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炮灰不再杯具果冻》 第 1 章 一箭串雕[01] 穿而复始,始而复终。 这是属于思央的宿命。 天地之初有混沌,混沌之中生有灵。 灵便是她。 混沌破碎,万物生。 作为灵的她,在无尽的虚空,不断寻找积攒自己的本源。 ****** 梅超风本名梅若华,本是个天真烂漫的普通人家小姑娘,在父母相继去世之后,被伯父伯母用五十两银子卖给有钱人家做丫头。 过了两年,主人家的老爷看她越长越好看,起了心思,女主人发现,心生嫉恨反把她好一顿打,还想要毁了她脸,之后……她的师父就出现了。 如同从天而降,不许坏人再欺侮她。 收她做徒弟,带她回桃花岛,教她武功,教她读书写字。 然而…… 她背叛了他,背叛了她最仰慕敬重的师父。 为他受一掌死在他怀中,心甘情愿。 她一辈子错尽错绝,真想回去,回到十二三岁时候的若华,再也不离开伤害师父。 凭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人已老,事皆非,花间不饮泪沾衣。 如今欲关门,一任梅花作雪飞。 “师父,只求你再像从前那样待我好。” “……让我留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1] *** “你叫什么名字?” 思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青衣清俊男子,抿了抿唇,露出一点微笑。 “梅若华。” 黄药师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说是少女也不过刚及舞勺之年,又因经常劳作、主人家苛待饭食不饱更显得瘦弱娇小。 背在身后的手,磨了磨玉萧,他微笑对她道。 “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思央没有做犹豫,跪下来对着他郑重磕头:“若华愿拜先生为师,一生一世都留在师父身边,服侍师父。” 虽然觉得小徒弟后面说的话有些奇怪,可看她郑重其事的说出‘一生一世’这个词后,黄药师也不由得动容,弯腰把思央拉起来:“为师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思央起来依在他身旁,怯怯的拉住他的衣袖,咬着唇小声道:“师父,我可以不改名字吗?” “嗯?”黄药师一顿。 他年纪轻轻闯荡江湖,武功卓绝,已然留下赫赫之名,并自创桃花岛一派,同时也收下几个徒弟,徒弟们的名字都以‘风’字为坠。正想着要给小徒弟取个新名字呢,可看小徒弟倒是不愿意。 思央手指捻动着他的衣袖一角,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怎么开口。 黄药师看了眼自己起皱的衣角,他教徒一向严厉,几个徒弟都不敢随意在他面前放肆,更别提拉衣角这样的亲近举动,一时倒是有些新奇,想到自己怎么把小徒弟救出来,他心下一叹,可怜起小徒弟的身世来。 “也罢,你算是我桃花岛唯一的女弟子,便就不改名了。” 听到他这话,思央抬头望向他,唇角抿出的笑容,灿烂了许多。 黄药师心想,小徒弟的模样倒是怪俊俏,等回到桃花岛后,可不能让岛上的几个小子给欺负了。 · 客栈中,房间内。 思央盘腿坐在床上,周身隐隐有雾气浮现,闭目静静运行体内真气。 半晌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本源之力开辟虚空通道的时候出现了些许偏差,让她误入另一个世界,逗留的时间虽短,倒是随心所欲,索性开山立派,创立了江湖地位显赫的绣玉谷移花宫。 移花宫内弟子皆是女子,还是漂亮的女子。 思央创移花宫初心只是在江湖中女子一个立身之地,结果则是移花宫百花齐放,成为武林至高禁地一般的地位。 离开之时将自己毕生所创武学,明玉功心法与移花接玉掌法传给自己的弟子,移花宫也会这样延续下去。 由于本源之力的损耗,思央重新修炼起明玉功。 明玉功内家正宗绝顶心法,共分九层,神功玄妙,练至及后,不老长春,青春永驻,八层之后无敌于天下。 · 这间客栈位于华山脚下。 自靖康之难后,徽钦二帝被金兵掳走,大宋半壁江山也皆被金国占领,华山境界属于京兆府由金国管辖。 金兵残暴,对待北宋遗民甚为苛刻、肆意剥削、随意欺辱。 更有诗可见,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2] 南宋建立,高宗继位,向金国献上降表,以臣自居,许南宋为金国藩国,世世子孙,谨守臣礼,每年还需向金国皇帝进贡生辰纲若干,彻彻底底当了金国的奴才。 思央跟着黄药师一路北上,也见了不少百姓凄苦生活,直到靠近中都才好些。越往北天气越寒,她身上也穿的圆滚滚起来。 黄药师见小徒弟洗干净,穿上干净的衣物,又好生养了几天,脸上也有了血色,瞧着更为俏丽,他看着也舒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小徒弟身量都拔高了些。 修习明玉功心法,自然不好跟黄药师解释,思央就用本源之力稍加遮掩。 黄药师坐在客栈临窗口,向外看道:“本应该先带你回桃花岛,只不过,华山之约已经临近,等华山论剑过后,再带你回去。” 思央拿着碗筷用茶水冲洗一遍,再用帕子擦洗干净后,殷勤的在黄药师跟前摆放好,又用干净的筷子先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后才说:“师父先用。” 她也不吃,只抱着茶杯,偏头笑眯眯道:“能跟着师父来华山,见识天下武功最厉害的几位前辈比武论剑,是弟子难得的福气,多谢师父带弟子前来。” 看她这副模样,黄药师哑然失笑,自从收了小徒弟之后,一路上来她都是这么体贴周到服侍他。 虽是殷勤备至,但却没有掺杂丝毫谄媚讨好,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照顾他。 照顾他。 黄药师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顺手将靠他这边的点心盘子往思央那边推了推。 思央抬手要拿,刚要挟到点心,突然眼前盘子一空,筷子点在了桌上。愣神之际,眼前咻的什么东西破风闪过。 “哎哟,就吃你一块点心,黄岛主也不必直接杀招相对,吓得叫化子我都有些食不下咽。” 桌子对面,一个全身穿着打满补丁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子,一屁股端坐下来,说是食不下咽,可思央看他抱着点心盘子,一口一个,三两口都见底了的速度,一点都不像吃不下的样子。 瞥见这人脑袋上面插着的一根筷子,思央扭头一看,果然,黄药师手中的筷子少了一根。 思央什么没说,什么也没问,横了眼那乞丐男子,重新拿了双筷子擦干净后递给黄药师。 “师父给。” 洪七一顿,饶有兴味的打量思央,转看黄药师笑嘻嘻道:“什么时候,黄岛主出门竟然还带上了随身伺候的丫头。” 黄药师接过思央的给的筷子,才不紧不慢道:“洪帮主耳朵也不好使了吗?她叫我师父,是我新收的小徒弟。” 洪七哈哈哈一笑,放下盘子对黄药师拱手:“这女娃娃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又体贴的好姑娘,恭喜黄岛主收了个好徒弟。” 黄药师轻哼一声没说话。 倒是思央笑着说:“多谢洪前辈夸奖。” 洪七刚才见这小姑娘,不惊不叫的淡然模样,让他多看一眼,现在又听她这么说,不由好笑:“小姑娘倒是一点不谦虚。” 思央摇摇头:“晚辈不是谢洪前辈夸奖我自己。” 在洪七疑惑的眼神下,她转向黄药师才道:“是谢洪前辈夸赞我师父。” “我何时夸赞你师父了?”洪七挠挠头。 连黄药师听小徒弟的话,也抬眸看来。 思央挑眉无辜道:“难道不是吗,洪前辈说我师父收了个好徒弟,那就说明我师父有眼光,慧眼能识珠,这不就是夸赞吗?”说完她还对着两人眉眼一弯。 洪七听完后,好一顿愣,而后突然爆发大笑。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洪七拍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笑点真低,思央咧咧嘴,还真怕他笑出个好歹来,不能上华山论剑去。 “黄岛主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揉着肚子重新坐好的洪七,拿起自己背上背着的大红葫芦,灌了口酒随意的抹了把嘴,笑道:“叫化子很久没见过,这么伶俐的小姑娘,你到底从哪儿找出来的宝贝。” 黄药师神色淡然不变,只是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点点笑意却是没有加以掩饰。 “宝贝,那当然是淘出来的。”黄药师声音清冽,淡淡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洪帮主不愁找不到好徒弟。” 洪七摆摆手:“叫化子收弟子做什么,平白劳心费力,收徒弟这种精细活,也就是你和王重阳那牛鼻子道士喜爱做。有这个功夫,叫化子更喜欢摸进皇宫,在里面待个十天半月,把世上的珍馐美味都吃个遍才好呢。” 黄药师也就这么一说,之后再不提。 洪七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第十八代帮主,手握打狗棍,身怀武林绝学降龙十八掌,武功和黄药师也是在伯仲之间,华山论剑他稳稳占有一席之地。 洪七跟着黄药师师徒蹭了一顿饭后,完了后还把自己的酒葫芦给灌满,真是一点没客气。 第 2 章 一箭串雕[02] “看这天是马上一场大雪要下来。”仰脖喝了口酒的洪七望着灰蒙蒙的天穹这么说道。 自客栈之后,洪七也没走,用他的话来说,这都到了华山脚下,山路难行他们结伴上山一路上也不寂寞。 黄药师性情虽孤僻,且为人清傲,亦正亦邪,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太好,能被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人,恰恰洪七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丐帮帮主的洪七为人正派,讲仁讲义,他倒是不反感,也就答应同行上山。 “小姑娘,等到这雪下下来,那山可就封了,你好好的温暖客栈不待着,非要跟你师父上山,小心给冻坏了。”洪七瞥了眼跟在黄药师身边的思央调笑说。 “谢洪前辈忧心,师父为我买了御寒衣物,不会冻着的,山路我也一定会跟上。”清脆脆的声音满是坚定。 思央整张小脸被毛茸茸的兜帽遮了一半,显得更为娇小,在她抬眸来看时候,又有种憨态之感,惹得洪七多瞧了她几眼。 “也是,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放在客栈你师父是不放心,还是带在身边的好,哈哈哈。” 华山论剑,也就是江湖上几大绝顶高手公开比武交流,公正较量,绝无掺假,不耍阴谋,如此以来尊定华山比武后绝顶高手们,至高的江湖地位。 山路难行,尤其是被冰雪覆盖的华山。 黄药师本想把思央留在客栈,等他论剑下山后再来找她,可小徒弟不愿意,非要跟着,态度坚决,他分明是个严师,桃花岛上几个弟子,就是跟随他最久的大弟子,一旦见他板起脸,也要噤若寒蝉,偏偏小徒弟就像是感觉不到,拉着他衣袖亦步亦趋的模样,他……他竟是狠不下心来。 于是,只能把人给带上,而洪七话中调侃,他只当未闻。 看他师父似乎是生气她的不听话,一路上都没跟她说话,思央也乖觉的不扰他,就跟在他身后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乖巧? 黄药师垂眸看她一眼,心中轻哼了声,小丫头惯是会装。 装? 思央掩在毛领下唇角微微扬了扬,她又不想掩藏什么本性,真的当乖乖徒儿。 三人自山脚往山上行,走至半山腰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很快就在山路积雪上又铺了一层。 寒风飘雪,华山一片白茫茫。 思央也说到做到,一直紧跟着黄药师和洪七身后,当然也是他们没有运行轻功赶路……还有刻意放慢脚步的缘故。 所以,师父还是面硬心软的。 第 3 章 一箭串雕[03] 狂风大雪,前不见路,后…… 后有狼追啊! 思央被迫的被拽着往前一路狂奔,有心想要挣脱,可后面那只狼就像是发了疯似得,咆哮嘶吼着往前扑咬,恐怕只要稍加停顿,就要落入它的利牙之中,被狠狠咬下一块血肉。 “你放开我。”思央挣了挣,没用上几分真力,就没有挣脱出来。 “小丫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我这是在救你,现在放开你,就是把你去喂狼。”前面的人闻言回头来瞧一眼,瞅着那狼窜上来,吓得哇哇叫,双腿轻功施展,跑的更起劲。 思央无语,如果不是他把狼引过来,她还在原地好好待着等她师父呢。而且她觉得那狼就是冲着他去的,不拉着她跑,说不定根本没她什么事。 简直是无妄之灾。 寒风刺骨,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拍来,思央抹了把脸,正想对前面人说什么,眼神一惊就要开口喊。 “等等,前面是……”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前面人突然下坠,而思央也跟着身体猛然失重。 这里是个悬崖,大雪覆盖,若不靠近难以发现。 “啊啊啊——” 对于耳边的鬼喊鬼叫思央忽略不闻,急速下坠的她,冷静的探手就要抓住悬崖峭壁上延伸出的树枝,可偏偏就在她要抓到的时候,身体被拽一偏,错手过去。 思央:“……” 忽而眼前有红影闪过,思央只觉得有谁扣住她的肩膀,浑身一轻,眼前之景瞬息转变。双脚稳稳的落在实地上那一刻,她快速转身去看,却只在茫茫大雪中,见到那抹一闪而逝的红色影子。她没去追人,只是面上略有所思。 “哎哎,小丫头你快拉我一下。” 直到听到底下传来求助的叫唤,思央才回神。 一低头就看到在悬崖峭壁上挂着,被烈风吹得摇摇摆摆,几乎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人。 思央见此,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救人,好整以暇的蹲下来,望着他笑道:“你武功这么好,这点距离,自己飞上来应该可以吧。” “不行啊。”挂在悬崖上的人,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急忙道:“这峭壁上都被冰雪覆盖,我连个落脚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怎么飞啊。” 何况峭壁风雪猛烈,真用轻功,一个不小心就是葬身崖底的下场。 这点思央怎么不清楚。 她蹲着伸出手,似乎是要拉人。 峭壁挂着的男人,手上只拽着一截枯树根,见状一喜以为她要来拉他。 然而思央手伸到半途又给收了回去。 “那我也不行。”她叹息着摇头说:“我的力气太小了,万一拉不动你,还被你带下去,岂不是太亏了,刚才就差点被你害死,不想再试一次。” 周伯通心脏都快被她吓的跳出来,现在又听她这么说,想吐血的心都有,可听她说的话,又不由的心虚起来。 “好姑娘,你就拉我上来吧,我只要借一下力就好,保证不把你带下来,虽然我是连累你被狼追,可你也要想想不是我,那狼就把你吃了。”周伯通可怜巴巴的说。 峭壁刺骨风雪之中,他的全身都快冻僵了,的确很可怜。 思央心头冷哼,不说狼她还给忘了。 “嗯,那我考虑考虑好了。” 周伯通听这话,心都凉透了,还考虑,等这小丫头片子考虑好,他不是冻死,就是早摔死了。 眼见思央要扭身走,他也顾不得许多,拔高声音哆哆嗦嗦的说:“这,这样,你拉我一把,我我周伯通答应给你做三件事。” “三件事?”思央探头回来,她就是吓吓周伯通,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对对对。”周伯通忙不迭的点头:“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成交!” 感觉差不多了,思央满意的点点头,就准备来拉周伯通上来。 周伯通伸出僵硬的手,可也就在这一刻…… “咔嚓——” 周伯通唯一的‘救命稻草’枯树根断裂开来,他整个人也快速往悬崖下坠去。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 周伯通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 一只素白小手在这时候,快速的拽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提了上来。 提,提了上来?! 周伯通坐在地上,僵着一张动的发紫的脸,双眼怔愣的看眼前娇小可人,看模样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 他曾握住过思央的手腕,自然是知道她没有内功,不是习武之人,而刚才他乍然坠落,也根本没来得及使轻功,一手将他个成年男子提上来,到底是拥有什么样的力气。 思央揉了揉手腕,白他一眼:“看什么看。” 看能‘徒手提人’的怪力少女。 周伯通郁闷又委屈:“你还说你力气小。”都能轻松提人,骗子! 思央没去理他,她即便暂时没有高深内功,可拥有的本源之力,‘倒拔垂杨柳’也就是一手的事情。 “对了,我们都是一起掉下去的,你是怎么先上来的?”周伯通从地上爬起来。 看来他没有发现还有个人曾出现过。思央也没跟他说明,倒是他自顾自给了解释。 “力气大就是好,都能徒手爬上悬崖。” 思央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往回走,她还得去等他师父呢。 周伯通跟上来,嘴巴不停:“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华山,难道是山下村子里的?那你可惨了,现在大雪封山,你出不去了。” 走了两步,思央停下脚步。 周伯通顿住顺着她目光看去,就见在前面几步远雪地里,一只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就说怎么没见到那只狼,原来在这。 “我就叫你别追我吧,你看看你,死了吧。”周伯通叹道。 “你是怎么惹到这只狼的?”刚才这狼疯狂的劲,不像是它先招惹的,思央好奇问道。 周伯通脸上心虚掩都掩不住。 思央斜眼看他。 “我就是看,看它的小狼崽子可爱,借过来玩玩而已……” 思央无语:“……它也想跟你好好‘玩玩’。”最后两个字她特别加重。 周伯通冻紫的脸尴尬一笑,而后极力自证:“它可不是我弄伤的,这头母狼独自离群还带着几只小狼崽子,它身上的伤是被狼群围攻给咬的,小狼崽子也都被咬死,谁知道它最后发疯尽逮着我……” 话音戛然而止,思央就看周伯通身体一僵,脸上的尴尬更明显,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思央:“…………” 难怪母狼受重伤垂死,也发了疯一样追着他咬,感情他‘借走’玩的小狼崽子还没还给人家。 “我给忘了身上这只了……”周伯通一手托着小狼崽子,尴尬挠着头,他就说胸口怎么暖暖的呢。 “呜呜……” 小狼崽子被掏出来,寒风一吹哼哼唧唧的叫起来。 雪地上原本以为死去的母狼‘尸体’竟是动了动。 周伯通刚‘咦’了声,手上一空,就见思央把那只小狼崽子抱走,并走到母狼身边。 母狼还没死,不过也就剩一口气。 思央把小狼崽子放到母狼身边,小狼崽子嗅到熟悉的气味,熟门熟路的拱向母狼肚子想要喝奶。而母狼肚子有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它银色的毛发,小狼崽子拱了一身的血,像是感觉到不对,又不断的用脑袋去拱母狼的脑袋。 母狼艰难的睁开眼睛,目光柔和的看着活着的小狼崽子,伸出舌头怜爱的舔了舔它的毛,而后脑袋用尽全力的把小狼崽子向思央拱了拱。 “难道它要把小狼崽子送给你?”周伯通奇道,又不服气:“那怎么不送给我。” 母狼有灵性,知道一只小狼崽子在寒冬大雪中是无法存活的,想要临终托孤。 不送给他?母狼是没力气了,不然临终倒是可以送他一口带血的牙印。 看母狼又把凑上来的小狼崽子拱出来,思央心下一叹,上前把小狼崽子抱起来,也不管母狼听不听得懂道:“它会活下来的。” 母狼似乎放下心来,眼神悲哀又柔和的看了小狼崽子最后一眼,停止了呼吸。 挖坑埋了母狼。 抱着小狼崽子,思央重新回到她搭的小窝,周伯通也跟上来。 路上周伯通就把自己的老底都倒出来。 全真教掌教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 “难道你也是等人的?”周伯通在华山除了围观当世几大高手比武以外,就是等着他师兄王重阳。 看思央的样子也是在等人,就不知道她等的是谁。 他想知道,思央偏就不告诉他。梗的周伯通抓耳挠腮,偏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思央就在自己的小窝安稳待下,顺便养小狼崽子。 周伯通看她这里吃食什么的都准备齐全,每天到点就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美曰其名,同苦共难。 两人都在等着山顶上,江湖当世五大绝顶高手,论剑分胜负。 这一等,就是七天七夜。 第 4 章 一箭串雕[04] 七天里,思央一直都等在黄药师给她安排的背风山壁处。 风雪在第三天就已经停止,食物充足,思央只需去捡些柴火取暖,倒也不难熬,唯一麻烦的就是母狼临终托给她的那只小狼崽子。 小狼崽还没断奶,不能吃思央准备的食物,大雪封山,进出困难,山里的动物也不会在冬天产崽,母狼也是个例外。 没办法下,思央就把干粮熬成糊糊喂给小狼崽,虽不尽如意,好歹也让小狼崽子勉强撑过来,她再偶尔用本源之力给它疏通全身,七天之后,小东西瞧着长大了一圈,看的周伯通啧啧称奇。 “哈哈哈哈,输了便是输了,我洪七服了你王重阳天下武功第一人。” 爽朗的大笑声从山顶传来。 周伯通听后眼睛一亮,高兴坏了:“师兄赢了,我就知道师兄一定会赢的,天下第一是我师兄的了,九阴真经也是。” 九阴真经! 这场华山论剑,除了争出个胜负高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那本《九阴真经》。 半年多之前,武林惊现传闻包含天下武学秘籍的《九阴真经》。 众多武林人士纷纷为此秘籍争来抢去,打的头破血流,最后《九阴真经》落在全真教掌教真人王重阳手里,为了防止再有人为此秘籍争夺不休,同时也为了让自己不成为众矢之的。 王重阳向天下武林高手广发邀请,华山论剑比武,谁赢了,夺得天下第一,谁就有资格拥有九阴真经,输了的人不可再做纠缠。 于是就有了这场七天七夜的华山比武。 周伯通往山顶掠去。 思央却没动。师父可是说了,在这里等他下山顶。 “我黄药师愿赌服输。” 话音落后,山顶上有人影飞跃而下。 思央就见一道青衣身影,几个飘忽间就到了近前。她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灿烂的笑容,飞快跑着迎上去。 “师父!” 听见那满含喜悦的呼唤,再看小徒弟活蹦乱跑的模样,黄药师心中一松,绝顶高手比武,一招一式皆沉浸其中,不知不觉间已是七日过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恍然想起在山顶下等着他的小徒弟,冰天雪地中,不会武功的她难保没有出现意外,这才急忙下山顶赶来。 他停下脚步,立身负手,静静等着小徒弟过来。 ‘师父不下山顶,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黄药师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奔向他来,耳边回想起了这句话。 “师父,你没事吧。”思央一跑近来,就忙拉住黄药师的衣袖,接着就是围着他左看右瞧,见他只是脸色发白难看以外,并没有受其他伤,才放下心来。 “为师没有受伤,比武点到为止,只是输了而已。”他虽向王重阳服输,可依旧有些不甘心,缘为《九阴真经》。 思央从怀里掏出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两粒九花玉露丸来,递给黄药师。 这瓶九花玉露丸是思央的拜师礼。 黄药师身上不是没有,不过见她如此贴心,也就接了过来。 “师父是几位前辈中最为年轻的,未来无尽可期,即便输了这一次,也不代表什么。”思央一双灵动大眼眨了眨,轻声说。 黄药师原本因为失了《九阴真经》,心头还有些郁气,此刻听了她的话,愣然之后,垂眸深深看她一眼,轻斥道:“小小年纪,休要胡言乱语。” 然而他的情绪,却在这不经意间被抚慰了。 “言之有理才对。” 两人闻声看过去,只见自山顶上越下来几道人影。 当先一人身穿黑色道袍,落地之后,向这边走来,手中还拿着一杆拂尘,正是全真教掌教王重阳,也是新鲜出炉当今天下武功第一人。 “小姑娘年纪不大,所说的话,甚是有理,我王重阳也就是仗着一大把年纪,占了便宜。”王重阳笑呵呵的抚着胡须道:“黄岛主年纪轻轻,有如此高深功力,假以时日,更令人望尘莫及。” “中原武林,的确是能人辈出。”落后一步的欧阳锋哼了声,输了武功,失了《九阴真经》他情绪也不高。 不过在这七天七夜比武切磋中,几人打着打着,还打出了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所以气氛还不错。 欧阳锋因为刚才那番话,多看了眼思央,想着黄药师这个徒弟收的倒也可以,就是那话他听着心里不舒坦。 他很老吗! 洪七抱着酒葫芦只笑不语。 段皇爷有淡然佛性,浑不在意。 黄药师对几人拱拱手:“劣徒天真烂漫,言行无状,也是几位不跟她计较。”说罢,从怀中拿了只玉瓶出来,递给思央道:“还不快去给几位前辈赔罪。” 思央一脸乖巧,从善如流的拿着玉瓶里的九花玉露丸,去送给前面这几位。 嘴里说着劣徒,口中却挂着天真烂漫,黄岛主的护短也是让他们见识了。 罢了,桃花岛独门妙药九花玉露丸,可不是轻易能得的。 “也给我一颗尝尝。”周伯通说着就伸手。 思央抬手躲过,横他一眼并不给。这人精力本就比旁人要旺盛好些,吃了也浪费。 周伯通不乐意,嚷嚷着别人都有就他没有。 “伯通!”王重阳沉声喝道,对这个他当儿子一样对待的师弟也是满心无奈。 不给周伯通,难免她师父面子不好看,可思央又不想惯着他,于是跑到黄药师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就告状。 “师父,徒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她泫然欲泣的把自己被周伯通连累被狼追,差点掉下悬崖的事情,一股脑都说出来。 言语清晰,条理明确,从思央的话中,众人都似乎能想象出当时是何等危险。 黄药师皱起眉头,他没想到小徒弟,真的差点就……想到这里,他眼神不善的看向周伯通。 王重阳更是当场就黑了脸,就要去拿周伯通。 周伯通见状,身形一闪就开溜,他最怕他师兄发怒,一怒就会揍他,这会儿很危险,不跑还等什么。 他边往山下跑,还一边回头冲思央喊。 “不是说好不告状的吗,你就是个骗子……”又骗他。 哼,那是他自顾自说,她又没答应,思央心中暗道,完全没有又坑了周伯通的愧疚感。 这回换王重阳给黄药师赔罪了。 但周伯通跑了,思央也没事,黄药师倒不好计较,最后王重阳说,等他回全真教后,亲自为思央锻造一把剑,等他们日后到全真教去取。 为了周伯通这个坑师兄的货,王重阳也是废了老牛鼻子劲。 黄药师自然是欣喜答应。思央也没意见。 华山论剑,胜负已分。 “我等五人今日位于天下五绝,应当拥有各自名号才是。”王重阳略有沉思后,笑着对其他四人道:“我有几个想法说出来,诸位且看适合与否。” “黄岛主,江湖人称邪怪大侠,桃花岛又坐落东海,东邪之名,非你莫属。” “东邪!”黄药师念了一声后,眼眸神采绽现,扬声笑道:“正和我心意。” “欧阳庄主来自西域,又擅使百毒,西毒之名如何。” 欧阳锋甚为满意,矜持点头应下。 “大理位于南方,段皇爷又是大理皇帝,尊称南帝再适合不过。” 洪七敲了敲打狗棒:“我丐帮在北方。” 王重阳笑道:“北丐洪七帮主。” 洪七哈哈一笑:“叫化子都被叫的威风八面起来。” 最后是王重阳自己,终南山位处中原,而他的成名先天功乃是神通功法。 “中神通!”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天下五绝,日后是否再有其他绝顶高手,就等二十五年后,华山再论剑。 * 下山之后,在客栈稍作休整,黄药师就带着思央回桃花岛。 为照顾思央,黄药师也没急着赶路,雇了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东海岸边。 · 蔚蓝海水,风轻轻拍打着,海浪卷起。 一叶扁舟,划破浪涛,缓缓飘移。 青衣墨发的男子,长身玉立在小船最前,手执一根玉箫,眼睑微垂,淡色薄唇轻启。 清幽箫声渐起,波波海浪伴奏,天上行云,地下流水,清耳悦心。 少女坐在船板上,斜依船篷,唇角抿带着浅笑,灵动双眸直直望着吹奏玉箫的男子。 青衣男子这时候眸光落到她的身上,眼神微顿,箫声不变。 曲声更悠扬。 第 5 章 一箭串雕[05]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萧。[1] 碧海潮生曲尽,郁郁葱葱桃花岛近在眼前。 桃花岛的名字来源一个传说,传说有仙人葛洪在这座岛上修道,羽化成仙时,泼墨于石上,墨迹化成一朵朵桃花形状,经年不消,后人就将此岛命名为桃花岛。[2] 此时正值寒冬,岛上却是繁花似锦,海风中都夹带着淡淡的花香。 “师父,这岛上为什么没有落雪?”不懂就问,思央看向她师父。 黄药师负手执玉萧,迎风而立,却答非所问:“这座岛为师初来时,岛上并无桃树,后来定居于此,依照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方位之术,种植了诸多桃树,岛上犹如迷宫,在没有熟悉阵法之前,你若是在其中乱闯行走,陷于阵中可没人救你出来。” 思央眨了下眼睛,浑不在意的捧脸笑道:“怎么会没有呢,不是有师父吗?师父绝对不会不管我的。” 对此,黄药师不置可否。 等到上了岛,思央才看清楚,桃花岛上并非没有落雪,雪都被阵法掩藏,从海面上来看,就只能看到那一团黄,一团红,一团绿的景致,她师父的奇门遁甲之术还真高明。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从那前方的桃花林中闪出。 “师父,您回来了。”领头一个年轻男子,见到黄药师欣喜喊道,接着他视线不由的落在思央身上,眼中有着惊疑不定。 黄药师对其点点头,转看向身边的少女:“这是你的几位师兄师弟们。” 思央当然知道,在路上,他已经都给她说过了。 黄药师身为桃花岛岛主,行事离经叛道,肆无忌惮,可却是个聪明之极的人,不但武功卓绝,就连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等等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令人钦佩有加。” 自创桃花岛一派内功心法武功招式后,行走江湖这些年也收了几个徒弟。 大师兄曲灵风,二师兄陈玄风,思央一来就排在第三位。 当然,还有陆乘风,武眠风,冯默风三位小师弟,因为年纪比思央要小一点,就只能苦逼的往后排。 几个小师弟都挺怕师父的,没有谁提出意见,他们乐意不乐意不知道,反正思央是挺开心,不用叫几个小屁孩为师兄。 黄药师眸光瞥到小徒弟眼睛里流露的喜色,唇角微翘。 桃花岛上一直以来全都是男子,岛上连只母的都难找,师父出门一趟,回来就带了个女徒弟,他们的小师妹,小师姐,着实是让师兄师弟们又惊又喜的好些天。 “小师妹你初来乍到,岛上阵法迷阵遍布,大师兄带你去岛上四处转转。” “小师妹,这是二师兄送给你的见面礼。” “师姐,你真的跟师父去了华山吗?” “师姐你的这只小狼可以给我玩玩吗?” “……” “既然你们都闲着没事,那就去试剑亭,把新教的剑法招式再练个十遍。” 黄药师的出现,总算是解了思央的围,她这个唯一女弟子,万绿丛中一点红,还真的是被珍惜对待啊。 见到自家师父那张冷脸,即便是大师兄曲灵风也不由背脊挺直,更别提那几个更小的,陈玄风见情况不好,一手一个的把陆乘风冯默风,揪着衣领提起来,嘴里还忙说。 “师父,我们这就去练剑。” 曲灵风干笑着拽过武眠风。 “走吧,师弟你的剑招还需好好熟练熟练。” 武眠风噘着嘴瞅着思央怀里的小狼崽,眼神里面都是渴望,好想撸! 而思央则是抱着小狼崽,开心的奔到黄药师身边:“师父你出关啦。” 黄药师回到桃花岛后,简单的安排好思央后,就把人交给曲灵风照顾,他自己则是立即闭关,华山论剑当世绝顶高手之间的武学交流,各家齐放,虽说输给了王重阳,失了《九阴真经》,可他还是有了很大的领悟,这才一回来就去闭关。 “嗯。”黄药师看了眼思央怀中几天不见,又肥了一圈的小狼崽,缓声问道:“在岛上可还习惯。” 思央直言道:“桃花岛风景如画,在这里当然好,就是几天不见师父,实在是想念的紧。” 黄药师转身往回走,口中淡声道:“师父就在岛上有什么好想念的,有什么需要就和你大师兄说。” 思央迈着轻快步伐追上去,顺手就挽上他的手臂,偏头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总之我就是很想师父,师父出关我就安心了。” 黄药师嘴上没说什么,心头却是一暖,小徒弟比那几个混账小子贴心多了。 曲灵风带着武眠风走人,在转过一棵桃花树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就见到小师妹和师父亲昵着说着话,两人之间融洽的氛围,看的他暗暗叫奇,心想,师父对待小师妹倒是难得和颜悦色。 思央跟着黄药师进了他的书房。 这间书房修的很宽敞,几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还用木牌做个标识,黄药师是爱书之人,书房里的藏书他也都翻看过。 “可读过书,识过字?” 思央回道:“读过几本,字也能写几个。” 黄药师指着书桌上的纸笔对她道:“去写几个字来看看。” 思央作势要过去,可看了看抱着的毛茸茸,她又顿下,求助的看黄药师。 黄药师道:“放地下。” 思央却是摇头说:“不行,小银太小了,地上凉。” 黄药师眼皮子一跳,不要认为他看不出来,这只狼崽子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思央眼神看向整齐的书桌。 黄药师顿时眯起眼睛,敢把这小畜生放到他的书桌上,连人带狼就都给他滚出去。 似乎察觉到危险,思央快速收回视线,凑到她师父身前,举着小狼崽娇声道:“师父,你先帮我抱一下小银好不好。” 师父很想说不好,话都快出口了,可看着小徒弟那张讨好的笑脸,他深吸了口气。 见师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思央立马得寸进尺,顺杆往上爬,直接就将小狼崽放到师父的手里。 “师父别给小银掉下来,摔坏了就不好了。”思央丢下一句,就快速的跑去书桌上写字。 就算真摔坏了,他也能治好,话虽如此,他还是一手嫌弃的揪住小狼崽的后颈,稳住它要歪掉下的圆滚滚的身体,小狼崽呜呜哼唧叫,黄药师忍不住拧眉头。 瞥到这幕的思央暗自偷笑,接着就被他师父一眼眼神扫过了,立马正襟危坐,开始磨墨写字。 字虽无骨,却不难看,黄药师满意的在心中点点头,但是在对上思央那一副求夸赞的表情后,他收敛神色,冷淡的道:“三天之内把这本书全部抄写一遍。” 思央小脸立马就苦了,昂求道:“……师父。” 黄药师却不为所动,转身向外走。 看师父无情的背影,思央手撑下巴,无奈撇嘴:“还真的是小气呢。” “再多抄一遍。”黄药师清冷的声音,自外传进来。 思央:“…………”忘了,她师父内功高深,耳听八方。 · 从识字读书中,黄药师就发现小徒弟悟性极高,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令他大为惊喜,教的更加用心,原本想让大徒弟偶尔代劳的心也没了,自己亲自手把手。 等思央书和字都读写的差不多,就开始学武功。 先是桃花岛的内功心法。 此内功心法虽比不上明玉功的神功玄妙,可也是当世的顶尖心法之一,思央修炼起来,更是贯通自如。 于是黄药师就发现,小徒弟不但悟性高,更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他这时候才真正发觉,洪七公说的不错,他是真捡到了个宝贝。 曲灵风陈玄风两人也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小师妹,武功进步神速,不由都升起紧迫感,武功练的更加勤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守住他们作为师兄的尊严,而他们这样也带动的三个小师弟武功都进步不少,看的黄药师暗自好笑,也就不管他们。 桃花岛的日子平静安定,思央修炼明玉功结合桃花岛心法,内功日渐高深,连黄药师都惊讶她的速度,在斟酌之后,陆续的将其他武功一一教授。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年多的时间过去。 第 6 章 一箭串雕[06]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枝头挤挤挨挨,令人眼花缭乱。 微风拂过,花海摇曳,一片清香袭来。 桃花林中,一道倩影飘忽闪过,脚尖在那傲立树梢的花骨朵上轻轻一点,腰身旋转,身影如幻。 弹指峰上,一身青衣,身姿颀长的男子迎风而立,幽幽箫声回荡,忽然按玉萧的修长手指一顿,箫声停止,他双手慢慢负于身后,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不多一会,男子抬起一双深眸望向前方。 满天粉色花雨洒落,身着粉白衣裙的少女,飘然落在眼前。 少女蛮腰纤细,容颜娇美,秀眉如烟,灵动双眸似水,轻轻眨动,潋滟动人。 乌黑长发披肩及腰,清风一吹,衣袂飘飘,更显空灵飘逸。 “师父!”少女声音如清泉,盈耳动听。 随着她的这声娇俏的呼唤,人已经到了近前。 青衣男子丰姿隽爽,只站在那儿就有种让他人黯然的倜傥俊逸,此时他双眸凝视向他奔来的少女,神色悠悠,唇角带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然而就在少女到的跟前时候,她脚上却是一崴,眼看她就要歪倒之际。 男子背负在身后的手,立即探出一把将人扶住。 “平地走路都走不好,日后还怎么让为师放心让你去行走江湖。”黄药师眉宇微蹙,轻声斥道。 思央抓住师父的手稳住自身,听他这么说,挽上他的手臂,扬起小脸,笑眯眯道:“不是有师父吗,师父要是觉得不放心,那就一路护着我好了。” 听她这理直气壮的话,黄药师笑骂:“师父难道能护你一辈子。” 思央摇了摇他的手臂,明眸清澈:“等到师父护不了,那就换我护着师父,总之我就要待在师父身边一辈子。” 她的话像是随口撒娇之语,可黄药师听着心头一动,侧眸看她,小徒弟粉白俏脸,带着笑容,那双灵动清眸之中,满是坚定认真之色。 他暗暗摇摇头,看似并不在意,可这句话到底是在心中留下了痕迹。 · “小师妹还真是喜欢粘着师父。”试剑亭外陈玄风仰头望了眼弹指峰上的两人,意味不明的说。 曲灵风帮着陆乘风调整下剑招姿势,闻言,也抬头看去,眼眸闪了下后,语气平淡的道:“小师妹自幼孤苦,在落难之际,是师父救了她,把她带回桃花岛,难免是有些依赖师父的。” 陈玄风咧咧嘴:“是吗。” 曲灵风没再吭声,专心指导师弟们练剑。 偷懒的武眠风躲在一边,手里拿着块点心,正在喂一只白色的……狗? 那白狗却不好好吃,傲娇的一扭头躲过他塞来的点心,接着挣脱他的手,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撒开四只爪子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试剑亭外的几人都停住动作看过去,果然见青衣男子和粉白衣裙的少女,并肩行来。 白狗跑起来后才真正看清,哪儿是什么白狗,分明是一头幼年的银狼。 思央看着银狼撒着欢向她跑过来,立马蹲下来,任由它扑到怀中,蹭着她撒娇,她则是使劲的揉了揉它的脑袋后,仰头对身边停住脚步黄药师说:“师父,把小银也带上吧。” 看了眼那头长着张蠢脸的银狼,黄药师摇头拒绝:“带着它不方便,就让它留在桃花岛,眠风会照顾好它的。” 思央顿时失望起来。 倒是正鼓着腮帮子,瞪着银狼这个‘始乱终弃’家伙的武眠风闻言,立马高兴的眉开眼笑。 曲灵风好奇问道:“师父是要带小师妹出岛吗?” 黄药师点点头道:“为师接到全真教掌教重阳子的信件,要前往终南山一趟。” “当年重阳子许诺过要亲自给你们小师妹锻造一把剑,正好此次带着她一起,去取那把剑。” 原来如此。 曲灵风当即表示自己会把桃花岛看好,让师父安心。 陈玄风看了眼跟武眠风一起喂银狼的思央,嘴巴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 黄药师注意到这点,不过并未有其他异样。 · 东方日出,顺风乘船离岛。 等到桃花岛越渐远去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眺望的思央,看到那海面线上扑腾着往船这边游来的小黑点,笑的冲船舱里面喊。 “师父师父,你快出来看。” 黄药师无奈的弯腰走出来,一眼便看到,那在海水中,狗刨着向船游来的银狼的。 “是你让它游着跟来的。”他的话几乎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思央满脸无辜,装傻充愣:“师父,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银是很聪明,但它终究还是只狼,哪儿能听懂这么有难度的话。” 是吗。 黄药师半个字都不相信她的话,装模作样,小徒弟的本性他早摸得一清二楚,可即便知道,在她三言两语的央求中,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退让。 * 终南山,又名太白山,据传曾有仙人在此传道诵经,因而此地青山绿水,钟灵毓秀。 王重阳少年学文,而后习武,愤恨金兵入侵大宋江山,曾大举义旗对抗金兵,可惜最终失败了,满腔愤怒无可发泄的他,自闭在自己挖的古墓里面,还自称活死人。 再后来……他就出家当了道士,并创建了如今的全真教。 飘渺云烟中,终南山的诸座山峰,如同丹青画作,引人入胜。 思央跟随着黄药师,两人沿着台阶,一路上山。 银狼大概也是在桃花岛待得烦闷,一出岛就撒着欢胡乱跑,现在到山里,简直就像野狗归林,高兴坏了。 思央也不去管它,那小东西精明的很,不会跑的太远,也知道怎么找回来。 走至半山腰时候,迎面就见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立身在一处石亭外,在见到他们来后,立即迎上来,抱拳作辑,温声有礼的询问道。 “不知两位可是桃花岛的黄岛主和座下高徒。” 黄药师颔首应了。 那小道士见是认对人了,立即笑着又道:“是我师父让我在此迎接二位贵客到来。” 思央听他说话,看了看他身后的石亭,上面书写着三个字‘知客亭’。 看来是王重阳算着时间,让他徒弟在这里等着他们上山。 黄药师道:“有劳。” 师徒两人便就由小道士引着上山。 沿途交谈几句话后,王处一心中暗道,江湖传闻果真不可信,都说桃花岛岛主黄药师为人喜怒无常,邪气鼎然。 华山论剑后,五绝东邪之名,更是传遍江湖,师父让他下山来迎接人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惴惴,可眼见为实,黄岛主谈吐文雅,言行有理,哪儿有什么邪性。 再有…… 王处一偷偷瞥了眼跟在黄药师身边的少女。 少女容颜娇俏,肤白如凝雪,双眸灵动似水,世间难见的好相貌,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若是再大一些,怕是要更惹人眼。这会儿她正拉着师父的衣袖,艰难抬着步子,一副走不动路的架势,而其师父,双手背负,迈步如磐石,也任由她把自己衣袖扯的皱巴巴。 没想到黄岛主竟然会收了这么个女弟子,王处一心里嘀咕着。 思央修炼了明玉功,明玉功乃是绝顶心法,神功威力无穷,与人对战,运功之下,不但不损耗内力,反而越渐增加,有无止无歇、无穷无尽之意。 神功更为玄妙的是,越是修炼,越是年轻靓丽,青春不老。 她现在无需青春不老,但在明玉功之下,容貌倒是越发出色。 · 远远的看到全真教的高大门楣,思央想的确是比她家桃花岛要气派的多。 似乎是知道思央在想些什么,黄药师轻描淡写的瞥她一眼,道:“道家讲究修心,宁心静气,你的性子倒是可以在这里磨磨。” 思央望着全真教三个字,摸摸下巴道:“要是师父舍得的话,徒儿也无所谓的……” 眼角斜睨师父一眼,她又赶忙轻咳声道。 “当然啦,必须师父得陪着我一起,否则我才不来呢,满山都是牛鼻子道士,有什么好待着的。”说完还讨好的拉着师父的手摇了摇。 黄药师轻睨她,哼了一声后,算是放过。 感觉她师父‘宁心静气’的状态,思央松口气,暗自吐槽,师父还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前面背对着他们带路的,王·牛鼻子道士·处一,微微抽了抽嘴角,他想幸好是他来接人,如果换做是丘师兄怕是要不好。 这想法刚从他脑海中闪过,突然就听的前方传来一人怒吼骂声: “畜生找死!” 紧接着又是一声狼嚎响起。 第 7 章 一箭串雕[07] 全真教山门下的三人,在听到这两道声音之后,面色都是齐齐一变。 思央听出那声狼嚎正是银狼发出来的,再结合前面那道怒吼声,显然是出事了。 当即,秀眉一蹙,身形就快速往前掠去,她的身法轻灵飘忽,显然轻功极为不错。 “师父是小银,我去看看。”思央丢下一句,人已不见。 黄药师神情微沉,想到刚才那道骂声,担心她有事,便也纵身追去。 慢了两人一步的王处一心叫糟,光听那声音他就已经猜测到是谁,怕出现什么难以收拾的场面,他也赶紧运起轻功往前跑去。 思央赶到时候,就见一个青年道士,手中挥着一把剑,斜劈的向银狼砍去,毫不留情。银狼也不甘示弱,露出獠牙,咆哮着冲青年道士凶狠的扑过去。 小银的体格看似有成年银狼大小,可实际它还是头幼狼,那青年道士身手不错,小银根本不是他对手,只着一下,小银咬不咬到他还不确定,但可以肯定,那一剑绝对会让小银遭受重创。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举掌拍去。 青年道士眼看就要一剑劈砍到银狼,斜刺里凌厉掌风袭来,突然的变故让他顾之不遐,想抽手去抵挡掌风,已然来不及,一咬牙挥剑更快,只求这一剑下去,他可再回身自救。 思央本想让他放弃这一剑,不想他反而更甚,纤纤素手一转,桃华落英掌凌厉如剑的掌风,如万花齐落,瞬息而至。元宝小说 嘭—— “锵!” 掌风落在剑身之上,发出一道金铁颤声,雪亮剑光横扫而过。 两人一触即分。 青年道士后退两步,握剑的手虎口被震得发麻,心惊于来人的功力,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飞扑过来,他急忙举剑刺去。 “小银回来。” 张大嘴正要下口的银狼,听到这道清悦的唤声,屁股一扭就往回跑,动作相当干脆利落,让青年道士那一剑,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丘处机怒目瞪向来人,当看清来人竟是个容色娇俏的少女时候,明显就是一愣,可在见到那头狼凑在少女身边,亲昵磨蹭撒娇时候,脸色就冷了下来。 一剑指着她,语带薄怒:“你是何人?这乃是我全真教道场,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思央仔细看了在身边哼唧撒娇的小银,见它没有受伤,放下心来,抬头就对对面人冷嘲道:“你们全真教乃是道门,难道就是学的这般待客之道。” 丘处机则不管她,指着银狼质问:“这狼是你养的。” “是又如何?” 他嘴角挑起冷笑,咬牙道:“放狼上山,肆意伤人,你既然是主人,那么正好来清算。” 思央抱臂挑眉睨他道:“你说的伤人是刚才差点咬了你一口吗,你险些伤了它,被咬了也活该。” 丘处机被她这理不直气还壮的话,气的一噎,就要再说,然而一道急呼,抢在他之前喊住他。 “师兄快住手。” 来的人正是王处一,他直追桃花岛师徒两人前来,一来就见到他师兄拿着剑杀气腾腾的模样,心都凉了半截,慌里慌张的飞跃来,拦在丘处机身前。 “王师弟!”丘处机蹙眉:“你不是下山去迎客了。” 王处一苦笑,他客迎上山,你这边怎么就跟人家打起来了。 思央见王处一都来了,回头一看,果然见黄药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来。她马上就跑到他身边,诉委屈:“师父,这臭道士要杀小银,若不是我赶来及时,你就见不到小银了。” 黄药师心想他也不是很想见那头蠢狼,再看小银那活蹦乱跳,目测一根毛都没少的样,语气无奈道:“说了让你别带它出来。” 思央憋气的鼓了鼓俏脸。黄药师看的好笑,可转而眉宇又浮现不悦之色,转望向全真教那两个道士。 来全真教做客,在山门处就遭到如此对待,他可摆不出好脸色。 那边丘处机也从王处一口中得知,思央的身份,正是他们师父请的客人。 本以为说什么‘待客之道’只是强词夺理,没想到还是真的客人,可他还是固执的道:“即便是客,也不能纵狼行凶。” 他这么说,思央可不乐意,立马反唇相讥道。 “我养的狼从小就好好教育,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咬伤人,除非是某些人先动的手。” 丘处机拧眉,的确是他先动手准备杀狼,可那是因为…… 王处一赶紧拽住他师兄,走上前对思央歉意道:“姑娘请勿怪罪,前几日山下有野狼出没,咬伤了山下的几名百姓,我全真教接到委托要把那些狼赶走,今日丘师兄在山门处猛然见到这只银狼,以为是山中野狼,这才和姑娘引发争斗。”他从师徒两人对话中知道,两人上山来还带了只家养的狼,便就明白是他师兄误会了。 丘处机闻言一愣,忙仔细去看发现,这还真的不是山中野狼,并且,他们是今日才上山来,他当时一看到狼没细想就…… 这就有点尴尬了。 可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丘处机还是梗着脖子道:“养狼已经是邪性所为,还任由它四处胡乱跑,做主人的也有错处。” 王处一顿时无语了,他才跟人家请罪,师兄就在后面拆台,他这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冲动,性格固执,实在是让他也没办法。 黄药师的深眸在丘处机话出口后,立时冷了下来,他惯是爱护短,他桃花岛的人,言行如何,还由不得旁人来说,正要开口,只听身边人嗤笑道 “有些人还比不上一只狼,好歹狼受到教养,知道不会随意出口伤人,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妄为出家人,不懂反省自身,还强行把过错怪于他人,心不净、身不正,还好意思说别人邪性,脸厚如墙。” 越过黄药师走出来,思央手抚着胸前长发,对着丘处机字字句句明讽暗嘲。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那句‘邪性’暗指黄药师的东邪名号,呵,她师父那由得他来鄙视讽刺,思央的护的短一点也不比黄药师少。 黄药师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向他人横眉瞪眼的少女,心头那股涌出来的火气不由自主的散去,转而被一股暖意取而代之。 被小徒弟护着,倒是难得新奇的之感。 “你……”丘处机被思央这番话,堵得一时没找出反驳话来,脸色涨红。 王处一也脸红,不是气的,是羞的,思央最后的话,已经不是暗讽,那是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脸皮厚,有心想反驳,可人家是个比他们还小点的小姑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休得无礼。” 一道平和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黑色道袍,头发和胡须都花白的道长,自全真教大门中走出。 “师父!” 丘处机、王处一立马作辑。 这位道长正是当初华山论剑,一力击败四大绝顶高手,夺得天下第一,位于五绝之首的中神通,王重阳。 王重阳始一现身,这边双方气氛也松缓下来。 黄药师举步而出。 “王真人,许久不见。” 王重阳见到黄药师也是一笑:“黄岛主别来无恙,华山一别,贫道在武学上略有体悟,这才劳烦黄岛主前来终南山一叙。” 黄药师道:“王真人客气了,黄某也早有此意,只是不便叨扰真人,受邀而来,合乎心意。” 两人一番寒暄,王重阳转看向思央,抚须而笑道:“黄岛主收了个好徒儿,小姑娘武功不俗,还伶牙俐齿,以后绝受不了欺负。” 思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露出灿烂笑容道:“前辈说的对,有我师父在,谁又敢欺负我,我师父第一个不答应,与此同理,我也不会让人欺辱我师父的。” 王重阳听她说这明显带着暗示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更笑开怀。 “如此好徒儿,难得难得。” 黄药师淡笑不语,可他眉眼间的傲气是不加以掩饰的。 “处机还不来给这位小姑娘道歉。”王重阳对弟子沉声道。 全真教弟子尊师重道,师父一发话,丘处机再不愿也立即走过来,对思央欠身作辑:“……在下刚才无礼之处,还请姑娘原谅则个。”完全没了先前的意气冲动。 王重阳既然都叫弟子给思央道歉,自然是想把这点误会直接小事化了。 她看了眼黄药师,见他没什么表示,再看丘处机一脸的诚恳模样,眼睛一转后,思央低头对脚边的银狼说:“小银,人家邱道长都道歉了,咱们就不计较了吧。” 小银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挨着主人,呜呜叫两声,似乎是在应答。 丘处机气的咬牙,她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借机奚落他。可他师父却没说什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思央则是满意的多撸了两把小银的狗头。 第 8 章 一箭串雕[08] 全真教道家气韵十足,山下还有百姓经常来道观中进香参拜,再有王重阳时不时的就会派弟子下山帮助救济百姓,教中香火竟然还不错。 王重阳与黄药师一路交谈甚欢。思央落后一步,时不时打量下全真教内的环境,小银跟在她身边,没再乱跑。 丘处机王处一则跟在后面,安分的随侍,偶尔思央回头,还被前者暗暗瞪上一眼,她也不怒,反而还回个挑衅的眼神,气的丘处机敢怒不敢言,只能憋着。 黄药师虽是在和王重阳说话,也分了些注意放在思央身上,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也不加以阻止。 至于王重阳有没有关注就不得而知,总之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淡然模样。 王重阳共收有七名亲传弟子,除了丘处机王处一以外,还有五名大弟子。王重阳显然对黄药师很看重,以贵客之礼招待,几名弟子都相陪在侧。 思央把全真七子一一看过,最后得出结论,不看丘处机,全真教的弟子还是有道家风范的。 王重阳盛情相邀之下,黄药师答应在全真教多留住几日。 · 晚上,在全真教安排的客房内,思央赖在黄药师的房间里,缠着他说话。 “师父你倒是说给我听啊。”拉着黄药师的袖摆,思央不依不饶的跟着他走来走去。 起因还是做师父的说漏了一嘴,王重阳邀他们来全真教,不仅仅是为了武学所悟,想找人探讨,而是有事相求。 黄药师被她缠着直拧眉,板下脸来训斥她根本不怕,偏偏他又生不了真气,最后也只能没脾气的坐下,真的说起来。 “王重阳之所以送信来桃花岛,是因为他自觉大限将至,却有一事疑惑在心,至今毫无头绪,如鲠在喉,日夜反复难安,知道为师所学甚杂,或许能明白其意,所以才邀我前来终南山。” “那是什么事情?”思央以手撑着脸,好奇问。 说都说了,黄药师倒没继续遮遮藏藏,稍一沉吟后回忆:“此事说来,还要从王重阳的一段私人往事说起。” 思央眨了眨眼睛,利落的给师父倒了杯水放上,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模样,看的黄药师无语的哽了哽,还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后慢慢开口说。 王重阳当年抗金失败后,闭关隐居古墓,自称活死人,那墓也被称之为活死人墓,诸多好友前来相劝也无济于事,直到一名姓林的女子出现,她在活死人墓外面骂了王重阳七天七夜,最终把人给激出来,王重阳出来后恍然而悟,觉得自己大好身手不该埋没古墓之中,也感激这位女子,二人化敌为友,携手江湖,闯出赫赫名声。[1] “后来他们又反目成仇了?” 黄药师眼神略奇的看小徒弟:“你怎么会这么想。” 思央微微一笑,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道:“正常来说的话,一男一女携手江湖,日夜相伴,暗生情愫,最后应该终成眷属才对,可现在看,王真人反倒建立了全真教,出家当了道士,那自然是没和那女子成亲,不是反目成仇难道还有其他缘故?”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听她说完,黄药师脸色一整,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突而沉声道:“天色已晚,为师乏了,你也回自己房间休息去。” 思央莫名被敲了下,捂着额头还想说什么,可没想到她师父态度突然强硬起来,直接将她丢出门外。 刚在门口稳住脚步的思央,就见她眼前的房门砰的一声阖上。元宝小说 相当无情。 “师父,你后面的一段还没说完呢,说故事不说完整,这样晚上会做噩梦的。”思央趴在门上使劲的拍门,可惜拍了半天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再仔细听,似乎有衣服簌簌声,难道睡下了。 果然,下一刻,房内灯火熄灭。 见此,思央只能满含怨念的瞪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转身回隔壁房间去。 屋内,闭目静躺的黄药师,在察觉门外的人离开后,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那有什么乏困睡意。 ‘日夜相伴,暗生情愫’ 回想这两句话,黄药师眉头微锁,不为其他,而是他似乎才发现,小徒弟是个姑娘,姑娘家终究是要长大的,十五及笄也快了,如此他就想到桃花岛上的一众男弟子,若是日久相处,难免会有…… 他微微轻吐一口气,心下做出决定,回桃花岛后,就让几个弟子们都出桃花岛,去江湖自己闯闯,免得在岛上无所事事,拐带坏小徒弟。 有了决定后,当即安然睡去。 一夜好眠。 · 翌日。 王重阳邀黄药师去全真教后山一处山峰。 却不让思央跟随一起去。 “等为师回来,不许乱跑。”以防思央跟来,黄药师还郑重告诫一句。 思央眼神在王重阳和黄药师身上转一圈后,只好应了:“知道了,师父你早点回来。” 明显是有事相谈,不想给她知道,思央也没不识趣。 等两人走后,思央回头面对全真教那一群板着脸的道士,情绪都低落几分,整个全真教,除了全真七子中的孙不二是个女子以外,其他皆是男子,不可能跟她能说得上话,何况她也不熟悉,唯一算说过几句话的丘处机还看她非常不顺眼。 于是,见没人搭理她,思央就带着小银也去了后山。 后山那么大,也不只有王重阳黄药师去的那一座山峰,她可以去别处转转。这也不是不听话,师父只让她等他回来,又没说在在哪里等,再说,全真教后山而已,不算乱跑。 在全真教内,小银被拘束着不敢撒欢跑,到了后山,思央就把它放开,小东西一阵风似得跑的没影,惊起飞鸟无数。 思央正打量着各座山头,想寻一座山爬上去,就突然见小银,蹭的一下飞速的从灌木从中窜出来,化为一道白影,往前奔跑而去,紧接着一个人也跟着追出来,边追边叫。 “哪儿来的狗,快把鸡还我。” “周伯通!”思央一眼认出这人。 正愤怒追着狗,不,是狼,气急败坏叫骂的周伯通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愣住了,脚步也跟着停下,仔细瞧了瞧。 “你,你是桃花岛的那个小丫头!。”周伯通终于把人认出来。 思央不意外在全真教遇到周伯通,只是奇怪,他既然在全真教,那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伯通问,不等思央回答,他又自顾自接着话笑起来:“哦哦,我记起来了,我师兄请了黄老邪来全真教,你是跟着你师父来的。” 思央眼睛一眯,走过去,抬手就给他脑门来了下,冷声道:“不准叫我师父黄老邪,他的名号是东邪,而且人也不老。” 猛不丁的被拍了一巴掌,周伯通晃晃脑袋,有些委屈的叫:“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思央威胁的他眼前捏了捏自己白嫩的手指:“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师父不好的话,就不止刚才这个力道了。” 周伯通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华山悬崖,自己被这小丫头一手提上来的画面,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他本还想说江湖上人很多都这么称呼黄药师,可转而又闭上嘴,就看以后有哪个倒霉蛋撞到这小丫头手里吧。 “糟了!” 周伯通想起自己的正事,大叫道:“蠢狗偷我的鸡。” 说着他就要去追,可跑了段距离后,又忽然停下。 “怎么了?”思央没说那偷了他鸡的‘狗’是她养的,老神在在的背着手跟上。 周伯通望着前面荒山,扁了扁嘴:“我不能过去。” “噢。” “那边是全真教的禁地。” 第 9 章 一箭串雕[09] “你是全真教弟子?” 思央反看向周伯通,眼神上下打量他,一脸的嫌弃。 周伯通挠挠头,有些尴尬,但转而嘿嘿笑起来:“你说的对,我还真不是全真教弟子。” 王重阳就周伯通这么一个师弟,说是师弟,可周伯通的武功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亦师亦父,后来王重阳出家当了道士建立全真教,教有教规,做道士需要修身养性,显然周伯通是没这么定性,见他天真烂漫,王重阳也不忍拘束他,便没收他作为全真教弟子。 所以,周伯通和全真教的关系,就只是王重阳的师弟而已。元宝小说 往前又跑了几步后,周伯通又停了下来。 思央就看他满脸苦瓜相,纠结又苦恼,还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我虽然不是全真教弟子,可我师兄是王重阳,我要是踏入后山禁地的话,师兄知道,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想到后果,周伯通连连摇头摆手。 大概是觉得为了只鸡,不值得拿自己一双腿做赌注。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说罢,思央自己往前去。 “哎哎。”周伯通拉住她:“那是全真教禁地。” 思央给了他个白眼,道:“你傻了吗,这是你全真教弟子的禁地,我又不是你们全真教的人,而且我师父是不会打断我的腿的,即便是有人要打我的腿,我师父也会竭尽全力护我周全,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 周伯通愣在原地,抓耳挠腮的捋着思央说的话,嘴里嘀咕:“我去我师兄会打断我腿,你去你师父不会打你的腿……好像,真的没问题啊,可是……” “不对啊,那,那我师兄怪罪下来怎么办?”怎么说也是全真教的禁地。 等周伯通想通这点的时候,思央已经没了人影,他又不敢往前去,只能苦巴巴的蹲在原地,也不知道是真心等思央出来,还是等思央把那只蠢狗找到,带着他的鸡出来。 · 踏入这片全真教后山禁地,也没觉得这里和别处有什么不同。 思央也不是真心来找‘狗’的,她顺便也想来看看这处‘禁地’。 “嗷~” 她刚踏入这里,小银就跑出来,嘴里还衔着半只烤鸡,见到思央后,颠颠的跑过来,殷勤的把嘴里的半只鸡放到地上,吐着舌头,狗脸期待的看着她。 思央拍了拍它狗头,谢绝它的好意:“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这鸡身上全是小银的口水,拿出去周伯通也下不了口吧,还是便宜小银好了,说来这一人一狼也是孽缘,当初周伯通从狼窝里把人家‘借’出来玩,被母狼追着还差点掉悬崖,如今被偷吃一只鸡,也不算过分。 见主人真的不吃它的孝敬,小银立马开心的埋头嚼起来。 往前再走,有人烟痕迹,越上一处矮坡上的巨石往下看,就见在靠近一处山峰底下石壁处矗立着一方石门。 那是一座古墓的石门。 思央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突而听到一阵嗡嗡之声,侧头一看,就见斜后方飞来一个蜜蜂群,嗡嗡声正是蜜蜂群发出来的,此时蜂群正直直的冲着她围来。 只看那气势汹汹的阵仗,思央目光一凝,腰身一转,翻飞越下巨石,躲过这一波围攻。 可那蜂群不依不饶,再次回返,目标还是她,相当的明确。 蜜蜂嗡嗡震动,任由思央左躲右闪,却是紧追不放,小银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嗷呜叫着扑上来,长大口就去咬那些蜜蜂。 “别咬!” 可惜思央的喝止,还是没抵得过小银下嘴的速度。 “嗷嗷呜呜。” 小银的惨叫声响起。 思央见到小银那张有型的狗脸瞬间浮肿起来,显然这蜜蜂不但有毒,还是剧毒无比,否则不会如此见效。 耳边似乎听到丝丝隐约的奇怪声音,思央再次旋身飞过半空,一道凌厉掌风对蜂群拍去。在拍散蜂群翻身落地后,她的指尖多了一片绿叶。 眼见那蜂群被彻底激怒,再次更凶狠的涌来,她双手捏着那片绿叶,放到嘴边,清幽幽的曲子自她唇边溢出。 疯狂的蜂群突然止住了攻击势头,顿在半空,然后开始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转着。 这些蜜蜂是被人在控制着攻击人,思央不会控制蜂群,可碧海潮生曲以内力激发可以借此干扰它们。 如玉纤手,扣成一枝兰花,姿势美妙,优雅中带着闲逸,轻描淡写的拂出。兰花拂穴手,精准快速一拂而过。 收手之后,她的指尖多了一只比寻常野蜂大上一圈,浑身雪白如玉的蜜蜂。 “住手!” 娇喝声传来,一道身影快速闪开。 思央看都不看出现之人,从怀中扯出一条手帕,在空中一挥,将那乱转的蜂群全部包裹在内。 手帕被她狠狠打了个结之后,她才悠悠的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衣,面容姣好,气质清冷,此刻正拧着眉头看思央还有她手中被包在手帕里的蜂群。 “你是何人,擅闯我古墓派,还抓了我的玉蜂群。”白衣女子冷声问道。 全真教没有女弟子,所以不应该是那群道士中人。 思央颠了颠蜂群,道:“是你蜂群先攻击我的,还伤了我家小银,反倒是恶人先告状。” 被说恶人先告状,那白衣女子脸色更不好看:“此地是我古墓派地界,你擅自闯入,不过是让玉蜂逐你离开罢了。” “我可看不出刚才是逐人姿态,更倒像是置人于死地。”思央不接受这个答案,道:“再说,我只见到全真教的界碑,可没看见你古墓派的派匾,又怎知此地不给外人进入。” 说着她听见小银呜呜叫个不听,低头一看就见它两腮帮子肿的活脱脱像是被塞了两个大馒头,思央皱了皱眉头对白衣女子道。 “解药拿来。” 白衣女子道:“把玉蜂还我。” 闻言,思央抬手就把玉蜂扔了过去。 白衣女子显然没想到思央这么干脆,接到玉蜂后愣了愣,才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玉瓶丢给思央。 接到玉瓶思央就掰着小银的嘴巴给它灌下。 “解药给你了,请速速离去。”白衣女子说罢,就转身要走。 “等等。”思央喊道:“可否一见贵派掌门?” 话音一落,白衣女子冷目扫来,说话更是冰冷:“我们掌门早已不再世间,你若再不走,是否还想尝尝玉蜂的滋味。” 思央听后却是一笑:“原来你们林掌门真的还在人世。” “胡言乱语,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衣女子甩袖要走人。 “若是掌门已去世,你该说的是,你或者其他人是掌门,毕竟我也没指名道姓,当然你也可以说因为前任掌门离世,你门派再无新的掌门,但看你后面慌乱的模样,我更倾向自己的猜测。”思央淡淡说道。 白衣女子回身直勾勾的打量着她。 少女年纪不大,明眸皓齿,眉宇神采动人,是个世间难寻的好容貌,从气度与武功来看,也绝非是个普通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 古墓派的女子,某些方面还真的是单纯。 思央清了清声音,正色道:“不要误会,只是贵派掌门曾救过我一回,特来此感谢。” “我说了掌门已经不在,你走吧。” 白衣女子正要走,突然那立在山壁处的石门却是‘轰隆’一声打开。 一个身穿红衣,风仪玉立、出尘绝俗的女子,端手漫步走出。 第 10 章 一箭串雕[10] 古墓中缓缓步出的女子,容貌如玉,绝色出尘,红衣鲜艳,却不艳媚,更多的是一种冰清玉洁的冷傲。 她自石门中走出,目光淡淡的落在思央身上,没有疑惑,也没有询问,只这么看着,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姑娘……” 白衣女子见她出来,先是惊讶,而后脸色就露出紧张起来,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红衣女子开口了,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阿玉,你去把玉蜂放回去吧。” 她的声音如她给人的感觉,清冷中带着孤傲,又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眷柔。 被叫做阿玉的白衣女子还想说什么,可她很了解自家姑娘,既然这么说,她也只能叹口气,带着玉蜂退去,走之前还深深看了思央一眼,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姑娘出来见她。 等阿玉走后,红衣女子眼神微动的望着思央。 思央也任由她看,同时也在打量对方,离得近了后彻底的看清,红衣女子身上的这身红衣,分明是一件嫁衣,常年穿着一身嫁衣,隐居古墓,她身上似乎是带着神秘的故事。 “你认识我?” 思央抬眸对上她清幽的眸子,对她拘了个礼数,道:“曾与前辈在华山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前辈还曾出手相救,自然是认识的。” 林朝英心中略有讶异,她当然也还记得思央。 大雪封山,华山论剑。 让她不解的是,当初她救人之后,转瞬便就离去,小姑娘怎么能认出她的身份,还找到古墓来。 发现林朝英眼中的疑惑,思央笑道:“我听我师父提起过你。” “你师父又是谁?”林朝英冷声问,面容表情也一如她的声音一般冷若冰霜。 思央也没指尖捻了捻先前吹碧海潮生曲的那片绿叶,背着手走近来,眼神明亮:“我师父乃是位于天下五绝之一的桃花岛主黄药师。” “师父曾对我说过,天下五绝并非当今天下真正武功最高的五人,也有隐世不出的高人没有来参加那场华山论剑,师父说全真教的王重阳真人,闯荡江湖时候,身边伴有一名林姓女子,那女子武功高绝不在王真人之下,若是她出现在华山论剑,那五绝之名就要重新洗牌。” 明显的感觉到,自道出王重阳三个字后,红衣女子林朝英脸上那层覆盖的冰霜,如同出现了裂痕,不再是那么冰冷的高不可攀。 “只观前辈在悬崖飓风中救人的姿态,武功必然是和我师父等其他五绝处于同一层次,又是女子,细数当今,谁能符合,传言全真教后山有一座古墓,是王重阳真人所挖,后来里面住着一位女子,依种种所看,也只有前辈你了。” 思央说完后,就静静看着她。 林朝英默然无声,大红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带着无尽的寂寥与凄苦。 “师父说,前辈隐居古墓,早已仙逝,现在看,到也作不得真。”思央随意的将指尖绿叶弹开,笑道。 林朝英转眸看她:“你师父知道的倒是不少。” 思央听出她话中微嘲之意,挑着一缕长发,道:“也不是我师父爱打听,那是王重阳真人,亲自告知。” “王重阳!”林朝英的柳眉蹙起,说出王重阳三个字,似乎耗费了她什么劲力,脸色刷的下更苍白了。 思央见状想要扶她,却被她拒绝。 “王重阳真的亲自跟你师父说关于古墓……与我之事?”林朝英反抓住思央的手腕,目光变得锐利,其中有掺杂着太多复杂,似悲哀,又似怨恨。 思央抿了抿唇道:“我师父说,王重阳真人大限将至,心中却一直有一件事情如鲠在喉,他曾经打赌输给了一个人,至今也放不下,于是将往事一一说给我师父,想让他帮忙解惑。” 听到‘大限将至’,林朝英娇躯一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神色,可思央后半句话,又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她本就裂痕遍布的面具上,所有的一切防备不再,重重一击直达内心深处的脆弱。 “姑娘!” 阿玉不放心的一直都在不远处,发现不对后,立即现身,以为是思央说了什么,隔空一掌就冲她拍去,事实的确是思央说了刺激到林朝英的话,她本欲躲过去。却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凌空腾飞而起。 是林朝英。 林朝英带着她纵身飞跃,越过荒野,穿梭在丛林,最后两人落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枝上。 思央见阿玉没追上来,转头就看林朝英,目光哀怨复杂的盯着下方,她顺着望去,却是见到了黄药师! 下方是一处山崖石壁,石壁处的两道身影,不正是黄药师和王重阳,他们在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清,就见黄药师说了一句话,飞身掠起,以手为笔,笔走龙飞的在那山崖石壁上提了一行字。 即便是武功高绝之人,若无外力借用,很难仅仅只用内力以肉身之躯,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深刻的字句,便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阳也不能够,可如今黄药师却做到,难道他的内力已经高绝到可比天下第一的地步。 “他闭关古墓,自称活死人,我站在外面骂了他七天七夜,把他骂醒,与他携手共闯江湖。” 林朝英突然开口,声音竟是不再冰冷,柔婉动人,表情上也带着一丝回忆的微笑。 那个‘他’是谁,也不言而喻。 思央扶着树干,在树枝上坐了下来,从树上摘了个叶片,没有吹,只是捏在手里把玩,静静听她说着往事。 “闯荡江湖中,他的侠义与为人令我钦佩,随着越渐了解,我便倾心与他,可我终是女子又心高气傲,于是我就时不时找机会与他争闹相斗,借此亲近。” 她的回忆叙说中,犹还带着当年暗怀情愫的酸涩的。 “后来他终于明白我对他的情义,可是他却执迷于家国之仇,只常说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对我的一腔情义装傻充愣、只当未知,直到我舍弃一切,穿上这身嫁衣,逼他娶我……” 林朝英笑了下,笑的凄苦无限,那双冷眸中,有着晶莹闪烁。 思央望着下方黄药师的身影,只当个倾听者。 “成亲那一夜,他反悔了,我极度怨愤他,在这终南山上和他斗了几天几夜不分胜负,之后我想了个办法找他打赌,谁要是能仅凭着内力,用手在石壁上写下字,谁就赢,若是他赢了,自此我林朝英不再纠缠,若是我赢了,要么他出家当道士,要么他就娶我,与我在古墓中长相厮守。” “后来你赢了。”思央只是表述最后的结果。 一滴清泪自林朝英如玉的脸上滑落,滴在思央手中那片绿叶上,打湿了叶面。 “他宁愿出家也不愿娶我,把古墓让给了我,自己另起了一座道观,呵,你说到底是他可笑,还是我更可笑。” 不是当事人,也不是感情的参与者,思央没权置喙,不过…… “一腔真情终错付,身在其中过于执着。”思央站起来,握住林朝英的手。 积怨在胸,受情折磨,林朝英的身体早已开始衰败。 思央想了下,以内力夹杂着一丝本源之力,涌入林朝英身体内。 “你……”林朝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思央浑不在意的跟她对视:“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凄惨模样,伤心伤身,真的值得吗?” “你放出假死消息,王重阳最多不过是怀念你的一份恩情,大哭一场,最后还是专心当他的道士,修他的正果大道,你看,即便在他快死了,他所惦记着也不是你,而是你当初赢了他的一场赌局。” 林朝英定定望着思央的眼睛,细思她所言,再看下方那了解疑惑后,畅然而笑之人,她心头一哽,紧攥住剧烈生疼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自林朝英口中喷出,淡色的唇被染红,让她多了份艳丽,鲜血滴滴落在她的大红嫁衣上,也不知谁更鲜艳。 思央见她吐了血,表情倒是放松起来,收了手道:“前辈,人之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总会遇到让自己无法释怀的人和事,前辈是难得深情之人,可我想,你也该是洒脱之人,望前辈心境开阔,多多珍重自身。” 林朝英感觉到身体中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轻松,惊讶的看向思央,这一刻她真正的开始仔细注意眼前的小姑娘,聪慧灵动中,带着那份沉静自若,或许就是这样,才让她不自觉的吐露心声。 至于,刚才她输入的那股奇特内力,引出她身体中的沉积,林朝英没去深想,也并不多问。 再往下看,山崖石壁前的两人已经不在,林朝英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一直苦到了心头。 “一腔真情终是错付……吗?” · 黄药师回头看了眼远处,看到的只有满山茂盛的苍翠,他的眉头微凝。 刚才他似乎感觉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 他想到了小徒弟,可又觉得她不该会出现在这里。 * 思央跟着林朝英进了古墓。 本就对古墓有着几分好奇之心,再有林朝英说有东西想要送给她,思央就跟着来了。 阿玉也搞不懂,她家姑娘带着这个小姑娘出去一趟,竟然还把人带进古墓,可在看到姑娘面上多了丝活人的神采后,她什么也不想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可见到姑娘不把自己封闭在冷霜之下,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说,你当初是用化石粉在石壁上一侧涂抹过后,才赢了王真人?” 林朝英淡淡笑了一下,叹道:“他虽武功高强,却对这些小戏码看不透,化石粉涂抹后,再坚硬的石壁也不过像是一块豆腐,我轻而易举的便能在上面写下字迹,你师父也是个能人,竟是被他看穿了。” 思央有些得意的挑眉:“我师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所不晓。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无所不精……” 谈起黄药师,她倒是滔滔不绝,林朝英唇角含笑听着。 话到后面,思央顿了下,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笑眯眯的道:“大概除了生孩子,没什么我师父做不到的。” “咳咳……”后面跟着的阿玉,被呛个正着。 林朝英也是有些无言,默默的想,她师父要是知道她这般调侃揶揄他,会作何反应。 古墓通道曲折,七拐八拐,跟着来到一间石室前,石门打开,入眼的就是石室内的一口巨大石棺。 “这本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墓室。”林朝英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思央随着林朝英进去,阿玉却留在了石室门口。 林朝英抚着自己的石棺神情复杂,幽幽一叹后,指着石室顶部一处道:“那上面有王重阳所留下的九阴真经篇章,你拿去吧,算是我赠与你的谢礼。” “九阴真经!” 江湖争夺、华山论剑皆是因武林绝学九阴真经而起,没想到,在这古墓之中,竟然还刻有九阴真经的篇章。 思央拿过一盏烛火飞身上去,擦去石室顶上浮灰,露出一排字迹,略读几句后,转落在地,问道:“这九阴真经是王真人刻的,他在你‘死’后还来过这里。” 林朝英道:“他是来吊唁过我……王重阳在古墓里留下全真教武功,我自和王重阳分立而居后,便苦心创出玉女心经,招招式式皆克制于他,他偷偷来古墓,正好见到我留下玉女心经。” 思央看向自己刚才看到的九阴真经旁边一处,那里也有着淡淡字迹,想必就是玉女心经。 “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教诸般武功,王真人费心竭力的得到九阴真经,最后又进古墓把九阴真经刻在前辈的玉女心经旁边,是向你表面,他并不输你吗?”她扯了下嘴角,觉得王重阳还真的……有些无耻呢,九阴真经也不是他创的,大费周章,用九阴真经来破除玉女心经,争强好胜之心太过。 林朝英也听出思央话中微讽之意,眼中也略过一缕自嘲。 九阴真经就摆在眼前,思央也没故作客套,她对九阴真经没什么好奇,不过他师父还是挺执着的,拿回去送给他好了。 她可真是个孝顺好徒弟。 · 得了九阴真经这份谢礼,思央准备告辞,见林朝英眉宇还索饶着哀愁之色,要出口的劝慰,转了转换了句。 “留在石室顶上的九阴真经中还记录了破除玉女心经之法,前辈一点不介意,就让我看了?” 林朝英无奈看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你所学内功心法,不在玉女心经之下,另外……你若是学了,倒也无碍,学了我的玉女心经,便就是古墓派弟子,以你的心性和资质,做我古墓派下一任掌门,足矣。” 恰在这时,古墓门开。 “劣徒就不劳林掌门费心。” 一道清冽的声音,如金玉落地,几人都循声望去。 思央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果然,就见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古墓外不远处。 “师父,你来啦。”她喜滋滋的喊道。 见到小徒弟安然无恙,黄药师心下松气,扫她一眼后,却还记着林朝英刚才的话,轻哼道:“入我桃花岛弟子,此生绝不会再投其他门派。” 潜意思就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朝英与黄药师交集不深,正待要说话,身躯一震,目光越过其望向后方现身之人。 当看到那一身红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候,王重阳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不自觉的走近,越是近前,红衣女子的音容相貌越发清晰。 “你竟然来了。”林朝英也没想到会在今日与王重阳这般正面相对,她轻嘲道:“你不是曾说过,画地为界,此生你都不会踏入这里。” 直到这一刻,王重阳惊觉,眼前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那个曾经与他纠缠相斗半生的女子,还活在这个世间。 曾经的诺言早已不复存在,自王重阳偷偷潜入古墓,哪还有诺言可在。 王重阳眼中有惊喜,还有些激动:“你没死!” 林朝英道:“很失望吗?” 王重阳赶忙道:“当然不是,你没死,我真高兴。” “知道你逝世消息,我心中也甚是伤痛。” 在两人对话功夫,思央回到师父身边。 黄药师瞪了她一眼:“师父的话,也敢不听了。” 思央理亏,直接认错:“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这般干脆,黄药师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思央大眼睛转了转,岔开话题:“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还找了过来。” 黄药师淡淡道:“回途中遇到了周伯通,他说你跑进来,一直没出来,这里是全真教禁地,古墓派地界,为师担心你出事便赶过来。” 思央感动的抱住他手臂笑道:“师父你真好。” 黄药师没去理她,可看表情,倒是松缓不少。 师父是担心她而来,王重阳应该是怕黄药师和古墓派弟子发生冲突才跟来的。 “没想到林女侠竟是没死。”黄药师也是感慨万分。 林朝英望着如今头发花白,大限将至的王重阳,再看自己,假死多年,如一缕幽魂飘荡在这古墓中,回想思央的那句,‘……真情终错付’。 她心头一震,突然飞身从旁折了两根细长木枝,扔给王重阳一根道:“相争多年,你我皆是自负甚高之人,当年的打赌你也知道,我用了小手段才赢了你,今日既然见了,那就再斗过一场。” 木枝落在脚边地面,王重阳没去捡,眼中带着歉疚的对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何必再为年轻这一时之气再做争斗,谁输谁赢又怎么样,你的玉女心经,克制我全真教心法,不用比也是我输了,阿英,我大限将至,能在死之前见你一面,再也无憾。” 林朝英听后却是冷笑一声:“王重阳啊王重阳,出家当了道士,你反倒是虚伪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胜负之分,为何又偷偷潜入古墓,把九阴真经刻在我的玉女心经旁边,你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你王重阳并不弱于我林朝英吗?” 提及此事,王重阳脸上发红,以九阴真经破除玉女心经,他也是心虚气短。 “出手吧,我用玉女心经,你用全真心法,与我再斗这最后一场。” 王重阳见林朝英不依不饶,心下一叹,弯腰捡起木枝,终究是他辜负眼前女子,要是堂堂正正输给她,能解她心结,他甘之如饴。 一个是五绝之首武功天下第一人。 一个是不输于天下第一人的人。 木枝为剑,相争相斗半辈子,互不服输的两人,用他们所创心法,再次一较高下。 第 11 章 一箭串雕[11] 当世两大绝顶高手,时隔多年,在这终南山上,再次以武相斗。 狂风卷起繁花落叶,四野飘零瑟瑟。 黑色的道袍鼓起,全真剑法起手式摆出。 红衣鲜艳,黑发飘舞挡住面容,却遮不住那双眸子中的幽怨。 玉女心经,全真心法,乃是林朝英与王重阳毕生所创,天下少有的上乘武学功法,一招一式皆惊于世。 思央想到在古墓石室中,九阴真经篇章最后看到的一行字。 ‘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真是可悲的自尊心啊。 “师父觉得,谁会赢。”她看向身旁的黄药师。 黄药师则望着场中,相对立的两人,而后道:“两人武功不分伯仲,上下之分实则难料。” 思央点着下巴,道:“林前辈的玉女心经克制全真心法,不过,王真人要是习得九阴真经,那就不好说了。” 黄药师听她语气奇怪,垂眸看她一眼,之后再看那两道交错在一起的身影,摇头淡声道:“王重阳自得到九阴真经后,就已经立誓,不会让门下弟子修习九阴真经,包括他自己。” 听黄药师这么说,思央差点没笑出声来。 一边立誓自己并门下弟子不可修习九阴真经,另一边被完全克制自己的玉女心经弄得心神大乱,自九阴真经找破解之法,一再自破誓言,王重阳也真的是能人。 关于九阴真经的事情,思央准备回桃花岛再和黄药师说,便不再提问。 而这时,争锋相对半辈子的这对怨侣,这场比武也到了关键时刻。 王重阳的武学之才的确世间少有,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变化多端,指掌相应,威力无穷。 可林朝英同样惊才绝艳,玉女剑法,柔肠百转,缠绵相思,如她对王重阳的感情,招招式式以柔克刚,全真剑法被其一一破解。 似乎就可见王重阳落败林朝英的一幕。 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王重阳到底是不甘心,三十六式全真剑法,融其精华合并一剑,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堪称东方第一剑。 全真剑法,至阳至刚,玉女剑法,至阴至柔。 刚柔并济,阴阳调和,两种剑法,从对战争锋,到双剑合璧,剑招相互呼应…… “咔嚓!” 手中代替剑的细木枝折断,林朝英身形倒退。 王重阳震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的玉女心经……” 林朝英将唇角血迹擦去,望着那折断的木枝,露出了一个惨笑,幽幽道。 “你我各自分居全真古墓,我日夜观你留下的全真心法,寄托于情思,玉女心经看似克制全真心法,实则它本就是玉女心经中是一部分。我始终幻想着,有一天还能与你共闯江湖,双剑合璧、并肩击敌。” 王重阳心神剧震,身体摇晃,几欲站不住。 “玉女心经素心剑法,须得两人心灵相通,相互之间蕴含脉脉情意,我一直以为你总归是对我有一分情意的,直到刚才我才真正明白,你王重阳最看重的还是自己。” 望着天际残阳,林朝英将手中的半截木枝扔去,转身便走。 “阿英……”王重阳此刻目中出现痛心之色,艰难开口:“是我王重阳,对不起你。” 林朝英背对着他,声音淡漠。 “你王重阳一生不弱于人,如今终于赢了我,也该无憾了,自此之后,山高水长,海阔天空,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古墓阖闭,女子身影消失,决绝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洒然。 王重阳张手伸出,似乎欲要把那道红衣身影留住,可终究是晚了…… · 王重阳和林朝英恩怨一战,再有后者决绝斩断情丝,王重阳似乎受到极大的打击,决定要闭死关。 思央和黄药师也不便久留,离开全真教时候,王重阳把一柄叫‘玄月’的剑送给思央。 这就是当初所承诺的那一把。 “如果师父是王重阳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下山的路上,思央提起这个问题。 黄药师轻瞥了她一眼,见她眼中透着认真,心头凝了凝,望向前方道:“为师不是王重阳,也不会是,他与林朝英之间的感情,原在过于自负,却又不甘承认。” 他自认也是清傲之人,当初华山论剑败在王重阳手中,也是心悦诚服,输了就是输了,又何必不敢面对,所以他绝不会是王重阳。 思央一笑,他的回答,没出意料,灵动眸子一转,又拉着他问:“那师父若是遇到林前辈那样的女子,可否会好好把握。” 黄药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愠声道:“怎么,想要师父给你寻个师母。” “咳。”思央呛了下,却不回答他这句。 黄药师眼中闪过笑意,而后正色道:“林朝英是一位奇女子,世间难得的深情之人,至于,为师遇到这样的女子会如何对待……” “嗯?”说一半停住,思央追问。 黄药师则是抬手就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小小年纪少操心。” 又是小小年纪。 思央捂着额头,对着师父的背影,磨了磨牙。 下到山脚,就见一人早在等候。 白衣如雪,身姿端庄,正是林朝英。 红衣不再,换上这身白衣,或许也就是她挥断青丝后,最好的证明。 “林前辈。”思央看到她有些惊讶,尤其是她手上拿着把剑以外,还带着个包袱。 林朝英冲黄药师微微点头,而后对思央露出个浅笑道:“多谢你的一番开解,如今我放下心结,不想再幽居古墓,准备四处走走。” “是前辈自己走出过往,与我何干。”林朝英能看开思央也是为她高兴,见她眉宇间的哀怨之色消失,便知她是真的已经放下。 “天下之大,林前辈以后就可以好好享受朝云沧海世间光景。” 林朝英闻言失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思央侧看了眼黄药师,才道:“梅若华。” 林朝英默默念了声,遗憾叹道:“我若是能早些遇见你,你可就是我古墓派首席弟子。” 黄药师眼皮子跳了下,不再静默:“林掌门,有些人是注定的,早一步晚一步,或许就差那一步。” 林朝英对黄药师这位年纪轻轻,却位于五绝的桃花岛主也心有钦佩,可一想到难得看重的小姑娘却是别人家的徒弟,难免看他不顺:“桃花岛内皆是男子,小姑娘白白净净,你们男子怎么能照顾好。” 黄药师一噎,他还是难得被堵得无话可说,正要反驳。 “多谢林前辈好意,但我是不会离开我师父的,我会陪我师父一辈子。” 少女清悦的声音中透着无人撼动的坚定。 黄药师背在身后握着玉萧的手紧了紧。 一辈子的话,小徒弟已经不止一次说过。 连林朝英都愣住。 她神色有些复杂,轻叹一声,把手中的包袱递给思央:“这是冰蚕雪丝织做的一套衣裳,古墓派仅有,你做不成我古墓派弟子也罢,但我还是想把这套衣服送给你,就当做你日后的及笄之礼。” 思央没有拒绝,笑着伸手接过。 古墓派都交由阿玉掌管,林朝英孤身一人离开终南山。 * 江南仲春,细雨如烟。 醉仙楼临窗位置,坐着两人。 年轻男子,青衣墨发,丰姿隽爽,修长手指捻着酒杯,举止文雅,在男子对面,少女肤若凝脂,容颜娇美,尤其是那双眼眸,灵气动人。 两人对坐,男子低声细语几句,少女展颜轻笑,如芙蓉盛开。 “渔阳帮的杂碎,我们江南七怪,今日就替天行道,端了你们的贼窝。”元宝小说 突而一声暴喝传来,楼下传来一片惊叫哗然声。 第 12 章 一箭串雕[12] 自下终南山,思央和黄药师也没急着回桃花岛,悠悠一路,倒是比前一次从华山回程更惬意,江南风光好,难免驻足。 “师父,林前辈送我这套雪山冰蚕丝的衣裳做及笄之礼,我很喜欢,但是还差一样。” 黄药师眼眸未抬,淡声道:“哦?差什么?” 思央手臂放在桌上,捧着脸看着他道:“及笄需要结发戴簪,师父你应该要为我准备一支簪子。” 簪子! 黄药师捏酒杯的手一顿,结发戴簪。 男子二十弱冠,女子十五及笄。 按理说小徒弟及笄结发戴簪应该是由父母或者其他亲人长辈来准备,可她自幼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长辈还为了银子将她卖出去,不提也罢,这般看来,他还真的是唯一之选,毕竟是师父,也是长辈。 只是,簪子…… 黄药师微微愣了愣神。 思央则是眉眼带笑等着他。 就在这时候,楼底下一声暴喝传来,桌椅碎裂,人群哗然,刀剑相交,各种声音接踵而来。 思央一顿,立即转过身,趴到后面栏杆处往下望情况。 她一转开,黄药师下意识松口气,等松完之后又不觉怔了怔,为何要紧张? 看到楼下大堂,两帮十余人纠缠在一起,从他们对话中,思央轻而易举的得出他们的身份。 渔阳帮是靠近扬子江一个水上帮派,说是帮派到更像是匪徒,附近的渔民都受其常年压迫,日子苦不堪言,也曾有江湖好汉去挑渔阳帮,但渔阳帮是个有一百多人的中型帮派,另外帮主于海天武功不俗,帮内更是收拢了好些武功高强的帮手,不少人失败后,更是助长渔阳帮的威风。 至于另外一帮人。 他们是七个人,江湖人称江南七侠,也可称之为江南七怪。 说来梅若华前身跟江南七怪还有一段仇恨纠缠,当然现在没必要提前事过往,虽如此,她对江南奇怪也没什么好感,毕竟是能和丘处机那种牛鼻子道士臭味相投的人。 江南七怪七人自幼义结金兰,感情十分深厚,虽然他们武功全部平平,但每个人都有一门绝技,爱好打抱不平,这次也是知道渔阳帮压榨渔民作恶之事,想要来匡扶正义,恰好渔阳帮有一群人在此喝酒,他们在隔壁桌,听他们高谈阔论,一时义愤就直接动手,于是就演变出这场混战来。 渔阳帮来这里的不过是四五个人,还都是小喽啰,根本不是江南七怪对手,很快就都被擒住。不过有个人偷偷跑了,思央看见也没去拦,因为…… “大哥直接杀了他们?”矮胖的韩宝驹捏着他的金龙软鞭,闷哼哼的道。 头发散乱披肩,手持一柄铁杖,中年男子,一脸威严的摇摇头:“我们要去找渔阳帮的总舵,正好让他们来带路。” “大哥说的对。” 其他七怪恍然点头,纷纷赞同,说着话几人就要走。 破风声起,一道劲风夹着什么,直直飞向江南七怪,七怪中身材瘦小的全金发,挥舞着自己的大杆秤,‘嘭’的声击中那物,定睛一看地上赫然是一颗碎了的花生米。 “何人暗算我们江南七怪,有本事就站出来堂堂正正的跟我们打一场。” 握着把屠牛刀,人高马大张阿生挺着自己的大肚子,瓮声瓮气的对着楼上喝道。 思央自楼栏上探出半身,左手中捧着几粒花生米,右手随意捻着,还在他们望来的时候,在嘴里丢了一颗,明晃晃的告诉他们,她就是‘暗算’之人。 江南七怪看清思央的面容之后也是一愣,从刚才那一手来看,他们还以为是哪个高手,不想却是个小姑娘,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 “暗算?”不等江南七怪说话,思央先开口,她捻了颗小小的花生米,笑道:“如果这也算暗器的话,我要暗算你们就不是等你们准备走的时候了。” 江南七怪老大柯镇恶皱眉,他不知道这个身份不明,武功似乎不错的小姑娘,跳出来拦住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心中警惕,看向那被绑着的渔阳帮帮众,沉声道:“难道你是想要救这几个人。” “渔阳帮鱼肉百姓,天理不容,你要是想救他们,难道是和他们一伙的,看来你也是渔阳帮的人。”脾气急躁,性烈如火的韩宝驹,当即就要挥舞自己的鞭子。 还是站在身旁的韩小莹一拉拉住他:“三哥别冲动。” 思央嗤笑一声,嘲笑明显。 江南七怪几个顿时心头怒起,一个不丁点大的小姑娘竟然嘲笑他们,他们行走江湖多年,可忍不下这口气,韩小莹可拉不住这么多人,而且她也觉得思央刚才笑声刺耳,有心想要给她个教训。 见他们就要冲上来,思央这才慢悠悠的道:“我只是想要提醒各位,你们在人家酒楼里面又打又砸,事了拂衣去,有没有考虑过人家店家的感受。” 满心受辱,想要教训人的江南七怪顿时齐齐一颤,僵硬住,似乎才想起他们刚才干了什么,眼神一扫就见可怜的掌柜子缩在柜台之后瑟瑟发抖,尤其是接触他们视线后,更是脑袋一低直接爬柜桌底下去。 江南七怪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刚才着急想要去找渔阳帮总舵,一时情急竟是给忘了。 妙手书生朱聪立马掏钱要去付账。 “除了毁坏人家桌椅酒菜碗碟,因为你们随意打斗,还把其他客人都给吓走,很多人都没有付账。”思央又来了一句。 朱聪一顿,从怀里掏出个银元宝,放到柜台后,他对思央拱手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是我们江南七怪欠妥。” 穷酸鬼秀才,朱聪心思缜密,他们七怪是侠义之人,怎么能做出,吃饭不付账这等行为,此时也忙在补救。 见他出言,思央眯了眯眼睛,朱聪的那一手妙手空空绝技,探囊取物百无一失,可是曾从梅若华身上取走九阴真经,啧,真的是无品无耻。 虽今生无恩怨,但她不介意多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她声音淡淡道:“有人仗武行凶,我只是不忍无辜百姓,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对了,经过你们一闹腾,人家酒楼还得冷清几日,还有酒楼里面的掌柜小二受到惊吓补偿,你这点银子怕是不够,原来你们就是这样的正义侠士。” 仗武行凶! 他们江南七怪在江湖从来都是行侠仗义,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夸赞,可今日却是被个小姑娘几番奚落,偏偏的确是他们理亏,本想争辩,又不知从何争起,他们砸了人家的店,扰了人家的生意,还差点没付钱,都是事实。 思央又暗损江南七怪几句,心满意足的回身坐好。 刚坐下就对上她师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师父,你这么看我干嘛。”思央一点没心虚,殷勤的给师父把酒杯满上,道:“徒儿刚才,也算是行侠仗义了吧。” 黄药师倒是惊讶徒弟的脸皮越来越厚,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看她刚才,舌战七怪,把人明着暗着损了个遍,还张嘴就列出乱七八糟的各种赔偿,一副我就是要阴你们的模样,好笑之余又疑惑道:“那几个人欺负过你?” 说这话的时候,黄药师目中带上愠色,似乎只要思央一个点头,他就会立即去把欺负过她的江南七怪都抓回来,让她处置。 思央忍不住抿出笑意,双眸亮晶晶的,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看他们不痛快而已。” 黄药师点点头:“为师也觉得看他们不甚舒畅。” 思央这下真的没忍住,起身挨坐到黄药师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头靠上他的肩膀,软声道:“师父,你真好。 “你可要永远都对我这么好。” 黄药师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揉了揉她的头顶:“那你可要乖乖的,别惹师父生气。” 第 13 章 一箭串雕[13] 风扬帆,船起航,碧波粼粼,江河涛涛。 巨大的甲板上,一缕炊烟缭缭,诱人的香气散溢而出,船舱里面的船客被这股香气诱的肚子里面的馋虫咕咕叫,手里的窝窝头顿时不香了,咳,船上不缺水里的鱼儿虾的,可嘴里嚼的总是不对味。有的人经不住,就出船舱,去甲板上张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这么香,指不定还能有幸蹭一口。 “师父,好了没有?” 少女娇俏的声音,催促中带着央求。 “差些火候。”然而男子的话,则是平稳淡然、不骄不躁。 大船甲板上,架起了个小灶,上面放着一口锅盖着盖子,那诱人的香味正是从这锅盖下溢出来。 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半蹲在地上歪头看了看火,再抬头就看她师父坐在小竹椅上,手里拿着把折扇,微微倾身,在那火口扇了扇。 青衣男子收了手后,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折扇一拢,在她额际轻轻一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这点出息。” 回东海要从临安走,嘉兴城离临安不远,他们也不着急赶路,就选择乘船,逆江而行,顺便游览春日两岸风光。 江南松江鲈鱼一绝,天下皆知。 不过想要吃到正宗又好吃的鲈鱼可也不是件容易事情,除了那松江出产的鲈鱼,最重要的还是做鲈鱼的厨子,在这船上怎么能碰到好厨子。 但是,这里有除了生孩子不会,什么都会的黄药师。 给船家一点银子,搭了个小灶,再买口锅,鲈鱼都是他们自己买带上船的。 “难得师父亲自下厨,徒儿可不就是期待了。” 思央揉了揉额头,把折扇从黄药师手里抽出来,眼下日上头,即便是春日还是有几分热度,她拖了条小马扎挨着坐过来,孝顺的给师父扇风凉快凉快,眼睛却还是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锅。 黄药师无言的看着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给他扇的扇子,挥开她嫌弃的道:“还不快去拿碗筷。” “得嘞!”思央立马跳起来颠颠的去拿碗和筷子。 鲈鱼还需清蒸,才能吃到它最好的味道。 盖子一揭开,那令人难耐的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顿时让人口齿生津。 船上客人更难耐,可也只敢远远的瞅一眼,从刚才那少女随意露出的一点轻功就可看出,两人是江湖人,他们普通百姓可不敢随意招惹,还是老实的闻闻香味得了。 松江鲈鱼刺少,肉嫩,不需要用太多作料,清蒸出来,鲜美无比。 少尝一口,鱼肉细嫩,鲜美多汁,入口即化,清香绵长。 思央一口下去就没停住筷子,等到把那条鲈鱼吃秃了一块后,扭头就看黄药师正看着她,在她转头后,他的眼神中则露出些无奈道。 “姑娘家,有你这么吃相的吗?”说着他掏出一块手帕,倾身在她嘴角轻轻擦了擦。 思央伸舌头在嘴角处舔了舔,抬眸视线双对。 “谢谢师父。”她道。 黄药师手一顿,面色不变,将手中帕子塞给她,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嗯,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说罢,若无其事的回身稳坐,眼睑微潋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央自然是不会吃独食的,夹了好几块沾了满满汤汁的鱼肉,送到跟前:“师父这么辛苦做出来的鱼,才应该要多吃一点。” “得了。”他笑骂:“少在师父这里卖乖。” 思央不以为意:“我也就在师父面前卖点乖。” 黄药师:“……挺有自知之明。” 思央不以为耻,似乎还有点傲娇。 · “渔阳帮的人又在前面。” “快快快,都去准备。” 正在师徒两人细细品尝鲈鱼鲜美滋味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大船上突然传出嘈杂声,有人在船上跑动起来。 思央随手拦下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那是船上的舵手之一,这时候苦着脸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条江上运河线都是属于渔阳帮的地盘,我们这些走船的,但凡的路过都要给些孝敬钱,往年也还好,可如今要的钱是越发的多,来回走一趟船,赚的少给的多,都快吃不消。” 这艘船并非是典型的客船,船上装的货物最多,多是来往做生意的客商。 渔阳帮在此剥削,船票递增,客商苦,船家也是有苦说不出。 “又是渔阳帮。” 思央站在船栏往前方眺望,果见在前面不远,有两艘船在靠近,船上竖起的旗帜上写着斗大的‘渔’字,正是渔阳帮的船。 “难道江南七怪没这些人解决掉。”那日在酒楼,江南七怪抓住几个渔阳帮的小喽啰们,看意思是想让他们带路去挑渔阳帮的总舵。 “七怪虽武功平平,不过渔阳帮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至于挑不过。”黄药师站在她身后道。 “既然是乌合之众,官府怎么不把这群水上毒瘤铲除。” 黄药师闻言,眼中闪过痛恶之色,冷嗤道:“当今南朝,早已腐败不堪,朝廷恶政,奸臣把持,宁宗登基,不图北伐恢复故土,沉迷酒色安逸,对金贼俯首称臣,上有策,下效仿,百姓又如何能指望那些尸位素餐者护他们周全,为他们主持公道。” 北方半壁江山被金国占领,南朝虽繁华似锦,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百姓的苦楚,只有深刻体会才知道。 提起朝廷,黄药师难得情绪如此外露,思央看到他眼底掩不去的愤慨,也并不意外。她的师父出身江浙世家,书香门第,祖上在宋□□时候立有大功,封侯封公,历朝都有人做大官,高宗绍兴年间因秦桧冤害忠臣岳飞,其祖父作为御史为岳飞伸冤遭到贬官暗害,全家充军流放云南。 他从小就读了很多书,等到学习了武功,也不去如家人所愿去考科举,放纵心性,在皇宫衙门等地张贴告示,指斥朝廷腐败、恶政。所以黄药师的‘邪’除了在江湖上行走行为乖张,喜怒难辨,邪气凛然之外,非圣毁祖、谤骂朝廷,肆无忌惮,说出天下百姓不敢言事实,才是他的‘邪’字由来。 “师父想要南朝光复北方江山。” 黄药师,深眸一潋,叹道:“谈何容易。” 思央没说话,只是伸双手包住他的手,紧了紧力道,像是无声的安慰。 江风起,吹的两人发丝飞舞,纠缠交错,青衣与鹅黄,就像江河两岸盛开摇曳的迎春花。 恰在此时,船身一顿停了下来。、 “那边怎么打起来了!” 有人高声叫喊道。 就见渔阳帮的两艘船突然出现了骚动,船上的人似乎在互相动手。 “难道是出了内讧。”船上舵手们欣喜的道。 “好像……是江南七怪?” 没办法,江南七怪几个人标志性太强,即便是离得有些距离,思央也把人给认出来,还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显然江南七怪是和渔阳帮的人打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上的船。 “不止他们。”黄药师发现了除了江南七怪和渔阳帮以外的其他人。 想让船家靠近些,但是他们怕遭遇池鱼之殃,只肯在稍近一点的岸边停靠,前方路被堵住,他们也不好往回走,先观摩情况,若是不好的话,再做打算。 “哎呀呀,正宗松江鲈鱼,叫化子有口福咯。”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画风。 刚准备和黄药师一起下船的思央,就见身穿满是补丁衣服的男子,蓬散着头发,一屁股坐在她师父刚才的椅子上,端着那盘没吃完的清蒸鲈鱼,丝毫没嫌弃的享用起来,嗯,从他那脸上毫不遮掩的满足来看,的确是享用。 第 14 章 一箭串雕[14] 渔阳帮的船上除了江南七怪等人以外,另外一伙人,从穿着打扮上可看出,正是丐帮的人。 所以,作为帮主的洪七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 “许久未见,七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自在。”黄药师率先开口。 洪七抹了把嘴,哈哈笑了一声,站起来后,直接连带着那口锅也端起来:“药兄别来无恙,要说自在,叫化子那比得上你桃花岛清净悠然,一群叫化子东奔西跑也就为了几口吃的。” 说着话的时候,他还从嘴里拽出一根鱼刺,看的思央暗自赞叹,果然是为了吃把手指头都给丢了的狠人,典型的吃货。 “哟,女娃娃的变化就是大,差点让叫化子没认出来。”洪七的目光的落在思央身上,跟在黄药师身边俏丽惹眼的小姑娘,他想不注意也难。 打眼一扫,洪七心中咂了咂舌,女大十八变,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眼下瞧着还是个小姑娘,不过再稍大一些,可见是如何的亭亭玉立。 思央笑着道:“洪前辈神采如故。” 洪七一愣,听出这话中带着的一丝调侃,不过他也不气反而笑开怀,点指了指她道:“小丫头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黄药师睨了眼徒弟,摇头淡笑不语,眼神中带着丝无奈的宠溺。 华山论剑之后,五绝在经历七天七夜的比武,默默都产生了点惺惺相惜之感,互相之间也不算泛泛之交。 “渔阳帮是怎么回事?”黄药师望向那边船。 说起这个洪七也正色起来:“我也是恰好路过,我丐帮南路余长老得知渔阳帮过分的作为,有心要给他们个教训,正好和江湖上有名的江南七怪不谋而合。”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场景。 “渔阳帮往年虽也横行霸道,却不曾这般出格,观他们举动,似乎有横霸两江的意图,七兄可知其中缘故。” 洪七瞅了眼黄药师,倒是佩服他的敏锐,也没藏着,直接道:“叫化子我也知道的不多,可我丐帮弟子多,消息最是灵通,据我所知,有金国官人接触过渔阳帮大当家于海天。” 话到这里再明白不过。 金国侵占大宋北方江山,南宋高宗登基后对其称臣,以附属国自居,可金国一直对南宋江山虎视眈眈,向往南下繁华盛景,无时无刻的不想灭南宋,彻底的霸占中原国土。 南宋朝堂不但奸臣当道,更有不少金国走狗,江湖上人也避免不了。 黄药师不意外自己所听到的。 思央看他时候,还是在他眼眸深处,窥到一丝,愤怒。 愤,金国贼心不死。 怒,贼子卖国求荣。 “丐帮已经探查到渔阳帮总舵,药兄可否一同前往。” 黄药师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显白点说,不喜欢管闲事,但对洪七的邀请,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思央自然是跟随他一起。 江南七怪快他们一步,等三人赶到渔阳帮水寨,就见里面已经打的热火朝天。 可也显而易见的,江南七怪等人略逊一筹。 渔阳帮内有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是于海天在扩展渔阳帮势力的时候招揽而来,否则他怎么有横霸两江的底气。 江南七怪联手把其中几人困住,却奈何不了,思央就多看了两眼。 水寨中,被江南七怪围住的几人,其中一人光秃秃个脑门,满脸胡须虬髯,浑身肌肉鼓起,手中握着一把铁浆,这是他的兵器,他的身法快捷,在七怪中左冲右突,七怪中也就柯镇恶敢和他正面一拼。 “没想到黄河帮的鬼门龙王,竟然投靠渔阳帮。” 七怪中有人道破那几人身份。 黄河帮的鬼门龙王与其师弟三头蛟通海候,并几个徒弟都在渔阳帮,也难怪了。 渔阳帮大当家卖国求荣,可见黄河帮这些人到底是打什么注意投靠。 思央正要问黄药师要不要出手,就见他丢下一句话给她,迅速掠身向前。 “小心应付,不敌可退。” 思央摸了摸下巴,挑眉:她像是那种不敌的人么。 洪七见到他丐帮余长老正与一名手持双刀的大汉对敌,前者抵不过,危险重重,他正要去营救,一道青衣身影快了他一步。 思央选择了在这里让她的玄月剑见血。 “小妹妹,哥哥好好招呼你。” 看打扮似乎是渔阳帮的某个当家,一双眼睛着实转的让思央不舒服,一剑挥出。 “啊——” “眼睛这么不老实,那还是别要了。”剑不沾血,思央很满意玄月的不染尘埃,如同明月。 一剑结果那抱着眼睛,满地打滚之人,思央转看想七怪方向。 七怪在他们出现,动手的时候早有注意。 更是认出思央就是在酒楼里将他们奚落一番的小姑娘,刚才她那利落不留情的杀人,让七怪都皱了皱眉头。 “小丫头片子,不但嘴巴不饶人,下手还狠,不像正派为人。” “一群坑蒙拐骗,养马屠猪,不学无术,顺手牵羊的市井之徒,也好意思说别人非正派。”思央讽刺。 朱聪脸一热,自己嘀咕的话虽没遮掩,可也没想到竟是被这般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回来。 他们七怪各有本事,朱聪妙手空空,韩宝驹养马名家,南希仁是个樵夫,张阿生祖传屠夫,全金发精于算计……,总的来说,确实是‘市井之徒’。 朱聪主要是气那日在酒楼被丢的面子,本想损人家,没想到又被刮了一层脸。 思央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们,七怪的自我感觉一向是良好的不行,对自己蜜汁自信,反正他们就是认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好人,别人看不惯他们,那一定不是个正派人。 柯镇恶狠狠瞪她一眼,虽想给思央个教训,让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前辈,到底还惦记着沙通天等人,带着一股子气势,抡动着铁拐,继续围攻。 思央不喜欢七怪,可也不想看着沙通天等人跑了,见他们想要遁走,玄月剑一横,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被她挡回去,顺带一脚踹回七怪包围圈。 七怪继续围攻,见人差点跑了再被踹回来,再看思央在外围那一脸悠哉看戏的模样,各个憋了一肚子气,这看似像是联手作为,可他们就是觉得憋屈的很。 “药兄且慢!” 洪七的一声,让思央转目看去,秀眉一凝,纵身越过去。 那声‘且慢’还是晚了一步。 洪七看着在地上那五窍流血,不住翻滚之人,微微皱了皱眉叹道:“药兄见不得这等人,杀了便是,这又是何必。” 黄药师将手中那把属于于海天的长刀扔了去,背负手淡淡道:“罪有应得。” 他只说这一句,再多解释也没有。 江南七怪也因为这边动静都看过来,柯镇恶重重把自己的铁拐往地上一砸:“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下手也太凶残。” 丐帮帮主,九指神丐洪七,江南七怪都认识,而能被他称为药兄的,除了五绝之一黄药师,别无他人。 “江湖传闻五绝之一黄老邪,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果然没错。”七怪其他人说。 “据说他那桃花岛也是如同炼狱一般。” 黄药师只瞥了那七怪一眼,不予理会,七怪被这般无视,气的脸色涨红又铁青。 从某些方面来说,师徒气人的本事如出一辙。 “洪前辈。”思央近前来,看了眼那渔阳帮的大当家,如今被她师父割掉舌头,刺聋双耳,她也不怕,只站在黄药师身边道。 “我师父此生最看不惯三种人。”她那双灵动清眸,此时带着冷意,扫过全场人。 “一是、奸、yin掳掠之徒,二是,欺善怕恶之辈,三是卖国求荣之贼。” 玄月剑剑指地上之人,清悦的声音格外冷淡,一字一句道出:“这些人最是死有余辜。” 此话一出,众人再看于海天之时,没了刚才的怜悯,家国天下,卖国之贼,无可饶恕。 “死,也对他们来说太过便宜。”思央一手默默的攥住师父的手,面对洪七又扫江南七怪一眼扬声道:“江湖上有些传闻,说我桃花岛上困着一群整日呜呼哀嚎之人,那么今天我也就明说,但凡我师父遇到他讨厌的三种人,他们都会落到今日这般惩罚,不杀他们是我师父仁心,将他们放在桃花岛亲自看管,不让恶徒出世害人,更是对江湖贡献,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置喙。” 思央的话让黄药师心头复杂,他仁心善意,或许有,但更多的却不是了,把那些人放在桃花岛做哑奴,不过是图个清静不麻烦而已,那有她说的那般好,想到此他微微拧眉,对小徒弟道:“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 感觉到师父要拉着她走,思央站定不动反把人拽住。 江南七怪其实面对黄药师也是惴惴不安,五绝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他们绝不是对手。 可看丐帮帮主在,心下又安定了些。 七怪这时候也知道思央和黄药师身份,至于她说的那番话,半信半疑,疑多信少。 “原来是黄老邪的徒弟,难怪这么邪气。” “噗!” 一颗石子重重的打在朱聪的嘴巴上。 “你……” 七怪一看对方动手伤人,当即就要为兄弟出头。 青衣身影瞬间挡在鹅黄衣裙少女身前,手中玉萧一转,剑气一荡,七道身影皆是倒退。 “黄某人还在这里,就想联手欺负我徒儿,当真不把我东邪放在眼中,江南七怪,果真是侠义之辈。”黄药师望向江南七怪的眼神,冰冷中泛着杀意,嘴角挑了抹讽笑。 洪七没想到,刚解决渔阳帮,这边又要打起来,忙要出来阻拦。 思央轻睨七怪:“江湖之大,侠义二字,可不是你们江南七怪来定的。”刚才打朱聪那一颗石子就是她丢出去的。 黄药师除了五绝东邪之名,江湖流传邪怪大侠,因为沾着个邪字,有些江湖恶人,做了恶事,都喜欢往他身上栽,他偏偏是清傲之人,不喜与人辩解,即便是当面对证,性情桀骜的黄药师,索性还就认了。 “分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七怪不凭。 “嘴贱的人,还要什么嘴。”思央见朱聪捂着肿起来的嘴,冷笑:“我师父乃是天下五绝之一,名为东邪,你再污言秽语,那你的嘴以后还是别再张口的好。” “好大的口气。”柯镇恶从没受过这等威胁,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顿时气急反笑。 思央寸步不让:“你可以试试。” 洪七顿时感觉头疼,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黄老邪养的小徒弟以前不是很软的女娃娃,怎么现在变得…… 不愧是亲徒弟,这骂人的气势,一身的邪气,绝对一脉相承。 “药兄别动怒。”他转看江南七怪,心头也有些不悦:“江南七怪重情重义侠义之名,叫化子也有耳闻。” 江南七怪暗暗挺了挺胸。 “不过,今日叫化子也多嘴一句。”洪七道。 “当年华山论剑,黄岛主为人我洪七再清楚不过,我丐帮人多,江湖事情也知道的多,桃花岛上的那些人,的确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本是该死,叫化子不喜折腾,但黄岛主这般做,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江南七怪可以不相信思央的话,可是北丐洪七的话,他们却不得不信,想到他们所做‘口舌’之事,顿时脸一臊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思央才不要听江南七怪不甘不愿的道歉:“以后麻烦七怪大侠,做事还是有始有终,少道听途说凑热闹。”说着指了指他们身后:“人都被你们放跑了。” 七怪一看,原来是因为分心这边,竟是让沙通天等人跑了。 他们本是黄河帮的人,善于水性,刚才一个个的找机会水遁了。 不管江南七怪怎么陷入无地自容的尴尬,思央跟着师父回到他们原来坐的船上,嗯,还带着渔阳帮的大当家于镇海,洪七要去处理丐帮事务,只打了个招呼告别。 “那些人怎么说,为师并不在意。” 站在船头,两人迎风而立。 思央也不去看他,望着涛涛江水道:“师父可以不在意,但我在乎,我不想让师父受世人误解。”有些人听不懂,那就打到他们听懂人话为止。 · 再说逃出生天黄河帮沙通天等人。 三头蛟通海候颤抖着手碰了碰自己脑袋上的三头瘤子,一碰一个哆嗦,疼啊! “都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他咬牙切齿的道。 他们一群人被江南七怪围攻,即便赢不了,跑是能跑掉的,谁知道冒出来个小姑娘拦路,不但阻挡他们逃走,还打他们。 通海候最惨,那小姑娘打的时候专门照着他脑袋上的三个瘤子打,回来一看都肿了一圈,可疼死他了。 “师兄我咽不下这口气。”通海候怒道。 沙通天作为师兄又是表哥比他稳重:“那小姑娘是东邪黄老……黄药师的徒弟,咱们报仇希望渺茫。”想喊黄老邪,可他突然想起江南七怪,不由自主改了口。 “哼。”通海候,冷哼一声:“黄老……咳,东邪的徒弟。” 他顶着三个大瘤子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眼睛突然一亮,哈哈笑起来。 沙通天看着师弟笑的夸张,怀疑他是不是脑袋被敲坏了。 “东邪年纪不大,身边还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说是徒弟,哼,我看啊,别是想养着做婆娘。”通海候越想越说,就越带劲,扯着沙通天道:“要是被江湖人都知道,他东邪黄药师想娶女弟子做老婆,看他们以何颜面示人。” 沙通天愣了愣:“你,你想这样报仇。” 通海候一拳头敲下,得意洋洋:“打不过,我还不能说了,这也算出口恶气。” 沙通天:“……”十分有想法,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师弟这么能耐。 第 15 章 一箭串雕[15] 六七月的桃花岛桃花已谢,树上挂满了鲜嫩透着粉的桃子。 一只白皙纤长手,从枝头摘下两个桃儿,随意擦了擦,掰成两半,其中一个往旁边一递。 白色的身影一下蹿出来,张开大嘴,熟练的把那个桃子咬住。 思央坐在一块青石上,对于前方那不断移形换位的一棵棵桃树,视若无睹。 桃花岛上的桃子,味道也非常好,小银最是喜欢偷偷啃树上的桃子,可它吃的挑,每次就啃桃子顶最尖尖红红甜甜的那一口,剩下的丢的到处是,每每被师父发现,都要给它一顿教训。 “不吃完,等师父来,小心你的狗头。”她睨了那吃了口尖尖甜甜那部分,想扒拉个坑把其他部分藏起来的狗子。 小银那扒拉土坑的爪子顿住,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思央不为所动。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小银耳朵支棱的就站起来,口中大嚼特嚼,三两口就把那半桃子吃完,吐出个光秃秃的桃核。 “咳。”淡淡的一声轻咳。 偏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一身青衣的熟悉身影,思央挑了挑眉,嘴角翘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她坐在青石上没动,鼓了鼓粉颊,抱怨道:“我都被困在这里半个时辰了。” 桃花岛上都是奇门遁甲,迷行幻阵,外人踏入此地若没有岛上人带领,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阵法中不得而出,直至被困死在其中。 黄药师收徒弟,教授武功也会带他们熟悉桃花岛上阵法,免得自己被困死在阵法中。他这个师父严厉的很,和弟子们说过,若是记不全桃花林中的阵法,便是被困住,他也不会去管的。 陆乘风武眠风等几个小的都被困过,他不曾去看过,任由他们被困,也亏得曲灵风陈玄风在师弟们被饿的哇哇要哭的时候,把人带出来。 “谁说是来找你的,为师是来找默风的。”黄药师对这个聪慧灵秀,分明练武学字皆轻而易举可成,偏偏学不会记桃林阵法的小徒弟也是满心无奈。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桃林中找人。 对师父的口是心非,思央才不在意,道:“师父那你可来晚了一步,陈师兄已经带冯师弟回去了。” 冯默风不在桃林,黄药师如何不知,看着她问。 “玄风都进来了,怎么没跟着他出去。” 思央把吃了一半的桃子丢在一边,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当然是要等师父来接我。” 等他来接。 黄药师也不知为何,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心底某一根弦,绷紧之后又松下来。 走了近前来,垂眸一扫,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沉声道:“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被树枝划到。”她道 小银悄悄的往主人身边蹭了蹭,是它把主人绊倒的。 黄药师闻言也没再说什么,下一刻就在思央眼前半蹲下来,手中也拿出一只药瓶来。 “师父……” 思央眼眸闪了闪,轻轻喊了声,见他没应答,便就没再做其他举动。 · 她的小腿被树枝划到,衣裳破了。 修长的手指,将她裤脚轻轻卷起,露出她白皙光滑的小腿。 雪白温润细腻的小腿上,那道带着血丝的划痕,尤为明显。 黄药师神情并无变化,只是专注的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 思央的角度,只能见到师父那垂敛眼睑,还有,感受他手上既轻又稳的动作。 上好药,他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伤口包扎好,才起身。 思央抬眸与他对视。 师父的眸光很淡,似乎刚才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再正常不过,他只是单纯的为受伤的徒弟做包扎罢了。 见及此,思央轻笑一声。 黄药师也不问她笑的是什么,转过身背对着她,自然道:“上来。” 思央这回是真惊讶了,眼睛眨了两下,下一刻就利落的踩着青石,趴到他的背上。 手臂交错环在师父脖颈,思央下巴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轻轻软软的声音说着话。 “师父你就是特地来找我的对不对。” 师父不说话。 她手指勾缠他一缕长发,继续说:“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来,所以才不跟陈师兄走的。” 黄药师道:“那你是不是故意不去记桃林阵法。” 思央眨了下眼睛,紧了紧手,自然的转开话题:“师父你有没有准备好送我的簪子。” “没有。”他唇角扬起抹弧度。 “回答的这么快,一定是假的。” 桃树林中,青衣男子背着少女漫步其中,风吹果香,偶尔伴有低语传来,是那般谐和。 小银两眼瞅着那被主人吃了尖尖甜甜扔了的半颗桃子,委委屈屈的张嘴咬住,为什么它只吃尖尖甜甜就要被打狗头,嚼着桃追主人的它跑了两步回头,就见一人站在它主人刚才坐的那块青石前。 * 及笄之礼,女子年满十五行笄礼。 在桃花岛上,一切从简。 黄药师坐在书桌前,提笔绘字,少顷听到敲门声,他才停下手,让人进来。 进来的是曲灵风。 “师父,我和师弟们都准备好了,小师妹呢,我还以为她在师父这里。” 黄药师目光落在书桌一角放的长盒上道:“你先去吧,为师去找她。” 曲灵风点头,小师妹有自己的小院子,师父叮嘱过不准他们随意过去。 “灵风。”在他要走出门时候,黄药师喊住他。 曲灵风回头,就见师父手中把玩着一只长盒,并未看他,他心快速跳了下,静静等候师父发话。 “今日后,你和玄风找个时间出岛。” “师父!”曲灵风震惊瞪大眼,扑通就跪下来,惶恐道:“师父,可是我和陈师弟做错了什么?” 黄药师轻叹,过去把他拉起来,道:“你们如今武功已有小成,老是窝在岛上算什么,出去行走,才能不荒废一身所学,也不要辜负为师期望。” 听到这么说,曲灵风松口气,还以为师父要赶他们走呢。 他看了眼书桌上摆着的字,眼眸微垂,道:“师父苦心,弟子明白。” 黄药师神思不属,意味深长道:“明白就好。” 曲灵风叹气,他是明白,可就怕有人没办法接受。 · 小院独秀,院门未推既开。 黄药师一直都知道小徒弟有绝俗之貌。元宝小说 往日只当是小姑娘,尚未放在心上,然而今日…… 雪山冰蚕丝织就而成衣裙,她穿在身上,将古墓派那股子空灵之气,显露无疑。也难怪林朝英想要收她为徒。 清风拂过,白衣飘动,纤尘不染,少女明眸皓齿,靓丽动人,空灵中有带着明艳神采。 “师父。”思央叫了一声。 黄药师冷静打量番她,淡淡道:“你师兄们在等你。”说罢就转身要走。 思央拽住他的衣袖。 “师父,你要送我的东西呢。” 黄药师手指捻动,感受她摇动的力道,那点坚持被一一瓦解,心中一声叹息划过,似是无奈,又似妥协。 “拿去吧。” 一只长盒递在思央眼前。 她接过缓缓打开。 长盒之中,放着一支木簪。 木簪非金玉,却并不简单,思央把它拿出来,簪头雕的是一朵盛开的桃花,非常精致、漂亮,可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思央把桃花簪又递给黄药师。 他一愣,以为她不喜欢。 “师父你愣着干嘛,给我带上啊。”她理所应当的催促道。 一句话,让他心中杂陈万分。 拒绝的话也再没机会出口。 修长的手指,执着桃花簪,轻轻的将它斜插在少女发间。 结发成笄。 看着她眉眼一弯,笑靥如花。 他似乎才知,当初他带回来的小姑娘,长大了。 · 过了几日,曲灵风和陈玄风相携出桃花岛。 走之前,曲灵风偷偷把一张纸给了思央。 “师兄这是什么?” 曲灵风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师妹,小师妹这样的姑娘,很难有人不心动,他也曾失神,也难怪师父他…… “小师妹,这是师父平常爱写的字,你练字可多看看。” 思央轻轻挑眉,没有拆穿他的话,笑眯眯的收下。 陈玄风想来说话,可曲灵风一直催促,再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师父,他到底还是硬着头皮上去。 “小师妹等师兄回来给你带好玩的,也帮你先探探江湖路。”说完他就转头上船,脚步走的那个叫快。 曲灵风佩服师弟作死的劲头,连忙跟上。 在船舱内,看到陈玄风呆坐着,手中攥着一支银簪看,曲灵风默默摇摇头。 · 纸笺展开,熟悉的潇洒瘦硬字体跃在其上。 ‘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 第 16 章 一箭串雕[16] 曲灵风和陈玄风离开桃花岛之后,岛上就剩下思央和黄药师,还有三个小师弟。 陆乘风要比思央小两岁,至于武眠风和冯默风那就要更小点。 以前小的几个武功都是曲灵风和陈玄风在教,黄药师在旁指点几句,现在两位师兄离开岛,教授他们武功的事情落在思央身上。 没错,就是她。 思央虽比陆乘风几个入门晚,可悟性极强,学的比他们都快,桃花岛的几样独门武功,她练的也不比两个师兄差,甚至更有融会贯通,师弟们自然也是心悦诚服。 三个师弟,陆乘风很机灵,武功方面资质不算上佳,但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阵法更上心些,武眠风的武功学的不错,就是性子倔的很,不服气的还喜欢当场顶撞回来,思央不爱惯着他,教训他两回后,倒是学乖了,另外武眠风还是个小银控,瞅着机会就去撸毛,小银对他渣的很,骗吃骗喝一碰到主人就立马把他丢一边,偏偏他乐此不疲,也是够执着的。冯默风最乖巧,对琴棋书画更喜欢些,算是几个师兄弟中,最有文气的一个,嗯,像个小书呆子。 在回桃花岛不久,思央就把从古墓派得到的九阴真经的经过告诉了黄药师。 黄药师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天下第一武学,九阴真经竟然以这种方式得到。 “不过古墓派里面王重阳留下的九阴真经,只有部分篇章,总纲他没有记录在里面。”思央在记录九阴真经的时候就发现这点。 九阴真经分上下两卷。 上卷乃是内功心法真籍,下卷则是收录的各种武功招式。 整部经书,上对下应,讲究个‘破’字,以上卷破下卷。 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武功,王重阳用九阴真经来破玉女心经。 虽没有总纲,但九阴真经对黄药师来说仍旧是个意外之喜,他对九阴真经有执念,并非是渴求其中的武功,而是想要看看天下第一武学到底如何。 即便得到九阴真经他也不去学,而是借此来参悟。 当日在古墓派见证王重阳与林朝英的一场比试,黄药师本就有所领悟,再有徒弟带回来的九阴真经,很快在叮嘱几个徒弟后,他就开始闭关。 思央早便知道会有这一天,黄药师是难得的武学奇才,桃花岛的武功是他所创自成一派,可惜他傲然一生,却无人可继承他的桃花岛。 徒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女儿跟个傻小子义无反顾的走了,最后,他连桃花岛也没有了。 想及此,思央盯着师弟们练武就更勤了,面对师弟们苦兮兮的脸,她则是抱臂冷声说道。 “咱们桃花岛的人,不能没有出息,要么不学,要学就要学好,师姐也是怕你们以后出门丢了桃花岛的脸,到那时候……”她笑的温软和善,可看在师弟们眼中,就像是见了鬼似得,忍不住打了激灵,尤其是她说完那后半句。 “……师姐不介意帮师父给你们好好重造重造。” 他们的师姐,别看长得好看,那心也是真的黑,也就师父师兄们觉得师姐千好万好哪哪都好,师弟们很悲催,但打又打不过,跟师父告状?呵呵,打死他们也不敢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还是好好练武,争取早日脱离师姐魔爪,至于打败师姐?一开始还有点念想,如今看着每日武功进步飞速的师姐,他们已经被打击的只求别被甩太远,并且默默为两位师兄同情一把,他们好歹是师弟,做师兄的被师妹吊打,那滋味会更不好受吧。这么想,心里竟然诡异的好受多了。 在思央明玉功再一次突破后,黄药师出关了。 青衣墨发,身姿挺拔,人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可又似乎多了更多不一样。 思央奔过来站在他身前,后者深邃的眸子定定望着她良久,忽而一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髻:“不过几日不见,变的为师都快认不出了。” 说认不出是自然是夸大其词,主要还在于,眼前曾经的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向他跑来的时候,身姿灵动曼妙,空灵又飘逸,他的确是怔愣了一瞬间。 明玉功的神妙之处就在此,越是修炼,也人如‘明玉’一般,如同天地精灵。 “什么几日,师父这次闭关都快足足半年。”思央仔细看他,眼睛明亮:“师父的武功是有所突破了吗?” 到达黄药师这等地步的江湖绝顶高手,想要武功进一步有所突破,并非易事,除非是修习高深武学,再有就是经年累月厚积薄发。 可以肯定,黄药师是没有修炼九阴真经,那他…… “你倒是有双好眼力。”黄药师唇角露出笑意,深邃眼眸神采展现。 “为师参悟九阴真经有感,将桃花岛内功心法稍稍做了些修改,略有精进。” 借九阴真经参悟,提升桃花岛内功心法,思央想,光这一点她师父就比王重阳那虚伪道士强百倍,当然他口中的略有精进,怕是不止如此。 “师父倒是会谦虚了。”她忍笑调侃说。 黄药师哑然失笑,轻敲了敲她光洁额际,询问他闭关这半年,她在岛上的生活。 “陆师弟对阵法有了领悟,还在他住的地方摆了阵,武师弟冯师弟进出都得小心些。” 师兄弟们都是住在一个院落,陆乘风在院子摆阵,两个师弟可不得时刻小心着。 “比武的时候,陆师弟现在经常挨武师弟的揍。”很怀疑是不是因为阵法缘故,武眠风在司机报复。元宝小说 “冯师弟……唔,他长高了。” “那你呢?”听了这么多,没有提她自己,师父倒是忍不住。 “我啊……” 思央清眸微动,停住脚步,面对他眉眼舒展,道:“徒儿当然是很想念师父,师父出关了,我自然是开心的。” 望着眼前清丽动人的少女,回想起刚才奔来的那一幕,她那时的喜悦,仿佛传入他的心中,念及此,他心头一动,然而终是克制住,只道:“辛苦了你。” 辛苦吗? 就是不知道指的是哪一方面。 · 黄药师出关后,就接到了一封信。 还是来自终南山。 没错,就是王重阳。 “王真人难道又要请师父上终南山?” 黄药师看完信之后,递给思央让她自己看。 思央接过一扫之后,有些意外:“王真人出关了。” 王重阳当日和林朝英一番比武,前尘尽断,之后说要闭死关,其实不然,闭死关也不是说闭就闭的,这次他来信说要去一趟大理,想邀黄药师大理相见。 “大理段皇爷,王重阳是想和他商讨什么,怎么还叫上师父?” 黄药师拿过信纸,收起来道:“王重阳是防备着欧阳锋。” “在终南山上他就曾与为师提及此事。” 西毒欧阳锋,为人不正派,武功高强,但由于是番外人士,行事无章法,无顾忌,且还是个用毒高手,尤其是他修炼的蛤、蟆功即便是同为五绝的其余人也难以招架。 天下五绝,武功也是相生相克。 东邪为木,西毒为金,南帝属火,北丐为水,中神通则是土。 欧阳锋的蛤、蟆功,只有王重阳的先天功和南帝的一阳指可破。 “王重阳应该是担心自己闭死关出现意外后,天下无人可治得了欧阳锋,所以才去大理找南帝。”黄药师一眼看破王重阳的想法。 思央想了想道:“欧阳锋对九阴真经不死心,的确是很可能在王真人闭死关后发难,蛤、蟆功需要先天功配合一阳指来破,王真人是想和南帝交换武学吗?” 黄药师笑看她,眼中有赞赏:“应该是如此。” “那邀请师父去做什么?” 西毒克制黄药师,不过以他现在的武功,倒是不好说了,即便是克制,在武功高出一层的情况下,一切都如浮云。 “或许他已经知道你从古墓派带走了九阴真经。” 林朝英没死,那一定发现刻在古墓的九阴真经,思央到底有没有从古墓派得到九阴真经,王重阳这封信不过是个试探。 思央想通关键后,问:“那,师父去大理吗?” “不去。”师父回绝的干脆。 “若是不去的话,王真人岂不是认为师父心虚。” 黄药师只淡淡笑道:“王重阳此举,师父去了,他会拿九阴真经来说事,无非是他牛鼻子的那一套,不去,也是告诉他,九阴真经我们的确得到。” 人去不去都无所谓,主要是个态度。 不去大理,但思央还是跟着黄药师出了岛。 因为曲灵风来信说,陈玄风没了消息,他找不到人。 · 曲灵风说了相约的地点,在老家临安城郊外牛家村等候思央他们。 绍兴府已靠近临安城。 来了绍兴,喝杯黄酒。 这日他们在此一间小酒楼歇息。 “话说,那一日雪封千里,天下高手齐聚华山,在那华山之顶,斗了个七天七夜……” 思央抿了口黄酒,砸了砸舌,吃了口师父夹在碗中的菜,正要说这酒的滋味,突听到这么一句,她愕然张望过去,就见在酒楼大堂,摆这张桌子,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说书人正声情并茂的讲着勾人的剧情。 “怎么,说书的也讲江湖故事。” 黄药师也有些奇了,往日那些说书的讲的更多民间传记故事,江湖真人真事,听见的倒是不多。 “华山论剑,说的不正是师父。”思央来了兴趣,想听这说书的怎么说这一段。 说书的先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竟是讲的绘声绘色,除了些细节内幕,说的那些到的确是真人真事,她饶有兴趣的听着。 王重阳挖墓出家,西毒善毒,南帝信佛,北丐断指,东邪…… 很快思央就笑不出来了。 “啪!” 醒木一拍,众人聚精会神。 “据说那东邪黄药师,桃花岛主、性情狂傲,离经叛道,执意要娶女弟子为妻……” “噗!” 第 17 章 一箭串雕[17] 酒楼大堂,醒木一拍,众人聚精会神的听说书人讲那江湖儿女侠骨柔情。 而思央则是噗的声,把刚喝进口中的酒给直接喷了出来。 “师父娶女弟子!” “师徒伦常,怎好如此。” “礼教不容,礼教不容啊……” 那些客官听众们,哗然一片,纷纷理论起来。 思央也顾不得自己愕然惊愣的情绪,赶紧抬头去看对面之人。 相比较她而言,黄药师的神色从表面上来看可谓的淡然无波,可她却并不这么觉得,从他的那双深沉下来的眼眸中可看出,师父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师父……” “砰!” 青衣男子,猛然站起,一掌拍在桌面上,实木桌脆弱的刹那间四分五裂,掌风如波纹震荡,桌上竹筒中的筷子,咻的声斜飞射出去。 “嘭嘭嘭——” 几声闷响,那一把筷子全插在说书人的书桌上,将他放在书桌上的那只手,牢牢钉住,筷子入木三寸有余。 酒楼客官听众,在一瞬间怔愣之后,惊叫声起,抱头连窜,那说书人却是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抱着手臂,浑身哆嗦,抖若筛糠。 “你说的是什么书?”黄药师逼近说书人,碧玉萧指着他。 说书人脸上冷汗直流,磕磕巴巴的开口:“大,大侠饶命,小,小的就是个说,说书的……” “我问你说的是什么书。”再次重申,他的声音更冷了,似乎再没有得到他满意的回答,下一刻就不仅仅是问话。 说书人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在惊惧中忙不迭的道:“是,是,小的说的是江湖天下五位绝顶高手传闻故事……” “你说东邪什么?”他又道。 “东,东邪,他他……”说书人有眼力见,他实在是不敢说。 “说!” 说书人眼一闭:“东邪他,他要娶女弟子为……”妻。 最后一个字说书人没说出来,碧玉萧挥下,眼前桌子碎裂。 “师父!”思央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 这一声师父,让黄药师回眸看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一手背负,与她错开肩,跨过一地狼藉,径直离去的他,甚至连多一眼都没去看她。 衣袖自她手中缓缓被带走,如流水不能挽留。 思央抿了抿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那说书人吓瘫在地的模样,她收拾了下情绪,半蹲下来道:“东邪要娶女弟子的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元宝小说 直觉告诉她,这可不仅仅是说书人信口拈来。 等思央问完话,留下足够的补偿出来后,就在街边看到在一棵老柳树下背负手静静等候的青衣身影。 “还以为师父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呢……” 她如以前很多次那般,奔向他,想挽他的手臂。 可是这一次,她落空了。 那向来任由她攀扯的手躲开了她。 思央的手在半途顿住,指尖颤了颤,缓缓收回来。 这一幕落在黄药师的眼中,他负在身后的手掌攥的紧了紧,眼中有丝动摇闪过,可最终被一抹狠心压下。 “师父是因为刚才那说书的话才生气的吗?” 黄药师胸膛略显起伏,声音却很冷淡:“满口胡言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 “既然不用放在心上,那师父到底在介意什么?”思央并不想让他把此事随意推过。 黄药师眉头皱起,回身来,眉锋冷挑:“怎么?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 师父从来没对她生气过,甚至都连重话都不曾说过,这倒是他头一次对她摆了冷脸。 思央觉得,这感觉,还真的是……有点糟糕呢。 她抬眸:“我只想知道,师父到底是想让我不在意,还是刻意让自己……” “够了!” 她话没完,就被打断。 黄药师脸色很难看,似乎想诉斥,在开口之前,他稍稍平复下情绪,眉眼冷淡:“天下人这般说,难道你也这么看为师。” “有何不可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黄药师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违背世俗的话,眉头更蹙,心头如汹涌海浪涛涛。 “再清楚不过。”思央扯了个笑:“世俗之见在师父来看这般重要。” 不等他接话,她继续道:“若这是师父所愿,弟子必然谨礼受教。” 黄药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前一句摈弃礼法,后一句委屈求全。 对上她的那双有水光闪动的清眸,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下,几欲维持不住他表面的淡然。 “我……” 他要说什么,可思央没给他机会。 “师父也不必忧心那些胡乱传言,不过是有心人在肆意诋毁,兴许过些时候,也就淡去了。” 黄药师还能说什么,这分明是自己要求的,可现在听着只像什么重重砸在心中,为掩饰淡淡‘嗯’了声做回答。 · 从绍兴到临安一路来,师徒两人貌似如常,可有些东西终是不似以往。 思央虽还是会在外,师父长师父短,什么小事都顾着,可再也不常常拉着师父的手臂,亲近撒娇,这点黄药师自己最有感触。 而他也在刻意的避免和她超出‘师徒’范围的界限行为。 两人有意无意,一股尴尬的疏离气氛在两人间环绕。 等到曲灵风见到师父和小师妹后,只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异样来。 没办法,在桃花岛上,师父和小师妹之间的那股淡淡的情愫,融洽的谁也插入不了,所以在师父写的诗词中窥探到隐秘之后,他便将那点失神带来的心动,悄悄压下去,再不敢有丝毫悸动。 原以为师父和小师妹会水到渠成,可如今看来,是起了变化,难道是…… 曲灵风想起最近江湖上沸沸扬扬的传言,他送信回桃花岛,除了陈玄风一事,其实也是存了心想让师父知道外界这些传言,可他当弟子的不好直接说明,只能以前者为借口。 师父和小师妹明明只差一张可捅破的纸,可现在这情况,曲灵风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盈儿,快叫师公还有师叔。” 曲灵风是在牛家村村头一直等着师父师妹到来。 思央跟黄药师来到的时候,还见到他带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两三岁大,扎着两个羊角辫,胖乎乎的粉嫩可爱。 这是曲灵风的女儿,他的妻子在生产后病弱离去,女儿在小的时候,一直放在牛家村隔壁的荷花村姥爷家养着。 曲灵风出岛后,就来找女儿,陈玄风陪了段时间后,坐不住就自己出门,两人说好书信联系,可有曲灵风有许多时候都没有陈玄风的消息,他还出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小胖妞吃着手指,躲在曲灵风腿后面,揪着他的衣摆,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瞅着陌生人,小嘴巴咧了咧,最后冲着思央张开她的两只小肉手。 “姐姐。”小胖妞的声音糯糯好听。 思央忍不住笑起来。 曲灵风有些尴尬道:“盈儿说话有些慢,请师父勿怪。” 他接着又纠正女儿:“是师叔。” 师叔两个字对小胖妞来说有点难,嘴巴嘟嘟后,只说出两个口齿不清的‘树树’。 思央挺喜欢胖乎乎的小孩子,蹲下来拉过她:“叫姐姐也没关系。” 曲灵风瞅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师父,干笑道:“师妹这辈分差的就……” 思央白他一眼,直接把小胖妞抱了起来:“各叫各的呗,我也不介意师兄在辈分上占我便宜。” 曲灵风感觉头皮一麻,心里嘀咕着,‘你是不介意,可他怕师父介意啊。’ 牛家村是曲灵风的老家,他父母早已去世,这次回来他将老宅修了修,和曲盈就住在这里。 “弟子准备开一家酒庄。” 黄药师品着农家山茶,也没嫌弃:“你若有打算,那就去做,江湖人也并非要四处漂泊闯荡。” 曲灵风得师父表态,心情一松,还想说什么,可看师父眼神怔怔,他若有所感,顺着其视线看去,透过窗看院子里正在玩耍的一大一小。 白衣少女拿着帕子,细细把小女孩嘴巴流出来的口水擦去,再给她塞了颗糖,尝到糖的滋味,小胖妞咧嘴笑的开心,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多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 “养孩子还是得放在身边。”曲灵风不由唉声感叹:“以前盈儿不记事还好,她脑子笨,可总归是长大,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多陪着她,再大些怕是都不愿认我了。” 他也就是突然有这番感慨,大概就是有孩子的人烦恼,想要和人倾诉。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生分了,再大些,就要留不住了。 第 18 章 一箭串雕[18] 牛家村在临安郊外,村落不大,好歹是靠近天子脚下,村中的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曲灵风就打算包下村子后面的山头,建个酒庄,酒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曲终人散’。 名字听着似乎不太好,可曲灵风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以酒聚友,酒尽友人各分东西,倒也甚是贴切。 曲灵风家前还有个小酒馆,不过早已破败,他回来之后要开酒庄,只打算将酒馆修缮一下,现在那酒馆盘给村中姓郭的一对夫妻。 “大老虎,捉大老虎给爹爹,吃酒酒。” 思央带着曲灵风家的小胖妞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一开始她还没听懂小胖妞说什么大老虎,还当曲灵风要上山捉老虎呢,直到看到小胖妞迈着踉跄的小步子,把几只大公鸡追的四处乱跳,鸡毛乱飞才知道她口中的大老虎是什么。 “盈儿又要捉大老虎给爹爹吃酒呢。” 小酒馆的后门打开,一个头扎着块布巾的夫人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曲盈就笑着逗几句话。 “婶婶。”小胖妞显然也是认识这妇人的。 妇人喜爱这胖乎乎的小丫头,招招手道:“盈儿到婶婶这来,给你吃豆豆。” 听到有好吃的,小胖妞嘴巴里的口水就兜不住,不过她还知道自己跟谁出来的,回头去看思央。 那妇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在后面的思央,见到人后一愣,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妇人正是盘下曲家酒馆的夫妻之一,离得近也知道曲家来了客人,眼前这位姑娘从穿着打扮上就可看出,一定不是村里的人,想必就是曲家来的客人。 “大嫂子,我想买几样小菜,知道能不能从后门进。”思央拉过小胖妞问,从前门的话,还得绕一截路。 妇人自是没不答应,错开身,让出门笑道:“前门绕路,从这走近。” 小酒馆并不大,不过因为是这周围几个村子唯一一家酒馆,村民们平日来这里打酒的人有不少,这会儿酒馆没几个人,其中一张桌子围着三个人在吃酒说话。 在见思央带着曲盈进来,略有些惊奇。 “这是曲兄弟家来的客人,来买几个菜,当家的搭把手。”酒馆老板娘,也就是刚才的妇人冲那桌三人其中一个大汉道。 那大汉闻言站起来,冲同桌两人告个罪,就去后厨帮忙。 思央点了几个菜,意思要带回去,又要个炸花生米,给曲盈当小零嘴吃,之后就找了个桌子带着曲盈坐下等着。 当家老板走后,那桌剩下两人酒不停、话不止,过了会当家老板又走出来,继续和那两人喝酒说话。 他们说的话,思央听了一耳朵,酒馆当家老板姓郭,同桌一人是他相熟兄弟姓杨,另外一人则是个自北方下南的说书先生,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天下事,多是愤慨金国占领大宋北方领土,苛待宋朝百姓,又感慨自己在江南安逸,就怕金兵有朝一日南下打过江来。 说着说着,到的后头,又提及当年靖康之耻,从高宗谈到当今宁宗,谈及岳飞被冤死,宋朝向金国递降表,说到愤慨处一巴掌就怒拍在桌上。 片刻后,老板娘提着个食盒出来,看了眼那桌三人,无奈的摇摇头,走到思央桌前,歉意道:“让姑娘久等了。” “不妨事。”思央提着食盒要给钱,老板娘执意不收。 “我们夫妻从山东来牛家村定居,当家的原本想靠山狩猎为生,正巧赶上曲兄弟归家,听说他还打算包山头做个酒庄,思来想去就盘下这酒馆,以后酒都可以找曲兄弟来买,曲兄弟对我们多有照顾,这点吃食算什么。”老板娘不愿收钱。 她执意不收钱,思央也拉扯不过,最后便只好道谢拉着曲盈准备回去。 本准备还顺着后门走,可眼角余光瞥到酒馆前一道身影,她顿了下,改从正门走。 要出酒馆门的时候,听那喝了几杯酒醉醺醺的念叨几句诗词。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说书先生醺醺大醉站起,脚步踉跄先思央一步走出去,边走口中犹自喃喃:“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1] 此时已值秋尽,风一吹起,丝丝寒意袭来。 思央撩了下耳畔被吹乱的发丝,走到在酒馆外等着的人身边,见他目光望着那远去的说书先生,轻声开口:“师父怎么来了。” 黄药师收回视线只道:“随意走走。”说的时候,也将她手上提着的食盒拿过来,便就率先走开。 他自是没提,见院中人不见,坐不住的寻了过来。 思央对他口中的随意走走抱有很大怀疑,低头看吃的捻着花生粒吃的香的小胖妞冲她笑了笑,小胖妞见她笑,就把塞嘴里的花生粒抠出来高举着要给她吃。 思央:“……” 她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小胖妞慷慨的分享。 这一幕被前面时刻注意后方的人收入眼中,唇角笑意刚浮现,可又想起什么,怅然消去。 · “陈师弟最后给我来的消息就说他在临安城,再之后弟子就找不到他的人。” 陈玄风不见了,按理说江湖这么大,人到底跑哪里去,也不好说,可曲灵风不这么认为,他和陈玄风约好要见面,并且人都已经到临安城,说是有事情耽搁,然后就没了踪影,怎么都觉得奇怪。 既如此的话,人肯定要去找的。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思央没想到黄药师竟然让她留下,而他自己和曲灵风去临安找陈玄风的下落。 “留下来看着她。”黄药师指着的是一脸懵懂的曲盈。 “你是故意不想我跟着,才找这个借口吗?”思央站到他面前,师父也不喊了。 黄药师不看她,只对曲灵风道:“收拾一下我们走。” 站在旁边的曲灵风现在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和闺女都埋起来,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出现就是个错误,明显不是留下个人看孩子这么简单,闺女是可以先送去姥姥家,可看师父那样子他还真不敢说。 左看看师父,右看看师妹,他只觉得从来没这么累过,心累啊。 最终,思央还是留下来照看曲盈。 照看孩子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可黄药师这么做,分明是要和她拉开距离。 “师父,我可就只再给你一次机会了。” 她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说。 · 黄药师和曲灵风走了两日没归来,思央等着也不着急,她并不担心两人安危,估摸着还是陈玄风有了麻烦。 曲盈出生的时候在娘胎里面憋的有点久,导致现在脑子反应慢,一慢都慢,说话慢,走路慢,学东西也慢,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再后来目睹爹爹身亡,受了大刺激,直接变傻了,成了后来的傻姑。 思央很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照顾起来也有耐心,曲盈也是个乖巧的小胖妞,只要有奶就是娘,吃饱喝足什么都好,不过也知道爹爹重要,没事就念叨,她也不哭,也就这样,反而更惹人疼了,告诉她爹爹过几日就回来,她不念叨了,就天天搬着小板凳在门外坐着,问她,她说在等爹爹回家。 这日傍晚,夕阳将落未落。 郭家的小酒馆进来了两位道士。 思央这几日带着曲盈也在这里吃饭,当然除了第一次郭家嫂子热情,后面她是一定要给饭钱的。 她刚给曲盈喂好饭就见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进来,抬眼一看,呵,还是熟人。 全真教的道士能不熟么,更何况还是有过过节的人。 两个道士进门也一眼的把目光落在思央身上,小酒馆吃饭的人本就少,再加上思央那与本地村名格格不入的打扮和惹眼的相貌,怎么能不惹人注意。 丘处机先是一愣,再仔细一看,认出思央来。 思央挑眉好整以暇的望着对方。 王处一性子温和,倒是没落双方面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梅姑娘。” “的确是没曾想,两位道长会在此出现。”她放下筷子。 两方虽认识,但完全没有想要拼桌的意思,思央不欢迎,两个道士也不乐意,丘处机王处一选了临近一桌,要了些酒菜饭食。 郭嫂子的当家的郭啸天和其兄弟杨铁心上山狩猎去了,这会小酒馆就她一人打理。 在等待时候,丘处机的看着吃饱后独自玩手指的曲盈,忍不住开口:“桃花岛这是又收了个女弟子。” 思央正要给曲盈擦手的动作一顿,侧目望来,漂亮的眸子冷意涌上:“你什么意思,有话不妨直说,没得弄你们全真教那股子虚伪作态。” 其实话刚出口,丘处机就有些后悔,可思央后面说他全真教,他就不忍了。王处一拉都没拉住他,只听他话带讥讽。 “话中没多少意思,只是觉得桃花岛一派门风不正,可别再毁了旁人……” “咻!” 丘处机话没说完,一根筷子带着凌厉锋芒迎面就射来。 双目一阵骤缩,当初他也曾和思央交过手,虽只是堪堪一掌相对,可那时已觉得对方武功不俗,不想今日再见,短短一年多她的功力又更深一层。元宝小说 心中思绪闪过,丘处机侧身避开这一击,然而这一击也不过是开始,后面连续几根劲风袭来,逼的他不得不拔剑相迎。 第 19 章 一箭串雕[19] “丘道长身为出家人,经文不念,什么时候学会闲言碎嘴、说三道四。” 思央坐在原位,冷冷望着丘处机,指尖轻缓转着一根竹筷,语气淡漠又危险。 王处一将刚才那一幕看的清楚,他眉心微蹙,暗暗心惊思央的武功,应该不在他师兄之下,甚至更高一层也有可能。 “梅姑娘你别误会,我师兄只是……” “只是什么?”思央斜睨他,唇角挑起:“只是听到江湖上传言,东邪要娶女弟子的闲言碎语,想要自以为正义,在我面前匡扶你全真教门风根正。” 这话中的讽刺之意,王处一都不能忽略,更何况是脾气冲动性情易怒的丘处机。 将他比作闲言碎嘴的妇人,即便一开始理亏,丘处机这会也理直气壮,拍桌道:“难道那些江湖传言不是事实?” 全真教自上到下,最是注重礼教伦常,师父和弟子之间自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他们听闻‘东邪与女弟子’这则消息之后,先是震惊,接着是怀疑,再之后好好回想,半信半疑,如今碰到正主,正主没当面反驳,那岂不是默认。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思央根本没把他那副作态的眼神放在心上。 “毕竟我桃花岛可是沾了个邪字,做出再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为过。” 丘处机斥喝:“不尊礼教,违背师徒伦常,还自得洋洋,简直是不知……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她缓缓站了起来,轻哼道:“其实你想说的是不知羞耻对吧。” “道长终于知道留口德了,佩服佩服。” 丘处机被讽刺的有些下不来脸,犹自强硬:“桃花岛一派,东邪非圣毁祖,也难怪会与,与女弟子纠缠不清。” 这句话让思央眼神一厉,继而冷笑不语。 把曲盈抱到因为这边动静吓得躲到厨房的郭大嫂身边,劳烦她看顾下孩子。她丈夫郭啸天就会武功,郭大嫂也看出来双方都是所谓的江湖人士,也没多问,抱着曲盈在厨房躲好。 回身来后,思央从腰间抽出玄月剑。 玄月是把可缠在腰间的软剑。 剑指丘处机,她道:“上回在全真教不过打了个照面,这次不如就让我好好请教你们全真剑法如何。” 如何?这等邀约,丘处机岂能不应。 为防止打斗破坏酒馆,三人去到外面。 “二位道长不妨一起动手?” 丘处机十分不喜思央的嚣张狂言,举剑冷声道:“贫道可以先让你三招。” “三招吗……”抖了抖玄月剑,思央话中别有深意:“说来这把剑还是你师父王重阳真人给我锻造的赔礼,拿人手短,我也就不编排王真人薄情寡义。” 丘处机王处一脸色都难看起来,薄情寡义说都说出来,还不是编排。 “本想给你们全真教留点颜面,只是说我可以,说我师父可不行。”她的声音柔悦好听,手中玄月在内里灌注下瞬间绷直。 丘处机傲然道:“全真教的颜面也不是谁都能折损的。” 思央扯了下嘴角:“道家讲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万物运转,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你身为道教中人,偏偏看不透这点,以自己所思所想强加于旁人,妄为出家人。” 两个全真教道士被人来说道,脸色都不好看。 话不再多言,玄月剑作一道白练,掠向对方。 全真七子当中,名声最显的就是丘处机,他在山下行走的多,武功也算是拔尖的那个。 全真剑法使起来,虽没有他师父那般稳重端严,但剑势来去如电,进退如风,攻中带守,也难怪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让人一提起全真七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丘处机。 剑招再如何变化莫测又如何,一力破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如浮云。 思央没有使剑招,简单的一剑。 丘处机以剑格挡,他本以为是再稳妥不过的一招,然而当剑与剑相触,对方传来的力道之沉之重,不曾预料到的他,虎口被震的一麻,直接倒退出去。 不等他稳住,又是一剑轻飘飘袭来,可丘处机却是头皮一麻,再不敢小看这普普通通一剑,全力应对,可他的全力在那一剑下如同是个笑话,变化莫测的全真剑法,在强力之下,也难以招架。 柔韧的剑身“啪”的一下,重拍在道士身上,后者随之倒飞出去。 “多谢道长承让三招。”思央慢吞吞的把剑收回。 被王处一接住的丘处机直到听到她的话,才恍然自己竟然落败了,还是仅仅在其三招中败落。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甚至她都没有使用桃花岛剑招,平平无奇的三剑而已,他先前所说让其三招,就像是三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瞥了眼丘处机那灰败的脸色,思央也没再多讽刺,让他自己怀疑人生去吧。 “师,师妹……” 思央一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的几人。 一共四人,三男一女。 最让她一眼注意的当然是那熟悉的一身青衣。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听到多少,思央也不在意,随意扫了眼,转身就走。 “我桃花岛人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全真教的人来多加置喙。” 身后传来了,男子清朗冷冽的声音。 · “师父把那全真教三个都封了穴道扔在外面,算是给师妹出口气。” 曲灵风找到思央说。 思央看跟着他后面来的陈玄风,问道:“陈师兄怎么回事,还有那孙不二。” 说起陈玄风一事,还得从金国使团来宋朝贺说起。 因为黄药师的缘故,曲灵风陈玄风等弟子,都对朝廷都没什么好感,更谈不上敬畏心,不过由于对金国深入彻骨的痛恨,他在临安发现金国使团的时候,陈玄风就多注意几分。 这一注意,就发现金国使团暗藏猫腻,以朝贺之名南下来,实为要勾结宋朝官员,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就在陈玄风考虑要不要动手阻止这场阴谋勾结的时,就见全真教的孙不二被官兵包围。他出手相救,那些官兵本不算什么,可暗中有江湖人出手,他们两人都落入包围,被抓住。 直到黄药师和曲灵风赶到临安城一番探查,才把他们救出来。 孙不二说他们全真七子下山,就是得悉金国狼子野心,并且已经斩杀了几名叛国贼,她和丘处机王处一约好在临安城郊外会和,不想她被官兵发现踪迹,还被围困住,在被桃花岛师徒顺便救出来后,也随着几人来到牛家村。 谁料到,一来就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兄被狠狠打脸的一幕,之后还被黄药师迁怒,同师兄们一起被封了穴道,扔在牛家村外。 · “师妹你还回桃花岛吗?” 思央坐在曲灵风给曲盈绑的千秋上,随意荡着,陈玄风就这么走近来。 他也是好不容易找到这单独相处机会。 “不回桃花岛应该去哪?” 陈玄风手指有些紧张的攥了攥,似乎是在鼓足什么气力后道:“既然出来了,不如就在外面走走,或许看待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思央终于是把目光看向他,好整以暇道:“师兄所言指的是什么?” 目光对视,陈玄风觉得在那双眼睛之下,自己一切的想法都无所遁形,他错开眼,将手中攥了良久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我早就想送给你的。” 一只银簪。 “很漂亮。”思央诚恳表述。 陈玄风眼里有期盼:“那,那你喜欢吗?” 思央看着这只银簪,心中微叹,正要开口。 “师公,抱~” 女孩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让思央抬眼望去,就见在斜前方,那人青衣卓立,风度翩然,也正看着他们。 秋风卷落叶,萧萧瑟瑟,此时仿佛一切静止。 黄药师视线扫过那银簪,垂敛眼眸将张着两只小胖手,等着抱抱的曲盈,顺手提起来,径直走过来。 陈玄风后知后觉的慌忙收起,没得到答案,心里头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多失落。 “师,师父……” 黄药师没理睬他,却是将曲盈,直接丢给思央。 “她要找你。” 思央抱住曲盈,如果没听错的话,小胖妞要的不是她抱吧。元宝小说 她倒也不拆穿。 师父在这里,陈玄风什么想法也没了,说了句‘师妹,你考虑考虑’就匆匆走人。 “他要你考虑什么?”人走后,黄药师问。 思央让曲盈自己玩秋千,她则站起来,面对他,笑了起来:“陈师兄想带我一起四处走走。” 黄药师神色不变,眸光微深。 她似瞧不见一般,又道:“我觉得他提议的不错。” 这回他终于是无法维持淡然。 · “师妹你不跟师父回桃花岛了?”曲灵风惊愕道。 思央点头:“是啊,反正师父也没反对,不是吗?” 黄药师的确没反对,可曲灵风只觉得,师父那脸色着实难看,离得近都能感觉到一股紧绷的怒意,可他还偏偏强忍住,不由钦佩。 师父和师妹之间,曲灵风隐约知道结症所在,可他也无从插手。 最开心的莫过于陈玄风,心头豁然开朗,掩饰不住自己高兴。 曲灵风要建自己的酒庄,思央表示打算跟陈玄风往北走走。 作为师父的黄药师,似乎是要独自回桃花岛。 · “师妹,咱们先去哪里?” 出了牛家村,陈玄风只觉得天高海阔,只想带着师妹天涯海角的浪迹。 “师兄你觉得当今朝廷局势如何。” 突然考验这么有难度的问题,陈玄风仔细深想后才道:“朝廷宁宗势弱,奸相韩侂胄把持朝政,官员腐败贪污已成乱相,百姓堪忧。” 思央拉着马儿缰绳,听他说完才道:“这只是表面的。” “北方金国一直对我南下宋朝江山不曾死心,如同蛰伏在侧的饿狼,若是给他们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横跨江淮,直逼南下腹地,现有蒙古在旁,金国暂时没有动兵打算,可一旦与蒙古达成协议,宋朝危矣。” 陈玄风道:“可我们这些江湖人能怎么办,朝廷不作为,任谁也无济于事。” “江湖人难道就不是宋人了吗?”思央叹道:“人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兄难道就不曾想为国家做些什么吗?” 不是为朝廷,也不是为了名利,只为脚下的这块土地,和土地上生存的百姓。 “国若不国,又哪来的江湖,没有做过的又怎知是无济于事。” “师妹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思央摇摇头,看着他认真道:“师兄你说错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来做违心之事,另外我也只曾当你是师兄,现在是,以后也是。” 心头揪着,既疼且酸,五味杂陈,一时陈玄风也品不出是何种滋味,预料之中他也不意外,可还是难受的要命。 “如果,是师父呢?”他艰难的问。 思央并不回答,因为自她离开师父身边,这个答案就不该她来给。 “国若不国,江湖又有何意义,师妹你说的对。” 陈玄风想,若是得不偿所愿,做能如她所愿之事,他也甘之如饴。 · 朝廷政权腐败,无法从内解决,那就直接从外部着手吧。 金国虽是一头带着獠牙的狼,但蒙古更是一头蛰伏的凶兽,山河国破在即,放手一搏又怎样,思央想要个能搅动天下局势的一股势力。 陈玄风有些能力,可心术不正,思央想还是乘着现在掰一掰。 与陈玄风分开后,思央一人一马继续往北走。 当年梅若华父母早亡,家中没银钱,安葬的也匆忙,思央想去给梅家父母迁坟,这也是梅若华自己曾经想法,只是后来,她被江湖人四处追杀,无处可躲,也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庐州的一座小镇人口不多,携带者凉丝丝的秋风,思央牵着马进城,选了家干净的客栈入住。 “姑娘,是一个人呐。”掌柜的见思央一个姑娘家,他小心的瞥了眼门外,低声道:“最近日子不太平,姑娘天黑之后,千万别独自出门。” “多谢掌柜的提醒。” 思央进城的时候就发觉镇上气氛有些不对,便问。 “掌柜的,不知镇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掌柜的叹口气低声道:“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的吧。” 思央笑了笑没说自己也算是本地人。 “唉,咱们这镇上啊,最近出现个采花盗贼,那简直,都掳走了好些人家的姑娘,至今都下落不明,现在一到天黑家家关门闭户,可这采花贼越来越猖狂,白天也作案掳人。”掌柜的边说边摇头,看着自己的算盘,更是叹气生意都不好做了。 采花贼。 思央暗啧了声,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自己房间。 推开窗户,今夜月朗星暗,她坐在窗前看了会儿月亮,思绪也不知道落在何方,直到敲更声响起,她才准备歇息,关窗之前,看了眼客栈外的某个屋檐,唇角抿出丝笑意,而后干脆利落关窗上销。 接下来两日,思央先找到了旧时的家,给梅若华父母上坟后,接着找人看风水准备迁坟。 当初用五十两卖了梅若华的伯父伯母知道她回来了,倒是没殷勤的凑上来,也不知是不是愧疚当初狠心把她卖了,迁坟的事情上面还帮着搭把手。 不管如何,思央没准备和他们再多交集,倒是那伯母后来找过来。 她也没说那时当初这种话,只是将一包东西交给她,说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 几件旧衣服,还有一只荷包,荷包里面有一块银锁片。 · 看好风水地,还需等个吉日,思央就在镇上逛了两天。 在东街买了只烧鸡,西街打了壶老酒,酒楼里包了几样小菜,提着就穿街溜巷。 “我说,跟了两条街,还不现身吗?” 直到走到一处偏人少小巷,思央靠着墙抱胸,淡淡道,那话似乎是对空气说的,因为她所看的方向并没有人。 她也不着急,打开酒壶,轻轻扇了扇,淡淡的酒香溢出。 “你这分明是故意来勾叫化子肚子里的馋虫。” “北丐肚子里的馋虫,怕早就被皇宫御厨养刁了,怕是看不上我这点寡酒粗食。”思央不意外洪七现身在这里,她昨日打眼一晃觉得有个人身影眼熟,就记在心里,今日一试探,倒是没让她失望。 “咳。”洪七揉揉鼻子笑:“做叫化子的哪儿有嫌弃的道理,有的吃,吃什么都是好滋味。” 思央好奇看他:“前辈这是换新衣了?” 洪七这回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有补丁,但却不想以往乱糟糟的,反而很干净,看着哪儿还像是什么乞丐,头发虽凌乱,却因为有张俊朗的脸,看起来自有一股江湖侠士的潇洒不羁。 “旧衣新衣一年一换。”洪七有些无奈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上前把思央手里的酒拿过来,喝了两口后赞叹:“好酒好酒。” 说完后他就把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的酒葫芦里。 “我也不白喝你的酒。”吃人嘴短,洪七从怀里掏出个草编塞给思央:“给你玩去,算我酒钱。” 一只草编蚂蚱,很是精巧,再精巧它也是一只蚂蚱。 思央瞥他。 洪七也不尴尬,笑呵呵道:“可别小看它,拿着它去丐帮任何一分堂,都可做信物之用,丐帮弟子可应你一件所求之事。” “前辈这么大方啊,这酒钱给的可真足。”思央甩了甩蚂蚱,口中惊叹,可也没打算还回去的意思。 洪七顺手把那烧鸡小菜也拿过来,他可馋着一路:“酒菜备齐,将将好。” 他也不讲究,席地而坐,一口酒一口菜就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洪七才问思央怎么会出现在小镇上,他也早看到她。 “我师父嫌我烦他,所以我就出来了。” 洪七剔着牙,摇头:“别看你师父性情乖张,桀骜不驯,其实就是书读多了,把自己也陷进去。” 思央白他一眼:“你意思我师父是书呆子。” 洪七哈哈笑起来:“你师父要是书呆子,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可以看得出,关于桃花岛师徒传言,洪七也是听了的,能有这种态度,也不坠北丐之名。 丐帮分污衣派和净衣派,两方互有争斗,作为丐帮帮主的洪七,为了公平公正,这年穿污衣派破烂脏衣,来年再穿净衣派干净衣裳。 而他来这小镇也非偶然。 “丐帮弟子传消息给我,采花贼就在此地,那等作恶之徒,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洪七道。 自思央来镇上,倒是没在听采花贼再掳人,但失踪的姑娘也还没找到。 “前辈有办法找到那采花贼。” 洪七摇头:“没找到他具体下落,所以我这几日都在镇上行走,看有没有可疑之人。” “既然是采花贼的话,那必然是要找漂亮姑娘。”思央摸了摸下巴,自信道:“不如接下来,前辈藏身在我周围,或许就能来个自投罗网。” “你!”洪七愣了下,仔细看思央。 别说,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第 20 章 一箭串雕[20] 小镇本就不大,出现采花贼掳走少女事件,有钱有条件的人家就把女儿送去别的地方躲躲,至于其他一般的只能把女儿都藏在家中,尽量的不要让人外出。 思央这样外来的,容貌又如此出众的姑娘,与小镇格格不入,恐怕早已被有心人惦记上。 如果是采花贼的话,那必然是好色之徒,若这不是单纯的采花贼,被他掳去的都是黄花少女,显然是有目标有目的的,不管那方面思央都是符合条件,所以十有八九,那贼子会盯上她。 她的提议说给洪七听,身为北丐的他并未一口答应。 他是来捉采花贼的,怎么能用一个姑娘做为诱饵,这事情他觉得不妥。 思央也不强劝说,只道:“说不定那采花贼早已暗中准备对我动手,这不算做诱饵,可以算作提前保护。” 洪七被说服了。 那天之后,他人就不见了,思央觉得他一定是藏身在周围她看不见的地方。 · 夜黑风高,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无月无星,思央在窗边吹了会儿风,北风冻人,她眼神不经意扫过一处阴影,唇畔抿出的弧度带了些无奈。 夜半三更,长街无人,一道黑影卷带着寒风掠过,让屋檐下坐着打盹的打更人猛地一个哆嗦,睁开眼四处张望,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窗纸被戳破,一缕带着迷香的烟雾喷出…… “啊——” 一声惨叫声,打破了寒夜的寂静。 两扇窗被拍开,思央只见一道黑影被一掌拍落下去。 她也没去追看那黑影,快速飞上屋顶,果不其然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师父!” 一掌拍落那黑影的人,正要抽身离去,却是被这一声喊道破身份,也猛地停住身形。 思央上前去,直接走到他面前,此时,暗藏在阴云中的月亮钻了出来,借着月光,他们也看清彼此。 “真的是师父呢。” 她眼中有丝得意,伸手就拉住他的衣袖,如以前很多次那般,轻轻摇了摇吗,声音带着些绵软:“自南向北,师父一直都跟在我身后是不是?” 看着眼前,眉眼灵动,芳华动人的少女,纵然一直都是跟随在她身侧,可到这一刻直面相对,那颗不安稳的心终于是落定,就像有什么从中裂开,早已扎根的地方,再也阻止不了它的生长。 黄药师的嗓子微微有些发紧。 “为师……” “我说黄老邪,你这一掌拍的不是时候,力道也不对,该不会是武功退步了吧。” 屋顶上在这时又跃上一人。 思央扯了下嘴角,给洪七一个无语的白眼,这人还真的是挺能破坏气氛的,不过…… 低头看被她扯住的袖子,再看黄药师淡然的模样,眼中泛起点点笑意,这回师父倒是没有躲避开。 见到师徒两人之后,洪七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顿了下,揉了揉鼻子,轻咳一声:“那个什么,人跑了……” “堂堂丐帮帮主,竟然能让一个小贼跑了,传出去,岂不是要坠了你北丐名声。”黄药师冷哼扬声道。 洪七也不辩驳,尴尬一笑,但还是解释道:“那小贼武功不高,轻功了得,倒是我疏忽了。” 虽有洪七疏忽,但也有黄药师突然一掌把人拍下,两人对视一眼,没再互相找茬。 思央回到没了窗的房间,从地上捡起一根竹管,是那采花贼留下的。 “师父你是不是把小银带出来了。” 黄药师没答,却以手敲了敲他的玉萧。 “嗷呜~” 一个白色的影子,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地方跑出来。 思央也是佩服黄药师,是怎么让小银听话,乖乖不跑出来找她的。 小银见到主人激动的一个狼扑上来,一个劲的蹭头蹭脑,抽空还对黄药师那边嗷呜一下,像是在告状。 “这雪狼倒是有灵性。”洪七笑赞一声,挑眉道:“你想用它来找人。” “那人中了我师父一掌,跑不远的,现在去追正好。” 抱着小银撸了会儿毛,安抚它委屈巴巴的情绪,思央才把竹管放到它的鼻子下面让它仔细的闻了闻。 小银的鼻子灵的很,嗅了会儿后,毫不迟疑的冲着一个方向奔去。 三人一路追,追到了镇子外面的一座山头上。元宝小说 山头有人烟痕迹,小银到了山上跑的更快,直冲山顶后就发现了来不及躲藏的黑影,白色的狼影猛的扑咬上去。 “啊,畜生放开!” 那人武功不高,被小银扑咬住,洪七没废几招就把人抓住,还明目张胆的把人打的满头包。 “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人抱头鼠窜,可前后左右都是武功高手,想跑也跑不掉。 “强掳良家妇女,作恶多端,叫化子怎么能容忍你这等存世。”洪七继续揍人。 黄药师只在这人想跑的时候,以弹指神通把人拦下,虽没再做其他,可眼神看他已如个死物。 “不要啊,我没杀人,我真的的杀人,我也什么都没做,求求大侠饶命。” 此时天已微微亮,思央也看清这人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头发半白,面庞却是很有光润,当然,现在被揍的一头包,也看不出太多来。 “本性不良,杀了除害。”黄药师道。 那人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此人乃是关外人士。”洪七停了手,道出这个采花贼身份。 长白山武学一派,梁子翁。 自小服食也野山参等奇珍药物,人称参仙老怪,武功不高却很奇特,许是常上山采参轻功也很不错。 至于他为什么要掳那些个少女,是因为听说,找来处女破了她们的身子,行采阴补阳之法,可长生不老。 这等淫、邪之说,洪七听完后脸色一变,还要动手再打,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黄药师的一掌夹带着凌厉劲风,毫不留情的拍向梁子翁,可以见得,这一掌拍落实,受掌之人不死也重伤。 五绝之一的武功,梁子翁怎么能挡得住,关键时候,他的身法如灵狐一般跳转,原本当胸一掌,拍在他的肩头,打的他吐血倒飞出去。 “药兄且慢。”见黄药师还要再动手,洪七拦住他,他不是个嗜杀人,杀人也绝对是杀那等恶贯满盈之人,刚才是黄药师要动手,梁子翁也的确是做了恶,他犹豫了后没出手,而现在拦住则是因为。 “师父,还得问他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们在哪里。”思央拉住他的手。 黄药师看了她一眼,而后停了手。 洪七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没露什么神色出来,只去把那受了伤的梁子翁拽起来,询问他那些姑娘下落。 梁子翁早都被吓破胆,哪儿敢有丝毫隐瞒。 被他掳来的少女都被绑在山上的一间小屋内,大概有十多个有余,梁子翁倒是没说谎,他没动这些姑娘,但不是不想动,而是还没来得及,他信那邪说,还要挑个日子再行事,他还说漏了一嘴,原本是准备做了,可在看到出现在小镇上的思央,他没按耐住又怕把人错过,就想夜晚来迷晕掳人。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放过我吧,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梁子翁痛哭流涕诅咒发誓。 洪七犹豫,那些姑娘没收到伤害,此人也罪不至死。 “药兄,让他把那些姑娘们都原原本本的送回家去,再立下重誓,不可再犯如何?” 黄药师道:“不如让他成为我桃花岛的哑奴。”说完他又蹙了下眉头,声音更冷:“杀了一了百了。” 梁子翁听着决定自己命运的话,吓的心肝都哆嗦,知道这时候只有北丐能救自己,对着他就是百般求饶,跪地磕头脑袋都破了,诅咒发誓把十八代子孙都搭上,保证绝对不再做恶事。 “那就留一命吧。”思央笑了下。 正欣喜要道谢的梁子翁抬头见到那抹笑,只觉得背脊一寒。 “他这等奸、淫、掳掠恶徒,还是要从祸根上给他个教训。” 黄药师本对她要留人一命,略有不赞同,可在看她眼中那抹绕有深意,轻挑下眉锋,背负手想看她要做什么。 “教训?”洪七也好奇。 思央边走近边道:“杀人偿命,你虽没有对那些姑娘们动手,可掳走人也毁了人家名节,我等大发慈悲不让你以命抵偿,所以……” “阉了最好。” 最后一字落下之际,一脚携带万钧之力,踢向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起山中飞鸟无数,惹得走兽四散逃跑。 黄药师和洪七公都没料想思央会这么突如其来,想阻拦都来不及。前者上前一把把她拉过来,拧着眉头看她片刻,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洪七慢了一步,目光落在那晕死过去的梁子翁身上,饶是他北丐也不由磕巴了下,吞咽了口口水,默默的离那对师徒远了些距离。 · 最终那些姑娘们还是洪七自己把人送回去的,至于梁子翁,被封住武功扔到镇上衙门里,算是给那些姑娘们一个交代。 第 21 章 一箭串雕[21] 从山上下来,洪七因为梁子翁后续去找丐帮弟子,思央跟着黄药师则是回客栈。 客栈原来的房间肯定是不能住了,赔偿店家之后,又重新要了两间房。 “折腾半夜,师父你是先吃东西还是要休息。”思央问。 黄药师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脚上时顿了顿道:“你先去吃点东西。”说完回了自己房间。 思央没当回事,下楼去点菜,并让小二把饭菜送到她房间里,准备好后她就去敲黄药师的房门。 在房间外她还没敲,门就率先开了。 “师父……”思央正要喊人。 黄药师却侧身道:“进来。” 思央依言进房。 “坐下。”他指了指桌边的凳子。 思央一脸不解的坐下。 “师父你是有什么话……” 她下面的话就没再说出来,因为黄药师直接在她身前半蹲下。 单膝抵在地面,修长好看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另外一只手轻轻一用力,脱下了她脚上的鞋子,同时他用清冷低沉的声音道。 “以后不要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都去触碰。” 肮脏污秽……的东西? 难道是指…… 思央面上怔愣一瞬,不过紧接着所有注意都落在眼前人的接下来的举动中。 也不知何时黄药师身旁出现个布包,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双新鞋子。 脱下来的鞋子被扔去了一边,师父动作轻而缓的将新的鞋子给她换上。 思央低头,目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他眼睑微垂,神色淡然中又透着些许认真,似乎他此时不是仅仅在给她穿鞋,而是在做什么重之而重的事情。 一只换好,接着是另外一只。 “听到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黄药师抬头去看她,与她那双清眸视线相对,一瞬间那时他想要避开,可最终是没有再多动作。 穿着新鞋的脚在轻轻在地上动了动。 思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问:“师父这话,是以什么身份来说。” 在她靠近刹那,黄药师呼吸一紧,唇角抿的更薄,他低声开口:“我是你师父。” “师父……”思央没在他这点坚持下退缩,从凳子上滑下,也半蹲在他身前。 四目相对,挨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气息。 “你真的只当徒儿是弟子吗?” 黄药师没答。 没有答是,也没有回不是。 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子,思央嘴角弯起浅笑:“这已经不是师父第一次给我穿鞋了,我想应该没有几个师父会为弟子穿鞋的。” 黄药师没有办法反驳,到得此时,有些事情,若是再否认,实乃太过自欺欺人。 思央见他不说话,清眸低敛,就要站起来。 男子修长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带着一丝着急,像是怕把什么再失去。 一声轻叹低不可闻,似是把所有枷锁去除,既是百般复杂,也是万般松快。 思央顺着这股力道直接扑入师父宽阔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窄腰。 突然的满怀而拥,让黄药师微微一怔,手顿了顿后,缓缓的回揽过去,将人更往怀中紧了紧。 “那家弟子像你这样,没大没小。”他声音有些低哑。 思央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还不是师父给惯的。” 倒是挺理直气壮。 黄药师嘴角弯起弧度,轻轻抚了抚她背后的长发,温柔万分,声音略涩:“你可知道和师父在一起,传出去,会被天下人指点。” “天下人……不是早就都知道了。”思央从他怀中起来,笑的蛮不在乎:“不随流水不随风,只随师父在桃花岛。” 她这会倒是有点感谢那个把他们师徒编成故事,传遍江湖四处的人,嗯,找到他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 黄药师深眸中泛起无法掩饰的柔情涟漪,摇头失笑:“为师倒不如你看的通透。” 他黄药师自诩淡泊名利,其实也是最重‘名’字之人,发现心中那点生出的心思,他只想将其压下,用行动来回避一切,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一切不由己。 情不知所起,早已一往而深。 所有的坚持与回绝在她离开身边后,都尽数瓦解崩碎,露出掩藏的本心。 一切自他从桃花岛再出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再自欺欺人。 思央环着他的腰:“师父现在看透也来得及。” 单手搂着她,黄药师道:“师父年少时狂傲不羁,行事肆无忌惮,江湖人骂我邪气,说我是恶人,为师只并不在意,可又怎能看你落入那些风言风语。” 这也是他曾回避的缘由之一。 靠在他怀中,思央眨了下眼睛,手指撩着他胸前一缕长发,道:“师父位于五绝东邪,江湖人还以黄老邪称你,我桃花岛的人在外都被叫邪怪徒弟,指不定还有人在背后叫我妖女,可那又怎样,我只当是群狗吠罢了。” 黄药师哑然失笑,最后的那点顾虑,都在小徒弟傲娇言语中,全数散去。 他是东邪,从来都是离经叛道,又何须执着世俗,人生几何,当是不负此生。 低眸与其清眸对视,修长手指捧起她娇嫩脸颊,薄唇轻点在她光洁的额头眉心处。 · “师父是不是在回去之后,特别挂心我,才带着小银出来找我的。” 挽着师父的手臂,走在小镇的街面上,思央跟他说着话。 黄药师一手背负在后,另一只手任由她牵着挽着,闻言却是矜持起来:“是那小东西见不着你闹腾着要找你。” “真的!”思央眼神怀疑。 黄药师面色八风不动,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由于怕狼出现引起百姓慌乱,思央没让小银跟着,现在倒是没法找它戳破。 走过一座小拱桥,两人都停下,站在桥中间,凭栏眺望湖面,此时已快入冬,湖水冰寒,可湖边两岸还是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们在浣衣洗菜,说说笑笑还不热闹。 “师父当年是不是就在这里看到我在洗衣服,所以留心了我。”她回头看他。 回想那时初见,再看如今眼前俏丽无双的少女,黄药师略有失神,而后笑道:“当时只觉得小丫头有灵气,就是可怜受人蹉跎,我便随性跟上,却是瞧见你被欺负。” 之后就出手把人救下,收了当徒弟。 盯着远处飞过屋顶的鸟儿,她声音轻缓的说:“能遇见师父,是我最大的幸事。” 他沉默一瞬,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于我亦是。” 湖水荡起涟漪,清幽箫声响起,丝丝缕缕柔情万千,似要将寒冬凉意都化去。 · 在入冬之前,梅家父母的下葬日子到了。 黄药师陪着思央经手这一切。 梅家伯父伯母在见到侄女回来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高兴的,无论如何是他们把人卖了,得知人被别人赎走,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况,心头愧疚,现在看人好好回来,复杂之余又松口气。 在迁坟完后,梅家伯母找个机会来跟思央说话。 “也不知你这次回来可要常住下。” 思央道:“父母已安,我在此也没什么牵挂,在旁处我已经有家,以后或许很难再回来。” 这样的答案也没让梅伯母意外,看着如花似玉的侄女,她感慨摇头:“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女子像你这个年纪也该说亲事。”她说到这顿了顿,有些难为情。 “这本我不该说的,就是你伯父……他有些不放心你。”梅伯母眼角瞥了那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青衣男子,道:“我就多句嘴,那位公子可是你的……” “他就是曾经把我从蒋家赎身出来的人。” 看梅伯母僵硬的脸色,她暗叹一声后接着:“也是我许了终身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梅伯母笑的尴尬:“瞧着仪表堂堂,一看是就是个殷实人家的公子,你以后也吃不了苦,只望你这辈子都安安稳稳,我,我和你伯父也就安心了。” 梅伯母走后,思央和黄药师又去了梅家父母的坟前。 思央跪下上了炷清香。 随着她跪下,身边人一撩衣摆也随她动作。 “师父……” 黄药师将香插上,道:“这是我本该的。” 本该的…… 思央没再说什么。 只是等祭奠完之后,黄药师却拉住她,看着她语气恳切说:“本应该在此与你举行婚事,可为师不想这般草率,等回了桃花岛后再成亲可好。” “师父要和我成亲!”思央当然知道黄药师在与她确定后,肯定是不会再顾忌其他,却不想这么快就提到成亲。 “怎么,你不愿意。”他眼睛有些不悦的眯起:“你认为为师只当和你玩闹吗?你我既然一起,名分上师父怎么能让你亏欠,还是说……” “不是,师父你别生气。”思央赶紧安抚:“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师父要娶我,那有不答应的道理。” 黄药师这才顺心,扣住她的手,对着梅家父母墓碑道:“那今日就在高堂面前,先定下婚约。” 思央自无不应。 · 此间事了,两人约好回桃花岛举行婚礼。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要离开的时候,洪七却是着人送来一封信。 第 22 章 一箭串雕[22] “洪七让你送来的信。” 黄药师接过信展开。 来送信的是丐帮的一名弟子,一看穿着打扮就是污衣派的。 “帮主让我带话给二位,他身有要事,不便前前往,只能将事情嘱托黄岛主。” 洪七的信上只写了几句话。 “重阳终南闭死关,西毒欲往夺真经” “王真人是从大理回终南山了。”思央看完后说。 黄药师道:“王重阳去大理拜访南帝,此事了去,他回终南山闭死关,被时刻西域的欧阳锋知晓,并想在其闭死关时候夺取九阴真经。” 王重阳闭关当头,全真教可没有人是欧阳锋的对手,要是被他打扰到闭关,再被其躲走九阴真经,那可不得了,洪七显然是得知消息,可他有要事缠身,思来想去,为今只有黄药师能赶去全真教阻止欧阳锋,南帝距离太远,还不等信送去大理,估计欧阳锋都从终南山上下来了。 “师父我们要上终南山吗?”思央询问道。 “你想去?”黄药师还记得在牛家村全真教那两个道士是如何欺负自己徒弟,他对王重阳武功虽佩服有加,可不代表他门下弟子能随意辱他桃花岛人。 思央当然对全真教那些道士没什么好感,只是…… “我从古墓派得到的九阴真经,到底只是部分篇章,总纲还在王重阳手中,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把总纲要来。” “他可未必愿意。” “不愿意,他这个人情也跑不了。” 这是准备无赖行径。 于是原本回桃花岛的计划,改为再上终南山。 说来此番黄药师本有想和洪七切磋一番,试一试他修改后的桃花岛心法,只是时间不足,又有事情叨扰,再来他挂记着小徒弟,那份心思也淡了,去全真教或许可以拿西毒练手。 西毒武功克制于他,也是最好的突破机会。 · “你让玄风去做什么了?” 路上时候黄药师问。 思央也没隐瞒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 “想建立个暗地里的门派。” 黄药师没详细去问到底是怎么个暗地法,道:“玄风去给你找人了?” “师兄为人我是相信的,如果能做他喜欢的事情,那再好不过了。”她说的隐晦,黄药师又怎么听不出来。 对他的二徒弟,作为师父的对他性情自是了解,陈玄风生有反骨,桀骜难训,除了这一点有些像他之外,其余的却是让人难以捉摸,或许离开桃花岛对他来未尝不是好事,只要他自己别太执拗。 “你的银钱从哪来的?”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脱不开一个钱字。 “是大师兄。”思央绕了绕手指,毫不犹豫的把曲灵风卖了。 “大师兄把皇宫当做自家后花园去逛,皇帝奢靡,宫中金银器皿太多,他就拿了一些,顺便送了一点给我。” 黄药师嘴角轻扯,怕是不止是‘一些’也不仅‘一点’吧。 见他脸色发黑,思央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师父你别生气,我已经说过大师兄了,让他以后不准去皇宫去乱逛,皇宫中的护卫虽说并非什么高手,可他一人也挡不过千百人围攻,还是太冒险了。” 曲灵风曾经不就是因为去皇宫盗取财物,比追来的宫中护卫所杀,曲盈因为见到这幕才被刺激的疯疯癫癫变成傻姑。 “没一个省心的。”黄药师这时候才觉得,徒弟多也真的是够让人操心,他决定以后不收徒弟,免得自己有一天被气出个好歹。 思央抱住他的腰,鼓了鼓俏脸,嗓音绵软:“师父……” 再冷硬的态度也在她的撒娇之下软化,黄药师觉得自己是真的栽在亲手养的徒弟手中,并且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你是不是认为师父只有桃花岛。” “啊?”思央眨了下眼睛,不解怎么话题跳到这里。 黄药师却盯着她继续道:“桃花岛只是其中之一,等到回去后,那些俗物就交由你处理。” 被拉着走的思央,摸了摸下巴看着师父一本正经的模样,若有所思。 师父是在……向她显露家业吗? 等回到桃花岛,思央看着她师父把整整一箱契据交给她,再带着她去桃花岛某个密室,目睹其中所珍藏的奇珍异宝,她总算是了解师父的‘财大气粗’。 当然那是后话。 * 再上终南山的心境……其实和第一次也差不离。 来到此地不由得还是要感慨一番林朝英和王重阳的往事。 “也不知道林前辈现在会在哪里?”放下一切的林朝英四海游历,就不知道何时再归来。 “破除情障,她或许会另有突破。”黄药师道。 林朝英是个武学奇才,若不是困于情爱,华山论剑必有她一席之地,现在也好,脱离情瘴,找回自我,更上一层只是时间问题。 小银对终南山也是熟门熟路,一上山就钻的没影子,等到他们快到山门的时候才从旁边树丛跳出来。 嘴里面叼着个什么东西,溜溜达达的蹭到思央身边。 “你上哪去了?”把它嘴里的东西拿下来,思央看看清是个玉瓶。 装有玉峰浆的玉瓶。 不用说它肯定是跑全真教后山古墓派去了。 还骗吃了人家的玉峰浆,看那嘴巴边上沾着的蜂蜜,不要太明显。 吃不完还兜着回来。 “你吃过了,那这瓶我先给你收起来。”思央把玉峰浆在它眼前晃了晃收在手心。 小银伸着舌头,恋恋不舍的呜呜叫两声。 “吃多了牙疼。”思央苦口婆心的跟它讲道理。 小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撒娇叫了两声见没用,只能委委屈屈的把嘴巴周围舔干净,甜到一半,它突然抬头冲着前方大声吼叫起来。 思央跟黄药师对视一眼,立刻向前方掠去。 全真教的山门处,两名守门弟子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思央想去看看其中一人情况,却被黄药师抓住手腕阻止,而他自己则是用玉萧挑开那人颈侧看后道:“中毒身亡。” “蛇毒!”她也见到这名全真弟子颈侧的两个毒蛇留下的伤口。 另外一个弟子也是同样如此。 蛇毒! “欧阳锋!” 两人异口同声道。 · “欧阳锋,你个老毒物,想趁着我师兄闭关来抢九阴真经,我告诉你有我周伯通在,你想都别想。”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 思央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全真教内,全真弟子躺了一地,能站起来的都在用剑斩杀的地上色彩斑斓一看就是有剧毒的毒蛇。 全真七子只见到丹阳子马钰,太古子郝大通。 怪不得全真弟子不敌,原来是全真七子不全,摆不了高深剑阵。 如今场中只剩下周伯通赤手空拳对敌欧阳锋,可他的武功到底是不如欧阳锋的,眼见就要落入下风。 周伯通正是着急,他可万万不能让欧阳锋打扰到他师兄,但他又打不过欧阳锋,而恰在这时他看到了思央两人。 “黄老……黄岛主!”关键时刻,周伯通还记得自己被那个护师父的丫头教训过不准喊‘黄老邪’。 一个分神周伯通被欧阳锋蛇杖扫到,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喊:“赶紧过来帮忙啊!” 欧阳锋也发现了桃花岛这对师徒,他一杖挥退周伯通,收势之后,冲黄药师抱拳笑道:“许久未见啊,黄岛主。” 他的眼神扫过其身边的思央,笑的暧昧:“看来传言也不见得只是传言,不知何时能喝到桃花岛主的喜酒。” 既然定下婚约,世俗眼光与言语,黄药师已然浑不在意,扬声坦然道:“届时必然会送上请帖去白驼山庄。” 此言一出,满场静谧一片,正在斩蛇的全真弟子剑尖一抖,给躺在地上的同门又多添一道伤口。 “咳咳!”欧阳锋好悬没拿住蛇杖,一脸震惊的看着黄药师,那眼神在师徒两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扫过,不可置信道:“你,你们,要成亲?” “到时候一定满足欧阳前辈想要喝喜酒的心愿。”思央接口道。 “哇,你们师徒两个来真的。”周伯通怪叫一声。 那边全真教的马钰和郝大通相视一眼,倒是没像丘处机那样讨人嫌犯嘴贱,人家黄岛主来,好歹算是帮着解围,没道理反过来说三道四,只是他们心里面也惊讶的很,听传闻是一回事,当事人亲口承认就是另一回事。 周伯通跳到思央身边,那脸上不知道想起什么,百般纠结,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思央横他一眼,他又跑到黄药师这边:“黄岛主,没想到你就这么栽在自己徒弟手里。” 黄药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女人果然就是麻烦,女徒弟更麻烦。”他狠狠的挠了挠头,似乎是回想起让他不愿去烦恼的事情。 “哈哈哈……”欧阳锋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如啸,地上的那些毒蛇嘶嘶的不断吐着蛇信。 全真教武功不高的弟子,忍不住捂住耳朵,就是马钰郝大通也都皱起眉头。 思央看着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的欧阳锋,略有深思。 黄药师以为她担心,宽慰的握了握她的手。 “东邪不愧是东邪。”欧阳锋止住笑,眼神复杂的望着他们,冷笑:“娶女弟子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肆意放言。” 听着他这不知是嘲讽,还是意有所指的话,思央眯了眯眼睛,她倒是有心想刺欧阳锋勾搭嫂子更为不堪,但想到此乃隐秘,道破后怕是会让这人发疯。 黄药师淡淡一笑:“我东邪沾上个邪字,世俗之见,我只顺心而为。” “好一个顺心而为。”欧阳锋嘴角扯了个不明显的弧度,扬眉扬他的浓眉道:“既然如此的话,今日正好,你我联手,端了这牛鼻子道士的窝棚,同看那九阴真经如何?” 思央真不忍心告诉欧阳锋,九阴真经她师父已经得的差不得了。 “好意心领了。”黄药师道:“奉劝欧阳兄还是早早下山去,当然华山誓言犹在,输者不可纠缠九阴真经。” 欧阳锋面色阴沉下来:“你是执意要拦我。” 黄药师横箫在身前,表明了他的态度。 第 23 章 一箭串雕[23] 九阴真经是江湖武林中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武学秘籍。 当年华山论剑王重阳胜出,得拥有九阴真经,其他四人不可再过多纠缠抢夺。 欧阳锋不曾对九阴真经死心,在他看来王重阳闭死关和死也差不离,中神通一死,当初的誓言就不算数,九阴真经他势在必得,全真教上下现在谁也阻拦不了他,谁知道半路出现黄药师,同为五绝,他们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即便他的蛤、蟆功克制东邪,想要胜出恐怕他自己也会受不轻的伤。 可要他就这么下终南山,他又怎么甘心。 “倒是不曾想,东邪和中神通交情匪浅。”欧阳锋咬牙切齿。 黄药师只浅浅一笑,并不作答。 “华山一别,几年未见,今日就再来领教黄岛主的桃花岛绝学。” 欧阳锋是决意斗一场,此言正合黄药师心意。 “师父可要小心他那蛇杖。”思央叮嘱。 里面可是藏有剧毒之物。 黄药师侧身拍拍她的手:“放心。” 同为五绝,东邪、西毒,本就旗鼓相当。 两人要交手,在场众人只有围观的份。 欧阳锋身形高大,身上的白袍被风鼓荡起,他乃是西域人生的是,高鼻深目,英气勃勃,只是那眼神如刀,甚是锋锐,一般人不敢与其对视。 他始一出手使出的就是白驼山庄绝学,神驼雪山掌,掌风立沉威猛,携千钧之力拍向对手。 黄药师一袭青衣,负手而立,身姿颀长,在欧阳锋动手那一刻,周身气势浑然而起,他双手缓缓抬起,劲风荡开,衣袂飘动,深邃双眸幽清无波。 桃花落英掌,江城飞花,雨急风狂,落英缤纷、万花齐落。[1] 桃花岛的武功,妙在姿态飘逸,丰姿优雅中,又带着凌厉锋芒。 青衣男子,风姿隽爽、萧疏轩举、身形洒然飘逸,湛然若神。 两大绝顶高手,在刹那间便双双以掌风相对。 “你师父行不行啊。”周伯通在旁边嘀咕。 思央抱臂冷哼:“不行,你上啊。” 她并不担心,武功精进一层的黄药师,不会落入下风。 周伯通摇头:“我打不过。” “那就闭嘴。” 马钰郝大通在一旁听得是直蹙眉,周伯通是他们师叔,虽然不着调,可是他们作为弟子都是十分恭敬,自然是见不得他被这么冷言冷语对待,碍于黄药师在为他们全真教对敌欧阳锋不好发作。 两人神色被思央看在眼中,她唇角挑起了丝微笑。 “周伯通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会答应帮我做三件事。” 周伯通当然记得:“怎么,你现在想好要我做的事情了。” 思央点头:“下回你见到丘处机,就给我狠狠打他一顿。” “什么!”周伯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丘处机?”那不是他师父徒弟,他的师侄吗? 这回马钰两人终于稳不住了。 “不知丘师弟何处得罪了梅姑娘。”马钰拦下要直接上前的郝大通,拱手有礼的问道。 思央哼笑:“道长自己的师弟难道还不了解。” 马钰一噎,想到丘处机那暴躁脾气,冲动的性格,还真的是很难不得罪人。 “丘师兄品性高洁,性情豪迈,下山也是一心为国为民,怎么会有意做出得罪人的事情,梅姑娘怕是有什么误会,若是因为曾经对丘师兄的不满,大可直言。” 郝大通的话就差没说,丘处机他是全真高徒,绝不会做什么错事,有错那也是她的缘故。 “全真教的弟子,还真的是如出一辙。”思央轻笑了笑,也不理郝大通变得难看的脸色,她对马钰道:“在临安,我师父和师兄曾救过贵派的孙不二道长。” “孙师妹!”马钰急道:“她怎么了?” 孙不二其实是马钰未出家时候的妻子,两人还孕育有几个孩子,后来马钰先虽王重阳入全真教出家,孙不二夫唱妇随。 “孙道长无碍,只不过那丘处机对我师父出言不逊,我自是不喜,你们全真教的人别人又打不得。”说这话思央是半点没心虚:“所以,交给你这个师叔来教训是再好不过。” 她拍了拍周伯通,强调道:“记住,见一次打一次,打足三次才够。” 虽然丘处机是自己师侄,可是他答应过的事情不能不应,周伯通只好无奈应下。 “行行行,我见到一定帮你教训他。” “怎么是打三次。”郝大通急了,师叔答应可是一定会说到做到,接着他眼神一转道:“是不是三次之后,师叔答应你的三件事都算完成。” 思央斜了他一眼,嗤道:“想的到挺美,只能算一次。” “可是……” “我没让他打死丘处机就不错的了。”她慢悠悠的说完话。 郝大通立马闭嘴,他怕自己再掰扯下去,思央真的要师叔打死他师兄。 tui,桃花岛的人果然跟东邪一窝出来的,邪性的要命。 马钰在知道孙不二被桃花岛人救了后,已经不说话了,想想丘师弟,觉得被教训一下……也好。 此时,东邪西毒之间的切磋也到了关键时刻。 蛤、蟆功欧阳锋独创功法,运功时候,五指撑地面,身形如一只大蛤、蟆趴在地上,甚至他口中还发出类似蛤、蟆的叫声,在他周身升腾着一股绿色的雾气,蓄力之下,如一张弓张记机待发,一旦发功,阳刚威猛,触之不死既伤。 黄药师长身而立,黑发轻舞,双手掌法变换莫测。 他自创的武功,桃华落英掌绝妙凌厉,其实他最得心的还要属碧波掌法,那是他桃花岛最入门的功夫,在他结合九阴真经修改之后自身心法后,碧波掌法返璞归真,融入桃花岛最基本的武学真理。 只见他掌势如波,重重递进,似大海浩瀚,风平浪静,又在刹那间洪涛汹涌,翻江倒海。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各自飘落。 思央第一时间上前,扶住黄药师,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探查他只是稍有气血翻腾,没有受伤就安心了,并为他稍加调息。 黄药师眼神温和一笑:“不碍事。” “东邪……” 循声望去,就见欧阳锋脸色铁青难看。 先前两人同样落地,黄药师脚步稳当,欧阳锋可是后退了两步,绝顶高手,相争的就是那一分一毫,由此可见,西毒输给了东邪。 “欧阳庄主还是请下山吧。” 一道平稳沉着的声音响起。 “师兄!” “师父!!” 全真教的主观内走出一个身穿黑色道袍有些消瘦的道人。 正是那在闭死关的王重阳。 “师兄你怎么出关了。”周伯通着急的跑过去。 王重阳没回答他,只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盯着王重阳,将胸口的翻涌努力压下,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中神通,原来就是在等我上钩来。” “今日算我棋差一招,改日必当再来请教。” 说完,欧阳锋就飞掠身形不见踪影。 匆匆下到半山后,欧阳锋再也支撑不住,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在和黄药师对掌落下后就受伤,被他强行按下,不愿在众人面前露出,此刻他心中还是异常震惊,不过几年未见,东邪的武功竟然高出他那般多,怎么可能。 “一定是王重阳把九阴真经给了东邪。”欧阳锋攥紧蛇杖,又气又怒,若非九阴真经缘故,黄药师怎么就千里迢迢来全真教阻拦他,还拒绝和他联手。 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说,欧阳锋猜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你们等着,我欧阳锋绝对不善罢甘休。” ‘嘭’的一掌怒拍在旁边的树干上,那棵大树顿时树摇枝断。 欧阳锋发泄一番后,本欲下山,突然又顿住,看向全真教后山,眼神微眯,锐利中带着危险的算计。 * 全真教会客厢房内。 黄药师和王重阳对坐,思央陪坐在侧。 “黄岛主千里相救之情,贫道感激不尽,以茶代酒,先敬一杯。” 王重阳比上回见到更苍老了些,花白的头发白的更多,那双眸子中也带上了暮色,也不知其中是否有林朝英的缘故。 “要谢,还需感谢北丐洪帮主,是他送来的信。”黄药师道。 王重阳笑着点点头。他目光在思央身上顿了顿,却是没开口。 “王真人是想问我有没有从古墓派得到九阴真经吗?”思央却是直接说了:“实不相瞒,的确是在其内看了真人留下的那些字迹。” 意料之中。 王重阳眼中划过一抹羞愧,苦声一叹,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布帛,缓缓的放在黄药师面前。 “这是九阴真经的总纲,上面都是梵文,贫道并没有翻译出来,黄岛主自行想办法吧。” 窗外开始飘起雪花,道长的声音干涩:“黄岛主比贫道更有资格拥有九阴真经。” “为了避免麻烦,九阴真经就不交给黄岛主,我全真教上下也不会去修炼,等贫道坐化后,会带着它一同埋葬。 九阴真经总纲得到的实乃顺利。 思央想,王重阳应该是看出黄药师得到九阴真经却不练,而是参悟其中武学道理,或许也发觉自己当初用九阴真经来赢林朝英是怎么的可笑。 下了终南山,师徒两人没有往桃花岛的方向走,反是径直向南去。 “师父是想找人翻译出这篇总纲吗?” 大理路途遥远,两人换马改坐马车,思央斜靠在师父肩膀,正看着那张满是梵文的九阴真经总纲。 “也不全是……”黄药师读书甚多,梵文虽懂得不多,也曾看过,回去好好翻翻书未必自己翻译不出来。 嗯?思央等他下面的话。 “为师虽是宋人,却是在大理丽江出生。” 宋高宗年间黄药师祖父为岳飞伸冤被贬,举家迁居大理。 黄药师后来由于指斥朝廷,拒绝父亲教导的忠君事亲的圣贤之道,被赶出家门,他也是桀骜不驯,离家之后回到宋朝,一别再未回去过。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在有了想要终身相伴之人后,心底那种要把人带回去的渴望再也止不住。 思央依靠在他身边:“师父要带我回去见长辈吗?” 他搂住她,下颚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我既祭拜过你父母,怎么能不带你来见他们……” 他没说完的是,他想把她记入族谱,记在他名字旁边,一辈子都不会抹去,他半分都不想委屈了她。 · 大理在前唐时期叫南诏国,后来段氏继位,改国号大理。 青山绿水,纵马高歌,这里是天下最风花雪月之地。 一曲高山流水,竹林涛涛,古寺松森。 “这里真好。” 暖阳很柔,空气很鲜,似乎都透着淡淡的香味,水是甜的清冽爽口。 思央很喜欢大理这种自得怡然的风景。 黄药师眉眼柔和:“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可以常来走走。” “好。”她的手指轻轻的勾住他的手。 许是近乡情怯,黄药师没有去直接去丽江,而是先带思央来到大理王都。 如今大理的皇帝是南帝段智兴。 大理段氏一阳指自成一派,虽偏居于南,也是武林中不可小觑的存在。 黄药师倒是没打算去拜访南帝,段智兴除了是武林中人,还是大理的皇帝,不便去叨扰。 此来虽有目的,却无牵挂,他们在王都城定了家客栈,住了两日后,又往其他地方去。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洱海月照苍山雪。[2] 一首碧海潮生曲,道不尽的‘风花雪月’。 洱海西湖畔,两人相依船头而坐,乘风泛舟,观苍沐月。 箫声清幽,婉转悠扬,清耳悦心,余音飘荡在这片河面,若虚若幻。 思央微闭着眼睛靠在身侧男人身上,听着悠悠箫声,岁月在此刻静好。 只不过,这片静谧安好很快被打破。 “疯女人,你要是再纠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道呵斥声,惊醒了思央,她蹙眉不悦的看向岸边方向。 “三哥少跟她废话,这个疯女人打伤了七妹,我跟她没完。” 那边又有人声传来。 思央起身来,表情有些奇怪道:“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黄药师放下了抵在唇边的玉萧。 “江南七怪。” “他们怎么会来大理。”思央觉得,有江南七怪出现的地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她也懒得和那几个人有什么交集,一个个的都听不懂人话,也就丘处机那脾性才能和他们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热。 游湖的心情也没了,两人准备上岸。 “还我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啊——” 岸上七个人围成圈,中间是一名头发散乱状若疯狂的女人,女人口中一声声的叫着要自己的孩子,声音凄厉中带着泣血的哭音,闻听者都忍不住感到悲戚。 “你自己把孩子丢了我们怎么知道。”韩小莹措不及防被她伤着,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又气又怒,可看这女人哭得伤心,她又忍不住心生怜悯。 “我的孩子,丢了,丢了……”疯女人口中喃喃自语:“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是你!” 突然那疯女人,手中剑直刺向柯镇恶,眼神怨毒:“是你杀了我孩子,我要杀了你。” “全真剑法。” 思央发现那女人使用的竟是全真剑法其中一式,脸色微变,道:“师父我们去看看。”说着就过去。 黄药师跟随上,他猜测一定是那女人有古怪,否则她也不愿去理会。 疯女人即便是会几招全真剑法,却不是江南七怪的对手,很快就在受了朱聪一掌后,受伤倒飞出去。 “住手!” 思央远见柯镇恶一铁拐要打在那疯女人身上,口中制止,同时弹指神通射出一枚暗器,打在他的铁拐上。 柯镇恶身形一歪,凌空一个倒翻身,落回原位,其余七怪赶紧护上来。 “什么人?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思央背负着手从后面林子中迈着漫步走出来:“谁藏头露尾,我不是喊了你们一声。” 当看清来人面容之后,七怪的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桃花岛,东邪的徒弟。 虽然七怪只和思央遇见过两次,可偏偏两次都在她手上吃了不少瘪,被她从头损到脚,无地自容,此刻在这里忽然见到她出现,条件反射的七怪心里都生起一股怂怂的感觉。 “你,你怎么在这里?”朱聪率先指着思央道。 思央眉梢轻扬:“你们能在这里,我难道就不能来。” “你和她认识?”不管思央怎么会在此出现,柯镇恶都不想和她多话,指着那疯女人问。 思央老实回答:“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救她。”陈阿生瞪大他的牛眼。 “不认识就不能救了。”思央抱臂睨着几人:“七个人围攻一个女人,这可非侠义之道。” 韩小莹道:“是她先动手的,我们根本不认识她。”介于思央前几次对他们七怪横挑鼻子竖挑眼,她忙道。 思央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对江南七怪太过了些。 “那这人你们是不是要杀,不杀的话,我就带走了。” 杀一个疯女人,江南七怪也下不了手,柯镇恶把铁拐重重在地面上一砸后道对其他七怪道:“我们走。” “等等。” 一样东西随着话,丢向韩小莹。 韩小莹以为是暗器,接过后发现是一只玉瓶。 “此乃我桃花岛独门灵药九花玉露丸,就当是为这个女人赔罪。” “你……” 韩小莹要说什么,思央转身提起那个疯女人就走,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七怪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看着那九花玉露丸,仔细回味下,竟然还有点……感动?! 第 24 章 一箭串雕[24] “认识。” 黄药师迎上来,看思央扶着的女人道。 “说认识也不算,倒是知道她一些身份。” 天亮时候,两人找了附近的农家,给了银子,要了两间干净的房间,疯女人受了伤,神智浑浑噩噩,思央给她看了伤势,倒是不严重,主要还是精神受到了大刺激,昏睡的时候口中还一直不断的喃喃一些话。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合欢树上枝连理……” “不要,我的孩子,救救他,救救他……” 女子在梦中哭泣,眼泪自眼角滑落,情意绵绵、肝肠寸断,下一刻连声哭叫绝望的要救自己的孩子。 “伯通,伯通……” 黄药师听到最后的哀声呼唤,倒真叫他意外。 “周伯通一年多前跟着王真人来大理,在南帝皇宫中做客时候闯了件祸事。”思央给女人喂了一颗药,见她安稳睡下,才对黄药师说。 “说说。”黄药师难得对八卦有了些兴趣。 思央挨着他坐下,也没细说,只是挑了几个关键。 “周伯通师父也知道,说好听是天真烂漫,不好听那就是缺心眼。” 黄药师甚为赞同这点,周伯通不就是个缺心眼的顽童,也不知王重阳是怎么把师弟教养成那副样子。 “那周伯通在南帝皇宫中乱走,无意接触了南帝后宫一位宠妃,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思央看了眼那床上的女人:“或许就跟她丢了的孩子有关吧。”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思央只笑不答。 黄药师当她是从周伯通处知道的。 瑛姑,大名刘瑛,大理皇帝段智兴的刘贵妃,这样的身份背景,却与他人私通,这本是犯了死罪。 而她不但没死,还生了个非南帝的孩子,现在孤身流落在外,她的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 醒来后,瑛姑的精神还不太好,并且在思央要给她喂药的时候伤人。 思央点了她穴道,给她把药灌了下去后,道:“我也没想救你,不过我师父和南帝有些交情,他肯定是不愿见你就这么死了,我们就当做个人情。” 她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另外,我与周伯通也正好相识,总不能见死不救。” “伯通,你认识周伯通,他在哪儿?” 听到周伯通的名字,瑛姑激动起来,她虽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可那双本来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像是有两团火在其中燃烧,可见她对周伯通有多喜欢,不,是爱。 思央是无法理解刘瑛对周伯通的用情至深。 周伯通天性纯真中带着天真,不能说他坏,可他却是个极为不负责任的人,这一点也不愧是王重阳的师弟,两人做的都是一模一样,辜负了一个对自己痴情一片的女子。 在大理皇宫,周伯通结识作为贵妃的瑛姑,两人日久生情,有了肌肤相亲,后来被南帝和王重阳发现,王重阳要教训周伯通,南帝却忍了一时愤慨羞怒,洒脱的要把瑛姑许配给周伯通,成全两人。 瑛姑自是欣喜万分,可周伯通却不愿意了,这时候的他似乎才明白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坚决不愿娶瑛姑,把两人的定情信物还回去,跟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就这么跑了,似乎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是他,别人也还是别人。 瑛姑追了周伯通一辈子,他逃她追,直至后来,到底是因为对他的感情,还是心中的执拗,或者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吧。 思央也没打算去劝瑛姑放下周伯通,她现在孩子没了,心里唯一能支撑她的,除了报仇就是周伯通,她和林朝英不一样,林朝英有自己的傲气风骨,即便是受情所困,也绝不会舍弃自我,可瑛姑则是心甘情愿,执拗固执,丢弃一切的去追随她握不住的流沙。 “周伯通是全真教的人,你要去终南山的话,或许能找到他。” 瑛姑好好打听一番也是能找到周伯通所在,曾经她猜测周伯通被困在桃花岛,可桃花岛上有阵法阻碍,她就苦学算术阵法,为的就是想把人给救出来。 “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瑛姑不断的说。 “你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思央问。 她觉得瑛姑在说孩子的时候有些奇怪。 提起孩子,瑛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丝毫血色,一双眼睛蒙上了灰败与悲苍。 “我的孩子,他,他死了……”她满是悲伤颓然的眼睛中又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是段智兴,都是他,是他害死我的孩子。” “南帝光明磊落,既然能容得下你,有怎么会杀你的孩子。” 瑛姑的孩子当然不是南帝所害,而是被一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当胸拍了一掌,一个婴儿中了江湖人的一掌,生命垂危。 “就是他。”瑛姑固执己见,眼泪落下的同时,眼神深处的怨毒也在迸发:“是他不肯救我儿子,见死不救,还称什么五绝南帝。” 说起孩子,瑛姑的神智又有些不清醒,声音尖锐,思央就没再刺激她,孩子的事情她有意不想说,再看她头顶上出现的几缕白发,还有脸上不该她这个年纪显露的皱纹,可见遭受的打击。 让瑛姑自己休息,思央出门来就见黄药师背对她站在院中。 思央走了过去。 周伯通和瑛姑之事,黄药师算是了解的七七八八,本对周伯通没什么好感,现在就更为不喜。 “身为男子,这等事情竟无法担当,妄为丈夫。”他也丝毫不掩饰对周伯通的嘲意。 思央倒是另有种见解:“或许,他是怕连累王真人。” 周伯通不真正算全真教的弟子,但他怎么也是王重阳的师弟,这点是没办法否认的,他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可在发现自己做错后,害怕又觉得麻烦,还有到底是王重阳带他来大理,他把南帝妃子睡了,若是再把人给娶了,天下人都会知道此事,到时候不但全真教被指指点点,南帝也要被暗地耻笑。 她摇摇头:“全真教的人也真是会作孽,一个两个都辜负了对自己一片深情的女子。” 黄药师垂眸看她,启唇道:“若是当日,我没从桃花岛追你而来,你会如何做?” 话出口后他觉得不妥,可既然已经说出来,他心中更多了分期待,那双深眸也不由自主透露了些出来。 思央微怔,扬脸望着他,唇角一丝笑意绽出,接着却是叹气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玩一圈之后,回桃花岛。” 黄药师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这并不像是她的脾性:“你怎么会……” 他没说完话,手就被一只细腻柔滑的手拉住。 思央捧着他展开的掌心,师父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掌心纹路清晰,指腹上有层薄薄的茧,那是练武和握笔所致,她的指尖在上划了划。 “师父难道忘记了吗,我可是说过要待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一辈子…… 这样的话,在收下小徒弟的时候,她就曾说过,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兴起之言,并未留存在心。 “如果师父只愿意当我师父,那我当然会做个谨守本分的好徒弟。”她仰头,笑了笑:“所以,不管师父是什么选择,我都不会离开,不过,徒弟也就只是徒弟。” ‘就只是徒弟’ 黄药师心头随着她的话,杂绪纷呈,回想初次带她走的那一幕,客栈动手留住她,再到如今终身已定,他万般情绪划过,最后留下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那时带着些冲动做出的抉择,那本就是他心底最想要的。 目光在对上她如水清眸后,如受蛊惑一把,抬手抚着她细嫩脸颊,轻轻捧起。 感受着温热的气息接近,思央睫羽轻阖。 即将触碰到时候,只听得男子声音低哑的开口。 “可以吗?” 抬手环住他窄腰,以做回答。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光洁下巴,偏薄带着丝温凉的唇,轻轻覆上那片柔软,双唇触碰,两人皆是一颤,无声的喟叹在心间溢出。 · 思央再去看瑛姑的时候,她的穴道也自动解了,她躺在床上没再发疯,只是目光盯着窗外,眼神发怔,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你的伤没大碍,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将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瑛姑拉扯回来,她的眼睛迟钝的转了转,目光落到思央身上,面色有些古怪。 “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叫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师父。”瑛姑说。 思央挑了下秀眉:“是又怎么样?” “那你们,你们还……”瑛姑先前看见了,看见在院子里面发生的那幕。 青衣男子怀中拥着眉眼明艳的少女,态度之温柔动作之小心,如珠如宝也不过如是,两人相拥亲近,就像是画中人一般,周遭一切事物都融入不进,两人之间唯有彼此。 瑛姑看着看着,就眼眶红了。 “我们怎样?”思央嗤笑:“你想说师徒相恋不伦吗?” 瑛姑没说话,可透露出来的是有这个意思。 思央可不会因为她的遭遇就对她留什么情面,是可怜她,可也仅仅如此罢了。 当下眼角一挑,邪气也带上来:“相对我和师父之间,所谓的不伦,你和周伯通无媒苟合,甚至你还是有夫之妇之身,到底谁更令人不齿。” 瑛姑脸一下涨红起来,她当然是没有资格来置喙这对师徒,说白了,她哪儿是看不惯,她是嫉妒,嫉妒两人那种明眼人都可以感觉到对彼此的情愫。 她的这点心思,思央把她看的透透的,当下也不惯着,既然都不舒服,那再多一点也没关系。 “可惜啊,你我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瑛姑咬着唇,犹自强硬:“周郎他心里是有我的。” “你说有就有吧。”思央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的道:“至少,我师父能为了我,破除世俗偏见,直面天下流言蜚语,光明正大的娶我,这些周伯通可做得到。” 周伯通要是能做到其中的半分,也不至于在皇宫被发现后,丢下她独自逃之夭夭,瑛姑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思央不喜人拿他们师徒说事,旁人心里怎么想她管不着,但露在她眼前,那她只有让对方好好憋着,见瑛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再刺激她,放下伤药转身就出去。 原本在这农家要了两间房,思央和黄药师一路来房间都是分开的,只不过今晚得破个例,瑛姑现在又疯又痴的,思央是不想和她在一块的。 “师父!” 黄药师听到敲门声去开门,就见她在外面,还不等他说话,人就已经进来。 他没去阖上门,转过身来就看她坐在他的那张床上,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黄药师面色不改的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并问:“怎么了?” 眼眸低垂虽是看着手中的茶水,可他心里面想的却是白日院子里,他情不自禁的孟浪行事。 “我今晚想要睡师父这里。”思央把床上的枕头拿过来抱在怀中。 黄药师没问思央是不是因为刘瑛,没犹豫就点头说好:“那你就睡这里。” “真的?”思央不觉得她师父会这么轻易就应下。 思央看他要往外走,心中了然,不由喊住:“师父难道要去外面待一夜,我看这床挺宽的,两个人也是可以睡下的。”说完她还拍拍床铺。 黄药师这时候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然,他是师父,可也是男人,面对一个他心悦女子这样的邀请,他怎么能真的做到心静如水。 他眸光沉沉的望向她,哑声开口:“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思央相当坦然,把鞋也脱了,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歪着头嘴角噙着笑:“当然知道,我都不介意,难道师父还嫌弃我不成。” “你早些安歇!” 胡乱一句话敷衍,他匆匆往外走,不等阻拦,房门‘砰’声被关上。 思央下床去推开窗户,冲着外面喊:“师父你去哪里?” “刚才听到那野没了影的小畜生在叫,我去看看。”黄药师的声音传来。 “难得找出这么个借口。”思央差点笑出来。 小银在外面已经习惯放出去,它嗅觉敏锐,隔几天就会自己跑出来,师父现在说去找它,可不就是个借口。 阖上窗户,回床合衣躺下,思央刚才也只是逗个趣,黄药师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在婚前与她如何,不过,看他带着些狼狈的落荒而逃,也是个新鲜,想起她就抱着被子笑了一会。 · 后半夜的时候,思央醒了过来,隔壁房间有动静,那个房间是瑛姑的,想到这她起身出去查看。 隔壁房间门半阖,推开门就见里面被子胡乱掀着,却是半个人影也没。 身后有动静传来,思央转身就见一人身形轻飘飘的落在院中,只看他的身形就知道是谁。 “师父。”思央迎过去说:“瑛姑她走了。” 自己走的,应该是去找周伯通去了。 她还要说什么,可是目光被黄药师怀中抱着的‘东西’上顿住。 “师父你带了什么回来……” 黄药师轻咳一声,走近来,缓缓把怀里的‘东西’展现在思央眼前。 衣服包裹的掩饰,掀开一片衣角,一张婴儿的脸,措不及防就被思央看在眼里。 思央:“……!” 她师父出去一趟,竟然给弄个孩子回来! “这孩子不是我捡的,是它。”黄药师指向从院墙蹦进来的‘大白狗’小银。 大晚上因为一个孩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这间农家主人也起来,思央又给了银子,让他们烧些热水,主人家的娘子热情也识趣,烧了水还煮了米粥,告诉他们声就拉着她当家的回去继续睡。 “这个孩子身上有些不好。”黄药师身上只穿了长衫,外衣裹在那孩子身上。 黄药师找到小银的时候,就见它口中叼着个襁褓,襁褓湿透,里面的孩子气息微弱,他这才用外衣把孩子裹着带回来。元宝小说 当然不好…… 思央把孩子放到床上,解开他身上的外衣,露出小孩肉呼呼的身体,还有身上穿着的红色肚兜。 肚兜不稀奇,然而肚兜上面绣着的几行字,却是极显眼的。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这个孩子是谁的,已经不用多猜测了。 “竟然没死。”思央也觉得惊奇。 黄药师伸手探了探这孩子的脉搏,蹙眉沉声道:“他身上中了武功高强者一掌,那出手之人虽有所收力,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受伤还是太重,他现在还能活着,倒是个命硬的。” 命硬! 如果不是小银的话,这孩子就是个早夭的命。 小银站在床边,傻乎乎的吐着舌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孩子,思央摇摇头,觉得有些事情还真的是冥冥自有注定,当年在华山,周伯通一时贪玩抓了母狼的一只小狼崽来玩。 后来母狼所有在窝里的孩子都被狼群咬死,唯独活下的只有周伯通抓来玩的那只,也就是现在的小银。 周伯通的无意之举,救了小银,如今小银反过来,又救了他儿子,因果循环也不过如此。 把九花玉露丸融在水中,给这孩子喂下,不过孩子受伤有些时间,若是再不救治,性命就保不住。 黄药师自然也看出来,这孩子能救,并且现在只有他能救,可一旦他出手救这孩子,代价就是损失三年武功。 习武之人,武功何其重要,三年功力尽失,对黄药师来说是绝对艰难抉择。 “师父,我来救这孩子。”思央给孩子输了些本源之力,稳住他的伤势道。 黄药师立马斥道:“胡说什么。” 思央无奈,转身拉住他:“我们既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了,反正都是要救的,我救虽损失功力也无碍。” 黄药师如此骄傲的人,武功对他这等绝顶高手更是重中之重,思央虽然觉得自己是可以保护没有武功后的他,但还是不希望他经历没有武功的那种虚弱。 “你的功力还不够。” 内力是尚有欠缺,只要结合本源之力,就个孩子不在话下,当然,这点是不能透露出来的。 第 25 章 一箭串雕[25] 周伯通和瑛姑与南帝段智兴之间的爱恨纠纷,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思央跟黄药师既然捡到这个尚有一息的孩子,总归是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夭折,就算救他的代价是损失三年的功力,还是要救。 要救这么孩子的话,此地农家是不行的,运功救人,需要个绝对隐蔽安全的地方,万万不能被人打扰。 黄药师说有个地方可以去,两人当即就准备赶往那处。 · “就是这个小畜生!” 一声怒喝之后,眼前跳出来七个人,哦,不对,这回是八个。 “你江南七怪是不阴魂不散,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思央实在是对他们无语的很。 其实这句话,江南七怪也很想说,怎么哪哪都能遇到这个煞星,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韩宝驹站出来,折扇一指道:“这只小畜生是姑娘养的。” 小畜生指的就是在思央身边跟着的小银。 这句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耳熟呢。 平日出门行走,它也习惯藏在野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捡了孩子的缘故,这回小银就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后,眼神还直往那孩子身上盯着看,大概是觉得自己捡的得好好看着,瞧着还挺负责任,嗯,至少比孩子亲爹强。 那孩子受伤太重,时间也耽搁的太长,前面虽有思央暗中稳住伤势,又服用了九花玉露丸也就是给他吊着一口气,黄药师决定用内力再给他续个命。 思央就带着小银在外面帮他护法,想到那孩子,她皱了皱眉头:“是又如何,我养什么你们七怪管的还真是宽,有话直说,我可没功夫和你们在这里扯什么长篇大论。” 七怪听她承认了,当即脸色变得就有些难看。 柯镇恶握着他的铁拐,眼神冷厉的盯着思央说:“姑娘养什么我们当然没有权利说什么,可是若姑娘养的是只畜生,还是只伤人的畜生,那就是姑娘的不是,我们江南七怪决不能坐视不管。” “伤人!”思央看小银靠着她站,在她望来的时候吐着舌头,一脸不解回视的那傻兮兮模样,扯了下嘴角。 “虽然我养的小狼是散养着,可绝不会轻易伤人,别是个误会,你们七怪向来喜欢听风就是雨,我得提醒你们下,凡事三思,更是要讲证据。” “我就是证据!” 一人自柯镇恶身边走出,面目肃穆,眼神锐利的盯着小银,就像是在看什么恶畜似得,那眼神看的思央尤为不舒服。 “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冷哼一声后高声道:“我乃飞天神龙柯辟邪。” 此人出来,那容貌和柯镇恶是很有几分相似,思央就有猜测,这回听着如出一辙的名字,还猜不透么。 一个辟邪,一个镇恶,不愧是兄弟啊。 思央揉了揉耳朵,淡淡的哦了一下:“什么无名之辈,没听过。” “你少要猖狂,无非是仗着你师父是东邪,看不起我等,至少……”全金发很是不满思央这态度,本想借东邪曾经不好的传闻说事,可又想到曾经的吃瘪,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行了!”思央抱胸不耐烦:“我管你们是天上的虫还是会飞的鼠,有事说事,没得说那些废话连篇。” 七怪包括柯辟邪的脸色都涨红起来,纯粹是气的,会飞的鼠,不就是说他们大哥,柯镇恶的外号就叫做飞天蝙蝠。 柯辟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好好的飞天神龙还没比作一条虫,真是不能忍。 柯辟邪好一番吸气,压住了心头的怒火,盯着小银双目都红了:“昨夜我亲眼见到你身边养着这小畜生吃了个孩子。” 思央:“……!!!” 吃孩子?! 她扫了眼那因为柯辟邪的话,全部都义愤填膺起来的七怪,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小银大卸八块才好。 思央脸色表情有些古怪,蹲下来,拍着小银的毛脑袋道:“你本事不小啊,孩子都敢吃了。” 她这样的态度,更让七怪等人不满,这不但没有反省,听着还像在夸那小畜生。 “你怎么能这样,这畜生把人家夭折的孩子,扒出来吃了,你还护着,你你……”最是温柔的韩小莹也看不下去。 “七妹,她都能和自己师父生有龌龊,还能算什么好的,别以为她给你药就是改邪归正。”陈阿生安慰韩小莹。 思央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他带着危险。 陈阿生一顿,他感受到了,正要说什么,眼前人影一闪。 “啪!” 陈阿生一张脸被重重的打歪到一边,打的他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韩小莹的惊呼,他才捂住半边被打的发麻的脸,脑袋还晕乎乎的没回神来。元宝小说 思央甩了甩手,眉眼都泛着冷意。 “龌龊二字可不是这么用的。” “小妖女猖狂!”柯辟邪见思央在自己眼前打自己人,再有前面她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当即出手既是雷霆全力。 ‘她’跟七怪的恩怨还真是纠缠不清,事事都能碰上,可不就是缘分不浅。 柯辟邪的武功要比弟弟飞天蝙蝠柯镇恶稍高些,也高不到哪里去,武器是一根钢鞭,挥的是虎虎生风,在他动起来的时候,柯镇恶也同时领着其余七怪,形成包围圈把思央围住。 他想着如果他大哥不敌的话,他们七怪就上。 这点上他一点都没有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七怪结义金兰如手足至亲,一同行走江湖,与人对战也自是共进退。 “看来我东邪的确是在江湖没了威望,让你们可以仗着人多势众,欺辱我桃花岛的人。” 清朗的声音并不高,却如一柄重锤一般,把这些话一字字的砸进七怪的心间中。 在他们心神一震的刹那。 回风拂柳,星河在天。 飘忽人影让人捉摸不透,一排掌影瞬息而过。 “唔——” 江南七怪,包括与思央动手的柯辟邪,皆是被一掌逼退。 倒退出去的七怪等人,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前方,眼瞳都是不由一阵收缩。 他们是不曾见过东邪黄药师的面貌,可江湖对于他的传闻从是不缺少的,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能有他的事迹,尤其是在华山论剑之后,天下五绝,几乎是可以尊定日后江湖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七怪敢在人后说闲话,可真在面对其人后,不说怎么心虚,一想到东邪的武功,都让他们发憷。 他们以为就思央一人在此,没想到东邪也在。 “师父你好了?”思央关切的到他身边。 这声师父更是笃定,江南七怪心中打鼓。 思央看黄药师脸色有些苍白,也知道定是耗费了不小的功力,刚才为了她把七怪等人拍退…… 想及此,她转身来对七怪更是没好脸色。 “你们不是要孩子吗,孩子好好的在这里呢,哪只眼睛见到我家小狼吃了人孩子。” 七怪这时候才发现,青衣男子怀中抱着的襁褓。 柯辟邪一脸愕然:“这,这孩子不是死了吗?” “的确快死了。”思央冷笑:“若不是我家养的小狼把孩子带回来的话。” 七怪等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已经死了的孩子还活着,而且他们因为是被狼吃了,现在被告知是狼救了这孩子,一时被打击的都说不出话来。 “我真心觉得你们江南七怪和一个人特别相配。”思央也不顾江南七怪想钻地洞的心,继续道:“那人就是全真教的全真七子之一,如果有机会遇到的话,你们绝对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韩小莹是女子,哪儿经得住这么奚落,红着脸的她看向那襁褓:“这,辟邪大哥他亲眼见到昨晚那个疯女人把孩子埋了的,怎么还能活。” 这事情说起来还要提到昨晚。 瑛姑带着孩子出现在洱海,那时孩子已经快没救,她本欲要一刀刺死孩子,再自杀,恰巧柯辟邪经过,阻止了她杀孩子,可是孩子还是没了气息,瑛姑因此变得疯狂,柯辟邪也只能退走,孩子不是他害死的,可他有些愧疚不放心,又折返回来的他没见到瑛姑,却看见小银在扒拉一个土坑,从里面叼出个襁褓来。 他以为这狼要吃孩子的尸身,就要阻拦,可小银动作太灵活他没抓住,最后就认为是小银把孩子给吃了,后来与江南七怪会和,才知道他们遇到疯疯癫癫的瑛姑。 今日他们要找那吃了孩子的狼,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思央听完之后,虽对七怪等人几次三番找事有些不愉,可这次的确是有些误会,也就不准备和他们再计较。 “你昨晚所见,应该是这孩子闭息,陷入假死状态。”黄药师闻言后道。 假死! 七怪等没想到会有这种奇事,可孩子还好好的在这,他们也不得不信。 “如果没事的话,劳烦各位让路,我和我师父还需要去其他地方,给这孩子治伤。”思央道。 柯辟邪与柯镇恶兄弟对视一眼,咬牙拱手道:“是我们误会两位,不知……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思央淡淡挥挥手,嫌弃道:“别来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七怪被堵得有气也没法发,只能干憋着。 等到俩师徒走后,他们这边还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本是来整张正义,谁知道又被打脸了。 韩小莹心疼的给陈阿生那半边被打肿的脸上药:“五哥,不是说了让你别提东邪师徒如何,听说那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都被她打了脸,你还偏偏要送上去给人打。” 陈阿生捂着脸欲哭无泪,决定下次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 “师父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 “为师师父曾经隐居的地方。” “那是哪里?” “无量山。” 第 26 章 一箭串雕[26] 紫石山头万仞峰,银涛洒落几千重。 凌虚化作轻烟起,凝是层霄舞玉龙。[1] 无量山曾经有个非常有名的剑派叫做无量剑派。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此剑派慢慢的没落下来,江湖人甚少再提起无量剑派这几个字,也不见门派中有人在江湖中行走。 曾经剑湖宫已经荒废,在剑湖宫后山有一个巨大的瀑布,瀑布之下形成个湖,那是剑湖。剑湖水边有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头,被叫做玉璧,传言,月出之时,能在此玉璧上看见仙人在舞剑。 “师父的师父就隐居在此?” 此刻两人正站在无量玉璧上,眼前瀑布自悬崖飞泻而下,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黄药师点点头,伸手揽住思央,施展轻功,飘掠向那不断重落的瀑布。 思央的怀中抱着那个命在旦夕的孩子,也没管师父要带她去哪里,即便前方就是那直垂而下有千万均力道的瀑布。 他们没有直直的穿过那道瀑布,而是在瀑布旁的一块石头上借力一点,横斜撞入旁边的一道看似狭窄的一道缝隙。 直到脚落实地,思央回转身往外去看,如果只从无量玉璧处是看不到瀑布旁竟然还隐藏着这处‘一线天’,除非像黄药师刚才那般,飞掠近瀑布前,才能找到这个隐藏之地。 “还真的是隐居人能做出来的。”思央赞叹一声,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线天’想是在这座山中被什么巨刃劈开的一道缝隙,不过这缝隙自上到下只裂开了三分之一,刚好只在山头处,所以在下方是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说是缝隙,可实际这里的空间很宽敞,像是个长廊,在其两旁还挖了几间石室,各种器皿摆放,显然有人在此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为师自幼便常随师父来此,直到你师祖去世后,我归宋土,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黄药师说的颇为有些感慨。 思央倒是有心想问问那位师祖的身份,能在无量山隐居,并还教导出她师父这样的人。 不过眼下还是救孩子要紧。 两人进了一间石室,黄药师说是他曾经的房间,里面灰尘布满,随意的清扫一下后,就准备运功施救。 “师父我真的可以救他。”思央还想争取下。 黄药师却并不答应。 “难道师父不怕,你失了功力,到时候别人欺负我,你没办法保护我怎么办?”她似真似假的道。 “你不去欺负别人,算是那人烧了高香。”黄药师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解开他的襁褓。 思央鼓了鼓脸颊,显然很不满他的话。 黄药师回头就见她这副模样,眼中浮现笑意,转身来把她拉进怀中,轻轻揽着:“你习武时间尚短,耗费功力为这小东西治伤,会对你自身根基有损。” 相对来说,他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耗费功力也能及时弥补损伤。 思央如何不懂,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胸前,低低叫了声:“师父……” 心中没有千言万语,只是想这么叫他。 黄药师轻叹一声,抚了抚她身后的长发:“还记得王重阳给的九阴真经那篇总纲吗?” “嗯。” “为师虽看不全那梵文意思,但从九阴真经上下卷上再结合部分总纲,其上有修习内力和恢复之法,根本不用三年我的武功就会恢复。” 思央眨了下眼睛,抬头看他,鼻子里哼出一个声来:“看来师父是早就有所依仗,亏我还担心着呢。” 她这副娇俏模样,黄药师心头一动,抚着她长发的手掌,改为轻捧。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思央则是更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 · 事不宜迟,黄药师为那孩子治伤,思央则是在旁守着。 孩子身上中的一掌甚毒,非要内力高深者耗费功力,打通周身穴位,既然这一掌不是为了打死这个孩子,那必然是想借孩子身上的伤,让什么人来耗费功力来救。 这个人肯定不是黄药师,结合瑛姑的身份,思央唯想到一人。 · “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微弱中又带着寒冰融化般的生气。 思央立即上前去,扶住黄药师,张手给他输送了些内力:“师父你怎么样?” “我无碍。”耗费了功力后的黄药师,脸色苍白,额头溢出冷汗,本就淡薄的唇,更是毫无血色,但声音依旧平稳如初道:“去看看那孩子吧。” 掀开孩子身上的红肚兜,本是印在他胸腹的掌印依旧消散,呼吸平稳,气息顺畅,生命无忧。 “哇,哇哇……” “怎么还在哭。”黄药师蹙眉。 思央仔细检查了下后,道:“应该……是饿了吧。” 小孩子,尤其是婴孩饿的快。 只不过他们匆匆来此,根本没准备给孩子吃的食物,师徒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 “师父,你看着他,我去给他找点吃的,小银还在下面,顺便把它带上来。”思央说。 黄药师点头应下,并道:“小心些。” “知道了,师父你别乱动,等我回来。”她说着笑起来,这样的叮嘱,还真的是新鲜。 见她笑容,黄药师也看懂,回味一番,淡淡一笑,顺应她的话:“好,为师听你的。” 思央用轻功下了‘一线天’刚落到无量玉璧上,一直在这上面等着的小银就窜过来,上来就嗷嗷一阵叫,好像是在谴责把它丢在下面。 “好好好,下次一定不把你给忘了。”揉着小银狗头,她就是一串道歉赔不是。 小银叫了一阵,两只爪子扒拉着她,呜呜又是叫,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后,就冲着瀑布的方向叫几声。 “行。”思央无奈的看懂它的意思:“待会就带你上去见他。” 小银显然还是惦记着自己捡回来的小崽子。 别不是当成自己的娃吧…… 思央认真想了想,不对,小银是只公狼应该没这么母爱泛滥。 说起公狼…… 她又看了看身边已经是只成年雪狼体型的小银。 或许……要发情配种了? · 思央在山下走了一趟,找了个村子,买了食物被褥等用品,孩子尿布也没少,最后还买了只刚产崽不久的母羊,那孩子还没断奶,奶娘是别想了,找到也麻烦,弄只产奶的羊再好不过。 把这些东西一一都搬进一线天,也耗费了她不少的力气。 一切整理好,给那孩子喂了温热的羊奶,嗷嗷哭的嗓子都快哑了的小东西总算是停歇下来,砸吧砸吧粉嫩的小嘴巴,闭着还沾着泪水的眼睫,攥着两只肉呼呼的小拳头,睡的小呼噜都打出来。 思央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确定孩子睡着后,松了几口气,听着小孩子哭,作为大人实在是闹心的很。 “师……”抬头就见盘腿在另一边坐着的黄药师,也目光柔和的盯着这孩子。 她这一声喊,他反倒是是欲盖弥彰的收回视线。 “师父很喜欢这个孩子啊。”思央道。 黄药师轻哼一声没回答。 思央撑着脸,低声道:“不如……我们不把这孩子还给他亲生父母了。” “嗯?”黄药师挑眉。 “有什么不对吗,这孩子他爹或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娘也以为他死了,他的命是师父耗尽功力救回来的,那他就给我们孩子好了。” 给他们当,当孩子…… 黄药师听着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心头却如波涛翻涌。 “你,知不知羞。”他瞪她一眼。 思央忍住笑,表情却是很无辜道:“怎么就不知羞了,师父本来带我来大理就是要和我成亲的,现在多好,孩子都是现成的。” “我又何须要别人的孩子。”何况这孩子还是周伯通的,想到周伯通的缺心眼和瑛姑的疯疯癫癫,黄药师真有点忧心这孩子长大以后。 “这么说来,师父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思央坐起来,眉眼明媚,晕染着盈盈笑意,往他这里挨近了些。 下意识想要呵斥的话被咽下,反之黄药师如受蛊惑般的抬起手,深谙的眸子中有什么在跳动,轻轻的捧住她的脸颊,摩擦着掌下细嫩的肌肤,薄唇触碰在眉心。她适从的闭上眼睫,倾了倾身。 轻柔的吻自眉心向下,最终印在最娇嫩柔软的唇瓣上。手臂拥的她更紧,辗转轻缠,不断加深…… “嗯哼哼……” 直到,一声哼唧才把沉浸在其中的两人唤醒。 几乎是刹那间分开。 在床头,睡的睡的直哼哼的小东西,晃了晃脑袋,又安稳的睡去。 思央水眸轻眨,软软的靠在师父身上,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黄药师揽着她,平复下气息,转看向那小崽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最后只是暗暗瞪一眼。 床脚边的小银趴着,大脑袋枕着两只爪子,听到床上动静耳朵动了动,抬着眼皮瞅一眼,尾巴悠闲甩了甩,很有眼色的什么也没叫。 第 27 章 一箭串雕[27] ‘一线天’中的几个石室,除了两个房间以外,还有药房和书房。 药房曾经是被用作制药的地方,现在里面是没有药材可用,思央去看过一应用具皆全,看来她师父制药的功夫也是在这里学的呢,因为那些东西和桃花岛上的都没两样。 至于那间书房被封存的更好,里面有几座书架,都摆满了书籍。 这些书有武学典籍,也有不知名的字画,还有无名人留下的手札。 “重要的孤本秘籍都在为师当年离开的时候,一同带走,这里的多是副本。”黄药师道。 思央挑出一本手札看,这是一本武学扎记,最后落款的人是。 “丹心子……就是师祖吗?” 黄药师点点头。 “你师祖出身不可寻,在时候只说自己是逍遥派弟子,自西北天山而来中原。” “天山!”思央看着手札上飘逸的字迹,这一定是黄药师誊写的。 “曾听闻天上缥缈峰有个神秘门派,难道师祖就出自哪里?” 黄药师在书架中寻找着什么,闻言,顿了顿后摇摇头:“他不曾提过,也不让我问。” “不过我也的确有过些猜测,缥缈峰上的那神秘门派与逍遥派应该有一段不浅的渊源。”具体如何,已经无人可考据。 “那么逍遥派的武功到底如何,师父为何要自创功法?”思央问。 黄药师从其中的一个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的书,闻言,有些惋惜轻叹:“逍遥一派历经几百年,弟子甚少,几代掌门都曾遇到些意外之事,传承更因为某个差错几乎断绝,留下的只有逍遥派的核心心法,其余高深武学唯有残本。” 原来是这样。 凭着核心心法,也能修炼成现在的绝顶高手,可见黄药师的资质和悟性。 “师父你找的是什么?” 黄药师把手上找出来的书灰尘拍去,道:“梵文注解。” “连这种书都有?”思央奇了。 “你师祖喜好炼丹,曾去过天竺,还因此去请教过几位天竺高僧,来回几次便写了这本注解,为师那时走的匆匆偏偏忘了这本,现在来看更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仔细深想,还真的是。 大理本就离天竺不远,丹心子去走走,还写这本书,当时只是单纯的想学天竺文字,现在倒是方便他们翻译九阴真经总纲。 接下来黄药师借用那本天竺注解一心翻译九阴真经总纲。 思央则是又下山几次,买了些药材,补充些食物,剩下的时间除了帮着翻译九阴真经总纲梵文以外,就是…… 养孩子。 · 治好伤后,那孩子虚弱的很,还要好好的调养,否则是会留下病根,养了些几日,看着他精神头不错,思央就抱着孩子下一线天在无量玉璧透透气。 “小九,来,张嘴给我看看的小牙。” 孩子养在身边,也不能一直都随口叫,思央跟黄药师商量就给取个名字,仔细想了想后,思央就以孩子肚兜上的那句诗为准,那句带着瑛姑对周伯通缠绵眷恋的情诗出自诗词“九张机”。 “那就叫九张。”思央说。 黄药师听后也没意见。 九张,就被正式定下,平日就叫他小九。 玉璧上面的草地上,一只母羊慢悠悠的吃着草,那是小九的‘奶娘’。 “哗啦——” 水声哗啦,一只狗头从瀑布下的湖中钻出来,口中叼着一条不断甩尾巴的大鱼,以狗刨式欢快的向岸上游过来。 一线天小银是待不住的,白天就放它在无量山中胡乱的跑,在桃花岛它就喜欢在海边抓鱼,现在这里有个湖,小银更是欢喜。 思央看着那条大鱼,想着今天是清蒸还是红烧。 “嗷呜呜——” “怎么了?”听着小银声音不对,思央还以为它是不是在水里被什么咬了。 等她抱着小九过去,就见小银爪子扒着玉璧,鱼早被它甩上去,水下它的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水花四溅,不像狗尾灵活,可足够让人看出它这会儿的兴奋。 “呜呜……” 小银见她过来,脑袋一伸张嘴吐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怕东西滚落水里,它还用鼻子抵着。 思央眼眸一凝,蹲身过去捡起那东西,拿在手里一看,讶异道:“你从水里捡的?” 小银呜呜叫几声,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思央把它拉上岸,盯着瀑布湖水,眼中有着深思。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上了一线天,她就把小银从水里捡到的东西拿给黄药师看。 “什么?” 一个指环,碧玉为底,镶嵌一颗宝石,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物件。 黄药师接过后,眼神也凝重起来。 以他的眼力可看出,这个指环至少有百年历史。 “难道是无量剑派曾经之物。” 思央道:“我看不像。” “师祖的手札上不是提到过,逍遥派某位师祖曾在无量山隐居,师祖来此也有寻找逍遥派遗迹意思。”元宝小说 黄药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指环……”他突然想到师父留下的手札中的某个关于逍遥派掌门信物的记载。 思央拿过那指环,翻看了看,没有妄下结论,而是道:“我想下湖去探探看。” 瀑布之下剑湖,深不见底,黄药师并不放心她下去,可思央坚持,他倒是想陪同她去,可还有个孩子,也不能独自将小九留下,即便有小银在岸上。 剑湖水深,思央入水之后,运内力护身,屏息越渐往下深入,她并不担心闭息问题,放心大胆下探。 “呼——” 哗啦水声,思央从水中冒出,眼前出现的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如她所料,无量山剑湖底下另有洞天。 思央进入洞穴,外围杂草丛生,穿过几道弯道,眼前豁然开朗,空旷的石洞顶上,‘琅嬛福地’四字透着股飘然洒脱。 “这就是师祖手札中记载的琅嬛福地。” 她步入其中,琅嬛福地甚大,天然洞穴再加上人为所造,互相连通,其中有暗含八卦阵法,若是不懂阵法的人进入,很有可能迷失在这里。 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思央逛了一圈后,发现了几间石室,想到外面等候的黄药师她没有再多停留,原路返回。 在无量玉璧上等待的黄药师,一直紧蹙着眉头,也没有抱小九,只把他放在一边让小银看着,他则是一直都紧盯着湖面,心中算着时间,若是过了时间,她还不上来,他定是会下去寻她,就在他被等待耗尽耐心之时。 “师父!” 这声喊,对黄药师来说,真如天籁。 思央把湖底下看到的都说出来。 “看来那就是逍遥门遗迹之一,没想到师父找寻一生的逍遥门祖师隐居所在,竟是就在这剑湖之底。”黄药师感慨之余,更多的是为他师父感到惋惜。 “师父现在找到,到时候告诉师祖,也算是安了他老人家的心。”思央安慰。 黄药师笑笑,不置可否。 琅嬛福地在水底下,考虑到黄药师现在武功十不存一,还有小九小银,思央又下去一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她可不认为,逍遥派祖师隐居就不外出,外出就是从湖水中钻来钻去。 仔细走遍地下洞穴,还真的是找到了另外一个出口,也是个洞口,洞中布满钟乳石,没出无量山,却在剑湖瀑布另外一边好几百米外。 · “弟子段氏名誉,字正严,广运三年重回故地,昔年误入琅嬛福地,拜的师尊,幸以习得北冥神功、凌波微步两大逍遥绝学,经年已过,弟子晚年寝食难安,思索再三再入琅嬛,并归还逍遥派数典籍,受吾兄逍遥派第三代掌门虚竹子之托,送归掌门信物七宝指环,静待有缘人,再振逍遥派。” 在琅嬛福地中的一间洞穴石窟中,思央俩人先是发现这里的一座女子的玉雕像,接着就看到玉雕像下的一封信,信上内容正是上述所言。 跟信在一起的还有一只盒子,里面本应该放置逍遥派掌门信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世事难料,这盒子竟然破了,看缺口更像是什么鼠类咬的。 那掌门信物被叼走,后来被下湖捉鱼的小银捡了上来。 正是那个碧玉宝石指环。 缘来缘去,缘来缘往,缘不可究。 “段氏,段誉,说的是大理的宣仁皇帝。”思央算了算道:“广运三年,那时候宣仁皇帝都快九十岁的高寿,原来他也是逍遥派弟子。” 此处石窟中,放置了大量的武学典籍,都是逍遥派的这位师叔祖所还,至于为什么说是还,黄药师在另外的一篇札记中得到答案。 逍遥派第二代掌门祖师,无崖子与妻子兼师妹李秋水多年搜集大量武学典籍,收存在琅嬛福地,后来二人因各种缘故分开,踪迹下落不可寻。 大理宣仁皇帝段誉误入琅嬛福地拜师之时身份是大理的王子,后来结识苏州曼陀山庄的王姓姑娘,这位姑娘正是无崖子与李秋水的外孙女,琅嬛福地典籍早年已被搬入曼陀山庄,后随着王姑娘一同嫁入大理皇室。 直到段誉晚年,自觉这些典籍都属于逍遥派,并将其归还,其中透露他和逍遥派第三代掌门虚竹子乃结义兄弟,虚竹子后续踪迹不知,却是托他将逍遥派掌门信物送归到琅嬛福地。 这其中曲折如何,记载不详细,后人除了猜测,无法再多探知。 第 28 章 一箭串雕[28] 无量剑湖下隐藏的琅嬛福地甚大,本就是一处天然洞穴,鬼斧神工。 再有当初逍遥派师祖无崖子和其妻李秋水在此隐居,加以修改扩建,使得这里的石窟洞穴,层层叠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在其中迷失。 当然黄药师精通阵法八卦,这些都难不倒他,师徒两人再次将这里走了一遍之后,发现虽然琅嬛福地大,但大多石窟都荒废,毕竟都几百年过去,没有什么能绝对的抵御时间的流逝。 有几间石室保存的还不错,里面多是逍遥派的前辈们留下来的私人遗物,他们都没有去动,最后还是回到最初的那间有着一座玉雕的石室。 玉雕像雕着的是一个女子,玉像貌若真人,飘飘似仙。 从某些记载的只言片语中可知,这玉雕像的女子应该是无崖子师祖所爱之人,要是细究的话,又是一段恩怨爱恨纠缠。 除了玉雕像以外,这间石室中还放着逍遥派第三代师叔祖,大理宣仁皇帝段誉送还回来,琅嬛福地原本珍藏的武学典籍。 这还真的是天下掉下的‘无价之宝’。 那满满一排排的武学典籍,任何一本拿出去,都会引起江湖人一片纷争,头破血流的来抢来夺。 思央颇为惊叹的看着这满石室的武学秘籍,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这当真是无价宝库。 这里摆放了几座石制书柜,上面还贴有标牌,武功秘籍分类,俩人一一看过,最后停留在,‘逍遥派武功秘籍’的柜子前。 “这是属于逍遥派的传承。”饶是黄药师此时也无法淡然。 自从下来这琅嬛福地之后,他已经有所预感,断层的逍遥派传承或许可以在此得到衔接延续,当心中所想即将落实在眼前,他反而有些踟蹰不前。 还是思央干脆的把石柜的门打开。 这个石柜是单独放开,也不如前面的大,里面一本本秘籍都被保存放置的很好。 “段叔祖还真是个实诚人,这里都是原版秘籍。”思央看过几本秘籍之后,确定都是原版后,不由感叹。 “天山折梅手?”思央又抽出一本翻看后,挑眉道:“师父的兰花拂穴手是不是从这里演变来的。” “正是。”黄药师点头道:“你师祖留下的秘籍只有天山折梅手残余几张纸,后来为师看后,有所悟,才创了兰花拂穴手。” 思央把书放回去:“兰花拂穴手虽是从中演变,但我看两者又有诸多不同。” “如今有正统天山折梅手在,为师也可以多参悟参悟,再补全兰花拂穴手。”黄药师倒是不觉得什么,武学一途,他虽自傲却不自负。 “好,我跟师父一起。”她弯了弯眼睛。 两人又继续看剩下秘籍,这些都是逍遥派的武功传承,对于黄药师来说,不仅仅是武学秘籍这么简单,更多是一个门派的根基与延续。 他小心的拿出一本秘籍。 “小无相功。” 逍遥派独传内功心法之一,不着形相,无迹可寻,身具此功可模仿其他人的绝学武功,甚至更甚其原本功法。 师父丹心子只传授黄药师逍遥派另外一种逍遥心法,小无相功早已无迹可寻,手札有记载,逍遥派开派老祖宗逍遥子,收有三名徒弟。 大弟子天山童姥,二弟子无崖子,三弟子李秋水。 三弟子分别都得了一项绝世功法。 小无相功是传授给了李秋水。 此功威力无比,堪称神功。 思央将其对比了自己的明玉功,觉得还是明玉功更胜一筹。 ‘凌波微步’这是曾经段誉在琅嬛福地得到的两种功法其一,依照周易六十四卦方位演变而来的步法,对敌无需顾忌对方,只按照六十四卦步法走,我行我素,天马行空,实属逍遥派上乘轻功。[1] ‘北冥神功’逍遥派绝学之一,是传授与无崖子的绝世功法,全身上下每个穴道皆可吸人功力,吸来的功力可化为北冥真气,北冥真气阴阳兼具,兼容天下武功,剧毒不侵,强凶霸道,威力无穷。[2] 逍遥派不愧是传闻中最是神秘莫测的隐世门派,这些武功,任其一样都可成为一方传承的绝学,而它们却通通出自一个门派。 其他武功秘籍,思央看过也没什么想法,不过唯有两样她多留了心。 北冥神功吸人功力,明玉功也有吸人功力之效,不过那得到九层之后,才能不损耗功力,吸人功力为己用,当然,明玉功本身也不是只为吸别人功力。 除了北冥神功以外,最让她惊讶又意外的当是‘长春不老功’。 “八荒**唯我独尊。” 黄药师念完后,道:“还真的是个霸道横行的名字。” 翻开一页,上述,‘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只看这武功名字就知道,练就的会是什么功法。 不过此功法虽有青春永驻,返老还童之效,却和逍遥派武功宗旨不符合,本不应该传授,且不适合女子修炼,但开派老祖逍遥子的大徒弟,天山童姥心高气傲,六岁开始就修炼此神功,后来到底是出了问题,三焦失调,样貌也永远保持着八、九岁的模样。 此功法和明玉功的青春常驻,有异曲同工之妙,思央难免感兴趣的多看几眼。 “你不可修炼。”黄药师把长春不老功从思央手里抽出来,塞进书柜中,也顺手把书柜给关上。 思央愣了下,转而笑开了:“师父是怕我也变成八、九岁的样子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继续笑着说:“我的确对这不老长春功有些兴趣……” 见他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轻咳一声,才把她的压着的后半句说出来:“不过,神功再好也是比不过师父的。” 黄药师见她不像敷衍,神情缓和下来,却是问:“又为何拿那功法与为师相比?” “自然是要比的。”她摇着他的手臂,摇了摇道:“我可不想师父别人说,桃花岛主娶的女弟子竟还是个孩童。” 黄药师:“……” 思央对他黑了的脸色视若无睹,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轻轻垫脚,眉眼弯弯的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亲。 “你说是不是啊,师父?”话语中的还带着一丝调笑。 怀中温香软玉,师父深眸一暗,在她即将要退走之际,用力搂住她纤细腰肢,张嘴含住两片柔软,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 发现琅嬛福地实属意外,依照逍遥派第三代师叔祖段誉的信上所言,他们就是所谓的有缘人,而且黄药师本就是逍遥派弟子。 现也有掌门信物在手,继承逍遥派掌门理所应当。 由于黄药师功力还未恢复,两人就决定先在琅嬛福地暂住,这里这么多武学典籍,其中基本皆不弱于九阴真经,也有助于他恢复武功。 休整后打扫了一个石室出来,并把逍遥派历代祖师,师祖、师叔祖等牌位立上。 其中也有丹阳子。 “师父这下也算安心瞑目。”终于找到了逍遥派的传承根基。 做完这些后,他们就安心的在琅嬛福地住下,又借助丹阳子的梵文注解,翻译出九阴真经总纲,一看后,果然其中有恢复内力之法,若是按照其上修炼,不出三月,黄药师武功即可恢复。 “如果说虚竹子师祖误打误撞解了珍珑棋局,得了无崖子师祖的几十年功力,成了逍遥派第三代掌门,后做了西夏银川公主的驸马,紧接着在天山童姥死后,又接手天山缥缈峰做了灵鹫宫的掌门,那他可真的是……” 思央很想说,这绝对是个人生赢家,尤其是这位师祖原本是少林寺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 “不止如此。” 黄药师将那本记在的手札翻到最后一页,看了良久。 “武破虚空。”思央看了那最后一页落尾处的几个似是而非的字。 武至尽极,突破虚空。 “师父是觉得虚竹子师祖最后武破虚空了吗?” 黄药师摇了摇头:“为师不知。” “但这最后四字,却是透露了当时他们所领悟的境界。” 思央把手札拿过,看了后阖上:“若是有武破虚空一说,终有一日,师父也会达到那种境界。” 她的话让黄药师怔了怔后,失笑摇头,抬手将她耳畔鬓发拢了拢:“那你呢。” “我?”她格外自信的道:“我自然是会跟紧师父你的脚步。” · 两月之后。 黄药师武功恢复,之所以比预计要更快的恢复功力,还要得亏逍遥派的那些绝学典籍,借助那些内功心法,再有九阴真经总纲,非但功力恢复如初,且又更上一层。元宝小说 如果现在欧阳锋在的话,再比试一次,他会输得连装都装不下去。 “二十年后华山论剑,师父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思央和黄药师小小切磋一番,都未用较真,她未动用本源之力,黄药师也只使出三五分功力。 互相落个平手后,她笑道。 黄药师收了势,打量她的眼神没有掩饰他的赞叹:“你的武功进步神速,怕是再过几年,为师都要在你手上吃亏。” “师父现在就不吃亏了。”她瞥了眼他袖子上的一截水渍,是刚才她使了诈的杰作。 黄药师洒然挥袖,浑不在意,即便是知道她使计,他也甘愿入这坑。 “好了,如今我功力恢复,也该是时候离开此地。” 思央眼睛一亮,揶揄:“师父是终于做好准备带我回去了。” “本就是要回去,何来准备。”他轻哼声,转过身去看在旁边小竹篮里面躺坐着的小娃娃。 小娃娃九张,见到自己终于被注意了,激动的连连挥舞着藕节似得小手臂,长了两颗小米牙的嘴巴张着,发出啊啊叫声,口水往外流。 本来想抱他的黄药师,见此,眉头一皱,嫌弃的把手收了回来。 第 29 章 一箭串雕[29] 水流双车转,桥小白座横,故道茶马远,古柳又新春。[1] 冬岁已尽,大理逢新春。 “要是再早点,师父还能赶上和亲人们一起过年呢。” 由于他们在无量山琅嬛福地逗留时间太长,下山后已经过了新年冬。 i今年春又来的特别早,何况是大理这里比较暖和的地域,有些地方甚至都春暖花开。 “那就等明年……” 两人漫步在小城青石街路上,周围人来人往,还留有年的余味。 思央买了包糖炒栗子,剥了颗递着在师父嘴边。 黄药师抱着小九,看了她一眼,依着她张嘴。 看他吃下,思央才笑开,低头给自己也剥了颗。 栗子是刚出锅的,香甜糯糯。 小九好像是闻到栗子的香味,吭哧吭哧叫了两声,然而师徒俩只瞧他一眼,却都是坏心眼的谁都没搭理他,任由他流着口水嘬着自己的大拇指。 分明就是欺负人家小,还不会说话。 “不知道陆师弟他们在桃花岛上可好。”思央想到了师兄弟们。 “来之前你不是给灵风留了信,他会照顾那几个小的。”黄药师倒不担心徒弟们。 想想曲灵风在照顾师弟们可比当师父的要靠谱些,她也就安心了。 “师父你说林朝英前辈,可能也是逍遥派弟子?”思央提起先前黄药师说起的一句。 黄药师自入城以来,就有些神思不属,时常盯着某些事物愣神,突闻听她这话,倒是转了些注意来。 “那时在终南山观她和王重阳一战时候,就觉得她身法与为师有些相似之处,那时倒是不曾多留心,直到在琅嬛福地,有一卷手札记在的关于虚竹子师祖生平事迹,其中隐隐提及,他与西夏银川公主,有孕育子嗣。” 林朝英的来历无人知晓,她师从何人更是无迹可寻,但是黄药师还是从几点猜测她很可能是虚竹子与西夏银川公主的后人。 “古墓派养的玉峰与苏州曼陀山庄的醉人峰,两者很相像。” 思央被点了一记,若有所思道:“李秋水师叔祖离开琅嬛福地,后来成为西夏的皇妃,银川公主是她的孙女,而她无崖子师祖生有一女,正是嫁在曼陀山庄的王夫人,王夫人会养醉人峰,可能是李秋水师叔祖教授,她能教给王夫人,也可能教给银川公主,若是林朝英前辈养玉峰的法子从此来,倒是可以说的通。” “另外,古墓派的功法似有驻颜之效,这点和逍遥派武功也很相似。” 综上所述,林朝英极大的可能是虚竹子和银川公主的后人,她本就是习武奇才,习得逍遥派武功,再自创门派功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下回见到林前辈,或许我们可以认个亲什么的。”思央道。 黄药师笑笑没再说话,同时也停住脚步。 思央这才发现,他们从主街道拐到了另一条小街,前面不远有一户人家,从门楣上看,是个小富殷实人家。 她有预感,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两人站在街拐角,只盯着那扇门看,黄药师思绪沉浸在历历往事中,思央静静在旁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从里面被打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黄药师带着思央藏身到了旁边的墙拐角,虽是藏起来,不过还是能瞄到那门的方向。 从门里出来的有两人,一个是个中年人,另外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思央背靠着墙,全身被笼在黄药师怀中,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出来的两人身上,近距离之下,她可以感受到他不平静的情绪。 等了会,那中年人出门去,头发花白的老人转身进门里,两扇门也跟着阖上。 “那是师父的亲人吗?”眼看黄药师还盯着那中年人离去的方向没有收回视线,思央开口问。元宝小说 “嗯。”他应声后,转身往回走。 “师父你现在不回去看看吗?”思央跟上。 黄药师不答。 两人一路走,找了个酒楼先坐下。 思央也知道黄药师这是近乡情怯,离家这么多年,现在一朝回来,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的家人。 “为师是被赶出家门的,曾放话不会再回来,现在倒是不知道用何面目重登家门。” “师父,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黄药师想了想,摇头:“无论如何,我并不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 “那就够了。”思央抱着小九,给他喂了些水:“师父并非真心想要逆国叛乱,而是不服昏君宦臣,师父的父亲读的是圣贤之道,学的是忠君事亲,理道不同,争论难免,当时一怒之下逐你出家门,或许也存着想要给你些教训,好让你悔过。” 黄药师拧了拧眉。 思央继续道:“或许连他们也不曾料到,师父气性这般大,竟是直接离开大理。” 大理与大宋,相隔几千里,黄家又是被贬来此地,若无传召是不能光明正大回大宋,自然也不好来寻离家的黄药师。 许是被安慰到,两人在酒楼用过饭后,再次踏入那条小街。 这回却是不巧,刚转到街口,遇到一群人在斗殴。 刀枪棍棒都用上,周围乱糟糟的,街道两旁小贩摆的摊子都没能幸免,普通百姓早被吓得惊声尖叫胡乱跑开,有的没注意,遭受池鱼之殃,被那不长眼的刀剑碰到,就是哀声呼叫。 打眼一看,应该是两个帮派在这里起了冲突,打的不可开交。 “师父,我们要不要,哎……”思央想说什么,却就见黄药师已经飞身向前掠去。 正感到意外的她看到在两个帮派斗殴人群夹缝中,抱头左躲右闪,险之又险的中年人后,了解了,她也没过去,从地上捡起几颗撒在地上的黄豆,拿着这些当暗器,带着劲气一颗颗的弹向那两个帮派的人。 “啊——” “哎哟!” “咔嚓——” 见到黄药师把中年人救出来后,思央抓了一把豆子撒了出去,打的那两个帮派的人抱头鼠窜,哀哀直叫,四散逃跑。 黄药师直接带着人到了家门前。 中年人晕晕乎乎的,知道自己是被救了,还没看清楚人就拱手道谢:“多,多谢这位大侠相救。” “……不客气。”黄药师回的有些纠结。 “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大侠出手,我刚才可就……”后面的话,在中年人抬头的刹那全部都憋在喉咙里,堵得他嗓子眼不通气,张嘴说不出话。 他眼睛瞪大,直勾勾的盯着黄药师,嘴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偏偏一个字没吐出来。 黄药师却有些受不住,转身要走。 “站住!” 两个字硬生生被看着有些文弱的中年男人,喊出那种气震山河之势,唬的刚赶来的思央都蹲在原地,然后默默的默默的往后退了退,站在了一个相对来说,既安全,又可以随时去搭救师父的距离,静静的围观。 刚转身的黄药师在这声吼下,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大跨步的走到他面前,眼睛继续直直的盯着他,然后……下一刻直接的抓住他的手臂。 ……往家门方向拖。 思央看着突然的一幕,瞪了瞪眼,就要过去,却见黄药师挣脱了中年男人的手。 “你难道还想跑。”中年男人又拽住他,扬高声音斥道:“你这个不孝子,有脸回来,你有本事就别跑。” 思央见那中年人对着她师父张口就数落斥责,而对外人一向心气高傲、桀骜不驯的黄药师,难得的竟是忍受下来,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江湖人,他怕是早就一掌拍过去。 她眼睛转了转,没有选择上前,抱着小九继续原地看戏。 黄药师满脸无奈的,任由中年人一通训,见他还不依不饶要拉自己进家门,轻叹口气,叫了声。 “二哥。” 一声二哥,成功的让中年男人卡壳了声音,回转头来时候,眼眶通红。 “黄固,你可真狠心绝情,一走就是近十年啊。” 黄固,黄药师的本名。 第 30 章 一箭串雕[30] 黄家虽是被贬大理,到底是世家出身,底蕴深厚,再有当年事情已过,何况秦桧高宗都已亡故,余下的势力早已不再。 总而言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已在大理定居的黄家人在这里已经扎稳脚跟,算是个小富殷实的人家,虽不复昔日盛况,倒还留有书香门第该有的气韵。 思央跟着踏入门内后,从院落到楼廊,并不雕梁画栋,却是颇精致清雅,看来她师父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自小熏陶出来的。 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物件,黄药师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描述,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当年的决然离去,事实上等在一步步的走回来,越是接近,越是明白,这是他埋藏在内心深处,最是渴望所在。 黄回现在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直到把人给带回来,关上门,上了栓后,他才算是安心。 安心之后,就是心情澎湃。 他看了眼多年未见的弟弟,喜不自胜,又感慨良多,原以为清心寡欲的弟弟,竟然还给带回来个弟媳妇,另外最让他高兴的是…… 偷瞄了眼思央怀中抱着的小婴孩,黄家二哥激动不已,说了一声,提着衣摆就往前跑,那麻溜的速度,可以看出他有多兴冲冲。 “爹、娘,大哥,你们快出来,快看谁回来了……” 思央看他停住不动:“师父,不走吗?” 黄药师深吸一口气,到底是往前迈去。 想他堂堂五绝之一的东邪,竟也是有一天会因为心中的情怯,百般犹豫,踟蹰不前。 思央在后面抿了个笑容,追上去,腾出一手来,拉住他的手,后者顿了顿,回力握住她的柔荑。 刚走到正堂门前,里面一群人涌出来。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夫妇,还有几名中年男人和女子。 看到那两位老人之后,黄药师一直强压的那股酸涩,终是控制不住的涌上心头,思央分明看到他眼眶一瞬间泛红。 落泪自不是黄药师会做出来的,可红了的眼眶,已经表露出他太多情绪。 “你这个不孝子,当年你走的干脆,现在倒是知道回来。”两位老夫妇中,看起来还颇为健朗的老爷子,在见到黄药师那一刻,脸僵硬又刻板,似是愣住,又像是怒极,指着大门外:“我根本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最好永远别再回来。” “爹,你这话说的……” “三弟回来了是好事啊。” 黄回和另一名中年男子在旁着急的劝说。 思央拉着黄药师的手紧了紧,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黄药师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思央都猜他会不会下一刻就依黄父的话,转头就走。 然而他只是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松开后,抬手撩起衣摆,竟是对着众人跪了下来。 “父母亲在上,不孝子黄固拜见两位。” 他的突然行为,思央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天地君亲师,世人须跪拜,东邪黄药师也不是个例外。 想及此,她也在他身边跪下。 “我儿……” 后面被两名中年妇人扶着的老妇人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拨开老丈,直扑过来,矮身抱住黄药师,口中叫着儿,又是抹泪又痛哭,哀哀哭声令人心酸。 老妇人哭着还回头,冲着黄父怒道:“我告诉老头子,我儿现在回来了,要是你再要把他赶出家门,那好,今天你也干脆给我一纸休书,把我们娘俩一起赶出去得了。” 黄父顿时被老妻气的脸色涨红:“你,你……不可理喻。” “爹。”黄回有些怕黄父,但还是坚强的要做维护弟弟的好哥哥,小声嘟嚷着:“你才有些不可理喻,三弟刚回来你就赶人。” 黄父正是被老妻堵着气,闻言眼睛一瞪就要教训二儿子。 “爹,你消消气,三弟都回来了,你看弟媳还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呢。”黄家大儿子拉着父亲跟着劝。 弟媳! 孩子!! 思央终于是被众人注意到,倒也不是故意忽略她,实在是突然见到黄药师,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一时没分出心神来想其他。 黄母哭声都止住,忙去看思央,仔细一瞧眼睛一亮。 好俊的姑娘,最重要的是…… “哇哇哇啊……” 吵闹声吵醒了睡着的小九,眼睛没睁的他,就张嘴哇哇哭。 “哎呦,这是我的乖孙吧,快点给奶奶瞧瞧,可怜见的。”黄母心疼的要来抱孩子。 思央尴尬一笑,在黄母把孩子抱去时候,正要解释,手却是被身边人拉住,并用力握了握,她顿时心领神会,面对黄母对孩子的问题,轻咳一声,含糊作答。 本来态度犹自强硬的黄父,被两个儿子一说一劝,再有小九哇哇的哭,坚持不住,再是说不出什么赶人的话,就是瞧着脸色有些下不来。 · 黄家在大理的人丁也不多。黄药师是黄父黄母的第三子,也是老来子,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岁数都要大上好些,自幼他就展现了过人的聪慧,黄父对他给予厚望,悉心栽培,小心教导,就想他日后能回宋朝,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做个为国为民,忠君事亲的好官。 可惜也不知道是他哪一步教错了,小儿子聪慧是聪慧,偏偏天生反骨,不但不遵从黄父安排走科举入朝之路,还整天嚷嚷着要推翻宋朝,要把皇帝和奸臣都杀,这算是触及黄父底线,他黄家书香世家门第,最是做的忠君为国之事,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叛逆之子,黄父一怒之下,就把小儿子赶出家门,方言不再认他。 这本是气话,想着让他在外面吃了苦头得了教训,定是知道他的这番苦心,谁料他儿子不但是有本事,气性也大,这么一走,就是近十年不曾归家,遍寻大理不得他踪迹后,猜测他可能回去宋朝,千里迢迢,人海茫茫,寻人太难。 如今人突然回来,黄家人是又惊又喜,恼怒同时又实在欢欣。 · “三弟你的房间一直都在,娘时常会来给你打扫,你和三弟妹就先歇会。”黄二哥黄回乐颠颠的领着师徒两人到后宅一个小院。 “多谢二哥。”黄药师道。 黄二哥摆摆手:“谢什么,你能回来,二哥就别提多高兴。”说着就更高兴的看了眼思央,显然觉得弟弟不但自己回来,还给家里添丁带口,实在是干的相当好。 等黄二哥走后,思央抱胸似笑非笑的看向黄药师。 “师父是故意让爹娘哥哥们都以为,小九是你亲生的。” 黄药师半点不见心虚,环顾打量自己以前的房间,陈设摆件都和他曾经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心下既有对父母的歉疚,也有深深悔意,不悔当初的决定,悔的是年少轻狂不做深想所做的方式。 “这声爹娘,哥哥叫的比我可亲热许多。”他坐在年少时歇息的摇椅上,唇角弯起,眉眼带揶揄的瞧她。 论脸皮的厚度,思央觉得她师父还是与她不能相比的。 她过去在摇椅旁的矮凳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师父的爹娘哥哥们,一口一个儿媳弟媳的,也不见师父说个什么解释一下,那我可不就认了。” 看她这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模样,黄药师好笑之余,心中爱怜生起,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委屈你了。” “至于小九……” 他顿了顿,眼中略有深意:“他与我二人有缘,我们又救了他一命,让他当儿子,不算委屈他。” 思央摸了摸下巴笑起来:“师父是真不打算把他还给瑛姑和周伯通了吗?” “还不还,就看他们两个值不值得。” 即便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何况还是个长得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把他从倾死中救回来,还放在身边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好几个月,黄药师表面看似嫌弃小九不行,可思央是知道的,他抱小九的次数可一点都不少,而且一开始因为心疼她,小九身上换洗,多是他亲自来弄,长久下来,怕是早已倾入感情。 黄药师能说出把小九当儿子的话,那就不是开玩笑,是真有这个打算。 思央倒是不介意,拍手笑起来:“小九这是在报答师父呢,你看,要不是他的话,你这会儿还在外面跪着呢。” 黄药师噎了噎,不过仔细想,这的确是事实。 黄父黄母,黄家两位兄长包括嫂嫂们,都很是喜欢小九。 黄药师是老来子,两位兄长的年纪跟他相差大,也早早成亲,孩子最大的都快弱冠,现在小九出现,那就是家中最小的,也是最大的宝贝蛋,被奶奶伯伯婶婶哥哥们争相抱来抱去,原本还强挣扎的黄父最后也放弃抵抗,再有黄母和两个儿子在身边一劝一说,台阶给的够足,顺理成章的就迈下来。 · “你们是师徒?” 黄父把思央跟黄药师叫到书房,只有他一人,并问出此话。 黄药师坦然承认。 黄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他是读书人,最是注重伦常,师徒在一起,岂不是违背了礼法,皱着紧皱着眉头的他,正想说什么。 思央轻咳一声,站出来:“黄伯父,按理说我还得叫你一声师祖。” 这声师祖让黄父脸都有点绿。 她似没看见,还给黄药师个眼色,让他别说话。 第 31 章 一箭串雕[31] 看黄父的脸色,思央想想觉得不能把人给刺激大发,心中一转,收敛眼中神情后,低声道。 “师祖……” “咳咳咳……”黄父一口茶没呷进嘴,差点喷出来,呛得他猛咳了两下。 黄药师迟疑下,上前给他拍着背顺气。 “现在装什么孝子,得亏老夫身板硬朗,没等到你回来给我上柱香。”挥臂撇开黄药师的手,黄父哼声道,显然对他一走近十年不归有很大的怨念。 黄药师性情本就内敛,回来之后有所改变,但多也不多,父子天生是冤家,被这么一落面子,他也痛快顺着转身就走。 他也没离开书房,不过是重回思央身旁。 思央看的真切,在黄药师转身那刹那,黄父的面色一僵,有懊悔和迟疑闪过,张张嘴似要喊住人,可在见到他并没有径直离开书房后,松了口气,眼中浮现浓浓的复杂。 当年把人赶出家门,那时他走的是那般决绝。 黄药师不想接这话,也不知从何接起。 “伯父,这说的哪儿话,师父一直十分记挂你们,只是当年他走的时候发誓一定要在宋土做出一番成就,这才迟迟不归。” 不提这个还好,说起来黄父更是生气。 “他这个不孝子还知道做出一番大事?”知子莫若父,黄父觉得自己儿子没去皇宫暗杀皇帝,捣的朝廷人仰马翻,已经算是他教导有方。 黄药师没有自卖自夸的意思,即便被父亲这么说,表情平淡,只是瞧着眼神深处还是带着些桀骜。 “此言差矣。”既然黄药师选择带她回大理,也是心存了要和家人和好的想法,黄父黄母已年迈,从言行中可知他们也是日夜想念被赶出去的儿子。 思央不想黄药师有什么遗憾,她笑眯眯的上前去,上手拿过黄父的茶盏,重新给他沏了杯茶双手端上,黄父看着眼前这杯茶,一时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思央也不勉强,把茶盏端端正正轻轻放在跟前才继续道。 “伯父,你们远在大理有所不知,师父不敬朝廷,并非存心毁祖,靖康之难,我宋朝北方半壁江山被金国侵占,朝廷如今又是在奸臣把持下,北方百姓身在水火,南朝百姓也是自身难保,身为宋朝子民,实在不忍看到家不成家,国将不国。” “您是师父的父亲,最是应该了解师父,他虽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可他的性子你也明白,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既然都知道朝廷**,若是真让他入朝为官,遇到看不过去的,说不定在朝堂上就动起手来。” 黄药师想说什么,可想到她刚才的眼神,硬是没作声,转开脸时候又分了一丝神落在她身上。 黄父回想小儿子年轻气时的模样,深深觉得思央的话有道理,真要让小儿子入朝为官,怕不是要在朝堂闹出个血雨腥风,真要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死后怎么有颜面去见黄家的列祖列宗。心下打个激灵,有点庆幸小儿子当年死活不按照他的安排走的路。 看出黄父变化的脸色,思央忍下心头笑意,轻轻叹口气:“这么多年过去,师父虽没有在朝堂上留下名号,但在江湖武林已经位于顶峰,寻常百姓家也是有人称赞,即便不走科举不当官,师父也记挂百姓,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当之无愧的大侠。” 黄药师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借着拧眉掩盖了眼中的无奈,思央脸不红气不虚的吹捧,他差点以为曾经被江湖人暗中指伐,邪气孤僻,手段狠毒那些话说的根本不是他,知道小徒弟一向是喜欢护着他,难为她能说的理直气壮。到底是心疼她,他也没拆穿。 “他做的这些先不说,你们身份是师徒,怎么,怎么可以……”黄父在知道黄药师没有在宋土闹成反逆贼子,还是很欣慰的,当然这并不能让他忘记,最先的问题。 转来转去,又转回来,思央并不觉得尴尬,自进黄家后,黄家人的一言一行她皆看在眼中,可以见得,黄药师离家多年,黄母黄家兄弟都甚是想念,就是当初把人赶出家门的黄父也早已后悔,要是真的铁了心的不认儿子,可不是一个小九就能把人摆平的。 黄父迂腐固执,黄药师年少叛逆,父子二人根本从来不曾了解过对方,她也是有心想要缓解两人关系,所谓的不了解,只是他们都把很多事情都埋藏在心底深处,思央是不介意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思央坦然面对,柔和声说:“我自幼孤苦,受人磋磨,是师父救了我,并教导我教授我武功……师父救我时候我早已知事,对师父有感激有敬佩,更多自然是亲昵,师父少年成名,青年才俊,我既爱慕他,明白心意,也就只把师父当做是普通男子,我与师父” “我与师父又无血亲关系,又何必太过执着世俗之见。” 说完这番话,思央转看向黄药师。后者眉目舒缓,深眸柔和正看着她。 黄父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想呵斥两人师徒关系,怎么能生出男女之情,……可从那些话中客观来说,除了师徒身份,两人也算是因缘际会,再想到两人连孩子都有了,黄父也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 “父亲。”话谈到这步,黄药师当然不会放任思央一人面对。 他抓住思央的手,把人挡在自己身后:“师徒身份我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我也不曾放在心上,若是父亲实在不能接纳,只当此次回来,是我们探望二老。” 说罢,他拉着人转身就要走。 思央乖乖顺着他走,心中却在默念起来。 数不到三个数…… “你给我站住。” 黄父的声音稳沉沉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门被推开,两人脚步停留在门槛处,差一步就要跨门而出。 思央看向黄药师。 后者顿了顿之后,拉着她转身来,恭恭敬敬的对黄父行了一礼,板正着他的俊脸。 “父亲有何吩咐。” “你……”黄父指着他,本是气急败坏的想要痛骂他一番,嘴上嗫嚅了好几下,却是无从开口。 眼看着黄父憋气的满脸通红,胸口起伏,想要发作又不得的样子,思央还真的挺怕他被她师父气出个好歹来,毕竟黄父人也年纪大了。 挣开黄药师的手,思央快步过去扶住黄父。 “伯父您消消气,千万别跟我师父怄气。”她一边柔声劝解黄父,还帮着他轻轻抚着胸口顺气。 抬眸看黄药师一眼,见他神色半分不改,语气一转,无奈道:“就算您老跟师父怄气,那也是白怄,师父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否则怎么能一走近十年不归,伯父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元宝小说 黄父:“……” 感觉本要顺下去的气又要直冲上头。 撇开思央,黄父重重的坐回椅子,眼神在儿子和‘儿媳妇’之间转了转,又重重的哼了声。 “倒是不愧为师徒。”气人的本事都一样一样的。 思央听出来黄父话中不满,她并不在意:“谢伯父夸赞。” 黄父不说话了,他现在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味。 思央笑笑走下去,站到黄药师身边,后者随意又自然的将她的手包握在掌心,看似态度漠然,实则也是宣誓着他强硬的守护姿态。 “好,很好。”黄父运了运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 思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黄药师拦住她,而后一撩衣摆,跪下地,默默对黄父行了大礼。 “恕儿子不孝。” 黄药师此话就是兑现先前所言,若是黄父实不能接受,那他也只能继续当不孝子,当然这次回来,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万万是再做不出,一走十年不归。 思央见此,提起裙子就想在他身边陪同他一起跪下。 “都给我站好……” 黄父重重一掌拍在书桌上。 “嘭”的下,房门被推开,黄母进来,直冲冲的走到两人身旁,挡在他们身前,怒指黄父道:“你这个老头子,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什么礼教世俗,既然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又有夫妻之实,更何况连孩子都有了,你要是不认的话,那便不认,反正我也想这么多年,大不了跟着一起回中原,也让你眼不见为净。” 黄母的一通炮轰,成功的吼的黄父半晌都没找出话头。 黄父犹自强硬:“你,你个妇人懂什么……” “我是妇人,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整天读圣贤书,读的一切都是偏见,也罢,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既然如此,也就不劳烦了。” 啧啧啧…… 黄母这话有怼的有水平,看看,黄父脸都绿的跟什么似得。 思央与黄药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一丝笑意,而后默契的站在黄母身后。 面对黄父怒容满面的黄母,转身来,对上思央两人,笑容转变和蔼可亲,拉上她的手,安慰的拍拍。 “好孩子,别怕。” 思央乖巧一笑。 在黄母眼中,这简直就是委屈的强颜欢笑,心疼坏了,又想到外面的‘小孙子’,满心柔软,酸涩的要落泪。 当下也不再理会黄父,拉着‘儿媳妇’就往屋外走,看这意思,是真的要跟刚到底。 黄药师默不吭声的跟随在后。 眼见着这副‘母慈子孝’画面,黄父怒也不是,气也不是。 在三人刚跨出书房,还没走下台阶,一道低喝传出来。 “下旬有良辰吉日,你们自行安排。” 三人脚步一顿。 思央抬头,对上黄药师,转身来看时候,就见黄父从书房走出来,扫了他们一眼后,一甩袖轻哼一声迈步走了。 第 32 章 一箭串雕[32] 黄父最后虽然甩袖走人,未尝也不是一种妥协,就是态度傲娇了点。 但这些都不重要,黄药师离开大理,远走中原,近十年未归,虽是当初被黄父一气之下赶出家门,可这么多年过去,黄家人也无不后悔,即便黄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可不代表他心中对黄药师不上心。 否则的话,熟读圣贤书,向来最是尊师重道,遵守礼教的黄父,怎么能轻易的松口,让师徒两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思央看的清,黄药师更是明白来自父亲对他的退让,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对当年赶他离开家门的歉疚补偿。 总而言之,成婚一事,在黄父点头之后,整个黄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采买,布置,写请帖,还有要准备席面,还真是没一个人是闲着。 当然也不全是,有个人就很闲。 “乖孙孙,来叫奶奶。” 黄母才吩咐了两个儿媳妇准备婚礼事宜,抽着空闲就把小九给逗上,都说大孙子小儿子。黄药师多年后归家,儿子这么大满腔念子之情不好对着本人来,就全部明目张胆的体现在疼爱小九这个‘小孙子’身上。 小九在被刚捡到的时候,思央看就才三四个月大左右,如今半年多过去,这小东西估摸着再过几个月就有一周岁,当时说把这小家伙当自己孩子养,她多少还带着些随口说,毕竟小九的亲生父母周伯通和瑛姑都还在世,周伯通也便罢了,整个人不靠谱,就算是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估摸着也不比知道全真教的狗多生了一窝小狗崽子,新鲜多少。 可瑛姑不一样。 瑛姑以为自己的孩子死了,还把孩子给埋了,遭受打击太大,为此她几乎是丢掉半条命,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一夜白头,容颜枯萎,思央也不可能因为捡到小九就真的让她们母子分离,当日瑛姑离开定是去找周伯通去,回到中原后,孩子也是要还回去的。 所以是黄药师把小九向黄家人默认为自己孩子的时候,思央也有些懵,怎么就玩真的了。 后来她也问及此事。 黄药师回的漫不经心。 “亲生非亲生又如何,你喜欢他,就当半路养个儿子。” 这话说的是洒脱又随性。 养儿子被说的像养小银一样,思央这边吐槽,回头想想,好像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总归孩子现在在他们手上,不养也得养,既然养了那就得好好养,索性就当是提前练习。 思央并不在意小九到底是谁的孩子,纵然周伯通与瑛姑两人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师父,成婚之后是要开宗祠的,上族谱的,你也不怕以后被发现。”她无所谓,但是上族谱这种事情,在黄家怕是不能混淆的,否则还不把黄父给气坏。 “暂且不必上。”黄药师说的淡然,看来胸有成算。 既然这样的话,思央也就不多去想。 黄家流放大理,在高宗秦桧相继去世后,那些被奸臣迫害的朝臣也有平反冤屈,当然也有像黄家这等世家,虽有忠君爱国之心,却因如今国朝混乱再有当年打击,唯一在此蛰伏。 世家底蕴深厚,黄家这一支遭祸,人员凋零,多年挣扎定居大理,也将跟脚再次扎稳,心心念念向往中原故土。 “还以为我这把老身板等不回来他,好在,算是佛祖保佑,让他能在我闭眼前,不但人回来,还带回了你。” 后院,小九在摇篮里面睡着。 黄母爱怜的看了会儿后,转回来拉过思央的手,轻轻拍了拍。 “师父多年来也是日夜惦记,只是他……” “你不必为他说什么,生养了他,还不知道他的性子。”黄母叹了声气,目光又看向小九:“能有你在他身边,是他难得的缘分,这孩子虽不是你们的,可我瞧着喜欢,当得是我们家孩子。” 思央有些讶异的睁了下眼睛。 “原来……”早被发现。 黄母笑笑,又拍了拍思央的手背,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些揶揄:“老身是老了,还没老眼昏花。”她慈和的面上带上回忆神色:“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你师父小时候的模样,他们兄弟几个,我都记得清楚着呢。” 思央听着她说,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仔细看小九,跟她和黄药师都没几分相似,也不怪能被看出,她原本就想是不是该把小九身份说出来,现在倒是不必了。 · 婚礼定在大理举行,无可厚非,不过桃花岛离大理千里之遥,送信回去,再等桃花岛的师兄弟们过来,耗时太久,黄药师不允直接道。 “先在此成婚,等日后回中原,可广而告之。” “好。” 此言正和思央之意。 两人都没有想过回桃花岛后再举行一次婚礼。 思央觉得没必要,婚礼,一次就够了,既然彼此认定一生,又何须太在乎这点末节。 在大理这场婚礼,高堂在上,兄嫂见证,媒聘俱全,哪儿还需要再一次。 不过,想着桃花岛的徒弟们/师兄弟们,黄药师还是在思央催促下,写了封信回去,师父成婚总是要让师弟们知道的。 远在桃花岛的陆乘风、武眠风、冯默风在收到信后…… 陆乘风/武眠风/冯默风:“……Σ(⊙▽⊙\"” 陆乘风:“这这这这这……” 武眠风:“嗯。” 陆乘风:“师父师父他他他……” 武眠风:“对。” 陆乘风:“师父和师姐……” 武眠风:“没错。” 陆乘风:“成亲!!!” 陆乘风的表情彻底撕裂,一把抓住身旁武眠风的肩膀,剧烈摇晃,冲着他那平静淡然的脸就是一阵吼。 武眠风等师兄吼完,淡定的用袖子擦擦自己脸上被喷的口水,开口道。 “你不是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吗?” 陆乘风浑身一僵,默默放开武眠风,默默的站到一旁,默默的再把师父寄来的信看了一遍,然后默默的沉默了一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 陆乘风比思央要小两岁,他现在悠记得当初师父把师姐带回桃花岛时候的情景,他本就不是最小的一个,性子又软和,对于多个师姐没有什么介怀,更多的是高兴,后来也证明了。元宝小说 师父带回的师姐不但长得漂亮,武功资质比他们师兄弟几个都要好,自学武功起,一日千里,就是原本最聪明的陈师兄也是不及的。 再后来…… 几年过去,他们都渐渐长大。 师父最是喜欢师姐,整个桃花岛的人都看的出来,陆乘风和下面两个师弟都是孤儿,由于年纪尚小,都是由大师兄教授武功,偶尔师父来指点,师姐却是从一开始就是师父手把手教导,还会带她出岛,他知道那是因为师姐武功比他们高,可还是看的陆乘风很羡慕…… “是看出来。”陆乘风自然是看出些的。 武眠风耸耸肩:“师父信上说在大理与师姐成婚后再回来,这封信再写两封,寄给大师兄和二师兄。” 说到两位师兄,武眠风心里叹口气,摇了摇头。 冯默风一直看着两位师兄说话,作为桃花岛最小的一个,是没有发言权的,嗯,师父和师姐成婚,那他以后该怎么叫人,师姐是不是得改口叫师娘,那他是不是要准备礼物,到时候会不会被塞红包,那收还是不收…… 两封信从桃花岛寄出去。 一封送到临安郊外牛家村后山,曲终人散酒庄。 曲灵风知道总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看着手里这封从桃花岛寄来的师父誊抄信上内容,他内心略有些复杂。 师妹跟陈师弟离开牛家村的时候,他还在想师父怕是难过心中世俗这一关,还想着师妹要是和师父闹腾起来,他到底是先帮着谁好,现在好了,完全不用纠结了。 “师父终究是师父。”曲灵风幽幽一叹,满是感慨。 · “楼主,有内报,蒙古部族近期有异动。” 一人将一封信函送上。 接过信函,却未启开。 指尖一转,另一封信翻上,来自桃花岛师弟的信件。 信口开封,内容跃上。 一目十行,浏览之速戛然而止,眸光成凝,艰涩难行,字字句句,明明是认识,连在一起却让他看不懂。 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句,久久不离。 ‘路遥途远,于此结成连理’ “楼主……”未得到回应,回报之人犹豫问了声。 指骨用力,信纸皱起。 陈玄风深运气后,转目看过去,启唇,声音冷淡:“我说过,楼主另有其人。” “……是,护法。” “蒙古部族异动,铁木真部落与花刺子摸应有一战。” 烛火跳动下,陈玄风的眉锋越发冷厉。 * 大理。 黄家在这边是殷实人家,爱行善事,颇有名望,就算大理这边非本家之地,在婚礼当日,前来贺礼之人也是络绎不绝。 第 33 章 一箭串雕[33] 思央这边父母早亡,伯父婶娘也无感情,不需要联系其他人,就在黄家出嫁。 吉时到,外面鞭炮声也盖不住前来祝贺人的道喜声。 红色嫁衣,赤金凤冠。 “往日只听旁人说天仙下凡,今儿个才算是让我见到了什么是天仙般的人,小叔和小婶婶才是那书上真正说的神仙眷侣,郎才女貌。” 说这么好听的少妇是黄大哥的长媳,黄母怕思央紧张,让孙媳妇来陪她这个‘小婶婶’。 从镜子当中看自己今日的一身盛装,黛眉弯弯,明眸灵动,红唇如焰,肤若凝脂,美人如画,思央轻轻一笑,镜子中的美人鲜活起来,美艳绝伦。 今日是大喜之日。 不知道身穿喜服的师父是何种模样,这么想着,思央竟是有些期待。 “小婶婶,吉时到了,该我们出去了。” 外面鞭炮声又响了一轮,长孙媳上来,拿着红盖头笑道。 思央点头,由着她盖上盖头,顺着她的搀扶起身。 外面的喧哗声一下子近前。 长孙媳喜气洋洋的道:“是小叔他们来了。” 师父来了…… 房门开,外面的所有欢声笑语都涌进来。 思央往前走了两步,门槛未过,一只干净的手先出现在眼前。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腹处有着一层薄茧,那是握笔和练武所留下。 也是思央最熟悉不过的。 所有的一切喧闹都在这一刻远去,有遮挡看不清眼前人现在的样子,可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时情绪。 期待中,又带着一丝忐忑紧张…… 师父也有情绪外露的且难以掩饰的时候。 思央唇角微弯,抬起手…… 长孙媳就看身穿红嫁衣的新娘,抬起袖摆,从中探出她那雪白纤细的玉手,轻轻的毫不迟疑的,放在静静等待的小叔宽厚的掌心中。 柔荑入掌中,几乎在下一瞬间,就被紧紧的包住。 长孙媳眨了眨眼睛,如果没看错的话,小叔脸上那是笑吧,笑的可真好看。 不是说没见过这位小叔笑过,这位小叔离家多年,近日才归来,离家之时她还不曾入门,几次见面也就在长辈之前,多见的几次面,小叔时常挂在唇角的只是清淡的一抹笑,今日一见才知道,真的发自内心的欣喜,即便是淡然之人也无法遮掩,或许是不想掩盖。 直到见新人并肩往前,长孙媳才回神来,捂了下脸,忧愁又可惜的感叹:“小叔和小婶婶可真的是般配。” 怎么自家夫君就没长一张酷似小叔的脸,不是亲叔侄吗? 孙媳妇也就纠结那么一瞬间,想想自己也没小婶婶的绝色美貌,心里就平衡多了,赶紧上前跟上,她今天可得陪着小婶婶。 “吉时已到,行大礼!” 黄大哥唱喝响起。 “一拜天地,天长地久!” 双手执牵红,一拜。 “二拜高堂,父母恩勤!” 转身再拜! “夫妻对拜,百年好合!” 转过身面对面,牵红在身前,思央眨了下眼睛感受到牵红上传来的一丝牵扯力道,眉目弯起。 礼堂之中,红色喜服的一对新人,双双拜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场在大理的婚礼,本该震动江湖,而今这里除了两位新人,无一江湖人见证下,在此由亲人证婚中,完美礼成。 日后再得知消息的一些人,连连叫可惜,没有亲眼见证。 · 斜月朦胧笙歌散,风吹花香熏洞房。 盖头挑下,明眸抬起,四目对视。 思央也终于如愿见到师父穿红色喜服是何模样。 若说一身青衣的他,风姿隽爽,姿态闲雅,有文士君子之风,那么眼前身穿大红喜服的黄药师,龙凤烛台映照下,面冠如玉,俊逸非凡更像是染了艳色的凤竹,褪去清淡雅致,气质翩然中又带着风流清贵。元宝小说 她看的入了神,直到人坐到身旁,挨近后,思央才回神,并不由挺起背脊。 “师父喝了多少酒。” 悄悄的清了清嗓子,思央开口问。 “不多。”黄药师笑了笑。 思央挑眉,师父这笑的有些……惹人啊。 说是不多,也确实不多,宾客虽多,但和黄药师相熟的没多少人,也不大好意思劝酒,再有黄家两位兄长挡着,剩余几杯酒水,对有着深厚内力的五绝之一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所以眼下,见他一双深眸染上愠色,狭长眸子微挑,思央觉得,这多半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师父……” 她还待要说话,手被握住,人也……落入怀抱中。 下巴抵着他宽厚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以外的熟悉清香味道,思央眉目舒展,抬手环住他蜂腰,把自己更为贴近他怀中。 黄药师抱着满怀温香软玉,心中喟叹又满足。 第 34 章 一箭串雕[34] 南帝出家。 这可又掀翻了一次大理的朝堂。 不过,大理皇室惯爱出家,动不动就出家,最后还整出个天龙寺,从主持到有名有号的大师全来自段氏皇室。 所以虽然南帝段智兴突然出家,引发大理一系列震荡,百姓们除了茶余饭后念叨两句,而后便就丢之脑后,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不是当,只要日子能过得去,上面到底坐着谁都没多大关系。 况且,段氏皇室出家的人实在太多,搞得他们都习以为常,皇上出家意料之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还是想想自己下顿吃什么,才是最实在的。 “师父,这段皇爷出家,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瑛姑吧。” 师徒两人在大理都城找了家酒楼暂歇,思央听着楼下大堂几桌客人,掩饰跟没掩饰一样的交谈,回头来一挑秀眉,说是怀疑,但她觉得这一定有占八成。 一进都城就得到这个消息,黄药师虽觉得有些惊讶,倒不是很意外,同为五绝,尤其是在华山论剑中比斗个几天几夜,他对段智兴也有几分了解,本就信佛,自带佛性,出家也不难接受,他原以为在段智兴步入年迈会遁入空门,不想竟是选择在此壮年之时。 “你这么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说着话,他抬手给思央倒上茶。 思央看了眼被黄药师抱在怀里,在刚才就睡着了的小九,给他碗里夹了些菜,手抵着下巴想了想道:“大理皇室出家的地方,应该是天龙寺,段皇爷要在那边修行一段时间。” 黄药师抬眼看她:“你想去。” 思央也不瞒着自己的想法道:“师父也说了,段皇爷长年礼佛,心有慈悲,瑛姑与周伯通之间的事情,对他是个打击,不过看情况此事发生也在一年前,江湖上没有消息流露出来,也说明段皇爷与王重阳道长都有志一同的按捺下,只不过……” 做客去别人家,自己带的师弟把主人家的女人给睡了,王重阳的老脸都从中原丢到了大理,当时就把当儿子养的师弟拉出来,表示任由段皇爷处置。 段皇爷是气得脸都绿了,可偏偏还得维持江湖人的洒脱风度加人设,表示愿意成全这对绿了自己的某男女。 谁知道周伯通不按常理出牌,吓得直接跑路,把一屁股烂摊子都丢下,自己落得个痛快。 师弟不愿意负责,王重阳也不能把人直接带走,瑛姑还是留在大理皇宫。 等于这俩师兄弟祸害了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还走得格外潇洒。 段皇爷无可奈何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瑛姑继续留在皇宫。 · 天龙寺属于大理国的皇家寺院。 大理皇室出家的人太多,皇家寺院都给整出来,或也因此段氏皇室成员,或多或少都懂得些佛法经意,大理的皇帝退位后,也都会选择在天龙寺出家为僧。 天龙寺坐落在大理城外,点苍山的岳峰之北,在大理有国寺、佛都之称,且它真正的寺名为崇圣寺,不过大理的百姓都叫惯了它为天龙寺。 站在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天龙寺外,打量这座寺庙,古朴中透着禅佛韵意,香火寥寥青烟起。 “段皇爷正当壮年,还不是退位出家的时候,选择这个时候,只能说他遇到了什么刺激他的事情,从前因后果来联系,也唯有瑛姑了。”思央分析着说。 黄药师不置可否。 “贵客前来,家师参悟禅经,暂缓一步,让我等特来迎接黄岛主。” 拦下一名沙弥,道出前来探望故人,并表明身份,不久后就有两人迎出来。 这两人都是俗家打扮,朴素着装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透出的异于普通人的气度,其中一人文质彬彬像是个书生,手中还握着一卷纸书,说话的也正是此人,另外一人背上背着一顶渔夫帽,瞧着像是个打鱼的,只是看过他那两条健壮的手臂,都能想象其中蕴含的巨力。 思央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略过,心中有底。 黄药师轻轻颔首:“点苍渔隐,大理水师都督,天南第一书法,大理国宰相。” “没想到在南帝出家后,四位肱骨大臣也随他一同隐退。” 大理国的四位名臣,宰相朱子柳,御林军总管武三通,大理国大将军樵夫,水师都督点苍渔隐。 面前出来迎接思央他们的正是其中两位,曾经的大理国宰相和水师都督。 “我们等名号能被五绝之一东邪所记得,也是我等荣幸。”那书生朱子柳笑的温文尔雅。 黄药师倒也是难得听到这等话,毕竟在江湖上他东邪的名号也说不上多好。 在思央看这两人的时候,朱子柳二人也在打量这对师徒。 江湖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最起码在消息这方面,作为大理这方江湖领头人得到的也迅速。 东邪黄药师和女徒弟之间的事情,算也是传遍江湖,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一般人或者辨不清,有句话不是说,无风不起浪,真假之中总是有个因,原本他们还在私底下想,或许就是传闻,桃花岛就一个女弟子,练武奇才,二八未过,武功已经少有人能及,不看连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在其手下连连吃瘪。 况且这位桃花岛的女弟子,不但武功高强,容貌也是难出其右。 没错,思央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有些威名,正经名号还没叫出来,毕竟桃花岛人他们自家人也没透露出什么,最后互相说的时候就称呼,桃花岛的小邪女。 她师父是东邪,她是唯一的女弟子,这个称呼虽说马马虎虎,可是贴切啊,一说就知道是她,索性那些江湖人就懒得想其他名号。 “不知,南帝段皇爷,为何会突然入天龙寺出家。” 随朱子柳二人脚步入寺内,黄药师试探一问。 “这个……” 朱子柳摇摇头:“关于家师出家一事,或许黄岛主可以亲自询问。” 他们做徒弟的实在不好多说。 黄药师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追问。 朱子柳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溜到跟在黄药师身侧的思央身上。 按理说的话,像他们当徒弟的,需要敬重师父,即便是走在一起,也得矮个半步,并肩而行,尤其是…… 小九这会是思央抱着,这么大个孩子,谁看不着。 江湖风流人物多,传言广总是少不了一些侠客和女侠的风花雪月,就是这回的传言换成了师徒…… 难道,桃花岛这对师徒的传言是真的,不但是真的,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朱子柳一时间被自己猜中的真相,震惊得表情都有些裂开。 他这点异样被思央看在眼中,并无视。 若是日后每个人都对他们师徒的关系深究并表现出什么,她都怎么样,那实在是心累得很,也忙不过来。 南帝段皇爷,现在应该要改称呼…… “阿弥陀佛,黄岛主远道而来,一灯有失远迎。” 思央还是在华山论剑时候见过南帝,几年过去,这位曾经器宇轩昂的帝王,如今看着苍老甚多,眉目慈和中带着悲悯与沧桑。 师徒两人随着曾经的段皇爷而今的一灯大师,在禅房内室落座。 他们到来的时候,禅房内还有两人,应该就是剩余的两位,大理国的大将军和御林军总管。 大理国的这四位在看师徒接待客人,在上了香茗后,就悄悄退到外室,隔着层布帘在外等候。 一灯大师宣了声佛号。 “出家乃贫僧心之所愿,倒是苦了他们四人,要与贫僧一同常伴青灯。” “与师父一同隐居,护卫师父,我等甘之所愿。”帘子外的四人都纷纷道。 此话他们也曾说过,既然留在天龙寺,想必都是做过深思熟虑,便不再提。 黄药师品了茶,赞道:“护卫旧主,也是从一而终。” 说的正是外面四人。 一灯大师笑了笑,转看向思央。 思央平静直视,这位南帝的眼神透着睿智,像是可以看穿所有一切。 “二位……” “黄某祖籍中原,后迁居大理,前些时日归家探望父母,也将婚事落定。” “砰!” “哐当!” “…………” 隔着一道布帘,外面一连串的碰撞声,甚至还有人影歪倒在地的影像,不用看只听动静,就可知刚才黄药师那些话对那几个人造成什么内心震动。 饶是一心出家钻研佛法,参悟禅经的一灯大师,也受到极大的影响,端起来的茶盏起了浮动,手上沾上茶水。 师父总归是师父,好歹也是当过皇帝,大风大浪见多了,还是坚持的把这杯茶喝完,把杯子稳稳放落好,才抬头去看桃花岛的这对师徒。 “黄岛主莫不是在说笑……” 这话说出来,一灯大师自己都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堂堂东邪,即便再邪性,也不可能随意说出这种话,何况他的邪性也只是在行事方面,他透露出的意思,可不仅仅如此。 所以,这绝非是在说笑。 “我与师父婚事,是在天地父母兄嫂见证下完成,不知一灯大师有何见解。”思央微微一笑。 第 35 章 一箭串雕[35] 南帝一灯大师,也是见惯大风大浪之人,何况他连自己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人,还生了个孩子都能面对现实,对思央师徒结成连理一事,稳了稳心神后,也坦然的接受。 “恭喜二位。”一灯大师再次端起茶盏。 思央对一灯大师这种态度很是喜欢,不说她,黄药师也自然是心情舒畅,他自视甚高,能被他看在眼中的人没有几个,一灯大师与他同为五绝,有他的认可,自是让人欣喜的。 师徒两人也共同执起茶盏。 “谢过一灯大师。”思央说的甚是郑重。 一灯大师:“阿弥陀佛,世间多虚妄,循规蹈矩是一生,肆意洒脱也是一生,不必执象。” 思央轻轻拍了拍怀中小九:“既然大师如此看得开,那又何必入这天龙寺。” 一灯大师顿了顿,摇头出了一声长叹:“贫僧愧对于心,唯有在佛祖面前,诚心诵经,才能获得片刻心安。” 话到此处,思央已经猜得**不离十,转看向黄药师。 黄药师直面一灯大师:“几月之前我二人初到大理,便在大理都城外遇见一名女子。” 听得女子二字,一灯大师眼皮子动了动。 帘子外的四人也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进来,最后却是没了动静。 黄药师继续道:“那女子疯疯癫癫正在与江南七怪等人缠斗,她不敌,我二人便救下她,她口中一直疯癫的唤着要她的孩子。” 黄药师将当初在洱海边遇到瑛姑一事述说出来。 一灯大师也再也稳不住佛心。 “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才睁开,里面尽是懊悔和愧疚。 “那……女子,可是叫瑛姑。” 这就对上了。 一灯大师出家,确实是有瑛姑的原因。 · 王重阳与周伯通离开大理后,由于周伯通不愿意娶瑛姑,瑛姑只能留在皇宫,到底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可说杀南帝也下不了手,只能把瑛姑关在皇宫一角,冷落无视着。 谁知道瑛姑竟是怀了周伯通的孩子,还把孩子给生下来。 “那日贫僧偶然去园中散步,就见瑛姑抱着孩子向贫僧求救,也不知是何处来的歹徒,竟是对个婴孩下毒手,打了他一掌,那孩子生命垂危,若贫僧要施救,三年内功力尽失。” 耐不住瑛姑苦求,南帝本决定要损耗功力救那个孩子,可在解开孩子襁褓后他后悔了。 “贫僧在见到孩子身上裹着的肚兜,乃是瑛姑与周伯通的定情诗,一时被嫉恨蒙蔽心眼,反悔不愿救那孩子。”说到此处,一灯大师已经满目懊悔。 一灯大师说得情真意切,语带悲苍,显然是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反悔见死不救,导致瑛姑孩子死了,她也跟着变得疯疯癫癫。 四个徒弟在外动静不大,显然也是明白一灯大师出家的缘故。 一时满室凝静。 “啊~嘛~~” 一声小小的带着奶音婴儿叫声打破这室内的沉重气氛。 睡了一路的小九,醒了。 小家伙长大不少,现在喜欢开始张口喊喊叫叫,再不久就能叫人了。 “这孩子是……”一灯大师早就注意小九。 思央把小九抱起来,介绍:“这是我和我师父的干儿子小九。” 一灯大师看着孩子,心中突然有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激动起来,可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荒谬,扣了扣佛珠忍不住再询问。 “这孩子是孤儿?是二位捡到的?” 黄药师摇摇头:“并非孤儿,确实是捡到。” 一灯大师手指颤了颤。 看堂堂南帝如此情绪外露,思央也就不再卖关子,把小九身上的衣服解开一些,露出身上穿着的那块小肚兜:“这小东西,与一灯大师还有一份因果存在。” 当见到那熟悉的肚兜一角,一灯大师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时情难自禁,直接站了起来。 “他,他是,是瑛姑的孩子……” “师父!” 里面的动静,外面的四个弟子也听的真真切切,万万没料到桃花岛师徒来,不但让他们狠狠吃了一口江湖传言变真实的大瓜,还带来了一个能解开他们师父心结‘药’。 小九当然是瑛姑的孩子。 “他没死。”一灯大师不敢置信:“贫僧分明是见他断了气息,才被瑛姑带离皇宫。” 看着思央怀中,白白胖胖的婴孩,一灯大师也无法把他跟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做对比。 说起这个,思央也不得不把瑛姑把孩子埋了,被小银刨出来的事情给说一遍。 小九身处假死状态,瑛姑和一灯大师都以为孩子死了,瑛姑被孩子的死刺激得疯疯癫癫离开皇宫,在洱海边把孩子埋了,也亏得小银把孩子给刨出来。 “感谢黄岛主,耗费功力救了这个孩子。” 既然孩子没死,那伤肯定是好了,除了黄药师还有谁能救人,一灯大师分外感激。 黄药师避开一灯大师的郑重一拜,没细说自己如何救孩子,只淡淡表示,自己有恢复功力的法门,对此并不算什么。 一灯大师不这么认为。 “二位到来,也让贫僧结了这桩心结。” 不管瑛姑与周伯通如何,孩子是因他见死不救而死,一灯大师过不了这愧疚一关,而今孩子没死,他也算是安心了。 四个弟子闻言面面相觑后,既为师父高兴,也暗暗道了一声,惋惜。 解了心结,对一灯大师是再好不过,他是因此遁入空门,可即便心结解开,也不会再还俗回去继续当皇帝。 “大理已有新主,贫僧既已出家,自是要六根清净。” 段氏皇帝退位都入天龙寺出家,在一灯大师看来,他也不过是提前了些,既如此的话,那也是命中缘由,不必再去自寻烦恼。 思央两人来见南帝,也是想要看看他是因为什么出家,其中纠葛恩怨,也不是他们能插手,南帝不愿还俗,那他们也只能祝他得偿所愿,顺便表示回到中原后,若是找到瑛姑,会把孩子还回去,他放心就是。 * 从中原来大理,那时候的中原是秋末冬初,没想到这一趟行程耽搁,而今回来,已经冬尽春来,满山花开。 入宋土后,师徒两人决定先回桃花岛,至于瑛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利找到周伯通。 也不是怀疑瑛姑找人的能力,主要还在周伯通身上,周伯通在大理算是被女人吓破胆,要是见到瑛姑这个情债冤家,老远听到声估计就得跑,一个跑一个追,人影都难寻。 思央着人先去终南山送封信,信上没有提及小九,只问及瑛姑与周伯通,并邀两人桃花岛走一趟。 “大半年时间过去,还不知道陆师弟武师弟冯师弟他们有没有长高。” “回去要考验下他们的武功进度。”黄药师也难得对三个小弟子上了点心:“等回岛后,待上一段时间,好好教教他们。” 思央想着的是,等回去,也不知道师弟们会不会纠结到底喊她什么顺口。 估计,怎么喊都别扭吧。 大半年时间,曲灵风的曲终人散酒庄在江湖上也展露出头角,江湖人爱酒,更爱美酒,再加上曲灵风为酒庄设了些规矩,以酒会武,一番操作下来,他这位曲庄主也算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一位。 桃花岛接连两位弟子露出锋芒,让江湖人再次的重新看待桃花岛这一势力。 原本的桃花岛只因为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而闻名,江湖人闻的是黄药师的名号,例如其他五绝,王重阳有全真教,门下弟子众多,江湖势力不可小觑,北丐洪七丐帮帮主,天下第一帮可不是说说而已,南帝身后乃是一国之力,便是关外西域的欧阳锋,也是有白驼山庄庄主的身份,还是家传的那种。 反观桃花岛。 全是黄药师一人挑担子。 可如今却不一样,桃花岛弟子入江湖,第一个上来就力压全真教七子之一,还留有余力,再一个也不逞多让,曲终人散酒庄可以看待是一股新势力。 桃花岛入江湖的是三名弟子,二弟子陈玄风曾有过一阵风头,后来销声匿迹,暂时没人把主意放在他身上。 在赶往桃花岛之前,路过临安,两人先去牛家村那边看看曲灵风。 好歹是桃花岛的大徒弟不是。 然而当马车停在牛家村门口,两人立马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村口,曲家的酒馆,不是,是曲灵风家租给郭氏夫妻的祖传酒馆,酒馆的大门半敞着,里面桌椅板凳倒地破碎,空无一人。 不但如此,牛家村内也少了很多人。 原本牛家村虽小,可因为靠近临安,这里居住的百姓还算过得去,曲灵风老家就在这里,还把酒庄选在附近的山头,也是觉得此地位置甚好,不算多偏僻,也能有人气,他是想做个江湖人,也想做个生意人。 “牛家村的人走了一半。” 思央跟黄药师在村里转了一圈后,发现村里好些人家关门闭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来的几户,孤寡老人居多,老人也不想与他们搭话,见到生人忙不及的匆匆避开。 第 36 章 一箭串雕[36] 牛家村这副破败像,任谁看都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一些痕迹上来看,主要在两户人家。”思央摸了摸下巴总结。 两人眼力都不错,虽是过了些时间,可还是能从这些遗留下的痕迹中看出点线索来。 可以得知一股外来人,对牛家村其中两户人家动手,有死伤发生,其余人家有所牵连,有没有更大的伤亡就不得而知,应该是因此,牛家村多数人暂时搬离此地,剩下的孤寡老人无依无靠就继续留下。 “其中一户就是这郭氏夫妻。” 因为郭氏夫妻租下曲灵风的酒馆,才让黄药师把人记住,至于另外一户人家,就不清楚。 “我觉得,可以去问一下曲师兄。” 曲灵风的酒庄就在附近,牛家村又是他的老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黄药师也是这么想的。 · 自从师父师妹去往大理,曲灵风心里是既酸又涩又羡慕。 酸涩的自然是他都没有机会跟随师父四处行走,但想想师父身边的人是师妹他又实在不知道酸涩的对象该是谁。 曾经师妹初长成时候,他心里倒是朦胧起了两分心思,可这心思还没彻底的萌芽,在他偶然或者说意外发现师父对师妹的不寻常后,他就知道自己下辈子或许可以请一下早。 “等师父和师妹回来,我也该回桃花岛。” 曲灵风想的是桃花岛的三个师弟,准备等师父师妹回来,他就请求师父让他把师弟带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念叨久了,眼前都出现幻觉,怎么就见到师父带着师妹出现了呢。 “爹爹,姐姐回来了。” 直到自己的胖闺女响亮的嗓门,可算是把曲灵风炸醒了,揉揉眼睛,没错面前站着的这对璧人,真的是师父和师妹,千真万确,不是在做梦。 “师父!”曲灵风激动的喊道:“您和师妹回来了。” 思央冲他摆摆手:“师兄好久不见啊。” 曲灵风又仔细看了看她,真心赞道:“师妹也是越来越好看了。” 这话一说出口,曲灵风立马卡住嗓子,身体也跟着微微一僵。 以前他们是师兄妹,说着话也就罢了,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师妹不止是师妹,还是……师娘啊。 他得管他师妹叫师娘…… 曲灵风没敢去看他师父的神色,表情纠结的想,到底要不要改口。 黄药师没去计较曲灵风刚才的话,嗯,他也觉得小徒弟,随着慢慢长开,越发的惹人眼,惹得他想或许该带着她在桃花岛上住得再久一些。 “师兄,咱们啊,还是以师兄妹相称。”思央说笑着又看向黄药师:“主要我是怕师兄们不习惯。” 黄药师轻哼下,没做声。 思央把小九塞给他,转头把地上的小胖丫头给抱起来:“哎呦,宝贝儿,还记得姐姐呢。” 曲灵风见师父没什么表示的样子,紧着头皮对思央道:“师妹,你别乱让她叫,她得叫你姑姑。” 本身他们长辈之间的称呼就够乱的,别把孩子也弄混了。 思央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改了口。 “盈儿想不想姑姑。” 小胖丫头曲盈大半年不见,又敦实了些,小丫头记性好,还记得给自己买好吃的‘姐姐’,一来就兴奋的踮脚脚。 “想~~” 小胖手摸着思央耳边的头发,小胖丫头一个字说的是软软绵绵情真意切。 “哇~哇哇哇啊——” 响亮的嗓门,运气十足的哭声,吓了几人一跳。 曲灵风指着黄药师怀里突然苦恼起来的孩子,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您和师妹,把小师弟都生出来啦。” 思央:“……” 黄药师:“……”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思央听着一脑门黑线,也顾不得跟他解释小九的来历,只看小九在黄药师怀里,张嘴哇哇哭,一双小肉手伸着直往思央这边说够,两只小胖腿一个劲地蹬,黄药师险些没抱住。 “哇,啊啊,娘哇哇哇……” 思央:“!” “师父,小九是不是喊我娘了。”思央高兴的问。 黄药师他手上也不太敢用力,被小九折腾得忍不住皱眉,可小九哇哇哭喊的叫出来的一声,他也听见了。 “是啊,叫你娘呢。” 思央立马伸手接小九,黄药师也自然的把小胖丫头接过去。 果然,一到思央怀里,小九就不哭闹了。 说什么哭呢,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小子,脸上干净着呢,光打雷不下雨,根本就是在干嚎。 不用说也看出来,分明是这小东西不乐意见思央抱别的小孩。 “倒是很强势。”思央点了点小九的脑门。 小九抱住她的手,歪着脑袋靠在思央肩膀上,一歪头正好对着黄药师,也就正好看到黄药师怀中抱着的小胖丫头。 两只同样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上。 思央眼睁睁的看着小九嘴巴一瘪…… “哇哇哇……” 不单是‘娘’,‘爹’也不能抱别人家的小孩。 曲灵风赶紧把胖闺女从师父手里接回来,尴尬的道:“小师弟真性情啊。” 不喜欢就哭,丝毫不做掩饰。 屁大点的小孩,什么真性情,思央也是对曲灵风这昧着心的夸赞,无奈的很。 · “是金人所为。” 把孩子哄安静下来,总算是谈及正事。 曲终人散酒庄就在牛家村这边的山头,牛家村发生的事情,曲灵风自然是最快得到消息。 说来这件事发生得还在入冬寒雪天气。 一伙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进牛家村,以反贼的名义,要捉拿郭杨两家。 郭杨两家乃是牛家村的外来户,两家是异性结拜兄弟,身份都有些来历。 “郭啸天是曾经梁山好汉地佑星赛仁贵郭盛的后人,那杨铁心祖上杨再兴乃是岳飞岳大将军麾下名将,两人都是忠义之后,不想惹上这等横祸,遭受官兵追杀不敌,险些身死,幸好弟子听到动静,救得郭啸天一命。” 郭啸天杨铁心是会武功,可连江湖二三流的都不如,哪儿是一群官兵的对手。 郭啸天被砍掉一条手臂昏死在雪地里,要不是曲灵风发现,把他及时带回酒庄救治,早已流血过多而死。 “那杨铁心呢?”思央问。 曲灵风摇头:“我去晚了一步,并未发现他的踪迹,或许可能逃了。” “可怜,郭家与杨家两位夫人皆身怀六甲,遭此横祸,现在都下落不明。”曲灵风说着说着,想到什么,眉头一皱道:“这还要怪那全真教的牛鼻子道士。” 思央知道郭家和杨家和全真教的道士有渊源。 经过曲灵风的诉说,这才全面的知道缘由。 宋朝出使金国燕京使团官员王道乾,阿谀奉承完颜氏,通敌卖国,被全真教的丘处机遇到,一时气愤不过,把人杀了,还把人脑袋提走,路过牛家村。 那夜大雪纷飞。郭杨两人吃酒时见丘处机雪中赶路,觉得甚是不凡,邀请他来一同吃酒,也就是这一碗酒吃了个隐患,也为郭杨两家带来了杀身之祸。 “郭杨两家出事后,丘处机也得知了消息,他倒也算是尽心尽力,极力寻找郭杨两位夫人的下落,听说他本要找到郭夫人,却在嘉兴碰到江南七怪,一场误会,失了郭夫人的踪影,嘉兴法华寺的焦木大师也因此而亡。” “又是江南七怪。”思央扯了下嘴角,觉得江南七怪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武功不说多高吧,名声倒挺大,还神出鬼没的,哪哪都有他们,存在感刷得不要不要的。 才在大理见过,这会儿都跑回嘉兴。 思央有种直觉,或许不久后又要见面了,嗯,就是不知道见到她,江南七怪会是什么心情。 应该会高兴的……吧。 · 郭啸天被砍断一条手臂,昏死在雪地里,也因此逃过一劫,现在正留在曲灵风的酒庄中养伤,关于丘处机路过牛家村的事情,也是他对曲灵风说的。 “丘处机还曾来过酒庄。”曲灵风道。 曲终人散在这里,丘处机肯定是想来问个情况,在见到郭啸天还活着,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丘处机也懊恼因为自己路过牛家村,与郭杨两位忠义之后相交,连累他们惹上灾祸,万分愧疚,表示一定会找到郭夫人,还有杨家夫妻。 郭啸天豪爽之人,没有因此事怪罪,在他看来当日是他们自己要邀请人家喝酒,又何谈连累呢。 他断的是左手臂,伤的极重,丢了一条手臂,流了那么多血,元气大伤,即便右手还能用,也无济于事,他也挂心妻子还有妻子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在听丘处机保证会帮自己找妻子,郭啸天一边感激,也在努力养伤。 · “丘处机和江南七怪不打不相识,尚未分出胜负。”思央翻看着手中的信件。 “他们两伙人决定,兵分两路,去找郭杨两位夫人,并且达成赌约,若是他日寻找到人后,双方就把郭杨腹中孩子收为弟子,十八年后嘉兴醉仙楼再相聚,到时候让两方弟子比试个高下之分。” 思央看到这里,也不知道是气好,还是笑好。 黄药师也甚是无言。 丘处机为找郭杨两位夫人,强闯临安大牢,追杀朝廷指挥使段天德,这段天德被他吓得亡魂皆冒,挟持李萍一路逃,原本他躲藏在临安云栖寺,段天德是云栖寺主持枯木大师的俗家子侄,后者被其蒙骗以为是道士恶意伤人,便指示他逃去嘉兴法华寺找他师弟焦木大师。 丘处机紧跟着又追到嘉兴,遇到江南七怪阻拦,不让他入法华寺寻人,明明可以解释缘由,偏偏都一个字懒得解释,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从醉仙楼打到法华寺,双方力竭在眼皮子地下让段天德劫持人质逃走,焦木大师为阻拦段天德不慎一头撞死在石柱上。 焦木大师死了才让丘处机和江南七怪脑袋清醒,打赌约定分头找人。 “丘处机也不愧是王重阳道长的亲传弟子。”思央啧了声,又看另外一张纸上所写。 这张上面写的是牛家村遭难真正的原因。 要说是因为丘处机,倒也不全因此。 丘处机斩杀王道乾这个卖国贼也是做了好事,就是做的不太赶巧,金国六王子完颜洪烈借王道乾之手想要渗透宋朝内部,瓦解朝廷,此事做的甚为隐秘,王道乾被杀,完颜洪烈怕自己暴露,又不太了解江湖人的武功,一路不自量力带兵追杀丘处机到牛家村,差点没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善良的女人啊。” 黄药师拿过她手中信件,浏览看后,冷声道:“善若伤人,必然为极恶。” 说罢手指微动,将那几张纸都震的粉碎。 那信上最后一段写的是,杨氏包惜弱,救下重伤黑衣人,此人也正是被丘处机重伤的金国六王子完颜洪烈,一时的善心救了人,救的还是敌人。 包惜弱救了完颜洪烈,其实也算歪打正着,要是金国六王子死在宋朝,金国就有足够的理由南下,两国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当然,金国也并非轻易就想动武,北方蒙古日渐壮大,同样是心腹大患。 不管怎么说,完颜洪烈是不能死在宋朝的。 在思央看来,包惜弱错的就是没有将救人一事告知杨铁心,要是说出来,郭杨两人出于谨慎,可能有所防备,或是选择离开牛家村,也不至于被官兵打个措手不及。 思央拉住黄药师的手,仰头看他:“师父的内力又深厚了。” 黄药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想要学北冥神功?” 黄药师不太愿意让思央学此功,并非其他,而是北冥神功阴阳兼具吸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兼容天下武功,无毒不侵,但也强凶霸道,威力之大,也非常人可承受,而且他一向觉得,内力非自己练,吸别人的得来,并不妥当。 他的神色表露出来的意思,思央就明白了,她要练的不是北冥神功,而是想要借助北冥神功来精进她的明玉功。 “放心师父,我只是觉得北冥神功的功法很奇特,很值得我借鉴。” 黄药师舒展眉宇,握住她的手:“你明白就好。”逍遥派奇门功法太多,的确很值得借鉴,而且他也发现,小徒弟的武功,有些与桃花岛是有区别的,天下武功甚多,融会贯通之处不在少数,去其糟粕,得之精华,可再创一派武学。 * 关于牛家村一事,那些消息都是陈玄风传来的,思央越发的欣赏他的办事能力,快准狠,他如今做的事情更得心应手,她也决定等她把黄家的势力整合后,可以再与其一明一暗协作,此事黄药师也觉得可以为。 郭杨两家事情,思央本不想多去管,不过后来一想还是得插把手。 若是料的没错,此时郭啸天夫人李萍应该被段天德劫持,颠沛流离吃足苦头,流落到漠北蒙古地界去,她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郭靖,在蒙古定居生活,直到被江南七怪找到,收养长大到十八岁才回中原。 思央也是服了江南七怪,找到人还不赶紧带回来,就算一开始因为铁木真等人的缘故,总是有机会把人带走的,偏偏要在大漠草原吃足苦头,等个十八年才离开。 对于他们和丘处机的赌约,她更想多翻两个白眼给他们。 所谓的赌约是他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决定,有考虑过两个孩子的想法吗,别说郭啸天还没死,就算是死了,他与杨铁心乃是结拜兄弟,孩子也是要作为异性兄弟的,这两方人倒是好,只想着自己的赌约,也不想想把人家两孩子分开十八年,一心教他们练武打赢对方,十八年未曾见过,反而是一直听着要把对方打败的话长大,能产生生死相交的兄弟情那才叫怪事。 郭靖那小子误杀陈玄风,这点认真来说也不能全怪他。 思央决定发发善心,不让那傻小子被江南七怪折腾了,武功没学的怎么样,认了一堆压死人的长辈。 * “师兄,辛苦你走一趟漠北,郭夫人很可能就在那边。”思央找曲灵风说这事。 曲灵风惊道:“你确定。”他没有问思央怎么得知的消息,小师妹和陈师弟做的事情他虽不全知道,也是知道几分的。 思央点头,笑的有些坏:“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打赌,我看着就觉得闹心,这两方人我都得罪过,可不想他们如了意。” 曲灵风点头,了解:“既然他们都得罪了师妹,师兄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思央:“?”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明明说的是她得罪别人啊。 看曲灵风摩拳擦掌,要准备给她找回来的架势,思央觉得师兄对她的滤镜也是真厚。 “……那就劳烦师兄了。”思央觉得师兄开心就好。 · 回头晚上。 黄药师掐着她的腰肢,哑着声问道:“有了师兄,倒是不需要师父了。” 思央哪儿敢惹他,只能环着他的脖颈,软着声说好话。 “师父,我是为了咱们桃花岛,曲师兄心眼实在,小胖丫头一看就是个实心的,父女俩别被卖了还数钱,收个徒弟回来,从娃娃抓起,多省事。” “你想要小胖丫头……” 思央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含糊说:“师父不要想多了,我只是为曲师兄和小胖丫头多留个选择。” 她可没想要让郭靖做童养夫,那小子是个憨的,至少做徒弟很不错。 灯火摇曳,黄药师的眼眸深了深,低头埋下…… · 郭啸天整日惦记妻子,听曲灵风要亲自去帮他找人,感动的泪流满面,稀里哗啦,恨不能指天发誓,他这辈子这条命加他全家人的命,都交给曲灵风给他当牛做马来报答。 曲灵风摆手拉着人起来,说了几句贴心话,并把自己有意想把他儿子收为弟子的想法透露出来。 丘处机和江南七怪的打赌郭啸天根本不知道,曲灵风一透露,他还有点受宠若惊,一口就应下。 得到正主承诺,曲灵风轻装上阵的就准备去往漠北。 第 37 章 一箭串雕[37] 曲灵风要赶往漠北蒙古,自是不方便带着曲盈,思央就说让曲盈跟着她和黄药师去桃花岛。 说来,曲盈生在牛家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桃花岛。 听说师父和师妹愿意把曲盈带回去,曲灵风当然忙不迭的答应,他已经准备给闺女开蒙,再过几年想在征求师父也同意后,教授曲盈武功,让闺女去桃花岛,这段时间有师妹在,也能帮着教导女儿。 女儿是个憨的,曲灵风有教师弟的心得,却没有养女儿的经验,师妹聪慧,或许还能让自己女儿蹭一些灵气回来。 曲灵风这一走,酒庄暂时由他手底下的人管理,郭啸天继续住在这里,他还想着要找到自己的好兄弟杨铁心夫妇二人,同时也想着曲灵风回来,他能第一时间得到妻儿的消息。 杨铁心八成是没死,至于包惜弱…… 完颜洪烈这个痴情种,弄出这么大阵仗,要的可不就是她,思央估摸着这会儿人都被完颜洪烈带回燕京,安顿到他的王府中去了。 索性她就给陈玄风去了一封信,让他派人去燕京查一查王府是不是多了一位王妃。 怎么说,杨康也曾与梅若华师徒一场,这个徒弟功利心强,可在她危难之际救过她,本是不相欠,不过都管了郭靖,也不差一个杨康。 · “先回东海,再去终南山。” 去终南山当然是因为小九。 即便是养只猫猫狗狗也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孩子,尤其是这个孩子在他们眼前慢慢的长大,从一开始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到现在已经开始学走路学说话,学着叫爹娘,想到要把孩子还回去,思央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舍不得,黄药师也未必想去终南山。 从临安去终南山有些远了,先回桃花岛,再随随便便住些日子,总之……也不是很着急想把孩子还回去。 思央拉着他的手道:“听师父的,反正都已经把信送去,他们要是接到信,肯定是会来桃花岛找我们的。” 这么说,师徒两个目光一对视,更加心安理得的把孩子抱回桃花岛。 · 万里碧波,海浪滔滔。 海风中夹杂着清新的桃花香气,是桃花岛熟悉的味道。 不回来也就罢了,这一踏上桃花岛,才知道有多想念此地。 远远地三道身影快速的跑来迎接他们归来。 “师父!” “师姐!” “师父,师……师娘~” “…………” “…………” 陆乘风和武眠风僵扭着脖子僵硬的看落后他们一步的冯默风。 冯默风眨巴两下眼睛,圆嘟嘟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无辜的神色。 他这么叫有什么不对吗? 作为师兄的两人,扯了扯嘴角感觉牙疼。 思央视线在三个师弟身上掠过,一下子笑开了。 · 他们走这一段时间,陆乘风三人在桃花岛上也没有懈怠,反而更加勤加练武,想着自己武功提升,就可以如前面的师兄师姐们一样行走江湖。 黄药师在考验了他们的武功之后,决定先在岛上多指点他们一些时间,再准备让陆乘风和武眠风到外面走走。 他们眼下还不足以独自闯荡江湖,等曲灵风从漠北回来,可以先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 得知这个消息,陆乘风最是高兴。 武眠风揉着好不容易撸到手的小银,道:“师父,我想去跟着陈师兄。” 陈玄风行踪不定,他写过几封信回来,武眠风对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思央抱臂睨他:“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武眠风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定很有趣。” “有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不仅仅是有趣可以让你去玩的。” 武眠风站起来:“师姐,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你参与。” 黄药师纠正着冯默风打出来的招式,对他们那边看了一眼。 武眠风性子倔,资质好,思央没想到他竟是对这些有兴趣,也不难看出,他是很有主见想法的。 “也不是不可以。”都是自家师弟,自己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思央毫不客气的接受下他,心里是同意,但也要让武眠风知道,后门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武眠风看着师姐打量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有种自己掉坑里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陆乘风要去曲灵风,武眠风要跟着陈玄风,剩下冯默风。 这孩子比武眠风还要小两岁,还是个孩子,行走江湖是不可能的。 何况,冯默风还是个小书呆,思央都担心就算他长大放出去,会不会被骗。 就是这样的小书呆,在半夜三更敲开他们的房门。 “师娘……” 思央要说话被黄药师拉到身后。 冯默风还是很害怕师父的,面对思央还能开口,见到师父就怂了。 夜风吹来,吹的他一个激灵脑门清醒,才察觉自己半夜敲门的行为,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来都来了,师父还是听听他要说什么吧。”思央扯了扯黄药师的衣袖。 黄药师十分不悦被打扰,转身拉着思央回去。 门没阖上,也就是要冯默风进去的意思。 冯默风乖觉的跟上。 思央随着黄药师坐在桌前,并示意冯默风坐下说话。 冯默风犹豫了下,下一刻却是直接跪在黄药师面前。 黄药师眉锋一动,手上动作不变,平稳的倒了杯水递给思央,才转看冯默风,淡声开口道。 “说吧,所求何事。” 自己的徒弟他了解。 冯默风抿了下唇,叩首拜下。 “师父,弟子想,想出岛读书。” 小书呆想要读书,并不难理解,出岛读书,怕不止如此。 黄药师也是这么认为。 “仅仅是为了出岛读书?” 冯默风吞吞口水,捏了捏手,眼睛一闭,张口道。 “弟子,弟子还想参加科考。” 好叭,冯默风不但想要出岛读书,还想走仕途之路。 谁都知道黄药师少年时候整日跟朝廷过不去,还得了个邪字傍身,在冯默风看来,自己此举有‘欺师灭祖’之嫌,师父厌恶之事他却要去做,可是…… 他以为自己说完后,会得到训斥责骂。 然而等到的是师父平淡一句话。 “等你曲师兄回来,为师会送你去江浙师父祖籍所在,那里,你可以安心读书,进仕途。” “师父……” 冯默风没得到师父多余的话,虽然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师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看样子还没有生气,他回去的时候,还晕乎乎的想自己真的是走运气了,赶着师父心情好的时候。 “师父厌恶的是朝廷**下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又不是每个想入仕途者,冯师弟还是呆了点。”思央调侃说。 黄药师轻嗤了声:“越大,越发的有主意。” 徒弟们大了,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黄药师想,若是几年之前的他可能真的要斥责冯默风一顿,好好的江湖人要入朝堂,他收的可真是好徒弟。 可如今……早已不同以往。 那年自华山之巅落下,等他七天七夜的人,迎上来唤的那一声师父,或许就早注定了,今时今日。 · 在桃花岛上没等到周伯通和瑛姑前来,先是曲灵风的信到了。 他已经成功找到李萍母子。 李萍流落漠北,孤身一人雪地产子,一个妇人身处异乡,言语不通,又无钱财武功傍身,亏得有好心牧民收留,李萍才能勉强养着自己和孩子。 曲灵风找去的时候,得知丈夫还活着,李萍激动的泪流满面差点没昏过去,郭啸天还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绝地复出的希望。 信送来的时候,曲灵风已经动身带着李萍母子从漠北赶回中原,相信不久后,郭氏夫妻就可以一家团聚。 · 琅嬛福地是逍遥派传承,由于数量太多,师徒俩人只带了少数几本绝世秘籍。 思央选了北冥神功来细看。 之所以选择北冥神功,主要为了精进明玉功,明玉功中也可吸人功力,化为自身真气,但需要练至八层,北冥神功就没有这等限制,思央只是想借北冥神功,来研究研究罢了。 这边思央在研究北冥神功,黄药师也没闲着,看了九阴真经后有感,对桃花岛内功心法做了修改,后来在得到九阴真经总纲后,更有其他心得。 小无相功奶是逍遥派的独门内功心法,威力极强,不着形相,无迹可寻,习得此内功,得知其他武功招式,还可以模仿别人的绝学。他想用小无相功来试试九阴真经总的武功招式,无需练九阴真经,就可得拆解这些招式。 师徒两人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陆乘风武眠风有两大高手手把手指点,武功也是突飞猛进。 等黄药师觉得两人武功,能在单独应对全真七子其中一人,可保全退身后,终是松口答应他们出岛。 这时候,小九已经可以清晰流利的叫爹娘,小短腿还能顺溜的在地上跑着走。 小胖妞曲盈被思央带着启蒙读书,也在开始练基本功,她的资质也很不错。 此次出岛,可算是把一家子都带出来。 先去临安,去的时候曲灵风还未归来,就让陆乘风和武眠风先留在酒庄,思央跟黄药师要带冯默风去黄家祖籍,除了要把冯默风送去之外,思央还需要去接手黄父交给她的,黄家留在中原的势力。 第 38 章 一箭串雕[38] 黄家祖籍在临安下,靠绍兴地区,在高宗时期,遭受了不少打击,再有黄家被贬大理,如今在祖籍处的黄家人元气也没能恢复起来。 原因在于,黄家人如今多是注重耕读,却是很少有人入仕途。 即便忠君爱国,奈何当今世道,千难万阻在前,太多人无能为力。 他们也没有真的放弃,否则的话,黄父等人也不会在中原发展出一些势力来,这些都有本家人的暗中助力。 思央跟黄药师没在这里耽搁太久时间,早前就有送信回来,一切交接都非常快速,东邪之名,再有黄父等人在大理运作,思央接手的很顺利。 唯一要操心点的就是冯默风。 “师父,我,我还是……”眼见师父跟师姐要走了,冯默风心里舍不得,还有点害怕。 思央:“这里离临安也不远,回头就让陆师弟武师弟来看你。” 冯默风没好意思说,他担心师父师姐不要他。 黄药师看这个才十岁出头,最小的徒弟,想到第一次捡到他时候,才是个脏兮兮的娃娃,这段时间养孩子也把他的一颗慈父心养出来,这会儿也生出了多些耐心。 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 冯默风暂且地交给黄家本家的一位族老门下照顾,也为他解决户籍等事情,今年他就准备下场试一试童试。 思央在他脸上捏了捏:“冯师弟安心读书,等下次来,你可就是小秀才,我们桃花岛习武的多,说有多少学识的,你那几个师兄们也就是认字水平,你可得好好为咱们桃花岛争气。” 离别的伤感,在被师父师姐的劝慰下,总算是冲淡了,冯默风重重点头保证,一定给桃花岛争脸面。元宝小说 黄药师看得一言难尽。 他东邪的邪字就是不服朝廷,行事无章法,被叫出来的,想想以后会有个得了朝廷功名的徒弟,也不知道会被江湖人怎么说。 徒弟们都是债。 “师父,你要这么想。”思央说:“你痛骂朝廷贪官污吏,要是以后你门下出了个状元徒弟,就可以直面天下人,你黄药师一人,江湖朝堂皆可造就人才。” 黄药师:“……”虽然有些羞耻,不得不说,他也觉得到时候会很让他开心。 “啊啊,爹啊。”小九适时的流着口水叫爹。 “那盈儿以后也要考秀才。”小胖丫头就记得这一句。 曲灵风还没回来,思央不放心把她交给陆乘风武眠风两个粗心师弟,就还是把曲盈带在身边,听她奶声奶气的话,揉了揉她的两只羊角辫:“好啊,咱们盈儿一定是可以的。” 小九和曲盈待久了,也认识对方,姐姐弟弟一起玩,现在他已经可以大方的看思央抱曲盈。 · 再次回到牛家村山头的酒庄,曲灵风已经从漠北回来。 李萍母子也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 “多谢曲兄弟,承蒙你不嫌弃,愿意收靖儿为徒,救命之恩,师徒缘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辈子我郭家三口都铭记曲兄弟恩德。” 郭啸天感激不尽,李萍在见到活生生的郭啸天也是感激涕零。 曲灵风收下郭靖也顺理成章。 思央抱了抱还在襁褓中的郭靖,虎头虎脑的,长得壮实,很像郭啸天。 李萍发愁说:“这孩子在我肚子里憋了段时候,瞧着就是不太机灵。” 郭啸天很愧疚,如果不是他无能没有保护好妻子,又怎么会让儿子差点憋死胎中。 黄药师看了看说孩子没多大问题,两夫妻还是心中忧虑。 “饿了会叫,尿了会哭,这孩子不是个傻的,只是反应慢这一点……不能说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是聪明机灵的,大智若愚,二位不必太过忧心。” 一通安慰,郭家夫妻好受多了,想想也是,自家孩子还没出生就吃了大苦头,何必强求太多,身体健康,不痴不傻就是最好的。 · “我回来的时候,还曾遇到江南七怪,只不过他们没认出我来。”曲灵风说起来回路上的事情。 曲灵风可是记得师妹说过,江南七怪也在找李萍母子,让他若是遇到的话,一定得避开。 江南七怪单个武功不算多高,只是七人行走江湖多年,七人亲如手足,自有一套对敌方式,七人联手也能勉强算个一流高手,没有十足把握没必要和他们动手。 “过些日子,就给他们消息,郭夫人一家团聚,让他们也歇歇。”不然这七个人没找到人,真的有可能找个十几年。 曲灵风点点头,又想到什么,看着师父和师妹,犹豫得吞吞吐吐。 黄药师道:“有话但说无妨。” 曲灵风期期艾艾的开口:“师父,和师妹,在……大理已经成亲。那,需要在桃花岛再,再摆桌酒席吗?”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两人需不需要在中原再举行一次婚礼。但又想到这也轮不到他来说。 不说其他人,就是他们几个当徒弟的都没有亲眼见证师父和师妹的婚礼。 这个问题在大理思央和黄药师就商量过,婚礼是在父母亲友见证下举行,就无需再多这一次形式。 “婚礼不必。”黄药师道。 “是……”曲灵风有些失望。 “我东邪既已成婚,自是要告知一些江湖旧友。” 思央和黄药师都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师徒结成连理,总是会有些人说三道四,任谁在江湖上都有三两好友,这些人还是要通知到的。 黄药师对思央道:“择选个日子,在桃花岛上,请一些人来,你觉得呢?” 思央没意见:“暂时不行,等我们回桃花岛后再提。” “好。” 曲灵风开开心心地去跟其他几个师弟分享这个好消息,并开始考虑,到时候送什么礼物才合适。 · 桃花岛师徒的传闻,江湖虽多有猜测,可更多的人还是保持半信半疑,也不知道哪儿得来消息,东邪黄药师已经与女弟子,桃花岛那位小邪女成亲。 此传言事实性非常高。 据说是丐帮的一个大嘴巴弟子传出来的。 “千真万确,我们洪帮主还得了东邪的信件,当时都惊得跳起来。信上说要请七公去桃花岛吃酒席呢。” 看这个大嘴巴吐沫横飞,说得有鼻子有眼,旁人又想到丐帮弟子消息最是灵通,既然他这么说,那……□□不离十。 于是…… 江湖震动。 所谓的震动,也就议论纷纷。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不缺少八卦精神。 外面纷纷不休,桃花岛众人并没有出面有何回应,这让闲着没事的江湖人越发的想要知道更多,师父娶徒弟,古往今来也并非没有,可这不是发生在身边,真的是好想吃瓜。 就在这股八卦浪潮有越渐扩大趋势的时候,江湖上出现了另外一则隐秘传闻。 正确的说,江湖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新势力。 江湖门派众多,但是能数得上名号,可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除了像少林丐帮传承过百年的大门派,再有就是近些年,名声鹤起的全真教,铁掌帮,仙霞派还有桃花岛。 其余大大小小,门派来来去去,甚至在不经意间就消失了。 所以一个门派的崛起,是要用时间来经历的。 然而,这个门派出现的悄无声息,等到江湖人知道它的存在后,会惊恐的发现,它已经渗透入江湖任何一处。 天机楼。 无孔不入,无事不晓。 天机不可泄露。 而天机楼的存在意义,便是窃取那一缕天机。 与其说天机楼是个门派,不如说它像是个组织。 天机楼门下人,精通奇门八术,善于易容换貌,武功高低不论,甚至有普通人在其中,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入天机楼,为其所用。无人知晓这个神秘的组织有多少人,从市井走贩,秦楼楚馆,商家门第,乃至朝堂世家,都有这些人的身影,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这样的存在,收拢天下人的秘密,这是天下人所不容的,可又偏偏是动不得。 据说天机楼主武功绝顶,可比肩华山五绝。行走在外的护法,武功也是一流。 打不打得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各方势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谁知道天机楼知道了一些人多少隐秘,实在怕被爆出来,而且若是你需要消息,只要花得起钱,就可以买得到,有人已经从中嗅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当然,最令人无奈的是,没人知道天机楼具体何在,这才是令人最忌惮的地方,若是没有完全把握将其捣毁,等着被摧毁的就可能是自己。 * “天机楼主,武功绝顶,可比肩天下五绝。” 黄药师来了些兴趣:“为师倒是真的好奇你如今的功力到了何种地步。” 思央悠闲的嗅着曲灵风酿的新酒,头也不抬:“华山论剑二十年一次,我还可以再等等。” 如果不是二十年一次,那么就表示她现在就可以一争论剑之名。 取了小杯酒,思央品了口,赞扬的点点头,将剩下半杯递过去。 “师父是想要试试我的武功吗?” 他没去接酒杯,手指握住她的手握,接着她的手,饮下杯中酒。 “那就请,天机楼主赐教。” 第 39 章 一箭串雕[39] 江湖传言纷纷,可是要有另外一个更加吸引眼球的消息下,慢慢的前者就会被抛之脑后。 偶尔有人提起来,其他人也觉得这瓜吃过了,兴趣也不太大,渐渐的不但提起的人少了,甚至还觉得说起话头的人,真的是孤陋寡闻,消息接收太慢,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 在思央跟黄药师商议准备去终南山走一趟的时候,几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江南七怪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既牙痒痒,又忍不住绷紧了头皮,大理一别,他们也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碰见,可不想这个江湖实在不大啊。 也是不赶巧了,她和师父还没出牛家村就碰到气势汹汹赶到这里的江南七怪。 江南七怪瞪着眼前容颜明媚的少女,眉头皱起来的同时,也实在是忽略不了,少女身边负手而立的青衣男子,还有那标志性的碧玉萧。 东邪黄药师的名号,几乎是第一时间浮现在江南七怪的脑海里。 结合前些时候江湖关于桃花岛的传言。 师徒两人在一起,也不让人意外,就是…… 惹得江南七怪眼神多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几位有何指教?” 思央和江南七怪碰撞多次,黄药师几乎没搭理过他们,也是难得开一次尊口。 柯镇恶率先站出来。 “指教不敢当,我江南七怪来此,是为寻人而来。” 思央想曲灵风的办事效率还很速度,这么快江南七怪就得到李萍母子被找到的消息,还一路找过来。 “寻的可是郭氏夫妻?” 来都来了,思央也就不跟他们卖关子,打马虎眼。 柯镇恶道:“不错,正是那牛家村,郭啸天夫妇。” “我们江南七怪,曾与一人有约,要找到忠义之后,好生照顾抚养。”妙手书生朱聪道。 思央道:“那人就是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是不是。” 不等他们回答,她又接着道。 “当日丘处机路过牛家村,正值大雪纷飞,他与郭杨两位忠义之后,有过一份酒水缘分,后来郭杨两家遭受官府追杀,丘处机四处寻人,与你们之间的事情,就不用跟我们多解释。” “郭氏夫妻,与我师兄曲灵风乃是好友,郭啸天是他救回,郭夫人也是他从大漠找到并带回来,如今二人就在曲终人散酒庄,你们要是想去见他们就去吧。” 听说郭啸天没死,李萍也还活着,江南七怪十分高兴,可再听到李萍被人找到,带回牛家村,还听说她生的儿子郭靖已经拜了他人为师,江南七怪就真的开心不起来。 他们辛辛苦苦追着那个段天德留下的线索,费尽心力的找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他们江南七怪不是什么正经的名门正派,可绝对是不会输给全真教的丘处机。 一想到他们七个人努力把郭靖母子找到,再收郭靖为徒,二十年后打败丘处机教出来的杨康,他们就别提多高兴了。 可现在,竟然告诉他们徒弟没了,被半路截胡。 江南七怪气得火冒三丈。 这就有了思央看他们气势汹汹进牛家村的一幕。 “实不相瞒,当日丘处机以为郭啸天杨铁心都已身亡,我们兄弟与他做下约定,共同寻找郭杨两位遗孀,找到后就收其后人为徒……” 思央耐心的听柯镇恶说完后,才道:“首先对你们江南七怪做这等有情有义之事,感到钦佩。” 有一说一,江南七怪曾的确为寻李萍郭靖在蒙古大漠耗费了十几年时间,还损失了一个兄弟,够执着,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其次我想告诉你们,郭靖已拜我桃花岛大师兄曲灵风为师,你们想要收徒那可能不太行。” “你们这是抢人。”急躁脾气韩宝驹立马站不住。 韩小莹赶忙拉住他。 以前一个人他们就不是对手,何况现在东邪就在旁边。 黄药师扫了他们一眼,淡声开口:“拜入我桃花岛门下弟子,绝无可能另投他门,你等好自为之。” 这是陈述事实,也是警告。 “可我们是曾在嘉兴与丘处机邱道长有过约定,还望黄岛主海涵,并非我们刻意挑衅,此事当时在嘉兴法华寺,有数人可作证。”南希仁是江南七怪中,话最少的一个,他一开口也是直接说重点。 “我觉得,你们应该搞错了一件事情。”思央往前走了两步。 “郭杨两家遇害,有丘处机缘故,他以为郭啸天与杨铁心惨遭杀害,所以想对他们的遗孀进行照顾,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的情况是,郭啸天没死,郭氏夫妻一家团聚,他丘处机非血亲长辈,与你们所作出的约定便就不算数,郭靖拜师我大师兄,是郭啸天亲口答应……” “可是……” 见江南七怪还想说,思央冷下脸来。 “我说是约定,那是给你们留面子,与其说是约定,还不如说是打赌,拿两个孩子来打赌,别说郭啸天不知道你们的打赌约定,要是知道的话,可不得庆幸你们没先找到郭家母子。” “你,你怎么说话!” 江南七怪怒目而视。 “梅姑娘说的不错。” 曲灵风此时同郭啸天下山来,两人是要来送思央跟黄药师一程,先前耽搁了些时间,不想一下山就看到这一幕,刚才的话郭啸天也听清楚,前因后果。 他不是个计较的人,也不怨丘处机给他带来了灾祸,本就是他们先把人叫屋里来的,何谈连累,丘处机在知道他们遇难后,还愿意找寻他们的妻儿,已经算仁至义尽。 只是拿两个孩子打赌,郭啸天听着不太乐意。 “多谢这七位大侠,只是与邱道长打赌一事,万万是不能作数的。”郭啸天少了条胳膊,本来元气大伤,黄药师在这几天为他做了番调理,面色已经好了很多,此时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杨兄弟生死不知,弟妹和孩子还没找到,作为大哥我会竭尽全力寻找,更不会让两个孩子做这等赌约,他们是兄弟,并非是仇敌。” 面对思央,江南七怪还有理由说话,可郭啸天是郭靖亲爹,他没死,还真轮不到他们和丘处机决定郭靖到底拜谁为师,赌约,更是没脸去提。 最终,江南七怪,灰溜溜地走了。 思央觉得,他们有可能会去找丘处机。 * 再次上终南山,一样的山,一样的路,一样的全真教门楣。 先绕了路去古墓派。 阿玉守在古墓,林朝英还未归来。 · 入全真教,这次是由全真七子丹阳子马钰来迎接。 “师父前些时候,外出云游,二位这次是见不到他老人家。” 桃花岛的传言,江湖人都该知道,看马钰不露一点异样,以礼相待,无任何轻慢,可见全真七子也不个个都像丘处机,什么都写脸上。 桃花岛师徒对他全真教有恩,马钰是断做不来什么失礼行为。 “我们此次来并非是要来找王重阳道长。” 小九对全真教很好奇的样子,一路上左右张望,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 马钰看着孩子,算算时间感觉不像是眼前这两人生的。 正想着,黄药师就开口。 “周师叔?”马钰不解他们找周伯通是为何。 周伯通和瑛姑之间的事情,说出来也不好听,主要思央他们也不想把小九身世宣扬出来。直接就隐去这点。 “南帝一灯大师,出家天龙寺,王重阳道长曾带周伯通去过一趟大理皇宫,一灯大师与周伯通之间遗留一桩往事未了结,我二人只是个托付之人。” 思央这话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只是说的方式不同而已。 马钰脸色变了变,想要细问,可看样子,这师徒俩人没这个意思。 “实在是不巧,周师叔也不在山上。” 这要说起来话还长,就是几月之前的某一日,一个疯女人突然闯进全真教,要找周伯通,周伯通连人模样都还没看清,吓得哇哇大叫胡乱四处跑,这一跑就直接跑下山。 他跑下山,那个疯女人就一路山下追。 这都几个月过去,周伯通都没回全真教,人到底去了哪里,马钰也不知晓。 全真七子派出几人下山找人,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师父是在师叔下山之前出去云游,还不知道此事。”马钰叹口气。 王重阳年迈,马钰早已全权接手全真教,若是有一天王重阳逝去,他就是全真教新一任掌门。 · “师父,看来,我们真的要把小九当亲儿子养了。” 下山之时,思央说。 她话说得很无奈,要是能忽略她脸上高兴的表情,就更有说服力一点。 黄药师眸中含笑,捏了捏她的脸。 “那就如你所愿。” 这次周伯通没有上桃花岛,黄药师也没有那阵法困住他,他要是还能把自己作的藏起来十几年,那真的不能怪他们了。 · 在师徒两人准备回桃花岛时候,天机楼送来消息。 燕京六王子完颜洪烈在外带回来一位汉人王妃。 王妃在几月之前为他生下个小王爷,取名完颜康。 丘处机还在到处找人,人海茫茫找人困难,他竟是想到去天机楼买消息。 看来转得也挺快的。 信到最后提及,杨铁心未死,并在四处寻找李萍母子下落。 第 40 章 一箭串雕[40] 杨铁心没死,自是在思央预料之中。 想到丘处机从天机楼买到消息,得知包惜弱母子在燕京王府,就会比曾经更快地找到杨家母子,就不知道他是会选择把人带走,还是说隐瞒下来。 思央最后还是送了封信去曲终人散。 杨铁心一心以为郭啸天死了,还在想为兄弟找寻遗孀,人虽是一言难尽,这事也不能说他做错了,能说这话的,也只有包惜弱有资格。 郭啸天知道杨铁心的情况,应该会做些什么。 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吧,养孩子,养小狼,费劲着呢,没得去操心有的没的。 · “师父,咱们回桃花岛吧。” “好。” “不行不行,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来,我们再四处走走。” “嗯,想去哪?” “我们去江南,江南烟雨,上次路过都没有细细看过。” “那就去。” “师父。” “嗯。” “师父……” “嗯。” “师父,真好。” “……” 对话的两人,渐渐远去。 山风吹过,十指相扣,双眸对望,唯有彼此。 · 回桃花岛后,黄药师就亲自写了请帖。 他的请帖只写了四人。 正是五绝另外四人。 “为师的朋友不多,多了也不请。”黄药师说的淡然。 思央却觉得,他就是在掩饰自己朋友少这点。 不过转回头思央觉得自己实在没资格去笑话他,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她连四个都凑不齐。 “师父,咱俩果真般配,加在一起都难凑够一桌。” 黄药师:“……” 等黄药师写完请帖后,思央又拿过来一张,亲自写了一张。 · 秋风吹落叶,叶落已秋尽。 桃花岛的秋天要比岛外来的更慢些。 繁花似锦,一团一团,开得喜人。 桃花落了,枝头的桃儿也熟了,饱满多汁,满岛的桃香,令人口腹生津。 “这桃长得好。”一只脏兮兮的手,从枝头拽下一颗桃,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就啃了满满一口。 在前面跑的小银停下来,抖抖毛,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 洪七指着它笑骂:“你这个小崽子,我说你家两个主人是不是看不起我叫化子,这上岛来半天,就派你来接我。” “哪儿敢慢待,丐帮洪七公,洪帮主。” 一阵风拂过,洪七眼前一亮,容颜清丽的少女从天而落,似乎在那瞬间,满岛繁花失色。 又是一年过去,洪七这为显得公平的丐帮帮主,今日来赴宴穿的是他今年独家装束,污衣派的破衫烂衣,从头到脚乱糟糟脏兮兮。 “我说七公啊,你多久没洗澡了。”思央一脸的嫌弃。 洪七翻了个白眼:“我接到你师父的请帖,可是马不停蹄的就往这边赶,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都给叫化子熬得一脸憔悴,就这样我前几天还特地找了个客栈,给自己洗了个澡,这才乘船过来。” 左看右看,思央还真没从他那张脸上看出哪里憔悴了。 “你怎么也学起那些人,叫化子还年轻着呢,就给你们叫的老的往上高了好几个辈分。” 洪七不满的撇嘴,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把手中的桃吃得干干净净。 他是丐帮帮主,本身的辈分不管在江湖还是丐帮都是非常高的,等到华山论剑后,他尊封五绝之一,那就更别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公的名号就被叫出来。 洪七自己还郁闷,想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在江湖上一些没见过他样貌的人口中,他就是爷爷辈的人,让他实在是无奈。 思央憋笑,洪七的模样确实年轻,她故意逗趣。 “我倒是觉得,洪七公这样叫起来,才更顺口。” “阿弥陀佛,贫僧也觉得甚好。” 南帝一灯大师也到了。 洪七对南帝出家一事也非常惊讶,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些风声,他坦然自若的和南帝打了招呼,也没多问他怎么就不当皇帝做和尚去。 两人寒暄后,思央就带他们走出桃花岛的迷阵。 “不知今日都宴请了那些人呢?” 洪七原以为会是一场婚宴,现在看来,真的是如信中所言,请他吃杯酒席。 “已经来了一半。” 一半? 洪七公看看自己,再看看南帝…… 等他们走出桃花林,见到试剑亭内,对弈的两人,算是明白什么叫一半。 随着二人到来,亭中的两人也停下手中的对弈,起身迎接。 黄药师率先对洪七南帝拱手:“二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后站起的人,一身黑色道袍,手执一杆拂尘,背着一柄铁剑,正是马钰所说下终南山云游去的王重阳。 先前三人都在,哑奴来报有人乘船登岛,思央就先去迎接。 “接不接,叫化子不爱这一套,我早就听说,东邪黄药师的厨艺可是一绝,不管怎么说,只要有好吃的,什么都好说。” 思央道:“你从哪听说的。” 洪七脸不红心不跳:“不就是从你嘴里。” 思央:“……” “师父,都准备好了。”曲灵风从一侧走来,恭恭敬敬的道。 虽说是简单的酒席,也通知了桃花岛的其他弟子,曲灵风陈玄风,陆乘风武眠风等人都赶回来,就是在读书的冯默风也回来了。 在他们看来,这绝对是师门大事,万万是不能缺席的。 “今日请的几位差不多全都到了,我黄药师平日言行放肆,好友不多,几位算是不打不相识,引为知己,能在今日前来,感激不尽。” “黄岛主客气,能结交黄岛主这般人物,乃贫僧之幸。”一灯大师单手拘佛礼。 王重阳看着更苍老了,抚着胡须轻笑:“王重阳一生服人甚少,你黄药师可算为最。” 他这话说的,有些含意。 思央轻眨眼睑,不知这位指的是在武功上,还是其他…… “走走走,我都闻到香味了,今日看来一定不虚此行。”洪七实在是耐不住这几人啰里啰嗦,拉过旁边曲灵风就要让他带路。 “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忽然响起。 “华山五绝齐聚,怎么能少得了我欧阳锋。” 一道白色身影,凌厉闪现而来,随着他到来,紧跟着一股腥风随之袭来。 思央皱了皱眉,桃花岛地盘,欧阳锋还真是一点不顾及,把他的那些破烂玩意都带进来,是想来凭白恶心谁。 “大师兄,今日再加一味大菜才好。” 曲灵风疑惑看过来。 洪七喜道:“是何大菜。” “五香蛇羹,怎么样?” 洪七眼睛一亮:“这菜听着就香。” “想吃老夫的蛇,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人未至前,声若洪钟,掌风忽而袭来。 思央没动,一道青衣身影,飘忽而出,迎上那道翻飞来的身影。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碰撞在一起。 不过是短短瞬息,似乎是一触即分。 “拿去,煲一道蛇羹。”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几条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就掉在曲灵风的脚边。 几人定睛一看,是几条青青红红黑黑的毒蛇,大概都有手臂长,两支粗细。 毒蛇的脑袋都没了,还在地上卷缩。 “是,师父。”曲灵风痛快应下后,就忙着把这些蛇抓起来,是真的打算去煲蛇羹。 “黄药师,你欺人太甚。”欧阳锋咬牙切齿的从桃林中走出来。 刚才所谓的一触即分,分是分了,就是双方落的姿势有些不太一样。 黄药师旋身落下,潇洒飘逸,轻飘飘的像是什么也没承受,可欧阳锋就不同,几乎是姿势狼狈地被一掌拍落下去,枝头承受不起,掉落进桃林里。 这会出来,身上衣衫凌乱,还沾着几片桃叶呢,哪儿还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高人风范。 思央走到黄药师身边:“多谢师父了。” 黄药师唇角翘了翘。 这边师徒两人把他当空气无视,欧阳锋就更气了:“这就是你们桃花岛的待客之道。” “对客人自当是以礼相待,可同时,客人也得自觉,不要把什么地方都当自家后花园,喧宾夺主。”思央不客气的道。 欧阳锋瞪她,气急反笑。 “黄岛主收的好徒弟,既是当了徒弟,也能娶回来做了老婆,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黄药师蹙了蹙眉。 思央张手拦住他:“欧阳前辈说的不错,可不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一点,我相信没人比你更有体会。” 欧阳锋闻言脸色一变。 “哎哎哎,欧阳兄,何必这么大脾气,你是来做客的,怎么还跟人小姑娘吵起来,你这不是存心来捣乱的,你若存心的,那不用黄兄动手,我们也不饶你。” 眼前气氛要紧张起来,洪七立马站出来,和稀泥。 欧阳锋有心想问思央,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可看看在场还有王重阳等人,又联想刚才自己被黄药师一掌拍下,那时的心惊此刻还有留有余悸,便强忍下来,就是哽的他胸口隐隐作痛。 非但是他,王重阳,南帝,洪七,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他们作为旁观,没有欧阳锋知道的清楚,可也明白,能一掌把欧阳锋打落,黄药师的武功绝不止当年华山论剑的时候。 华山论剑,打了七天七夜难分胜负,今日只单单一掌。 此刻,他们在心中都重新对黄药师估量起来,尤其是王重阳。 他心惊的发现,自己无法确保,与黄药师一战,是否能胜。 “叔叔。” 众人心头各有思绪,这时候,桃林一阵响动,一个少年从中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第 41 章 一箭串雕[41] 少年白衣,面目俊雅,像是一位出门在外的世家公子。 事实上也的确可以这么认为。 他喊的那一声叔叔,正是欧阳锋。 欧阳锋心绪杂乱,原因还在刚才与黄药师的交手上,他一直认为,五绝武功不相上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除了南帝与中神通的武功克制他以外,其他两人他并不是太上心,尤其他的功法还略克制黄药师,他还曾想着,只要日后王重阳一死,他必然要得到九阴真经,到时候什么五绝,都不在话下。 可今日,区区一掌,几乎是狠狠泼了欧阳锋一盆凉水,惊悚得他几乎不敢去细想。 此刻见少年出现,他强压下心头震惊,嘴角扯了笑容,招手把少年叫到身边来。 “这是我侄儿欧阳锋,也是我白驼山庄的少庄主。”欧阳锋沉声道:“克儿还不见过几位世伯世叔,还有……”他的目光落到思央身上,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叫。 “大侄子不用客气,叫婶婶就行了。” 欧阳锋听着脸皮子微微抽动,话是这个理,从黄药师这边算,思央的确是跟他一个辈分,可看这小毛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他的克儿叫她婶婶不说,她那有点勉为其难的模样,真心让他心里不是很畅快,可又偏偏没法说什么。 欧阳克当然知道今日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是万万不敢不小心,没看他叔叔一出场就吃了个大亏,只是…… 思央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欧阳克有些把持不住的把目光往她身上看去。 他从桃花林中走出,只一眼他便瞧见,容颜娇美,眉眼灵动的妙龄少女。 作为白驼山庄少庄主,他早在前几年身边就有了女人,不说他西域内的风情美人,便是中原的柔情似水的女子,他身边也有不少,可即便是见过多种美人的他,此刻心头还是忍不住的悸动,再多的美人也远不及眼前人半分。 可这位美人,却是他万万不敢觊觎肖想。 “小侄欧阳克,见过各位世伯世叔,还有……”他顿了顿,郑重对思央弯腰作揖:“小,小婶婶。” 白衣少年,看起来也就和思央现在差不多年纪,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瞧着比他那亲叔叔,经常阴沉着的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一部九阴真经似的,好的实在太多。 只不过,也因为他是欧阳锋的子侄,其他人对他也生不出多少好感度来。 思央扫了他一眼,啧。 万恶淫为首,色字头上一把刀,好一个色胆包天的斯文败类。 “是不想好好的带着这双眼出桃花岛吗?”黄药师动了动身,挡在思央前,也挡住欧阳克的视线。 一阵看不见的气浪,以黄药师为中心,如波浪般荡出去,重点就在眼前的欧阳克。 “黄老邪你敢!”欧阳锋惊怒的喝声响起的同时,身体也跟着暴起掠向黄药师。 “唉……”洪七正要阻拦。 一人比他身形更快。 碧波掌法,层层叠叠,始一对上,欧阳锋以为自己身处在汪洋大海中,周围碧波涛涛,声势浩大。 “欧阳锋,如今你今日是存心来捣乱的,那么现在就请你离开桃花岛,改日我和师父必亲自登你白驼山庄大门。” 思央的碧波掌法,在欧阳锋交手中换成,落音神剑掌,手中虽无剑掌风却是凌厉如剑。 欧阳锋忧心欧阳克,他本完全不在意思央出来拦他,在他看来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以为他几招就可以将她逼退,可不想,越是打越是心惊。 若是和他交手的是五绝任何一人,他都不会心惊,可这女人不过是黄药师的弟子,习武才多少年头,现在竟然和他过手几招,丝毫不落下风,这意味着什么…… 观战的王重阳南帝洪七等人,也是看得心头惊讶,能与欧阳锋交手持平,那就意味着换成他们,也差不多如此。 思央并未用十成功力,她和黄药师交过手,今日有机会,她不介意用欧阳锋来试试她修改并又上一层的明玉功。 “唔。” 内劲形成的气浪,欧阳克无法抵挡,闷哼一声倒退几步。 欧阳锋因此心神一乱,思央一掌拍在他的肩头,自己旋身落下,红衣张扬。 今日不是婚礼,可她还是选了一身红衣,与黄药师的青衣,自有相应之处。 “克儿!”欧阳锋落下后,就急忙去看欧阳克。 欧阳克捂了捂胸口,忙道:“叔叔,我没事。”说着他对黄药师抱拳道:“多谢世叔手下留情。” 黄药师只是给了欧阳克一个教训而已。 警告他把自己的眼睛看好。 欧阳锋明白这一点,脸色更阴沉,不是因为欧阳克,他刚才匆忙之际中了思央一掌,说是疏忽,可他就是觉得,就算没有因为他侄儿,再打下去,他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处。 “我说欧阳锋,今天是他们俩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竟是会挑事。”洪七站出来数落欧阳锋,也是调和气氛。 “阿弥陀佛,以和为贵,各位施主,各退一步如何。”说是各退一步,一灯大师看着的可是欧阳锋。 欧阳锋又憋了一肚子气,瓮声瓮气道:“也罢,老夫不计较。” 思央默默翻个白眼。 梅若华可是死在欧阳锋的一掌之下,她没找机会杀了他,算是仁至义尽。 王重阳多看了思央一眼,觉得她不像是练了九阴真经,可为何武功增进的如此之快。 此间插曲过后,将人引到前院,待客之处。 美酒佳肴早已备好,皆是桃花岛的特产,如此丰盛,可是高兴坏了洪七,嚷嚷着今日一定要敞开肚子吃,不但要今天吃好,他还要求在桃花岛多住上几日呢。 曲灵风、陆乘风、武眠风等在旁帮着忙,陈玄风带着冯默风在后面。 王重阳将桃花岛众人收入眼中,心头暗暗感慨,曾经桃花岛唯有黄药师一人可被他放在眼中,可今后怕就不同了。 桃花岛弟子皆得黄药师真传,除了几个小的,两名大弟子的武功都不会输于他的全真七子,更别提思央。 他王重阳自诩一生不弱于人,可偏偏在这晚年,次次输于人后。 日后等桃花岛弟子全部出入江湖,江湖怕就是要更精彩些了。 可惜,他…… · 欧阳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还是怎么回事,肚子疼得难受,自己吃了药也不管用,看叔叔和几位前辈们相谈甚欢,他不便打扰,自己一人想去找个地方解决。 “这位师弟,不知岛上哪里可以,行个方便事。” 冯默风抱着一本书在走,被拦住后,睁大眼睛仔细地盯着欧阳克看。 欧阳克看他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来。 这糖还是来的时候,在路上哄一个小妾买的。 冯默风瞅了眼糖,没接。 在欧阳克想着是不是再拿什么贿赂的时候,他却是抬手指了个方向。 “那。” 欧阳克一喜,硬是把糖塞进冯默风手里。 等人走后,一道身影从旁走出来:“冯师弟,我没记错的话,那边是陆师兄前几日摆的迷踪阵,还没来得及拆。”若是不了解阵法的人进去,那是要有一顿时间耗。 来人是武眠风。 冯默风脸一红,似乎是被拆穿而显得不好意思,他小声说:“我就是故意的,谁,谁让他对师姐不敬,还惹师父生气。” 武眠风一笑,拍拍冯默风的肩膀:“行了,你以为他怎么肚子疼的。” 冯默风惊讶地瞪大眼睛,对师兄刮目相看。 武眠风把冯默风怀里的糖拿来:“糖吃多了牙疼,我拿去给小银吃。” 冯默风默默谴责师兄对他和小银的差别待遇。 “我刚才看陈师兄去那边,啧,希望这位白驼山庄的少庄主,待会能坚持久一些。”武眠风拿着糖,颠颠的走了。 冯默风暗暗为那位欧阳公子,提了提心。 · 海风阵阵清爽,海面碧波如绸。 天空海面相连成一线,天高海阔,令人心旷神怡。 浪花一朵朵地拍打着,岸边岩石。 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迎风而立,似碧波仙子,随时将踏浪而去。 “林前辈。” 思央不假犹豫的喊出白衣女子的身份。 女子回头,容颜出尘,倾城绝色。 “没想到林前辈真的回来。”思央送出请帖,并未真的抱希望林朝英会来桃花岛。 林朝英微微一笑,随手撩了下吹乱的发丝:“你都把请帖送到我手中,我又怎么能不来。” 她离开古墓派云游天下,行踪不定,思央能找到她,还能把东西送到她手里,她也很意外。 思央笑笑,用天机楼来送请帖,可还行。 “另外,你在信中所言之事,也让我决定来桃花岛走一趟。” 除了送请帖,思央还写了封信,信中内容除了说请帖一事,还提及逍遥派,林朝英能来,也说明她和黄药师没猜错,她的确是逍遥派一脉。 听见海浪,闻到咸湿的味道,还有海风的清爽。 一头栽出来的欧阳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终于逃出生天,看着那碧海蓝天,差点没哭出来。 再抬头一望,于是…… 他看到了仙女…… 思央和林朝英朝着这动静看过来。 见到欧阳克毫无先前白衣贵公子的形象,半趴在地上,狼狈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林朝英收回视线,转看向桃花林深处。 思央道:“我师父他们怕是要来了,你要见他们吗。” 林朝英轻挥衣袖,运行轻功翩然飞走。 “不必相见。” 她丢下一句。 既然来了桃花岛怎么会不见,这个‘不必相见’的另有其人。 欧阳克艰难的爬起来,魂不守舍,眼神直直的追着那道白衣身影而去。 在多年以后,他都不曾忘记,这惊鸿一现。 第 42 章 一箭串雕[42] 目送林朝英身影消失在桃林中。 思央这才重新看向一身狼狈的欧阳克。 “大侄子,你这是从哪弄的一身。” 一声大侄子总算是把即将跟着仙女飞走的魂叫归位。 欧阳克一个激灵,转过头来,见思央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的低头一看,顿时“啊”的一声惊呼,连滚带爬的想转身往桃林钻,可跑了两步,又似乎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止住脚步。 “小,小婶婶,桃花岛真的到处都是迷阵幻阵。”欧阳克躲在一棵桃树后面,遮挡着半个身子,不敢太露面,也不敢太往里面去。 “所以,上桃花岛的客人,可千万别乱跑。否则被困在里面,倒是找不到的话,饿死也是有的。”思央吓唬说。 欧阳克听着脸都有点绿。 他现在深刻的怀疑,刚才给自己指路臭小子根本就是在耍他,故意把他骗到迷阵内,还有被困迷阵中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人在暗算他,否则的话,他叔叔是西毒欧阳锋,作为深得他真传的侄儿,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大侄子,你还是快些把自己收拾收拾。”思央手指抵在挺翘的鼻子下,意有所指。 话刚落,从桃林方向就来了几人。 正是黄药师等人。 “她人呢?” 王重阳脱口问道。 思央看向黄药师:“林前辈喜静,今日难得现身,并不想多作叨扰。” 话似是说给黄药师听,也是告诉王重阳,林朝英不愿见他。 王重阳怔在原地,闭了闭眼睛。 关于他与林朝英一事,南帝洪七等人并不太清楚内情,可多少是知道些的,见此不好多说话,只能岔开话题说其他。 “克儿你怎么了!” 欧阳锋怒声问。 欧阳克在见到叔叔他们时候就想躲,可他又怎么能躲得过,被这一声吼得他欲哭无泪,他叔叔的眼力见能不能别这么好。 于是,狼狈不堪的欧阳克就再次的被围观。 等很多年以后,这都是他黑历史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 逍遥派的虚竹子师祖,昔年乃是西夏驸马,妻子乃是西夏的银川公主。 林朝英就是两位的后人。 她虽为后人,却未得到逍遥派真传,虚竹子等人与今相距近一百年,关于前人又产生何种纠葛,已经说不清了。 得知黄药师可能与之同属一门,林朝英也按耐不住,才现身桃花岛。 “逍遥派再得传人,曾祖先辈们也能安心。”林朝英前来只为求证。 “若是林前辈有空,可以去一趟大理无量山,琅嬛福地中逍遥派各种传承皆在。”林朝英既然是逍遥派后人,琅嬛福地下的秘籍,她也有资格知道。 林朝英淡淡一笑:“若有机会,一定是要去的。” “只不过,不是去看那些秘籍,我对先辈们的往事更感兴趣,也想去看看曾经先祖们经历生活过的地方。” 无欲无求,随心而行。 这就是林朝英现今的状态。 思央觉得甚好,人生一场,梦一场,梦醒了,那就痛快地走剩余的人生。 *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1] 江湖岁月匆匆,十年生死茫茫。 · 蒙古草原,地域广阔,部族众多。 蒙古各部落争来抢去,没有律令,只有墨守的成规,也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字。 王罕是草原上的诸部之长[2],兵马多,财宝多,还待人宽厚,很受各部落首领的爱戴,王罕也表示是各部落大汗的王。 乞颜部落的铁木真,是个非常有胆量,有能力的人,他的故事很坎坷,也很精彩。 年少时,父亲被仇人杀害,他无依无靠,拜王罕为义父,归顺他,后来他新婚的妻子被掳走,他憋着一股气打败仇人把妻子抢回,即便抢回的妻子腹中有了不知道是他还是别人的孩子,他却是一口认下这孩子为自己亲子,并非常敬重自己的妻子,不曾慢待。 从此言行作为中就可看出,这样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必然是会闯出一番天地。 · “金国要册封铁木真为金国北强招讨使,册封了他,也册封了王罕,却不册封桑昆和扎木合,三人必生嫌隙。” 思央手中拿着一张羊皮卷,上面记载着的是蒙古各部族分布范围,可其势力沿途地势。 这样的地图也不是轻易能得来的,近十年才得这一张,也是最近才到手。 一只修长的手从旁伸出,接过羊皮卷一边。 她抬头道:“师父,可看出些什么。” 青衣男子,微垂眼眸,声音清冽又富有磁性:“铁木真野心不小。” 铁木真善战,麾下有号称蒙古四杰的博尔忽、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个个骁勇善战,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更别提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不输于四杰的人物。 铁木真不断地吞并大漠草原各部落,收罗豪杰,又立下军纪,如今麾下军马无数,人人善战,他自己智勇双全,简直有横扫天下,所向无敌之势。 而这样的大势力下,也必然会与王罕起冲突。 “铁木真眼下要的就是统一蒙古,现在的拦路虎就是他的义父王罕。” 一旦等铁木真拿下蒙古,他对中原大地赤露露的野心也将会暴露出来。 “准备如何做?”黄药师知道这些年,她建立天机楼后,所做的一切,最大的目的,就是要遏制金国侵吞宋朝之心,目光长远放在蒙古,是谁都看出,蒙古乃是暗中隐患。 “王罕之子桑昆早对铁木真不满已久,蛮人部落,向来不服铁木真,他们已在暗中接触联手,还有金国也在正视铁木真,册封不过是个幌子,三方协议埋伏,杀铁木真,夺他兵力,等金国要南下侵宋,王罕等人领兵助力。” 好算计! 可惜注定是要失败的。 思央不会让铁木真吞并蒙古横扫四方,也不能让王罕桑昆等人杀了铁木真,夺得兵力。 · “嗷呜~” “松开,松开些。” 马钰有些无奈地扯了扯自己的道袍。 可咬住自己道袍的小畜生,怎么也不肯松口,它倒是不咬他,可拽着他不放是个怎么回事。 “小银,不许胡闹。”清悦的声音斥责喝道。 咬着马钰道袍的银白色大狼,耳朵尖尖一动,立马松开嘴,两只耳朵抖动着,冲着思央的方向呜呜叫两声,声音里面似乎还带着些委屈,然后扭头对马钰又是嗷呜嗷呜两声。 在小银嗷呜告状声中,马钰苦笑着整理好衣物,这才直面向思央。 “黄岛主,黄夫人,不想在这茫茫大漠遇到二位。” 马钰看着面前两人,即便面上不显,心中却还是止不住地想,也不知道是桃花岛的武功驻颜有术,还是黄岛主制药高明,另有保养之术。 十年过去,这两位在江湖赫赫有名的夫妇,容貌似乎根本不曾改变,岁月也不曾在他们身上流逝过。 女子清丽无双,男子俊美清俊,实乃一对璧人。 马钰心中咂咂舌,不说思央,黄药师是比他师父王重阳要小上许多,可起码和他几个师弟差不多岁数,怎么他师弟都老的蓄起了胡子,连皱纹都长出来,可再看人家黄岛主…… 他毫不怀疑,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比黄岛主老一辈…… 真是个令人心酸的真相。 “马钰道长,怎么也跑着来了。”思央把小银叫到身边,歉意道:“这小畜生,放在大漠散养几日,养的性子都野了。” “这也怪不得它。”小银刚才只是咬着他衣服不放,并未伤他,说来,这匹狼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十年过去,看它还健壮如此,也是十分感慨,连桃花岛养的狼都与众不同,他或许真的可以考虑问问人到中年保养问题。 马钰说着,把自己一直拢着的袖子摊开,露出两只刚出壳没多久的小雏鸟。 不,应该说,小雕。 “这两只小雕是两只大雕留下来的,大雕坠崖而死,留下两只小雕,贫道就顺手把它们带了下来。” 想来,小银就是闻到小雕的味,才不让马钰走的。 思央两人来漠北有一段时间,还在附近租了间蒙古包。 既然在此遇见,师徒二人就邀请马钰去蒙古包坐坐,喝杯茶吃点东西。 马钰在漠北待着不久,但他一个道士行走无牵无挂,道袍被穿着破破烂烂,背上背着把剑,发髻松散,看似不修边幅,又似自然洒脱。 “贫道来漠北是想找周师叔,师父大限将至,唯一的牵挂就是师叔,可是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马钰在蒙古包内对师徒二人说出缘由。 说来,思央也挺惊讶,她以为十年前王重阳就已经要坐化,不想他最后真的勘破死关,又为自己续了命。 不过这其中不为外人知的是,王重阳当年在桃花岛,多逗留了些时日,其中又涉及九阴真经总纲,总而言之,王重阳的命并不好续。 虽说他活着,可也十年不出闭关所在。 也不知道他这么苦苦支撑,所为的又是什么…… 周伯通。 周伯通失踪十年,连天机楼都没有他的消息,这是思央也没料到的,不但是他,连追着他跑的瑛姑也不见了。 “我和师弟们分别去往各处,都是为了打听周师叔的下落。”马钰轻叹:“不能让师父留有遗憾离世。” 全真教都还挺孝顺的。 第 43 章 一箭串雕[43] 蒙古包内,炭火闪着火星,上面架着铁锅,锅里煮着肉汤,香味溢出来。 毛色银亮的大白狼趴在火堆旁边的地毯上,毛茸茸的大尾巴,悠闲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另一旁竹篮里面的两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雏鸟,一眨不眨。 “马钰道长来蒙古应该也不完全是为了寻找周伯通吧。” 思央找了块肉干,塞给小银。 一只盯着小雕看的小银,美滋滋地咬着肉干,继续盯着看。 黄药师为马钰添了一碗茶。 后者颇有些受宠若惊。 十年来,桃花岛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声名鹤起。 大弟子曲灵风,落英神剑掌出神入化,他的曲终人散酒庄,美酒数不胜数,为人豪爽,爱好以酒会友,好友遍天下,他的酒不但在江湖上,连朝堂上也将其列为贡酒之一。 三弟子陆乘风,深得桃花岛奇门遁甲之术真传,建立太湖归云山庄,掌管太湖群盗,江湖颇有声名。 四弟子武眠风,比较令人意外,武功高强的他,在五年前突然投身军中,后迅速在军队展露头角,一路晋升,如今是驻扎在青州的一位将军,这几年宋军与金国有数次碰撞,他都立下大功。 武眠风性格嫉恶如仇,眼睛揉不得沙子,本不是为官的料,奈何他后台强,师兄师弟就不说了,谁不知道他师父乃是桃花岛主,天下绝顶高手之一,谁敢轻易得罪。 朝堂上就是想使绊子,也得再三考虑,自己会不会睡到半夜被人抹了脖子。 桃花岛最小的弟子冯默风,他就略有些争议,十二岁的秀才,十五岁的举人,十八岁高中状元,放在任何人身上,人生赢家般的经历,此后入朝为官,封侯拜相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令人没料到的是,他入朝第二年就辞官退出朝堂,此后弃文习医。 若说桃花岛最神秘,最令人瞩目的,就当属…… 马钰看向思央。 桃花岛唯一的一位女弟子,说她神秘,并非行踪,而是除了桃花岛的人,江湖人很少能了解这个女人,毕竟这个女人身边时时刻刻跟着她师父东邪黄药师,两人既是师徒又是夫妻,旁人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江湖人对师徒两人之间事情,抱有极大的兴趣,可惜,外界流传甚少,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个天资极高的练武奇才,据说她十年前就能与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一战,十年之后,武功到底怎么样,谁也猜不透。 江湖传言,她早已不在五绝之下。 “蒙古部族近年来,动静频繁,二位也知道,我师父当年就是因为抗金失败,才退隐出家当了道士。” ‘其中还有感情纠葛。’思央默默吐槽一句。 马钰可听不见她想法,继续道:“金国一直对我宋朝难掩祸心,我听闻金国的皇帝,派遣第四子与第六子前来蒙古,想从蒙古借兵,共同南下侵宋。” “蒙古的王罕一直与金国有密切往来,如今在草原上只有铁木真的部落可以与之抗衡,我就是想找机会阻止王罕与金国联手。” “若是王罕与金国那两位王子,要杀铁木真,你当如何?” 马钰道:“当然是要救下铁木真。” “铁木真有英雄气概,目光长远,是不会选择和金国入侵宋朝,否则的话,一旦金国占领南下朝堂,蒙古也无法独善其身。” 黄药师道:“你忧虑得有道理,可凡事不可只看这片面。” 马钰蹙眉:“这是何意。” “不可让王罕杀了铁木真,也不能让铁木真一统蒙古。” 马钰心有沟壑,一点就通。 “你们是担心……” “不是担心,而这就是日后最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想见到的。” · 半月之后,铁木真与王罕之子桑昆要定儿女亲家。 王罕亲自邀请铁木真入部落一叙。 他们都明白,所谓的定亲是假,借亲事缓和两方日渐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是真。 铁木真也是时候缓和一下他持续吞并其他部落的步伐,另外他虽有心想要一统蒙古,可王罕毕竟是他的义父,他怎么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思央想,铁木真未尝不知道王罕有杀他之心,可养育之恩在前,或许只有让王罕先负他,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占据最有利的一面。 金国此次来的两位王子,分别是四王子完颜洪熙与六王子完颜洪烈。 完颜洪熙自傲自负,完颜洪烈性格谦逊,有长远抱负,是个有几分能力的人。 铁木真带领麾下四杰其中两人,并带上两个儿子,赴王罕之约,他们前脚刚走,后面扎木合就会领兵截断他的后路,到时候与前方的王罕对铁木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马钰道长要准备离开了。” 在蒙古一座高坡上,三人站在此处,遥看前方,那里人头攒动,将有一场血战发生。 “赤老温与忽必来等兵马早已暗中整合。” 说明铁木真知道王罕的计谋。 马钰也从此处看到铁木真,果真如传言那般,智勇双绝。 “黄岛主黄夫人,已经有所安排,贫道也不在此给二位添乱。”马钰道。 思央道:“马钰道长要去找周伯通,可以往荆州方向走一走。”这是天机楼新得到的消息。 马钰没去问此消息是否属实,感激道谢,走的时候,还把那两只毛都没张齐的小雕留下来,说是送给小银玩的,高兴得小银连连冲他嗷嗷几声。元宝小说 “他这是借花献佛吧。”思央抱着两只小雕,笑笑。 当年王重阳在桃花岛上的时候,由于南帝也在,小九的身份就没隐瞒他,他知道后什么心情也就不说,是有想要把孩子接走,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改主意,孩子留在桃花岛。 马钰现在已经正式继任全真教掌教一职,王重阳可能把小九的事情告知他,毕竟若是一直找不到周伯通,他们应该还是想小九认祖归宗的。 铁木真与王罕这一战,以两败俱伤为落幕。 王罕想夹击铁木真,而铁木真也有后手准备,最后出现无可掌控的混战,混战之后,金国四王子完颜洪熙落马死于马蹄践踏之下。 铁木真四杰死了两,三儿子窝阔台身死,大儿子术赤重伤。 王罕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王罕之子桑昆被铁木真一箭射死在阵前。 蒙古草原王罕与铁木真这两大部落,算是彻彻底底地结下死仇。 更别提金国四王子死在这里,金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罕年迈,最有出息的儿子桑昆又死了,扎木合看似服从,也有自己的打算,否则就不会合谋算计铁木真。”思央分析着这两方如今的实力。 黄药师道:“那日在王罕阵前,两箭射死木华黎与博尔忽的人,箭术十分了得。” “那人叫哲别,曾被铁木真追杀,后被桑昆留在身边,有他和扎木合在,铁木真就得暂时按耐复仇之心。” 即便王罕和金国两位皇子联手,也不至于给铁木真重创,这其中当然有思央参与的手笔。 * 一趟蒙古之行回来,带了几个小礼物。 两只毛逐渐长齐的小白雕,还有一匹刚出生的汗血宝马。 宋朝的汗血宝马十分稀少,马匹多是从关外而来,可送来的马,种马很少,就是为了不让中原得到马种,汗血宝马据说都是野马和本地马□□,之后生下来的马种。 · “师父,师妹,是我管教不严,让盈儿把小九带出去了。” 思央和黄药师去蒙古,小九就被放在曲灵风这里。 现在面对一头汗的曲灵风,思央挑了挑眉,继续听他说。 “盈儿,前日乘着我外出,给我留下一封信,人就偷跑出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靖儿,还把小九也带走了。” “行了。”思央无奈:“师兄你也别为小九开脱,我看八成是小九和盈儿一起出的主意,靖儿肯定是被他们拐带的。” 自己养大的小崽子,她最是清楚。 曲灵风干干一笑,转看向黄药师:“师父,是我没看管好,我已经派人去找,一定把他们三个完完好好的带回来。” “不用。” “啊?”曲灵风愕然。 黄药师道:“他们三个也不小了,你冯师弟像他们这个年纪已经中了秀才,既然他们想出去玩,那就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什么是江湖。” 曲灵风:“这,这个,真的好吗?”他不敢反驳师父,可他还是很想说冯师弟是读书,和正儿八经的入江湖是两码事。 思央赞同:“我觉得可以,小崽子们长大了,不安分也不让省心,这次把人找回来,下一次也还会找机会跑出去,既然如此,就如他们所愿。” 好吧,看来这事情没办法转圜。 曲灵风倒也不担心三个小的会出大事,小九和盈儿武功不错,靖儿要差些,可基本功扎实,三人只要不分开,一般人伤不了他们,即便打不过也可以跑得掉,再说…… 不是还有无处不在的天机楼。 · 思央本想拉着黄药师跟着三个小的后面,看看他们是怎么行走江湖的,嗯,这大概就是大人对自家孩子的恶趣味。 然而…… “师父,看来我们得去一趟荆州。” 思央手中拿着一封刚送来的信件。 第 44 章 一箭串雕[44] 荆州一带,山多湖深,大小各帮派林立,而在这荆襄以南众多门派,都以一个门派为主。 铁掌帮。 说起铁掌帮,还得说起一代名将韩世忠。 韩世忠是能与岳飞齐名的宋朝将领,在高宗在位时被削去兵权,其部下上官剑南领着一批兄弟就在荆湖一带落草入了江湖,之后加入铁掌帮,那时候铁掌帮名声还没起来,上官剑南接任铁掌帮十三代帮主后,铁掌帮也在他的带领下,在江湖上声势大振。[1] 如今接任铁掌帮帮主之位的是十四代帮主裘千仞。 裘千仞曾偶然救过上官剑南一命,后上官剑南将毕生武功都传授与他,还把帮主之位也交到他手中。 上官剑南是一位十分有抱负的人物,他跟随韩世忠,战场出生入死,忠君报国已经深刻于心,可惜他一腔热血忠心难以施展,最后郁郁而终。 现任帮主裘千仞,得师父上官剑南真传,在江湖名声显赫,独门武功铁掌神功,所向无敌,另外他的轻功也十分了得,江湖人送称号‘铁杖水上漂’裘千仞。 更有江湖传闻,他的武功根本不亚于五绝,至于为什么他参加华山论剑…… “王重阳曾经邀请过他参加华山论剑,可不知为何他拒绝了。” 雨后晴空,湖上泛舟,涟漪层层荡漾在湖面。 一叶扁舟上,青白两道身影,并肩立于船头。 思央在船沿坐下,不知道从哪掏出根半成的短竹笛在削着。 “师父可还记得,当初在捡到小九的时候,他身上中的那一掌。” 黄药师当然记得,小九身上的那一掌,甚是歹毒,若是全力一掌,孩子当场就能毙命,可那一掌不至于让小九立即身亡,却能让他重伤垂死,必须得那时有绝顶高手用全身功力相救。 瑛姑那时候疯疯癫癫,说的话左一句右一句,听不真切的还以为是南帝打了小九一掌,后来在南帝处七拼八凑只知道是一个黑衣人跑进大理皇宫,似乎是特地找到瑛姑,把孩子抢过去打了一掌后就离开,来无影去无踪,根本让人难以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这件事情,或许在别人看来,没头没尾无处可寻,思央却是有记在心里。 “华山论剑并非裘千仞不想参加,而是他觉得自己的铁掌神功没有练至大成,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挤进五绝,这才选择拒绝并蛰伏闭关练功。” 竹笛削好了,她拿出一条玉扣坠子栓在后面。 黄药师手不自觉地抚了抚他腰间的玉萧,眼眸微眯:“是因为华山论剑。” 他心中通透,思央一提示他便有所联想。 “王重阳道长为防止自己死后,无人可克制欧阳锋,亲自去大理把先天功传给一灯大师,欧阳锋是用毒高手,又在西域,洪前辈是丐帮帮主,丐帮天下第一帮,轻易招惹不得,师父行踪不定,又远在桃花岛,不好下手,挑来选去还是在大理皇宫的南帝最适合。” 黄药师眸光一沉:“能在大理皇宫的女人,多半是皇帝的妃嫔,那这个女人有个孩子,自然会被人认为是皇帝的孩子。” 思央把短笛放在唇边试了试音色,道:“他不敢和一灯大师正面交手,一是怕自己不是对手,二是担心暴露身份,可若是对他的孩子下手,作为父亲,一灯大师一定会耗费功力去救孩子,如此一灯大师武功必有损耗,等下一次华山论剑,武功有所耗费的南帝,或许就不能跟他争抢五绝位置。” 师徒两人一言一句的把曾经的那段暗中毒手行为目的给分析得差不多。 “啧,铁掌帮上任帮主,上官剑南怎么说也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大侠,怎么到了裘千仞这里,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狠毒小人。” 黄药师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救了上官剑南,半路入了铁掌帮,何况他在江湖上也名声也是响当当的正道侠士,既然能装这么多年,挟恩误导上官剑南也并非不可能。” 那时候上官剑南已到年迈之时,并不能细查裘千仞的为人如何。 思央哼了声,将短笛收起来:“天机楼传来的消息,曾见周伯通现身在荆襄以南一带。” 这也是她在蒙古大漠见到马钰之后,为什么会给他这个提示。 “马钰先来探路寻人,可现在连他也不见了,就有些蹊跷。” 全真七子当今唯属长春子丘处机的名声在江湖最为活跃响亮,也因此,大家或多或少都忽略了全真七子中的其他人。 马钰自接任全真教掌教之位后,更加低调,这些年来若不是为了找寻师叔周伯通的下落,几乎不下终南山,所以江湖上只知其人而不知其武功到底有多高深。 除五绝之外,江湖中坚实力应就以马钰等为主。 他悄无声息地在荆襄失去踪影,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的当然是前面的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马钰孤身在大漠那么久都出不了事,偏偏在荆襄没了消息,思央不得不联想在裘千仞身上。 当然他们师徒两人也并非只是为了马钰而来。 金国十年来动作频频,一心想侵占南下宋朝江山,却也不看看他们本身早堕落不堪,金国完颜皇室几位王子都野心巨大,却痴于内部争权夺势。 在蒙古大漠,完颜洪烈与完颜洪熙,想挑起蒙古内乱,杀铁木真要让王罕掌权,他们不但坐收渔翁之利还想将整个蒙古各部族拿捏下,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预想到的利没得到,反而把完颜洪熙的命葬送在蒙古。 王罕与铁木真两败俱伤,蒙古内乱是起了,兵力也削弱,可他们所想的将这把刀握在手里的打算却破灭。 完颜洪烈回大兴都后,很是受了一番指责和惩罚,后来不知道被谁点了一笔,开始重金招揽江湖武林高手,这看似是钦慕江湖高手,实则是想靠这些人,暗中寻找岳飞岳大将军曾经留下的一本‘破金要诀’的兵书。 · “岳大将军是被偷偷葬下,其墓中并未有多少陪葬品,那本兵书原本线索是在一幅画中。” 说起这幅画,还得提及曲灵风。 那幅画是被皇宫一个太监偷偷拿出来的卖的,原本看着似乎不值钱,还是曲灵风眼力好,把画买下来,献宝似的拿给黄药师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门道来。 那副字画上面另藏玄机,暗指在临安皇宫大内翠寒堂东十五步处水帘石洞下,藏有岳飞留下的兵书‘破金要诀’。 这本兵书说是‘破金要诀’可也不只是破金国的兵,拿到这本兵书,对付宋朝,才是完颜洪烈想要的目的。 刚从蒙古回到燕京的完颜洪烈找了诸多资料,才查到这些,现在正在重金招揽人手,等他准备齐全就该南下去寻找兵书,再伺机怎么策反几个对他有利用价值的江湖门派等等。 可惜他注定是拿不到这本‘破金要诀’ 从画中得到线索之后,曲灵风就自告奋勇地去过一趟皇宫大内。 ……一无所获,倒也不能这么说。 最起码算是知道,原本藏在大内的‘破金要诀’武穆遗书,被铁掌帮上任帮主上官剑南给盗回铁掌帮,并且十分有可能就藏在铁掌帮的禁地铁掌峰之上。 思央跟黄药师来这一趟,首要目的就是把武穆遗书找到,另外再顺便看看马钰失踪问题,他们和全真教不说有多少交情在,小九的身份注定是要有牵扯,这些年,每年从全真教送来的东西也没法忽视,不论如何,只从小九这方面来讲,他们做的也算全面俱到。 * 笛声清悠,荡荡传出悠远的距离。 两只刚长齐了毛,还不会飞的小雕,蒲扇两下翅膀,似乎是想要飞起来,爪子刚离地就落下来,落下来还站不稳,吧唧下软在地上。 一只白色的银狼,甩着一身帅气的毛发,奔跑过来,低着头张嘴就咬住小雕。 若是有旁人在场的话,定是会吓得心漏跳一拍,一只大狼张着满口獠牙的大口冲向小雕,怎么看都像是要一口两只雕的节奏。 “唔唔……” 威武帅气的银狼咬起两只雕颠颠的甩着尾巴向前方跑去。 “怎么,还当自己孩子养了。”思央看着冲自己来的小银,翻个白眼。 小银凑上来,两只爪子扒拉下主人,头一低把小雕从嘴里吐出来。 这时候也看出,大狼看似凶狠,其实也不过是轻轻地从嘴巴叼起两只小雕,并未伤害到它们分毫。 就是可怜本来就走得不利索的小雕们,毛毛上沾着一滩口水,这下要飞就更艰难了。 “打算怎么进铁掌帮。”黄药师睨了眼那两只雕,皱皱眉。 思央知道他嫌弃上了,笑了笑拉住他的手:“不如,就光明正大怎么样?” 桃花岛主,路经此地,登门到访,并想祭拜一番上官剑南帮主,这个不过分吧。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可也不算牵强,完全正当。 * 此时,在这荆襄地界,三个少年,正被一伙人追着狼狈逃窜。 第 45 章 一箭串雕[45] “不,不跑了。” 呼呼…… 粉衣少女抱着一棵树,不断的喘着气,手软软的摆着,真情实感的表示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是一步都跑不动了。 “好,好像,已经甩掉了。”皮肤有些黑,眉目还算清秀的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往身后看了看,抹了把汗不太确定的道。 少女一听,心中一松,靠着树干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落在最后的少年,稍稍平复了些气息,上前来先一脚轻踢了踢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起来。” 说罢,伸手又拉向粉衣少女:“地上脏不脏,还有,忘了我跟你们说的,要运功平复气息。” 皮肤黝黑的少年,被踢了一脚,乖觉地‘哦’一声立马爬起来。 倒是粉衣少女被拉着起来,却是撅起了嘴:“小九,你怎么跟我爹一样。” 小九眼皮都没抬,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脸,擦干净。” 曲盈嘴角一抽,无奈的接过帕子,清理自己,心中默默吐槽,小九越长大真是越不可爱,而且真的是越发的像师公,板起脸来她都忍不住一怂,明明她还比他大三岁,是个姐姐。 没错,三人正是偷偷摸摸结伴离家出走,来闯荡江湖的曲盈、小九、还有被拐带的郭靖。 郭靖默默的把自己身上的灰拍拍,他可不敢像曲盈这么喊小九,老老实实的喊人:“小师叔,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九拧了下眉头,十二三岁少年,已经开始拔高身姿,笔直得像一棵小青松,自幼在桃花岛上长大,家风熏陶之下,小小年纪已带有一丝不同常人的气度。 他摸了摸下巴,这个动作和某个人如出一辙。 “那些人武功不俗,想必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必须赶紧离开……” “至于去哪里……” “小九,我们还是联系二师叔吧。”曲盈可不傻,带着两个比自己小的闯荡江湖也不是没有准备,临走的时候偷偷带走了她爹联系二师叔的信物。 此时她手上还拿出一个信号弹,非常认真地表明,打不过就找家长的选择。 郭靖在旁非常赞同的点头:“师姐说得对。” 他们三个武功在同代中算是佼佼者,可江湖能人众多,年纪小也是他们的短板,内力不够,遇到高手只能尴尬地跑路。 小九看了眼信号弹,摇摇头:“在这里不适合放它。” 他可没那种硬气地想要一切靠自己的想法,如果被他娘知道,肯定是得教训他个满头包,毕竟他从小传承的良好教育就是要‘脚踏实地,朴实无华’。 关于怎么理解,就要看自己的领悟能力。 三人现在身处之地,太过偏僻,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身后的紧追不放的人,一旦放信号弹不等二师叔的人赶到,他们很可能就先被追着的人找到抓起来。 仔细想想,为了稳妥些,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人多的地方再见机行事。 小九这么安排,曲盈郭靖都没意见。 稍作休息片刻,三人立马选了个方向继续跑。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伙几人就追到了这里。 “那几个小崽子刚才一定在这里。” 光头脑袋,浑身肌肉虬扎,手握两把大斧头的人率先瓮声瓮气的说,说完扬起他的斧头,一斧头就劈砍在刚才三个少年抱着休息的大树上。 斧头深嵌入木,大树摇摇晃晃,落叶撒了树下四人一头一脸。 “老四你乱砍什么树。” 其他几人怪叫道。 叫老四的光头汉子,被兄弟们说得有些拉不下脸,索性又扬起他另一只斧子,又砍向那棵碍事的大树。 树叶连带着树上的树枝又是掉下来砸个一头一脸。 其他兄弟:“……” 老四:“……” “还是继续找小崽子们吧。” “大哥说得对。” 老四:“……帮帮忙,我斧头卡在树里,拔不出来了。” 其他兄弟:“……” * “实在抱歉二位,我们帮主不在帮内。” 思央都把拜帖写好,递到铁掌帮,可却被这句话堵回来。 “是嘛,那可真是可惜了。” 铁掌帮的这位弟子笑的有些尴尬,想到这两人报名桃花岛的人,眼神在男子和女子身上瞥了两眼,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客客气气的道:“实在是不巧的很,不如二位改日再来。” “那不知贵帮帮主何时归来。” “这个……帮主行踪不定,我等也是不知晓的。” · 临街茶楼,两人对坐。 “师父觉得裘千仞到底是真不在帮内,还是故意找理由打发我们走。” 黄药师嘴角轻扯了扯:“若是真不在就不会说一开始就说什么道歉的话。” 的确如此。 思央摸摸光洁的下巴:“人在帮内,却在我们上门之时故意推诿不现身,肯定心中有鬼。” 裘千仞这个帮主不在帮内,即便思央两人想以祭拜上官剑南这个借口进铁掌帮,似乎也有些牵强。 所谓做贼心虚。 越是掩饰,越是有鬼。 对此的怀疑,在遇到全真七子的王处一、孙不二,以及……丘处机的时候,更加有所验证。 “黄岛主,黄夫人,别来无恙。” 先打招呼的孙不二。 孙不二曾经被黄药师在临安救过,心中一直很感激。 王处一也紧接着拱手。 嗯,其实全真教除了丘处机以外,其他人跟桃花岛都没什么过节,况且这些年来他们全真教与桃花岛来往关系还挺多。 认真来数数,与丘处机也谈不上是过节,暴脾气倔根子,遇上更暴脾气还一点不卖面子的,只能说气场不和。 丘处机见到这两位,眉心也是跟着一跳,很是沉得住气,拱手算是打招呼。 思央也不介意他的敷衍,笑笑道。 “别来无恙,真是巧了,在这里都能碰上。” 全真教的人出现在这里她一点不吃惊,可能是马钰来这里的时候,有跟他们提过。 王处一瞅了瞅他们,眼前不由浮现,当年这两人上终南山时候的情景,十多年过去,有些人还是当初的模样,再低头瞧瞧自己,胡须都蓄上,硬生生地对比成两辈人,虽然说从辈分上来讲的确是两辈人,可人和人完全颠倒,最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如此一想,他心里面就更复杂。 “能在此见到二位真是太好了。”孙不二实在没这个闲心去观察同门师弟的心思,忙上前两步道:“有件事情正想请问黄夫人。” 思央挑眉:“请说。” 孙不二道:“两月之前在蒙古大漠,是否见过我全真教掌教师兄马钰。” 黄药师:“确有见过,有事直言便是。” 孙不二咬咬牙道:“掌教师兄从蒙古回中原后,曾写一封信回来,说人在荆襄,信中有提及黄岛主与黄夫人,后来掌教师兄突然没了音讯,我等忙赶来此寻人,遇见二位只是想要了解个中情况。”元宝小说 “掌教师兄说周伯通师叔很可能在此,他才来寻人的,现在人突然不见,我们实在着急。”王处一道。 “周师叔在这里的消息,是黄夫人告知掌教师兄,是否确有其事。”丘处机问道。 分明都是问话,偏偏从他嘴里出来的就像是质问一般。 修心养性多年,思央觉得自己的脾气也好了很多了。 “是又怎么样?”她道。 丘处机噎了一下,呐呐道:“也,不怎么样……” 孙不二扯了扯他,继续道:“不知黄夫人给掌教师兄的消息可准确。” 思央正想开口,黄药师拉住她睨着三人冷声道:“几位是来兴师问罪,嗯?” 一个‘嗯’字让全真三子忍不住后退一步,背后冷汗涔涔。 桃花岛主黄药师,十年前江湖就已经传闻,他的武功早已超出五绝,天下难逢敌手,而且这还并非是传闻,他们师父王重阳亲口对他们说的,还能有假,面对这样的人物须得千万小心,如今十年过去,对方武功怕是已登峰造极,回想刚才,实在放肆。 “黄岛主息怒,我等,我等造次,只因记挂掌教师兄安危,才想详细了解一切消息。”孙不二艰难道。 丘处机王处一额间也溢出冷汗。 思央见此,拉了拉黄药师。 黄药师袖袍一挥,轻哼一声。 周围沉凝的气氛,荡然消散。 全真三子一齐松口气,同时心头暗暗惊骇,传闻不如一试,就在刚才,要是他们三个正面对上黄药师,还没出手就已经败了。 “周伯通曾在荆襄出现过,确有其事,马钰道长在蒙古帮了我们一个小忙,我将此事告知,仅此而已,至于他为什么会失踪,你们可得好好找找了。”思央淡淡道。 丘处机孙不二王处一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面色皆有些凝重。 马钰与孙不二曾是对夫妻,现在是师兄妹,关系非同一般,她察觉马钰出事,立即就前来寻人。 思央才懒得多管全真教的闲事,全真七子一般人也弄不死,也不敢轻易弄死,她更倾向马钰被什么事情拖住,或者被抓住也有可能。 刚拉着师父走了两步,她又顿下,明眸转了转,回身来道。 “不如我就给几位一个提示。” 丘处机是和思央打过交道的,他对其那‘恶劣’的秉性有所了解,闻听眉头就是一皱,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孙不二与王处一可不觉得,尤其是前者,期待的道:“请黄夫人指点。” “此地最大的帮派就是铁掌帮,铁掌帮帮主裘千仞是位仁义大侠,所谓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铁掌帮是此地地头蛇,不如你们去问问情况,让他们帮忙找一下马钰道长。” 思央说的可是非常贴切的建议。 即便是准备好拒绝话的丘处机也犹豫起来。 他们是急昏头,都没想起来去借助他人之力。 铁掌帮在江湖上名声极好,这点主要来源于上一任帮主上官剑南,这一代帮主裘千仞在江湖上不常行走,他们了解不多,‘铁掌水上漂’的名声他们也是听过的。 思央抿唇一笑:“话说到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正是要走,这时有三个少年快速的向这边跑来。 “师父,师叔。” 三个少年一来就立刻跑到全真三子身旁,拱手叫人。 三个少年人,身上穿着的是全真教标志性的黑白道袍,背上背着铁剑,一副小道士的打扮。 全真三子见到三人微微颔首。 王处一比丘处机会做人,对三个少年道:“还不见过,桃花岛的黄岛主和黄夫人。” 三个小道士,闻言忙拱手喊人。 “全真教的第三代徒弟,各个天资不错嘛。”思央的视线扫过三人,在最后的小少年身上顿了顿。 王处一道指着其中一个大一些十四五岁的少年道:“这是贫道大弟子赵志敬,也是我全真教三代弟子之首,让黄夫人见笑了。” 说着他见丘处机没动静,便自然地介绍另外两个。 “这是丘师兄的大弟子甄志丙,和小弟子杨,杨康。” 提到名字的甄志丙斯斯文文的拘礼,杨康则是拱手后,就站到一旁,就像自己是个背景板一样。 杨康。 思央心中念叨了声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全真教三代弟子已经开始初入江湖,王重阳真人一定很欣慰。” 全真三子看着三个少年,心里面多少有些安慰,师父是五绝之首,他们做徒弟即便达不到师父的武学高度,也一定要把师父一手建立的全真教发扬光大。 就在思央跟黄药师要走的时候,一直当做背景板闷不啃声的杨康突然走出来。 “两位前辈请留步。” 黄药师眯了眯眼眸。 思央知道这是他有些不耐表现,于是就把手塞进他的掌心里,动作自然随意地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嗯,事实也差不多。 黄药师捏了捏她细腻柔软的手,稍稍按耐下情绪。 “要说什么?” 杨康似乎没想到思央这么干脆就让他说,抿了抿唇就要开口。 “康儿,退下。” 丘处机拧起眉头。 杨康没回头,直视桃花岛师徒,鼓起勇气道:“不知我义兄郭靖近来情况如何,我与他有十八年比武之约,杨康一直不曾忘却。” 丘处机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你与郭靖之约乃是当年我与江南七怪定下的约定,郭靖并非江南七怪的徒弟,此约定早已作废,你说这做什么?” 十八年比武之约,郭啸天极力反对,何况江南七怪也并未收郭靖为徒,还约定个什么。 杨康笑了笑。 十一二岁的少年,初露锋锐,笑起来那嘴角的讽刺弧度,真的是要把当师父的给气坏了。 思央都能看见丘处机额头那蹦出来的青筋,可以看出来,他这个师父当的可不好受。 第 46 章 一箭串雕[46] “师父,你又何必生气呢?” 杨康站着跟一棵笔直小青杉似的,说出来的话就…… “师父您不是经常说想要看徒儿和郭靖之间,谁的武功更高一些吗?当年的十八年比武之约虽说已经不作数了,可我知道您一直都想要让我和郭靖比一个高下。想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全真教弟子并不会输于桃花岛的弟子。” 思央:“……”嗯? 丘处机:“……” 丘处机…… 丘处机差点一个心梗,听着杨康这脱口而出的话,眼前顿时一黑,差点没站稳脚跟给在场众人表演个当场去世。 没错,这些话他的确是说过,可是那是他在全真教的时候私底下抱怨的时候说的话,可没有让杨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喇喇的就给他全抖出来、 尤其是正主还在的情况下,这让他怎么去面对。 次子甚坏,其心可诛! 丘处机都不敢,也没脸去去看那边桃花岛师徒的脸色,脸臊得慌,眼角抽了抽一个劲的瞪杨康,缓了口气后怒道:“你这个孽徒在胡说什么?为师什么时候……” 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丘处机是和出家人的画风不太对,可也不是轻易喜欢说谎的人,没办法否认自己的话。 见此,杨康的嘴角又挑起了讽刺的弧度,这个弧度因为角度的问题,并没有被全真教的几人看见,但是直面他的思央与黄药师却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两人互相走了个眼神,若有所思。 杨康似乎根本没感觉到自己师父在生气,训斥的话他也当做耳旁风,眼神继续望着思央,坚持他刚才的话。 思思挑了挑眉,倒不怀疑,杨康抖丘处机的老底那些话。 毕竟那些话一听就特别的真实,绝对是邱处机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也说了,郭靖是你的义兄,那么你也应当知道,郭杨两家的情谊。郭靖的父亲。你的伯父郭啸天并不希望你们两人做什么十八年的比武之约。这种约定是旁人定下,你又何必执着。”思央清了清嗓子说道。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打消杨康坚持。 小少年年纪虽小,目光却是有了年龄不符的深沉:“比武之约虽然郭伯父不同意,但是我的父亲一直希望我能与郭靖义兄完成一次比武,分一个高下,家父身体不好,他多年以来的心愿杨康铭记在心,这也是我师父的心愿。”说这话的同时,他还瞥了一眼身后,面色铁青的丘处机。 “不管是为人子还是为人徒,百善孝为先,杨康不得不为。” 说得还真是大义凛然又委曲求全。 思央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杨康后面这几句话是故意要气丘处机。 屁大点的孩子,心思还真不少。 “离十八年之约还有好几年,如果你的确想要和郭靖比武的话,这就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们作为长辈并不想太过插手,到时候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让郭靖答应与你比试。” 郭靖要不要和杨康比武,这是郭靖自己的决定,也可以有曲灵风这个师父帮他决定。 思央这里并不想过于插手,黄药师亦然。 杨康听这话沉默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多谢前辈指教,等日后我会去一趟牛家村,亲自问一问郭靖义兄。” 郭靖是一个老实孩子,郭啸天不愿意这两个孩子因为比武而伤了情分,所以在当年知道丘处机与江南七怪用两个孩子打赌的时候才会那么地生气,只可惜郭靖有一个知情识理的爹,而杨康并没有一个能为他着想的父亲。 这其中还得追溯到好几年前,杨铁心如何找到身在金国王府当王妃的包惜弱母子。 …… 在桃花岛师徒离开之后,此地只剩下全真教几个人。 “邱师兄你别生气,杨康也不是刻意的,他刚才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王处一生怕丘处机怪罪杨康,老好人的他赶紧上前来当和事佬,想要给这对师徒缓和一下气氛。 丘处机沉着一张脸对杨康说:“你是不满为师吗?” 杨康立刻摇头,乖觉道:“徒儿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 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什么事情都敢。 “你翅膀硬了,哪里还有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丘处机被气得火冒三丈,咬了咬牙可对其也无可奈何,这个徒弟他收了,平日里该教训也教训过了。 杨康这混小子表面上对他还算恭敬。可是该抽风的时候,简直谁都拦不住。 丘处机他有时候都后悔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要不要就如黄岛主夫人说的那般去一趟铁掌帮问一问。” 现在那还管得了徒弟抖师父老底这种问题,最重要的是把掌教师兄给找到。 孙不二记挂着马钰,一天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她是怎么也没办法安心的。 话回到正题,丘处机王处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王处一觉得此事可行。 “铁掌帮总舵就在这里,我们去找他们的人应该比我们独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会有效的很多。” 就算丘处机再不满桃花岛的人,也觉得眼下好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想了想之后又提议说道:“丐帮弟子遍天下,这里一定有丐帮弟子的分舵,我们再找丐帮弟子帮个忙。” 反正欠一个人情是欠多欠两个人情也是欠,找一个帮派或找两个帮派也没什么差别,主要现在就要把马钰给找到,才算是最关键的。 孙不二听完他们两人的话之后直点头。三人商量完毕后立马行动起来,全真教三个少年弟子紧跟着师父们。 · 再说这边,另外的三个少年又被追得四处乱窜,好不容易终于丛林中跑到有烟火气的人群中。连忙停下多歇几口气。 “小九赶紧的,我们把信号弹给发出来再耽搁了一会儿。我们就真的要被那几个鬼东西给抓住了。” 小九这会儿也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们运行轻功耗费太多内力,再持续下去,待会儿拖延的时间都没有了。 于是他也同意了,点头对曲盈道:“立马放信号弹。” 曲盈听完后,愣了下,眨巴眨巴眼看向他:“那你倒是放呀。” 小九无语地看着她:“信号弹不是在你身上吗?” 曲盈又是一愣,挠挠头双手捂了一下口袋。又头看向身后皮肤黝黑的少年:“师弟信号弹,我不是给你了吗?” 郭靖闻言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忙往自己从怀里掏了掏。最后伸出一双手来,双手空空荡荡,掏出了一个寂寞来。 小九:“……”有不好的预感。 曲盈:“……”不好的预感+1。 “我……我好像把信号弹给弄丢了。”郭靖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他刚才跑的时候似乎真的好像是把一样东西弄丢了。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小心…… 曲盈一下子蹦到他身边,自己动手掏他的口袋,不太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怎么可能,让我找一找你是不是给塞到哪里去了。” 口袋就那么点大,再塞也不可能藏一个信号弹。还一点都没感觉到,所以那个信号单真的被他们弄丢了。 “………………” 小九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曲盈更是哭丧着脸:“怎么办?我可就带了一个信号弹。” 好吧,事实上她就是想多带几个也不行呀,她就从她爹的书房里面找到这么一个,这可是他们准备的后手啊。 “也不用担心我身上有娘给我的腰牌。我们现在就去找二叔他们的联络点。一定可以找到人的。”小九只能这么安慰他们说道。 “现在只能这样了,那我们赶紧快……” “快什么快,小兔崽子们,我看你们今天往哪里跑。” “哈哈哈,兔崽子们还真的是会跑,让爷爷们好一通追。” 曲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声雄浑的哈哈大笑声给打断了。那个声音是他们这几天经常听到的,紧追着他们不放,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是让三人始料不及的。 还不等他们三个准备好往哪个方向跑,视线中已经出现了四个人高马大满身横肉,肌肉虬扎的大汉。 这四个大汉两人并肩,一前一后,将他们的前后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那四个人,脸上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三个少年,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心里都开始打鼓,叫着不好。 今天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小兔崽子们,你们还跑吗?你们倒是跑呀,现在总算是被爷爷们抓到了。” “呸,就你还敢当姑奶奶的爷爷呢?你也配,我呸!”曲盈声音清脆的呸了他一声。 刚才说话的是扛着两把大斧子的光头大汉,几声‘呸’听着他的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面相更加凶恶了,两把斧子轮起来互相撞击两下,金铁交击的声响,震着人耳膜生疼,他冷冷地笑道:“待会儿等老子把你抓起来捏在手里,会将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捏碎,你就会知道谁到底是你的爷爷了,小黄毛丫头嘴巴太伶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爷爷得教教你。” “老四这小丫头长得还不错,你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别吓着她,等一会儿,我看还是从这两个小子下手吧。” “这两个小子。我看都长得眉清目秀的,拿捏也起来,手感一定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骨头断裂的声音会不会比一些硬骨头听起来更好听。” 四个大汉一唱一和的说起话来十分凶残。 让人牙齿缝打颤又发酸,似乎都能想象到,被这几个人捏碎骨头时候的感觉。 此处是一个小镇,镇上的人在这些人出现的时候,已经做鸟兽慌乱地散去了。 没办法啊。这四个人一出现的时候,浑身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道,想让人忽略都不难,这样的人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招惹。 如今在这个荒凉的小街道上,四个像铁塔一般的壮汉将三个少年少女围在中间,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似乎已经把三个少年当作待宰的鱼肉,他们磨刀霍霍,瞅着准备要在哪里开刀才是。 “黄河四鬼,你们无非是想要我们手中天机楼的楼牌,追了我们一路,也是真辛苦你们了。” 小九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三人之中,曲盈年岁最大,可在他看来就是个小姑娘,更别说,他还是小师叔是长辈,人带出来,他就有责任给保护好,临危之际他算有些后悔,不是后悔出来,而是后悔对江湖太大意,自己也不小心,也不知道娘知道了要怎么数落他呢。 他不能坐以待毙。 手指一动,一块巴掌大小,刻着繁复纹路的黑色木牌出现在他手中。 此木牌一出现,黄河死鬼眼睛蹭的一下亮起,就像是守财奴见到金银财宝,习武之人找到了武功秘籍,这块令牌不是武功秘籍,可等量也差不离。 “小崽子,把天机令给我们,爷爷们好心,会给你们留个全尸的。” “喂。你们也太坏了,把令牌给你们,你们还不放我们走。”曲盈不满的大骂。 黄河四鬼中的老大断魂刀沈青钢呵呵一笑:“小丫头片子,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几个在我黄河帮捣的乱七八糟,还想让我们兄弟几个放过你们,那我们日后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 “那是你们作恶多端。”郭靖义正言辞道。 曲盈猛点头:“没错。” “大哥别跟他们几个废话,先把天机令给抢到才是关键。”黄河四鬼中老二吴青烈,使着一杆追魂枪,此时眼睛瞪着小九手中的天机令,垂涎欲滴。 天机令,天机楼的一张通行令,此令牌流落在外没有几块,可每一块都是极有重量,凭着此牌,不但可以要求天机楼做三件事,还能从天机楼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绝对是一流层次。 所以这张天机令还真的是比武林秘籍更吸引人。 黄河四鬼发现天机令在三个孩子手中,可不就起了歪心思,而且还是这几个小兔崽子自己撞上来的,那就更不能放过。 小九皱眉,这四个人看来是真不打算放过他们,或许是打着以绝后患的想法,毕竟能手执天机令的人,背景也不一般。 “我们是桃花岛弟子,你们真的敢!” 黄河四鬼:“!!!” 第 47 章 一箭串雕[47] 黄河四鬼乃是黄河帮弟子。 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太好,武功勉强在二流水平,脑袋还不怎么灵光,能在江湖上蹦跶这么久,还得多亏了他们有个武功算一流高手行列的师父。 鬼门龙王沙通天。 黄河帮帮主沙通天,原本就是占据在黄河一线的匪盗,其水上功夫了得,才得独霸一方,他有个师弟人称三头蛟通海候,武功稍比师兄弱些,也算是个高手。 两师兄弟相扶相持,也在江湖占有一席之地。 可惜这个所谓的‘一席之地’,在十多年前差不多全被毁了。 黄河四鬼在听到桃花岛三个字后,那不太灵光的脑门上寒毛竖起,光头老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十多年前,在长江流域,江南七怪捣毁了个叫渔阳帮的一伙匪盗。 而当时渔阳帮正和鬼门龙王的黄河帮结盟,想把持长江那一带船只来往,其中还涉及金国人的身影,黄河帮与渔阳帮联手,江南七怪等人是万万不能敌的。 可这半路横杀出来两人。 桃花岛岛主黄药师,带着那时身份还是女徒弟的黄夫人,渔阳帮那些杂鱼还怎么是对手,沙通天与通海候这对师弟也仓皇逃窜,最后渔阳帮与黄河帮那些小喽啰们在丐帮弟子搭把手帮忙下,都被扭送去官府。 渔阳帮不复存在,黄河帮也销声匿迹。 黄河四鬼最是清楚之后的后续。 他们的师父是鬼门龙王沙通天,师叔是三头蛟通海候,当年要和渔阳帮结盟,他们可是特地从自己的地盘赶去长江一带,谁料想差一点就把老命都搭进去。 根据他们师父师叔的回忆,若不是他们水性好,利用水遁逃命,现在坟头草都长得老高。 等他们想细问桃花岛那传说中的夫妇,武功真的像传言那般吗,师父师叔偏偏每每在提到这个话题之后,就想是锯了嘴的葫芦,怎么都不愿意说,他们也只能凭自己想象。 有些人还在江湖,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令人望尘莫及。 黄河四鬼是没见过桃花岛的人,可是他们师父师叔却是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要是遇到了,一定一定绕着走,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回想起师父师叔话的黄河四鬼:“…………” “胡,胡说,你们说你们是桃花岛弟子,我们就要相信啊。”最沉不住气的老四丧门斧钱青健,大着嗓门瓮声瓮气的道。 只看黄河四鬼在听到他们自报家门时候的表情变化,小九心里就有了底。 “前几次我们已经交过手,桃花岛的独门功法,你们难道感觉不出来。” 黄河四鬼细想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他们四个人一路追都没拿下三个小兔崽子,说出去都丢人,也就是因此他们才凭着一股子气,逮着人就不放。 如今回想,可不就是因为这三个小兔崽子的功夫,内功是不深厚,胜在功夫奇俊,让他们几次大意吃了亏。 “哼哼,怕了吧。”曲盈一下就得瑟起来。 郭靖也跟着松口气,黄河四鬼他们是真打不过,现在连逃跑都是个问题。 老二追命枪小心问道:“大哥,我们怎么办?”这几个小兔崽子要真的是桃花岛弟子,他们可就算是惹上□□烦了。 老三夺魂鞭马青雄咬牙:“现在不想得罪也得罪了,放走这三个小崽子回去后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说着他目露凶光,杀心又起。 桃花岛的三个小崽子:“……” “哎哎,你们,你们放了我们,我们一定既往不咎。”曲盈忙道。 江湖生存守则一,千万不要逞一时之气,在身处危险时机,该怂的时候怂一点没关系。 小九也道:“只要今日你们退开,你们追杀我们一事,可以一笔勾销。”反正来日方长。 黄河四鬼犹豫了。 老大断魂刀沈青钢,眉头一竖,大砍刀一挥,就要说话。 “咻”的一声,斜刺里飞出个东西,砸在他的大砍刀刀面上,后者的话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谁!” 黄河四鬼正心虚,现在貌似有人藏在暗处,立马就心慌起来。 “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号之人,竟然跟三个孩子过不去,是否太过可耻。”一道平缓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在斜后方,走来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 满脸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穿着一身破烂脏兮兮的乞丐装,手上拿着一根绿竹棍,在他身侧跟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女,少女身上虽是粗布麻衣,也打了补丁,却是干干净净的。 这两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不管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百姓,尤其是…… 沈青钢看自己的钢刀上出现的豁口,心头剧震,忌惮又骇然地看着那个男人。 “你,你谁?” 黄河四鬼都警惕起来。 那男人走到近前,眼神略有深意的扫过桃花岛的三个小崽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神态懒散的道:“我不过是个过路的叫化子而已。” 说着他又对黄河四鬼哼道:“你等无耻行事,让我这个叫化子都看不下去。” 黄河四鬼本就心虚纠结,现在见到此人出现,他们脑子不算太灵光,可也知道,实力悬殊,最起码他们自觉自己应该没办法凭着一颗小石子把钢刀敲个豁口出来。 黄河四鬼:“……”怎么办,好像又招惹了个惹不起的存在。 * “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们。” 思央听着师父略有些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默默地为三个离家出走的小崽子点个蜡。 “师父消消气。”思央拉过他,笑着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想想谁是小兔崽子的爹娘。” 黄药师一顿,缓了缓,没再去骂什么兔崽子。 “他们也在荆襄。” 这是思央刚得到的消息。 “是啊,还被几个人追着到处乱窜呢。”她翘了翘唇角,轻轻哼了声:“可算是出息了。” 曲灵风在三个小崽子出门后,听思央建议没去抓人,可也早早地通知陈玄风,派了人去暗中跟随,若真是遇到危险,好能及时救人。 “他们暂时出不了事情,这下好了,也算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思央幸灾乐祸的道。 “不过……” 黄河四鬼。 这几人让她不由想起当年逃走的沙通天和通海候。 黄河帮跟渔阳帮狼狈为奸,渔阳帮覆灭,黄河帮也元气大伤,沙通天与通海候师兄弟逃走之后回到黄河边老巢,沉寂了好段时候才从小经营起黄河帮。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渔阳帮后,胆子都被吓破,黄河帮就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虽然还逃脱不了匪盗的身份,倒没有先前那般过分,还做了点正经生意。 思央只听了个一耳朵,没有去多注意对方,只是一个据说她一直记挂着呢。 当年江湖传出传闻,‘黄药师要娶女弟子’的传闻,可不是偶然被传出来的,其中还有黄河帮人的身影。 啧,她都还没去找他们算账,黄河帮的人竟然敢直接追杀她家的小崽子们,那就真的不要怪她了。 “师父,我们还是去找找那三个不省心的吧。” 虽说有人在旁看护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不过…… 既然遇见都遇见,那不如,就跟着后面看看。 暗中看着自家小崽子出糗的行为是每个合格家长都该具备有的恶趣味。 黄药师稍一沉吟,矜持地点了点头。 思央暗笑,看来师父也很想去看看。 · “黄河四只鬼都被你吓走了,爷爷你好厉害。”曲盈围着大乞丐转了一圈拍手赞道。 大乞丐:“……”纠结的扯了扯自己的胡子。 小九无奈的拉过曲盈,恭敬的对大乞丐拱手:“晚辈多谢洪前辈出手相救。” 大乞丐一顿,看着他道:“你知道叫化子我是谁?” 小九抬头微微一笑:“爹和娘时常提起过前辈,何况天下第一帮洪帮主,五绝之一,九指神丐,谁能不认识呢。” 大乞丐,也就是洪七公略带深意的打量小九,目光又看过曲盈和郭靖,而后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一笑:“小崽子精灵的,倒是有你娘当年的模样。” 小九有些高兴,嘴角翘了翘:“我可不敢和娘比。” 这话一点不掺水分,在小九心中,娘就是最好的,嗯。当然,爹……也不差就是。 “你们出来,你爹娘他们能放心。”洪七公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小崽子是偷跑出来的。 桃花岛的三个小崽子都不说话了。 “爷爷,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北丐洪七公呀,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曲盈打着哈哈。元宝小说 郭靖一脸的钦佩:“久闻前辈大名。” 洪七公一言难尽的看曲盈:“……叫前辈就好,大可不必……”这般不客气。 曲盈的小脑袋瓜子,一点没和洪七对上线,喜滋滋的掰着手指头道:“算算的话,爷爷跟我师公一个辈分,我叫爷爷没错啊。” 小九咳了咳。 郭靖傻乎乎的点点头。 看着洪七公纠结的脸色,跟着他身边的小姑娘也憋笑起来。 洪七公:“……”这么算,好像也没错,只是…… “算了,你还是叫我七公吧,你们两个也是。”洪七公无奈地道,最后一句是对小九和郭靖说的。 “七公。” 小崽子们老老实实地叫人。 洪七公满意的抹抹胡子,又指着身边的小姑娘介绍道:“这是叫化子的小徒弟,你们都是差不多年纪,可以玩到一起。” 小姑娘一直文文静静,被点了名,这才站出来:“丐帮弟子,穆念慈,见过各位。” 第 48 章 一箭串雕[48] 鞭炮锣鼓声起,人群拥挤而来,热闹纷纷,互相寒暄。 “铁掌帮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那可不是,好些年都没热闹过了,今日也是难得。” “那这是闹的哪一出?” “你不知道吗,那是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裘大侠要嫁妹。” “哦……” 询问之人,好奇的又道:“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大侠,名声江湖无人不知,不晓得其妹所许何人,如此大的排场。” 那被问的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一看你就是个外地人,这都不知道。” “裘帮主的妹妹,是要许配给绝情谷公孙谷主。” 江湖人只知道铁掌帮帮主裘千仞铁掌神功了得,甚少有人晓得,还有一人也不输于他多少,那个人就是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 裘千尺很是低调,在江湖行走时日不长,在闯出铁掌莲花这个称号没多久,就回归铁掌帮,江湖就少了她很多传闻,再之后就是现在,这位武功高强的铁掌莲花,不日就将要嫁给荆襄九郡南阳郡绝情谷谷主公孙止。 今日是绝情谷来下聘定礼的日子。 可以看出,裘千仞对妹妹裘千尺很重视,从定亲后,走的礼数都是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规格,万万是不想委屈妹妹一丁点的。 赵志敬打听完消息后,就回到他们全真教暂时落脚的一处客栈,见到师父师叔,就把刚才所了解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转述一遍。 “铁掌帮办喜事。”王处一沉吟着。 丘处机道:“不管如何,师兄的事情是耽搁不得,既然铁掌帮办喜事,那不如先去找丐帮分舵。” 王处一点点头。 孙不二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赵志敬眼睛转了转,道:“师父二位师叔,不如我们分两路行动。” “怎么说?”孙不二问。 赵志敬道:“我们全真教与铁掌帮没什么交情,贸然前去,师父师叔你们也觉得不太妥当,而现在却正是个好时候。” “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嫁妹,下聘定礼,不日绝情谷就将迎娶新娘,我们正好可以借贺礼名头去拜访裘帮主,也合情合理。” “志敬说的有道理。”王处一听完后很赞同。 丘处机孙不二互相看一眼,也点头同意。 “那么就分两路行动。” 王处一孙不二带着赵志敬去铁掌帮贺礼,丘处机带甄志丙杨康去丐帮分舵。 * “听说绝情谷除了有高深的家传武学以外,整个绝情谷都生长着一种花,名为情花。” “情花之毒,毒过世间万物,中毒之后,若有动情,必将噬骨腐心,灼烧五脏,痛不欲生,若无绝情谷秘制的解药绝情丹,那么除了断情绝爱,天下无药可解。”[1] 黄药师听得这些,眉头蹙起:“情花毒,情之毒,此物,不该存于世间。” “所以只生长在绝情谷中。”思央道:“或许我们哪一日可以去看看。” 黄药师:“去烧了。” 思央:“……那可是别人家的。” 黄药师不语,可明显对那情花没什么好感,也不愿意多提。 难得见师父这么情绪外露,对情花的排斥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思央好笑之余,忙挨着坐过去,扯着他的衣袖道:“情花先不管,不如我们找机会去看看那绝情丹是怎么炼制的,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 “嗯,我倒也想看看情花与绝情丹二者间的微妙之处。” 把师父哄好,思央才道:“那,我们去不去看铁掌帮这场婚礼。” 前次拜帖没接,这回裘千仞嫁妹,人是肯定会在的。 黄药师:“你想去就去。” 思央当然是想去的,想去看热闹啊。 · 绝情谷来定礼的人在前,迎亲的人押后。 三日后,绝情谷当代谷主公孙止,亲自从南阳郡赶来迎亲。 铁掌帮早已恭候多时,门中弟子喜气洋洋,还差了人在门外撒铜钱,一股子财大气粗的模样。 荆湖周遭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前来恭贺,有人站在门口唱喝,声音拉得老长。 “飞虎帮帮主前来贺礼——” “铁爪帮副帮主——” “黑湖堂——” “全真教王处一道长携弟子到访贺礼——” “……” 一群热闹的人静了静,接着又喧哗起来。 全真教大门派,江湖人都知道,倒是不曾听说过全真教和他们荆襄这一代有什么交集,难道说铁掌帮什么时候和全真教搞好关系,不然怎么会有人来贺礼,来的人还是全真七子之一的王处一。 正在前堂招呼客人的裘千仞闻听后,眼神一凝。 “帮主?”副帮主询问他意思。 “我来去迎接。”裘千仞很快整理好情绪。 “恭喜裘帮主。”王处一见到人就道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来给自己妹妹贺喜的人,还带来了礼物。 裘千仞也是一脸真诚笑容:“同喜同喜,实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全真七子会到访,王道长的到来,真是让我铁掌帮蓬荜生辉。” 王处一被说的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克制了这心里尴尬,笑呵呵的道:“路径此地,得知裘帮主嫁妹,怎么能不来。” 江湖人豪爽讲义气,全真教的人来贺礼,在旁人看来是格外给铁掌帮面子,裘千仞怎么能不欢迎,至少表面上是要的。 几人寒暄客套地进入正堂宴席,早有其他帮派的人,闻声走过来,小门小派的难得见到大门派弟子,可不就想来套套近乎,再不行交个朋友也可以。 就在几人刚说笑间刚落座,门外人又一声唱喝。 “桃,桃花岛,黄岛主及黄夫人到贺……” “……!!!” 满堂寂静,这一次静的可比听到全真教的时候拉的更长些。 有些人甚至还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桃花岛来人…… 来的还是,黄岛主和其夫人…… 想说这是假的吧,可又一想,这个世间应该没有人胆敢去冒充这两位的吧。 众人纷纷站起,伸长脖子往门口方向去看。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缓慢步入众人视线中。 男子相貌清隽,举止文雅,隐隐带着一股自然洒脱之感,一手背负在身后,手上还执着一支碧玉箫,在男子身旁的女子,容貌清丽无双,如水眸子甚是灵动,白衣出尘,风华世间难有人及。 两人出现,站在一处,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只看一眼,众人就知道,这绝对是桃花岛的那两位,虽说按年龄来看,这两人都不符合,可只看那一身气度,谁都反驳不了。 “他们怎么也来了。”王处一嘀咕。 还没等他站起来,先他一步的是裘千仞。 裘千仞眼底深处一沉,面上却是一副惊喜讶异的模样。 “黄岛主黄夫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黄药师淡淡一笑:“是我们贸然到访,惊扰了裘帮主。” 思央拿出一只小玉瓶,放在门前堆放礼品的台子上:“这瓶九花玉露丸,是贺裘帮主嫁妹之喜。” 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不是解毒丸,可关键时候却是能保命的,江湖人在外行走,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多了,有一颗良药在手,说不定那一天就能救自己一命。 这么想着,众多来贺喜的看那瓶九花玉露丸的眼神都热了热,可一想到是送给铁掌帮的,他们也只能羡慕地干看着。 “黄夫人实在太客气了。”裘千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不少,道:“两位里面请,说来,刚才全真教王道长也刚到。” 果然,师徒俩人随着裘千仞进门就看见王处一和他身边的赵志敬。 “竟是在这里遇到王道长,真的是缘分。”思央率先招呼。 王处一看他们这副好像今天真的是碰巧的模样,干笑着打了招呼。 双方都心领神会。 吉时到,绝情谷的迎亲队伍也赶到。 绝情谷主公孙止长得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对待大舅哥也是尊敬有礼,江湖人成亲不拘小节,裘千仞显然疼爱妹妹,派了人去拦门。 既然是江湖人,文的不说,武的一定要到位。 “绝情谷的家传武学,有点看头。” 思央跟黄药师咬耳朵。 黄药师自从知道绝情谷的情花后,对绝情谷乃至绝情谷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度,瞥了眼正和赵志敬斗舞的公孙止,随意道:“可算上乘功法,不算多难得。” 他说的算是中肯,不贬低,也不想夸什么好话。 思央暗笑,继续看。 赵志敬是被临时拉过去拦门的,他是全真教三代弟子当中的首徒,武功由王处一亲自教导,还算不错比不得公孙止,可当拦门的还算行。 只是看他败了后,看似举止妥帖,却眼中暗含怨怒,可以见得此人心胸并不高。 全真教三代弟子,还真不够看。 · “今日几位前来道贺,裘某招待不周,不如在此多留下几日,让我好好款待款待。” 喜宴结束后,裘千仞道。 思央欣然点头,黄药师道:“那就有劳裘帮主。” 裘千仞:“……不客气。”真是不客气。 王处一可还记得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此时找到机会,忙把请求说出来。 裘千仞一口应下。 第 49 章 一箭串雕[49] 铁掌峰,远看如人的一只竖起来的手掌,因此而得名。 从曲灵风得到的画中消息,找到临安皇宫大内翠微堂瀑布,原本应该被放在那里,岳飞岳大将军留下的‘破金要诀’,武穆遗书早已被人盗走。 盗走的人正是铁掌帮上任帮主上官剑南,他盗走兵书还在瀑布留下一行字。 武穆遗书在铁掌峰中指第二节。 铁掌峰的中指恰好是铁掌帮的禁地,除了帮主之外,绝不容许其他人进入。 在铁掌峰中指第二关节处有一个山洞,那个山洞中埋葬着历代铁掌帮帮主的尸身,每一代帮主去世后,都是由下一任帮主将其尸身背上铁掌峰中指那个山洞中。 在思央他们表示想要祭拜上官剑南帮主后,裘千仞就说明其原因,要祭拜的话,只能在铁掌峰脚下祭拜。 既然是人家的禁地,的确不好当着面去闯。 上官剑南当初将武穆遗书盗走,一有想要借兵书,施展一身抱负,二也怕是担心武穆遗书被奸人所得,最后在他死后把武穆遗书带进铁掌帮禁地,未尝不是一种对兵书保护。 “这还真的是像一只手掌。” 从山脚下望铁掌峰,另有一番感受。 思央道:“听说铁掌峰还是天然形成,属于天地造化。” 提起这点,裘千仞显得有些自得:“铁掌峰所占位置在荆襄算是得天独厚,也是第一任帮主不辞辛劳千挑万选。” 三人在铁掌峰脚下,做了祭拜之事。 黄药师看了看那中指,最后看向其他峰:“不知剩余四峰,能否踏足。” 铁掌峰这几座峰都十分陡峭,轻功不好,跟脚不稳,稍有差池就能从上面摔下来。 裘千仞本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忍住了,他觉得如果自己真说了这话,黄药师绝对会用实力来向他证明,他若要登峰,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铁掌峰除本门弟子外,旁人是不能进入的。” 话都这么说,思央两人就暂时打消了上铁掌峰的想法。 就在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名铁掌帮弟子匆匆跑来,本是要直接对裘千仞说话,可在见到还有两个外人后,犹豫一下,上前来悄声和裘千仞说了几句。 思央跟黄药师耳力都不差,所以…… “大老爷进了偷偷进了禁地,现在还没下来……” 大老爷…… 裘千仞听完后脸色微变,挥手止住下属,稍一沉吟对两人道:“二位不如先回去休息,等晚上我好生招待二位。” 这是要他们离开这里。 识趣的人也就照办,可听了那弟子话的思央,轻挑眉梢:“裘帮主可是遇到难事,我们可以留下帮忙。” 裘千仞:“多谢黄夫人好意,这是我铁掌帮的内务,就不劳烦二位了。” “可是我听说……”思央看向那铁掌峰中指峰,幽幽道:“有人登上了铁掌帮唯有帮主可进入的禁地。” “黄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裘千仞声音放冷。 黄药师抬眸:“裘帮主所说除了历代铁掌帮帮主,外人不可进的禁地,现在有别人擅闯,也是让人奇怪。” 裘千仞觉得刚才的话一定是被听到,皱了皱眉头,索性说开了。 “黄岛主也别误会,那是在下的愚兄,我正要去料理此事,就不多陪着二位。” 说着又指着那名弟子:“送黄岛主和黄夫人回去。” 远远的听到从铁掌峰中指传来的动静。 裘千仞眼神变了变,想要过去,又顾忌这边。 “我看好像也不只是令兄一人,所谓的铁掌帮禁地,也不尽然。”从中指峰上的动静来看,可不是一个人能弄得出来的。 “二位,这是我铁掌帮的内务,请二位不要多管闲事。”裘千仞直接表明自己强硬的态度,如果是一般人,在不想贸然得罪铁掌帮的情况下,是不会动手的。 裘千仞身子一动,一道青衣身影,飘然挡在他身前,玉萧横起:“只想问问裘帮主,中指峰上困着的是何人。” 裘千仞冷笑:“中指峰外人不可进,何况就算有人,你们桃花岛管得未免太宽。” 宽不宽,看一看不就知道。 黄药师拦住裘千仞,那名铁掌峰弟子连思央的一片衣角都触及不到,后者翩然掠向中指峰。 裘千仞怒道:“你们欺人太甚。” 别的话思央一个字都不信裘千仞说的,不过铁掌峰山峰陡峭,难以攀爬这点倒是没说错,其中以中指峰为甚。 对那块标着禁地的石碑看都没看一眼,她直奔向上。 身后还有被拦住的裘千仞怒吼,可惜无济于事。 中指峰下有铁掌帮弟子看守,从峰上传来的声音,分明听得清楚,看守弟子面上都带有急切之色,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踏足中指峰半步。 此处乃是铁掌峰禁地确为事实,可也不像如裘千仞说的那般简单。 “救命啊,放,放开我……” 从山峰半腰处,有人正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你给我别跑,今天我一定要扒光你的头发,让你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秃子。” 思央脚尖点在一根树枝上,借此向上眺望,就见在半腰地方,两道人影,急匆匆地往下冲。 一人在前跑,一人在后追。 前面的跑的慌不择路,后面追的蹦来跳去。 “老小子你给我站住,你别跑,你关了我十年,没想到有今天吧,嘎嘎嘎……”后面之人破口骂着前面人,骂道兴起之处还情不自禁的怪笑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你找错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找真正关你的人。” 被追的人哇哇叫地跑。 有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铁掌峰的中指峰,上不容易,下可就更难了,这人一股脑的往前跑,没看着脚下,一个错神间脚下一崴,整个人一头栽倒,像个滚地葫芦一般,咕噜咕噜的往下滚去。 “嘿嘿,看你这下往哪跑。” 后方人影猛地一蹿,飞身跃过去,在那滚下去的人摔得七晕八素,站不起来的时候,雪上加霜,一屁股就坐在他后腰上。 “啊——” 凄厉的叫声,惨不忍睹。 思央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从高处落下,走上前去,轻轻咳了咳。 “让你关我,让你关我,拔光你的头发,让你去当秃子……” “周伯通。” “呸呸呸,你等着,等我拔光他的头发,然后去找根最粗最大的香给他烫诫疤,不但要烫他脑袋,还要在他脸上也烫一个,不不不,一个不行,烫两个,两个比较对称。” 见这个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胡子长满脸,简直比乞丐还乞丐的人,沉浸在报复仇人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的模样,思央抚了抚额头,提高声音。 “周伯通!” “嗯!” 坐在仇人身上的人,猛地一怔,抬起头来四顾张望:“谁,谁叫我?” “在你后面。” 转过身来,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周伯通先是疑惑的眯着眼睛瞧人,等到看清楚思央的脸后,他那双透着几分天真的眼睛慢慢瞪大,不知不觉的站起来,指着她,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是……” 思央挑了挑眉梢,有些期待。 “黄老邪家的小丫头片子!”他开心的叫出来。 思央:“……” 周伯通真是一点都不让她失望,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说话从来不经过脑子,也是,他的脑容量除了武功以外,真装不了多少有用的东西。 “好久不见。”思央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轻飘飘的道。 周伯通满脸胡子,也看不清表情,可一双眼睛还是如当年那般,带着清澈和天真。 “哈哈哈,是啊。”他抓了抓自己的头,笑嘻嘻道:“十年不见,小丫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十年时间从他口中说出,这等轻松释怀,好像不是十年,只是十天而已。 “你这十年都被困在这里?”思央问的时候看了看这中指峰。 不是她瞧不起裘千仞,中指峰虽又险又陡,想要以此地势来困住周伯通还是有些困难的,裘千仞又不是黄药师。 “呸,就凭他这个卑鄙小人。”周伯通说着就来气,一生气就想起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一扭头就见刚才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压着打的人在偷偷要跑,立马跑过去,伸手把人揪着脖子抓回来。 “铁掌水上漂,今天我就让你变成秃头断掌水鬼。”周伯通恶狠狠的说着狠话。 思央瞅着那被他抓在手里,头上的头发都被拔秃了一半,十分凄惨的人,在见到这人和裘千仞一般无二的样貌时候,也没惊讶,只是对气愤的还想教训人的周伯通道。 “他不是裘千仞,你找错对象了。” “什么!”撸着袖子还想拔人头发的周伯通,脖子一下子僵住,格吧格吧地扭回来:“你说什么?” 思央抱臂环胸,好心的又给他说一遍:“你手上抓着的这个人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的孪生哥哥,所以,你认错人了。” 周伯通:“……” 恰在此时,黄药师携风而至。 他落定见思央无碍,缓下眼神,看了眼周伯通,也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这里,挑起唇角:“十年不见,连个人样都没了。” 周伯通:“……” 他天生就和这师徒俩犯冲吧,每次遇到准没好事。 第 50 章 一箭串雕[50] 十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绝对不短。 至少,十年的时间,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周伯通挠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干笑:“你们倒是一点都没变。” 瞅瞅自己糟老头子的模样,再看对面,这对青年男女,饶是周伯通也是忍不住嘀咕。 思央给他给白眼:“怎么就你一个下山来,瑛姑呢?” 瑛姑当年是找去终南山,在全真教一路追着他出来,若是周伯通被关在铁掌峰十年,那么瑛姑也应该在的才对。 说起瑛姑周伯通的脸色就是一变,整个人都流露出来一股子蔫吧了的味道。 “她,她在中指峰下呢……”周伯通有气无力的说。 “中指峰下?”思央讶异。 铁掌峰的中指峰下面可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常人掉下去,唯有粉身碎骨下场,听周伯通的意思,瑛姑还是……活着。 “你说这个人不是裘千仞那个龟孙子,那真正的那个呢?”周伯通还拽着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裘千丈。 黄药师指了指下方:“来了。” 扭头一看,果然见裘千仞飞快掠来。 先前黄药师只是拦住他,将其逼退,从而脱身前来,并未与他缠斗,裘千仞心中有鬼,放心不下中指峰急匆匆的赶过来。 “强行擅闯我铁掌峰禁地,你们桃花岛未免也欺人太甚。”裘千仞先发制人。 “擅闯禁地是我们的不对,可裘帮主能否解释一下,铁掌帮中指峰禁地内,周伯通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可是全真教的人,这一点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裘千仞在看到周伯通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全部都暴露,当下就想逃。元宝小说 刚才短暂交手,他心头大惊,黄药师的内功深厚浩瀚,他根本不是对手,何况现在周伯通还出来,要是不走的话,就要被留下来。 “你给我别跑,老小子,关了我这么多年,该还点利息了。”周伯通大叫着就去追裘千仞。 留在原地的思央,看着趁机连滚带爬往下跑的裘千丈,也没去管他:“师父,我们上去看看吧。” 上的中指峰第二节,一个山洞就出现,而此时山洞外正站着一人。 “马钰道长,又见面了。” 马钰看着这对并肩而来的桃花岛夫妇,忍不住苦笑:“贫道又欠了二位个天大的恩情。” “道长也别太见外。”思央道:“一切还是下山后再说。” 黄药师查看了马钰的伤势,不算严重。 “等等。”马钰为难道:“周师叔……瑛姑前辈还在山峰之下。”他应该是纠结该怎么称呼瑛姑,想想还是加个前辈。 周伯通刚才就说瑛姑在中指峰下,看来是真的。 马钰领着两人进入中指峰的山洞,点了根火折子,三人就沿着黑漆漆的山洞一直往里面走,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 “这里就是历代铁掌峰掌门埋葬之地。”马钰道。 思央走到前面去看。 黄药师拉住她的手:“当心些。” “不是有师父拉着我。”她笑着说。 后者无奈摇头,只是手上抓得更紧了紧。 “……”马钰默默往旁边墙壁靠了靠。 这处山洞的出口,前方并无路,通往的是无底深渊。 刚才在山洞中除了一些书籍杂物等,并未发现有棺椁,从马钰的话中可得出,铁掌帮历代逝世的帮主,之所以要让下一任帮主将其尸首背上中指峰,其实不是葬在中指峰上,而是从这处洞口,将尸首葬入深渊中。 “周师叔与瑛姑前辈十年前就是误入中指峰后,被裘千仞逼入山洞,打下深渊。”马钰话中带着愠怒。 掉入深渊本无生还机会,不想在中指峰峭壁半腰处,横出来一块石台,这才保住二人性命。 在这处洞口隐隐可以看到峭壁上的石台,若是不注意的话,就会忽略过去,而且石台还不是正对着洞口,周伯通和瑛姑能掉在上面,也真的是运气好命太硬。 周伯通和瑛姑虽侥幸保住命,可峭壁半腰的石台,离洞口太远,轻功是上不来,一不小心还可能被风刮下深渊,摔个粉身碎骨,真是上无门下无路,除了等死就没活路。 “得找个绳索才能救人。”思央道。 马钰:“那我现在就去……” “等等。”思央拦住:“周伯通应该马上会回来,对了,小九的存在,道长是否告知了周伯通。” 马钰一愣,脸上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黄药师见此,冷哼一声。 马钰脸色一白,道:“贫道受伤和师叔困在此处,闲谈之间,想他十年被困,不自禁就说出小九来……” 思央并不意外马钰会说出小九来,小九毕竟是周伯通的儿子,全真教除了王重阳,只有马钰知道,到底他们全真教才是一家。 “既然此处我们已经了解清楚,那就先行告辞。”黄药师拉过思央,态度明确的表示,不想管他们全真教的破事。 马钰只能苦笑。 “老太婆还在下面呢,救人赶紧救人。” 这时周伯通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师叔,你没事吧。”马钰关切问。 “给那个龟孙子跑了,等我下次抓到他,一定拔光他的头发。”周伯通回来,肩头还扛着一摞麻绳,显然是为救人做准备。 瑛姑在下面,至于周伯通怎么上来的,还得扯上九阴真经…… “那个老小子,我骗他说,拉我上去,我就把九阴真经给他,他还真的拉了……哈哈哈。”周伯通上来本想借此脱身,谁知道马钰竟然找来这里,被裘千仞拿下,他也因此错失良机。 但这次他也没让裘千仞占便宜,他和马钰堵住中指峰山洞,暂时保全下来。 思央看他得意的模样,没忍住,眼神鄙夷的道:“就这个主意,你还得花十年才想了出来。” 黄药师唇角挑起弧度。 洋洋自得的周伯通:“……” 羞愧无言的马钰:“……” 传音瑛姑后,几人合力,用绳索把人往上拉! “老头子!” 瑛姑一上来,就欣喜地要凑去周伯通身边,然而,周伯通却早她一步,在她即将上来的那一刻,逃之夭夭…… 第 51 章 一箭串雕[51] 王重阳起灵进陵墓入葬的时候,周伯通终于是赶到。 他这个师弟几乎是被王重阳当儿子养大,师兄弟感情甚深。 周伯通可以装疯卖傻不愿去承担自己和瑛姑犯下的错,唯独对自己的师兄是个例外。 · 在全真教山门外,思央终于是找到了小九。 后者见到她,神色欣喜又有些激动,嘴巴张了张,那一声他叫过千万遍的称呼怎么也叫不出来,少年似乎是想什么,停住想要上前的脚步,表情纠结苦恼。 “怎么,出去一趟,翅膀长硬了,连人都不会叫了是吗?”思央冷声喝问。 这声斥责瞬间让小九所有的抗拒摧毁的一干二净,他慌忙道:“不,不是的,我没有……” 思央背过手,睨着他:“也罢,就当我这十多年,白养了你一场。”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扑通。” 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娘,你别走。” 小九的声音带着哽咽:“孩儿知道错了,娘你别走,别不要我。” 思央心软了一下,转头来看着小九看着他无措的模样,叹息一声,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伸手帮他理了理乱了的衣衫。 小九眼睛亮了亮,拉着她的衣角,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我错了,娘你别走,我真的错了。” “哼,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思央点了点他的脑门:“是不是在怪我和你爹,没有早点告诉你的身世?” 嘴巴嗫嚅了两下,小九羞愧的低下头。 思央又不解气的敲了敲他的脑门:“狗脾气。” 孩子大了,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总是会有各种逆反的心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小九怕是已经从欧阳锋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就算是个成年人一时也难以接受,何况还是个孩子呢。 “娘……”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糟乱的一切,任由情绪奔溃,小九把头埋在思央肩膀上,抱着她尽情的发泄。 自从小九开始长大后,思央很少再抱他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师父不允许。 小九哭着哭着,逐渐平复,却还是抱着仍不撒手。 难得爹不在,就让他再多感受下娘亲的怀抱。 · “小九不管你接不接受,事实就是这样,你就是周伯通和曾经的大理皇妃瑛姑孩子。” 全真教后面的一座山峰上,思央带着小九坐在迎风处。 阴云散去,这里可以看到满天的星辰与云海。 小九的心情在刚才哭了一场后也好了很多。 “可是我……”他最不能接受的除了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以外,还有他竟然是亲生父母通jian所生,可以说是人生耻辱。 “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思央笑着安慰:“父母的错怪不到你的身上,你若心能豁达,又何惧这一切呢。” “看看我和你爹,当初也是被江湖人指指点点,现在还有人会说吗?” 小九想说这二者性质不一样,可又一时找不到好的话去反驳。 “我是不愿认他们的。”半晌后,小九瓮声瓮气地说。 “不愿就不愿咯。”思央语气随意:“反正他们两个也没养过你,你这一把屎一把尿的还不是我跟你爹,可不能让辛辛苦苦养大的果子被别人摘了。” 小九嘴角一抽,有些无语又羞臊,什么一把屎一把尿,他有这么脏吗。 “不过……” 思央捋了捋耳边吹乱的发丝,声音突然放得悠长。 “当初我们能救下你也是个巧合,瑛姑以为你死了,一夜白头,容颜枯老,周伯通不提,瑛姑可能对不起一些人,却不曾对不起过你,你心里面怎么想,又想怎么做,都不用去为难,决定把你留在桃花岛,我们也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但并没有想去左右你,这一点你要明白。” 这段话让小九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很久以后,他都能清晰的回想起今日的一切。 崖顶的山风,满天的星辰,起伏的云海,还有……温柔的笑容,清悦在耳的声音。 * 欧阳锋之所以抓了小九又抓郭靖,是因为他一时分不清这两个到底谁才是周伯通儿子。 等到抓到手后,还不等他去证实,王重阳一死的消息传来,让他措手不及,赶着上终南山,也让小九耍了个聪明,带着郭靖跑了。 途中他和郭靖分头跑,他最后选择来了终南山,至于郭靖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又等了一日后,黄药师赶来终南山。 两人难得分开这么久,思央见到他便就欣喜迎上去。 “师父。” 黄药师上下仔细打量她,确定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才放下心来。 “七公的伤怎么样?” 虽有些不满她问的是别人,黄药师还是回答了:“已经无碍,带着他那个徒弟回丐帮养伤去了。” “那个臭小子呢?” 臭小子·小九,期期艾艾的从后面蹭出来。 黄药师沉下脸。 小九扑通一声,自觉地跪下认错。 思央好说歹说,劝了几劝,总算是打消黄药师要惩罚小九的实际行动,不过他还是要给他个小小的告诫。 “你武师叔身边正好缺人,你就过去待上一年半载。” 武眠风现在是宋朝边城将领,统领一城兵马,驻扎在青州,冯默风这个状元郎辞官后在他身边做谋士,把小九放到他身边,那就得吃点苦头。 小九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应下:“孩儿知道,一定不给师叔们添乱。” · 在全真教一直等到王重阳头七过后,桃花岛三人才下山。 欧阳锋都还没来得及拿小九去威胁周伯通,就被王重阳再一次重伤,退走,全真教弟子各个因为祖师爷去世忙得悲伤,一时都没人提起这茬。 直到三人下山,马钰去找周伯通,却发现找不到人…… 周伯通又一次跑了,连亲儿子都不敢去认。 * 下山时候,思央拐了一趟去古墓派。 林朝英不在古墓,只有阿玉和孙婆婆,还有她新收的弟子,小姑娘李莫愁。 思央找她要了一些玉峰浆。 阿玉看了看外面等候的男子,索性把养玉峰的法子交给她。 “你现在还好,等过几月,也不方便来我这里,不如让黄岛主在桃花岛给你养个一窝玉峰,免得玉峰浆不够吃还千里迢迢两头跑。” “多谢你这么操心了。”思央一本正经点头道:“我一定会把这话带到的。” 阿玉嗔怪瞪她一眼,让人赶紧走,关门就送客。 “玉峰浆。”黄药师不解挑眉:“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思央笑而不语,见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只好道:“也就是最近改的口味。” “嗯,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做。”黄药师对于做饭还是很有心得的。 再多婉转矜持,也在他细水长流的爱护下,也无法保持下去。 思央握住他的手,在他疑惑眼神中,搭上自己的脉搏。 精通医理的黄药师,刚一触及后,顿了顿,细细感受,修长的手指在纤细的手腕上凝固住。 “你……”短暂的惊愕后,他瞬间反应过来。 有些激动,又带着些小心翼翼,扶住思央的肩头,目光热切地盯着她:“我们有孩子了。” 思央觉得他这副样子好笑,又有些歉疚,握住他的手,带着抚上自己的小腹。 “所以,师父又要当爹了。” 感受着手掌下的温热触感,黄药师几乎不敢用力,即便感受不到,他还是觉得,有一股浓郁的血脉之情在涌动。 成亲十年,之所以没有孩子,原因还在思央身上。 明玉功,功法特殊,再后来,思央将借逍遥派武功,精进明玉功,最后还观摩了逍遥派最神秘的功法,不老长春功。 不老长春功的功法若是修炼,有返老还童的作用,思央没打算去练,不老长春功的返老还童和明玉功的青春永驻,从某方面来说,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些年,她跟黄药师也多次分析,不老长春功的特性,各有所得。 无论是逍遥派武功,还是思央的明玉功,皆有玄妙之处。 明玉功真气属性为寒,思央的本源未恢复,也无法消除寒气所带来的影响,直到她现在突破明玉功第九层,极峰大成,圆转通明之境。 一切返璞归真,通明达境,明玉功的真气也不会再影响到自身。 * 原本是打算在回桃花岛之前,亲自把小九送到武眠风处的。 可是在知道思央有孕后,黄药师想就把小九送去曲终人散酒庄,让曲灵风去送。 “师父,小九现在真是敏感呢,你要这样,他肯定以为我们都不要他了。”思央想想还是决定他们自己送。 黄药师皱眉:“战场腥风血雨,你去不太好。” 好吧,小九是半路来的,人家怎么说也是第一次面对还没出世的孩子,得理解。 小九在知道自己可能明年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惊讶是有,更多的是开心。 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一直纠结,后来被开解后,也在尝试着接受,或许亲爹可以不认,亲娘他却还是要认的,可这样一来他就觉得实在亏欠养大自己的父母。 现在知道爹娘有孩子了,他比谁都更高兴,不管是不是,他总是因为有自己在的原因,爹娘才一直没有孩子的,如今,他也算是心中有点安慰。 “不用不用,娘身体要紧,爹还是照顾娘,我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去都行。”小九坚决不同意两人送他去边城。 见他识相,黄药师决定以后就不暗地里骂他臭小子。 最后师徒俩还是把小九先送去酒庄,交给曲灵风,除此之外,还把武穆遗书也一并给他,到时候去边城时候带给武眠风。 至于郭靖也不用担心,陈玄风传来消息,他并无碍,甚至还在外面玩得挺开心的,交了好朋友。 · 王重阳逝世,带给全真教的除了悲伤以外,江湖上的名望地位变动不大,毕竟王重阳也早不在世间行走,唯一的大概是那种威慑感。 五绝中神通,日后天下间留下的只有他的传说。 全真教内,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后,其他都是井井有条。 马钰早已执掌全真教,其他师兄弟们都没有意见。 倒是全真第三代,隐隐起了争锋的苗头,只是这一点,全真七子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弟子之间有竞争才能更好地提升自己。 “杨康师弟啊,这是从又下山回家了?” 赵志敬拦住从山下回来的杨康。 后者脸色冷漠,但还是行了个礼:“志敬师兄,不知有何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和师弟你说说话了,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你怎么能这么排外,你看看你和志丙师弟也不曾多亲近,如此行事,小心日后江湖行走,连个帮衬都没有。” 杨康实在不耐应付赵志敬,当他不知道吗,不过是自觉自己是全真教三代大弟子,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罢了,四处拉拢底下的师兄弟们,手段低劣。 可杨康也知道赵志敬心胸狭隘,怕他在背后耍手段,只能听着。 “杨康师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赵志敬说了半天,见杨康都没个反应,心中不快。 “志敬师兄说的是,不过师父吩咐了我做别的事情,若是耽搁了怕是不好。” 赵志敬眉头皱了皱。 想到丘处机在全真教的身份地位,他也不好太过,扯着嘴角笑了笑,伸手重重的拍了拍杨康的肩膀:“师兄倒是差点忘记了,杨康师弟你并非全真教入教弟子,总归是差一些的。” 望着赵志敬志得意满离去的背影,杨康面无表情,抬手随意的拍了拍自己肩头,像在拍什么脏东西。 第 52 章 一箭串雕【完】 对于杨康来说,六岁之前的记忆是最美好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杨康,而是叫完颜康。 他的父亲是金国的六王爷完颜洪烈,而不是如今那个脾气古怪,性情暴躁的男人。 作为燕京赵王府的小王爷,那时的他最无忧无虑,最幸福的时候。 然而一切的美好记忆也就在此时戛然而止。 先是他的师父丘处机找来,也不知和她母亲说了什么话,收他为徒,教他习武。 可没一年的时间,他的师父,带来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母亲和所谓的父亲,抱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再后来他们就开始逃亡,不断地逃亡,曾经的父王派人要把他和母亲带回去。 还不懂事的他,在路上时常哭闹着要回去找父王,每每说这话,父亲脸色就会很难看,很凶狠的瞪他,杨康害怕得不敢再哭。 最后随着师父逃到宋朝境内,在终南山下一家隐居埋名,而他也成为了全真教的一名未入教的俗家弟子。 在教内师父严厉的教导他武功,回家中要面对酗酒后脾气暴躁的父亲谩骂斥责,不断的提醒他早已非是什么金国的小王爷,除此之外还有母亲的动不动流下的眼泪…… 一切都让他身心俱疲。 随着他逐渐长大,他的父亲开始督促他的武功,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他有个义兄叫郭靖,虽然他根本都没见过他,可是父亲说了,他一定要在十八岁后,比武战胜他。 这成为了一条驱赶着他的鞭子,一旦他松懈半分,就要被严厉地鞭打。 他知道为什么父亲这么执着比武之约,或许,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是铁骨铮铮的忠烈之后,他的妻子孩子不曾被别人所占有。 呵。 杨康不知道当年牛家村那夜是不是父亲杨铁心半生的悲剧,可绝对是他此生最大悲剧的源头。 * “陆师弟都差人送信来了,我们去一趟又不碍事。” 黄药师后悔了,他就该在陆乘风那不孝徒弟信送来的时候,直接给震碎,还拆什么拆。 思央看他沉着的脸色,抿唇失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师父,你不要这么紧张。” 是的,自从知道自己要当爹后,黄药师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紧绷的状态,对待思央更是小心翼翼,就像她是什么易碎品一样,生怕磕着碰着。 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是怀孕的她,也是武林高手,就是找人比斗一场也不会有事,何况是正常状态。 可这些话说得再多,黄药师也听不进去。 为了不让他操心,思央也索性什么都顺着他来。 可她发现师父真是越来越夸张,再这样下去,孩子没生出来,师父绝对要给自己熬坏了,果然还是不能惯着。 “等我们去看完陆师弟,就回桃花岛,听说,孕妇心情不好,对身体很有影响的。” 本来坚持己见的黄药师妥协了。 桃花岛的几位师兄弟们,现在各自有自己的作为。 而几个人除了陆乘风之外,谁都没娶亲。 幸好有陆乘风在,不然的话,外人估计得说他们桃花岛盛产光棍和尚。 陆乘风在太湖建立了归云山庄,掌管太湖群盗,势力颇广。 今日是他独子陆冠英,正式成为桃花岛弟子的入门仪式。 作为师父的黄药师,自然是要到的。 本来这个仪式可以在桃花岛举行,后来一想,可以借此弘扬桃花岛名望,这才改在归云山庄。 陆乘风还觉得自己做的十分好,为了桃花岛着想,可是不知道自己师父有多不待见他,等到见了人之后,连连接收师父几个冷脸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有些惶恐的道。 “不知弟子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请师父指点。”他说的时候,眼神是看向思央的,想师姐能不能给点指示什么的。 思央只得无奈的扯了扯师父,让他收敛些。 “今日后,我们会回桃花岛,你们师兄弟几个,如果没有要事的话,最好也不要回来多打扰。”黄药师道。 思央扶额。 陆乘风更惶恐了:“师父,你,你这是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吗?” 黄药师冷睨他一眼,手臂半环住思央,小心护着,矜持着道:“是不想让你师姐多操劳。” 陆乘风两眼不解的看向思央。 思央只能提点一下。 陆乘风愣住,紧接着喜笑颜开。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他们桃花岛终于要添丁了。 黄药师被恭维两句,立马也不对徒弟横眉冷目。 陆冠英入桃花岛仪式说复杂也很简单,陆乘风本想让儿子拜师在师兄弟们跟前,可大师兄曲灵风已经收了弟子,二师兄陈玄风行踪不定也没有收徒弟的意思,武眠风冯默风两位师弟在边城,不大方便,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教,儿子带在身边也好,日后归云山庄也是要交付出去的。 但凡这一日来归云山庄捧场之人,也没料想到会见到桃花岛黄岛主夫妇,一时甚为惊喜,尤其是黄岛主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深厚内功,让太湖众多帮派之人,心有戚戚,内心中对桃花岛的更加深了印象。 此间事了后,思央乖乖地随着师父回桃花岛,安心养胎。 半年后。 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率领大军,攻打蒙古,此战乃金国国主完颜璟不顾劝阻,要为第四子完颜洪熙报仇所发动的大战。 蒙古各部族各自为战,但是金国大军压制,他们也不得不联合在一起。 铁木真与王罕也摒弃前嫌,暂时联手。 此战最终两败俱伤。 蒙古各部族毕竟并非一体,大战之时利益为先,明争暗斗不少,兵力虽强也抵不过人心散乱,铁木真与王罕部族伤亡最重,双方旗下大将都有损耗,铁木真大儿子术赤战死,王罕义子扎木合死于阵前。 金国也没讨得了好处,伤亡惨重不说,六王爷完颜洪烈重伤,麾下几名猛将也尽数折损。 金国与蒙古这场战争,对宋朝来说正是个好机会,一个夺回北方领土的好时机。 青州、襄阳,两座边城,相继发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金国几座城池,稳占开封,逼得金兵不得不连连后撤。 * 三月中旬。 桃花岛的桃花一簇簇地盛开着,尽情地绽放着它们最惊艳一刻。 桃花岛在外的弟子们,都已经在这几日尽可能的赶回来。 无论是在临安的曲灵风,还是在太湖的陆乘风,行踪不定的陈玄风都回来了,唯一缺就是在边城打仗的武眠风和冯默风。 “爹,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姑姑。”曲盈说。 曲灵风皱皱眉犹豫后还是道:“你别进去添乱,有你师公在不会有事的。” 曲盈扁扁嘴,眼神一转就落到前面站着笔直,一动不动地维持着状态很久的少年。 “小九你要不要坐会儿。”曲盈过去问的有些担心。 小九看她一眼,摇摇头:“我在这等着,也许爹在里面会有什么吩咐。” 众人在院落焦急等待。 直到…… “哇哇哇……” 一声稚嫩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桃花岛。 碧波浪起,拍打着海岸。 纷纷扬扬的桃花雨飘落下,桃花流水,粉嫩动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1]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2] 又是一年三月天,桃花岛的桃花,一如既往地繁盛。 桃花林中传来小儿稚嫩软糯的声音,还带着奶声奶气,让人只听着就觉得满心柔软。 “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学礼仪。”[3] 脚步声刻意地发出,坐在矮桌前,头上扎着两只小包包的女孩儿,两只小胖手捧着一本三字经在读,听到动静,白嫩的小耳朵一动,扭过头去看,天真纯澈的眼睛一亮。 小胖手把书本一撒开,扭着身子跳下凳子,跑过去。 “爹爹。” 小女孩软糯糯地叫着,亲昵又孺慕。 青衣男子,看着张开小手臂,像乳燕投林一般向他奔来的亲闺女,眼底的温柔几乎快要溢出来,毫不迟疑地半蹲下来,展开手将这软乎乎的小东西接住。 “爹爹,你怎么才来呀。”小女孩小手臂环着男子的脖子,委屈的噘着小嘴巴,小声抱怨着。 男子好笑又心疼地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是爹爹的错,爹爹来晚了,下次一定提早来。” 小女孩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气呼呼地又噘了噘嘴,才说:“那好吧,这次就原谅爹爹了。” 真的是很大方不计较了。 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黄夭夭,三字经你都背下了吗?” 父女俩正在这温情享受亲子时间,一道不合宜的清悦声音横插进入。 小女孩,黄夭夭,听到声音,反射性的把脑袋藏在爹爹怀里。 思央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藏头不顾腚的蠢闺女,上来不客气的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以为藏住脑袋别人就找不到你了,笨死了。” 黄药师立马把宝贝闺女的小屁股捂住。 黄夭夭伸出脑袋委屈地看爹爹。 爹爹:“……别打了。” 思央挑眉:“嗯。” 黄药师:“咳,她身上长这么多肉,打重了仔细你手疼。” 黄夭夭:“……呜。” 思央憋了笑,伸手把黄夭夭接过来,放到地上,严肃地盯着她:“以后不许再恶作剧欺负你小九哥哥知道吗?” 黄夭夭揪着小胖手:“知道了,娘亲。” 从小到大,黄夭夭五岁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对着爹爹的时候,可以随意撒娇,肆意胡闹,但是面对娘亲一定不要企图蒙混过关,该认错的时候,要尽量痛快麻溜点。 毕竟对上娘亲,爹爹也是要败退的。 “娘,别这么凶夭夭。”小九从后面走来,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被训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上去蹲着环着她跟思央求情:“夭夭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我陪她玩。” 黄夭夭见风使舵的抱住哥哥,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 思央插了插腰:“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护得紧。” 黄药师上来搂住她肩膀:“该说的你都说了,歇会儿。” 好吧,恶人她做了,还得给他们当好人的机会。 瞅着女儿那张小脸,她也的确没办法再教训,随着他们去。 吃饭的时候,黄夭夭记吃不记打,扭着身子凑在娘亲身边,黏糊糊的像块热腾腾的小年糕。 “你和盈儿的婚事,是准备在酒庄还是桃花岛?” 饭后,黄药师对正在沏茶的小九问了一句。 小九把茶沏好,端正一杯放在黄药师面前后才回道:“愿想是在桃花岛,可是这样太打扰这里清净,宾客来往不太妥当,还是在曲终人散准备婚礼。” “不行。” 思央抱着昏昏欲睡的黄夭夭摇摇头:“‘曲终人散’这名字不好,成亲还是要吉祥点,再说,你是娶媳妇,还不得让准备个好宅子。” 小九挠挠头,这些他也想过,也在做准备,现在娘说出来,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黄药师起身把黄夭夭接过来,哄着睡,一边道:“你娘说得不错,过几日,我们一起出岛,给你做些准备。” 五年时间,曾经稚嫩的小少年,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才俊。 曲盈大小九三岁,两人互相倾慕两年,一年前把此事告知出来,思央他们不反对,也就曲灵风连个纠结情绪都没有,开开心心地嫁女儿,半年前订婚,下半年就准备婚事了。 “瑛姑知道吗?” 长大的小九,比年幼时候看待事物更透彻,对于自己的身世也看开了,既然不能选择出生,可未来在自己手中,亲生父母,他也不好置喙。 “已经知道了,她还想来桃花岛拜访爹和娘。” “不用了,这么大老远的,等我们出岛,再聚聚。”思央道。 * “娘亲,小鸟,小鸟。” 被抱着站在甲板上,第一次出海的黄夭夭,指着海面上的海鸥,直叫唤。 “什么都是小鸟。”思央点着她的小鼻头。 黄夭夭理直气壮地鼓着小嘴巴:“没有雕儿大的都是小鸟。” 天空这时传来两声雕鸣,像是在回应黄夭夭的话。 两只巨大的白雕,在大船上空盘旋片刻后,又飞走。 这是当年在蒙古大漠,马钰送给他们的两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雕,如今已经长成凶猛的大雕。 坐船是枯燥的,而有黄夭夭在船上,到处能听到‘哒哒’四处乱跑的小脚步声。 银白色的大狼趴在甲板上,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小银已经很老了。 二十多年了,被思央亲手从华山之巅抱回来的银狼幼崽,现已垂垂老矣,银色的毛发,也变得灰败,唯有偶尔锐利的瞳孔,可以见得这只银狼,曾经的威风凛凛。 小九仔细给小银梳着毛,他知道,自己的命也是这只狼救回来的。 “小银,这次带你去看看武师弟,他一定很想你了。”思央像很多次一样,揉着小银的脑袋。 小银喜欢这样,舔了舔主人的手,亲昵地蹭回去,像是在回应一般。 · 小九和曲盈的这场婚事很是盛大。 先不说小九这几年自己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名声,身为桃花岛的弟子,黄药师的儿子,自然是各方瞩目。 何况娶的是曲终人散酒庄的大小姐。 八方来贺,全真教,丐帮,甚至大理南帝也派了弟子过来送了份贺礼。 拜堂的时候,思央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把瑛姑拽过来在身旁给她安了个位子,至于周伯通,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瑛姑的头发花白,面容一如以往,上半张脸年轻,下半张脸苍老。 她的那颗心在自己儿子去世的时候,就死了一半,另一半固执地追逐着周伯通。 谁能想到她的儿子没有死,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看着堂上的这对新人,瑛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 她的儿子,认她了。 “嘭!” “嘭嘭嘭!!” “放烟花了。” 满天的烟花炸开,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在漆黑的夜色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曲灵风奇怪道:“我没准备这个啊。” “哇哇哇好多花花,要花花。” 黄夭夭第一次出岛,第一次见到人办喜事,好多人,好热闹,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现在看到烟花了,蹦蹦跳跳地揪着爹爹衣角要爹爹去给她摘花花。 思央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瑛姑,摇摇头,静静观赏这场烟花盛宴。 在宅子外一处空地,一个人影左右翻腾的,点着地上摆放着的烟花,他的前面一个人兢兢业业地帮着摆放。 “老顽童,够了吧。” “不够不够,傻小子,再往前走一点。” 郭靖只好乖乖听话。 跟在郭靖身边的少年不满地哼了哼,帮着他一起摆烟花。 · 婚礼后,思央等人在此住了几日后就准备去往边城。 走之前带着黄夭夭在临安四处逛逛。 临安有个三元楼,准备去歇歇脚,还没进去,就见两个人从二楼跳出来,紧跟着是里面店家的大声呼叫。 思央手指一动,一道指风弹出去。 两道身影中的其中一人腿脚一麻,噗通一声摔下来。 “靖哥哥。”前面跑的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后,忙跑回来。 “喂,你无缘无故打人干什么。” 思央刚走进,那人就指着她控诉。 郭靖揉着酸麻的腿,以为是遇到了找茬的对手,可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差点结巴起来。 “姑,姑姑。” 黄药师把黄夭夭抱起来,没让她乱跑。 五岁小人精黄夭夭,非常有经验,一看娘亲这个状态,就知道是在生气,忙抱紧爹爹,保全自己。 “郭靖身为桃花岛弟子,你可知错。”思央看都没看那指着自己少女,只看郭靖。 郭靖立马跪在地上,低头认错:“弟子知错。” “靖哥哥你又没错,认什么错,是这个人突然跑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的,是她不对。”少女叫嚷道。 郭靖一把抓住她,瞪她一眼:“蓉儿,不许胡说,这是我姑姑,不可无礼。” 少女咬咬唇,不说话,却还是在旁边瞪着思央。 “既然知错,可知犯了那些错。”思央又问。 郭靖皱了皱眉头:“弟子,弟子不该仗武扰民,在酒楼生事。” 他今日心情不太好,被蓉儿拉着在这里吃饭,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和她一起闹起来,还把酒楼掀了一半,跑出来直到被打落在地,他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这个不关靖哥哥的事,是我拉着他捣乱的,大不了我们赔钱就是。”叫蓉儿的少女,忍不住又开口说。 思央终于看向她:“姑娘,这是我桃花岛在教训弟子,你可以暂且别插嘴吗?” “不行……啊——”张嘴要反驳的少女,突然失了声,捂着咽喉吓得瞪大眼睛。 黄药师淡然收回手指,给黄夭夭理了理头上戴歪了的小花。 郭靖忙求情:“请师公姑姑手下留情,蓉儿不是江湖人,不懂江湖规矩。” “不懂江湖规矩,和不懂人情道理是两回事。”思央道:“你解释一下,我桃花岛的武功,她为什么会?” 刚才一眼,她就看出这个姑娘使的轻功是来自桃花岛。 郭靖没有任何反驳:“她的轻功是弟子教的,都是弟子的错,请姑姑惩罚。” 被点了哑穴的姑娘,极力地想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擅自教授旁人桃花岛武功,如何惩罚,我怕你心中不服,自行回去找你师父领罚。” 轻功而已,郭靖也认错,思央也没想如何重的责罚,只是他身边这位姑娘行事,让她不悦,倒是让她生了几分逗弄的心。 果然,一听要惩罚,那姑娘心急如焚,想说话又说不出,想找思央比划又被郭靖拉住,只能原地跳脚。 郭靖老实是不会因为哄小姑娘就把武功教出去,反倒是可能是这个精明的小姑娘,自己想学武功,诓的郭靖。 · 几年时间,先后有金国内乱,宋朝趁机和蒙古联手,逐步夺回北方领土。 战火成交织状态,金国灭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次蒙古没了强大的兵力,无法对宋朝引起威胁。 边城内,到处都是战火铁血的味道。 武眠风冯默风从军后,很少见到师父和师姐了。 连黄夭夭出生他们都没赶得及回去。 “师父,等到战事平息后,我和师弟就解甲归田,好好伺候……” “为师还没老的让你们来伺候。”黄药师一口拒绝,眼神嫌弃。 武眠风:“……”好吧,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比师父看的要更老一点。 冯默风偷笑,爱不释手的抱着黄夭夭,许诺带她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 小人精黄夭夭:又是幸福的一天呢。 在边城住了几日后,一家三口再次离开。 临走前,小银舔了舔武眠风的脸。 武眠风,老大的一个糙汉子,抱着小银的脑袋,掉了两串眼泪。 他知道,小银是在对他告别呢。元宝小说 这还是它,第一次主动添他的脸。 * 从边城离开后,他们去了华山。 “小银一定很想回到这里。”思央抱着小银上山。 黄药师想换她,她摇头拒绝:“它小时候是我抱下山的,现在要走了,也该我抱着它走。” 抱着黄夭夭的黄药师,不再多说, 华山之顶,当年有几大高手在此比试了七天七夜,分出天下五绝。 那个差点让她掉下去的断崖旁,有个小鼓包,那里埋着母狼。 到了这里,小银的状态好了很多,还想下来。 思央放它下来,它撒着欢的满山的跑,直到跑的远了,跑累了,也不见回来。 她顺着去找,果然在一棵枯树底下找到了气息奄奄的小银。 “蠢东西。”思央一如既往的揉着它的脑袋:“以为躲在这里我就看不到了。” 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想要独自的离开,不愿给余下的人留下悲伤。 似有所感,白色的大狼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最想见到的人,眼瞳中出现了喜悦,它奋力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给予它温暖的手…… 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思央把小银带回来。 埋在母狼旁边,这应该它最想待的地方。 · 华山论剑,当初约定二十年一次。 江湖变故多,华山论剑也一再推迟。 思央说:“下一次华山论剑,我也可以占一席之地。” “过谦了。”黄药师揶揄。 “夭夭也要。”黄夭夭举着小胖手刷存在感。 “那要等你长大。” “好,夭夭要多吃饭,快点长大。” “好。” 一家三口,沿着蜿蜒山路,慢慢下山。 * [本世界完] 第 53 章 【射雕番+倚天屠龙·慎买】 桃林芬芳,花开正好。 一只素手,拨开挡在前方的花枝,一道青衣窈窕曼妙身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青丝绾髻,仅仅用一只桃木簪固定,几缕秀发飘散在耳畔,露出别样的韵味,桃花遮面,微微露齿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风情动人。 眼前的女子年纪看起来十分莫测难辨,虽为妇人打扮,却像二十年华,再仔细看身上的气度仪态,又好似更捉摸不透,实在是令人想细细揣摩探究一番。 江湖代有美人出,可却是无人能撼动这位的无上风姿。 黄夭夭眨巴了两下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爹爹走到青衣美妇身边,自然的牵过她的一只手,并揽住她的腰肢,相视一笑,脉脉情意流淌,虽然这个画面她从小到大,看了已经不止一回,可每次见到,还是觉得心情很不同。 小的时候是不懂。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曾经的小女孩,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自然是知道,父母这样的感情如何的难能可贵。 自从记事后,黄夭夭就知道,她的父母是如何的了不得。 曾经是因为他们在江湖上的闯荡的名气,后来…… 当她自己慢慢的长大,周围的师兄们都在逐渐变老,父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音容样貌,黄夭夭就明白,她的父母真的是天下双绝的人物。 “娘亲~” 带着奶音的呼唤,打断了那边那对‘老夫老妻’的含情对视。 洗好手的阿宝向这边迈着小步子走来,边走还一边把自己的小手臂展开,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黄夭夭低头看一眼,真的是喜欢死弟弟这副可爱软萌的模样了。 不过她并没有上前去抱住弟弟,反而是兴致勃勃的看起热闹来。 思央望着小儿子,也不顾身边人什么表情,笑着迎上去,正要去抱这小东西,偏偏就被一人先截胡。 “都多大了,还整日要人抱,阿宝,爹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黄药师率先一步,将张着手臂要抱抱的小儿子牵过来,并蹲下、身来,目光与他对视。元宝小说 阿宝望着爹爹,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带着点小委屈,噘噘嘴巴小声嘟囔:“可是,可是阿宝才三岁呀。” “莫愁姐姐和小龙女姐姐都说了,阿宝还小,是可以被娘亲抱抱的,也能跟娘亲一起睡觉觉的。” 三岁半的阿宝,说话很平稳,口齿也流利,说话也很清晰。 嗯,条理也很明确呢。 思央在旁下着定论。 眼看黄药师被儿子一番话,说的俊脸黑下来,思央忍下笑意,赶紧过来打圆场。 “阿宝说的对,你还小呢,当然可以被爹娘抱抱,不过,你已经拥有自己的小院和房间,而且也是你自己要求一个人睡的,现在可不能反悔哦。” 阿宝大眼睛眨动了两下,偏头仔细消化娘亲的这番话,片刻后扁扁嘴,他觉得自己后悔了。 黄夭夭这会儿才站出来。 “阿宝,你就知足吧,姐姐那时候可是很小很小就一个人睡了呢。” 阿宝天真的望着她:“真的吗?” 黄夭夭真诚的点头:“当然啦。”只不过也就比他少几天罢了,而且她才不会告诉弟弟,她小时候被抱抱的次数可比他高多了。 好吧,这个也不用多说了。 要友爱弟弟啊。 阿宝被姐姐哄好了。 桃林小筑中,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用饭,时而互相说几句,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在此就不用多顾忌了。 “你莫愁师姐还没有回来?” 饭后,思央泡了一壶茶来,黄夭夭再旁摆了一副棋局。 黄夭夭一边摆着棋子,一边点点头:“是啊,上回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叫我和师妹先回来,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不过娘你也不用担心,以莫愁师姐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少有敌手,你还不放心吗?” 思央品着手中的香茗,面上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情绪来。 黄夭夭是没注意,接着又道:“说来,师妹回古墓也该回来了吧。” 她和师姐师妹一同出去,半途时候,李莫愁要去办事情,就率先离开,让她们先行回来,后来师妹小龙女说要回古墓去祭拜,她本来是想同去的,但接到了哥哥的一封信件,就先一步赶回来,师妹小龙女也跟她说好了,在去终南山祭拜后就会尽快的赶回来的,算算时间的话,也该回来了才对。 “那好吧,你这一趟出去也有不少时日,这次回来后就好好的待在岛上,沉淀沉淀,我看你几趟江湖创下来,心境反而是浮躁了不少。”思央说道。 她放下了茶盏,随手捻了一颗棋子也跟着摆了起来。 闻听此言,黄夭夭的小脸都跨了下来,但是又不敢反驳什么。 如果是她爹爹这么说的话她还可以撒撒娇什么的,但这话要是她娘亲说出来,那就是基本成为定局,毕竟他们家真正真正当家做主的可是她的娘亲呢。 黄夭夭一脸的泄气。 思央只当没看见,专心的摆棋局。 另一边,黄药师则是带着阿宝在修习基本功法,阿宝现在还小,还不到真正习武的时候,但是基本功法却是可以练起来,这些都是最苦的,需得循环渐进,所以多数的时候,他是带着阿宝开蒙识文学字。 在黄药师看来,这些远比习武更重要,这大概就是书香世家铭刻在骨子里面的执着吧。 从这一点来看的话,黄药师和其父也不愧为父子。 · 弯月疏星,夜色清凉。 “雕儿,雕儿这里……” 黄夭夭站在桃花岛的一处矮峰上,衣裙被风吹得轻轻飘舞,她自己则是使劲挥舞着手臂冲着天上盘旋飞舞的两只大白雕不断的小声叫着。 她也只敢小声叫了。 这里是桃花岛的后山林的矮峰,可是她和师姐师妹的秘密基地,当然了,桃花岛就这么大点地方,其他人到底知不知道那就自己琢磨吧。 天空上的雕儿听到下方的呼唤声后,鸣叫两声向着少女俯冲而来。 黄夭夭见着雕儿降落下来,赶紧跑过去,边抱住雕儿的脖子安抚,一边小声道:“乖雕儿,可别叫了,要是被娘亲发现你们回来了,我还怎么出去啊。” 是的,黄夭夭在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桃花岛。 原本她也是想要听爹娘的话乖乖的待在桃花岛上一阵子的。 可谁让她接到了师妹小龙女的来信呢。 信上详细内容且不论,反正她和师姐是遇到麻烦了,按道理说应该告诉爹娘的,可是这事情,实在不好启口,不但师姐和师妹叮嘱还是不要告诉师父师娘,就是黄夭夭自己也不想多说。 可她又实在是不放心师姐和师妹,想着这次只能叛逆一回偷偷跑出桃花岛了。 用船只出桃花岛的话,实在有些明显,黄夭夭就想到了爹娘养的两只雕儿。 雕这种动物的寿命是很长的,这么多年过去,两只雕儿如今也正值壮年,背上载着一个人飞出桃花岛完全不是问题,所以她这不就来想法子了。 黄夭夭看着自己身上打包好的小包裹,信心十足的爬上雕儿的背。 “雕儿,这次可就靠你了。” 雕儿们从小被思央跟黄药师养大,早已通灵,也是看着黄夭夭长大的,对她自然十分亲密,闻言,用喙轻轻蹭了蹭黄夭夭的手臂,翅膀一展,飞向高空,向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小主人的要求,它们怎么能拒绝呢。 · “还真的是长大了,都知道阳奉阴违。” 思央望着海面上空越渐消失的两个小点,忍不住笑着感慨。 身后,青衫高大的身影出现,伸手揽住她,唇角微抿:“明明是你要她留在岛上,这会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出去。” 作为父亲,对女儿自然是有着天然的保护和对外的防备。 “孩子嘛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无需干涉太多,有些道理她们自己慢慢就该体会到了。”思央道,说着她瞥了身后人一眼:“当初师父教导师兄们可不这种态度。” 黄药师不置可否。 看着就糟心的徒弟们能和他的宝贝女儿相比吗? “放心吧,我已经穿书给小九了,他会把她们几个照顾好的。”眼看老父亲一副都想要跟上去一路护送的模样思央白了他一眼,这么说道。 想到如今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养子,黄药师这才算是歇下心中的心思。 本来二人还真没打算去管黄夭夭几个小辈们在外的事情,有桃花岛的其他人在外看着,除非惹出江湖震动的大事,就会有人把事情处理好,要不了他们亲自出面,可是第二日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这个小东西还真的是小瞧了他。” 一大清早的,思央站在儿子黄宝宝的小院子内,半晌无语。 黄药师面沉如水,背负着手走进来。 “应该是昨晚跟着夭夭一起走的。 思央抚了抚额头。 “看来,还是要出去一趟。”黄药师上前听不出情绪的道。 思央抬眼望他:“我怎么觉得你倒是乐见其成的样子。” 黄药师镇定:“我是想快点找到那个臭小子,好打他一顿屁股。” 思央眯起眼睛不相信,反而有些怀疑。 黄药师有些扛不住,轻咳一声后道:“自从生下阿宝这个臭小子后,我们也很久没有出去过。” 上一次出远门还是回大理,那时候顺带把阿宝生出来。 “果然,师父是早有预谋啊。”思央白他一眼。 黄药师见把她哄好,轻笑一声:“我只不过是没有告诉你阿宝也跟着,全程可是他自己人小鬼大偷偷摸摸,连夭夭都不知晓。” 场景回到昨晚。 黄夭夭骑着雕儿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偷偷离开桃花岛。 可是在雕儿飞到海面半途后,她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 雕儿是一对的。 平城若是没有意外都是飞在一起,今晚她太紧张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另外一只雕儿怎么飞的那么靠后呢。 然后,她就发现了在另外一只雕儿背上趴着的一个小东西。 她的弟弟,黄宝宝。 从发现的惊疑,震惊,之后气怒着急等一系列情绪之后,黄夭夭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让雕儿把弟弟给送回去。 谁知道黄宝宝是怎么收买雕儿的,黄宝宝骑着的雕儿不愿意飞回去,她要是把弟弟送回去的话,她也得跟着回去,先不说这都快到岸边了,回去的话更远,雕儿怕是受累,再者,这时候回去一定是会被爹娘给发现的。 无奈之下,只能先上岸再说。 “姐姐,姐姐阿宝也想要闯荡江湖。” “不行。”黄夭夭抱着手臂,严词拒绝。 阿宝嘟着小嘴巴:“可是现在阿宝已经出来了。” 阿宝好奇的看着周围。 他倒也不是没出过桃花岛,只是大多都在在周围岸边踏踏青,真正的江湖他经常听闻,早已向往,虽然不知道爹娘姐姐口中的江湖到底是什么,但不妨碍阿宝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那就坐着雕儿再回去。”黄夭夭自己跑出来可以,可是要她把才三岁半的弟弟带出来,她是没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阿宝不要,阿宝也要去找莫愁姐姐和小龙女姐姐。”阿宝坚定的摇摇头。 黄夭夭皱眉:“就是因为她们有事,姐姐才去找她们的,阿宝,你不可以胡闹。” “姐姐,阿宝都知道,莫愁姐姐被欺负了。”阿宝捏了捏小拳头:“阿宝要去帮着姐姐们。” 黄夭夭啧了声:“你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黄夭夭一开始是坚决要把阿宝送回去的,可是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又改变主意。 以她对爹娘的了解,怕是对她离开桃花岛有所察觉,现在还没来阻拦,多半是同意她离开,那么阿宝呢…… “看来,这一次就当咱们一家出门游玩吧。”黄夭夭说的煞有其事。 【无责任番外·倚天屠龙记】 第1章 “朱姐姐你的一阳指虽厉害,却没有我的兰花佛穴手灵活,看来你还要多练练。” 脚尖一点树枝,身法曼妙,女子清脆娇笑随之传来。 再看时院落中已亭亭玉立一少女,青翠色精装勾勒出其有致身材,长发及腰芊指撩起额角发丝,面容竟是艳丽可人。 而与女子相对的另一边,杏花树枝丫上紫色衣裙的少女随意的坐在上面,一脚踩着树枝,另一只晃荡来回,看的人担心她随时会不会摔下来。 “表妹你快下来,上次还摔着了,难道又想表哥接你不成。”树下一男子,面露焦急的看少女,看样子是担心的不行,双臂微张一副随时准备好接着少女的模样。 “师兄还真的是心疼朱姐姐。”武青婴看卫壁这副作态很是吃味,嘟着嘴哼道:“你放心好了,朱姐姐的轻功比我好着呢。” “师妹,师父和姑父让我照顾好你们姐妹,你二人任何一个我都不想有半点伤害,今天换成是你我也是一样的。”卫壁深情款款的凝视武青婴,一副真情流露。 “师兄……”武青婴感动的俏脸羞红,指尖绕着长发,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的吃醋劲也没了。 ‘朱九真’哦,也就是思央在树上听着下面的打情骂俏,暗暗白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心里实在是腻歪,瞥了下方两人一眼,运起轻功直接准备先离开,眼不见为净。 “哎哎,表妹,你小心点。”卫壁看朱九真竟然直接走了,心里面觉得估计是为刚才的事情吃醋了,嘴上更是不停:“你别生气,听表哥说……” 轻功用的更快了。 “算了,她就这样,待会就好了。”武青婴撇撇嘴冲他撒娇道:“师兄你陪我去镇上玩玩吧,好长时间没陪我了。” “可是……”卫壁犹豫,万一表妹向姑父哭诉岂不是让他老人家不痛快。 武青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晃:“哎呀,咱们去镇上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再回来哄她不就好了。” 这么一想也对,卫壁点头:“那好,我换件衣服就陪师妹你一起去。 - 朱九真红梅山庄朱家大小姐,于武家武青婴自小一块儿长大,两人样貌皆是美艳且各有千秋,武功又不分上下,被并称雪岭双珠。 而且这两姐妹还共同喜欢上一个男人,朱九真的表哥武青婴的师兄,卫壁。 卫壁此人相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惜人非常草包,绣花枕头一个,嘴上花言巧语惹得这两朵姐妹花倾心不已,最后又全都是为他而死。 朱九真一腔真情对卫壁,不料撞破武青婴卫壁偷情,被两人误杀,心中不是没有怨气的。 “一个坏女人。”思央笑笑,朱九真很坏,心肠又毒,不过这个不是卫壁对不起他的理由。 这是个武侠的世界,什么都是用武力值来说话,朱九真和武青婴的父亲,朱长岭和武烈分别是当年有名的一灯大师南的徒弟朱子柳和武三通的后人,两家联合组建了朱武连环庄,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声。 朱武两家家传武功都不错尤其是朱家的一阳指,深的一灯大师真传,不过到了朱九真这一代,功法还是这功法,可练功的人实在是不堪造就。 朱九真资质是有的,只是女儿家这方面就不太注重,何况从情窦初开就整天挂念着卫壁,和武青婴争风吃醋哪儿还有心思练功。 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何等的狭义与豪情,可惜南帝后人朱长岭实在是丢脸,为人卑鄙善用诡计,武烈与他也是一丘之貉。 为了从张无忌手中得到‘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费尽心思、下足本钱,自己的女儿也利用上了。 只可惜到最后,自己跟着张无忌一起摔下山崖,被卡在窄洞生死不知,唯一的女儿被害死,自己辛辛苦苦建成的朱武山庄也被大火烧的干净,得不偿失。 按现在的时间来算张无忌还没来到红梅山庄,所以说的九阳真经还在,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增加自己的武力值是很必要的。 思央舒展了下身骨,身体内部开始自行进行淬炼,穿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福利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调理到最佳,才能友好且欢快的继续穿越的旅程。 事不宜迟,第二日思央就找上了朱长岭。 “你要出庄?”朱长岭是疼爱女儿的,毕竟他就这一个独生女蹙眉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行走江湖我不放心。” 朱长岭人生的粗犷,身材高大壮硕,不苟言笑自有一番威严,只是人品太不堪。 “咱们朱武连环庄方圆百里范围都是自家产业,我就在周围又有什么危险,何况,江湖儿女不入江湖怎么成?” 思央思央摸了摸腰间的长鞭,别说,这武器她喜欢,抽人最痛快了。 “那不如让卫壁和青婴与你一同出庄。”朱长岭犹豫后道。 这可不成,她可就是为了躲那两个人才要出去。 “不要。”思央一脸决绝,面带怒容:“以后爹也不用再跟我提他们两人。” 朱长岭觉得稀奇,摸着胡子讶异道:“怎么了你们几个吵架了?”他可是知道女儿和武家的丫头都对卫壁喜欢的不行。 “表哥说他十分倾心武妹妹,这样我成全他们好了。”嘴上说着,思央做出一副强忍伤心的模样。 “这样啊。”朱长岭其实并不喜欢卫壁,也看出他朽木不可雕的草包本性,但是女儿喜欢他也就没说什么,总想着日后再找门好亲事,现在既然朱九真自己看透了,那正好随了他的心意,虽然他觉得朱九真这么平静就接受了有点奇怪,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他这女儿狠起来让他这个爹都刮目相看的。 “嗯,出去散散心也好。”就像思央说的,方圆百里都是朱武连环庄的地盘,谁敢对红梅山庄大小姐动手呢,他也是放心的很,扯开笑容道:“外出行走多加小心,也可以帮为父查查屠龙刀的消息,几年前武当张翠山和天鹰教妖女殉情而死,但他们儿子还在,一定知道金毛狮王谢逊的消息,找到谢逊就能得到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 这个时候朱长岭就已经在算计了,对这个爹思央也是佩服,他老人家的三观她也不打算拯救,反正一切都是屠龙刀引起,那么就从根本上杜绝好了。 第2章 乘着卫壁和武青婴都没注意的时候,思央收拾包袱款款的出了庄,表示会写信回来给她爹抱平安,当即就格外潇洒的走人,保命才是王道,万一张无忌跑过来了,她爹又犯抽,阻挡不住岂不是又要作死的节奏。 思央先是正常的一路出庄,进城镇做足了一副出入江湖新奇不行的态度,等时间差不多了,估计她爹派来查看她的人都回去了,才连夜返回,回去没有按照原路,选了条偏僻小道,回到昆仑山。 昆仑山是自家地界,思央还是蛮熟悉的,可是这山这么大,想要从中找到那所谓的山崖实在是费劲,不过地毯式搜索总是会找到的,于是她静下心来,一处处山崖绝壁上探索,如此半个月之后,终于是找到那处一洞之隔的福地。 果然如预料中的四季如春,气温常温,林中瓜果众多,很适合隐居养老的场所,昆仑山长年积雪不融,这里也算是物极必反下的产物,大自然的遗馈。 找到九阳真经就更容易了,这山谷说好听了叫隐蔽,其实面积真不大,有心寻找很快就给搜索完毕,老雪猿的尸体在一个小山洞里面发现了,腹中的九阳真经保存完整。 如此思央又跑回山下,转悠了几圈,买了些必备品准备暂时在山谷中住下,当然也没忘了给朱长岭报个平安,对于据说找她都快急哭了的卫壁和武青婴,笑笑也就过去了,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就成全好了。 回到山谷思央就开始专心修炼武功,九阳真经没有武功招式,不过招式她有南帝的一阳指等就够了,内功才是主要的,此功法阴阳调和,刚柔并济,是与佛家易筋经和道家九阳真经并驾齐驱的至高无上武学瑰宝,乃是天竺禅师达摩所创。 用朱九真的悟性与资质修炼九阳真经就够呛了,不过如今换成思央就不一样了,九阳真经入门容易,越往后越是艰难,考验悟性资质等等条件。 ——— 三年后。 丛林中枝叶抖动,一只兔子探出头来,转动眼珠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在确定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后才蹦跳着出来,吃新鲜的露草。 兔子一边吃,一边查看周围,显然还是很不放心,在又过了段时间后,发现真的是安全的环境后,放开怀的快速进食。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到黑影迅速从隐藏的草丛中飞窜而起,张开大口咬了上去。 山谷大石上一少女五心向上盘坐,一动不动如磐石一般,时间过去太阳斜移,少女才缓缓运转双手运转周天收功。 “呜呜……” 正看眼睛刚好看到残阳余光,低头不意外的看到石头下面的惨死的兔子,微微笑的伸手摸摸见她醒来就凑着脑袋在她身上蹭着的大狗。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今晚两只后退都给你好不好?”思央狠狠揉了揉大狗的脖颈,捧着它的大脑的,柔声夸着哄着。 这只大狗是她两年前下山给朱长岭例行报平安的时候捡的,是一条小狼狗刚出生不在大狗身边,反倒是被丢弃,按照一般来算,就是不被人捡回去吃了,也活不长,一时心软就给带了回来,顿顿有肉,好吃好喝供着,长得又壮又凶狠,直立起来比堪比成年男子身高,带出去见人,人人都离着三五仗距离远,怕的心颤。 谷中练功三年,九阳真经早已经大成,而且体内经脉畅通内功自行运转,配合九阳真经现在她也算是挤进一流高手当中。 “该出去了。”如果没有预料的错的话,张无忌也该来了,如果可以思央是不想跟这位对上的,毕竟无冤无仇,但是人家要真凑上来,她也没法子。 “走吧,小二。”拍拍大狗小二的脑袋,跳下石头思央捡起兔子,准备晚饭。 好好休息了一晚,翌日带着小二回了红梅山庄。 红梅山庄是朱家的产业,不过和武家联合一起,扩大了范围后,在外又共同称为朱武连环庄,不过在内她还是以红梅山庄大小姐。 “在外三年你长进不少。”打量俏生生的立在面前的女儿,朱长岭很欣慰,他没有儿子,日后的一切都是女儿的,当然希望女儿好。 这三年思央也不是全在山谷当中,按时出去给朱长岭写信的时候,还真的在闯江湖,救济百姓,没事挑几个不大的土匪窝,积累下来还真的创出几分名声,江湖人给面子的称她为九姑娘。 “那也是爹教导的好。”思央很给他爹这个面子。 朱长岭显然很喜欢挺这个话,当然他不会说刚才看着女儿,竟然被她身上气势震住一时,也不怪他,思央在山谷练功,一身气息外放,回来暂时没改过来,当然意识到后,立马就收敛了,可朱长岭知道女儿这几年功力见长,恐怕他也不是其对手,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好了,回来了就多休息段时间,卫壁和青婴你也很长时间没见了,你也去看看。”朱长岭摆手道。 “是,女儿知道。”思央点头。 “对了。”朱长岭蹙眉:“你出门在外,有没有屠龙刀的消息。” 看来还没放弃,思央微一停顿:“都说谢逊当年流落海外,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吧,大海广阔危险,死在海里喂鱼还不得知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朱长岭一沉吟:“算了,看来还是要找到张翠山的儿子。” 三年来思央很少回来,就算回庄也是去看看朱长岭,对卫壁和武青婴二人是能避则避,倒不是忌惮两人,主要跟两个说不通的人,还是省点口水比较好,现在暂时没事解决了他们也是可以的。 “表妹。” 一听这呼喊,思央就头疼。 三年时间当年还是刚及笄,如今都是二八少女,身材发育良好,本来朱九真的身材就傲人,现在更是凹凸有致,乌黑秀发披肩而下,容颜如玉艳丽无双,这让想了这表妹好几年的卫壁如何不心动。 当年朱九真突然离家,他也纠结了些时间,后来想不如先娶了师妹,等日后继承师父的衣钵再做打算,现在一见当真是有些悔意了。 思央浑然不觉,冲武青婴点点头:“听说武妹妹和表哥已经订婚,那这边我就要说声恭喜了,日后武妹妹也是我表嫂。” ‘朱九真’回来武青婴很担心,看师兄那眼神她如何不明白,表面上她还是对朱九真微带笑意:“多谢朱姐姐,姐姐下山好几年,江湖上都闯出名声来,让妹妹好生佩服,他日还不知道哪家公子能抱得美人归。” 卫壁听后皱眉,表妹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聚聚了,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不醉不归。”卫壁提议道。 “这样好啊。”武青婴也赞同。 “自然奉陪。”思央颔首。 聚宴就在卫壁的院子,石桌上摆上酒菜,三人吃菜聊天喝酒,菜是好菜,酒也够烈,江湖人都要饮烈酒,这是卫壁自己说的。 第一个趴下的就是武青婴,直接给醉的不省人事。 “来来来,别管她,表妹咱们喝。”卫壁醉醺醺的举着酒杯,豪爽的一饮而尽。 思央冷眼看他作,这番聚餐可不是这么简单,卫壁这个伪君子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这样也好,真愁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好,嗝,表哥海量,我敬你一杯。”烈酒喝下,体内内功运转直接酒气转而化去。 看卫壁也快撑不住了,思央终于是醉倒桌上:“表哥我,我喝……不行了。” “表妹,表妹?”假惺惺的推着人喊了两声,确定人是醉了过去,放下酒杯,卫壁露出得逞的笑意。 他今天就要乘着酒醉和表妹生米煮成熟饭,反正武青婴早就是他的人了,跑不了,要是表妹再委身与他,朱武连环庄日后就是他的了,想罢,伸手就要去解‘朱九真’衣服,真要就在此地成了好事。 第3章 “住手。” 伴随着喝声,一道人影从黑暗中闪出,直接对上卫壁。 卫壁哪儿想到这半夜这垱口竟然还有人藏在一边,不查一下被一掌击退。 “哪儿来的毛贼,敢坏我的好事。”卫壁大怒,眼看就要成了,冒出个人来,怎么不让他恼火。 来人根本不管他,直接冲着‘朱九真’:“姑娘姑娘,你醒醒。”语气很是焦急。 “臭小子是你。”借着周围的灯笼看清人模样,卫壁更是气急,庄里的一个小厮,有几分功夫他没当回事,现在竟敢坏他的事。 小二一直藏在花丛里,只待思央一声令下就直接让它窜出来出来,不咬死卫壁也让他半残,但这突然出来的人……啧,张无忌都出来了啊。 卫壁扑上来,张无忌无奈回身应战,可是他武功不错可是内力不强,十招之后便是不敌。 真气凝成,屈指弹射出,袭向张无忌的左手顿时被打中,招式打散,后者一见乘机一掌拍出。 顺着张无忌掌风思央又是一道真气射出,同时打向卫壁胸口。 “啊。”一声惨叫,卫壁直接倒地不起。 “这……”张无忌收手,愣愣的左右翻看自己的手掌,自己有几分内力他是清楚的,怎么就把他给打成这样。 心虚的同时又上前去,他怕把卫壁给打死了。 “只是晕了过去,没死。”思央起身,揉了揉脖子,这样趴着还真是不舒服。 “大,大小姐你……”思央突然出声,给张无忌下一跳,指着人再看看昏着的卫壁,纵然他有点单纯也明白刚才就算自己不出来,朱九真也不会吃亏,这么一想脸就红了。 看他愣头愣脑的样子,思央摇摇头,这张无忌还真是实在,只是本身也够麻烦的,自小父母双亡,离开武当四处流浪,多次遇上必死之境,也难为他了。 “傻愣着干嘛,还不走。”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来看一眼,估计庄内那些守卫都给卫壁上下打点过了,那也乘现在没人让他离开最好。 张无忌犹豫:“那,那大小姐你……” 思央一挑眉:“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的。” 被这么一凶张无忌一缩脑袋,听话的迅速找个隐蔽地方,小心翼翼的离开这里。 目送人走思央才回首看这地上躺着桌上趴着的两人,一手一个给提留进屋,扒光衣服扔床上,订婚什么的,还是早点结婚的好,免得后面后悔才是。 目光转向卫壁,他伤的并不重,只是她的真气稍猛了些震晕了他而已,思央伸出两指一并,内力涌出快速在其小腹中连点几处大穴。 完了后收回手,嫌弃的擦擦,思央微微一笑,她当然不会杀了这两个人,卫壁色心如此重,如果知道自己以后都不能人道的话,想必那时候脸色一定很精彩。 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用九阳真经的内功,加上家传一阳指特殊的点穴手法,封住了他几个穴道而已,大概就是怎么样都站不起来吧,先是力不从心,越是折腾,越是严重,直到后来是一点反应都不给他有。 想到这里思央笑的就更捉狭了,满意的招呼小二一声,潇洒走人。 天亮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全庄的人都知道武家小姐和师兄睡一起去了,虽然说两人订下婚约,可到底是没成亲呢,这就不顾礼义廉耻的睡一起,说三道四的人可见有多少了。 武烈头疼的不行,实在是气女儿不知羞耻,但更多的是怪卫壁一点不知道爱惜他女儿,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暗地里就算了他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人都知道,为了名声着想婚期被提上日程。 另一边卫壁也气得不行,武青婴喝醉了他没醉,自然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那个坏他事的臭小子,当下也认为把他和武青婴扒光了的,也是他所为,朱九真他没办法得到,这一股气必须有个宣泄口,于是张无忌被折腾的有够凄惨的。 张无忌年少无知,在危险的境地还敢用本名行走,朱长岭是有心的人,不用多久就注意到了,再一番心机操作,让他自个给露出马脚,现在依然是确认他就是张翠山的儿子,谢逊的义子,这便要从他口中得知谢逊的下落,而女儿又被派上用场了,美人计。 “被卫壁打了。”再次看到张无忌就是见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 张无忌没想到朱九真会来,顿时一阵无措,快速站起来想招呼,可是这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的他一阵嘶嘶痛叫。 “这是伤药,红瓶外敷,绿瓶内服。”甩出两瓶药,思央左右打量一下他住的柴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也没啰嗦:“张无忌,你是张翠山和殷素素之子,义父谢逊。” 张无忌先还是面对金贵的大小姐很是不自在,双手都不知道哪儿放才好,尤其是被赠药后,更是心暖的不行,总是有人对他好,可是接下来听到的让他心中大惊,后退几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兴趣知道谢逊在何处,我来主要告诉你,乘早离开此地,否则性命不保,我可管不了你。”言尽于此,思央说罢就要离开。 “大小姐。”张无忌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紧唇眼中含泪:“今日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无忌无以为报,他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干什么了,让他这么感动? 思央的警告是有用的,当天晚上张无忌就偷偷准备离开,就是朱长岭都没有想到,可是卫壁这小子整天想找人晦气,偏偏他给发现了,带着人就是一阵追逐,后来听说把人给逼着跳崖了。 听完叙说的思央:“……” 抽了个空思央让知情人带自己去张无忌掉下的山崖,果然是自己待了三年的地方,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自己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九阳真经带走,等她能背下全文之后就放回雪猿腹中了,张无忌自幼身中寒毒,苦不堪言,习得九阳真经去掉此毒也是造化。 朱长岭和武烈合谋想从张无忌口中得到谢逊的下落,可惜被卫壁把一切都给搞砸了,实在是气得两人不行,但就算如此,朱武连环庄的喜事还是照常进行。 “合该我得不到那武林至尊。”朱长岭幽幽一叹。 “武林至尊,当年举明教之力都没保下谢逊,爹真的得了那屠龙宝刀,到时候朱武连环将成为众矢之的,别忘了,当初武林各派是怎么逼死张翠山夫妇的。” 朱长岭想起当年的事情,一个激灵,瞪大眼看女儿:“你……” 思央蛮不在乎:“一件兵器而已,谢逊得了又如何,十多年还不就像个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没见到他怎么称霸武林,于其把希望放在一个死物上,还是让女儿给红梅山庄在武林上挣得一席之地才是。” 是红梅山庄,不是朱武连环庄,武家那两个日后不足为虑。 “真儿。”朱长岭蹙眉,他又何尝不知,朱武连环庄两家两家组合一起,但在江湖也比不上武当峨眉这些大门派。 “爹,尽管放心好了,咱家好歹是南帝传人,可不能堕了他老人家的名声。” 曾以何时朱长岭不是唯南帝传人自居骄傲,或许那一点心愿真的能在女儿身上实现。 第4章 朱武连环庄喜事,自是对武林同道广发请帖,等到那日门庭客满,来宾众多,思央也被分派到门口迎宾,她是红梅山庄大小姐,来迎宾都是给面子。 各大门派不管大小,多少都来人了,不来的礼物也会送到。 “峨眉派贝锦仪奉师尊命前来恭贺。” 迎面几名粉衣女子款款而来这装扮是峨眉派的招牌装饰,为首女子年纪稍长,身后跟着几个弟子。 “峨眉派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思央拱手一礼。 “九姑娘客气了。”贝锦仪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我小师妹,周芷若,此次师尊命我二人为贵庄大喜道贺。” 站在贝锦仪身边的小姑娘,年约十四五岁,长相秀气眉心一点朱砂当真是把人点缀成玉人一般。 “峨眉高徒果然是风姿过人。”思央赞道。 “过奖。”说是这么说,贝锦仪听着还是很高兴的。 “师叔,那是峨眉的芷若师妹。”武当派来的早些,已经入座,宋青书在刚才的唱名中听到峨眉山几个字,便以坐不住了。 莫声谷失笑摇头,拍拍宋青书肩膀:“这还有贝锦仪师妹呢,怎么你没看见呐?” “师叔。”宋青书被揶揄的很不好意思。 莫声谷也知道师侄面皮薄没再说别的,摸着下巴看和贝锦仪交谈的思央,啧了一声:“这朱武连环庄,这些年名头不显,如今也就这位九姑娘能让人称道一声了。” “九姑娘是红梅山庄大小姐,听说这几年在江湖行走,很是为正道扬威。”宋青书也听过。 点点头,莫声谷赞道:“女儿家这般已是不错。” “嗯,九姑娘现今芳龄二八,不容易。” 思央微微侧头,对上莫声谷望过来的目光,前者对其灿烂一笑,后者……后者愣了片刻,干咳声转开视线,拍着师侄道:“别看了,人家发现了。 ” 宋青书甩开师叔的手,顺便给他个白眼:“那是你在看人家姑娘,我看的是芷若师妹。” “有区别吗?”莫声谷就无奈了,不都是在看。 “能一样吗?”宋青书,不想管他这个小师叔了,笑的跟翩翩公子一样,迎着贝锦仪一行而去。 卫壁就算再心有不甘还是要拜堂成亲,不过娶武青婴也是必要的,他没多纠结,只是心疼痛失朱九真,这只能日后再图之。 但凡武林正道有什么大动作,都会引出一些无关人士出来找点存在感,三拜高堂之后新娘还没送进洞房,大门之外一股强风袭来,刮得在场武功不高的人东倒西歪,一片哗然。 “桀桀桀……”一阵怪笑声,从远而近,刹那似乎就在耳畔,惊的人背后冒冷汗。 “如此大喜之日,竟然没有我明教一席之地。”狂风平歇,众人相互搀扶着站稳,此时只见外院墙头之上立着一人,全身黑袍严严实实裹着,只露出个脑袋,面容消瘦阴鸷,说出的话危险十足。 来人武功在刚才那一手中就可看出十分深厚,不忌讳的报上来路,明教内高手众多,可是像此人这般的也并非那一般人。 明教之中但凡上得了名号的都有几分特殊,光明左右使者,四大光明护法,若是和这位对上的那也只有四大护法中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据说此人武功极高,尤其轻功了得,可叹天下无双,还练就一身至寒至阴的掌法,若是有人被一掌拍中,铁定深受那掌中寒毒侵蚀,让人忌惮非常。 “我们乃武林正道,明教妖人也敢来放肆。”青翼蝠王被很多人认出,当下就有人冲动的破口大骂。 “好一个武林正道。”韦一笑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精光一闪,下一刻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候就在那出头说话人面前,脸上邪笑勾起,一掌就要拍出。 ‘咻,啪’ 长鞭甩出去的破风声,猎猎作响,啪的一声卷住那即将要拍出的手掌。 “蝠王何必这么大火气,既然来了不如喝杯喜酒如何。”扯着长鞭,思央笑意吟吟的道。 被攻击的人早已经呆住了,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掌风,其中蕴含的阴寒内力,受这一掌承不住性命也不保啊,吓得不由自主连连后退,直到脱离范围才安心。 此时以思央和韦一笑为圆心空出了一片空地出来,朱长岭等人早就带人防范起来,怕来的不止这青翼蝠王一人。 “真儿?”朱长岭望着场中的女儿担心道。 韦一笑一掌受制却并没有变色,缓缓侧头回望思央怪笑道:“桀桀,这位想必就是朱武连环庄的九姑娘了,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蝠王妙赞。”打哈哈什么的不要太熟练。 另一边莫声谷和贝锦仪相视一眼,掠出人群。 “芷若师妹,别怕,师叔会好好教训这些魔教人的。”宋青书凑上来。 周芷若没怎么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垫着脚看场中,口中道:“朱姑娘刚才的这一鞭好快。”漂亮的眼睛里面小小的闪着小星星,思央这时若是见到一定能认识,这就是俗称的,迷妹眼神。 莫声谷和贝锦仪都拔出剑,前者向前一指:“青翼蝠王,明教与我武林正道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来大闹朱武连环庄,我等不会坐视不管。” 韦一笑本是不在意手上这小小的鞭子,可用内力震了两回竟然纹丝不动,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口中却是回道:“井水不犯河水那以前,今日我来是向朱武连环庄讨要我教金毛狮王的下落。” 话音一落,内力涌出,就要震断这长鞭,被一个小丫头制住,实在是有损他蝠王之威。 思央早就注意着他,在他动作之前,收回长鞭,脚尖一点,飞速前射一掌对着韦一笑的掌风拍出,一点也不忌惮其的阴寒掌力。 “真儿小心。”朱长岭知道厉害,可阻止已是不及。 莫声谷和贝锦仪反应快,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么对上一掌。 就算这九姑娘功力不错,可是韦一笑特殊的寒阴掌伤人厉害,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这貌美如花的少女遭受惨状。 韦一笑先是一愣,接着就邪笑起来,这女娃娃是自寻死路,那他就不客气了。 枯手和纤纤玉指相对,两股掌力涌出,只是一方阴寒至极,另一方内力柔和,一陷入如入泥潭不可自拔。 “你,你这是什么内力。”掌心被吸住,甩脱不住,身体不由自主随着对方而动,韦一笑骇然出声。 “小道尔,不值得蝠王如此惊讶。”因为更多的还在后面,思央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消去,至阴之力还没进入筋脉便被九阳真经独特的内功化去,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丹田运转,一股强劲内力透过掌心向对方袭去。 “啊。”韦蝠王被拍飞出去,撞塌好几张桌椅倒飞出院内。 “嗯,噗嗤……”摔落地面,一口鲜血喷出。 “嘶——” 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反而是青翼蝠王被打的吐血倒退,一时间场中都是倒吸气的声音。 第5章 “九姑娘果然名不虚传。”韦蝠王刚一倒下,隐藏在周围的明教教徒就电射而至,将其团团保护住,不快不行啊,那边朱长岭带着人都要来了,韦蝠王扶着胸口踉跄站起,也不知是赞叹还是嘲讽的来了句。 “韦蝠王是前辈,多谢承让。”思央拱手一礼,转开话道:“蝠王远道而来,我朱家这杯喜酒是一定要给的。” 张手吸住酒桌上的酒杯和酒壶,思央斟上一杯,以内力传送而去,这一手看着是简单,但是对内力掌握十分严苛,从这一点就可看出,这位九姑娘的武功造诣。 明教教徒想阻拦但被韦一笑止住,一抖披风划出一到劲气,接住了这杯酒,勾勾嘴角一饮而尽。 “好酒。”喝完酒酒杯随手一扔,韦一笑知道今天在这里是讨不到好了,没想到这朱武连环庄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高手,那股内力现在还让他心惊。 “多谢九姑娘的款待,他日定当奉还。”最后韦一笑也只能撂下这狠话,被一个小姑娘打了脸,他回去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笑话,哼。 “晚辈恭候。”长身玉立,思央微一点头。 “只是,我教护法金毛狮王的下落,定是要知晓的,否则绝不罢休。”内力传音震入整个场地,一群人也接着快速离去。 临走了还不忘摆上一道。 韦蝠王一群人来的突然,走的迅速,不是这满场狼藉,谁都有点做梦的赶脚。 “朱姑娘你没事吧?”贝锦仪关切道:“刚才的你实在太鲁莽了。” 思央虚心接受:“贝女侠说的是,我也是一时情急。” 莫声谷此时很着急,韦蝠王适才在场中说朱武连环庄知道谢逊的下落,他们也是为此而来,这让他想到了一人。 “不知道那韦蝠王说贵庄知晓金毛狮王下落是因为何故?”莫声谷这话说不上质问,许是心中着急口气就冲了点。 就知道会被问,当年张翠山夫妇就是被一群武林人逼问谢逊下落而死,她可不能让朱武连环庄落到这个下场。 好在当日卫壁将张无忌逼落山崖的时候,张无忌是自己出了庄,后来的时间也就那几个亲信,早早地被朱长岭安排好了,也不知道明教从何处得来了消息,但有一点可以清楚,他们并不知道张无忌出事了,否则适才韦一笑早就要让武当派跟他们对立起来。 扫了眼四周,果然有心人的注意力都似有似无的粘了过来。 朱长岭心中一紧,他不得不想到所谓的武林正道,无耻的行径,毕竟他就是个列子,那边卫壁就更紧张了,他怎么知道张无忌会和武当挂钩,也是后来才被他告诫的,要是武当派知道是他把人逼死了,岂不是也要抵命。 思央轻了轻嗓子,回视莫声谷:“既然莫大侠问起,我也不便隐瞒,此次接着本庄大喜向武当派递请帖也是要说明此事。” “日前在我庄内一名小厮名叫张无忌,自称是武当张翠山张五侠之子……” “无忌,真的是无忌。”莫声谷都听不到别的了,时隔多年竟是再次得知师兄的孩子下落,张无忌的生死一直是武当上下日夜挂心的。 一时冲动莫声谷就一步上前:“敢问朱姑娘我那无忌侄儿现在在何处?” 这莫大侠性子豪爽是好事,但就是还直了。 小退半步拉开距离,思央道:“莫大侠别激动。” “是啊,莫师兄且听朱姑娘说。” “武当张五侠之子真正姓名甚少人知,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恐怕也无人得知。”抖了下手中长鞭,思央一收手颇长的鞭子柔顺的顺着她纤腰绕成个腰带,莫名的让人想起刚才这少女是如何一掌震退明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青翼蝠王,心中有了忌惮。 摇摇头思央可惜道:“只是,我们正待向武当传信的时候,张少侠自己却悄悄离开了庄内,行踪不知。” “怎么可能,你说自己离开就离开不成,谁知道是不是你朱武连环庄把人给扣下了?”质疑唱反调的人从来是不缺的。 斜眼看去,这说话之人是崆峒派的,这门派近几年越发的没存在感了,就是死要面子还蹦跶的欢快。 “那这位大侠认为呢?我朱武连环庄扣下武当派的人做什么?”思央不屑笑道:“难道是为了金毛狮王手中的屠龙宝刀?” 这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可却不能说出来,他们是武林正道啊。 “屠龙宝刀乃是我正派人士所造,金毛狮王谢逊,明教败类得到屠龙宝刀将会祸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朱武连环庄能说出其下落,自然再好不过。” “那我说不知道呢?”面不改色,思央幽幽道。 “那么就让我们搜庄,找出张无忌。”有人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语气也是强硬的很。 看看这就是所谓的正道武林。 莫声谷和贝锦仪一愣,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不知道当年张五侠夫妇是不是就是这样被逼迫的。”思央啧啧一叹:“这就是咱们正道所为。” 当年的事莫声谷还年轻,但记忆深刻,这一幕何曾相似,实在痛心。 “既然朱姑娘说我无忌侄儿早已离开,我莫声谷代表武当相信朱武连环庄。”莫声谷站出来冲着场外人一拱手道:“不知在座还有何疑问,若是有不如我回山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 “我峨眉派也当如此。”贝锦仪跟着道。 当今暗暗已武林武当峨眉为首,这两家表态,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吧,说白了一个个都对逼死张翠山一事心虚的很,正道人士的面子还是要的,不行还要请武当掌门,呵呵,这的还没活腻。 “既然武当莫大侠都这么说,我们也是相信的。”有人讪讪道。 不说别的,也不能真的为明教一言就逼迫整个朱武连环庄。 啧,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思央对这莫声谷突然转变化解这场危机还挺感激,于是,这场婚宴后思央找了时间独自见了莫声谷和贝锦仪几人。 “多亏了莫大侠今日仗义出言,敬您一杯。”思央给几人特意招待了一桌。 “朱姑娘客气。”莫声谷回敬。 酒过三巡后思央也直接:“我知道莫大侠所担心的,不过张少侠的确不在庄内。”这是真的没错。 莫声谷叹气,还是晚了一步:“无忌侄儿的下落,都是师父他的心病了。” 思央劝慰:“不过莫大侠放心,张少侠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敢问朱姑娘我那侄儿自小身中寒毒,现在如何了?” “我也就见过张少侠一面,看其面色正常,应当是另有机缘。” “如此就好,就好。”知道性命还在就好,莫声谷觉得自己回去也有交代了。 贝锦仪也对那孩子怜惜的很:“若是有缘,总会见面的。” 周芷若安静的听着,张无忌她有印象,小时候相处过想到其身世可怜也是一叹。 莫声谷带着宋青书在庄内住一晚就待不住了,他要回去禀报这个消息,他一走峨眉派当然也跟着了,思央等人也不好阻拦,只说会帮忙查询张无忌下落。 第6章 一年后。 自婚宴之后朱长岭终于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天真,幸好没铸成大错,起码张无忌这回不是因为他。 卫壁被吓得不轻,也是不敢提起丝毫,与武青婴成亲后慢慢的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已经够痛苦的了,到处寻医问药就别提了。 更悲剧的是武青婴,自己心爱的人不行了,就算再爱也接受不了,整天找武烈哭诉,这女儿嫁出去了他能怎么办,和离的话这事捅出来,面子里子都没了,也就只能这么不干不脆的吊着。 一年之前婚宴一站,使得思央一战成名,朱武连环庄这段时间在武林地位直线上涨,而她也在这期间迅速掌握庄内一切,朱家这边朱长岭有意放权之下,朱家弟子对她马首是瞻。 武家那里卫壁等人不足为惧,他现在自己哪儿还有心思折腾呢,自己的下辈子都要没了,武青婴每天哭闹不止,武烈自己烦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心思,再说两家合并向来是朱家为首,现在不过是让这更为明确罢了。 等到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后,她这才去了张无忌掉落的山崖下的山谷,也不知道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应该还没死吧。 嗯,张无忌活的欢快,果然得到了九阳真经,看练习的时间还不短,想必体内寒毒也能清除了,如此她就放心了。 回到庄内就开始亲自教导弟子习武,朱武连环庄总体实力太差,想在江湖立足真的不容易,隔上一段时间她总要行走江湖一番,不然会被人忘记的。 当今元朝掌控天下,现已气数将近,金兵对各地老百姓烧杀抢掠目睹着皆不忍直视,也有武林中人行侠仗义,大门派下护着的城镇还算好,其他地方就鞭长莫及。 朱武连环庄下也有乡镇,已经连续好几起金兵屠杀百姓的消息了,思央决定出去看看,带了几个年轻弟子,整装出发。 赶早不如赶巧,刚走不过几里路就遇到一波,好在不过十几人的小队元兵,思央都没出手,直接让弟子们给砍瓜切菜一般解决这些人。 “朱姑娘。” 这里竟然还遇到莫声谷和宋青书这师叔侄二人,还有周芷若和另外一女子。 “莫大侠,宋少侠,周女侠这位……” 周芷若怀着小小雀跃小声道:“朱姑娘别这么说,叫我芷若就好,这位是我师姐丁敏君。” “丁女侠。”思央点点头。 这一次原本是周芷若带个小师妹出来的,不过最后她要求一起出来,主要就是看不惯这师妹在师父面前装模作样,出来了还不是什么都得听她的。 “九姑娘的名声敏君也是略有耳闻。”对这个跟自己年纪比自己小的多,名声在外的少女,丁敏君的感官可不好,好吧,俗称心眼小,嫉妒。 丁敏君身材高挑有型,只是脸部颧骨微高,嘴稍显大,肤色偏黄,不够白皙,现在和周芷若这样毓秀,朱九真这般明艳的人站一起,衬的是黯淡无光,也怪不得心里不舒服。 “朱姑娘是带弟子出来赶这些元兵的。”看着那一地元兵尸体,莫声谷就明白了。 “莫大侠莫非也是。”只是这可不是武当境内,思央疑惑看四人。 莫声谷性子爽直:“上次回山得知无忌侄儿还在,师父师兄让我带着青书下山寻人,也是历练一番。” “因为昆仑山是无忌师弟最后现身的地方,我们也就准备在这边开始寻找看,有没有线索。”宋青书补充道。 两拨人马目标是不同的闲聊会也该各走各的,不过莫声谷后来提议,一道同行,若是遇到大队元兵也好有照应。 思央表示没问题,她还真的怕这几个人查出什么,放在眼下看着也好,宋青书听他师叔的,周芷若也赞同,唯一的丁敏君……嗯,反对无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后百姓最无奈,乱世烽火起,过不下去的落草为寇为难更苦的,能说什么呢,活不下去为自己挣条命罢了,思央等人能做的也只是救下一些力所能及的人,好不辜负自己学的一身武艺。 “这些人就不会反抗吗?”丁敏君恨铁不成钢哼道。 “师姐……”周芷若想劝说,可是对这个师姐她真的没法子。 丁敏君一瞪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这人比元兵多上好几倍,看见他们也只能抱头窜,联合起来的话,元兵根本不是对手。” 宋青书看不得她欺负周芷若,便道:“丁师姐这话错了,他们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她就是看不惯周芷若这副柔弱样,就像谁欺负她似得,每次她训话总是会有些人跑出来说三道四,武当虽然与她峨眉有渊源可还管不到她这里:“宋师弟还真的是关心我师妹呢。” 丁敏君的话带着点那涵义,明白人都能听明白,周芷若当下脸就红了,低下头不敢说话,而宋青书也是缩了回去。 “丁女侠要是没有这一身武艺不知道敢不敢对上这群杀人不眨眼拿着钢刀的元兵,若是可以,这些人都想好好活着,为一家老小留下性命,反抗或许会引来更多的杀戮。” “虽恨其不争,但我们习武之人,练武功可不是为了逞威风压下弱小,而是为需要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思央淡淡道。 莫声谷连连点头:“朱姑娘说的有道理。” “朱姑娘……谢谢你。”周芷若眼睛又冒小星星了,她不就是被元兵害得家破人亡的一个,父亲为了保护她去世了,她恨这些人,更多的是不想有人再像她,无父无母。 思央道:“我年长你几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也是无妨。”老是姑娘姑娘叫,都熟悉了也不需要这么见外。 周芷若更高兴了:“朱姐姐……嗯,你叫我芷若就好。” 朱姐姐什么的,行吧,她接受,思央笑笑道:“好的芷若。” 看这边姐姐妹妹的叫上了,丁敏君心里嘀咕且不屑,但莫声谷都站在那边她还不能不给这个武当七侠面子,当下憋住不说话了。 这里是朱武连环庄地界,思央随时能通过朱家渠道得到各种消息,几人也能快速赶在元兵之前救下人来,救下来的百姓,被妥善的安排到适合的地方,再次定居。 朱武连环庄派人安顿,一个个死里逃生的人对着几位救命恩人也是千恩万谢。 “婆婆,快走吧,路上还有一段路程呢。”给一位老婆婆分配好干粮,周芷若柔声道。 “谢谢啊谢谢,真是好心的姑娘。”老婆婆颤颤巍巍,家里人都不在了,好在身边有个小孙儿,以后就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看到这群人离开家乡,周芷若叹息,这只是一处地方,还有很多人生活更苦。 “芷若师妹。”宋青书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宋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周芷若关切道。 “没,没事,都好了。” 说到这个宋青书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丢了脸,还受伤了,并且还让芷若师妹相救,如果换成英雄救美他是很愿意的,反之……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练功,争取,争取早日英雄救美,但话说回来,比他更丢脸的是师叔吧。 “莫大侠你好些了吗?”这边上演的对话历史性重合了。 莫声谷觉得丢脸,不过剿个匪窝差点阴沟翻船,他仗着资历最高前去打探,却不想出师不利折了进去,要不是有个武力值至今不知道多高的九姑娘,还不晓得脸要丢到哪里去,就这样就够难堪了。 “好多了,能走了。”他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几人就找了个没人的空房子住下,为了验证自己没事,莫声谷还站起来跺着脚走两步,只是腿一软身子就要倒。 “小心。”思央快步奔来,一把扶住,口中数落:“我说让你躺着吧,跟身上有虱子一样,没个安歇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莫声谷这位武当七侠平时最怕的就是师父和大师兄念经似得唠叨,师父训话他不敢躲,老实听着,师兄嘛有机会绝对是撒丫子跑,现在听着女子在耳畔不输师父师兄的数落,竟然听的还挺心身愉快的。 咳咳。 话说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都成家立业,就是五师兄去的早还留下个侄儿,他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师父老人家也是的,别人家都是孩子大了,操心的不行,他一点都不管,果然大师兄比较靠谱。 第7章 一行人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再加上莫声谷和宋青书都受了伤最后在养了几天无大碍后,思央安排了辆马车亲自把人给送回去。 峨眉山离得近先送周芷若和丁敏君到峨眉范围后,再去武当山。 武当派张三丰闭关多年,门派内一应事物都是由七侠之首的宋远桥来代理,也早早得到消息,所以思央带着人刚到山下就有人隆重迎接。 “师弟和犬子还多亏了朱姑娘。”宋远桥很是感激。 “宋大侠严重了,我少不更事,莫大侠独当一面我不过是跟着涨经验罢了。” 武当山重视弟子真不假,这番迎接,这七侠中出了三侠行动不便,可都来了。 “七师弟胆大心细,但有时候也过于鲁莽,幸得朱姑娘在旁。”四侠张松溪接着道:“九姑娘小小年纪武功了得,果真不愧一灯大师传人。” 莫声谷坐着听师兄们数落,平时也不觉得怎么样,可现在当着朱九真的面让他臊得慌,忙打断几人继续客气的来来去去。 “朱姑娘送我……额,和青书回来也累了,收拾件客房让她早点休息吧。” 张松溪一愣,连连点头:“师弟说的没错是我们怠慢了。” 俞莲舟奇怪的撇他这师弟一眼,心里犯嘀咕,怪上心的啊。 思央就在这武当山暂时住下,没事还跟宋远桥谈论武道,两人比试过一场,她收了几分功力,打了个平手,这就更让人震撼了。 “一阳指名不虚传。”宋远桥赞道,心里一叹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是把他们这些人拍沙滩上。 思央收回招式:“宋大侠的太极绵掌,连绵不绝以柔克刚,想必深的张掌门真传。” “二师兄你看出门道没?”围观的莫声谷戳戳师兄。 俞莲舟默默点头:“此女功力深厚……”说着停顿下,瞅了莫声谷一眼幽幽道:“反正,你打不过她。” 这不废话吗,师兄都只是打个平手啊,莫声谷翻个白眼,等等,那岂不是说他以后都要被媳……额,好像想太多了。 在武当山住了半个月,武当七侠轮流练手,思央对武功招式体会是直线上升,这就好比以前整天砍木桩和真人对打一样,果然武林高手毕生都在寻找对手路上,同一档次才能更多的提升自己。 这边她愉快的像只海绵一样的吸收这些对敌喂招经验,另一边宋远桥带着师兄弟对上自己的七师弟。 “都,都干嘛呢。”被围着他很有压力啊。 张松溪吹吹茶水,抿上一口优哉游哉道:“七师弟啊,你也别装模作样,咱们整个武当山上下全是眼睛,都没瞎呢。” 殷梨亭因为一些事近些年沉默很多,但是对师弟的笑话他挺乐意看的。 俞莲舟厚道些,没说话可眼神出卖了一切。 “行了行了。”宋远桥失笑,这几个师弟都是他一手代大,真要说的话他都是当儿子看待,转头看还自欺欺人的莫声谷,严肃了一张脸:“你整天往人家朱姑娘住处跑,也不怕坏了人家名声。” “你们不也……”他想说你们也跑是,最后这话咽了下去,干咳声:“我是看你们比武。” “这可不像七师弟你啊,喜欢人家姑娘就直说嘛,不然向朱姑娘这样的女子,一家女百家求。”张松溪道。 “谁敢求,看我不……” “不怎么样?”宋远桥一个眼神斜过去。 莫声谷歇气了,吞吞吐吐,半天就是吐不出下文,憋着气道:“你们都知道了还问。” “你什么时候扭捏的跟个女儿家似得。”俞莲舟都看不下去了。 第 54 章 凤凰于飞[01] 没落王朝公主,不改复国妄想。 不曾想,不过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弃子。 死得毫无尊严,埋尸黄土,没得半分体面。 燕雀想取凤凰代之,就不知道能不能攀上梧桐树。 *** “想要找到我们金鹏王朝的宝藏,只要找到一个人出手帮忙即可。” “哦,你觉得谁呢?”思央手指把玩着一根金针,这是属于上官丹凤的飞凤针。 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在见到飞凤针后,眼神一闪,将手中的飞燕针收了起来,脸上挂着清纯可人的笑容,转到前面来。 “陆小凤。” 思央抬眸。 近距离看,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的容貌非常的相像。 美,非常美的美人。 美的,男人见到都难以移开目光。 不过到底只是表姐妹,容貌相似却不相同,上官飞燕很美,美中带着媚气,隐隐带着勾人的气息。 上官丹凤的美,更为明艳,而现在的思央在,这种美超尘脱俗,不可方物,公主之尊,贵气天成。 上官飞燕的眼皮狠狠跳了下,她以前最是不服上官丹凤,明明样样不如她,凭什么得到的要比她多得多,无论是地位待遇她都比不上上官丹凤,唯一能让她自鸣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她自认要比上官丹凤更美,更能吸引男人,而事实上,与自命清高的上官丹凤相比,她可是很好地知道再怎么来利用自己的美貌。 只是…… 她怎么突然觉得,上官丹凤有什么不一样了。 没落王朝公主,所谓的公主贵气,在上官飞燕看来,不过是假清高而已,可刚才她竟然觉得,上官丹凤真的像一位尊贵的公主。 “陆小凤。” 上官飞燕回神来,笑着点头:“没错,天底下能帮我们找回宝藏的只有陆小凤一人。” “那你要怎么找到他?” 上官飞燕眼睛眨了眨:“这个就需要姐姐的配合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一抹寒光直射向思央眉心。 寒光戛然而止。 止在两根青葱玉指之间。 “妹妹的飞燕针还需要好好再练练。”思央指尖一弹,被她夹在指尖的飞燕针倒射回去。 “噗”的一声射入上官飞燕的肩膀。 “唔。”上官飞燕闷哼倒退,立即拔了飞燕针,快速从怀中掏出解药,直到服下后,才一脸惊骇,神色不定的望着思央。 “你……” 思央挑眉:“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想要杀我,取代我的位置吗?” 上官飞燕咬牙:“没错,我就是嫉妒你,从小祖父就告诉我和雪儿,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是公主,我们不过是个奴婢,你高高在上,我们低贱到了尘埃,凭什么,凭你是公主,金鹏王朝早已不复存在,哪还有什么公主,不过是你们的痴心妄想。” “我偏偏不服你,不服你一出生就是丹凤,而我就是一只飞燕。” 思央静静听着上官飞燕的一腔愤恨怨毒的话,似乎只是在向她表明,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嫉妒,是她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从而将这一切的不屈爆发出来。 “行了,别给我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思央走上前来。 第 55 章 凤凰于飞[02] “因为我知道,姑娘是不会害我的。”明明双眼看不见,可花满楼还是准确的‘看’向思央所在,甚至能与她‘对视’。 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瞎子。 思央失笑:“你怎么能确定我不会伤害你,取你性命,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花满楼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温暖和熙,好像任何阴晦都不能沾染上他。 “姑娘是个好姑娘。” 从她进入他的小楼,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第一句话开始,花满楼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是个好姑娘。 她说的是。 “花满楼,我想请你帮个忙。” 很有诚意的一句话,没有拐弯抹角,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暗藏玄机。 直白地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帮忙。 花满楼热爱着生命,享受着美妙的人生,也愿意帮助更多鲜活的生命。 好姑娘么。 虽然花满楼看不见,思央还是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道:“花满楼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君子。” 花满楼笑着接受了这个赞许。 思央并没有带着花满楼离开他的小楼太远距离,她还要等上官飞燕来,不知道他们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凭着上官飞燕他们的势力,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陆小凤。 他们更想利用陆小凤来把金鹏王朝的宝藏要回来。 当然,前提是要把她这个真正的金鹏王朝皇族后裔给杀了,以除后患。 如果她所料不错,她走之后,上官飞燕一定带着人去她曾经的宅子,准备截杀她,可惜,她是不会坐等在那里。 “这里的风景一定很美。”花满楼道。 思央看了看下面的鲜花满楼,点点头:“的确。” “我在这里住了七个月,证明了我一个人是可以的。”花满楼的表情很愉快,看来他对自己能独立的生活感到很满足。 “世上瞎子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别人来照顾,其他人可以,你当然也可以。”思央点头赞同。 花满楼更高兴,有被认同的开心。 他们此时就坐在屋顶上。 花满楼那座开满鲜花的小楼屋顶上。 带着花满楼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思央还是带着他回来了,看戏还是当面看的好。 花满楼问:“你在等人?” 思央摇头:“不,是我们在等人。” 花满楼不再问了,安静地陪着她等待。 为什么是陪着呢,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人身是自由的,之所以跟着这位姑娘一起,那是他已经答应了要帮这位姑娘的忙。 这句话两人都没有说开,可也都作为了默认。 他们要等的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很久。 小楼里面闯进来一个女人,花满楼听见了这个女人是叫着救命进来的,他有些担心,可旁边的这位姑娘却没有半点动静,不,是有的,用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手臂。 这是提醒,提醒他,他们等待的人到了。 他听到了下面的女人,进入了小院,推开小楼的门。 进入里面转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臭丫头,看你往哪里跑。” 一个壮汉紧随之后。 如果接下来是一场恶霸欺辱女子的戏码,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惜并没有。 在发现花满楼的鲜花小楼里面并没有人之后,下面开始有了对话。 “竟然没有人?” 是个女人的声音,疑惑又不相信。 “有人带走了他。” 瓮声瓮气的声音,就是那个刚才叫嚣着要去教训女人的壮汉。 原本应该是一个追逐游戏,现在看来,分明是个联手来演一场戏。 下面的女人表情有些不耐烦,分明她早已经算好了一切,可是为什么会闯了个空门,不死心的她又一次将小楼找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这让她精心准备的一切都白费了。 屋顶上的两人,收敛了气息,下面的人或许也没想到有人在屋顶上,而且还是隐蔽的屋顶上。 最后,女人气急败坏地带着那个原本是来追杀她的人离开了小楼。 “这是为了我?” 下了屋顶,花满楼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思央道:“就是为了你。” “花满楼有何值得。” 思央:“江南花家七公子,又何必自谦呢?” “不过你也说对了,她所为的目标不是你。” 花满楼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陆小凤。” 陆小凤。 花满楼了然点头:“陆小凤是我的朋友。” 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最爱惹麻烦的朋友,说到他后,花满楼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来找他。 “你也是吗?”花满楼问。 思央:“如果我说是呢?” 花满楼歉意道:“恐怕我帮不了姑娘的忙了,陆小凤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惹上麻烦。” 花满楼真的是很爱鲜花,小楼院子内开满了鲜花,思央轻轻用手抚摸过这些鲜花柔软的花瓣,有些好笑地说:“我可没说让你帮忙去找陆小凤,也没有说让你帮忙来让陆小凤管我的闲事,再说……” “陆小凤就算不惹麻烦,麻烦事情也会去找上他。” 花满楼笑了:“这一点说得不错。” “既然你不想帮忙,也不想你的朋友惹上麻烦,可要多留心,小心女人,尤其是会说谎的女人。”纤细白嫩的指尖沾染上鲜花的花粉。 思央轻轻嗅了嗅,转身离开。 “姑娘。” 她停了下脚步。 花满楼问:“姑娘是那个会说谎的女人吗?” 思央回头:“我当然不可能一辈子不说谎。” “但是可以,不骗你花满楼。” · “果然是你。” 思央看着眼前跳出来的几人,眉梢轻挑。 “晚了一步的感觉怎么样?” 上官飞燕盯着思央那张和自己相像的脸,嫉妒又愤恨:“是你带走了花满楼。” “你要利用花满楼来找陆小凤,那么巧了,我也是。”思央对着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上官飞燕冷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她说着就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思央看向她的身后。 在上官飞燕的身后,有三个人。 左边一人半张脸被利器削去了一半,只剩下半张脸,一个眼睛,半个鼻子,面容可怖,双手也被砍断,右手腕装着一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手腕上是一个比人脑袋还要大的铁球。[1] 右边的人黑黑瘦瘦,又矮又小,长着满脸大胡子。 中间的双手握着短剑,清清瘦瘦,面容普通。 思央目光从三人身上略过,再看上官飞燕,唇角一勾,语气带着挑衅道:“你也是真不挑,是不是只要有利用价值,都可以拉上床。” 她这句话,让对面四个人都不淡定。 尤其是那个缺了半张脸的人,半张可怖的脸微微抖动,更是骇然。 曾经的玉面郎君,十多年前销声匿迹,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思央刚才那句只是在试探几人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还真是没猜错。 上官飞燕喜欢运用自身来达到控制男人的目的,当然,前提也是需要他们有共同的利益。 玉面郎君柳余恨,千里独行独孤方,断肠剑客萧秋雨。 三人是上官飞燕的保镖,也是她的雇佣者。 玉面郎君是为了报仇,独孤方和萧秋雨,或许是为了财也或者是为了色,总归是名利熏人心。 “你就说吧,待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上官飞燕冷哼:“放心,等你死的时候,我会把你这张脸,用我的剑划上个十几个口子。”她说着怨毒的话。 “看来上次放过你,真的是一个错误。” “没错,你放了我,就等于给了我杀你的机会,动手!” 上官飞燕没有动,动的是她身后的三人。 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的容貌相似,两者都是美人,美得令男人移不开目光,也下不去手。元宝小说 尤其是现在的前者。 上官飞燕已经够美了,可见了上官丹凤后,三个雇佣者才惊觉,原来,这就是凤和燕的差距。 “怎么还不动手。”上官飞燕见三人迟迟不动,怒极反笑:“你们不要忘记到底是谁的人,当然如果你们下不了手,那就活捉她,到时候,这位金鹏王朝最尊贵的丹凤公主,送给你们又如何。” 思央笑容收敛,眸色逐渐沉下。 而柳余恨三人,不知是被上官飞燕的那句话说动,已经包围而来。 或许是看着她一个女人,最先出手的是萧秋雨,剩下的两人没动。 除了飞凤针以外,思央还没有特地为自己找个兵器,当然,她也不准备找了。 只是她的飞凤针到底是没有射出去。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君子端方,花满楼。 来人正是花满楼,他挡下了断肠剑客萧秋雨的短剑。 他的出现,让本来静候不动的柳余恨和独孤方都使出了自己的兵器。 思央将飞凤针收回,改以掌风,一掌拍向柳余恨,将他那本是击捶向花满楼后背的铁球拍飞了去,顺便一道腿风扫向独孤方。 上官飞燕在看到花满楼出现时候,恨恨地咬牙切齿,她知道,利用花满楼来让陆小凤管闲事这条路不通了,甚至还会影响她们整个布局,一时间她真的后悔没早点杀了上官丹凤。 第 56 章 凤凰于飞[03] 在思央对付柳余恨和独孤方的时候,上官飞燕的长剑也抽了出来,乘着其分、身无暇之时,抽空一剑刺过去。 这一冷剑直刺向思央后背心。 思央或许没察觉,但是花满楼看见了。 他挡开萧秋雨短剑,飞身过去,一掌拍在上官飞燕的长剑剑身上。后者剑一偏,再也无法刺中目标。 回过身来的思央见到这幕,眼底闪过笑意,带着冰寒真气的一掌,将独孤方拍飞了出去,同时指尖金芒一闪,飞凤针直逼上官飞燕射去。 ‘噗’ 飞凤针的金光,射入血肉之中。 但不是上官飞燕的身体。 而是柳余恨。 柳余恨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思央这一针的确有要上官飞燕的命想法。 她前次放过她不是因为对她心软,像她这种女人,心软是不值得,不过是看在上官瑾的面子上,可上官飞燕如此咄咄逼人,自寻死路,她不介意送她上路。 “啧,还真的是难得深情。”思央摇摇头。 不得不佩服,上官飞燕的驭人之道。 虽说她用自己的美貌来接近男人,利用他们,她和她的男人们始于欺骗,那些人对她也是沉于美色,可偏偏就是有几个,对她死心塌地,甘愿为其付出性命的代价,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浓重墨彩,然而,不过是深情感动了自己。 上官飞燕看都没去看受伤的柳余恨,而是一脸震惊的望着思央。 “你的武功……” “怎样?”思央歪了歪头。 花满楼这时也走到她身边来。 “花七公子不是不愿意帮忙么?” 花满楼一手背负,‘望’着思央:“这种帮忙是两回事。” 一个是帮忙找陆小凤,一个是帮忙对敌。 的确是两回事。 上官飞燕才不管他们在谈什么,现在心中有些慌乱,她特地将柳余恨三人都带来,就是要除掉上官丹凤,以绝后患,可现在她发现上次自己失手,好像并非是她的不小心。 她和上官丹凤从小在一起长大,武功也是一起学的,她当然非常了解她的表姐,也知道,她们二人的武功根本不相上下。 “你不是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笃定地说,她的长剑指着思央,说话急促,甚至让她破了音。 “我到底是不是,你上官飞燕难道还不清楚吗?”手抚着肩头长发,思央冲她眨了眨眼睛。 上官飞燕当然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她才心慌。 普天之下,的确有人能做出,堪比真人的人、皮面具,可绝对做不出现在这个完美无缺的上官丹凤。 而且,上官飞燕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告诉,这就是上官丹凤,只是和自己以前认识的人,不再一样。 “我们走。” 花满楼的武功,柳余恨独孤方萧秋雨三个他都可以挡过,就算赢不了他们,带走上官丹凤是绝对可以的,更何况,眼前的上官丹凤的武功,让上官飞燕感到害怕。 有些事情,已经逐渐地在脱离他们的掌控。 · “上官丹凤。”花满楼道:“人如其名。” 思央道:“花满楼也半分不差。”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上官飞燕等人走后,花满楼就一直跟在思央身后走。 被问及此,花满楼沉吟后认真回答:“陆小凤总是不愿意听别人说故事,可是偏偏每次又忍不住,然后他就会被一个又一个麻烦纠缠上,可下一次他还会乐此不疲。” “所以呢。” “作为他的朋友,我偶尔也有这样的习惯。” 花满楼突然很想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的小楼,又带着他跑上自己的屋顶,还领着他一起看了一出好戏的姑娘,关于她身上的故事。 能让花满楼感到好奇的事情并不多,尤其是他想亲自求证的。 可惜思央并不想配合:“故事不是这么好听的,一旦听了,就等于进了这趟浑水,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花满楼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这是在告诫他,既然听懂了,就不该多问,免除那些麻烦上身。 “从他们决定的那一刻,麻烦已经来了,不管有没有你的出现,花满楼都不能独善其身。” 思央倒是不否认花满楼的话。 既然被上官飞燕他们盯上,怎么能逃得过呢。 没有美人计,还有连环计。 · 青云客栈,到了傍晚人变多了。 思央要了一间上房,给花满楼也要了一间。 在她下楼的时候,花满楼就点了一桌好菜在等她。 “上官姑娘请我住了上房,我自然是要请你吃饭。”花满楼道。 思央也不推拒,坐下后,让小二送上一壶酒。 初春天寒,温上一杯酒来下饭,再合适不过。 小二颠颠的端着酒上来。 “二位客官慢用。”小二点上炉子来烫酒。 “等等,小二向你打听些事情。”思央拿出一锭银子。 刚转身的小二眼睛一亮,快速的把银子摸着收下,美滋滋的说:“客官尽管问便是。” “不知你们客栈最近可有江湖人士来住店。” 江湖人还是很好辨认的。 小二稍加思索便道:“有的有的,前几日还来了一位,不过那位客官没住多久就走了,在他走后,来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呢,一看就是找前面人来寻仇的。” “你看到倒是挺仔细的。”思央又问:“那你可还记得前面那位客官,样貌有何特点。” “特点……”小二挠着头想。 思央又拿出了一锭银子。 小二恍然想起来:“那位客官,身手了得,最有特地的就是他的嘴上长着两撇小胡子。” 说到这里,花满楼以为思央还会继续追问,可她并没有,反而是又给了小二一块银子,问了个他绝没有想到的问题。 “城中最大的青楼在哪里?” · 花满楼也不是没有逛过青楼,嗯,当然他的逛青楼只是喝酒而已。 可是他却从没见过女人去逛青楼。 尤其这个女人还大摇大摆,好像自己去逛的不是青楼,而是茶楼。 他现在还能想起小二收最后一块银子的时候,听到她的问题,一个手抖把银子抖掉滚到桌子底下。 当然他没亲眼看见,可他有个好耳朵,谁让他是个神奇的瞎子呢。 想到此,他忍不住嘴角挂上了笑容。 “笑什么?”思央偏头看他一眼。 “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花满楼说:“你想在这里找陆小凤?” 虽然陆小凤是个女人缘非常不错的男人,可在青楼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当然不是。”思央奇怪的看他一眼:“从那小二口中的话,得出的信息,陆小凤前几日在这里出现过,后来他被另外几个人在追,现在到底是被追着跑,还是已经被追到,这点都不清楚,我怎么能找到人呢。” “那你……” 思央给他个白眼:“来这里,还能为什么。” 逛青楼,当然是来找消遣,找女人。 花满楼心中这么想,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他以为的果然只是他以为。 这里最大最红火的青楼,分别是怡红院和箫汀院,两家青楼面对面,生意都格外红火,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红灯高高挂,莺声笑语不断,客来客往,令人流连,尤其是男人。 在即将踏入这片区域的时候,花满楼终于还是没稳住。 “你不装扮一下。” 思央漫步往前:“不必。” 跨进怡红院的门槛,里面燕肥环瘦,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而他们的出现,也让整个怡红院都静止了。 一瞬间内,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门口出现的两人所吸引。 准确的来说是两人中的那个女人。 怡红院的女人多,美女也多,可却都远远及不上这位,她像是一只风华傲然的凤凰,即便是站在这与其不相匹配的地方,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连这等地方都似乎要变得高贵起来,周围的那些女人也都成为了陪衬,黯淡无光。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应到很多目光向这边看过来,他皱了皱眉,往前一步,为身边人挡下那些逐渐炙热起来的视线。 “二位莫不是走错了。”老鸨缓步走来,她可惜了的多看了思央两眼:“姑娘,这里是男人享乐的地方,你身边这位公子来的,你可不该来。” 思央没看她,只是拿出了一锭银子。 本还想说话老鸨,一怔,紧接着拿着她花手帕掩唇一笑,语调变得谄媚又热情:“哎呦,瞧我的嘴,就是爱胡乱说,什么来的,来不得,姑娘和公子一定是第一次来,没什么相熟的姑娘,我这就……” “我要你们这里的头牌。” 头牌。 老鸨有些犹豫。 于是又一锭银子抛进她的怀中。 · 花满楼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不是从踏入青楼开始,而是在随着老鸨领着他们进入包厢,再把怡红院的头牌,欧阳情找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尴尬了。 现在房间里有四个人。 除了他以外,有两个女人。 一个是和他一起来的人,一个是怡红院头牌欧阳情。 剩下的一个是男人,还是一个…… 和尚。 “阿弥陀佛,和尚活了这么久,还是一次见到姑娘家逛青楼。”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留宿青楼的和尚。”思央嗤笑。 平生从不说谎的和尚,老实和尚。 他又念了句佛号,一副老实相:“和尚也不是自愿的。” 欧阳情闻言瞪了他一眼。 老实和尚立马闭嘴。 第 57 章 凤凰于飞[04] “不管是和尚也好,道士也好,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上我欧阳情的床。” 欧阳情,怡红院的花魁,只认银子不认人,只要有钱,她什么客人都愿意接待,包括女人。 思央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 “对上你的床没兴趣,但是对上了你床的人,我还是很想聊几句。”她眼神转向了,一副自己做了亏心事,自我忏悔中的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口中不断喃喃地向佛祖菩萨告罪。 花满楼看不见,却能听得见,就算老实和尚说得很小声。 “他说他要爬着回去向佛祖请罪。” 老实和尚,从不说谎话的和尚,佛门第一游侠,四大高僧排行第三,花满楼也是有所耳闻,然而闻名不如一见。 思央点头,小声回道:“等办完事情,我们可以围观他怎么去爬。” 花满楼想像那画面,忍俊不禁。 “和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老实和尚说。 思央道:“我这还没开口呢。” “漂亮的女人来找我,一定不是为了我,而能有漂亮的女人来找我,十有八、九是因为一个人。”老实和尚摇摇头,叹息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陆小凤的朋友很多,老实和尚也是他的朋友。 既然他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小凤被人追着跑的事情。 “老实和尚不老实啊。”思央摇头。 这一点老实和尚就要反驳,他反驳得很认真。 “老实和尚从不说谎。” “那好吧。”思央松口的很快:“大智大通在哪里?” 老实和尚:“……”掉坑了。 · 出了怡红院的门,又去了隔壁的箫汀院。 在老实和尚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知道大智大通在哪里的人。 大智大通,据说天下事皆知晓,想要找到他们必须要先找到龟孙子老爷。 龟孙子老爷喜欢喝酒喜欢逛青楼,还偏偏没有钱,没有钱就把自己压在那里,等到有人要找他的时候,就会花钱把他赎出来。 思央花了钱。 龟孙子老爷醉醺醺地带着他们去找大智大通。 大智大通每次只会回答三个问题,每个问题要五十两。 老实和尚跟了过来, “阿弥陀佛,和尚也想听听。” “那可不行。”思央吝啬地拒绝:“问题是我花钱买的,可不能让你白听。” 老实和尚都懵了,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抠门的人。 花满楼轻笑出声。 他可是知道,这个女人如何干脆利落的花钱姿态,现在那这个和老实和尚计较,分明就是故意的。 “和尚可是带你们找到了人。”老实和尚有些委屈的说。 最终,老实和尚还是跟着他们蹭了一路。 龟孙子老爷带着他们兜兜转转地跑到了郊外,走到了一处隐蔽的石窟处,他钻了进去,而这个时候,思央只要把五十两银子丢下去,就可以问她想问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青衣楼可否已经找到陆小凤。 “青衣楼派出铁面判官、勾魂手二人,现已经通过老板找到了陆小凤,却没能留住他。” 青衣楼。 青衣楼是近年来江湖上新起门派,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行为诡秘,做事毫无章法。 因为他们是一个杀手组织。 青衣楼不仅仅只是一座楼,而是有一百零八座。 每一座楼内都有一百零八个人,这一百零八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手。[1] 这样的一个杀手组织在找陆小凤,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板我知道。”花满楼说。 老板只是个称呼。 他真正的名字叫朱停,人称妙手朱停。 “妙手朱停,鲁班神斧门传人,他的那双手做出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 花满楼道:“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还是陆小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难怪青衣楼的人找不到陆小凤要从这方面着手。 “所以,上官飞燕只要能拿下你花满楼,他陆小凤就一定会上钩。”思央道。 花满楼这回笑不出来,并认真的想思央的话,如果没有她的出现,那个叫做上官飞燕的女子,被追杀着跑进他的小楼,寻求他的帮助,那么他会如何做。 他或许真的会上这个钩。 想及此处,花满楼唇角不由带上一丝苦笑:“多谢上官姑娘。” 思央弯了弯唇,又丢下五十两进了洞中:“红鞋子公孙大娘是否与青衣楼有联系。” 第二个问题问出后,花满楼和老实和尚都有些惊讶。 无论是青衣楼还是红鞋子。 这两个都是江湖中既神秘又危险的组织。 区别在于,红鞋子要比青衣楼的规模小,人手也少,可是它带来的影响力一点都不比青衣楼弱,红鞋子的头领公孙大娘,据说乃是初唐时期,教坊第一美人公孙大娘的后人。 红鞋子的公孙大娘深得真传,一手暗器剑法都已有造化,尤其是她还精通易容术。 江湖上有个熊姥姥,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出现在街头巷尾,吆喝着卖她的糖炒栗子,她卖的糖炒栗子特别的香甜,可吃了就要人命。 那些装在篮子里面,香甜软糯的糖炒栗子,都被掺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沾之即死。 熊姥姥,女屠夫,桃花蜂,五毒娘子,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然而据传她们也都是这位易容高手公孙大娘假扮。[2] 从这种种来看,红鞋子凶残程度,一点都不输青衣楼。 手段极其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 有的人将杀人当做一种神圣的事情来做,严肃而郑重地来对待,比如一剑封喉的西门吹雪。 而红鞋子,已经把杀人当做一种残虐的手段,专门喜欢杀男人,杀了人之后还要将他们的五官割下来,收集起来,把那些东西当作一种战利品,甚至还在内部炫耀,行为极其变态。 听到思央老实和尚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不过并不明显,瞧着倒是更苦瓜相。 花满楼则是皱了皱眉头。 而这时候,洞中的大智大通也说出了回答。 “红鞋子的确近期有在周围出没,至于是不是和青衣楼有关,就要看阁下自己去寻找线索。” “青衣楼势力庞大,红鞋子倒是第一次听说。”花满楼道。 他被花家保护的太好,对外界一些不广为人知的密事,还是了解的不太清楚。 大智大通每次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思央只问了这两个问题之后就没再问了。 花满楼奇怪:“你难道不想知道陆小凤在哪里?” 他以为,她最后一个问题就问这个。 “我刚才不是第一个不就问过了。” 第一个? 第一个明明问的是青衣楼的人有没有找到陆小凤。 大智大通的回答是,找到了,却没能留住他。 青衣楼派出的人留不住陆小凤,可是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比如说,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原本的目的就是陆小凤,花满楼她没机会,必须得趁着思央她还没找到陆小凤之前,找到他的人,诓他进他们做出来的局里。 所以她即便要找也不是找陆小凤,而是找上官飞燕。 思央和花满楼离开,老实和尚却没走。 他说:“最后一个问题,和尚想问。” 思央没去问他要问的是什么问题,花满楼也没去问。 于是,等老实和尚出现在青云客栈的时候,他看思央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和尚也是男人,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和尚还是和尚,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 “和尚问了大智大通一个问题。” 思央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老实和尚也不介意继续道:“问了个隐秘之事。” “何等隐秘。”花满楼问。 他心中有猜测,不免有些好奇。 然而,老实和尚却是摇摇头:“可惜,大智大通没能说到最后……” 大智大通死了 花满楼很是意外。 思央顿了顿,放下茶杯。 “是因为你问了关于我的事情,有人不想他开口,就让他闭上了嘴。” 老实和尚点头。 花满楼:“让大智大通闭上嘴又如何,最清楚你的,还是你自己。” “没错,让大智大通闭嘴,是不想他把事情说出来,告诉和尚,下一个,就是该……灭口了。” 思央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几十道闪着寒光银芒的暗器,直射而来。 瞬息之间,桌前坐着的三人,分散退开。 旋身躲开这一波暗器,思央反手射出两支飞凤针。 “唔。” 一道闷哼声响起。 花满楼和老实和尚凑过来,也在这时候,两道身影翻飞进来,一刀一剑,直冲向思央。 刀剑泛着寒意,要的就是她的命。 花满楼侧身挡住拿刀的人。 老实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老老实实的道:“和尚不想趟浑水,可偏偏是躲不过。”他本要出手,可有人比她更快。 “出家人还是心平气和点,和尚还是多念念佛经,敲敲木鱼。”思央一指弹在刺向她的长剑的剑身。 “铛!” 握着精铁长剑的杀手刺客,被剑身上传来的震力,震的倒退,长剑脱手而出。 被震退的杀手,双目因为震惊而瞪大老大,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那把他用了半生的长剑,穿透了他的咽喉。 第 58 章 凤凰于飞[05] 花满楼将拿刀的杀手一掌打的倒飞出去,后者在见到同伴已经失败身死,毫不迟疑的扭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身手不错,轻功了得。 思央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在他掉落在地的钢刀上。 钢刀携带着内劲,‘噗’的一声,穿透杀手的胸膛。 花满楼听到声音后,他收了手。 老实和尚又念了句阿弥陀佛,念了后他就从外面又脱出个人来,那人的脖子上扎着一支思央射出去的飞凤针。 一共来了三个杀手。 一刀一剑,以及最先的放暗器者。 “有人要杀你。”花满楼道。 思央点头:“是有人做了个局,我本是局中人,不,应该是这个局中的一个道具,可惜,我没能如他们的意,早早被做成一个工具,脱离出他们的手,导致这个局的残破,现在只有封了我的口,才能确保他们继续完成完美的局面。” 有些事情一旦脱离了掌控,就不是能挽回的。 赔了客栈掌柜银子,思央没离开,还是继续住在这里,花满楼也没有走。 老实和尚也跟着,他没订房间,说要在过道上凑合一夜。 还是花满楼请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实和尚颠颠的去了,可是他还是又找上思央。 “和尚花了五十两。”他满脸都是心疼。 花了五十两找大智大通问最后一个问题,可是大智大通被杀了,老实和尚的五十两也算是打水漂。 思央顿了顿,突然道:“所以你根本没去洞中确定大智大通到底死没死?” 老实和尚:“……” 花满楼:“……” 三人又回去了一趟,洞口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洞口很小,毕竟龟孙子老爷就是个小老头。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实和尚钻下洞去,废了老大的劲。 带出来的是龟孙老爷一个人的尸体,山洞里面没有大智大通。 除了尸体以外,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百两是思央的,五十两是老实和尚的。 “只有一个人。”花满楼若有所思。 老实和尚摇摇头,把自己的五十两拿起来。 “应该是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思央道。 花满楼顿了顿后,了然点头。 为什么唯有龟孙子老爷能找到大智大通,因为他就是大智大通,所以洞中只有一个人,而常年混迹在各种秦楼楚馆,也是龟孙子老爷得到各种消息的一个重要来源。 “老实和尚你向大智大通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关于我。” 老实和尚老实地点点头。 思央下巴点了点,龟孙子老爷的尸体。 “一百五十两,他的身后事就由和尚你把他办妥帖。” 老实和尚小眼睛眯了眯,有些心疼的把自己刚揣进怀中的五十两拿出来:“唉,和尚后悔了。” 花满楼:“后悔什么。” “应该拿这五十两,找正主才对。” 花满楼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并有蠢蠢欲动的想法。 思央斜睨他一眼,似乎看穿他所想,语气淡淡的道:“花家七公子一定不缺钱。” 花满楼听出一股子坐地起价的味道,不由失笑,也自觉地不再提。 老实和尚最后拿着那一百五十两银子,老老实实地去找了个棺材铺,给足了银子,让人把龟孙子老爷安葬。 回到客栈,思央就让小二给打两桶热水到房间,跑了一天得好好洗洗,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才是。 房门敲响,打开。 是客栈的店小二。 思央让他进来。 房间内水汽氤氲,竖起的屏风后,窈窕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 衣衫搭放在屏风上,水声响起。 小二将满满一桶水放下,提着另一只空桶小心的往外走,并不敢多看屏风那边一眼,行为格外规矩。 “你要是再多走一步,我可就不敢保证你是否能全须全尾的出去。” 思央裹了一身轻薄的衣衫,缓缓自屏风后走出,乌发披肩而下,长及腰臀,发梢沾湿,落了几滴水珠。 清水出芙蓉,美艳绝无双。 ‘小二’在那句话后,脚步就顿在门口,手中还提着空了的水桶,眼神不自觉的瞄在袅袅而来的女子身上,最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让我猜猜,阁下是谁。” “小的不过是个店小二,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二’局促的说。 思央慢条斯理地在房间八仙桌前坐下,撩起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误不误会不知道,但是拿了我的东西,这总是错不了的。” ‘小二’眼睛转了转,没吭声。 “易容术不错,手上功夫也了得,我想了想,江湖上有一位,夜走千家,日盗百户的神偷金七两……” “金七两不过是个盗贼,他也配叫神偷。” “那你觉得谁才当得了神偷二字。” ‘小二’一哼:“天下间唯有……”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他回味过来,这是诓他呢。 “妙手空空司空摘星,易容、盗术、轻功,长于他人,江湖人称偷王之王,神偷之名,当之无愧。” ‘小二’这回没有再跳脚,眼中还泛起了几分自得。元宝小说 “不知我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你这位妙手摘星。”思央挑眉看他。 小二,也就是司空摘星,他没有将自己的易容摘下,但是面色一整后,表情已经不一样了,还是那张小二的脸,但是谁都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一个人。 “有人花了大价钱要我来偷东西。”司空摘星抱着手臂,摇摇头:“不,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 “哦,想要我的什么?”思央做出好奇的模样。 司空摘星挠挠脸,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人。” “一个人要你这张脸皮。” “另一个呢?”听到有人要她的脸,薄衫女子就好像听了与其无关的笑话,淡淡地继续问。 司空摘星低头瞄了眼,女子藏在长裙下若隐若现的玉足。 “还有一人,要你的双脚。” 房间寂静了那么一瞬间。 直到清悦的笑声响起。 思央掩唇轻笑:“又是要我的脸,又是要我的双脚,一个个的还真的是会精挑细算。” 司空摘星:“……”这和精挑细算有关系吗? 不是,重点是,别人都准备拿你身上的‘东西’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想要取我的脸,还有双脚的吗?” “当然不是。” 司空摘星正了脸色道:“偷王之王,偷亦有盗,我只偷东西,可不是来当杀手的。” “那你所为何来。” 司空摘星扬起手。 在他的指尖夹着一根飞凤针。 “我是要取这一样东西。” “一根针罢了,你要开口,送你也可以。”思央蛮不在乎的说。 司空摘星摇头:“不不不,这可是有人花了钱,偷和送,区别就大了。” “不愧是偷王之王,偷也要偷得有理有据,只是你能偷得到,能不能顺利拿回去,可就是另外一回事。” 司空摘星向来对自己自信的很,就算面对有时候让自己吃瘪的那只陆小鸡,他也是应对自如,还能常常让对方头疼不已。 可是这一次,司空摘星觉得自己要栽了。 易容术,偷盗术,还有轻功,向来都是他最为自得的。 可在发现有人比他更快后,他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以为,只有陆小凤的轻功能比得过他。 房间的窗户合上又打开,房内的两人,在短暂的交手过后,落定下来。 司空摘星落到屏风旁,而思央则是靠在窗前。 夜风吹拂,乱了她一头秀发。 在她的青葱指尖上,捏着的是一支飞凤针,原本在司空摘星手上的飞凤针。 “真的是好奇你的身份和来历。”压下心中震惊,司空摘星甩了甩手,从他妙手空空手中把东西抢回去,对他来说还是挺有打击的。 另外从刚才的交手中,他也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从你的雇主口中得知。”思央一弹指,飞凤针射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伸手一抓。 “这是我出的价,我要你去偷一样东西。”思央道。 司空摘星一言难尽地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针,一时不知是不是该还回去。 “不管你是要拿这支飞凤针去换你雇主的银子,还是日后来找我,随你心意,价钱我已经给了,你也收了,我现在就是你另一个雇主,这单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司空摘星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今晚一定不会进这间房。 “你要我帮你偷什么”司空摘星认了。 思央满意地弯了弯唇。 * 前面三个杀手刺客,是青衣楼派出来的。 恐怕是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栽了。 很快这第二批杀手也赶到。 清晨天未明之际,青云客栈再次被打破宁静。 还真的是有点对不住客栈掌柜。 第二批杀手要比第一批那三人的武功更高一层,人数也多了几倍。 隔壁房间的花满楼和老实和尚都被惊动,双双出来。 为了防止误伤无辜人,思央有意把杀手们引开。 纵然是杀手们武功高强,也不能伤她分毫,解决这些人后,她没有回青云客栈。 花满楼和老实和尚帮忙拦着的几个杀手,并不会威胁到他们,而思央也需要暂时独身一人。 除了不给他们带来麻烦,也是……要让某些人好更有机会地找到她。 * 花满楼在青云客栈内等不到思央回来,他也找到了思央引开杀手,并解决他们的地方。 “人都死了,那位女施主应该没事。”老实和尚虽是个和尚,却很少会叫人施主。 花满楼在原地站定了些许时间,转身往回走。 他又回到了青云客栈。 等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人的出现,可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陆小凤,你来迟了一步。” “……”姗姗来迟陆小凤。 第 59 章 凤凰于飞[06] 青衣楼的总瓢把子,到底是谁,这一点,估计连青衣楼内部的人都很少有人知晓。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思央。 杀大智大通是不想老实和尚从他的口中得知思央的身份来历。 杀她,当然是要把她这个最后的金鹏王朝的皇族给斩草除根。 有人花大价钱,让司空摘星来取她的脸和双脚。 想毁了她这张脸,除了上官飞燕,思央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至于要她双脚。 金鹏王朝的皇族,生来足有六指,如果砍掉他们皇族人的双脚,谁还能认出来到底谁才是金鹏王朝皇族的公主。 至于她要让司空摘星去偷的东西…… 金鹏王朝在五十年前覆灭,可是金鹏皇族一直都没有放弃想要复国的心愿,虽然这种心愿看来是那么的渺茫,又不切实际。 可在金鹏王朝皇族的心中,这就是一个信念的存在。 所以,至今大金鹏王还珍藏着金鹏王朝的至宝。 金鹏王朝的国玺。 国玺的珍贵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它是金鹏王朝最后的信仰。 复国的信仰所在。 思央在离开原先的宅子,在里面找过一遍,并没有找到金鹏王朝的国玺,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上官飞燕早就将国玺拿走。 二则是在他们杀大金鹏王时候,国玺就在大金鹏王身上,大金鹏王死了,国玺也在他们手中。 金鹏王朝的国玺对旁人来说是没有用处的,又不是要去为金鹏王朝复国,要什么国玺。 但是有一点,好歹是曾经的金鹏王朝的皇亲国戚,无论是上官飞燕,还是其他人,想把国玺作为一件珍藏,也是一种念头。 作为现在唯一的金鹏王朝皇族公主,思央觉得很有必要把国玺拿回来。 偷王之王就看司空摘星是否名不虚传。 * 青云客栈。 花满楼赔付了客栈掌柜损失,所以他们还继续住在这里,两间上房也继续付着房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做还是做了。 “你也遇到上官丹凤?” 坐在花满楼对面的男人,有着很浓的眉毛,略深的眸子,睫毛也很长,嘴唇上两撇小胡子,修剪得很整齐[1],长相上很俊朗,他随意坐着,自有一股江湖风流人士气度。 这是花满楼的好朋友,他的好朋友不多,能算得上好朋友的,陆小凤绝对是头一位。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陆小凤。 陆小凤十四岁出道江湖,十九岁出名。 江湖人都知道,陆小凤是个机智又聪明的人,似乎什么难事都难不倒他,他的武功也非常厉害,可他却常说他的武功不如他的人俊。 与陆小凤喝过酒的都说,陆小凤的酒量和脸皮厚度是对等的,嗯,还得加上他的好色。 不过,说到陆小凤,必须得提起,他那两根神奇的手指。 似乎天下没有什么东西能躲过他的两根手指。 花满楼皱了皱眉。 “你说你在前几天遇到一个上官丹凤?” 陆小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错。” 陆小凤被青衣楼的铁面判官和勾魂手追着到处跑,不过在他看来,其实是他在溜着他们。 要不是青衣楼没品的直接找上朱停,他也不会让他们截到自己。 虽然他和朱停现在连句话都不说。 然而,有些朋友之间的感情是没有办法说得清的,至少他和朱停,不管谁出事,另外一人都会不惜一切去救对方,或许这就是他和朱停的相处之道,也是共同之处。 嗯,都是难得一见的大混蛋。 花满楼不是大混蛋,连混蛋都算不上。 跟陆小凤这样的大混蛋做朋友,他并不觉得有压力,倒是很庆幸能遇到这样有着精彩人生的朋友。 只是这一回,他难得有些烦恼。 至于烦恼的到底是什么,他一时琢磨不透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也遇到个上官丹凤。”花满楼道。 说的同时,耳边似乎泛起那个清悦的声音。 陆小凤摸了摸他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他很重视自己的这两撇小胡子。 “那你遇到的这个上官丹凤,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身份你了解吗?” 花满楼顿了顿,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叫上官丹凤。” 他除了知道她叫上官丹凤,她的来历,身份,样貌……一概不知。 说到这些,花满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锋。 陆小凤挑了挑眉,眼神带着丝揶揄地看花满楼。 “花满楼,你变了。” 花满楼当然看不见陆小凤的眼神,可他的声音,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偏开了脸,端起茶盏:“陆小凤该你说说,你所见到的上官丹凤,又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身份来历,你都清楚吗?” 陆小凤这下真的有些惊奇了,他可从没见过花满楼这么强行转移话题,他刚才说花满楼变了,也真是没说错,并且现在他知道,这种变化一定和花满楼口中所遇到的‘上官丹凤’有关。 “她是一位公主。” 陆小凤回想起那个妩媚又美丽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幕,不由又摸了摸他的小胡子。 公主? 花满楼心中微动,面上没露出什么。 “虽然只是一位亡国公主。”陆小凤道:“但是一个,很聪明也很美的亡国公主。” 花满楼没有打断陆小凤的话,让他继续往下说。 青衣楼的铁面判官和勾魂手没有留下陆小凤,可他紧接着就被另一伙人找上门。 一个自称是五十年前,关外小国,金鹏王朝的皇族公主,上官丹凤的女人找上他。 即便陆小凤觉得这是个大麻烦,千万是不能够招惹,也跑得贼快,可还是没逃脱掉,被邀请着登上了这位金鹏王朝公主那辆华丽的马车。 “我见到了大金鹏王,他们要委托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他们找回五十年前,被叛臣分散带来中原的金鹏王朝的财宝。” 金鹏王朝,大金鹏王,王朝公主…… 花满楼消化完这些代表着身份,来历的词句后,心中有了个认知,只是…… “你我相隔距离,不可能在两地同时出现同一个丹凤公主。” 陆小凤道:“没错,不能同时出现,那么就是其中有一个是假的丹凤公主。” 花满楼想了想把思央进他小楼,以及后续都说了出来。 “有人要杀她,而且我也听见他们喊她上官丹凤。” 陆小凤道:“我遇到的上官丹凤,说她有个表妹,上官飞燕,和她的容貌几乎是一样,可是她的表妹背叛了她,早已和叛臣勾结,还喜欢装扮成她的模样,四处勾搭男人,为其所用。” “我倒没有觉得自己是被勾搭上的男人。”花满楼并不赞同陆小凤的话。 陆小凤摇摇头笑道:“前面或许还有待查证,但是我看你花满楼的心的确是被勾走。” 花满楼表情没有变化。 陆小凤看得无趣,又摸了摸他的两撇小胡子:“你觉得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满楼:“你心中应该更清楚才是。” 陆小凤沉吟片刻后道:“我见到的上官丹凤,她自称是金鹏王朝的皇族公主,从我见到的种种迹象来看,她的确很可能就是。” “从她言语中所透露,你见到的上官丹凤,可能是个假的,上官飞燕假扮,先接近你,再伺机找我,想借此先一步找到金鹏王朝的财宝。” “那为何不能是,你见到的是假的,而我遇到的是真的上官丹凤。”花满楼道:“我觉得那不是在做戏。” 在小楼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戏。 陆小凤没有否定花满楼。 花满楼是看不见,但是真正认识他都会知道,他能神奇地感知周身一切,不比有眼睛的人差。 陆小凤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如果她是真的丹凤公主,大智大通为什么会在说出她的来历的时候被杀死。” 花满楼:“你怀疑是她做的。” 陆小凤:“从你口中描述,她的武功很高,暗器也很精准,她的确有能力杀大智大通。”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陆小凤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就是真正的丹凤公主,灭大智大通的口,就是有人不想她的身份来历被泄露出去。” “我更倾向第二种。”花满楼说。 难得见花满楼如此坚持,陆小凤也有些好奇,好奇他见到的上官丹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智大通已死,你见到的上官丹凤也不知去向,我们暂时无法求证,现在唯有一个办法。”陆小凤道。 花满楼安静倾听。元宝小说 “顺着仅有的线索走。” 花满楼:“你不是不愿意管这个麻烦事。” 陆小凤无奈一叹:“我从来不想招惹麻烦,奈何麻烦事总是喜欢来招惹我。” * 怡红院。 白日的怡红院比不得晚上的怡红院喧闹又暧昧。 这时候,安安静静地,展露出最真实的内在。 思央轻轻嗅了嗅,杯中酒,赞道:“上品花雕,欧阳姑娘也舍得拿出来招待。” 欧阳情坐在对面,展颜一笑:“再好的酒也是拿来喝的,何况是招待姑娘这样的贵客。” “陆小凤已经来到了这里,姑娘不是要找他吗?” 第 60 章 凤凰于飞[07] 抬手饮尽杯中酒。 思央摇摇头:“我觉得更想见他的,应该是你们吧。” 欧阳情垂下眼睑:“上官姑娘知道的可不少。” “我要是知道少了,你们又怎么会找上我。” 思央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也不管对面欧阳情态度如何。 上官飞燕的本事可不小,除了勾结叛臣,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来牵制利用男人以外,她还有个了不得的身份。 组织神秘,人员莫测,手段狠辣残忍的红鞋子,其中之一。 这就是上官飞燕另一层身份。 如果没有思央的意外,上官飞燕早就杀了上官丹凤,光明正大的利用皇族公主这一重身份,四处周旋变动,为己谋利。 可是因为思央,‘上官丹凤’不但没死在上官飞燕的手上,还活的好好的,这对他们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有非常大的威胁,甚至会导致筹谋毁于一旦。 没有了花满楼,上官飞燕直接找上了陆小凤,还妄图想将二者身份混淆,好扰乱陆小凤那颗有些机智的神经。 如果只是她三言两语,一旦思央现身,两人碰面,一切的谎言就是最容易戳破的窗户纸…… 所以,才会有青衣楼紧追不舍的追杀。 只要青衣楼的杀手杀了她,还能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就是上官丹凤,金鹏王朝的皇族公主。 上官飞燕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拿走她的一切。 只不过…… 欧阳情起身,走到床边,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只小木箱子。 她把箱子放在桌子上,郑重的推向思央。 思央不为所动。 欧阳情唇角勾了勾,自己动手把箱子给打开。 箱子里面没有暗器,也没有毒药。 当然了,更没有金银珠宝。 可是,它一打开的瞬间,也忍不住的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箱子里面是一双鞋子。 一双绣花鞋。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思央见状,秀眉微挑,看向欧阳情,示意她此乃何意。 “姑娘觉得这双鞋子怎么样?”欧阳情莲步轻移,走动之间,裙摆露出脚下穿着的红鞋子。 若是细看便可看出,她脚上的红鞋子和箱子中的这双红色绣花鞋,一般无二。 “江湖上流传的红鞋子,相信不用我多说,姑娘也该知道。”不等思央回答,欧阳情又道:“这是我们赠与姑娘的礼物,喜欢吗?” 思央目光落在箱子内的红色绣花鞋上,清眸中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住。” “公主何必自谦。”欧阳情又在她对面坐下。 思央手指捻着酒杯,淡淡道:“亡国公主罢了,不说丢失了王国财宝,如今连性命都朝不保夕,这一点你们红鞋子,最是清楚不过。” 欧阳情的表情僵了僵,转而笑开:“这么说来,公主是不愿意穿上这双鞋。” “我怕穿上会产生不适……” 欧阳情没听清,蹙眉:“公主的意思是。” 思央抬眸,唇角抿直,嗓音清了清。 “本公主怕穿上后,会恶心的食不下咽。” 欧阳情那张秀丽的脸蛋一下沉了下去。 “让我猜猜,上官飞燕在你们红鞋子排第几?第八还是第九?” 思央根本不看她,摸着下巴继续认真道:“红鞋子手伸的够长,先是青衣楼,后是上官飞燕,现在连我这个金鹏王朝的亡国公主也不放过,手眼通天,野心也足够膨胀。” “加入我们红鞋子,你所想要的都可以得到。”欧阳情继续蛊惑。 思央道:“包括我金鹏王朝的所有财宝吗?” 欧阳情没做声。 “既然做不了主,早是该让你们的公孙大娘来见我才是。”思央起身说着,手掌随意的拍在桌面上。 一阵劲气荡过,欧阳情一凛,心惊后退。 等她再望过去的时候,原本在箱子内,崭新漂亮的红色绣花鞋,已经成为了几截烂布。 “你……” 思央根本不看欧阳情,身形闪动间直接掠向半开的窗口。 有人暗中静候良久,她怎么能让其失望。 第 61 章 凤凰于飞[08] 追着一道身影从怡红院出来,一路沿着墙头巷角,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速掠过,双方之间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面摆脱不掉,后面也追不上…… 当然,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双方有意为之。 直到又越过几处屋顶,最后落在一座小院内。 这就是处普普通通的小院落,思央随着自己一路追随的身影落在这里,脚尖落地站定后,她便立身不动,目中带着一丝警惕的望着前面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 那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再继续隐藏,片刻就转身看了过来。 转身来不意外这人是个女子。 只是这个女子面貌普通,瞧着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思央诧异的挑了挑眉,一手背负在后,指尖金光微闪,飞凤针在握。 “丹凤公主,好俊的轻功。” 这妇人虽是普通面貌,可是那双如秋水的眸子,很是勾人,即便她的声音不甚好听,却让人忍不住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多看上几眼。 “区区小道,怎么能比得上第一舞人,公孙大娘的后人呢。” 随着思央这句话,这位普通妇人,神色微凝,转而笑了笑:“不愧为金鹏王朝的公主殿下,知之甚多。” 思央可不吃她这套,眼眸淡淡:“若是不知道的多些,怕是我这个公主,早就另有他人替代。” 上官飞燕可是把上官丹凤埋在后花园里面,若不是她那个妹妹,谁又能找到她的尸首,若干年后,不过是一具白骨。 “房檐的杂燕,又如何能比得过,天上的金凤。” 妇人往前走了一步,衣袖遮面瞬间放下,可那张普通的容貌已经换了一张。 这是一张,十分漂亮的面孔,柳眉如烟,秋眸似水,朱唇嫣红,面庞娇美,好一个倾城美人。 江湖上关于红鞋子公孙大娘的传言有很多,精于易容、暗器,尤其是易容,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还有熊姥姥[1],甚至还有更多…… 由此可见公孙大娘有多少张脸孔,而对于她的真正面容,没有多少人知晓,或许有,红鞋子内的成员们,应该见过她们的首领真正的样子。 思央对易容也有几分心得,她可以看出,公孙大娘此时对她露出的容貌,是她真实的容颜。 这就让她觉得有意思了。 一个善于用易容隐藏自己容貌的人,在她面前露出原本容貌,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要杀了她,对死人是毫无顾忌的。 不过结合公孙大娘的行事,她应该做不出这等无聊的事情,那么就只有第二个。 想用这个行为来表示诚意么。 “想让我加入你们红鞋子。”思央用的可不是疑问。 公孙大娘微微一笑。 “公主是个聪明人,金鹏王朝早已覆灭不在,四大朝臣纷纷叛变,你孤身一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只有我,红鞋子,才能给你如今所需要的。” 公孙大娘的话,比欧阳情说的好听,至少说的话还真的是有几分能够打动思央。 不过也就那么几分了。 她如今所需要的? “难道说公孙大娘或者你们红鞋子是可以保证帮我把青衣楼紧追不舍的杀手都拔除了?还是说可以帮我把我金鹏王朝的财宝都寻找回来。” 公孙大娘娇美面庞上的笑颜不变,二者皆可,就看丹凤公主自己的选择。”说罢她的嘴角一勾,看思央的眼神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我的选择……”元宝小说 思央稍稍沉吟。 公孙大娘凝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她的眸中有着尽在掌握的自信,似乎对方的回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这人呢,别的都不怎么样,但是有一点,就是个实在人。”思央摩擦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平淡着声音:“你也知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是我金鹏王朝的财宝,既然你们这么有诚心的来邀请我加入红鞋子,那么只要把属于我金鹏王朝的财宝都归还于我,那么我这就加入。” 这个要求在怡红院,欧阳情面前,她也似真非假地提过,被欧阳情错开了,而现在她又提了起来。 公孙大娘表情微变。 思央自顾自道:“红鞋子与青衣楼多有瓜葛,这事情应该不难吧。” 这次公孙大娘神色微凝,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丹凤公主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少的话,也不能惹得青衣楼杀手尽出的来封我的口。” “你要知道,你们金鹏王朝的财宝可是被三个人独吞了,而且……你认为你能吃得下,这么多的财富吗?” 思央无视了公孙大娘瞬间危险起来的眼神,冷冷一笑:“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至于吃下还是吃不下,就不劳你费心了,只要你能给我一句话,到底敢不敢应下这个承诺。” 公孙大娘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她承认。 谎话她说过很多,毕竟在她看来,漂亮的女人,最是喜欢满口谎言。 她可以用一句似是而非的保证,让人入了她红鞋子,可是…… 当这个保证没有办法兑现,后续的发展又会怎样? 见她突然不说话,思央摇摇头:“既然无法承诺,那么就此告辞。” 公孙大娘见她转身要走,眼眸厉色闪过。 思央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轻巧侧头避开迎面来的劲风,同时手中的飞凤针也急射而出。 ‘叮当当’ …… 三四声清脆金铁交响。 利器划破空气,几声闷响,双方射出的暗器,在短暂的接触后,都被弹射进小院中那颗碗口粗的枣树树干上。 春日刚长出嫩芽的枣树,夜风中抖落了不少的小叶。 叶片落在两人中间,晃了晃两人的视线,公孙大娘袖口一动,短剑的剑尖现出。 “帮我带句话给青衣楼楼主。” 公孙大娘顿了顿。 “我会亲自去找他来取,他保管了五十年的财宝。” “你认为你会有那个命去见他。” “这就不劳阁下担心了。” 落叶纷纷落下。 眨眼之间,面前人影已经不见。 公孙大娘上前一步,心中一凛,暗道。 ‘好厉害的轻功。’ “大姐,没有留住她吗?” 不稍一会,小院中又出现一人。 正是欧阳情。 公孙大娘摇摇头。 欧阳情不解其意,这是留不住,还是故意放走,想了想她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