自在,则在拉曼导演等人离开,只留下汉斯和他的人手时,重新归来。 梅琳摸摸鼻子:“抱歉,汉斯,我不知道你忙的是这件事。”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汉斯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不过我还有事,就先带着兰切尔离开了。” 汉斯让人摇醒了兰切尔,抱起来准备离开。 又细心地问:“你和千需要送吗?” 梅琳摇头:“谢谢,但我有开车过来。今天还好是你,汉斯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梅琳意识到,如果今天酒店里坐着的是另外一个人,情况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方肯定不愿意跟她和千一起同场竞技,说不定还要得罪一个人。 汉斯见她聪明地想到了这点,露出个笑,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挺聪明的,小梅琳,也祝你一路顺风。” 等汉斯一行人离去,梅琳也推推白虎。 “千,我们也走了。” 时千感觉就睡了一会,睁开眼发现人已经离开。 他拿爪爪擦两下脸,打着呵欠跟着梅琳往外走。 这样懒洋洋的,倒看得酒店的人放下了防备心,偷偷地跟了一溜。 走出酒店时,时千一回头,就看到一排人头。 “吼——” 拜拜咯。 托他的福,今天好多颗心脏得超负荷工作一下了。 回到家后,是需要自律的私下战场。 梅琳得搞准备工作,而且不像《摩比斯国度》那样有原著,拉曼导演的作品没有原著作品,只能依靠仅有的信息来推测。 梅琳埋头搞了两天,最后决定发动一下“威尔”的粉丝。 洪帮里就有不少威尔粉,梅琳采取聊天采访的模式,提取信息。 “如果用威尔当主角拍一部电影,你会想看什么内容?” “威尔身上什么特质最打动你?” “你喜欢剧里威尔那个场景啊?最触动你的。不要不好意思,现在千很需要你们的想法!” 梅琳对外忙时,时千对着小电视机,爪爪下面压着遥控器,开始看动物世界和动物纪录片。 野外的大草原上,动物们上演着你死我活的浪漫残酷。狮子族群的爱恨情仇、银发平头哥横扫全场的勇敢无惧、追逐尸体的秃鹰和鬣狗…… 从前就爱看动物世界的时千,再看也是很喜欢的,因此一看就格外沉默。 只不过这一次,看后感格外真切罢了。 他得看仔细了,万一什么时候就被丢去大草原呢。毕竟分局的主系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梅琳还挺庆幸,认为这样千能增长一些关于动物的见识。 她甚至感慨道:“千,你真是最乖巧的孩子,真叫人放心。” 时千:? 听这个语气,你是想给自己涨辈分? 时千把爪爪抬起来,放到梅琳最近最爱的一个漂亮包上。 曾经自称过妈妈的、有过血泪教训的梅琳:! “千哥!我的虎哥,求你别这样对待我的心爱之物!我求你了,求求你……” 见她老实,时千这才把爪爪转移到一旁。梅琳赶紧上去按摩,让家里真正的大爷消消气。 接下来的日子片里片气的,一边看片,一边准备拍片。 等时千刷完梅琳精心准备的试镜“有可能的一百题”后,试镜通知终于到来。 试镜棚里,只一张后方坐了六七人的长桌就拉满了紧张,更别提已经准备就绪的拍摄设备。 梅琳拿到几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张,上面印着一行行的台词。 有一瞬间,她有一点眼花,眨了两下眼,才能继续阅读文字。 时千探头,凑在一边看。 廖廖几张纸,纸上的内容是两小段戏。 梅琳看完就知道,题都刷错了。 但没关系,至少有相通点。事实证明,用心多刷题是有用的! 看完后,梅琳简单捋了下思路,开始跟动物演员——时千说戏示演。 “第一场戏,是你去拜祭你的父母,要表现出难过、怀念、和更多的难过……” 梅琳问过工作人员,从一旁拖来一只纸箱当道具,而后躺到地上,用身体将纸箱圈住。 精心准备的衣服沾着灰,脸上也蹭上脏脏的一坨,但梅琳浑然不觉地演着,表情缓慢地变化给时千看,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时千看得很欣慰。 进步了!梅琳的演技终于到了演戏不被观众骂,跨进了入门的门槛。 梅琳全心神都沉浸在试镜中,因为紧接着的第二段戏更麻烦,她怕千演绎不好。 怎么会有人准备给动物演员试镜,一段怀念至亲后,转瞬还得强打精神、安抚鼓舞族群的超难戏!还必须得连着来。 太变态了。 梅琳费劲心思,用最简单又准确的方式,传达自己想表达的。 一旁的摄像机已经架好,由于动物演员演戏的不连贯性,可以对试镜片段进行一定的剪辑,来进行对比确认。 当然,能连着演的,算你本事。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的经验,哪怕是试镜动物演员,他们也见识过很多场。不过一般都是在外景中,像今天的试镜棚反倒很少见,是因为拉曼导演有特殊需求。 时千拍完威尔后,在动物演员的圈子里就有了赫赫威名。 眼下时千也没辜负自己演出来的名气,学着梅琳开始表演,乍一看没有太大区别,可神韵上随便演就有了。 好比时千并不是一上去就开始躺倒在地上,而是符合大猫习性,先低头蹭了两下纸箱子。 这几下也是有讲究的,一下比一下粘糊,看着像是粘在纸箱上,舍不得离开一般。 蹭完了,白虎才闭上眼,像是幼兽般用肚皮将纸箱圈住,久久不动作,仿佛死去一般,又仿佛是未出世的尚在胎盘里的生命初级形态,处在宁静中。 不用拉曼导演多出声指挥,摄像已经将镜头跟了上去,上特写,又有另外的镜头拉远。 整个试镜棚都跟着安静下来。 刚刚又看了好几场动物演员试镜的人,无疑在此刻被刷新了认知,纷纷陷入震撼。 这也太强了,根本不用看剪辑,可以直接一段过的水准。 拉曼导演双眼冒着欣赏的光,更是下意识摇头低喃:“o……” 下一秒,露一手后发现自己表演得太卷的时千四爪一合,刨开了纸箱一面,并给在场所有人表现了一个大猫钻(挤)纸箱。 斯—— 小小的纸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它裂开了。 梅琳捂脸。 她试图解释:“纸箱太吸引千了。” 时·忍辱负重·千:“吼——” 我才不喜欢,我又不是小猫咪。 为了演戏,他实在付出太多了。 等目光转移到地上后,白虎又有点心虚地踩了一下纸箱。 嗯……,还是纸箱付出得更多一点。 157. 157 虎虎 看见白虎还去踩纸箱,人类的惊叹情绪朝着更合理的笑意转化。 拉曼导演笑得最大声,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哈哈哈哈……” 倒弄得梅琳有些不知所措,被安慰道——“没关系,这样的意外,今天我们可见得太多了,完全不算什么。” “哦,它真可爱。” 有人耿直打趣:“可爱的老虎?它可能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并不介意的时千:还行。 反正就是用来松懈一下人类的惊奇,免得对他产生一些危险的念头。 可以优秀得稍微出格,但不忙优秀得出神入化。这是时千在秀演技时的自我标准。 所以时千经常演一下,还得玩一会。 累虎。 时千踩着纸箱,看见道具人员搬出来几大箱道具毛绒虎,上去叼了最干净的一只塞给梅琳。 这种事,人不可以干。 但大猫完全可以。 管理道具资金的制片人完全不介意,对梅琳道:“没关系,可以带走,当我们送给千的礼物。” 对于智商还没小孩高的动物,出现意外是相当正常的。 动物演员只要走一只毛绒玩具虎,都不配被叫做意外。 时千刷完今天份的“掉智商”表演,才开始消停,跟着梅琳学习第二幕戏。 从剧本上看,第二幕戏写得比较含糊,只写到角色鼓舞族群,但并未明说处于什么背景之下。 这种就有点类似开放题,但又完全没有学生时期的开放类题那么友好。考试时的开放题,是真开放,而这道加试题,导演组心里面已经有了预设好的最好的答案。 梅琳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依照之前刷过的“考题”来,循着威尔的背景。 她对着镜头,细细为时千诠释了一种坚强夹杂着悲壮的表演,就是嘴里出来的声音——“吼吼吼”,有点儿没有气势。 虎啸能让人胆寒、惧怕,人类难以模仿。 吼叫动员完,率领族群,悍不畏死地向敌方大部队冲锋出击,梅琳的面孔被坚毅覆盖。 表演真的是需要信念感的,梅琳学着虎的姿态,自身却一点儿都没觉得出戏,反而全神贯注。 换一个普通人来,可能完全放不开,也可能半路就笑了出来。 她如此认真,拉曼一行人也认真观摩着。 时千也认真学习,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有点相似的人物——小公主乔棉棉。 比起梅琳表现出来的,乔棉棉身上能量更充足,像个小太阳,也是勇敢的小领袖。 从某种方面来说,时千更喜欢他见过的小公主。 自信和勇气,对于一个族群来说永远重要。悲壮固然可以奋进一时,但却不能成为持久向上的能量。 倒不是梅琳表演得不好,她完全打动了在场的其他人。只是时千见识得更多,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于演时,他便选择了自己的方式。 更积极,更昂然,像是一名率领兵众的将士,发出战吼之声。 “吼——” 气势十足的虎吼声穿过试镜棚,让外面的人都颤抖了一下,开始担心起试镜棚内的境况。 而此时的试镜棚内,拉曼导演的心已经彻底倒向了时千这一边。 他激动得站起来,鼓起掌来。 啪啪啪的掌声充斥在试镜棚内。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带着笑意鼓掌。 的确是很优秀的表演,一只虎,却有千军万马在身后的气场,是真正的王者之姿。 就像剧情要求的那样。 “不愧是森林之王,千的表演是目前最像“王”的。哦,不对,看我这记性,它本来就该是森林之王,不仅仅是像。” “我被征服了。” “我、我——需要去一趟卫生间!”这位朋友证明,虎啸还是吓人的,对前列腺不是很友好。 “还需要再看剪辑版本吗?千的连贯性太好了,拍摄起来一定很省时间和功夫,质量也非常之高。” “我认为需要,看剪辑版本是我们早就决定的方式,不好当场更改。” “最后看的还是拍摄出来的片段剪辑后的成果。” 几个人很喜欢时千的表演,像被冲昏头脑,也有人还保持着冷静。 时千算了下,七个人有三个很支持,另外三人冷静党,还有一个卫生间党。 机会应该还是很大的吧? 时千正想着,拉曼导演开始出加试题。 “我们还需要看看千放松状态下的情况,最好是开心一点的。” “可以。” 梅琳觉得这个要求太简单,根本不算什么要求。 她往后抓出毛绒虎来,往时千头上高处一抛。 时千:…… 时千看着梅琳的笑脸,选择像日常一样陪她玩游戏。 在这种五五分的情况下,很满意他的拉曼导演,想来只会出对他有利的题。 时千只思考了一秒,就做了决定。 白虎抬起大爪子,往毛绒虎身上一拍,准确地拍到梅琳的左边去。 等梅琳往左边拍回来,又拍到右边去。 梅琳适应好左右,又加入上下。 区别是时千讲武德,而梅琳不讲武德,经常会抛到她自己绝对接不到的地方去。 不过能力太强,还是时千稳站上风,调动着梅琳上蹿下跳。平常的锻炼效果极好,是梅琳爱的游戏。 一人一虎玩起来,试镜棚的空气都仿佛跟着跳跃起来,空气里充满了一种叫做快活的东西。 要不是镜头等东西收了,怕是得壮烈牺牲。 表演了两分钟,时千一下叼住毛绒虎,让上头的梅琳停下来。 还在试镜呢。 梅琳停下来,想起来正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千平常就是这样,是很快乐的一只白虎,心理状态非常健康。” “非常好。”拉曼导演面上依然是很满意的笑,还特意瞥了一眼后方的一个摄影。 只见那摄影回以点头。 到这里,试镜就结束了,后续等结果就行。 梅琳跟时千走出试镜棚,先到附近点了两个冰淇淋。 梅琳拿着冰淇淋咬着边,看着旁边的千用两只大爪爪握着小小的冰淇淋筒。 粉色的大舌头一卷而过,舔一口,刮下一层。 几口之后,没了。 时千:“吼。” 太小了。 梅琳好笑:“不能吃多了。” 她问时千:“千,你说我们这次能够试镜成功吗?我回想了一下,好像制片那边有更想支持的目标。” 梅琳没明说,但她觉得就是汉斯和兰切尔。 虽然名导不愁投资,可投资人也分不一样的,汉斯那种“为爱发钱”的,明显就是上上等,制片等人肯定也能从中获利。 时千点头。 他觉得能成,除了自信外,还有对拉曼表现的相信。 最后的展示,八成是拉曼给的加分题。 再有一个复杂多层次的角色,才能更加立体动人。 时千的上一个角色——威尔,其实算不上层次丰富,身份和举止上的反差、美强惨的剧情线,才是威尔最吸引人的点。威尔这个角色,也更适合以配角的角度来诠释,而非主角。 梅琳见千点头,便也跟着有了信心。 “千说行,一定可以。” 她小声纳闷:“有没有灵气是不是真的差别很大?我总觉得你的表演,比学我的还好,好像更灵动?” 时千:“吼吼。” 你的演技提升更多!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 时千不认为梅琳完全没有天赋,只是可能少一点而已。 加上外貌的天生一定大红大紫,必能有所收获。 一人一虎吃冰淇淋谈话时,试镜棚内也在进行谈话。 拉曼对时千的看好不用多谈,他试图说服其他人:“我觉得动物演员中表现得最好的,毋庸置疑就是千。” “它展现出了王者的气质,是天生的王者,其他动物演员比起他来气势上就差了。” “不是有只狮子?” “上帝啊,你不记得那只狮子演成什么样了吗?它可完全不配合,是个暴君!” “领袖可不是只有暴力,得有责任和担当,勇敢自信的魅力在他们身上展现,要像是海上的灯塔一样引领着前进的方向!” …… “最重要的是,千还小,长大的那个阶段甚至不需要特效,只要我们抓紧现在的每一分钟就行了!” 拉曼最终还是从“金钱”上,说服了一群计较钱的家伙,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演员。 几乎在结果出来后,汉斯就得到了消息。 他不算特别失望。 因为在剧组定好试镜时间后,汉斯提前就拿到了完整的剧本。 看过剧本,汉斯就知道兰切尔的适配度的确远低于千。猎豹的特色就是灵巧,也能拍摄出霸气的一面,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宏大的背景则要求得更为严苛。 提前安慰好兰切尔,汉斯才打电话给梅琳。 “恭喜,千拿到了角色。” 电话这头的梅琳很高兴,但知道自己不能太表现出来,毕竟给她打电话的可是千的竞争对手的主人。 千拿到了角色,说明兰切尔失败了。 想到那只可爱的猎豹,梅琳关心地问道:“兰切尔知道了吗?它会不会难过。” 听到这样的回应,汉斯心里就舒服多了。 “兰切尔还好。”汉斯道,“他不是太适合这个角色,我告诉过他的。” 没看过剧本的梅琳抓抓脑袋,发出疑问的声音:“是吗?” 汉斯大方剧透:“这个角色是有成长的,更适合千这样成长期的小老虎。” 时千听了,老脸一红。 他万万没想到,还能赢在年轻上。 可怜花有重开日,豹无再少年。 不像他,当幼崽好几回了。 正叹气,就听到汉斯又带了不平道:“何况兰切尔太稳重了,这种年轻角色过分跳脱,它不乐意演。” 梅琳居然不假思索地附和:“这样吗?那兰切尔的确不是很合适,千这种小老虎太有优势了。” 时千抗议:“吼——” 保持快乐,也是本事,好不好? 158. 158 虎虎 弗利山庄的一栋别墅内。 在外有着鼎鼎大名的拉曼导演,在家连沙发中间的最佳视角都抢不到,还得为孩子们服务。 他的两个女儿早早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等待着今日份的“吸虎”素材。 “爸爸,你快点!” “是啊,快点让我看看,现在的千变成什么样了。” “他肯定长大了,变成了更帅气的大猫!”看着年纪小一点的女孩扭过头,问一旁家里的女主人,“妈妈,真的不可以去爸爸的剧组看千嘛?我保证不会伸手乱摸的,会离得很远。我知道,老虎力气很大,很危险。” “对啊,注意安全也不能去看千吗?” 连大女儿也这样问,眼巴巴地看着妈妈。 “不可以,你们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女人瞪了两眼拉曼。 拉曼立马回应:“向上帝保证,我今天都没有靠近千,我乖得不能再乖了。” “我知道你担心,亲爱的,我会遵守不靠近千的承诺。”拉曼把电视搞定,“宝贝们,别说话了,来看千吧。” 没错,这个家里有三个时千的粉。 这事儿还得从拉曼全家追更《摩比斯国度》说起。 美强惨动物对孩子们心灵的冲击程度,比对大人更深。威尔最后的结局着实让人落泪,拉曼看着孩子们哭泣,才有了剧本创意的初创。 有了想法后,拉曼就去找《摩比斯国度》的导演,要了很多白虎拍摄时的花絮。 花絮里面,时千充分展现了他强大的个虎特色,成功迷死了拉曼家这群“大猫党”。 尤其白虎也还在成长期,小姑娘们都能做“姐姐粉”,关心程度更甚。众所周知,姐姐粉就是很能打。 而拉曼是在有代入地创作后,因为角色的缘故衍生出更多喜爱,都加诸时千身上。 看到梅琳跟时千玩扑球,拉曼的两个女儿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千看起来完全不凶,它那么温柔!” “再加一个人也可以玩吧。” 拉曼:“加两个应该也可以。” 正好他有两个女儿。 可惜一旁妻子投来不赞成的隐忧目光。曾经亲眼见过马戏团里猛兽伤人吃人的场景,让女人放心不下,所以对拉曼父女都划下了严格的警戒线。 为了不让妻子日日担心,拉曼当然愿意遵守要求。 但女儿们不像他一样“懂事”,只能由他这个老父亲多带一点“素材”回来,满足孩子们的需求了。 一家四口,反复几遍抛毛绒虎的片段,最后两个女孩分别得到了一只同款毛绒虎。 “爸爸!你太好了。” “谁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的爸爸拉曼。” 拉曼:“这可是爸爸带回来的独家花絮。回头你们在家要乖一点,听妈妈的话,才能看到更多……” 除了主要动物演员的角色试镜外,一部电影需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接下来,拉曼将陷入无休止的奔波忙碌。 紧接而来的,便是另一人类男主的试镜。 罗斯也参与了试镜。 因为悔恨而努力,他的演技得到了重大突破,一度进入了最后被圈定的男主待选范围中。 但被拉曼导演一票否决。 “我需要的不是一部《摩比斯国度》的同人电影。” 汉斯的钞能力,最终还是败在拉曼的坚持下,只能转化成投资,等待着未知的票房分成来回报。 与此同时,德林弄来很多张电影首映票。 他的首部男主作品,以及时千的初荧幕体验——《末世人蛇》要上映了。 该电影目前最大的流量热点——时千本虎。 时千万万没想到,只是打了两天工,竟然还有需要自己“奶”这部电影的一天。 不过闲着也是没事,时千好奇地带上梅琳,跟着德林凑热闹看首映去。 理论上,首映会应当有很多记者采访,专业人士观影,随后娱乐新闻、电影点评专栏等板块,会刊登相关消息。 但到了现场,《末世人蛇》只有记者几小只,还是来拍时千的。 还好导演也不在意,知道德林跟梅琳关系表示,就加油蹭时千热度,并给记者塞红包,让人家记得带上《末世人蛇》的名字。 时千拍了好些照片后,导演又感谢了一番,电影简单地迎来开场。 低成本的电影,往往细节上很难做到精美。 但用心和不用心,会将电影的差距拉开一大截。 还好,《末世人蛇》算是用心之作。 整体剧情上节奏利落,把德林人变人蛇主线抓得很紧,沿着这一条线讲述故事,加上末世自带的紧张氛围,整个故事并不算很差。这时候甚至末世还没大肆流行,挺新潮的。 至少时千看得很认真,都暂时忘却了德林是身边朋友这一点,完全沉浸在电影里。 直到……德林饰演的主角,维护人类的人蛇,在抵达安全之岛后,死在了众人手下。 虽然早有看到伏笔,但时千还是闭上眼,在里面骂了导演一句。 可恶,居然死男主! 算你牛。 在男主死去前,有时千参演的温暖回忆再度闪现。给了观众一丁点的温暖后,电影来到最后一幕——安全之岛上的其他人类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就像他们杀死的男主一样。 《末世人蛇》至此,带着一丢丢讽刺,利落地结束。 在音乐声中,灯光亮起,人们窃窃私语,在议论着剧情;也有人满脸深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没少早早离人的空位,座位已没了余温。 德林潸然泪下,为剧情里的人物而心酸难过。 电影的导演则面带微笑,电影的表现不差!只要能賺钱,他就能拿下下一笔投资了,感谢上帝。 时千一推德林的脸,让泪眼迷蒙的伤心德林,看到了导演的笑脸。 德林瞪大眼:? 导演抿紧唇:? 时千:“吼。” 不用谢,嘿嘿。 看到这幕的梅琳:千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德林难过而已。 老虎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随着《末世人蛇》正式上映,票房一点点增长,梅琳和时千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可以去签合同了。 合同签约地点在拉曼所在的公司。 说起来,梅琳对这家公司还有心理症结。曾经让她彻底没戏接的那个影视作品,就是这家公司出品的,为难她的人,如今依然在公司高层稳坐着。 一路开车靠近,梅琳面上的神情难得的认真。 快抵达时,路边的公告牌上就能见到索菲娅的脸。 作为当红年轻女星,索菲娅的作品一直没断。前些日子又出佳作,索菲娅就越过一众明星,拿下了一个奢侈品珠宝的广告,这会儿正在广告牌上摇曳生姿,展现着她独特的美丽和魅力。 梅琳的车不由得减速下来。 她有些羡慕:“索菲娅真红啊。” 就像好莱坞此时无数年轻女性梦中那样,也包括曾经的她。 不过现在的梅琳心气低了很多,认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反倒不会做梦了,只是羡慕在所难免。 时千:“吼吼。” 没关系,你养的老虎红。 梅琳也很能安慰自己:“我做菜肯定比她棒多了,将来说不定可以去开店,当一个大厨,对不对?” 时千点头,梅琳在美食一道的确很棒。 现在的她随便下厨,就能收获一份美味。 想到吃的,时千收敛收敛口水,开始畅想回头回家吃什么。 很快,梅琳的车开进停车场,带着时千在看护下,走近高耸的大楼。 整栋大楼非常奢侈地用了中空设计,每层楼都有圆形的走廊,可以从上往下看到下面走动的人群。 当梅琳跟时千穿过一楼时,也正巧落入了楼上人的眼中。 索菲娅表情莫名,她一眼就认出来下面路过的人。 这年头带着一只老虎出门的,可能也就几个甚至就这一个,想认错都难。 站在她身旁的年长男性眯了眯眼:“哦,我等下得忙了。再见,亲爱的索菲娅。” 男人收回搭在索菲娅腰上的手。 和年轻女孩露出来的美背相比,他的手已经老得像一截褪色的白树皮。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白树皮还处在有水分的阶段,但也遮挡不住年岁的痕迹,他已经老了。 “约翰先生,你要去干什么?跟刚刚下面的老虎有关系吗。”索菲也娅隐约听到了拉曼的电影的消息,只是刚拍完电影回来,不太敢确定。 “没错,我得跟那只白虎签合同,还准备拍照纪念一下,你要一起吗?” “不需要。”索菲娅欲言又止地问,“您不记得那个女孩了?” “果然——”索菲娅转过身,看向楼下消失的一节老虎尾巴,故意道,“男人都是健忘的花心人。” “那是谁?”约翰不甚清楚地问了句,没说自己看不太清,视力已经不像年轻人那么好了。 不过索菲娅略有吃醋的表情,让他心情极好,面上带笑。 “辛苦我们索菲娅提醒一下我,告诉我那是哪位?” “一个拒绝了你的女孩而已,在你认识我之前那个。” 这样说,约翰脑海里便能慢慢回想起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在他见过的许许多多好看的年轻少女中,那张脸也是排得上数的美丽。 但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那张脸的主人眸子里未被污染的纯澈,甚至带着点幼稚的傻气,偏偏又很热情开朗,年轻人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想起来了。”完全可以称为老男人的约翰目光含笑地望向索菲娅,“那是个只有皮囊的姑娘,你可是未来的影后。” “那当然。”索菲娅心想比演技,八十个梅琳加起来只怕都不如她。 又或者,越多越差劲?因为对方的演技是负分。 索菲娅纯真又妩媚的脸上露出笑来,下巴微昂,高傲得像只白天鹅。 “所以我不会介意的。正好可以看看,现在的她有没有后悔曾经拒绝我们的约翰先生。” 约翰被挑起兴趣,也听懂了小姑娘的题外话,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会满足你的。” 时千和梅琳随后接到签约合同的地点,更换到总裁办公那一层楼的通知,跟着工作人员继续往上。 顺着推开的门走进去,梅琳抬头看到年长男人带笑的脸,足足愣了好一会,才从一种莫名的恐慌里回想起对方是谁。 不妙的预感,径直浮上心头。 时千看她没动,拿头蹭一下梅琳的腿。 小声问:“吼……” 怎么了?梅琳。 梅琳回神,没空回应千,回头看向带领她过来的,一路上没有恶意的工作人员,很小声地问:“请问我们没有走错吗?” “当然,这是约翰总裁。”对方不解地回答,“约翰先生跟拉曼导演关系很不错,一向喜欢投资拉曼导演的作品。” 梅琳点点头,背后一阵凉意爬上来。 时千抬头看向梅琳明显很忌惮、不喜的男人。 一个白人男性,看起来年纪不小,金色的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往肩颈的皮肤泛着一层红意,让皱起来的皮肤看起来像总有种醉酒感。 时千不太礼貌地猜测——变态? 坐在办宽大的办公椅上的约翰看着寸步不敢进的年轻女孩,面上笑意反而更浓。 他睁大了眼,欣赏地看着变得成熟的女孩。 美丽的面庞依旧,似乎清瘦了些,不像从前可爱,但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美感。 浅色眸里的紧张简单明了地表示出了对他的警惕,好像一只兔子,被触碰时也一定柔软乖顺。 约翰双手手指交错,放在办公桌上,身子往往往前倾,开口道:“请进来吧,不要堵在门口。” “请进去吧,没有走错。” 梅琳却陷入了迟疑,甚至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内心又知道,这次机会对千实在难得。就像兰切尔不会变小一样,千的一生再也不会回到现在这个阶段,也不一定还能顺利地拿到这样的角色。 想到自己还带了律师,梅琳咽下一口口水,脑子有些发直地往前走了两步。 而后反应过来,忽地声音变大:“请不要关门。” 约翰点点头:“不用关门。” 他扬扬下巴,示意员工留下签约的合同自行离开。 这样的事,在好莱坞实在太多。工作人员放下东西,留门离去。 门没有关,梅琳舒服了不少。 她还低头摸了一下时千的脑袋,强行笑了一下,想让时千放心,不要为她的不对劲而担心。 这可安抚不了时千。 他很肯定,梅琳应该认识屋子里的这个男人,并且对方给梅琳留下了很不好的记忆,所以才如此抗拒。 而且时千还在空气里,嗅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索菲娅的气息。大概在办公室旁侧,用来休息的小隔间里。 约翰拿起文件,翻开看了看,对梅琳示意:“千的经纪人,你应该是想签约的吧,不需要看看合同吗?” 没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反而用代称,梅琳有些侥幸地想:说不定对方已经不记得她了。 娱乐圈的年轻又漂亮的男女那么多,比大河大海里的鱼涌现得更频繁,不记得一个几乎消失好几年的人很正常。 “要看的。” 梅琳看向她带来的律师:“麻烦了,南希女士。” 女性律师无视古怪的氛围,走上前,准备拿起文件。 约翰却将手一退,看着梅琳:“你看起来很害怕我?是我做了什么嘛。” “不是……。没有,你没有做什么。” 梅琳更觉得对方是没想起来她这个小人物。 “那你自己过来拿吧,我就相信你。” 梅琳正准备走上前,时千伸出爪子,挡她一下,迈着虎步上前。 年轻矫健的老虎动作起来,看起来就像闪现的奔雷,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约翰面前。 时千拿爪子摁住合同,然后往律师身前一扒拉。 搞定。 约翰看着那一双室内呈现冰蓝色的虎目,有一瞬间不敢呼吸。 这种大型动物,看起来强大得能随时夺走他的生命。 他本来想留下一张合照,证明自己的胆色,此刻却怀疑自己有没有必要冒风险。 但这样的大家伙,也太能挑动人的情绪了,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约翰往后靠在椅背上,没作声。 因为紧张和激动,他的面色显得更红,肾上腺素因为刺激而上升,整个人带着隐秘的亢奋。 南希律师拿起文件,坐到一边,开始专业地翻看起来,试图找出其中的陷阱。 梅琳则松口气,跟着南希坐到一边。 时千跟上她,蹲在她脚边,给她一点安全感。 等回到家,梅琳肯定会忍不住告诉他原因。但这会儿不太方便。 眼看约翰变得收敛,隔间里看到白虎坏事的索菲娅一脸不郁。 但她足够熟悉约翰的状态。 目光飞快转到屋子里中式的博古架,索菲娅从架子上拿起一个铁家伙,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 她笑着走向约翰,把木仓放进约翰的手里。 “我把安全交给您,先生。” “嗯……谢谢。”不可否认,手里拿着家伙,的确更有安全感。 有了安全感在,约翰的兴奋保持住,而且目光中露出透骨的危险。 南希律师小声道:“请冷静,约翰先生,你也不想上明天的报纸吧。” 好莱坞的记者什么都敢报道。 “我认识你,南希。”约翰很冷静地道,“我跟你的老板关系斐然,还有你们律师所的股份。” “放心,我没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只是拿着这家伙保护自己的安全。” 约翰为自己澄清,而后看向梅琳,“我记得你,你变得更漂亮了。” “你不再演戏了吗?那可真是可惜,或许你可以挑选一个看得上眼的剧本,继续当演员。” “我当初对你的承诺,现在依然有效。” 他完全不怕这些话被屋子里的人听到。索菲娅是自己人,南希也能控制住,至于梅琳,这只带着白虎护卫的小兔子,到底还是兔子小姐。 索菲娅也在此时意有所指地开口:“听说拉曼导演一直在跟制片吵架,我看约翰先生你可以调解一下。” 梅琳的心脏砰砰跳。 因为当初的拒绝,她的确体会过无数次的苦闷,事业也直接跌落到悬崖的崖底。 那一度让她非常痛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她开始疯狂地追求美貌,相信着那些报纸上的风言风语,认为变得更美丽就能脱局。因为除此之外,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后面认识千,甚至进入欠债的困苦状态,但现在想来,生活穷困,可她的心理上并没有太痛苦。 她的头脑通过被引导,变得活跃起来,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缺陷。 她成长了,也变聪明了,知道去解决问题和痛苦,而非像年少时一样陷入自我内耗之中。 梅琳想清楚这些,就有了答案。 只是愧疚于如此抉择对千的影响,不忍地低头看向千。 约翰见她半天未言,像是陷入回忆,跟索菲娅半开玩笑地说:“我当然愿意调解拉曼和制片的关系,不过最好这位小姐能赏脸一点。” 说着,他转过泛红的脸,期待地看着梅琳道:“嘿,甜心,能过来说两句吗?” 时千怒气冲头,鼓起体内不多但够用的灵力,忽地弓起身子向前蹿去。 还是一眨眼,约翰手里的家伙都没举起来,就被一虎爪狠狠拍倒。 他人连带着宽大的椅子一起倒地,手里的铁疙瘩跌出去老远。索菲娅也被带倒,还被时千带倒的一堆文件砸到脸,发出呼痛声。 梅琳记得约翰手里有武器,被吓一跳:“千!甜心不是说你!” 时千回头,微微圆润的虎下巴朝着门口一挑:“吼——” 甜心梅琳,我们走吧。 反正合同还没签,这破戏谁爱演谁演去。 挣钱的法子千千万,不伺候了。 时千从桌子上跳下来,咬一口梅琳的裙角,带着她往外走。 梅琳的转身比约翰和索菲娅想的果断得多,她甚至是笑着跟白虎并肩跑走的,像只快乐的兔子。 当兔子带虎出行,怎么还会怕狼与狈呢。 南希小姐摇头失笑,放下刚看了开头的合同。 “她怎么敢——”索菲娅还记得那间仿若贫民区的屋子,不愿意相信对方如此轻易放弃了到手的机会。 而梅琳跟着自己帅气的老虎离开让她讨厌的大楼,低头发现自己的裙子又完蛋了一件。 她小声嘟囔:“千,你得陪我去买新裙子。” 时千瞪大眼,猛摇头,并挤出满脸无辜:“嗷吼——” 感谢上帝,商场不让老虎进去。 梅琳太能逛了,他害怕。 梅琳捂住脸,假装伤心:“你不愿意陪我,我今天好难过。” 时千凑近了看。 你最好真的能哭出来。 梅琳装了一下,装不下去,就笑出声来,一把抱住白虎的脖子。 她年轻的脸蛋放在白虎同样年轻的肩膀上:“千,你真是又好又坏!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爱你!” 时千心情也不错。 这晚上不给他加两秘制大鸡腿说不过去吧? 159. 159 虎虎 怕约翰找麻烦,时千和梅琳一虎一人离开的速度很快。 但刚开出去一会儿,梅琳就停了车,走到路边一个电话亭旁。 电话亭的下面刷上了一种深绿色,因为风吹雨打底部有些掉漆,上方的电话部分则是红色的,顶着防雨的壳,就像一朵包装别致的玫瑰伫立在路边。 梅琳走近时,这朵别致玫瑰便黯然失色了。 她像奶油般的白,可惜这会儿这团大奶油快拧巴了起来。 时千看着梅琳纠结的表情,就猜到了她要给谁打电话。 ——拉曼。 果然如他所料,梅琳打通电话,第一声就是:“拉曼导演。” “很抱歉告诉您,千的合同签约没有完成。我遭遇了很无礼的对待……” 梅琳开车开到一半,突然想到资本家的狡诈。 如果她不先打电话说清楚,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到时候连拉曼导演都要得罪。现在提前说了,至少拉曼不会以为是她和千的过错。 而拉曼导演知道了那位约翰先生的错误后,会怎么做她就不知道了。 听带领她进办公室的那位员工提起,拉曼导演和约翰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电话那头,拉曼越听越生气。 他并非不知道那些人的荒唐,但更多时候往往都是你情我愿,更不是同道中人,所以也没怎么了解。 可千的重要性,他一再提及,多次强调过,让他们不要给他搞砸了! 从哪儿再找来一位演技这么好、又合乎角色设定的动物演员? “很难过你遇到了那样糟糕的事情,但非常感谢你能及时通知我。”拉曼眉头紧皱,“我会去尝试去解决……” “现实情况太难说了,我实在没法给出肯定的承诺。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我有机会上门送合同。” “感谢您的坚持,我和千都很高兴。” “我为我的无能而羞愧,他们在电影里面掺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梅琳打完电话,呼出一口气。 “千,看来拉曼导演也拿他们没办法,你得做好失去这个角色的准备了。” “不过你可不像我,你那么棒,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下一个角色了。” 梅琳在电话亭边蹲下来,摸摸硬茬版毛绒绒的白虎脑袋。 时千随意地点点头。 笨蛋梅琳,他早有准备。 约翰的电话只比梅琳的晚一点,他是躺在救护车上打的。 医生初步诊断,他可能断了根骨头。 比起索菲娅这个年轻人,他这把老骨头显然更禁不起折腾。疼痛让他没能第一时间联系拉曼。 出于习惯,他虚伪地将过错推给了动手的人。 哪怕拉曼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实,约翰也能狡辩:“嘿,拉曼,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发誓,根本没有过火。” “相反是那只老虎攻击了我!这种动物,真的能够通过工会的安全考核吗?” “换一只吧,不然我可真担心它把你吃了,你是电影界的珍宝。”约翰列出自己的第二选项,“我听说汉斯家的豹子也有意,为什么我们不找明星豹呢。” 拉曼再次强调角色合适度的问题,声音因为不耐烦而逐渐变大。 约翰意识到不好,反过来开始跟拉曼道歉,连连保证自己会解决问题,找到另外让拉曼满意的动物演员。 他以为世界上老虎那么多,没什么稀奇的。 两天后,得知汉斯带着兰切尔出国游,对角色不感兴趣,又几次寻找“替身”不成,约翰才知道拉曼具体的要求有多高。 “白痴!为什么要让动物占据那么多的戏份……” 约翰在办公室里低声咒骂,埋怨拉曼的种种操作。 动物演员的“演技”,通常都是只出现在镜头画面里,前期做好引导,后期剪辑出妙手,更多的考验的是导演和剪辑的能力。可拉曼竟然找到了真正意义上拥有“演技”的动物,来满足他那变态般的设定。 这就导致——拉曼现在看哪只动物演员都不满意。 拉曼还打电话给梅琳:“看过千试镜后,哪怕有再多试镜的动物演员,我也再不能满足了。” “事实上,其他的动物演员也有它们各自的气质、适合的角色,也都很聪明,但我已经见过最合适最好的了。” “约翰还找来一只白虎,但虎吼声真是震耳欲聋。”拉曼话音里带着嘲弄。 约翰找来的根本不能被叫做“动物演员”,只是一只老虎罢了。 梅琳一边听,一边捂住话筒,悄悄对时千说:“千,我感觉拉曼导演越来越满意你了。” 时千:“吼吼——” 有对比才好区分优秀,也才有伤害啊。 闹到最后,拉曼导演甚至拒绝再推进剧组的各项工作,带着一大票人摆烂。 可每天消耗的资金却在继续。 几千万的投资压在约翰身上,不会压垮他,但他的竞争对手搅弄风雨、以及失去拉曼友谊的可能,让约翰清醒地知道——自己搞出大事了。而这件事的源头,正是索菲娅。 没有索菲娅的挑拨,他甚至不会想起来梅琳的名字,自然也不会想起几乎快完全被他遗忘的那一段,就不会发生后面一连串的事。 索菲娅在手里几个资源被抢了走,她衡量了一番,主动找到约翰。 “先生,我能解决问题。” “你要怎么解决?”约翰直接地询问,“你能找到更适合的动物演员?” “我找不到。”索菲娅唇瓣轻张,“但我能帮您重获拉曼导演的友谊。” 她抓住了重点,让约翰压力更大的是拉曼跟他的关系恶化,他的竞争对手正是借此攻击他。拉曼在导演圈有不少好友,本身非常有能量。 除此之外,金钱上的事反倒是小事。 “怎么做?”约翰的声音重新变得缓和而柔情,好似那些不满眨眼间烟消云散了。 索菲娅倾身到他脸侧,说出自己的安排。 “得劳烦您向拉曼导演道歉,表示愿意道歉,找回他满意的动物演员,让他做中间人。” “然后呢,呵,让那个小女孩踩我的脸?” “当然不会。”索菲娅笑了笑。 约翰盯着她看,有些不太放心,直到听到索菲娅说——“她不会有机会听到您的道歉。” “梅琳呢?” “你们谁看到梅琳回来了吗?她出门有一阵了,千在找她。” “我们好像没看到梅琳回来。” “都没有看到梅琳的车回来。” “她说出去买点东西,不可能这么久不回来,千还在家里呢。” 梅琳要是长时间出门,肯定会带上时千,或者提前找人帮忙。这也是时千发现梅琳太久没回来不对劲的原因。 梅琳最早的手机不便宜,在她穷困时卖掉了,后来有电话,也没有再添置能随身携带的手机。所以眼下联系也联系不上。 再等了会,时千耐不住,咬关云飞衣服,让他带着自己找人去。 160. 160 虎虎 在梅琳外出的目的地周围寻找了一圈,时千最先循着熟悉的气息,找到了梅琳的黄车。 梅琳的车颜色瞩目,也让人和虎都能一眼看到——车里没人。 关云飞试着打开车,发现车门拉不开,车里也没有钥匙,而且车内整体看着非常正常,既没有混乱,更没有任何不寻常的痕迹,说明车内应该没有发生“争执”类似的动作。 “梅琳应该还没来及得上车回去。” 关云飞皱着眉,吩咐道:“去梅琳常去的几家店问问,是不是去买了东西,谁见过梅琳,最后是什么时候。” 一并出来的几个人散开,出去搜索消息。 到这时,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姑娘,在这片区域可算不上真正的安全。 时千更有些焦躁。 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但他还是想到了最近得罪的人——索菲娅和约翰。这两个,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再有可能,那就是梅林的美貌引起了觊觎? 时千一边思索,一边在周围嗅了起来。 关云飞负责看着白虎:“你能闻到梅琳在其他地方留下的气味吗?千。” 时千没出声,只是满脸认真地低头、抬头,分辨着空中的一切气味。 在散出去的人回来之前,时千在草丛里找到了梅琳手上的水晶手串。 手串中间门的弹力绳已经断裂,水晶珠子散落在被踩踏过的草丛里,像是冰晶一般,仿佛严冬提前降临。 “吼——” 梅琳肯定出事了。 关云飞:“看着是梅琳的东西。” 他对女孩子的饰品没有研究,但看时千的反应,也可以确定结果。 很快,黄毛几人回来,消息汇总,确定梅琳是在买好东西后不见的。 现在问题是——“谁把梅琳带走了?!” “是我们洪帮的仇敌吗?” “还是单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有梅琳在,我们干趴了好些想要抄袭我们生意的家伙。” “这边过路的车辆也多,车轮胎印记上看不出什么。” “没办法判断是谁下的手,目前我们拥有的线索太少了。” “但我们必须得快点找到梅琳!尽快,越快越好。” 抛开梅琳带来的利益而言,熟悉后,大家也都认为梅琳是个热情的好朋友。现在朋友出了事,每个人心内都很担心。 关云飞拍拍白虎脑袋,安抚千,分析道:“没有线索,那就都试试吧。” “第一,去探听一下我们的对头家。” “第二,可以去几个有贩/人渠道的点打听打听。这个就我去吧,那些人可不好惹,手头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第三,还有梅琳、千工作上遇到的人。” 关云飞选了三条路,人手可需要不少,就先开车回去安排。原地也留了人,看看梅琳有没有可能自己出现。 回到家里,时千本来准备跟着关云飞去他那边,路过家门口时听到电话响。 关云飞进屋接起电话,对来电那头问道:“你好,找谁?” “我找梅琳,她不在家吗?麻烦帮我叫她一下。”拉曼补充道,“我是拉曼。” “拉曼导演,我知道你,你找梅琳有什么事吗?” “哦,小伙子,是个好消息,我想亲口告诉梅琳。” 时千耳力好,听出是拉曼。 又听到是好消息,时千的虎爪指指关云飞,又努力指向虎耳。 关云飞猜出这是让他听的意思,便对拉曼说:“梅琳现在不方便,能先告诉我嘛?千都在闹我了,明显很想知道好消息,拉曼导演。” 时千配合:“吼——” 是我,拉曼。 拉曼听到千的声音,笑着道:“合同可以再继续了,我会带着约翰先生上门向梅琳道歉的。” 仅从表面来看,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可时千回想起约翰行事间门表现出来的自傲、高人一等,还有最近约翰不断给拉曼找备选的频繁动作,约翰明显没死心。 时千不觉得约翰会是那种肯轻易向梅琳道歉的人,对方看不起梅琳,只会觉得道歉是在侮辱他,根本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除非—— 除非什么呢?时千一时想不通中间门的联系。 他尝试倒着做假设。 假设约翰并非真心愿意道歉,那么梅琳的消失,就会让他如愿。这样,约翰依然能保持跟拉曼的关系。 他已经愿意道歉了,愿意为错误承担责任,拉曼如何好继续追究对方的错误。 逻辑上说得通。 虽然有点强行,但也不失为一个参考方向。 等关云飞敷衍过拉曼,挂了电话,时千就开始对着电话焦躁咆哮。 关云飞开始瞎猜:“跟拉曼有关?” “还是跟那个约翰有关?” 时千在听到约翰的名字时,就给出生气的反应。 关云飞由此判断:“是约翰。” 但梅琳没说,他还不知道约翰是谁。 幸好有德林,他知道这个约翰指的是哪个约翰。 德林还提到了索菲娅的名字。 时千一听这不正好,又来一次生气咆哮。 关云飞列下的嫌疑名单上,增添两人。 有了重点人物,进一步搜集线索变得容易起来。 有别的帮派马仔今天炫耀过——他见到过女神索菲娅。 这条线索一出现,就成了重中之重。加上这个帮派经常干些不干净的事,有黑底子,关云飞当即决定过去一趟。 时千要跟上,关云飞只好带上。 “让千跟着吧,它今天不是还找到了梅琳的手串,说不定有用。” 时千想吼一声,又觉得自己的确有点没用,闷不做声地上了车。 等洪帮的车辆抵达目的地,彼时已天色沉沉,到了日暮时分。周边的工厂和建筑杂乱无序,很快会被黑暗这头巨兽吞没,唯有一条街道早早地亮起灯,俗称——红灯区。 车辆驶过,都有人敢拦车,被德林打发走。 时千看着街道两旁的景象,听到有人一句“吸|嗨了”,更是忧心梅琳。 这鬼地方也太乱了。 洪帮比起这里,以前是武馆,现在是餐馆,反正太正常了。 绕过长街,才来到清净些的大后方,又看到不少帮派年轻人。 到停车点,关云飞挑了几个人,把德林跟黄毛留下来看时千。不是熟悉人,怕时千发脾气,管不住白虎。 德林挥挥手,送走关云飞。 但他其实有些喜欢梅琳,着急就更为明显,呆在车里觉得度日如年。 时千心神不宁,他倒是不怕“花生米”,就怕自己噶了梅琳还没找到,到时候这个帮派反而更不肯配合。所以他耐着性子,等待着关云飞回来。 但时千也没想到,他会先发现线索。 看着穿着梅琳外套的女孩,时千又嗅到一点熟悉的味道,虎掌轻轻一拍德林。 德林顺着发亮的虎目,朝车外看去。 “好像是梅琳的衣服。” 梅琳品位很好,还会自己改动衣服,撞裳的可能有,想要跟她完全一样却几乎不可能。 德林忍不住跳下车,拦住一男一女。 “打扰一下,能告诉我你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吗?” 德林长得不像个坏人,女孩看着他的帅脸还挺高兴:“我哥哥给我的,好看吗?” “你哥哥是谁,在哪儿了?”德林察觉到女孩好说话,挤出笑脸,“这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他说着讨好的话,还从兜里抓出一把钱来,交换梅琳的衣服。 女孩拿了钱,外套一脱,爽快地说了几个地方,同时也交待德林,“你可别乱闯,会很危险的。” “感谢你的提醒,美丽的女士,祝你今夜愉快。” 德林得到线索,给关云飞特意带在身上的手机打电话过去。 那头过了一会,关云飞小声用中文说:“他们不愿意认,不想交人。别冲动,等我回来。” 明谈是一时是谈不拢了,不过确定了在这边,还有更详细的线索,就值得一试。 关云飞回来,一行人开车离开。 但只出了这块地方,就停车在附近。 随后关云飞下车,找来一个脸上带刀疤,气势很凶悍的黄皮肤女性。 熬到夜色更深,关云飞找来的女人带着几个人,以及一只头盖了张乌漆麻黑床单的老虎,穿梭夜色,开始往里面蹿。 每到一个地方,就由时千开始嗅气味。 不能闹出大动静来,不然实在太危险。 动物的鼻子远比人类的鼻子要灵得多,但同样,灵敏的嗅觉也会带来困扰、甚至伤害。 像是警犬,无论是从事缉毒还是防暴,其作业环境的气味都会伤害到警犬的健康。 眼下,在气味复杂的环境里,时千觉得很是难受,尤其那些刺鼻的气息,还影响力他的判断。 一连跑了好几处地方,马上排查到最危险的、容易被发现的人多的大院子前,时千终于嗅到了梅琳的气味。 时千用鼻子发出喷气声,转头提醒关云飞等人。 就在这里! “这里人倒不多,我先进去看看。”刀疤女松口气,这地方好搞定得多。若是被关到人多的地方,那她也没办法了。 德林仗着自己是更常见的白人,跟了上去。 不一会,德林回转,打手势让关云飞等人连人带虎进去。 里面竟然很和谐。 一个白人男看着找来的很多人,苦恼地对梅琳吐槽:“这下我可不好交待了,你可值很大一笔钱。” 梅琳继续哄他:“看在我们小时候都是查斯坦区人的份上,杰瑞,你就放我走吧,我可不想去墨西国。” 时千:…… 牛啊,这环境都能聊出老乡来。时千觉得自己见识到了社牛的恐怖。 对方小声:“我还能不放你走吗?这么多人……” 除非他想彻底闹大,可洪帮上面也有人,被抓到明证可不好说。 他举起双手:“你们把我绑了吧,甚至可以打晕我。” 啪—— 时千利落出爪,满足了对方。 161. 161 虎虎 白虎一掌下去,对方缓缓倒下,躺倒在“虎皮褥子”上。 时千:“嗷——” 来帮忙啊。 好歹是愿意帮忙的“老乡”,让人家摔到地上就过分了。 关云飞伸出手,帮忙把人放平。随后一行人也不耽搁,赶紧撤离。 有时千超灵的虎鼻子在,老远就能听到人走动的动静,提前避开人,一路有惊无险地离开危险地带。 回到车上,关云飞拿出了一大把钱交给刀疤姐。 量大到双手难以把握。 刀疤姐吹了个口哨,很江湖气地看了两眼美女,满意离开。 梅琳:“谢谢!” 时千看对方离去的方向,分明也不是回去的路,而是另一个方向。 关云飞:“她正好要离开。” 原来是赶上巧了。 德林问道:“也是打黑拳的吧?看起来可真厉害。” 关云飞点点头,没多说细节,驾驶车离开。 梅琳听着打黑拳的话题,参与进聊天,一脸后怕的模样:“打黑拳是不是也很危险?今天真是吓人。” “别怕,我们救你出来了。”德林安慰着梅琳,又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几眼,小声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那些人……” 梅琳抱着像个大暖炉的白虎,暖暖心,面上尤有余惊:“有个人差点对我开木|仓!” “还好另外一个人看我长得好看,要把我卖去墨西国,说卖去那边和他们许诺别人的也一样,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杰瑞是看守我的人,我发现他的口音很耳熟,吃饭的时候趁机聊了几句,才熟悉起来。” 德林听完,说起他们知道的事,嘴快地把约翰和索菲娅两个嫌疑人交待出来,又提到拉曼导演要带着约翰上门道歉、送合同。 “怎么可能?!”梅琳受到的惊讶比时千听到这事时更多。 作为当事人,梅琳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约翰的咄咄逼人和高人一等的傲然。 可事实就是如此。 梅琳越来越机灵的脑瓜,意识到其中肯定有问题。不过她倒没认为这回遭殃是因为约翰,因为圈子未免绕得太大,显得杀鸡用宰牛刀,因此只是心存纳闷。 在德林等人的关怀中,心大的梅琳渐渐忘了今天一番经历的惊悚和紧张,反过来暖心地安慰大家。 “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找到了我,我还以为我要被卖掉了,已经在想回头怎么吃苦,想办法联系上你们,从墨西国千辛万苦地跑回来。” “现在我一点事也没有,回去喝点热牛奶,睡一觉就好了。” “原来是千嗅到了我的手串,还在那么大的地方找到了我,宝贝儿,你真棒!” 梅琳对着虎头一顿蹭,还亲了两下。 车里地方小,时千都没地方躲。 他扭过头,和羡慕白虎的德林对上目光。 看着白虎毛绒绒的脸蛋上隐隐的别扭,德林:! 让他来。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好好一个帅小伙,面目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时千:“吼。” 丑陋,丑陋。 德林当然听不懂,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千这头心机虎,心眼子可多了,也只有梅琳才觉得它天真可爱、纯真无害,还是个毛孩子。 另一边,被发现的时间门远比关云飞预测的要更早。 有人过去查看,就发现了被打晕的杰瑞,以及——消失的目标美人。 查看的人粗暴地叫醒杰瑞,问清情况,就给老大拨去电话。 “大哥,那个女的不见了。有人打晕了杰瑞,把人救了出去。” “关云飞?”电话那头恨恨,“肯定是他的人,甚至可能就是他自己带人来的。杰瑞那个废物,真是没用,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 “关云飞那小子和他手下的人都会东方功夫,不好对付。” 但思及看上美女的异国大佬,又想到大笔的金钱和承诺,被称为大哥男人还是贪心地下令,“那个女人很值钱,还能卖人情,试试看能不能想办法再搞回来。” 没一会,对方接到来自异国的电话。 对面要求和梅琳通话,还强势地要立刻、马上、现在。 这位大哥可没办法再变出一个梅琳来,又不敢得罪已经有些不爽的凶神,要了一笔好处,把关云飞卖了出去。 关云飞正看着众人围绕梅琳,安抚关心小姑娘的场景。 他心里盘算着,回头得跟收他保护费的上头说一声。上交的钱,可不是白给的,就相当于为自己这帮人买的保护票。梅琳在洪帮住了这么久,自然算洪帮人。 梅琳面对一大片关心,像是在车里一样,细心应答,表示自己没事,也积极表达感动和感谢。 时千听了一阵,趴在一边戳杰克玩,只是眼神时不时往人群里扫上一眼。 有种养着的铲屎官差点丢了的后劲,感觉还挺糟心。 时千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多挣点钱,让梅琳拥有离开这片地方生活的自由,无论她想不想离开。 搞钱还是有名气最便利、快捷。 拉曼应该比他想得厉害?能让约翰屈服。即便是假意配合,也能看出这件事里拉曼的能量巨大。 时千给自己添加了新的支线小目标:回头把拉曼的好感刷满。 至于让梅琳受害的罪魁祸首——约翰、索菲娅,时千磨了磨牙。 自闭蟒蛇杰克听到那刺耳的磨牙声,“嘶嘶”叫着,泥鳅一样滑进安全屋里,不愿意出来了。 虽然知道白虎不会动嘴,可它害怕。 时千和关云飞一人一虎在心里打算盘时,关云飞屋子里办正事的专机响起声音。 他接通电话:“喂?哪位。” “你好,我找梅琳,她是在你这儿吧?” 虽然是个女声,但刚经历过“偷回梅琳”环节的关云飞还是有些警惕,不回答,先反问:“你是谁?” “别紧张,我是梅琳的朋友,德亚娜。我听梅琳提过你,你们结拜了,你是她的大哥,对不对?” 有结拜作为引子,又是梅琳提过的朋友,关云飞相信了德亚娜。 梅琳被叫来接电话,惊喜地喊:“德亚娜?你怎么知道我大哥的电话!” “我还知道你今天差点被卖掉,梅琳。” 德亚娜声音发沉,听得梅琳既心虚又好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用管,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这句话今天已经说了好多遍了,但还是很高兴你关心我,德亚娜。”梅琳觉得很神奇,但没多问德亚娜的情况,只是关心道,“你还好吗?德亚娜。” “不错,以后可以稳定地和你联络了。” 梅琳一众人都不知道,此时光是照看德亚娜安全的人都是几十人,十分排场。 “再等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我会回去看你的。”德亚娜对难得的好朋友承诺道。 解决梅琳的担心后,德亚娜又询问道:“梅琳,你是因为……你的容貌被绑的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虽然距离遥远,跨越山河国界,但德亚娜也可以为朋友解决一点小麻烦。 她手中的资源,可以置换各种便利。 “我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梅琳没心眼地如实道,“我又见到了索菲娅……” 索菲娅的恶意从何而来,梅琳当然知晓,是因为她对德亚娜的“爱”。 但梅琳认为自己跟德亚娜说实话,才是为朋友负责,索菲娅的“爱”实在太可怕,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的杀人怪一样。 德亚娜听了,沉默了好一阵:“我知道了,你放心,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这你怎么保证?”梅琳不信,笑着道,“我只是希望你别被她迷惑,她可不是好人。虽然她生得那么美丽,我羡慕、甚至嫉妒她的美貌,但却不会仅仅因此自己的看法而哄骗你,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梅琳和关云飞都不容易核实的细节,德亚娜却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行了。 而她想办的事,难也不难,容易也不容易,索菲娅送上门一次,诱骗她出现第二次就行。自己送上钩的鱼,再狡猾,也好钓得很。 夜晚,梅琳很东方地泡了热水脚,搞定美容环节,然后再躺到床上。 她趴在床的边缘,跟床边躺着的时千说话:“千,德亚娜好像更厉害了,能弄来大哥的电话。你说她现在在外国,干什么呢?” 时千:呼噜噜。 老虎一天要睡的时间门很长,时千奔波一天,可忙累了,今晚连月亮都不晒了。 梅琳听着他的呼吸声,独自害怕又兴奋了一会,最后也因为疲惫睡去。 害怕也怪费心神的。 一人一虎呼呼大睡,今夜却有很多人都在忙碌。 约翰想要联系索菲娅,却发现联系不上。 第二天,拉曼跟约翰约时间门,想要他赶紧上门道歉去。 约翰觉得有些不对,因为索菲娅的电话打不通了,但拉曼急切,他前面又承诺得太好,便硬着头皮答应了明天一起出发。 只是不确定地跟拉曼询问:“那女孩在家吧?” 拉曼觉得这话问的浪费他口舌,大声道:“当然在,不然你跟谁道歉。” 约翰:…… 162. 162 虎虎 结束和拉曼的通话,约翰再次试图联系索菲娅。 一如之前,他没能联系上索菲娅。这让他心中愈发警惕,总觉得不对劲。 出于对直觉的相信,约翰思索一阵后,动用起其他人脉,试图寻找索菲娅的消息。 为此,他甚至不断加码。 不过想来也不会亏,索菲娅当红,每年能为公司挣大把的钱。不管是出于公还是私,都有找到索菲娅的必要。 一直等待到晚上,约翰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索菲娅被送上船了,现在估计漂在海上了。” 约翰心内惊诧:“她惹到了谁?” “自然是不该惹的人。”那边的人提前表示拒绝帮助,“后续我们可帮不上,更不想得罪那边的人。” 那边倒是了解到了梅琳这一环,可并不能确定最后索菲娅因何倒霉。两个美人都有不同的美,很难说清楚,墨西国的百合花到底偏爱哪一种。反正想要保持安稳,此时不动最好。 “我知道了,多谢。”约翰说着违心之语,心里发沉。 翌日,约翰如约出现在拉曼家门口。 他本有违背承诺的想法,要他向梅琳一个小姑娘道歉,实在折煞他的脸面。 可作夜的事,说明他很有可能将要失去索菲娅这棵摇钱树,那么拉曼这条线就显得更重要了。 他愿意为此折腰。 老实说,拉曼也挺了解这位“老朋友”,见他出现,微讶道:“你竟然及时赶到了,可真叫人讶异。” 约翰耸耸肩,脸上露出昨夜失眠后的疲倦和困顿。 “这下你该相信我了,拉曼,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约翰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当真只是无心问了两句,绝没有勉强她的意思。你知道,我们身边有的是女人,多年轻的都有。” 但拉曼已经不相信他了,敷衍道:“我相信你可没用,得你道歉的对象原谅你才行。如果你是真诚的,相信梅琳肯定能感受到。” “当然。” 约翰没有一颗真心,但他完全可以演出来。 只论演技,约翰有时觉得自己比公司很多演员都来得好。 假以时日,或许他也可以演戏试试? 约翰畅想得很愉快,但他最终还是得面对不愉快的现实,与梅琳道歉,挽回拉曼的友谊。 幸好有拉曼在,车直接开到了梅琳住处门前。不然从洪帮门口一路走来,只怕都有好些臭鸡蛋烂菜叶会格外眷顾约翰。 看到脸上带笑、目中还隐藏歉疚的拉曼导演,站在门口的梅琳让了让。 “拉曼导演,请进。” “这是送给你和千的礼物。”拉曼导演将自己和两个女儿准备的礼物送上。 约翰紧随其后,也送了一份重礼。 梅琳将礼物放到一边,对着另一边的窗户喊:“千!大哥、二哥,拉曼导演他们到了。” 梅琳用的是中文,后面的长句口音有点怪,但很是流利。 拉曼也笑着用他磕磕巴巴的中文说:“哦,你的中文,可真不错。”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梅琳用着学来的不太熟悉的梗。 一两句话的功夫,时千就马上到家了。 他从窗户外跳进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地面似乎都颤了下。 日渐长大,他再也不是当初的白虎幼崽,而是一只逐渐成长起来的猛兽。 乍然出现的白虎,让整个室内为之一静。 约翰更是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被扑倒那次,开始双腿发颤。 时千扫他一眼,见他两股战战,顿觉索然无味。 他扭过头,对着拉曼问好:“吼”。 欢迎过来玩。 梅琳顿时升起自家孩子会打招呼很懂事的满足感,一边伸手撸虎,一边跟拉曼介绍:“千在跟你打招呼,欢迎你,拉曼导演。” 拉曼看着梅琳这样子,就觉得十分眼熟亲切了。 嗯,他也有这个时间段。 两次。 熟悉得很呢。 他夸道:“千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约翰:…… 你们没有一个人记得它是跳窗进来的吗?! 时千露了面,关云飞和德林也从旁边过来,还有熟悉的律师——南希小姐。 但合同的事先不提,梅琳这方的人和虎都先不爽地看着约翰。 约翰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他站起身来,以表正式,心里不怎么服气,但面上已经摆出了貌似诚挚的表情。 “梅琳小姐,我必须得跟你说声抱歉。” “我用对待一般女性的方式,深深地误解了你。但请相信我完全没有想要强迫你做什么的意思,我那天做得最多的,也只是询问,对不对?” “因为我的错误,还影响到了拉曼导演和你、以及千的合作,这导致我这些天一直很愧疚。” “今天托拉曼导演,终于可以面对面向你道歉,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还请你原谅我的鲁莽和那天的愚蠢行为。” 梅琳眉头皱起,她并不认为约翰是真心道歉。 可对方给了面子,梅琳心内还是不想千错过这个机会,勉强接受道:“算了吧,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误会。” 时千尾巴一扫地毯,觉得这约翰真是鸡贼。 好莱坞的风气,还不是他们这群人主宰的。 除非天生邪恶,否则每一个扭曲的灵魂,背后都不只是个人的问题。 想着梅琳对他的角色的期待,时千忍了两分钟,等拉曼开始谈合同时,他走近约翰。 梅琳看到了,但没管。 坐下来的约翰双腿又继续开始发抖,他试图起身,往旁边躲。 时千一个纵身,虎爪就按到了他肩头。 “吼。” 老实点。 时千摁着人,爪子拍拍打打,分走约翰的心神,灵力却侵入对方的体内,开始作怪。 搞完事,时千安静地撤退。 门外恰好响起黄毛的声音,在呼喊关云飞。 等关云飞出去,再回来,又带上了另一队道歉人马,还是来给梅琳的道歉的,是绑架她的那几人。 比起约翰,这几人看起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手上都吊着绷带,脸上又满是伤痕。 这群人里最好的是杰瑞,基本没受罚。 挨了老虎一爪后,他便晕了过去,还以为醒来会受到严厉责罚,但上面人太忙一时没顾得上。再回过神来,他们老大已经在安排人过来道歉了。 杰瑞当仁不让,他跟梅琳可是老乡,有那么一点“面子情”。 梅琳茫然地接受了这份满带着血腥气的道歉。 谁还不敢不接受吗? 总担心下一秒,她的手也会跟着断。 梅琳左边一个据说虎拳大成的大哥,右边一只大猫,心里才有些安全感。 关云飞也不解。 他上面收保护费那家,这么牛的?他怎么不知道。 懵归懵,时千看他一张脸还是很稳得住,板着脸,就很有气势,完全不落下风。 折腾好一阵,才将这两波人送走。 梅琳松口气:“希望接下来也顺利吧。” 虽然依照新合同,假若不顺利,她和时千若有正当理由弃演不用承担责任,但梅琳还是更希望顺顺当当的。 机会难得,这句话已经刻在了她的潜意识里,也影响着这好莱坞里的无数人。 前一句是感慨,后一句就比较快乐了。梅琳宣布:“今天吃烧烤吧!” 时千:“吼。” 支持! 烧烤香气漂浮,大家一边大口吃、一边谈论起今天的事,好奇那个帮派的人为什么上门道歉。 促成这局面的德亚娜,刚和索菲娅碰面。 再次看到德亚娜,索菲娅双眸一下亮起来。 由于被困着,索菲娅形容皆乱,但好看的人乱糟糟的也不会损伤美貌,只会多添几分脆弱感。 索菲娅泪眼盈盈地看着被簇拥的德亚娜,望着那双神秘的绿眸子。 “亚娜……,”索菲娅动情呢喃,“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试图甩开看押的人,对德亚娜道:“你想见我,只需要一句话就行了,根本不用这样。” 德亚娜沉默地看着她,一声未言。 但索菲娅并不介意,她痴迷般地看着德亚娜:“亚娜,我好想你,你让他们放开我好吗?我想抱抱你” “亚娜……” “把她关到后面去。”德亚娜说了见到索菲娅后的第一句话。 听见这话,索菲娅知道自己必须得弄清楚更多事。 她的声音变得急切,大声质问:“亚娜,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他死了不是吗,再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其他人根本不敢说话,沉默地低下了头。因为索菲娅口中的“他”,是她和德亚娜的父亲,也是上一任掌权人。 作为另一位当事人,德亚娜看着疯狂的索菲娅,甚至露了不解的神情:“你觉得……我还应该爱着你?” 索菲娅看着德亚娜,双眼含泪,盲目又坚定地道:“当然。” “那么事实恰恰相反。”德亚娜对索菲娅的感情,没到因爱生恨的份上,但也非常不喜。 何况,索菲娅再一次差点害了梅琳。仅仅只因为她和梅琳是好友。 这样恶毒的人,和她曾经爱上的那个女孩完全不一样。 德亚娜不仅一次怀疑——那是索菲娅扮演的一面,和她本人基本无关。 索菲听到绝情的话,眼泪落得更凶,只是眼中的执着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 她想到自己最近做的事,飞快地和她出现在这的原因联想到一起,于是对梅琳的恨意更多。 “又是她。” “亚娜,你爱上她了,是不是?”恨意将她的泪意都止住。 “那个笨蛋!为什么你们情愿喜欢那个笨蛋?” 索菲娅对梅琳的恨意由来已久。 那次试镜,她明明是演技最好的,也有着最符合角色的外貌和气质。却因为约翰那个老头看上了梅琳,险些失去那该属于她的角色。 梅琳的拒绝,索菲娅也只认为她愚蠢又天真,还有着一个同样愚蠢的妈妈。 只是,也忍不住有几分嫉妒那个笨蛋。为什么她就那么轻易地拥有着妈妈的爱,轻易就能夺走她努力已久的成果…… 上天待她何其不公。 现在,就连德亚娜也被那个笨蛋吸引、蛊惑了。 她难道就不想像笨蛋一样,什么都不做,就拥有一切嘛。 德亚娜只觉得她不可理喻,眼神变冷:“你这个疯子,堵住她的嘴,关好了。” 索菲娅只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句——“亚娜!你承诺过你会一直爱我!” “而我爱的菲亚根本就不存在。” 德亚娜眉目泛起冷冽,一挥手。 曾经是她父亲手下的人,听从吩咐,将索菲娅送往后方。 将索菲娅关住后,德亚娜来到大湖边的别墅大阳台上。 湖风撩动她有些偏长的碎发,轻柔地拂过她高挺的鼻梁,时而摇摆到深邃的眉眼前。 但站了没一会,就有身后人提醒事务还未处理完。 德亚娜:…… 成为老大又如何,还不是得干活,何况德亚娜还想将“家族企业”转转型,不是危险就是辛劳。 她已经卷入黑色风浪,轻易出不去。 另一边,拉曼重新忙碌起来,飞快地完成了剧组筹备工作。 天气晴朗的一天,时千入了新的剧组。 打工生活继续! 还没看到人类男主,时千在戏里的新搭档,先听到一条猛料消息——最上面的大制片人被换掉了。因为年纪老又爱浪,大制片差点死在床上。 忘了说,那位挂名的大制片正是约翰。 时千揣着爪爪,瞪大虎眼。 效果这么强?他只是针对性地刺激了一下约翰而已。 梅琳听得也瞪大眼,不由联想到时千曾经拍打过约翰的事。 她超小声地问:“千,是你动的手脚?” 时千眨眨自己蓝汪汪的大眼睛,保持着揣爪的姿势,一点也不心虚地摇头。 老虎动的不是手脚。 是虎掌。 梅琳眼睛更亮:“是千术师吗?” 时千:…… 秉持着骗人不好的原则,时千迟疑着点了点头。 梅琳:“啊——!” 163. 163 虎虎 见白虎点头,梅琳差点喊出声。 不过虽然没喊出来,但她还是明显兴奋得上了头,脸上骤然浮现很有神采和气色的红晕,羡慕地跟时千嘟囔:“为什么我就看不到千术师?” “千术师是不是白胡子老人?像是东方故事里的神仙老人。” “我好想见见神仙啊。” 时千:…… 在下的确飞升过,好像也能算仙人? 不过这个头,还是不点了。时千不好意思。 听完八卦,跟群众的关系就算走近了一步。 梅琳发动社交技能,跟剧组里的成员聊起天来。 时千跟在一边,觉得自己像个气势凶悍的帅气保镖。 其他人不敢靠太近,但又忍不住偷瞄他。 没一会,拉曼带着另一位主演帕斯卡尔到了。 帕斯卡尔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帅气小伙,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二,比起外貌来要年长大几岁。 他看起来贵气而纯净,那种纯净源自于他清爽干净的气质,笑起来还有酒窝,眼眸是比梅琳眸色更深一些的深棕色。 穿着一件复古繁杂的衬衫,纯色黑裤子,就很有设定里王子的感觉了。 拉曼把人带到时千面前,介绍道:“这是千,旁边是梅琳。梅琳会负责教导千怎么去演,你如果有想法,可以先跟梅琳沟通。” “梅琳,这是帕斯卡尔,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当然!”梅琳盯着帕斯卡尔的脸,双眸发亮。帕斯卡尔可是她很喜欢的男演员之一! 就帕斯卡尔的气质和形象,可想而知他饰演的角色会有多讨喜,女士尤甚。 梅琳道:“我还带千一起看过帕斯卡尔老师的作品,就是那部《地狱学院》!当年的奥斯卡就应该是属于《地狱学院》的!” 帕斯卡尔听得心里一叹。 他年轻时,以演技出众而闻名,但至今都只有两个金球影帝,而没有好莱坞的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影帝)。 《地狱学院》,正是他距离奥斯卡影帝最近的时刻。 拥有提名却被落选,本身就是件令人失望的事。更别提当初帕斯卡尔失败的原因还不在他的演技上,而是别的原因。 不过有人记得并且喜欢他的作品,还是很令一位演员开心的。 帕斯卡尔露出绅士的笑容:“感谢你的喜爱,梅琳小姐。” 话罢,帕斯卡尔的目光向下移,和白虎对视。 时千也正看着他,觉得比起八年前的角色,帕斯卡尔也没有太多变化。 真是抗老啊。 帕斯卡尔看着目光友善的白虎,蹲下来:“嗨,千,很高兴认识你。” 时千看着他身侧紧张的经纪人,没上去给个友好贴贴,只是“吼”一声,矜持地点了点头。 帕斯卡尔也不敢上手,跟梅琳商量回头让他喂食物行不行,他想培养一下一人一虎的默契。 梅琳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啊,但是得等明天。千今天已经吃过了,这里也不方便给他做加餐。” 拉曼在一旁问:“千一般早上吃东西吗?剧组可以安排。” 这样,就能拥有更多的“花絮”了。 拉曼想,不是他很想看,是孩子们真的很需要。 深知时千伙食费有多高的梅琳:! “剧组可以包千的伙食吗?千只吃最新鲜的肉,还得经常换着来。” 见拉曼笑着点头,梅琳:“那我们就在剧组吃,感谢拉曼导演,你真是个大好人。” 可以省下一大钱了。 帕斯卡尔:“那我可以多喂喂吗?似乎更方便了。” 梅琳心情好,直爽点头:“可以。” 时千看着他们三个人都很高兴的样子,没有吭声。 只心内忍不住吐槽: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竟没人问我当事虎。 说吃剧组的肉,就吃剧组的肉。 第二天时千和梅琳空着肚子去的剧组。不过区别不同的是,梅琳自带了几份凉拌面。 她每顿费用不贵,在哪儿吃倒无所谓,早上习惯性地就准备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千觉得委屈,她决定一起挨会饿。 梅琳盘想着能省下来的钱很开心,还大气地多做了几份,去剧组走走人情。 来到剧组的地盘,就看到了帕斯卡尔的车。 往里面走,有一大块区域以及旁边的屋子都很安静,和开始运行的剧组中数百号人的忙碌截然不同。这边就是时千的专门休息区,如今还多了吃饭的功能。 帕斯卡尔站在草坪旁,面朝刚刚升起的太阳,背影高挑而挺直。 他没转过身来,时千也就只能感慨背影也帅,没法发现他面上的不快乐。 帕斯卡尔觉得很离谱,因为今天早上的事。 他的经纪人,竟然警告他——别馋白虎的肉。 那可是生肉。 哪怕他曾经在凭借《地狱学院》竞争奥斯卡时,因为贪吃严重发胖而导致小报攻击他,遗憾错失了奥斯卡,也不至于怀疑他会跟一只老虎抢生肉吃吧? 他明明只吃熟肉,牛排都爱八分熟。 帕斯卡觉得不被信任,又想起这些年奥斯卡屡战屡败,心内不太快乐。 不过跟随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少女和白虎的组合,那极致的美丽和强大的结合让帕斯卡尔愉悦起来。 “早上好,梅琳,千,希望我的要求不会造成困扰。” “不会的,你别担心。”梅琳道,“千脾气很好,对我之外的人也非常友好,还在马路上捡过小朋友。” 那一次,有个小朋友没跟在父母身边,独自跑到了马路上。 帕斯卡尔听着梅琳述说的故事,一直点头,时不时夸上几句,并且带路去拿时千的早餐——几大块鲜牛肉。 牛肉冷藏在冰柜里,帕斯卡尔询问梅琳要在哪儿喂,又介绍道:“过来送肉的人还说,每天都会有专人来清理的。” “真好,这个惊喜太令人高兴了。” 昨天梅琳没走到屋子里面,不知道拉曼导演特意为千布置了这么棒的休息区。 时千转了圈,挑了个干净地方干饭——茶几上。 这茶几可是真茶几,还有茶具摆放在上面。想来是因为在梅琳家见过的缘故。 时千:拉曼导演可真是个好人啊。 梅琳撤走了上面的茶具,铺上特意带的餐布。 然后她抬头看向帕斯卡尔:“麻烦你放到这上面就好了,记得戴手套,千爱干净。” 帕斯卡尔:…… 他依照梅琳的话行动,戴上手套,化身牛肉搬运工。 放下牛肉时他还有些害怕,但时千完全不像饥饿的凶残老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那表情,和梅琳一样淡定。 等他搬完,时千“吼”一声谢谢,低头吃肉。 大概是基因刻下的痕迹,时千口味上还是最吃得惯生肉。 明明他记忆里,小老虎基本上都是吃熟肉的。为了降低动物的野性,马戏团不怕这点麻烦。 时千过来后,自从梅琳跟德亚娜喂过生肉,他就一直吃生肉更多。 爱用熟食加餐,一部分是因为时千的灵魂,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梅琳的厨艺大升级,能够摸准时千的爱好了。 但加餐也只是加餐。 白虎大口吃肉,帕斯卡尔看着……竟然也觉得很香。 不过多是因为时千吃得香,帕斯卡尔心说:他还是对生肉没有太多食欲的。 就在这时,梅琳走向餐桌上的小篮子,热情地招呼他:“帕斯卡尔老师,我带了东方口味的凉拌面,你要试试看嘛?” 梅琳揭开盖子,帕斯卡尔就走近了餐桌。 他早上吃过了,鸡蛋、牛奶、牛肉、菜叶,可量很少,看起来也十分寡淡。 不像面前的食物,梅琳浇上料汁,一拌,香气就勾走了他的心神。 帕斯卡尔忘记了经纪人的鄙视,坐在桌子边用起第二份“早饭”。 等吃完了,帕斯卡尔才发现自己吃了三份。梅琳一共就带了四份过来。 完了!经纪人知道的话,他会死的。 但他可以瞒着。 助理还没赶来,没人给经纪人通风报信。假如助理知道了,他也可以解释,只是不忍拒绝新朋友的好意,怕剧组里人际关系处理不好,破例一次。 心内想好应付的方案后,帕斯卡尔真挚地感谢梅琳的招待。 “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实在是太好吃了,我爱东方食物。”帕斯卡尔看梅琳只用了一份,还有些不好意思。 梅琳笑着道:“吃得开心就好啊,我吃饱了的,你放心。” 然后就听到帕斯卡尔小声道:“我好久没这么幸福地吃饱过了,经纪人不让,说要保持身材和脸。你可能不相信,现在好莱坞到处都是东方美食,我却不能触碰。” 梅琳表示反对:“保持运动,多吃一点也可以的,完全可以吃七分饱。” 她就保持得很好,也不会故意饿着自己。 帕斯卡尔点头:“是啊,可以多运动。” 时千也吃完了,抬头看了几眼帕斯卡尔。 可能还是基因的问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类算是肉嫩的。 换言之,帕斯卡尔大概率不太爱运动。 至于对方为什么显年轻,可能也是靠基因天赋? 吃饱了,又眯了会,时千再醒来,已经不见帕斯卡尔,只有梅琳在琢磨剧本。 见白虎醒来,梅琳就开始教今天的戏份。 “今天的戏份简单,都是打斗的戏份,等会儿大哥也会在,千你注意力气就行。” 剧组每日拍摄的内容并不是按照出现的顺序来的,是依照取景点划分的。这个取景点时间难调,就必须得先拍。 为了时千能够更好地适应,往后的戏,拉曼说了会尽量依照剧本顺序来。 单虎戏份拍摄完,又跟帕斯卡尔培养感情。 帕斯卡尔掏出他的秘密武器。 特制肉零食、犬类流行玩具、大号玩具虎、颜色新鲜的球……等等。 时千:…… 你多少有点太用心了。 可我也不爱运动啊! 时千给面子吃了满嘴零食,然后就依照习惯去睡觉。作为虎类,他一天睡觉的时间可不短。 帕斯卡尔偷偷按捺住偷吃老虎零食的冲动。 不怪他吧,看起来真的很香。还好千吃完了,不然他又得犯错误了。 帕斯卡尔摸摸虎头,坐到远处给梅琳上课去。 十分钟后,绅士化身咆哮王。 “你怎么能那么演伤心,实在太刻意了,要自然你懂不懂?” “这一道伤,扎中的是尾巴,不是屁股。老虎的尾巴是用来维持平衡的,你应该用失去平衡来表达这里!” 梅琳点头点头、再点头,只偶尔提出自己的理解。 她没有太懂演技,但她懂老虎。 睡醒的时千瞄了几眼,看着挨训的梅琳,有些心虚地想:哦,梅琳,是我时千不够懂虎害了你。 拍摄很缓慢地进行,拉曼要求很高,每一幕戏都精益求精。 时千这才发现演技不够用,体验到被喊“咔”的滋味。期间还得表现出一只老虎的正常水平,还挺累的。 拍了三五天后,各大电视台开始播放一条劲爆消息,席卷全国。 猜中谁是白手起家的最年轻的百万富翁,第一个给电视台专号发送消息,就可以拿到百万巨款。 这会儿钱还是很值钱的,全国人民都纷纷参与,电视台需要收费的消息都收爆了。 剧组里的人知道后,也在有空时疯狂猜测。 时千甩甩尾巴,贴心地蹭了一下梅琳,让她不要太心痛。 “吼吼。” 只是十万炒作费,我们的片酬有好几百万呢! 梅琳当然心痛了,因为答案明明在她身边,为了炒作效果她却不能拿这个钱。 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根本不是人,是时千这头老虎。 此时此刻,想出来这个神奇点子搅动风雨的拉曼正在暗笑世人的天真。 怎么就只会往人里面找呢。 答案在两天后被人猜中,不过“广告”持续了十天才揭晓。 时千的新电影《王》,以及他的名字,伴随着这次成功的宣传名扬阿美力,老少皆知。 164. 164 虎虎 这场在意料之中,又在设想之外的爆火,给剧组带来热度的同时,也带来一点小麻烦。 偷拍的记者狗仔变多,像是蜜蜂围绕花朵一样追着剧组。怕剧情泄露,拉曼提前了去往第二个取景点的时间。 这个取景点是时千熟悉的冰原。 “到了那里,可没有记者有本事偷拍了。”梅琳收拾着东西,看一眼盯着野外纪录片看的千,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千,那是非洲,狮子的地盘。” 时千:“吼吼。” 这不是草原片子多么,没得选。 时千看了这么久,都能听出配音演员是哪个了,也通过纪录片增长了不少估计没什么用的知识。 总体来说,他都感觉可以去草原浪一浪了。由此可知时千看了多少。 而梅琳看千沉迷一般看了这么久,心中早有很多想法和猜测。 只是她什么都没说,假装她没发现。 再想到上一次去冰原遇见的事,梅琳都有点不愿意出门。 但她如此浅淡的不乐意,连她自己的行动都无法改变,更影响不了别的,所以如约出现在开往冰原的大船上。 在船响笛的声音里,整个剧组驶向寒冷的国度。 不过船上气氛倒热闹,拉曼举办了一个聚会,提前犒劳大家。 时千跟帕斯卡尔在大船二楼的甲板上,吹着海风看海鸟、吃肉干。 见帕斯卡尔老盯着自己的零食,时千大方地把剩下的肉干推到他面前:“嗷。” 给你吃。 帕斯卡尔:…… 他揉揉形状圆滚滚的虎头,摇头道:“千,我不是想吃你的小零食,我只是在怀念离我而去的美食。” “你知道我的经纪人跟拉曼导演说了什么吗?” “哦,上帝啊,他让剧组故意把饭菜做得难吃一点。他简直不可理喻,对不对?” 时千用力点头。 感觉的确很不讲理,剧组吃饭的人那么多呢。 不过时千又仔细瞅了帕斯卡尔好几眼,觉得他似乎……真胖了一点点? 又觉得是错觉,时千便没做什么,听着帕斯卡尔吐槽他的“控制狂”经纪人。 但其实并不是时千的错觉,帕斯卡尔的确胖了一点点。 自从他在梅琳这儿尝试了一次“东方美食”,便忍不住多出门吃了好几顿。 有时候一顿还会吃很多,不胖才怪。 梅琳下个月的分红收入,肯定就有帕斯卡尔一份力量。 被发现后,经纪人严格控制住了摄入量,再加上帕斯卡尔讨厌的运动,才勉强保持住身材。 想到接下来顿顿舌头和胃都要被虐待,帕斯卡尔愈发想念最近“偷吃”到的种种美味。 他跟白虎述说不能被人知晓的心事:“我现在最想去东方拍戏,这样肯定能吃很多东方的美味食物。你吃过东方的食物吗?哦,不对,你的味觉跟我不同。” 时千听着他念叨小吃摊上的进阶版产品,心说:那我可吃过不少,只是可能味道跟你们的不一样。 梅琳从单独的厨房探头,声音远远地传来。——“要尝尝刚出烤箱的鸡腿吧?” 时千拔地而起,蹿了出去。 帕斯卡尔被白虎带起的风甩了一脸 帕斯卡尔只好笑着摇摇头,一边跟上去,一边坚定信念:我不想吃。 他可不能像千一样吃。 千每天能吃几十斤的肉,他可消化不了。 时千并不懂他的苦恼,蹲在固定的小桌子前等待投喂。梅琳会特意给他制作他喜欢的口味,健康又美味。 有了吃的,时千更是把演戏的工具人小伙伴抛到脑后。 帕斯卡尔这家伙居然是沉浸式的演绎法,他会朝着剧中一人一虎的关系去投入心神,直至演戏变成随手而成的自然表现。 时千发现这点后,也挺配合。 不过他可做不到帕斯卡尔这样全心神投入,时不时会流露出本我来,好比此刻。 帕斯卡尔在后面走进厨房,站在门口,嗅着香气,头脑微微发懵。 这么香?! 帕斯卡咽下口水,反应过来:“上次的面,也是梅琳你自己做的?” 梅琳:“难道你以为那是买的吗?” 帕斯卡尔脸红:“抱歉,那太美味了。”所以他误会那是买来的。 时千听着,突然发现帕斯卡尔刚刚怀念好莱坞的小吃摊很没有道理,梅琳这个“师父”可是在船上呢。 想吃什么吃不到啊。 时千仰头,对着帕斯卡尔:“吼——” 梅琳不行的话,还有我这个祖师爷在呢! 帕斯卡尔来不及回答,他已经成为了鸡腿的“手下败将”,简直不堪一击。 两天后,船只到岸,帕斯卡尔胖了三斤。 这已经是他克制再克制的结果了。 帕斯卡尔望着自己又圆了一点的脸,在心里哀叹:失策。 时千看他挺介意的,带他冲进雪地里。 “吼吼。” 放心,接下来的环境可消耗脂肪了。 晚间,在居住的地方布置好,拉曼也见到了自己变圆了一点的双男主。 他并不介意:“正好,你们这个状态拍摄《王》最早的场景刚刚好。至于以后——”拉曼欲言又止,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梅琳好奇追问:“什么以后?” 拉曼摇摇头,很有感觉地抬头望天,用中文跟她说:“天机不可以、露出来。” 《王》的整个世界,一开场就是浓浓的西方奇幻末日风格。 冰原中的废墟地,一只白虎出没。 经过一场简单战役,捕获稀少的食物;紧接着,旁边族群中的普通老虎因为不够仔细,捕猎时引来了大型的异兽。 在处理的细节处,能察觉到虎群里——时千扮演的小虎王的种种特别。 更强大的实力、更聪慧的头脑、更敏捷的身姿…… 他勇敢、担当、不惧危险——完美发挥出首领应有的风采。 只不过在大型异兽攻击之下,尚且年幼的虎王也只能在掩护族群奔逃后,自行狼狈逃离。 “吼……” 虎啸声在废墟里起起伏伏地响起,剧组里众人的耳朵都跟着发飘。 害怕。 拉曼这个疯子,弄来好几只老虎当“重要群演”。 光是这一场戏,已经拍摄了十来遍,动物演员们已经开始显露出暴躁狂野的天性来。 时千作为画面的重点,被拉曼特别照顾,一场戏来回拍摄多遍,虎都快麻了。 吼得嗓子发干,拉曼终于肯放过这场戏:“过了。” 然后又来了魔鬼的下一句——“休息到下午,保一条。” 拉曼还是有数的:“下午这场千单独来就行,采用e版效果,多拍特写。” 保一条,就是还得再拍一场好戏的意思。差还不行,必须得达到刚刚的质量。 时千心累地趴到梅琳身边,像只废虎。 他心想:天下果然没有白来的午餐,拉曼给的多,要的也好多啊。 梅琳摸摸头,鼓励道:“今天加餐。” 旁边的其他剧组人员也投来心疼的目光,拉曼太不是人了! 另一边,帕斯卡尔也在拍摄他单独的戏份。但他更苦,还得自己看拍摄出来的效果,跟副导演一起商量。 短短两天下来,帕斯卡尔跟时千在路上吃的肉,都被消耗殆尽。 什么胖不胖?在拉曼手底下,胖是不可能胖的,天天加餐都胖不起来。 但时千想不到,拉曼仅仅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的导演的可怕。 异兽出现,打,得帅。 猎物出现,捕猎,得帅。 一人一虎玩闹,轻松地打,还得帅。 关云飞凭借一身功夫,在短短的一个月,从武指之一,晋升成武指里的最得用的,因为他最能满足拉曼那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要求。 这一天,场景:河水边。剧情梗概:玩闹时骤然被偷袭。 高强度的武戏它又来了。 冰原上的冻河可不是好玩的,沉迷在表演中的帕斯卡尔不小心踩塌冰层,从河面掉了下去。 “救、救命——!” 极致的寒冷瞬间将帕斯卡尔包围,让他求救的一句短语都变得断断续续。 时千离他最近,跟着跳进冻河中。 冰水滚来,穿过他厚实的皮毛。夏日里讨老虎喜欢的水,此时冷酷得像是扎人的冰针,还是千针齐发的无情版本。 时千忍着寒意,整只虎潜进冰水里,寻找掉进水里的帕斯卡尔。 好在顺利,时千叼起帕斯卡尔,将他送到河岸上。 众人七手八脚地拉扯,把帕斯卡尔带到安全地带,做紧急处理。 时千爬上岸,也有梅琳和专人照顾。 因为时千救人及时,帕斯卡尔没有大问题,但也直接冻感冒了。 时千本以为他会休息一阵,没想到帕斯卡尔只隔了一天,就再次出现在剧组,继续拍摄,敬业又拼命。 能怎么办,陪着演呗。 拍摄《末世人蛇》时,当时时千很快乐,因为随便拍摄就能达到要求。 等到《摩比斯国度》,威尔的剧情在宏大的背景之下很出彩,但戏份其实不是特别重,多拍边学,时千也适应得很好,演技也在那时得到提升。 时千很幸运,前面两部作品其实都不错,尤其《摩比斯国度》,更是制作精良。可现如今,见识过拉曼的高要求、严标准,时千知道了精益求精带来的差距。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别,又是未来观众们能轻易分辨出来的优秀特质。 反正时千醒来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和梅琳强制要求的休息时间,剩下的都被拉曼占据。 在此期间,时千跟帕斯卡尔这个一起吃苦的家伙友谊快速升温。 一人一虎能够一起躺在摄影机下睡觉,还差点一块掉下山崖,幸好剧组提早做了准备,简直是“过命”的交情啊。 拍个戏,居然拍出了这种交情,就离谱。 时千在休息间隙,用一双大眼睛瞅着拉曼,心生叹服。 拉曼坚持着对妻子的承诺,不去触碰白虎。但心里已经认同“千”是极其优秀的同行,像帕斯卡尔这个敬业演员一般。 他喜爱这样的演员,落在时千身上的目光也充满着欣赏。 “千,你今天表现得真好,帕斯卡尔这个金球影帝都要被你压戏了。” 时千:“吼嗷——” 帕斯卡尔又冻感冒了,不在状态罢了。 时千很有数,知道自己距离“大佬”,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吼完后,时千自己打了个喷嚏。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也“感冒”了。 可接下来的拍摄,是剧组等了两天才等来的最佳日落。 时千这只病虎,跟着帕斯卡尔这个病人一起,在最瑰丽的日落下,拍摄着唯美的画面,最后齐齐流鼻涕。 拍摄结束,帕斯卡尔一手给自己擦,一手给白虎帮忙。 “千,你说我需不需要吃一个猪蹄补补?梅琳说今天炖猪蹄。” 时千:“吼——” 我们当着拉曼的面吃,然后不给他分。 165. 165 虎虎 拉曼见一人一虎还待在迎风处,又拍下一幕“温暖”花絮,随后赶紧招呼道:“嘿,帕斯卡尔,快带千下来!” 帕斯卡尔:“我走不动了。” 时千倒还好,就是有点冻他的大“山竹”——虎爪爪。 活动了一下,时千让帕斯卡尔扶着他起来。 这一动,才发现帕斯卡尔冻的是……屁股,起身姿势别扭。 近处不厚道的笑声响起,伴随着很多道搓鼻涕的动响。最近又降温了,感冒快成了剧组共同的难题。 好在拍摄完这场戏,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所有人都能回到屋子里烤上火驱寒。 整个剧组借居在旁边的小镇子里。 假如《王》是在多年后,说不定还能捧出一个旅游热点来。但此时的传播条件不行,怕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不过也能为不少当地人提供一份短暂的挣钱的工作,故而也很受当地欢迎。 时千跟帕斯卡尔没去喝剧组大厨房准备的热饮,而是跑到了梅琳的小厨房门口。 帕斯卡尔先来上一大壶东方姜茶,感觉顿时身上就热乎了起来。 “真是多亏了你,梅琳。”帕斯卡尔感谢道。 梅琳却扫他一眼,心里有点儿酸,面上也没有遮掩地带了出来。 时千看着梅琳的表情,扭过头去,假装自己在看大猪蹄子。 冒着香气的真大猪蹄子!那叫一个香。 帕斯卡尔也看出来小女孩的情绪,捧着热茶道:“虽然今天你没有去,但千也演得很好。他可以学我的演法,这样更省事,你也可以好好养养病了。” 没错,梅琳就是酸千居然跟着帕斯卡尔演戏了。 这之前,明明时千只会跟着她演的内容而演绎,只她一人的特别待遇。 可现在这份特殊已经不再特殊,帕斯卡尔也能做到! 梅琳怎么可能不酸,她都想给帕斯卡尔的姜茶里放上两大勺醋。 但除了这点小脾气之外,同事这么久,梅琳揭下了对英俊前辈的仰慕,却也跟吃货帕斯卡尔培养出来不少朋友情谊。 梅琳哼哼一声:“你自己还生病呢,帕斯卡尔,你算算这是第几次了?” “唔,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整个剧组啊。”帕斯卡尔属于拍戏能上头,从而不管不顾的性格,拼命三郎还不想休息。 时千一心只有大猪蹄子,闻到锅里香气变化,立马出声提醒梅琳。 “嗷——” 好了。 梅琳便去看野猪肉炖得怎么样。 今天的大猪蹄子,是野猪的大猪蹄子,时千捕猎所得。 在忙碌地拍摄的同时,时千还在坚强地践行着他的小计划。 时千正通过适应融入野外生活,来铺垫他离开的前奏。 猛虎入山林,时千当然不能白出门,经常带点撞见的猎物回来。 野猪是迄今为止,时千带回来的最大的家伙。可沉了,拖回来一路给他累得不轻。 这一只大猎物,能给剧组一块儿尝尝鲜,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梅琳留了一些肉,还有猪蹄子、以及一大只狰狞的猪头。 本来梅琳准备请当地人,把猪头做成风干的标本一样的存在,作为纪念品。 她不介意,可时千嫌弃猪头不好看啊。梅琳的想法被时千强烈拒绝,回头应该会变成卤猪耳朵、猪脸肉之类的上桌。 眼下蹄子好了,梅琳捞出来,先放进时千的专用餐具,然后再加工一番。 人吃在虎后面。 帕斯卡尔看着,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经纪人言中——他最近真的很想虎口夺食。 何况千的脾气还那么好,跟他像是哥俩。 帕斯卡尔大胆凑到时千身边,手里灵活地拿着刀叉:“千,分我一口尝尝行不行?” 时千:…… 帕斯卡尔,你走出去好歹也能被叫个影帝,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行不行。 帕斯卡尔表示不行,厚着脸皮去分时千的大猪蹄子。 正热呢,切下来反倒散热更快。 一口,两口。 见状时千赶紧把自己的盆盆往旁边一扒拉,坚定摇头:“吼——” 停手,快停手。 梅琳看着一人一虎抢,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崇拜”帕斯卡尔了,她很无奈地开口:“马上好了,真的。” 人虎有份,厨房里才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风雪簌簌。 又下雪了。 这意味着还得降温,但正好可以拍一些淋雪的戏份。 吃饱后,时千在壁炉不远处睡着,橙红色的火光跳跃在他白底黑纹的毛发上,把白色的虎须都染上霞色。 梅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千沉睡的脸。 不像帕斯卡尔,他每日吃下的食物勉强跟上大量的消耗。时千这段时间依然在成长,他的脸上已经能看出成年虎的相貌。 此时他面上的纹路,像是蝴蝶展翅一般展开毛绒绒的睡脸上,真是只异常俊美的老虎。 流畅且日渐强健的身躯,更是将美感与力量双重结合,塑造了梅琳眼中世间最美的动物。 梅琳伸出手,悄然从白虎的鼻翼往上,抚摸了一下时千脸上像是蝴蝶的纹路。 转而又轻捏向爪子:“居然不乐意穿我做的鞋,也不怕冻爪子。” 时千鼻子动了动,察觉到是熟悉的梅琳,便尾巴一甩继续睡。 他今天晚上还得出门呢。 老虎是夜行动物,时千睡醒了,万籁俱寂时,悄声出门。 雪刚停,地面厚厚一层,踩下去能陷进去时千一截腿。 老虎是很耐寒的动物,但冷风嗖嗖的,搁谁都觉得透心凉。所以其实时千也不是很想出门,但计划都有了,还是得实行。 除非…… 时千看一眼黑洞一般的天幕,心道:等下冰雹了,我就不出门! 视力好,时千在夜晚也能轻松漫步在雪地上。 风一停,天地间更是只有他轻轻的脚步声。 时千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梅琳吃帕斯卡尔醋的事。 天地可鉴,他这不是看梅琳都病了,才让帕斯卡尔上的么。 说白了,就是心疼梅琳罢了。 虽然跟着帕斯卡尔学习、挨训,梅琳的演技进步飞快,可人都病了,时千觉得还是先歇歇的好。梅琳现在又不是真的演员,需要上镜,休息好了学习效率才能更高。 不过因为梅琳水平在哪儿,通常梅琳给时千示范时,帕斯卡尔也会在一旁指导。今天这样的直接教学,省略“中间商”其实更有效率。 但谁叫帕斯卡尔嘴馋呢,老爱蹭梅琳的手艺,往常时千也就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两人“合作无间”。 纵使跟帕斯卡尔关系好了,梅琳在时千心里还是第一位的。 他跟梅琳一起解决过渣男,一起吃过苦受过穷,一起卖过艺、一起给剧组打工…… 回忆着,时千简单总结:自己能共苦,也能同甘。 应该是只好虎。 逛了一大圈,路上时千捡了一只冻得去见上帝的小动物,打道回府。 等他回到镇子边缘一角,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 剧组一群人的住处,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时千走近一看,发现是拉曼的屋子还亮着。 作为“夜猫子”,时千现在熬夜还是很快乐的,但拉曼一天从早忙到晚,居然这个时候还不睡。 时千好奇地去敲窗。 噗、咚、咚咚。 拉曼吓一跳:“谁啊?” 时千小声:“嗷。” 我啊。 拉曼听出来,从里面费劲地拉开窗户。 而后他站在窗户边,双手撑在窗户边缘,露出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千,你又出去夜游了?得小心一点人。” 这边镇子上的人,有时候可是会出门打猎的。虽然人人都知道剧组有只百万富翁白虎,但万一误伤呢。 夜深单独被千敲窗,拉曼很开心,认为这是努力的人特殊的礼遇。 表达完关切,看着近在咫尺的虎头,拉曼很想伸手摸摸。 他其实知道,过分严苛的自己还挺讨厌的。剧组都快人人撸虎,人人有亲密合照,却只有他没有触碰过千,大家都觉得他很害怕千这种猛兽。 事实上,拉曼已经在给他心爱的动物“缪斯”精修剧本了。 偏心真是一股无比强大的能量。 时千看出来他的渴望,因此没走。 但拉曼居然没动。 拉曼看着白虎眼中浮现的疑惑,无奈道:“我答应了妻子,不能碰你这样的猛兽,她担心我的安全。” “你不要相信其他人的话,我很喜欢你,千。” 时千表示自己很清楚,拉曼对他的偏爱、优待比帕斯卡尔更甚。 只是时千一直以为拉曼不跟他近距离接触是害怕,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许诺过家里爱人。 时千抬起虎爪:“吼?” 我碰你呗? 拉曼笑着摇头:“不可以让你帮我作弊,承诺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时千觉得很有道理,他的小“机灵”偶尔也有点讨厌,没有那么纯粹可爱。 时千低头,叼起丢在地上的小动物,然后抬头送到窗户边。 “是给我的礼物吗?”拉曼很惊喜。 时千再往前送,拉曼就接过来他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动物的礼物——一只小动物。 感觉诡异又开心呢。 送完东西,时千示意拉曼看看黑暗的其他屋子,提醒他该睡觉了,就转身离去。 拉曼:……更睡不着了! 他看着手里的小动物,甚至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炫耀一下。 但由于是半夜,他忍到了第二天。 炫耀的结果就是他要失去他的礼物了!他的两个宝贝都抢着要,表示立马就过来,跟他阖家团圆。 而妻子在听完深夜故事后,居然也同意带着女儿们一起过来。 心情一好,拉曼干活的热情愈发上涨,将拍摄的节奏略微提快。 如果可以,拉曼导演当然想疯狂提速,马上拍完整段剧情,让他和整个剧组都享受一下短暂放假的快乐,可现实不行,新开启的拍摄还是重要戏份,照样得慢慢来。 时千扮演的小虎王,其所率领的族群受到致命攻击,甚至失去了它们族群的埋骨之地——族群前人埋骨之所。 做出这样的放弃,是因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接下来时千将会冒着风险,暴露和引入帕斯卡尔所扮演的亡国王子。 人类和他们这样的兽类,天生有仇,人类捕猎兽类生存、兽类也厮杀人类。 生死存亡之际,亡国的王子和即将亡族的小虎王,成功征服活着的虎族族群,形成反抗的一小股生力军。 在整个剧情里,这是起伏的节点,也是逆袭之点,往后的风格更偏向于童话般的发展,十分顺利。勇敢美好的主角,将历经苦恼,获得真正的幸福和圆满。 但时千觉得他一点都不圆满。 拉曼亢奋起来,好像变得更变态了,像极了那种蛮不讲理的甲方。 更可怕的是,仔细一听,这个甲方还有道理。 只有乙方痛苦的世界形成了。 有时候拉曼还给他加细节,导致表演难度更上一层楼。 艰难拍完一小段后,拉曼的家人到来,整个剧组迎来两天的小假期。 所有人都很开心,准备好好地休息两天,回头再继续奋斗。 犯困的时千躺在壁炉旁睡觉时,梅琳的身边多出两个小姑娘——正是拉曼的两个女儿。 时千醒过来,梅琳正在跟两个小姑娘烤蛋挞,蛋香味漂浮在空气里,馋醒了他。 他爬起来,蹲守在厨房门口,才发现梅琳身边不知道多了两个小朋友。 一个惊呼:“千醒了!” 另一个也满脸欣喜:“千长大了好多,越来越英俊了。” 时千:“吼嗷。” 你们眼光真好。 再熟悉一点,看到小姑娘捡自己掉落的毛发,时千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粉”。 第一次见到陌生的粉丝,时千震惊且惊喜。 再看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跟拉曼相似的五官特征,以及都不会尝试触碰他的克制,又能确定她们的身份。 这下时千合理怀疑——拉曼也是他的真爱粉。 别人带资进组,他这算……带导演创组? 不愧是我! 时千尝完蛋挞,带着三个人往外溜达。 只见拉曼跟一个女性挨在一块,似乎在说着什么,时千大步靠近。 但众所周知,猫走路是没有什么声音的,时千这种大只的也在其内。 于是时千就听到了拉曼的谈话内容。 拉曼语气嫌弃:“我可不是因私废公,这段日子大家状态都不好,好些演员都变丑了,没法拍了。” 时千:…… 没看出来,你在拍摄要求上还是个颜控。 拉曼的妻子说出时千的心声:“不要这样说话,什么叫都变丑了?” 小姑娘之一:“爸爸你一点也不严谨,千明明就变好看了,他现在体态更加威猛。” 小姑娘之二:“对,爸爸变丑了,千可没有。” 拉曼试图解释:“我说的是人,我本来就变丑了,拍摄很辛苦。” 拉曼认为自己只是在描述状态。 不过他回头再看了白虎几眼,确定女儿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日日看着,倒没发现白虎的变化有多大。 眼下时千几乎完全褪去了幼虎的青涩,变成了一只年轻威猛的英俊白虎。 而从时千随心捕猎的水平来看,纵然他不是野生虎,也是真的很强。 只有这样的虎,才有虎中王者的气象。 在剧情被称为小虎王,一是因为最早时千在成长期,二是因为前任虎王在回忆式的剧情里也有出现在。那时,时千是虎族备受宠爱的小王子,就像帕斯卡尔的角色一样。 有什么能比看着他选中的小王子,成长蜕变为王,更高兴的事呢。 拉曼真是恨不得继续拉上队伍去拍摄,让全世界都早点看到他的电影,看到他电影里的一切。 但没人搭理他,连天天操心钱的制片都翻白眼,让他好好休息完这两天再说。 拉曼只好扛着轻便的机器,为女儿们、妻子,拍摄一些她们喜欢的照片。 两天假期的最后半天,大家在通风的屋子里烤肉。 镇子里的人送来食物,也被邀请一起参加,整个镇子都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轰鸣声。 人们跑到外面一看,天幕上的两架直升机正在不断靠近。 时千跟梅琳也跑到外面,围观这份热闹。 直升机噪声很大,附近的飞鸟乱蹿,往外面跑。 还有飞鸟啪叽掉下来,掉进附近的林子里。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还有人拿出了武器,戒备着直升机上的人。 但直升机越靠越近,在小村子附近的空地上停落。 拉曼让人过去查看。剧组配备了安保人员,比起村民更专业。 时千好奇心重,跟在安保人员后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穿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戴着墨镜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德亚娜。 德亚娜身边的人,都是跟保镖类似的打扮,一身黑,人人也都带着武器。 德亚娜摘下墨镜,看向安保人员身后的大白虎,原本沉静的绿眸子宛如冬水遇春风,漾起柔软的笑意。 时千:“吼吼——!” 德亚娜! 时千冲过人群,扑到蹲下的德亚娜怀里。 一不留神,将人都扑倒了。 德亚娜有技巧地侧躺到地上,并且第一时间伸手阻止了身边的人多余的动作。 她曲腿坐起来,姿势潇洒,又捂住耳朵,对时千说:“不吵吗?千。” “走吧,我们去看梅琳。” 梅琳也发现了她,大步奔跑过来。 朋友相见,梅琳少不得给德亚娜一个大大的拥抱。 见是认识的人,众人的戒备放松,回归到轻松的烤肉氛围里。私底下再偷偷议论一二,德亚娜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梅琳平常话就多,见到德亚娜更是停不住嘴。 而德亚娜听着她的声音,也觉得很开心。 她很久没听到这样简单温暖的关心和分享。 时千跟在一边,打量着德亚娜带来的几人。 有杀气。 再仔细观察这些人,能看出来都不是什么善茬,气势凶悍,是浴血过的危险人士。 而德亚娜是他们的头,备受尊敬。 联想到那帮离奇道歉的人,德亚娜承诺后就消失不见的索菲娅,时千觉得一切不解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德亚娜,他和梅琳的隐藏大腿。 166. 166 虎虎 梅琳带着德亚娜落座,展示自己的手艺。 同样的材料和调料,经过她的手就能呈现更优越的香气和滋味,全赖她的一手好厨艺。 德亚娜第一次联系上梅琳,就知道小吃摊的事,但当时不是很相信,以为梅琳只是宽慰她。 第二次接触,才知晓梅琳一点没骗她。 德亚娜赞叹:“早知道你能有这样的厨艺,当初就让你多做饭了,感觉错过了好多美味。” “是后面突然开窍的。”梅琳笑道,“你想让我早点学会可能也做不到。” 时千:你说得对。 梅琳的一开始的“天份”,大半都来自于他开的光环。 不过学会的本事,就算他离开,也不会消失。“学习”就是这样简单的逻辑。 在外面,梅琳跟德亚娜分享自己和千的趣事、剧组里有什么好玩的。 等吃完烤肉,回到私人的屋子里,梅琳可忍不住了。 她坐到德亚娜身边,看一眼外面看守的几位墨镜黑衣人,小声问:“德亚娜,你现在是做什么的?跟着你的这几个人,给我的感觉……” 德亚娜以为她害怕:“不用担心,都是我的人。” 她这趟出行,带在身边的人都是亲信中的亲信,绝对可以信任。否则的话,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不是害怕。”梅琳解释道,“我是在想,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见面要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还要带好多保镖。” 德亚娜想了一瞬,轻轻摇头。 “别担心,不算。” 她是头领,没有大事,身边又有严密看护,危险虽有,但足够谨慎的话还是安全的。 只是人一多,出行就容易惹起注意。如梅琳所说,这回是地方够偏,她才敢过来看看梅琳和千。 “我爸爸活着时是莫西国黑党的首领,我是他第一个老婆生下来的女儿。上面有一个私生子哥哥,一个弟弟,他们自相残杀,最终一个都没活下来。” “他病危时,我的一个叔叔发现我的踪迹,派人追杀……” 德亚娜轻描淡写地阐述着自己离开后的事,手上开始撸大猫。 时千乖乖地,任由大腿来撸。 德亚娜撸猫的手艺也一如既往——优秀。 时千发出呼噜声,眼眸舒服得闭起来,仰起下巴。耳朵支棱得圆张,一看就知道正在认真吃瓜。 梅琳听到德亚娜的实话,整个人微呆。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姐妹还有那样的家世,现在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过那些于梅琳来说没有太真切的感觉。她听完了,想了想说:“德亚娜,我只希望你一直安全就好了,不见面也很好,我会在心里记挂你。” 德亚娜认真道:“是我太想见见你们了。” 比起现如今的生活,她更怀念在外面流浪自由的日子。 不是所有人都爱家乡。 梅琳察觉到她的沉闷,又翻出有趣的事来说:“德亚娜,你知道之前的最年轻的百万富翁竞答吗?!” “当然知道,是我们的千。” 论白手起家,人类一两岁还在牙牙学语、蹒跚跌行,而时千已经是成熟的动物演员了。 白虎挺了挺胸膛,惹得四只手围拢上去。 时千:! 我危矣。 百万富翁,被围攻撸掉虎毛。 时千:“吼——” 你们正经聊天不行吗? 做人要正经。不要一天天的,老想着撸虎。 夜晚,梅琳和德亚娜卧被彻夜长谈。 导致梅琳第二天实在困顿,起不来,让时千自己出门找帕斯卡尔去吃饭、上戏。 时千当时眼睛都瞪圆了。 前阵子你还吃醋呢! 这就不管我了? 时千去找帕斯卡尔,连帕斯卡尔都笑:“看来好朋友到了,千你也不吃香了。” 他朝时千眨眨眼睛:“不如跟我混吧,我可不会抛下你。” 时千:人类都是骗子。 但动物也可以当海王,跟谁混不是混。 时千跟着帕斯卡尔,体验了巨星男演员朴实无华的一天。 ——拍戏拍戏、还是拍戏。 送走妻女的拉曼还处在亢奋状态,灵感极其活跃,演员也就只能跟着辛苦。 众人齐心协力,朝着作品最好的方向前进,一起努力。 一天忙完,便是幸福的晚餐。 今天不是聚会,便没有邀请镇子上其他人。但时千路过吃饭的场所时,看到了这座小村的村长。 拉曼听完村长的求援:“剧组可以出人,帮助狩猎狼群。但其他人我可不清楚,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我只能去帮你们问问。” “太感谢您了。”村长一再道谢。 等时千这个八卦虎凑过去,两人已经不说话了。 拉曼忙得很,抓了帕斯卡尔的壮丁,让他带着时千回去时,顺道把村长带过去。当然,也简单提了两句其他村子发现狼群,需要帮助的事。 时千:“吼——?” 真是狼群? 他经常在远近的林子里转,只偶尔看到过一两头狼,和“狼群”可挨不上边。 旁听村长给德亚娜讲详情时,时千发现地方在他没巡视过的山的那一边。 附近有座比较大的山,山体陡峭,翻越起来麻烦。时千到山头附近转过,但懒得翻山越岭,所以压根没到另一边查看过。 不是什么大事,德亚娜点头道:“我可以带两个人去帮忙。” 村长约好日子,满意而归。 三天后,天气微晴,山林间可见度高了起来,是个适合狩猎的日子。 时千倒是想去,但拉曼不肯放虎。 又想到自己也是“野兽”,时千这个主角老实地跟着剧组拍摄。 德亚娜带上了梅琳,想带她体验一下不同的世界。时千再度被抛下,又跟帕斯卡尔难兄难弟。 一人一虎拍完一场戏,躺在雪地上。 远远的,时千似乎能听到枪响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其他人,貌似都是听不到的。 帕斯卡尔看他耳朵又支棱起来,伸手摸了一下:“那么想去看?你的好奇心真的像猫咪一样足。” 时千::“吼——” 大猫怎么不算猫。 我就是大只点。 帕斯卡尔坐起来,往屁股底下塞个垫子,跟时千在角落聊天。 “千,你也像汉斯的兰切尔一样,会认为自己是人类吗?”帕斯卡尔入戏太深,把白虎当作剧本里的小虎王来对待。 在电影里,小虎王有着能和人类相媲美的灵智与聪慧。 这一点让它有别于族群里其他老虎。 直到遇见帕斯卡尔扮演的王子,小虎王才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作为朋友,王子就像帕斯卡尔一样,会问小虎王很多富有深意的问题。 可回到现实中,时千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他选择诚实:“吼——” 会,也不会。 时千会偶尔想到自己曾是个人,但不会像兰切尔那样产生认知误差。 时千回答完,饶有兴味地看着帕斯卡尔。 兄弟,你听不懂啊! 帕斯卡尔却不为难,继续抒发自己的心声:“你真是极其矛盾的存在。” “兰切尔把自己当人,甚至想要个人类作伴侣,却还是只豹子。知道的人,把它当笑话一样看待。” “你却仿佛真的有人一样的灵性,能够理解人与兽类的差距。但恰恰是这样知道分寸,才显出你的人性来。” 时千:…… 靠,不会掉马了吧。 时千自认为除了梅琳面前,搁帕斯卡尔这儿根本没怎么表现。除了——他的确没耐性慢慢地磨演技,所以表现出来学习速度很快,模仿能力超强。 毕竟拍摄太慢,可是会耽误他睡觉的。 可自己不是有马戏团的前置设定,不至于被这么怀疑吧。 时千甩甩尾巴,满目天真地瞅着帕斯卡尔。 你演,接着演。 给你配合算我输。 平常时千就经常摆出这样的表情,看帕斯卡尔一个人表演。只不过今天帕斯卡尔说得神神鬼鬼的,才叫时千一时被震住。 “你想回到丛林里去,重获自由吗?梅琳跟我提过一次,你总是深夜外出,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决定让你自己选择怎么去做。” 帕斯卡尔还说了好些话,转头才意识到自己又琢磨太多,弄混了现实和电影。 他摸摸白虎的头:“你这样不懂,方是最好。” 时千伸出一只爪,从帕斯卡尔的口袋里,翻出来一块肉干,推给帕斯卡尔。 肉干是预备给时千的零食,但人也能吃。 帕斯卡尔掰开,一人一虎分吃,顿时从虚拟世界抽离,回到现实中来。 “梅琳做的肉干真好吃啊。” 时千:“吼。” 好吃。 他是想离开的,也算是为了自由吧。 当龙猫时,整个修真界里,灵兽于一般修士而言十分稀罕,可放到整个大世界,那就不过是万千生灵中的一种。结契后,更能和龙叶对话,还能以灵气写字,时千如鱼得水。 当牛时,时千在乡下时,在农业大学里面,在农科所,在草原上,只要他不深入陌生热闹的地段,也不算难受。顶多就是溜达到街上,回头率特别高,顶多就是不让他进商场什么的。 可以猛兽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成为动物演员,已经成了时千最好的出路。离开剧组,他又是让人害怕的猛兽,世界不排斥他,但人类的惧怕排斥他。 人们有错吗? 是他出现的身份与时机不恰当。 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趟短途旅行。 时千吃完自己的一半肉干,扭头把帕斯卡尔的抢了,看着气得活蹦乱跳的帕斯卡尔开心。 短途旅行也可以是快乐的,玩的主角开心不就行了。 山的另一边。 德亚娜一枪一头狼,例无虚发的爆头率,让梅琳看得在心里嗷嗷直叫。 扫荡完狼群,梅琳获得了一条还没开始制作的狼牙项链。 回程旁边村落的人想要请她们吃饭,德亚娜摇头拒绝,带着梅琳和手下等人往回走。 走的是小道,一路踩落雪,时不时响起簌簌声。 偶然间,会有蹿过的小鹿。 梅琳看着那只小鹿跑走,跟德亚娜倾述道:“德亚娜,如果、我是说如果,千想回到大自然去,你怎么看?” 德亚娜沉吟了瞬间。 她没想到梅琳会问出这个话题。但既然问了出来,就说明有这个迹象。 德亚娜假设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送千离开。” “老虎是猛兽,以前千个头不大,还能挤挤,现在普通车里的座位都挤不下它。而且我们总是不敢让它出现在外面,怕吓到人。” “老是被关着,只能看着外面的世界,应该不是种很好的体验。” 德亚娜突然觉得千的境遇很像她现在的处境,这么一想,坚定道:“梅琳,如果千想离开,送他走吧,我可以帮忙。” “这次过来见你,我有计划好给你这个。” 德亚娜掏出一张黑卡,很自然地递给梅琳。 梅琳却没办法随手就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她知道,卡里一定有很多很多钱。 “德亚娜,我自己也能慢慢还上。” “别拒绝我。”德亚娜把钱塞进梅琳的手里,叹气道,“我现在差不多只剩下钱了。” 梅琳:…… 梅琳笑出声来:“你在一个欠债的人面前这样说,显得很欠打。” 德亚娜已经抽回了手:“我说真的。” “你先把马戏团欠下的债务还上,回头就可以考虑给千寻找一个合适的场地,请训练师训练千的各种技能,引导它成长。” “期间也可以看千自己的选择,千不愿意配合,可以给他弄个公园玩玩,至少场地要宽敞。” 梅琳捏着德亚娜给的黑卡,突然觉得好沉。 照德亚娜这么说,卡里得有多少钱,梅琳一时都算不清会有几个零。 “德亚娜,千是我的,应该由我来照顾。”梅琳觉得那些应该是自己的责任。 德亚娜见她还不接受,右手将左手的袖子往上一推,露出一截左手的手腕来。 原本纹着藤蔓纹身的地方,已经被弹药灼烧的痕迹覆盖。 梅琳看了果然一惊:“德亚娜!你的手——” “在我完全成功之前,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更早降临在我身上。我现在每天都可辛苦了,你就当帮我花钱享受吧。” 德亚娜使出必杀技后,又放下袖子。 这种天,露手怪冷的。 衣服袖子一遮盖,德亚娜看起来又像是没事人一样。 但梅琳眼中却聚拢了担忧。 德亚娜见状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梅琳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一直很会照顾人。你比我聪明,我知道你搞得定。” “你一定能成功的。” 她希望德亚娜能成功。 “谢谢你的祝福,梅琳。” 回程之后,德亚娜在第二日离开。 时千站在一个高坡上,和梅琳一起看着直升机飞去。 看着梅琳忧愁的模样,时千猜到她可能了解到了德亚娜的一些事。 时千不像梅琳一样悲观,他更相信德亚娜的本事。能到目前的位置,就已经证明了德亚娜的能力。 至于未来,先过着呗。 梅琳看着直升机的小点也不见,问道:“我们的一生,总有再相见的日子。对不对?千。” 时千果断点头。 在他看来,梅琳和德亚娜都还是年轻的小姑娘,他相信她们很快就会有再见的日子。 呼地一下风又大了,时千“嗷嗷”叫着,把梅琳带到帕斯卡尔面前。 在时千罢工不跟帕斯卡尔学演戏后,对表演又有强迫症的帕斯卡尔只能担当大任,接着给梅琳讲戏。 “这才几天,你已经忘光了吗?细节、细节!” “这个表情是三分难过,三分释然,四分的坚定。为了让千更好的理解、模仿,你应该充分调动你的眉毛、眼睛、脸部肌肉。” 梅琳表面唯唯诺诺,勤勤恳恳地学习、改正。 心里:三三四,上帝啊,再美味的蛋糕这么分都会被骂吧。 时千也在吐槽:…… 一场戏能不能过,主要靠拉曼的眼缘觉得行不行。 他一张毛脸,哪来那么好的表现力哦。 167. 167 虎虎 持续性地拍拍拍后,时千发现自己毛绒绒的脸蛋,能提供的表现竟然得到了明显提升。 到了后期,他已经能轻松地抓到拉曼想要的“点”,暂且理解成演技又有提升吧。 日复一日,拍摄的日子很快来到终点前。 时千拍摄到最后的戏份。 成长的小虎王,帮助人类王子收复了国家失去的土地。 当王国重新建立之日,王子站立在皇城高处,接受百姓的欢呼和眼泪。 人们怀念着亡国失去的富饶的土地、用心装饰的家园、相伴生死的家人…… 他们的国家回来了,未来可期,一定会越来越好;土地被损坏破败,但还能慢慢经营;房屋被焚烧,也可以重建;唯独相亲相爱的家人再也回不来。 泪水同时浇灌着欢欣和伤痛,不知道未来这片土地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只知道此刻天幕上的云霞光晕十分漂亮。 城市的出口处,正迎来离开的小虎王。 听到那些哭声、欢呼声,时千扭头去看,也望见城市上空瑰丽如梦的云霞。 多看了几眼,他缓慢又坚定地离开。 他的任务完成了。 是时候,回去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来到人类世界,小虎王发现人类也有很好的人,并不像传说中那样。而且他过人的智慧,让他除了不能说话这一点外,和其他人沟通没有太大阻碍。 他有着超出其他虎兽,和人类趋近的聪慧。 就像虎群里的一个“人”。 回到族群,他又将像从前一样寂寞。 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和帕斯卡尔扮演的王子说好不送,所以小虎王特意挑选了王子最重要的时刻,也让他脱身不得。 可隔着城市和人群,成为“王”的王子,似乎仍然能看到离去朋友的背影。 他的朋友,帮助他收复故土的朋友,就要这样离去了吗? 王子犹豫再三,跳下了高墙,拨开人群,往前冲。 人群哗然,惊讶浮现在一张张尚带泪水、或笑容的脸庞上,乍一看还挺萌的。 人群如摩西分海,王子跑过被破坏的家国,仿佛儿时一般在外面调皮玩耍,但此时他已经成长,脸一板,也是威严的王者。他一路飞奔到城门口,亲眼看着离去的朋友的背影。 小虎王再次回头,相顾无言,平静分开。 时千很注意,脚步是拉曼强调的——缓慢坚定、渐有力、到有力轻快地跑远。 还不能跑太快,不然剧组的摄像机轨道跟不上。 而眼神里,则是浮现出相反的离别的伤感。 这种伤感,时千都不用酝酿太久,瞄一眼梅琳就可以了。 伴随着时日过去,梅琳已经能确定——他是真心想离去。所以偶尔间,伤感会提前突然出现。 这会儿拍摄的剧情,对于梅琳来说更是绝杀,看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 时千看过去,似乎也能从梅琳含泪的眸子里看到未来的某一天。 艰难地跑完,听到又一声“咔”、伴随着拉曼宣布杀青的大喊声响起。 时千:! 终于结束了。 如此辛苦的拍摄,是时千在这个世界吃的最大的苦头。不过收获也很大。 很显然,其他人也觉得拍摄结束是件超棒的事,大喊大叫起来。 时千加入进去:“吼吼——” 他这一加入,庆祝的声音都小了。 过了好一会,才响起一些笑声,还会有小声讨论“虎啸”惊人的声音。 老虎的声音威严,并且十分具有震慑性。因为虎啸声处在超低声波区域中,甚至还能发出次声波,而次声波能和人类及其他动物的内脏频率发生共振,故而很科学地使得人类及其他动物产生“惧怕”心理。 时千这回太激动,没控制住,还真吓到了一票人。 听到议论声,他老实收声,把快乐还给剧组。 偷拍下一组花絮的拉曼,也趁机揉揉心口,刚刚他也懵了一下。 唯独梅琳没在意,上前把自己提早准备好的花环戴在白虎头上。花环是假的,避免了花粉袭虎的可能性,也十分逼真。 时千跟她贴贴脸:“嗷……” 别哭了嘛。 梅琳主动擦掉眼泪:“千,你演得真好,看得我都哭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你看副导演,还有其他人……” 时千循着梅琳口中提到的副导演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哭泣的三百斤的伤心胖胖。 除了副导演,还有其他被感动的人。 时千:? 真有那么好? 他对自己的演技,从前是有点自信的,到了拉曼手里反而没了。而跟他一起演戏的帕斯卡尔十分厉害,无形中拔高了时千对“演技好”的要求。 不等时千数完哭的人,庆祝的聚会先到来。 那是异常热闹的一天,不过时千不喜欢酒气,也不想影响气氛,照了个面就先行离开。 梅琳比他合群一点,吃了饭再走的。 看见她离开,帕斯卡尔立马跟上。 他还有些陷在戏里,若非被助理拉着,只怕开场就跟着白虎跑了。眼下酒到半场,离开倒不算太失礼。 “梅琳。”帕斯卡尔在后面喊梅琳的名字。 梅琳回过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想再跟千说说话,想问问他,日后能不能去他家找他玩。”帕斯卡尔诙谐地回答着,追上梅琳并肩而行。 梅琳心情不太好,明知道这话其实是问自己的也没正面回答,反而冷酷无情地道:“那你就去问吧。” 看看千会不会告诉你。 帕斯卡尔一噎。 他摸摸鼻子:“梅琳,你和千怎么了?我觉得你们最近怪怪的,你好像有点难过。” “如果、千有什么问题和需要,你大可以跟我说。我真心地把千当作朋友,甚至当作兄弟家人。” 帕斯卡尔也觉得这唐突的开口有些荒谬,但他忍不住把千代入剧情里的“小虎王”。 梅琳停了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帕斯卡尔:“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接壤野外的地方,我准备……让千回到他真正的家园去。” “千需要习惯野外环境的场地、帮助实施训练的专家和训练师。” 帕斯卡尔想到自己几个月前的发疯言论,满脸震惊:“为什么?千真的想回到森林去吗?我看他适应得很好。” “我不知道,但种种迹象表明如此。” 梅琳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话,帕斯卡尔正撞上枪口。 她看着不舍的帕斯卡尔,故意问:“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是我。” 帕斯卡尔沉默不语。 直到走到门外,能听到屋子里播放动物世界的配音,帕斯卡尔终于怀着沉重的心情开口。 “我会像你一样,梅琳。” 他也会选择顺从千的心意。 “我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忙,为了这个角色,我跟不少养了大型动物的人接触过,还交了几个朋友。”帕斯卡尔表示自己很有用。 得到了刚打开门的梅琳的瞪视。 眼看白虎回头,蓝色的眼眸看向两人。 帕斯卡尔选择绕开话题,小声嘟囔:“瞪我干嘛。” 在梅琳心里,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向帕斯卡尔求助更是自己开口的,但想到帕斯卡尔会将千离开的过程“加速”,心内还是很不爽。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讲理,但她也没有办法。 时千看着两人间的氛围,八卦之心又起。 毕竟——梅琳可骗到了不少傻小子的心。帕斯卡尔不傻,但他是个吃货,正好也被梅琳吃得死死的。 不过观察了一会,两人之间啥也没有。 时千没吃到瓜,遗憾地跟帕斯卡尔分开,跟梅琳归家。 回到许久没回的家,梅琳忙着搞卫生,时千就去找蟒蛇杰克玩。 美曰其名:猛兽关在一起,免得吓坏外面小朋友! 杰克:…… 蟒蛇用行动表示一句话——你别过来啊! 可等时千不玩蛇时,杰克又探出脑袋,偷看起来。 许久不见,还是有些想念这个奇怪朋友的。 时千看过去,杰克的脑袋又飞快地缩回去,像身后系了弹力绳似的,动作那叫一个快。 时千并不意外,躺在铁丝网旁边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发现尾巴有点痒。 他扭头一看,德林正在偷偷摸他尾巴。 时千翻个身,尾巴从德林手里一扫而过。 德林感慨:“尾巴果然还是带毛的好摸啊。” 时千:…… 小心你家没毛的闹。 德林手上沾了时千的气味,去撸蛇时果然遭到了拒绝。 时千看得眼睛一亮,坏坏地去另一头堵住杰克,趁机抱住杰克的头盘了一圈。 杰克最终还是选择回归德林的怀抱。 有老虎的气味怎么了? 比被白虎抓住强多了啊。 德林见他的宝贝回头,心里乐开花。 只是这开心只持续了一秒,因为下一秒,杰克因为力道太猛带着他冲进了池子里。 时千暗暗点头。 杰克这个名字果然没取错,爱你就陪你跳水里! 168. 168 虎虎 时千看完跳水表演,梅琳就来接虎了。 瞧见浑身湿漉漉的德林从水里爬出来,再抱着杰克,站在水边很有感情地说着经典影视台词,梅琳内心复杂。 德林应该很爱表演吧。 要不然,就是他真的很爱杰克。 但一人一蛇上演经典爱情戏怎么看怎么怪,梅琳带着千悄然溜回家。 翌日,梅琳提前去还钱,而且还是全额还款。 时千:! 钱从哪里来。 时千把家里所有的钱算了三遍,发现依然远远不够。 看着毛须上都写着震惊的虎脸,梅琳摸摸千的虎头:“德亚娜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很多很多钱。” 时千眨眨眼,觉得这合理又不合理。 合理在德亚娜身上,靠谱又慷慨的真大腿——德亚娜直接“包养”他们一人一虎很正常。 可梅琳的一些小想法,时千还是很了解的,她应当不会接受如此大额的赠予。 不过时千也没多管。 问话不方便,懒得问。 而且被包养还不求任何回报的感觉,就和做白日梦一样,谁做谁知道啊! 主打就是一个字——爽。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疑惑留存在心头。 这份疑惑,在梅琳带着他开始找合适的野化训练基地时,彻底揭开答案。 梅琳是为了他。 时千一时感动,心情复杂,在改装后的车里都沉默下来。 而察觉到白虎的沉默,话语渐少的梅琳也变得愈发寡言少语。 宁静伴随了时千梅琳几天。 就在几天后,之前的沉默仿佛预兆一般——找到了满意且合适的野化训练场所。 正是帕斯卡尔介绍的保护区,保护区有专业的训练师,提供野化训练具体的各项服务。 也曾有过老虎野化的经验,但上一次没有成功。野化老虎主人和老虎都没能在训练中坚持下去,最终还是双双回了家。但有其他动物野化成功的案例。 梅琳交了一大笔钱,跟保护区签署了合约,其中更是包含了严格的保密条约。 像时千这样的名虎,假如放归的消息传出去,难免不会有人兴起,许以重利。在利益诱惑下,肯定会有人胆大包天,潜入保护区,捕猎他用来换取高额利益。届时放归放进他人之手,绝非梅琳想要的结果。 至于森林里的意外,梅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野化的千,就已经很强了。这是大哥跟她保证了的。 梅琳花费巨资后,时千就像被送到加强学校的孩子,每天都有不想学不想做的学习任务。 就算做完了“作业”,还要被关在“学校”里继续学习。 不过凭心而论,训练队伍很专业,一群人也很有热情,在训练中不断地改进调整,对得起德亚娜的赞助。 时千学习着觅食、捕猎、强化在森林中运动能力、识别能力等项目,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确在变强,更能适应野外环境。 就是天越来越热,时千开始掉毛,也开始怕热。 这天,他填饱肚子,就跑回林子里,跳进冰凉的山泉池子里泡澡。 山泉水是流动的,十分清凉。 时千泡在池子里,背靠在石壁上,肚皮朝上,闭着眼睛听耳边泉水淙淙、头上鸟鸣啾啾。 差点睡着时,远方响起梅琳呼喊他的声音。 野生老虎当然不能一喊就上赶着,时千慢悠悠地起身,抖落也一身水才迈着虎步往外走,留下湿漉漉的爪印。 来到山林外,时千眼睛一亮,跑向蹲在一旁等他的猎豹的身边。 “吼——” 兰切尔,好久不见。 有一阵没见,时千还挺想兰切尔这家伙的。 兰切尔嗅着白虎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却是懵了一下。 一开始,猎豹还以为认错虎了。 变化太大! 和兰切尔认识时,时千正在生长,兰切尔还敢上去跟小老虎玩玩。 现在…… 怕是只有老虎玩他的份了。 汉斯和梅琳也看得有些紧张,梅琳在一旁道:“千,这是兰切尔,你还认识吧?” 时千跟脸上写着“懵”的兰切尔来了个贴贴,表示自己还记着这位老朋友。 哪知道,“猎豹”嗖地一下就想蹿到一边去。 时千:…… 时千伸出魔鬼虎爪,摁住兰切尔尾巴,又扑上去,将兰切尔一整只摁住。 但虎爪没有弹出深处尖利的爪尖,被规训得极好的兰切尔又想起之前被小老虎“欺负”的经历,发出无奈的“嘤嘤”叫声。 一豹一虎“玩耍”起来。 训练专家默默为难:猎豹也在训练项目上。 但再仔细一想,猎豹在草原上,平常跟老虎根本不会跑到一块儿。更别提猎豹在老虎身前就是一小只,不具备什么威胁,只需要培养白虎的警戒性,能分辨这只猎豹和其他猎豹不一样就行。 时千跟兰切尔玩闹,也是在满足自己的社交需求。 随着野化训练进行下去,他跟梅琳的关系要变得“冷淡”下来,不能再整天跟梅琳一块。 除了梅琳,其他人更是如此。这就相当于时千要把自己的社交断掉。 没有社交,这对一个有社交需求的灵魂来说,绝对算得上严格考验。 时千就有点憋得慌,所以他跟兰切尔玩得还挺开心。 兰切尔发现白虎只长个头,依然没什么“伤害”,也逐渐放松下来。 某种方面来说,兰切尔也会觉得自己“寂寞”。只是比起时千,它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 汉斯看着,松口气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兰切尔不像千,完全适应不了野化。这倒免了他一番心事,免得担心自己会像梅琳一样面临抉择的痛苦。 玩耍两个小时,送走兰切尔后,时千跟梅琳虎同人讲几句,又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规律渐进的学习,血腥又野性的捕猎,懒散随心的丛林漫步,无聊安静的泡澡消遣,以及训练专家们安排下的渐渐减少的人虎相伴时光。 等到时千的野化进行到独自一虎在森林里消失三五天时,保护区里迎来新的访客。 梅琳在待客室看到圆了两圈的帕斯卡尔,目露震惊:“帕斯卡尔,你新接的什么角色?让你……” 帕斯卡尔无奈笑笑:“角色设定就是这样,没办法,我已经在努力减肥了。” 但很显然,他的努力似乎没有太大的成效。而且刚胖完,放纵的日子实在是太令人沉醉,帕斯卡尔还有点改变不过来。 帕斯卡尔带来了好消息:“电影后期制作忙得差不多了,拉曼导演打算带着《王》去电影节转转,回头上映完,就是奥斯卡和金球的盛典了。” “今年竞争激烈吗?”梅琳关心道,“你说不定能拿到影帝呢,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拥有一座奥斯卡。” “今年是小年,我有三部作品,看运气吧。” 帕斯卡尔对奖项有想法,不然也不会这么拼,但此时还是更关注白虎:“千呢?我想去看看它,我想死它了。” 梅琳注意到,帕斯卡尔口中的“他”变回了“它”,说明随着时间过去,帕斯卡尔对千的执念没有那么深了,他大概已经出戏了,只留下最原本的喜爱。 “千还在外面转呢,不知道哪天回来。如果有人观察到千回来了,会通知我。” “我来得真不巧。”帕斯卡尔关切地看着梅琳,“那你就这样一天天等着嘛,直到……千不再回来。” “或许。” 梅琳开口道:“我也会离开的,前天我还去试镜了一个角色,导演看起来很满意我。还有人带着动物演员来找我,希望签约在我手下,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你们都能好好的。” 帕斯卡尔说着话,听到隐约的声音传来,而梅琳“刷”地就站了起来,朝着待客室后门跑出去。 人都到了门口,她才想起来回头叫人。 “帕斯卡尔,跟上!千回来了。” 帕斯卡尔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又在梅琳背过身时变得浅淡。 时千从森林里回来,带着猎物——一只小鹿,来到他平常跟梅琳碰面的保护区边缘。 梅琳看到地上的鹿,知道这是自己的礼物。 “谢谢你,千,可是我不能再给你回礼了。”依照野化训练的安排,梅琳要表现得更冷漠一点。 时千并不介意:“嗷吼……” 我知道的。 又看到帕斯卡尔,时千凝望着他,纠结要不要“认”出来。 最后决定不认。 谁叫帕斯卡尔胖若两人! 帕斯卡尔看着愈发威猛的白虎,发出由衷的赞叹:“千此时就像真正的森林王者,它真是威猛极了。” 经历过野外生活,白虎不再是一尘不染的干净模样,但也不脏,只是多了几分野性。就像是纯真的孩子一下长大,成为了经历过磨砺的青年人,那股精气神格外不同。 唯独一双蓝眸,依旧澄澈幽深,就像是森林深处的石潭,让人在炎日下心头沁凉。 梅琳只简单说了几句,又小心解下了时千脖子上的一个小摄像机。 保护区里装了很多摄像头,但大多都在外围。为了让资料更详细,所以在时千脖子上也戴了一个,据说也是巨资。 考虑到钱,时千没对脖子上的东西下手。 不过再晚一点,“野性”增长后,也必须得动手了。 时千看着被拆下的摄像机,心里有点心疼钱。 虽然他和梅琳被德亚娜“养”了,但经历过打工时光,知道挣钱不容易。 在野外浪了几天,又看到了帕斯卡尔,对热闹有些眷念的时千开始偷懒,又回到了他的澡池子里,天天泡澡。 帕斯卡尔看了两天虎,又安慰一通梅琳,被梅琳翻白眼赶走。 梅琳忙着呢! 她跟训练专家们发现了新的问题——千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非洲大草原的纪录片看多了,狮里狮气的! “他会像狮子一样,追赶猎物群,让猎物跑动起来,再去捕猎其中的弱者。这是典型的狮群狩猎习惯。” 得知这个消息,时千眨巴眨巴虎眼,有点懵。 狮片看多了!竟然还会有这种后遗症。 还好时千爱偷懒,也很爱大猫的偷袭击杀,好歹保留了他的猛虎尊严,就是得开始新一轮的加强“学习”。 梅琳经常守在保护区,但也逐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有去试镜,但因为担心时间上的问题,只接受了一个下半年的角色。 她依然在做美食,只是偶尔做了两种口味的,却不知道没怎么加料的那份给谁尝尝。 她还有尝试着交男朋友,但好像男人变得没意思了起来,还不如去研究最新的单品,跟小姐妹逛街。 梅琳还在洪帮学习打虎拳,大哥夸她天赋不错,能抓到虎拳动作的精髓,就是没有那份攻击性,神韵上差了。 梅琳:…… 梅琳跑回保护区,蹲到时千面前,偷偷跟他吐槽了这件事。 时千心说:这确实得怪我。 他不是什么正经虎,梅琳在他身上学到的“虎拳”当然没有那么凶悍。能学会招式和精准的肌肉调动,都全靠梅琳虎戏琢磨得好,了解透彻。 毕竟就连捕猎,专家们偶尔也会怀疑时千太爱偷懒,只是他实力强劲,故而反倒显得游刃有余,不好判断。 就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的时候,拉曼带着《王》出国参加电影节了。 出发时,面对记者们金球影帝帕斯卡尔能否获得影帝奖项的提问,拉曼笑了笑:“这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等待结果吧。” 第二天,报纸上开始争吵《王》能不能在国外获奖,帕斯卡尔的真正实力等问题。 深山老林里的时千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他当然也不会知道——几天后,在大洋的另外一端,人群为他疯狂。 在电影节上,甚至没有区分男女的最佳演员奖,出现了双蛋黄。 这个双蛋黄震惊世界,因为获奖人,或者只能严格地说获奖对象——是一人一虎。 而且据评委会小道消息透露,帕斯卡尔没能拿到最高选票,最高选票是属于动物演员的。 一手最佳影片奖杯,一手最佳演员奖杯的拉曼也很意外。 他知道自己的作品很棒,但也没想到——能将整个电影节翻天覆地。 一切的一切,要从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在《王》的片尾结束时,留着眼泪,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们让小虎王的演员参选,那恐怕会出现艺术史上的奇迹了。” 有评委笑着说“试试?” 一群人就投出了让人惊叹的结果。 偏偏,他们还不想改。 拉曼这个罪魁祸首,实在是太强了,创造了一个让电影人无法拒绝的角色。 时千知道这事,已经是全世界闹翻天,《王》未播先火,满世界都在等着看电影的时候了。 当事虎时千:…… 他也想看!野化老虎想看电影合理吗? 169. 169 虎虎【完结】 “爸爸,拷贝带放完以后能留在家里吗?”通往保护区的马路上,车辆里,拉曼的小女儿仰头问道。 “可以。”拉曼道,“不过你们得保证,在电影放映期间不能邀请其他人一起看。” 《王》正在热映中,拷贝带一加再加,受欢迎程度超出人们的预估。拉曼手里这份拷贝带,还是挤出来的。 为了低调、千未来的安全,梅琳并没有把“放虎归山”的计划主动告知很多人。电影上映后,拉曼想要让时千露面上节目,一沟通才知道梅琳在悄悄干大事——居然要放归影帝! 问题得到肯定的答案,拉曼的小宝贝也不是很高兴,表情郁郁寡欢。 再看大女儿,同样表情郁闷。 拉曼的妻子问道:“去看千,你们不高兴吗?” “去看千当然高兴。” “可是千要走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你们只想把不高兴带给它的话,还不如回去呢。” “不!” “不要,妈妈,我们等会儿会高兴的。”大女儿懂得更多,在反对后给出了保证。 只是她依然不能理解:“千真的能在外面、竞争那么残酷的大自然中过得很好吗?它是马戏团出身,而且脾气还那么温和。” “老虎是森林之王,不用太担心。”拉曼妻子出言安抚,并感慨道,“能在电影节后依然坚持,说明梅琳是真正的爱千,请相信这份爱。” 现在电影的热度正在爆发,时千的热度比起威尔时更胜一筹,假如梅琳想,完全可以快速暴富。 但迄今为止,时千一直没对公众露过面,哪怕一次。这也说明梅琳的放归再认真不过。 拉曼提高声量:“今天去看看就知道了,看看千现在的状态。” 在拉曼一家的后方,同一条路上的不同段,还有好几辆车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地。 众人的目标,是同看一场在保护区独家上映的《王》。 夜晚降临,放映电影的一切都布置好,人群在空旷地段三五成群,等待着电影开场。 时千就在人群的后方,看起来眼睛会发光。 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时千往前走了一小段,进入人们的视野,目光扫过自己认识的朋友们。 想到上一个世界自己的长寿,再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千觉得一切可真奇妙。 人群里有人也看见他,而后响起细碎的声音。 “是千。” “它要过来吗?” “千看起来完全不同了,脱胎换骨。” 时千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烤肉架,心内口水流成河。 馋死他了。 烧烤架后面的梅琳,隐约看出了白虎的馋意,好笑又伤感。 因为梅琳知道,就算馋,千也不会过来。 他下定了决心,便不会破戒。 梅琳能清晰地感知到,时千坚定地传达的离开讯号。 那讯号是那么坚定,好像生怕一迟疑,给她希望,就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梅琳烤好一部分串,伴着可乐一起递给其他人。 在食物的香气飘荡时,拉曼大声道:“欢迎大家来看《王》,请关灯,电影马上开始了!” 啪—— 灯光被关闭,电影开场。 时千观察了下,人群附近有人负责安全问题,便挑了个好地方,安心跟大家一块看电影。 临时荧幕上,故事也徐徐展开。 开场便是时千的出场秀,观众们看到小虎王的强大和聪慧、以及战斗过后的孩子气,年轻的“王者”形象初成。 同时呈现出来的,还有族群对小虎王的偏爱与敬爱。 王者尚且年幼,就承担了保护族群的重任,不易让小虎王的形象贴合了“美强惨”的氛围。 和族内起他虎族不同的身份和能力、思考,又将小虎王的另一面展现。 随后是小虎王和帕斯卡尔扮演的人类王子的相遇。 并不美好,还非常刺激。 彼此针锋相对,一段开场糟糕的友谊,bg和观众的笑声见证。 转折紧接而来,王子被灭国,偷偷躲进小虎王的地盘。 时千看着自己傲娇地背着族群“接济”王子,被自己萌到。拉曼的两个女儿更夸张,很直率地表达她们的喜欢,喊出了声。 成人观众则更关心主线,危险已经来临,要如何对抗? 小虎王送养好伤的王子离开,回过头来,族群却也面临危险。 小虎王的经典“惨”场面出现,试镜时怀念父母的短暂脆弱、鼓舞族群的坚强、浴血奋战的艰难…… 凄惨的虎啸,引回了离开的朋友,回援来临。 但算不得强强联合,结局依然凄惨。 那些偏爱小虎王的无数同族,再也无法起身、再也无法给它长者的关爱、从众的支持…… 但生死时刻,小虎王连难过都是奢侈,他是“王”,是族群不能倒下的旗帜。 时千眨眨眼,泛起眼里的湿气。 拉曼这家伙也太会剪了,气氛搞得太好,催人泪下。 经历过惨痛,小虎王找好地方安置剩余的同族,而后和王子结伴出行,历练成长、迎击敌人。 开场糟糕的友谊,在此刻跨越种族,显得愈发珍贵。 小虎王也流露出更多独特特质,它和其他异兽之间的区分那么明显…… 蛰伏阶段过后,成长了的小虎王和王子以虎族据点为基础,拉开反抗战争的序幕。 过程当然并非一帆风顺,克服重重困难,成果才宝贵。拉曼深知这个道理。 在一层层困难来临时,不同的角色也展现出不同的魅力。 王子对于收复失地、重整家国的坚定,让反抗战争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小虎王和虎族的帮助,在故事设定中的人类的眼中,宛如奇迹一般发生。 剧情随着鲜明的节奏不断推进,来到大胜利后的尾声。 纷乱结束,虎族离开,小虎王也要和成为“国王”的王子分别。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宁静的家乡——是王的责任。 剧情到后期,小虎王的“聪慧”格外明显,剧情最早时小虎王独处时的淡淡孤寂成为拉曼最为坚韧的武器,开始拉扯观众的心。 时千看得眉头皱起。 他发现拉曼最后塑造出来的小虎王,如同一个兽群中的“人”,经历体验过人类的世界后,又回归到兽群里去。 假如演技不好,那种感觉可能还不明显,可时千在拉曼手下历经的“折磨”可不是白受的,电影呈现出来的演技和整体质感让人惊叹。 尤其最后时千的回眸,让所有跟他同场的观众都安静下来。 半分钟后,帕斯卡尔才低声道:“千最后的眼神,有一种超出我所能理解的伤感在。” 梅琳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在心里回答帕斯卡尔的疑惑。 没有任何演技,能够媲美真实。 千是真的要同她、同外面的世界分别。 梅琳回过头,正好看到微亮的月光下,那似乎也正朝她望来的模糊身影。 过了会,烧烤的香气和议论声一并炙热起来,时千流着口水离开。 第二天,时千在众人要离去前出现。 白虎越过障碍区,来到梅琳身前不远不近的位置。 “吼——” 梅琳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克制住想往前的心。 她沉默没有言语。 时千仰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蓝色的眼眸又掠过梅琳后方的人,然后转过身,跑进森林。 没有电影动人的bg,人们也知道这是离别的讯号,情感在此时剧烈冲击着大家的内心。 梅琳看着那离开的背影,抬手放到嘴边,大声喊道:“再见,千!” “再见!千!” 一声声“再见——”穿过林野,来到时千耳畔。 他回以虎啸。 “吼——” 再见。 威严的王者吼叫回穿过密密的林野,如同一阵呼啸的长风,吹拂过送行人的面庞。 直到虎啸声消失,再不响起。 人群最前方的梅琳,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千厉害,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她好难过。 即便知道这是千的选择,她也支持。 她知道,城市对千太不友好了,他是那样虽然懒散但仍浑身带着自由气息的家伙,像他脸上的纹路一般,是敛翅的蝶,要飞在风里。 梅琳哭了好一会,也没来回答其他人或急切或伤感的询问。 好一会,她止住泪,正式回答道。 “千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们送他回了家,也离开吧。” 她又将拥有新的生活,带着朋友、精巧的厨艺、演技、金钱……以及成长的智慧。 她将永远记得,这一段有只老虎出现在她生命里、熠熠生辉的别致时光。 就像落幕的电影能在时光里永存一样。 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仪器能察觉到,在隐秘的树梢上,一只胖虎看着一辆辆车驶离保护区。 在白虎盯着熟悉的黄车背影时,树枝发出“咔吱”声。 时千:…… 时千赶紧呼叫1958:【走了!1958。】 170. 番外来咯 龙猫和龙(一)…… 【958为宿主千哥汇总此次任务所得:恭喜千哥完成任务——白虎的成名心愿。因任务完成度极高,且对后世动物演员发展、以及放归动物、保护动物形成良好影响,奖励双倍积分——两百积分。】 【滞留一年,额外扣除十积分。】 【目前总结余:一千零一十五,并剩余九积分情绪安抚剂。】 惯例式总结完,1958欢欣鼓舞:【恭喜千哥!积分破千!】 时千竟也觉得很激动。 这可是三个世界的积攒,来之相当不易。 时千:【太激动了,给我来一积分的情绪安抚剂。】 【?】1958疑惑,【检测到情绪波动并触发情绪安抚剂使用线,千哥需要用安抚剂吗?请再次确定。】 【确定,用。】 随着时千话音落下,安抚剂被使用,他的心情平静下来,那股逃兵式的愧意也淡去。 他心中明了,梅琳肯定会为他的离去而感到难过、痛苦。 时千有考虑过,多留几年。 可以等德亚娜的情况更安稳,届时梅琳身边会有最好的朋友陪伴。 等梅琳结婚,他可以做世界上最特别的花童、能打虎拳那种。梅琳会有依靠,以及一个新的小家。 可以等梅琳重归演员之路,获得成就,看把他领回家的笨蛋小姑娘站到山峰之巅。嗯……,这个还是不要为难他自己,半山腰也行。 但怕只怕,年复一年。 而他是个穷比,积分不够用啊! 1958继续报喜:【恭喜千哥点亮特殊头衔——演技帝。】 【佩戴此头衔,可以获得帝王级别的演技加成,提高完成任务的几率。提示:因为宿主的演技已经跨越了毛绒绒脸蛋的限制,但人们的认知却有限,请谨慎选择合适的环境使用。】 时千:! 原来他的演技,是真的强啊。 同理可证,拉曼非人哉! 演技帝这个头衔,诚如系统提示所言,用得好了,是个好东西。时千盘算了一通,心里对此有了规划。 心里的愧意淡去,又听完了汇报,时千的目光终于落到空荡荡的屋子中唯一那抹亮色——花枝嫩叶缠绕的巨大秋千上。 第一眼,好粉嫩。 细看,还是好粉嫩。 不过十分精致,配色很春夏,但又不会过分浮艳,有叠叶绿意相衬,观之只觉生机勃勃。 这就是1958的审美偏好么? 时千礼貌一问:【1958,你是妹妹吗?】 1958:【千哥,系统没有性别之分的。】 时千看着像个球的1958,心道:看着的确不像有分别的。 光球跳到花枝秋千上,1958兴奋地介绍:【千哥快上来,这是我们的第一件家具!】 【它会变形。】 之间1958在花叶上蹦哒,原本的秋千变幻形状,从坐人的长椅秋千变成躺着睡的吊床;又变成一张花叶图纹的皮沙发;最后变成一张可以躺下休息的床…… 时千:【牛哇,一件能够当四件用,1958你可真会持家。】 光球冒出红光,1958的声音不好意思地笑:【嘿嘿,千哥你上来试试。】 时千躺到床上,又让1958换成别的形态,最后晃晃悠悠地睡在吊床上。 光团落在他肚子上,1958仰起头看闭阖眼帘休息的宿主,开心地滚了滚。 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抓住翻滚的1958。 【见到我这么高兴?】 1958立马老实:【当然高兴啦,不过千哥你接着休息吧。】 时千:【你不对劲。】 【声音听着好像在心虚什么。】 1958只能对系统守则骂骂咧咧,老实交待:【因为系统不能骗宿主。】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时千盘腿坐起来,歪在吊床里面,戳着1958追问。他声音轻柔,一听就知道心情不错。 住了几个世界的大白腻子屋,终于有家具了,还是很快乐。就好像一贫如洗的家,有了第一个大件! 1958小声:【千哥睡觉好看。】 时千聪明地抓住重点:【我不睡觉就不好看?】 【也好看!】 【但没有睡觉时候好看,是吧?】 【嗯。】年轻的系统就这么被骗出了真心话,说完才意识到不好,去看宿主的脸。 当事人最清楚自己,时千一点没有生气,抱着光团躺下来:【那我睡着去做任务,你还能看到我睡在吊床上吗?】 【能的,能的。】 【虽然为了节省能量,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但偶尔也会醒来。】 光团一头扎进时千怀里:【千哥你真好。】 时千感受到1958满满的活力和高兴,心想:谁能不喜欢这样容易满足的系统呢。 时千甚至有想法,有条件了也可以带1958去做任务。但想想目前依旧贫穷的家底,以及马上面临的大开销,他默默地闭上了嘴。 穷。 好穷。 点亮【探望故人】功能后,原本不富裕的家底直接砍了大半,变得更穷。 【探望故人功能使用一次,消费六百六十六积分,欢迎下次使用!】1958蹦哒到天花板上,可见的确很高兴。 大额消费,同样证明着系统的能力,也关系到系统的升级。 时千也想让1958升级,但这次消费后,积分还剩三百五十九,都不够再来一次。 【下次得去个积分高的世界,送我过去吧。】 六百六十六积分,时限一年,平均每天都快两分了,怎能浪费! 穷人的基本操作——绝不浪费。 少年躺在吊床上,眼一闭,就沉睡过去。沉谧铺在他身上,和垂落了一地的花瓣相宜。 仙界妖域。 龙族今天出了件大事,前些年找回来的黑龙,刚享受完龙族的各种好处福利就跑了。 “追!给我追回来。” “千年没见龙蛋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飞升不到五百年的,大把美龙送到面前,谁知竟不惜福。” “你黑龙一族出龙了吗?别在这儿吼得很,跑就是从你们那边跑的。” 黑龙长老被点名,不忿又有几分委屈:“谁能想得到他会跑啊?” 又有人笑:“怕不是鸡族的?是不是还是个童子鸡啊。” 找人的已经派了出去,由几位大罗天仙带队,带上了龙族的寻龙秘宝。长老们更是深知秘宝的作用,故而心中虽有气恼但仍能开开玩笑。 那被追的,自然就是飞升上来的龙叶。 自从飞升后,他的桃花缘一直不错。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数不尽的麻烦。 感情经历简单的龙叶嫌弃那些麻烦,往往花还没开,就先溜一步,自己灭了许多桃花。 但有的实在避不过,还有修仙本就讲究人地道侣、与资源休戚相关,加上龙族血脉意外暴露,龙叶在从仙人晋升到天仙时遭了算计,从人域逃到妖域来。 妖域到处都是好战分子,龙叶的龙族血脉暴露得更快,被龙族找到。 在龙族闭关修炼一十年后,龙叶趁几位龙尊出门与各方协商万族大会,寻机偷跑出来。 他自然知道龙族有秘宝寻龙,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龙叶仰头望去,他潜行的目标就在万里之内,可穿梭回人域。届时,龙族的秘宝会受到界域辖制,无法再锁定他的气机。 他计划得很好,不想一股熟悉的气机忽地从天而降。 黑龙身体僵直,呆呆地抬起龙头看向天幕。 苍穹之上,一个由小变大的白球骤然出现,伴随着一声触及龙叶神魂深处的叫声。 ——“吱吱!” 上帝,御空术怎么使来着! 黑龙:…… 一秒重新找回熟悉感的黑龙也不出声,盘飞上天,将那白球接住。 怕摔着,还用厚厚的云雾垫得厚厚实实的。 只见黑龙身前一大团胖云,胖云上头一个胖球。 时千喊完“上帝”,心内腹诽自己真是听多了,都被带歪了去,正生疏别扭地施展着驱风御空术,就见到了熟悉的龙脸。 他安心地摔到云上,颤动了一下,下一瞬就跳到龙脸上去。 “唧!” 叶哥,想我不?! 龙叶感受到白球身上的气息,觉得好生古怪。 “吼吼——” 你这么弱,怎么飞升的? 时千用的当然还是他的龙猫身体,数据断档在他作弊飞升之时,现如今赫然是仙界第一菜,只怕连刚出生的仙人宝宝打个喷嚏都能吹飞他。 面对龙叶的致命提问,只见白团子从龙叶的龙脸上下来,生气地后跳到云上。 “吱吱……” 看来你根本不想我,亏得我千远万远、漂洋过海来找你。 龙叶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他呢,但总归心软。 他从龙形变为人,一把抱起几百年不见的小灵兽。 “想。” 怎么会不想。 时千却动动鼻子,奇怪道:“唧唧?” 怎么觉得有点危险? 他嗅到了香气。 “正常,我正在被龙族追拿。” 时千:…… 感谢你带来的好消息。 肌肉记忆让时千咻地变小,钻进龙叶衣服兜里。 也是难得,这个法术他的脑子好像忘了大半,可身体的本能还记得。 时千很熟练地道:“唧唧——” 跑吧,我准备好了。 龙叶看千哥还挺期待的,回头看了一眼,又朝着原本的目的地扫了眼,换了个方向潜行。 只不过这回就没那么快了。从龙族寻龙秘宝上看,能发现他的速度一下缓了许多。 龙族的龙奇怪:“怎么突然慢了这么多?” “还换了方向,不会出事了吧?赶快追!” 龙族强大,但也树立了无数敌人。明面上敢动手的不多,可暗地里总有下黑手的。龙族上次找到龙叶,这条小黑龙就在被追杀。 而此时的龙叶,正应对着胸前白球那些奇奇怪怪又离奇精准的问题。 “吱吱?” 龙族那么多好东西,你干嘛要跑啊? 龙叶将离谱的实情道来:“此地仙人寿命悠长,但繁育艰难。而妖族只有下族不太受影响,血脉越好,繁育愈难。龙族上千年没见过龙蛋,想疯了,凤族亦是。” 若是又能活又能生,只怕仙界三千域都挤不下。 不过虽说修真无岁月,千年不算太长,也不短了。龙凤两族作为妖域的天选王者,本就在传嗣一道艰难无比,也不怪龙族一群老头老太太着急上火。 时千:! 仙界居然还催婚催生? 真可怕。 “唧唧。” 那你跑快点。 转而安慰自己:鼠族肯定不至于如此! 而且——他菜啊。 时千窝在衣兜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看云,一心一用地快速回忆自己曾经修炼过的各种法术、以及……非常生疏的剑术。 一边回忆,一边后悔——当初的他实在是太勤快了!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毕业一十年,又重生回高考前夕的倒霉蛋。曾经精通的科目越多,分数越高,就显得他现在不会的越多。 时千回忆好一阵,心虚地想:只能指望……龙叶不长脑子了。 但龙叶又不是梅琳,更不是陈牛那种老实人。 他感兴趣地问:“上帝是哪位帝尊?” 龙猫摇头,一本正色地瞎掰:“唧唧。” 并未见过,听说他管着一群长着翅膀的鸟人。 “哦,还以为你同那位上帝很熟呢,竟脱口而出。”龙叶语气悠悠道。 时千机灵的脑袋瓜转动。 他叶哥这是吃醋了吧? 绝对是! 不是也得是。 时千嘴甜地哄人:“唧唧。” 不熟,一点都不熟,全仙界我跟你最熟! 171. 番外 龙猫和龙(二) 龙叶心里:千哥又来这套了。 可他偏吃这套。 嘴上的追问吞进肚子里,龙叶从腰间的储物玉佩里翻出一个小号玉佩来,递给时千。 时千狂喜:“吱——!” 还有礼物啊。 润白中空的玉佩小巧精美,龙猫两只小爪子都能抱住。时千眼睛笑眯了,仿佛抱住一只甜甜圈。 玉佩没用过,便也没设限。时千神魂一探入,就能“看到”里面的库存。 他蚌哥的遗产大蚌壳还在! 许多时千认不出来的矿产,五颜六色地堆叠在一起。看来虽然矿工猛男小分队仅剩一人,但这份兼职龙叶还经常干。 冒着仙气的仙灵石、和其他秘宝。 以及一堆又一堆仙气四溢的……坚果果核? 时千认不太出来,但东西一看就是龙叶给他囤的,肯定能吃。 龙猫的小爪爪掠过前面的宝贝,摸出来几粒,用大板牙磕开。 咔嚓、咔嚓—— 熟悉的声音响起,龙叶听着,竟也渐渐生出食欲。 这仙界的仙人都不大爱进食,怕仙体玷污半分杂质。龙叶之前在人域呆得久,随着时日过去,慢慢也戒了吃东西的习惯。 他低头,眼神瞥向胸口,心念一动。 小爪子里的果仁飞向他,抛进他嘴里。 爪里一空的时千:…… 时千仰头望向龙叶,露出不太明显的脖子。 像是在问:你干什么呢? 龙叶嘴里嚼着果仁,没了从前的理所当然,反而生出两分心虚:“不要贪吃,免得补多了,不好吸收。” 以时千现在的小体格,龙叶搜刮来的这些果实仙气太足,吃多了还真会撑到他。 可这才刚开始呢。 时千有意见了:“唧唧。” 我还能吃至少八颗。 龙叶看他气鼓鼓的,伸手戳了下千哥的小腮帮子,帮着把剩下的剥了。 有劳动力,时千抓出来一大把。 自己一边啃,也给龙叶丢几个,满足了龙叶没开口的想法。 根本不用说,他就是这么体贴。 龙叶亦十分感动,没发觉其实吃的都是他自己剥的。 吃东西间,时千瞎掰道:“唧唧——” 听说上帝管着一群长翅膀的鸟人。 “那八成是自称的诨号,应当不是什么帝尊。”龙叶想了想,解释道,“此地域界分明,血脉混杂的,反而资质偏低下。若是鸟人,妖域和人域两域皆可行走,可又会同时被两域排斥。这样的手下,多必不精,精则不多,可以推论那上帝也并非什么顶级强者。” 时千憋着笑,反问:“唧?” 那你呢? “我自然也在其中。不过我血脉极纯,龙族又强,飞升五百年,倒也成了大罗天仙,如今是五重境修为。” 这是你在其中吗?这是你分明不在其中。 时千在心里吐槽,也没好意思问——大罗天仙算什么级别。 不过听龙叶的发言,应该就是他挺厉害的意思。想来这个大罗天仙挺厉害。 时千:“唧唧!” 叶哥你真厉害!我以后就靠你了。 “自然。” 龙叶一心二用,看好地方,带着时千落进一方仙城,来到仙肆。 为了方便看热闹,时千早从口袋跑酷到龙叶头顶,蹲在龙叶头上东看西看。 仙城给时千的第一感觉就是——又大又仙。 云烟笼罩着,偶有流光闪过,将玉砖之道的尽头处的人家遮蔽。飞到城中心位置,才有可见的街巷,商户和人烟。这些热闹之地,又拱卫着正中的一方威严高耸的城中城。 时千观察了下,仙肆像是“顶级大酒店”。其中仙灵之气浓郁,价格也昂贵,进来时时千便看到一人露出收敛的肉疼表情缴费。 而龙叶眼睛都不眨,说明他叶哥有钱! 好耶!曾经养龙前日,今天用龙的时候到了。 龙叶启动仙肆自带的防护阵法,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丸丹药。 他没说话,就从指尖逼出一抹精血,滴在下面。 时千看傻眼。 “唧唧?” 你干嘛呢?!龙叶。 龙叶边祭炼那丸上古秘境带出来的古丹药,边回答:“这丹药可以隐藏、改换你的气机。一滴精血而已,没什么妨碍。” 时千点点头,想起来还在被追拿的事:“唧唧——” 是为了躲开龙族? 龙叶看他一眼,轻轻摇头。 时千:?! 龙叶:“你的血脉纯度应该也够,龙族很多好东西。” 时千一想,悟了。 他叶哥在龙族薅完了“羊毛”,准备跑路。 刚跑出来就遇见他,于是又准备带他回去再……薅龙族一遍。 不过时千有个问题:“唧唧?” 你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要是进出方便,那也不怕。可龙叶有逃跑的黑历史在,再进龙族,还想再出来恐怕就没这次没有防范容易了。 龙叶:“不怕,这不是有你呢。” 时千不解:“唧唧。” 我能干嘛? 就算龙族认他,不会强迫他,那肯定也是因为时千弱小且小。从年岁上看,时千在妖界依然是幼崽级别的。 他能给龙叶当防催生催婚的挡箭牌,那就除非…… 时千如遭雷劈:“唧唧。” 叶哥,你真的变了。 我还管你喊哥,你却想当我爸爸! 龙叶完成了“生幼崽”任务,就会被放过。至少短时间内,带着时千就是带着单身龙的护身符。 龙叶看他想明白,笑了起来,手指虚虚地在祭炼好的丹药上敲打。 三下过后,那丹药咻然缩小,变成适合时千吞下去的大小。 贴心。 但用心险恶! 时千叹口气,一把接过丹药吞了。 总不能让龙叶去接客。 而且龙叶本来逃命飞快,捡到从天而降的他才改的主意。他叶哥心里有他! 时千吞完丹药,保留最后的尊严:“唧唧。” 我可不喊哦,你自己编。 “千哥放心。”龙叶又递上一杯灵液,很有觉悟。 灵液有点大杯,时千埋头去喝,两口后,开始打冒仙灵气的饱嗝。 真撑到了。 龙叶又把他放到手里,拿手指按摩,像从前一般无二。 躺平的时千:……啊,这的日子。 享受。 就是按着按着,龙叶又生出疑问来:“千哥,透露透露,你到底怎么飞升上来的。” 时千装不知情,摆出无辜脸,理直气壮地回答:“唧唧。” 就这么飞升的啊。 那表情十足的逼真,让龙叶瞬间放弃询问时千。并且给自己心理暗示:不知道,问了也没用。 “那下界过了多少年?我来此界快五百年,想来下界年岁或许过得更慢些。” 时千身上的变化太小,所以龙叶猜测下面的时间过得慢。 但——时千也不知道。 龙叶一走,他就离开了,哪里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差。何况时千还在各个世界穿梭,时空切换也会导致时间错开。 时千诚实地摇头。 不说假话,就不会露馅。万一将来遇到了老朋友呢,这可不兴胡编乱造。 “唧唧——” 你走后不久,我就飞升了。但来的地方不是这儿,去了别的地方。 龙叶嘀咕:“倒是奇怪。”下界的飞升通道明明只连接这个世界。 但这事儿也不重要,五百年……已经比他料想的时日要短上许多、许多。且没有出现意外,千哥还是好好的,已是大幸。 龙叶素日神情寡淡的脸,笑意虽浅,但也没下去。 “龙族的龙谷很大,有各色龙,本事各异。族内很喜欢幼崽,想来你会喜欢。” “唧唧?” 很多很多?都跟你龙形长得差不多吗?有没有两条腿站在地上的。 “都是四腿,角、翅、爪、须、色等细节处不一样,大体还是相同的。” 时千点点头。 那就是没有西方龙了。 时千觉得还是东方龙好看,更有神韵。 脑补一个群龙齐飞,时千期待起来。 龙叶看他喜欢,等丹药化开,又按摩帮着吸纳了药力,就带着他往外走。 在仙坊街转转悠,带着时千边逛边买。 既能了解仙界详情、还能了解物价、顺带让小灵兽开心,一举多得。 时千见什么都新鲜,反应也十分有趣。 所以龙叶也收获了快乐。 就是只逛了一小会,龙族的碍事龙赶到。 瞧见龙叶安然无恙,领头拿龙叶回去的白龙还有些惊讶:“龙叶,你无事?” “自然无事。”龙叶怀揣一只龙猫,主动问道,“回去?” “你是逃出来的,怎地就愿意自己回去?我——”白龙话说到一半,目光扫到黑龙龙叶怀里头长着龙角的白团子,惊道,“你怀里的是什么!” “他叫龙千。” 时千喜提新名字。 白龙从怀里掏出一物,拨弄了下,果然听到龙吟。 他“哎呀”一声,望向龙叶:“原来是出来寻这小家伙的,你早说啊你!” “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领回去一只小龙崽子,虽然不是龙形,但血脉纯度够,在龙族圣地照样能提升血脉,化形为龙。那就是大功劳!他能够得到族里嘉奖,各种资源。 真是走大运了。 白龙都怕半路被别的龙抢了,直接拿出一方仙舟,用仙灵石驱乘仙舟往回赶。 时千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仙船,发觉自己见识确实少。 白龙的仙舟是龙族造物,只见一条绮丽星河环绕着依山而建的华美宫殿,其高巍峨,其美高雅,磅礴大气的气势倾泻而出。 他小声问龙叶:“唧?” 咱有吗? 龙叶:…… “这个真没有。” 这种仙舟,看着华美,其实也很是用。均都是由大师制造、所耗甚多,防御力极强,还能同时庇护多人多妖,不是龙凤这种出身甚至很难见到。 时千拍拍龙叶肩膀:“唧唧。” 没关系,将来会有的。 时千对龙叶很自信。 龙叶好笑,这种盲目的信任,他亦是好久未曾体验到,叫他心头一暖,颇觉未来可期。 白龙套近乎道:“可甚少见你笑。惦记小家伙,不若早点接回族里啊,多好的事儿。” 龙叶:倒也不是我不想。 见龙叶不说话,白龙又来找时千说话。 他将脸凑近,问道:“小家伙,你多大了?这修为可不行啊。” 时千瞪他一眼,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时千不想理这条低情商的龙,扭头缩小,钻进龙叶胸前衣兜里。 弄得白龙着急了,忙问龙叶:“他怎么不理我?” 不招小崽子喜欢的公龙,在龙族里可不受欢迎。 龙叶:“他困了,要睡觉。” 白龙点点头,立马道:“那我不吵他。” 仙舟出了仙城,上云天,穿云海,遥见山川大河,最后飞至一大片蔚蓝海域。 过了海,仙灵气愈发浓郁,随后见得一大片巨岛。 巨岛周围的岛屿甚高,往内里却渐平缓,故而又称龙谷、或是龙岛。 没靠近时,时千冒头,就能看到云烟里有龙在腾飞。 等到接近,穿过一层屏障,更能看清岛外海边各色的飞龙。 时千: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龙。 时千开始没出息地数数。 另有一条大黑龙从一座岛上飞出来,眨眼功夫来到仙舟上,就站在龙叶面前。 “你这——”骂龙的话刚出口,大黑龙目光一变,一条龙须一抖,将龙叶捆到身前。 大黑龙的目光却紧盯着时千,惊喜道:“吼——” 原来你都有儿子了。 时千:……果然被认成了龙叶的崽。 时千果断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给龙叶当崽,好羞耻啊。 大黑龙却很烦,贴到龙叶胸口来:“哦吼……。” 乖乖,我是长老爷爷,别怕。 龙叶好笑,挣脱龙须,伸手挡着:“长老,他胆小,你别凑这么近。” 大黑龙委屈地往后退去,吼声都变小了九分。 “吼——” 我长得也不吓龙啊。 仙舟落地,龙叶从外面带回来一只小崽子的事,很快惊动了岛上,一条条龙朝着海岸边飞。 龙身巨大,一不小心,就挤占天幕。 时千觉得动静大,好奇地再探头一看,差点犯了密恐。 再细看,这些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会冒光一样。 时千:…… 真的是进了龙窝吗?怎么感觉像是进了贼窝。 时千幻想的霸气群龙画面,因为龙太多直接破灭。他扭头看龙叶,爪爪拍他胸口,坚定眼神暗示。 ——叶爹,你自己应付! 想做爸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乱糟糟的龙吟声响起。 龙叶大喊:“他修为低!别一块儿吼。” 有龙凑近想看幼崽。 龙叶手拍龙头,左避右躲:“别过来,最好都散了!” 上千年没见的小崽子,谁不喜欢见见呢。龙越聚越多,长老们抽出鞭龙索,连训带抽,才把龙叶连小崽子带到长老岛上。 龙叶:开始后悔。 但箭已发,没有回头路。 时千觉得安静下来,再次小心探头。 目光环绕半圈,一、二、三……七、八,总共八条龙。 还好还好,只有八条。 接着轮到龙叶表演。 时千把下巴搭在边缘,听龙叶交待他们的悲惨父子分离故事。 故事很一般,但长老们看着罕见弱小的小崽子,代入感太强。 “那管鸟人的能算什么帝尊?还敢以‘上’为尊称,定是骗小崽子的破落户!” “还好找了回来,在岛上养着,肯定能养回来。” “鸟人?凤凰那边据说有一只,回头抓了来拔毛。” 时千被龙叶的活学活用震惊了。 他叶哥在编故事上,有点东西啊。 长老们听完故事,心神动荡,但决定很坚持:“龙叶,你无故偷逃离岛,罚你在闭龙窟反思三月。” 龙叶揣上千哥:“好,我这就去。” 黑龙长老急了:“我让你去!没让你带着他去。” 可时千紧挨着龙叶,一副不分开的样子。 没法子,长老也只能屈服。这小家伙可经受不住闭龙窟那种苦地方。 糊弄过第一关,龙叶让时千从兜里出来,蹲到他手里。 由长老们查看,看看怎么调改时千的身体。这副身板在仙界,尤其龙族,实在是太弱了。 这群长老们强得过分,哪怕气息收敛,被龙包围的时千也瑟瑟想抖。 还是龙叶细心发现,给时千身上覆盖了一层柔和的仙灵之气,才提防那无形的气势伤害。 探查中,一位长老好奇地问:“我倒也见过无数混血龙,这种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叫什么称谓。” 龙叶正想回答,时千从心地抢答:“唧唧。” 我现在的 172. 番外 龙猫和龙(三) “恐龙……是什么龙?”一位耿直的龙长老耿直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武力值太高,麻烦都能用武力强突,脑瓜难免迟钝些。 黑龙长老挺有心眼,拉长了尾音,嘲笑道:“是恐、龙。” 虽然时千一身白毛,但黑龙长老还是大方地一挥手,将一道浑厚仙力打在白球团子身上。 那仙力浑厚,落在时千身上却轻缓,在他身上行成一道保护罩。 一能像龙叶所为一般隔绝威压、气机等无形威胁,二能在意外时保护时千安全,不过这种大招用过一次后就废了。 问话的长老终于听懂,窘红了脸,清清嗓子:“小崽子好生聪慧。” 话罢也一挥手。 两道保护加身,时千感觉自己又行了,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其他长老。 长老们!争气一点,不要落后。 你们不落后,我就不挨打! 被这么个小崽子盯着,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长老们也不好小气,一人给时千一道仙力当保护符。 等最后一位长老施完,龙叶开口道:“多谢各位长老。” 时机就刚刚好。 白龙一脉的长老看看龙叶,最后目光落在时千身上,问道:“现在还恐龙吗?小家伙。” 时千摇头:“唧唧——” 刚刚弄错了,我不是恐龙。 “哼,世上还真有恐龙不成?”黑龙长老不信。虽然时千长得白,但长老已经看出来了,是他们黑龙一脉的崽。 时千坚定无比地点头。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恐龙,但别的世界有啊。 莫说不熟悉时千的长老们,就连龙叶都因为时千坚定的表情和神色开始半信半疑——不会真的有恐龙吧? 龙叶问:“恐龙长什么样?” 时千当即开始讲解“霸王龙”、“翼龙”、“剑齿龙”等等恐龙类型。 怕龙族不能理解,时千简而化之:“唧唧。” 一些长得有点恐怖的龙。 乍一听那许多种类的龙,长老们既惊奇,又不服气。 “那些奇奇怪怪的龙,如何当得龙。” “就是就是,正经龙该是我们这样。” 龙叶独辟蹊径:“你长得可不像恐龙。” 时千一想可不是么。 他长得这么好看,说自己是恐龙就是诈骗。 时千狠狠点头,小表情也满是认真。 众龙少不得笑他这天真可爱的模样。 时千:…… 可恶。 他很认真的! 又听龙叶跟长老们商议许久,商讨出最稳妥温和的几条路线,往后慢慢调理时千的身体。 时千总结了他们这场讨论的中心思想——这么弱,好生稀奇,正好当研究材料。 只能感慨,原来够弱也是种稀有资源。 不知道商讨多久,时千快昏昏欲睡时,终于散场。 时千冲长老们挥挥爪,再搓一把脸,想要记住“回家路”。 龙叶住的岛在岛群的一角,需要一路飞上许久。 来到高耸山峰下,时千看着光秃秃的岛:“唧?” 咱住哪儿啊? 龙叶故意哄他:“我一个人住,都是随便找个山洞的。” 野化住了好一阵山洞的时千也不像从前那么讲究了:“唧唧。” 那就随便找个山洞吧。 他对找山洞还挺有经验的。 这下轮到龙叶诧异,暗自揣测小灵兽先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一条隐秘信息:住山洞习以为常。似乎已经透着点凄惨。 龙叶带着千哥往山上去,掠过琼英碧树,来到一方景色极好的崖边,遥目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景,观之心景都随着层卷翻涌的涛涛浪潮开阔。 海风将时千的毛发往后吹拂,他高兴地看着波澜壮阔的海面:“唧唧。” 海景山洞。 上档次。 龙叶一扫附近的平地,好笑道:“不会真叫你跟我住山洞。” 他从玉佩里翻出来久没动过的法宝,随手抛到平处,就有一幢仙屋陡然出现,在空荡之处矗立。 又有流光逸出,隔绝了猛烈的海风和海上的气息。 时千:! 牛哇,随身屋。 “唧唧?” 这是真的? “是真的,可以随身携带,落地便成屋。不过太显眼了些,须得在安全的地方才好用。”龙叶虽有这法宝,但平素不太用。 他日常苦修,在外便找个安全地方,在龙族这边席地一坐便可。 单身糙汉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时千察觉到这法宝屋还自带保护罩,减缓海风,双眼发亮:“唧唧?” 丢到海里能用吗? 要是水下也能用,那就是更好玩了。 “能吧?”龙叶给出不太肯定的回答。 “唧?” 试试? 龙叶闻言将法宝一收,带时千飞到海岸边,踩着柔软细沙,再将法宝丢进海里,随后潜入海里。 看着海下仙屋再次出现,龙叶和时千都目露惊奇地打量。 这处距离海面不深不浅,光影浮动,让原本仙气缭绕的屋子凭空变了味道。 龙叶带着时千进去,抛出几盏灯,光线一亮,绝美的光影浮动,像是进入幻界。 时千:“唧唧!” 好看,我们今天住海里吧! “极好。” 龙叶应了声,带着小灵兽在屋子里转转。 有住处和书屋,也有炼丹房、修炼闭关室…… 时千最喜欢屋子里的傀儡童子,是炼制出来的小假人,竟然听得懂他的话,需要什么喊一声就能被满足,不要太爽。 时千玩了一阵傀儡童子,被龙叶抓去泡改善体质的药澡。 小灵兽过分弱小的身体,在长老们看来还有几分新鲜感,搁龙叶这儿,就满是没说出口的担忧。 如此弱小,如何能顾得了安危。而他也未必能时时看护,意外难以避免。 通过龙族的口,时千也知晓自己很弱。 他乖乖泡着澡,跟龙叶聊天。 “唧唧?” 叶哥,你找着道侣了吗? “未曾。你有?” 时千:这倒是也没有的, “唧唧唧唧——” 仙界好玩吗?有新朋友介绍我认识不? “人域有两个,回头与你介绍。仙界地方大些,热闹起来还不错,半年后有万族大会,据说是极热闹的。” 半年后,时千倒是赶得上。他在心里记下:要去万族大会玩。 “吱吱……” 有其他人飞升上来吗?你碰见过没。 龙叶摇头:“没碰见过。但不确定有没有,仙界太大了,界域交杂,五百年了,说不得有认识的人飞升上来。” 时千问完杂七杂八的,龙叶反问他:“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时千回想起来,牛生和虎生都还算快乐,也挺充实。 不待龙叶细问,海下屋子檐角的风铃摇响。 龙叶飞身出去一瞧,看见一颗大龙头。 “吼吼——” 屋子竟然能建在海下! 有住在海下的水龙,但没人族讲究,平素精力旺盛更爱打架的龙大多是找个海下岩洞或者地沟住下,再慢慢布置他们酷爱的亮晶晶。 倒没想过,可以像在陆地上一样建造繁复华美的海下场所。 龙叶少不得秀上一句:“龙千想到的。” “吼——” 好聪明的龙崽!等叔叔屋子建好,请你去玩。 这条住在附近的龙一个扫尾,回身搞自己的新住处去了。 而后一传十,十传百,海底龙宫群计划启动,一座座宫殿飞快出现。 时千:…… 是我狭隘了。 龙族们忙着造亮晶晶的屋子时,时千忙着磕药、吃吃喝喝还带泡澡,以及看偷窥他的龙族游来游去。 龙叶则是悄然观察到了第二条秘密信息:千哥的修为几乎全废,绝对疏忽已久。 但想来都是环境之故,龙叶没有多问,怕惹到伤心处。 只暗地里,默默计划了一份——千哥的逃生本领复健计划。 等时千第一次泡完龙族圣地龙树下的小灵泉,突破到一阶仙人修为后,龙叶才将计划托出。 “仙界五行术的秘法,这是天品的。这份玉简是空间之道,传自一位阵法师……” 刚刚从野化训练营出来的时千:…… 孩子想哭! 可又不好拒绝。 时千哪里敢说,自己学这些也用不上,他只能在这待一年。 拒绝想不到好理由,时千干脆跟着龙叶老师开始学习。学到手的本事,多少都是有用的,细想几个世界的经历,助力自己最多的便是在修真界的修炼法门。 在海边,修行五行中的水法最便利。 时千在修炼上悟性不错,在逃命上天赋点也点得多,不多时就能在海面上冲浪了。 这一天,时千正认真练习,身后冒出来一条懒洋洋的红龙。 龙叶跟在后方,看见是红龙,竟然放了红龙越过他。 红龙:? 红龙是火属性的,在水中被克制,速度并不快。跑到海里来,也就是看龙叶带着小幼崽玩得开心,心里羡慕。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机会! 红龙见龙叶放行,悄咪咪就跟了上去。 时千察觉到身后“火息”袭来,诧异地回头,就看见龙叶放了一条龙到他身后。 再看那条赤红色的龙,一双红色龙目,简直就是加大号的红灯追在身后。 这要是被追上,会被吸秃的吧? 时千赶紧加速。 红龙还有点不敢追,怕吓着时千,回头看龙叶。 为了装腼腆少说话,合理地不喊龙叶这个“假爹”,时千最近很老实收敛,对外害羞胆小乖乖崽形象稳得不行。 龙叶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龙叶清楚,没什么比实战更有效果。 再说了,千哥也不是真的怕。只是龙族太热情,不太适应罢了。 红龙一看亲爹都点头了,扭头快乐地去追前面的白球团子。 时千:! 可恶。 龙叶竟然见死不救。 时千带着红龙在海上兜圈冲浪,一开始浑然不觉两圈下来,冲浪技术在刺激下突飞猛进。 浪花袭来,他便能在瞬息间融入水汽之中。 红龙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被落下一截。但体内仙灵气充沛,挥霍起来可比时千大气,也追得很猛,几次差点抓住时千的尾巴。 你追我逃时,不知不觉就跑出来好多围观龙。 龙叶看红龙不行,又仔细挑了一条放进场内。 时千刚发现自己变强,正得意呢,又发现追自己的龙从一条变两条。 时千:…… 缺德啊!叶哥。 时千选择不再硬抗,掏出自己的存货,东一个、西一个抛果诱惑两条龙,回身跳到龙叶身上,趴平了大喘气。 “唧唧。” 好累。 “那明天继续吧。”龙叶头顶着带角的团子,上前跟两条龙道谢。 红龙看出龙叶用意:“龙千练这个正好,明天还叫我啊!” “也可以叫我。”后面这条龙内向些,不似红龙热情似火,但眼神里也写着——他愿意。 时千回想了一下,好像……也还行。 被龙追唉,多有排面。 时千点点头,又往玉佩里翻出东西,大方投喂自己的陪玩。 借着这个契机,时千开始认识龙族的龙。 红色的多是火龙,常年在外面的多;岛上水龙最多,颜色都是浅色的,有条草绿色的龙行云弄雨时就像是春神一般,神性十足,时千很是喜欢;还有条冰龙,是蓝汪汪的,在碧海下格外漂亮,修建的海下宫殿当选龙宫群第一,美如梦幻;黑龙大多都喜欢打架,但居然很多腹黑,时千怀疑龙叶的八百个心眼子也跟基因有关…… 大家玩熟后,时千有天弄出个弹性好的球,当作排球一样带着一群龙玩。 玩着玩着,差点被这群龙当球玩。 又想出新玩意,把水上乐园安排了一遍、水上飞人、海上漂流…… 但最受欢迎的,居然是——打麻将。 有了麻将后,好多龙都不爱跟时千玩了。毕竟时千经常要去长老岛,还有龙叶安排的修炼。虽然时千休息的时候也被龙叶合理规划了出来,但哪有其他龙那么闲,可以持续战斗个把月。 转瞬半年,万族大会即将举行的消息传开。 这届大会地点在凤族的地盘。 时千看龙看腻了,但还没见过凤凰。 他蹲在黑龙长老的头上家也不回了:“吼唧——” 带我去嘛,求求你了,全龙族最聪明的龙黑爷爷。 黑龙长老:“不行不行,你太小了,下一次带你去。” 时千:…… 别以为我不知道,下一次在五百年后! 时千使出必杀技:“唧唧。” 带我去,我教你麻将秘诀。 黑龙长老信以为真。 等时千成功带着承诺回家,龙叶奇怪:“你不是早被掏空了?” 仙人的脑瓜子到底转得快,同样是麻将,明白规则后一伤心,玩起来就花得时千跟不上了。很早之前,龙叶就听时千嘀咕过。 时千看向他叶哥:“唧唧!” 叶爹,你努力想想! 能不能出去玩,这波就指望他叶哥了。 龙叶:……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叶爹”,但龙叶还是再一次沉默了。 “千哥,你正经一点。” 龙猫眨巴眨巴眼,不要钱地卖萌:“吱。” 我超正经的。 龙叶点头:“嗯,你很正经地空手套白狼。” 时千:叫爸爸的事,怎么能算空 173. 番外 龙猫与龙 龙族的龙觉得很奇怪。 往日龙叶并不爱参与打麻将这项活动,突然间有一天,龙叶加入了他们,一路从水平较低的队伍,打到了高手组。 龙叶被迫在海底龙宫打麻将时,把时千丢了出去,在海上跟一群龙玩“你追我逃、插翅难飞”。 很难说这不是报复。 还好时千修炼起来没有屏障,短短半年,修为就从全仙界最菜,进入了很菜的大队伍,拥有了六阶仙人修为。 没有前称的仙人,只以阶段划分,就如同修真界的练气选手、现代的小学生。弱是弱,可仍有一大群,不再弱得与众不同。 弱归弱,半年六阶,耗时极短,已然算得上不错了。 只是没龙叶看守,没一会,时千就被一条粉色的龙逮住了,顶在鼻子上抛着玩。 时千:“吱吱——!” 三十息,三十息放我下来,粉红猛龙! 听到喜欢的称呼,这条粉里粉气的龙心情愉快,吟啸一声表示自己肯定守规则。 时千怀疑这家伙作弊。 粉红猛龙也是大罗天仙修为,只比龙叶稍弱。来了仙界这么久,时千知道了仙界从下往上的修为分级——仙人、金仙、天仙、大罗天仙,再往上便是仙王、仙尊。 仙尊级别的,就能收获某某帝、某仙尊这样的荣誉称号。(上帝放到仙界,绝对是个拉仇恨的好称号,霸气又独特。) 追时千时,粉红猛龙自然会压制修为,变成时千的同阶。 可时千逃命的天赋点是点满的,还悟了空间之力。他是专精只练一个“项目”的,严重的偏科选手,也可以说是偏科强手,如今金仙修为、以速度为强的风龙和海里的水龙都不能说一定追得上他。 时千被玩了三十息后,蹲在粉红猛龙的头上:“唧唧?” 你是不是违规了?同修为你怎么…… “吼吼——” 粉红猛龙不好意思地表示:其实我是空间龙。 时千:怪不得。 那你不早说。 时千气得抱住他的粉色龙角,在上面咬了一口。 粉红猛龙并不介意,等龙千松口,才一甩尾让到一边,把游戏体验还给时千。 心里还想:唉,可惜了,没有牙印能去炫耀。 除了这条厚脸皮还不讲武德的粉红猛龙,剩下十来条“参赛”龙都是金仙修为,很快又跟时千追成一团。 偶尔时千玩得好,还能看到打蝴蝶结的双龙,那是海域上最热闹的时候。 龙叶在麻将桌上日夜不休地奋战,终于在龙族参加万族大会的队伍出发前,搞出了高阶的麻将秘诀。 时千得了秘诀,立马去找黑龙长老。 黑龙长老麻将桌前一试,还真风光了半日。 至于半日后秘诀会不会被破,那没关系,黑龙长老要率队出门,去参加万族大会了。 龙族出行用的是一座御空仙宫,看起来很有排面,速度也是极快。 一两日,就到了凤族的地盘。 巨大的火焰山前,熊熊烈火炽热燃烧,铺天盖地,天幕望着都是火烧云,满山只有充斥着火息的仙灵之物才能肆意生长。 龙族一行从火焰山上空飞过时,置身火烧云和火山的中间,看到那如凤的山体全形。 “这便是凤火山,一位凤族帝尊身陨后仙体化作了这座山,至今已有数万年。”龙叶给头顶的千哥科普。 时千好奇:“唧?” 是谁干的? “一场古魔大战。” 仙魔对立,古魔……约莫是上古的魔物?时千觉得这设定不太稀奇,低着头继续看风景。 过了凤火山,下方便可初见万族大会的雏形——无数的妖、仙、兽、甚至仙植遍布,看得时千眼花缭乱。 盯着许多毛绒绒过了个眼瘾,时千的目光又放到各种仙植上。 最为醒目的是一棵巨大银杏树,高耸入云,动作起来金灿灿的叶子闪烁着光泽,靠近顶端处,挂着一颗将近成熟的银杏果。 时千牙痒:“唧……” 那个果子一定很好吃。 龙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会动的银杏树就扭过头,露出整颗果实来。 幽幽的声音传来:“来吃我啊。” 时千:! 果子会说话! 龙叶头皮一紧,这一激动就握爪的习惯,真是没改了。 龙叶代千哥道歉:“银杏仙尊见谅,他年幼不甚懂事,冒犯了。” 龙族这边,黑龙长老也是发出吟啸,意在道歉。 时千没察觉到恶意,大胆夸道:“你真好看,还香香的。” “没胆的小家伙,你不来,那我走了。” 银杏树的果子随着树身转过去,继续往前走。粗大的树根从路面走过,地面却安静无声。 时千面对龙叶和黑龙长老的双龙瞪,乖乖道:“吱。” 我接下来一定乖! 倒不是打不过,龙族的两位帝尊早坐在凤皇对席喝酒去了。是这样贸然开口,有些不大礼貌。 龙叶少不得再解释一下,万族里面木族也有不少。 植物化形不易,修炼更难。在人域,是仙人炼制仙丹的原材料,哪怕是在妖域,也有无数妖吞食仙植,当作晋身之物,化作修为助力,其他界域亦是如此。 木族的局面发生改变,还是一位化形的帝尊修炼大成,为木族开辟出一方净土,又多年倾心经营,如今木族方才能正常行走。 当然,木族在外行走的也少,一般多在安然之地,好比不许争斗的万族大会。 敢出门的,更多都是强者。 时千觉得新奇:“唧唧?” 那第一位木族帝尊是什么? 龙叶:“参祖帝。” 时千没法想象,参这种大补之物,怎么逃脱觊觎,又为木族争取一方净土。 但一定是很厉害的。 时千面露敬佩之色:“吱。” 好牛啊。 结果下方一只带角的牛精长“哞”了一声。 时千:…… 我今天闭嘴可以了吧! 快越过风火山时,山边际突然飞来一群环绕灵光的高颜值鸟凤。 鸟凤通身赤色,领头的那只格外神俊,翅羽与尾羽壮丽,展翅飞翔时,满山的火息缠绕而上,随着赤凤翩然起舞。 火凤山也似燃烧了起来,山中灵树上的果实爆开,一簇簇小火焰从果实里滚落出来,凤翅扇动时,飞向四野。 在道上、半空的各族中,不少抹红色跳出去。 “谢过赤凤馈赠!” “谢过凤族馈赠!” 有两条赤龙也飞了出去,吞下两抹红色的小火苗。 时千注意到,赤龙下手后,稍微缓些的妖族俱都面露懊恼,像是错过了宝物。 龙叶怕千哥再冒出离奇之语,干脆用神识传言。 ——“那些火焰里会有涅槃之息,最差也是天火,能够增强火性,于修炼有益。” 时千秒懂,然后又听到各种语言夸赤凤的舞姿。在一声声夸赞中,赤凤又来了一次大招。 时千看着赤凤用仙灵之气带动火息,小声嘀咕:“唧……” 用扇子—— 话到一半,时千想起来自己的承诺,改用传音。 “用扇子才好玩啊!” 时千满脑子都是铁扇公主与火焰山。 那晓得开口只几个字又引起注意,那赤凤竟化为大美女,随手幻化一扇,轻摇起来。 一簇气息恐怖的跳动火焰,被扇动向时千。 时千往后一溜,扒在龙叶脖子后面。 将火焰控制住的龙叶:……“别怕,是送你的。”否则也靠近不了。 时千又跑酷回龙叶肩膀上,不好意思地笑:“唧唧。” 不好意思,逃跑成习惯了。 再抬头看一眼他叶哥前面的额发,毫发无伤,一根都没烧着。 很好,没秃。 下面一身红衣的大美女又问:“吾此扇可优雅?” 时千用出浑身演技,点头:“吱——” 优雅、太优雅了。 就这样,时千在凤族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时千的折腾能力,让龙叶生出不放心来。运气好是交到朋友,运气不好就是危险临身。 于是在安置好后,龙叶就抓了时千去客方修炼室。 “千哥,如今你的体质也调理得差不多了,我欲解开灵契上的封印。” 时千传承里和龙叶绑定过的平等灵契,在此界竟然还能用。只是一早时千跟龙叶修为相差过大,契约自封。 时千听了立马摇头:“吱!” 这个真不用! 若是灵契重启,时千的修为自然会蹭蹭猛涨一番。但对他来说,修为涨不涨没什么区别,一年之期属实太短,他用不上。 相反,灵契重启后,龙叶就等于多了个拖后腿的,让他的晋阶进度条陡然变长,浪费他时间精力罢了。 重要的是,修为猛涨——肯定会痛! 龙叶:“吃一点儿苦头而已,千哥你忍忍。万族大会虽然说不许争斗,可总有意外。你这样的修为在外行走,实在不够安全。” 时千继续摇头:“唧唧。” 不,会痛的。 “唧唧!” 还会根基不稳。 想出合理理由的时千暗夸自己真机灵。 龙叶看着他,神色复杂地问:“你的根基……稳过吗?” 时千回忆了一下往昔。 好像、一路都是躺过来的。 咸鱼没活路了。 时千的短爪抱头,啪叽倒在龙叶眼前:“唧唧。” 我头疼,不能修炼。 虽然他演得很真,但过程太假,而且龙叶对自己的判断很坚定:“别演了,老实交代原因,为什么不答应?” 时千正想着怎么编,就听到龙叶哼了一声。 “再骗我试试。” 被下了通碟的时千怂得很,还真不敢再骗他叶哥了。 但真话,真话他怎么说出口啊。 时千:“唧唧。” 叶哥,不想拖累你修为。 “这句应该是真的,但重点没说完。” 时千:? 会读心术了不起啊。 时千破罐子破摔:“吱——” 我回头要离家出走,自己出门去历练! 174. 番外 龙猫与龙(五) 时千本以为龙叶会有点情绪波动。 毕竟他菜到老实呆在龙叶身边,他叶哥都觉得不够安全,恨不得让他修为原地直上三千尺。换作让他自己跑到外面去,肯定只有更担心的。 但龙叶面上竟然丝毫不见急色,甚至平静如水。 只听得龙叶轻声问:“去哪儿?” 时千硬着头皮含糊:“吱吱。” 外面。 “天外世界?”龙叶问。 时千:…… 肯定是自己的出场方式太炫酷,引起了怀疑。 但龙叶这家伙,貌似上次跟他分开的时候就发现了时千老吸“老傲天”的不对劲,不知道是否从中发现了什么。 时千不答,反问道:“唧唧?” 你对离家出走没意见? 龙叶拧眉:“我有意见很大,但有用吗?你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神神秘秘,个中奥妙,只有你自己知晓。” 以千哥刚开始出现时的修为,在龙叶感知中根本不可能渡过雷劫,飞升到此界。 所以千哥说他去了别的地方,倒也合理。 但去了他界,又如何正好与他撞见。 再遇后,时千又没防备地表现出震惊,只有满满的高兴。 这桩桩件件,龙叶都能察觉到不对。 心里有了预料,对于时千今日的话,龙叶才能较为平静地接受。 龙叶叹气一声:“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只是千哥你这样瞒着我,怪没意思的。” 时千老脸一红。 “唧唧。” 我又不是故意瞒你。 龙叶:“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时千想说句“不能说”,然而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可见单位禁言术之严格。 他就只好摇摇头。 龙叶被弄得心火上涨。说要走,可既不说去哪,又不说原由,是想对他一瞒到底不成? 这心思他压在心底半年,到了今日,着实有些憋不住。 “我料想,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一个,更不是两个,要去见的人也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两个……” “但天底下,修行的方式多种多样,若是你连自——” 龙叶话说到一半,时千听着他的的推理结果,脑子里响起1958的紧急提示。 【警告!警告!】 【千哥,请勿泄露任何有关任务和穿越局的信息!否则龙叶的记忆会遭到强制清除!】 时千一着急,就差把自己整只塞进龙叶嘴里了,好歹是堵住了龙叶后面的话。 时千也挺冤枉,他哪里泄露信息了。 全都是龙叶自己靠自己脑补出来的吧? 大家脖子上都长了脑袋,可差别真的好大。 时千完全想不到,自己哪里暴露了——自己还会接触很多人这事。 “管控”住龙叶,时千赶紧告诉他:“唧唧!” 叶哥,我求你了,可别说了。 龙叶在试探后,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甚至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没得到更多“掌控千哥自由的罪魁祸首”的信息,心内有些失望。 又见千哥反应那般大,龙叶不满:“说也不能说?” 时千点头。 这真不兴说。 “待我修炼至仙尊?”龙叶皱眉发问。 时千想了下,大抵也猜到了——龙叶猜到自己不自由,然后脑补他被“控制”的事。 他坦然道:“唧唧。” 其实我在别的地方也过得挺好的。 龙叶:“山洞挺好的。” 时千气。 要不是为了早点来见你,我还用住山洞吗? 时千素来把情绪写在脸上,一生气,白呼呼的脸颊鼓起来,更像个球了。 龙叶看出他的生气:“怪我?” 时千给龙叶一个白眼,然后道:“唧唧。” 别说这事了。 龙叶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五百年过去,他的样貌变化不多,只气势愈发锐利了,如同一柄饱经磨砺的宝剑,湛湛寒光将之萦绕。 时千往身上丢了个清洁术,尤有点嫌弃:“唧唧。” 好想泡个澡。 被嫌弃的龙叶:……“给你洗。” 时千舒舒服服地躺下,任由龙叶将他洗洗刷刷。 搓澡服务相当不错,感觉龙叶手艺精湛,一如当初。 就是龙叶总隐隐表露出一种,他要干倒时千的单位的意味来,听得1958有些不高兴。 1958表示:【千哥,咱们单位虽然穷,但也是正经单位啊!】 时千能怎么办,两头哄呗。 对龙叶说:那恐怕很难很难,安全第一,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后半句还得含蓄再含蓄地表达。还好龙叶聪明,听得懂。 对1958:【龙叶肯定是误会了,我是自愿的,不是被迫为单位打工的。】 真正的时千已经是个亡者。 他不知道亡者在灵魂脱离身体后,会遭遇什么,但他并不愿意勇敢去尝试。 说他胆小也好,他觉得这样继续活着也还不错。 他还能感受到长风沛雨,看到艳阳明月,感受到这世间的温暖和寒冷、善意或者哪怕恶念…… 他眷念这一切的一切,感谢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时千不知道,在他装睡哄1958的时候,龙叶看着他小小的,像是在上扬的嘴角,忽地就相信了他的话——或许千哥真的过得不错。 因为千哥还是那个千哥,且看起来并不勉强。 龙叶取出一顶帽子戴到头上,再用仙灵力将白球托起,放入帽中。 帽子看着还是那样,假如时千看到一眼便能认出来,是剑宗那位社恐师兄炼制的法帽,但功能早被改进。还是龙叶自己改的,他有回被困在秘境里,正好有份传承,顺手学完,才顺利从秘境脱离。 帽中的阵法隔绝了声音和其他动静,时千一时也没察觉到——龙叶出门了。 龙叶走在凤族陌生的地方,人却往热闹的地方凑。 不一会,找到两条消息灵通的话多龙,找他们问万族大会有哪些好玩,又适合时千的。 虽然时千到龙族的日子短,但他在龙族的知名度杠杠的,也很受欢迎。 两条龙绞尽脑汁,把好玩的地方都交待了出来。 除开凤族特色外,万族大集和各种赛事算是两大特点。 龙叶没给自己报名,反倒是给时千报了一个幼崽组别的,报名点还十分正经地核验了时千的实力。 弄得时千奇怪:“唧?” 这个不危险吗? “不危险。” “吱?” 那怎么玩? “从一座山的这端进口进去,再从另一端出口出来,越快获得奖励越多。” 时千想着都是幼崽组了,肯定都是些像他一样的,心里有了底气。 他自信满满:“唧唧。” 要是只考验这一条,那我说不定能赢。 等过了几日,时千参加的赛事正式开始,他顿时陷入狂喜。 这哪是幼崽组,分明是球组。而且除了没带毛的,全都是些毛球。 时千不知道,这组就是哄孩子玩的,但凡不够“幼”,攻击力强点,都进不来。 而他能参加,这意味着时千真的很安全。 不过参赛龙猫时千当时是顾不上多想了,跳进毛球堆里,疯狂撸这些幼崽。 这一组,连鸟都是飞不起来的,翅膀上的羽毛全都是绒毛,根本没有飞行的能力。 当然,它们可以用仙灵力飞。 只是奈何阻挠的仙灵力也多,一堆球滚到一起去,还不如在地上行进。 时千主打一个自助撸幼崽,无心胜负。 龙叶像其他带崽的家长一样,站在山外。 他同其他家长心情不大一样,其他家长都念叨着胜负,而他隐隐觉得龙族的脸面有点危险。 但龙族不是只想要幼崽么,有了幼崽,还想脸面干什么。 别要算了。 时千到处乱晃,没一会,格格不入的行为被旁观者发现。 “这只是哪族的?怎么一会东一会西。” “似兔、似鼠、可又有龙角?身上龙气好足!莫不是龙族那只?” “可小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时千:…… 我听见了啊! 但可能蹭到了别人家的崽理亏,时千就收敛了一点,准备找只最合心意的幼崽跟一路。 他灵巧地飞到树上,目光很快扫到目标,在其他幼崽拉他下去前往另一处飞去。 时千不断飞跃往前,跳到一只小黑虎身上。 这只小黑虎生得别致,只有额心处的王字纹是白的,身上其他处黑得赛墨。它圆滚滚的,更像只憨憨的黑色胖猫,只眉心带了两分不太明显的霸气。 感觉到身上落物,胖乎乎的小黑虎扭头瞪来,还带着一卷风。 时千伸出爪一划,那风立即分为两缕。 神奇地是,用来赶时千的风咻忽转换了方向,变成助力,推着小黑虎往前。 小黑虎愣了下:“吼嗷——” 你是谁啊? 时千:“唧唧。” 煤气罐罐,你叫我千哥就行。 “吼——?” 煤气罐罐是什么? “唧——” 满山最好看最可爱的,就是煤气罐罐你了。 马屁吹得小黑虎头脑一晕,带着这只不太重、又有点用的奇怪家伙一块往前冲。 有时千助力,小黑虎很快到了第一线,又继续往前。 时千蹲在小黑虎身上,一路上比自己来更轻松。 半日后,最前方的小黑虎找到出口,兴奋地扑了过去。 时千感受到小家伙的开心,没抢着往前跑,蹲在小胖虎身上不动如山。 等待小胖虎冲过去,时千自动成了第二个通过的。 时千对小胖虎道:“唧唧。” 我们黑白组合,荣获第一第二! 小黑虎觉得这小家伙很有义气,把第一给了自己,高兴得原地跑圈。刚刚自己都忘了,要是被偷袭,可能就拿不到第一。 “吼——” 我们是第一第二! 小黑虎高兴完,找时千说了一句,又扭头跑向一个额头上带着王字纹的“人”跑去。对方一身虎气,必定是虎化作的人形。 时千直接打入妖域的虎族。 龙叶和其他龙也很快找来,两边开始夸自家的崽、对方的崽。 夸着夸着,虎族后方冲出来一个一身虎气的方脸男人。 对方模样醒目,长相有着很奇异的强辩识度。 “小崽儿!是爹啊!” 时千愣住,抬头嗅了一下。 可不就是他便宜爹嘛! 等等、他现在好像有两个“爹”。 时千扭头望向龙叶、以及……龙叶身后的其他龙。 完犊子,真爹出现,假爹露馅。 175. 番外 龙猫与龙 时千想过有可能再见到旧识,但他没想过那个旧识会是他便宜虎爹! 回过头后,震惊的情绪被压制住,时千迅速反应过来——不能就这么承认。 时千装出不懂神情,顺势问龙叶:“唧唧?” 为什么他也说是我爹?还能有两个爹吗? 时千加重了语气,在“两个”上。 龙叶自然是听懂了。 可奈何亲爹瞪大了眼,跑上前来:“小崽儿,我真是爹啊!你还有个哥哥,跟你是双胞胎,现在在鼠族呢。” 时千:…… 没救了。 可见飞升也开发不了大脑。 “你说笑了。”龙叶知道虎爹的天赋都点在修炼上,让他再说话肯定更糟。 眼见已经引起龙族怀疑,龙叶冷下脸,干脆地一挥袖:“莫要乱认孩子,无理取闹。” 龙叶修为高,化作人形的虎爹抵挡不住,随着袖里风势往后滚去,跌出好远。 时千:真爹不行啊。 不过看着没什么妨碍,龙叶肯定不会下狠手。 赶在虎爹回来前,时千诱惑小黑虎:“煤气罐罐,我们去集会逛逛吧?” 幼崽经不起诱惑,何况有两只一起闹着要去,于是转换阵地。 被扫出去的功夫,虎爹脑中的问号一个个冒出来。 小崽子怎么不认他了?而且好像还把龙叶当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有变聪明的虎爹暗暗跟在后方,等待一个机会。 可前方的龙、虎都知晓他在后方跟着,几条龙偶尔看向龙叶和时千的目光带着不解和疑惑。 时千和龙叶对了个眼神,确认了彼此的想法。 ——十六计,走为上计。 暂时还得敷衍着,时千便带着小黑胖虎在集会上乱转,看到什么稀罕玩什么。 想着骗过这些龙,时千买得也很起劲,好像真的沉迷在“逛街”的快乐里,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几条龙降低了多想的频率。 这么天真可爱的幼崽,怎么会骗龙呢? 这份相信,在时千花龙叶的仙灵石,买下一颗巨大且明亮、但没有丝毫仙灵气的夜明珠后,顺利达到峰值。 时千把夜明珠买了,又开始买一些红色的东西,多是火属性的。 买好一堆,时千就道:“唧唧——” 送给赤凤姐姐! 这种比较私“龙”的事,其他龙自然不好还跟着,跟龙叶、时千分开。也有龙下意识觉得不对,但被麻痹了一路,没怎么在乎,准备见到长老再提一嘴。 却说时千和龙叶找到赤凤,第一件事就是问——“唧唧?” 姐姐、姐姐,附近哪里最适合藏身? “你惹了什么麻烦?是龙族都招架不住的。”赤凤奇怪。 龙叶默默鼻子,编了个想带时千出去玩的借口。 这种情形在凤族也有,两家都是生育艰难的典范,对幼崽未免管得过严,赤凤提了个最近的星河口。 星河口,顾名思义,直通域外星河海。 进入星河海后,空间门复杂,还会有跳跃段,各种寻觅法子都失效,极难寻到踪迹。 “但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可得废些功夫。而且里面也有些星盗、放逐凶徒。” “无妨,多谢了。” 把礼物留下,龙叶跟时千离开赤凤处,跟虎爹碰上面。 没了外人在,时千不好意思地跳到便宜爹身上:“吱。” 爹。 虎爹气得虎啸都出来了:“吼——?” 现在知道叫爹了? 时千在虎爹身上蹭蹭:“唧唧……” 爹爹爹!我哥呢?来没来凤族啊? “没来。”虎爹道,“你哥哥被一位鼠王看中了,被关在山洞里闭关呢,没几十年出不来。” 少不得再说说飞升的事,让时千知道前因后果。 父子两相约打架,打着打着就飞升来了仙界。虎爹谈起来,口气还颇有些自傲,父子两的飞升契机来得好容易! 时千:说不定是小气鬼天道嫌你们打来打去的烦。 飞升后,父子两一个被接引去虎族,另一个则去了鼠族。细算一番,飞升上来,也有十来年了。 说着话,虎爹忽地发现龙叶已经将他和小崽带出了凤族的地盘。 他奇怪地问:“这是去哪?” “星河口。”龙叶回答一句,又看向时千,“我觉得不带你爹比较好。” 若是一拖一,龙叶表示压力有点大。 时千也点头,于是对虎爹道:“唧唧唧——” 爹啊,我要龙叶逃跑呢。他们龙族不当人,我们在龙族假扮父子…… 虎爹:“龙族本来就不是人。再说了,这么好的事,跑什么啊?” “唧唧!” 为了我叶哥宝贵的清白身! 龙叶:…… 时千喜提一记爆栗。 虎爹瞪一眼龙叶,哄时千:“小崽,要跑的是他,不是你,你不如跟我去虎族?留在龙族享福也行,龙族好东西可多。” 时千惊疑地看着他的大方脸爹,有些疑惑——这么聪明,都不像他爹了。 不过对时千来说,总共也就剩下不到半年的功夫,搁哪儿都不如出门浪快活。 于是他猛摇头:“唧唧。” 我不,要跟着我叶哥! 又看虎爹面露犹豫,时千大方道:“唧唧。” 爹,你就别跟着了,先去享受虎族的好东西!等将来你修炼成帝尊,我就可以仗你的虎威了。 虎爹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就是这个心思,没有跟着走的想法,否则不会在离开凤族后,一再发问。 又听到小崽嘴叭叭:“唧唧。” 等会儿后面有龙追,爹你帮着挡挡啊!就说你认错儿子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虎爹,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都不能看护好崽儿,帮个忙怎么了。 至于儿子,反正怎么样都是他的。 时千还真一语成箴,快到星河口时,就见龙影在天幕隐隐浮现,龙吟之音也穿破空间门传来。 “唧唧。” 再见了,我的爹! 时千在帽子里露出脑袋,小爪爪抬起来,给他虎爹一个最后的告别。 然后就跟着龙叶,潇洒地进了星河口,踏入万丈星海。 一进入星海,外面的一切都彻底消失在身后,连回头望,都是差不多相似的璀璨星海,美丽又神秘,不再能得见入口。 想来此时的外面,龙群只能找到虎爹了。 龙叶心神放松下来,又想起自己当“爹”时被安排的画面,和今日仿佛重合了一般。 他不由得感慨:“千哥,当你爹可真不容易。” 时千理直气壮:“唧唧。” 当爹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龙叶:好像十分有道理。 事实上,黑龙长老还看到了龙叶帽子里小崽子挥爪的身影。他气哼哼地看着虎爹,“你这老虎好生没用,自己亲儿子都留不住!” 虎爹:“我认错了。” 黑龙长老:…… “你骗人可没你儿子厉害!” 那个毛团子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心眼,骗起龙来可真了,装得就和真的一样。 虎爹心说:那是,小儿子随娘。 黑龙长老看着这方脸虎族脸上的得意笑容,心中无波无澜。 这也太假了,当真是两个极端。 还好幼崽随娘。血脉好,又聪明。 在星河海游荡天后,时千已经看腻了星海。 星河美丽还是美丽的,星体远看瑰丽、色彩各异而炫目,凑近一些更是感慨世界之奇伟。 但——美丽都在远方,身边尽是些乱流、夹杂着异石和碎冰等物,处处都得小心。 久而久之,哪还有赏景的心情。 时千问龙叶:“唧唧?” 叶哥,在这儿好还是回去生孩子好? 龙叶:“好像是回去好,可我觉得这儿好。” “唧?” 自由自在? “嗯,就是如此,心里舒坦。” 这日子虽有些枯燥,但龙叶历经得多,也不觉得十分无聊,何况还有陪聊的。想想以往,他还有一人独自呆上几十年的日子。 “唧唧。” 赤凤姐姐不是说里面有星盗,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仙界地界本就大,这星河海更是庞大至极,想要撞见星盗也得耐心等等。不过星盗大多靠打劫狩猎星兽的星河猎人、渡星海的商船为生,往星兽行踪处寻,定能瞧见。” “唧?” 还有商船? “有的,跨星域行走本就艰难,这种还算稳定的星河海是上佳渠道。无论是为交流计,还是为货物计,每年都有无数上船从这边过。” “大家族、宗门都有自己的星河海图。若是我们精心准备,想来也能在龙族找到不少。” 可惜他们跑得太着急,自然没有那么充分的准备。 在星河海里遨游,不见浩浩天日,日子也不知道流逝多少。 方向靠龙叶凭借他的行走经验把控,有时候觉得有危险,时千会提出意见。 就这么飘飘荡荡,在时千捡了一堆奇怪东西后,终于嗅到了人烟气息。 首先蹿进他鼻子的是两股香气,一股预示着有点危险,另一股则是单纯地在宣泄着好吃的讯号,引人犯罪。 往前摸进一段距离,龙叶也嗅到香气。 他判断道:“有人在吃星兽。” 星兽是在无草无木的星河海中生存的一种小兽,据说吃起来口感甚妙,其体内蕴含星云之力,有助于一些特殊仙法提升,还能帮助悟道、突破屏障。后者的发现,使得星兽广受欢迎。 捕猎者变多,如今星兽变得难寻起来,愈发珍贵。幸好星域广大,方才留存不少。 时千看向他叶哥:“唧。” 想吃。 感觉前方不是太危险,想来叶哥把握得住。 龙叶从前尝过星兽滋味,也有心带千哥开开荤,把千哥藏好,他就上了。 一块平稳的陨石上,两个星盗看守,另外一人则在点燃异火炙烤星兽,还往星兽肉上洒下某种带着香气的仙草。 龙叶就近观察,发觉这人小组里,只有忙着炙烤星兽那人与他修为接近,但也弱于他。看守的两人则更弱些。 龙叶拿出一个傀儡,行声东击西之事。 引得看守的两人离开原位,便突袭出手。 明面上的目标自然是人,但实际上是那星兽肉。 到嘴的“鸭子”被夺了,少不得一场战斗。 在龙族不好动手,龙叶正觉手痒,一对酣战起来。 帽子里的时千只觉得摇晃,等龙叶叫他,已经来到无人处。 龙叶脸上擦了两条口子,但神情振奋。 他手中夹着一块玉简、还拿着一方灰棕色的皮毛,对时千道:“运气好,还抢到地图了。” 时千听闻这个好消息,都顾不上吃肉,忙问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去了!” “约莫半年功夫吧。”龙叶报出自己预估出来的时日。 时千:“还要半年那么久?” 毛团子蹲在肩膀上,龙叶偏头看去,知晓这一声呢喃必有深意。 他问:“所以就待一年?” 1958弱弱地冒出来:【千哥,你让他别太嚣张,老是触动提醒机制!迟早会出事的。】 话说开了,时千倒释然了。 他笑笑:“吱,吱吱!” 不能说,下次别问了,快把烤肉交出来! 另一边。 人组人合力输了,还丢了地图,蹲在陨石上郁闷不已。 “我们才是星盗吧!” 176. 番外完 龙猫与龙(七) 时千抱着龙叶撕下来的,一大块带骨的星兽肉啃着。 而龙叶呢,舒服地靠着变大的大毛球吃肉,只表情微怪。 能不怪么,都快忘了的术法,为了能大口吃肉想了起来。 不愧是他千哥,风采依旧。 时千将体型变大,拥有了更大的嘴来吃肉,满足地啃完一块,抱着兽腿啃。 吃着好吃的,不免想到梅琳,时千嘴巴忙里抽空道:“唧……” 和梅琳的手艺有得一比。 “梅林?是谁?”龙叶捕捉到没听过的字眼。 时千:“唧唧。” 一个很会做菜的小姑娘,我在别的地方的朋友。 听了时千的话,龙叶吃完手里的,没再继续,而是拿出来星河海的地图。 龙叶的手指着最近的出口:“这边挨着阵宗近,我们赶路快点,倒可以带你见见我一个朋友。” 时千眼睛亮起八卦的光芒,停住吃肉,问道:“唧?唧唧?” 谁啊?男的女的? “男的。”龙叶,“你莫非也被长老们传染上了怪毛病。” “吱——” 我这毛病本来就有的。 时千坦然承认自己爱八卦,啃着肉听龙叶谈起他的朋友。 一个同样飞升上来的大胡子猛男。 人在阵宗,最擅长剑阵,人生信念十有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所以相识后几次性命濒危,靠龙叶救命。 不过对方后来入了阵宗,有靠山在,便安稳不少。龙叶又有别处要去,就此分别。 算起来,两人那是过命的交情。 时千:“唧唧?” 他叫什么? “姓王。” “唧?” 名呢? “不知。” 时千:……你们真是好兄弟? 这句话不用时千问,龙叶:“生死之交,何必在乎姓名。” 时千点点头,就是脸上写着——我不信。 龙叶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为着实现早日出去的诺言,吃完星兽肉后,就开始全力赶路。 他化作龙形,于星河之中穿梭。 速度快时,星海若流波,将星子朝着时千卷来。星光灿烂,变成星河涌动。 途中偷看了两场星盗偷袭商场,反被商场拿下的好戏;还看到了月宫一般的宫殿,矗立在陨石群落之中,上方万千白兔涌动,由于数目太多,时千都不敢上去撸,生怕自己被那么多张嘴生啃了…… 历时许久,星河海里有龙出没的传闻都快送到另一边,时千终于看见星河海的出口。 从里面出去,心内顿生一股感动。 浩浩、日融融,时千在龙叶帽子里打个滚,摊开肚皮来晒。 龙叶修为又精进了一些,望着天幕上的旭日:“这么高兴?有个晶域,据说有三个赤阳,那里满地仙灵晶,风景也独佳。” 又是时千听了就想去看看的地方。 但眼下肯定是赶不上了。 一路上,龙叶虽则忙,可也画了好些这样的“饼”,把时千的好奇心勾得足足的。 时千:“吱。” 下次一定。 到了外头,龙叶整理一二,采购补给,而后直奔阵宗去。 人未到,龙叶先捏碎了信物,通知他那只知道姓、不知道名的好兄弟。 时千好整以暇地跑了出来,蹲在龙叶肩膀上,感觉这样比较合适。 遥见阵宗山川海雾之际,仙云里飞出来一柄巨剑。 剑身上方,正是一个络腮胡的大汉,体型甚壮。 “龙兄弟!”对方热情大喊,声音回荡而来,宛如四面都响起呼唤的热情。 龙叶面带笑意,脚尖轻跃,落到对方飞剑上。 上了飞剑,时千就被发现。 “龙兄弟,这个小家伙……怎么和你气机那般相合,莫不是你去妖域生的孩子?!” “来来来,接了叔叔的见面礼。” 时千恨恨收了一个储物玉佩。 龙叶:“王兄,千哥不是我的孩子,乃我的挚友兄弟。气息变化,是因为服了丹药,才仿若同源。” “原来如此。” 时千能从王兄的大胡子里,依稀看出两分羡慕来。 下一瞬,对方就直爽地表达自己的心境:“还是头回见你挚友,龙兄弟都未曾这般形容过我。” 龙叶看他王兄一眼,道:“你不一样。我至今都不知你的名。” 大胡子立马陷入自责之中。 “我名王春泽!” 时千看看龙叶,憋笑:“唧。” 好名。 王春泽便笑着问起时千姓名来,总不好都不知道称谓。 边说着,飞剑临空回转,直入阵宗,一路往里。 时千趴在剑的边缘,探出头去,眼帘中的阵宗除了仙门的气派外,还有浓郁的研究基地的气质。 好些山头堆叠着各式材料,更有黄土被炸飞的,地形坑洼,宛如一个个施工现场。 王春泽的山峰比较简单,但他带人到近前,施展法诀,一阵地动山摇,凛冽的剑意从山峰周围包围而来。 龙叶微鄂:“你将这些山炼化了?” “如何?” 正显摆着,忽地地面震动更大。 回头望去,后方山门处,山风咆哮、仙雾翻过,剧烈的金戈击石之声传来。 王春泽面色一凛:“过去看看!” 王春泽驱剑往动静处去,人还没看到影子,就见山地崩裂,阵宗的护宗仙阵被激发,流光四溢,萦绕门户。 一片飒飒流光里,时千三个都瞧见了提剑劈开阵宗山门的女修,以及……女修单手抱在怀里的少年。 时千傻眼,抬起爪爪,在龙叶脸上按了两下。 “唧?” 有感觉吗? 他怀疑他们中什么幻境了,不然怎么会看见阵师祖呢。 那个课堂上,天天骂学生蠢笨的阵灵师祖,眼下双眼湿漉漉、乖顺得像头小鹿被那女修抱着。 龙叶定睛一看,也是确认了两息才敢开口:“你没认错。” 王春泽:“龙兄弟,你们也认识轩辕仙王?” 龙叶不答反问:“宗门受损,王兄怎么不甚着急?” 自靠近后,王春泽就放缓了速度,似是一点都不着急。 王春泽撇撇嘴:“轩辕仙王在宗门内颇得人心,谁不知道她要紧她那跨界辛苦寻来的小阵灵。偏生长老亲子看中,就欲抢夺了去喂他自个儿的阵灵,这下可好了。” 除了王春泽,不少赶赴山门处的阵宗弟子看清状况,也泄了劲。唯有一些心思简单、更忧心宗门颜面者仍义无反顾往前飞去。 不过仙尊不出手,仙王可不好拿捏。 何况阵宗多精研阵法之道,不似轩辕一手剑术同样出神入化,几乎已经窥得仙尊的门障,战力更是能敌初升阶的仙尊。 一时间阵宗山口门抵挡不住,护宗阵法裂开一个口子,只能靠多个仙王勉强拦人。 待王春泽的飞剑离得不远不近,时千和龙叶就见到那应该是他们“师祖”的女修,单手持剑,群殴众仙,还能笑声劝人。 “灵体难成!连阵灵都不爱惜,我看阵宗也没什么意思!诸君不如随我一道离去。” “今日欺我抢我,轩辕尚有还手之力,改日你等可未可知啊。” 时千:! 不愧是我们师祖,牛人啊。 但轩辕嚣张过后,阵宗内部的仙王、仙尊也不得不为了宗门颜面出来,先将局面控制住。 “你这叛宗之徒何处逃!” “多谢提醒,我这就逃。离开这鬼地方,须得——逃。” 剑光一劈,人往阵法裂口遁去,无人能拦得住。 那一声“逃”的余音,却在天地间回荡。 时千瞧着一白发仙人长叹一声,那“逃”的字音才消除。 有今天这一遭,阵宗声名危矣。故而气愤者颇多,转瞬有人追了出去。 时千和龙叶对望一眼,做好了决定。 龙叶拍拍王春泽的肩:“王兄弟,我还有事,得先行一步,你看何处更适合送我们离开?” 王春泽:…… 王春泽叹口气,另选了隐秘出口,送龙叶、时千离去。那是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通行之路,一时还没封闭。 而时千、龙叶出去之后,循着追人者的踪迹小心跟上。 约莫三日后,和阵师祖会面。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上来!”阵师祖笑得还挺开心,与身边人介绍,“轩辕,这是龙叶、千,也是剑宗弟子,你的徒子徒孙。” “不错,有心了。” 明知道他们在被人追踪,在后面追了上面,还不曾引起注意,说明很有些本事。 轩辕夸过徒子徒孙,就见那毛球似的一团已经跳到了她的阵灵身上,唧唧吱吱说起话来。 时千:“唧?” 真是我阵师祖啊?看着怎么不像了。 阵师祖朝小家伙挤眉弄眼,求饶道:“少说两句,千,不然小心师祖罚你。” 时千:“唧唧。” 阵师祖好没道理,我看还是轩辕师祖好。 说着,时千作势想要跳到轩辕身上去一般,却被阵师祖眼疾手快地紧紧按在怀里。 再等轩辕师祖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来,阵师祖那张少年面孔便红了耳根。 时千:…… 时千嫌弃地回到龙叶肩上:“吱——” 有对象的男人真可怕。 龙叶:“用善变好些。” 阵师祖气极,又打不过龙叶,便大声道:“轩辕,揍他们!” 轩辕师祖无有不应的,随手一个阵法将两个小家伙困住,笑着问阵灵:“在这阵中,他们七日动弹不得,可合心意?” 阵师祖又后悔了:“算了算了,我们正逃跑呢,轩辕你快放了他们吧。千没大没小惯了,把龙叶也带坏了,回头我抢他东西吃,他就知道错了。” 龙叶恰在此时解开了施加在他和千哥身上的阵法,让时千重获说话的权利。 时千小声:“唧唧。” 看看,说都说不得了,是不是好可怕? 轩辕笑出声:“真有趣。” 阵师祖则反应过来:“你就没打算困住他们七日吧?龙叶都能解开……” 轩辕师祖一手拉了阵灵到身侧,哄道:“我知晓,你定能深明大义,不与小家伙们计较才如此行事。” 又建议道:“与其吵嘴,不如谈点别的正事?” 阵师祖一下被说通,又问起龙叶、时千怎么在阵宗、这些年如何,以及他们飞升后修真界的事。 旧识的消息让人感慨。 时千龙叶飞升后,修真界诸人依旧潜心修炼,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有莫三尺那等天姿非凡很快飞升的,也像虎爹鼠哥那般好运之辈的,更多人久久寻不到契机,甚至有人在无情天道下成了灰烬粉末…… 还在继续修炼的,有的各自寻到了道侣,从而开启双修模式,好比王行之兄妹;亦有遇到不良人,斩男后修为一路狂飙的小公主;还有石昊,他依然在追花卿,还没成功,但很长情。 龙叶刚见面又分别的好兄弟王春泽,也喜提同情四份。 聊得畅快时,时千想到被自己丢下的虎爹,笑哈哈:“唧唧。” 叶哥,做你的兄弟也不容易啊。 龙叶摸摸他柔软温热的毛绒小脑袋:“因为朋友相交,本来也不是易事。” 时千:“唧!” 你学我。 有师祖带着,又几日便出了包围圈。 轩辕还胆子贼大,带着自己的阵灵和徒子徒孙在近处游玩,上演一出“灯下黑”。 是夜,聊到此“剑宗”非彼“剑宗”,轩辕大气拍板:“不如再重建一个?回头自己人多了,也有个容身之处。” 阵师祖立马出声支持,时千都怀疑他没过脑子,主打一个为爱盲目。 不过龙叶也心动,剑宗于他,比起龙族反而更多羁绊。 时千发出菜菜的声音:“唧。” 我想当长老。 引起不厚道的笑声,但轩辕师祖大气承诺:“好好好,给你留个长老位。” 正商议,时千收到1958的提示音。 【千哥,一年之期即满,要准备离开了。倒计时:十二小时。】 时千叹口气,砸出重磅消息。 阵师祖惊诧后,开始舍不得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祖宗。 “怎么就那么急?不走行不行,我偷轩辕的仙灵石养你。”这话还是从时千嘴里学的。 时千趴在龙叶头上:“吱——” 我叶哥可不穷,养得起我的。 要离开,只是因为必须得离开。 轩辕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看向龙叶这个不知道多少辈的徒孙,朝他挑眉示意。 龙叶只道:“师祖继续吧。” 就又听着龙叶和轩辕师祖商量如何重建山门,挑选位置、各方面的考虑。 时千:…… 时千心里碎碎念,他叶哥心里没他,要走都没反应了。 可听着听着,却又入神。 他参与不到日后,但规划总是能听的。似乎听着,就能想象到龙叶他们将来会做的事。 当然,也没有一商量就六个时辰,大体定好后,轩辕师祖带着人去仙肆吃茶喝酒去,正好是时千爱的口腹之欲。 酒过三巡,时千熏熏然地从龙叶身上滚落下来,然后就滚入地里,公然消失无踪。 回到系统空间。 躺在吊床上摇摇晃晃睡了好一会,酒醒后觉得寂静寥落。 时千忽地想到龙叶话里的又一层意思。 很多人以为相遇便是朋友,但分别却告诉他们其实不是。朋友相交不易,便是缘此。 “还好有你。” 时千这么喃喃了一句,又抱起1958:“1958,还有你。” 1958就又高兴红了脸。 “走吧,干活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