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当晚,总裁非说我是他白月光》 第1章 丢出去 温热的水流淌淌而下,推开卫生间玻璃门的刹那,冷气扑面而来。 苏枳还没来得及系紧浴巾,就被人从背后剪起双手,毫不怜惜的推倒在地。 “丢、出、去。” 西裤皮鞋的主人绕路而行,漠然无视了她。 苏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身后保镖。 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追债的野狗就蹲守在楼下,今晚她如果不能拿下纪闻舟,证明自己有能力还钱。明天她就将会是社会新闻上,一具衣不蔽体的女尸。 套房吊灯突然点亮。 苏枳无所遁形的缩成一团。 她泛红双手,固执而颤抖的紧抓住他裤脚。 “求你不要赶我走。” “你以为你是谁?” 纪闻舟兴致缺缺,对贸然送上门的女人敬谢不敏,随手拂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 苏枳忐忑不安的抬起头巴望他。 纪闻舟霍然发作。 “是你——” “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单手拎起她,目光炙热深刻,力气大到单手就能捏碎她的下巴。 苏枳忍着疼,心脏砰砰直跳。 她很清楚他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透过这张脸在质问另一个女人。 那些讨债鬼说过,她有一张肖似纪闻舟初恋的脸。既然他看到自己这么生气,多半是被前任玩弄了感情。 “对不起……” 她咬着牙,泫然欲泣。 “我错了纪总,求求你不要让我走,我求求你。” 或许是这濒死般绝望,唤醒了纪闻舟为数不多的怜悯心,他竟没叫保镖进来。 苏枳如受惩罚般等他松手。 只听他说:“把话再说一次。” 纪闻舟冷静下来松开她,眸光幽幽不辩,低头点了支烟,缭绕白雾自指尖冉冉。 苏枳几近讨好的伸手,托起他掉落的烟灰。 “求纪总别让我走。” 他迟迟没回应,指尖火星即将燃到烟头。 “纪总……” 苏枳颤抖着把手心摊平,供他捻烟。 纪闻舟眉心一拧,狠狠把烟灭在了茶几上。 攥着她走进卫生间,把手按在洗手池里,反复清洗。 直到他松开手上力度,苏枳才敢小心抽回手。 试探问:“我今晚能住下来吗?” “花钱了吗你就住。” 纪闻舟如被戳中,看也没看她,大步流星走卧室,一手扯松了领带。 苏枳局促跟在他身后,身上只裹了浴巾,上遮不全下盖不住。 纪闻舟蓦然回眸。 苏枳浑身僵直,“我没钱,如果……” 没如果。 他扬手把被子盖她头上,仿若什么也没听到。拿起客房电话,叫人送来新房卡,头也不回的走了。 …… 翌日清晨。 酒店餐厅里苏枳紧攥着刀叉,安静垂眼。 “苏枳小姐,纪闻舟今早似乎是从另一间套房出门的。该不该说,是我们高估了你呢?” “他从哪间房离开的重要吗?” 断眉男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身上胡乱游曳,“你昨晚跟他共处还不到二十分钟。” 苏枳压着恶心,柔柔一笑:“我今天开始去纪氏集团上班。” 男人投来复杂目光,确认她真收到了入职邮件。 苏枳格外平静的目送他离开。 她并没有说谎,只不过去纪氏集团实习的机会不是纪闻舟给的,是她自己应聘到的。 为期一个月的实习,报酬不足三千块。 三千对于有些人来说,要早八晚十加班一个月,对于有些人来说,却连住一晚酒店都不够。 曾经被她喊做“父亲”的男人,一夜暴富后没想着把她从乡下接回来,过一天富裕日子。却在破产后一声不响的卷款跑路,留给她一个负债累累的未来。 那些游走在黑白之间的讨债人,对她阴魂不散实施骚扰,恨不得榨干她的血拿去卖,数次追踪到了大学女生宿舍。 宿舍人都说,她是落魄的千金小姐。 可只有苏枳自己知道,千金小姐对她而言有多触不可及。 …… 纪氏总部大厦擎天,透过湛蓝玻璃窗看去,里面没有一个悠闲喝咖啡的白领,只有忙到焦头烂额的行政部跟总裁办。 “纪总九点一刻准时开早会,必须在九点十分之前收拾好会议室。座位排序表打印好立刻更换,水杯统一角度摆放……一切按照从前规矩办。” “实习生负责清洁卫生换水……” 行政主管一个凌厉眼风落下来,不满手下分了个娇娇娆娆的女大学生。 苏枳温声答“是”。 纪闻舟治下严谨,工作时间,顶楼一整层除了茶水间外,不允许出现任何游散员工。 苏枳完成主管交代的任务,方才九点十分。但外头刚好一群高层过来开会,她只能转身回茶水间避一避。 不料迎面来撞见一位着装闲散的中年男人。 苏枳避开视线,低头接水。 司机老赵却一打眼,就认出来了她正是酒店监控里,妄图攀龙附凤的女人—— “是你!” 他一把扭住苏枳,大力拉扯着往外走,丝毫不顾外头都是人。 一众秘书目瞪口呆,眼见着老赵带着一名陌生女子直入总裁办公室,纷纷要劝。 虽然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但这种不雅的场面要是闹到纪总面前,他们这些秘书真是不想活了。 “纪总!” 老赵目中无人,伸手拍响了万众瞩目的玻璃门。 中气十足的高喊如同一道雷声。 苏枳只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额头发烫。 单向玻璃门自内打开。 纪闻舟睥睨众人,眉目凛冽清俊,过分漆黑的眸子显得不怒而威,只是淡色一抿的唇,又描出了几分糅杂的温润。 他的出现,仿若定海神针。 秘书们立刻归位,如上发条各自埋头整理文件,高层们迅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忙不迭走向会议室。 “发下去。” 纪闻舟目光定格在苏枳身上几秒钟,招手叫秘书提前把文件复印。 老赵急不可耐,“纪总,我才给你送完酒店监控录像。去茶水间喝个水的功夫,就发现了昨晚这个女人,她竟直接跑来公司了。 “要我说就该报警,绝不能轻饶了她!” 像这种做梦飞上枝头的女生并不少见,眼前这个无非是比那些烟娇百媚的病恹了一些而已。 只要老板点头。 他一律按照商业间谍处理,统统送进去吃牢饭! 第2章 你被开除了 苏枳如被吓到一样噤若寒蝉,垂眼看着自己被抓出淤青的手,呢喃了声“好疼”。 近在身边的老赵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苏枳却感觉到了,纪闻舟向自己投来了一眼。 “把人松开。” 九点一刻,会议室已经座无虚席,秘书们抱着复印好的文件过来催促。 纪闻舟示意他们先过去,回眸对老赵说:“带她去我办公室。” 老赵直觉哪里有些不对,手上松开了苏枳,目光仍然严防死守。 苏枳看也没看自己被抓出淤青的手腕,只沉默的坐在办公室一组沙发上,安静等候。 大约三十分钟后,门外会议解散。 纪闻舟推门而入,秘书跟着进来放资料,只用余光瞟了苏枳一眼,就视若无睹的带上门走了。 苏枳站起来,尽量放低存在感。 “老赵你下去吧。”纪闻舟把随身的钢笔丢在桌上,语气不容人多说。 老赵话堵在喉咙里,转身走了。 纪闻舟坐回单人椅里,接了个内线电话,仿佛没看到房间里还有个大活人。 苏枳站在办公桌前等他讲完了电话,“纪总……” 她眼眸微微泛着茶褐色,看人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弱势,惹人怜悯。 “行政部新来的实习生?”纪闻舟打断了她,目光遗落在她脸上。 他的看她的目光格外绵长,乃至苏枳开始不安。 “人资部确认了你的身份。南大学生,今天是实习第一天,入职行政部门。” 苏枳心稍稍放平,点了点头。 “你被开除了。” 纪闻舟一句话,苏枳几乎站不稳了。 “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 是的,他想要开除谁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是苏枳不明白,明明他格外在意她这张脸,为什么又要对她如此刻薄。 “我知道了。既然纪总这么讨厌我,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从今往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 苏枳嗓子喑哑,感觉额头越发滚烫。 纪闻舟脸色铁青,突然站了起来。 “你忘了昨晚怎么求我了?” “说来就来要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还跟从前一样好打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我对你仍然死心塌地?” 苏枳意识离体,全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隐约感受,他到对这张脸的另一个主人,爱之深恨之切。 舍不得刁难她,就来为难我。 你好不公平,纪闻舟。 …… “病人高烧已经降下来了,就是有些低血糖,还要挂瓶葡萄糖。” “这是体检报告。” 医院里,年近五十的护士长偷瞟病床前的男人。 西装革履内搭银灰色浅领衬衫,宽肩窄腰人高马大。顶着张不近人情的冰块脸,又钱多话少,妥妥八点档顶配男主角,身上要没点桃色绯闻都对不起这身配置。 纪闻舟被人瞩目惯了,并不在乎外界窥探的视线,只是目光紧盯着体检报告最后一页。 怎么会这样? 他狠狠捏扁了一次性纸杯。 护士长心头一颤,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偏头只见那沾水的手,自病人眉骨轻柔抚至腮鬓,似有铁血柔情。 纪闻舟猝然抬眼。 “她醒来,不许提有这份报告。” 护士长唯唯诺诺点头。 …… 南大女生宿舍楼下。 苏枳心不在焉取外卖。已经是被辞退的第二天了,虽然追债的人短时间内不会出现。 但那天他发了好大的火。 她从医院醒来也没见到人。 难道她真要像当时说的,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了吗? “苏枳。你的外卖怎么这么轻?” 室友江雯纳闷把纸袋子塞给她。 苏枳不甚在意接过来,低头见是药品,急忙翻看了眼小票,脚步一僵。 纸票上落款一个“纪”字,重若千钧, 江雯狐疑:“该不会是暗恋对象送的吧?” 苏枳摇了摇头,顺手把小票撕了藏进口袋。 “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听进去没?今晚又没兼职,音乐社的酒吧演出你会来吧?”江雯追着她同行,喋喋不休。 未免她把好奇心转移到外卖上,苏枳不还嘴的说:“好。” 江雯立刻雀跃。 苏枳无可无不可,她不常跟学校同学一起活动,一则没有闲钱挥霍,二则不想追债的人殃及无辜。 夜色如水,酒吧人潮拥挤。 江雯脱掉外套,要挤去前排给乐队摇声呐喊。 苏枳不习惯在人群里挤,没有跟着去,就在位置上要了杯酒,独自小啜。 周围不时投来跃跃欲试的目光,一个脸色潮红,喝到微醺的男人端着酒凑过来搭讪。 “一个人吗妹妹,请你喝酒怎么样?” 苏枳掠过他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歉意说:“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 “一杯一百块,妹妹给个面子。我朋友看着呢,大冒险输了。” 他手里酒已经开封。 苏枳轻声说:“开瓶新的可以吗?一杯两百我就喝。” 下了料的酒送不出去,江诗丹顿男丢了面子,翻脸就要动手。 冷不防身后,颀长手指就势一抓。 许岸猎豹般的舞台妆还没擦,抓着他手笑眯眯说,“别找事,酒吧老板我哥们儿。” 江诗丹顿男悻悻而逃。 “许社长。” 苏枳点头致谢。 许岸燃是音乐社的社长,也是今晚酒吧演出的乐队队长,才貌双全,是学校远近闻名的红人。 “看来还是江雯说话管用,就她喊的动你。”许岸燃开了瓶新酒,啧声抱怨。 苏枳自觉喝酒,脸色泛红。 许岸燃灿然一笑,“不逗你了。听说你失业了,要不要跟我们乐队混?替补吉他手,不上台只打卡也给低保。” 苏枳还没放下酒杯。 许岸燃忽的站起来,飞快摆手,“你别回答,先好好考虑一下。我听到有人叫我上台了。” 苏枳循声抬眼,看到江雯在人海里大喊,目光灼亮的对着许岸燃招手,巧笑嫣然。 她摇了摇头,发消息告诉江雯自己先回宿舍了。 不知道是不是晕出租车。 才喝了一杯洋酒,胃里就翻天覆地。 苏枳就扶着教务楼的洗手池,吐的昏天黑地。 冷风拂面,她反应迟钝的走在校园里,耳边忽的响起了一声严厉训诫。 “苏枳!你站住。” 第3章 我只是仰慕纪总 “失陪下纪总。” 万若兰走出教务楼,歉意向纪闻舟打了声招呼,上前两步挡住了苏枳。 “你这个学期逃了多少节课了,还需要我说你吗?” 她对着苏枳上下打量,冷酷的板着脸,“让你上学不是让你走歪门邪道,瞧瞧你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跟你那个没种的爹有什么两样?非要把我的脸丢干净你才满意是吗!” “万教授好。”苏枳麻木的垂着眼,“学生宿舍要关门了,能不能让我先回去。” 就是这幅模样,养不熟的白眼狼。 万若兰紧抓了一下手提包,几欲扬起来狠狠砸向苏枳。 “高等教育可不提倡体罚。小心打坏了,晚上又心疼的睡不着觉。”纪闻舟举步而来,三言两语化解了场面。 “这是学校新请的客座教授。” 万若兰瞪了眼苏枳:“还不喊人。” 苏枳看都不敢看纪闻舟,几疑做梦。 她细若蚊喃的喊了声,“教授好。” “你先过去吧。” 万若兰显然不满意苏枳的表现,摇头只想让她快点走,少在贵人面前出些洋相。 “让你见笑了纪总,这是我不争气的外甥女。” 万若兰吐了口气,回眸致歉。 纪闻舟目光落在苏枳消失的道路尽头。 “我今晚还有别的应酬,麻烦万教授转告贵校长一声。” 万若兰忙说,“纪总不会耽误太久,您略坐坐就行。” 纪闻舟摆了摆手。 “改日。” …… 苏枳第二天被万若兰叫到了办公室训话。 “你知道学校最近严查风纪吗?还敢往枪口上撞!几个实训基地都在向纪氏集团拉赞助,特地请他来学校开讲座。” 苏枳试探问,“昨晚不顺利吗?” 万若兰不耐烦的投去一眼,“把人请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谈到正事就推托。还不是你,不好好在宿舍待着,出来丢人现眼。” 苏枳安静的任她撒气。 万若兰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突然想到什么,顺了口气说,“你的困难小姨很清楚。你是个好孩子,自己勤工俭学,不想我们长辈操心,但在外头挣那三两个,一辈子也过不上好日子。” “小姨最近认识了一些不错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相亲也不算早。下午过去见见。” 苏枳双手背后紧绞,“我还不想……” 敲门声轻叩。 “万教授。” 万若兰抬手打断苏枳,快步走上前,客气相迎:“院长才通知纪总晚上有讲座,想不到您来的这么早,不如去基地转转。” 纪闻舟走在一群发福校领导中间,宛如鹤立鸡群,苏枳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着急。过来讨口茶喝。” 他旁若无人,坐在了万若兰方才的位置上。 “纪总这是寒碜人呢,”万若兰一顿,笑着拉上几位领导向外走,“院长可别舍不得了,快把压箱底的老茶饼翻出来。”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独处。 苏枳有些忐忑的想,万若兰昨晚上不顺利,肯定是纪闻舟知道了她跟自己的关系。 未免他再迁怒别人。 苏枳把接好的水放下,只想快点走人。 纪闻舟敲了下桌子,“需要我好好请问下万教授,什么叫待客之道吗?” 苏枳被拿捏住,小心翼翼说:“纪总既然不想看到我,我会遵守承诺不再出现。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别牵连别人。” 纪闻舟掀眼问:“这话我说了吗?” 苏枳双手绞的泛红,低声说:“纪总是什么都没说过,只不过把我开除了而已。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纪闻舟仔细打量她,“你来公司为了什么?” 苏枳支吾了下,“纪氏是龙头企业。我只是一个普通在校生,能进入名企工作,就算是实习也能学到不少。” 纪闻舟目光锐利:“我要听实话。” 苏枳败下阵来,嗫嚅着说:“我只是景仰纪总而已。” 纪闻舟不知道信没信,低头点了支烟。 “你怎么证明?” 苏枳懵了片刻,鼓起勇气,把发红的手放在他膝盖上,却被陌生的体温吓到,茫然的像只小动物。 纪闻舟墨眸一垂,就见她咬到几乎滴血的下唇,相思子似的红。 “纪总久等了。” 门外校领导结伴而来,人没到声先至。 苏枳被吓到,急急想要抽身。 发现自己被手他按住,连连投去哀求的目光。 “去地下车库找老赵。” 纪闻舟松开她,目光毫不遮掩。 苏枳惴惴不安去了车库,老赵帮她打开了车门,目光不太友善的冷哼了一声。 “真不知道纪总看上了你什么。” 苏枳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的低下了头。 纪闻舟应酬完回来只花了二十分钟,他上了车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叫老赵把车开到公寓楼下。 推开门,干净的没一点烟火气。 一张银行卡摆在面前。 纪闻舟解了领带,随手丢在了沙发上,“你可以随便刷,但每一笔开销我都能看到。” 他直白的让她没有还手的余地。 苏枳看着面前副卡,愣愣的捏在手里许久。 “纪总要养我吗?” 纪闻舟半瓶冰水下肚,居高临下审视她,“不是景仰我吗?卖给我就不愿意了。” 苏枳藏下眼里的难堪,“我愿意。” 纪闻舟掐起她的脸,挑剔的眯了眯眼,“去洗澡,穿我的睡衣。” 苏枳被他掐红了一道,埋头钻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整个人熟透般颤抖。 他睡衣上被佣人熏了香木。 浓烈而宽阔的柔香,宛如无声的浪潮把她禁锢的密不透风。 纪闻舟见她裹着睡袍自己出来,喉结微动。 苏枳躺下,无措的不知道往哪看。 “头发掉我衣领里了。”纪闻舟一手把她按在腿上。 苏枳浑身颤栗,不断道歉。 半截话没说囫囵,她瞳孔放大,被他毁灭性堵住双唇,极尽挑逗。 纪闻舟耐心只在开头,把她哄到忘了害怕,只顾得上小口喘气,就全然不管她的死活了。 他只顾自己。 苏枳受求饶的话,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她的啜泣,只换来了更加极端的鞭笞。 不知道是不是痛到出现了幻觉,她几次又觉得生出了灭顶的快感,醉生梦死中,苏枳凌乱无助的埋在他胸口,恐惧的哭诉。 “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4章 只等三分钟 纪闻舟头次留了情,后头就不知轻重起来。 摸到人还有气,就掰开嘴给她喂了两口水,把人弄昏过去,索性搂着睡了个午觉。 苏枳醒来后,浑身被碾过一样酸疼。 她下床捡起地上衣服去卫生间换。 不成想刚推门,就撞见纪闻舟系着绸质睡袍站着,盯着她问:“干什么去?” “去、相亲。” 苏枳犹豫了下,没敢撒谎。 纪闻舟目光压着风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出得了这道门?” 苏枳硬着头皮拽了下他的袖子,为难说:“是我小姨之前就定下的,我不能不去。我知道自己现在卖给了纪总,只见一面把人推了就走。” 纪闻舟尽了兴,心情尚可。 但苏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开车带着自己过去相亲,甚至堂而皇之跟在她身后。 对方是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富商。 苏枳压力倍增,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富商就突然站了起来,谄媚伸手:“纪总好。上次行业聚会我给您秘书发过名片,没想到这么有缘。” 纪闻舟拍了下苏枳肩膀,挨着她坐了下来。 富商愣了下,尴尬收回手:“纪总,这是。” 纪闻舟全然不把他当人看,凉凉对苏枳说:“不给金主介绍一下你的相亲对象。” 富商脸霎白,仓皇而逃。 苏枳也想逃,纪闻舟却翻开了菜单点了餐。 他喜怒不形于色,苏枳摸不透他到底生没生气,哪怕面前摆着满汉全席,也吃的食不知味。 纪闻舟问她:“吃饱了吗?” 苏枳就老实起身跟他走。 南大校园里不许行车,保安见着车牌号,咕哝了句却不敢阻拦。纪闻舟直接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偶尔有人投来窥视, 苏枳有些局促,纪闻舟却不甚在意。目光掠过她锁骨下的红痕,回味的说,“上去把东西收拾好,晚上下课我来接你。” 她被看的不自在,后知后觉系上衬衫最后一粒扣子,头也不敢回的往宿舍大门走。 室友三两聚在一起,正如火如荼的讨论,今晚怎么在讲座上抢答问题。 毕竟是纪家话事人亲临,能被记住毕业后工作就不愁找了。 江雯见苏枳回来,顺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占座位。 苏枳浑身散架般的酸疼,听到“纪闻舟”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的畏惧,婉言拒绝了。 室友们唏嘘两句,结伴去占座位。 苏枳疲惫躺在床上,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如愿以偿成了纪闻舟的情人。 可仍然只能躲在他的影子里,见不得光。 …… 散课后的校园人来人往。 纪闻舟几次拨出号码,都没被接听。 他耐心耗尽时,她才突然发了短信,说室友都回来了不方便接听。 苏枳接到“只等三分钟”的回信时,只带了个帆布包,就急忙低头下了楼。 纪闻舟打开车门,盯着她看。 “这点东西收拾到晚上?” 苏枳听出了他的不悦,轻声说,“拿太多会被宿管阿姨盘问。” 纪闻舟系上安全带,说:“以后你就住那套公寓里,我随时会过去。证件带上,衣服日用品重新买,会有佣人照顾你。” 当晚,佣人已经做好了晚餐。 苏枳目送纪闻舟出门应酬,独守空房。 或许因为纪闻舟光临了这栋公寓,楼下一下午之间就配齐了保镖跟司机,苏枳被强行车接车送。 她的生活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白天在学校当着贫困生,夜晚被纸醉金迷包围,给有钱人当初恋情人的替代品。 纪闻舟派来的司机,比学校的铃声还准时。 苏枳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的上课时间是自由的,下课五分钟不到车库,司机就会如影随形追在她身后。 “我小姨找我过去。” 苏枳把他引到角落,无声的抗争。 司机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打电话汇报给了纪闻舟。 苏枳有些后悔。 这点小事都要通知,他岂不是要被麻烦死。 “纪总让我送你过去。” 苏枳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没给司机地址。等到见了万若兰后,她才明白了一切。 新中式雅间里坐满了校领导。 并不是什么私人会面。 万若兰如鱼得水的应酬其中,见她来招拉到身边,含笑说:“纪总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苏枳看着手机没接。 万若兰拍了拍她肩膀,挤笑说:“你这孩子别不懂事。他帮你吓跑了相亲对象,小姨难道不该请他吃顿饭吗?” 苏枳淡淡说:“大人的事我不敢插话。” 万若兰毕竟是人精,看穿了她是不愿意给纪闻舟添麻烦,一哂说:“别傻了,他既然肯让你过来,就说明愿意帮我忙。叫你给他回电话,无非是想听你说几句亲热话,趁着男人现在还有新鲜劲,不捞点便宜,难道白给他睡。” 苏枳听不下去,拨通了号码。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说亲热话,咬着唇问:“你要来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好几天没见你了。” 纪闻舟“嗯”了一声,不疾不徐说:“等着,别心急。” 苏枳愣了一下,捏着挂断的手机。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怕自己想多了,脸上微热。 才过了不到五分钟,雅间里交头接耳声就停了,统一起身笑着逢迎上去。 纪闻舟被众星捧月围着,身边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枳抓了把鱼粮撒,降低存在感。 一边老赵突然拉住她,“你非把纪总找来应酬,待会记得坐他身边看着点。” 苏枳不解。 老赵没好气说,“他旧伤复发才从医院里出来。这时候哪碰得了烟酒。” “怎么回事?”苏枳懵了,没想到纪闻舟这几天竟然在医院。 老赵眼神古怪,臊眉耷眼哼说:“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就知道把男人往床上骗。” 苏枳想到了那天中午,心慌意乱。 一抬头就见纪闻舟被校长拉着,二人言笑晏晏,还没落座,面前酒杯已斟上菁纯的白酒。 苏枳想挤到他身边,缺差点被搡到地上。 纪闻舟不动声色扶住了她一只胳膊,就势将人按在了身边座位上。 众人尚没来得及指她没规矩。 校长就意有所指的笑说,“小纪你可得自罚一杯,自己说说爽约多少次了?让我们着一大帮老头子天天空等着。” 第5章 不是我一个人能生的 苏枳耳朵一竖,都要设想好怎么帮他挡酒了。 纪闻舟却一手搁在桌上,点了点雪白杯沿,哂笑:“一杯怎么够?不如叫他们多开几瓶,也要有个十瓶八瓶,才对得起老校长的盛情款待。” 苏枳偷偷拽他。 纪闻舟不动声色压住她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 苏枳大片肌肤滚烫。别说是老赵的交代了,就连自己在哪都忘了。 校长很识相大笑:“我们这些个老东西,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不想喝就说不想喝,非要说起来,谁又敢灌小纪你啊。” 大家都知道纪闻舟明面上是生意人,后背关系大过天。 谈妥了赞助,一顿饭宾主尽欢的散了。 苏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纪闻舟掌心里攥着,出了一层薄汗他也不嫌弃。 纪闻舟叫餐厅新做了几份中式糕点打包。 苏枳席上没吃什么,回家才察觉到饿。 老赵把糕点放下,没立刻走,“纪总,老太太说了,出院叫你先回老宅。” “明天。” 纪闻舟头也不抬换鞋,嫌他不识趣。 老赵讪讪走了,苏枳立刻上前帮他解领带,纪闻舟近一米九的身高,还要低头迁就她,顺手脱了外套交给她。 他先一步进了卫生间洗澡。 苏枳挂好衣服,吃了半份糕点,纪闻舟就裹着浴袍出来了,他抽了支烟往阳台走。 打火机“咔嚓”点亮,苏枳推开阳台门。 “去洗你的。”纪闻舟开了窗户,叼着烟声音含糊。 苏枳试探着碰他手里打火机,“才从医院出来,还是先不要抽了。” “洗不洗?”纪闻舟斜睨她,“不想洗就睡觉。” “洗。” 苏枳抢了打火机就跑,心有余悸的钻进了卫生间,洗好出来客厅已经关了灯。 她推开卧室的门,被捂着推倒在床上。 纪闻舟拽了下她的睡裤。 苏枳慌张看他,“老赵说你是纵欲进的医院。” 纪闻舟揉了揉她,清心寡欲了这些天,全然不肯罢休,他一只手就能压的她喘不过气。 苏枳争不过,只能遂他一次。 但说什么也不肯再来。 “少听别人道听途说。” 纪闻舟拢了睡衣,不乐意从她嘴里听到别的男人,冷嗤了一声关了灯。 …… 第二天一早,老赵送纪闻舟回了纪家老宅。 客厅里,老太太带着银框眼镜,正对着阳光仔细挑着照片。 柳莹特地推了几个通告,在家里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菜,笑盈盈对着纪闻舟喊了一声“哥”。 她是纪家资助的学生,打小养在家里。 纪闻舟父母早亡,年幼时家里冷冷清清,老太太就干脆把柳莹收做干孙女,让她跟纪闻舟作个伴。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高中毕业纪闻舟出国上学,柳莹则进了娱乐圈,如今一个接手家族产业,一个成了歌坛小天后。 孙子孙女都争气,老太太越看越满意。 饭桌上,她给纪闻舟添了一筷子菜:“小赵说你前两天住院了,多吃点补补气血。” 纪闻舟晾着汤勺说:“他就爱当耳报神,一点头疼脑热也要嚷出来。祖母乐意听他说话,正好留下来逗乐解闷。” 柳莹忧心忡忡说:“哥什么时候病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哪是病了?不还是那道旧伤。” 老太太直摇头,冷哼了声:“在国外没人管就无法无天了,碰上个喜欢的就往家里藏。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捅了你哥一刀就跑了。” 纪闻舟置若罔闻,磕了下汤匙。 “还不让人说了。” 老太太对这个独孙宠惯了,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刚刚挑好的照片,“你既然都在外头养上女人了,怎么着也该正经找个女朋友了吧?看看这几个,都是照你喜欢的那张脸挑的,要么眉眼像要么耳鼻像。” 纪闻舟没答复,老赵忙把照片收好,说:“老太太放心。” 一顿饭草草吃完。 老太太非要安排纪闻舟当天去相亲。 柳莹浅笑着撒娇说:“哎呀奶奶,哥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既然都在外头有别人了,说明事情早就翻篇,已经不喜欢那个女人了。您再重新挑几个呗。” 老太太板着脸,重新戴上眼镜翻照片。 柳莹见纪闻舟往花园走,追上去说:“哥,你身体没事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别只顾得工作。” 纪闻舟不冷不热“嗯”了一声。 “你那养的女人也不知道照顾你,”柳莹抱怨了一句,又心疼的说,“你要是不想相亲就直接走吧,我帮你打掩护。” “忙你自己的去,我自己有分寸。” 纪闻舟抽了报纸,两句话打发她走。 柳莹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触他霉头。 她知道纪闻舟在国外时有一个初恋情人,一直念念不忘,但没想到分开的那么惨烈。 纪闻舟远比柳莹更了解老太太,知道自己是走不脱的,不挑出个女人见面不行。 老赵是老太太安排到纪闻舟身边的,他夹在祖孙中间,左右为难。 “纪总,老太太说了,让你在家里好好住几天,多相看几个。否则她只能插手你外边的人了。” 纪闻舟扫了他一眼,态度并不和善:“你回公寓一趟,把文件拿回来。” 他折身返回客厅。 老太太推了推眼镜,见他没走才满意,摩挲了下手里照片直叹气。 她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大一小都争气却也都命苦。 她的大儿子仕途畅通,却查出来不能生育,离异至今。 小儿子接手了家里产业,虽然给她生了孙子,却夫妻双双罹难。 如今纪家就剩下纪闻舟一脉单传。 “你大伯身体不比从前,他膝下凄凉。当初我答应了他,以后你有了第一个孩子先过继给他。” “孩子不是我一个能生的,愿不愿意还要问你以后的孙媳妇。”纪闻舟态度保留。 他自幼无父无母,大伯一直都当亲儿子对他。 老太太把挑出来的人选照片塞给他,欣慰的说:“别的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这老太婆去给她做思想工作。当务之急是你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 第6章 我想见你 苏枳等过了饭点,确认纪闻舟不会回来,就让佣人把煨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才摆好碗筷,却听到了“叮咚”的门铃声。 “纪总让我过来拿文件。”老赵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光鲜亮丽的女明星。 柳莹摘下口罩,白皙姣好的容貌衬得她格外的不食烟火,她不请自入,目光扫过公寓装潢。 “你就是我哥包养的女人?” 苏枳是认识柳莹的,她专辑畅销海内外,人也上过不少综艺,只是没听说过她是纪闻舟的妹妹。 她像局外人一样,看着柳莹到处乱转,温声说:“纪总出手阔绰,身边不缺女人,我不知道柳小姐指的的是哪一个。” 柳莹打量苏枳眉眼,觉得果然跟老太太挑出来照片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心底的几分不痛快变成了鄙夷。 “赝品就是赝品,我哥对你们就是集邮。” 她不急不慢转完,对苏枳趾高气昂一笑:“房子不错,不过恐怕你住不了多久了。我哥现在正相着亲呢,等他定下来,你们这种女人都得被扫地出门。” 柳莹把包里照片摔在苏枳身上,扬威般走了,“告诉老赵我还有通告,就不跟他一起了。” 佣人知道柳莹身份不敢阻止,见苏枳久久没动静,小声问:“苏小姐你还好吧。” 苏枳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每一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她知道这不是像自己,而是像纪闻舟的初恋情人。 这么多代餐,他只要愿意去相亲。总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既能当替身又有个体面的家世。 老赵从书房拿了文件要走。 苏枳心底有什么东西坠地,抓着问他:“纪总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让他住几天。”老赵见她神色不太好,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急躁反问:“莹小姐呢?” “她先走了。” 苏枳洗完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枕头上还沾着他睡衣的熏香。 就算知道了他现在可能在跟别的女人相亲,共进烛光晚餐,她也毫无办法。 她唯一能卖给他的就是这张脸。 如果他找到更好的,她当然会被随时处理掉。 更何况,她跟他相处也没有几天,说不定他在家里待几天,转眼就把她忘了这公寓里还有个女人也说不定。 苏枳辗转难眠。 想到身上的债务。 她现在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风险。 纪闻舟虽然给了她副卡,但她这边花钱,笔笔流水都能被查到。 月底的利息是必须要还的,之前她还能打几份工凑一凑。现在纪闻舟叫人把她看的死死的,除了上课的几个小时,她完全没有自由。 苏枳第二天上课完全心不在焉。 她忍不住盯着教室的时钟看,巴望着回到家,纪闻舟就能立刻出现在面前。 可惜,当她回到公寓,依然一片冷清。 苏枳坐在客厅,重新翻起柳莹留下的照片,忍不住给纪闻舟打去了试探电话。 他一开始挂断了,过了会又打回来。 “怎么了。” 听到纪闻舟声音的那一刻,苏枳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咬着唇,什么也不说一直啜泣。 纪闻舟也没挂断,几分钟后加重语气:“到底怎么了?说、话。” 苏枳抹了泪水:“……纪总什么时候回来?” 纪闻舟心软了一下,面上淡淡如常:“我不喜欢猜,有事就直说。” “没别的事,就是有点想你。” 苏枳有些难以启齿。 纪闻舟静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明天家里有人过来,等两天回去。” 两天不知道又要见多少个。 苏枳闷着声音:“你回来好不好,我想见你。” 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通话被直接挂断了。 苏枳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搞砸了,颓唐闭上了眼,不知怎么就在沙发睡着了。 夜里一片静谧,小区里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老赵不能理解的把车停地库,看了下表,确认自己真的凌晨两点被喊起来,做贼一样跟着纪闻舟离开了老宅。 纪闻舟进门没开灯,借窗外的光看到了睡在沙发的一团。 他推了一把。 苏枳从双膝间抬头,眼睛是红肿的,豆粉色吊带睡裙滑在肩侧,看到纪闻舟愣愣的没反应,话也没敢说,怕在做梦。 纪闻舟抱她进卧室,抬了抬下巴。 苏枳下意识的替他脱衣服。 她迷糊着又不敢反抗。 都不知道怎么被他吃干抹净的。 从凌晨两点到六点钟,纪闻舟踩着晨曦的光,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苏枳以为他要去公司,想着这个点做饭阿姨也还没到,忍着不适起来翻冰箱,上刑般做早餐。 “不用做,我回老宅吃饭。” 纪闻舟有些意外,看不出她挺经得起折腾。 苏枳缩了缩手,把东西原样放回冰箱。 纪闻舟在玄关站了站,苏枳不明白他怎么又不走。 他目光压迫的落在她脸上,“是谁大晚上打电话哭,非要我回来。” 苏枳斗胆上前,垫着脚亲了亲他侧脸。 纪闻舟看不出来满不满意,反而推开了她,淡漠自持的擦了脸。 仿佛刚刚拿目光逼人的事不是他干的。 他转身要走。 苏枳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请求说:“纪总,我能不能回公司上班?” 纪闻舟公私分明,从不许在公司搞裙带关系,闻言并没有回应。 苏枳掂量着分寸,恰到好处的可怜抿唇,“纪总,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足,哪怕只当个跑腿打杂的也行。你不在家,我每天独守空房,好几天都看不到你一面。” “这事等我回来再说。” 纪闻舟到底没直接拒绝,拍了拍她的手走了。 苏枳回到家把柳莹留下的那些照片销毁。 没有这些女人,他也不会娶她。 苏枳有几分自嘲的想,原来万若兰在雅间里说的话才是对的。 她从纪闻舟身上只能牟取点蝇头小利,至于他的感情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折腾了一晚,浑身难受。 她回卧室补了个觉,没忘记下午还要回学校听课。 第7章 我需要钱 自从搬进公寓之后,上下课都是一个人,苏枳很久没跟室友打过照面。 她没想到江雯会在教学楼前特地等自己。 江雯义愤填膺的走向她,一手抱书一手抬起手机,指着照片审问苏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亏我还以为你夜不归宿是去打工,每次查寝都想办法帮你打掩护。原来你是当了有钱人的情妇!你自己不要脸,把我们学校的脸也丢光了!” 周围有人路过,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苏枳被江雯拉到了一旁,两人四目相对。 照片上只有她走上豪车的一个侧脸,硬要咬死不承认也可以,江雯以为她会跟自己争执。 苏枳只是主动低下视线说,“我需要钱。”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江雯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苏枳一言不发的听着。 “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破坏别人家庭,难道为了一点钱……” 江雯说着闭了嘴,憎恶的说:“算了,你好自为之吧,这事已经被人发网上了。” 学校论坛上都在八卦她。 苏枳能感觉到周围不友好的打量,她本来打算先回去,没想到被万若兰拦住了。 “去我办公室说。” 万若兰掩上了门,淡定的说:“那些网上流言不用理会,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叫他们先把论坛关一阵。” 苏枳没觉得感动,投去怀疑的目光。 万若兰叹了一口气,“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看在你替学校拉来赞助的份上。” “谢谢小姨。”苏枳低头要走。 “等一等。”万若兰耸了耸肩,无奈说:“行了,确实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你外婆都在医院瘫了这么多年了,你妈你爸没尽过一点孝心。你现在有钱了,是不是应该出一份力。” 苏枳掀眼看着她。 “医院说你外婆要么动手术要么等死。算一算,手术费差不多两百万就够了。” 万若兰轻描淡写点头,“这事你看着办吧,最好叫纪闻舟找个靠谱的专家。” 苏枳有些喘不过气,出了办公室门往停车场走。 走到一半,路过乒乓球场。 苏枳抬头见许岸燃在台上坐着,他盖了下球拍,不顾周围眼光,就要往她走过来。 苏枳下意识别开脸往反方向走。 她不想再回去坐纪闻舟派来的豪车,被好事的人偷拍,索性出学校拦出租。 十字路口,一只疤痕遍布的手拍了拍她肩,“苏小姐看起来过得很滋润,果然拿下了纪闻舟。” 苏枳回眸看到了断眉。 …… 天空突然下起来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 苏枳打车回到公寓天已经黑了。 本应在老宅的纪闻舟,此刻已经在客厅坐着了,面前是负责接送她的司机。 司机低捂着脸,想必已经告诉了他学校的事。 见她回来,司机埋头离开。 “我在外面买了把伞,打车回来的。” 苏枳脸颊上还沾着碎雨,身上带着点湿气,在玄关地毯上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走到他身前。 纪闻舟把毛巾丢过去,“下雨了还买什么伞,打电话等人接不就行了。” “我没在学校,出去透了口气。” 纪闻舟眯了眯眼,态度强硬说:“学校的事我找人处理,你要是不愿意听那些话,就先别去上课了。” “我小姨说已经找学校把论坛关了。” 苏枳擦干净头发,慢吞吞的说。 纪闻舟捏了下她的手,难得态度和缓,“那些不好听的话,不需要记在心里。有困难就去找你们校长,他认识我的车牌号。” 苏枳乖巧的把手交给他,温和而坚定的说:“我没有害怕他们的话,你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没有道德败坏,也没有伤害到谁。” 纪闻舟五指插进她柔软长发里。 苏枳听话趴在他肩膀上,贴在他胸口,“我喜欢纪总,被骂也喜欢。” “你最好心口如一。” 纪闻舟压住她不盈一握的腰。 “今天小姨说外婆要动手术,外婆瘫在床上好久了,手术费一直凑不够。”苏枳缓缓抬头,“我从卡里取了一笔钱。” 纪闻舟并不在意,随口问:“住哪个医院?” 苏枳小声说:“小姨说找好专家了,她拿了你的钱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不想再麻烦你了。” 即便她藏的再好,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处忐忑。 没人能被指指点点后还无动于衷,更何况她年轻、贫困,对外界的恶意毫无还手之力。 “先别去学校了,跟我去公司上班。” 纪闻舟略顿,想到了她早上的请求。 …… 苏枳再次回到纪氏集团,担任的职位是纪闻舟的助理,没什么固定工作,就是随叫随到听他使唤。 总裁办有近十位秘书,各司其职替纪闻舟卖命,助理的位置本来就可有可无。 工作上的事她插不上手,每天就拿个牛皮纸本,跟着纪闻舟走哪儿记到哪儿。 纪闻舟开会,她跟在一旁记来记去。 有公司骨干表示不满,会议内容有关公司战略方向,他怀疑苏枳这么做有泄露商业机密的嫌疑。 纪闻舟私下叫她把本子拿过来。 翻开一页,都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多是写他某时某地因何骂了谁谁谁,上头画俩火柴人,一个下巴抬到天上,一个双膝跪地。 苏枳说:“我记下来避个雷。” 这招是秘书一号教她的,说是新人必背指南。他说你别看纪总从不在总裁办发火,那不是因为他从不要新人,身经百战都是骨干精英。 纪闻舟提笔打了个叉。 “你是私人助理,这些对你不通用。” 苏枳“喔”了声,想着私人助理似乎是该操心老板的衣食住行。 于是,看到他在秘书送来的各色饮品里咖啡选择了茶,立刻又在本上写写画画。 落地窗外暖红的夕阳斜洒,她握笔的那只手纤细如玉管,指尖镀了一点橙红,说不出的柔软好摸。 纪闻舟心不在焉,目光偏航。 苏枳见状合上本子,凑过来纳闷的问:“纪总,有事要吩咐我吗?” 纪闻舟摸了摸她的手,抬眼示意。 “去把门关上。” 第8章 你心疼他 苏枳才碰到门,就听到一声娇喊。 “哥!” 柳莹摘了墨镜,香风款款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苏枳侧身给她让了路。 纪闻舟瞟了柳莹一眼,公事公办说:“这里是公司,下次不请自入,就不用来了。” 柳莹吐了吐舌头,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抱怨道:“还不是奶奶催的急,生怕汤凉了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苏枳,像是第一次见她一样,故作惊讶说:“哥,她长得挺像你那些相亲对象的。让奶奶知道你旧情难忘,又得叫你回家一趟了。” 纪闻舟没什么反应,瞟了眼保温桶。 苏枳以为他要喝,打开保温盖,用茶碗给他盛好送到面前。 纪闻舟没动。 苏枳试了一口温度,把勺子递给他。 “纪总,不烫的。” 纪闻舟接过来勺子,随手拌了拌放一边,对柳莹说:“叫祖母别送了,免得浪费东西。” 这汤里桂圆莲子花生红枣,跟耳提面命要孙子,没什么两样了。 柳莹瞥了眼苏枳,笑盈盈说:“这就是哥你养在外头的女人吧。人都带进公司,还给她喝了奶奶做的粥,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奶奶见一见啊?” 苏枳紧攥了下手心。 纪闻舟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说:“花了钱,养着玩玩而已。” “那真是可惜了。”柳莹扬眉看了眼苏枳。 纪闻舟敲了敲桌子,对她说:“没事早点回去,你是明星别总在外抛头露面,被狗仔拍到,公司还要花钱公关。” 柳莹悻悻说:“那我走了哥。不过送汤这事我说了不算,你不想喝亲自跟奶奶说去吧。” 她带上墨镜走了。 苏枳低眼上前把门关好,她知道柳莹是借纪闻舟之手故意给自己下马威,警告自己没机会嫁入纪家。 她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替代品,可纪闻舟没回答时,她还是抱着几分不可见人的期待。 “不开心就直说。”纪闻舟意味不明的看他,反手合上了保温盖,“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应该当场反驳。” 苏枳吃不透他的想法,惯性般讨好他说:“纪总当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不在乎别人,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 “好,”纪闻舟蓦地冷笑,咬着牙根子点头,“我真是撞大运了,收了你这么个知心人。” 苏枳隐约听出来他有点不高兴的意思,却没想明白,哪句话得罪了他,依依看着他。 纪闻舟别开眼,自己心底窝着火又无从发泄。 苏枳有点不知所措,硬着头皮哄他。 “纪总?” “别勾我,”纪闻舟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塞给她说:“市医院院长电话,你外婆有什么情况,打过去直接报我名字。” 苏枳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对她颐指气使,说话也不留情面,但她却能打心眼里感受到,他是有几分在意她的。 …… 万若兰打电话约苏枳去市医院探病。 或许是因为拿到了钱心情好,她才会主动联系。 苏枳问纪闻舟,公司这边需不需要请假。 纪闻舟说“不用。” 她本来就不是正式编,只是最近风言风语,他不想留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随便安了个岗位带身边罢了。 万若兰开车过来的接上了她。 苏枳跟她一起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老人如同没看见她一样,只跟万若兰絮絮叨叨。满心怨愤的说,自己病了这么多年,多亏了她这个小女儿,这辈子她就当只生了一个女儿。 苏枳听了两句就带上病房门出去了。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当年她刚考上大学,却拿不出上学的钱,她们这么说,知道她身上背着债,也是这么说。 ——“你妈跟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你家的债自己背,拿不出钱上学就自己申请助学贷款。” 见病房有家属出来,负责手术的医生问她几个问题,看她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忍不住训了几句,说她对病人漠不关心,不孝顺。 苏枳没反驳,安静听着。 “苏枳。” 许岸燃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上前挤开了她身边医生,“我知道你家人住院,我们谈谈。” 苏枳被他拉到了走廊尽头。 许岸燃从身上里摸出了一封包好的现金,“你拿着,我不知道你外婆手术还差多少钱,但你不能再步入歧途了。” 他眼底焦灼又炙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盯出洞来,“网上那些照片我看到了,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还缺多少钱我可以帮忙筹,但那些社会人士都肮脏龌龊,你跟他断干净吧。” 苏枳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现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欠的不是几百万几千万。 而是上亿的巨额。 “你拿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 许岸燃那天在学校跟苏枳错过,一直见不到她,他只能跟踪万若兰。 没想到却在医院里,发现了苏枳的外婆急需动手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是为了家人看病,走投无路干出了蠢事。 “你是不是已经拿他钱了?” 苏枳没反驳,只想让他死心。 许岸燃却大吼,“做我女朋友苏枳。我不需要你卖身,我替你把钱还给他。” 苏枳被他用力按在墙上,她越是想要挣脱,他越死死按住不放。 两人拉扯在一起,完全忽略了周围。 直到一拳砸在脸上,包着的现金撒了一地,许岸燃还没反应过来。 纪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脸色阴沉的恐怖,直接把他拖进了消防通道。 许岸燃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被他轻而易举的拖走,掐着喉咙按在墙上。 苏枳追过去,只听到骨骼脆响。 许岸燃脸上青筋暴起,窒息闷红。 他会就要死在纪闻言手上。 苏枳颤抖去拉他。 “你心疼他?” 纪闻舟漫声一哼,沉着眸子把人掼摔在地。 一脚踹开,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你们院送了个病人,叫人来楼道抬。” 许岸燃骨头错位,挣扎着要爬了上来。 纪闻舟踩住他的手,直到他痛到喊不出来,把人直接踹下了一层楼梯。 外边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不敢进来,听着惨叫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苏枳抱着他胳膊,浑身颤抖,“纪总,别打了。他不敢了,你给他留条活路,我求你。” 第9章 我女朋友 苏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着下楼的。 她满脑子都是血红,趴在洗手间吐到胃里泛酸。 纪闻舟就在背后等着她,抽了两张纸,掰起她的脸给擦干净,“你是不是准备答应他?” 苏枳胆怯的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成熟女人,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板着一张脸冲着他们说,“出来。” 纪闻舟拉着苏枳上前,点头说:“大伯母。” “你都多大了还做这种莽撞的事。”年萍是被他一个电话惹来的,咬牙恨着说:“我真是欠了你们纪家的,都离婚了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她说着瞟了眼苏枳,“这是谁?” “我女朋友。”纪闻舟一手扶着苏枳,一手抄在口袋里,淡漠平静的语气,丝毫看不出来刚把另一个人揍进住院的模样。 年萍禁不住多看了苏枳一眼,联想到了些什么。明白了为什么早就不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的侄子,怎么会突然不顾身份动手。 “叫我伯母就行。”她对苏枳点了下头,看她被吓到傻着,无奈的把纪闻舟单独叫去一旁。 “虽然我跟你大伯离婚了,但却一直对你视如己出。你打的是许家的私生子,别因为这事影响两家关系。” 纪闻舟说:“我知道怎么处理。” “知道还那么做!他一个私生子,你背地里弄死了都没关系,我保证许家连吱声都不敢。但明面上把人打成这样,这是打了他家的脸。”年萍不满的抬了抬下巴,对这苏枳的方向。 “我现在已经不算纪家人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她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纪闻舟顺着看了苏枳一眼,没否认。 “你就算是栽她身上了。”年萍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想到纪闻舟当年那场惨烈的初恋。 咬牙说,“这种情况,老太太是不可能让你跟她结婚的,我劝你听家里的话。” 纪闻舟没说话,一针见血说:“大伯母听了家里的话,跟大伯分开。这些年难道没后悔过?” 年萍脸色一暗。 “你大伯是不会再接受我的。” 当初她丈夫查出来不能生育,娘家人千方百计劝她离了婚,再找个好的重新开始。 她也是听了家里话,可这些年身边人陆陆续续给她介绍男人,她却困在了原地,蹉跎到这个年纪也没再婚。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她心里一直就一个人。 但纪家的人个顶个的骄傲,她当初踩在对方的尊严上选择了逃跑,早就把回头路给走死了。 …… 从医院回来后。 苏枳对纪闻舟越发畏惧,乃至于夜夜噩梦。 梦里躺在血泊里的人不是许岸燃而是她。 纪闻舟掐着她:“你以为你偷了我的钱,把我公司机密泄露给对手我都不知道。你等死吧苏枳!” 他按着她,要她死。 一点都不听她解释,比发狂的狮子还要暴戾。 她已经几天没去公司,甚至躲着不敢见他。 纪闻舟靠在沙发里,手边搭着刚脱下来的外套,他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仿佛早有预料。 “对不起纪总,我骗了你。” 苏枳说出口后,眼睫微颤。 “我不是景仰你,我故意接近你是为了钱。” 她表现的很不安。 纪闻舟却一点都不意外。 “就因为我打了许岸燃,你就要离开我?” 他眯着眼,重重问她:“你想清楚了吗苏枳?” 苏枳缓缓点头把副卡留下,只带走了自己的帆布包,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纪闻舟捡起面前副卡,“咔嚓”掰折了丢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是为钱而来的。 甚至觉得他不知道,她背负上亿的欠款。 但凡她把话说出口,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她不说,难道要他上赶着求她? …… 路口面馆,断眉已经等了许久。 见到苏枳走过来,目光定格在她帆布袋上。 “文件跟项目资料带来了吗苏小姐?我记得你已经在纪氏集团工作很久了,只要把东西给我,你的债就一笔勾销了。” 苏枳坐下来,缓缓摇了摇头,“我拿不到。” “你什么意思?下雨那天的话都不记得了是吗?”断眉拍了下桌子,冷笑着打量她,“钱跟资料,你总该从纪闻舟手里拿到一样吧。” 苏枳垂眼说:“我做事不小心,被纪闻舟发现扫地出门了。” 断眉嘴里骂了一句,恶狠狠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会对你动手。” “无论是偷资料还是送我接近纪闻舟,你们想要的都是钱而已,逼死我,你们一分都得不到。” 苏枳如今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木然笑了,“我活着,你们还能赚到一些,死了你们上亿的钱就打水漂了。” “你也知道自己欠的不是小钱!”断眉磨了磨牙,“打一辈子工,你也赚不到一个亿,我们可没耐心一直等。” 他眼神一眯,“还记得我一开始找你说的吗?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试试。凭你这张脸,怎么说也能网到不少鱼。” 苏枳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机会,任人摆布的说:“行啊。” 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断眉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他记得一开始找上她讨债的时候,她还没上大学。 咬着牙一边挣学费一边还钱,守着无用的自尊不愿意打一点擦边球,对于他们提出的“来钱快”的方法,装作充耳不闻。 人就是受了挫折才懂得弯腰。 苏枳被断眉安排数场不大不小的宴会,来的都是些意有所图的富绅,她装作电影学院的学生,过来寻找金主。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年过半百的男人抱着猎艳心理接近她,一番试探的亲昵,被提出度假的邀请。 在暧昧期的兴头上,又被毫不知情的骗去赌场。 赌输的钱,算她三分利。 金钱在这儿似乎只成了个数字,哗啦啦到账声,助长了无数贪婪。 “你这么漂亮肯定能火,回去之后我投资你几部戏。宝贝,我教你玩一把。” 眼冒绿光的男人碰到骰子的时候,态度倨傲而自信,等着大显身手。 但很快他就会输到离不开酒店,被扒的脱一层皮。 第10章 我不敢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苏枳就赚到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只不过那天文数字从眼前一晃而过,转眼就划到了另一个账户上。 断眉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不雅照敲一笔,赌桌上敲一笔,压榨不出来再用恐吓电话向对方家里敲诈一笔。 他赚的盆满锅满,问苏枳:“愿不愿意长期干。” 苏枳没点头。 断眉很利落的还给了她护照,临走前笃定的对她说,你一定会主动回来的。 这个圈子一旦踏进去就出不来了,从来没有例外,那些想金盆洗手的人,最终都逃不过有钱人的报复,不得不回来重操旧业。 飞机落地后,手机就被万若兰打进了电话。 她厉声质问,“你都去哪了?你外婆做手术也没见你出现。一个月不来学校,知道自己马上就被开除了吗?” 苏枳再次回到南大,恍若隔世。 她站在办公室里,面前是没好脸色的万若兰。 “我已经离开纪闻舟了。” 万若兰闻言一愣,拧着下眉毛,“你外婆动手术还是他找的医生,后续的疗养费还没着落,你怎么就那么没本事,被他给甩了!” “我跟他没有结果,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娶你?”万若兰冷笑着说,“我都告诉你了,趁男人还对你有心的时候,多捞点好处。要分开也可以,他给了你多少分手费?” 苏枳不想多谈。 “你别告诉我一分没拿到。” 万若兰狐疑的站起来,据她所知纪闻舟不是小气的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说着她又想起来什么,“院里那个许岸燃是不是在追你?他在市医院被人打进重症病房前,我记得一直在找你。” 苏枳缄默不言。 万若兰一下觉得自己猜到了关键,恼火说:“你没别人的本事,就不该脚踏两条船。万一纪闻舟他找我们报复怎么办?那许家也算家大业大,自己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选择了私下和解。更何况我们三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一个月前我就跟他分开了,他如果想报复,我们俩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苏枳平静的说,“更何况我跟许岸燃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不会找纪闻舟说清楚。” 万若兰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抱臂,“你知道他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吗?去找他道个歉撒个娇,否则你身上的处分我帮不了你,院里本来对你就有意见,直接劝退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枳离开她办公室,心里轻嘲。 在纪闻舟心里,她就是个谄媚讨好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死缠烂打,他压根不可能看得上她。 他那种天之骄子,被她先甩开,还是以那样不光彩的方式,别说找他道歉,苏枳怕自己再敢出现在他面前,命就没了。 万若兰的要求她做不到。 离开南大,苏枳去了市医院探望许岸燃,把水果跟鲜花放在床头,看着他仍没好全的伤,沉默了许久,说了句“对不起”。 许岸燃只在看到她时眼里明亮一下,从前清俊洒脱的少年仿佛一下脱胎换骨,暴瘦之后,显得面相锋利。 医生说他的声带受损严重,一条腿骨折严重。以后不止没有登台表演的可能,还成了一个坡脚的残废。 但这些痛苦,都比不上当着心爱女人的面,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另一个男人羞辱更令人刻骨铭心。 他看着苏枳,咬牙说:“我求你离开他,那种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我们已经分开了。” 苏枳怕他想不开,再去找纪闻舟。 许岸燃闻言一扫阴霾,激动到有些咳嗽,“分开最好。江雯说你之前被人追债,我现在有钱了,你需要多少我都给你。许家用我的伤跟纪闻舟谈到了好项目,他们给了我一大笔治疗费。” “我欠的都还清了,那些钱是你应得的。” 苏枳给他倒了杯水。 许岸燃想质问她,是不是纪闻舟替她还的。 又怕见到她点头,抓了把床单,一声不吭的把水接了过来。 气氛降到了谷底,苏枳让他好好养伤。 转身离开了病房,却在走廊上撞到了不速之客。 年萍单手挡住了她,“我们谈谈。” 苏枳听若未闻,不想跟纪家再有任何往来。 年萍拉住她,把她推到一旁空着的病房里,说:“我是这医院的院长,你外婆还在接收疗养,我不喜欢拿权势逼人。” 苏枳衡量了下,没有强行离开。 年萍单刀直入说:“我知道你跟闻舟分开了。但你不声不响消失一个月,他嘴上不说,背地里就差把天翻过来了。” 苏枳低眉顺眼说,“您恐怕是想多了。” 年萍打断她,“我只问你心里有没有他?” “我从小看着闻舟长大,他个性确实自负了些,任何事都不愿意先低头。但他有资本高傲,纪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论家世、才貌,谁配他都是高攀。既然不是你也会有别的女人高攀,为什么不能是你。” 苏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只是低下了头,“还是让给别人吧,我不敢。” 年萍不知是怒笑了还是满意笑了,点头说:“好,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给彼此留余地。” “那个姓许的年轻人对你很不错,他是私生子,你是落地凤凰,我看很般配。你不如就跟他在一起吧。” 苏枳拧起眉心,“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年萍拍了下白大褂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给你个建议,毕竟你外婆的手术很成功不是吗?” 苏枳攥紧的手又松开,勉强维持镇静,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才晃悠着关上,后头紧拉的蓝隔帘就被大力掀开,飘飘荡荡。 年萍不愉的转过身,暗骂这狗急脾气,平常装的衣冠楚楚,一遇上这丫头,就藏不住心思。 纪闻舟隔着病门玻璃向外看不到人影,回眸先表明立场,又兴师问罪:“她是我女朋友。大伯母为什么叫她跟别人在一起?” “敢情你就只听到我说的话了。她说不想高攀你,要跟你划清界限,你是半个字没听进去是吗?” 年萍恨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拎着他耳朵让他清醒一下。 虽则这小子,打小就是个芝麻馅的黑心汤圆。 第11章 退学申请 南大五百米外,有一座人民公园,规模不大又年久失修。因此虽然它毗邻几所大学,平日里却无人问津。 顶多会有老年人偶尔来跳跳广场舞。 头顶灯泡烧黑了玻璃灯罩,宽长石板凳上,坐着个拉二胡的背衫大爷。 苏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填完了退学申请表,就木木的捂着脸。 这城市庞大又繁荣的离谱,每个人都为生计自顾不暇。没人有会在意一个从贫困小城而来的女孩,是以如何的决心,放弃了残破人生的唯一出路。 可笑的是,她签完名字的那一刻,最痛惜的竟然是三年两万块钱的学费贷款。 苏枳拄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重回南大,把退学申请表送到教务处。 她带上打包好的行李箱,迈向下午找好的出租屋。 五百块一个月的房子,理所应当只有一扇不足五十公分的窗户。屋里白灰墙也有些起皮返潮,幸而上一任租客,在挨床的墙上贴满了海报,不至于蹭一身灰。 临近子夜,苏枳做完一遍卫生,瘫躺在床上时,不免又想到了医院里,那位年萍院长的忠告。 事实上,不用她来提醒。 苏枳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纪闻舟于她而言本就该是天上那轮月,是她走投无路误沾了他的光。又妄想能讨到好处,才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许岸燃已经普通人高攀不了的富家子弟,一个不留心,就落了个终生伤残。 更何况是一穷二白的她。 …… 老赵眼皮跳了又跳,看着泥泞土路,实在不能相信,在这座如此发达的城市,竟然还存在这样缺砖少瓦的老鼠洞。 更令人头疼的是,这破路窄到车都过不去吧? 他实在不能想象,纪总穿着这一身定制版手工西装,锃亮鳄鱼皮鞋,在这泥水里一脚下踩去……一身行头直接报废。 后车窗灯火幽微,只有一道目光锋锐无匹。 纪闻舟显然没老赵那么多心思,他冷如冰霜的脸上唇抿的极紧。 听到“咔哒”一声车门解锁声。 老赵忙说:“都这个点了纪总,咱们也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吧?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着已经黑成一片的老楼窗户,纪闻舟顿了些许,捏了捏刚拿到手的申请表,冷声说:“把车停在路边,就在这里等着。” …… 失去了名校大学生的身份,苏枳能找的工作十分有限,最高的报酬也不过每小时11块。 因为做的是早七晚十的白班,便利店老板压价到每小时9块,试岗期3天,离职无工资。 “我们店不缺人,小姑娘。这附近多的是找兼职的大学生,你爱来不爱。” 趾高气扬的男老板态度敷衍。 苏枳看了眼深红色围布,“我可以做。” “那就今天开始上岗,店里有监控。要是偷懒被发现,别怪我开除你。”老板举着手机打着游戏,浑不在意的走了。 苏枳做过市面上大多数兼职工作,便利店理货员薪水确实微薄,但却是能最快速上岗的工作。 没有了负债压力,她要的并不多,一份满足温饱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只是她的运气大约不太好,第一天便利店就进了小偷。 穿着帽衫的男人无声走进来,在监控摄像的眼皮下,迅雷不及掩耳的把东西塞进了水洗牛仔裤的口袋里。 “真是晦气,你把钱赔了赶紧滚!” 第二份工作是面包店售货员。因为老板要求撕了标签,售卖隔夜蛋糕,导致顾客打电话举报。 店里停业整顿,苏枳没拿到一分工资。 最后一份正式工作,是费了几天功夫才找到的酒店前台,要求必须上夜班。 喝醉酒的客人非说自己开的是高级套房,趴在服务台上呕吐不止,闹了大半夜,最后还给主管打了投诉电话。 早上六点钟,熬完了一整个通宵后,她被通知没过试用期。 前后半个月的时间,她被辞退三次。 不只没赚到一分钱,还浪费了一笔通勤费。 老式居民楼的狭窄路口里,苏枳正心不在焉走着,没想到抬头就撞见了熟人。 不知何时出院的许岸燃,拎着早餐靠在电线桩上等待,消瘦清俊的面孔,挂着几分赧然微笑。 “不知道你几点起床买早餐,我就提前过来等。怎么从外边回来了?” 苏枳道了声谢,耳边不知为何又响起了年萍的话,默了下说:“找了份工作是夜班。” 许岸燃应该是知道了她被学校警告退学的事,喉结微动,似乎有话要说。 苏枳接过他买的早餐,摇头说:“你回去吧。” 她没有回头再看人是不是走了,只踩着泥泞,快速消失在了楼道口,借着昏暗灯光,摸出了家门钥匙。 狭小的房间,进门就能一览无余。 苏枳背身贴在门上,方才感觉手里早餐热的烫人,下一刻忽的脊背生寒。 拖不干净的泛黄地板上,映出一个高阔影子,本来就略显阴寒的房子,此刻仿佛时间凝固了。 苏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打开门就往外跑。 在磕磕绊绊下了一层台阶后,她看到了守在拐角处的老赵,又颤栗着转身,步履维艰的挪回了出租屋里。 纪闻舟近前两步,夺走她手里的早餐袋,推窗直接扔了出去。墨一般浓稠的眸子,有化不开的情绪,克制又或者是不满。 苏枳想,她甚至没有请他坐下的地方。 他在这杂乱而幽暗的出租房里,毫无下脚之处,像个误入的贫民窟的贵族。都用不着鄙夷,就站在那都足够让主人无地自容。 “纪总怎么才肯放过我?” 苏枳已经隐约猜到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工作不顺利。 纪闻舟仿佛看不出她的不自在,坦然要求说:“十五分钟内我要吃到早餐。” 苏枳既不敢得罪他,又做不到逃亡天涯海角,默不作声下楼去找早餐店。 纪闻舟的三餐标准精细到难以想象,可这附近连家咖啡店都找不出来。 十五分钟后。她带着朴实无华的豆浆跟高价买来的牛肉煎包,快步回到出租房时,心底既觉得忐忑又觉得荒唐。 第12章 晚上等我吃饭 好消息是纪闻舟没把这份早餐也扔了。 难的是,当纪闻舟要求把塑料袋里的早餐,规矩摆在消毒后的碗碟里时,苏枳连一双筷子都给他给凑不出来。 看着焦黄溢油的煎包,她咬着牙说,“我喂你行吗?” 纪闻舟看了看她碰过钥匙的手,不表态。 苏枳在水龙头前标标准准洗了三遍,回眸看,纪闻舟已经坐在了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沙发上套着她新买的米白钩织沙发罩,但从纪闻舟俊美的五官上,不难看出勉强跟凑合。 他敏锐的看着她。 苏枳硬着头皮上前伺候,挑了个卖相最好的煎包递到他嘴边,眼不敢乱看,手也不敢乱抖。 本来青葱如玉的一双手,洗的指尖发白,又被煎包烫的微红,瞧着比主人更怯于见人。 纪闻舟想她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老老实实用这双手干点该干的事,而不是站在不见天日的廉价房里,被油烟埋没。 “纪——” 手腕人扣住。 苏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凑着她的手,解决了热烫的生煎。 但纪闻舟吃东西总慢条斯理。 等他吃好,苏枳手尖都烫麻了。又要给他把豆浆插好吸管,好歹他没说要她端着喂。 “纪总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苏枳眼泛血丝,疲倦到真的顶不住了,犹豫说:“我刚上完夜班,怕招待不了纪总。” “用不着你。” 不管纪闻舟走不走。得了这的话,苏枳如蒙大赦。 她只脱了外套,就两三下躺在了床上。 卧室跟客厅几乎一体,只隔着形同虚设的一道塑料流苏帘子。苏枳背对着沙发,逼着自己快点睡着。 半梦半醒中,床尾毯子被抖开压到身上,苏枳惺忪瞧见了纪闻舟。 他凑在她脸边,似乎说了句什么,起身走了。 苏枳一下卸去防备,酣睡过去。 闷头睡到了下午自然醒,她洗了把脸冷静许久,才惊醒般想起来纪闻舟的话。 他说:“晚上等我吃饭。” 阴冷昏暗的房间里,她却汗湿后背,燥的雪颈发红,跑出去看了楼道小广告,叫了换锁师傅上门重新安了新门锁。 送人时,她在楼下驿站签收了新到的快递。拆开包装里面是前些天网上采购的东西,干花、包装纸以及星星灯。 搞黄了前两家工作时,苏枳就想着试试出门摆摊,如今回想起来,这件事做的可以说很有先见之明。 苏枳想不明白,纪闻舟这么一个大总裁,为什么要在经济来源上针对自己,更不明白,他找上门来是单纯的戏耍嘲笑,还是图谋报复…… 但她知道,再不赚钱。 五百一个月的房子,她都住不起了。 这圈最热闹大型商场距离大约两公里,花了三个小时做好包花的准备工作,苏枳赶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虽然不逢节假日,但苏枳观察过,这附近年轻情侣很多,都是从大学城过来的。 她明码标价要价低廉,包装纸跟丝带也做的精致,很快就有人来光顾。 两名女大学生看中了大束满天星,笑着讨论了两句,都拿手机准备扫码了。忽的脸色一白,讪讪的走了。 老赵带着几名黑衣黑裤的保镖,冷着脸走了过来,“苏小姐,别让我们为难。” 几个男人高马大的往这儿一站,别说是顾客,就连路人都选择绕路而行。 苏枳不知道,这是谁在为难谁。 她反问:“我应该怎么做?” 老赵理所应当说:“纪总叫你等他吃晚饭,你最好在他回去之前,老实在家里等着。” 僵持了片刻,苏枳转了下推车。 老赵看不下去了,直接叫人把这一摊东西全装进后备箱,一手打开了车门看着苏枳。 这动静引来了路人侧目。 苏枳只能自觉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老赵伸了伸手,淡淡的说:“新锁钥匙交出来一把吧,这种事以后就别搞了。” 给或者不给,纪闻舟想进去总有进去的办法,苏枳不是不明白,只是抱着一丝侥幸。 她没有选择的解下钥匙扣。 老赵接过来钥匙,车开的很快。抢了一个黄灯,一停车就催促苏枳赶紧回去,免得自讨苦吃。 她回到家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了锁芯转动的轻响,拔钥匙、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做饭。” 纪闻舟全然看不见她的局促,进门就往沙发里靠,嫌闷解了西装扣子。 苏枳站在沙发对面,竭力冷静的说:“这里没有餐具也没有食材,只有一个形同虚设的灶台。纪总如果是拿我取乐,乐子也该看够了。能不能请你放过我?” 纪闻舟招了招手,苏枳不想过去但被他压迫感极强的目光锁住,不得不走过去。 他扯了一下她的衣领,叫她伏压在腿上,不疾不徐说:“我养你那么久,才吃你一顿就翻脸不认人,恶语相向。你觉得应该吗?” 苏枳不敢碰着他,手在沙发上撑的发软,虚着说:“不应该。但我可以折现还给纪总,只要……纪总别再叫人针对我。” “我不听人画饼。” 纪闻舟心里浮躁,眉目冷酷,“你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你身上少说欠着上亿的债。就凭你挣的那点钱,还一辈子也轮不到我。” “我现在已经不欠了!”苏枳颤声喘气,“我现在只欠你的,如果说我之前做的不够让纪总满意,让纪总后悔给我花钱了。借钱也好贷款也罢,我都还给你。” 一种说不清的窒闷堵在纪闻舟胸腔。 “我缺你那点钱吗?” 他掰开她撑在沙发上的手,按住人压在胸口上,独断专行说:“要么你养我,要么我养你。自由了一个多月你也该收收心了,想工作要看你的表现。” 他压的太紧。 乃至于苏枳挣开后两腮嫣红,气喘吁吁。 纪闻舟舔唇凑过来。 苏枳看出他索吻的意图,却有意别开脸,起身拿上钥匙要下楼。 想想怕被老赵拦回来,又报备说:“我去买晚饭。” 她没敢看他表情,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昏黄路灯下影子倾斜,一条破败的街只有几家廉价招牌灯闪烁,苏枳尽量挑了最干净的一家。 纪闻舟从楼上狭窄窗户里目睹一切,恨不得立刻掏空她微不足道的家底,赶紧把人带出去。 第13章 扔了买新的 苏枳从饭馆出门时,看到了路口停了一辆保姆车,十分招摇。 又看到柳莹墨镜假发,整装瞄了眼后视镜,嫌恶的打量周围环境。 苏枳缩了缩脚步,退回到饭馆。 此时,老赵匆匆赶过来,跟柳莹说了两句话,领人往居民楼走。 苏枳没敢上楼,拎着饭看了眼玻璃窗后的一对璧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躲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响。 “上来,人走了。” 纪闻舟没等她回话就挂断了。 苏枳以为柳莹已经走远了,却没想到在楼道口,被人推了一把,面汤撒在了袖口上。 “还真是你。”柳莹声音阴冷入骨,柔柔笑道:“拍张照吧,我也好给奶奶瞧瞧你是什么货色。” 闪光灯快到来不及反应。 柳莹晃晃手机,扬长而去。 苏枳浑浑噩噩上到楼层,发现家里大门敞开,纪闻舟侧靠在门框上,目光耐人寻味。 他诘问:“在楼下磨蹭什么?” “我看到了柳莹……” 纪闻舟等着下文。 苏枳抿紧了唇,黯然说:“她刚刚拍了我的照片,说要发给你家里人。” 纪闻舟没什么反应,让开路,轻描淡写说:“你长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祖母不至于被吓到。” 他自己或许无所谓,但他身边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先一个大伯母后一个干妹妹。 如今还惊动了他亲祖母。 她们管不了纪闻舟,却能抬抬手碾死她。 苏枳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白汤碗,洗干净盛好汤面,筷子一丝不苟摆在他面前。 纪闻舟瞥见她袖口汤渍,虽不爱吃面,却还是赏脸动了筷子。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比筷子还直。 苏枳心猿意马说:“纪总,吃完你能不能回去。” 筷子磕了下碗沿。 “……当我没说。”苏枳不用看也知道他是什么脸色,迅速吃了几口,跑去把碗给洗了。 纪闻舟就在一旁等着,她没反应过来,就被攥着冰凉滴水的手,一遍遍用干毛巾擦拭。 “下次放着不用洗。” 他甚至没抬头,“扔了买新的。” 扔了谁花钱买新的?苏枳被他噎了一口气,又不敢发作,暗暗瞟了眼卧室那张不到一米五宽的床。 纪闻舟目光一动。 苏枳就怕他说“扔了买新的”,马上说:“这里住不开,我知道开车五分钟有一家不错的酒店。” 纪闻舟转身就走,“带上你的钱。” 苏枳想想银行卡余额,“突然想起……那家酒店今天不营业。” 关了灯,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窗棂落一层月光,翻不开身的床上呼吸可闻。 楼上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隔着天花板,媚俗的声音娇呼连连,黏糊糊往人耳朵里钻。 苏枳装睡死过去,没感到纪闻舟异常,反而听到了猛烈的拍门声。 身边枕头一空。 醉熏熏敲错门的男人,完全没在意开门的是男是女,衣衫不整就疯狂往里闯。 没多久,哭喊求饶声盖过了楼上吵闹声。 整栋楼再没一丝动静。 苏枳开灯,见纪闻舟关门一言不发洗手,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不多时又响起了警笛声。 楼里一阵脚步,不知道今晚抓走了几个。 纪闻舟扯了一把她趴在窗棂上的胳膊,苏枳立刻安安静静躺好,听话的不能再听话。 “能不能带我住个像样的地方?” 纪闻舟靠在床头,眼里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苏枳心底一酸,觉得自己像个拐了公主又养不起的穷小子,愧疚又自卑的答不上话。 直到纪闻舟关灯。 她才小声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纪闻舟不应声。 苏枳知道纪闻舟生物钟很准。所以她早上五点起床去附近菜市场买了食材,在楼下买了电煮锅,虾仁瘦肉粥炖在火上定时,马不停蹄搭最早的公交,坐三站买了一杯热咖啡。 不知道他喝不喝得惯咸粥,她把粥跟咖啡都摆在桌上,又用盘子盛了油条、紫薯、玉米糕。 纪闻舟起床时瞟了眼折叠木桌,果断拿起了咖啡,占了沙发翻财经电子刊。 苏枳有几分失落又觉得是意料之中,自己端起了咸粥尝了口,深觉味道意外鲜美。 纪闻舟一眼扫过,懒得告诉她,自己早就被粥的咕嘟声闹醒,中间不知道替她加了几次水,尝了几遍咸淡。 “我能不能出去卖花?” 苏枳试探着开口。 纪闻舟的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只不过苏枳抢说:“等我赚了钱,就把房子换了,租个楼下有咖啡厅的小区。” 或许是被她表忠心的语气取悦了。 纪闻舟不置可否,咖啡喝一半,就出门办自己的事去了。 苏枳尝试下楼找老赵要花束推车。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乃至她顾不得早上没什么生意,就把花车推到了商业广场。 跟她一起抢生意的只有一家早餐摊。 对面排成长龙,人来人往,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她这边清冷的可怜。 苏枳倒也没多灰心,她不是容易被挫折的性格。 大约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十点钟开了第一单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摆着的几十束干花全都卖出去了,就剩她手里一束还没包好的。 恰好包装纸不够用了,苏枳随手把手里一束丢进推车里,心不在焉算着赚了多少。 “这束花我要了。” 许岸燃悠悠一笑,慢走看不出来一条腿微跛,一身休闲卫衣,显得身形颀长。 他是容易招潮流女性喜欢的类型,不远处玩滑板的几个女生,都投来了目光。 苏枳道了谢,推着挂着星星灯的小粉车往回走。 许岸燃自然的跟在她身后。 “学校目前还没把你退学,就剩几天放暑假,大四开学就可以申请离校实习。你还是回学校吧,至少考试不能落下。” 苏枳摇了摇头。 许岸燃挡了一下路,看出了她神色不对,“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你?” “我打算离开这里。” 苏枳这决定没跟别人提过,却已经想了两天了。 只要她在这里一天,就不可能摆脱纪闻舟的控制。她答应过年萍不去招惹,也害怕柳莹手里的照片给自己招来更大的灾祸。 “是他又找上你了对不对?” 许岸燃敏锐察觉了什么,语气急促,暗中攥紧手心。 第14章 许睿点名要捧的人 纪闻舟接到老赵发来的消息时,正在老宅接受盘问。老太太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没变过脸,一向菩萨面容以柔克刚,这次却动了真火。 她是不在乎孙子在外头消遣作乐,甚至养几个出身微贱的女人的。哪怕是在国外闹出那档子事,她也没出手干预。 门不当户不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勾引的男人五迷三道不顾身份的妖精不行。 “那城中村是什么淫窝老鼠洞,一早就抓进去多少不正经男女,你什么身份,敢留宿在那种地方?不是你妹妹有事找你,我还要被你糊弄过去了!”老太太拍翻了古董摆件,一旁做事的佣人大气不敢出。 纪家在华城里算是难得的个例,比它有钱的没它有权,比它有权的没它有钱。纪闻舟是家里不二的继承人,一举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事影响的不只是公司股价,还要连累大伯的仕途。 老太太疼孙子也越不过家族利益。 “警是我报的。老赵带保镖在楼下二十四小时看着,没人敢偷拍,附近监控也都叫人天天删了。”纪闻舟说话时,看了眼老赵发来的图片。 一纸箱干花问他怎么处理。 纪闻舟本来要回,留一束剩下扔了,没发出去就被夺了手机。 老太太看他知错不改,直接叫人送上楼关几天,公司那边都不让过去。小事暂压,大事交给老部下代理。 楼上屏蔽了信号。 纪闻舟耐着性子给老太太抄了半卷经,晚饭好不容易见到了个能说话的。 老赵却端着饭支支吾吾。 “纪总,人没回家。” 饭菜撒了一地,几个佣人连拉带拽没挡住纪闻舟下楼,铁皮抽屉锁被生扯开,手机跟着主人一同消失在了偌大老宅。 什么甜言蜜语,讨好卖乖。 什么煮粥买咖啡,信誓旦旦。 后备箱干花带着纸箱仿佛最大的嘲讽,纪闻舟脸色阴沉的太可怕,乃至于受了老太太命令的保镖都不敢拦他的车。 拧了车钥匙那一刻,纪闻舟想,从前的教训她真是回国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他真是什么善人,有功夫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把车停到某家高级会所,推开单间门时,一众青春少艾穿着情趣的男女,都局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有梳着背头,一身风流的许睿敢嬉笑着拉他过来坐。 “当了老总请你都请不动,今儿挺闲啊!” 纪闻舟一把推开他,力度之狠,让许睿撞着沙发后背,都闷哼了声。 有人怕出事想凑上来,被许睿抬手制止了。 “老纪,都是打小长大的情分,不能出国几年,就翻脸不认人了吧?上次那事,不还是我替你跟我爹说情。不然你把我爹私生子打成那样,手里项目能成吗?” 纪闻舟冷眼相向,“我看你爹对他挺偏心,瘸了条腿大学没毕业,都给他分了公司。你要是管不了,别怪我这个外人不给你留脸。” 分公司这事许睿倒是知道。也是看许岸燃挨了顿打,替家里赚了个项目钱,他爹给这小子分了个不大不小的子公司,他才没制止。 看这样是他这弟弟,又把纪闻舟给招惹了。 许睿勉强笑笑:“毕竟是我弟。但话说回来咱俩什么交情啊,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我肯定帮。” …… 苏枳拿着许岸燃给的名片,被塞进了一个电视剧剧组里。或许因为是熟人介绍,副导演对她挺照顾,工资给的比一般杂工要高一点。 当天晚上在本地影视城拍完一部分后,剧组要去外地拍摄,副导演问她要不要跟组,她点了头。 晚上手机不断震动,苏枳不敢多看备注一眼,扣了手机卡,第二天到地方重新办了个号。 拍摄地位于山区,几乎与世隔绝。 组里工作人员跟演员都在抱怨生活不便利、网络不稳定、心浮气躁,苏枳只踏踏实实苦干,觉得这样更好。 因为是年代戏,愿意跟着进山吃苦的演员不好找,群演不够她被临时征调过去充数。 有一场戏,她负责跟在女三号身后当丫鬟,导演随口夸了她一句,说挺上镜。 女三号跑去摄像机看了眼,不知道拧着眉毛说了什么,下场戏苏枳就被打回去接着当了杂工。 副导演安慰她说:“这女三号是投资方塞进来的,导演也得给三分面子,能别得罪就别得罪。” 苏枳点了点头,说:“我没想抢谁风头,就是过来挣钱的。” 副导演“哈哈”一笑,“你能这么想就好。” 苏枳当下没放在心上,但组里这位女三号,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意跟她较劲。自己配了三个助理不用,有事没事就喊她过去提鞋倒水。 副导演看不过去,偷偷找导演说了,这是许家安排过来的,多少给个面子。 导演睨了他一眼,问许家谁安排的? 副导演报了名字。 导演摇了摇头,暗中指了女三号说:“这是许睿点名要捧的人,你以为我管了她能听。” 副导演闻言闭了嘴。 心想,许岸燃也就是个私生子,许睿才是正经继承人。恐怕那女三号找麻烦,也是听说了苏枳是走谁后门进来的,故意借这讨好主子的。 见没人替苏枳说话。女三号更加猖獗,直接找剧组说,让苏枳只负责她一个,当个临时助理。 拍完一场戏,女三号往躺椅上一坐,苏枳就得跪着给她换鞋,拿来的拖鞋但凡不是她要柔软度,动辄当众脾气,指着鼻子骂。 晚上拍到深夜,剧组各自收工睡觉。女三号突发奇想要吃烧烤,苏枳被她叫起来,连夜去十几里之外的镇上找烧烤店。 等买回来人已经睡着了。 女三号沉着脸被叫醒,碰都不碰说:“又凉又馊,这钱你自掏腰包吧。” 苏枳把烧烤袋放下,安静说:“这些一共五百块,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录了音。如果不怕丢人的话,我也可以去找剧组报销。” 女三号当下冷笑一声,把钱转了。 第二天找导演说,自己的项链丢了,昨晚只有苏枳进过自己房间送烧烤,要求把人开除。 第15章 谁让她走的 事情闹得很难看,剧组没法开工,一群人怨声载道,少不得向苏枳投来目光。 偷没偷的说不清楚,但女三号看不惯这个杂工,大家心里都有数。 “去道个歉不就完了,不知道在犟什么。” “不攀明星抢着当人家助理,能出这事?” “丢一条项链对人家根本不算事,重要是认错态度!装死浪费时间,为难的不还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 周围七嘴八舌,副导演过来好言相劝。 “我跟导演打过招呼了,你去跟女三号道个歉。” 苏枳瞟了眼坐在躺椅上,被一群人哄着的女三号,自嘲一笑说:“给你添麻烦了,她要辞退我就辞退吧,我没什么意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强留也只会被找机会整得更惨。更何况她也没想把这份工作干多久,只想来避避风头。 副导演过去跟导演商量了几句,苏枳被叫了过去结了工资。 临行前副导演意有所指说:“今天投资方要过来,你不等等再走?” 苏枳没听明白。 “这戏是许家投的。你不是许家小少爷塞进来的吗?那女三号是许家大少要捧的,我们说不上话。但今天投资方过来,你找找关系说不定事就算了。” 副导演倒是真好心,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暗示她找找身后关系。 苏枳这才想明白,许岸燃应该就是他口中的许家小少爷,了了一笑说,“是我自己想走了。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会告诉他多亏副导演照顾。” 副导演确实有点担心自己没把人照顾好,毕竟不管大少爷小少爷,沾了个许字,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吁一口气,见苏枳已经走了。拍了下大腿嘀咕,“这也走太快了,山里交通不便,好歹等剧组车采买车送送啊。” 片场已经开机了。赶走了苏枳,女三号今天表现的极度配合。早早过完戏份换了件包臀裙,喜上眉梢的叫一堆人捧着镜子,画了个无一不精致的妆。 剧组人都知道,她这是要等着许睿过来,投怀送抱。心里虽然不一定怎么想,面上都奉承她“美的大杀四方”。 “姐,许老板来了。” 商务车停在剧组不远处,导演领着一大班子过去打招呼,怕人嫌山里脏,红毯都铺了几百米。 车门一打开,众人就热络的喊上了“许老板”。女三号闻着味过去,把女主角都挤飞了,烟娇百媚去勾相好的胳膊。 铁钳一般的力度,捏的她骨头都要碎了。 伴着尖叫声,纪闻舟甩开人,刀子一样的目光逡巡在场所有人。 许睿伸手接女三号一把,顾不上安慰她,忙说:“老纪你别着急,你还不信我吗?” 导演是认识纪闻舟的,心里惊诧,不敢贸然跟人搭话,看看许睿说:“这是要找谁?” 目之所及没他要的人。 纪闻舟脸色阴沉的实在难看,乃至于剧组笑脸逢迎的人都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一声。 “肯定在这儿,别担心。”许睿也不好多劝,叫人把照片给导演看,厉声说:“看到她没有?谁要敢把人藏着掖着,今天就甭想走出这座山了!” 别人还没开口,他怀里女三号先哆嗦了一下,“老板,她是犯什么事了吗……” 许睿哼笑说:“可不是吗?那女的惹了咱们纪总,不抓着打折腿丢山沟里消了气,谁都别想好了。” 纪闻舟没他的悠闲心情,沉眸看过去,“你知道人在哪?” 女三号有点悚然,求助的看了看导演。 导演硬着头皮顶上来说:“结了工资,早上人刚走。” “什么!你给爷再说一遍?”许睿这下也恼火了,把身边女人一松。心想,这破山路他开了一夜,中途差点翻车,现在却告诉他临门一脚扑了个空?! 纪闻舟锋利目光从女三号身上落到了导演身上,“谁让她走的?” 导演左右为难,副导演连忙说:“是她自己不想干了。不过您别着急,她没坐剧组车,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镇上,肯定跑不远。” …… “他妈的,叫你骗老子的钱!” “臭女人!要不是老子聪明,想明白了你就是那场子的赌托,真就当一辈子冤大头了!” 潮湿发霉的宾馆里,苏枳被泼醒时,手脚都被捆的死死的,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脊背抵在床边,面前站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裤袋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苏枳试探性开口。 立刻被他掐住喉咙,“敢叫就弄死你!这山里头住的都是少数民族,把人喊过来,他们也不一定听得懂普通话。我劝你老实点,还能少吃点苦头!” 男人双目浑浊,穷凶极恶。 苏枳识趣的闭上嘴,琥珀般的眸子轻颤。 男人冷笑拍了拍她的脸,“把你卖了还能赚一笔,这山里一群光棍讨不到老婆,有好日子等着你!” 他拿起手机去厕所打了个电话,几次跟人发生了口角,大声争执过后,嘴里骂了几句。 苏枳镇定下来想,或许是价格谈的不顺利。如果一时半会成交不了,她就还有自救的机会。 她挪到了墙角,试图在棱角上磨断绳子。 直到男人走出卫生间,手上绳子也只磨薄了一小快,她蜷缩身体尽量降低存在感,往阴影里躲。 男人仿佛没看到她,只顾低头看手机。 苏枳放松了一些,小口喘气,忽的被强拽起,湿透的衣服暴露出优越曲线,苍白的脸颊贴着湿漉漉还在淌水的头发。 她被掀翻在床上,四肢受捆动弹不得。 男人急躁舔了下嘴唇,灌了半瓶矿泉水,贴着就想渡给她,动作粗鲁下流。 苏枳偏头狠狠撞了他下巴,被他一口水吐在了脖颈里,彻底激怒了对方的恶欲。 “淦!还他妈遮遮掩掩不给碰,老子为你赔进去多少钱,摸个手都费劲!” “你死定了!” “不弄死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没固定地上的床,被撞歪半米,床头柜翻倒在地,上头东西掉了一地。 苏枳不知道哪里使对了劲,感觉身后绳子忽的一松,她泛起血丝的眼睛,一瞬间冷的厉害。 第16章 你没得选 她捡起酒瓶子,猛的砸了下去。 男人抽搐了片刻,捂着头不动了。 苏枳拧了门把手打不开,推开窗跳了下去,砸下去的瞬间,她感觉半边身子发麻,很久都动不了。 拖着下半身不知道爬了多久,她找了个垃圾桶挡着,满头大汗喘气。 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一道车灯闪烁。 苏枳做梦一样,看到了纪闻舟推门下车。她屏住呼吸,脸几乎贴在肮脏的垃圾桶上,不敢让他看到自己。 纪闻舟敏锐环顾四周,确定了地方,大步流星踹开宾馆陈旧木门,直奔二楼。 灭火器砸开房门的时候,他几近发狂的看着狼藉的现场,昏迷的男人如同麻袋一样,被他按头压在窗户上狠狠撞醒。 “人呢!” 开瓢一样的液体,从窗棂洒到了楼下。 苏枳脸上被鲜红打湿,她仿佛开膛的鱼一样,一瞬间惊悚的聚起了力气,踉跄爬起来,扶着墙往远处跑。 如果被抓到,她一定死的比这个人还惨。 千万不能被抓到…… 怀揣着忐忑的心,她浑浑噩噩只知道快走。 背后,一声惊雷声炸穿耳膜。 苏枳定死般停下脚步,脑海里不断浮现,那男人压在他身上时格外坚硬的裤袋…… 是枪!是宾馆二楼的开枪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脸上是汗水还是鲜血,甚至感受不到了半边身子恶疼痛,转身就往宾馆跑,每上一步台阶,心里无边的恐惧就打来的一层海浪。 “纪闻舟,别死……” 她踉跄跑到门前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枳用颤抖的手,掰住门框,用尽全部勇气缓缓探身去看。 心脏瞬间被捏住。 冰冷的洞口抵在了她额头。 “我……” 她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求饶话来。 “逃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想亲眼确认我死了吗!”纪闻舟面无表情扣动扳机,一步步把人抵在墙上,眼里血红一片。 迟来的痛感回归本体,苏枳满头大汗根本站不住,被他半挟持的压着,重量全挂在他胳膊上。 她半晌没说话,忽的等死般颓然的目光里,泛起了巨大的惊恐。 “摔到哪儿了?” 纪闻舟咬着牙,手上掀她衣摆。 几乎是电光一闪间,他手上枪被夺走了,巨大的噪音炸在耳边,几乎让人瞬间耳鸣。 苏枳开了一枪后,被巨大后坐力震的双手麻木。 她愣了愣,夺眶的泪水哗的淌了下来。 “我?我杀人了?” 纪闻舟伸手挡住了她双眼,把人捞在怀里。 回眸踢开手持碎酒瓶想要反杀的男人,脸色阴鸷苍白,懊悔刚刚一枪只打在腿上,太心慈手软给他留了一条狗命。 她脸上血水全蹭在了他胸口,不省人事。 纪闻舟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横抱起安置在副驾驶,一言不发的往最近的医院开。 夜里山路缈如一线,处处是陷阱。 他却开的快而迅捷,镇定到几乎无情。只有攥在方向盘上发白指节,隐隐透露着主人的焦虑。 …… 三天后,病房门被推开。 许睿焦头烂额拽着纪闻舟,“问谁都说人已经没危险了!可现在就是不醒,我看要不赶紧转院吧。” 纪闻舟看了眼他的手。 许睿无奈松开他,“我这不替你着急吗?行行行,你搁这儿陪护吧,我自己出去抽根烟冷静下。” 他说着人就走了,“咣当”带上了病房门。 纪闻舟坐在病床前,削了个雪白的梨,水果刀直入梨膛插在了桌上,冰凉汁水一下迸溅到了床上病人的脸上。 “睁眼。” 他一字一句面无表情。 病床上的人苍白柔弱,仿佛成了幅不谙世事的水墨画,没有半点回应。 纪闻舟拔出水果刀,抬手摘了她的氧气面罩,带着梨汁清甜的刀刃,三两下抹在了她的唇上。 冰冷的刀具,贴着脸颊轻拍。 仿佛下一步就会狠狠划破雪白肌肤。 “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枳霍然睁眼,冰凉梨汁顺着唇缝,溢进了口齿之间,她畏惧躲避他手里刀锋。 纪闻舟覆身贴上她的唇,从安抚舔舐到穷追猛打,把人逼得眼泛红泪。她一截腰都被揉的露出雪白,清甜的梨汁化开在津液里,灌了酒精一样叫人晕眩。 苏枳茫然的目光,定格在纪闻舟的脸上,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 “不会有人抓你,只要你听我的话。” 纪闻舟明白她一直不肯醒的担忧,给她拉好病号服,很有耐心的继续把梨削成小快,刀尖喂鸟一样送到她眼前。 苏枳不敢违抗,喂多少都吃了。 她明白自己现在有了把柄,他只要攥着这把刀,往后她哪都跑不了。要么坐牢,要么乖乖待在他身边。 纪闻舟擦干净手,撩雀似的抚摸她脸颊。 “喜欢拍戏吗?” 苏枳不知道他想听什么回答,几番观察他脸色,最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纪闻舟冷笑一声,转身出了病房,许睿被他支去办出院手续。不多时,苏枳就被推着轮椅,送上了车。 周围都是保镖,她被纪闻舟抱着有些不太自在,仓惶四顾不小心还跟许睿撞上了目光。 后者笑的一脸轻薄,吹了声口哨。 纪闻舟侧目,他却早溜之大吉上了车。 苏枳脸上更热了。 刚坐进车里,却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冻的她嘴唇发白。 “你对他脸红什么?” 纪闻舟寒若三九,吓得前头老赵都默默降下了隔板。 苏枳知道自己如果硬要犟说,是正常生理反应,下场必然十分凄惨。 看着纪闻舟没有放过这问题的脸。 她白着脸捂着心口,试探着碰了碰他胳膊,“我好像有点难受,你能不能帮我开瓶矿泉水?” 纪闻舟眯着眼,按住她心口摸了一下,“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你了。” 苏枳默默不说话。 纪闻舟抬起她一条腿,从一旁紫绒盒里取出电子镣铐,不顾她剧烈的挣扎,硬套上雪白脚腕。 苏枳失神般的看着他。 纪闻舟凑过去亲了亲她鬓发,轻声细语说:“戴上它才能出门,不听话,这条腿我看就不用要了。” 苏枳抿了抿颤抖的唇,哀求道:“打开好不好?我再也不跑了。” 纪闻舟岿然不动,冷冰冰说:“你没得选。” 第17章 打扮漂亮点 开回华城时,天色已晚。 苏枳一再提出要回出租房,纪闻舟置若罔闻,老赵自然而然把车往之前的公寓开。 车里冷气开的很足,被束缚的右脚沉重的如同灌铅,只有犯人才需要被这么对待。被监控,被忽视,她在他面前尊严扫地,能不能喘口气都要看他脸色行事。 苏枳想,她犯傻一样跟那些要债的人同流合污,一次次与虎谋皮谋皮为的到底是什么?她宁愿退学贱卖劳动力为的又是什么? 无非是当个体面的,有尊严,微不足道的一个普通人而已……为了这点渺茫的念头,她确实做错了很多事。 不该出卖色相招惹纪闻舟,不该跟断眉做交易对精虫上脑的富商下套,如果一切都要付出代价,那也不该是仅剩的一点自由。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苏枳不由自主的拽了车锁,仿佛是命运设定好的一样,车门竟然没有锁死。 轿车路过减速带时,她被控制似的,一把推开车门就往外跳。 纪闻舟警觉回眸,一把拽住她,拦腰把人按倒在后座上。 洞开车门呼啸灌风,过路车笔直擦过。可想如果人跳出去,必定落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苏枳目光呆滞,一时没顾得怕只是脑海里空白一片。 “你想死还是疯了?” 纪闻舟咬牙切齿,一把甩上车门锁死。 老赵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但没得话也不敢凑上去。 苏枳被纪闻舟单臂抵在后座上,身上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嘴唇发白:“我不想回那套公寓。” 纪闻舟冷眼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迁就你?” 苏枳闭了嘴不说话,却也不愿意妥协。 纪闻舟大手落在她小腹上,缓缓揉了揉,轻哼:“迁就一晚也不是不行,你怎么回报我?” 苏枳畏惧的抿紧唇,半晌道:“医生说我还没好。” 她胡乱推他的手,只是力气悬殊。 纪闻舟纹丝不动的任她折腾。 意识到徒劳无功,苏枳认命般攀住他肩膀,颤抖啄了他的唇,毫无章法的亲吻。 纪闻舟起初无动于衷,很快被她破烂的吻技创到。一把将人按住,对待猎物一样,狠狠叼住她的唇珠,咬到嫣红肿烂才罢休。 苏枳脱水的鱼一样,眼泛泪花,强忍着心底的屈辱跟无奈,安静的不再挣扎。 “不是你主动亲的我,自己哭什么?” 纪闻舟抿过她眼泪,叫老赵把车开去出租房。 “收拾好你的东西。” 他留了一句话,十五分钟后,准时把人从楼上盯了下来。 老赵接过行李打开后备箱,一箱干花翻出来掉了几支,被无情丢弃进了垃圾箱。 苏枳意识到了什么,说不清心里为什么酸胀了片刻,沉默的上了车。 …… 坐落在市区的别墅灯火通明,跟她之前住的公寓不可同日而语,这里应该是纪闻舟自己的住处。 其中佣人加上保镖超过百人,却都各司其职的规矩做事,没有人向她投来过度关注的目光。 管家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了吩咐,推着轮椅过来,把她送到了卧房。 这一间卧室近二百平,说是奢靡也毫不为过,吊顶上金碧辉煌的水晶灯,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苏小姐好好休息,这是您明天要穿的衣服。纪总今晚去老宅,明天让老赵过来接你。” 管家把东西放在了床前凳上。 苏枳半夜睡得不踏实,朦胧醒来感觉身边有人,惊慌去摸床头灯。 纪闻舟说:“是我。” 苏枳犹豫了下问:“你不是今晚去老宅?” 本来是要去老宅的,纪闻舟违逆了老太太的意思强闯出去,一走就是半个月。现在人到华城,免不了被一阵催。 但车开到一半他又开了回来,总觉得不踏实。 “为什么不愿意住公寓?” 纪闻舟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夜里看不清表情,她静默了许久,“纪总,我不想被人圈养,也不想当谁的情人,我想过安稳的日子。” 那公寓里面发生过太多她不愿意回想的事,每天挖空心思的讨好他,不要脸面的取悦他,让她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 “跟了我你才有安稳日子过。”纪闻舟说不清的浮躁,掐住她腰,“比起告诉我不想当情人,你应该求我点别的。” 苏枳被他勒的一怔,“什么?” “宾馆里为什么要回来?”纪闻舟用力攥住她咽喉,仿佛她答得不满意下一秒就会被捏死。 苏枳嗫嚅双唇,说不出口。 “对不起……” 她毫无缘故的抱歉,咬着牙闭上眼。 纪闻舟恨其不争的紧盯着她,“喜欢我让你觉得对不起?你觉得对不起谁?姓许的还是别的野男人!” 陡然被戳破了窗户纸,苏枳几乎仓惶的掰他的手,耳垂红的滴血。 他把她看的明明白白,就连她一点隐秘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苏枳说不出否认的话来,也没办法点头,只为此感到愧疚跟痛苦。 她抱着龌龊的目的接近的纪闻舟,试图从他身上获取到利益跟金钱,为此不惜出卖身体跟自我。却又不可自拔的沉溺在他给的甜蜜里…… 从他酒局后特意给她要的糕点,到接到她的电话深夜赶回家,以及替她给外婆找最好的专家…… 苏枳承认自己动过心,却也忘不了目睹许岸燃被打后内心的畏惧,更明白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我不敢喜欢纪总。” 她埋头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一声啜泣。 纪闻舟报复似的捏住她下巴,非要听她痛苦的哭吟,目光幽昧含笑,用另一手探向她裙摆。 “不敢喜欢也是喜欢。” 他低声诱哄,逼她破碎在手心里。 苏枳像掉进蛛网的蚂蚁,被他撩拨的一身热汗,玉白脖颈泛起绯红,不堪忍耐的单手捂脸。 他非要逼着她亲口承认。 磨蹭了大半夜,苏枳早就不记得说过了什么话。第二天醒来,只感觉腰要断了一样,被身后纪闻舟箍的死死的。 “起来了。” 纪闻舟拇指蹭了蹭她脸颊,“今天打扮漂亮点。” 苏枳记起了昨晚管家说的话,看着床前凳上的低调却一眼贵重的裙子,后知后觉问:“为什么要我去你家老宅?” 第18章 跟他去纪家老宅 纪家老宅。 苏枳一身盛装跟着纪闻舟,掌心有些生汗。 当她听到纪闻舟对着祖母说出,“这就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孙媳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老太太看了眼纪闻舟,目光复杂的落在了苏枳的脸上,当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不答应。 “不娶她可以,但我也不会娶别人。” 纪闻舟一手抄在西装口袋里,一手搂着苏枳,不温不火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外走。 苏枳被他拉着,腿脚发软。 一旁管家观察老太太脸色,犹豫要不要拦人。 纪闻舟冷眼看过去,对方缩了缩脚。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饭,住一晚上再走。”老太太不愿意把关系闹僵,发了话人却合上报纸上了楼。 说是留人吃饭,饭桌上却只有两人。 苏枳说不清什么感受,食不下咽的偷瞥身边纪闻舟,捏着汤勺的手有些发白。 纪闻舟淡淡掀眼,叫伺候的佣人都去忙自己的。 瞥了眼她没动几下的筷子,“吃好了?” “要在这里待到晚上吗?”苏枳怕被人听到,压小声音往他身边凑了一下。 纪闻舟看出了她的忐忑,不置可否。 苏枳以为他没听见,悄悄拽了拽他外套下摆,怕有人看到,紧张的绷着神经。 纪闻舟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苏枳被吓了一跳,讷讷放下汤勺。 “告诉祖母,我去见许睿。” 纪闻舟对管家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 苏枳亦步亦趋跟着他,完全忘了自己一条腿还没好全,纪闻舟停下来,扫了她一眼。 毕竟是在长辈家中,虽然知道无论如何都讨不到他祖母的喜欢,但苏枳还是不想被看的太轻浮。 “我可以走慢一点。” 她话还没说完,纪闻舟就不顾旁人眼光,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老宅。 到车旁把人放下来。 纪闻舟这才发现她埋在他怀里哭了,眼红的像只兔子,杏圆的眸子湿润起来,看着人心里发痒。 他不愉眯了眯眼:“哭什么?” 苏枳一言不发的抱住他,又缓缓的松开。 纪闻舟拉开车门把人按进去。 苏枳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缓缓低下头。 哪怕没有得到他家人的同意。可当他说不娶她,也不会娶别人的时候,她仍然心跳如鼓。 昨晚怎么都难以启齿的话,这个时候却变成了非说不可的话。 苏枳小声说:“我喜欢你。” 纪闻舟才坐进来,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 苏枳壮着胆子又说:“我喜欢你,纪总。” 纪闻舟半晌过后,奖赏似的掐了一把她的脸。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缓缓说:“你喜欢我是应该的,没什么可意外的。” 苏枳被他盯得胸口生凉,伸手拉上了安全带。 纪闻舟几不可查的扬了唇,“看在你今天还算听话的份上,带你去见个人。” …… 苏枳本以为纪闻舟说去见许睿,只是托词,没想到自己真被他带到了一家高档会所。 封闭的包间隐私性极好,如同夜晚一样闪着灯光,甚至放着颇有品味的舒缓音乐。 许睿身边已经带了个女人,打扮的很是明艳。 苏枳跟着纪闻舟入座,走近了才发现就是剧组里的女三号,如今正半蹲在许睿身边倒酒。 “老纪,你身边有女人了还打我的人主意,难不成是想换换?”许睿端着酒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纪闻舟一点都不给面子,没搭腔。 苏枳才跟着他坐了下来,就听到冷冰冰两个字,“倒酒。” 愣了一下,苏枳犹豫着去拿红酒瓶。 纪闻舟按了她手一把,红酒哗啦撒了一地,酒瓶滚到了女三号脚下。 女三号顿时如同惊弓之鸟,腿软跪在了红酒滩里。 许睿好奇的看了纪闻舟一眼,玩味的踢了踢女三号:“还不去给纪总倒酒,他可不像你老板我这么怜香惜玉。” 女三号哆嗦着给纪闻舟倒了酒,咬牙说:“我不知道苏小姐是纪总的人,对不起纪总,我给您敬酒。” 苏枳跟她对了一眼,偏头去看纪闻舟。 纪闻舟不说话。 女三号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喝,一瓶见底,她哭泣着向许睿求救,被哈哈大笑着又塞一瓶新酒。 眼看她喝了一口,捂着胃趴在地上想吐不敢吐,半身痉挛。 苏枳忍不住看了眼纪闻舟。 女三号突然如见救星一样,扑到苏枳脚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哀求的眼神连连求饶。 “不许碰她。”纪闻舟一个眼神,女三号慌忙松开了苏枳。 “你的项链我没看到过。”苏枳跟女三号对望一眼,淡淡说。 “是我冤枉你的!是我嫉妒你!求求你原谅我吧,实在不解气……我把角色让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苏枳吐了一口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迟疑了下,回眸问纪闻舟:“我能不能把人送去卫生间?” 纪闻舟没理她。 苏枳扶着人走了,把她交给了门口的服务员。 “我就说你为什么非叫我带上她。” 许睿跟纪闻舟碰了一下酒杯,耸了耸肩:“人也交给你出气了,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纪闻舟放下酒杯,看了眼苏枳。 苏枳被看的不太自在,只听纪闻舟对许睿说,“给她找几部戏拍。” 许睿似乎是来了兴致,都起身了又坐下来说:“成啊,想捧人还不简单。” “我叫人给她找几个流量男艺人,拍拍偶像剧炒炒cp怎么样。” 纪闻舟不置一词,淡淡说:“她不用火,有钱赚就行。” 许睿轻哼了一声,都是男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按你的要求,那就只能演配角,女主是没戏了。” 纪闻舟瞟了眼苏枳。 苏枳立刻垂头说:“我演什么都行。” 她其实并没有想到,纪闻舟能让她出去工作,这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他其实说的很对,她没什么别的愿望,只要能挣钱就行。 许睿见不得两人一唱一和,摆了摆手走了。 包间里空了下来,纪闻舟起身看了眼苏枳:“高兴吗?” 苏枳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犹犹豫豫说:“高兴。” 又补道:“等我赚了钱,都给你花。” 第19章 那些男人碰你了 夜凉如水,老宅墙上的紫藤花爬了一墙。 纪闻舟从梦中惊醒,拧了眉,瞥了眼身边睡得同样不太安稳的苏枳,一只手压在了她发顶。 她迷迷糊糊蹭了蹭他手心,认主的猫一样,娇娇往他身边靠拢。 纪闻舟陡然收回了手,恍惚没出梦境。 三年前的异国他乡。她被他捡到的时候只有那么点大,踮起脚都高不到他下巴。 顶着一张稚嫩的东方面孔,流浪在最危险的城区。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破大衣,躲在墙角里打盹。 这条街上常有抢劫枪击,遍地都是瘾君子。 如果不是许睿非要开车过来参观,纪闻舟一向避而远之,透过水青的车窗,许睿大摇大摆进了便利店买烟,丝毫察觉不到危险。 纪闻舟带上保镖推开了车门。虎视眈眈的流浪汉徘徊了一会儿,各自回到领地装死。 “早知道外国这么刺激,我也来留留学。” 许睿笑嘻嘻咬着烟,撞了一下他肩膀,“找地方喝酒去。” 纪闻舟买了份寿司,出来踢了踢门口的“黑塑料袋”,竟然是个披头散发的亚洲女孩。 她瘦的就剩双大眼睛,一味只知道躲。 野猫总是不亲人的,不知道有病没病。纪闻舟冷脸把东西丢进了垃圾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酒吧里醉了一夜。手机弹出新闻,某某街区发生了枪击案,死了数名流浪汉。 许睿吐完回来,发消息问他去哪儿了? 纪闻舟回了他一行字:救助流浪动物。 便利店附近的流浪者一夕之间都瞧不见了,周围店铺怕被抢劫,也都钉了木板。 他转了一圈,在砖缝里发现了没被清洗干净的血迹,捏着鼻子翻开垃圾箱。自嘲的泄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 摸出车钥匙,车灯亮起的瞬间。 不远处的破伞似乎动了一下,纪闻舟从车里取了枪,大步流星走过去。 她躲在破伞后浑身发抖,见到人不知道求救,拔腿就想跑。可惜细胳膊细腿,被人拎起来也没二两重。 纪闻舟嫌脏,扒了她套身上不合时宜的大衣。这才发现她里头竟然藏了帆布包,鼓鼓囊囊掉地上,全是干邦邦的馒头。 “还挺知道护食。” 这口粮不知道从哪家中餐厅偷出来的,纪闻舟拽着她头发,见她听懂了自己的话,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趁机塞进了车里。 一开始她还敢抢他方向盘,想下车。后来不小心摸到了他口袋里的枪,抱头就缩到了车座下边。 “一直都这么不知好歹。” 纪闻舟拉回思绪,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要不是顾念着人受了刺激,怕再关出毛病来,他绝不会叫她有机会出门一步。 …… 苏枳一早醒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睡过了早餐点,没看到纪闻舟,她有点没有安全感。 犹豫着下楼,没找到纪闻舟反而撞见了老太太。 她局促着走过去,没想出合适的称呼。 “既然你是闻舟的女朋友,跟着他叫就行。”老太太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枳喊了声:“祖母。” 老太太不冷不热把空杯子放下,苏枳见旁边没有佣人,上前跪坐到蒲团上,给她把茶添了。 “伺候起人倒是有一套,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上学。” 苏枳讷讷点了点头。 老太太还要说什么,纪闻舟从楼上下来,瞟了眼苏枳:“起来,跟我回家。” 他一句话,她就立马跟了上去。 老太太看了眼纪闻舟,“你忙你的去,把她留在老宅,我叫人好好教她规矩。她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伺候不好,怎么伺候你。” 苏枳紧张的抓着纪闻舟。 纪闻舟看她:“还不过去?” 苏枳瞪他一眼,松开的手被他又拉了回来,纪闻舟搓红了她的手背,摆手对老太太说:“她天生就笨学不会。除了我,伺候不了别人。” 离开纪家老宅,苏枳接到了南大的补考通知,她拿给纪闻舟看。 纪闻舟没说话。 她早就向学校交了退学申请表,也错过了期末考试的时间,不太确定问:“我还能上学吗?” “能。” 纪闻舟从车里取出一张表扔给了她。 苏枳看了眼正是自己交到学校的那张退学申请表,她有点心虚的没有说话。 “逃学一个月去了哪?”纪闻舟把她领回了市区别墅,坐在沙发上刑讯一样眯着眼。 苏枳双手背后,不吭声。 纪闻舟叫管家打开了投影,几十个监控视频的缩略图出现在背后,苏枳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想去找遥控器关掉。 纪闻舟把人压在沙发上,点了播放,按头逼她看了数个片段,从聚会厅、酒店到地下赌场。 苏枳咬着唇,一言不发的白着脸。 纪闻舟剪着她双手,逼她仰头躺在腿上看自己,冰若冰霜说:“你叫那些男人碰你了?” 苏枳迟疑不定,摇了摇头。 “说谎。”纪闻舟冷笑一声,解她衬裙,“非要躺下来,哭着求饶才肯说实话。” 苏枳动弹不得,看见客厅里的佣人,急得又喘又颤,“我没有!纪总!求求你,不要。” 纪闻舟不轻不重拍了她一巴掌,苏枳泪水涟涟,不敢再挣扎,“就只摸过手,别的都没有。” 她试探的从背后抽出手,捂住胸口。 纪闻舟关了监控视频,周围佣人低头匆匆出门,苏枳有预感一般,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情感上她并不抗拒他,可身体怕他是本能。 苏枳不可抑制的往后退,挪到了沙发扶手旁,看他没追过来,转身就想往楼上跑。 纪闻舟两步就把人擒了回来,颇有耐心的给她脱了细带高跟鞋,摸摸她的脸说,“别崴着了,老实听话。” 苏枳不寒而栗,“我肚子疼。” “我看看哪儿疼。” 纪闻舟切鱼一样剖了个干净,给她按在沙发上,从头到尾揉了一遍。苏枳支支吾吾说不出到底疼哪,搂着他脖子,软绵绵不动了。 纪闻舟蹭了她身上薄汗,掰过来她泛红的脸。 “叫我名字。” 苏枳难受的挣脱他的手,埋在他胸前说:“你别折磨我了,纪闻舟。” 第20章 补考 从楼下沙发到楼上卧室。 苏枳一点力气都不剩,抓着被子死死不肯松开,紧闭着眼不愿意往他身边去一点。 纪闻舟关了灯,隔着被子从背后搂着人:“我明天给你叫个医生。” 苏枳推开他,把被子甩他脸上。 纪闻舟心情好,随她怎么样也不恼,拉回怀里淡淡说:“好好补考,身体养好就让你出去拍戏。” …… 苏枳有些露怯,见来的家庭医生是同性才给她看了情况。 纪闻舟不是没轻重的人,下身没什么问题,就是腰背上有点淤青,抹了药几天就能下去。 医生温言软语叮嘱了几句,或许是知道她先前有过摔伤,又拿出本子记了几条。 “人受到重大创伤后,很容易留下心理疾病。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苏枳愣了愣,点点头。 她在医生提问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失眠多梦,仍然没有从镇上宾馆的阴影中走出来。 “吃了药,就不会做噩梦了。”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纪闻舟跟她说了两句,掌心倒了一把药,看了苏枳一眼。 苏枳听话的端起水,把药都咽了下去。 纪闻舟帮她顺了一口气,拿起药膏,不由分说的替她前后抹了一遍,才给系好衣服。 “你白天去公司的时候,我能不能用你书房复习?”苏枳匀了口气,问他。 纪闻舟掐了下她脸,嫌肉少。 “补考那天送你。” 公司停摆了几天,纪闻舟忙起来不一定回不回家。苏枳独自待在别墅里,伤养好人也被管家喂的胖了一点。 补考前一晚,她接到了万若兰打的电话。 “明天学校安排补考,你知道吗?” 苏枳没说话。 万若兰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她没被退学,敏锐捕捉到了什么一样,隔着电话似笑非笑说:“我都告诉你了听长辈的肯定不会有错。放心吧,只要你牢牢守住纪闻舟,学校肯定不敢让你退学,就明天考的不好,也会给你通过。” 苏枳不想听这话,闷了闷说:“我有复习,系里每次考试,我没掉出去过前三。” 万若兰有几分好笑,讥讽她天真:“前三名什么也不是。你应该好好琢磨下,怎么给你外婆筹笔疗养费,怎么帮衬家里人。” 苏枳不言语。 万若兰理所当然问:“搬出学校后你现在住哪?明天我接你。” “不用,纪闻舟会送我。” 苏枳回了一句,就凉凉挂断了手机。 如果万若兰真的在乎她住哪?会在她离开学校的时候,第一时间打电话。 至于外婆那里,她已经做不到更多了。 …… 南大暑假,校园里空旷了许多。 苏枳看了眼纪闻舟,本以为他今天会没空过来。 纪闻舟把车停在了学校车库,苏枳解开安全带,看他说:“可能有点久。你等我考完吗?” 纪闻舟“嗯”了一声,“考完别乱跑,许睿叫你过去挑戏。” 苏枳带上文具袋进了考场,没想到碰到了江雯,她没跟对方打招呼,低眼找到座位。 江雯只有一门没重考,中间就交卷走了。 苏枳老实考了一上午,最后一科提前交了答卷,就快步往车库去,没想到江雯竟然在等自己。 苏枳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两个月不来学校的人,有辱风纪的学生还能回来补考。”江雯面无表情看着苏枳,讥诮道:“是你的金主在背后出力,还是你本事大到拿下了校长?” 苏枳听了缓缓点了点头,“没别的事我走了。” 江雯恼怒的挡住了路。 “不管是谁帮我,也是我自己有本事让别人帮。如果你实在看不惯我,可以去写信举报。”苏枳不想跟她起争执,退后一步。 “谁管你陪哪个老男人睡觉!”江雯被她的话点燃,推了她一把,咬牙切齿说:“你既然被人包了,是不是该有点自觉。” 苏枳拧了下眉,淡淡看着她。 江雯冷冷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勾三搭四,怎么会连累许岸燃受伤!你根本不值得他喜欢,我希望你安分守己要点脸。” 这件事确实是她连累许岸燃。 苏枳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绕过江雯打算去车库,却看到了纪闻舟已经走到了不远处。未免被江雯看到他,她脚步一顿就跑回了教学楼。 纪闻舟从教学楼里把人找到时,脸上冷沉。 苏枳解释说:“刚刚是我室友在。” 纪闻舟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教学楼虽然已经空了下来,但办公室里还有学校老师。 苏枳被他推到教室玻璃上时,心脏直跳,“我错了,纪总。” 她挽住他胳膊:“不是你见不得人,是她总在宿舍说崇拜你,还要去纪氏集团上班,我才不想让她看到你。” 纪闻舟有所保留的审视她一眼。 苏枳咬腮,“你都好几天不回家,一直住在公司,我都没有打扰你。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我的气吧纪总。” 纪闻舟放她从玻璃上起来,嗤道:“等你养得起我的时候,我就天天在家守着你。” 苏枳舒了一口气,讪讪的低头。 如果让江雯看到纪闻舟,她一定能反应过来是纪闻舟把许岸燃送进你医院。到时候闹起来,江雯绝对讨不到好。 总归是几年室友,她也不想看她受伤。 “纪总,我能不能不戴它。” 苏枳跟着纪闻舟回到车库,在副驾驶看了眼脚上电子镣铐,虽然它外边设计的很美观,纯白色流畅的像只扣在脚腕的银环。 但她依然心有戚戚。 纪闻舟说:“不能。” 苏枳有些失落,“可是如果要上镜的话,会被拍到。” 纪闻舟单手持握方向盘,目光深深:“拍戏前带你做个手术,把它芯片装你身体里。” 苏枳一下脊背发寒,祈求说:“你只是开个玩笑,不会真这么做对吧。” 纪闻舟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淡淡说:“放心,不会让你疼一点。” 苏枳在他手心颤栗了一下,想讨好的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一个眼风吓退。 纪闻舟收回手,“不想让我一直知道你在哪里吗?” 苏枳闷闷说:“想的。” 第21章 给纪总挣好多钱 许睿叫人把剧本放面前挑的的时候,苏枳整个人都木木,问什么都点头,看什么都说好。 纪闻舟置身事外的坐在沙发里,不看剧本只提要求,怡然自若的模样,让许睿觉得有点欠揍。 “人设但凡好点的女的,多少都有个暧昧对象,不行你自己给她写一部,全资进组。” 许睿遭不住折腾,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苏枳有点愧疚的看他一眼。 纪闻舟却没一点退步的意思,许睿叹了口气,瞧了瞧苏枳:“按这要求,我看你就演反派吧。” 一般有人捧的艺人出道,可以演配角,但一定要人设足够好,这样才能圈粉。像这种有背景有资源,闷头就要往反派大道上奔的,他也算是头一回见。 更头一回见的事,这人演反派还挺乐观的。 “反派戏份比配角多,是不是能多拿片酬?” 苏枳背着纪闻舟,希冀瞧着许睿。 许睿觉得她能跟纪闻舟处在一起不是没道理的,换个人都没这么大心脏,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用颜值换了智商。 “多不多的,那得看咖位。”许睿没好意思直接告诉她,你这个带资进组的还想拿片酬?反正多少都是纪闻舟打过来款,他就找人过过手而已。 苏枳没意识到自己不识趣了,顾自说:“要是给的钱多的话,别的什么角色也都行。打替、裸替什么的都可以。” 纪闻舟瞧了许睿一眼,后者讪讪收到,一副说教的嘴脸,忍着跟苏枳讲大道理,“年纪轻轻别老想着赚大钱,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把名气搞起来,加把劲提提咖位。提钱不就俗了。” 苏枳反思了下,勉为其难点头。 “成了,我到时候通知你进组。” 许睿这么大个老板,还是第一次亲力亲为给人挑剧本,挺心累的,比开会烦多了。他一向只负责资本运作,娱乐产业只是许家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苏枳看了眼一点不留恋就要走的纪闻舟,磨蹭着放下剧本,不太愉快的跟了上去。 …… 剧里女反派,据说是个瘦成麻杆的形象。 苏枳节衣缩食饭都吃的很少,一有时间就偷偷上跑步机,气喘吁吁跑完下来,洗了个澡累的坐沙发看电影都能睡着。 纪闻舟看在眼里,当晚把人抱回卧室,第二天就下了严令,少一斤肉就补一顿饭。 管家一天八顿饭喂着,苏枳哪怕每顿都吃的极少,体重秤上数字也还是速涨,险些突破减肥前的体重。 她无奈何只能放弃了打算,正常饭量吃着,管家果真不再天天摇铃上菜。 等待的这几天,苏枳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提及危险话题,但纪闻舟却不可能忘记说过的话。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个手术,只记得那天纪闻舟回家很晚,身后带着家庭医生。 她反应过来想挣扎,被纪闻舟按在了枕头上,一管针剂下去,她就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人在诊房里,部是医院的布局,像是家庭医生的私人诊所。 手术似乎已经结束,她果然没感觉到一丝疼痛,就像简单的睡了一觉而已。 纪闻舟摩挲她的手,苏枳感觉得到他心情不错,扶抱自己的动作都格外的轻柔亲昵。 她是有些伤心的,可对他的喜欢,不可自控的主宰了思想。如果这么做能让他开心的话,被定位被监控,忍一忍似乎也没那么难。 “纪总,我点害怕。” 苏枳听着纪闻舟的强力的心跳声,委屈的喑哑了嗓子。 纪闻舟亲了亲她头发,把人抱到车上,“不用害怕,它不会影响到你正常生活。” 细微到毫米的芯片,植入身体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却可以让他随时随地把控她的方向。 纪闻舟把人安抚好,叫老赵把车开回别墅。 苏枳一路上紧抱着纪闻舟不肯撒手,总觉得自己一条腿刚动过刀,肯定已经废掉了,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 “下来自己走两步。” 纪闻舟虽然不介意一直抱着她,却看不得她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拍了拍她大腿,把人在客厅放了下来。 苏枳别扭的迈了一步,确认自己没感觉到一点疼痛,漂亮的瞳孔缓慢眨了眨。 她像只初生的兽崽子一样,既娇又野。纪闻舟觉得自己既是猎手也是驭兽师,要捏着她的命门把人老老实实绑在身上,又要把握好分寸以免一个不小心把人给玩死了。 “放你出去是让你透口气,我的耳目无处不在,知道怎么跟那些男演员相处吗。” 他招招手,把人收回怀里。 苏枳乖觉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优越下颌,“我会好好工作,给纪总挣好多好多钱的。” 真要是兽崽子也是只守财兽。 纪闻舟大手按住她后背,幽沉目光恨不得把人揉烂进血肉里。 …… 拍摄的新剧是部仙侠剧。 男女主青梅竹马,一心齐头并进搞事业,许诺携手飞升。而苏枳饰演的正是门派里恶毒的女长老,男主的嫡亲师父。 女长老看似不嫌弃弟子根骨极差,有教无类。背地里却对男主欺凌打骂,虐待成瘾。 后期男主逆袭,女长老又抢了男主内丹,毁了女主的脸。以致一对苦命鸳鸯,相见不相识,虐爱千年。 苏枳被送到剧组前,提前通读了剧本。发现导演竟然是之前打杂过的导演。 她记得人好像姓宋,在业内小有名气。 宋导是许睿娱乐公司旗下的签约导演,提前得了吩咐,自然不意外看到苏枳。 他甚至主动上前打了招呼,说:“苏小姐,好久不见。” 片场人蛮多,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导演对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演员主动打招呼。一时间都有些好奇,难免多看她几眼。 不过很快男主女出现,现场就没人顾得上她了。 第一场就是拜师戏。 女反派为了维护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特地挑了个人人嫌弃的废物收入门下,人前和蔼可亲,人后嫌弃男主摸脏自己的东西,提鞭抽打。 苏枳第一次演戏,紧张到找不到机位。 导演倒是挺有耐心,可这场是大群戏,别的演员都忍不住心生抱怨。 第22章 在片场横着走 “导演,实在不行先拍别的戏份吧。我跟师父的戏份可以等等再拍。” 男主角韩影是科班出身,没毕业前就小火了一把,人长得俊逸又会做身材管理,女友粉遍地走,人设是谦谦君子,礼貌型男。 他在剧组风评很不错,大家听这话都解放了。导演点了点头,先把群戏给拍了,有苏枳这个反派出场的地方,都是远景跟全景,不需要演技。 对手戏跟特写先留着,等两人排练后再补拍。 苏枳失意是有的,但她并不没有气馁。 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拍过戏不知道怎么给镜头,总是忍不住看机位。一看机位就出错,本来错一次吸取教训改了就行,要紧的是陪演人多嘴杂不断给她加压力,是个人都想指挥她两句。 苏枳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越演越僵硬,导致她陷入了恶性循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人,看到她下场就迎了过来。搬椅子的倒水的撑着遮阳伞,十个保镖八个助理,排场实在摆的太大,衬得隔壁只有四个助理的女主角都寒酸了起来。 苏枳被硬扶着坐在躺椅上,脸上发热,禁不住有些脚趾蜷缩。 一个女经纪人走过来咳嗽了声说:“苏枳小姐好,我叫米娜是你的经纪人。这些都是许老板给您安排的,你可以随意吩咐。” 苏枳小声回了句“你好”,把脸整个挡在剧本里,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眼光。 一个横空出世的新人,上来就演这么好的资源,排场搞得这么大。这下剧组没人不怀疑她是带资进组了,从不满她演技变成了鄙夷她来路。 好在大家虽然心里嘀咕,面子上都对表现的越发恭敬。这种恭敬,也可以说是敬而远之。 毕竟背后有金主的都一个德行,演技一团糟脾气比天大,谁都怕自己得罪了人被暗地里搞。 苏枳想找剧组里的演员跟自己对戏,请教一下经验,可人人都一对上她眼神就别开了目光。 “苏小姐,这都是一早空运过来的车厘子,您尝尝甜不甜?”助理一点没不自在,单膝跪地尽忠职守。 苏枳拒绝不过她的好意,一上午被不停投喂,现场什么山珍海味都过了一遍嘴。 乃至于剧组人中午领盒饭的时候,眼都恨绿了。 吃过午饭,部分演员可以去午休一会儿,导演犹豫的过来找苏枳商量补拍。 经纪人米娜似笑非笑说:“宋导,你们不要要求的太苛刻了,太古板只会害了你自己。” 宋导压力比苏枳都大,憋闷的点了点头。 苏枳再去拍的时候,他没有一条喊“卡”的。就连跟苏枳对戏的韩影都感觉到了,苏枳这么演拍出来就是一团稀烂。 “宋导……” 韩影主动叫停,“我想跟苏枳单独练练,拍摄进度能不能缓缓,晚上再补拍?” 宋导看了眼身边米娜。 米娜冷笑:“我看拍的挺好的……” 苏枳打断了米娜,犹豫说:“米娜姐,我也觉得自己演的状态不太对,想再练练。” 米娜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像对别人一样冷硬,很痛快就点了点头,笑容可称和蔼:“既然苏小姐发话了,那当然可以。” 苏枳松了一口气,拿着台词跟韩影走向一旁,抱歉的说:“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继续练习,如果我有哪里不对,你可以随时提出来。” 韩影心里有点惊讶她脾气挺好,轻轻点了点头,一点点跟她对台词。中间几个地方,实在忍不了她的表现,试探性提了几个意见。 下次对戏,他发现苏枳竟然老实做了笔记,把他的话记得死死的,坏毛病全改了。 虽然她没一点基础,但耐不住人真的勤勉刻苦,又有几分悟性。不出两个小时,两人从头对了一遍,不说完美无瑕,至少有够看的水平了。 “韩老师,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苏枳很尊重的询问他意见。 韩影也是第一次被同辈人称呼“老师”,他虽然有一点演戏经验,但说白了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流量男艺人而已。 韩影别扭的点了点头,好笑说:“走吧,赶紧找导演拍完,我还得去卸妆。” 两人找宋导说了说,开机后宋导坐在摄像机前,拧紧的眉毛,逐渐松开了一些。 他自己还是有点业界良心的,但架不住苏枳背后来头太大,他是一点要求都不敢说。特别是许睿还把米娜分过来给苏枳当经纪人,他更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苏枳确实有点本事,一个新到不能再新的新人,练两个小时已经有点找到正轨的意思了。 更何况她本身长得就漂亮,跟韩影搭档美得浑然天成。 宋导啧了一声,有些可惜这个角色定位实在拉仇恨,即便苏枳镜头上美得逆天,播出后也注定圈不到多少粉丝。 也不知道她后头的金主怎么想的,这颜值摆在这儿。真要捧人家,几部偶像剧女主砸下来,不妥妥混个女小花。 “可以收工了。” 导演一句话,现场人都解放了。 今天韩影请客吃烧烤,剧组里人都没走等着凑热闹。纪闻舟不愿意让苏枳住影视城酒店,她每晚都得坐车回家,第二天再赶回来。 这一来一回颇费时间,所以她得早早回去。 韩影卸完妆,问她:“要不要留下吃点?” 他今天帮了她很多,苏枳不想拂了他面子,犹豫了很久,“……真的不好意思韩老师,我要回家住,路上还要走很久。” 韩影诧异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走了。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剧组又不是不给演员报销酒店,难不成她还能天天从家往返? 韩影想的一点都没错。 无论多晚收工,苏枳都必须回家住。纪闻舟就算当晚不在家,也会让管家查岗,所以哪怕影视城离市区别墅要开近两个小时,她也得任劳任怨。 司机把她安全送到家时,刚好老赵的车也到了。 纪闻舟把手递过去,苏枳听话被他拉下车,陪他一起吃晚饭。 “纪总,我可不可以偶尔住片场酒店。” 她看纪闻舟心情还好,小心翼翼的给他夹菜。 第23章 迟到姐 “我今天表现的很差劲,想跟剧组演员学习一下经验。”苏枳不知道纪闻舟怎么想的,看着他不辨喜怒的脸,心里总觉得怯怯的。 纪闻舟细嚼慢咽,投去一个眼神。 苏枳低头飞快扒饭,“我吃好了。” 她泡了热水澡,窝在床上看台词,背课文一样通读一遍,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 想到在剧组至少还能找韩影把把关,不至于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叹了口气,在床上滚了半圈,松软头发散在锁骨边。 苏枳举着剧本,没看到纪闻舟已经进来了。 手里一沓突然被抽走,苏枳讪讪坐好,“纪总,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要不我去睡书房吧,这段词明天就要拍,我怕自己记不住。” 纪闻舟扫了眼她用荧光笔标黄的段落,“记不住就叫他们改剧本,许睿没给你派经纪人?” “有的。”苏枳无奈低头,她已经够招摇了,再带几个编剧进组,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同组演员说话了。 但她知道纪闻舟不会在乎这些,他每天动动手指签的都是八九位数的合同,注定高居云端。 她能沾他的光,已经很惶恐了。 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她,她自己不想随波逐流。 “现在这个剧本很好,我很喜欢。虽然台词难背了一些,但是我多记几遍就好了。”苏枳小心翼翼拿回来剧本,刚准备穿拖鞋出去,就被人拦腰按住。 纪闻舟让她靠在怀里,从抽屉里取出药,倒在她雪白手心里,抬抬下巴说:“吃了。” 苏枳听话吞了,灌了一大杯水,苦着脸说:“我伤已经好了,可以停药了纪总。” “医生说你缺维生素,每天都要记得吃。” 纪闻舟逼她点了头。 把人搂在怀里,捡起剧本说:“我陪你记词,开始吧。” 苏枳硬着头皮“哦”了一声,对着他念词格外古怪。这段对手戏是跟男主之间的,因为身份悬殊,明显自己的角色该威严有气势。 可对着纪闻舟,她觉得自己演的像个窝囊废。 这段戏大致是男主被女长老带回了修炼的洞府,男主十分感激师父不嫌弃自己根骨极差,亲手做了顿饭孝敬师父。没想到自己却同门陷害,盛汤的玉钵乃是女长老珍爱的法器。 女长老大发雷霆,一巴掌打过去。命人在大雪天把男主吊在树上,皮开肉绽打了二十鞭。 苏枳缩着脖子,闭着眼对纪闻舟念:“孽徒——” 后半句她梗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吃了药就困得没精神。 纪闻舟自然不可能喊她起来背词,剧本往床头柜上一扔,他就抱着温香软玉关灯了。 苏枳第二天醒来,日头晒的老高。 她心里预感不妙,坐起来一看,手机上三个闹钟全叫纪闻舟给关了,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苏枳匆匆忙忙洗漱,下楼就想赶紧去剧组。 可管家摆好早餐,不吃说什么也不让她走,扬言自己说话不算数,要打电话给纪闻舟请示。 苏枳脸色一白,一把拦住他。硬是坐下来把早餐吃了,才急忙坐车往影视城赶。 “不好意思宋导,我睡过头了。” 米娜跟在苏枳身后,浑不在意的说:“你去坐着休息会儿,这里太阳大别晒黑了。” 苏枳额头都急出汗了,身边保镖助理却一个赛一个的张扬高调。见她不过去,直接把遮阳伞拔到了这边,一一抬东西过来。 本来排好的场次,苏枳跟韩影的一段对手戏在早上九点钟,那会儿不冷不热光线也刚好。 可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五十分了苏枳才到,宋导知道她背景咬咬牙,什么也没说。 可现场探班的粉丝也不是好糊弄的,眼见韩影空等了一上午,戏拖到了最晒的中午拍。一个个都红了眼,群情激奋的要讨个说法。 苏枳自知理亏,想过去亲自给她们道个歉,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杯咖啡就兜头泼了过来。 “资源咖!”“耍大牌!” 粉丝怒火冲天,听不进去一点好话。 米娜脸色一沉拉住苏枳,几个助理迅速上前替她围上毛巾。苏枳被拉去换衣服前,眼看着一群保镖大步流星走过去,三两下就制服了现场粉丝。 等到苏枳换好衣服回来,现场已经没有围观的粉丝在了。只是整个影视城的演员,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鄙夷跟幸灾乐祸。 宋导什么也没说,叫上一旁韩影说了句“开机”。 这场戏拍成什么样苏枳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韩影多少受到了影响,被打的粉丝都是站出来维护他的。 结束后,苏枳看了眼手机。 剧组打粉丝的事情已经闹上了热搜,她被泼咖啡的照片,霍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底下网民一片喊骂,称她“迟到姐”,叫她“滚出去剧组”。 米娜看了眼苏枳,宠辱不惊的说:“娱乐圈就是这样,天天吵架。你不用在乎别人说了什么,黑红也是红,他们愿意给你流量,挺好的。” “我没事。” 苏枳摇了摇头,转过身默默拍完了自己的戏份。换掉衣服,敲响了隔壁化妆间的门。 韩影估计以为是化妆师,想也没想说“进”,他看到苏枳的时候,先愣了一下,紧接着盖上了手机。 他才从网上逛一圈回来,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找上门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韩影态度没敢太过直接,毕竟苏枳敢在剧组这么高调,一看就是背后靠山很硬。 如果她要强行让自己出面,替她解释这事,平息风波,他估计也很难能拒绝。 “苏小姐,这年头已经搞不了一言堂了。网民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我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你解释,只会让你被黑的更厉害,我劝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他进退得当的把话说完,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 苏枳闻言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韩影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他站出来只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那你是?” “我来跟你道歉的。” 第24章 曲奇变巧克力 “只是这样?”韩影失笑的摸了摸下巴,随即宽容的说,“我原谅你。主要最惨的是导演,他晒了一上午,我还好可以坐凉快的地方等。” “今天补拍的这场太匆忙了,我觉得大家都没有发挥好。”苏枳犹豫着说,“我们能不能重新拍一次?” 韩影顿了顿,“就这样?” 苏枳想了想,万分诚恳的说:“我们明天九点再补拍一次吧,麻烦你了,韩老师。” …… 当苏枳提出补拍的时候,宋导绷着脸点了点头,心底多少还有点无用的欣慰。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是有心把戏拍好的。 苏枳再三保证明天不会再迟到,回了市区别墅,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餐点。 她目光似有若无的往厨房瞟,管家端了下午茶过来,“小姐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 苏枳摇了摇头,“我能不能用一下烤箱?” 管家含笑点头,领她过去。 “您需要什么食材都可以找厨师要。” 苏枳说了声“好”,看了眼一旁时刻微笑待命的星级大厨,礼貌的要了几样东西。 “厨房油烟大,您有什么想吃的我都可以为您做。”厨师好心的提醒她。 苏枳拒绝了他的好意,毕竟要送人赔礼道歉的,还是不要假手他人的好。 她之前在西点店的时候,会帮老板一起做蔓越莓曲奇,只是太久没做,手有点生。 第一次放进烤箱的时候没注意火候,边缘有些糊了,她尝了口味道还可以。第二次调了下时间,烤出来形状口感都刚刚好。 “需要帮您摆盘吗小姐?”大厨看已经到了饭点,问道。 “帮我找盒子装起来吧,我想送人。” 苏枳清理了台面,洗手等待晚饭。 纪闻舟今天回家晚,他到家苏枳已经自己吃完晚餐躺床上了。管家近前接过来他外套,脸上挂笑说:“今天小姐做了曲奇,纪总要不要尝尝。” 温好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纪闻舟尝了口汤,不温不火说:“难得她有闲工夫。” 管家自作主张叫人拿来了曲奇,佣人不知道如何取舍,把一份烤糊随意摆在盘子里的,跟另一份已经打包成礼盒的,一起呈到了纪闻舟面前。 管家暗示佣人没有眼色,伸手就要拆礼盒包装,“肯定是要送给纪总的,要不您先尝一块,我再给包装回去。” “放回去吧。” 纪闻舟瞥了他一眼,目光凉了几分。 管家不明所以的点头,以为自己好心败坏事,破坏了苏枳给纪闻舟的惊喜。 …… 苏枳八点钟准时到了片场。未免纪闻舟再关她闹钟,她一早就睡了,保证自己就算自然醒也能赶得上时间。 早上她起床的时候,纪闻舟还没有睡醒。 苏枳洗漱完了,拎着鞋蹑手蹑脚下楼,生怕自己吵醒了瘟神。 片场没人因为她今天的守时高看她一眼,却也没人敢面上跟她过不去。宋导跟她打了声招呼,苏枳想到礼盒忘在了车上,轻叹了口气,打算先拍完再给两人送去赔罪。 她先去跟韩影提前对了一下词,两人从化妆间里出来,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上很多。 苏枳舒了郁气,“你等我一下。” 她看了韩影一眼,转身往保姆车去。 米娜问她“做什么去”,苏枳头也不回的说:“我找下东西,马上回来。” 米娜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她来去一阵风,先找宋导递了一份东西,又找韩影送了一盒东西。 给宋导递东西,米娜没有什么意见,但苏枳给韩影送东西,米娜眉心突突直跳。 她立刻叫人盯住周围,不许叫狗仔或者路人偷拍了。 韩影怎么说也是流量小生,这种行为是有一定舆论风险的。而许睿把她指派过来,给苏枳当经纪人时,只有一条铁令,苏枳人可以不温不火,但身上不能传出半点桃色新闻。 苏枳头一次接触娱乐圈,不知道这种行为略有敏感。韩影接到礼盒时,犹豫了半晌。 “就是一点手工饼干。”苏枳怕他误会。 “那行吧,反正你别跟别人说是你自己做的,有人问我就说你是从外边买的。” 韩影接了过来,堂而皇之的当着众人面打开,打算给剧组人分了,免得传出什么谣言。他拆了丝带,愣了愣。 苏枳低头顺着看过去,嘴唇有些发白。 “不是说手工饼干吗?原来是巧克力啊。”韩影纳闷的看了苏枳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照旧给剧组分了。 另一边宋导注意到了韩影把东西给剧组分了,也叫副导演把自己的那一份拆了分发下去。 苏枳脊背生凉,被助理扶到了座位上。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导拿着剧本走了过来,别人以为他要讲戏让开了位置,苏枳看了眼他。 宋导看她一眼,“小苏啊,以后你还是不要随便给剧组人送东西的好,被人看到……” 苏枳有些不解。 宋导拍了拍她肩膀,苦口婆心说:“一是被传到网上不一定变成什么味,二也是为了你自己好。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就没见过哪个金主,乐意自己的女人给别人送东西的。” “你要真觉得抱歉,在演戏上下下功夫就行了。” 苏枳目送宋导回去掌机,伸手摸到了自己乱蹦的心跳,她有点不安,不知道是佣人不小心拿错了,还是…… “苏小姐,尝尝这份曲奇怎么样?” 助理毫无察觉的打开密封盒,东西都是上头送过来的,她们并不知道内情。 苏枳接过来,一言不发的全吃了。 助理有些惊喜,却也没多想,以为是她今天胃口挺好。 “米娜姐,今晚有我的夜戏。能不能申请在酒店加一个房间。”苏枳忍着心里的怯意,强颜欢笑的对着经纪人说。 “我去问问吧。” 米娜并没有多想,今晚确实有一场苏枳的夜戏需要拍到挺晚。但影视城的酒店房间一向都挺紧张的,一开始剧组会统一预定,苏枳半道突然要加房间,也不是那么好找。 她叫人去问了问,副导演说,剧组统一规格的大床房是没有了,要住只有高级套房,不过这规格的房间剧组不给报销,只能自己出钱。 苏枳一眨不眨看着米娜。 米娜毫不在意一点头,“钱不是问题。” 第25章 给你放两天假 自费的套房就是宽敞。 离晚上的夜戏还有六个钟头,米娜留下房卡,让苏枳好好休息一会儿,说,等下她会来叫醒她。 苏枳喝了半瓶百岁山,定了个闹钟,估摸着睡三个小时起来再背一遍词,毕竟补妆换衣服还需要时间。 要是等米娜过来叫她,多少又要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虽然她不知道米娜在娱乐圈什么分量,但看导演态度,也明白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睡之前苏枳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曲奇”的事,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梦里鬼压床一样,热的满头大汗睁不开眼,多亏了闹钟把她从噩梦里拉了出来。 苏枳洗了把脸,低头捏着剧本,一行行字从脑海里进进出出,却没留下任何记忆。 她有点习惯性的想找药。 虽然纪闻舟说是维生素,但苏枳觉得应该是镇定剂之类的药物,不然他也不会盯着自己每天都吃。 从镇上宾馆事件之后,她总睡不踏实,吃了药反而安稳了很多。 轻叹了一声,苏枳从开了包酒店的速溶咖啡,一杯涩苦下肚,她清醒多了,出门往片场赶。 傍晚的影视城加了滤镜似的带着几分萧索,古建筑群鳞次栉比,现场各种拍摄器材多少破坏了美感。 米娜从化妆间出来,正要给苏枳发消息,见人赶过来惊讶的叹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米娜姐。”苏枳打了个招呼,说:“我想着化妆也要功夫,就提前定了个闹钟。” “哦,”米娜淡淡说:“夜戏取消了,你回去吧。” 苏枳看着现场一无所知的工作人员,他们刚辛苦的调好镜头,所有人都忙的热火朝天。 明显他们没有收到取消拍摄的通知。这事米娜自己怎么做得了主?自然是有人发了话。 一边韩影也刚从酒店赶来,带着助理路过,对苏枳笑笑说:“来挺早,怎么不去换衣服?” 米娜刚要说话,被苏枳打断了。 “等下就去。” 苏枳看了眼米娜,拉她到一边休息室单独说话。 “为什么突然取消拍摄?是因为许睿发话了吗?” 苏枳五味杂陈。 米娜缓缓抽回手,“苏小姐,因为谁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部剧对参与者来说,可能是机遇跟心血,但对于幕后的人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项目罢了。” 苏枳定定说:“我只想好好工作而已。” 米娜爱莫能助,牵起她的手往酒店走,“你还是乖乖在酒店里等人来接吧,片场这边我来通知。” 苏枳被她送到酒店房间时,抓着她手说:“先别通知,我等下打给你。” 米娜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临走前说“那你可抓点紧”。 苏枳在客厅转了好几圈,跪坐在客厅地毯上,忍着心里的燥意,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数着振铃声,扣了下指甲。 四声之后,纪闻舟拒接了她的电话。 苏枳给了他发了条消息。 在开会吗? 消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他仿佛故意折磨她一样,苏枳看着手机等了五分钟,耐不住又拨了他的号码。 第二次被拒绝接听,苏枳克制不住的跑到了门口,拍下酒店门牌号发送过去,又拨了一遍号码。 她想,他要是再不接听,自己就只能跑去酒店顶楼拍个照片,卖惨说好高好害怕了。 当然苏枳也只敢这么想想。照纪闻舟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她敢发这种带威胁性质的话,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夹着电流声,他嗓音低哑华丽。 轻描淡写问她:“做什么?” “你……你、忙吗?”苏枳一开口磕磕巴巴,垂着眼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发消息你也没回。” 纪闻舟翻了下她发来的照片,曼声说:“是吗?我还以为哪个公关团队花样百出,不发身价就留门牌号呢。” 苏枳红脸咬着牙,轻“哼”了声,“我今天晚上要拍夜戏,你不来就自己在家睡。” 纪闻舟淡说:“你回家,谁爱拍让他们自己拍去。” “纪闻舟!”苏枳一下没忍住,喊完才紧张到害怕。 他倒没怪她大呼小叫,不疾不徐说:“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苏枳喉咙里“咕哝”了声,软声说:“求求你了纪总,我已经被网上骂的很惨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现在化好妆就开拍,你下班在酒店里等我,保证不会让你久等了。” 纪闻舟不为所动:“还有别的话想说吗?” “别挂!”苏枳急急把手机贴在心口上。 “你听到了吗?”她连忙确认挂没挂。 纪闻舟拧眉说:“没有。” “不可能啊,我给你听我心声了呢。”苏枳忍笑捧着下巴,小声说:“它跟道歉了纪总,以后小饼干只做给你吃,你这么大的总裁,不要小气,就原谅我吧纪总。” 纪闻舟喉结微动,不温不火说:“你在糊弄我吗?” 苏枳心虚到不敢说话。 “把手机给米娜。” 纪闻舟一句话,苏枳喜出望外连忙出门找米娜。 米娜接了电话,看了眼苏枳对着手机答了几声“好”,纪闻舟就挂断了通话。 苏枳拿回手机,眼巴巴看她:“我可以拍了吗米娜姐?” “去换衣服吧。” 米娜摸了摸她头发,看着苏枳小猫一样天真烂漫的眼神,有点唏嘘。 苏枳当下并没有想太多,欢天喜地的去换了衣服,找韩影对了几遍词,听话的根据导演安排走戏,不留神天已黑到了十一点钟。 这还算顺利收工早的,工作人员挨个领了已经凉透的盒饭,多少都有点臊眉耷眼。 苏枳倒是不饿,她也从没吃过剧组的盒饭。但之前她也跟着做过剧组杂工,本就不算好吃的盒饭,凉透了更难以下咽。 “我能请大家吃饭吗?” 苏枳询问的看向米娜。 米娜还没回答,另一边宋导就指挥副导演去搬外卖了,高兴的说:“今天加班辛苦,投资方请大家吃宵夜!” 现场一片欢呼雀跃,没人注意到现场停了辆商务车,宋导过去说了两句,回头冲苏枳招了招手。 “这两天没你的戏份小苏,给你放两天假。” 第26章 是你家里人吧 苏枳左右环顾,慌忙上了车。 老赵四平八稳把车开往酒店。 酒店里都是同剧组的人,被看到百口莫辩。幸好大部分人还没收工,苏枳做贼一样带着纪闻舟往楼上走,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纪闻舟从背后搂着她,摸住她心口,眯眼说:“再说两句话我听听。” 苏枳惊呼一声,从他身边逃走先拉上了窗帘。 纪闻舟撑在沙发上,低头点了根烟。 苏枳磨磨蹭蹭走到他身边,勾了勾他烟灰领带,“你怎么直接去片场了?” 纪闻舟一手掸落烟灰,一手捏着她光滑下巴,“去看看谁吃了巧克力,挺有本事的么,学会送礼做人了。” 他眼神冷而锋利,浓烈的烟草气息呛的苏枳想跑,又被强行捆在他一臂范围内。 “唔,分给整个剧组了。”苏枳庆幸韩影跟宋导比她有先见之明,她低头解了他领带,十分乖巧的埋在他胸前。 纪闻舟在烟灰缸里灭了星火,抱她去洗了个澡,热气腾红了她雪白皮肤,她跟他穿着同款浴袍,柔若无骨趴在他肩膀上,小羊羔似的轻拱他。 “纪总,你明天不上班啊?” 苏枳试探性问他。 纪闻舟按住她乱动的脑袋,不答反问:“网上为什么骂你?” 苏枳哼唧了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关了我的闹钟,害我迟到了。” “自己花钱投的的戏,想怎么迟到就怎么迟到。”纪闻舟不屑一顾轻笑,“谁多管闲事闹到网上去的?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他意态闲散,苏枳却知道自己如果真说了,他不可能玩笑对待的。到时候不只是那天泼自己的那群粉丝,就连韩影都有可能遭受无妄之灾。 这事本来就是她没做对,虽不至于错到被放到网上网暴,但也没必要找人告状。 “米娜姐说黑红也是红,他们讨论我,我才能被人记住。”苏枳讪讪笑了笑。 纪闻舟见她没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没心没肺”,苏枳果真应了他的话。 从他怀里溜出去就抓着剧本苦读,套房大荧屏放着轮播各种经典影视作品,是她特地让米娜帮忙挑选出来的,每部的里面都流传着一位经典反派。 纪闻舟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她已经打开笔记本又开始写人物分析了,一会儿对着镜子照照,调整各种微表情。 苏枳被他盯着看内心压力极大,还要装作一无所察,专心致志的模样。 心想学哪个反派都不如学纪闻舟好使,他一个眼神,就能叫她头皮发麻。 “半夜在资方面前装用功,你努力错了地方。” 纪闻舟面无表情合上了她笔记本。 苏枳被他拖回去,含糊不清的挣扎声盖在了电视声音里,湿漉漉的眸子泛着嫣红。 “药——” 她推了推他,“我怕做噩梦。” 纪闻舟果真给她带过来了,苏枳迷迷糊糊吞了一粒,问他:“这不是维生素对不对?我总做噩梦,吃了就不做了。” 纪闻舟倾身压了下来,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逼她点头,答应他每天都吃。 …… 宋导说放她两天假,不是这两天真没她戏份,必然是为了讨好纪闻舟,才这么说的。 苏枳本来是打算,抽空还是要去片场,但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他不用多费劲折腾,她都觉得两天根本不够补觉的,别说是去片场,酒店房间她都没出过。 纪闻舟倒是忙完了公司压着的一堆事,闲的有空来捉弄她了,苏枳叫苦不迭,剧本都没顾得上看。 好不容易送走了纪闻舟,拉下的戏份算挤在一起补拍,剧组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不一定怎么想。 好在苏枳进步很快,无论是台词还是演技,她每天心思都花在这上边。不说演的多出神入化,至少已经达到了韩影的演技水准。 可能因为一开始就是韩影带她练戏,苏枳发现但凡跟韩影的戏份,两人都能配合的十分融洽,几乎一两条就能过。 可现在戏份到了她跟女一号的剧情上,两人第一场对手戏就ng了无数遍。开拍前苏枳有主动找她练戏的打算,但对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宋导对着镜头无奈,叫两人先私下练练。 女一号对苏枳倒是挺客气,就是一问就说“通告忙没时间搭戏”,苏枳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但她确实不像韩影一样有戏没戏都在片场,离了镜头就匆匆换衣服卸妆。 当天这场戏没拍完她就要走。 苏枳自然没办法阻止她,直到米娜出现,女一号若无其事的问她,“米娜姐,现在是你的经纪人吗?” 苏枳不轻不重“嗯”了一声,纳闷的看她:“你不换衣服赶通告了吗?” 女一号轻轻笑了笑,拿起剧本说:“对一下戏吧,你第一次演戏肯定紧张,我也算是前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苏枳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但还是认真跟她对了戏。 两人练了几遍,再去找宋导拍摄,总算没耽误当天的拍摄进程。 苏枳一下戏,几个助理熟练过来倒茶送水,“苏小姐,这是青枫大酒店刚出炉的蝴蝶酥。” “他家的蝴蝶酥每天限量出售,听说还要找黄牛抢号,你助理真贴心。”女一号笑颜如花,不紧不慢跟在苏枳后边。 苏枳不懂这些,叫人给她分了一半。 女一号只客气的尝了一个,无奈的眨了下眼:“我经纪人可不像米娜姐这么通融,只敢尝一口,多吃我怕被逼着减肥。” “哦,那还有些进口水果……” 苏枳又让人把蝴蝶酥换成水果,一股脑给她打包好,犹豫问:“之后我还能跟你练戏吗?如果你不着急赶通告的话……” 女一号若有所思的对她笑了笑,点头说:“当然可以。这些水果都不是当季的,应该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吧?” 苏枳愣了愣,说:“我不太清楚,都是……别人送过来的。” 听到这个“别人”,女一号眼里笑意更深了一些,循循善诱说:“这个别人是你家里人吧?” 第27章 在谁房间里 苏枳迟疑了,没有说话。 “其实你不说大家也猜得到。” 女一号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枳心底漏了一拍,有点不自然的抓了下手指。 没想到女一号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你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到,如果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谁能在片场摆这么大排场。” 苏枳说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捏住了心脏,讪讪退后了半步。 女一号仿佛没看到她的不自在,熟稔的跟她说了自己的酒店门牌号,亲切的表示,“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对戏。” 苏枳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来,心里略略有几分高兴的。 虽然对方可能只是客套话,但这也算剧组里第一个主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演员,苏枳难免对她心生几分好感。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是女一号在剧里戏份多了起来,还是导演向她提了意见。女一号在片场待的时间突然久了起来,就算当天没有自己的戏份,她也经常跟苏枳一样坐在一边旁观。 苏枳看她不着急走,想找她对戏。 就试探性的经常让人给她送东西,一来一往,她发现女一号对自己的态度很亲和,逐渐就敢主动跟她搭话了。 苏枳:“我可不可以……” 女一号拍了拍剧本,没等她说完就含笑点头道:“当然可以。” 助理很识趣把躺椅搬了过来,方便两人坐着讨论剧本,苏枳跟女一号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密。 但片场照片流露出去,网上不可避免又是一番讨论。一开始网上风向主要在女一号身上,说她不应该跟苏枳这种劣迹艺人交往过密。 后来女一号粉丝暗中发力,网上火热的讨论点,变成了苏枳“心机婊”,故意蹭女一号热度炒作,甚至推女一号替自己挡刀。 苏枳虽然不怎么关注网络,但还是听说了网上的舆论动态。这几天在片场,她不敢再找女一号对戏,有意无意的降低自己存在感。 “网上的话你不用太在意,我比你大几岁,你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女一号主动关怀苏枳,她戏里装扮还没卸,一身粉白留仙裙,像个遗世独立又慈悲温柔的仙子。 苏枳是个慢热的性子,架不住别人主动示好,解释说:“我怕总麻烦你,连累你一起被骂。” “我好歹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风浪还是经受得住的。最重要的是把戏拍好不是吗?”女一号宽容的对她微笑,邻家知心姐姐一样善解人意。 苏枳被她开解了一番,倒也不再想着避嫌,两人一如往常一样,时常聚在一起对剧本。 第二天有一场重要戏。 大致是女主被反派毁容折磨,宋导让两人好好琢磨一下,不要掉节奏。 女一号见状邀请苏枳去她酒店房间排练,说是更加私密方便,苏枳当下没多想就同意了,我走之前向米娜报备一声。 米娜倒是没阻止,叮嘱她注意时间。 苏枳点头跟女一号进了酒店,这一场戏份有点长,才大致走完一遍天色就不早了。 女一号全情投入在戏里,注意到苏枳偷偷看了好几次手机,好奇问:“你今天晚上还有约吗?” 苏枳摇头,说:“没有。” 女一号轻笑着出了一口气,准备叫人送外卖上来,回眸问她:“吃减脂餐可以吧?既然没有约,今晚上就在我房间多练几遍吧,免得明天被宋导唠叨。” 苏枳又看了一遍时间,刚要说什么,手机突然打进来电话。 她犹豫着看了眼女一号,去卫生间接了起来。 “纪总。” 苏枳捂着手机打开了水龙头,“我能不能晚点回去?” 纪闻舟比她想的更加敏锐,冷声说:“在谁房间里?” 苏枳噤若寒蝉,怔了片刻才小心说:“在女主演的房间,是因为明天有一场重头戏,我想跟她讨论一下剧本。” “明天拍就明天讨论。” 纪闻舟没有回她,态度不容置喙。 苏枳原本也没奢望他能点头,可听到他冰冷冷的语气,心口还是闷了闷,缓缓说:“上次住的套房米娜姐一直没退,我就在女一号房间里讨论剧本,过了十二点就回去睡觉行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志气跟他唱反调,话说出口后她自己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黑屏挂断了。 “小苏?” 女一号敲了敲卫生间门。 苏枳失意的打开门,人木木的走出了卫生间,紧攥着手机,嫣然的唇咬的发白。 “助理把晚餐送来了,我自作主张给你也要了份一样的。”女一号莞尔笑了笑,温柔的扶她在餐桌边坐下,把餐盒推给她。 “快吃吧,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枳看着眼前一次性餐具,突然站了起来。 女一号纳闷看她,“你怎么了?” “我、家里人……打电话来催了,我可能得回家了。”苏枳抱歉的看了她一眼,语焉不详的垂着眼。 纪家的千金被管的严一点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才八点钟就打电话催促,家里人是该有多不放心? 女一号勉强一笑,点头说:“那就明天再排练吧,不过饭都送过来了,你多少吃点再走吧。” 苏枳不忍一再拒绝她的好意,坐下来打开餐盒,食不知味的动了筷子。 苏枳不住酒店每天往返这件事,女一号也有所耳闻,主动提出来要送她出酒店。 “外头天黑了,你不用跟我客气。” 她这么说,苏枳也不好拒绝。 司机一向把车停在片场,苏枳出门刚准备给打电话,就看到老赵打开了车门。 女一号瞥见不远处的豪车,视若不见的挽着苏枳说:“不然我送你去片场吧?或者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我叫我的司机送你一趟。” 苏枳已经看到了纪闻舟。 酒店阑珊灯火下,他眸如墨染,锋利紧抿的唇让人不敢接近,如有实质的目光却黏在她身上,让人想忽略都难。 苏枳不敢认他,害怕被人知道两人关系,对女一号胡乱“嗯”了一声,着急说:“不用了,你上去吧,我自己去片场。” 女一号一点看不出来她的不情愿,目光流转间,落在了不远处的纪闻舟身上,她讶然轻笑说:“纪总,好久不见。” 第28章 纪总才不是我哥 米娜带的艺人是纪家的千金。 这句话是女一号在某个聚会上偶然听到的,她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么巧,会在剧组里碰上面。 出入排场极大,生活优渥奢侈,就连导演都不敢不给面子,还有米娜形影不离的跟着。 无论哪一点,苏枳都完美对照得上。 没想到真被自己猜对了。 女一号拉着苏枳走到纪闻舟面前,巧笑倩兮的打招呼,却迟迟等不到回应,禁不住偷看了眼对方。 纪闻舟只看苏枳,眼里噙着淡漠,全然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女一号窘迫扯了苏枳一把,故作姿态的说:“该不会纪总是你哥哥吧?小苏,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苏枳抬头看了眼纪闻舟,沉默的抽出被人挽着的手,安静的走到他身边,竭力保持镇定的对女一号点头说:“我先走了。” 纪闻舟却紧攥住她肩膀,淡淡说:“不介绍一下吗?” 苏枳僵硬的看向女一号。 女一号眼含期许,鼓舞的对她微笑。 “这、是——我哥。” 苏枳说出口那刻,完全不敢抬头,她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薄汗也蹭湿了他的手心。 她看不到纪闻舟顷刻冰冷的眸子,也看不到女一号妩媚讨好的笑容。 “纪总,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女一号话还没说完,眼前已经空荡一片。 苏枳几乎被强拽着塞进了车里,她不敢有任何挣扎,却还是摔在了后座上。 纪闻舟并没有动她,岿然不动的坐在一旁。 他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嘲弄,双膝交叠,一举一动看得人心里直发怵。 苏枳本能的缩在一角,低头不语。 车子开回别墅,老赵停车帮忙开门,还没走到跟前,车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 下午浇花湿了庭院的青石,管家忙着指挥人铺地毯,弯腰却正好扶住了从车里摔下来苏枳。 “苏小姐。” 苏枳被纪闻舟从车里推出去,虽然被管家扶住了,身上却还是蹭到泥。 管家只敢把她扶起来,不敢多管闲事,埋头叫人把地毯理平整就避到了一边去。 纪闻舟没看到她一样,踩着地毯进了别墅,佣人及时的接过他外套挂好,跪地呈放拖鞋。 他越是不搭理她,苏枳越是不敢离太远。 管家说:“已经摆好了晚餐。” 苏枳跟在纪闻舟一步远的地方,在酒店里吃了一些不太饿,反而裙摆沾了脏水,贴在腿上有些难以忍耐。 “我先去换衣服。” 她小声跟他说了一句,低头上了楼。 苏枳洗了热水澡换好衣服,磨蹭了很久,仍然有些惴惴不安。她推门把衣服丢进脏衣篓里,正撞见了等候许久的管家。 “苏小姐,纪总还在等你吃饭。” 管家忧心忡忡提醒了她一句。 苏枳匆匆跑下楼时,纪闻舟果然在沙发上坐着等她,格外平静的目光,看得人不寒而栗。 “过来。” 他一句话,苏枳跑都不敢跑,佣人们倒是躲了个干净。 纪闻舟拉着她去餐厅坐。苏枳哪怕吃过了也不敢说话,硬着头皮陪他吃,一碗银耳燕窝喝了二十分钟,也才下肚小半碗。 “喝不了别耽误功夫。” 青瓷圆碗被收走,苏枳还没来得及换上表情,就被纪闻舟抱了起来。 “纪总,我错了。” 苏枳直觉再不说,待会儿连求饶都没机会了。 她哀哀抱住他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纪闻舟纵着她,掐着她腰离地十公分,把人按在墙上,壁灯流苏落在她耳鬓边,照的那小半耳珠暖澄透光。 “我是谁?” 他声音跟打在脸上的水晶流苏一样,冰碴子一样冻人,捏的她腰窝红了一片。 “你是纪总,”苏枳忍着怯意,想把脸藏起来。 纪闻舟掰着她下巴,叫人仔细看着自己,嘲道:“我不是你哥吗?来,给我多叫几声听听。” 苏枳脸上红白不定,哆嗦着说:“我那是骗人的,纪总怎么可能是我哥。我就是狐假虎威,我怕他们背后议论我。” 纪闻舟眯眼,几乎蹭到她鼻尖上,“让你叫就叫,问你别的了吗?” 苏枳脸上表情被壁灯照的纤毫毕现,他离得太近,她连难堪躲闪都做不到。 心底挣扎了许久,她比死都艰难的咬字喊了声:“哥哥……” 纪闻舟却没半点满意的意思,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轻声说:“既然出去拍戏这么委屈你,明天就别去了,在家里当个废人,我也能养你一辈子。” “不行!” 苏枳悚然瞪圆了眼,可在他手心里下不来也挣不脱,被他堵住嘴,吻得说话也支离破碎。 纪闻舟不想听她说话,捂着嘴把人扔在了床上。 苏枳被他的态度吓到,只想拼命讨好他,他捂着她就真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眼泪都砸枕头上了,还乖乖听他处置。 纪闻舟挽了挽她头发,要听她接着叫“哥哥”。 苏枳不敢不应,被他逼得面红耳赤。 …… “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第二天,片场众人各自忙乱。 苏枳脸色差的厉害,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木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疼出半身冷汗。 女一号完全没看出来她不舒服,笑盈盈的扇了扇剧本说:“我们关系这么好,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苏枳自嘲垂下头,虚声说:“我不知道,他出国留过学,可能喜欢外国女人吧。” 女一号眼睛一亮,抓着她说:“纪总喜欢外国女人的话,我其实也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 她说完怕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又轻笑着问苏枳,“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听说有些家里长辈会看不起娱乐圈的明星。既然你家里愿意让你出来演戏,应该不会这么迂腐吧?” 苏枳看了她一眼,女一号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的说:“怎么了小苏?我今天妆化的不好吗?” 苏枳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淡淡说:“快开机了。” 女一号依依不舍的跟她结束的话题,准备开机。苏枳额头有些发烫,听到宋导让自己做准备,强撑着站了起来。 米娜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上前两步问:“怎么了?” 第29章 再闻闻 “没站稳。” 苏枳含糊其辞。米娜想伸手摸她额头,她却已经躲开了一步,缓缓走向摄像机前。 拍完一场下来,化妆师上来补妆,米娜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把苏枳拉到了保姆车上。 “还差一半没拍,我等下就去看病。” 苏枳看了眼米娜,低头找了一瓶水,手心有点出汗,一下没拧开,她手上发虚聚了几分力气。 米娜夺过来给她拧开,说:“现在就去。” 她显然不是商量的语气,转身就要下车叫司机,苏枳从背后拉住她,米娜回眸说:“苏小姐,别让我难办。” 都已经拍到一半了,一点小病不是不能忍。苏枳一向不是娇惯的人,哪怕被安排的众星捧月,她总也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宋导会理解你。” 米娜丢下一句话,人已经挣脱了苏枳的手。 苏枳缄默着灌了口水,脑子里昏昏沉沉,或许是病痛使人意志消沉,她有些悲观的想,再努力也不会有所改变。 她在他身边,始终只是一个附庸。 贫困跟挫折虽然让她狼狈,但至少让人踏实。 现在的生活,因为他被前拥后簇、因为他活在万花筒里,却像空中楼阁一样虚浮。 “宋导让你放心看病,这边的戏有替身顶上。”米娜上车扫了苏枳一眼,看她脸色不太好,拧眉催司机快点开车。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都能用上替身了。苏枳不知道说些什么,讪讪闭上了眼睛。 她要是导演,只怕也会在背地里痛骂自己这样的演员。三天两头为了个人私事,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戏进度,真正是没一分钱是好赚的。 米娜自然不知道苏枳在胡乱想着什么,她忙着给纪闻舟打电话汇报情况。 “纪总,我是……” “米娜姐?” 柳莹的声音不大不小。 车里就这么大的空间,苏枳想不听到也难。 米娜顿了一下,接着对柳莹笑笑说:“莹小姐好,我找纪总。” “哦,”柳莹慵懒的挑了下眉,不紧不慢说:“你最近被分去带谁了米娜姐?许睿一声招呼不打就给我换了经纪人,我还是觉得你更好。” 米娜看了眼身边苏枳,头皮发麻,皮笑肉不笑对着电话说:“快把手机还给纪总吧莹小姐,我是正常工作调动,你要是不喜欢现在的经纪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换人是容易啊,但把你换回来可不容易。”柳莹别有深意的回了一句,淡淡说:“我哥正见相亲对象呢,你有话我可以帮你转达,或者你待会再打过来。” “我等会再打吧。” 米娜不确定苏枳是不是把刚刚的话都听到了,挂了电话,犹豫的看向她,问:“还好吗?” 苏枳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安静的颔首。 她除了装作没听到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他去见谁跟谁约会,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能把她带回家见家长,已经是两人之间的极限了。那天出了纪家老宅,她对他说“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随时抛弃的打算。 …… 苏枳有点发烧,医生让她先在医院挂吊瓶,烧退了拿点药回家吃。 不是什么大病,苏枳内心里并不想让米娜惊动纪闻舟,但对方固执己见,还是去走廊打了电话。 苏枳挂着吊瓶追不了她也就作罢了。 她一病就容易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吊瓶已经拔了,米娜刚帮她买了饭,安慰似的说:“你先吃点东西,纪总说他马上就到,叫我们在医院等着别乱跑。” “谢谢你米娜姐。” 苏枳垂眼拿起筷子,她不太有胃口,只吃了一小半就叫人收走了。 米娜陪她在医院里等了一个小时,看了看表,又安慰她说:“再等等,应该堵车。” 苏枳“嗯”了一声,接着打盹。 纪闻舟一向说一不二,他让等着就只能等,要是她私自走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两人从中午饭等到了将近晚饭点,两部电影都播完了。连米娜都忍不住问她“要不要先走”,苏枳却摆了摆手叫她先回去忙自己的。 米娜自然不肯留她一个人在医院。 七点一刻,窗外天色将黑未黑,病房门被推开,米娜看到纪闻舟如释重负,上前招呼说:“纪总。” 纪闻舟略点头,她识趣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枳本来又快睡着了,听到他来掀了掀眼皮,琥珀般的眸子泛着红血丝,平静的说:“你来了。” 纪闻舟走到床边,眯眼把她拉起来,“叫你躺着别起了,你非往片场跑。” 他前一晚把人折腾到什么程度,心里自然有分寸。一早就叫她躺着别起,她却非要唱反调,等他一出门就偷偷往片场跑。 昨晚上本来就耽误了排练,宋导还叮嘱了是今天拍重头戏,叫她跟女一号提前做好准备。苏枳自然不想耽误剧组进度,只是这话她心里想想,却不敢跟纪闻舟争辩。 “我早上以为自己做梦呢。” 苏枳勉强笑笑,讨好的看着纪闻舟。 纪闻舟不知信没信,苏枳看他脸色八成是没信,估计是想等她病好了再算账。 她搂着他,被抱着离开医院。 凑过去闻了闻他衣领,小声说,“你身上有女士香水味还有酒味。” 纪闻舟坐进车里,面不改色心不跳,抓着她手说:“是吗?” 苏枳被他按头压在肩颈。 纪闻舟故意说:“再闻闻,看是不是发烧把嗅觉烧坏了。” 苏枳确定是有,但被他捂得有些闷,改口说:“没有味道,快松开我。” 她头发蹭在他脖子上,又软又痒。 纪闻舟松了两分力度,让她不至于喘不上气,又离不开他的肩膀,大手顺势就游弋到了她柔软小腹,让她每一次呼吸吐纳,都在他掌握之中。 苏枳被他摸的不寒而栗,却知道他很受用自己的臣服,竭力放松身体的取悦他。 “别勾我。” 纪闻舟掐了掐她脸颊,倒打一耙。 苏枳“哦”了一声,要离开他肩膀,又被他桎梏住腰身,一点都动不了的锁在怀里。 第30章 亲我 苏枳在家养病,心里还惦记着回去拍戏,纪闻舟直接告诉她,已经跟剧组请了假。 他说的请假,跟苏枳想象的请假完全不一样。 苏枳本以为是把有自己的戏份往后排,没想到纪闻舟直接叫宋导找了替身代拍,她人虽没去,剧本进度却也没停。 苏枳发消息跟宋导道歉,对方很大度的叫她好好养病,大不了后期抠图。 苏枳自然说不了什么,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后期放出来被网上骂,她也只能认了。 在管家的悉心照料下,苏枳三天就痊愈了。她当天就想去剧组继续工作,不巧正好撞上纪闻舟提前下班回来。 “纪总。”苏枳看他一眼,“我已经好了。” “医生叫你躺够一星期。”纪闻舟抬抬下巴,叫她往旁边去点。 苏枳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绞尽脑汁让他放自己出门,“真好了,不信我给你看体温计。” 纪闻舟拉住她胳膊,面无表情往卧室走,说:“行,让我先检查一遍。” 苏枳哼唧了一声不动了。 纪闻舟见她老实了也没使劲欺负,他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进书房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出来时,苏枳还在客厅,落地窗外一片疏星朗月,她讷讷看着他,不死心说:“纪总。” “会骑马吗?” 纪闻舟突然问她。 苏枳愣愣摇头,说:“不会。” “趁这几天有功夫,我教你。” 纪闻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但他的话,她一向只有点头的份。 苏枳以为是纪闻舟心血来潮。没想到是组里接下来要拍骑马的戏份,宋导为了省拍摄经费,借到了纪闻舟头上。 这部分戏份还没开始拍,别的演员有骑马经验,熟悉一下就能上手。 苏枳提前三天,被纪闻舟带到马场练习,一想到自己不是在家躺闲,而是提前为拍戏做准备,她态度立刻就端正了起来。 私人马场里的马都有专人养护,个个膘肥体壮,比她还高出不少,苏枳第一次接触有点害怕。 纪闻舟叫她先牵着马溜一圈,她接过来缰绳就僵硬的不得了,一个劲的看他。 “牵着马跟被绑架了一样。” 纪闻舟拿回来缰绳,好笑的看她。 “我有点害怕。”苏枳紧张的抓了抓他胳膊,眼里畏惧做不了假。 纪闻舟抓起她的手,领着她摸了摸马的鬃毛,淡淡说:“你怕什么?这都已经被驯化过了,不敢伤人。” 苏枳也说不清害怕什么,低声说:“小时候别人家养的狗拴在门口,我路过听到它对我叫,明知道它挣不开链子,可还是害怕的跑掉了。” “它对你叫你应该打回去。你逃跑,让它记住你好欺负,下次它只会更狠的冲你狂吠。”纪闻舟轻嗤了一声,拍了拍马背。 骏马在他手下温驯的伏地,苏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托着腰放到了马背上。 她惊呼一声,视线突然被拔高。 “别乱动。” 纪闻舟开口的时候,苏枳已经害怕到趴在马背上。胡乱向他伸手,想他把自己抱下来。 “纪总,苏小姐。” 宋导带着剧组的人过来挑马,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两人,隔了半个马场招了招手,带人走了过来。 苏枳一下不敢乱动了,怕在众人面前丢脸。 纪闻舟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放她下来,淡淡扫了剧组一群人。 “苏小姐不会骑马啊。” 宋导走过来,看到苏枳趴在马上,可能是她的姿势实在滑稽,把一群人都逗笑了。 苏枳咬牙试图坐起来,泫然欲泣的看着纪闻舟。 纪闻舟纡尊降贵递给她一只手,苏枳抓救命稻草一样,扶着他一只手就想下来。 她动作着实惊险,吓得宋导都想扶一吧。 只不过下一秒,宋导就庆幸自己没多管闲事。 纪闻舟一手抓着她手,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她的腰,毫不费力把她抱了下来。 苏枳踩到实地,心才会跳。因为太丢人,脸藏在纪闻舟怀里不敢抬头。 女一号跟着宋导一起过来的,笑着说:“纪总兄妹感情真好。其实剧组早找好了替身,苏小姐不敢骑马的话,让替身上也一样的。” 苏枳脊背一凉,连忙从纪闻舟怀里起身。 她明显感觉到,女一号第一句话说出口,纪闻舟眼神就凉了一下。 宋导看穿了女一号心思不纯,笑着说“先去挑马”,就领人离开了是非之地。 苏枳握住纪闻舟的手,对女一号点了点头,心虚的说:“我想休息会,等下再练。” 纪闻舟闻言带她往休息区走,女一号却仗着平常跟苏枳关系不错,不识趣的跟了过来。 苏枳心底惴惴不安,刚想回眸提醒对方。 纪闻舟突然停下了脚步。 “亲我。” 他眼神阴沉,对她发号施令。 苏枳愣在原地,反应了许久才低头说:“有别人。” 纪闻舟把她按在原地不说话,态度显而易见,他就是要别人看见她主动投怀送抱。 苏枳根本抗拒不了他的要求,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只会做出比刚刚说的更过分的事。 她对外人撒了谎。 他就要以最尖锐的方式,戳破她的谎言。 她越是想体面的出现在人前,他就越是要她在人前出丑。 在女一号惊恐的尖叫中,剧组人错愕的注视下……苏枳宛如提线木偶,颤抖着踮起脚,轻啄了纪闻舟的唇角,反被他按住舔舐,咬的舌尖泛起血腥。 她在所有人面前,被他贴上了标签。 ——纪闻舟的所有物。 苏枳当时万念俱灰,浑身发寒,只想逃离现场。纪闻舟却宣告主权一样,亲昵的搂着她展示给所有人看。 或许是娱乐圈里这种场面见过的太多。 纪闻舟回眸的瞬间,众人就默契的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就连上一秒还在惊恐的女一号,下一秒也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 苏枳不知道自己跟着纪闻舟在休息区坐了多久,只记得没过多久,宋导就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说:“马我们已经挑好了纪总。” 纪闻舟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这次多谢纪总的赞助,小苏如果克服不了骑马的话,可以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宋导临走前看了苏枳一眼,讨好的对纪闻舟笑了笑。 苏枳被纪闻舟搂着,垂眼什么话也没说。 第31章 坐稳了 直到宋导已经领着剧组人离开很久,苏枳仍然讷讷的坐着,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是不是个敬业的演员不重要,会不会演戏也不重要,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纪闻舟的女人”。 因为她是纪闻舟的“妹妹”,所以女一号会突然平易近人跟她做朋友,因为她是纪闻舟的女人,所以宋导对她各种宽容,拿她为剧组争取便利。 “丧着脸给谁看。” 纪闻舟睨了苏枳一眼,把人拽起来,“说谎的时候不怕,非要被拆穿才知道害怕?当我的女朋友委屈你了,还是叫你亲我委屈你了?” 苏枳被他拉进怀里,手脚冰凉。 嗫嚅说:“我不敢委屈。纪总故意让我在他们面前丢脸,不就是想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最好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想着出门做事。” 纪闻舟也不否认,眯眼说:“你会吗?” 苏枳没办法回答纪闻舟的问题,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跟她感同身受。 从出生就锦衣玉食的人,怎么能理解她对前途渺茫的惶恐,对金钱近乎盲目的渴求。 “教我骑马吧纪总。” 苏枳闷闷的笑了笑,至少没在他面前流露出难过软弱,撒娇似的摇了摇他手臂。 纪闻舟无可无不可,大手包裹住她的手,领她走向马场,叫人拿来护具给她穿好。 苏枳听话的穿戴整齐,看着纪闻舟:“你不戴吗?” “用不着。” 纪闻舟凉凉丢下一句话,要亲自带她跑一圈。苏枳把手递过去,被他拉到马背上,全身僵硬,不敢乱动。 纪闻舟从她身后扯住缰绳,倾身紧贴她纤薄后背,苏枳不适的颤栗了一下,却也有了安全感,小心翼翼往他怀里缩了缩。 “能不能先别让它跑?” 苏枳试探摸了摸马头,回眸提了个要求。 纪闻舟比她高很多,下巴贴在她耳朵尖上,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把绕在手腕上的缰绳扯了一下。 高头大马尾巴一甩,多少有点不情不愿的打了个响鼻,驮着两人悠哉往前走。 苏枳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正骑在活物身上,软了腰背紧绷的肌肉。 纪闻舟感受到她松弛下来,突然说:“坐稳了。” 苏枳没来得及“拒绝”,已经感觉自己要灵魂出窍了,风声过耳,眼前景物飞快倒退。 她颠簸在马背上,完全没有抓握的地方,全靠身后纪闻舟贴身挟护,才勉强不至于被甩掉。 纪闻舟并没有放开了驰骋,只是信马由缰的水平而已,她就撞晕的兔子一样,红了眼呆呆贴他怀里一动不敢动,魂儿都飞远了。 “还学不学?” 她看上去实在是好欺负,纪闻舟一点都没客气,把掌心里的软肉搓扁揉圆,轻笑着啄了她耳朵。 苏枳捂住耳朵,忍着哭腔说:“学。” 纪闻舟啧了声,又要扯缰绳。 “你、你让我缓缓。” 苏枳白了脸,满眼痛苦。 …… 练了一整天回到家,纪闻舟倒是过足了瘾,尽兴而归,苏枳垂头丧气,活像只瘪了的气球。 她累坏了,洗了澡倒头就睡。 纪闻舟本以为经此一役,人怎么也该长点教训,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趴在他枕头边上,巴巴守着他醒。 “纪总,今天还有空吗?” 苏枳自己不敢上马,也知道纪闻舟也不会让别的教练近身接触自己,就只有求着他。 纪闻舟翻了个身,撸猫似的把她压在身下蹂躏,哑着嗓子说:“你怎么报答我?” 苏枳挤下床,跪地给他摆好拖鞋。 纪闻舟扯了扯嘴角。 苏枳又跑去卫生间给他挤好牙膏。 纪闻舟摆了摆手。 苏枳如蒙大赦,转身下楼给他端早餐。 …… 三天教一个普通人学会骑马不在话下,但教苏枳这个怕马的,多少有点高看她了。 纪闻舟心知肚明,本来也没打算教会她。只不过难得看她对什么东西有兴致,哄着人玩罢了。 苏枳被他搂在马上跑了三天,唯一的成就,也就是学会了自己上马。 苏枳急得咬牙。 纪闻舟却还逗弄她,夸她“天赋异禀”。 回到剧组当天,宋导压根就不提让她亲自上马拍戏这回事,苏枳坐在一边干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一号刚上马拍完,瞥了苏枳一眼冷笑着说:“还是有背景的好,什么危险戏份都不用亲自上场,坐享其成就行。” “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帮忙转告给许老板。”米娜走到苏枳身边,看也没看女一号一眼。 女一号却白着脸,主动低头道了个歉,灰溜溜带着助理走了。 苏枳抬头看了看米娜,说:“不用跟她计较。” 米娜拍了拍她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娱乐圈不像别的地方,不流行低调。有背景就是要彰显出来,不然总有人拜高踩低,以为你好欺负,逮着软柿子使劲捏。” 还有一半原因她没说出来。那就是不告诉别人自己有背景,很容易被一些人当成可以潜规则的对象。 不过按苏枳现在出门这阵仗,也没哪个傻子会觉得她没背景,急色不要命的往上撞。 苏枳不知道米娜心里想了这么多,看了眼摄像机说:“米娜姐,我能不能先自己上马拍,需要跑起来的时候再让替身上。” 米娜看她一眼,犹豫说:“你行吗?” “上马没问题,不跑起来就行。” 看着苏枳认真诚恳的目光,米娜无奈的找导演商量。 导演倒是好说话,他对苏枳的态度完全像对待甲方一样,但凡开口,没有不应的。 苏枳练了三天虽然不敢骑跑,但在上马这一步上也算小有成果,蹬鞍上马,一套动作很顺畅。这让盯着摄像机悬心的宋导,松了一口气。 “赶紧先把正面镜头拍了。”他招手调动机位。 苏枳坐在马上本来没有一点事情,听话的配合剧组摆动作,谁也没想到隔壁剧组在拍迎亲戏份,几串鞭炮爆炸,胯下的马直接受惊了。 变故来的太突然,马蹄一扬,剧组工作人员只顾得护摄像机撤退,完全不敢靠近。 第32章 冤大头 纪闻舟一声不响把苏枳带回老宅,老太太当时让人留下,不意味着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好不容易回了公司,把正事稳住。那边相亲就又紧锣密鼓的安排上了,从前安排的相亲对象,还是往纪闻舟喜欢的那张脸上边找,现在戳破窗户纸,安排的全都是门当户对的。 纪闻舟固然瞧不上对方,但却不能不去。 表面上是相亲,实则是交际。 成不成得了是一说,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纪总相亲还带着妹妹来,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再优雅端庄的名媛千金,此刻也绷不住脸了。 纪闻舟亲自倒了酒,眼里笑意淡漠,“不好意思,我收到的消息是来谈生意,你要是介意,随时可以离开。” 名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就不能替我父亲,来跟纪总谈生意了吗?” 纪闻舟擦手说:“可以,你父亲请我谈生意,我可以亲自来一趟。如果是赵小姐你,麻烦先去集团找我秘书预约。” 柳莹见状得意朝对方笑笑,笑嘻嘻对纪闻舟说:“这个赵小姐好凶啊哥哥,我不要她当我嫂子。” 名媛气不打一出来,委屈的站了起来:“有这么个妹妹,我看纪总相亲一万年也娶不了老婆。” 纪闻舟仿若未闻。柳莹却故意把酒往对方身上泼,“哎呀,赵小姐这个包是限量款啊?湿了要不要紧?你不会让我赔吧?” 名媛拉扯住柳莹不放。 柳莹一脸无辜:“这么小气啊?” 纪闻舟对眼前闹剧视若无睹,接了个电话,脸色骤然阴沉,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柳莹表面上跟名媛拉扯,实际目光一直没离纪闻舟,见他丢下自己就要走,立刻想追过去,名媛却死死拉下她不放。 …… 市中心医院。 年萍看了眼纪闻舟,安抚说:“别着急,就是个小手术。” 纪闻舟当时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导领着剧组工作人员道了几次歉,并表示医疗费全由剧组出,没得回应都噤若寒蝉。 许睿被米娜叫过来,当时就把剧组负责人教训了一遍,该开除开除,该扣钱扣钱。 他这决定自然有先见之明,在纪闻舟还没到之前就把几个人撵走了,不然这些人今天都得进一回手术室。 “老纪,人摔下来的时候,韩影还帮忙垫了一下,伤的不严重。” 许睿看在场的人都被纪闻舟吓坏了,想轰了他们先回去,纪闻舟却蓦然回头,声音沉到结冰:“人没出来之前,一个都不能走。” “好好好,我让人都留下。” 许睿都不敢驳他话,连忙应了下来。 手术室灯光一转,苏枳被推了出来,麻药劲还没过,她躺的格外板正。 护士把人送进病房,纪闻舟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直到苏枳转醒,许睿才敢叫剧组人散了。 万若兰是被叫过来手术同意书的,许睿守在病房门外,见她要进去拦了一下:“你谁?看不到里面有人吗?” “我是病人小姨。”万若兰客气不失态度的笑笑,许睿常年跟娱乐圈男男女女搞绯闻,名气大到她想不认识都难。 “哦,”许睿耸肩收回手,说:“那你进吧。” 苏枳缓了十几分钟才恢复一点意识,模糊睁眼看到病床前纪闻舟,挪动手指,想碰他的手。 纪闻舟脸色难看的可怕,苏枳从他眼神里读出了“等死吧你”。 她还没摸到他的手,就看到了进门的万若兰。 纪闻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冷不热说:“万教授有什么事?” 他坐在病床前仿佛自己才是病人的亲属,顺理成章的是个人看到都得愣一愣。 万若兰倒是非常识趣,先责备的看着病床上苏枳,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小姨担心。” 又看了眼纪闻舟,“纪总,我外甥女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不过她年纪还小,不知道避讳男女大防,您可别由着她胡闹。” 这是在问他以什么名义守在病床前,纪闻舟久经沙场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万若兰的言外之意。 苏枳伸出去的手,蜷了蜷。 纪闻舟一把抓住她的手,岿然不动的瞟了眼万若兰,“万教授现在装聋作哑,只怕来不及了。你敢从我手里拿好处,难道还不清楚你外甥女跟我之间的关系。” 万若兰看了眼苏枳,苏枳拧了下眉。 她却看不见似的笑着看向纪闻舟,圆滑说:“纪总千万不要误会,我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们家苏枳伺候纪总,也算有个好着落。” 纪闻舟半点耐心不想留,“有话就说。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不叫人请你出去。” 万若兰笑容僵了下,很快恢复如初:“是这样的纪总,苏枳外婆还在市中心医院疗养,她心里是孝顺的,可惜还没挣到钱,我又……” “记我账上。” 这么点芝麻谷子的事,纪闻舟全然不想多听。 万若兰得了想要的结果,盯了眼苏枳被纪闻舟攥住的手,意识到了她可能比想象的更加值钱,眼底笑意更深了一些。 “系里补考结果已经出来了,苏枳她很争气。纪总也可以放心了。” 她体面的点头离开。 病房里,苏枳小心看了纪闻舟一眼,纪闻舟敏锐的捕捉到她视线,沉眸说:“你外婆缺疗养费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枳不敢瞒他,老实说:“我小姨有钱,她就是不愿意出而已。我不想让你当冤大头。” “她不出,你外婆的病就不看了吗?” 纪闻舟看着她眼睛。 苏枳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如果我自己有钱,我就给她。如果我没有,我小姨也不愿意出,那就只能放弃。” 纪闻舟用力抓住她的手,眯眼说:“宁愿看你外婆受罪甚至复发去世,你也不想着找我?” 苏枳的答案是点头,可她不敢点。 他能让她一时依靠。 却不能让她一辈子依靠。 她怕自己习惯性的依赖他,把自己活成离了他,就活不了的狼狈模样。 纪闻舟从她眼里看到答案的瞬间,心里的怒意跟浮躁就压不住了,只是强迫自己忍了。 至少看在她刚出手术室的份上。 第33章 偷偷扔药 医院的消毒水味跟病房的百合香,融合的难分难舍,苏枳发现自己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 接二连三的住院,连自己都很难想象,这副身体已经烂到了什么地步。 她的摔伤不算严重,却怕牵动起旧伤。 苏枳不愿意每天躺在病床上浪费时间,只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纪闻舟她就自动沉默了下去。 剧组能继续拍摄,她求了他一个晚上。 想跟下床着拍摄,她连提都敢提。 纪闻舟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病房,苏枳只有夜里睡醒,才能偶尔撞上他回公司不在身边。 但即便他不在,许睿也会在。 苏枳闷得想出门透口气,没下床就被许睿盯着躺了回去,她不太自然的捂着被子,像只警惕猫似的看着陌生人。 “呦,这是翻脸不认人了?”许睿悻悻舔了舔牙根,拉开椅子翘起长腿,“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苏枳定定说:“许老板。” 许睿气笑了,“从国外回来是不一样,就记得纪闻舟不记得我了是吧?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变得这么听话。” 苏枳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自己,她胸口闷闷的,“你认错人了。” 许睿眼神从促狭变成探究,伸手就要掀她被子,苏枳被他抓住右手,呼吸急促的挣扎。 “不要……” 许睿为所欲为的手被死死卡住,英俊倜傥的脸上挨了一拳,腰腹被顶了一脚,撕裂般的疼痛。 他被纪闻舟甩在了墙上。 “老纪,你别误会。” 纪闻舟脸色阴鸷,眼神迸出了狠厉,许睿退后了几步,额头疼出了冷汗。 “你想对她干什么?” “我……”许睿咬了咬牙,只说了一个字看看苏枳,仿佛做了艰难的抉择,突然沉默了下去。 苏枳光脚跑下床,扑抱住纪闻舟,急急说:“纪总,许老板只是认错人了。” “滚。”纪闻舟对许睿冷冷吐出一个字,转身把苏枳从地上抱起来放回病床上,动作可称轻柔。 苏枳神情恍惚的看着纪闻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另一个人。 “我们出院回家。” 发生这样的事,纪闻舟立刻引以为戒,只有苏枳在他的羽翼下,他才能放心去处理工作。 苏枳完全没有选择权,被他从医院带回了别墅,她在家里也如同坐牢,纪闻舟仿佛把她当成了易碎的藏品。 她只有在卧室是自由的,出了卧室的门,那些佣人就会一步不落的紧跟着她。 起初她还会想去庭院里散步,后来受不了那些目光,索性只在卧室里待着。 前几天,纪闻舟叫人把卧室地毯换成了厚厚的羊绒毯,因为苏枳喜欢坐在地上看书。 一开始她也喜欢上网,后来宋导的那部新剧播出,观众发现后半部她的戏份全是替身抠图,恶评纷纷扬扬,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苏枳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卧室了,如果不是有纪闻舟在,她甚至记不清时间。 这段时间她开始频繁做噩梦,有时候重复梦到自己开枪杀人,有时候梦到在网上攻击自己的人追到了现实里对她凶狠围剿。 每次苏枳泪流满面的醒来,纪闻舟都会把她按在怀里,哄她吃下镇定药片。 他用从没有过语气,轻声喊她“阿枳”。 苏枳有点害怕,问:“我吃的是什么?” 纪闻舟吻着她鬓发,隔着柔软衣物帮她顺气,“你睡不好觉,医生给你开的助眠药。” 苏枳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吃完药醒来会觉得全身乏软,只是去趟卫生间而已,这点运动量竟然都让她晕眩眼花。 纪闻舟在的时候她不敢不听话,他不在家她就会趁佣人不注意把药藏起来冲进马桶里。 不巧这次她被抓到了现行。 “为什么不听话?” 他身上冷气混着烟草气,从背后把她抵在卫生间砖面上,直到她眼里氤氲水光,也没半点心疼的意思。 苏枳主动搂住他脖颈,讨好的献吻。 纪闻舟却一点不为所动,扣出她藏在手心里的药,掐着她下巴喂进去,半杯水往下灌。 苏枳呛的疾咳,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别哭,”纪闻舟亲掉她脸颊泪水,把她抱回床上轻拍,“你很安全,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吃了药会睡觉,会做噩梦。”苏枳委屈的看着纪闻舟,脸颊贴在他手心里。 纪闻舟对她一向耐心很好,把人哄睡着,叫来了家庭医生给她打一针安定。 苏枳从宾馆事件后就开始吃药,纪闻舟一开始只让医生配了镇定药片,还准她外出拍戏。 但自从出院之后,纪闻舟就不许她再出门,苏枳本来就有些抑郁迹象,又看了网上的攻击谩骂,整个人浑浑噩噩,晚上还会梦游。 最可怕的一次,她已经坐在了楼上窗台,双腿垂在窗外边,还沉浸在噩梦里,不断啜泣。 所幸纪闻舟当晚回家及时,背后把她抱了下来。 他搂住她的时候,几乎要疯了,不敢想象她如果跳下去了,会发生什么。 她第二天一早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已经守了她一夜,眼下青黑眼底凝出了血红,俊美无俦的五官,阴云密布。 苏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纪闻舟拿出手铐跟锁链的时候,她像翻肚的沙滩鱼一样,拼命在他手下挣扎。 她眼神从哀求到绝望。 哭着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的前女友。你得不到她,所以就要折磨我!” 纪闻舟拂开苏枳脸上碎发,面不改色把她锁在床头,送给她一套拼图,“拼好了我就解开你。” 上千块拼图被她扔撒一地。 苏枳跪在床上,瘫软不动了。 “阿枳乖,”纪闻舟抚摸她脊背,许诺说:“你生病了,治好了才能出门,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会养你一辈子。” 苏枳不再相信他说的话,没安全感的把自己缩在床角,不自觉去咬指甲,因为太过用力,鲜血顺着指缝直淌。 “不能伤害自己。” 纪闻舟按住她的手,细致清理伤口包扎好,目光深深落在她脸上。 “会被惩罚。” 她已经理解不了他说的话,却被迫承受他的欲望,纪闻舟的粗暴让她害怕,也让她不敢再犯错。 在绝对的压制下,他的规矩成了铁律。 第34章 这样不卫生 苏枳不再闹脾气也不再反抗。 她跪倒在他的规则之下,甚至把地毯上散落的拼图都一块块捡了起来,每天只专注拼图上,希望能早点解脱。 可是大量药物服用下来,她一天到晚都在犯困,二十四小时里清醒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 拼不完,根本拼不完…… 纪闻舟每晚回来,都能看到她趴在地上找拼图。佣人把晚饭送过来,他喂一勺,她就听话的喝一勺,可是手上仍在焦急的寻找正确的图块。 以她发病时的智商跟理解能力,完全不明白想解开手铐,自己是在本末倒置。拼图是只医生为了转移病人注意力的手段,目的仍然是吃药打针接受治疗。 苏枳很想继续拼图,但咽下肚的药物很快就让她困到视线朦胧,她捏着图块,突然就忘了自己正在干什么。 纪闻舟把她抱回床上,低沉声线微哑,“是不是傻的时候不管做了什么事,清醒过来你都会统统忘记。” 苏枳只听得懂简短的句子,他说的话太长太难,她脑子反应不过来,就只会点头。 纪闻舟一哂,抓着她的摸向自己胸口。 一道狰狞旧伤在她手心里起伏跌宕。 苏枳猛的抽回手,身上锁链跟着哗啦啦的响。 她受惊的抱住头。 “害怕了?”纪闻舟面无表情的扯下来她的手,挠了挠她下巴,轻嘲说:“你亲手留下来的,不好好回味一下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可她就像白纸一张。 纪闻舟五指绕了两圈锁链,把人拉回怀里,苏枳枕在他胸口不安的乱踢。 他从抽屉里取出针剂,捂住她放大的瞳孔。一管液体下去,她很快一动不动,乖的惹人怜爱。 明天家庭医生会再过来问诊。 纪闻舟搂着苏枳关灯时,一点也不在乎明天的诊断结果,能不能好起来根本无所谓,只要她活着躺在他怀里,就足够了。 苏枳习惯了醒来第一件事找拼图,找不到拼图她就会焦虑。纪闻舟被她闹醒,却一点都不会惯着她,揉红了她的唇,吻住她的呼吸,拍拍她大腿就抱去卫生间洗漱。 哪怕她把锁链摔得叮当乱响,牙膏水搞得满地都是,依然要不回拼图。 纪闻舟心情好的时候,苏枳还敢闹一闹,一旦他开始眯眼,她立刻就会偃旗息鼓。 比如她不愿意见家庭医生,会想尽办法躲起来,可一旦被纪闻舟抱过去,在他怀里就变得十分配合。 诊断结果依然没起色。 纪闻舟表面上积极配合,落到实处根本不着急让她好起来,他只给她吃维稳的药物,完全把医生所说的情绪治疗抛之脑后。 医生走后,她又要拼图。 纪闻舟叫人把他新买的拼图拆过来,苏枳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一心照猫画虎比对图块。 “回来给你捎蛋糕。” 他有个推不掉的会,搂着她亲了亲。 苏枳这句话听懂了,很高兴的蹭了蹭他。不知道是为了蛋糕,还是为了他不在家。 纪闻舟锁了卧室门,他不在家的时候这里就是禁地,任何佣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苏枳拼不了太久,就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纪闻舟回来的时候,她手底下还压着一块拼图,他把人抱起来,发现她糊糊迷迷睁开了眼。 “纪总。” 苏枳撑着床坐起来,双手还环在他肩颈上。 纪闻舟一手插进她柔软头发里,看了看她手上锁链,倾身把人压在了床上,摸出针剂熟练的推进了她身体里。 …… 苏枳看着面前蛋糕,拆开后愣愣的。 她想去拿叉子,就被背后人按在了怀里。 他食指抿了一口奶油,抵在她唇边。 苏枳犹豫着回头看,“纪总,这样不卫生。” 纪闻舟捏着她下巴,把奶油抹在了她嘴唇上,苏枳不知道自己是该舔掉还是擦掉,小心翼翼的去摸抽纸。 他却不由分说吻了她。 这下哪还顾得上卫不卫生,苏枳缺氧的红了腮,本就虚软的身体,全靠他出力搂抱才没滑下沙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纪闻舟在她手腕上轻揉,“喜欢吗?” 苏枳想象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纪闻舟用上锁链,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他不为人知的癖好而已。 “我是不是好久没出门了。” 苏枳只记得自己被网上谩骂淹没,不敢出门。 “纪总,我想继续……”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纪闻舟目光的扼杀。 “你有抑郁倾向,应该好好休息。”纪闻舟言如珠玉落盘,柔情蜜意的贴在她耳边。 苏枳仿佛又听到了梦里,他喊自己“阿枳”。 “我病了很久吗?我有些不记得了。”她脑海里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经常做噩梦,被纪闻舟哄着吃了一些药。 纪闻舟安抚她说:“药物作用,你会经常昏睡,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是正常的。” 苏枳看着纪闻舟,心底隐隐有些害怕。 虽然她精神已经开始恢复,但长久的服用药物,让她身体虚弱很难有力气行动。 纪闻舟喂她吃了半块蛋糕,一如往常的抱着她上楼,苏枳对卧室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当纪闻舟关门的那一刻,苏枳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安,她毫无根据的问他:“我还能出去吗?” 纪闻舟把她放在床上,眯眼说:“你想去哪?” 苏枳觉得他有些不豫,小心说:“去客厅或者庭院里……偶尔出门……” “你身体不好,我会让人跟着你。”纪闻舟察觉到了她的彷徨,从背后紧抱着她,淡淡说:“在别墅里转转就好,出门太危险。” 苏枳垂眼紧攥了手指,抬头看他:“你陪着我可以吗?我想跟你出门。” 纪闻舟闻言略一勾唇,摊平她被蹂躏的手心,不紧不慢说:“等中秋节我带你出去,你好好吃药,再被我发现偷偷扔掉——” 他话没说完,眼神却十分耐人寻味。 苏枳讪讪移开目光。 她不是不愿意吃药,只是那些药吃了会让她不知不觉睡过去,那段时间她精神不太好,经常做噩梦,自然不愿意长时间久睡。 第35章 纪家中秋 八月十五,纪家老宅挂了澄明的灯笼。 苏枳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外出竟然是去纪家,她在车上就忐忑的频频看窗外。 纪闻舟从身后搭在她肩膀上,大手掌握住她圆润小巧的肩头,“难得带你出来一趟,不开心?” 他毫无自觉,噙在嘴边似有若无的轻笑,像猎人撒开了密网。 “你家里人不喜欢我。”苏枳略低头,栗色柔软长发垂在胸前,雪白脖颈里是他早上帮她戴上的项链,吊坠一半藏在领口里。 细如一线的淡金色很衬她的肤色,郁金香吊坠是颗粉钻整割的,在她身上像烙的胭脂痣一样。 纪闻舟想到了油画里的猫。满身柔软蓬松的长毛,匍匐在国王的膝盖上慵懒舔爪,脖子里挂着宝石名牌,懵懂的圆眼比星星更湿亮。 她说了什么,他出神没听清。 “我空手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苏枳轻轻撞了他一下,纳闷说:“纪总你听到了吗?你祖母喜欢什么?我是不是该买点月饼?” “她想要个曾孙。”纪闻舟抬了抬下巴,“你想成全她吗?” 苏枳不敢接他目光,若无其事别开了脸。 纪闻舟拉着她手下车,“今天人多,吃饱了你就回房间,别喝酒。” 苏枳轻轻“哦”了一声。 …… 纪家老宅这条街都是上世纪的建筑物,也是华城几个大门大户的聚集地。年轻一辈成年后虽然搬走了,逢年过节却少不得回来。 跟纪家老太太交好的几家都聚在了一起,一时间清冷古典的院子成了大会堂,热闹非凡。 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喝茶闲扯,几个太太小姐搓牌打麻将,再年轻一点的抱着手机打游戏,刚接手家里生意的青年人围酒桌上谈天聊地。 看似是在浪费时间,实则是置换资源、交流情报。 纪闻舟虽然提前说了人多,但苏枳没想到会这么多。她不认识人,一路紧挨着他难舍难分。 纪闻舟领她拿盘子,装满了各色精致西点,看她猫悄背着人捏起马卡龙,咬了出了半个月亮。 纪闻舟笑笑,随便找了个空位。 “好吃吗?” 苏枳乖乖点头,拿出一块喂到他嘴边,“你尝尝。” 纪闻舟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按住她胳膊说:“在这儿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见祖母。” 苏枳不想去又觉得不能给他丢脸,做这么没礼貌的事,犹豫了下说:“一起去。” 纪闻舟带她走向茶桌,先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又跟各位长辈介绍,“苏枳,我女朋友。” 几位长辈笑呵呵点头,老太太却视而不见说:“年轻人聚的快散的也快,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结婚,才能长久过下去。” 纪闻舟把人领过来,出席这种场合,众人本以为是过了家里这关,听老太太这话,都心里有数的转了口风。 “小纪,快领你女朋友坐吧。” “是呀,小莹几个正搓麻将呢,把你女朋友送去跟她们玩会儿。你好去跟那几个小子喝喝酒,一块长大的哥们,可不能去了国外几年,回来感情就淡了呀。” 苏枳打眼看到了一旁酒桌上,许睿跟几个陌生男人把酒言欢,最外圈竟然还坐着许岸燃。 她目光才一飘,就被纪闻舟紧攥住了手,他跟几个长辈轻散笑笑,“她不会打麻将,我陪着过去。” “哎呀,小纪你还怕她输几个破钱么……” 喋喋不休的话被甩在了耳后,纪闻舟单手扶握在她腰上,侧头说:“再看,我就把人脑袋卸了。” 苏枳收紧目光,抬头看他。 纪闻舟一笑,从背后搂着她把人按在了软椅上,随便拉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 “玩两圈。” 他往这儿一杵格外显眼招摇,几个小姐太太都怨念连连,絮叨着“不公平”。 “什么时候添了个助阵的玩法?纪总替她掏掏腰包就算了,怎么还亲自下场欺负人呢。” 柳莹看了眼纪闻舟落在苏枳身后的手,耍脾气怨怼说:“哥,你不能太偏心。你妹妹我都没人帮,你这样我要跟奶奶告状了!” 苏枳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心里不想让纪闻舟为难,刚想告诉他,她可以自己来。 “哎!你许哥帮你——” 许睿懒懒过来坐下,敲敲桌子对柳莹说:“输了算我的,大胆跟你哥玩。” 柳莹心里嫌他多管闲事,面上只能哼哼两声,“这可是你说的。” 这一下,苏枳跟柳莹都有人在背后撑腰了,为了场面和谐不丢面子,剩下两个太太小姐也都把家里老公兄弟给叫过来了。 一张四方桌围的跟麻将馆一样。 苏枳在纪闻舟的指挥下,输给上下两家四五把,她虽然迟钝也感觉到了他是故意的。 上下两家赢的眉开眼笑,看苏枳的眼神突然就和蔼亲切了起来,散场还依依不舍跟她说,“下次再一起约。” 苏枳不是在乎输赢的人,当下是有几分开心。 但她看看纪闻舟,还是有些心疼他掏出去的几百万。 “玩的开心吗?” 纪闻舟摩挲她手指。 苏枳挠了下他手心,轻轻点头。 “去楼上洗澡等我,我喝两杯就回去。”纪闻舟吻了吻她发顶,给她指明了路。 苏枳听话的走向楼梯。 她垂眼没注意身前,冷不防撞到了人。 柳莹扯了苏枳一把,把她堵在了墙角,轻蔑说:“你以为在麻将桌上讨好了上下两家,自己就能挤进这圈子里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苏枳胳膊被她美甲拽出一道划痕,平静说:“我没有这种想法,牌是纪总指挥我打的。” “少提我哥!”柳莹突然大声打断,眼神阴冷,“他不可能娶你,你死了心吧。” 苏枳不想跟她争吵,抬步要走:“不管他娶不娶我,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他,他也愿意跟我在一起,这就够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柳莹狠狠拉住苏枳,用力把她推到墙上,“我手上有你犯罪的证据,你想不想看一看?” 苏枳被巨力推得踉跄了下,半边头发散落下来。 她眼神震颤了一下,抬头看向柳莹。 第36章 要去老宅 “这个人你认识吧?” “你开枪打了他,把人搞成了残废。他被我哥送到了市中心医院,不久前已经醒过来了,我哥怕他闹,竟然还让大伯母把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哥护着你,不代表别人也会帮你。” “苏枳,苏小姐!离开我哥,跟我哥分手,如果让我再看到你黏在我哥身边,我会直接带着证人证据把你送进去,我说到做到!” 柳莹畅快的吐出积压的心里话,得意的脸上目光阴狠,抱臂欣赏对方丑态。 可她并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乎自己意外。 苏枳感觉全身血液逆流,整个人冷到发抖,她突然抓住柳莹胳膊,力气大到柳莹扭曲了五官,大声尖叫。 “你说这个人他没有死——” 苏枳不知道哪里的力气,反把对方逼到了墙上,牙关打颤,死死盯着柳莹的嘴。 柳莹吃痛的乱叫,用高跟鞋踩她:“滚开,没死怎么了?你害怕了是不是,你害怕他举报你是吧!不想死的话,你就离开我哥!” 苏枳缓缓松开了手,失魂落魄的笑了一下。 柳莹趁机推她一把,头也不回的逃离了现场。 苏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狼狈依靠在扶手上,半晌没有一点动作。 为什么?纪闻舟为什么要骗自己? 她捂住疼到爆炸的头,为什么人明明没死,他却不肯跟她说实话?为什么他还要拿这种事威胁她?为什么她为此患上抑郁症他都视而不见? 是因为她只是他随便玩玩的替代品? 是因为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是因为他只想拿捏她糟践她,是因为他享受戏弄她的快乐,是因为她只是他这只恶猫手下的老鼠…… 她虽然贫困,弱小,低微,但她难道就没有自尊没有心吗? 他把她当玩物的时候,有没有在乎过她也是会疼会哭会喜会悲,活生生的一个人。 她已经卑微如此了,却换不了他一点心软。 “苏枳!” 有人从身后拥抱住她,语气如此焦急,动作如此慌张,把她当成易碎品一样珍惜对待。 “苏枳……你怎么了?你看看我,你看着我。” 许岸燃眼里血丝密布,发狂的独狼一样,脱下浅色外套垫在她身下,唇抿成线,用力把人抱在怀里。 他仿佛刚抽成的青竹,瘦削却坚韧,急于为心爱之人遮风挡雨,不得不拼命扎根泥泞。 苏枳被人捏住心脏一样抽疼,眼前漂浮着幻影,有血顺着头发流了一脸。 她仿佛断气的人一样,毫无生机。 许岸燃紧紧咬着牙关,一手帮她捂伤口,一手摸打救护车。 过来找醒酒糖的许睿才进门,大步疾走过来,厉喝:“怎么回事?” 他想接抱苏枳,许岸燃却用黑沉沉的目光直看他,死死搂住怀里人。 许睿一拳砸在了扶梯上,咬牙说:“你小子还敢让纪闻舟看见这场面?你是不怕死,但你能不管怀里这个的死活吗?” 许岸燃力度松了一点,许睿一把将苏枳从他怀里抢过来,沉声说:“叫救护车!” 许睿大步流星往外走,还没两步就被保镖拦住。 他舔了下干裂嘴巴,“老纪……” 纪闻舟冷着脸色从保镖身后走出来,危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一把拽开许睿的手。 “她受伤了!救护车叫门口了。” 许睿顾不得许多,急急大呼。 纪闻舟一手接过来满脸鲜血的苏枳,眼神从压迫到紧缩,把人往怀里抱稳,大步甩开许睿数米。 “不许睡!苏枳!” 他把人颠了下,沉声喑哑,“阿枳,睁开眼。” 沙砾般低冷的声音宛如魔咒,苏枳仿佛被套了紧箍咒的猎物,哪怕意识已经昏沉,却仍然不敢违逆上位者的命令。 她眼前一片血红,勉强找回一点视线。 满目疮痍的看到纪闻舟,忽的回光返照一样,疯狂挣扎他的桎梏。 ……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摔下楼梯的,因为苏枳醒来之后,沉默的一语不发。 她仿佛已经脱离了具身体,只留了一口气在。 就连做贼心虚的柳莹过来探视威胁的时候,她也是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去。 医生建议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纪闻舟要把苏枳带回别墅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她,突然开始反抗,不顾手上挂着吊瓶,疯了一样的往外躲。 可她哪是保镖的对手。 当纪闻舟按着她肩膀,从车里取出镇定剂的时候,苏枳一下就不再反抗,眼里无声掉泪,绝望里掺着倔强。 “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纪闻舟不想让她再受到刺激,难得手软了一次,把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抚摸头发。 苏枳几乎瞬间崩溃,红着眼咬牙对他说:“我想去纪家老宅,我想住在那里养病。” 绝不能跟他回别墅。 她已经想象到了下场。 “好,我带你去。” 这个答案,虽然不在预料之中。纪闻舟却仍然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下来,抱着她坐上车,对老赵说:“去老宅。” 苏枳像只受伤的刺猬,被他抱在怀里却身体紧绷,警惕的像对待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的防备抵触,让纪闻舟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他郁结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按进身体里一样,“不许再躲。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苏枳的脸被他按在肩颈里,她急促不安的呼吸,每一次都会吐出在他皮肤上。 微微的热,又簌簌的痒。 车离纪家老宅越来越近,纪闻舟却觉得心里的疑影越来越重,有种不可预料的失去感,线团一样撕扯在五脏六腑之中。 他只能更用力的搂紧她,满身戾气一下扩散在车里,乃至开车的老赵,都格外紧张的打着方向盘。 “纪、纪总,到了——” 老赵倒霉的咬住舌头,快速下车开门。 苏枳下车想自己走进去,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纪闻舟大步流星抱着她往里走,根本不顾别人是什么眼光。 客厅里老太太正在喂鱼,纪闻舟却面目冰冷,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要带苏枳上楼。 “放我下来。” 苏枳突然挣扎,目光决绝看向他。 第37章 我要跟他分手 水箱里鲤鱼甩了鲜艳的尾巴,争食鱼粮,东奔西撞却始终逃不出玻璃屏罩。 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苏枳,老太太一点也不意外似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这个老太婆自知招人恨,也不乐意跟你们白费口舌。” 苏枳感受到身后紧绞不放的目光,回眸说:“我想跟祖母单独谈谈。” 纪闻舟看了看老太太,伸手将苏枳按在沙发上坐下,“她还没好全,有事祖母多担待。” 苏枳浑身僵硬,直到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才陡然站起来看向老太太。 “放我走,我要跟他分手。” 她一刻也坐不下去,备受煎熬的突然开口。 老太太愣了下,不屑说:“我还以为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要走,不用非来我面前宣扬一下。我们家大门敞着,还要人送你出去吗?” “我自己有腿会走路,但您能不能保证管好自己的孙子?确保我离开纪家之后,不会再被纪闻舟骚扰。”苏枳直言不讳。 老太太勃然大怒,突然上前打了她一巴掌,指着鼻子说:“你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让人查过你,当初要不是你自己倒贴,凭你也配进我们纪家的门?” 苏枳生受了一巴掌,自嘲道:“即便我不主动,纪闻舟他也势在必得。老太太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的是我这张脸?” “你既然认得清自己的位置,就不要心存妄想。”老太太冷静下来,用力攥住椅背。 苏枳知道她突然生气,是因为自己说中了痛点,她自己也知道,纪闻舟到底会不会不顾身份,对自己锲而不舍。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老太太才会恼怒,把没教管好孙子的火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一时长短之气,不是苏枳要争的目的,她今天孤注一掷要纪闻舟带自己来这里,只想彻底断绝这段畸形关系,安安静静做个普通人。 “你说的也是我要做的。” 苏枳直直看着纪家老太太。 “既然如此,我会让人送你离开。” 老太太转身叫来保镖,最后冷冷说:“今天是你自己选的路,主动跟闻舟分手。如果让我再看到你回来招惹他,下场你好自为之。” …… 苏枳全身虚软,脚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保镖走出纪家老宅。 “苏小姐,送你去哪?” 保镖不带一丝感情,例行公事的打开车门问她。 苏枳眼前昏暗重影,一句“南大”噎回了喉咙里,仅存的清醒跟理智告诉她,不能去他知道的地方。 “去郊区。” 她缓缓闭上眼,默数着时间。 黑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苏枳被刹车惊的睁眼,看着堵在前方的车辆长龙,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伴随心脏不安的跳动。 开车的保镖锁眉查看地图。 苏枳魂不守舍打开车窗透气,听到有人说后方车辆追尾,一辆宾利连撞数次。 不能再等。 苏枳瞳孔震颤,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她不顾身后保镖的追赶,扶着绿化树跑出去数百米,脱离主干道后,几欲抱头痛哭的钻进了出租车。 到郊区大道路口,司机似乎在安慰她什么,劝她对感情的事看淡一些,苏枳木讷付了钱,抹干脸上泪水,转身离开了现场。 郊区景点附近很多农家民宿。 苏枳只在大学跟团来过一次,她凭借记忆寻了过去,在前台拿了房卡,反锁了房门,紧紧缠上安全锁链。 不知道纪闻舟多久会放弃追查她,苏枳抱膝坐在床上,像坏掉的钟表久久没有动作。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人心生胆怯。 她摩挲着打开了酒店电视机,逼自己快点睡着。 枕套沾着酒店香水淡淡的果香,苏枳蒙着被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松了神经酣然入梦的。 直到半夜窗户一声闷响。 苏枳惴惴不安,下床走到阳台上,发现是一只山雀撞上了玻璃,在树枝上扑腾两下就飞走了。 她松下了警惕,锁了窗户关上阳台门。 漆黑的房里安静的过分,苏枳缓缓看向电视机,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睡着之前打开了它。 黑暗里似乎潜伏着阴冷的野兽,她倒退着去摸身后阳台门,转身想跑出去。 后背腰肢上,一双手无情圈禁了她的行动。 徒劳无功的尖叫声里,她被大力按在了阳台推拉门上,后背抵在了男人温热坚实的胸口上,衬衫上华贵的袖扣硌在她的小腹。 短暂的耳鬓厮磨,她被他揽住后腰,狠狠抛在了酒店的床上,下裙凌乱的翻出大片雪白。 苏枳慌乱去摸开关去抓酒店电话。 本应插在门口的房卡,被他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略有粗粝的修长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 湿濡跟疼痛,同时从唇舌传至大脑。 苏枳宛如被狂风压倒的麦苗,呼吸跟自由全数被人剥夺,挣扎的手腕被捏的几乎难以过血。 大颗眼泪砸湿了他的袖口。 “你不能这么做……” 她用力掰折了房卡,手上鲜血淋漓,尖锐的棱角一下刺向他的左侧脖颈。 苏枳浑身抖的不成样子,泪流成河的被他按在胸膛,攥着房卡的手被他强行掰开。 沾满献血的利器被扔到床下。 “放过我……纪闻舟……” “放过我!求求你!” 她凌乱的如同遭受洗劫,悲鸣的抗争,孱弱到让人心疼,又固执到冥顽不灵。 纪闻舟看着她手心嫣红血痕,见腥的鲨鱼一般低头舔舐,又似朝圣般的亲吻。 “不用求我阿枳,我来带你回家。” 他语气无情乖戾,慢条斯理的整理她的衣着发丝。 苏枳就如傀儡一样任他打扮,眼底的绝望跟泪水,吞没在了夜色里。 “我跟你分手了!” “我们分手纪闻舟!” 苏枳不断摇头,想要寻求依靠的往床头后退,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喘息到呛咳。 她说:“我不要回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想再看到你!不要跟你再有任何关系!” 纪闻舟被夜里的光影吞没,俊美分明的五官,笼罩着诡谲的冷色,他按住她肩膀,被濡湿的领带紧束在她手腕上。 “你犯病了,我带你走。” 冰冷冷的话音落地,视线里天花板倒旋。 第38章 绝食 深夜里万籁俱寂,车轮声压碎寂静。 市区别墅灯火通明,绿植从楼梯上滚落,瓷器碎了一地青白。 卧室厚厚的地毯被皮鞋大步踩过,苏枳背手被捆,再三蜷缩到了衣柜角落。 纪闻舟掀翻抽屉,各种药物随之散落。 苏枳眼眶里滚珠般大小的眼泪快速坠落,她惊惧的瞳孔扩散,踉跄扑在了他的腿边,摇头说:“不要,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纪闻舟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淡淡问她:“为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面容下,潜藏着郁郁破笼的疯兽,苏枳敏感的感知到了危险,声音颤抖。 “我没有犯病,我很清醒。”她反复的说:“我不要,我没有病!” 纪闻舟解开领带拉起她的右手,倒了酒精消毒伤口,牢牢用纱布固定,定定看了她眼眸。 仿佛看出了她的坚定清醒。 又好像只是凝望深渊。 “你要跟我分手?”他低声喑哑,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冷冷把人拉到了腿上。 “祖母今天跟你说了什么?中秋节为什么摔下了楼梯?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 他不作假的抚摸她脸颊。 苏枳压不住眼底的憎恶,颤抖着闭眼:“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不能主动跟你分手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愿意留在你身边?就因为你姓纪!还是因为你有权有势!” 一句句悲哀的质问,仿佛钝刀拉在伤口上,溃烂着煎熬着。 “你疯了。”纪闻舟加重了手上力度,眼里浮现出血丝蛛网,笑着冷盯她瑰丽脸颊。 苏枳霍然睁眼,捂住裸露的脖颈,害怕的看着他手边针剂,“我只是想离开你,我只是受够了,你即便让我昏迷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会醒过来,我还是会重复刚刚的话。” 纪闻舟最后一次耐心的轻拍她后背,“把一切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我不会再问你第三遍,也不会让你离开,你的命是我给的阿枳,你觉得我不放手,你有逃得了吗?” 苏枳逐渐放弃了反抗,也不再躲避针剂。 空洞目光黑漆漆看不见光,“你拿走吧,这条命还给你。” 他恨而怒攥紧时,她嗫嚅着唇说:“不要再玩弄我了纪闻舟,我求求你,我也有心,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也会疼,也会死的。” 冰凉液体进入血管,苏枳安静的躺在床上,漂亮的琥珀眼睁大着,却没有一丝鲜活。 很快药效发挥作用,她控制不住的合上了双眼。 纪闻舟探了她额头温度,盖上被子,转身大步离开了卧室,浑身寒气森然,压迫的眸子里,血光一闪而过。 他拨通了纪家老宅的电话。 听着浮云过耳的话,只说了两句,就重重挂断了通讯。 他仍然不信她无缘无故的要分手,一口认定了她只是神志不清,受到了刺激才会胡言乱语。 哪怕第二天一早,家庭医生郑重其事的说她现在没有任何发病迹象,纪闻舟也只会认为是他误诊误判医术不精。 苏枳从醒来之后就很安静,脖颈垫在枕头上,柔软的发丝铺满了一片,美的诡异而苍白。 管家送来的早餐,她一口都没有动。 “喝点热奶。”纪闻舟毫无波澜的把她搂在怀里,温热杯子抵在她唇上。 她不配合,他只好硬灌。 可苏枳紧紧咬住牙缝,乳白液体顺着唇角,滴在了被子上。 纪闻舟只能按住她后脑,贴上她的唇撬开她紧咬的牙关,把牛奶哺喂给她。 剧烈的呛咳,让她苍白脸上浮现出红润。 苏枳捂着喉咙,难受的把脸埋在床上。 纪闻舟压在她后背上,听到她细弱的啜泣声,紧紧搂住不盈一握的细腰,想把身上温度全都渡给她,暖热她冰凉肌肤。 “乖一点喝下去就不会呛到难受,不要哭,你身体太虚弱,遭受不起折腾。” 他在她耳边说话,低声微郁。 自从山区拍摄把她找回来之后,短短几个月,她住了好几次院。纪闻舟每次搂住她时,都要怀疑自己稍一用力,她就会折在怀里。 整整十分钟,她被他抱着连动都不曾动过。 纪闻舟怕她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松了手给她翻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 饭菜她一口不尝,哪怕奶油化在了唇上,苏枳也没有一点反应。 从早到晚,除了纪闻舟喂她喝了一杯牛奶,她水米不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晚上睡觉前,他燥郁压在冰山的外表之下,用力的把她按在胸膛上,又确认的听了听她尚且存在的心跳。 “为什么不说话,要怎么样才肯好!” 纪闻舟一再揉动她的心口,仿佛要把她微弱沉寂的心脏唤醒一样。意识到徒劳无功后,他彻底放纵了自己,扯了她睡衣。 苏枳只微弱挣扎了一下,全然没有抵抗的力气,雪白脸上热出一层香汗,苍白唇上,被他留下触目惊心的嫣红。 她像被上了枷锁的弱小动物,急促的喘息过后,气息奄奄的缩在了被子里不肯露面。 他只是稍稍触碰,她就濒死般抱紧自己。 纪闻舟不再强行把她困在怀里,凑在鬓边轻啄了她的耳垂,紧握住她团成拳的右手,仿佛怀揣稀世珍宝一样闭眼。 第二天,苏枳仍然不肯吃喝。 甚至连喂进去的热奶都会呕吐,她不再用逃跑的行动激怒他,却在拿自己的身体健康逼迫他。 可纪闻舟岂会就范在她这种手段之下。 “你以为绝食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他曼声冷笑,既然温和的手段没有用,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 家庭医生被叫来给苏枳挂了营养液,怕她激烈的挣扎扯到针管,纪闻舟重新把她拷在了床头。 苏枳所有手段都葬送在了他的铁腕之下,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沉,就连柔软好摸的栗色长发,都开始枯槁衰败。 管家不忍心的端来水果,劝她吃下去一二。 苏枳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周围发生了什么她都漠不关心,别人说着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她好像已经听到了生命倒计时的走秒声。 视线落在了盘子里的水果刀上。 第39章 许愿成真 “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鲜血淌红的床单仿佛刺眼的罪证。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小巧的瓷柄水果刀碎在了地上。 “看着我苏枳!不许死!” 纪闻舟凌厉眉目,在模糊视线里逐渐消失。 他压抑到近乎癫狂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脑海,乃至于苏枳闭上眼之后,还在不自觉的保留神智,骨子里不敢违抗他的话。 “救人,救活她!” 家庭医生比救护车还要先到一步,被眼前惨烈场景惊到失声。 纪闻舟眼眸漆黑,激起嗜血本性的猛兽一样,一把抓住医生按在了床前,声如碎冰,“她手上没力气,伤口不深!止血!” “好、好的……纪总!手……” 家庭医生趔趄跪在了地上,满头是汗请他松开按在病人手腕上的右手。 “还是要去医院纪总,她这得输血!” 家庭医生小心谨慎把伤口血止住,战战兢兢的话音才落,病人就被抱出了卧室。 …… 市中心医院。 苏枳全身瘫软无力,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她感觉眼皮重有千钧,勉强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她知道守在身边的是谁。 只是不愿意移去目光看他。 他伸手掰过来她的脸,她立刻闭上了眼,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惨白模样。 她跟他仿佛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被强行折成了直角。 纪闻舟却并不在乎这些,他一手拥抱住她,带着森意的温柔,如同找回了遗失的脏器。 “你不会再有第二次自杀的机会。” 他语气轻而冷郁。 苏枳被逼着掀开眼皮,撞进了他漆黑无际的眼瞳里,她纤长眼睫轻颤,绝望的感觉到自己一脚掉进了深井里。 她终于向他开了口。 “好疼,”苏枳仿佛梦呓一样喃喃看着他。 纪闻舟小心摸过她的手腕,“等下再打一针麻药。” “刀刃割在手腕上……好疼啊纪闻舟,可是一想到可以摆脱你的折磨,我一点都没怕。”苏枳缓慢而艰难对他开口,狼狈却不躲闪的嘲笑。 “看来比起怕死你更怕我,”纪闻舟压抑着火气,面无表情的说:“你最好牢牢记住了害怕的感觉,不要再做无用的挑衅!” 手背蹭了下她小巧鼻尖,他忍着哑火站在走廊点燃了一支烟,破戒的抽了整整一盒,烟头自虐般用手指捻灭,才从痛觉中找到几分理智。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的! 纪闻舟西装革履的皮囊下,疯掉的恶念不断冲撞,燥郁的灵魂在推着他发狂。 你毁在我手里吧苏枳。 他甚至产生了狠毒的思想。 一直当个健忘的傻子又怎么样,智商低下又怎么样,至少疯掉的时候,她还会老老实实吃东西,会黏人的坐在他腿上,漂亮柔软的像个布娃娃。 不知道第多少次,苏枳又一次试图逃出医院时,纪闻舟叫护士给她绑上了约束带,漆黑的眼里完全被恶念吞没。 “不要再跑了,你忘了身体里有定位。无论去到哪,我随时都能把你抓回来。” 纪闻舟的耐心消失殆尽。 苏枳从他身上看到了可怕的影子。她忘记了他对自己装过定位,所以那天他才能精准无误的当晚追到了民宿。 …… 家庭医生被叫过来,脸色惨白不断摇头。 “不行的纪总,她不能再受刺激。” 纪闻舟在安全通道站着,面容半明半暗,幽幽说:“治不好也可以,我只要她留一口气。” “会死人的!强行诱发病情有可能危及性命,纪总愿意拿苏小姐的来赌吗?”家庭医生剧烈喘气。 纪闻舟窒闷的扯松了领带,缓缓闭了闭眼。 …… 或许是明白了跑不掉,苏枳逐渐配合医生的叮嘱,按时吃药吃饭。只是仍然沉默寡言,把自己跟外界隔离。 纪闻舟会在她每次听话吃药后,给她买各种自己瞧不上的外卖小吃,抱她出去晒太阳吹风。 苏枳像个局外人寡言少语。 哪怕医院楼下每个病友,都赞不绝口夸她运气好,男朋友有钱俊美白璧无瑕。 纪闻舟把她推到树荫下,不紧不慢的剥了板栗,一颗颗肚圆饱满的放在了她手心里。 哪怕她抬手就扔到了喷泉里。 他也没加责怪。 只是掐着腕表,带她出来半个小时就推回去。 “我要许愿。” 轮椅一动,苏枳看着喷泉不肯走。 她向他摊开手心要硬币。 现在哪还会有人随身带着硬币,纪闻舟拽掉昂贵的袖扣扔进了喷泉里,对她说“许吧”。 苏枳摊开的手心合拢握上另一只手,虔诚看着绵延不绝的水流。 她的愿望即便不说出口,他也洞若观火。 “想都别想。” 纪闻舟咬字轻嗤,把她推回了病房。 医生过来例行检查,说苏枳的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但在纪闻舟眼里,她就是被风干的花,脆的纸一样碰碰就碎。 他问她愿意住院还是回家,她不回答。 “那就再住两天。” 纪闻舟看了眼她尖瘦下巴。 …… 入夜,医院上下例行查房。 听说为了一个女人,纪家闹得人仰马翻。 老太太亲自找她开了口,年萍不能不给她面子,她推开病房门,出现在了苏枳面前。 “当初我就警告过你,既然高攀不起,就别给彼此留余地。” 年萍居高临下站在病床上,虽然悲悯苏枳如今的处境,却也恨她不知天高地厚。 “能自己走路吗?” 苏枳缓慢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停车场有给你准备的司机,华城你已经待不下去,你自己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能支开纪闻舟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年萍刷了电梯卡,抓着她的手大步流星走进负一层,昏暗的空旷的环境里,回音微撞。 苏枳太久没有下地,要很吃力才跟得上她急促的脚步,单手捂住狂跳的心脏,她突然停住。 “怎么了?” 年萍嫌她事多,一偏头同样怔愣。 老赵快步走了过来,先向年萍弯了弯腰,才看向苏枳道:“纪总说,苏小姐既然已经好全,让我来接你回家。” 苏枳浑身发寒,突然甩开了年萍的手后退,目光不断巡回在附近监控摄像头上。 他在看着她。 第40章 支去国外 “苏小姐?” 苏枳状态过于失常,老赵犹豫着要不要制服她。 但苏枳看到他打开车门的瞬间,就脸色苍白的像见着了鬼,趔趄着夺路而逃。 老赵大步追上去,苏枳毕竟卧病多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转眼就被堵在了绝路。 老赵怕她自伤,晓之以理:“苏小姐别让我难办,你就算跑出了停车场也没用,出入口都有保镖守着。” 苏枳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双手无力下垂。 背后一道刺目车灯,强光闪烁,老赵都没看清楚车里下来的人是谁,苏枳已经被人拽进了车上。 车库出口,几辆车接到信号立刻堵的水泄不通。 只是车上保镖,看到对方车牌号时有所动摇,没敢强行动手。 许睿打了方向盘,踩着油门撞开对方车头,对苏枳说“系好安全带”,径直撞了出去。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老赵拦住了要追赶的保镖,埋头拨了号码。 …… 华城三环内的高档小区,顶层灯光通明。 许睿接了杯温水放在苏枳面前,晃了晃手说:“没被关傻吧?我挺费劲把你救出来,连个笑脸都不给啊。” 他笑眯眯抱臂,没骨头靠在沙发里。 苏枳迟钝了很久,才抬头说:“谢谢。” 她像个受伤的动物,只圈坐在自己领地里,麻木的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许睿眼里笑意淡了一些,突然伸手碰她胳膊。 苏枳应激躲闪开,恐惧的看着他,刹那间大颗眼泪落了下来。 “我、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许睿悻悻抬起手,说不清当下感受,有些尴尬又郁郁的说:“现在老纪不在,你说实话真没认出我?” 苏枳抿了脸上泪水,用力摇了摇头。 “好。好。” 许睿吁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反正你知道我对你没恶意就行,喝点水,别把自己折腾晕了。” 这娇弱又娇贵的,拿钱堆着都怕养死了,真不知道纪闻舟怎么给她吊了这么久的命。 舔了下牙,许睿哂笑着摸了支烟。 他跑阳台摸打火机,还没擦亮火星,客厅手机响起了震颤。 许睿大步走回去,低头看了眼接了起来。 苏枳浑浑噩噩捧着水杯,听到纪闻舟的声音,水洒了一地人抱膝藏在了沙发缝隙。 “行了,人在我这儿。” 许睿看她像受惊的猫一样躲着,浮躁扯了一下头发,肃声说:“老纪,你真不能再把人往死里逼了。不是哥们儿不挺你,谁谈个恋爱要人命啊?” “再说咱们现在又不是在国外,你这样监禁人家自由,那搞不好就上社会新闻了。” “……你别来啊,她听到是你电话,人已经站飘窗上了,说不好就直接跳下去了。你有事天亮了再说,人我给你看着。” 上下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挂了电话,许睿两步从沙发缝里把人拽起来,“纪闻舟被支去国外开会了,至少今晚他过不来。那几个卧室你挑着随便睡,东西都新的,我没带人过来乱搞过。” 苏枳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智,在卫生间里简短冲了个澡,缓缓坐在了床边。 她不知道谁能信任,也不知道谁是真心帮她。 年萍放她出病房是纪家老太太授意,许睿带她逃出停车场又有什么目的她不清楚。 或许他真的没有恶意,但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会背叛纪闻舟放她离开。 她昏昏沉沉的侧靠在床头,在陌生环境里找不到安全感,睡梦里仍然眉心紧锁。 许睿不怎么在这套房里住,临时找了几个保姆负责生活起居,早起开窗吹风,悠闲喝着咖啡刷着手机。 “我好心救了你,你可别在我这儿绝食。”他把三明治推过去,调侃道:“你饿死了可是一尸两命,老纪可知道咱俩正同居呢。” 苏枳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敏感的抿紧唇。 “真不经逗。”许睿啧啧叉了根煎肠给她,一本正经说:“哥错了,乖,别瞪眼了。” 苏枳低头切了小块,“我能下楼买东西吗?” 许睿笑笑说:“行啊,我带你呗。能拎包带刷卡,找两个狗仔拍拍照,送你再上热搜都行。” 苏枳咬了口食物不说话,闷闷垂落视线。 许睿看明白了她想偷跑的心,也给了她答案,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尽管仍然没有自由可言,但许睿是个风趣又健谈的个性,时不时拿她调侃解闷。 苏枳有时候虽然会被他惹恼,但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成天惶恐多疑,沉浸在梦魇之中。 几天的功夫,她脸颊多一点肉,人也显得玉白莹润,头发柔顺长到了腰窝,专注在小花盆里埋种子,雪色指尖对照着说明书。 种的是长草娃娃,不知道猴年马月网购送的。 几块钱的小玩意,看的跟宝贝似的。 许睿懒洋洋从背后打量着苏枳,觉得自己想错了,这也没那么身娇肉贵难养活。 怎么就让纪闻舟给养的半死不活了呢? “行了。这东西浇点水就能活,别再扒着说明书看了,摆阳台上天保证长出绿来。” 他拍拍苏枳,俯身抽她手上说明书。 苏枳挪了挪手,捧着东西往阳台上走。 许睿低头看了看手机,“喂”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她说:“纪闻舟下飞机了。” 苏枳顿了一下,关上阳台玻璃门。 “行了,别一副快死的模样。”许睿拉住她往沙发上按,“你不可能躲得了,即便我放你逃出华城,他也能找得到你。” 他低眼折了下说明书,淡淡说:“何况你还有亲人在华城。纪闻舟不想让你死,那就有能谈的余地,你也别太固执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 苏枳没有再惊慌失措的逃避,也没有自怨自艾的流泪,只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按住了乱跳的心脏。 她点头说:“我知道,不会让你难办的。” 许睿眉心微拧又无奈松开,讪讪说:“我又没对你干什么,就是替他看着你两天。不说私交,我家跟纪家也算是合作伙伴,他想办我也没那么简单。” 第41章 买凶杀人 “纪闻舟已经进了小区……” “钱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事成之后,你们拿上机票就能远走高飞。” “随时联络。” 一只手轻触蓝牙耳机,从顶楼天台向下望,一切都显得很渺小,他紧攥的手泛白,眼底迸发出殊死一决的恨意。 …… 门铃声跟脚步声接踵而来。 小一周没有见面,纪闻舟仍然没太大改变,西装外套上套着大衣,衣冠楚楚,一丝不苟又完美无缺,只是昼夜颠倒的赶飞机,眉眼略带几分厌气。 许睿笑脸相迎,跟他打招呼。 纪闻舟只一眼扫过,视线落点定在了苏枳身上。 她看起来过得不错,精神气都养足了几分,脸颊长了一点肉,柔软的吹弹可破。 “该回家了。” 他牵住她的手,理所当然的把人搂在臂弯里。 苏枳只僵了一下,就顺从的贴在了他怀里,被挟着走路脚步虚浮。 “老纪,我送送你们。”许睿挡住电梯门,懒洋洋挤过去。 苏枳想给他挪位置,忽然被用力攥住腰窝,纪闻舟缓而冷的对许睿说:“适可而止。” 电梯门应声而关。 密闭空间里呼吸可闻,纪闻舟低头是苏枳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他掀起她额头碎发,亲吻了下。 “怎么这么乖了。” 破云而出的太阳有些耀眼,苏枳跟着纪闻舟走出单元楼眼睛有些不适的躲光。 纪闻舟让她背光面对自己,掌心滑落一条银亮的项链坠着镂空的枳果,惟妙惟肖开了白花。 “国外带回来的纪念品,喜欢吗?” 苏枳在他手心里摸了摸,想接过来。 纪闻舟却非要给她戴上,苏枳不得不引颈就戮,满足他的占有欲。 冰凉的链子贴在肌肤上,苏枳怔怔想,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他到底把她当成谁?是橘还是枳。 她不敢看他,胡乱偏移目光。 发现空旷的单元门口,不知什么停了辆车。 高档小区人车分流,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多出一辆车来? 苏枳觉得自己真是着魔了,自顾不暇还有心情关心有钱人怎么停车。 在纪闻舟理好她胸口项链,略退半步的瞬间,苏枳看到那辆车牌号模糊的黑色车子,轮胎擦地,直撞而来。 它要撞纪闻舟! 脑海一白,苏枳全凭本能的扑了过去。 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力气,纪闻舟堪堪被她撞出半步,条件反射大力拉她。 苏枳却收不住的力,直撞上飞驰的车。 “阿枳!” 肩膀擦着车身,被巨力掀翻的瞬间,纪闻舟厉声疾喝。 他没回头看到时,已经嗅到了危险,靠着敏锐的第六感精准拽住她,顶着巨大惯性,硬把人拉回了怀里。 纪闻舟抱着苏枳滚翻数圈,右臂骨头连响数声。 黑车一击不中,倒退倾轧。 车速快到躲闪不及,纪闻舟翻身将苏枳死死压在身下,一腔没来得及发作的暴怒,跟压在心底的爱意,统统沦为了陪葬品。 生死关节,他只想保住她的命。 哪怕一命换一命! 飞退的车轮擦出一地橡胶味,在即将夺下两条性命只是,突然卡死般刹住了车。 赶下一趟电梯出来的许睿,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惊险一幕发生在眼前,“老纪!” 他失声大喊,拔腿上前搀扶纪闻舟。 在翻出已经昏迷不醒的苏枳时,许睿面无血色摔坐在了一旁。 等到他回过神打医警电话时,纪闻舟已经抱着苏枳奔出去了很远,背影森寒,快如凌风。 许睿咬牙追出去时,两人已经上了车,失控的宾利直直闯了红绿灯。 眼见已经追不上,许睿冷静下来整个人阴沉的不同以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快步乘电梯往小区天台上追查。 谁会知道纪闻舟一下飞机就会来这栋小区?谁会在即将的得手的时候突然放弃?除非这个人知道苏枳在这里,知道纪闻舟一定会来! 剥开浪荡风流的外壳,许睿眼神压抑着风暴,一拳砸翻了许岸燃,臂膀肌肉紧绷,狠狠把砸在了护栏上,让他半边身体凌空。 “你想死是不是!” “你想拖着全家跟着你死是不是! “狗娘养的王八犊子!你怎么敢的!” …… 手术室外,有人像上了发条的野兽,平静之下隐藏着汹涌风暴,一动不动站在守在门外。 年萍从没见过这样的纪闻舟。 谁来劝他先把胳膊伤给看了都没用,他一条心横死在手术室外,不见结果不肯罢休。 年萍心急如焚只好召集院里骨科医生在手术室门口,给他看诊,好在不是骨折只是脱臼。 正骨的过程中,纪闻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手术室绿灯亮起,他大步抢路。 “手术很成功。” 医生汗都来不及擦,连忙先说结果。 年萍跟着松了一口气,才要劝纪闻舟别挡路,只见人如坍塌的城墙一样,跌倒在躺椅上,意识昏迷。 “闻舟!” 年萍亲自上手急救,护士迅速抬来了担架。 纪闻舟只是急火攻心,短暂失去了意识,醒过来不到五分钟就想离开病房,不顾自己身体,要去守在苏枳身边。 年萍看不得他一副死人脸的模样,直接叫人把苏枳搬来这间,临时改成了双人病房。 苏枳被抬过来之后,除了换药上仪器,生活起居全是纪闻舟亲力亲为。 直到她睫毛轻颤,恍惚空茫的看了他一眼,又抵不住沉重的眼皮,重新闭上了眼。 纪闻舟从枕下摸出那条枳果项链,给她挂在了脖子上,压抑极致的眼神黑沉一片。 他转身而去。 仿佛将体内脏器强行剥离。 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 “你自由了苏枳。” 纪闻舟的话,苏枳并没有亲耳听到。 他离开在凌晨的两点钟,浓墨一样厚重的天上无星无月,只有淅沥的雨,打湿了棱角分明的侧脸,踩在脚下的枯叶,见证凌乱的脚步。 老赵匆匆而来,撑伞给他遮雨。 语气沉重:“纪总,监控录像已经恢复。车是套牌车,司机是刚出监狱的犯人,现在已经逃到了境外。犯人跟你们素昧平生,这更像是有人买凶。” 第42章 你自由了苏枳 许睿替人擦干净屁股,焦头烂额赶到医院时,苏枳已经清醒了过来。 到底是半个兄弟,许睿不得不保许岸燃。何况这事因他而起,要是让纪闻舟追查出来,不只是许岸燃遭殃,整个许家都必遭重创。 看着奄奄一息的苏枳,他心里存着愧疚,如果不是他一时不慎,把苏枳在自己家里的事透给了许岸燃,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枳刚醒来气若游丝,医生不让她说太多话,挂着吊瓶让她保存体力。 她看着许睿,第一句问的就是: “纪闻舟……” 许睿面露难色,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盼他好还是盼他坏,就先捡着好消息跟她说。 “你自由了苏枳,老纪亲口托我告诉你的。” 苏枳用了很久才把许睿的话消化完,她怔怔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睿觉得苏枳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激动,既没有喜极而泣也没有解脱释然。 或许是大病未愈,实在没力气。 许睿不自觉的摸了个苹果削,刮白胖了才想起来她现在只能吃流食,尴尬的自己吃了。 苏枳完全放空了自己,她好像一具容器,喜怒哀乐装进去太多,最后什么滋味都品不出来了。 他连分别都没有亲口跟她说。 要不是一身伤病还在隐隐作痛,她都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再抵死缠绵的爱,都是镜花水月。 许睿不知道哪来的功夫,见天守在病床前,大约是可怜她没家属陪护。 护士过来拔吊瓶的时候,瞥了眼她胸口,纳闷病人进手术室前,金属首饰都被摘了。 苏枳后知后觉摸了摸,攥到了一枚吊坠。 一潭死水的心,揪疼的仿佛要跳出胸膛。 她只趁着许睿打饭时,捂脸濡湿了双手,人前安然如常,一日三餐规律,到点就睡觉起床。 …… 小半年时间,白驹过隙。 出院后,许睿非要苏枳签约在自己手里的影视公司,金牌经纪人,成熟的运营团队,s+级资源,再加上一张足够出类拔萃的上镜脸。 强捧不火的魔咒并没有落到她的头上,一部爆款古装剧,转眼就把她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只是苏枳的火,是黑红的火。 从“迟到姐”“耍大牌”“资源咖”,到“同学爆料”“包养”“拜金”“逃课缺考”,负面舆论数不胜数。 元宵节过后,一场新雪簌簌飘落。 苏枳围了羊绒围巾,下巴尖尖藏在绒毛里,鼻头泛红打了个喷嚏,她感冒了很久没有好,行色匆匆进了医院,挂的却是精神科。 当红女星受不了网络暴力,患上抑郁症并不新奇,心理医生只是面露微笑,做出一副亲和权威让人信任的模样。 他只是糊弄了两句,让她自己讲述。 苏枳像只迷途羔羊,仿佛太久没有倾诉对象,对他毫无保留,倒豆子一样吐了个干净。 “所以苏小姐,那些爆料是真实的喽?” “别误会,你只有如实告诉我,才能对症下药。” “哦?所以包养是真的,苏小姐怎么傍上金主的呢?再具体一点告诉我……嗯,你应该也拿到了不少好处吧?听说你签约的影视公司老板许睿,对你很是照顾,他就是你的金主吗?” 苏枳缓缓摇了摇头,病态泛红的眼尾低垂,话语间隐匿了部分过程。她知道不该对心理医生隐瞒,但始终无法宣之于口。 “好,我会给你开点助眠药。” 结束了两小时的心理治疗,苏枳拿上药埋头往外走,只顾着藏起自己的脸,以免被认出来,没留神撞到了人。 许岸燃笑着按亮了车灯:“坐我车回去吧。” 小半年时间,已经让他完全蜕变另一番模样,衬衫领带,朱红西服衬衫,身上兼具青年人的温雅,跟成熟男人的颀硕。 苏枳探了周围没人,矮身钻进了副驾驶。 许岸燃打开暖风,无比自然的接过她摘下的羊绒围巾丢到了后座,“生什么病了自己跑医院?用不用替你叫个家庭医生。” 他这半年一鸣惊人,从默默无闻的私生子到能跟许睿分庭抗礼的小许总,仿佛只是一夕之间。 “普通感冒,就是出门通通风。” 苏枳攥紧了药袋。 好在许岸燃也并没有查看一番的打算。 “后备箱里刚到了螃蟹,你拿几只回家。” 许岸燃把车停地库,搬出不大不小的保温箱,一手刷了电梯。 苏枳搬到这个小区三天,许岸燃就买下了她的对门,算一算,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邻居了。 苏枳进电梯前习惯性左右环顾,斜对面那辆白车后面似乎有影子一闪而过,她没看确切,怕是自己精神状态不好眼花了。 许岸燃给她把螃蟹放冰箱,叮嘱她记得叫保姆做了,含笑要了杯水喝。 苏枳没请全天候保姆,家里只有两个定点过来的小时工,一个负责打扫卫生,一个负责做饭。 窗外雪花飘飞,室内暖意融融。 安静的好像不属于第三者。 许岸燃笑着吹了拂面的热气,水杯捧在掌心里看她,“难得有空,想出去看电影吗?” 苏枳现在出门都要担心被黑粉袭击,电影这种公共场合,她只能敬而远之,虽然到时候许岸燃肯定会包场,但她还是拒绝了。 “我有点困,想吃了药睡一会儿。” 她脸上病态不作假。 许岸燃进退有度颔首,叮嘱了她两句就离开了。 苏枳给自己倒了杯水,翻出药灌下,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抱着毛毯不知不觉就开始打盹。 对过顶楼上,一道闪光灯闪过。 苏枳突然醒了过来,跑到落地窗前查看对楼情况,白茫茫一片分明没人。 她觉得自己可能精神恍惚了,却又忧心忡忡的拉上了窗帘,回头看偌大的客厅空荡的离谱。 还记得上一次搬家,是她怀疑有私生饭潜进了家里,本该悬挂整齐的衣帽间,衣服掉了一地。 但是她叫物业过来,翻遍了监控也没查到所以然。最后他们一致归结于,她买的衣撑尺码太小,这才致使衣服掉了一地。 苏枳无法辩驳,选择了搬家。 第43章 陪聊0714 心理医生说她缺少社交,建议苏枳积极寻求沟通,可除了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网络,她没有一点别的的办法。 职业决定了她不能随意外出交友。 圈内人又对她避之不及,唯恐被泼到脏水。 苏枳曾经在试图交过网友,可那些陌生的头像id,透过文字已经显露出了不堪龌龊。 ——黑丝看一看,嘿嘿! ——不发照片搞纯爱?!浪费时间。 ——语音喽,给哥哥听听声音软不软。 通知栏弹出的信息,不堪入目。苏枳迅速清空了消息,碰过手机消息的手,几遍消毒清洗到指尖泛红。 她郁郁窝在沙发一角,像只应激的猫。半晌摸索出手机。心不在焉搜了付费陪聊,在破烂网页上留下微信。 大概是个废站,半晌没一点动静。 下午七点钟,保姆准点过来做晚餐。 苏枳食欲不振,只吃了粥就准备泡澡睡觉。她吞了半片助眠药,戴上眼罩拉紧了被子。 橙花沐浴珠的香气弥散在卧室里,她青蓝色真丝睡袍滑下了肩膀,雪色一抹触目香艳。 挂钟时针走到整点,客厅一道佝偻身影,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像进了宫殿的强盗一样,从卫生间游荡到衣帽间。 他拿走了她的贴身衣物塞到了怀里,硕鼠一样瞄准卧室,起初还畏首畏尾,意识到人吃了安眠药之后,大摇大摆举起了摄像机。 天色破晓,保姆做好了早餐喊起床。 苏枳睡眼朦胧走进衣帽间,踩到了一件蕾边内衣,她捡了起来,突然又从指间滑落。 内衣上不明液体黏糊腥咸。 苏枳急促喘息,跌退两步,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 …… 许睿赶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过来带走了证物。监控里看,这私生饭显然是惯犯,来之前警惕的全副遮掩,只有一双癫狂的眼露在外面。 苏枳自从看到这双眼之后,就不自觉咬着指甲,遍体生寒。 他在她房子里待了多久? 来过多少次? 带走过什么东西,又留下了什么东西?全都是未知。现在整个房子对她来说,都显得格外陌生可怖。 “警察查不到,哥替你查。” 许睿伸手替披上外套,安慰的拍了拍她脊背。 苏枳怔怔的说不出话,明显被吓到了。 许睿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出去住,她也没一点回应,“行。那我叫人过来大扫除,保证收拾的整洁如新。” 苏枳极缓的点头,埋脸等打扫的人都走了,才翻出药吞了一粒。 电梯里,许睿跟许岸燃擦肩而过。 许岸燃淡笑着招呼了一声“哥”,许睿冷脸视若无睹按了关门,坐进车里才骂了声“晦气”。 他翻了翻通讯录,想着这事多少打声招呼。 “喂?” …… 老赵把地上半死不活男人丢给保镖,请示的看了眼车里。 “送海上处理干净点。” 纪闻舟翻开摄像机,指尖掠过透着夜色的照片,仿佛轻抚了她裸露的肌肤。 手机在一旁震动,是许睿来电。 他接起来说了两句,淡淡挂断。 “纪总,这您留着不?” 老赵拎着男人怀里掉出来的黑塑料袋,尴尬看了眼,没敢自作主张。 纪闻舟接来翻看,食指勾了勾裸粉色细带,是她材质柔软的内衣。 …… “有不对劲随时敲门。” 许岸燃临别前逡巡室内,确认不可能有能藏人的地方。 苏枳送走他,想到警察叮嘱她注意查看家里有没有贵重物品丢失。 她突然想到什么,焦灼的跑到卧室翻箱倒柜,在最下层抽屉里,翻出了单独存放的首饰盒。 银亮项链安静躺在绒布上。 她对镜挂在了脖子里,把吊坠藏在了衣服下。 手机“叮咚”了一声,来自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陪聊。 苏枳有点紧张的点了同意,翻看了对方的资料,头像是灰白色海平面,昵称是0714,大约是工号? 对方安静的躺在聊天列表里,一片死寂。 苏枳有点忐忑,主动发了句【你好,请问怎么收费?】 消息发过去宛如石沉大海一般,盯了几分钟没回音,苏枳心里说不清的什么感受,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整蛊了。 感冒一直断断续续,她躲在被窝里捂汗,对着墙上投影打哈欠。 睡意朦胧之中,手机“叮咚”响起了提示音。 【你看着给。】 苏枳迷糊看了眼,给他发了两百红包。 问:【你是全职陪聊吗?为什么这久才回我消息?】 0714:【生意太好,看不过来。】 苏枳愣了愣想他是不是暗示给的太少了。 她犹豫发了个2000的转账过去,【能不能优先服务我?】 对方没收她的转账。 【我想找个全天候的陪聊,你可以接我的单吗?或者能不能把你同事推荐给我……拜托!】 隔了两分钟,苏枳快盯不住了,对方接收了她的转账,她有点开心的笑了笑。 0714:【下班了吗?宝贝。】 苏枳有点窘迫红了耳后根,她想告诉他不用这么称呼,只是又怕自己显得太过不合群。 删删改改,她回道【我现在没有工作,已经上床准备睡觉啦。】 0714:【好乖,有没有吃晚饭?】 【吃了药太困了,生病没有胃口。】 苏枳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消息,枕在胳膊上很快就睡着了,手机伴随着提示音滑落。 【晚安,宝贝。】 消息发送过来并没有被看到,但主人已经伴随着声音,进去酣睡的梦乡。 苏枳本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自己会一整天担惊受怕很难入睡,没想到一切竟然如此顺利。 客厅新装的360°摄像头动了动,红光像闪烁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 苏枳夜里醒来去厕所,迷迷糊糊的趿着粉白拖鞋去客厅找水喝,发现小奶锅还在灶上放着。 大约是保姆走的匆忙忘记收起来了,她伸手去摸冰箱门,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冰箱门怎么都打不开,苏枳怔愣低头看到一只手大力按在冰箱门上,她仓皇无措的后退,却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他大手游弋在她柔软肚腹,她连呼救都不敢。 他是谁?是昨晚的私生饭? 他不知道她已经报警了吗?他怎么敢这么快卷土重来的?他要把她怎么样? 第44章 羊入虎口 苏枳像只待宰的绵羊,被人挟在怀里不敢乱动,他把温热的牛奶杯送到她唇边,要她喝下。 她别无选择的吞咽。 险些落泪,不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却奖赏般抚摸她的发顶,抱着她熟门熟路的回到卧室,给她戴好了眼罩。 “不许摘掉。” 他在她气息喷洒在她莹白耳廓。 苏枳受刑一样惨吟了一声,把自己团在被子里,受惊般捂住了耳朵。 可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大手拂开她胸前垂发,青灰色睡袍微松,包裹着香软的躯体。 他略显粗粝手指摩擦过大片肌肤时,作势要摘她项链,苏枳颤抖着紧攥住吊坠,死死不肯松开。 “求求你,别抢……” 她哭的梨花带雨,鼻头泛红。 他抿了抿她眼泪,低沉喘息吻在了她的胸颈。 夜色旖旎在他跟她,强行交扣的十指间。 …… 东方泛白时,苏枳从噩梦中睁眼。 她摘掉眼罩浑浑噩噩的坐在床上,发现项链好端端的在胸前挂着。 昨晚真假难辨。 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在犯病做梦。 还是真的有私生饭闯进了家里,对她实施了猥亵。 牛奶杯纤尘不染的挂在架子上,奶锅也老老实实躺在应在的位置上,一切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苏枳魂不守舍去查家里监控。 没有,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 她几乎崩溃的痛哭,双眼肿红如核桃,跪坐在地毯上良久,才瘫软着走到卫生间清洗。 “苏小姐,早餐做摊饼、煲山药汤可以吗?” 做饭保姆准点过来,轻快的戴上了围裙,听到卫生间有水声,扬声征求她的意见。 苏枳忍住哽咽的喉咙,不敢让人察觉异常。 走出来捧着水杯,哑声说了“好”。 或许上次拿的药对她已经失效了,苏枳魂不守舍,考虑要不要再去看心理医生。 但每次把自己的溃烂的伤口坦白在人前,赤裸又无助的感觉,让她本能的有些抵触。 她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有些话有些事,即便把自己逼到精神紊乱,也不敢对别人推心置腹。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醒了吗?宝贝。】 苏枳如见救命稻草,攥着手机吸鼻子。 【醒了,我好像病情又严重了。】 【什么病?】 【抑郁?神经衰弱?妄想症?我不知道……】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苏枳有些恐慌,害怕被对方抛弃,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能不能不要退单,我可以多付你一些钱,你不要删我好不好。】 她快速输入支付密码,由于输入金额过大,显示需要对方真实姓名。 她又退出,连续转了几个千元过去。 分明才过去一分钟,可对方不点击收款,苏枳只觉得度秒如年,她用力扯了下头发。 苏枳即将崩溃之际,微信响了一声。 【别怕宝贝,去吃早餐。】 苏枳找到主心骨似的,跑去餐厅风卷残云吃了半碗,对着碗盘拍了张照片发送。 她焦虑托腮,巴巴等着对方音讯。 0714【好乖,好听话。】 苏枳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只剩下他的话,不知不觉间忘了一早的不愉快,心口满满的全被他的文字覆盖。 元宵节过去,过年的气息悄然散去。城市里恢复了车水马龙,全国复工复业,社会齿轮井然有序在转动。 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也把苏枳推到了流量顶峰。停工两个月,许睿叫经纪人给她送来了几个剧本,让她挑挑有没有想演。 即便网上各种黑料满天飞,所有人都在对她的私生活指指点点,苏枳也只想安安静静演戏,至少兢兢业业完成工作。 经纪人推荐的几个本子摆在面前。 苏枳抱着剧本研读用心做笔记,有时候会上网搜搜资料。期间每做一件事或者隔一段时间,都会翻出微信找0714打卡记录。 下楼逛便利店,也会给他拍购物照片。 他有时候很快回复,有时候隔很久才回她聊天。 苏枳却一点不敢抱怨,生怕他辞职跑路。 有时候忍不住想,他会不会瞒着她,背地里接好几个老板的单子,不回复的期间,都陪别人聊天。 她心不在焉歪在沙发上,纳闷自己原来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吗?想想,这对他来讲不过是份工作,她也不应该要求太苛刻了。 一天的光阴在满满的打卡聊天里,显得如此短暂,苏枳翻看手机,觉得自己今天过得很充实。 充实到,她都没察觉到窗外已经暗青,日夜交接,时针走到了晚餐点。 苏枳突如其来的惴惴不安。 晚餐后,她站在门前反而拧动门锁,确定没有损坏后,又重新修改了密码输入指纹。 今晚会安全吗? 从杂物间搬来家用梯子,确认监控摄像头指示灯处于工作状态,电脑监控画面实时清晰。 苏枳小跑过去关了客厅灯,抱着手机埋在了被子里,脸颊被屏幕照的莹白。 【我要睡觉了,晚安。】 她给对方发去消息,用力搓了下眼睛。 无声的黑暗里,她呼吸从粗重到绵长,卧室蔚蓝色夜灯开着,她也没有戴眼罩睡觉。 如果有人闯进来,一定会被她睁眼看到。 无论是真实发生还是在做梦,她想至少也要看清他的脸,否则报案都没有勇气去。 0714【晚安。】 手机闪烁了屏幕,苏枳却早已睡着。 玄关处,漆黑门把手畅通无阻被人拧开。 他在她的客厅捡到她掉在地毯上的钢笔,又在厨房关紧滴答落水的水龙头,掌心压下电闸的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卧室一张柔软大床,她蜷缩着占不到三分之一,睡梦里有些紧绷,攥着被子不肯撒手。 他摸了摸她手背,低头吻了吻她眼角。 一手探进被子里,掰住她凹凸有致的腰窝。 睫毛颤动的瞬间,苏枳立刻从被子里伸手砸向为所欲为的歹徒,她紧攥着的是五金箱里的扳手。 他明明还亲在她脸上,却像背后长眼似的,精准无误捏住了她手腕。 扳手掉在地板上,被他踢进了床下。 苏枳仓促翻出被子要逃,却被巨力压倒在枕头上,他用丝巾束缚了她手腕。 第45章 酒宴重逢 男人从背后圈住她,苏枳不寒而栗的被他搂在怀里,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好在他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只是贪婪的汲取她身上温度而已,像野兽回归到温暖的巢穴,一动不动的伏在她的身上。 可无论他现在表现的多无害,他都是拥有尖牙利爪的炸弹,她是他捕获而来的猎物,随时会被撕咬零碎。 “你想要什么?” 苏枳想竭力保持情绪稳定,可仍然止不住的哽咽,“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保证事后不会报警。求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不为所动,甚至过分的啄吻了她的脸颊。 “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要你。” 沙哑声音里夹着几分压抑。 苏枳有些绝望,声声如诉:“你是我的粉丝吗?你不要误入歧途,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我可以给你签名合照,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空气里安静了片刻,他也不辩驳她的判断,伸手捞起被她踹地上的被子,盖住她裸露的娇躯,自己也要挤进来跟她睡一个枕头。 苏枳浑身哆嗦。 红着眼哀求:“其实我人品很差,我拜金势力,那些新闻报道都是真的,求你!求你别喜欢我了,你、你去粉别人吧!” 他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劝,嫌她话多吵闹,掰过来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细密的咬噬,急雨般碾压,把人弄到吃痛瑟缩,又轻柔的舔舐安抚。 苏枳头昏脑涨像醉了酒,被随便人欺凌的屈辱感跟羞耻感,同时涌向心脏。 “不许让别的男人亲近。感冒吃不了吃寒凉食物,冰箱里的螃蟹记得扔了。” 他蹭了蹭她嘴唇,冷冰冰的警告。 …… 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 如果不是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痕迹,苏枳只想自欺欺人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镜子里她面容惨白,两颊泛着异样的嫣红,唇珠被人咬破流血,被摧残的凌乱不堪。 她跑去厨房查看冰箱,许岸燃送来的螃蟹已经不见了,他确实存在过,也确实威胁了她。 苏枳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难道从元宵节就一直藏在她家里?不可能,明明两天前许睿叫人过来大扫除时,确认了家里不可能藏人。 他怎么知道她家里密码?他怎么知道冰箱里的螃蟹是别人送的?他怎么知道的…… 苏枳冥思苦想,一瞥间看到了客厅监控摄像。 如果他是个网络高手,是不是有可能入侵她家里的摄像头,甚至破译她门上的密码锁…… 苏枳念头一闪,几乎立刻动了换掉监控跟门锁的打算,可她咬着唇,又迟疑了。 如果让他知道她做了这些。 他会不会被彻底激怒。 她抱头蹲在地毯上,对着落地窗想到了元宵节那天,对过顶楼上一闪而过的闪光灯。 他会不会拍了她的照片? 苏枳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冷汗涔涔布满了额头,她不敢报警,甚至对心理医生都难以启齿。 手机铃声拯救了家里的寂静。 苏枳接到许睿电话,险些哭出来。 “你在哪里?” …… 酒店宴会厅,门童见到明星并不稀奇,这种商业聚会上总要有花瓶点缀。 只是苏枳风头正盛又绯闻缠身,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她低头拿出许睿给的请帖。 侍应生点头将她引领进去。 许睿特地在红毯附近等她,随手塞给苏枳杯红酒,好笑说:“上次问你不是说不想来吗?” 苏枳跟在他身边,心里备受煎熬。 “你是不是还要应酬?” “有事找我?”许睿打量她表情。 苏枳掐了下手心,艰难的“嗯”了一声。 许睿点了点头,单手推在她背上,这儿人来人往不好说话,他举步带她往清净点的地方去。 “坐下来说。” 苏枳看着许睿,斟酌措辞要怎么开口。 一个陌生男人路过“哎”了一声,上前拉住许睿的手握了握,“许老板逃酒不喝,躲这儿私会女明星呢?这下让我逮住了吧!” 许睿假笑着应付了两句。 苏枳魂不守舍跟在他身边,安静等着他们先寒暄完。 “纪总,不好意思!” “遇到了许老板,说两句话耽搁了时间。” 简短的两句话,再耳中炸开了烟花。 苏枳血液逆流,瘫软的险些站不稳。 许睿不动声色从身后扶了她一把,懒洋洋说:“老纪,你真不够意思。带莹莹出来玩儿怎么不告诉我。” 柳莹腻在纪闻舟身边,一眼扫过许睿带着苏枳,甜声说:“许哥身边女人天天换。我跟我哥过来,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吧。” 许睿僵硬的笑了笑说:“怎么会。” 纪闻舟来的低调,提前没透露风声,否则这会儿早被巴结的水泄不通了。 他宽大西服下是枪银色绒面粼光的衬衫,冷眉星目,淡色唇峰紧抿,仿佛没看到许睿身边还跟着个拖油瓶。 苏枳却完全不敢抬头动作。 她心脏砰砰直跳,什么话都忘了,只想逃跑。 “老纪,”许睿及时雨一样出声,扯出一抹笑容跟纪闻舟碰了碰酒杯,“上次说成立基金会的事,还有些细节没敲定,要不咱俩去雅间再聊聊。” 纪闻舟倾身放高脚杯,擦过苏枳的肩膀。 被他触碰到的瞬间,苏枳像个受惊动物。 他却浑然不知似的,压落住许睿扶在她后腰的胳膊,语气凉凉说:“可以。” 许睿跟他挽着胳膊假笑。 回眸赶紧给苏枳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柳莹却突然拉住纪闻舟手,撒娇说:“哥,都说了今天陪我过来玩的,你不许走。” 许睿悻悻瞥柳莹一眼,把苏枳塞到她手里,“不行你俩玩去。大人谈事,别来捣乱。” 柳莹一把甩开苏枳,嫌恶的说:“谁要她陪,自己声名狼藉,还想连累我。” 苏枳冷不防被她一推,直跌向沙发靠背。 许睿隔着柳莹碰不到她。 只有纪闻舟离的最近。 许睿也没赶着伸出援手,想着纪闻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没想到苏枳真撞在了沙发棱角上。 她后腰立时淤青,白着脸扶住沙发很久。 “想跟着就一起去。” 纪闻舟从始至终没有看苏枳一眼,丢下一句话,视而不见的带着许睿走向一旁通道。 “好的,哥。” 柳莹莞尔一笑,回眸轻蔑看了苏枳。 第46章 你想见我吗 苏枳独自离开了宴会厅,不知道为什么,比来的时候心情更加沉郁,她小口喘了一下。 许睿的司机走过来,问她:“要不要紧。” 苏枳苍白摇了摇头,自己坐了进去。 窗外景色飞快倒退,司机把她送到了家里楼下,看她脸色不太好,又贴心询问需不需要叫医生。 “不用。” 苏枳出电梯,拧开家门。 蹲在地上缓了许久,才踉跄窝在了沙发里。 腰上的钝痛并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可她还是红了眼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屈,胡乱翻出红花油随便往上涂了一下,连镜子都没看。 包里震动了一下。 0714【醒了吗?】 苏枳对着微信聊天框看了很久,窒闷的心口,吹进了一缕清风,【醒了的。对不起,忘记跟你报备了。】 【为什么?】 苏枳一时间很难回答他的疑惑,只推说:【昨晚没睡好,今天心情有点难过。】 【吃药了吗?宝贝。】 苏枳看了眼红花油,【吃了不太管用,我等下去看医生,可能会看不到你的消息。】 身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精神折磨。 没有胃口的吃了午饭,苏枳乔装改扮去了心理咨询室,这次的状态比上次糟糕很多。 她端正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脑海里空荡一片。 心理医生问了她很多事,可苏枳回答的都很勉强,有些问题她甚至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苏小姐,看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你身为病人如果撒谎的话,很容易误导我的判断……” “我没有说谎。” 苏枳咬唇摇头,她只是没有告诉他全部,但说出口的话,全部都是真实的。 “好吧。我再给你开点药,加大点剂量。” 心理医生几笔划在了病单上。 苏枳拿了药回家就服用了一剂,嘈杂的脑海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目光呆呆的,仿佛停止了思考。 晕晕沉沉躺在床上,编辑了条消息告诉保姆,不用过来做晚饭了。 这次的药物很管用,苏枳沾了枕头,就一夜无梦的睡到了第二天。 拥着被子醒来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这一晚,那个胆大妄为的私生饭到底有没有来过。 “苏小姐今天外出的话记得带伞,外边的天阴的可怕,天气预报也说有雨。” 保姆过来做早餐,热心的关怀提醒。 苏枳喝了杯热奶,叉了刚出炉的枫糖可颂,瞥了一眼窗外。果然阴云密布,光线昏黄。 保姆带着伞离开。 苏枳给陪聊发了消息,咬着钢笔头,接着研究剧本,逼着昏沉的大脑恢复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一旁震动了下。 苏枳看了一眼,走过去打开了门。 许岸燃温和轻笑,扶着门递过来一个礼盒,“生意伙伴给的。我也没人能送,你当帮我忙了。” 苏枳低头打开包装,是一只玉色沁蓝的镯子,女款的尺寸,她犹豫着试戴了一下,竟然不大不小刚刚好。 “谢谢。” 他理由给的太完美,苏枳只能干巴巴道谢,想拒绝都没有借口。 玉镯子日常带怕有磕碰,她想取下来,没想到一时卡在腕骨上。 许岸燃按住她,“我来。” 陌生的体温触碰在手背上,苏枳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许岸燃瞧见她耳后,有点红热。 他轻巧摘下了镯子,替她塞回盒子里。 “上次碰到你家保姆,她说你状态不太好,食欲不振。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叫个家庭医生。” 许岸燃视线越过她,看了眼室内。 苏枳本来是要让他进去喝杯水的。但手心攥紧礼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那个人在她耳边说的话。 “没什么事,吃了药好多了。” 她低低应声,对他点了点头。 “好,”许岸燃笑着退后半步,绅士的帮她关上了门,“注意身体,有事喊我。” 苏枳带着礼盒回到客厅,窗外狂风大作,树枝被压的东倒西歪,虽然还没有落雨,但已经能看出预兆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手上掂了个烫手山芋,看了眼客厅高悬的摄像头,心里有些忐忑。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苏枳又抱着礼盒跑去不怎么打开的杂物间,把手镯藏在了最角落的鞋盒下面。 做完这些,她有点气喘吁吁,返回客厅握住了钢笔。 微信突然“叮咚”了一声,苏枳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拿起来看了眼。 0714【在做什么?宝贝。】 苏枳随手抓了个抱枕塞进怀里,拍了下钢笔跟纸,【查资料、记笔记。】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 苏枳心里有点没底。 0714【天气变差了,晚上注意保暖。】 苏枳怔了一会儿,看了眼窗外,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翻开对方资料地址。 他也在华城吗? 她心里浮起几分异样,看着窗外飞沙走石,一时间竟然不觉得窒闷,反而有几分轻快。 他跟她在同一座城市,那么她去过的地方,拍过的照片,是不是也会有他熟悉的地址。 或许他也跟她在陌生街道,人潮人海中擦肩而过过。 有一种奇妙的心情,难以言喻。 苏枳有些不太理解的摸了摸心口,琥珀色眸子带着几分困惑,难道这就是大学时期,喜欢网恋的同龄人的心情吗? 她不知不觉发了一会儿呆。 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苏枳想自己多半也不敢上前去认。毕竟她现在是个全网唾弃的女艺人,只会给别人带去困扰跟麻烦。 【我们会不会见过面?】 苏枳不自觉发了这句话,又飞快选择了撤回。 怕他万一提出要见一面,到时候真就是见光死了。他现在是她唯一的慰藉,万一恰好是自己的黑粉,或者单纯不想招惹她这个麻烦。 她胡思乱想,本以为撤回的够快对方不会看得到这条消息,毕竟他经常隔个分钟才回自己。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这么及时。 手机响的时候,苏枳有点追悔后怕。 0714【你需要我出现的时候,会见到我。】 苏枳讷讷把手机盖上,不知道这是陪聊的基本素养,还是他的真心话。 她还没缓过来,他又追发了一条。 【你想见我吗?】 第47章 心理医生爆料 天气预报准点有雨,水珠挂在窗户上,天地雾蒙蒙模糊了视线。苏枳放下手机,接了杯热水捧在怀里,当做没看到那条消息。 【我吃药睡觉了。】 她简短编辑发送,拱进了被窝里。 夜里十一点,被打雷声惊醒。 餐厅保温箱里还放着保姆做好的晚餐,苏枳把微波炉叮了一下,随便吃了一些,看着窗外呆了呆。 风雨大作,他应该不会再冒雨上门。 今晚对她来说竟然是平安夜,苏枳草草把碗筷丢进洗碗机,拿上手机,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晨七点半,失手摔碎了一个玻璃杯。 手机社交软件不停推送新消息。 【知情人士爆料,当红女星口述上位史,对金主包养一事供认不讳,重磅实锤!】 【这次卖给狗仔大瓜的网友,听说是她的心理医生,录音在手,证据确凿……】 【这还有人全网删评论硬捧她吗?到底后台有多硬啊?有这么厉害的金主,还当什么女明星啊?老实在家当阔太不香吗?】 【想多了,大佬就是玩玩而已。谁会把破鞋娶回家供着?不能挣钱当然要换人捧喽!这姐要被资本抛弃了!支持封杀!】 【录音都有,照片视频有没有啊?求资源!】 【私我,有偿!】 【我早看过了!不愧是女明星,真顶!还得是有钱人玩的花啊,爽歪歪……】 玻璃渣划破了脚底,苏枳头疼欲裂,她浑身痉挛的跪在地毯上,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对心理医生都说过什么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他不是医生吗? 他不是治病救人的吗? 昨天他还安慰她,会好起来,人生本来就是光明坦途,无论走的是岔路还是大道,太阳都会公平升起,指引每一个误入歧途的普通人。 难道我真的罪不可恕十恶不赦? 难道我天生赤裸放荡任人羞辱? 我这么努力的想要变好,可是这个世界不会好起来了! 从高楼落地窗向外看,每一个撑伞匆匆走过的路人,都像是网络上攀岩爬行的恶灵。等到她油尽灯枯的那天,它们就会扑上来蚕食她的尸体,寻找下一个狩猎目标…… 是开到荼靡的玫瑰,也是被扼杀在花苞里的蝴蝶,鲜艳是原罪诱惑也是。 苏枳一动不能动的趴在沙发上,胡乱翻出药瓶,手心里是足以致死的剂量,她一口气全塞进了嘴里,杯子碎了,没有水。 干咽的苦涩,溢满了整个口腔跟喉咙。 她呜呜咽咽的哭泣,被虐杀的小猫小狗一样,脏兮兮、遍体鳞伤的窝在水里,冷的抱紧自己。 …… 冰凉雨丝被风裹进高档大衣里,地板上留下鲜明的水渍,凌碎而压抑的步伐,碾碎了一脚玻璃渣。 “吐出来!” 咽喉被手指强行深入,蜷缩的人昏迷中奋力挣扎,却因为过于虚弱,软绵绵的任人摆弄。 苏枳趴在垃圾桶旁,被逼出了生理反应,却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气息奄奄。 手机屏幕亮起,拨通了许睿号码。 “喂?苏枳?” “怎么不说话?你别急网上都是谣言,相信我,给我点时间,马上找人全删了。你在哪?在家吗?” 许睿语气急切,却久久得不到对方回音,直接从公司赶到了小区楼下。 他三两下上楼,发现门没关死。 客厅地上湿漉漉的碎了个水杯,苏枳躺在地上,雪白的手边是空荡的药瓶。 狠狠骂了一句脏话,许睿上前把人抱去,打电话约医院,直接送进去洗胃。 大雨天气交通事故频发,市中心医院爆满,医护人员紧缺,“先生,你先别着急。” “不是你里家人住院,你他妈当然能说风凉话!有没有管事的人?打给你们院长,就说我叫许睿!” 冰冷的灯光,照的人人都脸色惨白。 护士还没打过去,就接到了上头电话,连忙叫人过来抬人。 许睿焦急的在走廊踱步,一边暴躁的刷新网上舆论,不断给有关平台打电话。 绿色安全通道里,一星银亮的袖扣反光。 纪闻舟大步流星走出医院,黑伞下是紧绷的下颌线,救护车从他身边路过,照的他宽肩窄腰,面目冷峻肃杀。 “纪总,有人比我们先一步,那医生不见了。” 老赵匆匆走过马路,上前汇报情况。 纪闻舟关上车门,面无表情说:“查,户口本上有的,一个都不放过。” …… 地下室,被胶带缠满的男人跪在地上,白大衣滚了一身淤泥。是他在下班路上,意图反抗,被人按在建筑工地里挣扎出来的。 他嘴里一口血沫,牙被敲掉了三颗。 超越极限的疼痛中,心理医生痛哭流涕,“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我也是被逼的,我需要钱!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该泄露病人隐私,我去自首!” 一只皮鞋踩在他手指上,碾过图钉。 青年温和笑笑,“还有呢?” “还有……啊!还有……” “吊销我的医生执业证,”心理医生额头大力磕在了地上,疼到双目呆滞,“我再也不敢了,给我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许岸燃笑意陡然冰冷,“那都是你应得的下场。我想知道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谁买通你这么做的,我要听真话。” 心理医生哆哆嗦嗦看着他,剧烈摇头,“不行,我不能说!他们有权有势,我得罪不起!” “那你就是想得罪我喽?” “我……我、我!你能不能保证我家里人安全?”心理医生吐出大口血痰。 许岸燃轻描淡写点头,“当然。” “我实话告诉你也没用。纪家的人要搞她,谁敢不配合?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风扇“吱吱”转动,许岸燃缓缓丢掉了手里的铁钳,摘了手套丢进火盆里。 里面的男人会有人处理干净。 他没打伞走出工地,脸色逐渐阴鸷。 一脚油门踩下去,轮胎在大雨中擦出硕大的水花,纪闻舟,这个名字就是个的魔咒。 蓝牙耳机打通了许睿电话,他一秒钟压抑了心情,镇定自若问:“哥,阿枳醒了吗?” 第48章 突然告白 许睿才说了两句,被病床上的苏枳紧紧抓住手腕,匆匆挂了电话,“有没有哪里难受?我帮你叫护士。” 苏枳反应迟钝的看向他。 许睿忧心忡忡,不解说:“怎么了?” 苏枳缓缓摇了摇头,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记得有人闯进家里救了她。 “你怎么打开我家门的?” 她声音带着虚弱。 “是你门没关好。”许睿安抚的帮她盖好被子,紧攥住她的手,难得正色说:“这次的事,不要再有下次了。你别忘了当初多不容易才获得的自由。” 苏枳心不在焉的点头。 她确认自己家门是关好的,所以真的有人先许睿一步赶到,并且试图救她吗? 脑海里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难道是那个私生饭?他能看到她家里的监控,所以知道她了轻生寻死? …… 因为洗胃及时,几个小时观察没大问题,医院建议苏枳先回家躺着。毕竟雨势一直没停,病床紧张,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许睿对这话嗤之以鼻。 “我想回家,医院人太多了。” 苏枳却拦住了他,小声请求。 网上相关讨论已经被屏蔽的大半,经过剪辑的几段录音也都已经下架,只是这种事,越是捂嘴越是容易引起大众的逆反情绪。 医院人来人往,要不是许睿看得严密,不知道又有多少照片流露到网上,又要被顶上热搜。 “有事喊我,我在你家客卧凑合一晚。” 许睿把苏枳送回家之后不放心。 苏枳没有异议,门铃声急促响了几下。 许睿推门瞟了眼许岸燃,一贯的讥诮看不上:“住在对面都帮不上忙。这会儿大半夜敲门,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麻烦哥帮忙了。” 许岸燃越过他大步走向卧室,看到苏枳伸手够水,一手扶起她递了过去。 卧室突然被异性闯入,苏枳有片刻的不自然,咽了口水低声道谢。 许岸燃却一手搂住她,目光恳切而灼热:“我以为努力做好生意,就能保护你。至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看你被别人欺负,自己还只能无能为力的忍受。” 苏枳一时间有些慌张,小心的抓住他的手,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跟我在一起,当我女朋友。” 许岸燃抚摸她消瘦指腕,眼底泛红,“不要觉得负担,哪怕你拒绝我也没关系,阿枳。告诉你这些,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世上永远有人坚定不移的爱你。” “有人比谣言更先认识你,所以不要自寻短见,更不需要在乎网上的闲言碎语。” 他怦然而动的心跳,触手可及。 苏枳却像被堵住了咽喉,许久才艰难吐出了一句:“谢谢你。” “有我看着,你别杵在这里碍事。” 许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抬手把许岸燃扯了出去,顺道关上了卧室门。 “你不是订了航班飞国外,爹把这单生意交给你,是为了利益最大化,不是叫你跑来胡闹的。” 许睿扫了眼许岸燃,掸平他袖子上的褶皱,抬抬下巴示意他出去带上门。 许岸燃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点头说:“我知道,恶劣天气飞机晚点,已经叫人改签了行程。” “走了哥,网上的事麻烦你多多照顾。” 他依旧客客气气的对许睿微笑,转身离开。 许睿总觉得这小子心术不正,这些年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他也一向看不上他,家里生意两人泾渭分明,算不上有大的冲突。 …… 苏枳还没从许岸燃突如其来的告白中走出来,刚充上电的手机,又急切的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了眼。 一条消息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0714【你想见我吗?】 前两次他提起这事,都被她给岔开了。 苏枳没想到,今天他会突如其来的又向她发来这话。 犹豫了一下,她想装作没有看见。 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她就是网上人人谩骂的女明星,他会从此消失吧。 苏枳说不清为什么不想他消失,她只是本能的不愿意面对,捧着手机久久不敢回复。 许睿过来给她倒水,睨了眼警惕说:“最近少上网,别听风就是雨,自己胡思乱想。” “不是,就是回条消息。” 苏枳支吾着把手机藏进了被窝里,捧着水赶他说:“你快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女人心海底针,许睿哼笑了一声,摆摆手关灯走了。 苏枳看了眼亮着的屏幕,想了想还是装没看到,捂着被子闭上了眼。 …… 大雨淋漓的城市中心。 纪闻舟单手搭在书桌上,瞥了眼迟迟没有回音的手机,目光落在电脑视频画面上。鼠标划过许岸燃的脸,监控详细记录了他出现在她家中的全程。 老赵敲了敲书房的门。 “纪总,他家里人下落不明。只查到了那个心理医生每天下班都会路过一处工地,那块是许家负责开发的,现在还没有完工。” 纪闻舟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情绪,他只是看了眼机场的方向。 许岸燃这单生意命途多舛,飞机延误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起飞,对方派来的代表,又是个挑剔难缠的人物。 他被搞得焦头烂额,郁气堆积。 与此同时,华城的大雨只歇了两个小时又落了下来,天上黑云滚滚,完全看不出来是中午十二点的模样。 许睿手机响个不停,早上陪苏枳吃完早餐,确定人已经安然无恙,趁着雨停回了公司做事。 大雨倾盆而来,完全模糊了窗户视线。 下午客厅灯光闪烁,暗了一瞬间又重新亮起,苏枳撑着查看了电闸,确定没有问题。 雨天电路总是不稳定,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看了眼物业发来的消息,说是晚上有可能会停电。 无所事事一整天,苏枳打开微信时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回复0714,也没有跟他发去任何消息。 心里无端的生出了愧疚。 她连忙拍了个照片,心虚的编了个谎话,【下大雨家里停电了,手机刚开机。你有没有等着急?】 对方秒回了消息。 【别说谎宝贝,我在看着你。】 第49章 无处可藏 有种毛骨悚然的窒息感,不上不下卡在嗓子里。 这让苏枳感觉非常糟糕,她颤抖着看了眼房间,甚至没有勇气多看一眼手机。 厨房窗户没锁好被飓风吹开了,她跑过去查看,合页处不知道卡了什么东西,怎么用力都关不上。 风把流理台的碗筷吹了一地,大片雨水灌进来,从头到脚打湿了她的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居民区突然断电。 万家灯火黑成一片,回头看漆寂的家里仿佛潜藏着鬼影。苏枳背靠着窗户,身体不断下滑,她压抑的惨叫了一声,顺着墙壁摩挲到玄关门。 身体反应告诉她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 但电梯停运,走廊没一丝动静,三十几层跑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在安全通道里碰到什么。 苏枳犹豫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夺命一样穷追不舍。 苏枳扔掉了手机,逼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敢回卧室,蜷缩着钻进了厨房储物柜里。 他是在开玩笑吧?还是真跟闯进自己家里的私生饭有关系? 他为什么要精心设计圈套?为什么线上线下同时骚扰逼迫自己? 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操控她的生活? 苏枳双捂着嘴不想发出声音,却止不住的啜泣。有种背弃感不由自主的钻进脑子里,明明她那么信任他。 她甚至小心翼翼的对待他每一条消息,把他当成唯一的救赎,他难道感受不到?他没有心吗? 暴风雨的天气,风声雨声淹没了所有。 就连走廊又或者家里的走路声,都显得不真切。 苏枳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停电后监控摄像也会停止工作,即便有人大胆的潜进家里,发现卧室没人就会离开。 她脊背抵在冷硬的柜板上,把自己想象成冻硬的鱼虾,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可是硬质皮革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因为……他把窗户关上了。 苏枳琉璃似的瞳孔陡然放大,因为他把倒灌风雨的窗户合上了,所以家里立时隔绝了外界的音讯。 苏枳濒死般哽咽了一声,偏头把脸埋在柜角最深处。 她听到了他就在流理台前,甚至随手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小骨碟,开水龙头洗了手,用来擦手的厨房纸被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他鞋面踢到了柜门下沿。 苏枳眼神收紧又涣散,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固执着装死。 黑色实木柜门,陡然打开撞在了拐角置物架上。 “出来。” 纪闻舟不紧不慢的靠在岩板上,悠悠开口。 苏枳浑身上下湿透了,像掉进水沟里一样,裙身紧贴着肉体,勾勒出别样的弧线。 她爬出柜子里后,呆呆坐在地上,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力。 纪闻舟一手把人拽进怀里,肢体接触的瞬间,她受惊的想挣扎,被单手扛起来他拍了一下,委屈的不敢动弹了。 苏枳浑浑噩噩的被人放在卧室,他拿浴巾上下替她擦了一遍,看她僵在床边。 吩咐说:“脱衣服。” 苏枳下意识就要反抗,在看到他手上睡衣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卧室里黑的厉害,他应该跟她一样什么都看不到的。 她仍然觉得有些屈辱,却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反抗对方的力气,不得不缓慢的解开后背拉链。黏在白皙皮肤上的一字肩稠纱剥落,大片暴露的雪腻在冷空气中颤抖。 他的目光仿佛无处不在,苏枳受不住这种煎熬,胡乱扯掉了遮羞布,想快点从他手里拿到睡衣。 可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整个纳入了陌生胸膛,她细弱叫了一声,无助的想扯开他的手。 纪闻舟逼近吻了她的唇,按住她扑腾的肩膀,浴巾从前心到后背,一点不遗落的擦抚了一遍。 蕾边白棉睡衣覆盖大片肌肤后,苏枳才找回一点点的呼吸跟温暖,唇上肿痛热辣辣的昭示着对方的存在感。 她想从他胸膛上脱身,却被按着坐在他大腿上,凌乱的长发被卷进了毛巾里,他不像是有耐心的人,却反复给她擦了十几遍。 这种冰冷又诡异的温情,让苏枳有种割裂的郁闷感受,她应该怕他这个心理变态的私生粉,却又很难不记起他曾经隔着网络带给自己的安心暖情。 她痛苦在他的双重身份之中,竟然忘记了自己坐在他腿上,一个不慎,直接跌撞在宽厚的肩膀上,条件反射的圈住了他脖颈。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受惊的要松开手,说话语无伦次。 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歹念。 直到浴巾跟毛巾一同掉在了地上,腰窝被人大力揉捏了起来,苏枳被他压在了床上,吃痛的叫了几声,完全阻挡不住他胡作非为的手。 “不想见我吗?” 纪闻舟捏住她的命门质问。 苏枳鼻头泛红,哀哀摇头。 他却不满意她,手下摩挲越来越危险。 “不是!不是!”苏枳害怕的想低头,却因为他压的太近,一下就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她慌极了,又不敢乱动又不敢撤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监控我?你还假扮陪聊骗我!你怎么能这么可恶……你、你就不能当个普通的粉丝吗?我求求你走吧。” 她已经语无伦次失控了,哭的狼狈可怜。 硕大的泪珠滴在了他的颈窝里,又滑进衬衫下的胸膛,湿漉漉的跳脱诱人。 纪闻舟粗暴抹了她的眼泪,冷冰冰说:“我要你是我的,我要他们都得不到的,我要你离不开我。” 苏枳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藏在黑暗下的脸,疯狂推搡:“不可能!你不能这么做,你想都别想……” “我既然敢来,当然敢做。” 纪闻舟一把扯住她睡衣后颈,轻而低的嗤笑。 苏枳感觉自己被灼烧到,浑身都将烙上桃花,绝望又难耐的喘息,湿润的眼眶,几次震惊放大。 纪闻舟揉软她后背骨梁,咬字逼问她:“有人跟你表白对吗?嗯?怎么总不肯安分老实?莫非网上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喜欢自甘堕落、卖身求荣?” 她大力攥住他衬衫,痛苦又自嘲的笑了。 “是啊,我就是。” 第50章 没有药吃 他嗤她“不知廉耻”,碾平她喉咙里的破碎呻吟,看她在悬崖边缘挣扎,一次一次的土石剥落,只能紧抱住他,当做避风港湾救命稻草。 “不许答应任何人的求爱!” 纪闻舟镇静声线里,有不可控的冷戾泄露。 苏枳完全成为了他欲望的牺牲品,失去理智的再三保证,求他高抬贵手。 纪闻舟却从头到尾理智的可怕,只想看她尖叫失控,哭泣求饶,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听话的枕在他怀里闭眼。 窗外的风雨大作,飘摇的却是她的灵魂。 苏枳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哪怕是依靠的是罪魁祸首的坚实胸腹,她也只会拼尽全力的汲取他给的温暖。 …… 醒来的时候,窗帘紧闭。 苏枳光脚踩在地上,看到外面仍然下着暴雨,电路依旧没有回复,天地漆黑一片。 她放下外层月影纱挪动了两步,浑身酸疼的厉害,想试着出去寻找不知道落哪的手机。 却在刚走出卧室,就被高大身形挡住了去路。 他竟然还敢留在家里! 苏枳几乎踉跄,却被纪闻舟一把按在怀里。外头惊雷闪电,他俊美无俦面目一闪而逝,懒得一直控制她,直接给人带上了眼罩。 被剥夺了视线,苏枳呜咽的砸了他一下,又不敢彻底把人激怒,可怜的吸鼻子,难过的要死了。 纪闻舟抱她坐在沙发上,汤匙喂她吞咽。 漆黑环境里,多少有点准头偏差,搞得她嫣红欲滴的唇角溢出几点红豆汁。 停电后大半家电不能正常使用,水管里热水都停了,好在火上用的燃气灶。 苏枳起初还有几分不情不愿,但饿了几顿饭,实在挨不住,还是乖乖的嚼了黑米红豆,喝下去大半碗。 客厅外又响了一声雷,感觉高层墙体都跟着震了震,苏枳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抓住了他的衣领。 纪闻舟捏着柔软手掌,从领口拽到腿上,地毯上光芒一亮,是苏枳丢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下挣扎起来,要爬地上去摸。 “还没学乖?”纪闻舟一手扯住她,一手捡起震动的手机,瞥了眼“许睿”的名字,暂没理会。 苏枳瑟缩着在他手心里,在他碰到裙摆时,立刻求饶说:“学乖了,我学乖了。” 她像只小动物蹭他粗粝手指。 纪闻舟把人往身前带了带,贴着她耳朵说:“你知道怎么回答,别让我不高兴。” 他吐出的气息是热的,话却冷冰冰不带感情。 苏枳完全还没准备好,纪闻舟就替她接了电话,从背后圈住她下半身。 “喂?我是许睿。” 苏枳嗓子哽咽一时没回答上来,怕许睿听出异样,又怕背后的男人不满意。 “怎么不说话,你小区是不是停电了?外头雨下的太大,保姆打你电话没人接。她过不去做饭,你自己先整点东西,没饿到现在吧?”许睿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疑惑,纳闷的追问。 苏枳脑子里一团乱,冷不防身上被人占了便宜,连忙对许睿说:“我吃了粥,没有什么事,让她注意安全,不用着急过来。” 许睿松了一口气,“行,身体还好吗?要不我看能不能开车过去,你在家等着别乱跑。” “好……不!”苏枳拧眉舒了一口气,摇头说:“淹了好几条路,你现在开车不安全。冰箱里有很多东西,我会照顾好自己。” 许睿还要说什么。 苏枳已经受不住了要哭出来了,“手机要省电,我先挂了。” 几乎她话脱口的瞬间,纪闻舟就挂断了通话。 苏枳被欺负的在他怀里小口喘息哭泣,恨恨的咬唇,这下连求救的机会都没了。 她想从他手里讨要手机,试探着顺着手臂摸他手心,却只捞了空荡荡一片。纪闻舟顺势攥住她的手按在嘴唇上,吓得她连连缩回去不敢乱动。 瓷滑的粥碗抵在她唇上,纪闻舟逼苏枳喝了整碗。陪着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又把人抱回了卧室。 苏枳已经清醒冷静了下来,只是仍然不愿意接受现状,衣着散乱窝在被子里。 纪闻舟由着她发呆,一手放在她温暖小腹上,靠在床头打量她背影。 “药……” 苏枳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主动回到他臂弯里,祈求的张着柔软的唇。 他从她床头抽屉里,翻出她常吃的安定药瓶。 苏枳却看也不看的打开,不住摇头握住他的手,“不是这个,我要、要……” 她有些难以启齿,又像认命似的把脸埋在他肩头,哭着说:“我要避孕药。” 纪闻舟立时拧了眉,冷声:“你家里有避孕药?” 苏枳一人独居,家里理不该有那些东西。 她还没回答,纪闻舟就已经把抽屉翻了一遍,确认不只没避孕药,连计生用品都没有。 “我必须要吃药。” 苏枳眼罩下红彤彤一片,茫然又固执的抓着他衣服。 “不吃,”纪闻舟得了满意的结果,缓了几分冰冷,把她搂在怀里闷哼了一声,“药店关门了,外卖也不接单。” 苏枳急的喘不上气,担惊受怕的说:“不行,不行的。万一真的……” 万一怀孕了,她该怎么办? 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从昨晚到现在,每次跟这个陌生的男人接触,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都是那个已经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 苏枳不由自主的握住胸口项链,畏惧失去的痛苦,让她对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憎恨。 “你当然无所谓不在乎了,你只需要消失不见就行了。就算我怀孕了,你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苏枳顶着压迫力,要去扯眼罩。 纪闻舟抚摸她弓起的脊背,把她双手按在怀里,像对待越狱的兔子,咬着她耳垂说:“没关系。” “怀了就生下来,我永远不会消失。” 苏枳根本细品不了他别有深意的话,捂着酥麻的耳朵,嘤咛着哭泣。 不可能,她不要给这个变态疯子生孩子。 她用尽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狠攥自己的小腹,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纪闻舟控制住她蹂躏自己的手,字字珠玑说:“再敢动就捆上。” 第51章 雨过天晴 或许是被震慑到,她又攥着胸口项链不放。 纪闻舟不想看她用任何依赖姿态,抓除他手以外的任何物品,冷漠的就要抢拽。 却在触摸到吊坠形状时,忽的如被击中。 他从没为任何人心慈手软过,包括对自己,却第一次为人破了例。 苏枳拼命抢回项链时,纪闻舟纵了她。 算了,她本来就不剩什么东西了。 他说不清是不是怜悯她,还是觉得既然东西是自己送的,她抓着它,跟抓着他的手也没什么分别。 纪闻舟宽宏大度恕了她,诘问:“谁送的?你喜欢的人?” 苏枳怕极了,连连说:“不是。” 纪闻舟却愠怒了,冷冷说:“撒谎。” 她胡言乱语说“没有没有”,先把项链严实藏在了睡衣下,才像是安抚似的,把柔若无骨的手交到他掌心里,一副老实哄他的模样。 纪闻舟又岂是她能操控的,可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下,埋藏着自己都说不清的燥火。 他对她的占有欲,极致到连污点出现在自己身上都不行。 苏枳被蒙头盖在被子里,只恐惧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捂死在被子里。 心惊肉跳的趴在他胸膛上,宁愿逼自己快点再睡着,也不想面对陌生男人的喜怒莫测。 纪闻舟还没对她怎么样,就看她自己先要吓得不要不要的,索性捡起安定药喂她一粒,免得人又犯了毛病。 苏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心念着等睁开眼,最好一切都是场噩梦,她宁愿相信自己有妄想症,也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是真的。 …… 两天两夜的大雨过后,苍穹初霁。 许睿敲响门,身后跟着过来复工的保姆,进门左右打量苏枳:“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太好?” 苏枳手里攥着刚扯下来的眼罩,心悬在嗓子眼里,不知道那个歹徒到底从家里走没走。 她不想见他,也怕他手里留了她的把柄,更不想让许睿或者别人知道自己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含糊说:“就是打雷没睡好。” 暴雨虽然停了,但网上的舆论风暴还没歇下去,许睿以为她仍然没从谩骂里缓回来,“这圈子里不缺花边新闻,只缺资源跟实力。” “一点道德瑕疵而已,每个明星背后都有黑料,能不能站起来,还是要拿作品说话。我今天不只是过来看看你,还想问问你有没有挑好剧本。” 保姆已经上手忙活做饭了,许睿拉开餐椅,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苏枳脸上。 苏枳知道他这话是对的,其实他手下公司大把忙到不可开交,就算她是旗下签约艺人,他一个老板也没必要亲自跑来慰问。 这本该是经纪人的工作,只不过是因为两人私交,他才愿意不辞辛苦的帮她渡过难关。 “我挑好了,随时可以跟经纪人去公司签合同。” 苏枳给他冲了一杯咖啡,放在隔热垫上。 许睿又说:“还是以你的身体为主,倒是不着急一时半刻,就是怕你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整天内耗自己。” 保姆把饭菜摆齐,苏枳轻轻“嗯”了一声,睫毛微垂,心里却已经做好了打算。 不只是为了渡过难关,更为了躲避随时会潜进家里的歹徒,她必须尽快离开一段时间,最好能去外地拍摄,说不定冷静一段时间,他就会盯上新的目标,放过她了。 毕竟娱乐圈不缺漂亮的女明星,不是总有粉丝爬墙别家吗?要是他能这么做,她求之不得。 剧组筹备这些天,苏枳即将进组拍戏的消息传到了网上,引来了大波人抵制。她在家除了做拍戏前的准备,偶尔也会上网翻一翻评论。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发现自己有了活粉,甚至还会自动反黑控评,虽然在茫茫评论里,这支力量略为有些渺小,发的评论很多都沉了下去。 但她仍然有点心酸又有点欣喜。 至少愿意有人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没有医德的医生违反职业道德,对外泄露病人隐私。明星作为公众人物,是该以身作则,做错了挨骂改正。但作为公民,也该享有基本的人权。” 虽则评论里大部分都是纯粹看脸的颜值粉,认为娱乐圈颜值即正义,一心替她打抱不平,把她当宝贝维护,但这条评论却是最走进苏枳心底的。 至少路人也有愿意中肯表态的理智人群,那么她有什么理由不敢面对现实世界的指摘,凭业务能力翻盘呢? 苏枳才汲取了勇气,没想到网络上瞬息万变。一条柳莹手滑点赞她黑评的热搜,又添了一把火。 评论区许多柳莹的粉丝,已经霸占了前排,把她撕的皮开肉绽。 起因是,苏枳即将进组的剧组,在定下选角之前已经签约了柳莹演唱ost,且邀请她特别出演。 而苏枳如今的角色,正是当初网传柳莹会特别出演的角色,因此柳莹粉丝质疑她通过不当手段竞争,抢了自己正主的角色。 即将拍摄的是一部历史群像大剧,苏枳在看到剧本的时候,并不知道柳莹网传特别出演的角色是谁。 当时经纪人只问她对哪个角色感兴趣,苏枳只是如实作答,虽然她跟私下柳莹不睦,但在网上两人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也从没有过合作。 苏枳并没有抢人东西的癖好,她编辑了消息向经纪人求证,看是否有过这事。 经纪人打来电话,说:“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是她故意摆你一道,当初剧组确实邀请过她特别出演,但她早就拒绝掉了。现在任由粉丝攻击你,也不出面解释,就是借你热度踩着炒作罢了。” “好,我知道了。” “嗯,咱们可以准备进组了苏小姐。这次去外地拍摄,你记得带好私人物品。” 苏枳跟经纪人通过电话之后,忙着收拾行李,转头就把网上这处事抛之脑后了。 心里虽然认为柳莹这种行径有些卑劣,但也不愿意多生是非,毕竟她的名声在网上差到离谱,解释了也只是白费口舌,除非柳莹自己发文替她澄清。 不过苏枳也知道,柳莹是不可能替她说话的。 第52章 换演员 剧组拍摄地在山水度假区,酒店有整面玻璃窗,推开就是诗情画意的湖景。 苏枳落地只来得及把东西送到房间,就被喊过去马不停蹄参加开机仪式。 流程上一切顺利,因为剧组里年轻演员不多,也极少有流量艺人,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前辈,对苏枳无论私下如何看待,面子上都是一团和气。 剧组插香剪彩,苏枳不用经纪人嘱咐,也都主动让位给旁人,自己站在最角落。 要拍开机照,有人指挥她挪动。 苏枳听话的指哪往哪走,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落地花束后,几乎查无此人。 “再让脸都看不见了。” 有人从旁扯了她一下,语气调侃。 苏枳回眸见是韩影,想到上次坠马多亏他帮助,刚想多说两句,就见现场他的粉丝情绪激动,扯着嗓子喊她“滚远点”。 苏枳脸上有些发热,避嫌的离他远了一点。 韩影却好似没在乎,理所当然的又靠过来一点,背后还扶了她一下,以免她入不了合照。 “喝一杯去?”他看向苏枳,明天才正式开拍。 苏枳答了声“好”,虽然没跟他一起回酒店,故意落后了一步,却还是听到了有韩影粉丝骂自己“狐狸精”。 单向玻璃的酒店餐厅里,韩影比她早到一步叫人开了瓶酒,“柳莹踩你抢角色那事,我知道一点,当时我跟她一块在录音室,听到她拒绝了剧组的邀请。” 苏枳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低头说:“你没必要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你出面帮我说话不只没用,还会把自己也拖下水。” “哦,我也就是随口说说。”韩影一派叙旧的态度,好奇说:“不过你跟纪总难道分手了吗?” 苏枳陡然一怔。 “我看你经纪人现在不是米娜了,想想当初你在剧组里的排场,再看看现在,多少也能看得出来。”韩影抿了口酒。 苏枳已经恢复如常,“我跟纪闻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吗?那看来你不知道咱们剧的联合出品方有纪氏集团,连这度假山庄的酒店都是他们赞助的。”韩影闲话家常的笑了笑。 苏枳心底一紧,又想到只是赞助而已,也不可能见到本人。抬头问韩影:“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就是跟你打听一下啊。既然你跟过纪总,应该多少知道点,柳莹她是不是纪总现任女朋友?” 苏枳愣了愣,摇头:“她不是。” 韩影“哦”了一声,一口把酒给干了。 这事苏枳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韩影为什么突然跟自己打听柳莹跟纪闻舟的关系。 晚上助理帮着她收拾好房间,苏枳一个人拉上窗帘,又想到韩影说纪氏集团也是出品方的事。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出品方跟投资方没什么两样,这部戏是要做成口碑大剧的,吸引大公司投资并不意外。 可一想到纪闻舟也算是半个老板,自己竟然隐隐还跟他有剪不断的关系,她说不出心里是后怕还是怯弱。 十点钟,她打电话叫前台送份酒店餐过来。 这才发现同剧组的人,竟然都出门喝酒应酬了,说是联络感情实则是去陪几个本地投资方。 苏枳没有接到通知,问经纪人不去会不会不好。 经纪人对她说:“你不用管这些,许老板让我看着你,那些乌七八糟的饭局,你一律推了就行。” 苏枳闻言便专心在酒店里琢磨剧本,不到十二点就洗澡睡觉,只是刚进入浅层睡眠,微信提示音陡然响起。 她第一反应是惊惧,条件反射的想到了那个男人。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她不在家,甚至有可能在这个时间潜进了家里扑空之后,转而找自己兴师问罪。 苏枳看了眼床边亮屏的手机,迟迟不愿意拿起来。 可不看消息,她又惴惴不安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 苏枳缓缓坐起来,硬着头皮解锁屏幕。 在看到是许岸燃发消息,【已落地华城机场。】 她才如释重负的喘息了会儿,找回理智后,简短编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在外面拍戏。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但大约是左右上下都太安静了,苏枳躺下来隐约听到了,门外有仓乱的脚步,像是喝醉了酒听着很凌乱。 想着是剧组人员应酬回来了。 苏枳逐渐安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正式开机,她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带上助理经纪人赶去现场。 刚出酒店,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粉丝,突然强扑了过来,当着媒体摄像头的面,苏枳险些被撞到酒店玻璃上。 助理扶着她迅速上了车,打电话询问过去,酒店安保人员说,对方只说自己是韩影的粉丝,看不惯苏枳跟自家正主走的过近。 这种事发生在娱乐圈并不稀奇,剧组自己会看着处理。 苏枳到了拍摄现场一整天做造型到卸妆,累的两眼发花,只想早早回去洗漱。 睡前随手翻看了剧组信息,突然发现原本定下来的一个女演员,突然从演员表里消失不见了,名字换成了柳莹。 苏枳回想今天被撞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那个自称是韩影粉丝的人,包上挂着柳莹的应援物。 昨天晚上那个女演员还分了酒店房间,喝了一顿酒之后,她就被换成了柳莹。 苏枳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并不想跟柳莹再有交集,可对方却好像故意针对她似的,明明已经辞演的剧,突然又换了个角色也要参演。 更何况,开机后临时换角色这种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毕竟要剧组要赔高额的违约金。柳莹如果没找许睿,那就一定是走了纪家的关系。 苏枳说不清是怕跟柳莹同剧组,还是怕碰到纪闻舟,她心情一落千丈。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躺在微信列表里,沉寂着的名字突然闪烁了消息。 【不打算告诉我酒店门牌号吗?】 苏枳心脏一窒,不想回应又怕他真是什么黑客高手,能黑进酒店监控。 但她不相信他真有这么神通广大。 再三斟酌她决定赌一把,不回应这条消息。 第53章 给她一巴掌 “柳莹的那边造型比较复杂,你们都来搭把手。” 早起都在准备开工,化妆室里几个化妆师却全被人借走了,等了半个小时都没回来,苏枳这边助理过去催,反而被嫌事多。 “某些人当惯了公主,非要全组人都伺候她才行啊?眼瞎脑子还不好使!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混乱中,助理被推搡到了门上,划到了没包严的铁皮,眉角裂了口子,血当时就流了一脸。 伤再偏寸许就是眼睛,现场人却全当看不见。 经纪人告诉苏枳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二十分钟之后了,“还是别去了苏小姐,当时太混乱了。” 苏枳如今正在风口浪尖,耍大牌不止一次被人诟病,这个时候强出头,很可能又中了对方圈套,被人放网上再次讨伐。 经纪人的职责就是为艺人考虑,她说的全都是为苏枳好。 苏枳早上起来不在状态,脑子还沉浸在昨晚没回那个人消息的后遗症里。听到这事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候了助理伤势,确认不会留疤。 她不想招惹柳莹,但她主动招惹过来除外。 “苏小姐!”经纪人是许睿派过来的,知道柳莹是纪家人,伸手拦她。 苏枳看她一眼,径直越过走向柳莹化妆间。 柳莹坐在镜子前,看到她走进来全然不放在眼里。 米娜刚替柳莹出门办事,回来看到苏枳,态度倒是很亲和问:“苏小姐,有事吗?” 苏枳看她说:“我助理在这儿受伤了。” 米娜并不太意外,她已经习惯了柳莹的这种手段,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她帮柳莹料理的后事。 只不过看到是苏枳,她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掺和。 苏枳看到米娜没说话站到了一遍,转对柳莹说:“推我助理的人,是你自己带进组的化妆师。她现在不在这,麻烦你把她叫过来。” 柳莹把手机放下来,轻蔑说:“你诽谤别人有什么证据?不会以为自己真成大牌了吧?跑到别人房间撒野,需不需要我把你的那点破事,说给剧组人听听,让大家都知道下你是什么货色。” 苏枳的经纪人恰好赶到,听到两人呛起来,想让柳莹卖许睿一个面子。 柳莹却怪叫了一声甩开手,骂她碰坏了自己的造型。 结果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凑巧,经纪人也被甩到了门上铁皮一下擦破了胳膊。 柳莹冷笑一声:“都说了长点眼。” 化妆间鸡飞狗跳。 清脆的一巴掌直接震住了全场,米娜完全没想过柳莹被打的可能性,故而苏枳出手的时候,她连拦都没来得及。 柳莹摸了摸被打红的脸,直接摔了手里化妆品。 “你敢打我!” 她不可置信的站起来跟苏枳对视。 苏枳没一点退缩,静静问:“你敢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把门锁上,谁都不准出去!” 柳莹抬手一指,厉声吩咐米娜。 米娜也不敢违逆柳莹的意思,叹气过去把门锁了,就连那边副导演过来催进度,让赶紧去现场拍摄都被赶了出去。 柳莹并没有如苏枳想的一样打回去,她翘腿坐下对米娜说:“报警。” 外头乱成一锅粥,导演久等不见人过来拍摄,知道了化妆间里两个女明星闹别扭,还想去说和,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了警笛声。 警察过来了解情况。 苏枳如实说了对方故意伤害自己助理跟经纪人,当场警察问询,助理跟经纪人却突然支吾其词。 她们不敢得罪柳莹,苏枳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柳莹不屑看她一眼,转头对警察指控苏枳寻衅滋事,打了自己一巴掌。 警察显得有点难办,想让两人调解。 柳莹瞪眼说:“我不接受,她必须留案底。” 苏枳看了眼警察,“我也不接受调解。化妆间有监控为什么不查?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这事总会水落石出。” 一旁米娜看了看僵持的两人,转身对两名警察说了几句话,侧身要把人请出去。 只要查了监控,柳莹故意伤害罪逃不脱,苏枳宁愿自己留案底,也不想让这事不了了之。 她要留警察,米娜却挡住了她的手。 “这事算了苏小姐,医药费我们会出。” 苏枳要说话。 米娜深深看她一眼:“纪总今天会到度假酒店。苏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投资方面前,别闹得太难看了。” …… 苏枳被迫调解,也想过米娜可能是为了帮柳莹,撒谎在骗自己。 但当晚上收工,导演说资方请吃饭,要剧组人都留下来时,苏枳忽然就怕了。 她想找借口离开,但早上闹成那样已经让剧组人跟着受麻烦,一时反而推脱不了。 经纪人跟助理全都受了伤,要去医院换药不在身边。苏枳心里有些没底,恰好韩影车上有空位,就叫她过来一起坐。 她全程跟在韩影身后,不在状态的模样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没喝酒就不行了?” 韩影问了她两句,看她回答的挺清晰的,就也没放在心上,说:“你要是喝不了,就偷偷往杯子里掺点水。” 苏枳魂不守舍,等人的时候就觉得如坐针毡。 偏偏她一抬头还看到了,跟人谈笑风生的柳莹,柳莹眼神里带着不善,看样子总是想找机会挑刺。 “我去趟洗手间。” 苏枳跟身边人说了句,想避一避,在这种场合下,她不想跟柳莹牵扯太多,免得又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可不巧她才站起来,那边就说资方的人到了。 苏枳已经到了门前,一下步伐错乱,走出去也不是回头也不是。 她手摸到扶手,就感到外头也有力道拉门。 触电一样,她慌忙松开了手。 众人都走过来接迎,把她挤在了前头。 伴随着轻而快的脚步,苏枳硬着头皮抬头看了眼,猛的一怔:“你怎么来了?” “替我哥跑一趟,顺道看看你。” 许岸燃偏头跟她低声说了句,言笑晏晏跟着几个生意伙伴落座了。 苏枳缓了呼吸,也跟着人坐了下来。 果然只是米娜骗她,说谎替柳莹解围而已。 苏枳看了眼柳莹,发现许岸燃也在看柳莹,眼神里的笑意有点凉。 第54章 我会伤心的 酒局饭桌上人多,许岸燃没法跟苏枳好好说话,他等到局散了,拒绝了几个年轻女星的午夜邀请,在车里等她。 苏枳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许岸燃看到她近在咫尺的柔软脸颊,嫣然笑笑就美得不可思议,他推开车门,温声说:“我送你回酒店。” 苏枳坐在副驾驶上,喝了几杯酒脸上有几分微醺,缓了下才拉上安全带。 许岸燃开车道:“听剧组人说你跟柳莹闹起来了,你没吃亏吧。” “没有。”苏枳不太想提这话题,“我以后会躲她远点,不跟这种人走太近。” 海外那笔生意没谈好,回国许岸燃就被家里叫过去斥责了,他不痛不痒应付着。却查到了心理医生说的幕后主使,确定十之八九就是柳莹。 虽然对娱乐公司管得不多,但许岸燃从许睿那里,也多少知道了柳莹是半个纪家人,平时没少仗着身份在娱乐圈里为非作歹。 “阿枳,我会帮你。” 他偏头看向她,很认真的说:“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找我,不要委屈自己。” 苏枳没有说话,直到下车前才说:“我现在很好,只要按部就班工作生活,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多谢你。” 她笑着跟他说完,垂眼走进了酒店。 许岸燃在许家地位比着许睿还是差一点,他自己羽翼未丰,生意上的事起伏不定。苏枳不想给他添麻烦,她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 每次想到一年前,他在医院因为她留下了终生残疾,苏枳都有愧疚。 哪怕现在跟纪闻舟分开了,她也不敢接受许岸燃,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牵连到他。 苏枳饭局上喝的不多,不至于脑子不清醒,但也有点头重脚轻。 她掏出房卡,进门有点忍不住,先进卫生间吐了几下,扶着墙砖感觉后背有点漏风。 想起来门没关好。 苏枳起猛了有点晕,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低血糖了,用力睁了一下眼,才确定是房间里黑了。 还没转身,腰上一沉就被抵在了洗手池上。 苏枳灵光乍现,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虽然还是很怕,但不至于六神无主了。 “对不起,本来是要回你消息的。但进组事太密给忙忘了。” 苏枳怕他寻衅,忐忑的先给了回应。 纪闻舟圈着她玲珑身子,从背后挑起她下巴,“坐谁的车回来的?” “……朋友。”苏枳被他捏的有点疼。 纪闻舟推着她往外走,到床前直接把人按倒,三两下剥了她的细跟鞋。 苏枳有点防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抱了个枕头在怀里,也没敢推搡激怒对方。 纪闻舟掰开她的手,把人面对面抱怀里,苏枳以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被人搂在了臂弯里。 这太亲密了,苏枳怕他一点就燃了,热着脖子说:“我今天差点就被警察带走了,一天没碰到好事,你别欺负人了好不好?” 纪闻舟冷笑说:“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这账先记着行不行。你这么有本事,我跑哪都躲不开你,你怎么不帮我出头,就知道找我麻烦。” 苏枳很怕他只是个恶劣趣味,想玩弄女明星的歹徒,她想确认他到底是恶意还是存有爱意,故意轻声怨怼。 纪闻舟抚摸她脸颊,淡淡说:“你耍心机躲着我,还想让我帮你出头?” 苏枳闷闷不乐:“别人粉丝都无条件护主。” “我才是你的主。”纪闻舟擒住她腰,吻得她脸热身体也热,艰难透口气也只能在自己怀里喘息。 “伺候好了,我考虑帮帮你。” 他按了按她的腰,声音磁性低哑。 苏枳想他愿意帮就是护她的,不管有没有前置条件,总归不至于有恶念故意整她。 她又没想真让他帮自己,何况他能怎么帮呢?难道也像现在这样,去胁迫强逼柳莹吗? 柳莹又不是跟她一样,那可是纪家的人,纪闻舟的妹妹,怕是擦破了点皮,整个华城都得翻翻天。 “不用你帮,你快走吧。” 苏枳扶床要从他身上起开,纪闻舟打了她大腿一巴掌,不痛不痒却很可恶。 “别乱动。”他桎梏住她。 这姿势确实危险,苏枳左支右绌,索性整个脸都埋他怀里,“我要被你害死了,要不是为了躲你出来接戏,我也不会跟柳莹一个剧组。要天天防着她,还要提心吊胆防她找靠山,她整我就算了,干嘛还要欺负我身边无辜的人。” 她憋了太多话没人能说,喝了酒就忍不住了。 纪闻舟听她念念叨叨,问:“被她欺负了?” 苏枳想了想,自己倒是打了柳莹一巴掌,就是生气她欺负身边人,软声说:“没有,但她弄伤了我经纪人跟助理,还想报警反咬一口。” 纪闻舟掐了把她脸颊,不紧不慢说:“别人的事你不用管,谁欺负你就打回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枳躲开他的手,想起来就有点心慌:“我不想跟她扯上关系,我得罪不起。” 纪闻舟说:“我得罪得起,给我点好处,我帮你。” 他不容拒绝的探进她衣物,翻身把人压在了下边,极漫不经心的剥夺她,又穷追不舍的蹭着他。 苏枳说什么也不肯服从。她知道自己已经失身给他了,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厮混,真这么堕落了,她自己都没法面对自己。 这点力道的抗拒根本不堪一击,但纪闻舟不想叫她受伤,好声好气说:“乖点,趁我还有耐心。” “你这样我很害怕。”苏枳抱着他脖颈,哆嗦的像株掉叶的小树苗,“你跟我说说话,你在网上没有这么凶的。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伤心的。” 纪闻舟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毛病,惯着她依着自己又不给碰,“我对你哪儿不好,你伤什么心。” 你玩弄我感情,还要玩弄我身体! 苏枳想大声斥责他又说不出口,忍着说:“哪有人上来就予取予夺,我还是病人。你一点不关心我,就想着自己。” 第55章 韩影失踪 “你难道不想跟我在一起?” 纪闻舟承认自己占有欲过分,但他不相信她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每次收到她的消息,他都能感受得到,她是在博自己关注。 就算跟爱情没关系,她至少也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慰藉对象。 因此他有信心掌控她的心,让她不得不依赖他。 “我凭什么想跟你在一起?”苏枳觉得他简直异想天开,心里难以接受。 纪闻舟突然抽出她戴在脖子里的项链,紧攥在手:“难道你想跟送它的主人在一起?” 苏枳一下如被戳中,想抢回来又怕争夺给拽坏了,“你松手。你就算再怎么急迫,感情这种事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我就算谁都不喜欢,也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你。” 纪闻舟问:“你想怎么来?” “我不知道,但得按部就班。我们又不熟,总要先了解了知道合不合适,然后彼此才能有好感。” 苏枳没有恋爱经验,也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她唯一一次感情经历就是跟纪闻舟的不欢而散,开始的还不光彩。 纪闻舟放过了手里项链,“我给你时间接受,但不太能长。” 他这根本不算采纳她的话,就是已经下了定论,她必须最后跟他修成正果。在此基础上,他才愿意给她一点缓冲过渡的时间。 苏枳不满意也没有跟他谈判的余地,只能见好就收,小心翼翼推了推他。 纪闻舟果然没再为难她,侧身只把她搂怀里,没别的更过分的举动。 苏枳说不清怎么回事,他身上有种让她安定的味道,只要稍稍收敛点危险性,她也能安心躺在他怀里。 “我要睡了,你走的时候别被狗仔拍到。” 她拉了拉被子。 纪闻舟没有走的打算,问她:“要不要吃药,会不会做噩梦。” 苏枳想起来之前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事,有点丧气的摇摇头。 “我现在好一些了。不吃药也能自动入睡,做梦就是偶尔会惊一下。” 纪闻舟想到曾经在一起时,她梦游自己坐窗台要往下跳,要求:“跟我说说会做什么噩梦。” 苏枳觉得他真在听她的话循序渐进,不然也不会突然关怀这种事,她醉意更浓了,咕哝说:“就是小时候被爸妈抛弃,后来被人追债,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也看不到前途,好奇怪,霉运总缠着不放。”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家庭是岌岌可危的。一个横了心要飞黄腾达的爸爸,一个除了自己的爱情什么都不在乎的妈妈,两个自己都只会做梦的人,谁会在意孩子的死活。 她不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甚至没到高中就被爸妈弃养丢到了老家。抛弃她的时候,家里已经富有发达了,可她没过过一天千金小姐的日子,甚至后来他们连抚养费都不愿意给她出。 都是这样的啊,人长大了也会离开家,总要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养活自己。苏枳用了很长时间,劝服了自己接受现状。 可为什么?他们不养她就算了,还丢给了她一笔庞大到足以摧毁人生的债务。 这不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坎。 她拼命考上再好的大学也没用。 苏枳醉的厉害,迷迷糊糊想着事情就睡着了。 …… 翌日一早。 经纪人敲门的时候,苏枳意外的睡过了生物钟,她惊坐起来,先看了身边。 确定房里已经没别人了,趿鞋小跑过去开了门。 经纪人有点歉疚,为着昨天没在警察面前帮苏枳指证柳莹的事,惴惴不安的看着她,“苏小姐,我来看看你起了没。” “你胳膊上没事吧?我就是昨晚酒喝了有点多,醒晚了。”苏枳打了个哈欠。 “哎,没事。” 经纪人见她没放心上,舒了一口气,有点雀跃的拿着平板给她看,“今早上柳莹被韩影捆绑着上热搜了,韩影团队营销两人cp感,现在两家粉丝都要掐起来了。” 这事跟苏枳没什么关系,但看别人热闹多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更何况,看柳莹团队这边的意思,一点都不想配合韩影营销,现在却吃了个哑巴亏,被人家蹭了热度。 苏枳有点儿转不过来,网上情况总是瞬息万变,她都不知道怎么睡一觉醒来,柳莹就跟韩影扯到一起了。 她翻了翻概况,大致是两人因为一起合作了ost被拍到一副挺有氛围感的照片,又入组了同一剧组。 都是年纪相仿的俊男靓女,加上营销号鼓吹,一下传的像模像样,像是真谈恋爱了一样。 苏枳本来并不像关心这件事,但她突然想到了,刚开机那天,韩影找她问过柳莹跟纪闻舟的关系。 所以韩影是有意要蹭柳莹热度营销,又怕柳莹是纪闻舟现任,故意找自己试探口风。 无论是咖位还是名气上看,柳莹在乐坛地位确实不低,韩影跟她营销炒作,确实能占尽好处。 苏枳自己都泥菩萨过河,按说没必要替韩影操心。但她一想到韩影事先问过自己,总觉得万一他真出了事,自己多少有点责任。 更何况,当初坠马他救过自己一次。 苏枳想提醒一下韩影,柳莹虽然不是纪闻舟的情人,但是纪家人。但今天他不在片场,她也没加他微信,贸然找人要男艺人联系方式,怕被有心人看到传绯闻。 拍完自己戏份卸了妆。苏枳本想回去后,让经纪人帮忙约下韩影,没想到碰到了韩影的助理。 “苏小姐,我家韩哥没跟你在一起吗?” 韩影助理点头打了声招呼。 苏枳摇头说:“我刚从片场回来没见到他,正好想约他说点事,他现在方便过来吗?” 助理愣一下,急说:“不对啊,不是你发消息给韩哥,约他出去谈事吗?他上午就出去了。” 苏枳心底猛的一震,有点不妙的预感,“你是不是听错了?我上午有场戏要拍,不可能约他出去,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可以给我作证。” 两人相识一眼,助理自我怀疑说:“可能是韩哥有私事去办,不想让我知道吧。” 第56章 救人 不!韩影一定是被柳莹给骗走了。 苏枳面上不动声色离开,心里想法却很笃定。 只是没证据也不好胡乱跟韩影助理乱说,可是人命关天。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她垂眼给许岸燃拨通了电话。 …… 米娜赶到现场的时候,韩影已经被关了一上午了,保镖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只能去找柳莹,劝她:“还是别把事情闹太大,韩影背后也是有人捧的,给点教训就算了,把人放了吧。” 柳莹在涂指甲油,画歪了一笔,发脾气说:“米娜姐是在替外人说话吗?别忘了你是我的经纪人。” 米娜说:“许老板把我调回来的时候说了,让我看着你。万一韩影真出了什么事,总归不好办。” “别说了。我哥怎么还没到?” 柳莹笑眼盈盈,满不在乎说:“我现在没空理韩影,就让他先关着吧。关几天命大我就给他放了,他要是自己饿死了,总跟我没关系吧。我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米娜知道已经劝不住了,低头接了个电话。 “小许总。” 她语气有点意外,听完后,回头看了看柳莹说:“莹小姐,韩影被带走了。” “谁做的?” 柳莹尖叫一声刚要发作,手机屏亮了一下,她转眼就软了语气,“哥,有人欺负我。” 纪闻舟突然来度假酒店做考察,上到总经理到部门负责人,都兢兢业业的在岗伺候着。心里哀叹,这也不年不节,怎么总公司话事人亲自下来视察工作。 柳莹过来的时候,纪闻舟签完字叫人散了。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几个随行秘书目送两人到顶层套房,自觉没跟进去。 柳莹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抱着他胳膊不撒手,“那个韩影营销都敢踩着在我头上了,不给他点颜色怎么能行?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的许家人,还好哥你来了,不然我岂不是白白被人欺负了。” 纪闻舟每天日理万机,柳莹娱乐圈的事一向都是找许睿,他抽手说:“给点教训就行,许睿把人带走自然有他道理。” “许哥才不会偏心外人,还不是他那个弟弟。我看他就是故意跟咱们纪家过不去,以后真让他上位了,他肯定记恨哥你之前动手打过他。” 柳莹不屑哼了声,把裸露的香肩往纪闻舟身上蹭了蹭,手指状若无意的贴在他坚实腹肌上,“哥,你不能不管我。韩影故意抹黑我炒作绯闻,要是让奶奶知道了,老人家又要为我烦恼了。” 她从小就喜欢见面扑抱。 小时候不懂事就算了,大了凑一次被教训一次,纪闻舟一掀眼,柳莹就立马见好就收。 她撒娇似的眨眼睛,“不抱就不抱嘛,哥你快说到底帮不帮我。” 这事本来是无关痛痒的,但扯上许岸燃,倒是也不能管一管。纪闻舟随口“嗯”了一声,叫秘书下去查。 十五分钟不到,人在哪家医院已经调出来了,秘书把情况跟柳莹说了,保证说:“莹小姐放心。” 柳莹得意笑笑,“给我多带点人把韩影抢回来,免得那个许岸燃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 她戴了帽子跟口罩,亲自跑了一趟医院。 彼时,苏枳也刚赶到。 一开始帮柳莹关韩影的保镖就是许家的人,自然听到许岸燃发话,就把人送到了医院。 可没想到,医院竟然说什么都不肯收下病人。韩影外边虽然看不出什么外伤,但人一直昏迷不醒,拖下去很有可能错过最佳抢救时机。 韩影助理苦苦哀求,但院里医生护士都像没看到有个病人一样,闲着玩手机,也不肯抬头看一眼。 苏枳看情况就确定了有人捣鬼。 正想让保镖带韩影赶紧换家医院,就撞上了来者不善的柳莹,两人面对面看了眼。 柳莹恍然大悟,讥诮:“我说呢,原来是你暗中捣鬼,该不会是你指使韩影拉我营销的吧?” 苏枳也不愿意跟她多解释,绕开只想先送韩影去别的医院。透过玻璃门却看到,外头几辆车围的水泄不通,对方人数完全不是许家几个保镖能抗衡的。 柳莹原本只想带走韩影,看到苏枳眼神都变了,高高在上说:“你应该不会想跟我动手吧?真这么想救韩影,不如你替他跪下录个道歉视频。” “就告诉大家说,你俩背着公司偷情,你跟他是一对好了。你怎么对付我的我就怎么对付你,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录了你也不会放过韩影。” 苏枳看了柳莹一眼,说:“你这么做就不怕给纪家惹麻烦吗?真跟许家动手,难道之后都不合作生意了吗?” 自己偷偷干肯定不行,但柳莹现在有底气,冷冷说:“少威胁我,我敢来就不怕。” 见柳莹态度这么太强硬,苏枳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米娜本来跟着柳莹一起来了,见机不妙就躲楼梯间给纪闻舟打了电话。毕竟一个前女友一个妹妹,哪个受伤了,在场的人都担待不起。 她才打了不到三分钟电话,出来就眼前一黑,两边人已经打起来了。 苏枳原本想挟持住柳莹,好歹让韩影先离开转去别的医院,没想到柳莹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动了手互相都受了伤。 保镖见主子受伤,一下蜂拥而至,吓得医院人都不敢靠近。 米娜焦头烂额上前稳住局面。 “别的不管,先把病人伤号给送到科室去。” 医院人推推阻阻说:“我们也是收到了消息,上头不让。” 米娜冷冷说,“现在受伤的一个是上头的妹妹,一个是上头的女人。在你们医院受了伤还不赶紧给治,出事谁能担责任?你们能吗!” 苏枳见韩影抬了进去,才跟护士离开。 傍晚许岸燃匆匆赶了过来,推门上下看了苏枳一眼,忍不住说:“怎么搞成这样?不是让你别跟过去,交给保镖处理吗。” 他下午接到电话正应酬抽不开身,知道人在自己家保镖手里不会出问题,就没亲自过问。 现在看到苏枳这样,心里悔不当初。 “就是包的吓人,医生说了不会留疤。” 苏枳扯到了脸颊伤口,“嘶”了一声,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被许岸燃扶着。 第57章 剧组代表 米娜刚从柳莹病房里出来,看到纪闻舟已经出了电梯,却没往这边走。 她犹豫了下,也没敢乱说。 纪闻舟从走廊向科室里看,苏正偏头跟许岸燃说话,被搀扶着几乎一半身体都挨在了一起。 她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 许岸燃说了点什么,还要伸手抱她。 纪闻舟拧了门把手又松开,叫秘书过去看望柳莹,折身又回了停车场。 米娜说:“纪总,莹小姐正闹脾气,外人恐怕劝不住。” “告诉她不想拍戏就别拍了,不缺那点违约金。家里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相亲,伤养好就能见面。” 纪闻舟站在车前,老赵陪着空等。 苏枳一只手被许岸燃扶着,出了医院看向停车位,一瞬间见鬼般缩了手。 许岸燃有点诧异,开了车门看她。 “我抽筋了。” 苏枳背身不敢正对纪闻舟,希望他没看到自己,快速钻进了副驾驶,还不忘拽着许岸燃赶紧坐进来。 许岸燃觉得有意思笑了笑,“我带你去吃饭吧。” “脸上包成这样出门吃饭也不方便,我还是自己在酒店吃外卖吧。”苏枳说。 许岸燃从善如流点头,把她送到酒店。 苏枳看他没立马走的意思,又觉得今天确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提议请他去酒店楼上的餐厅吃点东西。 许岸燃欣然接受了,说是请他吃饭,但他也没吃多少,苏枳一嚼东西脸上伤口就疼。多亏他帮着切小快,又替她要流食。 晚上九点半,玻璃也流光溢彩如钻面。 苏枳瞧晚上湖光映着度假酒店金灿灿的灯光,波光粼粼一片,趴在玻璃上向下看。 许岸燃喝了半杯洋酒,在看她。 苏枳偏头发丝擦过他下巴,看着彼此饱满的唇,流淌的钢琴曲催生了几分暧昧跟雀跃。 他低头的时候,苏枳也飞快低头看向湖面。 指着某处说:“我好像看到有鱼在岸边游。” 许岸燃怅然若失的轻笑了下,点头:“我送你回房间吧,明天过来接你去医院换纱布,剧组那边先请个假,我让导演把你的戏份往后延。” 苏枳说:“是啊,我得先给剧组请假。你快回去忙吧,我住了几天酒店路很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直打鼓,说完就有点慌张的走了,都没敢看他。 许岸燃知道她故意跑的,歪头把剩下半杯洋酒也喝了,想,她是在乎才会害羞慌张,会跑走,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挽住她的心。 酒店走廊的织花地毯软绵绵的,踩上去怪轻飘的没一点声音,苏枳一口气跑回房间里。 又给导演说明了情况,请求把戏份往后延几天。 忙完工作上的应酬,她才有空整理脑子里奇怪的思绪。 餐厅里,她也不是因为跟许岸燃,一瞬之间的暧昧擦火慌张,是她自己心不安定。 为什么不安定?她想大概是因为见到了纪闻舟。 哪怕他只是一个背影,她都心悸颤栗,虽然他或许根本没有看到她,一心只想着上楼看自己妹妹。 但她跟柳莹打起来这事,她害怕纪闻舟不会善罢甘休,又怕他充耳不闻。 要是不闻不问,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再接触关于她的一切。 苏枳很难理清这种奇怪的想法,她埋在枕头里,恹恹叹了口气。 微信突然连响了好几声。 她翻身坐起来,是那个私生饭。 他连发了几张她在医院里被许岸燃搀扶的图片。 苏枳心底“咯噔”了一下,【你跟踪我?】 他不回复。 【你发这些什么意思?那是我受伤了,他是我的朋友帮扶一下而已。】 苏枳本来并不想多此一举解释的,她对他又没有义务,但总觉得不说清楚,他可能会找别人麻烦,她左思右想才又发了一条。 可惜他却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回就算了,反正还说的她都说了。 苏枳放下手机,洗漱睡觉。 半个小时里,她多次担心他又会突然闯进来,酒店房间突然断电,但一切都很平静。 她甚至有些意外,直到钻进被子里关灯闭眼,还在想他会不会在她睡着后,突然又出现。 一夜无梦睡到了自然醒,苏枳早起先检查了房间里的物品,确认东西都在原处,他昨晚确实没出现。 这事在心里划了过去,很快苏枳就丢到了脑后。 因为脸上受伤,戏份往后拖延,所以苏枳这几天都无事可做。 她给许岸燃发了消息,让他不用过来了,跟经纪人助理一道去医院换了纱布。 回来之后在房间里呆着也没事干,苏枳戴上口罩,去片场看人演戏去了。 剧组里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多听多看也算一种学习,她抱着这样的想法,蹲在摄像机后头看。 却听到有人提到了柳莹又说到了纪闻舟。 副导演说:“咱们住的度假酒店都是纪氏集团旗下的产业,纪总正好过来视察,得空的话是不是应该请人吃顿便饭。” 导演说:“纪总贵人事多,柳莹又正在医院住着。还是要看他的时间。” 副导演深以为然:“那我先去预约,把咱们的态度表明了。”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苏枳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到时候肯定又要剧组的几个主演作陪,她只盼着纪闻舟这几天就应了导演的约,她还能借病不跟着过去。 第二天,苏枳没去拍戏现场,叫助理帮着去打听下,纪闻舟有没有答应剧组的邀请。 助理去了没多久,回来说:“纪总给推了,说等几天有空再说。”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之前南大校领导拉基地赞助,请那么多次他都没出面。苏枳心里想了一下,嘴上也没说什么。 “不过听说不是纪总拿乔,副导演悄悄跟我说,纪总病了正在静养,这几天谁都约不出来。” 助理随口闲谈。 苏枳一潭死水的心里却溅起了波澜,算算时间,度假酒店该视察的应该早结束了,纪闻舟却还没走,原来是因为病了。 她后知后觉,怔了下问:“该不会纪闻舟也住在这度假酒店里养病吧?” 第58章 上门慰问 助理理所当然点头。 “苏小姐不知道啊?” 苏枳默了片刻,庆幸自己这几天出门都没碰到他,万一遇见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看苏小姐这几天闲着没事,要不要去楼上游泳馆?同层还有瑜伽室跟美容院,一直待在酒店会不会闷啊?”助理关心的叹了口气。 自从苏枳受伤后,除了第二天去了片场看拍摄进度,就没有再出门过。 苏枳连忙摇头,“不闷,我自己琢磨下剧本挺好的。” 她一开始是怕剧组请纪闻舟吃饭,不敢再往剧组露面,现在听说纪闻舟就在酒店里住着,苏枳连房间门都不想出了。 大不了就再憋几天,等他静养好了,她再出门。 纪闻舟又不是无业游民,时间分秒如金,养病也不会在这酒店滞留太久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枳真一整天都没出过门。 哪怕助理再怎么劝她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她都态度坚定的回绝了。 就是晚上睡觉前,一时想到那个一直不回微信的男人,一时又在想纪闻舟到底得的什么病。 苏枳自认为苟的很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没想到祸从天降。 这天助理照常过来帮她梳理工作,神秘的捧来了个礼盒,说是:“这是整个剧组的一片心意,托苏小姐做个代表探望纪总。” 苏枳还没拿稳,就如接了烫手山芋一样,险些把包装精美的人参给摔了。 这事说起来还是有因有果,是她自讨了苦吃。 本来剧组是没打算让苏枳做代表去问候纪闻舟恶,偏巧决定派代表挑礼品的那天,苏枳托助理旁敲侧击问了纪闻舟有没有应剧组约。 娱乐圈里的门道深的很,这行为落在不知道两人前情的外人眼里,就是她想接近纪闻舟。 但剧组里的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不是没有,想走纪闻舟门道的也海了去,副导演数得上号的一双手都不够用。 但都知道苏枳是背后许家捧的,比起来帮那些无名小卒,副导演自然更愿意卖苏枳一个面子。 但对于苏枳来说,这完全就是阴差阳错的误会。 她看着眼前的人参,头皮发麻。 特别是副导演还贴心给她留了标签,要到了纪闻舟的酒店房号。 苏枳被烫到一样,撕了便签攥在手心里。 左思右想考虑了好久,决定打电话叫经纪人帮忙约纪闻舟,反正只要把剧组的礼品送到他手里就行了。 经纪人倒是很痛快去办了。 但没想到根本联系不上纪闻舟本人,给秘书打过去,一问就是“先预约纪总这几天不见人”。 折腾半天东西还是摆在她面前送不出去,再磨蹭太阳都落山了,晚上这个时间点,更容易引人遐想。 苏枳躲了纪闻舟这些天,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得亲自送上门见他。 她魂不守舍的看了眼标签上的房间号,踌躇找到了套房门口。 走廊上连个清洁工都没有,看上去这层像是不对外开放,专供公司高管使用的内部套房。 出电梯的时候有几个挂着酒店工牌的内部人员看了她一眼,苏枳本以为会被叫住盘问,但意外的是,她真就畅通无阻的到了套房门口。 她抬手按了下门铃,没想到门没关。 苏枳犹豫许久,要不要喊他名字,只是那三个字梗在喉咙里发痒,都喊不出口。 她提着礼盒走进去,见宽敞的客厅连接办公写字台,一览无余真没人在,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要在更好。 苏枳把礼盒放下,不太敢碰他写字台上的东西,就跪在茶几前,找了张废纸留个言。 只说是剧组送礼慰问,想着赶紧脱身离开,就当自己没来过。 她太急着走,最后一笔字都飘了。 略显昏暗的客厅,却突然开了灯。 白亮的几何流苏灯下,苏枳无所遁形的像个贼,跪在沙发前抬头,正看到一身居家穿着的纪闻舟。 他上衣扣子斜了几公分,像是才睡醒,从苏枳的角度隐约还能看到一线玉色微麦的腹肌。她被剧烈的不适感由内而外包裹,有种强烈的危险预警。 纪闻舟倒也没得什么大病,就是从医院回来后,断断续续发了几天低烧,吃药挂水没好起来,就是有点嗜睡。 中午休了个午觉过了头,开了门叫人过来清扫,他在卧室回了个邮件,正觉得身上低烧燥热,出来拿水喝。 开灯就见做梦一样,她正跪在客厅地毯上,不安的捏着他的钢笔。 苏枳完全没有设想到出现这种情况。 纪闻舟回过神瞥她时,她在僵跪着。 纪闻舟关门喝水,她还在僵跪着。 他在抵在岛台咽药量体温,好像房里没别人。 苏枳从魂不附体里醒过来,眸子微动,看到他额上敷了轻易不见的薄汗,漆黑的眼瞳也比往常更湿润显红。 她以为静养是假的,没想到他真生病了。 苏枳一瞬间好像从定身中走出来了似的,浑身肌肉都活了过来,可心底似有若无的挂怀,她还是没办法对他说出口。 “我没有动你的工作台。” 她几番迟疑,局促站起来说:“剧组托我做代表过来送礼慰问,我看门没关以为没人,就进来留个字条。” 纪闻舟没回应。 苏枳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他应该更想把她当空气,直接忽略掉她这个人。 她贸然出声,说不定已经冒犯了。 咬了下唇,苏枳自觉离开他的领地。 她步子走的看似轻快,实则已经要不会走路了,痛恨这客厅离玄关门实在是远,一步就能迈出去就好了。 苏枳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却突然看到他有所回应的看过来一眼。 就一个眼神,她一下就像被老虎盯住了。 “过来。” 纪闻舟甚至不用招招手,就已经用无形的视线穿了她四肢,苏枳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他手底下的傀儡。 他一句话,她就得照办无误。 一个眼神,她就明白的清清楚楚。 阔别一年,纪闻舟给她带来的压迫力,就像融进了血液,刻在了骨髓里一样。 苏枳嗫嚅说:“我要回去了。” 第59章 退烧 玻璃杯磕在了岩板上。 苏枳倒退好几步,后背抵在了岛台角落。 纪闻舟一低头,微热的呼吸就能吐纳在她脸上。 苏枳连忙推了他一下却无果。 “不是过来慰问,剧组就派你这样做事的?” 纪闻舟扶着她的腰,单手略托就把人放在了高脚凳上,苏枳脚底离地二十几厘米,想下去都要扶着岩板才行。 她瞪他:“你想故意挑刺,我说话你也不愿意听,难道怪我了?” “不打招呼就进来,东西丢下就跑路,说话也不加称呼,谁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纪闻舟目光看回去。 苏枳移开视线:“我要回去,你让开点。” 纪闻舟不止没让开,还欺压的更近了。岛台跟冰箱中间就一个人的间隙,苏枳被堵在里头,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有点慌张,又使劲推他。 纪闻舟按住她,轻摸她脸上纱布,苏枳感觉到疼不动了,闷哼一声看他。 纱布一角翘了边,纪闻舟拧着眉给她撕了。 被挠出来的几道伤痕不深已经愈合,红肿微突,浅的地方已经结痂,但长久不见光闷着,一碰还是肿疼。 “非得挂点彩才知道疼,有危险不躲还凑过去,你本事见长。” 他从药箱里拿了碘伏,沾了棉签给她仔细点涂。 苏枳看着眼前纪闻舟,一时觉得他是个好人,一时又觉得他只会站队别人指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想掉眼泪。 跟柳莹动手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她偏头躲他,“你帮别人去吧,柳莹是你妹妹关心她去吧,我自己受伤回去自己会换药。” 纪闻舟掐住她下巴,逼她看过来:“她受伤我花点钱,你受伤我花钱也买不来安心。” 他还是跟一年前一样高高在上,但又有那么几分异样的温柔,藏在冷言冷语下边。 苏枳明明也没觉得这句话多动听,却还是为之动容,没再执拗乱动。 纪闻舟给她换好纱布,捧脸打量,问:“还伤哪了?” 她脸上肌肤柔软,在手心里总感觉跟冰激凌似的,让人担心多捧会儿就化了。 苏枳觉得这太亲昵了,不应该这样。 “没有了。” 她飞快拽下来他的手。 纪闻舟却握住她的手贴在额头上,苏枳本来急着抽手,摸到他体温一下愣愣的。 “你在发烧你知道吗?” 苏枳一惊要站起来,忘了自己坐在高脚凳上,纪闻舟扶着她坐回去,配合她微微低头。 “你看病了吗纪闻舟?难道这几天都这么过来的,你没被烧糊涂吧。” 担心起来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她一手撑在他肩膀上,一手抚摸他额头,眼神急切。 要不是烧糊涂了,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么多还拉拉扯扯。苏枳没忘记跟许睿在宴会上时,她摔倒他都没扶一下。 纪闻舟攥住她手拉了下来。 “你替别人慰问还是自己关心?” 苏枳迟疑了下,“我都有不行吗?” 纪闻舟在她惊呼声里,把人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苏枳急着挣扎,“你干什么?” 纪闻舟把她放在床上,“什么也不干。” 苏枳惴惴不安看着他,他已经松开了她,有些难受的躺在了枕头上。 她试探着下地,他也没拦着。 苏枳下床推开卧室门。 回来他正靠在床头,似乎笃定了她会回来。 苏枳手里拿着体温计,有点自投罗网的走过来,在他手腕量了下,37°多不到38°。 “要不要再叫医生过来?” 纪闻舟看着她:“为什么不走?” 苏枳没说话。 “医生中午刚来换了药,低烧不退也不至于死人。”纪闻舟口里这么说,却攥着她搁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他闭上眼仿佛真有点困。 苏枳趴在枕头边,小声说:“我去药箱找找退烧贴,你先松开。” 他果真松了手。 苏枳又折去拿了药箱跟水杯,窸窸窣窣翻找着东西,一会儿拆了退烧贴,一会儿又问他喝不喝水。 纪闻舟本来不困,听她在枕头边跟只老鼠似的响动,把人拽上了床,“你安静点,吵的我睡不着。” 苏枳一被他亲密接触就汗毛直立,僵硬的被他当抱枕按在怀里,又看他真脸色倦怠,不敢吵闹挣扎。 算了,回去也是悬着心,还不如在身边看着。 她扯了扯被子,给他盖上。 板板正正像块砖,一动不动躺在隔壁。 纪闻舟午觉才醒,虽然吃了药犯困,但只眯了一会儿就睡醒了。 苏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睡梦里姿态就放软了许多,甚至挨着他的胸口,完全没有一点戒备心。 纪闻舟起来怕把她惊醒,就这么搂着人发了一身热汗,直到夜幕黑沉。 苏枳被喊醒,迷糊着坐了起来。 “吃了饭再睡。” 纪闻舟圈住她的腰,苏枳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飞快抽身跑去了卫生间洗脸。 刚刚那一瞬间他跟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磨蹭着出去。 客厅里已经送来了晚饭。 苏枳走过去看着纪闻舟,觉得他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至少没有再出汗。 她拿着筷子,一言不发的跟他面对面坐着吃饭。 吃完又缠着他再量一次体温。 还是没降温,苏枳有点着急:“要不要去医院住两天。” 纪闻舟摇了摇药瓶,“又不是仙丹吃一顿就能好,等等再说。” 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对比起来像她才是病人似的。 苏枳心情有些无奈。 横了心说:“我就在这里呆一晚,明天还不退烧你就去医院。” 纪闻舟让她进卧室睡,苏枳就坐在沙发上放耳旁风。 他也没强迫,跟着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僵持到十二点整,苏枳败下阵:“你要是不困我先去睡会儿,你坐着吧。” 她想着先将他一军,没想到纪闻舟一点儿都不跟她要脸面。她前脚进卧室,后脚他就紧随其后关了灯。 苏枳在黑暗里感受到他呼吸。 默默告诉自己,就再纠缠这一晚上,他现在生病了身边需要人看着。 过了这一晚,桥归桥路归路。 她不能一错到底,再把自己推向深渊,沉溺在注定没结果的感情里。 第60章 答应做他女朋友 早上七点钟,苏枳醒来量了纪闻舟体温,眼看着降到了37°以下,趁他没醒,她快速离开了套房。 本想着悄无声息回到自己房间。 没想到竟然在电梯里,撞到了剧组副导演。 她从高层下来,副导演进电梯一愣又确认了时间,“苏小姐,早。” 对方颇为尴尬的讪笑。 苏枳匆匆出门,虽然不至于衣衫不整,但头发穿着明显不像个女明星该有的形象管理。 本来就已经让人产生了误会,这下又加深了误会。苏枳已经没有挣扎解释的心了,默默点了点头,咬唇先一步出了电梯。 一整天她在房间里都有点心虚。 脸上伤口结痂处已经脱落,估摸着再睡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再让化妆师打上粉底,上镜应该看不出来。 苏枳小口喘了下,总算有件喜事。 她跟经纪人说了下,可以跟剧组打招呼正常排戏,顺势翻开微信看了眼。 突然划到了一条新消息。 列表里本来石沉大海的那个人,突然又发来了一组照片,竟然是她上门慰问纪闻舟,一夜未出的视频。 苏枳一下紧绷了起来。 从许岸燃到纪闻舟,她有预感这个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警示她,耐心已经耗尽了。 【你出来跟我见面,我们谈谈。】 苏枳编辑发送,攥着手机有些忐忑。 她上次跟他发了两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这次他会不会同意,她心里也没底。 眼看着窗外时间流逝,从傍晚到黑天,苏枳甚至主动没有打开房间灯光。 中央空调的暖风突然停转。 苏枳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花板,就知道他已经来了,她抿紧唇,往床边摸了一下。 半截上身被人按在了腿上,唇上灼热一片,苏枳被剥夺了呼吸,眼里憋红,淌出了生理盐水。 呆呆躺在他腿上,看着黑暗里模糊的面容。 “不是想见我,怎么哭了。” 纪闻舟抬起她下巴。 苏枳恍过神,手背胡乱摸了一把脸上湿润,急迫说:“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不回我消息。” 他冷“啧”了声,按住她的腰往身前压,“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说话?” 苏枳摇头说:“我受伤了,医院里只是朋友帮忙扶了一下,你不要乱扣帽子。” 纪闻舟抚摸她柔顺头发,“意思是今天拍到的也是假的,嗯?在别的男人房间里过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苏枳语噎了片刻,小心翼翼说:“真的什么都没做。你别把照片视频传出去,算我求求你。” “算?” “……我求你。”苏枳忍着,顺从靠在他怀里,“你也知道纪闻舟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如果你把那些东西爆出去,一定会惹火烧身。” 她一个“我们”一个“纪闻舟”,却不知黑暗里他已经沉了脸色。 纪闻舟冷沉沉说:“我难道会怕他?我说了给你时间,但你却背着我跟别人幽会,看来是空闲时间太多,才让你寂寞难耐了。” 苏枳被他怼的面红耳赤,咬牙说:“我那天是喝醉了酒,才会跟说那么多话。我们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退一步讲,就算我真跟纪闻舟有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他轻揉她后腰,兀的倾轧。 语气阴沉的滴水:“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哭着求饶的时候,你抱着我不松的时候,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苏枳急促的呼吸,“你浑蛋!” 纪闻舟咬住她耳朵,嗤道:“给你两个选择,做我女朋友或者跟他身败名裂。” 苏枳霜打的茄子一样,凌乱躺在他身下,“我不要。” “难道你心里惦记着纪闻舟。” “我没有。” 她答得迅速,对上他一双漆黑的眼瞳。 苏枳突然生出了强烈的畏惧感,心里一个念头浮上了脑海怎么都藏不住,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眼前的男人一点点吞噬。 又生出了个荒谬的猜想。 他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周折的对她。 他是纪闻舟?他有没有可能是纪闻舟? 除他之外,她没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苏枳觉得自己浑身冷汗,头脑也开始晕眩。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口的。 “你是不是他?” 苏枳一瞬间如被电流过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中蛊一样扯他上衣。 纪闻舟按住她的手,警醒:“你在激怒我。” 苏枳梗着的后颈完全泄了劲,脸颊贴在他锁骨上,哀求的说:“你让我求证一下。求求你,只要你让我确认一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纪闻舟吻在她眼睫上,“你把我认成谁?” 苏枳感觉到他松了力度,疯了似的挣脱手,急到扯坏了他一颗扣子,一手探进他上衣里,抚摸他胸膛,掌心紧紧按在他心口上。 纪闻舟纵着她胡作非为,“着急什么,都是你的。” 他以牙还牙扯坏了她的。 在浑身颤栗瘫软中,苏枳像个被行刑的人犯,彻底低下了头颅,吃痛的抱住他。 不是,他不是他。 没有熟悉的那道伤疤。 一切都是她无稽猜想而已。 他不算粗暴,她却搂着他哭的惨不忍睹。 “别忘了你答应的,”纪闻舟拍了拍她后背,安抚她平静下来才哄说:“做我女朋友。” 苏枳直到此刻才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正沉沦在别的男人身下,甚至还没有任何反抗。 她的心在此刻,真正死去。 不可能了,本来就不会有可能了。 她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纪闻舟。 她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且无法自拔。而眼前的人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想承认,却难堪的认了命。 苏枳轻轻咬了他的耳朵,仿佛泄愤般紧搂他后背,挠出了红痕。 她喃喃说:“我是跟纪闻舟有过一段感情,可以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是你的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怎么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这具躯体,还是享受操控别人的快乐。只要你不要抛弃我,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第61章 厄猫 纪闻舟被无名的邪火主宰,在失控的边缘硬是捡回了理智,掀了鹅绒被压在她身上,晚一分都要有毁灭给她看的冲动。 他想把已经瘫软的人拽起来,索性一打火机点了这酒店,让她在大火里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借皮蓄意报复,主动挑起事端的是他。 被折磨的寝食难安的人也是他。 这种平生没有过的荒唐事,挫败感,毁灭欲,完全是自讨苦吃。 可他偏偏又放不下。 一年前决定放手时,他就知道自己压不住,早晚都会再犯到她石榴裙下。 她总让他想起年幼时养过的那只猫。 纪家老宅外顺着二环大道向西走,三公里开外上高架桥,那是个响晴的天气,天空万里无云。 纪父纪母亲自开车去猫舍,没想到六位数的赛级猫看不上,儿子偏偏挑中了老板临时收养的流浪猫。 是只性格孤僻的三花,很怕人又爱哈气。 除了长毛圆脸相貌勉强能看以外,挑不出作为宠物猫应有的任何一点竞争力。 年幼时期的纪闻舟,从不参加学校举报的任何集体活动。看似是个出众的优秀生,实则极其善于伪装人设。藏在冷心冷脸的面孔下,是乖张难测的性情。 不合群的行为,让他在学生堆里被排斥孤立。但那些拉帮结派的小男生们,看似嚣张跋扈处于上风,却在每次的挑衅后,都落得极为狼狈的下场。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突然头破血流。 本班男生越级跟初中生斗殴,纪闻舟看似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其中,实则几次在关节节点,推波助澜借刀杀人。 班主任几次谈话,都没能让他主动承认。 为此只能麻烦家长过来一趟。 儿子比寻常孩子更为冷静沉着,情感淡薄这件事,夫妻两人并不是没有发现过。但在这样的家庭里,这反而是种先天优势。 只是过分极端也是不可取的,夫妻两人咨询了教育专家,决定给纪闻舟买只宠物猫。 温驯弱小,最能激起孩子的保护欲。 夫妻二人虽不喜欢这只古怪的猫,但也选择尊重儿子的意愿,满载而归。车上闲谈中,完全不知道厄运如影随形。 纪闻舟已经很难具体回忆起车祸现场,只记得焚烧的骨架,黑烟弥漫的黄昏,有破碎肢体,跟扑面的腥气。 而歪摔在路边的铁笼,残留了一抹生命迹象。 一只蜷缩发抖,在他手里瘦小到可怜的花猫。 它算是什么? 双亲离世前留下的遗物? 可惜了…… 纪闻舟只养了三天,它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再后来他也没有动过养宠物的念头。 他甚至根本不记得,那只猫到底是耳朵带黄还是额头带黄,又有一双什么颜色的眼珠…… 但看到苏枳的第一眼,纪闻舟就知道,它回来找他了,就好像命定好的一样。 他合该把七情六欲都托在这个人身上,爱恨憎恶,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苏枳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胳膊,“你不高兴吗?” 纪闻舟说:“我高兴极了。” “那你能不能别走,给我看看你的脸。”苏枳嗓子有些不舒服,闭眼紧贴在他身上,“你都要做我男朋友了,难道还要躲着我吗?” 纪闻舟亲吻她柔软头发,“不躲,再等等。” 苏枳已经疲倦到眼皮打架,但很怕一睁眼一切又消失不见,她嘟囔着说:“你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只要你微信不回,我就联系不上你。你随时都能找到我,我却不知道去哪找你,哪有这样的啊?” “不会再这样了,你发消息我一定回。” 纪闻舟吻遍她每一寸,看她怕痒的蜷在怀里捂着自己,耐心哄睡她:“你睡吧,宝贝。” 这都不像线下见面后的他了,苏枳有点不放心,但他一句“宝贝”就让她面红耳赤,听话的不能再听话。 隔着文字,再怎么想象也不及他亲口说的。 苏枳想,他只是说话难听,颐指气使了一些。但落在实处的每件细节小事,其实大半都是他在伺候将就她。 …… 不知道是副导演嘴巴不严,还是有别人看到苏枳从纪闻舟楼上坐电梯,剧组隐隐有了些绯色传言。 苏枳戏份被导演集中排在了一起,起早贪晚补拍,除了偶尔跟新男朋友发微信,就只剩下吃饭睡觉。 这天收工的早,苏枳正在卸妆换衣服。 出门却看到大部分工作人员还没走,导演旁边霍然站着纪闻舟,她犹豫着收回目光,想悄无声息的离开。 却被剧组人喊住,不得已撞上了纪闻舟的视线。 当着导演副导演的面,苏枳硬着头皮上前打了声招呼,“没别的事我先回酒店吃饭了,你们聊。” “小苏,你可是大功臣。”副导演拉住她,“一起去吃顿便饭吧,难得提前收工有空闲。” 大概是她成功把礼送到了纪闻舟手上,纪闻舟痊愈后今天主动上门,这才让剧组喜出望外,巴结着奉承。 “我剧本还没琢磨透,想回去再准备准备。就不去跟着去了,还是回去吃吧。”苏枳从始至终眼神没敢乱看一眼,推辞了就想快点回去。 她本以为只要态度足够明晰,拒绝了剧组的邀请就能走,没想到纪闻舟竟然主动对她说话。 “不耽误,回来我送你。” 他突然抓住了她手腕。 苏枳背对剧组人,眼神惊慌失措,几次拽他拽不动,手上都发红了。 剧组导演副导演见状都手挽手先走一步。 两人拉扯不清落在外人眼里就是暧昧旖旎。 该看到的都被人看完了,苏枳也不用挣扎了,抿唇一线说:“你要干什么?” 纪闻舟缓了力度,推她坐进车里。 苏枳假意坐下,他一离开她就拧门下车跑。 猫抓老鼠一样,纪闻舟精准无误按住了她肩膀,“听点话,别让我把你锁车里。” 苏枳不想闹得太难看,坐回去说:“我那天早上坐电梯被剧组人撞到,他们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误会了又怎么样?” 纪闻舟没带司机,坐在驾驶位上看后视镜。 苏枳轻嘲说:“误会又怎么样?” 第62章 对骂制片人 “纪总当然可以不在乎,因为你不用面对镜头,不用跟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解释,没有八卦媒体敢造你谣,家里更没有女人找你讨解释。” 她胸脯起伏,目光厌弃。 纪闻舟等她缓上片刻,熄了火说:“你冷静一点。网上编排是非的人既不是我雇佣来的,那些黑料也不是从我这里抖落出来的。你跟我在一起,但凡有一点消息泄露,我都会负责到底。” 苏枳没有商量的说:“我不用你负责,我只想要跟你划清界限,远离那些流言蜚语。” 纪闻舟说:“你认为流言蜚语是我带给你的?” 苏枳反问:“难道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为什么不坦然站在镜头前,说你跟过的男人,背后的金主,就是我纪闻舟。为什么宁可被人诟病谩骂,也不愿意承认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 纪闻舟一字一句并不咄咄逼人,却有种直戳人心的力量,苏枳在他可以算得上温和的目光里,感觉自己节节败退。 是啊为什么不愿意?大概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不想倒贴的太难看。 她没办法否认,当时对他的感情已经浓郁到失去自我,不惜拿命救他,也想要维持那份关系。 可现在时间已经磨平了太多。 她已经决定了释怀放弃。 苏枳缄默不言,也不愿意看他。 直到纪闻舟把她带到酒桌上,她也仍然固执的不肯跟他并肩而立。 可环视一圈,除了挨着主位的一侧空着,其余位置都已经被剧组人占满了。 她僵立着不肯靠近一步,纪闻舟就陪着空耗。 剧组熟人连忙拉着苏枳往位置上去,“刚倒的香槟,苏小姐快尝尝口感怎么样?” 别的位置餐具已拆,非要闹着换座位,折腾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枳哪怕跟纪闻舟怄着气,也没办法做出这么刁难的行为。她郁郁寡欢,一口喝了高脚杯里的香槟,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 纪闻舟挨着她,挡住了酒瓶。 “少喝点。” 他不说还好,越说苏枳越要对着干。 “剧组请客,又不花纪总的钱。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苏枳硬要抢过来,一杯倒下去空了半瓶,举止多少显得粗鲁无礼。 纪闻舟面前,哪怕是剧组里握着实权的制片人都规规矩矩,巴结奉承。 众人都揣测看过去,捏一把冷汗。 见纪闻舟当真纵着苏枳放肆,被抢白了还能面不改色,一时间更坐实了两人暗通曲款的传言。 “还是纪总品味独到。野一点才有意思呢,关了灯热情奔放,想必越烈越叫男人抓心挠肺啊。”制片人跟纪闻舟打趣挤眉,仗着自己身家厚,一向看女星如待待售商品。 苏枳酒瓶子打翻在桌上,脸色难看的凉凉说:“我还以为只有人才会坐椅子吃饭,没想到禽兽也能上桌了。” 这话跟指鼻子骂人有什么分别。 制片人被明星捧着逢迎惯了,当即黑了脸。 苏枳一向做人低调,被人摸准了性格温和可欺。但她今天在纪闻舟手里碰了壁,心里憋着火又喝了酒,一下子嘴比刀快。 但制片人也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谁不知道苏小姐本事大,陪睡卖身业务纯熟?纪总来度假不到一周,就被你如饥似渴贴上去!我一个正经生意人,自然比不了你这种下九流的女的,做皮肉生意还要立贞节牌坊。” 剧组一个个都如坐针毡,谁也没见过女明星当面开撕制片人,这不是自掘坟墓吗?人人都怕惹火上身,禁不住去看唯一能主事的人。 制片人跟纪氏集团也算生意伙伴,利益面前,一个女玩伴根本不值一顾。 虽然制片人的话,有内涵在场全体艺人的意思,但他们除了替苏枳惋惜一把,投去怜悯眼神外,都爱莫能助。 “说我陪睡是你亲眼看到话?还是倒贴上你家祖宗了?张嘴红口白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苏枳酒意热上脑子,一点都虚怯。 横眉冷对说:“我说了不来,非要我来。来了又没人管好乱吠的疯狗,倒胃口,不吐都不行!” 她寒着脸站起来要走。 制片人被一通骂急赤白脸,狠上眼睛,掀了酒杯就要拽苏枳头发。 粗暴的手指头没碰到苏枳头发丝,人就被踹出去老远,大肚腩浮肿,后脑勺撞出血包。 “纪、纪总……”制片人趴在地上脸肿成猪肝色,滚出去两圈战战兢兢解释。 “不好意思啊纪总,我不是成心搅您饭局的!不如这、这顿我买单,等我教训了这个臭女人,再向您上门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她。” 纪闻舟一手牵着苏枳,擦干净她指尖酒液,硬革鞋底踩住伸来的手,不咸不淡轻嗤。 苏枳被纪闻舟挡在身后,后颈被酒精熏红,浑然僵怔。 纪闻舟拉她站到身前,亲密无间圈住她腰身,把翻滚的酒瓶塞进她手里,“砸一个出出气,他骂你几句砸几下,有我在跑什么。” 苏枳愣愣看他。 “不敢见血怕脏了手是吧。” 纪闻舟贴在她脊背轻语,柔蜜捏了捏她耳朵,一手接住她失手掉落的酒瓶。 苏枳攥住他手,懵懂摇头。 她害怕他暴露出戾气。 剧组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又不约而同捂嘴。 纪闻舟砸下去快而利落,干脆到酒瓶底都碎均匀有度,制片人脸上流下来一滩,脸上带着深深的畏惧跟迷茫。 一箱没开封的酒被拎到眼前。 “你自己来,别死的太容易。砸到她满意点头为止。” 剧组人员已经被强制清场,地上厚厚的地毯黏满了嫣红,纪闻舟侧扶在椅子上,一手按住苏枳坐在自己大腿,舔唇冷笑。 制片人一身湿冷腥气,已经便溺失控。 跪着求饶无效,痛哭着攥住光滑酒瓶。 苏枳灵魂出窍一样,完全没有消化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又是一声怦响,她捂住耳朵,一头藏在纪闻舟怀里。 “不要了!够了!” “你让他走,我不想看。” 纪闻舟怕她受刺激,摆手叫人把地上垃圾拖出去,轻轻抚摸她脊背,像对待娇贵的珍品。 第63章 我交男朋友了 上一秒还怕的依偎在他怀里,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手包砸他身上就往外走。 一路穿廊过厅,不知道多少是他的自己人。苏枳怕被拦住,脚下踩的生风,鞋跟卡在台阶里,用力扯拽。 纪闻舟不是拦不住,是没想拦。 里三外三,她没人指路转一晚上都不一定找的准出口。 纪闻舟好整以暇散步过来,还有心情点烟,观赏她。 苏枳今天裙子穿的短,他在后面,若弯腰拔鞋就得风光暴露。她急走,宁肯脱了鞋赤脚,也不想在他眼前受折磨。 “站稳。” 纪闻舟碾了才过半的烟,抓握她小腿,一侧鞋跟就轻而易举解放了她。 苏枳推了他就想走。 纪闻舟不紧不慢拎着她一只鞋站了起来,苏枳趔趄不肯服软,又向他抢夺。 灯湖里泛起水花,纪闻舟扬手给她鞋扔了。 看着眼前眉上冷霜的他,苏枳不是不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越违逆越闹的难堪。 可她不在乎了,她决心早定了。 苏枳脱下另一只鞋,报复他似的,狠狠扔出去,光脚踩在卵石上。 谁不会斗气!她不顾而去。 夜风冷湿,冬末的寒气透着骨头缝折磨人。 苏枳走出去几百米,坐在冷硬的石亭里捂脸皱眉,摸出手机想看地图,又找不到方向。 纪闻舟隔桥看在眼里,不知道她逞哪门子强,也不知道她置什么气。 大衣擦过树枝,他居高临下不发话。 苏枳恨说:“你别跟着我。” “没人领你路,转一晚上就满意了。”纪闻舟是没低声下气过的人,但看她光洁脚趾还沾着泥叶,好声说:“你抬脚我看哪儿破了。” 他才蹲下,她就想踹他。 这火气不发出来,还不得在这里犟一夜。纪闻舟索性遂了她,受她一脚不痛不痒。 他仔细攥着脚腕瞧了,通红冰凉没破口。 苏枳也没想着自己能踹上他的脸,那一瞬间除了后怕,还是有些解气的。 “我替你出头你甩脸色,坐视不理你又埋怨。你想我求着你还是捧着你,我把你当祖宗成吗?”纪闻舟再不纵容她,捞起来抱怀里颠了下。 苏枳心口揪疼,按住他肩膀:“我不要你抱,你要真心帮我,就给我要双拖鞋。” “假的。” 纪闻舟不假思索抱着她走向正路,“我帮你全都是虚情假意,恨不得废了你这双腿,就喜欢看你光脚冻的直哭。” 苏枳:“纪闻舟!” 他笑了,“别叫这么大声,我又没聋。” “你别那么欺负人行吗?就算你权势滔天,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他骂我我也骂他了,你每次犯狠,知不知道我也会感同身受的害怕。” 苏枳红着眼,直勾勾瞪他。 纪闻舟轻“嗯”了一声,“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杀人为乐的疯子。再说哪次不是为了你,我敢下手就有分寸,你不想听人毁谤,这次之后量谁也不敢再胡说八道。” “这是我的事。”苏枳不许自己动摇,“我现在不是你的谁,你当初亲自答应了放我自由。” 纪闻舟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答应了,可没说让你自由多久。” “我交男朋友了。” 苏枳横心跟他了断,“你不要再这么对我了纪闻舟,我跟你已经不可能了。当初我确实对你心存喜欢,但那是我年少无知,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现在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哪怕我过得不好,那也是我自己选的,你别再来插足我的人生了。” 她那么决绝的跟他求出这些话,可是他却云淡风轻的仿佛没放在心上。 苏枳有种深深的无奈,无力的说:“你是天之骄子,是随便抬抬手指头就能改变我的人生。但感情没有强弱输赢,只有开始跟结束。你再厉害,难道能左右我喜欢谁选择谁!” “我不左右你。” 纪闻舟推开车门,把她放进去,俯身盯住她眼睛:“是你选择了我。你本来有机会的,但你太需要我了苏枳,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除了我你从来没得选。” 他实在太自信强势,苏枳觉得自己被挑衅。 急于证明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离开你过得更好,我跟他一样可以好好的,不是非你不可。” 纪闻舟就那么看着她,苏枳却嗅出了不屑。 她再坐不下去,匆匆拿出手机。 纪闻舟看着她折腾,置身事外的扶着车门。 微信石沉大海,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苏枳那么一瞬间,有种被抛弃的痛苦,她很想把对方揪到眼前,厉声质问,你不是说永远不会不回消息,不会消失不见吗? 她心里沉沉浮浮,还要伪装出不在乎的表情,对抗纪闻舟坐壁旁观的目光。 可他偏偏一副看透所有的姿态,合上车门:“我送你回酒店。” 流线一闪的汽车奔去高架桥,两旁风景倒退,车里寂静的除了空调风口声,没有一丝人语。 苏枳不肯让他抱进酒店,纪闻舟没再勉强,按住她肩膀叫人送来一次性拖鞋。 她有心跟他保持距离,他却在电梯门前看过来。 苏枳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脑子里都是那个人为什么一点不回信,为什么出尔反尔,乃至电梯门开了都愣了愣才木然的走出去。 纪闻舟跟在她身后,苏枳不耐烦了:“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我已经到酒店了,不需要你装模作样护送,麻烦纪总不要再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了。” “别的男人不理你,害你颜面尽失,你找我撒气可以理解。”纪闻舟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就把苏枳堵的心肌梗塞。 她现在暴躁易怒,大半原因都是被他逼出来的。 冷静下来,苏枳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她紧走两步刷开房门,纪闻舟还没举动,就感觉身前一沉,被她拽进了房间。 “我们谈谈。” 苏枳掷地有声。 纪闻舟却有一瞬间的恍然,站定打量了她,又环视房间说:“这么着急,三更半夜引我进来。看来什么男朋友都是借口,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枳被冲昏了理智,后觉过来虽然觉得自己行为莽撞,但她没一点后悔。 第64章 你的追求者 “我知道。” 她仰头正看着他,“但你想做什么,不取决于我怎么做。如果我那天贸然闯进你房间,做出了不合理逾越的行为,我可以认错道歉。” 纪闻舟逼近了一步,说:“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既然现在知道逾越,当时为什么不明白。我病没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在乎吗?” 苏枳辩驳道:“你不要强词夺理。就算都是我做错了,你清清白白,你一点没不是。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想跟你有牵扯,为什么还要不明不白吊着我。你难道还缺追求者还缺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玩物?” 纪闻舟一手把她压在了沙发上,漆黑眼里被情绪玷染,“我有多无聊,会为了你口中的玩物上山下海?你既然要走就走的彻底,回头看我就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我不想重蹈覆辙用从前手段逼你就范,你自己精神状态自己应该清楚,我要是一点不顾情分,就让你当个疯子傻子,难道我养不起你一辈子?” “你闭嘴!”苏枳气抖,失控的打了他一巴掌。 纪闻舟面无表情受了,就当是还她的,却不会再许她冒犯第二次。 他扯着她温软的手,贴在刚被打过的侧脸,“我喜欢你才由着你蓄意勾引,你既然知道我不缺女人,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初见就能爬上我的床。” “你做的那些蠢事,背的那些烂账,替人当枪使,利用我对付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想看你能忍到什么份上,什么时候才肯向我坦白。” “你太有本事了苏枳,你宁肯铤而走险跟那群讨债公司的下三滥同流合污,你宁肯住那见不着光筒子楼,不要前途不要学历,你也要躲我甩开我。” “你自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但跟我在一起,我让你受什么委屈了?但凡你开口,我说过不帮你?你的委屈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讨的,不是我纪闻舟给的!” 苏枳被他连声诘责,逼着重新回忆那些痛苦,恨着咬牙:“你……你,你明知道我害怕,那个镇上的绑匪根本没死,你还要拿他当把柄威胁我。你拿手铐锁链绑我,逼我打针吃药,这难道也是我妄想症做梦?” “威胁是因为你有前科,一个看不住就逃到天涯海角。你不想着跑,会被人劫持拐卖?你不想着跑,能把自己闹的头破血流住院?”纪闻舟目光几欲将她拆吃入腹。 “你病了我才用手段让你消停。你眼里只有我的不是,难道我陪你住廉租房吃苦受罪都是假的?成天想着出去卖那破花,我花钱叫人帮你买完,是让你早点回家等我,不是让你卷钱跑路。” 纪闻舟从不习惯追溯回去,他是只在乎当下,从不回头的人。却被苏枳激着,硬是把从前走马观花过了一遍。 他说:“我带你老宅,为你说过的话。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只想逃跑。哪怕你什么都不是,我也说了,娶的不是你,我这辈子不娶。” “我给的你不要,我许诺的你不稀罕。我不把你关起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你,宁肯你恨我。” 他走火入魔似的冷鸷咬伤她的唇,苏枳吃痛呻吟,纪闻舟又一寸寸舔舐安抚她,搂在怀里低声细语。 “摒弃过去阿枳。一年前你出现的不对,我们相遇的太糟糕。你对我虚情假意,我也不能相信你心中有我。现在刚刚好。” 他描绘她眉眼,“我给你正常的爱情,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回来,我们完好如初。” 苏枳感受着脸上冰凉的抚摸,哀哀笑了:“不要,我才不会回头。你不可一世,骄傲金贵,谁要伺候你。我现在好的不得了,不需要你这些花言巧语的圈套。” 纪闻舟捏住她下巴。 苏枳轻颤着讥讽:“怎么了?说点实话没骂人,你就受不了了?你跟那个制片人有什么区别,衣冠禽兽,装腔作势。” 他清晰的感受到,她对自己油然而生的恐惧,除了嘴上敢强硬,全身上下早就诚实的瘫软在他怀里。 纪闻舟恶意欺压的更狠,不需要变脸色,只把人收紧在怀,她就无助的粗喘。 “演不下去情深款款了,怎么?难道你还想关我锁我逼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少拿软刀子折磨人。” 苏枳拼尽全力挣扎,指骨都攥到发白。 “别伤着了,我心疼。”纪闻舟一点没松,掰开她握拳抵抗的手亲吻,“杀谁也不会杀你,这么害怕,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他幽幽眼神如渊,凑在她脸上鼻尖相蹭。 “你知道后果,不会自寻死路做对不起我的事,让别的男人玷染你的,阿枳。” 苏枳突然泄了力,浑浑噩噩的放弃抵抗,被他整个圈禁在怀里。 纪闻舟温如春风,手指插进她头发里,“我相信你,着一年我只惦记你,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你肯定也会为我守身如玉,阿枳。” 他如愿把她全面压制,身心俱碾压在手心里,看她成为了他金笼中的鸟雀。 不啻于用最冷硬的手段征服,最温柔的亲密接触缓和软化。 “你知道我喜欢你,心甘情愿追求你。” “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我都能原谅你苏枳。但试图引诱你误入歧途的人,他,非死不可。” 纪闻舟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看她僵怔出神,贴心给她脱掉裙子换上睡袍。 用柔软湿巾一点点擦干净她脚底污渍。 苏枳迟钝了很久,才茫然缩回脚,警惕的看着他。 纪闻舟并没我做任何出格的事,轻松问她:“要泡个热水澡吗?” 苏枳攥着睡袍领口,大力摇头。 纪闻舟扯开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好好睡一觉,记得我今天说的话。不管你到底是编造出一个男人搪塞我,还是确有其事。” 他拂开她脸颊碎发,“跟他断干净,我不喜欢听你提及别人。”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苏枳魂魄归位,愠怒急斥。 “你的追求者。” 纪闻舟揉了揉她急白的脸颊,轻笑:“真漂亮阿枳,生气也这么可爱。” 第65章 退房 他正经说话让人不敢接近,不正经说话也透着悚骨的戏谑。 苏枳看他表现出一分寒意,就心惊胆战十分。 白着脸,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更怕他真看出来了什么,找上别人的麻烦。 “我真喜欢我?”她忍着掀眼看纪闻舟。 纪闻舟摩挲她下巴,不言而喻。 “我不想跟你妹妹一个剧组,你让她主动离开,这部戏里有我没她。”苏枳挣脱他桎梏,压住他手腕。 纪闻舟不假思索说“好”。 “你可以不用这么轻易答应我,因为即便你这么做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追求。”苏枳缓缓闭了闭眼。 她想不到别的办法拒绝阻拦他,只能把自己变成面目全非。意图让他看到,她只想利用他,从他身上赚好处,总有一天,他会不耐烦彻底厌弃而去。 但纪闻舟的态度让她把握不住。 “我现在追你,随你利用。”纪闻舟岿然不动笑笑,了然于胸说:“你在我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苏枳,我一眼就能看穿你在想什么。” “只要你愿意,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想要的你可以欠着不给,但要是敢给别人,别怪我不顾情面。” 他越是这么说,苏枳越觉得不安。 甚至还是认为刚刚的事也有蹊跷。她不相信那个人才对她保证的好好的,不会消失,不会不回消息。转眼就背信弃义。 比起这样,她更加揣测的认为,是纪闻舟背地里捣鬼,就算他暂时还没准备下狠手,但知道她现在真有男朋友,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纪闻舟把她双手塞进被子里,抬手就要关灯。 苏枳急说:“我没答应你,你强迫我什么也别想得到。” 纪闻舟看她误会慌张,反而觉得有意思,解了她松垮的发圈,撩开她的长发。 “不碰你,我们按部就班来。” “你不点头我什么也不做。” 他果真说到做到,顺走她浅棕色发圈,关了主灯就起身离开。 苏枳却被一通折腾,搞得心慌意乱,连给渺无音讯的男朋友发了数条消息,怎么也睡不下去。 半个小时后—— 【平安。】 苏枳放下悬着的心,都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石沉大海,疲倦的抱着手机睡着了。 …… 剧组外景戏份拍完,没戏份的演员可以先行回华城。 经过昨晚一事,无论苏枳认不认,剧组里都默认了她跟纪闻舟关系不一般。 苏枳本以为又要听到一场风言风语,但没想到奚落没听到,昨晚她大闹酒宴的事也没人提及,大家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 倒是有不少清高威重的演员,一改往昔不冷不热的态度,偶尔嘘寒问暖。 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傍上普通富豪被人唾骂,能傍上纪家这种级别的,反而成了她有本事,到哪都能被高看一眼。 副导演笑脸盈盈:“苏小姐,要不要先回华城。你们要是还有别的商务可以先处理,影视城的戏份打声招呼就行,都好安排。” 经纪人看了眼苏枳,等她发话。 “先回华城吧。” 苏枳看了眼经纪人,经纪人点了点头有些许意外。 因为苏枳除了这部戏,眼下并没有任何商务合作,不着急回华城。她没戏的时候经常喜欢在现场揣摩别的演员演戏,经纪人本以为这次也不会着急走,苏枳这么说倒是出乎意外。 跟剧组这边说好,苏枳立刻就回酒店收拾东西。 她不愿意在这边久待,一是这酒店是纪氏集团旗下产业,二是希望能早点见到那个下落不明的人。 “房间这边你负责退吧,我先走一步。” 苏枳跟经纪人留下话,坐助理的车直接驶回华城。 她走的太急促,一路上忧心忡忡,助理几次看过来想关心都欲言又止。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外边拍戏太久想回家了。” 苏枳安抚了助理一句,下午两点钟取下行李箱跟她在小区车库辞别,“你回去吧,家里有保姆。剧组有什么消息,手机联系。” 坐了半天车,脑子昏昏沉沉。 苏枳拍了个照片发给备注0714的男人,洗了热水澡,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躺在客厅打了会盹。 山水酒店高层套房,纪闻舟知道苏枳退房回华城时,人已经跑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落荒而逃,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躲他。 “纪总,这礼……”秘书犹豫看着手里拎着的名牌鞋盒,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双裸粉色细带小高跟,限量版奢侈品,鞋面宝石都是纯净度一流的。 一声微信提醒打断了谈话。 纪闻舟看了眼她发来的自家照片,扬了扬眉,“回华城。” 礼物被丢进了后备箱,汽车稳迅行驶向华城。 傍晚的夕阳落在茶几上,苏枳掀开毯子,跟久没见过的保姆打招呼。 保姆热情洋溢,说要替她接风洗尘。做了一桌子的菜,还烤了鲜奶柠檬蛋糕。 蛋糕香而不腻,口感绵软。苏枳多吃了一块,又才睡醒不困,托腮在地毯上看手机。 看到消息提醒,忽然一抖。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抬眼看了看客厅监控。 手机上一张实时截图,从他手里传送过来。 苏枳愣了愣,前一秒还在想,自己要是就不关灯不睡觉,他打算怎么样出现在她家里。 后一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苏枳心头一跳。 “苏小姐,上次敲门检查燃气您不在,看到家里开灯,我们就想着过来一趟,现在方便吗?”物业态度亲和,征求意见。 “好。” 苏枳侧身让他们进来,听到卫生间水龙头没关紧,离开查看情况。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物业维护人员已经不在了,流理台上放着检查通知单。 苏枳拿起来收好,上前关好门。 她在玄关背过去的瞬间,屋里突然灭了灯。 捏着通知单愣了一下,苏枳回眸在漆黑环境里寻找熟悉的影子,心里并没有多吃惊。 却纳闷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本事,精准拿捏住物业人员配合他的。 黑暗里,他大手熟练环向她的腰。 苏枳打了一下,没能让他收敛,反被带着后退到了沙发上。 第66章 你不是他 她狠狠踩了他一脚。 纪闻舟闷哼一声,抬起她膝盖压在抱枕上,“本事见长。发照片给我,不就是等我过来吗?” 苏枳砸了他两下,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纪闻舟搂着她笑:“想我了?” 想个鬼,苏枳白着脸说:“你突然消失不见,就没想过我会着急。” 他眼里笑意凉了一些,揉了揉她腰上软肉说:“担心什么?我不是告诉你平安了吗?突然关心我安不安全,难道是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苏枳被言中,别开了眼。 纪闻舟眯眼,淡淡说:“不好好拍戏,难道在外边背着我勾三搭四。” “我没有。”苏枳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抬起头,说:“你不会离开我对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也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软声近乎哀求,轻轻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纪闻舟轻抚她温驯脊背,贪婪的紧紧抓住她的手,心底说不清的嫉妒。 就算只是一个凭空捏造的男人,里外都是他自己。她这么低声下四挽留贪恋,也让他恨得牙痒痒。 “当然不会。”纪闻舟吻在她脸颊,诱哄般耐心:“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离开你。” 苏枳完全察觉不到他言语里的陷阱,只感受到他胸膛坚实可靠,小心翼翼汲取他掌心温暖。 “是我不小心,又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谁?” “是……”苏枳哽咽了片刻,“就是网上说的那样,他们写的黑料都是真的。一年前我跟他在一起,身份悬殊,是我不知深浅以为自己能讨到好处,我做错了事,应该付出代价。大家骂我,我没办法反驳。” “可是在上部戏红火之前,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他有联系。” 她眼神怔怔的。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我只要现在。”纪闻舟掐了掐她脸颊软肉,眼底潜伏着深渊,“我只在乎,你现在怎么想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有没有? 或许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只要她之后躲着他,三年五载或者更短的时间,他很快就能翻过她这一页书。 苏枳断然摇头,一哂:“我已经放下过去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只有你。” 她喃喃细语,完全没发现相拥之人,脸上表情冷沉的可怕,死死盯着她宛如致命的毒蛇。 “我在山水酒店一时心软照顾了他一晚,没想到会惹上那么大的麻烦。但我保证,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 苏枳心有余悸,缓缓摸向他的脸:“你一直不出现,也不给我消息。我害怕你被他伤害了。” 她细弱的手腕被纪闻舟一手攥住,他冰冷冷说:“我好的很。”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苏枳语气急切,主动亲吻了他。轻而珍重的落在他嘴唇上,“我都已经答应做你女朋友,难道还不能见到你本人吗?” 纪闻舟明显察觉到她情绪起伏,低头说:“别闹,让我抱一会儿。” 苏枳一点也听不进去,挣扎着想去摸开关。 她大概是疯了,心里死去念头蠢蠢欲动,他的体温他今天身上的香水味,他拥抱她的力度,无一不像纪闻舟。 但他当然也不可能是纪闻舟。 否则纪闻舟也用不着数次耳提面命,警告她不许跟别人不清不楚。 可眼前这个跟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他如果哪一天消失在茫茫人海,或者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某个暗巷……她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一只手,雪白指尖顺着沙发将将摸到开关盒下。 纪闻舟后背长眼一样,搂着她滚了一圈,把人压在身下,精准无误避开。 “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你?” 苏枳红了眼圈,心里困惑不解。 纪闻舟怕她磕到茶几,横抱起来步向卧室。 忽的细微电流声过耳,手里遥控器掉在了地上,整个客厅亮堂的如同展场。 她刚刚在地毯上顺手摸到了茶几下的灯光遥控器,因为平常不怎么用,就随手闲置在犄角旮旯里。 但当一切都暴露在白光下时。 苏枳脸色苍白,惊慌失措。 一节电池摔纪闻舟脚边,他还稳稳抱着她,衣着争齐,下颌完美。 苏枳一脚踢在他胳膊上,脚底沾地,上半身却怎么也逃不脱他的桎梏。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 她完全站不住,颤抖着瘫软下去,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到死眼神溃散不能接受现实。 连大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苏枳浑浑噩噩呆愣。 纪闻舟拍了拍她后背,拧眉说:“地上凉,你招呼不打就回了华城,我开了一下午车。” 他一点都没有什么不自在,云淡风轻抱起她,把人放在床上。 苏枳头疼欲裂,抱膝捂着自己。 她感觉自己走到了什么死路,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突然她冷汗直落,惊恐的抬头。 “你不是。” 纪闻舟凉凉轻笑:“我不是什么?” “你不是他。”苏枳一下抽回了灵魂,伸手就要解他衣服,胡乱拂开他外套,急急扯拽纽扣。 纪闻舟靠在床头,冷眼任她折腾。 苏枳被他幽深目光看的后背生凉,却咬牙不肯停。一手探进他衬衫里,稳稳落在他胸膛上,感受到有力搏动的心跳声,同时也抚摸到了一道疤痕。 她一瞬间刑满释放一样,颓然瘫坐在他腿上。 纪闻舟陡然按住了她的脸,贴在了自己心口,苏枳大惊失色,“你松开我。” “我说没说过,让你管好自己的心。” 他眼里深情森森,舔唇冷笑:“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觉得他还能活?” 苏枳一下坠入地狱,“不要!” 她急促呼吸,后怕说:“你卑鄙无耻纪闻舟,冒充别人过来套我话。” “不当一当别人,怎么知道你这么主动投怀送抱。是个男人都行,你还真不挑啊苏枳。” 纪闻舟嗤之以鼻。 苏枳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又顾忌着他手里攥着人命,忍辱低下了头。 第67章 柳莹被绑 人都在争吵中,针锋相对口不择言,嘴上说着冷硬的话,打心底却不能接受失去对方。 看似处在上风,实则受制于人。 纪闻舟不是赢家。 苏枳也不是。 她甚至连反唇相讥都做不了,背过身闷声说:“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 纪闻舟到底于心不忍,忍着心里不悦,缓声说:“大不了我不动他,你别置气。” 苏枳拧眉不想理会,闭眼把人当空气。 “你才认识这个人几天,就对他这么有感情了?你连他长什么样子你都没见过,你喜欢他什么?” 纪闻舟愠怒压在眉心,掰过来她面对自己。 曼声说:“早点回头,你就会明白我们才是最合适的。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让那个男人死,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后悔贪恋一时温存,捏造身份提前接近她。 哪怕苏枳只是对那个虚构的人,产生了一缕暧昧关心,纪闻舟也觉得无比憎恶,不能接受。 “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不喜欢什么我知道的很清楚。”苏枳忽的坐起来,轻嘲说:“就比如你,我不喜欢。” 她声音发颤,显然气急攻心。 再说下去,只会争执更深, 纪闻舟蓦然舔牙,撒手而去。 苏枳惨然笑笑,她至少也比一般人更了解他,更懂得怎么戳他刀子。 像纪闻舟这样的天之骄子,最受不了拒绝忤逆,特别是被她这样低入尘埃里的人。 她不是不知道,惹怒他对自己没有好处。 但她忍不住。 …… 苏枳昏天暗地在家里过了三天,翻出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酒,醉醺醺喝的飘然。 “喂。” 经纪人:“剧组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影视城拍摄?” “下午吧。” 苏枳看了眼时间,醉的头脑昏沉,倒头又睡了三个小时。中午十二点才爬起来,收拾了行李。 她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下滑了一些,才三天没有社交,就有离群索居的退化感。 “苏小姐。”经纪人带着司机过来接行李。 苏枳摇了摇头,上车后还有点酒劲没散。还好剧组不是立刻拍摄,只是通知过去。 “要不要吃点晕车药。”经纪人看她靠窗难受,从包里翻出药片。 苏枳也没多说,拿起来就掰开一粒。 经纪人:“之前也晕车吗?要不要司机开慢点?” “没有,今天早上喝了点酒。” 苏枳拧着矿泉水。 经纪人惊吓到脸色发白,连忙让她把晕车药吐出来,“祖宗,这可不能乱吃啊,酒后不能吃晕车药。” 苏枳愣了愣,听话的吐在了纸巾上。 “我记得你不怎么喝酒……”经纪人看她状态不好,突然说:“我听说柳莹那角色换人演了,新来的演员已经进组了。剧组在外取景这几天,就是补拍戏份。” 她语气有些轻快,大约也觉得出了口恶气,替苏枳跟自己高兴。 苏枳迟钝的点了点头,面上附和了两句,垂眼目光复杂。 能让柳莹离开剧组的,除了纪闻舟也没有别人了,他倒是说到做到了。 随手翻了翻手机,没有新消息。那个人也果然石沉大海,如同纪闻舟所说的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刷新一下通知栏,倒是推送了不少条娱乐新闻。 她跟柳莹打架进医院的事倒是没有爆料,不过在剧组化妆间报警这事瞒不住。 网上众说纷纭。柳莹在几个小时前,还发了动态,表示自己清白无辜,倒是有些人总喜欢惹事生非,走到哪个剧组都是惹祸精。 这话自然是在内涵苏枳。 苏枳账号注册后就交给了公司运营,她从经纪人手里要来账号密码,登录转发了柳莹动态。 ——报警回执单我还留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柳莹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苏枳突然正面回应,如果底气不够硬,很有可能被喷的体无完肤。 之前那么多次丑闻,她都不声不响,躺平任由网友嘲讽。这次一改往日作风,一下倒是唬到了不少人,止住了沸沸扬扬的传言。 除了柳莹粉丝在苏枳动态下开撕,大部分路人都在观望,等待柳莹的回应。 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 苏枳在影视城进酒店,网上风评一下迎来了大逆转。因为柳莹主动删除了那条内涵动态。 经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柳莹一向没在娱乐圈里吃过亏。而且苏枳手里虽然有报警回执单,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正柳莹剧组霸凌。 谁知道,对方竟然主动认栽了。 “竟然涨粉了?” 经纪人欣喜的捧着手机给苏枳看。 苏枳瞥了眼,没什么反应。柳莹这些年在娱乐圈里高调张扬,树敌也不少。这些关注的粉丝,一部分是柳莹的对家,高兴看到柳莹吃瘪,一部分是路人而已。 总归她风评烂成这个程度,还能涨粉也是件好事。 苏枳送走经纪人,合上门心底有些不解。 她回应柳莹只是一时冲动,按照柳莹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服软删除的。 难道也是…… 她纠结片刻,甩掉心里杂念。 …… 擎天大厦下,老赵打开后备箱看到礼品盒愣了下,“纪总,这是给莹小姐的吗。” 侧面镂空的礼盒,明显看出是双细跟女鞋。 纪闻舟不欲多谈。 老赵识趣的关上了后备箱,后知后觉的骂自己晕了头。 他上午才把莹小姐从外地医院接回来,送到西餐厅相亲,要真是送柳莹的,把人送过去相亲前就该给了。 纪闻舟一向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这大半年却因为某个人,养成了坐车顺手刷头条的习惯。 一看到标题跟词条,挂着的两个熟悉名字,他就眯眼灭了屏幕。 “莹小姐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还有时间上网删动态?”老赵对娱乐新闻不太懂,随口嘟囔了下。 纪闻舟倒是有些意外,柳莹主动删了动态。 从小到大,虽然情分没那么深厚,但他对这个干妹妹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 在家里老太太的护持下,她越发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像这样能主动低调点倒是好事。 也省了他多费口舌。 “顺道拐去西餐厅。” 纪闻舟对老赵吩咐道。 第68章 勒索信 虽说跟苏枳大打出手,但柳莹伤的并不严重,完全没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只是为了装可怜,她才非要留院观察。 本以为能博到同情,没想到纪闻舟却并不受用,反而让她安心养病辞了剧组的邀演。 她有口难言,吃了个哑巴亏。又不想回去相亲,便一直赖在外地医院不肯回华城。 谁知道,纪闻舟竟然没等她,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提前回了华城。 柳莹一早坐车,紧随其后回了华城。只是还没到纪氏集团就被老赵送去相亲。 她心里不悦,便把矛头指向苏枳。有意在营销号八卦剧组报警的风头上,发了一条引人遐思的动态。 西餐厅里,相亲对象是个普普通通富二代。相貌平平,中规中矩,无聊的简直像杯白开水。 这种男人自然是入不了柳莹的眼,但毕竟是老太太看中的人,她不得不赏脸坐了一会。 “听说柳小姐音乐天赋惊人,不知道平常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对方热情洋溢。 柳莹不冷不热的轻笑,摇了摇红酒杯反问:“你平常听什么类型?” “流行歌曲比较多一点吧。我是柳小姐的歌迷,你发的几张专辑我都有收藏。” “哦。我本专业是音乐剧方向,流行歌手这个称呼太狭隘了,我个人不是很喜欢。”柳莹面不改色打了对方的脸,甜美眨眼。 “我吃好了,先去洗手间。” 她笑盈盈带着手包,走进洗手间脸色瞬间掉在了地上,不屑的甩了甩手上水珠。 漫不经心的靠在一旁,掏出手机叫车。 封闭的走廊突然灯光一暗,她尖叫一声,感觉背后一道巨大力量拉扯,整个人被拽进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 西餐厅监控室,老赵着急踱步。 纪闻舟路过走廊,抬头看了看监控,接过来拷贝上视频的优盘。 被喊过来问询的相亲对象,一脸茫然意外:“柳小姐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她什么时候走的?” 纪闻舟居高临下,对方有些气短的扯了下西装下摆,“记不清了,反正就在天黑之前。纪总手上不是有监控视频,她说去卫生间就没回来。” 纪闻舟:“你呢?” “一般女方这么说,肯定就是没戏了啊。更何况她一直没回来。我以为她走了,自然就回去了。” 纪闻舟不温不火瞟了他一眼,便摆了摆手。 “纪总,就这么轻易放他走?咱们怎么对老太太交代!”老赵不甘心的盯了对方背影一眼。 “跟他没关系。” 纪闻舟捏着优盘,岿然不动说:“监控视频上,走廊停电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下午五点钟,社交论坛上柳莹一反常态,删除了今天上午发表的动态。 老赵霍然放大瞳孔,失口说:“难道有人绑架了柳小姐。这是不是说明那条动态,根本不是莹小姐删除的。” 纪闻舟眼神微沉。 老赵翻看手机娱乐头条,头皮一麻。 删除动态这事,苏枳是唯一受益者。虽然他也不相信那个女人有本事做出这种事,但回去老太太盘问起来,又不能不给个交代。 老赵正纠结,被纪闻舟看的心头一紧。 “先别跟祖母说柳莹失踪的事。” 纪闻舟把优盘塞进口袋,上车查看了植入在苏枳家的摄像头木马软件。下午一点五十分,她收拾了行李跟随经纪人离开了小区。 高架上一路都有完整摄像头,苏枳到达影视城是下午六点零几分,并没有作案时间。 老赵想说,虽然她本人没有作案时间,不代表不能找人替她办事。 但他也就想想,还没胆子在纪闻舟面前说这些。 只是苦着脸开车,发愁不知道怎么应对老太太的盘问。 跟柳莹最不对付的就是苏枳,两人不久之前甚至已经闹到了动手互殴的地步。老赵想不出来,除了苏枳之外,还有谁有动机这么做。 纪闻舟回到市区别墅,管家连忙叫人准备拖鞋。 他看也没看。 “纪总,天刚黑的时候有人塞进门口一封信。” 管家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恭敬的把东西呈过去。 最普通的信封,没有落款没有任何笔迹,里面一张打印纸,印刷体寥寥一行。 ——今晚零点城郊桥洞,拿钱赎人,一百万。 纪闻舟将薄薄一张纸,压在玄关柜上,镇定的叫人害怕,眼神中一抹冷冽的轻蔑。 老赵低头看到信封上的内容,惊诧的忙说:“纪总,我去保险柜取现金。” “不用。” 纪闻舟随手叠好纸页,原封不动塞回去,波澜不惊的解开领带搭在衣架上。 “可是绑架信都已经送过来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置之不理吗?”老赵神情错愕,追问不止。 纪闻舟兀自冲开了茶叶,眼神也如滚烫沸水。 “去查许岸燃是不是回了华城,几时到的,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能查到的全都要。” 老赵怔愣了下,讷讷点头。 “回来。” 他疾行到玄关前,又被一句话叫住。 “分两批。一半跟你去查许岸燃行踪,一半去查上次心理医生消失的那块工地。” 纪闻舟就这滚烫的水,面不改色尝了一口茶,寡淡唇上一抹浓色,眼神也透着杀气。 凶手故作遮掩,藏头露尾。 要猜到是谁并不复杂。 谁有动机对付他跟柳莹,有本事在西餐厅安插进人控制电闸,又上赶着对苏枳献殷勤,谁就是幕后主使。 许岸燃错在不该,故意送来这一封勒索信想替别人打掩护。 区区一百万而已,一个有本事操控西餐厅布局,完美避开附近监控的人,怎么可能只要一百万。 除非他根本不缺这点钱。 遥隔一百多公里外的影视城。苏枳正跟着许岸燃饭后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夜风吹拂衣角发梢,影子不时碰在一起。 “怎么突然就回了华城?那边拍外景结束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问了你经纪人,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三天了。” 许岸燃无奈的轻笑,借了一只手臂给她扶着。 苏枳晚饭喝了两杯酒,走路有点发飘还非要出门散步,嫌房间里窒闷。 “我以为你早就办完事回来了。” 第69章 骗局 许岸燃拽了她一下,苏枳才发现自己差点一脚踩进草坪里。 “回去睡吧。” 她显然已经困到耷拉眼皮,走路都打哈欠。许岸燃扶苏枳转了个方向,她这才看清酒店在哪边。 “你晚上开车吗?” 苏枳在房门口探头,觉得有点不安全。 许岸燃点了点隔壁房间,“我住一晚上,明早回去。” “好。”苏枳放下心,转头关上了门。 她本来想说,他今天没必要过来一趟的,只是吃了顿晚饭而已。她在酒店隔几天也会回家一趟。 浴室水汽蒸腾,苏枳出来躺在床上就困得不行。闭眼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一觉醒来本以为已经天亮了,没想到了看了手机才过了三个小时。 十一点,影视城景色迷离。 苏枳坐起来找水喝,听到外头有纷乱脚步声。 她拧开门没出去,没敢凑近就在门后旁听。 “老爷子急病住院,快跟我们走一趟吧小少爷。”说话的人是许睿的司机,身后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司机。 许岸燃靠在门口,随手擦了擦头发,“我爸怎么了?” “老爷子一直偏头疼,最近受了凉可能是中风。人在医院,您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司机肃眉,语气迫切。 “是吗?赵姨一直伺候在我爸身边,她怎么没告诉我呢?”许岸燃似笑非笑,眼神带着刺儿,抬手就要关门。 司机肉身顶上去,一抬手:“小少爷别废话了,事不宜迟。” 几名保镖作势要动。 许岸燃松开门,房间里竟然藏着人手,两方人对上互相交换了眼神。 真打起来有些棘手,司机陡然说:“大少爷说要是你不配合,只能先请苏小姐过去一趟了。” 许岸燃眼神一冷。司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被掐着喉咙按在了墙上。 “你敢动她一个试试。” 司机剧烈咳嗽,捂着胸腔。 “看来我哥是铁了心请我见面。带上你的人下去等着,别在这里扰民。”许岸燃权衡须臾,即刻就缓声冷笑。 司机招手让保镖先下楼,自己却杵着不动,显然许岸燃不走他就不走。 “等等。” 苏枳推门而出,紧裹了下睡衣。 许岸燃回眸错愕,转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还没水?家里人病了,我回去看看。” “我都听到了。”苏枳低声跟他交头,“我也好久没见许睿了,他叫我过去肯定有事。一起去吧。” 许岸燃挡住她的路,“我帮你问。” “一起去。”苏枳目光坚定,推开他先一步下了楼。 许岸燃拦不住哑然一叹,追出酒店,把外套脱给她披,“别急,好歹看看夜里几度再出门。” 苏枳有点瑟瑟,本来不太好意思要他外套,但冬春交接的夜里,温度实在冷,完全不是一件单睡袍能扛得住的,她咳嗽着接了过来。 许睿司机是认识苏枳的。 上车,许岸燃跟苏枳一同坐了他的这辆。 许岸燃:“空调调高点。” 苏枳看了眼司机,“许睿说找我做什么了吗?” 司机搪塞其词,沉默着把车开的飞快。 苏枳本来已经觉得不对劲,瞥了眼窗外陌生的道路,更加笃定有鬼。 这些年许睿跟许岸燃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如果许家老爷子病了,说不准为了家产,两人夜会闹到撕破脸。 虽然这是许家的家务事,但许岸燃帮她许多,他如果有麻烦,苏枳做不到视而不见。 许岸燃察觉到她的不安,平静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事,我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到时候我过去跟他好好谈谈,后边有我的车跟着,你没什么事做就先坐在里边等我。” 苏枳心底稍稍安定,点头:“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做自己的事,不用惦记我。” 许岸燃“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表盘。 十一点四十分,唇边一抹轻谯在抬头时无声无息消失。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阿枳?” 车轮轻擦地面,停在了一处不太像是医院的地方,灯光泛黄,建筑有点陈旧。 “我吗?”苏枳反应了一下,自然流露弯唇说:“顺利工作赚钱吧,能拯救一下口碑就更好了。” “一定会的。” 许岸燃回头看她,苏枳下车打量了环境,有点不放心,紧跟着他。 司机在前带路,两人路过一道很长的走廊,停在封闭的地下室台阶前。 许岸燃想让她在外边等着,苏枳却已经先一步踩上了台阶,险险挡了一下脸。 许睿力度收了几分,“你怎么过来了?” 苏枳踩落最后一层台阶,顾不上环顾周围说:“你司机说你喊我过来。” 许睿愣了愣,他确实跟司机打过招呼,要不是许岸燃这小子不配合,可以拿话用苏枳压挟。 但他没真叫人把苏枳喊过来,毕竟…… 许睿有点心烦,邪火转移到了紧随其后的许岸燃身上,狠狠剜了一眼。 “哥。”许岸燃如常自然的跟他打招呼。 许睿扯了下苏枳身上外套,趁着纪闻舟还没出来。“脱了,我叫人给你找个毯子。” 苏枳晕头转向,跟着他往里走。 她一捂额头,意外撞上了坚硬胸膛。 “老纪,人给你喊过来了。”许睿拽了一把苏枳,挡了挡。 纪闻舟先扫了不远处的许岸燃,抬眼凝视苏枳身上衣服,“你大半夜跟他厮混什么?” 她身上穿着别人外套,露着里面睡衣领子,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打扮。 “我叫她过来的。”许睿看苏枳脸色不好看,按了下纪闻舟肩膀,游说:“你先办急事,有话等下再说。” 苏枳看了看纪闻舟,又看看许睿,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许睿推着她进了手边房间,翻出一条盖毯,“我先去门口等着。” 苏枳脱了许岸燃外套抱在手里,裹着毯子出门,又被许睿推了回去,“你玩儿会,里头有游戏机有平板。” 苏枳怎么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固执说:“我要把衣服亲自还回去。” 许睿拧眉不愿意放她。 “到底怎么回事?” 苏枳抓住门,惴惴不安。 第70章 拷问 许睿最终拗不过苏枳的坚持。 把她带到了另一处房门前,说:“你把衣服给我,我替你送进去。” 纪闻舟开门见山,把搜出来的手机丢过去,“打电话,把柳莹放了。” 许岸燃坐在沙发对面,八风不动说:“我家老爷子没住院,喊我过来干什么?纪总说话真是叫人捉摸不透,要我帮你做事,也得说清楚给谁打电话。再者柳莹不好好的在娱乐圈唱歌,三更半夜这让人去哪给你找妹妹。” 吞云吐雾里,抖落一地烟灰。 火星稳准烫在皮肤上,烙出一道焦气。 “你要她的命,我要你的命。把人放了让你好好上路,水牢听说过吗?这地下室连着河,你可以试试自己命硬还是嘴硬。”纪闻舟看蝼蚁似的目光,丢掉灭了的烟头。 许岸燃手上疼出热汗,猛的站起来,被打手压在了茶几上,咣当一下头上挨了一下烟灰缸。 一个哆嗦,头晕到眼前黑了黑。 有蜿蜒鲜血顺着发缝流下。 他大笑:“纪总想我死挺久了吧?要杀我还要先给自己找了借口,不就是嫉妒我而已。拿什么妹妹做筏子,真叫人看不起啊纪闻舟!” “你不用激我。”纪闻舟蔑然冷笑,“杀你我不会脏了手,想跟我同归于尽,你还不够资格。” 许岸燃弓着后背使力挣扎,却被人用钢筋砸在了后背。瞳孔死死放大,吐出了一口血水。 苏枳一口咬在许睿小臂,扑进去挡在了许岸燃身前,手足无措解开毯子给他擦血,吓得牙关合不上。 “你别动,我给你叫救护车。别动许岸燃,我不会急救,你躺好,求求你别闭眼。” 她语无伦次,摸到许岸燃掉地上的手机,就颤抖点紧急呼叫。 “不要!” 手上一空,被打手夺了过去。 苏枳惨叫一声,抢不过回头恨恨看向幕后主使,纪闻舟看了眼跟进来的许睿,示意他把人带出去。 “小孩子可不能瞎看,来跟哥走。”许睿揽着苏枳起来,“啧”了声就往外拖。 苏枳六亲不认反手打了他一巴掌,把许睿一并当做敌人,趁机狂退几步挡在许岸燃身前。 “你——”许睿瞪了眼。 苏枳圆大的杏含悲带恨,怒骂:“你怎么能帮外人骗自己弟弟!他来之前还以为真要去医院,还想跟你好好谈,没有一个字说你的不是!” 许岸燃不知道什么恢复了一丝意识,动了动手指头,扯了扯苏枳:“……走……” “……出去……” 他一说话又是汩汩往外吐血,喉咙像破掉的风箱。 “别说话,别说话!” 苏枳抱着许岸燃蹭了一手血,看哪儿都是一片红彤彤,执拗的挡在前头,跟所有人对峙。 许睿有点窒闷,别开眼浮躁说:“我不管了老纪,你自己处理吧。” 纪闻舟叠腿,居高临下看向苏枳。 苏枳往后退了退,这是他跟她上次争执后,久违的第一次目光较量。 “给我手机!” 苏枳缓缓伸出右手。 洁白染血的掌心,被纪闻舟一把拽过来,苏枳立刻屈膝挡在茶几上借力抵抗,腿上肿了一道红痕,吃痛咬紧牙。 她一语不发,死死看着他。 纪闻舟一脚踢开茶几,把人扯到身前地毯上,“你穿太薄了,跟许睿回刚刚的房间去。这儿不关你的事,懂吗?” “我不走。”苏枳挡护不住许岸燃,折计大力抱住纪闻舟胳膊,“你叫这群人都出去。” 她爬上沙发还不罢休,没章法的往他身上压。 苏枳仓惶无助,只想摸他的手机,不让他乱动。落在围观人眼里,却显得脸红暧昧。 “我身上没带手机。”纪闻舟淡淡抓住苏枳的手,把人按在腿上,低头瞥见她腿上红肿,轻轻的揉了揉,“听听话,出去吧。” “他又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苏枳追着他目光,怨说:“你能不能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 纪闻舟压着的火气,遮眼泄露一分,见她眼眶湿润又好言软说:“我问他点事,你听话去外头,我就给他留着命。” “不行!”苏枳哪里能听这谎话,白着脸摇头,“你让我先把人带走,等进了医院我帮你问行吗?他流了很多血,你也看到。” “老纪,五十五了。” 许睿听不下去抬了下手表,厉声打断。 纪闻舟目光一沉,吻了下苏枳侧脸,一手紧捂住她眼睛,“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棍棒砸在肉身上的闷响伴随惨叫。 苏枳双手大力掰纪闻舟的手,“不不不!” “别打了!求求你们——” 她发疯的挣扎,一头就往茶几上撞,要不是纪闻舟眼疾手快挡了下,立刻就能破出血窟窿。 苏枳扑的太激烈,纪闻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如果不松手,她下一秒就会胳膊脱臼。 他一松手,她就又挡住了许岸燃。 “你告诉他们吧,到底是什么能比你的命还重要?许岸燃你不能死,告诉他!不要死!”苏枳捧着满是血沫的脸,眼泪滚滚而下。 她伤心到双手颤抖。 她那么难过,想快要死了一样。 许岸燃却惨然笑笑,觉得有点开心。 “别怕……” “你让他弄死我吧阿枳,他想杀我总能找到借口,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我只要一直守着你,对你好,喜欢你,他就不会放过我……” “但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得不到。”许岸燃阴翳至极看着纪闻舟,洒脱笑笑,森森歪头栽在她身上:“杀了我,你会恨他一辈子的吧阿枳,你千万不要原谅他,不要劝他,不要求他……就让他杀了我!我死不足惜!” 苏枳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心跳已经很微弱,她感觉自己也呼吸困难。 “我……”她眉头紧锁。 许睿大喝:“老纪!没时间了!” 纪闻舟顾不上许岸燃,也听不进去许睿的话,屈膝分开两人,把苏枳抱在怀里,“哪里不舒服苏枳,看着我!我放过他,只要你好好的。” 苏枳紧紧抓住他衬衫领口,难受的捂着心口。 纪闻舟握住她的手,替她轻轻揉按,“别怕。” 第71章 柳莹劫后余生 十二点零一秒。 许睿狠狠踢了下墙,颓然垂下肩膀,近前查看了苏枳情况,摸出手机叫救护车。 “那可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你考虑好老纪,就这么不救人了?” 许睿话音落地。 纪闻舟已经抱着苏枳大步流星离开。 出了地下室冷风刺骨,苏枳身上冷热交替,清醒了一会儿,就祈求说:“要去哪?能不能先把他放了?” “放不放人跟我没关系了,他在许睿手里。”纪闻舟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对老赵说:“去医院。” 苏枳怔愣着想,在许睿手里怎么也不会有事,毕竟事亲兄弟。她魂不守舍,呼吸微弱。 纪闻舟攥住她的手,“不许胡思乱想,他死不了。你顾好自己放平呼吸,” “冷——”苏枳被他强硬拉回来意识,感觉自己浑身冰冷难受。 老赵已经把空调开最高,纪闻舟脱下大衣裹着她,捂着她双手塞进衬衫下。 他不怎么怕冷,但身上体温常年不高。 苏枳却觉得此刻接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灼热,她蜷缩在他怀里,虾米一样拢着大衣。 纪闻舟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有点热,叫老赵把车开快。 到医院,苏枳已经昏昏沉沉快睡过去了。 一路上多亏纪闻舟每隔几分钟就喊她睁眼,他一抬高声音,她就勉强掀开眼皮,一缓和态度,她又黏糊糊要睡。 纪闻舟全程盯着她,直到医生挂好吊瓶,才擦了擦她脸颊薄汗,吐出两个字:“睡吧。” 苏枳终于得了解脱,感受到他躺在一侧,有点别扭但顾不上多想,就沉沉闭了眼。 纪闻舟一直抱着她,她没睡沉的时候还带着怨恨躲着他,睡迷了就哪温度高往哪凑。 还想伸手搂他腰,幸好他眼疾手快按住了右手,才没让她扯了针头。 苏枳起先觉得睡在冰床上,后来又感觉掉进了热水里,后颈湿漉漉出了层薄汗。 纪闻舟一拔针,她突然就睁眼了。 “你要走了吗?”苏枳喉咙生疼,朝他伸手。仍然沉浸在噩梦里,害怕他回去继续折磨人。 纪闻舟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模样,躺回去跟她十指交握,“不走,再睡会儿。” 他盯了两个小时没合眼,躺下来比她还犯倦,挑了个姿势,下颌压在她肩头。 苏枳想动不敢动,僵了会儿闭上了眼。 窗外翻起鱼肚白,她将将又快睡着,纪闻舟又醒了过来,下床往外走。 老赵面如菜色,“十二点钱带过去了,没见到人。就听到好像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 纪闻舟缄默不语。 “打捞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纪总,这可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啊!”老赵腿软了下去,靠墙蹲坐。 苏枳只能隐约听到两人对话。 纪闻舟回眸看过来,推门而进。 苏枳倒退了一步,扶墙茫然的看着他,“是怎么回事?跟许岸燃有关系吗?” “苏小姐,你护着的男人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莹小姐虽然娇纵了点,但也没有十恶不赦!难道非要她死了,你才满意吗?”老赵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大吼。 “这事跟她没关系。你带人接着打捞,祖母那里我会去交代。”纪闻舟沉声制止,铜墙铁壁一样站在她身前,反手关上了病房门。 苏枳看着纪闻舟,恍惚了一下。 纪闻舟扶她坐回病床上,“再量下体温。” 苏枳接了过来,垂眼问:“柳莹怎么了?跟许岸燃有关系吗?” “被人绑架。” “是……不会的,”苏枳摇头,抓住纪闻舟的手:“他根本不认识柳莹,跟她也没什么交集。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抓之前还有可能找错人,见面之后,纪闻舟百分百可以确定就是许岸燃。 但看着她虚弱气短,他松开手:“最好是。” 苏枳歪栽在床头,许岸燃绑架柳莹……他被折磨成那样,快死了也没有点头,怎么不可能是他?绝对不会的。 苏枳心底不断劝服自己,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 “我没有事了,麻烦你给我经纪人打个电话。”她拿起床边叠好的大衣,递了过去。 用完就丢,真是好样的。纪闻舟对她赶人的话视若无睹,“我出去办事,你好好躺着。回来让我找不到人,我先拿你护着的开刀。” …… 纪闻舟在回老宅的路上被许睿一个电话叫住,两人在许睿家里碰面。 许睿还没开口。 柳莹就已经披蓬头垢面跑出来,一下扑到了纪闻舟怀里,呜呜咽咽的哭。 她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人也变得神经兮兮,拽着他的袖口不肯松手。 纪闻舟忍着安慰了两句,“让老赵陪你坐着,我跟许睿说两句。” 柳莹扯断了他一颗袖扣,纪闻舟面无表情任她攥着,看了眼许睿走进书房。 许睿:“她自己跑回来的。昨晚上你走之后,我顺着郊区桥洞沿线开车找。在路边撞见了她衣衫不整乱跑,就先领回了家。” 纪闻舟:“问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她只记得西餐厅停电,之后的记忆一点都没有。”许睿有点儿浮躁,“昨晚上派去桥洞的人也没收获,对方一察觉不妙,就直接跳河游走了。” 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柳莹失踪跟许岸燃有关,不能证明跟许岸燃有关,现在又把人搞成这样,许睿完全没办法跟家里人交代。毕竟许岸燃现在已经拿到了实权,不再是从前那个一文不名的私生子。 “那臭小子躺医院里装可怜,我老子又得扒我一层皮,送他地皮股份,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窝囊受气,咬牙摸出打火机。 “亏多少我替你出。”纪闻舟拍了下他肩膀,眼神幽沉。 要不是昨晚许岸燃当着苏枳的面,说那些有的没的掣肘着他。不管有没有证据,他都不会留他一命。 有一件事许岸燃说的很对,当着苏枳的面,自己要是把他弄死了,那就彻底失去跟她复合的机会。 纪闻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许岸燃的命他早晚会收,不值一提,只是明里或是暗里的手段问题。 “柳莹看着不太对,送去检查了吗?” 第72章 欠他一个人情 “我还以为你真对这个妹妹漠不关心,原来还知道问一嘴啊。”许睿嗤了一声,别有深意的抖落烟灰。 毕竟从小一起长到大,虽然不是亲妹妹。但昨晚纪闻舟不顾而去的时候,许睿确实气恼。 可要说意外他也没觉得多意外。跟苏枳相比,柳莹这个妹妹的分量,在纪闻舟心中不过可有可无。 纪闻舟表面看是对柳莹挥霍纵容,但深究起来,只不过是应付纪家那位老太太。兄妹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不如跟他的兄弟关系更为亲近。 “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你这个真哥哥都懒得管。”许睿轻哼了声,提醒说:“应该被人打药了。叫医生给看了,这东西头一次还好戒断,你让人看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纪闻舟眯了下眼,拧眉:“药劲还没过?她缠着我干什么?” 许睿一下笑了,有点幸灾乐祸:“你不知道有的药上头了还有其他的副作用啊?不然干嘛拿来助兴。” 纪闻舟从国外回来,对那些东西多少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是这一种。他冷“呵”了声,直看向许睿。 许睿悻悻摸了摸鼻子,清嗓说:“昨晚上那一巴掌我可挨得真结实。那野猫被你送哪所医院了?我过去瞅瞅。” 纪闻舟掀开眼皮:“我看你是被打的不够。” “替你看着呗,你不怕她跑了啊?”许睿嬉皮笑脸耸肩,“这大半年我把人可照顾的好好的,有我这么尽心尽力帮你忙的兄弟,你就偷着乐吧老纪。” 纪闻舟按住许睿侧身的肩膀,“你说的没错。等我们结婚那天,请你当伴郎。” “成啊。”许睿拽了下袖子,回眸笑眯眯说:“那就祝你早点摆平家里那一关。先走了,病房号别忘发我手机上。” 纪闻舟淡淡收手,“嗯”了一声。 许睿前脚离开书房,后脚老赵就拦不住柳莹,让她跑了进来。 “哥……” 柳莹小口微喘,藏在纪闻舟身后,不愿意跟老赵回家。 老赵讪讪看了两人一眼,先去外头等着。 纪闻舟抓住柳莹胳膊把人拉出来,感觉到她身上红热,整个人意识迷离。 “我好难受,哥。”柳莹往他怀里贴,胡乱在身上抓挠:“你救救我吧……” 纪闻舟攥住她两只手,拖进一旁卫生间。 “洗个冷水澡,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打一针。” 柳莹哭着不依不饶,纪闻舟关上卫生间门拿钥匙锁上,打了个电话,不紧不慢坐在客厅听新闻。 家庭医生过来后,老赵才敢把钥匙交过去。 一阵大吵大闹后,柳莹脸色一时苍白一时彤红,裹着厚厚的毯子,被送进了车里。 老赵回头:“纪总要不要一起走。” 纪闻舟:“不用,别把人送回老宅。随便找个空房子关几天,清醒了之后再放出去。” “好的。” …… 苏枳没带手机,只能在病房里等着。 门外响起动静,她手上扎着新的吊瓶,眸子顺势看过去是谁。 许睿“呦”了一声,合上门拉了张椅子坐着,懒洋洋说:“这回手粘上了,还动不动手打人了女明星?” 苏枳噎了一下,顾不上回嘴,问:“许岸燃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去医院。” “吃里扒外啊,”许睿咬了咬牙根,“你怎么说也是我公司的人,怎么一点看不出来眉眼高低,有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 “哥。”苏枳犹豫了下,“他是你亲弟弟,我知道你们之后肯定要分家产,但他没有跟你争的意思。” 许睿一边被喊的心脏抖了抖,一边又觉得不愉快,佯怒:“喊得跟你是他老婆一样,他争不争家产你管得住吗?别这么连着叫我,听不了一点。” 苏枳被说的脸上红白不定,“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好。他当初因为我被纪闻舟打残,我只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救他。” “死不了,已经在医院脱离危险了。他命大着呢。” 许睿摆了摆手,抱臂盯着她挑起眉毛:“就没什么别的跟我说啊?当着手下那么多双眼,你个丫头片子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哥留啊。” “对不起。”苏枳垂下睫毛,诚心诚意思过。 她只看得到许岸燃被骗到地下室,被许睿跟纪闻舟联合折磨。并不知道,两人也是为了救柳莹的命,才剑走偏锋。 无论怎么说,即便她不喜欢柳莹,也不认为许岸燃会做出那种极端的行为,但冲动之下,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 许睿:“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苏枳一时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给他提供的,顿了顿说:“要不我免费给你打工一年。” “缺你那三瓜俩枣啊?” 许睿看不上眼,“就算你欠我一次人情,等什么时候我有事找你,你必须答应。” 苏枳:“不违反公序良俗,不是我办不到的。” “当然。” 许睿斜楞她一眼,突然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跟老纪又搭上了,我怎么记得,他之前看你摔到连扶都不扶。这才多久,你俩就背着我卿卿我我。” 苏枳霍然白了脸色,低头不欲多谈。 “你应该知道他这人有多偏执吧?”许睿不咸不淡“啧”了一声,唏嘘说:“当年那种场景历历在目,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枳:“我知道的。你也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对吗?” “不是适合不适合,是你根本招架不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放你跑一万次,只要你有一次犹豫不决,他就赢了。” “你要是把自己都输给他了,耗得起赌得起吗?他现在想娶你娶不了,等到时候腻了厌了,拍拍手随时可以抽身,你呢?你输得起吗?” 许睿身在局外看的太明白,纪家老太太绝对不会让苏枳进门,又有一个柳莹处处刁难。 苏枳跟纪闻舟别说还不到两情相悦的地步,就算心心相印,这段感情也极有可能无疾而终。 她目光呆呆看着他。 许睿舔了舔嘴巴,豁达哂笑:“别看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上有家长下有兄弟,大差不差,结婚都是只看利益不讲感情。” 第73章 晕车 这些话不用许睿说明白,苏枳也心中有数。 没有结果的事,本来就不应该多想。 见她不说话,许睿半真半假翘着二郎腿说:“你可别当着老纪的面拆我的台。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要真要跟他旧情重燃,要死要活的,我也懒得多管你俩的闲事。” “我现在只想好好拍戏。” 苏枳态度不变,看了眼吊瓶里满满的液体,“今天下午有我的戏,能不能帮我给剧组打声招呼,我没带手机。” 许睿一个电话过去,经纪人知道苏枳在医院输液什么也没带,立刻往这儿赶。 中午的时候刚拔了针,苏枳就看到了经纪人,伸手接过来了换洗衣服跟手机。 她在窗边给纪闻舟打过去电话。 “我已经输完液了,要回剧组拍戏。” 苏枳算了时间,现在往回赶还来得及。她上次拍外景请假已经拖慢了剧组进度,不想再出现类似情况。 纪闻舟问:“我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苏枳:“我已经输完液了。你现在又回不来,难道我就一直在病房等你?没有这么耍赖的。” 自己耍赖的人倒打一耙,纪闻舟“哦”了一声说:“行。找不到你,我就替你去隔壁医院问候一下别的病人。” 苏枳被拿捏住七寸,不甘心说:“你快点回来行不行,我就等你半个小时。” 纪闻舟轻笑了声,“我走不开在老宅,你要来我找人过去接你。” “不去。” “晚上我过去找你,听医生的别乱跑” 纪闻舟挂断了电话,苏枳攥紧手机,眼神失落坐回床边。 许睿敲门进来,看她一眼:“怎么了,无功而返啊。” 苏枳抿淡绯的唇,看着他。 “得了,我带你走。”许睿抬手把她拽起来,促狭说:“这要放队伍里,你怎么着也是个劳模标兵。有假不休,巴巴回去开工。” 苏枳跟着他往外走,心底发虚:“他万一发现。” “发现不了,拍完戏我再把你送回来。” 许睿打开车门,胸口成竹抬抬下巴:“上车。” 苏枳一上他车三分钟就后悔了,许睿开车如同上了赛道,速度快到飞起来一样,她白着脸攥紧安全带。 劝说:“其实也那么着急。” 许睿放着电台没听清“啊”了一声。 苏枳连忙摇了摇头,让他专心看路。 …… 托许睿的福,苏枳只是下车吐了十分钟而已,卡点的赶上了下午拍戏的时间。 她忙起来也顾不上胃跟脑袋不舒服,高效拍完掐着时间上车,催许睿赶紧走。 许睿不知道怎么回事,散漫的点了点头,一点都不着急的在车上磨蹭着。 苏枳:“哥,天快黑了不好看路。” “怕什么?你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见识过我的技术了吗?”许睿得意的笑,不慌不忙调椅背。 苏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许睿摸出来手机给她看了眼聊天记录,戏谑说:“你刚刚那套衣服不错啊,我给拍了个视频发给老纪了。” 苏枳一下垮了脸,咬牙切齿瞪他。 “放心吧。许岸燃那小子福大命大,现在病房外水泄不通都是人,老纪真要下手也不是现在。” 许睿挑眉吹了声口哨,突然变脸一句“坐稳”。 苏枳吓得紧忙拽安全带。 一路上被甩出去的不只有窗外景色,还有她飘在车尾后的三魂七魄。 纪闻舟比两人早到十分钟,眼熟的车牌号停在车位上,他看了眼吊儿郎当的许睿。 伸手打开副驾驶门。 还没碰到人,苏枳就软着腿捂着嘴,在一旁吐的脸色发白眼冒生理盐水,惨兮兮的惊魂未定。 纪闻舟捞着肩膀把她扶起来擦了擦嘴,要算账的脸色也绷不住了,“坐不了快车,还跟着许睿出去乱跑。” 苏枳一张嘴就想吐,又胃里空的难受。 憋着不说话,抹了下眼下湿润。 纪闻舟心情不快,一回眸许睿早就逃之夭夭了。苏枳被他拖回病房,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医生过来查看情况,说不需要再输液,可以留院观察一晚,也可以现在出院。 苏枳不想留院,眼神里透露着想走的意思。 纪闻舟:“走,跟我回家。” 他伸出手,苏枳没理会,被强抓着出门。 天色已晚,不想住医院也回不去影视城酒店,苏枳被塞进副驾驶,看到挡风玻璃胃里就难受。 “吃点东西。”纪闻舟翻出面包给她。 他开车一向稳重,跟许睿不是一个风格。怕她晕的难受还特意降了点速度。 车里只有她偶尔的咀嚼生,细微到几不可闻。 苏枳心猿意马。 直到下了车,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前住过的别墅。 纪闻舟把车钥匙交给佣人,管家见到苏枳有些意外,很快平静下来说:“苏小姐。” 苏枳抬头看了看别墅窗户。 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久,甚至没完整逛过一圈。太过庞大的建筑,除却赏心悦目之外,带来的还有困顿压抑。 “过来。”纪闻舟停下来等她。 苏枳眼神里流露出退缩,直到他保证不会剥夺她的自由,才蹒跚迈过了房门。 换鞋凳前还摆放着成双成对的拖鞋。 她的没带走的东西,竟然纹丝没动的归在原本的位置。浓烈的生活气息,跟从前朝夕相处的痕迹,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拘束感。 管家已经叫人摆好了餐桌。 苏枳不想跟纪闻舟面面相对,垂眼只看手里碗勺。 她胡乱扒了几口,抬眼瞥见他在看自己,又飞快低下了眼睛。 纪闻舟横竖看她觉得有意思,微不可察挂了笑意,有一下没一下搅晾着粥。 管家过来轻声说了句。 “喝这碗。”纪闻舟点了点粥碗,擦手出去了。 苏枳看他没影了,才放开了吃。 犹豫不决的看着他放温的那碗粥,还是决定端过来喝了。小砂锅里的粥太烫,她想快点离开去睡觉。 管家见她擦手,上前引着说:“洗澡水放好了,苏小姐这边来。” 苏枳跟着他上楼。 卫生间里白青色浴缸水光清澈,苏枳摸了摸温度,刚要伸手关门。 后知后觉找回几分熟悉感,这是纪闻舟的卧室。 她折身退出去,想找管家说清楚。 自己跟纪闻舟已经不是那种关系。 第74章 谁说的 踩在回廊松软地毯上,苏枳四下已经看不见管家了,只能走向楼梯口。 “纪总……莹小姐非要见你,不然就要闹着回老宅。”老赵拦不住柳莹自残,只能把人送过来。 管家帮忙扶柳莹,却被一把推到了墙上。 纪闻舟攥住柳莹的手,她一下扑过来,颤巍巍环住他脖子,借机把双唇贴在他耳后。 “哥,为什么不让我出门?我一个在那个空房子里每天吃药看医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见奶奶。” 柳莹被纪闻舟拉开。 “过两天我带你回去。” 他不欲让柳莹凑近,瞥见她身上斑斑自虐出的伤痕,拧眉,攥着她往楼上去。 柳莹委屈道:“我想跟你睡一间房,哥。小时候你都会等我睡着才走,一个人睡好害怕。” 纪闻舟淡淡松开手,她就矮身往卧室钻。 苏枳躲在没关严的门后,琥珀色瞳孔放大,倒退两步才险险没被撞到。 “你!”柳莹尖叫一声,发疯一样冲上去要拽苏枳头发,“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枳看向纪闻舟,躲开柳莹的魔爪往外走,嘴里说着:“我走错房间了,你们聊。” 柳莹不依不饶,狂躁症一样还要追上来。 纪闻舟把苏枳拽在怀里,挡住了柳莹的手,目光如炬。 柳莹跺脚说:“哥!肯定是她让人绑架我,我这么痛苦都是这个女人害得!你怎么能帮着她这个外人!” 苏枳脸色白了白,“你受到这种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但别血口喷人,我当天下午一直跟经纪人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你的事。” 有不在场证明不代表不能指使别人,或者买凶。 柳莹恨得咬牙,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够了。”纪闻舟拉开柳莹,把人推到门外。 一手把苏枳搂在怀里,波澜不惊说:“她不是外人是你嫂子,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苏枳跟柳莹同时一抖,却都挣扎不过。 “你也不是四五岁的小姑娘了,在外面嚣张跋扈就算了,在家里自己注意分寸。”纪闻舟不温不火松手,打发了柳莹跟管家出去。 低头看了眼苏枳,关上了雪白房间门。 柳莹歇斯底里的喊叫哀怨,被关在了门外,逐渐消失听不见。 苏枳退后了一步,挣脱束缚:“让我出去。” 纪闻舟把她拉回身前,摸了摸她光洁额头:“就睡这儿,我不看着你不放心。” 苏枳已经感觉不到发热了,不愿意妥协。 她拽他手指拽不动,累的直喘。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刚刚柳莹扑到他怀里,贴在他耳后蹭吻,心里无比窒闷难受。 她红了眼,纪闻舟不舍得她把自己手腕扣红,松了手从背后整个把人抱进怀里,“别闹了。热水一会儿就凉了,泡一小会儿就出来别受寒。” 苏枳知道他不松口,怎么反抗都没用。 推开人走进了卫生间。 她跟他作对似的,报复性坐在浴缸里,锁门泡了半个小时都没出去。 纪闻舟拿钥匙开了门,惊的她滑进了泡沫下边,捂着胸口大呼小叫。 他已经换上了墨色睡袍,俊朗分明的五官微拧,抽出来厚厚的浴巾,把人拽了出来。 苏枳完全抵抗不了力量,狼狈被他看了个精光,带着哭腔:“你出去!” 纪闻舟擦干净她身上水珠,严严实实裹进厚毯子里,“这不是你自找的?” 他带着爱恨交织咬了她耳朵,“跟我作对让你好受是吗?自己身体烂成这样,还敢逞能斗气。” 苏枳被咬的红了耳朵,闷声不响。 纪闻舟打横抱起,给送到了床上。 “你背过身,”苏枳攥着被子,看着床上睡衣。 纪闻舟抱臂靠在一旁,无动于衷。 苏枳只能把衣服拉进被窝里,钻进去摸摸索索。 纪闻舟弯腰抱住她弓起的脊背,摸了两把给系上扣子,掀开被子挤了进去。 苏枳闪躲不过,被捂在怀里。 他浓烈气息无处不在层层包裹,冷沉木香混合她身上沐浴液的气味,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新奇。 纪闻舟等她在臂弯里停止挣扎,冷静下来,温声说:“你乖乖的,给我抱一会儿。” 他低哑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愫,直到她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卧室里,才有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苏枳出了层汗,“你去吃饭吧。” 她有点不安,已经感觉到了他胸膛滚烫,勒在她腰上的手格外桎梏,紧的喘不上气。 纪闻舟怕她难受,松了点力度。 苏枳见状连忙往外移了移,“柳莹看起来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她话才落,就被堵上了嘴。 纪闻舟在她琥珀一样晶莹剔透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轻揉她脊背,让她放松。 唇齿间,从激烈炙热到绵软温存。 苏枳感觉自己逐渐失去了控制,像溺水的人,在海水里泡了太久,失去对窒息的感知。 “你打算让我追多久?” 纪闻舟食指蹭了蹭她下唇,眼里带着软钩。 苏枳胸口起伏,看着他的眼睛:“你追我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纪闻舟眯眼:“你想好了再说话。” “你追我就要同意?”苏枳别开脸不愿看!他,胡乱推搡了下:“你又不喜欢我,追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谁说的?” 纪闻舟掰过来她的脸,“我不喜欢你追你做什么,谁跟你说的我只是追着玩玩?” “你——”苏枳欲言又止。 纪闻舟等她说完,苏枳却迟迟没有回音。 “许岸燃还是许睿?” 他眸光微沉,“这种事还需要别人说三道四。你宁愿听别人搬弄是非,也不来问我?” 苏枳挣扎着坐起来,病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没有人说三道四,也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你的喜欢如果就是强迫跟霸道,还是留着恩赐给别人吧!” “你又不缺人喜欢。什么干妹妹女明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跟你在一起?” 纪闻舟不知道她是在乎刚刚柳莹跟自己亲昵,还是有意拒之千里,冷静下来,把她拽回被子里。 耐着性子说:“没有什么女明星,也没有任何人。分开这大半年,我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也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第75章 验孕 苏枳脑海里炸开了火花,头疼的厉害。 “要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是我,你也会不要命的护着吗?”纪闻舟穷追不舍问。 怎么会呢?躺在地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苏枳想象里,纪闻舟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她没办法代入其中。 “你不会的。” 她摇了摇头。 纪闻舟深深看她一眼,下床不欢而散。 他也是被她刺激到了,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把自己设想到那种软弱无能的情境中。 打出生起他就没处过下风,真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他倒宁愿她视而不见形同陌路。 …… 苏枳一晚上睡得都不太踏实,第二天一早醒来,感觉下腹有些不舒服。 她跑了趟厕所,查了日历惴惴不安走了出去。 管家上楼给柳莹送饭回来,问:“苏小姐怎么了?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看。” 苏枳摇了摇头。 今早纪闻舟没从卧室里出来,管家就知道昨晚两人分房而睡,以为她是为这事,心情不好也就没多嘴。 苏枳独自吃完早餐,没见到纪闻舟,想出门。 管家挡在门前,难办说:“不好意思苏小姐,咱们还是等纪总回来再说吧。” “我想去趟药店。” 苏枳看着他,无奈说:“要是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派人跟着我。” “苏小姐要什么药?家里常用药都有,我给您找。”管家闻言松了一口气。 苏枳含糊其辞,几番游说。 管家还是不敢让她出门,“如果是寻常药品的话,您可以叫个外卖。或者我可以帮您给纪总打个电话请示下……” “算了。” 苏枳忍了一上午,原本想着离开别墅之后再说。但一直见不到纪闻舟,她实在不安,便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佣人把药袋送进来,苏枳确认包装完好无损,没被拆开过。 她躲在卧室里,低头看了眼药袋里的验孕棒。 生理期推迟了太多天,苏枳惴惴不安,忍不住回想到之前那次停电,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推门声伴随着低沉男声。 “找我干什么?” 纪闻舟被管家叫回来,掐着午饭点回了家,掀眼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苏枳。 她被吓到,背过身药袋藏在身后窗帘内。 “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走?”苏枳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往外走了两步。 纪闻舟一无所察,淡淡说:“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苏枳咬牙跟着他下楼,既松一口气他没强留自己,又悬着心怕窗帘后的东西露馅。 她食不知味吃了一顿饭。 纪闻舟上楼换衣服,让她在楼下等着。 苏枳拉住了他,顿了顿说:“我也去换,你先在门口等等。” 她身上衣服明显是换过的,纪闻舟却没拆穿,侧身让她进去。 苏枳确认他关上了门,胡乱翻出了个包,先把药袋子塞进去。随手在衣柜里翻了件之前的衣服换上。 她撩了下碎发,开门说:“我在楼下等你。” 纪闻舟一手拽住她,快到苏枳来不及反应,已经拽下了她的包。 苏枳抬起的手,又僵硬放下。 纪闻舟拿出来药袋,把包还给她:“买的什么药藏着掖着?” 他话音落地,空气中一片寂静。 苏枳后退一步,把东西抢了过来。 慌乱说:“不关你事。” 纪闻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苏枳已经往外迈出了一步,硬被他拉回了卧室。 “谁的?” 他脸色不太好,苏枳踉跄了下扶着墙,冷眼相向:“我说了不关你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去。” 纪闻舟本要好好说话,一下被她点着了:“不关我事关谁事?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就这么愿意跟他在一起是吗?” 他字咬的冷酷。 苏枳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慌了阵脚:“没有,不是他。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越是急于解释,纪闻舟越是脸色难看。 “去医院。”他一把搂住她。 苏枳不愿意去,生怕他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摇头急说:“我还没有测,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怀孕。你先松开我。” 纪闻舟怕她挣扎着伤到自己,护着她腰腹,眯眼把她送进了卫生间。 “测,我看着。” 苏枳瞪他一眼,“你先出去。” 纪闻舟衡量了下,关上了门守在外边。 苏枳比刚刚煎熬百倍,冲水过后看着验孕棒忐忑不安。 纪闻舟听到拧门走了进来,攥住她的手。 苏枳太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半分钟度秒如年。 她有些不太确定,仔细看了眼。 纪闻舟瞥了眼手里说明书,拿过来看了眼,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有。” 苏枳腿软的靠在他身上。 “这个没那么准,去医院再测一次或者我叫个医生过来。”纪闻舟扶着苏枳,心底倒也说不上失望。 现在确实不是好时候。 特别是在她还不知道,从始至终跟她同房的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要真东窗事发,又要生不知道多少是非。 纪闻舟再次后悔借了那么个身份跟她纠缠不清。 “别乱动。” 苏枳恢复了理智,忐忑的被他抱着往外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勃然大怒,或许是没确定结果之前隐忍不发,又或许是在酝酿风暴。 总之,她一向猜不透他的心思。 从医院做完b超已经是下午,拿到没怀孕的结果,苏枳讷讷点了点头。 医生问了她情况,是不是乱吃了避孕药。 苏枳回想起来,轻微点了点头。 她有些难堪,瞥了眼一直没有离开的纪闻舟。 “开点药调理着,以后注意就好。”医生咳嗽了一声,把诊单递过去。 一下午折腾在妇科里,走出医院天色已晚。 纪闻舟一手拎着药袋,一手抓着她的手腕。 苏枳被推进车里,大声说:“我要回酒店。” 纪闻舟把药扔到后座,兀的看她一眼。 苏枳应激般躲闪目光,嗫嚅双唇说:“你说过不会强迫我,不能出尔反尔。” 纪闻舟打了方向盘,一骑绝尘驶进大道。 苏枳发现不是去别墅的路,而是往影视城的方向,扣紧安全带,垂下了眼。 第76章 破冰 酒店房间里还是当晚走之前的模样,连被子都卷着堆在一侧。期间没得同意,保洁也不敢私自进来。 苏枳把包放在沙发上,回眸说:“我已经到了。” 纪闻舟近两步按住她,把药丢在了茶几上。 苏枳倒退几步,踩到了床单摔在了床上。两人一同压在了被子上,短暂的起伏,交错喘息。 纪闻舟攻城略地,全然不再征求她的意见,厚重的衣料落地,急促落下的啄吻,骤雨一样打湿了全身。 “纪、闻、舟……” 苏枳失去身体控制权,惊慌失色。 纪闻舟掂起她的重量,不由分说的先斩后奏。在她哀婉悲鸣,茫然捂脸后,温柔舔了舔她青葱手指。 “抱紧我。” 他咬字拍了拍她后背,冷沉直坠的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怜爱。“搂紧了,别掉下去。” 苏枳难捱的推搡他,几次险险把自己撞到床头上,彻底失去了力气,双手也环不住他后颈,滑到了他臂弯里。 纪闻舟听到她猫叫似的哭声,“……不行,走开。” “阿枳要什么都行。” 纪闻舟用力把她压进怀里,带着她一起滚进了鹅绒被里,灼热浪潮一股脑袭来,阵阵涟漪泛着颤栗哆嗦。 她哭闹的厉害时,他就耐心轻柔的哄着,无论怎么样都不肯痛痛快快了结。 苏枳受不住,连呼吸的声音都稀薄了。 除了听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纪闻舟便越发欲擒故纵,从涓涓细流到磅礴山海,交错倾轧,“我们分不开的,还是现在这样最乖巧听话阿枳。再嘴硬一声我听听。” 他低哑发笑时轻抚她长发,明明俊美如雕塑的五官,偏偏有种妖异的傑然。 苏枳在昏沉边缘,被他逗弄醒。 他身上明明滚烫的厉害,她却感受到了,冰山扑面的冷窒感。 她回应不了他一声,就又被他野蛮的拖进深渊。 苏枳发烧刚好,又出了一身虚汗。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只知道眼前一片漆黑,动动手指都困难。 时间的流逝有时候格外缓慢,有时候又格外飞逝,只有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轻轻重重的烙刻,提醒着她还活在床上。 “想要孩子吗?” 她听到纪闻舟在身边嚼耳朵。 他压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声音温柔的不像真实存在,“只给我生好不好?你生的我都喜欢。” 苏枳啜泣着摇头,像活在噩梦里:“不要,我不想要孩子,你找别人去。” “为什么不要?”纪闻舟哄着她,心疼的拾去她的眼泪。 “就是不要!”她好端端发脾气,还凶狠的咬了他一口,“你听不懂吗?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清醒的时候她也不敢这么做,昏沉起来倒是心里没谱,坏脾气怪毛病都对着他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纪闻舟又不能打她骂她,那一口糯白瓷牙整齐的可爱有序,他看着喜欢,都舍不得掰她松口。 不痛不痒捏住她腰间软肉。 她立刻就小颤着缩了回去,怕痒又怕疼。 是有女人天然恐婚恐育,说起来原因也各有各的复杂,她胆子又那么小,还吃不了苦跟疼。 纪闻舟也不想让她受半点伤,于是大方的抱着说:“不要就不要,但你得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能不要。” 他理所当然且心口如一。 苏枳什么都听不清,也想不明白。 被他几句话诱哄,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他顺心如意了。 等到她找回几分清醒,能思考的时候。摸到手机一看已经关机了,急忙插上充电器。 立时几个未接来电跟未读消息。 都是剧组跟经纪人发来的。 苏枳看了看日期,已经是第三天一早了。 她瘫软下去,懊恼自己不该一时掉以轻心,让纪闻舟跟进了酒店,耽误了工作。 缓缓回头却发现,纪闻舟也还在房间里。 她吓到,抓住被子。 纪闻舟已经穿戴整齐,她却衣衫不整。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修长食指蹭了蹭她锁骨红痕,苏枳一下脸上彤红,气恨打开了他的手。 “你没事可以做是吧?难道公司破产了?” 她疾声指责,却没有一点气势。 纪闻舟端起一旁水杯,强喂她喝了一口。苏枳要退阻,看到他倒出来的药,忍着喝了。 “休息好了,跟我出去吃饭。” 纪闻舟现在心情尚好,甚至主动给她掖严实被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柔软脸颊。 苏枳被他提起来,才觉得胃里空荡的难受。 她不记得这两天里,有没有吃过东西。 恨不得把脑海里所有记忆都清空,一点也不愿意再回忆起来。 纪闻舟仿佛从她脸上已经读出了她内心想法,却满不在乎的弯了弯嘴角。忘了就补上新的,天天如此,自然不用回忆。 苏枳被他若有所想的眼睛看的浑身不适,抬起软绵绵的手推了推他,抬下巴说:“给我拿衣服。” 纪闻舟心甘情愿伺候她穿衣洗漱。 把人打扮好,贴心的搂着半扶出酒店。 苏枳走不了太远,就随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店坐着,这种抹布擦桌的餐馆,以往纪闻舟必不会让她进。 现在倒随和的坐在了硬椅子上,给她擦了擦碗筷餐具,只把粥跟清淡软食摆在苏枳面前。 苏枳也没办法犟,稍油腻一点东西,她只闻着就想吐。 可她看他不顺眼,挑不出毛病也不想理会他。 低头顾自拌饭,一个眼神都不肯多给。 纪闻舟知道自己惹了她,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脸色,大度的给她添了菜。 淡淡说:“你明天开始继续拍戏,所有戏份排一起拍完。我会在现场盯着,别想着耍滑头。” 苏枳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问:“为什么?” “你说呢?”纪闻舟坦然自若反问她,目光平静:“我们已经跟从前一样了,往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你的自由结束了,苏枳。” 她霍然摔下筷子。 “当然。从前的矛盾我会尽可能避免,你可以继续拍戏,前提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工作的时候就老实在家待着。” 纪闻舟一言既出,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77章 尾随 从山水酒店到影视城。 苏枳已经出离愤怒了,纪闻舟说出什么话她都不稀奇,只是不吱声当做没听到。 她捡起筷子,继续吃饭。 但这种沉默的抗争,落在纪闻舟眼里反而成了默认。 “不吃了。” 她草草结束一顿饭,回去的路上有了几分力气,说什么也不肯跟他肢体接触。 甩上房门,差点拍在他脸上。 苏枳没能阻挡住纪闻舟,任凭他鸠占鹊巢,伸手:“给钱。” 纪闻舟看着她。 “纪总难道想白睡白住吗?”苏枳言语轻浮。 “又想跟我玩从前那一套,”纪闻舟不屑一顾,别有深意嗤笑说:“你以为我给你钱就两清了?” “两清?”苏枳自嘲摇头,“你不想给就直说。我陪别人好歹还有资源跟钱财拿,跟你连一点好处都收不到,凭什么要非你不可?” “别人从你这儿只有占便宜,你能讨到好处?” 纪闻舟见不得她颓废模样,抬起她下巴:“没有我,你以为自己能在娱乐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枳推开他的手,咬唇说:“这世上又不止你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哦?是吗?”纪闻舟低头咬了一支烟,凉凉目光落在她脸上,凉笑:“别的男人为什么要帮你?许睿这大半年把你捧到天上,你觉得自己凭什么?” “离开我就真的摆脱我了?你觉得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你觉得人人抢破头的影视资源,就靠你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就能拿到手的?” “你觉得这世上除了我,到处都是好男人是吗?” “你什么意思?”苏枳跟他重逢以来,第一次真切的不寒而栗,怯弱害怕。 独立自主的生存能力是她最后的底线,但她的工作行业本就是空中楼阁,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 “我说这近一年里,捧你的人不是许睿。你也没有出色到让他一个生意人,不计投入产出比的地步。你身上所有的资源换算成实际价值,许睿都会从我这里加倍讨回去。” 蓝色火星擦亮两人目光,纪闻舟拍了拍她的脸颊,啧说:“你有良心吗?还伸手朝我要钱。我在你身上花的钱,包你你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苏枳摊开的掌心用力握紧,死死看着他。 “谁求你给我花钱了?我自己当个普通人也不会饿死,是你自己私下大包大揽,非要把我逼上这条路。又来道德绑架我。” 当初离开纪闻舟身边,是许睿一口说她有演戏的天赋,非要把留在公司签下来。苏枳哪里知道,这背后是纪闻舟替她选择的路。 她要是知道,恨不得躲着走。 现在知道也晚了,她已经掉进了他的渔网里。 苏枳既愧又恨,无地自容。 纪闻舟话不说白嫌她不识趣,可她真怅然失望他又舍不得,拽回来,哄着:“给你花再多钱我都不嫌多,你不说那胡话气我,至于生这些嫌隙气?” 苏枳一言不发,唇抿的发白。 白雾吐在她鬓边,烟草气甚浓,纪闻舟目光幽深,解下了腕表塞给她,“押着,至少能换小百万。” 苏枳看也不看就摔了,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推开他冷说:“出去抽,我闻不了烟。” 纪闻舟“唔”了一声,人却没动作。 在烟灰缸捻灭了,洗手出来看她在飘窗上独自闷坐,一旁放着表盘裂纹的腕表。 苏枳平静下来,虽然不后悔刚刚发了脾气,但想想价格还是觉得糟践了东西。 她能解了气就摔得值得。 纪闻舟颇为大度,一旁说:“别跟自己置气。钱没身体重要,好好调养。” …… 戏份全拍在了一起拍摄。 苏枳几乎离不开片场,除了晚上八个小时休息时间,睁眼就是开工,闭眼就是睡觉。 从青年到老年的戏份,挤压在一起。 人物转变全靠死读剧本,不断琢磨探索。 第一场青年到老年的转场戏份,导演自己也知道只隔了不到半个小时,拍下来必然效果不好,演员很难短时间调整过来,情绪给到位。 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想着面子上正面拍拍,到时候剪辑只给个背影镜头就行。这样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演员,拉低整部剧的口碑。 没想到苏枳一画上老年妆,面对镜头目光一下就跟青年时期区别了出来,白发苍苍,眼底浑浊。 但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年老心未老,壮志踌躇野心勃勃的女人。 演员这行鱼龙混杂,有灵气的青年演员少有却并不稀缺。难得的是,有心思钻研角色,而不是把聪明用在别的地方。 导演觉得苏枳是个可塑之才,不单是从演技方面,而是她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那就是有个强大的后台,完全不需要为了资源到处逢迎,消磨大好青春。 她只需要做到专心钻研演技,守株待兔,等一部足够适合的作品,就能凭着口碑逆风翻盘。 现在网络上的黑料黑评再多,也都只是一点道德瑕疵而已,只要没有触碰到红线,黑粉也能转成真爱粉。 就是…… 导演瞥了眼一旁已经停候了一天的豪车,就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有个掌控欲这么迫切的男人,既能送她扶摇直上,也可能折断了她的羽翼。 哪些个傍上了豪门金主,最后匆匆隐退回归家庭的女明星,哪一个不就是拥有大好前途? “卡!” 苏枳闻声脱离状态,解放了紧绷的腰背。先跟导演一起看了遍成片,又跟随助理去化妆间换衣服。 这些天,纪闻舟除了偶尔开车回市区公司开会,大半时间都在片场盯着她。 眼看离杀青越来越近,苏枳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等在她前头的只有黄金笼。 “苏小姐,要不要过去……”助理跟她一起往酒店走,瞥见后头跟随的黑色轿车。 苏枳心里焦躁,面上只是闷闷的摇了摇头,上了保姆车说:“不用管,我们走自己的。” 助理是许睿安排过来的,纪闻舟跟随苏枳的事,许睿自然早就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插手。 第78章 出海被抓 苏枳想不到除了许睿,还有谁能帮她。 于是杀青当晚,她趁着跟剧组人聚餐的时候,连助理经纪人都没带,独自一人跑了。 连出租车都没有拦,她坐的网约车。 上车还谨慎取消了订单,私下转给了司机。 她不想再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去了,宁愿舍弃现有的工作、社交圈、浮华生活,独自浪迹去海滨城市。 在买好船票之后,苏枳把纪闻舟长期滞留片场的证据,快递给了纪家老太太。 只需要绊住他一晚上,第二天她就会彻底消失。 在搭着棚顶的小破饭馆里要了一小瓶白酒,海风湿咸的气味跟酒精灼灼的热度,把人吹灌的薰薰上头, 苏枳脱下鞋,光脚踩在沙子里。 围着厚厚的围巾,挡住自己的脸。迟疑在心里很久的决定,此刻终于落地。 她点开了熟悉又陌生的头像。 他已经石沉大海不知道多久,或许已经被纪闻舟威胁,送到了天涯海角。 但苏枳当下不想管那么多,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拍下了两张船票,发给了他。 如果他愿意跟她离开呢。 她看着发送成功的图片,甚至没敢多发一句话,只是想等他一个回音。 她不是很有热情的人,只敢试探着去交朋友。哪怕主动走出去半步,也只有他帮她把剩下的半步走完,她才有再踏出一步靠近的勇气。 可惜对方渺无音讯。 苏枳在渡口等了很久,直到昼夜交替,旅客依次检票上船后。她才撕碎了那一张船票,挤进拥挤的人流,成为无数人里毫不打眼的那个。 衣服是米白色大衣,一双平平无奇的半靴,带着针织灰帽子,围巾挡住了打半张脸。这是苏枳为了逃跑,特地换的衣服。 这是艘旅行轮渡,乘客都是中层精英跟上流富豪。无一不是打扮时尚,品味高雅。 她这样的打扮,就连暴发户都不会过来骚扰,一时间倒是得了个清净。 甲板上是交友赏景的宴会场所,刚上船的人都挤在一起,品酒或者拍照写生。 只有苏枳拿了手牌号,就躲回了甲班下密闭的小房间里。 她坐在一张一米二宽的窄床上,手肘撑在柳木置物板上,心不在焉看着外边。 透过一扇圆形小床,能见到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海水一湛如碧,景色苍茫,苏枳却无心欣赏,反而看久了觉得水浪下黑幽幽的直晃。抱着毯子,胃里不舒服直想吐。 大概是太过紧张了,恨不得轮渡赶紧启程。 竟然还没开船,她就有了晕船反应。 服务生过来清理垃圾,给了她一杯温开水,又贴心的推销给她一板晕船药,“一次两颗,喝完水休息二十分钟就会好很多。” 苏枳点头道谢,吃了药就靠窗捂着毯子,抱膝睡了一小会儿。 二十分钟后,船早就开走了。 等到她睁开眼,已经是在茫茫大海上。 纪闻舟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截停海上渡轮,这也是苏枳选择了水上交通的原因。 她安心舒缓呼吸,恬然沉入了梦乡。 却不知道,本该按点航行的轮渡,延误大约十分钟,导致部分乘客颇有怨言。 副船长亲自出面安抚,引着刚上船的男人,推开了最里侧的舱门。 苏枳是被摇晃颠簸醒的,但她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因为出了海,莫名安心。 直到从身上掉落的毯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从前腹到后腰围住了她。 苏枳霍然回眸,瞳孔从挣扎到颓丧,只在短短一秒钟。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疏漏。 看着她从茫然失措到面白如纸,纪闻舟冰冷手指按在了她的肚脐上,“失望了?” 苏枳敏锐察觉到了危险,硬着头皮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说过不可能跟你回去。” 纪闻舟打断她,残酷的冷声说:“他没有跟你一起私奔,你难道不失望吗?” 苏枳一下噤若寒蝉。 她惊讶他知道的如此详细,被戳中了痛点,愤怒抿唇说:“你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软件是不是?” 纪闻舟不置一词。 苏枳更激动了一些,大声说:“你凭什么这么做?” 纪闻舟一眯眼,她本能的小了声音,拽着毯子想从他怀里逃出去,态度警惕。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纪闻舟一个用力,她就动弹不得,像只绵软的小羔羊一样,在他怀里只有老实的份。 他目光里压抑着暴风雨前的宁静祥和。 彻底决定了结,那段已经影响到两人关系的虚构角色,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 纪闻舟舔唇,宛如冰冷的雕塑。 低头贴在她耳边说:“你想看他死吗?” 苏枳颤抖着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纪闻舟欣赏她的表情,温柔的笑着:“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叫人把他先送去了目的地。” “你不是要跟他双宿双栖吗?我这么爱你,当然应该成全你。等你下船就能见到他,期待吗阿枳?” 他越是异于往常,苏枳越觉得颤栗冷寒。 她直觉他会做出不可控的事,硬是挤出一抹讨好的模样,凑过去贴他更近一些,红着眼摇头:“我一点也不想见他。你放了他让他走,好不好?” “说谎。”纪闻舟掐了一把她腰上软肉,不紧不慢轻谯说:“怎么可能呢?你上船之前都不忘给他发船票,见不到她难道就不伤心?” “他敢让你这么伤心,我怎么能放过他?” 纪闻舟故作不知,眼里冷芒渗人。 苏枳急迫扶住他肩膀,亲吻他冰若冰霜的脸庞:“别这样纪闻舟,他根本没有回应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怎么对我都行,不要牵连无辜行不行?” 纪闻舟摸了摸脸上湿润,掰过来她的尖尖下巴,放在手心里把玩摩挲。 恩赐般吻了回去,在她柔软唇上咬伤了痕迹。 淡漠拍了拍她后背。 “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答应。好好睡一觉等轮渡到岸一切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做飞机回去。晕船晕成这样,你身体会吃不消。” 第79章 虚假的讨好 哪怕纪闻舟说的再好听,可他沉凉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枳知道没结果,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眼巴巴看着他。 纪闻舟不言不语,很喜欢她这样依赖自己。 她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也能为了别人上赶着讨好他。就是不会自己主动听话,非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再挽回不及。 “纪闻舟……” 苏枳喊他名字,得不到回应。 失望的低眼,一动不动的抱着毯子。 海上沉沉浮浮,摇晃的她脸色发白,躺在他怀里难受的眼泪汪汪。 纪闻舟给她喂了一片药,这次是真正的晕船药,吃了胃里不再翻江倒海,将就着也能睡上一觉。 轮渡到岸时,阳光明媚。 海滨的度假酒店刷着白墙,椰子树葱郁,海鸥还会跟游人讨食吃。 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 苏枳被一只海鸥缠上,起先还试图伸手给它停靠。后来发现这海鸟性格凶狠,不给食物就要啄人。 纪闻舟挥手把它撵走,苏枳虽然没有被咬到,但还是有力的爪子抓出了一道红痕。 她对上他不快的眼神,不敢再私自乱摸乱碰,亦步亦趋跟着他,乘车到了一处离海不过两公里的独栋别墅。 显然这地方是专供度假使用的,平常没有一丝烟火气,周围别墅也都大差不差,冷落的厉害。只有保洁十天半个月偶尔过来打扫一次。 苏枳被纪闻舟安排住了进来,午饭是他亲自下厨,下午茶是附近酒店送过来的。 她饭后躺了小会儿,发现他不在家里。试着去开别墅大门,发现出入都要密码。 于是只能拨了别墅座机打给他。 纪闻舟回来的时候,客厅壁炉泛着红火,木地板发出钝钝踩踏声,她穿着棉麻拖鞋回头看他。 “我想出去转转。” 苏枳近前挽住他小臂,姿态显得亲昵。 海滨别墅区宛如无人区,从窗户就能看到广阔大海,纪闻舟觉得把她藏在这里,有种隐秘的心思,无法宣之于口。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里环境好,想让她在这里休息一晚再飞回去,现在倒觉得,多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先吃晚饭。” 晚上的饭菜也是酒店做好了送过来的,纪闻舟下午顺道考察了下海滨城市的旗下产业,又跟人应酬娱乐了半天,虽然不算工作,但也没清闲。 一天里唯一的休闲,也就是陪她吃顿晚餐,饭后出门到沙滩上散散步。 苏枳窝在他臂弯里,虽然心事重重却不敢贸然提及让他放人的事,只能小心配合懂事的顺着他心意来。 “我打算让你在这儿多住几天。”纪闻舟拉她坐在沙滩躺椅上,有点窄,她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多亏他搂着腰才没掉下去。 “这儿风景好,适合你养病。” 他在昏暗海滩上,抚摸她漂亮的眼睛。 苏枳有点害怕,这片别墅区实在太荒凉冷清,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虽然风景宜人,可她总有种被幽禁的恐惧感。 偏偏说出来的话,只能心口不一。 “好。” 她闷闷的。 纪闻舟亲吻她额头,大手探进她衣摆里,在她呜咽声里,轻笑说:“你生理期还没来,不会怀上,别担心。” 苏枳僵了僵,小声说:“回去行不行?这里冷。” 纪闻舟拍拍她:“没人过来,黑灯瞎火看不着。” 他不至于这么着急,就是故意吓唬她。看她嘴唇发白,难为情的模样,揶揄着捏了捏她耳朵。 苏枳咬牙切齿,抱着自己不说话。 纪闻舟横抱起来,把她放在沙滩上,“再转会儿,别跑远了。” 苏枳看到有人过来找纪闻舟,是几个衣着不菲的男人,看着不像是生意人。打扮的油头粉面很是高调,有种江湖草野的既视感。 她心不在焉走在沙滩上,转了一会儿坐下来看贝壳,东西抓在手心里,脑海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他高抬贵手,是不是刚刚不应该那么拒绝他。 “纪总,陪女朋友海边散步呢?” 为首的男人挑染了一缕银发,面相天生老成,年纪三十出头,笑起来却布满了年龄感的纹路,皮肤有点坑洼松弛。 这人诨名白龙,苏枳不认识,但跟她关系匪浅。 因为这人正是断眉的顶头上级,手下几家讨债公司,常年混迹不良资产处理圈,名声不小,暗中在沿海一带从事灰产贸易。 当初苏枳替断眉做事,虽然侥幸回国。 但这行里想金盆洗手,是绝对不可能的。深山小镇上的落魄商人,正是在断眉的暗中插手下,才碰上了苏枳。 原本断眉正是要借商人之手,让苏枳吃点教训认清现状,乖乖跟在自己手底下做事。 没想到,纪闻舟却突然从天而降。 纪家是颗大树,断眉惹不起,于是就把情况报给了老大白龙。白龙早年就想在华城走门路,找个有背景的靠山,可惜钱花了不少,要么对方实力不够雄浑罩不住他庞大的产业链,要么就是门风清贵根本看不上他这种野路子。 如今撞上了纪家,自然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白龙这大半年死乞白赖套近乎,但纪闻舟一向态度不明,这次人不知怎么来了海滨,白龙自然锲而不舍又黏缠了上来。 “有缘碰上了,不如改天喝两杯。白老大半夜不睡觉,要带着兄弟寻欢作乐换个地方走走,别搅我的好事。” 纪闻舟掀眼,似有若无划过白龙老脸。 态度不冷不热,实则是有些瞧不上。 他做事虽然手段不拘,但也不会自掘坟墓。白龙这种人早晚出事,给再多好处也不是能合作的对象。 只是没必要面上过不去,这种人吊着就是。 用得着的时候假以辞色,只要不留把柄,炸雷那天自然能划清界限、全身而退。 白龙有点受宠若惊,纪闻舟能主动请他喝酒,那就说明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 他大笑了两声,看了眼不远处的窈窕有致的女人,自然明白自己来的唐突了,当了电灯泡。 “说起来纪总这女朋友,我也熟得很啊。改天一块聊聊。” 第80章 处决 苏枳不认识白龙,是因为她当时年纪小。 白龙却认识她,不只认识她还认识她父母。苏爸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款,他正是罪魁祸首。 纪闻舟目送白龙带着人往沙滩另一边走,起身走向苏枳,递手拉她站起来。 苏枳跟着他往家走,瞥见了白龙几人的影子,心里觉得不像是纪闻舟会结交的人士。 纪闻舟嫌走回去麻烦,要了辆景区代步车开回了别墅。苏枳在海边坐在了沙滩上,觉得身上不干净,在玄关就脱了大衣。 她里面穿的是一件青灰色针织毛衣,海马毛细软,垫脚挂衣服的时候,腰窝陷进去了一点,漏出了一截雪白。 纪闻舟在她后头,被堵在了门口。 苏枳松手想站稳,没想到后脚跟踩到了他锃亮的皮鞋上,她装无事发生,要跑。 纪闻舟抱臂看着,换了拖鞋。 不慌不忙先倒了杯鲜榨果汁,端着进了主卧。 苏枳在卫生间洗手台后退,纪闻舟看着她挤好的牙刷,在镜子前抵住了她。 问:“几分钟洗好?” 苏枳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垂眼说:“十分钟。” “我去公共卫生间洗。”纪闻舟目光在她脸上留恋了片刻,松手关上了门。 十五分钟后,苏枳擦干头发。 纪闻舟已经在床前等她,她主动搂住他,坐在了他的腿上。 面对面相视,他目光看红了她。 自然而然抱住了她的腰,“擦破了。” 纪闻舟指腹碾在她锁骨下的小片红色,是搓澡巾不小心留下的痕迹,柔软肌肤透骨生香,沾着跟他身上同款的沐浴香氛。 苏枳懵懂“啊”了一声,没注意自己洗澡太用力。 “趴着。” “我检查下还有别的地方擦破了没。” 纪闻舟勾开她浴袍带子,在她耳边鬓发里笑着,胸口震颤,听得人尾椎酥麻。 苏枳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 她放纵自己不去抵抗,全程听从他的指挥。 乖的像只小白鸽,配合着他浪里翻舟。只在实在忍不住的关头,咬住他的肩膀,又抓又挠。 纪闻舟难得细致温柔,感受到她的乖巧听话,像个宝贝似的捧着含着。不想给她半点疼痛,只想拉她沉醉爱河。 苏枳怅然若失,躺在他肩膀喝水。 觉得自己疯了,他穷凶极恶反而更让她容易接受,一旦稍稍柔情蜜意,自己只会更加挣扎痛苦。 纪闻舟在月色皎白里,压着被子紧攥着她的手。 “你会放了他吧?” 苏枳不自觉的呢喃了声。 声音仿佛滚进了深渊里,没有一点回应。 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祈求他的仁慈,除此之外无计可施了。 纪闻舟忽然觉得无比恶心,他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在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里,掀开被子离去。 苏枳不知道他在发脾气,甚至根本感知不到,他心底堆积的怒火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因为这些天以来,她照常跟他吃饭散步。 就连每晚上她都按照他的心意,一点不敢抗拒的配合他,她以为每次酣畅淋漓后,他是有被取悦到的。 至少他对她尚且细腻耐心。 但爆发却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那分明只是个寻常的午后,她还在意外他会突然开车带她出门,哪知道自己竟然会直面死亡。 白龙看了眼纪闻舟,摆手叫人把袋子抬进场子里,黑色的麻袋,隔着很远还能闻到血腥气。 在外力的踢踹下,里面的活物挣扎动了下。 苏枳坐在看台上,仿佛一尊刚塑好的石膏像,上一秒还僵直屹立,下一秒猝然断裂。 她惊惧意识到了什么,大呼:“不行!” 纪闻舟按住她手腕,座位上的手环如如手铐,强行把她固定在了座位上。 “你答应我放了他的……” 苏枳哭红了眼,不敢看即将发生的一切。 纪闻舟蹭了蹭她脸颊湿润,“是答应了,这不是就要放了他吗?乖,睁开眼好好看看吧。” 苏枳大力挣扎,把手腕磨破了解不开。 她一会儿哀求一会儿破口大骂。 但白龙的折磨手段却不会因她的表现,有任何停顿,各种惨不忍睹的工具,已经将麻袋外形碾的不成样子。 苏枳还天真的以为,他折磨够就算了。 以为他不至于做到那种份上。 “我不会再跑了,求求留他一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他死!” 直到还会动的袋子,如同垃圾一样石沉大海。在几次涨潮中,不断被冲刷倒灌。 起初两下还没被海水带走,只是停止了扭动。 最后像死掉的鱼类尸体一样,一个浪潮里,被深蓝色大海吞噬。 苏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声音,昏迷在了座位上。 “没了他,你还有我。” 纪闻舟撩开她粘在脸颊上的头发,解开锁铐,把人从座位上抱起来。 “现在他死了,你可以爱我了。” 他吻红了她苍白的唇,咬出嫣然的颜色。 抬头眼里一片冷漠,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 苏枳期间醒过来一次,发现自己身在副驾驶,被安全带紧紧禁锢,眼里流露出恨意。 纪闻舟都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要强打方向盘,红着眼睛一副要玉石俱焚的模样。 在被他截断之后,她狠狠咬了他的手。 满嘴都是他的血,没想到反而呕到了胃,疼的痉挛昏迷。 纪闻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捆住她折腾的手,带回家里看了医生,留她一个人冷静。 苏枳醒了又被打针,几次轮回下来。 人开始变得呆滞迟缓,压抑在心里的痛苦有时候都会忘了由来。 因为他自从把她放回卧室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苏枳的一腔恨意,没有宣泄的出口。 只能在时间的消磨里,逐渐分崩瓦解。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被一个人留在了这里,也开始恐惧,真的会被关在一栋空房子里,甚至是这间空房间里,一辈子出不去见不到任何人。 一个星期不算长,但因为苏枳时常多觉,醒来昼夜不分而变的漫无边际。 更令她害怕的是,才一个星期,对安静空旷的恐惧,就盖过了对他的恨意。 半个月的时候,不主动回忆,她已经忘了他做过的事。 一个月,她开始想见他。 甚至求医生,转告纪闻舟她的想念。 第81章 抢代言 纪闻舟回了华城,就被强行喊回了老宅。 纪家老太太收到苏枳发的快递后,当晚就要找纪闻舟算账。可惜人去楼空,在市区别墅里她没见到纪闻舟,反而见到了大病一场的柳莹。 于是便守株待兔住了下来,纪闻舟前脚进门,后脚就被喊回了纪家老宅。 车上一家人整整齐齐,柳莹被老太太接了回去养身体,纪闻舟被关禁闭反省思过。 一个月,他始终没有松口。 老太太气的难受,却也不能把人关一辈子,教训一顿,把话说尽了到底给放了。 纪闻舟公司都没顾得上回,接了医生电话,就马不停蹄又回了海城。 苏枳神情恍惚,直到纪闻舟出现在她面前,人才有了一缕生气,见面就死死攥着他的手哭。 她在车上抢方向盘的时候,一副药同归于尽的模样,纪闻舟本以为,再见面会被她当成仇人。 猝不及防被依赖,他一时有些意外。 但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禁不住缓了态度,把人放在怀里好生安慰。 “不许再哭了,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纪闻舟抱孩子一样,摸了摸她柔软头发。 苏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愣愣的躺在他胸口,紧紧抓住他的手:“别把我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有医生跟保姆照顾你,有什么可害怕的?”纪闻舟不知道她怎么吓成这样,语气有些冷淡。 苏枳却以为又要被抛弃,整张脸埋在他胸口。 她恐惧极了。 纪闻舟松开她,要离开卧室。 苏枳不顾一切下床追他,太久没下地,腿软,一下栽到了他的后背上。 纪闻舟扯了她一把,掐了脸:“这么没用,还下来添什么乱。” 苏枳踮着脚,吃力的搂住他脖子,犯错的孩子一样不住说“对不起”。 “行了,没怪你。” 纪闻舟不耐打断,只能走哪儿带哪,从水吧抱到客厅,捧着脸仔仔细细打量她。 苏枳迷茫的看着他,想回避目光又不敢躲。 “怎么这么听话黏人了?”不会是受了刺激,人又傻了。 纪闻舟感慨了声,有一种没一下抚摸她。 苏枳找到了安全感跟熟悉感,窝在他身上,啄他耳廓说:“我不想在这里养病了,你带我回华城吧。” 纪闻舟缓缓说:“不是你选的城市吗?当初连夜都要坐船跑过来,现在又不喜欢了?” 苏枳不说话,只摇头。 她看上去精神状况确实不好,人也憔悴的可怜。纪闻舟跟医生问了情况,身体上已经没什么大毛病,生理期也恢复了正常,就是时常惊悸癔症。 “回了华城就跟我回家住。” 纪闻舟拿话试苏枳,她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消化了下就点头如捣蒜。 “行,今晚就走。” 也没什么行李好带,纪闻舟订了机票,就开车带苏枳去了机场。第二天凌晨三点钟,两人在华城机场落地。 纪闻舟给她戴好口罩围巾,牵手出机场,上了老赵的车。 折腾到这个时间,纪闻舟上车都有些倦了。却发现苏枳却仍然清醒,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起初,他还没怎么在意。 后来回了市区别墅,吃完顿宵夜洗漱完,她也躺着不闭眼,就那么盯着他看。 “你当自己是猫头鹰?” 纪闻舟拍拍她脸颊,拧了下眉心。 苏枳也不理他,直挺挺看着天花板。 直到他说:“不想睡起来做运动。” 她才不情不愿闭上了眼,纪闻舟也懒得折腾。躺下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不到八点钟,她就又醒过来了。 纪闻舟为这事,又叫医生跑了一趟。 但苏枳只是睡太久,导致作息紊乱不困,要调整只能慢慢来。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开点助眠药。 “我不想吃。” 苏枳在医生走后就把药给扔了,纪闻舟还没说话,她就抢着说:“我好好睡觉。” 纪闻舟也没有逼她吃的意思,毕竟是药三分毒,吃太多没好处。她能主动自觉最好。 他说:“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在家。” 苏枳立刻站起来,追着他问:“你去哪?能不能带我一起?” “回老宅你去吗?”纪闻舟别有深意看她一眼,知道她不喜欢那地方。 但他没想到,苏枳竟然一反常态点头。 “换衣服。” 纪闻舟也不怕她搞什么花样,不温不火笑了笑,在客厅等。 …… 纪家老宅。 纪闻舟公然把人带回纪家,老太太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全程没给苏枳一个眼神。 柳莹这些天已经复出,在老宅养足了精神。虽然有纪闻舟在,不敢再提是苏枳指使别人害自己绑架的事。 却趁机替自己拉了不少资源。 “哥,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曝光。代言都掉了好几个,你公司的珠宝品牌不是在选代言人。” 有纪家老太太在场,柳莹笃定纪闻舟不会拒绝自己,有恃无恐的微笑。 纪家老太太坐的远远,仿佛没听见。 纪闻舟无可无不可,珠宝定位高奢,牌子足够硬,找代言对产品销售额都没有太大影响。 因此公司代言费一向就那么多,给的报价不高,倒是娱乐圈的明星争抢着拿代言给自己抬咖位。 柳莹喜上眉梢,她前年也想过代言,只是当时签约的明星没到期。 “谢谢哥。” 她亲自磨了咖啡端过去。 苏枳在一旁躺椅上转了个身,向柳莹看了一眼,阳台的光照的她发梢栗金,她目光移向纪闻舟。 纪闻舟推开玻璃门,躺椅上已经空了。 温热的咖啡空放在边桌上。 在柳莹幽幽的目光里,纪闻舟不紧不慢走了出去,在花房里找到了苏枳。 浇花的佣人匆匆走了出去,苏枳拎着水壶浇落下的那盆,把叶子浇的油绿。 “不高兴了?” 纪闻舟从背后将她抵在花桌前,包裹住她握着水壶的手,“呆不习惯,晚上就回去。” 苏枳回眸仰视他,小声说:“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为什么你对她千依百顺?” 纪闻舟放下水壶,淡淡说:“你不用跟她比,我给你更好的。” “我不想更好的,我就想抢她的。” 苏枳咬牙,扔下水壶。 第82章 耍大牌 到嘴边的珠宝代言飞了。 柳莹如果还不知道是谁故意捣鬼,那简直是白痴。 她气急败坏,但也知道纪闻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想着这次就算让她的。 谁知道,接二连三的商务洽谈失败。 且,这些品牌方最终的代言人全都换成了苏枳,这简直是不加掩饰的在针对。 网上对此态度两极分化。苏枳经纪人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太不顾面子,本来以为是公司的营销方案,想着重新商讨。 但在得知不是公司营销手段后,经纪人也很识趣的没再多加置喙,私下里倒是给苏枳打过电话。 “苏小姐,这么做虽然也能吸到粉,但长久下去弊大于利。会影响你的口碑。” 经纪人在这圈里混迹多时,明白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有靠山,等哪天落魄了,这些只会被拿出来群嘲。 她是好心好意。 苏枳全都知道,稳扎稳打才是长路。 但也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了感谢。 她确实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方面来源于心底压制不住的焦躁痛苦,一方面也是故意给纪闻舟找不痛快。 柳莹哭哭啼啼把事情闹到了老太太面前,纪闻舟为此一天接八百个电话。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被烦的脱不开身。 他越是忙的厉害,苏枳就越是黏他。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显然她并没有想过以此让纪闻舟对自己感到厌烦。她只是单纯的需要跟他在一起。 这种复杂的感情。来源于她对他暗恋已久的情愫,也来源于对他冷漠残暴的痛恨,更夹杂着她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苏枳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神精紊乱了。 她害怕他突如其来的伤害,又在他的强势包揽下明白,只有在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即便再恨他,她也不敢离开他。 苏枳从柳莹手里抢到的资源,大部分都跟纪家的产业脱不开关系,少部分是纪闻舟花大价钱,替她买下来的。 因此她的拍摄影棚也是纪氏集团提供的。 苏枳近段时间,都跟纪闻舟同进同出。 他去公司开完会,就把她捎过去拍摄,棚里除了自己的经纪人助理,还有资方顾来的专业拍摄团队。 经过上头的特别叮嘱过,一个个都对她恭恭敬敬的,拍摄上几乎都紧着她的要求来。 这种情况已经实属异常。 大家都认为,她多少会见好就收。 但苏枳却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娇纵。 闻名遐迩的摄影师放低姿态,请她:“苏小姐,您的妆造已经很完整了。您看没别的地方修改的话,麻烦咱们可以站过去,试一试灯光了可以吗?” 苏枳看了眼时间,摇了摇头。 摄影师不懂她在看什么时间,“苏小姐,晚上拍摄难度会增加,这个时间光效最好的。” 苏枳不说话。 摄影师再三保证:“亲爱的,我一定会给你拍的非常完美。你相信我,咱们先试拍一下不满意随时改。” 经纪人看了眼苏枳,无奈的上前跟摄影师说了几句,一群人默不作声原地待工。 心想,这一看就是惯犯,耍大牌果然不是传言。 经纪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讪讪叹了口气。 她知道苏枳是个工作敬业的好艺人,就是休息一个月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显得急功冒进。 这几天都在这棚里拍,经纪人总结发现。 苏枳不是不配合工作,真拍起来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管自己身体,一切以作品呈现效果为主。 她就是身边离不了那个男人。 本来人家身为金主,给钱给资源已经做到位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女艺人,都不会这么蹬鼻子上脸,非要金主陪着、看着才肯老实拍摄。 更何况,对方可是纪氏集团总裁,鼎鼎大名的纪闻舟,又不是自家拈花惹草的许老板。 这些年,从没听过他这种高岭之花,天之骄子,下凡捧过哪个女艺人。 经纪人胆怯心寒,拍摄组已经打了几次小报告了,估计电话已经打到纪闻舟的总裁办里去了。 “其实先试试灯光也不是不可以,咱们还有时间,看看拍摄效果,哪不满意还可以再改嘛。” 她好言劝着苏枳。 苏枳摇头,低头接了纪闻舟电话。 经纪人看到她的通讯备注,偃旗息鼓。 十五分钟后,纪闻舟西装革履出现在现场,阔步生风,口袋里钢笔还没摘,显然还没下班就翘班过来了。 工作人员欢欣鼓舞,演员经纪人助理面露难色。 都以为他是来算账的。 哪有资方遇到过这么窝囊的情况,毕竟纪氏集团旗下高奢广告都是明星求着拍摄合作的。 “苏小姐要是不愿意合作,咱们又不是没有备选项……” “就是。哪有女星骑在公司头上的。” 这资源难求,丢掉实在可惜。经纪人想想肉疼,硬着头皮,点头哈腰想过去说好话。 腰还没弯下去,人就麻了。 “怎么来这么晚。” 苏枳被纪闻舟拽在怀里,在人前有一点不自然,闷闷不乐盯着他。 纪闻舟亲了她眼睛。 前两天还有功夫陪她拍广告,这两天被柳莹跟家里连番电话轰炸,公司又刚好有大项目处于启动期开大会。 会议室没走出去,就又接到了拍摄组层层投诉,说,艺人不配合,非要总裁来了才肯拍。 纪闻舟用力揉了一下她腰窝,也不想计较她是不是有意给他添乱。 倦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挥手说:“开了个长会,拍去吧,我坐这儿看着。” 见状,拍摄组一腔怨言也不敢废话了。 她的经纪人助理倒是松一口气。 苏枳虽然坏了拍摄组的印象,但好在她拍摄前要求多点,耍耍大牌,拍摄起来倒是好说话,全程配合摄影师。 这点对比起别的艺人,要求处处把自己的脸拍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倒是好相处的多。 加上竟然能让总集团的boss浪费时间,跟个工作人员一样,干坐着等她下班。 这份本事,也是让人由衷敬佩。 几番现实考量,临结束时,拍摄组人人对她笑脸盈盈,亲切的像对待衣食父母。 第83章 老太太装病 老太太兴师问罪,不是因为柳莹受了委屈。 最重要的是,纪闻舟一点不顾公司利益,显然已经色欲熏心,被迷的找不着北了。 这一年里,苏枳在大众口中风评如何,老太太一个不关心网络的人都有所耳闻。 柳莹是自家人,虽说给她代言也不会拉高销售额,但给苏枳代言,显然已经影响到了公司口碑跟形象。 这事已经发酵成了冷战。 纪闻舟不肯听劝,老太太不可能低头。 虽然老太太已经不管公司决策,但名义上仍然是董事长。手下那群一块共事的老人,多少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纪闻舟手下推进的几个项目,都因为内部压力被迫停了下来,虽然不至于黄掉,但也层层受阻。 柳莹见情况不妙,也不敢再煽风点火。 几次从中撮合,却见效甚微。 好好的一家认,闹到互不相让。柳莹恨意更浓,把一切都怪到了苏枳头上。 她杀到拍摄现场,本以为工作人员知道她是谁不敢拦,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莹小姐,里面是拍摄场所。” 工作人员焦头烂额, 苏枳路过瞟了一眼,对工作人员说:“我拍摄的时候不喜欢有别的艺人看着。” 柳莹闻言气的跳脚,要抓她,苏枳轻飘飘躲开。 被保安拦住的柳莹,不甘心离开。 等到一天拍摄结束,却看到纪闻舟被苏枳缠着,手挽手坐专梯下了停车场,根本看不到她。 苏枳进电梯前,抬头看了她一眼。 柳莹哪里被这么挑衅过,咬牙切齿的开车追在两人后边。 纪闻舟半路就认出了柳莹的车牌号。 苏枳坐在副驾驶问:“不停车吗?” “不用管。”纪闻舟已经被隔三差五的电话闹得烦躁,更别说面对面听人抱怨。 苏枳“哦”了一声,装作没看到后视镜里的红车。 柳莹追到别墅,被管家拦在了铁门外。 她一点也听不进去劝阻,非要不断打可视门铃,纪闻舟却根本不在客厅。 苏枳接通了视频,打开了摄像头。 纪闻舟换了家居服,下楼看到她在客厅摸索东西,凑近还没看清什么。 苏枳捂住他的眼睛,垫脚主动亲吻他淡色薄唇,拉着他坐在沙发一侧,单膝压住他大腿。 纪闻舟扶稳她,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他吻得她“咿唔”着喘不过气,瞥见她压在沙发棱角的小腿,问:“不嫌硌?” 苏枳笑着摇了摇头。 纪闻舟也跟着笑了一下,搂住她往沙发上压。 “哥!哥!你开门!” 柳莹隔着可视门铃,大喊大叫,声音陡峭的直插云霄。 纪闻舟看了眼怀里苏枳。 伸手把门铃挂断了。 苏枳低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接通了。” 纪闻舟看穿了她挑拨离间的的心思,却也没有戳破,附在她耳边说:“真想追求刺激,我可以成全你。” 苏枳飞快想要脱身,却被扛在肩膀抓回了卧室。 “我错了,对不起。” 她气喘吁吁,抱着他胳膊睁着一双琥珀眼。 “你就作吧,”纪闻舟大力揉的她腰窝泛红,“现在把人都得罪干净了,等哪天没了我,你想怎么安身立命?” 苏枳缩了缩肩膀,不说话。 纪闻舟缓了力度,别有深意说:“得罪了也行。你跟我好一辈子,我就保你一辈子。” 柳莹果然将事情添油加醋告到了老太太面前,说苏枳如何恬不知耻,如何诱惑勾引。要是再继续纵容下去,早晚要搞得纪家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老太太一气之下,住了院。 年萍打过来电话,非要纪闻舟过去不可。 这病三分真三分假,但老太太确实消瘦了许多,心情不好,人也天天头疼。 “这还没把人娶回家,就有了媳妇忘了娘。难怪老太太死活不同意。” 年萍嗔怪着教训了他两句,态度坚决说:“今晚上你就在病房住着,好好尽尽孝心。” 纪闻舟还没出言。 她就掀眼说:“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公司的几个项目,你也不该跟老太太对着来。” “家里不能没人,她离不开我。”纪闻舟起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话说出口,一点没觉得难为情。 年萍:“你要是真想安稳把人娶回家,就把两边都哄好了。越是表现得太在乎她,越是适得其反。” 纪闻舟顿了顿。 年萍从这细致末梢的里,就看出了他并不是玩玩而已,真动了把人娶回家的想法。 “我先回去,后半夜再过来。” 可惜,纪闻舟丢下一句话,仍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苏枳必须要他陪着才睡得了觉,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总归纪闻舟情愿被她哄骗。 每天准点把人搂上床云雨一番,看她睡熟了,才下床回医院陪护老太太。 他一来二去的折腾,也不嫌麻烦。 苏枳晚上睡着的时候他在身边,早上一睁眼他也在身边,要不是半夜渴醒,根本不知道他中间出去过。 老太太在医院里躺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眼见着纪闻舟没日没夜的跑,脸上疲惫越来越重,到底还是不忍心。 在医院住了一周就搬回了纪家。 老太太的态度软化,公司那边的项目就能继续推进下去。纪闻舟忙会议的同时,苏枳也在挑剧本。 她现在手上送过来的都是电影剧本。 所有大导演好资源,想要都肆无忌惮开口。 纪闻舟近期工作量加大,陪她的时间少了一些,因此晚上黏在一起的时候,说尽了甜言蜜语,格外纵容宠爱。 “我想拍什么都行吗?” 苏枳接过来他的外套,丢进脏衣篓。 纪闻舟摸了摸她头发,大方点头,去卫生间洗澡。 苏枳把脏衣篓交给佣人,听着卫生间的潺潺的水流声,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海岸上,无能为力的看着血肉模糊的麻袋,被卷进汹涌澎湃的海水里。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太过无耻。 明明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每天朝夕相对。偏偏她竟然还对他产生了依赖心理,这不只是对那段只发芽没抽枝的感情的侮辱,也是对自己道德底线的背叛。 第84章 电影片场被抓包 可她却无能为力。 就像她挑中的那部电影剧本中的主人公一样。 …… 动乱年代里,又逢自然干旱。 逃荒到城里的女主人公一家人露宿街头,食不果腹。此时,一个留洋回来的大少爷,爱画成痴,需要一位妙龄女子作为果模,因缘际会,二人达成了雇佣关系。 在女主人公的眼里,所谓的西洋艺术,只不过是大少爷放荡欲望的遮羞布。 她拿了这份报酬,哭了一整晚。 觉得自己出卖了自尊,感到不平跟屈辱。但眼见着用这份钱抓来的药,救活了母亲,买来米养活了妹妹,痛苦就被欣慰跟坚强而取代。 女主人公主动向大少爷献身,却被无情的拒绝。她不明白这个醉心颜料的男人,到底想要什么,只能一五一十按他说的做。 虽然工作中的羞耻感,总是让她感到局促不安,但规律本分的大少爷,也让她找回了一丝尊严。 在他痴狂的工作态度中,她恍惚也会觉得自己,借他的光成为了报纸上提过的艺术家。 女主人公不知不知觉对大少爷产生了浓烈的羁绊,两人家酒后倾心交托了彼此。 虽然身处于不对等的关系中,但留洋回来的大少爷一点也不在乎尊卑阶级。这让女主人公,重拾了自尊跟爱情,越发沉迷于这段感情中。 但随着战争原因,大少爷家族破落。 两人之间因画定情也因画决裂。 在大少爷眼里,画作就是艺术。拿来换钱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女主人公却发疯的要毁掉画作,纯属是不可理喻的,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大少爷身心俱疲,表示不会再起售卖画作的念头,要求女主远离自己书房,不许再靠近那副画。 女主却如惊弓之鸟,浑浑噩噩的每天担心画作被公诸于世,不能安枕。 故事结尾,女主角放火烧了书房。 大少爷义无反顾冲向了火海,嘴里不知道喊的是女主的名字,还是喊的自己的爱画…… 苏枳进组之后,时常会梦到自己也掉进了大海里,有时候读着剧本睡着了,醒来一身冷汗。 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显得脸色也有些憔悴。 经纪人跟助理相视一眼:“要不要做做医美项目,咱们底子好,就稍微保养一下就行。” 苏枳也觉得自己的脸色太过憔悴。 导演却大手一挥说:“这样更贴角色,一个逃荒的女主角,脸色白皙红润才有鬼。” 自从进组之后,苏枳就没再非要纪闻舟陪着自己,只是每晚睡前开着语音通话。 纪闻舟忙完手头上的项目,难得有空闲。 这天招呼也没提前打,开车直接过来探班。 苏枳正在拍摄中没接到电话,这部戏大尺度戏份比较多,拍摄前都会清场。 经纪人见到纪闻舟过来,想提前打招呼,也找不到人通风报信。 “纪总,里头拍摄没开空调。您在这儿等等,我帮您过去催一下……” 纪闻舟不听,大步流星走过假山连廊,穿行在民国风的红木装潢里,绕过屏风就看到了,风光大露的苏枳。 在场不只有男主演跟导演,还有躲在窗外偷窥的群演。 她风姿清纯绰约,却面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甚至一旁还蹲着架着摄像机的男人。 昏黄烛光,蜡油滴融。 苏枳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灼疼,出戏了片刻。透过男主演的肩膀,一下看到了怒不可遏的纪闻舟。 他冷着脸。 工作人员上前劝止也不肯听,一脚踢飞了六位数的摄像机,吓得导演连忙抢救。 苏枳衣不蔽体,上身只穿着月白色丁香肚兜,被他一拽脸色发白,连忙抓起桌布,捂着自己。 “衣服呢?” 纪闻舟咬着字,透骨阴冷。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苏枳吓傻了,木讷的看着他。 纪闻舟俯身抓起一旁烦琐戏服,嫌恶的塞进她怀里,脱了外套捂着她,寒着脸出门而去。 擦肩而过,瞥了男主演一眼。 吓得对方趔趄了一下,绊倒在椅子上。 苏枳被扯进车里,拍门说:“开开。我还没结束,有事收工再说。” 纪闻舟力气大到可怕,放倒了座椅,一手掐着她肩膀按在身下,“故意找不痛快,我不介意让你不痛快到底。” 苏枳猝不及防倒下去,闷声“唔”了一声。 反口说:“我没有找不痛快,是你干涉我的工作。” 纪闻舟冷诮说:“你的工作就是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拍些下流龌龊的东西?不干也罢。” “是你说的,我想拍什么都可以。” 苏枳砸了下他肩膀,挣脱不开他铁臂一样的桎梏,瞪大眼看着他。 纪闻舟低眼看了看她身上丁香肚兜,探进去报复性狠狠蹂躏,咬牙切齿:“少偷换概念。我说不能拍就是不能,不想老实待着就躺好了。” 他把安全带收紧,又用皮带绑了她的手。 苏枳眼看着不是熟悉的路,跟他唱反调:“我已经签过合同了。你不能这么专断独行!” 纪闻舟不予理会,把人带回来家里。 扔到床上说:“你以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初跟许睿签的合同你看了吗?” 苏枳愣了下。 纪闻舟居高临下,酌字酌句说:“跟你签合同的是我不是许家。为了捧你,我特地开了个娱乐公司,你是旗下唯一的艺人,我想让你拍什么就能让你拍什么,不想让你拍的,你找谁都拍不了。懂吗?” 苏枳当初是因为信任许睿,根本想都没想过,合同上会出现圈套。 换而言之,她现在落在了纪闻舟手里。 一旦有任何地方不顺他心意,他都不需要多挖心思给她设圈套钻,违约金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苏枳好不容易还清欠款,从债务危机里解脱出来。结果只是一个不留神,就又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她缓缓松了抵抗的力度,眼神涣散,眼尾发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挑着乱七八糟的电影,就是为了让我不痛快。”纪闻舟眼底深冷。 “有本事你就真跟我同归于尽,拿这些小把戏,以为我就会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