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禁欲王爷掐腰强宠要名份》 第1章 胆敢爬本王的床 “找死,胆敢爬本王的床。” 一双冰冷的大手紧紧地掐住叶洛云的脖颈,心脏疼得要跳出胸腔,她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灵魂如丝般从身体里抽离,就在要窒息的瞬间,男子的手腕突然一松。 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胸腔内,她就像一条濒死的鱼跌回海中,惊魂未定地趴在床沿剧烈咳嗽。 叶洛云抹了把嘴,压下喉间的腥甜,抬头想要看清对她施暴的男人到底是谁。 “轰”的一下,一道焰火划破长空。 看清男子容貌的瞬间,似有烟花脑海中炸开,叶洛云蓦地睁大了双眼。 病美人,怎么是他? 那个三年前被迫跟她洞房花烛夜,一夜云雨的前压寨相公。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三妹叶元珊的声音。 “二姐姐,你在里面吗?” 尖厉的声音穿透黑暗,叶洛云心下一沉。 此时的她身无寸缕,与男子在一张床上被抓个正着。 父亲乃翰林院掌院,极其在意名声,若他知道了一定会将她浸猪笼的。 噔!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要绝望的一瞬间,面前冷漠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却忽然俯下身,将她藏进被子里,拉上床帘。 屋内的烛火骤然亮起,紧接着,就听到叶元珊的惊声尖叫。 “姐姐你怎么能勾引威远候……” 话还没说完,青白釉茶盏擦着叶元珊的脸颊飞了过去,摔在门框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王是谁。” 男子声音极冷,仿若寒冬里的尖刀,让人脊背发凉。 叶元珊顺着声音看过去,等她看清那人模样时,不禁面色大变,顿时吓得冷汗狂冒! 当即腿一软,跪下行礼道:“臣女参见楚王殿下。” 嫡母交代她装作不经意间撞破二姐与威远侯苟且,再趁机泼脏水污蔑叶洛云勾引威远候。 她躲在假山后亲眼看见二姐进的这间暖阁。 只是……那男人怎么变成了楚王? 慕容羽半靠在梨木镌花椅上。 几缕迷香余烬穿过青花缠枝香炉的雕花缝隙,沁入鼻尖,丝丝缕缕,缠缠绕绕。 他轻拨了一下手上的白玉扳指,无声冷笑。 自从他手段狠辣地处置了一批爬床者以儆效尤后,再无人敢靠近半步。 他还在想是哪个活得不耐烦了上赶着来送死,原来是被算计了。 思及此,转着扳指的手一顿,慕容羽暗敛的眸色越发深不见底,面无表情扫视着跪在门口的几人。 “怎么,找你姐姐找到本王的床上来了?” 叶元珊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绞着帕子。 心中懊恼,今晚怎么偏偏就撞到楚王这里了。 她喜欢楚王多年,嫡母答应她等大姐嫁入楚王府时,就让她陪嫁。 收敛思绪,她缓缓抬起美眸。 碧玉金步摇轻轻一晃,她撩起耳旁的一缕秀发,露出雪白的脖颈,贝齿轻咬着红唇,娇娇柔柔道:“是臣女走错地方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慕容羽眉梢微挑,将叶元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呵! 在他面前耍心思的女子多了去了,这点小把戏还上不得台面。 他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一字掷地有声,裹挟着雷霆之怒。 吓得叶元珊花容失色,带着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躲在床帘后的叶洛云羽睫低垂,手死死攥着被子,骨节泛出阵阵白意。 她早都猜到病美人身份高贵,没想到竟然是威名赫赫的楚王。 楚王可是燕云国的冷面战神。 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睚眦必报。 叶洛云稳了稳心神。 她以前略微易了容,而且已过了近三年,他应该认不出来了。 发生这等丑事,楚王肯定不会宣扬出去,跑为上策。 她伸手去捡散落在床上的衣裙,除去遮盖,一枚翡绿透雕玉佩在地上散发出幽幽的光华。 看到玉佩的一瞬,叶洛云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凝固了。 这罕见的翡绿色,与血洗山寨的黑衣人掉落的玉佩一样。 她查到,这种材质极其罕见,是南越贡品,出自宫中。 她回京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查找玉佩的主人,报仇雪恨。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叶洛云全身的皮肤都绷紧了。 难道是病美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住情绪,不动声色地将那枚玉佩收入怀中。 下了床刚朝门口跑了几步,就被男子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一抹浓郁的阴影笼罩而下。 两人近在咫尺,楚王冷笑着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手指划过她脖颈上留下的淤青。 薄唇一张一合:“想跑?” “呵!这世上还没有人爬了本王的床,还能活着出去。” 叶洛云立刻跪下,膝盖触碰到坚硬的地板,沁入丝丝寒意。 她低头求饶道:“殿下,臣女也是被陷害的,还望殿下恕罪。” 慕容羽没说话,只那一双清冷的凤眸微敛,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面前的少女低着头,乌黑长发从肩头一路滑落,露出一只小巧的耳朵。 肤白如凝脂,娇艳似海棠,美得让人离不开眼。 那简单的素色襦裙下藏着的风情万种,更是勾人心魄。 尤其是她的眉眼像极了那个人。 怪不得他会有感觉…… 抽回思绪,他冷声道:“你就是叶府二小姐?” “回禀殿下,臣女正是。” 强大的威压从头顶上传来,叶洛云将头埋得更低了,心中砰砰狂跳,响如擂鼓。 病美人千万不要认出她来。 昏黄的灯影跳动,屋内寂静得可怕,只能听见拨动扳指的声音。 楚王俯下身,单手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冰凉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久居上位者的冷漠无情弥散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叶洛云消瘦纤薄的肩头微微颤动。 这只手在战场上收割了无数人的性命,此时只要稍稍用力,捏断她的下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听他语气森冷道:“这副皮囊倒是上品,扒皮抽筋,做成人皮灯笼每日赏玩应是极好的。” 第2章 被她始乱终弃的压寨相公竟然是楚王? 话落,掐着她的力度越来越大,就在叶洛云以为自己的下巴要被捏碎时,却忽觉楚王泄了力道。 他松了手,冷声威胁道:“这次本王饶你不死。此事你若敢泄露半分,就等着被做成灯笼吧。”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叶洛云说完,片刻不敢停留,快步跑出暖阁。 寒风乍起,穿廊的风吹落海棠一地。 慕容羽在长廊下负手而立,一袭紫衣飘飞,衬得他周身淡漠,极尽疏离。 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那女子将要消失的身影上。 喃喃低语。 “山水不相逢,此生不复见。” 贴身侍卫蓝焰慌慌张张赶来:“殿下,是否要解决掉那女子?” 慕容羽指尖微抬轻轻拂去肩上落花,摇头:“不用。” 蓝焰心中大惊。 殿下居然不杀那女子,这是看上人家了吗? 他小心试探道:“那殿下要对那女子负责吗?” 慕容羽侧身,冷冷挑眉:“负责?如果睡了就要负责,当年那个人怎么不对本王负责?” 蓝焰摸了摸鼻子,得,他又碰到殿下的伤疤了。 只有殿下最亲近的几人知道,殿下三年前被面如罗刹的女土匪头子夺了清白后,就染上怪病,从此对女子起不了反应。 对此殿下一直怀恨在心,恨不得将那女土匪扒皮抽筋。 蓝焰偷偷瞥了眼殿下脖颈处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抓痕,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他家殿下这是又行了啊。 慕容羽瞪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蓝焰,冷声道:“一炷香内,本王要叶府二小姐的全部信息,做不到就提头来见。” 叶洛云沿着蜿蜒的小溪一路小跑,躲入水榭。 她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脖颈上的淤青,整理好衣服后悄悄地回到宴席上。 今日叶府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世家重臣贵女和京中名士。 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叶洛云坐在最边上,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听到几步之遥的贵女们谈论自己。 “瞧,那就是叶府在乡下养大的二小姐。那裙子也太土了吧,一点气质都没有。” “哎呀,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品味能好哪去,光有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肤浅粗俗,难怪吏部尚书家的陆公子听说人回来了,火急火燎地就退婚。” 叶洛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群世家贵女,慢悠悠饮了一口清茶。 她是叶府的二小姐,生母是叶启德原配妻子,江南商贾之女。 在生她时难产而死,还没过头七,杨氏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三月大的女儿嫁进叶府。 呵,继室的女儿比她这个原配的女儿还大了三个月。 父亲和杨氏在她生母怀孕之前就珠胎暗结。 杨氏入主叶府后第五年,她终于忍受不了叶洛云的存在,便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将她送到永州山里交给农户抚养,任她自生自灭。 两个月前才被接了回来。 今日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宴席上她这位继母当众亲自给她倒酒,她不得不喝。 就是那杯酒她喝完后神志不清,意识模糊,被丫鬟扶进了东暖阁。 此时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快看,楚王也来了。” “楚王果然不负盛名,大燕第一美男子,甚至比传说中更加倾国倾城,真是人间妖孽啊。” 叶洛云顺着声响抬眸望去,就看到楚王慕容羽在万众瞩目之中惊艳出场,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只见他身着一袭金丝流云暗纹紫衣锦袍,墨色长发用精致的白色玉冠高高束起。 五官完美深邃,一双清冷的桃花眼透着无尽凉薄,魅惑众生。 与三年前病态恹恹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带着上位者的霸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在叶洛云想收回目光时,慕容羽却微微挑起凤眸,穿过层层人群朝她看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但只是匆匆一瞬。 叶洛云就快速地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白玉茶盏遮面,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哎,你们说楚王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的?今天居然会来叶府举办的赏花宴,难道真的对叶大小姐有意?” “有可能,毕竟两人青梅竹马,楚王对女子冷若冰霜,也就对叶大小姐另眼相待。” “真是羡慕她啊。楚王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近年来还凭借赫赫战功深得皇上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啊。对了,怎么没看到她人?” “哦,听说她好像刚刚不小心落入湖中了。估计太激动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叶洛云垂下眼眸,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原来病美人口中的所爱之人是姐姐。 他嫌她大大咧咧,嫌她不拘小节。 原来喜欢的是端庄大方的世家女子。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琴声瑟瑟,雅香徐徐。 不知不觉中宴席过半,酒过三巡,众人谈笑间,一道低沉的男声夹杂着怒气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平静。 “叶掌院真是好福气啊,女儿生得都如此漂亮。” 叶洛云转头看去,威远侯带着大批护卫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来,那张肥硕的大脸就像一张馊了的猪油饼,令人反胃。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走过叶洛云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瞪了她一眼。 阴狠的目光,似埋伏在丛林中准备猎食的猛兽,满眼的势在必得。 威远侯在叶启德面前停住脚步,皮笑肉不笑道:“叶二小姐思慕本侯已久,本侯想讨二小姐做妾,还望掌院成全。” 说着,威远侯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不紧不慢地打开,向众人展示。 “这是叶二小姐写给本侯的情书,邀我在暖阁内私会。” 话落便毫不客气地将信甩到叶启德手里。 赏花宴现场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众人一片哗然。 叶启德将信将疑地打开书信,只看了一眼就确信这是叶洛云的字,字迹与几个月前寄回的那封家书一模一样! 越看叶启德的脸色就越难看,拿着信纸的手一直颤抖。 这个孽女真是不知廉耻。 他怒火中烧,快步走到叶洛云面前,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猝不及防下,叶洛云生生挨了这一巴掌,摔倒在地。 叶启德将信狠狠地甩在了叶洛云脸上。怒道:“你这个孽女,竟然敢做如此无耻之事!叶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叶洛云的视线朝地上的信撇去,目光触及纸面的一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确实是她的字迹! 第3章 蓄意诬陷 这笔迹模仿得足以以假乱真,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好事者将掉落在地上的情书捡起,众人纷纷传阅,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这封情书言辞放荡露骨,粗俗不堪,简直比香艳话本还下流。 人群里顿时骚动了起来。 “啧啧,这二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私下却是如此放荡,真是人不可貌相。” “竟然在赏花宴上做出如此丑事,真是有辱叶家门楣。” 叶元珊冷冷扫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叶洛云,眼神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就凭她也配勾引楚王! 就算她逃过暖阁一劫又如何,还好她留有后手,派人将情书给威远侯送了过去。今晚一定让叶洛云在劫难逃。 “家门不幸啊,我今天打死你这个孽女。” 叶启德说完,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还没等他的巴掌落下。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楚王幽冷的声音响起。 “名节对女子十分重要,这么大的事,叶大人和威远侯何不给二小姐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众人满眼的惊愕,从不管闲事的楚王殿下竟然会出手。 叶洛云也怔了一下。 病美人性情冷漠,更何况刚刚还想杀了她,现在居然会帮她。 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听听二小姐怎么说吧。” 威远侯冷哼一声,双手往后一背,趾高气扬道:“那本侯就卖楚王殿下一个面子,倒要看看叶二小姐怎么解释。” 被当众扣住手腕,叶启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面如铁青。 他抽回了手,转身对威远侯道:“侯爷请放心,不管这封信是不是小女所写,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叶洛云捂着脸冷笑。 父亲这话,看似公平公正,实际上已经认定是她勾引威远侯了。 她冷声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 “你闭嘴,这就是你的字,你还嘴硬不承认!” 叶启德气得直发抖。 杨氏赶紧上前扶住他,温柔地拍着叶启德的背:“老爷消消气,说不定是有人陷害云儿呢,云儿回来之前不是写了封家书吗,何不让人拿来对照一下笔迹呢?” 听了这话叶洛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从两个月前的那封家书开始,继母已经在布局了。为了对付她,还真是费尽心机。 她冷静地理了理思绪。 她自然可以争辩这封信是别人伪造的。 但问题是,怎样证明? 在笔迹鉴定中,一般都是通过模糊的感官来进行判定,没有什么标准。 何况这封信伪造造诣极高,非高手不能模仿到这种程度。 如果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况且继母心思缜密,肯定想到这点。 此时叶启德已命人将家书取了过来,让众人进行笔迹比对。 宴席上恰好有位书法大家,他仔细看过之后,摸着白胡子道:“依老夫看,确实是一人所写。” 一锤定音。 有人本想为洛云说几句,这下也无话可说。 看好戏的贵女却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果然是个狐狸精,就想着勾引男人,不愧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出这种腌臜事。” “被陆家退婚后,这是迫不及待想攀上高枝,竟不知廉耻地勾引侯爷。” 说话声音虽然很小,由于场内过于安静,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杨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洛云,眸中闪过阴狠又得意的神色。 狐狸精和老爷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瞧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就恶心。 哼,就算暖阁捉奸失败又怎样,背上勾引威远侯的骂名,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去做妾。 她就是要让那女人的女儿被吐沫淹死,被千夫所指,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叶启德脸色更加难看,怒斥道,“叶洛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洛云冷笑一声,笑容却忽地一敛,声音幽凉地响起:“这两封信都不是我写的。” 从看到这封所谓的情书起,她就在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 继母果然如她所料,将笔迹鉴定这条路给她堵死了,她不如两封都不认。 慕容羽负手而立,隐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出大戏。 跪趴在地上的少女脊背单薄,纤瘦柔美,就像寒风中一朵娇花,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他本来是打算走的,看到这一幕,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这时,暗卫来到楚王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容羽听完暗卫的禀报后,凤眸微眯,眼底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色泽。 真的是她! 三年的时光真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啊,谁能料到土匪头子居然成了一个娇弱美人。 他倒是好奇她如何破局。 不过威远侯可不好惹,为人霸道又跋扈,仗着从龙之功除了父皇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 看了信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封情书确实伪造得毫无破绽。 她这是撞上铁板了,在劫难逃。 思忖了片刻,他还是挥了挥手招来一旁的侍卫耳语了几句,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交给了他,那侍卫接过令牌便匆匆离开。 叶洛云撑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起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叶启德怒道:“你说什么?” 叶洛云提高音量:“我说家书和这封所谓的情书都不是我的笔迹。这封家书虽然是我寄的,但并不是我写的。” “两个月前,女儿第一次收到父亲的家书,说要接女儿回来,女儿当即铭感五内。奈何女儿从小养在乡下,字迹丑陋,恐父亲见到女儿回信,担忧女儿这么多年过得不好,便找了一位秀才代写的。” 她美眸微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光。 “十几年才写第一封家书,对养病的女儿不闻不问,这是亲女儿吗?”一纨绔公子嗤笑,“还铭感五内,这叶二小姐真是傻得可以。” 听了这话后,叶启德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叶洛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父亲请看这两封信,下笔遒劲有力,字体流畅完美,很明显是男子的字迹。” “女儿从小便在乡下养病,身体柔弱,是如何能有此手劲,是如何能有这么好的师傅,习得这么好的字呢?” 一阵寒风吹过,叶洛云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娇弱得似乎要随风飘去。 顿了顿,她又道:“想来除了这位书法大家,在场其他人的字都及不上这封信的水准吧?还请父亲明鉴。” 第4章 当众强抢 说这话时,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书法大家,想来这封信就是出自他之手。 继母想利用书法大家的权威来堵住她笔迹鉴定的退路。 如果她非要争辩那封信是伪造她的笔迹,书法大家肯定会引经据典捶死她。 众人觉得叶洛云说得有道理。 先前只看内容了,忽略了字本身。 再仔细看那封家书,笔力雄健,力透纸背,棱角分明,确实不像出自女子之手。 更何况行云流水,大气磅礴,功底深厚,绝非面前这个小丫头能写出来的。 杨氏脸色一白,皆因老爷与大女儿都习得一手好字,她看惯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叶洛云道:“是有心人把代写的家书当作我的字迹,刻意伪造,假冒我给威远侯写的书信。” 威远侯冷嗤一声:“那你如何能证明你所说为真?” 书法家附和道:“是啊,口说无凭,你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不是?” “这还不简单,我当着众人的面,重新写一封不就行了。” 笔墨纸砚备好后。 叶洛云当着众人的面,将所谓的情书不慌不忙地抄了一份。 她是天生的左撇子,不过此事鲜有人知道。 师父为了不让她被当成异类,硬生生地给她掰了回来。 她的左手写得一手好字,堪比当代大书法家。 右手写的就差强人意了。 他们本来就对她有偏见,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从小养在乡下的女子能写出这么好的字。 只要利用他们的偏见,引导舆论,就大有胜算。 写好后,叶洛云将信交给众人传阅。 众人一看,果然字迹差得十万八千里。 “叶二小姐的字并不好看,一看就出自乡野之女。手上也没劲儿,写出来的字柔软无力,感觉轻飘飘的。” “所谓富有诗书气自华,练字也要靠时间的积累啊。” “世家贵女都是从小勤学苦练,才习得一手好字。看来叶二小姐真的是被人冤枉的了。” 书法大家刚想辩驳一二,扭转局势,就被冷厉的男声打断。 “本王不才,却也研习书法多年,这两封信确实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所谓情书上的字,叶二小姐不可能写得出来。” 楚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证明了叶洛云的清白。 谁人不知楚王六艺通神,书画更是一绝。 他的结论,众人自是深信不疑。 大局已定,叶洛云心中松了口气,偷瞄了下父亲,又挤出几滴眼泪,捂着脸哭哭啼啼道:“这封家书不是一直被母亲收着吗?又怎会落入贼人之手,用来陷害女儿呢?父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美人含泪,这副样子真是楚楚可怜。 围观的众人心生怜惜之情,小声议论。 “对啊,既然是家书,外人肯定拿不到,莫不是叶夫人容不下继女,派人搞的吧。” “不然原配的女儿怎么会才四五岁就送到乡下养?多年来不管不问。” 杨氏感觉到众人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血色尽褪,心中大骇,藏在袖中的手不禁颤抖。 叶洛云这个小贱人,这是在暗示众人是她刻意陷害了。 这个外表柔弱的继女,不仅轻而易举地破了必死之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向矛头转移到了她身上。 远不如表面上看得那么娇弱单纯,是她轻敌了。 杨氏当即拉着叶启德了袖子道:“老爷,我最近都在忙于筹办赏花宴,对府内的管理确有疏漏,但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偷了信。”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叶启德身上,都在看他如何处理。 处在漩涡中心,叶启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愣在原地。 看出了叶启德的犹豫,叶洛云抬起美眸,视线落在杨氏的身上:“女儿才回来两个月就遭人陷害,在赏花宴上搞这出,这人不仅是要毁掉女儿,更是要毁掉叶府呀。女儿不孝连累了叶府,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低下头,呜呜地掩面哭泣。 暗敛的眸色越发深沉,她就是要当众逼父亲查清幕后黑手,给她一个交代。 就在叶启德进退两难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父亲,父亲,查清楚了。” 叶元珊带着嬷嬷匆匆赶来:“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看母亲对二姐太好了,心生嫉妒,偷了信找人模仿笔迹想陷害二姐。”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那大丫鬟自知事情败露,已经畏罪自杀了。” 叶洛云表面上哭得凄凄惨惨,那双含泪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暗芒。 好一招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我呸,这理由真是让人恶心,找个替罪羊背锅,还暗中捧了杨氏一把。 那个大丫鬟是嫉妒继母没有早点把她搞死吗! 不过事已至此,叶启德最要面子了,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当众把她送给威远侯的。 卖女求荣,巴结权贵,是会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 那他叶掌院的脸还要不要了,读书人的风骨还要不要了? 围观者中有人出面打圆场道:“既然是误会一场,要不就这么算了。” 叶启德顺着台阶,抱拳行礼道:“都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改日下官一定登门致歉,今天要不就这么算了?” “算了?这就是掌院大人给本侯的交代吗?把本侯当乞丐打发呢?” 叶启德面色一寒。 威远侯冷笑,瞥了一眼叶洛云,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 他堂堂北地之主,有从龙之功,当今圣上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却在西暖阁等了美人整整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和美人共赴云雨。 忍着耐心看了一场戏后,现在和他说情书是假的,美人也不给他了。 这是耍他玩儿呢? 威远侯眉目一冷,视线落在叶洛云那白皙的脖颈上,想吃又吃不到的滋味真难受。 他强压住心中燥热,沉声道:“人,本侯今晚要定了!” 第5章 楚王强闯香闺 威远侯不耐烦地招了招手,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欲将叶洛云强行带走。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威远侯这是打算当众强抢了,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叶洛云脸上血色蓦地褪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威远侯居然猖狂到如此地步。 天阶夜色凉如水,孤独的弦月遥遥悬在空中。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绝望一笑。 两世飘零,既无来处也无归途。 她是宁愿死,也不会和威远侯回去的。 在强权面前,她就是一只蝼蚁,任人可欺。 伪善的至亲,冷漠的看客,没有人会救她。 她从腰带里抽出银针,紧紧攥着最后的武器,只有一次机会,一针穿颈,杀了威远侯。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就在银针即将射出的一刹那,一枚石子打在她的手腕上,手腕一麻,银针掉落。 她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人群中,慕容羽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就在黑衣护卫上前正要将叶洛云拖走时,宴会上突然涌出一批训练有素的银甲侍卫,挡在叶洛云前面,将她团团护住。 哗啦一声,刀剑齐齐出鞘,寒光闪闪。 两方对峙,冲天杀气扑面而来,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银甲侍卫训练有素,神情肃杀,明明只有数十人,却让人感受到千军万马似的铁血气质。 眼尖者认出银甲侍卫正是飞羽骑。 难道外界传言叶府大小姐将要与楚王订婚的消息是真的? 要不楚王怎么会为了叶家出动威震天下的飞羽骑。 “侯爷真是好嚣张。” 人群里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叶洛云也随着转头。 只见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慕容羽踩着白玉石阶,穿过层层人群,如天神降临般一步步向她而来。 那双好看的琉璃眸子闪着利芒,仿若刀刃能够割破世间一切。 寒风撩起紫色锦袍,月色衬着他的容颜更加清冷,风华绝代。 楚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走到叶洛云面前站定。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手,一阵酥麻感从手背上传来,楚王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敲了长短不一的数下。 秒懂的瞬间,叶洛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可置信地望向楚王。 这是她教过他的摩斯密码。 他在说,交给我。 感受到她无声的目光,慕容羽也侧过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彼此交汇。 楚王抽回手,向前一步,将叶洛云护在身后,沉声道:“好好的赏花宴,如果有人非要因为一场误会闹得不愉快,本王第一个不答应。” 他偏头扫了威远侯一眼,眼神冷厉得让人胆寒。 在强大的威压逼迫下,威远侯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别人他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这位战神王爷他不能无视。 江陵之战,楚王以少胜多,一夜灭了临江国。攻破城门后,城内守军三息之内不缴械投降的,尽屠之。 而后用仅仅三年时间楚王就一手打造了战无不胜的飞羽骑,震慑各国。 年纪轻轻,有如此手段,又如此狠辣,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带的人不是飞羽骑的对手,真要闹了起来,没有赢的胜算。 不就是个美人吗,只要他想要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后面有的是机会,不如就卖楚王一个面子。 权衡利弊后,他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飞羽骑,迅速换上一张笑脸:“既然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本侯还有事,那就先行告辞了。” 宴会散后,叶府秋水苑。 “你个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的计划都被你破坏了!” “将事情闹得那么大都没毁掉叶洛云,还害我损失一个大丫鬟,你还想不想去陪嫁了?” 怒火在胸中翻腾,杨氏抬手就给了叶元珊一巴掌。 她本计划得天衣无缝,借赏花宴设下两个陷阱。 一是让大女儿约楚王到湖边,不慎落水,逼楚王出手相救。再利用舆论逼楚王娶大女儿。 在她眼里,只要能向上爬,一切都可以当作踏脚石。 她不就是庶女出身,靠手段当了风风光光的叶府当家主母吗? 现在的目标是让大女儿当皇后,楚王是最佳人选。 二是巴结威远侯,把叶洛云送给他当小妾。 威远侯风流好色,玩死的女人不计其数,名声极差。 她怕叶洛云不乐意,闹得要死要活的。 她可不想落得一个苛待继女的名声。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宴会这个好时机偷偷将叶洛云送上威远侯的床,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不愿意也不行。 结果两件事都没有成,全被叶洛云那个贱人打乱了。 叶元珊捂着红肿的脸,跪在地上,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都怪叶洛云这个贱人。 “母亲恕罪,我真的亲眼看见叶洛云进了暖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里面的人变成了楚王。” 杨氏猛地握紧了拳,眸中淬着恶毒的光:“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 叶元珊摇着头:“我真不知道,我哪敢搜楚王的床啊。不过母亲……” 她话锋一转,眸子闪着精光:“男女欢爱之后都会留下痕迹,想知道二姐有没有勾引楚王,验身即可。” “未婚女子失节是大事,只要坐实了叶洛云没了完璧之身,那些口水都可以淹死她,我们就可以用悠悠众口逼叶洛云自尽。” 杨氏心中一喜,这倒是个好主意。 叶洛云就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既然现在没用了,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也好。 清风苑。 洛云有气无力地推开红漆斑驳的院门,踩过凹凸不平的地砖,回到屋内。 病美人实在是太狠了,她此时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到处都疼。 真是累极了,只想睡觉。 拖着疲惫的身躯掀开床帘,却见楚王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她的床上,眼角轻佻,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里闪烁着戏谑和玩味,仿佛在说:“这次你插翅难逃了。” 这一幕过于惊悚。 洛云只觉得头一下子乱了,后退两步,声音颤抖道:“殿下您怎么在这?” 只见楚王轻轻撩了下散落肩头的长发,薄唇轻启,幽幽道:“叶二小姐不感谢本王的救命之恩吗?” 叶洛云立刻躬身行礼:“多谢殿下看在叶家的面子上出手相救。” “呵!本王的摩斯密码白敲了?若本王说不是因为叶家,是因为你呢?” 第6章 久别重逢,爱恨皆罪 叶洛云心间一颤,垂下眼眸道:“臣女听不懂殿下的意思。” “哈哈哈。” 楚王低头极其肆意地笑了一声。 接着装。 他微挑凤眸,语气戏谑道:“这一别是一千零三十一天,大当家什么时候从山贼改行当叶府二小姐了?” 洛云眉心一跳。 他还是认出来了。 三年前,她那时还是十三寨的大当家。 病美人受了伤,被路过的山寨兄弟捡了回去,兄弟们见他容颜绝世,惊为天人,逼他当压寨相公。 调教一段时间后,在她生辰之际献给了她。 而她当时喝醉了,糊里糊涂地睡了他…… 楚王长臂一揽,将洛云搂入怀中,唇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道:“你躲什么,我们三年前不是已经洞房花烛夜了吗,又不是第一次。” “不管时光怎么变,我们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契合。” 微凉的触感从耳尖传来。 洛云纤细的脊背微微一颤,小脸不由自主地泛起绯红。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高冷矜贵的禁欲公子怎么变得如此浪荡,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说。 洛云稳了稳心神,挣扎出慕容羽的怀抱,冷声道:“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殿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王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见她越退越远,他翻身下床,拖着慵懒的步子,带着强大的威压步步紧逼。 洛云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啊……” 她被慕容羽用力地抵在了墙壁上,吃痛地轻吟了一声。 慕容羽一手扣住她的双手抬过头顶,一手去扯她衣带。 意识到慕容羽要做什么的瞬间,洛云整颗心如坠冰窟。 她颤抖的声音道:“殿下请自重。” 慕容羽嗤的一声冷笑:“呵呵,自重?今晚是谁在本王身下低喘轻吟的。” 说着,指尖覆上她腰间上的丝绦,用力一扯。 绣着海棠花纹的长带飘然落地,衣裙缓缓滑落,只空留一件藕荷色肚兜。 浮光流动的雪白肌肤衬的斑驳红痕更加刺眼。 脆弱的细带在空中摇曳,一株红色的凤尾花静静地在腰窝里绽开。 刺眼夺目。 楚王冰凉的指尖狠狠在她腰窝处来回摩挲。 他贴着她的耳垂冷声道:“你又敢骗我。一模一样的胎记,你还敢说你不是大当家?”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下。” 叶洛云呼吸一滞,是丫鬟碧桃的声音。 她弱弱道:“殿下,你放开我好不好?” 慕容羽置若罔闻,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打算,掐着她纤腰的手越发用力。 他凝视着那如杨柳一般的腰肢,喉结微动。 不堪一握,当真是让人想忍不住去折断。 碧桃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奇怪,屋内灯明明亮着啊,怎么半天没有反应,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咚!咚!咚! 她又敲了敲门:“小姐你没事吧?我进来了?” “殿下,你先松手好不好。” 听到叶洛云带着颤音的哭求,楚王不仅没有停手,反而俯身下来,重重啃咬在她早已红透的脖颈上。 滚烫的气息,扑在她白皙颀长的脖颈间,让她浑身一颤。 叶洛云紧紧咬住嘴唇,尽力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看她那咬紧牙关抵死不认的样子,慕容羽心中怒火更盛,动作更加粗暴。 几息之后,她终是受不了败下阵来,低声道:“殿下,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是身不由己。” 楚王挑眉冷笑:“怎么不装了,终于承认了?就这么怕被人发现?” 外面响起开门的动静,此刻的叶洛云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求饶道:“阿羽……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或许是被这一声阿羽,又或是被她乖巧求饶的样子取悦了。 慕容羽停止了动作,叶洛云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清了清嗓子,对门外道:“我没事,刚刚一不小心睡着了,有什么事吗?” 碧桃推门的手停住,回道:“小姐,夫人让你去一趟。” “嗯,好。我呆会儿去。”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叶洛云这才松了口气。 她依然被慕容羽压在墙上,只能憋着声音低低道:“殿下,我知道你记恨我,三年前的那场闹剧虽然是我无心之过,但是确实给你带来了伤害。”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治好你的腿,咱们恩怨两清。” 楚王听了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线:“闹剧?叶大当家说得还真是轻飘飘啊。” “就算咱们成婚是闹剧,但你睡我是真的吧?你始乱终弃是真的吧?” 楚王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冷冷盯着她。 叶洛云:“……” 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她何时始乱终弃了? 怎么把她说得像负心人一样?这么大的帽子她不想戴。 “可我们从未……啊……” 她刚想张口反驳就觉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慕容羽单手将她扛了起来,重重扔在床上。 高大的身躯压制着洛云的身子,狠狠咬上她的嘴唇,如同野兽撕咬猎物一般,恨不得将她吞之入腹。 红浪翻滚,抵死缠绵,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唇齿之间,萦绕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慕容羽单手捏住洛云的下颌,带着薄茧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那张沁着血的唇。 一点一点用鲜血将整张唇瓣涂满。 他目光深邃地落在那一抹妖艳的血红上。 如雪中绽放的红梅,刺眼夺目,亦如心头的朱砂痣,多年来挥之不去。 尘封的记忆冲破桎梏,乘风踏海而来。 时光回到三年前。 洞房花烛夜,红烛泣泪。 昏昏沉沉中他睁开眼,就看见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缓步走近。 盖头被掀开的一瞬,露出少女微醺的脸庞。 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光华如月,灿若星辰。 少女小心翼翼地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放入锦囊。 放入他的掌中,含情脉脉道:“川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完少女柔软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逼仄的床帐内,他想张嘴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是川泽! 不是! 想着,想着,慕容羽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抽疼,这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历久弥新。 江海别,隔山川。 三年了,他痛得彻心彻骨,而她却只想两清。 楚王自嘲的笑了笑,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重重地甩开叶洛云的下巴:“恩怨两清?你做梦吧。就算你死,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不知大当家背叛本王时,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入本王的掌中?” 这一问充满悲怒,仿佛要将高悬于天际的弯月震碎,锻造成无数寒光闪闪的冰刀,深深地刺入叶洛云的心脏。 洛云没有接他的目光,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手死死抓着被褥。 楚王似乎陷入回忆之中,眼神几度变幻,半晌之后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哦,大当家肯定没想到,当时说什么来着,愿此生不复相见。” “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可怕。 口中喃喃自语着:“此生不复相见……不复相见。”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居然又见面了。”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帮你吗?” 他眸中陡现杀机,咬牙切齿道:“因为本王要亲手杀了你!” 噌! 雪光一闪,长剑出鞘,剑尖直抵叶洛云的胸口。 “叶大当家可知被背叛的锥心之痛是何滋味?” 一字一顿,恨意覆霜。 三年的折磨,爱不得,恨不得。 拿不起,放不下。 是不是只要她死了,折磨就不在了。 是不是只要她死了,执念就消失了。 只要他的剑再深入几分。 一切都结束了。 爱恨皆成空。 叶洛云的眼睫微微颤动。 是她负他在先,她的命,她可以给。 但还没有查清幕后黑手,仇还没有报,还没有拿回属于娘亲的一切。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叶洛云终于抬起了头,撞上他幽怨的目光,身体向前倾了一寸,滴滴鲜血从剑上流淌而下。 看着那一朵朵绽出的血花,慕容羽执剑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叶洛云神色淡淡地拾起一旁的帕子,细细擦拭着剑尖上沾染的嫣红血珠。 她垂眸一边擦着,一边淡淡道:“是我负殿下在先,生死不怨。但殿下能不能宽限半年时间。” 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平静的仿佛在和摊主讨价还价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 叶洛云抹去最后一丝血渍,宝剑又恢复了不染污浊的澄澈剔透。 她收起浸透鲜血的帕子,抬眸望向他。 血红的唇瓣绽放殇然一笑。 “半年后我自会将心挖出来,双手奉上,以解殿下心头之恨。别让我这种低贱如蝼蚁的人脏了殿下的剑,如何?” 第7章 羞辱验身 慕容羽终究是没有杀她。 洛云垂着眼眸,娴熟地拿着药瓶给伤口止血敷药。 换了身衣服,刚收拾完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碧桃惊恐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打开屋门,就看到叶元珊带着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里,碧桃瘦弱的身子挡在门口。 “滚开!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明天就把你插上草标送到东市卖了。” 叶元珊正愁火气无处发泄,狠狠一脚踹在碧桃胸口上。 碧桃又瘦又小,哪经得起这么大力道的一脚,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 叶洛云几个箭步冲到院子里,心疼地扶起碧桃。 她转头冷冷盯着叶元珊:“三妹你这是干什么?碧桃是我院里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对她动手动脚。” 叶元珊冷嗤一声:“二姐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嫡母请都请不动。只好亲自过来了。” “你翅膀硬了,母亲我都请不动你。” 一道冷厉的女声传来。 众人让开一条道,杨氏径直走进屋内坐下,叶元珊乖顺地站在一旁。 杨氏今年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穿着一身缕金百蝶云缎裙,头戴一支红翡滴珠金步摇,耳坠更是镶嵌着千金一颗的南海珍珠。 雍容典雅,端的是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 杨氏冷冷地看着院中的叶洛云。 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十分勾人。 这张像她娘一样的脸,让她十分厌恶,每次见到叶洛云,都恨不得拿剪刀刮花她的脸。 她冷声道:“晚宴开始之前你去哪了?” “回禀母亲,我不胜酒力在花园里随便走了走。” 站在一旁的叶元珊开口道:“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去暖阁了。” 叶洛云冷笑一声。 “三妹你说你看见我去暖阁了,半个时辰后又带人去暖阁捉奸。难不成你知道里面有男人?还是说这本就是你做的局,设计我让我失去名节?” 叶元珊被堵得哑口无言,瞬间愣住。 这全都是杨氏指使她做的,她一个庶女能怎么办。做是做了,但是不能说啊。要是传出去她设计姐姐,那她的人生就全毁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母亲你要相信我。” 叶元珊慌忙跪下,眼泪簌簌掉落,像一只受伤小鸟似的,可怜巴巴地扯着杨氏的衣角。 言外之意,我是为你做事,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叶洛云冷冷地看着两人互飙演技,明明是联手做局,一个是主谋,一个是帮凶,却装得毫不知情一样。 杨氏看了哭哭啼啼的叶元珊一眼,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造成如此被动的局面。 她不耐烦地扯回衣角,怒道:“你先出去。” 叶元珊可怜巴巴地退了出去。 杨氏冷冷剜了一眼叶洛云,心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向一旁嬷嬷使了个眼神,命令道:“给二小姐验身。” 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瞬间围了上来,杨氏手下这些婆子常年做体力活,力气极大。 叶洛云挣扎片刻,就被他们以屈辱的姿势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婆子将叶洛云往屋里拖去。 “你们不能这么对小姐。” 碧桃大声叫喊着,心如刀绞,泪水如珍珠般滚落,想要冲上前去保护小姐。 小姐对她极好,从来没把她当下人,还教她识字读书。 这么好的小姐,为什么要受这种羞辱。 嬷嬷使出全力,直接一巴掌将碧桃扇倒在地。 叶洛云眼睁睁看着碧桃被捆了双手双脚,心如针扎,碧桃虽是个丫鬟,却是这府里唯一真心对她的人。 她大喝:“你们放开碧桃!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要欺负她。” 杨氏不屑地看了一眼叶洛云:“哼,你自身都难保,还想保住一个丫鬟。”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布料撕裂声响起,麽麽上前一把扯下叶洛云的亵裤,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查看下身。 叶洛云眼神空洞地望向地面,死死咬着下唇,竭力不不发出一点声音。 地面寒冷刺骨,红痕和淤青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尤其刺眼。 片刻之后,麽麽道:“回禀夫人,二小姐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闻言,杨氏呼吸一滞,捂着胸口跌坐在黄花梨椅上。 虽然当她看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欢爱痕迹时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结果摆在眼前时,还是接受不了。 此事不能宣扬出去,一定不能让大女儿知道。 她从小就钦慕楚王,要知道赏花宴上楚王和这个贱人春风一度,那得多伤心。 叶元珊和嬷嬷都是她的人不会泄露,只要收拾了眼前这个贱人就行了。 转瞬之间,杨氏心思已是百转千回。 权衡利弊得失后,她挥了挥手,嬷嬷心领神会,带人退了出去。 嬷嬷们退下后,杨氏再也忍不住怒火,快步冲到叶洛云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这样的女人,低贱如蝼蚁,也配勾引楚王?” 这一巴掌使出了十成力,洛云吃痛地趴在地上,口腔弥漫出血腥味。 杨氏恶狠狠道:“和你娘那个狐狸精一个德行,勾引男人,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哈哈哈哈哈。” 听闻此言,叶洛云趴在地上放声大笑,纤弱的肩头随着笑声剧烈抖动。 笑着笑着,似是笑够了,她猛地抬头,眼中的娇弱无助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洛云眼神冰冷地盯着杨氏道:“母亲你口口声声说我勾引楚王,那是谁给我倒了含有迷药的酒? 是谁让丫鬟扶我去的暖阁? 是谁伪造我的字迹,污蔑我勾引威远侯? 继母送错了床,反过来怪我喽?真是贼喊捉贼。” 洛云勾唇一笑,嘴角的血迹衬得她更加妖艳。 “母亲,你猜猜啊,我如果把这件事抖了出去,叶家的名声会不会受损?父亲乃当朝翰林掌院,他的那些门生还会不会敬重你这个师母?” 呵呵。 想用名节拿捏住她,做梦。 好像她稀罕叶府二小姐这个身份一样。 杨氏呼吸一滞:“你……你竟然敢威胁我……” 第8章 继母不慈 她做梦都没料到叶洛云会是这个反应。 叶洛云站起身,从容不迫地穿上亵裤。 带着强大的威压,向杨氏步步逼近。 那眼眸里的寒意让杨氏不禁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撞到黄花梨案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啪的一声。 茶杯从桌子上滑落,水花四溅,碎渣满地。 叶洛云一字一句冷声道。 “我就是威胁你又如何?我就是与楚王苟且了又如何?” 她冷嗤一声:“母亲不是一直想让大姐嫁给楚王吗?” “如果我和楚王春风一度的事泄露,叶府和楚王名声受损,楚王在压力之下被迫纳我为妾的话,我倒乐意早于姐姐进王府伺候楚王。” 听了叶洛云的话,杨氏的眸中闪过几缕寒光,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 楚王是储君之位热门人选,如果大女儿能嫁给楚王,日后如果楚王继承大统,那她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后。 叶家和卢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她绝不会让叶洛云这个贱人横插一脚。 这个贱人清白被毁,失了名节,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想到这,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叶洛云继续道:“名节算个什么东西,悠悠众口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嘴角散发着如罂粟一般的笑容。 “我不在乎!你有本事宣扬出去啊,要死我也会拉着叶家一起死。” “珠胎暗结,小三上位,想来继母比我更有心得吧。” “你……” 字字诛心。 杨氏气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贱人怎么能这么说她,她当年与老爷真心相爱,如果不是她娘占着正妻的位置不放,他们也不用偷偷摸摸地下情,她也不用未婚先孕,逼叶启德娶她,还为此受尽了家里人的白眼。 杨氏抬手又想给叶洛云一巴掌。 叶洛云抬手一挡狠狠抓住了杨氏的手腕,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淡声讥讽道:“啧啧,继母真是手段不减当年啊。” 洛云狠狠甩开杨氏的手,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 太突然了,杨氏一下子被打懵了,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 万万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继女竟然敢打她。 “这一巴掌是替我娘还你的。记住了,我娘是原配,你才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啪!又一声脆响,叶洛云又甩了杨氏一个巴掌,给她打了个对称。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还你的,你根本就不配我叫一声母亲。” 话落,叶洛云甩袖离开去寻碧桃。 杨氏跪趴在地上,捂着脸,恨恨地盯着叶洛云的背影。 “叶洛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翌日,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里的清风苑一片静谧安宁。 碧桃的伤不算太重,叶洛云给碧桃上完药后,就让她躺床上静养。 她则回到屋内,走到桌案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端起茶杯径直走到香炉边,将茶水尽数泼到隔火上。 烧得正旺的香饼顷刻而灭,滋滋作响。 香味瞬间漫然,散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宛若飞蛾扑火前的垂死挣扎。 她本就不是附庸风雅之人,更是不喜欢熏香,觉得味道太重。 哪帕师傅每次下山给她带了许多名贵的香,她也没有用过。 打开窗户散了散味道,叶洛云这才坐回桌前,打开带锁的匣子,从暗格里取出染血的半块玉佩。 血色早已沁进玉里,形成刺眼的红,怎么擦也擦不掉。 只有叶洛云知道,这玉佩大大小小碎成了无数片,散落在山寨各处。 她不眠不休,捡了七天七夜,才收集起这些碎片,一片一片竭尽全力才拼成了这半块玉佩。 叶洛云眼眶倏地红了,这上面的血迹,都是她至亲好友的鲜血。 她五岁就被继母送到了永州乡下。 过了还不到一年,永州遭受了一场灾荒,饿殍遍地,宛若人间地狱。 是师傅将饿得奄奄一息的她捡回山寨,交给养父抚养长大。 她怜惜山寨百姓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为了报师傅的救命之恩,发明了一些东西,带领山寨百姓依靠双手发家致富。 她是穿越者,那些发明创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惊世骇俗。 凭借她的发明,山寨快速积累了大量财富,百姓们也过上了好日子,可谁知竟引起了各方势力的觊觎。 月黑风高的一天,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与内奸里应外合,血洗山寨。 恍惚中,耳边响起凄厉的尖叫声,漫天的血雨,染红长空。 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人间炼狱,万劫不复。 流在哪里,哪里就是猩红血水,汇聚成河。 散在哪里,哪里就是昏天暗地,万物寂灭。 她眼睁睁看着养父母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叶洛云紧紧咬着牙,才将泪水逼了回去。 她拿起一旁慕容羽的玉佩,将两枚玉佩放在绢帕上仔细比较。 这两块皆为透雕纹玉佩,均是罕见的翡色。 质地、通透度、色泽都一样,奈何最重要的图案那一部分缺失了,无法比对。 此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大姐的贴身侍女过来叫她:“二小姐,大小姐请你去趟锦绣阁,陪她挑一下做春衣的料子。” 洛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天上乌云滚滚,才过未时,天色却如傍晚一般阴沉,看样子是马上便要下雨了。 叶洛云赶紧上了马车,心中想着早去早回,以免被雨淋在半路上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锦绣阁的巷子口。 叶洛云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往锦绣阁匆匆走去。 迎面就撞上一伙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不像善类。 洛云皱了皱眉,避身让开路。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香味飘过。 眼前的天光云影瞬间模糊起来,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云醒来时发现她正处在一间昏暗的内室中,浑身无力躺在地上。 “姐姐,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元珊仰着下巴,抱着胳膊,一双美眸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洛云紧紧拽着身上的绿宝石项链,冷声道:“叶元珊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害我?” “无冤无仇?”叶元珊笑出了声,她那张娇俏的脸,突然变得面容可憎。 “嫡母答应我,只要我办好了这件事,就让我陪嫁给楚王当侧妃,还会把我弟弟过继到她名下当嫡子,寻找名医给我娘治病。” “嫡庶天定,姐姐,我只是个小小的庶女啊。我能怎么办呢,只有踩着你的尸骨,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楚王貌若谪仙,清冷脱俗,是多少少女心中的梦。 她第一次见楚王,就一眼万年。 可纵使她容貌出众,才情斐然,又能怎么样。 燕云国最是讲究纲常礼教,庶女不受重视,她想要嫁给楚王难于上青天,无人帮她筹划,只有靠自己了。 她嘴角的笑意充满了嘲讽:“姐姐你明明是嫡女出身,却被大姐鸠占鹊巢。世人皆知大姐才貌双绝,却无人知你才是真正的嫡女,叶府的大小姐。” “一个嫡女落到这种下场,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说着便打了个响指,五个粗壮的男子应声而入。 叶洛云警惕地看着五个男子,努力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叶元珊你要做什么!” 叶元珊无辜地眨眨眼:“做你喜欢做的事呀。姐姐你不是最喜欢勾引男人吗,今日让你勾引个够!” 她眼神戏谑的上下打量着洛云。 “姐姐,现在仔细一瞧,你果然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 “想来床上手段应该也不错。难怪不近女色的楚王殿下会宠幸你。高岭之花为你堕入凡尘,很得意吧。” 叶元珊耸耸肩:“不过那又怎样,楚王占了你的清白也没负责,他更不会娶你,而你……” 她随意丢了一把匕首给领头的,眸色一沉冷声道:“玩够了就将人丢到乱葬岗去。” 话落,叶元珊冷漠地看了地上的叶洛云一眼,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关上。 五个男子搓着手,淫笑着看着地上的美人,扑了上去。 第9章 枝节横生 嘀嗒,嘀嗒,嘀嗒。 绿宝石项链有节奏地在空中摇曳。 空灵的吟唱在空气中回荡,叶洛云声音婉转妩媚,如海妖一般蛊惑人心。 几个大汉神情瞬间呆滞,如睡着一般愣愣站在原地。 叶洛云扫了眼目光空洞的几人,呸了一声。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了。老娘我当山大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话音未落,叶洛云抬脚就朝着这帮孙子的命根处踢去。 砰!砰!砰! 几声闷响,大汉们依次倒地。 撞击之声散尽,激起烟尘阵阵。 叶洛云抖了抖她的老胳膊老腿,装柔弱太久了,身体都退化了。 “一帮猪狗不如的畜生,不想要了,老娘就帮你废了它们。” 与此同时,叶元珊正半靠在软榻之上,惬意地把玩着新做的指甲。 贴身丫鬟禀报道:“三小姐,那边没有声音了。” 低垂的脸藏在暗影里,她玩味一笑:“怎么这么快,那五个人也太不中用了吧。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 屋内寂静,一团团绿色的光影四处飘动,明明灭灭。 五个大汉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到处是殴打的痕迹。 叶洛云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幽幽的绿光映着她的脸宛如鬼魅。 看清屋内的场景后,叶元珊顿时就傻眼了,连连后退,指着洛云的指尖轻颤。 “怎么会这样?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洛云的目光冷冷扫来。 一双深邃的眼瞳在绿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冰冷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这猝不及防的转变让叶元珊心中大惊,慌乱地吼道:“来人啊,来人啊!将她拿下!” 叶元珊想夺门而逃,洛云将桌上的茶盏一扔,门重重合上。 噌地一下,洛云猛地站起身。 她冷然一笑,双眼猩红,长发无风自动,宛若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带着强大的威压,向叶元珊步步逼近。 叶元珊顿时面无血色,浑身直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无之前的威风。 “姐姐你饶了我吧,都是嫡母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我身不由己啊!” 叶洛云眸光逐渐森冷:“饶过你?” “你带人捉奸时,可想过饶过我?” “你劫持我时,可想过饶过我?” “你关上门时,又可想过饶过我?” “你我姐妹一场,你却对我狠心至此。” “明明是你和继母算计我,误将我送上了楚王的床。却倒打一耙贼喊捉贼,指责我勾引楚王。” “到了现在,你仍然觉得自己没有错。” “错的都是我,我的命就低贱如蝼蚁。我就活该是你们向上爬的垫脚石。” 她每说一句,叶元珊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又张,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洛云笑得妖艳:“你们欠我的,终将要还给我。” 她手腕一翻,匕首自掌中滑出,刀尖精准地抵着叶元珊娇嫩的脸颊。 一抹殷红,瞬间绽放。 叶洛云冷冷扫了一眼晕厥过去的叶元珊,厌恶地将匕首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忽觉腿一软。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踉跄了一下,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心下一沉。 糟了! 催眠术后遗症提早发作了,再叠加迷情香,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等慕容羽匆匆赶来时,就看见几个大汉浑身是伤倒地不醒。 而洛云虚弱地蜷缩在角落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过层层灰尘向他看来。 离得近了,才看到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渗出细细的薄汗,睫毛微微颤动。 表情痛苦,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慕容羽看到她虽然状态不太好,衣服倒还完好,身上也没有外伤,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她,可是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却心急如焚。 疯了似的带着暗卫一家一家地地毯式搜索,把京都翻了个遍,终于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里发现了叶洛云的踪迹。 还好她没事。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快步上前,将她兜头包裹住,一把将她抱起,在耳边轻声安慰:“没事了,有我在。” 就在出门的瞬间,慕容羽的脚踝突然被抓住。 “楚王殿下,你是来救我的吗?这个妖女会妖术,她能控制人的神志,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啊。” 叶元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慕容羽的脚踝不放。 慕容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子里尽是冰冷。 他狠狠地将脚一甩,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随后吩咐:“来人,将叶元珊押入大理寺!其他人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慕容羽的语气狠到极致。 他抱着洛云消失在夜色里,身后传来叶元珊撕心裂肺的吼声,如失心疯了一般。 “楚王殿下你信我啊,她真的是个妖女啊!你不要被他迷惑了啊……” 马车里。 洛云在慕容羽怀里微微发抖,汗湿的头发贴着她的面颊。 浑身上下尽都是一片冰凉,只有她的脑袋热得发烫,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催眠极耗体力,还会损伤心脉,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何况这回一次催眠了五个大汉,还中了药。 那药发作时如千万只蚂蚁啃咬着她的身体,这种感觉简直要将她撕成两半。 熟悉的冷香充盈着洛云所有的感官,她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 慕容羽眼眸微垂,薄唇微微抿着,下颚轮廓线棱角分明。 就如高高在上的谪仙,睥睨众生。 叶洛云吞了下口水,心中天人交战,那喉结好性感,怎么办好想咬一下。 他是她唯一的解药。 可是怎么能再和他如此纠缠呢? 意志力耗尽,洛云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吊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慕容羽心尖一颤。 那小舌每一次放肆地轻撩细拨,都让他如被火焰炙烤一般,欲火焚身。 他一把扣住她不断下滑的双手,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声音透着渗人的寒意:“你在干什么!” 第10章 诱她入局 洛云轻咬贝齿,身子使劲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嘶哑道:“我难受,你帮帮我……” 此时的她楚楚可怜又妩媚动人。 一双美眸泛着泪光,莹莹照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慕容羽眼底冒起了一层欲火。 “你求本王,本王就帮你。” “阿羽,阿羽,求你帮帮我。” 魅音入耳,这一声声阿羽,简直要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慕容羽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挑起她的下颌,深深用力吻了上去。 “这是你求我的,你可不要后悔。招惹上本王,你永远都逃不掉。” 去他的两清,去他的对错,一起沉沦吧,纵使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车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宛如交颈鸳鸯。 他的吻像是一场风暴,瞬间将她淹没。 她无力地摇晃着,像是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任由他的怒涛拍打。 冬雷震震,风雨骤急,马车晃晃悠悠驶入更深的夜色之中。 清晨的阳光从窗格露出。 洛云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愣愣地坐起身,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醒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疲惫。 几息之后,洛云回过神来,睁大了双眼愕然道。 “殿下!你怎么睡在这……” 慕容羽低声道:“这里是本王的别院,这本来就是本王的床,本王不睡这里睡哪里。” 什么,这是楚王的床? 洛云抬手扶了扶额头,怔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慕容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你烧了一夜,现在终于退烧了。” “叶元珊本王已经押回大理寺了,歹徒已被就地正法。你安心休息。” “多谢殿下……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 与以往不同,这个吻极尽温柔,缱绻又缠绵,就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轻轻一碰便会碎掉。 叶洛云被吻得一阵骨酥神迷。 苍白的脸颊染上海棠春色,旖旎不可方物。 两人呼吸纠缠,发丝萦绕,室内静得只剩下床帐内的低吟。 一盏茶工夫后。 慕容羽将洛云抱在怀里,高挺的鼻尖亲昵地磨蹭着她的额头。 低语道:“大夫说你身体本来就寒凉,以后不要再喝避子汤。本王下次会注意的。” 听闻此言,洛云惊得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王。 什么?还有下次? 慕容羽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惊讶?” 洛云默默低下了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这样纠缠下去,实属不该。半年后我将命给你,我们生死两清如何。” 慕容羽的脸色骤然一沉,眉眼间尽是冰冷。 适才的温柔不复存在。 这小没良心的,昨晚还求他,这么快就翻脸无情,要两清。 他收回了手,挑眉笑道:“本王改主意了,不要你的命了。” 洛云眸光闪了闪,咬牙道:“那殿下要什么?” 慕容羽皱眉,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你夺了本王的清白,就赔本王一百次。” 话落的瞬间,洛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要折辱她百次! 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病美人了,而是高高在上的楚王。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洛云默默低下头,暗自思忖。 三天一次要三百天,一天一次要一百天。如果一天十次的话…… 慕容羽看她低头沉思,就知道她又在瞎想。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冷冷道:“你别在那儿想些有的没的。毕竟当初是你欺辱本王在先,后又背叛本王。凭借本王的权势地位,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要是别人他早都灭口十次八次了,何必这么麻烦。 “新恩旧怨,要一百次不过分吧。等你还完了我们就恩怨两清?” 见她仍然犹豫不定,他循循善诱道:“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说不定没几次本王就腻了呢。更何况比起你的命来,一百次很划算。” 一百次和性命比起来,确实算不得什么。 况且对于玉佩还有很多疑团,不如借此待在他的身边查清楚。 洛云整理好思绪,缓缓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鼻尖,紧接着,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低低应道:“好。” “真的?” 慕容羽忍住翻涌的心绪,面上仍然平静无波。 洛云点了点头:“嗯,既然是我欠殿下的,我自是应当偿还。” “但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至于其他,殿下无权干涉。” “一百次后,我们恩怨两清。” “好,一言为定!” 慕容羽将怀中的小人儿又搂得更紧了些,头深埋进她颈窝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瓣勾起,眸底轻轻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真正要的可不只一百次,既然已经入局,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吃干抹净了。 第11章 伪姐妹情深 春寒料峭,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没完,整个京都都笼罩在倒春寒之下,连街边刚刚冒头的嫩芽都被冻得缩了回去。 叶府清风苑内,时不时传出一阵轻咳声。 叶洛云半靠在软枕上,正准备喝药,就听到碧桃在门口轻声道:“小姐,大小姐来看你了。” 紧接着,一阵珠帘轻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只见少女身着一件月白绫缎小袄,搭一条平绣盘花如意云肩,头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挽了一个端庄的百合髻,带着两个丫鬟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杨氏育有两个女儿,来人正是叶家悉心培养的嫡长女叶锦柔。 叶锦柔走到床边的六角梅花凳上,轻轻地压了一下裙摆,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的动作优雅而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硬或矫揉造作。 脸上带着端庄又得体的笑容,目光饱含着关切,她声音温柔地询问:“妹妹你好些了吗?” 叶洛云心道,不愧是名动京都的第一才女。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堪称世家贵女的模板。 “好多了,谢谢姐姐关心。” 叶锦柔点了点头:“嗯,那我就放心了。” 目光触及到床边案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她犹豫片刻还是端了起来,拿着瓷勺搅着碗中的汤药。 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娇弱妹妹。 叶洛云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晕,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因咳嗽,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副清纯又妩媚的模样看得叶锦柔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怪母亲经常念叨,这个妹妹是个狐狸精,要多多提防。 她要是个男子,怕是要溺死在这双勾人的眸子中了。 叶锦柔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二妹确实长得过于美艳,隐隐的让人觉得不安。 对于这个突然回来的妹妹,她是没什么好感的。 叶洛云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这个“嫡长女”名不正言不顺,好像是她抢了别人的人生一样。 这次过来探病,也是受了父亲所托,过来安抚一下叶洛云,让她不要再将事情闹大了。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只回响着白瓷勺子在碗里不断搅拌,发出的叮当碰撞声。 过了半晌,叶锦柔放下勺子,轻声道:“我这次过来除了看看你身子好些没,还要告诉你一声。” “爹爹找人将三妹捞了出来,三妹神志有些不清楚,父亲将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养病去了。母亲听闻了叶元珊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气得病倒了。” 叶洛云捂着嘴咳了两声,心中冷笑杨氏哪是痛心疾首,是害怕叶元珊供出幕后黑手,东窗事发,名声不保。 在父亲眼里,名声大过天,她这个半路回来的女儿受了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叶锦柔又道:“爹爹为了你,为了叶府的名声,付了大代价才把事情压下去。” “家丑不可外扬,叶元珊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了,三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也别再追究了。” “此事一旦闹大,传扬了出去,不仅你的名声受损,叶府也会跟着遭殃。你也不希望家里人因为你抬不起头来吧?” 叶锦柔将药碗放到叶洛云手中,柔声道:“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药凉了温度刚好,你先把药喝了吧。” 叶洛云接过药碗,从善如流道:“嗯,爹爹是为了我的名声考虑,我知道的。” 叶洛云将汤药一饮而尽,苦味瞬间从嘴里浸到胃里。 见叶洛云如此顺从,叶锦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次过来是受父亲之命来安抚这个妹妹,她不得不来演一出“姐妹情深”。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叶洛云比她想象的乖顺许多,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叶锦柔接过叶洛云手中的空碗放在案几上,这才对叶洛云道:“妹妹,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事告诉你,荣妃也就是咱们的表姨,听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进宫去请安。” “好的姐姐。” 叶洛云掩去眼底的暗色,乖乖应下。 荣妃才不是她的表姨。 荣妃与杨氏同出身于弘农杨氏,是远房表姐妹关系,和她可无丝毫的血缘关系。 话落叶锦柔朝丫鬟招了招手,丫鬟递上来一本书。 “这是《女诫》,想来你在乡下肯定没有学习过,你要好好研读,上面有我做的批注,有助于你理解。” “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没人教你规矩。现在你回了叶府,既然我是你的姐姐,我就有这个责任教导你。” 顿了顿,叶锦柔又补充道:“被劫一事虽然错在三妹妹,但但你警惕性确实不够高,没保护好自己,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记住,苍蝇不叮无缝蛋。京都不比乡下,身为女子,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能有让人挑出错的地方。” 叶洛云双手接过那本《女诫》,乖巧地答道:“我会好好研读的姐姐。” 叶锦柔满意点头:“嗯,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带着丫鬟离开。 叶洛云看着手中的书册。 那“女诫”两字,仿佛渐渐扭曲成一个个恶鬼,恨不得从书里跳出来,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才肯罢休。 叶瑾柔前脚刚走,碧桃就立马凑到床边,愤愤不平道:“小姐,他们太过分了吧!你受了那么大委屈,不主持正义就算了,还拐弯抹角骂你不检点。” 她在一旁听的一肚子火,大小姐什么意思,言语间都在说是小姐的不是,可是明明小姐什么都没有做错,小姐才是受害者啊。 叶洛云随手将那本《女诫》丢在一边,利落地起身,刚刚的娇弱不复存在。 “别理他们。” 洛云捏了捏碧桃气鼓鼓的小脸,道:“小桃子,我要出去一趟,你守好院子,别让人发现我不在。” 半个时辰后,洛云踏入了觅音阁。 觅音阁表面上是听曲休闲的地方,实际上隶属于江湖三大势力之一浩渺楼,擅长收集、买卖消息。 听闻觅音阁背后的主人手眼通天,在京都乃至燕云国很多主要州郡都埋有暗桩。 江湖流传,只要钱管够,就没有在觅音阁买不到的消息。 洛云戴着面纱,穿过临水而建的戏台,躲开醉生梦死的人群,来到三楼最里间。 敲了长短不一的几声后,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天王盖地虎。” 第12章 狭路相逢前未婚夫 叶洛云不情不愿地答道:“海里捉王八。” 也不知道这暗号是哪个神经病想出来的。 门很快就开了,洛云快步走到桌前,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往桌上一放。 伙计数好之后,将一封盖着红戳的秘信交到洛云手里:“得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客官您慢走!” 洛云拿到信封查验无误后,仔细收好,准备原路返回。 路过二楼雅间时,听到里面飘出几句纨绔子弟的议论。 “你是没看见叶二小姐那个长相,一看就是个狐狸精。说不定她暗地里早都勾搭上了威远侯。” “陆少,还好你退婚早躲过一劫。” “要不未婚妻大着肚子被威远侯收进府当小妾,陆家会成为全京都的笑柄吧。” 雅间之内,陆舒然端坐主位,一袭红衣似火,明艳张扬,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公子哥中格外惹眼。 他凤眸微敛,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握着酒杯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听了狐朋狗友的议论,陆舒然心里堵得慌。 什么! 叶洛云竟然是个绝色美人,威远侯为了她甚至连脸面都不要了,当众强抢。 那得漂亮到什么程度啊! 叶雨薇不是说叶洛云长得奇丑无比,粗俗不堪吗? 就是听信了她的鬼话,他才会一面都没见就果断退婚的。 陆舒然咬了咬后槽牙,这个女人竟敢骗他! 面对满桌的珍馐玉食,他只觉得毫无胃口。 咣当一声,陆舒然猛然起身,桌上的碗壶杯碟碰倒一片。 “你们玩,本公子出去透透气。” 叶洛云在雅间门外随便听了几句,抬脚刚准备走,就被从雅间里冲出来的红衣男子撞了个满怀。 撞得叶洛云的额头生疼,她蹙着眉毛快速向后退了几步,面纱却不慎掉落在地上。 陆舒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愣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张比画中仙女还要好看的绝世容颜映入他的眼帘。 他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简直是美得不管旁人死活。 那直勾勾打量货物的眼神让人十分不适,叶洛云快速捡起面纱戴上,转身就走。 陆舒然回过神来连忙道:“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叶洛云停住脚步,侧身回眸,目光落在那红衣公子手中的玉佩上。 心中了然,这公子哥是想搭讪。 她冷冷道:“公子弄错了,这不是小女的东西。” “姑娘,这玉佩清透晶莹价值不菲,你确定不是你的?要不要再好好看看。” 不等叶洛云回答,陆舒然就一个飞步上前,玉骨扇一扬挑起了她的下巴。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洛云深深蹙眉。 这人怎么如此孟浪。 “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男子的话音里带着调笑的味道,轻佻得紧。 叶洛云抬手打掉玉骨扇,薄唇轻启:“登徒子!” “陆大少,她骂你。” 一群身穿华服的公子哥如潮水般从雅间里涌了出来。 陆舒然十分不正经地笑笑,目光在一群狐朋狗友面上掠过,声音微微挑起:“本公子就是登徒子!” “哈哈哈哈!” 那群纨绔放声大笑。 一旁的蓝衣公子哥起哄道:“小美人,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我们陆大少捡到你的玉佩好心还给你,你不仅不接,连个谢谢都不说。” “你知道他是谁吗?吏部陆尚书之子,陆舒然。跟了咱们陆公子,你在京都可以横着走了。” 叶洛云嘴角略过一丝冷笑。 原来登徒子就是那要娶五妹的前未婚夫。 十几年没见,怎么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变成了个登徒子。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真是冤家路窄。 陆舒然一把踩碎掉落在地上的玉骨扇,挑了一下眉,语气戏谑道:“来这种地方,装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还不过来给爷倒酒,爷心情好多给点赏钱。”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叶洛云唇瓣缓缓勾起,幽幽道:“公子想要小女子陪酒是吗?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转身走进雅间。 陆舒然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他刚刚见这美人打掉玉骨扇,还以为会很难搞,谁知报出身份后,这美人态度转变得极快,这么轻易就臣服了。 他手指轻捻,今晚一定要让美人在他身下欲罢不能。 叶洛云走到桌边,素手端起桌上的酒壶,眼尾一挑道:“公子请。”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肤白如凝脂,身材玲珑有致。 此时那双潋滟璀璨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眼波流转间,在朦朦胧胧的面纱映衬下,透着蛊惑人心的诱惑。 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姬。 陆舒然瞬间失了魂,快步走到美人面前,手不自觉地伸向美人的腰肢。 叶洛云忽地笑容一收,脸色一变,一把揪过陆舒然的衣襟,直接将满满一壶酒兜头泼下。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疼疼疼……” 骨裂的声音,伴随着陆舒然的一阵哀嚎冲破天际。 叶洛云将陆舒然的手腕狠狠一翻,拧到身后。 扑通一声。 陆舒然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疼得满地打滚。 叶洛云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垂着眸饶有兴致地瞧着地上惨叫连连的陆舒然,欣赏了半天才道:“弱鸡!你这只手要是不想要了,本姑娘不介意帮你废了!” 雅间内的公子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个个目瞪口呆。 半晌之后,门口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叶洛云团团围住。 就在护卫们将要触碰到叶洛云时,一个黑衣暗卫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群人放倒在地。 “挺热闹啊。” 一道深沉冷冽的男音传来。 回过神来的众公子哥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天啊! 冷面阎罗楚王怎么来了! 第13章 敢和本王抢女人 楚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袭紫衣威严不凡,眼神深邃冷如寒潭,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 身上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威压,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退开了一些。 慕容羽目光冷冷地环视众人一眼后,就径直走到主位坐了下去。 陆舒然躺在地上,没看清来人面目,见自己手下倒了一地,叶洛云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禁大怒:“大胆贼人竟然当众行凶!本公子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不知陆公子准备如何让本王生不如死?” 楚王声音清冷如珠玉落地,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陆舒然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等他看清来人,一个鲤鱼打挺,跪了起来。 怎么会是楚王? 完了,完了。 他好像惹祸了,楚王那可是他爹平时想尽办法都巴结不上的人。 他竟然把人给骂了。 他捂着受了伤的胳膊,连忙求饶道:“在下眼拙不知楚王驾到,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刚才突遭歹人袭击,下人准备上前擒拿,竟被殿下的护卫误以为他们想要行凶,都是误会呀殿下。” “哦,误会?” 慕容羽端坐主位,一双凤眸冷冷地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陆舒然。 “陆公子身为吏部侍郎之子,想来应熟知《大燕律》,可知寻衅滋事,斗殴行凶,调戏女子,该当何罪?” 陆舒然只是一个公子哥,平日里只知花天酒地,哪里读过什么律法,此时又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小人不知……” “那本王来告诉你,寻衅滋事杖四十,斗殴行凶杖八十,调戏女子轻者杖六十,重者绞刑……” 楚王每说一句,陆舒然的脸色便白一分,最后面上几无血色,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听楚王语气幽冷道:“蓝焰,拖出去。” 雅间内响起一阵哀嚎。 蓝焰带人干净利落地将纨绔子弟拖走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声后,雅间内只剩下慕容羽和叶洛云两个人。 叶洛云站在角落里,垂着眼眸,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楚王。 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不笑时如刀刻般硬朗的面孔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此时的他冷着脸坐在那,修长如玉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青白釉茶杯。 叶洛云莫名感觉到有些心慌。 仿佛她就是楚王手中的那只茶杯,下一瞬就会被敲碎,碎成一片一片。 楚王看到叶洛云站得那么远,眉心微微动了动,冷声道:“过来。” 语气中带着不由分说的命令。 叶洛云心里直发怵,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见叶洛云不仅没过来,还向后退。 慕容羽的眉皱得更深了,面色幽冷道:“本王一句话不说两遍。” 接着是咣当一声,茶杯重重地扣在了桌子上。 强大的威压袭来,叶洛云感到后背发凉,深吸一口气,抬手摘了面纱,缓缓走到慕容羽身旁站定。 刚一靠近,慕容羽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木香气就沁入鼻尖。 就听楚王幽幽道:“叶大当家胆子就是大啊,这种地方,也敢一个人来。” 说着,慕容羽长臂一揽,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敛起凤眸瞧着怀中的小人。 那精致的下巴越发尖了,怎么又瘦了这么多,才病了一场,不好好养着,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出事了怎么办。 听了慕容羽的问话,叶洛云撇撇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喝茶听曲的地方,她为什么不能来。 看出了她的不服气,慕容羽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不服气。那些公子哥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皆是武功高手。要是本王没来,看你如何脱身。” 叶洛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的拳脚功夫确实一般,要真对上高手,不一定能轻而易举脱身,确实有点冒险。 见她耷拉下脑袋,慕容羽心中涌上来的火顿时泄了出去,语气温柔了几分道:“还好本王来得及时,没有出什么事。” 叶洛云自知理亏,闷闷道:“谢殿下出面解围……唔……”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王一把堵了唇。 谁要听她那些客气又疏离的感谢,楚王掐着叶洛云的纤腰,俯身就吻了上去。 楚王的吻霸道而又强势,舌尖探入她的唇齿之中,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就在叶洛云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慕容羽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小人儿,让她靠在肩头平复乱了的呼吸。 瞧她那染上胭脂色的小脸,慕容羽低声轻笑,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如此容易害羞。 不就轻轻撩了一下,脸怎么就红成这样,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当真让人想忍不住压在身下狠狠欺负。 楚王的手,勾住了叶洛云的下颌,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道:“这次你打算怎么谢本王?” 叶洛云脸颊更加烫了,垂下眼眸,低低道:“殿下想要我怎么谢?” “三日后陪本王夜游曲水如何?嗯?”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撩的她又酥又痒,让她不敢乱动。 夜游,明晃晃的暗示,她如何不懂。 叶洛云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又很快地掩去。 楚王的帮助,早在暗中就标好了价格。 在他霸道又强势地用新恩旧怨逼迫她答应交易后,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沦为楚王的玩物,成为他发泄心中怨恨的工具。 可自从定下交易之后,楚王再没有碰过她。 她究竟在侥幸着什么? 心里竟然奢望楚王会放过她?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是逃不掉的。 叶洛云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只希望楚王遵守约定,在交易结束后,放过她,恩怨两清。 第14章 楚王因爱生恨? 慕容羽送叶洛云回了叶府,再回觅音阁时,已经一个时辰之后。 他带着蓝焰直接上到守卫森严的觅音阁顶楼。 就见淮南王世子宋闻景双手抱臂,半靠着门框,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你最近不对劲儿。” 慕容羽停住脚步,冷冷挑眉:“哪里不对劲儿?” “我们年少相识,你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楚王殿下怎么会是多管闲事之人?也从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慕容羽默不作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实交代,你和那叶二小姐什么关系?” 慕容羽还是不理会,只是向屋内走去。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这世上还没有我觅音阁阁主查不到的东西。”宋闻景得意地道。 慕容羽自知瞒不过他,走到桌边坐下,道:“叶洛云就是十三寨大当家。” “什么?”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惊得宋闻景双目瞬间瞪得像两颗铜铃般又大又圆。 他不可思议道:“叶家二小姐就是那个夺了你清白的土匪头子?” 三年前,慕容羽巡查永州时,遭遇刺客,深受重伤,下落不明。 是他带着自己的手下和慕容羽的暗卫,暗中搜索了三个月,恨不得将永州翻了个底朝天,才从一个杀手组织中救出了慕容羽。 后来,他才知道慕容羽受伤后,就被十三寨的土匪捡了回去送给山大王当压寨相公。 三个月后,那山大王可能是玩腻了,也可能是为了高额赏金,又转手将慕容羽卖给了杀手组织。 之间的细节,慕容羽不说,他也不想撩人伤疤去打听。 宋闻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的面前:“你当真没有骗我?” 慕容羽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不是吧,你运气也太好了!落难受人欺辱也能碰上这么漂亮的女土匪?” 他一直以为夺了慕容羽清白的女土匪是个面如罗刹,五大三粗的凶恶婆子。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柔弱美人。 叶洛云这相貌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宋闻景猛地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难怪他觉得慕容羽最近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豁然开朗了。 原来都是因为叶洛云啊。 宋闻景语气玩味道:“我说呢,你怎么会在叶家赏花宴出动飞羽骑,今天又差点把我的觅音阁拆了,敢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慕容羽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记眼刀子甩过去。 “别乱说。本王只是在设局报复,等她动了真心,再弃之如蔽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等那时,就是她跪下哭求本王回头,本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慕容羽将自己的计划和与叶洛云达成交易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听完后,宋闻景蹙眉沉思几息,摩挲着下巴缓缓道:“你这计划听起来不错,可其中有一个很严重的漏洞。” “什么漏洞?” “你不是被她夺走第一次之后,就落下了怪病吗?你要是这么做把人气走了,那你以后不就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了?” 慕容羽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冷冷启唇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今天叫本王来何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梦瑶说他新编了一首安神曲子,安神效果极好。我想着你确实很久没来了,就叫你过来听听。” 慕容羽三年前被救回来之后,便患上了头痛之症,他经常被折磨得夜不能寐,遍访天下名医都无济于事。 最后发现听着安神的曲子入睡,方能缓解一二。 “你帮我转告梦瑶,不必再为此费心了,本王的头痛之症近日好了很多。” 宋闻景心中暗自腹诽。 这么巧,三年来遍寻名医都无解的头痛之症,在叶洛云回来后就好了。难不成他得的是心病? 原来他一直都理解错了,他一直以为慕容羽苦苦寻找那土匪头子,是想将她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这么看来,或许是因爱生恨?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对那土匪头子真是恨之入骨吗?不是爱之入骨?” “当然不是,”慕容羽打断宋闻景的话,猛地起身,“没什么事,本王就先走了。” 话落甩袖离开。 宋闻景看着慕容羽强装镇定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一笑。 原来冰块脸也会有这副无措的模样。 他随即一把拉住了正要跟上去的蓝焰:“小蓝蓝啊,你看着点你家殿下,别让他玩脱了,把自己玩进去了。” “本世子是好心,换个人你看我提醒他不。” 蓝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世子爷您说笑了,这是小的能管得了的吗?还是您没事多提点提点我家殿下吧。” 说完一溜烟跑了。 宋闻景耸了耸肩,瞧他行的,还设局,他以为这是打仗呢。 清风苑。 吃完饭沐了浴,擦干头发,叶洛云只着中衣,外面披了一件淡色寝衣端坐在书桌前。 抬手打开从觅音阁带回来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上面列的全是上任永州太守李元显的个人信息,出身、经历以及一些个人习惯和喜好等。 可谓面面俱到。 叶洛云快速扫了一遍,目光定在了最后一行小字上。 李元显定了三日后的曲水画舫。 又从头仔细阅读了一遍,叶洛云起身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信纸慢慢被火舌吞没,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李元显任永州太守期间,鱼肉百姓,欺男霸女,侵占民田,贪墨赈灾银两,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短短三年时间,这狗东西不仅没被法办,反而从地方上调到中央,从五品的下州太守变成了从四品的少府少监。 少府是为皇室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的职能机构,虽说不如三省一台六部九寺等部门显贵,但油水不少,而他居然是里面的二把手。 这三年来不知又贪墨了多少钱财。 永州地处大燕西南部,多高山丘陵,土地贫瘠,又常常遭遇水灾。 百姓生活困苦,因此匪患猖獗。 十三寨在她接手之前过的就是劫富济贫,刀口舔血的日子。 久而久之,西南之乱,成为朝廷的一块儿心病,朝廷多次派兵镇压,都无功而返。 京都之地,十里繁华。 在纸醉金迷中,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贵人们可有想过。 不说安居乐业,如果当地百姓能勉勉强强吃上一口饱饭,谁又愿意落草为寇,过上这种朝不保夕,与整个朝廷为敌的日子呢?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叶洛云唇瓣缓缓勾起,到了这狗东西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15章 美人藏针 曲水湖畔,游船内,琴声袅袅,仙音醉人。 “大人,这是今晨露水煮的白毫银针,您尝尝。” 美人素手微抬,倒了一杯茶,樱桃小嘴轻轻吹散了些许热气,捧起莹白如玉的茶盏,双手奉上。 李元显接过茶盏,不由得多看了美人几眼。 这美人声音又娇又软,勾得他心尖微痒。 可惜这绝色佳人是给贵人准备的,看得见吃不着,真让人难受。 他稳了稳心神,敲打道:“今日的贵人你要是把他伺候好了,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要是惹得贵人不高兴……我就将你卖到销金岛去。” 美人美眸微敛,乖巧道:“是,大人,小女子定会好好侍奉。” 见美人如此乖顺,李元显满意地点点头,低下头,准备浅啜几口清茶。 就在李元显低头的一瞬间,叶洛云眸色一沉,银针出手,正要插入这狗官的后颈。 此时门突然开了。 “殿下,您终于来了。” 李元显立刻放下茶盏,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叶洛云快速收回银针藏在袖子里,装作不经意抬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碎发。 这才看向来人,看清的瞬间,叶洛云神情一怔。 这该死的觅音阁,情报上没说楚王也要来啊。 叶洛云稳了稳心神,她今天戴了五百两一张的特制人皮面具,就算是慕容羽眼神儿再好,也认不出来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退到纱帘后,接着弹琴。 琴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如梦如幻。 弹琴的间隙,叶洛云隔着纱帘偷偷打量楚王。 只见他穿着千金一两的香云纱制成的紫衣,金色丝线绣着流云暗纹。 那是极其华贵的深紫色,配上他这张清冷无双的绝世容颜,天地都黯然失色。 楚王斜靠在金丝楠木椅上,微抬眼帘。一手端着芙蓉翡翠茶盏,一手随着乐曲的节奏在桌案上有规律地敲打着。 一曲终了。 李元显道:“殿下觉得如何?” “嗯,不错。”慕容羽点头应了一声。 李元显心中一喜,楚王好音律,能得楚王一句不错,那就是极好的了,看来有戏。 他朝美人招了招手:“怀蕊,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殿下,这是下官费尽心思才找到的琴师。容颜绝世,气质脱俗,尤善音律。您二人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见楚王没有拒绝,李元显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呵,英雄难过美人关,楚王也不过如此。 虽然外界传言楚王不近女色,也不喜让人近身,以至于坊间盛传楚王好男风。 以前那些人送女人失败了,只不过是因为没送到点子上,像他这种投其所好,一送一个准儿。 李元显回头看了一眼怀蕊,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啧啧,怀蕊可真是人间绝色,还真有点可惜,不过能傍上楚王这棵大树,他后半辈子的前途无忧了,一个女人算什么。 叶洛云镇定自若地从纱帘后缓缓走了出来,身材婀娜,步履轻盈。 她斟了一碗茶,径直捧到楚王面前,巧笑嫣然道:“殿下,请喝茶。” 玉白色的瓷碗中,汤色清浅杏黄,清澈明亮,茶香诱人。 慕容羽微抬眼眸,迎上那娇媚的脸庞,却没有接过美人递过来的茶盏。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沿,声音冰冷道:“你想杀李元显。” 他掌管大理寺,主要负责审理全国的大案要案,复核或者重新审判刑部移送过来的死刑和疑难案件。 最近在清理一些多年未决的悬案,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年多前的永州都督府灭门案。 歹徒手法狠辣,行事利落。 此案当年震惊朝野,可至今毫无线索。 李元显曾任永州太守,说有重要线索,约他一见。 今夜他本不想来,结果被人放了鸽子,就来看看李元显耍什么把戏。 本来以为是单纯的美人计,谁知一进门就看到美人笑里藏针。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留下来看看戏。 叶洛云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但也只是一瞬,立刻转为嫣然一笑:“殿下在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慕容羽冷笑一声,从她的袖子里一抽,就抽出了那枚银针。 叮当一声脆响,银针掉落在地。 叶洛云神情一怔。 她出针收针的手法极快,可以说出神入化,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竟然被楚王发现了。 物证就摆在眼前,再狡辩只有死路一条。 坦白从宽或有一线生机。 叶洛云立刻跪下,双眼含着水雾,楚楚可怜地看向慕容羽,哽咽道:“求殿下饶命。怀蕊只是针对李大人,他鱼肉百姓,欺男霸女,与小女有血海深仇,还望楚王殿下明察。” 慕容羽挑眉,凉薄一笑:“那又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呢?” 叶洛云跪着向前踱了几步,梨花带雨地拽了拽他的衣摆:“殿下如果能饶我一命,怀蕊愿当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恩情。” 慕容羽眼帘微垂,顺着衣摆瞥了她一眼。 就见美人轻咬着下唇,慢慢合上双眸。 片刻之后,指尖攥紧,颤抖着玉手扯下腰带。 美人身上轻薄的衣衫悄无声息地滑落,露出雪白的皮肤,诱人的曲线。 慕容羽勾唇一笑,又来这套。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划过那柔软白皙的肌肤,停在美人纤细的脖颈处。 忽然,五指一收,狠狠扼住了美人的咽喉。 这一手突然又狠绝,叶洛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咽喉被紧紧锁住,清晰听见自己脖颈处骨头发出的咔嚓声响。 轻薄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一动都不敢动。 慕容羽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浑身散发着杀意。 “本王看起来很好骗吗?只针对李大人?你以为本王没看见,你还在本王的茶水里下了药?说,你是谁派来的。” 慕容羽一手掐着叶洛云脖子,另一只手沿着她耳后的那道痕迹摩挲。 几息之后,只听“刺啦”一声。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从叶洛云面上撕下,露出另一张截然不同但同样绝美的脸。 看清这张脸时,慕容羽先是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口气,继而赶紧松开手。 见叶洛云脱力倒在地上,他只觉所有的气血都在一阵阵地往上涌,直顶脑门。 她的胆子真是大啊。 楚王咬牙切齿道:“你倒是个能演的,就不怕本王失手杀了你。” “你可知,换做平常,还没到揭开面具这一步,敢勾引本王的女人,就被当做刺客一剑刺死了。” 叶洛云自知理亏,低着头,唇紧紧抿着。 人皮面具竟然也被楚王发现了,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无所遁形。 她不是怕说了死的更快吗。 慕容羽见半趴在地上的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凌乱,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纸。 叹了一口气,俯身抱起叶洛云,坐在腿上,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放本王鸽子就是为了来刺杀李元显?” 慕容羽敛起眼里的冷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几分。 叶洛云点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在殿下茶盏里洒的药粉只会让殿下昏睡片刻,对身体没有伤害。” 但还有一半她没有说,她不是要杀李元显,而是要从李元显口中套出血洗山寨的幕后黑手。 李元显在永州任职期间,与永州都督的关系很好,两人一文一武狼狈为奸。 山寨被灭后,幕后黑手为了得到神书,将她囚禁在永州府地牢长达半年。 她猜测李元显虽未直接参与血洗山寨但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在来京都之前,她并不知道病美人是楚王,如此位高权重,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因此没有怀疑过他。 现在回想起来,难道是权势滔天的楚王因为记恨她的背叛,带人灭了山寨? 第16章 夜游曲水 虽然她心中隐隐觉得,慕容羽不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要报仇,就找她就好了,犯不着血洗整个山寨。 但是没有查清玉佩谜团之前,慕容羽也是有嫌疑的。 此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那你说的愿意给本王当牛做马也是真的喽?” 叶洛云:“……” 慕容羽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她赶紧岔开话题。 “殿下来赴约,难道李元显是殿下的人?” 慕容羽摇摇头:“不是。本王只是在查一件案子,李元显说有重要线索,本王才来赴约。结果是个美人计,还钓到一只小没良心的。” 叶洛云心中一松,不是就好。 楚王沉默半晌又道:“李元显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本王。本王不会让这种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谢过殿下了。” “本王送你回去吧。” 叶洛云覆住了他的手道:“我答应殿下游湖,却失信于殿下。今晚来都来了,我就陪殿下游湖吧。” 受他帮助那么多次,是该付出代价了。 慕容羽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还算你有点良心,但是不多。” 曲水两岸楼台高低错落,银花火树,一色通明。 天幕上,星如袤海,湖水倒映着漫天繁星,往来画舫穿行其中,仿若泛舟于星河之上。 慕容羽带叶洛云来到专门为她准备的画舫上。 画舫分上下两层,黛瓦铺顶,雕梁画栋,装饰精美而不张扬,处处透着华贵雅致。 两人在船头看了会儿夜景后,叶洛云觉得有些乏累,先回到画舫内休憩。 屋内中间是一条黄花梨榻,铺着柔软的垫子,两边各有一个小几,前面一张紫檀矮几,其上摆着她喜欢吃的冰酥酪、透花糍、祥云米果。 她斜靠在软塌上,吃了些点心,随手翻起案几上的话本子。 这不翻不要紧,一翻脸瞬间从脖颈红到耳根。 话本子里画着男男女女各种姿势,香艳无比。 “好看吗?”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慕容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软塌后面。 见洛云要起身,慕容羽按住她的手,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今日她穿着单薄的纱衣,后颈上系着浅绿色丝带,扎了一个结。 丝带垂下似春日的杨柳,恰好拂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痒痒。 洛云精致小巧的耳珠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桃花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慕容羽喉结滚动,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把头深埋在她颈窝,又闻到了熟悉的幽兰香气。 她的体香,她的发丝,她的红唇都对他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生性凉薄,从不贪恋女色,世间女子在他眼里大多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可唯有她,让他念念不忘,思之成疾,夜不能寐。 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脊背,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叶洛云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们虽然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好巧不巧,每次都是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 如此清醒的情况下暴露在他面前,她竟然觉得十分羞恼。 慕容羽不容她躲开,就势攥住了衣带的一角,一把扯开碍事的衣带。 她身上那件素雅的绣兰花纱衫随之滑落,露出半边莹润的肩头。 他的手环抱着她的腰,猛然用力。 “啊。” 叶洛云红唇微张,忍不住低吟一声。 她身体绷紧,双手指尖在慕容羽后背划出一道道血痕。 耳鬓厮磨,痴缠入骨。 一番纠缠之后,他压着低沉的喘息,在她耳边幽咽道:“洛云,本王此生最恨欺骗与背叛,若你再敢背叛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话落,力道逐渐发狠。 此时的洛云眼波迷离似秋水,脸颊绯艳得要滴出水来。 无措地想去掰开楚王环在腰间的大掌,但是多番剧烈的撞击让她身体发软,使不上力。 她只能放弃挣扎,任由他为所欲为,在欲望的漩涡之中沉沦。第二日上朝,众人皆觉得楚王殿下与往日有些不同。 往常楚王殿下总是冷着一张脸,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今日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站在末尾的李元显暗自偷笑,满朝文武只有他知道,楚王殿下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看来殿下对昨夜的美人那是相当满意,不然完事后怎么会将美人带走,这可是石破天惊头一遭啊。 下朝之后,紫宸殿大门口。 “殿下,昨夜可还尽兴?”李元显一脸谄媚地凑过来。 “李大人做得很好,下回别做了。” 听了前半句,李元显心中乐开了花。可听到后半句,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下回别做了? “对了,李大人说有永州都督灭门案线索……”慕容羽似是想起了什么,询问道。 李元显面露尴尬之色,动作也稍显僵硬:“殿下……那毕竟是陈年旧案,下官……下官也还在核实,如有进展一定即刻向您汇报。” 慕容羽心中明了,所谓线索,果然只是一个幌子。 慕容羽把手放在他的肩头,用力拍了拍。 “如今李大人早已调离永州,法司之事就不劳李大人操心了。少府责任重大,皇家事务繁杂,莫要耽误了本职。” “是是……谢殿下教诲。” 慕容羽眼底划过一丝暗芒,竟然敢欺负洛云,送上门来的待宰羔羊,休怪本王不客气。 在去甘露殿的路上,刚好碰上了梁王慕容超。 “呦,五弟今日遇上什么好事了?” 宁王隔着老远就热情地跟慕容羽打招呼。 “三哥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好事。” “早朝上大家可都说你精神焕发,我瞧着也是,快说出来跟三哥分享分享。” 慕容羽揉了揉眉心:“三哥莫要取笑我了,要说头疼才是真的。大理寺那些陈年案子真是让人头皮都要挠破,这不才下朝就来向父皇汇报了。” “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早听说五弟最近连破几桩陈年悬案。五弟还是悠着点,别用力过猛,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多谢三哥提醒。父皇还等着,那我就先走了。” 等慕容羽走远,慕容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第17章 以身为饵 这个五弟虽母家势微,但近年来凭借赫赫战功深受父皇器重,现在除了执掌大理寺和飞羽骑外,还在父皇的授意下建立了采风使。 采风使是从事审讯、逮捕、收集情报、策反敌将等工作的机构。 坊间流传世上就没有采风使撬不开的嘴,还给采风使起了个外号叫索命使。 没人能扛住采风使花样繁多的酷刑,落在采风使手里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慕容超敛了敛眉,瞧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儿,看来是时候打压一下楚王的嚣张气焰了。 入夜,慕容羽回府后召来暗卫统领夜影。 他手指轻轻叩着桌案,吩咐道:“夜影你速速去查一下李元显。” “是,殿下。” 说罢,夜影将手里的密信递上来,道:“殿下,这是采风使主使凌烟从北地传回的情报。” 慕容羽看完密信放在桌上,指了指桌上一个精致的木匣问道:“这是什么?” 夜影道:“回禀殿下,这是凌烟在执行任务途中,偶然寻到的一款安神香,听说效果极好。可缓解殿下的头痛之症。” 慕容羽扫了一眼木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痛症已经很多日没有发作了。 多年来尝试过各种办法,都没什么效果,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放那吧,你转告凌烟,本王头痛之症已经好了很多,让她以后不必为此费心。” “是,殿下。” 夜影应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容羽挑眉道:“还有事?” 夜影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拼着被殿下的责罚也一定要说出来。” 慕容羽闻言眸光微闪,并没有说话。 “殿下,叶二小姐不可留!” 慕容羽神情一敛,眼中骤现冷意,他缓缓道:“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夜影情急道:“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殿下对待背叛者从不心慈手软,为何独独对此女例外?” 三年前,此女为了高额的赏金,将重伤未愈的殿下卖给杀手阁,若不是寻找殿下的暗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今日就算殿下雷霆震怒,他也要说出来。 “本王只是想亲手报复她,顺便查找神书……” “殿下,您想要报复,有千百种方法折磨她。您想要得到神书,采风使有万般手段撬开她的嘴。何必以身为饵? “够了!” 慕容羽一声冷斥打断夜影:“念你一片忠心的份上,这次就不罚你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 夜影双拳紧握,不甘地退了下去。 穿堂而过的风一下子把烛火吹灭。 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慕容羽起身走到窗边。 细如柳叶的弦月孤独地悬在夜空,在他身后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天家无情,亲缘淡薄,只有权力为先。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个断情绝爱之人,根本不会拥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直到遇到了叶洛云。 三年前,他在永州遭到暗杀,那批杀手下手极狠,虽然他侥幸逃得一命,但双腿受了重伤还中了剧毒。 毒发时蚀骨之痛如万箭穿心,让他几度求死。 但那时偏偏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三个月的时间,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给他解毒,治伤,喂饭,沐浴,按摩做理疗,陪他做康复运动。 她如同一道光,照亮了深陷黑暗的他,支撑着他熬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 可就在他深深的依恋上她时,那双温暖的手又亲手掐没了这道光,将他送入地狱。 想到这,慕容羽感到心脏一阵抽痛,修长的手指死死攥在窗沿上,指尖泛白。 这世间的任何痛,都比不上被背叛的锥心之痛。 慕容羽遥望着弦月,眉心的紧皱始终没有舒展,目光深深藏着万千愁绪。 这世上还没有背叛过他,不用付出代价的人。 可夜影说得对,报复有千万种方法,他为何偏偏要以身为饵呢? 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漫漫夜色无尽,何时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 朱雀大街上,一队官差押着一辆囚车自大街另一头缓缓驶来。 官差走几步便将鞭子在空中一甩,发出响亮的声音。 “人犯游街了!” 几句高声叫喊,引来了百姓的围观,没一会儿,大街两旁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群众。 李元显被绑在一辆槛车上,身穿囚衣,披头散发。 半个月前,左尚署令及织染署令联名告发少府少监李元显,称其多次截留御用丝帛为己做冠服,僭侈逾制,有不臣之心。 皇帝听闻大怒,着刑部、大理寺从严从重查办,都察院协助。 经过三司联合审理,查明李元显家中藏匿各地贡品珍珠、珊瑚、玉器等百余件,珍稀书法、名画近百幅,贪墨白银五十万两,私藏兵甲五百套,还有众多在永州期间欺男霸女等不法之事。 最终判处李元显绞刑,三族之内男子皆发配北地充军,女子流放岭南。 槛车沿着街道行驶,沿途的百姓一边叫骂一边将手中的菜叶子、臭鸡蛋向槛车扔去。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狗官贪墨了多少银子啊。” “是啊,他还欺男霸女,侵占民田,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苍天有眼,这种贪官该杀!” 囚车缓缓路过曾经住过的府邸,李元显抬头,目光空洞地望向大门上贴着的封条。 被踩破的牌匾掉落在地上,依稀能辨认出“李宅”两个字。 曾经拥有过的荣华富贵,如过眼如烟,转瞬间化为泡影。 叶洛云戴着帷帽隐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李元显跪在囚车内,绳索在他身上勒出了血迹。 他的头上也被一块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的石子砸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身上挂满了从各个方向飞来的菜叶子、臭鸡蛋。 她知道,李元显能这么快就受到应有的惩罚,是楚王暗中推动的结果。 但同样因为楚王插手,使她无法私下拷问李元显,黑衣人的线索就此断了。 第18章 形同陌路 囚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叶洛云回到清风苑,摘了帷帽。 水都未喝一口,便来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册子。 这是她专门准备的本子,用来记录与楚王协议完成次数。 打开册子,只有最上头工工整整写了一个“叁”字,下面则是一片空白。 曲水那夜,楚王折腾了她三次。 离游湖已经过了一个月,楚王再没有找过她。 有些话不必说明白,交易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叶洛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只是没想到,才要了一夜,楚王就腻了,比她想象中的快很多。 交易结束连个通知都没有,是她不配吧。 不过慕容羽确实没有通知她的必要,他们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主导权从来都在他的手里。 只是因为两人之间床笫纠缠,潜意识里就希望楚王待她不同么? 叶洛云晃了下头让自己清醒,这个想法很危险,很不现实。 忽的,她将那页纸撕下,揉成一团扔入炉火之中。 纸团还未落到炭火上便成为一团烈火,只几息便成了一团漆黑,最终“啪”的一下,化为一滩灰烬。 叶洛云感到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一空。 她攥了攥手,交易提前结束是好事儿,她可以专心做该做的事情,不用再被楚王牵扯心神,束手束脚。 可为什么心里有一丝失落,就像空了一块。 “小姐,”此时丫环碧桃推门而入,“大小姐派人来说,等荣妃午憩之后,就和您入宫请安。” “嗯好,我知道了。” 小憩之后,到了申时,叶洛云跟随叶锦柔进宫向荣妃请安。 行至丹凤门外,二人前后下了马车。 可下了马车后,叶锦柔却不着急进去,站在宫门口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 叶锦柔远远的就看出了,那是楚王的马车。 禁不住嘴角上扬,楚王果然还是老时间进宫。 叶洛云也循声望去,就见慕容羽自马车上下来,半隐在大氅之下的容颜七分清冷,三分倦怠,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还是曲水一别后,第一次见他。 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眼底泛着青影,似乎没休息好。 叶锦柔上前一步轻唤了一声:“殿下。” 见楚王看过来,叶洛云往叶锦柔身后移了移,也低头朝楚王行礼。 “嗯。” 慕容羽朝叶锦柔点头示意,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叶洛云。 “妹妹你先进去吧,我稍后就来。”叶锦柔在叶洛云耳边低语几句。 叶洛云应了一声,便跟着带路的宫女向芳华殿走去。 行到拐角处,叶洛云忍不住转头回望了一眼。 黛瓦红墙下,两人并肩而立,一个仰头说话,一个低头耐心倾听。 两人谈笑了几句,接着就见姐姐含羞敛眉,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递给楚王。 慕容羽迟疑了片刻,终是将香囊收入怀中。 叶洛云收回目光,低头自嘲一笑。 果然如外界传言,楚王对姐姐十分特别。 依然记得,楚王在山寨养伤时,心情阴郁,她为了哄他开心,给他做了一个湖蓝色镶着一圈小珍珠的十字绣香囊。 他当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烛火里,将她多日的心血付之一炬。 她当时年纪小,不知女子送男子香囊是何意,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 香囊是男女定情之物。 叶洛云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宫女的步伐。 慕容羽余光看着叶洛云完全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侧身冷冷道:“叶大小姐,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他又将香囊塞回叶锦柔手中。 “对了,本王平日不喜戴香囊,想想还是叶大小姐收好为佳。” 说完就转身离去,独留叶锦柔在风中凌乱,一脸错愕。 刚刚气氛还好好的,两人相谈甚欢,她是哪里说错话,惹楚王不高兴了吗? 怎么楚王下一瞬就变了脸,还将香囊退回来了? 叶洛云在芳华殿门口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叶锦柔。 她便跟随着姐姐进入芳华殿,就见荣妃身穿一身锦绣宫装长裙,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头发盘起高高的发髻,髻上插着金簪珠钗闪闪发光。 她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娇美,肌肤如雪,妆容艳丽。 正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趴在面前的白猫,惬意地侧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身后有两个宫女伺候着,一个捏着肩,一个捶着腿。 白猫慵懒又享受地闭着双眼,听到门口有动静,睁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瞥了一眼便又阖上了。 叶洛云随着叶锦柔给荣妃行礼,荣妃这才缓缓睁开美眸,一脸笑容地朝叶锦柔招招手:“柔儿,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荣妃让她坐在旁边椅子上,拉着叶锦柔的手亲昵道:“一段时间没见,你越长越标致了,越来越像你娘。” 叶锦柔乖巧又大方地应道:“娘娘过誉了,倒是您才是一次比一次更年轻了呢。” “你这小妮子倒是嘴甜,”紧接着,荣妃佯作生气地轻拍了一下叶锦柔的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私下场合叫表姨,你这丫头又忘了,下回可记住啦。” “是,表姨。” “这才对嘛。” 两人寒暄了半晌,荣妃似乎才看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收回了笑容,嫌弃了瞥了一眼叶洛云,冷着脸道:“你就是叶洛云?” “是,小女叶洛云见过娘娘。” 叶洛云再次向荣妃行礼。 “近前来,让本宫瞧瞧。” 洛云依言走到近前,荣妃斜着眼打量起她来,轻微地哼一声。 “啧啧,长得还真是不错!难怪能让威远侯当众强抢。” 叶洛云垂下眼眸,恭敬地道:“娘娘谬赞了。” 荣妃把玩着手上的护甲,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道:“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你的表姨,你又是第一次来,给本宫上杯茶吧。” “是,娘娘。” 叶洛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低头双手奉上。 荣妃抬起右手,小拇指上的金色护甲微翘,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在叶洛云还未收回双手之际,荣妃接过茶盏的手一松,哗啦一声脆响。 茶盏碎裂,瓷片飞溅。 “啪!” 荣妃扬起手狠狠甩了叶洛云一耳光:“连个茶都端不稳,是故意不想让本宫喝吗?还不给本宫跪下。” 第19章 擦肩而过 这一掌快准狠,力道极大,想来是经常扇人的。 几道鲜红的指印印在叶洛云脸上,脸颊立刻火辣辣疼起来,隐隐渗出血。 荣妃故作恼怒地拂了拂衣裳:“不知道礼数的野丫头,难怪一来京都就招惹了威远侯,给叶家惹了个那么大的麻烦。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洛云掩下眸底的暗色,乖顺地跪下。 地上到处散落着茶盏碎裂的瓷片,几块碎瓷割破长裙,划翻小腿的皮肉,渗出血来。 叶锦柔连忙上前说好话:“表姨息怒,妹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宫,想必心中惶恐,有失仪之处也是难免。” “你不必为她开脱。宫中不比乡下,稍有差池,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现在纵容她便是害了她。” “你以为其他贵人都像本宫这么好说话?今日还好是碰到了本宫,要是换个脾气差的主子,少不得要打一顿板子。” 荣妃扫了一眼脊背挺得笔直,跪在地上的叶洛云。 与她预料的不同,这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没有惊慌失措,哭泣求饶。 相反脸上无半点惧色,似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是个硬骨头啊。 荣妃唇角微弯,那她就要看看到底有多硬了。 她占个长辈的名头,即使今天罚重了,传出去也可以说是教育没有规矩的小辈,任谁也无法说出她的不是。 她起身拉起叶锦柔的胳膊道:“柔儿,陪本宫进去换衣服。” “是,表姨。” 叶锦柔垂眸,微微扬唇,和荣妃一起离开了。 临出门的一刻,荣妃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今天本宫是拼着担上恶名,在教导你如何处事,你在这好好反省一下,希望你能理解本宫的一片苦心。” 砰的一声。 殿门被重重关上,偌大的芳华殿正殿里只剩下叶洛云一人,独自跪在地上。 进宫前她就做好了赴鸿门宴的准备。 当选择回到京都,走上这条路时,就知道前方必定布满荆棘坎坷。 这点羞辱又算什么。 “喵……喵……喵……” 几声尖锐凄厉的猫叫从门外传来。 突然从窗户上跳下来一只白猫,正是在荣妃榻上那只。 它的尾巴高高翘起,迈着细碎的步伐向叶洛云走过来,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她。 白猫走到她面前便一个转身走远了,尾巴甩在叶洛云身上,似乎带着点不屑。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黑,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名小宫女趾高气扬地向叶洛云道:“知道自己乡下来的,就该多学点规矩。下次进宫再这么不讲规矩,就不是罚跪这样简单了。 “今天是你运气好,碰上了荣妃娘娘,要是冲撞的是别的主子,说不定你此时已经皮开肉绽了。” “荣妃娘娘怕你在宫里迷路了,还特地交代我送你出宫,多为你着想,还不赶紧起来。” 出宫的路上,带路宫女走的又急又快。似乎是故意绕远路,专带着叶洛云走各种不好走的路。 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卵石铺成的小路时,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如在针尖上跳舞一般,扎心得疼。 叶洛云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才勉强跟上宫女的脚步。 她尽量维持正常的走路姿势,不让人看出端倪。 宫女见叶洛云没有跟上来,不耐烦地斥责:“一路上磨磨蹭蹭地,就跪了一会儿,路都不会走了吗?真是矫情。” 到达一个岔路口时。 宫女随意的往前一指:“我可等不了你了,还得回去伺候娘娘用膳呢。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是丹凤门了。” 说完就甩袖离开。 天色渐暗,长长的石板路两旁亮起了悠悠的宫灯。 殿宇巍峨而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叶洛云沿着宫道,缓步而行,宫道太长,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春日寒凉,叶洛云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滴。 脚下一直在吃着力,刚刚又走了许久的路,她每走一步脚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洛云停下脚步,扶了下宫墙,向前望去。 就见长长的宫道上,楚王似乎有什么急事,身后跟着一群人,步履匆匆。 微风吹得他衣袖翻飞,金边紫衣衬得他淡漠疏离,清冷高贵。 叶洛云收回了扶着宫墙的手,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避让楚王一行人。 慕容羽步履不停,看都没看叶洛云一眼。 两人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叶洛云走远后,慕容羽脚步才微微顿了一下。 她不是早都进宫了吗,怎么这个时辰才回去? 而且怎么就她一个人,叶锦柔和带路宫女呢? “殿下,地上好似有血迹。”一旁的蓝焰提醒道。 慕容羽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长长的宫道上,有一溜淡淡血迹,颜色鲜红。 顿时心中一紧,刚刚走过这条路的人只有叶洛云。 这血迹是她的! 可当他猛然回首时,来路上已空无一人。 天空中飘起了雨,细若烟尘。 慕容羽顺着去丹凤门方向找到叶洛云时,就见淅淅沥沥的春雨浸透了她的衣衫。 小小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疼得眉头紧蹙,小脸苍白。 顺着罗裙望向脚下,血色染浸了绣鞋。 叶洛云缓过气来,扶着墙起身正准备接着走,谁知,整个人忽然一轻,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 熟悉的香味袭来,如林间甘泉,那是慕容羽身上特有的清冽冷香。 心间一瞬恍惚。 她抬起头,微风吹起那人鬓间的长发,下颚线条流畅,五官精致无双。 不是楚王又是谁。 第20章 楚王心疼 反应过来后,她惊呼:“殿下,这里是宫内,您赶紧放我下来。” 说着便挣扎着要下来。 慕容羽皱眉:“别动。本王带你走一条僻静的小路,没有人会发现。” 叶洛云只得任由他继续抱着,她双手环着慕容羽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叶洛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心跳加速,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春雨打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上了马车后,慕容羽把她轻轻放下,又将她双腿放到膝上。 撩起下摆,脱下她脚上的绣鞋。 鞋子脱下来的时候,这一看便是心头一紧,只见她本来白色的罗袜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袜子,只见她脚上几道深深的伤口,看形状像是碎瓷片割破的。 慕容羽眉头紧皱,眼底氤氲起风暴。 进宫时还好好的,怎么从荣妃那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荣妃做的?” “嗯。” 叶洛云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仿若受伤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他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哑声开口问道:“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了。”叶洛云回道。 慕容羽一边说话一边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玉白色瓷瓶,他打开瓶子,将药粉倒到指尖上,在她的伤口处涂抹。 “殿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叶洛云刚想把脚缩回来,就听他警告道:“别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慕容羽面部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减了几分。 他轻声抚慰道:“放松点,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如果此时慕容羽抬头,就会看见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嫣红,蔓延到了耳尖。 马车内弥漫着清新的药香…… 回了清风苑,慕容羽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他本想嘱咐完叶洛云好好睡上一觉,就离开。 可回眸一望,就看见帷帐内的小人垂着眸,柔软的发丝搭于肩头,苍白的脸色愈显虚弱。 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白猫楚楚可怜,独自舔舐伤口,就怎么也抬不动脚。 他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坐下,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一手将叶洛云揽进被子里。 “今晚本王就睡这了。” 落入温暖的怀抱,叶洛云水光莹莹的美眸里闪过一丝迷茫,楚王今天要留在这里? 可他明明就是腻了,提前结束交易,也没有通知她一声。 现在为什么又要陪她?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叶洛云醒来时还被慕容羽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里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吹在脸上痒痒的。 这怀抱太温暖,似乎能将世间的一切寒凉抵挡在外,凭白叫她生出不该有的贪恋。 叶洛云顿觉得有些口渴,纤白的手慢慢撑着锦被坐了起来。 清晨微微有些冷,叶洛云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捞起六角梅花凳上的衣服披上,想下床倒杯水喝。 脚还未挨着地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她一下就跌进慕容羽的怀抱,手肘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 “咚”的一声,还伴随着慕容羽低沉的闷哼。 叶洛云慌忙道:“殿下恕罪。” 慕容羽听她这声道歉,皱了皱眉。 他坐起来,将被子给叶洛云盖好,道:“是不是渴了?本王给你倒。” 给叶洛云喂完水,慕容羽给她脚上换了药,又喂了她一颗止疼生血的药丸,便陪她躺在床上。 慕容羽将她拉入怀中,靠在她的肩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一个月没见洛云了。 这一个月来他被头疼折磨地都没休息好。 闻着淡淡的幽兰香,慕容羽很快有了睡意,呢喃道: “再陪本王躺一会儿。” 叶洛云被慕容羽抱在怀里,小声道:“天快亮了,殿下还不走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慕容羽轻轻拂开她鬓边的发丝,声音温柔道:“没事,你家里人今日要去赴淮南王世子的宴请,没空管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门口还有夜影守着,没人会发现的。今日本王就在这陪你了。” 叶洛云心中了然,原来楚王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洛云你还记得你给本王送过一个样式独特的香囊吗?你再绣一个给本王可好?” 叶洛云低垂着眼睫簌簌颤动,手心收拢,轻声回答:“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 他厌弃地将香囊扔入火焰的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忘。 现在又为何要个一模一样的? 而且,他不是收了姐姐的香囊了吗? 叶洛云疑惑道:“殿下不是不喜欢吗,为何又要。” “本王何时说过不喜欢。” “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那香囊长什么样子了。” “本王记得,我画个图样,你照着绣好不好?” “好。” “记住要一模一样的。” 这日,慕容羽待到傍晚才走,他走后没多久,蓝焰就送来了一堆东西。 碧桃看着满满一桌补品,惊呆了。 极品燕窝、千年人参、名贵鹿茸、冬虫夏草等等,这些可是大小姐那都没有的稀罕的好东西。 小姐不受宠,住的是叶府最偏僻最破败的院子,平日里别说补品了,连个可口的饭菜都没有。 碧桃在叶洛云耳边小声说:“小姐,楚王殿下当真是对您极为上心。” “给你换药喂吃的,细心照顾你。还送了这么多上好的补品。” 叶洛云没说话,不置可否。 “楚王当真是喜欢极了小姐。” 叶洛云苦涩一笑,摸了摸碧桃的小脑袋:“你还小,这不叫喜欢。” 碧桃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小脑袋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不叫喜欢,那叫什么? 风轻轻吹过,枝条摆动,海棠粉白的花瓣如雪般飘落。 洛云望着窗外随风飞舞的花瓣,缓缓垂下眼眸。 虽然她不知道楚王为何又改了主意,但她清醒地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如此骄傲的人,不过就是不甘落难时被她欺辱了,想要报复回来而已。 或许是因为觉得没报复够吧…… 第21章 楚王的贴身之物怎么在她手中 几日后的一大早,叶洛云用了午饭,小憩了一会儿。 觉得脚伤好得差不多了,便差碧桃去和管家知会一声,俩人要出门买绣线做女红。 收拾停当,叶洛云便带着碧桃出门,往东市绣坊一条街去了。 买完绣线,两人便在周围转转。 沿街两边邸店鳞次栉比,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东市周围的坊间有很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宅邸,因此经营的都是上等品,以满足这些贵人的需求。 要说东市最出名的店铺当属八宝阁,正在珍宝一条街最繁华最显眼的地段,号称“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进了八宝阁,听闻叶洛云要买珍珠,小二十分热情地端上来一个托盘。 叶洛云拾起一颗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轻轻转动了一圈,摇头道: “这些珍珠成色都太差了,有没有更好的?” 店小二犹豫道:“有是有,就是价格十分昂贵。” 叶洛云掏出一沓银票在小二面前晃了晃:“我要买一批珍珠来送重要之人,价格不是问题,只求品质。” 小二眼睛一亮,心道这是来了个大客户啊,那批顶级的南海珍珠十分贵重,稍不留心丢了一颗,就得赔上他的全部家当。 这得掌柜亲自接待。 “姑娘请随我来。” 叶洛云吩咐了碧桃一声在下面等她,便跟小二上到了二楼。 二楼雅间进门是一道屏风,寥寥几笔绘出一幅海水江崖图,再用金线勾勒出莲瓣、缠枝,颇具古意。 屏风后,设紫檀香几一张,香炉放在正中,两边地上摆着造型别致的盆景。 紫檀矮几上摆满各色点心水果,以及整套茶具。 叶洛云坐下后,小二跑进后堂请掌柜去了。 不多时,掌柜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二小心翼翼抱着一个木盒,放到叶洛云身侧的案几上 掌柜笑盈盈地打开盒子,对叶洛云道:“请姑娘品鉴。” 叶洛云素手微抬,轻轻拾起一枚珍珠,在阳光下转动打量。 在阳光下,珍珠的伴彩随着转动展现出迷人的光泽。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自然而然地从珠子上散发出来,将珠子包裹在其中,光芒流转,绚烂夺目。 “珍珠独特的色彩让人迷醉,优雅而灵气十足。” “这位姑娘真是行家呀。” 叶洛云轻轻赞道:“圆润饱满,色泽分明,这批珍珠确实是极品。”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顶级的南海珍珠。” “这盒我都要了。另外我还想要一批同等质量的小珍珠,不知掌柜有没有?” 她此次买珍珠有两个用途,一是制作珍珠白玉膏,另一个是给楚王绣香囊。 珍珠品质越好,制作的增肌白玉膏药效就越好。 香囊上所用的珍珠都是小珍珠,送给楚王的香囊,所用的材料自然应当是最好的。 “有,当然有。” 掌柜闻言笑逐颜开,摸着胡子乐呵呵地吩咐小二去取小珍珠。 叶洛云验过货,付了钱后,掌柜就吩咐小二去妥善打包。 店小二走后,叶洛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掌柜。 “掌柜的见多识广,我无意中得到一枚玉佩,奈何对玉佩了解不多,掌柜可否帮小女子掌掌眼?这玉佩出自何处?价值几何?” 掌柜接过玉佩,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中大惊。 这枚龙纹透雕玉佩,不是楚王的贴身之物吗? 东家与楚王关系要好,他上门去给楚王定做玉带时,见到过这个玉佩。 怎会落到这位姑娘手中? 虽然心中疑惑,掌柜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姑娘,这枚玉佩的材质极为珍贵,应是用西域进贡的和田青玉雕成。” 顿了顿,掌柜又道:“我与姑娘投缘,就与姑娘多说几句。” “此物应是出自宫中,这玉佩原来的主人非富即贵。不管姑娘如何得到这枚玉佩,姑娘切莫轻易示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多谢掌柜的提点。” 虽然没有得到更多线索,叶洛云还是十分感激掌柜。 没多久,店小二就将打包好的珍珠送了过来,叶洛云拎着盒子下楼,才走一半便听到楼下的争吵声。 就听到一个女子哭哭啼啼道:“这个镯子不是我打碎的。” 是碧桃的声音,叶洛云心想坏了,碧桃肯定出什么事了。便加快脚步下楼。 “啪!” 刚下来,叶洛云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重重地扇了碧桃一耳光。 那名女子还想再打,叶洛云快步上前,挡住了那女子的手,将碧桃护在身后。 “光天化日你凭什么打人?” 年轻女子见有人来挡路,没好气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这个不长眼的奴婢打碎了本郡主的玉镯,本郡主教训教训她怎么了?” 叶洛云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是我的丫鬟,还轮不到别人替我教训。” 女子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哼,既然你是她的主人,那她打碎我的玉镯,这个钱自该你来出,拿钱吧,一千两。” 说着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摆在叶洛云面前。 “如果真的是我的丫鬟打碎的,那我自会赔你。” 叶洛云转过身轻轻拍了拍碧桃的肩,安抚道:“碧桃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碧桃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发抖,直到听了叶洛云的话才慢慢平复下来。将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原来刚才叶洛云前脚上楼,后脚平阳郡主带着几个丫鬟便进来了。 平阳郡主听说八宝阁新到了几个上品镯子,便要小二拿过来瞧瞧。 她选好玉镯后,光顾着把玩,没看路,一转身撞到站在角落里的碧桃身上,玉镯掉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平阳郡主污蔑是碧桃撞到她,揪着碧桃要她赔偿,在八宝阁大闹了起来。 这才发生叶洛云刚刚下楼看到的那一幕。 叶洛云知道碧桃从不会说谎,听碧桃说完,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平阳郡主:“郡主明明自己打碎的玉镯,怎的还栽赃到别人头上?” “你胡说!这小贱人信口雌黄,我看你们主仆二人是想耍赖了吧!” 第22章 打抱不平 叶洛云道:“今日这八宝阁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看到事情经过,要不让大家评评理?” 围观的人早就看这郡主嚣张跋扈的样子不顺眼了,纷纷声援叶洛云。 “是啊,明明是你自己打碎的。” “莫不是自己故意打碎想碰瓷吧?” “这人真的是郡主吗,怎么还讹人呢?” 平阳郡主气得面色通红,手指指着人群道:“你们……你们知道本郡主是谁吗,真是无法无天了!” 转头又看到叶洛云那若九秋之菊的清素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当下两步窜到叶洛云身前,一记巴掌就朝她脸上扇了过去,叶洛云反应极快,在那巴掌快要碰到她脸上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平阳郡主显然没料到叶洛云的反应如此之快,一击不中,愣了片刻,又换了个手准备继续扇。 叶洛云哪会让她得逞,又一把抓住这只手腕。 这下平阳郡主傻眼了,上半身都被禁锢住动弹不得,便使劲扭动身体反抗,两只脚也向前乱踢。 叶洛云抓着平阳郡主的手突然一松,同时力道向前一送,平阳郡主没有防备,一个趔趄便向后倒去。 旁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这才没有摔倒。 平阳郡主稳了稳身子,揉了揉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和胳膊,咬牙切齿地冲叶洛云咆哮道:“贱人,你竟然敢打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明明是你想打我,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到了。” “是吗?”平阳郡主冷笑一声:“我乃大燕平阳郡主,皇上是我舅舅,母亲是靖温长公主,父亲是郑国公。刚才谁看到了站出来,报上名来!” 人群中瞬间鸦雀无声,他们敢站在人群中喊几声声援一下,可真要站出来作证,众人皆怕引火烧身。 平阳郡主得意地扫了一眼明哲保身的众人,道:“本郡主虽是皇亲国戚,但也是讲道理的。” “你们要么赔钱,要么我差人报京兆府,将你们抓进府狱,恐怕到时候就不是赔些银钱便可了事的。” 叶洛云面不改色道:“根据《大燕律》:‘以手足殴人,成伤者、笞四十。青赤肿为伤。’按照郡主的逻辑,我的丫鬟面部红肿,当属‘伤者’无疑,郡主准备好挨四十板子了吗?” “你有证据吗?哼,谁看到是我打的?”平阳郡主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蔑地翻着白眼。 “我看到了!”突然人群中一声高喊。 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穿过人群走到大厅中央,她穿着一身暗绿色绣兰花马面裙,头发高高扎起,干练又英气十足。 平阳郡主脸色铁青:“你是谁家的,敢出来乱说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绿衣女子不屑道:“你管我是谁家的,左右不过是个理字,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你的郡主身份竟然比皇子还高贵?” “你!”平阳郡主气结。 掌柜的见事情越闹越大,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诸位贵客,感谢光临鄙店,今日之事让大家扫了兴致,鄙店甚是过意不去。这样吧,郡主今日的损失本店来承担,诸位意下如何?” “郡主莫要因为一只镯子气坏了身子,这多不值当呐。” 说完掌柜的又分别凑到叶洛云和绿衣少女身边,一一说服。 见有了台阶下,平阳郡主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今日算你们走运,区区一个镯子,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掌柜的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今日之事本郡主记下了。” 说罢转身走了。 掌柜吩咐身边的小二去后院拿些冰块给碧桃消肿。 叶洛云带着碧桃谢过掌柜和绿衣少女后,就匆匆离开。 人都走后,绿衣少女撅着嘴埋怨道: “刘伯您真是的,干嘛惯着那平阳郡主。她是郡主,我也是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呀我的大小姐,店里每日来来往往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比这郡主更过分的我都见得多了,还能一一跟他们置气不成?咱们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有时候吃点亏不一定是坏事。” “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说说而已,‘八议’第一条便是‘议亲’,这个亲指的可是皇室宗亲。虽说您也是郡主,可毕竟不姓慕容啊。” 刘掌柜耐心解释:“京都这么多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要真个按律处理,那恐怕京都街头要为之一空。今日别说平阳郡主只是打了一个丫鬟,就算打了那位小姐,以她的权势,恐怕真的是打了也白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宋闻溪瘪瘪嘴:“京都这破地方就是弯弯绕绕多。我不想来,父王非得把我送来。哼,我哥哪去了?我要去找他。” 在回家路上,叶洛云见碧桃情绪低落,给碧桃买了些零嘴,哄碧桃开心。 到底是小孩心性,没多久碧桃就破涕为笑,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劲儿。 回到叶府后,叶洛云穿过花园刚准备回清风苑,恰好碰到叶雨薇在赏花。 叶雨薇是杨氏的小女儿,排行第五。 刚刚及笄,长相甜美,眨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光看外表的话,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美人儿。 只听叶雨薇声音软糯道:“呦,听闻姐姐被荣妃罚跪伤了脚,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叶洛云淡声回道:“一点小伤,已经好了。多谢妹妹挂心。” “姐姐可要好好休息啊,我和陆郎的订婚宴,还等着姐姐来参加呢。” “姐姐不会因为陆郎嫌弃姐姐退了婚,就不来参加妹妹的订婚宴吧?那妹妹可是会伤心的。” 叶洛云心中白眼翻上天。 陆舒然那个轻挑的浪荡子,除了一副皮囊之外一无是处,白给她都不要,也不知道叶雨薇是怎么看上他的。 真是美色惑人心啊! 叶洛云淡淡一笑:“陆公子可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家世更是极好的,姐姐我是万万配不上的。” “不过,陆公子风流成性,最喜招蜂引蝶。我听闻前段日子他当众调戏良家妇女,还因此被打了呢。” 第23章 世人皆说覆水难收,他偏不信 叶雨薇小脸一白,她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只是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偏偏这些时日陆舒然对她闭门不见。 她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五妹要与陆公子订婚可要抓点紧啊,要不就凭陆公子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德性,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呢。” “你……” 叶雨薇气得脸都涨红了。 “姐姐我也是好心提醒。妹妹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是耳旁风了。姐姐我大病初愈,今日出门逛得乏了,要回去歇息了。” 叶洛云说罢抬手抚额:“五妹就继续赏花吧,日后若真嫁了陆公子,在后宅里整日应付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姐妹,恐怕就没这么好的兴致了。” 说罢叶洛云带着碧桃扬长而去。 叶雨薇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望着叶洛云越走越远的背影,恨恨得朝地上跺了两脚。 似乎还不解气,又顺手扯了一把面前开得艳丽的蔷薇,她的手被扎得鲜血直流。 叶雨薇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这乡下来的野丫头,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她抢陆哥哥,还敢阴阳怪气数落她。 她一定要让叶洛云吃不了兜着走。 楚王府,湖心亭内。 两名俊美男子,持棋博弈,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激烈厮杀。 宋闻景道:“听说梁王最近和鲁国公府走动颇为频繁,有意结亲。” “皇上最在意制衡之术,本来是不愿意这门婚事的,拗不过张贵妃频频吹枕边风,终于松口了。” 梁王慕容超在皇子中排行第三,生母张贵妃,出身魏国公府。 张父是潜邸旧臣张道济,当今皇帝任齐王时的谋主,现任魏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可谓本朝第一功臣,虽无职事官,但在朝中地位尊崇,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其长子任刑部尚书,次子任左金吾卫大将军,负责京城治安,张氏一门权势极重。 慕容羽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说罢,落下一枚黑子。 宋闻景看一眼一脸冷漠的慕容羽。 得,别人都知道靠结亲拉拢人脉,就他和个没事人一样,一心扑在小情人身上。 慕容羽听出了宋闻景的言外之意,缓缓又下一子。 “夺嫡之争,本王可以靠手段,可以靠计谋,但独独不想靠女子。”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张家一门权势已然超过丞相,若三哥再和鲁国公府联姻,你以为以父皇的性子,还会容忍他们到几何?” “眼下虽说父皇同意了这桩联姻,但来日看到鲁国公府与魏国公府共进退,一次两次他可以不在意,三次四次他忍得下吗?到时候只怕这鲁国公都无法善终。” 宋闻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你看得透彻。” “张道济是当年父皇的第一智囊,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惜到了谋己……身在其中,反而不如局外人看得真切了。” 宋闻景喝了口茶,手执一颗白子,缓缓落下,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瞥了眼慕容羽空荡荡的腰间,挑眉道:“你时常带的那枚龙纹透雕玉佩呢,这几日怎么没见你戴?” 慕容羽漫不经心道:“送人了。” 宋文锦一噎。 那么珍贵的玉佩,他还真的送给那叶二小姐了。 看他那轻飘飘的样子,宋闻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牙道:“八宝阁的掌柜来报,有名女子拿着你的贴身玉佩去询问来历和价值,听其描述,当是叶二小姐无疑。” “那玉佩是皇子身份的象征,你可知你将这么珍贵的玉佩送给叶二小姐,而人家只想拿来卖钱?” 慕容羽执棋的手微顿一下。 “她去八宝阁干什么?” “好像是买珍珠。” 慕容羽心中一喜,洛云这是在为给他绣香囊买珍珠吗? “她还和平阳郡主吵了起来。”宋闻景又不咸不淡地加了句。 “谁赢了?” “还能谁赢当然是你那小情人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十三寨大当家,吵架是肯定不会输的。” 慕容羽略略点头:“赢了就好。” 瞧着慕容羽不关注重点,宋闻景无奈摇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如此珍贵的玉佩人家一点都不当回事儿,想拿去卖钱。” “她为了钱可以出卖你一次,就可以出卖你第二次。” 慕容羽倏地站起身,转身的瞬间衣袍一角扫过石桌上的棋盘,扫落了一片棋子。 “你干吗去?” 慕容羽丢下一句:“本王还有事,下次再下,”扬长而去。 留下楞在原地的宋闻景:“下得好好的,怎么说不下就不下了……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回到书房,慕容羽坐在桌前,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个烧黑了一半的锦囊。 他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抚过这只锦囊。 三年前他在山寨养伤时心情很不好,整日郁郁寡欢。 叶洛云变着花样哄她开心。 有一日,她手中拿了这只锦囊过来。 他还记得她当时有点忸怩的样子,将锦囊攥在手里用力地揑来捏去,都捏变形了。 最后她终于将那只锦囊交到他手上,他接过那香囊仔细打量。 绣法独特,样式精美,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可他还是手一松。 那只她绣了好几天的香囊便落到了烛火上。 他亲手将她的心意付之一炬,毫不留恋。 他冷声道:“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你以后不要再送了。” 话落,就见她那双眸子里的光亮瞬间熄灭了,仿若璀璨明珠笼罩上了一层灰尘。 等她红着眼眶跑了出去,他却慌忙将地上还在燃烧的香囊熄了火,可惜有一半已经烧成黑色了。 慕容羽不由握紧了木匣。 世人皆说覆水难收,他偏不信,定要将泼出去的水一滴一滴收回来。 第24章 定情之物 过了惊蛰,天气渐暖。 皇家一年一度的春日宫宴即将举行。 宫中春日的宴会多为皇子选择妃嫔,一般权贵则为家中适龄男子相看姑娘。 这次的宫宴由张贵妃主持,遍邀京都世家贵女。 叶洛云也在受邀之列。 叶府里早早地便开始为叶锦柔和叶雨薇准备衣物和首饰了,管家到宫宴前一日才给叶洛云送来了衣服。 “小姐,他们就送了这些破布来,太欺负人了。” 望着托盘上老气横秋、颜色深沉的衣服,碧桃愤愤不平。 小姐才是叶府真正的嫡长女啊! 住的却是最偏僻的院子,穿的戴的都是最普通的。 夫人平日里还克扣他们院里的月例,老爷也不管不问。 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还给这么破的衣服。也不怕小姐穿出去,惹别人笑话。 叶洛云倚坐于窗边小榻上看书,根本没把这宫宴放在心上,淡淡道:“衣柜里不是还有一件淡青色百褶素裙吗?明日宫宴就穿那套吧。” “也就是小姐天生丽质,那些素色的衣服小姐穿的也跟个仙女似的,艳压群芳。” “就你嘴甜。” 叶落云轻笑了一声,便又低头埋于书籍之中,细细研读。 读到不解之处,放下书卷,正欲提笔蘸墨,忽的感觉到肩头一沉。 耳边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紧接着是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她的细腰。 她微微偏过头,就对上楚王灼灼的目光,墨色浓郁的眸子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 叶洛云稳了下心神后问道:“这么晚了,殿下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明天不是就可以见到了吗?” 慕容羽将头埋入叶路云的颈间,低低道:“明天太久。” 再说了,宫宴上又得装作不认识。又不能亲,不能抱,只能看有什么意思。 叶洛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推了慕容羽一下,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起身走到书架旁,从架上取出一个锦盒:“殿下,给你绣的香囊绣好了。” 慕容羽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果然和以前的那枚香囊一模一样,只是里面摆放着两枚。 他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眉梢微挑:“什么意思?” “殿下不是要我帮殿下绣香囊吗?我去买材料刚好买多了,就绣了一对。殿下可以将另一只送给喜欢的女子。” 慕容羽心里微微一沉。 一个湖蓝色,一个海棠红,不刻意去买,怎会买多? 再说了,他是让她送他香囊,怎么到她这里了,就是帮他绣香囊,还让他将香囊送给别的女子。 他只向洛云要了一枚香囊,既然绣了两枚,那他私心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慕容羽指尖微抬,取出湖蓝色香囊收入怀中。 随后又从盒子里取出那枚海棠红香囊,向前一步准备给叶洛云系上。 注意到楚王的这一举动,叶洛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楚王眉眼一扬,竟然还想躲。 身子稍稍向前倾,往叶洛云的方向凑近了些,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香囊系在了她的腰间。 叶洛云有一瞬间的愣神。 慕容羽比她高了一个头,此时他的身子微微俯下,脸颊正好贴着她的耳侧,稍微呼吸重一点,便能感受到那微凉滑润的肌肤。 “嗯,十分配你。” 他眉眼低垂,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说不出的蛊惑。 只听楚王道:“海棠红这枚暂且放你这保管吧,等本王要送人时候自会来取。” 见叶洛云面露犹豫之色,慕容羽又冷声补充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要是有个什么损坏或者丢失。本王拿你试问,听见没有。” “好。” “这还差不多。” 见她乖巧答应,慕容羽轻哼一声,随即指了指桌上的一只锦盒,去打开看看。 叶洛云这才注意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锦盒。 锦盒表面镌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闪着微光的珍珠点缀其间。 迟疑了片刻,叶洛云还是抬脚走到了桌边,打开锦盒一看,是一枚金嵌宝石蝶赶花银脚簪。 只见花叶错落有致,层层叠叠,蝶花相映成趣,春意錾刻于发簪之上,风流至极。 “这只簪子我瞧着挺适合你,便给你拿来了。” 叶洛云还没反应过来楚王什么意思,慕容羽便从盒子里取出簪子,绕到她身后,轻轻地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 叶洛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轻抚,只觉得自己心跳微微加速。 慕容羽瞧着鎏金铜镜中的佳人,面容精致,眉目天生俏艳,即使没有任何珠翠点缀,也是倾国倾城之色。 戴上簪子后,蝶花与美人相映,更显灵动。 他忍不住微微弯腰,蹭了蹭她柔软的面颊,道:“牡丹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这簪子样式新颖,十分配你,送你了。明天宫宴,你戴着参加可好?” 叶洛云微微蹙了一下眉。 且不说簪子上花中怀抱的宝石就价值千金。 光说这枚簪子采用金丝累嵌工艺,每层花瓣上都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也是半个匠人出身,自是知道这种工艺十分的复杂繁琐,这枚簪子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殿下,这簪子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叶洛云刚想抬手把簪子摘下来,退还给慕容羽,就被慕容羽按住了手。 “你赠我香囊,我还你金簪,礼尚往来而已。” “对本王来说,这就是一枚普通的簪子,本王闲逛时随便买的,你放心收着就是了。你若执意不收,本王可要生气了。” 叶洛云见拗不过慕容羽,只得收下。 第25章 春日宫宴 第二日,宫宴开始前,世家贵女三三两两聚在御花园内闲聊。 鲁国公嫡女郑雅月与叶锦柔同为京都才女,二人自小便亲近,是以今日坐在一起。 郑雅月道:“你不是有个新来的妹妹,她在哪儿?” 叶锦柔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叶洛云,朝那儿点了点下巴:“角落里那个就是。” “长得倒是标致。” 叶锦柔幽幽地望着叶洛云,没有说话。 “对了,你亲妹妹是不是要与陆家结亲?” 叶锦柔点头道:“嗯,雨薇才刚刚及笄,母亲想多留一年,先办订婚宴。” “陆家世代清贵,近三代都出过尚书,是正经的高门望族。那陆公子长得也是极为英俊,郎才女貌,与你妹妹倒是十分般配。” 郑雅月拉起叶锦柔的手道:“你妹妹都订婚了,那你呢?你都十八了,再不嫁人都快成老姑娘了。” “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叶锦柔垂下眼眸,手里不断地绞着帕子。 “哎……月儿你也不必劝我了,道理我都懂。只是若能轻易控制自己的心,世上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呢?” “我已经喜欢他这么多年,你让我放弃他,不如将我的心挖出来算了。” 她对慕容羽的心思,在京都贵女圈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叶府的嫡长女,她才貌双绝,打小就备受追捧。 从她及笄后,媒人更是踏破了她家门槛。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往后朝夕,再也不能够喜欢上别人。 她对慕容羽便是如此。 楚王从小相貌就好,貌若谪仙。性子更是清清冷冷,喜怒不形于色。 少时,他们同拜一位大儒为师。慕容羽看在同门之谊份上,对她还有几分好脸色。 可近年来,慕容羽对她越发的冷淡,三年前还特地叮嘱她,两人都已经长大,以后不要再叫他师兄了。 她为此郁郁寡欢了好久。 “别说我了,我听闻你爹有意将你嫁给梁王,你怎么想?” 郑雅月垂下眼眸道:“我没什么想法,我从小就知道,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梁王仪表堂堂,在众皇子中也算是不错的。” 此时平阳郡主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早就看到角落里的叶洛云了,认出了是当日在八宝阁里得罪她的那个女子。 派丫鬟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叶锦柔从乡下回来的妹妹。 平阳郡主唇瓣缓缓勾起,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早都看不惯叶锦柔那副自以为是的清高模样了。 天天端着一副才女的架子,装得温柔贤淑,落落大方。 少时,仗着和五表哥同时拜了一个大儒为师,就天天师兄师兄地叫。五表哥明明不喜欢她,叶锦柔还天天缠着他,真是不要脸。 现在到了成亲的年纪,也不嫁人,痴心妄想地等着五表哥。 偏偏叶锦柔小心谨慎,举止有度,从不留破绽。还有一堆公子贵女拥护。 让她想收拾人都没有办法。 不过她收拾不了叶锦柔,还收拾不了这个乡下野丫头吗? 计上心头,平阳郡主眸中划过一丝阴狠,今天本郡主就给这个不懂规矩的乡下女一点颜色瞧瞧。 平阳郡主对簇拥在一旁的贵女道:“今日难得大家聚一场,不如我们来投壶吧?” “输的人,可得有惩罚哦,不然也太没趣了。” “郡主说得是,可是咱们女子又不善饮酒,该罚什么好呢?”旁边一贵女接腔道。 “不如就学狗叫吧,博大家一乐如何?” 平阳郡主的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玩味。 “好呀,就图个热闹。”众贵女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投壶是从射礼发展而来的,在京都上层社会中极为盛行。 她们这些世家小姐在宴会里经常玩,多少都会点,输的那个还用说吗? 肯定是那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 不多时,宫里的侍女得了吩咐,就取来羽箭、算筹,及两只双耳投壶,找了块空地将投壶摆在中央。 又在地上划了线,这才请平阳郡主来主持。 “今日我们人多,就一人投三杆吧。”平阳郡主语气虽轻,却满是毋庸置疑。 “是。”众女自然不会反对。 “好些日子没见郡主投壶了,还真是期待郡主的投壶神技呢。” “是呀是呀,就劳烦郡主给咱们开场做个示范吧。” 平阳郡主满脸得意,乐滋滋地站起来,走到线后面站定。 侍女替她将袖子挽起,又拿了一支羽箭递过去。 平阳郡主接过羽箭,嘴角一勾。 她的投壶技术在京都贵女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今天一定要好好露一手。 她将羽箭对准壶口瞄了瞄,下一瞬便稳稳地掷了出去。 “叮!” 羽箭干净利落地进了壶口。 “哇,有初!郡主好厉害!” 平阳郡主又连投两箭,每支都入了壶口,最终得了三十筹。 “见识了郡主的技艺,倒是教我们不敢投了。” “是呀,恐怕待会要献丑了。” 众贵女纷纷恭维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慢悠悠地回到凳子边坐下,眉宇间尽是藏不住的得意:“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叶锦柔投了三箭得了二十五筹,叶雨薇得了二十筹。 其余众女也依次来投,最少的也有十筹。 “还有谁没投?” “叶家二小姐还没投吧。”不知是谁说了句。 众人齐齐向角落里的叶洛云看去。 叶洛云有些怯怯地摆手道:“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不会这个。再说了,输了还要受罚,我就不参加了。” 叶雨薇道:“别啊二姐姐,难得今日大家都尽兴,惩罚都是随口说说的,不用当真了。二姐姐你也来试试嘛,很容易的。” 叶锦柔道:“是啊,二妹。投壶不仅可以修身,还可以治心,可以为国,可以观人,可以说益处多多。难得今日平阳郡主在,换了旁日,你可没这福气得郡主亲自指教呢。” 叶洛云面露难色道:“可是我不懂规则。” “很简单的,看到壶口和两侧的耳朵了吗?第一箭投中壶口为‘有初’,得十筹,投中壶耳为‘贯耳’,得十筹……” 叶锦柔十分贴心地向叶洛云介绍规则。 叶洛云见实在推辞不掉,只得无奈答应了:“好吧,那我就随便试试了。投得不好,还请郡主和姐妹们莫要笑话我才是。” 平阳郡主见叶洛云答应下来,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后,勾了张椅子坐下来,双手抱臂斜斜往椅背上一靠。 呆会就等着听狗叫了。 第26章 百发百中 叶洛云起身抓了支箭,随意地瞄了瞄,刚要投出去,脚下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噗嗤。” 平阳郡主轻笑一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就算穿得人模狗样的,一起身便漏了陷儿。 就在众人准备看笑话之际。 随着“铮”的一声脆响。 叶洛云掷出的羽箭稳稳地落入壶口中。 众人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差点摔一跤,竟然还能投中。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叶洛云捂着嘴,惊讶道:“姐姐说得没错,投壶果真很简单。我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都可以投中呢。” 叶锦柔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说着叶洛云又拿起了一支箭,瞄都没有瞄准,随随便便地扔了过去。 就见那支箭像是知道方向一样,最后稳稳地倚在壶耳处却不落下。 耳倚杆!十五筹! 叶洛云红唇轻弯,准头这种东西,作为神箭手的她还没有失手过。 平阳郡主脸色铁青,握着箭杆的手因用力而在微微颤抖。 这叫不会?不会是叶家姐妹合起伙来做戏吧? 念及此,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众贵女也是面色不虞。 叶洛云眨着一双天真的杏眼道:“这投壶也太简单了,要不我们加大难度吧?把眼睛蒙着投如何?” “蒙着?姐姐说笑了吧,看不见还如何投得准呢。”叶雨薇嘴角抽了抽。 运气好投中了几次,叶洛云高兴地脑子坏掉了吗? 蒙着眼还怎么投。 叶洛云有些讪讪道:“这样吗?我还以为投壶凭感觉随便一扔就行了呢。” 随即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背过身去,随意地抓起三支箭从后脑勺上向后方一扔。 随着三声清响,叶洛云所投三支箭矢皆入壶中。 叶洛云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哎呀,竟是又投中了呢。” 众人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第一次投壶吗?她们还真的没有见过,背过身投都能投中的。 这叶二小姐是个神人吧。 在场的都是人精,没人再提输了之后惩罚学狗叫之事。 众人又再玩了一会儿,就散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 “楚王到!” 突然间,御花园门口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叶洛云回眸看向身后。 就见楚王逆着月光而来,身着一袭紫衣绣金丝蟒袍,戴着束发嵌宝石紫金冠,腰间系着那枚湖蓝色香囊。 周身都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的气场。 听闻通传,众人纷纷退到了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叶洛云也退到了一旁,哪知楚王不走直线,偏偏绕道从她面前走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擦身而过时,楚王的白玉扳指轻轻擦过她的衣裙。 叶洛云察觉到了慕容羽的小动作,心中一惊,快速地低下头。 病美人是疯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皇子和公主到场。 “皇上驾到!” 就在众人议论声中,皇帝到了,众人连忙起身恭迎圣驾。 叶洛云也向一行人来处望去,只见皇帝和张贵妃穿着盛装,缓缓走进御花园。 三皇子梁王在张贵妃身边落后一个身位,满脸得意之色。 据她打探到的消息。 三年前,前太子因私造兵器一案被控谋反,自杀而死。 太子生母陈皇后也因此被褫夺凤印,幽居冷宫。 从那时起张贵妃掌管六宫。 梁王是张贵妃之子,如今圣眷正隆,母族张家又势大,嚣张得紧,隐隐以未来太子自居。 当今皇上共有八位皇子。 楚王排行第五,生母早逝。 没有母族支持,楚王原本在众皇子中并不出众。 靠着军功,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入了皇帝的眼。 他十二岁入军营,十三岁独自领军,率八百精骑千里奔袭,击溃敌国天风国十五处营地,声名鹊起。 江陵之战,他以少胜多,一夜灭了临江国,天下震动。 一时间,燕云国因战神降世风头无两,无一国敢小觑。 十六岁那年因赫赫战功成为大燕最年轻的亲王。 思及此,叶洛云心里微微一沉。 她认识楚王时,恰巧在他被封王后不久…… 不知是挡了谁的道? 皇帝在如海公公的搀扶下,坐在了台上中间的主位上。 随着皇帝的入座,宫宴正式开始。 觅音阁花魁梦瑶以一支《飞天舞》为宴会拉开了序幕。 只见场中一青色人影以长长的水袖遮面。 乐声起,水袖猛然甩开,一张妩媚昳丽的绝世容颜展现在众人眼前。 回眸一笑,颠倒众生。 梦瑶踏着碎步先往后退了几步,而后飞快地旋转起来。 一阵风起。 青色的水袖随风飞舞。 她一边旋转一边慢慢地飞起,最终在空中定格。 似仙子欲乘风归去,迷醉众人。 叶洛云坐在宫宴的一角,目光也不由地被吸引了过去。 大燕乐舞之风盛行,上至皇帝和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热衷于歌舞。 当今皇帝对音律也多有研究,传闻某次宫宴上,酒兴正浓时,皇帝现场作诗让歌女清唱,随后更是亲自下场,随着音律翩翩起舞。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次宴会的重头戏就是贵女们献歌献舞,一展风华。 大殿中的闺秀们为了这次的春日宫宴精心准备数月,就是为了能在这次盛会上崭露头角。 若是能获得皇帝的褒奖,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族,都大有裨益。 美酒佳肴,琴瑟歌舞。不知不觉间,宴会过半。 主菜上完后就是各色点心。 桌案上,精美的点心盒内装着枣泥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糕、玫瑰酥等等精致小巧的点心。 特别是枣泥酥,散发着浓郁的枣香,诱人品尝。 叶洛云忍不住拿起一块枣泥酥,轻轻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与香甜的枣泥馅料结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甜味在口中绽放。 美食让人的味蕾得到满足和享受,叶洛云微微阖上眼,像一只白猫一样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细细品尝。 嗯,由宫廷御厨精心制作的点心,果然色香味俱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宫宴要时刻注重仪态,叶洛云只浅尝了几口,短暂的放纵后,就放下点心,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继续欣赏场中歌舞。 她并没有发现桌上的点心与别人的不同。 慕容羽的眸光不动声色朝叶洛云所在的方向扫去。 他微微蹙起眉。 知道她喜吃甜食,特意给她准备了喜欢的点心。 怎么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目光又从她的发髻上掠过。 怎么没有带他送的簪子。 是不喜欢吗? 第27章 一曲相思 不知不觉间,宴会已达到高潮,众多贵女们纷纷下场表演精心准备数月的节目。 叶洛云抬眸望向高位之处,一眼便看见了慕容羽。 楚王气质出尘,超凡脱俗,无论样貌亦或是气度,在身份尊贵的一众皇子中也是无出其右的。 他低垂着眼眸,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似乎对宴会上的表演并不感兴趣,瞧都没瞧一眼。 清冷的月光更衬了他淡漠疏离,不可亵渎。 谁知就在这时,慕容羽倏地一抬眼,两个的目光隔着大半个场地就这么在空中撞上。 偷看被正主抓个正着,叶洛云仿佛触电一般,慌忙地低下头,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掩盖自己的惊慌失措。 慕容羽端起手中的酒盏,微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垂下的袖子挡住了下半张脸,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楚王的唇角缓缓勾起。 他家洛云刚刚在偷看他。 场中恰逢叶雨薇演奏完毕,她琴艺精湛,获得一致好评。 皇帝近来龙体欠安,今日却是也来了兴致,随手赏赐了一件上好玉如意。 叶雨薇慢慢悠悠起身行礼:“谢皇上,小女献丑了。” 她身着一身杏色折枝花卉月华裙,戴了一支百花攒珠金步摇,娇俏又不失优雅。 众贵女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张贵妃见皇帝心情好,也连忙赞道。 “琴音如行云流水,弦上莺语,果然不负才女之名。” “贵妃谬赞了,雨薇这等粗陋琴艺与我的二姐姐比,如萤火之于皓月,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叶洛云身上。 纷纷交头接耳。 “叶掌院家两个嫡女,长女善诗书,幼女善琴乐。都是自小培养,苦心练习多年才有这个水平的。” “可这乡下来的女子能会什么?恐怕在乡下连琴都没摸过吧?” “就是,殿前表演不是贻笑大方吗?” “看她穿的什么啊,莫不是哪个下人穿过的衣服吧?” 无缘无故被提到,叶洛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中明了。 这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皇帝并未见过叶洛云,见场中众人目光皆落在一名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身上。 她素衣淡妆,身上也无过多装饰,在一众世家贵女中,初看并不如何显眼,但温婉娴静,越看越觉得顺眼。 “你就是叶掌院家的二小姐叶洛云?”皇帝柔声道。 叶洛云起身行礼:“回禀陛下,臣女正是。” “适才你妹妹说你琴艺精湛,今日可有准备节目?” 叶洛云朱唇微启道:“臣女不才,琴棋书画样样不精。” 众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表情。 “只有一张脸能看,空虚肤浅,浅薄无知,胸无点墨,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 “她今日就不该来,也省了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叶洛云话锋一转:“不如臣女就和妹妹一样,也献丑弹上一首。” 皇上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哦?如此甚好。” 场内众人看向叶洛云的眼神,幸灾乐祸之外又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殿前失仪,可是要重罚的。 虽说皇帝今日兴致不错,但君威难测,弹奏砸了扫了天子的雅兴,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龙颜大怒。 叶雨薇退场的时候故意等到叶洛云上来才走,在她耳侧嘲讽道:“姐姐,给你个杆子你就敢往上爬,也不怕摔着?有妹妹我珠玉在前,你居然也敢弹琴,你在乡下摸过琴吗?真是不自量力。” 叶洛云没理会叶雨薇的挑衅,一脸镇定地走到琴台前,坐到了刚刚叶雨薇的位置上。 她刚一落座,全场视线便聚焦在她身上。 叶雨薇心里轻嗤一声,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二姐碰上这么大场面,居然丝毫不怯。 还挺能装。 平阳郡主的视线在叶洛云和叶雨薇二人之间流转。 心中暗喜,姐妹内斗,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叶洛云也是的。 既然自己知道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还敢上台演奏,真不知她是天真还是蠢呢? 想出风头也不是这么个出法。 看来她还没转变过来身份,还以为这是乡下赶大集表演杂耍呢? 平阳郡主拈了一颗葡萄,轻轻地放入口中。 不过这叶洛云如此蠢笨,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叶洛云垂眸,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琴音细腻婉转,撩拨心弦。 “爱妃觉得如何?”皇上偏头向张贵妃低语。 张贵妃心里不屑,不就是《长相思》吗?这首曲子都被弹烂了。 她面上依然带着笑意,柔声答道:“只能说中规中矩吧,毕竟《长相思》风靡一时,学习者众多,能深入体会其中精髓者却寥寥无几。” 就在众人以为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弹奏时,叶洛云却轻轻张口。 她眼眸微阖,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低吟浅唱了起来。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厌厌睡起迟。” “闲庭花影移。” 指尖起落间,婉转空灵的唱词随着琴音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无边月色下,叶洛云轻轻拨动琴弦,手法婉媚,落指灵动,三千青丝随风摇曳。 气质清冷宛若降临人间的月宫仙子,清雅卓绝的身姿让人一眼难忘。 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慕容羽听着琴音,望着月下美人,神色带着几分复杂。 传闻这首曲子是在对所爱之人倾诉衷肠,以慰藉相思之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此时的洛云就是曲中之人,藏着万千愁绪, 她的眼神如同远山望月,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思及此,慕容羽眸光微闪,捏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她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过往,此刻才会如此哀伤? 她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爱恋,此时才会如此寂寥? 相思之人,是川泽吗?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第28章 假山私会 宫宴上的人都鸦雀无声,凝神静听。 “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琴声瑟瑟,妾心切切,这样的咏叹清丽脱俗,如绵绵低语。 皇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等一曲将近尾声,才反应过来叶洛云弹奏的是一曲完整的《长相思》。 怎么可能? 《长相思》下卷根本没有问世。 数年前,绝世名曲《长相思》一经问世,就风靡大燕。 但是只有上卷流传了出来。 谱曲者十分神秘,他派人多方打听也无半点消息。 本以为上卷就已足够惊艳世人,原来下卷更加精彩,配上唱词更是惊艳绝伦。 叶雨薇脸上的表情因为嫉妒,都扭成了一团麻花。 扯着手里的锦帕心中骂道,沽名钓誉。 一曲终了,叶洛云起身,双臂抬起平肩,掌心朝下,微微屈膝朝皇帝行了一礼:“臣女不才,献丑了。” 此时,偌大的御花园落针可闻,全场一片寂静,众人都被她的才情所打动。 有人呆呆地举着手里的酒盏,酒水都洒身上了却毫无察觉。 也有共情的闺中小姐,眸中满含着热泪。 皇帝也不禁为之动容,不禁拍手鼓掌,赞叹道: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叶二小姐的琴声当真是天下一绝,一曲长相思,千古离人愁啊。” “不知叶二小姐师从何人?又从哪得到《长相思》下卷和唱词的?” 叶洛云恭敬答道。 “回禀陛下,臣女自小在乡下长大,有一位乐师在山岭间隐居,闲来无事时就教臣女弹几首曲子。” “臣女刚开始学习这首曲子时,就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至于唱词乃是一位才子所作,臣女觉得和这首曲子很配,就略作修改,配在了一起。” 皇帝语气轻柔道:“朕也十分喜欢这首曲子,叶小姐可否将这首曲子誊写一遍交予宫廷乐师?” “谢陛下谬赞,能得陛下喜欢是臣女的荣幸。” “好词好曲重重有赏!”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便是丰厚的赏赐。 叶雨微恨恨得咬牙。 今日她本该一曲名动京城,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可偏偏杀出了叶洛云这么个程咬金,技惊全场不说,还得到了皇上这么高的夸赞。 又有谁会记得她刚刚弹的那首曲子? 叶洛云谢完恩,回到座位上。 回身刚好撞上叶雨薇妒忌的目光,她眼尾一挑,嘴角抿起一抹讥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宫宴散场,众人都各怀心事离开,叶洛云刚准备走。 一个小宫女小跑过来,手里拿个绢帕,叫住她道:“叶二小姐,您的帕子掉了。” 自己的帕子好端端的在手里,她何时掉过帕子?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 叶洛云满腹疑虑地接过手帕,打开一看,耳尖瞬间一红。 绢帕一角绣着“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或许是怕她警惕性太高,不肯前来赴约。 一旁还用只有两人能看懂的摩斯密码绣着,有要紧的事邀她假山一叙。 宫女引着叶洛云沿着小径前行,转入了一条空旷处后便退了下去。 叶洛云查看四周,此处地势偏僻,左右皆有假山遮挡。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楚王找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平日夜探她的闺阁还不够吗? 非要在月黑风高之际,约在假山私会,还是在宫里。 正想着,忽然身体一轻,被拦腰抱起,双脚悬空离地。 慌乱中她双手紧紧抱住慕容羽的脖颈,就这样被他抱进假山中。 慕容羽将她抵在假山上,贴着她的耳垂低语道: “你怎么会有《长相思》下卷?” 叶洛云本想编个理由随便敷衍一下楚王。 可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倾身而下,单手挑起他的下巴:“嗯?别敷衍本王,本王要听实话。” 叶洛云动弹不得,只能憋着声音道:“《长相思》是我和师傅一起谱的曲,师傅谱的上卷,我谱的下卷。” “我觉得我谱的曲子没有师傅谱得好,便没有拿出来。” “而上卷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所以大家熟知的《长相思》只有半部。” “而我这么多年来,对下卷删删改改,就形成了你现在听到的这个版本。” 见识过十三寨的与众不同,慕容羽倒不觉得其中藏着隐世高人有什么奇怪的。 也从山寨人口中得知,洛云有个师傅,极其宠爱她,更是把山寨交给小小年纪的她打理。 “你的师傅,本王在山寨时可曾见过?” 叶洛云摇头:“没有,师傅经常出门游历,一年中有大半年都不在山寨里。” “你去的时候,师傅他恰好不在。” 叶洛云没有说实话,其实慕容羽最后在的那两天,师傅刚刚回来,只是他们没有碰上面。 慕容羽点点头。 原来《长相思》是师徒二人联手所作,不是像传言那样,作者送给挚爱之人的。 “本王看你弹琴时十分投入,可是心中有所想之人?” 叶洛云又摇头:“我哪有什么所想之人,只不过是身临其境,将自己带入其中,更好演奏出来罢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慕容羽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你也谱一首曲子送给本王可好?” “我也不太会,这首曲子的琴谱也是我改了很多年,改了数十版才有这个效果的。” “本王又没要传世名曲,你给不给?” 慕容羽嗓音温柔低哑,带着轻微的不容拒绝。 炽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叶洛云简直要被楚王闹得没有脾气了。 这人幼稚起来就像一个要糖的小孩子,不给便不罢休。 她只得答应。 “对了,”他轻轻拂开她鬓边的发丝,“你今天怎么没有带本王送的簪子?不喜欢吗?” 叶洛云别开脸去,目光躲闪:“我今天忘了,下次带。”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那一言为定。” 说完将她拉向假山深处。 越往深处走,光线就更加昏暗,只偶尔从石缝之间透出一丝月色。 慕容羽吻得更加肆无忌惮。 两人唇齿相触,缠绵悱恻,揉碎了一片旖旎。 不知过去多久,叶洛云只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楚王……殿下?是……你……吗?” 假山入口方向传来一道夹杂着颤音的女声。 第29章 偷情被抓 慕容羽眸色一沉,迅速按住叶洛云的脑袋,将她藏在怀里。 转头望去,就见叶锦柔提着一盏宫灯站在不远处。 微弱的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纤柔的身影如羽毛一般,似乎一阵风过,就能随风飘走。 慕容羽冷声吩咐道:“蓝焰,叶大小姐迷路了,送她出去。” 蓝焰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带着失魂落魄的叶锦柔走了。 等叶锦柔走远后,叶洛云这才敢从慕容羽怀里探出头来,懊恼地看着他。 “怎么办?姐姐发现了。”她小声嘟囔着。 “没事,四周光线昏暗,而且她那个角度看不到你。” 听了这话,叶洛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半。 她娇嗔地瞪了慕容羽一眼:“都怪你,非要约我到假山里来。” 她瞪得溜圆的眼睛,气鼓鼓的双颊,比平日多了几分灵动,更加的明媚动人。 慕容羽忍不住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知道她在京都里如履薄冰,不得不整日戴着面具。 可她戴习惯了,在他面前也是一副乖顺的样子。 他偏偏喜欢她生气撒娇的样子,喜欢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喜欢她爽朗自信的样子。 这样明媚鲜活的她才是真的她。 慕容羽轻笑一声,大手径直环住叶洛云的腰,从善如流道:“都是本王的错,不该与你在假山内私会。下次咱们直接到床上去好不好?” 楚王清冷的声调里带着玩味。 这话说的实在是孟浪,听得叶洛云脸倏地染上绯红,指尖都像软了一样禁不住微颤。 她单身两辈子,感情方面如同一张白纸,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架势…… 在外人眼里高冷禁欲的楚王怎么私底下越来越不正经了? 什么浑话都往外说? 叶锦柔感觉魂儿都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叶府,跌跌撞撞去了秋水苑。 “大小姐,你怎么了?” 秋水苑门口,杨氏身边的嬷嬷看到魂不守舍的叶锦柔,赶紧将她接了进去。 “柔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锦柔一头扑在杨氏的怀抱里,掩面哭泣起来。 “母亲,楚王那日收了我的香囊,又退了回来,他今日腰间却带了一枚香囊。” “宴会散了,我本想追过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结果就撞见了楚王在假山内与女子私会。呜呜呜……” 叶锦柔感觉自己的心被刀割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在她心里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楚王居然在假山里和女子缠绵悱恻地亲吻。 她以为他本就是一个性子冷的人,所以才对她冷冷淡淡。 可却亲眼看见他对那女子如狼似虎,被她发现后,更是将那女子护在怀中,不让那女子暴露。 杨氏道:“你可看清了那女子是谁?” 叶锦柔泪眼摩挲地摇头:“没有,假山内光线昏暗,他又将那女子护得极好。我没看见。” 闻言,杨氏细细思忖。 因着大女儿的缘故,她对楚王的事情格外上心。 传闻楚王有一红颜知己是觅音阁的花魁。 今日宫宴,恰好觅音阁的歌姬舞姬进宫献舞。 本来她是不怎么信这些传闻的。 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杨氏冷笑一声,什么不近女色,都是幌子,男人背地里都一个样。 楚王竟如此迫不及待,在宫中假山里就与那女子苟且。 收敛思绪,杨氏宽慰女儿道:“柔儿你别哭了,楚王喜欢谁重要吗?身为皇子,他身不由己。皇子的婚姻只关乎利益,无关情爱。” “如果楚王真的喜欢那个女子,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娶她?为何要与他偷偷摸摸地在假山内私会?” “勾栏瓦舍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楚王只是图个新鲜刺激,与那女子露水情缘罢了。” “坐上楚王妃位置的人,终将是名门闺秀,你还有机会的。” 叶锦柔听了这话,眼泪瞬间止住。 勾栏瓦舍? 听这意思,母亲好像知道那女子身份。 “母亲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杨氏点头道:“嗯,传闻楚王是有一红颜知己,是一名歌姬。假山内的女子八成是她,狐媚惑主的贱蹄子。” “你也放宽心,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楚王。” 叶锦柔擦干脸颊上的泪水,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了母亲。” 母亲说的对,楚王身边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女子。 楚王喜欢谁重要吗? 楚王娶的终将是她这种身份高贵,才学无双的世家嫡女。 只要她能当上楚王妃,又何必管其他妖艳贱货。 杨氏又宽慰了叶锦柔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就让她回去歇息。 叶锦柔走后,杨氏绞着手中的帕子,在屋内来回踱步。 张嬷嬷道:“假山内的人会不会是二小姐?” “不会,”杨氏斩钉截铁道,“楚王是什么人,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中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楚王上次只不过是中了药,才会饥不择食。假山中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叶洛云。” 今天宫宴上发生了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杨氏咬了咬后槽牙。 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小贱人竟然会弹琴,还抢了雨薇的风头。 真是个祸害。 还是早点想个办法除掉的好。 杨氏眼中冷光闪了闪,眼波流转,心生一计:“张嬷嬷,去把我新得那支羊脂玉手镯包了,给荣妃送过去。” 既然叶洛云喜欢弹琴,那何不让她弹个够呢,将手弹废更好。 另一边,清风苑内。 叶洛云回到小院,沐了浴更了衣,披了一件月白色绫纹绢衫坐在梳妆台前。 碧桃拿着一条帕子给她擦头发。 “小姐你是没看见,五小姐那脸色黑得跟什么一样。听说她一回去就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她为这春日宫宴可是苦练了数月呢,结果还不如小姐你即兴发挥。” 碧桃兴奋地喋喋不休:“我家小姐真是厉害,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你才是名副其实的京都第一才女呢。” 叶洛云轻笑道:“我今日本打算藏拙的,谁知那叶雨薇非要挑衅。” “她活该,谁让她整日想着欺负挤兑小姐。” “不过继母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又在动什么歪心思,想着怎么害我呢。” 第30章 抬也得抬进宫去 第二日一大早,宫宴上的赏赐送到了清风苑。 碧桃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首饰和布料,忍不住盯着左瞧瞧,右瞧瞧。 别的院子来了好些小丫头在院门口向里张望,叽叽喳喳地谈论着。 素雅惯了的小院,难得今日这般热闹。 突然间,外面的吵闹声一下子消失了,碧桃好奇地看向门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叶洛云注意到蜜桃脸上的表情变化,顺着碧桃的目光望过去,就见杨氏身边的张嬷嬷带着一个宫装打扮的女子正向院里走过来。 “二小姐,这是荣妃身边的宋嬷嬷,你见过的。” 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叶二小姐,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叶洛云道:“宋嬷嬷今日光临,是荣妃娘娘有什么指教吗?” “一夜之间,叶二小姐一曲《长相思》街头巷尾争相传唱,京都各大花魁行首也都竞相模仿。” “我家娘娘也想学学这首曲子。特邀二小姐进宫小住几天,教娘娘弹琴呢。” 叶洛云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说得好听是弹琴,等她真的去了宫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呢。 叶洛云心底一片冷然。 肯定又是杨氏的手笔,自己拿她没办法,就想着借荣妃之手收拾她。 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回她已经领教过了。 这次若是再去,怕是真有可能有去无回。 “咳咳……咳咳咳。” 叶洛云捂嘴轻咳了几声。 “还真是不巧呢,我昨夜在宫宴上吹了冷风,不慎染了风寒,恐怕是不便入宫了。” 宋嬷嬷冷哼一声,装病这种小伎俩,还逃不过她的法眼。 “二小姐感染了风寒,那更要进宫去好生养着了,有宫里的太医用药,总归比宫外要好得快些的。既然今日老奴来了,那抬也要将二小姐抬进宫去。” “是啊二小姐,这是多大的恩宠呐,换了旁人哪有这等福气。咱们府里也就是老爷承蒙圣恩,皇上曾派太医来瞧过两次病,连夫人都没这待遇呢。”张嬷嬷也在旁边附和。 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叶洛云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嬷嬷在前厅等我一会儿。我收拾收拾东西就随嬷嬷过去。” “行吧,那你快点儿,别让娘娘久等了。” 张嬷嬷对宋嬷嬷道:“嬷嬷,随我去秋水苑喝杯茶吧。” “小姐,”二人走后,碧桃急得都要哭了,“你可千万不能去啊,上次只进宫半日便被折磨成那样。” “这次去还要住一段时日,那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叶洛云安慰碧桃道:“小桃子,你放心。他们要我去,我就偏不如他们愿。” 秋水苑中,杨氏和宋嬷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家常。 宋嬷嬷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茶汤还未入口便闻到淡雅的茶香,入口清新,唇齿留香。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好茶。 杨氏笑道:“嬷嬷辛苦了,这云丫头从小在乡里长大,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上次进宫敬个茶居然烫到了荣妃娘娘,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心里不安了好久。” 杨氏拿着手帕捂着胸口,一脸的无奈道:“哎……这丫头从小身体不好,长大后回来和我也不亲近。我这个做继母的也不好多管。管多了吧,怕别人说我苛待继女,管少了吧,这丫头现在又是叛逆的年纪,唯恐她将来走了弯路……” 宋嬷嬷忙安慰道:“叶夫人,你的难处我懂,咱们娘娘与您是一样的,也是为了二小姐好。若不是有这层亲戚关系,她何苦做这个恶人。” 杨氏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赶忙上前递过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钱袋。 “嬷嬷所言极是,您是荣妃身边的老人了,向来最得娘娘信任。这次洛云进宫还要麻烦嬷嬷多多提点,替我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宋嬷嬷接过钱袋,笑得眼尾都起了褶子:“好说好说。老身一定替夫人好好管教。” 她将钱袋收入袖中时,不动声色地掂了掂。 叶夫人真是诚意十足,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一杯茶还未喝完,丫鬟急匆匆前来禀报:“夫人,清风苑那边派人来说,二小姐突然风寒加重,吐血晕倒了。” 杨氏脸色骤然一沉,和宋嬷嬷匆匆赶到清风苑时,就见叶洛云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碧桃眼泪摩挲道:“嬷嬷,对不住啊。我家小姐自小身子便不好,如今病来如山倒,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杨氏咬了咬牙,这贱人肯定是在装病。 这次要是不成,那她前面打点的不是都白花了。 杨氏冷着脸叫来府医给叶洛云诊治。 府医号了脉后,摸着胡子道:“二小姐因为受了风寒,导致寒邪入体,阻滞气机,需要好好调理一番。老夫开个方子,将养些时日便可慢慢恢复了。” 杨氏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洛云,对府医道:“二小姐怎么突然病得如此严重?” 府医回道:“二小姐本就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或是宫宴太费心力了。” 宋嬷嬷听了府医的话,脸色拉了下来。 她都想好诸多手段折磨这个小贱人了,结果还真病倒了。 威胁归威胁,她又不能真叫人将叶洛云抬进皇宫。 “没事,那就等二小姐好了再进宫吧。晚一点就晚一点不妨事,我们娘娘等得起。” 宋嬷嬷瞥了一眼叶洛云,阴阳怪气地拖长音调道:“我家娘娘说了,二小姐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的。老身觉得二小姐好了之后还是早去的好。” 杨氏赔着笑道:“那就劳烦嬷嬷了,回去给荣妃娘娘说明情况,等洛云这丫头醒了,我立刻就叫人送过去。” 夜幕降临,慕容羽带着满身的寒气踏入了清风苑。 第31章 简单弄弄 他撩起帷幔,坐在床沿边,指尖划过她苍白的面庞。 “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吐血晕倒了?” 顶着慕容羽冷冽的眼神,碧桃吓得双腿直颤,瑟瑟发抖道:“小姐昨日受了风寒,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本王要听实话。” 碧桃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一眼楚王。 此时的楚王脸色难看至极,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气。 就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她,那目光简直都能杀人了。 小姐教了她一番说辞糊弄杨氏和宋嬷嬷,可是没教她如何糊弄楚王啊。 此时的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不快说!” 慕容羽语气冷厉,吓得碧桃的小心肝颤了颤,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宋嬷嬷非要小姐入宫去给荣妃弹琴。” “小姐怕有去无回,就给自己简单弄了弄。” “弄了弄?”慕容羽挑眉,“简单地弄了弄,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碧桃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小姐说宫中的人不好糊弄,做戏就要做真一点。因此就假戏真做,对自己狠了点。” 慕容羽简直都要被这话给气笑了。 假戏真做是这么用的吗? 碧桃连忙补充道:“小姐说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睡个几天就好了。” 不会有性命之忧? 标准这么低吗? 简直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碧桃突然跪下,哽咽道:“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那宋嬷嬷说等我家小姐病好了,还是要去荣妃那里的。早晚的事儿,终是逃不掉的。” “上次的事您也知道,小姐去了一次宫里,就被折磨成那样。那要是去一段时间,还不得要了小姐的命啊?” 慕容羽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桃。 心道,这丫鬟比她主子强,还知道来找自己帮忙。 他冷冷开口:“本王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剩下的交给本王。” 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洛云,转身离开了。 叶洛云又陆陆续续昏迷了两日。 荣妃听闻叶洛云病得严重,还特地派了太医前来诊治。 太医给叶云号脉完后得出的结论与府医一致,只是微调了一下药方。 叶洛云喝完药后,就又陷入了昏睡。 后半夜,叶洛云感到口渴,悠悠转醒。 本想叫碧桃给她倒杯水,睁开眼眸就看到慕容羽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 皎皎月光洒落,堪堪照着他那半张脸,映着他那绝美的容颜仿若谪仙。 饶是叶洛云刚醒过来,头脑昏昏沉沉,也能感觉到慕容羽整个人似乎十分沉郁。 只听他声音冷冽道:“醒了?你倒是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生生将自己弄吐血。”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闷闷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慕容羽摁住了她的肩膀:“你下床是要去做什么?” 叶洛云嘶哑地开口:“渴……” 慕容羽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坐起后,喂她慢慢地饮了一杯。 喝完水后,慕容羽将叶洛云抱到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休息。 因叶洛云昏迷了几日慕容羽心中攒了几天的怒火无处发泄。 本想等她醒来,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可是看到她那惨白的小脸,想训斥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他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尽量语气温柔道:“作为一个医者,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我……我有分寸的,也就吐几口血,昏迷几日而已。没什么大碍。” 说得如此轻飘飘,慕容羽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荣妃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最近她不会再有心思来烦扰你了。” “你安心养病,下次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为何?”叶洛云疑惑地抬头。 慕容羽耐心解释道:“前日荣妃在御花园赏花,经过湖心小桥时碰上正在看风景的新晋才人林氏。” “荣妃仗着自己位份高、资历老,话中带刺地将林才人讥讽了一番,怀中的猫又不知何故突然朝林才人扑了上去。” “林才人被猫一吓竟然跌入湖中。随行的太监虽救得及时,但她还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父皇看到躺在床榻上楚楚可怜的林才人,颇为心疼,又听林才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当日遭遇,不禁龙颜大怒,将荣妃降为昭仪,禁足三月。” 叶洛云听完慕容羽的话,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日日担忧被荣妃叫进宫了。 只是这也太巧了些,所有的时机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叶洛云稍加思索之后,就有了答案。 想来是楚王殿下在其中推波助澜。 “多谢殿下。” 慕容羽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记:“你别谢本王。你要谢就谢那只波斯猫吧。本王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指使一只猫。” “不过荣妃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还有一事,教坊司近日又进献了一批曲子和歌姬,有几个还是江南一带的大家,恐怕没人会记得你弹的《长相思》了。” 叶洛云轻声道:“不管猫是不是殿下指使的,我都是真心感谢殿下的。” 我做过对不起殿下的事,殿下却不计前嫌,屡次出手相助,救我于水火之中。” 慕容羽勾着叶洛云发丝的手微微一顿。 这话乍听上去诚意满满,慢慢细品就颇为客气疏离。 他从她的发间抽回手,轻轻抬起叶洛云的下巴,凝视着她认真地道:“你也不必道谢,毕竟你曾经也帮了我许多。” 顿了顿,慕容羽接着道:“而且现在我们是交易关系,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应当第一个告知于我,知道吗?” 除了开始时的无意折辱和结束时的有意背叛,她都对他极好。 或许是触动了过去的记忆,他的眸子在月光下闪过一丝黯然。 两人近在咫尺,叶洛云清楚地捕捉到了楚王眼中神色的变换,心中微微抽疼,藏在被子中的手紧紧攥紧。 那件事,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第32章 洛云相亲 雨后春日的清晨,空气中还带有一丝冷冽,风里全是春海棠的清香。 叶洛云裹了件斗篷,坐在院子里看书。 还没看完一页,杨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请她去秋水苑。 临走不忘特意嘱咐一句:“请二小姐打扮得体面些。” 叶洛云合上手中的书册,心道继母这是又开始作妖了。 刚踏入秋水苑的大厅,只见杨氏和一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妇女在有说有笑地喝着茶。 看到叶洛云来了,杨氏一脸慈爱地朝她招手:“二丫头快过来。” “这是我们家二女儿,怎么样漂亮吧?” “这位是闻名京都的李媒婆,经她做的媒还没有不成的呢。” “哎呦,夫人过奖啦,都是缘分到了,老婆子不过是搭个桥牵个线而已。” 李媒婆笑眯眯地打量着叶洛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绝色美人,难怪能惹得威远侯折腰。 李媒婆笑嘻嘻道:“就二小姐凭这姿色,任谁见了都会动心,那柳家公子想不答应都难。” “柳家公子才华横溢,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子。叶二小姐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 媒婆甩着帕子继续道:“柳公子可是郑国公府二房的嫡子。” “叶夫人真是疼这个女儿啊,找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叶洛云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眉敛目。 如果真是一门好亲事,又怎会轮到她? “现在天气正好,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那就定着后天,两个年轻人见见面。夫人看如何?” “行啊。云儿,你觉得呢?” “柳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心胸宽广,也不介意你和威远侯那些事。你可要把握住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叶洛云名声不好。 叶洛云乖顺地答道:“全凭母亲做主。” 叶洛云和媒婆都走后,杨氏立刻收敛起笑意。 靠在金丝楠木椅上,冷哼了一声:“就她那破鞋,有哪个正常男人会要?” 张嬷嬷道:“柳夫人是武将之女,出了名的泼辣凶悍,不讲道理,脑子简单极易被煽动。” “等他们大婚之日,我们宣扬出去叶洛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鼓动柳夫人当场验身。” “柳夫人极为宠爱那病弱的儿子,知道新媳妇背后偷人的话,叶洛云不被婆家浸猪笼也要被打个半死。” 杨氏恨恨地道:“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了。” 转眼到了相看那一天,叶洛云来到了约定地点。 坐下没多久,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妇人体格高大,打扮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叶洛云的目光越过那妇人,落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那是一个十分清秀俊雅的少年,身材修长,身形单薄犹如纸片,苍白皮肤衬得一双眼眸乌黑发亮。 仿佛一块易碎美玉,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想来就是柳家二房嫡子,柳若廷了。 倒真是貌如其名,给人弱柳扶风之感。仿佛一阵微风吹过,这柳公子便会应声倒地。 中年妇人的眉眼与柳公子长得十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 叶洛云心里哎哟喂了一声。 大燕有相看还带着娘来的习俗吗? 莫不是个妈宝男。 似乎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少年害羞地低下头,苍白的脸颊浮现起一抹红晕。 柳夫人走到桌旁,自顾自地坐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叶洛云,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叶家二小姐一脸狐媚相,不够端庄,难怪名声不好。 叶家自称出身名门,其实不过是暴发户而已,说好听点叫新贵。 叶家前几代不过是六七品小官,连官宦之家都算不上,到了叶启德这一代才有了点起色,根基底蕴与柳家这样的世代簪缨根本没法比。 要不是媒婆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再加上因为身体原因,门第相当的女子根本不愿意嫁给她家廷儿,不然她是断不会陪儿子来相看的。 打量完了,柳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就是叶洛云?” 叶洛云垂下眼眸,乖巧应是。 只听一阵轻咳声传来,或许是吹了风,柳公子捂着嘴小声地咳嗽。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柳公子走路很慢,微微跛脚。 这个季节经常咳嗽,许是对柳絮和花粉过敏。 这柳公子大概是个早产儿,先天不足。 柳夫人的手敲了敲桌子:“既然是来相看的,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家廷儿,虽说身体有点小恙,但是才学无双,家世也好。” “你虽然出身叶家,但从小在乡下长大,非嫡非庶,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弃女罢了。” 叶洛云柔柔道:“柳夫人请放心,我虽然不受宠,但我外祖父可是江南富商,给我母亲准备的嫁妆那是相当丰厚。我要是嫁过去,绝不会让柳夫人丢脸的。” 柳夫人眸光一闪:“你所说的可当真?” “当真是比真金还真,柳夫人请看,这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礼单。” 说着叶洛云从怀里取出一张单子,打开来摆在桌上。 “嫁妆礼单是在官府登记造册了的,夫人要是不信,自可去查证。” “如果夫人和柳公子不嫌弃小女,我一定将这些都带到柳府。” 柳夫人接过单子一看,果然是十分丰厚。 翡翠玉石、绫罗绸缎、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诗书典籍,可以说一应俱全。 饶是她见了也是震惊的程度。 好啊那媒婆竟然敢骗她,说叶洛云没有什么嫁妆。 这么一大笔嫁妆,叶家不可能没跟媒婆说。 她出身武将世家,一向风风火火。 打小起,就没忍过什么事。嫁到国公府后,柳二老爷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柳夫人咬了咬后槽牙,一个小小的媒婆竟然敢骗她。 她一定要找媒婆问个清楚。 柳夫人噌的一下起身,丢下一句:“你们两个年轻人好好聊聊,我想起来有件要紧事,先去处理一下。” 就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柳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叶洛云唇瓣微勾,放松了身子,斜斜地往椅背上一靠。 也难怪柳夫人这么心急。 郑国公府虽然说好听点是累世公卿,如今却只剩下个国公的爵位,在朝中没什么实权,又不擅经营,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因此国公府上下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宽裕。 而这柳若廷又是出身二房,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国公的爵位跟他也没有关系。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再落魄,毕竟还是国公府,还是有瞧不起叶家的资本的。 第33章 楚王吃醋 叶洛云随意地剥了颗瓜子,将瓜子仁丢入口中,朝柳若廷咧嘴一笑:“柳公子,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太懂这些礼数,你别介意啊。” 既然戏演完了,她也不想装什么柔弱的大家小姐了。 柳若廷脸色微红,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叶姑娘率性纯真,洒脱自然,这样很好。” 柳若廷深吸一口气,迅速道:“我母亲这个人,武将出身,说话有些直了,叶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可能因为我自小体弱,我母亲就特别强势,她这样也是为了保护我。” “我腿脚也不好。不过在刻意练习下,现在走路已经和平常人差不多了,平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我虽然有些才学,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入朝为官。在家族中也不受重视,左右无事,便帮家族打理一下产业,没什么前途。” 柳若廷抬手擦了下额头冒出的细汗,盯着地面目不斜视道:“跟着我,姑娘很难大富大贵,不知姑娘是否嫌弃……”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 叶洛云正在嗑瓜子的手微微一顿。 抬头望去,就见他一只手不安地抓着桌沿,时紧时松。 叶洛云随手给柳若廷倒了杯茶,道:“那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读多少书,粗俗不堪,回京都后名声也不大好。柳公子可嫌弃?” 柳若廷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在哪里长大,是幼小的我们可以选择的吗?” “再说了,乡野又有什么不好,我很向往乡野之间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可惜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我虽贪恋人间山河,却只能缠绵病榻,困于方寸之间。” “何况姑娘谦虚了,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名满京都。那日姑娘在宫宴上弹琴时,在下也在场。在我眼中,就算是月宫仙子下凡,都不及姑娘万分之一的风采。” “至于名声,应该是说被退婚和威远侯一事吧。身为女子,本来就在婚姻之事上,没有什么选择权,被退婚也不是姑娘的错。” “威远侯之事当时我也在场,观看了全程。姑娘有理有据有节,临危不乱,自证清白,在下十分佩服。” “更何况姑娘是被栽赃陷害的,是受害者,怎么能说是姑娘的错呢?” 叶洛云眸光微动。 这番真诚又郑重的回答颇让她倍感意外。 这柳公子与她想象的十分不同,倒是一个实诚人。 这柳公子坦坦荡荡,倒显得她小人戚戚。 因继母要她与柳公子相看,她自是把柳家打听得清清楚楚。 继母这招棋有何用意,她自认为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便打算利用柳夫人脾气不好,容易被煽动这个特性,夺一下嫁妆。 反正也没什么成本,如果能夺回来当然好。夺不回来就算了,给继母添点堵也是好的。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柳公子倒真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也难为他有这样的母亲,还没有长歪。 还会换位思考,站在女子的角度想问题。在这个社会,还真的是十分稀有。 倒是一个适合做朋友的人。 就听那刘若廷道:“如果将来我们成婚,我会竭尽所能,在这污浊的世界给姑娘撑起一方纯净的天地。” 叶洛云收起了漫不经心,坐直了身子,正色答道:“柳公子如此真诚,在下十分欣赏。我也不妨直说,我们这亲呢,十九八九是结不成的,柳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她没说的是,她这辈子还没想过成亲的事,举案齐眉相夫教子的生活离她太过遥远了。 听了这话,柳若廷眸子中闪过一丝黯然。 对上柳若廷那受伤的目光,叶洛云心中涌上一丝内疚。 她和继母之间的恩怨,平白无故把柳家牵扯进来做棋子。 叶洛云沉思几息道:“你也知道我从小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医术。好巧不巧,你这病我见给我治病的赤脚医生治过,我会一点。” 柳舒然眸光微闪:“真的吗?” 叶洛云点头。 给柳若廷诊完脉,她找小二要来笔墨纸砚,坐下提笔写了个药方,缓缓道:“这病俗称肠漏之症,这个药方,你可以试试。” “你多在春季发病,可能是因为对花瓣和柳絮之类的过敏。平时再多观察一下,记录下吃了哪些食物之后症状会变严重,然后尽量少吃。” “注意多活动,增强体质,再配合喝药调理,虽不能短时间内根治,身体情况却会好很多。” “这个药方温和无害,主要是增强体质,调理肠胃的,没有什么副作用。” “你信就吃一个月试试,看看会不会有好转。不信就当废纸扔掉吧。” 叶洛云吹干了纸上的墨,双手将纸递给了柳若廷,这药方就当是算计柳家的补偿了。 至于这柳公子信不信就与她无关了。 对面沿街茶楼里,靠窗雅间。 一声巨响,桌子轰然倒塌,四分五裂,桌上的杯碗碟盘摔个粉碎,雅间里茶水四溅。 “哎呀呀。” 宋闻景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见慕容羽脸色阴沉,宋闻景劝道:“你消消气儿。” “这相看之事,叶洛云又做不了主,是她家里人给安排的。你生那么大气干嘛?” 慕容羽立于窗边,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剑眉紧紧拧到了一起,眼底隐隐有不明的情绪翻涌。 “相看身不由己,那她给柳若廷诊脉呢,总没人逼她吧?” “叶洛云会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或许是看到这个病秧子手痒了,就顺手看看喽。” “你在十三寨时,她不是一样给你看病。” 他转过身来,冷冷睥着宋闻景:“那柳若廷怎么能和本王比?本王那是她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夫君。” 宋闻景往椅背上一靠,调笑道:“拜了天地又如何?入了洞房又怎样?没有明媒正娶三茶六礼,你们那叫无媒苟合。” “反观那柳若廷,这桩婚事要是真成了,人家那才是正经的合法夫妻。你啊,与叶洛云之间不是交易关系吗?连个姘头都不算。” 这话,倒是将慕容羽问住了。 他面色冷峻地扫了宋闻景一眼,甩袖离去。 望着楚王离开的背影,宋闻景嘴角微扬,随即喊道:“哎,你还没赔桌子钱。” 第34章 香囊风波 叶洛云回到清风苑时,发现屋内一片狼藉。 碧桃一边趴在地上收拾,一边抹眼泪。 叶洛云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碧桃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是五小姐,她说丢了东西,非要闯进来搜查,奴婢阻拦无果。她进来后就砸东砸西的,把能砸的都砸了。” “他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叶洛云朝着地上望了一眼,盛着增肌白玉膏的青绿色瓷瓶碎了一地。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碎片,心中冰凉一片。 且不说制作增肌白玉膏的工艺极其复杂,那原料里可是有她为了效果更好挑选的极品南海珍珠啊。 珍珠越贵,磨出来的粉质越细腻,最后做出来的功效越好。 是她熬了多个日夜专门为慕容羽做的。 数日的心血付之一炬,碎成满地残渣。 收完地上的狼藉后,收拾到床铺时,叶洛云心里微微一沉。 枕头下的第一层暗格被打开了,锦盒里那枚香囊不见了。 她刚刚清点过,除了摔碎一些东西外,叶雨薇并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那么多东西,怎么偏偏是那枚香囊? 难道叶雨薇认出了这枚香囊的款式和楚王的是一样的? 叶洛云收敛思绪,侧身看向窗外:“碧桃,你昨日不是说夫人和大小姐去东安寺上香了吗?她们何时回?” “好像是明日午后回。” 叶洛云让碧桃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碧桃你按我说的去做。” 第二日晌午刚过。 叶雨薇就带着人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而她边上的叶锦柔,手上正拿着那枚海棠红香囊,脸色阴沉的可怕。 叶锦柔快步走到院子中来,抬手就给了叶洛云一巴掌。 “你为何会有和楚王样式一样的香囊?那日在假山后勾引楚王的女子是不是你?” 猝不及防下,叶洛云捂着脸,纤细的身体微微一晃,摔倒在地。 叶雨薇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不要脸,我们还要,你还未出阁就与楚王私会。你这个狐狸精,是勾引男人勾引上瘾了吗?片刻都不消停吗?” 叶洛云心中冷然,先不说是楚王缠着她在假山里私会,就算是她真的勾引楚王。 楚王未婚,而且又不是她们情郎。 她们又有何立场来指责她? 腹诽归腹诽,叶洛云面上眨着无辜的杏眼,一脸茫然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何时与楚王私会了?” 叶锦柔面色苍白,捏着香囊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个香囊你如何解释?” “这个香囊怎么了?是我在街边随手买的。怎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就能断定我与楚王私会吗?” 叶雨薇指着叶洛云的鼻子大声道:“你接着装!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囊,这可是楚王佩戴的同款香囊。这枚香囊样式新颖,针法独特,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佩戴过这个款式。” 叶洛云一脸惊讶道:“你们不知道吗?最近京都流行这种款式,带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与楚王私会吗?妹妹可不能杯弓蛇影,怎么都往我身上安呀。” 叶雨薇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最近流行这个样式的香囊?” 叶洛云认真道:“五妹不知道吗?街边卖这香囊的老婆婆说,这香囊可是八宝阁新出的款式。她瞧着样式新颖,就照着仿做了一些。” “我看样子确实好看又便宜,才二十文一个,就随手买了几个,打算送丫鬟,碧桃也有一个呢。” 碧桃从怀里拿出一个鹅黄色的香囊,果然和叶锦柔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那摊子就在西大门的路边,姐姐不信可以派个丫鬟去看看。而且,楚王用的珍珠肯定是顶好的,我在路边买的香囊,用的是假珍珠,姐姐一验便知。” 叶锦柔将信将疑地叫来了自己的丫鬟,将手中香囊交给她,让她去查证。 没过多久,丫鬟回来禀报,确实如叶洛云所说,八宝阁和路边摊都有售卖同样款式的香囊。 而这枚海棠红香囊上的珍珠,她找卖珍珠的铺子验了,确实是假的。 听了丫鬟的话,叶锦柔不由得火气消下去大半,看来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居然会怀疑到叶洛云头上。 那假山内的女子,是谁都不可能是叶洛云。 楚王高居云端,怎么会看上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呢? 至于身上佩戴的香囊,说不定楚王是因为觉得样式新颖,在八宝阁便随手买了一个,也不一定是哪个女子送的。 “姐姐,”叶雨薇刚要说什么,就被叶锦柔一眼止住了。 叶锦柔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之事都是误会,你好好休息吧。雨微,咱们走吧,别耽误二妹休息了。” 叶雨薇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瞪了叶洛云一眼,扭头跟着叶锦柔离开。 一行人走后,清风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叶洛云从怀中掏出一枚海棠红的香囊。 绣在香囊上的一圈小珍珠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流光溢彩的光晕,如七色彩虹一般夺目。 她手中的这枚香囊,才是叶雨薇真正拿走那枚,确实与楚王佩戴的香囊是一对。 在知道香囊被叶雨薇拿走之后,她就心中隐隐不安。 她和慕容羽的关系根本见不得光,要是被叶锦柔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香囊用的十字绣工艺,造型别致,有心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她昨日连夜缝制了一批香囊,今日一大早便让碧桃将南海珍珠的送到了八宝阁,假珍珠的送到了路边摊上。 她去了八宝阁几次,与掌柜有了些交情。掌柜一听她需要帮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路边摊的老婆婆,给些银子,老婆婆就十分愿意帮忙。 她又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叶雨薇的闺房,用假珍珠的桃红色香囊,换了那枚真珍珠的香囊。 总算是将事情蒙混了过去。 到了晚上,叶洛云见碧桃仍然神色恹恹的,耷拉个脑袋,抬手揉了揉碧桃的额头安慰道:“小桃子。别不开心了。” 碧桃哽咽道:“小姐,我是替你不值。” “五小姐砸你的东西,大小姐因为一个香囊扇你。老爷和夫人更是过分,居然要把你嫁给一个残疾的公子。” 说着说着,碧桃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小姐你才是叶家真正的嫡长女,是老爷原配妻子的女儿。” “小桃子,别哭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我对这个所谓的家,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受这么点委屈,不算什么,我没关系的。” “再说了那柳公子没有那么差。虽然他身体有残疾,但是品性质朴,清俊儒雅。” “而且为人也十分真诚,除了那有些蛮横的娘亲,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还有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按照目前的诊脉结果来看,这个柳公子应该是不能进行房事的,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夫君倒是很合适。 “是啊,身体不好的夫君刚好方便我们偷情。” 楚王幽冷的声音在叶洛云身后响起。 第35章 本王的女人,还有谁敢染指! 叶洛云和碧桃都被这冷不丁冒出来凉飕飕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碧桃更是吓得眼泪瞬间都被冻住了,连忙退了出去。 转瞬之间,屋内只剩叶洛云和慕容羽两个人。 咣当一声。 慕容羽用力拽住叶洛云的手腕,将她往长榻上一按。 这一拽突然又凶猛,撞得她后背生疼。 叶洛云心中一惊,连忙想要站起来,可慕容羽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腰,将她狠狠拽回了榻上。 他倾身而下,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两人近在咫尺,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慕容羽眼神戏谑地看着掌中之物,调笑道:“看来叶大当家,昨日相看相得甚是满意啊。” 叶洛云:“……” 相看是继母安排的,她又控制不了。 不等她回答,楚王就赌气般低头在她耳边狠狠地咬了下去,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叶大当家特地找个病秧子,是想婚后继续与本王偷情吗?” 叶洛云甩开慕容羽的手,神情冷了下去:“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并不是包养关系。殿下您别说的那么不堪行吗? 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和衣服,从榻上下来了。 慕容云冷笑一声,翻身下榻,走到椅子前坐下,往后靠着椅背,眼神戏谑地看着她。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个小没良心的表面上看似温顺乖巧,实则处处透着客气疏离,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别人不知道她原来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吗? 遇到任何问题,从不找他帮忙向他求助,什么也不和他说。 两人看似亲密,可在她眼中,恐怕他还不如那个见了一次面的柳若廷吧。 她在那个柳若廷面前都可以不用伪装,流露真性情,偏偏到他这要带上这么一副面具。 楚王凤眸微敛,冷冷道:“本王倒想看看,本王睡过的女人,还有谁敢染指。” “你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九十九次。” “只要本王愿意,一年一次,你就还欠本王九十九年。” “你……”叶洛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慕容羽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你是有那个本事毁约还是有那个本事强上本王?” 叶洛云咬了咬后槽牙。 她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交易存在很大的问题。别人都是按时间交易,要么半年要么一年,时间到了就一拍两散。 而她当时稀里糊涂落入了楚王的陷阱,答应了按照次数交易,导致现在十分被动。 只要楚王不愿意,她还真得做一辈子的笼中雀。 不过为什么是还剩九十九次?曲水那晚,楚王明明折腾了她三次。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曲水那夜就有三次,应该是还剩九十七次。” 话音刚落,慕容羽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你要不要把本王每撞你的一下都算成一次?在本王这里,一夜之内的都算一次。” 叶洛云仰头看着慕容羽,咬着唇质问道:“凭什么?” “就凭这交易是本王订立的,最终解释权在本王这里。” 楚王说着将一条腿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 颇为得意地斜睨着叶洛云,那神情就像是在逗弄一只有趣的宠物一般带着几许玩味。 似乎在说,你能奈本王何?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叶洛云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楚王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是,殿下权倾天下,小女不过就是殿下养的一只金丝雀,高兴的时候叫我来唱一首小曲,厌烦了就不闻不问。殿下干脆一晚上折腾百次,将小女钉死在床榻上算了。” “不过,”叶洛云话锋一转:“倘若金丝雀活腻了,不想活了,殿下也没那个本事能跟阎王爷要人吧?” “叶洛云!你敢!” 随着这一声厉呵,慕容羽眼中寒意凛然,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叶洛云却毫不畏惧,直直地对上他那泛着寒霜的眼眸。 “殿下,是我背叛你在先,但是我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游戏,恕小女不奉陪了。” “叶洛云!你今日敢走出这间屋子半步,你信不信本王下一瞬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身后传来慕容羽冷声的威胁,叶洛云刚欲夺门而出的脚,悬在半空中。 她攥了攥手中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理智回笼。 楚王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要取她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屠灭山寨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查出来,母亲的嫁妆也没有夺回,恶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找到雪绒草给师傅解毒。 她现在还不能死。 平复了一下情绪,叶洛云转身,又恢复了往日柔顺乖巧的模样,咬着唇低眉敛目道: “刚刚小女口不择言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瞅着这一副又委屈又倔强,不得不低头任君责罚的小模样。 慕容羽简直气笑了,冷冷挑眉道:“怎么又伏低做小乖乖认错了?倒真个是能屈能伸。” 他看见她给柳若廷诊脉,嫉妒地都快疯了,特地平复了一天的心绪才来找她。 偏偏她还倔得跟头牛一样,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还敢为了一个见了一面的柳若廷和他吵架。 可是既然知道错了,怎么还像一根木棍一样杵在那里,就不能撒撒娇,主动哄哄本王? 可见并不诚心,今夜一定要在床榻之上好好地罚她,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楚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叶洛云。 强大的威压袭来,叶洛云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慕容羽走到她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刚刚不是还挺硬气的吗,怎么那么快就服软了?” 慕容羽目光冷冽,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叶洛云红着眼眶,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慕容羽更进一步,狠狠咬住她的耳垂:“嗯?怎么不说话?” 耳尖传来的疼痛与酥麻感瞬间袭遍全身。 “啊……” 叶洛云疼得按耐不住,破碎的低吟溢出齿关。 男人灼热而又危险的气息袭来,就像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随时准备将她吃干抹净。 在楚王强大的威压逼迫下,叶洛云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来。 此时她却不敢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楚王已经很生气了,生怕说什么触怒了他。 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 见她后退,楚王眸中的怒火更甚。 手上使了七八分的内劲,一把扯散她的腰带,绑紧她的双手后,将人打横抱起,扔在床榻之上…… 第36章 干柴烈火 “唔……” 楚王倾身而下,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在她唇舌间肆意扫荡。 根本不给她片刻喘气的机会,似狂风暴雨般掠夺她的呼吸,卷起一浪又一浪深不见底的情潮。 一双纤纤玉手被束缚着,叶洛云被迫微微仰着头迎合着。 修长纤细的天鹅颈在烛火朦朦胧胧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诱人。 一番纠缠后,楚王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低哑道:“洛云,你说本王今夜要怎么罚你呢?” 叶洛云闭着眼眸,不情不愿地偏向里侧,紧紧抿着唇,不答话。 她不知自己那极力隐忍的可怜小模样有多么的诱人。 就像是往烈火里添了一把干柴,让慕容羽心中的火燃烧得更甚。 今夜如果不能让她在他身下红着眼梨花带雨地求饶,那他这个战神王爷让贤算了。 拟定好作战计划,慕容羽身下的动作更快,手上力道更狠。 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势下,叶洛云很快就溃不成军。终是忍不住,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昏暗的床帐中。 楚王单手扣住叶洛云被绑着的双手。 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小人儿。 如瀑布般的青丝散开在软枕上,一张娇俏的小脸因着情潮涌动泛着嫣红,泛红的眼尾挂着泪痕。 竭力地克制着,偏偏耐不住撞击,时不时发出娇娇弱弱的呻吟。 楚王乘胜追击:“洛云,你知道错了吗?” 此时的叶洛云就像是一个逃兵,被慕容雨逼得丢盔弃甲。 她终是抵不过楚王花样繁多的各种手段,败下阵来,低声求饶道:“楚王……殿下,我……错了,求您……放过我。”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从她的喉间溢了出来。 楚王凤眸微敛,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平添了几分邪气和魅惑。 这才没多久,小东西就弃城逃跑了,这战斗力不行啊,得多加训练。 他抬起手,撩开她额间汗湿的几缕碎发,慢条斯理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不该和您吵架,不该……说那些话气您。” 慕容羽扶在她腰间的大掌狠狠地掐了一下:“嗯,接着说。” “我不该说柳公子适合当夫君……” 楚王勾了勾薄唇:“还有呢?” “还有……我不应该去与柳公子相看。” “嗯,”楚王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以后还犯吗?” “不……犯了,殿下可以放过我了吗?”叶洛云楚楚可怜,像一只委屈的小猫。 “啊……” 叶洛云没等来楚王殿下高抬贵手,反而变本加厉,将她翻来覆去地蹂躏。 这晚,不管她如何哭泣求饶,楚王都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迷迷糊糊中,叶洛云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慕容羽已经离开了。 叶落又觉得浑身就像被车轮碾压过一样,到处都疼。 谁能想到外表冷禁欲的楚王殿下,在床榻之上异常的霸道疯狂。 昨晚变本加厉折腾了她五次。 战神王爷耐力极好,每一次都让人如漂浮在云端…… 偏偏折腾她一宿,将她都快弄散架了,就这样还只算一次。 叶洛云攥着锦被的手指节泛白,现在回想起来,楚王用权势逼迫她答应交易时,就挖了这个陷阱等她跳。 楚王真是禽兽,不对楚王是禽兽不如…… 碧桃端着水进屋时,发现叶洛云已经醒了。 只见她撑着纤细的身子靠在床头,愣愣出神。 小姐皮肤比平常女子白皙娇嫩,此时一道道红痕显得特别扎眼。 碧桃看到叶洛云这副模样,眼眶一红。 她昨晚在屋外守着,听着屋内的动静,胆颤心惊。 幸好清风苑在叶宅最偏僻的角落。 要不那些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招来别的院子的人可不得了。 楚王殿下昨夜折腾了小姐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歇歇。 叶洛云觉得浑身粘腻的难受,对碧桃道:“给我准备水,沐浴吧。” 沐完浴,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她换了件藕荷色细叶纱裙,准备靠在软榻上看会儿书。 就在这时,碧桃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姐,柳夫人带人打上门来了。” 原来今早天刚亮没多久,柳夫人就带着一群人到了叶府门口。控诉叶家主母侵吞继女的嫁妆,堂堂翰林掌院,居然听之任之,简直是有辱斯文。 管家见柳夫人一群人来势汹汹,连忙赔笑请柳夫人进府坐坐,喝杯茶消消气,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慢慢谈。 柳夫人却不听他的硬是不肯进门。 杨氏最要面子了,哪能容忍在家门口被人指着鼻子骂,气不过当场和柳夫人吵了起来。 可是柳夫人以泼辣闻名,杨氏自诩高门大户出身,不是柳夫人的对手,没吵几句就败下阵来。 见有热闹可看,路人纷纷驻足,邻里也都冒出来看戏。 杨氏见越闹越大自己却无可奈何,对方是侯府夫人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一口气憋着,让她胸口发闷,头脑发晕。 她只能让下人关上大门,跑到里院去躲着。 碧桃绘声绘色描述着门口发生的闹剧:“小姐,你是没听见。那柳夫人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说我们叶家家风不正,继室竟然比正妻先生孩子。继室还私吞原配女儿的嫁妆,还说要去报官。” 叶洛云斜靠在软榻上,随手翻着医书,时不时浅酌一口清茶。 “柳夫人说得没错,继母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洛云合上手中的书册道:“经过柳夫人这么一闹,父亲与继母那些龌龊的过往被彻底展露于人前,怕是要成为京都的笑柄。” “父亲最要面子了,等他散值回来,知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碧桃,咱们白天吃好休息好,等父亲回来将有一场恶战。” 刚过未时,叶启德果然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清风苑兴师问罪。 第37章 祠堂罚跪 “你个孽女,还不给我跪下!你哪里来的嫁妆册子,又为何要将那册子给柳夫人?现在闹得满城皆知你就满意了?” 叶洛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道:“那册子是母亲留给我的,我本来也没打算将它给柳夫人。” “可是那柳夫人说女儿是叶府弃女,非嫡非庶,以后没有娘家帮衬。” “女儿就想母亲给女儿留了丰厚的嫁妆,把嫁妆单子拿出来给未来婆母看看,一来是讨好她,二来也能增加女儿在未来婆家的分量。” 叶洛云拿帕子揩着眼角,道:“女儿又不能未卜先知,也不知道,继母会私吞女儿的嫁妆呀。更不知道那柳夫人竟然会带人打上门。毕竟女儿和柳公子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叶洛云越说,眼泪就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 就像天漏了一样,不把受的委屈说尽不肯罢休。 见此情景,叶启德眸色一沉。 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并不管府中的事。 杨氏掌家多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管理。 叶启德不知叶洛云的嫁妆被杨氏占了去,此时一听,眉头皱起。 就在这时杨氏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你听我解释啊。” 叶启德甩了杨氏一记眼刀,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 杨氏被叶启德这么一瞪,额头瞬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稳了稳心神后,杨氏上前拉着叶启德的袖子,道:“老爷,那些嫁妆看似丰厚,实则并非如此啊。就说那所谓的良田吧,早都荒芜废弃了。” “那些铺子到我手里时也是半死不活,每日都亏钱,为了降低损失才不得不关掉。” “还有所谓的绫罗绸缎,放在仓库中早都被老鼠咬得用不得了。” 叶洛云眼眸微微眯了一下,说道:“良田荒芜了,田契还在吧?铺子关门了,地契还在吧?绫罗绸缎被老鼠咬坏了,那金银珠宝总在吧?继母总不会说是被盗了吧,据我所知,叶府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报官记录。” 说这话时她面无表情地扫了杨氏一眼。 杨氏呼吸一滞。 叶洛云继续道:“那些绫罗绸缎就当我送给老鼠吃了,剩下的请继母还给我,现在父亲还可以对外解释是误会。” “要是真的闹到官府那里,坐实了继母侵占女儿嫁妆,传出去父亲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闻言,杨氏掩下眸中的暗色,面上哭哭啼啼道:“老爷你看云丫头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侵占继女嫁妆。” “云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老爷我冤枉啊。” “老爷我冤枉啊。我这么多年替云丫头打理嫁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所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叶启德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 哭哭啼啼,吵得人心烦。 本来近日他心情不错。 小女儿与陆家订婚之事,十分顺利。 大女儿更是厉害,攀上了楚王殿下,日后叶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至于柳家公子,虽然是个瘸子,身体也不太好。但是家世不错,配这个乡下长大的二女儿绰绰有余。 一切都挺顺利的,谁知道突然出了这么个事儿,还闹得满城皆知。 这让他的脸往哪搁,简直是颜面扫地。 他自诩为读书人,向来视那些黄白之物为粪土,若是真坐实了他们叶家侵吞女儿嫁妆,那可真是有辱斯文啊。 “洛云的嫁妆是在官府登记造册的,你按照单子整理整理还回去。” 杨氏闻言大惊,浑身颤了颤。 本朝虽说官员俸禄优厚,可是叶启德自诩圣人门徒不善经营,且家中开销又大。 这么多年来,若是何时手头紧巴了,她便用叶洛云的嫁妆补贴。 吃进去的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一想到要将那些真金白银还给叶洛云她的心就在滴血。 “老爷!” 杨氏刚要说什么就被叶启德厉声打断。 “你闭嘴!挪用女儿的嫁妆,我叶启德丢不起这个人!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氏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叶启德硬犟,便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叶洛云。 叶启德也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洛云,过了半晌才道:“至于你,擅自做主将嫁妆礼单示于柳夫人,害叶家名声受损,今晚罚跪祠堂,禁足七天。” “是,父亲。” 叶洛云低头擦去眼角的泪,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从杨氏身边走过,叶洛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脚步稍一停留,便转身离去。 杨氏恶狠狠地盯着叶洛云的背影,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 她本想利用与柳家议亲一事毁了叶洛云。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贱人居然将嫁妆清单给了柳夫人。 柳夫人那个没脑子的居然轻易被她挑拨。 还没定亲就带人到叶府门口大吵大闹,向她索要嫁妆。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竟然敢骂她是外室上位,未婚先孕。 气归气,杨氏终是不敢发作,只得恨恨地回了秋水苑。 入夜,祠堂内。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地上,形成一道一道阴影。 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寒意。 地面的石砖冰凉刺骨,叶洛云感到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上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碧桃给门外看守的两个婆子塞了点银子,送进来一个软垫。 叶洛云跪在垫子上,才觉得膝盖处没那么寒凉了。 杨氏的人守在门外,万一她没好好跪着,被杨氏挑出错,少不得又要被父亲加重责罚。 好不容易拿回母亲的嫁妆,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就在她老老实实跪着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道幽幽的冷哼声。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让你跪你就跪?” 第38章 本王禽兽不如? 叶洛云转头一看,就看到慕容羽斜靠在门框上。 她很意外慕容羽会过来。 昨晚不是刚来过了吗?还折磨了她一晚上。 还没来得及思索清楚,慕容羽就走到近前,将她拉了起来。 “看守的婆子被蓝焰闹出的动静支走了,你不用正儿八经跪了。” 叶洛云抽回被慕容羽拉着的手,向后退了半步,微微行礼道:“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见她言语间还是如此的客气疏远。 慕容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还在生气?嗯?” 她可不敢生气,也没有生气的资格。 叶洛云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羽长臂一揽,将她抱到怀里,手放在她纤薄的脊背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你和那柳公子相看,是为了利用柳夫人拿回你母亲的嫁妆,怎么不和本王说呢?” 害他吃了那么久的醋。 叶洛云闷闷道:“我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将计就计而已,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顺利。” “嗯,上次的事是本王的错,不该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前段时间本王忙于公务,冷落了你,也没派人告诉你一声。” 他上次也是气昏了头,才对她说下重话,在床上更是狠狠地欺负了她,都把她欺负哭了还不罢手。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禽兽。 回去后冷静下来,一字一句仔细回想她说的话,似乎透露着对他冷落她一个月的不满。 这是不是说明她是在意他的? 叶洛云覆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贵人多忘事,是小女无理取闹。” 慕容羽心中叹了口气。 还挺难哄。 手游移到她的腰间,轻轻地揉按着。 一阵酥麻感传来,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疼不疼?” 叶洛云别过头去,不看慕容羽,闷声道:“殿下只管发泄兽欲就完了,管小女疼不疼干吗?” 慕容羽:“……” 合计在她眼里,他真成禽兽了,更有可能禽兽不如? 他将叶洛云搂得更紧了:“洛云,昨夜是本王的错,咱们别闹别扭了。” “我曾依赖过你,而现在你也是可以依靠我的,咱们好好相处行吗?” 叶洛云慢慢地半睁开眼,便看见楚王正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 深邃的一双眼眸里似乎流转着什么,却又是抓不住。 “唔……” 在她还在细想楚王话中深意时,慕容羽就一手扣住了她的头。 薄冽的嘴唇附着了上来,凶狠霸道地攻入了她的檀口之内。 与香软的小舌舞动到一处,手更是探入了她的衣襟,肆意地游走。 叶洛云瞳孔一缩,这里可是祠堂啊。 慌忙挣扎,想要推开他。 可楚王的力气很大,狠狠禁锢住她那双乱动的手,将她囚在怀里,迫使她的唇紧紧地贴着他。 丝毫不允许她拒绝。 半晌之后,只听男人声音粗重,声音低哑警告道:“别乱动,惹起火来,你可负不了责。” 闻言,叶洛云立刻停止了动作。 她真的怕楚王疯起来,不管不顾在祠堂里做些什么。 她的手紧紧拽着慕容羽的衣襟,乖顺地任君索取。 吻越来越炙热,叶洛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到要蹦出嗓子眼了。 将自己心心念念的柔软唇瓣反复揉捻之后,慕容羽终于停了下来,平复了下粗重的呼吸, 紧紧将人搂在怀里,慕容羽的下巴靠在叶洛云的头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是因为在祠堂,本王早就将你就地正法了。” 叶洛云:“……” 二人就这样在祠堂中抱了一会儿,慕容羽的心跳也渐渐地平复下来,他在叶洛云额头轻轻一吻,才将她放开。 “好了,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叶洛云整理好散乱的发髻和衣裳,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叶洛云便被放了出来。 虽说昨晚并没有认认真真跪一晚上,毕竟在那里也睡不好,还是像熬了个通宵一般浑身难受。 她回到清风苑澡都没洗便躺床上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临近晚膳时分。 望着厨房送来的馊了的米饭,发霉的馒头,炒焦了的菜叶子。 碧桃垂头丧气道:“小姐,夫人竟然一大早让人把我们小厨房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都收走了。” “还在门口加派了好多护卫,将咱们这小小的清风苑围成个铁桶一般,这下怎么办啊,我们真的要吃这些猪食吗?” 睡了一个白天,叶洛云也觉得有些饿,只能安慰碧桃道:“你再忍忍,等夜深了,门外的护卫松懈了,我就偷偷溜出去翠德楼给你买烧鸡吃。” 叶洛云话音刚落,就真的闻到了一股烧鸡味。 她吸了吸鼻子。 难道是饿了一天,饿出幻觉来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怀里就被扔了两只用油纸包好的烧鸡。 慕容羽拖着慵懒的步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盒糕点和一个食盒。 叶洛云一眼就瞧出了,那是冠香园的糕点。 冠香园是京都乃至大燕最有名的糕点铺子,随随便便一盒看起来不起眼的糕点,最少也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 碧桃抱着一只烧鸡悄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叶洛云一边拆开油纸包,一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道:“殿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毕竟见不得人。 为了掩人耳目,慕容羽过来一般都是在夜晚。 慕容羽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还不是赶来给你送吃的。” 这个小东西,对吃十分感兴趣,尤其喜欢吃各色甜食。 什么都可以忍,偏偏忍不了饿。 什么委屈都可以受,就是受不了委屈自己的肚子。 叶洛云此时都快饿得眼冒金星,也顾不得形象了,撕下一个鸡腿,扯下一片油纸包住,递给慕容羽。 “殿下,这个给你。” “我吃过了,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慕容羽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洛云大快朵颐地啃着烧鸡,油滋滋的小嘴不停,总算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可爱模样。 现实与记忆重叠。 第39章 先撩者贱 还记得几年前在十三寨时,她废寝忘食地研制玻璃,一头扎在工坊里。 他坐着轮椅去工坊找她时,就见她穿着粗布男装,顶着一对儿超大的黑眼圈,头发乱蓬蓬,一张小脸被烤得红扑扑的,不知抹了什么灰整张脸黑黢黢的。 黑里透红的小模样,邋遢至极。 他这个人有洁癖,最受不了邋遢的人,可他偏偏觉得那时的她可爱极了,像个小花猫一样。 他当时真的想把这只小花猫扔到浴盆里,好好洗一洗。 可她倔得和头牛一样,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气鼓鼓地说,不研制出来就不回去休息。 当时她那模样,真是可怜又可爱,让人好气又好笑。 收回思绪,慕容羽给叶洛云倒了一杯水,语气宠溺道:“你慢慢吃,别噎着了。” 叶洛云真的饿了,她今日一整天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别光顾着吃肉,搭配一点蔬菜。” 慕容羽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碟小菜摆出来,西芹炒百合,白灼菜心,虾仁炒鸡蛋…… 叶洛云的目光一下就被那些翠绿翠绿的时蔬吸引了。 青翠欲滴的芹菜上点缀着百合,一颗颗菜心像翡翠一般晶莹剔透,一看就很有食欲。 看着叶洛云将他带来的菜都吃完,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慕容羽才离开。 接下来几日,厨房送来的饭菜越来越离谱,米饭里竟然还掺杂着石子。 多亏慕容羽的接济,叶洛云和碧桃才不用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 到了第五日早上,叶雨薇带着丫鬟来到清风苑。 “姐姐,近日妹妹听闻你食欲不佳,特意吩咐厨房熬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丫鬟打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鸡汤拿出来摆在桌上。 鸡汤色泽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碧桃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叶洛云却闻到鸡汤里有一股玄苏草的味道,顿时明白了叶雨薇的心思。 玄苏草本是一种草药,有助于排毒,但是剂量要严格控制,超量会导致脸上生疮,严重的会导致毁容。 “姐姐不饿,谢过五妹了。”叶洛云斜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晒太阳,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可是妹妹特意为你准备的呢,姐姐还是快趁热喝点吧。” 这贱人竟然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害她母亲受了父亲一顿责骂不说,还要被迫还嫁妆。 她在今天的饭里特地加了点东西,这小贱人毁容烂脸了,看她还怎么勾引陆郎。 说完对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准备上前按着叶洛云强行喂她吃。 叶洛云手一挥,不动声色地弹了一点软筋散在空气中。 两个丫鬟瞬间身体不听使唤,四肢发软,踉跄几步便瘫软在地上。 叶洛云一个翻身,从榻上跃起。 她唇瓣轻弯,精致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暗色,一步一步朝叶雨薇逼近。 察觉到了形势不对,叶雨薇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使的什么妖术,她们怎么都倒地上了?” 叶洛云轻笑一声,眨了眨无辜的杏眼:“哪有什么妖术?我不过是想和妹妹一起安安静静喝碗汤罢了。” 叶雨薇结结巴巴道:“喝……什么汤,我是特意来送给你喝的,我已经吃过饭了。” 说完她转身欲跑。 叶洛云冷冷一笑,想跑?没门。 她随手抄起身边案几上的青瓷茶盏,狠狠地朝房门处砸去。 “砰!” 茶盏砸在门框上,碎瓷片混合着茶水四处飞溅,将叶雨薇吓了一大跳,面前的房门也“啪”的一声关上了。 “妹妹别走啊,咱们饭都没吃呢,你着什么急呀。” 叶洛云又一扬手,叶雨薇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突然变得四肢无力。 叶洛云搀着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她打开食盒,端出鸡汤,斜眼瞧着叶雨薇,手里的白瓷汤勺一下一下搅拌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叶雨薇瞪大双眼,恐惧地盯着面前这碗鸡汤,仿佛这是碗毒药。 叶洛云舀了一勺汤,贴心地放在嘴边吹吹,送向叶雨薇嘴边。 叶雨薇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这药里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拼命抗拒,却浑身无力,只得被叶洛云一手捏着下巴喂了好几口鸡汤。 “我瞧着现在鸡汤的温度刚刚好,就不用勺子啦,来,多喝点。” 说着端起碗掰开她的嘴,一口气灌了大半碗下去。 叶雨薇身子一边抖一边咕咚咕咚地咽着鸡汤,呛得直咳嗽。 少顷,灼热而刺痛的感觉逐渐从喉咙蔓延到腹部。 “不!” 叶雨薇瞳仁骤然一缩,脸色变得苍白,五官也扭曲起来,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呕……呕……” 她全然不顾贵女形象,一手扶着圆桌一手拼命抠嗓子催吐。 都快将胆汁吐出来了,她趴在桌上一脸怨毒地盯着叶洛云: “叶洛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告到父亲那里去吗?” 叶洛云柳眉微微一挑,一脸无辜地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杏眼,道:“我对妹妹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把妹妹要喂我喝的汤,喂给了妹妹而已。” “妹妹,这汤是你送过来的,汤里面有什么东西,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要不要找父亲过来看看?” “你……” 叶雨薇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洛云收起无辜的笑容,眸色陡然一沉:“先撩者贱,你在汤里下了毒,别说闹到父亲那里了,就算是闹到官府,我也不怕。” 叶洛云扫了一眼还剩半碗的鸡汤:“人证物证俱在,要不要我报官,说你毒害亲姐,咱们公堂上当面对质啊?” 闻言,叶雨薇顿时神色一紧。 接着就听到叶洛云怒喝道:“还不快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再晚一刻,我就立刻叫人将你绑了送官!” 叶雨薇做贼心虚,自知理亏,如果真闹大了,对她没有好处。 加上汤里的药开始起作用了,脸上奇痒无比,只能捂着脸带着丫鬟飞也似的逃了。 望着几人仓皇而逃的背影,叶洛云的唇角微微一勾。 应该能安静一阵子了。 第40章 红粉佳人 接下来两日,院里再没什么人来打扰, 禁足一结束,叶洛云就以出门买绣线为由带着碧桃去了京都西市。 西市里有一条街,专门卖各种药材,还有各种医用工具。 叶洛云闻着空气中淡淡的中药味儿,不禁倍感亲切。 逛了一圈儿后,选了一间名为神农堂的药铺,信步走了进去。 伙计热情地询问地道:“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要一套医用针具,店里可有?” “有,姑娘这边请。” 叶洛云看了一下,店铺里所售针大概分两种材质:一种银针,一种石针。 她每套针都捏起一根在手里试了试,边试边摇头。 “银针太软,石针太粗……”她喃喃自语。 都不是很顺手,不及师傅以前亲手给他做的一套针具。 这家店是这条街最大的店铺了,这没有合适的,去别处估计就更不会有了。 她挑了两套银针一套石针,准备回去自己搭配一下组成一套,将就用一下。 挑完针后又随便看了看,打算挑些药材。 伙计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叶洛云,看她对各种用具、药材如数家珍,加之气质高雅,谈吐不俗,一看就是行家,还是绝顶高手那种。 他两眼滴溜滴溜地转,心想那套吃了几年灰的刀具有希望卖出去了。 这边叶洛云付了钱准备离开。 伙计忙唤住她,神秘兮兮道:“姑娘,你一看就是个行家。小店有一套不可多得的宝贝,姑娘要不要看一看?” 叶洛云一听宝贝,随即来了兴趣:“哦,什么宝贝?” 伙计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箱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叶洛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伙计尴尬地笑笑:“天干物燥,最近灰尘比较大。” 箱子打开的瞬间,叶洛云眼眸一亮。 这是一套手术用的刀械,里面甚至还有止血钳!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还能碰见手术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宝贝一般人小的还不拿给他看呢,我看姑娘是个识货的。” 叶洛云实在是想要极了,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免得伙计坐地起价。 她收敛了情绪,平静地问道:“这个多少钱?” 伙计举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两啊,也太贵了吧。” 这套刀具确实很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做手术肯定特别顺手。 五十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小户人家可以过一年了,叶洛云犹豫不决之际。 伙计缓缓开口:“五百两。” 叶洛云彻底石化了,这是抢钱吧? 怎么比那觅音阁还要黑。 碧桃则是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伙计看出了叶洛云的犹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小刀。 薄如蝉翼,寒光闪闪,通身刻着暗纹,精致非常。 伙计补充道:“这套刀具是奇巧阁高人花了一年时间,倾力打造,世间仅此一套。可活死人,肉白骨。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虽然她很想要,但是眼下这套刀也不是她的必需品,等以后有了钱再说吧,而且看这上面的灰尘厚度,估计至少还能放个一年半载。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叶洛云便准备走了。 “叶姑娘若是喜欢这套刀,要不在下送你吧。” 身后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传来。 叶洛云回眸望去,一个眉眼如画的公子朝她嫣然一笑,梨涡轻浅,一双丹凤眼自带三分笑意。 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他脸上,一身青色长衫,飘然出尘。 走近了,叶洛云才认出来那人是柳若廷。 一段时间不见,他气色好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好了,气质也变了一些。 只见柳若廷温柔极了的模样,嘴角带着浅笑,走到叶洛云身前,双手将箱子递了过来,十分真诚地说道:“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叶姑娘真是妙手神医啊,我喝了姑娘开的药短短一个疗程,就感觉重获新生了。” “我看世上只有叶姑娘才配得上这套刀,在下将它送给姑娘,就当给姑娘的诊金如何?” 叶洛云慌忙拒绝:“不了不了,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就抬脚转身准备走,却被柳若廷叫住了:“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想请叶姑娘复诊一下,但是又不便直接登门拜访。今日再见即是有缘,可否再给在下把把脉?” 叶洛云蹙眉沉思几息后,点头答应。 二人来到二楼靠窗雅间。 落座后,柳若廷亲自给叶洛云斟了一杯茶,而后端起茶杯,轻轻举高,向叶洛云道:“在下以茶代酒敬叶小姐一杯,一来感谢叶小姐为在下诊治,二来替我母亲大闹叶府之事道歉。” 柳若廷神态端正,白净的脸庞笼罩在茶水的雾气之下,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叶洛云没有接那盏茶,对柳若廷摆了摆手:“柳公子客气了,开个方子对医者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母亲的事情就更不用道歉了,我还要谢谢她帮我夺回母亲的嫁妆呢。” 她也不想隐瞒利用柳夫人夺回嫁妆之事,都是聪明人,柳若廷应该也能猜出来。 “叶姑娘坦坦荡荡,在下十分敬佩。”柳若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柳公子也不用这么客气。” “既然姑娘不肯收手术刀,也不肯接在下敬的茶,”柳若廷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姑娘该得的诊金,总该收下吧。” 叶洛云有一些迟疑,她最近确实有点缺钱。 京都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光是那张人皮面具和觅音阁的消息,就花了她近一千两银子。 而她没有新的收入来源,坐吃山空,那点积蓄根本就不够花,能凭本事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柳若廷将银票往前推了推:“叶姑娘你就收下吧,难不成我还让你免费给我治病不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洛云大大方方地将银票拿过来收好,然后道,“我再为公子诊一下脉吧。” 把完脉,叶洛云沉思片刻,抬笔写了一张新的药方。 第41章 醋意翻滚 叶洛云吹干纸上的墨迹道:“前面的方子可以不用了,我又调整了几味药,回去再吃一个月试试。” “你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要知道调理身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可以给你看病,也要柳公子你竭力配合才行。” 柳若廷点头称是。 “我再给你列一个单子,上面所写的食物你尽量都不要碰,试一段时间看会不会好一些。” 肠漏之症,要忌口的食物很多,她无法知晓柳若廷到底对哪些食物过敏,只能把有可能的都尽力写下来。 叶洛云又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写完递给柳若廷。 柳若廷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之后,有些吃惊道:“这么多食物都不能吃吗?” “嗯,不过只是暂时的。大约半年时间,等你调理好了之后,这些食物还是可以慢慢加上的。” “还有我给你治病之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徒添麻烦。” 柳若廷忙道:“我知道姑娘的顾忌,我连我母亲都没有说。” 虽然他们堂堂正正,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叶洛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传出去总归对名声不好。 “叶姑娘放心,这间药铺是我名下的产业,药铺里的伙计是我的亲信。姑娘替我治病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出去半分。” “如此甚好。” 叶洛云突然想起她找了许多铺子都没有找到的两味药材,说不定柳公子可以帮她找到。 她便开口道:“对了,柳公子是做药材生意的,我想买两味比较稀有的药材,不知道柳公子是否有渠道帮我打听看看?” “当然可以了,神农堂有一些相熟的药商,我可以去问问。” “那就麻烦柳公子了。” 叶洛云写下两味药材后,又叮嘱了柳若廷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药铺。 柳若廷站在药铺门口,静静地望着叶洛云离开的背影。 “少东家,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伙计伸出手在柳若廷面前晃晃,幽幽道:“少东家,你为什么要送那套刀给那位姑娘?那套刀可贵了。” 柳若廷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答道:“大概是这套刀和那位姑娘有缘吧。” 伙计撇撇嘴,他家少东家他最了解了,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实际上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他还第一次看少东家主动送给姑娘东西。 是刀有缘,还是他和那姑娘有缘啊? “对了,把那套刀收到库房去,暂时不卖了。”柳若廷对伙计吩咐道。 从药铺出来后,叶洛云带着碧桃在街上闲逛。 “小姐,那儒雅的青衫公子就是柳公子啊?” 叶洛云应了一声:“嗯。” “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柳夫人那么霸道强势的一个人,居然会养出柳公子这么温润儒雅的儿子。” “可能就是因为母亲太过强势,柳公子的性子才如此温吞吧。” 就在这时人群里发生一阵骚动。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听到呼救声,叶洛云凑过去查看情况,只见一个柔弱女子被几名大汉拖着向一间青楼里走。 碧桃贴在叶洛云耳边轻声道:“小姐,那是附近青楼的姑娘,经常有受不了的逃出来。”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闹上一回,我都在街上见到过好几次,附近的商户也都见怪不怪了。” 碧桃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看,”碧桃指着巷子两边三三两两的大汉,“这条街每隔百步便有人守着。” 叶洛云顺着碧桃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看到沿街,有一些穿着似打手模样的人在那晃来晃去的。 那姑娘想要逃脱,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逃出这条街,没有路引,恐怕连城门都出不去。就算侥幸出得了城,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没有户籍,也不会有哪个村庄敢收留,最终还是会被送回来,到时候不被打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看着那柔弱的姑娘,叶洛云心绪微澜。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更为苛刻。 轰隆一声。 一道春雷滚过天空,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细细密密地下了起来。 碧桃扯了扯叶洛云的袖子道:“这雨怎么说来就来,小姐,我们快点上马车吧。” 两人双手举过头顶遮着雨,一路小跑回到了马车里。 乌云翻滚,天色越来越暗,马车在雨中匆匆向叶府驶去。 微寒的春雨滴滴答答敲打着屋檐。 楚王府,书房内。 慕容羽站在书房的透花窗前,望着院中海棠随风簌簌抖动。 夜影在慕容羽身后,禀道:“禁足结束之后,叶姑娘就出了门,去一家药铺买药材。” “属下查了,那药铺是柳家的产业,暂时归柳若廷管理。” 春雷乍动,风顺着透花窗骤然灌入。 慕容羽蓦地转过身:“柳若廷?” “嗯,叶姑娘买完药材后就和柳若廷上了药铺二楼雅间,与柳若廷私会了近一个时辰。” 慕容羽挑眉冷笑:“私会?” “嗯,”夜影继续道,“那店铺伙计鬼鬼祟祟地将雅间的门窗都关了起来。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属下无从得知。” 夜影低着头,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殿下不计前嫌对此女这么好,这女子却背着殿下与男子私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是不知廉耻。 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妖女,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偏偏对她念念不忘。 慕容羽敛了敛眸中的暗色,面无表情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风吹的树枝都抖动起来,打落海棠花一地。 慕容羽突然一拳发力砸向旁边的案几,案几上的茶盏滚落在地。 咣当一声,四分五裂。 一个仅见过几次面的柳若廷就如此重要吗? 第42章 洛云要被送去当继室 叶洛云肯定是职业病又犯了,才不顾自己的处境,冒着极大风险给柳若廷看病。 可是他知道,别人却不知道,在外人眼里这就是私会苟且。 现在外面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本就多,就那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被人发现的后果是什么。 这场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下多久就停歇了,夜幕渐渐低垂,叶府书房里掌起了灯。 杨氏端起茶壶将叶启德的茶盏斟满。 “老爷,云丫头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上次那个柳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 “是我说尽好话,媒婆才答应牵线搭桥的,要不就云丫头那个名声,谁敢娶啊?” “结果她自作主张,把好好的一门亲事给搅黄了,还给我扣上了一个抢女儿嫁妆的帽子。” 杨氏说着说着不由得哽咽,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道。 “谁稀罕她那些嫁妆啊?要不是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打理,那些嫁妆早都变成一摊废纸了。” 杨氏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叶启德的脸色,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心中一喜,面上却继续哭诉。 叶启德摸了摸胡子道:“我知道你辛苦,但是该还的嫁妆还是要还的,不能让别人拿住把柄。” 顿了顿,叶启德看杨氏哭得梨花带雨,话锋一转:“不过,这么多年你操持着这个家,还要帮她打理嫁妆着实辛苦,就留一部分作为对你的补偿,剩下的还给洛云就行了。” “是老爷。” 杨氏竭力掩住眉梢的喜色,靠在叶启德怀里,柔柔道:“多谢老爷体恤妾身辛苦。” 既然老爷松口了,那还多还少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了? 叶洛云想拿回嫁妆?做梦! “关于洛云的亲事,你还是要多花心思才是。”叶启德喝了口茶,语重心长道。 杨氏正想找个时机与叶启德说这事儿,他就开口问了。 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凑到叶启德耳边:“老爷放心,我一直记着这个事儿呢,眼下就有一个好时机。” “什么好时机?” “就是那礼部尚书张大人,最近要续弦,咱家云丫头正合适。”杨氏一脸笑意地看着叶启德。 叶启德却是眉头一皱:“那张大人的年纪……似乎有些大了,将她嫁过去,恐怕会遭人非议。” “就是年纪大些才知道疼人呀。云丫头从小养在乡下,又名声不佳,适龄的公子根本没有人会娶她当正妻。那张大人好歹娶的也是正妻,总比嫁过去给人做妾强吧。” 叶启德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老爷你就放心吧,我是真心为云丫头考虑的。” 今日的目的都达成了,杨氏压住内心的喜悦,面上委委屈屈道:“只是这继母不好当啊,对云儿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苛待继女的帽子。” 叶启德拉过杨氏的手,柔声道:“你的顾虑我清楚,也理解你的难处,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亲自跟洛云说,不会让你为难的。” 杨氏心中大喜,由叶启德出面做这个恶人,自然再好不过了。 叶洛云再怎么样也不能忤逆她亲爹的意思。 而她也不会落得苛待继女的名声。 杨氏顺势倚入叶启德怀里,娇声道:“有老爷这句话,妾身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在叶启德看不见的地方,杨氏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色。 叶洛云,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半个月后,叶洛云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百草堂,给柳若廷复诊。 “脉象平稳,节奏均匀,和缓有力,比上次好了不少。”诊完脉后,叶洛云点点头。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柳若廷欣喜道,“这半个月来,我都谨遵医嘱,严格按照你给的方子来调理。” “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以前吃完饭后老是胀气,堵着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不得了。最近这几天明显感觉到好了不少。” “叶姑娘真是神医,我能遇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柳若廷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 叶洛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 “对了,”柳若廷拿起桌案上一个楠木错金缠枝锦盒,递给了叶洛云。 “叶姑娘,你上次托我找的火灵芝,我找人买到了。” “真的吗,这么快吗?”叶洛云眼眸一亮。 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朵红褐色的灵芝。 外形古雅奇秀,菌盖呈扇形,有漆状光泽,果然是她寻找已久的火灵芝。 这药极为难得,生长在火山深处,十分不好找,想来柳若廷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找到的。 “不过雪绒草还没有找到。”柳若廷有些丧气道。 “这两味药都十分不好找,能找到一个我已经很感激了,真是多谢你了。”叶洛云向柳若廷施了一礼。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火灵芝,今天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回头我让碧桃给你送过来。” 柳若廷连忙摆手道:“不着急,不着急。” “叶姑娘,你要这药是做什么用啊?” 叶洛云摸着火灵芝爱不释手。 “此药活血化瘀效果极好,用来磨成粉做成膏药,对陈年旧伤功效极好。” “我有一个朋友,膝盖受过伤,每逢阴雨天膝盖就会酸疼,我打算做几副膏药给他。” “原来是这样啊,”柳若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涩,“叶姑娘,我真羡慕你朋友,有你这么关心他。” 柳若廷眸色一伤,垂下头哑声道:“我都没有什么朋友。” “从小身体不好,小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和我玩。长大后,那些贵公子们也嫌弃我是个病秧子。” “如果柳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将我当做朋友。”叶洛云爽朗道。 “真的吗?”柳若廷眸光微亮。 “嗯,当然是真的了。”叶洛云莞尔一笑。 柳若廷望着她,她的笑容皎皎如明月,灼灼似朝日,令人心醉神迷。 收起锦盒后,叶洛云将桌案上的宣纸铺好,拿起一旁的笔抵着下颚,静静思考该如何调整药方。 微风吹过,窗外的海棠簌簌抖动,随风起舞。 几片花瓣飘进屋里,落在叶洛云的发髻上,衬着她明艳昳丽,绝美出尘,宛若画中仙子。 这一幅春之仙女图让柳若廷看痴了,身不由己地轻轻抬手,想拂去她发间的落花。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一阵吵闹。 第43章 锒铛入狱 “官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这是阿顺的声音。 “百草堂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害人性命,京兆府奉命拿人!” “鄙店一向守法,从未卖过假药材,官爷一定是误会了。”伙计阿顺解释道。 “别废话,卖没卖假药京兆尹大人自有决断。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阿顺,向二楼闯去。 柳若廷听到楼下的动静,打开门准备出来查看情况。 迎面刚好碰上那几个官差。 柳若廷向几个官差行礼。 “几位官差大哥,在下柳若廷,是这百草堂的掌柜。” “柳掌柜客气了,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说着便要上前押走。 “在下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京兆府因何拿人?” “有人举报你们百草堂贩卖假药,致人死亡。” 柳若廷瞳孔一缩,对方如此阴狠,竟然诬陷神农堂卖假药害人。 看来,今天京兆府肯定要走一趟了。 “几位大哥可否稍待片刻,再下跟伙计交代几句话?” “柳掌柜,京兆尹大人还等着呢,别让哥几个难做,快走吧。” 柳若廷本想跟叶洛云道个别,无奈只得跟着官差走了。 将柳若廷带走后,官差又将店铺查封了,说是为了避免销毁证物。 阿顺在门外看着门上大大的封条,哭哭啼啼道:“叶姑娘,您是我们家的常客,我们家有没有卖假药材您最清楚了,他们这是诬陷啊。我家公子身子又不好,哪能禁得住那牢狱之灾啊。” “叶姑娘,求求你了,去给我们小店作证,救救我家公子吧。” 阿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叶洛云扶起阿顺:“阿顺你别哭了,需要我作证,我自不会推辞。现在你先别自乱阵脚,对于解救你家公子毫无益处。” 叶洛云安抚道:“你先回柳家报信儿,得让柳大人和柳夫人知道这件事情,一切听他们主持。同时我也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报信儿,有劳叶姑娘了。” 几天一晃而过。 这日傍晚,叶洛云倚在窗边看医书。 窗格半开,暖黄色的夕阳透过海棠叶缝洒落进来,在她身上洒下影影绰绰的光影。 衬着她整个人温婉沉静,恬静美好。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碧桃端着食案走进来,看到这安静的一幕不忍打扰,便轻轻将晚饭都摆在桌上。 “碧桃,怎么样?阿顺那边如何说?”叶洛云却是听到了动静,合上手中的医书,抬头问道。 碧桃摇摇头:“不怎么样。说是什么牵涉重大案件,京兆府还不让探监。柳夫人四处托人打点,都无功而返。阿顺急得嘴角上都起了好多泡。” 闻言叶洛云心中微沉。 柳若廷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她比旁人再清楚不过了,这才刚有些起色就碰上这种事。 即使不受刑罚,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环境里,也撑不了太久。 如果她能去探监,看看柳若廷的情况,给他开点药就好了。 “小姐,你说要不要问问楚王殿下,殿下不是管着大理寺吗,跟京兆府多少有些公务上的往来,应该也很熟吧?我们没那个能耐把柳公子救出来,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吧。” 叶洛云没有答话,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入夜时分,慕容羽踏着月色而至。 此时叶洛云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忽觉腰间缠上一双大手。 浑身猛然一颤,她彻底清醒了过来,侧身躲过男人压下来的身子。 “躲什么,是本王。” 慕容羽冷沉的声音传来。 叶洛云只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大片春光,就像是无声的勾引。 屋内没有点燃烛火,从窗外倾泻而进的月光撒在美人的肩头。 慕容羽眸色幽深,喉咙吞咽了几下,就挥手放落窗帘,隔绝了满屋子的月光。 本就微弱的光线瞬间被隔绝,逼仄的床帐内,只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叶洛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一下。 “你想躲到哪里去?” 下一瞬,只听嘶啦一声,叶洛云的里衣被瞬间撕裂。 慕容云一把扣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不顾怀中小人儿的挣扎,倾身而下,压了上去。 两人的喘息声在床帐内此起彼伏地回荡,偶尔溢出几声叶洛云的低吟。 一番云雨过后。 慕容羽搂着叶洛云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眸小憩,修长如玉的指尖在佳人的腰间有一下没下地摩挲着。 虽然她柔顺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可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三年的执念入骨,重逢后虽然利用交易得了她的人,但是她的那颗心,却是不肯向他敞开半分。 在他面前处处小心谨慎,连在那柳若廷面前都比在他这放松。 更不用说欢爱之时,她都是被动地承受,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体会不自觉地抗拒。 可他想要的是更多,想要她在他面前撒娇,在他面前卸下假面,在他面前展颜欢笑。 想要她在云雨之时,主动回应他的感情。 而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怎么捅都捅不破。 叶洛云此刻已经浑身瘫软了,双腿无力地搭在床边,脑袋柔柔地靠着他肩头休息。 完全没注意到楚王此时心中所想,心中愁的却是另一件事。 作为医者,她清楚地知道柳若廷的身体底子撑不了几天。 虽然她不想去求楚王,但事关人命,她还是打算试一下。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徐徐开口道:“殿下,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慕容羽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顿。 刚刚心里还在埋怨她不主动,这么快就开窍了? “何事?”他压低了嗓音,掩饰着心中的惊喜。 “我有个朋友,被抓到府衙里去了。他身体不太好,我想去看看他。” 闻言,慕容羽神情一滞,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叶洛云。 眸色沉沉若寒冰。 “洛云,你可知这是你第一次求本王办事。那柳若廷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楚王日理万机,为何会知道柳若廷被京兆府抓走了? 一个念头冒出来,叶洛云瞳孔微缩。 她倏然抬头问道:“殿下,你怎么知道是柳若廷?” 第44章 不欢而散 烛火跳动,窗外树影婆娑,随风摇曳,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明明是阳春三月,可叶洛云却觉得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她心头掀起波澜,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楚王掌控欲强到这个地步,竟然严密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就像被一个无形的牢笼囚着,半点隐私都没有。 慕容羽淡道:“本王不仅知道柳若廷被京兆府抓了进去,还知道你多次与他在百草堂二楼雅间见面。” 她暗暗攥紧了掌心,声音颤抖道:“殿下您派人监视我?那柳若廷也是您授意抓进去的?” 慕容羽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听了这话,就更加生气。 在她心里他就这么不堪吗? 慕容羽眸光微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柳若廷不好好经营药铺,真假混卖,坑蒙拐骗,惹上人命官司,关本王什么事。” 叶洛云平复了下心绪,低低道: “我多次在百草堂购买药材,那些药材我扫一眼就知道,都是质量上乘的货品。我可以作证百草堂没有以卖假药材。” 慕容羽凝眸盯着她:“你才认识那个柳若廷多久,就这么护着他。他背地里做了什么你又知道?莫非是相看相出感情来了?” 听了这话,叶洛云神情骤冷:“殿下,请您说话注意分寸。” 慕容羽挑眉冷笑:“分寸?你多次偷偷与他私会时,可想到注意分寸。” “我只是去看个病,赚点银两而已。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况且在医者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呵,不分男女?人不是男就是女,不分男女分什么?” 楚王轻嗤一声。 “本王给你银子,你不要。他给你,你就收着。” “这能一样吗,他给我的银子是我劳动所得。您给我的银子,是……” 慕容羽单手撑在她脑袋上方,冷冷盯着她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倒是要看看,这回她又能说出什么花来。 叶洛云咬了咬唇,他们之间虽然是交易关系,可她并不想被楚王包养,更不想变成他的情人。 她也是有自尊的,她不想变得那么低贱。 她提高音量道:“是侮辱我的人格。” 啪的一声,燃烧的烛火爆发出一阵脆响。火苗猛烈地跳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良久,都无人说话。只能依稀听见窗外树枝随风摇晃的声音。 事情往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叶洛云本来是想救人的,慕容羽是高居云端的上位者,掌握着生杀大权。 若真是楚王因为她私下给柳若廷治病迁怒于他,将他抓进大牢里。 现在惹怒了他,结果只会更糟。 柳若廷本就身子弱,万一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收敛思绪,叶洛云深吸一口气,双手揽上慕容羽的脖颈,轻轻蹭了几下他的颈窝,柔声道:“殿下,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旁人好不好。” “柳若廷身体本来就不好,他受不了那个环境。他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把他放了?” “柳若廷,柳若廷,又是柳若廷。”慕容羽眸色一沉,一手甩开她的胳膊,语气陡地变冷。 这一晚上都不知道提了多少遍柳若廷,那病秧子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为他这般求情。 她自己受到危险时,宁愿把自己弄昏迷,也不来找他帮忙。 倒是为了那个柳若廷,伏低做小,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慕容羽眼底涌过一丝阴鸷。 随即猛地将她推开,起身下床,不紧不慢地穿好繁复的紫色锦袍,缠好三道腰封。 欢爱时的温存早已不复存在,楚王又恢复了高高在上清冷禁欲的模样。 慕容羽冷笑一声:“叶大当家真是高看本王了。首先,本王掌管的是大理寺不是京兆府。其次,本王一向秉公办事,从不徇私枉法。” “怎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干涉司法公正呢?” 慕容羽居高临下地睥着她,神情更加冷漠。 “至于那柳若廷有没有罪,京兆府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如若京兆府断案不公,那时大理寺自会介入,实在不行还有三司会审,叶大当家就不必白费心思了。” 他的声线里弥漫着寒意。 说完一甩袖,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小姐,你没事吧?” 慕容羽走后,见屋里久久没有声响,碧桃轻轻走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没事,碧桃去打点水,我想沐浴。” 碧桃扶着叶洛云入了浴池,拿过浴池边的瓢勺舀水。 舀着舀着鼻尖一酸,眼中蓄起了泪水。 “是奴婢不好,不该建议小姐去问楚王的。” 两人争吵声极大,碧桃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叶洛云揉了揉眉心:“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自量力。” 顿了顿,她接着道:“见不到人,无法诊断,只能让阿顺想办法送点救命药进去,希望柳公子能撑得住。” 碧桃宽慰道:“我明天就去找阿顺。小姐别担心了,柳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叶洛云疲倦地闭上眼眸,靠在浴桶上。 “嗯,希望如此吧。碧桃照例去给我倒碗避子汤来吧。” 不多时,一碗棕褐色的汤药就放到了小几上。 碧桃知道主子想静静,放下药碗就退了出去。 薄薄的雾气遮住了叶洛云的脸,也掩住了那娇柔身子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欢爱痕迹。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汤药,一饮而尽。 她浸在浴池中,缓缓合阖上眼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多次私会? 想必在他心里,她就是如此不堪吧。 身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在火辣辣地疼。 心更疼。 叶洛云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涩,将头埋进水里。 入水的瞬间,眼泪终是无声落下。 终究是她奢望了。 另一边,慕容羽下了马车径直回了书房,刚走到门口,一名暗卫出现在面前。 “殿下,京兆府那边有消息了。” 第45章 祸水之名 慕容羽走到书桌前坐下,神色淡淡道:“讲。” 暗卫道:“据线人回报,京兆府已查明柳若廷未曾售卖假药,乃是被竞争对手栽赃陷害,还有柳若廷状态不太好……” 慕容羽闻言,眉头微蹙:“什么叫状态不太好?” “听说快不行了。”暗卫道。 “什么?”慕容羽倏得一惊,“为何会这样?难道京兆府对他动刑了?” “并未用刑,大夫说那柳公子本来就底子差,身子弱,或许是监牢里不太干净,引发喘鸣,再加上惊吓过度……” 慕容羽一把抓碎了紫檀木扶手。 他是不想让叶洛云为柳若廷诊治,也不想让叶洛云去探监,可也没想要柳若廷的命。 这件案子他从到到尾都没有插手过,只是让人盯着随时报告进展。 他还不屑对一个病秧子下手。 可要是柳若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叶洛云说不定会记到他头上。 他吩咐道:“让线人督促下京兆狱当值狱卒,既然查清楚了就赶紧放人,再立刻去请一位大夫,给柳若廷诊治。” “是,殿下。”暗卫领命而去。 时间一晃半月而过。 最近京都圈霸榜头条当仁不让的非陆舒然与叶家二小姐叶雨薇订婚莫属了。 这陆家公子退了姐姐的亲事,转头又娶妹妹。姐妹共争一夫,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听说那叶二小姐虽然是养在乡下,但是出落的那叫一个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将威远侯的魂儿都勾了去。” “难怪陆府要退亲,这样的狐媚子怎么能当陆府的当家主母呢。” “陆家公子要娶的五小姐,是叶府的嫡幼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贤淑又长得甜美可人,那可真是良配呢。” “按照大燕习俗,订婚宴由女方家举办。叶家为了这个小女儿,竟然通过荣妃求来皇家别院举办定亲仪式,足见对小女儿的宠爱。” 外面传言纷纷,清风苑里一片宁静。 叶洛云端着一个黄花梨竹节香盒放到桌案上,里面装的是在八宝阁买的南海珍珠。 珍珠相撞发出叮叮玲玲清脆声音,像是一阵阵的银铃,悦耳动听。 她从盒子里挑出一些放在乳钵中,对碧桃吩咐道: “碧桃,加些清水进来,不要太多,埋没珍珠就可以了。” “好的小姐。” 碧桃提着一个铜壶走了过来,里面装着清水。 她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入乳钵中,淹没了珍珠,问道:“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吗?” 叶洛云点点头,挽起袖子,端坐在桌前,慢慢用小杵在乳钵中研磨。 “小姐,好好的珍珠你为什么要把它磨成粉啊?”碧桃好奇道。 “我打算做一款生肌白玉膏,美容祛疤的,需要用到珍珠粉。飞水法磨出来的珍珠粉最细腻,最适合做药膏了。”她一边磨一边对碧桃说道。 碧桃啧啧了两声:“小姐,这珍珠很贵的,你可真舍得啊。” “珍珠越贵,磨出来的粉质越细腻,最后做出来的药膏功效越好。” “那用这白玉膏的人,皮肤得是金子做的吧。”碧桃打趣道。 叶洛云笑笑没答话。 和慕容羽欢爱之时,叶洛云就发现了,他的后背多了几道疤痕。看形状像是刀伤,应该是打仗时留下的。 他之前的伤疤,在山寨时,叶洛云都给他治好了。不知这三年他遭受了什么,竟然又多了如此多的伤痕。 只是不知道等这药膏做好后,还有没有机会给出去。 上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从那以后慕容羽就再没来过。 只要是他不想见她,哪怕同在京都,她也是碰不上楚王的。 至于柳若廷,他在那天晚上就被放了出来,肯定是慕容羽在暗中推了一把才能这么快。 后来听说柳若廷在家里足足养了半个月,直到最近才能起身下床,把柳夫人心疼坏了。 叶洛云甩甩头,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她专心地研磨钵中的珍珠,直到变成糊状。 “碧桃,再多加一些水进来。” 碧桃连忙提起铜壶,向乳钵中加水。 碧桃一边加水,叶洛云一边搅拌,直到珍珠糊变成乳白色的悬浊液她才喊停。 随即叶洛云将混悬液倒入旁边盆中,再让碧桃向乳钵中加水,再研磨,如此反复,直到剩下不能混悬的杂质。 “这样做完之后就可以入药了吗?”碧桃问。 叶洛云指着旁边一盆乳白色悬浊液道:“还要将这些晾干再研细才行。” “这么费功夫呀。”碧桃吐吐舌头。 “是的,增肌白玉膏的确很费工夫,而且这只是磨珍珠这一步,后面还有很多工夫呢。” 叶洛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碧桃,待会儿珍珠完全沉淀后将上面的清水倒掉晾一下,我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叶洛云起身刚准备进屋,正院那边就来了人,说老爷让叶洛云过去一趟。 叶洛云进里屋换了身衣服,半盏茶功夫后,跟着丫鬟来到了叶启德的书房。 看叶洛云来了,叶启德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沉声道:“来了,就座吧。” 刚落座,就听咣当一声。 叶启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案几上,语气严厉道:“过几日就是你妹妹的订婚宴了,到时你安分守己一些,别闹出幺蛾子。” 叶洛云心中冷然,原来叫她来是特地敲打她。 “虽然陆舒然是你的前未婚夫,但是这婚是他自己要退的,你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你妹妹。” “只能说你们没有缘分罢了,至于你的亲事,你被退过婚,又有柳夫人大闹一场,现在名声已经不大好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礼部尚书张大人刚好要续弦,为父派人去提提,看看他能不能接受你。” 叶洛云心中冷笑,他们就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吗? 先是有柳夫人那种恶名在外的婆母,现在让她给一个老头子续弦,这是不把她往火坑里推誓不罢休啊。 叶洛云道:“可是父亲,那张大人的年龄比您都大吧。” 叶启德铁青着脸,道:“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 “你看看你回来才数月,先是被叶家退了婚,又招惹了威远侯,更是惹得柳夫人大闹叶府。就你这祸水之名,有人肯要你,你就烧高香偷着乐吧。” 第46章 寻寻觅觅 叶启德说完,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叶洛云退了出去。 叶洛云离开叶启德的书房后,途经抄手游廊,迎面碰上了叶雨薇。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叶雨薇莲步轻移走了过来,身后的丫鬟丽秋手里拿着几套衣服。 她走近拉过叶洛云的手诉苦道:“姐姐,我真羡慕你,这么悠闲,还有空闲逛。不像我忙着要和陆郎订婚,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丫鬟丽秋掩唇笑道:“小姐,皇家对咱们叶家真是重视啊,特地在皇家别院为你们举办订婚宴。” 叶洛云拂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抽回手,敷衍地恭喜道:“祝妹妹与陆公子百年好合。” 看到叶洛云无动于衷,叶雨薇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她轻咳了一声,丽秋立刻拿着那几件华服走了过来,兴奋道:“小姐,这可是陆家专门给你定制的华服。” 叶雨薇眼眸中盛满了得意,点头道:“这几件都是由皇家贡品千金难求的月华锦制成的,就是……” 她话锋一转,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佯装有些烦恼道:“就是衣裙太多了,我都穿不过来了。” “姐姐,要不送你两套吧。” “哎呀,小姐,知道你对二小姐好,但是这华服是陆家专门给儿媳妇订的,怎么能送别人呢。” 叶雨薇忙捂着嘴,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啊!我一时忘了。姐姐,妹妹的订婚宴上会来许多达官显贵,到时你也打扮打扮,别丢了我们叶家的脸。” 叶洛云都懒得敷衍她了,准备离开,却被叶雨薇拦住了去路。 “姐姐,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对了,姐姐你看看,这是我的嫁妆清单,怎么样?比你那张单子丰富多了吧?” 叶雨薇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嘴角那一抹弧度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得意。 叶洛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继母根本没有把她的嫁妆全部还给她,只还了一小部分。 叶雨薇和叶锦柔的嫁妆,很多都是用她母亲嫁妆的利息买的。 叶雨薇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母亲从我和姐姐年幼时就开始为我们准备嫁妆了,毕竟我和姐姐都是叶家的嫡女。姐姐和楚王青梅竹马,是要当楚王妃的。” “而我是要嫁给陆哥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嫁妆不能失了叶家的脸面。不像姐姐你,要嫁给张大人当继室。”叶雨薇扑嗤笑了一声。 “我听闻那张大人年龄好像比父亲还大。不过姐姐你也怨不得别人,你本来有门好亲事,是陆哥哥嫌弃你乡野出身粗鄙不堪,非要退婚的。” “你后来又不知检点,招惹了威远侯,导致无人敢娶。好不容易有个柳家公子愿意娶你吧,你又自作聪明拿着嫁妆礼单去讨好未来婆婆。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婚事搞黄了吧。” “就算你要回了一点嫁妆又怎样?还不是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当继室?” “姐姐你继续闲逛吧。妹妹我去准备订婚宴了,哈哈哈哈。” 叶雨薇笑完,转身带着丽秋朝扬长而去。 夜色渐深,陆舒然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陆少,你最近忙什么呢?兄弟们叫你喝酒也不来,宫宴也不去。” 陆舒然被打扰,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最近忙着呢,哪有工夫去宫宴。” 王君彦凑到书桌旁,好奇地探过头去,只见陆舒然居然在作画。 画中一个绝色女子,巧笑倩兮,楚楚可人,正似嗔似怒地看着他。 王君彦在那啧啧称奇,陆少什么时候还有这风雅的爱好了? “这么晚了你来干啥?”陆舒然问道。 王君彦勾了一把椅子坐下:“哦,我来是和你说个八卦,听说你那前未婚妻要嫁给柳瘸子了。” 陆舒然埋头作画,头也没抬,随口问道:“哪个前未婚妻?” “就是叶家那个叶洛云啊。” “不记得了。正好你来了,过来看看,我画得像不像那日的觅音阁美人。” 一听觅音阁,王君彦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一拍脑门儿,敢情画的是那个女罗刹啊! 难怪刚才就觉得画里的女人有点面熟,那眼神儿让人冷飕飕的,像在哪见过似的。 “大哥你疯了吧,你这画的是那女罗刹?可她害得你手都差点断了啊!” “你懂什么?是我孟浪在先,仙女儿生气是应该的。” 冷静过后,他反思了一下,是自己不对,将仙女儿当成了青楼楚馆的歌姬,这才惹怒了人家。 这换了哪个清白女子能不生气?没当场将他腿敲断手打折,都算人家仙女儿有修养了。 “我一直想找那仙女赔罪,就是找不到人。觅音阁说他们也不认识。” “那怎么找?又不知她姓甚名谁。”王君彦道。 陆舒然伸手掸了掸面前的画道:“我这不是想把画像画出来,全城找人吗?你看看像不像” “她戴着面纱,我哪知道长啥样。”王君彦退后了两步。 再说了他现在一想起那女罗刹就腿脚发软,根本不想去想。 “陆少,订婚宴就要举行了吧,叶家已经在筹备多时了。听说这次叶家下了大手笔,还借用了皇家别院,要办得风风光光。你还找她干吗?”王君彦朝桌上的画像努努嘴。 “我就想道个歉,再见那仙女一面而已。我怎么画都觉得不得劲儿,你赶紧过来帮我看看,面纱之外露出的部分画得对不对?” 王君彦被陆舒然缠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凑上前,去看那幅仙女图。 瞅了半晌才道:“我觉得吧,眼睛还可以再大一点儿。眉毛吧,可以再弯一点儿,再细一点儿。” 陆舒然按照王君彦说的,改了几笔,顿时觉得确实像了不少。 “还有呢?”陆舒然一脸期待地看着王君彦。 王君彦挠了挠头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面纱之下的部分我是真没看见啊。” 不过…… 他怎么觉得画中女子长得像陆舒然的前未婚妻叶洛云呢? 第47章 蓦然回首 “行吧行吧,你赶紧滚吧,别耽误我画画。”陆舒然不悦道。 王君彦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打断,丢下一句“重色轻友,过河拆桥,”气哼哼地走了。 画像画好之后,陆舒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又闭上眼睛回忆当时叶洛云面纱掉落时的惊鸿一瞥。 时不时还添上一两笔,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扔掉画笔,满意地点点头,差人拿着画像去寻人了。 订婚宴当日,皇家别院内。 丝竹之声延绵不绝,处处皆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娇花簇拥,红绸遍布。 宴会还未开始,席间坐着无趣,叶洛云便起身沿着主楼楼廊走走。 走到尽头,便是一座假山。 叶洛云刚走到假山边上,就听到假山另一边几个来参加宴会的贵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我听我爹说,楚王才去了宁州半个月,就雷厉风行地了结了几桩大案旧案,听说宁州官场大地震,已经有数名官员落马了。” “楚王真是上马能安天下,下马可定乾坤,我好崇拜他啊。” “是呀是呀,尤其是楚王殿下天人之姿,清冷绝尘,一想起他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呢。” “楚王在我心中就如天上的明月一般,若是我能嫁入楚王府,就算是做个侍妾,我也满足了。” “你真不害臊。” “你别告诉我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这里又没有别人,说几句怎么了。” 几个贵女说说笑笑,走远了。 叶洛云坐在石凳上,望着满园子的红情绿意,心中却莫名的失落。 原来这段时间慕容羽不在京都,是去宁州查案去了。 她只能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慕容羽的行踪。 “叶姑娘。” 正在愣神之际,却听到有人唤她,侧身回眸,是柳若廷。 叶洛云起身向柳若廷行了一礼:“柳公子有什么事吗?” 柳若廷快步上前:“上次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呢。” 上次的事他听阿顺说了,他在牢中昏迷不醒,奄奄一息之际,多亏了叶洛云让阿顺送了药过来,他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这个救命之恩,叶洛云自觉不敢当,他遭逢无妄之灾,多多少少与她有关。 上次要不是因为她,柳若廷也不会差点丢掉性命。 还是远离得好。 叶洛云摆了摆手:“举手之劳,柳公子不必言谢。我等的姐妹好像到了,先行一步了,告辞。” 叶洛云说完转身就走,柳若廷却快步追上前,拦在她面前,眼神忧伤地看着她。 “叶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不然你为何一直躲着我,也不愿意去给我看诊了?” 叶洛云垂下羽睫道:“我最近很忙,分身乏术。恐怕以后都没有时间给柳公子看诊了。” 还未等柳若廷开口,叶洛云赶紧道:“在下真的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 花园内,宴会即将开始,主角陆舒然和叶雨薇在万众瞩目之中惊艳出场。 两人本就一个英俊潇洒一个青春貌美,精心打扮又身着华丽锦服,引得众人纷纷赞叹。 “两人真是般配啊,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还好陆公子及时退了叶二小姐的婚。叶雨薇是娇养大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声清清白白,比叶家那个在乡下长大,只会卖弄风情爱出风头的二小姐不知道好了几百倍。” “是啊,上次她在宫宴上弹《长相思》,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怜给谁看啊。” “她什么风评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我敢打赌全京都的公子没有一个会娶她。” “我也赌,算我一个。” 就在众人玩闹中,人群里的贵公子喊了一声。 “哎!你们看那边,那是谁家的小姐,真好看。清丽脱俗,风姿醉人。” 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淡青色百褶素裙,优雅从容地从湖边的那一头,浮光掠影般地走来。 少女薄粉敷面,黛眉巧画,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简简单单挽着一个飞仙髻,配上一支简简单单的步摇,流苏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 如此简单,如此素淡,却又如此地动人心魄,明媚得粲然生光。 没见过叶洛云的贵公子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姐啊?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 另一贵公子答道:“那人就是叶二小姐啊。” “啊!就是那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吗?怎么……这么美……” “不然你以为,没有几分姿色,怎么能让威远侯当众强抢?又怎么能在春日宫宴上,获得皇上的赏赐?” 言外之意,这叶洛云并不是靠真本事,是因长得貌美,狐媚惑主,才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陆舒然听到众人的议论声,蓦然回首,看清缓步朝这边走来的女子时,瞬间愣住了。 那眉眼他在纸上画了无数遍,绝对不会认错。 确实是他苦苦寻找的觅音阁仙女! 可她竟然就是叶洛云! 他的前未婚妻! 这怎么可能? 叶雨薇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顿时怒火中烧。 好个叶洛云竟然敢在订婚宴上抢她风头。 叶雨薇转过身,想要投进陆舒然的怀抱撒几句娇,让他哄哄自己。 谁知就看见陆舒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洛云,那目光恨不得粘在那贱人身上。 美眸中闪过一丝仇恨之色,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 叶洛云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当众勾引她的未婚夫! 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好不容易订婚仪式结束后,她和陆舒然一起进入暖阁中休息。 陆舒然沉浸在失去珍宝的自责中,还没缓过神来,心不在焉地走到椅子旁坐下。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一旁的叶雨薇看着陆舒然一脸的神思不属。 觉得胸口堵得慌,今天的订婚宴上陆舒然那眼睛恨不得都粘在了叶洛云身上。 她再怎么说也是娇养大的小姐,哪曾受过这份气? 加上前段时间陆舒然传出了调戏良家女子的传言,又对她避而不见。 新账旧账一股脑涌了上来,叶雨薇终是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陆舒然,订婚宴你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呢?难不成对你那前未婚妻还旧情未了?” 第48章 后悔莫及 陆舒然本就心情不好,找了多日的仙女竟然是前未婚妻。 他知道真相后恨不得给自己两大嘴巴子。 现在叶雨薇莫名其妙地对他发脾气,他更是像个炮仗一样,一下被点燃了。 “我摆臭脸?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说叶洛云奇丑无比,粗鄙不堪,我会连面都不见就退婚吗?”陆舒然咆哮道。 叶雨薇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后悔了吗?” “对,我就是后悔了!如果不是你在那儿挑拨离间,人我早都娶到手了,哪还有你的份儿。” “好啊,有本事你去找叶洛云啊!你去和她成亲啊!”叶雨薇气的面容已经扭曲。 “找就找!我和你只是个定亲,又不是成亲。再说了,成亲了都可以和离,都可以休妻!”陆舒然心中怒火直冲脑门。 “你叶大小姐我高攀不上,这亲我不成了还不行吗?” “陆舒然你敢?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陆舒然一把推开叶雨薇,甩袖离开了暖阁:“你神经病吧。” 叶雨薇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也不管这是在皇家别院了,将暖阁里的瓶瓶罐罐砸得咣咣响。 叶洛云你个贱人,竟然敢勾引我的未婚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京都城门口,大理寺一行人风尘仆仆地等在城门外,待守城官兵查验文书后放行。 慕容羽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垂眸翻看一本卷宗,面前小桌上还摆放着一沓供词,都是犯官的口供。 他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神情淡漠。 “殿下,今日是陆家公子与叶家五小姐的订婚宴。你要去参加吗?” 慕容羽眼皮都没抬,冷冷道:“本王看起来很闲吗?叶家的订婚宴关本王什么事?” 蓝焰摸了摸鼻子,近日殿下通宵达旦地处理案子,赶路都在看卷宗,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跟着办案的一众大理寺官员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一点差错。 “当真不去?” 车帘被从外面挑起,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宋闻景上了马车,径直在桌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羽,道:“我可听闻那柳公子去了,你不去可别后悔啊。” “不去。” 慕容羽冷冷睥了他一眼,随手将手中的卷宗砸在宋闻景身上。 另一边,叶洛云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从花木深处来到一方奇石环绕的水榭。 “叶二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洛云的视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大团莺莺燕燕也往水榭里来。 叶洛云不想与这些人打照面,正转身欲走之际,却被拦住了去路。 “别走啊,叶二小姐。” 说话的是金吾卫将军之女刘雪晴,她与叶雨薇是手帕交。 刘雪晴一把搂过叶洛云的胳膊,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叶二小姐也来参加雨薇的订婚宴啊。” “嗯。”叶洛云淡淡地应了声,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刘雪晴这一搂,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昌侯之女张芙蓉阴阳怪气道:“叶二小姐不会是来抢亲的吧?” 哼,这个废物还有脸来陆舒然订婚宴,也不嫌害臊,她也配? 世家小姐们禁不住发出一阵低笑。 刘雪晴宽慰她道:“叶二小姐,不能嫁给陆舒然也别太难过,能嫁柳公子也是极好的呀。” 虽然他是个瘸子。 叶洛云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柳公子极好。他腹有诗书气自华,比那些整日就知道斗鸡遛狗的纨绔强多了。” 众人愕然。 刘雪晴嘴角抽了抽。 她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子。 “姐姐,你在这啊,妹妹找了你好久。” 叶雨薇温柔的声音响起,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缓缓走来。 莺莺燕燕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十分亲昵地拉起叶洛云的手,受宠若惊道:“姐姐能来参加订婚宴,妹妹我十分开心。” 叶洛云:“……” 她不想来也得来啊。 叶雨薇娇羞一笑:“妹妹我到现在还有点紧张呢,姐姐陪我走走吧,我们姐妹俩说点悄悄话。” 叶洛云虽然不想和她演姐妹情深,但更烦面前这群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便和叶雨薇走了。 一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敷衍着。 行至湖边的时候,叶雨薇见四周围人,趁叶洛云不备突然用力一推,将她推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叶洛云落入湖中。 看着叶洛云狼狈落水的样子,叶雨薇大笑了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不小心踩到石头上的青苔,失去了平衡,也滑进了湖里。 春日的湖水仍然冰冷,叶洛云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叶雨薇竟然会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搞幺蛾子,趁自己不备偷袭。 不过,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叶雨薇被淹了个头晕目眩,气的直发抖。 这个贱人自己落水了还要害她也落水,真是个祸害。 叶雨薇奋力游向叶洛云,眼中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狐媚子,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勾引陆哥哥,你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她用力地抓住叶洛云往下拽,想要把叶洛云拖入水底。 叶洛云心中冷哼,叶雨薇真是不自量力。 她反手抓住叶雨薇的手腕使劲一拧,逼她松开手。 叶雨薇毕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疼得马上松开了手。 叶洛云避开要害,狠狠踹向叶雨薇后腰、肋骨、关节、桡骨等地方,疼得叶雨薇嗷嗷直叫。 打这些地方不仅极痛,还能让她回去疼好多天,表面却看不出来伤势,即使大夫检查也查不出什么。 两人经过一番缠斗,已经快到湖心了。 叶洛云自觉差不多了,不想和她再纠缠,转过身抓着她的肩头一甩。 自己在水中一个翻身,向岸边游去。 游远后,叶洛云转回头对叶雨薇戏谑一笑。 这笑容带着三分讥笑、七分轻蔑。 “妹妹,你的未婚夫我根本看不上。你自己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凭什么怪别人?” 第49章 英雄救美 叶雨薇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姐姐力气这么大,她在水里被这贱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得脸色更加惨白。 而且现在只觉得全身都在痛,动一下更痛,她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只能勉强不沉下去。 叶洛云正朝岸边游着,却见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公子正在朝她游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陆舒然。 眼见那陆舒然越游越近,叶洛云想也没想就朝他狠狠踹了一脚。 那陆舒然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咕咚咕咚呛了好几口水。 叶洛云很快游到岸边了,碧桃站在湖边焦急地直跺脚,看叶洛云上岸,赶紧给她披上衣服。 没多久,叶雨薇也上岸了,侍女给她拿来了斗篷披上。 她的身子直发抖,她刚刚在湖里看得分明,陆舒然竟然朝叶洛云游去了,他要救的人是叶洛云。 他怎么能…… 怎么能抛下她去救那个贱人? 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鸭子还没到手,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叶雨薇一头栽入陆舒然的怀中,紧紧地抱着陆舒然,哭得梨花带雨,样子好不委屈。 “陆郎,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湖水好凉好冷。” 陆舒然的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看向叶洛云,神色复杂,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她静静站在那里,如水中圣莲一般,纤尘不染。 他怎么到订婚这天才发现觅音阁仙女是她。 真是命运弄人。 翠微湖边,众人闻讯纷纷赶来时,就看见三人都是湿漉漉的。 这是什么情况? 叶启德听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这个情景,怒火油然而生。不是敲打了叶洛云让她不要在叶雨薇的订婚宴上搞幺蛾子吗? 这孽女竟然如此混账。 “啪!” 叶启德快步上前,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巴掌甩在叶洛云的脸上。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被当众扇耳光,简直是太丢人了。 “父亲问都没问是什么情况就打我?凭什么?” 叶洛云生生挨了这一巴掌,整个左脸都肿了。 她脊背挺拔,犹如宁折不弯的红梅,傲然独立。直直站在那里,不惧叶启德威压的目光,质问道。 “凭什么?你竟然在你妹妹订婚宴上推她入水,还不跪下认错!” “呵。”她仰着头,眸底压抑的怒火溢出,冷厉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谁亲眼看见我推叶雨薇下水了?站出来?” 这凌厉的目光让在场的人心尖都颤了颤。 “你竟然还狡辩!”叶启德眉毛一拧。 叶洛云冷冷盯着叶启德道:“父亲,您亲眼看见我推叶雨薇入水了?倒是不少人看见了妹妹以有话要说为由硬拉着我往湖边走。” “父亲,我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我有那么蠢吗?在订婚宴上推叶雨薇下水,成为众矢之的?趁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时在府里推她下水不是更好?” “你……你……”叶启德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脸色各异。 多数人觉得叶洛云说得有道理,口说无凭,凡事得讲证据。 刘雪晴道:“那又有谁可以作证你没有推雨薇下水?” 张芙蓉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不是。” 叶雨薇偷瞄了下父亲,又挤出几滴眼泪,捂着脸哭哭啼啼道:“父亲,姐姐推我下水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污蔑我?” 听到叶雨薇的话,叶启德眼中的怒意越发浓烈。 “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孽女。” 叶启德说完,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还没等他的巴掌落下。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手腕被一名护卫紧紧抓住! 随后一道温柔却清冷的声音响起。 “本世子可以作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逆光中走来一位风流潇洒的贵公子,一身靛青色衣袍,眉眼中尽是风流。 宋闻景,燕云国唯一的异姓王淮南王嫡子。 年少时惊才绝艳,一篇《三都赋》惊艳世人,在京都广为流传,人们啧啧称赞,竞相传抄,一时间京都纸贵。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可真是这位宋世子的生活写照。 他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经常作诗赠予佳人,京都拥趸者无数。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宋闻景眼神若有若无望了一下高台之上的暖阁,然后一步步地走到叶洛云面前,脱下自己大氅给她披上,系了一个不紧不松的蝴蝶结。 这一举动,惊得众人下巴都掉到地上…… 宋世子这个大才子竟然把自己的大氅给了那个废物草包。 叶洛云一时也愣住了,她虽然对这位宋世子也略有耳闻,但并不认识,他为何要出手相帮? 而且这位宋世子,怎么和她上次去觅音阁买消息,见到的那个新的伙计长得有点像。 宋闻景扫了一眼叶雨薇,淡声道:“本世子目睹了全过程,确实不是叶二小姐推叶五小姐下水的。” 言外之意就是叶雨薇在撒谎。 话落的瞬间,叶雨薇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蓦地褪去。 众人目光又落到陆舒然怀里的叶雨薇身上。 宋世子身份贵重,是不可能说假话的。虽说他平日里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但是人品是没的说的。 难道真是叶五小姐推叶二小姐落水,反咬一口,诬陷叶二小姐? 啧啧。 瞧瞧那张美丽动人的鹅蛋脸,湿漉漉散乱的秀发配上慌乱的眼神,真是楚楚可怜。 还真是不像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的人。 叶雨薇拉着陆舒然的袖子,娇娇柔柔道:“陆郎……你相信我。” 从小长在高门大户,又和那群世家子弟整日混在一起,陆舒然就算没见过高门后院的腌臜事,却也听过不少了。 到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他本来就是看重叶雨薇温柔甜美乖巧,出身书香世家。 万万没想到自己将来的枕边人居然如此工于心计。 第50章 别生本王的气了,好不好? 陆舒然面露不悦,一把甩开了叶雨薇的手。 叶启德眉头紧皱,他要速速了结此事,以免事态扩大,影响更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大家散了吧,这只是个意外,叶洛云你身为姐姐没有保护好妹妹,禁足十天,以示惩戒。来人,送二小姐回府。”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纷纷散去,独留叶雨薇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寒风中发抖,指甲深陷入皮肉之中。 本该是最风光的一天,此时的她却如落水狗一般,狼狈不堪。 叶洛云,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叶洛云在碧桃的搀扶下出了皇家别院,在快要出门时刚好碰上了宋闻景。 她忙叫住了宋闻景向他致谢道;“多谢宋世子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叶二小姐不必客气,宋某久仰大名,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叶二小姐还是赶紧上马车,回去好好休息吧。” 宋闻景说这话时,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向马车,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洛云总觉得那宋世子的眼神有些古怪,表情也十分的不正经。 连望向远处的眼神都似乎暗含着深意。 可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 她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就没想了。 在碧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叶洛云刚上马车,就见慕容羽斜靠在长榻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神情清冷。 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碧桃吓得立马跳下了马车。 “过来,把姜汤喝了。” 叶洛云这才注意到,桌案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愣了一瞬后,她走上前去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放下汤碗后,叶洛云选了一个离慕容羽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慕容羽看到她坐得那么远,眉头微皱。 这大氅是他的,他让宋闻景去给叶洛云送过去的。 宽大的氅衣衬得她娇小可爱,只堪堪露出一张发白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怜爱。 叶洛云垂着眼眸,心中思忖。 他们上次明明闹得不欢而散,楚王为什么会在她的马车里? 心中还在困惑,就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湿衣服脱了。” 叶洛云的脸立刻红了:“殿下在,我怎么换衣服。” 慕容羽眉梢一挑,凑近了一些:“你的身体我哪里没见过,哪里没亲过,哪里没有爱抚过?更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听了这番话,叶洛云从脖颈处红到了耳尖。 楚王怎么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说。 这还是外人眼里那个高贵清冷的楚王吗? 叶洛云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身上衣服湿漉漉的,这种又湿又热的感觉,让人难受极了。 慕容羽看着她羞赧的模样,心绪微澜。 脑海中浮现出在山寨时,洞房花烛夜后第二天醒来时的情景。 他本想着要是这山寨的大当家,再敢强迫他,他就拉着她同归于尽。 可没想到她醒来后,一副羞得不行的模样,肤白如雪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粉红。 蜷缩在角落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掉都掉不完。 哭完之后,红着眼眶不停地向他道歉。 说保证会治好他的伤,会对他负责的。 他万万没想到凶神恶煞的十三寨大当家,竟然是个娇娇柔柔的纯情小姑娘。 而他才像是个采花贼,欺负了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收回思绪,慕容羽强势地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扯下她的氅衣。 那身湿漉漉的衣裳,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 傲然的雪峰,纤细的腰肢,勾得人心中痒痒。 慕容羽喉结滚了滚,熟练地将她的腰带解开,将那碍事的湿衣裳一层一层地剥开来。 落在他手中,叶洛云挣脱不了,只能轻轻咬着贝齿,任由他像剥洋葱一样将她一圈圈剥开。 衣物一件一件褪去,只剩下堪堪遮住隐秘部位的肚兜。 她慌忙按住慕容羽的手道,“殿下,就脱这么多就可以了,不要再脱了。” 慕容羽皱了皱眉:“穿湿的小衣,你是想得风寒吗?” 话落,一把将她身上最后的遮盖都扯了来。 脱下衣服后,慕容羽拿起一旁的干帕子给叶洛云擦拭。 隔着那张轻薄的绢帕,一双修长的大手揉搓过她全身。 那略带薄茧的指腹更是时不时地划过她娇嫩的皮肤,撩得她直痒痒。 她素来脸皮薄,哪有人像这样摸过她的身体。 叶洛云全身紧绷,紧紧咬住嘴唇,虽然竭力保持平静,身体却还是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好不容易挨完楚王擦水的酷刑后,谁知他并没有给她穿上干净的衣服,而是给她盖了一个毯子将她裹成一个蚕宝宝,抱在怀里。 叶洛云杏眼圆睁:“殿下怎么只管脱,不管穿?” 楚王淡淡道:“多此一举,回去后沐浴不是还要脱吗?这样待会儿脱得方便。” 叶洛云:“……” 她根本不想让楚王抱进去好吗。 以为她是怕被人看到,慕容羽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本王呆会用轻功抱你进去,不会让人看见。”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慕容羽摸了摸她的后背道:“还冷不冷?” 叶洛云摇了摇头,闷闷道:“不冷了。” 此时的她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精致小巧的耳珠上染着一层淡淡的桃花色。 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楚王目光幽深地落在她羞红的耳珠之上,缓缓俯下身去,刚想尝一下,谁知叶洛云偏头躲开了。 楚王深深蹙眉,怎么还躲开了,这是还在生气吗? 慕容羽将她的脸扭了过来,问道:“嗯?还在生气?” 叶洛云没正面回答,柔声道:“殿下今天也来参加定亲宴吗?” “本王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前段时间出去办差了,不在京都,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去找你。” “今天一回来,都还没有回王府呢,就赶来了这边,就是想看看你。你呢?这段时间没见想没想本王?” 叶洛云垂着眼帘,睫毛簌簌颤动,没有答话。 见她低着头依旧没说话,慕容羽将她半干的头发别到耳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上次是我的错,不该那么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51章 鸳鸯戏水 叶洛云微微一怔,抬眸错愕看着他,楚王这是在和她道歉? 心尖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 有些乱,有些无措。 楚王可真是难以琢磨。 对她似寡淡凉薄,又似情深似海。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冷的时候如千年寒冰。 温柔的时候又如一池春水,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别扭,莫名其妙的纠结,又是从何而来呢? 回到清风苑时,碧桃已经先行一步,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慕容羽抱着叶洛云径直走入浴室,将她放入浴桶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浴桶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慕容羽眸中的神色暗了暗。 这段时间没见,他很想她,想得他快疯了。 刚刚在马车上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了, 好不容易回到她的院子中,他现在就想要她,而且要定了。 叶洛云被这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脊背发寒,弱弱道:“殿下,我要沐浴了,你还不回府吗?” “本王今天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还没来得及沐浴,一起洗好不好?” 他走进几步到她身边,修长如玉的手指划过她的脖颈,声音低哑带着诱人蛊惑。 指尖上透着的寒凉惹得叶洛云浑身轻颤,她结结巴巴道:“可……可这个浴桶太小了,放不下两个人。” 慕容羽扫了一眼浴桶,俯下身贴着她的耳垂道:“不小,我看两个人刚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羽就不请自来,进入浴桶,俯身将她抵在在浴桶壁上,不容抗拒地分开她的双腿,肆意欺压。 “你今天落水受凉,本王帮你驱驱寒,好不好?” 激烈的撞击激起一阵阵水花,溅到浴桶外,将地面打湿了一片。 半晌之后,叶洛云无力地靠在浴桶壁上,双腿一只搭在浴桶边,一只搭在慕容羽肩上。 哪还有半分落水后的寒冷? 上床之后,楚王更是没有放过她。 她破碎的哭泣求饶声都被尽数淹没在床帐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楚王才满足地放开怀里的小人儿,而叶洛云已经睡着了。 楚王看着怀中人儿,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微微垂着,绯红的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可怜又可爱极了。 想起她刚刚在他身下,哭得十分厉害,不住地求饶。 慕容羽意犹未尽地在她的眼角吻了一下。 叶洛云这一觉睡的极沉,醒来时,已是旭日东升。 出乎她意料的是,慕容羽还没有走。 以往慕容羽晚上和她欢爱之后,不管多晚,都会离开。 这次为什么会留宿清风苑? “醒了?” 慕容羽睁开眼眸,那双幽邃的瞳仁里,泛着摄人的迷离之色。 眼尾微微上挑,宛若话本子里那勾人的祸国妖姬。 看得叶洛云心尖一颤,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微微向后挪了挪僵硬的身子,轻声道:“殿下?你怎么还在这?” 刚睡醒的她声音慵懒而勾人,软软糯糯的。 慕容羽听着十分受用,抬手将人又揽紧了几分:“懒得回去,就陪你在这睡了。” 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宠溺。 他从后面抱着她,亲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道:“昨天订婚宴上,你见到柳若廷了?” 楚王手眼通天,就算人没到现场,知道她和柳若廷说了话,也并不奇怪。 叶洛云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殿下,我与柳公子是君子之交,在您敲打过之后就没有再与他接触过了。订婚宴上是偶然遇到的,还请殿下不要误会。” 叶洛云如实地将她与柳若廷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慕容羽。 讲到结尾处补充一句:“我告诉他以后不会再去帮他诊治了。” 慕容羽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嗯,本王知道了。” “你我是交易关系,在交易期间,就不要去和别的男子相看了。” 叶洛云眨了眨眼,这个要求乍一看没毛病。 可是当初不是说好两人只限床笫之欢,其他时间互不干涉吗? 叶洛云轻轻地推开了慕容羽:“殿下,交易订立后,随意增加附加条件,是违反契约精神的。” 慕容羽思考片刻道:“算是本王不对。作为补偿,你可以提一个条件,如何?” “任何条件都可以吗?”叶洛云眼睛一亮。 “可以,”慕容羽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下,“就算你提出当本王的王妃,本王说不定也会答应。” 他尾音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叶洛云却不会天真的信以为真。 她沉思几息,极其认真道:“那殿下欢爱之时,次数能不能少一点?” 一夜七次,她真的是受不了啊,第二天起床浑身都像散架一样。 慕容羽:“……” 这小东西是嫌他太卖力了? 眸光落在她的唇上,不过昨晚他好像是下手狠了点,不仅次数多了点,还将她的嘴唇咬破了。 慕容羽用手拢了一下叶洛云的发丝道:“昨晚是本王不好,没控制住自己,更是不小心把你的唇咬破了。” 叶洛云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王殿下又开始了,什么话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没等他说完,叶洛云就赶忙制止了他:“这个不是你咬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破的,请你不要再说了。” 慕容羽轻轻一笑:“好好好,是你自己磕的,腰还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说完,楚王金贵的一双手,便搭在她的腰侧,为她轻轻地揉捏着,舒缓她的不适。 温柔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这个不算,本王以后会让着点你的,你再好好想想。” 这小东西,怎么就提了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也不知道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还真是笨啊。 慕容羽手掌温热,揉了一会儿,叶洛云竟然真觉得腰不酸了,便伸手按住了慕容羽的小臂,柔柔道:“殿下不用揉了,我好多了。那我想好了再和殿下说。” “行。” 慕容羽收回手,低头望向她,薄薄的唇瓣抿着淡淡的弧度。 第52章 楚王更衣 “今日上午本王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不如就在这里陪你。” 叶洛云微微一怔,楚王竟然要留下来陪她。 似乎不知不觉中,他陪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个念头不过是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叶洛云就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该想的不要想。 慕容羽扫了一眼桌案上有磨了一半的药材,随手指着那些药材道:“是不是要把那些药材磨成粉?” 叶洛云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昨晚辛苦了,今日就好好休息,本王帮你磨。” 他昨晚进来时就看到那些药材,磨那么多药材别把洛云累坏了。 叶洛云侧眸望去,淡淡的阳光穿透海棠树,洒在慕容羽身上。 不同于平时的高冷禁欲模样,慕容羽此时只穿了一件里衣,紫色的锦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 长发未冠束在脑后,随意地坐在桌子前磨药粉,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慵懒。 目光渐渐下移,落在慕容羽的手上。 不得不说,他的手真的是完美无瑕,骨节修长,指如玉笋,清冷高贵似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此时这双手竟然在磨药。 她还没见过楚王如此随意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种阳光居家暖男的错觉。 定了定神,叶洛云低低笑了一声,一定是还没睡醒,才会有这种感觉。 楚王高贵清冷,淡漠疏离,怎么会是居家暖男呢?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慕容羽看了一眼日头,又看一眼面前的药材,都已经磨完了,便道:“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走了。” 叶洛云正低头整理药材,轻轻应了一声:“嗯,殿下慢走。” 等了一会,没听见开门离去的声音,却见到一抹阴影笼罩而下。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哑磁性的声音:“你扒了本王的衣服,就要负责帮本王穿好。” 叶洛云:“……” 楚王的衣服明明是自己脱的,何时是她脱的了? 倒是楚王在马车里三下五除二扒了她的衣服,哪有让她负责的道理? 叶洛云抬头,刚想辩驳一二,就撞上一双灼灼的眼眸。 那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还带了几分幽怨。 似乎她真的是个浪荡子,调戏完了,便不负责任。 被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叶洛云瞬间失了想理论的气势,眼神躲闪道:“可殿下的衣服太过复杂,我不会。” 慕容羽微弯了弯唇,走近半步,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抵在自己的胸口。 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他的里衣衣襟已经微微敞开,露出紧实的肌肉。 两人挨得如此之近,肌肤相触,淡淡的清洌香气萦绕在鼻尖。 叶洛云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半拍。 “没事,你穿成什么样,本王都喜欢。” 慕容羽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红透的脸颊,满意地勾了勾唇。 捉着她的手一圈一圈在胸前轻轻划着,又凑近她的耳畔道:“本王的腹肌好看吗?” 叶洛云被他的动作弄得耳尖早已红透,比那胭脂色还艳几分,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怎么抽都无法逃离。 她不知道这样轻抚楚王痒不痒,反正她早已浑身酥软了。 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轻声道:“回禀殿下,您的肌肉紧实均匀,线条流畅,堪称完美。” 瞧着她簌簌颤抖的羽睫,霞飞双颊,叫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爱怜一番。 慕容羽笑得愈发妖孽,一双清冷的桃花眼摄人心魄,抓着她的手继续向上游移。 “那你喜欢吗?” 酥酥麻麻的低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致命的诱惑。 叶洛云的心怦怦狂跳。 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刻唇便被堵住了,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阵亲吻缠绵之后,叶洛云终是拗不过楚王,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更衣。 楚王身材修长,外表看起来有点纤瘦,肌肉却是十分紧实有力。 更衣时,指尖难免不小心触碰到楚王的胸膛,每到这时叶洛云的心就跳得更厉害了。 她全程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慕容羽,慕容羽却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瞧着她脸颊绯红,玲珑小巧的鼻尖渗出细细的薄汗。 不就更个衣吗,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好像他会吃了她一样。 她紧张又局促的样子真是十分可爱。 想到这,慕容羽嘴角微弯,禁不住笑出了声。 这只纯情的小白兔太容易害羞了,心里又生出逗弄之意。 给慕容羽整理好里衣、白纱中衣、套上紫色的罗纹锦袍后,叶洛云伸手拂了拂衣衫上的皱褶,轻声地说道:“我去拿腰封。” 她转身准备去拿腰封时,慕容羽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脚。 叶洛云此时哪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个没留意就被绊到了。 “啊!”一声惊呼,叶洛云重心不稳,身子直直向下跌去,双手胡乱地抓着身旁的东西。 慕容羽伸出双手在下面托住她,她的手按住了慕容羽起伏的胸膛,又仓皇收了回来,慌乱道:“殿下恕罪。” “怎么这么不小心,”慕容羽揽住她,“还是欲擒故纵,又想要了?” 他清清冷冷地说了一句,呼出的热气萦绕在她的耳边,嘴角无声勾唇,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昨夜的旖旎场景忽然涌上心头。 那一池的春水四溅,略微想起便让人面红耳赤。 叶洛云抬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希望手上的凉意多少可以降下温。 “殿下别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慕容羽,慌忙挣扎起身去拿腰封,等回来时已经神色如常。 楚王本就身材修长,宽肩窄腰,配上花纹繁复的金色暗纹腰封拉长整体的比例,显得整个人尊贵禁欲。 这腰封好看是好看,就是系起来太过复杂,她哪会系这什么复杂的腰封。 对着精美的腰封思索了片刻,叶洛云伸手将腰封轻柔地绕过楚王的腰间,缠了三道。 试探着将两个带子先打一个结,然后旋转一下,把下面的带子绕一个圈,一拉结果是散的。 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叶洛云的眉毛都快打成一个结,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楚王也真是的,明知道她不会,就不能教她一下吗?非要杵在那里看她笑话。 心中气恼。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系了一个蝴蝶结。 第53章 黄雀在后 慕容羽低垂着眼帘欣赏了半晌道:“你这腰封的结倒是打得别致。” 她以前为他缠绷带时也是打的这种结。 叶洛云也觉得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系在清冷出尘的楚王腰间十分不协调,声若蚊蝇道:“殿下若不喜欢,回去后可以叫人重新系一个。” 慕容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眉眼间浮过一丝散漫戏谑的笑意:“没有,本王甚是满意。本王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就向门口走去,可没走几步楚王却又转过身来:“对了,本王听闻你父亲想把你送给礼部尚书张大人当续弦?” 叶洛云点了点头,“父亲是有这个意思。” 慕容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寒芒:“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本王会解决掉。” 叶启德真是可以,选柳若廷就算了,虽然身体病弱,好歹年龄相仿。 可这张尚书的年龄都可以给叶洛云当爹了,给他当继室是几个意思? 慕容羽又走近几步,揉了揉叶洛云的头道:“以后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找本王,本王能做的都会帮你解决。” 说罢他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叶洛云望着慕容羽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慕容羽离开清风苑,回到王府书房时,就见宋闻景斜靠在书架上,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 “你上午去哪了?本世子可是在书房里等了你半天呢。不会是私会小情人去了吧?” 还没等慕容羽回答,宋闻景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凑近几步盯着慕容羽的腰封道:“哟,咱们楚王殿下这腰封系得甚是精妙,宛若一只翩翩蝴蝶。” “好看是好看,就是系在高冷禁欲的楚王殿下身上有点奇怪。”宋闻景摸着下巴道。 慕容羽不理他,绕到书桌后坐下,道:“本王喜欢就行。” 看着慕容羽眼尾眉梢间那都要溢出来的甜意,宋闻景觉得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我知道了,”宋闻景装作恍然大悟道,“肯定是你那小情人给你系的,难怪呢。” 慕容羽端起桌上的茶盏,吹开面上的浮沫,慢悠悠饮了一口清茶,并不答话。 “你也不夸夸我昨日那出精彩的英雄救美戏码,这要是在话本子里,美人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慕容羽听着他在这唠唠叨叨,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道:“就你那些风流帐,如果个个都要以身相许的话,那你娶得过来吗?” 宋闻景耸肩,漫不经心地笑道:“当然娶不过来了,本世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嫁给本世子的人,怎么的也要排到风华门外吧。” “呵。”慕容羽轻嗤一声。 调侃归调侃,慕容羽知道浪荡轻浮只是宋闻景的保护色。 他年少时才高八斗,心高气傲,一篇《三都赋》惊艳世人,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天下不需要一个才华横溢的异姓王世子,而王府内也有人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 自从崭露头角后,宋闻景便遇到了数不清的伏击与暗杀。 机缘巧合下,他刚好碰上杀手刺杀宋闻景,顺手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捡回一条命后,宋闻景收敛锋芒,开始流连于烟花柳巷。 世人皆惋惜,名扬天下的宋世子不求上进,自甘堕落。 只有慕容羽知道,他不过是暗中蛰伏罢了。 或许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又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恩,两人惺惺相惜,成为了莫逆之交。 下一瞬,宋闻景恢复正经的神色:“不出你所料,那些杀手果然是梁王的人。” “你这招引蛇出洞加请君入瓮真是妙啊,将梁王的死士一网打尽。估计此时他正在家哭呢吧。” 半月前,觅音阁得到消息,有一伙身份不明的武功高手涌向京都,他派人去暗中调查,发现是梁王府暗中豢养的死士。 宋闻景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赶紧将消息通报给慕容羽。 慕容羽前几日就得到夜影的报告,称府外有人盯梢。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吩咐按兵不动。 两人交换信息,得到的结论是。 梁王准备趁他离开京都查案时,伺机刺杀他。 从京都至查案地时会路过龙首山,如果要埋伏这里是绝佳之地。 索性将计就计,暗中派大量连弩手潜伏在外围。 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楚王的暗卫与觅音阁精锐联手之下,梁王死士全军覆没。 宋闻景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死士训练不易,很多都是从小培养,短的也要个年才有战斗力,这次你那三哥的心只怕都在滴血。” 慕容羽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就我那三哥那点本事,哪来的钱养这么多暗卫,还不是靠着他的外祖家张家。” 梁王的外祖父张道济在前朝便官拜丞相,在夺嫡之争中,选择了支持父皇。 一朝天子一朝臣,胜则荣宠永固,败则阶下之囚。 张道济赌对了,在那一场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中,父皇成功登顶。 立下从龙之功后,长子升任户部尚书,次子升任五城兵马司统领,又将最小的女儿送入宫中。 张贵妃颇受宠爱,诞下一子一女,张氏一门更加显赫,一时间风头无两。 宋闻景神色严肃道:“这次我查张家时,注意到一个我们以前忽略掉的人。” 慕容羽神色一凛:“谁?” “张道济嫡幼子张玉延。此人不过也就二十七八岁,却手段了得,极富商业头脑,掌管了张家庞大产业十余年。” “在他手上,张家商业版图扩大了一倍不止,河运、田庄、当铺、钱庄、矿产、古玩珍宝等等,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囊括了本朝近三成的产业。” 顿了顿,宋闻景接着道:“我还查到张玉延为人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很多阴谋诡计都离不开他的运作。他才是张家新一代实际掌舵人。” 慕容羽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点头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确实不可小觑,我们要多多提防此人。” 第54章 书房对质 春日的午后,叶洛云倚靠在窗边的长榻上看医书,阳光透过树梢洒了进来,带着几分慵懒和暖意。 正看着入神,忽然主院那边来人,请叶洛云去主院书房一趟。 叶洛云合上书,稍微整理了一下便随下人走了。 到了书房,就看见叶启德坐在主位。 叶雨薇跪在地上,此时正拿着帕子委屈地擦眼泪,哭得抽抽搭搭的。 叶启德见叶洛云来了,怒斥道:“你也给我跪下!” 好好的一场订婚宴,被这俩姐妹弄得满城风雨。害得他上朝都抬不起头来,受尽同僚明里暗里的嘲讽。 “你们俩给我说清楚,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洛云慌忙跪下道:“爹爹,我才回来几个月,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妹妹,竟让她这样恨不得我死。昨日订婚宴上竟然推我下水,想淹死我。” 说着,叶洛云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晃晃,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 叶启德转向叶雨薇,阴沉着脸问道:“雨薇,你为何要推你姐姐下水?” 叶雨薇恨恨地盯着叶洛云道:“爹,是叶洛云先在订婚宴上勾引陆舒然,后又在水里对我拳脚相加,我身上现在还到处都疼呢,求爹爹为我做主。” 叶洛云瞪大眼睛,无辜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对妹妹拳脚相加呢?如果爹爹不信可以请宋世子过来作证。” “既然宋世子昨日已经替我作证了,是妹妹将我推下水,后面妹妹又自己不小心滑下去了。想必也看到了全过程吧。” 叶启德皱了皱眉,家丑不可外扬。 宋闻景怎么说也是异姓王世子,身份高贵,请他过来看笑话吗?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如果宋世子不愿来,父亲也可以请府医来给妹妹验伤。” 叶雨薇脸色一白。 昨日回来后觉得身上到处都痛,可找府医看了几次,府医却说她身上一处伤都没有。 她不相信,又差下人去外面医馆请了大夫,可是医馆的大夫依然没有看出哪里伤了。 怎么可能没有伤呢?那自己身上为什么到处都疼,叶洛云那个贱人究竟在自己身上搞了什么,为什么大夫都瞧不出来? “至于勾引陆书然,妹妹切勿胡乱攀咬。当陆家来退婚的时候我可曾有半句怨言?我对那陆舒然可是半点好感也无。当时爹爹也在,可以为我作证。” 叶启德道:“你姐姐知道退婚消息的时候可是毫不在乎,我是看在眼里的,若换做是你恐怕早就寻死觅活了吧。” 叶启德心中也恼叶雨薇不识大体,不是她整日吵吵着要嫁陆舒然吗,怎么在订婚宴上又搞这出,害他在这么多亲朋同僚面前出了大丑。 “我……”叶雨薇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杨氏端了一碗雪梨百合银耳羹进来,将青花瓷碗放在叶启德面前。 “老爷,您是咱们家的天,可别为这两个不懂事的丫头气坏了身子,喝口银耳羹润润喉吧。” 叶启德也觉得有些口干,便端起碗,拿起勺子喝了几口。 见他脸色缓和了几分,杨氏趁机劝道:“老爷,昨日两个孩子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没有教导好她们。日后我一定对她们好好管教,以后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杨氏又道:“再说了,她们两个是姐妹,雨薇怎么会真想置洛云于死地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洛云心中冷哼,继母绝口不提叶雨薇推她落水,只说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偏偏不让继母如意,叶洛云掩下眸底的暗色,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抬眸看着叶启德道:“母亲所言极是,妹妹还小,就怕以后受人教唆,真干出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的事情来,那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恐怕父亲还要丢官呢,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杨氏一听脸都白了,心中对叶洛云恨得牙痒痒,这小贱人在这上纲上线。 叶启德脸色更阴沉了,冷冷睥了杨氏一眼。 “洛云说得对,如果昨日订婚宴上,她们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到时候朝野上下都会认为我叶启德家教不严,我叶家门风不正,那我这仕途也就到头了。” 思虑片刻,叶启德终于有了决断:“罚雨薇去祠堂跪三日,闭门思过抄写《女诫》十日!” “爹!”叶雨薇大声哭喊,刚要辩驳几句,就被杨氏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老爷……雨薇还小,哪禁得住跪这么久呀……” 叶启德气还没消,怒斥道:“你还说,都是你给惯的!就是年纪小现在教育还不晚,不然过几年心性定了,再想管教可就晚了。你再说情,就多增加三日。” 杨氏见叶启德是真的动怒了,刚到嘴巴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叶启德说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叶洛云站起身来,轻轻地拂去衣裳上的尘土,转身回了清风苑,看都没看那母女三人。 第二日一大早,叶洛云正在吃着早饭,便听着碧桃说祠堂的事情。 “小姐你是没看见,老爷这回真是气急了,罚五小姐罚得可狠了。” 碧桃绘声绘色道:“让人牢牢把祠堂给看住了,盯着五小姐罚跪。不管夫人和大小姐怎么求饶,都没松口。” 叶洛云脸上浮现一丝嘲讽之色。 叶雨薇做事不长脑子,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机都比继母差多了。 继母搞事情只会暗地里搞,从来不摆在明面上。这样即使被发现,也有方法可以脱身。 叶雨薇抢了陆舒然,就安安心心去做她的陆夫人不就行了,偏偏又在订婚宴上搞这么一出。 父亲一向自诩为书香门第,清贵之家,极其看重面子。 叶雨薇谋害亲姐,倒打一耙还被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拆穿了,这对父亲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她这么一闹,说不定还会连累叶锦柔的亲事。 对于这个嫡长女,父亲和继母可是寄予厚望,他们做梦都想让大姐嫁入皇家。 出了这桩事,叶家丢尽了脸面,沦为整个京都街头巷尾的谈资,想必继母在京都贵妇圈也会受尽白眼吧。 未来一段时日,她的心思应该都会花在如何挽回被叶雨薇丢掉的脸面。 继母应该无心找她麻烦了,总算能过一阵消停日子了。 第55章 洗心革面 “公子,公子,您不要想不开啊!” 家丁站在陆舒然房间的门口一边朝门外瞅着,一边大声地嚎叫。 “我爹来了没,来了没?”陆舒然站在凳子上,双手拿着绳子紧张地看向门口处。 听到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家丁忙闪回屋内,压低声音道。 “来了,来了。我数到三,少爷您就把凳子踢走。” 陆舒然赶紧把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 “一、二、三。” 啪的一声,陆舒然踢掉凳子,门这时也恰好被从外面推开。 家丁赶忙扯着嗓子嚎叫道:“少爷,少爷,你别想不开啊。” 陆熹瞧见屋内的场景,猛地抽出护卫的佩刀,一下将绳子砍断。 “哎呦。” 陆舒然重重摔在地上,揉了下摔疼的屁股,缓过劲儿来一抬头,却看到亲爹拿着刀对着自己。 这是亲爹吗? 怎么和他预想的场景好像不太一样。 “你这个逆子,你祖母和你娘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这么要死要活的!”陆熹气得须发倒竖。 “我一刀劈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举起刀,上前作势要砍,一旁的家丁赶紧抱住陆熹的大腿。 “老爷,使不得呀,少爷可是陆家独子啊。” “放手!” 陆熹身为吏部尚书,浸染官场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威严。 陆舒然见老爹是真生气了扑通一下跪倒,委屈巴巴地道:“爹,孩儿知错了,这次您再帮我一回吧。” 提到这个,陆熹就生气。 对着陆舒然劈头盖脸吼道:“退婚的是你,订婚的也是你,现在你又要退了叶元珊再娶叶洛云,你以为婚姻大事是玩过家家?我们陆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越想越气,陆熹狠狠踹了两脚跪在地上的儿子。 陆舒然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地受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爹了,只不过平时陆老爷很忙没时间管他,祖母和母亲十分宠爱他。在外面又有一堆小弟拥护,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 也不知道这回爹干嘛那么生气,陆家的脸面难道比儿子的终生幸福还重要吗? 不过父亲正在气头上,这话他现在不敢说。 父亲吃软不吃硬,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犯错,就可怜兮兮地求父亲。 “爹,这事确实是我不对,反反复复。可我也是被叶雨薇给蒙骗了,听信了她的谗言,才犯错了。” “订婚宴上的事,您也看清楚了叶雨薇是个什么人,她心机深沉,心思又歹毒,您儿子向来纯善,哪见过这种手段? 谁又知道那叶掌院会将小女儿养成这样呢,这也不能都怪到儿子身上啊。” 听了这一番话,陆熹深深皱眉。 那叶雨薇确实是品行不端,叶启德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罚叶洛云,着实昏聩,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十八年已过,京都里的人大都忘了杨氏是怎么上位的,因着叶启德在翰林院的职位越做越高,更是将那叶锦柔和叶雨薇当做叶府嫡女。 可他没忘。 那杨氏未婚先孕,外室上位,令人不齿。这样的父母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去。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又是个容易被催枕边风的,将陆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交给这种女子,他也不放心。 既然能在订婚宴做出上谋害亲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万一以后看他这个老头子不顺眼,给他一碗毒药怎么办? 现在及时退婚,也不过是损失点名声罢了。 瞬息之间,陆熹将利弊都权衡了一遍。 他皱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终是摆摆手道: “这件事我管不了了。你去求你娘吧,只要你娘同意就行。” 说罢一甩袖子,带着护卫转身走了。 “少爷,老爷这是同意了。”家丁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将陆舒然扶到一旁的凳子上休息。 “现在只要夫人同意了少爷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夫人一向疼少爷,肯定会同意的。” 陆舒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他也没想到,父亲这关这么好过,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也顾不得休息了,陆舒然拉着家丁的胳膊:“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母亲那里。” “娘,您喝慢一点,别呛着了。” 陆舒然端起药碗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将碗送到陆夫人手边。 陆夫人瞥了一眼儿子,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药碗,慢慢将汤药喝完。 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陆夫人拿起帕子,擦擦了嘴边的药汁。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刚刚他在院子里闹的那一出,她都知道了。 当年自从她小产后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喝药。 还好丈夫贴心,后院干净,没什么腌臜事来烦她,一直在后院安静地养着身子。 儿子作为家中独子,从小更是聪明伶俐,招人喜欢。 知道她这个娘身体不好,经常到跟前侍奉汤药。 谁知后来他有一次贪玩,大冬天的非要在湖上滑冰,结果踩碎了冰面落水,感染风寒发了几天高烧,差点救不回来。 自此之后整个陆府上下对他更加宠溺,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这样,儿子长着长着就长歪了。除了脸能看,其他都一无是处。 现在更是一帮纨绔子弟之首,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招猫逗狗,流连烟花柳巷。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陆舒然扯了扯陆夫人的袖子道:“娘,您就再帮我一回吧。您不是一直希我考个功名吗?我保证,只要依了我这一回,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好好念书,考取功名。” 陆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和洛云的母亲是手帕交,我们当年约定,如果我们各自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结为亲家。” 第56章 我们大概有缘无份吧 陆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我怜惜她流落乡野,便以履行婚约为由要求叶家将她接回来,当时通知你了,你也没反对。” “可人接回来后,你却说这门婚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你已经有想娶的人了要退婚。我虽然觉得这样对洛云名声不好,但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不想你每天回到家,面对的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你了。” “退婚之后,你又说你想娶叶家五小姐,我想着退婚姐姐再娶妹妹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是耐不住你喜欢,我还是答应了。” “现在该走的流程都走了,订婚宴也办了,已经昭告世人,你却在家闹死闹活的要再娶叶洛云。” “你可曾想过你娘的脸往哪搁?你又可曾想过叶洛云会因为你要遭受多么大的羞辱与压力。” “娘亲,我之前是被那叶雨薇蒙蔽了。她骗我说叶洛云长相丑陋,粗鄙不堪。”陆舒然为自己辩解道。 “订婚宴上您也看到了,她竟然陷害亲姐姐,那样蛇蝎心肠的人儿子又怎能娶回来,那不是要闹到咱们陆府家宅不宁吗?” 陆夫人沉思几息,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叶雨薇着实难当陆家主母,如此心思狠毒之人,娶回来恐怕也是个祸害。 陆夫人揉了揉眉心:“也罢,那娘就再帮你一次,给你把这门亲事退了吧。” “至于叶洛云,你退婚在前,现在又要娶人家,也要我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吧?” 陆舒然眸光闪动,使劲摇着陆夫人的胳膊:“真的吗?”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叶洛云不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人家的。” 陆夫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累了,你下去吧。” 陆舒然走后,陆夫人叫来贴身丫鬟:“你帮我送张请帖去叶府吧。” 陆夫人望了望窗外开得正盛的海棠。 她许久没见那孩子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过得好不好。 陆夫人亲笔书写的请帖很快被送到了叶洛云手上。 叶洛云望着请帖,眉心紧紧拧着。 虽然她不想和陆家再有牵扯,但是陆夫人当年是她母亲的闺中好友。 她向来恩怨分明。 混账的是陆舒然,与陆夫人无关。 母亲去世后在叶府那五年,继母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背地里对她从没有好脸色。 多亏陆夫人时常对她多加照拂,日子还没有太难过。 陆夫人是个极其温婉贤淑的女子,对她超级温柔,是她这么多年来在京都唯一惦念的人。 听说陆夫人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叶洛云思虑了一晚上,决定还是去陆府看看她。 隔日,叶洛云拿着拜帖,上门拜访。 陆府是京都名门,地处安兴坊,占地极大,从外面看一片气派恢宏。 向门房递了拜帖,陆夫人的丫鬟出来将叶洛云迎了进去。 叶洛云跟着丫鬟穿过庭院,来到陆夫人住的院子。 一踏入院子,就见陆夫人坐在主位上,身着一件雪青色彩绣祥云纹石榴裙,雍容优雅。 见叶洛云来了,陆夫人连忙起身。 “十几年没见,你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越来越像你娘了。” 陆夫人拉着叶洛云的手到一旁坐下。 摸着叶洛云的头发心疼道:“你五岁时被你父亲送走,我当时伤心难过许久。还派人四处打听,想去看看你。奈何你父亲做得太隐秘了,我竟然没有丝毫音讯。” “我是真心想让你做儿媳妇的。要不然也不会以履行婚约为由,让你爹把你接回来。” “本想等你来了陆府,好好疼你。奈何那小子不知道听了什么谣言,执意要退婚娶你那五妹,平白地让你遭受了这份委屈。” “都怪我没用,当年护不住你,现在还是护不住你。” 陆夫人说着说着眼睛红了。 “陆夫人,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知道你的难处。” 她知道陆夫人是真心疼她的,只是有很多事情也由不得她做主而已。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哭哭啼啼跑过来跟我说,他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想明白了,真心想娶的人是你。不知你是何意?” “我与陆公子大概是有缘无份吧,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陆夫人明白,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也是,就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换做是她也不想嫁。 要不是有个好出身,有副好相貌,就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会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陆夫人拉过叶洛云的手,慈爱道:“不提那个混小子了。他是他,咱们是咱们,咱们的感情可不能因为他生分了。”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多过来走动走动。” “好的陆夫人。”叶洛云笑应道,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面前这位夫人。 “你也别叫我陆夫人了,和以前一样,叫我佩姨就行了。” 陆夫人本名方佩,小时候叶洛云一直这么称呼她。 又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叶洛云恍惚了一下。 “好的,佩姨。” 两人聊了一会儿,叶洛云看出陆夫人脸色不太好,怕陆夫人不信她会医术,叶洛云想了想道: “在乡下的时候,我曾偶然遇上一位云游天下的神医,跟他学了些医术,要不我给您把一下脉看看?” “洛云你还会医术啊。” 看到叶洛云出落得这么好,还会医术,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叶洛云三根手指搭在陆夫人手腕上,静静感受脉搏跳动。 把完脉,详细询问了陆夫人平日里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日常都吃些什么,又叫丫鬟拿来她一直在吃的药方查看。 “佩姨吃这个方子多久了?” “有三年了吧。” “方子中正平和,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只可惜现在已不太适合您了,我稍微调整一下,再加两味药,佩姨试试看身体会不会变好一些。” 陆夫人眼睛一亮,惊喜道:“洛云你真是厉害,三年前确实有一位颇负盛名的游医路过京都,你陆伯伯还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求得一个药方呢。” “佩姨过奖了,不过您身体这样时间太久了,我没有把握可以根治,但是缓解些许还是可以的。”叶洛云思忖了一会儿才慎重地开口道。 “没事,都是老毛病了,死不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 看诊完之后,二人又话了些家常便到晌午了。 陆夫人留叶洛云吃过午饭,饭后,又安排贴身丫鬟带叶洛云在府里转了转。 第57章 恼羞成怒 随意在小花园里逛了一会儿,叶洛云准备回去跟陆夫人打声招呼便离开。 “云妹妹……”一声低唤入耳。 云妹妹? 叶洛云愣愣地转头,陆舒然朝他缓缓走来。 叶洛云行了一礼:“陆公子,还是请唤我叶二小姐。”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陆舒然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洛云,是我的错,是我听信谣言,连你的面见都没见一下就退婚,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瞧陆公子您说的,我哪有资格原谅你呢,我们本就形同陌路。”叶洛云语气平淡道。 陆舒然深情地注视着她,说道: “我们幼时一起玩,你还记得吗?我娘逗我们,说你长大要嫁给我。你就在那红着脸害羞地笑。” 叶洛云深深地皱了一下眉。 记忆里的陆舒然,确实个玉雪可爱的小哥哥,但是岁月是把杀猪刀,将陆舒然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十二年过去了,幼时的情谊早都荡然无存。 她向后退一步,拉开和陆舒然之间的距离,皮笑肉不笑道:“陆公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都不记得了。再说你已经订婚了,请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陆舒然闻言,眸底多了一缕忧伤和怀念之意。 两人面前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却好像横亘着万丈沟壑。 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我畜生,是我混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陆舒然苦苦哀求。 “陆公子,请自重。” 叶洛云面色冷然道:“你已经退婚了,我们幼时仅有的一点情谊,也在你调戏我时就烟消云散。还请你不要再玷污儿时那纯真的友谊了。” “有一句话送给陆公子,好马不吃回头草,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说完便甩袖离去。 望着叶洛云远去的背影,陆舒然低低呢喃:“洛云,我不会放弃的。” 叶洛云出了陆府,正准备上马车时,突觉背后一阵阴冷。 似乎丛林之中有一只毒蛇埋伏在暗处,正吐着信子,冷飕飕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将她吞之入腹。 可她抬眸望向四周,却什么可疑之处也没发现。 远处陆府对面的茶楼内,一个人影透过窗户缝隙将一切收入眼底。 等叶洛云的马车彻底走远了,那人才将窗户打开。 窗口处出现两个并排而立的人影。 梁王道:“这人就是威远侯看上的女子,小舅舅觉得如何?” 张玉延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索着窗沿点了点头道:“嗯,长得还不错。威远后也是美人堆里的常客,看上的女子都差不到哪去。” 梁王斜斜地往窗帘上一靠:“岂止是差不到哪儿去。小舅舅你是没看见,宫宴上此女子一曲《长相思》艳惊四座,堪称风华绝代。” 张玉延不屑地敲了敲窗台:“怎么,心动了?你忘了舅舅怎么教你的吗,女子只是工具而已。” “你就安安心心娶鲁国公家嫡女,别搞什么幺蛾子!” 张玉延回身,狠狠敲了一下梁王的脑门,严厉警告道。 梁王从小就一直很怕这个小舅舅,捂着有点疼的脑门道:“我知道的舅舅,跟江山比起来,女人算得了什么。待我荣登大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你知道就好。” 他离开窗边,走到椅子前坐下,身体向椅背上靠了靠,慢条斯理道:“威远侯是北地之主,有从龙之功,深得皇上信任。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你的夺嫡之路会更加顺畅。” 同为男人,张玉延自是知道,得不到的女人,才能越让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此刻威远侯恐怕正挠心挠肝地想得到叶洛云。 他把玩着手中的紫檀珠串,淡淡地道:“一个女人而已,既然威远侯想要,那就送他了。” 这边叶洛云的马车到了叶府门口,她下了马车,往自己的清风苑走去。 穿过花园,就看见叶雨薇站在门口向她来的地方张望,似乎是在等着她。 “你刚刚去哪里了?”见叶洛云出现,叶雨薇便上去问道。 叶洛云眉梢一挑:“怎么,姐姐的行踪还要向妹妹你报告吗?” “你是不是去了陆家?”叶雨薇咬牙切齿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还轮不到你管吧?而且,你禁足期还没结束吧,经书都抄写完了吗?” “叶洛云,你别得意得太早。别以为陆舒然会娶你,你做梦吧!” 叶洛云觉得好笑,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陆舒然。 可这叶雨薇偏偏就认定了她爱陆舒然爱得要死要活的。 自己把一个纨绔子弟当成香饽饽,还非要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样。 叶洛云朝叶雨薇轻蔑一笑,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红翡滴珠凤头金钗:“妹妹你也知道,陆夫人和我娘是好友,我小时候陆夫人就很喜欢我。” “我这次去陆府,陆夫人还送了好多珠宝首饰给我,头上这枚金钗就是陆夫人送的。” 叶雨薇顺着叶洛云的手,往那枚金钗看去。 那金钗造型简单,但线条流畅精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叶雨薇恨得牙痒痒,这金钗一看就价值千金,而她只得到几件衣服而已。 这枚金钗本来应该是她的,凭什么叶洛云一回来就要抢走她的一切? 叶雨薇疯狂地扑了上来,要抢夺叶洛云发间的那枚金钗。 叶洛云一个闪身,叶雨薇瞬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叶洛云轻轻弹了弹裙角:“哎哟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刚刚不会是想抢姐姐的钗子吧?” 叶洛云捂嘴轻轻地笑了一下:“好歹也是叶府的嫡女,连个金钗都没见过吗?” “用得着抢吗?说出去多丢人啊。” 第58章 陆家退亲 叶雨薇气得直发抖:“叶洛云,你别太得意了,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日张尚书就会来提亲,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给人家做继室了。” “那张尚书又老又丑,有你受的,哈哈哈哈。”说着恣意地笑了起来。 “我的事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她的声线里弥漫着凉意。 “你也知道,姐姐我姻缘不顺,明日张尚书还不一定能提亲成功呢。” “八字都还没一撇,倒是妹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我听陆夫人的口气,似乎对妹妹很是不满啊。还有那陆哥哥……”叶洛云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道。 陆哥哥? 叶雨薇气得脸都绿了。 这个贱人凭什么叫她未婚夫陆哥哥? 叶洛云连忙捂住嘴:“哎呀,是陆夫人让我在陆府喊陆舒然陆哥哥的,我叫顺口了,妹妹不要见怪啊。” 她清了清嗓子:“那陆公子似乎对妹妹也有颇多怨言呢。” “妹妹还是多花点心思挽回在陆家形象吧。这虽说也算是订婚了,也不能保证妹妹一定能嫁去陆家啊。” 叶洛云轻轻拂了下鬓边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 “我今日陪陆夫人说了许久的话,有些累了。就不打扰妹妹逛花园了,我先回去了。” 叶雨薇哭哭啼啼地跑到了秋水苑。 她恨恨地道:“娘,你快点把叶洛云嫁出去吧,我看到她就烦。” “都是她毁了我的订婚宴。” 杨氏安慰道:“你放心,张尚书明日就会来提亲,用不了多久,就不用再见那个小贱人了。” “至于你订婚宴上的事儿,娘帮你想了个说辞,就说你撞见了叶洛云勾引你未婚夫,一气之下才将她推下水的,把一切都推在叶洛云那个小贱人身上,多少能挽回一点名声。” “你嫁过去后,使出劲浑身解数套住陆舒然就行了。”杨氏交代道。 第二日,叶雨薇特地起了个大早,等着看叶洛云的笑话。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活动活动手腕,都是那个贱人,让她又是罚跪又是抄写经书,吃了这么多苦头。 过了会儿,叶雨薇嘴角拂过一丝得意的笑。 那张尚书又老又丑,年龄比爹爹还大,叶洛云嫁过去就要伺候一个糟老头子。 想想都让人心中畅快。 “小姐小姐,陆家那边来人了。” 就在这时,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叶雨薇夜眸一亮,陆郎终于来找她了。 “快快快!赶紧替我梳洗打扮。” 自从上次订婚宴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陆舒然了。 她给陆舒然做了各种的香囊、衣袍,送过去都被退了回来。 她还多次前往陆府,都吃了闭门羹。 这些时日,陆家的态度不明,让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这么多天,陆家终于有动静了。 丫鬟吱吱呜呜道:“小姐,陆家派了个管家来送退婚书,送完就走了。” “什么?” 咣当一声。 叶雨薇手中的金钗掉落在地,镜中的俏脸瞬间惨白。 陆舒然,怎么能如此狠心? 他们订婚宴都摆了,他怎么能真的退婚? 那不是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看她的笑话吗? 叶雨薇疯了般地跑入秋水苑,扑进杨氏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娘,陆郎不要我了,呜呜呜……”她鬓发散乱,眼眸里满是怨恨,“都怪叶洛云那个乡下来的贱人,她昨日才去了陆府,今日陆家便来退婚,肯定是她挑拨的。” 杨氏恨恨地咬牙道:“叶洛云这个贱蹄子,跟她娘一模一样,就会勾引男人。你放心,娘不会放过她的。” 杨氏心疼地拍着叶雨薇的背:“雨薇,你是不是一定要嫁给陆舒然?” “事到如今,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订婚宴都摆了,这时候退婚,这不是要女儿去跳湖吗?” “这个事包在娘身上,这婚不是他说退就能退得成的。他想娶叶洛云?做梦。” 安抚好叶雨薇后杨氏叫来了张嬷嬷。 “张嬷嬷。” “奴婢在。” “上次赏花宴上叶洛云不是当众抄写了一份情书吗?我当时叫你把那份情书收好,还在吧?” “那是自然,夫人,奴婢一直妥善收着呢。” “好!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杨氏把张嬷嬷叫到跟前来,低声吩咐。 陆家退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叶府。 清风苑内,碧桃叽叽喳喳地将陆家退婚的事说了一遍,同时带来了蓝焰传来的消息。 张尚书因目无君上,贪赃枉法,强占百姓宅院等罪名被言官弹劾,皇帝将他革职查办了,现在正被关在大理寺,由楚王审理,让她不必再为此事担心。 转眼间到了春猎的日子。 大燕的皇家狩猎通常一年三次,分别在春季、秋季与冬季,其中又以春猎最为隆重。 京中皇亲国戚、功臣勋贵及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及家眷都会随同御驾一同前往京郊的长林苑。 四月十日,卯时一刻天还未亮,一行车马便从皇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长林苑离京都七八十里,一路禁军开道,至酉正之时终于抵达长林苑行宫。 到达营地后,叶洛云跟着引路宫人去对应的营帐。收拾完东西后,难得有空闲,叶洛云便找了个小山坡与碧桃并肩而坐欣赏山野之趣。 日渐西沉,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朦胧的血色。 放眼望去,整个行宫与白色的营帐也铺上一层金顶,安静地缀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 青山毓秀,草木芬芳,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溪水潺潺,和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望着无边的美景,叶洛云低喃道:“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不知师傅可还好?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凉意,碧桃忙给她披上斗篷。 “小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碧桃刚转身准备下坡,却迎面撞上一个人,还踩了对方一脚。 “哟,我说是哪家没长眼睛的丫鬟,竟然敢冲撞本郡主呢,原来又是叶二小姐啊。” “上次叶小姐不承认丫鬟撞碎本郡主的镯子,这次可看清楚了,你的丫鬟可是撞到本郡主身上了。” “小姐,明明是……” 平阳郡主的丫鬟道:“是什么?难道这山坡是你家的,我们家郡主走不得?这大燕的天下难道不是姓慕容而是姓叶?” 正待叶洛云欲辩驳之际,那丫鬟伸出手,狠狠推了碧桃一把。 碧桃一个没站稳,后仰倒地,向山坡下滚去。 就在这一瞬间,叶洛云飞身扑向碧桃,一把抱住了她,两人一起滚下山坡。 第59章 楚王置身事外 山坡上,平阳的丫鬟大惊失色:“郡主怎么办啊?他们滚下去了。” 平阳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谁看见你推那丫鬟了?再说了,就算你推了又怎么样,不就一个小丫鬟吗?” “可那叶二小姐也滚下去了,她毕竟是伴随御驾而来的大臣女眷……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办呀。”丫鬟捏着帕子不安道。 “叶洛云可是自己扑下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本来是要去找五表哥的,在去五表哥营帐的路上看到叶洛云和丫鬟单独在这小山坡上。 想到前面两次都没占到便宜,平阳郡主气就不打一处来,今日左右无人,便想去教训教训她。 没想到她还没怎么的,她就自己跳下山坡了,要是受伤了这可怪不得她。 平阳郡主不以为然地转身向山坡下走去。 “走,别因为一个小贱人而耽误我们的正事。” 楚王的营帐内,蓝焰上前禀告道:“殿下,平阳郡主求见。” 蓝焰刚说完,平阳郡主就自己挑了帘子进来:“五表哥,皇舅舅让我来向你请教音律。” 见慕容羽挑着眉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平阳继续道:“母亲来信督促我练琴。我今日看乐谱,有不懂的就去向皇舅舅请教,舅舅说皇子中就你音律最好了,可以来找你。” 慕容羽眉心微拢,手指有规律地扣着桌面:“既然是父皇说的,那就指点一二吧。” 平阳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学生,慕容羽耐着性子教了一会儿,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光的时候,帐外侍卫通报叶锦柔求见。 她怎么来了? 慕容羽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就见叶锦柔立在门口,身后丫鬟燕儿手里提着食盒。 叶锦柔见慕容羽出来,朝他行了一礼,声音温柔道: “锦柔左右无事,见河中鳜鱼鲜美,便亲手炖了这鳜鱼汤,特地送过来给殿下补身子,祝殿下春猎旗开得胜,独占鳌头。” 慕容羽淡淡道:“多谢叶大小姐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不喜食鳜鱼,恐怕糟蹋了盘中美食。” 叶锦柔急忙道:“殿下,书上记载,鳜鱼‘可补虚劳,健脾胃,益气力’,如今三月又是鳜鱼最为肥美的季节,殿下何不尝尝呢?便是只吃一口,锦柔也觉得这工夫没有白费。” “殿下,我家小姐熬汤时,手上不小心被烫了一下,都起了水泡呢。”燕儿补充道。 叶锦柔有些委屈地摩挲着左手,露出手背上一小片水泡,温婉一笑:“不碍事,只是小伤。” 慕容羽目光掠过叶锦柔的手背,眉头微蹙。 “好香啊,我在营帐内都闻见了。” 平阳郡主撩起帘子,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叶锦柔的脸色瞬间变了,平阳郡主怎么在楚王的营帐内,那岂不是把刚刚她说的话都听了去。 平阳拉着慕容羽的袖子道:“五表哥,你教人家半天了,我都饿了。这汤我可不可以喝呀?” 慕容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那你要问问叶大小姐了。” “叶大小姐送都送过来了,当然是要给人喝的呀,怎么会再拿回去呢,是吧叶大小姐?” 叶锦柔咬着唇,向慕容羽投来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说几句。 这汤她亲手熬了好久,可不想给别人喝。 可慕容羽仍旧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平阳将叶锦柔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那委委屈屈的小眼神儿真是让人怜惜。 可惜啊,他五表哥不吃这一套。 平阳郡主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几步走到燕儿面前就要抢食盒,燕儿却像老鹰护食一样紧紧抓着食盒不松手。 两人僵持之下,就听平阳郡主道:“表哥,叶大小姐不会这么小气吧?连个汤都不舍得给我喝吧。” 说这话时,平阳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慕容羽。 叶锦柔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笑:“怎么会,难得郡主不嫌弃我厨艺粗浅,燕儿。” 燕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将食盒递给了平阳郡主的丫鬟。 平阳脸上浮现一丝得逞的笑。 “五表哥,刚刚讲到哪里了,被不相干的人打断了,我们回去接着讲吧。” 说着,拉着楚王回了营帐。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叶锦柔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看向帐内的目光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边,叶洛云因为滚下山坡时,护着碧桃的脑袋,手臂撞到了大石头上,就去御医那看了下。 从随行的御医处回来,挑开帘帐,就看见碧桃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叶洛云以为她还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不开心,便安抚道:“别难过了,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谁知越说碧桃哭得越伤心。 “是我没用,让小姐为了我受伤。” “我刚刚本来是想偷偷去找蓝统领,然后就看见了楚王和平阳郡主一起,还有大小姐去给楚王送汤,楚王殿下把汤给了平阳郡主,和平阳郡主一起回了营帐。” “平阳郡主多次欺负小姐,殿下还对她那么好,我就是替小姐不平。” 虽然小姐多次说过和楚王不会有结果的,但她看得出来,楚王是真心对小姐好的。 今日她却发现,楚王对平阳郡主也很好,还和大小姐不清不楚。 心中就十分难过,忍不住哭了出来。 听完之后,叶洛云知道碧桃为什么这么伤心了。 她摸着碧桃的小脑袋瓜道:“傻丫头,殿下日理万机,又怎会关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60章 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叶洛云继续道:“再说了,平阳郡主是殿下的表妹,姐姐是殿下的师妹。而我和殿下不过是交易关系罢了,交易结束就两清了。” 她一直很清醒,与慕容羽的重逢不过是个意外。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一直都知道,楚王终是会找个与其身份相配的王妃。不该有的贪恋不要有,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碧桃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知道了,小姐。我以后不会再去找蓝统领了。” 第二日,春猎正式开始前,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开场仪式。 禁军三侧驱兽,前开一面。 在左右两翼禁军的驱赶下,野兽纷纷往前方跑。 皇帝则带领中军在后追逐,直至亲自猎得第一件猎物,以示本朝马上得天下,皇帝不忘根本。 春猎不仅是打猎,还带有演武性质,开场后,便是在校场内办一些如赛马,套马,骑射等热身比试,后面两日才会入围内狩猎。 听说今年彩头是京都一处皇家园林,众皇子、随行大臣和世家子弟纷纷准备下场一展身手。 此刻,校场内,几位年轻的世家子正在遛马闲聊。 “你瞧,角落里那个就是让威远侯当众强抢的叶家二小姐,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吧?” 一贵公子点头道:“肤如凝脂,眉若柳叶,媚而不俗,风姿天成。确实不像是在山野中长大的丫头。” “我之前还疑惑威远侯怎么变了口味儿呢,改玩乡下的野丫头了,敢情是这么个人间绝色啊。” “奈何她现在无人敢娶,要不我和我爹说说,把她娶回来做妾。”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还真想捡那柳瘸子不要的?” 众人哈哈大笑。 女眷这边,则大都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边谈笑边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校场内心仪的男子,有的带了点心零食,边吃边赏景。 叶洛云独自坐在望台角落,看似漫不经心地随便看看,实则目光扫向一位位贵人的腰间。 她本来是打算装病不来参加春猎的,但是掌柜说拥有龙纹透雕玉佩的人非富即贵。 这次春猎办的极为隆重,鲜少露面的皇子公主、皇亲国戚也会来参加。 就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人佩戴了同款玉佩。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而来的是人群中一阵骚动。 “楚王殿下来了。” 场中女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叶洛云寻声望去,就看到阳光之下,慕容羽手握缰绳,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英姿飒爽纵马而来。 他身着一身褐色窄袖劲装,身穿褐色窄袖劲装,小臂上系着青色护臂,脚上穿着带保护功能的骑靴,看起来很是精神干练。 阳光照耀着他黑玉般的头发,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矫健的身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俊朗。 平阳郡主紧随其后。 一身引人注目的红色装扮,头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整个人利落而干练,倒是与她平时气质大不相同。 她的出场引来世家贵女们无比羡慕的声音:“好羡慕平阳郡主,有楚王殿下这么个表哥。” “我听说楚王殿下还教平阳郡主看乐谱呢,我也好想能向楚王殿下学习。” “人家表哥表妹,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叶锦柔眸光幽幽地看着这一幕,咬了咬唇。 昨日难堪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燕儿压低声音在叶锦柔耳边道:“小姐,就平阳郡主那个笨脑袋,能学会才怪。楚王殿下教她就跟对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肯定是迫于面子不得已才教的。” “我瞅着满京都的贵女,论气度、论容貌、论才学,只有小姐才能配上楚王殿下。” 听了燕儿的话,叶锦柔的脸色才好了些。 平阳不喜读书,性情又骄纵,就算家世好又能怎样。 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不行,楚王殿下惊才绝艳,爱好高雅,又怎会选如此庸俗的女子呢? 只有她,京都第一才女,才貌双绝,才能配得上高居云端的楚王殿下。 场内众人的心思,慕容羽自是不知,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少女。 温柔的光晕洒在少女的身上,明媚的灿然生光。 清晨的阳光如同温柔的丝绒,毫无保留地洒在她的长发裙摆上,少女的玉肤雪肌似乎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与满场的庸脂俗粉不同,叶洛云的打扮十分低调素雅,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 粉光若腻,淡扫蛾眉。 慕容羽唇角勾了勾,洛云天生丽质,浓妆淡抹总相宜。 今天的彩头是一颗顶级的夜明珠,呆会赢下来送给洛云玩玩。 场内的比试很快开始了。 叶洛云又待了一会,没有看到有人佩戴龙纹透雕玉佩,有些失落。 手腕又隐隐的疼起来,便悄无声息地退出望台,去随行御医的营帐里换药。 换完药,叶洛云就径直回了帐篷里睡觉。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营地。 叶洛云猛然被惊醒,营帐内漆黑一片。 她揉了揉昏沉的头,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 营帐外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中,似乎听见了自己名字。 叶洛云拿起一旁的外衣,快速穿好,掀开营帐帘子,正看见一队禁军从面前匆匆而过。 她拦下一名侍卫,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姑娘,在下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说是凉棚那边传来的声音,我们正要过去查看。” 这时碧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小姐,五小姐在凉棚那边大吵大闹,说被您陷害,您快去看看吧。”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叶洛云跟着碧桃刚到凉棚,就看见叶雨薇趴在叶锦柔怀里,衣衫不整地放声大哭。 周围还有一大圈公子小姐在那看热闹。 “二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叶雨薇余光瞥见叶洛云过来了,哭的声音更大了。 叶锦柔道:“二妹,你的婚是陆公子退的,你不应该怪到五妹身上,还做局陷害她。” 叶洛云柔柔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今天在营帐里休息,何时陷害五妹了?” 第61章 楚王暗中护短 叶锦柔轻轻拍了下怀里的叶雨薇,道:“五妹,你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姐姐在这,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叶雨薇哭哭啼啼道:“晚宴过后,二姐约了我到凉棚见面,然后一起散步。” “结果刚到这陆公子就冲了过来脱我衣服,嘴里叫的却是二姐的名字,那陆舒然说是二姐将他约过来的。” 人群里有人不解道:“可叶二小姐为何要这么做呢?” “因为二姐一直将陆公子退她亲这件事记恨在我头上。还有订婚宴上,我意外撞见了二姐与陆公子在假山私会,一气之下将她推入湖中。” 叶雨薇抬着含泪的眼眸望向叶洛云道:“二姐,推你入水,是我的不对,我当时真的是气极了,才会失了理智做出那样的事。可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爹爹的责罚。” 众人议论纷纷。 “原来是因为这个,订婚宴上叶五小姐才推二小姐的啊。” “那可是订婚宴啊,撞破未婚夫和姐姐苟且,换我就不是推下水那么简单了。” “居然在妹妹订婚宴上勾引准妹夫,真不要脸啊!有个这样的姐姐真是倒霉。” 叶锦柔道:“五妹也没有怨你勾引陆公子,现也与陆公子解除了婚约,你还要怎么样?” “二妹你怎能如此心狠,为了报复五妹,竟然想利用陆公子,当众毁五妹清白。” 叶洛云心中冷然,诬陷她就诬陷她,还顺带洗白叶雨薇在订婚宴上推她落水之事。 明明是陆家退的婚,现在反而是叶雨薇主动退的了。 这种一石三鸟之计,肯定是继母教的。 不过做局既然将陆舒然牵扯进来,想必叶雨薇是非嫁陆舒然不可了。 众人窃窃私语。 “这还算姐妹吗,这么狠。” “为了毁掉妹妹的清白,真是煞费苦心。” 叶洛云道:“我没有约五妹过来散步,我在营帐里睡了一下午。五妹说是我将你约至此地,可有证据?” 叶锦柔展开手里的纸条道:“这纸条是我从陆公子手里抢来的,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字吗?” 叶洛云接过字条一看,确实是她的字:“姐姐,赏花宴既然有人能模仿我的字,陷害我勾引威远侯。” “那再找人模仿一遍也不难,凭借一张字条怎么就断定这是我写的呢?我就不能是被人陷害的吗。” 叶锦柔安抚了下抽泣的叶雨薇,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要狡辩。” “张嬷嬷,你说说看。” 张嬷嬷向前一步,朝众人行礼道:“老奴是叶府的嬷嬷,是夫人派过来专门照顾小姐们的。” “今日午后,二小姐的婢女碧桃找到老奴,给了老奴一贯钱,说想让我帮忙传个信给陆公子,老奴不识字,不知道信的内容,想想传个信就能得到那么多钱,就答应了。” “碧桃还特地交代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说着转身面向叶洛云,从怀中拿出一贯钱道:“二小姐,老奴在叶府多年,勤勤恳恳,不能昧着良心陷害五小姐,这笔钱还给二小姐。” 碧桃脸色瞬间惨白:“张嬷嬷你胡说,我没有去找过你,也没有给过你银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事实如此,我何时污蔑你了?” 平阳郡主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叶家姐妹狗咬狗看得真是一个爽。 虽然叶家女她一个都不喜欢,但叶洛云更加可恶,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敢让她在八宝阁出丑。 就她也配? 这么好的时机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复回来,那她就勉为其难帮下叶雨薇和叶锦柔吧。 平阳冷声道:“人证物证俱全,叶洛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随即向身后的护卫招手道:“陷害妹妹,扰乱营地秩序。来人啊,将叶洛云带走关起来。” 碧桃见护卫上来要把叶洛云带走,挡在叶洛云前面:“我家小姐没有做过,你们怎么能凭一面之词就抓我家小姐呢?” 平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里哪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将这贱奴拖下去杖毙。” “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忽地,一道低沉而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响起。 如苍蝇般扰人心烦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护卫也停下上前的脚步。 叶洛云回眸,就看见慕容羽穿过人群大踏步朝这边走来。 在闪烁不定的火把照耀下,他的面容轮廓锐利,眼神冷峻,透出上位者的威严。 阵阵威压向四周弥漫,众人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众人赶忙行礼:“见过楚王殿下。” 楚王目光冷冷地环视四周后落在叶洛云身上,微微蹙了蹙眉。 “五表哥,你是有所不知……” 平阳郡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慕容羽薄唇轻轻一碰,冷声道:“漏洞百出。既然叶二小姐要毁叶雨薇的清白为何不随便找一个男人,偏偏要找自己心仪之人陆公子呢?这符合常理吗?” 慕容羽每说一句,叶雨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急忙道:“这一切只是殿下的推测,无凭无据。而我有人证物证。凡事都要讲证据,您说是吧殿下?” 平阳郡主附和道:“是啊,五表哥。有情书,还有传信的嬷嬷为证呢。” 慕容羽扫了平阳一眼,冷冽眸光又落回叶雨薇身上。 “既然叶二小姐要陷害,为什么要留下字据,差人口头传话不是更安全?” 叶雨薇脸上的血色蓦地褪去:“我……我怎么会知道二姐怎么想的。况且二姐并不能证明这字条不是出自于她之手。” 此时,叶洛云柔柔的声音响起。 “若我能证明这字条不是出自我之手呢?” 叶雨薇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证明这字条不是我写的。” 话落,叶洛云卷起右胳膊袖子,撕开缠绕的绷带,露出大片的淤青和擦伤。 慕容羽眸光落在叶洛云受伤的手腕上,心里一沉。 洛云是何时受伤的?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第62章 吐血相逼 平阳郡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恶狠狠地瞪了叶洛云一眼。 那目光在说,你要敢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警告完后,余光悄悄看了眼慕容羽。 虽说她并不怕叶洛云,但五表哥在场,她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叶洛云接受到了平阳郡主的警告,她懒得理她。 虽然她不怕将事情闹大,只是当务之急是证明清白。 “昨日初来营地,我对路不熟悉,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摔伤了手臂,动一下都很困难,更别说提笔写字了。我瞧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应是一个时辰之内写的。” “可我的手臂昨日就受伤了,又如何写这字条呢?” “严重吗,可找太医看过了?”慕容羽看着叶洛云的手臂,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焦急开口问道。 叶洛云对慕容羽轻轻一礼:“回禀殿下,小女昨日就找章太医看过了,今日又去换了药,章太医可为小女作证。” 慕容羽吩咐一旁的蓝焰,请章太医过来。 不一会儿,章太医就匆匆赶来,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忙道:“回禀殿下,叶二小姐手上的伤不轻。下官本是要给叶小姐用竹板固定的,可是叶小姐说不用。下官只好让叶小姐按时来上药,叶小姐的伤根本就没有办法写字了。” “你还有何话说?”慕容羽目中射出杀意。 叶雨薇面上瞬间血色全无,咬着下唇不敢说话了,只是向叶锦柔怀里靠了靠。 “殿下,小妹受到下人蒙蔽,才会误会。左右都是我的妹妹,可否交予锦柔将事实调查清楚,还二妹妹一个公道?” 慕容羽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嬷嬷,沉声道: “既然是恶奴欺主,那本王就顺手处置了。将这挑拨离间的贱奴打五十大板,叶大小姐可有异议?” 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叶锦柔心中一沉。 张嬷嬷年纪大了,五十大板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 叶锦柔虽然有心为她求情,但她也看出慕容羽是动了杀机,虽然张嬷嬷有错,可是也罪不至死,她不明白为何慕容羽会如此杀意凛然。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况且妹妹和叶家的声誉更重要,她不想招惹麻烦。 以楚王的权势,当场处置了叶雨薇都没人敢说什么,更别说一个奴婢了。 权衡利弊后,她抬眸瞥了慕容羽一眼,道:“殿下,如此处置小女并无异议。” 慕容羽沉吟片刻:“好,那就这么办吧。” 说着向蓝焰挥了挥手,蓝焰立刻吩咐侍卫将张嬷嬷拖了下去。 “大小姐救我,大小姐救我啊。” 张嬷嬷撕心裂肺地吼叫,双腿乱蹬。 侍卫随手扯下一块布,将张嬷嬷的嘴堵上了。 打完五十大板之后,张嬷嬷就剩了半口气。 慕容羽命人连夜将叶雨薇和张默默送回了叶府。 杨氏听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又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张嬷嬷,瞬间心如刀绞。 张嬷嬷是她的奶娘,跟了她几十年,又是她的得力助手。 此时却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 杨氏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日上午,大部分人都去猎场围猎了,营地里没什么人,倒是十分的安静。 叶洛云去找太医换药,换完药后就和碧桃找了一处小溪玩水。 天高云淡,潺潺的溪水缓缓流淌,松缓着人的心神。 叶洛云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碧桃挽着裤脚在溪里玩耍,时不时地用手撩起水花。 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满脸的岁月静好。 此时快到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清凉的溪水之上,波光粼粼。 “小姐,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小螃蟹!”碧桃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小螃蟹,朝叶洛云晃了晃。 叶洛云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溪水,只见一只小巧的螃蟹在水中爬行。 忍不住伸手去抓,却不想螃蟹瞬间溜走,让她扑了个空。 她不禁轻笑出声,抬起头对碧桃道:“你个小机灵,倒挺会抓的。” “小姐等你手好了,就可以和我一起抓了。”碧桃说完,便将装着小螃蟹的篮子递给叶洛云。 两人在溪边玩了一会儿,就准备营帐了。在回营帐的途中。 “小姐,你看树下那个人是不是柳公子。柳公子居然也来参加春猎了。” 叶洛云顺着碧桃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 一阵凉风拂过,几枚玉兰花瓣随风落下,沾在他的衣襟上。 一段时间没见,他瘦了很多,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 叶洛云压低声音对碧桃道:“我们从旁边走吧。” 说完,就带着碧桃准备绕道离开,刚走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叶姑娘,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叶洛云停下脚步,转身从容道:“柳公子找我有事情吗?” 柳若廷走近几步,神色关切道:“听说你的手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没事,不严重。”叶洛云答道。 “这是百草堂自己制作的跌打损伤膏,效果很好的。你试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叶洛云。 叶洛云皱了下眉,昨晚回到营帐后,慕容羽让蓝焰带了口信,说他被皇兄们拉着喝酒,脱不了身,让她早点休息,第二天再来看她。 还送来了夜明珠,她退了回去。 慕容羽本就格外地介意她和柳若廷有接触。 要是让慕容羽知道她收了柳若廷的药膏,那不得闹翻天。 说不定又会迁怒于柳若廷。 她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与柳若廷的距离,朝柳若廷微微一礼:“多谢柳公子的好意,小女心领了。有太医给我的药就足够了。” 叶洛云说完也不多停留,拉着碧桃转身欲走。 “连你也嫌弃我吗?” 身后响起一道支离破碎的声音。 叶洛云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身回首。 柳若廷静静站在树下,凌乱的发丝清扬,一身简单的白衣衬着冷白如玉的脸庞更加破碎苍凉。 “你也嫌弃我是病弱之躯,觉得我是一个累赘是不是?你是不是以后永远都不打算理我了……咳咳。” 话未说完,柳若廷就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苍白的衣襟,风扬起他的乌发,突然,柳若廷脱力倒在地上。 第63章 营帐惊魂 叶洛云脸色骤变。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招呼不远处的碧桃过来,二人合力将人送到了章太医那。 因为手受伤,叶洛云最近和章太医熟络了起来,就在帐中帮忙。 忙了大半天,柳若廷总算是醒了过来。 叶洛云撩开营帐的帘子,就见慕容羽坐在榻上,冷冷地盯着她。 朦胧的烛火下,眉眼之间尽是冰冷。 “你从哪里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容置疑。 这一声质问,叶洛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慕容羽,只好如实答道:“柳公子吐血了,我帮忙处理了一下。” 慕容羽潋滟的桃花眼端着一丝冷嘲:“不是有随行的太医吗,非要你去?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还有工夫管柳若廷?你当你是救世主吗?” 忙了大半天,叶洛云只觉得身心俱疲,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慕容羽解释。 那是一条人命啊。 医者仁心,就算是路边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吐血了,她都会去救的。 更别说是柳若廷了。 或许是因为在战神王爷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值钱吧。 见她不说话,慕容羽心中的怒火更甚。 “叶洛云,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本王什么,你说过你不会再为柳若廷诊治,你食言了。你知道本王此生最恨欺骗。” 慕容羽的目光落在叶洛云手中的瓷瓶上,他快步上前夺了过来。 打开瓶盖闻了闻,是上好的跌打损伤药。 慕容羽冷冷挑眉:“这药是柳若廷送你的?” 虽然是问句,但慕容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 慕容羽只觉得胸口的气更加堵得慌。 “叶洛云,本王送你的东西都被你悉数退了回来。好不容易收下了一枚金钗,从来都不带。” “本王昨日送你夜明珠,你更是看都不看就退了回来。怎么柳若廷送你东西你就收了?” 无力感深深袭来,叶洛云本是不收柳若廷送来的药,但柳若廷吐血相逼。 至于她为什么不收慕容羽送的东西,她觉得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她还能说什么。 叶洛云低垂着眼眸,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她真的不想再解释了,她感觉很累很累。 心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营帐内气氛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连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羽才不会放过她,逼问道,“怎么不说话?” “殿下说的是事实,小女无话可说。” “你就这态度?” “那殿下觉得我应如何?”叶洛云苦涩一笑,“我已经食言了,要杀要剐,任凭殿下处置。” 慕容羽听了她的话,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连个解释都不愿给他。 “叶洛云!” 砰的一声。 慕容羽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瓷瓶,碎渣嵌入肉中。 一滴一滴鲜血滴在雪白的地毯上,晕染出一朵朵支离破碎的血花。 “殿下,你的手。” 叶洛云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想要查看慕容羽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慕容羽面若寒霜:“这点小伤,就不劳叶大当家费心了。有这功夫大当家还是去看看那柳公子吧。” 慕容羽转身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时,只听楚王声音幽冷道,“叶大当家不是想两清,本王就如你所愿。交易结束,你我再无瓜葛。” 叶洛云怔怔地望着地毯上的血珠,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仿佛一滴滴淌在她的心上。 一个吐血,一个割手,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一个个这么逼她。 接连几天的围猎,叶洛云都以手受伤为由没有参加。 这日傍晚,夕阳西下,层林尽染。 叶洛云在太医的营帐中换完药,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一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端着各色菜肴的侍者,丝竹管弦之声也从行宫溢了出来,围猎之后的奢华筵宴已然开席。 走到自己营帐门口,叶洛云一掀开帘子,刚准备开口叫碧桃吃饭。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压了过来,将她抵在了墙上,捂住了她的嘴:“小美人,你怎么才回来?本侯等你好久了。” 一道粘腻幽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叶洛云浑身一颤。 威远侯松开了手,指了指身后:“小美人,不想要你的小丫鬟的命,你就叫吧。” 眸光越过威远侯,叶洛云看见碧桃被绑了起来,堵住了嘴。 一黑衣人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抵在碧桃的脖颈处,叶洛云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想用碧桃的性命逼她乖乖就范。 叶洛云声音颤抖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威远侯一脸淫笑,手指划过叶洛云的脸庞:“小美人,我想你的身子想了许久了,以至于在北地经常夜不能寐。” 话落,威远侯解下身上的腰带捆住叶洛云的手脚,随后拎起她两只手,将人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叶洛云的手腕本来就受了伤,被绑起来一摔,感觉手都要断掉了。 威远侯眸光森冷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就像一条贪婪的毒蛇,随时准备将猎物吞食。 他俯下身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抬头:“小美人,别和我玩贞洁烈女那一套,你那丫鬟的命还在本侯手里呢。” 叶洛云脊背发寒:“皇家猎场有禁军把守,侯爷这么做就不怕招来禁军,惹怒天子吗?” “禁军?哈哈哈哈哈。” 威远侯放声大笑:“本侯倒是不介意,你将禁军都招来让他们看看,你赤裸着身体,在本侯身下低喘娇吟的娇羞模样。” “本侯是北地之主,你不过就是一个文臣之女。就算本侯今日将你玩死在这里,皇上顶多责骂几句。” “你若乖乖就范,伺候得本侯满意了,本侯还可以留你和那可怜的小丫鬟一条命,如果你不知好歹……就休怪本侯无情了。” 撕拉一声。 冰冷的大手扯住她的衣领,外衣连着中衣一起被粗暴地扯开,露出雪白的肩头。 威远侯盯着叶洛云那勾魂的锁骨,舔了舔嘴唇:“小美人,宝贝儿,乖乖让本侯好好尝一尝……” 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不断放大,叶洛云绝望地闭上了眼眸。 第64章 关本王什么事? “叶二小姐,陛下召您前去宴厅一趟。” 就在这时,营帐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威远侯眸色一沉,是如海公公,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内侍。 这个碍事的如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他好事。 “别叫,我保证能在如海进来之前杀了你。” “叶二小姐,您在里面吗?”如海又喊了一声。 门口如海等了片刻,见帐内还是毫无回音,心中奇怪,这灯明明是亮着的啊。 他来之前差小太监去打听了的,叶洛云近几日并未参加围猎,都在帐中休息。 听闻这叶二小姐身体不太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神:“你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威远侯将匕首抵在叶洛云颈间低声威胁道:“快点回答,让他不要进来。” “公公,小女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换身衣服就出来。” “好嘞,那咱家就在帐外等一会儿。” 帐内,威远侯心思百转,他是边关守将,按律无召不得入京。这次是私自进京,行踪不能暴露。 这次来长林苑是有事情要办,得知叶洛云也来了,一时心血来潮,为了寻求刺激才潜入她的营帐,打算顺手将她给办了。 皇上虽然对他的嚣张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仅限于不牵扯到皇权威严。 玩死个文臣之女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口头责罚一番。 可这个如海公公就不一样了,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别看只是个太监,他可是正四品的内常侍。 虽然他有把握当场击杀如海和小太监,但是风险太大,不值得。 若是现在暴露了,那美人儿也没玩成还要被皇帝责罚,更是亏大了。 玩美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叶洛云休想逃过他的手掌心,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权衡利弊后,威远侯解下捆着叶洛云的腰带,系回腰间。 “小美人,你逃了这次,逃不了下次。乖乖等着本侯下次来宠幸你。” 说完,带着随从从后面悄无声息地离开。 威远侯走后,叶洛云赶忙上前给碧桃松绑。 碧桃哪碰到过这种事,早已吓得魂都丢了。 叶洛云一将绳子松开,碧桃就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叶洛云安抚了下碧桃,扶着她到床上休息,快速地整理好衣服,挑开帐帘出来。 叶洛云微微一礼:“让公公久等了,还请公公恕罪。” 如海笑道:“叶二小姐客气了,没等多大一会。咱家奉旨前来召叶小姐去宴厅,您看现在可否出发?” “回公公,小女现在可以过去。” 宴会大厅,皇帝上坐主位,参加围猎的众人坐在场下两侧。面前案桌上都是这几天收获的猎物做成的佳肴。 场中央舞姬翩翩起舞。 此时正是场中最热闹的时候,围猎筵席不比宫宴,不是在宫里,大家会更随意些。 皇帝慵懒地靠在椅背之上,随意地和身边皇子郡主闲聊。 他开口询问道:“你跟着小五弹琴,学得怎么样?” 平阳郡主挨着慕容羽坐着,娇嗔地看了楚王一眼,道:“五表哥精通音律,我这几日得空就向表哥请教,五表哥最疼我了,教得很有耐心,平阳受益良多呢。” 平阳郡主一副乖巧的模样,继续道:“古语有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我这里,就是听五表哥一席话,胜过自己学十年呢。” 燕帝被平阳郡主的俏皮话逗得哈哈大笑:“小五一般人还不会教呢,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多学学。” “我知道,皇舅舅。我一定会多多向表哥请教的。” 就在这个时候,如海领着叶洛云到了。 看到叶洛云来了,皇帝点头示意她坐下。 平阳郡主冷冷睥了叶洛云一眼,皇舅舅和他们几个皇亲国戚闲聊,这个低贱的女子来凑什么热闹? 平阳郡主眼波流转,勾唇一笑道:“春日宫宴上,叶二小姐一曲《长相思》,风姿卓绝,当真是让人久久难忘。” “既然叶小姐来了,那不如请叶小姐弹奏一曲助助兴,皇舅舅意下如何?” 叶洛云心里一沉,平阳郡主明知她受伤了,还故意为难她,要她弹琴。 刚刚和威远侯纠缠之中,手腕的伤又加重了。 弹琴需要用力拨弦,如果强行弹奏,恐怕会…… “郡主过誉了,小女不敢当。”叶洛云谦虚地说道。 “哎呀,叶二小姐太客气了。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弹给我们听听吧。我上次宫宴上没听到,一直都很遗憾呢。” 另一郡主附和道。 皇帝抚须微笑:“叶二小姐无需谦虚,既然来了,就弹奏一曲吧,就弹那曲《长相思》吧。” “是,陛下。” 叶洛云恭敬应是,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皇权之下,她的命低贱如蝼蚁,哪有她选择的权利? 闻言,慕容羽神情微顿,紧紧捏住桌案上的酒杯。 手受伤了,还非要逞强,就不知道拒绝的吗? 罢了,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关他什么事? 犹豫片刻,楚王终是没有出面阻止。 一曲终了,平阳郡主拉着慕容羽的衣袖问道:“五表哥觉得叶二小姐今日弹得如何呀?” 从叶洛云进来,慕容羽一眼都没看过她。 此时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点评道: “曲子是首好曲子,就是这曲子搭配这唱词,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之嫌。” 平阳郡主暗自得意。 五表哥的标准那是相当的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谁都知道五表哥音律造诣极高,今日被五表哥这么点评,众人就不会再吹捧叶洛云了。 燕帝也觉得今天叶洛云发挥得有失水准,与春日宫宴上的一曲惊鸿,差距甚远,便叫叶洛云先退下了。 叶洛云走出营帐,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手腕疼痛难忍,叶洛云带着碧桃去了章太医的营帐。 “叶小姐,你这手是怎么搞的?怎么还更严重了?” “不小心碰的。” 章太医没好气道:“你这条右臂不想要了是不是?” 第65章 楚王自责 生气归生气,章太医还是耐心地给她上药。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人。 手都伤成这样了,还瞎折腾。 也不知道是怎么碰的,不仅有淤青,还有这一条条的勒痕。 简直是触目惊心。 上完药后,从太医营帐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整个营地陷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一阵阵夜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在月色的映衬下,倒影在地上如一团团漆黑的鬼影在张牙舞爪。 一路上,碧桃都紧紧拽着叶洛云的胳膊。 想起今晚营帐内发生的事,碧桃仍然心有余悸。 快到走到营帐门口时,碧桃瞧着那营帐在夜色里越变越大,宛如鬼魅一般。 她不敢再往前走,两只手紧紧抱住了叶洛云的胳膊,颤声道:“小姐,威远侯不会还在里面吧?” 叶洛云心中也有些忐忑,威远侯说过,不会放过她,还真的不一定走了。 营地里在一些小山坡上搭了供贵人们游玩歇息棚子,今晚不如去那里凑合一夜。 叶洛云看了眼远处棚子道:“不如今晚我们就凑合在那过一晚吧。” 筵席散后,慕容羽就径直回到营帐中处理公务。 夜色微浓,清冷月光透过营帐的窗户洒在慕容羽清冷绝艳的脸上,时明时暗。 蓝焰上前道:“殿下,章太医求见。” 慕容羽放下手中的卷宗,淡声道:“让他进来。” 楚王交代过,关于叶小姐的受伤恢复情况,要及时向楚王禀报。 章太医自是不敢怠慢,将叶洛云手伤加重,还新增了淤青和勒痕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章太医退下后,慕容羽吩咐蓝焰去向碧桃打听一下情况。 蓝焰没一会儿就回来复命:“叶小姐与碧桃皆不在营帐内。” 顿了顿蓝焰又补充道:“叶小姐的营帐内一片狼藉,地上还散落有被割断的绳子。” 听着蓝焰的汇报,联想到太医说叶洛云手腕上的勒痕,慕容羽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冰冷下来,眸底的杀意愈来愈浓。 慕容羽心急如焚地带着暗卫四处搜索,恨不得将春猎围场翻过来。 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山坡上的棚子里找到静静熟睡的叶洛云。 慕容羽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拦腰抱回自己营帐。 帐内烛火摇曳,榻上的美人低垂着眸,两只袖子已经被掀开,露出斑驳的红痕和受伤的手臂。 慕容羽已经从碧桃那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手指揉着叶洛云手腕上的红痕,心疼道:“手伤成这样怎么还逞强弹琴?” 叶洛云羽睫轻颤:“陛下金口玉言,小女哪有拒绝的权利?” 给她的手腕涂好药后,慕容羽轻手轻脚褪去她身上的衣衫。 这一褪,便是触目惊心。 她雪白的脖颈、肩上、腰上、胳膊上全是红痕和瘀青。 碧桃只说还好如海公公去得及时,威远侯没有得逞就走了。 及时都伤成这样,那要是不及时呢? 慕容羽捏着瓷瓶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沙哑道:“遇到这种事,为何不来找本王?” “小女以什么立场来找殿下呢?交易已经结束了,纠缠不休,只会遭人厌弃。” 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整个人有一种无端有一种破碎之感。 慕容羽感到心脏一阵密密麻麻的抽疼,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是本王的错,原谅我好吗?” 不等她答话,慕容羽就轻轻按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呼吸瞬间被楚王夺走,泪水不争气地滑落。 涂完药后,慕容羽就将人哄睡了,看着小人儿眼角还挂着泪痕,眼底泛起一丝阴鸷。 威远侯胆大包天,竟然敢伤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如果今天不是父皇突然兴起要听琴,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弹琴,慕容羽又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她的手伤成这样,他还任由她在筵席上弹琴,没有出言阻止。 自己真是混蛋。 或许是因为在棚子里吹了风,到了下半夜,叶洛云便发起了高热,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出了很多汗,黏粘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慕容羽见她睡得不安稳,一直守在一旁,手贴上她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让蓝焰打了盆清水过来,替她擦拭身上的汗。 身上的粘腻感消失,叶洛云终于沉沉睡去。 见叶洛云高热退下,终于睡得安稳了。 慕容羽才起身去了隔壁营帐。 他端坐在黄花梨祥云圈椅中,目光盯着面前的一盘残棋,眼神深邃。 似是想到了什么,转着扳指的手指忽地一顿,慕容羽唇边浮现一抹冷笑,手指拈起一子轻轻落下。 “殿下,”蓝焰走进来,躬身行礼,“暗卫前几日截获了一封梁王写给威远侯的密信,刚送过来。”说着递上来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慕容羽将信在烛火上来回烤了烤,小心地拆开火漆封蜡,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中只是一些日常问候与家常小事。 这封信看似没什么价值,二人既无谋逆又无勾结,也未涉及军国要事。 不过这就够了,边军将领与在朝亲王暗通款曲,这是哪个帝王都容忍不了的,重要的不是信的内容,而是这封信本身。 它将在父皇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慕容羽看完信吩咐道:“将这封信重新封好,送去北地给采风使主使凌烟,让她交给父皇。” “是殿下。” “记住用暗卫渠道,不要动用采风使。” “属下明白。” 慕容羽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另外还有两件事交给你去办。” “一是将威远侯私自进京的消息透露给千牛卫大将军。二是明天计划有变……” 听了新计划后,蓝焰面色凝重,他跪下抱拳道:“殿下,这计划太过危险,稍有不慎……” 慕容羽抬手打断他:“本王心中有数。” 蓝焰知道殿下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只得退下去安排新计划。 慕容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无边月色,心中将新的计划过了一遍。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宋闻景踏着夜色而来。 “你要改变计划?明日的刺杀要将威远侯牵扯进来?” 第66章 本王喂的,好吃吗? 慕容羽点头:“不错。” “那个老东西三番五次对洛云下手,昨晚在营帐里更是差点玷污了她,本王要他死。” 慕容羽深邃如潭的眸底闪烁着寒光,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宋闻景已经很久没有在慕容羽的脸上见过这样森冷的寒意了。 “竟然会有此事?这春猎重地,禁军把守严密,威远侯竟然敢偷偷潜入,还行这种龌龊之事?” 叶洛云再怎么说也是掌院之女,这威远侯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慕容羽冷嗤一声:“还不是因为仗着父皇的宠爱,狐假虎威。” 威远侯是燕帝奶娘之子,两人少时便情同手足。 他更是在夺嫡之时,屡次救燕帝于危难之中。 为表忠心,他更是自愿放弃子嗣。 可以说他越是嚣张,燕帝越是放心,只要他犯的不是谋反大罪,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燕帝素来知晓威远侯喜爱美人儿,上月才从西域进贡的胡姬里挑了几名赐给他。 威远侯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宋闻景担忧道:“可是我们都部署妥当了,在这个节骨眼儿改变计划,以身为饵,你会冒极大的风险,叶洛云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慕容羽道:“本王不光是为了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冒一次风险,可以一石二鸟,值。” 宋闻景皱眉道:“威远侯征战沙场多年,武功极高。北地边军在六大边军中战力第一,里面藏龙卧虎,高手诸多。要除掉他可不是一件易事。” 慕容羽接着宋闻景的话道:“但威远侯最坚固的铠甲不是他的武功,也不是十万北地边军,而是父皇对他的信任。” 自古以来,帝王便惧怕皇子和大臣结党,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边将,更是重点提防对象。 慕容羽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继续道:“这次威远侯无诏入京,正是好机会。让父皇怀疑他和梁王联手,将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下,明日就是威远侯溃败的第一步……” “后面,我将截获的他与梁王往来的密信,通过凌烟的手交给父皇,让父皇以为梁王一直在与威远侯暗通款曲……” “裂痕会越来越大,最终信任就会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宋闻景看慕容羽神色,知道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只能无奈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这就去安排。” 走到营帐门口,他又转身对慕容羽道:“你切记,千万小心。若事不可为,当断则断,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叶洛云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看日头应是不早了。 转头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她记得昨晚似乎是睡在棚子里,怎么现在在营帐里了? 看着慕容羽面向自己的脸,平时轮廓分明,此刻却尽显温柔。 叶洛云轻轻地动了一下,才发现他的手还环在了自己的腰上。 感受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醒了?”他声音低哑道。 “嗯,时辰已经不早了。殿下为何不叫醒我?我宿在殿下营帐中,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无妨,不会有人发现的。本王昨夜睡得也晚了,刚好陪你多睡一会儿。” 他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 “好些了吗?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 “嗯,你今日就在本王的营帐里好好休息。连续几日去围猎,本王也觉得累了,今日就在这陪你。” “你起来后先喝点鸡丝山药粥暖暖胃,我叫章太医来给你上药。他是本王的人,你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原来如此,叶洛云心中了然,难怪昨夜慕容羽会去找她。 肯定是章太医看出了什么端倪,告知了慕容羽。 章太医给叶洛云上完药后,慕容羽就抱着叶洛云在榻上小憩,缠着她的一缕发丝把玩:“洛云,你还记得在山寨时带着本王去溪边,你下河捞鱼时的场景吗?” “记得的,当时殿下双腿受伤,不爱出门。我怕殿下憋在屋里久了憋坏了,想着办法哄着殿下出门转转。” “当时想着,下河捞鱼对于殿下这种从小长在高门大院的贵公子来说,应是一件有趣之事,没想到殿下果真很感兴趣。” 慕容羽想说的是,他对下河捞鱼并不感兴趣。只是见不得她发愁的小模样,于心不忍,才答应跟着她去的。 只记得那日,万里无云,溪水清澈见底,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一缕缕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光着脚丫,在溪流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水面上跃起一串串水珠,仿佛梦境一般。 她眉眼弯弯道:“阿羽,你看,我又捉到一条鱼哦。待会儿给你烤鱼吃。” 说着随意将鱼往岸上一丢,又专心捞鱼去了。 他当时就坐在岸边的轮椅上,怔怔望着她出神。 她就像一条小鱼,在清冽的河水中自由自在地遨游,无拘无束。 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自由。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潇洒肆意又如此才华横溢的女子? 他刚落入山寨时,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土匪窝,待了一段时日后,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里有着各种各样他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 京都里风靡一时的玻璃、镜子、香皂等等都出自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之手。 他更是在她的书房里无意间看到火器的设计图纸…… 越深入了解,就越好奇,以至于越陷越深,不可自拔都不自知。 收回思绪,慕容羽凑到她的耳畔道:“今天轮到本王给你露一手了。桃花流水鳜鱼肥,现在是鳜鱼最为肥美的季节。我记得你喜欢吃鳜鱼,待会去捉几条来,咱们中午吃全鱼宴。” 临近中午,叶洛云果然看见慕容羽拎了一箩筐的鱼回来。 他吩咐手下拿去处理,没过多久,一桌全鱼宴就齐了。 有鳜鱼豆腐汤,清蒸鱼丸,松鼠鳜鱼…… 旁边还配着一盘松茸炒口蘑,燕窝垫底,鲜嫩诱人。 再搭配着几盘地里新鲜采摘的蔬菜,翠绿翠绿的,看起来就十分的清新可口。 慕容羽将叶洛云抱到桌旁坐下,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手抚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拂开她鬓边的发道:“你手受伤了,本王喂你吃。” 第67章 本王给你涂药 叶洛云瞳孔一缩,什么? 她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楚王殿下竟然要喂她吃饭? 叶洛云一张雪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低低道:“殿下,我用左手吃饭也可以的。” “那多不方便。” 就在这时,蓝焰端着一道松鼠鳜鱼进来。 脸上浮现出痛苦又极力忍耐的表情,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匆匆放下菜便一溜烟儿跑出了大帐,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 侍卫随主子,蓝统话不太多,是个高冷的性子。 叶洛云难得见到他会有这种奇怪的表情,好奇道:“蓝统领这是怎么了?” 慕容羽淡笑道:“没什么,可能有急事吧。” 蓝焰嗖地窜出大帐,此刻正蹲在帐篷门外弯着腰大口喘气。 “哎呦,可憋死我了,这该死的松鼠鳜鱼。” 他这辈子都再也不想见到松鼠鳜鱼这道菜了。 殿下几年前从山寨回来之后,就让厨房复刻这道菜,但是总是达不到殿下的要求。 每次端上来请他品尝,他只尝一口便说味道不对还要改良。 殿下又不许浪费,于是蓝焰餐桌上便多了一道菜。 刚开始他还觉得挺好吃,毕竟鳜鱼名贵,一般家庭可吃不起,不是鲤鱼、鲫鱼这种普通的鱼可以比的。 直到一年后…… 账内,慕容羽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递到叶洛云嘴边:“这道松鼠鳜鱼,你快尝尝怎么样?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洛云。 这道菜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也没有什么刺,洛云很喜欢吃,也很喜欢做,在山寨时经常做给他吃。 叶洛云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赞道:“嗯,好吃。” “真的吗?喜欢就好,那你多吃点。再尝尝鱼汤味道怎么样。” 慕容羽放下玉箸,端起白玉汤碗,舀了一勺鱼汤,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看着她乖巧地将一整碗鱼汤喝完,慕容羽眼底有潋滟的笑意缓缓晕开。 洛云真乖,将一整碗汤都喝完了。 这时蓝焰进来禀报:“殿下,叶大小姐求见。” 慕容羽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她来干什么? “就说本王有公务要处理,不见。” 蓝焰低着头,一刻不敢多待,赶紧退了出去。 他从未见过殿下有过如此温柔的神色,还亲自给叶二小姐喂汤。这要是放到以前,想都不敢想。 还是叶二小姐有本事,背叛过殿下,还能让殿下甘愿回头,都快宠到天上去了。 他家殿下是什么人啊? 让各国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 杀伐果断,手段狠厉。 哪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 蓝焰收敛心神,将话传达给了叶锦柔。 叶锦柔的神色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殿下在忙,锦柔就不打扰了。麻烦蓝大哥将汤带给殿下好吗?” 蓝焰心中暗自腹诽,殿下虽然没有明确说收不收这汤,但桌上有一整桌全鱼宴呢,还有佳人在怀。 他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岂不是这么多年白混了,随即道:“叶大小姐的心意,我们殿下心领了。还是请叶大小姐拿回去吧,殿下恐怕没空喝这碗汤。” 蓝焰说得也没错,殿下确实没空呢。 叶锦柔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娇俏的女声打断了。 “叶大小姐,蓝焰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表哥这是不想收下你的汤,你非要表哥出来亲自拒绝才肯罢休吗?” 叶锦柔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怎么又碰到这个平阳郡主了,真是阴魂不散。 面上还是温柔道:“那锦柔就不打扰殿下了。” 说完看也没看平阳郡主一眼,带着丫鬟往回走。 两人擦身而过时,平阳郡主得意地瞥了叶锦柔一眼。 小声嘀咕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叶锦柔的脸瞬间都绿了。 平阳郡主趾高气扬的,正要往营帐里闯时,却被蓝焰一抬手拦了下来。 平阳郡主惊讶道:“蓝焰,你疯了吧,竟然敢拦我?” 蓝焰躬身行礼道:“得罪了郡主,楚王殿下正在处理机密事务,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没走多远的叶锦柔听到这话,轻轻地笑了一声:“还不知道谁是癞蛤蟆呢?” 当场被驳了面子,平阳郡主顿时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顶,转身指着叶锦柔骂道::“叶锦柔,你说谁是癞蛤蟆呢?你个不要脸的,明知道表哥不喜欢你,还天天巴巴地过来送汤,不知廉耻!” 叶锦柔作为京都有名的才女,从来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痴恋楚王,但也是暗地里随便说几句而已,没有人会当面这么说她。 听到这一席话,叶锦柔肺都要气炸了,也顾不得世家贵女的矜持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到了后面更是扭打在一起。 营帐内。 叶洛云将两个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抬眼望了望当事人楚王殿下。 他却和个没事人一样,低头认真地挑鱼刺。 “殿下,你不出去看看吗?” 叶洛云极力压低着声音,生怕被外头听见。 慕容羽神色淡淡:“不就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也别光顾着看热闹,将这碗鱼肉吃了。” 叶洛云望着盘中如小山般高的鱼肉,求饶道:“殿下,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看你的小脸,再瘦下去都快没了。这可是本王亲自下河捞的鱼,再吃两口,乖。” 慕容羽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叶洛云嘴边。 叶洛云无奈,只得又吃了几口。 最后慕容羽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才将她抱回榻上休息。 他倒了一杯茶,放在软塌前的案几上,自己也顺势坐下了。 从袖中抽出一个白色瓷瓶,慕容羽道:“这是章太医给的活络油,活血化瘀的,对淤青有奇效。来,本王给你涂药。” 说完慕容羽就撩开她的衣摆,褪下她的亵裤。 叶洛云脸颊染上一抹绯红,连忙按住慕容羽的手道:“殿下,我自己涂吧。” 慕容羽微微抬眼,瞧着她泛红的耳尖,贴在她耳畔柔声道:“你的手都受伤了,要如何自己来?本王亲自给你涂药。” 第68章 殿下,放过我好不好 慕容羽将活络油倒在掌心,均匀地涂抹在叶洛云白皙的小腿上,微微用力地揉搓着,很快被他搓过的地方就开始发热了。 在楚王掌心的热度与活络油的双重刺激下,叶洛云感到全身像触电一般,一阵阵酥麻感袭遍全身。 这哪里是上药? 简直是酷刑。 帐外的嘈杂声陆陆续续传了进来,可叶洛云却无心理会。 此时的她紧张地脚尖不由得蜷了起来,紧紧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好不容易揉完了小腿,慕容羽又解开她的衣带,脱下她的上衣,开始揉她的腰间。 在慕容羽又一次手上发力之后,她终于是忍不住了,抬起左手,按住慕容羽的手臂。 身若蚊吟道:“殿下,不要再揉了,我受不住了。” 慕容羽俯下身:“什么?本王没听清。” 叶洛云单手搂住他的脖颈,几乎是脸贴在的楚王的耳朵边道:“殿下,外面还有人呢,等他们走了再揉好不好?” 她真的是怕,外面的两人打着打着就闯了进来。 她此时身无寸缕,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嫣红,羽睫轻轻颤动,如蝴蝶一般扑闪扑闪,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比那山间的桃花还要娇美。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慕容羽眸中神色暗了暗:“求本王。” 叶洛云咬了咬唇道:“求你了殿下。” “殿下?”慕容羽眉梢微挑。 叶洛云立刻明白了慕容羽的意思,柔声唤了一声:“阿羽。” “阿羽,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两人紧紧贴着,话一出口,叶洛云就意识到她弄巧成拙了,小腹处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生疼。 慕容羽喉结动了动,如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腰间,从善如流道:“好,不揉了,我们做点别的事情。放心,本王会注意分寸的。” 他大掌一挥,床前的层层帷幔悄然落下,床榻上成了独立的一方天地。 营帐外,吵吵闹闹,打成一片。 营帐内,深深浅浅,活色生香。 蓝焰没有辜负慕容羽的信任,牢牢地守在营帐门口,没有让平阳郡主和叶锦柔踏入一步。 当天晚上,平阳郡主和叶锦柔不顾身份,在楚王的营帐门口大打出手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营地,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如海公公手里拿着拂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两人打架的场景。 “陛下,这女子打起架来,也怪吓人的。依老奴看,比那男子打架也不遑多让呢。” “包括丫鬟在内,几个人打的那是难舍难分。郡主与叶大小姐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女,禁军也不敢上前贸然将几人分开。” “小五呢?他当时在干什么?”燕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楚王殿下说是在营帐中处理机密公务呢,瞧都没出来瞧一眼。” “他啊从小就是这么个冷冷淡淡的性子,别人都为他打成这样了,他也不出去拉下架,安抚安抚。”燕帝无奈道。 如海公公笑道:“楚王殿下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成了威震天下的大燕战神,实乃社稷之幸,陛下之福啊。” 燕帝点点头,感慨道:“这几年小五确实成长很快,将他其他兄弟都比了下去了。生母早逝,没有母家支持,朕这些年对他多有忽略,他能有如此成就很不容易。” “不过他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十一月就十九了吧,都快及冠了,是该为他寻门好亲事了。” 当天晚上,叶洛云被慕容羽送回了营帐,并嘱咐她,明天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不管听到什么传闻,都不要理会。 这些话让叶洛云心中隐隐不安,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果然,第二日上午,就传来了慕容羽遇刺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接着又传来了皇帝也差点遇刺的消息。 长林苑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带着皇亲贵胄们,在禁军的护卫下匆匆忙忙离开了长林苑。 皇帝回宫后,剩下的禁军才护送文武随行官员及家眷返回京都。 一场春猎就这么草草结束。 皇帝回京后龙颜大怒,着大理寺尽快抓到幕后主使。 夜幕降临,梁王府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怎么办,小舅舅?大理寺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梁王紧张地在厅里走来走去。 “你给我坐下,瞧你那点出息,哪有点做大事的样子!”张玉延厉声道。 梁王吓得赶紧坐到椅子上,故作淡定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儿,闭目养神的张玉延才幽幽开口:“首尾我都处理好了,不会留下把柄。” “那就好,我就知道小舅舅做事干净。”梁王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张玉延道:“不过,那日为何会有一队人马冲向皇上?这点颇为蹊跷。” 他们明明只安排了人在春猎的时候刺杀楚王。 梁王也很是疑惑:“难道是朝中哪个贼子想造反?” 张玉延手指敲着桌面,摇头道:“就那点人想刺杀皇上不是痴心妄想吗?而且也没有后手,哪个想造反的就这么点手笔,除非……” “除非什么小舅舅?” “除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皇上……” 话还没说完,张玉延面色大变,手边的茶盏也打翻了。 梁王吓了一跳,他从来没看到这个小舅舅这么失态过。 “怎么了小舅舅?” “若是幕后之人是想将皇上遇刺和楚王遇刺联系到一起……”话落,张玉延瞬间面无血色。 “栽赃嫁祸到我们头上?”梁王还在懵懵懂懂。 他继续道:“我们自是没有留下证据,若是行刺父皇的刺客故意留下证据……” 想到此处,梁王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一下瘫倒在椅子上…… “那怎么办啊?小舅舅。” “一定是慕容羽早就知晓我们的计划,将计就计,想嫁祸给我们。” 张玉延稳了稳心神道:“你先别自乱阵脚,我去查一查再说,近几日你老实待着什么都不要做。” 第69章 熟悉吗?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太液池,池中锦鲤纷纷浮出水面。 御书房内,丝丝缕缕的香雾,从错金螭兽香炉中飘出。 虽说暮春了,下起雨来还是有点寒凉,燕帝披了件灰色的披风,听大理寺卿李唯简汇报案情进展。 “陛下,那帮刺客当日刺杀失败之后,都服毒自尽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刺客身体上也没有明显标记,衣服、武器等等也并无特殊之处。”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好在一名司直发现了端倪。” 燕帝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急切道:“哦,什么端倪?” 李唯简道:“他对气味比较敏感,前几日就在这些刺客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儿,但是始终没想起来在哪里闻过,想了几日终于想起来是跟东华寺烧的佛香味道一模一样。而且东华寺就在京都与长林苑之间。” “接着臣便亲自带人赶往东华寺,果真发现了新的线索。” 燕帝眸光一亮:“什么线索,又如何发现的?李爱卿你且详细说说。” 李唯简继续道:“从方丈口中得知,就在陛下遇刺前几日,有一伙儿客商在寺庙中歇脚。” “当时方丈便觉得奇怪,通常往来客商只会歇息一晚上,第二日便接着赶路,可是那伙人竟然住了三日。” “据他们说是有一笔大生意,在寺中等待他们的主顾。” “而且他们离开那日正是陛下和楚王殿下遇刺那日,时间吻合。” “方丈带臣去了他们当时住的客房,臣等仔细检查了房间,在火盆中发现几页未燃尽的纸张,上面记载了部分购买刀剑、衣服等物品的店铺及花销。” “臣回京后按账单找到店铺,据几名老板回忆,当时是魏国公府采买的……” 燕帝眸色一沉,魏国公府……那不就是张贵妃的母家吗? 如果刺杀一事真是张家做的,那老三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又参与了多少? “你继续查,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先不要声张。”燕帝交代道。 “是,陛下。”李唯简拱手称是。 就在这时,千牛卫大将军梁元真请求觐见。 燕帝挥退李唯简。 梁元真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陛下,臣查到威远侯悄悄回京了,还曾潜入春猎场地。” “什么?边将无诏不得擅离驻地,他竟然敢私自进京,他是越来越放肆了!” 燕帝勃然大怒:“他去春猎场做什么?” 梁元真道:“回禀陛下,臣暂时还没查到。” “接着查,看看他回来都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 梁元真退下后,如海上前奉了一杯茶:“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燕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春猎刺客一案,一日不查明,朕就一日不得安眠。” “手竟然如此之长,能伸到春猎里来,刺杀朕的儿子,又要刺杀朕,真是反了天了。” 燕帝喝了口参茶,看似随意道:“如海,你对威远侯悄悄潜入京都一事如何看?是否与刺杀有关?” 如海公公拿着拂尘的手一抖,这种事岂能妄议,赶忙跪下请罪:“陛下,奴才可是真不知道啊……” 威远侯与燕帝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 他又无子嗣,多年来,燕帝一直十分信任他,从未怀疑过。 威远侯掌管北地,梁王封地在南,若他们两个勾结在一起想要谋朝篡位…… 这么想着,如海公公的后背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燕帝眸色沉了沉。 如果让他查到这个逆子勾结威远侯,他一定要扒了这个逆子的皮。 夜色越来越深,燕帝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踏着月色来到了张贵妃的寝宫。 燕帝将几页未烧完的账单扔到张贵妃面前:“店铺老板已经辨认过了,刺客穿的衣服,用的刀剑皆是来自他们店铺,而且是魏国公府采买的。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贵妃睡得迷迷糊糊听说陛下驾到,此时被一下清醒了。 “陛下,冤枉啊,这定是有奸人陷害。”她泫然欲泣,大声喊冤。 “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怎么会将采买细节知晓得如此清楚?”燕帝厉声道。 “臣妾也不知道,可是我父亲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承蒙陛下恩宠,父亲已经告老还乡,不问世事多年。” “你父亲是颐养天年去了,你那几个兄弟呢?你儿子呢?” 没说出口的话是,你的儿子和兄弟就不会为了皇帝之位,谋朝篡位吗? 张贵妃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超儿天性纯良,最是孝顺,断断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不能就凭几页未烧尽的纸,就怀疑超儿呀。” 皇帝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一甩衣袖,离开了张贵妃的寝宫。 担心了数日,叶洛云终于在这日夜里等来了蓝焰。 蓝焰将叶洛云接到了楚王府,一踏进慕容羽的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慕容羽正倚在床榻上,手里翻看着兵书,脸色略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破碎之美。 见她来了,慕容羽放下兵书,唤了一声:“过来。” 叶云刚走到床边,就被他拉入怀中。 慕容羽哑声问:“想没想我?” 十天没见了,他想她想得紧。 “就想了一点点……” “才一点点?” 慕容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听蓝焰说你那小丫头天天找他打听本王的伤情?” 叶洛云俏脸一红:“那定然是碧桃太过关心殿下了。” “哦……”慕容羽拉长音调,一本正经地道,“那看来本王要好好谢谢那小丫头的关心。” “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慕容羽皱了下眉,捂着胸口道:“还没好全呢,待会儿还要泡药浴,你陪我泡好不好?” 叶洛云:“……” 浴池面积很大,引天然温泉建成,与楚王的房间由一条连廊连接,连廊四周挂上了帷幔挡风。 墙上镶嵌着夜明珠,熠熠生辉。宝石缀成的帘子,奇珍异草点缀其中,奢华无比,雅致天成。 叶洛云踏入浴室,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见叶洛云有些愣神,慕容羽低低一笑,附在她的耳边问道:“熟悉吗?” 第70章 魂牵梦绕水中吻 叶洛云怎么会不熟悉?她熟悉极了。 当时他腿脚不便,为了让他能够舒服地沐浴,叶洛云专门为他引天然温泉,修建了一个浴池。 浴池内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特意为慕容羽挑选的。 这浴室的格局和她在山寨时为他建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楚王的浴室用料更加奢华,占地面积也更加大而已。 慕容羽将她拦腰抱起,拾级而下,步入温热的泉水中。 水汽氤氲,雾气缭绕。 慕容羽眸色晦暗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 少女三千青丝散落,露出雪白的肩颈,水珠顺着白皙纤长的脖颈滴滴落下。 轻薄的纱裙随着池水的波纹起伏荡漾。 透过早已湿透的纱裙,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览无余,傲人的春光若隐若现。 她本就长得极其明艳,在氤氤的水汽之中,愈加妩媚动人。 叶洛云低头回避慕容羽比一池泉水更加炙热的眼神。 高冷禁欲的楚王此时只披了一件金丝暗纹浅紫色里衣,,胸口衣领大开,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 偏偏水面下的脚还不老实,一下一下地撩拨着她。 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叶洛云有一种羊入虎口之感。 明明说好的是陪他泡药浴,怎么变成了泡温泉。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答应他了。 慕容羽纤长的手指一圈一圈撩着她那湿漉漉的发丝,低声道:“你可记得,在山寨时有一次你给我搓背,转身去拿皂角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本王去扶你,结果与你双双跌落水中。” 叶洛云眸光闪了闪,她当然记得,他们跌入水中之后,好巧不巧,双唇碰在了一起。 “啊!” 叶洛云惊叫一声。 楚王忽然倾身而下,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将她拉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瞬间静默所有的感官,一股窒息感袭来。 而他的渡气,是唯一的救赎。 波澜起伏的水面之下。 慕容羽双手捧着她的下巴,霸道地含着她的唇,辗转反侧地亲吻。 叶洛云本能地挣扎,然而慕容羽却牢牢将她锢在怀中,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就在叶洛云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忽然慕容羽松开了她,将她的腰轻轻一提潜出水面。 大量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胸腔,叶洛云趴在温泉池边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一时间,屋中极为宁静,只剩少女急促的呼吸声。 慕容羽斜靠在温泉壁上,半阖着眼眸,回味着唇齿之间的纠缠。 清冷绝尘的脸上,泛起微微的潮红。 记忆与现实交叠,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绕多年的水中吻。 叶洛云缓过气来,一双水波潋滟的美眸瞪着他,无声地控诉着。 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吧,估计从她踏入楚王府的那一刻,他就算计好了。 什么泡药浴都是假的,就是想在水里强吻她。 瞧着小人儿气鼓鼓的样子,慕容羽缓过神来。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触景生情,一时冲动,在水中强吻了她,好像把小兔子惹生气了。 怎么办? 慕容羽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柔声说:“我计算着时间呢,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别生气了。” 叶洛云甩开他的胳膊,扭过头去不理他。 慕容羽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把头埋进少女颈间,鼻尖蹭着她细白的脖颈。 “你还记得吗?落入山寨时,我双腿受了重伤,不能行走,几乎成了一个废人,毒发时更是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是你一点一点帮我排毒,一次一次帮我治疗,一日一日陪我做康复训练。一点点鼓励我,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 “是你将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慕容羽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那段灰暗的时光,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听着慕容羽讲述山寨时的事情,叶洛云神情一伤。 他把她当做救赎,而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却没有保护好他。 她黯然地垂下眼睫,声音轻颤:“是我对不住殿下,对不起。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自责,都在后悔,内心都饱受着折磨,是我负了殿下。” 叶洛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慕容羽瞬间怔住了。 她和他说对不起…… 她说这三年来她也很后悔……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哑声问道:“你有苦衷的是不是?” “你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你不会为了钱出卖我的。” “那三个月,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为我翻阅古籍,晚上都不睡觉,研制药方。” “为我开山凿石,引温泉水沐浴。” “为我搜罗的名贵药材,哪个不是价值千金。你在我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我都看在眼里。” 他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盯着她眼睛,声音轻颤道:“所以,你的苦衷是什么?” 三年了,他终于能亲口问出这个如梦魇般困扰多年的问题。 她! 为什么背叛他? 只要一想起来,他就觉得胸口像被刀子挖了一样疼。 楚王眼底浮现的受伤之色直刺叶洛云的心底,酸楚和无力感瞬间席卷而来,只觉得胸口堵得生疼,眼泪不听话地夺眶而出。 “嗯,为什么?” 今天他要一个答案。 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会让她选择背叛他。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直到撞上池壁退无可退。 叶洛云低垂着头,口中不停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噙着泪的眼睫微微颤动,一张小脸苍白的好似被打碎的玉瓷,纤细的脊背微微颤抖着。 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破碎之感,仿佛下一秒就要似折翼蝴蝶般坠落。 他知道她不是轻易落泪之人,如果能让她哭,一定是痛苦极了。 楚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洛云,本王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71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三年来,拿不起,放不下,恨不得,爱不得。 所有的郁结,在看到她悔恨的眼泪时,瞬间释然。 原来这三年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痛苦,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受尽内心的煎熬。 他轻轻一叹,将她揽入怀中。 “好了,别哭了。本王不逼你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密密实实的吻落了下来,慕容羽俯身顺着她的泪痕,将她面颊上的泪珠点点吻去。 泪水与池水交织,一室旖旎,纠缠不休。 几日后,明面上刺杀一案就因证据不足结案了。 但是燕帝以京都治安不力为由,撤了张家次子金吾卫大将军之职,外放岭南任刺史,又找了由头罚梁王禁足三个月。 这日春光明媚,楚王府内,慕容羽与宋闻景在湖边钓鱼。 慕容羽今日身穿一袭淡紫色长袍,上面绣着祥云瑞兽,优雅中透着矜贵。 他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双手叠在一起枕在头下,神情放松地望着远处。 宋闻景则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袍,他手握鱼竿,神情专注地盯着湖中浮子。 二人都生得俊美无双,此时一个专注一个随意,犹如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这时李管家过来禀报道:“殿下,宫里的赏赐送来了,您要不要看下?” 管家手上端着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是这次赏赐中最名贵的极品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鹅蛋大小,通体呈淡青色,圆润清透,没有一丝杂质,一眼就看出乃是顶级珍品。 管家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每个人手上都堆满了锦袍玉带、绸缎珠宝,还有一大堆鱼翅燕窝等补品。 慕容羽淡淡地扫了一眼,挥了挥手,吩咐道:“不用看了,分门别类收进库房吧。” “是,殿下。” 李管家带着人刚退下,宋闻景就揶揄道:“我瞧那夜明珠,比春猎的彩头还大。陛下可真舍得,赏你那么多宝贝。这可是给你受伤的补偿,你怎么也不好好看看。” 慕容羽冷嗤一声:“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刺杀与张家脱不了干系,可父皇并没有深入追查,草草结案。这么处置,明显是偏爱梁王和张家,给他们留足了情面。” 宋闻景道:“知足吧,毕竟张贵妃受宠多年,张家又权势滔天,这次收益已经很丰厚了。你举荐的新任金吾卫大将军陛下已经首肯了,和梁王之间的势力天平又大大地向咱们这边倾斜了。也不枉你冒那么大风险,演了这出苦肉计。” 慕容羽望着苍翠欲滴的远山,思绪飘远。 开弓没有回头箭。 夺嫡这条路还很长很长,棋局多变,局面复杂。最难测者是人心。 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得意忘形,不可放松警惕,不可行差踏错。 他身后不是一个人,是一群追随者,他必须对他们负责。 还好现在有洛云陪着他,给这不知何时结束的日子增添了一抹色彩。 慕容羽收回思绪,转了话题道:““朝堂如风云,变幻莫测。梁王和张家这次受罚,自然会反映到朝堂格局上来。最近你的觅音阁忙坏了吧?” 宋闻景感到有鱼儿快要上钩了,专注地盯着浮子,头也不抬道:“可不是吗,最近朝堂上可真是不平静。好在我们对此早有准备,不然还真会措手不及。” “不过这次也真是冒险啊,临时改变计划不说,你还亲自以身犯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时,只见水里翻起一个水花,一条大鱼摆着尾巴游走了。 “哎呀,都怪你跟我说话,这么大一条鱼被吓跑了。”宋闻景使劲拍自己的大腿,懊恼道。 慕容羽笑道:“你那是时机未到,可怪不得我。” 话音刚落,他架起来的鱼竿轻轻动了动,慕容羽刷地起身,干净利落地一把抬起鱼竿,一条大鱼正挂在鱼钩上,鱼竿都被压弯了。 银色的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鱼鳃一张一合,贪恋地呼吸着最后几口空气。 “看见没,时机到了还要能把握住,光瞪大眼睛是没用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鱼从鱼钩上解下来,放到旁边水盆里。 宋闻景不服气道:“你这是巧合罢了。有本事你再躺着钓一条给我看看。” 慕容羽淡淡一笑,给鱼钩上了鱼饵后,又躺下了。 几日后,御书房。 错金螭兽香炉飘出淡淡的龙涎香。 燕帝与宋闻景坐在榻上隔桌对弈。 气氛静谧的而紧张,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宋闻景思索片刻,慎重地落下一子。 燕帝瞥了一眼棋局,悠然道:“你这步棋,似乎在防守啊。” 宋闻景笑道:“有时候,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 燕帝又落下一子,意味深长道:“你小子棋风倒是与你爹大不相同,他每次都是大开大阖长驱直入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你则棋风诡谲多变,不按常理出手。” “我爹是武将,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拼杀惯了,微臣则是一介纨绔,所处位置不同,心境、棋风自然也不同。对微臣来说,下棋就是个消遣,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你这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燕帝笑道。 正在此时,如海公公进来禀报:“陛下,叶掌院求见。” 燕帝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中:“怎么又来了?” “陛下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宋闻景随意的问道。 燕帝的余光微微瞅了一眼如海公公,如海立刻会意,将陆家与叶家的这桩官司,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宋世子,您不知道,最近叶家与陆家连番来闹腾,非要陛下给评理,搅扰得陛下这两天觉都没睡好呢。” “儿女都是债,陛下也是怜惜陆大人与叶大人这么大年龄,还要为儿女的事操心。可是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陆家不愿娶,叶家硬要嫁。宋世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燕帝揉了揉眉心,往椅背上一靠:“你说朕除了要操心国家大事,还要给他们断这些儿女情长的官司,头发都愁白了。” “陛下您是大家长,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依仗您。”宋闻景恭维道。 “你小子倒是嘴甜。”燕帝眉头舒展了,哈哈大笑。 燕帝话锋一转道:“那依你看,这桩官司该如何断?” 第72章 她娇宠长大的女儿,怎么能做妾? 宋闻景斜斜地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桩陆家和叶家儿女之间的感情官司,微臣也略有耳闻。那陆舒然,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那叶雨薇,三番两次陷害亲姐姐,心机颇深。要我说,他们两个人那是绝配,凑一对算了,也别出来祸害人了。” 燕帝打趣道:“你还好意思说那陆舒然,你不也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吗?你那些风流韵事朕可听说过不少。” “陛下,您怎么能拿我和陆舒然比呢。”宋闻景撇撇嘴道,“我可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您不知道,我那些诗词在烟花巷柳之地,可是一篇难求呢。” “你还好意思说。才华不用到正道上,偏偏用去追姑娘。” 宋闻景面上勾唇,不羁一笑,心中冷然一片。 纨绔的异姓王世子,这不就是帝王最想看到的结果吗? 要不是这样,他还活不到现在呢。 他面上仍然笑道:“陛下,追姑娘也是正经事啊。” “罢了,朕管不了你,还是让你父王去操心吧。” 燕帝揉了揉眉心,如海公公立刻递上来一杯参茶。 他轻酌了几口参茶道:“陆尚书替儿子争辩,称儿子是被人陷害,不愿意娶叶雨薇,朕也不好强人所难啊。陆尚书是股肱之臣,朕不能伤了老臣的心。” “但是因为陆舒然,叶家女名节不保,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要臣说啊,这事儿也好办。”宋闻景耸了耸肩道。 “哦,如何办?”燕帝眼眸一亮,问道。 “陆家不接受这门亲事的原因不是因为叶雨薇心机深沉,难当当家主母之任吗?” 宋闻景斜斜地往椅背上一靠:“那不当那当家主母不就行了吗?” “陛下您将那叶雨薇赐予陆舒然为妾不就解决了吗?” “为妾,那不太好吧?那叶雨薇再怎么说也是叶府嫡女。”燕帝皱眉。 “陛下,叶雨薇不过是继室所生的儿女,算不上什么正经嫡女。再说了,也是她有错在先。上一次在订婚宴上将亲姐姐推下水,可是我亲眼所见。这一次春猎上虽然没有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是她陷害亲姐,将责任都推到奴婢身上。” 这两件事,燕帝也大概知道一点,只是没过多关注。 “哦,那叶雨薇品行竟然如此不堪?” “那可不,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叶掌院会教出这样的女儿。”宋闻景添油加醋道。 这叶雨薇多次欺负他好兄弟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家再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累世公卿,高门望族。那陆舒然又是个三代单传,叶雨薇这样的品行确实不堪为陆家当家主母,陆尚书不想要这门亲事也可以理解。” “您将他赐给陆舒然做妾,两边都交代了。这件事儿就可以就此了结,您也不用为此烦心了。” 燕帝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解决一桩麻烦事,心中松快不少,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你啊,就是鬼主意多。” “对了,你年龄也不小了吧?有没有看上哪家闺女?朕也给你赐婚。” “陛下,您饶了微臣吧。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宋闻景一脸苦笑。 “是姑娘不香还是酒不好喝,臣可不想这么早便找个母老虎来管着。” 燕帝笑骂道:“你啊,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陛下,我这就是在您面前才这样。在姑娘面前我也是个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呢。” 燕帝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自我吹嘘了,接着陪朕下棋。” 如海公公提醒道:“陛下,叶掌院还在殿外呢。” 燕帝落下一子,头也没抬道:“就说朕乏了,让他回去吧。” 傍晚时分,天光一点点透尽。 叶启德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叶府。 杨氏一直在前厅里眼巴巴地等着,一见叶启德回来,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老爷,怎么样?” “别提了,这次在书房外等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皇上。”叶启德冷着脸道。 杨氏心中一寒,皇上居然连老爷面都不见,这可怎么办啊。 “老爷,我去宫里求求荣妃娘娘怎么样?”杨氏试探着问道。 叶启德摆摆手:“荣妃还在禁足呢,都自身难保了。你这个时候去求荣妃,不被牵连就不错了。” 杨氏愤愤道:“那陆家欺人太甚,订婚宴都办了,却要退婚。在春猎上对雨薇意图不轨,却不承认,甚至倒打一耙,污蔑是雨薇设计陷害。” 顿了顿,杨氏继续道:“那陆舒然不过就是一纨绔子弟,试问有哪个女子会用自己的名节做赌注,陷害他啊。” “就因为我们叶家不如他们陆家,就要这么被欺负吗?”杨氏越说越觉得心中不平衡,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启德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他一直都瞧不上陆舒然,仗着家世好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那陆尚书也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结果养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还来祸害他的女儿。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圣旨来了。” 杨氏听闻圣旨来了,瞬间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老爷,肯定皇上来为咱们家雨薇做主了。” 来宣旨的是李公公,叶府众人跪了一地。 “上谕:兹闻掌院学士叶启德之女雨薇,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光禄大夫吏部尚书陆熹子舒然,名门之后,有明达之才、博综之学,当为佳配。为成人之美,特将叶氏女许配陆氏子为侧室,择良辰入陆府,特谕!” 听完圣旨,杨氏瞬间愣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侧室不就是妾吗? 怎么会是妾啊? 她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叶府的嫡幼女,怎么能给陆家做妾? 第73章 圣旨改一个字应该很容易吧? 杨氏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为了让雨薇嫁进陆家,她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成了一场笑话。 “叶掌院,还不接旨?”李公公将诏书合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叶启德。 此时,叶启德也一脸的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堂堂翰林院掌院的的女儿竟然被圣旨赐给陆舒然做妾室? 他今日才进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才回家后脚圣旨就来了,皇上怎么能为了陆家如此羞辱他…… 就在叶启德愣神之际,李公公开口道:“叶掌院,还不快接圣旨。” 叶启德恍恍惚惚之中接了圣旨。 “对了叶大人,皇上还让咱家给您捎句话。皇上说,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说这话时,李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氏一眼。 叶启德微微一怔,给李公公塞了一袋银子:“还望李公公提点,陛下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啊?” 李公公不动声色地收起银子,随即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叶大人也别整天光顾着读书了,有空还是打理一下自己的内院为好。咱家言尽于此,这毕竟是叶大人的家事,叶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李公公就甩着拂尘离开了。 看着明晃晃的圣旨,杨氏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多日的苦心筹谋付之一炬。还为此事损失了一个跟随多年的嬷嬷。 她生性本就争强好胜,费尽心机,才从一个庶女爬上当家主母之位。 哪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妾,圣旨赐婚做妾,更是极大的羞辱。 杨氏捂着胸口,气血上涌,一个没缓过来,吐了一口血,晕倒了。 “母亲你怎么了?” “夫人,夫人!” 众人瞬间围了过来,乱成一团。 清风苑内,叶洛云倚在床上,听碧桃绘声绘色地讲着前厅发生的事情。 本来接圣旨她也应该去的,但她从春猎回来后,就假装受到惊吓,旧疾复发,一直卧病在床。 也没人叫她去接圣旨,她倒是乐得清闲。 “夫人费尽心机,算计小姐您,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难怪会气得吐血呢。” “小姐,皇上会给人赐婚做妾,这份殊荣,没几个人得过呢。”碧桃幸灾乐祸道。 “都可以上史书了,这五小姐怕不是要名垂青史了。” 叶洛云被碧桃这话逗笑了,点了一下碧桃的额头:“小桃子,这小嘴越来越会阴阳怪气了呢。” “都是小姐教的好呢。”碧桃甜甜一笑道。 “叶洛云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屋外响起叶雨薇尖利的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 叶雨薇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指着叶洛云的鼻子骂道:“叶洛云,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太早。别以为有圣旨下来,我做了妾,陆舒然就会娶你当正妻,你别做梦了,门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家公子都怎么说你的,你这种红颜祸水,到处勾引人的狐媚子,连给他们做妾都不配,根本就没有人会娶你。” 叶洛云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撑着身子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 “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圣旨,谁要给谁做妾?”她一脸茫然道。 碧桃上前扶着叶洛云道:“小姐,你刚刚昏睡着不知道。宫中来了圣旨,将五小姐赐给了陆公子做妾。” “什么?”叶洛云侧眸看向碧桃,捂着嘴惊讶道。 “这怎么可能呢?妹妹可是叶府的嫡女啊,怎么能去给陆家做妾呢。而且那陆公子还当众毁了妹妹的清白,众人可都看在眼里呢。是不是圣旨写错了,或者大家听错了?” “小姐,那可是圣旨,不可能写错的。来宣旨的还是小李公公,是内常侍如海公公的爱徒呢,也不会拿错。宣旨时,全府的人除了你昏睡着,其他人都在呢,也不可能听错。” “啊!妹妹,那怎么办,要不让爹爹或者荣妃去求求皇上,将那圣旨改一下如何?” “不就是将妾改为妻吗,一个字的事,应该很容易吧。”叶洛云一脸关切地看着叶雨薇。 叶雨薇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入掌中,渗出血来也不自知。 “妹妹,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白了?是生气了吗?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些不是很懂,要是说错了,你别介意啊。” “对了,还没恭喜妹妹呢,能有幸得到皇上赐婚,没几个人有这种殊荣呢。”她特意将“殊荣”二字读音拉长。 “哈哈哈哈哈。” 房间内响起一阵癫狂的笑声。 叶雨薇双眼猩红,死死盯着叶洛云道。 “叶洛云,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撕下你全部的伪装,让世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一定会让陆舒然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说罢又气冲冲地走了。 望着叶雨薇离开的背影,叶洛云唇瓣微弯,那双精致的眼眸里泛起几抹暗色。 继母的招数还是和以前一样,改都不带改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叶洛云深知叶雨薇一心想嫁给陆舒然,便借着和陆夫人亲近,不断激怒叶雨薇。 继母见到陆家退婚,果然急了,为了嫁进陆家,便狗急跳墙,连女儿的名声也不顾了。 对于叶雨薇而言,婚前私通,陷害亲姐,是永远都无法洗脱的罪名。 圣旨赐婚作妾,对于心比天高的杨氏和叶雨薇,以及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父亲来说,都是巨大的羞辱。 杨氏私下行事龌龊,偏偏最在乎名声,表面上端着一副书香门第,高门当家主母的贤良淑德模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父亲也没好哪去,要不怎么会和杨氏私通,让杨氏未婚先孕,继母的女儿还比她这个原配的女儿大三个月。 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她就当着世人的面揭开他们的假面,让世人看看叶府养出来个什么样的女儿。 她就是要毁了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叶洛云勾唇,轻哼了一声。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那就让他们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被读书人所不耻。 “什么事情笑的那么开心?”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叶洛云寻声望去,就见到一抹熟悉的绛紫色身影:“殿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第74章 楚王欲擒故纵套路深 叶洛云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碧桃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本王不来,怎么能听到你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呢?” 他的小兔子,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狐狸呢。 慕容羽熟门熟路地长臂一揽,将她抱在怀里,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叶洛云吐了吐舌头:“殿下你都听到了啊?” “嗯,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她说你没人敢娶,你怎么也不反驳一下。” 他家落云那么好,想娶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没人敢娶呢。 叶洛云靠在慕容羽的怀里,随手勾住他的一缕头发,在指尖上缠着把玩。 “没人娶就没人娶呗,嫁不嫁人又有什么打紧的。” 慕容羽握着她纤腰的手紧了紧:“不嫁人,那你打算干什么?” “可以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等我在京都这边的事情了了,欠殿下的债还完了,我无债一身轻,就悬壶济世,浪迹天涯去。” “反正我会的技能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小兔子还是打算跑。 慕容羽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叶洛云察觉到了慕容羽的低气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 楚王是不是误会她会撕毁交易跑路? 她侧身抬头,双手搂着慕容羽的脖颈道:“殿下,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慕容羽敛起眸底深不可测的占有欲,温柔地开口道,“你多虑了,本王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看到慕容羽神色如常,叶洛云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又把楚王惹生气了呢。 楚王可难哄了。 “殿下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一定会遵守的。在没还完欠你的债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叶洛云保证道。 “嗯,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再骗本王了。” 慕容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心底却一片冷然。 如果不能让她在交易结束前陷进去,那就让她一辈子都还不完。 徐徐图之,他有的是办法。 “本王今天这次特地早点来,是因为今天父皇临时给我派了件事情,明日要外出办差,今天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就早点来了。” “明天就走,这么急吗?” 叶洛云恍然了一瞬,这还是慕容羽第一次提前告知她行程。 以前要么是不说,要么就是回来后随口提了一句。 “嗯,是有一点着急。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久,最多十天半个月。” 说着慕容羽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放到了叶洛云手里。 “西街有一家悦来茶楼,是本王在京都的暗桩。你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要联系本王,就将这枚玉佩送过去,那里的人自会通知本王。” 叶洛云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玉佩。 “嗯,好。” 慕容羽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记:“本王知道你什么事情都喜欢靠自己。但是这里毕竟是京都,形势复杂,有些事情远在你能力之外。” “记住了,不要强撑,有需要就去悦来茶楼找人帮忙。我尽量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等我回来。” 叶洛云觉得楚王就像出远门前的大人,唠唠叨叨地叮嘱小孩子,不禁扑哧一笑,打趣道:“殿下,我知道啦。你怎么那么啰嗦?” 好啊,小兔子竟然敢嫌他啰嗦。 看他今晚怎么罚她。 慕容羽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男人荷尔蒙的气息,一瞬间将叶洛云笼罩。 充满侵略性的吻,密密实实地落了下来。 穿堂的风将烛火吹灭,昏暗的床帐内,粗重的喘息声,将空气烤得炙热。 此时的叶洛云面颊酡红,一双美眸因着染上了情欲,水光莹莹。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热烈而又缠绵的亲吻之后,楚王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搂着她的腰,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叶洛云睁开半阖的眼眸,直直撞进男人深邃的目光中。 男人哪有一丝动情的迹象?眼眸中清明一片。 叶洛云有些疑惑地蹙了下眉,愣了半晌,终是没忍住,厚着脸皮问了出来:“殿下,你为何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 声音清清冷冷,似珠玉落地。 楚王强压住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这一问反而将叶洛云问住了,都撩拨到这份上了,他们俩之间还能继续什么? 怎么你想要了? 慕容羽轻轻摸着她头顶乱了的秀发,声音里含着调笑的意味。 “哪有。殿下,你别胡说。” 叶洛云的脸颊更红了,嗔了慕容羽一眼。 慕容羽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少女满目桃色,香软迷人。 嗔他的那一眼,奶凶奶凶的,毫无威慑力,看得直叫人心口发痒。 男人侧过身子,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分:“你要是想要,本王倒是可以满足你,只是不能算在交易次数里,如何?” 叶洛云微微抬眸,疑惑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啊,交易是你欠我的,可这次是你想要,是本王伺候你。若是算在交易次数里,是不是对本王来说不太公平?” 楚王一脸正色地解释着,掩在被子下的手,却不安分地撩拨。 缠绵了那么多次,楚王早都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在她的胸前打着圈,一圈又一圈。 泛起的酥麻传遍全身,叶洛云咬着唇没忍住,轻轻地低吟了一声。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王凑到她的耳边,音色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叶洛云虽然被撩得身体发软,仍尚存一丝理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楚王的目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咬着唇道:“殿下怎么能如此欺负我?明明是殿下撩拨我,却倒打一耙,说我想要。” “如果我这次答应了殿下,殿下以后次次如法炮制,那我怎么办?” 呵,这小兔子明明都被撩拨得欲火焚身了,还能考虑那么多? 还真是不好骗啊。 “那这样,就今晚不算,不计入交易次数。本王伺候你,也不向你讨要利息了,就这一次,我们互免,如何?” 第75章 楚王要互免,还能这么玩? “互免?” 叶洛云眸光动了动,还能这么玩? 见她还在犹豫,慕容羽继续诱哄道:“明天本王就要外出办差了,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叶洛云知道慕容羽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如果一直不答应,还不知道今晚楚王会怎么折腾呢。 既然他已经退了一步,那就答应他这一次算了,只好无奈道:“好吧。” 慕容羽唇瓣弯了弯。嘴角滑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小兔子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有了第一次互免,他能就能诱得她有第二次。 既然上钩了,今晚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夜色越来越深,狭小的床帐中萦满了女子娇娇柔柔,急急促促,断断续续的讨饶声。 “殿下……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叶洛云红着眼,不断哭求楚王放过自己,可是楚王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没有半刻停顿,诱着她一次又一次。 又一阵剧烈的撞击后,慕容羽低头看着小人儿。 绯红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泪珠,红唇轻轻张着,一双盈盈美眸妩媚又勾人。 他爱极了她这副可怜的小模样,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一下一下将她卷入更深的情潮之中。 第二日清晨,叶洛云从睡梦中醒来,她翻了个身,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楚王不知何时离开,伸手抚着他昨晚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想到将有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慕容羽。 叶洛云竟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另一边,陆府书房内。 望着书案上摆着明晃晃的圣旨,陆舒然梗着脖子道:“爹,我不想纳叶雨薇为妾。” 陆熹狠狠踹了陆舒然一脚。 “你个混账东西,这是圣旨,哪轮得到你说纳就纳,说不纳就不纳?” “你爹就是个尚书,你以为你爹是天王老子啊?” 陆熹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他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陆舒然被一脚踹翻在地,趴在地上委屈道:“可能叶雨薇心思也太歹毒了吧,还设计陷害我和洛云。” “春猎上我根本就没对她做什么,是她一看见我就大吼大叫,污蔑我毁了她的清白。” 陆舒然一股脑爬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陆熹的大腿,哭求道:“爹,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陆熹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将他踹飞的冲动。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问问别人相信你吗?” “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你要是没退了叶洛云的婚,转头又非要娶那叶雨薇,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儿?” 陆舒然蹭了蹭眼泪道:“这都是那叶雨薇,装得人畜无害,谁知道实际上是个黑心的?也都怪那叶掌院,教的什么女儿啊?” “谁能知道堂堂翰林掌院家的女儿,竟是这副模样。” 提到叶启德,陆熹也是一肚子气。年轻时,他就不喜欢叶启德,那家伙仗着会读书,眼高于顶,一向自诩士林清流。 偏偏做的都是些龌龊事,抬外室上位,令人不齿。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有这样的爹和娘,那叶雨薇能好到哪儿去? 思及此,陆熹软了语气:“那叶雨薇,是给你做妾的,又不是娶回来做正妻。你要是不喜欢,就找个院子养起来不就行了,我陆家又不是养不起。圣旨是断断不能违抗的。” “那爹,我能将叶洛云娶回来吗?” “此事啊,你娘已经探过人家口风了。”陆熹叹了口气。 陆舒然却没注意到他爹的神色,眸光一亮期待道:“洛云怎么说?” “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你?” 陆舒然垂下了脑袋,沮丧道:“是我负她在先,她不想搭理我也是正常的。” “换我我也不想搭理你,三心二意,反反复复。” 陆熹一边说,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还整日只知招猫逗狗,花天酒地。文不成,武不就。” “若不是有个好家世,又遗传了我和你娘的好样貌,你连个妾都讨不到。” 陆舒然低着头小声咕哝道:“那是你没见京都其他那些纨绔,比我还败家还离谱的可多了。”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爹,我说我对洛云是真心的,我会去寻求她的原谅。求你帮帮我好不好?”陆舒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陆熹道。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陆熹叹口气道:“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听还有希望,陆舒然连忙爬了起来,拉着陆熹的袖子道:“爹,那我应该怎么做?” “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陆熹正色道:“只要你考取了功名,洛云那丫头自然会对你有所改观。” “这也是你娘一直希望的,你若高中,你娘也会不遗余力帮你的,现在她就是想帮你都没法帮,你说说你有哪样拿得出手的?” 陆熹拍了拍陆舒然的肩膀:“好好努力吧,证明自己。高中后,功名利禄和媳妇儿都会有的。” “爹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陆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将公子带回书房,从现在开始看着公子好好读书。” 陆舒然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押回了书房。 他走后,陆夫人从里间出来,望着陆舒然的背影神色忧虑道:“老爷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陆熹蹙着眉摇了摇头道:“试试吧,也怪我公务繁忙,没有好好管教儿子。”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希望他从今往后真能洗心革面,奋发图强,撑起我们陆府的门楣。” “至于能不能娶到洛云那丫头,就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了。” 陆夫人道:“洛云那丫头真是不错,从小被扔在乡下没有爹娘疼爱,居然没有长歪。” 第76章 大桥断裂,生死不明 陆熹抚着胡须点头道:“是啊,可惜那个不成器的小子,非闹着要退婚。洛兰芝当年才貌俱佳,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她的女儿又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那个混账东西偏偏不听,非说洛云在乡野长大,容貌丑陋,粗俗不堪。” 一提到陆舒然,陆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还非要娶那叶雨薇,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夫人消消气,已经这样了,再想也是无济于事。” 陆熹看夫人火气又上来了连忙安慰,递上一盏茶让她润润喉咙。 陆夫人喝了口茶继续道:“只可惜了兰芝当年,被叶启德几首酸诗给骗了过去,后来又难产……” 他们姐妹一起在廊下嬉笑玩闹的日子,早已恍如隔世。 提起往事,陆夫人眼眶微热。 陆熹知道夫人又陷入了伤感之中,拍着她的背轻抚安慰道:“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我们现在能帮洛云一点就帮一下吧。” 陆熹又叹了口气:“咱家儿子配不上人家,当不了儿媳妇儿,就当个干女儿也不错。没事多让她来府上走动走动。” 陆夫人靠在陆熹的怀里,轻声道:“嗯,好。” 两日后,叶府秋水苑。 厅中青铜莲花炉里,正向外飘散着安神香的气味。 杨氏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管家匆匆过来禀报道:“夫人,陆家那边下了帖子给二小姐,邀二小姐去陆府一叙。” “什么?” 闻言,杨氏立刻坐直了身子,手指用力扣住长榻的边缘。 那陆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前脚要娶她的女儿当妾,后脚又给叶洛云下帖子。 这不就是在告诉世人,他们中意的媳妇是叶洛云吗? 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杨氏恨恨道:“你把帖子给我拒了,就说叶洛云卧病在床,起不来,去不了。” “是夫人。” 管家退下后,大丫鬟翠柳端了一碗汤药进屋道:“夫人,药凉了,可以喝了。” 杨氏瞅了一眼漆黑的汤药,恹恹道:“我都快被那小贱人气死了,喝那么多药有什么用,你拿走吧,我不想喝。” 翠柳劝道:“夫人您好好喝药,紧养好身子才能替小姐们谋划。” “谋划?” 杨氏闭上眼眸,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之气。 “为了能让雨薇嫁给陆舒然,攀上陆家这棵大树,我前前后后筹谋了那么久,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夫人何必如此灰心丧气?五小姐虽然嫁过去是做妾,但只是一时的。”翠柳宽慰道。 “五小姐与陆公子本来就有情义,只要嫁过去后五小姐能牢牢抓住陆公子的心,再生个儿子,从妾室抬为正妻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翠柳的话,杨氏觉得心中好受了些,是啊,暂时做妾又如何? 她还不是从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成为了叶家的当家主母。 这对她来说又有何难? 杨氏端过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叶洛云,如果不是她,又怎会横生这么多波折?” “自从她回来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顺,和她娘一样是个祸害精。” 说这话时,杨氏一脸怨毒之色。 “既然如此,何不早日将她除掉?”翠柳眸中精光一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以为是我不想吗?这不是失败几次之后,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她在府里又不好下手。贸然行事,我怕万一暴露了,得不偿失。” “那奴婢倒是有个办法。”翠柳上前附在杨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杨氏眸光一亮:“就按你说的做,不将她除掉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哪天她真成了陆舒然正妻,我的手又伸不到陆府去,那时候再动手可比现在难百倍。” “夫人说的是,正是这个理儿。” 得此妙计之后,杨氏一刻也等不了了,匆匆去了叶启德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叶洛云跟主院的丫鬟来到了叶启德书房。 见叶洛云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道:“听说你从春猎回来就病了,怎么样了?” 叶洛云拿着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道:“老毛病了,休养了一段时日已经好多了,多谢父亲关心。” 叶启德颔首道:“那就好。你打小就身子弱,正因此才将你送到乡下养病。” 叶洛云心中冷然,说得比唱得好听。 永州地处西南,闷热潮湿,资源匮乏,又常遭遇洪涝灾害,哪里适合养病? 将年幼的她送到那里,因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顿了顿,叶启德继续道:“本以为你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回来后还是隔三岔五生病,为父和你母亲都甚是忧心。” “让父亲母亲操心了。”叶洛云低眉敛眸道。 “京郊的东华寺是座百年古寺,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京中不少人都到那里休养。” “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为父也无暇顾及你。” “不如你也去住一段日子,吃吃斋,念念佛,静静心,说不定病就好了。” “你到那还可以给你母亲和我们叶家祈福。” 叶洛云知道这只是通知自己,她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力,也不知道这次突然让她去东华寺,继母打的什么主意。 还没等她回答,叶启德就道:“左右你也没什么事,今日就出发吧,马车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叶启德就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了书翻看。 从书房出来后,叶洛云回院子里收拾好衣物,就带着碧桃坐上了叶启德安排的马车,前往东华寺。 马车疾驰在前往东华寺的路上。 天色骤沉,一团团乌云向东边聚集,不断翻涌,眼看就要落雨。 叶洛云放下车帘。 “小姐,我们这次去多久呀?” 碧桃还挺开心可以去东华寺的,可以出来透透气,笑着问道。 叶洛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父亲没说。” “听说东华寺后山的桃林是京都一绝呢,还有东华寺许愿可灵了,小姐要不也去求一下姻缘……” 碧桃话还没说完,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马的嘶鸣声,马车剧烈摇晃,整个车厢向后坠去。 岸上响起一阵阵尖叫。 “桥塌了,桥塌了,快跑啊!快跑啊!”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大桥断成了两截。 车厢刚好被卡在两截断桥之间,一半悬在空中,另一半垂在水中,摇摇欲坠。 一个大浪打来,将整个车厢都拍入了河中,车厢顿时四分五裂。 叶洛云和碧桃被甩入湍急的河水里。 “小姐,救我,救我。” 叶洛云浮出水面,就见不远处的碧桃在拼命挣扎,随着河水浮浮沉沉。 顿时心下一沉,糟了,碧桃不会游泳。 她奋力游向碧桃,托起她的身体让她的头露出水面,侧着身努力往岸边游去。 就在她们快要到达岸边的时候,叶洛云突然被上游飘下来的一根断木砸中。 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她拼尽全力将碧桃推上岸…… 第77章 可惜了,东家只玩处子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叶洛云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这女子容颜绝世,一看就是东家喜欢的类型,可惜已经不是处子了。” “是啊,东家眼光高又挑剔,玩得又野。太瘦弱的,东家还没玩几次,就受不住香消玉损了。” “稍微壮一点的,东家又不喜欢。每次给东家挑姑娘,我的头发都要白几根。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条件符合的,却又不是处子。”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货色,小小年纪却不是完璧之身,浪费一个讨东家欢心的机会。” “夏荷这里交给你了。” 一名女子交待一句便转身走了,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叶洛云悠悠转醒,浓郁的脂粉香气,熏得她头疼。 “你醒了。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一名年轻女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叶洛云确实口渴,接过了水杯,抿了几口,声音沙哑道:“这是哪里?” 女子面无表情道:“这里是销金岛,京都最大的暗娼产业。这里是无边的地狱,你进来了这辈子就别想着可以出去了。” 叶洛云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容颜清丽脱俗,身材纤瘦,如弱柳扶风。 一双好看的眸子却黯淡无光,就像牢笼里被关久的动物一样,毫无生气。 只是这脸,越看越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苦苦思索,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永州遭遇水灾,她带着山寨弟兄救济受灾百姓时,恰好遇上永州刺史何大人在布粥,这姑娘在一旁帮忙。 她是何大人的女儿何清竹。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存着一丝疑惑,叶洛云试探道:“何清竹?” 何清竹愣了一瞬,她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名? 瞧见她的表情,叶洛云知道就是她了。 “我是十三寨的大当家,我们在永州见过的。我当时和何大人一起救济百姓,还和你说过话。” 永州,一个恍如隔世的名字。 何清竹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你真是十三寨的大当家?” “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何大人呢?” 何清竹面上闪过痛苦之色,她沉默了片刻道:“我爹当年被诬陷贪腐,秋后问斩了。我进京申冤,没想到因为长得有些姿色,被抢了进来,送来了这销金岛。” 何清竹垂下眼眸,眼里泛起泪光。 叶洛云道:“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他们竟敢强抢民女?不怕他们家人找来吗?” “不怕,他们下手时,会挑选一下,专对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下手。再说了这里极为隐秘,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这里的许多女子和我一样,都是被拐进来的。” 何清竹面容凄冷道:“销金岛,其实是一座孤岛。来到这里的女子,出去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被赎身,一条是被抬出去。” “但是这里赎身的价格极高,我来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见到过有哪个女子被赎身。” 叶洛云问道:“这里的东家是谁?” 何清竹摇头:“我不知道,这里的东家极为神秘又小心谨慎。” “销金岛收进来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她们先被东家挑一遍,东家玩腻了后,活下来的才会被送去伺候客人。” “可那些被东家挑中的姑娘也没有见过东家的真容。她们去之前都会被喂药弄昏迷,再蒙上眼睛,才会送到东家那。” 听完何清竹的话后,叶洛云心里微微一沉,大致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几分了解,看来形势十分严峻。 想出去绝非一件易事,还得从长计议。 “我来给你梳洗打扮吧。既然你醒了,呆会三娘就会要见你。” 说着拉着她坐到梳妆镜前:“三娘是掌管销金岛的老鸨,新进来的女子在正式接客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在三娘的指导下学习媚术。” “三娘下手极狠,你多顺着她点,可以少吃不少苦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可这个地方你逃不掉的,顺从一点也少受些罪。三娘有一百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何清竹边梳头边向叶洛云介绍销金岛:“这里铜墙铁壁,组织严密,到处都是护卫巡逻,插翅难飞。背后的东家手眼通天,就算你逃了出去,也会被抓回来。” 梳好头发后,何清竹又给叶洛云画了个艳丽的妆容,插上珠钗,将铜镜递到了她面前。 “你看你稍稍打扮就如此美艳,再学一些媚术,勾勾手指,男人的魂儿怕不是都要被你勾掉了?到时候你在这岛上也算人上人了。” “岛上也分三六九等的,若是不听话的话,轻则沦为底层奴仆,重则沦为那些家丁护卫的玩物,甚至丢掉性命。” 叶洛云仔细观察着何清竹,她虽然嘴上说着这些话,可是并不走心。 她的脸侧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虽然盖了厚厚的脂粉,近看还是能够看出来,想必是自残留下的。 想来她也曾剧烈反抗过。 叶洛云眸光闪了闪:“清竹,你想不想重获自由?”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瘦小的男子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小小的,藏在两条浓浓的眉毛下面,看起来十分猥琐。 那人阴恻恻道:“呦,新来的小美人,终于醒了,走吧,三娘要见你。” 第78章 都是破鞋了,还装什么贞节烈女。 很快,叶洛云被带到了三娘面前。 “三娘,人带来了。” 郑管事弯着腰行礼道。 三娘正坐在镜子前,翘着兰花指描眉。 看到叶洛云来了,三娘轻轻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眉石。 从椅子上站起来,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向她走过来。 走到叶洛云面前,三娘单手掐住叶洛云的下巴,上下打量着她。 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等待她定价的货物。 她狠狠捏着叶洛云的下巴,那力道几乎要将人的骨头捏碎。 叶洛云死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三娘眉梢一挑,倒是个能忍的。 与其他新来的姑娘不同,眼前的少女没有梨花带雨地哭求,没有丝毫的恐惧慌乱。 眼神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丝倔强,如寒风中的红梅,自带几分傲骨。 三娘眼眸中的神色黯了黯,透过那倔强的眼神,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松了力道,嫌弃地丢开了叶洛云的下巴。 现在的她讨厌这种倔强。 自己淋过雨,就要亲手撕碎别人的伞。 她就是要折断她的傲骨,将她深深踩入泥泞里。 啪! 毫无预兆地,三娘抬手甩了叶洛云一记耳光。 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叶洛云捂着脸,死死盯着三娘。 三娘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嘲讽:“长得如此美艳,难怪年纪轻轻就失了身。这个眼尾一勾,哪个男人受得住?” “都是破鞋了,还装什么贞节烈女。” 接着向身后吩咐道:“郑管事,上家法。” 几个婆子上前将叶洛云绑了起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郑管事露出一口银牙,挽起袖子,拿起一块板子就朝叶洛云靠大腿处挥去。 他虽然长得瘦小,手劲却极大。 一下一下打在腿上,她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响。 郑管事见她不吭声,也不求饶,下手打得更狠了。 房间里只有啪啪啪的响声在回荡。 叶洛云牙关紧咬,全身疼得微微发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三娘端起桌案上的白瓷茶盏,拨开面上的浮沫,欣赏着这一幕, 这姑娘果然很能忍。 一般情况下,给新来的下马威,到这种程度就可以喊停了。 可今日她偏偏不想喊停。 没过多久,叶洛云疼得晕了过去。 见叶洛云没了动静,郑管事赶忙住了手,将手中的板子丢了。 “哎呀,这姑娘不会被没扛过去,被打死了吧。” 郑管事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今日这小娘们不喊不叫的,我有点把握不准力道。” 这姿色,将来铁定是一棵金灿灿摇钱树啊,万一被他打死了,东家知道了怪罪他怎么办。 三娘放下茶盏,朝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有没有气?” 婆子探了探道:“回禀主子,人还活着。” “嗯,今天就到这吧,将她扔回房间。” 叶洛云醒来时,躺在床上,只觉得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如海浪一般袭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何清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你怎么样了?”何清竹神色担忧道。 走到近前,待看清叶洛云的状况之后,她大惊失色。 “怎么会打得这样严重?” “我来给你上药。” 何清竹小心翼翼地脱去叶洛云身上湿透的衣物,又去端了盆热水,将她身上擦洗干净。 望着叶洛云大腿处的伤痕,何清竹只觉得心都纠在了一起。 “忍着点,我将大腿擦干净了好上药,免得感染。” 疼得叶洛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轻颤。 好不容易挨到上完了药,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大腿处冰冰凉凉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仿佛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叶洛云声音暗哑道:“清竹,我所遭受的,你是不是都遭受过?” “嗯,三娘调教新人时,会叫郑管事上家法。岛上的家法惨无人道,却极其有讲究,比如打身不打脸,打后不打前。” “打人的板子是用湘妃竹所制,韧性好并且用黄藤泡过,这样的板子可以让人感到疼痛加倍,却不会将姑娘们的皮肉打烂。” 何清竹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受罚的那些日子,身体还禁不住颤栗。 “在销金岛上,打板子都是轻的。遇上顽强抵抗的,还会将姑娘吊起来,用烧红的藤条烫臀部或用香烛燎大腿。” “岛上最恐怖的刑罚名为梨花带雨,我曾经遭受过一次。” 她撩起裤腿,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这些都是猫抓的。我曾几度求死,都被救了回来。救回来后面对的是更恐怖的惩罚,在这里死都是奢望。” 叶洛云拉起她的手:“清竹,虽然这很难,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会竭尽所能,带你出去的。” 月上中天,三娘忙了一天后,回到房间,就见暗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一身玄色锦袍,五官凌厉俊美,气度潇洒清隽。 只是那双眸幽深冷冽如寒潭,只看一眼便教人不寒而栗。 三娘先是一愣,随即笑餍如花:“爷,您来了。” “嗯,”张玉延捻了捻手指,“我听管事说,来了一个绝色美人?” “嗯,确实长得不错,”三娘有些可惜道,“可惜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要不我早都送到爷您的床上去了。” “那倒是可惜了。” “不过我瞧这姑娘身段样貌,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将来定是一棵摇钱树。”三娘娇笑道。 “嗯,那你就好好调教吧。这种条件出众的注意点,下手别太狠了,别将人给逼死了。” 张玉延语气随意道,好像谈论的只是一只宠物。 “我知道的。” 张玉延随口问道:“这姑娘性子怎么样?” 三娘想了一下道:“性子是个烈的,我让郑管事上家法,那姑娘疼晕了过去也没叫一声。” 他眼眸眯起,性子烈的倒是符合他的口味,越是难征服的越有趣。 不是处子之身,确实可惜了…… 第79章 无边的地狱 “那就给她的饭菜里下点药,驯服起来也容易些。” “爷,奴家知道了。您好久都没来看人家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酥软魅惑的嗓音贴在张玉延耳边响起。 一边说着,三娘顺势坐进了他怀里,双手吊在他脖子上,扭动着腰肢。 张玉延勾唇一笑,大手覆上了三娘柔软的腰肢…… 接下来几日,叶洛云腿伤还没好全,就在三娘的逼迫下学习媚术,和各种讨男人欢心的技巧。 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打骂,多亏有何清竹暗中照顾,给她送药,她才能扛下来。 自从来了这销金岛后,叶洛云睡得极不踏实。 这夜,又做起了噩梦。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幽暗地牢。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沉重的鞭子抽打声,在地牢深处响起。 一名黑衣人嘴角泛起一丝弧度,眼神狠厉,凶神恶煞道:“说,《百艺天工》在哪里?” “我说了无数遍了,早都烧了,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啪——” 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身上。 雪白的皮肤上,尽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叶洛云的后背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 “那种神书你居然会烧,当我是傻子吗?” 她心中冷笑。 哪有什么神书,这本书根本就不存在。 只不过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为了报师傅的救命之恩,闲暇时发明了一些东西,带领山寨百姓发家致富。 只不过那些发明创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惊世骇俗。 总有人好奇她从哪儿学来的,她就随便胡诌说无意中捡到一本古籍,都是从上面学的。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招来了杀身之祸。 是她害了山寨,害了大家。 她心中悲凉至极。 被囚禁在这地方每天遭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瞪着血红的双眼,歇斯底里吼道:“你们杀了我吧!” 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不说是吧?来人,上拶刑!” “啊!不要!” 梦醒之后,叶洛云再也睡不着,无声无息地从房间内窜了出来,一个纵身爬上了屋顶。 躲过巡逻的守卫在屋顶上穿行,很快便来到销金岛的瞭望台上。 苍穹幽暗,黑夜无边。 叶洛云独自站在瞭望台上,眺望远方,遥不可及的群山万壑,模糊难辨。 耳旁只有夜风阵阵掠过,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男人的淫笑声。 无边无际的湖水将天地割裂成两半,一半自由,一半牢笼。 不知不觉中,她被困在销金岛已经七日了,打探的越多,就越觉得心惊。 这销金岛的确如何清竹所说,只有一座浮桥连接外面。 一天只在固定时间开启两次,浮桥周围守卫森严。 岛上还建了许多地牢,里面都是一个个铁笼子,将女子赤身裸体地关在里面,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玩乐。 销金岛对这些女子,不仅进行身体上的凌辱,还在精神上控制,不断践踏她们的自尊,直到她们甘心成为赚钱工具。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可怜那些女子,大好年华,却被禁锢在销金岛沦为玩物,备受折磨。 她本以为销金岛做这些只是为了赚钱。 后来才发现,销金岛除了提供绝色女子供达官显贵玩乐之外,还专门培养瘦马送给官员当小妾。 这些女子就像一颗颗棋子,被安插在那些官员的后院,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形成一张严密的大网。 谁做了什么事,交往了什么人,都逃不脱这些女子的眼睛。 背后之人,这么绝不只是为了金钱。 那些官员的秘密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销金岛的主人怕不是要用这些秘密掌控官员,进而掌控朝廷命脉? 好大的一盘棋! 凉风从四周吹来,叶洛云感到脊背一阵发寒。 离培训结束就剩三天时间了。 如果不能逃脱,那才是真正的无边地狱。 必须要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收回思绪,叶洛云转身从瞭望台跳到屋顶。 落地时,不小心踩翻了一片瓦。 咔嚓一声,弄出的动静引起了巡逻护卫的注意。 “谁在那里!” 护卫大吼一声:“来人啊,给我抓人!” 眼看对方人越来越多,腿伤终是没有好利索,轻功施展不出来,只怕照这个情形下去,要不了一会儿便会被抓住了。 她看到不远处的一间房窗户半开着,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男子,没有伺候的姑娘。 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捂住那个男子的嘴,用簪子抵着他的脖子,低声威胁道:“要想活命,别出声。” 那个男子顺从地点点头,并没有反抗。 没一会儿追兵就来了,一间一间搜索着临近的屋子。 叶洛云用簪子抵着那个男子,将他推上了床。 她将束发解开,青丝散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把头埋在那男子怀里,手上的簪子却抵在男子后颈处。 男子一个转身将叶洛云压在了身下,顺势拿走她手中的簪子扔在地上。 叶洛云瞪大了眼睛,在她没反应过来时,这个男子已经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一套操作。 男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过,姑娘做戏不做得真一些吗?不脱外衣吗?不发出点声音吗?” 男子唇瓣缓缓勾起,幽凉的声线里透着几分性感。 话落,他伸手解开叶洛云的衣带,扯下外衣揉成一团,一把甩到地上。 叶洛云:“……” 守卫进门时看到缱绻香艳的这一幕,没发现什么异常,也不想得罪房间里的人,就退了出去。 毕竟能上岛的都是非富即贵。 等追兵走后,叶洛云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子,迅速穿好外衣,说了句多谢公子相救,就跳窗而去。 叶洛云走后,一个黑衣人影闪身进来:“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 “刚刚那姑娘冒犯了您,要不要属下去把人解决掉?” 男子摇头:“不用,你退下吧。” 望着窗外无边的月色,男子冷冷地笑了,乌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 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第80章 洞房花烛夜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高台之上,一抹红艳的身影端坐中央,裙摆散落在地上,盛开如莲。 她戴着半截面纱,露出一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眸。 眼尾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眼睛下宛如拢了一池的春水,波光粼粼。 灯火映照着她的侧脸,额头上一抹红色花钿更添几分妩媚。 她灵巧的手指轻盈抚过琴弦,琴声从她的指尖缓缓流出,每一个音符都如同天籁之音。 琴音如梦,飘渺如烟。 叶洛云边弹琴边扫视着人群,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达官显贵。官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当她的护身符助她逃出去。 叶洛云扫视了几圈,都没有收获。 也是,她在京都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怎么又会恰巧在这种地方碰见呢。 事到如今只有挟持拍了她所谓第一夜的人作为人质。 就是不知道他身份如何,销金岛会不会在乎他的性命? 心思百转千回间,一袭惹火的红衣吸引了她的视线。 陆舒然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她转念一想。 陆舒然是京中有名的纨绔,陆家在京都又根基深厚。 他平日里本就流连于烟花柳巷,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不奇怪。 美人眼波流转,场中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一个个热血沸腾,心痒难耐。 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接下来的拍卖中抱得美人归。 陆舒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往台上瞟了一眼弹琴的美人。 只那么一眼,他就瞬间愣住了。 虽然美人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 这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美眸,他在纸上画了无数次,又怎会认错? 是她! 叶洛云怎么会在这里? 一曲终了,新晋头牌第一夜竞拍开始。 最后竞拍结果,以陆舒然花了一万两银子的高价拍下。 极致奢华的雅间之中,燃着让人醉生梦死的助兴香料。 浓郁的香味让人头脑昏沉,浑身燥热。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洛云你怎么在这里?” 陆舒然话还没说完,叶洛云就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他喉咙:“陆舒然,你要是敢动我分毫,别怪我手下无情。” 陆舒然连忙摆手:“洛云,你别误会。我没有想冒犯你,我拍下你只是想问问什么情况。” 见陆舒然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叶洛云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下。 她松开了手,坐到桌边坐下,给陆舒然倒了杯茶。 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陆舒然的指尖轻轻地在桌上轻叩了两下:“如你所说,想逃离这个岛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哦,你怎么带我出去啊?”叶洛云冷了挑眉,潋滟的桃花眼端着一丝冷嘲。 “赎身啊。我帮你赎身,不就可以带你出去了?” “你知道这里赎身要多少钱吗?” “多少钱?” “一百万两。” 陆舒然愣了一瞬,确实有点贵,不过也不是做不到。 “洛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凑齐一百万两的。” 叶洛云心中暗骂了一声,败家子。 “你等我半个月,我保证半个月内凑齐。你放心,这半个月的银子我照付,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叶洛云揉了揉眉心,虽然她不想欠陆舒然的人情,可是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最关键的是,陆舒然就是个纨绔二代,身份好像不够贵重,劫持他不一定有效。 劫持他,说不定外边那一圈弓箭手,会将她与陆舒然一起射杀。 只能先这么着了。 “你放心,等我出去后,这笔钱我会想尽办法还给你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当晚,陆舒然十分有眼力见,在房间打了个地铺,将床让给了叶洛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浓郁的香味让人心烦意乱,地上传来辗转反侧的翻身声更是让叶洛云觉得不自在。 夜越来越深,烛火燃尽,长夜无眠。 “洛云,”陆舒然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嗯。” “既然睡不着,我们就聊会儿天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叶洛云敷衍地应了一句:“你说吧,我听着。” “洛云,今天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我在和你表明心迹之后,就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了。” “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就在朋友的怂恿下来了这里。” 陆舒然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他不想让叶洛云误会。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今天是我纳妾的日子。” 叶洛云这才想起来,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到了叶雨薇入陆府的时间。 “如果不是叶雨薇从中作梗,我本该是娶你的。我知道我以前很浑蛋,伤害了你,但我已经在努力改了。” “我娘说让我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再去向你提亲。你会等我吗?” 叶洛云很想直截了当地回答,不会。但是又想起了佩姨,如果陆舒然能够洗心革面她肯定很开心。 就劝劝吧。 思及此,便耐心地对陆舒然劝诫道。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你现在开始用功读书还不晚,若是能考取功名,你爹娘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是陆家独子,将来陆家的门楣可是要靠你撑起来。” 陆舒然用力点头:“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另一边,独守空房的叶雨薇怎么也不会想到,洞房花烛夜,夫君和前未婚妻共处一室。 夜色渐深,叶雨薇坐在床边上,满心期待地望着房门。 然而等了许久,陆舒然的身影始终未出现。 叶雨薇的心,如同泣泪红烛,一点一点化成灰烬,渐渐冷却。 她终于忍受不住,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 陆舒然怎么能这么对她!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陆家就一顶轿子,就将她从叶家接了过来,什么仪式都没有。 过来后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指甲深嵌入掌心,叶雨薇恨恨道:“我一定会让陆家后悔的!” 第81章 将这副好皮囊做成美人壶 第二日,陆舒然果然遵守诺言,付了包下叶洛云半个月的费用,就出岛筹钱去了。 叶洛云写了一封信,托他交给悦来茶楼掌柜。 只是楚王给她的玉佩,早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掉水里遗失了还是被岛上的人收走了。 她只能凭借记忆,在纸上画了一个。 不知道这画出来的玉佩还有没有效用。 也不知道楚王的差使办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收到她的信。 “你倒是个运气好的。”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房间的门被推开,三娘带着丫鬟,缓步而入。 “一来就碰上了个金主,还肯为你花重金赎身,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陆公子年纪轻轻,长得也是风流倜傥。销金岛的姑娘价格要得高,那陆公子付银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娘娇笑一声:“你给那陆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教教我呗。” 这么多年,她使出浑身手段勾引东家,也没得到他的心。 叶洛云噗嗤一笑,这真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混迹青楼多年的老鸨居然要别人教她勾引男人。 “三娘说笑了,我哪会勾引男人啊?是那陆公子自己上钩的。” “怎么?三娘还有勾引不到的男人吗?” “那可能是因为三娘年纪大了吧。男人不都喜欢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吗?” “岁月不饶人啊,不如三娘再回去多学学媚术,或许可以弥补一二。” 叶洛云说话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语气柔和。 三娘脸色骤然一变,抬手就狠狠甩了叶洛云一巴掌。 她气得脸上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团,恶狠狠道:“以为搭上金主了翅膀都硬了?前一日还非卿不娶,此后再杳无音讯的嫖客三娘我可见多了!男人的嘴你也信?他要是不回来,你还不是得伺候其他客人?” 三娘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他会回来,要不然我把玩得最野长得最丑的客人分给你,让你好好尝尝男人的滋味。” 说完甩袖离开。 三娘气鼓鼓地回到房间,一进门就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了,在这个岛上还有人敢惹你生气啊?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三娘就将叶洛云奚落她的话讲了一遍。 “那新来的真长那么好看?竟然让那陆家小公子见了一次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三娘点头道:“长得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身段也好,琴棋书画也有一点底子,还聪明绝顶,一点就通。” “给她喂点药,蒙上眼睛,送过来。”张玉延随意道。 三娘的脸瞬间白了:“爷,你不是嫌脏,从来都不碰这种女子吗?” “看看也无妨。”他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可是……” 三娘还要说什么,张玉延抬头看了她一眼。 对上那狠厉的眼神,三娘的肩膀抖了一下,立马闭了嘴。 她片刻不敢耽搁,出门吩咐丫鬟在叶洛云的饭菜里加了比平时多十倍的药量。 当夜,岛内最高的阁楼之上。 张玉延推开房门,信步走了进去。 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床,上面罩着纱幔,朦胧中,就见身着轻薄纱衣的美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美人长发如瀑倾泻在柔软的锦缎上,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红唇微张撩人心魄。 一条魅惑的黑色纱带遮着美人的双眸,宛如暗夜中的精灵。 许久没见过如此人间绝色,张玉延心中蓦地一动。 他抬手迫不及待解开纱带。 划过美人白皙的脸颊,纱带轻轻落地。 看清眼前女子容颜的瞬间,张玉延的手僵在半空中,怔住了。 接着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继而喉咙里传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 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太过剧烈,以至于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上空,让人毛骨悚然。 叶洛云! 竟然是她! 真是有意思了。 张玉延微微俯身,指尖划过美人的脸颊。 之前只是在茶楼上远远瞥了一眼,没有细看,现在仔细看来,这副皮囊确实是人间极品。 难怪能引得威远侯和陆家小公子念念不忘。 妩媚又清纯,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只可惜不是处子之身了。 张玉延眸色一暗,手指在叶洛云的脖颈处停住。 只要他再用力一些,美人纤细的脖子就会瞬间折断。 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他得将这副皮囊制成美人壶,收藏起来,定当是极好的。 此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张玉延眸色沉了沉,冷声道:“进来。” 门外走进一个曼妙的人影,不急不慢地说道:“爷,那陆公子已经付了半个月钱了,正在筹重金要为她赎身呢。” 三娘将纤纤玉手轻搭在张玉延的肩上,柔声道:“爷有什么想法,何不等银子到手再说呢?” 张玉延收回了握住叶洛云脖子的手。 他摸了摸肩上的香酥软手,转身刮了下美人娇俏的琼鼻: “也对,为何要与银子过不去?” 就算陆舒然将她赎走了,他再将人劫回来不就行了。 三娘端了干净的帕子过来,张玉延脱下薄如蝉翼的手套,接过帕子,净了手,淡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将人抬回去。” 三娘害羞地娇俏一笑,烛火摇曳,映得她更加美艳照人,风情万种。 张玉延看到眼前娇滴滴的人儿,心情好了不少。 他伸手一勾,掐住她的纤腰,美人酥酥软软跌进了他怀抱。 他将头埋入三娘的香颈,深嗅了嗅那股幽兰香气:“你今天用的什么熏香,怎么这么好闻?” 说着便慢条斯理地将她抱起,扔到床榻上…… 叶洛云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了。 她只记得吃了晚饭后便觉得头有些晕,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缓缓睁开眼,就见何清竹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 撑着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叶洛云抬手摸了摸昏沉的脑袋,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下了药,送给了东家。” 闻言,叶洛云顿时神色大变:“东家不是只碰处子吗,我为什么会被送去给他?” 第82章 有趣的灵魂 何清竹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不过东家应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这位东家十分变态,那些被送回来的姑娘,身上都会伤痕累累。还会有专人来送一碗避子汤,监督姑娘喝下去。” “而你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没有人过来送避子汤。我检查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 叶洛云觉得除了头有些昏沉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稍稍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个变态东家就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他们的行为习惯很难轻易改变。 她身边不是就有个例子吗? 即使沦落到土匪窝里,也依然清冷矜贵,不愿将就,宁愿不吃饭,也不能不洗澡。 近日,她总是会莫名地想到慕容羽,不知道此刻他正在干什么。 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陆舒然有没有顺利把信送到悦来茶楼。 就在这时,三娘的丫鬟进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有贵人要听你弹琴。” 叶洛云淡声道:“可是有客人不是已经付了十五日的银子吗?” 丫鬟冷哼一声:“他又不在,你去伺候一下新来的客人怎么了?你赶紧的,再不快点,小心家法伺候。” 琴声袅袅,晚香徐来,月色朦胧乱人心。 叶洛云坐于琴案前,指尖起落,在琴弦上来回拨动。 琴音如水,淙淙流淌,清澈如泉。 一曲终了,一阵掌声响起,接着就见一个戴着金丝暗纹面具的男子,掀开珠帘缓缓走了出来。 这张戴着面具的脸,似乎在哪见过。 一阵心悸感袭来,叶洛云下意识皱眉。 “云姑娘曲子弹得极好,想来宫廷中御用乐师也不过如此了。” 磁性低哑的声音响起。 叶洛云收敛了心神,双眸微垂,羽睫轻敛,嘴角露出浅笑:“多谢贵人夸奖。” 张玉延逐步走近她。 今日她被打扮得十分妖艳。 她身穿一袭紫色的烟罗纱裙,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细带,衬得她腰肢更加纤细,不盈一握。 这身打扮极其符合他的心意。 他走到酒桌旁坐下,手指轻点了几下桌沿。 叶洛云柔顺起身,莲步轻移,坐到了酒桌旁。 “那日拍卖宴上初见,在下就被姑娘的醉人风姿折服,听姑娘弹琴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可惜手慢了一步,没有抢到……一直深感遗憾。” “又听闻已经有人付了定金要为姑娘赎身,在下终究是一步慢步步慢啊,实在是可惜。” 叶洛云静静地听着,只是笑了笑,没答话。 张玉延递上一杯酒盏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能在这里再见也是有缘,上好的琼酥酒,不知姑娘今夜可否赏脸?” 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他手指修长,大拇指上带着一枚血玉扳指,衬着他的肤色越加白皙,却莫名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叶洛云怔怔地望着那双手,仿佛看到了一片血红,看到这双手的主人将人的脖颈生生掐断。 “云姑娘?” 见叶洛云愣神,张玉延皱了下眉。 叶洛云回过神来,轻轻笑了一声:“既然是知己,喝酒用酒杯有什么意思?” 她素手微抬,没接酒盏,提起桌上的银烧蓝暖酒壶豪爽地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淌而下,勾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 张玉延的眸光落到少女殷红湿润的唇上,眼底一片幽暗。 喝完酒,叶洛云将酒壶咣当一下,狠狠丢在桌上。 张玉延轻笑一声,拍手鼓掌赞道:“云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符合她心意的女子,明明身处风月之所,却没有丝毫扭捏与半分风尘之气。 打造一个黄金笼,将她养在里面,闲来无事撩拨一下,应该会十分有趣。 张玉延起身,接过小厮手里的酒瓶,又亲自将酒壶斟满。 腰间的白玉螭纹佩轻轻摇晃,撞到桌沿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叶洛云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那双精致的眼眸里泛起几抹暗色。 此人衣着华贵,气质不俗。 她观察过,上岛的客人身边最多就带一个小厮,而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却随身带了五六个。 三娘还亲自引路,这个待遇与普通客人大为不同,想来身份极其贵重。 如果陆舒然那个不靠谱的不回来,或者信没有交到楚王手里,挟持眼前之人,或许有一线生机。 酒过三巡之后,张玉延似乎觉得光喝酒有些无趣,身子斜向一边,手肘抵在扶手上。 “下棋会吗?” 叶洛云眼尾一挑,媚眼如丝,轻轻一笑:“原来贵人喜欢下棋啊,刚好奴家最擅长下棋了。” “除了围棋、象棋、弹棋、双陆,还会下军棋、跳棋、五子棋。”说罢杏眼含笑,望着张玉延。 张玉延轻捻了下手指:“后面那几个是什么?” “都是我家乡那边的棋类游戏,其他几种需要特制的棋子,五子棋用黑白棋子就行,规则简单最易上手,贵人要不要试试?我教贵人如何?” 一个时辰之后,叶洛云狡黠一笑:“贵人,你又输了。额头上要贴王八纸惩罚哦。” 还没回过味儿来,张玉延的额头上就被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是王八”四个大字。 他恍惚了一瞬。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头上贴东西,这可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掌管张家多年,暗中操控那些波云诡谲的棋局,赢了也无人分享,总归是无趣。 没想到今日却输在这看似简单的五子棋上,额头上还被贴了纸。 他却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种奇特的感觉。 这女子表面上看似狡黠灵动,在那豪爽的外表之下,身上似藏有许多秘密,让他看不透,却吸引着他一探究竟。 张玉延噗嗤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十分有趣?” 叶洛云笑意盈盈:“有啊,不知贵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张玉延眼眸一亮:“我当真是第一次听,你这是在夸自己的灵魂有趣喽?” “这奴家说的可不算,贵人说是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 接连几日,暮色时分,张玉延都会如约而至,叶洛云就单纯地陪他弹琴、下棋、聊天。 两人从天文地理聊到诗词歌赋,甚至经商治国,叶洛云每个话题都能对答如流,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张玉延每次都会乘兴而来,意满而归。 这几日下来,叶洛云发现,自从陪面具男子聊天之后,自己的待遇变好了很多。 饭菜提升了一个档次不说,管事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她找管事要什么,管事就给什么,堪称百依百顺。 最关键的是吃的饭菜里再没有被下药,神智清楚了许多。 夜色越来越深,楚王府内却灯火通明。 慕容羽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疲惫地闭目养神。 “殿下,还是没有找到叶姑娘。” 第83章 叶洛云,你怎么敢弃本王而去? “我们已经找了二十天了,从叶姑娘落水的地方,沿着河流向下翻了几遍了,叶姑娘会不会已经?” “不会。” 蓝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羽冷冷打断。 “继续找,再扩大寻找范围。” “是殿下。”蓝焰不敢多说,领命而去。 慕容羽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实则早已心急如焚。 在收到叶洛云落入河中的消息时,他就昼夜不停地赶了回来。 整整二十天杳无音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叶洛云,没还完欠本王的债,你怎么敢弃本王而去? 宋闻景匆匆赶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慕容羽摇了摇头。 瞧见慕容羽眼底的疲惫,宋闻景知道他定是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随即宽慰道: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你不是说叶洛云水性很好吗?肯定是被哪个人救了,正在休养呢。” “我将觅音阁的人都派了出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嗯,我知道。”慕容羽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了一声。 这日,清凉的春雨敲打着屋檐。 叶洛云倚在窗边,望着连天的湖水,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这几日白天闲来无事,她想起来,楚王曾经向她讨要过一份琴谱。 谱曲需要静心,她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谱曲。 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却不知道这琴谱还有没有机会送给慕容羽。 想到这辈子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叶洛云觉得心脏一阵阵地疼。 叶洛云收敛心神,回到书案前,继续谱曲。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何清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了进来。 “三娘说你哄得贵客开心,这些是赏你的的。” 叶洛云扫了一眼托盘上摆的物件,百花攒珠金步摇、绿松石璃彩蝴蝶发饰、蓝田鱼尾簪……件件价值不菲。 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笔山上,叶洛云起身走到托盘前,随意地拿起了一件玉如意仔细端详,上好的和田玉,质地温润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而托盘上有十多件这样价值连城的物件。 她只是陪客人聊聊天而已,三娘那么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赏给她这些东西? 定是那个面具男子赏的。 此人竟然还能指使得动三娘? 叶洛云回想一下与那男子相处的细节。 他学识渊博,与她谈得十分投机,明明被她哄得很高兴,眼神里却又隐隐约约透出来对她的嫌弃。 每次见她时,手上都戴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这就是重度洁癖患者的象征。 低调、神秘、有洁癖、地位超然。 一颗一颗珠子串成一个链条。 叶洛云眸光微闪:“清竹,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面具男子就是销金岛的东家?” 另一边,销金岛最顶层房间。 “爷,怎么样?好玩吗?” 三娘坐在张玉延的大腿上,手指轻轻一挑,就将他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露出那张俊美不凡的脸。 张玉延饶有趣味地掐着美人的纤腰,答道:“不错,学识渊博,谈吐不俗,又十分有趣,和她相处比和那些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有趣多了。” “那爷还打算杀掉她吗?” 三娘靠在张玉延的肩头,手指一圈一圈在他紧实有力的胸口上缓缓撩拨着。 “我何时说要杀她了?这么有趣的灵魂杀了多可惜,我要将她带出岛。”张玉延眼中噙着笑意。 三娘倏然抬头,睁大了双眼愕然道:“爷你说什么?” 张玉延不耐烦道:“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我说我要将她带出去放在身边养着。” 三娘瞳孔一缩,震惊得无以复加:“可是她已经脏了啊,还有那陆公子已经去为她赎身筹钱了。” 张玉延轻哼一声:“只是摆那观赏罢了,闲暇时逗弄一下。至于那陆舒然,别说还没给钱,就算是给了钱,我也可以反悔。” 张玉延双眸含着肃杀的光,警告道:“我要离开岛几天,这几天你照顾好她。记住了,她是我看上的人,你不能动她。” 三娘对上他那冰冷的眼眸,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乖顺地垂下眼帘应道:“是,爷。” 张玉延走后,屋内只剩下三娘一个人。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细纹已经爬上了眼角,纵使她再怎么注意保养,岁月依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她早都不是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小姑娘了。 十年了,她已经跟了他十年了。 她从十六岁跟着他起,就被他送来了这个岛上。 这十年间,她再没有踏出过这岛半步。 表面上看来,她掌管着销金岛的大小事务,是这座岛的主人。 实际上她才是被困在这座岛上的金丝雀,不能离开牢笼半步。 她也有家人啊,她离开家时弟弟才两岁,当时遭遇饥荒,父母外出寻找食物,她和弟弟都快饿死了。 她当时没有办法,拦住了贵人的马车,求贵人赏口饭吃。 护卫本将她拖到路边,透过被风吹起的窗户帘子,贵人看到了跪在路边的她。 马车停了下来,他走到前停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淡漠:“抬起头来。” 她抬头,就见一个翩翩贵公子,嘴角噙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居高临下地审视者她。 他毫不掩饰心中赤裸裸的欲望,那眼神就像打量一个玩物一般。 第84章 一入牢笼深似海 当晚三娘就被张玉延带回了别院。 初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她将身体与灵魂交给了眼前的魔鬼,换取了足够弟弟和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银子,代价是从此失去自由。 一入牢笼深似海,她被锁在这个地方长达十年。 三娘苍白的唇上咬出了深深的齿印。 这个姑娘,他才见了几次面,就要带人出岛。 凭什么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却只能整日困在岛上,眼巴巴等着他来? 她明明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为什么还对她另眼相待? 凭什么? 第二日,叶洛云还在睡梦中,三娘就带人闯了进来。 “来人啊,给我将她绑起来。” 几个有武功的婆子,瞬间蜂拥而上,将叶洛云绑了起来。 “你干什么?” “干什么?”三娘冷冷一笑,一记巴掌甩了上来。 “你这小贱人,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 说这话时,三娘神色阴狠,眸中泛着恶毒的寒光。 这小贱人就陪东家聊了几次天,竟然都能哄得东家带她出岛。 那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了东家付出,岂不成了个笑话? “那陆公子付了定金之后就杳无音讯,你当真以为他会来为你赎身?” “不过就是哄骗你的甜言蜜语罢了。” “老娘我说过,如果陆公子食言,我会将你扔给岛上最难伺候玩得最野的客人。”三娘冷笑道。 “给我将她丢到地牢铁笼里,老娘看她能撑过几天?” 很快,叶洛云就被吊在了一个巨大的铁笼中间。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 有的女子被绑在栅栏上,有的女子被压在地上。 耳边充斥着女子的哭泣哀鸣。 男子如禽兽般发泄着心中的兽欲。 空气中弥漫着靡烂的味道,叶洛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冰冷的寒意席卷四肢百骸,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很快,骑在一女子身上肆意宣泄的男子,发现了新来的猎物,抽身而出。 一脸淫笑地向吊在空中的叶洛云扑了过来…… 另一边,三娘靠在美人榻上,惬意地染着丹蔻,嘴里轻哼着小曲。 想想那个小贱人,此时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就觉得心情大好。 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踹开,半边门板都被踢掉了,耷拉在一旁。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三娘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看清来人,三娘瞳孔一缩:“爷你不是有事出岛去了吗?” 张玉延讥讽一笑:“是啊,我是离开岛出去办事了,可是走到一半发现掉了东西,又回来取。” 他一把拽过三娘的头发,面色森然道:“如果不是我刚好半路回来,又怎么会发现你做的好事呢?” “我离开前已经警告过你,不许动她。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张玉延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寒光。 三娘看见张玉延这种眼神,知道他动了杀机,连忙跪下哭求道:“爷,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在我这里,从来没有饶过这两个字。” 三娘凄然道:“爷,我跟了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了一个才见几次面的女人,就要这么对我吗?” “你也说都已经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性吗?我一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特别是女人。” 张玉延英俊的脸庞瞬间变得无比暴虐,一个巴掌扇向了三娘。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三娘光滑的脸颊上多出五道指印,唇角渗出血来。 “来人,将她套上麻袋,丢入湖中。” 张玉延声线冰凉,还带着一丝厌恶,仿佛随意处置了一只自己玩腻了的宠物。 三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男人。 她以为她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她从未忤逆过他哪怕一次,她以为她可以小小地任性一次。 她现在明白了,对他来说,她跟那些被他玩过后随意丢弃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如果说不同,那也只是用得稍微顺手一些,仅此而已。 三娘眼中瞬间布满了恐惧,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哀求:“不要啊!爷看在我跟了你十年的份上,这次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紧紧抱着张玉延的大腿,眼中满是哀求。 张玉延一脚将她踢开,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他拂了拂衣袍,对护卫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护卫赶紧上前将三娘的嘴堵住,手脚绑起来拖走了。 瑟瑟的寒风中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扑通一声,麻袋落水。 湖面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醒了?”何清竹看着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的叶洛云,欣喜道。 叶洛云稍微动了一下,身上被绳子勒出来的伤口便扯得生疼。 “嘶。”她忍不住吸一口凉气。 “别动,才上了药。”何清竹赶紧上前按住叶洛云。 “清竹我是怎么回来的?” 叶洛云记得,千钧一发之际,有个男子过来割断了绳子,救了她。 后面的事情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是郑管事将你送回来的。” 从何清竹的口中,叶洛云得知那个面具男子在她昏迷时,来看过她。 销金岛明面上的老板换了人,三娘不知所踪。 三娘在岛上已经十年了,从未离开过。 三娘要对她动手,就消失了,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这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那面具男子是销金岛的东家。 叶洛云抬眸,望向何清竹,神色郑重道:“清竹,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一步都不能错。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五日后的夜晚,大风骤起,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窗边的帘子被吹得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张玉延推开阁楼的门,刚回身准备关上,就感到脖颈一凉。 “东家,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叶洛云将一把瓷刀抵在张玉延脖子上。 第85章 楚王带着飞羽骑登岛了 “你没有中药?” 被识破了身份,张玉延并不惊慌,只是好奇地挑了下眉问道。 “中了,只不过我又解了而已。”叶洛云语气平淡。 “解药哪来的?”张玉延诧异道。 “我自己配的。” 竟然还会医术,张玉延眼眸中的好奇之色愈来愈浓。 “这柄瓷刀也是你自己做的?怎么做的?” “我装作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藏起来一块瓷片,自己磨的。” 不顾颈间的刀片,张玉延挑起她的下颌,凝视着她:“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奇女子?会磨刀,还会做解药,轻易就猜出了我的身份,还胆大妄为敢劫持我。” 叶洛云嫌弃地移开头,手中的瓷刀又向前抵了几分。 “可惜了,还是差一点。”张玉延语气中颇有几分惋惜。 “可惜什么?”叶洛云问道。 “你以为区区一柄瓷刀就能威胁得了我吗?你可知我的武功有多高?” 叶洛云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我自是观察过东家,步伐稳健,气息充沛,手掌还有薄茧,武功定然深不可测。” 啪,啪,啪。 张玉延忍不住鼓起掌来,眼中赞赏之色越来越浓:“不愧是我的知己,你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武功深不可测,还指望这把瓷刀?” 东家的眼神仿佛是在鼓励学生,快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叶洛云冷哼一声道:“如果还中了毒呢?没有我的解药,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毒?你还给我下毒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东家你摸我下巴的瞬间。” 她红唇轻弯,嘴角的笑容璀璨明艳:“我制的毒可以穿透东家的手套,东家要不要脱了手套看一下?” 张玉延没有摘下手套,而是追问道:“你哪里来的毒?” “东家的问题还真多,”叶洛云冷冷道,“还能哪来的,当然是自己做的了。” “哈哈哈哈哈!” 张玉延放声大笑,只觉得兴奋感充斥全身。 这么多年,终于碰上一个如此有趣的猎物,不断给他惊喜,好久没有这种兴奋的感觉了。 甚至有种棋逢对手之感,不过终究还是他更胜一筹。 他身形一闪,便脱离了叶洛云的控制,反手打落她手中的瓷刀,将叶洛云制住。 “你总是能给我巨大的惊喜。就算你挟持我,我也不忍心杀你怎么办?” 看着他灵活的身法,毫无中毒迹象,叶洛云神情一滞:“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你的算盘打得很好,对我下毒后再劫持我出岛。” “可惜没人告诉你,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般的毒药对我根本就没有效果,而且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张玉延打了个响指,护卫就将被五花大绑的何清竹拖进来了。 叶洛云脸色骤变,眸光落在何清竹身上。 她的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拼命地摇头、挣扎。 叶洛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你……你早都发现了?” “嗯。”张玉延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虽然做得十分隐蔽,但我还是发现了你的异动,之所以没有出手制止,只是想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而已。” 说这话时,他那深邃的黑眸里闪动着光亮,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几分邪气和魅惑,嘴角的笑容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你果然超出了我的预期,给我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如果不是我整日与阴谋诡计为伍,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能你的计划就能得逞了。”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捏紧叶洛云的下巴,漆黑的瞳孔里泛着冷冷的寒意:“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的好姐妹必须死,就算是你不乖的代价了。” 闻言,叶洛云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头顶。 “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与她无关。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张玉延侧眸看过来,眼神阴鸷得可怕。 “还真是姐妹情深啊,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亲手杀了你的好姐妹。” 说完,张玉延让护卫将她们二人拖到岛上岸边峭壁旁,又命人将何清竹用绳子绑住吊了起来。 他一把扯住叶洛云的头发,将她拽入怀中,语气森冷道:“来,用你亲手做的瓷刀,送一下你的好姐妹。” 张玉延冰冷的眼神让叶洛云感到绝望。 他冷眼瞧着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凶残,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不要!”叶洛云用力挣扎。 他丝毫不给叶洛云挣脱的机会,一双大掌禁锢住她的双手,拿着瓷刀一下一下砍向绳索…… 麻绳一绺一绺慢慢被砍断,叶洛云泪水夺眶而出。 张玉延全程都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嘴角含笑。 咔嚓一响,麻绳终于完全断裂,何清竹扑通一声掉入湖水之中。 叶洛云眼睁睁看着何清竹被扔进湖里,却无能为力。 她泪如雨下:“不!清竹,不!清竹,清竹!” 叶洛云撕心裂肺地哭喊,回应她的只有湖水拍岸的声音。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为什么她那么没用?保护不好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 “记住了,你的好姐妹是因你而死,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雷鸣夹杂着暴雨倾泻而下。 雨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水花,如同心中的悲伤和痛苦无法抑制。 处理完何清竹后,张玉延拎起叶洛云,将她拖回了阁楼,扔在了床上。 他脱了手上的银色手套,用手理了理叶洛云粘在脸上湿漉漉的乱发。 勾了勾薄唇,冷冷一笑,笑得渗人心魄。 “我是不喜欢碰被别的男人占有过的女子。” “不过偶尔破一下例,也未尝不可。特别是遇到你这种举世无双的奇女子。” 轰隆隆……轰隆隆…… 猛的,一阵惊雷响起,狂风大作,穿堂而过的风将阁楼内的烛火悉数吹灭。 阁楼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亮如白昼的闪电短暂照亮屋内。 转瞬而逝的亮光之后,是无边的黑暗。 叶洛云心里一阵悲凉。 张玉延手指利索地挑开美人的衣衫系带,倾身而下,向叶洛云的两腿之间探去…… 骤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好了主子,出事了!” 好事被打断,张玉延不悦地皱了下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喂叶洛云吃了一颗药。 打开门,看着满面惊慌的心腹,问道:“出什么事了,把你慌成这样?” “楚王……楚王带着飞羽骑登岛了!” 第86章 躲什么,连本王都不认识了? “什么?”张玉延面色大变,“来了多少人?” 心腹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禀报:“看火把,应该不下三百人……” 张玉延脑海中快速计算着利弊几双方力量对比,岛上护卫满打满算不过五百人,对上威震天下的飞羽骑,就算是对方只有一百人,他们也毫无胜算,更何况是三百人。 销金岛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让人发现这是张家的产业,后果不堪设想。 更是会影响夺嫡之争,作为梁王的外祖家,张家不能有任何污点。 “发信号,红色焰火,准备离岛!”张玉延当机立断吩咐道。 心腹心中一沉,红色焰火可是最高级别,代表主子要毁了这座岛。 以前销金岛遭遇过很多次危机,最后都平安度过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是灭顶之灾。 岛上关键位置设置了十八处引火点,每处都有人驻守,常年备着火油和干柴。 “主子,屋内的女子可要处理掉?”心腹做了个砍杀的手势问道。 张玉延从半开的门缝里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洛云,眼神变换流转数次。 终是摇了摇头,摞了句:“就让她自生自灭吧。”转身离开。 …… “阿云,醒醒阿云!” 叶洛云正昏睡着,突然感觉有人在叫她,还一边摇晃着她的身体。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竟然是何清竹。 “清竹?我这是在做梦吗?”她喃喃道,仍然感觉天旋地转。 “阿云,是我,这不是做梦,我没死!” 何清竹扶着叶洛云坐了起来:“楚王带人来救我们了。” 楚王? 听到这两个字,叶洛云瞬间清醒了。 “楚王来了?” 何清竹点点头道:“我掉水里后刚好楚王带着飞羽骑登岛,将我救了起来。” “东家走之前打算把整座岛毁了,还好战神王爷来得及时,阻止了他们。” 她一把抱住叶洛云哽咽道:“战神王爷来了,阿云,我们终于得救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阁楼。 叶洛云走近门口时,步子骤然慢了下来。 远处的空地上此时已经站满了人。 一边是岛上被圈禁的女子。 另一边是岛上的管事、护卫等,这些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现在都如丧家之犬一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脖子上被架着雪亮的钢刀。 叶洛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王带着一小队人马正步履匆匆地搜索着。 清清冷冷的月光落了他满身,那双好看的琉璃眸子深如寒潭。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没有勇气上前。 楚王有洁癖,如果看到此时的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身上还有大片的淤青。 肯定会觉得她肮脏不堪吧…… 思及此,叶洛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感觉到了叶洛云的迟疑,何清竹问道。 “清竹你先去吧,我……我腿还有些发软,想在阁楼里休息下再出去。” 何清竹看她脸色惨白,脚下无力,状态不太好,便道:“好,我先去看看其他姐妹,你在这休息一会儿。” 不远处,往另一个方向去的楚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住脚步,侧身回首,朝叶洛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接着从随从手上接过灯笼,一个人向阁楼快步走来。 楚王由远及近,阁楼门口由暗变亮,他提着灯笼朝她照来。 心生怯意,叶洛云向后退了几步,完全将自己藏在楼梯的暗角里。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以至于慕容羽闪身在她面前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楚王声音幽冷道:“躲什么躲?一个月不见,你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吗?”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楚王殿下,说这话时却是带着颤音。 一个月的苦苦寻找,内心时刻都在被煎熬着。 当蓝焰在悦来茶楼找她的信时,他欣喜若狂。 可读了她的信后,得知她落入了销金岛,他的心如坠冰窟。 此时此刻,见到叶洛云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才觉得自己从万丈深渊里里爬了出来。 就在她愣神之际,慕容羽却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双唇。 这一吻饱含着刻骨的思念和让人沦陷的深情。 猝不及防的吻,让叶洛云脑中一片空白。 她忘了思考,只是本能地回抱住他,勾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唇舌纠缠。 两人在暗影里,舌尖相缠,呼吸相融。 这一瞬时间仿佛停滞了,相思无声蔓延,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羽终于放开了她,平复了下粗重的呼吸。 抵着她的额间,哑声道:“你失踪了一个月,是想将本王逼疯吗?” “你知道我控制了销金岛后,却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有多么着急吗? “生怕自己来晚了一步,而你呢,看见我还躲了回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阿羽……我……”叶洛云哽咽出声。 慕容羽将两根手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回车上再说。”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门外。 蓝焰已经亲自将马车停在了门口,慕容羽一出门便直接抱着叶洛云上了马车。 马车里烧着暖炉,叶洛云被慕容羽抱在怀里,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起起伏伏。 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 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她深知慕容羽占有欲极强又有洁癖,她落入销金岛已经一个月了,就算她说没有发生什么,可他会相信她吗? 慕容羽感受到怀中的小人儿全身发冷,身体轻微地颤抖,将她抱得更紧了。 扣住她微凉的指尖,将自己的热度传给她,过了会儿他才问:“这一个月,你有没有事?” 第87章 敢欺负本王的女人,本王定让他生不如死 叶洛云整理了下措辞,将这一个月的经历,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慕容羽皱着眉听完,道:“陆舒然到处筹钱的事被他爹知道了,他爹把他关了起来,他的信倒是早都送到了。” “只可惜茶楼掌柜为人谨慎,没有看见信物,只有一张纸画的玉佩,没有呈给本王。” “多亏蓝焰心细如发,去悦来茶馆查看的时候,在一堆信件里找到了你的信。” 慕容羽抬手摸了摸叶洛云的头:“还好你没有什么大碍,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想了,剩下的交给本王处理。” 他手指蜷了蜷,眸中突然腾起冰冷的杀意,浑身杀气腾腾。 欺负洛云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碧桃没事吧?”叶洛云问道。 “没事,我听闻你落水之后,第二天就赶了回来。找了个人代替你在东华寺静养,碧桃也在那里。” “本王暗中带人搜索,你放心,无人知你失踪了那么久,也无人知你落入了销金岛,除了……” 慕容羽眸色愈浓,顿了顿:“那陆舒然。” 两人如此之近,叶洛云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她拉了拉慕容羽的袖子,柔声道: “这次多亏陆舒然帮我拖延了时间,你也是因为收到了他帮我送的信,才知道我在这里。” 叶洛云怕楚王为了她的名声考虑,将陆舒然杀人灭口。 慕容羽缓和了一下神色道:“嗯,本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放心,只要他不到处乱说,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听到慕容羽的答复,叶洛云松了一口气。 “对了,殿下。销金岛被解救出来的女子将会如何安置?” “按照惯例给予补偿,烧毁卖身契还他们自由。有家人的就送回家,无家可归的给她们一笔银两,让她们自行谋生。” “殿下,里面有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在销金岛期间她也帮了我很多。她现在无依无靠,我有些担心她。殿下能帮我妥善安置一下她吗?” “行,此事你和蓝焰说一声,他会好好安排的。” “多谢殿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慕容羽又问道:“你见到我时,为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叶洛云不自在地撇开头:“我有点怕。” “怕我嫌弃你?还是怕我不相信你?” “都有一点。” 慕容羽啄吻她的唇瓣,呢喃道:“傻瓜,本王相信你,也不会嫌弃你。” “真的?” 叶洛云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慕容羽。 慕容羽微微颔首,神情认真道:“当然是真的了,本王一诺千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算万一……又不是你的错,本王有什么理由嫌弃你?” 这话听得叶洛云好半天回不过神。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轰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排山倒海而来,又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土崩瓦解。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如果梦醒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慕容羽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吧。”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多日来紧绷的心弦一瞬间松弛下来,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叶洛云靠在慕容羽怀中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楚王府门前。 慕容羽将熟睡的叶洛云抱回了寝卧。 将她安顿好后,就径直去了大理寺地牢。 一声声尖叫在地牢深处响起。 伴随着皮鞭抽打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瘆人。 郑管事被绑在架子上,身上一道道的血痕,衣服都被抽破了,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 慕容羽看都没看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下。 他端起桌上刚奉上的茶盏,慢悠悠地饮了一口,向狱卒问道: “招了些什么吗?” “他说他只是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狱卒恭敬答道。 “哦,是吗?” 慕容羽的声音极冷,冷得仿佛冰川之雪,不带一丝温度。 郑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又往后缩了缩。 慕容羽站起身走到郑管事面前,神色冰冷道:“云姑娘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大人饶命!是三娘让我做的,我也没有办法啊。”管事哭求道。 他心中悔不当初,早知这新来的云姑娘竟然有这么大背景,他说什么也不会亲自下手。 “三娘人呢?”慕容羽问道。 “三娘与东家发生了矛盾,被丢进了湖里。” “什么矛盾?” “东家看上了云姑娘,三娘因此心生嫉妒,想弄死云姑娘,被东家发现了。东家一气之下,就将三娘扔进了湖里。” 慕容羽眼底涌过一丝阴鸷,这个三娘死得也太过容易了些。 “你们东家是谁?”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全岛只有三娘知道东家的真实身份。我们平时见东家时,他都戴着面具,我们连东家的真实容貌都没有见过。” 慕容羽面色阴沉地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和其他人的供词一样,倒是没有撒谎。 洛云虽然把遭受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但是没有说得那么细。 从管事的口中,慕容羽知道了更多细节,越听就越心惊。 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冰冷,深邃如潭的眸底涌起杀气。 如果他再晚去一步,洛云就会落入东家的魔掌。 慕容羽从狱卒手里接过一个竹制的木板,森冷一笑。 “听说用黄藤泡过的湘妃竹板子,打人可以使人感到疼痛,却也不至于将皮肉打烂。” “不过本王做了一些改良,在上面加了一排钉子。刚好试试效果,你接下来就好好享受吧。” 郑管事顿时面色惨白,眼中布满惊恐,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大人,大人!求您放过我吧!”郑管事撕心裂肺地哀求道。 “小的把关于销金岛的全都说出来,我虽然没有见过东家的真面目,但是我知道三娘很多秘密,我还知道一些藏账本的地方。小的可以将功赎罪,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赎罪?” 慕容羽冷冷启唇:“你配吗?你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死不足惜。” 话落,将竹板扔给狱卒,斜靠在椅子上,他眸中寒意凛然:“前面只是开胃小菜,正餐还在后头呢,好好享受吧。” 敢欺负本王的女人,本王定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