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第一章 老人气 “都来听,都来看,今个儿说的是啊。千年福地,神仙洞天的茅山上清派,出了一个大叛逆。嘿,您就要问了,堂堂茅山宗能有怎样的叛逆?” 昆明城街头老石旁,说书人摆了张旧拙的木桌,讲的是唾沫横飞。正逢庙会,远近休歇的农人都到城里来,说书人前倒也很热闹,人群中有个身穿蓝灰色棉衫的年轻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人胡诌。 “都说这茅山叛逆,不修正道,入了魔门,潜藏正派之中。忽然一日,正逢茅山举行罗天大醮,诸派云集,祈禳国泰民安,风雨调顺。” “谁知这逆徒遭逢正气冲击,狂性大发,藏匿不住自己心邪。不仅突然暴起杀了自己师父。更是冲到村子里。宰杀了一村二百七十口人。” “呦呵,凶恶啊,杀人不眨眼。凶性发作后,可偏偏无人能对付,就连参会的龙虎山天师和连茅山宗师联手,居然也被他逃走。最后只得昭告天下,茅山宗从此将其逐出门下,永不复入。此后天下玄门正宗,都称呼他……” 讲到这里,说书人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悠悠饮一口茶,就等着人发问。 终于有小孩按捺不住,奶声奶气的问道:“叫他什么呀?” “啪!”惊堂木一拍,震惊全场。 “茅山弃徒!!!” 说书人双眼圆凳,声音提高八度,全场惊闻。 刚刚还听得津津有味的蓝灰色棉衫年轻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临走前嘴角挂了一丝不屑。 乌云盖天,冷风瑟瑟。 山间小道寂静,星月敛去光芒藏于夜色。唯一的光亮来自山间诡异小队的领头人,他手中提个灯笼,照亮面前三五步路。 岳是非走在队伍中央,打眼一看,灯笼木框缝隙间的红色黏土斑驳,瞬间就认出灯笼是件古物。 所谓古物,专指死人坟堆里扒出的陪葬品。上面斑驳的红色黏土,有见识的人就知道那是墓葬的封土。封土本也是普通的土壤,置于地下受水土侵蚀,时光磨砺才能形成这种红黏土。 眯眼打量领头人,岳是非基本确定,莫名其妙的领头人根本不是活人。 只见领头人半边头颅用紫黑色长布盖住。山风吹起遮住头颅的布,只露出鼻孔往下的部分,在长布的背面用暗红色写了个晦涩难懂的东巴文,即使岳是非也不是很懂。 “纸花花、纸花花……” “花送嘞、送嘞人儿去…人儿去……去了不归来……” 山路上,惨惨戚戚的声音唱着哀调。当地人死后,专门请人晚间唱这种民乐。老话讲“为了送亡者早些上路,不要留恋生人世界的一切,就怕已故者带走那些刚出生还魂魄不稳的小孩。” 队伍中岳是非前面的人忽然浑身一颤,抖如筛糠,气越喘越粗。看起来是醒了过来,若非这些举动,岳是非还以为他跟领头人一样不是活人,实在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老人气。 老人气是岳是非自己取的名字,其实是他特有的嗅觉。会闻见一股很难形容的气味,寻常老人身上没有,但对于临近死亡的老者,这种气息会异常浓烈。 岳是非从小就对老人气异常敏感,五六岁时,跟着他爹去远房亲戚家祝寿,按辈分,岳是非要叫这位亲戚大爷爷,比岳是非亲爹还大上两辈。大爷爷九十大寿,宾朋满座,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有生以来第一次,岳是非闻到这股子不寻常的气味。还年幼的他不懂事,管不住自己嘴,当众就对大爷爷说他身上臭,怕是活不久。 本来欢欢喜喜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古怪孩子的话吓住了,岳是非亲爹冲上前就扇他两个嘴巴子,让他直接给大爷爷跪下。陪着笑脸道歉“这就是个死孩子,啥球不懂,回去一定狠狠揍”。还恭祝大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大爷爷也被岳是非的话惊住,但毕竟是长辈,岳是非亲爹又已经教训了,实在不好发作,只好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主人都不追究,大家自然也就装作没听着,依旧欢喜的祝寿。所有人里只有岳是非心里委屈,明明说的实话,为什么要挨打? 半月之后,原本身体硬朗的大爷爷突发急症而亡。亲戚们开始传说岳是非这个死孩子在大爷爷寿宴上的话咒死了大爷爷,从此再不跟他家来往。 同村的人也讲,岳是非是个邪性孩子,开口就能咒死人,见到他都躲着走。 打那时起岳是非就学会一件事,大多数人只听自己想听的,他们根本不关注真相如何。从此岳是非三缄其口,即使闻见老人气也不会轻易开口,哪怕是老人气再重的老者,岳是非都会满脸堆笑祝他长寿,其实心里清楚,他已经快死了。 从无例外! 这也是为何岳是非以为身前人已经是死人,不过现在看,眼前人怕是也活不久。单看年岁,这人两鬓微霜,头发还是黑色,约莫半百的年纪,按说不该死这么早才是。 “你、你们是什么人?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既然醒来,他不愿再走,硬生生停下脚步,指着眼前领头人大喊道。 岳是非随他停下,但没有开口。队伍后面的人也依次停下,没谁直接撞到岳是非背上,排列间距整齐,十分听话。 领头人察觉到身后突发之事,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凝视着突然清醒过来的中年人。 见到领头人的手臂,中年人大吸一口凉气,他也不是没见识的。他叫王德利,跑江湖贩米发家,见识是有的。领头人小臂之上有大块青紫色,分明是尸斑浮现。他也看出这领头人不是活人。 “难道撞了鬼?”王德利心里慌乱的想到。 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的警告起领头人:“告诉你,我是泰安古镇首富。古镇山北万安观的观主是我好相识,他可是出身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管你什么厉鬼妖魔,得罪了我都得魂飞魄散。”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道已经皱皱巴巴的黄符来,警惕的对领头人举起黄符。 领头人站在原地不动,王德利见此,心中一喜。不管是手上护身符还是黄紫贵人的名头吓住了对方,自己应该都安全了。 刚松了口气,准备摆出首富架势教训对方。刹那间,领头人迈步向前,手里动作极快,王德利丝毫没看清其动作,手中黄符就被撕成两半,对方完全不在乎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唯一护身的家伙。 王德利终于慌了,连天师府黄紫贵人都不怕,得是多凶戾的恶鬼? 领头人步步紧逼,再一次伸出手来,似乎就要了结这个不听话之人的性命。 “止!” 一直在王德利身后看着一切的岳是非忽然出声了。左手掐三山诀往前一点,正指领头人眉心部,隔着几尺距离,硬生生把领头人定在原地,真的寸步不能向前,仿佛脱力的木偶,被人抽走背后的丝线,失去了动力。 紧接着,岳是非将嘴凑到王德利耳边,缓缓道:“他不过是个纵的死人,哪里认得什么万安观观主?别说龙虎山黄紫贵人,你就是认识天师也没用。” “大、大师救救我!”王德利看见眼前一幕,就差给岳是非跪下来。深知眼前之人是救命稻草,确实比远在天边的黄紫贵人有用。 “我是首富,我有钱,您救了我,价钱随便开。”虽说眼前情况紧急,但王德利身为首富,最自信的莫过于家财亿万,遇到死人自己确实没办法,可活人就不一样,活人是要用钱的,那自己就有莫大的话语权,他相信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年轻小哥也不例外。 “哦?随便开?我算算,救你的命的话。就要你一半家产吧,如何?”岳是非笑着说道。 第二章 送葬人 “啊?”王德利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带着点展露财富秀给眼前土包子看,骤然被岳是非的狮子大开口惊道。 王德利第一眼看岳是非时,已经仔仔细细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上身蓝灰色棉衫,灰布裤子,土得掉渣的衣品,脚上是双很久没洗的老布鞋,背的是只土黄色包,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可看之处,怎么看都是穷鬼。 穷鬼开价能多离谱?所以王德利根本没在意,随口就让岳是非开价,只要能救他。 “太、太……” 岳是非的价码还是太高,高到王德利也犹豫了。就在他说不出话时,岳是非一挑眉:“太少了?也是,你的命怎么才值一半家产?再加点吧,四分之三家产,救你的命。” “太多了!”王德利飞快接话,岳是非的话让他很不悦,眼前年轻人太过贪心,他脸一沉教训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半家产有多少?就敢开口?” “行,当我没说。”岳是非两手一摊,仿佛刚才开了个玩笑。 话音未落,岳是非挑眉,拉住王德利狠狠拽了一把。把王德利拽的差点摔跤,心想着“不给你一半家产,也用不着这么对自己吧?难道恼羞成怒要绑架?” 很快,王德利毛发倒竖,冷汗登时落下来。刚才站的位置,领头人手指弯成爪样,指甲细长,狠狠的抓过来,若不是岳是非突然拽他这把,心脏都被掏出来了,心里后怕,感激的看着岳是非,刚要开口,被岳是非往后一推道:“站远点!” 说完,岳是非右手麻利的从兜里取出只写着“丁甲神镇”的四字铜印,左右手交叠于铜印上,向领头人手上盖下去,口中飞快的诵道:“六甲阳神,六丁神阳,精精赫赫,赤赤阳阳!” 铜印盖上,领头人的手猛地抽了回去。就触碰的刹那,那只惨白的死人手居然就被烫出烧灼的痕迹,冒出屡屡白烟。仿佛盖在他手上的并非是一块铜印,而是烧红的烙铁,但同样提着铜印的岳是非,手没有任何变化,稳稳的握住铜印。 “想跑?”岳是非冷笑一声,脚下连踏三步,常人无法看清的动作已然出现在领头人的身旁。领头人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岳是非截住。 这一次,岳是非直接将铜印朝领头人额头正中印下去。领头人惊觉这块铜印的威力,不敢硬接,但已近在眼前无从闪躲。只得伸出两只手,一手成掌朝铜印挡去。一手成拳,当胸砸向岳是非胸口。 王德利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先是惊讶于岳是非的厉害,几个眨眼间已经把领头人逼的有逃跑的意思。后来又因领头人的动作捏了一把汗。倒不是担心岳是非,实在是怕岳是非年轻人莽莽撞撞,要是一个不慎被领头人宰了,自己岂不危险? 但岳是非显然不是莽撞少年,分明此中老手。 也不见他双脚挪动,身体便以奇异的弧度恰好躲开领头人当胸一拳,硬是从左腋穿过。手中铜印速度更快几分,更以诡异的手法越过领头人遮挡的巴掌。 “咚……” 说时迟那时快,王德利呼吸的功夫,铜印盖在领头人额头正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别说是法器,就是正常人被老重的铜块正中天灵盖,怕是也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铜印砸下,领头人两只手都颤了颤。岳是非左腋一夹,更是让领头人连手也抽不回去,动弹不得。 “六甲阳神,六丁神阳,精精赫赫,赤赤阳阳!” 双目直瞪领头人天灵正中印堂处,诵咒声高亢,自岳是非胸中而出。咒音环绕,似钟声轻叩,渐传渐远,四下一时寂静,哀调的声音也不见了。 刚被印上,领头人还奋力扭动几下。现在彻底不再动。整个身子犹如失去动能,木偶彻底被抽走了线。 见此,岳是非松开夹着的手臂。任由领头人僵直的倒下,冷冷的看着领头人再无动作还原成一具死尸本该有的模样。 当领头人倒下,王德利才注意到被铜印盖住的地方皮肤已经烧的通红。连原本盖住头的紫黑色布匹也被烧掉一块,空气中弥漫着皮毛被火烧灼过的臭味,铜印居然真的生出灼热的温度,而岳是非提印的手依然如常。 领头人的面部变形扭曲,有被水泡过的痕迹,看年龄不过三四十岁,死去的时间应该也不长。王德利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突然冒出的岳是非,只怕自己和身后这队人都会跟领头人下场一样。 面露讨好的神色,王德利迎上前去赞叹:“大师、大师您真厉害,这就完了?他是什么?诈尸了?” “诈尸?没看到他后脑勺上写的字?诈尸可不会写这种东西。”岳是非不屑的指着领头人道,语气充满讥讽。 不待王德利发问,岳是非自顾自解释起来:“按他们的说法,这是个送葬的。以巫法操纵送葬人领着搜刮来的活人去往核心,到了核心以后挑选出一部分人留下。挑剩下的炼成送葬人,循环往复带活人去核心。” “留下的人干什么了?”王德利颤颤巍巍的发问。岳是非讲的事,实是自己闻所未闻。三个月前就听说古镇上有人晚间神秘消失。那时他想着消失的都是穷鬼,他是大户,有家丁护卫,还有黄紫贵人赠的护身符,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身上。 岳是非第一次摇头道:“不知道,我跟了他们半月,好不容易弄到一个送葬人的魂魄。他生前也就知道这些事,更深的秘密他也不知。” “您是主动跟着队伍来的?想、想去核心打探?”王德利惊觉,眼前的年轻人竟有如此孤勇?原来是大善人。 “对,我是半个茅山道士……” 眼看着王德利眼神露出惊喜,就要追问什么。岳是非话锋一转:“嘿嘿,我好奇心重,好收集宝贝。他们搞的如此神秘,核心里一定藏着什么。反正这些人做的都见不得光的事,我拿了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岳是非露出狡黠的微笑。 其实对一般人他不会说那么多,今天特殊。憋了一路,难得有个好听众,反正他也不会说出去了。 王德利刚升起的敬佩之心顿时消散,搞了半天还是个贪财鬼。 “那现在……就完了?”看到领头人倒下,王德利心想应该结束了,大不了出点钱雇岳是非送自己回去,想找什么核心管自己屁事? “呼哧、呼哧!” 话音刚落,阴风吹过。吹得王德利汗毛倒竖,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地上本来躺倒的领头人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两人。喉咙发出声响。 “咯、咯咯!” 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时发出的尖锐刺响,阴惨无比,更藏有无尽的怨憎。 第三章 临终言 “花送嘞、送嘞人儿去…人儿去……去了不归来……” 哀调凭空响起,刚刚被岳是非驱散似乎只是意外。唱诵哀调的并非领头人,而是周围盘旋的什么东西。 领头人猛地睁眼,两眼密布通红的血丝,深邃无边,看一眼似乎就将人魂魄吸摄进去。 “闭眼!”岳是非大喊一声,飞快的用袖子遮住自己双眼,避开领头人阴恻恻的眼神。 但对王德利来说已经晚了,他被领头人深邃的双眸吸住。仿佛领头人血红的双眼充满无尽的魅力,如绝色美人般吸引着他的全部视力,无法自拔。 岳是非不止遮住双眼,更是飞快的闪到一旁。等他重新睁眼,看到王德利双眼无神,瞪大着两颗眼珠子瞧着地上领头人时。岳是非摸了下并无胡子的下巴,思忖片刻,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送葬人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种炼尸手段。人有三魂七魄,其中魂主意识,人死则飞。魄则有驱动身体的力量人死则散,故此古人称死人为“魂飞魄散”。后人讹传,以为魂魄散尽灰飞烟灭就是魂飞魄散,实则是错解。 而炼尸就是要将怨气和残魄都封在尸身中,使尸身获得行动的力量。 原本岳是非以为领头人背后的神秘东巴文就是做这个的,他以手中丁甲神印的力量也确实打穿领头人的天灵,将怨气和残魄泄尽,使之变回一具完整的尸体。相比起来之前捉住的领头人执念极重,所以还有几丝魂神滞留不散,才让岳是非能得知些许内幕。 然而,岳是非才知道,神秘东巴文并非炼尸之用。乃是留在领头人身上的防御,就是要在领头人被袭击倒地之后,突然发难,先影响人的精神,再招引亡灵到此,附于人身之中。 被招引的亡灵也并非孤魂野鬼,四周唱诵哀调的鬼邪也是这条送葬队伍的一环。当领头人无法完成任务时,鬼邪附于打败领头人的身体中,便可操纵来人继续完成送葬的使命。 “叫你给我一半家产救你性命,如今万贯家财又有何用?”看着王德利肩上阳火逐渐熄灭,无数鬼邪钻入这具身体里,岳是非没有动,站在旁边感慨起来。 重新站起的王德利,双眼通红,跟地上领头人布满血丝的双眼一样。做完该做之事的领头人头一歪,彻底倒下去,连头上神秘的东巴古字也随之消失。反倒王德利的后脑勺头发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东巴古文。 王德利快死了,但还没有死。甚至他的意识还残留在身体上。他只觉原本还算轻盈的身体现在无比沉重,就像挤满人的宅子,尤其他自己没有丝毫控制身体的力量。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好奇地上的领头人?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岳是非,他是王德利全部的希望。现在莫说一半家产,就算他要自己全部家产自己也干,只要他能救自己,但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哀求似的看着岳是非,期待他发个善心。 岳是非确实动了,缓缓朝王德利走过来。王德利死死盯岳是非看了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滚开!” “呵,还会说话?”岳是非冷冷的道,语气轻松,面色却沉下来,道:“你们不想找我,但我想找你们。” 伸出手对后面的人一招,王德利没有理会岳是非,捡起领头人掉落的纸灯笼,带着停下的队伍开始继续前行。后面那些闭目不语的人摇摇晃晃又走了起来,没人察觉到队伍少了两个人,四周哀调仍旧。 岳是非没有走进队伍,就跟在队伍旁走着。暗自思考“都被自己杀了领头人,还要送葬?甚至明知自己就在旁边也不例外,只能说明这支队伍里的某一个人非常重要,是核心要找的人,所以不顾一切要将这支队伍带去核心,比自己之前遇到的其他送葬队都有不同。” 送葬人死了就换一个送葬人,直至走到核心! 对岳是非来说,这倒正好。原本他就想跟着队伍去核心,如果不是王德利突然醒来这个意外,现在队伍应该已经接近核心了。 没走多久,走到一处无光的船渡旁,有条竹码头延伸到不知多宽阔的水中。王德利走上渡头停下,举起手将纸灯笼挂在一根细长的竹竿上,不再动,似乎等待着什么。 “不止有送葬人,还有摆渡人吗?”岳是非局外人般看着眼前事,觉得差不多了。 走上前,站在鬼邪附身的王德利身后道:“你们想把这里面的谁带走,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意。” 话音刚落,举着丁甲神印朝王德利身上印去。倒还留了手,没有提起铜印就朝王德利天灵盖砸,否则王德利怕是残留的一口气都得被砸散。 猛地睁大双眼,王德利口中语气变成女人般细尖的声音,怨毒的说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动作比领头人快上数倍,比之岳是非还快上一线,几如鬼魅般扭曲身体,闪过铜印,右手飞快伸出捏住岳是非的脖颈,手指满是尖利的指甲,左手死死夹住岳是非手臂,令他无法闪躲,一如刚才岳是非对付领头人时。 情况急转,岳是非的脖子被指甲划出血痕。本来还算和蔼的王德利,脸上凶狠,尖细的笑着:“嘻嘻嘻,死、死、死” 眼看着刚刚还神威大展的岳是非就要丧在王德利手中,但他脸上不慌反笑,丝毫不顾脖子上的血痕:“有点本事,小瞧你了!” 右手被夹,岳是非左手捻出灵官诀,在王德利右手用力掐断他脖子前,冷静的点在王德利眉心上,速度快的几乎无人看清是怎么出手的。 明明岳是非是轻轻点出,王德利身体犹如雷击般倒飞出去。就像是被一条巨大的鞭子抽中。 落在地上后,岳是非趁他反应过来前,飞快的把铜印盖在王德利胸前,口里诵道:“六甲阳神,六丁神阳,精精赫赫,赤赤阳阳!” 转瞬间,王德利的身体停止了动弹,附身的鬼邪也被撞了出去。 确认王德利不会再动,岳是非站起身。刚要抬腿,脚踝被王德利虚弱的手拽住,只听地上的王德利喊道:“救我、大师、我给你一半家产,求求你救我!” 岳是非的眼神带了些许怜悯,摇头道:“早点答应还有机会,现在已经晚了,你生机被搅断,回天乏术了。” 王德利眼神黯淡,似乎听清岳是非的话。另一只手往兜里摸索,掏出半张黄纸,晃了晃道:“带、带回去……” 话没说完,他的手垂落在地,最后的气息也散尽,就此了账。 没有捡起王德利的纸,倒不是他不答应,泰安首富的请求。岳是非还是很愿意拿去换笔感谢费的。只不过现在岳是非还有其他事要做。 远远地,一艘小船缓缓靠近,船上打着的灯笼和领头人打的纸灯笼一般无二。 第四章 黑木楼 小舟缓缓靠近渡头,岳是非伸手摘下被王德利挂在渡头竹竿上的纸灯笼。 几乎在触碰到纸灯笼的瞬间,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岳是非右臂向上攀升蔓延,如蛇似虫,但又牢牢黏附住岳是非的手掌,使他想甩掉这纸灯笼都做不到。 第三个准备,用心良苦。第一层是死去的领头人,他以纸灯笼为引,带着送葬队伍行进入山。如果遭到打断,唱诵哀调的鬼邪便借着领头人身上的法,强行打开注视领头人的身窍,趁虚而入,控制其身体,使之接替领头人原本的工作。 如此布置本算万无一失,所以连岳是非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个准备。这盏明显是信物的纸灯笼同样被人下了咒,如果连鬼邪都被驱散时,想要进入核心的人必然拿起纸灯笼,就免不了被纸灯笼上的咒术影响。 岳是非身体变得僵滞,双目无神,一如刚才被鬼邪附身的王德利。提着纸灯笼站在渡口前,静默不语,仿佛已经被夺了神智魂魄。 小船靠岸,船篷上挂着只纸灯笼,舱里空无一人。黝黑的船舱仿佛吞噬人兽的大口。即使靠近岸边也没有谁下船。最诡异的是,小船根本无人驾驶,那它又是如何行驶在这看不见边际的水面之上? 岳是非提着纸灯笼,一个跨步上船,步伐不疾不徐,眼神中同样没有丝毫神采,似乎已经完全被纸灯笼收走心智。 但他只有一人上船,背后跟来的队伍中,并无人跟随岳是非一同上船。仿佛整个局都只是针对岳是非一个人。显然幕后之人已然得手,所以在岳是非上船后不久,小舟缓缓势离渡口,往水面深处而去。 船行过水,离岸愈远,行到水面中心。船舱其实并不大,也就容纳七八个人,一眼就能望穿前后。借着纸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船上确实再无除了岳是非之外的其他人。似乎有莫名的力量推动船自然行驶,无人划桨,也无人撑蒿。 整支送葬的队伍无论是在山下村镇搜集被送葬者,还是一路行来的队伍,乃至到这艘船上。全是规划设计好的,幕后之人并不愿意显露自己的真身。如此精巧的设计,岳是非也不敢肯定真的到了核心就能揭开秘密,或许只是更深层的黑幕。 山中竟藏有偌大的湖泊,不知船驶了多久,终于缓缓靠岸停了下来。就在船停下的瞬间,岳是非双眸骤然回过神来,重新凝聚锐利,低头看了眼手上还提着的纸灯笼,嘴角微微翘起,没有开口。仿佛刚刚的失神只是小插曲。 但他并没有把纸灯笼丢下,仍然提着纸灯笼起身,弓腰出了船舱。站在船头上四下打量。漆黑的夜里,纵使以岳是非超乎常人的眼力看远处仍然两眼摸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近处只有一条竹木渡头,与来时倒很相似,若非方向与长度完全不同,岳是非都要以为这船拉着自己在水上打转转。 “故弄玄虚。”岳是非暗自嘟囔一句,站上渡头。 接触纸灯笼杆的瞬间,岳是非便觉察出纸灯笼上的布置。如果当时反应快,将纸灯笼掷在地上,再取法砸了纸灯笼,就能摆脱其上设置的咒法。但这样或许就少了最重要的引路信物,怕是再难找机会潜入核心。 出于对自身修为的自信,岳是非临时决定将计就计,倒要看这纸灯笼能把自己带去何处。茅山上清道法,认为人身中有百神藏于诸窍之中,岳是非便将自己心识的大部分藏匿,仅仅留下一小部分意识受纸灯笼上的咒术控制。 若非如此,以纸灯笼上所下咒术,难以转瞬就驾驭岳是非的身体。 虽然主动受纸灯笼控制,但岳是非也没完全接受控制。例如纸灯笼命令他带领送葬队伍一同前来核心,但岳是非就并未搭理。一路上岳是非都在担心幕后之人是否会发觉那支无比重要的送葬队伍中,只有自己上了船。 显然,幕后之人比岳是非想的还自负。虽设下三重准备,居然没有纠错机制,硬是让岳是非跟着小船进了核心。 又或者,这里并非核心?岳是非也不敢完全确认。 从渡头出发,小道蜿蜒盘旋,但明显有人铺上石板,花费不小的力气修整过。 相比来路,此地静谧安静,没有唱哀调的,也没其余杂声。甚至岳是非感觉之下,此地的气也无杂乱纷扰,倒还真是平静之所,也更让岳是非怀疑起来。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其实在他上船时就被发觉,特意将他带到另外一处远离核心的地方?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石板路尽头出现一座古朴黑褐色的二层小楼。整座楼都被刻意漆成黑色。还未走近,便有一股不同前路时的不祥之感。 楼顶之上,是一处自山间延伸出的巨大岩石宛如华盖般遮住小楼。两旁都是粗大的槐树将小楼掩映在层叠的叶片之下。虽说现在是夜晚,与周遭环境的差异没有特别明显,要是白天到此,一定会明显看出这座二层小楼根本晒不到丝毫阳光,全被荫蔽遮住。 小楼明显有意如此布置,布局者刻意借槐树与巨岩遮挡阳光,以便聚敛阴气不散。 石板路上的宁静全是假象,如此阴森可怖的二层小楼,单看外表就不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岳是非走近小楼,站在乌木大门前,门上有两只渡上黑色的铁环。自古铜为阳,铁为阴,连这门环都极富讲究。 岳是非握住门环,本想轻叩门环。细思之后,手臂发力,以门环抵在乌木门上,硬是将沉重的厚木门用一种很费力的方式推开。除了握住门环的动作,岳是非一直避免接触到那扇乌木门,比起握住纸灯笼时还要谨慎许多。 刚推开门,灰尘稀寥落在岳是非肩头,倒像是久未开启。 一股阴风自楼中铺面冲来,岳是非神色凝重站在门前,并未急于进入。思忖之后,提起手在门阑正上,写下一个“赤”字。 随着笔画最后落下,字写完的瞬间,铺面的阴风竟然消失了,犹如一堵无形的墙挡在通道之上,将原本对流的风阻住,使其不能相通,虽门洞内廊仍然漆黑,但刚刚莫名躁动的阴气已平复如常。 第五章 倒阴阳 “砰!” 刚走进二层小楼,背后的门猛地关上。岳是非也不回头看,好像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门廊中只剩下手中纸灯笼那点光,说来也妙,前面几次摔打,纸灯笼可谓飘摇,里面火光却始终稳如老狗。 地板上尽是缝隙,稍微一踩就吱嘎作响。 “二、四、六……廿四!” 岳是非数着脚下步数,每踏脚一次算一步,一左一右就是两步,总共走了二十四步,正好停在楼梯的正下方。 “三八之数,阴阳阴,停于艮宫还是坤宫?子月还是丑月?”喃喃自语间,岳是非始终留心着进入小楼后的每一步路。并非过度小心,实在是这看似不起眼的楼中,几乎每一扇门、每一户窗,乃至从正门进入行到各内室、楼梯的尺寸、方位都是精心设计。 例如从入门后走到楼梯口,就正好是二十四步。岳是非的步数很精准,每一步都按两尺三的长度而行,这个长度正好是风水中所谓“一度”的尺寸,如果以风水尺来量,吉凶之数也多以这“度”为准,所谓“一度阖家富贵,一度病丧夭亡”。 这多一度与少一度,可能就有天壤之别。 自进门到楼梯口,正好是二十四度。 世人都知“万物成乎卦为八”讲的就是这世间万物最基本最基本的,就是八个卦符,少了是不全的,多了则不够基本。所以上古伏羲氏画卦演自八卦则止,风水度数其实也是如此,在天为八卦,在地为八方。八度就是一个完整的吉凶系统,超过八就要重新计算。 所以二十四步,正好是三个八度。入门处为阴,到极而变为阳,正好二十四度就成了个卦符,乃是一个坎卦,坎者水也,有陷入的意思。 岳是非站在楼梯口,将手中纸灯笼伸长,大概在楼梯口的位置,恰有一个挂钩,岳是非将手中纸灯笼悬挂到挂钩上。明明是第一次来,还真像回自己家一样。 并非岳是非曾到过这里,实在整座二层小楼都组成一个诡异的风水局。利用风水局将楼中阴阳颠倒,化作巨大的陷阱,使进来的人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看似楼梯只有上楼,实则真正走上去就走到下面去了,不明所以的人还可能在其中打转转,连楼梯都走不出去。 原本楼梯只有向上的一段木阶梯,另有三分之一楼梯背面被遮住光亮,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进来的人大概只会以为那里就是处楼梯背后堆放杂物的小空间。 但是当岳是非挂上灯笼后,极为巧妙的纸灯笼上微光所照,恰好涵盖原本被楼梯遮住,看不清的背面。被光所照,就能看见楼梯侧面居然有条靠在墙角,狭隘细长,似乎通往楼下的木梯。岳是非知道,这才是真正上楼的阶梯。 “上面藏在下面,光的藏在暗的,生地藏在死地。”岳是非倒是对此精妙的布置不以为意。不仅如此,还不屑的讥讽道:“雕虫小技。”接着往狭隘的梯道上走去。 梯道中纯是黑暗,灯笼只能留在楼梯上挂着,若是取下灯笼,狭小的楼道可不仅是视觉上的“消失”而是真的会找不到所在。 钻入梯道,岳是非身子刚刚好,再胖一些都无法进入。梯道的尺寸仿佛特意为什么人设计,有意阻挡某个胖子。 “嘻嘻嘻!帅哥哥,你来啦?” 梯道还未走到尽头,下面的黑暗中传来温婉俏丽的女子声音,乍一听就知是年轻的小姑娘。 岳是非眉毛一挑,也不遮掩,放声笑道:“美人计?这谁顶得住?” 单看年纪、外表,岳是非起身也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有眼角眉梢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味道。 从袖子里掏出火绒,岳是非对着火绒轻轻一捻,轻吹口气。黑漆漆的空间里迸射出一缕豆大的火光,照亮梯道下的世界。 下面空无一物,并无年轻靓丽的女子在等待岳是非,刚刚的轻笑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并不真实。 “撩拨人心就想跑?哪里那么容易?”岳是非嘴角的笑不曾收敛,犹如被勾起兴致,忘记原本到此的目的,找起姑娘来。 空间不算大,结构布局与上面并不相同,按阴阳颠倒,实则此处才是小楼的二层。一层楼主要是一条长廊道,廊道两旁都有紧闭门窗的房间。此地没有长廊,四房宽阔,一眼就能望尽,别说姑娘,连个鬼影也不曾有。 “小姐姐?在哪呢?跟我藏呢?”岳是非喊起来,笑的跟个登徒浪子似地,不似夜探鬼宅,倒像来寻花问柳。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东北角再次传来姑娘的声音:“小帅哥,我在这里,过来呀!” 岳是非真的如言,朝女子声音的方向而去,分明刚才他用火绒的微光照过那里,什么都没有。 “快些呀,人家在这里等的很寂寞呢?”姑娘青春的声音叫嚷着,发嗲撒娇,男子汉听了骨头也酥软。 岳是非嘿嘿笑着,加快了脚步,嘴上还接话道:“寂寞?有多寂寞啊?” 距离声音越来越近,刚刚还笑的跟花似的姑娘声音,戛然而止,藏匿于黑暗之中。 已经走到这边的一角,眼前是木墙,别说门,连窗子也不曾有。而火光所照见的地方,依旧空无一物,哪来的人? “寂寞……六十年啦。” 声音突变,刚才青春靓丽的声音变得老态龙钟,一道黑影从岳是非的身后立起,正好将岳是非堵在墙角里,此时的岳是非已无路可逃。 “六十年确实很久,看来我是消解不了你的寂寞咯。”岳是非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平静,语带调侃,倒不像市他被逼入墙角,而是他自己故意走进来的。 突然转身,手中火绒猛地掷出,手法又稳又快,将好落在阴影的一角。被光一照,其他黑影都被光亮驱散,只有立起来的人形黑影倒显得更加清楚。火绒所立之地,倒像是正好压住人影的一角裙摆。 “你,你是道士……”人影的声音慌乱起来,急着想抽身而去,但不起眼的火绒硬是钉住这黑影,使其丝毫无法动弹。 见脱身不成,黑影的声音又变回刚刚青春少女的音调,嚷着:“帅哥哥,你这样好吗?这样不好。快放了人家好不好?” 岳是非这一次却没了登徒浪子的表情,脸色沉将下来问道:“核心在哪?带我去就放了你。” 第六章 黑骷髅 “弄疼人家……”黑影仍在发嗲,对自己的声线充满自信,认为岳是非定会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岳是非掏出一道笔走龙蛇的黄色符纸来,右手剑指夹住,对黑影道:“你既然猜到我是道士,也是有点见识,这道黄神降阵符如果用在你身上,不知你是否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黑影终于清楚了眼下面临的威胁,刚刚岳是非分明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放松自己警惕。眼前的道士哪有半点正人君子风范?十足地痞小混混的劲头,他说会把符用在自己身上,绝对就会做,不会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 “对幕后人来说你不过是颗棋子,修出灵智不易,我劝你不要为他牺牲自己。”岳是非循循善诱,右手剑指距离黑影更近了几分。 黄符上,有一股沛然罡气流转。黄神乃太古圣君黄帝称谓,魏晋时期有黄神越章流传于世,佩印者可避百邪,此符虽不如黄神越章,其上源自黄帝所传之道法的威神力依然能震慑群邪,威力不菲。 想了半天,黑影终于道:“好,我带你去,你放开我。”语气不发嗲,也没刻意吓人的意思,就是正常的老妇声音,刚才妙龄女子般青春的声音都是她天赋所化,实则变成鬼都几十年了,要从出生算起,年过两个花甲尚有余。 “对嘛!”岳是非表情松缓,侧身走过黑影,弯腰拾起地上火绒,持在手里道:“带路吧!” 黑影不动了,停在原处,也不言语。岳是非察觉不对晃了下手中火绒,黑影随火光而变,与刚才独立自主,不被火光所动时完全不同。 远远地,传来嬉笑声:“小道士,你还太嫩。老娘是鬼,鬼话也是能信的吗?” 竟是摆了岳是非一道,乘着他收回火绒之际,远远遁走,丝毫没有讲信用的意思。 闻言,岳是非倒也不慌,站在原地。左手掐住玉纹,低声诵道:“应吾之命,风雷显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急急如地神敕令!” 咒声刚落,四下寂静,岳是非也不着急,淡然的等待着。 “啊呀!”不远处刚刚黑影的声音叫唤起来,又惊又怒的大喊:“小道士,你、你做了什么?我这是……” 她连语句都说不完整,正在遭受莫大痛苦。 终于,岳是非开口道:“大姐,我见过的鬼怕是比你见过的人还多,难道不会防备你?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当年跟民间一派法教学了这手,你要再坚持片刻,魂魄就会真正受创。等消磨掉你的修行,你就连入酆都轮转的机会也没咯。”岳是非语气轻松,半点威胁的意味都听不出来,平静的像是说了一件很寻常的事。 眨眼间,黑影咻的一声就出现在岳是非身前,倒身下拜,哀求道:“仙道饶命,我这就带您去核心,您、您放了我吧。” 岳是非松口左手指诀,居高临下的说:“带我去,放不放你看我心情,你没有谈的资格。” 黑影在这间房守了十几年,来收妖伏鬼的道士不是没见过,可没有一个道士跟眼前这家话一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也根本不自恃正道,更像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黑影领着岳是非在这间空旷的屋子里,走起圈子,明明空无一物,也无墙壁阻挡。但黑影走的步伐极富规律,仿佛无形中避开这屋子中的种种阻碍。第一次转弯时,岳是非曾伸手向前,试图触摸到无形的墙壁,但依旧什么都没有,不仅看不见,也摸不着。 岳是非明白过来,房间里布置的是一种很少见的风水术。大概在房子的天花板或地下的地基中埋下很多风水镇物,刻意分割出房中的气,看似无有阻碍,实则气的流动是有疆界的,如果不遵守这些特殊的规则,就会被风水阵所困缚,轻的会遇上类似鬼打墙,重的则直接影响走过之人的气运。 就连岳是非也没发现这种巧妙的布置,他毕竟不是专门的地师。高明的地师有望地气的双眼,在他们眼中,屋子里怕是泾渭分明,无形也会化作有形,就不会出错。而其他人就只能熟悉具体道路后,按照规定的道路前行。 果然在黑影带领下,岳是非不再如盲人摸象般在空旷的屋子中转悠。没一会就到了一条刚刚根本不曾看见的走廊门前。 到得这里,黑影止步不前,对岳是非哀求道:“仙道,我只能送您到这里,进了门廊很快就到核心,您不会再迷路。里面是我不能进去的。您就在这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刚刚你就骗过我。”岳是非脸上颇为玩味,丝毫不给方便,还催促黑影道:“进去!” 但黑影停在门廊前,坚决的道:“不行,我不能进,求您了。”语气颤颤巍巍,极度恐惧,似乎门里有什么莫名的力量,连他也恐惧异常,根本不敢与之抵抗。 岳是非才不管那么多,刚要掐诀,让黑影再尝尝自己厉害。免得偷懒耍滑之时,门廊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放了她吧,入了那扇门,对她来说比你的术法还要痛苦十倍,何必强求?” 黑影不住的点头,对岳是非道:“我不能进,求您,放了我……” 岳是非没全信,但既然里面的人都出声作保,也就不再犹豫。低声对黑影道:“你身上是术法我没有解开,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就会让你试试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咚!” 讲完就径直走入走廊中,刚入走廊,背后乌黑的木门砰然关闭。 举着火绒,岳是非在走廊中没走多久,便到了另一扇门前,门上挂着只人类的头骨,头骨与二层小楼一样,同样漆成黑色。天灵盖的骨缝间,用白色的笔迹写下无数古涩的东巴文字,这些东巴文字共又在人头骨上形成一个大的奇异符号。 就这么直挺挺挂在门上,黑窟窿似的眼洞盯着来者。 岳是非与骷髅双目对视,某个瞬间,感觉这骷髅眼眶部的黑洞竟然是有视觉的,似乎真的在跟岳是非对视着,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这个远道而来的道士。 被这种侵犯的眼神看的岳是非心头火起,险些将手里火绒举起,要烧了这个诡异的骷髅。 “请进来!”门内有人说话,恍惚间还以为刚刚开口的其实是骷髅头。 话音落定,门自然洞开,内里火光大作。 第七章 两首神 门里点了六个火盆,上面都烧着炽烈的火光。所以眼前屋子不同于前面走到哪都是漆黑一片,倒是亮堂的紧。 岳是非没有急于进门,先在外打量一圈,内里除了六个火盆,就是中间凸起一块四方的土堆,土堆之上摆了一尊怪异到极点的神像。 神像有两个头颅,一个看前,一个看后,周身有十几只手,每只手都提着一个骷髅,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骷髅头上都写着古怪的东巴文字,其中一只骷髅头上所写的东巴文字正是之前领头人后脑紫黑布上的字符。 除了十几只手,更有三条腿分呈三角形撑住神像,整个神像都是纯铜所制,镀了亮丽的金色,单看神像外表,充满贵气。但要仔细看神像头部的表情,又充满阴邪的气息,一个头颅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都弯到太阳穴上。另一个头颅长着血盆大口,面色增恶,口中的每颗牙齿都是人头骨的模样,仿佛一口就吞下无数人。 “都到这里,却不敢进来了?”神像笑脸的那边,有一个老者背对着岳是非,正坐在两个火盆之间。 他是幕后之人?岳是非不是很确定,但眼前老者是跟着送葬队伍以来,第一个遇到的相关之人。无论是不是操纵一切的幕后之人,都和此事有莫大关联。 “小心驶得万年船!”岳是非听出他语气里有讽刺自己胆小的意思,也不在意,随口回了一句便走入屋中。 刚进屋,老者站起身来回过头,看着岳是非,露出笑来:“尊客故意潜入,所为何来?” 乍一看老者的面孔,连岳是非也被吓了一跳。老者的双目处空空的,只剩下两个巨大的黑窟窿,和刚才黑色骷髅头一样,眼珠子已经被挖掉,纵然嘴上露出笑,但黑洞洞的眼眶实在吓人。 “眼已献给灵神,承蒙灵神恩佑,赐给我洞悉一切的新眼。我不仅能看见肉眼所见,更可看见原本看不见的真实世界。”老者果真能看见岳是非的动作,连岳是非刚刚被吓的退后一步也看见了。 其实岳是非只是骤然看见老者空洞的双目被惊到,算不上恐惧,熟悉之后就镇定下来,走入屋中,蔑视般抬眼看了下三足两首神道:“灵神?淫祀的不正之鬼罢了,也配称神?” 本来和善的老人,面色沉下来,不悦的道:“信仰不同,你信你的玄门,我信我的尊神,何以你便侮辱我派尊神?” “来之前我曾好奇除了被你们制成送葬人的人之外,你们把其他人怎么样了?走到此地我就知道了,他们都被你们生祭了这尊灵鬼,化作他的食粮与力量。如此以活人为祭的鬼邪,也配我侮辱?根本便是下鬼。”岳是非满脸不屑。 老者突然笑了:“古礼以三牲为太牢,祭昊天上帝,岂不也是血食?你们玄门用血食祭神增其神威之事也并非没有,如何却说我邪?” 说完,老者转身对神像恭敬的作礼,虔诚的道:“只有资质上佳的人才会被灵神收走身躯,他们的魂魄常伴灵神身边,是莫大的荣幸。我曾苦求灵神将我也带去,奈何灵神不允。”老者语露无奈,痛心疾首的道。 “第一,以畜牲祭祀是因人尚食肉,非我同族。我吃猪肉,但我不会让猪去找猪来献给我。就如虎狼也食人一般,天生天杀,道之理也。第二,所谓魂魄常伴,不过是连魂魄也不放过,化作自己食粮,不要你只是因为要你代他做事,他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干预人间,只能借你们这些下属作恶。” 岳是非的语气充满厌恶,这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对这什么灵神他没有半点好感。今天到这里他就是要诛伐其身。 老者脸色先是变得很难看,忽然风起,空气中有呢喃低语,响在老人耳边。岳是非同样听见这种低语,虽然他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但傻子也知道这该是那什么灵神在跟老者沟通,随即警惕的提起丁甲神印,不敢怠慢。 低语来的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止息下来。老者又笑了,道:“我还道来的是茅山的高道,原来已是玄门所弃之人。你身上业力深厚,怨气纠缠,我看你身上背负的同族性命怕也不比我少吧?” “既如此,尊客,你有何资格指责我们的尊神?”老者哈哈大笑。 他的笑触怒了岳是非,岳是非的脸色越来越阴,愤怒蕴藉在胸。看着老者癫狂般的大笑,怒道:“看他不顺眼就骂,不行?” 说完,抬手就把铜印朝两首三足神像掷去,生生是要用铜印砸穿那座神像一般。这神像虽说镀金,可这两三人高的神像内部是空心,铸模成的器。铜印却是实打实的纯铜疙瘩,老大一块,就算没有任何的法,物理攻击也得把神像砸个窟窿。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身子跃起,跟运动健将般的以头往铜印撞去。 “咚!!” 沉闷的响动,老者头顶被铜印砸凹进去,身体跳起的巨大惯性更使其整个人撞在神像之上。 神像十几只手中,有一只手当胸正中穿过老者胸口,将老者整个架在了神像之上。不知何时,两首神像的另一首,张开血盆大口的另一面正对着老者头颅,仿佛马上就要将老者吞入口中。 受此重伤,老者还没死,癫狂的笑道:“灵神,终于,你愿接引我的残躯……” “想走?”岳是非看他笑的开怀,哼道:“我今天偏要把你送去黄泉地府,让你不得遂意。” 说着大踏步向前,右手抽出兜里一串八十一颗流珠,伸出手直接抓住老者的头颅,默默诵起经来,全然不理老者的挣扎。 “放开我……” “求求你,让我走……” 老者癫狂般的大笑大变,刚刚还无所恐惧的神情现在吓得要死,生怕岳是非从他们灵神手中将自己魂魄夺走。但岳是非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扯着他的身体,将他从神像手上拽了下来,摁在地上,反手就是一道黄符封在神像大张的口中。 怜悯似的看着老者,继续诵念着道经,抵制着四周游离的摄魂之力。一直看着老者血流过多,渐渐的断下最后一丝气息,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短短的时间,即使岳是非也不足以将老者魂魄超拔。但着实被他扣下老者魂魄,没有被那什么灵神如愿。 岳是非提起流珠,用黄符包裹了,塞到一只小葫芦里,盖上壶嘴,哼道:“有时间慢慢超拔你的,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 收拾完老者,岳是非将目光转向双首三足神像,捡起地上的铜印,冷冷的道:“终于让我发现你的踪迹了?你以为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了?” 又看了下地上的老者,还有屋子里的坛,表情不满:“干,又是分坛?” “行,你藏。我就一个个把你的分坛都挖出来,一点点断了你的力量源泉,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岳是非不满的看着神像。 “铛!” 清脆的鸣响,岳是非始终没有放过神像,哪怕其实质刚刚已经遁走,也冲上去抄起铜印狠狠往下砸,将这诡异神像的两颗头全部砸扁,砸破,砸得金铁四散,火花迸射。 第八章 落尾巴 重回渡头时,天色已悄然亮堂起来。送葬的一队人都消失不见,就连已经死在渡头的王德利尸体和手中半张黄纸也不见了。 倒也不奇怪,送葬的队伍中都还是活人,原本为莫名的术所迷才不能醒。岳是非不仅灭掉了萦绕四周的鬼邪,更是杀掉了此处分坛的主掌者。人死如灯灭,一切术都失去了维系的根本,自然也就消散。 山风清冷,被这么一吹,有人醒来是很正常的事。之所以队伍途中王德利就突然醒转,大概跟他收的龙虎山黄紫贵人赠的护身符有关,因为那道护身符驱散了送葬人队伍的咒术,所以让他提前醒来。 如果原本跟着队伍走,老头或许还不会死。想来也是命数使然,原本护身的黄符反倒成了催命之物。 “可叹少了个机会!”岳是非略感遗憾的看着地上消失的王德利尸身,若是将其带回去,至少能有一笔辛苦费。 但岳是非脸色很快一变,从兜里摸出一件东西,仔细打量起来。 二层小楼老者房前的黑色骷髅头骨,在岳是非看来,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此物。但即使以他的见识,也不知道这头骨到底是做什么的。按说上面写就无数诡异的东巴文,该是类似法器一样的东西。 法器之上,无论哪派,都会聚集凡常物什上不曾有的一些灵气,甚至一些经常被人拿在手中使用的物件,与人通灵后,也会有所不同,例如屠户手中的杀猪尖刀,兵士手中的武器、军服之类。 类似的物件,岳是非拿在手中就会有所感觉,芸芸大全万物,有此感受的东西并不少。但这头骨上并无这种感觉,再普通不过。上面的东巴文字倒像是书册一样,只是某种记录信息的东西。 但岳是非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件明显不同寻常的物什,不论是自己眼力不够还看不出此物的用途,还是此物原本就是一种记录或象征,岳是非看不懂的,他总能找到看得懂的人。 抬头望了一眼天象,东方天阙泛起象牙般的白色,乌云渐散。但岳是非看的不是东方,而是往月落的方向看去,仿佛他的双眼足以洞穿云层,看清月相的轮廓。 片刻之后,他自言自语:“还有一日,倒是正好。” 说完,将黑色骷髅头揣回兜里。闲庭信步般往山下而去,自来时路往泰安古镇而去。 泰安古镇位于滇省,乃华夏九州最西南之地。自古少与华夏相通,自汉武帝开辟南夷,于此地置县二十四,始接中原。但与中原隔崇山峻岭相望,道路艰涩,便自成一隅,其地虽也受中原影响,但也保留诸多地方特色,尤其巫法昌盛,还有传说中的蛊术更使人闻风丧胆。 连日来的探访,岳是非已经知道此山名叫大黑山。说是一座山,其实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山外较平缓之地,环山有九个村镇。其中泰安古镇是最大的一座,乃是远近闻名的商贸重镇。大黑山往里,则是少有人烟的原始丛林,跨越滇贵交界。 之所以称为“古镇”是因为这座镇子据传始建于元初,横跨三朝,历史悠久。尤其藏置于群山之间,虽交通不便,却也因此避开战火。镇上最为古早的建筑是镇中心的一座花园大宅,据传已有六百三十七年历史。如今的主人正是刚死不久的王德利老爷,所以当地也叫其王家花园。 岳是非在泰安古镇的落脚地,是在泰安古镇西面的荒庙中。而大黑山在泰安古镇东面,所以回到落脚地需要穿越整个泰安古镇。 深深打了两个哈欠,岳是非神色颓唐,困得不行。想着回到荒庙里好好睡上一觉,几日奔波,着实没有睡好。 修道之人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睡,对岳是非来说,睡觉是头等大事,当年师父还在时,常常骂他是个懒货,打坐的时候居然偷懒睡觉,但偏偏他修行进境最快,行法最为灵验,所以师父总也拿他没法。 有天赋的人,总是让人即羡慕嫉妒,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花送嘞、送嘞人儿去…人儿去……去了不归来……” 正走在泰安古镇的石板街道上,忽然岳是非耳畔传来哀调声。连他都楞了一瞬,难道没有完全清理掉分坛?还是大黑山中还有另一处分坛也在撸人送葬?但眼下大白天,骄阳之下,阴邪闪避还来不及,如何敢做这种事? 侧眼看去,不远的街道上,一队身穿白素衣服,头批麻布的队伍正在哭嚎。队伍中有人高举白幡,引领着队伍前行,口中语调高亢婉转,满怀悲恸,是一中年男子执幡。 原来是一支真正送葬的队伍,赶着早晨出殡? 对岳是非来说,死生已是再自然不过之事,已不足以让他特意留心关注。正打算避开送葬队伍而行时,眼角余光瞟到队伍白幡上的字迹。 “先大人王氏上德下利老大人灵幡” 王德利?那么快就送葬出殡?昨晚这位首富才死,尸身被送回来应该也不会早多久,居然都不停灵,直接就送葬出殡?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倒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似地。 很快岳是非就想到一种可能,看起来这位老大人出现在送葬队伍中并非偶然被挑中。大概家里人早就盼着他死,连灵堂都准备好了,所以一见他尸身,连表面功夫也不做,直接将他入了棺。 富人家事,与岳是非也没什么关系。即使猜到了,他也不打算干预。擦身与送葬队伍而过,还是踏着闲散步伐要回荒庙好好休息。 与队伍擦过的瞬间,岳是非骤然感受到一股莫名恶意的眼神朝自己打量过来,眼神来自队伍中的某人。 岳是非不动声色停下脚步,转头回望,队伍还在行进着,哀调响彻,人皆悲怆,甚至无人在看岳是非这么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 难道是错觉?连岳是非也不禁疑心,只是许多年没有这般感受。修行之人知觉灵敏,超乎常人,若是有所感觉多数并非妄想,都是其来有自。 “几日没睡好,脑子也昏沉了。”岳是非喃喃自语,继续往前走去。 步伐还是踱步缓行,等过了送葬队伍。不待队伍走远,岳是非便突然加快脚下步伐,半跑半走的朝住处而去。 没有走多久,岳是非就确认,真的有尾巴跟了过来。 第九章 西郊宅 岳是非自问第一次到泰安古镇来,按说没什么仇人在此。 转念一想,自己结的仇家也不少,天地之大,谁知道在哪里能相逢?脚下步伐愈发快速,在赶早市人群中转弯腾挪,常人看来,他的动作和正常走路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但偏偏他的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就能从街头到巷尾,甚至超乎常人眼力所及。 越过几条街道,渐渐远离人群。此时还是天初放亮,除了赶早市的人,很多还没起床。所以除了几条街道外,镇上其他地方还算人烟稀疏。 岳是非的身法,如果是寻常尾巴,早就被他甩开。但这次,直到过了几条街,还是能察觉到身后有人跟来。而且每次都将头脸藏在转角、墙砖等地,使人难窥全貌。 “啧啧,不简单。”岳是非也语带赞叹。 四下一看,已无人注意这里,他也不再顾忌他人。突然扭头对身后跟来的人一笑,消失在墙角处。 后面的人大惊,连忙赶上。转过墙角时,却已然没了岳是非的踪影。 之前无论岳是非跑多块,他都能跟着岳是非的背影及时的赶上。靠的不光是他的速度,更重要的是一双招子跟鹰眼般,盯上的东西就不会放掉。 岳是非消失的墙角距离他藏身之处不过三五步路,动作快的呼吸间就能赶上。转角之后一片空旷,连藏身之处也没有,怎么个大活人就消失了? 赶来的人不禁背上冒凉气,疑心莫不是见了鬼? 摸着边上斑驳的石墙,此地是一处荒废了有些年头的老宅。数年前闹瘟疫,宅子里的人都染了疫症,为了不让宅子里的瘟疫影响镇上,镇上几个大户合起伙来封了宅子门窗,硬是让里面的人都病死在里面,过了个把月才蒙住口鼻进去烧尸。 打那以后,一直传说这老宅里闹鬼。毕竟全镇的人都知道宅子里的人死得惨,说是疫病死的,可其实里面人都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后来闹腾的厉害了,山北万安观主亲至,来宅子里做了七天黄箓斋法事,终于让宅子消停了。可是发生当年的事以后,谁也不愿意买这宅子,都寻思着秽气,所以闲置荒废下来。 岳是非突然消失在这样的地方,虽说是白天,跟来的人心里还是不由得发毛。 锐利的鹰眼四下转了两圈,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岳是非真的消失在视线中。想起刚才岳是非突然露出的笑容,他很清楚是笑给自己的,那般嘲讽的笑容严重的打击了他这么多年来建立的自信,也不知回去怎么跟主人家交待。 但也不得不回去,琢磨着,只能回去讲跟踪的人消失在泰安古镇西郊老宅的墙角。最好编的玄乎一点,把事扣在鬼神身上。 想清楚就要往回走,突然间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拖拽。抬起脚来,一张黄色的纸人飘飘悠悠飞了起来,越飘越高,直至和来人对视。 纸人脸上画了三个红圈圈,如同小孩子的手笔,随意点了三个圈当做纸人口、眼。平时见了只会惹人发笑,现在却不同,一个纸人飘在你面前,凌空立在那,谁见了也得打哆嗦。 “嘻!嘻嘻!” 还没等追来的人反应过来,纸人居然露出诡异的笑来。脑海里轰的炸开,吓得汗毛倒竖,转身就要逃。 可是刚转身过来,眼前又是个一模一样的黄色纸人,眼角余光一撇,居然四周都有黄色纸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都是诡异的飘在空中,围着他,以女人的声音笑着。 “扑腾!” 脆响一声,追来的人跪在地上,满脸惊恐,语无伦次的道:“鬼、鬼爷爷、您饶了小的,小的只是跟着混口饭吃,绝对无心冒犯……” “鬼爷爷?”有人在他背后讽刺的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哪有咒人变鬼的?你说是吧,小个子?” 追来的人身高也就一米五左右,动作虽快,眼神也锐,但确实算是个小个子。 听闻岳是非的调侃,小个子也不管是不是侮辱。连忙改口道:“错了错了,不是鬼爷爷,是神仙爷爷,神仙爷爷您饶了我吧。” “是谁派你来的?跟踪我想干什么?”岳是非还是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致的问着小个子。眼前的家伙已经吓破了胆,连头也不敢抬,明知岳是非就在身后,只敢躬身伏头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对于岳是非的问题他还是迟疑了。给人做事久了他性子机敏,从刚刚岳是非的话里,能听出来问话的并非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会异术的人。 鬼神缥缈,常人不见其踪。提起来难免多了三分惧意,但活人就不同了,即使是会异术的人,恐惧感也大大下降。小个子本身也不算普通人,也算是拜师学过点手艺活的,现在只是摸不清岳是非的路数,所以还俯身口头,其实心思已经变了。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看到这几个纸人了吗?都是我手下养的兵马,但他们不是擅长打斗的那拨,专司打听消息、查探事情。他们尤其会附身法。待会我就让他们附了你身,让你亲自带我去找喊你来的人。” “然后你猜怎么着?我让他们操纵着你上去就扇他大嘴巴子。嘿嘿,来个三五下,就有好戏看了。”岳是非调侃着说。 此话一出,小个子真的瞳孔略缩。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可不止是丢脸那么简单。 “是王家老爷让我来的……”犹豫半晌,终于他还是缓缓地说道。 岳是非听了,不动声色,追问:“王德利?他认识我?” 小个子摇头:“王德利老爷的兄弟,王家的叔伯,王老爷今天出殡,怎么可能让我来?”说着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怕不是个傻子? 没有理会小个子,岳是非略做思考,自己应该没有得罪王家才对。甚至自己都不认识王家,怎么会被人盯上?难不成是什么老仇家?岳是非继续问道:“他只是让你跟踪我?还让你干什么?杀我?” “没,王老爷就是让我跟着你,找到你的住处就回去禀报。我、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小个子回答道。 “行,你回去告诉你们王老爷。不用找我在哪。现在他要办丧事,我不打扰。既然想见我,今晚我会主动去王家花园拜访,请他坐在府上等着就好。” 岳是非淡淡说道,手一挥,几张纸人都飞落回兜里,转身就走。等小个子回过神来,已经找不见岳是非在哪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十章 闯府邸 “观主,真的没事吗?说的那个妖人邪术很厉害。我大哥就是死在他手上。我今天不过是让人去跟踪,搞清楚他在哪,居然就被他逮到了,还威胁要来寻我。我阖家老小的命都捏在您老人家手上。”王德兴一脸焦躁的对身旁一位道骨仙风,身着蓝色道袍的老年道士说着话。 王家花园灯火通明,虽非年节,灵堂的白布还拴的到处都是。但今晚的王家花园可谓是人头攒动,全都是王老爷找来的护卫家丁,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满身腱子肉的男子,其中不乏刀头舔血过活的,今夜全都被王家二老爷王德兴请了过来。 但这些人并非是重点,最核心的还是屋子正厅里的老道。 老道身后站了两个徒弟,一个年长些,一个更像是新收的道童。都是道装严整,仪表堂堂。 听着外面的喧闹,老道脸上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道:“王老爷,您这是不信任老道啊?王德利老爷的仙体我看过,是恶鬼附身泯灭了生机,若是恶鬼是被人操纵,而你得罪的又是那人,门外这些莽夫再多也是无用。” “至于老道,若是护不住你们王家。那是你们王家命数如此,你请再多人来也是无用。”老道鼻子一抽,表示着对门外那些护卫的不屑。 这位老道就是给王德利画护身符的万安观观主,小时候也是泰安古镇的人,但幼年时好道求仙,所以去龙虎山天师府拜师学道,得天师赏识,后来更是得天师住持授三洞五雷箓。在天师府三十多年,成了高功法师,天师家臣,能在起坛时着黄色法衣,位极尊崇,道行极高,世人尊其为黄紫贵人。 老天师仙逝后,恰逢天下战乱,倭寇入侵,于是不顾新登天师的挽留,返回滇省。结识了大黑山周遭的一些富庶人家,帮人驱邪治病,声名大噪,因此十方募款修建起了万安观。 可以说远近九个村镇里,万安观的名声都是响当当的。各种传说如云,尤其是听说观主来之前,泰安古镇有一位老毕摩,本来此地涉及鬼神的事都是找他。可后来遇见一个有狂症的病人,老毕摩却束手无策,还是万安观观主出手,一道符水就治好了病人。 经此一事,老毕摩也叹服龙虎山黄紫贵人的道法,从此也不再给人驱邪治病。整个泰安古镇对这万安观都很是尊敬,哪怕是首富王家也是毕恭毕敬,三元八节都少不了供奉香火。 “观主,您是老神仙,对您我可是信任的。但就不知道那个妖人是从哪来的。就怕万一啊。我哥哥也是刚去您那请的护身符,谁知就……”王德兴止住言语,他很知道话该说到什么程度。 老道瞟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明褒暗贬,带了点嘲讽。其实论性子,他不是很喜欢跟王家这种富户打交道,如此讽刺,真想甩头就走,何必要受此等闲气?但又不得不承认,万安观能发展建立起来,少不了王家的慷慨解囊。所以才能把他这位万安观主请下来到王家保护他们安全。 远远地,门口处突然有人笑着大喊道:“王老爷,您这阵仗可真够欢迎我啊?” 岳是非站到王家花园门口时,连门都没关,还真以为王家等着自己到来。推开门一看,密密麻麻站着的家丁都把眼睛朝他打量过来,看得他也是哭笑不得,这王家准备还真是充分,真打算留下自己? 岳是非倒也不怕,之所以放话,纯粹是他怕麻烦。既然王家对自己有偌大兴趣,那便开门见山谈谈好了,何必藏着掖着?大家都不痛快。今晚自己又有闲暇,便直接来了王家,登门造访。 王德兴躲在厅里,没有说话,静默的站着。门外的人得不到他的吩咐,也没人动手,一时间便僵持起来。 “怎么?王老爷,您就让我站门口?这就是待客之道?”岳是非被一众人堵住,在门口就喊道。 门口,有个精瘦的男子跑进门里,对王德兴肯定的道:“王老爷,不会错了,我能确定那天看到的就是他。当时我醒过来以后也不敢动,就看着他跟王德利老爷打斗来着,王德利老爷很勇猛,可哪里打得过这个小年轻?最后就被他摁倒了,打完就坐船跑了,您可一定要抓住他。镇上人口丢失一定是他干的。” 王德兴还没说话,万安观主先开口道:“你说看着他跟王德利老爷打斗,那你怎么不上去帮忙?” 话一出口,精瘦男子浑身都写满了尴尬二字,就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德兴瞟了他一眼,倒也没怪责什么,还主动打圆场:“你可以出去了,你的好处少不得你的,我自会处理。” 说完就打发他走,不想精瘦男子在此久留。 老道一直目送着男子离开,对王德兴道:“他也是你们王家人吧?我记得年初为你们王家做祈福法事时,似乎见过他,还赠过他符。” 王德兴神色如常的回答:“年初还是,后来犯了点小错逐出去了。这次他只是和镇上其他人一样被掳走,我大哥也是如此。” 说着,转移话题指着门口的岳是非道:“观主,您还是先看看门外的妖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站的久了,岳是非心里已经有些不快。明明王家能做主的人就在不远处的正厅之中,偏偏吓得不敢露头。有胆子跟踪自己,没胆子跟自己说话?十足的怂包。 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彪形大汉挡在岳是非身前,见他有动弹的意思,两眼圆瞪,吼道:“不许动。”同时伸出臂膀去拦阻。 轻轻伸出手,曲指对着彪形大汉臂窝处一弹,也不见诵咒掐诀,彪形大汉忽然就脸色一变,整个人直不起腰来,躬下去,嘴里嚷嚷道:“痛,啊呀,好痛” 明明岳是非弹得是他臂弯处,偏偏他不停抠着后背,似乎手臂并不疼,疼的是后背上。 四周围着的家丁被岳是非突然露出来的一手惊呆了,刚刚还凶神恶煞围着岳是非,现在下意识的便往后退,反倒留出一块空隙,让大汉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岳是非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满地乱滚,喊着疼。 外面的动静当然惊动门里面,王德兴头上冷汗都落下来了。抓住万安观主手臂道:“观主大师,您看啊,妖人的邪术太厉害,您一定要救我阖家。” 观主不动声色的拨开王德兴的手,他自然比王德兴看的更清楚。 转过头对身旁跟来的年长徒弟道:“鼎定,你去帮他把穴道解了。会一会这位道友。” 第十一章 无可辩 点穴,是民间法教善用的一种术法。因为可立竿见影展现效果,所以学的法师也多。也有叫打穴或掌心雷的。与练武的所谓以技法点穴不同,法师所用的,是以咒或符封堵其穴道,让人相应的位置疼痛、麻木。 厉害的法师不需要碰到,只需存思在穴位画符,就可产生效果。甚至以掌中画符的方式拍打一些穴位,能直接让人当场倒地而亡。 万安观观主见多识广,远隔人群就能看出岳是非所用的法子。他也没急着出手,始终年龄大了不少,贸然出手会让人觉得他有欺负晚辈的嫌疑,就让自己门下弟子先去试试。 “是!”身后的弟子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外面护卫的家丁见到有人走出来,又是万安观主高徒,纷纷让开道路。他们心目中的岳是非,已经是妖怪般的人物,根本不对劲,哪有轻轻一弹就让人丧失力气,疼的倒地不起?只有妖术才有这样的效果。 鼎定道人走到近处,与岳是非对视一眼,问道:“你堵了他哪处穴道?” 岳是非两手一摊,没有回答的意思,就像是在说“你来解术的,还来问我?” 看岳是非没有回答的意思,鼎定道人的脸色更沉了些。原本他发话,并非是他找不出躺在地上之人被封堵的穴道,而是一种示好。同为玄门弟子,不想一见面就闹掰。虽然师父没说出口,想来也是这么个意思,但很明显岳是非并不吃这套,没有回应自己的示好。 伸出两指,搭在地上人的脖颈处,略微感知了下。伸出右手呈剑指,在左掌上凌空画下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也不出声,外人不知他在念些什么。 片刻之后,左手在地上人的胸背等处拍打几下,最后口中喝道:“通!” 声音出口,几乎转瞬间,地上人的疼痛停止了。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痛的泪眼婆娑,终于缓解了,连忙起身对着鼎定道人作揖致谢:“道长,谢您救我,谢谢!谢谢!” 鼎定道人挥挥手,示意他让开路来,正主还是神秘的岳是非。 “贫道正一天师道徐鼎定,不知道友三山滴血何处?”对着岳是非,鼎定道人很客气的打了个稽首作礼道,语气虽露出不善,表面态度还是客气的。 结果岳是非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道:“天师道的?看来是那个什么龙虎山黄紫贵人的高徒了?” “正是家师。”鼎定道人听他语气不善,心里更是不爽,别人提到他师父不管身居何位,也是恭恭敬敬。何况龙虎山天师府,天下道教都要尊奉的万法宗坛,眼前之人居然没有半点敬意?此类人于他来说,统统是不识好歹。 但他还是压下心里的怒火,问道:“不知道友来此为何?与王家有什么仇怨吗?” 岳是非先乐了,笑道:“我来做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办了一夜的事,寻思着回来睡个觉,走到半路就被他们王家派人跟踪。我也想知道啊,他们王家跟我有什么仇怨。干脆就亲自上门问问。” 说话同时,伸手指着一众家丁护卫,不屑的说:“结果他们王家埋伏这么多人在这,什么仇?什么怨?” 听到这,鼎定道人发觉话说不下去了。眼前这人倒也不像玄门正派的道士,大概是什么乡野阴阳先生,甚至当不得自己称一个“道友”。遂不再寒暄,直接问道:“王家太爷王德利老大人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跟他素昧平生,害死他干嘛?”岳是非嬉皮笑脸没点正形。 看在鼎定道人眼中,如此之人,简直不可理喻。终于忍耐不住:“事已至此,还要狡辩?王家人在山上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岳是非清楚了,大概是送葬队伍中的人。看来当初不止王德利老爷子醒了,毕竟他身上有天师道的护身符,想来还有人也有,只是另外那人比王德利精明,装作没有醒的样子目睹了全过程。 寻常人见了当时的景象,以为是岳是非打死了王德利倒也正常,何况还是别有用心的王家人。岳是非也没有解释的习惯,反问道:“鼎定道长,你说有人亲眼所见。那你呢?可是你亲眼所见?就这么笃定为实?” 话说的鼎定道人一愣,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嘴硬,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这般狡辩。骂道:“这么大的王家,难道还污你清白不成?” 话音刚落,直接动起手来。他手中一直托着一杆白拂尘,现在直接持拂尘朝岳是非劈来。 “咻!咻!” 挥舞间虎虎生风,麈尾高速划过空气,在空中击出声来。他动手并未留情,瞅准了要将岳是非抓了送去自己师父面前不可。 被白拂一劈,岳是非只得闪躲,出手突然,只得往边上就地一滚,还未站起身来拂尘便再次打来,这拂尘麈尾真要抽中还是疼得厉害,岳是非也不得不滚地躲闪。 “呕吼!” 看见岳是非狼狈的如球一般滚地乱跑,边上的护卫家丁都叫唤起来。尤其刚才被岳是非点穴的彪形大汉,仿佛鼎定道人赢了就是自己赢了一般,大喝道:“道长好样的,搞死这个妖人。” “呵,天师道竟是些不分黑白之人。”岳是非突然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如同原本就对天师道有极大成见,所以根本不指望眼前的鼎定道人会相信自己。 终于被岳是非抓住空隙,闪过鼎定道人劈头盖脸砸来的拂尘,蹲下身子,猛地下沉,刹那间虚领顶劲,周身成架,双手以云手一拉一推,从侧隅用力,直接朝鼎定道人推来,竟是极高明的太极身法。 动作虽是极静极缓,偏偏有种让人无法推拒的力道,一手抓住白拂尘顶端麈尾,另一手直接推挤鼎定道人的肩膀。 刚刚还占据上风,还未反应过来,鼎定道人只觉得右肩部位有股莫名大力传导过来。如同将自己递上拂尘的力道,加倍再还给自己似地,情急之下不曾防备,身体被推着就往后倒。几乎同时从拂尘上有一股拉扯的力道,试图将拂尘从手中夺走。 推拒的力道有多大,拉扯拂尘的力道就有多大。这一来一去,鼎定道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的看着他瞧不起的山野阴阳先生夺走了师父赠的白拂。 第十二章 飞砂术 “你……”鼎定道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岳是非把玩着手中拂尘,笑道:“你什么你?手下功夫不行,还替人出头?” 周遭鸦雀无声,刚刚的叫好声都停了,没想到岳是非这妖人居然连道长都搞不定? 鼎定道人脸上明显挂不住,手往袖子里一伸,取出一道白色的符来,剑指夹着,对岳是非喝道:“今天我非要给你点教训。” 说完,将白色符纸蜷成一团,就地抓起一把土来,裹在符里,敕道:“土方将军,八方使者,听我敕令,斩妖伏邪,不得稽停。”对着岳是非的方向吹出口气来,左手指诀连变,手一招,土就撒将出来。 飞出的土石砂砾仿佛都有了生命般,带着些许土黄色的亮光,朝岳是非飞过来,将岳是非团团围在其中,腾空立住,也不会掉落回地面,还真是跟满眼金星一样,将岳是非裹挟其中。 护院家丁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般玄妙的法术?都瞪着大眼死死盯着,果真道长法力无边,练武不行毕竟是副业,能用术法才是真道士。 岳是非一直看着鼎定道人施法,甚至都没有打断的意思。看到他将土石砂砾挥洒过来,丝毫不慌,右手持着鼎定道人的白拂尘,左刷一下,右刷一下,左手大拇指捻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小指挺立,掐出法诀来,立在原地,也不闪不躲。 外人看来鼎定道人术法高明,能将砂石腾在空中,围住岳是非,使他不得动弹。只有鼎定道人,冷汗都下来了。因为砂石确实是他飞过去的,可这术法原意是让砂石落下,扫在岳是非身上,会让他身上被砂石击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几天,还会发红发烫,难忍的痛苦。 但这术法不会实质上的伤人,只会让人觉得疼痛,伤口部位红肿。若是扫过脸上的,怕是几天见不了人。但始终是小惩大诫,侮辱性强的术法。此法如果用在与邪师斗法时,哗啦啦一把飞沙打去,惩戒之意明显,又体玄门好生之德。 所以围绕在岳是非身边的砂石,全都是被岳是非不知用了什么古怪的法术定在空中,落不到他身上。大概是结界一类的术法,但偏偏鼎定道人看不出丝毫来由,这就落了下风。 玄门斗法,首中知见。你知道对方用了什么,而对方不知你的手段,那你就站上风了。 鼎定道人心里着慌,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不仅身手极佳,就连术法也比自己高明。而且为人也不是什么正派,他会只把砂石定在空中?若是打将回来? 鼎定道人想都不敢想,自己被打也就算了,大不了疼几天,技不如人能怪谁?可他的身后站了一众家丁护卫,若是他们都被这飞沙打中,今晚的事怕是难以善后,万安观的脸也被自己丢尽了。 “土方将军,八方使者,听我敕令,斩妖伏邪,不得稽停……”鼎定道人不停诵咒,存思着自身祖炁发于脾宫,推动着那些飞沙落将下去,切莫被岳是非打回来。 恰在此时,岳是非与鼎定道人对视一眼。眼眸中深不可测,鼎定道人这才察觉到,岳是非的修行之深,完全深不见底,自己的术法被其牢牢制住,自己护身的兵马都被震慑住,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好啊,道长快收了这妖人。”四周的护院家丁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此时已是胜负易主,也不知道鼎定道人心中有多煎熬,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岳是非对着鼎定道人,嘴唇微动但没出声。鼎定道人看懂了他唇语所说。 “不过如此?” 鼎定道人瞳孔一缩,知道岳是非已经不耐烦,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术法还在做着努力,纯粹是岳是非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接下来…… “跑,快跑……”鼎定道人面露惊恐,大声吼道:“躲起来,遮住自己,不要被沙子打中。” 他已束手无策,只能让护院家丁赶紧逃,尽量少的被砂石打中。用他的法打回来,不仅惩戒了他,还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受苦,当真贴面打脸。 鼎定道人双臂大张,挡在所有人面前,他知晓岳是非要干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承受最多的伤害,至少这是修行人对普通人最后的一点保护,何况自己是始作俑者? 岳是非听到了鼎定道人的呼喊,也看到刚刚的护院家丁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开始四散奔逃。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还显露无边道法的高道如今也是惊恐的催他们快逃,谁还留下?那不是傻子? 人一旦慌乱,就失了方寸,有些人以头抢地,还有的直接就撞在一起,看的岳是非颇觉得好笑。 手中白拂尘轻打,口中也不诵咒,就说了个:“去” 原本悬停在岳是非周身泛着点点黄光的土石,用比来时更快几倍的速度往后飞掠,四散炸开,除岳是非身边,整个院子里几如天雨散花般落将下去。 口中还道:“万安观高徒的大礼,我可收受不起,还是还给你们。” 满天点点黄光,宛如流星飞过,单看场景极是绚烂美丽,就是落将下来擦到碰到,少不了皮肉受苦个三五天,这一院气势腾腾的家丁护卫都被一招解决,倒还是万安观的术法反着其身。 鼎定道人眼神充满绝望,他没想到眼前的妖人不仅要借自己术法小惩大诫,还偏偏不朝自己打,非要让这院子里每个人都挨到点。躲?往哪里躲? 你鼎定道人想以身抗下自己的无能,就偏不让你如意,让你连最后挽回的机会也没有。 完了,万安观的名声全毁了。鼎定道人不忍再看,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定!” 危急关头,正厅中传来声音,本来如天雨散花般的砂石闻言便止在空中,再落不下来。 转眼间,正厅的门忽然打开,蓝色道袍的老道踏步而来,步伐缓慢,但动作极快,转眼间已经走到院子中来,明明高龄老道,身法却比年轻人还敏捷。 观主站到鼎定道人身前,左手掐了个指诀,大拇指掐住中指无名指,小指自然弯曲微微颤动,食指向上一指,口中道:“落!” 刚刚还腾在空中的砂石,全部落将下来,打在地上,并无一人被损伤。 第十三章 辨妖徒 “师父”鼎定道人欣喜的喊道。 事已至此,还是师父出来擦屁股,自己实在汗颜。但好歹保住了万安观的颜面,没有在泰安首富面前丢尽脸。 “学艺不精还要滥用法术,真是……”万安观主低声斥责,语气亲昵但又无奈,对这个弟子他确实太宠溺了,学修之道上反倒放松太多。 “茅山上清?”万安观主看着岳是非,开口问道。 刚刚虽然在屋子里,但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动态。对自己的徒弟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一般的邪师不是对手,但要是遇到厉害的角色,自己的徒弟也还不够看。 王德利的尸身自己看过,镇上有人丢失的事自己也有耳闻。能猜到背后的人不简单,尤其是王德利被恶鬼附身的痕迹,可谓残忍,绝非良善之辈所为。 但是岳是非走进院子时,他并未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什么邪气,所以他的判断,这年轻人并非害死王德利之人。 让徐鼎定出头,一方面是摸清岳是非底细,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事情闹僵到不可收拾。徒弟出面,不管如何事情都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直到刚刚,岳是非炸开土石,他就知道时机成熟了,自己再不出面事情就真难以收拾。 而岳是非止住飞沙时所用的道术,他是见识过的。乃是茅山显宗的护身罡诀,能辟各种邪术,多是开坛前设,免得有人翻坛时还能护住自身。初入茅山的弟子,还需踏罡步斗才能设出,但若是茅山宗师级的高道,可捻诀而成。 所以,以前不起眼的年轻人即使在茅山上清,也是不得了的人物才对。 “我不过是山野荒人,哪里配茅山上清这样的高门大户?”岳是非语带讥讽否认道。 挥了挥手中拂尘,岳是非生硬的转移话题:“正一天师府的宝贝确实不错,这白拂尘用的颇为顺手。” “小兄弟要是喜欢,送给你也无不可。”万安观主并不信岳是非的话,能捻诀掐出茅山护身罡诀的人,不可能和茅山上清道没有关系,就是不知渊源如何了。 虽说自元朝张正常天师得敕封掌天下道教事,张宇初天师后来更收三山符箓于龙虎山天师府开万法宗坛,可谓是略占上风。但同为三山,龙虎山天师道和茅山上清自然有几分香火情,不能闹的太僵。 “倒是不用。”岳是非把玩一番后,也失了兴致,将白拂尘朝鼎定道人一掷。鼎定道人冲上前接过白拂尘,师父赐的东西若是丢在自己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着?也要比划比划?”岳是非挑眉问道。 观主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开门见山道:“王家说道友杀了王德利!” 略一停顿,岳是非神色如常,看到此,万安观主心里有数了,接话道:“可我看却不像,道友面色,不像心怀邪恶之人。” “哦?”对万安观主的话,岳是非饶有兴致的回了一句:“很多年没人说我不是邪恶之人了。” “我只是想问问道友,夤夜到此,究竟所为何来?”万安观主问道。 岳是非指着他身后大厅道:“让王家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我倒是想问问他们。” 万安观主略作停顿,对身旁的鼎定道人挥手,示意他去把王德兴叫出来。鼎定道人没想到自己师父居然对眼前人如此客气,有些不甘,想提醒师父,一行人可是收了王家好处来的,这种时候把王家老爷叫出来? “师父……” “还不快去?”万安观主态度强硬了些,让自己的弟子快些去厅里叫出王德兴。 鼎定道人只得回身去正厅,此时一众家丁护院几乎跑的没影了,正厅前的花园中倒显得空落落的,只有岳是非和万安观主。 “你真的不是茅山上清弟子?”万安观主还是想搞清楚岳是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犹豫之后开口道:“我与杨远山算是好友……” “打住!”岳是非出声打断万安观主的话,很是不耐烦的道:“套近乎就免了,我说过了,我不是茅山弟子,你不需要旁敲侧击的问。我要真是茅山弟子难道会害怕不敢说出自己师门吗?你难道羞于启齿自己是正一天师道的?我看你到处宣传你是龙虎山黄紫贵人,连王德利都知道拿这个名头吓唬人呢。” 万安观主倒是笑了,略带无奈的摇头道:“门下弟子瞎传。”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岳是非打定主意不想说,能问出什么? 正厅的门终于打开,王德兴两腿发软的走出来,站到台阶上就不再走了,远远地就喊:“仙、仙人,您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岳是非耳朵也灵敏,修行人五感都超乎常人,所以他当然听见王德兴在厅里时一口一个妖人的喊,现在骤然听见他改口,差点笑出声来。世人都道仙妖一念之间,看来这仙妖不是一念间,乃是一门之隔,当面和背面之别。 “我找你?是你找我吧?早上我不过跟你家送葬队伍擦肩而过,你派人跟踪我作甚?”岳是非同样远远的大喊道,万安观主就隔在两人之间,犹如楚河汉界般分明。 “是、是是……”口才伶俐的王德兴竟也说不出话来,心里一万个埋怨万安观主,想着等以后,非得把年例的香火砍了不可。 岳是非也不等他继续“是”个半天都说不出什么,直接道:“你哥哥王德利是不是我杀的,一会请这位龙虎山黄紫贵人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至于我。你哥哥王德利手上曾经有半张黄纸,上面写了什么画了什么,我是看见过的。” 此话一出,王德兴骤然变了脸色,话都不敢出,比起刚才的恐慌,现在是真正的恐惧。他当然知道那半张纸写了什么,那是足以动摇他现在位置的东西。 “你,你想要什么?”王德兴连装都不装了,正好没有外人,直接就问出口。 岳是非本来就是来留这句话的,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多说,转身就走,留下话道:“别再来打扰我,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看着岳是非离开的背影,万安观主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也变了,在岳是非背后说道: “妖徒魔子、茅山弃徒” 岳是非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王家花园,眼尖的能看见,他肩膀微微颤动几下,对万安观主的话,并非毫不在意。 第十四章 老巫鬼 眼看着师父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归为一声长叹,从王德兴身边走回来的鼎定道人对这个刚刚胜过自己的神秘年轻人又多出了几分好奇。 “师父,他到底是谁?妖徒魔子?茅山弃徒都是形容他的?”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鼎定道人还是问了出来。 万安观观主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对他的事,为师知晓也不多。但天下玄门的传说极多,只知道数年前他突然狂性大发杀死了自己师父,事后更是闯入一个村庄,杀干净了满村老少无一活口。彼时正是茅山举办大斋,天下道门齐贺的时候。我们龙虎山的天师和茅山显宗宗师同时出手,还是让这家伙跑掉了。最终将其逐出茅山……” “天,这么凶狠的人?”鼎定道人听完也是心惊胆战,想起刚刚自己居然还跟他动手,岂不是命都在刀口上滚了一圈?何况对方还不是普通人,起码能让自己死两次。能跟茅山宗师和龙虎山天师动手的人,得多厉害? 万安观主却道:“凶狠吗?刚刚你看他像嗜杀之人吗?” 鼎定道人本想说“是”,可转念一想,似乎并非如此。自己当众那么羞辱他,当球一样在地上抽,可他唯一做的似乎就只是夺了自己的拂尘,事后也还了回来。也是自己先用飞沙之法后被反弹回来,如果说岳是非是凶狠之人,自己岂不更凶? 老老实实的回道:“不像!” 观主没有回话,鼎定道人却敏锐的察觉到师父的意思,试探性的问:“师父,您是说他的事另有隐情?” 观主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刚刚所见,印象并不算坏。但茅山将其逐出门墙也是事实,至于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师也不知。” 话音未落,万安观主面色急变,转头往墙壁上看去,大喝道:“什么人?” “咚!” 被万安观主一喊,墙上有个黑影站立不稳,落到地上。飞快的逃走了。 “师父我去追!”鼎定道人就要冲出门去。观主拉住他道:“算了,是人,许是某个小贼想来偷摸什么好处,人的事不归我们管,由他去吧。” 讲完话,带着鼎定道人回身去厅里,今晚的事告一段落。总还要给王家一个交待。 离了王家,岳是非慢悠悠的往荒庙踱步。晚间的泰安古镇没什么人,非年非节的,镇子上的人都早早安歇了。尤其近来传说有人口失踪,大家更不敢夜半滞留在外。只可惜他们不清楚,掳走人的不是人,就算躲在家里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登、登登……”岳是非哼起歌来。一路从昆明城里赶来,跟踪几日。到得今日才算安歇,明日又有事忙了,黑色骷髅头还得找一个懂行的人去看,而那懂行的人平日里见不到,只有十五月圆的夜间才能见到,也就是明日晚上。 “我去,没完了是吧?” 离开王家后,没走多久,身后又一次传来响动。又有人跟踪的气息传来,岳是非很是无语,差点破口大骂。这王家还说不听了? 王德利的半张黄纸上,其实也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算是王德利留下的遗嘱,岳是非看到了上面的字迹。王德利老爷子不知道把那玩意踹了多久,像是时刻准备着如果哪天不测可以用来指示整个家族该怎么做。 当岳是非回来时,连带着半张黄纸和王德利都不见了。从王家的情况看,显然那半张纸回到了王家的某个人手中,可并没有如王德利之意公之于众。但岳是非无意管这种富人家抢夺家产的事,原本想着要是带回黄纸还能赚一笔,现在却像是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本以为威胁王德利弟弟后,可以吓住王家,自己就落得清静。没想到王家还是把自己盯上了? 非得给王家点厉害瞧瞧,不然他们不知收敛。岳是非心里想到。 正打算如法炮制早上对付小个子时的手段,突然有股寒意直逼喉咙。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岳是非的脖颈上,寒气透心。与早上那人跟踪的态度不同,此人直接就是要取命。 “不要动,你的命在我手上。”身后人故意压低声音,匕首上更用了几分力道。岳是非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微痛感。 “杀人灭口?”纵使已经危到极点,岳是非也没露出什么惊惶的表情。不慌不忙的笑着问道。嬉皮笑脸的似乎这匕首根本不是抵在自己喉咙上一样。 身后人继续用低沉的声音道:“你厉害,但我不信比我的匕首更快。我不想杀你,只是有问题要问你。” “你是王家人?”岳是非还是没理他,抢先问道。 后面的人被岳是非抢话抢的有些急,手上更添几分力道,恼怒的说:“听我说话。” “你说吧!”岳是非耸耸肩。 身后之人似乎酝酿半天,开口问道:“掳走王德利还有镇上人的是什么?” “哦,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身后的人非常焦急,对这个问题势在必得。 当他匕首抵上岳是非喉咙却又停下时,岳是非就在想,应该不是王德兴派来的人,否则目的是灭口,应该一匕首就刺下去,哪里还说这么多?本以为是王家势弱的一方派出来的,想从自己这里知道王德利留下的话是什么,可是几番问答下来又不像。 倒是没想到居然是对掳走镇上之人感兴趣的,难道也是对灵神感兴趣的?岳是非无从判断这人知道多少。 “我看你也不像修行人,不过是练过几年武。掳走镇上人的都是鬼神之事,你知道又能如何?”岳是非收起玩笑的神色,对身后人说道。 “别那么多废话,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就算是鬼神,我也要找他们老巢去,消灭他们。”身后之人压不住自己的声音,情绪激动,语气甚至变得暴虐起来,内心蕴含着莫大的恨意。 “消灭他们?”岳是非语气带了几丝嘲讽:“凭你也配?” 认出背后不过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青年人,岳是非不想跟他玩下去了。 也不见岳是非掐诀诵咒,就是忽然间,青年觉得眼前一黑,刚刚明明被他环臂扣住,匕首指着喉咙的岳是非,突然就消失了,眨眼间出现在不远处盯着自己,有一道画着诡异符文的黄色符纸就贴在自己手上。 岳是非的个子很高大,平时他喜欢驼着点背,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现在却显得高大起来,俯瞰着青年道:“年轻人,你三脚猫的功夫对背后的家伙来说毫无用处,你的愤怒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免得丢了自己性命。” “我这辈子最恨自不量力的人。”岳是非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露出刚刚一手高明道法,自认足以震慑后面的青年。 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青年,突然大声喊道:“是黑山巫鬼吗?掳走他们的是黑山巫鬼吗?” 第十五章 宣哲润 岳是非停下脚步,喃喃念着这个连他都很陌生的名字。 “黑山巫鬼、巫鬼……” 转过身来,眯着眼对青年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青年反问道:“你也是在追寻后面的家伙对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也告诉你我知道的。我们互相帮助。” “胡闹,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岳是非有点气愤,对眼前这个青年的态度也变得不耐烦起来,骂骂咧咧,瞪大眼睛,想要威慑他。 但这个青年也丝毫不理会,脖子挺直,同样回瞪着岳是非,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眼眸清澈透亮。 直到这时,岳是非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头上戴着裹头的帽子,一身黑色衣服,连面部都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十足的小贼模样。 转念想了想刚才的触觉,忽然笑了。 “你,你笑什么?”青年被岳是非笑的有些慌,逼问道。 “你是个富家公子哥吧?装成杀手?”岳是非笑着道:“虽然练过武,但并没杀过人,娇生惯养,手都没什么茧子,太过白皙柔软。” “乱,乱说什么?”青年的声音真的慌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看出来,都已经裹的这么严实,故意变了声音,按理说发现不了才是。 岳是非讽刺的笑道:“小孩子家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那么上心干什么?” “不管我是谁,刚刚说的交易,作数吗?”青年索性不再遮掩,恢复本来的声音,清脆自然,听起顺耳了许多。 他的话里有陷阱,岳是非并没钻进去:“交易?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交易。”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告诉我?”青年似乎方法用尽,仍然拿岳是非没办法,只剩下耍赖撒娇。 岳是非并不吃他这一套,转身就要走,口中还道:“我看你也不知道多少,拿个名词晃我而已,小孩子家家别玩这些小心机,脏!” “哼,你住在镇外观音庙里,就算你走了我也会去找你,烦也烦死你。”说着跟上岳是非的脚步,一副吃准了岳是非的样子。 闻言,岳是非也觉得头痛,如此胡搅蛮缠软硬不吃的人,他也颇为无奈。 再次转过身脸色凶狠,声音高了八度:“再敢跟过来我拘了你魂魄,让你从此变成傻子。” 话说的很重,青年愣了一下,有点被吓住。反应过来后,随即踏前几步,不管不顾的嚷着:“来吧,全家都被遭瘟的黑山巫鬼杀了,也不少一个,你尽管来。”渐渐朝岳是非越走越近。 听到他的话之后,岳是非不言语了。不知是无奈青年的大胆,还是怜悯于青年的遭遇。片刻后答应道:“你跟我来。” 带着个跟屁虫,岳是非回了荒庙。现在他只想赶紧跟这个青年交换完情报打发他走。刚刚不想理他一个是觉得烦,再一个也是不想他冒险。 但既然他孤身一人,报仇之心炽烈,那是谁也拦不住的。生死都是自己的选择,别人能说什么?岳是非自己最清楚这样的感受,没有理由阻拦这个青年,不论他是什么身份,现在就是复仇的机器。 “你叫什么?”青年走了一阵,有些无聊,随口问道。 “岳是非!”没有绕弯子,以青年的性格,兜圈子只会被他缠住,更烦人。 青年没想到岳是非这么快就回答了,想想觉得自己只是问,似乎有点不礼貌,按说该先报上自己名字才是。于是接话道:“我叫宣哲润。” 没走几步,岳是非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宣姓?这个姓氏很罕见,如果我没记错,城西老宅的主人家,以前姓宣。” 青年沉默下来,没有否认,像是默认了岳是非的话。 虽然是第一次到泰安古镇来,岳是非为了查探消息,几乎把整个镇子上有名的,特别是那些灵异的传说都打听了一遍。就连万安观岳是非其实也去过,只是没有进门,远远地确认了这座道观真是玄门道家正宗后就离开了,所以万安观主也不曾察觉。 西郊老宅的传说在整个泰安镇传的都很广,实在是老宅的故事发生的时间并不算久。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年以前的事,镇上的人大多都有印象。但就这样也传出几个版本来。可不论哪个版本,都说宅子里的人无一幸免,眼前的公子哥难道当时不在? “你当时不在家?”岳是非试着打探起来。 宣哲润被岳是非问的炸毛起来,怒道:“要不你也告诉我,你怎么杀的你师父?” 此言一出,岳是非不问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既然不愿意说,何必强问? 一路无言,直到看见荒庙破败的门扉。宣哲润小声的说道:“岳、岳兄弟,刚才是我鲁莽了,你别放在心里。” 宣哲润其实忐忑了一路。他是趴在墙根上听万安观主说的岳是非过去的故事,刚刚被岳是非问到心底的痛点,没忍住就爆发出来。说出口就后悔了,生怕就此得罪了岳是非。 听见他的道歉,岳是非也没说原谅不原谅,随口“嗯”了一声,就进了荒庙中。 荒庙中其他神像都已经残旧不堪,只有主尊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倒还保存的完好,慈眉善目俯瞰着所有走入这庙宇的有情众生。 岳是非休息的地方,就在神像下面,铺了个草垫。刚进来也不讲究,侧身躺在草垫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没啥正经样子的对宣哲润道:“说吧,你想跟我交换什么信息?” “不应该你先告诉我吗?”宣哲润瞪大眼睛看着岳是非,自打进来他四下看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一个坐的地方,只好站着,半弓着身子问道。 岳是非伸出两根手指道:“首先,是你来找的我。我知道多少东西应该都是你不知道的,所以你才会来找我,但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更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值得交换。其次,交易也是你说的,不该先表示下你的诚意?” “综上所述,你应该主动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我才好告诉你我知道的。”岳是非懒洋洋的,犹如回到窝里的狗子般舒懒。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黑山巫鬼,是什么?” 第十六章 活人祭 岳是非的话似乎说服了宣哲润,他犹犹豫豫的终于开口道:“黑山巫鬼是大黑山周围一直信仰的山神,我家里曾经也供奉过他。” “山神?你们不叫他黑山巫神,怎么叫鬼?是你故意辱没他?”岳是非好奇问道。 宣哲润摇头,继续说道:“不是,大家就叫他黑山巫鬼,据说这是他对自己的名称。还说上古时代,神鬼别无二致,古时供山神,都叫山鬼。还有供天鬼、山水鬼神的。所以他自觉称为黑山巫鬼没什么不妥,我们则都把他当做山神。” “他自称?你们还见过他?或者他降下过什么神谕?”岳是非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 “是镇子里以前的老毕摩说的,老毕摩有一部经书,讲述传说的神鬼故事。其中就提到黑山巫鬼,讲的是这大黑山千百年前就受黑山巫鬼的庇护,周遭九个村镇以前都有供奉黑山巫鬼的庙宇。” 话讲到这里,宣哲润抬眼看下观音像,又道:“我父亲告诉我,自明朝开始,外来的人越来越多。信奉黑山巫鬼的也就越来越少,都改信了佛道二教,寺庙道观越来越多。周遭九个村镇还在供奉黑山巫鬼的已是寥寥无几。” “你们家供他?然后你们家全家遭难,疑心是他做的?”岳是非追问道。 从宣哲润的话中,岳是非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这黑山巫鬼被信奉数百年了,有成熟的庙宇和供奉者。比起不成气候的所谓灵神,似乎并不是一个东西。但岳是非也没有这么早就觉得二者无关。他很清楚所谓灵神只是他追逐东西的表象,他想要找的家伙,也是悠长岁月中的老家伙了。 “也不算全家供奉,我父亲供奉。但我母亲是嫁到我们家的,她带我信佛。曾经多次斥我父亲不该供奉血食鬼神。她说佛经里讲,天人尚且厌恶血食,真正的神祇怎么可能让人以荤腥血食祭祀?时间久了没有好处,只会徒增罪业。”宣哲润又一次抬头看观世音菩萨的塑像。 从刚刚宣哲润几次打量观音像的眼神,岳是非就觉得他眼神里似乎有东西。想来他母亲曾经常常带他来这观音庙,与其说他是在看慈悲的观世音菩萨,不如说他或许在缅怀自己的母亲。 “你跟你母亲信,还是跟你父亲信?”岳是非问了个题外话。 宣哲润态度变得坚决起来,道:“都不信,不论信谁,都保护不了我的家人。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害死的我家里,不管是谁,都要让其付出代价。” “继续说那个什么黑山巫鬼,他怎么了?”岳是非把话题扯回来,问道。 “本来我父母亲虽时常争论,但平时各自信各自的,也相安无事。后来有一天,老毕摩突然对我父亲说,黑山巫鬼不满意我家里同时供佛,要惩罚我父亲。”终于说到关键处,岳是非也仔细听着。 “我父亲非常惊恐,老毕摩的法术他是清楚的。黑山巫鬼更是神灵。真要降下惩罚怎么受得住?所以连忙求饶,还保证回去以后一定训斥我母亲,让她不要信佛,和自己一起全心全意供奉黑山巫鬼。” “结果老毕摩说已经晚了,黑山巫鬼的惩罚已经降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说是让我父亲回去以后,找两个八字奇特的人,将他们送给黑山巫鬼当祭品。只要做了这件事,不仅宽宥我父亲,还会赐我们家保护,让我们家富贵发达,生意更上一层楼。” 岳是非听到此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哼道:“不仅擅说惩罚,毫无容纳之心。还要以活人祭品,说是淫祀也无不妥。” 宣哲润赞同似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拿到老毕摩给的八字以后,我父亲震惊的发现。其中一个八字居然是我母亲的八字。那黑山巫鬼竟然要我父亲亲自把我母亲交出去做祭品,才能换来全家的富贵平安。” “你父亲做了?”岳是非语气冷硬,但也不意外。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自古以来为了自己的富贵牺牲亲人的也并不少见,远的不说,王家兄弟的事岂不就在眼前?如果岳是非没有猜错,就是王家有人特意把王德利当做祭品贡献了出去,所以送葬队伍中才会多了一个王德利。 “如果我父亲把我母亲交出去,我们家怎么还会这样?”宣哲润的眼眶略微发红,说出的话也让岳是非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父亲还是个有骨气的。 “几度苦苦哀求老毕摩之后,最后老毕摩说。原本并不知道两个八字里有一个是我母亲,如今出现这样的局面,老毕摩也于心不忍。记得我父亲还说,老毕摩还叹息,近些年来黑山巫鬼的脾气越发难以捉摸,无论是先辈所留之言,还是他以前侍奉,黑山巫鬼虽要血食祭品,可从未索要活人为祭。” “最后,老毕摩发了个善心。告诉我父亲一个方法,说或许能用替身的法术换下我母亲。但另一个人必须要供奉。还告诉我父亲,黑山巫鬼很讨厌供奉外来的神明。让我父亲利用镇上的影响力,把这座庙原本的僧众全部赶走,不准他们留在泰安古镇……” “等等!”岳是非突然喊停,他略微琢磨了下宣哲润刚刚的话,似乎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思忖之后,问道:“你说你父亲讲,那位老毕摩感慨黑山巫鬼性情大变?还是近些年发生的?” “是啊,怎么了?”宣哲润不知道岳是非问这个做什么。 岳是非似乎对其他内容不那么感兴趣,追问道:“那个老毕摩呢?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 “死了,早就死了。”宣哲润答道。 岳是非有些愕然:“死了?” “虽然我父亲什么都按照他教的去做了,瞒着我们家里所有人,还不顾我母亲反对赶走了庙里的僧人。最后做了替身人偶,也送上了另一个人去当祭品。可一切还是失败了,被黑山巫鬼识破了替身法,老毕摩当时就吐血死了,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他。”宣哲润的语气恨恨的道。 第十七章 访古宅 “你问老毕摩作甚?难道他使诈?”宣哲润看岳是非表情不对,问道。 岳是非摆摆手说:“他不是重点,黑山巫鬼才是。” “怎么?” “据我所知,鬼神也好,妖怪也好,因为长生,大多数时候不比人的性格那般多变,自古以来传下的规矩就是他们脾性的体现,这种规矩是古时的大巫与其相定,类似于道佛二教的戒律,是不会随意更改的。换句话说如果那什么黑山巫鬼过去从不要活人祭祀,突然改了脾性,可能并非是他脾性改了。”岳是非难得解释了许多,也算是跟宣哲润交易的一种回报。 宣哲润瞪大眼睛,震惊道:“你是说,害死我们家的不是黑山巫鬼?” “行吧,你说了这么多,或多或少也算对我有用的信息,我就把我前几日的经历也与你说说。”岳是非没有追问更多的细节,再讲下去就是宣哲润不愿意回顾的过往了。至于他是怎么在那场灭族的灾厄中幸存,后面这几年又怎么生活的,岳是非并不关心。 宣哲润是个很好的听众,在岳是非讲述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发问,静静地听着岳是非的讲述。 讲到最后,岳是非掏出得来的黑色骷髅头道:“灵神的坛已经被我毁了,这是唯一留下的东西。镇子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失踪,至于你家里的仇,如果也是这个灵神假借黑山巫鬼之名所做,我也算为你报仇了。” “交易的是消息,报仇是顺带送的,你可以走了!”岳是非挥挥手,就要送客,自己则要舒舒服服的躺着休息。 睡觉多香啊!梦里啥都有,哪像现实,残酷不堪。 “上面的字……”宣哲润仔细的在看黑色的骷髅头。 闻言,岳是非又重新起身,来了兴趣:“上面的字怎么了?你认识?” 对于这个黑色骷髅头,岳是非也了解的不多,可谓是疑点重重。如果宣哲润知晓这个骷髅头的信息,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宣哲润摇头,岳是非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正好遇到一个宣哲润就能懂古东巴文?还是按照原本的设想去找懂行那人。紧接着,宣哲润说道:“我家里也有这种文字,就是在我家里出事的晚上,突然出现的。” “走,带我去看看。”岳是非站起身。 初到泰安古镇,听说西郊老宅的故事后,岳是非就曾去西郊老宅逛过。当时他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以为西郊老宅的闹鬼不过是以讹传讹,如今看来,居然是自己漏掉了重大线索? 宣哲润站在原地没动,岳是非猜他是不忍再回伤心地。就对他道:“不想回去就告诉我东巴文在哪,我自可找去看看。” 宣哲润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我没那么脆弱,比起过往的痛苦我更想弄清楚真相。只是……” “只是什么?别磨磨叽叽的,有话快说。”岳是非看着宣哲润这般扭捏,心里有些不痛快。 “当年出现这些文字的地方,是在我父亲祭黑山巫鬼的小房子里。这几年我回过几次老宅,但是我发现些怪事,有一次还险些落在里面,所以不愿意再去。我也只是要提醒你,老宅有危险。”宣哲润辩解道,生怕别人说他扭捏作态。 岳是非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当时什么都没遇见,才道:“这就怪事了,我去西郊老宅时,也算里外转了一圈,明明什么怪异都没有?” “绝不可能,我上次去时被困在走廊上走不出去,明明就那么一小段路,无论我怎么都出不去。后来还是……” 宣哲润又犹豫了,但抢在岳是非开口前回道:“后来是听见我母亲唤我的声音,我才好不容易走了出去。” “行,不管如何,今晚我们就去探个究竟。” 岳是非率先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不敢来就留在这等着。”其实是故意激宣哲润,岳是非已经看穿这家伙性格了,确实有点孩子气。 “谁不敢去?我自己家有什么不敢?倒是你,别吓尿裤子。”宣哲润喊着就冲出庙,在岳是非前面带路。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借着月色,飞快的到了西郊老宅。虽说宣哲润当了十几年公子哥,但从小练武,家里出事后更有奇遇,要不然也不可能趁岳是非不备就抵近抹脖子,论本事,比王家找的小个子还强不少。 西郊老宅的院窗上,都还被木板从外面封着。院墙之上全是镶满铁刺的铁丝网。只有正门已经被打开,没人上漆,斑驳老旧。 宣哲润站在门前,迟迟不敢推开这扇门。心里即恐惧又充满对过去的怀念。 岳是非哪里管这些,走上前就推开门扉,招呼道:“说吧,出现东巴文的小房子在哪里?困扰你的走廊又在哪?” 入门之后是一张还铺着黄布的供桌,上面的香炉都还没撤。香灰之上已经铺满一层浮灰。是万安观主当日亲自做法留下的痕迹,虽说法事结束,按说东西早就可以撤掉。可这老宅当时着实把人吓得不轻,没人敢来动这张供桌。 “有香吗?”宣哲润没有先带岳是非进去,反而问起岳是非来。 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重游故地,自然想缅怀旧人。不过岳是非拒绝道:“出来再说,现在你点香,很容易惊动里面可能有的家伙。”虽说岳是非认为这里面已经没什么作祟的家伙,可宣哲润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就还是稳妥些为好。 宣哲润接受了岳是非的解释,带头往里走。不得不说这间大宅确实很大,内里房舍众多,更有花园假山,亭台楼舍,布置的非常大气典雅,鳞次栉比。上次岳是非来也就是简单的转了一圈,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看遍每个地方。 之所以笃定这里面没有作祟之物,纯粹是因为这套房子的气已经恢复平常。可亲眼见到黑色骷髅以后,岳是非也有点拿不准,毕竟黑色骷髅头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凡物”。 穿过正厅、中堂,一直走到后堂里。宣哲润停下脚步道:“就是这里面,上一次我就是进了这里后便被困住了。你想看的古怪文字,就在这走廊之后的卧室更后面,是我父亲平日祭祀黑山巫鬼的地方,一般不让外人见,所以藏的隐蔽。” 岳是非还是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但他看出宣哲润的恐惧来:“你要是害怕,自己留在这等我出来,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要往里进,宣哲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半讽刺的笑道:“才不,你道行那么高,我跟着你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呵,还挺机灵。不过我可没有保护你的义务,遇见危险别怪我见死不救。”岳是非冷哼着道。 刚走到厅廊门口,岳是非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第十八章 冥途眼 宣哲润虽然能感受到走廊不对,被困在其中出去不得。但他看不见这条走廊的真实情况。但是在岳是非眼中是完全不同的。 比之其他修行人,岳是非最特别的一点,就是他有先天的冥眼,所谓冥眼是一种能看见冥途鬼道的特殊眼睛。 世上有很多特殊的眼睛,比如说上古时的医家扁鹊,据说他可以看穿人的脏腑经络,所以他诊病如神。其他人需要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他则只需望就可知全部情况,相比起来,后世医家有这种透视人脏腑之眼的越来越少。医家对人体经络认识也只能凭借揣摩来推断,以至于后世医家理论虽说越来越多,但是诊断和治疗的思路则越来越多,且争论不休。 还有地师有望气之眼,能看见地脉流动,寻龙点穴只需凭借一双眼睛就可完成。也有望星象之眼,先天即可知星宿运度,能辩天下运数,只是这等奇人百代难出一位。 如果以佛家来说,这些特殊的眼都还属肉眼范畴。修行人凭借自身修行可以得开天眼,此乃是天人眼目,即使是盲人也可观山河大地如观掌上。 除此以外,玄门修行人中,还有阴阳眼一说。可直视鬼神妖精。 而岳是非的眼,并非以上这些,是一种更为玄奇少见的眼瞳。就是“冥眼”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闻到“老人气”也属于冥眼还未开眼时的部分功用。 冥眼的功用,是可以望见“冥途”。何谓冥途?玄门中有种极少人知道的说法,活人所居的世界为阳间,人死之后去的世界为阴间。由阳间到阴间有一段阴阳交界的路途,这段路途夹杂在阴阳世界之间,又非阴非阳,因为有人将阴间和阳间比喻为业海中的两片大陆,所以将这阴阳之间称之为“阴阳渡口”。 而岳是非开眼之后,就能见到这“阴阳渡口”。老辈人传说,有人晚上行路,走着走着明明很远的路眨眼就到家了。又或者明明路很近,越走越远,甚至有人突然消失了,数年乃至十数年后又回来了,对他来说明明才经过很短的时间。这种就可能是误入了阴阳渡口之中。 也有人将阴阳渡口称之为“阴徒”或是“冥途”,所以岳是非的这种眼睛,被称为“冥眼”。 冥者,幽暗无光之意。岳是非能看见的就是那些不见光的道路。 例如眼前这条隧道,就算换个修行人来,能看见其中附着的鬼神都算是厉害的。大多也就是跟宣哲润一样,能感受出此间不同。 但是在岳是非的眼中,这条不起眼的走廊竟然已成了阴阳渡口中的一个端口,虽说不长,但已经化作一段冥途。 难怪岳是非来时觉得这屋子没啥问题,而宣哲润上次则被困在这里。甚至还听见他母亲的声音,实在是这里根本就直通阴阳之间。大概特殊的时间才会开启。 整条走廊呈现在岳是非眼中,走廊的边上都点亮了绿色的幽火,凭空漂浮着,指出一条没有尽头的幽深道路。周遭墙壁都盘踞着各种不知从哪聚来的游魂野鬼,密密麻麻的,看了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其中更有一些伸出手来,试图拉住行人,或是遮蔽他们的眼睛。走在这条隧道里,不遇见鬼打墙、鬼遮眼之类才是怪事。 “怎么?你害怕了?”宣哲润看见岳是非脸色难看的站在走廊的入口处,语带讥讽的对岳是非说道,正好反击刚刚岳是非嘲讽他的言语。 岳是非深吸一口气,脸色很臭的对他道:“不然,宣少爷先走?展现您雄壮的胆气?” 有些蠢人为了彰显自己胆大,这种时候真会主动走上去。对于这样自寻死路的蠢人,岳是非救都懒得救,全凭自己命数。毕竟岳是非师父老好人一个,悲天悯人,慈悲济物,可最后是怎么个下场?如果当年不是看岳是非可怜,将他带回了茅山,也不至于那么早就丢了性命。 但宣哲润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被激,什么时候知道该退缩。所以并没搭理岳是非的激将法,和岳是非一同站在走廊门口道:“我哪有什么胆气?是道长不信走廊有危险,我可是亲身经历过这走廊诡异的。怎么样道长?真的有古怪?” “古怪?古怪可不足以形容。”岳是非哼哼道。既然宣哲润还算聪明,至少有帮一把的价值。 宣哲润想了下,道:“那我们绕路?从边上也能过去。” 反倒岳是非拒绝了他的提议,解释说:“现在走廊出现了一些变化,但这些变化本身不算什么,我考虑的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为什么”宣哲润下意识问道。 没有回答,岳是非晃了下袖子道:“抓紧我,别走散了。” 要是别人,一定会笑岳是非,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走廊,有什么好走丢的呢?但宣哲润经历过,他知道这么一条小走廊就能切实的困住人,所以岳是非让他别走失,绝非妄言。所以他乖乖抓着岳是非衣角,跟他步入走廊。 岳是非左手掐诀,捻起茅山护身罡。右手提着丁甲神印,踏入走廊之中。 如果说岳是非眼中,走廊上密密麻麻站着无数游魂。那么在这些游魂眼中,踏入走廊的岳是非简直像是一个浑身冒火、凶神恶煞的杀神。浑身都散发着炽烈强劲的罡气,像是告诉所有游魂,这个人不好惹,离得远点。 牵着岳是非衣袖的宣哲润在正式走上来后,遇到了和上次一样的事。本来近在咫尺的走廊尽头,现在变得似乎远在天边,明明廊道的景象没有变,可偏偏出口与入口都像无限的延伸,如何都走不到尽头。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身边有岳是非,岳是非左手掐诀,右手持印,满脸镇定的模样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也不甘示弱的拿出自己的匕首来,紧紧握在手中,权当护身之用,虽说连自己都觉得不过是心理安慰。 “岳道长,你能给我匕首上刻个符开个光什么的吗?这样我遇到那些东西也不算无还手之力。”宣哲润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所以开口与岳是非说话,想缓解自己的恐惧。 “可以啊!”岳是非随口答道。 不过紧接着又道:“给钱就行,我很好说话的。” 宣哲润不说话了,岳是非还以为他被自己吓退了。刚想嘲讽几句,公子哥竟也落难?结果宣哲润拉住岳是非衣袖的手力道越来越大。 语气也有些颤抖的道:“岳哥,好像有东西拽我的脚……” 第十九章 护身光 岳是非以眼角的余光回看,心想着,哪个游魂不长眼?居然敢在自己面前作祟? 只见宣哲润右脚脚踝部位,真的有一只细长黑瘦的手掌正死死拽住他的脚踝,拉住了宣哲润,使他脚僵持在空中无法往前走。 看模样,大概是一只饿鬼?居然连自己护身的罡气都不怕?分明是挑战自己底线。岳是非吩咐道:“别动!”同时抬起右手的丁甲神印,就打算给这饿鬼来上一下,也让他知道什么人可以惹,顺便杀鸡儆猴被周围的鬼物看。 可是还没等岳是非动手,忽然间宣哲润脚踝上冒出一股金灿灿的光,这金光所照,黑瘦的小手立时就像被烫伤一样松开了抓住宣哲润右脚的手。 “成了!”宣哲润惊喜的抽回自己右脚,还以为刚刚是岳是非出手,连忙道谢:“岳哥大法力。” 岳是非眯起眼来,随口回道:“出息了,道长都不叫了,直接叫哥了?” 刚才的金光不是玄门道法,似乎隐约有梵字内蕴于金光之中。看起来像是佛家的法门,但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宣哲润身上有这股特别的力量,是宣哲润戴了什么佛家的护身之物?还是自己小看了这家伙。 眯眼,是为了更好的打量宣哲润。他不想被宣哲润看出自己的眼神。想一想宣哲润说自己母亲曾信佛,送给他过什么护身的宝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宣哲润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潜伏在自己身边想阴自己。 不是他修的法是正派的就没危险,至少对岳是非来说,正派中人一样危险。普天之下能信任的只剩下自己而已。 “叫哥亲切啊。”宣哲润还没意识到岳是非在猜测自己,还是兴奋于岳是非刚刚的出手。 光看表情,倒也不似作伪,直到现在,岳是非其实没有发觉宣哲润有太多可疑的地方。无论是他的描述还是行为,都还算合乎逻辑。唯一的意外就是宣哲润刚刚脚上冒出的金光。 但要是想想,宣哲润是有心潜伏的,刚刚就该等着岳是非救自己才是。何必多此一举? 抓住宣哲润右脚的是一只饿鬼,佛家认为饿鬼穷魂都是在生之时贪心悭吝的存在,因为贪心炽盛谋夺他物,丝毫不满足,才会投身此道。平日里半点水食都得不到,所以异常痛苦,见谁都想求取些许布施,哪怕能饮一滴水也好。 所以至少在当下,对宣哲润来说没什么危险。他完全没有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施法。这么一想,更有可能的还是宣哲润身上戴着什么护身的物件。 “你妈妈以前有没有送过你什么护身符?或是求得的佛像之类辟邪护身的。”岳是非带着宣哲润重新在走廊中走起来,现在岳是非要凭借自己的冥眼寻个出口,暂时还没头绪。正好再次试探下宣哲润。 结果出乎意料的,宣哲润答道:“没,好像很早以前还送给我一个法师加持的什么楞严咒轮。但后来我就找不到在哪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戴过什么护身符之类的。” 如果没有护身之物,刚刚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岳是非毕竟是玄门出身,对释教的法了解的不多,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但是对宣哲润的警惕更高几分。 “岳哥,为什么问这个?是想帮我匕首开光吗?”宣哲润兴奋的问。 对他的无知,岳是非有些无语,勉强解释道:“开光是指神像之类,对于物品是不用开光的。若是法器,所用的也是‘祭炼’使之内蕴道法,不叫开光。” “那岳哥你帮我祭炼下这匕首呗?”宣哲润显然并不在意其中差异,他只是想白占点好处。 岳是非再次强调:“可以,不过要给钱。” 讲完这句话,岳是非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宣哲润道:“打住,我要做正事了,你不要打扰我。”显然已经被宣哲润烦透了。 但也不算完全止他的口,而是岳是非确实发现可以成为走廊出口的位置了。 之所以说是“可以成为”出口的位置,全是因为走廊成为冥途后,出口是不定的,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哪里,是没有规律可循的,随机的。 但对于修行人,尤其是岳是非这种先天冥眼的修行人来说,有办法打开冥途的破口。 事实上一些帮人下阴,或是自己下阴的修行人,也是以咒和法引导人走入阴阳渡口。因为酆都冥府的规矩,生人是不能随意踏过黄泉路进入阴间的。所以都是引鬼差或神将提亡魂到阴阳渡口,与下阴之人短暂相见。也有传说下阴看见酆都的,实则多数只是看见阴阳渡口中的城池,误以为是酆都城,实则并非如此。 自古以来知晓阴阳渡口的,只有那些真正的大派,例如茅山上清、龙虎山天师府、神霄、清微、灵宝等派。大多数民间法师即使知晓下阴,也只是遵循前辈宗师所教之法,却也不知什么是阴阳渡口。随着时光流逝,世间修行人中得道的越来越隐秘,渐渐知晓阴阳渡口存在的人也越来越稀少。 好在岳是非受先天冥眼的影响,对阴阳渡口的了解超乎一般人,所以他也知道怎么从这无尽走廊中离开,只是需要找到一个节点。 眼下,冥途与阳间交界的节点被他找到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找出口可比找节点难上许多。 岳是非收起丁甲神印,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黑紫色的符,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符文,乍看像是画了个鬼头的形象。 掏出黑符以后,岳是非严肃的对宣哲润道:“自从进入走廊,我一直保持着一些防护的手段。现在我要打开出口,没有余力维系防护。可能会出现一些危险或幻象。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动,待在我身边,抓住我的衣角。” 看到宣哲润点头,岳是非准备要动手了。动手前最后强调道:“我不是吓唬你,如果你放开我的衣角,或是被幻象乃至什么影响,离开了我身边。我是不会额外出手去救你,到时候会被困多久,甚至再也出不来都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知道了!”宣哲润郑重答道。 岳是非没有再废话,左手微颤,松开了捻着的护身罡诀。 霎时间,走廊中情境大变。 第二十章 金光身 宣哲润只觉得在岳是非松开指诀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气浪扑面而来,直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明明走廊还是原本的走廊,但就是天旋地转,没来由的深陷其中。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上厕所时蹲坑太久,忽然提起裤子起身时,会有一阵眼前弥蒙,头晕目眩之感。宣哲润就置身在这种情况之中。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根本没想到这冲击居然如此巨大,就仿佛巨浪袭来,他不过置身孤舟之中,飘摇不定,寻不见方向。 “岳哥……” 他试着呼唤一声,没有人回应他。但他始终记得手不能松,紧紧握住前方,生怕被岳是非甩下。 时间推移,渐渐的,滔天巨浪中,宣哲润也慢慢适应这种情况,脑子里还是嗡嗡一片,似乎有无数人在喊着自己,似乎梦回童年仍在这院子时的旧日时光一切不过大梦一场,又仿佛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其中还有些存在唾液滴落在地,对他可谓垂涎欲滴。 宣哲润已是分不清真实与虚妄,他终于体会到岳是非交待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有的轻蔑之心现在彻底没有。因为他曾走入过这条走廊,当时虽被困在其中,但也不至于遇见这等可怖的袭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松开岳是非的衣角! 随着熟悉环境,脑海里也清楚了些,宣哲润努力睁开眼睛,向前看去。骤然发觉,眼前的人呢?岳是非呢? 搓捻了下手,空无一物,刚刚他费尽力气紧紧抓住的,原来只是虚无。 “岳道长……” “岳是非!岳是非!!” 宣哲润靠在墙上,呼喊起岳是非的名字,他没有什么力气,刚刚一番挣扎对他消耗甚巨。 但直到此时为止,他仍旧不敢松开自己的手,因为他怕就连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意识,但他相信自己谨守着的答应岳是非的事。 所以手不曾有丝毫放松,哪怕他的视觉、触觉。意识都告诉他岳是非已经不见了。 其实岳是非就在一旁看着他,对宣哲润的这份坚持也有些许动容。因为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跟宣哲润说的都是真的,但不全是真的。也是临时冒出的想法,刚刚宣哲润脚踝突然冒出的金光让他心里记着。所以岳是非要最后检验一下,宣哲润在遇到真正生死危机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所以岳是非故意挣脱了宣哲润的拉拽,借着刚刚护身罡诀停止的瞬间,隐入冥途之中,重新捻起护身罡,就在静静的看着宣哲润的表现,为了真实看出宣哲润的情况,岳是非甚至推了一把,使本就浑浊纠葛的气变得更加混乱,也让宣哲润遭受的冲击更加巨大。 如果宣哲润有自保的能力,一路以来都是装出来的。此时就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露出真容。但如果宣哲润真的什么都不懂,岳是非也在从旁照看,伸手就能捞住他。 刚刚对宣哲润说,如果宣哲润松开自己衣角,就不会找他。不是岳是非没有能力救,而是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救。 “竟然坚持至此!”岳是非感慨道,想不到这个少爷居然还有几分骨气。 想过宣哲润并非什么坏人,所以测试结束,岳是非还是愿意捞他一把。但没想到,即使在发觉岳是非不见以后,宣哲润还是牢牢保持着攥住岳是非衣角的动作,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看了半晌,岳是非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冥途出口也不能打开太久。正打算现身拉着宣哲润出去时。忽地异变突生。 宣哲润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但他周身腾的冒起金色的光晕,金光紧紧围住他,其中隐约有梵咒佛经飘动。在这昏暗的冥途中,骤然冒出的金光激的四周游魂也惊恐万状,急忙闪避开宣哲润的身边,连刚刚捂住他眼,四下推搡他身体的那些游魂也都收住了自己的手,唯恐避之不及。 “呀!快跑啊……” “烫、好烫……” “刺眼夺目,看不见啦……” 岳是非耳边响着孤魂野鬼的哀嚎,惨叫,都是被宣哲润周身金光所照而不得不逃开。 表现在宣哲润身上,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慢慢也站得稳了,虽然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也在喊着岳是非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段冥途中已然成了鬼神躲避的存在。 难怪上一次他只是被冥途本身困住,若是常人在这隧道里走一趟,就算是侥幸走出去,也少不了出去以后大病一场,毕竟此中鬼气太盛,难免冲击生人的阳火。又是踏足阴阳交界的地利,就算阳气再盛的人也受不住。 岳是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现在的宣哲润,从宣哲润现在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符合岳是非的判断,如果是他自主为之,不至于如此。这应该是一个被动的护身法。可宣哲润又说自己没有戴着什么佛门的法器。 难道宣哲润其实也是先天有什么异能?或者他其实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转世?岳是非也拿不准,始终自己不懂佛家的法,只得作罢,日后再慢慢打听才是。 一个晃身,岳是非出现在宣哲润的身前。宣哲润惊喜的道:“岳大哥……” 没等他说话,岳是非拉着他就道:“走,出去了!” 不待宣哲润反驳,拉住宣哲润直接朝墙壁一头撞了过去。宣哲润被岳是非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幻觉,又或者是岳是非脑子不正常,疯了。但偏偏岳是非力气很大,拉的他根本反抗不了,直接就撞了进去。 想象中的脑袋撞个包没有出现,闭眼睁眼间,宣哲润发觉自己出现在父母的卧房之中,正是走廊的尽头处。岳是非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回头看去,走廊还是那条走廊,丝毫不起眼。走廊那头正是进入走廊的地方。明明还是这么一条不算长,也不起眼的走廊,刚才的经历却仿佛过了大半辈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宣哲润满脸茫然,根本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岳是非解释道:“走廊里开了一条冥途,冥途的出入口还是原本的出入口,但是要找到通道中的出入口就不容易了,我寻了个节点打出个破口,带你走出来了。” 其实这番解释宣哲润也听不太懂,不过也没关系,岳是非没指望他懂。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催他:“走,带我去看你说的东巴文字。” “额,走廊不管了?”宣哲润指着走廊问道,脸上写满不解。 第二十一章 真凶手 “管不了,反正不会有人随便进这所宅子。”岳是非直言道。 冥途的出现,可能是自然生成,也可能是有人为之。即使他开了冥眼十数年,也还无法摸清楚阴阳渡口的细节,莫说是他,连茅山上清千年典籍中对这个地方提及的也很少。按岳是非师父的说法,怕是只有证道的真仙才知晓全貌了。 当然,岳是非也没有说,如果是这宅子本身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招引产生的冥途,只需要将手脚本身破去,则冥途自然消失。 宣哲润不可置信的看着岳是非,嘴里嘟囔道:“明明自己没本事,还非要说管不了。”他说的声音很小,但岳是非还是听见了,回嘴说:“有本事你去找万安观的龙虎山黄紫贵人,问问他能不能处理。” “别说是他,就算你能耐大,把龙虎山天师请来,一样没法子。” 宣哲润没有回话,大概没想到岳是非居然听见了他的小声嘟囔,他是有口无心,没成想岳是非听觉超乎常人。 老老实实带着岳是非穿过卧房,走到背后面一间黑色小屋里。进屋前岳是非就注意到,小屋的外部全漆成黑色,与双首神的二层小楼倒是如出一辙。显然是有所用意。 屋子里可谓是一点光亮也没有,宣哲润掏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火柴,轻轻一划。 “嚓!” 亮出一抹火来,点燃了宣哲润随手拿的油灯,边点亮还边得意的解释道:“这是洋火,外面进来的,不容易看见,比火绒好用多了。” 岳是非瞟了他一眼,实在没心思理他。注意力都放在地上的文字上。 确实如宣哲润所说,地上写满了古老的东巴文,字形扭曲如蝌蚪,蜿蜒似云盘,少有几处是直线。即使以岳是非的见识,也读不懂这种古老文字的意涵,但一眼就能看出来,确实和黑色骷髅头上的东巴文一样,是同类文字。 “怎么可能?”宣哲润惊呼起来。 岳是非发觉他态度不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宣哲润指着地上的文字道:“我上次来时,还只有一小角有这些文字,大概也就。”他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指着屋子里的供桌道:“大概就那张桌子那么大的地方,写了这种文字,现在怎么会?” 现在已经整个小屋的地板上,都写满了这种文字,密密麻麻,但又能看出行文的间距,如果是懂行的人,应该是可以看出这该是一篇文章。 “难道有人一直来写这些文字?”宣哲润想到一个可能,后背都有些发凉,但又有些愤怒,虽然已经荒废,但此处依旧还是他的家,还以为这些年没人再进来。可是不仅岳是非曾经进来,现在看似乎还有人一直来到此处,何况此人还跟害死宣家全家的凶手有些关系。 岳是非半蹲下来,伸出手细细触摸地上的文字。略微捻搓一下之后,放在鼻端嗅了下味道,最后摇头道:“这些东巴文并非是人写的,没有墨的味道。” “不是人写的?鬼吗?”宣哲润问道。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居然不是人写的?听起来简直诡异。 岳是非道:“喂,公子哥,会写字吧?不会也没关系,反正照着画。给你个任务,帮我把地上的文字都誊下来。”吩咐完,岳是非站起身,朝供桌走去。 “都、都誊下来?”宣哲润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东巴古文字,颇有点头疼。 “字写的都很大,其实没多少,不比那个骷髅头上多,都誊下来也废不了太多时间,怎么?觉得难?”岳是非头都没回:“不想找杀害你家的凶手了?” 当岳是非说出这话,简直就抓住了宣哲润最大的软肋,他还能说不吗? 好在这是他家,纸墨笔砚也都有。乖乖的找来笔墨纸,但同时好奇的追问道:“不是说害死我家人的凶手,都被你处理掉了?怎么?有漏网之鱼?还是说大话了?” “我处理掉的只是一个分坛,其本尊藏在哪我也还在找。不过至少有一点你猜的对,地上这些古文字就证明,你全家被杀,跟我在追的事也有些关联。”岳是非在神坛处仔细勘察,回话的口吻非常随意。 宣哲润家里也是一方大户,打小就有名家所教,不光识字,就连书法也写的漂亮。所以临贴的功夫也不错,甚至能写得神似字帖,所以抄这种弯曲扭八的字,对他来说确实算不得难事。还能分神出来问岳是非:“你也在追?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不该你问的别问!” 一句话终止谈话,各自做各自的事。 岳是非的注意力都在这座神坛之上,包括上面摆放的一些供物。 供物都是些香烛,连食物都没有,当初宣哲润全家被困在屋子中,能吃的当然早就吃完了,而宣哲润能在这种情况还活下来,显然其中曲折都不足为外人道。怕是连那种非人之事都做了,哪里还有剩下的食物供这黑山巫鬼? 其实原本岳是非还以为连这神坛都得给砸了,毕竟要是他遇到这种事,明显幕后黑手又是这黑山巫鬼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留着供奉他的神坛? 大概岳家也是怕这家伙怕到了极点,所以最终还是不敢做什么。 神坛之上的黑山巫鬼和岳是非看见的灵神像完全不同。这尊神像和很多地方的山神像是有些相似的,一位背生双翼,脚踩猛虎,肩上落着一黑一白的两色鸟,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有古滇国的民族特色。 确实如宣哲润所言,黑山巫鬼应该是当地信奉有些时日的神灵。和后来的什么灵神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岳是非明显从这神像上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仔细看完神像,最后在神像背面发现了一个紫黑色的东巴古字,这个字形跟送葬人头上裹的布上那个字,字形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岳是非早就猜测过,这种东巴古文是一种咒文,类似云篆的道符所用之字。但黑色骷髅头他又确实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力量,所以难免会猜测,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问题,或许还有其他施法的方式呢? 现在看到这黑山巫鬼,他就确认了,东巴古文确实是施法的媒介。而且所谓的黑山巫鬼,或许过去确有其神,算是地方鬼神。虽说是巫法,但也算庇佑一方,与一方百姓和谐共存,得一些血食供奉,却也不至于要活人祭品这等残暴之法。 大概是在最近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被灵神打败逃走了,所以表面还在供奉他的地方,实质上内在已经被换了。 第二十二章 旧年事 上古之人相信,万物有灵。人死为鬼,先祖亦有灵。可以说一切宗教的初始,都是从原始的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开始的。渐渐地自然崇拜凝聚出图腾的信仰,将那些从自然中得到力量的存在献上祭品,换取力量。 可实际上,人的灵性才是万灵中最强的。随着人类社会发展,人类慢慢产生智慧,从蒙昧中感悟天地自然的规律,因此而认识到真正的力量所在,且力量足以超越那些尚在蒙昧中摸索的存在。 这个过程,古人称之为悟道。那些觉悟大道的存在,被尊奉为“圣人”。人类有了圣人,延圣人之道而行,尊道德之本而发展,便逐渐舍弃尊崇那些上古时曾借力量给人类换取祭品的存在,甚至把这种行为视之为淫祀。 但虽有正道,可毕竟古时人们生活艰难。识字的人尚且不多,何况领略大道?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换取力量才是最实在也最方便的。人们也更看重眼前可得到的东西。 因此虽有祀典,有三教祖师教化,但淫祀实则从未禁止。尤其三教中人,虽奉祖师经典教化百姓,却也知道短时间不可能取代,所以有些时候,一些大德宗师会到地方,与那些得了力量的存在定下一些规矩与约定,借他们的力量来教化百姓,同时也是定下约束。 超出规矩的,就要“伐山破庙”。但如果在规矩之内的,就允许其存在,甚至借他们传播善法,例如这因果报应、善恶有报的道理,可谓深入人心。 诸多规矩中,有一条是极重的。便是不可以生人为祀。武王伐纣时,就曾批殷商好以活人祭上天,惹得上天震怒。这些地方鬼神索要血食牲畜尚还可以,但若是要以活人祭祀,就不可接受了。 想来这黑山巫鬼在此地数百上千年,也是遵守这些规矩的。而且此地也有三教所传之法,有道观、佛寺、孔庙,都是相安无事。想来也是遵守规矩的一位地方鬼神。 所以不管是排斥宣哲润母亲信佛,还是让人以活人祭祀,其实都是违背规矩的。 宣哲润说的老毕摩,力量应该就来源于黑山巫鬼。所以他很敏锐的察觉到黑山巫鬼的一些变化,只是毕竟给予了他力量,所以他也不敢说,只能试着帮助宣哲润一家,结果反倒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你妈妈只是信佛吗?她有修行过什么密咒或是佛门修法之类的吗?”岳是非开口问道。 自打刚刚岳是非拒绝了宣哲润的问题,两人就一直没说话。现在岳是非心里有数之后,还有几个问题没解决,比如说为何要用宣哲润母亲来做祭品,又为什么要赶走城外观音庙里的僧人。 如果岳是非没有猜错,大概是三教的力量在此阻挠了灵神想做的一些事。又不像对付黑山巫鬼时那么容易,所以想利用本地的信仰,以人的力量来驱赶三教在此地的力量。 黑山周围的九个村镇中,随着天下变革,连科考都没了。孔庙和学政早已消失。泰安古镇里除了观音庙就是万安观。观音庙在泰安古镇也算有些历史,但是其中僧众没有特别出众的,多数也就是礼诵经忏,虽有佛力加持,灵神想直接动手也不便,但确实借宣哲润父亲的影响,直接就将其赶了出去,使得那里变了荒庙。 万安观不同,有观主这位龙虎山黄紫贵人坐镇,灵神怕是不仅不敢直接动手,甚至还有些畏惧。但是从王德利的遭遇看,灵神大概也已经布局好了,和王家某个人联手。即能帮那个人除掉王德利,而那个人则帮忙对付掉万安观。 只是中途杀出个岳是非,搅乱了灵神在此地不知多少年的布局。 如此算起来,万安观还欠了岳是非一个人情。想通这点后,岳是非还真想去找万安观主讨一下这个人情。 “没,我母亲除了信佛虔诚外,并未修什么法。诵经烧香倒是有。对了,倒是听她说本来想学学禅定,可惜观音寺里的师傅们都不是禅宗的,自己也只会念佛。”宣哲润解释道。 抄了半天,他手上动作快,也差不多结束了。听到岳是非突然的发问,他回答完之后就反问道:“怎么了?和、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吗?” “有些关系吧,我猜你们家是被这家伙当枪使了。”岳是非指着神像道。 “黑山巫鬼?”宣哲润不算意外的道:“果然是他!” 岳是非其实指的是那个东巴古文字,所以他重新指着地上的东巴文字道:“不是他,是留下这些文字的家伙。虽说你爸爸还供着黑山巫鬼,其实真正回应你爸信仰的早就不是他了,是别的东西。” “什么?”宣哲润惊道。 “手上别停,你慢慢抄。就当你抄的报酬,我给你说说当年真相。”岳是非指使着宣哲润,让他继续誊抄。 宣哲润继续抄起来,手指紧抠着笔,看得出他此时心情极为激动。 “其实之前我已经和你说了一半。虽说你爸爸和老毕摩还在信黑山巫鬼。但其实有个新东西替代了黑山巫鬼,伪装成祂的模样,传下一些所谓神谕来帮助自己做事。他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当然也跟你们家没什么关系。短期的小目标则是要在泰安古镇扎根。” “想要留在此地,就需要把这里会影响他的存在逐一拔除。比如说镇外的观音庙。还有不远的万安观。这些都会影响他在此处扎根。你妈妈是本地信佛的大户,可以说给观音庙的支持也最大。所以他为了处理掉外面的观音庙,就弄掉了你们家。”岳是非淡淡的说道。 听得宣哲润是满腔怒火,手中笔又停了下来:“可是我爸爸已经把观音庙赶出去了,不是帮了他?为什么还要我父亲献祭我母亲?甚至最后害死了我们家?” 岳是非短暂的沉默之后,道:“或许是因为你母亲也成为了他们的一些阻碍吧。”说完,岳是非挑了下眉问道:“事实可能有些残酷,你真的要听?” 第二十三章 吃面钱 “当然,你快说,别卖关子了。”宣哲润哪里还有心思誊抄,停下笔来,逼着岳是非继续说。 岳是非也不是不讲人情的,没有催逼他继续写,缓缓地说道:“你母亲既然信佛,也常常诵经礼佛,想来或多或少有些护法鬼神在。那个家伙甚至想直接对付你们家都做不到。或者要付出较大的代价。” “所以他利用你父亲信仰黑山巫鬼这件事,让你父亲间接的答应他的要求,做下不符合佛门教理的恶事。使得你们家失去正神的庇佑与保护,从而得以便利。” “其实所谓的信仰都可以看做是一种交易,人们付出什么换取什么。正教让人尊奉善道,持戒克己,得福绵远悠长,不够迅速,甚至短时间可能看不出益处。与鬼神交易则可快速获得好处,你父亲想来当年从黑山巫鬼处得了不少好处,也因此成为疏漏,最后给你家招致灾祸。” 之所以说是残酷的事实,是因为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并非无妄之灾,归根结底是宣哲润父亲自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招致的恶果。 “快抄……”岳是非看宣哲润陷入愣神之中,但还不算崩溃,就开始催促他继续抄地上的东巴文字。 宣哲润没有言语,低头抄起来,似乎还在想着岳是非刚刚说的话。 而岳是非基本上查看完这间屋子的所有东西了,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便自己一个人坐在边上安歇。 又过了一阵,两人都是静默无语。直到宣哲润抄完,他边整理手中宣纸,边对岳是非幽幽开口道:“你看不懂这些文字吧?要找人问?” 岳是非警惕起来,反问道:“你问这个作甚?与你没什么关系。” “把宣纸给我,我们的交易就两清了。接下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没想到宣哲润并没同意,将手中宣纸往背后一藏,对岳是非道:“我们的交易说的是在庙里互相交换信息,我告诉了你我家的事。你也告诉了我上大黑山的事。但是不包括我带你来我们家。” “你想怎么样?”岳是非扶着头,这家伙居然在这里摆自己一道?要不要用强从他手里把誊抄的东西抢过来?本来只是想偷个懒,这下可好。 宣哲润露出狡黠的笑来:“带我去找帮你解读这些文字的人,我要弄清楚这些文字的含义是什么。” 想一想,岳是非倒是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其实说是交易,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原本只是不想把宣哲润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算是发个好心。但既然他自己想寻死,自己难道还挡着他? “猜的不算错,我确实要找人帮我解读这些文字。但是我要去的地方外人去很危险,你想知道这些东巴文,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事后告诉你。”岳是非答应了宣哲润的要求,但还是不想他一起去那个地方。 宣哲润轻轻摇头:“不行,我可信不过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我只有从现在开始一直跟着你才放心。”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带你去是为你好,你要非要跟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岳是非还没见过这么难缠有讨厌的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真要寻死还能拦着不成? “生死自负,不劳岳道长为我费心。”宣哲润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岳是非,从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倔强的味道,似乎他真的不怕死。 “拿来吧。”岳是非默认了他的话,让他把宣纸交出来。 宣哲润将宣纸大部分递给了岳是非,但自己抽走两张,叠好,放在自己随身的包袱中说:“反正也要找人看,先放在我这也没什么。” 岳是非倒是没强求,接过几张宣纸,同样哼道:“如果真要抢,你以为你藏得住吗?” 两人离开西郊老宅时,天色已然放亮。一路上岳是非都没搭理宣哲润,即使宣哲润厚着脸皮凑上去问了些事,岳是非都一概不理,回了荒庙倒头就睡。 约莫睡了一整个白日,晚间黄昏时,才悠悠醒转。刚一醒来,有股油泼面的香气在鼻端缭绕,闻的岳是非肚子咕咕叫起来。 睁眼一看,面前摆了一只瓷碗,里面的面还在冒热气。朝宣哲润看去,他也正捧着瓷碗在吃面。看岳是非醒来,道:“猜到你差不多醒来,果然你就醒来。” 端起面闻了闻,宣哲润语带幽默的道:“放心,不会毒死你。也都是素的。” 岳是非用筷子一点点把葱花捻出去,终于开口了:“肉我可以吃,五荤里葱却不能吃。” 挑完葱花,岳是非也开始将面都吃进肚里。这几日他还真没怎么吃东西,都是随便弄点干粮对付,能有面吃还是不错的,至于宣哲润从哪里弄来的,他倒是不关心。 “什么时候去找翻译这些文字的人?”宣哲润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岳是非边吃面,随口回道:“就今晚!” 自打离开灵神分坛,岳是非就在等今晚。无论是去王家还是西郊老宅,都属于计划之外的事,希望宣哲润家里的这些东巴文,对得起他一晚上浪费的时间。 “今晚?去的地方很近?我怎么不记得这周围有这等高人?”宣哲润惊奇道,本以为是远行,至少要明日才上路。寻思半天又道:“万安观?” “我可不认识万安观的高道,你不是在王家听见了?”原来岳是非也知晓当日宣哲润的动静,其实就连万安观观主的话他也听到不少,实在无心理会而已。 “不要问太多,跟着就行。”岳是非吃完面,抹了一把脸,将碗放在地上。虽说仍是警告,看起来心情好不少。 突然,他将手臂一伸,对宣哲润道:“把你的匕首拿来,我不白吃你的面。” 宣哲润将一直护身的匕首递给岳是非,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凶物,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护身,递给岳是非表现出极大的信任。虽说他也清楚,岳是非深不可测,真要对付他,拿不拿匕首没什么差别。 接过宣哲润的匕首,岳是非取了一支朱砂笔,在匕首底端写了一个讳字。又用笔杆轻轻敲了匕首刃面几下,凌空在匕首上写下几个符字,同时结煞入气,也算对这匕首简单的有一番祭炼。 随后将匕首丢回给宣哲润:“对付些小妖小邪之类的足够了,日常护身也有些用处,别去挑战厉害的家伙,那就是自己寻死。”岳是非没有说的是,配合他身上护身的金色佛光,对付一般的妖邪绰绰有余。 至于这金色佛光怎么来的,岳是非确实不清楚。只能猜测大概是宣哲润母亲对这个儿子的保护。宣家老宅阖家上下无一幸免,唯有这个儿子活到现在,怕是都因为这金光保护。 “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等宣哲润拿起匕首,岳是非站起身,招呼走人。 站在庙门口,眼看着月正中天。又是一个满月,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出现岳是非想要去地方的道路。 第二十四章 通阴路 老树盘根,月挂东梢。 本以为跟着岳是非要去个什么神秘的地方,结果岳是非离了荒庙以后,径直往镇子里走。只顾着独行,也不给宣哲润解释,按着之前说好的,宣哲润也不好去问,只得跟着。 结果岳是非在城中绕了半天,又走到镇子的边缘去。如果说荒庙在镇子的西边,这次的方向就是往镇子北方而去。 刚出镇子,岳是非在大门前停了下来。停在那就不走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宣哲润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就是想甩了我?用得着这么兜圈子吗?走过来走过去?你到底要去哪里?” 岳是非略微抬了下眼皮,道:“想去就等着,不想去趁早滚蛋。” 连多花心思敷衍宣哲润都没,纯粹是不耐烦。宣哲润也只得压下性子来,静静等着,非要看看这岳道长要干什么。 时间推移,月色渐渐上了中天,银白色的光晕洒满大地,犹如在地上结就层层银霜。 终于,岳是非动了,他不知从哪里寻摸出一只纸灯笼来。和大黑山上的纸灯笼倒有些像。唯一不同就在于,这是只纯纯的纸灯笼,连木框架都没有,完全是纸叠成的。 拿了这只灯笼,岳是非左手捻了个诀,轻轻点在灯笼的外围,口中低声嘟囔了一句。纸灯笼忽地冒出幽幽的蓝色火焰来,看着极为诡异。 把灯笼打着,岳是非问宣哲润:“会唱哀调吗?本地那种?” “会倒是会,可你现在让我唱……哀调?”宣哲润疑惑不解,甚至怀疑岳是非是不是中邪了,突然点起诡异的纸灯笼,又让他唱哀调。这景象不能不让他想到上大黑山的送葬队伍。 当日宣哲润也曾跟着岳是非一路人而行,但他当时避的远,跟了一阵子就发觉跟不上去。无论怎么走都是鬼打墙。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岳是非,更是亲眼看着岳是非从大黑山中走下来,头一回保住了送葬的队伍,这份本事他是佩服的。 眼下却也不禁怀疑,岳是非是不是中招了? 看出宣哲润的疑惑,岳是非虽说不愿,为了他配合,还是简单的解释两句:“我们要去的地方和你家走廊类似,都是踏上冥途,去阴阳渡口的一处地方。世间修行人不论所在何地皆可去,只要遵循那里的规矩。” “我认识的人中,只有那里有一位应该能读懂这些文字。”岳是非略作停顿,催道:“快唱你们这的哀调,不然一会路关上就进不去了。” “纸花花、纸花花……” 唱确实会唱,但好不好就另说。何况这种歌谣除了吃这碗饭的,也没几个唱的好的。宣哲润唱出来,干煸生涩,半点哀伤婉转都听不出来。若说当时送葬队伍周围鬼邪唱的哀调是真的夺人心魄,那宣哲润口中唱出来,简直惹人发笑。 “花送嘞、送嘞人儿去,人儿去……” 宣哲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模拟出哀调的音韵。还没等他唱完一遍,岳是非抬手阻止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那家伙来了。” 话音未落,宣哲润隐约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个黑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藏身在黑夜之中。明明天上月光皎洁,照的大地明灿灿。怎么会有眼前不起眼的黑色影子?仿佛藏在树荫下,等待了许久。 “有鬼……”宣哲润惊悚到呼吸都快停下来了。 岳是非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黑影从路边缓缓靠近过来。每当他走近时,宣哲润都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股透心的寒意。大气都不敢出,岳是非倒是十分淡然。 直到走到近前,宣哲润惊讶的发现,黑影居然还是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任自己瞪大双眼似乎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岳是非掏出几张纸,递给黑影。宣哲润一看,好家伙,这居然是几张冥币。倒是有些明白岳是非为何不让自己前来,如此诡异的情形,实在超乎自己预料。原本以为岳是非只是要找某个人来问询,眼下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心里敲起退堂鼓,但倔强的宣哲润也不愿意就此认输,忍下心中恐惧,看着岳是非到底要干什么。 岳是非指了指自己和宣哲润,将手中纸灯笼递给黑影。 黑影似乎把“头”转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宣哲润。宣哲润能感受到似乎这黑影是在“看”自己,有一种迫人的眼神。 “嗡嗡嗡……” 黑影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又将“头”转向岳是非。岳是非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全程不发一语。宣哲润心想大概是不能说话,所以虽然心里百般疑惑,却还是不敢开口。 若是常人,怕是以为岳是非这是要把宣哲润卖了。但宣哲润就是对岳是非有种莫名的信任,大概是那种物以类聚的感情。 终于,岳是非露出有些恼怒的神情。又掏出一沓冥币递给黑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丁甲神印晃了晃,威胁的意味浓厚。 黑影不再多说,收下冥币后,转过身去。纸灯笼在他手里一晃,蓝色的火光变为幽绿色。慢腾腾的往前飘荡起来。 跟在黑影背后走着,泰安古镇周遭道路宣哲润打小就走,可以说四周闭着眼睛都能走。但偏偏这黑影走的路,似乎宣哲润从未走过。往背后瞧去,宣哲润惊讶的发现,黑影走的根本不是路,而是从他熟知的树林草丛中横穿而出。但他记得清楚,这里分明没有路。 如果是挤出一条小路也就罢了,但是这路和刚刚的官道坦途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是骑马坐车,都能在这样的路上行驶。 不可能凭空多出一条路来,只能说黑影带着他们两人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以宣哲润的认知,只有传说中的“黄泉路”会是这样。这岳是非到底要去哪里?难不成要去阴府? 得亏岳是非刚刚提醒了一下,和他们家的走廊类似。虽说他不明白什么叫冥途。但现在也终于明白岳是非的意思了,虽说惊悚,此时也已无回头路,心一横只能继续走。 岳是非倒是如闲庭信步般走着,道路宽阔,两边有石灯柱。四周的场景其实并不真实,不过是根据原来的景物幻变而出。在这道路上,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就只有高空的明月是真实的,太阴元君的光辉洒下,北斗大圣的光芒自北高悬,为世间众生指明道路,通了阴阳。 第二十五章 老乞丐 石道的尽头处,出现一扇黑褐色的牌坊。牌坊用黑色倒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连牌坊上的字也是黑色的就很少见了。 “你看牌坊上的字是什么颜色?”一路走来都不发一语的岳是非,忽然对宣哲润说道。 吓了宣哲润一跳,惊的手一摊,指着前面带路的黑影。脸上表情极为丰富,仿佛再说,不是不能说话吗? 岳是非笑了:“谁说不能说话了?只是怕你聒噪,想说就说。” 如此无赖的表情,着实欠揍。宣哲润真想用匕首狠狠捅岳是非一刀。 “黑色!”随口回了一句,言语里满是愤怒。 “啧啧,果然如此,没什么天分。”岳是非肆意点评起来。 倒是激起宣哲润的好奇,似乎这牌匾上的字有什么不一般?便问岳是非道:“难道你看到的和我不同?还有什么讲究?” “当然!”岳是非逗弄宣哲润一番,心情很不错,好说话很多:“我的眼中,牌匾上的字是深红色,血一样的赤红。” “冥途牌匾上的字,于修行道上天赋越好,看到的字越明显。你看到黑色,说明你和普通人无异,此生于修道一途不会有什么进展。” 岳是非此举即像是故意的试探,又像警告,告诫宣哲润不要从此踏入玄门。即使他的经历相比普通人已经有诸多不同,但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宣哲润若有所思,也不知有无听懂岳是非的话外话。突然有人笑道:“莫要听他说,真要是普通人看来,这牌匾就是乌黑一块,能看到有黑色的字形,已是不一般的天赋了。” 讲话的人是一个年轻人,看着跟岳是非差不多大,背着一个画框,十足的画师模样。正从牌坊下走出来,走到石道之上。 岳是非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拉着宣哲润加快几步往前走,很快就进了牌坊。 刚进牌坊,怪事就来了,牌坊后面走进来的道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根本没有来时的路。一直引导着两人的黑影也消失不见,两人站在一座偌大的集市之上,四处人来人往,还有高声叫卖的。 宣哲润抬头看去,本来还是深夜,月光照下。现在却根本没有什么星月了,只有灰蒙蒙的天,像是白天,但又并不光亮,就像被厚重乌云遮住太阳时那般。非常怪异的世界。 “不用担心,回去时路就有了。”看宣哲润紧盯着来路,岳是非随口解释。 宣哲润安下心来,想起刚刚突然插话的古怪画师,问道:“那人是谁?你的朋友?认识你?” 确实,一般人怎么会随意插话?更是这等诡异的地方。除非是相熟的朋友。 “不认识那家伙。”岳是非有点生气,讲的明显不真实,看来确实是认识的。 宣哲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岳是非不想说问也无用,还不如搞清楚现在这里是怎么个情况:“这里是……” “鬼市!”岳是非回答的很爽快:“此地是阴阳交界之地,有些修行人会在此地交易,除了修行人还有妖精、鬼怪在此,所以我劝你别随便和人搭话,你根本不知道与你说话的是不是人。” 讲到这,岳是非露出很恐怖的脸色来:“像你这样的童男子,是此地非人众生的最爱,劝你老实点。” “嗯”宣哲润答道,明显没有听进去,反倒很好奇的打量起这神秘的鬼市。 以前他在小说中看到过,但是小说里讲的鬼市,都是以“鬼”为名的夜市。古时候大城市为了管理,有宵禁之说,除非是特殊的节日,例如元宵、中秋佳节等,平日晚上是不可随意出来走动的。 但实际上总有不守规矩,又或者上不得台面的交易要做。就会趁着夜色,在城里或城外,某个外人所不知的地方,发生一些不光彩的交易,这种特殊的市场就被叫做鬼市。 但是想不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市。而且不是名为“鬼”的市场,是真正夹杂人鬼的市集。 但是以宣哲润的眼力,根本看不出这里的人有什么区别。明明所有人都和阳间看到的人一般无二。甚至让他想起刚刚的画师来,不禁打了个抖,谁知道刚刚的画师,是不是真的人? 下意识的,宣哲润靠的离岳是非更近了些,不想离他太远。 两人在集市上走着,本来多话的宣哲润,话都不怎么敢说,只是好奇的看着鬼市里的一切。这样的地方平常可来不了,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 “公子,看看我这里的东西吧。和你非常契合,是件好宝贝。”远处有个披头散发,状若乞丐的老头子突然看上宣哲润,对他招呼起来。 老乞丐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这念珠是翡翠材质的,但是翠绿的玉石中,沁入丝丝血红,看起来非常诡异,但又很亮眼,尤其是血迹形成的红色“佛”字,充满邪魅的质感,偏偏是写的如此正经的一个字。 看到念珠时,宣哲润还真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串念珠非常漂亮,很合乎眼缘,仿佛天生就是属于自己的宝贝,一世再难一见,非得现在买下来不可。 犹豫片刻宣哲润开口道:“这串念珠怎么卖?” 刚开口,岳是非就听见了,拉他一把斥道:“莫要乱说话。”说完对老乞丐摆了下手,径直就要往前走去。 原本老乞丐只是随口问问,见岳是非有兴趣,嘴顿时咧开。黯淡的眼神焕发光彩,冲上前拉住宣哲润道:“好商量,价钱好商量。” 就在他手摸到宣哲润手臂的刹那,岳是非转过身对老乞丐道:“说不要就不要,别纠缠!” 朝着老乞丐手一扬,就把老乞丐想捉住宣哲润的手一把打开。但还是被老乞丐轻轻的碰了下宣哲润的袖子,就在摸到的刹那,老乞丐脸色略有一变。 手放松下来,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岳是非要拉宣哲润走。老乞丐突然开口道:“唉,这位公子哥,我说这念珠与你有缘就是有缘。有缘之人配有缘之物,乃是天作,今日不若我将这念珠直接给你,也不用你付我钱,如何?” 第二十六章 要给钱 自古以来,有便宜不占的是什么?反正不是正常人。宣哲润看到品相这么好的翡翠念珠,着实动心了,何况也确实很合他的眼缘。 刚想开口答应,岳是非将他拽到自己身后。面色一沉对老乞丐道:“我的人,你少打主意,小心拆了你摊子。” 讲完狠话拉着宣哲润就走,倒是把宣哲润搞得有点懵,人家免费送自己东西,怎么岳是非还如此气愤? 老乞丐在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离去时的背影,突然开口:“喂,公子哥,莫要信你身边人,他想夺你寿数呢。小心死在他手上。” 宣哲润浑身打了个激灵,老乞丐说的当然是岳是非。岳是非明明也听到了,没说什么话辩解,反正自顾拉着宣哲润就走。等走到看不见老乞丐的地方,岳是非才慢了下来,说道:“听没听过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听倒是听过,但是他的念珠,是什么邪物?”宣哲润还是想弄清楚,又怕岳是非误会,解释道:“看那念珠,确实让我觉得很合眼缘,就像是一件等着我的东西,等了很久很久……” “此地是鬼市,不是人的世界,没有人、不对,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相信的。”岳是非说道。 宣哲润其实还有个问题想问,但始终问不出口,最后半开玩笑的说:“也包括你吗?” 结果岳是非居然点头说:“也包括我,我也不值得相信。” 还真是冷场小能手,一句话就堵死了宣哲润后面的话。只好老实跟在岳是非身后,经此一事,他对鬼市的好奇心大减,其实这就是个集市,最多是人和事都很怪。 到得一处老屋门前,岳是非没怎么迟疑就走了进去。看来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所在。 老屋上书“古德斋”,倒是蛮有古意。不过宣哲润还学过洋文,这“古德”单从汉语其实说的不算特别通顺,倒是和洋文中“好”的音译是相通的,就是不知这鬼市里是否有人也知晓这洋文。 两人刚迈入门槛,里面就有人持着扫帚打来:“走走走,你这遭瘟死的怎么又来了?” “当然是有生意惠顾。”岳是非抓住扫帚柄,也不理是不是欢迎自己,径直往里走。 宣哲润这才看清操着扫帚的人是什么模样,嘴角留了两撇八字胡,头发居然是卷的。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玻璃眼镜,身上却穿着唐装马褂,颇有中西结合的韵味,明明头发花白却用油整齐的梳理到背后,很难评断他到底年龄多大。 “岳是非,你真是犯贱啊。都说了让你别来,你怎么还来?”老板十分无奈,对岳是非满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直接无视了进来的宣哲润。 岳是非对他的态度倒是习以为常,随口说:“我欠你钱了?这么不想看见我?” “欠钱倒是没有,谁能欠我古德老板的钱?我只是怕,怕你给我惹麻烦。”古德老板很是不满的掰扯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岳是非笑了,不屑的道:“分明你在人间是被通缉的,还怕我给你惹麻烦?” “人间通缉我,我就躲到鬼市来。有毛病吗?”老板理直气壮:“可你岳是非不同,你是被茅山上清赶出来的,你们茅山上清的祖师可都在天上,哪天一个心情不好要处理你,鬼市也容不下你,趁早快走,别连累我。” “帮我做完事我就走。”岳是非自顾自的坐下来,抄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丝毫不顾这茶明显是老板刚刚喝过,并非用来待客的。 老板终于把目光看向宣哲润,进门时就注意到宣哲润了,但一直没问,宣哲润也乖乖的不说话,就在旁边看着两人。 两人不愧多年损友,当老板将目光投向宣哲润,岳是非就接话:“跟屁虫而已,你不用管他,来谈谈我们的事。” 讲话的同时,从包里掏出黑色骷髅头:“知道这玩意不?” 古德老板接过黑色骷髅头仔细看了一圈,表情严肃了些,道:“十凶有关的东西?” “是,他们总是要出来活动。但这只是很外围,说是供奉‘灵神’。”岳是非提到时,脸上有明显的讥讽与不屑。 “淫祀邪神啊,还是不成气候嘛。”古德老板感叹道。 “上面的字能认出来吗?”岳是非继续问道。 古德老板又细细打量一番,最后甚至从兜里取出一个折叠的放大镜来,放在黑色骷髅头上,探查起来。等了半晌,他终于道:“能破译,不过要时间。” “那就抓紧帮我破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说完,又将折叠的宣纸递给古德老板:“连带着这些,一起破译。” 对宣哲润招了下手,立马宣哲润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赶紧把揣着的两张宣纸也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双手递给古德老板。 也没问宣哲润为何踹了两张宣纸,古德老板的眼神一直盯着岳是非:“你给我这么浩大的工程,该谈谈价钱吧?” “你开价,要多少?”岳是非直接掏出一把冥币,放在桌上。宛如大款般豪气满满。 古德老板直接炸毛了,手挥着喊道:“瞎扯,我不要冥币,上次收你冥币是跟阴司有交往。你给我这就是侮辱人。” “那你想要什么?” 老板从兜里摸索半天,终于寻出一块东西来,对岳是非道:“我要这个。” 宣哲润在旁看着,那是一枚赤金色的钱币,上面写着“泉台上宝”四个字,是纯金材质。刚看时还没理解这是什么,但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随葬物啊。 别看给死人都烧冥纸,实际上这是魏晋开始,穷人才用的方式。古人有事死如生的说法,所以古时的大户人家都以真的金银铜制成冥币,只有穷人家才以纸来做冥币。有人考证说“齐东昏侯好鬼神之事,剪纸为纸,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 古德老板大喊道:“你不是不知道,鬼市里什么才是通行之物,只有真金白银才是人妖鬼都通用。” 想来也有道理,这鬼市里还不是真正的阴间。也有人前来交易,自然会用金银做货币。 结果岳是非两手一摊:“换个别的,我哪里有金银给你?” 这次轮到古德老板笑了,只听他道:“嘿嘿,你岳是非没有金银?别骗人了。你不是收了那么多钱?都攒着呢?去找个钱庄兑成金银,再祭炼一番。对你不是难事。” 结果岳是非还是摇头:“不行,那些钱我另有他用。” 古德老板将宣纸和黑色骷髅头放回桌上,学着岳是非两手一摊道:“那我也爱莫能助,没钱,谁看得懂这些鬼画符?” 第二十七章 一年寿 岳是非神色严肃,抬头看起老板,眉头紧皱的道:“难道,我们的关系只能以金钱来衡量吗?认识这么久,不至于如此……”脸色浓郁的化不开,手指微颤,仿佛在压抑着心底的怒气,随时就要动手。 结果被古德老板甩手就打断道:“至于至于,没钱谁跟你当朋友?别拿冥币糊弄我,我要这个。”再一次把那枚金币在岳是非眼前晃。 看岳是非满脸肃穆,宣哲润几乎要以为他想发飙。开始暗自盘算,自己能不能掏出钱来支助。但他家宅破败,东西都被亲戚分走了,确实也是囊中羞涩。小钱还行,古德老板那么大一块金币,怕是自己一枚都搞不出来。 “老秦,你就没有别的想要的?我们的关系就只能以金钱交易?”岳是非严肃的脸色忽然散开,做出可怜状,笑嘻嘻的,没点正形开始套近乎:“你看,咱两谁跟谁啊?对吧。” “对,就要钱,没交情。”古德老板态度非常坚定,丝毫不理会岳是非变脸的迅速,连宣哲润在旁看了都觉得瞠目结舌。 扮狠装萌都宣告失败,岳是非的脸色流露出无奈,变回日常懒洋洋的模样。开始思考。 想了半天,仍是没个结果,看起来是真的囊中羞涩。 直到古德老板也看不下去了,提醒说:“有个法子,能让你快速搞到钱。” “什么?”岳是非问的很真诚,因为他确实没想到什么弄钱的好办法,不是故意框他。 “一年一度的鬼市拍卖会,正是今天。”古德老板面露高深,提点道。 倒还真的让岳是非眼前一亮,不过他的问题却是:“你消息灵通,今年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还想好东西呢?说的好像你有钱一样。”古德老板不满的说,明显他提点岳是非,是想让他拿点什么去卖,然后来结账。 “行吧,你说说,有没有什么需求?”岳是非也实在,不再追问。其实他也明白,看古德老板的意思,今年没什么值得自己用心的东西。 古德老板还真变得神秘兮兮的,连店门都拉上了,小心的说:“小道消息,今年拍卖会有大佬想求一个东西。恰好这个是你有的。” 岳是非回过味来了,冷笑一声:“老秦,你不厚道啊,我看你就是在这等着我吧?就是想让我去卖东西?所以非要那种金币?都是老狐狸,还给我玩这套?说是鬼市通用,大多数店家都接受以物易物,只有那个拍卖会才真正是流通那种金币。” “嘿嘿,大家心照不宣,不要说那么多嘛。”古德老板嘻嘻一笑,想着糊弄过去。 岳是非也没再追问,对这家伙他也算熟悉,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朋友。自打师父去世,岳是非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朋友自然也谈不上。 “想求什么?”岳是非开门见山。 古德老板似乎目的达到了,说的也爽快:“寿数,大佬想求寿数。” “真新鲜,到鬼市求寿数?所谓命属天曹,这种事不是该祈告北斗?” “大佬嘛,总是有各种情况。想来正常渠道求不了,只得来鬼市。”古德老板搓着手,一脸期待:“一般人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妖鬼之类更是没办法。” “只有玄门正宗授箓弟子,还得大派弟子,才有这等本事……” “打住”岳是非打断古德老板,也没拒绝,说道:“我心里有数了,只是这代价有点大。” “对您不是事。”古德老板搓着手,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越看越不正经。 “有空房间吗?我要准备一下。” 古德老板手一伸,指着内间道:“请,地方有,随便用。” 岳是非招呼着宣哲润,道:“你进来,我有事想问你。” 宣哲润刚刚一直只是听着,并没有搞清楚此中的事。既然岳是非喊,也就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岳是非似乎也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你愿意为了给你父母报仇,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什么都行,只要能报仇。”宣哲润回话时咬牙切齿,他心里明白,岳是非这是要自己付出什么代价了。 “刚刚的事你也听见了,要想破解那些文字,需要帮他做点事。寿数这东西,要不积功累德,蒙天赐福,要不就只有以寿数换寿数。”岳是非倒也坦承,直言相告、 宣哲润面色变得不善起来,道:“你是想让我来付出寿数?然后作交易?” “不错,就是这么件事。” 想起刚刚老乞丐的话,精准的如预言一般。但宣哲润不知道,这是岳是非在当时就已经相好的,演这出完全是戏,还是真的突然遇见此事? “你怎么不用自己的寿数?”宣哲润问道。 岳是非不避讳,说:“如果你没来,说不得只能用我自己的。但这古东巴文的内容你我都想看。我出了技术,不想再出寿数。” “哼。”宣哲润冷冷的道:“倒是说的爽快,就是像一场戏,我都不知这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局,请我进来?”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拒绝。等此间事了我能送你回去,但内容是什么,你就不要知道了。按你所说,我也带你来此走了一趟,算是抵了你带我去你家的。”岳是非倒也不辩解,就是话语里处处夹带威胁。 “需要多少年寿数?真要我赌上命不成?”宣哲润思忖后,还是问了出来。走?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走?刚刚他并没有乱说,为了报仇,他真的可以付出一切。 每当想起全家被关在西郊老宅里的日子,他是靠吃什么东西活下来的?群魔乱舞至极多么可怖。数年以来,每当睡着,他的梦寐里都是那个痛苦的夜晚,自那以后,他就活的和幽灵一般,失去一切希望。 “一年,只用你一年寿数。”岳是非伸出食指,解释道:“茅山上清有一种法术,叫上清延命长生宝箓,能增人寿数,护人安稳,最少需要一年寿数为引。” 不久前死去的王德利不知道,那时候岳是非闻见他身上老人气。要想救他,就得用这上清延命长生宝箓。他半个家产能换一年的寿数,其实并不吃亏,只是他不懂其中玄妙,最终落得身死的下场。 第二十八章 顷刻成 “来!”宣哲润很快想明白,斩钉截铁的答应了岳是非。 有宣哲润的同意,岳是非也不含糊,对门外喊道:“老秦,我要玉片、辰砂、水银、金箔,铅、硫磺你都给我备好。” 还以为这个抠门的古德老板又要谈笔交易,毕竟岳是非要的东西价值都是不菲,没想到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得嘞!”古德老板答应道。 古德斋本就是一个交易老物件的地方,各式东西齐全。真要准备起来其实很快,只是宣哲润不懂岳是非要这些做什么,等待之时便问道:“准备这些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画道符就可以了。” “上古之时盛行外丹之法,外丹讲究的就是炼化金玉而入人身。如果只是危急时救命,上清延命长生宝箓中倒也有配合的符。但是受限于载体,是做救命挡灾之用。若是想佩而长生,就需以金玉为载体。所用材质越上佳,效果越好。”毕竟是要宣哲润出寿数,岳是非当然也解释的清楚些。 很快古德老板就取来了物件,还指着屋子靠里的旧木柜子道:“要炼东西,那里有炉子,可别给我弄炸了。” 岳是非没搭理他,径直从木柜中取出一只不起眼的石丹炉,不算很大,也就比巴掌大一些。 古德老板送了东西进来后,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宣哲润想着,他大概想留在里面偷师? 果然,岳是非搬出丹炉后,挥手送客:“出去,呆在里面影响我。” “哎呀呀,让我看看怎么了?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明明刚刚话还说的生硬,现在突然开始攀交情,宣哲润听了都想笑。 “出去!”岳是非不废话,指着门口。 古德老板只得乖乖走出去。 岳是非先取了玉片,从包里掏出一把雕玉的刀来,在下手前,左手几个手指掐出手诀来,其他几根手指都盘踞在一起,只留出食指,点在玉片上,诵道:“玉髓真阳,召呼身神,紫府下注,高天标名。” 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了,宣哲润感觉就在岳是非诵咒完的一瞬间,似乎这玉片比之刚才根亮了一些。 紧接着,岳是非左手持玉片,右手攥刻刀,飞快的在玉片上雕刻起来。笔走龙蛇,动作极快,应是阴刻之法,只需凿出纹路,无需镂空。使在岳是非手中,跟以毛笔画符时,速度也不算慢很多,行云流水般就篆刻出了符形。 等刻完,岳是非将玉片放置在一旁。对宣哲润道:“你过来,现在也你帮忙了。” 讲话时,他又取出一只小瓷碟。在香炉前插了一根短香,直接称道:“臣系上清门下,受上清三洞紫虚阳光宝箓,今对高上虚皇大道君前,祈天尊慈悲恩佑……” 对着虚空,岳是非称颂了很长的一段诵词。然后令牌一拍,口里秘诵咒言,对着瓷碟里凌空画了符篆。 接着跟宣哲润说:“你且过来,说你愿舍一年寿数,以助此法成功。” 讲完,似乎怕宣哲润不懂,脸色无比严肃的道:“此是对天尊前,即是对道前,发心言语在天在地皆如谷里应声,清晰无比,不可反悔。” 气氛无比肃穆,明明还是刚刚的屋子,但宣哲润似乎真的感觉到,仿佛天上地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在等着自己说出话来。 宣哲润早已想明白了,何况听到岳是非说只要一年寿数时,他还有点放松。年轻人嘛,对寿数始终没有那么看重,之前是还以为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才犹豫半天。 所以宣哲润也没太迟疑,按着岳是非说的称誓证盟。 “取中指血滴入,则盟信自成。”岳是非又道。 宣哲润咬破中指血,滴进了小瓷碟。等这事成了,恰好刚刚的短香烧完。那种天上地下皆有眼目凝视的感觉,刹那就褪去。 岳是非将短香烧落的香灰也都放入小瓷碟中,又取了墨、朱砂调入瓷碟中。再用毛笔轻点了一点瓷碟中的墨,在玉符上沿刚刚的刻痕,轻轻描摹了一道。口里还诵道:“祈福祈生,灵宝至真,此符告盟,延年长生。” 等描完,岳是非将石丹炉起出来。将水银放入其中。全程都避免皮肤接触到水银。等放入其中后,岳是非对宣哲润道:“蒸腾出的水气,切莫闻进去,此物有剧毒,死了我可不负责。” 听他说完,宣哲润看着四周紧闭的门窗。默默的把窗子都打开了。岳是非没有阻拦,默认了宣哲润的动作。 几乎同时,岳是非取了一道黄符出来,也不知诵了一句什么咒。黄符居然无火起来。岳是非将黄符投到丹炉着火的位置。明明没有燃料,这火居然就一直烧着,虽不算强烈,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 水银被火煅烧,很快的时间就开始微有沸腾之意。丝丝银气飘起,萦绕于周围。 眼看着上升的水银蒸汽就要弥散开,只见岳是非突然抬手,又是黄符腾起,正好落在房顶之上。紧接着岳是非对着西北方猛地一踏,口中吐道:“巽!” 霎时间,自上空黄符处,居然凭空卷起一股上升的涡流,将飘散的水银蒸汽尽卷至上方,使其不能散溢到其他地方。 此时,水银已是略沸。这时听到岳是非口里说道:“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 紧接着,他突然取了黄色的硫磺粉投入其中:“将欲制之,黄芽为根。” 原本微沸的水银,似乎又平静下来。也不见岳是非做什么动作,只见丹炉下方的火又变得弱了些。岳是非将两片纯金的金箔与铅丹,一并送入水银之中,静待片刻。下方的火焰缓缓熄灭,水银的温度似乎也飞快的下降。 但就在这时,宣哲润眼看着金箔和铅丹居然同时化入了水银之中,面上还是水银,但金箔和铅丹都已消失不见。 略等片刻,岳是非提起刚刚的玉片将其整个漫入水银之中。 口中诵咒道:“炼金化玉,此阴阳之交,万物之精,常得常灵,自生可得。” 咒刚诵完,岳是非将刚刚瓷碟里剩下的墨居然一股脑全部投掷到丹炉之中。 紧接着将盖子盖上,突然双目圆瞪。刚刚缓缓熄灭的火光突然大盛,不光是在丹炉底部,更是将整个丹炉包裹起来,其火焰炽烈旺盛,把石丹炉烧的通红。 终于明白古德老板为什么让岳是非小心别炸了,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像要炸掉,看得人是心惊胆战。 半晌之后,丹炉里散发的水银蒸汽似乎全都被上空的风席卷而上,火焰也止熄下来,丹炉似乎渐渐恢复平静。 岳是非没有去揭开丹炉,反而笑道:“宣老弟,你说这宝箓,炼成功没有?” 第二十九章 九州楼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炼过丹。”宣哲润很无语,刚刚看岳是非操作,严谨帅气,还以为他是成竹在胸。结果他自己也拿不准? 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全是二百五? 岳是非笑道:“此法脱胎于炼丹,是魏晋时传下的金玉之术。我除了学的时候弄过一次,其实也没再实践过,还真有点不好说。” 闻言,宣哲润只觉得十分无语:“原来你也是个半吊子,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岳是非摊开手:“别说那么多废话,赌一把,成功没有?” “我赌成功了,打开吧!”宣哲润道。 揭开石丹炉的盖子,内里静静的躺着银白色的玉牌,水银早已蒸干,但是凝固在玉牌之上的水银,还是使得玉牌变银牌。 宣哲润哪里看得懂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之所以赌成功,是他想着,万一失败岂不是又要耗费一年寿数?虽说年轻人不是那么在意,但这玩意也不可能浪费。 “成功一半。”岳是非摸着下巴,高声叫喊:“老秦,快给我找个炉子来,我要抢救下。” 古德老板飞快的提着一只红泥小炭炉跑进来,还好奇的问:“岳是非,你这是累了?还想泡壶茶?” 竟然是一只小茶炉,宣哲润印象中自己父亲也曾有这样的炉子。 冬日时分,提到院子中,里面放上烧的通红的果碳,用一只小铜壶煎煮刚打下的山泉水,扇子轻扇炉底,小火撩拨铜壶,壶中泉水沸如鱼眼冒泡,就用竹筒舀水泡茶,沏上年初春分时产的茶芽,再配上几碟糕点,是很雅致的事。 古德老板的手里也提了一只铜壶,岳是非没有要铜壶,只是把碳炉接过来,放在地上,将银色的玉牌架在炉上,距炭火还有些距离。同样轻摇蒲扇,鼓起火来。 宣哲润和古德老板两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见过岳是非这要做什么,只能静静等待着。 半晌之后,玉牌上的银色渐渐褪去。看到这个反应,岳是非大笑起来:“阴去阳又来,生生复自在,顷刻大丹成,金性夺彩光。” 刹那间,玉牌之上隐隐有五彩气氤氲腾起。宣哲润明显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他自小是富人家的公子,各种上等香料都曾见过,就连传说中的龙涎香、奇楠沉,他也都曾用过。可是相比这股莫名香味,仍然陌生。 而且他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种香味可以与这种异香相提并论,此香非天上不可得。 “丹成,老弟,你这是炼了炉仙丹出来啊?”古德老板也惊愕的道,没想到岳是非弄了什么出来,要真是仙丹,给人延寿可就浪费了。 碳炉之中,玉牌已还原玉色,但玉色之外镶了薄薄的金色,尤其岳是非刻符的地方,现在纹路清晰可见,镶嵌着金色在其中。 岳是非道:“仙丹不至于,这是上清秘传的延命长生宝箓,不论是谁,佩戴此物,即可增一年寿数,更可辟邪除病,得上清祖师保佑。古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佩此箓,民间连听都没听过。” “宝贝,着实宝贝。”古德老板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不愧上清弟子,如此宝贝信手拈来。拿到鬼市的拍卖,着实委屈此宝。” 倒也不全是阿谀奉承,以前鬼市比现在热闹很多。其中更有大门大派的宗师前来,拍卖的宝贝自然档次也更高。但现在随着世间人知道阴阳渡口的都越来越少,又有多少人前来鬼市?更遑论拍卖会了。 而这件能增延人寿数的宝箓,如果拿到凡间拍卖。愿意花大价钱来购此物的人绝对从者云集,比鬼市卖的价钱更好。 “你要多少金币?”岳是非手里把玩着刚刚炼出的上清延命长生宝箓。 古德老板眼睛轱辘一转,扳着手指头算起来:“看啊,你写了几张宣纸,一张宣纸一块金币不算多吧?还有那个骷髅头,上面的字那么多……” “一张宣纸一块金币?”宣哲润大惊,毕竟当时是他抄的,要是这么值钱,他当时怎么不把字写的小一点?至少省一半的钱。 岳是非不满了,拉下脸来:“老秦,你要这么说我就拿着宝箓去找别人。今晚的拍卖会大概就看不到这宝贝了。” 说完就要起身,一点面子都不给。 古德老板连忙拽住他道:“别、别啊,我开个玩笑。其实我早就算好了。我只要三枚金币即可。你不知道啊,我也有东西想买,奈何缺钱啊。不然我们什么交情?帮你免费翻译也不是什么大事。” “成交!”岳是非也很爽快,拉着宣哲润就往外走。 在古德老板热情的礼送中,岳是非突然道:“是有人找到你这来,想买寿数吧?老秦?如果我不来,你都会来找我是不是?” “哎呀,这……”古德老板伸手想去挠头,触碰到一头骚包的白发,又怕弄乱,连忙放下手来。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回答。 岳是非没有等他回答,答案显而易见,还有什么可问?径直去往拍卖的场地。 带着宣哲润,两人走在鬼市的青石板上。古德斋的位置其实还算鬼市外围,越往里走房屋越气派,宣哲润本来还以为鬼市看着破败,虽热闹但其实也就那样。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在外面走,里面别有洞天。 “阴阳渡口中的时空与外界不同,看着不算大,其实里面比你们泰安古镇还大很多。”岳是非得了宣哲润的寿数,比一开始被逼着带他进来时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甚至愿意给宣哲润介绍下鬼市。 宣哲润当然乐得如此,追问道:“时空不同?就是说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也不同?” “不同,无论你是刚进来就出去。还是进来很久才出去,只要是过了之前你见过的牌坊。出去时都是早晨。刚好过去一个夜晚而已。” 宣哲润感叹起来:“当真神奇,也不知这鬼市是怎么来的,难道也是天地自然生成的?” 这还真把岳是非问住了,想半天还是摇头:“不清楚,只知道自古以来这鬼市就存在,和阴阳渡口一样。但阴阳渡口中其他地方大多时空混乱,不像此地那么有规矩,我猜是哪位神祇仙人曾有愿,才设下鬼市。” 话音刚落,两个人站在一栋三层建筑前。连见过世面的宣哲润也被惊住。实在这三层楼太过辉煌气派。光看建筑外围大小,就得有他们家西郊老宅的四分之三大。要知道那座老宅里可是有屋舍数十,更有几处巨大的宅院,而眼前的楼,仅仅一栋建筑而已。 楼阁上牌匾高悬,三个大字:“九州楼” 第三十章 三等众 看到牌匾后,宣哲润想起来,自进入鬼市以后,似乎所有的地方,楼上的牌匾都只有空空的牌匾,没有对联。按说一座楼上,有对联和牌匾才是完整的,有的甚至还会有一幅横批,两个牌匾,一前一后。 鬼市和人间就偏偏不同,大概是此地非同凡间的象征。 九州楼不比别处,所谓鬼市本质上就是一个市场。此地不问出身、来历,都可居此交易往来。莫说妖鬼,就连地神都有来此交易的。而整个鬼市中,最高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九州楼的拍卖。 此会名叫“九州拍”,一年只开一次。来的客人是九州大地各处。很多人其实不屑在鬼市交易,但是这九州拍还是会来凑热闹,毕竟这里卖的东西外面很难得一见。九州楼在鬼市也是神秘的所在,没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平日里只有穿着三等色衣的小厮出面,还有就是一位管事负责。 两人到九州楼前,门口身着第三等色衣的黑衣小厮突然伸手制止两人继续往前:“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九州楼。” “闲杂?我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难道走错了?”宣哲润公子哥,脾气比岳是非大很多,突然被一个看似服务的人拦住,话也讲的比岳是非快。 黑衣小厮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两人,尤其目光看在宣哲润脸上,十分不屑的说:“参加拍卖?你们有这么资格吗?我们这拍卖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你们有信物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信物,什么信物?”此话是岳是非问的,他不是第一次参加鬼市的拍卖会。但确实很多年没来过,还真不知道鬼市突然多出这样的规矩,刚才出来匆忙,古德老板也什么都没交待。 黑衣小厮眼睛一瞪,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信物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是来拍卖会的?”指了下边上摆放的一块银币。 看式样和古德老板掏的金币一样,都是金银制作的冥钱。但是上面应该还有特殊祭炼的痕迹,不是纯粹的金银。原来黑衣小厮指的是钱。想想倒也还算合理,自称参加拍卖会,却连钱都不带? 宣哲润当然不可能有这里的钱,转头看向岳是非。出乎意料的是,岳是非居然也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带钱。此地的金银主要是留在此地用,岳是非几乎都拿来在鬼市交易东西了,没留什么在自己身上。 “滚、滚滚,哪里来的小道童?自己偷跑出来的?回去找了你家师父再来。”黑衣小厮摆着手,就要把两人轰出来,连进都不让进。 岳是非淡定的说道:“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卖东西的,要带钱做什么?” “卖东西?你们两小家伙?”黑衣小厮满脸不信。 或许是怕真的耽误生意,还是道:“是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看看,要是真的卖宝贝,我就让你们过去。” 岳是非没有一点要掏玉牌的意思,面沉如水:“你还不够资格看这样宝贝。” 此话一出,黑衣小厮当下就炸了,怒喝道:“来捣乱的是不?我在九州楼许多年,什么宝贝没见过?爷爷见过的宝贝说出来都能吓死你们两个小家伙。” “滚出去……”黑衣小厮不愿多废话,甚至直接拔出朴刀来,亮闪闪的刀光,刚刚插在腰间,刀鞘也是纯黑,与衣服色泽一般,宣哲润居然都没注意到。 眼见对方亮刀,宣哲润眼中寒光一闪。匕首被岳是非祭炼过后还没见过血,更没试过威力。眼前黑衣小厮拖着一条尾巴,怎么看都不是人,正好可以让宣哲润试试威力。 “不用!”岳是非看穿了宣哲润的心思,伸出手按在宣哲润肩上,让他无需拔出匕首。 按下宣哲润后,岳是非站的更靠前些,把宣哲润遮挡在自己身后:“把薛大千叫出来,他如果要看,我可以让他看。” “荒唐,你也配叫我们九州楼管事的名字?谁给你的勇气?”岳是非说话的语气,让黑衣小厮十分不满。 九州楼今晚是一年一度的大拍卖,来的人很多。阶梯上、边上都站着这种维护秩序的黑衣小厮。 宣哲润起初和岳是非在闲聊,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现在终于知道为何两人被黑衣小厮拦下来。 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几乎所有人都是乘轿子或马匹前来。最寒酸的一个人,也是让人推着一把装了车轮的椅子而来,派头都是十足。 来人之中,有黑布蒙面的,有身着皮毛大衣的,还有人全身缭绕着诡异的气息。猜得到这些人中,人鬼妖精都有,而且以后两者为主。来这的人是很少的。而两人到此时,不仅没有轿子,没有坐骑,纯粹走过来的,又是人,难免被当做凑热闹的。 黑衣小厮在破口大骂之后,岳是非闪电般的伸出手朝他脸颊上挥过去。动作比宣哲润使匕首还快上几分。硬是在黑衣小厮反应过来前,在他右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小厮被扇退几步,愣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这里打他。 “你、你敢打我?”他震惊的反问,甚至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大喊之后,有几个靠得近的黑衣小厮不再接待客人,开始往这边靠过来。宣哲润飞快的数了数,大概有四个黑衣小厮,如果身手都跟眼前这位差不多,那自己两人应该还能对付。 可是很快,从九州楼里出来一位身着红色衣服的小厮。他看起来沉稳许多,但偏偏有对狐狸耳朵,哪怕是宣哲润,也能知道他是狐狸成精。 三等色衣的说法,岳是非已经说过。按说黑色衣服是第三等,这红色衣服应该就是二等或一等。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 此时宣哲润能感受到气氛的骤变,有些担忧。还是冲动了,刚刚应该劝岳是非把玉牌拿出来黑衣小厮看一看。或者来之前先找古德老板借点银币啥的。反正回去时再还他嘛。现在可好,堵在这里,要是闹掰了,把自己两人逐出去也就算了。 若是被扣在这鬼市中,谁知道会怎么样?神鬼之地,不同凡间。 第三十一章 仗势欺 红衣小厮走下台阶,先开口问询:“发生了什么?切莫惊扰了客人?” 不待岳是非两人开口,黑衣小厮捂着自己脸颊,上前诉苦。开口就道:“大人,他们要抢我们的店,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听得宣哲润心头火起,哪有这种瞎扯的?什么时候要抢他们店了?黑衣小厮着装严整,又是在九州楼这样气派恢弘的地方,本来还以为会很正派,怎么就忘记了这是鬼市?妖鬼之物会讲理吗? 岳是非依旧没说什么,就在边上看着。连他都不怕,宣哲润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 红衣小厮听了黑衣小厮的话之后,倒也没详问。眼睛直勾勾的瞅了两人几眼,似乎也看出两人没什么钱财,直接对着两人轻轻勾手:“将这两个不守规矩的家伙给我捉起来,休要让他们搅扰了拍卖会大人们的雅兴。” 得了二等红衣小厮的命令,聚集过来时还在犹豫的其他黑衣小厮,现在都气势汹汹,恶狠狠的围了上来。楼梯之上,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尊贵客人还在逐渐登梯上楼,除了有几人好奇的看向这边外,几乎无人注意此地发生的情况。有更多的黑衣小厮前去招呼其他客人,似乎一切井井有条。 岳是非开口了:“你们真的要与我作对?” 没人理他,只有宣哲润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 “不要后悔!”岳是非轻声说道。 眼看着几名黑衣小厮一拥而上,岳是非双手合十。对着手掌心处,轻吹了口气,咒道:“风火疾如电,群光到此兴。” 合十的双掌突然散开,分明刚刚他手掌里什么都没有。但就这一散开,掌心里飞舞出金色的字符来,连宣哲润肉眼凡胎都清晰的看见,岳是非掌心闪耀着煜煜金光,凝练而出的真形符光明大作。 符字金光只是一闪,本就虚空之中的符文,耀眼的一照。围绕过来的黑衣小厮都被这金光所照,露出惊惧的神情,分明无法抵挡金光的威势,接连后退,丑态百出,甚至有一只明显黄鼠狼所化,连真身都露出来,自黑衣下扭屁股就跑,只落得黑色的衣服掉在地上,空气中甚至弥漫出一股臭秽气味,连看家本领都露出来了。 红衣小厮高站在台子上,也看到了岳是非显示的本领。比起三等黑衣小厮,他的态度就淡然许多,只是微微的有些讶异,眼珠子转了几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等黑衣小厮被岳是非打散,加之他破邪的金光。云集的宾客也对此地发生的事有所侧目。 “啪!” 鞭子抽在空气中,劈啪作响。红衣小厮手轻轻一抖,软鞭仿佛长了眼睛,在空气中划过,咻、咻两声,朝岳是非袭来。隔着老远,红衣小厮斥道:“搅扰九州楼的买卖?活腻味了?” 鞭子速度极快,比黑衣小厮拔刀的速度快的多。尤其红衣小厮的鞭子极不寻常,似乎可随他意念肆意增长缩短,是如意的宝物。 连岳是非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就地滚开,躲过飞袭的软鞭。 这一幕让宣哲润想起王家花园中鼎定道人,他也是一条白拂尘,挥舞的虎虎生风,当时也把岳是非打的犹如滚地皮球。可是当岳是非突然反击时,鼎定道人手中的白拂尘就被夺了过去。 宣哲润被护在身后,刚刚也一直没动手,现在识趣的稍微退的远了点。红衣小厮注意到了他,但并没主动攻击,注意力都放在岳是非身上。宣哲润偷偷握紧匕首,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前帮岳是非一把。 软鞭攻来急速,几乎看不见红衣小厮挥手的动作。岳是非手中符字放的金光也尽皆被鞭子抽散,岳是非稍微躲闪不及就会被鞭子狠狠抽中。尤其是这等长短随心的兵器,真要打中,怕是比白拂尘厉害很多。 观战的宣哲润也捏了把冷汗。即使打心眼信任岳是非,觉得他本事不至于此,但也难免担忧。岳是非速度很快,但始终还是人,躲避软鞭的动作有时也会迟缓,甚至会捉襟见肘。 “大人好鞭法。”黑衣小厮叫喊着,黑兜帽中的耳朵连动几下。难以掩饰他心中的欣喜与开心。 就在宣哲润决定要帮手时,他突然注意到岳是非的眼神。岳是非一直在盯着红衣小厮手臂处看,之前的眼神还只是若有若无的瞟。可就在当下,宣哲润注意到岳是非把眼神聚焦到某个位置。 说明岳是非已经找准目标了,他并非只是当滚地葫芦。他一直在观察着红衣小厮的动作。 鞭影交错,红衣小厮看似手不动。但实则他要操作软鞭就难免有细微的动静,这些动静出卖了他心中的意图。 猛地,岳是非身子从地上弹起。就在两边缝隙间飞速穿过。速度变得极快,快到连宣哲润都只是看见残影闪过,尚不能准确的看住岳是非的位置,他已经越过重重黑衣小厮的阻隔,出现在阶梯之上,红衣小厮所站的位置。 突然毕竟的岳是非吓了红衣小厮一跳,不等他反应过来,岳是非伸手按住红衣小厮的肩膀。恶狠狠的道:“你们的楼用的太久了,所以想重修了?” 双眸中是慑人心神的寒意,尤其肩膀被按住的红衣小厮,此时没什么反抗能力。但他也只是二等小厮。他根本没什么决定事物的权力,能答应什么? 然而岳是非不是放狠话那种人,他一向说到做到。见红衣小厮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他也不再逼问,随身取出一道赤红色的符,对着九州楼诵咒道:“斩妖伏邪,杀鬼万千,上奏天枢院,谨请北极驱邪司以罚不正之祠……” 玄之又玄,岳是非诵咒之后。红色的符上,赤色的光芒大作。此光夺目耀眼,赫赫威势,此时不光是小厮们,就连宾客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注意着眼前的事。 红衣小厮在看见那道符时,就已经慌了,冷汗从额角落下。这么多年,九州楼已少有道法高明的人类来此。他本身也是动物修炼成精,对人类并没太多好脸色,本想借势出个气,怎么想到居然得罪了懂得伐山破庙的高道? 九州楼在鬼市中地位很高,对付一般的人,就算错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自有九州楼担着。三等小厮的脾气也被养的极厉害,谁知今日就撞上厉害的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二章 恻隐心 “高道,您,您手下留情。九州楼伐不得。”红衣小厮想了半天,知道这符不是他能挡得住的,能做的只有劝诫,只有求饶。 岳是非会理会他吗?刚刚软鞭挥舞抽的他跟滚地皮球,惹人耻笑时,趾高气扬的态度和现在根本不是一回事。 朝红衣小厮看了一眼,赤红色符上照出火光来,将红衣小厮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啊!呀呀!” 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动,不绝于耳,尤其四周的黑衣小厮,现在都怕得要死,逃走也不是,上来救又不敢。 留着红衣小厮在地上打滚,想弄灭身上的火焰。任凭他拍打滚地,口中念念有词,试了几种术法,但都对他身上出自神将的烈焰毫无作用。痛苦不堪之下,毛发都被火撩了起来,几乎要被烧死。 “救救我!求求你们!谁都好!” 说来也怪,虽然他浑身着火,偏偏身上红衣袍没有一点起火的迹象。岳是非居高临下俯瞰着打滚的红衣小厮,也不说话,而且手上动作也没更进一步,符上赤色光芒仍旧闪烁,但并未再发威。 如果刚刚还不清楚此符会有何等威力,现在怕是都清楚了。红衣小厮就是下场,若是此符威光真朝九州楼而去,怕是九州楼也得淹没在跗骨之蛆般的火光之下。 “我道是谁在捣乱,原来是岳道长驾临,稀客,稀客!”门中人未至,声音先传了出来,爽朗干净的大笑,听着就像关怀后辈的大哥般。 人如其声,走出来的人和宣哲润想象中的一样,是个爽朗的大哥,穿着灰色绸缎深衣,发髻高竖,古人的打扮,大概真的是位古人在此。 “薛大千!”岳是非喊出来人的名字。手中赤色符的光芒渐渐褪去。指着地上还在打滚的红衣小厮,岳是非问道:“来救他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薛大千的手下人。宣哲润看来,不管如何,也还是要救下自己手下的性命。 然而,人面和人心始终不同。薛大千瞟了眼地上打滚的红衣小厮,脸上爽朗的笑容也不愿给地上的小厮,脸色沉下:“死有余辜的东西,不值得我救。” 当他的脸对向岳是非时,脸色变得很恭敬和善,两手拱起:“给兄弟赔不是了,若是兄弟觉得教训他不解气,就取了他性命,主要岳道长您消气。” “管事……求你救救我……”地上翻滚的红衣小厮明显听见了薛大千的话,还在满地乱滚,神色绝望,但还是怀着恐惧和希望的眼神哀求着。 连看都不看地上,薛大千目光锐利,看向最初被岳是非扇了个耳光的黑衣小厮。直接呵道:“过来受罚,给岳道长赔不是。” 眼看他的上司都是这样悲惨的下场,黑衣小厮直接吓呆了。但他犹犹豫豫的还是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浑身打抖,冷汗从脸颊滴滴划过。宣哲润这才知道,原来不仅人在恐惧时会这样冷汗直流,精怪也会如此。 “薛、薛管事,您饶了我……”低声告饶,这位薛大千管事在一众小厮之中,定然有极高的权威,故此他们即使怕得要死,也还是不得不遵从。 薛大千面沉如深潭般无有喜怒:“求我?我饶不了你,问问岳道长愿不愿意宽恕你。” “扑通!” 话音刚落,黑衣小厮双膝下跪,磕倒在岳是非面前,惊慌失措的说:“道长,您大慈大悲,宽恕小的。求您放过小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咚、咚咚……” 岳是非没有说话,黑衣小厮磕头似捣蒜,不停的用额头砸地。几乎才几下,头上就红肿起来,他着实惊惧异常,可能是看着红衣小厮的下场,他生怕岳是非一个发怒就烧了红衣小厮。 没有表示出多少怜悯,岳是非的脸色同样很冷,由得黑衣小厮在地上叩头求饶。另一头红衣小厮还置身烈焰中,已经烧的奄奄一息啊,进气不如出气多。 这个瞬间,宣哲润的心理有股莫名的寒意。薛大千和岳是非两个人还在谈着些家常里外,丝毫没有在意两个小厮的意思。甚至周边那些往来的宾客看见薛大千管事,也会礼貌性的给的笑容,同样无人在乎还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两个小厮。 甚至更远些,招呼宾客的黑衣小厮们,对于这里都算无动于衷,甚至无人仗义执言,多说句话。 刚刚的黑衣小厮其实算得上错吗?他确实仗势欺人,惹人生气,教训一下也就算了,总不至于真的要他的性命罢。 宣哲润想起数年前的夜晚,阖家被邪神所害时的晚上。那时也是哀求阵阵,看着府上所有人如中邪发狂般嘶吼、痛苦、只有他自己例外,束手无策的躲在柜子里看着鬼域般恐怖的场景。 是了,挡在柜子前,不要自己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与世界全部的屏障,都是那个舍命保护他的女人。 “起来吧!” 宣哲润走上前,试图扶起地上的黑衣小厮。 黑衣小厮的恐惧并未消退,他眼神里冒出光来,可他不敢太明显的表达,死死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欢喜,表面上仍然是恐惧担忧。 当宣哲润出声之后,岳是非和薛大千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刚想开口为这两个小厮求饶,岳是非抢先说道:“小惩大诫,既然是薛兄下属。还请薛兄日后严加管教。” 甚至没有让宣哲润开口,岳是非将赤色符招晃两下,红衣小厮身上的火光霎时间便消退下去,他趴在地上喘息着,半个字都说不出口,皮肤上都是斑斑血痕,全是烧灼的痕迹,唯有红色的衣袍,还真的没有丝毫损伤。 薛大千的眼神在宣哲润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仍然什么也没问。招手示意其他的黑衣小厮将两人带下去,随即亲自引着两人往九州楼中走去。 “原来九州楼这几年换了老板?难怪新来的人甚至没有认识我的。”刚刚薛大千看似闲聊,其实有意无意引向九州楼。听他弯弯绕的说了半天,岳是非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九州楼背后的当家换人了。 连岳是非也觉得新鲜:“你们九州楼屹立在鬼市多年,想不到也会换老板?是谁这么大能耐,接下你们九州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三章 小兰舍 “哈哈,岳道长,您是知道规矩的。我只是给老板打工的,哪里能说出老板的身份。不过这九州楼虽说到处传说神秘,其实在真正大人物眼中有算得上什么?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懂吗?”薛大千笑道。 不愧是管事,在宣哲润看来,薛大千的语气神态都是恰到好处,怎么看都是那种老成持重的人物。无论招待的是谁,都有种亲近又不会没有分寸的温和,像是你的至交好友但牢记自己的位置,简直是销售中的高手。 岳是非点头:“规矩当然懂,只是好奇所发感慨罢了。” 似乎略有犹豫,薛大千声音有所压低,神秘的说:“连那些小厮都不知道,其实我们九州楼的老板,是个‘人’。” “人?”岳是非真的惊讶了,确实出乎他的预料,能在鬼市完成并购的,居然是个人?想来是玄门中人不错,但具体是谁,老实讲他还真有好奇心。 薛大千点头道:“是啊,第一次见时我也很好奇。其实对我们老板,我的了解也不算多,只知道他姓张,其他就不清楚了。” “姓张?龙虎山天师?”这是岳是非第一个反应,薛大千听后笑而不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岳是非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反正这九州楼谁做庄,跟他没太大关系,他自己很多年不曾来这九州楼,连门口小厮都认不出自己,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九州楼分三层,第一层是最普通的拍卖场,都是简单的凳子和茶桌,摆放的离拍卖台很近。绝大多数人都坐在第一层。二层则是包厢,都是贵客所坐,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 一层服务的,都是穿黑衣的三等小厮。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提供点果品茶点,对于拍品。他们甚至连介绍都做不到。而二楼就不一样了,几乎每个包厢都有一位红衣小厮照料,不仅能满足宾客所需,还能简单介绍拍品。而整个二层,还有几位最高等的小厮,身着紫衣,叫紫衣小厮,但即使是二层,也只有涉及重大拍品,红衣小厮都解答不了问题时,才会请紫衣小厮前来。 进入九州楼,薛大千径直带着两人上了二楼。选了一处视野极好的包厢,对岳是非道:“刚刚是我们照顾不周,多有得罪,这是九州楼上好的包厢兰舍,有什么需要你们都可跟兰芳说,她一定竭尽全力提供服务。” 和刚刚的红衣小厮一样,兰舍中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红衣,但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性红衣小厮。她两对尖耳朵毛茸茸的,非常可爱,眼神谈不上魅惑,但只需双眸相对,自会让人生出极舒服的感觉。 又是只狐狸精,还是雌性狐狸精。宣哲润心里道。 在把两人交给红衣小厮兰芳之前,岳是非对薛大千道:“这次来,我不买东西。” 闻言,连兰芳都愣了下,刚刚的欢迎神情变成疑惑,看向自己管事。但薛大千不改淡定,十分大方的道:“无妨无妨,拍卖会嘛,岳道长你随便看看。看上好的东西就拍,看不上也无妨,我九州楼的糕点果品都是上等,云集九州四海佳品,比之人间的皇宫都不遑多让。账全算我头上。” 岳是非还是摇头,摇得薛大千都搞不清楚是什么路数。难道还真是存心捣乱?他不是不知道这来的是个什么主,真要闹起来,九州楼还真镇不住这强龙。不然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别的人来,拍不拍东西是次要的,这包间费和果品钱,九州楼都赚一大笔。 掏出刚炼出的玉牌,岳是非递给薛大千道:“其实是有人请我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听说是有人想求寿数。我们茅山所传之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正可满人所愿。” 看到镶金的玉牌时,薛大千的脸色骤变。 有人求寿数,他如何会不知道?而且还知道求寿数的人来头极大,他甚至只是放出需求,而九州楼如果能帮他解决这问题,自然能得到极大的收获。 万万想不到,岳是非居然为此而来。茅山上清的弟子对如今的九州楼来说确实是稀客,但还是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做出上清延命长生宝箓这样的佳品,还愿意拿到拍卖会来卖。 薛大千双手接过玉牌,细细端详,确认此物之真实后。神色变得更严谨,对岳是非道:“真是太怠慢了,回去以后我一定让那两个家伙付出代价。您且在包厢稍坐,这件拍品我会立马加进去。” “不会让你亏了包厢费,你们九州楼的果品,确实很不错。茶点师傅也正宗,不过我还是怀念苏州一品阁的糕点,你们九州楼有本事,下次去那请师傅来试试。”岳是非摆了摆手,朝包厢里走去,还提起要求来。 宣哲润跟在岳是非屁股后面近包厢,听着薛大千连声答应之后。薛大千又对着兰芳教道:“好好招待,有什么事直接来寻我,不用找紫衣。” 毕竟是一方富豪家的公子哥,宣哲润自问也算有见识。拍卖活动也不是没参加过。但是如此盛大的拍卖,宣哲润是真的不曾见识,就说这奢侈到极点的会场,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只见兰舍包厢中,如其名所述的那样,整个包厢中典雅的布置了几盆上好的兰草,幽香沁人,清雅和煦,不浓不淡,可谓是恰到好处。调香与布置包厢的人,如果放在凡间,绝对是极品的存在,宣哲润自问以他们家的权势,根本达不到这种境地,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人。 除了兰舍里的摆设,更吸人眼球的,其实是包厢中那面巨大的透明玻璃,纯净无暇,连接缝也没有,干净纯粹的如同透明。自玻璃往下,正好可以看到巨大的拍卖会场。如果不出所料,玻璃的另一面,其实看不见包厢里,正好可以保护包厢里坐着的所谓贵宾们。 真是极尽奢侈之能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四章 拍卖场 “来来,坐下,别像个土包子一样傻傻站着。”岳是非很舒服的半倚在软椅上。红衣小厮贴心的端上果品和茶。 宣哲润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能闻到空气中散溢的沉香味,上等的奇楠沉香,实属香中佳品。摆在岳是非不远处的茶味道请和雅正,即使是奇楠沉香的屋子中,也能闻见散溢出的茶香。 不是那些名声大的龙井、猴魁。应该是产自四川的特等蒙顶甘露,高山茶特有的兰香味。 香是一种很奇妙的味道,人的嗅觉不同,喜恶也有差异。像是这间包厢中,兰草、奇楠沉香、茶香。都是上佳之品,但若是凡常地方,可能还惹人生厌,因为其味混杂,难以突出重点。 就好像一个人,把全家都弄成金的,别人不会说他有品位。只会觉得这是暴发户,把昂贵的东西堆砌在一起,彰显所谓财势,实则土豹子。 但这间包房不同,不光用的东西都是极品。可是诸香不仅不会有混杂感,还非常有层次,可谓是相得益彰,主次分明,让人闻了,只会觉得香味高雅又不过于浓郁,沉浸其中,自有一番品味。 可以说,这是有妙人有意搭配的。甚至连点香的时间,上茶的时间,应该都是有讲究。此间包厢叫兰舍,以兰香为主要基调。其他的包厢名字不同,按宣哲润猜测,应该所设的香调也各有不同,得花多大功夫来布置这一切? 九州楼果然是妙地,下的功夫非同寻常。宣哲润最惊讶的,其实还是鬼妖居然也喜欢这些享受。 宣哲润落座,腰背挺得笔直。不愿意真的靠到软椅上去。仿佛一旦靠上去,就会陷入这间奢侈典雅的屋舍中去,沉浸于其间难以自拔。 他用了很多年才从那个公子哥的身份走出来,好不容易习惯了餐风饮露,不愿再回忆曾经奢靡的过往。 “来,吃个葡萄。滇蜀之地不太常见。”岳是非扯了一颗葡萄递给宣哲润。 宣哲润没有拒绝,红衣小厮也给他上了一杯茶,他也淡饮了两口。唇齿留香,回甘虽淡却很持久,没有绿茶常见的青涩味,杀青做的恰到好处,大师手笔。 “刚刚的银币和古德老板要的金币,兑率如何?多少银币一枚金币?”宣哲润看见红衣小厮就站在边上,觉得不好说太多隐秘的事,可是一路以来他都没怎么说话,加上刚刚的求情,总觉得氛围太过尴尬,得说点话来缓解才是。 岳是非随口回道:“一百枚银币可以换一枚金币,此地交易实际多为银币,真正用金币交易的物什,并不算多。” “那、我们的牌子能卖到那个价钱吗?”宣哲润不禁担忧起来,本来想着几枚金币也不是特别多,真要拍卖,不至于卖不到。结果现在才知道,人家通用的是银币,几枚金币价值已是不菲。 岳是非看了眼红衣小厮,说:“我们谈些事情,不需要你服务,你出去就是。” 红衣小厮毛茸茸的耳朵耸动两下,微微笑道:“好的,有事您叫我。”说罢转身离开。 确认红衣小厮出门,岳是非才带着点讽刺的口吻说道:“你难道现在还没看明白?” “什么?”宣哲润真的被弄懵了,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岳是非有点无奈的摇头:“真是个傻子,还以为你够聪明。相处越久越像傻子。”在宣哲润发飙之前,解释道:“从古德斋出来,你就应该知道。其实拍卖多少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需要寿数,而这人的影响力非常大,大到无论是九州楼还是古德斋,都要给他面子。” “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知道我。想要我以上清正统道法助人增延寿数,所以找到九州楼。得知九州楼也没这样的宝贝,又从渠道找到古德斋。恰好我来此地有事相求,老秦就找个由头让我来参加拍卖。至于好处,古德斋早就拿了真正的好处,三枚金币不过是花头。” 话讲白到这种程度,宣哲润终于理解了。原来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局,他和岳是非只是正好踏入这个局之中。难怪九州楼外面,岳是非敢那么挑事,因为手中的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是有大人物想得到的,红衣小厮也好,薛大千也好,都要给大人物面子。 自古皆言,君子如兰。讲的就是兰香淡而不浓,雅而不昏。不会过于艳丽,却充满高洁。结果这兰舍之中,一点都不君子。 两人交谈之际,拍卖已然开始。原本明亮的铜油灯。灯座都是半人高,青铜制成,都是古物,但灯火确实不够亮。 拍卖开始的瞬间,渐渐从散射的光聚集到台子正中,四周比之刚才亮了些,但依旧算得上昏暗,只有拍卖台正中,光明煜煜,几如白昼。 宣哲润趴到玻璃上看,刚刚他还以为突然炸开的光明是某种法术。到这里一看才知道,原来三层的位置,有一个圆环状的阁楼,这些阁楼中都点燃着明亮的琉璃灯。有专门的的人使用巨大的凹面圆镜从四面八方把琉璃灯的光聚集到一楼拍卖台的正中央,所以才造就出这等明亮异常的光斑。 “朋友们,一年一会,终得相逢……” 拍卖台正中,自渐升起来。全身都被紫色衣袍包裹,但仍旧看得出凹凸有致,其面容比之刚刚的红衣小厮兰芳更姣好,尤其是那份雍容大方的气度,仿佛她不是一个主持拍卖会的主持人。更像是位贵气逼人的公主。 当她出现时, “原来鬼市也会有这样盛大的拍卖会?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还以为修行中人都是讲求清静无为的。不喜这种热闹场景。”宣哲润站在玻璃背后,俯瞰下方的喧闹,感慨道。 岳是非在背后不以为意的说:“鬼市不是什么正经修行人来的地方,那些正统、大的道佛宗门,你看有谁来参加的?来的都是民间法师和我这种不正经的修行人,更多的则是妖鬼之类。” “你所看见的光线衣着,实则都是披上人皮的异类。所谓的热闹,我看是群魔乱舞还差不多。”比起宣哲润的好奇,岳是非言语更加犀利,他对这样的场景也不屑一看。 从他的话里,宣哲润似乎还听出来,有点厌恶和自嘲的味道。对岳是非的过往,更多了几分好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五章 血念珠 “第一件拍品,是一张出自药王孙思邈的丹方,能做辟谷除秽之用。对道家修行人极为有利。底价十五银币,请诸位竞拍。”紫衣小厮没有太多废话,微微暖场后,拍卖会就正式开始。 宣哲润越来越看不懂这场拍卖会,一般拍卖会的拍品,都是从低等到高等。药王孙思邈的丹方,不论从实用价值还是经济价格来说,都是上佳的宝贝才对。相比起来,刚刚他和岳是非一起做的玉牌,似乎都比不上此物。要知道,如果说一年寿数可以换件唐时的名人古董,这种话说出去都会让人打破头来抢。 可是这不仅作为第一件拍品,竞价也并不激烈。 看出他的迷惑,岳是非甚至没有起身,就在他背后解释道:“对人间来说,孙思邈祖师的丹方确实是极重要的宝贝。但是对于鬼类和精怪来说,辟谷有何益处?非他们修行之法。而对于进入鬼市的人来说,辟谷也不算特别不得了的事,竞价自然不热烈,暖场而已。” 最终,这第一件拍品以三十五枚银币的价格成交。至少在宣哲润看来,若是把这张丹方拿出去卖,价格都不会只有这么点。 九州楼的金币和银币,大小都与外面的金银币相似。三十五枚银币的价格,如何买的下一件唐时的古董? “按你的话说,鬼市的物品价值与外面世界的判断其实是不同的?”宣哲润灵机一动,想到种可能:“如果将鬼市的拍品买下来,拿出去外面世界买卖。换了金银制作成金银币,再拿进来买东西。赚取两头差价,岂不很好赚?” “恭喜恭喜,不愧大家的少爷,连商贾的精髓都发现了。”岳是非抓起块金丝糕丢嘴里,囫囵着夸奖起来。但明显有口无心。 宣哲润知道岳是非仅仅是嘲讽性的回应,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这些金银币是特制的?与外界金银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你想的办法确实可行。只是在这鬼市,几乎没人会这么去做罢了。”岳是非懒洋洋的说。 宣哲润不解的看着岳是非,等着他解答。 “会这么想完全因为你还只是凡俗之人,用的也是人间的思维。你想的这些以前不是没人做过,古时候鬼市还有不少修行人进来时,确实有人倒腾两界的买卖。到现在妖鬼成为此地主流,他们要贸易换了金银有什么用?” “原来如此,鬼市的人类力量衰落了。”宣哲润恍然。 然而又被岳是非打断道:“算不上衰落,只是变革而已。何况刚刚也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对于能进入鬼市的人间修行人来说,要是想搞钱,把术法用在此事上,有比这赚钱更多的法子。” “比如呢?还能怎么赚钱?”宣哲润却是有些不信,可能出于被岳是非打断自己商业思路的不满,也可能只是想反驳,宣哲润的语气带上些许诘问。 岳是非没有生气,脸上依旧不算正经的回道:“差一点的,像万安观主跟王家打交道,随便显点法,自有大家大户供养。更高明些的以自身道术窥天测地,改风水命理,助贵人飞黄腾达,自然少不得富贵。但这也不是最高明的。” “是什么?” 讲到这,岳是非卖了个关子,略作停顿,非要等宣哲润发问之后,他才继续道:“最高明的,能以帝王术匡扶社稷,辅佐人君,周游朝堂之上,成就名垂史册之业,古时的刘伯温、诸葛孔明,佛门的姚广孝都是此中达者。” 仔细想想,岳是非说的倒也不算夸张。但宣哲润心想,你这家伙看着穷的不行,还讲这种话,其他人听了当然会觉得只是说大话。 两人谈笑间,拍品已到了第六件。紫衣小厮报到“血丝翡翠佛珠一串,六百年珍奇,曾在峨眉山得见普贤瑞相而显佛字,于修行佛法一途之人有极好的进益,希望的宾客要抓紧机会了。佛门最讲缘法,错过可就难见。” “起拍价一枚金币……” 这是第一件起拍价就以金币为底价之物,前面的拍品也有以金币为成交价的。但起拍价还都是银币范畴。某种意义上来说,自这件宝物开始,后面的东西更是不一般。 但此物在报出后,真正让两人侧目之处并不是因为价值非凡。更重要的是,此物曾经被两人看见过,正是不久前老乞丐要送给宣哲润的,没想到这么快在九州楼重见。 “想要吗?想要我可以拍下来给你。”岳是非突然开口道。 出乎预料,宣哲润半开玩笑的惊诧道:“你身上不是连一枚银币也掏不出来?还能拍这么贵重的拍品?” “无妨,没看见我们的延命长生宝箓还在更后面?何况是大人物要寻的。这里又不需要保证金,到时候以延命长生宝箓拍卖之后的钱,抵扣就是。”岳是非很随意的道,一点没有心疼的意思。 还是不明白,岳是非怎么突然大方起来? 岳是非看出了宣哲润的疑惑:“你出了一年寿数来做延命长生宝箓,按交易,确实也算额外支出,如果你觉得这念珠当真与你有缘,我买下送你,倒是也抵了你的人情。” “不用了。”宣哲润直接就拒绝了,他对那一年寿数看的不重,他最在意的还是报仇。四年时间的努力,都不如这几个晚上的收获多,打从心底他还是感谢岳是非的。自然无需他额外做出什么回报。 唯一让他觉得好奇的,还是岳是非对此物的态度:“遇到老乞丐时,你不是强行要拉我走?就好像这东西很邪性,不该我拿才是,怎么现在不阻止?甚至要买下送我?” “这玩意我都没仔细看过,哪里知道是正是邪?”岳是非翻了个白眼:“现在你既然也算半只脚跨入玄门,我不妨再跟你说些规矩。无论佛道,都会告诉你有得有失的道理。如果有人送你什么,冥冥中自然会从你身上拿走什么。” “所以记住,最好的是种明码标价的。动不动就送你什么的,千万提防。” “两枚金币五十枚银币,还有人要加价吗?”紫衣小厮开始报价,她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包厢之中,仿佛她就站在包厢中说话般清晰,想来也是某种法术的功用。 开疑解惑之后,宣哲润重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若是真的有缘,将来还会有机会再见,如今我确实无意要此物。” “落锤定音,恭喜这位买家,以两金五十银的价格,拍下此宝。”紫衣小厮兴奋的喊道。 举牌拍下的人是坐在一楼大厅中,一楼不比二楼,很容易就看到是谁拍下。对这串念珠,宣哲润确实有好奇心,所以他特别留意了是谁拍下的。 当他定睛看去,被吓了一跳。举牌子的正是之前拦住他的老乞丐。他没有察觉到楼上凝视他的目光,对刚刚拍下念珠表示出微微的欣喜,可是这念珠不本来就是他的吗?拿出来卖什么? 宣哲润心里写满疑惑,不知何时,连岳是非也站到了他的身旁。同样看到拍回自己念珠的老乞丐。沉静的说:“看来他把念珠拿来拍卖,只是为了让某个人看见。如你所说,将来和他你应该还有缘分未了。” “是什么?”宣哲润愣了下,难道拿此物来拍卖是针对自己的局? 但这次岳是非也解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摇头以示。 “接下来这件拍品,哇塞,我也是才见到。是临时新增的拍品,也是本场拍卖的第一件珍拍品。二楼的贵宾们,准备这么久,现在要出手了吗?”紫衣小厮看向二楼,大声的问询。 “第一件珍拍品,出自茅山上清宗正宗,可延寿护命的至宝‘上清延命长生宝箓!’ “起拍价,两枚金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六章 无可辩 “开始了,两枚金币,能达到要求吗?九州楼还要抽成吧?”宣哲润故意不去想刚刚看见的老乞丐,如今对那个老乞丐,他有了种莫名的恐惧,下意识想逃避有关的事。正好现在开拍他和岳是非带来的玉牌,正好就转移话题。 岳是非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两人的交集也就仅限于此。等此间事了,最终两人还是会分道扬镳,与老乞丐的缘法,和他岳是非也没太大干系。该做的提醒他都做了,也算仁至义尽,没什么遗憾了。 顺着宣哲润的问题,岳是非答道:“你没注意?刚刚那些拍品,全是大厅里进行的。二楼没有一个人出价?” “二楼没人出价?”宣哲润感到震惊,因为他也在其中一个包厢,他甚至没有找到竞拍的地方。按照他过去的经历,二楼贵宾的竞价,应该是交由红衣小厮去进行,所以他还以为刚刚激烈的竞拍过程中,一楼大厅里参加的人之中,也有二楼贵宾的代表。 岳是非再次白了他一眼,刚要解释,突然从外面传来响声。 “三枚金币!” 声音响彻全场,除此以外,与兰舍隔了几间,看不清内部的二楼包厢玻璃发出光来,一看就知道是包厢中的主人参与了竞价。 原来二楼包厢竞价是这种方式,确实是宣哲润缺乏想象了,毕竟他参加的都是人的拍卖。哪里有这种场景?又能隔音变声,又能发光?还真是很方便。 “就是包厢里的人想找你来?”宣哲润听着包厢里的人喊的价格和古德老板报价一样,想起岳是非的话。 但岳是非摇头:“不清楚,寿数无论在人还是鬼妖,都是有用的。何况此箓还有保命护身之用,算是稀缺的玩意。” “咦?人还好理解,鬼呢?要寿数做什么?不是已经是死了?还有妖,不都长生不老吗?”宣哲润对玄学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可能是心里觉得亏欠,岳是非也愿意解答:“在人看来是寿数,其实此箓中饱含生机,生机是很玄妙的一种存在,可避灾,可助益修行。” “何况,妖鬼的寿数虽长于人,却也不是永恒,终有尽时。” 宣哲润真觉得新鲜:“原来鬼妖也有寿终之时?” “天人尚且有五衰,何况鬼妖?一切万物循环,有生就有灭,乃是自然的规律。”岳是非的面上流露出宣哲润从未见过的悲悯神情。 “十枚金币……” 竞价已经不再是戴羽毛,分不清是什么成精的家伙看着楼上此起彼伏的光亮,感慨道:“今年的拍卖再见昔日荣景,还以为九州楼要没落了,底蕴犹存啊。 “这才第一件珍拍品,就是上清至宝,后面还会拍卖什么?不敢想象啊。”另有裹着黑烟的人感慨道,一看就是鬼类。 “按照往年惯例,六件普品,三件珍拍品。你们说后面两件珍拍品,都是什么?”一层大厅已经变成窃窃私语,交流看戏的地方。如今已是神仙打架,哪里轮得到他们操心? 莫说他们,宣哲润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几个包厢的竞价,从最初两三枚金币,到现在已是竞价到五十多枚,而竞争依然激烈,没有止息的意思。 “看,我告诉过你,无须担心。”岳是非把果盘里最后一颗葡萄丢入自己嘴里,说道。 宣哲润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说让你带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来的是某个大人物,他就不担心因为金币不够,被人抢走东西吗?” “我知道他是大佬,但也难免正好另有一个大佬想抢吧?” 岳是非揣摩了下,点出关键:“其实你的重点是说,为何不直接找我谈交易是吗?” “有这么个意思吧,只是觉得后面的大人物有点蠢。” 伸出食指与中指,岳是非道:“如果我们假定他并不蠢,之所以不与我直接谈可以推理出两点。第一,他有绝对把握从拍卖会拿到此物。第二,他不愿意见我,主动想避开我,哪怕隔着古德斋都不愿意跟我有太多交集。” “是你的仇人?”宣哲润惊呼道,原来如此。 这次,岳是非没有回答,既没有答是也没有答否。猜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百二十枚金币两次了,还有要加价的吗?”紫衣小厮站在拍卖台中央,兴致高昂。一楼大厅的人也被这么高的价格所惊到。 惹起台下阵阵惊呼之声,都没想到第一件珍拍品就是这么高的价格。 叫价的包厢是正对兰舍对面的一间包厢,隔着玻璃里面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如果岳是非没有说错,这拿出一百二十枚金币高价的包厢贵客,就是幕后之人。宣哲润对后面的人十分好奇。 “咚!”一锤定音。 紫衣小厮兴高采烈的喊道:“这件上清延命长生宝箓作为本场拍卖会的第一件珍拍品,以一百二十枚金币的高价被芳庭的贵客拍下,我们恭喜芳庭的贵客。” 如雷的掌声从一楼大厅传来,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包厢的方向。明明谁都看不到背后 “想去看看对面是谁吗?”宣哲润转头问道,从岳是非的眼神里,他能看见一些想法。他也是在好奇的。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叩门声。岳是非招呼后,有人推门进来。 红衣小厮手里捧着个托盘,里面摆放了一盘很精致的羊肉,切的很薄,都是刚刚涮好。边上摆放了两碟香气四溢的麻酱。 “芳庭的贵客交待,送您这盘涮羊肉,请您品尝。” 麻酱的味道打破了兰舍中的气味平衡,刚刚极富层次感的香气现在搅扰进了麻酱的香气,就显得有些怪异。 “放下吧。”岳是非面色冷静。 等红衣小厮放下托盘,转身离开,岳是非才开口:“我家里是北方的,小时候其实很爱这口。后来跟师父上茅山后,师父不允许我吃太多肉食,说是搅扰心神。但每当我嘴馋,又修行有进益时,就会弄这一盘涮好的羊肉和一碟麻酱。不准我自己去涮,免得控制不住量……” “难道对面是你师父?”宣哲润脑子里蹦出一个可能,但随即懊恼起来,这怎么可能? 但岳是非并没有生气,举起玉筷,夹起羊肉沾了下麻酱,放入嘴里。摇头道:“我师父是我亲眼看着死的,连魂神也未能逃脱,即使这是鬼市,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亲眼?万安观主说你是亲手……”宣哲润心里压抑不住的好奇怂恿着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此时应该是极好的时候,过了现在,怕是以后难得再问什么。 果然,岳是非依旧没生气,只是淡淡回道:“世人都说你家遭了瘟疫,为了防止瘟疫流传,才封了你家的门窗。他们说的是真还是假?” 宣哲润不再问,答案已经知道了。 有些话说不出口,天下人的误解,百口莫辩。不如不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七章 十凶煞 后面两件珍拍品的拍卖,同样十分激烈。可惜没有岳是非的解释,宣哲润实在不懂到底好在哪里,只知道听名字,一件是“华盖护身紫符”,另一件是:“老子传经石”。 前面一件还好,最后压轴宝物出来时,连岳是非也面露惊讶。一楼大厅中更是爆发出喧闹,有人甚至叹息:“九州楼连这等宝物都寻摸出来,明年愿意来参会的人不知得有多少。” 拍卖其实也是买涨不买跌,无论是买的人还是卖的人,只有当拍卖会水准足够高时,才愿意来参与。当愿意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时,往往东西的品质也会水涨船高。 “老子传经石”是以万枚金币的价格成交的。万枚金币即使拿到外面去,不算其他,单算金价,都是不得了的财富。 几十年前,尚且是战乱饥荒时,万枚金币买的粮食,够昆明城里的人吃三个月。 拍卖会散场之际,两人没有离开。一直等到薛大千亲自带着一百一十枚金币前来时。这场交易才算完成,另外十枚则是九州楼抽成掉的。几近十分之一,在拍卖一行,这个抽成算是很高了。 出身商贾之家的宣哲润,真想劝劝薛大千,难怪九州楼有没落之势。你抽成这么高,人家真有好东西的谁愿意来这卖东西? “岳道长,买了上清延命长生宝箓的人说,他得了此宝很高兴。除了这盘菜,还想额外送您个消息。以示感谢。”薛大千神色疲惫,但眼里难掩笑意,筹备虽劳累今晚收获着实颇丰。 “你说!” 薛大千先是以眼神示意跟他来的小厮们离开,最后目光落在宣哲润身上。当宣哲润犹豫是否要离开时,岳是非直言:“无妨,说吧。” “第二位凶煞也显露了踪迹,应该也是苏醒了。”既然岳是非都不在意,薛大千就直说了。 从来冷静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岳是非,在听到此语后,手紧紧握起,怒气在他胸口酝酿,现在的他直想把满腔怒火全部炸开,将那一张张印刻在脑海里的脸全部打烂,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没人肯信他。 “呼哧……” 深吸几口气,岳是非按捺住了怒气。强压着平静的问:“在哪里?” “建水七孔桥,闸北老农。”薛大千回忆后,确定的说:“贵宾就留下这句话,说如果你问地方,就这么告诉你。” “知道了。” “您慢走,有好东西多想着我们九州楼啊。”薛大千挥手送别两人。 岳是非接过金币,甚至没停留,带着宣哲润转身离开。 “想要这些金币吗?想要我分你一半。”岳是非晃动装满金币的牛皮袋:“都是真金,回到世间同样可以用。” 听着里面叮当作响的金币,宣哲润还是拒绝了:“我和你的交易是想要知道害我全家凶手的线索,对钱可没有兴趣。” “可惜……” 宣哲润看岳是非惋惜的脸,不懂他是因为什么而惋惜,倒是想起刚才薛大千的话,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凶煞’这样的名称:“刚刚他说的凶煞?是什么?你在追?” 闻言,岳是非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说这件事。原本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知道这件事的,曾经那些他还算信任的所谓朋友,给予他的只是嘲讽与辱骂。到头来他竟无人可说,反倒是些不入流的所谓邪魔外道,还能在此事上与他交流,讽刺到了极点。 “是一个传说!”岳是非看着宣哲润的眼睛,想明白一件事,为何他没有将宣哲润早早赶走。大概是两人有些经历是相同的,何况凶煞的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煞字是“杀”的古体字。汉以前,有“煞”字而无杀字,取其断绝生机之意。传说太古时龙汉开图,三清道祖开立天地,显化经法教化群生,彼时的人类因近乎于道。所以皆得长生,不闻死之恶名。” “但天地有生就有灭,孕育生机就会造就死亡。所以天地自然生成了会撺掇人性命的“煞”,当时的煞还只是自然的一种力量,冲者即死,代表的是能杀生的力量。不知是人心恶念的累积,还是何等原因,煞居然化形生出智慧。原本代表死亡的本体居然产出生机来,这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无论人神,都觉得此事难解。正好当时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开坛讲法,于是有真人问询老君。天尊闻此问,笑而不语。不仅不作答,还特别赐名给凶煞,说是万物本无名,既然有生,则当有名。无名时混沌无状,有名时,则脱混沌,形貌属乎天地之间。” “自那以后,混沌而初有灵的凶煞分化为十。皆各有其名。代表的是与生相对的纯粹的死亡。传说其平时皆沉睡,每当天地湮灭劫末之际才会出现。当天地万物煞灭之后,在大道生机造化之下,又会有新的万物产生,十凶煞则复归于沉睡。这一生一灭,世界演化,距今已有无数次。但也因此,实践不闻十凶煞之名,甚至传说,若是知晓十凶煞之名,便可制伏凶煞,使其重归沉睡,推迟天地劫末的时间。” 即使是岳是非口中讲出,依然跟听故事一样。 老实说这世间有鬼神宣哲润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可岳是非说的这天地生灭太过玄乎。宣哲润从小也读书,古时宣称天地将灭的事其实很多,但都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编造而出,根本不可信。 如今,听岳是非讲来,也像一个没什么营养的故事,老掉牙那种。 “怎么?你也不信?”岳是非停下脚步,但脸上没有半点觉得奇怪。好像宣哲润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 宣哲润只好点头:“是有点,你这是道经里记载的故事?” 摇摇头,岳是非苦笑着说:“道经里并无记载,茅山上清宗历代祖师所传之法也不曾有此事。甚至天下所有玄门大派,儒释二教,均无此事的记载。就像你说的,像个没什么营养的故事。” “额,那你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目瞪口呆的宣哲润盯着岳是非,几乎以为他在玩自己。 “因为这是我唯一找到的跟凶煞有关的传说,此传说来自于古德斋老板不知从哪套换来的一本古书。至今我都不能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谁胡编的小说。”岳是非无奈的笑着:“如果是小说,都得说太过俗套。” 宣哲润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觉得岳是非不至于乱说,所以静静地等待下文。 “但是我亲眼看见师父死在我面前,连他的魂魄我都留不住时。我师父口中说的最后一个词,就是‘十凶煞’。这是我师父留给这个世间最后的信息。所谓屠村,也是这世上都无人知晓的十凶煞所为。所以我不得不信这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十凶煞’。” “假如是真的,我就要找出十凶煞,消灭他们。如果是假的,我就要搞清楚,是什么力量当着天下玄门之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我师父,更将一切栽赃到我头上。”岳是非近乎咬着牙,使出浑身力气说着话。 “此一生,我再无余事,唯此事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八章 灵神降 “灵神和十凶煞有什么关系?”宣哲润头疼起来,岳是非既然是要追寻十凶煞,就不可能突然跑到这里来找什么灵神,除非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岳是非自然不需要再隐瞒:“我曾追查可能是十凶煞复苏的痕迹,突然出现在世间并快速扩张的灵神,就可能是十凶煞之一,也是目前我唯一找到的有关十凶煞的线索。” “哦,不对,现在有第二个线索了。”‘建水七孔桥,闸北老农’岳是非反复酝酿着这嗯句话,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有一个地方叫做建水,这里将是他的下个目标。到了那里,应该就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古德斋。刚见到古德老板,岳是非就抛出三个金币给他,然后道:“快说,你翻译出了什么?” 伸手接过三枚金币,古德老板用手搓了搓,确认是真的,笑嘻嘻的收了下来:“岳道长,我没有坑你吧?你看看你还赚了那么多,我才只收了三枚金币。” “谁知道你从其他地方收了什么好处?明眼人不说暗话。别整些有的没的。”岳是非也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 果然,古德老板不再多说什么,抄起地上的宣纸和黑色骷髅头道:“早就给你翻译好,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能懂古东巴文的,你都找不出一巴掌,嘿嘿,恰巧鄙人就是其中之一。” “说说,上面写的是什么?最好让我满意,不然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岳是非冷冷地道。 古德老板不墨迹了,先指着黑色的骷髅头说:“其实这上面写的没有什么太出奇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些赞词,和玄门宝诰类似,都是对灵神的所谓赞美。应该是一种咒文,有祷告的力量,但是对你来说没啥用。” “不过有点很重要的。”古德老板嬉皮笑脸仍然挂着,但他没有开口,有意无意的用眼神去瞟宣哲润,明显是当着宣哲润的面,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已经知道凶煞的事,你直言就是。”岳是非没有遮掩,难怪刚刚在进门前,岳是非几乎是和盘托出,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到了不能隐瞒的时候,除非他要食言。 倒是出乎古德老板的预料:“认识你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对外人说,不容易啊。是某种同病相怜的感情吗?”带点调侃的语气,古德老板笑言。 “别废话了,赶快说。”岳是非指着黑色骷髅头提醒,再被打岔下去,鬼知道会拖多久。 古德老板神色终于变得郑重了些:“上面有一段很重要的祷告词,但我不敢念出来,我怕念出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讲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这个骷髅头没有什么力量,我仔细检查过,你说的是对的。因为这骷髅头的力量源于念诵和信仰,换句话说,只有信仰灵神的人,拿着他高声念诵上面的祷告词,才会显露他真正的力量。” “就是说,如果念了上面的祷告词,可以感应到所谓的灵神?”岳是非挑眉,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可能,至少从术理层面是这么个道理,反正我是不敢实际操作。只能翻译出上面的重点,转述给你。”古德老板露出无奈神色:“你可别害我,我来这里就是想躲清静。” 岳是非想了想,又取出三枚金币,丢给古德老板道:“再帮我一个忙,用梵文把全部祷告词标音出来,我要用。” “不会今天就要吧?这里面内容可多得很,我还要思虑梵文发音,哪有那么快?你这是想要累死我。”古德老板头摇的跟拨浪鼓,满脸写满了不情愿。 “不用今天,下个月圆之夜,我会再来取,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吧?”岳是非道:“继续说,上面的重点是什么。” 古德老板欣然接下三枚金币:“祷告词中有一部分,提到了灵神的力量能带来万物归于寂静之力‘等待万物注定的那日,永恒的存在将重归世间’。”斟酌半天,古德老板翻译出了大致的意涵。 念诵完,古德老板问:“你看看,是不是和之前我给你找的传说相似?” “万物归于寂静?‘杀死’生机的力量吗?”岳是非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古德老板再次点头:“我越来越相信十凶煞是真实存在的,现在只怀疑一件事。” “什么?” “道法到底能对凶煞起作用吗?如果这凶煞是超越仙神的存在怎么办?”宣哲润第一次在古德老板的脸上看到忧虑的表情。 “你给我找的传说里,凶煞之名不是道德天尊所赐?嗯可见其不论其多么超乎常理,始终是道之内。”岳是非比他肯定的多:“而且这次我亲自揍了灵神的分坛,用的就是玄门道法。” “宣纸上呢?写的是什么?”岳是非指着宣纸问,如果说黑色骷髅头上写的是赞词,难道宣哲润家里地板上的诡异文字,也是赞词? 古德老板在提到宣纸时,反倒更加郑重的多:“如果我没有解读错,宣纸上面写的是类似预言的东西。” “预言?”岳是非反问:“为什么又是类似?” “对,但我不能确定是预言还是某种指示,因为他的含义是让其弟子在特定时间去某个地方,接受灵神的赐福,说是彼时灵神将会亲自降临。”古德老板说道。 闻言,岳是非来劲了,两只眼睛都在放光,急急忙忙追问道:“在哪里?那家伙要在哪里降临?”讲话时,岳是非左手在指尖略微掐动几下,对古德老板晃了晃。 “如果从今天算起,大概是一年后的中元日。要在大黑山三座主峰中那座叫方山的主峰降临,召集弟子们汇聚去那。”古德老板道。 “既如此,我正好可以先去查第二个凶煞的线索。”岳是非沉吟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凶狠的盯着古德老板,骂道:“你把我的事告诉过多少人?找我买上清延命长生宝箓的家伙为何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知道我在做什么?” “额”把古德老板都说的无语,只能连连摆手:“喂,我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呐。好吧,你猜的对,确实有人想通过我找你买寿数,可我真的对那人了解不多,更不可能把你的事告诉人家。他应该是从其他渠道得知的。” “岳道长,你好好想想,除了我,相关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讲话的同时,古德老板接连瞟了宣哲润几次,表情仿佛在说,你自己说出去过多少次?不该先问问自己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九章 现噩梦 “再信你一次。”岳是非留下话,他未必真的信了古德老板,但确实也没有证据。 最重点的内容基本上讲完,岳是非看了眼时间,准备带宣哲润离开。临走前,古德老板进内厅,不一会又出来,递给岳是非一本书,笑着说:“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拿着书,岳是非带宣哲润往外走,快到牌坊前。将书递给他道:“你想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此行也算圆满。” “要分开了吗?”宣哲润接过书,只见书上写着“三光采炼真法”,不解是何意。 岳是非点头:“自牌坊出去,我们便分道扬镳,顺着路出去,就会到你想到达的地方。既然取了你一年寿数,你也不要其他回报,我便将这套出自天心派的修行之法送给你。权当某种弥补。” “如果一年后你还想为你父母报仇,时间地点你都知晓,可以前去。有了修行,你也算有力量应对鬼妖之事。能达到什么境地,就看你自己了。若是你愿意放下仇恨,勤加修行,自然可增延福寿,身体康健,或许能得到的寿数比你失去的还多。也算因祸得福。” 来时,因为宣哲润贪看鬼市里的光景,走得慢了很多。如今往回走,很快就站到了牌坊前,岳是非止住脚步,向宣哲润挥手:“你自去罢,有缘再见。” 捧着岳是非送的修行法,宣哲润觉得两个晚上过的跟梦一样。原本他想跟岳是非关系已经算熟悉,自己也没其他事,如果岳是非要求自己一起去找寻十凶煞的踪迹,自己也会答应。但岳是非没有开这样的口。 后来岳是非送了自己书,宣哲润又想,如果岳是非要收自己为徒,要不要答应?可岳是非也没开口,送了书就送了,看来确实到此就要分别,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两人都是累累若丧家之犬,孤身行走世上,想跟着岳是非多学点东西始终开不了口。再次凝视手中‘三光采炼真法’宣哲润下定决心得好好习练,一年后要让岳是非刮目相看,能帮得上他,自己也才报的了仇。 眼看着宣哲润的身影没入牌坊之中,踏上回归的道路。岳是非脸上刚刚细微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来。这张纸条是古德老板夹在递给他的书中。真正准备给宣哲润的书哪里要这么久? 纸条上写了一个日期“廿一日” 其实这才是西郊老宅中地板上字迹所写的真实日期,当听到古德老板提到时间地点时,岳是非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所代表的意涵,因此特意提醒古德老板,不要随便泄露真实的时间。 岳是非和古德老板相识多年,有多少老油条,瞒个小孩费什么功夫?几乎随口古德老板就编了个日期,地点到确实是那个地方,可时间差的很多。今日月圆十五,而所谓灵神下降的时间就在六日后,等一年后宣哲润去方山时,只会发觉那是一个空山头。 除此以外岳是非并没骗他,好生修行三光采炼真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并不难,对宣哲润来说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确定宣哲润走远,岳是非也没停留,径直入了牌坊。他甚至没有选择回泰安古镇,而是要直上大黑山。泰安古镇事了,回去没什么意思了。 “哲润,你走啊……我、我们已经离不开了……” 走入牌坊后,宣哲润孤身踏上归途。和来时路没有太大区别,开始也算顺畅。走了阵子,宣哲润察觉到雾气似乎愈发的重。 就算是十五的早晨,泰安古镇外也不该有这样浓郁的大雾。宣哲润也不是傻子,他察觉不对时就飞快拿出了匕首警惕起来。 当他走出浓雾后,没有出现他预计中的敌人。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多年前的噩梦。西郊老宅中,他父亲满脸都是自己抓出来的血痕,状若癫狂之际,推搡着自己。 宣哲润永远记得当时的画面,父亲就像变成左右两边不同的两个人,一边凶戾,手的力道极大,朝着宣哲润的喉咙打来,招招致命,眼睛也变得通红,几欲喷出火来。另一半却在推拒着他,眼神充满绝望,喊着让自己快逃。 彼时的西郊老宅,似乎所有人都陷入这种癫狂的境地。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宣哲润,另一个就是宣哲润的母亲,那是宣哲润这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噩梦,想不到过了一场浓雾,又重坠入这地狱般的噩梦中。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宣哲润心里的警惕和清醒仍在。他不停提醒自己这些都是早已过去的幻梦,绝对都是虚妄之境,自己大概着了什么道,得赶快清醒过来。 上次他手无寸铁,看着发狂的西郊老宅众人。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大哭。读书有什么用?宣哲润心里后悔不迭,若是自己习武,是不是胆子会大些?是不是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后来是母亲爆发出护犊的勇敢,拉着宣哲润躲了起来。现在宣哲润还记得母亲焦急而绝望的脸,她也是恐惧的,同样无力阻止已经发疯的全家人,她能做的只是不停的念诵着观世音菩萨圣号,祈求菩萨保佑这唯一的孩子。 现在宣哲润拿着引以为傲的小匕首,练了一身不错的功夫,但他重面这般噩梦时,骤然发觉,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能对自己父亲挥下匕首吗?还是对府邸里的下人,护卫挥下匕首? 敌人是看不见的,在这间宅子里杀戮的,是已经发狂的熟人。 “岳、岳是非,你在哪?”宣哲润发觉自己只能喊着岳是非的名字。 无人回答,这是离开了鬼市的道路。宣哲润所在的地方和岳是非根本不在一起,岳是非也根本没有发觉宣哲润刚离开鬼市就踏入巨大的陷阱。 呼喊无望之后,宣哲润反倒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他提起匕首凝视着眼前的西郊老宅。用匕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口里喊道:“来吧,不管是什么都来吧,凶煞?还是灵神?我已经被你吓倒过,苟且这许多年,难道我还怕你吗?” 宣哲润两眼通红起来,手臂青筋暴露,面目狰狞。他努力的看,要在局中找到真正的主导者。 隐约间,似乎他看到有个藏在黑暗中飘荡的身影在远远地看着他。 退无可退,宣哲润手持匕首高高跃起,朝 身影扑将过去,口中大喊道:“来啊,我也等你很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章 林间雷 大黑山深处,叶落风高,日落时。 岳是非从猎人休憩的小屋里钻出来,懒洋洋的对着日落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香,大半天就在无知无觉的梦里过去。 周围九个村镇其实都在大黑山外围,往里走这是个原始丛林,山高林密,野兽无数。除了猎户,几乎没谁会走的这么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猛兽变为晚饭。 所以能发现这种猎户休憩居住的小屋,岳是非还挺惊喜。四日前自鬼市离开,岳是非就钻入大黑山之中,没有回泰安古镇,主要是想避开宣哲润,也是想早点准备去方山。 还在鬼市时,岳是非兴起,随意给宣哲润算了一卦。实在是九死一生的卦象。而且这还是远离了自己,要是跟在自己边上再久点,就是十死无生。所以岳是非趁早打发他走,能不能求得生机就看他自己造化。 鬼市里的老乞丐,说那话简直是一语成谶。但岳是非不清楚是因为老乞丐故意使坏搅扰了宣哲润的命数,还是因为老乞丐确实有门道,提前算出宣哲润的命数。不管怎么说让宣哲润继续跟在自己身边都有一定危险。 按照路程算,从小屋继续往里,还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到方山,岳是非打算再晚一点就动身。继续往里走已经没有休息的小屋,如此深的丛林中,连猎人也不敢贸然前进,更谈不上修建小屋。即使真有好的猎手,也得想办法在树上搭窝休息,还得随时保持警惕。这种木质的小屋不够安全,当不起熊瞎子一巴掌。 但岳是非倒是不怕野兽,玄门自有秘术可避虎狼蛇蝎。莫说猛兽,就连蚊虫都不会侵犯。最要担心的反倒是一些妖物,对山林间的一些家伙来说,修行人的血肉都是上佳补品,纵使冒点危险都想试一试,所以修行人为了保护自己,还得有其他的准备。 “咕叽咕叽……” 山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吠叫。在哪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正开展着血腥的杀戮。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再正常不过。 岳是非转身欲回小屋,再躺上一会,就该动身前往方山。 “救命……救救我!!!” “有没有人啊……” 山林深处,传来女人叫喊求救的声音。岳是非侧耳听了两声,简直笑死。深山老林里哪来的女人?又是这种大半夜?只可能是山精树怪作祟,居然把主意打他岳是非头上来了?老寿星吃砒霜啊。 如果不是今晚有更重要的事,岳是非不介意顺手去灭了这作祟的山精。 转过身去,回小屋中。临进门前还随手在门上贴了一道黄符,免得那些不开眼的山精树怪真的来叨扰。 刚回小屋躺下,门外又响起呼救声。 “救救我……” “有鬼……” 还是女子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加惊慌失措,楚楚可怜。但是听在岳是非耳中,更觉得嘈杂,还没完了?打定主意,她再喊几次,自己一定去收了她。 就在岳是非冒出这个念头来之后,外面呼救的女声消失了,夜晚回归寂静。 “呦呵,还会他心通不成?”岳是非想着,看来还小瞧了外面的精怪。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安静了,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 还没等消停几分钟,突然间,远处山林间爆发出巨大的白光,刺眼明亮,甚至盖过夜空中残留的日落光辉。 岳是非惊起,看着白光照耀的方向,那正是刚刚有女声呼救的方向。 弄出这么大动静,看来刚刚不光是山精树怪的陷阱,应该确实在发生什么事。岳是非是不喜欢插手管闲事的,但现在距离方山很近,距离灵神降临也很近,如此异象,谁能确定不是和灵神有关? 思前想后,反正还有足够的时间。岳是非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一旦决定要动,岳是非就不会迟疑,起身穿衣,带上家伙冲出门去,直朝发光的方向奔去。 目视距离大概数百米,不会特别远,但山林里走路,无法走直线。只能尽量快的往前赶。 出门后不久,白色的光芒熄灭。天地间重归昏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地。 如此炽烈的白光,以岳是非的见识,这其实是雷光。现在没有风雨,连乌云都不算浓,按理说不是自然之雷,倒像是有人在使用雷法。只是能用出如此耀眼雷光的,绝非普通的修行人。 古之道派中,天师道、神霄、清微都以雷法闻名。难道是此地有一个会雷法的道士?联想到万安观观主这个龙虎山黄紫贵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刚一接近,岳是非就嗅到一股烧焦的气味。有木炭的焦味,也有鸟兽被烧焦的气味,十分杂乱,果然和雷电劈过之后的痕迹异常相似。 继续往里走,只见眼前一片乱场,树枝四散,有颗大树被拦腰击断,地上躺着兔子和鸟的尸体,还有几处残留的火星正跳跃烧灼着。 应该就在不久前,此地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刚刚求救的女声看来未必是山精树怪的陷阱,而是真的有谁在求救。 留心着地上残留的痕迹,岳是非看见不远处的土壤里,插着一柄断剑。走上前拔出来,这剑是从剑身四分之三的位置断掉,是被大力所击,硬生生被折断。剑身上还能看见篆刻的符文与北斗七星的图案。确实是一柄法剑,应该是有道士使用过。 一片林间废墟,雷法使用过的痕迹,道士断裂的法剑。所有的迹象都提示此地刚发生的激烈争斗是玄门的,但岳是非还不清楚,是人与人之间的,还是人与非人之间。 潜心四看,没有察觉冥途的痕迹,也没什么污秽的气,察觉不到邪气。倒是更像是两个修行人在此地发生过较量? 如果纯粹是修行人斗法,岳是非也不是很想管。毕竟他个局外人,插手此事干嘛? 一番寻找,岳是非觉得没太多有用的信息。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两个修行人刚刚在这斗法,至于谁输谁赢,又为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念及于此,岳是非打算打道回府,别继续在这浪费时间。 直到他眼神扫过断裂的那颗树,树断裂后剩下的底座上已是焦黑,但是仍然可以从焦黑的痕迹里辨认出一个古东巴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一章 无声潮 “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种古东巴文岳是非以前并未见过,是到滇地之后才第一次看见。说是东巴文,还是古德老板讲的。说是和今天的东巴文只是相似。但即使通晓东巴文的人来了,也认不出来。因为这是上古时期使用的。 随着到了滇地,就开始频繁出现这种东巴古文。现在可以确定和灵神有很大关系,如果灵神就是凶煞之一,那这种古东巴文就跟凶煞是有关系的。 岳是非将古东巴文的样子,临摹下来,下个月他还要去鬼市。到时候可以问一下古德老板,看其意思到底是什么。 正临摹时,有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色大袍里,脸都看不清的人站在远处,口里低声吟诵起某种咒文。 随着他的诵念,地上隐隐有黑线如水般流淌,黑线并不遵循自上而下的原则,而是种诡异难辨的奇怪形式在流转变幻,悄无声息的蔓延在岳是非的脚下,方圆二十米的范围,都有这种黑线在缓缓地流动着。 岳是非没有察觉到地上已暗潮涌动,仍然聚精会神的思索着黑色的都古东巴文。 黑袍人嘴角流出快意的微笑,想不到这个麻烦的道士就要栽到自己手里。门中都说他十分难对付,连分坛的一位宗师都栽到他的手里。所以黑袍人布下陷阱,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捉住了岳是非,是门中太过高看这家伙了。 但也是他所专的法术巧妙,超乎常理。信仰灵神的人与三教不同,儒释道三教不论是谁,讲求的都是个次第修行,纵有天资高绝,也得有所磨砺积累才行。 但信仰灵神的宗门不同,他们很多人只需加入宗门,虔诚信仰。或许某个梦寐之后,就可以得到非凡的法力,且各自天赋不同,但总之他们几乎不需要修行的过程,只需信仰足够虔诚即可。力量都来自于灵神的恩赐。 黑袍人所得到的恩赐,就是一种毫无“气”波动的术法,非常诡异,常人连见都很难见到。就算是玄门中的高手,也有败在他这种诡异巧妙的术法之中的。 等抓到岳是非,他应该可以成为门中新的分坛宗师。至少前段时间被岳是非毁掉的那里,现在就空缺着。 “哗”黑色的暗流突然冲起,飙出两三个人高的黑色暗潮。 滇地有个叫阳温墩的地方,此地以温泉闻名,传说上古时期有地下火山经常喷发,地热汹涌。后来虽不闻火山涌动,但此地有地热泉水时常喷涌,甚至有些地方禁止人去,就是因为走着走着,便可能突然从地下冲出滚烫的泉水把人冲到天上。运气好的还可能只是摔伤,运气不好的,遇到真正沸腾的泉水,几乎就烫死在里面。 当地传说,此是黄泉地下的泉水,就是要帮阴间夺人性命。 此时地上汹涌冲起的黑色暗流,就跟那地泉涌一般。充满威力。几乎转瞬间就将岳是非淹没其中。 刚刚来此的另一个道士,如果不是突然以雷法炸开。同样会陷在此地,难以拖出。 呼救的女声,确实是陷阱。但并非山精树怪所变,都是黑袍人设下的,他收了门中的任务,要来剿除岳是非,所以就设下陷阱,想把岳是非吸引过来捉住。 结果没想到岳是非压根不是什么正道人士,就算真的知道有人在此被困,他怕是也不会赶来相救,何况猜到根本不是人。 反而有个莫名的神秘道士突然闯入,捉个玄门中人其实也可交差。灵神很喜欢这种修行人作为祭品供奉,比之普通人更为欢喜,总还是会有些嘉赏赐下。可黑袍人没想到神秘道士居然会雷法,虽然到最后都没发现他藏在哪里,可最后还是爆出缺口,逃了出去。 还以为今晚一无所获,现在反而因祸得福。岳是非被雷法的光芒吸引过来,正好落入他的陷阱。 感受着黑色暗潮之中汹涌澎湃的巨大力量,黑袍人心里想着‘挣扎吧,掉进流沙的人还能跑出来吗?’,等岳是非费尽力气,彻底无望时,自己再出面轻松捉住他,捆了手脚穿了琵琶骨,正好献给灵神做礼物。 后日,灵神即将亲自降临大黑山。几乎所有信仰灵神的人都将前去拜谒,朝礼灵神。灵神将赏功罚过。而捉住岳是非这个不敬神的人,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嘉奖。 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黑袍人感觉着黑色暗潮里的挣扎越发的衰减,猜测着应该差不多了,准备要上前去将岳是非捉住。 “你确实做到了悄无声息,宣哲润那家伙真该跟你学一学,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手。” 黑袍人后脖颈发凉,他刚刚察觉到背后有人,就听到有个男人在自己背后吐槽着自己。 急忙转身,发觉岳是非正站在自己身后,打量着自己。只听他道:“原来你们信仰灵神的也不全是死人,我还以为又是一个送葬人?” 黑袍人受惊,整个人跳起来就想逃走。他心里着慌,这岳是非是什么时候到的自己身后?不可能有人突然从自己的暗潮之中逃出去,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灵神赐下的法术明明是神术。 失去他引以为傲的隐蔽性极强的黑潮,正面打斗,他的力量就差太多。而那黑潮也不是说用就用,需要绘下刻符,还需诵念赞歌与咒文,以心感应灵神才能施展。直面岳是非,他只能逃走。 好在除了黑潮,他还有个本事就是逃命的法子。连门中宗师长老都赞叹,他得到的灵神赐福是天生刺客才有的能力,真是灵神给饭吃。 “来都来了,不聊两句就想走?太不给面子。” 跑出一阵,黑袍人觉得逃的远了,下意识想回身去看看岳是非怎么样。结果他刚刚转头,震惊的发现,背后不远处岳是非就站在那里,嘴角挂着鬼样的笑,嘲讽着自己,已是笼中鸟雀。 黑袍人吓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诡异恐怖的人。不是说他是玄门大派的道士?一个号称降妖伏魔的正道,即不管求救的百姓,又表现的如此诡异。他根本不是人吧?是个鬼还差不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二章 暗潮涌 “跑?跑得掉吗?”岳是非轻笑。 夜晚的山谷里,黑袍人死命狂奔。让他绝望的是,每当他回首,岳是非总是在不远处看着他,亦步亦趋,累的他半死不活,而岳是非竟无一点疲累的表情。 不知道跑了多久,黑袍人已经没有气力支撑他跑了。脸上孤绝,身似破釜沉舟般转过来看着岳是非,高喊起来:“来吧,决一死战吧,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日我奉灵神旨意,定要驱逐你这邪魔。” “驱逐邪魔?”岳是非嘲讽似的看着他:“来,我想看看你怎么驱逐我这邪魔。” 黑袍人从袍子下摆中,取出条软鞭,手腕轻抖,软鞭已席卷而来。在软鞭之中夹杂着偷袭岳是非的汹涌暗潮,如流水般藏于其中。 岳是非看到了软鞭上的黑色暗流,确实这暗流充满隐蔽性,几乎连气的波动都没有。就算是玄门中人也很难察觉到。但岳是非不同,因为他能看见这暗潮的流动,还不曾仔细研究,但是猜测上应该和冥途有关。 所谓灵神的力量和冥途本身就具有一定关联,操纵送葬者,需要人献祭。还有宣哲润家里走廊上突然出现的冥途,都是确证。 自以为隐秘的黑色暗流,岳是非眼中清晰可见,怎么能没有准备? 面对袭来的软鞭,岳是非自然也有准备。他在手里藏了把跟小臂差不多长的法剑。这才是他真正常用的法器,乃是按规制所造的茅山景震剑仿品,其上篆刻上清真文,日月星宿、山川岳渎真形,以朱砂银勾铁,剑身如镜般清澈,不仅可斩妖伏邪,还能照破真实,所谓镜鉴如一。 此剑是当年岳是非师父带着岳是非周游山川时,恰巧得了一块天铁,然后锻炼而成,合师徒二人之力。虽说比不上茅山掌教才拥有的真正景震剑,依然是上品的法器珍宝。 只是那件事以后,岳是非不再愿意随便使用此剑。更何况也没几个家伙值得他使此法剑。平日里都是贴身藏放。 但现在面对的是信奉灵神的人,甚至就是凶煞的追随者,于他岳是非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配用此剑。 剑身映着月光,景震剑的纯阳气已然内蕴,就当出鞘之际。黑袍人软鞭突然转向,朝自身袭去,去势极快,岳是非察觉到时早已晚了,黑袍人用软鞭将自身绑缚起来,黑色的暗流涌起霎时便化为暗潮,将其整个吞没进去。 “你会受到灵神诅咒……” 最后留下一句话,就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岳是非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汹涌的黑色暗潮将黑袍人吞了进去,很快就连挣扎也不再发出,仿佛有股即死的力量将其淹没,很快就夺走他浑身的生机。 手持景震剑,左手捻出护身罡,朝前走去。以茅山护身罡硬生生撞到黑色暗潮之上。走的越近,越能感受到暗潮之上诡异的力量,如水般流动四溢,无有定型,但又有种吸食的力量,非常怪异。 “破!” 将景震剑上的有日月图案的那一面,引月光照向黑色暗流,口中大喝一声。 当太阴的光芒混杂景震剑的纯阳气照触在黑色暗潮上时,宛如冰雪遇骄阳,快速的开始融化,岳是非大喝声催起景震剑的光更加凌厉刺眼,飞速震开缠绕黑袍人之上的黑色暗潮。 刚才布置的黑色暗潮,配合他们的阵法,形成类似牢笼一样的存在,会将里面的人困住。但只要里面的人不以身直撞黑色暗潮,其实也不至于被夺取性命。但现在黑袍人是用暗潮直接将自己全身包裹进去,使其生机被快速夺走。 岳是非破开黑色暗潮时,看到的景象触目惊心。暗潮过后只剩下累累的白骨,骨殖泛着白色,像是已经死去多年才会留下的色泽。他的血肉毛发全都衰败殆尽,就连笼罩他身体的黑袍,因为是棉的纤维所成,也同样快速消逝,就仿佛是被夺走了全部的生命与时间。 奇怪的是,明明这黑色暗潮也接触了地上的植被,但地上那些植被都没有受到什么伤损。 联想起刚刚的场景,地上都是死畜和残枝败叶,有雷火灼烧的痕迹,可是没有这个黑袍人身上那样被夺走生机的迹象。 如果不是刚刚亲眼看着黑袍人是个大活人,几乎都要以为他根本就是个骷髅成精。 蹲下身,岳是非仔细查看着地上的黑袍人尸体。更准确点,是地上黑袍人留下的骨骼。 黑色的暗潮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岳是非想起刚才看见的痕迹,猜测黑色暗潮的威力其实也是可控的。是眼前的黑袍人绝望之下,为了不泄露他门中机密,所以用黑色暗潮将自己生机吞噬,起初还能控制力量,后来彻底失控,所以连他衣服的生机都蚕食干净。 何等可怖的力量?灵神展露出的这些本事在玄门中,都可说是禁忌的力量。操纵死人活动,吞噬活物生机,在玄门中并非没有相似的法术,但是使用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么诡异的。 一路看下来,黑袍人胫骨上,居然也有个很小的黑色古东巴文,就这么篆刻在其胫骨之上。 不可能是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要不就是黑色暗流散溢之后留下的。要不在黑袍人修习诡异术法时,身上就被中下这种诡异文字。 难怪古德老板打死都不愿意念出这文字的赞词,即使身在鬼市之中,他同样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谁知道念诵者会不会被打下某种标记? 岳是非还是将他胫骨上的黑色古东巴文都抄了下来,所有的这种古东巴文,岳是非都要记录下来,因为都有可能是某种特殊意涵的文字,其中都可能有什么线索。 全部看完,黑袍人已是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他浑身上下的东西全都被黑色暗潮吞噬干净,丁点线索都没有。 原本岳是非还想从他那,问出点他门中线索,现在看也是无用。 但至少知道了一点,就在这大黑山中,信灵神的人除了被他摧毁的分坛外,还有一些。如果宣哲润家中地板上的黑色东巴文是给所有信奉弟子的,那么几日后的方山上,一定会有很热闹的场景,岳是非更加期待。 “什么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三章 天师道 听见身后动静,岳是非快速的跃起,飞速的消失在林间。其实没有走远,而是跳到树上,趴到树杈上,偷偷看着 有个中年道人神色狼狈,提着把桃木剑走过来。他察觉到此地的动静,特意过来前看。 岳是非动作太快,又是暗夜,林间草木茂盛,他感觉这里有动静就出声。没有看见岳是非消失在林间,拿着的火把走到近处,警醒的看着四处,还是没发现。 喃喃自语道:“又看错了?是林间的兔子?”反问的语气,心里已经笃定。 刚问出声,身后有人喊他道:“师兄,你找到什么了?是师父吗?” 循声看去,岳是非看见不远处有个年轻点的道士在喊。中年道人摇头说:“没看见,这里只有一具死了很久的尸骨,没什么出奇之处,刚刚应该是有只兔子跳过去了。” “你说师父到底去哪了?他不会被什么妖精捉走了?”年轻道士的胆子很小,不停的说话都是要壮胆。 “别胡想,师父身授三洞五雷真箓,能行持五雷正法,什么妖魔抓得了他?何况你刚刚也看到被雷劈过的痕迹。那么大一片,连畜生也劈死了,妖鬼还能有存?定然是他追逐妖物去了。”中年道人摆出自己的威严,训斥起年轻道士来。 听到三洞五雷箓时,岳是非就知道这行人什么身份了。难怪会雷法,看起来这行人应该是从龙虎山天师府而来,难怪会雷法,就是不知为何深夜到此。 中年道人的安稳言辞并未真正让年轻道士安心,他瞪着眼睛上上下下乱看,心慌到不行,想了想说:“师兄,这里距离师伯的万安观应该不远了。我们几个道行有限,如果师父真出什么事,也帮不了他。要不先赶去万安观,请师伯前来找师父?” 原来一行人和万安观主有些关系,本身受万安观主邀请来此。白天气候炎热烈日当空,所以特别选的晚间赶路,白日休息。无论是拦路的小贼还是山间精怪,他们都不怕,所以也不赶白天行路。 今日晚间,一行领头的人突然听见有求救的声音。所以赶去看时,遇到了黑袍人准备给岳是非的陷阱,情急之下以雷光挣开暗潮,此时和他带的弟子们反倒走失了。 差不多弄清楚这一行人身份,岳是非就没多大兴趣了。都是一群小孩,他有什么可搭理的?但现在出去难免引起误会,万一他们师父真死在这山林里,岂不赖到岳是非头上? 虽说那万安观主的师弟,雷法高明,即使是被偷袭之下,仍然挣脱了黑潮的束缚。可毕竟毫无准备,事发突然,想来也受了些伤损,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晕厥在哪个地方,再运气不好遇到个什么吃肉的野兽,岂不就此了账? 看出年轻道士的胆小,中年道人摆出师兄的架势训斥:“想什么呢?此地距离师伯那还有几日路程,一来一往岂不得十天?师父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等我们回来焉有命在?你平日修行时,舍己为人、尊师重道的精神都丢哪里去了?” 被中年道人训斥的说不出话来,中年道人看自己都快把师弟说的哭出来,语气略和缓了些,压低声音说:“而且你不想想,如果师父都对付不了的妖物,该是何等邪魔?你以为凭我们四个逃得掉?” “现在只有找到师父才是最安全的!”中年道人说道。 趴在树上,岳是非几乎听见了他们说的全部内容,对这中年道人的话也表示赞同。眼睛是差了些,逻辑倒是很清晰。几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困在山林里,现在逃走反倒是最冒险的,如果这林间真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找到他们师父,团结在师父身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也是他们多想了,这片林间还算安全。唯一的危险刚刚死在自己手上了。他们的师父应该是受了伤现在躲在哪个地方暂做修养,只要不是太倒霉,应该过阵子就能自己走出来。 等他们走了,岳是非就可以下来了。 底下两个道士确定此处没什么东西之后,转身离开,继续去其他地方寻他们师父。稍稍走远,岳是非正打算下来之际,突然又听见年轻道人高亢而惊恐的声音:“啊呀!师兄啊,两位师兄怎么都不见了?他们也被妖怪抓走了?” 中年道人此时也愈发觉得不对,更是被年轻道人突然的惊呼吓得不行。真要有什么妖物,叫这么大声岂不自寻死路?他飞快的冲上去摁住年轻道人,低声在他耳边道:“别、别说话,跟着师兄……” 说完就将火把特意朝一个方向丢去,拉住年轻道士的手往火把的反方向逃去。 其实他也不确定另外两个师弟去了哪里,但原本嘱咐他们两人在原地等待,现在却人都不见了,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其实他也怕,师父放雷法时他们比岳是非更近,都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厉害的妖物怎么会逼的他们师父放雷法? 但他不能说,说了三个师弟会更怕,他也算一直压住自己心里的惧意。直到回原处看见两个师弟都消失不见,他终于按捺不住。判定此地肯定是有厉害的妖物,悄无声息下不仅脸师父都栽了,就连两个师弟都遭难。 尤其他思考的时候,愚蠢的小师弟居然还爆发出那么明显的喊叫,简直让他没法仔细思考,只能丢了火把往反方向先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跟闹不清是什么的敌人相对。 此刻,他用着从未有过的虔诚,祈祷祖师和天尊保佑自己两人能逃出生天。 年轻道士也反应过来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所以现在也不敢再乱说什么,闭口不言,老实跟着师兄跑。身上的衣服和皮肤都被很多树枝划破,绊倒,可还是不敢停下。 中年道人可谓是慌不择路,乱跑之际,借着隐约的月光,他似乎看见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形站在树旁,似乎刚从树上下来。 怎么办?眼前人是自己师父还是寻来的妖物?要不要赌一把?中年道人脑海里盘旋着诸多问题,犹豫不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四章 有相会 “是、是人是鬼啊?师兄。”年轻道士同样看见了眼前的人影,吓得大气不敢出,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出身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要是被人看见这模样,太过砸招牌。 黑影自然是岳是非,他在树上等着几个人快走了,就打算下来离开。结果没想到正好撞上受惊赶来的两人。 那两人动作太多,岳是非也发现了他们,愣了一下。想着还是悄悄隐没,别跟他们打交道比较好。 “炎炎赤精,高阳凛凛,南宫见真,上帝有敕!” 诵咒声极快,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中年道人,当他诵咒后,猝然亮起火光,照亮了林间。他手中拿着面背后篆刻复杂纹路的火镜,镜中照出的火光直接就将岳是非罩住,赤红色的光灼热异常,如果是妖魔,这一下非得被烧的魂飞魄散不可。 岳是非是人,被这火镜罩住之后,只觉得炎热异常,倒是没什么直接的伤损。对他内心的冲击倒更大。自明清后,龙虎山天师府可谓玄门中的豪门大族,比之茅山上清、灵宝、神霄等有些许没落的强太多了。 虽说岳是非也不清楚这火镜根底如何,仅凭外表就能看出这是件古物,能把这种古物拿给随意的弟子做护身法器,确实壕无人性。 “您,您是哪位?”中年道人看见自己火镜罩住的人瞪大眼睛回看着自己时,心里也有点慌。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居然不怕火镜的光?第二反应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个人吧? 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居然有岳是非这么个家伙在晃荡,总还是觉得怪怪的。可毕竟是个人,自己一众人也是第一次来滇地,万一这就是人家当地习俗呢?夜间上山采药?反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岳是非满脸都是黑的,没好气的说:“问我是谁?你们龙虎山没有教你问人之前先自报家门是讲礼貌吗?” 其实就是随口回话,刚刚看这两家伙的表现,岳是非觉得他们应该常年在山上修行,没怎么下过山。看起来就有点傻,准确的说是有点憨,所以就算不那么讲究,他们应该也发觉不了。 结果听到岳是非的话,中年道人还不知怎么回话,年轻道士眼前一亮:“您知道我们是龙虎山的?您也是玄门道友?” 居然被他抓住话中破绽?岳是非有些无语,想装山民这下也装不了。干脆不装,哼了一声就要走。 中年道人连忙高喊:“道友留步!” 不光喊话,直接就追了上来,朝着岳是非赶过来,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岳是非身边,焦急的说道:“这位道友,不知深夜来此可是要降妖除魔?” “山林间有妖物啊,道友还是别走,我们一起更安全。” “是啊是啊,我们师父是龙虎山宏字辈高功,得天师亲传雷法,就是和我们走散了,道友跟我们在一起更安全。” 两个人七嘴八舌,硬是说出了千万只鸭子的气势。烦的岳是非不行,这时就觉得跟宣哲润在一起还挺不错,至少不会瞎咋呼。明明是这两人怕的不行,还非要缠着岳是非,表面上还说是担心他的安全。 “我在这里安全的很,你们也安全的很。我们各干各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岳是非打发两人,自己转身就想走。 “别啊,我的两个师兄都不见了,这山林可太危险了。”年轻道人满怀焦虑。 但这句话确实引起了岳是非注意,按理来说刚刚爆发冲突的是黑袍人和他们师父。除此以外这山林里应该没其他东西了。 岳是非状若不在意的说:“你师兄?他们是不是乱走了?这山林里已经没什么危险。” “乱走?绝对不会,两个师兄都很听大师兄话的。”年轻道士指着身旁的中年道人:“大师兄让他们在原地等我们,就绝对不会乱走,可是我们回去看时……他们就不见了。” 确实是没怎么下山行走的道士,不知道人有时比妖鬼还可怕。所以当确定岳是非是人,这两人似乎就没什么戒心,问什么答什么。年轻道士也就算了,连中年道人都是如此,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岳是非是坏人。 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一行人到这访友的事都说了,甚至没有问岳是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场景反过来,岳是非一定怀疑这个突然在林间出现的人是图谋不轨者,毕竟这种深山密林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怎么可能是善类? “此地有个地方淫祀,信仰所谓灵神的邪师外道。你们师父刚刚就是和外道打了一场,两败俱伤了。”既然他们毫无防备的说了那么多,岳是非也愿意透露点消息免得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 “我是被你们师父放的雷法光芒吸引过来的,大致看了下,现在邪师没了。你们找到师父应该就无大碍了。至于你们师兄弟,应该无大碍才是。”没有说邪师下场如何,而是说他“没了”这就很巧妙,听在这两人耳中应该会以为邪师被他们师父除掉了,但岳是非也没说谎,纯粹是他们自己理解。 中年道人看出岳是非想走,还是坚持:“道友,这山林里绝不会这么简单。你说有邪师外道。会不会除了我们师父除掉的还有其他邪师在?要是真有,我们就都置身危险之中。” “同为太上弟子,此时我们该携手相助才是。”中年道人大手一扶,攀着岳是非肩膀,亲若兄弟。 他要是说其他,岳是非肯定不理他。甚至说同为‘玄门弟子’岳是非都可能扭屁股就走。他一个被逐出上清的茅山弃徒,还算什么玄门弟子? 但“太上弟子”不同,修持玄门道法,朗诵三洞真经,皈依三宝,即是太上弟子。世间道法皆传自太上,岳是非也不能否认。连太上道祖的面子都抬出来,岳是非也不能不管。 “走吧,我去看看你们师兄弟消失的地方。”岳是非很无奈,被这两个家伙缠的没办法,不得不管一下这事。 其实两个道人也不是没有算盘,他们抱团在这山林里走都觉得有危险。眼前人能自己在这深山行走,一看就是有本事的地头蛇,当然要拉着他在一起。 闻言,两人高高兴兴的拉着岳是非回刚刚的营地。刚刚被年轻道士突然的大喊吓到的两人跑出来这么久,发觉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追他们,其实也是有点尴尬,总觉得是不是想太多。现在有了岳是非,自然也愿意回去看看。 “道友是三山滴血何处啊?拜在哪门?”中年道人高兴的问道。 岳是非哼着说:“我不是去你们龙虎山挂单的道人,你们还盘道不成?” “没有没有,就是增进下了解,道友不想说就算了,无妨无妨。哈哈”中年道人爽朗的大笑,刚刚面对师弟的威严尽失。 看得出,他也是个窝里横的性格。对自己熟悉的人可以摆姿态,对于外人其实有些胆怯。若是以后世话说,其实是社死的属性。 回到他们原本扎营的地方,中年道人的火把还落在那。没人也没什么东西去动,因为林间树木湿润,所以也没引燃什么。看到落在地上的火把,结合刚刚他们的喊叫,岳是非猜的七七八八,随口道:“你的火把要是引燃山火,怕是比妖怪还凶险。” “是、不好意思你了!”中年道人连忙去拣回火把。 他刚举起火把,岳是非的瞳孔猛然紧缩,喊道:“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五章 雷光闪 中年道人真的生生停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稍微往后退两步!”岳是非喊道。 现在的岳是非颇俱权威,听闻岳是非的话,中年道人连忙往后退,不敢有丝毫停滞,一直退到树边上,才问:“可、可以了吗?” 大师兄如此,年轻道士就更是恐惧,差点要躲在岳是非背后。 岳是非快步上前,扒拉开地上的草堆,眼神定定的看着的问道:“怎么了?” 指着地上黑色的古东巴文,岳是非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过来看,这就是我说的外道邪师留下的痕迹,你们师弟可能确实遭了。” 除了黑袍人,山林中竟真的有其他信仰灵神的人?还是说这是黑袍人之前留下的?岳是非道:“你们老实告诉我,最后和两位师兄弟分开是什么时候?” “有阵子了,师父以雷法驱邪之后,大师兄带着我们等了阵子,久久不见师父回来,就说出来找下。然后就带我出来四处寻找,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按时间推算,他们离开时应该就是岳是非和黑袍人缠斗时。等黑袍人死在他自己手上没多久,两人就出现在岳是非身后,这么说还真不能排除是黑袍人的法术。可当时被岳是非碾的和狗一样的黑袍人,真的还有功夫来驱动法术? “道友,您看我们该怎么是好?”中年道人问道。 岳是非还是先拿出纸笔,将地上黑色的东巴古文抄了下来。同时回道:“你们怎么想呢?现在想做什么?找到师父?” 最多陪他们到天亮,岳是非就要赶去方山。没有时间送他们去万安观,所以就算他们再害怕,岳是非也不可能耽误自己的时间去帮他们,现在确定他们师兄弟是遇上了信灵神的邪师,就得看他们 “道友,你知不知道那个信什么灵神的邪师们都在哪?”中年道人突然发问。 “怎么?” “我们去救回两个师弟和师父!”中年道人坚定的道。同时他还很严厉的看了眼年轻道士,不容他有异议。而年轻道士竟真的没说什么,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乎意料,按岳是非设想,这两人想的都是怎么逃生才是。怎么突然就热血起来?居然还要去扫荡邪师? 难道这两人只怕鬼?不怕人?岳是非嗤之以鼻的说:“你们知不知道可能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信灵神的那群人比鬼都恐怖。和你们师父对战的家伙只是其中的小人物,你们师父都被逼使出雷法,你们两会雷法吗?还敢去救你们师弟和师父?” “道友,我们当然知道敌人可怖。可我们是祖天师嫡传,两千年前祖天师即来西南伐山破庙,驱逐六天大魔于人间之外。难道我们就会怕了吗?”中年道人兴致激昂的讲了一番话。 听在岳是非耳朵里,只觉像小孩子胡闹:“你们俩,之前没怎么出过门降妖伏魔吧?” 中年道人顿时语塞,倒是年轻道士老实的道:“我和师兄虽学过道法,但多是做科打醮,对治鬼降妖,斗法翻坛都不擅长,驱邪也算会一点,但雷法是不会的。” “那你们还去救什么人?”岳是非觉得这两人比宣哲润还不靠谱,至少宣哲润是真的有自保之能,即使不明鬼神之事,总归还是与邪恶打过交道。而这两位只会打醮的道士,根本不懂可能面对的是什么存在,岳是非可没兴趣带孩子。 “砰……” 不远处的山间缝隙处,只见耀眼的白光炸起。晃人眼目,把整个山林照的跟白昼一般。 “轰隆隆……” 白光闪过片刻,只见突然有沉闷若擂鼓般的巨大声响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痛,几乎觉得大地都在震颤。 “雷法、是、师父……”中年道人惊喜的喊叫。 岳是非也认了出来,这白光确实是雷法,看来他们师父确实和这几个弟子差别很大。居然两次引动雷光,刚刚和黑袍人交手也是吃亏在不了解上,要不然黑袍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至于现在为何引动雷光,怕是真的遇到黑袍人门中了? 其实岳是非刚刚就有怀疑,黑袍人出现在这不是偶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有信仰灵神的分坛?甚至是主坛?毕竟灵神会选择亲自降临大黑山中,绝不可能只是因为那座已经被岳是非摧毁的分坛。有很大几率在大黑山中,是信仰灵神那伙人的主要据点。 “你们真的不怕?可能会死的!”岳是非一定要赶去看看,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在这两人身上,既然他们想去,那就一定会跟上,所以岳是非最后劝一句,要怎么选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怕,有祖师保佑,邪不能胜正!”中年道人表示意见,年轻道士也没反对,既如此,岳是非也不说什么,直接朝白光发出的方向而去。 “窸窸、窣窣” 三人刚离开没多久,林间传来声响,听起来就像有节奏的风撩叶片的婆娑之声,可偏偏这节奏十分古怪,仿佛敲打在人心之间。 岳是非的耳朵听到的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声响,他听到的是鬼谈声。就是在这林间,盘踞了无数鬼邪,正窃窃私语,虽听不懂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但几乎填满林间的鬼物,已经将三人包裹起来,且越收越紧。 这些鬼物绝不是凭空出现,岳是非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信仰灵神的邪师们,使什么法子聚集而来。就像当日岳是非和送葬队伍一同前行时一样,也是汇聚鬼邪跟随。 “师、师兄,我有点怕。”年轻道士跟在最后,他的修行还没开眼,不足以辨出这些鬼邪所在,但他毕竟是有修行的玄门中人,所以他同样能感觉到逐渐逼近的阴邪之气。 中年道人模模糊糊能看到四周变幻的影子,他能猜出有什么,但为了不吓到师弟,所以也没说。现在师弟开口,他只得硬着头皮对岳是非道:“道友,你可有什么办法?” 岳是非不想停下脚步处理这些鬼邪,直接对中年道人说:“你不是有火镜吗?只会照我?往前照,破开条路来。” 说话的同时,岳是非提起丁甲神印,咒道:“六甲阳神,六丁神阳,精精赫赫,赤赤阳阳!” 自印上,隐隐有环绕之气散溢而出,遍布林间,有些鬼邪畏这印,已开始离去。但还有很多头铁的鬼邪,毕竟没被印招呼到身上,仍然在靠近。 这时,中年道人持镜在胸前,左手捻诀,诵咒道:“炎炎赤精,高阳凛凛,南宫见真,上帝有敕!” 自镜上有火光照射而出,洞穿林间,比火把的光芒还明亮,当真照得前方鬼邪闪避。躲闪不及的鬼邪,直接被照的如火烧灼,痛苦不堪,哀嚎遍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六章 鬼上身 也不算带了两个没用的人,至少这中年道人手中的火镜威力很强。惹得岳是非都动心,想把他火镜弄过来,要是在岳是非手里,发挥的威力绝对比中年道人手中要强很多。不愧是天师府府藏的宝贝。 而且岳是非也算搞清楚,这两个家伙虽说不善降妖捉鬼,但自身内练是有不错的,也都是授箓道士,看得出来持戒也严,只是没怎么学威力大的道术,可真要学,很快就能发挥出非凡的威力,与普通人还是不同。 以火镜威光照破前方道路,鬼邪退散,岳是非心里的郁闷减去不少。 可还没走几步,突然背后的年轻道士停下脚步。他是手持火把的,当他停下,前面两人很快就发现了。 打眼一看,岳是非就知道,这是被附身了。一如当初王德利一样,被鬼邪上身。 确实是小师弟,年轻道士的修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身上可能还没佩什么护身的法器。 “道友,这可如何是好?”中年道人不是没遇到过附身的,但都是师父处理,他自己还真没处理过,尤其是荒郊野外,法器都不全,更是不好处理。 “用你的火镜照他”岳是非很果决。 话音未落,年轻道士刚刚还只是迷蒙混沌的眼神,开始变得凶戾,死盯着两人。中年道人连忙叫道:“鼎安,切莫迷了心智,抱元守一,谨守灵台……” 还没说完话,鼎安哼哼道:“狗屁,全是放狗屁。” “照啊!”岳是非被中年道人气到了,他居然还在跟年轻道士说话,处理起来慢腾腾的,危急时刻就要冷静,处事果决,最忌拖沓延宕。 中年道人有些犹豫:“师父说火镜不能随便照生人……” 真想敲开中年道人的头,看看他师父到底教了些什么?这么危急的时候,居然还能如此教条。很是无语:“刚刚你照我时,难道我不是生人?照出什么来了?” “现在是随便的时候吗?”岳是非打定主意,他要再这样,干脆就把他们两甩在这不管了,反正他们是死是活也跟自己没关系,自己也不欠龙虎山什么。 听岳是非话都这么说了,中年道人不再犹豫,以火镜的光芒直朝鼎安道人照去。 “啊……” 鼎安道人仰面嚎叫,发出女人的嘶吼,痛苦到了极点,面目都开始扭曲,显然痛苦到极点。 “他、他”中年道人看着心里难受,被火镜光芒罩住的是自己师弟,怎么会这么痛苦? 岳是非伸手拽住他颤抖不止的手,两手握紧他的手腕,道:“由不得你犹豫,想救你师弟就听我的,否则你师弟死在这可怪不得别人。” “是!”中年道人被岳是非的话吓住,更不敢乱动。 见中年道人把年轻道士罩住,岳是非抽出一道符,往鼎安道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出来!饶你不死。” “桀桀,要是没有这肉身隔着,你们早就把我打散了吧,臭牛鼻子。” 虽是痛苦扭曲到极点,鼎安道人身上的鬼邪居然对着岳是非开始说话,语带嘲讽,拒绝的也非常明显。 听她说话,就更觉棘手,这家伙怕是比王德利身上那家伙还厉害。当时王德利身上的鬼邪附身后,执意抢夺王德利的肉身,很快就耗尽了他的生机。眼前的年轻道士比王德利要强一些,但如果拖得久了,同样有性命危险。 “既然不想谈,那就不要谈了。”岳是非直接以手中丁甲神印朝鼎安道人的脑门要盖下去。当然动作上是轻了些,还是不打算直接一印把鼎安道人脑门砸穿。 受印文照耀,附身鼎安道人的鬼邪更加痛苦,她试图要挣扎着逃出火镜光芒所照的范围。火镜的火光对活人来说都算炎热,何况对鬼邪来讲,这简直是将他们架在烈焰上炙烤,周身的阴气都要被蒸干了。 一印盖在鼎安道人额头上,鼎安道人的头上略有红肿,但这砸的,鼎安道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揉着脑门道:“嗷、好疼!” “师弟!”中年道人听到师弟的声音,一阵欣喜,就要将火镜收下,岳是非连忙招呼道:“别撤,这家伙还没散,只是被砸晕了,你火镜一撤,她就出来作祟。” 岳是非此时的表情又急又狠,鼎安道人有点怕的看着岳是非:“我、我这是被附身了?” “是,很厉害的家伙,想活下去就乖乖听我说。”岳是非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必须抓紧时间。 鼎安道人点点头,虽然他手怕的都在抖。 “你会做斋醮,那你平时修什么经?北斗?三官?天童经?” 鼎安道人都是摇摇头,岳是非越发觉得棘手:“你师父会雷法,你难道不修经?那你打什么斋醮?不会就是边上敲锣的吧?” “额,我、我学玉枢宝经”鼎安道人不知道岳是非着急什么,刚刚是害怕所以说不出话,现在岳是非质疑自己水平,还是要争辩下。 “好极了!”听说是玉枢宝经,岳是非心里一喜,此经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宣说,本就与雷法相应,威力无穷,看来他师父将来也打算把雷法传给这几个弟子才是:“现在听我说,一会不管看见什么幻象,也不管有什么感受,都全心全意诵十字天经,存思雷声普华天尊形象,知道了吗?” “哦!” 刚刚回答一声,鼎安道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迷离,似乎又要回到刚才的状态。岳是非抄起丁甲神印往他胸口檀中穴印了下去,大喝道:“六甲阳神,六丁神阳,精精赫赫,赤赤阳阳!” 印下去后,鼎安道人的眼神又清澈了些。岳是非大喊道:“念、快念。”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鼎安道人面色困顿,但他还是支撑着开始诵念天尊圣号,十字天经,努力回忆起庙中曾见过的天尊圣像。 随他念诵的声声圣号,他的身体开始摆动,有一只手突然不听使唤,居然朝着自己的脖子去掐,嘴里突然嘟囔:“我让你念,让你念,死吧,一起死吧……” 岳是非就在他身边,以丁甲神印朝着他手就砸下去,一砸就老实了下来。岳是非另外取一道黄符,直接拴在鼎安道人手腕上,这黄符拴上去,立马他的手便稳了下来。 看着他的挣扎,岳是非沉着的说道:“别忘了诵天尊圣号,就算口念不出,心里也别停。现在条件有限,你只能靠天尊救你。” 不是岳是非不救他,现在他身上的鬼邪急于要弄死他,如果不是火镜罩住,几乎她就要爆起。 处理附身,正常来说都是跟其谈,以兵马威慑。让其主动离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强力驱逐,因为那就难免损伤,而且如果遇到凶厉的家伙,就可能伤害事主性命,比如眼前这事。 可现在没法走常规的路,就得冒险。 而岳是非现在则要准备法,要在边上立狱收摄,直接将这鬼邪抓出来,在这之前,只能靠天尊保佑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七章 天师裔 “摄魔摒秽天尊!” 岳是非诵念道,存思眉心处有三点光芒闪烁而起,同时左手掐指诀,脚踏九紫罡,围绕在鼎安道人周身一转。 罡斗成型,岳是非以左手轻击,虚画一个圈。诵道:“吾从天蓬入天芮,飞遇天冲降辅退……斗道通兮鬼道塞,上下天兵兴百万……” 几乎在咒言最后一个“如律令”的令字落定,罡步也正好成型,鼎安道人浑身突然就僵滞在原地,一动不动,高仰着头,仿佛有绳子牢牢拽住他,迫使他四肢和头颅都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见鼎安道人被摄住,岳是非知道差不多了。他捡起几根树枝,手捻藏在袖子中,虚画密符,入讳其中。等差不多了,选了四根树枝,每次搭树枝时,会诵一句咒:“一画成江,二画成河,三画江河水倒流,四画鬼邪入井囚。” 正好四根枯枝搭建成一个井字形,岳是非对鼎安道人一指,用威慑的口气敕令道:“还不入此,更待何时?” 讲话的同时,岳是非掐诀捻在鼎安道人眉心处,居然真的捻出一缕幽幽的白气。纵使其千万般不愿意,可还是被岳是非强行提了出来,直接落入树枝搭建的井字之中。 紧接着在“井”口正中凌空虚写下一个“獄”字,当岳是非写下这个字时,树枝所成的井中,居然真有个放着光的獄字清晰可见。紧接着他又在“獄”字的口中写了密符,把白气丢了进去。 等白气落入井中,岳是非对着井口画起四纵五横,每画一下,又诵一个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正是九字真言,刚好九画,宛如网格般,彻底封住井口,当岳是非以剑指画出道道后,这些道道皆凝若实质的发出光来。 最后提起丁甲神印,对着四纵五横上印了下去,同时诵道:“六甲六丁,禹王治道,吾今隔断,无许复生,人道通,鬼道塞。” 宝印盖下,金光复归于无形。地上只留枯树枝,鼎安道人的身子也顿时软了下来,几乎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他口中还在喃喃念诵着:“雷声普化天尊”圣号。 中年道人旁观全程,确定自己师弟确实没事,才不再以火镜的光芒照这边,返过去朝四周照了一圈,逼退试图靠近的鬼邪,高兴的走了过来。 地上的枯树枝已化成牢狱,困住刚刚附身鼎安道人的鬼邪。如果不出意外,这牢狱会永久存在,但岳是非也不算没留生路,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事万物总要留一线生机。玄门秉天道之旨,自然也会如此。 可以说这有形的井字狱本身就是一种破绽,其实不是不能布无形的井字狱,可如果真的布下,送进去就真的难以出来。现在的井字狱,将来机缘巧合,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破坏了地上的四根树枝,这井字狱也就破了。 正是因为此类布置很多,所以农村的父母常常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随便去检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可能是石块,也可能是枯枝,甚至可能是钱。尤其是那些看似古怪形成某种图形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困缚鬼邪的布置?而且放出来以后可未必是感谢你,很多时候关的久了也没能洗刷其怨气,反倒让其勃然大怒,可能迁怒于放他出来的人或物。 “师弟,你还好吗?”中年道人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平日里修行时让你们别偷懒,总是不听师兄的话,如今可好,居然被附身了。”确认师弟没事,中年道人又板起脸训斥起来。 岳是非和这两人有所不同,他分明看到这四周也有冥途的缝隙正在逐渐张开,阴阳渡口的边界似乎和此地人间的边界越发模糊。 突然他脑内灵光一闪,所谓死亡吞噬生机,岂不就是以阴制阳?若是有朝一日,这阴阳渡口大增,直至将整个阳间吞没,业海淹没人间?十凶煞传说里描述的,不正是这样的场景吗? “道友……” 中年道人叫唤着失神的岳是非,终于把岳是非从遐想中叫醒。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愣神的时候,但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岳是非也不清楚是自己的妄想还是这真的就是十凶煞的目的。按说如果发生这样破坏三界秩序的大事,仙界的祖师高真不会不管,但要是累劫以来都是如此,天尊未必会插手这本是万物自然演变之事。 相对大道,昼夜轮转自然而已,可是对昼生夜死的虫子,昼夜的轮转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新的轮转开始。 “给他佩个符,你也要小心,不能让火镜离开你的身体。”岳是非随口回应道。 中年道人这时皱起了眉头,盯着年轻的鼎安道人半天不说话。 终于鼎安道人忍不住,用快哭出的声音说道:“师兄,是我的错,师父送的护身法印不知道在哪里弄丢了,可能是树枝挂的。” “那你不说,差点你就死了……”中年道人勃然大怒,看得出他是袒护照顾自己师弟的,可平时都是凶狠的脸,怕是这些师弟都很怕他。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岳是非实在是不想看他们在这教训弟子,随手抽出一道黄符,递给鼎安道人:“灵官真形符,护身足够了。” 鼎安道人欢欢喜喜的接过来,连声道谢。中年道人比他有见识很多,看见岳是非的符之后,就直接问道:“真形符?是茅山上清的道友吗?三山一家啊。” 这次岳是非没否定,要是否定麻烦更多,反正他也没承认。但还是岔开话道:“三山一家?我怎么知道的是你们龙虎山收三山归于万法宗坛?连授箓都不准上清宗坛做?” “额,这都是宇初天师时的事了,茅山不是早就恢复授箓了嘛。”中年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是看出来了,难怪眼前道友脾气这么大,好像对他们龙虎山有什么不满,原来是记恨着这事呢。 当然他不知道,岳是非不是记恨这事。他真正记恨的是整个玄门,即使今天是茅山上清的道士在此,他一样会怼。 边上的鼎安道人突然插话道:“道友,你放心,要是我有机会成为天师,一定恢复三山授箓,各安其道才是真本。” 语出惊人,连岳是非也着实震惊了,看着鼎安道人还算稚嫩的脸庞,吃惊的道:“你是当天龙虎山天师之子?” 深山老林里,居然能遇到龙天师后裔,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八章 地阴神 鼎安道人摸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算不上,我应该叫现在的天师外公才是。” 想想也是,岳是非对天师了解不多,也就见过一次,那次还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当时看天师觉得还挺年轻,现在想起来天师也是老人了,驻颜有术才显得年轻,鼎安道人确实年龄还轻,原来是天师的外孙。 “即是外孙,就算外心,外姓也能继承天师?”岳是非有些好奇。 中年道人连忙道:“道友,别听他瞎说,纯粹小孩子乱想,他哪有继承天师的资格?只是天师慈和,对我们这些弟子辈也都很好,经常勉励他修行,说要是他修行很好,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执掌天师府。” 岳是非眼神深邃,打量着鼎安道人,再次问道:“确实是天师所说?” “是啊,不过就是外公对外孙的怜爱,大家都不当真。其实也就很小的时候说了一次。之后都没怎么来看过这小子。结果就留他瞎想了,如今下一代天师基本上天天跟在天师身边学习,道法之高,简直通天彻地。” 中年道人盛赞着他们的天师接班人,但岳是非却并没改变他原本的看法。世事多变,龙虎山天师为正一掌教,自然不会轻易开口,有些天机是不可轻易言明的。 看起来刚刚倒是多虑了,这小子怎么可能会死?早知道还不如把他丢在这,看看他到底怎么化解。 不管怎么说,这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家事。岳是非虽好奇,也就仅止于好奇心而已,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才最重要。 “走吧,再迟疑你们师父就不定怎么样了。”岳是非催促起来。 不等两人回话,率先就往雷光闪起的方向而去。中年道人连忙扶起鼎安,追着岳是非而去,口里还呢喃着说:“道友,您且等等我们。” 还是中年道人以火镜照彻前路,岳是非提丁甲神印开路。现在连鼎安道人都有护身符,鬼邪再不能趁虚而入,从这林间虽艰难,总算穿过。 等中年道人追上去以后,发觉岳是非居然站住了,没有继续往前走。 “道友、这是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走?” 指着前面突然平坦下来的道路,岳是非道:“你说为何不继续往前?” “难道前面的平路还不好吗?”鼎安道人有些不解。 “平坦当然好,但为什么平坦?” 中年道人的见识比之鼎安道人确实更广,四周都是林木起伏不定,突然出现一条平整而宽阔的道路,当然是不正常的,不是有句话说吗?自然无直线:“有人刻意削出的平整?难道此地别有什么布置?” 相比起上一次分坛的设置,除了那片大湖的天然遮挡,远不如这次布置的多。就是说这次的灵神地盘,很可能不是个分坛,而是他们重要的宗坛,或者是什么另外很重要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都不容小觑。 拾起颗巴掌大的石头,岳是非朝眼前平坦的道路上,猛地丢了过去。当石头坠地,突然土地自然下限,连石头都承不住,自然落将下去,掉入坑中,重的就此了账。 “好生厉害!”鼎安道人大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 “别、别过去了,我们另外找路”中年道人也是脸色发白,看似平整的地块,居然暗藏玄机。 没过一会,刚刚出现的深坑,竟然有土层自然流动,将大坑重新掩盖下去,单从表面看,复归于平静,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绕路?怕是只有这条路,或者就是其他路上有更厉害的布置。”岳是非又不傻,人家也不傻,能设个陷阱在这让你们过,难道还会留条路让你们绕过去? “可这根本过不了人,石头都承不住,何况人?”中年道人忧愁的道。 “你们师父怎么过去的?”岳是非看着远处,刚刚亮起雷光的地方,他们是按雷光的方向走过来的,他们师父应该也过了此地:“还有这些邪师,平日里怎么过去的?” “他们知晓机关,当然能过去。至于师父……”中年道人没有说话,但他想的和岳是非其实一样,最大的可能是刚刚他们师父和师弟都被邪师抓了,所以安然过了这里,到得他们老巢中,结果那些家伙一时轻忽,又让他们师父爆出雷法来。 “你们师父擅长奇门遁甲吗?或者说学过吗?”岳是非问道。 鼎安道人抢先说:“会的,师父不仅会,遁甲术还非常精通。” “既然如此,可能你们师父是以遁甲术的方式,算出了这机关的布置。”岳是非凝视着眼前的地块,在想着办法。 “道友,您也会遁甲术吗?能带我们过去吗?”中年道人激动起来,用词都变成了“您” 结果岳是非摇头道:“我不擅长这个,不然还被堵在这?” 想了半天,还真没什么办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难道真的只有试着绕路?岳是非的目光横扫四周,还真找不出可绕路的地方,当真陷入僵局。 “道友,要不用阴神引路之法,请地阴神带我们走正确的路?”中年道人似乎想起什么,问起岳是非的意见来。 此法是以道术召地阴神指路,在迷路时使用是很好的,但眼下的陷阱,是信仰灵神的邪师们布置的,即是陷阱,也有法的痕迹,地阴神能否在这种道路上带出路来,可真难说。要知道,很多布置奇门陷阱的人,本身也会针对地阴神来设置障碍,对于玄门中人来说并不是难事,谁知道灵神会不会这手? 但眼下似乎没有其他好办法,岳是非想想,还是要冒个险。点头道:“试试吧,你召地阴神引路,我先用石头试试,他引的路是不是安全,如果可以就用这法子过去。” “如果不可以呢?”鼎安道人偏偏此时插嘴。 岳是非冷哼道:“那就等着给你们师父收尸吧,过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九章 后土令 话说的难看,中年道人面色几变,还是忍了下来。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在他想来,就算几人没去救师父,凭师父的本事难道还会有生命危险? “我来召请地阴神吧。”中年道人想着还是得自己展示点正一道术,免得被这位茅山道友看扁了。看年龄,中年道人比岳是非还大上不少,一路走来却不得不依赖他,总归显得龙虎山天师府丢脸。 他愿意施法,岳是非当然不会拒绝。默然在边上看着中年道人施法。 如此淡漠的眼神,更激发起中年道人的心气。只见他收起火镜,取出块土黄色的令牌,上面篆刻的讳字非常罕见,很多民间法师甚至不曾见过,要是第一次见,定以为这是假造的印令。岳是非就在他旁边看了,倒是识得,心里就嘀咕起来:“不愧是龙虎山,连这么罕见的后土令都有,还是后辈弟子手中。” 玄门道家有四御之说,其中南极长生大帝、北极紫微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都有奉其为主尊的教法,神霄、北帝、天心,甚至位列六御的东极青华大帝救苦天尊也有太一教传世,但是以后土为主神信奉的教派却极少。 反倒儒家奉祀时,会在墓后供“后土”牌位,但这后土是供奉的土神,而非道教所尊的后土皇地祇。因为儒家讲究尊卑等级,代表天的皇天上帝和代表地的皇地祇是帝王才能祭祀的,正因如此,民间少知。 世人只知供奉玉皇,却不知供奉昊天上帝。这正是儒道之别。 总之,玄门中供奉后土的并不多。但其实后土皇地祇主掌山川河岳,三山五岳地仙地祇皆是其主掌,所以玄门自然也有借其令来召制阴神的法,但就连尊奉这位天尊为主神的都不多,会炼制其令,学其法的就更少了,大多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能拿出后土令,对于召集阴神,其效神验。 中年道人没有专门练过召地阴神之法,按说是需要发炉上表,召将以唤。现在有后土令,他就无需这么复杂,取了一道召地阴神信符,然后就地焚短香,烧了黄符,以后土令叩地三下,直接敕令道:“吾乃天师门下受正一盟威宝籙,秉三天教旨,今以降魔告召地神佐之,奉皇地祇令急急不得停。” 刚称完,岳是非眼看着有冥途自远方急速延伸而来,张开口子,有个裹在黑雾中看不清面貌的地阴神从冥途中钻出,打量着四周,他的面貌异于常人,非常古怪,倒像小矮人般。 此景只有岳是非看的见,因为此时地阴神还置身阴阳渡口之中。纵使有阴阳眼能看见鬼神,但只要看不见冥途的,就看不见这地阴神真身。 似乎察觉到岳是非在看他,和岳是非对视一眼,竟还面带慈和的对岳是非笑了笑。然后凝视着召他来的后土令。中年道人此时还不知是否成功,但他没有明显的感觉,正打算再烧一道黄符催促,岳是非阻止道:“已经来了,你感受不到,以纸人为引就能感受到了。” 话音未落,鼎安道人突然也笑了起来:“你好啊!”目光凝聚在地阴神的身上。 见到他时,地阴神的态度和面对岳是非与中年道人都完全不同,好奇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恭敬,当鼎安道人与他打招呼时,竟还有些受宠若惊。 所谓地阴神,本就介乎鬼与神之间。古时太平经有所记载“大阴法曹,计所承负,除算减年。算尽之后,召地阴神,并召土府,收取形骸,考其魂神。” 但经中所载的,是冥府正神,有主宰考校魂魄的职能。民间所说地阴神就并非如此了,其神职不高,主要是佐于土地城隍,查察一方地脉。所以修行人也有召请其帮忙带路的,尤其遇到所谓鬼打墙,山林迷路时,即可使此法。 所以见到鼎安道人后,表示出了些非常的敬意。而岳是非更加确定,这位鼎安道人,着实不简单,现在倒是没有出奇之处,可冥冥中,他就有特殊不可言说的不同之处。 中年道人有些惊讶:“你也能看见?” “师兄,看不见?”鼎安道人同样惊讶,不过说出口又觉得有点不太好,赶忙道:“可能我眼花了,出幻觉了。” 好在中年道人虽有羡慕,却无嫉妒之心,反而赞道:“小师弟,你天资比师兄高是好事,用不着这样安慰我。” 现在有岳是非和鼎安道人两人确认,他自知道地阴神已经到了,只是他修行不够,天资也匮缺,所以感应不到。取出黄纸剪出的纸人,放在地上,以后土令一指,称道:“愿请尊神显真道。” 黑影包裹的神祇看见纸人后,身子轻晃,就与纸人合在一起。纸人蹦起来,宛如有生命般,开始在地上走起来。 地阴神能勘察地脉走势,除了带路,还有地师会以地阴神帮忙寻龙点穴,撰写葬经的风水祖师郭璞就曾是正一道士,传说他就擅长此数,所以能准确摸准地脉走向。后来郭璞更是练出能望地脉走向的气眼,方成堪舆宗师。 虽说地阴神很厉害,但能否与地阴神达成合作,也看修持者的修行。需时常供奉,还需遵守戒行,勤奉道德,如果为神憎鬼厌,哪里能得到助力。 原本岳是非想的,三人都没特别修此术的。能召地阴神分身而来就很不错了,但是如此就很容易被搅乱,要想从这路上寻一条路十分不易。哪里知道中年道人居然有天师府所传的后土令,现在过这路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中年道人为了表示,站出来道:“既然地神亲至,如果再以石头试探,实在不敬。道友,你和师弟就跟在我后面,我打头阵。” “真要有什么事,你们跟我隔得远点……”后面的话没说完,中年道人态度坚决,还有点愣,话说到一半情绪上来说不下去,干脆直接跟在黄色纸人的身后,就开始朝前走。 他说的不无道理,地阴神到此,再用石头试探,怕是直接就给惊跑了。所以有人愿意在前面打头阵,亲身以试,岳是非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得不说,灵神信徒设下的法确实厉害,即使地阴神带路,也走一步看三步,其步伐飘忽,完全没有直线,甚至可以说没有规律可循,也不知道灵神信徒都怎么记住的这样一条路。 值得庆幸的是,中年道人满头大汗的踏上路后,没有直接栽洞里去。 谨慎小心的跟随地阴神走着,直到慢慢跨过去,眼看着前方又是树木根系盘错,就要出了这段人为造出的平坦大路。 连岳是非都放松了下来,中年道人紧皱的眉头也渐舒展甚至出声道:“过去了,马上就过去了。” 突然,黄色纸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等三人有所反应,中年道人觉得脚下的土地顿时空了,两脚失去支撑,整个人直挺挺向下坠去,连喊都来不及喊,就剩下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命休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章 狭路逢 “师兄!” 鼎安道人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被岳是非拽住后衣领子拉了回来。几乎在中年道人坠下去的瞬间岳是非就往后退了两步,避免被中年道人乱抓时带下去。但中年道人第一反应并未去抓身边物,直接掉了下去。 “你师兄应该还没死。”岳是非看了眼洞口,此洞非彼洞,跟石头砸出来的洞不同,是条长长的坑道延伸向下,没有箭雨设在下方,虽不好说隧道尽头如何,至少现在看不出来中年道人是不是一命呜呼了。 岳是非看着停在原地的黄色纸人,问道:“出路在下方?” 纸人试着理解岳是非的话,片刻后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纸人就躺了下去,有一缕青烟飘起,重入冥途中去,彻底失去了支撑纸人的力量。 “这是出路?”鼎安道人领会的很快,顿时明白了岳是非的意思。趴在洞口对 “别大呼小叫,这 幽幽从洞口间有声音传上来,但是和鼎安道人的大喊不同。中年道人说话时很小心,不敢太过大声。他接下来又说:“你们悄悄滑下去,动静别太大。” 然后就不说话了,岳是非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对鼎安道人说:“你先下,我殿后,快些,动静别太大。” 看到鼎安道人的模样,岳是非想起来,下次应该让他打头阵。有气运在身的人不同于常人,至少他不会死在这是肯定的,痛苦可能少不了,但总归比常人好太多。就像小说戏剧里的男主角般,不论多大危机,至少在故事结束前不会死是大家都知道的。 鼎安道人不疑有他,转身就跳了下去,对这师兄是完全没有怀疑。 他都下去了,岳是非环顾四周,确认没事之后,也钻了下去,但他没有完全让自己身体坠落下去,而是抓着洞壁,缓缓的攀爬而下,确认踩到土壤,才松手逐渐滑下去。洞里坡道是逐渐改变,从近乎垂直到平缓,慢慢滑落到地上。 到光亮照出四周大致轮廓,岳是非四处打量,确认这是自地下溶洞改造而成,一间不大的石穴,不远处还供奉着一尊两首邪神,正是岳是非曾看过的灵神像,不过这里的要小很多,摆放在老桌子上,面前摆了一杯清水和积满香灰的香炉。 有扇涂成黑色的乌木门,镶嵌在石穴的门口,和上次湖心二层小楼所用木质完全一样。看来这灵神信徒要不就是对这种木料有某种执念,要不就是这种木料实质上有帮助他们修法的作用。 “一会你们跟我走,不要随便出声。不论见到多奇怪的事都不要喊叫,知道没?”这番话主要是告诫鼎安道人,他在极端情况下控制不住自己激昂的情绪,可能引发某些不好的事,所以岳是非得提前告诫他。 两人都答应了岳是非,尤其中年道人知道自己师弟的毛病,也板着脸对他再次告诫。 三人起开门,往里走。门外是一条纤细狭小的道路。能听到水声流动,这条通道有两个方向,石穴的门开在通道中间,可以看出这是条长长的石廊道,前后通达,就是难了三人,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 这种要考气运的时候,岳是非不打算自己选,拉过鼎安道人问道:“你觉得该往哪里走” 中年道人刚想发表意见,就被岳是非止住,一定要鼎安道人来说这话。鼎安道人同样一脸懵,也不知道这位道友为何执意让自己选?“道友,还是你们选吧,我小孩子家,不懂事的。” “让你选我自有道理,哪这么多废话?快些选,随便选。”对这种磨磨叽叽的行为,岳是非很不耐烦,催促年轻的鼎安道人做出选择。 两边都看了下,鼎安道人随便指了一边道:“这,这边吧!” 岳是非打头按鼎安道人指的方向走,三人刚走出约莫十步不到,从这个方向的尽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今日的有妖人好生厉害,降住了吗?” “不好说,不过跟我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也无甚关系。还是看长老坛主他们。” 通道本就狭隘,两个人肩臂相贴走起来都窘迫,要是有个胖子便只能一人行。迎面过来两个人,绝对是避无可避。 鼎安道人简直绝望,随便选个方向居然就遇上有人的?运气背到极点,他在中间,想着就要推师兄往后走,要是跑的快点或许还能避开。 但岳是非发觉他想溜,直接攥住他的手臂,对身后两人摇摇头,表示不能转。 眼下隧道有一定弧度,他们手中的光也微弱,加之那两人打的灯十分明亮,这才看不见三人。等转过转角,立时能看见他们的火光,根本跑不掉。何况如果跑动,难免发出声响,这可不是装下猫,装下老鼠能躲过去的。 狭路相逢,只有一条办法,避是不可能的,正好他们说的妖人闯入,似乎就跟这两人师父有关。 但现在情急之下,岳是非没法用言语告知。拉住两人,对他们眼神坚决的做出一个擒拿,然后猛捶的动作,示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中年道人倒是一下看明白了,还在犹豫。鼎安道人依旧懵在那,不知所措。岳是非指着火绒,摆手示意,告诉他们,这是跑不掉的。 眼看着两人逐渐走近,中年道人伸手挡住火绒的光。三个人都屏住呼吸,死一般的寂静,等待着两人逐渐走过来,而岳是非将丁甲神印拿在手中。这纯铜的大印,砸人砸鬼都十分好用。 “咦,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光?”走的近了,纵使再遮掩,还是让两人发现了端倪。岳是非不再等,如猎豹般蹿了出去,抄起铜印就往一个人的后脑砸去,走在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岳是非砸晕过去。 后面的人看见突然窜出的人影,先是吓了一跳,惊呼道:“灵神在上!” “灵神?你爷爷我打的就是你们灵神!”岳是非见他吓得愣在原地,转身逃走都忘了,冲上去又是一铜印,直接把人砸晕过去。 等两个人都被撂倒在地,后面两道人才姗姗来迟,看见岳是非如此勇猛,甚至不知说什么话。看着岳是非白白净净的,也不是什么肌肉隆起武德充沛之人,谁知居然有如此勇武。 “拖到刚刚房间里去,弄醒了审问一番再说。”岳是非指挥两人,自己则收起铜印,刚刚手上留了力气,要不然这两人可就不是被砸晕,怕是已经血肉横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一章 十字形 “醒了?” 岳是非拍拍灵神信徒的脸,他刚醒来就感觉浑身发冷,是被泼了水刺激醒的,另一个人还在昏迷中。他后脑勺疼得厉害,刚刚被岳是非一印砸伤,晕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痛感上来,下意识就想叫。 掂着手中铜印,岳是非威胁道:“敢叫就铜印呼你,呼不死再呼。” 看岳是非凶神恶煞的脸,灵神信徒相信这家伙一定做得出来。果真是凶狠的妖人,原来闯进来的妖人还有同伙? “我问你,你们刚刚说的妖人在哪?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放了你们两个。”说放了似乎也有点不太好,岳是非换了个说法:“至少不会打死你们,让你们在这睡到被人发现。” “你、你们是玄门的妖人?”灵神信徒颤颤巍巍的发问,他只是初入此门,没什么法力,也不能感应灵神,哪里斗得过眼前的妖人? 竟然还认识玄门,岳是非乐了。看他气势雄壮,不像胆小怕事的,所以正想再威胁几下,逼其就范。结果他直接指着刚刚他们走来的方向道:“就,就在隧道尽头往下,有一处石厅,坛上宗师和长老们都在那里对付妖人,你们自去哪里寻就是。” 交待的很迅速,哪里有气节?还是岳是非看错了。既然他回答的这么快,岳是非很满意的点点头:“答的不错。” 灵神信徒松了口气,刚想问问能不能放了他。“啪”一铜印拍在后颈处,又把他砸晕过去。 中年道人与鼎安道人看着岳是非的作为,心下都是发寒,这哪里是玄门高道的作为?纯粹地痞,做的还这么顺畅,敲人都那么熟练,怎么看都不是第一次做。上清的道友都是如此劲爆吗? “道友,不问问其他的吗?只问我们师父在哪?”中年道人看岳是非手起印落就给砸晕了,还是觉得草率了。 岳是非站起身拍拍手,满脸不屑:“他不过是初入门弟子,甚至不能跟他们那什么灵神感应,问不出太多东西,他知道的甚至没有我多。” 对灵神信众,岳是非是有所了解的。他们的知识传承不是通过类似讲经说法等言语文字的方式来传播,而是靠着他们信徒与灵神感应后凭空得来。在这教派中地位如何,就能得到多少感应,知道多少事。 就像宣哲润家里的黑色古东巴文一样,凭空就会产生。对于这种感应微末的弟子来说,他所知的就很有限了。 因为对于他们上层长老来说,如果,他们自然不会多嘴去讲。至于他们为何还要保持一定的组织架构,确实是岳是非也想搞清楚的问题。 “刚刚我指的路是对的。”鼎安道人倒是很欣喜,刚刚他紧张得不行,就怕自己胡乱指的,把众人带入绝境。 虽然他们知道的可能不多,但他们身上可能有很重要的东西。岳是非在他们昏厥过去时,把他们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他们身上确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物件,只有一条奇怪的挂坠,像是交叉的十字形,两人身上都有。 以前岳是非见过的灵神信徒,并无这样东西。好奇之下他把这两条十字形挂坠都取了下来。中年道人全程装作没看见,但是训斥鼎安道人时特意加了句:“吾辈修道人,要持戒奉行,否则如何修行至道?” 听得出他指桑骂槐的意思,但岳是非也不在意,他一个茅山弃徒还管什么戒律呢?将来三官考校,他岳是非有个什么结果他都认了。但现在他要做的事,只要还活着,一定要做。 把这两人丢在原地,三人出去后,原路前进,沿着石隧道往里走。很快就出了石隧道,是一处四通八达的转口,可以通向多个地方。幸好有那两人指路,不然到这里就真麻爪,总不能也靠鼎安道人的气运。 “我来打头吧,毕竟这是救我们师父,让道友相助已是于心不安了。”刚刚一路是岳是非走前面,中年道人总觉得还是不妥,毕竟这是危险的事,又是帮他们而来。 他不知道即使没有他们的事,如果知道这里有灵神的重要坛场,他也会前来。反正距离灵神下降还有时间。就连这里的人都不着急,他着急什么?如果没猜错,此地灵神信徒会有很多也得到了所谓灵神启示,前去恭迎灵神下降。 但他也没解释,略做思考,指着鼎安道人说:“让他走前头。” “这……”中年道人刚想拒绝,岳是非就道:“他的身上自有气运,有祖天师庇佑,就算我们两都栽在这里,他也不会有事。让他先走反而最安全。” 话虽这样说,但中年道人还没领会到有关鼎安道人的天机,毕竟这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他们天师府也早就准备好了下一任天师,压根不会多想。 “相信我!”岳是非再次强调。 考虑半天,中年道人只能理解为或许岳是非占算出了什么。眼前茅山道友的道术自己也是体会过的,可以说是深不可测,所以还是相信岳是非,只是他身为大师兄,怎么也做不出让小师弟开路的事。 鼎安道人其实也怕,不过这种时候他选择前来,始终是下了决心。又有岳是非的这种保证,心里也安稳些,便主动道:“师兄,我没事的,我来打头阵吧。” 不等中年道人回话,他已经窜上前来,率先沿着石阶梯往下走去。岳是非紧跟他的身后,中年道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还在下楼的途中,就能听见有人在说话:“尔等妖人,居然妄图闯我门下,偷窥灵神下降?该当何罪?” 讲话的人中气十足,声音高亢,大声的训斥着某人。 闻言,鼎安道人和中年道人都是面如土色,难道师父被抓了?还不弄在那审判?距离刚刚雷法炸开,他们赶来的速度可谓是姗姗来迟,中间过去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还真的难说。 想到这,鼎安道人加快了脚步,务必要赶快去救出自己师父。 等三人真正下到阶梯大厅照的火光通明,好在此地是在一处巨大溶洞改造,不够规则平整,加之众人大多围在大厅中心,三人下来后就藏在一条石柱的背后,并未被发现。 看到大厅中央时,鼎安道人惊呆了。只见那里竖着两支巨大的十字,将两个人架在中央,脚下堆满木柴,这是要把人活活烧死的架势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二章 暗中影 “师、师兄……” 鼎安道人惊的要叫出声,脑海里想起提醒,按下叫喊的心,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身着黑袍的人,审判着两个师兄。 岳是非和中年道人也都走了下来,都在看着,脸色复杂,但也无人说话。 大厅里约莫站了十几个人,衣着各色不等,看得出是有规制和等级。大厅最高处,有一个白发如雪,脸上满是书卷气的儒雅老者坐在那,闭目如睡着了似地,不发一语,讲话的都是 距离中心最近的人,是个面目略显狰狞的中年男人,他指着鼎安的两个师兄咒骂道:“背道的妖人,汝等闯入我灵神圣地,妄图搅乱我门中圣会。可曾想到过我灵神广大威神力,你们逃得掉吗?” 两名道人已是奄奄一息,浑身都是伤痕累累,尤其双眼,已失去往日的神采,青一块紫一块,全是被人打出来的。 道人中靠前的那个喊着:“没有,我们只是路过访友,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但他的辩解被狂热的信众淹没,四周的人都在高喊着:“烧死他,让他接受灵神的审判。”面色尽显狂热。 “我们得去救他们……”鼎安道人对两人道,他看不下去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师兄被烧死? 岳是非面无表情的看着发生的一切,闻言提醒道:“救他们?我们救得了他们吗?这么多人,我们冲上去也不过是烤架上多三个人罢了。” 此地确实是灵神信徒的重要据点,聚集的人远比岳是非发现的那处分坛多很多。就连高坐大厅高处的老者背后,双首的神像也更加高大,两首神像面目更栩栩如生,凝视就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您要是怕,可先离开,他们是我师兄,我一定要救。”鼎安道人一向唯唯诺诺,听到岳是非的话之后,他内心的冲动再压抑不住,差点直接跳了起来,还是中年道人摁住了他。 岳是非扫视着鼎安道人,只觉得这家伙太过愚昧,跟他们一起行事太过危险。趁此机会离开,各走各的或许是个好机会。 还没开口,中年道人拉住岳是非:“道友,我们三山一脉皆是太上所传,此时逢着邪魔外道该是同仇敌忾的时候。我这小师弟性格冒失,你别理他。” “大师兄,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烧死师兄?”连这位大师兄的话,鼎安道人都有些听不进去。 三人说话都是压低着声音在说,大厅里本就有些嘈杂,灵神信徒们四下交头接耳的也多。所以他们并没被发现,但不敢讲的声音大,为了吐词清楚,说的也就慢了些。几句话的时间,负责审判的长老已经下了判决。 “起火!” 高喊一句,有人将火把投入柴堆中,柴堆中都浇了桐油,遇火立燃。 连中年道人也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他拉住岳是非就是希望说服岳是非和他们一起去救自己的师弟。他不像鼎安那么冲动,知道没有岳是非要想救下两个师弟更困难,可他身为大师兄更不可能看着他们死。 “你们不是要来找你们师父吗?我们刚才是在森林里看见的雷光,可此处分明是地下溶洞,你们师父在哪?”岳是非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将柴堆点燃,事实上他看见这里试图审判两个龙虎山弟子,想的则是他们师父现在的位置。 他们师父确实有本事,搅乱灵神信徒的应该是他们师父。因为他们抓不住师父,就拿两个徒弟开刀。如果岳是非没猜错,他们师父也在这大厅中。看似要烧死这两个弟子,其实是要钓出他们师父。 所以,要自己冲出去做什么?他们师父还没出手呢。 但岳是非的心思无论是中年道人还是鼎安道人都没理解,尤其鼎安道人,心急如焚的看着火就快烧到师兄身上,对岳是非已丧失了希望,觉得此人冷血不可理喻,上清弟子莫不都是这样?难怪张正常天师要收归三山法箓,统由万法宗坛管理。 高坐法台上的儒雅老者在点火时,缓缓睁开双眼,倦懒中夹杂着威严,仿佛刚苏醒的雄狮,看似懒散,实则随时可以暴起叼走猎物。 老者扫视着大厅,尤其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火。忽然开口了:“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呢?” 他的声音环彻大厅,似乎无论离他远近,都能清晰听闻他的声音。离的近与离得远的人,皆是清晰入耳,且声音响度相似,完全违背常理。 没啥心思跟鼎安道人他们争论,但是老者抬起眼的瞬间,岳是非就察觉到这位高居宝座的老者与的威严,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他开口第一句话,鼎安道人先是一惊,浑身都打了个抖。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首先的念头还是恐惧,再然后就是埋怨自己为何那么没用?山上修行时总是偷懒,学道时也不曾专心,若是自己有更强的修为,何至于此? 既然被发现了,再躲藏也无用,还不如挺身而出,不能落了天师后裔的身份。鼎安道人打定主意就要起身,中年道人也是同样的心思,师兄弟二人两面相对,互相点点头。岳是非要不要逃中年道人也不想管了。 但他们的身体被岳是非一人一个按了下去,他飞速的道:“别急,他不是说你们。” 话音未落,人群中有个带着兜帽的信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声豪迈,胸中气息澎湃汹涌,潇洒自然,同样环绕整间大厅,清澈的响在所有人耳旁。他四周的人纷纷散开,都像避纹身般躲开他。 大笑之后,那人缓缓拨开兜帽,露出高竖的发髻和隐藏在黑袍的道袍。双指一并,投出道紫符,咒道:“九凤破秽,精邪灭亡。天将骑吏,径下云罡。星移斗转,潋滟三光。谨请水德真官,施化甘霖,斩灭邪焰。” 咒停的瞬间,紫符已没入火焰中。明明烈焰熊熊,温度极高,但偏偏眼前的紫符突然就凝出寒气来,转瞬就化作冰霜。空气中的水气遇寒凝结,化为密集的水滴落入烈焰中,使得火势开始渐熄。 听见道人声音后,鼎安道人惊喜起来,还是压着声音的称道:“师父……” 确实如岳是非所料,他们师父就藏在人群中。他也不惧周遭围着他的人群,直视高台上的老人,冷笑着叱骂:“怎么?找不到我就拿我弟子开刀?汝等邪魔外道也就这点本事,街下老鼠,连阳光都不敢见的邪鬼也配称神?”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天师府高功,岳是非总觉得他的脸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曾经见过。但确实想不起来是何时见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躲在一旁看两边冲突,他倒也愿意,管他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三章 窥门扉 “我们去帮师父。”鼎安道人又要钻出去。 再次被岳是非拽住:“出去干什么?给你师父添乱?你能帮到他吗?” “是,我们出去就是添乱。”中年道人见到师父同样欣喜,但他也知道岳是非的话是有道理的,此时出去就是添乱。 柴堆上的火被潮湿的水逐渐淋满,火焰烧的劈啪作响,但已越来越弱。紫符化作的冰霜没有丝毫减损,足见道法之神奇。 民间有雪山法,小修可治伤防烫,大修可寄臭防腐。但真正的雪山法其实可夏造冰雪,乃是玄门真人才可施出的道术,鼎安的师父也不过是小用此术,实则也算不上真正最高明的道法。 没有人出手阻止,但站位已显端倪,穿黑袍的长老和宗师都隐隐围绕在道人的身边,其他人则兀自散开,但也没有谁先动手,都在等着高座上的老者发话。 鼎安道人的师父,道号宏铭,也是龙虎山的高功,天师家臣,论地位,在天师府中比黄紫贵人的万安观主还略高一些,仅次于龙虎山天师。也因此可以得到完整的雷法修习,甚至可引召天雷下降,威力巨大。 宏铭道长看出身边围上来的人,但丝毫不在意,同样看着高台之上坐着的老者,与其直视,并不惧怕他的威严。 老者酝酿半晌,终于开口道:“我们并未干犯玄门,玄门何以要犯我们?” 其实一切都是误会,宏铭道人纯粹是误入了黑袍人的陷阱,可以算是被岳是非连累进来。但他性子高傲,现在更是遇到邪魔外道,怎么可能说自己只是因为误会,偶然发现灵神信徒的据点? 所以他仰着头哼道:“我龙虎山天师府,两千年前便在西南剪除外道,祖天师除六天故气,降妖伏魔,立三天正道。今日我在此遇见尔等,自然要主动降服。” “所谓邪魔,自出现人间干犯生人,便犯我玄门。”宏铭道人丝毫没留口,指着高台上的老者骂道。 “终究,难以避免。”老者轻叹,此事发生的出乎意料。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快和玄门发生冲突,对万安观主他都有所忌惮,何况这突然赶来的雷法宗师,让他也觉得头痛。难道是万安观不动声色之下已然察觉了他们灵神信众的活动?于是密信龙虎山派来的增援? 大黑山距离泰安古镇最近的分坛被捣毁的事他已经知道,派出调查的人说有玄门道术使用的痕迹,但不是龙虎山之法,所以那时他还觉得和万安观无关,现在看来,龙虎山竟打算直接插手此事。 也罢,虽然还没得到灵神感应许可,事已至此,敌人已送上门,没有缓和的余地。其实刚刚他手里捻着法,真要无人出现,他会救下两个龙虎山的道士,免得真的结下仇。 灵神门下,发展的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直接与三教直接冲突,尤其是他们偏安一隅的这个分支,更不愿直接就动手。 他轻轻勾手,对着宏铭道人挥动。忽然有黑雾自虚空中弥漫开来,速度很缓,但越来越浓郁,逐渐充斥整个大厅。 岳是非的眼中看的更清楚,这些黑雾哪里只是遮挡视线?分明是展开了冥途,层层叠叠的阴阳渡口通路,散溢在整个大厅之中,别看他们和宏铭道人还近在咫尺,实则已是远隔千百里,若是想走过去,不知绕开冥途,怕是这辈子都走不到宏铭道人身边。 “什么邪术?师父不会有危险吧?”鼎安道人略显担忧,他确实太年轻,什么情绪都压不住,会直白的表现在脸上,甚至直接说出口,不吐不快。其实他师兄同样担忧,却也没说出来。 “暂时没事,这黑雾只是阻绝了他们几人在其中,但没有什么伤害。”岳是非淡淡的道。 宏铭道人在外面时,曾吃过黑色暗潮的亏,他是知晓冥途与阴阳渡口存在的,但这种汹涌、无孔不入的诡异力量是他也闻所未闻,只能感慨世间邪魔外道千万种样,纵使天师府也难以全部记录。 不过事后,他想起来这力量似乎很熟悉,曾经在哪仿佛见过,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所以他在略作恢复之后,直接用奇门遁甲测算了来源,非要一探究竟,到的此处居然发现这些人捉了他弟子。 所以他和此地的邪师发生了第一次冲突,那时还是两边试探,都没露出真功夫。等到现在,他把此地情况摸得差不多,弟子又性命危急,他也不得不出来给弟子们做主了。 手诀一捻,默运祖炁潜五脏,激先天之气,五雷齐攒,唇齿微动,作雷鸣之音:“唵吒利!” 自他掌间,就有雷光闪烁变化,猛地对着距离他最近的老者炸开雷光。 “轰隆……” 空气中隐有雷声响动,沉闷如神人擂鼓,在这大厅中一响,直激得所有人耳边都是鸣响阵阵,其音巨大。 但直面的老者显然有所准备,他举起一个奇怪的木牌,牌子上写着黑色古东巴文,这咒符画成圆圈状,与佛门的咒轮倒非常相似。 当他举起木牌时,木牌上有黑光隐动,直面雷光后,木牌整个被炸开,其上的黑色暗光也被炸裂,四散分开,可见五雷威力巨大。 高台上坐着的老者又开口道:“此地是地下深处,你无法引动天雷,更不能与你们玄门诸天星斗相感应,你的法难以灵验,我们何不止戈休战?”直到此时,他还是不愿意真正和龙虎山天师府直接冲突。 他有足够的自信在此杀了这个不长眼的天师府道人,但杀了他之后呢?后面就要面对天师府的报复反击,甚至是整个正一道的反击,这是目前宗门还吃不住的。 “止戈?浩浩天道,岂容尔等邪魔外道祸害人间?”宏铭道人不怒反笑,自袖中取出一枚雷击枣木炼制的五雷令,面色变得更加认真。 看出他无意停手,刚刚手中木牌碎裂的老者踩着奇诡的弧度往后退开,看上去才走几步,已然退到了最后面。 原来围着的几人是以车轮战的方式紧紧围绕宏铭道人,也不与他正面冲突,但是每次都会抵消掉他的攻击,但又围住他,使其无法逃离,加之黑雾冥途遮住,眼看宏铭道人就变作笼中鸟雀,还真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 想的是很好,但宏铭道人在击退第一个黑袍老者后,就看出他们的计较了。默运元神与取出的五雷令相呼应,明明没有掐诀念咒,令牌上已有雷光阵阵。宏铭道人将令牌轻叩,有个身着黑袍,袖上有分明银白色花纹的长老如法炮制的取黑色木板阻挡。 轻叩在木牌之上,宏铭道人口做:“吹”的形状,念道:“破!” 一字成咒,五雷令上雷光耀眼炸开。不光黑色木牌,当木牌炸裂后,雷光直接向后击去。 黑袍银丝袖老者根本来不及反应,面色急变之下,似乎念了什么。但还是挡不住他的身形整个被雷击中,倒飞出去,将身后几人全都撞倒。 刚刚的阵型转瞬破去,宏铭道人不恋战,没有管倒在地上的几人。径直穿过身前黑雾,直朝高座上的老者而去,目标非常明显。 还没走几步,有人反应过来,对着四周大喊:“快拦住他,不可让他碰到法坛宗师,他手里的东西太危险……” 还在看戏的灵神信徒发觉长老都被打翻了,不敢怠慢,都要冲上去保护高台上坐着的老者。 眼看大厅里一团乱,岳是非看的很开心。只要宏铭道人可以对付灵神信徒,他乐得在边上看戏。 偏偏有人忍不住,看见众多灵神信徒围攻他师父,鼎安道人再忍不住。不知从何拿了把篆刻七星的桃木小剑,蹦出藏身处,向前冲去,高喊着:“师父,我来帮你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四章 日光明 “师弟。”中年道人喊了声,已经拽不住冲出去的鼎安道人。 看他如此英勇,岳是非骂了句:“蠢货。” 中年道人听见了,没有辩解。长叹口气,站起身来也跟随鼎安道人走了出去。看见有个拦在路上的灵神信徒,那人其实还懵着,没想明白突然钻出来的两个道士哪来的。中年道人一拳揍他脸上去,物理驱邪就把他打翻在地。 只有岳是非还站在石壁背后,鼎安道人他们加入战局,大厅中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混乱。 不理会他们的冒失行为,岳是非把目光凝聚在高座上的老者,其他人他没什么兴趣。擒贼要擒王,把那个老者弄掉才不枉岳是非来走这趟。 老者将头转过来看向这个方向,眼神深邃穿过重重黑雾。鼎安道人他们突然出现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惊奇,他静静的看着中年道人和鼎安道人的搅扰,他们两人出现的突然,退到边上的灵神信徒大多没想到,现在几乎乱成一团,说是斗法其实就是打架。中年道人也用火镜往外照,但火镜的光照不破黑雾层层笼罩。 岳是非隔着石柱与老者对视,就在目光相接的刹那,岳是非忽地看见有条冥途自远方延伸而来。他定定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冥途,左手隐在袖中,已经掐起了诀。 下一瞬,有个恍惚的老者黑影出现在岳是非身边。高座之上老者的身形动都没动,但就在岳是非身旁又出现一个裹在黑雾中的儒雅老者,无论是相貌衣着,这都是一个人。就在同一个时间,竟有两个老者出现在不同处。 玄门修成阳神的大成就者,也可身外化身,幻化出真实的身形离体周游大千。于其他人看来,这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别装神弄鬼,来就来了,还搞这些。”岳是非对眼前老者没什么好话。 他的声音不再压低,立马惊动了不远处的灵神信徒。两个道士的突然出现使他们猝然大惊,现在发觉又有人声,连忙靠过来,走的近了就看见岳是非正和他们的大宗师对峙,再抬头看高座上,大宗师依然端坐其上,连他们也觉得惊讶,疑是神迹显现,连忙跪地叩拜,口称:“灵神显圣”。 “你不是龙虎山弟子!”老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道破岳是非的出身。 此举还不够让岳是非惊讶,他知道此事老家伙肯定得有点能耐才高坐宝座之上。 “不是龙虎山弟子就不能找你们麻烦?你们不是在泰安古镇都把和尚赶走了?我看已经准备要对万安观动手了吧?想把三教都赶出你们的地盘,然后图谋什么?”岳是非直接讥笑起来,半点面子不给。 话出口也确实让老者略感惊讶,他没想到岳是非居然知道他们在泰安古镇的布置。尤其是把泰安古镇的僧人弄走,已是数年前的行为,岳是非居然完全知道。 略微思考,他已然猜到端倪:“泰安古镇的分坛,是你毁掉的?” “嗯哼,不服吗?”岳是非继续挑衅,他要让这老家伙先出手,就得激怒他。 老者又问道:“神骨也是你拿走的?” “那个黑色骷髅头?”原来 他们内部把那玩意叫“神骨”,看来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离开鬼市时,被岳是非留在了古德老板那里,请他帮忙以梵文拼下读音。 “不错!”答应的瞬间,老者瞳孔缩小,双手合十在前胸,从他周身有黑色丝线绵延展开,犹如巨大的蛛丝网络,牵系在各处,其中都是极细的冥途,汹涌自阴阳交界处渗透出的力量,比之黑袍人用来,高明了太多。 看来这灵神的邪力,与冥途和阴间的力量有相关之处。 “小兄弟,神骨对我派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对你们来说并无大用,若是愿意还给我,你和你的朋友都可安然离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者态度还好,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威胁的意思。 “呵,不重要我还不要呢。”岳是非从袖子里抖出景震剑,对剑一指,存思眉心有日放光,向着剑上日轮中写下太阳帝君讳,咒道:“谨请三景开明,太阳放光,照彻冥暗。” 早在听说十凶煞代表死亡,劫末的力量时。岳是非就曾仔细想过,或许要制伏十凶煞,需要的是世间生成的道力,大道以灵宝三图开明三景,造化人天,这代表的正是万物生机演化之法,假如十凶煞的传说是真的,此中定有制约之法。 现在能遇到信仰灵神的人中,这么厉害的家伙,正好可以试试。 所以他催动景震剑上日宫图景,以太阳真光照彻,试图驱散冥途所化的黑雾、黑线之类。 景震剑上光芒大放,赤色的日轮高悬,整个大厅都能看见岳是非剑上的赤光。 离得近的,无人敢用双眼直视岳是非,看的久一点两眼都会发痛流泪,真跟直视日光一样。 鼎安道人和中年道人远远看见此处爆发的光明,他们当然知道是岳是非出手了,尤其鼎安道人兴奋的叫道:“师兄,我就知道上清的道友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会出手帮我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中年道人不像他这么不淡定,但也看得出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 宏铭道人还在被几个长老纠缠,他已经看到自己弟子窜出来要帮忙。面上还算淡定,其实心里略感焦急,四个弟子都在这,真要出什么事岂不是他这一脉都绝在此地?本来的访友之行怎么突然就闹出这些事来? 直到远处有日光爆开,他感受到上清正宗召身中百神的道法威力,难道还有上清道友也来到此地?倒是给他带来不小的信心。他能看出这位上清道友的修为不会弱于自己,比这四个不太成器的弟子强得多,有他协助,尤其是拖住高台上的老者,这一局才有赢的机会。 与岳是非相对的老者,本就笼在黑雾中,被日光一照,身形变得更加恍惚。岳是非能确定他不是什么阳神之法,充其量就是阴神之身。但是这些黑雾,并未因为阳光所照而淡化,这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太阳的力量也不能驱散冥途吗?岳是非眉头紧皱,如果黑雾不能见阳光如雪见日般消散,就说明还是得寻找其他的方式来克制。 举起景震剑,岳是非持剑刺去,剑势如长江般滔滔不绝,本就耀眼的日光更是化作连绵的光片,光片所过之处,黑线都断裂开,黑雾触及也皆会散去,但这必须近距离接触,以炽烈的阳气搅扰才会打断冥途的生成。 儒雅老者目睹了岳是非连绵成片的剪影,他的身体还在高座上,在此的不过冥途中的一缕幽影,虽然几度被景震剑划过,但并未消逝。相反,自他身上的黑线仍然蔓延而出,弥漫在岳是非身边。 岳是非能以景震剑锋斩断黑线,但他不能以自身撞上黑线,否则就是与冥途相撞,会抽走他的生命力。修行差些的,几乎碰下就站立不稳,修为高的也碰不了几下。所以看似景震剑威力无匹,占尽上风,实则危险重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五章 陷群盲 岳是非也不慌,用景震剑实则他也是试探,想要寻个法子真正意义上克制灵神。现在既然日光不行,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 “你弄个鬼影在这,看不起谁呢?真身不到,太没诚意。”实践心中所想后,岳是非不想跟他纠缠,敛了日君法。景震剑上光芒逐渐散去。 日光刚散,岳是非指景震剑背面的北斗七星,于七个星位,各自存思北斗大圣的七个讳字,各使其入于星位。刚存思毕,以剑在地上画出圈来,围这圈所在之地,冥途黑线都被挡在圈外,进来不得。 然后岳是非脚踏罡斗,正好七步,如登天阙,一步一星,随着他最后星位踩定。以景震剑对空指去,存思头顶有七星照耀,默默祝咒:“天阙有常,北极自当,七星元照,无殃不降,无厄不解,祈福福生,禳灾灾亡。” 咒停的瞬间,景震剑上七星闪烁,与地上岳是非所立之罡步遥相辉映,竟真有七颗北斗星如勺般将岳是非扣于其中。单手持景震剑,岳是非左手掐茅山护身罡,周身隐隐围绕天罡正气。 在两层保护下,岳是非不理黑线阻挠,硬往前而去。每当撞到蛛网般的黑线,护持在周身的星斗光芒就会闪烁一下,但是当触碰到岳是非剑锋时,依旧碰触即断,而岳是非就这样朝前走去,出了石柱后,往高座走去。 儒雅老者所化黑影没有追上来,毕竟他布下重重封锁,都是为了避免岳是非逃走。既然岳是非无此意,他也没进一步阻挡的意思。高座上,他将目光投下,与岳是非遥遥相对。刚才藏匿在黑影中的形态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围绕的黑线。 刚才就有很多灵神弟子想上前捉住岳是非,现在看老者不见,都站起身朝岳是非抓来。几乎在碰到他周身星斗时,手上滚烫,仿佛贴到烙铁上。 “啊……” 冲的快的人爆发出惨叫,连忙收手。掌心已是烫的通红。 黑雾阻隔下,中年道人和鼎安越走越远,尤其鼎安道人,发觉走着走着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其他地方,好在不光是他,灵神弟子们大多也寻不到正确的走法,完全是无头苍蝇般乱转。鼎安想去救两个师兄,帮他师父也变成了空话。 因为他根本靠近都做不到,现下倒有些后悔起来,还以为胆子大点豁出命去至少能帮师父一把,谁知连靠近都做不到。 中年道人比他稍好,有火镜照耀开路,虽同样受制于重重黑雾,总归能维系前行的大体方向,距离两个师弟和师父的距离越来越近。 宏铭道人双掌挥舞间,有风雷相随,不愧天师府法官,把一众灵神长老都打的没脾气,就连黑雾的阻隔遇到雷光也会破裂,挡不住他的道路,若非那些长老总有稀奇古怪的法术和法宝,宏铭道人早就到了两个弟子的身边把他们从十字木架上放下来。 唯一在这场中如闲庭信步前行的就是岳是非,一手茅山护身罡,一手景震剑。无论是灵神信徒还是黑雾,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也不曾为这些人停留,唯一目的就是高座上的老者。 眼看岳是非走近,老者思索起来。其实他真的不想轻启战端,不光是不愿惹来龙虎山的报复,同样他性子慵懒好静,若非灵神旨意,他无心害人性命。 相比这些道人勤修苦练,每日诵经做课。老者的力量源于梦。那场梦前,他不过是个被不孝子背叛的孤苦老人,儿媳唆使儿子占了房子与土地将他赶出门去。大雨夜,他几乎冻死在破庙。神志模糊,几乎以为要看见去世许久的父母亲接自己时,却在梦中亲见灵神的光耀与力量。灵神传授他智慧,赐予广大法力,又让他带领宗门。醒来时就真的拥有非凡的力量。 凡夫俗子哪里能体会他的心?大厅里的这些道人,讲着清静,在他看来却是满心嗔怒,神的心不是人类思想所理解揣测的,也不因以人的善恶定夺。世人愚昧太久,看来他要展现真正的神力,才能让那些错信者知错。 儒雅老者自高座上站立起来,俯瞰下方,黑雾弥漫大厅,他站在高座上便如神灵伫立乌云顶端,浑身都透出威严。 黑雾没有散去,但他身后隐约有金光凝聚,仿佛从两首神的巨口中吐出,金光环绕,当他展露光芒时,要比刚刚虚假的阳光更炽烈明亮才是。 除了纠缠宏铭道人的几位长老,其他人看见老者起身时都是愣神,又在见到老者内蕴的金光后,几乎都倒头拜在地上。尤其有个年老的信徒更是眼含热泪,在此处有些人心中,高座上的老者就是灵神在此的化身,在此所有长老,分坛宗师的力量加起来也不如老者。 向前伸手,儒雅老者手上有黑雾凭空凝聚,没一会就化作紫黑色的长柄镰刀。看在岳是非眼中,那完全是由冥途构成,寻常人被稍微碰上,都会极迅速的被抽走生命。 忽然间,岳是非隐隐觉得太阳穴作痛。就像是某种危险的警告。他停下脚步,周身七颗北斗大星的光芒更明亮。 跟岳是非隔着约莫五六十米的距离,真正走下去,也就一两分钟就能到老者面前。但对于攻击来说,这五六十米的距离还很远。儒雅老者手中黑色的镰刀虽然大,但也不过一个半人那么高,与这距离比差太远。 但儒雅老者似乎就能跨越空间般,就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对岳是非轻轻挥动起手上镰刀。 镰刀舞动,静默下来,上一秒还无事发生。鼎安道人几乎要以为这老者是在故弄玄虚玩的都是障眼法。下一秒,岳是非身边凭空裂开冥途空隙,漆黑的阴阳渡口直接打开,朝着岳是非身体割截,黑暗中有不属于人间的鬼泣声、哀嚎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嘣!!!” 巨响一声,比起宏铭道人的雷鸣还响,震得溶洞顶上悬挂数万年的石钟乳掉落下来砸在地上。 是黑色冥途撞上了岳是非护身的星斗与罡气,就在冥途空隙显现的刹那,岳是非以景震剑与之相撞,硬生生吃了一招。 “好啊!”中年道人见岳是非无事,欢呼起来。 面上平淡如常,岳是非保持安静。景震剑上天权、开阳、摇光三颗星的光芒明显黯淡许多。但以中年道人的修为,几乎看不出差异。 “就这样吗?”岳是非似不屑的说道,继续向前走,脚上步伐更快了几步。 对此情景儒雅老者似乎也不意外,他同样面色平和:“算是最后的警告,我不想在此开战。” “不想?战争早已开始。”岳是非嗤笑。 三步并做两步,岳是非离老者越发的近,他左手不再维持罡诀,而是暗自摸出符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刚刚吃了老者一招,总得还点什么。 抬手间,蓝底赤字的符已然飞起。眨眼就能让老者知道玄门神将的厉害。 可这眼偏偏没有眨下,就在符腾空的瞬间,大厅里忽地黑了下来,就像突然拉闸,光源顿时消失,所有都隐没在黑暗中。 岳是非周身的七星光芒仍在,可只能照亮周身不远处,更远些便同样隐在黑暗里。中年道人的火镜和宏铭道人的雷光,同样只能照亮不远处,更远便是无垠的黑暗。 睁大眼,岳是非冷静的看着突然降临的黑暗。他能看透冥途的双眼清晰的认出这片黑暗就是冥途,是阴阳渡口无边业海的阻隔,何等伟力突然便把自己困入其中?刚刚的老者有这等力量?他倒是不信。 唯一让他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是他们崇信的那什么灵神动的手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六章 新护法 “何等伟大若您,提前降临,除我残身外,别无能敬!”儒雅老者头面顶礼,手心向上,泪珠从脸庞划过。 不仅出身玄门的六人置身黑暗,其实灵神信众也好不到哪去。几乎都是被笼在黑暗中看不见丝毫光,就连他们得自灵神的法力面对深邃的黑暗也失去了用处,仿佛被力量的源泉所剥夺。 围住宏铭道人的几个长老同样被困在黑暗中,明明他们刚刚都离的很近,但现在每人都只有自己直面黑暗,与其他灵神信徒不同,他们紧密双目,心有所感,有人面色激动,还有人热泪盈眶。 其中有人低语呢喃:“灵神,愿您赐我永生,愿离此浊恶世,永无痛苦……” 但他们根本听不见灵神的回应,只能感觉到似乎神已降世。只有高座上的儒雅老者,他面前双首神像光芒大放,金的发白的光将整个世界充满,其他人都在黑暗中,而他却置身光明,用古赞语和正常的语言交替赞颂。 模模糊糊地,逐渐清晰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汝可离开……” “已派下新护法降服外道大力。” “尊法旨!” “做得很好,那日到来时,我将许你永生!!” 儒雅老者泪水止不住,声音四面八方涌来。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时而老幼。不论如何变化,声音都能说到老者心坎。有如是不可思议神力,老者绝对相信这是真神下降,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灵神的意思,但这不是很正常?人如何能理解神的思虑? 儒雅老者与灵神交流了很久,对于其他人却只过去很短的时间。岳是非正打算要用法劈开黑暗,宏铭道人也正酝酿蛮雷要劈开这无尽的黑暗,但他们还未动手,黑暗似来时般快速消退,潮涨潮落,忽然而已。 等黑暗褪去,刚才站了不少人的大厅,现在灵神的信徒全都消失了。无论是高座上儒雅的老者,还是普通信徒,全都不见了,只有空旷的溶洞大厅。 宏铭道人脸上同样满是疑惑,不过他看到十字木架上吊着的两个弟子,也顾不得那么多。收了法,冲上前去把两个弟子解下来。中年道人和鼎安道人也连忙冲上前帮忙,没了黑雾阻隔,其实距离并不远,三两步就赶到,把他们已是奄奄一息的师兄弟放下来。 伸手探下两人的脉息和呼吸,宏铭道人沉住气,从袖中抖出个巴掌大的药葫芦,将丹丸倒出来,一人一粒塞在他们嘴里。同时低声问:“上清的道友你们怎么遇到的?”显然是在问岳是非的情况。 黑暗消逝的瞬间,他们几人都是赶去救自己门人。岳是非脸色变得很黑,还是走到高座上查看儒雅老者刚座的位置。 像是跟随黑暗一同消失般,高座上连黑色古东巴文都没留下。同样消失的还好尊巨大的双首神像。 “哼,怕我又给你砸了?”岳是非冷冷的嘀咕,连自己神像都给藏起来,胆小如鼠也配称神? 中年道人很快的把两人和岳是非相遇的经过跟师父讲了下,宏铭道人不像这两个几乎没下过山的弟子。他与茅山显宗打过数次交道,还真没听哪个茅山弟子说过对天师府授箓的不满,甚至有颇多怨气。 元末明初确有其事,但那是陈年旧事,如今茅山上清早已重开箓坛。茅山掌教位置空缺,传闻已有茅山密宗的人接任,但目前主事茅山的还是显宗宗师,身为正一道的人,总不好过问同修自家事。 难不成这人是茅山密宗弟子?甚至和茅山掌教有关系?宏铭道人脑海闪过诸多念头。不管如何,既同属玄门,又拔刀相助,这人情总是欠下。他嘱咐两个弟子:“你们好生照料自己师兄弟,我与道友去打个招呼。” 说罢起身往岳是非走去,心中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正遇到岳是非检查完高座上的痕迹要往下走,两人相遇,宏铭道人脸上的笑意蓦然冻住,甚至越发难看,如果不是承了岳是非的人情,刚刚差点就捻起雷光轰了过去。 “茅山弃徒,妖徒魔子……” 从他口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谈不上咬牙切齿,也可说是厌恶溢于言表。 就在他认出岳是非后,岳是非还觉得他有些模糊,但是等他喊出这几个字时,岳是非倒是想起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事发当天,茅山正在举办玄门道事,龙虎山天师亲至,和茅山宗师共同主持,祈禳天下太平,乾坤清朗。也是在那天,岳是非亲眼看着师父死去,山下村落鸡犬不留的惨况。当时陪伴天师来的高功之一,就有眼前的宏铭道人。 所谓“茅山弃徒”之名,最早就是从这宏铭道人的口中传出。老家伙自诩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连天师都没那般厌恶,反倒是他,简直像岳是非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地。 “老家伙,你还活着呢?”对这人,岳是非没什么好脸色,居高临下的“问询”,脸上玩世不恭的模样,没有丁点敬意。 宏铭道人倒是不在意岳是非侮辱他,但是对眼前这个弑师的家伙,他恨不得为玄门除害。就连岳是非都不清楚,宏铭道人与岳是非师父曾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年轻时曾结伴云游访道,斩妖除魔,后来各自归山,便是十数年不曾相见。原本道事之后,两人是约定要畅谈一番。 结果当他再见老友时,老友已死在自己唯一的弟子手中。数十年修的清静尽化泡影,如果不是天师说这是茅山家事,他早就四处追杀这混账。 “你今日救了我弟子,我承你情,不杀你。滚吧!”宏铭道人的手几度握成拳,又几度松开。 “杀我?你杀得了吗?”岳是非走下高台,与他擦肩而过。 闻言,宏铭道人忍耐不住:“用着你师父传授的道法,你就没有丝毫悔愧之心?真不怕有朝一日入幽冥受刑罚吗?” “我悔不悔管你啥事?怎么,老家伙你还要帮我做个大醮超我一下?”岳是非嘴很毒,半点面子也没给这位老年道士,他已做好准备,若是动手,他确实不怕。 “你……”宏铭道人话一出口,今日要放岳是非走,他就不能再反悔。玄门亦有不妄语戒,身为天师法臣,他自不会违戒,下次要再见,他绝不会放过岳是非,定要劈了这小人。 话未说完,大厅入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将岳是非和宏铭道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有人来了? 此处始终还是灵神信徒老巢,刚刚灵神用了什么障眼法把所有人都弄消失了,总不至于把整个老巢的人一并隐匿。所以此时出现的人,怕是灵神信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七章 下请帖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宏铭道人满肚子怨气,承岳是非的情,现在不能直接动手。正好来了邪师可将一切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真有人从石柱后走出,刚好就是岳是非三人藏身处。来人也是从上面下来,然后站在石柱前。仔细想想刚才三人躲藏时也算幸运,否则有人下来立马就会暴露。 来人带着兜帽,身体藏在通身的黑色大袍中,不仅看不见脸,就连身体都看不太清。分辨不出男女。藏头露尾之辈更让宏铭道人生厌,大声斥责道:“是那邪神教派的?你们大宗师都跑了,你还敢来?” 说话间宏铭道人抬起左手,攒五雷于其中。将五指握于掌心,随时可将雷光打出。所谓五雷便是蕴祖炁引五脏之气,与天地相感应,自然有无穷威力。平日里未用雷法时,还可以清静压制,但今日宏铭道人可谓是呼吸若风雷,早已释放自身,其内息也是又冲又急,性子本就烈,现在更是燥,就像火药桶晒干,随时能被引燃。 “吾乃灵神降下护法,今日并无意与你们争斗。全是为递贴而来。” “帖?什么帖?”宏铭道人疑惑道。 谁知这灵神护法甚至不理他,亮出手中紫色的卡片,对岳是非轻推。紫色卡片从他手中凭空消失,稍待片刻,诡异飘忽的出现在岳是非面前。 宏铭道人看不见,但岳是非很清楚,刚刚就在灵神护法晃手时。卡片是顺着冥途而来,在这大厅里依然残留众多冥途,捉摸不定。而冥途里的时间同样变幻多端,和人间完全不同,可能眨眼就来,也可能等个十年才出现在岳是非眼前。 能以此法传信,说明灵神对阴阳渡口的规律十分熟悉,甚至此处阴阳渡口都是他所开凿管理的。 其实这道理不难理解,类似城隍庙、土地庙。也是藏于阴阳渡口间,凡间人亡殁后,除修行有成者不经冥途,可直接超升外,其余都要经土地庙登记造册,这个过程就已是入了冥途,不论远隔重洋,在冥途中其实都很近。 但阴阳渡口与人间地方又有所对应,但这对应到底遵循什么样的规律,就非凡人知晓。可是像土地庙、城隍庙等,遵循的自然是主掌的神祇所制定的规则,境主、社令等也是同样道理。 有些人间隔得远的,其间可能还需关卡文牒。甚至有神力守护,就需有箓职法位的道士秉承天意勾红发奏,撰写文牒以供查验,包括有坛的道士运使兵马查办事项时,也有这讲究。其实同样是使用冥途,但其间自有规矩。 这些规矩皆是上天所传,可祖师传下时往往是因时因事,对机而说。阴阳渡口太过广大,其中隐秘万千,祖师也并未全部讲出,更有时候传下的因缘法不具,从此失传,人间便不再知晓。 例如阴阳渡口中有名唤月见的大城,世间便罕有人知。 灵神自然也有力量知晓阴阳渡口中的部分秘密,而且他所讲的方向与玄门可能完全不同。就像释家所说中阴,也和玄门所讲有别。 实则世界如太阳,芸芸众生就如出生即盲的盲人。成道者则是明眼人,从盲至明,能看见太阳的模样。可若是他要将这讲给盲人,只能形容说太阳是个大火球。有人触摸了火,于是知晓太阳如火般温烫,有人摸过球,则知晓圆是何物。 随着时间推移,明眼人逐渐离去。盲人则争论不休,有人坚持太阳像火,有人坚持太阳像球。且各举例,谁都不服谁,其实所描述的都不是太阳的真貌。唯有开眼看太阳的瞬间,刹那即知太阳的真貌。 接过灵神护法送的信,无需拆封就能看见上面用标准的文字写了这样的话 “后日晚间,灵神启圣会以度世人。有缘者皆可去,广邀四海众与会,共证虚无妙道!” 话不长,其下还写了时间与地点。岳是非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他原本要去的方山吗?连时间地点都相同,明显这是邀请他去见灵神下降。 岳是非起初想的,即使灵神下降是盛事。但是按他们藏头露尾的行为习惯分析,此事该是只有他们教内信众参与。到方山路途也还算遥远,虽说前几日岳是非是慢悠悠走的,真要一般人走这路也并不容易。 所以这信应该存在几日了,送给谁?灵神的特邀嘉宾?明显此信不止一封,否则不会用“恭迎展信善众”这样的称谓,明显就是把信给了许多人。 再转念一想,宣哲润家的老宅,他的父亲不正是灵神打算发展的对象?如果不是他母亲搅扰,加上宣哲润家庭恩爱,他父亲不愿送出自己妻子才遭致灭顶之灾。 所以出现在西郊老宅的黑色东巴古文,原就是灵神降下的犹如玄兆般的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岳是非家里。原来那本就是给灵神打算发展的信徒。如果宣家没有违背其意志,怕是还会附上这样一封写了字迹的信件,通过冥途传到宣家。 其他人不懂此中意涵,宏铭老道长还以为是送给岳是非和自己的,冷哼道:“你们还搞什么降世?行,彼时我必至此地,会一会你们那个邪祟。” 只有岳是非脸色变得很难看,要是此信真是送给普通信徒,灵神打算发展的人。那这规模该有多大?真要有无数普通人到场,不信宏铭道人能展手足。 灵神护法没有理宏铭道人的回复,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他来就是要看岳是非的态度。岳是非答应他才会有下个反应。 看出他意思的宏铭道人激将道:“怎么?连茅山祖师的教诲也丢脑后去了?我还以为茅山弃徒也终有那么点是非心。枉你以此为名!” 是怕岳是非不敢答应,宏铭道人才会说这话。虽然他确实厌恶岳是非到极点,眼下却是外道邪魔邀约,再怎么说岳是非也算“前”玄门弟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也算合格,宏铭道人也不是不懂变通,大敌当前还是该对外,若是岳是非愿意忏悔,他倒也不是一棒子打死的人。 对岳是非来说,倒是不在乎宏铭道人讲什么。他本就要去方山,现在根本不是犹豫这件事,纯粹是他想到了更多的事。 “你们不来邀约我也是要去的,不过……”岳是非答应下来,停顿后又问:“告诉我你是谁,总觉得在哪见过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八章 多歧路 “相逢已是歧路,何必相知?”冷然半晌,灵神护法说道。 他的言语,声音都有明显的变音,没有丝毫情感。听在岳是非耳中是很陌生的,只是这个人的身形确实太熟悉,所以岳是非才有此问。 “歧路又如何?若是故人便露个脸,总让我看看是谁。”岳是非从他话语能听出确实是熟人,但自己的熟人怎么会有灵神信徒?想必是后来才信的灵神,所以才说是歧路。这就更惹得岳是非好奇起来。 灵神护法没有回应的意思,转身离开。岳是非从梯子上蹦下去,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要赶上灵神护法时,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自然而然就从背后闪出红光,赤色的光里满溢邪气,是集聚不知多久的怨气,似乎有无数孤魂野鬼被收缴到其中,幻化成护身的邪法。 如此术法邪恶不堪,对一些善持经忏的僧道来说,也有厌法的作用,能使咒失效。但挡不住岳是非,冷笑一声就要动手。 比岳是非动作还快的,是从背后有火光照来。见灵神护法的邪术后,宏铭道人更加气恼,直接从中年道人手里拿了火镜来,催动火光袭来。果然用的人不同,其威力也不同,宏铭道人手中火镜威力远比中年道人强太多。 火光破空,直接照在红光上,本身颜色相近,但界限分明,哪怕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孰正孰邪。冲天的火光中,有身着红色盔甲的神将手持大刀站立光晕间,当神将身形显现时,红光中躁动不安的怨气都被压了下去。 火镜的背面雕出这尊神将的形象,只是以中年道人的修为,能使出镜中火光已是不易。根本无法催出神将,实则火镜之威就是这破邪的真火,火中有神将携风火而行,斩妖除魔,威猛无匹。 几个呼吸的时间,宏铭道人手中火镜已然驱散了灵神护法变的红光。岳是非伸手拽去,就要抓住灵神护法时。他猛地侧身出手,暗色的匕首划过的瞬间,岳是非抽身躲开。 就这躲开的瞬间,灵神护法全身都隐没在黑暗的潮涌下。显然是藏在冥途中离开了。 灵神几乎像是放弃这座大厅似地,显灵后带走了所有的信徒。又派这什么护法出来留下所谓请帖,现在将这护法也带走了。 岳是非若有所思的看着灵神消失的方向,此地继续留下去也无太大意义,岳是非也有心要离开。正要上楼梯,背后传来宏铭道人的喊话:“这些邪师到底什么来头?跟你可有什么关联?” 不愿理他,岳是非连话都没回就要走。别看宏铭道人年龄大了,动作一点不慢,就迟疑那么一会,他已走到岳是非身旁,手里捻着诀。仿佛不回答他,是不会放任岳是非随意离开的。 虽说不怕他,但岳是非也没兴趣在这和一位身怀五雷法的天师府法官纠缠。随口回道:“问这么多有何用?我说的话你们从来不相信,不如不问。” “要么放我走,要么动手,废话别说多。”岳是非抖开景震剑提在右手,显给宏铭道人看。 听完岳是非的话,宏铭道人居然变得冷静了些,思索片刻,突然面色急变:“难道他们和凶煞有关?” 这次轮到岳是非惊讶,愣了片刻,道:“天师府有凶煞的记载?” 仔细回想当日情形,最初他也跟茅山与龙虎山的人做过解释。但当时并无人知晓所谓凶煞,也不愿信岳是非的话。都觉得他是为了掩盖弑师屠村的大罪,但龙虎山天师的表情与众人不同,那时他就觉得天师或许知道什么。 两千年传续,祖天师嫡系,知晓些秘闻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宏铭道人再次让岳是非失望的摇头道:“我曾查阅祖师典籍,天师府并无你口中的所谓凶煞记载。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你是欺师灭祖的败类……” “那废什么话?”瞬间亮起的眼中神采再次泯灭,岳是非觉得自己还对当今玄门有什么期待实在太蠢。随口骂了句就要走。 宏铭道人这次没有阻拦他,当他都走上阶梯后在他背后说道:“我还是不信你,但今日与你相处又觉你并非不分是非之辈。我会再查察此事,几日后的所谓邪神降世,我亦会去。” 讲完,宏铭道人转身回去照顾他的几个弟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带着几个弟子赶去万安观。当日他是亲历者,岳是非的解释他也曾听过,那时完全不信,如今细想又觉得有许多蹊跷对应不上。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群邪师,他们所侍奉的邪神是宏铭道人闻所未闻的,而他们所使用的邪术也极为诡异奇怪,并非世间法教所用,几乎闻所未闻。而突然出现在这的岳是非似乎又在暗示他,这门派跟当年之事有什么关联。 是个好机会,如果可以弄清当年的事。也可慰藉老友之灵。如果岳是非当年的解释并非编造,对他的追杀围攻就不是老友愿意见到的。 从阶梯往外走的岳是非听见宏铭道人话时,面色如常,脚步都未放慢稍许。唯有手指略颤了颤。还以为早就不在乎玄门的看法,没想到只是得到可能的信任,几乎死寂的心绪仍然会有波澜。 还以为这世上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想信的,其实也有人愿意求真。 离开大厅,岳是非沿原路而回。一路上他没有隐藏脚步,大大方方的走。 走了半天,仍然无人出现。回到三人下来时的小房间,被打晕丢在这的两人按说都不会醒,可是现在也同样空空如也。灵神还真是一个信徒都不放过,统统收走了。 下来时是沿坡道滑下来的,如果坡道大,四壁光滑。想回地面就得另寻出路,但岳是非下来时就观察过,稍微着力就能攀回地面。宏铭道人应该知道其他的出路,但岳是非不愿求助,所以自个回到此地,沿原路出去。 等岳是非攀上地面,往四周看时才发现。下来前三个人是穿过灵神信徒布置的陷阱才进了的,再出来时却已恢复成一片山林,似乎不知觉间就转换了地方。甚至让岳是非也起了疑心,是否那两个消失的人是因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两个完全一样的房间,近乎一样的隧道,但确实是两条路? 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溶洞中本就是四通八达,人工干预更多是顺应溶洞本身的布局形式。可谓是路途选择极多,其中正路多少,歧路多少还真是外人难说。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回到地面,多等,全速赶往方山,他倒是要看看所谓灵神降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想知道那什么灵神把自己弄去做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九章 路遇人 方山是大黑山脉中的主峰,因其落差极大且山间多石,且远离水源,植被稀疏。难以长期住人,所以从大黑山往里走到方山时已无人烟,连猎户都少有到此。 按说这样的深山密林间不会有太多人突然出现,但就在这几日,山林里有许多身着大袍,遮住面目的人从山外而来,其中老少妇幼都有,走在这样的山林中,很是不便。但无人叫苦叫累,都满怀虔诚心步行而至。 山林对他们的虔诚似乎也给予了回应,他们行进的路途上,虎狼等猛兽牲畜全都主动避开。当他们夜间休息时,总是能在水源边休憩,又总有可食的甘甜野果能让他们饱腹,有些不断荤腥的更是能轻松守株待兔,无需费力去打野物。 仿佛整座山都在保佑着他们,帮他们此行扫平障碍,只有路途仍需要他们用双脚丈量。 行进的动作有快有慢,又是从山间四面汇聚来的。初始时还很难遇到人,越往后走,当进入方山圈子时,人流越发密集,犹如赶庙会般相会在此。 岳是非见到山林中出现如此景象时,也倍感惊讶。还以为灵神降世要悄悄摸摸的进行,却是如此大张旗鼓,召了许多普通人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些人和送葬队伍抓的人自是不同,灵神对他们应该也另有安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发现情况后,岳是非干脆装作被灵神吸引而来的普通人,与他们共同上山,到时再见机行事。 为避免发现自己玄门道士的身份,岳是非很是花功夫写了道“三山隐君符”符。此符能藏匿气息,避人天瞩目,本身是古代炼气士为了入山修行不被打扰而创的符,贴在修行的洞门口,常人甚至妖邪精怪见了都会以为就是个普通山洞,无法察觉里面真正居住的修行人。 岳是非将这道符略加改造,使其只能藏匿异常气息。专门针对有非凡本事的修行人,将此符如手环样戴在腕部,藏匿住修行人独有的变化,然后同样带上兜帽大袍,混入这些拜山的灵神准信徒中。 登山半日,岳是非对此摸了个大概。沿途有真正的灵神门下弟子勘察来人。虽说是勘察,其实没见他们阻止过谁,倒是态度很好,颇有服务登山的信徒意味。会为人指路,帮人提供食水等帮助。 走在登山的人中,真没谁觉得岳是非奇怪。见到陌生人都会礼貌的笑笑,做个奇怪的手势行礼,互相称道:“同归灵神!” 所谓“同归灵神”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的魂魄能常伴灵神身边获得永恒。真是美好的许诺,世人谁不渴求永恒?但岳是非知道,其实就是被那个灵神吞噬了魂魄,变成其力量的源泉与食粮,如果灵神就是十凶煞之一,更意味着摧毁生机,千万亿年难复。 不过,岳是非也不觉得他们可怜。这世上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既然选择相信灵神,甚至与其交易获得福佑与力量,就得付出相应代价。天道比人公平的多。 “善友,能否结伴同行?”独身一人走在山间的岳是非,撞见个胖子嬉笑着迎上前来,要跟岳是非同行。 看见来人,岳是非第一反应“这是灵神派来监视自己的?还是刚经过的灵神弟子察觉了自己身份派来的? 狐疑的盯着来人,胖子先做了手势道:“同归灵神。” 岳是非有口无心的回了句“同归灵神”,心里骂着:“去你的灵神,归你个头。” “善友何不自己独行?灵神教导我们,道路千万条,属我的仅此一条,我们所行道都是孤独的。无需刻意相合。岳是非面露虔诚,实则信口胡说。灵神既然敢搞个信仰,自然也会有他弄的教理思想,以岳是非过目不忘的天赋,大致看过就能从里面随便捻东西出来。 当然,怎么捻,如何解释就全看岳是非。作为精通三教典籍的人,想要随便提两句灵神教典中的话实现自己目的,倒是很轻松。 果真在岳是非说完后,胖子十分震惊。他初信灵神不久,哪里懂太多教理?眼前这位善友信手拈来,必是教中高人。态度认真了许多,恭敬行礼:“原来善友如此精通灵神教诲,真是受教了。” 眼见打发了胖子,岳是非回个礼就想走,他可没兴趣在这浪费时间。上山的人如此之多,要是动作慢点怕是连灵神长啥样都快看不到了。 胖子见岳是非想走,连忙说道:“善友,忏悔我刚才的错误。其实我是寻不到上山的路,想请善友带我同上方山,得见灵神光辉。” 听得岳是非恶心,但这胖子表面笑眯眯,态度又认真又执拗。上来就抓住岳是非胳膊,大有你不跟我同路我就打死不松手的架势。 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岳是非难得觉的无奈起来,问道:“不是有正式弟子指路?这路也算不上岔,你何必跟我通行?” 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胖子说:“其实我也不知怎的在这山林间兜了半天圈子。总是走不出去,遇到几次善友,他们给我指路后我能走对一段,时间久了又开始打转转,实在奇怪。” 要是个普通人说此话,岳是非一定跟他说是遇到鬼打墙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上山去见灵神,搞不好还是胖子的祖坟青烟八尺高,祖宗显灵救他,该庆幸才是。 “或许这是灵神的考验,要不您再转几圈?灵神明晚或许便要赐福于你?”面色很认真,岳是非对胖子可谓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其实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胖子没听出岳是非的讽刺,还以为是同修的善意提醒,连声致谢后道:“或许是灵神赐福,也或许我没缘分见到灵神。才不得已转了好几圈。” “可我信仰坚定,怎会因为如此小事止步不前。所以有劳善友带上我,让我明夜能得睹灵神下降的无边光明。”胖子提到灵神时的虔诚很真实,真到岳是非已经找不出理由拒绝他。 既然自己寻死,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岳是非道:“既如此,善友便随我同登山林罢。” 胖子很高兴,立马追上来与岳是非并肩而行。口里连声称道:“感谢善友大仁慈,为我等广做方便……” 带了个拖油瓶,总不能白带。打定主意,岳是非要在胖子身上问出些秘密不可。比如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方山?又为何孤身一人情愿犯险也要赶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章 真有缘 “善友,有缘同行。不如与我讲讲你为何与灵神结缘可好?”岳是非眯着眼,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其实两人年龄相仿,都是不到而立的青年。偏岳是非显得老成太多,两人并肩同行就有老少同行的既视感。 胖子心怀敬畏,听岳是非发问,连忙回话:“说来惭愧,我对灵神的信仰不够虔诚。是家父得了神谕送我来此感受灵神的荣光。” 信仰不虔诚你跑来作甚?岳是非有些无语,想着要不顺便劝他打道回府?也算顺手救个人。 “但是当我走入这山林,我才发现,无时无刻都有灵神眷顾。善友你别看我这体型,以我我很壮硕,其实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不怎么让我出门。天天都是各种鸡鸭鱼补品,嗨,全是虚胖。平时走不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跟个废物似地。” “还以为家父送我进来是不想要我了,嗨呀!不来不知道,走进山林顿时清清爽爽,脚底生风。你看我走到这里都是腰不累、气不喘,畅通无阻。这才知道灵神法力无边。”胖子不住的赞美着灵神,还随手挥拳,非要显示自己身体的健康。 为人轻贱的爱求官位,穷苦者必求富裕,久病者渴求健康。岳是非在茅山长大,善信见了不少,常听人祈求,早知人心欲求实则再简单不过。胖子常年虚病,如今刚进山林就得了某种法术助益获得了甚至超乎寻常人的体魄,自然铭感五内。 可惜岳是非为了遮掩自己的气息,眼睛也受了影响。暂时看不出这胖子身上是用了什么法术,才让他感受到身体健朗。 道术中也有使人健康的,但没有这么快的。玄门正统讲求的是勤修苦练,健康也好、财富也好,神力加护虽有助益,但始终需要人自身的发心和努力。 《黄帝内经》有云:“帝曰:其久病者,有气从不康,病去而瘠,奈何?岐伯答曰:昭乎哉,圣人之问也!化不可代,时不可违。夫经络以通,血气以从,复其不足,与众齐同,养之和之,静以待时,谨守其气,无使倾移,其形乃彰,生气以长,命曰圣王。故《大要》曰:“无代化,无违时,必养必和,待其来复。”此之谓也。” 意思就是,黄帝问岐伯,久病之人,即使病好了身体也很虚弱,该怎么办呢?岐伯说,黄帝您真圣明,问的是圣人的问题。万物的变化不可代替,时序的自然不可违背。经络通畅,血气逐渐调养,补过去之不足,但是要和常人一样,需要善加调养,调和阴阳,静待气血恢复,不要使其混乱,则形体可安康,生气得以增长,待其“复”归于本。 莫说使用法术,寻常人妄想以药石补益虚损,往往都会造成阴阳不调。所以自古常得上品药的帝王,长寿的却没几个。实则就是不能遵循这“无代化,无违时”的道理。 何况胖子明显是先天缺损,想要恢复健康,要不循序渐进逐渐补益调理,要不就得有人付出自己的代价,以己生机补他生机。上清延命长生宝箓就有此用。 现在他刚进山林就感觉身体健硕,更大的可能是灵神用什么邪术激发出他原本的生机,透支他未来的生机换来的今日健康。 世人愚妄,岳是非冷眼相看。灵神召这么多信徒到此,又用这等竭泽而渔的方式,想必没打算让他们回去。胖子满脸的兴奋在岳是非看来十足悲哀。 “看来你父亲信仰灵神了?”岳是非面上仍保持着温和的笑,丝毫没让胖子察觉出异样,他还是要打听出胖子是怎么信的灵神,这灵神传道的方式是什么? “是啊,家父信仰灵神。然后带着全家都信仰灵神,不过原本除了父亲笃信,我们都算将信将疑,不知灵神到底是怎样一位神祇,似乎古书未载,也少听人说。” 胖子兴奋劲仍在,自他进入山林感受到神迹,急于想跟人炫耀。终于有位善友发问,他一股脑就把自己所知讲了出来:“其实以前我父亲和镇上很多人一样,信的是本地的黑山巫鬼。我家做山货的,全靠山神老爷给饭吃。所以信黑山巫鬼,过去算不上富裕但全家生活也还好。后来有一日我父亲得了黑山巫鬼神谕,说是灵神有大威神力,能有求必应。” “起初我父亲还算将信将疑,改信灵神难道就能让我家发达?但毕竟是黑山巫鬼所降神谕,父亲就信了,改为供养灵神。谁知道真的就不同了啊,弄山货跟捡柴一样轻松,每次都是高位卖出,父亲直叹不可思议,我们全家的生活都有了明显提高。”胖子越说越兴致高昂,又开始赞叹起灵神来。 “黑山巫鬼降下神谕?怎么降的?善友,您父亲是毕摩?”岳是非追问起细节。 胖子摇头:“当然不是,我父亲哪里是毕摩?每年还给镇上老毕摩供奉几斤猪肉哩。要说怎么降神谕,听我父亲讲是黑山巫鬼有天晚上托梦,梦里告诉我父亲的。梦里还显露了灵神的尊像,就让我父亲去找人按这个尺寸造像,日后还要传播灵神的伟大。” 岳是非听的差不多,基本弄清楚了套路。看来黑山上原本的山神黑山巫鬼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败给了灵神,被其赶走,甚至已经被灵神收做护法之类。 “善友,还没问呢,您是怎么信灵神的?也是见识到灵神的神威吗?”胖子也好奇起来,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老成善友,必然和灵神有段奇妙的相遇才会精通灵神传下的教典。不像他,全家连个识字的都没有,上哪学灵神精妙的教理? 说谎话对岳是非来说早就是常事,本来想糊弄下。但是看见胖子期待的眼神,想了想道:“打小我就是被人养大的,跟那人读书,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有一天突然遇到场大灾,养大我的那人死在大灾里,与我而言真像场大梦。” “我大概就是在哪场大灾时,机缘巧合下与灵神结缘。”话讲到此,岳是非停住嘴。 胖子问道:“是灵神在大灾里救了您吗?真是有缘啊。” “是有缘,但不是救了我。感谢灵神,他让我后半辈子一下就有了新的目标。真好啊!”岳是非笑眯眯的感慨,其实他隐在宽大袖子里无人看见的小臂已是青筋暴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一章 夜雨至 “新的目标?就是全心全意皈仰灵神吗?”胖子问,不待回答,感慨道:“真好啊,善友真是贤者,一定会得到灵神更多赐福。” 闲话间,不远处有个明显穿着是灵神弟子的人走了过来:“两位善友,今日天时已晚,我们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还请两位共同前去休息,明日早些时候再登山。” 一一回礼谢过,跟着他没走多久,便到了处支着木棚子的地方,中间有个铁盆烧的火堆。火烧的很旺,木棚子里坐着几个人都围拢在火堆旁有说有笑。 山间、夜里,气温很低,衣衫沾着山里水气粘在身上冷的厉害。有个火堆着实让人温暖。胖子拉着岳是非走近些。见到二人前来,立马有人主动让开位置,招呼道:“善友快来,山里走的冷了吧?烤烤火去去寒气。” 看脸色,招呼两人的是个很朴实的庄稼汉。原来种地的人灵神也要,不止是吸收富人。 刚进这木棚,岳是非鼻子就嗅到了浓郁的老人气。明明多数都是年轻人,散发出这浓郁老人气,只能说明今天这木棚子里,大多数人寿限已到。 灵神信徒间倒还很是谦让,也不知灵神的教理是谁编的,这等邪法居然也是教人要行善有礼。可见就算教人行善的也未必就都是好的,或许只是披了层虚妄的外衣。 灵神弟子送两人到木棚后,转身离去,游荡在山间要寻更多登山的信众,把他们都送到这里来休息。 “善友、善友,你饿了吗?”胖子从怀里掏出个白净的纸包,小心的撕开外纸,是几张有些凉的饼子,其中有张啃了一半的饼子。胖子把那张饼子拿出来,剩下两张饼子一张递给岳是非,另一张递给刚刚好心让位子的老农。 笑着道:“上山前我爸给我准备的,要走几天,本来还想着不够吃。谁知进了这山林就有灵神庇佑,哪里会缺吃的?大山里不会让人饿的。” 饼子里的肉馅饱满,都是野猪肉做的,焦黄的外壳上撒了点葱花和芝麻。虽然冷的有些微微发硬,但香味仍然飘的四处都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连岳是非都忍不住吃了起来。 庄稼人大方,接到胖子的饼后,还掰开分给其他人,又有人递来山里采的野果。还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寻些野味,这么大的火,大家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身子罢。” “没有炊具,总是不好弄啊。” “是啊,天色太黑,若是出去怕找不到什么野味。” “有灵神的庇佑,我们这几日在山间哪有困难过?要相信灵神。” 有个中年汉子这么说,立马大家不再忧虑,都觉得有灵神保佑,出去找野味不是难事。别说寻野味,怕是出门就能捡到锅具。气运加身时有何可惧?命运的偏袒就是最好的凭借。 胖子见大家都往外走,岳是非还在啃饼子,对他道:“善友,要不我们也出去帮帮忙?人多更快些。” 岳是非摇摇头:“我走了很久,已经很累了,辛苦其他善友去吧。”讲这番话时,语调神情沧桑的像个老人,静默的坐在火堆边把饼子稍微烤下火,热乎了点再吃。 原本胖子已站起身想出去,看着岳是非这样。心里一紧,想着这位善友可能身体比自己还不好,即使在这山间有灵神保佑也还是会累,还不如留下来照顾他。于是打消念头,坐下来道:“善友,你累的话我就在这陪你坐坐,他们人也不少,应该不打紧。” 刚才还围坐着不少人的木棚子里,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啪嗒、啪嗒!” 天公不作美,出去找野味的人刚离开没多久,天上淅淅沥沥的落起小雨。雨水来得突然,胖子有些担忧的看下外面,忧虑起来:“怎么下起雨?这几天还是第一次遇见下雨,怎么这么怪?” “许是灵神在考验他的信徒是否虔诚!”岳是非面无表情的道。几乎听不出他语气中带着的浓重嘲讽味。 “是吗”胖子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道理,点头认可:“也是,前几天太顺利了,今晚可能有考验吧。” 既然下了雨,外面出去的人还没跑回来,想必就是在外面寻到躲雨的地方。怕是不会那么快回来。 突然,胖子恍然大悟般开口道:“善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下雨?所以才不出去?” 他盯着岳是非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这人神秘。对灵神教诲又很是精通,虽说他的衣服和自己相似,都是信徒的衣服,与山道上的灵神弟子倒是更像些,莫测高深。 岳是非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只是摇头。正待胖子要继续追问时,有个人从木棚子外冲了进来,口里连道:“不得了,不得了,好大的雨。” 他身上同样穿着灵神信徒的衣袍,就是有些不合身。看面貌憨厚壮实,衣服则小了些,套在身上显得很紧身。没有戴袍子的兜帽,而是戴着自己的皮帽子。胖子自小跟着父亲看山货,能看出这屠户模样的人头上戴着的是上好的皮毛,油光发亮,就是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眼见有两个人坐着,进来的男人咧开胡子拉碴的嘴笑道:“善友,这是休息的地方吧?哎呀,下了好大的雨。” 胖子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寻摸半天,找出块帕子递给男人:“善友,快擦擦,你的皮帽子若是沾水了怕是麻烦。” 男人接过胖子的帕子,胡乱擦了下身上,笑着说:“不打紧,这皮油厚,带着它风雨不侵,日头不晒,不金贵。” 一直低头看着火堆的岳是非,在男人冲进来后,抬起头从头到脚打量了男人一番,问道:“这位善友,此处休憩地方偏僻,我们都是灵神弟子带进来的,不知善友是怎么找到的?刚刚也没见过你。” 男人大咧咧的一笑:“哈哈,或许是灵神指引吧。雨下的太大,我正心焦就看见这里有火光,想着肯定是有人在这里,就赶来避雨。倒是没见着有灵神弟子,可能也躲雨去了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二章 吴大哥 “善友怎么称呼?”岳是非发问,他一直眯着眼在打量来人。此时能看见冥途的双眼不能发挥作用。但自身的感受依然真实,他能觉察到这个来人有不同寻常之处,但还说不好为何有这种感觉。 “哈哈,我姓吴,单名一个邪字,邪恶的邪。”男人性子挺豪爽,虽然岳是非打量他,但是他的目光更多放在胖子身上,憨厚的道:“看年龄我比你们年长些,就叫我吴大哥吧。” 胖子愣了下:“吴大哥?信奉灵神不都以善友相称吗?” “哦哦,不好意思,脑子笨,忘了这事。”吴大哥立马拍着自己头,憨憨的笑着。 说罢也在火堆边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好奇道:“就只有两位善友在吗?没有其他人了?” “怎么会,灵神信众可多了。是刚刚诸位善友说的出去要找些野味让大家吃点热乎的,结果刚出去就遇上这场豪雨。”胖子感慨,再次满怀忧虑的向外看去。 “野味?”吴大哥在身上摸索会,掏出块肉干来。递给胖子和岳是非:“山上的兔子,被做成肉干带来的,烤一烤也算热乎的。” “吴、善友……”胖子差点就喊出吴大哥来,但又想起刚刚才提醒对方的话,连忙改口,讲了个“吴善友”出来:“你是山里人吗?这肉干不是这几日准备好的吧?我家里也算弄山货的,认得出这手艺老道啊。” “哈哈,当然。我家就是大黑山里的,祖祖辈辈的手艺,绝对好吃。” 岳是非把肉干放到鼻端嗅了嗅,很正常的肉香味。玄门有咒可以试食物中是否有害,他微对肉干祝咒,并无什么反应。折腾时,被吴大哥看见了,他笑道:“这位善友,是不信任我的肉吗?尽可放心吃,善友不骗善友。” “不是觉得有害,刚才吃了胖善友的饼子,现在不是很饿了。” 既然没事,岳是非放在嘴里嚼起来。不得不说这肉干做的确实不错,一般肉干为了保存的好,无论是腌制还是风干,都很容易使肉变柴,口感比鲜肉差很多。但这肉干外焦内部却很软嫩,应该是有炸制,浸油,最后再风干,保存了内里的口感,味道很好。 胖子也竖起大拇指,嚷嚷着:“吴大哥,你一定把怎么做这肉干的方法交给我。回去做给我爸尝尝,他一定喜欢。” “很有孝心啊,你爹知道你这么孝顺肯定很开心。”吴大哥笑道。 胖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这种赞叹他也不好推拒,难道说自己还不够孝顺?赶紧 转移话题:“刚才我和这位善友在说如何信的灵神。我是因为父亲信了灵神,所以跟着信。信了以后灵神治好了我身体,就信的诚心了。这位善友因为灵神有了后半生的目标。吴善友,你呢?是怎么皈仰在灵神下的?”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比不得你们两位善友经历传奇。”吴大哥就是笑笑,混不在意的说:“山里呆久了,遇到灵神弟子来传法。他实在太热情,我就不得不信了。” 两人的闲聊变成了三人的闲聊,没多久,雨水慢慢停歇下来。出外的灵神信徒们逐渐回来,有的人身上淋湿的厉害,都在感叹刚刚突如其来的大雨,简直是进山以来遇到的首次。有人也猜,马上就要见到灵神圣降,大概今晚都是对他们的考验,和岳是非刚刚的话如出一辙。 只有岳是非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考验。所谓灵神根本就是要这些人来送死,与其说是什么圣降,不如说就是大型的送葬队。王德利他们是被邪术所惑,而这些信众则直接是心为所障,自己就来送死。 现在岳是非有了初步的猜测,灵神弄这些人前赴后继而来,又不停传道出去。生拉硬拽把人弄来,大致是把这些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较为特殊的,能被其选为弟子,有天赋修习他传下的法,至于是依据什么标准来挑,岳是非还不清楚,但这种绝对是人数很稀少的。 剩下两种就跟之前送葬领头人带的队一样,一种稍微好点的,魂魄会被灵神所吞噬,变成他的祭品,增强他的力量。还有一种则是变成送葬人那样的耗材,帮助灵神掳掠其他人。 岳是非忽然想起跟着送葬队伍前往湖心岛时,似乎当时的鬼邪有说。队伍里是有很重要的人,肯定不是指的岳是非。搞不好那支队伍里甚至有灵神打算晋为灵神弟子的人,所以才显得重要,只是恰好被岳是非搅局了。 因为大雨,打野味的计划也泡汤了。天色已深,明日还有不短的登山路。所以大家相熟的就打算结伴休息,就在这木棚下,就着火堆歇息。 众人里也有猎户,他劝道:“大黑山里肯定有野兽,诸位善友便好好休息,让我为大家守好今夜。” “多谢善友……” “善友大慈悲……” 大家纷纷表示感谢,也没人推辞。分好休息的地方后,胖子、岳是非和吴大哥既然聊了半晌,也算熟悉,自然要在一处休息。吴大哥似乎有些不放心守夜的猎户,对两人道:“你们先休息,我看他一人守夜太累,去陪陪他。” 等所有人都休息下来,岳是非半眯着眼,看到胖子也睡下。他倚在木棚的柱子处,盯着火堆边的吴大哥和猎户,那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呆在火堆旁守着,仿佛各有心事,各想着自己的事,无心言语交流。 整理思绪,岳是非想把手上遮掩气息的符撤下。他还是想看看那位吴大哥到底是怎么个存在。可是现在四周藏着弄不清在哪的灵神弟子,还有这古怪的吴大哥,真的摘下符,怕是很容易就引起警惕,到时反而落入被动。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安稳点静观其变。只是岳是非感觉,今晚不会过去的那么轻松,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可能完全放松下来休息。 所以他半倚在木柱上,吐故纳新,练起静来。始终留了一点心神在外注意着。 “呼、吸、吹、嘘……” 气息流转,万化化生,变幻莫名。 忽然间,岳是非睁开双眼,看着火堆边。 开始说要守夜的猎户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吴大哥则踪迹全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三章 五彩云 夜风呼啸,明明还没进入凛冬,骤降的气温已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寒意。下意识的,岳是非想朝火堆靠得更近些,让身子暖和些。 寒气似乎只在岳是非身上产生作用,四周躺着的灵神信徒面色泰然,明显睡的非常安稳舒适。 是因为沉醉梦乡不知寒冬将至?还是灵神残留在山林间的力量保护着它的信仰者? 岳是非将左手搭上右手腕,绑缚着的符仍在。他在犹豫面对此刻境遇要不要撕下这道符,恢复原本的感知力,否则弄不清现在的境况是极端危险的。 虽然看不到,但是就像宏铭道人一样,身为修行人,发乎于自身于天地的感应始终会在,因此岳是非判断,这莫名的寒气来的蹊跷,更像是冥途密布所掀起的阴气,因为阴气缭绕,自然寒冷莫名。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岳是非还是没有揭下手中的符。虽然危险,至少还不会危急性命。有些时候还是得忍,岳是非十分擅长此道。 站起身朝猎户走去,伸手欲放在他鼻端,试探着他的呼吸。手还没放上去。 “呼噜噜……” 仿佛故意,猎户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刚刚窝着身子压着的呼吸道气息长出,打起鼾来。 能打鼾自然不会是死人,岳是非就不关心他了。还以为是吴大哥图穷匕见宰了这厮。现在看来只是吴大哥神秘消失了。 来的蹊跷,走的也蹊跷。其中蹊跷岳是非当然想弄明白。 掩了气息影响道法发挥,但使用易学推演则是算法,于是岳是非在掌中捣鼓起来。 “庚子未,占甲寅方,此时时辰该丑时初……寻人当取巽方。” 岳是非以“邪”字与此时时辰起卦,占算其方位。推演之后,目光朝东南看去。若是没记错,灵神弟子带自己两人进木棚时的方向就在这方,正是通往山道的方向。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谁。”岳是非收拢手掌,往东南方走去。 背着火光而行,山间幽暗,寒气愈发深重。此夜无月无星,连岳是非的眼力也实在看不清山道,只得点根火绒照路。 火绒亮起的瞬间,突然,有只手搭上岳是非举火绒的手腕。 黑夜里,看不清来人是谁。岳是非将火绒一扬,用火去冲眼前人,身体本能的后退几步,让出距离来。 “危险呢!” 对方被岳是非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躲开火光,连声大喊:“善友,葛是自己点人……” 抄着一口滇地方言,听得岳是非都有点糊涂。但总算认出是刚才分位子给自己的老农。 这个老农身上并无太古怪的地方,岳是非都没太注意他。现在撞见,面上还留着假装的惊慌,心里已镇静下来但还保持了三分怀疑。 左手拍着胸,装作平复自己的气息:“善友,你真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出声?” 听出岳是非不太懂方言,老农用方言夹着官话回道:“我葛是起床了么,克洒水呢,呦,撞着神仙咯!” 毕竟来滇地也有真正,大致能听出来,这老农的意思是说他起夜撒尿,结果碰巧见到神仙了。岳是非心说你都信了灵神,还见什么神仙? “善友,您遇见哪位神仙了?”岳是非心里不屑,面上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好奇的问。 老农又伸手来拉岳是非:“跟我来……”。 这次岳是非没有躲闪。可是右手戴了符,不能被他发现,故意举着火绒,用袖子遮住黄符,把左手递给老农,跟他前去。 杂草丛生,很快就偏离主路。走的更远些连回去的火堆也看不清了。岳是非心想这都是大男人,你洒个水还跑这么远? 渐离大路越远,岳是非才察觉到,一路以来围绕在道路不远处的灵神弟子,此时似乎一个也没了,明明他们都没进木棚子休息,也看不见还有其他休息的地方。怎么就会无缘无故消失? “善友,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忍不住发问,老农行为古怪,他讲的话岳是非也不能完全听明白。虽说感觉上他没什么危险,但岳是非也不敢肯定他不是扮猪吃老虎的主。自己可以用道法掩藏气息,谁知道灵神有没有类似的法? “看!”老农的语气越来越简单,终于走到地方停下,吐出一个字。除了抓着岳是非左手腕的手,另一只手向远处指去。 此情此景,难怪老农说遇见神仙。若非玄门出身,岳是非肯定也会以为是神仙法驾。 只见东南天空有朵五色的云彩,暗夜中散发着幽光,从天边飘摇而至,挺立在山头,犹如旗子般迎风展望,飘摇变化,煞是好看。 五色云停留的地方,正是大黑山诸峰中最重要的主峰,方山山顶。也是岳是非此行的目的地,传说明晚灵神显圣之地。 明晚显圣,怎么会今晚就出现异象?除非…… “善友哦,刚刚葛看见。我们自点,有道好长好长的光划过,从这‘咻地’飞去那点。不是神仙是哪样么?”思绪被老农打断,岳是非有点想不起刚刚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的是什么。 虽说不满老农突然打断思路,可他说的也是很有价值的内容。从这边有长长的光飞过去? 岳是非很确定,自己见识过的灵神弟子绝对没这种化光飞行的能力。别人不说,那个大宗师就纯粹装神弄鬼,连他都玩不来这么牛的法术,何况那些灵神弟子?化光的另有其人。 瞬间,岳是非脑海里就蹦出一张脸来。难怪他不见了,原来是上山去了。 刚想开口再问点什么信息时,老农再次目瞪口呆的盯着山上。刚才还只是微微放光的五色云。突然间光明大作,遍照整个山林。 方山是险峰,自方山往下有个很深的峡谷。本来方山就高于其他山。加上峡谷衬托,更显得方山有遗世独立,一览众山的气度风范。如果闲暇时能登临绝顶,想必也是很快意的事。 峡谷深邃,莫说从方山顶上下看。就算是岳是非两人站的这里,算是半山腰的位置,从这下望,也不免有几分胆战心惊,何况是从方山往下?高低落差有数百米之高。 但是当五彩云放光后,便连峡谷底部也被这光芒照触,自岳是非看来,山下亮如白昼。这五彩云的光亮几可比照日月之光。 灵神能弄出这样的把戏也不算奇怪,若是法都不行,谁还信他?总是要显现所谓“神迹”才能维持信仰他的徒子徒孙们。 目瞪口呆的老农,冷眼相视的岳是非。目光倒是都集中在一处。自五彩云中渐渐有束光从远处打来,这光如一人粗的光柱,正好笼住老农。岳是非就在光柱旁,寒气逼人的夜里,此光带着温暖,似乎让人不自觉靠拢。 此光只是找到了老农,把岳是非晾在一边。能猜出这是灵神放的光,不待见岳是非也是很正常的事。 老农倒是激动坏了,整个人都傻住。泪流满面,激动的在地上磕头,口中高呼“灵神”名号,没多久便把额头磕破流出血来,其虔诚可见一斑。 将手伸入兜里,岳是非看这装神弄鬼的灵神不爽。真想出手教训一番,但边上就有个灵神善信。事后怎么解释自己打跑了灵神所放光明? 小不忍则乱大谋,岳是非宁愿看着五彩云装样子,也不愿在这时就戳穿其真面目。 好在老农全神贯注都在这“灵神”所放神迹上,根本没搭理为什么岳是非此时竟不下跪磕头?礼拜神祇? 要真逼岳是非,怕是只能回他“礼拜什么?他也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四章 埋符阵 消失的灵神弟子,夜间的异象,让岳是非有个猜想。 按照留言给宣哲润家宅的黑色东巴文,灵神会在明日晚间降圣。到方山后,接触到的灵神信徒所得到的信息也都差不太多,都是让明晚来此,就连灵神护法给岳是非的邀请函也是如此。 但其实这信息是真假混掺的,真正的降圣日期根本就是今晚。今晚会对他选为弟子的那些人传达什么教诲,甚至那个大宗师可能也在此时的山顶上,静候喻令。 至于明日,所谓的降圣其实是针对这些普通人的陷阱。名义上的信徒,实则就是灵神的耗材。 如果现在岳是非赶到山顶,即使全力施为,也得小半天的时间才能到。到时候灵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而还有可能打草惊蛇。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跟着灵神的善信们明日上山,才能看看灵神到底要做什么。 就站在这,看着天上五彩云放光,老农磕头如捣蒜。岳是非却突然没了兴趣,转身就离开。 五彩云所放光,可以说照亮了整个方山四周,若非这是在大黑山脉的极深处。怕是仅仅这个异象都会使人惊叹,疑有神鬼下降,其实来的却是妖魔。 回到木棚子,吴大哥仍然没有回来,寒意依旧。岳是非眼瞅着四下无人,尤其灵神弟子此时肯定不在,都去聆听灵神教诲了,自己也就能做点手脚。 深思后,岳是非取出纸笔,挥毫而就撰了几道小符。此时总共有约十一个灵神信徒,加上岳是非就是十二个。正好可以布个小小的阵,明日说不得能给灵神个大惊喜。 偷偷将十一道符以极小心的手法藏在十一个人的衣服里。十二是月令之数,玄门取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十二个卦象称之为十二消息卦,喻意阴阳消长变化。茅山的祖师曾取这十二卦象各成一符,再以此演成阵,取名十二辟卦阵。 至于说妙用,明日遇见灵神就知晓了。 念及于此,岳是非重新回到木柱下,打坐静思。既不敢完全睡着,也要略作休息放松精神。 睁眼时,天色已然放亮。白昼下,阳光所照,寒意早消。火堆燃起的火就像自动调节般,白日时就自然熄灭,消失的灵神弟子重新出现。 “诸位善友,今日请速动身登山,灵神降圣千载难逢。可千万不要误了时辰,到时错过机缘,追悔莫及。”穿的周正的灵神弟子笑面示人,就跟店小二一样伸手招揽,热情的不像话。 “错过了追悔莫及?我看今晚怕是上去的人才追悔莫及。”岳是非心里暗道,不过他也有所准备,今晚后悔的或许是灵神,后悔他为何将岳是非也喊来,想吞了自己?牙口够好吗? “两位善友,一同登山吧,我怕再迷路就不好了。”消失一夜的吴大哥,此时又神秘的出现在两人身边。 胖子和岳是非本就站在一起,看到吴大哥问道:“吴善友,昨晚有休息好没?不是一晚上都在保护我们安全吧?” “哈哈,多谢善友关心。善友真是与你父亲一样心善。”吴大哥笑道。 胖子性格属实有点大咧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居然都没察觉。岳是非几乎是瞬间就发现吴大哥的话有问题,分明昨晚三人才第一次相遇,他怎么知道胖子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人同行上路,岳是非偏偏要试探下:“吴善友,难道你认识胖善友的父亲?不然怎知他父亲也心善?” 胖子被此话提醒,才反应过来,也十分好奇的问。 吴大哥笑着回道:“不认识,哈哈,我怎么会认识……胖、胖善友的家人?只是我想,古人不是说养不教父之过吗?胖善友待人和善,慈悲善良,说明肯定受了家人影响,因此我觉得他父亲想必也是大善人。” 圆的太生硬,岳是非脸上写满了不信。但吴大哥也是我就这么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神情看着岳是非。 或许只有胖子真的信了吴大哥的话,但他也觉察到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即使他都没弄清楚为何如此。还是主动打起圆场:“吴大哥,其实我也路痴的厉害,昨天就在山上转了半天找不到上山的路,得亏这位善友把我带出来。” “哦?那你还得感谢这位善友才是。”吴大哥笑眯眯的说。 敌意!岳是非能感受到吴大哥似乎夹杂了些敌意,但岳是非没搞清楚是为何而来。不过世上对他岳是非有敌意的也不少,太过在意就实在是自找麻烦。 接下来的路上,岳是非和吴大哥两人都没怎么讲话。但两人都跟胖子讲话,所以走路时也是胖子走中间,支开两人。 离开木棚后,众人速度也有快慢,互相不等,很快便重新散在山道上。说是山道,其实纯粹是人踏出的土路,这方山即非风景名胜,也非名山大川,哪里有人修建登山石阶?估计之前有灵神弟子蹚出路来,再加上一路来灵神古怪的法力护持,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有气运加身之感。 “这里风景真好,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些午饭再走吧?”三人到得一处浅洼,此地距离方山顶已是不远,可以说遥遥相望,大概也就一两个时辰的脚程便能到目的地。 浅洼地中,有数百株开放正艳的杜鹃花,红紫连作片,绿叶衬托,光景极美。山势高耸,越走植被越稀,在这里能有这么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又纯是天然生成,让人心旷神怡,也不由得放慢脚步,因此胖子提议在这吃点东西再走。 “你还有饼子没吃完吗?”想起昨晚的饼子,岳是非问道。 结果胖子看他一眼,先是摇头,接着反问:“善友,这几日是没怎么自己开火吗?有灵神庇佑,我们上山时可谓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我才把饼子揣这么久。” 胖子本是随意的调侃,岳是非却蓦然警惕。差点就说漏嘴了,好在胖子没注意到。无奈的笑笑,也不回答。 “两位善友稍坐,既然想吃东西,就轮到我露一手了。”吴大哥猎户出身,听见胖子的提议,当然就要大展身手。没有等两人回答,他已经重新钻进树林里去,还真有点急不可待的架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五章 竹叶青 胖子在四周捡了些柴火,岳是非老神在在动都没动。 “呀,善友,居然有这个?”来回几趟,胖子捡了些柴。突然在林间喊了起来,叫岳是非过去。 走到当头,胖子惊喜的捡起地上一口铁锅。把柴堆递给岳是非,笑道:“你看,我就说有灵神保佑,在这山上可谓无往而不利。” 还真有口铁锅扣在地上,这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毕竟谁登山会带锅呢?但最为奇怪的是,就算真有按说这山上的铁锅都该是泥泞从生,尤其昨晚才有一场大雨。可这铁锅不说光洁如新,也就只是侧面沾了些土腥。就像不久前才被人有意丢掷在此。 “我来拿这只锅子吧,善友!”岳是非想检查下这铁锅到底有无问题,出现的实在蹊跷。但又觉得太突兀,找了个理由:“此次入山,这是我第一次感受灵神的神迹,实在想亲自触摸一下。” 胖子对此话显然很惊讶:“善友,您认识这么深,竟然没有得到灵神帮助吗?” 虽然惊讶,但同时胖子也接过岳是非抱起的薪柴,把锅递给了岳是非。接锅同时,岳是非随口编了个理由:“难道没有感受到神迹,就要质疑灵神吗?” 还真被岳是非的话说的胖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神迹只是引路,我的信仰不因此而动摇。如果没有给予我帮助,我想这就是灵神赐我的考验。应当坦然接受。”岳是非神情肃穆,仿佛资深老神棍,说起瞎话来都不带皱眉的。 对此,胖子满脸震惊。仔细思量起岳是非的话来。岳是非则把重心放在铁锅上,对着铁锅试了几个检验的咒语,想看看这锅是不是有毒,抑或有什么恶咒之类。 试探下来的结果,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铁锅。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尤其当岳是非试着沾了些泥土上去,也毫无阻碍,就是说这锅上并无特别的法力使其保持干净,纯粹是刚刚被人丢在这里的。 是灵神弟子所为吗?岳是非不禁发问,但此时却得不到答案。 “原来如此!”胖子大喊,对岳是非高兴的说:“善友,你说的太对了。难道信仰灵神需要神迹吗?如果需要神迹,信的就只是神迹,哪里是信灵神呢?发自内心的信仰是不会因外在而改变的。” 激动地胖子眼角都泛出泪花,岳是非嘴角有点抽。本来以为随口编的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相信。谁知这胖子居然是个虔诚的信众?总感觉自己是在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 岳是非从来奉行的都是不刻意伸手救人之道,人各有命,每日都有生死轮转。连南华祖师都说“死生如旦夜”,如何轮得到他岳是非来大展慈悲? 但他也不做亲手推人进火坑的事,所谓天道承负,岳是非怕的就是给自己沾染因果。不去理会为的也是不沾因果,可要是胖子因为他的缘故落在灵神的陷阱里更深,这承负因果可就沾上了,日后免不得有其他折腾。 然而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只能想着若是真遇到危险,能救或许可顺手搭一把。真要是救不下,也是胖子命该如此。 “呦呵,连锅都准备好了?”几乎就在两人回到杜鹃花海的同时,吴大哥捧着一兜蘑菇也回来了。 明明是猎户,居然没打点野味,而是捡了些蘑菇回来?看色泽,还都是些青青绿绿甚至有泛黄,偏鲜艳了些,真的能吃吗?岳是非满怀疑惑:“善友的蘑菇,随便捡的?” 连胖子都听出岳是非的疑问,主动笑着说:“善友不是山里人吧?这种菌子我们山里人都很熟悉,叫青头菌,味道可鲜美了,无毒的。” “哈哈,山里人就是识货。”吴大哥对胖子竖起拇指赞叹:“善友你害怕可以不吃,就是可惜,啧啧,没有口福咯。” 起锅倒水生火,三个人带的水大半都放入了锅里,胖子还保证一定弄一锅鲜美的菌汤出来,让岳是非好好尝尝这山货的滋味。 岳是非坐在一旁,两眼紧盯着蘑菇,暗中诵起咒言。只要这蘑菇是有毒的,岳是非食指处就会因咒力有所感应。玄门道士住山修行很多,若是没有类似的法门,就很容易把自己搞死,还谈何修行?不过此法最早是炼外丹的门派发明,用在检验丹丸之上。 试探后,岳是非手指没有任何反应。目光转移的瞬间,恰好与似笑非笑的吴大哥对上。刚才自己的举动全部落在吴大哥的眼中。 在对视的刹那,岳是非想起昨夜吃肉干时,也曾做过类似的事。吴大哥如果真的有心害人,也会想到他有这样的方法来检验。想来不会做此蠢事。 目光相对总有些尴尬,岳是非抬头看见吴大哥头上的帽子,问道:“吴善友,你戴的皮帽子油光水亮,很是上等,能说说是什么皮吗?” “这个啊,是林麂的皮做的。有年我在林间转悠时,遇到只奇异的林麂,对我下跪流泪。指着腹部。初时我还不懂她怎么回事,没多久她就死了。我剖开她肚子发觉里面有头小林麂。原是母爱驱使。所以我养大了小林麂,留了她的皮做了顶帽子,也算照顾她孩子的报酬了。”吴大哥假装没听出岳是非转换话题的意思,顺着解释道。 “好啦好啦,菌汤好啦,快来尝尝。”胖子已弄好了菌汤,招呼两人过去坐下。 刚坐定,吴大哥解下腰间系挂的葫芦。晃了晃葫芦身,笑道:“美景、美味,没有美酒怎么行?来来来,我自家酿的竹叶青,献丑了。” 葫芦顶十分巧妙,葫头摘下就是一枚小巧的木杯子。里面用软塞塞住。 软塞打开的瞬间,清香散溢,青草般的清新味夹杂竹筒香。淡绿色的酒液落入木杯中。吴大哥将这酒递给岳是非道:“就一只杯子,我们三人都只能一次饮一杯。善友,敢喝吗?” 挑衅的味道太浓,就是看岳是非敢不敢接招。前两次试探食物都被吴大哥发现了。那时他没说什么,也没揭穿,原来在这等着。自己不喝,也不让胖子喝,就要先问岳是非喝不喝。 两双眼睛盯着,岳是非几乎不可能不暴露身份施咒测试这酒是否有毒。但要是找理由推拒,又显得不够胆略,毕竟他问的是敢不敢喝。 脑子里念头转了几圈,接过吴大哥递来的杯子,仰头而尽。辛辣入喉,犹如口中包了团火,偏偏这酒的清香浓郁不散,弥漫在唇齿间。 “好酒!!!”岳是非大赞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六章 三合毒 胖子听见岳是非的夸赞,猴急猴急的:“善友,快让我也尝尝,这酒真香。” 岳是非将酒递给胖子,眼睛看着吴大哥,有点不服输的意思。但也并非岳是非莽撞,是他想到,这酒里必然不会有问题,明知他有检测之法,还敢递酒给他,就是故意挑衅,要看岳是非如何反应。 竹叶青入口,胖子也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笑道:“好酒好酒,快来尝尝我的蘑菇汤,我跟你们说,论手艺我是不差的,你们看我的肚子就知道我不说假话了。” 酒回到吴大哥手中,他毫不犹豫就喝了一杯:“畅快!” 蘑菇汤虽好,可灵神就送了个铁锅,没有其他碗,勺之类。好在三人原本就有装水的容器,胖子随身携带了装水的葫芦,劈开就是一个瓢,倒是正好能用来承水装汤。 舀起一瓢汤,胖子正要先尝尝,试个味。岳是非伸手按住他手腕:“吴大哥的好酒让给我们喝,不如这汤也请吴大哥先尝尝以示敬意?” 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胖子把瓢递给吴大哥,不好意思的道:“我本来想尝尝味道的,不过善友说的有道理,喝了吴大哥的好酒,您又是年龄最长的前辈,该请您先尝才是。” 农村孩子都知道,长辈不上桌动筷不能动筷,这是家教也是规矩。 可吴大哥看着瓢中汤,久不动手,沉吟片刻才道:“汤是胖善友准备的,我怎可先尝?还是胖善友先尝尝再说。” “何况这味道还不定如何,胖善友,你就这么自信这锅汤的火候?”吴大哥笑道。 墙头草,两边倒,胖子还真被说服了,看着锅里的汤,是有点犹豫。道:“吴大哥说的也是,我还是得先尝尝,这一口不算,是厨子试味。”说罢又要喝汤。 岳是非的手略微施力,阻住胖子,口中还是道:“还是请吴大哥先饮汤。”语气已然没那么恭顺,甚至有些强硬。 胖子懵了,再迟钝他也觉察出气氛不对了。两人似乎在这件事上较劲起来?岳是非态度非常强硬,手把住自己,硬是不让自己动。 吴大哥不说话了,面上只是笑,没有说话,也不接汤。明显是拒绝喝这第一口。 果然岳是非想对了,酒没问题,锅没问题,蘑菇大概原本也无问题。但是这三者合在一起怕是就有问题了,早就听闻有种三合毒,单对单都无毒无害,合在一起就有相克之用,会形成剧毒。 “何必呢?”吴大哥突然开口,也不知是对谁在说话。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啊!”岳是非打翻胖子手里的瓢,事已至此几乎图穷匕见,也就没必要再维系表面上的客气与太平。 “怎么了怎么了?两位善友这是怎么了?”胖子还是一脸懵,感觉这两人都要打起来了,可他想劝架都无处下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 最后想了半天,还以为是汤的问题,难道其实是岳是非想喝第一口?纠结下,胖子还是打算打个圆场:“两位善友,一碗汤嘛,不至于。来来,我这还有个瓢,你们两位共饮如何?不不、我们三共饮用如何?不分先后,都是灵神信众,不讲先后。” 对这胖子的迟钝,岳是非闹不清是无语还是无奈,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爱。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道:“虽说不知我们的吴大哥是怎么个来头,但这酒加铁锅再加蘑菇,若是凑在一起,怕是有什么问题吧?” “有毒?还是有什么恶咒?吴大哥不如你来说说?”岳是非站起身,俯瞰着吴大哥。 吴大哥浑身腱子肉,看起来就很壮,屠户的身形只是脸上神色反倒很温和。直到岳是非讲出这番话,他没有反驳,脸上反倒有些痛苦的神色,盯着岳是非,眼神犹如要喷出火来。 后背有凉意升起,岳是非的手已经摸到景震剑的剑柄,随时预防着吴大哥可能的暴起发难。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不,不会吧?善友,你肯定是想多了。”胖子愣在原地,呆呆的一会看下岳是非,一会看下吴大哥,口才还算不错的他,此时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愤怒片刻后,吴大哥的脸色突然一松。 “唉……” 长长叹息一口气:“始知天数终不可违!” “我会等着你们来!” 话音落,吴大哥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有道红光自原地升腾而起,刹那即消失在空中。方向径往山顶而去。 “神、神仙……”胖子被吴大哥突如其来的这手化虹惊呆了,就差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岳是非冷冷的看着消失的吴大哥,口里冷冷的道:“吴邪?邪恶的邪?还真是名字都见了真意。” 一把拽起地上的胖子,道:“别乱跪,世间奇事千万。能化虹而飞的可不止神仙,还有妖精鬼怪。” “善友,你这是有所偏见吧。此山都是灵神所眷顾,他去的方向更是灵神圣降的山顶。就算不是灵神亲至,也一定是灵神派下的,怎么会是妖魔鬼怪?”胖子全然不理岳是非的警告。 指着锅里的蘑菇汤,岳是非道:“如果他是好的,为何要用这三合毒来戕害你?” 胖子愣住,很快又找到理由:“谁说这一定就会有毒?说不准这是恩赐?只有我们这些凡人才能喝呢?” “那你喝!”岳是非直接把瓢递给他,看着这胖子嘴硬,他要真敢喝岳是非也佩服他。一条道走到黑的人都头铁,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胖子犹豫着,还是没有接瓢。可见他心里确实怀疑了,只是他心里仍然希望相信吴大哥。最后道:“或许这也是灵神的考验呢?考验我们信仰是否坚定,就像昨晚善友你说的。” 人最怕就是用自己的话来怼自己,昨晚岳是非纯粹是随口说的。考验之事确有,道门有所谓魔考之说,天魔虽是魔,也有受命元始天尊,考校修行人是否道心坚定,意志强大的,若是能过,则得魔王保举,可直升仙境。 可那灵神有什么资格来考验人?其自身都不正,好比用哈哈镜照自己,难道还能整顿衣冠不成? “随你怎么想吧!”都走到了这里,岳是非也不是很想跟胖子纠缠,本来就是碰巧遇上。之前还说沾了因果要顺手救他,现在也算救了他一次,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就看他自己。 说罢!岳是非转身离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七章 工具人 “善友,你别急嘛,走走,我们一起走。”胖子看岳是非动真格了,按下心中的疑惑和些许的不满,还是追上前来。 岳是非只顾自己往前走,不管身后胖子的追赶。 穿越杜鹃花海,香气飘溢,胖子惊讶的发现,自己奋起全部速度追赶。居然始终跟岳是非差一点距离,明明上山时岳是非表现的极为普通,现在这表现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展现出来的。 “原来也是位神仙?”胖子越跑越心惊,得了灵神眷顾,上得山来他一路都觉得气息匀称,不怎么劳累,哪怕走了几日都是如此。现在赶岳是非却赶的他有些微微喘息,上气不接下气。 就这样你追我赶,两人的速度比上山时快了许多。没多久便到了山顶。 距离灵神圣降之地很近的山间平台,站了两个灵神弟子,核实着每一个走来的灵神弟子。他们的态度和山间接待引导的灵神弟子不同,表情凶恶,态度也是狠戾,每当有人走来,都会让他们站到一旁的咒圈中接受洗洒,美其名曰“灌礼” 咒圈是由紫色古东巴文组成的圆圈,像是段头尾完全一样的咒言,所以正好头尾衔接,甚至分不清起终,就这样围在地上。每来一位灵神信徒都要站在咒圈上,咒圈放光,根据所放光明即可判断出此人对灵神“信仰度”如何。 两个灵神弟子就守在此地,监督着每一个人都要走上咒圈,不能有丝毫例外。 岳是非远远的就看见灵神弟子的作为了,所以远远地就放慢脚步观察起来。两个灵神弟子处事严苛,虽然大部分来此朝拜的灵神弟子都能被放进去。但确实有些灵神弟子被视为不合格,直接就被赶走,要求其打道回府。 无论那些灵神弟子怎么哀求,都不被允许进入门中,去往他们视为圣地的台前,等待今晚的灵神圣降。 看不出这圈子到底是什么法术所成,但岳是非觉得,如果是自己前去,肯定过不了关。 如果自己拿着灵神护法的邀请函,不知能否直接进去?可如果这样,他准备掩盖身份的手段就毫无意义了,藏着气息耐着性子,都是为了避免被发现,不想丧失主动权。 两个灵神弟子对这些信徒来说,确实很厉害,是他们畏惧的存在。尤其刚刚,有个灵神信徒,衣着华贵、肌肉结实、年轻俊俏,应该有练武的底子,进入圈子后不知何故,被两个灵神弟子判为不合规。 这人就气,大喊着凭什么不让我进?都是为了瞻仰灵神神迹,不让进实在不讲道理。然后就要硬闯,以他的体型如果硬闯,一般人还真拦不住。 结果有个灵神弟子几乎冷冷敲了他一眼,都不见怎么掐诀诵咒。伸手在男子面上抓了一把。然后男子就跟被抓掉魂似地,懵懂无知的转起来,被灵神弟子往他背后一打,然后就傻呆呆的往后走起来,头也不回,也不理其他人。 岳是非即使不用冥眼视物,也能猜到灵神弟子这是夺了年轻男人的魂魄,使其迷了神智,只能被其操控,神智昏沉不清。 胖子终于敢上前来,他还没意识到前面的问题,拽住岳是非衣服道:“善、善友,你跑的实在太快,我真是追都追不上。” 见胖子到了,岳是非也没再拒绝跟他说话,指着眼前:“过了那扇门,今晚才有机会一睹灵神神迹。但是进门的人都要接受测试,若是通不过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闻言,胖子的注意力从岳是非身上转向他手指的方向。还是两个凶神恶煞的灵神弟子在维持秩序,检查着每个人进去是否得到灵神承认。 “还、还要测试?”胖子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他对灵神确实是有信仰的,可他不知道灵神是不是愿意度他,也就会担忧万一自己被刷掉怎么办? 岳是非的担忧少很多,他根本不信那些鬼话。什么需要指引方向?全是糊弄人的。百分之一百,咒圈是测试检验人的魂神是否被灵神需要,所以根本不是信仰灵神虔诚就能进,纯粹是看他们有没有资格被灵神选上。可自己若是走上去,怕是会被识别出不是灵神信众,纯粹是个来搅局的。 打起来他也不怕,但结果和拿邀请函一样,都会暴露自己已经到此的事实。 “善友,你怎么不走了?连你也担心这个测试吗?”胖子更发愁了,他心目中岳是非是门中大德,精通教典,熟悉灵神所传之法。甚至他可能已经是灵神弟子,学习过灵神所传术法,才表现的这么特别。 摇摇头,岳是非当然不能说自己确实有所担忧。面上还要维持淡定:“我怎么会害怕这种测试?只是我想看看,还有多少人会来此求见灵神圣降。” “善友,你心态真好。可是我们就一直在这等着吗?”话未说完,眼前一亮,他指着一队来人高兴的道:“善友,你快看,灵神弟子们。” 几位身穿紫黑袍,一看就和普通善信有比较大区别的人。遮住脸,走到看门的两位弟子前之时,随手从兜里取出一件精致小巧的物什,也就晃了下,带队的就直接走了进去。守门的弟子只是略微看了看,态度变得恭顺了太多,也没让他们站上咒圈去试探,就把他们迎进去。 胖子一脸艳羡:“唉,这就是灵神弟子的待遇。真好啊。” 相比起胖子,岳是非更多是觉得那几个人手中的东西似乎十分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地。 也就想了一会,岳是非恍然大悟,他们手中拿的东西。不正是之前洞窟中,从两个灵神弟子身上扒下来的十字形物件吗?当时就觉得这东西可能有所用途,还想送去鬼市,让古德老板研究参详一番,现在倒是能直接拿来用。 只是岳是非刚刚也就瞥了眼,万一认错了怎么办?而且谁知道十字形物件是否还有身份等级的标识?领头的人可以走进去,自己手里的也就未必,还是得让人先试试,不行再另做他法。 笑眯眯的岳是非对胖子招了招手道:“善友,你羡慕那些弟子的待遇?也想直接进去?” “唉,我倒不是怕检验,主要是怕信仰不够虔诚,若是被挡住可就不好了。千辛万苦就是想瞻仰灵神圣降,若是错过……”胖子不敢继续说下去。 把一枚十字形物件拿在手中,岳是非将其给胖子脖颈上戴去。边戴边说:“善友,你对灵神的虔诚天地可鉴,怎么会错过瞻仰灵神神迹的事呢?这只是你内心的恐惧而已。” “戴上他,就会有灵神赐福于你。你只需走到那,就可和灵神弟子般直接走进去,无需再测。”岳是非笑眯眯的安排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八章 未听过 紧握着手中十字形的物件,胖子的脸上流露出片刻的怀疑。但是当他看着岳是非笃定的脸和高深莫测的神情时,决定信了也没坏处,这位善友确实一直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智慧,或许他是灵神化身,他才是真正的考验。 戴上十字,胖子深吸口气,朝门前走去。 快到门口时,两名灵神弟子已经看到了他,但都没动。他们的脸还是凶恶,与胖子一同前行的还有几个灵神信徒,灵神弟子轻轻招手,示意他们站到圈中去,接受“灌礼” 与他们不同,胖子的步伐稳定向前,走的坚定有力,根本不理会两个灵神弟子的引导示意。 刚开始混在人群中还不太明显,稍微再走了几十步。胖子的动静就很显目,与众人渐脱出,不仅其他灵神信众打量他,疑惑着如此头铁不听命令的人是谁。两名灵神弟子的目光也终于转向他。 就在六目相对的瞬间,胖子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威势,惶恐起来。万一自己信错了,会不会给灵神弟子留下坏印象?要是以为他恶意闯关,连测试机会也不给他,直接驱逐下山岂不更惨?心思摇摆不定,胖子的两条腿有点发软。 “意志坚定些,相信你自己!”岳是非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胖子耳旁。使得胖子愣了下,明明离开岳是非很久,怎么他的声音会出现在自己耳边? 头颈不敢乱动,以眼神快速的扫了身旁。再次确认岳是非根本不在,纯粹只是响在耳边的声音。 胖子恍然,果真是灵神的意志。自己分明和岳是非隔了这么远,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不是灵神无边的法力,还能是什么? 有了这般验相,胖子的信心大涨。看两个灵神弟子的目光也稳定起来,因为他相信凭借自己胸前的十字,就是免检的标志,定然可以直驱而入。挺了挺胸,让十字更加明显。 他哪里知道,身后不远处,岳是非目光紧盯着他的背影。手里把玩着另一个十字,就等他走上前,看能否通过那扇门户,通过两个灵神弟子的检验。如果胖子能通过自己也可以。反之就另寻他法。至于胖子能不能进去,他根本不关心。若是不能进去,被勒令回头,实际上还是件好事。 近了、越来越近。胖子额头上凝结了细密的汗珠,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 “你是?”有个灵神弟子对胖子开口问道。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明明看装束就是个普通的灵神信徒,居然不听他们的引导,站上咒圈接受检验?谁给的他那么大胆子?难道是门中的长老大能? 突如其来的问话差点击溃胖子的自信,就差说一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就在此时,岳是非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怕,也不要与他们答话。径直走过去就是。灵神会赐你指示。” 有了岳是非的指示,胖子硬着头皮继续走,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两个灵神弟子身形略有差异,有个身子高些,还有个则相对矮。高个的灵神弟子就是出声问询胖子的,他见胖子不理他,正打算拦下胖子时。突然他的手臂被矮个也更凶些的灵神弟子拽住,道:“你看他胸前。” 当看见十字时,灵神弟子脸色大变。一言不发的盯着胖子,眼神凝若实质,盯的胖子浑身抖的更厉害。 场景极度怪异,刚刚那批灵神弟子走进去时,与这两人还有所交集。而胖子走进时,两人只是盯着他看,没有阻拦的动作,也没与之交流,就这样看着胖子走进门,入了今晚的会唱。 一直到门前,胖子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真正走过门槛,进入会场,骤然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善友说的真是对的,真是灵神赐予的认可,自己真的免了测试便走了进来。 后面的岳是非看到胖子走进去,心里一下就有底了。果然刚刚走进去的几个灵神弟子是凭这两枚十字形物什。如今想起,当时从两名灵神弟子身上摸出这两件东西还真是正确的决定。 与胖子相同,岳是非也戴上了十字。等门里胖子兴高采烈的往里越走越远,连背影都消失在远方时,岳是非从后面走了出来,比起胖子,他的步伐老成稳重,丝毫没有担忧与恐惧的味道。 很快,岳是非走到两名灵神弟子身边。径直就要过去,可是两名灵神弟子打量他片刻后,突然伸出手拦住他喝道:“不准过!” 离开茅山这么久以来,岳是非可谓都是单打独斗。布局盘算都很精到,少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今晚还真就被他遇上了,因为他完全没有理解,为何胖子径直走了进去,一模一样的十字戴在他胸前就不行? 难道刚刚胖子走过去并非这十字?是自己被胖子摆了一道? 若真是如此可太丢脸,岳是非的脸色变得极差,态度很不好:“不准我过?你们能拦我?”说罢还特意晃了胸前的十字,以防他们仅仅是眼瞎没看清楚。 搞个的灵神弟子道:“今日弟子众等已齐,临时增加的一位刚刚也已入了夔门。今日不可再有弟子入内。” 岳是非心里那个郁闷,脸色那个黑。还以为把胖子当工具人,最后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谁能想到灵神门下进个山门还要讲究人数? 事已至此,岳是非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奉灵神护法的敕令到此,你们若是拦我就是犯错。将来……大宗师怪罪下来你们吃罪不起。” 抬出别人怕是他们正好认识的,干脆把老头抬出来,难道他们还见过大宗师? 闻言,高个的灵神弟子还真不知怎么接话。脸色变得阴沉,甚至没法去盯着咒圈上的检验。 还是矮个灵神弟子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专心去盯入门咒圈,勿要耽误了善信们进入门中的时辰。若是误了时辰那可是真正的大错。 把高个灵神弟子催走,矮个灵神弟子打量着岳是非,,眼光锐利,若是胖子刚刚被这种目光盯住,定然吓得不敢说什么,非得全招了不可。 但岳是非何等老油条,就任他看,还有点不耐烦的说:“还看什么?再不让我进去,误了时辰谁担待得起?” 矮个也没说他是还是不是,倒也算淡定的回道:“我二人受执戒长老之命在此看守,并未得到大宗师或是执戒长老的命令。” “至于灵神护法……”矮个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十九章 门前斗 “是你没有资格听闻灵神护法的圣名!”岳是非心里愣了下,但表面上还维系着淡定。没想到这些灵神信徒居然不知道灵神护法。当日在地洞里出现的那个诡异的人,难道是刚刚进入灵神门下? 他的力量比一般的灵神弟子强大太多,是灵神有意留他下来递交的邀请,必然也赐予了他极大的法力。不知道和那个大宗师老头比谁更厉害,但就这样的家伙,灵神弟子居然不知道他? “不管我有没有资格,我只听大宗师与执戒长老的命令。”灵神弟子依旧强硬的摇头,打死不放开路。 还真是尴尬,岳是非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甚至要不要先行退开再另外计较?此时人群的目光渐渐往这里聚集,越聚越多,不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 “进去汇报,告诉执戒长老或大宗师,他知道我的来历。”岳是非貌若沉稳的对着守门弟子下命令。 其实他哪里认识什么执戒长老?但是现在两个人守着,真要动手的话很难保证不惊动里面,最好的办法是打发一个人进去上报,同时就只有一个人留在外面,下手也就更加容易。 一高一矮两名灵神弟子面面相觑,以眼神互相交流,但都没有动。岳是非再问道:“怎么?不听我的话?连问都不愿进去问一下?误了大事你们谁能担待?” 也是岳是非气势极强,如果是胖子面对此情此景,怕是直接吓尿了。 一直凶神恶煞的两人,终于软了点,高个面露为难的道:“执戒长老再三叮嘱,门前务必要留我们两人共同守卫,如果有人进去报告,就违背了执戒长老的命令。” “死板,太死板了。”岳是非装作发怒,四处走动,面色渐渐焦急。其实他心里倒是清明一片,知道现在着急不得,要慢慢等机会,越乱越有机会。 他的走动,声音也提高许多。就是要刺激更多人的目光关注这里。 “同修,你稍安勿躁,莫要让新入的善信们惶恐。”矮些的灵神弟子急忙安抚岳是非,生怕岳是非再这样闹下去惹出事来。 岳是非转头急的嚷道:“稍安勿躁?你们两恪尽职守是没啥。我的事完不成,上面怪罪下来难道我好受?你要我如何安的下来?”越说转的越厉害,打乱了两人辛苦维持的威严和气势。 其实岳是非早就看出来了,两个人面露凶恶的守在这,就是给众人下马威。让那些灵神信众知道此地谁立规矩,免得有惹事的看山下那些服务态度很好的灵神弟子后,以为灵神弟子都是这样。实则这两人和山下那些灵神弟子也没太大的区别。 知道难以安抚岳是非,两人兀自商量起来。他们声音压的很低,但岳是非耳力惊人,大致能听清,高个的灵神弟子别看长得高,地位上还略低,他倒是有点想进去汇报一声,想着也没啥大事。 尤其岳是非听到他说:“前年不也如此?到最后也没什么事,若是真有事耽误了,执戒长老肯定怪罪我们,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 原来这样所谓的降圣,并非是第一次。难怪山上的灵神弟子间,组织的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实在是已经老练无比。所谓灵神到底要这么多善信同来此处做什么?真的只是他吞噬众人魂神的盛宴吗? 矮个的灵神弟子斥责道:“规矩就是规矩,哪容你随便更改?上次没事,难道这次就能保证不出事?门前阵法必须两人才可维系,无论你我,一旦离开就是空档,绝对不行。” 门前阵法?岳是非心想原来还有这般布置?他依旧在门前来回踱步,面色焦急。但实则开始打探起门前,想弄清楚所谓的门前阵法到底在哪。 难怪留了两个人在门前,现在这更要施加压力让他们两个有一个进去汇报才是。阵法这玩意,不清楚底细会吃大亏。 “还没商量好吗?我真的急……”岳是非再次催促两人,当他看出两人有意志不坚定,就知道现在要的就是更多的催、逼,让他们压力剧增。 高个想说话,但还是有些畏惧的看了几下矮个。最后矮个深思之后,提出建议:“要不同修再等等,大宗师还没到。按说很快就会来,等到时不就知道同修所言真假了?” 大宗师马上要来?这两人还真是持续给岳是非各种“惊喜”。那个老头的手段还是高明的,他再加上此地的阵法,要是加在一起,硬扛太难受了。岳是非打定主意,如果再持续一阵不能逼这两人有谁去汇报,就兵行险招,先出手弄翻一个,再对付剩下的。 “同修,且先让诸位善信弟子入门吧,此事最大,耽搁不得。”岳是非身后,从咒圈下来的善信人越聚越多,都朝门走来,矮个看着善信这么多,也有点急。 不说还好,岳是非可能还让他们进去了。既然说了这是重要的事,不依不饶起来。岳是非颇有点蛮横的道:“你们误了我的事,我还管你们的事不成?今天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就挡在这,大家都别进。等大宗师来了再给我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哼,执戒长老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你们不给我方便,我干嘛帮你们?”岳是非要展露出自己非常熟悉灵神宗门的一切,包括对于各位长老脾气的了解,即使是现学现卖。 这招确实有用,宗门内的事务大多隐秘。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灵神护法,但越是如此他们更觉得真实。现在连矮个灵神弟子也感受到莫大的压力,甚至他都有股怒气,这位同修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就像是来耍赖的一样,不是职责所系,谁愿意拦着他?再闹下去恨不得揍他一顿,谁怕谁? 但执戒长老对森严门规的执行也是非常严苛,某种程度上,都是办事的,也能互相体谅。 犹豫片刻,眼看着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他确实有所松动。做事需要灵活,此时此刻真的让高个进去打个汇报有何不可?从此到里面报告执戒长老,一个来回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功夫,来去很快。 “好……” 眼看着矮个脑门上都冒出汗来,岳是非知道他内心的焦躁,而且心知就快成了。打算最后再施上一把压力时,门的那头,传出个熟悉的声音。 “让他进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章 死生树 整个灵神宗门酷爱黑衣,大概黑色属于喜欢做见不得光之事的人。 站在门中喊着两人的,是位浑身都笼罩在漆黑衣袍中的年轻人。看见这个身影,高矮两名灵神弟子都是浑身一颤,对其极为信任的鞠躬,连声称是。 而岳是非的心情则极度复杂,来的不就是给他送邀请函的灵神护法?他怎么这时候来了?上山时,岳是非做了许多努力掩盖自己的行迹,包括在此磨叽半天,都是不愿意被发现自己的行踪。 灵神护法出现在这,要不就是灵神护法知道了他来,所以特意到此等他。要不就是恰好路过认出了他,不论哪种,一路的准备与潜藏都没了意义。 郁闷,但也能接受。人间事太多不是努力做就一定能有结果,岳是非只是想弄清楚哪里出了差错。 岳是非走过两人时,故意哼道:“这不就是灵神护法,你们还妄称不知?” 两人身子都是颤了颤,还真是误会了他们两。这位浑身黑袍看不见脸的人是突然出现的,他到来时执印长老和执戒长老亲自出迎,听声音虽年轻,但众位长老都是礼敬有加。那时长老们对他的称呼,都是“灵神使者”。 众人只知他的来历是灵神派遣而来,有着极高的地位,但派他来是要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灵神门下所有弟子,他们的力量都来自灵神。是感应灵神后得灵神赐予,宗门的意义是开发他们与灵神的感应,打通周身窍脉,宗门内称之为“苏醒”。因此所有人包括大宗师力量都来自灵神,可能一位刚刚苏醒的普通人其力量就可成为长老。 所以年轻老幼并非宗门里判别力量与地位的标准,只看谁的性灵与灵神更为接近。 突然出现的灵神护法虽然年轻,但这两人都听说他有不下于大宗师的潜力,也因此对其是极敬畏的。 矮个的灵神弟子抬起头刚想解释,眼看着灵神护法已经带着岳是非走得远了,远远地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 背后的善信越聚越多,他们也只能先料理手头上的事。刚刚略显凶恶的气势现在已完全维系不起来,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给执戒长老解释刚刚的事。万一真的耽误了灵神使者的事,岂不是大麻烦? “何必告诉他们?就为了让他们惶恐?”灵神护法与岳是非并肩而行,走出一段才开口问,倒似有意配合,并未拆穿岳是非的小把戏。 岳是非不置可否,他跟这灵神护法可算不上朋友,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来到这里的?” “摘下你手上的玩意儿吧,灵神无所不知,当你踏入这山时,已然在等待你的来临。”灵神护法言语高深莫测,语气倒十分平淡。 没有轻易就信他的鬼话,但仔细想想,所有进山的灵神信徒,确实得到了类似祝福样的力量。不管怎么说,这大概确实是所谓灵神安排的。 既如此,岳是非也不再掩藏,抽掉手腕上的黄符。压抑隐藏的气重又畅流全身,双目隐有黑白二气结成双鱼流转游动,眼前不同常人的世界重新张开。 也就在此时,岳是非忽然想到不久前才遇到的吴大哥。他几次看到岳是非以咒试探食物,或许在那时露出手腕之际被其看到。如今灵神护法不过装神弄鬼,并无甚高明。 “此地就是你们灵神弟子聚集的圣地?”两人又走了一阵,眼前显现出一颗奇怪的大树,也就是看到这颗大树时,岳是非忽有此问。 大树的树冠茂密,宛如一支巨伞,但这巨树半边树枝枯朽、了无生机。另一半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有生机的一半笼罩着外部,进入这处平台的人都会从树下穿过,枯朽的另一半朝着里面,无数干扁的树枝指向里面,仿佛只只老迈的人手。 这棵树的意象,正好是生与死,尤其象征死亡的那边指着里面。越来越像古德老板找的故事中所记载的,象征死亡的十凶煞,带来万物万灵生机的终结。 还记得之所以觉得忽然出现在西南边陲的灵神可能与凶煞有关,就是因为根据鬼市的消息,所谓灵神不仅以活物祭祀其灵,更擅夺取生机,自其传播以来,当地便连年灾厄愈发严重。而即使是那些民间所信鬼神,甚至于六天大魔的徒子徒孙也会给予一定保佑才是。 只有灵神最为不同,祂就仿佛是纯粹带来死亡的存在。 但是当时岳是非还不能确定这灵神是不是真的与凶煞有关,如今越接近,倒越感觉这灵神与十凶煞的描述相近。隐隐让他有种兴奋感,一步步地,他正在接近自己最想达成的目标。 灵神护法也抬头看树,但他摇头道:“此地确实很重要,但还算不上圣地。” “你是玄门道家弟子?”灵神护法用肯定的语气问询。 “是!”岳是非也没遮掩,一口答应。 灵神护法继续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圣地多是缅怀圣迹,神灵的所在。例如你们说鹿邑太清宫是你们的神老子曾出世之地。” “不算错,但你到底想说什么?”岳是非没理解他要表达什么。 只听灵神护法斩钉截铁的说:“我们没有圣地,灵神的力量无处不在,恰当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感应其存在,所以并无所谓圣地。” 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着左胸处:“吾心既是灵神圣地!” 对这个回答,岳是非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于反驳。类似的教理其实玄门同样有,南华真人就说“道在屎溺”,难道真要去屎中寻道? 实际上玄门的表述更高一层,虽然大道无处不在,但其贵就贵在大道善隐,唯恐隐之不深,实在是百姓日用而不知。大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令万物长养而不自恃其能,这是最深厚的德行。 也因此,所谓“圣、凡”其实都是人的感受与意志。是人分别了圣凡,但玄门不会认为这就违背了大道,恰恰说明大道有隐有显,阴阳两面的表现才是玄门之根本。 佛家亦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讲的就是万物性空,但是依旧由色相表现出来,无色相的流变,则谈不上其性之空。 片面强调所谓“无所不在”实在是落了下乘。就像此地,若是在灵神弟子心目中是特殊的,是迎接神迹的,那就是实质上的“圣地”,有没有圣地这个名反倒是次要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一章 黄金叶 “你们邀请我来做什么?想把我堵在这弄死?”岳是非再次问道,不再刚才的话题上纠葛。 结果灵神护法摇头道:“是灵神选择带你来此,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那你呢?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说是我故友,就算道路有别,相见也无不可吧?”岳是非循循善诱,他的目的就是要用言语从灵神护法身上探知更多消息,他知道这家伙有很多东西不能直接说,所以旁敲侧击。 “不能见你,亦是灵神的吩咐,并非我有意遮掩面目。”灵神护法平淡的答道。 还真让岳是非有点吃瘪,纯粹的神棍。问他什么都能给你扯到神灵身上去。其实都是些没啥营养的话术,也就欺骗那些山村的愚妇。 问不出什么干脆不问,岳是非仔细打量起平台。两名灵神弟子守卫的地方,可以说其实是一处谷口,越过那处隘口,走到里面才是别有洞天。山里的数间木质屋舍,都用上等木材所造,刷上黑漆。最大的是处削平的石质平台,凭栏可望诸山之小,唯此一山高。 论高度,方山算是一座西南高原都算高的山,山间云雾缭绕,站在石质平台上,就有雾气穿双足而过,站在此地,恍惚间还真有几丝飞仙的错觉。 如果这处平台是人修建的,以此置身深山中,修造难度只会更高。没有百年的经营,几乎不可能弄出这么巨大的一处平台来。 百年?灵神信众在此盘桓达上百年?想到这个可能时,岳是非都有些惊讶,也有些出乎意料:“此处不是圣地的地方,你们在这多久了?修建很久了吗?” 特意用“不是圣地的地方”来讽刺灵神护法刚刚讲的话,不过重点还是想搞清楚灵神宗门在这有多久了。 结果灵神护法还是摇摇头,弄的岳是非很不满:“你们灵神太小家子气了,连这地方占据多久都不愿说?还是派中机密不成?” “并非不能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来此地的时间很短。或许大宗师知道这里的历史,但我并不知道。”灵神护法见岳是非有意打量此地,于是也放缓脚步,任由岳是非贪看,还真像招待客人,而不是面对敌人的态度。 “善友,您来了。”就在岳是非想再嘲讽调侃一番时,早一步进了平台的胖子走了过来,远远看见岳是非就打招呼。直到他看见岳是非身旁的灵神护法,面色顿时拘谨起来。 灵神门下地位森严,除了修行外,更重要的就是衣着差异。几乎从穿什么衣服就能判断是灵神门下大概什么程度。胖子和岳是非穿的都是善信特有的服侍,而灵神护法的衣服,虽然胖子判断不出他的地位,可是他是灵神弟子这点是不会弄错的。 尤其胖子刚刚走进来的方式并不正当,是带着岳是非给的十字进来的。所以他也有点心虚,进来后就把十字摘下,混在一众灵神善信中,贪看着此地风景,闲谈交流,好不兴奋。 无论是这里恍若仙境的风景,还是晚上即将目睹神迹,都足以让初来此地的普通人感受到不同。 能被灵神忽悠来的,不论贫富,基本集中在大黑山周遭。可以说都是大黑山边的山民,出山不易,见过大世面的不多。基于他们朴素的认知来看,信灵神不光灵验异常,而且就连这地方都比那些佛道的山门寺观强了太多,高下立判,都觉得自己信的好啊。 “老、老师好。”跟其他善友交流之后,原本不太懂此中规矩的胖子也知道的更多。比如说灵神弟子作为先行者,不该同称善友,应该尊称其为老师才是。 岳是非看胖子和其他人的模样,知道他们其实是误会了。此行走到这里,灵神弟子们根本没告诉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们全都是靠自己内部的一些猜测。比如说他们会猜自己能来是要被选为灵神弟子,学习术法。 谁能想到,他们到此纯粹是被当成了祭品?知晓真相的人看着一众被蒙在鼓里的人,是种很难言喻的心情,尤其是此时你哪怕拼尽全力,舍弃生命去告知他们,也无人会在乎你的警告。 所以岳是非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是冷眼扫过欢欣的众人。 “胖善友,你看见吴大哥了吗?”岳是非收回心思,脸上装的和善温暖,出声问道。 十有八九是吴大哥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岳是非不找他聊聊怕是过不去这关。 胖子环顾周围,最后摇头道:“没有,进来后就没见过吴大哥。” 之所以问胖子,是因为岳是非感觉他跟胖子或许有什么关联。重心都是围绕在胖子身上,包括最后的设计,岳是非似乎只是闯入他的计划之中。让胖子先进来的另一个目的,也是想看看吴大哥会不会趁其落单找他,结果并没有。 灵神护法就守在岳是非的身旁,静静地听岳是非与胖子交谈。他能听出岳是非假装灵神弟子忽悠胖子,非常识趣的没有拆穿,善意满满。 正当岳是非与胖子闲聊之际,日头渐西斜。突然间,门外半枯半荣的大树亮了起来,枯朽的半面原本只有木枝,连一片树叶也不曾有。随着树干上亮起的光晕,从初起时的微光,到后来有些晃人眼目。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最为激动的就是那些灵神信众,他们在此之前不过都是山下的凡人。对玄奇神妙的世界充满向往,此时忽然见到这般神迹,都是兴奋异常。 “开始了!”灵神护法淡淡的在岳是非背后说道,不仅是他,其他灵神弟子虽也侧目望着,但并无激动的神色,似乎对他们来说此事已是寻常。 明明天色还没暗,灵神不是晚间才会降圣?难道提前了?岳是非心里疑惑非常,弄不清灵神宗门什么路数。 树上光芒褪去的也很快,肉眼可见的从发光到超乎日光的极盛,再到光渐黯淡。苍老但富含磁性的声音响起来:“斯万物有枯有荣,生灭若昼夜变迁,此为之自然。” “此是万物逃不脱的宿命,也是灵神教导我们的自然之道。” 儒雅的老者从树的荣面缓缓走来,他的身影映照在树木的光晕里,整个人都变得高大伟岸,仿佛树木与其身后低矮的山川都是他的背景。而他的言语里,有股自然流露的威严,听在人耳中就使人有跪下顶礼膜拜的冲动。 “大宗师!”信众们不认识他,灵神弟子们都知道来者是谁,口称其号,恭敬行礼。唯一例外的就是岳是非身旁的灵神护法,可见其地位卓然,甚至不对这老头行礼。 岳是非终于知道半枯半荣的树突然发光是为何,原来是老家伙到了,还给自己搞那么大的排场。 “唯我灵神,不随万物生,亦不随万物尽。独行一切之外!”老者声音猛然高昂,音调震动,整个平台都响彻其雄浑的嗓音,老迈的嗓音一扫而空,雄浑有力,古奥森森。 随着老者声音与赞词落下,树上的光平静下来。但枯朽的半面树上已然挂满树叶,不是绿叶,全是黄金所成的叶片,阳光一照,金灿灿的晃眼,贵气逼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二章 想错了 “感恩灵神……”有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当场就跪下。 全场高呼,气氛热烈异常。岳是非有些头痛,自儒雅老者身上有细微的黑色丝线弥漫而出,似乎与阴阳渡口的某个地方相连,从冥途中散溢出惑人心神的气息。不光是他使用的障眼法,更是这种气息推动着人群的氛围达到极点。 猛地,岳是非察觉到有股诡异的气混入其中,且直朝他而来。警惕心大作,几乎眨眼间景震剑入手,就要向前斩去,破开这袭来的异气。 “我并无恶意!”有人在岳是非耳边轻声说道,惹得岳是非楞了一瞬。 就这瞬,他没将景震剑劈下,任由这异气萦在他的身边,将其精神带到似真似幻的奇妙世界中。 不远处站着人,他身着皮衣装束质朴,肌肉虬扎,是个壮硕的山里汉子形象。单看背影岳是非几乎认不出他。但是他戴了顶麂皮帽子,正是不久前才消失的吴大哥,是他把岳是非拉到此处的。 “黄金叶落,你不要取。”吴大哥说道。 岳是非狐疑的问:“你到底是谁?” “答应我,也不要让胖善友取黄金叶。”吴大哥不回答岳是非的问题,也不转过头来,就这么背对着讲话。 “我不会答应藏头露尾之辈任何事,告诉我你是谁?”岳是非喝问道。 “你会知道的……”吴大哥依旧没转过身,也没有解释,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整个人如烟尘般刹那而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外人看来,岳是非刚刚只是眨眼愣神的功夫。就连近在咫尺的灵神护法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而岳是非很清楚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飞速的收回景震剑,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盛大的仪式,感受着众人的狂热。刚刚的头痛感有所消弭,他唇齿微动,诵念起咒来,自周身有妙力自成,避开了冥途中渗出的邪恶力量,不使其侵犯到自身。 如果岳是非没理解错,现身的吴大哥是给他的一种提醒?让他顺便救胖子? 对吴大哥岳是非有很多猜测,起初以为是道门修行人。后来发觉他可能并非实体,甚至猜测过他就是灵神化身。 他给岳是非的提醒倒是可以理解,或许是想让岳是非顺便救胖子?言谈中他似乎提到过胖子的父亲是善人。难道是老辈的交情? 最让岳是非尴尬的是,假如吴大哥是为了救胖子,让他喝汤就不会是要害死他。更像是要把他挡在平台外?让他不要掺合进这里面?要果真如此,岳是非叫破他的谋划,岂不反而害了胖子。 用余光瞟了眼胖子,他现在激动异常,顶礼着大宗师,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切。以岳是非的性格,他根本不在乎胖子死不死,与他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胖子原本可以不死,因为他的缘故而死,其中承负因果自己就结上了。 今晚的情况可以预料,会复杂无比。要是还搭上个拖油瓶,那简直是难度加倍。岳是非开始盘算犹豫,要不要顺手救他。 “看,灵神赐福啦!” 风轻轻吹过,拂过枯枝时,黄金的叶片玲珑作响。本是很重的金叶子被风裹挟着,犹如朵朵蒲公英般,自枝头上飘落而下,掉在每个灵神善信的手上,而且无比准确,每个人身前都飘了黄金叶子,无人多,也无人少。正如吴大哥所说。 有了提醒,岳是非自然不会去拿。尤其当他注意到,所有的灵神弟子面前都是没有叶子的,而且他们脸上也没有丝毫艳羡,这些黄金树叶只会飘落在灵神信众的面前,伸手就可拿到,甚至无需弯腰去捡。 树叶上质感真实,都是纯金的叶片,用极致的手法压制成金箔,叶子的脉络也是清晰可见,放在外面,全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岳是非没有伸手,有片叶子在他眼前晃了半天,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岳是非甚至连碰都不愿碰。 两人站在一起,岳是非面前飘过金叶。胖子面前也落下一片,他正要伸手时,岳是非拽住了他,摁住他的手摇头道:“你看四周的老师?有谁拿这叶子?这是考验,别动。” 胖子受了冥途气息影响,本该情绪高涨。但是当岳是非与他对视时,发觉他眼里清明不同常人,明白是吴大哥刚刚异气的作用。 所以当岳是非提醒后,胖子真的四下看看,发觉果然灵神弟子无人接这落下的黄金叶片。明白过来,手也向后缩,不敢去拿这黄金叶,哪怕他心里充满了想拿的欲望,最终还是忍住。 岳是非又转头到另一边,给了灵神护法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而灵神护法也确实没说什么,他只需要跟着岳是非,并未干预岳是非的行动。 眼看着叶片落在地上,胖子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能拿吗?他们都拿了……” 岳是非白了他一眼:“你和他们进来的方法一样吗?”说完还使了个眼色,表示灵神护法就在边上,让他别多问。胖子到现在还有些心虚,略微摸了下口袋的十字,吓出一身汗,确实他和所有人进来的方式都不同,或许也有不同的考验。 所有人兴高采烈的看着黄金叶片时,大宗师已悄然走了下来,随着一众灵神弟子进了屋子,留下一众善信继续在平台上周游玩耍。 “善友,刚刚蘑菇汤没喝成。那里有餐食,不如先去填饱肚子?”站在灵神护法身边,胖子浑身不自在,就跟私塾里的学生见到老师就在身旁那种感觉,他又有些问题想问岳是非,就想找个借口拉走岳是非。 结果岳是非有些犹豫,没有答应,倒不是没看出胖子的意思。而是他不太想吃这里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只有他知道,上来这处,就是鸿门宴,做什么都得十二万分小心。 “餐食都是干净的,请的门中善友烹制,饿了可以去品尝。”一直没有开口的灵神护法,似乎看出岳是非的犹豫,竟然也开口了。 岳是非心说,信你个鬼,你不说还好,越说越有问题。面上倒是笑了:“我又不饿,吃什么东西呢?我倒是有些想出恭,不如同修,你给我指指在哪?” 灵神护法愣了片刻,伸出手朝厕所指了下。大概没想到岳是非不按套路出牌,刚想说什么,就被岳是非接话道:“出恭这种事,太过私密,就我自己去就是了,灵神护法身份尊贵,可别跟来。” 说完,拉着胖子就走。胖子一脸懵逼,叫你吃饭不去,出恭倒拉上自己干嘛?不是说很私密?好在能撇开那位灵神护法,倒也不算差。 眼看着岳是非离开,灵神护法还真的犹豫起来。按说他该全程跟着岳是非,但刚刚岳是非的态度也很明显,至少这一会不要他跟着。 灵神给他的旨意本身就很特别,一方面要他跟随岳是非,另一方面又要他待岳是非和善,不要起冲突,顺着他的意思。何况灵神护法原本就跟岳是非相识,出于自己的本心也不愿与岳是非发生什么冲突,所以他确实没想好跟还是不跟。 最后只得站在原地紧盯着岳是非,确保其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即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三章 山精灵 岳是非八岁就知道,人的眼睛并不是那么靠得住,太多方法可以蒙蔽人眼,甚至要遮蔽人心也不是难事。人们只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物,而并非真相,只是有时恰好接近真相,就以为自己高明,实则并非如此。 所以灵神护法在背后盯着又怎么样?稍微走的远些。没入人群中,岳是非随手抖落一张黄符。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唇齿微祝咒曰:“烟云上遮绮罗目!” 无人察觉下,黄符上散溢出丝缕如烟般的气,飘逸到空气中,正好凝在岳是非的身后。 此法并非玄门正统的道法,传说是古时的青楼女子所用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祖师。哪怕是下九流的青楼也不例外,但是这青楼的祖师是谁说法各异,有说是被吕祖三戏的白牡丹,也有说是西施、貂蝉等人。 不管是谁,总之留下些迷幻的术法传布于世,而岳是非恰巧学过这么个法子。大致的效用就是能让没有发生过什么的两人,误以为自己发生过什么,看到的其实只是虚幻,而这幻景是被施咒的人最想看见的。 像是灵神护法现在目送岳是非两人去出恭,他下意识就觉得岳是非他们会去厕所。而岳是非也确实往厕所走,但更进一步的,就是他想看见的东西而非真实之物。 等到了厕所门口,山间旱厕臭不可闻。没几个人会守在这里,何况这本就是山崖之上,谁派护卫守厕所的?又不能从厕道里爬上来。 “善友,我不是很想出恭啊。我饿了……”几乎被岳是非拖过来的胖子大概意识到岳是非想说什么,他也不想一直呆在气场强大的灵神护法身边,终于到了厕所门口,刚想调侃岳是非一番。 “磅!” 胖子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岳是非手掌侧面准确的砍到他的脖颈上,瞬间丧失意识,软软的往一旁倒去。岳是非托着他的身体,避在厕所死角旁,低声呼唤道:“姓吴的,我知道你能感应到,现在没人,还不快出来?” 说完又怕姓吴的不理自己,干脆指着胖子威胁道:“你眼中很看重他吧?不出来我就把他丢厕所里去,正好他饿了,请他进去吃大餐。” 没等多久,空气中弥漫起细微的柏木香,浓郁异常,将这厕所的臭气赶的差不多。异气再次往岳是非袭来,将其整个笼入其中,吴大哥站在光影里,脸上也是哭笑不得。 “臭讲排场,出来下还要弄些香风?真是糟践了你的鼻子。”岳是非非常不屑,知道吴大哥脸上的表情所为何来。 很是无奈,吴大哥道:“秽气厌道,臭气还可忍受,这秽气我却碰不得。碰了会厌法。” “人不怕秽气,看来我所料不错。你不是人,是鬼神。”岳是非目光炯炯,直视吴大哥,刚刚的讥讽言语都不过是玩笑话,现在才是见真章,他就是要试试这吴大哥。 仔细回想,其实除了他和胖子,这吴大哥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任何交集。当时还没注意,越想越奇怪,后来觉得这吴大哥可能根本不是人。 “是,你猜到我是谁了?”吴大哥略感惊讶,但片刻也就释然。 岳是非冷哼一声:“有那么难猜?姓吴的鬼神,能在这山上来去自如,神通不小。又臣服于灵神之下的,应该只有一位。” “黑山巫鬼!我说的没错吧?” 吴大哥略略的点头:“不错,整片大黑山,只有我满足这些条件。” “我猜你虽不是正神,也是庇佑一方受香火供养的神灵。怎么会屈服在邪神之下?此地的信众里有不少曾是你的信徒。他们祖辈供奉你香火,你不仅不庇佑他们,还诱导他们走进这个陷阱,成为不正邪神的食粮?”岳是非的语气并没多少指责,他是茅山弃徒,已不是曾奉正邪搏斗为宗旨的茅山弟子,更多的是困惑。 黑山巫鬼听后倒也不生气,脾气很好,当他不再遮掩时,连嗓音也变得醇厚起来,倒有点像个儒生:“我本就只是山中得道的精灵,还记得初有灵智时,就听闻你们玄门的张姓天师入蜀,曾收蜀中七十二山鬼神,敕其成为护法。” 略作停顿,黑山巫鬼缓缓道:“于吾辈而言,你们人类的正邪本就难言。只知灵智得来不易。不敢求与天地同寿,只知这力有强弱,俯首于强者罢了。” 闻言,岳是非有所沉默,很快明白过来时间有限,随即问道:“上山时所有人遇到的山间便利,都是你这旧日山神的力量吧?灵神可没有这种力量。” 黑山巫鬼再次点头,几乎是有问必答。 “所以,胖子入山后迷路,差点喝了你的特制蘑菇汤。都是你有意为之,原本想救他?”提及此事,岳是非着实有些汗颜。 “是,可惜两次都遇上了你。”黑山巫鬼也不避讳,眼神复杂的看向边上昏倒的胖子,看来他虽身为此地有所掌管的地神,天命这种事始终难以撼动。 岳是非有些尴尬,这么说来自己和这胖子因果纠葛便越深。想要弃之不顾就得付出一定代价,很是麻烦。 “几次隐晦的出手,你不想被灵神发现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你不是尊奉力量吗?为何又愿意保他?他们家也不过是曾经供奉过你的一家而已。” 这次黑山巫鬼没有认真回答,只是道:“此中因缘你无需知晓,算是我曾答应他父亲的。出口成诺,便不可违背。” “行吧,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岳是非见他不想仔细说,也不再强求。转移话题,反正今天的目标也不是搞清楚他跟胖子有何因缘,主要还是对付即将降世的灵神。 “帮我保住他,你想要什么?”黑山巫鬼非常直白,当话说开,没有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直接谈起条件来。 岳是非想都没想就说:“我想你帮我对付灵神,我要消灭它。” 黑山巫鬼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些讥讽的神情:“人类都是如此自大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对付不了灵神?”岳是非反问。 “若是你有张姓天师的力量,或许还可试试。”黑山巫鬼摇摇头:“恕我直言,现在的你,即使我全力帮你,我们联手或许能对付大宗师。但是灵神?”“远远不够!” “你和灵神打过?”岳是非又问道:“了解他的力量?” 然而有些出乎岳是非预料,黑山巫鬼指着某个方向道:“我只是与那位大宗师动过手,至于他们口中的灵神,我只是远远感受过其可怖的力量。” “两千年前,我初开灵智时。远隔千里之外感受过张姓天师与天魔的战斗。只可说不寒而栗,天地俱为之所动。如今,我又有了类似的感受。” 黑山巫鬼好心的劝道:“他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太多,我劝你趁早离开为妙。有我帮助,你要带他走并不难。” “你胆小是你的事,不愿帮我就罢了。我再问你一个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帮你尽力保他,也算你尽力。将来若有因果也算我的。”岳是非指着地上的胖子,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问什么?”黑山巫鬼很无奈,他早就看出眼前这个年轻道士性格执拗的厉害,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听自己的话。 “今晚会发生什么?”岳是非道:“他们灵神降圣不是第一次吧,你应该有所了解,灵神把他们唤来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吸他们生魂?和送葬那些一样?何必这么麻烦?还要流传教典,吸引人来。” 一路走来,岳是非始终没想通这个问题。大致有所猜测,却总是觉得想不通。各种迹象都不能连成片。 这个问题对黑山巫鬼不算什么,他随口回道:“往些年确实也办,大致就是寻了信徒来此挑选,资质好的留下收为弟子。资质不好的就当做祭品。” “就这么简单?”岳是非有些不信。 但黑山巫鬼很确定的点头,身为鬼神他不会轻易妄语,讲的话是可信的。 “不过……”黑山巫鬼的语气有所迟疑,继续道:“今年比以往都更大,而且我生自这片山脉,与地气相连,有些异常的感觉。或许今年会有不同。” “所以,今年我更希望你早些把他带走,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四章 测神意 “你发现了什么征兆?”岳是非听出他话语中的迟疑与犹豫,对这样一位两千多年的鬼神来说,其经验阅历都会转化为直觉,尤其在他熟悉的土地上,不会凭空开口。 黑山巫鬼走动起来,沉吟着,转了两圈:“以往都是秘密进行,只有少量的人带领善信登山。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他们的大宗师也极少露面。” “特别是……”话到嘴边,黑山巫鬼又停下,仿佛不敢轻易说出口。 岳是非略想,抢先道:“是昨夜?昨夜灵神提前降临,你赶来看了?”想起昨夜和老农在山坡上远观的五彩云,真是不一般的景象,能弄出这动静,若是与往常不同,确实不寻常。 “是!但我不能说太多。我昨夜的动作被他察觉到了。我不敢轻易去想昨夜的事,很容易让他有所感应。”巫山黑鬼解释起自己欲言又止的原因。 被他说的如此厉害,岳是非将信将疑:“灵神有这么厉害?连你想都不能想?他都能有所感应?” 黑山巫鬼对岳是非的质疑流露出不满:“道士,你还不曾触及更高的层次。虽说我亦算不得厉害的存在,但在这山林千百年,与这山间地脉相衔,受此间生灵礼敬、供养。此山及周边生灵起心动念若有念及于我,皆或多或少有所感,虽则此感强弱与心念强弱有关,总是能知。” “如此,方不负‘神灵’的名号。你口中的灵神,其感应之力只会更强。与你在此相会,我亦小心翼翼切断虚空中千丝万缕的痕迹。但我也不能肯定是否会被其察觉。你对此无知,却不该质疑我。”黑山巫鬼对岳是非前面的话不以为意,某种意义上是他确实心有所愧。但在此事上,他只觉得是岳是非太傲慢。 不仅傲慢,还自大。居然妄想和灵神硬碰硬,实在胆大。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岳是非吟诵起来,声音和缓自然,其经意深邃绵远,听在黑山巫鬼耳中使其略有所感。 岳是非继续道:“太上传经,早已说过此道。天道彗心之法我玄门也有,只是我不信那灵神有这般本事而已。” “玄门的修行人不是都要去贡高我慢吗?你真该好好修修。”黑山巫鬼的言语很诚恳,语气里倒带了丝嘲讽:“就算你把灵神视为邪道,也得先尊重这个对手才是。” “有关灵神,我或许比你知道的更多。” 黑山巫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还真有几分疑惑。他确实是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纵使自己亦不是完全能看透他。他如此憎恨灵神,想来不是出自玄门道家除魔之念,更像私人恩怨,所以确实有些好奇:“你知道些什么?” “今晚过后,若是我还能站着,到时再告诉你。”岳是非特意留了个伏笔。 黑山巫鬼品味了一番这话,回过味来:“想让我为了这个帮你?” “与其说帮我,不如说是帮你自己。还有那么多曾信奉供养你的信众不是吗?”岳是非掏出景震剑,与黑山巫鬼的谈话已经够久,还有人在盯着他,差不多就该回去了,所以打算直接劈开此处离开。 “回报那些信奉我的信众?你在最痛苦时,怎么不见你们三清道祖帮助你?泰安古镇外的佛寺僧众被赶走时,也不见他们的佛菩萨帮助他们。”语气有些不善,对岳是非的指责,他不是心无所感,只是不愿承认,更对这个凡人几次三番的冒犯很厌烦。 岳是非提剑的手顿住,最后说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见到三清祖师,我同样会问问这个问题。” “你呢?你想好怎么回答你的信众这个问题吗?”岳是非随口讽刺。 不给回答的机会,默存思运气,景震剑对着异气边缘劈下。盘旋笼罩的异气剧烈震荡,逐渐溃散。身后的吴大哥人影隐在其间,似乎在思索着岳是非的问题,没有阻止他的离开。 刚刚出来岳是非就收起了景震剑,他已听见灵神护法走近的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还昏在地上的胖子。 灵神护法眼睛花了下,就看着岳是非带胖子走入厕所。但他一直觉得十分奇怪,没什么来由,就是心里觉得很怪,仿佛某种特殊的警示,心慌难耐,坐立不安。想了半天又看着岳是非和胖子久久没出来,终于等不下去,朝厕所而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岳是非盯着躺倒在地的胖子。心下觉得要遭,怎么能放任岳是非一个人乱来?刚刚就该跟他过来,免得他搞小动作。 “你在做什么?”头一次语气不善的对岳是非喊道。 听见他声音,岳是非丝毫不惊讶,反倒大喊起来:“胖善友,你怎么了?怎么上个厕所就晕过去?难道被这旱厕熏的?” “哎呀呀,你们都不打扫卫生吗?就不怕臭气熏到尊贵的灵神吗?”岳是非神态夸张,对灵神护法大声质问道。 灵神护法不想理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明明就是他动了什么手脚,但自己还真没看出他做了什么。 走上前蹲下身,看着躺下的胖子。脖颈上的红印仍在,傻子都猜得出来这家伙被岳是非打晕过去。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自认倒霉:“接下来你去哪我都会跟着看,希望你别耍花招。”灵神护法的语气不再和善,满怀警告意味。 “起!” 厕门外的广场上,有人大声呼喝,惹得岳是非侧目看去。高高的幡悬了起来,上面用红字写满古东巴文,升在广场最高处,像是只巨大的风筝,迎风招摇,随其而动,飘摇变幻。 “你们还会悬幡?”岳是非问道。玄门也有这样的法术,盛大法事时高悬经幡,若是上天有诏,风吹幡绳,于空中自然打成结。将这结对照经书所记之文,便可知晓上天要传达怎样的意思,没想到灵神宗门也有类似的法。 对岳是非这种全然没有理会自己威胁的行为,灵神护法还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强行告诉他,你必须听我的话?之所以是警告就是因为没抓到岳是非的小辫子,他就必须遵守灵神的旨意。 很无奈,但没办法:“是为迎接灵神即将下降,幡上是灵神传下的赞颂,称扬灵神无量不思议的功德。” 连岳是非都听得想吐:“不思议功德?什么功德?把活人骗到山里,身体炼成邪器,魂神变作食粮?还真是好大的功德。” “灵神是给他们超脱的机会,污浊的世界呆的久了,只会让人灵魂浊垢日深。灵神大慈悲,不忍众生苦难,出手拔度。只是你愚昧,不懂其中真意。”还是第一次灵神护法跟岳是非辩论起教理来。 正合岳是非之意,他老实跟着灵神护法,就是想找机会更多的知道这个隐秘宗门里的机密。他又不蠢,还不会傻到觉得今晚就能干掉灵神,何况就算灭掉灵神,还有其他凶煞。他要的是更多的了解灵神,乃至弄清灵神到底是不是凶煞。还有十凶煞的目的如何?真的如故事所说,代表劫末吗? “你说我不懂真意,那我问你,你们灵神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毁掉世界?”不再绕弯子,岳是非直视灵神护法,问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五章 我等你 “我不知神意!”灵神护法仔细的想了想,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岳是非愣了下没听懂:“什么意思?” 灵神护法解释说:“神想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就像你们玄门修行是为得道成仙,但是你知道你们的三清祖师想做什么吗?” 还真把岳是非问住了,道经里记载了天地之机,也说了如何修行。但还真没说天尊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大道无为,本就没有人所理解的那种特别的意志去主宰万物。所谓“日月无人燃而自明。” 从这个角度来说,灵神宗门的人不知道灵神的终极目的,倒也说得过去。 “罢了!”岳是非很无奈,今次所行最想知道的事还是这样的结果。 两人对话时,胖子缓缓醒转过来:“爸,你这么早叫我作甚?” 昏过去后胖子显然入了梦乡,醒来了还以为自己在家中,刚刚被父亲叫醒,埋怨着老爹何必叫自己那么早。 岳是非上前拉住胖子道:“胖善友,快些醒了,天黑了,灵神要圣降咯。” 猛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胖子满脸懵,好像想起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好臭……” 刚清醒,胖子就嗅到了厕所里的臭气,掩面遮鼻,满脸的难受。 见他清醒,岳是非拉起他,没理灵神护法,边跟他解释为何在这,边带着他走出厕所。往主会场走去,灵神护法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坚决不让岳是非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虽然黑山巫鬼苦苦相劝,也提到了灵神真身的可怕之处。但岳是非还是不愿就这么离开,反倒心里暗自盘算,如果不出意外,宏铭道人今晚也会上山,加上自己准备的阵法,如果再有黑山巫鬼相助。灵神不好说,但就这里的那些大宗师、长老啥的,绝对是不怕的。 但这也是最尴尬的地方,对方有个大宗师,还有一众长老与弟子,再加上身旁深不可测的灵神护法,真要计算,光这些人都不好对付,何况他们背后的灵神? 仔细盘算后,今晚似乎难以取得什么有效的成果。最大的收获也就只是搞清楚今晚在这山上会发生什么。 如此算来,还有点吃亏,不过事总得慢慢来,岳是非也不是心急之人。 当第一面幢幡高悬,渐渐有更多灵神弟子,高竖起幢幡。除中间最高的那面幢幡,其下大概又竖起七面略矮的幢幡,总共八面。其上文字虽说岳是非认不得,但是能看出文字并不相同,就是说表达的含义也不同。 若是这些幢幡总共是十面,就有可能是对应十凶煞,但却只有八面,就难说了。 “阿尔维萨卡萨……” 忽然间,有人低低吟唱的声音从屋舍上传来。抬头看,大宗师站在一栋小楼的二层双手结成交叠成云状的印,低声诵念起一段咒文,咒言生涩古奥,发音不符传统汉语和梵语的规则,有弹音、翘音,实属岳是非从未听说过的怪异咒文。 但是在听时,似乎有些音调很熟悉,仔细想想似乎古德老板曾提过。他猛地想起,这段咒文和他让古德老板梵文标音的黑色骷髅头上的咒文中有相似的片段。因为当时古德老板曾选取其中不重要的部分,随意的念诵过几个小片段来表示其音调的复杂。 岳是非过目不忘的天赋让他听后就大致记了下来,现在听到完整的颂言。 随着大宗师的念诵,众人也开始诵念,尤其是那些长老和灵神弟子。每个人都闭目双手结叠云状印,低声诵念,所诵咒言都完全一样,应该都是黑色骷髅头上记录的。 灵神信徒们显然不知这颂言如何念,大眼瞪小眼后,或双手合十,或做抱拳状。也学着众人的动作,闭目祷告,气氛严肃静默,唯有诵咒声郎朗不绝,山间回荡着咒音,其音直冲天际。 唯二的例外,就是岳是非和灵神护法。岳是非自然不可能念,也不可能闭目祷告,眼睛大睁,看着一切。尤其是大宗师和灵神弟子们所朝的方向,那正是平台所对的空旷方向,也是昨夜岳是非在半山腰看见的五彩云所来的方向。 除了岳是非,就只有灵神护法没有诵。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口没有动,脸的方向似乎对着岳是非,只是死死盯着这家伙。 最后的日光从西方没入地平线,月色与星辰的光辉显露在群上顶上。夜半无云,群星正亮,念诵声持续不绝,仿佛天上地下都回荡着无数灵神弟子的咒音。岳是非盯着看了很久,无一人敢多说什么,只是诵咒。 “嗤嗤!!!” 自众人面目所朝的方向,夜色间,天穹的一角突然亮了起来。犹如万古长夜中亮起的一抹彩光,远在天边,不知几亿万里外的光,竟跨越天穹的弧度,直接照射而来。 山间平台的顶部豁然大亮,刚刚还闭目祷告的众人都睁开了眼。人们互相间面面相觑,都看着自远方照来的光,那光似乎正在缓慢移动,要从遥遥千亿万里之外赶赴到此。 山顶已是亮如白昼,天上的星月之光都被遮蔽,看不清楚。只剩下远方正赶来的光。 近了些,有信众叫道:“星星,是颗星辰来了,灵神啊,是灵神。” “看到神了,虽死无憾啊!” 善信激动了起来。不光信众,就连闭目诵咒的部分灵神弟子,也睁开眼打量着远方奔赴而来的星辰,面上满是喜悦的神情。看来黑山巫鬼说对了,今晚确实不同往常,因为这些灵神弟子似乎也不曾见过这景象。 只有大宗师和诸位长老,不曾理会这些动静,闭目诵念着咒言。仿佛山崩地裂,天地万变,亦不足影响他们不断的诵咒声。 岳是非也看着星光自天阙降下奔赴而来的奇异景象,但他的眼神里更为复杂。 原本他以为灵神最多是开了冥途,自冥途中窥探这个世界,就像灵神弟子无数次展现的。谁知居然是以星辰的方式而来?流火万里奔袭,划破罡风,这哪里还是邪魔?说是真正的神也不为过。 玄门亦信仰星辰诸神,诸天三百六十星宿,普天三千六百尊神。皆大道所化,天穹星斗变易,皆秉道意。 眼前景象让岳是非又一次想到古德老板讲的有关十凶煞的故事。故事中十凶煞代表的就是劫末,甚至得老君赐名,乃是大道生灭的一环,身为玄门弟子,如果见到这样的存在,若尊道意,是不该干预的。 但岳是非就是不愿,不是为了众生。就是为了他岳是非的师父报仇,为了打脸那些污蔑败坏他名声,不愿相信他的人。 从最初略感震惊,岳是非双眼死死盯着逐渐接近的星光。孤身站立,四周都是喜悦欢腾之声,感慨欢迎着自天阙的来客。 “来啊!我在这等着你们!” 岳是非只有坚定一心,定要宰了这家伙不可。让其知道当年得罪了什么样的家伙。为他们的苏醒而后悔。 星光所照,影子拉得极长。他人都跪着,只有岳是非站着、看着、等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六章 星石陨 热浪,排空扑面而至,天地俱陷火光中。 岳是非不曾见过这等场景,此地怕是也无人见过此等场景。 当星辰凌空时,声势巨大,但其实真正到达方山上空的,也只是一颗不大的陨星。但就这么颗不算大的陨星,拖拽着长长的星尾携浩大威势进入方山上空,那光已然大亮,照的夜空中仿佛有数十颗太阳同时炸开,几乎不能以眼去看,即使闭上双目也耀的人双目生痛。 疯了,岳是非眼中那些灵神信众已经疯了。他们癫狂的嚎叫、高声欢呼。他们感念着神祇下降,凡人何曾见过如此景象?眼尖的,会发现他们身上纯金的叶片放着金灿灿的闪光,把他们全都包裹起来,使他们似乎察觉不到火光冲刷面上的痛苦。 只有岳是非在陨星临近就察觉到不对,心念巨震。他明显的感知到,山间原本还算正常流转的五行气,此刻无比紊乱,失去一切常度,他能察觉到生灵的悲鸣与恐惧。 就连冥途在此刻也被撕扯拉拽,阴阳渡口的缝隙此刻到处都是。可无论妖邪还是鬼怪,都避之不及,惊叫着躲开阴阳渡口的边缘。 不,阴阳在此时根本失去了界限。岳是非的双眼中,从未如此直接的看见阴阳渡口的深处。陨星的巨大能量连业海也微微照亮,万古无光的深邃黑暗都被点燃。何等巨大的伟力?超乎人类思维极限所致。 当这力量来到时,凡人只能拜伏其下。即使要死,也沉浸在惶惶恐惧,只能顶礼膜拜,双膝下跪着迎接生命的终结。 “砰、砰!!!” 天火坠下,夜空的星辰也失去常理。三光对此山的照耀似乎在此时都消失了,天上唯有陨落的火焰,无量无尽的炎炎火星,逼面的灼热气浪。 哪里还顾及的上隐藏,岳是非右手掐护身罡,拉住胖子高喊道:“不要离开我身边!” 飞速的连踏罡斗,在天上陨星将这山间星斗之力夺走前,留下微弱的七星光辉,于两人身旁微微闪烁着。与漫天火光相比,微弱的星光简直微不足道,几乎连人眼都不足以分辨出这点微光,但这微光始终不息,与火光中顽强的闪亮着,将岳是非和胖子挡在其中,构筑出屏障,护住两人。 “轰……” 明明只有人头那么大的一颗陨星,与山间平台撞击时产生的巨大爆炸震的人双耳、双目都流出血来,紧接着小半座山都开始崩塌,山石滚落,山谷间碎石、滑坡不绝,天地震动。 大黑山周边九个村镇无一例外,都感受到巨大的地震。但不止是地震,虽隔着很远,但凡有人走到外面远远瞧去都能看见黑山深处慑人的光亮,不一会就是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山里的畜生不要命似的从山里逃窜,所有挡在他们逃窜道路上的生物都会被捻开。 人亦不例外,几乎以为天地都要崩塌,没人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那超乎人力的恐怖爆炸。 第一波之后,岳是非努力睁开眼睛,他浑身都被烧的发痛。匆忙之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布置。除了护身罡外,也就只有临时踏罡所成结界,最后还放出道护身的紫色符篆,凭此才堪堪护下周身一尺见方的平安地。 胖子已经吓傻了,他没有受到黄金叶的影响,神智还算清醒。所以当陨星落下的瞬间,他其实恐惧大过兴奋,看着那些手舞足蹈的善信,他头一次觉得这些人是不是疯了?但又刹那觉得自己对灵神信仰不够坚定,应该忏悔。 睁眼的灵神弟子中,有许多也不曾见过这景象。甚至有人生出逃跑的心理,而这些凡是想逃跑,没有继续念诵咒言的,几乎无一例外被地上卷积的火浪所吞噬,不论他们力量如何,地位如何,片刻都坚持不下去。 大宗师带着领头的几位长老,闭目不理,仍旧念诵着赞颂灵神的咒言。那篇原本没什么力量的咒言,在当下却发挥出无上威力,无论是爆炸、火焰还是冲击,都不能伤害到他们,凡是还在念诵的人,都安然无恙。 当胖子感觉到恐惧,想逃走时。岳是非紧紧的把他拽在身边,踩出星位。再加上岳是非甩出的紫色符篆,胖子立马就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同信灵神的善友?分明就是道门弟子,不然怎么用道门的法术。 紧接着就是陨星坠落的瞬间,涌起的几十丈巨大火浪,拍击而下的瞬间,胖子已然觉得没有生还的机会。悲哀的闭目,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等着自己。 转瞬而逝,岳是非拽住他的手。在扛过第一轮爆炸后,带着他就朝房屋的方向躲去。这些屋舍十分坚固,又或许也是得到灵神加护的缘故,即使面临这般巨大的爆炸,居然连一栋房屋都没有受损的。 距离两人最近的建筑,就是刚刚的厕所。岳是非拽着胖子眨眼间就躲到厕所的背后,伴着臭气,反倒得了些丝的清凉。 “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岳是非对胖子大吼,不吼已经听不清话,刚刚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遮耳朵,纵然如此也几乎难逃耳膜震裂。至于那些连耳朵都没遮的人,此刻怕是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鼓膜破裂,彻底聋了。 “姓吴的,护着他,我没有时间管。”岳是非对空大喊,他知道黑山巫鬼也一定在,只是此刻面对从天而降的巨大力量,怕是也吓得不轻,就像他所言。这灵神的力量太过可怖,甚至于这还没看到灵神亲至,只是他力量的表现,投落一颗陨石,就将这山头炸开。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对抗。 比起思考能否对付灵神,岳是非则是发现了更重要的事。那些循着幢幡,站在平台边缘的灵神信众几乎是第一下就被陨星爆炸所吞没,连痛苦都谈不上就消失了,扬散在天地间,连微尘粉末都留不下。 落下的陨星立在地上,它震裂了山体,但自己却未陷落下去,说是立在地上,更像是浮在地上。其形态就是个扭曲的石头葫芦,有个葫芦嘴对着四周,正吸纳着周遭的魂神与怨念、惊恐,种种情绪,全被葫芦吸纳而入。 不光这山上原本那些人,而是连撕裂开的冥途业海中那些好奇心重,试图窥探的魂魄也被陨星石壶吸入其中,逃都没机会逃。 但岳是非更看见,大宗师在此刻停下诵念声。他浑身散发出不知名的气排开热浪,眼神肃穆盯着陨星石壶,离的近的长老,有人正要去拿。而岳是非知道,这玩意儿如此可怕的力量,决不能让他们带走,否则必是巨大的祸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七章 旧朋友 “停下,不要再靠近。”刚才不知去哪的灵神护法突然挡在岳是非面前,他不能让岳是非去阻止大宗师,否则他也不想跟岳是非动手。 不止是灵神的命令,他发现在他心底,也不愿和岳是非为敌。就在陨星坠落,眼看着烈焰化为海浪吞噬所有灵神善信时,他的心悸动的搏动了几下,使他忽然间流露出悲悯与感伤,情绪中就包括不愿和岳是非为敌。 他很早就知道两人是相识的,可更深的记忆他非常模糊,也没有很深的羁绊,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直到刚才,他觉得岳是非是不同的,有什么情绪被暗藏在心底最深处。 虽如此,职责不能不履行,他依旧要站在岳是非面前阻止他前进。按灵神的吩咐,很快就好了,大宗师拿到陨星石壶后,就全都结束了。 “滚开,不然我可以直接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岳是非脸色阴沉,灵神护法几次挡住他,实在是烦人透顶,就算是熟人也没什么,他岳是非有很多熟人,却没有朋友,想弄死他的熟人也不少,所以他弄死一两个自己都不带有心理负担。 “我不想与你为敌……”灵神护法苦劝道。 “那就让开!”岳是非已经将景震剑取出,他手中法器里,景震剑不仅杀鬼邪厉害。最特别的就是也能杀生灵,是把利剑。 痛苦更加强烈,灵神护法没有选择,右手轻招,有只小巧古朴的匕首出现在手上。以身体阻隔在岳是非与广场中,摆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绝不退让。 岳是非眼尖,看到灵神护法手中匕首的瞬间惊住:“匕首你从何而来?” “重要吗?它跟了我很久。”灵神护法回答了岳是非的问题。 下一瞬,岳是非喊出眼前人的名字:“宣哲润?”语气不似他寻常时候的坚定,实在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都被道出名字,灵神护法不再遮掩面目。他没有回话,摘下笼着头面的兜帽,露出脸来,本来的红润和灵巧都不见,剩下是一张死人般惨白无神的脸色,只剩下双眼,仍旧有着卓尔不群的灵智。 眼前事情的发展出乎岳是非的预料太多,他和眼前这家伙分开时间很短。当时他还是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少年,靠着母亲留下的佛法金光庇护其身,谁知今日就变成了灵神护法? 然而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岳是非思考,眼看着大宗师已走下台阶,距离广场正中的陨星石壶越来越近,岳是非已经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此。 提剑一划,岳是非将景震剑的山岳面露出,对剑诵咒道:“敕我护身兵,宝剑斩邪精,祖师无上令,定住妖魔形。” 随后对灵神护法一指,自剑上虚影冒起,若是有阴阳眼的在此便能看见。有半人高身子矮小兵士打扮的虚影随剑所指,朝灵神护法快速奔去,高高跃起就要把他按倒在地。 要是以前的宣哲润,立马就会被定住。但这对现在的灵神护法,其实没有太大作用。不过岳是非也不指望凭此就定住他,仅仅是要阻一下他,先下去抢了陨星石壶再说,宣哲润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后再慢慢计较。 虚影朝宣哲润奔去,岳是非步伐没停,虚晃一下就朝广场中心跃去。 宣哲润本就练武出身,现在更有灵神力量在身,他看不见逼近的虚影。但他眉心有所感应,自身前有股阴寒气息逼近。他不慌不忙的把手里匕首就地划了一道线,随即不理,追岳是非而去。 看似随意划了一道,实际他匕首划出漆黑一道黑线,直通冥途中的业海。 一条线,即无边业海,业海无边。任那虚影兵将法力再深,尚无过海之能,何况业海现前?立时便停在原处,前进不得。 可以说岳是非这下连阻止都没阻止宣哲润,直接就被他躲了过去。 又挡在岳是非身前,劝道:“别去,我求你了。” “求我有屁用,倒是我求求你,别缠着我。”岳是非最无语的就是宣哲润用的匕首上,还有他改造的气息,本来是留给宣哲润护身的,现在居然拿来对付自己?真不该随便信人。给自己增添烦恼。 宣哲润不想伤他,他又何尝想伤害宣哲润?是他在鬼市门口和宣哲润分开的。现在才知道灵神的术法最擅的便是冥途,当时让宣哲润自冥途返回,岂不是把他往虎口里送?这事,岳是非觉得自己有责任,剑用的就不那么利。 可陨星石壶是不能被大宗师拿走的,这东西太重要,刚刚滔天的威力连岳是非也只剩胆寒,灵神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落在灵神宗门的手中。 大不了多背些因果,差这一两件吗? 岳是非一如既往的果断,提景震剑就要动手,务必最快时间收拾掉宣哲润,是死是活不论。 “惶惶天雷,火铃相掷,五方蛮雷,共集于此,昭昭天心,窈窈至道,吾心感乎天地……” 咒声郎朗,如水波荡漾,弥漫在平台上方。连大宗师也不得不暂缓脚步,停下动作,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是他感受到有股危险到了。 “好,来得正好!”岳是非高兴的大喊,从没怎么欢喜天师道的人到来,实在正是时候。 咒音刚停,晴朗的夜空上乌云正汇集而至,陨星激起的满天灰尘上,星空仍然明亮,随着一名道士诵咒的声音,夜色被搅的浑浊起来。 身着紫色天仙洞衣,上有仙鹤云纹,脚踏云袜道靴,头戴莲花冠的道者左手持古朴的五雷令旗,右手持雷霆斩勘令,召将运神,令旗招展,对空击下令牌。 “啪!”令击虚空,轻响一声,天地色变。 道者脚踏罡斗,对空长拜,发炉遣将。他没有表文,便以急难心印感箓中神将,启功曹上无纸之表,请下五雷。 此刻,能赶来大黑山的只有宏铭道人,他和岳是非分开后,就用密法联系了万安观,请万安观主前来接应。中途遇上立马就朝方山赶来,他要来看看岳是非到底在做什么,也想弄清楚那什么灵神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此地,来时已是晚上。灵神弟子该上山的,该走的都四散离开,所以几乎没人发现这老道人上了山。 当他到了山顶时,也见到了陨星坠落的骇人景象,他深知此景之恐怖,也对灵神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敬畏。 他是天师家臣,正一法官,代天行道。若是出现如此厉害的邪神,甚至足以引动天星下坠,该是何等恐怖? 尤其是,他想起当日岳是非在茅山面对天师和茅山宗师时的辩解。当时听来可笑至极,如今想来,却另有所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八章 五行雷 是夜,乌云卷积,内有雷光闪烁。 方山顶上,刚刚被天星坠陨砸下小半个山头,尤其平台几乎坍塌一半,周边山头也是山石崩塌,泥土滑落,生灵逃命般的往外躲藏。 震动稍有缓解,异象才刚有所平息。就在方山顶上再一次,五行之气狂暴紊乱,阴阳二气激荡的厉害,山间水气都蕴有电光闪烁。 自天上,有道青色的闪电猛地落下,直击平台上,朝大宗师落下。 一众灵神弟子都听见刚才的诵咒声,知道有人来,但他们刚刚见识到了灵神的威力。那些心志不坚的灵神弟子也在刚刚被陨星的火光所吞噬,留下的全是意志和信仰都无比坚定的。来了个玄门道士又如何呢?今夜,是灵神降圣的日子。 直到青色雷光坠落! “轰隆隆!”所有人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他们刚才只要诵咒的,其实更大的是视觉冲击,但自身有所庇佑,没有岳是非他们感受的明显,现在的雷震却无比直观,心里生出惊怖,原来玄门道法也有如此威力,随即担心起大宗师来。 大宗师毕竟有灵神的力量在身,高声笑道:“今夜是灵神降圣,何苦来此自寻烦恼?” 他在感受到青色雷光落下的瞬间,身体忽然化为虚像,往前塌了几步。当雷光击穿灰烬,从天落下的刹那,把虚影击的粉碎,化作点点黑色碎屑散入虚空,而大宗师闲庭信步般走着,仍朝陨星石壶而去。 “轰隆隆!” 青色雷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击穿陨星的灰烬后,电光在山间弥漫。灵神弟子们刚松了口气,觉得过去了。又是一道赤色的雷光自天穹落下,眨眼间把整个方山顶上映成鲜艳的红色。 这次雷光没有去劈大宗师,直接朝陨星石壶与大宗师的中间落下。警告的味道无比浓烈,就是让大宗师不要再继续前行,否则下场就是被击中。 连大宗师也不得不避赤雷的锋芒,连连退后数步。双手交叠,布出千万重黑色波浪般的冥途,如层层阻隔,避开赤色闪电的无上威势。 刚才青色闪电落下的地方,如长剑般直打地下,留下个圆孔。这赤色闪电的威力则更为狂暴,雷光也更粗,直落在地,震得地面巨动,连陨星石壶都被雷光波及,震得往另一侧滚动,地上更是留下巨大的坑洞。 雷火击下,深坑里明明没有可燃物,硬是激起无形的火气烧灼起来。犹如火墙般分隔开大宗师与陨星石壶的道路。 赤色雷火落下,片刻后云中又凝聚出金色的雷光。 五方五雷,青、赤、黄、白、黑。正应五行之气,对应的也是五行的性质,其威巨大,已是宏铭道人毕生苦修雷法,才能感上天发出的五雷。 实在他也被刚刚灵神的威势吓得不轻,他的位置比岳是非站的更高些。他也清楚,不能让大宗师拿到陨星石壶。但岳是非被灵神护法纠缠住,眼看大宗师就要得逞,所以高站在山上,引动五雷,实则是与大宗师隔空对战。 眼看着金色雷光又要落下,大宗师知道光靠避,是躲不开的。谁知他还能霹几下?别人不知,还以为陨星石壶坚固无比,是灵神赐下的宝物。只有他知道,陨星石壶其实很脆弱,要是被雷光击中,万一毁了此物,他如何跟灵神交代? 危急时刻,他甚至愿意硬接雷光。但即使他也千万不愿。 指着陨星石壶,他对其他灵神弟子喊道:“看好陨星石壶,莫要让其受损。” 命令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长老心领神会就要朝越地上而去。 大宗师则双膝微曲,明明是老人,身形如鹤般灵巧,腾空而起,站在楼顶上。盯着高处的宏铭道人,冷冷地哼道:“我们又见面了,真后悔上次我太优柔寡断,让你们来扰此盛会。” 话音未落,金色的雷光直朝大宗师落下。宏铭道人能听见他刻意放大的语言,但根本都没理他。 双手叠成印令,口中诵道:“灵神赐我法,广开无量门!” 咒诵完的瞬间,双手如莲花般绽放打开,其中有黑色的暗影猛地放出。他的头顶山显现出一片无边大海的虚影,顶在头上,他竟不管金色雷光的莫大威力,就要朝宏铭道人而去。 黑色大海,正是业海虚影。传说就连阴阳两界也不过是业海上浮沉的世界。业海中的沟隙便是阴阳渡口的河流,所以业海无边。 连世界也不过是业海上安立,何况天地?雷电的威力赫赫广大,可面对大洋也无法动摇。 金色雷光携巨大威势落下的片刻,直入了黑色业海中。从业海世界里,似乎传出许多哀嚎痛苦的叫声,都是其中陷落的无边众生莫名受了雷击发出的呼喊。业海不增不减,其中沉沦的众生却同样畏惧这天地的巨大威势。 大宗师看似三次化解了雷电的威力,其实他自身并不好受。尤其第三次后,能感觉到他的手随便触下衣服都会被电打,更能感受到体内 震颤不停的麻痹。 可他不得不挺身向前,除他以外,其他的长老根本无人能挡得住哪怕一道雷光。 岳是非也没干等着,与宣哲润过招几次后。他挺着被宣哲润划了一刀,露了个破绽。借此突然将符拍在宣哲润天灵盖上,符上有莫大的震颤之力,加上他手上的大力,硬生生把宣哲润打晕过去。 斗法还真难以短时间分出胜负,只有物理击倒,反倒这时最快最有效。 宣哲润每每与岳是非动手时,心里都有莫名的焦虑,内疚,自责。种种情绪不断,他的力量十成也就发挥个六七成。 尤其最后,狠狠的划了岳是非一刀后。他的脑子嗡的响,连匕首都几乎拿不住。仿佛呐喊从心底最深处往外冲,硬是要破开所有阻隔。 当岳是非一巴掌带黄符打在他头顶的刹那,终于,他支撑不下去了。不光是外来的巨大力道,也包括他内心持续不断的纠葛波动,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九章 兵对阵 越过宣哲润,岳是非直朝陨星石壶而去。 灵神宗门的长老们都被火焰阻隔了前进的脚步,火不是凡火,是赤色雷炸出的雷火,本就有破邪的正气,寻常妖邪被碰一下都得魄散魂飞。即使灵神宗门的这些长老,要想越过雷火,也只能想办法不断打磨开辟,试图扑出一条路来,严重的阻隔拉他们前进的步伐。 看见岳是非奔来,一位长相凶神恶煞的长老跳出来,拦在岳是非的前路,两只大袖无风自然而鼓,以袖为武器,朝岳是非掀过来。 袖子舞动时看似柔软无力,实则每下都携着凌厉的风劲,拍在空气中,划出破空之音。 没有硬碰,岳是非站住脚,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大袖的锋芒。长老见岳是非退开,威胁道:“妖人,敢来犯我盛会?” “盛会?以善信为祭品的盛会?”岳是非口带讥讽,实则紧盯着他的袖子,思索着破绽所在。 “无需和你这妖人多说什么。”长老再次以袖子扇过来,灵神护法来之前,他是门中护法长老。 未入门时他是武行出身,自小学的功夫。年龄大了以后不论他怎么努力,都越来越打不动,年轻时的骄傲让他不愿人前露怯。但做这行,谁不知道年龄的力量有多可怕?渐渐的找他做护卫的人越来越少,行里不尊重他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某个喟然长叹,他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夜晚。上吊的麻绳没有道理的断了,夜风中他听见了神的启示。青春的力量回到了身上,更比年轻巅峰时还强数倍,如今的他已脱离人的极限,窥视另外的境界。 岳是非在他连番攻势下,看见他两袖交舞的间隔,有很微小的间隙。他的袖法练了不知多久,能看出是从用锤的功夫改出来的,但相比锤子,袖子就短了些。 锤功的破绽多也在其柄上,若是兵器长,也是要寻缝去攻锤柄。不能与锤头硬碰,否则无论刀剑,绝对是碰不过的。改到袖上,虽无锤柄,但这破绽反而放大。 再次逮到间隙,岳是非一剑刺了过去,直攻护法长老面门,剑刃锋利,吓得护法长老急忙回撤,但为时已晚。岳是非根本不打算一招置他于死地,就是逼他回撤,同时以景震剑锋利的剑锋自袖子背后划过。 “嘶拉……” 尴尬的响声,一只袖子硬生生被岳是非削了下来。提着紫黑色的袍袖,岳是非大笑道:“哈哈,你的袖子漏了。” 护法长老的脸色登时就红了。 不依不饶的,岳是非讥讽道:“呦呵,大长老脸怎么红了?被火光映的?精神焕发?” 背后一直在试着从火焰里打开通路的为首长老,对身边人道:“执戒长老,你去帮帮护法长老,他吃不得亏,被激就乱了。” “是!” 执戒长老是个中年人,长老中地位排第二。为人处世一丝不苟,单说年龄比其他长老都小,可偏他的地位极高。灵神宗门里的位置全看灵神的安排,他们的力量也是灵神赐予,所以执戒长老虽然规矩严苛,年龄又小,却也没谁敢悖逆。 他收住手,往护法长老走过来,站在护法长老的背后。声音低沉阴冷:“别被妖人的话惑乱你的心,此时此刻,没人会笑你。” 说完他不知从哪弄了快羊骨,是大黑山毕摩们常用的法器。他曾经也是侍奉黑山巫鬼的毕摩,只是当年他的许多祈求都无法从那位旧日神祇的身上得到回应。当灵神出现后帮他救了原本想救却无能为力的人,立马他就皈依了灵神。彼时灵神甚至还未收服黑山巫鬼。 羊骨落地,地上忽然就变成一滩黑水。不是真有黑水,而是直通冥途业海,雷火之侧面,也只有业海中的阴气能存在于此,其余阴邪都会被雷火消灭的干干净净。 业海中有些黑影缓慢升腾而起,身上低着污泥,气味臭秽,闻着就让人浑身不适。 怎么看这法子都不像灵神宗门原有的,是执戒长老结合了传统的巫法和灵神赐的法所结合创出的法,于业海中唤来邪兵将,其威力非凡间的普通兵将可比。 眼看着他施法,岳是非也不敢怠慢。飞快的从包里弄出只巴掌大的龙角。 “呜呜……” 仰空吹出低沉的号声,景震剑收回袖中,左手提令。召合箓中官将,只有招祖师赐下的兵马才能对付这业海中涌出的邪兵将。 护法长老怎么可能看着岳是非施法召将?另一只还剩着的袍袖鼓风,朝岳是非扇来:“拿命来吧,妖人。”羞愤的脸色映着火光,还真像个小姑娘。 上清宗不同于天师道,不光召将运兵,更有呼身中百神为应。上清道认为人身三百六十孔窍、五脏三焦中,尽有神灵藏于其中,内外黄庭,神通天地间。 所以即使不设坛,依然可以感箓中官将,及时召合神将兵马到此。从岳是非的影子中,有几名身着盔甲的虚影,其面貌模糊,但乍看和岳是非似乎有点相像,仿佛是他的面容,但仔细看又十分模糊。 兵将有执剑,有执刀,也有提戈矛的。岳是非令牌一打。 “啪!” 轻响之后,神将裹清风上前,与执戒长老自业海中召出的兵马斗在一处。 岳是非见差不多了,不跟护法长老纠缠,向后跳开。令牌指向护法长老,敕令道:“鹤型阵,单翼为绞!” 数名兵将闻令而动,犹如白鹤半边翅膀般散开。不仅攻向执戒长老,也将护法长老裹在其中,一起绞入。 护法长老不是没和阴物打过,他袍袖可不止能打人。其中所带的风气包含有法力,打人打鬼具可。只是他的眼力比之执戒长老差了太多,根本无法看清完整的兵将身形,只能模糊看个大概。 看不清对方,就不知怎么攻击。防守就更被动,加上只有一只袖子。他只能连连裹着袖风,像扇人耳光般连番扇动,耗的力气比刚刚与岳是非打的时候多了不少,明显难以持久。 但岳是非也不是就没问题,鹤型阵讲求的是双翼展开,务求左右合围。最适合的就是兵力远胜对方时。但岳是非先天八字决定他的箓中兵将数贵精不贵多,所以他才用的单翼,无法左右合围,鹤型阵的精妙就失去了意义。 若是执戒长老不通兵法,任由那些灵智不高的业海邪兵将自己冲杀。岳是非还是占上风的。 然而,执戒长老并非山野愚人,见到岳是非以兵法运兵将,倒也觉得新鲜。甚至有丝兴奋,以往他见过的那些端公道士,更多是以法强兵强来翻坛对敌,强弱全看法师。还真没见过运兵法来斗法的。 所以他兴致大增,手一拍,沉着冷静的发令:“化锋矢,冲中阵。” 话音刚落,他又撒了块羊骨出去。阴风骤起,自业海中竟升起无数马匹、豺狗等畜类,化为邪兵将的坐骑,阴风凄惨,呼号着直冲鹤翼。 岳是非瞳孔一缩,没成想这乡野巫师,居然还谙熟兵法?大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章 一箭落 箭矢阵讲究的就是以点破面,非得要用兵之速才可。真实的用兵里,常以骑兵打头,轻骑兵持弓弩于左右两翼侧护。 先以弓矢飞箭连射,破开对方的阵型。于接敌时,飞速退于骑兵之后,由骑兵掩护,整个阵型直冲敌阵,把本就溃散的敌兵斩杀。 鹤型阵展开双翼时,固然可以合围,但兵力的分散意味着每一处都会变得更薄弱。尤其此时只有单翼,兵力越分散,每一点就越弱,如何经得住箭矢阵来冲? 岳是非飞快的扫视眼前境况,脑子动的很快。他原本想着驱使箓中兵将对付两人,自己则先进雷火中去取陨星石壶。 同为玄门中人,他捻起茅山护身罡,加上宏铭道人放水。他想进去要比灵神弟子们进去容易得多。 但现在,若是被箭矢阵一冲,自己的兵将根本挡不住。若是箓中兵将受损太多,对岳是非自身也会有伤损,由不得他不管。 不得已下,岳是非令牌一打,敕道:“退!” 与凡兵不同,兵马几乎都是瞬间就能领会法师的意思。当岳是非敕令其后退时,立马就不再交战,飞速向后撤,卷起清风而行,动作也是极快。 只是相比对方骑兵,速度再快也躲不开,何况以背翼接敌,可谓兵家大忌。 岳是非再次敕道:“变龟甲阵,盾兵居前。勾戈连片,拒马脚。” 对方速度很快,兵将变化也很快。鹤翼开始往内收拢,聚成团,犹如金铁之盾,朝向袭来的箭矢。 其实真正用兵,仓促变阵同样是大忌。非精兵不可行,实在是变阵的过程中士兵会变得很散乱,命令传达会出现问题。 对待箭矢阵,龟甲阵也不是最好的选择。真要面临箭矢阵,最好的办法是快速化整为零,以点状阵型,弓兵袭扰。所谓化实为虚,让箭矢阵无处可冲,则其阵型自然散开。 现在的问题在于,岳是非是活人,他的动作再快也无法和阴兵相比。所以他要真的化整为零,业海里的邪兵马直接就会朝他冲来,他可没办法避,若是正面对敌,岳是非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和众多邪兵马相抗。 无奈之下,只得以龟甲阵仓促相抗。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两兵相交。居前的箓中神将勇猛无比,高举盾牌,比之骑马的邪兵马也矮不了多少,两边冲在一起,落单的邪兵马则会被箓中兵将的铁戈勾住马腿,拉扯之下翻身下马,立马就会被箓中神将绞杀。 一旦交战,再神妙的阵型也难以维系。犹如两片云,一黑一白,交连在一起。护法长老眼看着兵马斗在一起,想着要直取岳是非。兵对兵,将对将,怎么能任由岳是非在旁观战? 但他还没走就被执戒长老拦住,对他道:“我们只要拖住这妖人即可,你何必上前?如今他脱不开身。” “留在这,盯住他。他不动你也不动,若是他想进去,你再去拦他。” 现在的岳是非还真有点被困住,好不容易宏铭道人引开了大宗师。现在又被这些长老缠住,如果给足时间,岳是非是不怕他们的。只是现在却难在短时间内攻破。 那头,灵神门下的长老们还在试图破着雷火的阻隔。他们众力相合之下,雷火所化长廊已被破开大半,距离中间的陨星石壶非常之近,转眼就要进入其中取到陨星石壶,那这场岳是非就可以说一事无成。 难得的焦躁起来,岳是非眼看着两边纠缠的兵马。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现在这种情况,要不他拼着伤损自身,不管此处拼杀的箓中官将,径自一人冲入雷火中,非要抢先拿到陨星石壶不可。 但就像执戒长老安排的那样,他留住护法长老就是要盯死岳是非,如果岳是非真的不顾一切要冲进去。护法长老就能上前与之周旋,没有岳是非的指挥,箓中兵将被消磨掉就是时间问题,彼时两面夹攻,岳是非甚至有落败的可能。 犹如两军交战,将帅如何能轻易离开其位?执戒长老不能乱动,岳是非也是如此。 现在还有个办法,就是岳是非直接持法器下场,亲自参与两军争斗,务必尽快消灭执戒长老召出的邪兵马。 似乎这也是岳是非唯一的选择,就是不知会拖多久。那头进度极快,岳是非就怕耽误。 再犹豫迟疑下去,时间分秒过去。本就不是那种性子纠缠的人,岳是非果断决定,亲自下场,再犹豫只会浪费时间。至于长老们还要多久穿过雷火,只能赌天意了。 念及于此,岳是非景震剑重新入手。邪兵马在雷火之下,生自业海的邪气始终消耗的很快。岳是非决定要以景震剑的日光照耀,迫他们落败更快。 执戒长老看到岳是非提出剑来,面色不动。他不是没想到岳是非的这一步,事实上他认为时间是在自己这边的,就算邪兵马落败,他和护法长老仍可亲自对付岳是非,只要拖住他,这局就赢了,何必着急?这也是一开始让他来拉住护法长老的原因。 护法长老性子太激烈,打起来就忘了自己的目的。他们的目的不是怎么样岳是非,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取得陨星石壶,这才是灵神的意思。 如今他自觉胜券在握,按之前的速度推断,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众多长老就能进入雷火正中,取出陨星石壶。 突然间,高空传来破空声。 “咻……” 有支箭,冒着纯蓝色的光芒自天上飞下。说是箭,其威力简直如子弹般,直穿军阵中。 岳是非和执戒长老几乎同时抬头,盯着箭羽的动向,想知道这箭到底是帮谁的。 随着其势穿入邪兵马中,一箭穿过数名邪兵将。其意就明显了,岳是非大喜,他知道这箭是哪来的,就是不清楚主人家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毕竟此刻之前,他还是帮着灵神宗门的。 箭的来源,正是黑山巫鬼。他飘在半空中,俯瞰着下方的雷火灼烧,更是看着岳是非与执戒长老的两兵相交。 其实他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此山此地的风光他看了两千年,感受过天地间气的流转变化,也看着此地生灵繁衍生息。 从第一个人到此开荒种地,再到一砖一瓦,建起村子、城镇。 兵戈战火,人事轮替,此处的人、兽早已更迭不知多少次。 他感受着山林间灵气的升腾起伏,也看着万物变化。有时无聊也会偶尔帮帮哪个人,或是救下一两头小兽。并非因为人类所言的道德伦理,纯粹出于自己的心意,他想帮人就帮人,想害人就害人,纯粹是自己的自在,纯粹因为他有力量。 直到有一天,他有种奇怪到极点的感应。像是被人呼唤,被人需要,再然后他感受到自己的心里多了几分没来由的欢喜与宁静,若有若无的似乎连力量也更多了几分,虽说非常微弱,但他亦是非常好奇。 循着这种感觉,黑山巫鬼发觉一个被他救过的人塑起庙宇,点燃香烛,供奉起他来。 是信仰,居然有人开始信仰他。他不是不知道人这种生灵喜欢求诸外力的帮助。在他还年幼时,曾感受过道门祖天师入蜀时的力量,自那以后也曾来过许多人类中的修行人,传道者。但是被人当做神灵供奉还是第一次。 年岁日久,他渐渐习惯了被人供奉的感觉。香火对他也有塑造和助益的作用。但是他的行为越发接近于人,乃至会逐渐遵循人类社会的善恶规则来行事。 身为天地所生的精灵,他本能会屈服于强大的力量。但是多年来感悟学习人的智慧与大道,又让他有了人的思想取舍。这么久以来,他矛盾了许久。 直到此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黑山的主宰做出的决定,也意味着此山此林做出的决定。灵神信众在这山间所多获的福泽在这刹那便被完全的剥夺。 远望去,山间混乱的气开始重新规整、聚集。 仿佛有支属于此地山林的兵马在黑山巫鬼的身后列队齐整,将随他号令,倒戈相向那忍耐许久的盟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一章 入火海 山中百千万树木,其枝叶连绵成片,波涛汹涌层叠。或有灵智,或无灵智,其气都朝方山顶上汇聚。 高站在半空的黑山巫鬼,挽弓搭箭,再射出一箭。他身后汇聚出无数虚影,都是从山间各处而来,同样挽弓搭箭。眨眼就是雨落般的剪枝飞射而来,精准的飞向执戒长老召出的业海邪兵马。 突如其来的变化最先察觉的就是执戒长老,他本就是侍奉黑山巫鬼的毕摩。但真正直视黑山巫鬼,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震惊的仰头望着黑山巫鬼,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对他出手,在他印象中,黑山巫鬼也早已皈依灵神。 可以说能在这方山顶上建起建筑群,全靠的是黑山巫鬼的方便。他们灵神宗门的弟子走在山林中,都会获得无数方便。他时常感念这是灵神的神威,怎会在此时突然倒戈相向? 漫天箭雨刚过,紧接着又是一波箭雨。原本暗自以山间地气压制的雷火,在这瞬间猛地冲起,火舌向后卷积,青色的木气源源不绝的汇入雷火中。 一众长老面对这变化,也有些措手不及。执印长老反应最快,两手快速交叠,对四周连连滑动,虚空中有黑色丝线随他指尖流动而动,宛如水流般丝滑顺畅,极快的在雷火中以冥途区隔出一处安稳之地。 “退、快退……”为首的长老大喊,心里气愤到了极点。谁能想到在这样的时候黑山巫鬼会反水?他怒骂道:“黑山巫鬼,你怎敢?怎敢悖逆灵神的意旨?” 术法将他的声音扩散而出,整个山顶都清晰可闻。岳是非和黑山巫鬼都听到了,但都没搭理他,对黑山巫鬼来说,下定决心时就已经想到了后果,哪里还需要他来提醒? 整个灵神宗门,让他犹有畏惧的,只有那位大宗师,这些长老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掐住护身罡,岳是非钻入火里。雷火熊熊燃烧,山里乙木气息源源不绝汇进火里,犹如不停添柴加气,使这火不仅烧的更旺,也烧的更久。 周遭火焰飞速消耗着岳是非护身的罡气,毕竟不是入火不焚的大真人。灼热的火焰炙烤着岳是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凭他的修为已很久没这般狼狈。对他来说此行险之又险,刚与执戒长老斗法,现在稍有缓解,趁着黑山巫鬼出手阻住众位长老,抓住机会他就钻入火里。 气的消耗是致命的,如果他周身之气的循环突然出现问题,上气不接下气,护身罡一散,登时他就会烧死在这雷火中。 高台上,被岳是非拍晕的宣哲润醒了过来。身子、头剧烈的疼痛。晃了下脑袋,他看向平台上,恰好见到岳是非冲入火中的景象。本能的心跳漏跳一拍,眼看着飞蛾冲向灯火,蠢得可以。 等他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岳是非是自己的故人,记忆是清晰的。可刚刚他的作为分明是与自己为敌,与灵神为敌。怎么还会对他的行为产生担忧的念头? 宣哲润有点闹不清,自己的脑子就像是出现了些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某段思维逻辑无法桥接,中间仿佛有什么疏漏处。 “取回石壶,此是你的功勋,该你前去!” 宣哲润心底传来清晰无比的声音,是灵神赐下的指引。这是只有他才有的感应, 此时此刻,灵神仍在注目此地的场景。哪怕乱成一团,但就仿佛谙熟命运的神灵,他并不急躁,并不担忧,哪怕岳是非闯入雷火去抢夺陨星石壶,哪怕黑山巫鬼临阵倒戈,哪怕突然蹦出来个宏铭道人,这些都不重要,灵神掌握命运,故此始终胜券在握。 这是宣哲润的全部感觉,他俯瞰台下所有人的脸庞,焦急,惊惶,忧虑。一切似乎都在灵神的安排中。 原来,这才是灵神交给他的使命。让他来到这里,亲自截下岳是非,其余事情并不重要。 感受着被岳是非敲击的部位痛感逐渐消失,宣哲润爬起身,按下心里的纷杂情绪。提着岳是非亲自祭炼的匕首,向火堆旁走去。 刚醒来的他就被黑山巫鬼注意到,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灵神护法。他的过去经历黑山巫鬼是知晓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家也是信仰黑山巫鬼,而且因此葬送了全家。对他其实黑山巫鬼也有愧疚,所以并没对他动手的意思。 现在他自己站起身往雷火走去,黑山巫鬼抬弓射箭,淡蓝色光晕的飞矢划过虚空,留下天蓝色的轨迹,转瞬消失,呼吸间已到宣哲润身旁。 这是黑山巫鬼的箭,只要在大黑山脉中,他就有主宰的力量。他说要射左眼就不会射到右眼去,哪怕是个从未用过功的七岁孩童也会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只要他愿意。 射的是宣哲润的左小腿,要的就是让其丧失前进的机能。继续趴在那就好,反正他跟岳是非是朋友,只要挡住他别去捣乱,日后他怎么处理交给岳是非就好,黑山巫鬼也算了却自己的愧疚感。 箭矢飞到宣哲润面前时,的确精准的朝向他左腿。就在快没入时,左腿前方毫无预兆的塌陷出深不见底的黑色孔洞,精准的打开了一个珠子大小的冥途,箭矢穿入其中,顿时便失去了踪迹。 黑山巫鬼看着这一幕,面色凝重,他可以很确定刚刚的宣哲润甚至没发现自己的这一箭。更谈不上做准备和还手。有神秘的力量强行打开冥途,收走了他的飞矢,避免宣哲润被这一箭射中,丧失行动能力。 “灵神吗?”黑山巫鬼挽弓搭箭,又准备射出第二支箭时。心底深处有股没来由的错觉,仿佛是某种凭空出现的警告,又好像明确的告诉他,就算他射出这一箭也没用,只要他瞄准的是宣哲润,箭矢都会被冥途收走,绝对伤不到宣哲润分毫。 犹豫之下,黑山巫鬼没有再对宣哲润动手。仿佛刹那间他和灵神达到某种妥协。两者并没交流,只是玄之又玄的感觉,双方都知晓对方在此刻想做什么。 黑山巫鬼想填补心里的歉疚,尤其是与他关系颇深的胖子,他不想看着他死在这。此时此刻这个目标已经达成,他只需拦住那些长老,就连岳是非都无从指摘。 灵神想要什么很难说,但此刻他明明在看着发生的一切。但它不曾干预,哪怕是大宗师与宏铭道人五雷法的缠斗,又或者长老们陷于困境时,都没让它做什么。只有在宣哲润身上,他有意的庇护了这个男孩。下了指令,逼他走上前去,要从岳是非手中夺下陨星石壶。 过往种种,当下种种,命运已经写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二章 夺石壶 宣哲润站在雷火的边上,他没有进去,而是就在原地等着。仿佛有人告诉他,只需要在这等着,守株待兔般,兔子很快就会自己出来。 长老们看着宣哲润傻傻的站在雷火旁,是有些不解的。同样不解的就是黑山巫鬼居然没有对他动手?就这么看着他站在雷火旁? 有位长老喊道:“护法,快阻止妖人,千万不能让他们拿走陨星石壶。” 宣哲润呆呆地指着前方,道:“他会在从此而出……” 话音未落,岳是非用衣服包裹着陨星石壶正从宣哲润手指的方向蹿了出来。两手颠着手中的陨星石壶,实在是这玩意太过烫手,被雷火炙烤了那么久,若非本身的阴气内敛,岳是非根本不可能拿出来。 才出火海,岳是非就看见傻呆呆的宣哲润正指着自己。他也是愣了下:“嗨,你醒了?” 不说还好,刚出口。宣哲润反应过来了,眼神猝然变得凌厉凶狠,手中匕首朝岳是非攻去:“交出灵神重宝,这是吾神所传。” 岳是非仓促应对,手里拿着石壶,还真被宣哲润逼的有些狼狈。他掐着护身罡冲入雷火中,虽同是玄门道法,又有宏铭道人放水,他在火中穿行受到的影响相对小了些,但还是得始终以自身的气去抵消雷火的火气。 全程下来,消耗极大。冲出来之后,他也有点后劲乏力,然后就撞上了宣哲润。 有些无奈,岳是非对空喊道:“你怎么不拖住这家伙?”说着,同时开始试图要溜走,往高空中黑山巫鬼的方向躲去。至少要远离雷火和这一众长老。 黑山巫鬼当然知道他是在喊自己,没有开口,心念随风而至,岳是非的耳畔响起声音:“他有灵神的力量庇佑,我拿他没什么办法。” “我去……”岳是非看着宣哲润,他还以为灵神搞出这个石壶后,后继乏力。所以任由他们高水也不曾显露什么力量,现在看,这家伙另有目的?纯粹只是不干预?可为什么呢? 低头看了眼手中石壶,此物入手。能看到上面歪曲扭八的古东巴文,不是人写的,更类似玄门天演,雷劈在地上所成的雷篆。是一种天成的文字,岳是非看着这些文字,记了数个,心想一定要把此物拿给古德老板,搞清楚到底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宣哲润这臭小子。用着自己祭炼的匕首攻击自己?岳是非怎么想都憋屈,而且他手臂上已经因为躲闪不及,被划了几道口子。 事到如今,岳是非只能铤而走险。他盯着宣哲润的眼睛,突然喊道: “唵,折戾主戾,准提,司瓦哈!” 佛门准提咒,玄门也曾有流派习此梵咒,认为是摩利支天所传。准提是梵语清净的意思,在佛门密宗,准提菩萨在曼陀罗的遍知院中。此院是佛门般若空性智慧的表征。因为诸佛皆因清净智慧成就,所以准提菩萨又称准提佛母。“佛母”是能生意,而非真的女性的那个母亲。 此咒在佛门认为,若有所求,皆得如意。有极大咒力。而岳是非此时念出,纯粹是取其清净之力。 他双目对着岳是非的双眼,念念不停,诵念着:“唵,折戾主戾,准提,司瓦哈……” “唵,折戾主戾,准提,司瓦哈……” “……” 持续不断,念念往复。仿佛要把这咒音顺着双眼传入宣哲润的双眼中。 几乎同时,宣哲润匕首当心刺来,朝着岳是非左胸捅,要是这下捅实了。怕是岳是非直接就进冥途了。 但岳是非不闪不避,就这么直视宣哲润双眼。他不是修习密宗的,也不似白玉蟾等玄门祖师曾参究佛门密法。对岳是非来说,他纯粹知道一些佛门密咒和修法,但他从未用过。就拿这准提咒来说,今日之前,他几乎连念都不曾念过。 所以不像平日里他使用的玄门法术,信手拈来,用着也有自信。这梵咒念出来,会有什么效果,连岳是非自己都不确定。 此时此刻却别无他法,如果要用玄门之法启迪宣哲润,使其恢复清醒。倒也不是不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岳是非根本不知道宣哲润是出于什么原因,灵神又用了何等的法控制他。不过他相信,以宣哲润深仇大恨,不可能几天就变成灵神的信徒,一定是灵神用了什么手段。 偏偏宣哲润身上是有佛法留下的痕迹,还记得西郊老宅中,岳是非看着宣哲润浑身冒着佛门金光,庇佑着他在无数游魂中安然站立。 虽然直到如今岳是非也不知他身上的佛门金光从何而来,但不管怎么说。先来后到,他年轻一定跟着母亲拜过佛门三宝,也算入了门。此时此刻,要想抵制后来的灵神力量,以佛门之法是最合适的,何况佛门之法本就极善在人心性上下功夫。 所以在那一瞬,岳是非诵出准提神咒。一心不乱,就想看看能不能启出宣哲润的本心。 “我还,真是个赌徒!”岳是非心里想着。刚刚冲入雷火中是赌了把大的,现在更是赌了一把大的,要是算错,那就完了。 匕首,停在距离岳是非左胸处两点五寸的位置,稍微再往前一点,岳是非就命丧黄泉。 两人双目相对,岳是非诵咒声仍未停歇。宣哲润漆黑的双眸中,隐约有丝丝金光泛起,犹如万古长夜中的孤灯,这点金光仿佛种子,从地生根,发芽,其光越发灿烂,照彻黑暗。 “砰、砰砰!!!” 宣哲润清晰的听见,阵阵咒声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他努力朝影子奔去,影子在哭嚎着,尖叫着,但他看不清影子的模样。有层黑幕遮住了影子的脸,挡住了影子的声音,他极想听清影子的声音,看清影子的脸。 他努力的要拨开黑幕,要冲过去。巨大的力量拉拽着他,使他寸步难行,无法越过这漆黑的大幕。 “你,是谁……”他终于喊出声来,声音夹杂哭腔,软弱,无力。骤然发觉自己还是个孩子。 渐渐的,黑幕之后,有点点金光亮起。似乎他看清了黑影的脸,他哭的更厉害了。那黑影原来是他的母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三章 空城计 女子披头散发坐在黑暗中,神情憔悴,眼睛却亮的惊人。她盯着地上躺着的宣哲润,口中呢喃着称诵佛号。 “南无毗婆尸如来……” “南无宝胜如来……” “南无观世音菩萨……” 每念一句佛号,便倒头下拜一下。千声万声佛号,头磕的红肿,出血。但她仍然磕头诵念,口中还会不时说着。 “愿以此功德,保佑我儿宣哲润平安,无有外道加害,一切邪魔不得便。” 宣哲润看见这幕,已是泣不成声。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就在那间西郊旧宅,如今已经称不上家的地方。 黑暗的西郊老宅中,那无数个疯狂的日夜。院子里是癫狂的人们嚎叫,撕扯,攻击。只有他和母亲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念着佛号,祈求着庇佑,也只有他们不曾为邪魔癫狂所乱,只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宣哲润发觉自己已想不起来。 旧事再现,心脏揪痛,像是把心脏当手绢扭动,撕裂,锥心般的疼痛,恐惧。永世不想再面对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宣哲润脑海中。 怎么可能忘记呢?为何会忘记呢?宣哲润思索着,女子身上微微亮起的金光不够强烈,不够耀眼。甚至不足以照亮四周无边的黑暗。只能把他笼罩在内,看着女子温和的笑。宣哲润真想冲上前扑到女子怀里,眷恋这再感受不到的怀抱。 岳是非当然不知道宣哲润看见了什么,但他看见宣哲润眼里的金光愈发浓烈,手上动作停下之后,松了口气。没多久,宣哲润无神的眼角处,有泪水缓缓落下,双手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真不是个东西。”岳是非骂道。 虽说不知宣哲润经历了什么,灵神曾害死宣哲润全家,逼的他一个孩子,亲眼看着全家遭受邪术折磨,惨遭灭门。不仅如此,居然还用妖术障惑了宣哲润的神智意识,逼他在不共戴天的仇敌手下当差? 如此作为,灵神也配称神?说是邪鬼都是高看了他。 岳是非实在看不下去,对宣哲润安慰道:“你再等等,我会把你弄出去的。” 陨星石壶已经到手,岳是非打算拿着就跑。只要出了进入平台的隘口,一直拖延的宏铭道人就可脱身。到时有黑山巫鬼从旁相助,不愁离不开。入了山就是虎归群山,龙入大海,怕什么灵神? 等时机成熟再把宣哲润弄出来,想办法把灵神加诸在他身上的术法破去。 “你再等等……”岳是非想不到其他话来安慰,只得再说了第二遍。 话还没说完,宣哲润的手动了,举着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岳是非捅了上来。岳是非猛地往侧旁闪躲,始终动身速度慢了些。只是避开左胸正当中,擦着侧面划过皮肉。鲜血登时涌出,沾染在匕首银白的刃面。 肋骨下凉意攀升上脑,岳是非目光越过宣哲润的身体向背后看去。宣哲润眼中金光仍在,这不是他的意思。 身后,大宗师如幽魂般站在其后,手掌抵在宣哲润脖颈上。强行推着宣哲润递出匕首,直刺岳是非前胸。 大意了…… 岳是非确实思绪被扰乱,因为宣哲润的遭遇而分怒怒。居然没想到大宗师会在这时候突然赶回来,宏铭道人以五雷法居然都没能拖住这家伙? 急退向后,景震剑剑锋向后扫过。切断悄无声息扩散而来的暗色丝线,更是存思天心下照,剑上附着罡气,在切割黑色丝线时就像遇见粘稠的水,十分费力,但岳是非倾尽全力还是斩开束缚,向后退了数步,瞪着大宗师。 看着大宗师惨白的脸,岳是非笑了:“原来你也是强行赶来,尊贵的大宗师也会吐血啊。” 白胡子上挂着血滴,这位大宗师面色非常难看。想来是感受到宣哲润突然的苏醒,不得已赶了过来。一众长老已经被黑山巫鬼牢牢压制,连岳是非的箓中官将都收了回来。 大宗师嘴唇微动,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宏铭道人已然飞身跃下屋顶,站在大宗师的背后,高功法衣随风舞动,双目圆瞪,尽展天师法官的风采。 “邪魔,你怕了吗?”宏铭道人大喝道。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宏铭道人也不好过。驱动五雷法对他消耗也十分巨大,尤其最初两道雷,山顶上因为灵神召来的陨星坠地,几乎被邪气弥漫散布。身在其中的岳是非当时就感受到与天地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如果不是彼时还在外围,宏铭道人也难以召来五雷。恰好尚在内外交界之地,所以他才能快速换上法衣,登上山巅,朝礼天穹,请来雷部神威,破开重重阻隔,降下五雷。 五雷过后,他周身循环也有所滞碍。趁着空隙,大宗师硬扛了最后一道玄色雷,赶回此处。 玄色雷不同其余四色雷光,其光色玄,隐匿,爆炸的威力不大。但是隐有暗劲循环,游走于大宗师体内的残余力量挥之不去,所以现在的大宗师也极为难受,不停的要压制五脏翻涌而起的气息。 他早知岳是非会上山,也想过宏铭道人可能一同而来,但他也有所安排,甚至有准备提防天师府可能的支援,只要不是天师亲至,他就不担心。 但他万万想不到黑山巫鬼突然倒戈,连岳是非都不知道的是。早在黑山巫鬼射出第一箭支援他时,大宗师就感应到他与大黑山地脉的联系蓦然断去。设置的守护阵法转瞬间就被黑山巫鬼拆了个七七八八,他是此地山脉的主宰,布置在黑山的阵法,只要是借地气的,无论哪家阵法,都得经过他的许可。 原本他不仅许可,还给了灵神宗门许多便利。现在全都反了过来,不仅不再帮助灵神宗门的人,还使整个山脉都厌恶他们。现在灵神弟子要是下山,途中就能感受到喝凉水都塞牙的感觉。找水水干,摘果果落,想打个野味都遇不上牲畜,开个洞府也会有猛兽精怪骚扰,石崩山洪所侵。 “石壶是我宗门神祇赐下,里面装的也是信仰吾神的善信魂灵。与尔等玄门有何干系?便是与此地百姓也无干系,你们到此搅扰,纯是你们的不是。”大宗师神色沉着的跟岳是非谈判。 不说还好,越听越来气。岳是非不怒反笑指着宣哲润道:“你们神的信仰都是靠偷靠骗吗?他的家庭是怎么破败的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明明是不共戴天之仇,还用邪术把他匡来给你们当什么护法?” “老贼,你真是厚颜无耻到世所罕见的地步。”岳是非骂道。 大宗师瞟了眼宣哲润,仍然面不改色,淡淡的道:“灵神自有安排,他的家人都会上升到灵神身边,获得真正的永恒与安乐。” “若是你让我跟他换,我求之不得。”大宗师面容慈祥安定,他是真的相信这番说辞,并非诡辩而编造。 话已至此,说也是无用。岳是非抱着陨星石壶的手动了下,自从离开雷火后,陨星石壶的温度骤降。坑坑洼洼的表面下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天外陨铁,只有最中心是空洞。刚才还烫手,现在已经阴寒的让岳是非臂弯处都能感受到寒冷。 把景震剑的日轮靠近了些,天心下照,激起日光照在陨星石壶上。被日光一照,陨星石壶居然闪起光来。 目光不经意的大宗师的脸,发觉他也有一闪而过的困惑,岳是非心生一计,道:“我劝你们别打主意了,如今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我以三天正法就快毁掉你这破玩意了,等我腾出手来,你以为你们还跑得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四章 真文显 所谓关心则乱,要是寻常物件大宗师根本不信岳是非的说辞。但这陨星石壶是灵神亲赐,他得到的启示,是要务必保护好此物并将其带走。除此以外对此物几乎一无所知,也就无法确定岳是非是否真有法术能毁掉运行时候。 身为此地灵神宗门的引领者,他不像很多灵神弟子那样,自以为灵神宗门天下无敌。他很清楚三教中亦有诸多灵妙术法和高人。别的不说,刚刚宏铭道人展现的天师道五雷法已让他大开眼界。 陨星下坠山岗确实惊骇,但那是灵神的手笔,不是他的。凭他的力量,是无法引动天地异象的。但宏铭道人就做到了,所以他当时生怕宏铭道人以五雷直接劈向陨星石壶,要是当场碎裂,他如何跟灵神交代? “你想要什么?才愿意把陨星石壶还给我?”大宗师面色低沉,但语气还算温和的出言询问。 不仅面色有慌乱,如今的表态更是让岳是非确认了大宗师的担忧。胆气更壮:“还给你?怎么都不可能还给你,你们趁早滚蛋。” “他不是你朋友吗?如果我让他神智苏醒,以此为交换,你可愿意?”大宗师手掌进一步抵住宣哲润的脖颈,他只说了愿意交换,言下之意却是如果岳是非不同意,立马就让宣哲润了账在此。 岳是非还没答话,后面的宏铭道人不知岳是非只是诈他,先喊了起来:“不可,此物太过危险,岳道友你切莫为了私情,当速速毁去。” “我宗门在此十二年,就是为了等待灵神赐下这陨星石壶。若是你们真的毁掉此物,我们便是不死不休。” 大宗师警告意味浓厚,先是指着宏铭道人:“万安观在哪我可是知道,不怕里面鸡犬不留吗?” “此事未做好,我们愧见灵神。可你们要惹怒了灵神,就不怕天星坠陨?刚刚不过是灵神赐下宝物。并未动怒,若真是灵神动怒,此山已荡然无存。彼时要是龙虎山落一颗,茅山落一颗,你们可承担的起?” 宏铭道人惊怒,灵神还敢威胁龙虎山?不知道历代天师都上去了?灵神要是真敢砸龙虎山,怕是天师们先去找他麻烦了。 可他虽有此自信,想到刚刚天星坠陨的异象。胆怯了些,这灵神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还真没把握。不过他入门这么多年,血食鬼神也接触见闻过不少、无论历代宗师记录,还是他的认知,绝无能引动天星下坠的。 若是真的因为他的鲁莽,引得那什么灵神真的落下天星毁了龙虎山,他如何能跟历代祖师交待?关心则乱,对大宗师如此,对他也是如此。 反倒岳是非满不在乎的笑起来:“砸,你让他砸。茅山早就把我开除了,你现在就让你们灵神砸颗天星毁了茅山我都不带有心痛的。” 手上景震剑的日光更加明亮,仿佛证实着岳是非真的不在意大宗师的威胁。 实际上是岳是非看见,日光下照后,陨星石壶上似乎隐隐出现了几个文字,不是看不懂的古东巴文,就是汉字。但非常模糊,看不清写了什么,所以岳是非要让光更亮,才能更加看清上面的汉字。 “收、收手……”大宗师慌了,他有些束手无策。岳是非要真的毁了陨星石壶,杀一万个宣哲润和万安观也没用。 岳是非渐渐看清了,上面有三个汉字。第一个汉字是“祁……” 后面两个汉字也逐渐清晰,岳是非觉得这汉字必然十分重要,整个灵神宗门里所有都是用的古东巴文,怎么这陨星石壶被日光照触后会出现汉字?不管怎么说先记下来。所以他根本没理大宗师的慌乱,专心致志要看清上面的文字。 谁都没注意到,宣哲润刚刚眼中亮起的微弱金光飞快的黯淡下去。有股勃然浩大的力量矗立在他心海中央,把那个哭泣的孩子封在更深的黑暗里。低声在他耳边诉说着:“想获得更大的力量吗?有了力量你就能迎回你的家人。” “我许诺你重逢,在那日到来时,你期许的,都将重逢。” 心海中的人轻声对宣哲润说着不容置疑的诺言,仿佛某种特殊的契约,无人可违背。 “我要付出什么?”宣哲润低声问。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诺言。离开鬼市,重新看见他的亲眷后,仇恨掩饰不住思念,灵神对他的许诺实在是巨大的诱惑,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契约。 “阻止他!”黑影指向前方,宣哲润的眼睛再次看见外界。岳是非正以景震剑上刺眼的日光照触着陨星石壶。 动了,宣哲润右脚向前踏出一步。没人看清他的轨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岳是非的身旁。就连一直把手抵在他脖颈上的大宗师也愣了下,凭他的双目和感知也未看见宣哲润是怎么动的。 只有灵神!大宗师欣喜起来,只有灵神的力量才会远远超乎他之上。 果然是灵神亲自送来的护法,他的身上有灵神赐予的力量,此时此刻也只有他能打破僵局。 宣哲润伸出双手死死拽住陨星石壶,尤其是用手臂正好挡在三个汉字上,手臂的影子遮住陨星石壶,三个汉字猝然消失不见,而岳是非直到现在也只看清第一个字。 “你……”岳是非没想到宣哲润在突然冲上前,明明他脖子上还留着大宗师的掌印。“他们给你中了什么邪术?你如此死心塌地为他们?忘了仇恨吗?”岳是非两手抱住陨星石壶。 宣哲润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岳是非一手提剑,没有余力做其他,只能摁住陨星石壶。若是能腾出手来,一准直接砍过去,真不如宰了这蠢东西,免得他添乱。 “愣着干什么?你们天师府都吃干饭的?”岳是非僵持下,出声催促宏铭道人。 不等宏铭道人反应过来,岳是非对着宣哲润双眼,打算故技重施。 宣哲润身上有母亲留下的佛家庇护,虽然他母亲没有修什么密咒,但凭至心感应诸佛菩萨愿力,硬是以其生命护住这个独子。 此法的庇护虽不够强烈,却足够顽强,犹如金刚种子,坚不可摧。灵神可以遮蔽他的心识,但也无法摧毁这力量。 可惜岳是非并非佛门中人,也不懂其法,虽借密咒可暂时引动其法,却始终无法真正激发出宣哲润身上的力量。 “唵……” 刚要开口,忽地岳是非感到手上一松。 “咔咔!!” 陨星石壶的表壳石层碎开,坑洼的裂痕上经过雷火烧灼又快速冷却,两相交替本就已不堪重负,如今又被两人拉拽,终于彻底的碎裂,变为两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五章 舍离断 表壳碎裂,内里的陨铁彻底显现。日光下,银白的陨铁闪着白光。只可惜刚刚的三个汉字都是陨石表壳上的,此刻被两人弄碎,便再看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无数古东巴文,就剩下光溜溜的陨铁内身。 碎的瞬间,岳是非没能抱住陨星石壶的大部分。冥冥有意,陨星石壶的大部分落在宣哲润手里。猝一得手,他就飞快的往后退去,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大宗师身边,将光溜溜的陨铁石壶递给大宗师。 “灵神赐下,这陨铁石壶才是要出世之物。神意早定,石壳该碎,有此一劫。”宣哲润脸色沉冷,说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话语,十足神棍模样。 听得大宗师却是大喜,兴奋的接过陨铁石壶,叹道:“一切都在灵神的掌握中,赞叹至伟者,赞叹至伟者。” “该走了……”宣哲润对大宗师催促道。 十二年经营,就是为了等到灵神赐下此物。如今得手,大宗师如释重负。今晚的诸多意外让他提心吊胆,一刻都没停歇,如今才知原来都是灵神安排,难怪陨星石壶如此重要的东西也只是借宣哲润来出手。 实在是出人意料的众多意外,都在灵神掌握之中。 抬起袖子轻轻摩擦着陨铁石壶的表面,大宗师念起咒文,这是数年前他第一次感应灵神旨意来到此处时就得到的咒言,要他在一切圆满时念诵,他好奇了很久,这咒文到底有何用处?如今终于可以试验了。 唇齿弹动,咒音连绵。自大宗师脚下有无数黑色潮水般涌动,飞快的沿地脉奔袭,畅快如清泉,超越所有自然流动之气。黑山巫鬼察觉到地脉中涌动的黑色暗光,略感惊讶,但他没有试图去阻止这力量的涌动。他也没把握能阻止,反倒感觉这力量来去都很快,无需他去抵抗干预。 甚至,他停下了对灵神宗门长老的攻击。冥冥中似乎有人告诉他,自己将离开此处,就此别离,望他行个方便。 语气平淡柔和,自然流淌进黑山巫鬼的心里。当日在这山上臣服灵神,并非他真的和灵神干了一架,仅仅是大宗师借灵神的力量就收服了他。真要细算,这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莫名的信息。 明明是商量般的语气,黑山巫鬼还是感受到了威胁的意味。说的更明白点,如果他答应,灵神不会追究他临阵倒戈的责任,与他过去为灵神宗门所做的事功过相抵,从此相安无事。至少在灵神下次想重回大黑山脉前不会打扰他。 但要是不答应,黑山巫鬼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再来一颗更大的陨星坠落?这次不过是手掌大的那只陨铁石壶,就已经崩掉小半个山头,引得几十里黑山范围巨震,生灵逃窜。要是下次来块巨石那么大的陨星呢? 黑山巫鬼愿意做这样的妥协,所以他停下了手中箭。当他的动作停歇下来,追随他的山林子民也停下了攻击,刚刚狼狈不堪的灵神长老们,还有无数甚至没有资格加入战局,纯粹被黑山所反击的灵神弟子在此刻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扩散的黑色潮流精准的出现在每一个灵神弟子的身边,柔和如母亲般的话语抚慰着他们。那是种温暖与安心的感觉。仿佛数九寒冬,大雪满天之际泡在温泉类,浑身毛孔舒展,烦恼尽泻。 大宗师的身旁,黑色光芒如日轮般显现,没有惊涛骇浪的力量,如深潭般平和。 岳是非一眼就看出这黑色光环是冥途,走入其中就能进入阴阳渡口,与他去鬼市时的道路一样,大宗师和宣哲润走入其中,会去到哪里就连他也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走了,今晚可谓是功亏一篑。岳是非是距离他们两人最近的,顾不得身体的疲累,提着景震剑赶上前去,就要再次夺回陨铁石壶。 等真的靠近两人时,那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同样作用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人给他全身做起按摩。有个低低的,温和的声音对他道:“与我们同行,去见见真实的未来。” “滚你的!”岳是非破口大骂,喝破这种感觉。 没人管他的谩骂,大宗师抱着陨铁石壶,低声念着咒。踏出去便会进入冥途,岳是非敢跟他一起进入冥途吗?冥途的那头是哪里?岳是非无法知道。 当下这个瞬间,岳是非面临抉择,陨铁石壶是在他手中丢掉的。距离破解灵神的秘密近在咫尺,数年的执着在此刻却犹豫起来。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瞟到双目失神的宣哲润,他也是要随大宗师进入冥途的。刚刚眼角的泪水已干,留下淡淡的泪痕。 “唉!”看着他的脸,岳是非长叹口气。 手不再去抓大宗师手中的陨铁石壶。改变方向,搂住宣哲润肩膀,另一只手高举景震剑,剑柄顶端篆刻着上清含象鉴剑图。岳是非用剑柄狠狠砸在宣哲润的头上,将他整个人砸晕过去,硬生生把他拖拽向后,远离了冥途的范围。 大宗师眼看着宣哲润被拖走,并未阻拦。灵神送来宣哲润,并未说要带他走,今时今日所有人都可是弃子,连他自己也不例外,重要的只是要带走手中的陨铁石壶。 刚走进冥途,黑色的光轮顿时消失。所有的灵神弟子也一并入了冥途,今夜之后,整片大黑山中,将再无灵神弟子。 破壁残垣,只剩下无数楼阁建筑。将来若是有人再登山,定会疑惑在这方山顶上发生了什么,山头崩了小半,屋舍却还完好。 胖子早已清醒过来,躲在厕所的背后,震惊的看着一切发生。今夜的一切足以颠覆他的全部认知,眼看着灵神弟子们都消失在黑色日轮中,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跟那位假冒的善友打个招呼? 今夜的局面太复杂,他已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嗨!”吴大哥满面笑容的出现在胖子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你,你到底是谁?” 略作思索,黑山巫鬼还是决定不把真相告诉他。今夜之后,他还是老实当个平凡人,回家安稳过日子的好。 念头起,胖子便昏了过去。吴大哥看着他躺倒在地上,笑道:“睡吧,睡吧,大梦一场,明早醒来一切又回到旧模样,真好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章 将行建水 “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岳是非端起面前白净的瓷杯,细细端详之后,放在鼻端轻嗅茶香后,送茶入口。高山绿茶透着清香,入口略涩,啜茶后,香气萦绕于唇齿,流入喉咙,舌尖回甘渐起。算是很上等的茶。 三人相对而坐,茶室俭朴干净,除了中间有张摆放茶具的桌子再无他物。桌子四周有几张蒲团,三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围在桌旁品着茶。 茶室在平日里是万安观主修行的静室,所以他撤走了其他杂物。只有在有客前来之际才摆上楠木桌,邀请来客饮茶。 身为茅山弃徒,岳是非没想到还能得到天师府两位高功法师的邀请。尤其是宏铭道人,岳是非被逐出茅山之际,他也曾在场,嫉恶如仇的老人恨不得当场诛灭他,如今却能静坐着饮茶,确实殊为不易。 他们想知道更多有关灵神的事,岳是非倒也没咋隐瞒,将古德老板曾告诉他有关十凶煞的故事讲给了两人。与他初听故事时一样,两人也是惊骇莫名,接连追问这故事到底出自什么地方,是否可信。 岳是非只能遗憾的摇头道:“出处是鬼市中淘换的古书,可信与否我也难说。” “此事……太过重大。我得早些禀报天师。”宏铭道人沉吟再三,决定道。 岳是非面上平和,心里淡淡的欢喜,时隔这么久,终于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还没等他开心多久,宏铭道人又说道:“若是见到灵神之前,我绝不会信你这些话,到了如今我也不愿完全相信。但我会请天师出面,详查此事。” 别说宏铭道人,岳是非自己也还没完全相信。能让如此倔强的老法官略有转变,岳是非也不再强求。 现在要处理第二个问题:“宣哲润回来后就昏迷不醒,你们可有什么法子唤醒他?” 当日事了,受黑山巫鬼所托。将抹去记忆的胖子送回山下,另一个麻烦事就是宣哲润,岳是非硬是把他背回了万安观。几次都想把这蠢货丢下,最后还是宏铭道人要救这个孩子,认为他是被灵神所害,玄门该有慈悲心。 话虽如此,岳是非心想着,老家伙才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想着借宣哲润研究下灵神的法力到底是怎么个存在。 果然将宣哲润带回来后,宏铭道人与万安观主说了始末,仔细的检查了宣哲润的身体。也试了些道法,反倒岳是非一眼都没去看过,乐得清闲的把宣哲润丢给他们研究,自己好好休息了几日。 两位老道相互对视,最后是万安观主开口道:“经过我们的检查,他魂魄完好,没有外邪附身。脉象平稳,没有心智紊乱。” “我们帮他点了朱砂,施了净心神咒,施了鬼门十三针。诸般法用尽,仍然无法让他清醒过来。”宏铭道人接着万安观主的话继续道。 最后两人异口同声:“依我们的看法,他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他昏迷不醒?”岳是非真有点忍不住拳头了,两个老家伙说的这是人话吗?要是哪个善信找他们,这么说怕不得被揍一顿? 万安观主的性格相比宏铭道人随和很多,捋了捋胡须:“或许是灵神之法太过超乎认知,我们对其缺乏足够的认识,因此才无法唤醒他。” “倒是,岳道友,我听宏铭师兄说。你曾用密咒短暂的唤起过他的神智?可是用的上清道法?” 原来宏铭道人不知道准提咒,岳是非随口解释:“用的是释门的准提咒,他母亲信佛。他们家以前被灵神灭门时,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就是他母亲用佛门之法护住他的心智,避免了被灵神惑乱其心。” 话讲到这,岳是非想起来眼前的万安观主当年还被请去处理西郊老宅:“泰安古镇西郊宅院闹鬼,不是你去处理的?难道不知那里发生过什么?” “知道的!”万安观主点点头,对身旁的宏铭道人简单解释两句后,又道:“我只听善信说西郊老宅闹鬼,宅舍里的人遭了瘟疫而死。到了以后确实感受到莫大的怨气,便做了灵宝济炼度孤科,确实未深究。” “唉!原来这孩子如此命苦。灵神害人全家还迫人为他行事,可恶至极。”万安观主也不禁感叹道。 宏铭道人沉吟良久:“如果他身上本就有佛门之法庇佑,现在又被灵神以不知名的邪术遮蔽灵智。我看这两家之法交相作用,我等玄门之法想插手不是那么容易。”止住不再说话,抬头看着岳是非。 “你是说给他找个和尚看看?”岳是非知道他不想说下去的缘由,虽说自元明开始,推崇三教一家。可正一天师府对佛门还是有许多嫌隙,尤其是身为道门领袖,怎么能讲要找佛门帮助?如此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万安观主已经离开了龙虎山天师府,相对来说务实的多:“寻常僧众也未必可解决此事,我推荐一人给你。早些年我出门云游时在更南边的地方所遇的一位上座部长老,修行高深,当地人传说他距离证阿罗汉也不远了。” “上座部长老?”岳是非对这个词显然有点陌生,以他对佛门的了解中,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词。 万安观主见两人都不太懂,就解释道:“佛门本非中土所出,古时在天竺国时就曾演出诸派。其中以大乘佛教和上座部佛教为两个最大的分支。中土汉地以大乘菩萨道为主,上座部所传之俱舍宗等派,虽说今日还有阿含经流传,修习其法的僧众已罕有。滇地自斯里兰卡等国传入了上座部,修习的僧人称为长老。” “泰安古镇的观音庙,是上座部还是大乘佛教?”岳是非又问,因为他知道,宣哲润的母亲是跟着泰安古镇的观音庙学的佛。 “那是个汉传大乘的庙,并非上座部。”万安观主倒是知道岳是非担心什么,安慰说:“岳道友无须担心,上座部与大乘类似我们玄门正一和全真之别。虽则修法迥异,总归都出于佛祖释迦牟尼。而且在这滇地,我也只认识那位佛门大师,除此以外怕是得去鸡足山寻访,路程遥远,想来不易。” “更南方?距离建水多远?”岳是非想起九州楼时,买走长生箓的人留下的信息。 如今灵神离去,有关凶煞的信息顿时断了。虽说宏铭道人愿意出面提醒天师,要是天师出面,想要寻到更多线索一定比岳是非更容易。但这少说也是数月之后,短时间哪里能有结果? 岳是非可不想停下,一则古德老板答应他的文字要誊出来。时候差不多了他还会再入鬼市去寻。另一个就是想去建水看看。 “建水七孔桥,闸北老农!”这段信息没头没脑,仍是云里雾里,但也是唯一的线索。 除此以外就是想救醒宣哲润,若是在更南方,或许可一并去寻访。 没想到话刚出口,万安观主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岳道友这是天心道法?随手起卦?” “并没有,怎么了?”岳是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听他道:“我要说的那位上座部长老,正是在建水古城旁的黄龙寺修行。正好被岳道友道破,还以为是道友掐指算出的。” 竟有这么巧的事,岳是非要去建水。或许能救宣哲润的人也在建水。万安观主的修行也是很高的,能得他认证的僧人,想来不会差。近乎阿罗汉,在玄门就是快成仙的道士,眼下也只能找他试试。 真要不行,那就是宣哲润命该如此。离开鬼市时岳是非就占算过,当时本来想让宣哲润离开,救他一命,谁知最后他还是卷入此事,也是天数难违。 “眼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怎么把他弄到建水去?我可不想背着他走那么远的路。”想想就头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章 傀木术法 “五鬼搬运?” “不行,只能晚上行路。还容易阴气侵体。” “借道阴阳渡口呢?能否寻条路出来?” “不行,阴阳渡口如今混乱不堪。又要越境,怕是东岳批不下文牒。” “赶尸呢?驱他自身行动。” “不行,尸气入体更为严重,万万不可。” 自从岳是非提出问题,他甚至没有插话。万安观主与宏铭道人先自己商量起来,提出诸多方案,基本上刚一提出就被否了。他们哪里知道,岳是非原本只是想让他们派两个弟子帮他背着或是抬着宣哲润与他同行,谁知这两人压根没想人力的事,想的全是用什么法的好。 “用傀木法吧!”宏铭道人突然道。 傀木法是民间一种秘术,需要造木人一个。将这木人作为木身,制作时需掺杂人的头发、指甲、常着的旧衣。内藏其生辰八字,半缕魄。然后只需操控木身便可操控本人,使其行为皆随木人而行。此法多用在害人之上,正统玄门少有人知。 万安观主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师兄原来也知晓此等术法?也曾用过?” “倒是不曾用,十几年前有位来天师府求学的民间法师,他曾与我交谈过。从他那得知了此法。”宏铭道人解释起此法的来源。 “然后师兄传了他天师府什么密法?” “未曾留他,他所学民法太杂,又是北边练附身出马那套。我怎会让他入天师府的门墙?嘱咐门下弟子不予收录,将其逐了出去。” 宏铭道人嫉恶如仇几十年,所以当他说道此法时,万安观主才觉得震惊。听他这么一说倒还很符合宏铭道人的性格。有些无奈的是:“师兄,既然如此你也不曾学这傀木法吧?说出来又有何用?” “确实,我并不会此法。只是提个建议。”宏铭道人点点头,又静默不语起来。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 估摸着两人不愿派人帮岳是非背人,如果要用法术的话,傀木法似乎也是个好的选择。岳是非打断两人的思索,开口道:“你们说的傀木法,我倒是会用。就用此法罢!” “哼,外道之术!”明明是宏铭道人提出的,现在却故意加重语气骂道。眼神都不看岳是非,仿佛看他一眼都会脏了自己。 对他的评价,岳是非倒是不在意。都说自己是茅山弃徒,妖魔之子,难道还不能用个民法了?就是看着宏铭道人的老脸,还真觉得有意思,这家伙的态度跟个小孩子一样,别别扭扭,特有意思。 初见时觉得他就是个执拗的老家伙,不懂变通,迂腐顽固。相处几次,岳是非知晓他虽不愿变通,却不是不能变通。例如眼下,他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但实则能理解岳是非要用此术的必要性。 甚至他会提出来,就是希望此术有人会用。 万安观主就没那么别扭了,能自己开立山头,与无数富贵人打交道,圆融之道可是学的很到家。直接问:“岳道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红布、木人、红纸,毛笔,然后便是开坛。”岳是非直接报出要用的,将杯中茶一口饮尽,站起身来:“我去取他的头发指甲,烦劳观主尽快备好我要的物什。” 几日来,这是他第一次去看宣哲润。万安观是远近闻名的道观,弟子众多,香火钱也充裕,甚至有专门的道童照顾道众起居。宣哲润虽躺在那不省人事,但也被照顾的极好,身上连臭味都没,浑身应该都用香汤擦拭过。 搭手在宣哲润的腕上,拿定寸关尺,确实如万安观主他们所说。脉象平和稳正,根本就是一个睡着的人。哪里有不妥?可他就是不会清醒过来,哪怕将他眼皮翻开,也是死鱼眼般,没有半丝神采。 抄起一把剪子,岳是非给他剪下头发和指甲。又从衣角上裁下一小块,全程不发一语。 宣哲润落得这样下场,始终跟他有那么些关联。命数中宣哲润就有此劫,但要跟岳是非遇上,受岳是非影响才会真正陷入难以转变的命运。离开鬼市时岳是非才察觉到这点,所以送他天心法,本来指望他或许能改变命数,谁知连冥途都没离开。 取了宣哲润身上的材料,转身离去。为了了结此因果,岳是非愿意出力相帮,但要此行万安观主推荐的佛门长老也束手无策,岳是非也就不再强求了。反正这业债归根结底是灵神的,只要岳是非不死,就会寻思着给报仇。 万安观不愧远近最大的道观,一会功夫就把岳是非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连坛场都备好了,就在宣哲润房外的小院中。毕竟不是什么正道术法,观里主坛是不能用的,岳是非也不会去用。到时护坛的官将祖师也不会愿意玷污。 若非用途是正道,就连在这观宇中使用此法都极为不妥。 坛的周边,只有宏铭道人在,其余人等都离开了。岳是非见他站着,调侃说:“怎么?天师家臣也想学学这傀木法?不是还说此术不正吗?” 宏铭道人狠狠瞪了岳是非一眼,后退几步:“谁要学这等不正之法?万安观也算我们龙虎山正一盟威所传的道观,我只是不放心留你在这行法,得看着才是。” “随你吧!” 站在坛前,岳是非提笔写符。所撰的符文并非正统道教所用。此类符形态怪异,不遵循常理,也无需结煞入气,就念咒写符就是。 写了三道符,分别对应木人的假魂。分别用宣哲润的头发、指甲、旧衣来对应。所谓假魂就是模拟三魂所变,没有真正的思维力,只能简单的做出机械反应。 手持红线,拴在香案上,另一头绑在木人的右手上,岳是非轻点木人督脉上的大穴,诵咒道:“点开你眼,点开你耳,点开七孔并九窍,女娲和土造成人,吾今点开汝之身……” 咒文是一段唱词,要的就是点开木人的灵窍。窍就是孔,人有九窍可成仙,就是因为这九窍能沟通天地。木人是实的,内里空寂,不与外通,所以要以法点开其孔窍,使之内外通达,这是此法的第一步。 诵咒完,岳是非将三道分别包裹着头发、指甲、旧衣物的红符都塞入木人空腹中。这就算假魂入体。 接下来,便是要取宣哲润的半缕身魄。魂为阳,主神思。魄为阴,是附着于身体,驱动身体行动的力量。 因此古人说人死为魂飞魄散,就是魂归于天,清气上升。魄主地,随肉身埋葬于土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章 古城斗法 岳是非手持景震剑,左手捻诀,对门里睡着的宣哲润略画了一下,喊道:“魄来!” 屋内宣哲润中指处,凭空裂开微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滴从里面飞出来,落在木人的额间。也是神奇,血液滴在木人额间,渗入其中,片刻就没了血迹。 入了魄,做了假魂。木傀差不多便成型,岳是非提起木傀,在香案上,左绕三圈,右绕三圈,沾染着香火气,将其立在坛上,对着木人命令道:“起!” 刚说完,门里的宣哲润从床上猝然挺立,站的笔直,四肢略显僵硬。 满意的看了看坛上的木人和门里的宣哲润,将木人揣在兜里,朝院落门口而去。随着他行走,门里的宣哲润也走出门来,双目无神,周身僵滞,外人看来动作很是别扭。 经过宏铭道人身旁时,岳是非有意说道:“怎么?天师家臣在这看的如何?学会我这外道术法没?” “哼,此等小术。我毫无兴趣,只是怕你害这孩子。”宏铭道人真的走到宣哲润身边,仔细检查起来,尤其触碰了宣哲润的眉心,闭目感受着他体内的魂魄是否完整,岳是非是否伤损了他的灵智。 岳是非也没阻止,由得他检查。等了会,宏铭道人睁开眼:“魂魄还算完整,倒也没受创。” “傀木法创造时,本就不是为了害人。最初是造假人以慰藉战乱中失去亲属的人们,后来才被人用以邪道。”岳是非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实在他对倔强的宏铭道人认识更深之后,有所改观。 “始终外道不正之法,就算如你所言,此法也不过造就梦幻,蒙蔽世人罢了。吾道所修,求的便是正真,如何能贪此等幻象?” 岳是非没再辩解,带着宣哲润便出门而去。世间人百样便有数百心,心心不同,自然有不同理解。天师家臣就是那种一辈子都正正经经的人,哪里知晓这苍生有多少苦难? 解决了宣哲润的问题,岳是非甚至不愿再多呆。略微收整东西,便直接离开了万安观。此地距建水古城还有不短的距离,又带着半个拖油瓶的宣哲润,不走个七八天,很难到。 露宿风餐,岳是非领着宣哲润昼伏夜出。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用这傀木法,实在使用不当才造成宣哲润行动时动作僵硬,经过这几日调整,不是相熟的人,几乎看不出宣哲润的异样,尤其是能在岳是非的操纵下简单的与人对话,就更是与常人无异。 建水古称临安城,西南边地重镇。时至今日州城迁往临近的大城,如今虽有古城留存,相比泰安古镇也大了许多,但已不负往日繁荣。 两人赶到建水时,天色初放亮。站在城边的山丘上,眼看着早晨的山间岚气飘摇散溢,凝聚在地幻化为雾气,随风而动。 藏在薄雾后的古城墙高大宽阔,墙面上无数斑驳的痕迹展露着几百年时光,无数人来人往对这座城的塑造与改变。 岳是非没有急着进城,几日下来,他对傀木法的认识也更深。宏铭道人的话虽说略显刻薄,但有个点没说错,傀木法并非正道之法,始终是外道小术。现在的宣哲润如果曝露在强烈的日光下,尤其上午阳气炽烈的时候,动作便会更加僵滞难堪,岳是非的操纵也会显得不那么灵便。 这还罢了,当阳光直射宣哲润身体时。宣哲润很容易会流鼻血,大概是阳气亢烈,冲得如今的宣哲润身体受不住。 中医讲求人的状态要“阴平阳秘”,傀木法说到底是调动人身的阴气为引,驱动身躯行动。正常人则是相反,靠的是一口阳气推动人的血脉流动。如今阴气为引,则不够平,身体里的阳气不得平缓,被外在环境冲击,就难免有所损伤。 有些人喜欢昼夜颠倒,白日久坐不动,夜晚熬夜不睡,阴阳之气不平。也易出现这等情况,久而久之便会损伤人的身体,若是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疾病。 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岳是非只得陪着宣哲润此刻的作息,昼伏夜出。好在他不怕妖魔,也不怕匪徒,半夜行路倒也无妨。 到建水时正是早晨,赶路一夜,岳是非倒不急于进城。免得人多了看出宣哲润的破绽,干脆找个落脚点,先把宣哲润藏起来。岳是非自个出来先打探消息,看看黄龙寺在哪,也看看七孔桥在哪。 事实上找地方不难,难的是找人。什么“闸北老农”到底是指某个人?还是某种代号?而黄龙寺的高僧也不知是否还在。万安观主云游时已是数年前,按观主说法,当时连泰安古镇的观音庙都还在,如今那里已是一片荒芜。 “铛铛铛……” 悠长的引磬音自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有人高唱道:“天人感应,吾乃茅山弟子,今在此宣说……” 其他的倒没引起岳是非注意,偏就听到“茅山”两个字。 不管怎么说,岳是非出身茅山。如此偏远小城,听见“茅山”两字,难免有所好奇。 “走,看看热闹去。”宣哲润晃了晃木人,有了兴致,干脆先去看看茅山同修在干什么。除了好奇,此地如果和凶煞有关,难免会出现些怪事,见见此地道士,也许能弄到更多的线索。 还未走近,便看着远处道坛前围了不少百姓。最奇怪的是,坛 有道众参与法事,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岳是非一眼就看出来,一科。 难不成当众斗法?那就真新鲜了。岳是非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当众斗法的。毕竟同为玄门弟子,当着大众还要维系个自身形象。就算斗法翻坛,大多也是悄悄的做,最多就是请来道士的善信知晓。 破坏了同道的形象,难免损害整个玄门的形象,真要受创就是整个玄门。所以岳是非也没见过这阵仗。 拉着宣哲润随便找了场边观看的大爷打听道:“老哥,我是外地来的。刚到这建水城,这是咋了啊?请道士做什么法?难道建水城出了什么妖精?” “不兴说,可不兴瞎说。晴天郎朗,哪来的什么妖孽?”大爷在旁边看热闹也很积极,被岳是非一问,更是来了兴致,立刻展现出自己的健谈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章 茅山道士 原来,城里连续旱了两年,周遭农户收成大减,已然是重大危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地人先后请了先生打旱魃,拜了龙王,也请了和尚念经,找了道士祈雨。最终折腾下来,还是滴雨未见。危机愈发严重,城里人就更急,所以干脆四处散布消息,要请高人前来解此旱情。 如今世道,不兴讲鬼神之事。官面上也不能讲什么祈雨,但私下里信的多,所以都还是期待有高人到此。甚至城里富户出资,准备了丰厚的报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勇的就是现在道坛上的道士。自称是从江南茅山福地而来的高道,精善祈雨祷晴之术,要开坛祈雨,还保证一定能解决此地问题。 本来有人来此愿意解决问题是好事,谁都没想到的是,此地道观的观主前来见了这位道士以后。立马就传出消息,说这道士根本不是真正的茅山高道,还跟大众讲,茅山上清乃是天下闻名的大派高道,如何会跑来这西南边地?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 “难道是观主嫉妒来人解决了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有意放的消息?”岳是非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可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太对。现在这时候说来的是假的,任谁都会有猜想,岂不最后反损自己名声? 大爷听到岳是非的见解,猛拍大腿,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谁说不是呢?大家都猜,定然是观主嫉妒。所以根本没理观主,还是礼请那位茅山道士起坛作法。” “呵,你们这位观主的声望还真低。”岳是非想起泰安古镇的万安观,比起这里甚至无法说服民众的观主,万安观主的名头可就响亮多了。 “倒也不是!”大爷为观主说了几句:“你是外地来的,不懂我们本地的事。此次旱灾以前,我们本地有一观一寺两先生的说法,这一观还排在最前,可谓远近闻名。观主也是有名的高道,他的话我们都还是听的。” 还真听的岳是非一头雾水:“如果这样,你们怎么不信观主的话?” “嘿嘿,谁叫他们祈雨都失败了?大家靠天吃饭。若是他能求来雨,谁敢诋毁观主,怕是直接就被老百姓打死了。可他求不来雨,还要多说什么,就难怪大家不理他。”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平时给你尊敬是因为你能帮大家办事,若是办不了事。藏着点,缩着点,何苦出来自寻烦恼?若是这“茅山道士”求不来雨还算了,要是他求来雨,这观主地位怕是真的会大落。 话说到这,岳是非就能理解砸饭碗的,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老哥,你刚刚的一观一寺两先生是怎么个说头?寺是黄龙寺吗?观呢?” “嘿,新鲜呐。兄弟你是信佛祖的?外来的人只知黄龙寺,不知灵仙观的还真不多。”大爷惊讶到岳是非居然知晓黄龙寺。 闻言,岳是非心沉下去一半。来之前他跟万安观主简单的打听了下此地的事,万安观主着重提到了黄龙寺。尤其那位上座部长老,极为推崇,还说在当地享有盛誉。根本没有提到什么灵仙观。 同为玄门,若是连提都没提,要不就是在万安观主来此云游时,根本没有这么个道观,他不知道自然没说。要不就是在万安观主看来,灵仙观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至少比起那座黄龙寺没太特别之处。 万安观主是天师府黄紫贵人,整个滇地的道众里,能比他更厉害的道士不敢说没有,但也绝对不多。随便一个普通道观不会引起他注意也正常,毕竟滇地位在西南边地,在此的大修行人也不多。 但眼下大爷的话,倒像是黄龙寺不如灵仙观。这么看来,除非那位上座部长老已经不在,否则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岳是非带着宣哲润走了这么久,就是要见那位老和尚,若是见不到,岂不是功亏一篑? “倒不是信佛的,就是以前听人说过。黄龙寺里有一位上座部的长老,传说他都快成阿罗汉了,因此很仰慕。反倒灵仙观,倒是不曾听过。” 大爷闻言,惊道:“你说的是丹心长老吧?不容易啊,还有外人知晓丹心长老的名号。” “您知道这位长老?他还在吗?”岳是非一听有门,连忙追问。 谁料大爷摇头道:“谁知道呢?以前丹心长老确实声名远扬,那时的黄龙寺压了灵仙观一头。突然有一天,丹心长老说他要闭关潜修,不再见客。然后就闭关修行去了,这一过好多年,再没消息,此次大旱也有人说请丹心长老出来主持法事,可是连黄龙寺都说丹心长老闭的是很特殊的关,他们也不能请他出来,只得作罢。” 不管怎么说,只要人还活着,岳是非还怕喊不出来他? 初到这建水城,没想到便听到了这样重要的消息,岳是非倒是觉得很舒服。预感着此行应该会比较顺利。 两人对话间,道坛上的茅山道士已经开始挥舞手中桃木剑。令牌一打,烧了表文,默诵咒文。 茅山所传确实有祈雨之法,但是坛上的道人所念的咒,在岳是非听来也很陌生,似乎并没听过。 说句实话,现在连他都对那人有所怀疑。不过茅山分支极多,上清还有显密之分,支系就更多,包括许多受茅山法所传的民间教法,也可以说跟茅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真不能因为自己不知道,就判断坛上站着的人是假冒的。 具体还得看看他的行法到底准不准确,是否符合术理。 还未等坛上的道士读完表文,忽然坛下,有个灵仙观的道士大声喊起来:“诸位,莫听他乱说,他念的表文都错了。称的职根本非玄门所传,一听就是杜撰,大家切莫上当,被这家伙欺骗了。” 打断玄门道众的行法,连岳是非都看不下去了。这种行为在玄门简直大忌,不止是对人不尊重,对祖师也是极不尊重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章 天降黄雨 虽有不满,但岳是非也不打算表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灵仙观经此一事受到了冲击,当然要避免更大的冲击。 道坛上的道士不受影响,依旧在踏罡步斗,发令行法。 “唉,也不知会不会下雨,我家田里,已半年没什么收成!再这样下去……”见岳是非无心继续聊,大爷也止住了嘴,看着坛上道士行法,出言感叹,语调哀伤。 “你说的重酬有多少?就是祈下雨来能得多少钱?”听见他的感叹,岳是非问道。 祈雨祷晴,精善雷法的道士效果最好。天师府是此中翘楚,如果宏铭道人在此,祈雨应该不难。岳是非出身茅山,上清一门同样有祈雨之法,或许不如天师道的灵验,但岳是非也还是有自信能祈下场雨来。 重点还是看,能有多少钱。 大爷没领会岳是非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好奇:“可多了,听说都不是给多少钱,是给金子。城里大户凑了十两黄金,用黄金来买雨,只要祈雨后三日内普降甘霖,立马黄金奉上。” 十两金?得承认,太让人心动了。别说灵仙观那些道士,连岳是非都想上去把坛上道人扒拉下来,他现在缺钱,需要攒钱做事,有了这十两金,他就小金库立马就充裕不少,距他想做的事更进一步。 “客人,你说他祈的下雨来吗?”大爷忧心忡忡的问,丝毫没体会到岳是非突变的心境。 不等岳是非回答,突然间:“轰隆隆……” 晴空旱雷,电光自苍穹上闪烁,本是白昼,竟耀得众人眼前都是一花。 “发文通天地,号令疾风火,天地降甘露,福此一方众……”经声郎朗,坛上道士面色不改,淡定的唱着经咒。 灵仙观道士大惊,面露惊恐之色的盯着坛上。四下百姓则兴奋起来,站在岳是非身旁的大爷听见雷声,激动的哭起来:“有、有救了,田里有救了。” “神仙下凡救我们啦……”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有人开始对坛上跪下。见到有人跪下,立马开始有人跟随着往下跪,口里喊着神仙,对坛上道人磕头,不知是拜这道人还是礼拜上天。都知这雷光闪烁,风云渐变,快要有雨落下来了。 不一会,场中还站着的就只有灵仙观的道士和岳是非与宣哲润。岳、宣两人还好,站在人群后面,反正也没几个人注意到。身旁的大爷知晓他们是远来之人,不会激动也是常理。 灵仙观的道士们就尴尬了,他们站在坛前,本就在众人之前。刚才还信誓旦旦指责坛上道士不是真的,如今站在跪倒的众人前面,真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当他们指责坛上道士是假的时候,若是坛上道士真的求不下雨。他们也能勉强挽回本地第一道观的声名,可若是祈下雨来,就麻烦了,他们指责对方是假的,岂不更说明是自己水平有问题? 雷光闪烁后,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北方吹来阵阵狂风。风吹的地上沙尘卷起,树叶摇落,草根在天上飞舞。 风雷先行,岳是非到时天色还算晴朗。肉眼可见,有薄薄的乌云正在遮蔽天光,再不懂天气的人也知道,这分明是落雨的征兆。 “还真有点本事,不过为何要冒充茅山呢?”岳是非低声自语,没有让地上磕头的大爷听见。 道士开坛做法,就有乌云汇聚,风雷皆动,明显是有本事的。但是听了这么久,岳是非基本肯定,坛上道士不是茅山的。就像灵仙观道士说的那样,他的称职和经韵,都并非茅山一门,他的符也跟茅山不同。甚至和民茅比,都有不小的差别。 “啪嗒、啪嗒……” 第一滴雨打落在道坛上,道士似乎正好念到经韵的最后一句,恭送三清道祖,十极高真,普天星斗、河汉群真回归天界。雨便落了下来,滴在坛上。道士伸出手抹了下雨露,抬起手道:“落了,雨落下来了。” 没有和众人一样兴奋激动,岳是非注意到坛上道士的语气似乎也有些兴奋。仿佛对他来说,落雨也是件巨大的惊喜,值得庆幸。 正常来说,如果是岳是非上坛祈雨。落雨了他不会觉得惊喜,反倒不落雨才会觉得奇怪,还会去找寻为何不下雨,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而这道士就不同,更像是新手,初学道法没多久祈雨便大获成功,因此而惊喜。 能在坛场未完便呼来风雷的,怎么可能是初学者?便是历史上的高道,龙虎山的天师祈雨,也不敢说坛宇上就能祈下雨来。能有此修为的,除非已证阳神显化,直接可呼风唤雨的在世地仙,否则只要还是“祈雨”范畴的,就不敢说个“必”字。 能说三日内降雨,已然是高道了。 所以能在坛中便祈下雨来的,修为不会低。若是新手的话,要不他背后有高人,借他之面出来做法。要不就是他出身很特别,是什么天人临凡转世之类。 对这个人,岳是非突然有了些兴趣。建水城还真是妙。不愧是城里,相比起泰安古镇,人更多,势力更复杂,有意思的人也多。 雨越落越大,人们在雨水里欢呼,除了尴尬的再也站不下去的灵仙观道众。不得已只能转身离开,一言不发。也没人关心他们的离去,毕竟还有本地的基础,也没谁愿意去得罪他们。只是从此以后,再找他们做法事的人怕是会少很多。 “味道不对。” 岳是非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里的味道。极淡的腥味萦绕鼻尖,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出来。这是雨水中带来的腥气。 伸手接了几滴雨,岳是非皱起眉,端详着手中着泛黄的雨水。 雨水不是没有浑浊的,很多年前岳是非去过北边,大漠黄沙中雨水混杂沙尘也会落下这样的雨,但那是在泥沙漫天的沙漠中,并非雨水中本身所带。 抬头看天,吹拂的狂风此时小了很多,天上雷鸣也渐息。雨下的很大,也很急,但很快也会过去,对土地虽有润泽之力,也只能寥解干旱,还不能完全化解此地大旱。 雨来的蹊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六章 扬眉吐气 不记得哪位祖师的著述里曾说过,若是求雨不来,但生民有难。可借黄河或长江之水,暂化为雨,以解地方之难。若是借黄河水,则雨落浑浊。 岳是非想起这个典故,但他没有用过这般道法。也不知是否向黄河借水会带有腥气。坛上道士有这本事?还能向黄河借水?但他刚刚诵的经韵里并无相关内容,更进一步印证了岳是非的猜测,其实这场雨并非是他的坛祈下来的,而是另有其因。 为何真正祈雨的人不现身?他肯定也是觊觎那十两金,但又不愿现身,特意打发坛上道士来祈雨。 “我倒是要看看藏头露尾的人有何心思。”岳是非笑了笑,没有走,就在原地等着坛上道士与大家打招呼,大家纷纷对他道谢,甚至磕头,而他还算谦虚,会腼腆的拒绝谢意。 等他走到岳是非身边时,岳是非突然喊他:“道长,大慈大悲的道长,你道法高深,帮帮我可好?” 大爷等在岳是非身边,想要跟坛上道士见面。还没表示就被岳是非的喊话惊住。难怪这年轻人一直没走,原来也是有求于道长。 人之常情,见到如此法术高明的道士,谁能没有点敬意呢?若是真有疑难,想求助也是正常。大爷心里想着,也好奇岳是非找道士有何事。 “善信,你唤贫道有何事?”道士温文尔雅的走过来。 他衣衫不算整齐,穿的只是蓝色的普通道众衣袍,没有身着高功法衣,远远看还不觉得。走的近了其实有些邋遢,比起岳是非倒是好一点,可也不是什么正经道士的模样。像宏铭道人,身为天师家臣,哪怕是在高山林密的地方,衣服也是一丝不苟,威仪备具。 “是这样的,我这位兄弟不知犯了什么邪。行事总会有点傻。听说建水城有位佛门长老,特意来寻帮助。谁知听这位老哥说,那位长老闭关日久,还想着见不到面,忧心我这兄弟时,恰好看见道长您神威大展,想请您帮帮忙。”岳是非装的面色诚恳,把宣哲润推上前。 现在的宣哲润就是个傀儡,完全是被岳是非操纵,让他往东都不会往西。自然也能让他灵巧或呆滞。稍微推上前,宣哲润“啊、啊!”了两声,跟个傻子还挺像。 大爷不疑有他,岳是非和他聊了半天他都不知道岳是非是来干什么的。对建水城里的事也不咋了解,好像就知道黄龙寺的丹心长老。除非他就是为此而来,否则反而不正常,现在岳是非一解释,便通了。他是个热心人,顺着岳是非的话说:“道长,你是神仙下凡,帮帮他吧。” 道士看见宣哲润,又被大爷怂恿。真的看了看宣哲润,似乎没瞧出什么异样。最后面露为难,摇头拒绝:“不好意思,善信。要说求雨我还算擅长,这治病救人我也不通,您还是另请高明才是。” 拒绝?岳是非才不会由得他拒绝,本来就是要借他搞清楚背后的人是谁。 灵神宗门是以神灵传法的形式来扩散的影响,此地未必就不会如法炮制。灵神在大黑山周围出现了数年,把当地原本的三教势力几乎都给处理掉了。建水城的一观一寺看起来倒还好,如果这个道士突然出现是某种契机的话,岳是非就不能随便让他离开。 凶煞到底是怎么个形式,岳是非还没完全弄清楚,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件跟玄学有关的事。 “道长,如果您能救我兄弟,我一定川资奉上。”岳是非把口袋打开,特意漏了些钱财出来。但他没有掏出来,就是让离得近的大爷和道士看了眼,立马便合上口袋,生怕被人看见一样,诚恳的哀求起道士。 果然,道士能为了十两金出现在坛宇上。听见岳是非要出钱后,眼底的光一闪而过。刚刚的为难变成犹豫,想了半天,最后假做很难的道:“唉,这个,罢了罢了,行道救人是我茅山宗旨,怎么能见死不救?让我试试吧。” “你且随我来。”道士点头答应了岳是非,回身对百姓喊道:“劳烦众位善信帮贫道收拾,贫道先随这位善信去看看他兄弟的病。” 如今他祈下雨来,又是当坛落雨,村民几乎把他当做能呼风唤雨的神仙。帮神仙收东西又有什么难的?莫说收东西,甚至有人为了抢到刚刚他没喝完的半盏茶水都要打起来了。最后还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得意洋洋的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抿了口沾了神仙口水的茶,然后就把茶藏着,要带回家去让全家都雨露均沾。 岳是非跟着道士直接就进了城,本来想找个城外破庙或义庄落脚,现在有了目标,就干脆直接进城,反正他已经说了宣哲润是傻子,要找人救治,也就不怕城里人看出什么。 请道士祈雨的事,建水城里知道的人不少。出去围观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感受这雨真的落下的就是全城人。 所以,当道士领着岳是非进城时。满城轰动,仍未停歇的雨露淅淅沥沥的落着,城里人与外面的人一样满怀欣喜。见到道士进来,几乎夹道欢迎,人人都对道士表示着敬意,惊为天人。 干旱两年对大家的伤害实在太大,等这场甘露更是等的多少人心焦。如今道士不仅当坛祈雨,更是如此潇洒的走入城中。 道士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微微含笑。几日来的怀疑、惊惶现在一扫而空,他还记得见了灵仙观主后,被他怒骂,逼他趁早离开时的嘴脸。如今总算扬眉吐气,他想着等今日后,一定要灵仙观观主上门求他,否则他不介意跟满城百姓说点闲话。 到底是说他们灵仙观触怒了祖师,还是说他们灵仙观根本就是装神弄鬼,这么久以来都是在骗钱呢? 嘿嘿,还是看灵仙观怎么表示了。 岳是非看着眼前的道士,脸上还维系着温和的微笑,拳头已经紧紧握住,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想的怕是没啥好事。越发确定他不是什么高道法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章 地位轮变 道士祈雨想要灵验,基本上几点条件里总得满足那么一两条。一者,以诚通神,以德近道。越是普通的鬼神,索要的祭品越多,反而是高真上帝则不再看重祭品,若是要祭三清道祖,实则唯诚可通,所有祭品都是表诚而已。古人云:“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诚则有神,其理甚着。”所以首推至诚,再就是修行人本身德行是否深厚,持戒是否严谨。即使是凡俗,德行深厚,心怀赤诚。去庙中祈祷,往往也有感有应。 二者,便是看传承是否明晰,箓职是否严谨。凭箓职奏表上天,求得上天降雨济人。 三者,就是看内炼是否精深,是否能以自己之元神感乎天地。所谓“法行先天大道,将用自己元神”,修持不深,自然无法感应雨露降落。 民间法师少有祈雨祷晴的,就是这三个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满足并不容易。更多时候民间法师都是帮人驱邪治病,祈福超度,解决身边更要紧的事。 岳是非仔细的观察这位道士,以目前来看,他德行算不上深厚,诚心怕是也不够。因为岳是非自己也差不多,算不上大德高道,遇见眼前道人才能一眼看出对方本性。至于传承嘛,灵仙观都看出来他称职有问题,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明确的传承。 唯有这第三点,其修行如何,还真难从表面看出来。这也是岳是非要试探他的。 城里请他来祈雨,特意给他安排了一处住所。城里富户捐的闲杂院落,收拾的典雅停当,三层小楼加小院,已经是非常舒服的住所。 “善信啊,你是外地来的?到这还没落脚地吧?”道士对岳是非问道。 岳是非貌若恭敬的回:“是啊,刚到,还没地落脚。”面露愁容随即又展开笑脸:“道长,走了这么一路,不知您道号怎么称呼?” “叫我俊明……”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俊明道长就行,我道号俊明。” 听得岳是非直想笑,茅山字辈哪里有这样的?别说茅山,眼前这人应该是名俊明,根本不太理解道号字辈的逻辑,可见连玄门弟子都不是。 岳是非也没戳穿,毕恭毕敬的称呼道:“俊明道长,我叫岳安,我兄弟叫岳哲,您叫我岳安就好。” 姓是祖宗传的,不能随便改。名还不是随口就来? “这是本地富户借我住,老大的宅子,我一个人哪里住的完?岳安,你们兄弟就暂且在这住下,我也好给你兄弟看病。”俊明对岳是非盛情相邀。 岳是非问他:“俊明道长,你看什么时候给我兄弟看病啊?” “今日祈雨,我已经累了。先休息休息,等我缓缓再说。”俊明苦笑了下,话说的很真,他是真的累的不行,又蹦又跳,现在嗓子还疼得厉害。 “好好,道长您休息。”眯眼看着眼前人,岳是非心想,之所以今日不看,最重要的应该是他没办法治宣哲润的病,所以要拖延时间,让岳是非住进来也是一样的缘故,反正屋子不是他的,多住一两个人他根本不在乎,吃的也不是他家大米。 如今他祈雨成功,要想多带两个人住,城里富户也不会说个不字。甚至还会高兴,如此有道的道长住在这,怕是求他改风水,祈财运的事都会纷至沓来。 果不其然,三人还站在院子里闲话。门外已经有人疾步赶来,人没到先喊起来:“道长,道长大法力啊!” 门直接被推开,有个大腹便便,眼睛小小的胖子闯了进来,眼角露着狡黠,穿的衣服很时尚,与城里大多人不同,已经用上了进口的布料,在这时还算是稀罕物。边上跟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为他打伞开门,服务周到。 胖财主刚进门就看见岳是非,房子是他的。城里还在盛传俊明道人是个骗子时,他就觉得这位道长不简单。房子反正空着,如果发现他是个骗子直接赶出去就好,但万一他真是得道高人就赚大了。现在想着,直觉得自己实在英明。 “岳安是外地来求医的善信,我看沈善人您借我住的地方空房多。发了个慈悲,想让他们暂住。沈善人不知可否啊?” 沈善人眼珠子转了两圈,心里是不太愿意穷鬼住自己房子的。然而是俊明道长发话,如果拒绝就是不给面子。 俊明也不傻,知道沈善人有点不情愿。又加了句话:“沈善人,他们远道而来看病也是可怜,你多做善事,才能福延子孙后代,家族兴旺啊。” “是,道长说的是。我刚刚就是在想,要多添置点被褥啥的过来,远来是客,不能让人心寒不是?”沈善人态度变得真快,看的岳是非都得叹服。 沈善人大方的对身旁小厮说:“听见没,快去弄些被褥,给两位远来的客人。” 笑眯眯的看着岳是非,就要等岳是非感谢他。毕竟住了人家的房,岳是非也不吝露个笑脸,感谢沈善人的慷慨。 “今日,我想请……” 处理完岳是非,沈善人就要说自己来的目的。话到一半,俊明抬手止住:“今日我很累了,行法消耗太大,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我要去歇息了。” 讲完对沈善人打了个稽首,也没多说啥就直接转身回房,倒是把沈善人留在原地,愣了半晌。 俊明刚来的时候,城里的富户搭理他的不多。当时沈善人的态度可比现在高傲,俊明也是看见他这么大的房子,所以推拒了城里其他富户,选择住在这。那时的俊明态度恭敬很多。 一场雨,沈善人和俊明的位置立马翻转。可以想见,如果俊明现在要离开,城里愿意供养俊明的富户贵人会不计其数,他姓沈的在这建水城里还算不得最大户的,彼时可就没什么竞争力。 建水城里,最大的是朱家,其次是张家。两家之外才轮得到其他富户,沈家不过勉强在这排进前十。 若是朱家递来帖子,沈善人还真没信心跟豪奢的朱家花园拼。 所以俊明道人扭头而去,不怎么给他面子,他也只能吞下去。眼神不屑的瞟过岳是非两人,真想把他们赶出去,又怕得罪俊明道人。 “哼”了一声,对另一个小厮骂道:“杨老二怎么还没回来?办点事磨磨叽叽,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他。” 骂的是自己下人,声音高了八度。所谓指桑骂槐,不过如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章 夜间巧遇 “沈善人,我就不打搅您。感谢您的住所,愿您福生无量。” 再看下去,岳是非怕自己就忍不住了,到时候笑场可实在不好。赶紧道别,拉着宣哲润在沈善人杀人的目光中上了楼,找了间房住下,钥匙都挂在门上,简直是谁都能来住那种。全是沈善人为了展现自己大方特意而为。 没一会便有人送来被褥和所需的器具,不得不说沈善人虽然气到不行。大气还是有的,拿来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其他物什也都很高档,并未因此故意给岳是非难堪。 想来也是给俊明道人面子,可见他有求于俊明的东西还不少呢。 进了屋,岳是非直接让宣哲润躺床上去了。傀木法没有解,但后面的事就得是岳是非自己行事。 挑了只杯子,倒了杯茶,边喝茶边自言自语:“刚来这座城,便看到如此有意思的事,还真是有趣,不知道凶煞和此事是否有关联?” 一夜赶路,岳是非其实也很累。躺着休息大半日,等醒来时已是黄昏天。推开门,站在二层楼远眺建水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愧是大城,相比泰安古镇的静默,喧嚣声入耳,更有人间烟火气。 两年大旱,一朝得了甘露滋润。于这小城来说,不亚于节庆,因此今日的热闹更甚往昔。 住在沈家的小楼中,倒更像在度假。没有往日的紧张,岳是非突然间有些怀念,眷恋仍在茅山时的闲适日子。 山间修行,逍遥自在,说是神仙也不为过。除却生死之事仍未了,还有何事忧心?若是没有意外,岳是非原本会在那座山上过一辈子。可惜一切都变了。 街上灯火万家,人声鼎沸,比之茅山上的清静宛如两个世界。但却都是安稳祥和,人间气象。 转过身去,岳是非不敢再看。生怕看得久了便会生出留恋,不再想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恰好在转身之际,岳是非抬头看见三楼上的灯火。是俊明已经醒来,打着灯不知在干什么。岳是非来了兴趣,住进来本就不是为了享受,是为了更方便搞清楚俊明道人的秘密,现在便是机会。 先是仔细看了圈,小楼内除了他和三楼的俊明,再没有其他人。院子门口倒是站了个人,犹如保镖般守着门口。难怪一天都还算安静,看来那些求见俊明的人都被保镖挡在了外面。沈善人都还没找到俊明道人帮忙,怎么可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好在院外的保镖也不会盯着里面的楼看,岳是非稍微藏一下身形,还是很容易躲过去。 隐在夜色中,岳是非朝上走去。确认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站在俊明的门前,听着里面的声音,想看看俊明要干什么,晚上是不是要出去见什么人。 “哒哒、哒” 门里传来踱步声,是俊明在左右走来走去,步子轻重不定,十分杂乱,像是他现下的心境般,杂乱不堪,没有定计。 听了半晌,门里都没更多的动静。好在岳是非耐心还是有的,今夜就是要盯梢俊明道人,没其他事做,不怕他动静慢,就怕他没动静。 终于,又等了很久,俊明说话了:“唉,怎么是好,雨是求下来了。他们再提其他要求该如何是好?” “要不,我还是趁夜就走?” 俊明往门口踱了几步,最后又退了回去:“不行,十两金还没到手。怎么能走?富贵险中求,还是得留下。” “宝贝啊、宝贝,你咋没动静了呢?帮我祈个雨损耗这么大吗?”俊明又开始嘟囔。 岳是非听的眼睛一亮,宝贝?什么宝贝?现在已经确定,俊明祈雨靠的就是未知的宝贝。但什么宝贝能帮一个普通人祈下雨来? 仔仔细细想了一圈,岳是非的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宝贝可以做到这样的事。落雨是上天的职能,能通天地的法宝,几乎都是出自仙人之手,甚至是天尊传下。寥寥数件宝贝,几乎都是在名山大川的收藏中。 例如龙虎山的阳平治都功印,雌雄宝剑。茅山的镇山八宝等等,几乎都是各家珍藏,没有听见有什么流落民间的。 真要有,也不是普通人就可以随便驱使的,若是这样还修行什么?法宝再好,归根结底要看使用的人。 所以听俊明的嘟囔,岳是非就有些好奇,甚至开始想。要不要现在突然闯进去?就说找俊明有事?又或者等今晚他睡下以后,偷偷钻进门里,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宝贝? 茅山道术中,也有遁术。岳是非也曾学过,多的不说,但是穿墙之法他也是会的,这扇门根本挡不住他。 “吱嘎!” 思量间,院门前传来响动。岳是非探头下看,院门被打开,沈善人又带着自己的保镖打着灯笼进来,直朝楼上而来。 白日里他被俊明打发走了,现在分明是等不住了,要来见俊明。 三层小楼阶梯只有一条,院子不算大,眨眼的功夫沈善人一行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下去已是来不及了,岳是非不是不能躲,但要是躲了怕是就不清楚沈善人想让俊明做什么了。 本来这些事跟岳是非没关系,一个富户,无非求财求平安。但是俊明手里那件能祈雨的宝贝让岳是非很好奇,他无法排除这宝贝跟凶煞可能的关系。 泰安古镇时,灵神之所以飞快就能传播其教法,靠的就是他能做到比黑山巫鬼更灵验的反馈。三教皆是以度人为本,但这世上真正觉得自己需要度的人极少,更多都是想从神鬼前求得些好处。 能满足人这个欲求,恰恰是很多邪师得以留存的根本所在。凶煞就更精此间道理。 想到这,岳是非直接站起身,今夜沈善人和俊明的相会,自己也得插上一脚不可。反正他岳是非脸皮一向不算薄,怕什么? “咚咚咚”岳是非站起身就开始敲门,既然不躲,干脆表现的大方点。 他不是夜探俊明住所,他只是“恰好”来此求见俊明道长的。 “俊明道长,您在吗?我是岳安啊,能进来吗?” “稍等,稍等片刻,我在打理。”俊明慌不择言,飞快的收拾东西,阻止着岳是非进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章 下了诅咒 “好的,我在门口等您。”岳是非忍住了伸手推开门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欲望。 静等了几秒,门自己打开。俊明衣衫不整的站在门里,挤出个笑脸问:“岳安,你有什么事来找我?” 有什么事?岳是非纯粹是看有人上来了,急中生智才敲响的门,他能有什么事?好在对他来说,讲瞎话很寻常,随口回道:“是我兄弟,今晚状态有些不对。我就想来看看您有没有休息好,能不能先帮我去看看他。” 突然被岳是非打搅,俊明有些不快。或许是恐惧被知道刚刚在做什么的缘故,他没发怒,而是推拒道:“怕是不巧,我还在打坐,可能还需几日才能恢复……” “道长,俊明道长你在吗?”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走上阶梯的沈善人打断了。明明才三层楼,沈善人也走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漓。一看就是平日里很少运动。 他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岳是非,脸上的不满任谁都能看出来:“你在这干什么?” 岳是非还没回答,反倒俊明道人接话:“沈善人,您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城里都在欢庆您祈来的这场豪雨。我也十分感谢,就想请您去吃个便饭。”为了怕拒绝,抢先阻止俊明的拒绝,道:“都是自家人,吃个家宴。您来了几日,我一直没招待您,实在于心不安,您一定要赏这个脸,不要拒绝。” 俊明确实来了几日,没有跟沈善人聚会是双方的原因。今日之前沈善人还没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而俊明也恰好怕被识破自己没啥本事的真相,所以两人都小心的躲着对方,俊明可谓深居简出。 沈善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拒绝确实太不给面子。住他家,吃他家,要是这个脸都不给,确实说不过去。 但俊明看出这个沈善人也是个老狐狸,宴上都是他不熟悉的人,万一沈善人想法子试探他,到时穿帮的可能性就大增。 怎么办? 俊明犹豫着,就在这时岳是非故意道:“俊明道长要去赴宴啊?那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休息了。” 计上心来,俊明想到这时就该带个搅局的前去。真要发现沈善人要设局,就有打破僵局的理由,难道沈善人还逼他不成? “岳安,你先等等!” 说完又对沈善人道:“我与岳安聊的投缘,今日沈善人你盛情相邀我再拒绝确实不合适。可岳安也没吃饭,远道前来寻我,直接让他回去也太过不礼貌。便让他与我一起前去赴宴,沈善人看如何呢?” 沈善人还真没什么理由拒绝,今日他就特意去打听了这个岳安的来历。他的人找到了多嘴的大爷,知道了岳是非的来历。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他很不满。 然而仔细想想,多带一个无知小白也没什么。今晚他找俊明道人是有大事,他希望跟俊明道人谈一个很重要的交易,不能得罪俊明道人。 “道长说笑了,本来就是招待感谢您的家宴,既然是您的好友,愿意赏光有何不可呢?” 看着两个人斗智,岳是非就说了一句话,但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利用两人的猜忌和矛盾达成目的,岳是非想想觉得还是挺爽。 沈善人带着两人往自家而去,一路上都热情的介绍着建水城,若有若无的提醒着自家在这座城里的势力,又一直在恭维俊明道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希望俊明道人留在沈家帮他,成为他家玄学上的助益。 俊明当然听懂了他的全部意思,全都避重就轻的让过了重点。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时就会有意与岳是非聊上几句。多数都是询问岳是非自身的情况,岳是非基本上完全编造出一个虚假的岳安来。 出身读书人家,数年前遇到动荡而不得已背井离乡,为人做些写写东西的杂活为生。还要带着一个有些问题的兄弟,说到伤心处,岳是非几乎落下泪来。连沈善人听了都直叹他家境可怜,更不好表达自己对岳是非的诸多不满情绪。 沈善人居住的家,就在三层小楼的不远处,也就穿过两条小巷便到了。路虽不长,但今夜本就是庆贺,街道上人群熙攘。其中不乏认出俊明道人的百姓,每当有认出他的,都会对他表达谢意,明明就那么短的路,当有人听说俊明道人出来后,有不少百姓从远处赶来,就为表达谢意,很快便形成了人潮。 沈善人的小厮挥退了人潮,三人逃也似的进了沈家正门。岳是非分明注意到俊明道人在享受刚刚受人尊重爱戴时的景象,他的眼中透出光来,或许他刚刚门中的犹豫在此刻都抛之脑后,他离不开这里了。 岳是非只是冷眼看着,茅山在句容立足两千年,在当地乃至九州的声名都是极盛。身为茅山弟子,岳是非也曾享受过这样的荣光,他深知这其中如毒药般的诱惑力。 俊明道人或许初入此门,但是时间久了,大概他也出不去了。再无法从这种诱惑中挣脱,若是有朝一日被发觉真面目,或许他还能享受到岳是非同样体会过的人人喊打的境遇。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坐在宴会上,俊明道人的脸色明显比出门前好了很多,仿佛适应了沈善人的恭维,原本拿来当挡箭牌的岳是非他也不太搭理,甚至在不经意间使唤起岳是非来。但岳是非没说什么,低低的跟在俊明道人的身边,他还是更好奇俊明道人突然的力量是从何而来,是否是凶煞带来的。 一番宾主尽欢,寒暄话说完。沈善人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终于趋入正题,对俊明道人说道:“道长,今日雨落,解了我们建水城数年大旱。田亩得了水泽滋润,真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全赖道长无边法力。” 俊明道人也知道他要说正题了,略客气几句,就静等着沈善人开始说“然后”。 “本来家宴是为了感谢道长,不该多说其他事。可我有件事也是着急,和我身家性命相关,不得不请道长给我出个主意。”沈善人假装犹豫着,迟疑着:“就是不知该不该开口。” “沈善人,你但说无妨。”饭不是随便吃的,俊明道人也做好了准备,反正他还有宝贝,只是消耗太大还未恢复,拖个几日总是可以的。 沈善人愁容满面的道:“今日在场都是自家人,就不客气拘束了。不瞒道长,我的事和灵仙观有关。” “我怀疑灵仙观的一位道长,给我下了什么压胜的咒诅之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章 战书来了 出人意料,连岳是非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 沈善人这种人,岳是非见得很多。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尤其是那些得来不那么正经,自己都觉得有所亏欠的,越是希望认识一两个高道高僧,希望他们能在平日里帮衬上自己一把,又或者是在自己最需要时拉自己一把。 常见的,都是什么改风水,祈福、补财库之类。又或是什么长辈去世,为了表示孝道,找有名的高道做道场,诵经忏之类。 说自己被诅咒的,还真是少见。 “沈善人,您何出此言呐?”俊明也觉得出乎预料,他本来想着也是找他看风水祈福之类的。虽说他也不咋动,但是怎么忽悠是会的,反正祈福这种事,短期也看不出什么。大不了说沈善人不够诚心就是了。 差的就是要脸皮够厚,胆气够壮。 沈善人的脸不似作伪,郑重的道:“说来惭愧,也是我以前太自大。得罪过灵仙观的观主,观主表面上不跟我计较,但是暗地里有位灵仙观的道长给我传过消息,让我小心点。本来我还不以为意,结果……” “结果什么?沈善人你直说无妨。” 沉吟半晌,沈善人说道:“结果,我发现自己出了些问题,晚上睡觉时,好像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尤其是醒来后不在自己床上,总是会跑到其他地方去……” “最可怕的一次,我醒来时发觉自己居然在城外义庄里。”沈善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妈呀!真是吓死我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怪事吗?”俊明道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岳是非坐在俊明道人斜对面的角落里,虽然同桌就餐,不过他是一句话也没说。除了吃东西外,就是听沈善人的家里人恭维俊明道人。一直到现在,岳是非从俊明道人脸上读到了忧虑。 和刚刚略有不同,俊明道人刚才也有些许焦虑,更多的应该是怕自己被沈善人识破。总还带着点铤而走险的意思坐在这里。现在他应该是想到了别的事,比如灵仙观若是如此小心眼对付沈善人,是不是意味着和灵仙观结仇的俊明道人自己更危险? 沈善人与灵仙观主更多是私仇,都是一座城里的。表面上还得过得去,而俊明道人可谓是把灵仙观得罪光了。 难怪灵仙观主说俊明道人是假装的时候,沈善人居然还弄出住所让他居住。原来是沈善人和灵仙观之间有些不对付。指望着俊明道人帮自己忙。然而他怎么知道俊明道人自己现在才是真的惶惶不安起来。 有个懂法术的人恨你,谁会不担心?连周旋沈善人的心思都没了。 “除此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怪事。可就这夜梦不得安稳已经是天大的事啦,而且我就怕晚上万一走错,去了什么悬崖边可怎么是好?俊明道长,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我啊。” 久不回话,俊明道人此刻都在担心自己。哪里还有心思搭理沈善人? 然而岳是非知道,夜梦不安,晚上神游未必就是灵仙观搞的。倒不是说灵仙观不行,只是这种恶作剧般的把戏没啥意义,灵仙观主不至于无聊到这个地步。 若是灵仙观真的要整沈善人,怕是直接让他家道败落,子孙伤损也不是什么难事。同是此地老势力,难道不知道沈家祖坟所在?要搞他不要太容易。 “沈善人,我听说建水城里有一观一寺两先生的说法。您得罪了灵仙观观主,就没有去找黄龙寺的僧人或是两位有名的阴阳先生问问?他们或许知道您是怎么个情况呢?”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岳是非,开口打破僵局。 俊明道人直觉得自己带来的岳安那么亲切,自己得罪了灵仙观,想来也不是没人能对付灵仙观,何不求助于另外几家势力呢? 然而沈善人摇头道:“你是外来之人,不懂我们这的情况。黄龙寺的僧人是上座部的,除了给人诵经,自己就只是打坐修禅。有手不持金钱戒,只是告诉信佛的善信,布施僧众有大功德,根本不会处理什么咒诅压胜。” “至于两位先生……不瞒你们说,其中一位和灵仙观关系一向不错,而另一位先生倒是和灵仙观一向不对付。结果两年前突然就找不到人了,销声匿迹起来,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岳是非继续问道:“两年前?就是……干旱开始的时候?” “是啊,城里人也请他帮忙祈雨。就是祈雨之后便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然后就不怎么见人了,再然后便是没几个人见过他了。”沈善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祈雨之后?”俊明道人脸色更白了几分,因为他似乎想到某个可怕的地方。 如果一切都是灵仙观在推动什么呢?说不准那位消失的先生,就是因为他和灵仙观不对付。祈雨之后,成了灵仙观的眼中钉,然后就做了什么? 岂不是说他俊明现在非常危险?怎么也想不到,灵仙观的水这么深。 沈善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门口挤进来一个小厮,面露难色的看着厅里坐的众人。被打断了谈话,沈善人拉低脸色,对着门口的小厮道:“怎么回事?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招待贵客的时候不要随便打扰我?” 门口的小厮犹豫片刻后,道:“沈老板,是有人听说俊明道长在这里,就托我带句话。” “谁?今晚我代全城百姓感谢俊明道长。还需要谁特意来带话吗?”沈善人斥道。 小厮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是灵仙观的道长,刚刚在门口来找我们。按您说的,遇到灵仙观的道长不要得罪,要好声好气对待,所以我们也不敢说什么。而且他也没有强闯的意思,就是让我带话。” 听到灵仙观几个字,沈善人和俊明道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还是岳是非镇定的道:“是什么话?你说说。” “灵仙观道长说,今日领教了俊明道长的祈雨之法。大开了眼界,他们灵仙观恰好也有一位茅山的高道来访,提及了俊明道长。想着都是同修,能否约个时间切磋下道法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一章 变成替身 俊明道人浑身颤了下,岳是非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就想看看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灵、灵仙观的道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回复?”俊明故作镇定,对传话的小厮问道。 小厮摇头:“灵仙观的道长好像笃定您一定会答应,就是留了话便走了。” 没有注意到俊明的恐慌,沈善人还很满意的点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灵仙观自己不行居然还请外援,正好,俊明道长,您不光帮帮我,最好还能教训下那些不守清静的同道,让他们别仗着道术欺负我这样的良善百姓。” 欺负是被欺负,是不是良善可就两说。岳是非眼角的余光看着沈善人,生怕露出鄙夷的眼神。 “我、我……” 喊了两个我字,俊明站起身想说什么,半天说不出口。惹得沈善人问询起来,在场众人除了岳是非,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噗通!” “道长,您怎么啦!” “啊呀!” 场中惊乱,谁能想到俊明道长站着昏了过去。还是岳是非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身子,触到他身上还紧绷的肌肉,岳是非就知道这家伙直接装晕。 其他人看来,惊叫呼喊的,都被他逼真的演技骗了过去。但他害怕跌在地上造成伤损,下意识紧绷的肌肉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岳是非知道他是装晕。 纵使很想看戏,但岳是非也给了他个台阶下。如果能取悦俊明道人,能从他那更直接知晓他的宝贝是什么,从何得来,事情反而更好处理。何乐不为呢? “他,他这是怎么了?大夫,快叫大夫。”沈善人也慌了手脚,挺着肥肚子向俊明这边挤过来。 岳是非扶着俊明道人:“是犯病了,俊明道长说过,他以前得过种罕见的病。遇到兴奋的事就容易昏厥,肯定是听说灵仙观的战书,道长太兴奋了。” 此时俊明是装昏,当然能听见事态的发展。岳是非故意帮他编瞎话,实际上也是暗示他,自己发现了他是装的,提醒他知好歹,配合下。 果然当岳是非说完瞎话,他明显感受到俊明的身体更绷紧了点。果然是听见了。 屏退沈善人派来的侍从,只有岳是非一人背着俊明道人往回走。比来时的夜更深了些,街上的人群散了很多,只有年轻的男女还借着庆祝的机会在游逛,夜晚不足以洗去他们的欢闹。 趴伏在岳是非背上的俊明道人脸被遮住,没人再发现这是今天庆祝的主角,一位甚至没有来参会的主角。穿过人们身边时,大概也就以为是哪个醉鬼喝多了被人背着走。 俊明道人一直是醒着的,但他不敢动。原本带岳安参会,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化解自己不想答应沈善人的那些事。装晕是最后一步,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岳安居然如此上道,还会配合他的装晕。而且是在识别他是假晕之后。 不免让他疑心,岳安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他甚至有点后悔居然把岳安扯进来。 回到小院,岳是非跟守门的保镖打了个招呼。保镖贴心的为他们打开门,甚至想上前帮着照料俊明道人。不光是沈善人的吩咐,身为建水城里的人,他们对俊明道人能祈下雨来也有所感激。是岳是非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只是让他们把门关上。 快到楼梯口前,岳是非停下脚步,背微耸动,对着依旧在装死的俊明道人说话:“俊明道长,我们已经回来了,没有其他人,你可以下来了吗?” 俊明道人睁开眼,从岳是非背上跳下来。隔着三步远的位置盯着岳是非看,只是死盯着,也不说话,也并未想好如何开口。 “道长,我兄弟的病劳烦您了。” 到了这时,岳是非反倒不着急跟俊明道人挑明。因为俊明更着急,也更好奇岳是非的身份。不需要问,他会主动说。 “刚刚多谢你帮我在沈老板面前遮掩。”俊明道人开口了,第一句话先是感谢,语气中却听不出感谢的意思。 岳是非淡淡的回道:“是我该做的。” “虽然这是沈老板的房子,我邀你们住是借花献佛。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我邀请你们兄弟才能住进来。”俊明思忖着自己的用词与话语,以尽量委婉的表示着自己的意思:“岳安呐,我看你非常机灵,比普通人机灵的多。身体也有力,是做什么营生的?” 试探的味道明显,刚才岳是非太主动,做的太多,惹得他注意起来。河边路走得多的人总是想得更多,他永远得比别人底牌更多些才能走的稳,才能免得鞋子被打湿。 沈老板他不怕,因为他没有俊明知道的多。底牌都在俊明道人手中,虽然觉得烦,但游刃有余。灵仙观他害怕,因为他不知道灵仙观到底知道的自己多少,而自己又在灵仙观面前有多少破绽。 还记得灵仙观主之前来见他时,明明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他自问也算对答如流,结果灵仙观主回去就揭穿他的身份。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灵仙观主是怎么看出来的,如今更是不知道灵仙观会对他做什么,所以他焦虑非常。 突然出现的一个岳安,似乎也太过机灵了点。明明他在宴会上没什么出头处,可俊明就是觉得他太谈定了些。后面更是及时配合他的套路。俊明完全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而对于这个叫岳安的人自己知道的就更少。让他的警铃大作。 回来的路上,岳是非已经想好怎么回答。直接摊牌只会吓跑俊明,悄悄接近,取得他的信任才行。 “不瞒道长,我以前也拜过先生,学过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惜学艺不精,后来更是被师门赶了出来,还犯了个厉害的对手。我兄弟就是被那个对手弄成这样。” “后面的道长你就知道了,我打听到建水黄龙寺的丹心长老有大法力,本来想求教,请他帮忙救救我兄弟。然后就遇到了您。”岳是非的脸上写满“诚恳”两个字,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老实善良的青年。 俊明眼睛转了两圈,问了个问题:“拜过先生?你可会跟人斗法?” 心里是冷笑,说自己会点玄门法子时岳是非就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请求。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诚恳的答道:“倒是学过些,其实也不难,就是护住自身,翻了别家的坛。无外乎是这两事。” “刚刚的事你也听见了,你能不能代我去跟灵仙观斗法?”俊明道人同时开价:“就代我出个面,你兄弟的病我包了,也不要你再给我钱,两相抵消即可。” 装作大惊,岳是非露出不安:“道长您在说笑吧,灵仙观那么大的门派,连您都忌惮。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斗法?您这不是要我命?”岳是非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 “我哪里是忌惮,你不知道,是因为我修的慈悲道。不愿随便跟人动手!”俊明又忽悠开了:“放心,只是让你代我出面,我会在背后暗暗助你。” 拍着岳是非的肩膀,俊明道人鼓励起来。实则就是要把岳是非推到台前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二章 该吃午饭 “这真的好吗?”岳是非面露为难。 俊明道人大方的说:“没有什么不好,不光我给你兄弟治病。事成之后我还会给你些好处。” “无论你想要钱,还是想学些更厉害的法术,我都能帮你。”俊明信誓旦旦的许诺。 如果不是宴会上他面如土色的模样,岳是非都要信了。 “您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就怕到时输了给您丢脸。”岳是非挠了挠头,装的还真像初出茅庐的小子,仿若已经落入俊明道人的忽悠中。 两人在此分开,各回各房。目送着俊明道人回房,岳是非并没急着回去休息,故技重施上了三楼,站在门口守着,直到深夜。看着满城灯光复归于黯淡,屋中也没什么动静,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回自己的房。 第二日早间,岳是非房外。 俊明道人敲着岳是非的门,砸了会门忍不住便直接开门闯了进去。岳是非揉着睡眼问:“俊明道长,您这么早来做什么?” “走,昨日离开的太匆忙。一会沈老板肯定来问,我们便去他那蹭个午点。顺便看看他做噩梦的事。”俊明道人笑嘻嘻的看着岳是非,强调说:“今日你身份便不同了,就说我看上了你,收你做徒弟……” “等等……”再不打断,岳是非就真多了个便宜师父。别的好说,岳是非还是不愿意眼前这家伙充当自己师父,假冒的也隔音。 岳是非还是扯了个瞎话:“道长,玄门收徒都严格,还要上表祖师,您这么说不合适。灵仙观也容易看出来。” “啊,那怎么说?” 岳是非给他出主意道:“就说我以前也学过些术法,想着跟您进修,拜了您做老师。成吗?” 儒家至圣先师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管俊明道人怎么样,谦虚点称个老师,岳是非还是能接受的。脸皮就是这么厚,没办法。 俊明道人本来就是要个由头,根本不在乎这个。听岳是非说的也有道理,点头许可了:“就这么说,就叫我老师。” 与岳是非共同下楼,路上还笑着解释道:“贫道自幼修行,少跟他人打交道。许多世俗事懂得不多。正好,岳安你就帮我多参谋,好处少不了你的。” “能被俊明道长看上是我的荣幸。”岳是非表面笑嘻嘻,心里冷笑“现在让你装,迟早有一天弄清楚了你这家伙的秘密,让你多的都吐出来。” ‘当我岳是非的老师,哪能白当?不得奉上十两金买个口头名?’岳是非心里想的美滋滋,脸上的笑也愈加灿烂。 “呀,俊明道长您亲自来了?我正打算去看看您怎么样呢?”刚到沈家门口就撞见沈大善人。 俊明道人打个稽首,拱手致歉:“沈善人,昨夜突发旧疾。还记得你不是说夜梦不安?我便带着我学生来给你处理试试。”特意咬重学生二字。 沈老板马上就明白话中的意思,总共来了两个人,带着学生来,只能是指岳是非。仍然有些惊讶的看着岳是非,刚想说话就被岳是非堵回去了:“沈善人,您就带我们先去看看你的卧房。” 仔细回忆了下,昨日对这个叫岳安的,似乎也没太得罪。沈善人放心了,甚至有点庆幸,果然与人为善是有好处的。面上的客气还是有:“今日不知两位什么时候醒,没送早点。不如先吃点东西?” “沈善人,还是先去看看你的卧房。听你描述,此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跟老师看一眼很快处理了再吃东西。”岳是非话里话外透着对自己和俊明道人的自信。 其实俊明道人还真想再拖延阵子,今早起来宝贝还没恢复。心里总是有点慌,但岳是非都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只好见机行事。何况也能看看这个岳是非有什么本事。不说解决,至少要能看出沈老板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只要能有这水平,放他去跟灵仙观斗法才有价值。 沈老爷震惊于今日的俊明道长居然如此积极,昨天他也不傻,看得出俊明道人有意拖沓。当时还以为是钱没送够,谁知今日还没谈钱,已经主动要去看他的情况。 岳安到底是昨日才被俊明道人收为学生,还是早就认识?沈老板打定主意要旁敲侧击问一问,这才好决定他对岳安两兄弟用什么态度。 沈家宅主卧,日上三竿。 手上轻托着一个八角镶银的铜罗盘,岳是非在沈老板的卧室里转了两圈,盯着指针上看。面色很轻松,基本上如他所料,沈老爷并非是被灵仙观施了什么法术,他遇到的怪事纯粹是因为冲了煞。 煞者,杀也。风水和择日之说,都会谈及此道。时辰不吉,会犯煞。方位不对,风水不佳也可能犯煞。小的会伤损运势,破财,受伤。大的则可能伤损性命,像是有些厉害的白事凶煞,冲死一家人的也并不少。 沈老板的房间里,就犯了这样的煞。而且还不止一个煞,约有个煞同时冲他。 也是个怪事,若是寻常时候因为物品摆动搞错了犯煞也不是没有。普通人也可能遇到,但沈老板一下犯了几个煞。遇到这种情况,更大的概率确实是有人搞他,但不像道家手笔,更像是木匠、先生的手段。 岳是非心里有了数,从昨日他的为人来看,所谓的沈善人其实为人苛刻,尤其对下人。可能他曾经得罪过什么下人,都没想到,吃了糊涂亏。:“善人,你窗台上的铜牛,是什么时候摆的?” “铜牛?好像是两年前一个朋友送我的,说是摆在这可以化煞保平安。”沈老板如实回答:“怎么?有问题?” 岳是非摇摇头,半蹲在地上,指着八仙桌下压着的铜钱,问道:“沈善人,这铜钱呢?是谁让你压下去的?”提起桌角,捡出被压成两半的铜钱,再次问道。 “是一年半前,招待一位远来的风水先生。本来请他帮我看看房子的风水有没有问题,掏钱时,恰好落了枚压岁的古铜钱到地上。先生就说这是吉兆,岁岁平安让我用这铜钱垫着八仙桌。” 沈老板扶了下八仙桌:“还说这叫以财为基础,八方平稳,招财招福。” “怎么?这个有什么问题?” 闻言,岳是非又是摇头。走到门前,指着门上挂着的八卦镜道:“这八卦镜挂了很久了吧?” “是呀,我刚搬进来就挂的八卦镜。已经十来年了,说是挡邪挡鬼。” 沈老板都被搞糊涂了,为何岳是非问这些?要知道这些都并非一个人弄的,难不成还联起手来害他不成?怎么想也想不通。 岳是非卖了半天关子,终于把罗盘收起,摸了摸肚子道:“沈老板,你刚刚不是说让我们吃早点?走,我们先去吃东西……” 抬头看看天上的烈日笑道:“不对,现在不是早点了,是用午饭。该用午饭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三章 以德驱术 沈善人脸有点发黑,如何可以他现在真想把岳是非吃了。没有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因为俊明道人一句话没说,学生摆弄卖关子,还是得看老师。有些不快的看了眼俊明道人。 熟料俊明道人也点头附和:“是了,早饭也没吃,是有点饿了。不如先去用午饭?下午再详细说?” 依旧一言不发,沈老板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看着这两人,真想一怒之下把他们赶出去。可是岳是非刚刚问的他心里发毛,已经得罪了灵仙观,自己更是见识到玄门中人的厉害。睡不安稳、梦游虽然吓人,但好像还不危及生命。 几年不下雨的建水城,俊明道人设坛就落雨。连灵仙观都被他弄的没脾气,自己能怎么样?万一得罪了,给自己搞点什么手段,弄死自己全家可怎么是好? 不得已,沈老爷压下怒气,陪着笑脸招呼道:“好,道长们饿了,是我招待不周。走,我这就让 陪着两人走了一会,沈老爷气渐消之后,恍然了。难怪这时候突然提吃饭,其实是自己忘了件大事。只说了让俊明道人帮自己做什么,似乎没提法金的事,难怪说到一半不说了。 暗自懊恼拖欠工款的老毛病又犯了,入了饭堂,几人围在桌前坐下。今日就只有三人,沈老爷的其他亲戚家眷都没来参与。 菜一盘盘上来,都是建水城有名的厨子做的。尤其正中那道汽锅鸡,可谓滇南名菜,已有几百年传承。选的是新鲜鸡枞炖养了大半年的老母鸡,肉质发柴,但汤却鲜美无比。盛在汽锅中,热气升腾,即似蒸,又似川渝之地的火锅,无论吃法还是用料都十分考究。 其余菜品也都是用料上乘,刀工精细,火候老道的珍馐美味。比之昨晚的筵席,实则更上一层。昨夜的筵席真正好的是每人面前的老酒。本地取大板井水孙家老窖酿的,坛坛窖封十年以上,醇厚甘香,入口柔和劲道,普天下也只有建水城才有。 上桌之后,沈老板不着急了。反而开始介绍起菜色和用酒,全然不提刚刚帮他看宅的事。 论心思,俊明的心思和沈老板是一样的,都在想着要谈谈法金的事。俊明道人甚至暗赞岳是非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所以他明明看出沈老板有一瞬情绪差点失控,但也还顺着岳是非的话往下说。 然而岳是非倒还真不是这个心思,法金大头肯定是俊明道人赚了。如果真是为了法金,他直接找沈老板随便露两手,不是更加容易?之所以突然止住全是因为沈老板的那些煞,午时不敢犯,犯了容易惹血光。得过了午时差不多未时末才能去处理。 当时不点明,也算一种考验。就看沈老板沉不沉得住气,若是他这都沉不住气,更谈不上信任。那岳是非的处理就只会有一半,暂时消停一阵子是没问题,时间久了难免重犯。甚至沈老板若是直接大发雷霆,那就连这一半岳是非也不给他处理。 暂时还只是做噩梦,梦游。时候久了就会开始生病、受伤。真要有个十几年,怕是沈家到此也该结束了。 想来动手脚的那人也是这样的心思,给沈老板留了一线。十几年间他有很多机会来处理这事,何况他似乎很喜欢和玄门中人往来,但凡有一个真本事的来看过。沈老板好好待人家,都能解决他的麻烦。 除非他一直对人刻薄,并没什么真朋友,长期不能发现。就是他实在无德,怪不得当初动手脚的人。 饭吃的差不多了,岳是非一直留心着外面的日头。聊天都是俊明和沈善人,谈天说地,仿佛是认识许多年的故交。两人心底在想什么,谁又知道呢?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对这位沈老爷,岳是非也还算看得过去。便开口道:“沈老板,刚刚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突然说要吃饭?” “哈哈,不奇怪,是我招待不周。两位空着肚子帮我办事,我于心何忍?别怪我沈某人才是。”人的怒气往往就是一瞬间,被岳是非突然卖关子时,沈老板是真的气愤,到了现在确实没太大怒火。 见岳是非突然提起,心想终于进入正题。自己已经有了个价格,只要两人的报价不是太离谱,他都愿意答应下来。 想想,夜半三更和自己老婆刚刚睡下,醒来时却躺在义庄。还有个一两次,任谁遇到这种事也得吓个半死,能解决这事才最重要,钱财反倒是小事。 “其实沈老板,你是犯了煞。”岳是非开门见山:“午时阳气最为炽盛,若是午时来处理,很容易被煞气所伤,到时难免冲了血光之灾。不仅不能弄,连说都不能说,所以我才提议先来吃饭。如今时辰过去,就可以去处理了。” 沈老板脸色大变,没想到刚才如此危险。幸好把怒火盖了下去,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岳是非眼看着俊明道人给他使眼色,也知道他想什么。不过假装没看懂,却也还是要给他点甜头:“老师教我,要与人方便。所以我们得为你着想。当时不能说清楚,还请沈大善人见谅。” 头一次,沈老板居然有了几丝惭愧心。原来传说中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这样?自己想的都是钱财,用的是心机。真正的有德高道面前,却全是为自己着想?汗颜,实在汗颜。 俊明道人被岳是非戴了高帽,也不好再说钱的事。心里有点郁闷,不过岳是非的本事比自己想的更高,倒是让他心里欢喜大过不满。顺着岳是非的话道:“岳安说的是,济世救人,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沈善人见谅。” “两位道长折煞我了,老实说,刚才我还以为两位道长故意试探我。甚至是看我没准备好法金,故意按下不谈。如今才知道是我花心思太多,根本误解了道长们的好意。”沈老板脸上诚恳了许多,岳是非的话确实让他备受感动。 “唉,真不知该说什么来弥补我内心的惭愧。”沈老板的话说的真诚,前几日的试探到此刻才真正服气。 岳是非站起身:“走吧,沈老板,我去跟您说说您到底是犯了什么,又是怎么一回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四章 得罪不起 沈家主卧门前向远处望去,远远能看见一座高塔,这高塔正好指在沈家门前。若是初秋的夜晚,月色明亮,照在塔上,塔的影子便会正好落在沈家院子中。 塔是建水文庙的高塔,高有十二层,以对十二贤人。 别看建水城有“一观一寺两先生”其实建水古城最大的还是城中心的学政考棚和一座巨大的文庙。传说文庙历史可追溯到明朝,因当地学子尊崇,滇地前来科举的文人相敬。年年增修,又因地处西南,远离战火,所以这座巨大文庙的规模在整个九州都很大。 传说如果仅按文庙的建筑范围,仅次于曲阜孔林的文庙。 孔夫子洙泗讲学,天下文人之宗。世上再无比孔林文庙更大,规格更高的孔庙,便是四九城的宫殿也要差上几分。 后来建水文庙也遭了变故,被人拆了门扉,不再祭孔夫子。改做了学校,老师站在孔圣像下讲学。学生都坐在陪祀圣贤的像下学习读书,不再有香火,文人气倒是丝毫未减。 孔庙高耸的文塔,象征的是一城之文运。自高远落下的塔直指沈家主卧,其实这是一种上佳的预兆,如果将来沈家子孙有人欲入仕途,便是极大的助益。 岳是非指着沈老板主卧前的八卦镜道:“八卦镜不光挡煞,其实挡的是运,不仅挡坏的,其实也挡好的。若是真有煞直冲,高悬八卦镜以化煞确实可以,但现在放在这,反而挡了文运入室,一挡就是许多年,这是沈老板你屋子的第一个问题。” 听的沈老板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们沈家有财有势,唯独缺的就是谁能入个仕途,再为全家富贵更添锦上。可他家几个孩子,尤其他自己儿子,读书都不太行。找人调了几次祖坟风水。甚至当年把沈宅搬到此地,就是像借文庙的君子气。谁知反倒被自己挡了运势? “当年也是请风水先生看的,他让我挂这八卦镜,为何要害我?”沈老板当场就撤下八卦镜,差点就地给砸了。 还是岳是非拦下他,从他手中接过八卦镜,道:“砸了不好,取下便可,文运将来自可源源不绝。” “至于为何那人给你使绊子。”岳是非笑道:“沈老板,你当初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纠纷?动了贪念?” 如此提醒,沈老板愣了下,仔细想想。脸色略变:“当年那位先生要的价有些高,我想着压压价,他也不从。后来我就拖了他两天。然后他主动跟我说要钱有急事,主动减免了些费用……” “谈好的价你还压,这就不够厚道了。”俊明道人一直在旁边听着,终于听见沈老板说出话来自己也插得上嘴的。 他的话岳是非也想说,不过没点明。当年沈老板使个手段,结果耽误自己家人读书考学这么多年,凭空耗损了气运,也算小惩大诫。 这第一位风水先生的作为其实就是提醒,也不算害他家,只是让他家的福运没那么通达。 但是对于所有后来的风水先生也好,玄门中人也好,走到这扇门前,看到门上高悬的八卦镜和遥遥相对的文昌塔时,就已经知晓这位沈老板是怎么一个为人。话就会留三分,都是生意,该帮他的也会帮,至于不该多说的,也就不会插话。 走入门中,岳是非指着地上的铜钱道:“铜钱内圆外方,万人手拿。讲究的便是这天地人三才具足。可如果裂开,这人气散了,天地不全,如何还有福?” “垫在八仙桌下,怎么会是聚福聚财?分明是泻了你的人气和福气,让你八方动荡,坐不安稳。” 头一次抬起桌角时。岳是非没有取走铜钱。当时只是问了沈老板些事。现在取铜钱时,岳是非没有用手取,从包里取了道黄符来,将那枚碎开的铜钱包在黄符里。又对沈老板道:“沈善人,换一枚完整的铜钱罢。” 不敢迟疑,沈老板立马寻摸了一枚铜钱出来,恭恭敬敬递给岳是非。请他把铜钱放置在八仙桌下,替代了原本碎裂的铜钱。 最后走到窗前,岳是非指着铜牛,笑道:“其实那人也没乱说,铜牛放在这本来有化煞的作用。可是要牛角对外,冲的是外来的煞气。” “可是沈善人你看,这一对铜牛夹着尾巴,挺起腰背,宛如受惊。分明是一对斗牛,还是以牛角冲着你床榻,常年被丑煞冲抵,今年又是未年,这丑未冲克更厉害,你的睡眠如何得安?” “其实他还让牛角偏了些,没有正对你床榻。否则你这伤损的更厉害,何止晚上夜梦不安?怕是时日久了,血光之灾都是轻的。”岳是非没有继续说下去,血光之灾都是轻的,还能有什么更重?不言自明。 沈善人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着这对铜牛,久久说不出话。 原本沈老板要是发作,岳是非就只会点出这对铜牛的事。而且不会让他撤掉,会想法子用符遮了牛角的煞。等哪天符的效力磨掉了,沈老板的凶事便又来了。 至于其他两件事只会带过,反正是泻他福运的,也不是短期的事。是他自己无德,居不了福地,也怪不得岳是非。 如今他态度还算好,又正好遇上,岳是非便发了个善心,直接点破此中。 但岳是非也讲清楚沈老板为何招致这些先生对他的惩治,就是他自己喜欢叫自己善人,其实生性刻薄,若是不改,将来祸患也少不了。 是点破沈老板,其实也是点俊明。看他会不会从中学到点什么教训。 当然更重要的,经此一事,沈老板一定会出手更大方。到时候他岳是非也能从俊明道人手中多分些好处。 反倒要不要处罚沈老板,那是上天的事。冥冥中也是对他的提醒,若是他将来仍然死性不改。家道败落也就是他自己的事,和岳是非何干? “道、道长,您快帮我把这铜牛处理了。不过就是说我晚上起来都是这铜牛煞冲了我?和灵仙观没关系?”沈老板还是有些许疑惑,毕竟他始终觉得是灵仙观住持弄的自己。 岳是非笑了:“灵仙观嘛,也不算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沈老板你想的做了那么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五章 立观度人 “他、他们做了什么?”沈老板问道。 岳是非从兜里取出一张黄纸,问沈善人要了支毛笔,随手沾墨就在黄纸上书起符来。用的正是垫了铜钱的八仙桌。 一气呵成,符形立现。岳是非用剑指夹着黄符,举在空中,闭目凝神,在屋中缓缓踱步。沈老板和俊明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岳是非身后,尤其俊明。他没想到岳是非居然还会写符,心里觉得太小看这家伙了,也为自己能不能继续瞒过岳是非而担忧。 走到屋中右角,堆着张陈放古玩花瓶的雕花木柜前。岳是非猛地睁开双眼,手突然松开,退后两步。沈老板和俊明都被他吓得也往后退了几步。 诡异的事发生了,黄符凭空悬停在空中。没有线吊着,也不像什么魔术,就那么凭空浮着。 岳是非左手掐了个指诀,对着黄符喝了一声:“还不显现?” 刹那黄符凭空烧了起来,火光经过之处,黄色的符纸都被火烧尽了。只有墨字不随火变,留置在空中,直到火焰将整张符烧尽,漆黑的墨字竟放出淡淡的光彩,照得角落里透亮。 墨字放光,角落中竟然显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明明刚才还是空无一物。圆滚滚的落在地上,被墨字的光所照,珠子上居然也映起光来。 对着珠子,岳是非笑道:“时候差不多,该走了。” 闻言,珠子上的光越来越黯淡,墨符是光也随之而黯淡。直至最后珠子和墨字都消失在空气中,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幻梦般,不真实。 “大、大师,这是什么?”沈老板被惊呆了。对岳是非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以说从最初的鄙夷,到后来的略有尊重,如今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俊明祈雨时,他没有前去观礼。在宅子里虽说亲眼看见雨落,始终还有怀疑的情绪。哪里有这般看着岳是非使弄道法神通来的震撼?不要说沈老板,这世间任何人看到如此景象,怕是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冲击。 修行人如果要用这些神通来惑人、发财其实很容易,但真要有这些本事的人,往往也知晓天地间有什么规矩,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实则非常严苛。 “珠子是灵仙观留下的,他们应该察觉了你屋子的问题。留下这颗珠子是为了感应你房中地气的变化,除此以外倒是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不会害我留这个做什么?”沈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岳是非,实在不懂此中逻辑。 岳是非没有卖关子:“我猜他们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遭遇到真正的危险?这煞气什么时候会危害到你的家人和身体?到那时……” “他们想干什么?”沈老板心下无比恐惧,比之听说灵仙观害他还恐惧。害他也就弄一下,而这更像是某种谋划日久的巨大阴谋。 无所谓的耸耸肩,岳是非随口道:“其实你也别把他们想的那么坏,如果你没得罪他们,可能他们早就帮你解除这里的布置了。因为你得罪了观主,所以观主暂不帮你。又怕你真的出世,就留下这珠子监着。” “除此以外,等你真正遇到危险,知道厉害了再帮你。你供奉的香火钱也更多。小惩大诫吧。毕竟玄门中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没有诓他,岳是非确实没有从这颗珠子上感受到害人的力量。至于理由,确实是岳是非的猜测。他也摸不准,万一这灵仙观真就坏心思,愿意花十几年时间,眼看着沈家败落衰亡呢?可这也太恶趣味了,要是这等深仇大恨,灵仙观还不如直接把沈老板早些弄掉呢。 “唉……”沈老板忽然不知说什么话好,当日得罪灵仙观确实也是他得罪。其中的事到底如何他都不愿开口,心里还是有些理亏。只是觉得灵仙观太过分,所以不愿低头去找他们化解。真要让他感受到危险,其实他还是会去找灵仙观。 如今看来,又是他自己心眼小。灵仙观比他想的大方的多。 “多谢两位道长慈悲教诲,我以后对待玄门高士,一定更加礼敬。等我寻个好时候,带上礼物去灵仙观拜谒观主,好好与他道个歉。” 事弄完了,差不多该要谈谈钱了。岳是非还未开口,俊明道人抢先道:“沈大善人,只是对待玄门高士才礼敬吗?能弄你的人你才礼敬?岂不是有些欺软怕硬了?” “是,道长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与人为善。”沈老板连忙答应。 这次轮到岳是非惊讶了,俊明道人还有这一面?居然还会借此事教育别人?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俊明不光是有什么异宝,其实他也真是天人下降?所以才有这等觉悟? “此次麻烦俊明道长和岳道长,解了我家如此大患。更是点明我之过患,大恩于我,真不知该怎么谢。”沈老板郑重的盯着两人,先是鞠了个躬,又开口道。 岳是非心想着“你知道,你当然知道怎么感谢。可别来个大恩不言谢就行。” “想先问一句。两位道长,不知有没有心思在建水城久留?” 岳是非浑身一颤,他似乎预料到了沈老板接下来会说什么。俊明道人倒是没理解,摇头推说:“沈大善人,不知您为何有此问?” “我苦思良久,觉得其他方式都不足以报答两位道长鸿恩。就想为两位道长择一处好地方,修造观宇,请俊明道长入内主持道事,岳道长则从旁辅佐,想来有祈雨功德,在这建水城里必然为人敬重,千百年后,两位道长必名扬天下,为人供奉,不知可否?” 老实说,岳是非大受震撼。倒不是他对修造道观有何执念,他一个茅山弃子,玄门尚且不给他安身之所,何以会在乎有无观宇? 可这曾是岳是非师父的念想,还在很多年前就跟岳是非提过。当时便想募集款项,弘扬大道,立一座观宇,千万世流传,度人无量。 所以岳是非真的心动了,甚至有些许后悔。早知道沈老板手笔这么大,自己何必要跟着俊明道人一起来?现在可好,功劳都归了俊明道人,自己反倒是次要的功劳。为一个骗子张目? 得想个法子,既要答应沈老板,又不能让俊明道人抢了这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六章 宝物急催 “日后,我们建水城里便是两观一寺两先生,也让我可长久供奉两位道长。庇佑这一方百姓安稳。” 沈老板还在描画着蓝图,不愧是商人出身。畅想未来时,口才比之刚刚要强了太多。但他不知道,此时的两个人有完全的两个心思。 岳是非确实想弄个道观,但他同样还有事未竟。留给俊明道人不仅不放心,也怕他败坏了茅山的名声。他岳是非可以不在这座观宇里占什么声名。但总归是师父的愿景,还是得寻个茅山的弟子前来主持观宇。 俊明心里想的则更为复杂,虽说他原本想的是在此呆个一阵子,捞一笔就跑,没有久住的打算。可要是真的给他捐一座道观,日后便主持一方。比之出门漂泊好到哪里去了?有宝贝傍身,平日念念经,偶尔显个神通,城里人岂不都会尊重他? 打小一个人流浪久了,常年被人欺负,俊明也万万想不到刚从神秘人手里得了宝贝,就有如此收获,只觉得自己的命运终于转了,以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了。 但仔细想想,城里人好忽悠。虎视眈眈的灵仙观可不好忽悠,尤其是真要建起道观,第一个冲击的就是灵仙观。原本整个建水城中玄门也不过一家,一观一寺更是有建水城中,正道领袖的味道。现在要是突然冒出一个新的道观,又是祈雨胜过他们的人所住持,怕是得被灵仙观活活撕了不可。 尤其灵仙观刚下了战书,俊明道人还想着找机会趁早跑路呢。如今怎么可能留下? 诱惑太大,忧虑重重。俊明道人现下里也是矛盾的很。 讲了半天,沈老板说的口有些干。两位道长却一直不发一语,他看出来这两人都有心事。就是没有说一句话,让他也弄不清两人到底在想什么。 “两位道长,你们还有何顾虑吗?” 俊明道人此时真想回一句“沈老板,你别费心搞道观了。还不如把钱供养给我多好?修个道观得是多少钱?十两金也远远不够,真是好大一笔钱。” “沈老板,还是等我们和灵仙观的道长们切磋之后再说罢。”岳是非想着,反正俊明道人心里恐惧,干脆找机会再给俊明道人显个法,吓他一把。借着斗法的机会,夺回主动权,到时候让俊明道人自己主动退出,请沈老板修了道观,自己再想法子找人过来住持。 只要完成此事,可以说岳是非师愿就完成的差不多了。他也再没其他顾虑,可以专心找十凶煞的麻烦。 此话一出,把俊明道人的心思给搅了。他面上还带着笑容没说什么,心里愤恨。这岳安也不跟自己商量,竟然有答应的意思?让他更不好拒绝了。 转念想想,俊明道人又通透了。其实岳安答的很妙啊,等跟灵仙观斗法完,如果侥幸赢了,还怕什么灵仙观?岂不名正言顺的留在此地开观?想必灵仙观到时也不敢说什么。若是真的输了,到时候大不了谦虚一番说自己技不如人,沈老板难道不给开道观了,还能一点好处不给? 完美! 俊明道人越想越觉得岳是非的回答很好,随即赞同道:“不错,还是等我们与灵仙观的道友们切磋后再说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老板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打心底里是服了这两人。虽说岳安有点像突然冒出来的。但这么厉害的人都认可俊明道人这个老师,沈老板心里便更把他高看几分。 寒暄半天,岳是非和俊明道人都准备回住处。当日带话时灵仙观没有留下说要什么时候和俊明道人切磋。不过岳是非破去灵仙观留下的珠子,他们能知晓是俊明道人的作为,怕是这场切磋很快就会传来,静等即可。 原本还想留在这蹭个晚饭,岳是非想着还得给那个冤种宣哲润带些吃的去,他也一天多没吃什么东西了。 可就在此时,俊明道人的脸色突然连连变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又忽然便秘般,脸色变化阴晴迅速。 沈老板正要问询,俊明道人似乎终于消化了他莫名的感受,飞快的道:“今日突有急事,多谢沈大善人的招待。就不久留了,我们先回去歇息。” 岳是非打量着俊明的脸色,他能有什么急事?一个游方的骗子,突然会有急事? 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这家伙忽然有什么特别的感应。有感应不奇怪,但俊明是个没修行的人,按说不会突然有什么感应,所以岳是非如果没有猜错,大概是他的那个什么宝贝突然产生了什么变化,让俊明感觉到了。 “宝贝,到底是什么?”岳是非一直十分好奇。尤其是和十凶煞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岳是非早就想要弄清楚这事,眼看机会来了,便也帮俊明道人打掩护:“是啊,沈大善人,我们突然有急事,就不在你这用晚饭了。要是不麻烦的话,还请你把晚饭给我们送过去。特别我兄弟,一天没吃东西了。” 话没说完,意思很明确。昨日我蹭你房子住不好多说啥,今天你这老小子就识相点,赶紧把晚饭送去。 “好说好说,我让厨子做了,用食盒给你们装了去。”沈老板脸都笑开了,今日解决了问题,他当然开心,要点吃的算什么?“不知两位道长想吃什么?我好让厨子做。” 话没说完,俊明道人脸色越变越快。到最后匆匆说道:“劳烦费心,随便准备即可,我们先回去了。” 都不等沈老板回答,俊明道人如风般转身蹿了出去,直接就跑路了。 如此着急的动作,也出乎两人预料。沈老板差点跟他说,茅房不用急着赶回去,他这也有。但始终没说出口,毕竟俊明也没说是要用茅房,只是形态和动作,就像憋急了找厕所的人,一刻都不能多呆。 岳是非对那件宝贝的好奇心也越发的大,到底是什么这么着急催俊明道人回去?连礼节都不顾了?又是一件能祈下雨来的宝贝,想必不是什么凡物。正好借这个机会,岳是非也想跟着去一探究竟。 “沈老板,我也先走了。”岳是非还能跟沈老板告个别,然后才跟上俊明道人的脚步离去。 两日相见,第一日是晕回去的,第二日是跑回去的!玄门中人果然古怪。沈老板心里想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七章 藏身真法 “见鬼,居然没有?岳安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紧赶慢赶,跟着俊明道人赶到住所门前时,岳是非正好听见里面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找不到岳安,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岳安这个人。但俊明道人是用什么在找?是他口中说的宝贝吗?岳是非站在门口,很想进去一探究竟。 “不会出错的,就是说岳安是个假名?他们兄弟都是假的?”门里,俊明道人又一次说道,听语气有些急躁。 居然被他发现了?宝贝到底是什么?耳报阴神之类?但这些并无降雨的神通,能祈来大雨的,想必是件真正的宝贝。 “还是得进去看看。”岳是非觉得不能在外面干等着,哪怕冒个险,大不了今晚就直接摊牌。 想了半刻,岳是非记起茅山的一种法术。玄门道术中,除了真正降妖伏魔展现威力能改变现实的真正术法外,其实还有一类术法,是障人眼目的幻术,能遮人五识,使人望假成真。 或许说人所看所知,本就未必是真。所谓一叶障目,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陷在孤叶遮蔽下,见不得真实。 四下兜里摸了个遍,找了片半枯的叶子出来。此法需要有个遮物,纸张、石块皆可,只要是常见的,能遮人眼目的即可。但重在真实,以纸就会化纸,以石就会化石,枯叶一片自然枯黄。 持着叶片在手,岳是非对着叶片正中以小指甲抠出小块菱形的一片叶片,竖立起来贴在鼻端年寿处。然后以食指捏住右边鼻孔,只以左边鼻孔吸气,停在脏腑间十息后,再以口吐出气息。 左鼻孔进气,停息,张嘴呵气。循环往复,按吹、嘘、呵的循环来呼气。总共六次循环后,岳是非鼻端有细微泛出的红色,实质可见的红色气息,若隐若现萦绕于岳是非的鼻端。 六次后,岳是非不再以口出气。松开捻住鼻端的手,以右鼻孔长出一口气,正好喷在叶片上,默诵咒道:“此叶非凡叶,上遮瀛洲神仙地,下闭泰山人间目。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精兮、微兮,藏昆仑兮!” 诵咒同时,岳是非心中透亮,存思出叶片上有尊名为“希夷”的老神仙。神仙放无色之光,照住全身。 弄完后,岳是非将叶片直接当头盖下。无色之光从头到脚把岳是非的身子包裹起来。 沈家的门,哪怕是这栋三层小楼,为了显得厚重都是用的深色的木门,里面镶了铁板以保安全。庄重大气和结实坚固,想直接破门即使对岳是非也不容易。但既然是障眼法,他当然要俊明道人自己来开门。 “砰!” 巨响,岳是非用全身力气狠狠的朝门踹了一脚。没有把力道往门锁上用,不然这门怕是经不住一脚锁舌就得断在里面。 俊明道人被自己门口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不光是他,就连小院的保镖似乎都听到了声音,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就发现应该是三楼上的声音。 “谁?是谁?”短暂的无声之后,俊明道人问起来。 岳是非自然不会回他,倒是准备好第二脚,要是俊明道人就不出来,他不介意再来一下。 不出岳是非预料,门豁然洞开。俊明道人极谨慎的在门口探头探脑向四处张望,身子弓着,随时可缩回房里去。 岳是非就在他身旁,但他根本看不见此时的岳是非。在他眼中,现在只有一片枯叶飘落在地上,而不知枯叶实则站了一个人。 只是让其看不见,但岳是非并未真的隐去身体。所以如果被他触碰到,就会发现这里有个他看不见的无形之物存在。 所以岳是非也得小心的避开他的身体,努力往门里窥视,想看看能不能看见他口中的宝贝是什么。然而门里就是简单的陈设,与他房里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刚刚迟疑的片刻,俊明道人已经将宝贝藏了起来。 如此便只能行的更险,进去看着俊明道人要做什么了。希望他宝贝没有显真形的作用! 俊明道人身体站在门里,并未走出来。恰好堵住了门口,岳是非没法此时进门,但他早有准备。 左手指诀轻打:“唵吒利利吒!” 将声音压低在喉咙里,送出咒言。 踹门前,岳是非曾在门廊上留了道符。就是为了要在俊明道人出来后,引起他的注意。 咒音最后一个字诵出,岳是非对夜空上点出。黄符窜入夜空,白色的光炸开,宛如夜空中突然照亮的光芒,悬停在空中,不停的画着圈圈。 动作如此惊人,底下的保镖忍不住,抬头看着如此惊人的场景:“道长,有、有什么事吗?”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保镖,虽有膀子力气,也曾习练武功,胆气比常人高些,但是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事仍然充满恐,俊明道人是能在大旱中祈来甘露的奇人,夜晚放个光似乎也不是不可理解。 俊明看着突然亮起的白光,自己也是惊呆了。怔在门前,心里也是慌到不行。如此景象怎么可能是自然的景象?怎么看都是特殊的光景,难道是灵仙观送战书来了? 看了半晌,好像除了光也没什么。楼下的保镖又在催问,无奈他只得走到走廊边,扶栏下望,看着楼下的保镖,打个哈哈:“无妨,是贫道正在练功,你们无需惊惶。” 后背有丝凉意,他猛然回头望。空空如也,有道凉风拂过,吹得他透心凉,卷落几片黄叶飞入门中。 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俊明道人收回心思。再朝天上的白光看着,疑心这是什么。要不出言去沟通一下?还是说下楼去把岳是非喊来问个究竟?但那太丢逼格,何况他对岳安有了不小的怀疑,此事便不想惊动他。 片刻后,白光消隐在夜空中。郎朗群星,似乎并无什么不妥,万物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巨响和白光都从未存在。 待他刚走出门时,岳是非已经悄声钻入了他休息的房中。进去后并未翻找什么,随便寻了一处角落蹲下,就等着俊明道人回来后,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所谓宝物又是什么。 实在怪事,俊明道人也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转身回到门里,小心的插上门锁,把门紧紧关上,确认无碍才重新坐回房中桌,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坐回位置上,俊明道人四下打量虚空。片刻后,脸上似乎露出疑色。随手抽了张黄纸出来铺在桌面。黄纸上写着一行字“以吾之名,必见汝之真实。” “真”字是用四个真字拼起来的,上下左右四个真字各朝一方,汇在同个字里。 见到这张黄纸,岳是非的脸色连变。谁能想到这个假道士居然不完全假?他居然还有查验真实的术法? 屋中就这么大,躲都没地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八章 诡异之宝 俊明道人将黄纸立在桌上,以剑指对着黄纸念念有词。 猛地睁开双眼:“临、临、临” 岳是非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动。但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符真的有用,能揭出他的身形,他就上前先制伏俊明道人,然后再慢慢谈接下来的事。反正他也有些弄人的手段,不怕俊明道人不屈服。 别看俊明身材高大,甚至可能还会点道术。但始终还算普通人的范畴,真的斗起来,岳是非有很多办法收拾。 等待着,几分钟后,一切都没有变化。俊明道人满意的看了看黄符,将其置到一旁很是满意。 岳是非狐疑的看看自己的双手,又在俊明的面前晃了晃,确认他依旧什么都看不见,放下心来,甚至有点想笑。看着正经实则没有一点效果,确实是糊弄鬼的。 至于俊明道人自己知不知道他的符根本没有效果,到底是为了诈一下,还是他真的相信这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确认安全后,俊明很谨慎的从贴身内服的胸口处,掏出个东西,做贼似的打量周围,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桌上。搓了搓手,嘿嘿笑起来:“宝贝啊宝贝,你终于恢复了。” 实在很好奇,岳是非真想知道他口中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想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见到宝贝的真面目。 凑上去看,发觉俊明拿了本巴掌大的黄皮小书。表皮很粗糙,简直像那种民间自造的纸张印制出的,外壳上的文字已然看不清。就看俊明小心的翻开书,食指在嘴唇前抿了下,搓开书册,一页页的翻。口中还喃喃自语:“岳安、岳安、在哪呢?真的没有吗?” “可恶,这小子果然一直在骗我。他到底想干嘛?”来来回回翻了两遍,俊明终于确定在这本小书上没有岳安。岳是非看书册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 原本只是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宝贝,现在岳是非想知道这是本什么书,上面又记载了什么。 小心的绕到俊明的背后,岳是非视力很好,不需凑的太近就能看清书上所写的内容。恰好被岳是非看到的那一页上面写着。 “壬寅辰时正雨落三点二斗” 瞳孔剧烈收缩,岳是非想起这正是俊明祈雨成功的当天和时辰。在这书册上已然写上这句话。难道这本书上会准确记载未来将发生的事? 世间卜算之法千千万,可岳是非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卜算之法都是通过一些手段得知“象”这些“象”遵循易的规律,根据这些规律就可测算一些事项,借此预测未来。例如谁都知道阴阳轮转的道理,具体应用时,人们可以大而泛之的知晓人有生就有死,天地有昼就有夜。这些都是阴阳二象的轮转,但具体这些“象”如何应,就需要“解”。 圣人以八卦象万物,又通过八卦的变幻来测知事物发展。但是象如何应,再厉害的人也只能知个大概。而无法准确无误的知晓其全貌,事实上能测知大概,这个未来越清晰,已然是极品卦师。 这种模糊的“象”到底对应什么,在玄学上就叫“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世人都以为是算命占卜的人知晓了什么却不能说。实则更深层的含义是,算命占卜的很多时候知晓的也很模糊,这个真正的“天机”超越人所测知的范畴。 像是传说中的奇书《推背图》,其中也是描述的隐晦的卦象,很多时候不是袁天罡、李淳风等人用这种方式表达。而是他们的认识里也是模糊的,而不是准确不易的。 如果有一本书,能准确描述出某个时刻将要发生的事。那就说明此书绝非人间之物,乃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天书”。 又或者,不是“天书”,而是来自传说中的所谓“凶煞”之手?那也未可知? 方山顶上从天而坠的陨星不仅让岳是非觉得恐惧,宏铭道人他们同样觉得惊悚,谁能想到灵神能造出这般情景?凶煞可以做出那种事,谁知道眼前的书册是不是出自“凶煞”之手? 如果传说没有错,凶煞便是不遵循天地规则的存在。其自诞生便象征着劫末的混沌。 短暂的震惊后,岳是非发觉俊明道人摸索处有墨迹仍在,似乎并未干涸。再嗅了嗅,好像确实有淡淡的墨香。就是说这句话是俊明道人写上去的? 难道这只是本日志?若是俊明道人经历祈雨后再写上去的,倒是可以理解了。但这么一想哪里算得上宝贝? 越看越迷惑,岳是非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解。 恰在此时,窗外的风吹了进来。点燃的烛台没有风罩,被风吹得摇曳飘荡,扰得整间房里也是光影变动,想看清书上的字也着实不易。 俊明抬起头看看窗外,感慨起来:“怎么起风了?今晚我还有事要做。”又看了看烛台上摇曳的火光,很是不满火光的飘摇。 到此时,一切都还算正常。至少岳是非看不出什么奇异,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连岳是非都觉得惊悚,实在他从未见过这等诡异奇怪的事。 眼看着烛火摇曳,俊明很是不满。冷哼了一声,从侧摸了支笔,提笔就在书上写起字来。 “癸卯夜言俊明屋无风!” 寥寥几个字,写完后,怪异的一幕发生了。俊明没有起身关窗,也没有其他动作。刚刚吹拂的风渐渐止息了下来,烛火又直挺挺的立在那,静默的燃烧着,仿佛从未变过。俊明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点点头。 岳是非大惊,站到窗边向外看去。三楼的不远处,有颗两层楼高的树。明显可以看见,树梢上的叶片被风吹动,树叶的婆娑声几乎清晰可闻,窗外的风仍在吹。只有这间房里没有风,只有俊明道人的这间屋里风消失了。 一切只是因为俊明道人写下的那行字?就因为他在树上写下了 “言俊明屋无风!”几个字,他的屋中便真的没有风了。 落笔成真,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比之预言未来,这是更加强大可怕的权能。即使是普通的仙神怕是也无这等出口成真的力量。而俊明按说才只是一个没有修行的普通人。 单说要让这屋子里无风,其实岳是非也能做到,并非什么很难的事。可如果联想一下,前面那句落雨也是俊明所写呢?就是说连风雨这等事,写上去的也可以成真?这怎么可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九章 书中之人 岳是非手微颤,犹豫着要不要摘下头上的树叶。见面与俊明谈谈。有些事他现在急于弄清楚。直到最后,岳是非还是忍住了,没有显露身形。 看着俊明写完后,又停笔沉吟,没有继续书写。喃喃自语:“是先帮岳哲呢?还是先写明日斗法的事呢?这两件事哪个更难?” 留意到他的话,岳是非稍想就得出个结论“下雨后没多久,他就在等什么宝贝恢复。难道是使用后会根据难易度不同而暂不能用?” 就算如此,祈来一场风雨,居然只需要一两天便可恢复? 世间万事万物没有只得不失的,俊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使用此物呢? “罢了,岳安既然找不到,岳哲也未必是真名。先顾我自己再说。”俊明道人也就犹豫几分钟,下定决心,提笔写起来。 “甲辰日言俊明一行人灵仙观斗法胜!” 写到一行人时,岳是非明显看到他的动作有些许的吃力。写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然满头大汗,但仍旧写了下去。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俊明道人长出一口气:“呼!这么难?灵仙观很厉害啊。” 本来明日去灵仙观,岳是非是打算随机应变,因为对沈老板的许诺,最终岳是非还是要赢下这斗法。但又不能太顺利,否则便没法和俊明道人谈判。如今他改变了主意,明日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就要看看俊明道人这书到底有多灵验。 若是连自己故意不配合,但最终结果还是会如此书所写。这便太过超乎想象,以岳是非的见识,也是闻所未闻。 静等着,直到俊明写完,吹灭烛火躺到床上休息。岳是非站在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俊明,和衣而睡,随时准备逃走,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情况。 通道术的人往往也精通医药,岳是非也不例外,身上除了符箓,也随时准备着常用的丹药和药粉,其中有种以酒酿调木香、黄花、檀子等诸香料的粉末,有镇静催睡的作用,岳是非取了一指甲,轻轻弹在俊明的鼻端处,让他缓缓吸入这香粉。 再等了片刻,伸手抓住俊明的手腕,捏住他的脉搏。脉息和缓略散,没有什么力道。气略虚,神志已陷昏沉,被岳是非这么抓手腕也没醒来,算是很明确。 把俊明弄睡,岳是非伸出手朝他胸口拿去。想扯出他随身放着的那本书,好好看看这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手快戳到衣领时,岳是非停下手上的动作,屏息凝神静静感受着四周忽然出现的极细微的变化,久而久之,抽回手开口道:“你是什么?” 没有问“是谁”,因为连岳是非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人,只是在瞬间感受到某种目光的注视。他不确定这目光注视了多久,但就在刚刚他想拿起俊明怀中书的时候,这目光的主人释放出某种信号,像是故意提醒他,不要动。 虚寂空灵,仿佛自太无之间响起的声音,不见其端,不见其尾。 “此书非汝之物,不应窃之。” 无法从这声音判断出是男还是女,也不知这声音到底是谁发的。岳是非淡然回道:“难道就该他所得?此书到底是什么书?” “他是有缘人!”空灵的声音淡淡的来了一句。 “有缘人?你呢?你是什么?人?还是鬼?或者说……是神?” 岳是非追问着,语气尽量平静,景震剑就藏在衣袖中。不论对方是谁,都有一战之力。 片刻后,声音道:“因缘际会,我们会有相见时……” “但并不是现在!”回答完,随即没了声音,岳是非也不再感受到窥伺感,复归平静。 摸到头上的叶片,现在的岳是非,按说连人的眼睛都看不见他。此法同时也可以瞒住一些鬼神。然而很明显,刚刚说话的家伙能清楚的知道岳是非在这,反而岳是非不确定对方是否现在还在看着他。 这种被人凝视而无法知晓对方存在的感觉,让岳是非很难受,但他忍了下来。知道有些事不能尽如人意,怨天尤人并无用,恐惧亦无用,找到解决之法才有用。 看来这书还不是想拿就拿的,还有股力量在守候着。刚刚的存在并非是从阴阳渡口的缝隙渗透进的力量,与岳是非刚打过交道的灵神并非是相同的力量。 有两个可能:一者,十凶煞代表的本就是十种不同的力量,否则也没必要是“十”凶煞,而灵神的力量本就只是其中之一。二者,俊明身上的书并非是十凶煞的力量,是岳是非目前也未搞清楚的另外存在。 拉开门闩,岳是非出门就将头上叶片扯落下来,重将门关上。隔着门剑指指向门闩,将其重新栓好。着实没想到建水城的水居然如此深,事越来越多。 仔细回想当日下雨的情形,雨水中的腥气,落的黄泥雨。当时岳是非就觉得有些怪,不像真正上天所降雨,现在看,当时的猜测不错。 打定主意,明日与俊明道人去了灵仙观斗法后。必须尽早开始寻找闸北老农的线索,还要抽时间准备去鬼市走一趟,利用那边的渠道发布消息,尽快搞清楚俊明道人身上的书册到底是什么。 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岳是非只觉得再拖得久,事情可能会出现更多问题。尤其十凶煞的真面目,当年茅山脚下事情的真相,岳是非越来越觉得等不得。 回了房间,安顿好依旧昏迷不醒的宣哲润。又想起刚刚的书,明日他要亲自看看,是不是写在书上的便一定会实现。若这是真的,他不介意告知宣哲润的真实姓名,反正总归要跟俊明道人摊牌。按照本来说好的,他如果能让宣哲润苏醒过来,岳是非不介意再帮他一把。 宣哲润昏过去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母亲留下的佛法庇佑,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形式保护着他,使他远离伤害。但灵神又以自己强大的力量直接干预,两股力量对冲之下,才造成的宣哲润昏厥过去。 玄门道术始终和这两者都不是一个体系,遇到这种情况便难以插手。想要破局,非得这两种力量本身不可,如今丹心长老闭关,乃至生死不知。若是俊明怀中书真有用,怕就是宣哲润苏醒的最后希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章 千夫所指 甲辰日戊辰时,灵仙观口。 俊明道人可谓道装严整,虽说几处细节都是错的,常人看起来却是十足的道骨仙风,玄门高人形象。他虽不会道法,但是在装扮与姿态上,做的比真道士还道士。虽有道袍,又带了几丝洒脱潇洒与出尘,配上俊朗的面目和高大的身材,妥妥的高人。 岳是非与他并列站着,但岳是非穿的就是普通的粗布衣服。自打他被茅山逐出门墙,他已经很久没穿过道装,加上蔫不拉几的模样,与俊明站在一起,对比极鲜明。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他是蹭了俊明道人的热度。 灵仙观的位置在城郊,背靠翠山山麓,翠山顶上有座文笔塔,也是当年建水城中文庙附属的建筑。当年也曾鼎盛一时,如今连学政和科考都不再举行,便也没落许久,反而山脚下的道观越发壮大兴盛。 虽说祈雨失败,满城百姓对灵仙观有些许的不满,可总的来说还是觉得灵仙观里的道士修行略有不足。以往那么多年积累下的信任和认识仍在,香火也依旧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然而这是在见到俊明道人之前,当俊明道人出现在灵仙观门口。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前来的俊明道人。 “神仙,是神仙来啦……” “救苦救难的大仙,您是龙王化身啊……” 可能连俊明道人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这等影响力。前往灵仙观进香的人,很多直接倒身下拜,对俊明道人磕起头来。 即享受这等膜拜,俊明道人也有些许惶恐。对着四众说:“列位百姓,我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人!” 话还没说完,岳是非已经听见人们在交头接耳“真神仙就是谦虚”、“灵仙观的道人们祈不来雨香火钱怎还那么贵?”、“不知道长会留多久,要是留在我们建水城可真是福气。” 其中有个声音道:“你们听说没?沈老板说想要捐资修观,留下道长,为我们满城人修福。” “真的啊?姓沈的也会做这种好事啊?” 听了半天,岳是非倒还得到不少的信息。例如那沈善人在这建水城里的名声还真是不怎么样,几乎没有听到谁说他好话的。除此以外便是现在俊明道人得来的莫大威望,可以说一场祈雨下来,他的声名已经凌驾于传统的“一观一寺两先生”之上。 被众人纠缠的几乎脱不开身,灵仙观里早已得知了消息。没多时便有观里的知客道人拨开人群,找到俊明道人:“这位‘道长’可是前来应约的?我奉师命,请你进去?” 纵使是道童般的知客道人,对俊明也没好脸色,称“道长”时的语气,故意咬的很重。眼神满是不屑与鄙夷。看来灵仙观上下都对俊明道人十分不满,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想保持。 想来也是,不仅他们觉得俊明道人是个骗子。更重要的是还抢了他们灵仙观在本地立足上百年攒下的声名,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知客道人态度被百姓听了,也能看出灵仙观的不满。顿时刚刚盛赞俊明道人的声音里,有些杂音出现了。倒不是反过来骂俊明道人,而是表达着对灵仙观的不满。 俊明道人同样听了出来,他只是微微一笑,反而恭敬的对知客道人行礼:“道友,有劳了!” 今早他见到岳是非时,岳是非已经知晓他发现自己用假名的事。原本还想着看看他打算怎么做,是旁敲侧击打听,还是直接点破? 结果都没有,俊明道人面色如常。昨夜在自己房间里的发泄今天全一扫而空,精神饱满,仿佛什么都没发现那样。 不得不佩服,俊明也算老江湖了。知道去灵仙观斗法还要靠着岳是非,所以没闹掰。 既然他都能忍下去,岳是非有什么忍不得?于是还是配合着他唱双簧。 此时的情况就很妙,明明双方都发觉对方有问题,明面上却还维系着稳定的关系。岳是非甚至还会称俊明一声老师,而俊明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给予岳是非鼓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老师般。 那位知客道人就弱了太多,明知道百姓态度如何,出门前他的师父也交待,要保持礼貌。他实在忍不住,讲话都阴阳怪气,被百姓听了后,又看见俊明道人如此有礼。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灵仙观拽什么拽?自己祈不来雨,还污蔑俊明道长?看看道长多大度?不与你们计较……” 众人纷纷赞叹俊明道人的态度谦和,大度,指责起灵仙观来。 开始知客道人还能忍住,到了后来,本就一肚子火的他,干脆不忍了。冷哼道:“什么道长?他根本就是个假的,祈雨的事不过碰巧。” “你们吃馒头的时候,前面吃了几个馒头。最后喝了口水就饱了。难道是喝水让你们饱的?前面的馒头都看不见,就知道赞那口水?”知客道人被骂的心头火起,干脆指着大众开怼。 不说还好,一说更惹得周遭人群大怒:“灵仙观没本事还说自己是馒头呢?” “哼哼,就会找借口……” “去你们那上香真是丢分……” 有人喊道:“俊明道长,我看您别走了,就留这。立观度人,我们一定捐香火……” 闹哄哄的,人越聚越多。一传十,十传百,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的知道这里发生了矛盾,都开始吵,原本在灵仙观门口的人听说后不再进门,掉头就走,事情似乎越发不可收拾。 论年纪,知客道人也就是个小道童,十八九的年岁,气头正盛。哪里说得过如此众多的人?俊明道人在一旁也不反驳,微笑看着他,仿佛只需要微笑即可,无需他多言,自然有人帮他说话。他的心里其实爽到极点。 “你们……你们”知客道人的声音渐渐被淹没。 最后大吼道:“你们信他?好啊,你们等着,今天我们灵仙观喊他来,就是要跟他手底下见真章。到时候你们看看,谁才是有真本事的。” 吼完,怒目对着俊明:“喂,假道士,你敢不敢来应战?我们等你几天了。别当缩头的王八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一章 入山仪式 “有何不敢?”俊明道人微微一笑。拍着岳是非的肩膀道:“其实不用我动手,他仰慕我道法,现在算是我学生,就让他与你们斗一斗,可好?” 四周叫好声起:“不愧高道,都不欺负你们灵仙观。” 把个知客道人气的差点冲上来揍俊明道人一顿,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压抑下愤怒,转头道:“那就请了!” 转身带路,周围的人虽然侮辱他,但现在他火冒三丈的样子也没人敢挡他。灵仙观的道士就算比不过俊明道长,总也是有法力的,谁愿意来冒这个麻烦?触怒了灵仙观的道长给自己下个咒可怎么办? 灵仙观的山门并不显眼,只有两扇木门掩着。不说与茅山和龙虎山相比,便是跟临近的万安观也是不如的。相比起来隔壁黄龙寺镶金的山门则更为恢弘大气。 传说灵仙观的开派宗师百多年前自蜀地游历到此,见古城气盛,人家和睦,突然生出眷恋之感。想留在这座人情味浓厚的城旁安居,但他是游方的道士,按照祖师的规矩,不得贪恋世俗的温暖与富贵。于是他折中之下,在建水城旁买下几间屋舍,修了个不起眼的道观。即在城旁,又不在城中,山门低调,体现出道家的质朴感。至此便过了百多年。 天下之大,玄门道观多如鹤羽,修行人更是无数。多是从诸大宗山门分出,虽是如此,其实隔得久了,除了传承还是旧宗,实则与那些大门大派的关系越来越远,像是灵仙观这样的道观,观中道人几乎都没离开过太远,他们心中的玄门圣地已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当俊明道人初来此处,自称茅山弟子时,观主曾亲自上门拜访。直到发现这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而且冒的很假,可谓对玄门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属于稍有点见识的人都能识破的。可谁能知道他居然真的能祈下雨来? 观主的见识和知客道童就不同,知晓百姓根本不会因为你喊几句就怎么样。他们要看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若是不用一场斗法证明自己,将来灵仙观怕是无法立足。 万众注视下,眼看着俊明道人走近山门。门里是王灵官的殿宇,天下玄门几乎都一样,灵官之首护法道场,威慑群魔妖邪。 门后有位弓着背,垂手向下的中年道人站在灵仙观山门背后。也不至于堵住门,但就是用一种怪异的站姿,嘴角微微上翘,眼看着俊明道人快要入门,他喊道:“恭逢道友入门!” 俊明道人下意识就要回个礼,整个人突然被岳是非拽住。看见这个古怪道人时,岳是非就知道斗法从这里开始了。 明明不是道士,如何能受对道人的礼节?尤其是在王灵官的面前,当下就会折了气运,那今日的比试就先输了一半,日后怕是还得有些冥冥中的惩处,但那就是后话。 气运之事,本来玄幻。但其实常人也有体验,很多人会觉得,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那么几天,好像做什么都不顺,什么都跟自己作对,无论是人还是事,都非常倒霉。反过来又有那么几天会觉得好像运气爆棚,好事成堆。 实际上这就是气运的一种体现,如果是修行人,尤其是那些精通奇门遁甲和大六壬的修行人,会算出每日甚至每时的吉时吉位,挑在气运旺盛时出门和办事,或是要出门时特意往好的方位先走,再转向目的地。遇到气运衰时,就会避免做重要的事,甚至是避免出门。这也是所谓趋吉避凶之道。 运起则行,运衰则避。凡是人就有三衰六旺,而且这是自然的趋势,气运不会固定如何,能知道趋吉避凶的方法,行事就会稳妥许多。 初入门灵仙观就要先毁了俊明道人的气运,虽然岳是非想看看俊明道人的书到底有没有用。但也不急于第一关,毕竟第一关是下马威,也看不出什么。 拉住俊明道人,把他的身子往侧面让了让。于他耳边低声道:“小心!” 没有解释意思,但俊明道人也是聪明的,听了岳是非的话立马就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更是清楚,所以顺着岳是非的力道侧身避开中年道人的行礼,也没回礼,就像他是对空气行礼似地。 岳是非则挺身向前,先一步跨入山门,站在王灵官塑像前,磕头跪拜。先敬了王灵官,今日的比试才会顺遂。道祖说“不敢为天下先”,讲的就是不要太傲气,入山拜神,欲扬先抑。 俊明道人虽说不懂这道理,但他很机敏。有样学样,在山门前的中年道人惊愕的眼光中,叩身下拜,跟着岳是非先对王灵官拜谒一番,然后绕过神像,正式入了灵仙观。 中年道士拉住后来的知客道人,他刚刚看到了山门前的所有,先是训斥道:“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忘了观主告诫你的话?” 知客道人如梦初醒,刚刚被气急了,十分不好意思:“师叔,我刚刚没忍住,他们实在……” “罢了,回头再训你。走在俊明身旁的年轻人是谁?” “啊?不知道啊,好像是那个假道士的弟子?”知客道人满脸茫然,其实他都没注意岳是非。假道士的弟子,当然也是个假道士,需要他关心吗? 中年道人的表情严肃了很多:“不对,我看他是懂门道的。你进去后要跟观主说,今天要小心那个年轻人。” “今日的比试要是输了,我们灵仙观怕是再无法立足。一定要慎之又慎。”中年道人挺直腰背,仔细吩咐知客道人,让他赶紧把情报告知门里长辈。 虽然态度严肃,可中年道人也不怕,就是要警惕些。如果只是灵仙观,他还没这么有自信,但也就是恰好,就在俊明道人成功祈雨的当天,有位真正茅山上清的高道云游到此,其道法之高,观主的话说“直如高山仰止,他们再修几十年都比不上。” 听闻有冒充茅山的假道士,也愿意出面见见,免得诋毁茅山清名。 所以他们有什么可怕的?斗法最后,真要有什么意外,可是还有外援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也不怪灵仙观面对个假道士都这么谨慎,首先他为何能祈下雨来,至今他们也说不清楚,可要说是巧合,又觉得太强行。只能理解为或许俊明身上跟了什么鬼神或是野仙妖精之类,所以还不能太掉以轻心。其次,灵仙观已经在祈雨的事上输了一次,再输一次,就真的完了。更别说知客道人刚才的态度,只会让更多人厌烦灵仙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二章 拜求外援 灵仙观斋堂,月色如流水倾泻,堂前明亮如泽。 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位身穿淡青色道袍,佩五岳真形图,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妥妥的俊道士。另一位同样身着道袍,但更像为疏懒的儒生,盘膝而坐,提着只紫铜小炉,水正沸腾如鱼目般扑腾腾响,儒雅的道人提起炉子,将水沏入三才碗中,茶叶浮起,在水中翻滚, 两手翻飞,目不暇接的将三才碗中茶水准确倒入公道杯。两过之后,再将公道杯里的茶水先倒给对面的俊道士,最后在倒在自己杯中。 茶落,杯停。 儒雅道士缓缓开口:“小地方,没甚好东西。唯有这滇青产自高山,却是江南少见的茶,叶虽粗,却也有翻特殊的山中滋味,还请道兄尝尝。” 俊道士也不客气,提起茶在鼻尖微嗅。儒雅道人刚刚的动作恰到好处,一番茶艺后,水温正合适,入口温,但不会到烫嘴的地步。显然是极高的茶法,平日没少泡。 饮过半盏,俊道士放下杯子:“荣思道兄,你太客气。我孑然一身来此,连个还礼的东西都没有,空受了这么好的茶。” “哈哈,茅山上清的高道愿意来我这山野小门落脚,就是我们极大的荣幸。何况今日还垂教法给我们演过一科,我们更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已是天大的礼,我怕这辈子都还不起。”荣思道人笑道。 虽说他表现的很谦和,俊道士也能猜出来,他应该不止这么点事。身为一观之主,放下其他事来陪自己 大概还有什么所求。 知道如此,但他也没主动开口。他生性疏懒,不太喜欢主动给自己揽事。 从来都是‘你有事就说,我能帮就帮,帮不了就拒绝’,简简单单,哪来那么多弯弯绕?非要猜来猜去,人情世故就太不玄门了。 犹豫半晌,又过了几盏茶。荣思道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除了感谢您来我们灵仙观,再个便是最近我们遇到一件怪事。” “哦?不妨说说?” 也看出来俊道士不太喜欢兜圈子,便直言:“唉,也是这两年干旱闹的。周遭百姓受难,礼请我们帮着祈雨几次,可都是滴雨未落。” 喝口茶,俊道士猜到他想说什么,提前接话:“是想让我帮你们祈雨吗?” 然而荣思苦笑着摇头,在俊道士疑惑的目光中道:“若是再早一日,确实是这个想法。但现在不是,是有别的事想求道兄相助。”接着便把突然出现的俊明道人之事都讲了一遍,尤其是他自称茅山道士的事。最后道:“他刚来我便去见过他,聊了一番就发现他不过是冒牌货,谁知……” “谁知道他真的祈下雨来?”俊道士听明白了,原来是灵仙观出头太快,给自己惹了麻烦,希望自己帮忙擦屁股。 立足上百年,灵仙观也算攒下一番口碑。寺观本身并无产业,尤其现在已没了自己的土地,靠的都是信众供奉捐助。此番和俊明道人的矛盾闹的太大,而且已经无从收,满城人都觉得俊明道人是高道,灵仙观不过是嫉妒其道法高深。 若是最初灵仙观什么都没说,两边还能相安无事。可当初荣思道人嘴太快,很早就放出消息,反而和俊明道人结了仇。这样下去,善信不再信任灵仙观,久而久之灵仙观的道众里怕是得有不少喝西北风去。 想要挽救,唯一的办法就是来场斗法。真正证明俊明道人是个骗子,赶他离开此地。 “假称茅山道士?”俊道士反问一句,笑笑:“那我确实得管管。” 听闻俊道士答应,荣思今晚的目的顿时达成。嘴笑的合不拢,提炉倒水。才发现铜炉中水都倒空了,连忙催促不远处站着的道童:“快,再打些泉水来。” “但是有个问题,荣思道兄的修行也是高的。按你的说法,他不过是个游方的骗子,为何你不自己就对付了呢?找他来斗法,当众露一手,难道还怕什么吗?”俊道士不动声色,他也不笨,荣思道人的话明显自相矛盾。 提炉的手顿住,等了会,不得已长叹一声:“唉,不瞒道兄。也是惭愧,虽然我基本确定他是假冒的,但他确实祈下雨来,以我的见识,实在不知怎么回事。或许他真是运势高,正好碰上。可我就怕……” “怕他真有什么本事,你们应付不来?”俊道士明白了。 荣思道人点头如捣蒜:“事情太过诡异,我们灵仙观也实在输不起。恰好道兄自茅山游方到此,定是祖师不忍我们受辱,才让道兄来此做我们的定心丸。” 俊道士倒也没谦虚,算是应下了。但他又道:“我到此两日,另有目的。今日已经有些苗头,此事耽搁不得,所以我要离开几日,就请荣思道兄拖延几日吧。” “额”荣思愣在当场,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茅山上清的高道来此,看在同是太上门下,提些请求还好,但他也没法强留俊道士停下自己的事来帮他。 见他难看的脸色,俊道士有些无奈:“莫不是你已经跟他约了时间?” “唉,怪我嘴快,今晚已派人送战书去了。怕是现在已经告知那边了。”荣思道人只剩下苦笑:“不知道兄的事急不急?可否?” 没有理他说到一半的话,俊道士左手在指尖捻了几下,似乎在做推算。最后摇头:“不可,耽误不得。” 最后,很郑重的伸出三根手指:“三日,我需要离开三日。三日后必然返回,不管如何,就请荣思道兄你拖三日罢。” 荣思只好点头:“按说我不该强迫道兄,只是我们灵仙观已到了存亡关头。难免忧虑,说出去的话也不好再改。” “荣思道兄,其实也不难,你们灵仙观可以先与他斗。斗个几场,如果他真是没什么本事的假道士,你们便直接收拾了他。如果他真有什么门道,就拖住他等我回来。” 俊道士说完,站起身来。制止了慌张挑来泉水的小道童加水,继续道:“为了尽快回来,我就不久留,今夜便动身,希望三日后回来时能听到灵仙观获胜的消息。” “今夜?要不明日早间再走?否则实在我们待客不周。”荣思眼看着俊道士站起身,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因为要三日赶回来,就直接大半夜上路? 俊道士背对着他,连道别都很随意:“不了,明日走我怕三日内回不来。” 讲话间,俊道士已经踏出几步。明明动作很慢,却已是眨眼间就到了门边。仿佛用上了什么缩地成寸的神通般。 荣景道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已然站到了院门口,远远的听到他又说了句话:“荣思道兄日后修行还是嘴慢些,莫要抢那个急。” 在荣思道人满脸通红间,俊道士的背影已消失在月色下,不见影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三章 事出预料 “灵仙观真是个福地!”俊明见到门里的道士,首先出言赞叹。 他的眼神一直在找观主,今日比试,来接待俊明道人的,是灵仙观的几位老辈道长。观主甚至没有出门。 看这个阵仗,岳是非心里明白,根本就是下马威,灵仙观根本没把俊明道人放在眼里。 听说俊明道人初到此地时,灵仙观主便主动与之相见,给足了茅山上清的面子。直到发现他其实啥也不是,所以丧失了兴趣。甚至没忍住,连表面上的那点面子都给扒的干净,到最后反而两边闹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好在俊明道人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求自保,别被灵仙观下个咒弄死自己,已经心满意足,也就不指望什么太高的礼敬。 “观主今日不在?”看半天也没发现荣思道人,俊明忍不住问了起来。 有个年龄更轻的道士,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随口答道:“观主有事,不赶巧就没来,没想到今日你上门了。” “还真是不巧。”俊明道人也是笑笑,心里不满面上总还过得去。站在院内甚至无人奉茶,也不请他入内就坐,硬是让两人站在院里等着,似乎在等待着上面的吩咐。 观门前,百姓齐聚。 俊明道人要跟灵仙观斗法比试的事,被知客道人大嘴巴一说,不知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事,赶过来想亲自看看,人越聚越多,尤其门前,几乎已全是人。还是门口的道士拦住了大多数人。 很快就有人叫骂:“你们灵仙观是不是怕了?不敢当众比试?” “是啊,难道欺负俊明道长远来?他可是我们建水人的恩人,你们要欺负他,我们可不答应。” 众怒难犯,守门的道士知道今日不可能完全挡住所有人。心里更是臭骂起知客道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弄的麻烦越来越大。 无奈之下,他一边派人禀报观主。一边解释道:“俊明道长远来是客,我们玄门自有待客之道。所谓比试也不过是私下切磋。若是让大家观礼,一则不合玄门规矩,再则观小地少,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 “哼哼,平日让大家捐香火时,怎么不说地方少?” 不得不说,墙倒众人推。当大家都指责灵仙观时,怎么回答都不对。任是守门道长修为精深,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等了片刻,道童终于带来观主的吩咐。先是在他耳边低声几句,他心里有了数,知道众愤难平:“既然大家想观礼,我们也不能说不让。可人实在太多,不然就请众位请十位德高望重的代表来观礼?” “道观清静之地,就算不信任我们,希望也给祖师面子。人太多惊扰神灵难免有灾厄,可就不好了。” 守门老道长的提议,倒还真的稳下局面。古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还真没谁敢得罪神灵,尤其抬头看看灵官爷爷瞪着远方的威严,心里更是不禁打颤。也没人真就打算今日就把灵仙观赶出去,纯粹是义愤填膺到此。 人群中议论纷纷,讨论半天,终于有了个结果,选了几位在众人里声名比较高,大家熟识,也愿意出头的,请他们入了内里。其余的人,守门道长直接致歉后,让道童关门,今日便不再接待香客,实在事情已经难以收拾,不得不为之。 其他小道童不知道,守门道长关门后看着祖师金容,探口气,抱拳礼敬,默默祝祷。希望祖师保佑,俊明道人没什么本事,否则灵仙观可真就麻烦了。他知道,茅山的道长今日还未回来,如果俊明道人尤其是身边的那个所谓学生真有他们灵仙观都挡不住的本事,麻烦就真的大了。 俊明道人等了半天,他倒还算耐得住性子。以往就是走江湖混饭吃,哪里有不能等的?都能等得,倒是岳是非实在不愿意等,问道:“你们灵仙观不说待客之礼,请我们来切磋,就把我们干晾着?等什么呢?怕了吗?” 讲话间,门外的十位观礼者已经走了进来,同样引入这件院子。恰好听见岳是非的话。其中有位身穿锦绣,一看就是读书人的男子有些看不过眼质问道:“呵,我还不信,你们灵仙观真有礼貌啊。” 语带讥讽,迎住俊明道人的道长本就心里有点火气,差点发怒。好在他不是知客道人那样的年轻人,养气功夫也不错。讲话的中年读书人他也认识,在整个建水城里都很有声名,就在文庙改的学校里任教,可谓桃李满天下,得罪不得。 强压下心头火,淡淡的回道:“礼貌不敢当,就在等几位见证的善信进来便可以开始,也不知几位何时进来,便多站了会,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顿时把责任推到了进来观礼的十个人身上,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会有人来观礼,纯粹借坡下驴。 岳是非看出来了,十个人也看出来了。硬是无人说什么,但是对灵仙观的看法就更差了。 反应最大的反倒是俊明道人,他在看到外面有人进来观礼的瞬间是略有点慌的。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能接受斗法失败,大不了说技不如人,也不寒碜。怕的是灵仙观弄他。 现在事越闹越大,他的压力也就越大。虽说有宝贝相助,可谁知道灵仙观多厉害?宝贝压不压得住?这个岳安的水平又到底如何?他心里也很是没底。 “开始吧,想比什么?”岳是非直接问道,他越来越不喜欢灵仙观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甚至有那么点意思,想直接帮俊明道人赢下来,不再故意试宝贝是否灵验了。 几个道长交头接耳几句,其实他们等的是观主的命令。观主并非不在,而是暗中在观察,因为都知道茅山的外援还没回来,观主需要弄清楚俊明道人的情况后,再决定是灵仙观自己担下来还是求外援。 眼下已无法再拖延,观主也同意先比第一场。有些事,还得是手底下见真章,尤其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好在这家伙年龄还轻,玄门之中年龄越大高道越多。年纪轻的能有什么修为? 对岳是非,他们也只是略有警惕,注意力都还在俊明道人身上。 指住院子正中的花坛,有位道长说:“有位云游的道兄给我们布了个风水阵,说是其中内有乾坤,玄妙异常。我们思索了些时日,始终参不透其中奥妙,就请道友来试试,可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四章 风水阵法 进来前,岳是非还以为灵仙观打算直接开坛斗法,两边召了兵马对轰。看看谁能翻谁的坛。何况灵仙观又是道观在此,当着祖师众神的面,日日经法薰修,若是灵仙观的道士再持戒精严点,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他们也没打算这么暴力,还要搞点文雅的,居然是设了个风水阵。 至于是不是近日“偶得”,无法参透。反正岳是非不太信,因为眼前的花坛和空地明显不是刚修建好,甚至还有假山池塘,怎么可能是偶得? “道友,这风水阵取意八方威神。讲求的是引来八方地气以镇,又说内有五岳三山护持。以八卦之数为引,若是入得其中,便与外边世界有大大不同,甚至这方寸之地都能使人迷失其中,若是没有把握,道友还是别轻入,免得伤了自身性命。” 看似介绍,甚至语气都很真诚。但岳是非知道他这是下马威,是一种威胁。若是心狠点,到时候真的把人困进去了,就说自己真的控制不了,风水阵太精深。把陷进去的人弄个半残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弄死也不难,就看灵仙观到时想做到哪一步。 别的不说,俊明道人听完介绍,心里已是波涛汹涌。岳是非和他离的最近,能感受到他身上真的微有发抖,确实是怕了。 转头看他一眼,他也回看岳是非。如果现在岳是非说自己不想进去,让俊明道人进,怕是俊明道人立马就认输。哪怕有宝贝,他也不敢赌,赚钱嘛,谁愿意赌命?大不了拿着十两金离开,这辈子也别回建水城。 甚至十两金要是也没了他也不怕,只要不死。还有宝贝,走到哪不能活?俊明道人脑子里已经想的清清楚楚,反正自己打死不冒险,就看岳是非愿不愿意进。 论其他道法还好说,可真要讲风水阵。也不是岳是非擅长的,至少他在外表看着花坛时,还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风水阵。若不是灵仙观道长介绍,他甚至觉得摆放有些杂乱,怀疑是不是灵仙观自己壮声势。 眼看两人都停住,不说话也没动。灵仙观几个道士相视一笑,几日的屈辱和煎熬终于舒畅了,知道俊明道人怕了,心里实在畅快。让你来装?让你抢我们香火?甚至还想在这立观长留?实在不自量力。 “若是道友不敢进这风水阵,或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玄门之道博大精深,也是常事。但还是请道友好好再去参详下,多学点,日后再来切磋。”刚刚介绍的道长比起其他几人更和气些,现在当着建水城贤达的面,也愿意给个台阶下。 意思很明确,你没办事就滚,别留在这碍眼了。 审视半天,岳是非也算看出些门道,心里暗自嘀咕“灵仙观居然是擅长风水阵的,难怪祈雨不行。” 三千大道,八万玄法。玄门中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能通一门已是不容易,少有门门精通的。这风水一道更是玄门中深奥的部分,能精通其中玄妙处确实不容易。 风水中,初入门槛便是在能识认吉凶。虽有理气派和形峦派的分别,但首要入门,都是能至少分出阴阳吉凶,再然后便是点穴寻龙。到得这里,其实已是称职的风水地师。 但若要更精进,讲究的便是能仿天地的风水形势布置出风水局来。也就是所谓造势,稍差些的造势,便是阳宅里用的多的,摆些摆件化煞趋吉,但这些无法真正改变吉凶。真正厉害的大风水师,能遵循天理,在无风水地造风水,改换吉凶。 要想做到这点,就得精通风水阵法。像是眼前的院落中,看似随手修建的假山,花坛。其实都各有内蕴,以小局而模拟成天地之大势。传统的建筑里,实则无不内藏风水之理,例如院子的方正,井打在哪,如何修建屏风。 还有道观的殿宇如何布置,怎么一步步登入道观中。台阶修多少级,观宇朝向,如何布置其中的坛,实则都可以看做风水阵,都是效法天地之机要而成人道。所以无论往大还是往小,要想精通此法都是极难。 不过岳是非还是基本看出眼前的风水阵如何,灵仙观的道士虽说也会风水阵。但确实也算不得大家,否则也不会作为第一关的试探,自古压轴都在最后。 “无妨,我看这风水阵也没那么难。”岳是非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便慢慢的踏入眼前的风水阵之中。 一步步的,岳是非绕开花坛,走到院落最中心处。双手张开,犹如环抱虚空,感受了下地气的轮转,虽然此刻风水阵还未启动,但岳是非依然可以从庭院固有的布置中,感受到此处地气的变化。 所谓风水,乘势而起谓之风,界水则止谓之水。归根结底也是效法天地万变之道。 眼见着岳是非走入风水阵,刚刚还开怀的几个道士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厉害,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和这个年轻人没什么仇怨,也不像俊明道人,他们自认是替玄门清理门户,真要搞他一下,想必祖师也不会怪罪,可要是无辜之人,分寸反倒不好把握。 心里更是开始埋怨俊明道人,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居然还让无辜之人替他来淌浑水,着实可恶。念及于此,好脾气的那位道长再次确认:“你可想好了,风水阵若起,万一遇到什么,我们万一相救不及时,就怕出什么大碍便不好了。” “磨磨叽叽,不是有此地贤达作证?是我岳安主动进的风水阵,遇到什么也是自担。来吧。”等了半天,到现在还没开始,岳是非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灵仙观也是墨迹,明明想搞俊明道人的很,真正下手时却又不够狠。 “好吧,既然你这么确定,如你所愿。”道长退开,挥了下手。 随着他们几人的退开,观礼的人和俊明道人也是向后退去,尤其俊明道人,退的比兔子还快,生怕这风水阵把自己带进去。 有三个道童手里捧着三盆形态不一的假山盆景,从三个方向而来,逐渐放入阵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五章 形起势落 风水之道,核心便在于“形”“势”二字。《葬经》有载:“土形气行,物因以生。夫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其行也,因地之势。其聚也,因势之止。” 有形才有气,若是地平坦无波,一望无际,毫无起落。便没有形,没有形则无所谓气。所谓“地贵平夷,土贵有支。”讲求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光有形,或者说只有气还不够。气要流动,才是鲜活的。 好比水,如果是一汪深潭,无进无出。久而久之不过死水一潭,甚至会发臭,变脏。但如果有活水流进,又有水流出,便是活水,才能滋润万物。朱熹有诗:“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地气也是如此,有形则有气,有势则有生机。这地势的表现,就在山的高低起伏,同样以水为例,高处的水循势而落,而走,而周遍万物。古人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整个华夏大地的地势,是西高东低,故此上至龙脉,下至村头溪流,无不遵循此理,这是风水中最大的势。 仿天地形势所成的风水阵,同样要遵循风水之道最基本的道理。 原本这阵处于静止状态,就是因为其聚气的山势不全。所以平日里这就是普通的花坛,除了些微地方略有聚气之用,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直到将山势架起,使得整盘风水阵自成一局,便完全不同了。 三盆假山盆景就是起这个作用,就像在一条平静无波的溪流中,突然丢下几块大石头阻隔水势。上游的水仍旧源源不绝而来,到得这里受阻,水的能量便会大增,重力势能带着水力下冲,要不越石而过,要不形成旋涡激流,从旁绕行,不论如何,此地水势都会变得艰险。 岳是非明显的感觉到,当三盆假山落在西北的位置上时。摆在道观中原本不起眼的这座风水大阵忽然间便启动了,此处的天地仿佛与外部相隔绝,自称一体。 身在风水阵的最中心,遥遥望去,四面有参天的石笋高高耸立,直通天地。岳是非置身低洼处,苍茫四野无边无际,困于其中,上下难行,左右也似无处踏步。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风水阵外的人,包括几位观礼的和俊明道人。实则根本看不懂眼下的风水阵,他们眼中岳是非就是站在一些假山盆景之中,周遭不过是些散乱枝叶的假山,花坛,好像并无太起眼的地方。 但也不能说完全无所感,即使他们看不懂这个局,可是发自心底的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就像普通人买房子,有时候会有些特殊的感应,例如觉得某个地方的房子站在里面就非常舒服,自己很满意。又或者觉得站在其中就浑身不适,采光也黯淡,气味也不适,总之哪哪都不好。实际上这也是人本能对气的一种感应。因各自心境机缘不同,自然也有敏感和不敏感之分。 在场几个道爷就不同了,他们站在风水阵的边缘看着岳是非。或凝重,或轻蔑,或无所谓。各自心情或许也有不同,但几乎没人觉得岳是非能破阵而出。 刚才对岳是非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的。此地的风水阵是更往上几辈的道人留下的,到这一辈荣思道人他们对风水阵其实算是一知半解。不论再精妙的风水,其中人的因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他们的造诣不深,就很难将风水阵发挥出威力。 这其实还算小事,最麻烦的是天时地气本身也是在改变的。三元九运合乎一百八十载,随着时间推演,若是不能修改变化,阵法也就死了。直到前两日茅山高道来之前,这风水阵基本上处于半荒废的状态,属实是那位高道指点了一番才勉强恢复这座风水阵。 在场的道士,自认如果把他们一个两个丢进去。怕是也得困在阵中,难以出来。除非是汇集更多人,自然也有法子强行破开这风水阵。毕竟这始终是人拟天地所成,不是真正的天地,就有法子强力来破。 其实天地之力也可强力来破,比如要是某处有块不怎么好的风水地,你非要强行找一群人把山都给挖了,改道河川,其地势气脉自然也会更改。所以人力也并非完全就不如天地之力,人和亦是极重要的。 置身正中,岳是非看着,思考了片刻。大致看出这风水阵,是借的风水中一处凶势。也就是所谓的绝地,四周以假山所成的山,就形如尖刀,重重阻隔,使气囚于中,难以脱出。 “装什么帅?要是先让他起阵再进也不会这么麻烦。”岳是非暗自骂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风水阵最凶的地方恰恰是正中,因为气都囿困于此,如果是起阵后再进来,虽然要面临山势煞气的冲刷,反而不至于上下不得。 阵是仿的绝地,但也不可能真正毫无出路。再绝的地,也得有气进出,否则阵本身就是死的,谈何作用?正是因为阵本身也要借气才能发挥效用,所以任是天下再绝的地方,也必然有生机一线可循。这也是生克制化,万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要破阵其实也不难,就是要在重重隐藏下,找出一线生机所在。 掏出铜罗盘,岳是非盯着天池,没有随便走动。不找出生路就动,那就是自寻死路。虽然他也有想过,要不要试试俊明道人宝贝的力量,如果他书上写的就会成真,那自己应该随便乱走都能走出生路才对。 可是再转念一想,还是别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输了不划算。 天池磁针飘忽不定,始终不与红线重合,找不见真正的方位。 见此,岳是非知道有气在故意干预罗盘的指针。可惜自己本身不擅风水,师父也不是此中达者,罗盘不是什么珍宝,对外来的影响没有太大的抗拒。 “罢了,不弄你还不老实。”岳是非无奈,得先消除罗经的干扰,否则连方位都寻不见,更别说所谓生路在哪。 对着罗盘上,岳是非快速的写下镇土煞的讳字。两脚丁字站立,左手呈五岳朝元诀顶着罗盘,咒道:“土公土母,此方元辰,天气下降,玉枢放光,化煞除瘟,不顺化微尘,万法咸如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六章 水崩山摧 咒停的瞬间,岳是非以自身为屏,挡住源源不绝冲击的煞气。罗盘上的指针顿时稳定了下来,准确的指出了位置。 岳是非顺着罗盘所指的方向看去:“卯山酉向?怎么反而势最高? 有些迟疑的看向四周,发觉自己并没选错,整个阵中最高绝的那座山,便在东边的位置。坐东朝西便是卯山酉向,因为二十四山里“子、午、卯、酉”正好对应了南北东西四个正方。 现实中无论阴宅阳宅,都少有方位正对,不偏不倚的。毕竟世间无直,或多或少有偏差。也正对应天道不全的妙理。可人造的风水阵就不同了,因为是人为摆设,往往更加贴合理论描述的方位。 像是眼前那座高耸的山峰,就在正东的位置。从气的变化来看,此地的气自东向西源源不绝而来,山势的高低起伏,也是自东向西,与现实中的山脉正好相反。 倒是也正常,既然这里是绝地,必然和大势相反。所谓顺者生,逆者亡。如果山形大势与自然相悖,其气的流转往往就是相悖的,就像往长江里丢大石头一样,所带来的势,往往不好。 但不得不说,自然变化万端。风水也不是简单的就看,具体的地方也得具体来说。哪怕有些和大势相悖,但在区域或某个时期是顺畅的,也可能有小吉。 但眼下的风水阵显然不是如此,明明就是故意制造出的绝地,要的就是和大势相悖。 “水口呢?水口在哪?”弄清楚了山形地势,就得寻得水口所在。光有山形地势还不够,风水风水,如何能有风无水? 但偏偏看了一圈下来,真就无水。 仔细回忆入阵前,岳是非明明看见不远处有个池塘,而且池塘也是纳入整个风水阵之中的,怎可能入阵以后就没有水了?这不对。 “除非有人刻意隐藏。”岳是非笑了,因为他似乎发觉了此阵的破绽。 一个人越是要藏起来不愿意给你看的东西,往往就是最关键最核心的东西。此阵故作凶局,却偏偏藏住某些东西,想必就是这东西是涉及关键的。 卯山酉向属木,东方青龙木,木本象征生机,春日万物复苏,是为生。生气被囚,正是囚于金,水生木,金生水。水自丁来,才是吉向,当寻丁方之水。 丁在午旁,略偏几度。岳是非的目光朝南偏西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同样有山起,却是一座不太起眼的山,正处于山势平缓的方向。 虽平缓,但并不是最低点,而是在高低之间略中的位置。岳是非托定罗盘,开始缓缓往那个方向而走。 外人看来,岳是非站了半天,终于开始小心翼翼的挪动。走的步伐很缓慢,就像一个山上打猎的猎人,布下无数陷阱后,生怕踩到自己布下的陷阱,所以小心的挪动。 往他挪动的方向看去,那里并无花坛,只有一盆不太起眼的小盆栽,一颗小型松树下倚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盆栽的后面,恰好就是池塘,但是池塘正好被盆栽的小型松树枝叶所遮,如果以齐平这些盆栽的高度看,会觉得池塘正好被松树遮挡住,看不见后面。 观主其实就在道观后厢房的屋子里静静地看着整个阵法,别人只是听茅山那位道人讲了一课。一知半解的人多,但是对这位观主,则是仔仔细细剖析了阵法的精髓。实在是时间有限,大班教学就难免兼顾所有人,所以把观主教会了,别人就跟观主学即可,本身他也是个天资很高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观主,论年龄资历,在这灵仙观中他也不算最高。 因为知晓这处阵法的全部精髓,所以他很明白,岳是非现在走的方位是正确的。心里也略感震惊,没想到不起眼的年轻人居然有这般见识,难道是自己错看了俊明道人? 他又看向俊明道人,倒是觉得他也是呆呆的坐在明就是啥也没看懂。 再次摇摇头,观主还是不信他是真有本事的。不过和岳是非一样,看到俊明真的祈雨后,他就心里有计较。哪怕俊明道人什么都不是,可他后面的人就未必了,总要有个高人支撑才是。 或许那个高人就是岳是非,至少在观主看来。岳是非在风水一道的造诣上,已然比这个道观中大多数人都强。再想起沈老板家自己做的手脚,似乎也是被眼前年轻人所破,那就更符合自己的认知了。 “岳安?”观主沉吟片刻,再次念起岳是非的假名。仔细想了想他熟知的玄门高人,可惜他也不是什么精通世上诸事的达者,天下高人众多,除了玄门诸派,还有无数隐世家族,哪里有他都认全的?不知道才是常理。 “罢了,想不到。”观主很无奈,确实对这个名字太陌生:“但我还是要见识下你到底多有本事。” 观主招呼一个道童过来,对他略耳语了几句,便让他去办。 此阵在平静时,虽说会自成绝地将人困入其中。但不论怎么说,阵法整体是僵滞的,就像岳是非这样,一旦看穿风水格局,找个吉地水口,自然就可循路而出,发现生路。 外人看起来难以捉摸,但真正的风水地师来说,其实算不得非常难的布置。 如此来说,阵法的威力只能忽悠外行和半吊子。真正的内行是蒙不住的,在场来说,如果俊明道人进去,怕是一万年也找不到出路,最后只能乱走。可要乱走,那可就是杀机重重了。 好的阵法,都不可能是僵滞的,一定是内带变化。此阵也不例外。 所谓水口,就是水来的方向,正常看风水,寻水口来定吉穴。水口不同,吉凶也是不同,搭配山形地势来说,寻错了就是犯煞。 可这里不同,这是假拟出的风水,可以遵循人的意志来变化。 比如说这水口暂时是吉,可要是真的来了水,还能走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七章 以眼还眼 道童从门后钻出来,悄悄的找到围观道众的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叔,观主吩咐要打开口子,时候差不多了。” 闻言,这名道士大惊,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真的是观主的意思?” 道童有点窘迫:“额,师叔,您觉得我敢假传观主的话吗?” 摇摇头,道士无奈的道:“不,我其实不是在问你,是有点不可置信。现在的阵法最多困住他,可一旦打开口子……”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还下意识的打量了下观礼的十位贤达和俊明。生怕被他们把他的话听了去。直到确认他们都还在迷迷糊糊的看着院子里正在缓步前行的岳是非,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对话时,才松了口气。 但他表情还是很不自在,仿佛做贼一般,久久不能回答。 “师叔,您听没听到啊。”看道士如此恍惚,小道童再次拉住他衣袖确认他真的听见了自己的话。 还未说话,为首的道长开口:“既然是师弟的意思就去做罢,死生就看他的造化了。”讲话的道长几乎一直没有发过言,胡子如山羊般垂下,眼角皱纹密布,但皮肤却异常年轻,如果不问他,怕是没几个人能看出他的年龄比之观主都大不少。 站在院子中的道士里,他的辈分和威望都是最高的。连他都开口,被道童拉衣袖的道人只得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说完,他仍旧有些许犹豫,实在是不情愿。玄门讲究贵生,本来不过一场比试,却要让人有性命之危。何况这人还有点无辜,别说是岳是非,就算是俊明道人困在阵里。他也不赞同放水。 观主之命,不得不从。无奈之下他走到池塘边。 池塘并不大,而且是垒起的,地上地下各有一半,积的水高于地面平均水平。早在设置时就有布置,池塘边有处卡口。地面上则有一条无形的水道,平日里看不见那条小水道,但是遇到阵法启动,尤其放水时,这条小水道的作用便彰显了出来。 道士轻轻拍了下池塘边假山上的石头,左三下,右七下。 手停下动作的片刻,地面上微震,机括变动,卡口整个被提起。池塘中的水顿成滔滔之势,从池塘中沿隐藏的小水道冲刷下来。 外人来看,不过是放了个池塘的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池塘冲下来里的水,半人高的小池塘,就算站在里面都淹不死人,更何况地面下的水不会因为有水道就流动,那是保持这个池塘依旧在,能维系整个风水阵的根罢了。 落在岳是非眼里就完全不同了,他刚刚往正确的道路走了没几步。耳边先是传来“轰隆”的声音,正当他疑惑间,更是感觉到天地动摇,万山摆荡,似乎大地也不再平静。 知道这说明整个风水阵产生了剧烈的变化,甚至他的谨慎性发作,都不想继续往前。想看看风水阵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至少目前他根本没看出来。 然而地动后的片刻,岳是非脸色大变,因为他看见诱使风水阵巨变的正主。不知谁在他算定的吉位突然引来大水,波涛汹涌自天外而来,落在岳是非眼中是一条巨大无比的江水,其水高近乎和四周高山一般,波涛汹涌朝岳是非冲来,仿佛水龙般,其势巨大,铺天盖地落下。 “真狠!”岳是非随口骂道。居然连这种损招都弄出来,哪里还是一般斗法?简直堪称你死我活之争。 水浪如山高,朝岳是非裹挟而来,勃然巨力,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如果真要被这水冲实了,当场就会被窒塞,呼吸会出现困难。能不能撑过去就不好说了,外人看来可能只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喘不上来气,跟哮喘发作似地。 原本还只是随手帮俊明道人,斗法在玄门也是常事。只要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家总还是手下留一线,不至于做的太绝,毕竟因果报应,天道承负也是存在的。若是以鬼神之法害人,更是难逃天律森严,何况是在道观中当着神灵的面? 可灵仙观就做了,俊明道人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岳是非觉得这帮人简直是要被俊明逼疯了。 但岳是非面前没有如果,他也不是普通道士。 情况紧急,他也不再藏掖,从兜里取出泰山石,上面纂刻着五岳真形图,又是真正取自泰山顶峰的石头。 “水来山石高,止浪息波涛,泰山石此镇,一峰凌云霄。” 咒罢,将手中石向前丢去,步踏艮卦,借取五岳之气,直接立在水泽前方。 登时自石落处,从地下长起高山来,凌然耸立于天际,哪怕大浪滔天,也被这山石阻挡,丝毫不能逾越。 外人看来,岳是非只是丢了块石头,正好挡在水道上,避免了池塘放水的流动。其实岳是非的石头并不大,根本挡不住水的流动,可是真落在地上后,水流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阻隔,全都往边上流去。 别的看不懂,眼前这个景象大家看懂了,啧啧称奇,看了半天,就这景象最为神奇。 此法原本是取五岳石镇水的道法,往往是用在湍流险急,尤其是容易出船祸的地方,以此法镇后,往往就能平息波涛,使行船安稳。 情急之下,岳是非忽然想到以此法拟出泰山之力,正好破掉这个阵的形式。 山石落地前,最高峰在东边。泰山凌云,一览众山小,如今最高峰猝然改变,整个风水格局也顿时乱了。 在岳是非眼中,水流卷积,撞到泰山后不断积累,到最后翻逾边上两山,将周围的山头淹没,漫过群山的水流冲下,往着之前阵法最中心的低洼地汇聚,山势的阻隔引导顿时都不再有用。 片刻之后,高山、大水全都消失不见,岳是非仍旧站在院子中。 扫视一番,看着那些道士面如土色。他们在阵法边上,也是他们主持风水阵的布置。如今整个大阵全部被摧毁,即使他们不是真正入阵主持风水阵的变化,但是反噬也仍然要承受。不知布置了多少年的灵仙观风水阵,一朝被毁,地气乱了,怕是再也无法恢复,此处只能作为一处景观,再无他用。 眼看着他们的模样,岳是非轻蔑的笑笑。既然你们灵仙观用了狠的,那也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八章 怒火中烧 “水潦尘埃归于寂,人间何处,寻道德。” 真正主阵的,其实就是一直在背后的观主。几乎就在水流被滞,冲漫过其余山头时,他就觉得眼前骤然一黑,浑身几乎站立不住,连忙扶着墙,头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下似地。 等他站稳,再看时阵法已然被破。他也不知说什么,无奈之下轻吟起诗词。知道灵仙观的麻烦,这下是真大了。 如果今天换了他,要从风水阵里走出来还行。但要遇到大水,他自己是没什么办法的,也想不出施什么法来应对,彼时只能生死由天。但岳是非破掉了这个阵法,至少在风水造诣上,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其他方面呢?观主拿不准,他也不敢赌,开始沉思要如何拖住岳是非,希望全在外援身上。 庭院里最后那幕落石阻水,任谁都看出来非凡。当岳是非自庭院走出来,问道:“如何?你们的风水阵算破了吗?” 破的不能再破,岳是非的问询更像锋利的刀子,出来了还要割他们几刀,连台阶都不给他们下。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有个道士忍不住了,强行压下怒气道:“说的是点到为止,道友怎么连我们的风水阵都毁了?日后要恢复可就难了。” “噗嗤”岳是非直接笑出声来:“点到为止?放水下来都想要我命了,还点到为止?灵仙观就是这么夸张的?” 连灵仙观的道士里,都有人听不下去,实在是己方如此,他们也不好驳斥。还是刚刚的道士嘴硬:“道友莫要夸大,我们的阵法能放能收,绝不会危急道友性命。” “能收?你倒是给我收一个看看?” “现在阵法都被破坏了,如何收?是道友太不客气扰乱我们风水阵的布置,还直接毁了这阵。” 岳是非也有些愤怒:“你们这么厉害,刚刚怎么不收?要是那水你们收得回去,自己的阵法还会被破坏?满口胡言。” “道友你请泰山石镇水,就坏了我们风水阵的格局,如何还收的住?” 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好像还真有道理般。岳是非似乎还真没法证明他们其实可以收的住水。如果真正修行之人,倒是知道若想收住那水,除非有仙人般的法力,凡俗之人哪怕法力再高,也难以阻止水落山崩,虽是演化风水阵,遵循的仍旧是天道。 但外人不懂,外人只会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反正没有发生过。 同属玄门中人,有些事外人不懂,自己人还是心照不宣。稍微讲点礼,都知道什么是有理,什么是理亏。就像是俊明道人,他假冒道士获取利益,他日自有天地承负,善恶昭彰,谁也跑不掉,轮不到灵仙观来计较。 如此坚持揭穿俊明道人,无非公心私心。若是公心,就是怕俊明道人这样的人败坏玄门风气,尤其让那些不懂事的人误入歧途,此是为众生也是为匡扶正教。但还有些则是私心,为的是自己的利益。 到底出自公心还是私心,外人原本难辨,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但若是出于公心,至少在此事上,不会指鹿为马。 “我最恨有人污蔑我!”岳是非的脸色低沉下来,茅山脚下的旧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你要辱我,若是能讲理我们便讲理。若是你不愿讲理,非要耍弄口舌,那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力能降慧。 左手指微微掐住,岳是非踏前一步就会要眼前人吃苦头。天师和茅山宗师联手又如何,真的也不会变成假的,我岳是非不认这样的事。 四周空气凝滞,无人言语,岳是非已经准备好动手。嘴硬的道士对视着岳是非的双目,忽然自心底泛起寒意,下意识退后一步:“你、你想动手?” 无言以对,岳是非真的想动手他也懒得废话。 终于,领头的道士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按下他的师弟,对岳是非打个稽首道:“第一番比试,确实我们灵仙观输了。道友风水精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我们的风水阵,是我们无能,不该怪道友。” 谁都看出岳是非刚刚满脸的怒气,此时此刻,其他道士还不太看重这件事,他们想着背后还有茅山高道支撑,再怎么也不会怕眼前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法师。只有领头那位老道,最清楚观主心中的忧虑,按下还想放狠话的道士,先对岳是非赔礼。 虽说他自己赔礼道歉了,但话语里仍旧有偏袒。岳是非冷然盯着他,片刻后,怒气如云烟般消散,转过身去:“下一场斗什么?” 无他,没意义。智者不与愚者争,院子背后供奉着老君的神像,就在怒火达到顶点时,岳是非看见了背后的太上老君,慈眉善目望着岳是非。就这一眼,岳是非收敛了心思,否则他今天就要灵仙观除名。 都说他妖魔之子,又是茅山弃徒,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灵仙观的几个道士搭伙商量,领头的道士对着嘴硬的道士训斥道:“何必这时招惹他?罚你回去静思跪香。” 对这惩罚,他仍旧不服:“师兄,他是外人……” “外人如何?是非如何别人不知,你自己心里不知?戒行威严何在?”领头的道士眼睛微睁,面上略有怒容,其威严始终是荣字辈道士中最高的,平日也执掌刑律。就连观主的威慑力有时都不如他。 “是,我领罚!”道人虽说不满,可也看出刚刚众人面前,身为大师兄的道士其实也是维护了他,并未直接把事说死,留了点面子。始终照顾自己人。 这时,刚刚跑走的小道童再次回来,对着几人摆摆手,也不言语。生怕被岳是非他们听了去。 虽然隔了几丈,岳是非已重新回到俊明身边,但这边的对话他也算一清二楚。听闻嘴硬的道士被罚,心里也算满意了些,至少灵仙观不是无可救药。 摆手之意,就是要拖延。早在开始前,观主就提到过。如果俊明道人的修行出乎他们原本预料,就不要急着比后面的,先想法子拖时间,等茅山高道返回再说。 接到观主的命令,还是领头的道士出面,对着众人道:“道友道法高绝,我等自愧不如。今日观主出门尚未回来不如请两位明日再比?今日就留在我们灵仙观歇息?也算我们尽地主之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九章 再等一日 “留在灵仙观?我怕住一晚,明日便起不来了。到时候你们还能说我们是发了急病,反正我们也不能证明自己身体健康。”丝毫不留情面,岳是非直接怼了回去,用的语气一点不善。 观主在不在灵仙观,他还真不好说。毕竟他也没来过灵仙观,这些事不好判断。可是全程岳是非都能感觉到有窥伺的眼神在凝视着自己,而且论修行,应该比这几位道士更高些。所以岳是非猜测,观主应该就在道观之中,不出来只是借口。 至于为何要拖一天,他倒是也能理解。送战书时,灵仙观就强调过,他们灵仙观也来了一位茅山高道,以此为理由邀请的俊明道人前来切磋。 观主起初不出面,还可以说是想给俊明道人下马威。毕竟也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自己赢了第一场,灵仙观不可能还没有注意到事情已然发生的巨大变化。这种时候外援也好,观主也好,总得登场了罢? 然而他们只是想拖延,所以岳是非猜,要不就是后面的人还没把握。要不就是还在计较要弄点什么需要耗时的准备。再要不,就是外援真的不在,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离开了。俊明道人和自己来的又太突然,所以不得已,必须要想法子拖延。 不光岳是非不满,连十位观礼的贤达也很是不满,有位富态的老者道:“道长,灵仙观立足建水城上百年,一向受居民礼敬,香火也算鼎盛。也算你们邀约俊明道长来此切磋,怎么比试一场后突然观主便不在?” “与荣思道长我也是老相识,想问问他,灵仙观出尔反尔岂不丢的是我们建水的脸?”十位贤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灵仙观要突然停止比试,他们难道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喊到观主道号时,老者的音调故意提高几度,仿佛他也觉得观主并非真的不在。 掌律道士的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更是把知客道人骂了几番。早就让他们要选那种机灵,修养功夫强的人做知客,结果观主偏偏说现在宣传很重要,找的都是能说会道的人来做知客。嘴上功夫机灵,心里就不一定憋的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就有点分不清。 若是没有知客道人闹大此事,原本很好找的借口,如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建水城里的贤达解释。 无奈,但比肯定不能比,他只能忍下来,先对几位打了稽首道:“此事确实是我们灵仙观考虑不周,原本确实派人邀请俊明道友来此切磋。当时想着主随客便,所以时间应当随俊明道友,就没刻意约定时间。” “昨日我们候了一天,没想到俊明道友都没来。观主今日有急事,未曾想到俊明道友今日玉趾来此,更是引起城中百姓关注,还选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贤达来观礼。这阵法早已设下,所以直接请俊明道友指点。可除了此阵,后面的还是得观主出面,我们实在做不得主。还请俊明道友和各位贤达宽宥。” 掌律道人讲这番话时,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算是做到了避重就轻,甚至暗自说你俊明道人昨天不来今天来,还不提前打招呼,怎么能怪我们接待不周? 面上的客气都有,特别是对俊明道人。之前其他人几乎是直呼其名,或者直接用“你”来称呼,基本上就是不承认他是玄门弟子。而现在用上了“道友”的称谓,实则就是一种认可。 十位贤达虽然面色不好看,但也看出来灵仙观的意思。反正观主就是不出面,你们爱信不信,他反正就说他不在,今日第二场是打死都不比了。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转到了俊明道人的身上,毕竟今日与灵仙观比试的还是他跟岳是非。而岳是非又自称是他学生,所以能做主的,愿不愿意答应,也都看俊明道人。 然而俊明道人的脸色极细微的变了下,他现在也有点进退两难。因为他在宝贝上写的是今日要胜,原本想着今天一天足够了。若是真的拖了一天,明天可就胜负难料。 如今是灵仙观反悔,正常来说他大不了不比了。赢下一场也足够了,难道灵仙观还能再施压?老实回去拿了十两金就走岂不快哉? 但是他看见了岳是非玩味的目光,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发觉自己太看低岳是非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学了点法的小法师,厉害也有限。能解决沈老板家中的事只能说他还是有真本事,可如今他发现岳是非不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就从灵仙观的态度上,他明显看出来灵仙观的道士们在畏惧岳是非,所以才要拖时间。 一个化假名的厉害人物,装弱装怂到你身边潜伏。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俊明道人说不好,只觉得自己惹了个更大的麻烦。 “岳安,你怎么看?”勉强把语气压的平和,俊明道人心里怕得不行,知道自己已经做不了主,只能问岳是非。 何况岳是非这么厉害,即使没有宝贝,也未必就会输。 问题回到岳是非身上,如果刚刚嘴硬道士没有那么嘴硬。此刻岳是非或许就点到为止,两边都留个面子,经此一事后,想必灵仙观也不会非要俊明道人与之比试。就此该干嘛干嘛是最好的。 可现在岳是非偏偏不愿,既然你们灵仙观如此傲气,岳是非就打定主意也要让灵仙观付出点代价才行。 “你们观主明日保证能回来?要是他明日也不回来我们还等?”岳是非冷冷的问道。 被这个问题搞的掌律道人懵了一下,观主就在门里,等的哪里是观主?可是那位茅山高道做什么去了他们也不清楚,说是三日返回,明日就是第三日。可他们也拿不准,万一要是没回来呢? “当着建水城贤达的面,若是你们观主明日仍旧没有回来,就算我们赢了。”见他久久不语,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岳是非再进一步,划出道道,免得他们又耍什么文字游戏。 边上有位贤达开口道:“说的有理,俊明道长是客还得等你们一日。难道灵仙观不该担些责任?那也太没道理了。” 无奈,掌律道士一咬牙一跺脚,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章 怎么来的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师兄你的嘴是最严的,至少比我强很多。”观主看着掌律道士,似笑非笑,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 灵仙观后堂中,几乎所有荣字辈的道士齐聚于此。掌律道士与观主站在最中心。 被观主讽刺后,掌律道士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几次都在忍耐要训斥一番这个已经成为灵仙观的师弟。事实上最初他就曾劝过他,不管俊明道人是真是假,由他去就好,灵仙观应该学黄龙寺,不要随便去插嘴。 彼时观主独断专行,认为要是不揭穿俊明道人的真面目,会对灵仙观屹立建水城旁上百年建立起的地位产生冲击。更是会破坏玄门的声誉,如果到时候人家以为玄门都是和俊明道人那样的存在怎么办? “观主教训的是。”终究忍了下来,当着众多师兄弟的面,要是当场对观主发飙,怕是立马就会引发灵仙观内部的问题,怕是俊明道人还没赢,灵仙观就先输了。 “罢了,如果明日茅山的道兄没有赶回来,就只有我亲自上了。”观主沉默半晌,无奈的叹口气。此时再埋怨已没有意义,如何解决当下的问题才是核心。 灵仙观也是今日才注意到这个岳安,派人查询之后,才知道他是俊明道人祈雨的当天才来到的建水城。与俊明道人一样,身份神秘。联想到沈老板家的布置突然被破,俊明道人没这个本事,那就是岳安所为。 商讨半天没个结果,选择在灵仙观歇息一晚的岳是非和俊明两人被安排在一间僻静的厢房中歇息。房中简洁肃穆,玄门静室,算不得奢华,却也自有一番风味。推开雕花木门,,外面是不大的荷花池,池畔有张石桌和几只石凳,夏夜在此饮茶吟诗,是处极风雅的所在。 俊明却半点风雅不起来,现在让他和岳是非同处一室简直是如坐针毡。最让他难受的,是两人自从被道童带来后,岳是非就坐在房中椅子上不发一语,端坐闭目养神。 几次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找个借口直接逃走,又慑于正坐在门前的岳是非。搞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如何开口。后悔自己怎么遇上这么个瘟神? 闭目养神的岳是非实则并未真正入静,和俊明道人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同在一处,他也不至于托大到直接入静修行。其实他也在观察,想看看俊明道人想做什么,心里有多少底气。是不是合适摊牌的时机。 约莫观察了两个时辰,他几乎一动不动。但俊明道人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几次摸到胸口的书,最终又把手放下来。 基本上岳是非可以确认这家伙不是什么有底牌和后手的大佬,大概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那本书,发觉其中威力后,就想借书的力量来获取利益。既然如此,岳是非觉得可以跟他摊牌了,早点说开也省事。 睁开眼,朝俊明道人看去,嘴角微咧:“俊明老师,你胸口的是什么?我看你很看重?” “没、没什么,我几天没洗澡了,有点痒痒。哈哈。”俊明道人连忙把手缩下去,心脏怦怦直跳,紧张到极点。 眼前的岳安太恐怖神秘,他一刻都不想多呆,甚至在想,如果现在求救的话,灵仙观会不会救自己?之所以突然决定留在灵仙观住这一晚,也是因为他想着同样是会道术的人,要是岳是非真的想怎么样自己,回沈老板的住处无异于自寻死路,反倒是灵仙观,或许能得到帮助。 “怎么?老师你躲什么?今天我们不是赢的很漂亮?”岳是非故作疑惑,脸上的笑一点都没变。 落在俊明道人的眼里,简直妖魔的笑容。转头看向窗子,算了下距离离得挺近,如果动作快跑过去,岳安应该追不上自己才是。弄出响动来,灵仙观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这里出现了问题。 他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岳是非的眼睛?见他偷瞟窗前,就知道他想逃。岳是非随口说道:“如果你想跳窗的话不妨试试,看看能不能在我靠近你之前跳出去。” 俊明道人面如土色,都快哭出来的勉强笑着:“跳、跳窗?我为什么要跳窗?岳安你在说什么啊?” “砰!” 右手剑指,岳是非对着窗子轻轻勾了下手指。开着的木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猛地关上。吓得俊明道人浑身一哆嗦。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瞳孔微缩,高大的身材直接坐到了床上,扶着柱子勉强让自己没有倒下去,嘴唇发白,微微颤动:“你,你到底是谁?想……想干什么?” “不演了吗?俊明老师?”岳是非咬重了后面四个字,似调侃的语气对俊明道人说道。 当然看出岳是非现在不想装岳安了,但俊明对眼前人几乎是一头雾水,初见时还觉得两兄弟都很憨厚,是能被自己拿捏的家伙,谁知道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岳是非随手从桌上倒了杯茶,开口道:“你怀里的书是件很危险的东西,拿着它对你未必是福。” 连自己最大的秘密对方都一清二楚,也算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后,俊明整个人都瘫在柱子上。犹豫着,可宝贝再好,也得有命才用得了。俊明狠心掏出怀里的书,抬手递给岳是非:“你、你想要宝贝就拿去。别杀我,我只是想混口饭吃。” 没有上前去接那本书,想起昨晚的事,岳是非相信如果自己去接那本书,昨晚的莫名声音又会出现。对于这本书岳是非更多是好奇,倒是没那么想获得。对于不明来源的力量,他是非常谨慎的。 “说说,这本书怎么来的?”岳是非饮了口茶,语气放缓了些。目光直视俊明:“杀你我没有兴趣,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弄人,会让人生死两难。” “好好配合我!”语气平淡,威胁的意味却一点不少。 俊明道人收回手,他敏锐的发现岳是非似乎对自己的宝贝没有那么看重,而且好像并不想要自己的命。更像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对于这样未知而强大的存在,怂点有很多好处。 所以他也没坚持,直接回答:“是几日前,我到建水城之前遇到个神秘的男人,他请我吃了顿饭后,就送了我这本书,然后说我是被选中的人,还让我……” “让你什么?” “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会有危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一章 心想事成 “哦?那你现在怎么敢告诉我?”岳是非迟疑着问了一句,按说这种不该先抵死不从吗? 结果俊明脸一垮,带着哭腔的道:“因为我要是现在不告诉你,马上就有危险啊。” “聪明!”不得不赞叹一句,真是明智的选择:“既然都说了,你也别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怕他有隐瞒,岳是非想了想还加上一句:“要是你没有隐瞒,没有骗我,或许我能帮你免了后面的危险。” 俊明确实是聪明人,得到许可后,直接答应,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本是个游方的术士,他家里爷爷辈是真会给人算命看风水作法的先生,虽说算不上正统玄门,但祖上的法也是自卯山学的,所以后面法本里写的祖师也多是茅山的祖师,有时也会自称茅山道士。 到俊明这一辈,他爸不愿意学这些东西。而他还没来得及学爷爷就不在了,家里除了留下不少法本书籍,他也没真正学过法。所以称职唱经之类的倒是会个大概,遇见不懂的人也能扯上几句。他平时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懒得做工,家里田也被分了,所以干脆走街串巷赚点讲好话的钱,忽悠几句也算有个收入。 但他也算有自知之明,不太敢去那种大的城市忽悠真正的达官贵人。专门去那种山里转悠,打一枪换个地方,别说大多数时候事主根本发现不了。就算真的发现了,他也已经跑路了。何况家里的书上,最基本的什么八煞黄泉之类他也会算,不说多好,至少也不会出大乱子,就这么跑了很久江湖。 原本他都没想要来建水城,纯属路过隔壁的村镇时,在饭馆吃饭歇息时,突然有个男人找上他。那个人给他结了饭前,还跟他聊的很好,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能说出俊明道人的一些过往与前事。连他走江湖忽悠人的事都一清二楚。 当时俊明就怕了,还以为是什么债主上门。结果神秘男人不仅不计较,还让他宽心,接着就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有桩富贵近在眼前,如果抓住了,这辈子的命运都能改变。如果不能抓住,再过几月就得因为行骗被抓,等放出来后就是穷困一世,所以问他愿不愿意抓住这机会。 俊明当时也是将信将疑,还以为遇到同行了。神秘男人却跟他说,如果相信他去做,成了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能得到一份富贵,如果不成说明他是信口胡诌,自然也不用担心他给俊明的预言。 仔细想想逻辑还挺对,所以俊明就答应下来,问他要怎么做。 神秘男人告诉他,不远处有个叫建水的古城,已经大旱几年,民众吃水种地都遇到了困难,祈雨求神都没有效果。所以发了公告,谁要能求下雨来,就给十两金为酬谢。男人有个法子能帮俊明祈雨成功,到时候这十两金就是俊明的。 听到这里时,岳是非打断了俊明的话啊:“他告诉你这件事,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额,没有,就说让我拿着宝贝前来祈雨。然后我就能改变命运。”俊明眼神没有闪烁,倒还不像说的假话。 但岳是非有些不信,狐疑道:“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什么代价都不用就能让你得钱?他是什么大圣贤?无私奉献?而且你就这么信了?” 俊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其实不信,就是因为觉得是玩笑话所以当时没有深究。后来是想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拿不到十两金算了,可要是会被抓,还会穷困潦倒一世我实在受不了。就想着来试试,如果不成我又没收钱,这城里的人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也证明他是胡说,我也不用担心几个月,怕自己被抓了。” 仔细想想倒还挺有道理,岳是非也接受了他的说辞,而是问道:“然后呢?然后男人就给了你这本书?告诉你写上去就能实现?留下书就走了?” “是啊,他跟我说,这本书可以查建水城已有之事。也可以写未成之事,只要能写上去就能实现。起初我是完全不信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宝贝?那不是跟神仙一样了?”俊明吐槽道。 岳是非注意到他的用词,起初不信。可是他在台上“表演”祈雨时,分明很有自信,不太可能是第一次用:“神仙也不是谁都能心想事成。然后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信的?” “唉,当晚我就试了下,在上面写说我能捡到钱……” 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书的威力,昨晚岳是非亲眼看见当他在书上写下要风止息时。就像真的给风下了令,避开了他的房间之中。所以现在听俊明的说法,当他写下要捡钱时,就真的捡到钱了。 “就在当天晚上,我就真的捡到了和写在书上一样的钱数。当时我就觉得,肯定是遇到了神仙,是神仙搭救,让我转命。”俊明说的眉飞色舞。 白他一眼,岳是非很是无语:“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还遇到神仙帮你转运?你也配吗?” “唉,我肯定是不配的,可是我家祖上也是做好事的。我爷爷一辈子帮人那么多,最后什么下场?还不是被人那些救他的人逼死?这世上要真有神仙,善恶有报,总也该给我这个子孙报点好吧。” 闻听此言,岳是非略有沉默。有些话他没法说,只能转移话题道:“除此以外呢?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对了,还有个事,自我写下第一笔以后,我就和这书有了种奇怪的感应,像是……” 一路讲话顺畅的俊明,在这里突然迟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 不说还好,说到这岳是非就想起沈老板家里时俊明火急火燎的奔回去找宝贝时的景象。当时连沈老板都奇怪,俊明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就是他迟疑的“奇怪感觉。” 联想到黑山上那些灵神信众的情景,岳是非追问道:“什么样的感觉?有谁在你耳边说话?还是什么古怪的梦境?” 俊明摇摇头:“都不是,就是非常奇怪,好像我和这座城的感觉越来越紧密。还有就是……” 抬起手中的书,俊明盯着书册的封面:“还有这本书,我好像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落笔,什么时候不能使用。还有我想查的信息,以前需要逐页翻,现在像是我能清楚的知道要翻哪一页。” 说话时,似乎心里有所感,俊明想翻动书册。但是又恐惧的瞟了岳是非一眼,不敢轻易乱动。 见到他突然的古怪,能猜出来他应该是突然有所感觉,岳是非也想看看,这家伙和书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随即点点头,同意了俊明翻开书册。 没有一页页去翻,俊明随手就翻开书中的一页,看了一小会,抬起头用疑惑而不敢置信的声音询问:“你、是不是叫岳是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二章 丁未有事 “不是找不到我的名字吗?”岳是非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如果这本书真有能呼来风雨的神力,知道他岳是非的真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倒是不久以前的夜晚中,俊明道人才疑惑于为何找不到岳是非和宣哲润,此时却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凡是多智者,没有不疑心重的。岳是非的第一反应,或许这根本是场局。 俊明道人脸上的疑惑比岳是非还多,他很用心的想了想,最后还是得不出答案,无奈的摇头道:“这、这我也不清楚,就在刚才我翻开书,恰好翻到这一页。” 怕岳是非不信,他直接将书册推到岳是非的眼前。 没有伸手去接书,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上面短短的写道:“岳是非缚言俊明与灵仙观客房……” 到这里,此页戛然而止。很确定自进这屋来,俊明没有机会写任何一个字,但偏偏这上面有着准确无误的记载。连岳是非也不得不惊讶于此书的准确。 “下一页是什么?” 谁能对未来不好奇呢?但只要没亲身经历,谁愿意相信自己的未来的注定的?对于宿命是否注定?人的思想是否真实属于自己?这些问题足以困扰最有智慧的贤者。 按岳是非过往对易的了解和认知,命运是天人各一半,天数是过去已现,其结果自然影响当下,可当下人也是有自我选择的,人们在自我选择与过去命数的影响下,才产生未来。在此之前实则有无数不确定的未来。 俊明没有阻拦,如岳是非所言,翻开了书册的下一页。依旧颤颤巍巍的递给岳是非,只见上面写道:“岳是非镜花梦一场,水中求明月,月落归旧人,求而得未全。” “什么意思?”岳是非有些不解,以他多年解签,知晓签文所写多数时候模棱两可。但大意、吉凶总可以判断。依书上所写,岳是非此行怕是一无所获,倒也不能说完全无所得。如果把落月旧人理解为宣哲润,至少能把他救回来。 “没有了?”岳是非问道。 俊明摇头:“上面不全是按页数来写的未来,挺乱的,有些事不是经历过我也看不懂。” 还真是麻烦的回答,岳是非却也没怀疑。如果真有准确预知未来的力量,甚至书写改变未来的力量,这书的力量必然有巨大的限制,否则就超出常理了,即使在玄门的认知里,也只有象征大道的三清祖师和玉皇大天尊才拥有这样主宰万事万物的力量。 不可能有什么宝贝能达到这样的力量,所以除非这东西有巨大的限制,甚至根本就是障眼的工具。 其实岳是非是有怀疑对象的,大黑山上的经历仍在,灵神确实曾展现过近神的力量。神在人的眼中,本就是近乎无所不能,知过去未来。而眼前的书似乎也呈现出这样的力量,谁能说这不是凶煞有意为之? 虽说上面没有古怪的东巴文,可要鬼市那边的情报没有出错。此地的凶煞和灵神并非一个,他们有不同的习惯与方法似乎也不奇怪。既然世间有十个凶煞,想必就不是完全相同的十个,否则便没了意义。 “收好这本书,但不是说就属于你。”岳是非把书推回给俊明:“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本书如果按你所想,力量太过强大。往往是需要你付出相应代价,我也想弄清楚这本书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从岳是非的话里,俊明听出他的意思。知道岳是非应该没有杀自己的意思,甚至没有夺宝的意思,他更像是来这里想弄清楚什么。得知此事的俊明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称是。 “你帮我再查一个人……”刚要把书揣回怀里时,岳是非出言阻止,也是突然起了性质,不管这书来历如何,至少在查人上或许能给岳是非方便。 俊明哪敢说个不字,满脸堆笑:“您说,查谁?” “闸北老农!” 岳是非不做解释,就让俊明查。他想看看这个词在建水城里到底代表什么样的含义。原本来建水,就是为了两件事,一个是找佛门上座部丹心长老救宣哲润,此事暂时搁置。另一个就是搞清楚鬼市得来的消息中有关凶煞的部分。 之所以去看俊明祈雨,也是怀疑此事会不会和凶煞有关。如今发现他手里的宝书,但始终不能肯定这就出自凶煞,时间也不能都耽误在帮俊明斗法上,正事还得做。 俊明闭目沉吟,随手翻开书册,再次推给岳是非问:“您看,是不是这位啊?您要找的人。” 上面只有短短寥寥数字,也没有记的清楚,只见有一句写着“丁未午老农龙桥遇凶!” 瞳孔猛缩,丁未日就是大后天,老农明显指的就是闸北老农,遇凶是什么意思?是说凶煞?还是凶事?不好判断,但是一想到鬼市的情报,结合这书上记录,大后日岳是非一定得找到这什么龙桥,去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可以了吗?”俊明看岳是非盯着书上看了半天,眼睛跟狼一样放光,心里也不禁打哆嗦。分不清此时的岳是非是怒是喜。 被打断思绪,岳是非看了俊明一眼,心有所感,现在看这家伙顺眼了不少,既然他这么听话,岳是非就会觉得帮他一把也不算亏本。 眼神柔和了许多,岳是非道:“俊明,明日比试还是照常。你还是叫我岳安,我叫你老师,帮你跟灵仙观比完,攒点声名。” 看俊明道人眼神越来越欣喜,岳是非又打断道:“不过开始说好的,十两金你要分我些,可别忘了。” 帮是可以帮,钱也不能不要。俊明能不答应吗?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何况有岳是非相助,经此一事就不用怕灵仙观,甚至沈老板的许诺,俊明美滋滋的想着。神秘男人真的没有骗自己,这次建水是来对了,改运就在今天。 “修道观的事,你也先答应沈老板!”岳是非又开口了。 愣住了,俊明没想到岳是非难道也看上了沈老板的道观? 从俊明眼神的纠结,岳是非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反问道:“就算把道观给你,你就能维系的住?靠坑蒙拐骗和你手里的书来维持?” “如今你也算见识过这世界的真相,应当知道世上是有鬼神的。就算你祖德余荫,让你混过这辈子。但是你欺神骗鬼,就不怕将来遭什么报应?沈老板家里如何你是看到的。”岳是非确实想要这个道观,但人家是给俊明的,此事还真不能硬来。 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俊明谈出个两全之策才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三章 忙上加忙 斗法结束后灵仙观不在闭门,允许香客继续进香礼道。但是不久前的争执已是满城尽知,道观中冷冷清清,往日的鼎盛香火今日只剩下了三两支清香,烟尘袅袅升空。 岳是非走在灵仙观中,道士见了他都退避三舍,更是无人敢阻拦其出门。他没有强迫俊明怎么选择,只是跟他陈明利害,就留他在屋子里思索,自己则乘着时间还早,出门先转转。走入灵仙观中,眼看着落寞的景象,岳是非在想,落到这步田地到底是他和俊明道人所为,还是灵仙观的自大招致的。 太上曰:“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为天下先久了,便容易忘记自身的问题。更喜欢死盯着老二,生怕自己被超过,反而忘记大象希形的道理,最终被超越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灵仙观门口,岳是非看见仍在那两眼发呆的知客道人,上前问道:“道爷,知道黄龙寺怎么走吗?” 知客道人看见岳是非,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看鬼一样看着岳是非,久久不敢说话,也不知说什么。从他把俊明道人和岳是非迎进灵仙观,已经从下到上所有的师父师兄,师叔师伯都埋怨了他一通,连带着他师父都被骂的不行。就差直接把他扫地出门,全是因为在灵仙观门口时他没忍住心里的愤慨,当众说了狠话。 其实他不过初入门没几年的小道童,很多事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就知道门中长辈说俊明是个骗子,装神弄鬼不说还积压灵仙观的生存空间。于情于理都让他们这些年轻人无比憎恶,恨不得他早些下去。 一时没忍住,反而给灵仙观带来这么大麻烦。也不是他们的本愿,可事情确实发生了,加上没什么人,知客道人就在这傻傻发呆,不知前途几何。却在此时被岳是非打断自己的思绪,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知客道人不就是帮助香客解难答疑的?”岳是非笑道,对这个热血的知客道人,岳是非倒是没有太大脾气,甚至觉得很对自己脾性。 落在知客道人耳朵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一开始是没注意到岳是非说什么,等理解过来,更是气愤:“你,就算你法术高,也别想羞辱我。”脸臊得通红,知客道人又想怼,可随即想起教训,小心的看看周围,压住自己想说的那些话,盯着岳是非死死的看。 “哦?我哪里羞辱你了?就因为我赢了你们的斗法?下战书的可是你们,难道只许我们输,不许我们赢?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知客道人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理,还不准人家赢了?所以他又道:“整个建水城都知道,我们灵仙观和黄龙寺一道一僧不是一回事,你跑来问我黄龙观在哪?不是羞辱吗?你咋不问我金刚经怎么念呢?” “重阳祖师怎么说来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他也是羞辱你?”岳是非调侃道,说的知客道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知客道人不答话,岳是非继续道:“何况我只是跟你问个路,是你自己心里对我有敌意,就以为我在羞辱你。” “好了好了,你进城往西街走,出了明堂有家泉水豆腐作坊,从那里有个岔路口,往左直行到麓山下就是黄龙寺了。”知客道人说也说不过,心里也烦闷,就想着赶快打发岳是非离开,免得他烦人。 “小子,你叫什么?”岳是非得了答案,对这个小道童更有兴趣了。如果要在建水城立观,靠俊明道人显然不靠谱,还得有真正的道士在里面住持。就今天的情况看,岳是非觉得这个知客小道童怕是在灵仙观呆不久了。 “关你啥事?”真觉得这个岳安烦人,知客道人已经有种上去揍人的冲动了。 笑了笑,岳是非随口道:“怎么?怕我开坛弄你?名字都不敢报?啧啧,不想说算了。”作势就要走。 “怕你?我道号怀远,你想弄随便。看我怕不怕你。” 像是知客道人这种性子,最吃激将法。你好好跟他说,他不一定搭理你,可你要是杠他,故意激他,往往他就被激起来做出些自以为强大的事。 “行,我记住了。”这次岳是非是真的要走了,赶在闭寺前,岳是非还能去探一下丹心长老所在。既然现在闸北老农的事有头绪,岳是非就不着急现在去。反倒是宣哲润的问题,岳是非总得亲自去趟黄龙寺才行,实在不行叩关把丹心长老叫出来。 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各种法子处理。怕的就是丹心长老已经涅槃,是黄龙寺按下这个消息,那可就麻烦了,宣哲润怕是只能这样植物人一样躺平,啥时候能醒来就是天知道。 “你,不会是黄龙寺派来的吧?”身后的知客道人首先是疑惑,后来突然想到个可能,在背后喊道。 整个建水城里,自从丹心长老闭关,黄龙寺就被灵仙观压了一头。这事已经持续了很久,外人也都知道两家不和。俊明没啥本事的观点知客道人是不会改变的,但神秘的岳安从哪来,连门中长辈都很好奇。 岳是非是真无语了,开始怀疑起招揽他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毕竟性格激烈还好,但要是脑子缺根弦就麻烦:“我如果是黄龙寺派来的,还需要你来告诉我黄龙寺怎么去?”无奈的摇摇头,不想跟他继续说,怕再说下去自己得被带傻。 知客道人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但他也没轻易被糊弄过去,如果能搞清楚岳安的身份,或许门里长辈就不会再埋怨自己,也算将功补过。 “现在回去禀报门中长辈吗?就说岳安和黄龙寺有关系?”知客道人自言自语,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样很傻,说不准还被门中长辈臭骂,毕竟岳安只是问了个路,万一他就是想去看风景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上岳安,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知客道人怀远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再一看,道观确实也没啥人。 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跟上岳是非的背影,想弄清楚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个来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四章 入寺见僧 街上走了一会,岳是非真的觉得怀远的脑子是不太灵光。想跟踪他这能理解,但是身穿道袍,在满街人众目睽睽之下的跟踪,就毫无意义了,甚至显得有点傻气。 直到那家豆腐作坊前,岳是非忍不下去了,转过身看向怀远道人。跟的正好的怀远,看到岳是非忽然停下,惊愣之后连忙转身假装正要往别的地方而去。 “喂,别躲了,出来吧。”岳是非对怀远招呼道,他还当做没看见。 岳是非笑道:“你盯梢跟踪就罢了,也不换身衣服,穿一身道袍走在大街上,多惹人注目?难道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吗?我还要装着没发现你,麻烦不麻烦?” 怀远的脸臊得通红,微微发烫,低头看一眼两臂,宽袍大袖的淡蓝色道袍确实太过显眼。出门时就怕岳安跑掉了,连交代一声都没交代就跟了出来,没想到把自己弄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怎么?要跟我一起去黄龙寺拜访?可以一起。”招了招手,岳是非对他的到来混不在意:“正大光明有什么不敢?何必藏掖?” 硬是不敢跟岳是非说一句话,怀远硬着头皮沿刚才的路直接顺路就走掉了。背后岳是非注视着怀远离开,确认他这次是真的走了,才掉头往黄龙寺而去。虽说这次只是去黄龙寺拜谒参访,但既然想探访黄龙寺的闭关之处,总会有些行事不便,惊走后面这位惹人注目的尾巴为好。 来之前,岳是非特意向万安观观主仔细问询过上座部佛教与汉传大乘佛教的区别。 按佛门说法,释迦牟尼佛涅槃灭度后,众僧集结经教,有五百阿罗汉齐聚,第一次集结时阿难诵经,优婆离诵律,五百阿罗汉首肯后则记述成经。第一次集结有了阿含部经之后,阿难与文殊、弥勒等诸大菩萨又秘密诵出大乘经。 此后佛教诸派中,阿含部经是各部共尊,但是有些部派则不接受大乘经藏。于是分为上座部和大乘两派,隋唐时期汉地也是两部皆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汉地只剩下了大乘诸教,少有上座部的身影。但是在古天竺,上座部后来传入斯里兰卡且成为主流,后来这一支遍布南方诸国,自滇地传入汉地,汉地就又重新有了上座部。 但是上座部不喜传教,讲求的是随缘教化,更重僧众自我的修持,所以除了滇地,九州其他地方依旧少闻上座部的声名。 当岳是非站在黄龙寺山门前是,不得不感慨,这黄龙寺确实与他常见的寺庙有许多不同。造型风格都和南部诸国更像,而与汉地传统寺庙有较大差异。 进门处没有知客僧招待,第一重殿也并非天王殿,就是简单的精舍。门里的僧众以袈裟偏袒右肩,露出半边手臂,穿着也与汉僧差异较大。门里仍有许多香客,但僧众多数并不招呼香客,也没关心突然进来的岳是非,多数都低头合十。 黄龙寺中屋舍众多,但是无论是哪里,都只见供奉释迦牟尼的塑像,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常见的佛菩萨塑像。其实除了第一间殿是真正供佛的地方,后面更多都是打坐、诵律的禅堂和佛塔。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佛教,岳是非也多注视了几眼。但他也没忘记来此的目的,只是现在也遇到了难题。原本的佛寺经阁、禅堂、斋堂等布置,岳是非是清楚的,也好找。但是眼下这座佛寺的布置和往日完全不同,僧众的行为他也不是很理解,要想找到丹心长老闭关之处就有了大问题。 无奈之下,岳是非只得随意找了个僧人问他:“这位大师,我远道而来想求见丹心长老,不知可否引荐?” 僧人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有意开玩笑,先作礼然后回道:“贤友是北边来的吧?” 岳是非愣了下,这黄龙寺僧众道行这么高?随便一位就能看出自己来历?点头道:“是,我以前都是在北边,您道行真高,这都能看出来?” 僧人笑了笑:“没有什么修行,只是我们黄龙寺是上座部,不称大师、法师,所以这么称的一般都是初来此地的北边贤友。” 尴尬了,原来是认识不同,岳是非刚想问。僧人先说道:“我们上座部称呼僧人为比库也就是汉语里的比丘,愿意尊称您可以称尊者、具德。我们也不叫善信施主,具称为贤友。” “原来如此,受教了,尊者。”岳是非连忙改口。 僧人想起岳是非的问题,犹豫着,思忖着怎么开口,最后才道:“贤友想见丹心长老想必也是远道而来,但长老闭关多年,连我们也很久不曾见过,只有一位长老为丹心长老送饭送水护关,可也是从小门送进去,也不曾见过丹心长老。” 盯着僧人的眼睛看,岳是非只觉眼前僧人双眸清澈,并无浑浊,也无躲闪。这么年轻想必也不是那种多年世故,善藏拙的人。单从这眼神的坚定,岳是非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有人送饭水,想必这位丹心长老并未涅槃。 岳是非又问道:“能不能带我去丹心长老闭关的门前?就算见不到面,我想拜谒一下不知可否?” 对这个要求,僧人明显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仔细想了半天,最后道:“以我们上座部的规矩,闭关是很重要的事,都入甚深禅定中,需要足够清静,不能随意打扰。但也确实没说不能远远拜谒。” “我只是拜谒表达下崇敬,绝对不敢打扰丹心长老闭关。”岳是非连忙保证,这么一个回答基本上就是说“原则上不行,但是吧也不是不行。” 犹豫再三,僧人点头道:“好吧,贤友远道而来,我拒绝贤友的话实在不妥。寺里也确实没有说不能带人拜谒长老,您跟我来吧,动作轻一点。” 说完就在前面领路,带着岳是非往里走。还真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能直接被带着去丹心长老的门前,原本岳是非还想着要做一番梁上君子。 跟着僧人进了后面禅堂,在整个黄龙寺最靠麓山的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门前,僧人停下脚步对岳是非道低声:“丹心长老就在这里面闭关,贤友您动作一定要轻,且不可打扰丹心长老。” 似乎怕岳是非不理会,再三强调:“我们上座部修行最重禅定静虑,不讲北传菩萨道所说的不受境转。出家修行求的也是这份清静,所以贤友您一定不要弄出声响。我挨骂是次要的,就怕影响长老修行,也会折损贤友您的福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五章 风起铃响 “好的,我一定不敢打扰。”听僧人说的如此严重,岳是非也郑重起来。确实听僧人所言,和汉地大乘佛教讲的教法有很大不同,岳是非想叩关的想法,似乎也不太可行。毕竟汉地大乘佛教还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慈悲。上座部似乎并不讲这个。 得另外想个法子才是,岳是非问道:“丹心长老闭关多久了?还需要多久才出来。” 僧人想想,摇头道:“已经闭关快十年了,还要多久我也不知道,听说丹心长老发愿要证阿罗汉,或许没有证入阿罗汉境界,不会出来吧。又或许明日就出来了。” 说这话时,僧人看着木屋,露出担忧的神色。大念处经说,循此法修行,最快七日即可证阿罗汉。入道时我还以为这并没那么难,结果以丹心长老这样的人,竟然这许多年还证不到圣果。 岳是非有些无语,证阿罗汉?放在玄门就等同于说不成仙不出关,其难度自然极高。至少岳是非这许多年,还没见过谁肉身成圣的。 岂不是说指望这位丹心长老出关,简直比登天还难?难怪连黄龙寺被灵仙观压了一头也没出来管。 “你们什么时候给丹心长老送饭啊?我看就那一扇小门,每日三餐吗?”岳是非也压低声音问,就怕扰动到里面闭关的丹心长老。 僧人没有多想就回答道:“我们上座部都遵循日食一餐,过午不食的戒律,所以只有早晨时会给丹心长老送餐食和茶水。每天一道就好。” 略有犹豫,岳是非还是问出来:“丹心长老会吃这些东西吗?”其实问这个问题就容易找打,毕竟意思上就像是在问丹心长老还活着吗?若是在玄门,这其实是大忌,毕竟仙道贵生,道不朝亡。 但佛门还是不同,尤其是追求出离解脱的上座部,眼前的僧人其实也察觉到了岳是非的意思,但并没怎么反应,很平静的回道:“吃的,每日送的餐食,丹心长老都会吃干净,等众僧用过饭以后,会有长老前来收拾餐具。但是丹心长老不对外说话,门里长老也不会打扰,所以丹心长老其实也数年没有开口跟外人讲过话了。” 汉传的佛门有达摩面壁九年之说,也有不破牢关不出关的讲法。牢关指的就是生死牢关,与丹心长老要证阿罗汉意涵倒是相近,玄门少有这种死闭关的修行方式,但佛门确实有,岳是非也清楚,这就变得很棘手。 倒不是岳是非怕叩关后得罪黄龙寺,主要是真要叩关把他叫出来,耽搁人家证圣成道,人家怎么会愿意帮宣哲润?那还不如别叫。 谈论到这时,岳是非已经有些失望,或许是宣哲润当真没有这缘分。 “贤友,你不是要拜谒丹心长老吗?”僧人发问,看岳是非只是远远站着,并未上前拜谒的意思。 再看了两眼,岳是非摇摇头道:“不瞒你说,我来见丹心长老,其实也是有事想寻求帮助。如今看来想见丹心长老确实无望……” 话没说完,沉默片刻摇头道:“罢了,因缘不具,有劳尊者了。” 转身便要离去,僧人看见岳是非的态度,大致也知道他说想来拜谒只是说辞,主要还是想见丹心长老。但他也没说什么,在丹心长老初闭关时这样的人其实不少,都想借着拜谒的理由面见丹心长老,只是久而久之仍然见不到,外面甚至传出消息说丹心长老已经涅槃。 这些消息黄龙寺一直知道,只是也没谁去辟谣。所以岳是非的那些试探,他都可以理解,也没打算戳破。见岳是非希望破灭,打算离开,就也跟着他要出去。 “叮铃铃……” 走到半途,岳是非经过屋子时,身体擦过门上的风铃,厚重的铜铃被岳是非轻轻擦撞,铃舌撞击在钟壁上激起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清风拂过,其音古朴厚重,庄严悦耳。 闻听此言,僧人怔住,看着木屋中若有所思。片刻后笑道:“贤友,萨度萨度,不知你还要留几日?” 话音未落,有个年长些的僧人从外院跑来,显然是闻听见铃声响,特意跑了过来。 岳是非有些尴尬,还以为是自己弄出声响,这是黄龙寺要留下自己问罪?谨慎的没有回答僧人的话。老僧先一步跑过来,惊异的指着铜风铃:“响了?怎么响的?” 小僧人先合十对老僧行了礼,然后才指着岳是非道:“是这位贤友经过时碰响的。” “无明或断,烦恼将尽。”长老听完,等了半晌,也是合十感叹。 岳是非实在不理解,试探性的问道:“铃不能响?” 刚刚看了眼,这铃不是什么法器,也没感受到什么不同的气扰动,铃上上面也没有篆刻什么经文,就是很普通一只铜铃。要是这个声音都会影响丹心长老,他们干嘛弄个风铃在这? “没有不能响,但这铃已经近十年没有响了。”僧人笑着解释道:“丹心长老入关前,曾说不证圣果,不出此门,铜铃不响。” “如今贤友撞响铜铃,想必是一种预兆,丹心长老应该快出关了。” “贤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多呆几日。或许就能等来丹心长老出关。我们佛家讲缘起法,此有故彼有,此灭故彼灭。当年丹心长老发愿,如今却应在贤友您的身上,我想其中因缘也是不可思议。” 虽说猜到这铜铃或许有特殊意义,可是没想到居然预示着这么大的事。尤其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木屋,屋里仍旧平静,并无什么特殊的变化,也没什么天象祥瑞。听说有这么一位近乎肉体成圣的存在,岳是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丹心长老还要几日才能出关?”岳是非又问。 接话的是那位年长的长老:“铃响只是一种预兆,是否真的会出关,也不好说,只是贤友如果有心要见丹心长老,或许这边是缘法。” “知道了!”岳是非只得苦笑,原来还是不好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六章 飞沙寻敌 建水石林,五龙沟! 相貌俊朗帅气的道士快步赶上,一路追着他看不见的敌人跑到这里,已连续走了八十多里地,虽是修行人,也有些吃不消。不光是他,那位对手一路奔逃到这,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于是他也停下来,即是休息,也是弄清对方所在。 手中提着个秤砣似的东西,其方向随时改变,朝着他要追寻的目标方向而变。虽然对方遁去身形,但是依旧难逃追踪。 俊道士放声笑道:“怎么?还想跑?你跑不掉的。” “老子在这呆的好好的,管你们茅山屁事?追上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声音恶狠狠的,真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俊道士剥皮饮血,吸骨食髓,但偏偏他没这个力量。 “呼哧、呼哧”俊道士喘着粗气,感受着石林中气的变化。还未等他回话,当面有股阴气扑面而来。 反应十分迅速,他左手捻起诀,他的面前有一轮放着九芒赤光的日轮亮起,汹涌灼热的力量喷涌。阴气遇见日轮便如冰雪遇夏日骄阳般快速冰释。有个模糊的人影被日轮照亮,显然大惊,不敢与日轮相撞,果断扭头就遁,但短暂的接触,他手掌已经被灼伤。 “不错不错,还敢偷袭,有勇气。” 俊道士鼓掌拍手,言语间还有赞叹的意思。并不是作伪的讥讽,而是纯粹赞叹对方的勇气。 身影遁入石林中,似乎缓和了下身体才回话道:“狗修士,老子才不怕呢,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这走出去。” 话音刚落,石林中飞沙走石,有烟尘扬起,将天光都遮蔽。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变得暗无天色,沙尘隔绝了整个世界。 俊道人站在沙尘的中心,无数飞沙朝他袭来,他如如不动,捻定手诀,前有九芒赤光的日轮,背后有十芒白光的月轮,日月两光将其整个身形护在中央,不为一切沙尘飞烟所动。所有袭来的沙石全都撞在日月之上,被日月的微光碾为更细的微尘,散溢至虚空中。 “三光采炼修的不错,可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在这撑多久,哼!”无形的声音变得比刚才更大,原本还能听出声音大致从某个方向传来,如今却只能听出声音弥漫在整个天地间,仿佛与沙尘融为一体,他既是这整个阵法。 俊道人笑了,轻笑着摇头,若是别人来此还会有些麻烦。偏偏他是风水阵的翘楚,设阵破阵是看家本领,比他的道法更高一筹。 收起手上追踪用的秤砣,另外取出一块玉片,玉片上面没有复杂的符文,只是刻了六十四卦中的卦符,填朱砂在卦符上。翠绿的玉片上鲜红的卦符看着鲜艳异常,隐隐透露出古拙深邃的道力。 凭着日轮和月轮光辉的庇护,俊道人踏步走在黄沙中。其实早在进来时,他已经看出这些石林的石笋摆列并不寻常,只是他不清楚这是石林原本天地生成的形态,还是被什么东西有意布置。 这两者有巨大的不同,如果是天地生成的阵型,那个家伙只是稍加利用。那这个阵法就很麻烦,毕竟是天地亿万年间生根,与此地地脉联系紧密,凭借的是天地自然的威力,俊道人纵使阵法再精,也很难与这天地本身生成的阵法作对。 好在若是如此,他追的那个家伙也同样难以控制阵法。只能借阵法的威力来逃遁,否则那个家伙要是足以凭势天地之威,也不用逃的这么狼狈。 走到一处石笋下,这石笋正立在巽方,也是借这石笋为阵法核心,扬起漫天飞沙。若是被这些飞沙打中,不仅会疼痛难忍,还会迷了双眼,落得个瞎眼的下场。 俊道人蹲下身子,把手中玉符往石笋下方轻轻一顶。玉符上鲜红的朱砂卦符有红光一闪而过,坤上艮下的卦符正是六十四卦中的谦卦。 六十四卦中,始自乾卦,终自未济卦。几乎所有卦中,都是有吉有凶,毕竟世间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唯有这谦卦,有吉无凶,六爻均是吉爻。讲究的便是君子行事,以谦下自守,自然可趋吉避凶,是为大吉。 玉符以谦卦为印,即是取的谦卦本身的吉力能化凶祸。还有便是这坤上艮下的形态,也代表稳固坚定,正可压克这风起云涌的动荡。 当玉符镶入石笋后,俊道人对着玉符轻轻一点,石笋上萦绕的凶气顿消。吹拂起飞沙的狂风似也平和下来,渐渐的,沙尘重新落回地上,弥漫烟尘的天空重又变得清朗。 阵外不远处站着的男子,原本凶狠的看着阵法里的俊道士,就指望他被飞沙吹死在这,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风沙居然逐渐平息下来。 眼看着大风与砂石都缓缓落下,他的眼神闪过惶恐不安。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为之奈何?已经走投无路的他想起当日得来的许诺,咬了咬牙,对天大喊道:“老头子,你答应给我的庇护呢?可别卸磨杀驴,不然我……” 想要说狠话威胁,可是又发现好像威胁不了对方。自己都性命危在旦夕,拿什么威慑对方? 正神伤时,忽然有股庞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往一个方向拉拽。他先是一惊,朝着力量来源看去,有个虚影正盘坐在虚空中。他心里一喜,随即不再抵抗,任由这力量把自己拽了进去。 随着玉符稳固了石笋上吹自巽方的狂风,俊道人本来想取下玉符。但是当他触碰到玉符后,似乎又感觉到玉符仅仅是镇住这股力量,或者说就像两者互相抵消了,并未真正毁掉阵法本身。 就是说如果他取下玉符,此地的风沙便会再起,根本无法控制。 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他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无奈的摇头:“罢了,送你了。” 玉符这样暴露在外面,万一有什么小兽扒开,或是有什么人来此捡走就会重新启动阵法,到时反倒成了祸害。念及于此,俊道士随意捻起一捧土,直接把玉符埋了下去。为了稳妥,还在土上凌空画了道防盗的符,以保稳妥。 等做完一切,他抬头四顾,发觉刚刚追的家伙已经没了踪影。取出刚刚的秤砣,再次催动。可这回,秤砣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对那家伙失去了感应似地。 俊道人脸上头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怎么会?他跑的那么快?出范围了?还是用什么法子遮蔽了?”他有点想不通。 恰在这时,他忽有所感,取出包里一道已经断成两截的黄符。自言自语:“快三天了?灵仙观撑不住了?”抬头看看天色,似乎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本来以为三天时间绰绰有余,现在却发现有点不够。灵仙观那边又催得紧,无奈之下俊道人收起黄符,先赶回建水城再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七章 援兵到了 灵仙观主最不愿意看见的事,还是发生了。 当他发觉岳是非不简单后,就希望尽量低调处理此事,最好别惹人注目。这样万一输了,还是能给灵仙观留点遮羞布,免得太惨。 但是那十位建水城贤达并不愿意,其实他们也看出灵仙观占了弱势。但是当日随便改变规则,让他们也很恼怒,既然灵仙观要比试,干脆弄的大些,何必要在灵仙观里比?拉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下,让大家都看看岂不更好? 有十位贤达要求,还有本就对灵仙观有怨气的沈老板鼎力支持。原本约定好在灵仙观里的“切磋”变成了在灵仙观门口的公开“切磋”。 观主当然是不想答应的,可是那么多贤达和百姓堵在门前要求。他有什么理由来说个不字?无奈只得勉强答应,否则还不如直接认输。 此刻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还未赶回的茅山高道身上,而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最后还是输了,至少要借这场露点手段,这样至少还能让信众觉得,灵仙观也还是有法力的,不至于就不让灵仙观无从立足。 好在虽然他们都嘴快,惹了不少麻烦。总归没有许诺下什么做不到的事,丢脸就丢脸,总比被赶出去的好。 俊明道人和灵仙观主都准时出现在观门外的会场,岳是非跟在俊明道人身后,看到如此大的排场,也是有些好笑,就想看灵仙观主打算怎么应对。 他是第一次见到灵仙观主,身形微胖,面色倒还挺仙风道骨。出场时原本对灵仙观出言不逊的看客们还是止住了嘴,可见往日里这位观主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明面上别人也不愿意就得罪他。 事实上如果不是俊明道人真的当坛祈雨成功,又是缓解了建水城几年来的大旱,实在是把声望抬高到了极点。众人对灵仙观主的信任还是有的。 “观主,今日您要亲自来切磋吗?”岳是非问观主,昨日他就感受到这位观主的气息,知道他一直在灵仙观中。也猜到他是在等待外援,但直到现在也没看到那个所谓的外援出场,所以也有些不解。 观主笑着摇头道:“昨日道友破阵的事,我听几位师兄弟说过了。这风水阵法原是我派祖师设下,我自问没有能力破阵。道友可用巧妙的手段破阵,想必道法也是高的,我就不献丑了。” 开头先自认不行,比起前几日的咄咄逼人还算处理的公道。至少岳是非看来,没有太大的问题。看似他在赞叹俊明道人和岳是非,但其实他全程没有提俊明道人一个字,敬佩都是给岳是非的,也不算违心。无论是他还是岳是非都清楚,俊明道人就是个江湖术士,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观主并不清楚岳是非为什么要帮他,尤其还自称学生。 听到观主先认低,周边观礼的人群此时开始了小声的议论。道士祈雨算不得新鲜事,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是道士斗法还真是新鲜,闻所未闻,谁不愿意看热闹呢?又是城里贤达作保,所以来的人并不少。甚至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开始卖瓜子、话梅和果品,十足看大戏的架势。 看戏的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事越大越热闹,越精彩。本来还颇有期待的众人听见观主的话,很多人直接就开始不满意,就差叫骂了。 “观主的意思是,不比了?”岳是非也很无语,如果想认输,你不如昨天就说,何必今天才讲?大概是外援真的没有赶回来。 灵仙观主再次摇摇头,把人都搞迷糊了,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随后他道:“我技不如人,但这几日我们灵仙观中,有位茅山上清的高道来此。昨日的阵法就是茅山前辈所修改。我与他说了此地的事,听说同是出身茅山,那位前辈愿意出面与俊明兄比试一番。” 只称兄,不称道。始终观主不愿低头对这个假冒的玄门弟子,还是要坚持自己想坚持的。 直到此时,岳是非确认真的是有个茅山弟子来此。心里也很是复杂,不知道来的是谁给了灵仙观主那么大的信心。若是自己不认识的还好,就怕是自己熟识的人,到时还真不知如何面对。 自打离开茅山,岳是非还从未回去过。他已是茅山弃徒,不再被曾经的宗门接纳,还回去有何意义? 围观的百姓听说又有一位茅山高道,更是窃窃私语起来。刚刚还有些沮丧,现在更加兴奋了,大戏比预想的更精彩,岂不是好事? “他在哪?”岳是非开口问道。 灵仙观主笑了笑,转头对向俊明道人:“俊明兄,今日还是岳安道友前来斗法吗?还是不愿意露一手吗?那岂不遗憾?” 俊明道人摇头如拨浪鼓,坚决的道:“不了,不了,我这位学生在术法一道上已是青出于蓝,我还是在旁观看就好。” 灵仙观主沉默着,久久不语,看似他是想激俊明道人来比试,不想跟岳是非再来一场。实际上他也是心急如焚,因为到现在那位茅山高道仍旧没回来,他已经把他留下联系的黄符撕掉了,但现在不知何时才能等来对方。 “既然是道法切磋,不能和乡间斗殴一样。”灵仙观主硬着头皮,脸上还要挂着镇定的笑容:“我得启告祖师,开坛上表后,今日才可开始。” 岳是非当然知道他在拖延时间,只是没想到这时候他说要开坛。明明坛都没设,他倒是可以不着急,可是台下观众已经急得不行,谁想看你开坛?怨气丛生的吃瓜群众们就差先冲上去揍观主一顿,但也都怕这位观主的手段。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大,都在低声表达不满,嘈杂的如菜场般。 作保的十位贤达也终于看不下去了,有人站起身道:“观主,已快到午时,我听说玄门早课都是辰时前就做完了。如今一个上午过去,您早不开坛,等到现在才开坛?难道就让这么多百姓在这干等着不成?” 站在高处的灵仙观主不可谓压力不大,但既然他是观主,这些事就得扛着。继续硬着头皮要解释。 “来了,我到了。”声音越过众人,直接传入观主耳中,其他人都不曾听到,显然是传音入密的法术,听得观主是心花怒放。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八章 有缘再会 “既然大家不愿意,天从人愿,我就下来再给祖师上表。”灵仙观主的脸明显笑的更真实,至少在岳是非看来如此。 他缓步走下台阶,对着人群中一个方向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贫道率灵仙观两班道众,恭迎茅山上清高道大德莅临。” 听说茅山高道回来了,本来忧心忡忡的灵仙观道士也都展露了笑容,飞快的列队两边,对着同一个方向行礼以示恭敬。 本来围观的百姓看见这阵仗,大多十分好奇。尤其十位为首的贤达,看见灵仙观如此表示,也都站起身来,不想得罪了连灵仙观都这么尊敬的贵客。 观主行礼方向的百姓,自顾的让开一条道路,让人群最后的道人露出脸来,可以从人群中畅通的走到会场的正中。 俊明道人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位道士的身上,不敢怠慢也是赶紧站起身来。此时他的心里很复杂,即希望岳是非还是能获胜,又希望新来的道士能压岳是非一头,这样自己就不至于被岳是非吓得半死,总是担心他随时要对自己动手。 万众瞩目之下,俊道士一身简洁的道袍,几丝尘土随身,潇洒出尘。 所有人对这位灵仙观的救主都充满了好奇,只有岳是非在看见来人时,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他怎么也想不到灵仙观找的救兵居然是自己的熟人,还是这么熟的人,熟悉到自茅山一别再见时,却不知如何面对。 俊道士在人群中走过,对这种欢欣鼓舞并未表现出不适。他有一副好皮相,初入师门,长辈有法事时也愿意带着他,毕竟面对善信也好,贵人也罢都拿得出手。所以也算大大小小场面都见过,如今他忧心的反倒是刚刚被放跑的家伙。 直到他看见台上的岳是非时,突然就怔住了。岳是非好歹知道灵仙观请了位茅山的道士前来,就想过可能遇到熟人,而他完全没有想见过会有这样的相逢,直接愣在当场。 “前辈,这便是与我们切磋的道友,岳安。”灵仙观主还沉浸在欢喜中,根本没注意到俊道人的表情,遵守礼节的介绍着岳是非。 闻言,俊道人又是一愣:“岳安?”语气充满怀疑。 观主仍未看出古怪,肯定道:“是,这位就是岳安道友。” “非哥?”俊道人喊道:“是非哥啊!” 岳是非眼看着这小子走近,喊出自己的名字,颇有些无奈。 像多年前那样,岳是非纠正着俊道人的称呼:“别叫哥,差着辈分,叫师叔。” 这下轮到观主愣住,灵仙观排班列队的道众们也愣住了。离得近的十位贤达则面面相觑,岳是非叫俊明道人老师,灵仙观奉若上宾的茅山高道则要叫岳是非师叔。 好家伙,难怪能祈雨呢。 “好久不见,丁山!”岳是非跟俊道人也打了个招呼。 俊道人复姓仲孙,道号丁山,按辈分是岳是非师伯的三代弟子,所以称岳是非师叔。但论年龄两人相近,又都是自小就在茅山长大,所以两人关系一向不错。 “你们让我跟师叔切磋?”丁山挑眉,问灵仙观主,言语里带着点怒意。因为按灵仙观主的说法,他们说来人是个假冒茅山的假道士,怎么会怀疑到自己师叔的头上? 若是别人兴许还是误会,可这位师叔本就是茅山弃徒。虽是被茅山宗师逐出的山门,可他仲孙丁山没认过这个结果。最讨厌的也是有人拿着这个来贬低岳是非的人。 “若是我师叔不算茅山弟子,我又算什么茅山弟子?”丁山道人冷哼一声,没有给灵仙观众道士留半分颜面,甩袖而去,登上台,朝岳是非迎了过去。 “非哥,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让我好找。”丁山道人没有理会所有人灼灼的目光,也完全没有比试的意思。伸手去拉岳是非。 反而岳是非退后一步,苦笑道:“也对,我已不算你师叔了。” “谁说的?你永远是我师叔。我才不信你会……”话头止住,丁山道人没有继续讲下去,弑师的事太过骇人,无论在玄门还是世间都是不可容于世的大罪,虽然他不信,但他挡不住悠悠众口,天下玄门几乎都信。 不确定灵仙观是否也知道这些事,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提到那件事。 “观主,今日可还切磋?”十位贤达看了半晌,也算知道当下的情况。灵仙观请来的高道,竟然和俊明道人还有几分香火情,那还有什么可比的呢? 确实比不下去了,当观主得知岳安居然也是茅山弟子,甚至比俊道人辈分更高之后,已完全没了比试的心思。恨只恨自己嘴太快,怎么没想到俊明道人自称茅山,实则真的跟茅山有渊源? 世上假托茅山的道士太多,还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 此时的灵仙观道众基本都认为在俊明道人背后,帮他祈雨成功的就是岳是非。至于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还要假称俊明道人为老师,就不是他们能想到的。 浩大的会场恰在这时落起雨来,这是俊明道人祈雨后落的第二次雨。大旱几年,一场雨也就略解干旱,这第二场雨才是真正滋润大地。眼见着落雨,众人也不再聚集,骂骂咧咧的各回各家。 “什么东西?耍人呐?” “灵仙观本事不够大,玩这些虚的就厉害……” 灵仙观众位道士听着离去百姓的议论纷纷,硬是说不出一个字,呆愣的站在原地,注目着观主,期待观主这时能说点什么,挽一下灵仙观的颜面。可观主又能说什么呢?他也无计可施,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连粉饰都做不到,同样只能听着百姓的埋怨,草草收场。 尤其十位贤达离开时的目光眼神,仿佛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割截着他的心,刀刀见血。灵仙观将来在建水城中前途堪忧。 除了尴尬的灵仙观道众,最不上不下的就是留在原地的俊明。岳是非没有让他走,他现在哪里敢走?本来还寄希望于来个厉害人物能制住岳是非,或许自己可以不用那么怕岳是非。 谋取利益最重要的便是制衡,要有能制衡对方的点才有筹码。如今的俊明可谓半点筹码都没有,小命还攥在对方手上,该如何是好? 正思虑间,岳是非带着丁山走下台来,先是对俊明说道:“一会你随我来,有事与你说。”然后又看向灵仙观主,还没等到他开口,丁山先说:“荣思道友,搅了你的事,不知你还欢迎我吗?” 观主是聪明人,这时候能说个不字吗?本来他差点害死岳是非,现在看岳是非都没提,自己还能怎么说?连忙陪着笑脸道:“两位茅山高道莅临我们这山野小观,是我们的荣幸,怎么会不欢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十九章 山野孤婴 “丁山,你这趟建水之行,到底是来做什么?” 静室中,趁着观主自告奋勇去泡茶,俊明回房等岳是非回头去商量的时机。只有岳是非与丁山两人,没什么可隐藏的,岳是非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能让一位茅山的年轻道人逾千里之途赶来这里,说明此地有事值得他追寻。闹不准就是和凶煞有关。 和灵神宗门打过交道后,岳是非曾仔细想过灵神到底想要什么,还以为他是借信徒的魂魄积蓄力量。然而方山山巅那场战斗后,岳是非就对这种猜测产生了怀疑,似乎灵神的存在比一般血食鬼神更厉害,未必是需要靠魂魄来积蓄力量,更像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但岳是非时至今日还没确定灵神想要什么。 如果能确认建水城有第二个凶煞的活动,相信凭借这些线索,岳是非能更了解凶煞。 仲孙丁山的性格本就是不受拘束的,闻听岳是非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道:“非哥,你不该先跟我说说在茅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被赶出去吗?都说你是做了……那种恶事,连宗师也闭口不谈。你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声就离开了……” “太不够意思,小师叔。”丁山道人咬着字,宣泄着他内心的不满。 “说?说什么?”岳是非同样无奈的摇头。别看在灵仙观这种小门小派还能逞威风,真正在茅山上,无论是岳是非还是丁山,都没有话语权,说不如不说。 丁山道人也说不出话来,知道告诉自己也没什么用。茅山显密两宗象征,掌教之位空悬,宗师也常年不在茅山,内部本就松散。既然是宗师的命令,又是当着龙虎山天师的面所说,自然不可能再更改,自己知道又有何用? 久久沉默,丁山道人不再追问,而是说起了自己为何到此地。 原本是茅山不远处的山村里出了些古怪的事,当地人请了本地先生都没能处理。不得已告求到茅山,但是山村里讲的又模模糊糊,山上的长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世间疑神疑鬼的总是多于真正遇见鬼神的。 丁山道人就自告奋勇下山处理此事,门中长辈没有阻拦。 真的到了山下,进了村子与村长仔细交流,才知道为什么古怪。说的是有个猎户,在村口捡了个婴儿,这家猎户的妻子一直生不出儿子。本来已经绝望的情况下,突然捡到个男婴,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把男婴抱回家想抚养,以后当自己儿子养老。 村子里知道这件事的很多,但是在山村里没谁太仔细过问。因为当地没儿子想找个男孩的其实不少,但是真正丢男孩的人哪有丢女孩的多?又是四肢健全,看着没啥毛病的孩子。真是捡的?反正不能问,也不能说,大家心知肚明么。 本来很平常的一件事,可是有一天猎户的妻子说自己做个梦。梦到小孩晚上在地上用肚皮爬,像个蚯蚓那样在地上拱,也不用手足,就很怪异。 猎户安慰妻子,做个梦也不算什么。结果妻子说,自己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梦到了,有的时候分不清的真还是假,觉得很恐怖。 猎户为了安慰自己的妻子,也是好奇,就说自己晚上不睡了,会看一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于是就有一晚上特意坐在婴儿的房里,点着灯。猎户也不识字,也不看书,干瞪着眼坐了半夜,硬是没发现什么古怪,婴儿睡的很好,一夜平静。再问了自己的妻子,她又做了那个梦,于是猎人更加肯定妻子只是做噩梦,想的太多。 事情几乎就这么过去了,直到过了阵子。某天晚上猎户起来上茅厕,走到半路,看到外面有个小孩样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爬动。 正是寒冬,看见这么古怪的东西,立马就吓得睡意全无。整个人激灵,全醒了。联想到妻子说的梦,心里也生了恐怖,动都不敢动的盯着地上爬的小孩。然后就被察觉到似乎有谁在盯着自己看,小孩转头看向他,与他正好四目相对。 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吓得猎户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因为那个地上爬行,用肚皮拱地蜿蜒的婴儿,眼瞳是纯金色的,金色的眼瞳与猎户对视,仿佛与鬼神相对,有股莫名的压力发自心底,见到就该顶礼膜拜,没有站立的资格。 等猎户反应过来时,婴儿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朝外飞快的爬动,明明是肚皮在地上拱,娇嫩的皮肤和身子,柔软可爱的小东西,却有那般恐怖的速度,消失在猎户的视野里。猎户事后不断后怕,因为若是这婴儿没有走,而是朝着自己袭来,自己该怎么办?肯定跑都跑不掉。 确认婴儿消失后,猎户就想到了自己捡的婴儿。今晚隔的远,自己也看不清那个婴儿全貌,又是极度恐慌之下,哪里看的清婴儿的身形?但他很确定婴儿刚刚逃窜的方向是向着他们家外面,所以只需进房看看就知道。 连忙窜回房中,看见床上的小婴儿仍然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似乎不曾动过。猎户为了安心,还仔仔细细检查了小婴儿的衣服,确认他的衣服上没有半点土渍,因为动作激烈,弄的小婴儿直哭,但是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尤其是婴儿的双眸,是纯粹的棕黑色,和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完全看不出怪异。 确认完毕,才逐渐放下心来。回到自己房里睡去,第二日早晨起来,把这事给自己妻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妻子还笑他,肯定是晚上做梦了,和自己一样。妻子已经多次做过类似的梦,早就已经不新鲜。 总结下来,就是在地上爬动的婴儿和金色的眼眸。最蹊跷的是,夫妻二人居然做了相似的梦,尤其金色眼眸这点,妻子以前其实没有告诉过猎户,而并非猎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来的。 多年打猎的经验,让猎户对动物也很熟悉。那种以肚皮爬行的行为方式,根本不是人的行为,再加上那犹如鳄鱼般的金色眼瞳,怎么想都是什么动物才有的行为。不管是不是做梦,猎人都觉得自己是惹上什么东西了,否则不可能怪梦连连。 那晚之后,猎人的梦寐中也开始出现这个古怪的爬行婴儿,使他非常困惑。最终决定,还是得找先生问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章 妖怪老爹 “然后就找到了您这里吗?”当丁山道人说到要紧时,观主恰好回来了,端着茶盘入门,忍不住发言。 丁山道人对观主其实略有不满,对他误会岳是非的行为一直没有给好脸色。直到现在,观主进来献殷勤,他也没搭理,继续说自己的。 当地的先生去看之后,跟他说身上妖气缠身,已经遮了他的运势。时候再久点甚至会威胁性命,就问他什么原因惹上的。 一个猎户,本就以打猎为生,怎么可能知道是与什么东西结仇?而且这猎户也是心里复杂,他既想留下婴儿,又怕婴儿是麻烦的根源。矛盾心理下反而有逃避,一直没有告诉先生自己捡了个婴儿,说的只是自己是猎户,平时打猎,或许是冒犯了什么山上的东西,请先生帮帮他。 先生试着召东西前来谈判,猎户本身没有被附身,也没什么东西被招来,甚至有意在躲避。所以先生也没什么办法,最后是给了一道符让猎户护身,然后给了他四根施了法的桃木枝,让他回去立桃木为井囚,也是威慑精怪。 猎户回去照做了,结果当晚就闹起来了。晚上的时候他和妻子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不再是爬行的小婴儿,而是有个男人的声音嘶吼着,掐在他们的脖子上,怒号,质问他们是不是想杀死自己。疯疯癫癫的,说自己要先下手为强,不能放过他们。 快要窒息时,隐约中又听见有声音在说话。劝他息怒。具体说了什么猎户没有听清,只知道是有个平缓温和的声音在劝诫。最终那个男人让他们保证不再害他之后,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第二天起来,夫妻双方都看到对方脖颈上有灰色印记,也不像被掐出来的,像是被粗绳子绞出来的。两人都不禁后怕,因为从脖子上的印记来看,昨晚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就丧命。最为恐怖的,先生给猎户的符被撕的粉碎,门口的桃木枝全部被甩到门外,凌乱不堪,分明是被发泄过一番。 猎户想去找先生求救,没想到先生顶个黑眼圈,连连拒绝这事。还说自己没办法,让他另请高明。猎户命都快没了,当然拉着先生帮忙,先生很无奈,说自己坛昨晚都被砸了一半,要不是给自己祖师的面子,怕是连自己都没命了,哪里还敢管他的事。 最后猎户绝望之下,先生也不好见死不救,就让猎户先回去,自己想办法,托人去茅山请高道前来。但是为了怕触怒那个家伙,村里人哪怕都知道猎户家的事,也不敢说太多,发帖到茅山求救的,也是模模糊糊的,在茅山也被搁置了一阵,直到丁山道人下山,距离此事已经过了好一阵子。 讲了这许久,全都是背景铺垫。岳是非听的都口渴了,随手取了杯茶,一饮而尽,追问道:“然后你下山看了,是什么东西作祟?蛇精?” “唉,非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要是不让我铺垫,岂不是两三句话就讲完了?”丁山道人被岳是非突然的打断有些不满。不过还是点头道:“我入村后就直接去了猎户家里,听完村长讲的故事我直接就去看那个婴儿了,怎么也觉得婴儿有问题。” “有些尴尬的是,已经长大的小孩一切正常。我并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问题,相比起来,猎户身上的妖气已经浓郁到极点,印堂发黑,原本壮硕的男子汉,变得骨瘦如柴,显然被折磨的厉害。” “一时间我也没找出原因,只能遣了兵将护持猎户家宅。然后我本人就直接待到猎户家里,倒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作祟。” 到了丑时,我都有点犯困,觉得晚上应该没什么东西会来的时候。结果就有东西来了。先是撞见我的护持兵将,就像猎户说的,是个凶狠的主。要恃凶凌弱,跟我的兵将直接干了起来。我亲自画井立狱囚住了他,然后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都无语了,原来那个婴儿确实是个人类的婴儿。被人抛弃荒野后,山里有条潜修多年的蛇精发了恻隐之心,看到婴儿可爱,就想养着那个婴儿,于是弄了羊奶来喂养婴儿,还真就被他喂活,养了十几天。 但是这蛇呢,本身也不简单。他是条双头蛇,自出生就有两个魂魄,或许也是因为这天生异物才开了灵智。这蛇精修行后,两头一身十分不便。不开灵智时还好,本就是依据本能行动。开了灵智反而产生了些争执。 最后干脆两个头约定,每半个月换一次身体,在这半个月中一个头的魂魄以阴神之身周游、修行,但身体就是另一个头来主宰。养小孩的事就是他想定的,可是另一个头却坚决不愿意,认为养个小孩只会增添负担,若是养的久了,怕是将来还会成为修行路上的牵绊,所以主张把婴儿送回给人类。 在收养的头还没答应的情况下,因为有了身体,他自作主张就把婴儿送回了村子。猎户也是这时候发现的婴儿,然后带回家抚养,这下两个头自己先有了矛盾,差点因为这个婴儿的事打起来。但最后木已成舟,想收养小孩的蛇头也不得不妥协。 但他性格本来就激烈,都说蛇是冷血,其实蛇也有感情。而且非常偏执,一旦拥有了什么就最恨别人夺走,表现的就激烈,只是看似冷血。 因此后面时常会来照看小婴儿,猎户看到的婴儿爬行,有时候是他在带着小婴儿玩耍。还有的时候是纯粹受蛇精邪气的影响,让猎户夫妻做的梦魇。而当时猎户找了先生想处理此事时,也让他勃然大怒,差点就弄死这对夫妻,还是被另一个头劝了下来。 大致了解前因后果,我就对这蛇精说。既然这是人类的孩子,你们本就是两条道上的,我让他好好回去修行,并且保证从此不要再来打扰已逐渐长大的小孩,让他过正常的生活。 结果蛇精打死不干,倒是同意减少来看,还同意撤去他对猎户身上有意的伤害。但是他要求,猎户抱着小孩认他做干爹,他要收下这个小孩,要一直关注这个小孩的成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一章 捕猎计划 “若是北方,有信出马的,拜保家仙做干爹的地方。我或许也就不拒绝了,但是南方没这个风俗,怎么可能拜他个蛇精做干爹?其实我也没法理解,明明才养了十几天,怎么就那么大执念。所以我都没问猎户就直接拒绝了。就怕问了猎户后,猎户将来恐惧,对小孩的成长更不好。”丁山道人解释道。 两边都强硬,谈不拢就只能打。蛇精虽然被井字狱困住,但是拼着损道行,硬是冲了出去。冲出去以后就留话,说我不可能永远守着猎户家,迟早有一天得离开,到时候他绝对来弄死猎户,不光弄死猎户,他要这个村子都无人生还,以报今晚的仇。 说到这时,丁山道人也有些无奈:“本来好心下山办事,没想到反而被纠缠住了,若是不找到那蛇精,彻底斩草除根。那就是我害了全村人,所以他既然下了这么毒的咒,我也只能不放过他了。” “所以你一路追他来了建水?”岳是非问道,还真是新鲜的经历。 丁山道人带着三分郁闷,无奈的点头道:“是,我一路追着他从句容到了这里。一直没让他逃脱,还做了法器,察觉到他的气息就赶路,总是没让他跑出范围。”掏出秤砣样的器具,递给岳是非看。 怕扰乱上面的气息,岳是非并没有去接。只是看过就算,调侃道:“你追了上千里,都没能收服那蛇精?” “这蛇精本就是天生异种,也有几百年道行。打架不一定有多厉害,但是遁术倒是十分强,我还真没那么好抓住他。” 仔细回忆了丁山道人的话,岳是非很快就抓到了重点:“既然是双头蛇,一身双魂。可是我看你说的好像你追的只有一个蛇精,按说不该有两个吗?另一个头呢?” “没有出现,我也注意了此事。而且我想着另一个头或许更好谈判些,毕竟最初就是他劝这个头放弃婴儿,也救了猎户夫妻。若是这个头愿意跟我保证,化解干戈,我本来也不是一定要宰了这蛇精。可惜直到最后也没遇见另一个头现身。”丁山道人耸耸肩,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丁山道兄,就是说这双头蛇如今就在建水城附近?” 丁山有意没理他,观主也看出来了。但他也没表示什么不满“茅山”的大派气势太足,他也不敢说什么,甚至还有求于面前两人。伏低做小就在边上倒茶添水,分明一观之主,也是掌着十好几人的道观,也没表露什么。直到丁山道人都说的差不多,才问道。 再大的不满,本质上也只是丁山道人一时之气。观主都做到这个份上,加之岳是非也没怎么样,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不错,就在建水城的附近石林里,我追他一路,他还设下阵法伏击我。破阵后又不知躲去了哪里,然后我就被观主你急召回来。” “跟我师叔斗法……”语气很不善,夹枪带棒,满怀讥讽。 观主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逼到这种地步,也是没办法了,摇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认了茅山的高道。再次给前辈致歉。”说着对岳是非打了稽首。 如果要说观主有什么错,其实算不上错。就是话讲的快了点,为人处世不够圆融。单说道义,其实不算有错。可这世上就有许多道义无缺,又造成些不好结果的事。如果不是昨日破阵的最后,观主开了水闸,明显动了杀心,岳是非倒也不至于给他这种脸色。 观主致歉,也有意避开了这件事。岳是非也没将其告诉丁山道人,但既然并不诚心,说的就是场面话。没怎么理会观主的道歉,直接装作没看见对丁山道人问道:“你打定主意要捉住那条双首蛇精?” “这是自然,否则我后半辈子岂不都得去猎户家守着?总不能看着他们家被弄死。”丁山道人耸耸肩。 无人知晓,现在的岳是非脑子里逐渐有个成型的主意。他有意在建水城建立道观,如今有人愿意投资,俊明也想寻个安稳地方落脚。缺的就是一位常驻此地住持道观的真正高道。现在突然到此的丁山道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岳是非也了解他,是个执拗的孩子,看着潇洒,其实脾气比自己还倔。如果不帮他处理了双头蛇,他绝对不肯留在此地住持道观,岳是非想做的事就得泡汤。 “你说的有理,既然在这相见,我可以帮你捉那条双头蛇。”虽然已经有了打算,岳是非仍旧不动声色,主要是不想惊动观主。 别看他现在毕恭毕敬,岳是非心里门清,他就是想多学点东西,捞点好处。但要是丁山道人和俊明真要按岳是非的安排留在此地建立道观,首先冲击的就是灵仙观的香火。明面上不敢拒绝,暗地里不定怎么使坏呢。 听见岳是非主动要帮忙,丁山道人两眼闪光:“师叔,有你帮忙要抓住这孽蛇就不难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天理道义。” “不过我来此也有事,帮你抓完双头蛇,你需要帮我也做些事。”直到此刻,岳是非也没有说自己来建水城是要做什么。 按俊明道人宝书上的说法,闸北老农的事还需两日。丹心长老何时出关更是说不定,但想必不会两日内就出关。恰好就多出两日可以帮丁山道人抓双头蛇。 “太见外了。”单纯的丁山道人此刻还没想明白岳是非已经把他算计进去了,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又听见岳是非愿意帮自己满愿,更是开心:“师叔,你说的这是哪里话。需要我帮忙开口就是,别搞得像交易一样。” 说话间,岳是非脑子里已经逐渐成型了针对双头蛇的计划。眼看着丁山道人已经上钩,逐渐答应自己的要求,那就得好好布置下,争取两日内抓到双头蛇。 “观主,要想抓这双头蛇,我看还得要有您相助。光靠我们两不一定能逮的住他。”这是岳是非进来以后,第一次跟观主说话,不是他已经原谅了观主。而是确实得借观主相助才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二章 蛇从腥气 在知客道人怀远看来,岳是非纯粹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这几日事情太多,其中蜿蜒多变超出他的想象。谁能想到那个不起眼的人,那个对黄龙寺别有兴趣的人,居然是茅山来的所谓“高道”?就连灵仙观请的外援,居然还得称他一声师叔? 可他半点没有得道高人的仪表风度,就因为自己态度差了点。不小心得罪了他,居然就给自己派了如此没道理的事来做?而且观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让他端茶倒水都算了,哪怕让他伺候人,只要别是太过分的要求他怀远也是可以接受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让他怀远大半夜出来逮老鼠? 说的是要对付双头蛇,想要引出双头蛇,就得投其所好准备诱饵。本来这个没什么,可是没想到岳是非居然说双头蛇的所好是老鼠? 于是怀远就被派来抓老鼠,还要抓又大又肥,看着就鲜嫩可口的大老鼠。他又不是蛇,上哪里知道老鼠可口不可口?满心抱怨却毫无办法,这是观主吩咐下来的,必须全力配合。 深更半夜,哈欠连天。住观的道士本就睡得很早,晚上与日落同时做晚课,日落后便熄灯就寝。早晨伴日出做早课,然后才开始一天的生活。正所谓合乎日月之升降,自然之规律。很少有熬夜的时候。 “鼠真君,你在哪里?还不快些出来让本道爷抓?更待何时?” 手里提溜着一根木棒,随处在草丛里胡乱敲打。别说抓,连老鼠影子也没看到。都说田鼠田鼠,老鼠都在粮仓里,哪里会到山上来早?岂不难如登天?怀远认定了这是岳是非故意整自己。 所以也无需太认真,磨洋工过个一阵子,偷偷溜回去找观里,晚上守门的师兄跟自己相熟,睡一觉,明早趁着早课前溜起来,回去交差就说自己找了一夜,实在无所收获。难道观主还真因为自己找不到老鼠责罚自己?顶天了也就罚着抄抄经,比在这找一夜老鼠好。 “及噶、及噶!!!” 思忖间,不远处草丛里忽地传来响动。怀远抬头一看,草丛里的动静又平息下来。他愣了下,怀疑是自己眼花,难道看错了?还是寻觅一夜终于见到老鼠了? 大着胆子把木棒往前戳下,直往草丛里捅。老鼠抓到没有不要紧,他怕的是遇见蛇,山高林密,自己可没学会避虎狼蛇虫的道术,万一被蛇咬了岂不是小命都交待在这?所以拿木棍敲打,也是打草惊蛇,为的就是让蛇先自己离开。 当他捅过去后,草丛没什么动静了。让他确切自己刚刚真是遇到幻觉了才是。 “呼……”长出口气,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往周围扫了一圈,夜晚的山林里更添几分可怖。他拜入灵仙观时间不满三年,没学到多少道术,还处于半考察期。别说怕蛇、怕野兽,其实他也是怕鬼的。刚上山时心里默默诵念着祖师的圣号,呆了阵子才好些。 山林里死一般的寂静,鸟雀归家,又是深秋,连蝉鸣也消匿。草丛突然的响动就有些怪异,怀远已经困得不行,被吓得又清醒几分。想着还是早些回去,继续留在山上还是太危险。 打定主意就要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有狂风袭来,吹卷得树叶淅淅索索,声音入耳,冷风激体,怀远浑身都是一抖。 睡意醒了大半,恐惧重新袭上心头。此时他还暗示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不该多想。“祖师保佑、祖师保佑……”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着道祖的庇佑。 显然修行不到位,没等来祖师的感应。倒是伴随刚才的风吹,有股腥味吹拂到怀远的鼻端,不同于一般畜生的臭味,这是纯粹的腥气,是那种死鱼烂虾才会有的腥气,味道浓烈的令人作呕。 怀远道人浑身蹦了起来,连双腿都不听自己使唤。虽说他修行不怎么样,也还是打坐入静修了几年,感觉的灵敏超乎常人。当他闻见这股腥味的同时,他毛骨耸立,很清楚的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离自己已经非常非常近,锁定了自己,才会放纵腥气随风而至。 云从龙,风从虎。腥味从什么?怀远道人只能想到一种生物。 “蛇!” 这是滇地,山高林密瘴气多,不同于中原地区,此地气候温暖,终年无冬,蛇无需冬眠,正是蛇虫滋生的极佳地方。怀远很小时曾听家里的长辈说过,更南边的原始密林中无有人烟,数千年来都是动物栖居,在那些地方有那种长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蟒蛇,比人的腰杆还粗,能一口吞掉一个成年人。 早些年的时候,听说有更南边的亲戚家里水牛被蟒蛇吞掉的。这些蛇吞掉牲畜后,就静默在水里逐渐消化,可以几周不动。当他们活动时,就会伴随强烈的腥气。 怀远怕了,真的怕了。连埋怨岳是非的心都没了,此刻只想赶紧从这里逃走,别变成盘中餐。 “我、我是三天门下弟子,太上所传教法。妖、妖邪退散,莫要吃、我!”坑坑巴巴的出言威胁,已经鼓起全部的勇气。两条腿就跟生根一样,动弹不得,只剩下嘴还能说话,额头上汗珠成雨,划过唇边,几乎分不清是惊恐的冷汗还是眼泪落入口中,咸津津的,没什么味道。 “咯吱咯吱……” 再次听见刚刚草丛里的响动,这次持续的很久,怀远道人听清楚了。那是在笑啊,是成精的大蛇得了猎物的笑声。自己没有找到老鼠,马上就要变成老鼠,成为大蛇的盘中餐。 强大的猎手看见猎物落入陷阱,奋力的挣扎,摆出凶狠的姿态,想要恐吓对方,却是毫无作用,只能精疲力尽后被吞入腹中。 “放、放过我……” 能笑的,必然已经有了灵智。不是普通的大蛇,是已经成精的家伙。此时他终于想起来岳是非让他来抓老鼠,不就是要当陷阱抓什么双头蛇精吗?早就该想到,建水城边已经有了什么东西盘踞,自己怎么还那么蠢?以为只是来抓老鼠吗? 脑子转的飞快,怀远忽然意识到,或许抓老鼠根本就是个借口。要把自己送到蛇口中才是真的,还记得出门前,岳是非曾对着自己身上做了什么,似乎是念咒又撒了什么。当时只说是为了帮他避开山中虫蛇的道法。 威慑已然没有作用,只能求饶,对方既然有灵智,或许也还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求求你!” “我回去后为你烧香上供,求求你放过我……” 怀远道人已经绝望,手中没有任何筹码,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 话未说完,远处林中火光照不见的地方,有两颗发光的金珠子,正对着自己放光。有一瞬间的狂喜,还以为这是祖师显灵。 他把手中火把往前晃了一下,看见金色珠子的全貌后,彻底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哪里有什么金珠子?那是对铜铃般巨大的金色眼瞳,泛着赤金色的慑人金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是蛇,真是身如腰粗的大蛇,犹如龙般威严,一口就能把自己吞入腹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三章 挥剑斩妖 说是大蛇都可能有所辱没,如此巨物,该说是巨蛇才是。原来老辈人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这么巨大的蟒蛇,而且不用去南方的深山中,就在这城边山上,同样可以有。 “扑通!!!” 怀远直接跪下了,面对着如龙般的妖物,他已没有任何勇气与之斗争。只能哀求,做小,低伏下身子,祈求巨蛇的宽宥。论虔诚,怀远这辈子拜神的时候都没如此虔诚过,实在是祖师自己没见过,但眼前可是真家伙。 “嗤嗤…嗤嗤” 巨蛇的脑袋露了出来,进入火光的范畴,吐着鲜红的性信子,仿佛在打量着已经如烂泥般瘫在眼前的怀远道人,此刻他似乎也在疑惑,疑惑着眼前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一只巨大的老鼠,在它的感觉里,还以为有鲜嫩可口,吃了能增长修行的大老鼠才来的这里,眼前的家伙,是老鼠吗? “起!” 突然,天空中大喊一声,吸引了怀远道人和巨蛇的目光闻声而去。 “嘭” 随着喊声,附近地上突然炸开,爆炸的威力不大。应该是以火药引燃,说是炸开,不如说是燃的极快的火,伴随火起,黄色的烟气快速的弥漫开,随风而至。 巨蛇嗅到黄烟后,整条蛇都不对了,眼眸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仔细的闻,黄烟的味道是药味。灵仙观也是要散药的,虽说算不上精,耳濡目染下,怀远道人也算见识过不少药,别的味道淡一些的自己闻不出来,但是味道最浓烈的那味药他闻出来了,是雄黄。 火烧出来的原来是雄黄,雄黄烟对于蛇虽说算不上致命,但是会有克制。别看蛇的眼瞳泛金色,其实蛇的视力很差,他捕捉猎物时,很大一部分是靠着信子捕捉空气中的气味,送入鼻腔中的感应部位。而雄黄会让这种感觉被烟尘遮蔽,丧失感应,还会像人被呛到那样,痛苦不堪。 眼前的巨蛇也不例外,遇见雄黄烟,整条蛇都显得躁动起来,他的身子开始扭动,异常痛苦。 真要说开灵智,其实眼前的巨蛇还没真正开灵智。只是机缘巧合在世上活的稍久些,其实还是蠢物,也不过是刚有了人类孩子般的思想。假以时日,继续吞吐日精月华,或许真有机会修成气候,但现在还不够。 他简单的思维里,发觉雄黄后,第一反应就是眼前的“大老鼠”做的。虽然他的感觉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但这不妨碍那铜铃大的眼眸依旧模糊的看得见周围。 一口,朝着怀远道人吞了过来。 张开蛇口的刹那,腥气浓郁到极点,怀远道人还以为自己这是落到那种海鲜腐殖的地方,浸在其中,连人都变得腥臭。 他想跑,可瘫软的双腿哪里跑得过蛇?眼看着就要被这巨蛇一口吞掉。脑子里只剩下空白,什么念头都提不起来。 “临!临!临!” 赤红色的日光猛地炸开,夜晚中,突如其来的光亮之巨大,就像是忽然被点亮的太阳,直接的照亮此地。 蛇眼被光亮一晃,顿时连原本模糊的视力也消失了。天生结构的原因,几乎顿时就被晃的盲了一大半,这蛇现在已然是瞎眼蛇,失去了除触觉外的其他知觉,只能鼓动着庞大的身躯,疯狂的扫动四周。恐惧与不安包裹着他,感觉到正逼近的危险,他也只能徒劳的扭动身躯,抗拒着一切动物的靠近。 “傻愣着干什么?拿你的火把捅啊!”边上传来岳是非的声音,怀远道人刚才也被日光晃了眼,现在才勉强睁开一点,就听到岳是非正臭骂自己。 蛇口还在近旁,只是死命的挣扎。倒是和自己刚才的情况有些相似,短短的时间,猎手与猎物便易主。 来不及多想,怀远道人怕了半天。如今已无有可惧,直接伸手把火把直接捅进了蛇的口中,也不管成功没有,站起身就往刚刚岳是非发声的方向跑去。 蛇的体温本就低,对热源很敏感,其实也更受不得火烧。尤其是柔软的口腔,即使是百年老蛇的口也受不住。怀远道人的火把正中蛇口,包裹着的桐油夹杂着火焰飞快的散开,沾在蛇口中,烫的巨蛇难受异常。 抗拒的摆荡变成挣扎,巨蛇的身体开始扭曲。虽然他很快发现了灭火的办法,闭上了口,硬是将火把吞了下去。火把不过是普通的桐油包裹,失去氧气后熄灭的也很快,但是被火直接烫伤的口腔黏膜不可能那么快恢复,灼烧的剧痛让巨蛇痛苦不堪,身体扭曲虬扎,缩做一团。 怀远道人已经看到了岳是非,他就站在不远处观看着蛇的扭曲。火药和雄黄烟是他点的,手中持着景震剑,日轮上的威光大放,把远近照的几如白昼。此刻怀远道人已经适应了光芒,但是眼看着岳是非持剑站着,宛如神灵般高大的身躯,周身似乎都荡漾在日光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岳是非产生崇拜感。这才是真正的高道,就连观主也比不过,哪里有这样的神通法术?便是身后巨蛇还在扭动,自己似乎也不怕了。 直到他想起来,自己之所以到这来,好像就是眼前这家话派来的。果然如自己所料,根本不是派自己来找什么老鼠,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老鼠,弄到这里来是要当诱饵的。 还不等他质问岳是非,身后有个人从树上跳下,正是灵仙观的外援丁山道人。他手持法剑,看见巨蛇的瞬间也有所犹豫。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巨蛇并非他们原本的目标。原来想引来的是那逃走的双头蛇精,结果引来了其他什么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巨蛇是误入此地,被鲜美的口粮吸引而至。不一定就是什么为恶之徒,所以丁山道人略有犹豫,是否要在这里了结了它的性命。 世间生灵多愚昧,人有灵智的虽多,愿意设生死牢狱而求出轮回的也是少之又少。何况畜类?畜类本就是愚痴所成,蒙昧无知,终其一生不过是求个果腹。 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有教化之恩,其中或有畜类机缘巧合之际得开灵智,可谓是万不存一。有灵智后还能有潜心修行,延年长生,终有出离机会的畜类,更是十万百万不存一。眼前巨蛇明显已在门槛边转悠,此刻杀了它就是断绝他多年来的机会,丁山道人心有不忍,犹豫着是否要放过他。 “忘了吗?忘了你对双头蛇的后悔了吗?”远处的岳是非看见丁山道人久久不动手,已经猜到他应该是心软了,不忍动手。毕竟是初下山门的孩子,心怀慈悲是好事,但岳是非必须逼他动手。 虽说眼前巨蛇是误入,也是他贪图美味,可是已经来此。现在这仇怨已经结下,如果放走他,有朝一日他的力量壮大,就必然报复人类,几乎不存在化解的可能,就像双头蛇的恶毒咒誓,非要杀害猎户全家才罢手。何况眼前的巨蛇更是遭此大痛,怎么可能不报仇?真要几百年后,成气候再来,就是丁山道人心软造下的孽。 身为茅山弟子,首先要考虑的还是人的安全。 要不一开始就不要招惹,莫要结仇,真要结仇,就得斩草除根。 听到岳是非的提醒,丁山道人也是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提起法剑,动作迅捷,先祝咒法剑,其上裹挟罡气,更增其威。一把刺入巨蛇的七寸,向上一挑,巨蟒的半边头就被斩断。抽剑回身,眨眼间已完成全部动作。 巨蛇的身体本能的还在扭曲,其势已渐弱,因为它已经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四章 冤魂超升 “羡慕吗?” “羡慕!” 怀远道人远远站着,呆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很快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岳是非:“羡慕什么?别跟我搭话,是不是你故意让我来当的诱饵?” 岳是非收回手,景震剑上的日光消于无形,复归于平静。笑道:“我也没问你羡慕什么,你又答的羡慕什么?不正是你发乎于心的真实言语吗?” “我、我没有。”年龄小又单纯,怀远道人哪里玩得过岳是非,被他一激就忘了重点是质问自己为何被拿来当诱饵。 岳是非朝丁山道人的方向走去,随口说道:“当诱饵是不假,但也没害了你性命,怕什么?玄门不是讲后其先而身存?怎么?你不是玄门弟子?” 大帽子一扣,怀远道人更是说不出什么,心里对岳是非的记恨更添上几分。 “师叔,这尸体怎么处理?” 丁山道人先迎了上来,抹去法剑上沾染的蛇血,回去还得做个除秽,否则这法剑便再用不了。 “烧了吧,顺便给他取名,请灵仙观给它做个赈济阴魂科,免得纠缠此地。”岳是非吩咐道。 解释完自己的意思,站在巨蛇的尸身旁,对其说道:“本不欲害你性命,因贪到此,也是你的业障。今斩汝身,度汝之灵,愿汝超升他方,来世不再畜身,得入人道,倒省了你千载化人的修行。”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自地向天卷起狂风,刮得四周树枝乱摆,黄叶飞舞。四周尽是凄厉的哀嚎声。远远站着的怀远道人听到这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耳边似乎响起低语,喃喃着让他偿命。 吓的再站不住,跟岳是非矛盾再大也算不上仇怨。不敢再执拗,快步跑到丁山道人的身边,也不言语,就站在他们两人身边自然有种安心感。 阴风凄凄,悲恸难鸣。 “这么快就化冤魂了?”岳是非倒是没什么惊讶,巨蛇虽说还没成气候,毕竟是得了精灵的东西,比常人魂神成型更快也是正常的,何况又有这无明的怨念所指引。 “非哥,我来吧。”丁山道人也见到这情况,知道已经不能等,主动打算来料理。被岳是非伸手止住,只听岳是非对怀远招招手:“来,你过来。” 看出来岳是非对这个小道童有些偏爱,丁山道人还不知道此刻岳是非的计较,还以为这位师叔有心收徒,拍拍怀远的肩背:“别怕,没事!” 怀远不知道为何被叫,但他不愿在岳是非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恐惧,只得壮着胆子上前:“怎的?” “学过度亡的幽科吗?”岳是非问道。 “没、没学过。” “护身妙经过经了吗?” “诵过几过了。” “那就行!”岳是非应道:“经中说‘若有众生为七祖九先、门人同学、夫妻男女 身殁之后,流滞寒庭,未得托生,但当存思念诵圣号,自然出离阴境,便得生天。若有众生为冤家牵引,复连相缠,但当存思念诵圣号,冤家解释,后连断除。’所以,你便存思救苦天尊宝相放光,诵天尊圣号即可。” “知、知道了!”听着耳边越来越明显的窃窃私语,怀远的心里忐忑不安愈加明显,像是故意要挑动起自己心里那些恶念。例如当他站在岳是非身边时,居然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就想上前直接捅了岳是非。 岳是非从包里取了一个令牌出来,左手藏在袖中隐着手掐诀,右手持令牌对空写了道密符,向下一打。双脚踏于罡上,道:“今特为汝皈依道、经、师三宝,特赐汝名‘安顺’,汝得道名,当为太上弟子,他日为汝奏授九真妙戒箓,超汝孤魂!” 音落,风声并未平息,反而冥冥中似乎有咆哮声,倾诉着不甘,冤屈。 但这都在岳是非的掌握中,他这时捻起一道符,向上扬起。黄符之上隐隐有金光泛起,腾到高处。站在下方的岳是非踏八卦罡,朗声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随着诵咒的音声,黄符震荡,黄色的光芒越来越亮,阵阵涟漪划过高空。岳是非四周隐隐有金色的八个卦符闪烁,站定太极之中,取三方气,对坎方一指。 怀远就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反应过来开始诵念“太乙救苦天尊、太乙救苦天尊……” 至于存思,他没有存思过救苦天尊圣像,只能努力回忆曾经在道观里见过的天尊画像,高坐空中,紫金瑞相大放祥光,照触在巨蛇尸身上。 此时,隐隐在巨蛇的身上,腾起烟气一样的虚影,似幻似真的飘荡着,时而蛇形时而人形,就是股烟尘并未成型。他身形板动,不停的翻滚,似乎想摆脱出去,可又被黄符的金光照定,翻不出去。 岳是非左手的手诀向下一压,金光凝若实质般向下坠来,烟尘也被金光所制,犹如被大手钳制,压到八卦上。 本来面目平缓的岳是非,此刻脸色突然变的阴沉凶狠,对着烟气斥道:“偏要作祟?若不服管,就贬汝魂神永囚九幽,教汝永世不得翻身。” 怀远诵圣号的声音忽地一颤,他离岳是非最近,听到岳是非的声音发自灵魂深处有股胆寒。分明和平常时岳是非的说话完全不同,仅仅是听声音,都觉得现在的岳是非特别的凶狠,别说捅他了,现在站在他身旁都摇摇欲坠,像是要跪下求饶般。 威胁之后,刚刚还在翻滚的烟气似乎也感受到磅礴的威慑,虽然还在板动,但动静小了许多,似乎终于被岳是非震慑了下来。 威逼有效,岳是非的脸色慢慢舒展开,金光的钳制力也有所减弱,八个金色的卦符光晕越发明显,逐渐照触在烟气的身上。 不知何时,刚刚提在手里的令牌已经被岳是非放回袋中。双手结印对着烟气,直接敕道:“超!” 同时两手呈摄状,连着天上的黄符开始落下,岳是非取出一个很小的竹筒,将口对准烟气,连带着黄符一起,把烟气吸入竹筒中,最后天上的黄符落下,一同塞入竹筒中。 几乎同时,丁山道人往前走,站到巨蛇身旁。虽然刚才岳是非没有仔细说该做什么,但两人早有默契,看着差不多,他取出道符口中念念有词,将黄符往蛇身上掷去。黄符在空中便自燃而起,火光以超乎常时的速度弥漫着整条巨蛇的身躯。 很快,巨蛇的身躯便被烈焰所焚,烟气则全部落入竹筒中。岳是非提笔在竹筒上写下两个字。 “安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五章 两手准备 “为什么要给他取名?”对其他的法事,怀远都可以理解。但是对岳是非几次强调要给巨蛇取名的事,还是不懂。 岳是非回答道:“有名,天地之始。万物本无名,因人而得名。如果没有取名,便缺乏与其的联系,就像没有道号无法上奏一样,需要有个名号才好超拔,发行文书。做赈济阴魂科不同于灵宝济度等大型科事,需要有名姓。” 解释的非常详细,丁山道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岳是非如此耐心,也是觉得不可思议。离开茅山的岳是非相比山上的散漫逍遥,着实多了几分老成持重。 怀远道人还在思索岳是非说的话,丁山道人和岳是非已经开始下山,怀远只是远远跟着,也不走进,和两人保持着距离。倒是方便了两人此刻的谈话。 丁山道人忍不住:“非哥,你打算收这家伙入门?看上他什么?” “谁说我要收他入门下?”岳是非丢了个白眼。 轮到丁山道人诧异了:“不收?我看非哥你对他可好得很,有传道授业的意思。” “我是帮你传授,其实我想你收下他。” 除了巨蛇,走到如今,岳是非觉得也该是和丁山道人说明白了,否则继续拖延下去反倒让他误会,反为不美。 “我?我收他干嘛?”丁山道人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岳是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下山的目的就是散心,后来追着双头蛇赶来此地能遇见岳是非确实出乎意料。但既然相见,就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如何,昨晚的相聚,基本上只是简单谈了下茅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更详细的东西岳是非都没有说,神神秘秘的,搞的丁山道人满头浆糊。 “我师父待你如何?”没有直接回答,岳是非反而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问题当然是要谨慎作答,丁山道人也不傻,在山上就经常被岳是非骗,所以犹豫半晌,没有直接作答。 “你就说对你好不好?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有个心愿你该不该帮忙?”见丁山道人犹豫不语,岳是非干脆直接挑明。但是该有的铺垫和帽子还是要有,得让丁山道人没法拒绝才是。 果然这么说,丁山道人还真是无从拒绝,隐约感觉岳是非这是又给自己挖坑。但是提及岳是非师父时,肃穆与尊重不敢少:“你师父和我师爷交情甚好,又只有你一个弟子,我与你关系好,连带着待我也是极好的。若是有什么心愿,我也该助一份力。”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随后,岳是非把想开道观,让丁山道人住持的构思都说了一遍。 “打住!” 还未讲完,就被丁山道人止住话头。但岳是非也不恼,似乎胸有成竹,静等着丁山的问题。 “你师父的遗愿,我助力是应该的。可是你不能全都让我做啊。我住持道观,你呢?你做什么?”连番突发情况,岳是非藏的这么深,硬是让丁山道人有点晕乎,好在脑子还清楚,抓住了重点。 岳是非没有解释,眼神突然变的凶狠凌厉:“报仇!” “此一行,我还不知能否回来。若是仇怨了结我还有命在,自然会回来住持道观,彼时你愿意去做什么,大可海阔天空。” “但是,若我回不来……” 停住口,岳是非没有继续往下说,意义不言自明。 “在这世上,愿意相信我的人不多,我愿意相信的人更少。只有你,能担此重任。” 表情极为严肃,是丁山道人从未在岳是非脸上看见过的神情。明明自己初下茅山,于这红尘还诸多不解,却要受岳是非如此重大的委托,突然就觉得肩上沉了许多,但他确实无从拒绝。 “也,不是不行,但是双头蛇的事……”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先陪你逮到它,不会让你留下遗憾。”不除岳是非所料,丁山道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自己当然是要帮他解决的。 可是得到岳是非承诺后,丁山道人眉头并未舒展开。岳是非却也想不到他还担忧什么:“怎么?不相信我?” “非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依你所说,当日在茅山下杀害你师父然后大开杀戒的家伙非常厉害。你自己报仇哪里能行?立道观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要不我们处理双头蛇的事以后,我陪你一起报仇?更多几分胜算岂不更好?”丁山道人终于将胸中思虑全说了出来。 “我不会说不需要你帮助,但是……”确实没想到丁山居然想和自己一同寻找凶煞报仇,岳是非还是婉拒:“如今敌人是谁依旧未明,我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查,道观的事完全可以同时做。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帮助,我会找你帮忙。” 话已至此,丁山道人只得点头答应:“既然这么说了,非哥,我答应就是。你别逞强啊,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定找我。” “我是逞强的人吗?” “眼下还是先搞清楚双头蛇在哪,你的法器依旧没有动静吗?” 见到说服了丁山,岳是非心情很好。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在走,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双头蛇,至少先弄到线索,然后丁未日自己还要去见闸北老农,搞清楚鬼市中那人留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新掏出法器,两人都看了下,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唉,我从句容一路追随到此,还没见过这样的变化。我现在就怕跟丢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丁山道人忧心忡忡,仔细回忆起当时入阵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破阵做得很完美,为何突然就丧失了双头蛇的踪迹? “没有法器,诱饵他也不上钩,还真是麻烦。非哥,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若说以前,岳是非也没什么好办法来找双头蛇。可能只有勉强使用占算寻人之术来试,但岳是非并非那种卜算宗师,就算占卜也不过是知晓个大概,更细节的东西无从得知,用在这里真不好说有多大用。 但是现在,岳是非道:“我有个办法,你跟我回去找俊明道人。” 办法也不复杂,就是指望俊明道人得来的那本古怪书册。若是借助那本书的力量,或许就能快速的找到甚至直接抓住双头蛇。这个办法昨日岳是非就想好了,若是诱饵的方式骗不来双头蛇,那这就是第二套计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六章 书翻白页 回到灵仙观时,天光已亮。很贴心的让怀远回去睡觉,来之前就跟观主说好了今日让他休息一天,今日的功课、杂务等就不劳烦他了。 岳是非和丁山则直接回了沈老板安排的住所,当日比试结束后就和俊明道人搬回了这里。回来的路上岳是非就与俊明道人讲清楚了,自己有心留在这立观,也允许他留在观里,担个供奉长老之类的位置,待遇肯定保障,比他走江湖混饭吃好很多,至于科仪法事之类,则由岳是非留下的人来做。 为了达成目的,岳是非还明里暗里恐吓他。跟他说现在也是见识到世界上真有鬼神存在,老是欺神骗鬼不怕死后下去吗?这份钱哪里那么好赚?现在就正是他的机会,跟岳是非合作,各自都能达成目的。 算盘打得很好,岳是非就怕俊明道人是个贪心不知足的人。如果他咬定自己要住持道观,岳是非还真没什么办法,如果两人闹掰,在沈老板眼中只会觉得是内讧,为财损修行,到时候评价定然一落千丈,还立什么道观呢? 反过来,岳是非也拿捏着俊明道人的弱点,只要威胁揭露他的骗局,他同样一无所得。 所以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如果俊明道人够聪明就会答应这事。果然在摊牌后,俊明道人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岳是非的提议,还明里暗里拍了下马屁,说自己早就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只要将来道观里养着他,他就很满足。 敲开俊明的房门,他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骤然被两个道士闯进门也把他吓得不轻。第一件事就是把宝贝护在胸前,连睡觉都不敢让那本书离太远。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最根本的筹码,他也不是真的就相信了岳是非,很多东西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岳是非当然知道他有很多小心思,进门时也看见了他的动作。在岳是非看来,俊明道人手里的宝贝来历不明,有很大可能与凶煞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相关。若是如此,他的功用其实都是陷阱,是诱惑俊明道人走错路的,他越是对这东西离不开,效应越明显。 但是岳是非也没提醒他的意思,所谓‘交浅而言深’实在是为人大忌。俊明明显不信任岳是非,跟他说他最依仗的宝贝可能会害死他,只会让他猜疑是图谋他的宝贝而已,反而招他反感,何必如此?反正将来吃亏也是他自己,跟岳是非有什么关系? “两位道长,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俊明定了定神,疑惑道。 丁山道人觉得岳是非这动作越发像土匪,人家还没睡醒就从床上揪起来?脸上有点过不去,甚至想躲门外去,不然实在丢脸。 岳是非才不管那些,直接走到近处问道:“你的宝贝恢复了吗?” 俊明诧异的看向门外,还不等他说话。岳是非接话道:“无妨,自己人,不会泄露你秘密。” 现在岳是非就是刀俎,俊明这鱼肉还能说什么?只得摸出宝贝书,随意的翻了下:“哪里有那么快?我都还没感觉到……” 话未落,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现在好了,就在刚刚又可以用了。” 他这么说,岳是非的表情也变了,很特别的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怀疑。看的俊明直发毛,连忙说:“我可没骗你,真的是就在刚刚的瞬间,突然恢复的。这宝贝到底怎么计算恢复时间,我是真的还不清楚啊。” 摆摆手,岳是非道:“我不是怀疑你。”没有解释,岳是非刚刚是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怎么就那么巧?就在自己想要用宝贝的时候,突然就恢复?仿佛是在岳是非发问的瞬间,书的背后似乎有人在故意控制着这本书。 有些事他没有告诉俊明,但那天晚上他想要拿走书的时候所感应到的声音如今也是记忆犹新,岳是非几乎能清楚的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所以在这本书的背后,实则有什么人或是力量在控制着,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是否要使用这本书,岳是非又有些犹豫。上次俊明道人写下的话,自己会赢灵仙观的事,确实也应验了。只是这事即使没有书,凭岳是非自己也能做到,就分不清书的力量在这其中起到了多少。就岳是非自己来说,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实际的助益。 就是说这书如果是真的,不像寻常法宝那样在过程中产生帮助。而是直接在“因、果”上发挥作用,写下即因,成熟即果,过程反倒没有推动。 若是背后有人,拥有这等力量,那也太超乎常规了。 思忖片刻,岳是非的担忧虽多。可是转念一想,双头蛇是丁山从句容一路追赶到此,和建水城里本来的事物并不相干,就算用这本书,想必也不会影响那位幕后之人的布置,既然不会有冲突,借这宝贝的力量似乎也是可行的。反正都查过闸北老农,再用来帮忙抓双头蛇也只是举手之劳。 “道长,你是要查什么吗?”俊明看岳是非愣了半晌,问道。 “你先帮我查,若是查不到就帮我写几笔。”想定之后,岳是非就直接讲了自己来意,没心情铺垫。 其实俊明是有些不甘愿的,但是既然现在要讨好岳是非,而岳是非也确实帮了他不少。之前灵仙观的阵法,听说还可能丧命,想想都让他后怕。所以帮帮岳是非确实也没什么,于是点头应道。 “道长,你说,要查什么?” “你帮我查下‘双头蛇’看有没有什么记录。” 俊明闭目思想,然后猛地翻开宝贝书。岳是非就站在他的前方,自然能看到书上的内容。但是书上的内容一片空白,左右两页都没有点墨,可以说没有任何记载。 两人都沉默了,还是俊明先说道:“是不是名字不准确?道长,之前你说自己叫岳安的时候我也查过,什么都没查到,直到后来和你熟了以后才查到。” “怎么了?有线索了吗?”听见里面提到双头蛇,丁山也忍耐不住进来看,毕竟来的路上岳是非说的玄乎,其实他也是有些不信世上有这般宝贝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七章 作用范围 “不,双头蛇应该很准确了。”岳是非笃定自己没有说错。 虽然他并不知道双头蛇的真名是什么,但是名字本质上是“命名”的代号之用,这建水城边不会再有更多的双头蛇,自然可以准确的定义。俊明之所以查岳安查不到,大概是因为建水城里就没有真正的岳安。 “可确实没有内容,您看到了。”俊明捧着书给岳是非和丁山看。 丁山道人扫过书上:“还是查不到吗?”脸上看不出失望,实在是他原本就觉得这事太玄乎,根本没相信真的可以通过俊明查到什么,所以自然没有希望也就算不上失望。 “这样,你写,你直接写,不用查。” 岳是非把俊明拉起来,让他坐到桌子边上去写,连笔都直接掏给他了。 被从床上强行拽起,连衣服都没有换成正式的衣装,俊明也很不愿意。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爬起来,遵循岳是非的意思坐到桌子边,接过岳是非的笔:“道长,您说,写什么。” 岳是非想了想,就道,你写“丙午岳是非擒住双头蛇。” 俊明没什么反对意见,就照着岳是非说的来写。按说这事比起让建水城久旱得雨,实在简单了太多,所以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直到真正开始写,前面还好。写到双头蛇的“双”字时,俊明感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提笔的手似乎都拿不住,就像是往日里宝贝还没恢复时硬要写时的感受,这笔就硬是落不下去。 “怎么了?”岳是非就站在他的身边,自然发觉了他的古怪。 俊明面色难看:“写、写不下去,道长,这个双头蛇是有多厉害?比下雨还难?” “不可能,抓双头蛇不可能比下雨还难。”岳是非否认道,他是玄门中人,当然清楚要祈雨的难度和抓一个蛇精比起来,哪个更难。 同样以丁山道人为例,如果让丁山道人祈雨,他也不是一定能祈下来。而且若是要当坛就下雨,那更是连丁山道人也做不到。可是他却能追着双头蛇跑了千里多地,若是双头蛇真的那么厉害,现在怕是就见不到丁山道人了。 所以怎么可能祈雨比抓双头蛇还简单? 闻言,俊明继续用的力气更大些,还是想尽量把双头蛇写上去。当他强行抵着阻力,把双头蛇的“双”字写上以后。书上忽然泛起蓝光,从书页间,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照的房间里都明亮起来。房中的一切都在泛着淡蓝色的光晕。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晚上,是大白天,这屋子的采光也还不错,本来就是白昼时分,却被这书照的更加明亮。 “不,不对,这是怎么了?”俊明被突然的蓝光吓到了,显然他从没见过这种景象。本身越难实现的事,写的时候阻力就会越大,可是以往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最多就是写不下去而已。 刹那间俊明就联想到给他书的那人所说的话,吓得面如土色:“道、道长你要救我,我不想死啊。” 看见这腾起的蓝光,岳是非伸出手摁住俊明的手腕。安慰他道:“不要怕,我们都在这!”声音威严,有着不可置疑的力量,听在俊明耳中,确实也更安心了几分。 岳是非感受着手掌上的力量,蓝光照触在他皮肤上,他在感受着气的流动,也在看着是否其中暗藏冥途。 然而这蓝色的光晕除了闪耀外,似乎并无异常的气显现,也没暗藏冥途在其中。 丁山道人也惊讶于突然的变化:“非哥,没事吧?” 说着就要上前帮忙,却被岳是非伸手止住:“不要动,看。” 也就是不经意的抬头,岳是非看见房顶上正被书上蓝光照到的地方,似乎有蛇形蜿蜒,在屋顶游走,虽说没有双头,可是与他们想写的似乎正好有关系。 蛇蜿蜒爬行,似乎到了一处拱桥旁,纵身跃上桥。蓝光大放,其边缘甚至隐约泛起金色,蓝金色的光芒把整间屋子都染上层神圣感。 也就是瞬间,光芒和蛇形都消失不见,屋子似乎又回归原本的寂静。 但是俊明写在书上的内容,前面的“丙午岳是非擒拿”几个字,原本已经写了上去,但是现在肉眼可见的逐渐变淡,逐渐融入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俊明惊呼,他刚才也看见了房顶上的蛇形,再加上书上他从未见过的变化,确实有些惊魂未定之感。 岳是非没有急于回话,也在思索着刚刚的变化,最后道:“我猜大概有两个原因,但是还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给你书的人,有没有说这本书的作用范围是什么?” “这、好像没有说,应该是哪里都能用吧?” “不对,如果哪里都能用就有怪了。你说这建水城里没有一个岳安我是信的。可你要说这天下都没有叫岳安的,让你连查都查不到,这绝不可能。”岳是非否认道。 俊明很聪明,稍微一点就想明白岳是非要说什么:“您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本书的作用范围只能是建水城及附近。他之所以查不到双头蛇,要不就是双头蛇非常厉害,超出这本书或是我的力量范围,使其无法实现这件事。” 说到这,岳是非指着丁山道人:“可是这明显不对,双头蛇是我这位兄弟一路追来的。他到底几斤几两我们都清楚,就算是没有这宝贝的帮助,我们要对付他也不难。之所以想借这书的帮助就是他现在隐匿了起来,找不到所在。” “这么看来就是第二个原因了,是因为这书有范围限制。双头蛇已经逃出或者就在这范围的边缘,所以书的力量已经无法影响到他,你就写不下去。”对这个答案,岳是非很笃定,心里也算放下来些。 若是这书写什么都能实现,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比拟的存在。甚至神仙都不一定做得到,所以岳是非是不愿意相信世上有这种宝贝的。可如果他的力量范围只是在建水城里,虽然仍旧是非凡的宝贝,却可信了很多。 今日之前岳是非就有如此猜测,事到如今,岳是非更加相信。 “不信的话,要不你再试试写一个离建水城很远,但是不难实现的事试试。”岳是非说道,让俊明再试验一次,就能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八章 桥边苦等 “丙午日辰时昆明城……” 俊明依照岳是非的意思,随手就要写,当写到“昆明”时,已经写不下去了,同样是巨大的阻力。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冒出蓝光,不像刚才写双头蛇时,有那么大动静,纯粹是无法写下去。 经此一试,确认了岳是非的猜想,这个宝贝的作用范围只限于建水城中。 “真的能写什么就有什么?”丁山道人看两人古古怪怪的试验半天,其实他还对这宝贝的真实性充满怀疑。 听俊明说落不下去笔,他伸出手:“让我试试。” “别!” 被岳是非抓住他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只有他能用。”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对丁山道人轻微的摇摇头。 丁山道人也不傻,心领神会,只是有些好奇,但既然岳是非这么相信,他也信这位师叔。把重心放回到双头蛇身上:“现在双头蛇出了范围,我们又该去哪里寻?” “刚才不是已经显出线索了吗?”岳是非指着空白的房顶,提醒着刚才蓝光照出的蛇过桥。 岳是非问俊明:“你知不知道建水城里有多少桥?” “啊,我也不是建水人,上哪知道?”俊明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见岳是非的目光落在书上,才知道他这是让自己查下建水的桥。 重新翻开书,建水的桥还真不少,称得上名的都不少。但岳是非一眼就看见其中一座桥的名字。 “七孔桥” “你还记得吗?上次让你帮我查闸北老农时,是不是有说过‘龙桥遇凶’的四字谶言?” “好像是,怎么了?” 岳是非笑了,按住丁山道人的肩膀:“对上了,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非哥,你知道了什么?”不光俊明疑惑不解,丁山道人也跟不上岳是非跳跃的思维。 “丁山啊,我来之前就是因为得到线索,说要来建水找七孔桥。前几日我跟沈老板曾打听过这七孔桥,说的是往黄龙寺方向走,还要更远些,有条很宽的河道,上面有条明朝留下的古桥。因为桥的两边曾有二龙戏珠雕刻,所以古称二龙桥。后来岁月磨砺,浮雕脱落,现在已斑驳看不清痕迹。加之有七个孔,所以后来人们就叫其七孔桥。” “哦哦哦,你是说这七孔桥就是二龙桥?正好和我书上写的龙桥遇凶有关?”俊明是读书的人,自然最早领会这意思。 其实还有些话岳是非没有讲,原本他以为书上说的龙桥遇凶是指的闸北老农会在那遇见凶煞,现在看来,或许这凶指的是凶恶的意思,可能真正会遇见的是双头蛇才对。 讨厌这种感觉,岳是非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一切都太巧了,很多事明明是分别遇见的,现在却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就仿佛冥冥中有力量在推动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 与俊明的相遇,丁山赶双头蛇千里到此,鬼市中神秘莫测的留言。按说这些全都是无关的事,现在却都汇聚到一起。 “哪天去七孔桥?” “丁未吧,看看到时能遇到什么。” 谈定后,丁山仍旧回灵仙观,他许诺过灵仙观主要为他们讲经说法,当日时间有限提前离开,如今他虽不喜观主,承诺仍得履行。 丁未卯,独河古道! 没有带其他人,只有岳是非与丁山两人,直奔七孔桥。天色尚暗,修行人的身体各方面都比常人强上许多,两人的动作很快,常人要一个多时辰的路途两人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已赶到七孔桥。 桥上有三个楼阁耸立,三楼七孔,又是明清的古桥,实则在滇西地方极负盛名。 “非哥,你说的凶煞,是真的吗?”来的路上岳是非简单的将凶煞的事与丁山道人讲了一遍。当日在茅山时岳是非就曾说过凶煞,但当时就连他都不知道凶煞是何物,如何能说服其他人? 直到现在调查许久,凶煞尘封于世的种种线索逐渐浮出水面。连龙虎山天师家臣都知晓了此事,还愿意将此上报天师。岳是非对玄门又重燃了些许希望,若是凭他一人之力要对付十凶煞确实难上加难,集众人之力就不同了。 “真假我其实也说不准,但黑山顶上坠下的陨星确实我和龙虎山高功亲眼所见,假不得。”岳是非喃喃:“那种力量超乎常理,非世间之力。” “所以俊明手里的书,你猜也是凶煞的力量?”俊明终于知道岳是非前面行为的缘由了:“那你还冒险使用?万一凶煞有意借此扰乱你的行动呢?” 眼看已经到了七孔桥,丁山忧心起来,就怕眼前只是一个陷阱。 “确实可能是陷阱,但如今我没有其他线索,此地是迟早要来的。只能见招拆招,何况我也另有准备。”岳是非很笃定。 时辰太早,又是城外,七孔桥上无人渡桥,暗夜的寂静只剩下流水穿孔而过的音声。如果这是个陷阱,就站在显眼处显然是不智的行为。 简单的探查了七孔桥,无论是桥上的浮雕,布置,还是桥四周流转不息的气,甚至岳是非仔细检查过,连冥途缝隙也不曾有。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两人打定主意要躲到边上去,静等着今天这座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七孔桥连接的两岸主要是周遭村落进建水城买卖贸易的通路,更晚些就开始有人过桥进城,开始一天的生活。 若是那“闸北老农”取其他名字还好,至少有些特征便于找寻,可他偏偏叫“闸北老农”。这桥上来来往往的,哪位不是老农?反倒没有重点,看谁都像要找的人。 等到中午时分,丁山道人都有些坐不住:“非哥,这桥今日来来往往也有一两百人了。你可看见哪个像是你要找的对象?” “不曾,何况说的是老农遇凶,直到此刻也看不出谁遇凶。”岳是非面沉如水,仍旧观察着桥上的来来往往。 桥的一侧有个土山,山上植被茂密,但是没什么人家。两人就是躲在着土山的高坡处,筛检着 “怎么?等不住了?”岳是非调侃。 “也不是,就是我怕我们已经错过了。谶言不是说‘遇凶’吗?如果按非哥你的说法,这凶不是指凶煞就是指双头蛇。可无论是哪个,都不至于大白天出来吧?阳气灼灼,阴邪无从遁身,晚上才有可能作祟……” “所以我们等到晚上或许才有收获。”岳是非接他的话道。 丁山道人苦笑一声:“等到晚上也不算什么,我就怕从昨晚子时已经算是丁未,怕是这闸北老农已经遇完凶,我们不过是空等罢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十九章 林间伏兵 深秋时节,虽说滇地四季如春,到了夜间同样雾气凝霜,寒意逼人。 丁山道人在中午时分就开始打坐,让岳是非先盯着,有需要的时候再叫自己。等他从打坐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月挂树梢,星斗漫天。 “非哥,过子时了吧,还要等?”丁山看岳是非的双眼,表面的平静下暗藏着执着。他一直没叫自己,想必就是在等着,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放弃希望。 “我们早晨来的时候,检查过这座桥,你当时有看到什么痕迹残留吗?” “确实没有,但……也不好说啊。” “如果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想要把痕迹遮干净并不容易。”岳是非沉着冷静的说道:“再等等,会有线索的。” 不想看着岳是非如此,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丁山道人觉得还是得先泼点凉水:“非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什么书本身就不准确?” “我倒不是否认你之前见到的神奇景象,但你也说了,那本书的来历不明。背后又是有人在操纵,或许他让部分准确,和你相关的这部分并不准确呢?” “那他们目的是什么?逗我们玩?就算是陷阱也得打出点花来才是。”岳是非很固执,讲到最后干脆示意丁山道人打住,再说下去他怕就要翻脸了。 也是无奈,丁山道人只有陪他等。这位师叔的性子和茅山上的时候,变化是真的大。 “呼呼呼……” 冷风倒灌,吹的枝叶沙沙作响,鸟雀的声音也隐没,万籁俱寂。夜晚的七孔桥中间的三座阁楼看着像猛兽的利齿,随时要撕咬杀戮。 “有点不对。”岳是非出声,他在空气中似乎捕捉到不祥的气味,冷风吹来的味道里,似乎有腐肉的味道,仔细想想,刚刚隔壁枝头上还有鸟叫,这声音消失的非常突然。 “哪里不对?非哥我看你魔怔了……” 没有讲完话,因为连丁山道人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是在临近七孔桥的土坡上,这里有处被树枝遮蔽的不算完全的小空地。打坐入静时不喜欢过亮刺眼的光线,所以丁山是背对着七孔桥的方向入静,面朝内部。岳是非才是一直盯着七孔桥的方向。 “非哥,前面的林子里有人影晃动。”丁山道人飞快的压低声音在岳是非耳边轻轻言语。 岳是非点头示意,他也同样发现了后面林中的古怪。 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刚刚风吹,树枝摇曳,月光照下透出藏在林间的那些人影,否则还不知道会被他们窥视多久。 大意了,明明是两人在盯桥。却在悄无声息的时候把两个人从背后包抄了,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藏在林中,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岳是非道:“用法器试试。” 需要丁山道人试的,当然是双头蛇。按说双头蛇就是妖精,除了两个头特殊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绝不可能藏在山里偷偷弄出一大堆人来。 果不其然,丁山道人掏出法器试探,毫无反应。如果不是双头蛇,那就是别的东西了。岳是非是见识过灵神搞出的一大票信众的,此地凶煞和灵神虽说不是一个,但要说能搞出很多信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能跳下去吗?”丁山道人问,同时向下瞅了一眼,不需要岳是非回答他就知道这不太可能。就是说必须从林中来时的路突围出去。 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无需更多的言语,就已经定好了方案。 还没等两人付诸行动,山林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出两人已经发现了正在盯梢的他们,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一天做什么?” 声音沙哑老成,仿佛发自四面八方,有意的遮掩自己出声的位置和音色。就像是个资深刺客,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一切信息。 “问我们是谁,不该先报上名号吗?这是最起码的礼数。”岳是非见对方愿意沟通,就大声的说道。 “哼”冷冷的哼了一声,倾泻着对方的怨气与不满:“你们藏头露尾躲在这一整日,又并非建水城人,难道是讲礼数的行为?” “哪个礼数说不能在桥边上打坐观景?你说我们藏头露尾,我们在这偷闲休憩与你何干?倒是你带这么多人悄无声息把我们围在这,说破大天来也是你不讲理才对。”看似据理力争,岳是非不要脸起来也很专业。 但吵架不是重点,对方明显不是那种讲理的。讲理要去城里的学政文庙才是,在这里说的再多都是拖延时间,还得手底下见真章才是。 “胡扯……”讲话的人被岳是非憋的想辩驳却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岳是非的目的就是诱对方说的更多,特别情绪上要出现异常波动,然后弄清楚真实位置。讲话的人明显是领头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自古以来屡试不爽。 还真被岳是非的言语逼得对方露出破绽,没来得及遮掩出声的方向就开骂。虽然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没有遮掩,也就是刹那便恢复了弥漫四周分不出发声方向的方式。 已经晚了,只需要那个瞬间,丁山道人就动手了。眨眼的功夫,丁山道人提法剑向前劈斩,剑若惊鸿,电光火山之速掠过林间,剑端附有罡气气劲,不管对方是什么,哪怕不是人,都得被他这剑伤到。 而岳是非则把重点放在四周的人影,只见他提起一道黄符向前一拍,诵道:“丙丁之精,元炁阳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万恶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离真。” 丙丁真火的赤色光芒在树林间大放,照亮这原本黯淡的突破,树荫下藏在暗色里的人都是无所遁形。 然而,这一照之下,树林里哪里有半个人影?刚才月光下反射的人影,其实都是一个个绑在树枝上的稻草小人。光不够亮时,小人都宛如真的一般,如今被本就有破邪之用的丙丁阳火照触,附着于稻草人之上的法术被破,岳是非瞬间就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分明就是类似于撒豆成兵一类的障眼术法,难怪他和丁山道人居然都没感觉到就已经被包围,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围着,稻草人嘛,绑在树上就行,自然来无影去无踪,怎么可能轻易发现? 彼时,丁山道人和来者已经交上手。岳是非知道了人不多后,心也放了下来,他相信以丁山道人的能力,绝不会怕对方。 不紧不慢的剑指捻着丙丁火照亮,朝两人打斗的方向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十章 不打不识 丁山道人的剑很凌厉,裹挟着罡气道道均有雷霆之威,尤其身体上他也比对方更年轻,又是修习的茅山上清道法,对身体是最看重的。历代茅山宗师里,延年益寿,高龄如童颜的并不少。 与他相对的人看着就沧桑许多,面色土黄、皮肤粗糙,手上皮肤更是斑驳,被阳光晒得皲裂,小臂肌肉鼓起,浑身却很瘦,像是位庄稼汉。手里使着双剑,一把蛇柄法剑,另一把篆刻着北斗的短剑,两剑挥舞如轮,一剑招架丁山道人的攻势,另一剑则随手攻出,逼得丁山道人不得不回防。驱使得非常的得心应手。 单看这张脸,岳是非心里就冒出一个人的名号来。 “你是闸北老农?”岳是非站在一旁问道。 他没有回答,不想被岳是非突然的出言所打断手上的动作。可见已经到了一种心境平缓,不会轻易为外界所动的地步。此刻丁山道人缠的紧,他如果被岳是非的话语影响心神,怕是下一刻就得被丁山道人制伏。 眼前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两人要找的目标,岳是非也不打算在边上看着了。何况他心里有个不好的揣测,书上写的“老农龙桥遇凶”这凶不会指的就是自己和丁山吧? 预言类的东西,都得看解读。原本想的,凶就算不是指凶煞,也得是妖邪之类。可转念想想,如果在这和闸北老农对上,从闸北老农的角度来看,自己两人可不就是凶吗? 不管怎么说,先快点把他制伏才是。岳是非在旁冷眼看着,瞅准某个时刻,丁山道人的法剑被闸北老农短剑架住,另一只手挥舞蛇柄法剑朝丁山划了个半弧,剑势凌厉,一股劲道从剑尖之上延出几寸,丁山道人感受到这异乎寻常的气,往后多退了两步,避开他剑锋的锋芒与气劲。 就在两人分开的刹那,岳是非手中火焰朝前汹涌而去,化作一条长长的火链,以裹挟之势袭向闸北老农。 老农本就提防着边上来人,但也没想到岳是非的时机插的这么好,刚逼开丁山道人,就对自己动手。使在岳是非手中的丙丁真火,犹如毒蛇般刁钻,巧妙的弧度在几个呼吸间就把老农躲闪的角度完全锁死,从四周往中心逼去。 灼热的烈焰散发出的温度让闸北老农已然感觉到这火不好惹,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短剑收拢,与长剑的蛇柄恰好斗在一起,化作一柄双剑的怪异武器,只听他仰面高喊:“祖师,扶持弟子上刀山,入火海。” 就这么对空喊了一句,两手交叠挥舞着双剑,面目变得通红,双眼血丝密布,皮肤就像是映着火光似地,变得更加粗糙,泛着光。 这时的他,仿佛已经不再畏惧火焰的威力,面露凶光扫过两人。 “僮身?”岳是非低声喃喃,原来眼前这人修的是民间法。结合刚刚他的问题,怒斥两人不是建水城的人,在这干嘛。想必他是建水城的人,若是一位民间法的修持者,又是建水城土生土长的,想必不会是没名号的。 仍旧驱使着丙丁真火朝老农逼去,同时淡然的问道:“一观一寺两先生,观和寺我们都见过了,你就是两先生里的一位?” 还是没有理会岳是非,但岳是非知道他是听得到的,眼神示意丁山道人继续上前与之周旋,同时丙丁火几乎已经将老农罩在火影之中。 其实岳是非使动丙丁真火的速度还能更快几分,刚才是有意放慢了速度。他找闸北老农是有事相商,这闸北老农虽说是民间法,至少和凶煞不是一伙的,要从他身上弄到凶煞的线索才是。因此不能和他完全交恶,所以才要与他斗而不破,就不能真正伤到他。如今他以僮身不惧水火刀兵,反而不用顾忌太多。 僮身说是上身,其实也是祖师借下的法。真正在身上的是一股气,这气撑着就能不怕刀兵水火,可这气也是会用尽的,像是以前有人利用僮身对抗洋枪洋炮,那种威力小的燧发枪是不怕,可要真遇上厉害的大炮,或是威力巨大的连发枪,照样挡不住。 此刻也是如此,他修行越高,气就越厚。但岳是非这火也不是凡火,就算岳是非有意收敛,他也不可能在这丙丁真火中真正站的长久。按岳是非的意思,就是要熬到他受不住,等他弱势了,才好谈。否则现在喊他停,他怕是也不会停,就算停估计也以为岳是非两人是弱势,要求他,反而不便达成目的。 火光把老农罩在其中,丁山道人领会了岳是非的意思,欺身上前继续以法剑的威力不断攻向老农,与他手里双刀交战。 因为僮身的气驱使,老农虽然获得了不惧刀兵水火,没有疼痛的力量。坏处就是脑子会变得更迟钝,反应速度不会像刚刚那么快。之前他和丁山道人算是打的有来有回,至少没被丁山道人伤到过。 但是现在,即是仗着自己刀枪不入,也是脑子迟钝。竟然被丁山道人以法剑划了好几下,本就是夹杂罡气的法剑,就连砍巨蛇时也跟切瓜砍菜般方便,何况只是有僮身的人。即使没有伤到他,血都没放出来,可对他身体造成的影响也并不小。 事实上丁山道人也是在留手,否则真要破他的法,以他现在被罩在火中的身体,似乎更是避无可避,比这样钝刀割肉般慢慢磨尽他的气要好。 老农皮肤上红色的色泽被火光炙烤后,渐渐有衰颓的趋势,眼中的红光也开始有些减弱。看到这个苗头,岳是非已经判定他僮身的气要尽了,随时也准备好收手,免得真把他弄死就麻烦了。 僮身之后,会有段衰弱的时期,到时比常人会更弱些,得准备好收手。 “不、不打了。”老农喘着粗气,忽然张口说道,僮身已是摇摇欲坠,随时要消失。 既然他出声愿意停,岳是非心念一动,围绕着他的火光就地散去,失去丙丁火的炙烤,夜色下的秋风带走了残余的热气,变得清凉起来。 丁山道人也如言停下动作,看着闸北老农,现在打也打完了,就该好好谈谈了。 可是还不待两人说话,岳是非猛然发觉老农眼光似乎有些不对,他仿佛有种诡计得逞的兴奋。难道中计了? “小心!”连忙出声提醒丁山道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