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意江羽陌多彩美七》 第1章 “娘!你醒醒吧!” “娘,你睁开眼睛,别吓我们呀,娘……” 娘、娘!叫谁娘呢?你闭嘴! 这熟悉又陌生的唤声太让人绝望了。 特么的这是第五回重来了! 高时意含泪问苍天:为什么啊?! 她一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女大学生,竟然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一个丑肥老太婆身上!而且,还掉进了一个死循环里出不去! 当时她在八猫小说上随便翻了个文:《医女的春天》,感觉剧情扯蛋又弱智,忍不住留言吐槽了几句,结果作者就回复她说:要不,后面的剧情,您来写? 这个“您”字就很有灵性。 于是她一觉醒来,身临其境,变成了这本书里最大的反角,原女主的恶婆婆! 还随身出来个什么“驭子系统”给她发配任务,让她管教原主的几个孩子,让他们成为人中翘楚。完成所有任务后,她就能功成身退,回归原来的世界。 可这不是扯吗? 你看看她这一篮子的烂杏:大儿子贪婪,二儿子愚孝,老三瞎,老四废,女儿也自私自利,全是不可救药的极致! 然而只要她拒绝做任务,就会立即睡去,然后一次次回到醒来的这一幕…… 事实教训:人菜别手欠! “宿主,你的第一个任务,借分家一事教育大儿子,完成后奖励十个积分!”系统第六次任性的下达这任务。 高时意深吸了口气,她累了,不想再进入第六次的循环。 “说,积分能干什么?” “兑换东西呀,我们系统商城里有各种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宝贝!” 高时意噌地睁开了眼睛,还好,总算有一点安慰。 “娘!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高时意转目瞥了眼喜极而泣的二儿子沈南,模样不错,还好她也是追星女孩一名,对于无痛当妈有点适应。 “老二,扶我起来。”撑着肥重的身子,在沈南和二媳妇苏敏敏的扶助下困难的坐了起来。 老大沈东和媳妇儿孟秋也喏喏地凑过来,笑容僵硬,“娘……娘你没事了?” 高时意淡漠地望向他们二人:“大东,秋娘,你们要分家是吧。” 老二两口子满脸惊诧:分家?! 村里自古都是:爹娘在,不分家。爹娘在分家可是不吉利呀! “娘,那个……我们是觉得……”沈东搓着手有点说不出口。 孟秋听的着急,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咬牙上前道:“没错,我和大东是想分家。娘你也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你看咱家就这几间小土屋,孩子大了,实在是住不下,以后老三小四还要娶媳妇,我们挪走也好给弟弟们腾地方。” 话说的合情合理,但高时意作为原著党,可是太清楚她打的什么算盘了。 不过是不想再伺候她这个老太婆,趁弟弟妹妹没成婚多捞到点家产罢了。 “哦,那想好挪哪儿了吗?” 沈东一听有门儿,立即积极地答:“娘!我们不要啥好地方,搬到老屋就行。” 老屋是爷奶留下的两间草土房,虽破旧了,但坐北朝南风水好,房架子也结实,翻新一下的确是个好住所。 高时意点头:“行,明天一早,你们就收拾细软搬去老屋,田地方面,就分给你们河堤那块吧。” 老大两口子听了这话,脸上喜忧参半,欲说还休。 末了,还是孟秋先开了口,“娘,河堤那块离老屋远,不方便。要是碰上涨河水,就淹了!一年没得收成,那我们三口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要不这样吧,娘,还是把老屋后头那块分给我们吧。” 老屋后那块沙地,面积大,土肥,每年的收成冠军。 她倒是算得精。 高时意捻着手指上的玉指环,果断答:“不行。” 拒绝的过于生硬,让孟秋一时下不来台,她脸色迅速铁青,又气又恨,转身一拳头捶向沈东:“都是你没出息,亲娘都看不起你,我跟了你才是倒了大霉,家里但凡好些的东西,那是半点也落不到咱手里……” 孟秋这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一套,对原主可是顶用的很,缠不清这个儿媳妇,一般情况下都会随了她。所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是高时意却不动声色。 “娘!自打秋娘来到咱家,每天任劳任怨的伺候您,你怎么能这么为难她!她就是想换一块近的田方便照顾我,哪错了?你这当娘的难道就不能盼点儿子好?” 见高时意没反应,沈东又急吼吼补刀。 高时意眼里冷了,两口子一唱一合的真是够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指责亲娘!逆子!” 就她这壮硕的身板,这一嗓子那真是波澜壮阔。 两口子立即憋住了。 ……啥情况?他们这绝窍失效了? “老大媳妇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我不公?偏心?觉得自己亏了是吧,那好!今儿老娘就跟你们好好的分一分。”高时意下了床,站起身走到屋中央。 “老沈家现有西、南、河堤和屋后四块地,每块约一亩半,共计六亩,你们、三个弟弟和妹妹,还有老娘我共六份,刚好一份一亩,四块地均一划为六,这般均分,最为公正。” 沈东和孟秋给听懵了,两人小声算了半天,忽地明白:啥?原本要河堤的还有一亩半,现在变一亩了?而且还是四块地里划出来的小分儿,这般零零散散岂不是更不便耕种? “娘,我们不分家,也不分地,和您一起种。”沈南老实巴交地说。 孟秋不爽地白了沈南一眼,又赶紧冲高时意陪笑脸道:“娘,你这太麻烦了,我也就那么一提,要不还是……还是给我们河堤那块吧。” 河水也只是偶尔的涨一回,全淹的情况极少,反而是离水源近更便于浇灌。 “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那老沈家岂不是要换你当家主?”高时意似笑非笑地说。 孟秋脸色一白,连忙道:“娘!我可没这意思……” 高时意错开视线,看向沈南,“老二,走,叫上小四,去划地。” “我这就去!”沈南积极道。 老屋就在这新屋后头没多远,沈家人一队浩浩荡荡来到了最大的沙地头。 时值初春,一大片平整的沙地上冒出的麦苗绿油油的,仿佛一个冬天过去,正待生机勃发,看着就让人欢喜。 沈南手里提了根长绳,和小四沈北一起开始丈量土地,沈东两口子僵硬地站在地头,灰头土脸地看着,又不敢说什么。 高时意还不忘给他们补刀,“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多必失。” 第2章 田地均分了六份后,孟秋还是要抓住最后的便宜,来回的比较衡量后,挑出了最好的那一份,这点高时意没有跟她计较。 有的人天生长了颗贪心,性改难,只能压制。 接着,三兄弟又一起划分了西、南两块地,最后来到河堤划分。 高时意观察这块地以及周围地形,离河水极近,田尾延伸向河岸,一涨水很容易会淹上尾部。 “老二,这块田下季改种水稻。” 沈南一脸恍然大悟,“对对!娘,种水稻好,就不怕淹了!” 那两口子对视一眼,沈东不禁扼腕:“咱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看你、就不该瞎闹……” 孟秋面如猪肝,“你还敢赖我?这几年要不是我,咱能存下那些银钱?也不知道你娘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下手太狠了!” 沈东思索,“是哦,娘怎么突然学精了……” “嘁!她哪有那脑子?不知道是被谁给撺掇的!”孟秋眼皮子一翻,瞪了眼老二两口子那边,明显,内心已经将帐记在那二人头上了。 高时意将这两口子的合计尽收眼底,很无语,这孟秋的疑心病还真重,果然要改变他们是任重而道远。 “叮咚!任务完成,奖励十积分!”随后,响起红包入库的声音。 “十个积分我能兑换到什么?”高时意问。 “宿主,现在积分还低,只能兑换一些普通食物。” 随着系统的话音,高时意眼前出现一个虚幻的橱窗影像,上边有两样东西:一、鸡蛋,价格是一积分一个;二、腊肉,十积分一根。 高时意眼皮一翻:就这? “娘,地都分好了,咱们回家吧!”沈南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哦,好,走吧!” 回到家,沈东两口子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屋,沈南去劈柴,苏敏敏则忙不迭的开始撸袖子,“娘,您先歇会儿,我去做饭。” 说罢,脚步轻快的进了厨房,看得出心情很愉快。 苏敏敏,是这本书里的原女主。 虽是农妇装扮,但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文雅气质。 她出身医门,还能读书写字,父亲是乡里小有名气的郎中。这样的女子嫁到沈家,本是沈家的福份,可原主却自卑心作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欺压穿小鞋。 踱步也进了厨房,高时意四下转了一圈,发现能吃的就只有一些红苋菜和粗面,不由叹息,原来系统里那些她看不上眼的普通食物,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正是最需要的。 背着苏敏敏,她悄然从系统里取出了六枚鸡蛋,放到竹篮里,提到了苏敏敏跟前,“别做菜粥了,吃不饱,摊鸡蛋饼。” 苏敏敏看着鸡蛋睁大了眼睛,“娘……咱家不是,没鸡吗?” 先前也是养了两只鸡的,被黄鼠狼都给祸祸了。 高时意一脸淡然,“先前从卖货郎那里买的。” 苏敏敏愣了愣,伸手就去拿鸡蛋,手到半空又停下,小心地问:“娘……煎几个?” “全部都煎了。” “啊?” 不怪苏敏敏惊讶,在贫穷的小乡村,谁家能一顿吃六个鸡蛋? 可是高时意还嫌少了,你看他们这一大家子:八个大人,老大家一个孙子豆豆,老二家一个孙女妮妮,十口人,六个蛋不够一人分一个的,营养还不够呢。 “愣什么,快呀!”没有跟苏敏敏多做解释,高时意故意冷着脸催促。 “哦哦,好的娘。”苏敏敏慌忙拿了鸡蛋,嘴角禁不住的扬了起来。 若说方才,婆婆在分田一事上不但没偏袒大哥他们,还狠治了他们一下,让她虽喜却也很疑惑,那么现在,她觉得婆婆应该是幡然醒悟了,所以,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了吧!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下来,厨房里已看不清,高时意便去堂屋找了油灯点亮。 “娘!娘你看我绣的好不好?” 一回头,见女儿沈西儿欢快地跑进屋门,手里举着一块手帕,一脸邀赏地问她。 高时意看着她,十六岁,像这初春的鲜花一样,真羡慕呀! 视线下调,落在那块手帕上,高时意迟疑了半晌,“嗯……是两只麻雀?不对,下边这是水吗?那是……鸭子?”火山文学 “哼!”沈西儿气的小脸一纵,“什么鸭子,这是鸳鸯,鸳鸯戏水!” 高时意真诚的看着她,“听娘的,绣的很好,下次别绣了。” “为什么……” 高时意手一指,“你二哥在劈柴,去抱来帮你二嫂烧锅。” 一个农家女,不干活,天天当大小姐的养着,不切实际。 原主倒是想将女儿当棵摇钱树,培养她女红技艺,将来好嫁入贵门,自己能跟着享福,可惜沈西儿不是那块料。 “我不会烧!”沈西儿嘴一噘,甩头不干。 “长这么大了连烧锅都不会,看来娘确实太惯着你了。” “娘!”沈西儿又生气又不解,“你今天是不是发昏了?” 高时意的脸色严肃起来,“以后家里的活大家都要干,不会的就去学,谁不干活就没饭吃。” 沈西儿从未被娘这么训过,猛的见高时意黑脸,也有点怵了,只能悻悻的去了厨房。 “嘀嘀嘀嘀嘀、哒哒哒哒哒……” 忽然,院门外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唢呐声,尖锐刺耳,在这夜色笼罩下的僻静山村里,听了让人生理不适。 高时意凝眉,听着这喜庆的曲调,再接合原书中的情节,猛的想起,这莫不是那个姓许的上门了吧! 可是怎么这么早,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打乱了原本的剧情? 但不管怎样,那许少爷秉性指定没改。 许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富商,许思永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 之前有次沈西儿随二哥去赶集,路遇了这许思永,许思永见沈西儿俊俏,起了色心,上前几次搭讪都被沈南阻拦,而后干脆就派了媒婆直接上门提亲了。 在原来的剧情中,这次提亲正中原主下怀,原主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可是她梦想的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因为沈西儿好吃懒做头脑愚笨,很快就被许思永厌烦,还常常受许思永的小妾们欺负,最后许家干脆以一纸休书,将她赶回了娘家。 高时意呼了口气,收回思绪,连忙出了堂屋。 此时,家里人也都听到吵声围了过来。 “娘,这是……”沈南预感到了什么,不安地开口。 “走,出去看看。”高时意领头走出院门。 只见,大门外,赫然排起了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一个个随从模样的人披红挂彩,抬着各种聘礼,浩浩荡荡的。 队伍最前面的一匹马上,坐着个年若三十开外的干瘦男子,看打扮应是许家的管家。 高时意冷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哎哟恭喜沈家!贺喜沈夫人!”忽地,一个穿着鲜亮的妇人冒出来,甩着帕子欢声道:“许公子钟情沈小姐,许夫人派咱们来提亲了!” 第3章 这“提亲”二字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娘,好事啊!”沈东一脸激动,“小妹要能嫁到许家,那咱家也长脸了!” 沈南却焦急地反对,“娘,那人不行呀……” 高时意没说话,侧目瞥了眼沈西儿,沈西儿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捻着衣裳角儿有点不知所措。 时值晚饭点儿,许家这吹吹打打的早就引来了全村观望,村里的大喇叭齐大嫂早就按捺不住,听到这消息开始起哄: “高大姐!这么大的喜事,你还不快应?以后就跟着你闺女吃香的喝辣的吧!” 高时意泪目,特么的她从高小姐直接变成高大姐了。 “大晚上的来提亲,触谁霉头呢?”一出声便带着情绪。 “沈夫人误会。”这时,那领头的许管家从马上下来,昂首挺胸的走到她面前,“我等也想早些来,可是像沈家村这种小地方,太偏远,路又崎岖,咱们是一路颠簸才勉强赶到,还请沈夫人谅解。” 高时意淡然一笑,“也是,我们沈家这种小农户,确实不是许大管家该来的地方。”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管家面露不悦。 一看气氛不对,刘媒婆赶紧笑着打圆场,“呵呵呵沈夫人真会开玩笑,许沈两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咱们许公子与沈姑娘郎才女貌,是难得的天仙配!夫人还是快快开门迎喜吧!” 看着她提裙子要进门,高时意一伸手拦住。 “郎才女貌……呵呵,女貌嘛,确实是,但这郎才?刘媒婆你真是睁眼说瞎话。那位许少爷的德行,可谓是人尽皆知,不学无术,品行恶劣,好色成性,这样的草包,我家闺女不嫁。” “你你……大胆!”许管家气的八字胡都翘起来了,指着高时意骂道,“你一个乡野老太婆!也敢看不起我们家少爷!别给脸不要脸!本大爷亲自上门下聘,你就该跪着迎接!” 高时意冷笑,“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骂我是狗?” “这样说是有点侮辱狗了。” “你……尖牙利齿!”许管家脸都气绿了,咬着后糟牙道:“告诉你,我们少爷看上的小娘们,还没有得不到的!来人,去把少夫人给请出来!” 他话音一落,那些个随从个个挽袖子摩拳擦掌,要往里闯。 见状,苏敏敏赶紧拽住沈西儿往里跑,“妹妹,快躲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沈南和沈北慌忙上前阻拦。 沈东也要去帮忙,被孟秋一把拉住,“你干啥?他们人那么多,你拦得住吗?” 沈东一脸纠结,“……唉,娘也真是的,有钱人不都那样,现在可咋办!” “我倒觉得,妹子不嫁也好。”孟秋白了他一眼,“你别以为你妹妹嫁到许家咱就能有啥好处,咱都分家了,娘一个子儿也不会给咱!” 沈西儿那么蠢的丫头,凭什么那么好命当少夫人? 这边,沈南和沈北已与许家随从扭作成一团,局势十分紧急。 高时意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真的抢人,情急之下也用她那虚胖的身体去抵挡,“放肆!你们许家太无法无天了,不怕我去告……” 告字没说完,就被一人猛的给撞翻在地。 “唔……”一时间头晕眼花,只见有无数条腿从她头顶跨过…… 真是让人恼羞成怒!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暴喝刺破这些嘈杂。 “我看谁敢来!” 咻的一声,只见一个人影像风一样卷过来,迎头一面大扫把呼的拍向那群随从! “啪!啪……” “哎呀!哎哎!” 一时间杂乱升级,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那群人被拍的哇哇直叫,抱头鼠窜,一个个以翻滚的姿势出了大门。 “娘,快起来。”一看时局变了,沈东夫妇回过神来连忙去扶高时意。 高时意站稳脚步,没有理他们,而是转头去看那人影。 人群中,少年显得异常清瘦削薄,一头齐腰的青丝因为那一通拍打显得有些纷乱,气质本文弱,此时却倔强而不容小觑。 这是她家的老三,沈敬。 他患有眼疾,也就是个瞎子,原主不待见这个儿子,觉得他晦气,就连取名字,都不在沈家四兄妹那“东西南北”之列。 “啪!”沈南将那群人都关在在门外,转回身,眼神关切地看着沈敬,轻声劝,“三弟,放下扫把,别吓着娘。” 沈敬这才松开扫把,转回身,“娘?你、你没事吧?” 高时意终于清晰地望见他的脸,心中不由惊讶,这个沈敬居然长得这么俊美,皮肤白到透明,而且他是睁眼瞎,一双眼睛水波莹莹,气质清冷,我见犹怜。 高时意有点呼吸困难,她终于可以当真正的妈粉了! “娘……”沈敬抬起双手,有些着急的朝她虚空摸了摸,这时才能看出他是看不见的。 随后,他又缓缓地将手放下了,神情也有些落寞,然后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敬儿。”高时意连忙出声。 沈敬的身形一顿,惊疑的回身。 “啐!疯子!一群疯子!”门外,传来刘媒婆的叫骂声,“养了一个瞎儿子,闺女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不知好歹的奴才!敢得罪许家!你们等着!走!”许管家放了句狠话,听得出仓皇的走了。 呼,沈家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沈敬的脸色却极为苍白。 高时意望着他走到他跟前,坚定地说:“敬儿,你刚才保护了娘和妹妹,很勇敢,谢谢你。” 沈敬的面色虽没有好转,但神情稍稍缓和。 “就是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娘怕你被伤到。” 她知道沈敬的性格,敏感偏激,情绪很容易失控,她想保护他。 “……谢谢娘。”沈敬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好了,没事了!”高时意故意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一会儿娘亲自下厨,今晚咱们加菜,庆祝一下!” 沈敬微微的扬起嘴角,笑容软软的。 “娘,饭我来做,你摔了一跤,赶紧去歇着。”沈南说着硬是扶她去了堂屋,让她坐下。 “我没事,皮儿都没破。”高时意分辩。 “娘,还是让我来看看。”苏敏敏也认真的查验了她的手脚,果然只是有些红,并无大碍。 等孩子们都回岗位去忙了,高时意便连忙用意念唤她的系统。 “小叮咚!你出来,我是不是有奖励?” “并没有。”冷冰冰的声音。 高时意不满,“为什么?我刚才明明挽救了沈西儿,还缓和了跟老三的母子关系,符合你这驭子系统的宗旨啊!” “可是宿主,系统并没有给你下达这样的任务。” 高时意怒了,“你是说,哪怕我教导的再好,只要不是任务上的内容,你都不管?” “是。” “太无赖了!我要罢工!” “循环。” 高时意按的手指啪啪响,“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不?” “嗯……就,可以预支你十个积分。” 就,还得来硬的。 “给我来根腊肠。”她可是刚说了要加菜的,不能食言。 “宿主第二个任务,是改变女儿的爱慕虚荣。” 高时意噎住了,“改变?你说让我教训一顿还行,就她这从小养成的三观,能是一时半会儿就改的吗?” “宿主,任务也是要升级的,完成这个任务奖励三十积分。” “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拒这婚了,让她受到现实的毒打,肯定能改掉这毛病。” “……”系统被她怼到哑然。 第4章 晚饭,因为有了腊肉的加持,显得犹为丰盛,沈家人都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一个个盯着腊肉眼发直。 不过,沈西儿还躲在屋里没出来。 “娘,我去叫妹妹。”苏敏敏有眼色地道。 “不用了,咱们先吃。” 任务,就从现在开始吧。何况,这一天折腾的,她真饿了。 穷人家,也没有那么多房子供每个孩子住单间,沈西儿就住在堂屋的西侧,高时意住东侧。 肉香味一股股的传到西侧屋里,把沈西儿的肚子勾的咕咕响,但是她从小被宠惯了,怎么都不肯认输。 晚饭后,高时意也故意不理她,就当她不存在一样,也不准其他人去劝她。 只是,等大家都去睡了,高时意把锅里留的几块肉盛在碗里,盖好放到了堂屋桌上。 然后回床上躺下,竖着耳朵听。 果然不一会儿,小老鼠就上钩了。 隔着布帘,借着月光,看到沈西儿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出了西屋,快速的奔到桌前,打开碗盖就大口的吃起肉来。 吃的太忘乎所以,啥动静都没听到。 “小老鼠,上灯台,偷肉吃,下不来!” 沈西儿一回头,满嘴油,看到高时意的表情很是下不来台。 “娘你怎么这样?!我饿到现在你不心疼,还取笑我!” 沈西儿冲着她一顿喊,瞬间委屈了。 高时意笑容收敛,声音却温和,“娘要是不心疼你,你现在嘴里吃的是什么?” 沈西儿低下头,眼圈一红,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因为娘拒了许家的提亲,所以你在跟我撒气吗?” “我只是不明白,娘一直想让我嫁个富商员外,让我享受荣华富贵,但是现在娘变了,娘不再疼我了!” “许思永那样的品性,娘把你嫁过去才是害了你。” “我管他品性好不好,只要我是少夫人就行。”沈西儿脸庞一扬,眼神坚定。 高时意的眉头皱了起来,暗暗叹气,人各有志,她该怎么办? “西儿,嫁人不能只看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样才会幸福。”火山文学 沈西儿哼一声,满脸不屑,“二嫂当初就是看上了二哥,现在还不是在咱家当牛做马!娘你天天欺负她,你看她幸福吗?” “……”竟无言以答! *** 次日一早,沈东两口子就开始搬家了,家里零零碎碎的,孟秋都看在了眼里,真的是能拿走一点是一点。 高时意也没有太苛刻,既然分家了,也得让他们有个“家”,能生活,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教育任重而道远,还需保持关系。 老二两人也积极的去做帮手,沈南修整老屋,苏敏敏帮着整理内务。 临近中午,高时意用余下的积分兑换了四个鸡蛋,做了一锅鸡蛋面条,然后就去了老屋。 刚出门没几步,远远就望见几个妇女站在树下唠嗑,高时意有意回避开,可刚一扭头,就听到齐大嫂高声唤她:“高大姐!高大姐!” 到底一个村儿的,也不好不理人,高时意无奈转回身,“干啥?我当紧有事儿,回头聊!” 哪知她越想走,齐大嫂越积极,直奔过来拉她,“哎别走呀!你慌这么很干什么?我正有事问你咧!” “啥事?” 齐大嫂望着她啧啧直摇头,“你说你这肥婆子,犯啥糊涂?闺女那么好的婚事咋给拒了?今儿个咋又赶走大东两口子!你是要咒死自己是不是?” 高时意微微蹙眉,“我赶走大东?谁说的?” “大东媳妇亲口说的呀!”齐大嫂说罢,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咋地?不是?” 那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就等她再浇上一桶油了。 偏高时意并不配合,话锋一转,叹气道:“唉,说起我家的这些糟心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你。” 齐大嫂吓一跳,“啥?!你家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高时意一笑,“就是啊,跟你啥关系,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啥?” “哎你这……” 高时意一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齐大嫂啊,最近齐大哥上山砍柴是不是越来越起劲了,提醒他多注意身体,啊。”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齐大嫂一头雾水,“关你啥事?” “你没听说啊?山那头有个陈寡妇,那身材,风韵犹存,迷倒不少男人呢!这样的女人,可不好惹……” 在原书里,齐大嫂一家做为十八线配角,描述不多,但还是写了这么一段:齐大嫂的丈夫借砍柴之便,跟陈寡妇勾搭上了,还得了那类病,丢人不说,连齐大嫂也身受其害,可怜! 所以她这也不是单纯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也算做为原著党的一点善心吧。 果然,齐大嫂的脸色变得腊黄,眼神也有点慌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我不跟你说了,乱七八糟的……” 嘴里嘟囔着,转身就匆匆的走了。 自己的后院没看好呢,就别出来看别人家笑话啦。 高时意来到老屋后,刚巧,看见孟秋正对着苏敏敏颐指气使,而一旁闷头干活的沈南却视若无睹。 想到昨晚沈西儿的话,高时意心里发堵,好好的医门淑女,为什么要来扶贫。 “娘!你咋来了?”沈南看见她连忙笑着问。 高时意现在看着沈南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儿,第一回觉得厌恶。 原来愚孝的人这么讨厌! 他对家里的每个人都好,他是好儿子,好哥哥,好弟弟,但却绝不是个好丈夫。甚至可以说苛责自己的媳妇去讨好家人,这样的人,怎能不说是另一种自私? “干一上午活了,敏敏,回家吃饭去。”高时意故意没理会他,转头对苏敏敏说。 “呀,娘专门过来叫老二他俩吃饭,这是嫌我没做饭呗?” 孟秋走出屋门,一脸的似笑非笑,“娘你看,这边厨房都没得,我跟大东也没饭吃呢,咋没见你心疼呢!” 高时意内心的怒火噌噌的往上冒,这要不是她修行好,怕是压不住了。 “昨儿个,是你斩钉截铁的要分家,既然分了家,那就独自挑起衣食住行的担子,别什么都跟老二家比来比去。” 孟秋闻言脸色一沉,一时语塞。 “兄弟之间,有忙帮一把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谁欠谁。” “还有,以后在外头说话要实事求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外人看老沈家的笑话。” 孟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我什么时候乱说话了?” “娘……时候不早了,咱赶紧回去吧。”沈南见气氛紧张,连忙上前当和事佬。 高时意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外走了。 “娘,娘……咋生这么大气呢?”沈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脸的小心冀冀,“你别因为我们责骂大嫂,大嫂也没说啥。” 第5章 高时意听的来气,停下步子,扭头盯着他,“二南,维护兄弟情是好事,但用委屈自己媳妇来讨好别人,就是无能。今儿你大嫂给敏敏受的委屈,都是你惯的。” 沈南听的愣在原地。 苏敏敏却望着高时意,眼含热泪。 嫁入沈家两年,她的心第一次感到热乎。 *** 次日早上,高时意将苏敏敏叫到跟前,说:“老二媳妇,你懂医术,识草药,今儿我和你一起上山,采点草药去。” 老实讲,她现在积分为负10,实在没有什么贴补家用的了。 一家人要想过好就得各现其能,发挥其长,苏敏敏有现成的知识储备,自然要好好利用。 可惜以前原主却因为嫉妒一直打压她,就是傻。 “是,娘!我这就去准备。”苏敏敏听了很是兴奋,婆婆现在想通了,能让她学以致用,太好了。 苏敏敏背上小背篓,便要去抱一岁的女儿妮妮,被高时意拦上,“山路艰险,不能带妮妮去,让西儿照顾她吧。” 然而沈西儿却不依,“娘!妮妮这么小,我怎么照顾得了?” “妹子,妮妮很乖的,”苏敏敏连忙将要注意的方面交代给沈西儿,又叮嘱,“要是她闹腾你就找你二哥。” 沈西儿见无法再辩,只能苦着脸接下了这活儿。 于是,婆媳二人带上工具,出发了。 不是每个村庄都临着物资丰富的深山,就像这沈家村,方圆数十里也就几个低矮普通的小山丘,别说山鸡野兔没几个,连野菜山菌也基本被附近的村民给扫荡光了。 不过还好,现在恰逢初春,万物复苏,草木生长的速度迅猛,总有被遗漏的地方,何况,她们二人主要奔着草药去的,一般村民不识草药,根本没人采。 一到山林中,苏敏敏就像换了个人,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如鱼得水,精神抖擞,兴致冲冲,很快,就采摘了半篮子草药。 只是高时意就没她的劲头了,拖着她那二百斤的虚胖身子,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娘,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自己去采吧。”苏敏敏关切地说。 可高时意哪里能放心她一个年轻妇人在山里游走,“没关系,我刚好减减肥。” 又坚持了一会儿,高时意开始有点头晕眼花了,扶住一棵树直摇晃,忽而,感觉眼前有片熟悉的叶子掉落,再看这粗糙裂开的树干,高时意猛的抬起头,这一看,立即喜上心头。 “敏敏!榆钱儿!” 苏敏敏也是一脸惊喜,“真的!娘,长榆钱儿了!” 这个时节,庄子里的榆树都刚长新叶,还未长出榆钱儿,可能是山里气候湿暖一些,居然已经有嫩嫩的榆钱芽儿冒出来了! 榆钱儿是榆树的种子,因为它的形状和铜钱相似,所以称之为榆钱儿。榆钱儿自古都是人们的美食,最常见的就是和面粉一起用水和,做成窝窝头,又营养又好吃。 “有根竹竿就好了……”高时意话音未落,就见苏敏敏开始撸袖子。 “娘,我爬树上捋!” “爬树?”高时意懵懵地看着苏敏敏灵敏的像猴子一样,抱住树干噌噌几下就蹿上去了。 果然是原女主啊,这技能杠杠的。 唉,话说曾经……她小的时候,那也是爬树高手,常年挂树上。 如今这……唉,一言难尽。 “娘,递给我篮子!”苏敏敏低下红扑扑的小脸儿,向她伸出手。 “哦,好。”高时意费力的将一个空篮子递到她手上,自然地叮嘱,“小心点!” 苏敏敏愣了愣,立即笑颜逐开,“谢谢娘!” 接着,她就开始熟练的用手捋榆钱儿,一捋一枝子,一团团一簇簇的榆钱儿落入篮中,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够了!下来吧!慢点儿。”高时意帮着苏敏敏从树上下来。 婆媳俩看着满篮的收获心里踏实了,这些榆钱儿能做上一大锅窝窝头,可是够她们家吃上两顿的! 人在困境中更容易产生友谊,经过这一段相依相助的采药之旅,婆媳之间亲密了许多。 途经一条溪流,两人过去洗了把脸,喝了点溪水,坐在草地上休息。 “娘,这些草药,让阿南明天去镇上卖掉吧,换些米面。”苏敏敏试着道。这在以前,她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高时意停了一会儿,说:“不卖,这些都是普通的药材,也卖不了几个钱,你晒干存放起来。” 苏敏敏一脸狐疑,不卖?那采这么多干吗? “大东两口子搬走了,他们那屋就空了起来,以后,就给你当药房用,明儿让二南砍些木头做个架子,你就在家坐诊行医吧。” “……”苏敏敏听的眼睛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娘,你是说……你要我给人看病?” 高时意淡然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嗯,这十里八乡的都没个大夫,你要是正而八经的当个女郎中,那不比卖这点草药赚钱?” 这就是鱼与渔的区别啊,长期饭票。 苏敏敏激动的声音颤抖,“娘……你以前,从不让我抛头露面的。” 高时意笑着拍了拍她,“你那么多医书,天天捂在箱底,岂不是明珠蒙尘?” 苏敏敏眼泪涌出,想去抱高时意又有点不敢,手足无措一会儿,捂住嘴轻泣,“我没想到……娘你太好了,谢谢娘……” 高时意嘴角抿笑,故作淡定,“不过,先说明,你赚的医药费,要上交一半。” 苏敏敏又愣住了,什么?不光允许她行医还让她有私房钱? 就算全上交她也愿意呀! 实在不知如何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她终于一把抱住高时意,“娘,你就是我亲娘……” 这一番交心,更加拉近了婆媳俩的距离。 高时意第一先对苏敏敏下手,也是看中她不仅有技术,还是原女主应该最清醒,最好带动。以后有她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敏敏,你做为一个医者,坦白跟我讲,老三的眼睛,可还有希望?”这是她很关心的问题。 她分析过,沈敬其实很优秀,他心思细密,聪明敏锐,只不过被眼疾封印,如果他眼睛能看见了,这孩子在兄弟中绝对一骑绝尘,不可小视。 苏敏敏面露难色,“娘,三弟是胎带的眼疾,恐怕……” 眼见高时意失望,立即又道:“许是我医术低微,跟父亲只学了个皮毛,要不我捎信儿给我爹,让爹来帮三弟看看。” 苏敏敏毕竟年轻,也就相当于刚毕业的卫校学生,而且自嫁进来后,也根本没有机会实践和钻研。 高时意也知道,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爹,恐怕也难治得了沈敬这种天生顽疾。 她还是指望系统吧。 “还捎什么信儿,你也多久没回娘家了吧,过两天带妮妮回去看看。” 苏敏敏又感动了,抽了抽鼻子道:“谢谢娘。” “好了,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高时意说着起身,苏敏敏连忙上前拉扶她。 然而她一站起来,苏敏敏望见她坐过的地方眼睛就一亮,“三七?!” 高时意闻言一回头,却见她屁股印儿中间可不有一棵被坐断的小草,其形一看就很特别。 但她知道,三七是名贵药材! 她这一屁股,坐的真准! “被我……坐坏了吗?” 第6章 苏敏敏一边蹲下去用铲子扒土一边说,“不怕,药用是它的根茎。” 话音刚落,就扒出来一块像姜块样的根茎。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苏敏敏惊喜地抱着三七,如同抱了个银元宝,手都在抖,“娘,这个,很值钱!” 高时意也有点小激动了,果断道:“卖了!” 没错,名贵药材在她家这小医馆里用处不大,乡下村民用不起,当务之急用它换银钱最实用。 等婆媳二人兴冲冲回到家,太阳已西沉。 到家一看,正鸡飞狗跳,屋门口,沈南抱着妮妮一脸为难,屋内传出沈西儿的尖叫声,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出去!讨厌死了!臭丫头!” 苏敏敏连忙上前抱过妮妮,“妮妮不怕。” 高时意脸色一沉,问沈南,“她在发什么疯?” 沈南一脸苦相:“妮妮……尿西儿身上了。” 就为这个? 高时意一掀帘子进了西屋,沈西儿看到她,拉着脸坐到床上。 “自己侄女尿衣服上了,发这么大脾气?咋地洁癖啊?”高时意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一圈,“就咱家这条件还能洁癖,你这是下水道踹出的卫生球啊!” 沈西儿恼羞成怒,指着衣架上的衣裙道:“娘你看,这是你在永州城里给我买的!五百文啊……不管,让二哥赔我裙子!” “妹子!我、我马上给你洗干净!” 苏敏敏慌忙要去拿衣裙,被高时意伸手拉住,“让她自己洗。” 沈西儿一下炸了,“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女儿!凭你是妮妮的姑姑!凭你生在沈家,长在沈家!凭你叫沈西儿!这个家里的一切,你都有责任有义务!” 高时意一顿排比,直接吼住了要爆的沈西儿。 “娘以前对你太过娇惯,让你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是不是?在这跟谁摆大小姐架子呢?!一点德行都没有,还一心想当大少奶奶?你有几个心眼跟那些宅院里的女人争斗?还是你以为以色事人就够了,就算论皮相,你也不是什么绝色!” 沈西儿显然受到了打击,脸色唰的苍白,“娘你说什么……” 高时意这才稍缓了语气,“人重在自知,贵在自立,谁都想过好日子,但是得有与之匹配的自我价值,否则只会是个笑话!不要只想着依靠旁人,要踏踏实实做自己。” 沈西儿缓缓低下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开始抽泣。 高时意没有迁就她的情绪,而是一指地上,“这些,打扫干净,然后跟我到厨房,我教你做榆钱儿窝窝头。” 说完,就不管孩子们那惊诧的目光,转身大大方方的走开了。 别说,经过她这一通训,沈西儿乖了不少,老老实实的跟着高时意去了厨房,毕竟还只是十六岁的女孩儿家,本性不坏,只要好好教养,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叮咚!宿主完成任务,奖励30积分,扣除预支的10积分,现在存余20积分。” 高时意还是很意外的,“这就完成了?” “目前,宿主已经从思想上扭转了沈西儿的观点,所以系统算你成功。” “太好了,快让我看看解锁了什么新的宝贝!” 不令,虚幻屏幕又出来了,这次,只列出了一样东西,而且是……羽毛? 定价20积分,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鹅毛,不知何德何能,但凡是孔雀毛她也少一点嫌弃。 “解释一下?” “恭喜宿主,解锁飞毛腿一根,头上戴此羽,可健步如飞,日行百里,不知疲惫!” 高时意眼睛噌的一亮,嘴巴张了张,“……凌波微步啊?” “差不多,不过,一根只能用一次。” “一次性的啊。不过,我现在要它干啥?没必要,你不如给我来点牛肉,鱼,虾什么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冒出一句:“你就知道吃!” “……”什么态度! “下一个任务,修复沈敬内心创伤。” “你这任务……越来越笼统。” “心病还需心药医嘛,任务完成奖励50积分。” 高时意咧嘴笑,“他那明明是失明引起的敏感症,你给一瓶复明眼药水不就行了?” “宿主,眼药水属于超v神品,您需要一万积分。” “……”你大爷! *** 一大清早呢,高时意就背着手站在沈敬屋门前徘徊。 主要这孩子吧,常年深居简出,心理不健康,性子清冷,不太让人靠近。 “笃笃!”轻敲了敲门。 “我不吃早饭了。”声音也拒人千里。 “敬儿,今儿娘要去沈集,你同我一起去。” 里面顿了顿,隐约听到一声自嘲的轻嗤,“娘觉得,我这样子能出门吗?” 听他这样说高时意心疼的同时也有点生气,便是硬推开了门,“你是没有腿吗?不能出门?就算没有腿,娘也能推你去。” 沈敬被她的突然闯入有几分慌张,但很快就又沉静,“只会给娘徒增麻烦,毫无用处。” 高时意道:“谁说你没用处,你好歹是个大小伙子,至少能给我出点力气吧。” 沈敬神情微变,有些犹豫了。 “等你一刻钟。”高时意说罢,抬腿出去了。 等她拿好东西,果然看见沈敬站在了院门内,已是梳妆整齐,只是神情还有些踌躇忧虑。 高时意欣然一笑,走过他身边,“出发。” 沈敬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高时意在前头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回头,看着安安静静的沈敬,笑了,“这不也没跟丢么?” 沈敬的头低下,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瞳孔,“我没有去过沈集,出了村口便不认路了。” 高时意一伸手拉住了他,“不怕,娘牵着你,就不会丢了。” 他的手又瘦又软,像姑娘家的手。 这孩子嘴角动了动,像是有些感动,又忍住了没吭声。 “敬儿,你闻到了吗?现在是春天,花开的季节,地上有野花,田间有油菜花,是不是很清新很香?” 没有眼睛,他也有资格感受这世间的色彩。 沈敬虽然脸上无有变化,但还是能从细微的神情中看出他的欣喜和向往。 没有人喜欢一直活在黑暗里,她说的是心中的黑暗。 高时意顺手折了一枝油菜花,放到他手心里,“你摸摸,这就是油菜花,闻起来特别香。” 沈敬轻轻的将油菜花捻了捻,又放在鼻下嗅了嗅,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丝的笑意,“娘,你为何忽然对我这般好?” 这句话,可能他早就想问了,声音都有些颤。 “敬儿,以前是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现在娘想通了,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敬缓缓低下头,默然不语,当高时意以为他沉浸感动的时候,他突然冷不丁开口:“我以为娘要将我骗出来,丢掉。” 第7章 “……” 高时意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说什么? 他居然这样想自己的亲娘?原主这么恶毒的么?啊就算他这么认为,居然也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我要丢你,也不会养这么大才丢,让你白吃我这么多年的饭。” 沈敬垂着眼睑,没说话。 之前,他顶多就是多吃一口饭,可是现在,因为他,大嫂嫌负担大分了家,二哥二嫂的活更累了,连妹妹的婚事都受了牵连。 高时意看他脸色依旧阴沉,心里着急的同时,又忽然一滞,“你……你既然以为我会将你丢掉,为什么还跟我出来?” 沈敬沉默半晌,“因为我想赌一赌,想看看结果到底是什么。” 高时意心头一凛,心酸夹杂着心痛涌上来。 这孩子敏锐归敏锐,倒也是实诚,问什么答什么。 抬起手想抚一抚他的脸以示安慰,但手停在半空了下,又转为抚向了他的头,摸了摸他的头发,很顺滑。 沈敬却被她的动作吓到,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脸庞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高时意是觉得,母子之间从未这么亲昵,她太过反常不正常,且以她真实的年纪,摸男生脸不大适应。 而在沈敬心里,此时却是波涛暗涌,娘亲从他记事起,就对他冷言狠语,让他既渴望母亲的关爱,又害怕她的靠近。 “希望你得到的结果,如你所愿。”高时意温柔一笑,又拉住他的手,转身继续赶路。 沈集隶属石安县,但是它是石安县里距永州最近的城镇,故而集市上也很繁荣,有不少永州城甚至京城的商贩都在此逗留。 翻过了一架小山,立即视野开阔,豁然开朗,遍地的麦田直铺向集市的方向,两旁还有一片片的果园,正值桃花红梨花白的盛景。 “敬儿,累了吧?”高时意自己也有些喘儿,抬手臂擦了把汗,看向沈敬,也显然脸上薄红。 两个体质不好的人出来赶集,她是怎么想的。 转身望了下,刚好看到有个果园子里杵了座亭子,便欣然道:“走,娘带你去那边亭子里歇歇脚。” 走了一段儿,透过梨枝看到那亭子里站了两名文客,一人着青衣手执酒壶,一人白衣胜雪身姿绰约。 二人谈笑声音不大,但沈敬耳灵,立即就站住了。 “娘,我不想去。” 高时意知他不喜与人交流,便不勉强。 但她实在被这满园的梨花勾的少女心爆棚,便说:“那你坐这儿等会儿,娘去去就来。” 即而冲入梨花林,置身在繁花怒放的世界里,她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大学时代。 “好白啊,好漂亮……”嘴里啧啧地感叹着,伏到一枝梨花上轻嗅了嗅,疲惫感都消散不少。 鲜花,是可以给人增加愉悦的东西。 沈敬的屋里,如果有一束花,便是会鲜活和光亮起来吧。 想毕,她便挑选了一株开的最茂盛的梨花枝,伸手就想折。 “不要折断它好吗?鲜花开在枝头才最好看。” 一声清雅带着笑意的劝告从身后传来,高时意下意识的转回头,迎上一双清莹如潭的眼睛。 赫然是方才在亭子里的白衣公子,他以白纱半遮了面孔,秀气的鼻峰将轻纱顶起,面容隐约可见,精致绝伦。 高时意本能的心跳加快,但很快就一个激灵回了神,羞愧的垂下了视线。 现在的她对人家这样俊美的公子多看一眼,就是老不正经。 “其实我觉得……这花摘下来,放在窗前欣赏,才更有价值。”冷静下来,她下意识的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头上传出一声轻笑,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高时意莫名就有点羞恼,他是在取笑她强词夺理吗? 硬着头皮抬起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直盯着他的鼻子,道:“你笑什么?我说没错啊,公子你又不是花,怎么知道它是想开在枝头,做众多花儿的一个,还是想被人采摘下来,独自欣赏呢?” 见男子仍未出声,高时意更起劲了,“花儿本来就是用来装扮,为他人添彩的,不能采摘,那花店就不用开了。” 男子忍俊一笑,终于出声:“可是,这梨树园是别人种植的。” 啊这…… 一句话让高时意破功,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是那么好笑。 是啊,这不是单纯的野花,而是人家种的果树花,一个梨花就是一个梨,她任意采摘岂不是盗窃行为…… 老脸通红,连忙低头道歉,“对不住,我一时忘乎所以,太喜欢这梨花了,公子莫怪。” 男子轻笑着摇了下头,“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大嫂也不必在意。” “是是,我先走了。”高时意匆匆说完,转身就溜了。 哎呀妈呀,在美男面前社死了! 一路上,高时意都耿耿于怀,在心里本能的反击:一个大男人,还蒙脸,做作…… 直到了沈集街上,高时意才重振心情,想到马上要发财了,又紧张又兴奋。 “老板,我卖药材!” 小心冀冀将包裹打开,一共三块三七块,两大一小。 那药铺老板一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再又看了看高时意,伸出一只手,道:“五百文。” 高时意从他那鄙视的眼神中,就猜到他给不了好价钱。 “老板,你闹呢?我这么名贵的三七块,你跟我论‘文’?” 许是见高时意识货,老板试探着退让,“价钱嘛,可以涨些,六百文!不能再多了。” 高时意哼道:“莫说几百文,几万文我都卖得!” 见高时意作势要走,老板连忙辩道:“可你这块头小呀,不是好品种,这样吧,一两!一两行了吧!” “你可以不给价,不可以说我货不好!”高时意傲慢地翻了个白眼,果决地走了,任老板再怎么唤她也不理。 按常理,要是一般农家人偶得了这种药材,能卖上个七八百文已是欣喜万分,可高时意不同,她一定要将这意外之财发挥到极致。 沈敬对她的行事没有任何的异议,只默默跟着她,他不懂世事又对母亲绝对的相信。 很快,两人又找到下一家药铺。 “这位大嫂,不若你先出个价?”店老板出口的方式就不一样。 高时意道:“五两。” 这个价,她是故意要高了些,俗话说,讨价还价,就是要来一通推拉的,不然,就失了趣味! 店老板笑的斯文,“凭心来讲,此药刚长满三年,表皮、色泽和头数都非上层,三两足矣。” 高时意来时也问过苏敏敏了,三七块以颗粒大而圆、体重质坚实,表面光滑,色灰黄,味苦回甜者为佳,且头数越少,质量越好,像她这几块40头的三七块,三两确实是实价。 “好,三两就三两。”高时意一口答应,眼波一溜,又道:“不过老板,头一回合作,给点优惠嘛,这样,你这几味药材赠我一点儿!” 第8章 虽然可以采药,但山上并不是什么药都有,这几种刚好是她家缺少的,在乡村里开医馆自然是药材齐全些好。 “哎?我说你这个老太婆,我们买你的药材,应该是你搭送才是,怎的还让我们再搭给你?”一伙计看不下去了,出言呛她。 “就当是你们给我老太婆抬点价了呗!”高时意也不生气,笑嘻嘻道。 那斯文老板一笑道,“也无不可,就当是交个朋友,以后若大嫂再有稀奇药材,还望一并送到我这里。” “一定一定!还是老板你有格局!” 不但得了三两白花花的银元宝,还顺带了一包草药,高时意心满意足地出了药铺。 “敬儿,饿了吧,娘带你吃油条。”拉着沈敬在附近的小吃摊坐下,“老板,来五根油条,两碗油茶!” “好嘞!”老板吆喝着将饭碗端上,“客官,三十文!” 高时意大方的给了铜钱,然后用筷子夹了根油条递到沈敬嘴边,“用手拿着吃,很香的。” 沈敬连村口都没出过,更没吃过外面的餐食,有点迟疑的接过来,慢慢的品味。 “怎么样,好吃吧?”高时意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现在,就是要带着沈敬出来见世面,让他体会市井民生,让他对生活起欲念,他的世界才会鲜活起来。 “很好吃,谢谢娘。”他依然很文静,宠辱不惊。 “嗯,那多吃点。” 此时集市上正是热闹,路两旁各种商铺酒楼,座无虚席,来来往往的商贩走卒,善男信女,各种吆喝声,谈笑声,充满了烟火气,听着就让人安心踏实。 “敬儿,咱们面前这条街是沈集的主街,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婆婆挎着篮子卖头钗胭脂,人也是五花八门,有衣着绸缎的贵人,也有穷人家,男女老少,很热闹。” 她有意为沈敬在脑海里描述了这副生动的画面,也很明显看到沈敬听的很认真动容。 她一定要让这一天,成为沈敬生命中的转折点。 吃过饭,母子二人稍微休息了会儿,就继续逛了。 这次,高时意领着沈敬进了一家成衣铺,一进门就相中了一套竹青衣。 “老板,这套多少钱?” “哎哟老嫂子,你真好眼光啊,这套罗袍是永州城现在最流行的款式,沈集只此一家!八百文!绝对超值!” 看着老板娘那堆笑的脸,高时意心里不爽,你看着比我还老呢叫谁老嫂子呢! “八十文。” 啪嗒一声,老板娘手中的尺子都掉在了地上,两眼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怒火中烧,“你说什么?!” 这次连沈敬都动容了,拉了拉高时意的手,“娘,咱们走吧。” 他怕高时意挨揍,她这么讲价分明就是欠揍啊。 但是高时意有自己的算盘,这件衣裳从布料到做工顶天了三百文,这老板娘分明看她没过见世面想宰她,她既然敢漫天要价,她怎么就不能往地底下讲价呢! “一百文。”先涨二十保证不挨打。 老板娘的脸变了几变,强忍住火气,“不卖!捣乱呢你,死肥婆!” 沈敬一听脸色变了,起步想上前理论,被高时意拦住,“老姐姐也不比我瘦啊,怎么的,一百文不卖?那我走了。” “走走走!” 高时意拉着沈敬就转身,却听老板娘道:“我这样品质的衣服,给这么低的价,我亏本啊!最低五百文,你爱要不要!” 高时意抿嘴偷笑了下,回身,“一百五十文。” 老板娘嘴唇子抖了抖,一咬牙,“四百文!” “二百!” “三百五!” 高时意脸色一正,“二百五,搭两块布头。” “你……” “我一文都不加了,不卖拉倒!儿子,走。” “哎……等等!”果然,老板娘撑不住了,苦着脸叫住她,嘴里抱怨着,“走这么急干啥,你这婆娘太会讲价了,我这么好的衣服,四百文也是值当的呀……” 当高时意喜盈盈的将衣裳提到沈敬身前试镜的时候,沈敬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惊,“娘?这衣裳是给我的?” “嗯,我儿子长得这么俊,就配穿新衣裳。” 老板娘一边附合,“是哟,老嫂子命好嘞,儿子长得这么白净!将来定是娶个好儿媳妇!” “托老板娘吉言!”高时意笑道。 沈敬的脸唰的红了,“娘,我不要。” 他从小到大,从未穿过一件新衣服,都是穿哥哥的旧衣,这一买新衣裳还这么贵,他不敢要。 “我钱都付了你不要,我扔大街上?” “……给二哥吧。” “你看这袖子是宽的,你二哥干农活穿不着。”高时意说罢扭头,问,“老板娘,布头给我装好没?” “哎呀,你要布头能干啥?”老板娘拿着布头还不太舍得给。 高时意一把夺过来,“当然是给我孙子做衣裳!” 不能厚此薄彼呀,单给沈敬买新衣裳肯定不妥,但若是给豆豆和妮妮都做了衣裳,那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争了。 提着大包小包,牵着一身新装的沈敬出了门,走在大街上,高时意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真是她亲儿子,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火山文学 兜里揣了巨款,高时意有了底气,开始沿街采买。 粮油店里买了五十斤杂面,一百文,酱泥一盒,三十文。油就打了五斤豆油,六十文,将就着再过个把月,她家西地的一块油菜就能熟了,榨成菜油香的很。 肉摊上买了一堆排骨,十个鸡腿,一百四十文,路边的小摊上,又挑选着买了三十个鸡蛋,六十文,什么葱、蒜、豆腐类的,三十多文,还不忘给孩子们买了点糖果子,五十多文。 “敬儿,你看,咱买这么多东西,才花了八百文,余钱还多着呢!” 沈敬的脸上却没她的欢喜,泼冷水道:“娘,名贵药材可遇不可求,应该省着些花。”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钱是省不出来的,要会挣,放心,娘有办法。” 必需品买的差不多了,母子二人在街上溜达着,本是该搭个马车回去了,但是高时意总觉得还缺点啥。 来一趟沈集不容易,不能亏了。 一抬头,刚巧看到了一处文雅的店铺,“墨宝阁?去看看。” 家里除了老二两口子,都是闲散人,沈西儿家务都做不好,沈北才十三岁,干活也不顶大用,得让他们干点正事,没错,学文章。 “老板,你家最便宜的纸和笔给我看看。”高时意进门就大方的问。 那瘦高老板眯了眼从上到下的打量她一遍,看她形象潦草,也就不怎么热情的指了指一处桌台,“那边。一百张三百文,笔八十文。” 高时意睁大眼睛,“最便宜的还这么贵?” 那人哼了一声,“对你来说什么不贵?” “做生意的不该这么势利眼,看不上这种便宜货你可以不卖呀。” “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赶苍蝇式摆手。 高时意撇嘴,“有辱斯文。”甩手而去。 第9章 出了店门,高时意噌噌的走了一段儿,突然回头,只见沈敬两手提着两大包东西,累的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关键一脸迷茫的在人群中艰难挪步。 “敬儿!”她连忙跑回去,拉住了他的胳膊,“娘忘了牵着你了,累坏了吧,来,你坐这路边等着就好,不用跟娘跑来跑去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沈敬点点头,“那娘小心。” 这孩子就是省心,生怕自己成娘的包袱。 高时意拉着他坐到一处台阶上,又对他说:“这些纸和笔也有你的一份儿,娘以后教你识字。” 沈敬连忙摇头,“娘,我不必要……” “有必要!不怕,我会让你二哥砍些竹片,刻上字教你认。除了认字,娘还要教你算数,我儿这么聪明,绝不会是个废人。” “娘……”沈敬眼圈红了。 “乖啦,在这等娘。” 高时意将东西在他身边放好,转身再次没入人群中。 除了那些高大上的店铺,还是有一些小摊会卖些普通笔墨,她寻找了好一圈,终于找到一家卖字画顺带卖纸的,一问,价格便宜一半儿,笔和纸一共才一百文就解决了。 她高高兴兴的抱着文具回去,然而,远远的她透过人群望向那台阶处,却见上边空无一人。 她疑惑的朝旁边看了看,也没见沈敬,连忙跑过去,却见她的包裹都还在,可是人却不见了。 “敬儿?!敬儿!”他一个瞎子能跑哪儿呢?再说沈敬绝不是那种不靠谱的性格啊,他一定会规矩的等她回来的。 猛的想起他来之前说以为她要丢掉他,高时意心头一疼,难道一语成谶了吗? 蓦地,她记起了在原著里,沈敬的结局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死未卜! 难道,终究逃不过这样的结局么,不,她不允许! 她一定要找到他! “敬儿!敬儿!”她没头苍蝇一样四下呼喊,引得众人回头。 “大兄弟!你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吗?穿着竹青色的新衣裳,这么高……” “大嫂,你看到一个俊俏的少年吗……” 所问之处,无人知晓,这让高时意瞬间升起寒意,不妙,她感觉到不妙,如果不是他自己走开,那,必定是被强制带走了! 一辆紫檀木镶丝纹的华贵马车路过,红锦窗帘内的人听到了外面焦急的呼唤声,觉得有些耳熟,便掀起帘子朝外望去。 正巧,看到一脸惶恐的高时意。 “是她?” 之前高时意在梨园落荒跑了后,他看到她拉上了一个少年一起走的,那么,此时她寻找的人,就是那个少年? 大街上走失?看来不妙。 “大哥,你看到我儿子了吗?十七八岁,穿着竹青色的新衣裳,刚才就坐在那里……” 终于有个店老板露出了解的神色,“坐在那边那个?哦,好像刚才有两个大汉将他拉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马车去哪了?!”高时意急道。 “那儿!” “谢谢大哥!”高时意撒腿就去追,这会儿救儿子重要,也顾不上她的行李了。 可是别人是骑了马车的,她……对了!飞毛腿! 连忙从系统里用积分换了那根羽毛,插在了头上,随后就真的身轻如燕,她稍一迈步,立即像带了个马达似的,咻的一声,飞速的穿越人群,一溜烟的没影了。 路人感叹,从未见过这么灵活的胖子。 那华丽马车里的美貌公子,也吃了一大惊,居然这么好的轻功? 高时意带着她这日行百里的飞毛腿,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冲出了街市,到了郊外田间路上,于是,也就很清晰的看到了前面果然飞驰着一辆马车。 “飞毛腿!加快!”她一声令下,速度果然笃然加快,嗖的一下,顷刻间就飞到了马车前面,将那马儿惊的一个嘶叫,前蹄高高抬起,马车也跄跄的停下。 此时的高时意,身子像一堵墙一样挡着去路,头发被冲成了扫把,形象滑稽又伟大。 “把我儿子放下!”她怒喝一声。 “唰!”架车人猛的抽出一把刀,马车里又冲出一壮汉跳到了她面前,“丑肥婆!找死!” 高时意眼见两刀朝她劈下来,也是吓的心头一缩,本能的朝后躲,她虽然有点花拳绣腿,但现在体格受限啊,跟这种玩命的歹徒拼起来还有命吗?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给你们多少钱?”高时意边周旋边商量,“我出两倍放了我儿子,三倍也行!” 那两人显然被她给弄笑了,“就你这穷婆娘能有啥钱?你这身肉倒是能卖几个钱。” 被人这般羞辱,高时意虽然很气但她脸皮厚呀,“两位英雄,看来今天我是非死在你们刀下不可了,让我死个明白可好,我与两位英雄到底有何冤仇?” “咱家跟你能有啥仇,告诉你吧,今儿咱哥俩发个善心,奉劝你下辈子,别得罪许员外那样的富贵人!” 果然是许家!竟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来报复她! 高时意就这么一失神,一只无影脚就踢向了她胸口…… “嘭!” “啊——!”肥硕的身子沙袋一样飞了出去。 系统!系统系统啊! 高时意内心绝望呐喊,但是,系统非常冷漠,她心寒的任自己狠狠朝地上摔去,这一下子肯定能砸出个地坑吧…… 但是! 虽然很俗却还是有人及时抱住了她,她硬生生实实在在的撞进了一个怀抱。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儿后,感觉到很轻盈的缓缓落了地,入眼处一片雪白,熟悉的面料让她猛的回头看,对上了那美貌公子完美的脸。 那人落地的同时,一只手臂优雅一伸,手中利器嗖嗖的飞了出去,随之应声两道惨叫,“啊!啊!” 整个行云流水,气定神闲。 高时意盯着他的脸,嘴巴张了张,说:“你竟然抱得动我?” 不是她破坏气氛,毕竟他们这再遇的场景,实在不能算是英雄救美,或者应该叫……美人救肥? 美貌公子神情微微一怔,显然高时意的话超纲了,他回话也回的有些迟疑,“我、天生,力气大。” “哦。”高时意慌忙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站稳步子,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高氏一定结草衔环,绝不会忘记。” 对方一看就是高门贵公子,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他日若真有机会,一定会涌泉相报。 美貌公子也朝她回了一礼,“在下京城江羽陌,方才在街上听见大嫂着急寻人,这才冒昧跟上。” “多亏江公子慧眼善心,功夫又好,否则我就没命了。” 江羽陌勾唇一笑,此时他已摘掉了那面纱,整个面目露出来,更是有种如诗如画的美。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高时意匆匆跟他点了个头,立即转头跑向马车,“敬儿!” 费力地踏上车架,掀了帘子进去,却见里面果然是沈敬,且正倒在座上双眼紧闭。 第10章 “敬儿!”高时意慌忙过去扶起他,本能的先以指探他鼻息,探到有气息,才大松了口气,随即惊觉额上都是冷汗。 还好,她找到了孩子,沈敬命运的齿轮在她手里改变,原作中的悲剧没有重演。 “敬儿,你醒醒……敬儿。” 再唤他,声音便有些哽咽。 帘子被掀开,江羽陌出现在车门前,出言劝慰:“令公子只是晕倒,稍时便会醒来,不必害怕。” 高时意点了点头,抹了把眼角,将沈敬抱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又钻出马车。 江羽陌绅士地扶了她一把,道,“我送你们一程吧。” “啊不不!怎敢再劳烦江公子。”高时意慌忙摆手,“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担忧许家一次不成,再使阴招的。只是这毕竟跟人家江公子没有关系。 “哦,江公子,我要回去寻我那些行李了。” 江羽陌闻言一笑,凤眸一转,高时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见,后头已然多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而车厢里,竟然装了一堆……她买的物品! “这……没想到江公子这般心细,太感谢了。”高时意欣喜地感叹。 “江风。”江羽陌示意了声,那车前的小哥立即开始搬那堆物品。 说起来,她今天也算因祸得福,这不,白得了一辆破马车,刚好装这些东西。 “哎小哥!我来吧。”高时意连忙跑去一起搬。 待事情尘埃落定,江羽陌便拱手道别:“路上小心,江某告辞。” “江公子一路顺风。” 目送江羽陌走后,高时意也驾了这破马车,朝沈家村的方向驶去。 “驾!” 可能是她驾车技术不熟练,马车颠来颠去的,正待她着急时,忽听得身后扑通一声,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到一个大活人滚落在路边! 赫然是沈敬! “吁!”吓的她慌忙拽停了马车,跳下车奔过去,“敬儿!敬儿你怎么样?” 沈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满脸紧张和疑惑,“娘?你也被抓了?我们快走……” 原来他醒来后,本能的想要逃命,才从车上硬摔下来。 “别怕,敬儿,没事了!”高时意心疼不已,摸他的头和手臂,“摔疼没有?头晕不晕?伤到哪儿了吗?” 沈敬摇摇头,“没有,娘,那些人呢?” “是两个劫财的土匪,我们运气好,遇上了一位侠士相救。”高时意故意把事情说的单纯些,不想他有负罪感。 “真的吗?”沈敬这才稍松了口气,“太好了。” “快起来。”高时意扶着他起身,帮他整理衣裳,看他仍神情不定,眉头紧锁,想了想,便说:“敬儿,这只是个意外,娘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你。” 沈敬的眼圈微红,哽咽道:“是我让娘担心了。” 他怎么会怀疑娘呢,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是娘的累赘。 “你这傻孩子……”高时意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失而复得,仍心有余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想办法让沈敬学些本事,多些自保的能力。 如果他能像那位江公子一样有武功就好了…… “系统系统。” “我在呢!” “有没有别的途径,能快速挣到一万积分?” “有是有,怕宿主做不到。” 高时意不以为然,“什么代价都可以,我是一个母亲,只要能让沈敬的眼睛复明,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哇哦,母爱伟大!只要宿主完成一个冒险任务,系统直接赠送复明药水哦!” “什么冒险任务?”高时意激动了。 “亲吻京城第一公子:江羽陌。” “??!” 它说什么? 亲?吻?江……江羽陌?! 高时意脑瓜子嗡嗡的,又气又羞又臊,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我不相信系统有这么不要脸的任务!” “绝无虚言。” “你玩我呢?!哎,你睁眼看看我,就我这副德行,亲……那不是亵渎人家第一美男吗?” 高时意心态崩了,“再说,我是活腻了吗?人家是武林高手,我还没沾着人家衣裳角呢就被扇出千里之外了!” “不都已经都抱上了吗?事在人为嘛!” “那是救人!不说了,我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别嘴硬,好好想想,此任务长期有效哦!” 高时意呸了一声,什么破系统?居然让她公然耍流氓!? 不过,京城第一公子? 脑海中再次出现江羽陌的面容,还真是哦!方才事态太紧急了,她没仔细看,现在回想,嗯…… 宇眉凤眼,双瞳翦水,肌肤莹白,脸型轮廓分明,刚柔并济,而且身材颀长,气质出尘,真是无一处不完美,说是天下第一美人也当之无愧。 如果她还是那个大学妹,她一定会发花痴吧,可是……算了,现在与她无关。 冷静下来她又不由思索,系统既然给出有关江羽陌的任务,那说明这江公子也应该是这故事里的重要人物。 回想原作,江羽陌这个名字……确实出现过,原作者曾提过几笔,属传闻中的风云人物,只是具体后面的剧情不详。 随便吧,她还是踏踏实实的走正常程序,任务总会完成的,到时候她就能回去了。 *** 一棵三七树解了高时意一家的近渴,不但搞定了几日的吃食,还余下了一笔巨款。 开始高时意还担心许家来闹事,不过几天不见动静,才稍稍安心。 在这些贫穷的山村里,谁家飘出来肉香是很引人注意的,一顿两顿,到底飘到了后屋那里,孟秋也踩着饭点儿过来了。 就算分了家,孩子到底还是自己的,高时意也不小气,便留他们一家三口吃饭,完了再给豆豆捎上一只鸡腿。 私心里,她也想让孟秋后悔,看看,跟着老娘才有肉吃! 沈南手艺不错,和苏敏敏两人几天就将那间屋子收拾的有模有样,可以开张行医了。 苏敏敏还挑了些药籽儿,提出耕种药材,得到了高时意的赞扬和支持,并承诺等西地的油菜籽儿熟了,下季就种药材。 高时意让沈南又砍了一些竹板,选出一块在上边刻了“苏氏医馆”字样,挂在大门口。 苏敏敏看了很是感动,婆婆竟然用她的姓命名。 但高时意说:“这本就是你爹传你的技艺,理应以苏氏传承。” 其它竹板高时意拿刀刻上了一些简单的字,让沈敬以手摸着辨认,她一天教他几个,沈敬果然心灵,教一遍就能认和写。 沈北和沈西儿按理说,她应该送到学堂里让他们系统的学知识的,但是,整个沈集只有一家学堂,而且一年一人要三两银子,她目前还负担不起。 于是苏敏敏自告奋勇,主动担下了教弟弟妹妹的任务,替婆婆分担。 空闲时,高时意便领着媳妇女儿做衣裳,她不是跟人家要了几块布头嘛,乡下妇人都会点针线活,小衣服也好做,不出两天就做好了,刚好让妮妮穿着新衣裳回姥姥家。 这也是她给亲家看的态度。 想到儿子的事儿还要用到亲家公,她便去了村南头的养鸡户容氏家,准备买两只大公鸡让敏敏带回娘家。 在原作中,这个容氏是原主的老闺蜜,两人臭味相投,之前原主的各种作妖都是听了容氏的忽悠。 第11章 若不是不想那么远往沈集跑,高时意实在不愿找这容氏。 结果到了她家一看,嗬,容氏生病了!也怪不得,这几天她家那么多动静,也没见容氏来掺和。 “怎么了,容姐,咋躺着了?” 容氏比她大个四五岁,原本还精神着,这会儿,脸黑了,人瘦了,蔫不拉几的,一下老了十几岁,跟个老巫婆似的。 可容氏一见着她,立即眼睛发亮,激动地起身,“高老妹!你终于来看我了!可让我等着你了,你再不来,就见不着老姐姐喽,呜呜呜……” 这戏精! 高时意心里翻了个白眼,自打她来到这里,跟这个“老”字就分不开了,老姐姐老妹妹,真特么的扫兴! “你看你,哭啥?不就是生点小病吗?你怎么也不吱上一声?让我儿媳妇给你开几副药一吃,准好。” 容氏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好不了,吃药好不了啦……我这是心里头的病,再说,我哪有钱吃药啊。” 高时意笑道:“没钱不要紧,你拿两只鸡换。” “鸡?我还哪有鸡啦!” “你家不是喂着几十只鸡的吗?咋地,都让黄鼠狼霍霍了?” 容氏一拍大腿,哭道:“哪儿呀,都被我那不孝的小儿子给抢走了!” “四毛?”高时意有点意外,“你不是最宠四毛了吗?” 要说起来,这容氏比她还狂躁,生了四个儿子仨闺女,七个!这个四毛排行老幺,那可是容氏的眼珠子,家里什么好吃好穿的都给他了,怎么最疼的孩子跟她翻脸了呢? “自从四毛成了家,娶了媳妇,就不要我这老娘了!”容氏说起来狠的牙痒痒,“我那小儿媳妇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就教唆我儿子把我那三十只鸡赶到了新院里,把我一个老太婆扔在这破屋子里!” 高时意不好表态,就容氏这一家子,属于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好东西。 她不想掺和。 但看着这容氏现在这副样子了,也不能不管,便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回去就让敏敏给你抓好药送过来,好好养身子。” 得,鸡没捞着,还白搭给她几副药。 “看看你那儿媳妇多听话,我家这个就是妖媚子!”容氏露出凶相,更丑了。 高时意不想再与她多言,就想抽身走,可容氏死拉着她不肯松手,“老妹子啊,你这些天咋样啊?你大儿媳妇的肚子,可有动静了?” 都这个样了,还打听事儿呢? 见高时意脸色阴沉,容氏一拍大腿道,“早知道那婆娘不争气,我就不帮你抱那个孩子了,现在倒成了累赘。罢了,老妹儿啊,你听老姐一句劝,这样的儿媳妇,还是休了吧!不能让她毁了你家大东一辈子啊!” 话说到这儿,不得不交个底了。 其实,孟秋有不孕之症,可她并不承认,嫁进沈家一年没动静,硬说是看了仙姑子,说除非先抱养个娃儿,才能怀上,原主听信了这话,便托她的老姐们容氏,从另一个乡的农家抱来了一男婴,就是现在的豆豆。 可豆豆现在都快三岁了,孟秋还是不生。这不,连容氏都着急了。 孟秋虽不是好儿媳妇,但如果是因为她不生而休她,这事高时意做不出来。 “这事儿……还是得看大东。” 容氏眼一瞪,“你可别糊涂了!就秋娘那种儿媳妇,太厉害,不能要……” 高时意正烦躁,忽然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就见四毛手里端着个破碗走了进来。 “高婶?你来了?”四毛见着她,倒看着还很和善。 “哦。”高时意看了看他手里的碗,“你来给你娘送饭呀?” 四毛将碗往桌上一放,“是呀,吃吧!” 高时意伸头一看,就……稀拉拉几根面条。 容氏又抹泪,“你给娘拿个鸡蛋呗?” 四毛皮笑肉不笑,“哪还有鸡蛋,我们一家都吃这个,娘,你就别挑了!” 说完就要走,高时意连忙喊住了他,“那个,四毛,你家还有大公鸡吗?我想买两只。” 四毛一听要买鸡,立即堆满笑脸,“有啊,我这就给你捉来!” 说罢一溜风的走了,不一会儿,果然提着两头油光发亮的大公鸡回来。 “看看,高婶,这两只咋样?又大又肥!足足有四斤呢!” “一只多少钱?”高时意瞧着也满意。 四毛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婶子也不是外人,这样,两只一百文吧。” 高时意听了没有说话。她上次在沈集上问过价了,一只公鸡四十文,母鸡三十文,四毛这是明摆着坑她。 但这好歹也是一个村的,还跟他娘有手帕交,给他点面子,想了想,便说:“这样吧,我刚好也想再养几只母鸡,你看能卖吗?” 四毛兴奋道:“能啊!那怎么不能呢!婶子你要多少只都有。” 容氏听了着急道:“四毛啊,那些都是能下蛋的母鸡,不能卖了呀。” “你懂什么!?”四毛瞪了她一眼,继续跟高时意陪笑,“婶子,我家的母鸡有一窝刚刚长大,再过几天就能下蛋了,好的很。” 高时意道:“行,我要十只吧。母鸡比公鸡便宜,而且还不是成鸡,但婶子我也不亏你,一只二十五文吧,十只二百五文。” 四毛翻着白眼算了算,“行吧,公鸡一百文,一共三百五十文。” 一笔巨款啊,够他买好几壶酒了! 高时意一摆手,“四毛,做生意你得灵活,我买你这么多鸡,也算是你的大户,你得让利啊,那两只公鸡让你赠送有点不忍心,这样,你也给个母鸡价,一共算我三百文吧!” 四毛听的直挠头,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三百文?是不是有点少?” 容氏着急的都从床上下来了,“高老婆子,你这是坑我们家四毛呀!这价不卖!” 高时意冷笑,瞧瞧,就算她这儿子再怎么欺负她,她都维护。刚才四毛想坑她的时候,她怎么就不吱声呢! 有的老太婆,你也可怜不起。 “行,不卖就不卖,我明儿去沈集买也是一样的。”高时意说着就要起身走。 “哎婶子!我卖!我卖!”四毛却慌忙拉住了她。 这种人,杀鸡取卵的主,他只看眼前利益。 “三百文就三百文,我呀,着急用钱,要把我娘住这间破屋子拆了盖新房呢!” 容氏一听就急了,“四毛,你不能拆我的屋呀!” 四毛眼一瞪,“什么你的屋?这屋子本来就是我的!我跟你说,你赶紧搬走,小心我盖房子的时候砸死你!” “你你……”容氏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要栽倒过去。 第12章 高时意眼疾手快连忙接住她,“老姐们,你没事吧!” 好容易看容氏缓过气儿来,高时意忍不住抬头对四毛说:“你怎么能这么咒你娘呢!你娘最疼的就是你!” 四毛老不服了,“疼我?就上回,攒了一袋铜钱偷偷给了二哥,当我不知道?” 高时意叹息,他们这家务事她断不清,也懒得管。 安慰了容氏几句,就拍拍屁股赶紧走人了。 回到了家,看到她家那几个孩子,都跟仙子似的,就算老大沈东,也比那四毛强上一百倍。 想到有人比她篮子里的烂杏更烂,她立即觉得她的驭子任务也没什么难嘛!易如反掌。 不一会儿四毛就将十只小母鸡送过来了,比他说的要小上一些,还好高时意刻意将每只压了五文的价,就知道这货不老实。 让苏敏敏过去给容氏看了看病,抓了几副药,没收钱。反正,她买的公鸡跟母鸡一个价,就当是药钱了。不亏。 *** 次日,沈南驾着那辆捡漏的破马车,苏敏敏抱着妮妮,带着那两只大公鸡,出发回娘家了。 家里这一下子,也清静下来,就余他们娘四个了。 地里这时节庄稼未成熟,草也长不起来了,土也不干旱,是最清闲的日子,刚好,高时意可以静下心来教几个孩子读书。 除了最聪明的沈敬,沈西儿学的也很快,让高时意很欣慰,这丫头总算有点优点了。 但让她头疼的是小四沈北,不光笨还懒,头天学的第二天就忘,跟失忆了一样,把高时意气的不行,几乎天天要罚他面壁抄写。 这日,她正焦头烂额的教小四,一声凄厉的哭叫声将她的血压又飙高了。 “娘啊!我没办法活了!你们沈家还是休了我好了!” 高时意眉头紧锁,放下笔就走向门外,“干啥呢又!” 只见,孟秋跌跌撞撞的奔进院门,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没办法在沈家村过了,那齐老婆子她祸害我!你们都不想我好过,我还是死了算了!” 随后跟着跑进来的是沈东,见状连忙去拉她,“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高时意看着这两口子闹腾,眉头皱的更高了,“别哭了!大东,你说,怎么回事?” 沈东愁眉苦脸的说:“豆豆被齐大娘的孙子二蛋儿打了,秋娘去找齐大娘理论,谁知道那婆子撒起泼来……竟然当着孩子和大家伙的面,说豆豆是抱来的野孩子,骂秋娘是不下蛋的鸡……” 哦,原来是将孟秋的不孕公布于众,孟秋觉得没脸见人了。 豆豆是抱养的这件事,虽然是村里的公开秘密,但是大家谁也没说出来过。 现在豆豆都三岁了,听到这话一定会让小小的心灵受打击啊。 “这齐婆子!打人还不打脸呢,她怎么嘴巴这么损?我去找她!”高时意也很生气。火山文学 “娘,齐婆子说了,这事儿也怪你!”沈东突然说,语气埋怨。 “怪我?” “她说你造谣她男人勾搭陈寡妇!娘,你看你,瞎说什么呀!”??高时意气到无语,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 “没错,娘,都是因为你胡说八道!被她记恨,她才报复到我们身上的!娘你得给我个说法!”孟秋来劲了,也不用人拉,自己噌的站了起来。 高时意愣了下,突然笑了。 原来,这说到底他们是跟她这个娘算帐来了! “且不说,那齐婆子是不是好赖不分,倒打一耙,单说我为什么那天反击她,还不是因为你说我赶你们分家,让她看我笑话!” “我……我没有。”孟秋尴尬地低下头,仍然死咬着不肯认。 沈东连忙帮她解释,“娘,一定是那齐婆子听错了,瞎说的。” 高时意眼一瞪,“你哄傻子呢?!” 沈东缩了缩脖子,道:“娘,就算秋娘说错话了,可那齐婆子也不能这么祸害我们呀,这让我们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孟秋听了,又悲中从来,放声就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得罪了这么个大嘴巴坏我名声,我才嫁进沈家四年,我还年轻呀,怎么就断定我不能生孩子了……” 见高时意冷眼看着不说话,孟秋一抹眼泪,又道:“就算我生不了孩子,只要大东不嫌弃我,谁说话也不好使!” “你这话里话外的跟谁示威呢?!”高时意低喝一声,恨道,“你俩在外人面前,大屁不敢放!倒是回家来敢跟老娘叫嚣!” 这就是典型的“门里猴”,只敢跟自己家人耍威风! 但是这个齐婆子,也特么的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她这恶老太的人设也是不能倒的。 “怂包!”瞪了他俩一眼,高时意大步朝门外走去。 “娘!”沈东和孟秋也不哭了,赶紧的跟上。 高时意兴冲冲的走到了齐家,直接用她那四十二码的大脚给踹开的大门,“咣”的一声,门框子差点儿给她踹坏。 “哎哟!谁呀!”齐婆子的声音有点慌的传来,随即看到她从厨房跑出来。 一见到是高时意,神色有些慌,强装镇定道:“高大姐?你吃错药了!踹我家门干啥?!” 高时意二话不说,一个健步走上去,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直接把齐婆子给打傻了! 就她这身板,她这力道,瘦不拉叽的齐婆子哪能经得起她这一下子,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 把随后跟过来的沈东和孟秋也看傻了,他们的娘果然还是母老虎没变啊! 高时意指着齐婆子道:“我警告你,你以后说谁家的长短我不管,但要是再说我们家的闲事,下回就不是一个嘴巴子!” 齐婆子捂着肿红的脸,惊恐万状地瞪着高时意,声音都发抖,“你,你你跑我家来打我?” “我不光打你,下次你孙子再欺负我孙子,我连你孙子一块儿打!” “干什么呢你们?”这时,从门外跑进来齐大成,看到这阵势直接拿起了竖在墙边的木棍,“好啊你个恶婆子,跑我家撒野来了!” 高时意灵敏的后退躲开了这一棍,然后看准时机一把拽住了棍子,猛的将齐大成甩了出去。 她就是有这力道大的优势。 老两口也都是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摔呀,这会儿不由抱头痛哭。 齐婆子辩道:“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假话,全村人都知道!” 高时意道:“是,我们家豆豆是抱来的,但是他到了我们沈家,就是沈家人,我们待如亲生。” “假的就是假的,你还想瞒一辈子?你孙子早晚会知道的!” “要告诉他也是由我们自己人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由不得你嚼舌根!” “哈哈!”齐婆子突然怪笑一声,指着高时意道,“好你个高肥婆,你可真不讲理!你能造我男人的谣,我就不能说你家的闲事?” 第13章 “你男人那事,是不是我造谣,他自己心里清楚!”高时意说着看了一眼齐大成,看的他一脸心虚的低下头。 “而且,我可没有说他勾搭陈寡妇,那是你说的。我明明是好心提醒你,教你看管好自己的男人,谁知你不识好歹,那就等着自食其果吧!” 高时意表情骇人,“我还警告你,你今天当着豆豆的面揭露他的身世,要是那孩子因为你的话受到伤害,我饶不了你!” “你你……敢怎样?”老夫妻吓的脸都白了。 毕竟,高老婆子素有恶名啊。 “好自为之!”高时意冷酷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飒然走开。 齐家门外也已经围了附近的几个乡邻,也纷纷指责齐氏夫妇的不是:“就是呀,骂人还不揭短呢,怎么能跟人家孩子说这事呢?真不亏她!” 沈东听了也兴奋,一路追着高时意拍马屁,“娘!你可真厉害!你那一巴掌打的太解恨了!连齐老头都不敢吭声了!” “我就说,咱娘一定会给咱出气的!”孟秋也笑嘻嘻地附和。 高时意有点懒得理他们,你说,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一路大步流量的回到家,刚坐下,孟秋就端上了水,“来,娘,喝点水。” 高时意接过水喝了一口,问:“豆豆呢?” “跟着小北呢!”沈东说着朝门外喊,“小北?!小北带豆豆过来。” 很快,沈北牵着豆豆走进屋门,只见豆豆额头上鼓了个大包。 “哎呀,青了!”高时意皱着眉头查看了一下,转头吩咐,“西儿,去拿止痛膏。” 回头又对豆豆道:“疼了吧?你才三岁,怎么跟人家五岁的孩子打架?” “他抢我球球!”豆豆又委屈又气愤,举着小拳头,“奶,你要帮我打那个坏二蛋儿!把他打哭!” 沈西儿拿了止痛膏回来,听到这话撇了撇嘴,“还打呢?下回人家把你屁股打烂!” 豆豆听了生恼,直接就给沈西儿一拳头,“看我打你!坏蛋!” 沈西儿刚想还手,被高时意一个眼神制止,转头对豆豆严肃地说,“不可以这样!” 见高时意教训豆豆,沈东不爽了,转头训沈西儿,“你干吗惹他!” “我……”沈西儿气到直瞪眼,“大哥,我那是惹他?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一句都说不得!” 孟秋冷哼一声,“你俩谁也别说谁,都一个样儿。” 豆豆这个孩子,被孟秋惯的没大没小,经常追着小北打骂,有时候连妮妮都欺负,孟秋和沈东从来不管教,甚至还袒护。 其实孟秋对豆豆的疼爱也不纯粹,因为只要有豆豆在,她和沈东就有维系,她在沈家的地位就巩固了几分。 沈东也很绝,要是谁凶了豆豆一句,他就觉得在打他的脸,看不起他,立马生气翻脸。 原主以前心里并不太喜欢豆豆,但因为这孩子是她托闺蜜抱来的,也只能认了,而且她又重男轻女,觉得豆豆是男娃娃也算沈家长孙,给沈家长了面子。 结果豆豆就成了沈家一霸,只是到外头就霸不起来了。 “豆豆啊,小孩子要讲礼貌讲文明,要尊敬长辈,爱护妹妹,不可以打人、骂人。在外面玩不能跟人打架,不要跟坏孩子玩,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奶奶说。” 高时意认真的教导豆豆。 豆豆嘴一嘟,眼珠子转了转,又突然问,“奶,二蛋奶奶说我是个野孩子,是不是真的?” 高时意还没说话,孟秋立即将豆豆拉了过去,紧张地哄道,“她瞎说的!那老婆子是个老糊涂,你可别听她的,你是娘亲生的儿子!不信,你问你爹!” “对对,别听外边的人胡说八道,你是咱家的孩子,才不是野孩子。”沈东也连忙说。 “……”高时意不知道说啥了。 其实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跟孩子怎么说才是对的,确实孩子太小,既然他们夫妇二人不愿让孩子知道真相,她也不好干涉。 “行了,豆豆,去跟四叔玩去。”将豆豆哄走,沈东转头问高时意,“对了,娘……二弟和弟妹回娘家,啥时候回来?” “没说,大概就这两天了。”高时意有点好奇,“咋地,找老二有啥事?” “娘,是这样,我听人说,县里码头上拉一车货,好几十文呢!”沈东不停的跟孟秋对视,两人那点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娘,你看等二弟他们回来,那马车你让我拉走用用呗!” 高时意再一次无语,这么快,又把主意打到她刚捡来的马车上了!看来这二人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呀。 “这不会就是你们要的‘说法’吧?” 是让她拿马车来补偿孟秋受到了“屈辱”吗? “娘!你看你说的,这马车我们不是要,是借!反正你放那儿也是放着,让大东拉出去挣点钱,不是好事吗?要是你和二弟要拉东西什么的,我们就马上还回来。”火山文学 高时意微微点头,垂眸思索片刻,道:“也行,你们可以用那个马车做生意,但是,不是借你们,是租给你们。” “租?” “对,我按天租,一天十文,不管你们当天赚了多少,与我无关,这十文都是要先交的。” 沈东和孟秋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的不愉快,“娘……你这说的太外气了吧,虽然我们是分了家,但不还是亲母子吗?就是用个马车而已,你怎么算的这么精?” 孟秋也道:“就是啊娘,你都把我们原来住的房子,给二弟妹开医馆了,都是你的亲儿子,你也偏心的太明显了!” 高时意冷笑了下,道:“敏敏的医馆也是要交钱的。再者,那买马车的钱,本就是用的敏敏卖草药的钱,你们当老大的,好意思白用人家的?若是自己借用也就罢了,但是你们是拿去做生意,自然是要分些利的,若是中途损坏了,该修的也得负责修。” 丑话就得说明白,尤其是跟这对夫妻。 不过她隐瞒了马车是被人追杀意外得的事实,一来是怕家人恐慌,二来,如果他们夫妇知道这马车是白得的,那用起来就会心安理得,钱也不会出。 沈东和孟秋听了这话犹豫了,几番眉眼官司打下来,沈东便又提出,“那,娘你看这样吧,我也没拉过货,哪知道能赚几个钱哪?你这十文也太高了,五文吧。” 高时意不太开心,一下给她降一半? 孟秋见她不答应,立即道:“娘,那马车你放着它也不会生钱,我们租去赚钱,这不是一举两得吗?你要是租价太高,我们赚不到钱,肯定就没法干了,你不也一样没钱赚呀!” 说的是这个理儿。 “码头上搬货那可是个累活苦活,你也不心疼心疼你儿子,哪能还这么苛刻他呢!” 第14章 高时意叹了口气,道:“八文。如果你这活连八文的租钱都划不来,那你这份苦吃的不值得,就干脆别干了。” 孟秋还想说什么,被沈东拉住,“行,娘,八文就八文。” 他现在有点怕他娘,怕再过分了会得不偿失,不敢过多讨价了。 其实高时意跟他们拉扯这些,她是在乎那一天八文钱吗?主要还是对他们夫妇的一个约束。 一来,沈东做起工来会更加认真卖力。儿子能自食其力挣钱养家,她是支持的,对她的任务也有帮助。 二来,沈东也会爱惜用车,不然,哪天他拉货弄坏了马车,再往家里一堆,谁都没得用。 *** 虽然高时意有生意头脑,一步一算计,做什么都不肯吃亏,可这东一下西一下的,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她也不能指着租给儿子的那几文马车钱过日子吧。 所以,找个正经的行当干才是正途。 要不是这一堆儿女的拖累,就凭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书,那到永州城甚至是京城当个帐房掌柜什么的,都是绰绰有余的,轻轻松松就能养活自己。 可当下她还有任务,这次的任务是修复沈敬的心灵,她带他的沈集一行,系统并未说完成任务,说明沈敬现在的心理上仍有缺陷,回来后还是又继续窝在房里当隐形人。 如果她能找到个活计,让沈敬也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一定会让他更加有自信。 所以她打算等沈南和敏敏回来,她就跟沈东一起去石安县城里,转转。 而且,这些天她还有件事一直在心里不踏实,就是关于许家。 许家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求娶她女儿不成,恼羞成怒,光天化日下就敢买凶劫人,这样的人家什么事做不出来? 试想一下,如果他们劫走的是西儿呢?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可不是每回都能遇上什么第一公子相救的! 与其这样在家天天防备着,为什么她不能先去探探风呢? 这天,傍晚时分,沈南和敏敏带着妮妮回来了。 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高时意专门去四毛家买了一篮鸡蛋,在田地头摘了些野菜,包了一大锅的饺子呢! 苏敏敏娘家本来过的就不错,这一回来还捎了不少的东西,有花生,红薯,南瓜一些实用的菜果,还有孩子喜欢吃的蜜饯,果仁。 看来苏亲家是很疼爱苏敏敏的,带这么多礼物回来,还不是想让婆家多有照顾。 “哎哟,妮妮!几天没见了,奶奶都想你了!”高时意一把将妮妮抱在怀里。 这小丫头取沈南和苏敏敏的优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特别乖巧可爱。不过以前原主并不太喜欢她,很少抱她,以至于小妮妮对高时意都不亲近。 高时意就一点点的亲近她,让她慢慢适应,“在姥姥家都吃了什么好吃的呀?告诉奶奶?” 妮妮盯了高时意一会儿,小声地说了两个字,“果果……” “嗯,怪不得我们家小妮妮的脸蛋儿都像果果了呢!” 看着高时意现在对妮妮这么喜爱,沈南夫妇也面露欣喜。 “娘,这是敏敏娘包的粽子。”沈南憨笑着提过来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粽子。 “哟,亲家真是有心了。”高时意很高兴,她都忘了快端午节了,家家都要吃粽子。 苏敏敏也连忙介绍,“娘,这有红枣的,有八宝的,都是糯米粽子。” 粽子有像这样的甜味的,也有咸味的肉粽,但北方人多食甜粽。 “真是太谢谢你娘了,一会儿我就蒸上,咱们吃了饺子再吃粽子!” “那今天可是丰盛了!”沈北听的都欢喜了,直跟苏敏敏吵着说,“二嫂,你以后多回娘家吧,多带回点好吃的!” 高时意当头给他一个爆栗,“你就知道吃!快去写十遍123,写不好不给吃!” 沈北苦着脸出去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高时意躺到屋里消饱,苏敏敏掀了幔帘进来。 “娘,我爹说,三弟胎带的眼疾,很难治愈,我跟他说了三弟的情况,我爹他也在积极的查阅医术,只是现在实在还没有找到办法。” 看着苏敏敏愧疚的样子,高时意有点后悔问她了。 在现代,那么高的医疗技术下,这种先天性的疾病都不好治,况且这种先天性也有很多种,有白内障,有视网膜病变,视神经萎缩,还有脑神经的影响,有的能做手术,有的做手术也没用。 苏父虽然在本地有名气,但与那些神医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她这样无形中给了父女俩压力啊。 “我那天就随口问问,敬儿的病,非常难治,咱顺其自然就好。” 苏敏敏低下头,“我爹知道娘你帮我开了医馆,他很高兴,也让我带回来很多药材,还有医书。可是我却连自己三弟,和大嫂的病都看不好。” 说起来也是很窘,家里娶了个女大夫,偏生家里两个有病的都是顽疾,跟秃子卖生发水似的,有点没有说服力。 高时意脑子里闪过那个冒险任务,呃,要是她能豁出这张老脸去干,然后让沈敬复明,再归功于苏敏敏,肯定能让苏氏医馆名气大增啊。 可惜…… 至于孟秋那妇科病,原作里设定是治不好的,苏敏敏刚嫁进来时就给孟秋开过药方,可是没有用,还让孟秋明里暗里的嘲讽。 高时意也有心想问问系统,又怕会像上次一样是个离谱的任务,像这种难题肯定不会轻易完成的,她现在连简单的任务都还没完成,只能先暂时缓一缓。 “别想那么多,你已经很努力了,总会有办法的。”高时意温声安抚苏敏敏。 “是,谢谢娘。” *** 马车回来了,沈东迫不及待的要去县城,高时意便也收拾了一下,同他一起去了。 母子二人行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县城。 石安县有一条连着京城的水路,算是交通要道,经济也很好。 码头上每天都有不少货物往来,搬货工也很多,一些壮实的汉子卖力气在这里挣点辛苦钱。 沈东就是看上了这个门路。 她这几个孩子里,就沈东长的人高马大,确实是干活的料。 母子二人到了码头上,找了工头,很简单就谈成了,沈东连搬货带送货,一天能赚个三四十文,还是不错的。 高时意看这门活计合适,便叮嘱沈东好好干,自己去了城里街市上转悠。 石安县城到底还是比沈集又繁华多了,一路两旁各种摊贩都比沈集的丰盛和高级,人们的衣着打扮也贵气了些,倒显得她这个样子,确是个土包子。 一问价钱,果然比沈集的都贵,所以她上次卖药材的钱,根本不够花的,找个赚钱的门路迫在眉睫。 但是干什么又赚钱又能帮沈敬树立信心呢,当然是要沈敬能参与到的活计,而且是不依赖眼睛的活计,那么就依赖手了,比如:陶艺、编织、缝工、烹饪、木工这样的手艺活。 第15章 沈敬是个讲究的孩子,又细皮嫩肉的很秀气,不是力量型选手,陶艺、木工这种比较适合沈南那种老实稳重的孩子,其它几种,倒都可以考虑。 想到此,脚步就停在了一处饰品摊前,摊面上摆的有头饰、颈饰、腕饰和耳饰,有簪子、花钿、璎珞、钗梳、绢花等等,她不由停下来随手拿起一支步摇。 “哎呦这位大姐,你可真有眼光,这步摇太配你了!”看起来比她还老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恭维她。 高时意自嘲一笑,“呵,配我?” “是呀,大姐,你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能看出你长得很俊哩!眼睛又大,双眼皮儿,皮肤还白!” 老板娘说的太诚恳,高时意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吧?其实她就是胖点,老点,她原本长的不错的! “你再夸我也没用,我没钱买。” “那你挑个这个,很便宜的,戴一戴吧,女人家就是要打扮打扮。” 也是,她全身上下,除戴了个玉指环,是原主当年的嫁妆,就再也没个像样的手饰了,连头上用的钗子都是木头的。 高时意被她说的触动,看着她手中拿的耳饰,这种带流束的耳饰本来就是她最爱的,哪有女孩不爱美呢。 “多少钱?” “老姐们,给个一百文吧。” 说真心话,女人家的手饰百十文来说,确实不贵了,况且古代的手饰多数以玉石、翡翠为主,都是真材实料,不像现代是流水线的玻璃塑料待假饰品。 但她确实没有这个奢侈的实力,一百文她能买几斤肉给孩子们吃呢。 “这么一点,就卖这么贵呀。” 这耳饰上只有黄豆大的一只普通玉珠子,其它材料都是不值钱的,所以说,手饰的利润空间很大。 “妹子,话不能这样说,那除了材料,不还有工钱的吗?你看咱这些手饰的做工,哪个不是精美的呀!做起来很麻烦的!” 对哦,像这些精致的小饰品,有时候手工费比材料还贵呢! 话说,沈敬就可以做这类型饰品的手工活啊,不过这种手饰的装饰品太贵,她是买不起珠宝的,可她可以选择那种原料简单、只需手工的,比如八股辫红绳,原料只需要一种红色的绳,分做八股线编织就行了,戴在手上有祈求姻缘和辟邪之意。 而且,用彩绳也可以编蛇结、金刚结来制作漂亮的腕饰,其它还可以做中国结,剑穗,扇穗等。这些,都是原料简单,也就是本钱少,主要就是个工钱,只要编织工艺好,在市场上也能卖个好价钱,像这个耳饰一样。 比起在码头上卖苦力,利润应该是可观的! 而且她和西儿也同样可以干!完美! 以前,她在大学里,和室友经常会在抖抖上学编些类似的小手饰佩戴,那时候自然为了好看为了特别,没想到还能用于生计。 “哎,怎么样啊,老姐妹儿,你买不买?你长这么好看,不打扮可惜喽!” 高时意回神,心里还为刚才的想法兴奋着,再听人家老板娘一个劲的夸她,不买点有点说不过去。 眼神在摊位上扫了一遍,只有一个钗子上带有红色的丝绳做的流束,她便指着这红丝绳问:“大姐,你有这种红色的丝绳吗?” “有啊,多的是!” 说着,就从摊位底下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包丝绳,高时意一看,眼睛都亮了,里面有红的、黄的、橙色的、绿的……各种鲜亮颜色的丝绳,还粗细齐全,正中她下怀。 “老板娘,你这些丝绳多少钱?我都要!” 老板娘也挺意外,“你要这些东西干啥呀,这些都是做手饰的废料。” “我喜欢,给孩子做小玩意儿的。” “哎哟,你看你,不舍得给自己买,留着钱都给孩子花了,真是个好娘。” “……”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听别人说她是好人。 有种苦涩之感。 “行了,看你也不容易,这些绳子我留着也没用,你就随便给个二十文吧。” 高时意心头大喜,连忙掏钱,“行,给你。不过大姐,咱先说好,以后,再有这些废料你还给我留着,好不?” “行啊!” “走啦!”高时意将彩绳装口袋里,继续往前逛。 其实这些绳子不多,做不了多少饰品,但她也没有追问人家采购的来源,一来这算是商业秘密吧,一面之交的人家不一定告诉你,二来,她也不知道这门小生意能不能做得成,只能先试试。 定好了这件事,高时意心头的正事儿落了地,踏实不少。 但她今儿来县里,还有另一件事。 许家主要是以经营布匹生意发家的,布行不仅开遍这石安县,还销到了永州城。许家也就是仗着有这庞大的家业才如此肆无忌惮的。 她刚才溜达这一圈,已经看到一家“许氏布行”了。 而她这会儿,却停在了另一大布匹巨头“周氏布庄”的门口。火山文学 周家也是有名的富商之家,布匹生意也做的十分红火,所以,他是许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她觉得,面对强大的敌人,正面刚是刚不过的,在后方偷袭比较靠谱。 如果许家自己的生意棘手,他还有工夫收拾别人? 稍作思索,她抬头挺胸的走进了店铺。 这周氏布庄的掌柜一看到高时意,立即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这位大嫂,要买布?你看这一面,都是今年时兴的料子,价格便宜又实用,最适合你。” 生意人都精明,高时意身上这件粗旧衣,一看就不是有钱人,所以给她介绍的都是棉布衣。 “嗯,你家衣料虽然不错,但跟许家布行的一比还是太次了。”高时意摇了摇头,品头论足的,“品种少,布料老旧,颜色单调。” 掌柜的脸色渐渐不好,“大嫂莫不是来找茬的吧。” “大哥别恼,我是来谈生意的。”高时意笑道:“我有个秘方,能让你们周家的生意突飞猛进,独占鳌头,成石安县…不,永州第一行!” 掌柜冷哼一声,给气笑了:“脑子不好出门左转,找医馆。” 高时意也嘻嘻笑,“狗眼看人低了吧,叫你们周老板来。” 掌柜脸色一狠:“哥几个,抬出去!” 唰啦一下,店里前台幕后的店伙计都出来了,团团将她围住,摩拳擦掌的要抬她。 这个高时意不怕,两脚稳稳的站着,还挑衅,“来呀,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哥几个被激怒,吆喝一声就扑上来,抬腿的抬腿,抱胳膊的抱胳膊,但是高时意除了吨位,还有点花拳绣腿,这些不会武功的菜鸡根本撼不动她。 几个周旋下来,伙计们摔倒一片,店里的布匹都给她搅乱了。 掌柜的看着着了急,指着高时意道:“肥婆!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高时意知道,周家怎么可能拿她没有办法呢,只不过是碍于是自家的门店,不好闹大,若她再不识相,恐怕就要出动武力了。 “来人……” “哎!掌柜的莫恼,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高时意见好就收,毕竟她来也不是结仇的,是结盟的。 “掌柜的,我是真的有诚意来跟你们周员外谈生意的,就麻烦你派人通告一声,我可以等的。” “我们老爷哪有闲功夫见你?” “是吗?”高时意也累了,顾自坐到了一张椅子上拿起杯子就喝水,“掌柜的没有听说过,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吗?你们周家跟许家打擂台这么多年,不憋屈?试都不试?” 第16章 掌柜的听她这么说,开始有些犹豫,这时有个伙计凑上前跟他说,“掌柜的,要不就叫大少爷来吧,这肥婆赖着不走,吓坏了客人不好。” 高时意听的老不爽,谁吓坏客人? 但是为了钱,她忍! “快去快去!”掌柜的无可奈何,只能气呼呼的让伙计去叫人了。 高时意就这么悠哉游哉的坐着喝茶,还乐呵呵地嘱咐:“你们忙,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惹了掌柜的一个大白眼。 一株香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店里人来人往,高时意坐在角落,表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很着急,老板再不来,她今天就得在城里过夜了,她猜测县里的客栈最少得百十文,肉疼。 终于,又有一个穿着锦纹紫袍的年轻男子跨进门来,再看到他身后跟着刚才的伙计,高时意一下断定这是小老板,但连忙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周少爷吧!” 高时意上前打招呼的同时,也拿眼角打量他。 许思永她还没见过,但书里的描写她知道啊,又干又瘦又猥琐。 但是这周少爷吧……嗯,白净,清秀,眼睛有神,透着股子精明劲儿,一看,就不是只知享乐的酒色之徒。 说实话,就从富二代的气质上看,许家迟早也会落下风。 “在下周文煜,是这布行的少东家。”那周少爷也观察了一眼高时意,拱手施一礼,“不知这位……夫人口中的秘方,可是真的?” 直截了当,很好。 而且称她为“夫人”,礼貌,有前途。 “周少爷信或不信,总要听了才定。” 周文煜点头,“那夫人如何称呼?” “我姓高。” “好,那就请高夫人稳步后堂。” 高时意便随他从店后门走了出去,果然连接着一个大院子,周文煜几次回头伸手邀请,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一个会客厅。 也不寒喧了,高时意一进门就道,“我有个织布秘技,可以让你们作坊织出独一无二的好布,保证能成为今年的流行款,借此布你们可以打败宋家成为第一布商。” 这牛吹的有点大,周文煜眼睛里也不免闪过一丝惊疑和不屑,但他仍保持着沉稳,“高夫人若真有此妙技,又怎会相求于我周家?” 他怀疑的没错,在他看来,如果高时意真有这本事,能让一家布商独大,她自己怎不留着让自己发达?还混的这么寒酸? “周少爷不知,我这秘技也是偶得的,而且我出身寒门,连起步的资本也没有,更没有条件推广新品,所以只能与有实力的商家合作,才能互惠互利。” 周文煜听了,缓缓点头,“高夫人的秘技是什么?” 高时意自信地道:“给我一台纺织机,一个时辰后,我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好,那夫人的条件是什么?” 高时意面露欣赏,“周少爷这么快就相信我了?” 周文煜一笑,“我看夫人不像是来闹事儿的,晚辈也很好奇,左右不过等上一个时辰,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嘴上这样说,但若真的高时意骗了他,怕也不是容易从这里出去的。 “好!那就请周少爷带路吧!” “高夫人,请。” 双方一拍即合,周文煜便领高时意去了周家的织布坊,作坊里多是女工,都在忙碌着。 坊里的管事领他们到了一个房间,这里放着一台最新式的纺织机,和一些丝线,配料齐全。 高时意请周文煜出门等候,然后从那些丝线里挑了蓝色和白色两种丝线后,拿到织布机上布置。 古代的布匹丝绸,一般都是用纯天然色的棉丝或蚕丝织好布,再进行染色、印花,变成绚丽多彩的布匹,精美的也可再绣上花纹。 但是高时意今天要织的布,却是一种永不过时的万能图纹布料:格子布! 这种布起源于苏格兰,后来流传入中原,在这个时空里根本不存在,所以必定能一织成名! 高时意曾经在小时候,在姥姥家跟小姨学过织布,算是有基础。 高考后去厂子里打暑假工,刚好是纺织工,所以,她这个现代人,居然机缘巧合的会织布。 格子布是方格带颜色的布,也就是经纱纬纱先上色,然后再织布,最后整理定型。 所以,她用蓝、白的彩线做为经线和纬线,在纺织机上构成格子的基本线条,按规律和顺序交错之后,用木梭在丝线中穿梭进行纺织,让其形成方形的格子图案:蓝白双色格。 虽然格子布在纺织的时候,要调配纬纬线的颜色,但是优点就是一次性形成精美的图案,无需再染色。这就需要织工有调配的技术。 半个时辰后,她织出了一尺的格子布。 将布取下,收起,她又在旁边找了块废布,用不同颜色的划粉,形象地画出了几张解析图。 随后收好,志得意满的打开门出去。 周文煜正坐在亭子中喝茶,见她出来立即起身,“高夫人,这么快好了?” 高时意走进亭子,笑吟吟的将手中的布放到了桌面上,“请看,这是我的独家秘方织出的新品布,周少爷以为如何?” 周文煜的视线在投到桌面上的蓝白格子布时,瞬间发亮,惊讶、喜悦、震撼一并而来,“我周氏乃丝绸世家,却从未见过这种格子图纹的布匹!” 高时意得意洋洋,“当然没见过,因为这种织布技术,只有我知道。” 周文煜再看高时意的眼神都带着崇拜了,“没想到夫人如此聪慧,失敬失敬……不知,这布料的名称是什么?” “我这个叫做:苏格兰格子布。” “苏格兰格子布?好奇妙的名字。”周文煜一边品味着,一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格子布的每一根丝线,竟是爱不释手,“这设计精妙奇特,真是绝世好布啊!” 他越夸,高时意就越骄傲,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我这种苏格兰格子布,它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几乎可以在生活中的任何地方出现,重要的是它本身总是散发着其他面料无法比拟的气息——青春与活力。” “格子布的特点是纹路变化多端,可繁琐可简单,大方易搭,用格子布做衣服,清爽减龄,四季百搭。它还可以做家纺,你窗帘、床单、枕罩、桌布等等,尽显文艺温暖的气息。” “格子布不会与时尚脱轨,经久不衰,绝对具有良好的市场需求,每个人一眼看到它,都会爱上它!” “所以周少爷,入股不亏,只要你拥有了格子布,你就掌握了布业的秘决!它可以带领你冲出永州,走向京城,让周氏成为布业巨头!” 高时意越说越浮夸,周文煜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他还是提出了质疑,“高夫人说的有理,但是……此苏格兰格子布虽好,但也过于新奇,推广起来并非易事。” 第17章 高时意的慷慨激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周少爷,如果你周家不敢尝试,我还有许家。” 她相信,刚才他这话并不是他不接受,而是……商家的狡诈。 做生意不能脑子一热,就下本钱,多方考虑也是必需的,当然,也有故意压价的意思。 所以高时意也一下子表了态,你不要,我也不是卖不出去,而且是你的对家,不给他机会讨价还价。 周文煜见她已面露不悦,态度坚决,但只得叹了口气,问:“那高夫人这织布秘技,出价多少?” 高时意一看有门,内心雀跃无比,但面上装的镇定自若,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一百两。” 周文煜听到她这价钱,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说实话,她要的价,不高。甚至有些低了。 一个市场新品的发明价值,五百两都不为过。 但是高时意有自己的考量,因为她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和周家达成合作关系,进而使许家受到财力压迫,无暇顾及她们。这样自己既安全了,也为孩子们复了仇。 所以她出价低些,更易成功。虽然她很需要钱,但一百两对她来说已是天价。 “一百两,对我周家来说,九牛一毫。”周文煜浅浅笑道,眼神冷漠,“但我不会给你。” 高时意心头一冷,难道她刚才那一通唾沫横飞,都白说了? “周少爷何意?” 周文煜见她也生恼,不由笑了,“夫人别着急,我没有说不要你的秘方,但,我出的价,是十两。” 高时意气笑了,他当她是来卖草药呢? “我承认,你的格子布非常新颖好看,但是,它的保密性不强,因为它只是新奇,却并不复杂,有经验的技工只需这一块样布,便能参透其织法,仿造很容易。也就是说,我今天把格子布放到门店销售,明天对家布行可能就摆出了一模一样的。那请问夫人,我出一百两买秘方的优势在哪里?” 果然是商人,还不是废物富二代,是她小看周少爷了。 “而且夫人你,也没有办法保证只能我这一家出售此布,对吧?” 专利这个东西,等她当了大官一定好好列个制度。 “周少爷,我现在织的是规整的双色格子图案,其实它只是无数款格子布中的一种,事实上格子布有很多种,可通过调整不同颜色间经线纬线的距离和配色扩展图案的样式,还可以做成斜纹,提花等多种图纹。也就是说,你只要得到了我的秘方,就掌握了全部织布技术,就算仿造的速度再快,你周家还是领头军。” 周文煜的眼神亮了亮,微微点头,“夫人说的这点,确实有力。只是,我担心这种布被客人的接受度。花色繁多,不一定代表销量大、利润大,我做生意,自然要权衡利弊的。” “周少爷若觉得不值得,那我也不强求。” 高时意真的累了,转身就作势想走。 臭男人叭叭叭挺能说。 “我的底价是二十两。高夫人可以好好考虑。”周文煜不焦不躁,背着手依旧笑容可掬,“我也不担心你转手卖给许家,反正如刚才所说,如果许家出了这种新品,我仿起来更是易如反掌。” “你……”高时意哽住,突然觉得自己没退路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周家与许家是竞争对手,夫人出价合理,迫切的想卖给我,难免让人……”周文煜话停住了,戏谑地看着她。 奸商真是奸商! 要是她得罪的不是许家而是这周家,恐怕会被虐的不轻。 “周少爷年岁几何?可有婚配呀?”高时意话锋一转,脸上也露出了她这个身体应该有的“姨”味儿。 该死!她这是心随身动了呗! 周文煜原本胜券在握的姿态一下被打乱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钟,随后勉强的露了一丝笑容,“高夫人,你真会说笑。” 高时意却是笑的更加热情,又凑近了他一点,盯着他的俊容道:“我瞧着周少爷年少有为,智貌双全,心中十分欣喜,这样的富二代,谁不欣赏呢!” 这马屁突如其来,周文煜毕竟年轻,有点措手不及,只得后退了一步,避开与之直视,“高夫人,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别光夸他,夸的他脸都有点红了。 “直说啊……唉,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高时意又摇头叹息。 周文煜的眉头微颦,这老妇人是占他便宜呢?还是占他便宜呢? 还真不是,高时意现在的心情有点小复杂,她喜欢脑子好使的年轻人,现在看周文煜这般有智谋,再想她那几个烂菜叶子,实在作心。 当然,儿子是肯定成不了,要是女婿的话…… 奇怪了,她怎么附在了大妈身上后,就变得跟大妈一样喜欢说媒呢,看到好男儿就想当女婿呢?可怜她那女儿还没有教养成功,人家怕是看不上……吧? 周文煜见高时意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又是啧啧叹息,又是低头沉思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懵。 “高夫人,难道不是来谈生意的吗?” “唉都行都行!” 要是她跟周家成亲家,那生意不生意的,有啥大的区别吗? 高时意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周文煜直觉得这老太婆不正常。 “啊,周少爷,这样,二十两银子买断我的秘方确实不行,要不我们来个保底加分成,这二十两银子算是保底价,日后我的苏格兰格子布如果在月销量前三,你就分我十两红利,如何?” 这办法一举两得,既保障了周家的利益,还找了个长期饭票。 她这是技术投资呢。 周文煜也点头,觉得这办法保险,不过,“红利五两。” 真是跟她一样的讨价高手,能压一两是一两的抠搜狗,周家的财富是他抠出来的吧! “好!一言为定!” 周文煜抿嘴一笑,居然笑容很俊气,手一伸,“给我。” 高时意便将她刚才画的几张图纸拿出来,交到他手上。火山文学 周文煜看了之后,惊艳之色不断,眸中露出欣喜,“看来,是我赚了。” “你赚我也赚。”高时意坦然一笑,道,“签契约吧。” “好,高夫人,随我去宅院。” 高时意不解,“在这里写不行吗?” 周文煜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天色,道:“此刻已是寅时,夫人看穿衣打扮,应是家住乡下,等我们签好约回去,怕是天都要黑了,路上不安全,晚辈的意思,就请夫人在我们周家宅院里暂住一晚。” 高时意一时也有些慌乱,她还没有在陌生人的家里住过。 “那个……你看我,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第18章 周文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随后说:“等一下回去,还是有二十两银子在身上的。” 高时意无语了。确实,她是不怕劫色,可有财可劫呀。 这孩子这话就是说她丑肥老喽!会不会聊天?她就是自嘲一下,他怎么能跟着附和呢。 周文煜看出了她表情不对,连忙又道:“况且,明日,还要请夫人给织工们讲解,确保技术成功传达才是。” 啊,说的也是,她不能扔了图纸就走,要对自己的“售品”负责到底,所以,怕是要明日才能走了。 家里现在有敏敏在,她是放心的。 “好,那就麻烦周少爷了。” “应当的。” 不谈生意的时候,周文煜谦和有礼,细心周到,都有点世家公子的教养,让高时意十分欣赏,越看越顺眼。 一刻钟后,马车将她带到了周家的宅子。 高时意也没想到,她进的第一个古代豪宅居然是周家的。 在原作中,也是只提过一嘴周家是许家的对家,没有丝毫多写。真像原作者说的,这新剧情由她来谱写了。 宅院和古剧里的差不多,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青砖绿瓦,造型考究,不似她心目中商人的财大气粗,反倒是有些秀致典雅。 高时意看的羡慕,有一天,她有钱了,也买这样的院子给她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住。 周文煜一路客气地将她引到了侧院,让下人将饭食端到了房间里,就走了。 “我怎么感觉像是被扣留了呢。”高时意回想起来觉得怪怪的。 讨价的时候这厮可是分文不让,现在又是留宿又请吃饭的,不正常。 难道是,怕被她骗,一定要将布织出来才放心?随他吧! 说实话,自打来到这里后,这么多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周家的饭菜真香啊! 虽然她已经皆尽所能改善老沈家的伙食,但食材的低劣和佐料的简陋,使得根本无法跟富人家的普通饭食比,再说家里儿孙众多,她又有意减肥,一顿吃不了几口。 一不小心,吃了个酒足饭饱,她也没有劳什子认床的矫情病,这一天啊又是奔波又是斗志的,劳心劳力,她真的是一躺下,人就迷糊了。 周家书房内。 “吃完就睡了?”周文煜有些诧异听到小厮的汇报。 小厮嘴角都有些鄙夷之色,“怪不得肥的跟猪一样,盘子都舔干净了。” 周文煜收回视线,低头一笑,“倒是对人毫无防备。” “少爷,那种老农妇能有什么头脑,我看她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秘方。” 周文煜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找到我周家铺子,有条有理的跟我谈生意,这份气魄,便不像个普通农妇。” “可是少爷,咱们这样跟她签了契,那许家……” 周文煜神色微正,“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利儿,跟许家交恶。” *** 一夜好梦! 高时意醒来后神清气爽,先摸出了掖在枕头下的二十两银子,开心的露出笑脸,小心的装到了衣袋里。 一位小厮进来说,周文煜已经去了布坊,让她用了早膳再去。 高时意有点不好意思,居然在别人家睡过了头。 两刻钟后,她搭乘周家马车也到了布坊,令她吃惊的是,厂房内的织布机上,已经有织工开始织格子布了! “你们,已经会织了?”她有些茫然,她还用教吗?又开心又有点失落呢。 有个织女笑着对她说:“大少爷跟我们讲解的很清楚,还帮我们调试,我们这些都多年的老织工了,很快就学会了!” 高时意张了张嘴巴,“周文煜讲解的?” “是啊,咱们大少爷的织技可是一流呢!” 啊,他说的老技工……是他自己吧! “就这种破格子布,有什么不会织的?!”身后忽然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进门来。 高时意回头,看到来人,懵了一下。 许……许思永? 虽然她来到这里后,跟许家的恩怨都发生在侧面,从未见过许思永本人,但原书中这货也算是个重要配角,描写的让人印象深刻: 身披玫红色百花袍,头冠上镶着硕大的红宝石,腰上系着一圈玉佩,走路都叮当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 这巨星出场般拉风的打扮,想让她认不出这货都难。 但是! 许思永怎么会出现在周家?! 高时意一时有点错乱,这什么情况? 而后紧跟着,周文煜也姗姗而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半永久的温柔笑容。 高时意指着许思永问周文煜,“他怎么在这儿?” 语气有点不好,许思永立即冲她嚷:“沈老肥婆!怎么说话呢?本少爷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高时意没理他,依旧质问的看着周文煜,“你把许思永叫来是何意?要反悔吗?” 昨天对他的好印象荡然无存,甚至再看他这副不慌不忙、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十分可憎。 “沈夫人莫恼,我叫许兄过来是单纯谈生意的,咱们之间的契约都签了,何来反悔一说?我可是个守信用的人。” 之前一直叫她高夫人,现在又叫她沈夫人,显然,他昨天已经知道她跟许家的关系了,这人,果真阴险! “沈肥婆,你可真卑鄙哈!不把女儿嫁给我就算了,还想坏我家的生意?就凭你!呸!”许思永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摇扇,一脸的唾弃和愤怒。 高时意想到就是这货要杀沈敬,越发的怒火中烧,“就算螳臂当车,我也不许别人伤我儿女分毫!” “哈哈!”许思永得意地大笑两声,从腰间取出两张纸来,炫耀地在她脸上晃了晃,“看看,你能拿本少爷怎么样?” 高时意定睛一看,居然是她昨天卖给周文煜的格子布图纸! 她登时瞪向周文煜,“你昨天就知道我跟许家有仇?!” 周文煜也不隐瞒,坦然点头,“对,周许两家世交多年,许家娶亲那么大的事儿,我如何能不知?” “你跟许家不是对家吗?!” “生意上有竞争乃是商家常事。” “可我与你无怨无仇,本是双赢之策,为何出卖我?”高时意几乎喊了出来,她太气愤了,看错了这个公子哥! 许思永可高兴了,在一旁拱火,“老太婆,当初一千两的聘礼你不收,现在,你女儿我不要了,这图纸三百两归我啦,怎么样?本少爷这笔生意很划算嘛,很气吧?是不是很想打我呀?” 这货看着二百五,说话也真能气到人呢。 高时意的拳头都悄悄握紧了,他再说一句,她就让他鼻子开花! “许兄,非礼勿言。”周文煜冲他说了句,再去劝高时意,“沈夫人,且先稍安勿躁,听我说。” “你居然转手卖三百两?”高时意牙都要咬碎了,太特么的心痛了! 这人是狐狸啊,就给她二十两,转手卖三百两?净赚二百八? “我们的契约上边,并未写明我不能转卖,而且我与许公子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何乐而不为?” 高时意哽住。 周文煜慢条斯里地继续说:“我昨天就说了,这种花色极易仿造,与其被许家仿去,闹的水深火热,何不我大方点,与许兄各执一半秘方,此后互不干扰,这样,既保障了我的独家花色,又能赚几百两本钱,岂不两全其美?” 我去你的两全其美! 高时意心里叫骂:好你个周扒皮!此仇不报,我、非、侠、女! 第19章 高时意灰头土脸的出了门,一迎头竟看到那个许管家站在那里,对着她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 真是反复气郁! 她现在才回过神来,昨天周文煜挽留她,就是为了今天气她啊!真的卑鄙! 突然发现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被人耍!这还是她来到这里头,头一回这么被动,恼火的很,果然之前对上的都是小鱼小虾,对上真正的商业奸臣,她一个未出世事的小姑娘就是被拿捏的。 “沈夫人现在要走吗?”周文煜也随后走出门来,笑着问。 高时意回头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如此淡定悠然,倒显得自己气势弱了。 也是,一个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怎么掌控自己的人生?她现在不是小女孩了,不能任性。 “没有,我只是不想面对某些脏东西,出来透透气。” 这句话刚好被许思永听到,顿时气急败坏,“死肥婆!说谁脏东西呢?!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身肥肉!又臭又硬!” 周文煜出言劝阻,“许兄莫恼,大家以后还要继续合作的,要以和为贵。” 高时意现在冷静多了,只是看着许思永还是噌噌飞刀眼。 “诶?你瞪我干啥?”许思永气的指着她,跟周文煜告状,“周文煜!你自己看看,这老太婆对着本少爷是什么态度?” “对一个想抢掠我女儿,还要杀我儿子泄愤的人,你还想我笑脸相迎?”高时意冷笑。 一听这话,许思永愣住了,随后竟跳脚道:“死婆娘你少诬陷本少爷!本少爷八抬大轿娶你女儿是看得起你!再说,谁要杀你儿子!?一定是你自己作的恶!别什么都想赖本少爷头上!” 看他气愤的样子,竟然不像作假,高时意也不由怔了怔,随后转头去看许管家。 许管家眼神有些躲闪。 难道这纨绔少爷对劫杀一事不知情? 看到高时意和许管家的反应,许思永也不傻,立即上前去追问许管家,“怎么回事?这老婆子说的是真的?” “少爷……”许管家上次横的人五人六的,在许思永跟前就跟个狗一样,“是、是夫人。” 许思永神情也吃了一惊,有点慌的看了眼周文煜,周文煜淡然的笑容说明了他也知情。 “这……”许思永纠结了,表情又输礼又不甘认错的样子,最后,一甩袖,道,“糊涂!本少爷也不是非娶她不可!跟这种乡下人较真,犯不着!” 说罢,气哼哼加仓皇的背着袖子走了。 “少爷!”许管家也赶紧跟着跑了。 他主要是觉得在周文煜面前丢了脸面。 看他这种反应,高时意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回事,书里的许思永不是恶贯满盈吗? 这怎么看着还有点真性情呢?虽然口出恶言,也是恶在明面上,好像并不会做阴险毒辣的事情。 难道,她弄错了?武断了?她不会真误了女儿的终身吧?! “虽然我们周家与许家对了几辈子擂台,但我与许思永却是从小同窗玩耍过,他虽然顽劣,并无太多心机。” 周文煜站到她跟前,若有所思地说。 高时意转头看他,语气略讽,“周少爷不是为了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才这样安排的吧?” 周文煜摇头笑,“那倒不会,只是巧合。” 高时意冷然收回视线,“既然你的人都会织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高时意拂袖而去。 “系统,我有疑问,这许思永为什么和书里的人设有差池?”高时意很沮丧,一出门就用意识问系统。 “这很正常呀,你来之后很多东西就变了呀!” “可我的儿女们不是都还那样吗?剧情改变我知道,但人物设定怎么也改了呢?” “宿主其实不是不理解为什么人设改变,你是觉得因为自己的误判,导致你做了一件不太对的事,心里不舒坦吧!” 高时意停下步子,走到一处台阶上坐下,“是有点,我不能光凭书里的设定判断许思永,应该实际打探一下才做决定的。” 如果不是她那么草率,那么激烈的跟许家闹翻,西儿的婚姻或许还有救,也不会导致沈敬差点遇害了吧。 唉,现在想想,怪不得上次系统没奖励她,或许就是她做错了吧? “宿主也不必愧疚,许思永就算不坏,但也绝非良配。” 高时意微怔,想了一下,才呼了口气,释怀:“也是,女儿嫁人是嫁一家子,许夫人那么狠毒,不是善婆婆,我女儿不嫁是对的。” “对滴!宿主想明白就好了!” “唉,到底我家西儿的良配是谁呢,昨天还觉得那周文煜不错,今天看来也是只狐狸,我女儿没心眼儿,也嫁不得这种人。” 现在知道一个老母亲的心了,女儿的婚事真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不想了,左右她才十六岁,一切还来得及。 趁着天还早,还是再多买点东西捎回家吧。 基本上还像上次一样,补些家里缺的食材和用品,县城里的东西齐全,比乡下集会上的多,她可得好好挑挑。 “轰隆隆……”火山文学 然而不多会儿,天公就不作美,嘀嗒嘀嗒下起雨来,街上小贩立即撑伞的撑伞,收摊的收摊,都慌张起来,很快街上就冷清了。 高时意也躲到了一个屋檐下避雨,望着阴沉的天空,一时也很着急无奈,出门在外遇上雨天太不方便了。 “看这样子,这雨怕要是下上一天喽!今天的生意要惨了。” “春雨连绵嘛,咱们便宜卖了吧。” 听到身后屋里人对话,高时意回头,才发现她站的是人家卖牛肉烧饼的店外。 “老板,烧饼怎么卖?”眼看快中午了,闲着也是闲着,先吃饭。 “老嫂子,十文钱一个。下雨天,屋里坐吧。”老板娘是个朴实的老妇,和气的冲她招手。 高时意点头,进了屋门坐到小桌前,老妇随即就拿了个大饶饼递给她,里面夹了好几块牛肉。 这么实在的牛肉,十文钱确实是便宜卖了。 “谢谢。”高时意吃了一口,又焦又酥,芝麻的香味和牛肉味吃的人很满足。 看着外头雨中为生活奔走的行人,高时意不由的想到了沈东。 刚来县城里干活,就遇上雨天,今天怕是没有活接了吧,闲上一天还要吃饭,不知道有没有钱。 “老板娘,再给我两个牛肉烧饼,多夹几块肉,我加钱。” “好嘞好嘞!”老妇慌忙应。 等高时意吃饭,老妇也将两个夹了满满的牛肉的烧饼包好,高时意揣在了怀中。 到街对面又买了把伞,直接去了码头。 果然,到了码头一看,空荡荡的,早就停了工。 好不容易看到附近有人,她连忙过去问人家,被告知这码头工人都在一处货仓里住。 高时意又匆忙赶了过去,果然,在一群汗臭味浓郁的货仓里面,看到了蹲在墙角愣神的沈东。 他那么一个大个子,窝在人群堆里,缩头缩脑的,一脸的迷茫,两眼的空洞,看的高时意一阵心酸。 第20章 沈东是贪财,是自私,还不太讲理,但是,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是因为许思永的事,让她反思了自己看人要多面性。 到底是她的儿子,该疼还要疼。 “大东!”她的到来引起了码头工们一个个诧异地目光。 “娘?!”大东见到她,眼睛唰地亮了,慌忙站起走过来。“娘你咋来了?你昨天没回去呀?” 高时意拉住他,走出门口,到了个棚子下边,二话不说先拿出怀里的牛肉烧饼递给他,“趁热,快吃吧。” 沈东瞪大了眼睛,立即欢喜地接过来,猛咬了一口,“真香!这么多肉!娘,你咋知道我没吃饭呢!” “看你这倒霉样子就知道。”高时意吸了吸鼻子,心疼式埋怨,“身上没一点钱啊?昨天没给工钱?咋也不知道买饭吃。” “昨天才拉了一趟车,三十文,这县城里饭太贵了。” 他不舍得买。 孟秋把钱把的紧,出门前也给不了他几个铜板。 高时意上下打量他,这时候下雨还挺冷的,他穿着单衣,脏兮兮的。 肯吃苦,知道赚钱养家,是他的优点。 犹豫再三,高时意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文钱,“看这天,怕明天又下雨,饭总是要吃的。” 沈东看到铜钱眼睛都直了,慌忙抹了抹嘴,嘿嘿笑着,“那多不好意思……”话音未落,就将钱接过装口袋里了。 高时意也只有心里叹气,本性难移啊。 也不是纵容他,他初次出门打工,遇到难处当娘的能坐视不理吗?何况她现在刚赚了一笔钱,她赚钱不就是让儿女们过好日子的。 “谢谢娘!还是娘疼我!”沈东大口吃着肉,口齿不清楚,“娘,这下雨天你别走了,我找个地儿给你迁就一晚。” “不了,我得回去,伞留给你,好好照顾自己,娘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入雨中。 “娘……那你小心点!” 这样的天气,往返城乡的顺路马车驴车几乎没有,高时意问了好几个地方的车夫,人家都怕天阴路滑不安全,要么要高价一百文,比正常的高出五倍,要么就不拉。 高时意犹豫了很久,看了看天,实在不愿再在县城里耽误时间了,只能硬头皮撤巨资租了个驴车。 车夫坐上车板儿,嘱咐她坐稳了,就甩鞭子启动了马车。 进了马车的高时意松了一口气,这幸好兜里有钱啊,不然像以前她肯定不舍得,一定会徒步走回村子的,就这小天儿,走回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唉,真是钱花在哪儿哪儿好。 马车一路奔跑,车夫也是个老手,山路掌握的很好,虽然有惊,但总算无险的到了沈家村,天还没黑。因为是坐的专车,一路行至家门口。 下了马车,提了东西进大门,却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厨房里也没人,这个时间点,敏敏和西儿不该做晚饭了吗? “是娘回来了吗?”突然,西屋门开了,沈敬脸色有点慌的问。 高时意一看他神色,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放了东西走过去,“敬儿,你二哥二嫂呢?” “娘!出事了。”沈敬焦急地道,“刚才,四毛兄弟几个突然闯到咱家,说他娘喝了二嫂的药后,就死了!” “什么?!”高时意脑子嗡的一声,容氏死了?! 她这一天没在家,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们让二哥赔钱,要三十两银子,二哥没有,他们就把二哥二嫂抓去里长那里问罪了……” 事态紧急,顾不得多想,高时意扭头就往外跑。 “娘!我也一起去!”沈敬脚步仓促地跟过来。 高时意想说一句“你去干啥”的,但犹豫了一下下,干脆回头一把拉住了他走。 这一路飞奔,高时意绷着脸不作声,虽然她不喜欢容氏,但听到她的死讯仍然是很难受的。 但现在不是她难受的时候,四毛几兄弟把帐赖在她们头上,分明就是想借此讹钱,她是见识过四毛的德行的。 不光是钱的问题,怕是这样一闹,太打击苏敏敏行医的信心了。 她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上次要去他家买鸡?!为什么要见到容氏心生怜悯多管闲事?为什么要让敏敏给她送药?! 真特么的是一天比一天的晦气大! 村里议事儿的地方有个会堂,高时意直接就去了会堂,虽然天还滴着雨,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在那里探头探脑,真的是田里太闲了! “让开!”高时意扒拉开人群,不管别人的眼光,径直走到会堂里去。 只见,堂上摆着的八仙桌旁,就坐着一脸严肃的里长。 里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也姓沈,往上数十辈,都是一家人。说起来容氏一家也跟他们沾亲,只是沈家村沈姓人太多,辈数多了便不在意了。 “娘!你总算回来了!” 堂下跪着沈南和苏敏敏,看到她来一脸的激动和迫切,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娘!”沈西儿和沈北也都在此,连忙奔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急道,“你快帮帮二哥二嫂!他们诬赖人!” “谁诬赖人了?分明是这个沈苏氏,给我娘喝药害死了我娘!” 沈四毛男中排四,此时兄弟四人直挺挺排成一排,对着沈南夫妇穷凶极恶的。 “娘,你相信我,我抓的药绝没有问题,那些都是给容婶补身子的呀!”苏敏敏两眼噙着泪花,悲切地跟她解释。 “别急,孩子。”高时意弯身将他二人拉了起来,正色道,“你们没做错什么,无需跪。” 里长脸黑了黑,没有说什么。 高时意随后走上前,朝里长行了个礼,按辈数喊了句:“九叔。” 里长看着她,也是皱紧了眉头,看起来这个案子他也很是头疼。也是,这么多年,沈家村也没出过命案啊! “沈六媳妇,你来的正好。” 原主的夫家在这一辈的兄弟中排六,长辈们都这么叫他。 “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沈容氏人没了,总要给他们兄弟几个一个交代。” 在民间,两方起了争执,不管谁对谁错,只要谁家人没了,都会占理一点。 高时意微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再说:“九叔,咱村里人都知道,我向来和容氏亲近,比上亲姐妹也差不多,听到她的事,我内心十分悲痛。” “唉。”里长点了点头。 “但是你再看看他们,”高时意回身指向四毛几兄弟,“自己的亲娘刚刚离世,他们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悲色,还一个个容光焕发的,这时候不在灵前守着,反倒是第一时间吵着要钱!这正常吗?” 沈四毛一听急了,高声道:“高老太婆!你别瞎说,我们是为我娘报仇,那才叫孝顺呢!” 沈二毛也说:“就是!你别想着胡编乱造的,就能逃掉!你儿媳妇根本就不是郎中,随便给我娘拿药喝,这就是想害人嘛!你们一家都不安好心!” 第21章 高时意望着这兄弟二人,忽然间一则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咦?你们兄弟俩现在感情很好嘛,一唱一合的,看来,容大姐给二毛那一袋子钱,四毛你不介意了哈?” 这话一出,不光四毛二毛愣住,沈一毛和沈三毛也不淡定了,纷纷质问二毛,“咋回事?娘给你钱了?给多少?” “老四你也知道?你分了钱是不是?” 沈四毛炸毛,“没有没有!是娘给二哥的,我看见的!” “老二居然独吞……” 一时间,兄弟四人立即内讧了。 其实这可不是高时意挑拨离间,本来四兄弟就不和,不是吵,就是骂,比起仇人强不了多少。她只是小小的利用利用。 “敏敏,你可看过容氏是何状况?”高时意拉过敏敏低声问。 苏敏敏颤声道:“娘,他们不让我去看,但是我之前送药的时候给容婶把过脉,容婶是血虚气滞,肝阳上亢,是受气所至。” 高时意一听,了然了。 有四毛这群孩子,很难不气病。 “别吵了!”里长看着沈家四兄弟争吵,怒目横眉地吼了一声,“沈家村会堂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沈四毛几人这才闭上了嘴,但个个还脸红脖子粗,十分不服。 “沈六媳妇,你先说说吧,这苏氏给沈容氏用的什么药?” “九叔,我儿媳妇出身医门,父亲的医名各种乡亲也都有听说是吧,就是敏敏到了我们家,这几年也常给家里人看病,从未出过差池。” 高时意接着将上次去容氏那里买鸡的经过给讲了一遍,才又跟里长说:“容氏是被她的儿子给气病的,四毛能说出砸死容氏的话,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我好心好意让我儿媳妇给她送药,分文不收,他们却恩将仇报,反咬我们一口,实在让人气愤!”火山文学 里长听完,脸色也变的不好,瞪向沈四毛他们,“这可是真的?” “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娘身子骨虽然不太好,但也不到病死的地步,就是喝了这苏氏的药,才没命的!你们得赔钱!” 沈四毛壮着胆子,死咬着不肯松口。 “人在做,天在看!你喝着你娘的血还要再捞上一笔,这大不孝迟早会有报应的!”高时意怒道。 “你别想赖帐,让你们赔银子已经便宜你们了!” “口口声声让我们赔钱,好,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说你娘是喝了我们家的药才死的?” 高时意这话一出,沈四毛愣了,几兄弟面面相觑,最后沈二毛辩道,“这还用证明吗?我娘好好的,为什么喝了药就不行了?不是你的药有毒还是什么?” “不会的!我的药没有毒!”苏敏敏哭着申诉。 “反正你的药有问题!” 高时意皱了皱眉,对里长道:“里长,这样吵没有意义,要不再找个有名望的郎中过来,检验一下我们家的药有没有毒,或者对容氏的病有没有冲突,行吧?” 里长一听,缓缓点头,“嗯,这办法行。” “不行不行!”不料沈四毛几兄弟急了,连连摆手,“我娘药都喝完了,怎么检验?” “可以检验药渣。敏敏,你都给容氏开了什么药?”高时意问。 苏敏敏连忙答,“我开的药里边有白芍、香附、茯苓、白术、陈皮、柴胡和甘草。” “你们听到了,这些都是补身子的药,或检出来并非是这些,我们就认罪。”高时意撂出话。 “什么药渣?早就给扔了,没有!”四毛强辩,“你别耍花样!” “是吗?那还可以请仵作,验尸。” 这下,沈四毛兄弟们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请、请仵作?哪里有什么仵作?我们没听说过!”开始耍赖。 高时意冷笑,“没听说过?我看是不敢吧!因为你们明知道你娘是被气死的,只不过想借着机会敲上一笔罢了!不要以为人死了,你们就成了苦主,其实你们才是凶手!” “你你你胡说八道!”几兄弟又慌又怒,要不是看里长在,这都要上来打她了。 “都闭嘴!”里长拍了拍桌子,怒视着众人,道:“沈四毛,你们还告不告沈六媳妇?如果告,那就请郎中来检药,请仵作来验尸,要是不告,就赶紧滚回去给你娘守灵!” 虽然高时意名声恶,但四毛几兄弟的行径全村人都知道,里长也不向着他们。 “请人的钱可以我先出,但是如果验出来跟我们无关,那这些钱就得由沈四毛你们几兄弟来出了。”高时意道。 沈大毛目瞪口呆,埋怨四毛,“你不是说能讹上几两银子吗?这怎么还要倒贴呢?不干不干,我不管了,你自己看吧!” 说罢,一拍屁股,吓的一溜烟的逃了。 “诶?老四,你是不是耍花样骗我们呢?陪你闹腾半天,惹了一身麻烦,呸!”其他二人也找了个由头,走了。 “你,你们……”四毛气炸了,“来的时候可是你们一个个吵着要她赔钱的,现在一个个赖我了是吧?” 高时意望着四毛狼狈的样子,却是笑不出来。 里长叹了口气,居然是这样一场闹剧! “四毛?”转头问。 “我不告了!不告了还不行吗?算我倒霉!哼!”四毛说着就想趁机溜,被高时意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四毛急眼道。 “你们无端端的给我们家按上个下毒害人的罪名,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四毛又慌又恼,“你你你……你别过分哈!我们都不计较了,你还想讹钱不成?” 高时意冷笑,“你以为我稀罕你那几个铜板?我要你道歉!” “道歉?现在还说不清你们是不是害死了我娘呢,还想让我道歉?没门!”四毛骂骂咧咧的,一把推开高时意,抬脚就走。 结果被后面的沈敬精准的一把攥住了手臂,“跟我娘道歉。” 四毛扫帚眉倒竖,用力的甩了几下都没甩开,反倒被沈敬握的嗷嗷直叫,“你……放开!死瞎子!” 就在这争执不下时,里长却开口了,“沈六媳妇,四毛虽有错,但念在他刚刚丧母,你也没有损失什么,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让四毛回去吧。” 四毛立即得意地一笑,瞪着高时意,“听见没,高大婶?叫你儿子放开我!” 高时意心中憋闷,跟里长力争,“他们这样随意冤枉我,我只是要个道歉不过分吧?” 里长皱眉,“你何必跟这种泼皮计较呢?他的道歉值钱吗?” “让我忍?九叔你这是纵容他?” “那你还想怎样?沈六媳妇,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 高时意说不出话来。 老百姓要个公正,真的太难了。 “就是!你们不要太嚣张,这事我还跟你们没完!”四毛说罢,猛的推了沈敬一把,哂哂的甩着手走了,“疼死老子了,这死瞎子……” 沈南见状,松了口气,小心冀冀地凑上来,“娘,咱们也走吧。” 高时意看向他,气不打一处来,“娘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保护自己的媳妇,难道娘不来,你们就任由他们欺负?” 她的儿子怎么都这么没血性?沈东如是,沈南也是! 第22章 “娘……可是他们一口咬定非说药有毒,我们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沈南喏喏地说。 “不知道?那现在学会了吗?”高时意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要用这儿,动动你的脑子!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处理不了!以后怎么保护媳妇孩子!” 沈南羞愧的低下头。 他就是个老实人,没啥心眼。 高时意叹了口气,也罢,几个长歪的树苗还得费劲扶正呢,这几个孩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出来的,只能谆谆教导了。 忍住气,回身朝里长又施了个礼,“九叔,那我们走了。” 里长听她刚才训沈南,有点故意冲自己的意思,脸色也不好看,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不是他不想公正处理,但是像这种“误会”吧,村里时常的有。沈四毛几兄弟都是难缠的东西,就算让他这次道了歉,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品性,说不定还要记恨高时意和他,将来惹是生非的,还得他处理,头疼。 高时意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家,虽然算是沉冤得雪,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胸口还是窝着一股火。 苏敏敏看出她的脸色,吓的大气不敢出,和沈南两口子一股脑儿进了厨房烧火做饭。 沈敬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陪着她到了堂屋坐着,他虽看不见,但耳朵鼻子更灵敏,感觉到了娘身边的冷气压。 连沈北都察觉了异样,懂事的倒水给她,“娘,你喝点水,消消气。” 只有沈西儿是个二百五,在那欢天喜地的说话,“娘,你今天真厉害!要不是你说找郎中过来,今儿咱们肯定是要被那四毛讹上一回了!这个沈四毛!太不要脸!他自己的娘死了,关咱什么事……” “西儿,你闭嘴。”这话,是沈敬说的。 这是他头一回教训妹妹,以前,他从不关心兄妹之间的闲事。 所以沈西儿也吓了一跳,虽然她在家里很受宠,但她还是有点儿怕三哥。沈敬纵使有残疾,但她一点也不敢看不起三哥。 “三哥,我、我说错什么了?” “出去。”沈敬一脸冷漠。 沈西儿看了看高时意,见她没为自己说话,但委屈巴巴的出去了。 其实高时意作心的也不是他们被人讹诈,她作心的是沈南太笨,太蠢,智商情商都为零,沈东好歹还有点爱财的智商,沈南就是个榆木脑袋,那人家说敏敏的药有毒,这第一反应不该是验药吗?就不想办法洗清冤屈吗? 除此,她还是有点替容氏难受,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死了,死了还要被他们拿去当讹钱的工具,可悲。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孩子也是容氏教出来的,所谓有什么样的杯子就有什么样的茶水,就是很唏嘘。 晚饭时,高时意经过刚才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已经冷静下来,觉得不该让自己影响一家人的心情,但缓和了脸色,孩子们这才松了口气。 正吃着饭,院门被打开了,一家人条件反射的精神紧绷,却见进门的是抱着豆豆的孟秋。 “娘,我听说,今天四毛他们兄弟几个来闹事了?还闹到里长那里去了,怎么样?真赔他们钱了?”孟秋一进门就一连串的追问。 那关心的程度都有点儿像在吃瓜。 “大嫂,我咋看你很高兴啊!”沈西儿直来直去的问。 孟秋脸一变,气道:“你这臭丫头,说啥呢!再怎么我也不能向着外人呀!” 高时意拉过豆豆,招呼孟秋,“还没吃饭吧,坐下吃。” 这时沈北绘声绘色地给孟秋说:“大嫂,刚才娘在里长那里,说要请郎中来,四毛就不敢讹钱了!” “是吗,还是娘厉害。”孟秋一边说,一边朝餐桌上看了一圈,挑了最好的一块肉给了豆豆,又问:“娘,你跟大东去县里,大东找着活了吗?” 高时意顿了顿,说:“找着了,但是这两天下雨,活又停了。我今儿早上去瞧他,他衣裳穿的少,和一堆人住在一个透风漏雨的通铺里,饭都没吃。” 孟秋咀嚼的动作停住了,看得出也有点难受,“咳,出去挣钱哪有容易的呀,为了豆豆能读书,他这个当爹的就得受苦。” 沈西儿听了这话撇了撇嘴,这意思还想让她娘出钱送豆豆去读书呗!一个外来的孩子,她有脸说!这样的媳妇也不知道大哥要来干啥!火山文学 高时意听了面无表情,说:“嗯,受苦应该,但备用的钱也有,我怕他明天又没饭吃,给了他五十文钱。” 孟秋听了,神色有些怪,既有被婆婆责怪没给丈夫钱的尴尬,又有占了婆婆五十文钱的窃喜。 可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她又不想领情,便立即转开了话题,“娘,那你去城里两天,忙活啥呢?” “哦,我卖了个秘方给一个老板。”高时意淡然答。 孟秋一脸懵,“秘方?哎呀娘,你还有啥秘方呢!卖了多少钱?” “二十两。” 高时意此话一出,全家人都惊呆了。 沈西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二十两?!娘!你卖这么多钱?那咱家不是发财了!” 孟秋脸色变了几变,真就像开了染房了,又想哭又想笑的,还有些怀疑,“这……么多呀。” 她肉疼啊,悔恨呀!她怎么就分家了呢? 咋就她一搬走,婆婆就跟会变戏法一样,天天出奇不断,还能赚这么多的钱?! 顿时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其实高时意就是故意说给孟秋听的,就想看她这悔恨不已的样子。 “娘?咱真有这么多钱?那我是不是就能去学堂了?”沈北兴奋的问。 高时意欣然答应,“当然,你和你姐都去。” “太好了!” 孟秋的脸更灰了,瞅了瞅豆豆,嘴巴动了动没好意思说出口,整个如坐针毡,最后终于瞅着机会,赔着笑脸说:“娘,那豆豆呢?我问了集上的学堂,挺贵的。” 高时意点头,“嗯,三两呢,大东干几个月活就够了。” “娘……他哪能挣那么多,要不,你先帮我们垫上呗。” 不待高时意说话,沈西儿就炸了,“都分家了,还管娘要钱?” 孟秋辩,“那还是一家人啊,娘能供你们,咋就不能供豆豆了?” 说罢悄悄拍了拍豆豆,豆豆立即叫道:“奶奶!我要上学堂读书!你给我钱!” 高时意垂着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秋娘,今儿二南和敏敏出这么大的事,我又不在,你做为大嫂,应该帮他们出头撑腰,不该闭门不出,袖手旁观。” 孟秋被说教的满脸通红,慌张的辩解,“娘,你这可说亏我了,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啊!我一听说就赶紧来了呀!” 就她这爱打听事儿的人,她会不知道?换才信! “不说了。吃好了就回去吧。”主动赶人。 孟秋也是没脸再呆下去,拉起了豆豆,“别吃了!走!”说罢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扭头悻悻地走了。 等她身影出了门,沈西儿扑哧一声乐开,“大嫂的脸都气绿了!” 高时意扫视了饭桌上的人一圈,正色道:“你们记着,以后不管咱们家里谁出了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一条心,都要帮着自家人,因为只有我们才是最亲最近的人。” 第23章 孩子们都乖顺的点头,“嗯,娘,我们知道了。” 苏敏敏表情从一早就紧绷着,此时眼圈泛了红,然后将妮妮交到沈南手中,站起身来朝高时意跪了下去,泣道:“娘,都是我不好,才让家人受他们欺负,娘你罚我吧。” 高时意脸色不好,“站起来。” 苏敏敏没动。 “站起来!” 沈南赶紧拉着苏敏敏站了起来,也怯怯的和苏敏敏站一起,说:“娘,是儿子蠢笨,你怪我吧。” “怪你们有什么用?况且,你们认的什么错?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高时意真的是又气又无奈,“敏敏抓的药没错,我们遭遇讹诈是倒霉,错的是别人,你们是被冤枉的,所以要理直气壮的讨公道,不要什么都怪自己!”火山文学 过度的自卑,这样的性格不健康。 “敏敏,你的医馆刚开,就被人诬陷,可谓是出师不利,声名必定受损,但是不要着急,更不要气馁,总有一天,你的医术会得到证明的。” 苏敏敏眼含热泪,颤声道:“谢谢娘。” 高时意只是看了沈南一眼,没有再教导他一句。 其实,她鼓励苏敏敏就是在教导沈南。 以前,就是原主一直打压敏敏,才让他下意识为了讨好娘,处处让敏敏退让,可是一旦敏敏被认可,他也就会高看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再亲密都会“欺软怕硬”。就像沈西儿,因为被父母宠爱,谁敢得罪? …… 次日,天阴沉沉的,压的人心都要喘不过气来。 沈家村人少且穷,四毛一家又一毛不拔的,这容氏的后事也办的更加潦草。 高时意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院门上挂了块白布,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她本来不想来的,但毕竟原主与容氏姐妹一场,这最后一回,就当是尊重吧,她来吊个唁。 堂中也冷冷清清的,四毛的姐姐大欢和二喜闲散地坐在地上,吃着零嘴闲聊。 “你来干啥?”大欢看见她,一脸不悦地问。 高时意面容冷淡,“我来拜我的好姐妹,她死的好冤。” 说罢直接上前上香鞠躬。 “喂!高大婶,你不要在这儿假惺惺了,拜完就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二喜也阴阳怪气地道。 高时意转回身,看着她们姐妹两个,抬手指了指桌台,“怎么连个果子都没摆?这是你们做儿女该做的吗?” 大欢和二喜对视一眼,哧地笑了,“关你什么事?人都没了,还浪费那个钱?你出吗?” 高时意皱眉,“娘没了,不见你们伤心哭泣,还在灵前说这种话,你们就不怕遭到天谴!” “你……”姐妹俩想说什么,犹感到一阵阴风,吓的不敢出声了。 高时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容氏的儿子女儿都这副德行吗? “四毛他们兄弟呢?娘还在这里躺着,他们兄弟一个也不守着?” 大欢翻了翻白眼,“谁知道呢,爱守不守,我舍下婆家能来守一天就不错了。” 二喜也道:“就你忙?我家地里的油菜还等着收呢!” 高时意:…… 真的要气到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过原作她还是知道的,容氏重男轻女,还偏心老四,兄弟姐妹之间分配不公,自然不和。 所以就算她在这儿骂她们一通,也改变不了什么,根本无法消散他们心中的怨气。 她也没有那个闲功夫管别人的家事。 天气一放晴,气温立即就高了一个阶度,太阳很晒,因为也确实快到收割庄稼的日子了,四季轮回,亘古不变。 高时意到西地里看了看,只有半亩的散地,种的油菜长到一人高,籽儿结的又大又饱。因为这块种的稀,得风又得雨。 只待再过半个月叶子干了,就能收割了,打下菜籽榨成油,这一年的食用油就有着落了。 等农忙过后,也该送孩子们去书院了。 所以最近几天还挺闲的,刚好啊,她抽空做做手工活。 原本,她是安排了沈敬和西儿做就好,但是,自从容氏的事过去之后,看着没啥变化,但是苏敏敏的招牌还是砸了。 本来这医馆就刚开张,也就村里谁有个咳嗽拉肚子的来抓点药,结果这一出,已经没有人再来了。 世人就是这样,一旦谁有黑料爆出来,不管真假都会在心里对这个人打个折扣先,就算之后有真相澄清,可这人也只能先“待定”。 所以高时意就安排苏敏敏先把医馆放一放,和他们一起做手工,编红绳手链。 还对她说:“反正咱一没房租,二来草药也放不坏,慢慢等机会呗,总有一天你会证明自己的。先跟娘踏踏实实做活计,赚钱才是硬道理。” 苏敏敏听了很感动,儿子媳妇出了事,哪家的婆婆不是骂儿媳妇祸害?可婆婆从头到底没有责怪她,反倒是骂了阿南没替她出头。 她真的是遇到了神仙婆婆。 所以,她决定好好表现自己报答婆婆,可惜,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对医术那么灵通,可是这编织的活儿,她却好像不通门儿。 高时意又笑安慰:“你和西儿相反,西儿手快,但性子毛躁做的粗糙,而你可能就是因为学医的,手法太细致,所以慢些,这没关系,东西做的精才能卖好价钱。” 不错,高时意真的发掘了女儿的优点,沈西儿虽然刺绣不行,可是她编绳子贼快!速度是苏敏敏的三倍。 果然人各有所长啊! “娘,你看我编的好不好?”沈西儿扬着手腕展示红绳手链,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专长!以后有资本骄傲了! 高时意看着她编的红绳,又均匀又紧致,不由赞,“完美无疵。” 这种八股编红绳编法有些复杂: 用四根一定长度的红绳,对折找中间位置,双手按相反的方向拧绳,折起来自然形成扣眼,同时也成了八股绳。 左右手分别掌握四根,将左边的第一根绳从右边中间穿过,回归左手,右边亦此,以此类推。 编至戴手腕刚好的长度后打结,火烧成疙瘩扣上扣眼,就成了。 八股红绳又名为本命红绳,用料简单,喻意却很好:辟邪祛灾,许愿保姻缘。 所以市场前景很广泛,既适合本命年的人戴,又适用于善男信女用来祈福。 而且售价不高,十文左右,对普通人来说,可谓经济实惠。 高时意选择推出这种红绳,就是做到了本小利大,赚个手工钱。 这个活,当然还有沈敬。 头一天,高时意教会了他,他躲在自己的屋里摸索,高时意也不催他,只是一遍遍过去检查,更正,让他熟悉编法。 第二天,三个女人坐在院里的屋檐下边,一边干活一边谈笑,十分热闹,高时意借口让沈敬将自己的红绳与嫂子和妹妹的比一比,他经不过高时意一再催促,终于走出了那间屋。 第24章 一开始很腼腆,因为这样的细致活多是女人在做,他再有眼疾也是个男人,不过慢慢在家人的引导下,也融入了氛围中。 毕竟大家做同一样事情,总有共同语言的。 不得不说,沈敬这样的孩子,做事会更加精力集中,她们这几个女人竟然都比不过他。 高时意明显感觉到,这孩子的心胸在开阔,笑容也多了。 “敬儿,你做的这些是上上品,一定是最好卖的!”这样夸赞的话,高时意已说的非常自然。 “既然你的手工已经登峰造极,那可以开始学新活了,来,娘教你做剑穗。” “剑穗?”她似乎看见孩子的眼中都有光了。 剑穗是做为文剑的挂饰,也是多为男人所用,做这样的活他心里会更顺畅吧。 “对,比红绳复杂点,你有信心学吗?”高时意拿出幼儿园阿姨忽悠小朋友的语法。 沈敬抿嘴一笑,笑容像雪山融化,“这有何难。” 果不其然,高时意就拿着他的手绳了两遍,他居然全记住了! 连沈西儿都啧啧称奇,“三哥是天才呀!” 沈敬竟是一点羞色也没有。就说这孩子心里傲着呢。 “我儿就是心灵手巧!” 他们几个忙,沈南也没闲着,高时意让他给她做了个简易的卖货箱,沈北打下手。 十天后,高时意带着她一家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一包饰品,去了石安县。 官道上搭了个顺风牛车,二十文。这让她想起上回的一百文车钱,还肉疼。 一个半时辰后,到达。 她以前没有摆过摊,但经常逛夜市,也知道这些摊位竞争很厉害,所以她来的很早,上次就瞅好了几个好位置,她这次来到后顺利的捡了个空位。 她兴冲冲的将箱子放好,将她们的红绳,剑穗,和各种蛇结手链摆放了出来。 “谁让你在这儿摆的?!”突然,一道不悦的责问从头顶传来。 高时意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凶恶地盯着她。 “我来的时候没人啊,怎么了,不能摆?” “这是我的摊位,你挪开!”那人不客气的将他的推车就推了过来,直接将高时意的箱子给挤开,上面挂的东西掉了一地。 “喂!你干什么!”高时意也恼,挪不挪的,这人也不能如此霸道! 可她刚想去之辩论,两旁的小贩都开始替那人说话,“哎呀,人家在这儿摆了几年了,早就是固定摊位了。” “就是,人家要没来你占一占,来了就不能占了,还不快走?” 高时意一肚子的话给憋了回去,行有行规,她知道,初来乍到的,她若跟这些人争头起来,寡不敌众,再说耽误了时间和生意,不值得。 不得已只得朝偏处挪,好不容易又看着了一个位子,这下还没放好箱子,又被一大嫂给赶了。 “这儿是不能摆的,人家门店里的老板不让摆,你换个地方吧。” 就这样,高时意挪了又挪,搬了又搬,最后,只能在一个偏僻到像郊区的地方,一棵歪脖子树下,得了个窄小的摊位。 她摆好饰品后,直起腰来四下看,这里太荒了,来往的人都没几个,唉,这各行各业都欺负新人吗?连古代的小贩都卷成这样了。 行吧,先试试,不行她就提着箱子沿街卖,她就不信了,这么精致的饰品卖不出去。 “卖红绳喽!本命红绳,保家人康健,多福多寿!” “本命年的兄弟姐妹们,人手一根红绳,生活顺水又顺风!” “少年的少爷小姐们,一根红绳在手,月老来到你家大门口!” “……” 但是她吆喝了半天,也只有稀少的路人看上一眼,根本没人买。 果然还是酒好也怕巷子深哪! 地段不行,路过的人都是从乡下来做生意的,没有闲散贵人,她这毕竟不是那些穷苦人用得着的玩意儿。 正待发愁时,突然,余光中瞥到一个熟悉的衣裳,严格来说是衣裳的花色,没错,就是她的格子布,还是更复杂的黑蓝白三色格。 高时意心里暗暗一喜,莫不是她的格子布在县里流行开了?再定睛一看,欸?这人不是许思永吗? 心里哀叹了声真晦气,背过身去想回避开,可刚一转身,就听到那许思永似在说她: “哎呀!这位摆摊的老板,且看这身材,像是故人哪!” 高时意心里骂了句混蛋,回转过身,不悦地看向他,“我人胖可以减,你这人气质差,穿什么都难看。” “哈哈哈……”不料许思永却给逗笑了,“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了,斗起嘴来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噫?居然被个小混混给嘲笑了! 许思永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转,挑衅,“难看吗?本少爷明明穿这个很英俊,还要托你的福,我们家生意多了三成呢!” 这话听着让人欢喜让人忧,高时意只能装作不在意,“别站在这儿碍我的事儿,哪儿凉快哪儿去。” “就这儿凉快,本少爷就想来看看你卖的什么?哎呀,就这些?也值得你翻山越岭的跑到城里来?怎么,穷的过不下去了?那周文煜不是给了你几两银子吗?” 周时意本想说句“关你什么事”,但又觉得没必要,于是直接开始收摊。 “别收呀,本少爷还想挑上一个,”许思永说着冲她嘻嘻一笑,“给你发发市。” 有志气的人应该不卖给他的,但高时意上回觉得对这人有所误会,便迟疑了一下,这方,许思永已经挑好了一个,拿起来自顾自的往手腕上戴,“就这个了。” 高时意仔细一看,他挑的正是沈西儿编的红绳。从编法和摆放的位置,她都看出是出自西儿之手。火山文学 许思永戴了西儿的红绳??? 这红绳可是代表姻缘的呀…… “不行,你不能要这个!”伸手就要抢,可许思永眼疾手快的避开了。 “你卖东西我买东西,岂有不卖的道理?”许思永将红绳一扣,又扔给她几文钱。 高时意有点气急败坏,可拿这个泼皮没有办法。 “沈老太婆,看你上次明明很会做生意的,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你摆在这里,哪会有人买?”不料许思永突然正经起来。 “你以为我想在这儿?好地段哪有地方给我摆?” “原来是斗不过人家,啊,好吧,看在我与你家女儿有过缘份的面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许思永说着手一指西边,“那边山上有个白马寺,山下有棵姻缘树。” 高时意审视地看着他,半信半疑。 “哎我骗你能干什么?切!”嫌弃地一撇嘴,许思永一甩袖走了。 两刻钟后,高时意就找到了这棵姻缘树,是一棵老槐树,树冠庞大枝叶密稠,上边挂满了各种祈求的红布条。 周围也有几家卖饰品的小摊,还停靠着几辆贵气的马车。 “啊,这许思永果然出生商家,还是有点头脑的。” 她这边刚摆好,就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上前,“咦,这些红绳真好看!” “姑娘挑一个吧,我刚来,便宜给你。”高时意连忙道。 “几文钱一个?” “十文。” “好,我们一人挑一个!” 高时意热情的招呼着客人,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对面,只觉得那马车的装饰很是特别,风格还有点熟悉。 “大婶,我们要这两个,给你二十文。” “好,好!”高时意高兴的收了钱,忽然,视线中闯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挑走了一支最精致的剑穗。 她的目光随着追过去,看到了手的主人。 脑袋里滞了一下,望着那人好一会儿的愣怔。 第25章 高时意不是见不得他,而是,一见到他,就会想到系统的那个猥琐的冒险任务。 虽然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实施,可还是见到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没错,她也没料到,还会这么巧遇到江羽陌。 因为是救命恩人,她也不能装作不认识。 刚想开口,刚买东西的两个姑娘也看到了他,立即兴奋了: “好俊美的公子!” “就是啊,他好好看!连手都好看!” 高时意:…… “手艺不错。”江羽陌似早就是看到了她,才过来的,所以一点也没惊讶,声音依旧温文尔雅。 他也是很意外,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高时意在这里摆摊,忍不住过来瞧瞧。 “江,江公子……”高时意干笑了笑,“好巧。” 今天的江羽陌还是蒙着面纱,看来公共场合他都这般打扮,上次救敬儿的时候也是因为在郊外,无人看到他的脸吧。 看着旁边姑娘们那激动的涨红的小脸儿,这要是不挂面纱更不得了。 “我母亲在寺中上香,我下山走走,没料到碰上大嫂。”江羽陌彬彬有礼的朝她拱了拱手。 人长得太帅了,突然听到他说母亲,还觉得太接地气,总觉得他是天仙儿不染凡事。 “哦,那什么,你喜欢这个剑穗啊,送给你吧,刚好我也不知道如何谢你。”算是小小还个人情吧。 江羽陌一侧头,眼睛微微一弯,笑了,“那如何能成?” “哎呦~~~他笑了,笑起来也太俊了吧!” 高时意总觉得身边有吃瓜群众太打断自己,情绪连不上。 江羽陌没有立即付钱,而是又将目光朝摊位上扫了一下,挑中一根红绳,“入乡随俗,既然来了,我也挂个许愿绳。” 随后,他从腰包里捏出一小块碎银,这小碎银随便一点点,也值个上百文了。 “江公子,这可使不得……” 江羽陌道:“若是不付钱,这东西便不是我的,许的愿也就不灵了。” 他这理由给人找的,不收钱都不行。 可是高时意不好要人这么多,拿起来想掰开一半,没掰断,一急之下,低头去咬,牙差点没硌掉,好不容易咬下一块,再抬头面前的人就没了。 放眼一找,就见江羽陌已经站在老槐树下,伸手将红绳挂到树枝上。 他个子很高,手臂长长的,踮起脚就能够着,他的腰很细,长发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垂到齐腰,这风姿,像极了动漫中的美男。 这时,突然有个姑娘,小心又兴奋的跑到他跟前,强塞给他一只手帕,就害羞的跑开了。 江羽陌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也不惊奇也不反感,他看了看手中的帕子,随后回头朝高时意看来。 高时意连忙错开视线,有种窥视别人被人发现的窘迫。 江羽陌万开步子径直朝她走来。 高时意紧张过后,又坦然的抬起头,冲他伸出手,“江公子,找你钱,这个小饰品没那么贵。” 怕他嫌弃她的口水,赶紧又拿袖子擦了擦。 结果江羽陌不但没接她的钱,反倒将手中的帕子也递给她,“姑娘家用的,我留着无用,又不好扔掉,你用吧。” 呃……他竟然将人家小姑娘的心意转送给她了? 为什么感觉又绅士又直男? “这不好吧?”高时意侧身朝他身后看去,方才送手帕的姑娘看到此景,又羞又气的一捂脸跑了。 江羽陌不由分说,将手帕放到她摊板上,“再会。” 说罢,拱了下手,转身翩翩而去。 高时意对着这白净的丝绸手帕,好一阵儿的不知所措。 还给他吧?他那里已经走到马车前,毫不迟疑的上了马车。再说本来就不是他的,他也不想要,既然扔出来,没有回收的道理。 可是还给那小姑娘吧?她凭什么替人家美男退回手帕啊?会更让姑娘没面子的,再说人也已经气走了。 可这手帕放在她这里算怎么回事?难道她就算捡漏?渔翁得利? 好吧,这么好的手绢扔了可惜,拿回去给西儿用。 拿起来一看,上面绣着“云”字,这姑娘,是有准备来求姻缘的啊,可惜了。 “已经有定情信物了嘿!”系统突然阴阳怪气地主动招呼她。 高时意气不打一处来,多日没联系,不料它一出现就戏弄她! “你给老娘看清楚!这是别的姑娘的手帕,别满脑子猥琐好不好?” “他还拿了你的红绳,挂在了姻缘树上。” “那是我卖的……”高时意说着心里一回想,果然,江羽陌拿的那条居然是她自己编的。 一阵寒意升起,太邪恶了。 “照你这样说,我不能做生意了是不是?这红绳又不止是姻缘,还是吉祥物!” “行行,宿主莫恼,小叮当是来给你送积分的!你成功给沈敬树立了信心,得到50积分!” “哦噢~~”高时意转怒为喜,这说明她帮沈敬学会自立能力这条路是对的! “宿主,50积分能兑换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刚巧,又有一对情侣过来挑手绳,高时意便收了意识不理它了,继续招呼客人。 话说这地方真不错,虽然不是街市,可是来往的闲人络绎不绝,而且多半都会到这儿许个愿,所以生意非常好。 忙完一阵儿,不经意看了看江羽陌停车的地方,已经空了,看来早走了。 心里一松,赶紧低头看今天卖了多少钱,一数,嘿!除去那块小碎银,已经二百来文了。 这可比大东在码头上轻松又赚钱呀,不过这些手绳也都是他们一家子多日来编织的,不容易。 她一共带来了一千条,不知道今天能卖出去多少,只要好卖,以后可以多找些人来编织,她负责售卖,说不定是个长久的生意呢! 想的心里美滋滋的…… “阿娘,那边有卖本命绳的,走去看看!” 高时意一听立即回神,露出职业笑容,“夫人过来挑一挑,我这手绳都很好的……” …… 这地方好是好,她头一天做小生意,太兴奋,竟是忙的忘了时间,等反应过来时,太阳都西沉了,肚子咕咕的叫,才想起她还没吃饭! 左右看看,没卖吃的呀! 旁边有个卖风筝的,她走过去问询,“大哥?你吃饭了吗?” “叫谁大哥呢,你都比我老。”大哥很不高兴地斜了她一眼。 高时意郁闷了,怎么地,她才四十岁,在现代四十岁的女人还很年轻好不好,就是她现在,就是胖点,她脸上连皱纹都没有!怎么就老了? “好好,大兄弟,我看你也在这一天了,这也没卖饭的你是咋吃的?” “还能咋吃,在家捎个窝窝头呗!”大哥瞅着她,“我看你卖了不少,一会儿回城里大吃一顿啊。” 高时意抿了抿唇,这咋听着还酸溜溜的。 干笑了笑,转身回去。 也是,她是纯属多嘴问了,出来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只是她没想到会来这地方卖东西,没带饭。 看看人烟也稀少了,她还是赶紧收摊回去。 今儿收获不少,卖了八九百文呢,本钱才二十文,真是跟无本生意一样,说起来还要感谢许思永。 “要回去了吗?”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雅声。 高时意微顿,小心地回头,看到江羽陌背着双袖朝她走来,款步姗姗。他身后碧玉长空,云朵莹白,这一幕,真是美到她想画下来。 第26章 “江公子……”高时意连忙浅施了一礼,“你这又是……”火山文学 “江某去他处办了点事情,刚回来。”江羽陌瞧了瞧她的箱子,“天色不早,不知大嫂今晚在何处落脚?” “哦,我回家。” 江羽陌微讶,“这时间回去,怕是路途上不安全。我看你物什还多,这几日是上香的吉日,为何不在此多留几日?” “上香的吉日?怪不得生意这般好。”高时意也犹豫了,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趁着好日子不多卖点,不是亏了?来回跑多麻烦,况且,若找不到车搭乘真的不安全。 “那我,我去县城中找个客栈住吧。” 江羽陌侧身手指了下他的马车,“我送你。” “不必不必!”高时意憨憨笑道,“路途很近,不劳烦公子了。” “无妨,反正我也需去城中办点事情,一道走吧。”说完,他便先转了身,朝马车走去。仿佛高时意已经答应。 高时意眉头皱起,这公子看着温雅亲和,其实说话办事不容反驳的,到底是贵公子,恐怕也是当家作主惯了。 看着他从容的步子,高时意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再扭捏就矫情了,江湖人士,不拘小节,互相帮衬乃寻常之事。她越扭捏,反倒显得心里有啥似的。 于是箱子一扛,跟了过去。 “谢谢江公子啊,这次又托你的福了。” 江羽陌回头冲她笑了笑。 两人先后踩了马凳上了马车,高时意笑嘻嘻地坐下来,抬头看了一圈,“这不是你以前的马车呀。” “是吗?不记得。”江羽陌随意地说着,顺手从旁边的桌几上端了个碟子递到她面前,“你应该一天没吃东西吧,先用些点心垫垫。” 高时意惊讶的愣了片刻,脑子里又想了一遍江湖儿女那些话,就坦然的接了过来。 “谢谢江公子,嗯,这点心真好吃,甜而不腻,口感丝滑。” 江羽陌摘下了面纱,眼睛笑弯弯地看着她,“看你吃东西很舒服。” 这…… 高时意想到自己一个大块头,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让人很有胃口吧。 然后吃不下去了,将点心盒放了回去。 江羽陌看出端倪,歉意地道:“是在下失礼了。” “没有没有。”高时意擦了擦嘴,眼睛开始四下飘。 马车虽然空间大,但与他独处太压抑。虽然他很温和,但气场太强大。 视线突然看到车顶上挂了一个造型精美的红灯笼,引起她的兴趣,“真好看!” 她眼里的光让江羽陌很意外,“你喜欢?” 几次见她,明明是个中年妇人的模样,可是她的表情纯粹,眼神清澈,实在与她的年纪不符,这让他很不解。 这次见她,虽然仍然是胖嘟嘟的,但皮肤白细了些,也显得年轻了。原来见到喜欢的东西,会整个人发光! “嗯,我是挺喜欢这些小精品的,江公子,我能看看吗?” “当然。”江羽陌给她取了下来。 高时意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只见这灯笼分为八面,每一面都绣着精致的画作,里面灯点着时,隐隐约约,像会动的皮影戏一般。八个角有凤头,凤嘴上叼着穗子,更显灵动可爱。 这种灯笼,很像她在现世见过的宫灯啊…… “这灯笼是我幼年随父亲东游时,途经一处为友人所赠,此后多年我一直带着。” “在他处所得啊,那是不是永州啊京城啊都没有?” “在下目前没有见过。” 市场空白啊! 高时意心中又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仔细的地研究此灯笼的制作方法,越看越心动,这跟宫灯极像啊。 “公子见多识广,都未曾见过,看来是很稀奇的玩意儿,这要是世面上能有得卖,一定也很多人喜欢吧。” 江羽陌微微一笑,“怎么,大嫂能做?” 看看,聪明人吧,看出了她的心思。 “公子若是肯借给我看两天的话,我觉得我能做得出来。”高时意面带讨好,还有些小心,“那个,我保证,不会弄坏的。” “哦?”江羽陌露出好奇的神色,“这灯笼很是复杂巧妙,不拆散的话,恐怕无法得知其奥妙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能看出个七八了,我只是想回去将它每个面都画下来。” “这都能看出来?”江羽陌更好奇了,“你还会作画?” “一点点,一点点。”不能再多透露了,不然与她的身份太不相符。 江羽陌勾唇一笑,“只是一只灯笼,大嫂喜欢拿去便是。” “谢谢江公子!”高时意欢喜的像个孩子,抱着灯笼像捡到了宝。 江羽陌望着她,不知怎么,看到她这么高兴,他居然也觉得很舒心。 一路闲聊,很快,就进了县城。 “江公子,你将我从前边路口放下就行了。”高时意朝外看了看。 江羽陌不解,“这附近并无客栈。” “哦,我想去看看我大儿子,他在码头上做工。” 江羽陌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有些了然,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话,直接叫前边人停车,“江风,停下。” 马车缓缓停在了路口,高时意再三跟江羽陌道了谢后,刚要下车,又想起来问:“那这个灯笼我如何还给你?” 江羽陌笑道:“不急,我反正也会在寺中盘桓几日。” “那行,我先走了,江公子再会!”开心的跟他摆了摆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江羽陌掀起了车帘,看着她挎着箱子走路一蹦一蹦的奔向码头。 忍不住勾起唇角,笑,“怎么像个小姑娘?” 这般年纪的人,能保持一颗童心,对生活这般积极,看着她,心情就会被感染。 “少主,回去吗?”江风作势要掉转马头。 他也是不理解,少主为什么专程送这胖大婶,就算是旧识,可这路程也不远,纯属多操心。 江羽陌放下车帘,想了想,说:“不,找个酒楼。” “这么晚了,少主还要去喝酒?夫人会不高兴的。” 江羽陌垂眸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冷漠,嘴角勾起一丝苦涩,“那就让她罚就好了。” 高时意走在路上还在想,大东可能也没吃饭呢,等会儿见了他,他们母子就一起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在家觉得他烦,可是到了外边就不一样,还是亲娘儿俩的。 可是等她到了码头上,问了一个大哥后,得知沈东去了李宅送货,她有点沮丧,但想到有活儿干也就有钱赚,又开心了。 于是,她干脆自己先找地方吃饭,妈耶,可饿死她了。 夜里的石安县可是比乡下漂亮多了,到处通火灯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浓浓的烟火气息。 高时意站在街边望着这里,心中想着,一定要在县城里买个院子,和孩子们都搬到这边来生活。 人嘛,就得有追求。 “牛肉丸子汤!香喷喷的丸子汤喽!” 忽然,听到一声吆喝,鼻间也闻到了特别香的肉味儿,勾得高时意口水直流,真的,这些天她都在控制自己,实在想吃肉了! “老板!多少钱一碗?” “三十文!” 三十文就三十文,首战告捷,像风筝大哥说的,生意这么好,可不得大吃大喝一顿! 又要了一笼灌汤包。 “一碗丸子汤,一笼包子!来喽!” 热腾腾的丸子汤端上来,高时意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开吃。 “嗯,美味!” 等会儿再带大东来吃一次,回家的时候,给孩子们打包两份让他们也尝尝! 吃饭间,就看来往的客人中就有穿格子布衣裳的,很时髦。 看来,她这个月的五两提成是拿定了! 她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正想着,突然,门外路过一个人影,咦?这不是大东吗?这么巧! 她心头一喜,刚要去唤他,却猛然看到,他身边跟着个……姑娘? 第27章 高时意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了,许久反应不过来。 见惯了大东和孟秋恩恩爱爱狼狈为奸的样子,她只觉得大东的身边必配孟秋,这猛的见到别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感觉不似真实。 虽然他们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她从大东的表情里,看到了猥琐。 没错,她的儿子,看起来那么宠妻那么老实的儿子,却并非对自己的媳妇一心一意,原来也会在外边花里胡哨。 因为高时意并未认真的读完原作,所以,她是懵的。 随后是滔天的怒火! 不由拍案惊起。 正在此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入了沈东在原作中的经历:沈东勾搭上的这个女子是一个李姓富人家的仆女小菊(当然了,像沈东那样的条件,他能勾上什么有身份的人啊。并没有看不起仆女的意思)。 结果这个小菊很有心机,主动找上了原主施以小恩小惠,原主正恨孟秋不生娃,于是就瞒着沈东私自休了孟秋。 沈东知道后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米已成粥,只能在原主的压力下认了命。 不料,几年后,孟秋有个侄子混了个小主簿,于是寻了个错处将沈东抓进了牢中,小菊一看形势不对,直接偷了家财跑路。 而沈东受尽牢狱折磨,出狱后人已痴傻,废了。 高时意吸收完原作,回过神时才觉已出了一身冷汗。 “宿主接受下一个任务……” “阻止这混帐玩意儿招惹那个狐狸精。” “啊哦,恭喜宿主已经会抢答了!任务完成奖励200积分哟!” 高时意已经懒得管什么积分了,含着个包子就追了出去。 然而,那两人已经在人流中失去了踪影。 高时意着急紧张的往前奔跑着寻找,她紧张,她生气,是因为她不止将这个看作一个任务了,她纯粹的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纵使孟秋不是好媳妇,但是这些天她也看到了,孟秋在生活上还是很爱护大东的,两人天生一对不要再祸害谁。 再说,正经的媳妇自然是要被保护的。 正找着,忽然,在一个当口看到大东和那小菊,小菊对着大东笑的一脸纯真,撒娇让大东给她买手饰。 高时意刚想气冲冲的过去扇她丫的,但是突然想到这小菊是绿茶表,弄不好事得其反,还让他们母子生隙。 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能占据主导位。 所以她要冷静……冷静…… 沈东刚要从口袋里拿钱帮,忽听一声哭天抢地的嚎叫,“我的儿啊!” 吓的他一激灵,扭头一看,高时意像一堵墙一样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大东呀,娘可找到你了!” 沈东整个人都僵住了,“娘……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是你那恶媳妇,仗着她生了五个儿子,在家作威作福,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饭都不让我吃饱,我只能来靠你养活了儿子!” 高时意一脸苦哈哈的,一脸的委屈。 这给沈东给说懵了,“五个儿子?娘我才多大呀,哪能有五个儿子?” 高时意眼珠一转,“啊,都是双生子啊,三年,五个。” 把沈东给吓着了,“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缺德玩意儿!”高时意借机狠拧了他一把,转头故作刚看到小菊,“哟,这姑娘是谁啊!” 沈东脸大红,结结巴巴道:“娘,娘她是……李员外家的、小菊姑娘。” “小菊见过伯母。”小菊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富家仆女,面对高时意的大眼睛注视,不慌不忙,笑盈盈地行了一礼。 高时意笑笑地夸道:“哎呀这姑娘小模样长的,啊,小鼻子小眼睛,贼眉鼠眼的,真是秀气!” 她家沈东好歹也是大高个儿,浓眉大眼的,可这小菊除了比乡下姑娘白点,就一副茶样。 沈东你眼睛要是没用就送给沈敬,好吧! 小菊听到这话当下脸就有点垮了,站在那里尴尬不已,气恼的翻了沈东一眼。 “娘,你咋说话呢?”沈东连忙道。 高时意故作无辜,“怎么了,人小菊姑娘就是长得俊嘛!” 小菊立即又换上笑脸,“我知伯母是太欢喜了。” 说着,从手上摘下一个玉镯子,一点不犹豫的递给高时意,“小菊不知道伯母会来,没有准备,这个镯子是我家夫人送给我的,我就当做见面礼送给伯母吧。” 高时意望着这玉镯,一时感慨。 方才她还想过用“让她做妾、生十个儿子”的办法逼走她,可是又想想觉得不妥。 古代像小菊这样的奴籍的姑娘,能嫁个普通老百姓还在乎当妾?古代女子本来就是母凭子贵,还能怕生孩子? 这不,她都放言把正室描述的这么可怕了,这小菊还能将这么贵重的手饰送给她讨好她,可见这姑娘想嫁沈东的心思有多强。 跟这种人,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无功不受禄,不好吧?”高时意将手镯接过来,贪恋地翻看着。 “您就当,是东哥孝敬你的。”小菊抢在沈东前面答。 这话里,明言指她和沈东是一家人,已经好上了。 “大东?你跟小菊姑娘……”高时意一脸惊讶。 沈东慌忙否认,“娘,小菊是李家派来和我接货的。” 他虽然在和小菊暧昧,但从未想过不和孟秋过啊,所以不敢承认。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高时意做释然状,顺势却是将手镯给收入了袖囊,“方才把我吓坏了,你说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被你给糟蹋了……” “娘!” “啊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耽误了,耽误了。” 小菊面露不悦,收了她的礼,这丑肥婆到底何意? “小菊姑娘你别生气,我就是替你捏了把汗,还好你们只是生意往来,要真是给我儿子做了妾,就秋娘那悍妇,还不把你给撕碎了!” 小菊脸涨红,忍不住道:“东哥的夫人居然是悍妇?” 沈东慌声道:“不是不是,秋娘不是……” “你看看,你看看,大东连说她都不敢。”高时意一脸悲伤叹息,“秋娘娘家人多势众,前几日她那侄子又封了个官做,我们大东啊,别想纳妾生十个儿子了,否则,必被抓到大牢里受折磨,我们沈家,就得栽到哪个小蹄子手上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知小菊:人家正室有背景,绝容不下她,也别指望她这个婆婆护她,没戏。 小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都在抖。 她虽然身在李家,但李家不过是商户,跟官是比不得的。没想到沈东的媳妇有这么大的背景。 气恼的瞪向沈东,这男人居然是骗她的! “沈东一个在码头上跑生意的,也能纳上妾?”忍不住就说出了讽刺意味。 真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变的真快。 本来嘛,这小菊也不是非沈东不可,就是撞上了。 “小菊,你……”沈东也有点恼,这女人一个做奴婢的,还嫌弃他了? 高时意心中冷笑,这两人也就半斤对八两。 “虽然我不会让大东纳妾的,但是纳妾的本钱咱们有,婆婆我好歹也是个生意人嘛!” 小菊嘲讽地一笑,在她面前说生意人? 刚想走又转回身盯住高时意,“伯母既然这么有钱,怕也看不上我那镯子了吧,要不我还是收回去吧。” 第28章 高时意挑了挑眉尖,这下,她家大东能看出这女人的现实了吧? 哪有那么轻易的情情爱爱,不过就是相互利用,谋取私利罢了。 “哎呀,这个,怎么富贵人家出来的,也这么没有信誉呢,手镯是姑娘你做为晚辈,送给我当见面礼的呀,还没一刻钟就想要回去?” 高时意故意表现的很不舍。 小菊冷笑,“我叫你一声伯母,并不是说你就是我的长辈了,我和大东就是一点生意往来,做为晚辈跟你客气客气是我的教养,但是真的收下,就是贪财了。” 这个小菊果然是厉害啊,一看形势不对翻脸跟原作一样快。 “娘……你把手镯还给她吧。”沈东皱着眉头,说。 “你这个不孝子,我真是一点也享不了你的福!”高时意故作怒气冲冲地掏出手镯,然后扔给了小菊,“这种小气的女人,给我提鞋也不能进门。” “你当我稀罕?穷酸鬼!”小菊白了沈东一眼,转身直接悻悻而去。 “你……”沈东气的脸发黑,“呸!贱女人!” 高时意盯着沈东,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冷厉。 沈东的视线从小菊的背影收回,投到高时意脸上时,猛的一滞,方才的气恼顿消,全身都冷了。 “娘……娘你别生气。” “你选择跪下听训,还是先挨两巴掌?”高时意声音寒冷刺骨。 听的沈东脸上直接觉得火辣辣的疼,下意识的捂脸,“娘,这可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呢……” “你也知道丢人?那你还跟个奴婢在这大摇大摆的逛街?!”高时意怒喝一声,方园十步的行人都朝他们看来。 沈东慌的一批,不停的小声求,“娘,娘,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高时意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选择给他留点面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向一条人少的巷子。 “跪下!” 沈东扑通一声跪的直楞楞的,他也没啥好说,被娘给撞见了,算他倒霉。 “娘你打吧,我知道错了。” 高时意也没犹豫,直接甩胳膊,“啪!啪”两下,直接左右开弓,打的沈东那么大的个子都撑不住了,摇摇欲坠,脑瓜子嗡嗡的,脸上直接就肿了起来。 “娘……”沈东也惊呆了,他没想到,娘来真的! 居然打的这么狠! “不狠,不足以给你教训!”高时意严厉地盯着他,在月夜下,颇显得冷森。 “第一巴掌,是打你背叛孟秋!第二巴掌是打你招惹祸害精!” 沈东喊冤,“娘我没有,我跟小菊啥事没有,我也不会休孟秋的!我就是一个人在外头,孤单,想找个人说说话。” “愚蠢!堕落!”高时意斥责,“我们老沈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清流门户,我的孩子都要品行端正,绝不能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 沈东被训的一脸苦相,只是还有些迷惑,忍不住问:“娘不是一直嫌弃秋娘不生孩子嘛,怎么又这么向着她?” 高时意吸了口气,正色道:“首先,不能生养不是她的错,娘不会以此来欺负她。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她都是我沈家的正经媳妇,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自然要护着她。所以你也一样,只要你们还是夫妻,你就要忠于她,忠于你们的小家。” 高时意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沈东听的又羞又愧,泪流两行,抬不起头来,“娘,我错了……” “唉。”高时意叹了口气,弯腰将他拉了起来,又对他说,“经过方才那一出戏,你也能看出那小菊是个什么人了吧,她只把你当冤大头而已!你也不想想,她在什么环境中长大的,比你这脑袋灵活多了,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被哄的团团转,最后害的是你自己!” 沈东频频点头,“娘,你别再训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人乱勾搭了。” 高时意出了口气,翻白眼,“你这词用的好。” “不说了娘,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沈东讨好地道。火山文学 高时意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带你去吃吧,娘今儿赚了些钱……” 母子俩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巷子。 巷子上头二楼,原是有一角凸出来的看台,上面摆了桌椅屏风,正是石安县里最雅致的酒楼。 那栏杆里,侧身坐着饮酒的一人,看着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那母子俩,缓缓摆正了坐姿。 江羽陌原是在临街二楼喝酒的,被高时意那一嗓子“我的儿啊!”给吸引了注意,结果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真的是很有表演的才能了。 于是秉承着看戏看到底的原则,他又追随着母子俩的路线,也改到了看台的桌前。 真的,见识到了一个女人为了教导儿子能多么的才华横溢。 更让他惊奇的是,在现今世道,高时意竟然有“女人不能生养不是她的错”这样公正的见解。 回想这几次见她,次次意外,她越来越不像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 “少主。”江风小心翼翼的上前,提醒,“天真的不早了。” 江羽陌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不急。” 江风表情纠结,再不回,夫人那边真的不好应付啊。 他是看不得,像少主这般顶尖的人,在夫人面前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 还是那个丸子汤店,高时意做到了让沈东吃上一碗。 “娘,你说你这个生意这么好,比我搬货可是轻松多了,要不,你让我去卖呗!”沈东一边大吃大喝,还一边想占了人家的生意。 高时意心里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无奈,“我刚出来一天,谁知道能好几天?再说,钱不能押在同一个牌上,咱们还是各干各的。” “嘿嘿嘿……”沈东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行,那娘卖完这箱货,叫我一道回去呗,我想豆豆了。” 高时意点头,“嗯。” 吃饱喝足,沈东就回了码头寝舍。 高时意这才掉头,赶紧去找落脚点。 要不是刚才那一出,她累了一天早就找个客栈休息了,可是现在她跑了两家小客栈问,都满客了。 可要是住大客栈的话,那她一天不就白干了吗! 正愁着,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抬头,只见迎面而来的,又是江羽陌。 总是遇到他,她已经不惊奇了。 晚风习习,他的面纱和黑发微微飘动。 两人相视一笑,居然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如果不介意,不若随我一并回寺里留宿吧。” 啊? 高时意张了张口,一时有些不知怎么作答。 回寺中?和他一起?为什么? 也不是不可以,可虽然但是,这好吗? 第29章 “那什么,江公子,你事情办完了?”高时意拘谨地抱着箱子,有点左顾而言他的敷衍。 “嗯。”江羽陌点了下头,可不么,因为有好戏当下酒菜,他喝了一整壶。 高时意看着他站着有点悠然悠然的,笑容也春风和煦的,眼波噙了湖水般流转,盯的人心里怪慌张的。 江风看了看自家少主,上前一步小声说:“我家少主喝酒了。” 原来是喝酒后的“正常热情”啊! 高时意一下就轻松了,这男人嘛,一旦喝了酒,仇人都能跟你当场结拜。 “多谢江公子好意,我就不方便打扰了,天色不早,江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快走快走! 江羽陌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轻轻一笑,道:“我刚才,看到你教训儿子。” 所以呢?火山文学 高时意看了他一眼,有点尴尬,“是我教子无方。” 江羽陌却慢慢抬起手,冲她伸了个大拇指。 啊这…… 不像这天仙公子的风格啊。 果然再正经的人喝醉后,都有点解放天性。 “你的儿子,可真好福气。”他又突然说了句,情绪不明。 高时意求助地看了看江风,“小哥,江公子这样还是应该早些回去休息。” 她没时间跟江公子再闲聊了,再说他这会儿也聊不明白,她还得赶紧找住处呢。 然而她刚要转身走,江羽陌突然走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走吧,你舍不得住客栈。” 高时意:…… “喝了酒更直男了。” 虽然但是,犹犹豫豫中,半推半就中,她就跟着他上了马车。 就,确实,免费的住宿,有点难以抵抗。 马车开动,江羽陌一坐上车,就倚在车壁上,以手支颌,眼皮微微下垂着,神色朦胧,似神游或不太清醒。 高时意甚至想,说不定明早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吓一跳。 想着,就笑了一下。 江羽陌眼珠流转,从眼尾斜斜的看向她,“你有几个孩子?” 高时意微怔,怎么还八卦起来了呢。 也罢,干着挺尴尬,反正他明天可能记不起来。 “五个。” 江羽陌表情若有所思地低喃:“这么多啊……” 高时意虽然自己嫌弃母猪一样的自己,可是听不得别人嫌她生的多。 “还好吧,一家生十来个孩子的也多的是。” 江羽陌轻哧一笑,慢声说:“我家只有我一个。” 高时意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那公子应该很受父母宠爱。” 江羽陌笑容更深了,神情有些困乏,“是吧。” 车子一个颠簸,他就突然朝她这边一倒,吓了高时意一跳,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身子都僵了…… 眼睛努力的往他这边瞥,却见他,眼睛半闭着一动不动,额头就枕在了她肩头上,散落到胸前的头发,有几分破碎感,高高的鼻子,又精致而贵气。 “怎么办……” 高时意闭了闭眼,一咬牙,小心的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推开,让他后倚到车壁上,帮他垫上软垫。 “看着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醉倒了。” 望着他好好的,高时意才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马车又颠簸了,江羽陌身子开始摇晃,高时意怕他摔着,只能一次次的扶正他……这一路给她累够呛。 还好,到寺庙的路途不远,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帘子打开,江风探头道:“少主,到了。” 高时意表情为难,“那个,你家少主睡了一路,你看……” 江风在看到江羽陌确实睡着的时候,满眼吃惊,“睡了一路?” 少主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在外人面前睡着了呢? 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使喝醉了! 正在江风诧异发懵时,江羽陌缓缓睁开了眼睛,浅声问:“到了?” 高时意也吃了一惊,怎么说醒又醒了? 再一看他,只见他目中清明,神色淡定,哪还有酒醉后的样子? “啊,是,少主。”江风回过神来,连忙伸手要去接他。 江羽陌转头对高时意微笑道:“你随我一道即可。” “哦,好,麻烦公子了。”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高时意借着月光抬头一看,这白马寺红墙绿瓦,雄伟幽静,在门外就能闻到有沁人的香火味道,这个时候了还有香客从寺中出来,果然香火鼎盛。 即使她只是来找住处的,可既然到了寺庙,自然要拜上一拜。 跟在江羽陌身后侧一路走到了大雄宝殿,一起上香,跪拜。 高时意求的是让她的儿女们都能顺利的排除困难,早日成才! 随后二人出了殿,由一小僧带领他们走去一个偏殿。 偏殿地势和环境非常好,依山而建,斜斜的一个廊台插进稠密的山林中,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江羽陌安排她进到一个竹制斋房,“今晚,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这可比高时意想的好太多了,一点不阴暗还很清新,高时意非常喜欢,“很好很好,谢谢江公子了。” “我要先去给母亲请安了,你且休息吧。” 看他要走,高时意连忙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吧,去问候一下你母亲。” 到了人家的地方,怎么能不先问候一下主人家。 江羽陌没有说话,似在犹豫,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居然还要让母亲来看望你么?” 高时意一听,立即站直了身子,迎面就看到一个端庄华贵的夫人昂首挺胸的走进门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江羽陌连忙拱手俯首。 高时意也赶紧行礼道:“民妇见过江夫人。” 江夫人对于高时意的出现很诧异,视线从江羽陌身上转过来时,立即睁圆了眼睛,“你是……” 高时意刚想回话,江羽陌就说了:“她是儿子结识的一位朋友,沈夫人,因为天色太晚,便带她来寺中借宿。” 江夫人神情先是懵的,再来是不解,而后心里有点气恼。 她实在想不通,江羽陌怎么会结识一个乡下的中老年妇人,还什么“朋友”?简直莫名其妙!竟然还带到寺里来,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江羽陌这么热心的? 但是她身为尚书夫人,也不会表现的多没素质。 于是也敷衍的跟高时意点了下头,“既然是羽儿的朋友,那沈夫人就安心住下。” 高时意还是看出了江夫人的不喜的,但她给江羽陌面子故作不知,笑嘻嘻的道谢,“谢江夫人宽厚。” 其实她这一看,心里也有些奇怪。 江羽陌品貌都是站在顶塔尖上,气质也是清丽脱俗,风华绝代。她觉得他的母亲怎么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的,但是吧,这江夫人虽然说长相也算貌美,但还是与江羽陌不是一个级别。 “夜深了,沈夫人休息吧。”江夫人说了句,又看了江羽陌一眼,转身出了门。 江羽陌跟高时意示意了下,跟随出门。 高时意看着他们母子出门,心里说不上什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母子关系……不是很融洽? 切,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她儿子要是这样俊美,这样优雅,这么聪慧,还武功高强,她做梦都得笑醒! 天天吹儿子彩虹屁!哪会给儿子看脸色? 不知足者,不常乐! 江夫人脚步悻悻的回到了正屋,转身端坐到椅子上,抬头看着江羽陌站到了屋中央。 她的脸色瞬间变差,出口就是责问,“寺庙是什么地方,你怎可随意带外人借我们的名义入住?” 第30章 江羽陌神色淡然,又目垂着也没有看着江夫人,说:“她只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商贩,住寺庙并无什么不可。” 江夫人嗤笑,“原来我儿还有这菩萨心肠,可怜这些粗鄙的小商小贩。” 江羽陌想说他并不是可怜高时意,甚至还有些敬佩她,羡慕她,而高时意她一点也不粗鄙。火山文学 但他顿了顿,却也没有说。 “呵,也罢,左右不过是一晚,也不会打扰到我。”江夫人见江羽陌不吭声,越发不悦,“但是,你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为娘实在不能理解。” “我们也只是小住几日,寺庙房间还有,我那间已经收拾好,会比较方便。”江羽陌淡声解释。 “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啊,那怎么没见你为为娘着想?是有什么当紧的事,要忙到这般晚,让为娘等你这许久!” 江羽陌连忙拱手,“让母亲久等,是儿子的不对,儿子甘愿受罚。” 江夫人盯着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扣紧了,又缓缓松开,突然,她问:“你是去喝酒了?” 江羽陌眼皮垂的更低,“但求母亲责罚。” 没有解释,懒得解释。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嫌我这个母亲管你太多了吗?”江夫人声音拔高。 “儿子不敢。” “娘诚心来上香拜佛,你倒好,跑出去喝酒,弄的一身酒气回到这佛门清地,是为大不敬!” 江羽陌沉默着依旧没有为自己辩解。 “还不去醒酒?”江夫人瞪了他一眼,愤愤道,“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把那些在沙场上的粗鲁无礼带过来,你是世家公子不是草莽武夫!跟我住在寺庙还不安心清修,洗洗你身上的血腥气!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气我,白费我这般教导你!” 江羽陌一直面无表情的听完她一连串的责骂,随后,又拱了下手,说了句“儿子告退”,便利落转身,阔步走出门。 然而,他刚一出门口转身,一下就迎见了高时意呆站在走廊里。 高时意此时的表情也是尴尬透了,她其实是过来问问在哪儿打水能洗一下澡的,远远看到江风站在这边门口,便过来了。 于是,没有预料的,里面江夫人最后那段吐槽被她听了个全,她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现在再看江羽陌,竟有些怜惜。 这般完美的人儿,自己的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满口的都是对儿子的不满,甚至是打压挑剔。 不禁让她怀疑,是亲娘么? 可江羽陌这气场也不像是庶子啊。 “那个,我刚走到这儿,什么也没听到。”高时意不确定的语气,更显得欲盖弥彰。 江羽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确实闪过一丝难堪,但听到她这么拙劣的安慰,反倒轻轻笑了。 “我们打和了。” 他也听到了她的家事,不是吗?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既然选择将她带过来,又怎么怕她听到什么。 左右,他都习惯了,早就对那些叨叨充耳不闻。 不管他做的再好,即使得到皇帝再高的封赏,他这个母亲也不会夸他一句。 有些厌恶,是定死了无法改变的。 “哦呵呵,我……就是有点闷,出来走走,现在就回去。”高时意突然说不出口了。 气氛不对,而且,人家刚挨了批,她还来麻烦人家,不好。 江羽陌望着高时意仓皇的走掉,心里竟有些怅然,随后又为自己这样的情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回头对江风道:“去玉清池沐浴。” “我这就去备。”江风慌忙跑了。 高时意在屋里找了个木盆,然后悄悄的出了屋。 她在外头折腾一整天了,天又这么热,不洗洗怎么睡? 自她一空下来看这房间,各种布置都看着价格不菲,她站在屋里显得格格不入,总得洗干净了才好用这锦缎的铺盖。 可她住的是寺庙,外头除了人家江家的仆人,都是僧人,她也不好叫谁帮忙,好在,她这么壮实有自立能力,所以还是自己去找水吧。 因为偏殿是依山而建,高时意逛着逛着,隐约听见有哗哗的流水声,心里高兴的想,说不定有小瀑布什么的,于是循声去找。 天虽然很晚了,但今儿是月中,空中月如圆盘,明亮如昼,她也不害怕,再说守着寺庙还害怕什么。 顺着狭窄的山路一直走,水声越来越大,她便知道这里肯定有池水溪流,于是加快了步子,终于,绕过一处石山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明晃晃的池水出现,由山涧顺流而下,再延伸流向别处。 “哇哦~~好漂亮啊!”高时意兴奋的大叫一声,欢快的跑过去。 话说,没有人的时候,她自然还是小女孩的模样,不用端着扮老成,太自由了! 然而,她刚跑了几步,距离近了些,却看到依稀在池水中有……人影? 吓的她脚下一软差点儿瘫倒,水鬼? “哗啦!”随之一个水响,豆大的水点子也直洒向她脸上。 “唔!”高时意慌忙抹了把脸,噌的起身拍打身上的水,然而拍着拍着,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裳。 她惊惧的捂住了头…… “一定是我眼花……南无阿弥陀佛……水鬼给我退、退、退!” 头上声音也很惊疑,“你怎么在这儿?” 嗯? 这声音…… 猛的抬头,“江,江公子?” 刚叫完又立即用手捂住了眼睛。 因为,因为江羽陌他竟然只是披了衣裳在身上,胸前松松垮垮的打开着,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虽然身为现代女子她不怕看这个程度的裸露,但是! 他胸前居然有数条横七竖八的疤痕!深浅粗细不一,列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显得那么可恶残忍,看的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这种反差让她太心疼了,他的脸明明完美无缺,皮肤如瓷如雪,这,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江羽陌见到她的反应,这才赶紧将衣裳系了起来,侧转开身,面上也有些隐忍的不自然。 “抱歉。” “是我该说抱歉,我不知道江公子在这里洗澡,我只是听到水声想来取点水回去洗澡。” 高时意快速的解释着,生怕江羽陌以为她图谋不轨。 天地良心,她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美男子有一丝龌龊的想法。 江羽陌已经快速的镇定下来,声音依旧温雅,“你可以在这里洗。” 在这里洗是很方便,但…… “不会有人来。”江羽陌想让她放心,想了想,又补充,“我在旁边替你看守。” “啊?” 这么高贵的么? “江公子,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让你伺候我呢?” “无妨,反正我现在不想回去,今晚月色很美,我想在此赏会儿月。” 这理由找的,让人心里负担轻了呢。 高时意有点犹豫了,在前世她都没光过温泉呢,这待遇太吸引人了。 “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 呃…… “偷看你能偷看到什么。”高时意不由低声自嘲。 第31章 偷看她一身肥肉么?谁会这么想不开。 江羽陌没有说话,只默默的退出到石山后头,坐下观月。 周围静的只剩虫鸣。 高时意也没有矫情,天色本来就晚了,她不能再耽误人家江羽陌的时间,于是,三下两除二脱了上衫和裙子,便泡进了泉水中。 嘿,别说,这温度真的刚刚好,又不热又不凉,有一种天然的清爽感,怪不得贵人都喜欢泡泉水呢。 “今晚的月亮,好黄啊。”突然听到江羽陌在石头后的感慨。 在这寂静的夜,在山中空旷的地方,他声音如丝竹般清越悠扬。 怎么长得帅的人,连声音也这么好听,老天不公。 反正有石头隔着,高时意也没觉得古怪,随之抬头也看向天空,一轮明月悬挂在头顶上,星河罗布,好像一块带着神秘梦幻色彩的画。 “说实话,我以前看不到这么清晰明亮的星空,而现在,没有闲情看。”忍不住也发了句感慨。 她忙着赚钱养家呢,哪有空。 “好像每个人都过的焦头烂额。”江羽陌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高时意附和着。 刚刚听了他母亲的一顿斥责,她没有再去说“江公子应该没有什么烦恼”之类的酸话,也没有去探究人家的家事。毕竟不熟。 她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过客,不需要与跟任务无关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又过了会儿,江羽陌又突然说话:“我的疤是不是很丑陋?” 高时意顿了顿,有些尴尬,她真不是有意看到的呀。 “江公子是武将?打仗留下的伤,怎么会丑陋,反而是一个英雄男儿的荣耀。” 这些信息她已经听到了,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还是客气的拍了下马屁。 “是吗?”他的反问像是自语。 之前觉得他是明明朗朗的,就像这皎月一般,今天为何有点多愁善感了? “哦不过,你的样子倒不像一个武者,诶?也不是,你一看就是武功很高的样子,非常自信从容,我只是说,你很秀气文雅,就是文武兼备。” “知道你有口才,不知道能夸我这么多。”江羽陌的声音有点打趣起来,轻松不少。 高时意也笑了,“我说的是事实啊,也不是拍你马屁。难道就没有人比我还认真的夸过你吗?” 外头顿了一会儿,他说:“没有。” “嗯?不可能!”高时意笃定地反对,“你肯定太谦虚了,公子人中翘楚,外人在场连面容都不能露的,从小到大肯定是被赞美包围着的。” 那边低低地笑了,肉耳可听的逐渐愉悦,不得不说,高时意讲的人开己了不少,就说嘛,再厉害的人都喜欢听夸奖。 “我今天在你那儿拿了个红绳,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江羽陌又突然说。 高时意觉得他的话总是东一下西一下的,也似乎不避讳她,还一直引导她。 她不明所以,也只能继续聊,“定是许父母安康吧。” “不是,是许姻缘。” 高时意其实内心吃了一惊,他这样的人,还会“求”姻缘吗?都无需招招手,往那儿一站,只需将面纱摘了,就有无数个美人飞蛾扑火。 “不信吗?”江羽陌听不到她说话急了,追问。 “哦,不是,这很正常啊,男大当婚,江羽子品貌出众,自然配得上一段好姻缘。” “不知道好不好,我有必须要娶的人。” 这话,听着像是倾诉,语气里多有不甘和隐忍。听起来让人有点小心疼。 她知道,这些世家子弟,身份越高恐怕婚姻越不自由,政治联姻嘛,也挺无奈的。 她只是觉得,江羽陌也被这世俗牵累就有些令人恼愤和惋惜。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愿牵累他人一生。也许你觉得可笑,我一个二十多年纵横战场的人,手上沾满鲜血,还在这假惺惺地悲天悯人。 可是,在战场上杀敌是保家、卫国,可在朝堂上牺牲别人,就是罪孽深重。” 高时意听的心悸,可是也恍然大悟,深觉有理。 谁能说一个杀敌无数的武将没有一颗慈悲的心呢。 可是…… “江公子为何与我说这些。” 她不是不想听,只是觉得不该窥视他人的私密,纵使是他主动说的。 江羽陌轻笑一声,“是不该说,让你困扰了吧?” “没有没有,你如果觉得说说心里畅快些,我愿意听。”高时意不忍承认。 “那就好。反正,你听完就回去了,不必把我的事放在心上。而且,难得我有个可以放心的人,你就担着吧。” 嗯?怎么没谦让呢。 高时意一时有些……茫然?怎么说的,就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哦,对了,你说你在战场上二十多年?”她回想起他说的话,实在有疑惑才问的,也是找点话题不干着。 “嗯,从五岁开始,二十三年了,极少回京。” 高时意有点惊诧,“这么小就去沙场啊。” 总觉得不大对劲儿,父母把五岁的孩子送去那么艰苦又危险的地方?也太狠心了吧,想到方才江夫人对他那态度,奇了怪了,就这一个孩子还不疼爱吗? 哦,不过…… “你二十八岁了?”她突然问。 “嗯,你算的不错。” 高时意翻白眼,“那确实该娶媳妇了,我还没见这么大的男子没娶媳妇的。” 不过江羽陌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问,“你多大了?” 高时意想了想,笑,“对了,我跟你一个属相呢,我四十了,刚好大你一轮。你可以叫我大婶了。” 江羽陌低低地笑,“你倒是很会占我便宜。” “没有没有……”这占便宜听的她有点不自然。 “高大婶,我每次见你都是你一人,你相公呢?”江羽陌这问题问的唐突了。 但是高时意没一点感觉呀,这书里对原主的丈夫只有一句交代,就是在沈北几岁时就驾鹤西去了,你说她能有什么感情在呢。 “我要是有男人,也不至于落我一人天天出人头地了。” 她要有相公在的话,能让他一个大闲人那么轻松?那得当牛使唤! 江羽陌不出声了。 高时意也已经洗完,立即快速的出水擦干穿衣服,一气呵成。 “江公子,我要回去了。” 江羽陌便多石头后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未梳,披散在后边,又是一件丝滑的缎袍,在这样的月色下从林中冒出来,身上好像散着光,很像……仙儿。 “走吧。”他温柔一笑,领先走到她前面。 两人回去的路上,倒是无话,只是在分别的路口,互道了声晚安。 高时意回屋擦了擦头发,泡了泉水后身心畅快,倒床上一下就睡了。 …… 次日一早,高时意也早早醒了,窗户外边有一只黄鹂鸟一直喳喳叫,可爱地将她叫醒了。 她快速的收拾好自己,没有多做停留,出门时问了个小姑娘找到了江风,让他向江羽陌转达她离开的消息,便独自走了。 她是这样想的,已经很麻烦人家了,所谓客走主安心,她不想给人添负担。 再者,昨天明显江夫人并不喜欢她,她还是不出现了。反正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贵人也不会记得。 第32章 神清气爽的下山,因为山中的白马寺,所以道路也好走,她一路观赏山景,很轻松的就来到了山下的老槐树处。 话说,她今天路途最近,也来的最早,甚至可以占个更有利的位置。 于是,她兴冲冲的开始摆起摊来。 这一天,可能是摆的地势好,来的又早,比昨天的生意还爆,卖了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她也不贪心,今天为了不再让自己麻烦别人,她也适宜的收摊了,然后天黑之前回到县城里,先订下了个小客栈,然后大吃大喝。 这天回到客栈,她满心欢喜的算起帐来。 如果一切顺利,就目前来看,每个月她吃周文煜分利五两,卖手绳五两,大东的租钱二百四十文,然后除去日常开销,月收入约九两。 等这次回去她存款就有二十五两,回去后分给孩子们工钱,交上学费,也能留存十五六两。 越想越开心,觉得自己的小日子有盼头了,于是抱着银钱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又精神抖擞的回到原处出摊。 如此反复,到第五天,明显来上香的人变少了,高时意也打听了,好日子过去了,她也能打道回府了。 所以这天,她打算早收摊,去县里再买点线。 当她收完摊,背上箱子,正要走时,突然,身后听到一个迟疑中隐带激动的唤声,“阿意?!” 阿意?我还阿姨呢! 高时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本能的转过身去,抬眼,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帅大叔。 高时意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指了指自己,“叫我?” 那帅大叔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是眼圈却迅速泛红了,声音还有些发抖,“真的是你?阿意……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嗯?哪样?关你鸟事? 这话高时意听着不入耳,好像她有多么的不堪一样。 所以她的脸色极为不好,语气也刺刺的,“你谁呀!” 帅大叔一听这话脸色唰的就白了,不由上前凑了一步,急切地盯着她道:“阿意,你再仔细看看我,我是元桢,韩元桢啊!” 韩元桢?是谁? 高时意依旧一脸懵,可是她看这韩元桢那满眼热烈,心里已有些怀疑,不是吧,这人跟原主……嗯? “我不认识什么韩元桢,大哥你认错人了!”她下意识的想撤。 “阿意!”谁知那人突然冲过来,在他快要拉住高时意之时,高时意一个闪身躲开,而后警戒地看着他,“大哥,我看你也是有官职在身,这样无礼不好吧。” 韩元桢望着她一脸的不知所措,视线像是缠在她身上一样,“你不认我也是应该,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怨我……我也悔不当初,阿意,是我对不起你……我千不该万不该,抛弃你……” 高时意的眼睛猛的睁大,啥?! 这是前男友? 她不可置信的低头再次确认了自己一遍,还是觉得哭笑不得,就原主这模样,也有前男友这种生物?! “阿意,这次我是专程回来找你的,谢天谢地,老天让我们在这姻缘树下相遇,就代表,我们还能再续前缘,我还能弥补……”火山文学 “你别!”高时意拔高声音做出阻止他过来的动作,然后她望着他,望着望着就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关于原主的这段记忆也一并涌入了高时意的脑中: 其实原主在年轻时,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也是青春洋溢,秀外慧中的,而且,从她几个孩子的面貌中就能得知,原主也确实是个小美人儿。 别看现在原主这么胖,但她本来是不胖的,都是在生了这几个叉烧之后才变得自暴自弃,对生活屈服。 再说这韩元桢,年轻时风华正茂,志向远大,两人当时也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经长辈们相看,媒人说亲,顺利订下了婚约。 两人也就在两家说亲来往中,见过三两回面,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韩元桢本来许她高中后就成亲,也成那双喜临门之幸,但是事情发展的俗不可耐,韩元桢一举中了当朝榜眼,加之相貌端正,当即就被户部侍郎大人相中,要选他为婿。 于是,这韩元桢便一纸退婚书送到原主家里,断了与她的情义。很快就娶了侍郎家的大小姐,可谓是一步登天。 这许多年来,两人再无瓜葛。 所以也不知道这会儿,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表现的多么深情厚义。 高时意得知这段往事后,笑的更加狠了。 “阿意,阿意……高时意!”韩元桢被她笑的手足无措,大声喝住了她。 高时意再看向他时,眼神更加冷厉,“你喊什么?” “阿意,你听我说,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当年,并不是我要跟你退婚的……” 看着他急切要解释的样子,高时意觉得可笑又无聊,连连摆手打断他,“不必说了,我没兴趣知道,总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纠结这个干啥?早就物是人非了,你还当你的乘龙快婿,我做我的生意,今儿在这遇到就是巧和,你千万别瞎想,走了!” “阿意!”韩元桢快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固执地解释道,“你一定听我说完好吗?否则我此生难安。那封退婚书是我父母背着我写的,我根本不知道……” “那你不还是娶了别人了吗?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我又不在意。” “我找过你的!但是你不肯见我呀!”韩元桢一脸委屈羞愤,“你爹娘骂我是负心汉,还泼我一身水,我根本见不着你,而同时,孙大人又给我施压,以我父母来要挟,我……” 听到这些,高时意心里冷静了些,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吧,唉。 “既然是这样,韩大哥,那就说明咱俩有缘无份,本就不该成亲,你就释怀吧,啊,咱俩早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你真的能放下吗?可我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你……” 高时意心里翻白眼,古代人都死心眼啊,不就见了几回面,说了几句话,订过亲,怎么就能记上半辈子了? “阿意,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突然的深情让高时意浑身长小米,戒备地后退了一步,“我要说我过的好的话,你不会跟我借钱吧?” “……”韩元桢一脸无语,“你觉得我会跟你借钱吗?你就这样看我?” “把疑问句改为肯定句,我就是这样看你的。” 韩元桢愣了愣,苦笑,“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是为了攀凤附凤……我不否认,我有错,我不该优柔寡断,不该屈服权贵,所以我悔恨了二十多年!” 第33章 高时意心里是直冒火,就看这人这罗嗦劲儿,真的感谢他当年不娶之恩。 “可我不敢来找你,我也不能来找你……那时,我听说你嫁到了沈家村,我心如刀割,后来,我打听到他病逝了,我很激动,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想很卑鄙,可是,我真的是那样的……” 韩元桢像是一个被病魔纠结了太久的人,他的眼睛里有些疯癫,说话也语无论次,看的高时意都有些怕。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很担忧,直到,去年,我夫人病逝,我才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现在终于有机会回乡……” “不,你等会儿?”高时意听的有点生气,“你夫人去年?” 韩元桢脸上有些羞愧,“阿意,不瞒你说,虽然我是当年的榜眼郎,但是我们这样的出身,比孙家的出身,相差太多,夫人她又是善妒之人,所以我……” “呵,所以她在的时候,你就怂,她那边一死,你立即起了野心。” 说实话高时意挺同情孙小姐的,嫁了这么一个薄情的男人,这一生都过的不值。 “阿意,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没有阻碍了,虽然你现在这副模样,但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会嫌弃你的,因为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想娶的女子,阿意,我们……” 看韩元桢的激动劲儿,高时意吓的后跳了一大步,警觉地瞪着他,“你打住!打住!你心里咋想的那只是你,我可不这么想,好吧?看你也文质彬彬的你是个斯文败类呀,好歹也穿着这身官服办事怎么那么狗呢!” 韩元桢没料到高时意能这么直白的骂他,顿时脸上挂不住了,“高时意,你骂谁呢!” “你就站在我面前,我不骂你骂鬼呀?当年老娘真是猪油蒙心了能看上你,没嫁给你我真是逃过一劫,陈世美就算了咋还吃回头草呢?” 高时意越骂越生气,“你以为你谁啊,还我这模样是因为你,你怎么普通又这么自信呢,还你不嫌弃我,这么自我感动呢? 告诉你老娘这不是胖,这是富态!我现在过的很好,早就不吃你那一套,敬请你以后要是再遇着我,务必绕行,绕行!” 韩元桢被骂的脸上一片红一片紫,咬牙切齿道:“高……” “高什么高?你还有没事?没事别挡道,该走走,该上香上香,好吗,祝你寿比昙花!” 高时意愤然转身,可刚一迈步就被两个官兵给拦住了,两人唰的一声抬起了手中的……刀。 说实话高时意心里也抖了一抖,她光顾着痛快嘴了,忘了人家好歹是官身,她这么没皮没脸的骂,怕是要吃官司了。 “呵,韩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么?”硬着头皮,她嘲讽道。 韩元桢再看她的眼神就有点怨恨了,“我日日思你念你,你避我如虎狼,视我为草蔽!” “你不是吗?”高时意一点面子也不给。 那两官兵立即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高时意被迫扬起了脖子,心里不是不怕的。 可是她这嘴呀,真的忍不住。 就在这尴尬之刻,突然,一只绿色的小刀“欻欻”飞过来,直接击掉了那官兵手中的刀,且丝毫没有伤着高时意。 高时意惊诧之余,看到那只是一片小绿叶! 这功夫…… 一扭头,真的就是江羽陌。 这人,永远在美人救肥的路上。 这一刻,他仿佛又踩着七彩祥云而来,一身月白衣,高挺着优美的下巴,迈着悠然自信的步伐走过来,长发袖角翻飞,手握配剑,仪态万千,风华绝代。 高时意闭了闭眼睛,让她变回一会儿大学妹,她要做江仙儿女友粉。 “原来是江将军。”韩元桢惊慌过后,看到来人,忍住脸上的怒气,客气地先上前行了一礼。 高时意略惊的看了看他二人。 按理说,韩元桢这样的年纪,怎么说也积累些成就了,反要向江羽陌行礼? 但仔细一想也合理,江羽陌明显是贵族出身,家世显赫,底蕴丰厚,不是韩元桢这种半道出家又是依附裙带关系的官员能比的。 况且,他叫江羽陌将军? 他一个只长了个嘴的文官,见了人家将军还敢造次不成。 不得不加一句,这个朝代,绝没有某朝那重文轻武的风气! 高时意这边脑子里琢磨了这么多,那边江羽陌已经浅浅给韩元桢回了个礼后,转头看向她,“不知高姐姐是如何得罪了韩大人,江某代她向你致歉。” “???”高时意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高姐姐? 太肉麻了吧,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觉得还行,尤其他一脸正经单纯的模样。 关键是,他这句话,怎么莫名有种“宣示主权”的意思? 果然,韩元桢的脸色拉下来了,再看江羽陌也就没那么客气,“本官还不知道,江将军与阿意是如何相识的?”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哼! 江羽陌听到他称她为阿意,意外的瞥了高时意一眼。 “前未婚夫!”高时意也不瞒着,免得罗嗦。 江羽陌听了眼睛里有更多的吃惊,随后又无语地轻轻一笑,“那不应该是在几十年前,早就断绝的关系么?” “可不是嘛!”高时意撇嘴。 韩元桢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合,满眼的疑惑气闷,他强忍着被江羽陌横插一杠子的怒火,努力保持着文雅,却适宜的透露出一丝不屑。他一个文官还能怼不过一个武将么? “我与阿意情缘纠葛,恐怕不是江将军所能了解的,还请行个方便。” “谁跟你有情缘纠葛,再说那都是过去式了,过去就过去了,结束了!”高时意愤然道,“现在我跟江公子是朋友,他看不得我被人无礼纠缠,怎么着?” 江羽陌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并朝她赞扬地一笑。 “朋友?”韩元桢语调怪异,目光上下打量二人。 高时意不满,“忘年交!不行啊!” 江羽陌也很给面子地道:“高姐姐既当我是朋友,那江某必定是要护姐姐一路周全了。” 韩元桢见江羽陌这非插手不可的架势,虽气不过但又知道打不过,心痛地看了高时意一会儿,道:“我会给你时间的,此心此志,绝不更改。阿意,来日见。” 说罢,又不情不愿的跟江羽陌道了个别,便悻悻然走了。 “见你个鬼呀!”高时意冲他后背哼了一声。 韩元桢脚步顿了顿,侧头瞥了一眼,昂首挺胸的上了马车。 “这人什么毛病?”高时意满脸的晦气,“典型的得不到的是好的,男人的劣根性。” 江羽陌刚想张口说什么,听到她这话,又咽回去了。 高时意猛然想起他,赶紧解释,“啊,我不是说你的意思,你怎么能跟他比呢……不是……” 江羽陌勾唇一笑,满眼温柔,“高姐姐这么可爱,这事不足为奇。” “瞎说什么呢,我压根对那人没印象,别再跟我提这事。”高时意说着又想到,“诶?人都走了你还叫我高姐姐?太隔应人了,你还是叫我大嫂,要不高大姐也行,附和我气质。” 江羽陌笑而不语。 高时意看着他,他刚说她什么?可爱…… 呕! 现在回想方才两个帅哥因为她对峙真就特别的荒谬…… 第34章 “那我,叫你高姐,如何?”也许是气氛略显尴尬,江羽陌出口缓和。 “嗯……行吧行吧。”高时意也不想再进行这些话题,左右瞧了瞧,道,“现在没事了,方才多谢你又又出手相助,那什么,我该走了。” 江羽陌微微侧头,“都不请我喝杯茶么?” 高时意有点懵,当然,她知道他哪里是缺一杯茶,也不是要她感谢他,就是…… “抱歉啊,我忘了给你了。”说着,从箱子里拿出那个灯笼来。 这些天她没有见着他,刚才又事态复杂,所以没想起来,人肯定是提醒她呢。 江羽陌看了看灯笼,也不接,“看明白了吗?” “嗯,这几天客栈里研究了,回去试着做一做。” 江羽陌大方道:“那拿回去当样儿做吧。” 啊这,如果拿回去后,就得再找时间还给他,就是还要再见面了。 “江公子是不是也快回京了?我再还你时就不方便了。” “不方便就不还。” 把高时意给整不会了,上次,他说那意思这灯笼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很喜欢的样子,也很稀有,怎么就这么随意打发了? “不用不用,我反正画下来了,你还是拿回去。”她执意的将灯笼放到他手中。 江羽陌也没有再纠缠,似随口道,“走吧,我反正去县里。” 高时意看着他说完,就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马车,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江羽陌在车里一坐下,就将剑随手放到了高时意身侧,高时意被他剑上那鲜红的剑穗吸引到,“还挺配你的剑的。” “这是你编的?”江羽陌淡声问。 “哦,不,是我儿子,敬儿。” 江羽陌神情微微一滞,即而失笑。 高时意也没管他,东瞅瞅西望望。 “等会儿想吃什么?” “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第一句是高时意问的,第二句是江羽陌,两人同时出声。 然后都好笑的笑开,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 高时意耸了耸肩,“不为什么,就是客走主安心,再说我要赶早出摊,怕影响你休息。” 江羽陌点了点头,也回答她,“想吃丸子汤。” 高时意有些惊讶,想了想,好像他说的是那天她吃的那家啊,不是这么巧他也喜欢吃吧?看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也是怪事,是不是有钱人都好奇穷人怎么过日子的?他长得太好看了就对她这个丑人好奇了?什么都学她。 “行,反正我也要给孩子们带去几份。” 江羽陌望着她,神情温软,“你很疼你的孩子。” “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啊,除非是没有心的。”高时意说着说着,心里一怔,连忙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个,我觉得其实你,那个……” 她也说不出来了,她是怕不了解内情就瞎安慰人,太假。 他应该很羡慕她对孩子们好吧,再大的人,也想有父母的疼爱。 “怎么了?”江羽陌突然轻笑,看她这小心翼翼的眼神,又好笑又有点温暖是怎么回事。“不用在意,我真的没事。” 高时意干笑了笑,挠挠头低头不说话。 江羽陌看了看她,默默拿了点心给她。 “谢谢。”高时意自然的拿起吃。 江羽陌朝穿外扫了一眼,又看向她,停了会儿,忽然问:“何时与韩元桢定过亲的?” “啊?”高时意有点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含糊地说:“很久、很久以前吧……啊,二十多年?反正我嫁到沈家之前呗!” 她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就算在原著里,原主这种老配角八百年前的陈年往事哪会交代的那么细? 江羽陌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窗外,有意无意地说:“传闻韩修撰之妻温柔娴淑,夫妇二人伉俪情深,只可惜韩夫人身体不好,几年前就故去了。” 高时意意外道:“他不说去年才没的吗?” 江羽陌看向她,微微一笑,“去年,孙侍郎告病归田。” “……”高时意无语了。 “原来如此,他不是怕老婆是怕老丈人,还把老婆说成什么善妒之人!结果是等老丈人辞官了才露出他那渣男品性!” 江羽陌面无表情,“寒门出身,怕也有难言之隐吧。” “你还帮他说话?”高时意瞥了他一眼,“算了,这些我不关心,别说这无聊人了。” 江羽陌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看你当真是一丝也不在意了。” “呵,笑死人了,老娘早就不记得这号人了好不啦!”高时意皱眉,“哎,江公子,你今天有点八卦啊。” 江羽陌终于一笑,坐正姿势,“就是闲的无聊,逗你玩。” 高时意噌的睁大眼睛,这是一个正经公子说出的话吗? “你别一副大人逗小孩儿的姿态好不好?我大你一轮,能不能尊重一下长辈!” 江羽陌神情愣怔了一秒,手托着腮做微微的恍然大悟状,“哦~~~是哦,我都忘了,只是觉得你一言一行,就是很像小孩儿。” “……”高时意不想理他了。 亏他长了一副倾天倾地的美貌,一脸正派的模样,没想到这么没正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跟他对视的时候,就好像对方能看透她的灵魂一样,有时候就怕与他对视。 “莫生气。”突然,他又低声说,语气有点低落,“我心情不好,有点冒犯到你了。” “嗯?”高时意奇怪地看了看他,“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江羽陌转开视线,神情不明,“不知道,就是不很顺畅。” 有钱人就是无病呻那啥吟,或者,他也有别的烦恼吧,算了,谁没烦恼呢,她不想知道。 “那你,自我消化一会儿吧。” 江羽陌不满地盯向她,“你难道不是应该说一些安慰我的话吗?” “我说了你会好一点吗?” “会。” 高时意无语地心里直翻白眼,以前的温柔优雅原来只是表象啊。 随后露出可亲的有点浮夸的表情,声音也温柔的很,“江公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放在心上,想想你这么美,已经很令人开心了!” 江羽陌微微勾唇,一副受用的神情,“净说些华而不实的话。” “嘁,你事儿还真多。”高时意打算不理他了,拿了块点心大口吃。 不一会儿,“这么快!就到城里了。” 两人斗嘴就是过的快。 车子直达那卖丸子汤的摊子,两人下车,一人要了一份,因为江羽陌讲究,高时意带着他坐到了最安静最干净的一桌。 “你不拿下来再吃饭吗?”高时意指了指他脸上的面纱。 一个大男人在街市上带着面纱太引人注目了。 江羽陌没说话,直接取下了面纱。 能听到周围的客人在讨论他。 “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它呢?”高时意觉得别扭,问。 江羽陌拿勺子搅了搅汤,淡淡的问:“终于对我有点好奇了么?” 第35章 高时意一愣,“好奇!不是终于,是一开始就好奇。” 江羽陌道:“有一年,很多年前,我还年幼的时候,在战场上伤到了脸。” “哦。” “伤的很重,留下了很深的疤,好不了的疤。” 高时意惊疑地盯着他的脸观察了好一会儿,不解地道:“没有啊,你脸上没有一点瑕疵,皮肤好的不得了!” “不,我有。”江羽陌笃定地盯着她,神情古怪,“这个伤是好不了的,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尤其是朝堂上,我都要蒙着脸。” 高时意脑子里有一会儿的空白,虽然她不能太明白,但隐隐感觉到,他这样做是刻意。 不知道是有了心理阴影,还是在躲避什么。 然而官场和朝堂那些事儿,她不爱多问。 “呵呵,好吧。”低头吃饭,不再纠缠。 江羽陌也垂了目,安静的吃饭,优雅的仪态在这小店里格格不入。 无独有偶,他也注意到,其实高时意也很优雅,优雅的不像是一个乡下的粗鄙妇人。 “吃完饭就回家吗?”过了会儿,江羽陌又问。 高时意摇摇头,“不,我还要买线,然后去周氏布铺。” 江羽陌轻轻点头,“我也去。” 高时意差点喷一口汤,“大哥,你跟着我干吗?你不是有事吗?” “我的事就是跟着你。”江羽陌一脸认真。 高时意大惊,“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不想回京,而且在这里,我也没有可以相信的朋友帮我打发时间。” 高时意觉得怪怪的,“你……消遣我呢?” “至少,我在你身边,你吃不了什么亏。”江羽陌一脸自信。 这倒是,自己几次遇险都是他相助,她是应该感谢他,但是,她也不想再在他面前出糗了。 那个周文煜是个狐狸,上次被他算计,这次要再出什么岔子,唉,太没面儿。 “不行吗?”江羽陌见她表情为难,侧头问。 高时意抿了抿唇,盯着他真诚无辜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行!怎么会不行!有你这么个大人物跟着我,我有面儿!” 江羽陌扬唇一笑。 一刻钟后,两人在周氏布铺前下了马车。 江羽陌就站在她身后悠悠地跟着,高时意回看了他一眼,便踏进了铺子。 “掌柜的,周少爷可在?” 那掌柜的对高时意有深刻的印象,当然是不好的印象,所以打着算盘眼睛一斜本打算说些不中听的,可是这一瞥就瞥到了她身后的江羽陌。 江羽陌常年征战身上有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掌柜的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人不好惹,立即就老实的去报周少爷了。 很快,周文煜就来了,他一进门不是先看高时意,而是戒备地先打量了一遍江羽陌,“这位是……”火山文学 “啊,不重要,我是来跟你取红利的。”高时意直奔主题。 周文煜温婉一笑,“沈夫人何需着急,先进来喝杯茶吧。” 高时意也没打算来了就走,便给江羽陌使了个眼神,两人跟着周文煜去了后院的厅堂。 坐下后,周文煜给二人倒茶。 “沈夫人对我似乎不太放心啊,这次还带了位贵人镇场子。” 这话,听似逗趣实则有点讥讽,还有点挑衅江羽陌。 但是高时意却暗暗抿嘴笑,有好戏看喽。 江羽陌手一指高时意,“她刚才都说我不重要,周少爷不必在意我,就当我不存在。” 这话猛一听很委婉,仔细一想,也不简单。 重提一句高时意说他不重要,显然对这句不满。再说周少爷不必在意他,显然在指周文煜很在意他,彰显自己的气场不容轻视。 还当他不存在?他这么大个人,这么明闪闪的眼神如何能当不存在?虽然人长得颀长清瘦,但生人看着也清冷凌厉。 周文煜比那掌柜的更加阅人无数,只肖一眼就知道此人非凡俗子弟,再听这说话明枪暗刀的,心中更是警惕。 高时意反应过来后也对江羽陌投去“刮目相看”的目光,行啊,小子,轻描淡写的就把压力给到对方了。 呵,也是,二十八了,也不是十八。 “啊对,周少爷,你不必管他,就是顺道借口茶喝的。”高时意眯眼一笑,“说正事吧,这近一个月了,贵庄生意如何?” 周文煜笑而不语,回头对门口的随从点了下头,那人便上前来替上银子。 不多不少,五两。 江羽陌瞧见高时意看见银元时眼睛噌的冒出亮光的样子,嘴角禁不住的勾了起来。 贪财的人他见多了,但这么直白的贪财,这么单纯的贪财的人,让他觉得有趣,稀少。 “谢谢周少爷!”高时意快速的收了银子,仍坐着没起身。 周文煜笑问:“二位远道而来,不若到我府上用了膳再回吧?” 这话,听着就是在赶人了。 她还没说走呢。再说这是什么时候了,不晌不夜的。 “用膳倒不必了,我俩刚吃过,丸子汤。”高时意跟唠嗑似的,悠然的喝着茶。 是他请他们过来喝茶的,总不能收了钱就立马走吧。唠个五毛钱的呗。 “听闻,街口那家的丸子汤,是很好吃。”周文煜也坐好了架势。 “是啊,周少爷没吃过啊,那可惜了。” “……” 江羽陌不着痕迹的低头一笑,轻抿了口茶水。 周文煜注意到,江羽陌心思完全不在茶水里,因为他一直只是敷衍的沾了下茶水,根本没喝。 他自问,他的茶也是上好的碧螺春,那在整个石安县都是顶尖的,可是这人却在嫌弃,要么,是极其挑剔之人,要么,真的是身份尊贵之人。 可是像高时意这样的老妇人,怎么会相识什么贵人呢? 看到周文煜神色不对,高时意也不再继续闲扯,于是放下茶杯,伸了伸胳膊,道:“唉呀,我呀也没时间多呆了,还得赶着跟许思永谈笔生意。” 周文煜听到许思永和生意两词,神色回笼,诧异地问:“怎么,沈夫人跟许家谈和了么?” “还得多亏周少爷撮合啊,之前都是一场误会,我现在觉得许少爷人也不错,虽然说话没个正形,但品性还算纯正。” 周文煜忍不住嗤笑,“纯正?” “对嘛,我这次来县里卖东西,还多亏了他的指点,所以,我打算回报他一下。”高时意啧了啧嘴,道,“我这个人嘛,就是‘你、滴嗒滴嗒我,我、哗啦哗啦你’,没办法,就是心善。” 周文煜一时没听懂她这句格言,下意识的看向江羽陌。 江羽陌的理解能力像个穿越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怎么知道的?!”高时意吓了一跳,不会是……战友吧? 难怪他一直跟着她,肯定看穿她了吧! 难道系统要指定他为任务之一,原来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