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 1. 1962 四月底天已经开始长了,北方的春寒却迟迟不肯离开,只路旁的草地偶尔泄出几分新绿。 铁路招待所二楼一间小隔间里,可容纳二人的小火炕将将烧起来。 田翠芬外套穿不住,脱下来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这才拎起绿色踢脚线旁竹编外皮的暖水瓶,给对面的姐弟俩各倒了一杯。 “咱们也有五年多没见了吧?我们走的时候,万辉才这么点高。” 她在胸前比量了一下,“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刚才在车站我都没敢认。可惜家里炕塌了,这两天正在盘,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只能让你们将就住在招待所。” 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巴不得对方别住自己家,最好来都别来。 当年土地改革,她家老李因为在柜上做过账房,成分很有些敏感。为了不被东家连累,只能牺牲家里唯一的儿子,和民兵连长夏老三的闺女订了娃娃亲。 夏老三能干,为人刚正,关键是根正苗红,这一关很快就有惊无险地过了。 老夏家那闺女长得也没话说。 夏老三媳妇本就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夏芍随了她妈,晒一整个夏天,皮子也白得能掐出水来。刚才在车站,都是蓝绿色衣裳麻花辫,就她一眼便能让人瞧见。 不过再漂亮,现在也配不上她家宝生了。 东北这地方地广人稀,建国后一直缺工人。老李有门路,57年就带着一家人来了东北,现在是蔬菜副食商店的会计,宝生也招工去机械厂做了工人。 老夏家还在关里农村刨食呢,能说个城里媳妇儿,谁愿意要个乡下丫头? 偏偏夏老三帮过他们家,退婚这事儿他们还不能主动提,只能拖,省的被人说不地道。 所以四年前夏芍满了十八,他们压根没提结婚的事,甚至信都没往关里寄一封。 本以为老夏家心里有数,知道配不上,自己就重新给闺女找婆家了。没想到这家人见他们过好了,竟然死皮赖脸扒着他们家不放,上赶着把闺女送了过来。 三天前收到关里的来信,她和老李半宿没睡,到现在还气得肝疼。 早知道有这一出,当初落脚后就不该写信回关里报平安。 还好夏老三在三年饥荒中没了,夏老三媳妇又是个不顶事的,夏家只来了个半大孩子送亲,好糊弄得很。她说家里没地方,他们就真信了,跟她来了招待所。 田翠芬故意叹了口气,“信你李大爷收到了,我们也知道你们这次来的意思。不是我们拖,实在是你宝生哥当兵去了,为了当兵还把户口改小了三岁。他们部队有规定,得满25才能结婚。” 李宝生比夏芍大两岁,今年二十四;改小三年,最少要再等四年。 可夏芍已经等了四年,再等,就是二十六七的老姑娘了。 对面的夏万辉立即皱起眉,田翠芬一见,语气愈发抱歉,“我也知道小芍不小了,再耽误下去该有人说闲话了,可你宝生哥非要去,我和你李大爷也拦不住。实在不行,有那合适的你们就再给小芍找一个吧,这事儿是我们没考虑周到,我们家绝对不挑理。” 农村人结婚都早,姑娘家二十二岁已经不小了,何况二十六七? 就算老夏家受得了那些闲话,三四年后她也有别的法子,夏芍总不能等到三四十岁吧? 果然这回对面不只是皱眉,脸色都变了。 “怎么不早说?前两年我爹就写信来问结婚的事,你们回都没回……” 夏万辉腾地站起,还想说什么,胳膊被夏芍拉了一下。 从刚才起夏芍就没怎么说话,一直低垂着眉眼,像是因为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生胆怯。见夏万辉望来,她还摇摇头,弄得夏万辉看她半天,又气鼓鼓坐了回去。 田翠芬就知道夏芍跟她妈一个样,胆子小又怕事。 当初她家来娣可没少欺负这丫头,使唤她干这干那,她哪回不是忍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反正只要把这姐弟俩打发回去就行了,这样正好。田翠芬只作没听见,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用盘子扣好的饭钵,“这是下午才包的包子,你俩早点休息,明天我买票,送你们回关里。” 她一走,夏万辉就重新跳起来,急得在屋里打转。 都说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也不会主动把夏芍送过来。 夏老三这人能干了一辈子,别人挣10个工分,她能挣12个。 可再能干,也架不住三年饥荒,每人每月只能分12斤粮。前两年没的吃,什么地瓜皮、榆树皮、麦麸子、玉米核……全都上磨推了,掺在了粮食里。 夏老三胃口大,一口气吃了太多玉米核,大解解不出来死了。 当爹的一没,家里只剩大哥一个成年整劳力,做弟妹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夏万辉还好,有夏母偷着贴补一点。夏芍因为是闺女,多喝一口糊糊都要被大哥拿筷子敲。长时间饿下去,终于受不住,在春耕的时候偷吃了队里用来做种子的玉米。 为了防止鸟雀扒开泥土偷吃,那些种子可都是用农药泡过的。 当时夏万辉听到动静跑过去,夏芍已经不省人事了,嘴里还在往外吐白沫。队里的赤脚大夫连灌了五六碗绿豆水,才勉强救过来,吐出来的玉米粒都是整个的。 玉米粒那么硬,要不是饿急眼了,谁会整个往下咽? 夏母这回是真吓怕了,又实在管不了儿子,只能让闺女避出去,来东北嫁人。没想到大老远跑过来,李宝生竟然当兵去了,这一时半会上哪儿给他姐找人家? 再说人家去当个几年兵就等不了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夏万辉急得额头都在冒汗,一转头,却发现他姐正靠在炕边吃包子,神态居然还挺惬意。 他一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包子?” “什么时候了,也得先吃饱饭。”夏芍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个样,软软和和没有一点攻击性。 她从饭钵里拿起一个两和面包子递给夏万辉,“不用粮票买的,不吃白不吃。” 这倒也是,这年头出门吃东西,什么都要粮票,还得要全国粮票。 全国粮票只有去外省出差的人单位会给发,农村想换都不知道找谁换去。路上这三天,夏万辉都在啃地瓜干,早啃得咽不下去了,下意识接过来咬了一口。 “这什么馅的?还挺好吃。” “山芹菜,东北也叫大叶芹。无农药无化肥,绝对纯绿色食品。” “咱家地里的芹菜也没化肥。” 化肥那是多稀缺的东西,队里要用还得上面批条子。夏万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强调的,三两口把一个包子吃完,正准备继续拿,突然反应过来。 “姐!这事可关系到你一辈子,你就不能上点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伤了身体,夏芍这小半月一直懒洋洋提不起劲儿。干活不勤快了,吃饭时大哥再拿眼睛瞪她,她也装没看见,闷着头吃得比谁都多。 还好出了那事后,村里都在说他哥闲话,他哥也没敢做得太过分。 这次来东北也是,他姐胆子小,平时连出村赶集都不敢一个人去。没想到他妈一提,她就同意了,一路吃好喝好,躺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睡得比他还香。 见他真急了,夏芍慢悠悠喝了口水,“你真相信李宝生当兵去了?” “难道不是吗?” “李大爷李大娘就这么一个儿子,看得眼珠子似的,能舍得他去部队吃苦?” 李宝生可是李家两口子连生了招娣、引娣、带娣三个闺女后,终于盼来的宝贝疙瘩。后来两口子又生了个闺女,起名来娣,可惜快二十年了,也没能再带来个弟弟。 就这么一根独苗,别说去部队吃苦了,就连去地里蒿个草,李家都没舍得让李宝生干过。 “李大娘骗咱们的?”夏万辉终于回过味来了。 可他到底年龄还小,没精过多少事,怎么想都想不通,“她骗咱们干嘛?” “还能干嘛?既不想履行婚约,又不想担骂名呗。” 在原书中,李家可是把她拖到了三十五岁,也没履行婚约,更没提退婚。 书里的她又是个懦弱的,对方不回信,她也不敢找来东北,就这么拖成了老姑娘。后来村里说闲话的越来越多,她大哥正好借了人家三十块钱不想还,把她嫁给了一个老鳏夫。 那老鳏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妻就是被他和他妈打跑的。她嫁过去七年,就被打小产了三次。 她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跑出来,到男女主家里做了保姆。就这样还没做几年,就被那老鳏夫和儿子劝了回去,后面怎么样了虽然没提,但想也知道没好结果。 夏芍当时看到这段剧情,心里简直有一万句MMP在策马奔腾。 跟她同名也就算了,都打成这样了竟然不离婚,还回去? 她那儿子也是,自己妈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不知道吗?他妈偷偷回去接他他竟然不走,还把这事告诉老鳏夫,带着老鳏夫去找他妈。 没错,夏芍是穿书的,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就在原主因为农药中/毒以后。 只不过书里对这个配角交代不多,她一开始还没往这方面想。 想着这年代不嫁人是不可能的,她个连仙人球都能养死的更不可能留在农村走种田文路线。李宝生虽然是个妈宝男,好歹能做工人,夏母一提来东北,她就同意了。 直到田翠芬一个劲儿推三阻四,她才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穿书了。 这可真是操蛋,以前还只是买不起房,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生命危险。 和这操蛋的人生比起来,前世她那个只知道灌鸡汤不给加工资的抠门老板都可爱多了。 早知道会穿越,就算北漂四年,工资还没有房价涨得快,她也坚决不辞职回老家。 大不了秃头,总比在朋友组的送行局上喝到假酒,一命呜呼强吧? 当然夏芍没别的优点,就是想得开。 她不是原主,不可能糊里糊涂等到三十多岁,让便宜亲哥三十块钱卖了。既然已经来了东北,更不可能真听田翠芬的老实待在招待所,等着回关里。 见夏万辉还在纳闷,夏芍又拿了一个包子,“到底怎么回事,吃完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光在这想肯定没用,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夏万辉抓紧时间把两和面包子吃完,嘴一擦刚要出门,夏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坐下了,“都1962年了,怎么还要加班?要不咱们明天九点以后在去?”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1. 1962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上门 夏万辉是个急性子,当然不可能让夏芍明天再去。 姐弟俩锁好门,跟前台的招待员问了下路,直奔信上留下的单位地址而去。 江城地处长白山山脉,森林资源、矿产资源都很丰富。来的路上夏万辉就看到了不少高耸的烟囱,真融入到大小街道中,更是比老家那边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这还是工人都下完班,回家吃饭了,早晚高峰街上人更多。 “真能打听出来吗?不会拿鼻孔眼看咱们吧?” 不是夏万辉瞎担心,而是这年头商店和国营饭店都是好单位。工资虽然不高,却决定了商店里来了好东西你能不能见到,打饭的时候那一勺是冒尖还是平勺。 所以这两个单位的人都牛得很,对客人爱答不理的,跟后来的顾客就是上帝完全不一样。 当然九几年下岗潮袭来,这两个单位也是最先被卷中的。 夏芍在外面工作了四年,什么脸色没见过,倒不怕这些。见蔬菜副食商店已经关门了,一个中年女人正吃力地给玻璃窗外面上板窗,她快步上前,帮着扶了一把。 中年女人手上一轻,赶忙说了句“谢谢”。侧头一看,才发现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 夏芍笑着说了句没事,和对方一起,把木板卡在窗外的凹槽里。 夏万辉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阿姨您歇着,我来。” 这下中年女人双手彻底解放了,连忙捶了捶右肩,“这膀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风了,这两天总疼,梳个头都抬不起来。”又问两人:“听两位小同志的口音,关里来的?” 夏芍“嗯”了声,“来相对象。” 这个解释很站得住脚,从清末民初就一直有人为了生计来闯关东。最巅峰的时候,东三省的人口里百分之八九十都是青壮年男性,堪比九十年代的深圳。 这么多单身汉,本地姑娘哪够嫁? 因此很多人来东北站住脚之后,都会回老家娶一个媳妇,带到东北来生活。 中年女人没怀疑,就是有点可惜夏芍的好相貌,“真够有福气的,说了个这么俊的媳妇儿。” 夏芍只是笑,等板窗安完,才拍拍手,“阿姨,跟您打听个人呗。” “你说。” “李常顺您认识吗?他也在蔬菜商店上班。” “你说李会计?认识,怎么不认识。” 中年女人点头,反应过来什么,神色又一顿。 她带着不可置信望向夏万辉,“原来是你来相对象,来了这边还回老家找婆家的姑娘可不多,从小订的娃娃亲?” 明明刚刚还在说夏芍,一听说是李常顺家,怎么就变成夏万辉了? 夏万辉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夏芍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她没否认,“阿姨您能跟我说说他家的情况吗?我记得他家还有个儿子,结婚了没有?好不好相处?” 夏芍长得好,又上来就主动帮忙,中年女人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她只当夏芍是担心弟弟和大舅哥相处不来,“结婚了,来东北第二年就结了,孩子都俩了。” “什么?李宝生结婚了!”夏万辉表情瞬变。 未来大舅哥结没结婚有啥关系,又不在一起过…… 中年女人觉得夏万辉这反应有点大,可见夏芍神色还好,又点点头,语气有些酸。 “李会计有本事,天天叫儿子来商店帮忙。他家儿子也会哄人,这不,就让经理家闺女看上了。哪像俺家那臭小子,除了干活就知道吃……” 对方后面都说了什么,夏万辉已经听不进去了。要不是夏芍拉着,他差点当场发作。 难怪李家一来东北就没了动静,写信也不回,难怪田翠芬推三阻四满口谎言…… 敢情李宝生早就结婚了! 不想娶就直说,谁又没扒着他们家不放,这么拖着是什么意思? 还让他们回去等。 等几年? 等到他姐成了老姑娘,被村里人笑话吗? 夏万辉面色铁青,一告别那位阿姨就往打听到的地址走,“不行,必须跟他们家要个说法!当初可是他们家要结亲的,他们倒好,一来东北就结婚了。什么东西啊这是!” 作为被绿的那个,夏芍倒还算淡定。 李宝生又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既然不想娶她,娶了别人,她也不是很意外。 反正她和那个妈宝男没感情,与其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利用这个把柄。 夏芍拍拍夏万辉的背,“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夏万辉差点没被她拍岔气,“他们这么对你,你还不气?” “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知道强吧?老话说了,生活要想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绿。” “噗!” 夏万辉正在怀疑他姐不只是毒坏了身体,可能还毒坏了脑子,就听到旁边有人笑出了声。 姐弟俩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墙边,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人正在那抽烟。 高的那个放在现代,也足够为国做花瓶了。 瘦是瘦了点,但肩宽背直,典型的衣架子身材。他倒是没看过来,半敛着眸一脸的意兴阑珊,附近人家透出的昏黄灯光打在他眉目深邃的侧脸上,线条很有几分锋锐。 夏芍都收回视线了,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矮的那个立马吹了个口哨,“我笑的,你看他干嘛?看上他了?” 这要是一般小姑娘,早就脸红了,至多红着脸瞪他一眼。 谁知夏芍闻言,干脆转过头大大方方地看,还一本正经点评:“的确比你好看。” 看一眼算什么?这要是在现代,还有人上去要微信呢。 夏芍很坦然,反而把对方弄懵了。就连那个一直低头抽烟的,也撩起眼皮望过来一眼。 夏芍这才发现他瞳仁很黑,看人的时候尤其明显,眼神冷漠又疏离。 只一眼,对方就收回了视线,夏芍一点没有语出惊人的自觉,也转过头拉着夏万辉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到矮个子男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她说你比我好看,寄北她竟然直接说你比我好看!”何二立瞪大眼,看向身边的陈寄北,“现在的小姑娘胆子都这么大了吗?说起这种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实话而已。”陈寄北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也这么自恋?还是不是哥们儿了?”何二立被噎了下。 见陈寄北没反应,他又笑嘻嘻凑上去,“要不今晚上我家住吧?我带你打牌去。反正你那嫂子也不待见你,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没兴趣。”陈寄北直接掐了烟,“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时间的确不早了,李常顺家早就吃完了饭,吃的也是山芹菜馅儿的两和面包子。 包子是田翠芬和小闺女来娣一起上山薅的菜,又一起剁菜包的,还给李宝生家送了一大盘。 吃完用大地锅里剩的热水刷完碗,想想这些包子还有不少便宜了夏芍和夏万辉,李来娣就气不打一处来,“都几年没来往了,还巴巴把闺女往这送,他们家闺女嫁不出去了?” 一边抱怨,一边把盘子碗往碗柜里放,弄得哐哐响。 “你摔给谁看呢?”田翠芬瞪了她一眼。 李来娣又把动作放轻,只是嘴上依旧撇着,“妈你也真是的,来了撵回去就是,还给他们住什么招待所,送什么饭。反正我哥都结婚了,跟他们家没关系了。” “你懂什么,你嫂子还不知道这件事,万一闹到她面前,你还想不想找工作了?” 李常顺一开口,李来娣瞬间哑火了。 她这个嫂子可不是白找的,是蔬菜副食商店经理的女儿,还是程经理家的独生女。程经理没有儿子,把这个闺女当儿子养,给她念书,还给她找了工作。 当初两家议亲,他们可是答应了程家将来第二个孩子跟妈姓,才把人娶到手的。 李来娣眼瞅着就要十八了,她爸商店里的副经理也马上就要退休,她能不能找到工作,她爸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可全看程经理愿不愿意帮忙。 他们家捧着她嫂子还来不及,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知道她哥在老家还有婚约。 李来娣闷不吭声把碗筷放完,又忍不住嘟囔:“万一嫂子不在乎呢。” 万一?谁敢赌那个万一? “你真以为文华她爹整天笑呵呵的,就真是啥好说话的人了?真正好说话的人能当上经理?这事儿要真捅出去,文华那边好说,她爹可未必。” 李常顺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叶水,问自家老伴:“夏家那俩你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夏家那个小子倒是意见挺大,可夏芍怕事,把他拦住了。就那丫头的胆子,在招待所哭一宿,眼睛哭瞎了,都不带敢出门的,不用担心。” 田翠芬一说,别说李来娣,李常顺脸上都露出些鄙夷。 李常顺顶看不上夏家母女的性子,整天畏畏缩缩低着个头,一看就小家子气。可是夏老三能干,媳妇性子软一点,好拿捏一点,宝生也轻松,他这才没说什么。 “既然都安排好了,明天赶紧送他们回去,别让他们在文华跟前露面。” 李常顺从炕边的抽屉里拿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这还是和程家结亲后,托程经理弄票买的。 李来娣赶紧去拴大门,门刚合上,外面就传来一道女声:“来娣。” 声音很耳熟,像是他们刚刚说到的程文华。 李来娣赶紧重新将门打开,外面果然站着个大肚子女人,手里还提着个手电筒。 “嫂子你咋来了?”李来娣有些心虚。 听到动静,田翠芬也赶紧从里屋出来,上来就扶儿媳妇,“这大黑天的,宝生也敢让你一个人出门,有事就不能自己过来说一声?你这肚子都五六个月了,摔了咋办?” 管她心里怎么想,遇事先埋怨儿子准没错。 果然程文华一听,开口维护起她儿子,“不是宝生不想来,关里来亲戚了,他走不开。” 这倒让田翠芬有些纳闷,“关里来亲戚了?来的谁?” 为了不让那帮穷亲戚来打秋风,她和老李这几年很少给老家写信,三个嫁了人的闺女也一样。夏家姐弟会来她已经很意外了,这又是哪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田翠芬有点怀疑大闺女招娣。 生招娣时他们还不知道会一口气生三个赔钱货,见是个闺女虽然失望,好歹没引娣带娣那么不待见。招娣结婚的时候他们家正困难,找的女婿也是三个里面条件最差的。 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来东北找她和老李也不是没有可能。 田翠芬心里埋怨大闺女不懂事,这时候跑来添乱。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跑去了儿子家,下午她去火车站接夏芍和夏万辉,可没看到人。 正琢磨如何把人打发回去,就听程文华轻声道:“来的是对姐弟,姓夏。” 姓夏?! 不只她,旁边的李来娣、屋里的李常顺全变了脸色。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2. 上门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谈条件 “老家那边没提前来信吗?我看宝生也挺惊讶的。”程文华不解。 李宝生当然惊讶,夏芍要来这事家里压根就没和他说。 老两口想着自己把人打发了,没必要让他知道,省的他心里藏不住事被媳妇儿看出来。 田翠芬不知道程文华这么说,是真纳闷,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在说反话。 “你等下,我和你爸过去看看。”她匆匆走进屋,压低声音问李常顺:“怎么办?” 李常顺已经穿好鞋下炕了,正在套外套,“别慌,文华应该是还不知道。知道早闹起来了,哪还能替宝生说话?估计是夏家那姐弟俩从哪听到了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他出去,还是仔细观察了下程文华的神色。 田翠芬更是心头焦急,有心走快一点,见程文华扶个肚子,又不得不慢下来。 就算现在程文华不知道,谁知道一会儿等他们到了,夏芍会不会闹起来? 他们可是拖了她四年,还想拖更久…… 两口子一进门,立即朝夏家姐弟看去,发现两人正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喝水。一个不时动动屁股动动腿,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始终眉眼低垂,温柔安静。 至于他们家宝生…… 宝生不提也罢,愣呆呆坐在炕边,到现在还没回过来神。 见到来人,夏芍抿唇露出个柔软的笑,“李大爷,李大娘。”叫完人,目光又略过他们,看向李宝生身后睡着的三岁女娃,“没想到五年没见,宝生哥孩子都这么大了。” 明明还是那副相貌,还是那没什么攻击性的声音,可田翠芬就是觉得头皮一麻。 倒是李常顺比较镇定,摘下眼镜,一边擦着上面的雾气一边笑道:“提前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刚我还和你大娘说你们该到了,叫她明天去火车站接接。” 这显然是说给程文华听的,也是在试探,试探夏芍想不想把事情闹大。 夏芍闻言只是垂下眸,什么都没说。夏万辉倒是张了张嘴,看看夏芍又闭上了。 李常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戴上圆边眼镜,给两边做介绍,“这是你宝生哥说的媳妇儿,文华。这是宝生他姑奶奶那边的亲戚,文华你叫表弟表妹就行。” 说完赶紧看看时间,“不早了,你们这还有孩子,让他俩去我那住。” 别管怎么回事,现在得把夏家姐弟弄走,别让他们和宝生媳妇儿接触。 小孩子容易闹,程文华倒的确不好留他们,也没怀疑,起身将几人送了出去。送到门口,她还把手电筒交给了李宝生,“附近灯都关了,你送送咱爸妈和表弟表妹。” 李宝生看看她,又看看夏芍,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胡同口,他实在没憋住,问夏芍:“你们怎么跑东北来了?” “来找你结婚,不然你以为能干嘛?” 夏万辉终于憋不住了,事实上要不是夏芍事先嘱咐过,刚才一见面他就拳头招呼了。 李宝生被说得一愣,赶忙看向夏芍,“你、你是来找我结婚的?” 他有些无措,“我不是故意要毁婚,咱俩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我媳妇儿。可我们家在这人生地不熟,总得找个本地人结亲,才能站稳脚跟。来娣太小,那时候还不到十四……” 一开始说要另娶他人,他当然是不同意的。 可他爹妈说得也没毛病,他现在是工人了,夏芍配他的确差了点。 李宝生脸上露出些愧疚,“这事是我不对,没早点跟你说,害你白跑一趟。当时家里就我一个年龄够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你一向最通情达理,一定能理解我的难处。” 夏芍人都听傻了。 他撕毁婚约,给她戴绿帽子,还说她一定能理解他? 是原主以前太圣母,还是这人脑子有坑? 用不用她给他道个歉:对不起了李先生,我就不该来闹这一场让你为难? 说实话李宝生长得不错,白净斯文,不然程文华也不会看上他。可夏芍刚见过个可以为国做花瓶的,再看他只觉得相貌不行,拎不清,人也软趴趴没一点气势。 夏芍没再看他,转头对李常顺道:“大娘说家里炕塌了,没地方,咱们还是去招待所谈吧。” “家里炕塌了?什么时候的事?”李宝生显然不在状态。 田翠芬搪塞夏家姐弟的托词就这么被亲儿子戳穿,脸都绿了。 倒是李常顺注意到了重点,“谈?谈什么?” “谈条件啊。” 夏芍肯顺着他们的话离开,是没准备把事情闹大,毕竟闹大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人家都已经结婚了,炕上一个娃,肚子里一个娃,难道还能把人弄离了? 但不闹,不代表就这么算了。 夏芍望着几人,一笑,“你们不会以为悔婚这么大的事,随便道几句歉就能糊弄过去吧?” — 重新回到招待所那间小房间,田翠芬的心情简直和下午天差地别。 李常顺脸色也不大好看,发现夏芍和五年前大不一样,他就放弃了打感情牌,把李宝生打发回去了。 灯光下,他直直盯了夏芍好半晌,才问:“你想谈什么条件?” “我想要1500块钱。”夏芍狮子大开口。 “你怎么不去抢!”田翠芬差点跳起来,“1500,不吃不喝也得攒四年。” 这还是在城里,在农村,一年下来也弄不到100块钱。 夏芍垂下头,“定亲十五年,你们拖了我四年,难道不该要这么多吗?” “1500都够给来娣办俩工作了!”田翠芬还要跳脚,被李常顺看了一眼。 李常顺推推眼镜,“换个有诚意的,人已经娶了,我们也不是非瞒着不可。” 不是非得瞒着,他们两口子干嘛急匆匆跑来,生怕她和李宝生媳妇多说一句? 夏芍咬着唇,似是在纠结,“那……我想在江城找个工作,总没问题吧?”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之前狮子大开口,只是想让李家夫妇没那么好拒绝。 她毕竟是穿越的,短时间还好,长时间相处下来,肯定能发现跟原主不同。 与其回关里老家干农活,斗极品哥,还不如留在这里当工人。 如果把婚姻比工作,老公比老板,对方违约在先,赔给她个新工作没毛病吧? 田翠芬觉得有毛病,很有毛病。他们家来娣还没着落呢,凭啥给夏芍找工作? 再说夏芍要是真留在了江城,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更麻烦? 李常顺也捏了捏眉心,“能不能再换一个?” 夏芍没说话。 李常顺叹气,“这事是我家对不住你,你有要求,按理说我们应该尽力满足。可这几年政策变了,国家怕农村没人种地,不让随便招工。要是在57年58年那会儿,都不用你找,只要扛着行李从火车上下来,就有人问你有没有工作,户口厂里直接就给你办了。” “刚才大娘还说给来娣办工作,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吧?” 李常顺一番为难全抛给了瞎子,一噎,回头瞪了眼自家媳妇。 他还想说什么,从旁听着的夏万辉不耐烦了,“给你家来娣办就行,给我姐办就不行。当初订婚签的契书我们也带过来了,你们就说给不给办吧。” 夏芍还能谈,到了夏万辉这直接掀桌子了。 有时候鲁莽人比聪明人更难缠,李常顺有些头疼,还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安查房,介绍信都拿出来。” 这年头没有身份证,住店都是要登记介绍信的。登记的店簿不仅要到公安局报备,还会有公安下来查,为此国营旅店和招待所都会专门留个房间给公安住。 这声敲门打断得正好,李常顺离门近,回身就把门开了。 进来的是个年轻公安,他看看屋内四人,又看看店簿,“你们谁是夏芍?谁是夏万辉?” “我是夏芍。”夏芍从背来的黄帆布书包里拿出介绍信。 年轻公安接过来和店簿核对,“来结婚的是吧?”又望向李常顺夫妇,“你俩来干嘛的?” 李常顺道:“我和他们是亲戚,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那你们早点走,不许在这留宿。” 公安把介绍信还给夏芍,又强调了一遍,这才离开去查别的房间。 只是他虽然走了,屋内却依旧没人说话。 几人听着外面查房的声音,都选择了沉默,尤其是夏芍,好似一点都不着急知道答案。 李常顺也不知道夏芍是沉得住气,还是话本来就不多,今天已经超额发挥了。 双方僵持了好半晌,夏芍都开始打哈欠了,他才沉声道:“这件事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夏芍直说不着急,“大娘给选这个招待所还挺舒服的。” 不用她花钱,她当然舒服了。 李常顺沉着脸站起身,“你们先休息,明天,明天我就给你们消息。” 临出门,他又回头看了夏芍一眼,“几年不见,大侄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夏芍神色一暗,“没办法,人总是要长大的。” 这话让夏万辉想到了她的中/毒,李常顺也想到了夏老三的过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 等夫妻俩返回家,月已升至中天。 李来娣还没睡,一听门响立即拉开灯,“咋样了?” 李常顺脸色并不好看,进门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来娣只好又看向田翠芬。 田翠芬面上也紧绷着,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被李常顺数落过了,嫌她没把事情办好。可她怎么知道才五年没见,夏芍胆子就这么大了,还敢跟他们谈条件。 她试探着问自家老伴:“要不求求文华她爸,帮夏芍把工作办了?” 订婚契书在夏芍手里,她还真怕夏芍会不管不顾捅出去。到时候别说升级当副经理了,得罪了程经理这个亲家,老李这个会计能不能干舒坦都难说。 李常顺还没开口,李来娣先不干了,“干嘛要给她办工作?给她办了我怎么办?” 要是先给夏芍办工作,下次再想给李来娣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是商店经理,想办事也得托关系,宝生他老丈人又不是面团儿,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在田翠芬心里还是儿子更重要,她耐着性子劝女儿:“你还没到十八,不着急。” 李来娣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给我办,给她办,凭啥?我才是你闺女!” 田翠芬被质问得有些恼,“你这跟谁说话呢?换招娣她们姐仨试试,我早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眼见娘俩火气越来越旺,李常顺重重将搪瓷缸子顿在了桌上,“都给我闭嘴!” 他还没说话呢,这俩倒先吵上了。 真当夏芍的工作那么好办?她是农转非,要想办工作,还得改户口。 李家人今晚大概别想睡个好觉了,相比之下,招待所里的夏芍就舒坦多了。 用热水泡过脚,泡去连日坐船坐车的疲累,她往被窝里一钻,沾枕头就着。 江城森林资源丰富,不像老家烧的是草,炕下塞的全是大块的柴火绊子。这东西比茅草耐烧多了,等炕上只剩下些余热,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夏芍起来洗漱好,叠好被,又合衣躺下了。 夏万辉时不时就要趴在窗边往下看,“姐你说他们能答应吗?”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夏芍能留下做工人,虽然离家远,可不用受气,更不用差点被农药药死。可李家才来东北五年,能不能办,愿不愿意办,谁也说不好。 夏芍两手搭在腹部躺得十分安详,“住店钱是他们拿的,饭是他们送的,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真的,这种好日子她能过一辈子,自从当上社畜她就再没过过了。 夏万辉一想也是,难得一点农活都不用干,也跟着夏芍躺下了。 果然李家人没敢让他们饿着找上门,七点多就把饭送了过来。 来送饭的是李来娣,进来把面子粥和咸菜往桌上一摔,拿上空饭钵扭头便走。 夏芍一来就要抢她的工作,她能有好脸才怪。听说前几年关里饿得厉害,怎么没把夏芍饿死! 李来娣心里已经把夏芍当祸害了,夏芍还故意恶心她,“你这样,是不是不想我吃你家饭啊?要不我还是去宝生哥家吧,宝生哥好说话,嫂子待人也热情。” 李来娣气得咬牙,可还是转回身,把东西拿起来又轻轻放下,“这样行了吧?” 以前都是她欺负夏芍,让夏芍干活,抢夏芍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夏芍骑到她脖子上了? 李来娣一出门就踢向路边的石头,踢得脚尖一痛,更气了。 夏芍吃好喝好,补够了觉,还跟夏万辉出去转了圈,全当熟悉以后要生活的城市。 火车站这一片有点偏,附近只有一个造纸厂,一个纺织厂,去到李家所在的街里还要过一条河。难怪李家把他们安顿在这,估计是怕碰上熟人。 两人没走太远,回来的时候李常顺已经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了。 李常顺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家鸡飞狗跳,这俩罪魁祸首竟然没在招待所等消息,还有闲心到处跑。 强压下心头不悦,他跟着两人进门,开门见山对夏芍道:“你是农转非,工作这事我实在没门路,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有工作的对象。很多厂子都招家属工,一样可以进厂上班。”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3. 谈条件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相亲 工作太难办,李常顺想了一宿,还是觉得给夏芍找个对象好。 到时候夏芍有家有孩子,就算留在江城,也不会再缠着他们家宝生不放。 当然家属工属于临时工,想转正,还得等单位有名额。不过夏家姐弟农村来的,未必知道这些。知道也没事,能给出这样的条件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有本地户口,工作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办。” 这回李常顺硬气多了,“商店、百货这些地方早就招够人了,剩下的厂子要的都是男工,不然我们家来娣也不用托关系。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他反而看着夏芍笑了,“这事儿捅出来,程家那边我们的确不好交代,可宝生和他媳妇儿孩子都两个了,还能不过了?倒是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这话让夏万辉表情不大好,夏芍却依旧是那副乖巧神色。 谈判本就是不断相互试探底线,要是给她办工作远远超出了李家的能力范围,又或者李家要付出的代价比被程家知道还大,李家破罐子破摔了,她还真什么都得不到。 嫁人倒的确是一条路,当家属工可以,落户口后再想法子找工作也可以。 只不过不能答应得这么痛快,还得试试对方是不是真到了底线。 夏芍没说话,李常顺等了半天,终于站起身,“那你把契书拿给程家看吧。” 夏芍这才不情不愿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条件。” 能商量就行,李常顺重新坐下,“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家里人口简单,长得好的。” 家里人口简单这个好理解,毕竟妯娌小姑一大堆,有一两个难相处的就够要人命了。 可长得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也就这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嫁人不看能不能干,看脸。 李常顺还以为夏芍敢跟他谈条件,长进了多少,没想到想事还是这么天真。 夏芍才不是天真,她只是觉得对象长得好,有利于身心健康。 上辈子做社畜,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去公司996,晚上再花一个多小时回家,偶尔还要加班。她累都累死了,早就没有了世俗的欲/望,根本没谈过恋爱。 现在穿到了六十年代,不想结婚也得结婚,还不如找个长得好的。 反正男人对老婆好不好,跟他长得帅不帅没有关系。既然要冒同样的风险,找个帅哥当老公,被气到想打人的时候还能看着那张脸,安慰自己这婚结得也不算太亏。 既然条件谈拢了,李常顺也就放下午饭,告辞走了。 夏万辉一直没说话,等他走了才问夏芍:“姐,你真要让他给你介绍对象啊?” “我来东北,不就是来结婚的?” “那倒也是。” 夏芍不说,夏万辉差点忘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 也是夏芍表现得太稳了,一直牵着李家人的鼻子走,搞得他都以为她其实是来找工作的。 “结婚就结婚吧,说不定还能找个比李宝生更好的。” 经过昨天那一出,夏万辉也有些看不上李宝生,总觉得对方配不上他姐,脑子也不太正常。 姐弟俩开开心心吃白饭,倒是李家显然比他们更着急,田翠芬当晚就带着男方的信息上门了。 “这么快?”夏万辉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随便找了个人糊弄我姐吧?” 爹没了,妈不顶事,大哥又是个自私自利的。夏万辉颇有使命感,自觉既然是自己来了,就该承担起责任,帮他姐把好关,表现得比夏芍这个当事人还上心。 田翠芬一见这姐弟俩就烦,“你姐自己说的,要家里人口简单,长得好的。”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打听了一圈,才打听着这么一个。父母都在老家,就他跟他弟弟在江城。工作不错,在印刷厂上班,一个月有四十多块的工资。人也精神,四方大脸一表人才。人家也是听我说你长得好才答应见见,你要愿意,明天他下班就安排你们见面。” 这年头实行八级工资制,普通工人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学徒工更少。 一个月四十多块,对方怎么也得是二三级工。 夏芍不觉得对方要真像田翠芬说得那么好,田翠芬会介绍给自己,李来娣眼看也要到结婚年龄了。不过不好和不好还有区别,有的可以接受,有的坚决不能接受。 夏芍没急着应声,“这人弟弟呢?有工作吗?” “有工作,没工作来东北干嘛?他这个弟弟已经结婚了,不跟你们住,也用不着你管。” 已经结婚了啊…… 夏芍迅速抓住重点,“他弟弟都结婚了,他工资还这么高,年龄不小了吧?” 田翠芬满脸不以为意,“也不算大,才比你大七岁。” 大七岁,也就是今年29。放在夏芍前世的确不算大。只不过…… 田翠芬还在那劝说:“大一点疼人,要是找个差不多的,结了婚你还得哄他……”被夏芍轻声细语打断,“他弟弟都结婚了,别跟我说他快三十了,还没结过婚。” 这下田翠芬被噎了下。 夏万辉一见不乐意了,“你怎么给我姐介绍个二婚的?” 田翠芬被姐弟俩连翻抢白,面上不大高兴,“这么好的条件,不二婚能轮到你姐?你姐可是农村户口。再说他头一个老婆是死的,又不是离的,没那么多麻烦。” “他跟前妻有孩子吧。”夏芍再次直中要害。 如果有,夏芍嫁过去就要当后妈;如果没有,就要考虑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了 田翠芬没有否认,“有是有,不过已经送回老家,给他妈带了,这个你可以放心。” 夏芍才不放心,“要是等我和他结了婚,他妈把孩子送过来,我还能给撵出去?” 田翠芬觉得她就是在找茬,“怎么可能把孩子送过来?这事都说好了。” 不能才怪,这种事夏芍又不是没听说过。 前世她奶奶家有个邻居就是这样,结婚前说得好好的,俩孩子在老家由公公婆婆帮着带,不用她养。她这边刚结婚生了孩子,老家那边就把孩子送过来了。 老太太前一窝后一窝,丈夫又不是个好脾气的,受了一辈子的气,到老也没消停。 这种行为跟骗婚有什么区别?对方直说要带孩子,夏芍可能都不会那么反感。 “还是换个人吧。就算他没准备把孩子接回来,能把年幼的孩子丢给老人,也没什么责任心。” 夏芍一口回绝,田翠芬怎么劝都没用,只能黑着脸走了。 回去李常顺只从镜片下瞥她一眼,就知道了结果,“没办成?” “她嫌人家结过婚,有孩子。”田翠芬一屁股坐在炕上,没好气道。 李来娣正在屋里扫地,闻言冷笑了一声,“就她还挑东捡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回没人说她,李常顺和田翠芬也觉得夏芍不识抬举。 结过婚有孩子怎么了?人家好歹也是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不比乡下庄稼汉强多了? 田翠芬问自家老伴:“她这么能挑,让我怎么找?总不能这么拖着吧?招待所也挺贵的。” “你就不会给她找个外面光的?”李常顺说。 田翠芬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反正他们是外地来的,又打听不着。” 不过外面光,要光到让夏芍挑不出毛病,也不是那么好找。 又过了一天多,田翠芬才重新上门。 “这回绝对没结婚,是个大小伙子。人今年二十一,比你还小一岁。” 田翠芬进门先强调,然后才说其他条件,“工作呢,在食品厂。不过刚从学徒工升上来,工资还不到四十。岁数大的你不要,他这个年纪,开这些已经不少了。” 不轻不重刺了夏芍一句,她继续道:“他家里人口也简单,爹妈兄弟都在关里老家,只一个表哥在这街面上,是抗/美/援/朝退下来的老兵,在机械厂当厂长。” 这年头单位一把手都是书记,厂长算二把手,也是不小的领导了。 这还是有人介绍给他们家来娣的,她找人打听了下,觉得不妥,就给推了。夏芍这边她一时半会儿实在找不出人选,这才想起来,赶紧去问了下,好在对方还没结婚。 “宝生就在机械厂工作,这人我见过一次,长得绝对没话说。” 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工资多少,这都是没法说谎的,剩下的就不能听田翠芬怎么说了。 夏芍终于点头,“您觉得好,那就见见吧。” 上辈子父母离异,夏芍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奶奶在她大三那年就过世了,没来得及催婚,父母没闲心也没那个底气催。因此两辈子加起来,夏芍还是头一次相亲,出门的时候总觉得不太真实。 相亲地点定在了男方的表哥家,邻近街里的两间大瓦房。 进门先是厨房,左手边一间正屋,足有二十多平方,南北通透窗明几净。厨房里面挨着大地锅还夹出了一间小屋,也有七八平,看着像是男方平常在住,见面却是在左边的正屋。 出来应门的是男方的表嫂,四十左右的年纪,长脸,相貌普通。 进门她一言不发,先把夏芍从上打量到下,才不冷不热朝里面喊:“老陆,人来了。” 男方的表哥倒是个笑脸人,热情地把几人迎进去,夏芍却在门口愣了一下。 靠窗的椅子上,一个身着工装的年轻男人捏着刻刀,正低头刻着什么。他手指修长有力,运刀时眼帘微微垂着,侧脸英俊,看着竟然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那天的抽烟二人组里,能为国做花瓶那个吗? 对方闻声冷冷淡淡瞥来,眼神微顿,显然也认出了她。 话说当时她除了夸对方好看,还说了什么来着? 夏芍刚想到这个问题,就见对方黑眸微抬,落在了她头顶上……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4. 相亲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乖巧温顺夏小芍 生活要想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绿。 这可真是,早知道会让未来的相亲对象听到,夏芍一定…… 算了听到就听到吧,在地上抠出个大平层也没法倒回去。 夏芍眉目一敛,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跟着田翠芬进了门。倒是夏万辉有点脸盲,压根没看 出对方眼熟,一进门就本着把好关的原则,双目囧囧盯着人瞧。 他是自己跟过来的,好像一错眼,田翠芬就把他姐卖了。 陆厂长看着比妻子年轻一些,长得高大挺拔,表兄弟俩五官有三四分相像。 他笑着招呼几人落座,“小夏是吧?跟我们寄北站一起,倒真是男才女貌。” “可不是。”田翠芬也笑。 夏芍别的不说,长得是真好。五官是北方大妞少有的精致细腻,睫毛又长又翘,眼睛看人的时候总似有话要说,皮肤又白。来之前她还想给人抹点粉打扮打扮,愣是没找到地方下手。 要不是长得好,她也不敢介绍给这样的人家,对方好歹是自家儿子的领导。 “要说小芍,那可不只是长得好,性子也好。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温顺,也会过日子,这样好的姑娘留在乡下实在可惜,我这才想着给她在江城介绍个对象。” 田翠芬为了甩出这个烫手山芋,可谓是不遗余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芍总觉得在说到性子好乖巧的时候,对面窗边的人看了自己一眼。 “性子好好。寄北年纪小,还不够沉稳,适合找个性子好的。” 单看长相,夏芍绝对又软又乖,陆厂长显然对这个虚假宣传很是满意。 田翠芬听了,又忍不住夸口:“这您就放心吧,小芍从小就帮家里带弟弟,绝对会照顾人。这要不是亲戚,我哪舍得她嫁给别人,早介绍给我们宝生了。” 然后夏芍就发现对面的人又看了自己一眼。 这回她瞧得真真的,对方甚至挑了一下眉,一副冷眼看戏的样子。 夏芍觉得田翠芬就算把她说成受尽虐待还任劳任怨的苦情剧女主,恐怕也没什么用。她到底性子好不好,温顺不温顺,别人不知道,被她当面夸过好看的还能不知道? “这是她弟弟吧?他也要留在江城?” 陆表嫂就翘着二郎腿在炕边嗑瓜子,似是实在听不下去田翠芬自夸,突然问。 她话里有些轻鄙,生怕夏万辉会占他们家便宜似的。 陆厂长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夏万辉已经诧异道:“我又不嫁人,留在江城干嘛?等我姐结婚了我就回关里,我妈性子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是说实话,可听在别人耳里,怎么听怎么像在反怼陆表嫂。 陆表嫂一张长脸当时就拉得更长了,正待开口,陆厂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包烟,“家里没洋火了,寄北你去买一包,顺便带小夏逛逛。” 这就是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了,陈寄北没说什么,起身把工具送回了房间。 事实上从夏芍进门起他就没主动说过话,态度疏离,好像不是在给自己相亲。夏芍觉得他可能不大情愿,又知道自己和田翠芬宣传得严重不符,这亲八成是相不成了。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胡同里很多人家都吃完了饭,也有吃得晚的,在抓自家乱窜的熊孩子。 夏芍跟在陈寄北身后,刚出大门,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赶紧扶了下门,才站稳,又差点被追在后面的熊孩子家长撞到。 那家长三步并作两步,抓住自家娃照着屁股就是“啪啪”两下,“叫你吃饭没听见啊?还跑!” 熊孩子皮惯了,显然没被打疼,还回头朝夏芍坐鬼脸。 女人这才注意到夏芍和陈寄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哟,寄北这是处对象了?” 一手抓着麻花一样扭来扭去的熊孩子,眼神大喇喇在两人之间打转。 “小孩子不知道道歉,你也不知道?”陈寄北沉眉扫了她一眼。 那家长脸上立时一僵。 面上实在挂不住,没等两人走远他就掐着腰冷哼一声,“什么人啊?好心跟他说句话,他还甩上脸子了。不就是有个表哥当厂长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隔壁婶子听到,也朝两人背影看了一眼,“陆厂长又给他找对象了?” “谁知道哪个山沟里爬出来的。”女人不屑道:“但凡找人打听打听,谁会把闺女嫁给他?” 那家长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两个人听的。夏芍皱了下眉,望向身边的男人。 陈寄北始终淡冷着一张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敲着烟盒的底部拿烟。 烟都咬在唇边了,他看一眼夏芍,又带着些不耐塞了回去。 “你跟她真是亲戚?”陈寄北指尖揉着烟盒,像是随口一问,眼神却挑了下夏芍头顶。 夏芍反应了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田翠芬。 这可比戳穿她既不乖巧也不温顺更直中要害…… 夏芍不知道对方到底猜出了多少,正想敷衍过去,男人淡着声音又道:“他们给你戴绿帽子,你就这么算了?” 这回没再看她,夏芍却听出了一丝轻嘲。 被绿的是她,又不是他,他这么激动干嘛? 夏芍有些无语,“戴都戴了,反正我也不能回老家,还不如废物利用,跟他们要点补偿。” “你不能回老家?”男人神色似有一顿。 夏芍没有否认。 她发现这人脑子是真好使,不然也不会通过上次的只言片语和这次的相亲,就猜出了大概。可脾气也是真尖锐,什么都要刨根问底,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点。 夏芍干脆自己往前走,“年轻人戾气别这么重,生活亏待了你,你自己总不能亏待自己吧?” 想想和个陌生人也没必要说这么多,她又住了嘴,低头踩着残阳下自己拉长的影子。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刚刚太突兀了,又或者是看出了夏芍不想多谈,这回陈寄北没再说话。 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沉默着快走到百货商店,他才问夏芍:“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是准备为刚才的事找补一下,帮她介绍介绍对象? 夏芍有些意外,但还是道:“找个好看的吧,像你这样就行。” 第二次当面被夸好看,陈寄北这回神色都没有动一下,“还有呢?” “婚后能让我工作的,我结婚就是为了找工作。对了,最好还能分担家务。” 夏芍的父母爷奶都是双职工,从小她就没接触过,长大了才知道有些男人在家是从来不做家务的。即使两个人同样工作赚钱,家务也好像天生就是女人的职责。 夏芍不能理解,也没想惯着谁这个毛病,“两口子都上班,应该谁有工夫谁干。” 陈寄北也不知道往心里记了没有,“还有吗?” 还有就是单位待遇问题了,夏芍很认真,“听说你在食品厂工作,食品厂加班吗?” 别人问单位,问的都是活累不累待遇好不好,这还是头一个问加班的。 陈寄北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希望另一半早点回去陪你?” 她是想自己早点下班回家,不过既然在一个单位,怎么说都没差,夏芍点点头。 这回对方看了她片刻,才收回视线,抬手推开百货商店的门,“食品厂每年八月节打月饼,会加几天班。平时都是八小时下班,工作完成了,还可以提前走。”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夏芍决定回去后就跟田翠芬说说,以后优先在食品厂给她找对象。就算眼前这场亲相不成,对方也只是客套两句没想真给她介绍,她也能预约上这种社会主义好单位。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陆家又来了个三十左右的黑瘦男人,正在院子里和陆表嫂说话。 两人压着声音,门一开就停止了交谈,夏芍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陆表嫂,显然强压着怒气,一张脸拉得比之前被夏万辉怼了还长。 相比之下,屋内的田翠芬和陆厂长谈得就愉快多了,夏万辉在一边嗑瓜子嗑得也很嗨皮。 这边土地肥力足,葵花籽长得好,个大人又香,夏芍个没吃的都能闻到香味。 夏万辉还给她递了一把,朝她挤眉弄眼,想知道她和陈寄北聊得如何了。 夏芍接了,却没吃,轻声问田翠芬:“现在几点了?” 屋里就有小座钟可以看时间,她这么问,就是提醒田翠芬该走了。 陆家来了人,他们的确不好再坐下去,田翠芬起身告辞,“陆厂长您忙,我们先回去了。” 又道:“万辉这孩子还等着他姐结了婚回关里,这事成不成,您早点给我们个信儿。” “行,等我问问寄北,明天就给你们消息。” 陆厂长起身送客,田翠芬哪敢真让他送,忙摆手,“您家还有客人。” 陆厂长还是坚持送到了门口,还帮他们拉开了门廊下的灯。、 这回和陆表嫂说话那黑寿男人没背对着这边,灯泡一亮,他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夏芍。 关里姑娘长得高,夏芍骨架又小,虽然衣服宽松,依旧能看出窈窕的身段儿。 他目光忍不住追过去,可惜没看几眼,就被个修长的身影挡住了。 “我出去抽根烟。”陈寄北垂眸摸出烟盒,笼着火一边点,一边和夏芍他们一起出了大门。 男人脸上露出些惋惜,忍不住问陆表嫂:“刚才那是谁?” 陆表嫂差点没被他气死,“都闯出祸来了,你还不长记性!” “我哪知道会这样……”他还想辩解,见陆表嫂狠狠瞪来,又赶忙收声。 两人在院子里嘀咕半天了,陆厂长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陆表嫂赶紧说,“巧云奶有点不好,大军来问我有没有啥方子下奶。” 听说是女人家的事,陆厂长没再问,转身进屋了。 他一走,黑瘦男人又露出恳求,“姐你就帮帮我吧,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就完了。” “我帮,我也得有那能耐帮!早知现在,当初干嘛去了?” 陆表嫂气得在原地打转,“行了你先回去,别让你姐夫起疑,我再想想办法。” 见弟弟脸上一松,她又忍不住瞪眼,“你别觉得你就没事儿了,这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跟人说这个……” “你要不敢还好了!” 陆表嫂还要再说两句,院门一开,陈寄北回来了。 她收了话头,本来没想理,眼珠一转又挂上点笑,“寄北啊,你和那小夏聊得怎么样?” “你俩聊得怎么样?”路上田翠芬也在问夏芍。 夏芍实话实说,“我觉得成不了,他不想找我这个类型的。” 田翠芬听了,却有些皮笑肉不笑,“我怎么觉着不像?你回来的时候挺轻松的。” 夏万辉也难得跟田翠芬一个想法,“对啊,那什么寄北还特地出来送咱们。” 她轻松,是觉得反正也成不了无所谓了。 夏芍总不能直说人家早就知道她和李家那点破事了,“反正我觉得不太稳,还是再看看别人吧。” “稳不稳,明天就知道了。”田翠芬被摆过一道,已经认定夏芍这死丫头嘴里没一句真话,“光忙你的事了,家里还有一堆衣服等着我洗,你们自己回去吧。” 田翠芬一走,夏万辉就贼兮兮凑了过来,“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诓她的?” “我诓她干嘛?”夏芍有些无语。 “让她干着急啊。”夏万辉嘿嘿笑,“别说,看他们家人着急上火还挺爽的。” 夏芍:“……” 这还是刚来时那个傻白甜弟弟吗?怎么感觉比她还黑?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5. 乖巧温顺夏小芍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反复 第二日是五一劳动节,广大劳动人民短暂放假一天。 李家去粮店称了四斤标准粉,准备包饺子,顺便把夏芍和夏万辉姐弟也叫上了。 平时住招待所也就罢了,过节还让人待在招待所,就要被人说招待不周了。正好夏芍的亲事有了眉目,也不用担心她会说漏什么,李家干脆把亲戚这件事给坐实了。 说不定比起李家,她现在更怕婚约的事泄露出去,把她的好亲事给搅黄了。 “我嫂子可是城里长大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别像八百年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丢人!” 李来娣一路走一路阴阳怪气,听得夏万辉忍不住嘀咕:“说得好像你不是乡下出来的一样。” 资本家都被打倒以后,李常顺这个账房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回乡种地。他又不擅长地里那些活,每天最多挣六七个工分,李家着实过了一阵拮据的日子。 因此李来娣跟着父母来到江城以后,看什么都新鲜,没少被人当山炮笑话。 这几年她努力适应城里的生活,连口音都改了,哪能听这个,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偏偏夏芍还笑盈盈火上浇油,“她这也是为咱们好,不想让咱们像她当初一样。” “原来她当初丢过人啊。”夏万辉恍然大悟。 李来娣气得当场就要翻脸,可李家已经到了,她嫂子程文华也在,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程文华洗了手,正搬个椅子坐在写字桌边写着什么。她家三岁的大丫用红头绳绑着两个羊角辫,一点都不闹,和李宝生在炕上玩着一个手帕叠的小老鼠。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清醒着看到夏芍和夏万辉,有些认生,躲到李宝生怀里只好奇地露出一双眼睛。 李宝生脸上顿时写满了不自在,抱她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还是程文华忙里回了下头叫孩子喊人。 “嫂子你又在学习啊?大着肚子还要参加成人高考,太不容易了。” 李来娣斜眼挑着夏芍,比起解释,更像是在炫耀,“我嫂子在棉织厂工作,一个月有将近四十块的工资。但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还想考大学,跟我爸一样做个会计。” “我就是试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程文华很谦虚。 李来娣却一点不谦虚,“试试也得有那本事,有些农村来的,题目上的字估计都认不全。”又上前亲亲热热挽着程文华的胳膊,“嫂子你先试,要是好考,明年我也去。” “你今年毕业,想考可以直接参加高考,比成人高考强。” 程文华任由她抱着,“正好你上高二,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李来娣是上高二,可那也是看别人都上,上高中又相对好找工作,她才上的。 一整个高中她都没怎么学过习,三天两头就不去上课,哪会做这个。 可刚当着夏芍的面炫耀完,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程文华所指的书页上看,“已知1、2、3、4、7、9六个数。(1)可以组成多少没有重复数字的五位数……” 越念她声音越小,整张脸已经皱了起来。 “你等我翻翻书。”实在想不出来怎么算,李来娣俯身去拉写字桌下面的柜子。 夏万辉就坐在写字桌边的炕上,直接被柜子门撞到了膝盖,疼得赶紧揉了揉。 夏芍看不下去,“一共是720个数字。” “你知道个啥就瞎说?”李来娣语气不屑。 程文华也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怎么算出来的?” 见李来娣还在找,夏芍把夏万辉拽到一边,“这就是个排列问题,你算……” 她说得清楚又易懂,很快程文华就跟着她的步骤算出了同样的答案。 李来娣不信邪,“我看看标准答案。”往书后一翻,还真是720。 她脸瞬间涨红了,“那你再算算,这些数字有多少个是偶数。” 夏芍在心里算了下,“240。” “有多少个是3的倍数?” “120。” 夏芍上大学时勤工俭学,给初高中的学生都补过课,别的不一定行,排列组合还是记得的。 没想到六几年的高中数学这么简单,她考大学那会儿,高中都开始学微积分了。 可惜她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放在这年代跟没学一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夏芍还在感慨辛苦学习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李来娣的脸上已经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对了,夏芍竟然全算对了! 她刚刚还暗讽夏芍没文化,题目上的字都认不全,一转眼脸就被打得“啪啪”想。 李来娣还是不愿意相信,“你不是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了?” 老家县城那边也是有高中的,夏老三就这么一个闺女,不想她那么早下来干活,把身体累坏了。可原主胆子太小,宁愿在家洗衣做饭,也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夏芍一脸腼腆低下了头,“村里大牛哥上了高中,我看过他的书。” 李来娣听在耳朵里,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读了两年高中,还啥也不会;夏芍只是翻了翻书,就做出来了…… 这回连李宝生都看了过来,程文华更是惋惜,“你要是继续念就好了。” 还好这时候饺子煮好了,没让李来娣尴尬下去。 李来娣赶紧去厨房帮忙,程文华也收起书本,去碗柜拿了筷子和小碟。 程文华前脚一出去,后脚夏芍就听到身后有人低声问:“你……你就这么想留在江城?” 是李宝生。 说实话夏芍都快把这人忘了。 条件是李常顺谈的,人是田翠芬找的,他除了一开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也没干。 夏芍不是很想理,对方却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复杂,“何必呢?就算你留在江城,咱俩也没可能了。为了一口气搭上自己一辈子,值得吗?” 夏芍:“……”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为了他留在江城的?做梦时才有的第三只眼吗? 夏芍实在没忍住吐槽:“李大爷李大娘都挺精明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 李宝生一愣,那边程文华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他只能把话咽回了肚里。 北方寒冷,比起在地上吃饭,更喜欢在炕上支一个炕桌,又暖和又舒适。 田翠芬拿家里最大的盖帘端了满满一盖帘的饺子上来,“趁热吃,不够外面还有。” 饺子是用最便宜的标准粉包的,外皮略黑,味道却不错。一口咬下去,里面鲜嫩嫩的刺五加已经熟透了,为了提鲜,馅料里面还打了几个鸡蛋。 夏芍在碟子里蘸上酱油和醋,刚吃了两个,外面有人敲门。 “是李常顺李会计家吗?” “是陆厂长媳妇儿。”田翠芬鞋都顾不上提,他拉着就跳下炕迎了出去,“刘同志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正吃饭呢。快进来,进来一起吃点。” “吃饭就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 陆表嫂人是进院了,脚却停在了外屋,语气不冷不热。 田翠芬其实顶烦她这个样子,好像她是厂长媳妇儿她就比别人高贵。 但田翠芬现在更想把夏芍打发出去,于是按捺住性子笑道:“您说。” 陆表嫂就不客气地当着满屋子人面说了,“我就估摸今天放假,你家能有人。寄北的婚事我和老陆已经定了别人,下周就结婚。你那亲戚小夏,你给她找别人吧。” 昨天还聊得好好的,尤其是陆厂长,显而易见地对夏芍满意,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田翠芬觉得不可置信,“这、这么快就定别人了?” 陆表嫂就是来通知一声,才懒得和她多说,撂下这番话转身就走,生怕他们会纠缠似的。 餐桌上原本还算是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却,所有人都停了筷子。 田翠芬昨天回来,可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门亲事准能成的。要不是确定夏芍就要嫁出去了,不会再扒着他们家不放,他们也不敢让夏芍跟程文华接触。 所有人都望向刚从外面进来的田翠芬,田翠芬却沉着脸问夏芍:“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视线又瞬间聚集到夏芍身上,尤其是李来娣,张嘴就是质问:“你是不是得罪陆厂长那个表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看我妈丢脸很有意思吗?” 声音略显尖锐,挨着妈妈坐在她旁边的大丫小勺子一缩,愣是没敢伸出去。 夏芍见了,先给小姑娘夹了两个胖饺子。 大丫正眼巴巴盯着面前的盖帘呢,见了小脸一亮,捧着碗小声说了句“谢谢。” 夏芍这才又给自己夹了一个,边吃边平静道:“我昨天就说了,他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他为啥不喜欢你?连个男人都拢不住……” “来娣!”李常顺沉声一喝。 李来娣这才察觉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这么说不大合适,赶紧闭上嘴。 可她才被夏芍打了脸,心里正不痛快呢,哪能就这么放过,不多会儿又开始嘀咕:“我就说上一个不错,偏他眼光高,要找好的,也不想想人家好的能不能看上她。” 这话夏万辉就不爱听了,“你愿意给人当后妈,你怎么不去当?” “我也不是农村户口啊。”李来娣回怼。 倒是程文华说了句公道话,“后妈哪有那么好当。管严了,人家说你虐待孩子;管松了,人家又说到底不是自己生的,不上心。能找头婚的,最好别找二婚的。” 她安慰夏芍,“不着急,我们单位也有年轻小伙子,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谁也没想到她会帮夏芍介绍对象,满桌人神色都古怪起来,尤其是李宝生。 还是李常顺面上最看不出端倪,“那就再找,婚姻大事,也不能剜筐就是菜。” 这就是面子话,但没了亲事夏芍就又不好拿捏了,大家只能附和。 一群人心思各异,继续吃饭。 才吃了几口,外面又有人敲门,轻轻三声很有礼貌,“请问是李常顺李会计家吗?” 和之前一样的情状,和之前一样的问话。 田翠芬刚被扫了面子,拿着筷子动都没动,“来娣你去。” 李来娣满心不高兴,也没动,就坐在那朝外喊:“是李会计家,咋了?” 外面的人似乎顿了下,才道:“我是机械厂的陆泽同,关于寄北的婚事,想再和你们谈谈。” “陆厂长?”这回田翠芬总算认了出来。 只是他媳妇儿刚才不是过来说他们定了别人,这事儿已经黄了吗? 他又来干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6. 反复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上门争取 纳闷归纳闷,李常顺还是亲自出去迎了人,“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陆泽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比他高近半个头的陈寄北。 男人眉目锋锐,神色冷淡,倒是手上拎了不少东西。一个扁方扁方的纸袋子,上面透着些油光,应该是饼干;还有不少国光苹果,用牛皮纸绳结成的网兜兜着。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东西上,倒是李来娣愣愣看着人,有些回不过神。 夏芍也很意外,只是过来说婚事不成,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吧?又不是上门道歉。 陆厂长的态度却和上门道歉一样诚恳,接过东西一一放在炕边的写字桌上,“我听说你们对寄北不太满意,觉得他年龄小,不懂事,恐怕不适合过日子。” 他一开口,又让屋里的人齐齐一愣,尤其是田翠芬。 她什么时候不满意了?她巴不得夏芍赶紧嫁人以绝后患。 陆泽同见他们愣神,还以为是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不好接话。 他态度愈发诚恳,“这孩子是不太沉稳,可心不坏。这次听说婚事不成,也是他托我再来试试。都说难得有心人,他这么有心,以后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这下夏芍回过神来了,“不是您家说不成的吗?” “对啊。”田翠芬也反应过来,“刚才您媳妇儿过来说,您家已经定了别人,下周就结婚。” “铁萍来过了?”陆泽同皱起眉。 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还回头看了陈寄北一眼,“她都怎么跟你们说的?” 刘铁萍统共也没说几句,而且态度很差。当然这些不能跟陆泽同直说,田翠芬赶紧去碗柜又拿了两副碗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坐,咱们边吃边说。” “不用,我们吃了饭来的。”陆泽同和陈寄北坐在了门边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他问过陈寄北的意见,陈寄北还是淡淡的,“你做主就行。看样子却没多反感,他今天上午就去买了些东西,准备过来好好谈一下两人结婚的事。 谁知道买完刚回家,妻子刘铁萍就跟他说人家又没同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跟寄北说了声,以为和以往一样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寄北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次却难得执拗了一回,非要过来,再争取一下试试。 也还好是来了,要是不来,哪知道铁萍还在里面做了这么多手脚。 想得再多一点,以前她是不是也动过这种手脚,谁又知道…… “这事是我们不对,没商量好。”陆泽同尽可能找补,“回去我一定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看不上夏芍,结婚了也处不好吧?”李来娣嘟囔。 这要是自家闺女,有个这么难缠的嫂子,可能还真要考虑一下了。 可夏芍又不是自己生的,管她去死,田翠芬狠瞪了女儿一眼,“小孩子知道什么?我看刘同志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是有人在里面挑拨,跟她说了什么。” 这话陆厂长不好接,只能望向夏芍:“小夏怎么看?” 夏芍想了想,“我能单独问他几句话吗?” 因为觉得成不了,上回她几乎没有主动说过什么。陆泽同有些意外,陈寄北已经站起了身。 李家住的是两间厢房,小院不大,出门没几步就到了院门口。 在这边低声说话屋里能看到,却听不到,夏芍停下脚步,“你不是不想找我这个类型吗?” 午后阳光正浓,陈寄北被照得眯了下眼,反问:“我说过?” 呃,好像的确没说过。 可他不仅知道她私底下什么性子,还知道她和李家那点事,刨根问底问她就这么算了…… 夏芍觉得不可思议,那边陈寄北已经适应了光线,看向她,“你不是不能回老家吗?正好我想搬出去单过,也需要成个家。” “只是想搬出来?”夏芍觉得为这个结婚有些儿戏。 陈寄北闻言顿了下,眼神渐淡,“我也不想被人摆步婚事。” 夏芍想到了他那个两头拒婚的表嫂。 对方能干出这种事,平时也未必对他有多好。总跟这么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的确挺难受的。 她想嫁个男人找工作,他想结了婚搬出去单过。两人各取所需,倒比什么他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死也要娶她回家可信多了。 夏芍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了,“你会做家务吗?” “劈柴烧火没问题。” 那就是其他的不会,不过当年他爷爷也不会,还不是被他奶奶调/教出来了。 夏芍又想到这人似乎脾气不太好,“你不打老婆吧?” 陈寄北皱了下眉,看她,“我像是会打女人?” 他还没结婚,谁知道结了婚以后什么样…… 不过他要是敢打老婆,她就敢还手,大不了互殴,殴完再离。要知道全国唯一一家收容男性的家暴中心就在东北的沈阳,她不欺负人,可也不能被人欺负了。 夏芍觉得问得差不多了,陈寄北却显然不这么以为,“你希望另一半早点回家陪你,我也没问题。” 夏芍:“……” 怎么搞得跟她是个粘人精似的? 她现在跟他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还来得及吗? 自从夏芍和陈寄北出去,李来娣一直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往外望。 屋里其他人都在说话,只她第一个发现两人回来,“你俩聊啥了?聊这么半天。” 好像她和夏芍关系多亲密,真是可以打听这些的亲戚。 夏芍没说话,陈寄北更不可能搭理她,甚至都没正眼看她。 男人朝陆泽同微微颔了一下首,就坐回原位,神色看不出丝毫变化。 李来娣碰了个软钉子,不太高兴。 陆泽同脸上的笑容却更真切了,“小夏的弟弟不是还要回关里吗?既然两边都没意见,尽快把这事儿办了吧。” 田翠芬最想听的就是这个,瞬间喜笑颜开,“您哪天有空?我们都行。” “那就明天。”陆厂长沉吟,“先把礼过了,结婚可以再等两天。寄北爸妈那边我得去个电报通知,还得置办些东西,总不能叫他们就这么空着手过日子。” 过礼,就是要给彩礼钱。 这年代人都穷,真支俩柴火绊子,行李一搬就算结婚了的也不是没有。陆家愿意给彩礼,夏芍算是赚到了,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命,真就让陆家人给看上了。 看着表兄弟俩渐行渐远,李来娣心里忍不住泛酸。 不过转念一想,陆厂长虽然这么说,可陆家还有个不省油的表嫂。 这人都能两头搅和,想把这门亲事搅黄了,等回去听说陆厂长又找上门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彩礼什么的肯定够呛,夏芍到底能不能嫁进去,都还是两说。 就算嫁进去了,有这么个嫂子盯着,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李来娣冷冷哼了声,扫一眼夏芍回去了。 夏万辉没注意,送完人故意落在最后,拉了拉夏芍的衣服。 夏芍顺势放慢脚步,夏万辉立即小声道:“我看他那个嫂子挺不好惹的,你真要嫁给他啊?” “你担心这个?”夏芍不紧不慢看他一眼,反而笑了,“她今天闹这么一场,你说以后我要是和她起了什么冲突,别人是会向着我,还是向着她?” “那当然是向着你。” “所以啊,摆在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暗处的。” 回去里面已经在收拾桌子了,李来娣和程文华在地上帮忙,大丫则坐在炕上揉眼睛。 李常顺见她困了,叫李宝生和程文华先带着孩子回去歇午觉。夏芍和夏万辉也要走,被他叫住,“小芍的婚事也定下来了,你们是不是该把那契书拿出来了?” “不着急。”夏芍说,“结了婚我就给你们,谁知道这事还有没有反复。” 刘铁萍闹这一出的确很不让人放心,可李常顺还是皱了眉,“结了婚你就一定会给我们?” 见他一脸怀疑,夏万辉不乐意了,“我家又不是你家,我姐五年都等了,还能说话不算?” 这就是在明讽李家说话不算话了,李常顺脸色有些不好看。 夏芍和夏万辉才不管他好不好看,拎上饼干和苹果就走。临出大门夏万辉又想起什么,颠颠儿跑回来问李来娣:“你不说人家看不上我姐吗?看不上还特地上门争取?” 李来娣:“……” 这姐弟俩怎么这么烦?没有一个好东西! — 刘铁萍从李家出来就去了娘家,晚上天都黑了才回去。 进门一看家里冷锅冷灶,不仅没人声儿,饭也没做,她有些生气,“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小的小的不着家,老的也不知道着家。” 刚准备进里屋先喝口水,就发现陆泽同坐在门边的炕上盯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你干嘛不出声?”又问:“寄北呢?又跑哪野去了?” “他是给你留脸,主动避出去了。” 刘铁萍还是没听出不对,不屑冷哼,“他还能有那眼力见?我不回来连个饭都不知道做。” 陆泽同已经不想听她废话了,“中午你去李家了。” 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刘铁萍动作一顿。 那边陆泽同声音已经沉了,“你就那么看不上寄北?他结不成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这人平时鲜少发火,如此说话,已经是真生气了。 刘铁萍有些心虚,可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我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为了他好!李家介绍那丫头就是个乡下来的,没工作没户口,老家还有一大家子穷亲戚等着救济。”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干脆趁机把话挑明。 “反正那丫头我是看不上,我已经帮寄北说了巧云她娘家妹妹,就是巧娟,你见过的。那才真是个能干人,伺候她姐坐月子伺候得可细心了,还是城镇户口。” 上个月刘铁萍的弟媳妇杨巧云生了个大胖小子,是老刘家这一辈第一个男丁。 可惜刘母已经过世,杨母又有孙子要带脱不开身,就让小女儿杨巧娟过来照顾一阵。 这人陆泽同的确见过,也真如刘铁萍所说,是个能干的,可…… “当初她刚来的时候,我说把她介绍给寄北,你不是不同意吗?” 不仅不同意,她还把他好一顿冷嘲热讽,说什么:“你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吗?我可张不开那个嘴。到时候要是过不好,我跟巧云还处不处了?” 刘铁萍也想到了那一查,一顿,“那是当初,这些日子处下来,我看寄北也没他爹妈说得那么差。说不定等他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就懂事了。” 这还是陆泽同当初劝她的话,陆泽同沉默了下,“那你准备准备,明天去给小夏送彩礼。” 刘铁萍还以为他说的是杨巧娟,先是一喜,“好嘞。”应完又是一愕,“你说谁?小夏?!” “嗯。”陆厂长划开火柴点了根烟。 刘铁萍瞬间急了,“你怎么能定了她?我刚才跟你说半天白说了?” “寄北看好的。” “他看好的你就同意?他个小孩子懂什么!” 刘铁萍可以说是跳脚了,脱口说完才发现陆泽同眼色深沉,正隔着腾腾升起的烟雾望着她,“你非要把杨巧娟嫁给寄北,不会是为了大军吧?” 陆泽同好歹是上过战场的,这么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有种要把人钉穿的感觉。 刘铁萍心里猛地一跳,可还是不甘心。 “你还说我看不上寄北,你不也看不上大军!我能为大军什么?还不是想给寄北找个好的,省的他结婚以后还不省心。巧娟好歹知根知底,那个小夏老家离咱们这儿三千多里地,上哪儿打听去?谁知道她二十好几了还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结婚能是有什么问题? 无外乎身体有毛病,或是作风不检点。 陆则同沉声打断她,“没影的事儿,你少坏人家姑娘名声。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寄北的事你少管。明天送彩礼你也别去了,省的说话不中听,给人添堵。” “小娟那边我都说好了,你让我怎么解释?”刘铁萍脸色很难看。 “你今天怎么跟小夏解释的,就怎么跟她解释。” 陆则同见她眼珠在眼皮下乱转,沉声又道:“前几年大军结婚,借了五百,上个月他媳妇儿生孩子,又借了两百。要是寄北这事还出岔子,我就去问问大军什么时候还钱。” 刘铁萍脸色一青,不说话了。 陆泽同这才拧眉抽了口烟,“这事儿咱们家做得不地道,小夏那边,还得多给一点彩礼。”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7. 上门争取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彩礼 陆泽同特地请了半天假来下聘,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齐整的毛料中山装。 李常顺上班去了,倒是李来娣赖着留了下来。 哪有没结婚的大姑娘掺和这些的? 田翠芬瞪她好几眼,她都装没看见。田翠芬又不能当着外人打孩子,只好等人走了再收拾她。 其实今天陆家人能来,李来娣还挺失望的。 她妈说过一嘴,陆厂长那个媳妇儿绝对不好惹。她结婚十几年没生孩子,就整天怀疑陆厂长在外面有人,弄得陆厂长都不敢跟厂里女同志说话,生怕给人带来麻烦。 这么难缠的人,能就这么算了? 说不定只会意思意思给个十块二十块,到时候夏芍可就丢大人了。 没想到陆泽同一出手就是一小沓大团结,粗略一看,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张。 这可是二三百块啊,老家二三十块就能说个媳妇儿了。 不对,这里是江城,又不是老家。当初她哥结婚,不也凑了二百块钱彩礼,家里勒着裤腰带过了半年才还上。 说不定陆家给的就是个面子钱,除了彩礼就什么都不给了。有的人家缺德,还会让媳妇儿结婚的时候把彩礼装包袱里带回婆家,纯粹是走个过场。 结果陆泽同给完三百块彩礼,又问夏芍:“昨天的事情实在对不起,彩礼之外,我准备给你和寄北再添个大件,你看缝纫机怎么样?” 李来娣没法淡定了。 这年头少有成衣卖,大家都是买布自己做。谁要是结婚时能有个缝纫机,够吹一辈子了。 夏芍根本没开口,陆家竟然主动要给她买! 李来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夏芍却问:“能不能换成小座钟?方便看时间。” 她根本就不会用,买缝纫机干嘛?摆着当小桌子吗?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田翠芬虚假宣传做得太成功,陆泽同竟然以为她这是在给自己省钱。 毕竟一个缝纫机少说要一百多,稍微好一点的,都能换三四个小座钟了。 “你要是不想要缝纫机,就换小座钟。”陆泽同说,“再买辆自行车,你们上班也方便。” 一台小座钟一辆自行车,加起来都比缝纫机贵了。 谁知这还没完,陆泽同想了想,又道:“小夏家里不是本地的,箱子什么就不用陪送了。我去家具厂给你们订一对,再打两把椅子,添个吃饭的炕桌。” 不仅出手大方,还面面俱到。 这回别说李来娣,田翠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了,毕竟这原来是介绍给他们家来娣的。 不过想想自己打听来那些消息,她又平衡了。 眼见陆泽同又提到了行李,夏芍不好意思道:“行李不用,李大爷李大娘说他们包了。” 李来娣完全没想到夏芍会来这一手,,“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说……” 田翠芬也没想到,可眼看着就要把夏芍甩出去了,她只能咬牙踩了闺女一脚。 夏芍看见了全当没看见,“昨天人走后说的,你忘了?” 反正她是不会便宜李家人,什么东西都让陆家来出。 果然田翠芬没敢说他们不给,怕夏芍又提什么要求,她赶忙拿下阳历牌,让陆泽同挑日子。 陆泽同翻了翻,定了下周二的黄道吉日。宜结婚、搬家,又还有五六天时间可以准备,等陈寄北父母从关里赶来。 一切商量妥当,陈寄北从兜里拿出一卷纸票递给了夏芍。 “这是?” “布票,你拿去做两身衣服。” 前几年资源短缺,最少的时候每人每年才能分到一尺布,也就够做个裤衩。今年虽然好一点了,可大多数人手里都没票,一口气换这么多,绝对不容易。 谁也没想到陈寄北不声不响,态度冷漠,一开口就是给夏芍送东西。 夏芍倒是很快明白过来,因为陈寄北紧接着又道:“我已经去单位开了介绍信,想早点把证领了。”像是怕夜长梦多,他那表嫂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小子急什么?媳妇儿又不能跑了。”陆泽同显然想到了其他地方,好笑。 田翠芬也勉强地跟着笑,“年轻人性子急点正常,合该他们有缘。” 事情定下来了,陆泽同也放心了,“这事儿你跟小夏商量去,我这个做哥的不多管闲事。” 面对调侃,陈寄北依旧是那副冷淡神色,不见窘迫。夏芍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比他还坦然。 送走两波人,田翠芬沉着脸回去了,李来娣却立在门外有些出神。 “来娣你想啥呢?” 对门老王婆差点撞到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胡同口,“刚才那姑娘是你家亲戚?” 这人最爱讲人八卦,东加长西家短没有她不知道的。李来娣怕她瞎说,应了。 老王婆就又往胡同口看了一眼,口中啧啧,“长得可真俊,花骨朵儿似的,有对象了没有?” 李来娣最讨厌听人夸夏芍,语气瞬间不好,“她有对象了。” “你是说那个挺高的小伙子?倒是和你那亲戚般配。看他总来,我还以为是介绍给你的。” 老王婆神色惋惜买菜去了,她家也有儿子没结婚,本来还想打听打听那漂亮姑娘来着。 李来娣却只听到了那句“我还以为是介绍给你的”,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大步往回走。 “陆厂长媳妇儿就这么算了?” 田翠芬还在气恼又被夏芍摆了一道,被她问得没好气,“什么就这么算了?” “她不是看不上夏芍吗?就这么算了?” 按理说李来娣比夏芍小四岁,玩都玩不到一起去,更别提有矛盾了。可架不住她家重男轻女,姑娘一个比一个不值钱,到她已经是第四个了,夏芍家却只有夏芍一个, 小时候过年,夏芍有新衣服穿,她身上永远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的。 夏芍拿漂亮的彩色毛线绑头发,她用的是最便宜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皮筋…… 就连夏芍大哥夏万光都说,一个赔钱货穿那么好干吗,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平衡? 所以她偷偷欺负夏芍,抢夏芍东西。 结果夏芍愣是一声不敢吭,偶尔被欺负狠了,她哥哄两句就好了。这种窝囊货不欺负她欺负谁,反正夏芍不敢告状,李常顺和田翠芬就算知道了也不管她。 可就这么个窝囊废,竟然找了这么好的人家! 长得好,有在大厂当领导的亲戚,还舍得在夏芍身上花钱,只想早点把夏芍娶回家…… “夏芍除了有张脸,哪一点比我强了?这种好亲事凭什么轮到她!” 这下田翠芬听明白了,刷一下转过头,抬手就揪住了李来娣的耳朵,“我最近给你点脸了是吧?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啥不把人介绍给你?昨天你就老盯着人家看,打量我不知道!” 李来娣本来就疼,一听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我哪有!” 田翠芬才不听她狡辩,拽着她的耳朵往里走,“没有你眼红啥?我和你爹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这点东西就把你看动心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田翠芬发现这个闺女除了长相,哪一点都不随她,尤其是脑子。 当初父母给她订的可不是李家,是她觉得庄稼汉没前途,自己搭上了在柜上学徒的李常顺。 事实上要不是没找到机会,她更想搭上个掌柜或者东家,做小也行。那年代在外做买卖的,哪个不是家里一房外面一房?只要不碰头,做大做小有什么区别? 她十四五岁就知道为自己打算,这个闺女眼瞅着十八了,还只知道看脸! 田翠芬一把将李来娣甩到炕上,“你以为他真是个好的,我能不介绍给你?那就是个街溜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他爹妈管不了了,这才把他踹到了这里。” “街溜子?”李来娣瞪大眼,耳朵都忘了捂。 田翠芬干脆说得在明白一点,“他在老家连七个工分都挣不上,还到处惹事,他妈三天两头就要给人道歉。他来了这也没消停,上个月还把人胳膊打折了,掉了一级工资。不然你以为陆厂长干嘛急着把他甩出去?夏芍跟了他,苦日子在后头呢。” 苦日子在后头的夏芍一点没有要步入婚姻坟墓的自觉,“我领证,你不会也要跟着去吧?” 反正合作意向已经达成,对方签约费都给了,早签约晚签约,夏芍并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这年头领结婚证需要介绍信,她的介绍信留在招待所,两人只能约在了下午。因为婚姻登记处有些远,步行少说要四五十分钟,陈寄北还借了辆自行车。 夏万辉早穿好了外套,闻言故意做出个凶狠的表情,“万一他欺负你怎么办?” 夏芍都叫他逗笑了,“没事他欺负我干嘛?再说他就一辆自行车,也带不了两个人。” 这个夏万辉早就想过了,“没事,我可以坐车前杠。” 夏万辉虽然才十七,近两年又多少影响了些发育,可底子在那,少说也得有一米七几。 这么大一坨坐车前杠让人用胳膊圈着…… 那画面太美,夏芍不敢看,赶紧一推他脑门,“你就老实待着吧。”走了。 楼下陈寄北早已等在了那里,穿的还是上午那一身,眉目英俊,脸却是冷的。老式二八自行车那么高,他坐在上面,长腿依旧能轻松着地。 “东西带好了?”他问夏芍。 夏芍拍拍腰间的黄帆布书包,“带好了。”侧坐在了车后座。 陈寄北没再说什么,脚一蹬稳稳滑了出去。 骑车是比步行节省时间,可两人还是没能尽快领上证。 登记处门口被人堵了。 夏芍远远就看见那边围了一圈人,议论声不小,可还是盖不住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男人的咒骂。 “我叫你离婚!你还敢不敢了,啊?臭娘们儿放着好日子不过,非逼我打你是吧!” 这一听就是在当街打老婆,夏芍都没等车停,跳下来就跑了过去。 踮脚往人圈里一看,一个三十几岁的方脸男人果然正揪着个女人,拳头劈头盖脸往下砸。那女人头发已经散了,一面抱着头躲闪一面哭喊着救命。 “救命?我看哪个敢救你!你是我媳妇儿,我打死你也是活该!” 周围有看热闹的,有高声劝说的,登记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听到动静出来了,“干什么呢?这里是公共场合,要闹回家闹,别堵在门口。”就是没有人上去拦。 夏芍皱起眉,就要拨开人群进去,被人拽住了衣领。 陈寄北不知何时已经停好了车,见她回头迅速松了手,“家务事少管,别人都在看,你凑什么热闹?” 明明是故意伤害,凭什么有了层婚姻关系当保护,就成了旁人莫管的家务事? 夏芍理都没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摘书包,照着那方脸男人的脑袋就是一下。 她这书包里东西可不少,除了介绍信,还有个装了热水的玻璃输液瓶。本来是准备领完证后还有时间,顺便去看看房子,渴了喝的,可想砸人能有多疼。 那方脸男人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捂着脑袋瞪向她,“你!” “我怎么了?”夏芍又把书包举了起来,“我可不是你老婆,你敢动我试试!” 她长得软,说话声音也绵绵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 可门口围了这么多人,那方脸男人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见站出来的是个漂亮姑娘,已经有几个汉子嚷嚷开了,他要是敢动手,绝对不止一人要上来拦。 眼见他被吓住,夏芍回身,正要看看那女人的情况,女人突然跳起来抓她,“谁叫你打我们家老张的!”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夏芍下意识退后,旁边却有人比她还快,伸臂拽了下她。 那女人的指甲就这么抓在了来人的手臂上。 陈寄北冷着脸,也不看伤,见那女人还要动手,扯住对方的腕子狠狠一甩。 女人被甩了个踉跄,见陈寄北比想象中要凶,干脆坐在地上大哭,“打人了!没天理啊,都合起伙来打我们两口子!” 这已经不是不领情了,简直是恩将仇报。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人家姑娘帮你,你还打人家,活该你挨揍!” “就是,刚才不是你一直搁那喊救命?人家救你还救出仇来了。” 原本还有些同情她的,这会儿也只剩下无语,甚至鄙夷。 一直站在门口那个女工作人员走过来,把夏芍拉到了一边,“这事你不用管,他们三天两头就要来闹一回离婚。哪回也没真离了,人家帮她,她还向着她丈夫。” 这个就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难怪那么多人都在旁边看热闹。 夏芍朝她笑笑,转身去看陈寄北的伤势,“你没事吧?” 陈寄北手腕被抓出了两道血痕,他却完全不在意,只冷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说了叫你家务事少管,没那两下子逞什么能?” 这人说是不叫她管,自己还不是跟进去了? 不然也不会出手出得那么及时…… 夏芍没和他顶,“总不能因为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就都不管了,万一对方是真在求救呢?” 她奶奶就曾突发脑溢血,倒在了路边。 要是人人都怕被碰瓷儿,没人及时把奶奶送去医院,初二那年奶奶就没了。 谁都没想到夏芍会这么说,“小姑娘心眼够好的,就是没碰上好人。” “要是我碰见这种事,早不管了。” 夏芍眼神清澈,不见一点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懊恼和迷茫,陈寄北微讽的神色一顿,半晌没再言语。 夏芍也不在意,正好挤进来了,她直接进了婚姻登记处。 登记处门内放了一个小桌子,刚才那位女工作人员坐到桌后拿起个本子,“前面还有几对,先来我这报个名,我帮你俩排上。” “我叫夏芍,夏天的夏,芍药的芍。” 夏芍说完,才想起来这亲相得够有时代特色的,都要领证了,她还不知道对方姓什么。 她回头,见男人淡敛着眸,也跟着走了进来,“陈寄北,耳东陈。” 原来他叫陈寄北。 夏芍在心里念了下这个名字,突然顿住,“陈寄北?《夜雨寄北》那个寄北?”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8. 彩礼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结婚证 《夜雨寄北》这首诗,上过初中的都不陌生,甚至会背。 可这是教育不够普及的六十年代,有些跟夏芍同龄的人连字都不认识,更别提古诗了。 陈寄北不禁侧眸,“你知道?” “知道一点。” 这个反应显然是夏芍没说错,夏芍只觉得更不真实了。 念“jibei”这两个音的字不少,但原书中叫陈寄北的,她只知道一个。 这人是书里的传奇人物,男主陆泽涛一生中最大的贵人。 男主遇到他的时候还是个生意刚刚起步的小个体户,他却已经白手起家,拥有了上万员工、数家工厂和好几条外贸渠道,俨然是当地人人称羡的首富大佬。 他注意到男主,还是因为男主跟他一个表哥名字很像。 当时他已年逾四十,气度风姿却依旧不减,只是提到这个表哥时脸色略有复杂。 后来两人关系渐近,男主曾经问起过一次,他默了下,才说已经好些年没见过那位表哥了。 陆泽涛……陆泽同…… 夏芍一开始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一来是太巧了,二来据说这位大佬是个工作狂,一辈子没有结婚。 也有说法说他早年结过婚,但是离了,跟对方再没有来往。还有人说他受过情伤,喜欢的姑娘嫁给了别人,不然他有权有势长得又好,怎么会一直一个人过? 大佬的八卦总让人津津乐道,反正书里他一直孑然一身,会培养男主一方面是惜才,一方面也是把男主当成子侄辈看待。 这样一位大佬怎么会和她相亲?还相成了…… 而且书里大佬风度翩然,沉稳持重又不失风趣,年轻时这么尖锐冷漠的吗? 夏芍在等候区的长凳上坐下,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那个,你真打算跟我结婚?” “都到登记处了,你想反悔?” 近距离看,陈寄北侧脸轮廓愈发分明,眉目深邃冷峻,眉峰里还藏着一颗小小的痣。 这颗痣夏芍记得书里提过,还说什么眉里藏珠大富贵。 她收回视线,“没有,我就是第一次结婚有点紧张,多结两次就好了。” “多结两次?” “反正、反正我就是紧张,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夏芍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总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像要重新审视她。 她其实是怕他反悔。 这么重要的角色,谁知道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单身debuff,会被世界意志主动修正那种。 结果直到两人在登记窗口出示了介绍信,坐下开始签字,也没出什么意外,更没人出来反对这门婚事。 倒是登记处的办事员见夏芍有些神思不属,迟疑着问了句:“同志,你是自愿的吗?” “自愿的,我们双方完全自愿。” 夏芍赶忙低头签名,办事员拿起公章哐哐盖好,一张结婚证就这么新鲜出炉。 这年头的结婚证还不像后来是红本本,而是一张印着图案的彩色纸,类似奖状。看着上面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和鲜红鲜红的公章,夏芍终于觉得真实了。 管他在书里为什么单身,既然领了证,两人就是同一屋檐下搭伙过日子的关系了。 虽然对方过几年就会崭露头角,等改革开放后更是一飞冲天,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可她自己当够了社畜,又没说不许别人用生命热爱工作。 老公家财万贯还不爱回家,上哪找这种好事? 出来的时候那对闹离婚的夫妻已经走了,两人揣好结婚证上车,直接去看房子。 可惜看了几处都不太满意,不是太老就是太远。还有一处又远又老,街里的房子早就用上了玻璃窗,它还是纸糊窗。 自来水也没有,要去附近的水井挑水,就这样房东还一张嘴就要四块多的房租。 “明天我去单位问问,看有没有公房空着。”陈寄北把夏芍送回了招待所。 正好夏芍明天白天想去做衣服,“那就等你下班再说。” 陈寄北没再说话,看着夏芍进了招待所,调转车头离开。 招待所前台的圆脸女招待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问夏芍:“这就是你来结婚那个对象?” 夏芍姐弟在这也住了好几天了,和招待所里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不过有些事没必要说太多,她笑笑没否认。 女招待面色立马古怪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 “怎么了?”夏芍停下脚步。 “没怎么。”女招待言辞闪烁,“就是我大伯哥和他表哥家住得近,见过几次。” 这反应可不像只是见过几次,可看她那样子,也不打算再说了。 毕竟是陌生人,夏芍不好多问,于是看向她手里的活计,“这衣服不错。” “你说这件啊?今年过年做的,扣子掉了我补补。” 圆脸招待拿小剪刀将线头剪了,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才叠好,显然很是喜欢。 夏芍就顺势问起她衣服是在哪做的,“我快要结婚了,想做一套结婚穿。” “那是得做一套。”圆脸招待笑着认同,“我这是找粮店后面的小孙做的,她爱人你也见过,就是经常来招待所查房的,个子挺高、脸有点黑那个小姜公安。” 怕夏芍觉得对方太过年轻,她又补充:“小孙她爹以前是江城有名的裁缝,只是这两年眼神不好不大做了。一开始我也不太信得着她,她爹跟我打包票,我才做了一件试试。没想到手艺还真好,做的样式也新。” 听说是祖传的手艺,夏芍就更放心了,“那我明天过去看看。” 她和对方道过谢,从黄帆布书包里拿出两个鸡蛋,“下午刚买的,我和万辉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带回去给孩子。” 看房的时候路过附近农人摆摊的小市场,她顺便买了十个鸡蛋回来,准备早上冲水喝。 李家那一家子可不是会吃亏的,看他们两次给儿子说亲都说的什么人家就知道了。 夏芍能和他们谈条件,是因为掐住了他们七寸,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今婚事谈成了,又刚被夏芍摆了一道,这家人态度立变,中午就没来给姐弟俩送饭,估计气都气死了。 还好陆泽同送来的饼干不少,足足有三斤,还都是最贵的核桃酥。 核桃酥油大糖大,口感松软入口即化,不管是直接吃还是泡水喝都很顶饱。先吃饼干和鸡蛋垫着,等过两天租到了房子,她就可以买粮买菜,自己开火了。 一个鸡蛋一毛钱,够买一斤多苞米面了,也不是谁都舍得吃。 圆脸招待哪好意思要,夏芍却撂下东西就往楼上走。没办法,她只能追上去几步,“明天我带你去吧。你这刚来,哪找得着地方,明天早上我下班了带你去。” 招待所的前台都是两班倒,第二天另一位招待来上班,圆脸女招待和她交接完,夏芍也吃好了早饭。 “我姓关,你叫我关姐就行。”陆上女招待问她:“布料你买了吗?” 夏芍当然没买,关姐就先带她去了百货商店。 江城一共六个百货,其中最大那个足足有三层楼。货品小到毛巾肥皂鞋子布料,大到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在这年代可以说很全了,只是大多数都要票。 关姐带夏芍去的是最近的四商店,早上店里人还不多,布料柜台的售货员正低头剪指甲,发现有人来了眼皮都没抬,“平纹布四毛七,斜纹布五毛六,灯芯绒一块三。” “秀芳,是我。”关姐叫了她一声。 那售货员这才放下剪刀,“关姐啊,带人来买布?” “嗯。这是我朋友小夏,要结婚了,想做两身衣裳。” “那可得买点好的。”售货员从柜台最下面搬出几匹布,“都是新到的,绝对结实耐磨。” 这些售货员卖东西不仅看人,还看心情,好东西通常不摆在面儿上。 夏芍那两个鸡蛋算是给对了,不用摸都能看出这几匹比上面那些强。 “你看看怎么样,秀芳这的布就很全了,她这没有,其他地方你也不用看。”关姐拍着胸脯打包票。 夏芍看了看,对方推荐的两匹都是碎花,做布拉吉还行,做这个季节的衣服她嫌花哨。 最后她选定了匹军绿色的斜纹布,比平纹布厚实,又不像灯芯绒太过柔软。 “你这是要做军装?” 这年代不少人都爱穿军装结婚,关姐这么问倒也不奇怪。 夏芍没否认,问身后的夏万辉:“你喜欢哪个颜色?” 不远处的柜台上摆着个透明的大玻璃罐子,里面五颜六色全是弹珠。几个小男孩就在下面眼巴巴地看,可惜打了补丁的衣服兜里比脸还干净,根本买不起。 夏万辉也在看,闻言还愣了下,“问我吗?” “嗯,给你也做一套。” “不用。”夏万辉赶忙摇头,“人家那是给你结婚用的,我做什么新衣服?” “你就准备穿这身参加婚礼?”夏芍看他身上。 原主是姑娘家,比较爱惜东西,衣服虽然旧,好歹能穿。不像夏万辉,正是十六七闲不住的年纪,夏母补了半天,才勉强凑出两身衣裳给他出门。 两人站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看,夏万辉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说了。 夏芍干脆扯开布料在夏万辉身上一比,“我看这个就很好,耐脏。” 直接拍板,“就这个,给我来八尺。” 夏万辉比她要高,七尺恐怕不够。也还好陈寄北给了她十五尺的票,做两套绰绰有余。 眼见那售货员拿木尺量好布,大剪刀一滑,夏万辉只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颜色他穿行,夏芍穿就太难看了,尤其是结婚穿。 夏万辉有些心疼。 那可是八尺布啊,布票正常供应的时候,一年也就七八尺的量。 突然他想起什么,赶忙去翻缝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陪送的行李李家做了,我差点忘了出门前咱妈还偷偷给了我一些票。说是前几年准备你嫁人,给你攒的。” 老家的确有给闺女陪送行李的习俗,但前几年资源严重短缺,家里又突生变故,夏芍还以为夏母没准备。 没想到夏万辉不仅翻出了布票,还有好几张棉花票,也不知道要积积攒攒多长的时间。 夏芍想起了出发前夏母给的路费,也全是这样的毛票,用皮筋细细捆成一捆。 夏万光一见当时就怒了,质问夏母有钱怎么不给自己。夏母只是哭,却绝口不提不让夏芍来东北。 夏母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就是性格太懦弱。以前夏老三在的时候还能有个依靠,现在要靠儿子挣工分养活,她彻底没了底气,大声跟夏万光说话都不敢。 送夏芍来东北,是她这个母亲唯一能做的。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无能,护不住女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才偷偷把东西给了夏万辉。 夏芍对这位母亲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她不自强,一方面又知道这年代的农村妇女没工作,老了全要靠儿子养活,又拿什么来庇护闺女? 所以夏芍从没想过留在农村,一定要想办法找个工作。 她把那些票塞回给夏万辉,“我以后不缺这个,你拿回去给咱妈,别让大哥知道。” 想想又收了回来,“算了我还是买成布吧,回去你就说票是我的。” 以夏万光的自私,一旦知道夏母手里有票,夏母一张都剩不下。 夏芍全买成女人穿的花布,裁好,就不信夏万光一个大男人,敢穿个花布出门。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9. 结婚证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租房子 买布花了夏芍近三十块钱,刚好旁边就是卖鞋的柜台,她顺便又买了双皮鞋。 皮鞋是红色的,平跟方头,脚腕处还有一条搭链,售价十五块。 人家好歹给了她三百块彩礼,她总不能什么都不给自己添置。 买完又在关姐的建议下拎了瓶雪花膏,这年代最好的友谊牌,大瓶,一瓶五块。商店里还有卖当地产的人参雪花膏,其实也不错,不过是袋装的,不好保存。 这一会儿就花出去小五十,在旁边抱着东西的夏万辉看得直咋舌,“这边东西这么贵?” “正常,江城好歹是个城市,其他工厂不算,光林业局就有六万多员工。我来那年老家苞米面才4分几一斤,江城这边5分多,今年又涨到6分4了。” 关姐一指柜台上的大玻璃罐,“嫌贵可以等雪花膏用完了,拿瓶来买散装的,散装的便宜。” 关姐介绍的小孙家离四商店不远,走个一百来米一拐,就到了一排排整齐的黑砖瓦房。 “看到那几个门洞了吧?这边以前全是大四合院,几进的都有,后来全隔成了公房,三间房得住两户人家,不过房子是真好,一水儿用的黑砖。” 关姐一路走一路聊,带着夏芍穿过一个门洞,进了左边那间正房。 当年大户人家的大四合院,夏芍昨天看那几间个人家的肯定不能比。 屋子修得高,即使地上铺了一层老旧的红木地板,也不会觉得压气。不比关里老家的房子宽度只有四米,江城这边都是六米甚至六米半,修了南北炕依旧有不少空间。 关姐口中的小孙是个梳着五好头的年轻女人,鹅蛋脸,单眼皮,长得不算美,人却很精神。 她的缝纫机就摆在靠南的炕边,正头也不抬踩得飞快,“你们等一下,我弄完手头这点。” 夏芍也不着急,先看了看对方的穿着,又瞟向不远处桌上刚做好的中山装。 这人手艺的确不错,衣服做得合身又好看,干活也麻利,不多会儿就把一条袖子缝完了。 不过夏芍不太满意衣服的样式,等小孙问她想做个什么样的,她要来纸笔自己画了一件。 其实就是个风衣配直筒裤,风衣领口多钉了颗纽扣,既能竖起来保暖,也能放下来。 “别说还挺好看的。”关姐凑过来看,“有腰带,冬天套棉袄穿暖和,就是有点费布料。” 计划经济,费布料可是个大事。像陈寄北那样身高腿长的,做一套都够别人做一套半了。 小孙倒是对这个新样式很感兴趣,“也费不了多少,腰带可以用碎布拼,就是下摆得做的长一点。” 她有些好奇问夏芍:“你也会做衣服?” 夏芍哪会这个,“我就是来的路上坐火车,看到别人穿过,有些印象。” 反正这年代连个电视都没有,更别提手机和网络了。她说见过,别人也没证据说她没见过。 夏万辉的夏芍没做什么改动,只是让小孙衣袖和裤腿多留出一寸。 他今年才十七,不出意外还会再长高,到时候这些地方都得放。 小孙利落地用手量好两人的尺寸,拿粉笔在布料上一画,“你给我七块钱就行。”把凌头抹了。 约好三天后来拿衣服,夏芍却没急着走,“对面那间房还有人住吗?” 小孙家住的是大四合院第一进的三间正房,对面还有一户,和她家共用一个厨房。刚进来夏芍就注意到对面屋门紧锁,灶台也空着,落了一层灰,像是很久没人用了。 果然小孙一听道:“你问对面老吴家?他家孩子多,前两年去乡下开小片荒了。 山上不缺东西吃,江城地靠长白山山脉,比起人多地少的关里和只靠商品粮过活的一些城市,三年困难时期要好熬很多。但粮食就那么点,还是有人不够吃,丢下工作去山上种地。 对面老吴家就是,不过今年粮食供应一恢复正常,老吴就后悔了。 他回来找过几次,可空出来的位置早就被其他人顶上,谁愿意把到手的铁饭碗拱手让人? 工作找不回来,这挺贵的房子也没必要租了,前两个月刚刚退给了房产局。 夏芍心里有了数,和对方道过谢后离开。 晚上陈寄北准时来接她,同行的还有陆泽同,他也帮两人找了几处房子。 想着陆泽同毕竟是个厂长,认识的人多,夏芍没急着说,三人先去看了他找的那几间。 说实话的确比她和陈寄北昨天看的强,但强得也有限。 从房屋质量到地段,最好的是个小两间,但是个厢房。朝向不如正房,院子里也很乱,想住不仅要花时间整理,还得重新砌墙或是夹板杖子。 “要不你们先住这?等有合适的,我再帮你们找。” 陆泽同显然不太满意,但就剩三四天了,总不能让两人在他家结婚,住以前那个小单间吧? 最不想住在陆家的就是陈寄北,他皱眉又把这两间厢房打量了一遍。 夏芍觉得这还不如小孙家对门呢,“我今天也碰到一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租。” 这年头可没有中介,买房租房,全靠人介绍。夏芍刚从外地来江城,陆泽同不觉得她能有门路打听到这些,但听说不远,还是给她面子过去看了看。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比刚才那两间厢房强。 虽然是跟人合住,但房子维护得很新,房前的小院也整齐敞亮。小孙家那边开了块不大的菜畦,窗户下还有个鸡笼,几只鸡正咕咕叫着在笼子里啄食。 陆泽同进去转了一圈,问夏芍:“这是你家亲戚帮着找的?” “没有,他们最近忙,抽不出时间,上午一个大姐带我来做衣服时发现的。” 夏芍虽然没准备把婚约的事情说出去,可也不想跟李家人多来往,能撇清的还是要撇清。那家人见缝都能插针,谁知道哪天有求于人,会不会借着她的名义找上陆家。 听到这话,陆泽同明显有些意外,“你找的?” 陈寄北倒是知道夏芍没她长得那么温柔怯懦,“就这吧,附近有粮店、商店,离我单位也近。” “那就这。”陆泽同点头,“没想到小夏看着胆子不大,还挺能张罗。” 房产局的房子都属于国家,租金比个人家便宜,要住还需要名额。 不过陆泽同想给表弟弄个名额,也没那么困难。第二天上午陈寄北就把钥匙送到了夏芍手上,因为是公房,单位还有补贴,3快6的房租能省将近4毛钱。 夏芍和夏万辉去百货买了水桶和拖把,旧毛巾往头上一包,开始收拾卫生。 吴家人搬走的时候把家具也搬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窗玻璃还碎了两块。炕纸也得重新糊,还有墙,早黑得不成样子了,全得拿报纸糊一遍。 夏芍去对门小孙家借了软尺,准备先把玻璃尺寸量了。 孙清很是意外,“你这动作够快的,昨天才来问,今天就把房子租下来了。” “我着急结婚。”夏芍迅速把尺寸量好,报给夏万辉。 夏万辉重复了两遍,带着夏芍给的钱割玻璃去了。 听说夏芍租房子是要结婚,孙清回屋,不多会儿拿了叠旧报纸过来,“这是我家过年糊墙剩下的,可能不太够,你要是有门路,找单位再要点。” 昨天夏芍就看出来了,这人说话做事都很爽利,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她没和对方客套,笑着道谢接过,又问:“你在这边住多久了?” “不到三年。”孙清活动着久坐的腰说,“我也是在这结的婚,那时候正赶上三年饥荒,喜酒都没摆,就这么过了。现在想想,还不如晚点结,还能少挨两年累。” 女人都是这样,最幸福的就是在家做姑娘的时候,结了婚总有操不完的心。 夏芍觉得她这话虽是在抱怨,神色间倒没有多大怨气,“早结婚晚结婚无所谓,过得好就行。” “说是这么说,可早结婚,家里总催着要孩子。前两年都饿成啥样了?我和百胜天天半夜起来喝凉水垫肚子,活都快活不了了,哪有那个闲劲儿要孩子?” 这个话题有点成人,夏芍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不太好接。 不过这也是实话,江城这边靠山吃山还能好点,原主在关里,已经饿得一年多没来例假了。 中午陈寄北过来的时候,厨房的大地锅已经收拾出来了,屋里的地板也擦了,浸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夏万辉正和夏芍一起安玻璃,只是手法不太熟练,几次差点砸到按着玻璃的夏芍。 陈寄北放下东西,上前把锤子接了过来。 “你小心点啊。”夏万辉还有些不放心,站在一边看着。 结果陈寄北两下就把钉子钉上了,过长的部分还横着敲进了窗框里,一点都不会扎手。夏万辉半天都没能干完的活,他两分钟处理完,直接拿起了第二块。 夏万辉眼珠差点瞪出来,“你怎么这么熟练?” 陈寄北没说话,似乎是觉得夏万辉碍事,又皱了下眉,“你先吃饭。” 夏万辉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洗了手,打开陈寄北带来的饭盒。 两个铝制饭盒都还热着,一个装的是豆饭,一个装的是菜。里面不仅有翠绿翠绿的腌黄瓜,泛着油光的炒芥菜丝,还有满满大半饭盒、能看到五花肉片的炖酸菜。 这年头都缺油水,白花花的肥肉才是最香的,夏万辉一见就咽了口口水。 一开始他对这位新姐夫并没有什么好感,看着就不好相处,尤其这还是田翠芬介绍的。 可几天相处下来,这人脾气冷归冷,出手倒是真大方,至少比李家那一家子大方。人也不像李宝生那么娇生惯养,要是让李宝生安玻璃,连他夏万辉都赶不上。 夏万辉决定看在肉的面子上给新姐夫加一分,不,加两分,不能再多了! 很快玻璃安好,陈寄北和夏芍也洗了手,坐下来吃饭。 陈寄北话少,吃饭也快,不多久就撂下筷子,拎起工具去屋里铲墙上的旧报纸。吴家应该有几年没清理了,墙上的报纸已经有一厘米多厚,得铲下来才能糊新的。 孙清吃完饭出来刷碗,看到忍不住问夏芍:“这就是你对象?” 夏芍点头。 孙清立马竖起大拇指,“你们长得都是这个,老天爷上哪找了两个这么好看的凑成一对儿?” 这位一看就是个颜值协会的,还感叹俩人生出个孩子得长什么样,强烈要求给孩子当干妈。 不过她给那些报纸的确不够,铲完陈寄北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去单位了。 晚上一下班,何二立就发现陈寄北一手拎着报纸,一手拎着饭盒,比往常走得都早。 要知道他和嫂子关系不好,平时能待在外面就待在外面,很少回去碍人的眼。 何二立快走几步跟上去,“这两天干嘛呢?神神秘秘的,一下班就抓不到影儿。” “有点事。”陈寄北没回头,脚步却放慢了。 何二立听了撇撇嘴,“你能有什么事?不是你那嫂子又挑你毛病了吧?我说你也是,她那么刻薄,你就不能跟你哥说说?我看你哥也不像那不讲理的人。” 提起刘铁萍,陈寄北眉眼更冷了,却只道:“没必要。” “也是,你还住在他家呢。再说你这户口,工作,都是你哥办的,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何二立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卧槽”一声,“说曹操曹操到,你嫂子!”手往大门外一指,赶忙四处张望,“她来咱们单位干嘛?咱们单位也有你哥认识的女同志?” 食品厂当然没有陆泽同认识的女同志,刘铁萍是来找陈寄北的。 她穿了件今年才做的衣服,看到陈寄北难得给了个好脸,“寄北下班了?” 陈寄北没回答,只站住脚步,冷淡着声音问:“有事?” 刘铁萍当然有事。 陆泽同是不许她再搅和陈寄北的婚事,可万一陈寄北自己看上了杨巧娟呢? 万一他不得不娶呢? 反正结婚前一天才领证,只要没领证,就不算结婚。即使他们临时反悔,也顶多损失一部分彩礼要不回来,那小夏可是外地来的,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不成? 刘铁萍脸上露出笑容,“你大军哥家建国今天满月,你大军哥叫你过去吃饭。” 为您提供大神 柠檬九 的《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最快更新 10. 租房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不成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刘铁萍的父亲是个老军人,因为常年在外打仗,只生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大儿子十六岁那年得病没了,只剩刘大军这么一根独苗,不仅刘母宠,刘铁萍这个做姐姐的也惯着,如今好三十了终于有了个后。 何二立看刘铁萍这态度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听说是刘大军儿子满月这种好事,又觉得正常了。 不正常的是陈寄北,刘铁萍和刘铁萍娘家的事他向来不掺和,没想到这次竟然答应了。 别说何二立,刘铁萍都有些意外。 不过陈寄北能答应,还省了她一番口舌,说实话她也不怎么愿意跟陈寄北说话,“那你可得陪你大军哥多喝两杯,你表哥那酒量你也知道,三两白的就能倒。” 陈寄北却并没有动,“我想再带一个人。” 给他几分颜面,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刘铁萍心里不快,回头看向陈寄北身边的何二立,“今天是家宴,不好带外人。” 何二立还不想去看她那张长脸呢,赶忙给陈寄北使眼色。 陈寄北没管他的眼抽筋,“不是外人,我和夏芍已经领证了。” “你和她领证了!” “你和谁领证了?” 刘铁萍跟何二立几乎同时一愣,继而惊呼。尤其是刘铁萍,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陈寄北只是淡淡撩了撩眼皮,“夏芍,我跟她前天就领证了,我哥没说吗?” 陆泽同当然没说,他说了不许刘铁萍搅和,就问都不让刘铁萍问一句。 刘铁萍满肚子盘算就这么落了空,脸红一阵白一阵,“你们这么着急,不是有了啥吧?” “放心,我不是刘大军。”这次陈寄北的语气已经不掩嘲讽了。 刘大军媳妇儿杨巧云,一开始刘铁萍并没看上,是刘大军自己犯了错误,被人找上门来的。刘铁萍他爸要脸,就这么娶了,还把刘大军拿皮带狠抽了一顿。 刘铁萍跟这位弟媳妇儿关系有所缓和,还是对方生了个大胖小子后,陈寄北这不是专打人脸吗? 刘铁萍气得胸脯直起伏,“你……” “我说错了吗?” 就是没说错才气人,刘铁萍指着他,“你好得很!”想着还得赶紧回去说一声,到底走了。 “你结婚,她脸色这么难看干嘛?” 何二立看着那气鼓鼓的背影有些搞不懂,“不对,你啥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都得让你知道?” “咱俩好歹是朋友,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不是故意骗你嫂子的吧?” 陈寄北没说话,提着报纸去了最近一家国营饭店。 何二立又跟着他到了饭店,“你买这么多饭吃的完吗?不会真结婚了吧?” “结了。”陈寄北头也不抬。 “卧槽还真结了!”何二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什么也要跟去看看,“你要这么多报纸,是要糊新房吧?我去帮你干活,我去帮你干活还不行吗?” 然后一进门他就又吃惊了一把,“你……你是那个生活要想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绿?” 夏芍:“……” 夏芍忙了一下午,刚拆了毛巾坐下来歇口气就听到这个。 明明她长得也很好看,很有辨识度,怎么对方就只记得这一句话? 夏芍无语,何二立比她更无语,“你当时不是一脸不感兴趣吗?这么快就把人娶回家了?”捂着胸口控诉地望向陈寄北,好像他们之间的友情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陈寄北没理他,简单给二人做了介绍,“何二立,我同事。夏芍……” 陈寄北顿了下,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那边何二立已经开始点头,“知道知道,你媳妇儿。”说着还一脸不满,“咱俩这么好的关系,就只是个同事?” 夏芍算是发现了,陈寄北这个朋友一点不像他,话特别多。 不仅话多,还很自来熟,没多久就拍着夏万辉的肩,“你姐说得对,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是哪个绿的你你说,我跟你姐夫帮你揍他。” 夏万辉都听懵了,被绿的不是他姐吗?怎么成他了? 何二立当时显然没把话听全,也没陈寄北那么敏锐,还以为夏芍是在安慰夏万辉。 不过弟弟背锅就背锅吧,省的她还得让对方保密。 夏芍没等夏万辉解释就岔开了话题,“现在就差糊墙跟糊炕了,明天我再过来弄。” 陈寄北和他同事都下班了,她也要下班。拒绝加班,从我坐起! 陈寄北没说什么,第二天夏芍再去,新房的墙和炕却已经糊好了。 报纸糊得很平整,边缘处衔接得严丝合缝。炕上甚至糊了两层牛皮纸,摸上去结实又光滑。 夏万辉看得直咋舌,“再刷上层铅油,少说能用个半年,他们昨天不会干了大半宿吧?” 北方睡炕常用炕席,高粱或者芦苇杆编的,就是炕太热的时候容易糊,也容易扎人。所以不少人更喜欢牛皮纸,只是不刷上一层油,两三个月纸就破了。 但夏芍宁愿两三个月换一次也不愿意刷油,铅油啊,一听就知道有毒。 不过夏万辉有一点没猜错,他们走后陈寄北跟何二立还真干到了快九点才走。 陈寄北看不出丝毫异样,何二立却总觉得手臂抬久了,第二天还有些酸。 一整天,他都以陈寄北要结婚他去帮忙累到了为由,在单位划水。 这个消息一出,都没人关注他是不是偷懒了。 上午还没过完,就有好几波人过来打听,有糕点车间那边的年轻女同志,还有给陈寄北介绍过对象的中年大妈。 面对那大妈何二立就没多客气了,“寄北他媳妇儿可漂亮了,比你那侄女漂亮一百倍。” 陈寄北刚工作那会儿,这人侄女来厂子里找过她一次,一眼就看上了陈寄北,非要让姑妈介绍给自己。陈寄北对她没兴趣,她还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她姑妈更是逢人就说陈寄北坏话。 那大妈听了果然不高兴,“那姑娘傻的吧?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能嫁给他。” 夏芍傻的吧?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东西。 李来娣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着看夏芍知道真相后能有多后悔绝望。 正好程文华问起夏芍的婚事,说要买点东西给夏芍添妆,她就跟着去了。 这要是以往,她嫂子给夏芍花钱,她肯定不乐意。这回她却什么都没说,不仅主动把人带到了招待所,见夏家姐弟不在,还耐心跟前台关姐打听了他们的去向。 到了新房一看,李来娣不免又有些泛酸。 她家还住着厢房呢,夏芍居然租到了这么好的房子。 不过她很快又平衡了,“这么多活,就你们姐弟俩干啊。” 她也是搬过新家的,当时她爸去单位报到了,家里就她和她哥她妈在收拾,差点没累死。他哥虽然不怎么会干活,好歹能帮着伸把手,哪像夏芍,什么都得一个人来。 夏芍没想到李家人会来,还带了一个铁皮暖水瓶、一个搪瓷盆,正在和 12. 落户口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上回刘铁萍可不是这个态度,还差点把两人的婚事搅黄了。 李来娣眼睁睁看着刘铁萍将东西拎了进去,“看看我都给你们买了啥?毛巾,你俩一人一个;镜子,给你梳头用;还有这些盘子、碗,我一样给你们买了一套……” 盘子碗都是四个一套,这么多,夏芍家直接开火都够了,也亏她拿得动…… 陆厂长这个媳妇儿不是没看上夏芍吗?怎么又是夸她,又是给她送东西? 李来娣前一口气还没出完又堵上了,有心看看是怎么回事,可人都出来了,总不能再折回去。 夏芍也觉得刘铁萍热情得不正常,进门就拉着她从头夸到脚。什么长得又白又漂亮啊,房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干活利索啊,我们寄北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 连夏万辉都被夸了几句能干,知道护着姐姐,眼神都有些变了。 夏芍只是笑,“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刘铁萍笑着嗔她,“怎么说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夏芍就没再说话,拿着抹布继续擦玻璃。 她才不信没点事,刘铁萍态度会转变这么大。知道已经成为一家人了就放下恩怨的不是没有,可刘铁萍要真想跟她和陈寄北修复关系,不该先就之前那件事道歉吗? 前尘旧怨不说清楚,哪可能放下? 果然刘铁萍没憋多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小夏我看你弟弟也不小了,该说媳妇儿了吧?” 她怎么关心起万辉说不说媳妇儿了? 夏芍停了停动作,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万辉也不明白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了,“我才十七,说啥媳妇儿?” 刘铁萍显然没想到夏万辉这么高的个子,竟然才十七,愣了下才笑道:“十七也不小了,年龄不够可以先办酒。早生儿子早得继,不少人像你这么大都当爹了。” 一听这话,夏万辉更加摇头,“不不不,我还是个孩子,不想当爹。” 刘铁萍:“……” 连着被怼回来两次,刘铁萍算是发现了,夏万辉就是个愣的,有事还得跟夏芍说。 她也拿了个抹布帮夏芍擦,“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嫁过来,也没个照应,想着帮你弟弟介绍个媳妇儿,你心里踏实,也能好好跟寄北过日子。正好我兄弟媳妇儿家有个妹妹,今年二十。,我看配他正合适,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媳妇儿大一点也能干活。” 现代男人都喜欢白瘦幼,旧社会的父母却喜欢给儿子娶个大老婆。 大个几岁能干活,会疼人,又容易生养。老了实在没眼看了,有钱的还能再说个小的。 夏芍也是当姐姐的,刘铁萍就不信哪个姐姐不想弟弟结婚后在家当大爷,被人伺候着。 “我兄弟媳妇这个妹妹可能干了,收拾卫生、做饭、洗尿布,一个人能当三个人使唤。她姐姐舍不得,想留在江城跟她做个伴。正好你也是大老远嫁到江城来的,你要是觉得行,嫂子我做主,让老陆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以后你在这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这年代有句顺口溜:一军官,二军干,三工人,四□□,至死不嫁庄稼汉。 夏万辉回老家就是个庄稼汉,现在有机会当工人,还能不动心? 刘铁萍要是真能办成,夏芍还真有点动心。 可上回这人还一副生怕万辉留下来占自家便宜的样子,一转眼就要给安排工作,没点鬼狗都不信。 如果是刘铁萍亲妹妹看上了万辉,还是那种关系特别好的妹妹,非要闹着嫁给万辉,刘铁萍这么出力还有可能。她兄弟媳妇儿家的妹妹…… 夏芍在心里笑笑没说话。 夏万辉也一口回绝:“我还要回老家,你给我姐安排吧,我姐喜欢工作。” 不,她不喜欢工作,她只是不能没有工作而已…… 但夏万辉都这么说了,夏芍也只能不好意思地应下。 “嫂子你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等我去单位上班,一定打听打听有没有好小伙子介绍给你兄弟媳妇的妹妹,我们家万辉还要回关里,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女的哪有男的好找工作。”刘铁萍笑容有些僵,“要不我先把人带来你看看,看看再说?” 夏芍还是摇头,“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写信回家问问吧。” 她长得就一副没什么主意的软样儿,不然刘铁萍也不会觉得她好拿捏,找上她,“那你多上上心,早点给我个信儿,省的我这边没动静,我兄弟媳妇儿又找了别人。” 利诱完,又给夏芍增添了些紧迫感,她这才撂下东西离开。 然而夏芍既不紧迫,也没准备写信,只是看着那些东西轻叹,“这位嫂子真是太客气了。” 夏万辉也去翻了下,“这得不少钱吧?” “一二十块有了。”夏芍笑着看他,“怎么?人家说要给你找工作你也不心动?” 夏万辉人间清醒,“他们家又没绿我,给我安排工作干嘛?” 夏芍:“……” 夏芍还没来得及把那些盘子碗刷刷放进碗柜,陈寄北来了,还买了一车柴火。 柴火都是林场切方子剩下来的原木外皮,两米多长,装在一辆驴车上,打开大门卸在了院子里。 卸完给完钱,陈寄北才看到那一堆东西,“不是说我去买?” “不是我买的。”夏芍笑,“刚才你嫂子来过,她送的。” “她来干什么?”陈寄北神色微冷。 “来给万辉介绍对象,我觉得不合适,已经婉拒了。” 陈寄北向来话不多,夏芍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也就结束了,没想到他竟然问:“介绍的谁?” 夏芍实话实说,“是她兄弟媳妇儿家的妹妹。” 陈寄北眸色瞬间更冷。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夏芍多想,主要刘铁萍表现得太热情了,想让人不多想都难。 陈寄北没言语,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你的户口办好了。” 这年代的户口和结婚证一样都是纸,论纸张质量,户口还不如结婚证。 不过户口办好了,也就意味着夏芍的粮食关系转了过来。以后她拿着卡片就可以在当地的粮店副食商店买到粮食和副食,不需要再想办法淘换粮票。 没想到信封一打开,里面竟然有四个塑料外皮的卡本。 夏芍忍不住看向陈寄北。 男人已经脱了外套,袖子半卷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正在收拾院子里的柴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另外的粮食卡片和副食卡片显然是他的,他竟然就这么交给了夏芍…… 夏万光可从来不把自己的卡片交给媳妇儿,别说给别人,他老婆孩子的他都得在手里攥着。 单从这一点来看,陈寄北比她那便宜大哥强多了,至少给了这段婚姻最起码的真诚和信任。 夏芍随手翻开一个,翻到的刚好是陈寄北的粮食卡片。 卡片是竖开的,一共十几页,每页从上至下写着玉米面、白面、大米、小米、高粱米…… 林林总总十几样粮食,每领取一笔,经手人都会在后面按个印章。 夏芍找出结婚证,和卡片一起放进了信封里。 这就是他们这个家最重要的东西了,也是他们这段婚姻,她这段穿越,一个全新的开始。 晚上陆泽同把家具送了过来,一水儿的实木红漆,因为在家具厂已经晾过了,并没有味道。 两个箱子被搬到了北边的小炕,行李架则支在了南炕的炕梢,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回去的路上陈寄北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了陆泽同。 陆泽同没接,“跟哥还客气?说好了哥送你们的。” 陈寄北默了下,手却没收回去,“是上个月的生活费,最近太忙,忘给嫂子了。” “生活费?”陆泽同脸上的笑沉了下去,“你嫂子跟你要的?什么时候开始要的?” 陈寄北没多说,把钱往他怀里一塞就走了。 陆泽同没赶上他,回家后也没看到人影,倒是被刘铁萍埋怨了两句回来太晚。 以往陆泽同从来不和她一般见识,今天却沉着脸,反唇就是一句:“你跟寄北收生活费了?: 刘铁萍一愣,下意识 13. 新婚之夜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知道夏芍为什么来东北的,只有一开始招待所那几个人。 李家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那天查房的公安,在这种时候,当着陈寄北和陆家人的面。 今天程文华虽然没来,可陆家人都在,这陈寄北听说又是个混的。万一他非要较真,问问那娃娃亲是怎么回事,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程家人耳朵里。 果然陆泽同和刘铁萍闻言,全都看向了夏芍。 刘大军媳妇儿杨巧云还笑了声,“陈寄北啥时候跟人定了娃娃亲?我怎么不知道?” 杨巧云是跟刘大军一起来的,没拿礼金,只拎了包干蘑菇意思意思。夏芍也是才知道那天在院子里跟刘铁萍说话的黑瘦男人叫刘大军,是刘铁萍的弟弟。 此言一出,李家人心里更沉。 姜百胜也皱起眉,“不是吗?那你怎么……”看看夏芍,又看看陈寄北。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只李常顺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小芍那个娃娃亲对象……” “他死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夏芍抢去了。 李常顺当时就是一噎, 李宝生和田翠芬脸上也有一窒。。 夏芍跟没看见似的,长睫轻轻垂下,“来东北第二年他就死了,全家都死了。我家亲戚心好,又给我找了个更好的。”说着还抬眸望了眼身旁的陈寄北。 给她找了更好的的好心亲戚李家夫妇:“……” 被全家死了四年的娃娃亲对象李宝生:“……” 偏偏夏芍说完,还疑惑问他们:“都站在这干嘛?进去吃饭啊。” “对啊,吃饭吃饭。”何二立今天也来了,还随了两块钱份子钱,就等开席了,“为了寄北这顿喜酒,我昨天晚上就没吃,一会儿可得吃够本儿了。” 陆泽同倒是看出些李家人表情不对,大喜的日子也没多问,“马上就开席。” 可李家人哪吃得进去,食不知味地喝了两圈酒,就私底下找到夏芍,跟她要契书。 为了能成功把契书拿回来,他们还咬咬牙拿出了五十块随份子,准备一手交书一手给钱。就算夏芍不想信守承诺,为了这五十块钱,也得把契书还给他们。 夏芍又没想过赖账,这五十块简直是白捡的。 一回到家,田翠芬就把契书扔火里烧了,“可不用被那死丫头威胁了,又是住店又是做行李,还赶了五十块钱礼。这些天三百块钱都出去了,当初娶文华都没花这么多。” 契书没了,可就口说无凭了。 李常顺脱鞋坐到炕上,神色虽不大好,人却吐了口气。。 只有李宝生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李来娣见了,忍不住翻个白眼,“哥你不是还惦记着夏芍吧?” 李宝生没说话,躲开了她的目光。 “不是吧?你还真在惦记她!”李来娣瞬间拔高声音。 这回田翠芬对这个儿子都有些怒其不争,“她都说你死了,你还惦记她什么?” “没有。”李宝生赶忙摇头,“我就是看陆厂长那个小舅子不太对,老盯着夏芍看。” “谁盯着夏芍看,关咱们啥事?”李来娣冷哼,“等着看吧,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刘大军其实表现得没那么明显,毕竟桌上那么多人在呢。 也是李宝生自己有心思,总去关注夏芍,这才发现了他控制不住的小动作。 不过中午喝完喜酒,晚上刘大军下班,拎了瓶散装的白酒又来了,说是来给陈家父母陪酒。陈寄北父母下午的车,中午肯定赶不上了,他们留了菜,晚上给两人接风。 结果直到太阳落山,陆泽同自己从火车站回来了,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我说不能来,你还不信。”刘铁萍吐着瓜子皮,满脸不屑。 陆泽同被她说得脸色不好,赶紧望向陈寄北和夏芍,“可能是有事耽误了。” 儿子结婚,做父母的没一个到场,的确不那么好看。 就算父母都不能来,也总该来个兄弟姐妹吧? 陈寄北脸上却很平静,也不知道是太绷得住,还是早知如此。 见场面冷下来,夏芍去搬炕桌,“那咱们先吃吧,菜都要凉了。” 陆泽同也赶紧张罗吃饭,只不过显然心里有事,没喝多少久就拉着陈寄北开始话多,“小夏是个好的,你以后好好跟她过日子,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你哥。” 听他又要大包大揽,刘铁萍赶紧咳嗽了声。 “你嗓子塞鸡毛了?”陆泽同竟然在外面就怼了她一句,“寄北你不用管她,哥给你多少,都是你该得的。当初要不是舅妈大冬天跳下河救我,我早淹死了,还能当兵,工作?可惜舅妈四个多月的孩子就这么掉了,后来养了好几年,才有的你……” 这下夏芍敢确定,他的确是喝多了,不然也不会当众说这些。 估计陈寄北也不知道这些内情,素来冷峻的一张脸上竟有些怔神。 好半晌他才按住陆泽同的杯口,沉声:“哥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陆泽同还想硬撑,下一秒却晃了下身体,被刘铁萍赶忙扶住。 “不能喝还逞能。”刘铁萍抽了他手里的筷子,“你们吃,我先送他回家,他今天都喝两场了。” 陈寄北和夏芍没拦,也起身送二人出门。 回去刘大军拿着他带来那瓶酒,正在往夏万辉杯里倒,“来来来,尝尝哥这个。这可是我下午特地去打的,味道正,还不上头,保准你明天起来头一点不疼。” 夏万辉接了,却没跟他喝,只是愣愣端着,细看眼圈还有些红。 夏芍吓了一跳,“怎么哭了?你也喝多了?” “你才哭了!”夏万辉使劲一抹脸,眼角却还是有水光,干脆不抹了,举杯往陈寄北面前一怼,“我可告诉你,我学过武术。你敢欺负我姐,三万里地我也来给她撑腰!” 他小时候走路都顺拐,还学武术…… 夏芍没好意思戳穿他,陈寄北也真和他碰了一下杯,只是没叫他多喝。 倒是刘大军一个劲给夏万辉劝酒,自己喝的却是另一个瓶子里的。夏芍看着看着,眯起了眼。 趁着田翠芬还没回来,夏芍故意把筷子碰到了地上,“啊呀”一声。 喝上点酒,刘大军那眼神就更藏不住了,赶忙殷勤地下地帮她捡,“我去给你换一双。” “谢谢啊。”夏芍声音甜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人一出去,她立即把夏万辉和刘大军的酒杯换了,换完才发现陈寄北正沉眸盯着她瞧。 夏芍一顿,刚要解释,那边陈寄北已经拎起刘大军的酒瓶,往他杯子里又倒了一些。 这下刘大军面前的酒就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多了,他没怀疑,估计也没心思怀疑。 夏芍不动声色提起杯敬他,他立马晕乎乎端杯喝了,不到一杯,人就一头栽在了桌上。 “他这酒有问题吗?”夏万辉刚才就想问了,见状拿脚踢了踢刘大军。 夏芍哪知道,但她知道刘大军跟夏万辉不熟,这么灌他有八成没安好心。 陈寄北把刘大军带来那瓶酒用筷子蘸了点,眼神立马变深,“这酒纯度不对。” 夏芍也闻了一下,味道很冲,少说也得有个六七十度,快赶上医用酒精了。 她可是被假酒坑过的,赶忙望向夏万辉,“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夏万辉晃了晃脑袋,“有一点,不过不重,我喝得没他多。” “你先回招待所。”夏芍拿起夏万辉的外套,看看天色又换成了刘大军的。 夏万辉有些懵,“我穿他衣服干嘛?” “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剩下的你就别管了,避出去准没错。” 送走夏万辉,陈寄北已经把夏万辉的外套给刘大军穿上了。两人发型、身形都差不多,乍看还真难以分辨。 刘铁萍回来的时候天空只余一点残亮,屋内还没开灯,只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人影头朝下趴在桌子 14. 好戏 激烈成这样,还说没用?……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孙清和姜百胜早就关灯了,还在说对面新搬来的小两口。 “是长得好吧?当初听说她要结婚,我还在想谁说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孙清好歹是服装工作者,有那么点审美在身上的,“结果等人来了一看,男的也一表人才,简直跟她天生一对。当年我找对象那会儿,怎么没这么好看的?” 好几天晚上没回家,本来两口子该亲热下的,结果她光顾着夸别人了。 姜百胜脸有些黑,“好看有什么用?长那么瘦,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都长得像你那么黑,就有用了?”孙清哼了声。 姜百胜还想再说什么,对面就传来一声大响,听得他还以为自己说人小白脸被听到了。 两口子赶紧披衣服,开灯下炕,走过去敲了半天门,里面才应了一声,“没事。” 是那个男的,总是冷着脸看着就脾气不好那个。 姜百胜也当了好几年公安了,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哪会放心,“你们不是吵架了吧?” “不是。”这回是女的应的话,就是声音太软,听着总像没有底气。 姜百胜一听更不放心,就连孙清也跟着问:“小夏你家是不是什么倒了?” 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阵,终于把门打开了,两人赶紧往里望去,然后齐齐一愣。 站在门边的小两口衣服显然是匆忙穿上的,都还有点乱。虽然男的冷着张脸有些不善,女的低着头满脸尴尬,但脸上身上都没有伤,并不像是刚刚打过架。 他们身后,白天还好好的炕却漏了个大洞,被褥都被拉出来凌乱地堆在另一边。 这、这该不会是因为…… 姜百胜也开始尴尬了,“那个,你们要不要去我家住?我家还有一铺炕。” “人家就没有了?”孙清赶紧拧了他一下,给他使着眼色,“你们没事就好,没事我们先回去了,百胜明天还得上班。” 两人赶紧离开了这尴尬之地,一关好门,孙清又忍不住隔着门往对面看。 姜百胜无奈地拉她,“有什么好看的?” “炕都塌了还不好看?”孙清压低着声音,“啧啧,激烈成这样,你还说人家小白脸没用。” 夏芍听不到对面这两口子在说啥, 但看两人走时候那个表情,想也知道不会是好话。 她难得老脸发红,“这下怎么办?” “睡北炕吧。”陈寄北把她的被褥拍拍灰,放到了对面的小炕上。 他们租这间门屋子也是南北炕,只是南面连接着大地锅,烧得比较多,也比北边这个小炕好烧。烘房子的时候夏芍烧过北炕,不仅冒烟,还烧了半天都不热。 陈寄北去外面抱了柴进来,一烧,果然冒烟。 两人开着窗吹了半天夜风,炕上也才将将有一点温度。夏芍却被呛得眼都红了,眼眶里可怜兮兮一包水儿,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又被冻得打个喷嚏。 陈寄北皱着眉把窗关了,抱起自己的褥子铺在了夏芍的褥子下面。 夏芍有些愣,都给我了你铺什么?“”他们家就两套行李,可没有多余的。 陈寄北没说话,被子一卷半铺半盖,就这么睡在了炕上。 “喂,要不咱俩挤一挤?”夏芍问他。 换个人,都该以为这是在邀请了,结果陈寄北离她更远了点,“你不说怕自己把持不住?” 夏芍:“……” 这人是凭本事单身的吧?是吧是吧?难怪上辈子一直没结婚。 关里五月份都该热了,江城的晚上却还很冷。即使有两层褥子隔凉,夏芍依旧睡得不太舒服。 早上鸡刚叫过两遍她就醒了,想翻身睡个回笼觉,院外却有人敲门。 “谁啊?”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软声咕哝。 旁边陈寄北动作比她快,已经披上衣服出去开了门。 不多会儿,刘铁萍沉着一张长脸进来,进门就问夏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夏芍都被问懵了,看看外面还暗着大半的天色,“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吗?” 刘铁萍一噎,“总之你现在给我起来,到我那去,出事了。” 出事了? 夏芍睡得有些迷糊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看了眼陈寄北。 看这样子,是还没发现搞错了人,准备开演了? 刘铁萍这是多嫌弃陈寄北说人吐过?看都没仔细看一眼。 不对,刘大军这人平时是有多不着家,一晚上没回去,愣是没人发现…… 这种好戏哪能 错过,夏芍赶忙套上衣服,洗了把脸就跟刘铁萍出门了。 一出门刘铁萍就开始兴师问罪,“你那个弟弟怎么回事?大军家里来人,巧云让她妹妹上我那住一宿,我就把她安排去小屋,把你弟弟扶到了大屋,挨着你则同哥睡。谁知道早上我起来上茅房,他竟然趁夜摸去了小屋……这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这……不大可能吧?”夏芍面上露出迟疑。 “怎么不可能!”刘铁萍怒道,“难道我还能骗你?骗你有啥好处?” 正好眼见着就要到了,刘铁萍快步走进去,“你们自己看吧。” 天还没全亮,陆家内外灯全开了,小屋倒是还黑着。透过半敞的房门能清晰看到一个侧卧在炕上的人影,角落里还有个看不清面目的姑娘,正把头埋在膝盖上哭。 陆泽同也被惊醒了,坐在正屋一根接一根抽烟,脸色很有些难看。 见到夏芍,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半晌才沉着声音指指小屋,“那姑娘可能被吓到了,一有人靠近就大喊大叫,我怕她再受什么刺激,一直没敢动。你……你进去看看吧。” 这受害者演得还挺敬业,难怪到现在都没发现人不对。 夏芍又看了那姑娘一眼,人却没动,“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别进去了……” 话没说完就被刘铁萍打断,“怎么不好了?你弟弟干出这种事就好了?巧云就这么一个妹妹,才在我家住一宿就闹出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陆泽同没说话,但看着夏芍这种不愿意承担责任的态度,也皱起眉。 一开始他想给寄北找个性子好能顺着他来的,是觉得寄北脾气太差,怕两口子不合。也怕女方太有主意,婚后过得不顺心会闹翻天,甚至跟寄北打离婚。 早知道会搞出这种麻烦,她又这么担不住事儿,就再考虑考虑了。 陆泽同看向陈寄北,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弟弟。 果然陈寄北靠着门一脸冷漠,好像出事的不是他新婚妻子的弟弟,与他无关。 被刘铁萍咄咄逼人看着,夏芍只能满 15. 大闹 刘铁萍被抓了个满脸花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杨巧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嘴上一点不饶人,“我妹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让你们给糟蹋了,都觉得我杨家好欺负是吧?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 话声戛然而止,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满是错愕,“大军?” 猜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刘铁萍心里一咯噔,脑子都有瞬间的空白。 陆泽同听到那声“大军”,也赶紧绕开刘铁萍往里看。 炕上躺着的男人面皮黑瘦,长着和刘铁萍如出一辙的长脸,哪是夏万辉那个浓眉大眼的。 他刷一下看向刘铁萍,“你不说是小夏的弟弟吗?” 刘铁萍被问得说不出话来,那边杨巧云已经鞋都没脱,跳上炕揪住杨巧娟的头发就打,“我说怎么大早上就没个人影,我叫你来给我看孩子,叫你来跑破鞋了!” 杨巧娟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正抬眼看炕上人的脸,被抓个正着,立马痛呼出声。 夏芍这才第一次看到她长什么样,论相貌其实不如杨巧云漂亮,但看着更温顺。就是太过沉默了,无论杨巧云怎么打,愣是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 “也不能全怪她吧?嫂子不是说她把大军哥搬到了正屋,半夜大军哥自己摸过来的吗?” 夏芍有些看不下去。 她知道这人八成也不干净,可就算是捉奸在床,也得奸/夫/淫/妇一起打吧,干嘛只打小三? 杨巧娟显然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抬起泪眼诧异地看来。 经夏芍这么一提醒,杨巧云也想起了刘铁萍,又朝刘铁萍打去,“好你个刘铁萍!竟然帮着她在你家跑破鞋!你到底是做姐姐的,还是窑子里卖肉拉皮条的!” 杨巧云刚做完月子,有几个月没干活了,指甲养得特别长。 两下刘铁萍脸上就被她抓开了花,疼得直吸气,“说话就说话,你发什么疯?” 刘铁萍反推了她一把,杨巧云跌坐在炕上,立马开始砸东西,“不活了!没法活了!我辛辛苦苦给你们老刘家操持家务,给你们老刘家生孙子,你们就这么对我!” 这一砸,刘大军终于被砸醒了,按着剧痛的头一脸茫然。 杨巧云顿时闹得更凶,抱着孩子去跳河这样的话都 说了出来。 这年代哪里有什么隔音,这边一闹起来,没多久板杖子外就有人探头探脑。 陆泽同本来就被吵得头疼,一见有人偷听,更疼,“都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杨巧云立即停止了干嚎,只是依旧满脸愤恨盯着杨巧娟和刘铁萍。 陆泽同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刘铁萍姐弟身上,面色沉黑,“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军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又搞不太清,心正虚着,没说话。 刘铁萍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这就是个误会,大军都醉成这样了,能干啥?” 她和刘大军设的这个套并不是没有破绽,但绝对够阴。一旦成了,只要把酒瓶子一收,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们干的,夏万辉也不得不负责。 他和人姑娘睡在了一起总是真的吧? 刘铁萍唯一没想到的,是夏万辉竟然变成了刘大军。 她现在怎么做都不是,不解释,就坐实了刘大军半夜钻小姨子被窝;解释,就得说清楚她为什么没把人搬去正屋,为什么撒谎,扯出更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听她还想和稀泥,陈寄北嗤了声,“你不说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也不好听吗?” 陈寄北不开口,刘铁萍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可不只说了这个,还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还活不活了,逼着夏万辉给个交代…… 现在跟杨巧娟睡在一起的换成了刘大军,要怎么交代?难道让刘大军离婚娶杨巧娟? 刘铁萍恼羞成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明明说是夏万辉,怎么就成了大军了?” 刘大军一听也瞪了过来。 对啊,明明喝那瓶酒的是夏万辉,怎么他趴下了?他平时酒量哪有那么差! 换人这件事经不起推敲,有心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陈寄北和夏芍绝对是故意的。可就跟刘家姐弟设那个套一样,即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换不换人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果然杨巧云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又从两人身上收了回去,继续盯着刘铁萍。 陆泽同也没多问,“寄北你和小夏先回去,你们刚结婚,没必要大早上跟着他们胡闹。” 夏芍毕竟是新媳妇儿,涉及刘铁萍和她娘家的丑事,就不好在这旁观了。 陆泽同顿了顿,又带着歉意跟夏芍道:“等这事有了结果,我亲自登门道歉。” 别管刘铁萍为什么设计夏万辉,陆泽同已经认定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眼见两人要走,刘铁萍还想质问,被陆泽同狠狠瞪了眼,“你还嫌不够丢人?” 夏芍和陈寄北出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再次吵了起来。 看到他们,在外偷听的邻居赶紧散开,假装各忙各的。 等两人走了,这群人又重新聚集到一块,低声议论。 “大清早,老陆家又闹什么?” “谁知道?听声音,像是刘铁萍她弟弟刘大军的媳妇儿。” “是不是刘大军又犯病了?前两个月我还看到他……” 后面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夏芍竖着耳朵,也没能听清。 “你还挺会装傻,刚我哥那眼神,还以为是我的主意。”陈寄北突然睨了她一眼。 夏芍立即睁圆一双杏眼,“我哪有,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就比我聪明。” 她的长相本来就软,这个表情一出,眼神清澈中还有一丝茫然,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陈寄北沉默望她良久,没再说话,走了。 这一打岔,后面的议论愈发听不清了。陈寄北很少说人闲话,更不可能问他。 反正万辉也摘干净了,夏芍干脆不再多想,回去补了个觉,再睁眼陈寄北已经不在家了。 她打着哈欠起身,准备拿白面做个疙瘩汤当早餐。 对门孙清见了,忍不住打趣,“你要是实在困,就白天多睡会儿,单位婚假有三天呢。” 夏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明白对方是说白天不睡,晚上就没机会睡了。 这车开的,她都快忘了晚上塌炕的尴尬了好吗? 夏芍借着打鸡蛋掩饰尴尬,问孙清:“孙姐你看到我们家寄北了吗?” “看到了,半个小时前出去的。应该是去找人盘 16. 打听 他以前耍流氓,进去蹲过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杨巧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嘴上一点不饶人,“我妹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让你们给糟蹋了,都觉得我杨家好欺负是吧?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 话声戛然而止,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满是错愕,“大军?” 猜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刘铁萍心里一咯噔,脑子都有瞬间的空白。 陆泽同听到那声“大军”,也赶紧绕开刘铁萍往里看。 炕上躺着的男人面皮黑瘦,长着和刘铁萍如出一辙的长脸,哪是夏万辉那个浓眉大眼的。 他刷一下看向刘铁萍,“你不说是小夏的弟弟吗?” 刘铁萍被问得说不出话来,那边杨巧云已经鞋都没脱,跳上炕揪住杨巧娟的头发就打,“我说怎么大早上就没个人影,我叫你来给我看孩子,叫你来跑破鞋了!” 杨巧娟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正抬眼看炕上人的脸,被抓个正着,立马痛呼出声。 夏芍这才第一次看到她长什么样,论相貌其实不如杨巧云漂亮,但看着更温顺。就是太过沉默了,无论杨巧云怎么打,愣是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 “也不能全怪她吧?嫂子不是说她把大军哥搬到了正屋,半夜大军哥自己摸过来的吗?” 夏芍有些看不下去。 她知道这人八成也不干净,可就算是捉奸在床,也得奸/夫/淫/妇一起打吧,干嘛只打小三? 杨巧娟显然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抬起泪眼诧异地看来。 经夏芍这么一提醒,杨巧云也想起了刘铁萍,又朝刘铁萍打去,“好你个刘铁萍!竟然帮着她在你家跑破鞋!你到底是做姐姐的,还是窑子里卖肉拉皮条的!” 杨巧云刚做完月子,有几个月没干活了,指甲养得特别长。 两下刘铁萍脸上就被她抓开了花,疼得直吸气,“说话就说话,你发什么疯?” 刘铁萍反推了她一把,杨巧云跌坐在炕上,立马开始砸东西,“不活了!没法活了!我辛辛苦苦给你们老刘家操持家务,给你们老刘家生孙子,你们就这么对我!” 这一砸,刘大军终于被砸醒了,按着剧痛的头一脸茫然。 杨巧云顿时闹得更凶,抱着孩子去跳河这样的话都 说了出来。 这年代哪里有什么隔音,这边一闹起来,没多久板杖子外就有人探头探脑。 陆泽同本来就被吵得头疼,一见有人偷听,更疼,“都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杨巧云立即停止了干嚎,只是依旧满脸愤恨盯着杨巧娟和刘铁萍。 陆泽同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刘铁萍姐弟身上,面色沉黑,“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军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又搞不太清,心正虚着,没说话。 刘铁萍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这就是个误会,大军都醉成这样了,能干啥?” 她和刘大军设的这个套并不是没有破绽,但绝对够阴。一旦成了,只要把酒瓶子一收,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们干的,夏万辉也不得不负责。 他和人姑娘睡在了一起总是真的吧? 刘铁萍唯一没想到的,是夏万辉竟然变成了刘大军。 她现在怎么做都不是,不解释,就坐实了刘大军半夜钻小姨子被窝;解释,就得说清楚她为什么没把人搬去正屋,为什么撒谎,扯出更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听她还想和稀泥,陈寄北嗤了声,“你不说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也不好听吗?” 陈寄北不开口,刘铁萍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可不只说了这个,还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还活不活了,逼着夏万辉给个交代…… 现在跟杨巧娟睡在一起的换成了刘大军,要怎么交代?难道让刘大军离婚娶杨巧娟? 刘铁萍恼羞成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明明说是夏万辉,怎么就成了大军了?” 刘大军一听也瞪了过来。 对啊,明明喝那瓶酒的是夏万辉,怎么他趴下了?他平时酒量哪有那么差! 换人这件事经不起推敲,有心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陈寄北和夏芍绝对是故意的。可就跟刘家姐弟设那个套一样,即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换不换人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果然杨巧云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又从两人身上收了回去,继续盯着刘铁萍。 陆泽同也没多问,“寄北你和小夏先回去,你们刚结婚,没必要大早上跟着他们胡闹。” 夏芍毕竟是新媳妇儿,涉及刘铁萍和她娘家的丑事,就不好在这旁观了。 陆泽同顿了顿,又带着歉意跟夏芍道:“等这事有了结果,我亲自登门道歉。” 别管刘铁萍为什么设计夏万辉,陆泽同已经认定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眼见两人要走,刘铁萍还想质问,被陆泽同狠狠瞪了眼,“你还嫌不够丢人?” 夏芍和陈寄北出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再次吵了起来。 看到他们,在外偷听的邻居赶紧散开,假装各忙各的。 等两人走了,这群人又重新聚集到一块,低声议论。 “大清早,老陆家又闹什么?” “谁知道?听声音,像是刘铁萍她弟弟刘大军的媳妇儿。” “是不是刘大军又犯病了?前两个月我还看到他……” 后面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夏芍竖着耳朵,也没能听清。 “你还挺会装傻,刚我哥那眼神,还以为是我的主意。”陈寄北突然睨了她一眼。 夏芍立即睁圆一双杏眼,“我哪有,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就比我聪明。” 她的长相本来就软,这个表情一出,眼神清澈中还有一丝茫然,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陈寄北沉默望她良久,没再说话,走了。 这一打岔,后面的议论愈发听不清了。陈寄北很少说人闲话,更不可能问他。 反正万辉也摘干净了,夏芍干脆不再多想,回去补了个觉,再睁眼陈寄北已经不在家了。 她打着哈欠起身,准备拿白面做个疙瘩汤当早餐。 对门孙清见了,忍不住打趣,“你要是实在困,就白天多睡会儿,单位婚假有三天呢。” 夏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明白对方是说白天不睡,晚上就没机会睡了。 这车开的,她都快忘了晚上塌炕的尴尬了好吗? 夏芍借着打鸡蛋掩饰尴尬,问孙清:“孙姐你看到我们家寄北了吗?” “看到了,半个小时前出去的。应该是去找人盘炕,手里还拎了半瓶酒。” 陈寄北拎着酒走的? 夏芍回 17. 赔礼 凤凰牌自行车和上海牌手表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男人体温本来就比女人高,尤其是掌心,小腿被握住的地方顿时传来一股热意。 不过不等夏芍感受到更多温暖,陈寄北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揉起了她的腿肚。 “嘶——啊疼疼疼!” 她当时就忍不住痛呼,可几下按过,又觉那股抽疼缓解了不少。 “好、好多了。”夏芍还是觉得对方力道太大,想收回腿。 男人却紧攥着不放,一直把腿肚上的硬块揉开才问她:“还疼吗?” 夏芍眼睛里盈着一层水雾,看着可怜极了。 她闷声勾了下脚趾,“不太疼了。”窗户透进来的清淡月光中脚背白皙,足弓清晰又漂亮。 陈寄北这才发现她看着身量颇高,可骨架子小,纤细的小腿握在他手中仿佛一捏就会断。因为动作原因裤腿滑上去了不少,入手温润细腻,被揉按过的地方还有几处浅浅的红痕。 那是他的指印。 陈寄北赶紧松了手,转身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赶紧睡。”离着她远远地躺下。 这可真是对她没意思,再往外一点,他就掉地上了。 而且不就是腿抽筋把他吵醒了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至于那么凶…… 夏芍对自己拳打脚踢的行为完全没有印象,也没注意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褥子边,揉揉小腿翻个身,也背对着陈寄北睡了。 陈寄北等了等,她没再靠过来。 又等了等,还没靠过来……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睡吧,谁知道她会不会等你刚睡着就故态复萌。 不睡吧,难道她不踢,他还一晚上不睡觉了? 陈寄北有些烦,睁开眼,害他没能睡好的罪魁祸首已经裹着被子睡熟了,呼吸声轻浅地扑在枕头边。 第二天夏芍睡醒,陈寄北已经起床了,被子也叠起来放在了行李架上,只是神色似乎比往常更冷。 她有些搞不懂,也懒得多想,抻个懒腰也爬了起来。 既然要给何叔买旱烟,夏芍吃完饭刷完碗,就背上自己的黄帆布书包,准备去趟小市场。 这年代虽然严打倒买倒卖,却不禁止农民卖点家里自产的农产品。江城河东就有个小市场,土产公司还会在附近的农村设点,收些蜂蜜、蘑菇 、野菜、药材之类的山货。 夏芍之前就是在小市场买的鸡蛋,也见过附近农民摆摊,卖自家地里种的旱烟。 正要出门,对门孙清套了外套,也提着菜篮子锁门出来。 两人顺路,干脆一起往外走,路上孙清还问夏芍:“你这腿怎么了?” “昨天晚上抽筋了。”虽然陈寄北及时帮她把硬块揉开,夏芍今天走路还是有些别扭。 她弯腰又捶了下不舒服的小腿,一抬眸,却见孙清满脸揶揄望着她。 “说了让你白天多睡会儿。”孙清朝她眨眼睛,“你家就剩个小炕,可别也折腾塌了。” 夏芍:“……” 孙清:“你也得跟你家陈寄北说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让他多少节制一点。你这才刚结婚,要是让他弄得以后一关灯就害怕,他想烧都没地方烧去。” 夏芍:“……” 不愁没柴烧是这么用的吗?不对,她根本就没吃到啊! 孙姐是你彪悍?还是这年代的小媳妇都这么彪悍,一结婚就彻底进入成人世界了? 夏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还没开口,旁边有人嗤笑了声,“她这是被打的吧?” 夏芍和孙清看去,发现是从另一条胡同过来的两个女人,全都四十左右的年纪。一个眉毛有些淡,一个脸上有着出花留下的麻子点,刚才出言嗤笑的就是她。 夏芍不记得自己见过对方,只当是路人。 那人却不觉得夏芍是懒得和她计较,哼了声又道:“咋了?被我说中了?谁不知道陈寄北到处打架斗殴,就是个没人性的混子,他刚结婚就打媳妇儿有啥奇怪的?” 这就不是议论时不小心太大声被人听到,而是专门找茬了。 孙清眉毛当时就皱了起来,麻子脸旁边的淡眉毛女人都有些尴尬。 夏芍也看了眼对方,小声问孙清:“她是不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女人登时冷笑出声。 夏芍又看了她一眼,声音更轻,“嫉妒我男人炕上厉害,能一晚上七次呗。” 她像是在和孙清嘀咕,可声音刚好能让旁边的人也听到,那女人脸当时就绿了。 夏芍似是被她的脸色吓到,往孙清身边靠了靠,“不然我 又不认识她,她干嘛跟我说这些?我、我听村里老人说女人三十如那个,四十如……她这得有四十了吧?” 开车就开车,老公太猛,总比老公家暴好吧? 夏芍本来就长得软,如此小声,眉眼愈发怯生生的,不亲耳听到谁也不会相信她在说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没啥毛病。 人家新媳妇儿说私密话,你又不认识,上前插什么嘴?别不是真欲求不满吧? 别说孙清,麻子脸旁边那女人都狐疑地看向了她。 麻子脸被看得面色铁青,“你听她个没脸没皮的瞎说!我都多大了,还想这些?” 不想这些,他们家老五哪来的?生老五的时候她可都四十了。 也不对,如果真像那小媳妇所说,他家老孙那方面不行了,谁知道老五是怎么来的…… 话题彻底从夏芍身上跑偏到了麻子脸身上,夏芍一见,赶紧拉着孙清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她才问孙清:“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孙清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见过几次,没说过话。” 她毕竟才搬来两三年,又和对方不是一个胡同,不是一个年龄段,说不上话很正常。 夏芍没再问,到了小市场一看,卖旱烟的今天竟然一个都没出摊。 夏芍来回转了两圈,最后去上次那个摊位买了二十个鸡蛋,“大嫂,今天没人卖旱烟吗?” 夏芍出手大方,买鸡蛋都是十个二十个的买,可给人省了不少时间。那位大嫂笑盈盈帮着她装,“都卖得差不多了。咱们这边是秋天收了冬天卖,现在早改卖山菜了。” “一点都没有了吗?”夏芍蹙了下细眉。 “我帮你问问。”大嫂扯着嗓子朝对面喊:“老吴头,你家旱烟还有吗?” 对面蹲着的小老头直摆手,“早卖没了,前天就卖没了。” 大嫂只能无奈地看夏芍,“现在真不是季节,你要想要,可以和他订秋天的,他家的旱烟好。” 实在买不到,夏芍也没有办法,正琢磨换点什么,旁边有人小声叫她。 那是个比夏万辉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烂,看着还像件男款。不知道是被山风吹的还是不好意思,她脸有些红,“你 要多少?俺家有。” 送一把总不能太寒酸,夏芍想了想,“三斤有吗?” 这边旱烟都是连杆带叶成捆卖的,三斤就是三捆,够抽三四个月了。 “有。”那姑娘点头,眼神带着点期待望着她,“你要是要,明天我带过来行吗?” “可以。” 旱烟的事解决了,夏芍又买了些山芹菜,准备回去包包子。 她这婚也结完了,夏万辉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关里,别的车上不好带,包子倒是能多吃两顿。 不过山芹菜这东西得仔细摘,里面容易混进去幌子,吃了可是要躺板板的。 夏芍上辈子在老家,五一前后医院里的人总是特别多,全是食物中毒的,一边打针一边吐。 摘完把菜洗干净剁好,夏芍拿出结婚那天炸的猪油渣,一股脑全倒进了馅盆里。 上辈子她就爱吃这口,肉放多了会掩盖山芹菜的香,放猪油渣正好,既能提香又不会太腻。 包好的包子捏成漂亮的麦穗,放在大地锅里面蒸,蒸出来的包子个个圆胖。夏芍给夏万辉夹了个贴着锅边的,一口下去先是表皮的焦脆,接着馅料的清香便溢了出来。 夏万辉一口气吃了三个,才慢下来,“比李家做的好吃多了?姐这个菜能带回关里吗?” “我找人问了,带不了。不管是腌、晒还是冻,都不是这个味儿了。” “那我替咱妈多吃点。”夏万辉有些遗憾。 回关里要两三天的车船,再好吃的包子带回去,路上也馊了。 吃完饭,陈寄北一言不发去把锅刷了,夏芍则开始帮夏万辉收拾东西。 早上夏万辉就把招待所的房间退了,东西都拿到了夏芍这。夏芍一一帮他整理好,包子晾凉了装进大号搪瓷缸子里,还给他买了一斤饼干,一罐头瓶黄瓜咸菜路上吃。 这是陈寄北所在的食品厂产的,因为腌制过程中放了卤水,外表鲜绿口感脆爽,很是好吃。 还没收拾完,陆泽同来了。 陆则同不是空着手来的,推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身后还跟着满脸狼狈的刘铁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又动手了,刘铁萍脸上又多了几道血道子。头发也少了一绺,露出通红的头皮,哪还有初见时的光 鲜。 大概是觉得丢人,一路走来她都是低着头。 陆泽同也不管她,停好车抱起车后座上的纸箱子进去,“答应给你们的自行车和小座钟。” 这是过去一个多礼拜,终于弄到票了。 夏芍给他倒了杯水,“这个不着急,我们也不急着用。”却理都没理刘铁萍。 刘铁萍脸上闪过难堪,刚想说什么,被陆泽同警告地看了眼。 没办法,她只能强压下不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上海牌手表,“这是给你们的赔礼。” 这语气一听就不情愿,夏芍眨了眨眼,没接,“嫂子你做什么了,要给我们赔礼?” 她本就长得乖软,这么一眨眼,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陈寄北一眼就看出她这又是在装相,可刘铁萍还是被她噎得不轻。 刘铁萍来是来了,却根本没准备好好道歉,只想给点东西糊弄过去。 夏芍装傻充愣,她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些,“你俩结婚那天,是我叫大军把你弟弟灌醉的。最近外面总有些传言,我怕影响大军两口子的敢情,想赶紧把巧娟嫁了。” 这便是她就那件事给出的理由?看来还有不少保留啊…… 夏芍看向陈寄北,发现男人神色冷漠,唇角还有丝讥诮的弧度。 看来他也知道刘大军的毛病,夏芍还是没接,目光更加疑惑了,“那位杨同志也愿意配合?” “她、她……” 刘铁萍被问得词穷,干脆一咬牙,“她就是被我骗过去的。我早就看她 18. 举报信 这才几天,你们又把炕弄塌了?……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陈寄北又不是穿越过来的,夏芍不觉得他这是在玩梗。 陈父一提起亲儿子就是不懂事,让陆泽同随便管教,打也没事。提起这个陈庆丰却满纸赞美,一腔慈父之情溢于言表,看来陈家这人口虽然不多,关系可够复杂的。 不过陈寄北显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夏芍也就没多问。 反正那边要来人也是来找陆泽同,又舞不到她头上,她说了也不算。 而且她和陈寄北刚结婚,又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换成是她,她也不愿意跟陈寄北讲家里那些破事。 见炕上全是收拾到一半的东西,陆泽同没多待,带着脸比长白山还长的刘铁萍走了。 夏芍拿抹布将北窗的窗台擦了擦,准备把小座钟安置在那里,“还是得打个写字桌,东西都没地方放。” 陈寄北没说话,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卷尺,在两铺炕间的空地上量了量。 结婚前一天两人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夏芍一个箱子,陈寄北一个箱子。 除了衣物,陈寄北还带来了个工具箱。里面卷尺刻刀一大堆,还有不少东西夏芍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陈寄北量完,收起卷尺,将装小座钟的纸箱子拆了。 夏万辉凑过去看,发现座钟外表是用木头做的,大约一尺见方。圆形钟面上还罩着个透明玻璃罩子,罩子侧面有搭扣可以打开,需要拿钥匙在钟面的锁孔上上好弦才能正常使用。 “我去问时间。”夏万辉颠颠儿跑去了隔壁。 这年头钟表都是跟着收音机调时间,夏芍家没有收音机,只能问别人了。 陈寄北刚搬起座钟,一个牛皮纸信封从钟下掉了出来。 夏芍眼明手快接住,可信封口还是开了,露出里面一小沓大团结。 “彩礼不是给过了?”夏芍怀疑是陆泽同不小心放错了。 陈寄北蹙眉数了下,“是我以前交的生活费。”微微一顿,又问夏芍,“这个钱,我想找个时间还回去。” 他结婚,父母一分钱都没出,全是陆泽同在里外张罗,总不能真让人家白搭钱。 夏芍没有意见,“那你自己收着。”把纸箱子拆开折了起来,对那么大一笔钱完全不在意。 下午陈寄北用新到手的自 行车帮夏万辉拉着东西,和夏芍一起把夏万辉送去了火车站。 江城的火车站是建国后新建的,一排二层小楼,墙面上还刷着各种标语。票昨天就买好了,夏万辉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突然有些不舍,“要是我和咱妈也能搬过来就好了。” “那你努力学习啊。”夏芍说,“考个专科,说不定就能来这边当工人了。” “我不行,我一学习就头疼。”夏万辉捂住了肚子。 夏芍无语了下,“你说你哪疼?” “啊?我肚子疼,肚子疼!”夏万辉又去捂头。 果然不再傻白甜了什么的都是错觉,这货就是个铁憨憨。 夏芍一把拍在弟弟头上,“失策了,应该给你买点核桃仁补补脑。” 其实夏万辉就是在没话找话,关里距此三千多里地,往来不便,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再回过老家。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姐,又没法直说。 不久绿皮火车到了,夏万辉拎起行李,“好了,你们就送到这吧。” 夏芍还是和陈寄北把他送上了车,陈寄北帮他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夏芍则在一边软声慢语嘱咐。包子容易坏要先吃,换船的时候注意东西,别被人偷了…… 旁边的人见了笑道:“这是你姐吧?可真够不放心你的。” 夏万辉心里又开始不舍,嘴上却不耐烦道:“我知道,车快开了,你俩赶紧下去吧。” 果然乘务员已经上来赶人了,夏芍凑到夏万辉耳边飞速说了最后一句:“你包里我放了五十块钱,你拿回去给咱妈,有个什么事好用。”说完拉上陈寄北就走。 等夏万辉反应过来,她已经到车下了,还都没法还回去。 夏母让夏芍来东北嫁人,是为了不留在家里受气,不是卖钱,根本没想过李家会不会给彩礼。但她在夏万光手里讨生活也不容易,有点钱能傍身,又不会太多被夏万光注意到。 “姐!姐!”身后夏万辉试图打开车窗,又开不开,急得直拍玻璃。 眼见火车已经开始启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才在别人的帮助下把车窗打开,“姐!那块手表我塞你行李里了,你回去找找,别摔地上了!” 塞她行李里了? 夏芍一愣。 夏万辉头伸在车外,还在喊,“放心!到家我就给你写信报平安!” “你别伸头了,危险!”夏芍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忍不住低声道:“这个万辉!” 手表在这年代是多值钱的东西,人家给他当赔礼,他竟然留给了她。 夏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间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上辈子她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没想到才和夏万辉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竟然会生出这许多不舍。 回去的路上夏芍有些沉默,陈寄北去推了自行车,“你要是想他,可以回去看看。” 夏芍没回应他这句话,“你知道为什么本地人都不喜欢找关里媳妇儿吗?” 陈寄北没说话,只给了她个淡淡的眼神,让她继续。 这一看就是不感兴趣,夏芍觉得没意思,又蔫下去,自己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车子都骑出火车站了,她才听到陈寄北问:“为什么?” 声音还是那么冷淡,不过好歹是有回应了。 夏芍轻声道:“因为关里媳妇儿不会过日子,手里一有点钱就回老家。” 这回陈寄北没再沉默,“那正好,我也不是本地人。” 夏芍听得有些愣,“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多稀罕啊!这人可是第一次单独说话,就嘲讽她戴了绿帽子就这么轻易算了。 陈寄北闻言一哂,“总不能让你这副表情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 这讥讽的语气,他还真是凭本事单的身。 回去夏芍果然在行李里翻到了那块上海牌手表,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塞得还挺深。 她拿着往自己手腕上戴了下,腕子太细,手表一戴上去就滑到了手肘上,看来只能留给陈寄北了。 也是,这东西是拿给夏万辉赔罪的,买的肯定是男款。 夏芍把手表收起来,一抬眼,却见陈寄北从工具箱最底层抽出一封信,又准备出门。 她有些意外,“寄信给家里?” 陆泽同今天才收到信,这封却是早就写好的,不太像。 没想到随口一问,陈寄北竟然答了,“不是,举报信。” 夏芍微愕,随即反应过来,这信八成是举报刘大 军的。 刘铁萍两次设计,两次都这么不痛不痒算了,陈寄北又不是泥人。可刘铁萍是他嫂子,顾及到陆泽同,他没法撕破脸,只能从刘大军身上下手了。 不过刘铁萍这么宝贝她那个弟弟,针对刘大军,或许比直接针对她还让她难受。 “你等等,我也写一封。” 夏芍去箱子里翻出本信纸,正找笔,陈寄北递给她一支。 钢笔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处微有摩痕,却保养得十分精心,笔盖处还刻了个小小的“月”字,像是别人留给他的。夏芍只道谢接过,没多问。 她直接左手拿笔,洋洋洒洒写了封举报信。 写完交给陈寄北一起寄,陈寄北低眸望了眼上面歪七扭八的字,“你别告诉我你是左撇子。” 字难看怎么了?好多左撇子用左手写的还没她这好看呢。 夏芍懒得解释,把笔扣好还给他,“寄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两口子继前天联手换酒换人,在刘大军的问题上达成了第二次合作。 第二天陈寄北婚嫁结束,重新回单位上班。夏芍把昨天的包子热了热,又打了面子粥,煮了两个鸡蛋。陈寄北吃完上班走了,她也准备去小市场看看那小姑娘带来的旱烟怎么样。 何叔炕盘得不错,暖和,晚上糊上两层牛皮纸,明天差不多就能睡了。 这让夏芍更坚定了请何叔盘小炕,不把两个炕都换了,她这心里总有阴影。 回来的时候夏芍不仅拎着旱烟,手里还抱了个纸壳箱。 那小姑娘除了旱烟,还在卖家里老母鸡孵的小鸡仔,一个个嫩黄的小毛团挨挨挤挤在纸箱子里,不停发出稚嫩又轻细的啾啾声。夏芍看天有点不好,像是要下雨,就把鸡仔包圆了,让对方早点回家。 日子要长久过下去,肯定不能什么都出去买。养几只鸡,母的下蛋,公的吃肉,正好。 陈寄北回来看到,什么都没说,倒是出去观察了下院子里对门孙清家的鸡笼。 他这人就这样,话少,偶尔开口不好听的还比好听的多,夏芍也懒得过问。 搭伙过日子嘛,舒心就行,彼此都给对方留一点空间。 没两天,夏芍家的盘炕工程又轰轰烈烈开始了。看到何叔背着工具再 次登门,孙清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这才几天,你们又把炕弄塌了?” 夏芍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陈寄北带着旱烟去找何叔的时候,何叔也是这么问的。 无奈,夏芍只能多解释了一句,“炕没塌,就是北边的小炕不好烧,不热。” “你们两口子又不睡那边。”孙清还是不能理解。 夏芍要不是自己睡塌过一次,对这些可能比她还大的老炕实在无法信任,也不能理解。 炕不好烧的原因有很多,夏芍家北边这个,主要是烟道修得不好,通风不畅。 “这回可得拆砖了,整个烟道全得重砌。”何叔又拿出了他那个装旱烟的口袋,一边卷一边忍不住问夏芍:“小丫头这烟是在哪买的?够味儿,还有股子香。” “您抽出来是什么香了吗?”夏芍笑着问他。 何叔还当真将烟点燃,仔细吧嗒了一下嘴,“说不出来,反正挺香。” “我在上面喷了些白酒。”夏芍这才说出实情,“您在家也可以这么弄,喷上点白酒,密封一段时间再重新晾干。要是有蜂蜜,喷上点稀释的蜂蜜就更好了。” 上辈子她爷爷就是这么调的旱烟,老爷子跟何叔一样,都觉得再好的烟卷也赶不上老旱。 挑旱烟老爷子也有一手,不仅要看颜色、光泽,还要上手抓。抓起来扎手的,通常都比较好抽,抓起来手感发绵的就不要买了,绝对不是好旱烟。 何叔没想到这烟还是她调过的,“我说我买了大半辈子都没碰上这么好的烟,怎么你一来就碰上了。” 何叔又细抽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品出一丝极淡极淡的酒香。 他忍不住瞪自家儿子,“你什么时候能学学寄北,有点正事,也给我说个这么贴心的媳妇儿回来。一天天就知道瞎玩,你妹子比你小三岁,都比你懂事。” 今天食品厂休息,何二立也跟过来帮忙了,只觉这一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大哥不是说媳妇儿了?您想抽烟,找我大嫂去。” “是我想抽烟的事吗?”何叔气得瞪眼。 何二立怕他念叨,赶忙推上借来的小独轮车,把砸下来的碎砖碎石往外搬。 正好夏芍也要出去买菜,就跟何二立一起出门了。 路上何二立又抱怨:“下回你可别给我爸买烟了,昨天寄北送完东西回去,他一晚上都没消停。吃完饭就拎着烟口袋去看附近的老大爷下象棋,让人尝尝他那好烟,给人馋的啊。” 夏芍没想到何叔看着挺严肃一个大叔,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忍不住好笑。 “你还笑。”何二立皱着脸,“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出门,没出胡同就碰到好几个人,拉着我非要问我朋友媳妇儿送那烟是在哪买的,我上哪知道去?” 说着就走到了胡同口,夏芍正要和他道别,看到什么又顿了下,“那边那个人你认识吗?” 何二立正掀着车斗往外倒东西,“哪个?” “那边穿褐色衣服那个。”夏芍轻抬了抬下巴。 前面不远的确走着两个女人,一个褐色衣服,脸上有麻子;一个藕荷色衣服,眉毛有点淡。 何二立看了眼,“她啊?我们单位的,不过跟我和寄北不是一个车间,怎么了?” 19. 救人 我怀孕了,孩子是刘大军的……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夏芍还不知道自己吹的牛已经传到了当事人耳朵里,她正在外面搞大工程。 中午雨停,下午她就出门了,折了些柳条,动手编了个鱼坞子。 这是一种类似鱼篓的东西,不过编得比鱼篓松,只在侧面留一个开口。下坞子的时候开口朝向河流上游,下到水流略急的地方,鱼钻到坞子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补习班兴趣班没报几个,倒是淘气学了不少。 反正也没人逼着她,只要作业写完,夏天下河摸鱼,冬天冰面上放爬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导致她从小就没怎么卷过,大学毕业后选择北漂,也没当几年社畜就觉得没意思,宁愿回老家闲适度日。 现在想想,还是小时候疯玩那段时光最快乐。 夏芍拎着鱼坞子沿着河边走,找僻静一点的地方,省的她忙活半天,被别人摘了桃子。 最后她在火车桥下找了一处地方,本来走火车桥的人就少,桥下水又深。五月里天还不太热,也没人会为了凉快去桥底下洗衣服,正好有个涡水有些急,她就把坞子固定在了下面。 下完上岸,明天早上再找时间过来拿就行了。 夏芍放下裤腿,刚穿好鞋袜,就在桥上看到了个熟人。 也不算太熟,毕竟只在陆泽同家见过一面。但那一面印象太过深刻,夏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刘铁萍兄弟媳妇的妹妹杨巧娟。 杨巧娟倒是没看到她,一直站在栏杆边盯着水面发呆。 正好夏芍也不是很想跟这人打交道,收回视线拨开杂草上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水响”。 夏芍莫名心里一跳,赶紧回头。桥上哪还有杨巧娟的身影,只剩两个路过的半大孩子吓得面无人色。 夏芍赶紧往回跑,跑出近十米那俩孩子才想起来要尖叫:“跳河啦!快来人呐,有人跳河了!” 可是这地方本来就偏,能有多少人? 夏芍想也没想脱下外套,丢给其中一个孩子,“帮我拿着。”又朝另外一个喊,“快!去二商店后面的柳叶胡同左边第二个胡同口,找陆泽同陆厂长家,就说杨巧娟跳河了!” 刘大军家在哪她不知道,只能找陆泽同。 那两个孩子完全被吓傻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夏芍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那个大一点、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听明白了,“去二商店后面的柳叶胡同找……找陆厂长?” “快去!”夏芍这时候已经跑到了杨巧娟跳河的地方,甩掉鞋子直接翻下了栏杆。 感谢她小时候比较淘气,下河摸鱼的事情没少干,被河水冻了个激灵依旧记着找人。 这边的水流倒是没那么急,却很深,杨巧娟被冲得不远,挣扎的力度却越来越弱。 夏芍看好位置,深吸一口气,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游去。 岸上两个小孩一个抱着她的衣服继续喊人,一个已经撒丫子跑向了柳叶胡同。 陆泽同家倒是不难找,这孩子却到底年纪小了点,又被吓坏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还语无伦次,“有、有人跳河了,在火、火车桥那边,让我来、来找陆厂长……” 陆泽同刚下班,刘铁萍正在做饭,闻言翻了个白眼,“有人跳河,关我们啥事?” 她本就不平易近人,脸上又有伤,看起来愈发凶,那孩子愣是没敢再吭声。 倒是陆泽同起身又穿上了外套,“你别吓唬孩子,要是真跟咱们没关系,人家肯定不能叫人来找我。”他边走边安慰男孩,“先别慌,你慢慢跟我说,谁跳河了?有没有人下去救?” 男孩哪记得夏芍说谁跳河了,只记得救人的是个挺漂亮的大姐姐,特别特别漂亮。 “是不是眼睛边上有个小红点儿?”陆泽同一听就想到了夏芍。 可夏芍那个小红点儿特别小,位置又不明显,像是雪肤上不小心溅了点胭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男孩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对了,她穿了件比较长的衣服,上面还有腰带。” “那就是了。”陆泽同神色凝重起来,赶紧加快了脚步。 听说是夏芍,刘铁萍眼珠一转,也放下东西跟了上去。 这时候的水可不暖和,别管是夏芍跳河了还是夏芍救人,都很危险,万一……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另一个孩子已经不在桥上了,河对面的岸边围了一圈人。 那么一通喊还是有效果的,夏芍吃力地把杨巧娟拽到岸边,已经有人接手帮她拉人了 ,另一个人则把她也拽了上去。夏芍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赶忙查看起杨巧娟的情况。 因为救得及时,杨巧娟虽然呛了几口水,却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不多会儿她悠悠转醒,看到这么多人先是怔愣,接着眼睛一闭,眼角滑下眼泪,“为什么救我……救我干嘛……” 声音嘶哑,立即引起周围人的议论和劝说。 “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啊大妹子?” “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样,让你爹妈怎么办?” “快别哭了,有事好好解决。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作为救人的那个,夏芍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没法做到见死不救而已。 夏芍尽可能把衣服上的水拧干,湿袜子也脱了,这才穿上外套和鞋,准备离开。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下去救人的会是个年轻姑娘。这个姑娘还做好事不留名,救了人就走。 赶紧有大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同志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对对,多穿点。这么见义勇为的小姑娘,可别冻坏了。” 不多会儿夏芍身上就多了两三件外套,杨巧娟也闻声看了过来。 同样是一身湿淋狼狈,同样是唇色泛白,不同于她的空洞灰败,夏芍反而多了分楚楚之态。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垂下来,显得眼神愈发清澈,那么美好又那么干净…… 杨巧娟目光怔然,“是……你?” 夏芍都准备走了,见她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顿了下,“今天换了谁,我都会救,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下次你要是再想寻死,可以想一想,有没有人比你更该死。” 设计万辉那事才过去没几天,这人就跳河,说和刘大军没关系夏芍才不信。 夏芍也气对方想让自己老公弟弟接盘,但还是那句话,两个人的事,凭什么她就该去死? 说完夏芍就要走,杨巧娟却挣扎着爬了起来,“对不起……那事是我、我……” 话还没说完,人群外传来刘铁萍的声音…… “这个小夏真能惹麻烦,什么闲事都管,还找你……” 杨巧娟一激灵,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上愈发白得像纸。随 即她咬牙,眼中流露出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不是我想死,我怀孕了,孩子是刘大军的!” 她怀孕了?! 别说不明内情的围观群众,就连夏芍都有些震惊。 难怪刘铁萍那么急着找人接盘,这要是再不把人嫁出去,肚子就瞒不住了。 想通这一点,夏芍只觉得恶心。 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人吗?她弟弟闯的祸,她让别人接盘,帮他弟弟养孩子…… 是万辉欠她的,还是陈寄北欠她的? 如果陈寄北没回来争取自己,如果万辉被设计成功了,等结了婚再发现真相,怄都能怄死。 夏芍是个不爱生气的人,这会儿都感到了愤怒,一张俏脸比刚刚的河水还要冰。 杨巧娟还要再说什么,刘铁萍突然疯了般冲进来,“再敢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刘铁萍脸上还有伤疤,眼神凶狠又狰狞,“你自己不要脸到处跑破鞋,别什么野种都往我们老刘家赖!” 杨巧娟早就知道她来了,闻言竟然使足全身力气反推了回去,“你撕啊!我死都不怕,还怕你!就是你们老刘家的野种,他刘大军但凡是个人,就不能强女干自己小姨子!”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救个跳河的姑娘,先是扯出救人和被救的竟然认识,接着又是这么大一个丑闻。 何况这指名道姓的,叫刘大军的虽然一抓一大把,非要细究,也不是找不出来。 眼见四周起了议论,刘铁萍吃了杨巧娟的心都有了。 可杨巧娟已经不管不顾了,她都不想活了,还在乎什么别人知不知道?在乎什么脸面? “刘大军就是个畜生!我才来第三天,他就把我强了,还威胁我不让我往外说……” “你闭嘴!” 刘铁萍又要冲上去,手臂却被人用力抓住,勒得铁钳一般,,她挣了两下都没能挣开。 陆泽同那么谦和有礼的一个人,此刻也脸色铁青,“让她说!做都敢做,还怕别人说?” 夏芍看他八成是气糊涂了,周围还围了这么多人都不管不顾。 眼见刘铁萍挣扎着还想狡辩:“你别听她瞎说……”她轻声开口,“不先去医院吗?” 陆泽同这才注意到救 人的竟然是她,“小夏?”神色有些复杂。 之前他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当事人都不说,他也无从查起。 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他总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杨巧娟跟刘大军有一腿。 可他真没想到,事情会不堪到这种程度。 他一张端正的面孔火辣辣的,只觉得没脸面对夏芍,更没脸面对陈寄北。 夏芍却已经感觉到冷了,忍不住低声打了个喷嚏,“她刚呛了几口水,总得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还有……她到底有没有怀孕,去医院一查就知道了。” 刘铁萍想抵赖,那就去医院检查,把怀孕的事坐实了。 刘铁萍不是宝贝她弟弟吗?为了帮刘大军收拾烂摊子,什么恶心事都干得出来。 最好能让杨巧娟出手告刘大军,那才有意思。 夏芍不开口,刘铁萍都快忘了她了。 此刻看到夏芍,一股怒火猛然从她心头窜起,“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话!” 要不是夏芍坏她好事,杨巧娟早就嫁出去了,哪还有这事? 要不是夏芍多管闲事,说不定……说不定杨巧娟已经死了…… 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会知道杨巧娟怀没怀孩子,孩子又是谁的? 越想心里越恨,刘铁萍指着夏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们串通好陷害……” 话还没说完,陆泽同“啪”一个耳光打在了她脸上。 那瞬间世界都安静了,刘铁萍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打我?” 陆泽同冷冷甩开她,看都没再看她一眼,直接脱下外套给了杨巧娟,“去医院。” 说着又一顿,看向夏芍,“你要不要也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回去换件衣服就好。” 夏芍懒得去听他们争执,比起过程,她更想知道结果。 见两个当事人都要走了,被天降大瓜砸懵了的路人们这才也开始散场。 有两个大姐和一个小伙子都把衣服借给了夏芍,夏芍想还,他们没要,一起把夏芍送了回去。 路上大姐问夏芍:“刚才那一家子你认识?”显然还没八卦尽兴。 这年头也没有手机,随便一刷就能刷出一大堆八卦,今天这个,已经算是年度 大瓜了。 夏芍只是“嗯”了声,并没有多说。 这要么是不爱说人闲话,要么就是也跟那家人关系一般,也不清楚其中内情。大姐没再问,倒是把夏芍救人的事又夸了一遍,“老远我就看到你拽着她往岸边游,胆子真够大的。” “是啊。”另一个大姐也跟着道,“大小伙子都不敢轻易跳下去救人。” 刚好她们旁边就有个大小伙子,一听立即脸红了。 他当时离得比较远,赶过去的时候夏芍已经在救人了。而且离得近也没用,他不会水…… 小伙子忍不住偷偷看了夏芍一眼,只觉得这姑娘心好又厉害,还长得漂亮。 就是太漂亮了,漂亮得他这一路都没敢跟人家说话。 “你……”眼见夏芍的家要到了,小伙子鼓足勇气,才说了一个字,就对上了一双冷沉的眼眸。 陈寄北正在院子里劈柴,外套已经脱了,半卷的秋衣下露出线条优美肌肉紧实的手臂。 他唇角斜叼着烟,横过来那一眼犀利又压迫,看到夏芍一身狼狈后却是一顿,眉皱起来,“怎么搞的?” “没事,救了个人……”< 20. 算账 寄北,我准备跟你嫂子离婚了……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有什么比吹人那方面牛逼被当事人知道了更羞耻的? 不仅被当事人知道了,当事人还找上了门! 关键她牛都吹出去了,还一口没吃过…… 夏芍这么想得开的人,这会儿都想拿脚趾抠地了,恨不得穿回去掐死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自己。 可惜她本就在炕上,又裹着个被子像个熊,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被角。 别看陈寄北长得瘦,身上肌肉可一点都不少。夏芍挣了两下没挣开,硬生生连人带被被他拽了过去。 “你、你说了不打老婆的!”感觉到男人逼近,她赶紧又拿被子蒙住了头。 陈寄北当然没准备打老婆,只是压住了她两侧的被子,“跑什么?你不是挺能说吗?” 这下夏芍连动都不能动了,人压在被子里欲哭无泪,“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陈寄北冷笑,“一晚上七次,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他平时不是话很少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多! 夏芍羞耻死了,恨不得陈寄北跟之前一样放冷气不说话,“我真可以解释!”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真的!” 陈寄北反应冷淡,一脸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夏芍就接着编,啊不,是说下去了,“那天我不是腿抽筋了吗?走路有点别扭,你们单位有个脸上长麻子的见了,就说我被你打了。这我能忍吗?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你刚才还蒙头?” 夏芍:“……” 夏芍觉得这男人较起真,比李来娣还能阴阳怪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了维护你的形象,不让你被人误会成家暴男,才说了一点不该说的,就一点点。” “所以你就说我一晚上七次?” “被人说厉害,总比被人说暴力强吧?” “那我是不是得证明给你看看?” 陈寄北依旧冷笑,黑眸甚至若有所指在她身上扫了眼。 夏芍瞬间不敢吭声了。 她怀疑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干脆往那里一躺,“天还没黑,想证明你就证明。” 她就不信大佬一个终身solo会员,真能证明给她看,还是 在天没黑窗帘没拉的情况下。 果然她一摆烂,陈寄北神色反而一滞。 夏芍更放心了,“你说你生什么气?我那还不是在夸你。” 陈寄北额角青筋都跳了跳,正要俯身凑近,门口有人敲门,“小夏,听说你掉水里……” “了”字还没说完,孙清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这些天渐渐转暖,陈寄北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男人将夏芍按在炕上,整个人都压在夏芍身上,夏芍半只小脚还露在被子外…… 孙清倒吸一口气,果断向后转,齐步走,又退出去了。 走到门口,她还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房门,“现在的年轻人啊。”摇头。 这句声音很轻,可屋子里太过安静,陈寄北跟夏芍还是听见了。 两人对看一眼,这才发现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尤其是陈寄北,刚为了说话,他几乎贴到了夏芍的耳边,再往前一点就是夏芍渐渐染上粉色的面颊。 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像被烫到般,他赶紧松了手。 视线带着些烦躁挪开,他起身拿起了放在炕边的碗,“除了她,你还跟谁说了?” 夏芍也有些不自在,但她能装,“除了她,还有一个跟她一起的女人,年龄跟她差不多,眉毛有点淡。再就是对门孙姐,那天她跟我一起去的小市场。” 说到孙清,她又想起刚刚那一幕。 要不是孙清一直调侃她,她也想不到吹那什么一夜七次。现在又被孙清看到,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夏芍想拿脑袋磕炕,陈寄北大概也想到了,神色微顿,一言不发端着碗出去了。 夏芍拥着被子坐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不是那个人跟你说的吗?”不然他干嘛问还有谁。 陈寄北闻言,背影似有一僵,脚步更快了。 夏芍愈发觉得不对,干脆从炕边探出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说,下回我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回?”陈寄北的声音彻底冷了。 夏芍到最后也没弄明白是谁跟陈寄北说的,又是怎么说的,也没心思问了。 她这具身体毕竟常年挨饿,本就营养不良,穿越之前又刚 农药中/毒。即使喝了姜汤,当晚她还是起了低烧,只是烧得不厉害,还不到需要吃药去医院的程度。 还好南边的炕盘好了,柴一给足,整晚都是热热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芍身上出了一身汗,人却轻松多了,就是还没什么力气。 她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就要爬起来,又被陈寄北按了回去,“我煮粥了。” 夏芍点点头,可人还是挣扎着往外钻。 陈寄北眼神瞬间沉了,“生病了还起来做饭,真不要命是吧?” “我不是起来给你做饭。”夏芍又不是奉献型人格,带病也要伺候老公伺候孩子,“我在火车桥底下放了个鱼坞子,该收了,去晚了该被人发现了。” 陈寄北眸色瞬间更沉,都要被她气笑了,“所以你是想再跳一次水?” “也不是跳水,那边水不深。” 夏芍还想解释,男人已经又把她按了回去,“不许去。”语气不容置喙。 论力气,夏芍个女人本就没他大,身上又发软,想想也只能算了。 鱼不吃就先不吃吧,小命要紧,说不定她下得隐秘,就算不去也没人发现…… 夏芍恹恹又缩回被窝里,两手抱被,只露出半张还泛着红的小脸,看着比开始起烧的时候还可怜。 陈寄北人都走出去了,眼前还是她窝回去时那遗憾的小眼神儿。 他拿勺子拨弄了一下锅里的米,见差不多好了,拿碗盛了出来,“吃饭。” 炕桌支好,两人一人一碗白粥,一个水煮蛋。陈寄北还把他的水煮蛋给夏芍了,自己吃干粮。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煮的粥只能算熟了,夏芍只瞟了一眼就问:“第一次做?” 陈寄北咬干粮的动作一顿,没吭声。 夏芍就知道,没再说什么,低头把粥喝完,重新躺回了炕上。 陈寄北收拾完碗筷,回屋穿外套,准备去单位上班。 人都走到门口了,又看到夏芍恹恹地往炕上躺,他脚步一顿,“你放哪了?” “什么放哪了?” “鱼坞子,你放哪了?” 这回夏芍听明白了,眨眨眼,“你要帮我去拿?” “不帮你拿,等你一会儿偷偷跑出去,再弄一身水?” 陈寄北语气嘲讽。 不过管他说话好不好听,肯帮忙就行,夏芍眼睛一弯,“谢谢。” 她想装乖的时候,总是看着那么人畜无害,其实小心思多着呢。 陈寄北不置可否地哼了声,中午却还是拎了满满一坞子鱼回来。 大概是下雨过后河水涨了,鱼也活跃了,陈寄北找到鱼坞子提起来的时候,都被那沉手程度意外了下。 拿回家往水桶里一倒,竟然倒出来不少大家伙。大半个手掌那么长的白票子、比手掌还要长的江鲫鱼,还有两条路上不停甩着尾巴,一入水就重新游起来的鲤鱼。 对门孙清看到,吃了一惊,“哪来这么多鱼?” “用鱼坞子坞的。”夏芍也站在水桶边往下看,只觉得神清气爽,感冒都要不药而愈了。 她现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吃法,白票子可以酱焖,可以炖;鲫鱼可以做个鲫鱼汤;剩下两条鲤鱼清蒸,要是有糖有辣椒,做个红烧或者水煮就更好了。 “这么多鱼你们两人吃的完吗?”看了阵儿,孙清突然问夏芍。 夏芍估摸了下她和陈寄北的饭量,好像的确吃不太完,“怎么了?” “卖我点呗。”孙清跟她商量,“我比副食商店再加你点,给你八毛钱一斤。” 副食商店现在只有刀鱼也就是带鱼卖供应,还是冷冻的,一斤五毛钱,过节每口人半斤,过年一斤。 夏芍这是供应之外的,收个八毛正好,再贵孙清就该吃不起了。 两边商量妥当,孙清把白票子拿走了一些,夏芍直接进账两块钱。 这可比干临时工挣钱多了,临时工一天才一块几。 不过这么大的鱼也只有下大雨后才有,要是天天去下坞子,未必还能坞到。 江城不是海边,夏芍也没准备靠打鱼为生,中午先把剩下几条白票子酱了,美美吃了一顿。 下午陈寄北去单位,邀请何二立晚上来家里吃鱼,何二立还挺意外,“真弄到鱼了?” 陈寄北没说话,何二立立即看看左右,会意地闭嘴,“知道了,晚上我一定去。” 下了班他就跟陈寄北来了,手里还拎了一个刚在商店买的黄桃罐头。 进门的时候夏芍正在炖汤,鲜美的鲫鱼汤已经被炖 出了奶白色,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汤锅里,还有鲜嫩嫩的豆腐在浮沉。锅盖一掀,香气伴随着水蒸气能一路飘到门外。 姜百胜一身公安制服从外面回来,没进门也先闻到了这个味儿。 “做什么了这么香?”他先问自家媳妇儿,看到对面夏芍也在做饭,又把嘴闭上了。 孙清把他这个动作看得真真的,不禁好气,“这香气就不能是我弄出来的?” 姜百胜一噎,“那就算是你弄出来的,这明显是鱼味儿,咱家又没有买鱼。” “谁说没买的?”孙清打开锅盖给他看里面炖着的白票子,“小夏那边弄的多,中午我跟她买了几条。一直在水里养着,就等你晚上回来吃,刚刚才炖上。” “是吗?”姜百胜也闻了闻,可就是觉得没有对面香。 不过媳妇儿看着他,他也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强行把注意力从对面收回来,“我去洗手。” 不多会儿,夏芍那边先开饭了。 黄桃罐头夏芍直接倒进了大汤碗里,除了鱼汤,桌上还炒了水蕨菜,放了婆婆丁蘸酱。 山菜吃多了,何二立哪有心思管什么水蕨菜婆婆丁,端起碗就喝了一口汤。 “嗯,好喝!” 连喝了好几口,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豆腐也好吃,味儿都炖进去了,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豆腐。” 相比之下,鱼肉就因为炖得太久已经散了。夹一点在嘴里,轻轻一抿便会全部化掉。 何二立呼啦啦吃东西,要不是鲫鱼多刺需要注意,能一口气连汤带菜全吞了。 姜百胜和孙清在对门,都能听到他这个话痨不停夸好吃的声音。 听他吃得这么香,姜百胜对自家锅里的鱼也生出了些期待。 万一对面说好吃,是因为鱼好呢?他看他媳妇儿跟人家的做法也差不多…… 不,不存在万一。 姜百胜只吃了一口,就想端着碗到对面门口,就着人家的味儿吃。 鼻子跟嘴巴,好歹有一个要得到满足吧? 见他迟迟不夹第二块,孙清挑眉,“怎么了?不好吃?” 姜百胜没说话,示意她自己尝尝。 孙清将信将疑也尝了一口,然后一言不发,端着碗下炕。 “你去干嘛?”姜百胜叫住她。 孙清头也不回,“我去对门闻味儿,就着味儿吃。” 比起这边的两口子,对面的何二立就要幸福多了。 除了鱼汤,夏芍还拿玉米面混着白面,打上鸡蛋,蒸了锅发糕。 发糕用刀切成半个手掌见方,又暄软又香。 何二立吃得直打饱嗝,“这活可真没白干,以后你家有事一定要找我啊!劈柴挑水,修窗砌墙,干啥都行。你一句话,我随叫随到。” 话说完,才发现陈寄北黑眸沉沉望着他。 何二立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嫌我吃多了?” 陈寄北从他脸上收回视线,神色冷淡,“你都干了,我干什么?” 何二立:“……” 何二立这才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有点像老光棍儿给人家小寡妇献殷勤。 呸呸!寄北好着呢,什么小寡妇?他也不是老光棍儿。 何二立不敢再多话了,膀子一甩去院里帮夏芍劈柴火。 大概是吃得好,一口气劈了半个小时他才停下来,一边把劈好的柴往仓房里面码,一边问夏芍:“你娘家 20. 算账 寄北,我准备跟你嫂子离婚了……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有什么比吹人那方面牛逼被当事人知道了更羞耻的? 不仅被当事人知道了,当事人还找上了门! 关键她牛都吹出去了,还一口没吃过…… 夏芍这么想得开的人,这会儿都想拿脚趾抠地了,恨不得穿回去掐死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自己。 可惜她本就在炕上,又裹着个被子像个熊,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被角。 别看陈寄北长得瘦,身上肌肉可一点都不少。夏芍挣了两下没挣开,硬生生连人带被被他拽了过去。 “你、你说了不打老婆的!”感觉到男人逼近,她赶紧又拿被子蒙住了头。 陈寄北当然没准备打老婆,只是压住了她两侧的被子,“跑什么?你不是挺能说吗?” 这下夏芍连动都不能动了,人压在被子里欲哭无泪,“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陈寄北冷笑,“一晚上七次,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他平时不是话很少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多! 夏芍羞耻死了,恨不得陈寄北跟之前一样放冷气不说话,“我真可以解释!”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真的!” 陈寄北反应冷淡,一脸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夏芍就接着编,啊不,是说下去了,“那天我不是腿抽筋了吗?走路有点别扭,你们单位有个脸上长麻子的见了,就说我被你打了。这我能忍吗?你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你刚才还蒙头?” 夏芍:“……” 夏芍觉得这男人较起真,比李来娣还能阴阳怪气,“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了维护你的形象,不让你被人误会成家暴男,才说了一点不该说的,就一点点。” “所以你就说我一晚上七次?” “被人说厉害,总比被人说暴力强吧?” “那我是不是得证明给你看看?” 陈寄北依旧冷笑,黑眸甚至若有所指在她身上扫了眼。 夏芍瞬间不敢吭声了。 她怀疑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干脆往那里一躺,“天还没黑,想证明你就证明。” 她就不信大佬一个终身solo会员,真能证明给她看,还是 在天没黑窗帘没拉的情况下。 果然她一摆烂,陈寄北神色反而一滞。 夏芍更放心了,“你说你生什么气?我那还不是在夸你。” 陈寄北额角青筋都跳了跳,正要俯身凑近,门口有人敲门,“小夏,听说你掉水里……” “了”字还没说完,孙清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这些天渐渐转暖,陈寄北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男人将夏芍按在炕上,整个人都压在夏芍身上,夏芍半只小脚还露在被子外…… 孙清倒吸一口气,果断向后转,齐步走,又退出去了。 走到门口,她还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房门,“现在的年轻人啊。”摇头。 这句声音很轻,可屋子里太过安静,陈寄北跟夏芍还是听见了。 两人对看一眼,这才发现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尤其是陈寄北,刚为了说话,他几乎贴到了夏芍的耳边,再往前一点就是夏芍渐渐染上粉色的面颊。 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像被烫到般,他赶紧松了手。 视线带着些烦躁挪开,他起身拿起了放在炕边的碗,“除了她,你还跟谁说了?” 夏芍也有些不自在,但她能装,“除了她,还有一个跟她一起的女人,年龄跟她差不多,眉毛有点淡。再就是对门孙姐,那天她跟我一起去的小市场。” 说到孙清,她又想起刚刚那一幕。 要不是孙清一直调侃她,她也想不到吹那什么一夜七次。现在又被孙清看到,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夏芍想拿脑袋磕炕,陈寄北大概也想到了,神色微顿,一言不发端着碗出去了。 夏芍拥着被子坐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不是那个人跟你说的吗?”不然他干嘛问还有谁。 陈寄北闻言,背影似有一僵,脚步更快了。 夏芍愈发觉得不对,干脆从炕边探出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说,下回我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回?”陈寄北的声音彻底冷了。 夏芍到最后也没弄明白是谁跟陈寄北说的,又是怎么说的,也没心思问了。 她这具身体毕竟常年挨饿,本就营养不良,穿越之前又刚 农药中/毒。即使喝了姜汤,当晚她还是起了低烧,只是烧得不厉害,还不到需要吃药去医院的程度。 还好南边的炕盘好了,柴一给足,整晚都是热热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芍身上出了一身汗,人却轻松多了,就是还没什么力气。 她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就要爬起来,又被陈寄北按了回去,“我煮粥了。” 夏芍点点头,可人还是挣扎着往外钻。 陈寄北眼神瞬间沉了,“生病了还起来做饭,真不要命是吧?” “我不是起来给你做饭。”夏芍又不是奉献型人格,带病也要伺候老公伺候孩子,“我在火车桥底下放了个鱼坞子,该收了,去晚了该被人发现了。” 陈寄北眸色瞬间更沉,都要被她气笑了,“所以你是想再跳一次水?” “也不是跳水,那边水不深。” 夏芍还想解释,男人已经又把她按了回去,“不许去。”语气不容置喙。 论力气,夏芍个女人本就没他大,身上又发软,想想也只能算了。 鱼不吃就先不吃吧,小命要紧,说不定她下得隐秘,就算不去也没人发现…… 夏芍恹恹又缩回被窝里,两手抱被,只露出半张还泛着红的小脸,看着比开始起烧的时候还可怜。 陈寄北人都走出去了,眼前还是她窝回去时那遗憾的小眼神儿。 他拿勺子拨弄了一下锅里的米,见差不多好了,拿碗盛了出来,“吃饭。” 炕桌支好,两人一人一碗白粥,一个水煮蛋。陈寄北还把他的水煮蛋给夏芍了,自己吃干粮。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煮的粥只能算熟了,夏芍只瞟了一眼就问:“第一次做?” 陈寄北咬干粮的动作一顿,没吭声。 夏芍就知道,没再说什么,低头把粥喝完,重新躺回了炕上。 陈寄北收拾完碗筷,回屋穿外套,准备去单位上班。 人都走到门口了,又看到夏芍恹恹地往炕上躺,他脚步一顿,“你放哪了?” “什么放哪了?” “鱼坞子,你放哪了?” 这回夏芍听明白了,眨眨眼,“你要帮我去拿?” “不帮你拿,等你一会儿偷偷跑出去,再弄一身水?” 陈寄北语气嘲讽。 不过管他说话好不好听,肯帮忙就行,夏芍眼睛一弯,“谢谢。” 她想装乖的时候,总是看着那么人畜无害,其实小心思多着呢。 陈寄北不置可否地哼了声,中午却还是拎了满满一坞子鱼回来。 大概是下雨过后河水涨了,鱼也活跃了,陈寄北找到鱼坞子提起来的时候,都被那沉手程度意外了下。 拿回家往水桶里一倒,竟然倒出来不少大家伙。大半个手掌那么长的白票子、比手掌还要长的江鲫鱼,还有两条路上不停甩着尾巴,一入水就重新游起来的鲤鱼。 对门孙清看到,吃了一惊,“哪来这么多鱼?” “用鱼坞子坞的。”夏芍也站在水桶边往下看,只觉得神清气爽,感冒都要不药而愈了。 她现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吃法,白票子可以酱焖,可以炖;鲫鱼可以做个鲫鱼汤;剩下两条鲤鱼清蒸,要是有糖有辣椒,做个红烧或者水煮就更好了。 “这么多鱼你们两人吃的完吗?”看了阵儿,孙清突然问夏芍。 夏芍估摸了下她和陈寄北的饭量,好像的确吃不太完,“怎么了?” “卖我点呗。”孙清跟她商量,“我比副食商店再加你点,给你八毛钱一斤。” 副食商店现在只有刀鱼也就是带鱼卖供应,还是冷冻的,一斤五毛钱,过节每口人半斤,过年一斤。 夏芍这是供应之外的,收个八毛正好,再贵孙清就该吃不起了。 两边商量妥当,孙清把白票子拿走了一些,夏芍直接进账两块钱。 这可比干临时工挣钱多了,临时工一天才一块几。 不过这么大的鱼也只有下大雨后才有,要是天天去下坞子,未必还能坞到。 江城不是海边,夏芍也没准备靠打鱼为生,中午先把剩下几条白票子酱了,美美吃了一顿。 下午陈寄北去单位,邀请何二立晚上来家里吃鱼,何二立还挺意外,“真弄到鱼了?” 陈寄北没说话,何二立立即看看左右,会意地闭嘴,“知道了,晚上我一定去。” 下了班他就跟陈寄北来了,手里还拎了一个刚在商店买的黄桃罐头。 进门的时候夏芍正在炖汤,鲜美的鲫鱼汤已经被炖 出了奶白色,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汤锅里,还有鲜嫩嫩的豆腐在浮沉。锅盖一掀,香气伴随着水蒸气能一路飘到门外。 姜百胜一身公安制服从外面回来,没进门也先闻到了这个味儿。 “做什么了这么香?”他先问自家媳妇儿,看到对面夏芍也在做饭,又把嘴闭上了。 孙清把他这个动作看得真真的,不禁好气,“这香气就不能是我弄出来的?” 姜百胜一噎,“那就算是你弄出来的,这明显是鱼味儿,咱家又没有买鱼。” “谁说没买的?”孙清打开锅盖给他看里面炖着的白票子,“小夏那边弄的多,中午我跟她买了几条。一直在水里养着,就等你晚上回来吃,刚刚才炖上。” “是吗?”姜百胜也闻了闻,可就是觉得没有对面香。 不过媳妇儿看着他,他也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强行把注意力从对面收回来,“我去洗手。” 不多会儿,夏芍那边先开饭了。 黄桃罐头夏芍直接倒进了大汤碗里,除了鱼汤,桌上还炒了水蕨菜,放了婆婆丁蘸酱。 山菜吃多了,何二立哪有心思管什么水蕨菜婆婆丁,端起碗就喝了一口汤。 “嗯,好喝!” 连喝了好几口,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豆腐也好吃,味儿都炖进去了,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豆腐。” 相比之下,鱼肉就因为炖得太久已经散了。夹一点在嘴里,轻轻一抿便会全部化掉。 何二立呼啦啦吃东西,要不是鲫鱼多刺需要注意,能一口气连汤带菜全吞了。 姜百胜和孙清在对门,都能听到他这个话痨不停夸好吃的声音。 听他吃得这么香,姜百胜对自家锅里的鱼也生出了些期待。 万一对面说好吃,是因为鱼好呢?他看他媳妇儿跟人家的做法也差不多…… 不,不存在万一。 姜百胜只吃了一口,就想端着碗到对面门口,就着人家的味儿吃。 鼻子跟嘴巴,好歹有一个要得到满足吧? 见他迟迟不夹第二块,孙清挑眉,“怎么了?不好吃?” 姜百胜没说话,示意她自己尝尝。 孙清将信将疑也尝了一口,然后一言不发,端着碗下炕。 “你去干嘛?”姜百胜叫住她。 孙清头也不回,“我去对门闻味儿,就着味儿吃。” 比起这边的两口子,对面的何二立就要幸福多了。 除了鱼汤,夏芍还拿玉米面混着白面,打上鸡蛋,蒸了锅发糕。 发糕用刀切成半个手掌见方,又暄软又香。 何二立吃得直打饱嗝,“这活可真没白干,以后你家有事一定要找我啊!劈柴挑水,修窗砌墙,干啥都行。你一句话,我随叫随到。” 话说完,才发现陈寄北黑眸沉沉望着他。 何二立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嫌我吃多了?” 陈寄北从他脸上收回视线,神色冷淡,“你都干了,我干什么?” 何二立:“……” 何二立这才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有点像老光棍儿给人家小寡妇献殷勤。 呸呸!寄北好着呢,什么小寡妇?他也不是老光棍儿。 何二立不敢再多话了,膀子一甩去院里帮夏芍劈柴火。 大概是吃得好,一口气劈了半个小时他才停下来,一边把劈好的柴往仓房里面码,一边问夏芍:“你娘家有没有妹子介绍给我?别的我没要求,做饭跟你一样好吃就行。” “其实我 21. 离婚 刘家大戏,一出接着一出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接下来刘家的事就像一场大戏,一出接着一出。 夏芍刚来江城,在本地没认识多少人,都听说刘大军被打了,杨家母女闹上刘铁萍的单位了。 刘铁萍被闹得班也没法上,又掀出当初杨巧云假借有孕骗嫁到刘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边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就是再没听到杨巧娟的消息,也没见有人来抓刘大军。 “要没闹出这事,我还不知道他家人这样,还好认识你的人不多。”孙清说起来,还安慰夏芍,“看清他们是什么人也好,以后远着点,也没人说你什么。” 夏芍倒不怕这些,刘家人是刘家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件事的结果。 跳河发生后第四天,杨巧娟这位当事人,刘家大戏被忽略掉的中心悄悄出现在了夏芍家。 她比之前更瘦了,眼窝深陷,面颊浮肿,整个人苍白憔悴得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干花。 她没做什么伪装,就这么大大方方跟人打听的陈寄北家住哪里。事实上她平日里深居简出,众人只知道出事的是刘大军的小姨子,却不知道刘大军的小姨子长什么样。 “我要走了,谢谢你救我一命。”她没敢坐下,轻轻把一兜子鸭蛋放在夏芍家炕上。 夏芍完全没想到她会来,“你要走了?” “嗯。陆姐夫给我找了个对象,男方在战场上受过伤,不嫌弃我肚子里有孩子。我已经撤销了报案,准备去西北了,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说到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她话语出奇地轻。 一面是撒着泼说她要逼死自己闹跳河的姐姐,一边是豁出去老脸跪下来求她高抬贵手的亲妈,一边还有她带了一个多月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外甥…… 杨巧娟只能妥协,甚至想过要再死一次。 后来还是陆泽同看不下去,给她提供了几个选择: 一是帮她介绍个对象,不过对方既然同意她带着孩子,条件肯定不会特别好;一是把孩子生下来,他帮着找人家送出去,等这事儿风头过了,再帮她找婆家或是找工作。 杨巧娟想也没想选择了前者,别说她在当地的名声已经坏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些人多待。 不过她也提 了一个要求,这个对象越远越好,还有,不要把地址告诉她妈。 她能理解她妈不想两个闺女都折进去的心理,但无法释怀。 杨巧娟跟夏芍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有过节。她跟夏芍说这些,只是实在没人说了。 “这些鸭蛋……你留着过端午,当初是我想岔了,不该听他们的。” 又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她怕夏芍不喜,赶紧告辞了。 “我听说你很能干?”夏芍突然问她。 杨巧娟脚步在门口一顿,声如蚊讷,“能干又有什么用?” 夏芍轻声说:“西北可没人认识你,你有手有脚,日子会过好的。” 她姐骂她小狐狸精就知道勾男人,刘铁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妈数落她走那么远是跟家里离了心了。只有夏芍,说她有手有脚,一定能过好…… 就算这只是一句空话,可只有夏芍,说她也可以过好。 杨巧娟心情复杂地转回头,把对谁都没说的话说了出来,“我写信举报他了。” 对,她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只能撤销报案,但她偷着举报刘大军了。 凭什么她远走他乡,只能下嫁,刘大军这个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 “我举报他了。”杨巧娟又重复了一遍,说这话的时候,空洞的眼神里难得有了丝光彩。 夏芍看着,笑了,“我也举报他了。” 那一笑云销雨霁,照在杨巧娟眼里如一道天光,让那点光彩越燃越亮,越燃越蓬勃。 第一天杨巧娟就走了,四天三夜的火车,走得头也不回。 剩下杨母和杨巧云还在和刘家姐弟扯皮,刘铁萍却一点也不在意了。 “说我们家大军强了她,证据呢?总不能她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吧?” 杨母被她气得手直抖,“你、你们祸害了我两个闺女,还有脸说!” “怎么能叫祸害?你大闺女上赶着跟我们大军睡觉,大军不娶她,她都不乐意。谁知道你们杨家是不是家风有问题,闺女没一个知道检点的,见了男人道都走不动。” 刘铁萍这些天没少被人看笑话,好容易把祸根子送走了,形象也不顾了,叉着腰骂得底气十足,“自己姑娘不检点还赖别人,呸 !我看以后谁还敢赖我们家大军!” 她这话是站在门口说的,不管邻居还是路人都能听到。 别说杨家母女,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这也太猖狂了,好好一个大姑娘让他们害成这样,她还挺得意。 刘铁萍就是故意说给这些人听的,让他们看看他家就是有本事平事,看以后谁还敢找上门。 骂够了,她正准备走,却见刘大军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往这边来。 “你怎么回来了?”刘铁萍赶忙问。 在家待了好几天,好容易事儿平了,刘大军也重新回去上班了。 这个点,他应该是刚走没多久,怎么不在单位待着,反而这副表情回来了? 刘大军脸上还有伤,看到这么多人脸色更难看,“进去说。” “进去说啥呀?刚不是一直都在门口说吗?” 人群里有人喊了声,立马引起周围一阵哄笑和应和。 刘铁萍实在是太嚣张了,看刘大军这表情,肯定不是啥好事,他们也想听听热闹。 然而刚才让听,这会儿刘铁萍却不让听了,狠狠朝那边瞪了一眼。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进去,把门关了,刘铁萍才低声问:“到底出啥事儿了?” 刘大军哭丧个脸,支支吾吾,“我刚到单位,领导就找我,说有人给单位寄了举报信,举报我作风有问题。领导让我这几天别上班了,在家等调查。” “啥?你被停职了?”杨巧云不禁拔高声音。 这话传到院外,还没散场的人立即把耳朵凑了过来。 刘大军刚被丈母娘狠狠打过,现在杨母看他还像要活撕了他,他哪还有底气,立即不说话了。 倒是刘铁萍瞪了弟媳妇一眼,“你呛什么?让他慢慢说。” 慢慢说也是有人写信举报,刘大军被停职调查了。一旦问题坐实,还可能要面临丢工作。 丢工作哪行?杨巧云当初看上他,就是因为他有个正式工作。 这下两边也顾不得吵了,先把事情处理了再说。 刘铁萍直接找上了机械厂,陆泽同却以工作忙为由,把她晾在了外面。 直到中午下班,刘铁萍才气势汹汹冲进他办公室,“一天天忙什么忙?家里出事了 !” 陆泽同平静看她一眼,“有事回家说,这里是单位。” “我回家说什么回家说?”刘铁萍本就心里着急,又等出了火气,哪会听他的,“大军被人举报了你知道吗?那死丫头都被你送走了,怎么还有人举报?” “你一定要在这说是吗?” 刘铁萍梗着脖子不以为意。 “好,那就在这说。”陆泽同点点头,语气、声音,都平静得近乎疏离。 刘铁萍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对弟弟的担心让她暂时忽略了这些,“你快找他们领导说说,让大军回去上班。杨巧娟都不追究了,他们查个什么劲儿?” “这事儿说不了。” “为啥说不了?”刘铁萍不信,“你跟他们书记不是挺熟吗?” 然后她就听陆泽同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因为举报信我也写了。” 只是他那封投得晚,应该还没被人看到,刘铁萍却哪有心思思考这些。 “你写的?陆泽同,你疯了!” “他难道不该举报吗?” “他可是你小舅子!举报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刘铁萍不自觉拔高声音。 陆泽同却还是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那你害寄北和小夏她弟弟有什么好处?”说到这,他自己又点点头,“还是有好处的,可以帮你那弟弟遮丑,帮他养孩子。” 外人只知道刘大军搞大了小姨子的肚子,不知道刘铁萍干那些缺德事,他是第一个当面说破的。 刘铁萍面皮紫涨,“你就为了两个外人?忘了当初在部队,我爸怎么提拔你的?”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只是为了两个外人?” 饶是已经知道这个妻子的品性,听到这话,陆泽同眼底还是涌出些失望。 他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了,“刘铁萍,我们离婚吧。” “离、离婚?”刘铁萍面色一滞,继而暴怒,“好你个陆泽同!以前对着我爸老领导长老领导短,现在我家出事了,你要跟我离婚,你、你对得起我爸吗!” 陆泽同任由她怒,“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 “当初别人给我介绍对象,介绍的可不是你。是我写信让你爸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姑 娘,被你看到了,夹着包就跑来找我,我怕耽误你名声,只能娶了。” 别人都知道刘铁萍是陆泽同老领导的闺女,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密辛,刘大军都不知道。 陆泽同以前也没跟人提过,这是第一次。刚还气势高涨的刘铁萍瞬间卡壳,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陆泽同静静看着她,又道:“结婚八年,我们一直没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你的问题。” 刘铁萍气势又弱了两分。 人是她非要嫁的,还搅黄了人家原来的亲事,结果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当时她爸都觉得对不起人家,问陆泽同要不要找人生一个。是陆泽同说新社会了,有没有孩子都一样。 这么多年,无论外面怎么传,他从来没出去说过是刘铁萍的问题,更没找过别人。 然而此刻他却旧事重提了,“这些年我为你家做的,够还当初的提拔之恩了。相信老领导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些,也不会怪我不念旧情。如果他非要怪……” “怎、怎么样?”刘铁萍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却强撑着嘴硬。 “那就怪我好了。”陆泽同骤然神色变冷,“我可以搭上自己一辈子,不能害了其他人。” 陈寄北的母亲救过他的命,他让陈寄北来江城,是为了报恩,不是结仇。 可看看刘铁萍都做了些什么? 设计寄北让他接刘大军的烂摊子,设计不成,又想去害寄北的小舅子…… 寄北但凡心窄点,迁怒到他头上,他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毁了。 陆泽同觉得自己这些年仁至义尽,铁了心不想让刘铁萍继续祸害自己的亲人。 刘铁萍父亲早死了,这些年全靠着陆泽同过活,哪肯就这么离婚? 她以为自己不签字,陆泽同就没办法,却忘了刘大军还在停职调查,一个不好就要丢工作。 杨巧云急得嘴角起泡,“你就不能让姐夫想想办法?他可是厂长。” 陆泽同想了,陆泽同让她同意离婚,自己净身出户,她拿着房子、钱想怎么打点怎么打点。 可刘铁萍不想离婚,离了婚她就不是受人尊重的厂长媳妇儿了。 这些天她软也服了,求也求了,陆泽同就是不松口,她现在比杨巧云还心焦。 眼见着风头越来越不对,外面也开始有了传言,说陆泽同和刘铁萍要离婚。毕竟那天刘铁萍非要在办公室说,还是有人听到了,而且陆泽同这些天都没回家,住在单位。 刘大军急了,“姐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再这么下去我工作真没了。” 他劝刘铁萍,“不行就先离了,离婚不离家呗。你跟姐夫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舍得,就是吓唬吓唬你。咱好歹让他把气顺了,哪怕轻点罚,掉两级工资也行啊。” 刘大军不知道夏芍和陈寄北也写了举报信,一开始听说是陆泽同写的,还把陆泽同骂了一顿。 但形式比人强,他现在也只能劝着自己姐姐低头,先把这关过了。 刘铁萍想想也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陆泽同还能真那么狠心? 两人找个时间把手续办了,陆泽同净身出户,存款和房子都留给刘铁萍。 从登记处出来,刘铁萍难得贤惠了一把,说单位条件差,让陆泽同先回去住。 陆泽同没说什么,可没过两天,就传出他要调走的消息。 刘铁萍当时正拿着钱四处打点,听到整个人都懵 22. 高升 而且我不只更好看,还厉害……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陈寄北眉目冷峻,推着辆凤凰自行车就站在夏芍身后,不知来了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 夏芍不禁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李来娣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听到,更是耳朵根都涨红了。 就算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对上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眸,她也总觉得心里发慌。 万一、万一他要打她怎么办? 陈寄北却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递给夏芍一封信,“万辉的信,寄到我单位了。” 夏芍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迹比她左手写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果然是夏万辉的真迹。 她把信收好,问陈寄北:“你怎么来了?” “下班路过。”陈寄北接过她手里的粮袋子和粽叶,放到了车后座上。 夏芍就跟他一起往家走,从始至终,陈寄北都没看李来娣一眼,漠视得彻底。 李来娣觉得这比他真要打人还让人难受,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睛。 “他哥都要不是厂长了,狂什么?” 旁边的瘦小姑娘见她脸色不好,沉默了会儿,才轻声问她:“刚才那是谁啊?”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李来娣冷笑着咬重“亲戚”两个字,“大老远从关里跑过来,非让我妈给她介绍对象,还这不行那不要,自己挑了个厂长表弟攀高枝儿。陆厂长眼看就要调走了,我看她以后怎么办。” “那什么陆厂长真要调走了?”瘦小姑娘不太信,“听说他干得挺好的,机械厂的效益年年能在省里排前五。我哥在造纸厂上班,还想托人把他弄到机械厂去。” “我哥说的,他就在机械厂上班,还能有假?” 跟夏芍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前面买粮的队伍又长了,李来娣满脸不高兴,赶紧拉着人排进去。 买完出来,各个单位中午也都下班了,街上人来人往。 “哥!哥这儿呢!”李来娣眼尖,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宝生正和同事说话,闻言走过来,“你这是出来买粮?” “对啊,沉死了,你也不知道帮我拿一下。”李来娣发现她哥还没有陈寄北有眼力见。 李宝生这才接过她手里的粮袋,“我还得回家吃饭,就能给你送到道口 。” 两边住得又不远,他还差那几步了? 李来娣更不高兴,可是想想她爸妈对这个哥哥的宝贝程度,只能把话咽回去。 不过陈寄北有眼力见,还不是刚结婚会装,而且他马上就不是厂长的表弟了…… 李来娣心里又平衡了,看一眼身边的瘦小姑娘,问李宝生:“陆厂长要调去哪,定好了吗?” 一提到跟夏芍相关的人,李宝生就有些不自在,“定好了,今天刚有消息。” 夏芍都结婚了,他不自在个什么劲儿? 李来娣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他被调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也不是哪个旮旯……”李宝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来娣急了,“到底去哪了?你倒是说啊!” “省商业局。” “省商业局?”瘦小姑娘忍不住错愕, 不是说要连厂长都不是了吗?怎么听着……像是高升? 她忙看向李来娣,李来娣也十分震惊,根本没注意她的目光,“他不是被他小舅子连累了吗?怎么去省里了?” “他小舅子有问题,又不是他有问题,再说他不是离婚了吗?” 这下李来娣不说话了。 人家高升,她却当是贬职,还得意洋洋地跑去讽刺夏芍,像个跳梁小丑…… 李来娣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在同学面前丢了人,夏芍之前看她的每个眼神更是充满了嘲讽。 夏芍哪有那闲工夫搭理她,回家就把米泡上,打开了夏万辉寄来的信。 夏万辉在信上说他一切顺利,上星期就到了家。 听说李家毁婚,夏母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气哭了,后来听说她找了个更好的又松了口气,只是始终不放心。外面人问起,也没敢说换了个结婚对象,怕人议论。 毕竟没见过,村里人要是传起来,说她嫁了个瞎子瘸子,被卖了的都有。 至于夏万光,他才不在乎夏芍嫁给了谁,只问男方给没给彩礼。 夏万辉说没给,他姐全给买成布了,果然夏万光看到那些花布,脸都绿了。 夏万辉用尽生平所学,描述了夏万光当时的表情,看得夏芍不禁莞尔。 不过夏母倒是挺心疼的,拿出一半来说要给夏芍做东西 ,吓的他都没敢马上把那五十块钱拿出来。 写这封信的时候,夏母已经开始动针了,让夏芍注意点陈寄北单位,后续可能会有邮包。 最后夏万辉写道,还好夏芍提醒他把所有东西都装在包里贴身拿着。有个跟他一趟车的也买了一斤饼干,路上换船的时候人太挤,举在头顶上被人抢了,是谁抢的都没看清楚。 既然还有邮包,就不急着回信了,等东西到了一起回。 夏芍收好信,见陈寄北已经把大地锅烧上了,一边洗手一边问:“粽子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粽子还有馅儿?”陈寄北蹙了一下眉。 夏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我都包一点,你看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差点忘了这年代没有冰箱,粽子只能放水里凉着或者放地窖里,带馅儿的比较容易坏。 吃过饭又睡过午觉,夏芍才懒洋洋起身,出去买了一斤肉一斤小豆。肉切成两厘米长宽的块,用调料腌制好,小豆则上锅煮熟,拌上白糖,用勺子一点点敲成豆沙。 “你这是要做粘豆包?”对门孙清看到了问。 江城地处长白山山脉,混居着不少朝族人,时间久了本地人也染上些朝族饮食习惯。粘豆包就是其中一种,用江米水墨做皮,包上豆沙馅的吃食,外表黏糯内里香甜。 “不是。”夏芍指指水盆里泡着的粽叶,“包粽子用的。” “包粽子?”孙清来了点兴趣,也不回屋了,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看夏芍包。 夏芍的手其实很漂亮,手指纤细,指尖尖,但又不是完全的骨感。之前做农活磨出了些茧子,这些天养过来一些,手指翻飞间不过十几秒钟,一个圆圆胖胖的粽子便在手下成形。 “这么快?”孙清叹为观止。 夏芍只是笑,“包多了,你也能这么快。” 前世她奶奶包粽子那才叫快,不到十秒就能包完一个。因为奶奶姓高,每年中高考前都有不少学生家长找她买粽子,谐音“高中”,她只是跟着奶奶包过几年。 孙清却显然不这么以为,“包多了也不能这么快啊。” 见夏芍拿棉线绑粽子,她又想起什么,去院子里抱回来一捆马兰草,“用这个,这个比线好解。快要过端午了,我 们家百胜上山割的,割了不少。” 马兰草是北方一种常见兰草,开蓝花,的确比线好用,夏芍没拒绝。 见孙清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看,她递过去两张粽叶,“要不要试试?” “可以吗?”孙清有些犹豫。 “试试,不会我教你,包粽子很简单的。” 十分钟后,夏芍有点想收回这句话。 半小时后,夏芍已经把粽子全包完了,正在大地锅下点火,准备做晚饭。 姜百胜一身公安制服,下班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孙清坐在板凳上包粽子。大盆里的江米已经见底了,旁边的小盆里满当当堆着一盆圆胖的粽子,还用不同的绳结绑着。 姜百胜有些迟疑,“这些……都是你包的?” “我哪会包粽子?”孙清说,“这些都是小夏包的。” 姜百胜眼见着松了口气,一脸我就知道如此。 孙清有些无语,“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 这个不太好回答,姜百胜板着一张黑脸,没说话。 然后他就见孙清拎出一个五花大绑、还有点漏米的粽子,“这个才是我包的?怎么样?” 姜百胜:“……” 在孙清期待的目光下,姜百胜违心地说了一句:“包得不错,下次别包了。” 孙清:“……” 姜百胜:“我是说别浪费人家小夏的米。” 孙清:“……” 孙清直接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手一擦回了屋,“你行,今晚你自己做饭。” 姜百胜:“……” 夏芍也不明白孙清明明做衣服手挺巧的,一做饭就十窍只通了九窍。 不过后面她帮着打结倒是打得又快又漂亮,夏芍分了下,打单扣的是没有馅儿的,打双扣的是豆沙馅儿的。绑了两根马兰草的最少,是鲜肉馅儿的。 晚上大地锅里添水添柴,煮一整晚,第二天一早香气就憋不住从锅边溢了出来。 夏芍一样给了陈寄北一个,问他喜欢吃哪种。 陈寄北都说还行,然而饭后夏芍收拾粽子皮的时候,发现他后面拿了俩,全是豆沙馅儿的。 这个男人,明明看着又冷又凶,竟然喜欢吃甜的。 夏芍觉得大佬的人 设在她心里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好像也没谁规定,大佬就不能爱吃甜的,何况陈寄北今年才二十一,比她还小一岁。 这么想着,夏芍再看陈寄北就多了点怜爱。 陈寄北被她看得直皱眉,“哪些是送给表哥的?我现在就送过去。” 陆泽同在单位住的其实远没有在家舒服,只一张小床,一个铁炉子上面坐着水壶,用来取暖。 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五月下旬,屋里并不会太冷。陈寄北到的时候,陆泽同已经起床了,正准备冲油茶面当早餐,看到陈寄北还问他要不要来一碗。 陈寄北发现他神色还好,离了婚,却比离婚前看着更轻松。 屋里窗开着,临窗的写字桌上还放着几本书,看起来倒有几分闲适。 陈寄北把装粽子的盆递过去,“吃这个吧。” “这么早就有粽子了?”陆泽同有些意外,“小夏包的?” 陈寄北“嗯”声。 陆泽同一摸还是热乎的,就放下油茶面,剥开一个咬了一口。 粽子包得很紧,即使煮了一晚上,米粒虽然黏,却依旧没有散掉。初入口是浓厚的粽叶香和米香,再往下,米香中又出现了一点咸香,在舌尖流连不去。 陆泽同愣了下,赶忙再往下咬一口。 这回直接咬到了一汪油,五花肉的肥肉已经煮化掉了,和着黏软的糯米,满口生香。 “这是小夏包的?”陆泽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他是北方人,根本没吃过鲜肉粽子,被这个味道惊艳到了。 陈寄北没说什么,又给他拿了个豆沙的。 陆泽同吃完,突然沉默了下,说:“你比我有福气。” 这是从那天他跟陈寄北说要离婚后,第一次露出怅然。 不过也只一瞬,这位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老兵又重新振作,“有福气好啊,你这样,我走了也能放心。你跟小夏说一声,晚上别做饭了,我在国营饭店请客,走之前咱们聚聚。” 说是聚聚,陆泽同不仅请了陈寄北和夏芍,还请了他在江城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和战友。 陈寄北在食品厂的师父他也请了,对方没来,说是不喜欢热闹。人家是七级工,工资一个月将近一百,比陆泽同这个厂长开得 还多,有点架子也没什么稀奇。 夏芍发现这顿饭与其说是走之前聚聚,还不如说是陆泽同专门为陈寄北请的。 陆泽同是把跟自己关系好的都请来了,托人家多少照应一下陈寄北。 他是高升,走得又不远,大家当然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吃完饭,夏芍跟陈寄北把醉酒的陆泽同送回单位,才乘着夜色往家里走。 一路上陈寄北都很沉默,到了家也没进屋,“你先睡,我抽两根烟。” 他这人一向如此,看似冷漠,可从第一次见面,就很少会当着夏芍的面抽烟。 夏芍没说什么,回屋放行李睡觉,想想又把陈寄北的被褥也铺了。 陈寄北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朦朦胧胧有了些睡意。只觉得男人似乎盯着放暖的被褥看了一会儿,才脱衣服关灯,只是一直在翻身,半晌都没能入睡。 “怎么了?睡不着?”夏芍迷蒙着睡眼问他。 陈寄北翻身的动作一顿,“吵到你了?” 这回他好半天都没再翻身,夏芍却不觉得他是睡着了,干脆转过脸,“你要不要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黑暗中男人声音淡淡的,却没有拒绝。 夏 23. 太穷 看他以后还怎么祸害人家姑娘……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刘铁萍这些天过得极为不顺。 不管她求到谁头上,对方都推三阻四,不肯收东西也不肯办事。 行,陆泽同的关系走不通,她走她爸的还不行吗?她爸总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吧? 谁知那些人势利得很,一听说她跟陆泽同离婚了,竟然打起了哈哈。她问得稍微急一点,他们就脸露为难,说这事闹得太大,他们也不好插手。 有个跟陆泽同走得近一点的,甚至泄出鄙夷,“你有这时间求我,不如回去管管大军。当初他爸费了多大工夫才把他弄出来,差点没把他打死,他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帮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跟陆泽同那个白眼狼一模一样! 刘铁萍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气死,看到陈庆丰怎么能有好脸? “扫把星!你们陈家人就是扫把星!看我过得好就来害我,我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陈庆丰都被打懵了,旁边那位大哥也险些被扫中,“哎你做什么打人?” 刘铁萍哪管他是谁,“打的就是你们!我婚都离了还上门打秋风,欺负我老刘家没人了!” 那扫帚是家里用来扫鸡粪的,不仅脏,还有股怪味。 陈庆丰都快被恶心吐了,不过也听明白了,刘铁萍跟陆泽同离婚了。 这怎么可能?! 刘铁萍那么多年不生孩子,老家谁都劝陆泽同离了再娶一个,陆泽同可是从来没理过。 就在这时,胡同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陆婶儿!陆婶儿你弟弟被人打了!” “什么?大军被人打了!” 正打得上头的刘铁萍差点没闪到腰,赶忙问来人:“他现在人呢?伤得重不重?” “就在他家胡同后面,至于伤……陆婶儿你自己去看吧。” 这下刘铁萍哪还顾得上陈庆丰,扫帚一撇抬腿就跑。 陈庆丰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拿袖子抹了抹头脸,只觉一身鸡粪味儿。 “你真是她家亲戚?”旁边那大哥离他远远的。 陈庆丰一听更无语,“我哪知道她跟我表哥离婚了,这娘们儿疯了吧?” 那大哥也刚回来,“对啊,他俩怎么离婚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反正也找不到陆泽同在哪,陈庆丰想了 想,还是跟上了刘铁萍。 刘大军住得离陆家不远,跑出没几百米,就远远看到胡同外围了一圈人,人群里还有刘铁萍哭天抢地的声音,“大军!大军你咋被人打成这样了!哪个死全家的不要命了!” 人有点多,陈庆丰一时挤不进去,倒是听到了不少议论。 “啧啧,可真惨。看这架势,全照命根子踹的。” “他不就一条命根子到处惹祸?照那踹就对了。” “我看他人都昏过去了,不是被踹废了吧?谁下的这种狠手?” “谁知道?反正套着麻袋打的,这条小道走的人少,也没谁说看见。” “这人故意报复他的吧?他不是刚把小姨子肚子搞大了,还有之前那件事儿……” 杨巧娟就这么撤销了报案,谁提起来不唏嘘。现在刘大军遭报应了,大家全乐见其成。 还有人笑刘铁萍:“她还真敢跟陆厂长离婚,现在没靠山了,可不就有人报复了。可怜陆厂长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能干,摊上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庆丰听得眼皮直跳,只觉自己这趟来得不是时候。 不等他想更多,那边杨巧云也来了,哭闹着和刘铁萍把人送去了医院。 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围观群众赶忙给他们让出一条道,不过也有实在想看热闹的,悄悄跟了上去。 陈庆丰还没找到陆泽同呢,只能也跟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查,刘大军那命根子是真废了,蛋蛋都被人砸烂了。 医生看得直摇头,“他这个岁数结婚了吧?有没有孩子?” “有,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 刘铁萍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就听医生说:“好好养着吧,他这以后也不能生了。” “不、不能生了?”刘铁萍白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杨巧云也想昏,见她倒了眼珠子一转,又扶住了墙,干嚎:“哎呀我滴个大军啊!你怎么就让人打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打的你?我、我跟他没完!” 嚎着嚎着突然问医生:“伤这么重,得赔不少钱吧?” 医生还没见过家属不问伤情问这个的,一愣。 杨巧云又嚎了两声,“这都影响下半辈子了, 不得每个月给个几十块让我们养着?” 医生:“……” 跟在后面听个正着的陈庆丰:“……” 这都什么事儿啊?跟着跑了大半天,应该知道陆泽同在哪的刘铁萍还晕了。 陈庆丰只能问身边那位大哥:“你知道我表哥单位怎么走吗?” 事情转折得太过离奇,那位大哥也跟来了,“知道是知道,机械厂就离这边不远……” 结果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大妈突然问:‘’你找陆厂长? “对啊。”陈庆丰勉强朝对方笑笑,“我是他表弟,从关里来找他的。” “那你来晚了。”那大妈立即说,“他呀,前几天刚跟刘铁萍离了婚,已经被调到省里去了。” “调到省里去了?”陈庆丰懵了。 陆泽同说离婚就离婚,说调走就调走,现在人都不在江城了,让他上哪儿找去? 别说找人了,这都快天黑了,他连今晚去哪儿住都不知道…… 眼见刘铁萍和杨巧云一个晕,一个只想着抓到人索赔,那位大哥准备回家了,见他这表情忍不住道:“天不早了,你去你弟弟那住一宿,明天再想办法找人吧。” 陈庆丰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他该怎么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陈寄北家住在哪? 想想陈寄北才刚结婚,那大哥也反应过来,“你要是不知道他住哪,可以去他单位打听打听。” 陈庆丰依旧没说话,笑容愈发勉强。 这回大哥意外了,重新打量起这个跟自己坐了一路车的青年,像在衡量他到底是不是骗子,“你不是他哥吗?不会连他在哪个单位都不知道吧?” — “你说你们单位要招家属工了?” 晚上陈寄北下班,带给夏芍一个消息。夏芍听了眨眨眼,“终于确定了?” 终于? 陈寄北洗手的动作一顿,“你早知道了?” “嗯。”夏芍看了看锅底的火,估摸再有个十来分钟就能吃饭,“何二立之前跟我提过一嘴。” 听说是何二立说的,陈寄北蹙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夏芍就问他:“用不用报名什么的?” “有报名表。”陈寄北擦好手,去自己的工具包里 拿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纸。 夏芍接过来一看,上面就姓名、性别、年龄等几个简单的填项。因为这年代照相还没有广泛应用,结婚时都只要签字和介绍信,连一寸免冠照片都省了。 正好快吃饭了,她放下炕桌,直接在炕桌上填了,“什么时候交?” “三天内,三天后报名截止。” 想着夏芍上次写举报信那笔狗爬字,他正想问用不用我帮你填,突然一愣。 夏芍这次用的是右手,握笔姿势标准自然。虽然新买的钢笔不太称手,让她蹙了下眉,笔下流泻而出的字迹却飘洒俊逸又不失娟秀,是很漂亮的行楷。 陈寄北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你练过书法?” “小时候闲着没事,在家练着玩儿的。”夏芍笑笑。 她没怎么上过兴趣班,书法算是唯一下功夫练过的。 主要是她爷爷比较传统,以前在单位时写得一手好材料,特别讲究字如其人。小时候老师布置作业写小楷,别的孩子都是糊弄了事,就她爷爷在旁边盯着,要求她必须写好。 可惜她大学学了个计算机,整天跟代码打交道,这笔好字也没了用武之地。 夏芍说得轻巧,陈寄北却不信谁在家随便写写,就能有这么漂亮的字。 不过她不说,他也没多问。 见夏芍填完了,他拿过表格又看了眼上面的字迹,才折好,“我明天交到单位。” 夏芍点头,突然注意到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陈寄北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但因为时常干活,保养得并不算漂亮。此刻除了指腹上的薄茧,那双手上竟然还有几处细碎的伤口,只是早就不流血了。 闻言他低眸看了眼,没怎么在意,“下午劈竹子时割的。” 上回去登记结婚,他被人抓伤,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夏芍一把拽起他的手,“你这伤口得处理,里面还有竹刺呢。” 女孩儿的手软软的,可能是体质原因,指尖比他这个刚碰过水的还要凉。陈寄北试着抽了下,夏芍松开了,人却反手把他按到炕上,自己下了炕。 “你坐这别动,我找找镊子。” 搬新家要用的东西多,什么剪子、镊子、锤子……夏芍 买了一大堆,全装在屋角一个纸箱子里。 她去翻了翻,找到镊子,又拿白酒消了一下毒,才对着窗外的阳光开始帮陈寄北挑刺。 比起陈寄北,她皮肤白皙许多,捏着镊子的手指水葱似的。因为垂眸的原因,纤长的睫毛密密覆下来,像两把小扇子,趁得一张脸愈发肌肤胜雪。 陈寄北不禁错开视线,过不多久,又重新落了回来。 夏芍没注意,一心一意把几处伤口里的毛毛次都挑出来,“好了。”这才发现男人正在看着她。 看的是她的脸,而不是她挑刺的手。 夏芍有些疑惑,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陈寄北神色顿了下,本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有”。 “是不是刚才看锅的时候弄上灰了?”夏芍忍不住又抹一下,“还有吗?” 陈寄北黑眸望着她,“有。” 怎么还有啊? 夏芍觉得整张脸都快被自己摸遍了,正准备起身去拿镜子,男人手伸了过来。 洗过手有段时间了,他指腹又恢复了热度,轻轻在夏芍颊侧抚了两下,“好了。” 不知为什么,夏芍总觉得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话音格外低。 错觉吧? 夏芍抬眸看去,发现男人脸色寡淡,并没在她脸上多做停留。 果然是错觉,估计在大佬眼里她跟何二立没什么区别,可能还不如何二立跟他熟。 夏芍把镊子放回箱子里,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微蜷了下手指。 一边收东西,她一边还问:“食品厂弄竹子干嘛?”江城这地方可不产竹子。 “固定木桶要用。”陈寄北淡声说了句,觉察到夏芍可能不清楚内情,又补充:“食品厂做酱油,都是用木桶装。木桶是拼装的,外面用竹箍固定,竹箍用一阵就得换。” 这么说夏芍就懂了,塑料桶要八几年才有,现在装酱油装酒还真得用木桶。 她问陈寄北,“你在单位是做这个的?” “嗯。” 那难怪他会做木工,还敢上手做写字桌…… 也不对,现在的家具多是榫卯结构,做木桶跟做写字桌还是差挺远的吧? “每次做都会受伤吗?”夏芍在考虑要不要 专门准备点药水。 “也不是,今天送表哥请了一个多小时假,有点赶。” 这么说夏芍就放心了,眼见时间差不多,她正要出去盛饭,有人敲门,“是陈寄北家吗?” 夏芍见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二十三四的年纪,容长脸,丹凤眼,长得还可以,但她不认识。 她回头看了眼屋内,“你是?” 年轻男人见她没否认,眼前一亮,赶紧走过来跟她打招呼,“你就是弟妹吧?我……” 他一抬手,袖子上那股鸡粪味儿就飘了出来,夏芍都没等她说完,“啪”一下将门关上了。 陈庆丰差点被门板撞到手,整个人都懵了。 屋里夏芍也有点懵,这人哪来的啊?怎么这么味儿……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对陈寄北道:“找你的,管我叫弟妹。” “是陈庆丰。”陈寄北已经听出来了,脸上神色彻底寡淡下来。 他下炕,先把窗台上的小座钟收了,锁进箱子里,接着又开始收夏芍刚刚用过的钢笔。 这么如临大敌的吗? 夏芍想了想,把自己没用多少的大瓶雪花膏也收了,接着是镜子,她平时用来当零嘴的瓜子和炒花生…… 这回顿了下的换成了陈寄北,等她收完,陈寄北才沉着眉走去开了 24. 上班 家属工正式报到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刘大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还没等他搞清楚身在何处,腹下的剧痛就让他忍不住口申口今出声。 “大军!大军你醒啦?”刘铁萍赶紧凑过来,脸上眼泪未消,眼泡也是肿的。 刘大军疼得直冒冷汗,“姐,姐我怎么了?” 一听这个,刘铁萍眼泪又下来了,“你没事,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可她再怎么安慰,那处的疼痛骗不了人。刘大军说什么也要看看,刘铁萍拗不过他,起身去把病房门锁了。然后只一眼,刘大军差点再次昏过去。 对于一个好/色的人来说,有什么比命根子废了更让人绝望? 这比杀了刘大军还叫他难受,毕竟死亡就是一瞬间的痛苦,他这样,下半辈子都会痛苦。 公安来医院做笔录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跟死了一样,问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方打他是套的麻袋,他根本没看清是谁,只知道动手的应该是两个人。 巧的是,这次来给他做笔录的公安刚好是之前接受杨巧娟报案那个。 杨巧娟没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报案,也没收集到证据,还没正式立案就撤销报案了,他们也没法插手。但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看得惯刘大军这种人渣。 那公安一直问得公事公办,走的时候却多看了刘大军一眼,只觉得报应。 姜百胜也听说了这件事,回去后说给孙清听,孙清又说给了夏芍和陈寄北。 夏芍还纳闷,“还真被人打废了,怎么这么巧,表哥刚走,他就被人打了。” 陈寄北冷笑一声,没说话。 夏芍就狐疑地打量他,“你别告诉我,这事是你干的。”他可是有点凶名在身上的。 陈寄北矢口否认,“我要上班,哪有那闲工夫搭理他?” 陈寄北这个人怎么说呢?脾气差是差,但骨子里有傲气,宁可沉默,也不屑于说谎。 可夏芍就是觉得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太平静了,像是早有所料。 被那双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陈寄北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别开视线,低声,“我只是打听了下当初把刘大军送进局子里那家人,给他们送了点消息。” 夏芍懂了。 杨家还要顾及杨巧云和她儿子,不能真把刘大军怎么样,别人跟刘大军可没这层关系。 以前有刘父,有陆泽同,现在刘大军彻底没人管了,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过能直接把刘大军打废,这家人对他也是够恨的。 夏芍沉默了下,“当初那个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陈寄北也有一默,“应该比杨巧娟强。” 那姑娘好歹只是未遂,换个地方生活,多少能愈合一点创伤。不像杨巧娟,肚子里还有孩子…… 气氛略显凝滞,夏芍主动转移了话题,“现在几点?”一看窗台才想起来小座钟还在箱子里。 这让她想起陈庆丰,和陈庆丰离开时堪比吃了苍蝇的表情,有点想笑。 陈寄北也想到了,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了夏芍一眼,“下手够狠的。” 陈庆丰大老远跑来一趟,又送花生又送咸鱼,不仅没留宿成,还只拿到四分之一块发糕。 这人本来就不待见他,被夏芍这么一闹,估计以后都得绕着他家走。 夏芍只是笑,“过奖过奖,我也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她打开箱子看了眼时间,又摸出一把瓜子,“这些能拿出来了吗?他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回来拿剩下的东西再换四分之一块发糕?” 陈寄北轻嗤一声,把小座钟搬出来,重新放回了窗台上。 夏芍之前就想问了,“你这是怕他看到咱们这有好东西,回去跟家里说,家里跟你要这要那?” “算是吧。”陈寄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拿起钥匙给小座钟上弦。 之前不知道刘铁萍干那些恶心事,他提起刘铁萍都只是冷淡,提起陈庆丰却直接就是厌恶。 夏芍有些疑惑,不过没多问,又去把自己的炒花生也拿了出来。 刚吃了两个,陈寄北上好弦,突然问:“你就不好奇我家里是怎么回事?” “好奇啊。不过能跟我说的,你就跟我说了。” 夏芍就是这么有分寸,能问的问能说的说。不能问不能说的,一句也不多嘴。 陈寄北当初选择她,就是因为她脑子清醒,又想得开,两人可以各取所需。按理说夏芍什么都不问,他应该觉得轻松, 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烦躁。 夏芍还问他,“那两条咸鱼你打算怎么吃?炖萝卜还是油煎。” 灯光下一双眼睛清澈又透亮,早就忘了之前的话题。 陈寄北静静看她良久,突然把钥匙往窗台上一丢,一言不发出去了。 金属碰撞窗台,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夏芍望过去,窗外已经燃起一点橙红的火光。 “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夏芍总觉得男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可又搞不懂为什么,想想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有那工夫玩猜猜,还不如吃棵大白菜。 第二天上班,陈寄北先把夏芍的报名表交了上去,然后去警卫室,借电话打给陆泽同。 这年代的电话还是老式的,纯黑色,手摇,除了领导办公室,只有门口警卫室有一台。 那边很快有人接通,听说要找陆科长还愣了下,问清是新来的,才去找人。 新单位新环境,陆泽同显然心情不错,听说陈庆丰不顾他的拒绝擅自来了也只是笑道:“没事,我已经来省城了。就算他找过来,也没地方招待他。” 说完又问陈寄北:“小夏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吧?有没有吓到?” 她吓到?她不把人吓到就不错了…… 陈寄北想冷嗤,可估计实话跟陆泽同说,陆泽同也不会信。夏芍长得太软了,说话又轻声细语的,在陆泽同眼里就是个贤惠体贴的形象,还做得一手好菜。 只有被她创过的,才知道她那张小嘴多能跑火车,又多能气人。 想到夏芍,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陈寄北有些想抽烟,想想还在打电话又把烟盒塞了回去,转移话题,说起刘大军昨天出的事。 陆泽同那边半晌没说话,“刘铁萍要是找你,跟你要我的地址,你不用花心思跟她纠缠,直接给她。” “那她去找你怎么办?”陈寄北蹙眉。 陆泽同调走就是为了和刘铁萍断干净,现在又让他把地址给刘铁萍,总不是还念着旧情吧? 结果陆泽同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杀伐果断,“我已经跟领导说了,让他们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和刘铁萍又没孩子,等我再婚,她想闹也没法闹了。” 单纯的前夫,还是有可能复合的。可一旦陆泽同再婚,刘铁萍就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陆泽同以前多能容忍刘铁萍,决定离婚后就有多绝,连怎么让刘铁萍彻底死心都想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再找个老婆,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 夏芍还不清楚自己的威力,总怀疑陈庆丰会去而复返,陈寄北一去上班,她又把东西锁箱子里了。 结果连锁了好几天,食品厂让家属工去报道的通知都下来了,陈庆丰也没再登门。 事实上陈庆丰第二天就走了。 他不死心,又去陆泽同之前所在的机械厂打听了下,终于确定陆泽同是真走了,去了省商业局。 陈庆丰也算伶俐的了,可这年头消息闭塞交通不便,有些人一辈子最远也只到过县城。他人生第一次出远门,来江城还有确切地址,去省城找商业局,就有点难为他了。 别说陆泽同在那边落没落住脚,就算落住了,也不可能马上在省城给他找个工作。 陈庆丰纠结半天,看看招待所的住宿费,再看看包里剩余的吃食,还是走了。 抵达老家的时候,他媳妇儿正唾沫横飞跟人吹牛,“我们庆丰这个表哥可有能耐了,奔着他去的都给安排工作了。前两年怎么没去?前两年我们不是刚结婚吗?不因为这,还能轮得着陈庆年捡便宜?庆丰说了,这回在东北站住脚,就接我过去一起享福……” 看到他整个人差点被口水呛死,“庆丰?你怎么回来了?” 他媳妇儿哪都好,就是一点,爱吹牛。别人给她根针,她都能吹成棒槌。 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陈庆丰,陈庆丰也想低调回去,她这么一喊,邻居们全看了过来。 “庆丰你不是去东北找工作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啊,是不是陆家那小子跟你不亲,不给你办啊?” 陈庆丰能说什么,只能说陆泽同升官了,忙不开,让他过段时间再过去。 众人一听陆泽同升官了,又纷纷夸起老陆家这孩子从小尿尿就比别人远,一看就有出息。 当然也有怀疑的,那眼神看着他特别意味深长,看得他赶紧拉着媳妇儿走了。 他媳妇儿倒是没多怀疑, 只悄悄问他:“这次过去,陈庆年家你去了没有?过得咋样?” 陈庆丰脸当时就跟便秘了一样,“他们……挺穷的,结婚拉了不少饥荒。我得跟爹妈说一声,千万别给他写信,省的被他媳妇儿赖上,再反过来跟咱们要钱。” 陈庆丰返回老家的第二天,夏芍正式去食品厂报到了。 陈寄北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冷淡下来,话更少了,在家也总是一个人忙自己的。不过夏芍要上班,他还是骑车带着人一起去了,在门口还碰上了何二立。 何二立一脸没睡醒,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夏芍叫了他一声,他才看到两人。 “你昨晚又去打牌了?”陈寄北眉心微凝。 “就玩了两把,前半夜就回去了。”何二立随口应着,问夏芍:“来上班了?” 陈寄北显然不信,“你都因为打牌耽误工,扣两回工资了。” “那都是意外,我现在除了休班,从来不玩通宵。”何二立怕他念叨,赶紧问夏芍:“我看还有不少时间,要不要我带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咱们厂的环境?” 看陈寄北那表情,应该是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 老话都说劝赌不劝女票,但事实上赌也不是那么好劝的。何况何二立只是沉迷打牌,又没赌到输房子输地,陈寄北这个朋友都说不听,夏芍就更没法说了。 不过打牌…… 夏芍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那边陈寄北已经到车棚锁了车,三个人一起往里面走。 “咱们市一共两个食品厂,还有一个在邻县,跟咱们厂差不多大,只是负责的片区不一样。咱们这主要负责东边这几个县镇,一共三个大车间,大车间下面还有小车间。” 进门没多远就是一大片厂房,何二立抬手指了指,“这边是酱菜车间,专门腌咸菜的。每年黄瓜、芥菜、苤蓝……少说得腌个十几万斤,在周边农村卖得可好了。” 这年头没有反季蔬菜,冬天也就囤点萝卜白菜,酱菜受欢迎十分正常。 夏芍点点头,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酱菜车间活重不重?” “看季节吧。”何二立完全没注意到陈寄北正看着他,乐颠颠继续说,“一般夏秋天菜下来,这边是最忙的。等菜都腌上就好了,冬天基本 没什么活。”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兴奋起来,“这边就是酿造车间了,酱油、大酱还有青红方,都是酿造车间做的。我跟寄北都在这,不过不属于一个分车间。” 比起酱菜车间,酿造车间还多了个二层小楼。 酱油、大酱之类的在二楼进行过一次发酵后,会直接流到一楼,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二次发酵。 “我就在这上班。”何二立指指二层小楼,“是整个车间最重要的人,车间没了我就玩不转了。” 夏芍看他表情十分肃穆,有点不信,“你是做什么的?” “看温度计。” 夏芍:“……”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个工作很重要的好吗?”何二立有些急了,“不管酱油、大酱还是青红方,发酵那都是有温度的,低于28度菌群没有活性,高于35度菌群就死了。我一个小时就得去看一回,要是没有我盯着,这些东西一个也别想做成。” “所以你只要一个小时去看一眼,就算上班了?”夏芍实名羡慕了。 “也不是,要是 25. 蜢子虾酱 你准备让我送给隔壁老王?……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陈寄北的猛名当然没传到单位,很快夏芍就知道那位科员为什么眼神不对了。 面包班位于糕点车间第二排平房,前面是机制饼干车间,后面是槽子糕车间。 那科员把人带到后,朝里面喊了声,“周班长,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有人应声从里面出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大高个,竟然是夏芍见过还创过的那个麻子脸。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夏芍竟然被分到了麻子脸手下。 那科员虽然不知道两人还有过口角,但肯定知道对方和陈寄北交恶,所以表情才那么古怪。 麻子脸周班长显然也不可能忘了夏芍,一挑眉,“现在单位招人都不挑了吗?咱们是食品厂,又不是百货,还看脸。我们班可是有任务的,要扩大生产才招的人。” 这就是说夏芍当个花瓶还行,根本没法干活。 人事科科员被抢白得不太高兴,“这是上面领导分配的,我只是过来送人。” 麻子脸周班长这才发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看你这话说的?我也只是担心任务完不成。平均每人每天一百斤面呢,要是有人拖后腿,全班都得跟着晚下班。” “不是临时工吗?”周小梅说,“干不好还可以辞了。” 这倒也是,麻子脸周班长这才点点头,“面包班的都跟我来吧。”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周雪琴,面包班班长,平时最看不惯偷懒耍滑的,可能说话有些直。” 这又是在影射夏芍,也不知道还没开始干呢,她怎么就肯定夏芍会偷懒耍滑。 职场上欺压新人是常有的事,夏芍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才第一天上班还不熟悉情况,她也不好贸贸然跟对方对上,只当没听见,一面往里走一面打量起未来的工作环境。 和她上辈子接触甜点时不同,单位的面包车间都是机械化流水生产。 和面有和面机,掐剂子有掐剂子的机器,就连烤炉,也是履带传送的。制作好的面包坯在托盘中码好,放到履带上,等传送到履带另一头,已经烤好了。 不过这年头的烤炉还只有传送带用的是电,供热全靠煤。 夏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烤炉外面的烟囱,每隔两米一个,烟囱下面有铁门。有专门负责烧火的工人,每隔一段时间就 会打开铁门,挨个往里面添煤。 “你,去跟着小张看酵室。”介绍完情况,周雪琴一指周小梅。 又指夏芍,“你去跟着王哥掐剂子。” 看酵室的活轻松,食品厂做的是牛屎泡面包,顾名思义,就是盘形有点像便便的老式面包。剂子盘完劲儿后要放到酵室里发酵,隔一段时间去看一眼,把发酵不均的上下换换就行。一般上层温度高,发酵都比较快。 掐剂子可就不一样了,要先学会用机器,还要能掌握剂子的分量。 食品厂的面包全是二两面粉一个,和好后每个剂子的分量大概在三两二到三两三之间,掐完要上称的。剂子分量不足或者是超重,全要重新掐,很耽误事儿。 而一旦掐剂子的速度跟不上,全班都要跟着耽误时间,并不是个适合新手第一天上班干的活。 那位王哥是班里的老人了,出了名的脾气硬,皱着眉打量夏芍,“你先在旁边看,别捣乱。” 虽然没反驳周雪琴的安排,但看着也没有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好教的意思。 夏芍心里早有预料,也不急,还真静静站在一边看。 王哥干活很利落,机器一次能掐两个剂子,掐完丢去旁边的称上称,很少有要返工的。 他一口气把醒好的面团掐完,抬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夏芍还静静站在那里,看得认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打扰,没有走神,更没有露出不耐烦。 别的不说,这姑娘耐性倒不错。 王哥最讨厌什么都不懂还不虚心学习的,见状把几个掐好的剂子又倒了回去,“你试试。” 这就是给机会让夏芍练手了,夏芍笑着道了句谢,站到机器边,按刚才所见操作了下。 王哥端着个搪瓷杯子在旁边喝水,发现她虽然手法生疏,步骤却一步不差,显然有好好看。光这一点,就比那边不停问小张“这样行了吗?”“这个用不用换”的周小梅好多了。 “你这样用劲儿,会比较省力。”他忍不住开口指点。 夏芍试了下,还真轻松不少,大眼睛一弯,“谢谢。” 她试探着掐了一对儿,上称一称,二两七,小了。 夏芍把剂子倒回去,重新掐,三两五,又大了。 周雪琴看完烤炉 回来,见此忍不住皱眉,“都一上午了,你怎么还没上手?周小梅才学了半个小时,就知道什么样是发酵好了,什么时候该换什么时候不该换。” 她这就是在故意找茬,夏芍还没说什么,王哥已经皱起了眉。 不过周雪琴到底是班长,他最后也没开口,只是端着杯子,又指点了夏芍两句。 夏芍以前能坐电脑前写一天代码,现在也能塌下心来研究剂子怎么掐。 何况她上辈子又不是没做过甜品,有的是耐心,中午别人都去吃饭休息了,她还在研究。 方科长看来是真喜欢夏芍的字,中午回家拿了诗集,没什么事,就溜达着来了面包车间。 面包车间一共十几个人,一半回家吃饭去了,一半带饭在单位吃。吃完了有的三三两两闲聊天,有的找了个椅子歇午觉,只有夏芍,还在车间里忙活。 “你怎么不休息?”方科长有些奇怪。 “我刚学,得花时间多练练。”夏芍没多说,去洗了手,“您看我现在给您写行吗?” “行,纸笔和诗集我都带来了。” 夏芍找了个干净桌子,也没翻诗集,试了试钢笔,低头写起来。 这次她调整了一下风格,字体少了娟秀多了肆意,洋洋洒洒跃然纸上。 她写一句,方科长念一句,“一个字不差,看来我这诗集白拿了。” 夏芍只是笑,“我也只会这一首。”她能说她其实对文学没什么爱好,就是拜穿越小说所赐,别的不说,《沁园春??雪》和《精忠报国》绝对能熟读并全文背诵吗? 方科长显然只当她是谦虚,拿起来欣赏半天,仔细收好,“毛笔字你会写吗?” “会一点。”夏芍依旧是那副乖巧的笑。 “那我改天准备笔和纸,你写几个字我看看。”方科长心满意足,人都准备走了,看夏芍重新回到机器边忙活,又不由蹙眉,“你们班长就让新人干这个?” “也不是。”夏芍说,“周小梅负责的是看酵室。” 别看方科长不从事生产工作,但在厂子里待久了,什么活重什么活轻,还是有数的。 他眉心蹙得更紧,回到办公室见之前那位科员已经来上班了,忍不住问:“我刚才去面包班,发现周雪琴给夏芍安排的 活是掐剂子,她一直都这么调理新人吗?” “也不是吧。”科员说,“主要是夏芍的身份有点特殊。” “哪里特殊?” “她对象是陈寄北,周雪琴以前想把侄女介绍给陈寄北来着,陈寄北没干。” 方科长显然不知道下面这些八卦,“所以她就针对夏芍?” “也不全是针对吧。”科员打哈哈,“新人来了总得给个下马威,树立好威信,以后也好安排工作。” “那周小梅也是新人,她怎么不给周小梅下马威?” “周小梅是她侄女啊,之前想介绍给陈寄北的就是她。不过没介绍成,嫁给跟陈寄北一起学徒的曹德柱了。” 方科长无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哥也想问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家两口子都上班,中午没时间做饭,都是带着饭盒来单位,中午找锅炉热一下。吃饭的时候夏芍刚好也停下来,还送了他一个粽子,说谢谢他上午的指点。 王哥一开始没想要,夏芍却说周雪琴让自己跟着他学,他就是自己的师父,孝敬师父应该的。 谁不喜欢会来事儿的晚辈?何况这个晚辈不仅长得乖巧漂亮,做的东西还很好吃。 王哥家女儿比夏芍小不了几岁,不禁待夏芍又和缓了几分,“我看你学得挺快,多练几天总能上手。周雪琴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干好自己的活。” 结果下午还没开工,周雪琴又来找茬了。 一见夏芍还在反复练习掐剂子,她就皱起眉,嫌她学得慢,嫌她耽误大家的事,“要都像你这么干,任务还能不能完成了?大家晚上还能不能准点下班了?” 虽然活是她安排给夏芍的,但真要因为夏芍不能下班,众人心里肯定会对夏芍有意见。 “她干不完,我帮她干,行了吧?”王哥有些看不下去。 这人是出了名的脾气硬,脾气上来了连周雪琴的面子都不给。可也是出了名的活好,周雪琴想挑他毛病都挑不出来。他要不是这个倔脾气,面包班的班长还未必能轮到周雪琴。 以前来新人,他都嫌新人拖他后腿,谁能想到他竟然说要帮夏芍干活。 周雪琴脸上的表情当时就是一滞,也有人多打量了夏芍一眼,不知道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要是一直干不完,你还一直帮她干?” 周雪琴脸色不大好,还想再说什么,夏芍开口了,“其实我也不是没学会。” 夏芍声音软,虽然是在周雪琴和王哥对峙的时候插话,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她拿起刚掐好的面剂子,放在案板边的称上,三两二钱半,不多也不少。 这倒让众人有些意外,周雪琴拿起另外一个放到称上,也是一样的重量。 “你捣鼓一上午,就捣鼓出这么两个?” 周雪琴可不相信她是真学会了,能当班长的,那都是在各个岗位上轮转过,哪个步骤都能干的。当初她学掐剂子,可是陆陆续续练了有三四天,才没那么多的返工率。 夏芍没说话,拿起面团又掐了一对,三两二钱半。 再一对,还是三两二钱半,就算有偏差,前后也不会超过2克。 这下别说周雪琴,王哥都有些意外,“学得挺快啊。” 夏芍只是笑,“都是王哥教得好。” 单位要是把她分到酿造车间或者酱菜车间,她还未必能上手这么快,可糕点车间…… 前世工作后,她那些淘气的爱好都没地方施展了,只偶尔做做甜品,全当解压。 她跟何二立说自己最拿手的不是做菜也不是假的,她最拿手的其实是做点心。回去称称她包那些粽子就知道了,大小、重量几乎完全一致,掐剂子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难掌握。 这下别说是拖后腿,有她跟王哥一起干,下午的进度还快了不少。 最后一点面掐完,另一边也将面剂子盘好劲儿,送去了酵室。 接下来就是等发酵了,众人坐下来歇口气,还有人多打量了夏芍一眼,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只有周雪琴脸色不太好看,下马威落了空,还反给夏芍制造了个表现机会,你说气不气人? 不过人都到她手下了,以后日子长着呢。 周雪琴在心里冷哼一声,等面包全部出炉,第一个换衣服走了。 夏芍没急着离开,又跟王哥说了声谢谢,才拎起饭盒,边揉手腕边往外走。 为了尽快适应那机器的用法,她今天还是有些累了。 陈寄北那边也下班了,就站在 糕点车间外面等夏芍。见夏芍揉手腕,皱眉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这两天就这样,可能跟女人一样,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夏芍也不在意,倒是注意到了前面的何二立,“他跑这么快干嘛?” 何二立跑得何止是快,两条腿愣是窜出了兔子四条腿的速度。 夏芍做够了社畜那会儿,每天下班也很积极,可从没积极到这种程度。 看到何二立,陈寄北眉皱得更深,只是依旧一言不发,抿着唇去车棚取车。 夏芍就慢悠悠往前走,走到门口警卫室的时候随便往小黑板上瞟了一眼。 没想到黑板上竟然有陈寄北的名字,夏芍问了问,警卫室里打更的老大爷找出一个邮包递给她。 邮包还挺沉,夏芍手腕酸,差点没拿稳,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接了过去。 陈寄北扫了一眼她的手腕,只沉声吐出两个字,“上车。” 然后男人一手拎邮包,一手扶车把,就这么带着她回了家,一路把邮包拎到了炕上。 夏芍看了眼,邮包是她老家寄过来的,寄件人是夏万辉。 夏芍拿剪子拆开,最外面的是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抖开一看,大小正好可以做门帘子。 布里包着几双鞋垫,全是碎布用浆糊粘好,剪出形状又一针针缝出来的,针脚很细密。除了给她的三双,还有几双略大一些,一看颜色和大小就是男款。 夏芍打开鞋垫里夹着的纸看了一眼,直接把那几双鞋垫塞陈寄北怀里,“我妈给你的。” “给我的?”陈寄北有些愣。 “不给你,我有那么大的脚吗?还是你准备让我送给隔壁老王?” “咱们隔壁不姓王。 26. 捞人 两口子睡一个被窝,不是很正常?……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书中对大佬这位朋友描写不多,甚至连姓名都没提,夏芍根本没想过会是何二立。 她记得书里会提到这个,还是因为男主陆泽涛做生意小有所成,被有心之人盯上,想引诱他沾上赌瘾。大佬知道后一句没劝,直接带着男主去了朋友坟前。 他当时说世界上有两种人要远离:一是喝酒喝红眼了的人,二是输钱输红眼了的人。 这两种人已经没有理智了,能干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他这位朋友就是参与赌/博,堵桌上有人输得太狠发了疯,被误伤至死,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二岁。 讲完这些他依旧一个字没劝,只望着墓碑上的字出神。 男主因为成功刚升起的那一点志得意满,却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彻底熄灭。 夏芍记得那段剧情正值端午前后,大佬还买了粽子放在坟前,说那几天就是他朋友的祭日。 而今距离端午节还有三天,夏芍不知道出事的是哪一天,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今年。可只要想到这段剧情,想到何二立可能会死,她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么晚了,陈寄北本来没想带夏芍。可见她脸色不好,显然有些担心,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人打着手电筒,一路往公安局走去。 说实话虽然姜百胜没说人有事,但去的是公安局而不是医院,夏芍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公安局,里面抓赌的公安已经教育过一轮了。 五六个大小伙子一字排开,抱头面墙蹲着,桌上还有搜出来的扑克和赃款。 何二立就蹲在最外边,脸上还有一大块淤青。 “他们还打架了?”夏芍一看那伤,就想起书里大佬朋友的结局。 屋里一个公安摇头,“没有,抓赌的时候他想跑,撞门框上了。” 夏芍:“……” 似乎也觉得丢人,何二立把头埋得更深,遮住了脸上的淤青。 那公安又说了他两句:“知道丢人,下次就别干这事,挣点工资那么容易啊?几晚上就输出去了。”说完才问陈寄北跟夏芍:“过来交罚款提人的?提哪个?” “何二立。”陈寄北朝角落里扬扬下巴。 那公安立即给他开了罚款单,“十块钱,以后别再进来了啊。” 一出门,陈寄北就把罚款单交给了何二立。 何二立赶忙接了,千恩万谢,“还好我有你这个朋友,不然肯定被我爸知道了。” 又举手跟陈寄北保证,“前几天刚开了工资,明天我就把这十块钱还你。” 陈寄北冷着脸,没说话。 何二立到底心虚,立马也不敢吭声了,只是一边走,一边偷偷拿眼瞄陈寄北。 陈寄北看见了,只是不想理他。 一直走出一百多米,何二立憋不住了,“那个,我今晚能去你们家住吗?”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他低着头,“我跟我爸妈说我去朋友家住了,这么晚回去他们肯定得问。” “你不说不玩钱吗?”陈寄北终于开口了。 “以前是不玩钱。”何二立尴尬地挠头,“是大奎说打牌得带彩,不带彩没意思。” “所以你就把自己带公安局了?” 这话里明显有嘲讽,何二立脸上愈发尴尬。 倒是夏芍蹙着眉,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大奎?谁啊?” 听何二立这意思,他以前是不玩钱的,明显是被人给带沟里了。 “郑大奎,就刚才蹲我旁边,左边眉毛上有快疤那个,他也是咱们单位的。” 何二立又商量两人,“就一宿,行不行?下次我一定注意,绝不给你们添麻烦!主要是我家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我这脸上还有伤,就这么回去,怕把他们吓着。” 说的是下次一定注意,而不是一定改…… 夏芍就知道只是被抓一次,没那么容易让人戒赌,不然哪会有那些断手断脚卖儿卖女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何二立脸上有伤,的确不好回去吵醒老两口。可去夏芍跟陈寄北家里住,他们家倒是不缺地方,让何二立睡北炕就行,可是他们家缺行李啊。 夏芍和陈寄北望着那仅有的两套被褥,全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何二立是白天说要来借宿,他们还可以问问孙清家有没有多余的行李。 陈庆丰没想到这一点,主要是不知道他们刚搬过来,和对门的关系如何。有些住对门的人家相看两相厌,不仅互不来往,还用板杖子把厨房隔开,各走一边。 可这么晚,孙清早都睡了,总不能让何二立裹个棉大衣 就这么将就一宿吧? 何二立完全没读懂两口子的纠结,自己抱来柴火把小炕烧了,还问:“哪个是寄北的行李?” 夏芍抬起手指指炕梢。 “我睡他那套就行,时间不早,你俩也别熬了,早点睡吧。” 何二立点着火,都没敢往夏芍那边看,也就没注意两套行李之间的距离有那么一点远。 可他睡陈寄北那套,陈寄北睡哪? 夏芍有点想问,然而在何二立眼里她跟陈寄北是两口子,睡一个被窝不是很正常…… 她忍不住看了陈寄北一眼,发现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脊背却比刚刚更直,显然也有些僵。 她不管了,反正被窝是她的,她明天还要上班,得睡觉。 夏芍摸着黑躺下,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才传来轻微的动静。 陈寄北先是掀开了被子一角,犹豫了下,才试探着进来,背对着夏芍躺下。 两口子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背与背之间还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一时间全别扭得没敢动。 别扭着别扭着,夏芍就把自己别扭着了…… 她总是这样,心宽,想得开。不论有多少事,总能很快入睡。 窗台上的小座钟滴滴答答,连响了十一声,北炕的何二立也没心没肺睡得四仰八叉。 陈寄北合着眼,听着身后轻浅的呼吸,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身体刚放松些许,身后的人就动了。似是想翻身,又没翻成,直接靠到了他背上。 陈寄北一僵,那个温软的身子却没有消停,挪啊挪干脆转了过来。 被整个人贴上,从后面抱住腰的瞬间,陈寄北呼吸一紧,刷一下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捏住了夏芍的手腕。 夏芍却全然无觉,小手还在他腹部摸了摸,嘟囔:“还真有腹肌啊。” 这下陈寄北不只是一紧,整个呼吸都屏住了。 那只小手摸完,却就这么抱着她,呼吸愈发均匀绵长,显然刚刚那句不过是梦话。 陈寄北就这么捏着她的手腕,好半晌,还是没把她甩开。 算了,被子就这么大,甩也甩不到哪去,动静太大还会把何二立吵醒。 夏芍一夜好眠,早上醒来的时候陈寄北已经起床 了,还在大地锅下重新烧了火。 到底睡得有点少,她躺在被窝里还回味了下昨晚的梦。 梦里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夜晚的趴趴熊也穿过来了,还长出了腹肌,是六块还是八块她忘了。 不过趴趴熊长腹肌这种事,也就梦里才有了。夏芍抻了个懒腰,起来洗漱做饭。 煮好的咸鸭蛋对半切开,油汪汪的蛋黄泛着诱人的沙,配上粽子,是端午前后最常见的早餐。 江城是工业城市,养殖业不发达,咸鸭蛋都是土产公司去外地进的。每年只有端午前后有卖,其他时间要想吃,只能去小市场买附近农家养的鸭蛋,拿回来自己腌。 饭差不多好了,陈寄北也去把何二立叫了起来。 第一次吃到带馅儿的粽子,何二立比陆泽同夸张多了,一直夸,就差把粽叶上的米舔干净。 不过夏芍上次包的粽子只剩这几个了,今天中午带饭,她还得给自己和陈寄北做别的。 饭后何二立抢着刷碗,夏芍抓紧时间把陈庆丰拿来的鲅鱼切段,上锅油煎,还在锅边贴了一圈饼子。怕鱼太香,又开了个白菜心切丝,点上点糖拌了个凉菜。 装进饭盒的时候,她顺手弄了个挺漂亮的摆盘。 何二立看着忍不住跟陈寄北嘀咕:“难怪你急着结婚,我都想找个媳妇儿了。” 陈寄北推着自行车,闻言看了夏芍一眼,又收回,“不把打牌戒了,谁愿意跟你?” “知道了知道了。”何二立摆摆手,钻进了那栋二层小楼。 夏芍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八成没往心里去。 指望他自觉看来是不可能了,最好是找个事情把他绊住,先过了这段危险的时间再说。 夏芍还得往里走一段,正琢磨,碰到了同样来上班的王哥,王哥还问她第一天上班手酸不酸。 “有一点。”夏芍说,“我拿热毛巾敷了敷,已经没事了。” “刚上班都这样,适应两天就好了。” 王哥没再多说,两人走到车间外,里面已经有人到了,正在边换衣服边说话。 “我说怎么被分去掐剂子了,原来是陈寄北的媳妇儿。” “真是陈寄北媳妇儿?怎么嫁给陈寄北了,结婚前就没打听打听?” “穷呗,我听我姑说她是关里来的,农村人。还好当初我有眼光,没跟陈寄北,他这人也就长得好看点,干啥啥不行。他师父才教了他两个月就不愿意教了,只让他劈竹子。哪像我们家德柱,师父看中,天天带在身边教,家里有个什么事也会找他。” 陈寄北干啥啥不行? 那家里的鸡笼,他是怎么看看就做出来的? 而且后面这人没听错的话,是周小梅吧?何二立不说是她看好陈寄北,陈寄北没看上她吗? 夏芍挑了挑眉,那边话题已经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农村来的,那难怪干活这么利索。” “利索啥呀?还不是王哥给她开小灶了,我都看见了。” “你说王哥我还纳闷呢,他不是一向不管新人吗?” “人家哪是一般的新人,又会讨好人又会写字儿,你们看她说话那样儿……” 周小梅故意捏起嗓子,“王哥~谢谢王哥~王哥你真好~” 夏芍混过职场,当然知道职场对女性的偏见比男性多太多。不论你多努力,做出多少成绩,只要升得快,一定会被认为是走了不正当的关系,被造黄谣。 她面色如常敲了敲门,“咱们车间招野鸡了吗?怎么这么吵?”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过来,脸色有些尴尬,尤其是被说成野鸡的周小梅。 如果只有夏芍,她还敢骂回去,可夏芍身后就站着满脸阴沉的王哥。 王哥向来脾气硬,冷笑望着她,“大老远就听到你说人闲话,你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周小梅一噎。 王哥又看向其他人,“面都醒好了吗?干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他这人就是这样,谁的面子也不给。上回有个新人把面和稀了,被他训了半个小时。 在场好多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又不像周雪琴还有个班长的身份,赶紧作鸟兽散。 王哥这才去洗了手,换了衣服,检查设备,准备开工。 面是早就和好的,和面的工人通常比别人早上班两个小时,下午也早下班两个小时。 夏芍也只讽刺了周小梅那一句,后面该干活干活,话少,手下却越来越熟练。 上午这六百斤面盘完劲儿的时候 众人看了下表,比昨天提前了近二十分钟。 有人多看了夏芍一眼,还是早上议论过她那几人中的一个,神色颇为复杂。 现在又没到提工资提干部的时候,一起干活的当然是越能干越好。他们省事,早点干完还能早点下班回家,要是来了一群拖后腿的,可就招人烦了。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看了眼周小梅。 剂子盘完劲儿,就要等时间发酵,他们坐下来歇口气,酵室那边周小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还是咱们车间好,做面包不用大起子,不像饼干班和槽子糕班。。小时候我来单位找我姑,每次都捏着鼻子绕着这两个车间走,太味儿了,还辣眼睛……” 正说着,夏芍突然放下水杯,走进了酵室。 知道早上那件事的心都提了下,还以为她是要去找周小梅的茬。 这太不明智了,别说不少人都不知道周小梅早上讽刺过她,周小梅的姑姑周雪琴还在呢。 结果夏芍只是走到周小梅身后,把上面发酵过快的和下面发酵不好的托盘换了个位置。 周小梅被她吓了一跳,“ 27. 出事 陈寄北浓眉大眼的,也能干出这种……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夏芍就猜郑大奎找何二立没什么好事,只是没想到昨天才被抓,这群人一点要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见她站在不远处,何二立一愣,脸上立马现出心虚,“你下班了啊。” 夏芍只做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刚下,你这是准备去?” “没、没干啥。”何二立立即否认。 昨天晚上才被抓,还麻烦人家两口子去捞的他,他真说不出口自己又要去打牌。 ‘ 郑大奎却不以为意,“她是陈寄北媳妇儿,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怕啥?” 这不是谁媳妇儿的事,是人家帮了他,他却一点不长记性…… 何二立脸上发红,赶紧把话题岔开,“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夏芍又不是何二立的谁,没立场管他,只是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你说。”何二立正心虚,一口应下。 夏芍叫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天越来越热了,东西放在仓房里容易坏,我打算在院子里抠个地窖,想请你去搭把手,你晚上有时间吗?” “这……”何二立犹豫了 这要是在平时,他毫不犹豫就去了,给寄北家里帮点忙算个啥? 同样要换了别人,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毕竟他都跟人约好了去打牌。 何二立纠结着,“改天行吗?我今天……今天还有点事。” 后面这句说得实在心虚,夏芍只当不知,“改天啊?那可能赶不上放粽子了。” 她蹙起眉,“天这么热,虾酱恐怕也放不住了,得赶紧吃。我妈刚给我从关里捎了罐虾酱,本来准备今晚你去,煎豆腐请你吃,看来只能等下次捎了。” 虾、虾酱煎豆腐? 何二立想想夏芍的手艺,突然有点饿。 “还有槐花。”夏芍看着他发亮的眼神,再接再厉,“这两天山上槐花开得正好,撸回来炒鸡蛋、包包子都很好吃。再过几天,等花谢了,就吃不到这一口了。” 是啊,等花开谢了,想吃也没有了。 何二立忍不住商量郑大奎,“要不改天?我先去寄北家帮他们把地窖抠了,有个两三天怎么也够了。” 郑大奎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皱眉,“你就为了口吃的?” “那哪能?”何二立连忙澄清,“我之前就答应他们了,做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上次去寄北家吃鱼,他可是打包票说随叫随到,总不好说了不算。 “她说两句你就跟着她走,不会是跟她有什么吧?”郑大奎状似玩笑说了句。 何二立立即反驳,“你别瞎说。”只是这样一来,他要真去了,好像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要是一般小媳妇,听到这话也该想着避嫌,改天再找何二立了,甚至不再找他。 夏芍却大大方方,“那也是我们家寄北有面子,我才能请得动人。” 郑大奎看她,她毫不躲闪看回去,郑大奎脸色渐渐阴沉,“那我改天再找你。”走了。 “你们准备怎么挖?”换好衣服重新下楼,何二立问夏芍。 夏芍哪懂这个,“等寄北下班,问问寄北吧。” 她就是找个借口拖住何二立,让他这几天先别去赌钱。 听陈寄北昨天那意思,何二立以前就是喜欢打牌,不玩钱的,最近才被人带着赌。这种情况赌瘾还没那么重,给他找点累活干,他也就没精力再去赌了。 这事夏芍还没跟陈寄北说,不过以陈寄北的敏锐,绝对能反应过来。 果然听何二立一问,正垂眸理着袖子的陈寄北看了夏芍一眼,“嗯,今天早上忘了说了。” “那你俩先走,我回家拿镐头。” 等何二立跑去自家胡同了,陈寄北才沉眉问夏芍:“怎么回事?” “我刚才下班,路过何二立那边,发现昨天蹲他旁边那人正在跟他说话,又约他去打牌。” “你说郑大奎?”陈寄北眉心蹙得更紧。 “对,就是他。我怕二立又赌/博被抓,就把他叫咱们家来了。” 陈寄北没再说话,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夏芍觉得不太对劲,“这个郑大奎有问题吗?” 她是知道书中剧情,所以防着别人拉何二立去赌。陈寄北又不知道,怎么是这个脸色。 见她疑惑,陈寄北顿了顿,才说:“我怀疑他故意引二立去赌/钱。” “故意?” “这帮人以前也找过我,我刚到单位前两个月,一发 工资他们就来请我喝酒、打牌。” 这么说夏芍就懂了,这群人八成是设套套何二立呢。 她说昨天都被抓了,郑大奎怎么还非得找何二立,敢情是惦记何二立的工资。 陈寄北这人看似冷漠,却头脑清醒,极为敏锐,不可能轻易上套。 何二立就不一样了,热情、讲义气,贪玩又没什么自制力,更没心眼。 这样的人最好骗,也不怪会被人惦记上。 不让何二立跟这群人多接触是对的,估计昨天他赢钱也是人设计好的,再玩下去,他就该输钱了。 很快何二立拎着镐头回来,两口子没再多说。 回去后陈寄北直接将做到一半的写字桌和工具收了,先配合夏芍,拉着何二立挖地窖。 夏芍则依约出去买豆腐,先把承诺何二立的虾酱煎豆腐做了。 不过东西买完,她没急着回家,拐个弯去了公安局。 “你要举报有人聚众赌/博?”姜百胜不在,接待夏芍的是另一名公安。 夏芍点头,“昨晚不是有人赌/博被抓了吗?他们今晚又要赌,不过换了个地方。” 要是去别人家,夏芍还未必知道地方,可马小宝家…… 这年头拜师可是很讲究的,不仅要送正式的拜师礼,逢年过节还要拿上东西去师父家走动。夏芍都不用特地找人打听,跟陈寄北一问就知道了。 “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但他们应该赌得不小,你们可以找人在附近盯着。” 如果出事的是今天,公安去抓赌,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出事的不是今天,这帮赌鬼屡教不改,还设套坑人,也该吃点教训。 夏芍若无其事回去,一点都看不出她刚刚都去干了什么。 此时陈寄北跟何二立已经规划好了挖地窖的位置,在地上划出几条线,一人一个镐头开挖。然而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同样在干活,何二立想着吃特别卖力,陈寄北却是出工不出力。 倒不是很明显,但他平时干活绝对不是这个效率。 夏芍一愣,陈寄北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能干出这种事? 刚好此时陈寄北停下来休息,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看到她,眼神微顿。夏芍却是心里一动, 直接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腰。 昨晚的触感依稀还在,陈寄北当时便僵住了,用眼神询问她想干嘛。 夏芍无声和他对口型:“拖时间。” 刚说完,那边何二立就看了过来,“怎么了?” “啊,没什么,寄北腰闪了。”夏芍赶紧给陈寄北揉揉。 陈寄北顿时更僵,从何二立的角度看,倒还真有点像腰扭了不敢动。 何二立过来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行就别干了,我来,我以前看我们家老爷子抠过。” 是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 陈寄北握着镐头没动,“我不疼。” 刚说完,腰后就被人掐了下。 陈寄北话声一顿,赶忙假借扶腰,捉住了身后那只作乱的小手。 这下连夏芍也僵住了。 何二立没看出不对,还在跟两口子说话,“都不能动了还不疼,行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又不是干不了。” 见他低头刨地,夏芍赶紧把手抽回来。 陈寄北也没抓着不放,两人假模假样回到屋里,夏芍做戏做全套,还拿了个枕头给陈寄北躺着。 很好,挖地窖进度减慢get正确。 夏芍转身出去做饭了,陈寄北看看枕头,又看看刚和夏芍交握那只手,熟悉的烦躁再次笼上眉心。 夏芍把早上煎的咸鱼切上些萝卜,回了一下锅。接着虾酱入锅爆香,开始煎豆腐。 买回来的豆腐被她切成了一寸宽两寸长厚约半厘米的片,接触到锅底的浅油发出“刺啦”一声响。没多一会儿,豆制品混合着虾酱的鲜香就飘满了厨房。 何二立在院子里闻到,本来还有点累,立马来了干劲儿。 什么打牌?有人叫他打牌吗? 他就是这么乐于助人又讲哥们义气,陈寄北腰都伤了,帮着挖个地窖怎么了? 帮他多吃碗饭都没问题! 唯一受苦的,就是对门孙清两口子了。 真的,再给夏芍做点什么得提上日程了。天越来越热,总不能夏芍一做饭他们就关门吧。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无奈,最后还是孙清聪明。 她拿碎布做了个口罩给自己戴上了==。 一个地窖最少要挖两米 五深,何二立一个人忙活,等到天黑,身上的衣服已经汗透了。 好在夏芍弄出来这桌菜足够安抚他疲惫的心。 白嫩嫩的豆腐已经被煎至两面金黄,轻轻咬下去,虾酱的鲜香和豆腐表皮的焦香立即俘虏你的味蕾。再往里,取代焦香的又是内里无限的软嫩。 夏芍火候控制得刚刚好,不会太焦让口感变硬变苦,又不会太轻不够入味。 都说咸鱼就大饼子,越吃越香,何二立却觉得不用吃咸鱼,光这个豆腐就足够香了。 剩下一个炒蘑菇,一个小白菜汤,纯粹是吃饱了用来清口的。 为了让何二立彻底没法出去打牌,夏芍还给他倒了两盅酒,感谢陈寄北腰受伤后他做出的贡献。 何二立本来就累,又喝上点酒,一回家倒头便睡,脸都没洗。 何婶儿看着还纳闷,拿湿毛巾帮他擦了擦,“他这是又跑哪去了?” “他除了鬼混,还能跑哪去?”何叔听了冷哼,“昨晚他就一宿没回来,都是你惯的。” “怎么就是我惯的?你没惯啊?” 何叔不说话了。 生这个小儿子的时候世道混乱,何婶儿身体又不好,还没满八个月孩子就早产了,生下来还不足四斤。当时接产的都说活不了,得亏何婶儿奶好,养到满月愣是站住了。 只不过早产的孩子到底先天不足,他们又没那个条件后天补,何二立从小就多病多灾。 都快两岁了,他才会走。小时候更是总生病,一生病就整宿整宿要人背。 现在二十多的人了,他长得也不高,比他哥足足矮了半个头。 本来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何况他还身体不好。老两口心疼都来不及,家里哥哥姐姐甚至妹妹也照顾着,时间久了疏于管教,也就养成了懒散贪玩的性子。 不过贪玩归贪玩,本性倒不坏,也没惹出过什么祸来。 年轻体力就是好,回去睡一宿,何二立又活蹦乱跳了,比打完牌看着还精神。 在单位门口碰到夏芍跟陈寄北,他还问陈寄北:“你腰怎么样了?能骑车吗?” “他没事。”夏芍帮陈寄北答了,“来的时候我带的他。” 何二立顿时重新打量了下自己这个朋友,“看不出来啊。” 陈寄北:“……” 陈寄北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去车棚锁车。 何二立就又问夏芍:“今晚我也没啥事,下班就过去?” “嗯。”夏芍懂他的意思,“今晚可能得晚点吃饭,我去撸槐花。” “没事没事,早点晚点都一样。”何二立立即眉开眼笑。 结果几人刚走到酿造车间,老远就见一个人站在木匠房门口,里面正传来咆哮。 “你看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教个木头都比你聪明!你要是学不明白,趁早给我滚!有那教你的时间,我做一百个都够了!” 这可是早上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厂里好多人都听到了。 何二立忍不住望向陈寄北,“你师父不是挺喜欢曹德柱吗?觉得他听话又会来事儿。怎么连他都骂?吃枪药了?” 陈寄北想到什么,看了夏芍一眼,没说话。 夏芍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还好奇地往那边瞄了瞄,“寄北师父脾气这么差吗?” 说实话这人她还没见过,陆泽同请客那天就没去,平时两人不在一个车间,也没什么见面机会。 何二立轻撇了一下嘴,“那哪是一般的差?不过人家有手艺,脾气差点也正常。” 他 28. 教训 他该吃个教训了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出事了?哪出事了?” 车间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牛亮先看了周小梅和夏芍一眼,才说:“木匠房那边出事了……” 话还没说完,周小梅就站了起来,“你说哪?木匠房?” “对,我刚从那边路过,看到木匠房外面围了一圈人,血刺呼啦的……” 还血刺呼啦的,周小梅脸刷一下白了,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 夏芍倒还算镇定,把手里刚掰了一块的面包放下,也跟着出了车间。 后面男工女工跟了一大堆。小张怀着孕,本不该凑这些热闹,想想也擦擦眼泪,坠在最后。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木匠房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一大群在外面围观的。人圈里一片凌乱,地上散落着各种木料、工具,还有不少血迹,被脚印踩得乱七八糟。 “流这么多血,伤得不轻吧?” “可不是,手指头都断了半截。刚才我就看了一眼,哎呀妈呀把我吓的。” “手指头都断了?那可得赶紧送医院……” 周小梅只听了两句,差点没昏过去,赶紧拽住一个人,,“谁?谁手指头断了?是不是我家曹德柱?” 夏芍站在人群外面,脚步也有瞬间的迟滞。 “我没事。”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陈寄北。 夏芍刷地转回头,发现男人就站在她身后,衣袖、手上虽然有些血迹,人却是好好的。 她松了口气,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男人却没答,只是望着她,“你来之前,就没问问出事的是谁?” 夏芍一愣。 刚才周小梅跑得急,连带着她也跟出来了,还真没来得及问。 见她发怔,陈寄北冷沉的神色微有缓和,正要说什么,何二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我、我听说木匠房这边出事了,寄北你没、没事吧。” 一见到他,陈寄北刚有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甚至比刚刚更沉。 何二立没注意,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遍,“还好还好,你没事。那到底是谁出事了?” 这又是个连问都没问清楚就跑过来的。 陈寄北望着他,眼神意味不明,,好半晌才道:“马小宝昨晚被人砍成 重伤,在医院抢救。有人来单位通知我师父,我师父正在锯木料,没留神把手切了。。” “马小宝被人砍成重伤了?”何二立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震惊马四全受伤,还是马小宝重伤。 夏芍心里也是一沉。 陈寄北神色不太对,她不得不怀疑,马小宝被人砍成重伤是不是跟书中那件事有关。 正想着,就见陈寄北沉沉看了何二立一眼,“二立,郑大奎死了。” 夏芍心一跳,何二立更是瞪大了双眼,“你、你说什么?大奎死了???” 实在无法接受,他甚至笑了声,“寄北你诓我的吧?” 陈寄北没笑,只是沉眸望着他。 渐渐地,何二立脸上的笑变得比哭还难看,“真……真死了?” “死了。”陈寄北说,“他打牌赢了太多钱,被于小伟砍死了。” “被于小伟砍死了?”何二立愣愣重复着,突然转头往单位大门跑。 陈寄北没拦他,就那么看着他跑远,等看不到人影了,才垂下眸。 夏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想来不会太平静。 前几天还跟何二立一起蹲在公安局里的人,今天却一死一重伤,要是何二立也去了…… 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马四全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围在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开,不时议论着从两人身边走过。陈寄北沉默了半晌,才复又抬眸,问夏芍:“没吓到吧?” “没有。”夏芍下意识摇头。 想想刚才听说木匠房出事时的心慌,和得知正大奎死亡后的心颤,她又点点头,“有点。” 下一秒,男人大手覆上了她的,温热的,干燥的,带着点薄茧的。 这可是保守的六十年代,两口子出门都不敢挨着走。附近这么多人,他竟然来握她的手! 夏芍难掩吃惊,陈寄北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举动。 像被烫到般,他赶紧缩手,脸上甚至出现了些许烦躁的神色。 可只一瞬,眼前又浮现夏芍急急跑来时唇角凌乱的发丝,带着点惊慌茫然四顾的眼神…… 他动作一顿,又覆了回去,还在夏芍手上捏了捏,像是安抚。 这下夏芍是真意外了,不过也只一下,男人又飞 快放开了手。 陈寄北别开视线,像在掩饰什么,“都敢一个人跑来东北嫁人,你还会害怕?”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嘲讽的语气又来了。 夏芍很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感觉错了,那一下根本不是安抚。 果然男人顿了顿,低声,“谢谢。” 夏芍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何二立的事。 谢谢她没嫌他的朋友麻烦,谢谢她愿意拉何二立一把,没让他陷入危险。 陈寄北这人一贯冷着脸,刚才又问她怕不怕,又捏她的手,不会是知道朋友差点出事,自己吓到了吧? 夏芍狐疑地打量过去,陈寄北却已经望向了单位大门。 “二立这个人其实不坏,当初我刚来单位,下大雨别人都走了,只有他从木匠房路过,停下帮我收东西。旁人在背后说我,也是他跟人打了一架,差点被单位处分。” 这些夏芍也知道,何二立最大的问题是自制力差,没吃过什么苦,人也就没什么上进心。 你要真让他干点坏事,他还未必敢,不然刚才听说郑大奎出事脸也不会那么白。 夏芍想了想,“他也是刚开始赌/博,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能长记性。” 陈寄北没说什么,看看四周,“这边乱,你回去上班吧。” 这边是挺乱的,不过回去后大家也未必有心情上班。马四全是单位少有的七级工,出这种事本就叫人唏嘘,何况单位还死了个郑大奎,一整天各种小道消息就没断过。 周小梅丈夫是马四全的徒弟,传消息最多的就是她。 现在人人心里都有事,既然她知道,众人也暂时放下跟她的隔阂。 “问清楚了,是郑大奎他们组局打牌,马小宝还有那个杀人的于小伟都在。郑大奎手气好,下半夜就赢了六十多块,把小钱留在桌上,兜里揣着大钱要去上厕所。” “六十多块?”有人为这个数目吃惊,“这都快两个月工资了!” 想评七级工八级工哪那么容易,大多数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双职工孩子少的还好点,家里就一个人上班或者孩子多,哪个月要是有31天,这第31天都得饿着过。 他们从月头到月尾算着钱过日子,这些人竟然随随便便就 输赢六十多块? “赌鬼哪管你过不过日子,这不前几天刚开了工资吗?”有人撇嘴。 “听说他是偷了家里的钱出来的。”周小梅说,“不然也不会看着郑大奎要走,就摸了刀。” “摸刀!”有人惊呼,想想又觉得不对,“郑大奎不是要去厕所吗?又没走。” “你不知道,他们把小钱留在桌上,大钱揣兜里,就是准备跑。”小张捧着肚子插了句。 见众人望过来,她解释:“我家邻居就有人耍钱,我听他们骂过。” 赌钱这东西,赌得小还好,赌得大,谁都担心拿不走。 有些老油子就会把小钱放在桌上迷惑人,说是上厕所,其实早拿着钱跑了。 只是郑大奎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被他坑了的这个于小伟是个疯子。他敢跑,他就敢拿刀。 当时的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只知道结果惨烈。 五个参与赌/博的人,除了杀人的于小伟,一死一重伤两轻伤。要不是邻居听到动静察觉不对,一门栓把于小伟敲晕,报了案,死伤恐怕还会更多。 “赌/博害人呐。”有人轻声道,“这得多少人家没法过了。” “是啊,不过郑大奎那个爸没长人心,该喝酒,还得继续喝酒。要不是他爸整天就知道喝,把媳妇儿打跑了,从小就没人管他,他也不至于长成这样。” “把媳妇儿打跑了?”夏芍难得插了句。 那人见她不知道,给她解释,“郑大奎他爸是出了名的酒鬼,每天三顿饭,顿顿桌上都得有酒,没有就打人,才不管你家里日子过不过了。那年代又没有结婚证,他媳妇儿受不了就跑了。郑大奎没人管,从小就在奶奶叔叔伯伯家来回混饭,一身臭毛病。” 难怪书中大佬说喝酒喝红了眼的人和输钱输红了眼的人一样没理智。 郑大奎赌/博,还设套坑人,落到这种下场虽然让人唏嘘,可也怪他自己。 那他长成这样,又该怪谁? 见夏芍抿着唇没说话,那人又忍不住问她:“我听说何二立也跟他们一起玩过,他没事吧?” 说实话夏芍也不确定何二立有没有事,从木匠房跑了后,他就没来上班。 晚上下班回家,她和陈寄北提起这件事,陈寄北只是皱 眉,“他该吃个教训了。” 没想到刚进门洞,就看到何叔蹲在她家院子里抽烟,眉心皱纹深刻。 看见两人他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问:“我听说郑大奎出事了,二立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混?” “这么快,就连您都听说了?”夏芍有些意外。 “不是听说,是二立那小子中午突然跑回家,回家就病了,我找人打听的。” “二立病了?”陈寄北也没想到。 何叔叹气,“病了,一直冒冷汗、发低烧,嘴里还说胡话。你何婶儿找邻居老大夫看了,说是受了惊吓,这事要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他能吓成这样?” 他揉揉眉心,看陈寄北,“你实话跟叔说,他是不是也去耍钱了?” 陈寄北没否认。 “这个小兔崽子!”何叔气得在原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问:“那你这几天找他挖地窖……” “夏芍的主意,前几天二立赌/钱被抓,第二天郑大奎又去找他。” 何叔没想到何二立已经被抓过一回了,“我就说他那小身板儿能干啥,挖地窖怎么不找我找他。敢情是怕他又去赌,找点事儿拖着他呢,这个、这个……” 实在不知道怎么骂了,他转头看向夏芍,“这事多亏你,叔改天再来谢你们。” 知道儿子也差点出了事,他哪还能待得住,急匆匆告辞回家。 一进门看到何二立还躺在炕上发抖,他去院子里找了跟小棍,照着何二立就抽。 何二立病了,何婶儿还在担心,见状大惊失色,“你要干嘛?” 小儿子身体不好,何叔哪里打过他,一棍下去手也有点抖。 可想想郑大奎年纪轻轻就没了,二立差点也…… 他狠狠心,又一棍子抽了下去,“我要干嘛?我要打死他这个兔崽子!一天天好的不学坏的学,要没陈寄北两口子拦着,今天躺棺材里的就是他!” 已经是六月份了,何二立穿得并不厚。棍子抽在身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这下别说何婶儿,何二立的妹妹何云英都闻声跑了过来。 “爸……”何云英刚刚开口,就被何叔一眼瞪在了那,“你给我站住!” 何叔不顾阻拦,又是两下抽在何二立身上,“别人 开了工资都是家里拿着,每个月给两块钱零花。你妈心疼你,让你自己拿着,就是让你出去赌的?” 又抽一下,“我和你妈本本分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再一下,“你这么想作死,我看也不用别人动手了,我今天就打死你!早打死早干净,省的你又不知道跑去跟谁鬼混,让我跟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寒,何叔手下一点力道没留。 何二立病着,本来还有点迷糊,身上火辣辣挨了几下,终于彻底清醒了。 “何保忠你真要打死他吗!” 何婶儿大喊一声,还扑上去抱住儿子,何二立却突然嘶声道:“妈你别拦,让他打!” 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不知何时已满面是泪,“我该打!让他打!” 身上再疼,能有刀子砍进肉里疼? 想着自己找过去看到那一幕幕,他痛哭失声,“大奎死了,大奎他死了!挨了七刀,我去的时候,他肠子还淌在外面,都是血……全都是血……还有马小宝……” 郑大奎妈跑了,爹又是个烂酒鬼,连个帮他好好收尸的人都没有。 29. 布拉吉 亲、亲啥?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一直在家歇了三天,何二立才重新回到单位上班。 人瘦了,笑容少了,脖颈、身上还有棍子抽出来的一条条红印子。 “这是让什么东西划了?看伤的,小何你也不注意点。”同事们调侃他。 他却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不是划的,我爸打的。” 这倒让同事们不太好接了,“”你爸也真是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下这么重的手干嘛? “不下重手,我不长记性。” 何二立又是很坦然的一句,说完就进去看温度了,好像这么大了还被父母抽一点都不丢人。 “这何二立,还真转了性诶。” “吓的吧,我听说郑大奎也找他去打牌了,他被陈寄北媳妇儿叫去挖地窖,没去。” “这可真是命大,我听说马小宝醒了,不过右手废了。于小伟有一刀是朝着他脑袋砍的,他拿手挡了下,人没死,手筋断了,以后拿筷子都费劲。” 几个同事一边干活,一边议论,都有些唏嘘。 “说起陈寄北媳妇儿,你们看到过没有?长得是真漂亮,那腰,那……” 话还没说完,发酵室的门“砰”一下开了,何二立就站在门口,“你们说谁呢?” 他眼神直勾勾的,因为瘦了眼窝凹陷,颈侧还有狰狞的淤痕,看起来格外吓人。 同事们下意识闭了嘴,等他走远了,才低声嘀咕。 “不就说了两句漂亮,也没说啥啊?再说说的是陈寄北媳妇儿,又不是他媳妇儿,他发什么疯?” “行了别刺激他,万一他跟那什么于小伟一样,也拿刀砍人呢?” 一死一重伤这个事太可怕了,现在人人都谈于小伟色变。有的同事家里孩子哭,吓唬孩子的话都从“再哭就让黑瞎子把你抓走”,换成了“再哭就把你送去给于小伟”。 可别看别人说一句夏芍何二立都不乐意,他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怕见陈寄北和夏芍。 中午陈寄北去酿造车间的锅炉房热饭,明明看到他了,一转眼,他又躲了个没影。 陈寄北蹙了下眉,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 当初何二立跟郑大奎那帮人玩到一起,他就暗示过何二立这人不行,最好少和他往来,何二立没听。后来他和夏芍去公 安局捞人,又劝过何二立戒赌,何二立还是没听。 现在郑大奎那帮人闹出这种事,何二立大概是又感激又后怕,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陈寄北也想看看何二立经历这些,能不能把赌戒了,假装没看见,拎上饭盒回去吃饭。 夏芍今天做的菜很简单,新鲜的蔬菜拿水焯了,放在饭盒里,上面淋上一层自己炒的酱。要吃的时候在锅炉上热一下,等酱化开,拿筷子一拌,又好吃又鲜嫩还不费事。 “这个吃法好,酱是你自己炒的吗?好香啊。” 夏芍一打开饭盒,几个和她相熟的同事就凑了过来。 相处这一个多星期他们算是发现了,新来这个小夏能干是真能干,也是真会做饭。 他们饭盒里永远是那么几样,要么炒菜,要么炖菜,要么咸菜。 夏芍倒好,今天带馅儿的粽子,明天饭包,很少重样,搞的他们每天到了中午都猜她又会做什么。 小张怀孕后胃口一直不好,都四个多月了还没改善,对夏芍这清爽的做法尤为感兴趣。 夏芍干脆给她拨了点,“这个重点就在酱上,你把几样蘑菇泡开切丁,跟酱一起炒就行。” 小张尝了一口,感觉还挺对味,赶紧记下。怕自己做不好,连用的哪几样蘑菇都问得一清二楚。 看她记得认真,旁边负责盘劲儿的郭姐笑叹:“我们这上班,还能学着做菜。” 众人都笑,不过今天还没过完,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下午老罗来抽查,又甩出来不少不合格的面包。老罗脾气大,直接把面包连同纸袋子摔在了地上,“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看看!做成这样,猪都不吃!” 面包班一共十二个人,全都乖乖站在一边听训,没一个人敢吭声。 老罗训完,又单独把看酵室的人拎出来批,“眼睛都是瞎的吗?发没发酵好看不出来!连着两次不合格的数量都超标,这种东西卖出去,食品厂还用不用干了?” 他训得不留情面,小张当时眼圈就红了,其他人也忍不住去看周小梅。 周小梅正要说话,被周雪琴狠狠拽了一把。 老罗又训了两句,“不能干趁早滚蛋,这是浪费国家的粮食,是人民的罪人!” 说完手 里的名单一卷,“看酵室的人这个月扣两块钱,别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一听说还要扣钱,小张直接哭出了声。老罗一走,人就捂着嘴跑出去了。 其他人也都不想说话,车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这回连周小梅都不敢吭声了,假装去酵室收拾托盘,实际上托盘里早没东西了,根本没活。 周雪琴也有些尴尬,人是她塞去看酵室的,还是她侄女。 不过她到底年纪大会做人,面上如常在门口站了会儿,见小张回来,把她拉到了一边。 “这事是周小梅不好,你受委屈了。”周雪琴上来先奠定基调,这事儿就是周小梅的锅,小张是被连累的,接着又道:“那两块钱不能让你拿,回头我让周小梅还你。” 这也是在安抚小张的情绪,罚款周小梅拿了,小张这心里也能少些憋屈。 “我大哥四十多了才生的她,老姑娘,难免惯了点,从小在家里没怎么干过活,只能从简单的来。我也是看你活干得好,又有耐心,才想着让你带带她。” 既说了周小梅只是没干过活,无心之失,又夸了小张。 接下来她就准备给小张戴戴高帽,让小张多担待点了。谁知道小张都没等她说完,“周班长,你把她换到别的岗位吧。” 周雪琴一愣。 “实在不行,把我换到别的岗位也行。” 周雪琴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是孕妇,怎么能把你换到别的岗位?” “没事,盘劲儿、烤炉我都能干,而且我现在也没比干别的轻快多少。” 最后这一句真够打脸的,大家照顾孕妇才让她去看酵室,结果周小梅一来,倒叫她更累了。 周雪琴笑容彻底僵住,小张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走进了车间。 小张这人话不多,干活也踏实,很有股要强劲儿,倔起来比男工还能干。 周小梅害她连着被训两次,还被罚了工资。周雪琴要是不给她换,搞不好她会去跟车间副主任或者车间主任反映,到时候周雪琴这个班长兼周小梅姑姑可就难看了。 周雪琴不好再说什么,回去就把周小梅骂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周雪琴把那两块钱补给了小张。接着调整岗位,让小张继续一个人看 酵室,把王哥撤下来干周雪琴的活,周雪琴自己则哪里缺人就在哪里帮把手。 正好她哪个岗位都会干,不绑死在一个位置上,活干得还能快点。 至于周小梅,被她塞去跟夏芍一起掐剂子。 “这个周雪琴,做得也太明显了。掐剂子哪那么好学,这不摆明了坑小夏吗?” 郭姐有些看不下去,小张更是抿紧了唇,脸色不好。 她去找周雪琴,是不想再被周小梅拖累。周雪琴把人换到哪不好,偏偏是掐剂子。 这东西跟烤炉那边的火候一样,都是最难把握的。烤炉还好点,弄明白了传送带的传送速度,只要盯着炉下的温度就行。掐剂子掐得准不准快不快,却全要看自己。 之前夏芍跟王哥干活快,比他们都能多歇一会儿,现在把王哥换成了周小梅…… 别是让周小梅过去歇着,让夏芍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我去找周雪琴说说。” 夏芍一来就是王哥带的,学得又快又好又知道感恩,王哥对她还挺有好感。。 “谢谢王哥,不过不用了。”夏芍叫住他,“我先带两天试试,实在带不动再申请调岗。” 当然这话不过是安抚王哥的,她申请什么调岗,她想把人弄走。 一来便让她掐剂子也就罢了,她本就有底子,上手快,干好了也不觉得累。 可让她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上辈子全公司社畜她都不想干了,凭什么这辈子别人都不当社畜就她当,她还得受着? 不过夏芍没着急,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天。 她观察了下,老罗的确是岁数大了,想养老了,每次质检完发完脾气,都会去方科长那喝茶。他跟方科长是老乡,喝喝茶聊聊天降降肝火,顺便说说下面这帮不省心的。 下面都以为要评劳模评工级的时候好好表现就行,其实老罗眼睛毒着呢,什么不看在眼里。 这天他又把烤糊饼干的车间骂了顿,夏芍看她去了方科长那,自己也拿上东西去了人事科。 她到的时候老罗端着个茶缸子,还在跟方科长抱怨:“一来新人就出问题,少盯一眼都不行,这帮家属工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成手的。”听到夏芍敲门,话头也没停。 “方科长 ,字我给你写好了。”夏芍把手里的纸卷递过去。 上回方科长问过她会不会写毛笔字,后来还真弄了笔墨给她。只不过当时夏芍要盯着何二立挖地窖,没时间写。后来终于有时间了,又出了换岗这档子事。 夏芍其实前两天就写完了,故意拖着没送过来,只等这个时机。 见夏芍过来,方科长忙把桌上的东西挪了挪,“写好了?我看看。” 他接过纸卷打开,里面赫然是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字体苍劲大气,挥洒自如,内容选得也好,完全可以挂在办公室里。 方科长越看越满意,还招呼老罗,“你来看看这字怎么样。” “我一个粗人,哪懂这些?”说是这么说,老罗还是端着缸子过来看了眼,“为人民……服务,这个字是服吧?比划都连到一块儿了,差点没认出来。” “这还连?草书那才叫连。” 说到这方科长还顿了下,问夏芍:“草书你会写不?” “这个真不会。”夏芍哪能练那么多。 结果方科长还有点遗憾,“这个可以会,要不你想法子练练?” “练什么?写字又不能当饭吃。”老罗还真像他自己说的是个粗人,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 其实夏芍前世那会儿,写字还真能当饭吃。 都不用太出名,弄个书法协会会员,买个百度百科,就能去各大景区圈钱了。 夏芍见方科长拿着字开始研究挂在哪里,“其实早就该送过来了,最近有点忙,一直没时间写。” “你不是已经上手了吗?”方科长随口答道,“也不对,你是为了郑大奎那件事吧。” 何二立毫不避讳提起,单位里也就听说了,他是因为夏芍拦着才没出事。 方科长收着夏芍的字,还让夏芍在写一幅毛笔的,下面的科员听说,就跟他提了一嘴。 听方科长问,夏芍笑笑,“也不全是,主要我听说有的厂子招家属工,过后还会考核。要是考不过,用够一个月就不用了,我怕表现不好,被踢回家。” “还有单位搞考核?”老罗来了点兴趣。 “这不是没以前缺工人了吗?”夏芍说,“学校年年都有毕业的,就比以前严了。” “是该严点。”老罗很是认同,“食品厂刚开的时候,哪个不是一身干劲儿,为建设社会主义做贡献。你看看现在,面包面包发酵不好,饼干饼干能烤糊。” 老罗问夏芍:“知道他们怎么考的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一嘴,真的假的都不确定。反正我来厂子就是来干活的,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就算厂里不考核,我以后还想转正。” 夏芍长得本就乖巧,这话说得又有几分是真,老罗和方科长都没怀疑。 夏芍紧接着还问:“咱们单位会辞家属工吗?”像是不太放心,想再确定一下。 “辞过,什么活都不干,单位还白养着他们?临时工又不是正式工,辞就辞了,没那么些麻烦。不过像你这样认真工作的同志,单位肯定不会给你开除。” 方科长鼓励了她一句:“好好干。”才放她回去。 老罗端着缸子看她走远,沉吟,“考核这个法子不错,咱们单位也可以搞搞。” “你还真想搞考核啊?”方科长不管生产,没他那么大脾气。 “为什么不能考?”老罗说,“车间那几个关系硬的我不能动,家属工还不能管了?再说核算员那种计工 30. 考核 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孙清干活很麻利,吃完饭,就把夏芍的布拉吉改出来了。 不过东北天气冷,最适合穿裙子的其实是七八月份,现在还没到六月末,早晚天都有些凉。夏芍上班本来就早,这几天又有点下雨,只能先将裙子收在箱子里。 第二天去单位,陈寄北给陆泽同打了个电话,告诉陆泽同东西收到了。 “我猜这几天也该到了。”陆泽同笑道,“怎么样?你秦姐帮你们挑的。” “秦姐?” “领导给我介绍的对象。,有个四岁的儿子。她前夫在外面有人了,她就带着孩子离了婚。”陆泽同说,“我俩相处了一阵觉得彼此合适,已经准备结婚了。” 这年代哪有几个离婚的,发现丈夫出轨果断离婚,显然是个有主意而且意志坚定的女人。 她生的是个儿子,她离婚的时候还敢带走,婆家也能让她带走,估计有工作有独立的生活能力。 这种人要么本身厉害要么娘家厉害,怎么看,都不是刘铁萍能对付的。 陈寄北想起了刘家那一家子,最近可是一点没消停。 刘大军本就停职在家接受调查,还没过几天,单位定期开举报信箱,又收到好几封他的举报信。此时陆泽同已经跟刘铁萍离了婚,人也去了省城,机械厂开会一商量,直接把他辞了。 杨巧云愿意嫁给刘大军,本就是图他有工作。工作没了,他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何况刘大军那方面还废了,整天在家躺着跟个死人似的,她下半辈子都得守活寡。 杨巧云当时就闹起了离婚,要把孩子丢给刘家,自己改嫁,杨母更是天天坐在家里哭。 小闺女远走他乡杳无音讯,想保的大闺女也没了倚仗,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有过瞬间后悔。 现在杨巧云把她跟刘大军租的房子退了,全家都住在陆泽同留给刘铁萍的房子里。刘铁萍不仅要伺候他们一家三口,还要把工资拿出来,养着刘大军、杨巧云和刘建国。 哦对了,还有杨巧云买来喂刘建国那头奶羊。 这一家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经成了邻居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陆泽同人品好,刘铁萍这些年过得一直不错,这些日子越糟心,就会越怀念以前的生活。 陈 寄北估计她忍不了多久,就该想办法去找陆泽同了,陆泽同能娶个这样的厉害老婆正好。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陈寄北问。 “都是二婚了结什么婚?做点行李家具,把证领了就行。”陆泽同不以为意,“你和小夏好好过,不用惦记我。对了,你们结婚也一个多月了,有动静没有?” “什么动静?”陈寄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孩子啊。”陆泽同乐呵呵说,“你们抓点紧,我还等着给你儿子当大爷呢。” 陈寄北一下子不说话了,脸还冷着,仔细看,耳根却有微红。 夏芍没在警卫室跟陈寄北一起打电话,先去车间上班了。 她收了伞,先将雨靴脱下,穿上小布鞋,才进车间换工作服干活。 下雨天人容易犯懒,同事们聊天都少了,显然不太精神。倒是周小梅嘴依旧没个闲着的时候,光线这么暗,她竟然弄了几团毛线,坐在窗边打起了毛衣。 这年头毛线可是稀罕物,贵得很,好多人都是脱了秋衣换棉衣,长这么大都没穿过毛衣。 不过这才六月份,江城的夏天还没正式来呢。 小张忍不住说了句:“你现在打毛衣,是不是早了点?” 自从周小梅被分去和夏芍一起掐剂子,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以前还在酵室里看着,现在上着班就跑出去跟人聊天。小张每次看夏芍一个人在那忙活,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没想到自己跟周雪琴提出换人,竟然把夏芍坑了。 周小梅听了不以为意,“我手慢,现在开始打,我们家德柱才能穿得上。现在马师傅不在,木匠房全靠他一个人撑着,我总得让他穿得体面点暖和点吧。” 自从马四全住院,“我们家德柱”这几个字就像长在了周小梅嘴巴上,时不时就要提一提。 每次提,她还都要有意无意拿眼角瞟夏芍,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能干怎么样?还不是个临时工。 她们女人家,得爷们儿能干,那才真有好日子过。 周小梅打着毛线,故意问夏芍:“听说你们家陈寄北学了一年,还啥也不会?要不要我跟我们家德柱说一声,让他没事多带着点陈寄北?好歹咱们也是一个车间的。” 这话就 有点恶心人了,都是马四全的学徒,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而且陈寄北…… 他们都是周雪琴一个车间的,谁不知道周小梅当初闹着要嫁陈寄北,没嫁成还恼羞成怒? 就连她现在这个丈夫曹德柱,大家都怀疑她是故意找了个陈寄北的同事恶心陈寄北呢。 有不少人都蹙了下眉,心里不喜。倒是夏芍还在低头忙活,仿佛没听见。 周小梅一看她没敢吭声,更得意,正要再说什么,周雪琴匆匆从外面进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棒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织?上面下来考核了!” 老罗做事雷厉风行,消息瞒得也好,下面竟然没人知道他要搞突击考核。 而且这还是雨天,消息传得没有晴天快,周雪琴要不是刚好出去上厕所,压根发现不了。 就这样她也知道晚了,老罗带着车间主任和副主任,已经检查完了饼干车间。 老罗也不是没有目的地乱检查,哪几个车间最近出了纰漏,他就先检查哪里。省的这些人之间相互通风报信,等他去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上班时间,你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周雪琴都快让这个侄女气死了,她把周小梅分去跟夏芍一个组,的确是打着让夏芍多干,周小梅少干的主意。可她也没让周小梅不干啊,她竟然连毛衣都织上了。 周小梅何止是工作服没穿,帽子也没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先弄哪个好。 匆匆套上工作服,她连扣子都没扣好,一边戴帽子,一边往案板边去。 “去酵室,你先去酵室跟小张一起干。” 看到周小梅往案板那边去,周雪琴才想起来她还没学会掐剂子,赶紧让她换地方。 然而这话还是说晚了,周小梅才刚抬步,车间门一开,老罗带着主任和副主任走了进来。 主任和副主任也是他教出来的,谁都没走在他前面,副主任还帮他打着伞。老罗一进来,就看到周小梅工作服没穿好,帽子也戴歪了,皱眉,“你们就这么干活?头发掉面包里怎么办?” 女同志头发长,干活的时候最忌讳不戴帽子,尤其周小梅还是五好头。 周小梅被他说得心虚,赶紧把帽子戴好。老罗又看向 他旁边的夏芍,这回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芍依旧梳着两根麻花辫,为了干活方便,一面盘成一个花苞,刘海全收进了帽子里。工作服她也穿得一丝不苟,别人干活久了身上难免沾到些面,她胸前、袖口却是干干净净。 老罗对夏芍有些印象,记得她是新来的家属工。看这认真程度,比有些正式工都强。 他扫视一圈,“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众人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盘劲儿的盘劲儿,看烤炉的看烤炉,掐剂子的…… 周小梅手心开始冒汗了。 周雪琴掐剂子还练了好几天,她这些天天天偷懒,根本没好好练,只学会了怎么用机器。 没办法,她只能掐完了不上称,直接丢给那边盘劲儿的郭姐,想着能糊弄过去。 “你等一下。”那边郭姐还没说话,老罗先开口了,“你这分量对吗?连称都不称。” 周小梅心一紧,老罗已经到水池边洗了手,亲自拎起那个面剂子放到了称上。 二两五,比夏芍第一次上手时差得还多,也难怪老罗一眼就看了出来。 “态度端正点。”老罗脸上不悦,把两个剂子放回去,就站在一边看着周小梅掐。 可周小梅本来就不会,别说他在一旁看着,他手把手教着该不会还是不会。 周小梅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掐了一对,三两八。再掐一对,四两,还比之前差得更多了。 老罗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却一直没有叫停。 他不叫停,周小梅也不敢停手,把一整盆面全部掐完,竟然没一个误差在半两以内的。 老罗都被气笑了,“你来单位十多天,就干成这样?” “我、我……”周小梅被说得脸通红,眼睛也红了。 之前老罗训小张,她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说得不是自己,现在才知道当众被人训斥有多难堪。 周雪琴坐不住了,赶紧出来回护侄女,“她以前不是干这个的,这两天才调过来,还不熟练。” “是吗?”老罗不置可否。 “是的是的。”周雪琴陪着笑,“她以前是看酵室的,觉得活太轻了学不到东西,这才转过来掐剂子。您也知道这个活没个几天干不好,您突然过来,她又紧张……” 人紧张出错很正常,周雪琴满以为这么说,能把老罗糊弄过去。 然而老罗不仅没被糊弄过去,甚至没打算走,“那正好这边劲儿盘完,让她看个我看看。” 这个……看看也不是不行。 看酵室周小梅好歹会一点,之前干不好,只是心思没在这上面。 周雪琴赶紧给周小梅使眼色,让她好好表现。 然而周小梅又是出丑又是当众被训,心态已经崩了,收到她这个眼色,只觉得压力山大。 尤其老罗和主任副主任还板着个脸,就在旁边看着。她进去头一下,竟然是去抽中间的托盘。 要知道酵室内上下温度不一,上面发酵快,下面发酵慢,中间这些是正正好的。 老罗一见就皱起了眉,周小梅看到他皱眉,更慌,又把小张刚换过的两盘换了一遍。 这回别说老罗了,周雪琴都想皱眉。 车间主任想到什么,“这两回面包班次品多,发酵不好,不会都是你看的吧?” 老罗也想起来了,“我记得那个小张,她以前干活挺利索的。” 小张连受了两回委屈,都被骂自闭了。听到老罗说她干活利索,眼眶一热。 周小梅听了却更慌乱,手一抖,一整盘面包坯全扣在了地上。 这还看什么看?老罗黑着脸转身就走,“看个酵室都能看成这样,不合格!” 他旁边的车间主任手里拿着个本子,闻言问:“叫什么名字?” “周、周小梅。”周小梅已经被吓住了,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周雪琴却总觉得这个阵仗不太对,朝另一侧的副主任看去。 她跟副主任是邻居,平时单位有什么事副主任都会跟她说一声,周小梅能被分到面包班,也是副主任出了力。这次看起来事情不小,对方竟然没跟她说。 副主任倒是想说,可他事先也不知道,直接就被老罗拉来考核了。 副主任收到周雪琴的目光,赶紧出声打圆场,“还是太急了点,学的时间短,又没有准备。” “对啊。”周雪琴赶紧跟着应声,“年轻小媳妇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么多人就紧张。” “要不再等两天,让他们适应适应,我看那边那个掐剂子也 没过称。” 副主任是想多拉几个人下水,要是不合格的人太多,老罗还能全都辞了? 到时候他劝劝老罗下次再考,周小梅吃了这次教训,肯定会好好练,下次就没事了。 谁知道他手一指,所有人脸色都古怪起来,周雪琴面上也有一僵。 副主任有些意外,还没搞明白,那边老罗已经皱着眉,拿起了夏芍掐的面剂子。 老罗对夏芍印象还不错,副主任不提,他都忘了她掐完也没过称。 结果剂子放在称上一称,三两二钱半。 老罗有些意外,看了夏芍一眼,“再掐。” 夏芍面色如常,动作快速熟练,又掐了一对,还是三两二钱半。 再掐,还是三两二钱半。 这下不止老罗,跟他一起来的全凑了过来,就等着看夏芍能不能掐出一个分量不对的。 结果一整盆面用完,夏芍甚至把之前周小梅那盆面也重新掐了,无一例外,全是三两二钱半。 敢情周小梅不称,是怕人发现她不会;夏芍不称,是压根用不着称。 “小王,你能做到不用称吗?”老罗突然转头问王哥,脸还板着,眼中却有了些笑意。 王哥实话实说,“我偶尔还得返工,能掐成这样的,只有师父了。”< 31. 毛巾被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周小梅还真是被打了。 不过曹德柱一开始也不是奔着动手来的,他是听人说周小梅被开除了,过来问问是怎么个情况。 周小梅心虚,哪敢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干,一会儿扯有人要害她,一会儿又扯老罗看她不顺眼。 “你才来几天,人家害你干嘛?” 曹德柱根本不信,让她去给老罗道歉,怎么也要求老罗别开除她。 周雪琴已经去找人活动了,周小梅哪肯送上门让老罗骂,死活不去。被逼狠了,她甚至口不择言,说还不是曹德柱没能耐,有能耐怎么不给她安排个核算员的工作。 两口子吵架,最忌讳的就是骂男人窝囊废,就跟男人说“你看他好你怎么不跟他”一样。 曹德柱没周小梅能说,骨子里又是旧时代思想,气急了说不出话,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周雪琴跑了半上午,也没能把这事解决,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小梅说, 结果一进门,还没开口,周小梅先气鼓鼓把她拉去了一边,“工作你帮我找回来了吧?”边说边咬牙,“曹德柱个没良心的,一听说我工作没了,居然打我!” “你说什么?曹德柱打你?”、 这下周小梅直接哭出了声,“姑你说,我都什么样了,他不安慰我,还打我!” 周雪琴抚额,只觉得今天一出接一出,头都要疼死了。 周小梅一边哭,一边还拉着她的衣袖,“姑你一定要帮我做主啊,当初可是你把我介绍给他的。现在我俩才结婚不到半年,他就打我,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当初不是你非要找个能压陈寄北一头的,我才给你介绍的他?” 周雪琴没想到自己这还担上责任了,“你还是消停点吧,能找的人我都找遍了,没辙。” 一听说工作的事周雪琴也没办法,周小梅急了,“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要么在家待着,要么去家属服务队找个活干,等下次有机会。” 等下次有机会?谁知道下次有机会还要几年? “姑你都找谁了?”周小梅显然不死心,“你肯定有办法的吧?” 周雪琴戳她脑门,“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叫你上点心,你听吗?不是唠嗑就是织毛衣!” “我哪想 到上面会来考核。”周小梅哭得更凶了。 同样是临时工,陈寄北媳妇儿被上面夸奖,她却只能灰溜溜走人,还被打了…… 到底是侄女,见周小梅哭得伤心,周雪琴叹口气,又放软了声音,“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你还不如想想回去怎么服个软,把你们家曹德柱拢住了。” “他打我,我还得跟他服软?”周小梅不可置信。 “男人有几个不打老婆的?”周雪琴还说夏芍是被陈寄北打的,现在侄女没嫁给陈寄北,反倒被曹德柱打了,却也只能劝着,“你现在没了工作,总得指着他养活吧?他干的是技术活儿,一般人干不了,说不定以后升到七级八级,你也不用出来找工作了。” 七级九十多的工资,八级一百多,还真养得起媳妇儿在家不上班。 而且现在马四全受伤了,木匠房全靠她家曹德柱撑着,干得好,年底就能涨一级工资。 事已至此,周小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周雪琴说得没错,当初的确是她心里不甘,非要找个能压陈寄北一头的。曹德柱长得就是个一般人,她根本没看上,看上的是曹德柱能得马四全看中。 曹德柱再不好,也比陈寄北强。听她姑说,陈寄北刚结婚就把媳妇儿打了。 当天下午周小梅就收拾东西走了,王哥重新回到掐剂子的岗位上,面包班又变得效率起来。 因为周雪琴心情不好,大家也很少聊天,明明耽误了些时间,下午四点半依旧干完了。 “我怎么觉得她一走,再多干一百斤都轻松?”有人在周雪琴走后嘀咕。 夏芍没多说,人走了就行,再在背后议论,其实没多大意义。 “麻烦解决了?”见她今天没揉手腕,陈寄北问。 这事传得挺快,曹德柱都知道了,跟他在一个车间的陈寄北怎么可能不知道? 夏芍悠闲地把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点头,“天凉了,该让周家破产了。” 话一出口,就发现陈寄北正侧眸看着她,眼神很深。 夏芍还以为他要问她什么意思,也想好了怎么应对,男人沉默半晌,却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 “你在车间被人排挤,为什么不告诉我?” 食品厂都是各个车间单独作业,夏芍又刚来,她被排挤的事车间外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可陈寄北何其敏锐,之前听夏芍说过几天就好了,再联想今天周小梅一走,她就不揉手腕了,哪还能不知道。或许连周小梅被开除这件事里有夏芍的手笔,他都猜到了。 找个太聪明的老公就这点不好,陈寄北性格里有股子尖锐,还不是那种看破不说破的。 夏芍耐心跟他解释:“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说出来,多一个人为我担心。” “我以为我们是两口子。”陈寄北还是那样沉沉看着她。 这下不只是尖锐,还冒出些执拗,夏芍头疼,“两口子也不会什么都和对方说,这事你又未必能帮上忙。就像你明明什么都会,却一直被师父压着,现在又被曹德柱压着。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一直这么隐忍下去,但你到底要怎么做,你不会和我说,我也不问。” 看陈寄北处理刘铁萍和刘大军就知道了,他绝对不是一味隐忍退让的人。 只知道隐忍退让的人,也没法在单位崭露头角,更没法精准抓住改革开放的好时机。 夏芍提这个,是告诉对方她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没必要。 男人听了,果然也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家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夏芍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刚走出食品厂长长的围墙,陈寄北突然道:“我打算借调到土产公司。” 夏芍一愣。 男人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土产公司每年腌山菜往外卖,用的也是木桶,不过是上下一边粗的圆肚子木桶。他们每年都会来食品厂借人去帮他们修木桶,我研究了一下,可以修。” 工作上的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夏芍说。 夏芍脑子转得很快,“是马师傅出事后想到的,还是之前就有打算。” “之前。”陈寄北说,“去年我来得晚,今年他们还没来。” 去年不是他来得晚,而是刚开始跟马四全学徒,什么都做不了。 等他学得差不多被马四全踢去劈竹子,借人这件事已经过了,他就算有打算,也得等时机。 夏芍觉得那些传言简直是在把人当傻子,这叫不务正业?这叫街溜子? 这男人冷眼旁观,心里明镜似的。他把你们看透了,你们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说完这些,又沉默下来,侧脸线条冷漠而锋锐。 夏芍想了想,“周小梅,其实是我想办法踢走的。” 陈寄北眼神动了动,依旧没看她。 男人都跟她坦言了,她也该有点诚意,“一开始我没想针对她,可她姑姑把她跟我安排在一起,让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我就想了个办法,让上面搞了这场考核。” “你这些天都在干两个人的活?”陈寄北皱眉,这回终于看她了。 夏芍点头,“对啊,她但凡干一点,考核的时候都不至于什么也不会。” 陈寄北抿唇,半晌才道:“今晚别做饭了。” 话题转得太快,夏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男人看了眼她手腕,“别做了,出去吃。” 这回夏芍反应过来了,“没事,今天不累。而且今天这么高兴的事儿……” 她眨眨眼,水盈盈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大吉大利,今晚就该吃鸡。” 何婶儿送来的小公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正朝着鸡笼里的小鸡炫耀羽毛。 食品厂做酱油,会产生大量的酱渣,厂里职工都可以去找领导批条子,领回去喂鸡喂猪。小公鸡这两天吃得不错,又比鸡笼里的小鸡自由,已经混成了鸡中一霸。 每次食来了,都得他先吃,吃完了才允许其他小鸡吃。 见男女主人下班回来,它雄赳赳昂起头,看那架势,倒像个等人伺候的地主老爷。 然后它就被抓住了命运的翅膀==。 “英雄您请。”夏芍双手将菜刀奉上,“咱们今晚能不能顺利吃鸡,就看英雄你的了。” 她有求于人的时候,向来是这么乖巧的,有时候又实在气人。 陈寄北看她一眼,接过刀。 夏芍立马远离作案现场,回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小公鸡拔毛,鸡毛还可以攒起来扎个鸡毛掸子。 结果水都烧上了,外面还没有动静,她朝院子里一看。 陈寄北一手提刀,一手提鸡,还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似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她一愣,“你不是不会吧?” 陈寄北没说话,唇却抿得更紧了。 “你还真不会?” 这人学什么都是一看就会,写字桌也做得像模像样,已经能拼上一半了,竟然不会杀鸡? 被那双惊诧的眼睛望着,陈寄北正要再次提刀,手里的小公鸡突然奋力一扑腾。 干嘛呢!干嘛呢! 要杀就杀,不杀就别吓唬鸡,拿个刀在那比划半天,讲不讲武德? 这下好了,两口子还要抓鸡,满院子都是小公鸡尖锐的嘶鸣。 后来还是孙清买完菜从外面回来,一篮子把鸡扣住了,“你们要是不会弄,我来。” 夏芍头顶上还落着根鸡毛,笑得尴尬,“那就麻烦孙姐了。” 她以前买鸡,都是店家收拾好的。陈寄北看这样也不会弄,不找人帮忙,今晚就不用吃了。 孙清那是真彪悍,揪住鸡在鸡脖子上拔了几根毛,手起刀落,一刀将小公鸡脖子抹了。 拿碗放好血,她拎起鸡,“你这是要做什么?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了?” “准备做卤味。”夏芍说。 “卤味?” “嗯。孙姐家要是有鸡蛋、海带、土豆、干豆腐,也可以放进来一起煮。” 姜百胜回来的时候,鸡骨架和料包已经下锅了,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飘四溢。 他站在门口闻了会儿,又闻了会儿,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屏住了呼吸。 进屋正准备戴口罩,却发现孙清今天什么都没戴,饭也没做好,只低头收拾食材。 怎么回事? 他给孙清使眼色。 孙清立马眉毛眼睛全弯了起来,“小夏在做卤味,说咱们要是有食材,也可以一起煮。” 姜百胜一听,也不戴口罩了,“什么时候开饭?” “卤水得多煮一段时间,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垫点。” 你怎么不垫? 姜百胜看她一眼,没说话,饿着肚子去院子里劈柴去了。 院子里也到处都是卤水香,他闻啊闻,闻啊闻,天都黑了才听那边夏芍道:“卤水煮好了。” 见孙清准备的食材不少,夏芍干脆把卤水分了她一半,“这个能用很多次,要吃的时候把食材下进去,开锅煮一阵儿,关火在泡在里面 入一会儿味儿就行。” 孙清一边记,一边点头,怕忘了,还回屋拿了个小本本。 夏芍做卤味,主要是为了带饭方便。卤好了码在饭盒里,有荤有素,稍微热一下就能吃。 她觉得这年代调味料有点少,卤出来味道莫得灵魂,孙清和姜百胜却觉得好吃得不得了。 海带软嫩入味,土豆片还带着微脆的口感,外表卤上颜色的鸡蛋咬上一口,蛋黄里都是香。 晚上拉了灯,孙清竟然打了个饱嗝,“小夏这手艺,能去饭店当大厨了吧?” 姜百胜说:“我去国营饭店吃过,还没她做得好吃。” “真的?” “嗯。” “你说小夏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再这么吃下去,咱们这个月粮食都不够了。” 姜百胜有正式工作,一个月四十多斤粮食;孙清没工作,只有二十七斤半,还得响应号召,节约半斤。只是以前还能坚持着过,今晚却吃了以前两倍的饭量。 “改天你去小市场,买点苞米粒回来推吧。”姜百胜说。 城里吃供应粮,月月就那么多,倒是附近农村有人偷着开小片荒,种一点粮食。 谁家里孩子多,尤其是养了一群半大小子,粮食不够吃,就会去小市场买这种苞米粒。买回来放在炕上烘干,然后上磨推,一斤苞米粒也就能出个六到八两的苞米面。 32. 牛轧糖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夏芍和陈寄北走的这个楼梯在百货商店东南角,窗外就是百货商店后面的居民区。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户人家门开着,门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撸着袖子劈柴。 陈寄北望了夏芍一眼,轻声:“李宝生?” 夏芍拧眉点头。 重点不是李宝生,也不是李宝生在劈柴,而是这里显然不是李宝生或者李常顺家。站在李宝生身边跟他说话的姑娘尖下巴细身段儿,显然也不是李宝生怀孕七个多月的妻子程文华。 因为离得近,还能听到那姑娘轻声细语说话的声音。 “多亏有你宝生哥,我跟我妈才搬过来,连个能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李宝生显然累得有点喘,动作却没停,“没事,你以后有什么活就找我,顺手的事。” “宝生哥你歇会儿,喝口水吧。”尖下巴姑娘给他端来了一杯水。 李宝生放下斧子,接过来喝了,“你看劈这些够不够?” 尖下巴姑娘蹙着眉看了眼,“好像不太够,我怕过两天下雨,就没法劈了。” “那我再帮你劈点。”李宝生把杯子还给她。 尖下巴姑娘接过,又抬起衣袖帮李宝生擦了擦汗,“没事,不着急,宝生哥你多歇一会儿。” “我劈柴,你都没帮我擦过汗。”陈寄北睨了夏芍一眼。 “也没倒过水。”又一眼。 “也没叫过我寄北哥。”再一眼,这回干脆连视线都不收回去了。 下面那两人一看关系就不太对,夏芍正皱眉呢,被他三连问,人都懵了。 “你不觉得起鸡皮疙瘩吗?”她下意识说了句,说完又觉得不对,“我比你还大一岁,叫什么哥?” 这回陈寄北顿了下,下巴指窗外,“你是不是也叫他宝生哥?” 男人嗤了声,语气讥嘲,“你俩以前在老家,也是这么相处的?” 夏芍牙疼了,“我都另结婚了,你怎么还抓着绿帽子这事儿嘲笑我?” 他那是嘲笑她戴绿帽子吗?他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陈寄北又说不太出来,干脆抿住唇,不说话了。 不过他平时话少,刚才这一长串绝对是透支份额了。 这还真是要么不 开口,一开口难听的就比好听的多,夏芍无奈,“我就是跟他订了个娃娃亲,又不是喜欢他,真没把这个绿帽子当回事,你不用总提。” 能大大方方说喜欢不喜欢的,也就夏芍了。 陈寄北看她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挂在嘴边?”神色却没有刚才那么冷沉了。 夏芍没注意,因为李宝生刚好朝这边抬了下头,她怕被看见,赶紧缩回了墙后。 陈寄北都没反应过来,她就软软贴了上来,发间门还有很清新的皂角香。 夏芍属于那种天生的美人,皮肤白,发质也好,一点不见营养不良的枯黄,养得黑油油的。额前几缕蓬松的空气刘海,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又乖巧又温柔。 陈寄北目光不觉被吸引,落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 夏芍却只贴了他一下,就又探出头,“走吧,他又开始干活了。” 原主认识李宝生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这么勤快过,估计连拿儿子当宝的李常顺和田翠芬都没见过。 “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程文华?”夏芍走出几步,发现陈寄北没跟上来,又回头,“怎么了?” 男人还靠在墙边,见她回头,才低眸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白灰,“没怎么。”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漫不经心问:“你说的程文华,是李宝生媳妇儿?” “嗯,蔬菜副食商店程经理的女儿。” “你跟她很熟?”陈寄北看了夏芍一眼,似乎是有些搞不懂。 “不熟。”夏芍很坦然,“我就是觉得她人不错,不想她被蒙在鼓里。” “那她要是愿意被蒙在鼓里呢?” 她和李宝生那还只是毁婚,李宝生这次可是疑似婚内出轨,还有人会愿意被蒙在鼓里? 夏芍想不通,抬头看了看陈寄北。 上次碰到有人家暴也是,这个男人似乎对在婚姻中处于弱势的女方是否会反抗,持一种悲观态度。 不过事实证明,他上次还的确说对了。想想程文华还怀着孕,再有两个月就生了,李宝生和那尖下巴姑娘又只是暧昧,还没有实质性证据,夏芍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家,刚进门洞,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卤水味。 夏芍看了眼天色,没错穿过来久了她也大概会看点天色了, 这个时间门不早不晚,孙清家吃的是哪顿饭?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孙清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小锅边捞啊捞,听到动静,还下意识把碗藏了下。 这动作……怎么这么像偷吃呢? 夏芍有点无语,孙清察觉是她和陈寄北,也有些尴尬,“你俩回来了?” “嗯,刚去买了点东西。” 毛毯和毛巾被陈寄北已经拎进去了,夏芍手里拿着袋奶粉,正要进屋,孙清压低声音又道:“我就是想试试还能往里下什么,不是闻到味儿觉得香,背着你姜哥偷吃。” 夏芍:“……” 夏芍觉得吃了就吃了,大可不必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知道。” 管夏芍信没信,反正她不是多话的人,孙清放下心,又从锅里捞了一块蘑菇。 现代做牛轧糖喜欢用棉花糖,但棉花糖做的牛轧糖过甜还粘牙,不如老式用麦芽糖做的好。 夏芍这两样都没有,只能用白糖代替。不过她买的奶粉本来就是甜奶粉,也不需要太多糖。 花生下锅干炒,炒熟了搓掉皮,拿擀面杖擀成大块的花生碎。接着熬糖浆,打发蛋白,一点点把糖浆加到蛋白里搅匀,加奶粉搅拌至看不到干粉,最后才放花生碎。 搅拌到后来,夏芍实在搅不动了,陈寄北还接手帮她搅了会儿。 打蛋白剩下的蛋黄夏芍也没浪费,加糖加油做了一小份三不沾。 这东西本就是大厨们怕剩下的蛋黄浪费,研究出来的,特别费油,夏芍也没法做太多。陈寄北估计也是觉得费油,一开始还皱着眉头,只吃了一口,就闷不吭声把剩下的吃完了。 夏芍记得他好像爱吃甜的,“牛轧糖我给你留点?” “你做主就行。” 懂了,翻译过来就是:我爱吃,你给我留着。 于是糖浆用擀面杖压好,放进地窖里冷却。等彻底冷透了,夏芍拿刀切成了手指那么粗的方条,一部分去单位要了点油纸包了,准备邮给陆泽同,一部分留着自己吃。 夏芍蛋白打发的刚刚好,冷透了的牛轧糖一点都不软,切边角的时候孙清还跟着吃了两块。 一口下去先是浓浓的奶甜香,咀嚼几下,花生的香味又和奶香混合在了一起,越嚼越好吃。 “这个 好,比商店卖的大白兔奶糖还好吃!”孙清瞪大眼睛惊叹。 她长得并不如何漂亮,但性子爽利,表情也生动,看得夏芍直笑,“你还吃过大白兔?” 孙清一点不脸红,“没吃过,好歹也看过。” 第一块大白兔奶糖是59年生产出来的,江城也有卖,但很贵,少说要五六分钱一块。 相比之下橘子瓣糖就便宜多了,一分钱两块,连糖纸都没有,五颜六色装在一个大玻璃罐子里。罐子肚子很大,开口朝着柜台内侧,只有服务员能伸手进去抓。 这种糖块食品厂就有生产,就是糖加一点食用色素做的。味道嘛,只能说这年代有糖吃就很不错了。 自从周小梅走了,面包班效率又提升了一点,下午四点多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因为周小梅的事情,周雪琴还被上面训了一顿,要没有夏芍表现得好,还会被训得更凶。因此她最近消停了不少,没再整幺蛾子,夏芍也就提前下班,去邮毛毯和糖。 没想到还没到邮局,她又碰到了李宝生和那个姑娘。 李宝生扛着两个大牛皮纸粮袋子,天还没太热,他倒是累得脸通红,脸上、脖子上也全是汗。 实在扛不动了,他把袋子放在路边歇歇。 那尖下巴姑娘在旁边,赶忙嘘寒问暖,“宝生哥你歇口气,我去给你买根冰棍儿。” “我去。”李宝生哪能让她掏钱,赶紧进了路边的商店。 邮局附近也有蔬菜副食商店,不过论地段论规模,都远不及程文华父亲所在那个。不多会儿李宝生重新出来,三分钱一根的冰棍买了两根,一根自己吃,一根递给了那姑娘。 “已经麻烦宝生哥帮我扛粮食了,哪能再要宝生哥的冰棍儿?” 尖下巴姑娘嘴上不好意思,到手的冰棍却没推回去,打开秀秀气气咬了一口。 似乎是觉得好吃,她眉眼弯弯,犹豫了下,轻声问:“宝生哥平时也会给嫂子买冰棍儿吗?” 见李宝生一顿,又微红着脸低头,“我就是问问,毕竟嫂子怀孕了,不好吃凉的。” 她嘴上说就是问问,可非要跟李宝生的媳妇儿程文华比,谁不知道什么意思? 李宝生那脸眼见着也红了,脸上难掩意气风发,“她整天往商店跑, 不缺这个。” “嫂子命可真好,还有你这么好的丈夫,也不知道我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 尖下巴姑娘叹口气,见李宝生冰棍快吃完了,又将自己那根递过去,“宝生哥吃我的吧,我怕凉,吃不完。” 一股子茶味儿扑面而来。 眼见李宝生还真准备咬,夏芍正要走,身后有人叫她,“小夏。” 李宝生动作一下止住,转头望了过来,看到夏芍,眼神有瞬间门慌乱。 夏芍没在意,这俩人在大街上都不注意,又不是她故意偷看。 她回身跟来人打招呼,“关姐下班了?” “嗯,过来寄封信,你这是准备给人寄东西?” “天热了,给表哥寄两床毛毯。” 关姐当初其实不看好夏芍跟陈寄北,没想到这都结婚一个多月了,他俩过得还挺好。 “也就你俩还惦记着他,刘家那一家子……”她摇摇头,压低声音,“听我大伯嫂说,杨巧云上火给孩子吃火奶,把孩子吃病了,为了看病,刘铁萍把结婚时的首饰都卖了。” 刘铁萍结婚早,当时还买了金耳环和金戒指。陆泽同走的时候全留给了她,没想到也卖了。 现在刘大军没有工作,那一家子就是个无底洞,够刘铁萍养的。 夏芍没说什么,更不可能去看那边的李宝生,和关姐说着话,进了邮电局。 出来关姐先提出告辞,“我还有事,改天去我那玩啊。” “有时间门一定去。”夏芍笑着和她道别,正准备离开,李宝生居然还没走。 “小芍。”他迎了上来,有些欲言又止。 夏芍装没看见。 “小芍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宝生急了,跟在她身后,“小春是我们单位新来的临时工,家里就她和她妈两个人,她妈身体还不好,我这才过来帮她点忙。” 夏芍嫌他烦,“这事儿你不用跟我说,跟你媳妇儿说去。” 李宝生脚步一顿,又跟了上来,“小芍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没履行婚约,跟别人结婚了?”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他是江城吴彦祖,人人都爱他? 吴彦祖还没说谁都喜欢呢。 夏芍终于看了他一眼,“我发现有一句话很适合形容你。 ” “什、什么?”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这句话夏芍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没找到机会,“我们家寄北比你高、比你帅,还比你厉害,比你会疼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着他,管你这点破事?” 这回李宝生终于听懂了,夏芍是在骂他,脸瞬间门涨得通红。 “可我听说,他……” 李宝生还想再说什么,那尖下巴姑娘艰难地抱着粮袋子,从身后跟了上来,“宝生哥你还没说完吗?再不走时间门该晚了,嫂子还在家等着你吃饭呢。” 说到“嫂子”的时候,她故意看了夏芍一眼,眼底深处难掩敌意。 没办法,夏芍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和她是差不多的类型,五官却比她更精致,静静站在那里,宛若画报上走下来的美人,把周围所有同性都衬得黯然失色。 她戒备着夏芍,夏芍却看都没看她,不理话被打断的李宝生,走了。 人走出去好远,李宝生还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拧得死紧。 尖下巴姑娘抿抿唇,柔声开口:“宝生哥,她是谁啊?” “没谁。”李宝生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不说,回身接过她手中的粮袋 33. 借人 一锅鸭货引发的血案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消息透露给程文华,后续怎么处理,就是程文华自己的事情了。 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夏芍连着几天都在蔬菜商店买菜,却一次程文华都没再碰上。倒是邮给陆泽同的毛毯先到了,陆泽同还特地打电话到单位,说陈寄北太过破费。 陈寄北:“都是夏芍的主意。” 陆泽同又说邮过来的牛轧糖很好吃,小虎,就是秦姐的儿子非常喜欢,秦姐说谢谢他们。 陈寄北:“都是夏芍做的。” “你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媳妇儿?”陆泽同笑了,“以前让你结婚你还不乐意。” 这回陈寄北沉默了下,“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时间进入六月下旬,江城终于迎来了夏季。警卫室开着窗,还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你们看到陈寄北他媳妇儿没有?那个叫夏、夏……” “夏芍。” “对,夏芍。她早上穿了条布拉吉,泡泡袖的,可漂亮了!” “看到了看到了,也不知道在哪买的。江城六个百货,我就没看到这种布料。” 因为天暖和了,早上两口子都穿了新衣服,一来就引起了注意,尤其是夏芍。 她皮肤本来就白,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纤细匀称,被连衣裙勾勒得窈窕又婀娜。不管男同志女同志,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女同志们更是讨论起了她的穿着。 “陈寄北这个媳妇儿可真会打扮,上次我路过糕点车间,还看到她把头发盘成了花苞。” “我也看到了,一边一个,贼拉好看。你说同样是麻花辫,咋她就那么多花样?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都想把五好头留长了……” 到了中午,甚至有女同志专门路过糕点车间,来看夏芍的衣服。 郭姐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几句,“你们信不信,过不了几天就得有人穿类似的布拉吉。” “怎么不信,别的车间已经有年轻女同志开始学小夏盘花苞了,就是盘得没她好看。。” 不论什么时代,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食品厂就这么大,刮起什么风那速度才快。 夏芍不在意别人跟不跟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锅炉房拿回自己的饭盒。 “今天做的什么?”郭姐好奇。 小张没说话,不过正吃着饭筷子也停了,显然也想知道。 “是我自己卤的鸭货。”夏芍打开饭盒,一股诱人的麻辣香立即飘出来,绕过每个人的鼻端。 众人还没怎么样,窗外先有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两个饼干车间的女工刚好来偷看夏芍的衣服,被这股辣香迎面来了个暴击。 郭姐一听,笑了,“让她们也知道知道,每天吃午饭咱们有多难熬。这个可没法跟风了,你上次教我们做那个蘑菇酱,我回去试了,怎么也做不出你那个味儿。” 做菜是个很个人的东西,同样的方法,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夏芍知道鸭货的香味有多勾人,今天特地多带了点,几个相熟的同事一人一筷子,一起尝尝。 底料依旧是她用鸭架熬的,用足了火,鸭架的鲜香已经全部融进了汤里。不管事鸭脖、鸭翅,还是里面的素菜,全挂上了一层浓浓的料汁,光看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吃起来也确实好吃,夏芍用麻用辣不重,可吃完,几个同事鼻尖还是起了薄汗。 那股鲜香更是徘徊在舌尖久久不散,再吃自己带来的饭菜,只觉索然无味。尤其是小张,一口鸭货一口饼,她竟然把带来的饭全吃完了,一点都没觉得难以下咽。 下午还没下班,小张就找上了夏芍,“你那个鸭货,能不能给我也做一锅?” 大概是很少求人,她显得不太好意思,“我知道你这个也用了料,做起来又费工夫又费火。我也不白让你做,做一锅我给你两块钱的加工费,你看怎么样?” 块多就能买只鸭子了,两块钱的加工费绝对不少。 可她这一胎养得艰难,只见长肚子,人反而越来越瘦。 为了能让她多吃一口,家里人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只要她能吃下去,买只鸭子算什么? 夏芍想了想,“那我连汤一起给你,你放地窖里,还能多做几次。” “那我买好鸭子找你。” 小张高高兴兴走了,没过多久,郭姐又找上了夏芍,“你中午吃那个鸭货,能不能给我也做一锅?我家你黄叔单位活累,出汗又多,得吃点好的,口味重的。” 黄哥在林场工作,活的确是出了名的累,但工资也是 出了名的多,福利还好。 江城本地人都戏称林场为“林大头”,这点鸭子钱和加工费他们还真拿得出来。 没出两天,夏芍净赚四块钱,郭姐跟小张也吃上了鸭货。 因为吃得饱,小张气色都好了不少,郭姐看了直笑,“酸儿辣女,你这胎不会是个姑娘吧?” 小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倒不介意生个小棉袄,“正好儿女双全。” 他们这边是皆大欢喜了,其他闻到味儿的就难受了,尤其是曹德柱。 以前陈寄北也带饭,但多是看着香,不看就没事了。自从换成了各种卤味,夏芍每次都在陈寄北饭盒里放一点汤,热完一开饭盒,那香味飘的。 曹德柱不怎么重口腹的一个人,闻着这个味儿干活都有些烦躁。 晚上回到家,周小梅已经将饭做好了,还笑着招呼他,“德柱你下班了?” 曹德柱没说话,脱了鞋坐在炕上。 周小梅又赶紧将他脱下来的鞋整齐摆在炕边,放了炕桌,一样样将饭菜端上来。 曹德柱只看了一眼,“晚上就吃这个?” “这不挺好的吗?大白菜炖粉条,还有豆腐。” 豆腐也是定量供应的,能吃上的确不错了,可…… “你跟陈寄北他媳妇儿一起半个月,就没学学做菜?” 周小梅当时就懵了。 她跟夏芍不对付,巴不得把夏芍挤走,还跟夏芍学做菜?是她脑子有包还是他脑子有包? 可自从没了工作,周小梅这日子着实不好过。 公公婆婆嘴上不说,待她却冷淡了不少,曹德柱更是好几天没跟她说话。她出去买菜倒垃圾,还能听到别人议论说她把工作作没了,她现在真没底气跟曹德柱硬顶。 周小梅没说话,曹德柱却没有就此放过她,“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陈寄北媳妇儿?同样是家属工,人家干得好好的,你一天天工作工作不会干,饭饭也不会做。” 周小梅从来没想过自己都不去上班了,夏芍还能追到家里攻击她。 陈寄北陈寄北觉得夏芍好,就连曹德柱也觉得夏芍好,凭什么? 周小梅破防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摔,“你觉得她好,怎么不娶她?” 摔下的筷子弹起老 高,有一根差点抽到曹德柱脸上。 曹德柱躲了下,也怒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好的是陈寄北。” 曹德柱又不傻,哪能不知道那些事。 只是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没必要说出来。周小梅年轻漂亮,要没有陈寄北那档子事,还未必愿意跟他这个相貌普通的。 周小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接着眼泪就下来了,“你、你什么意思?” 曹德柱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说出来,但周小梅把工作丢了,连带着他在单位也丢人,早窝了一肚子火。话已出口,他干脆说到底:“说你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你。” 这话可太伤人了,尤其是从丈夫嘴里说出来。 “曹德柱你没长良心!”周小梅嚎啕出声,捂着脸跑了。 曹德柱没追,沉着脸看看炕桌上的东西,一抬手全掀了,也回了父母那。 周小梅还等着他去娘家接自己呢,结果等了好几天,曹德柱连家都没回。她实在憋不住,偷着回来看了眼,发现当天她炖的白菜还淌在炕上,已经发臭了。 夏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两口子已经冷战快一个星期了,消息还是其他同事跟她说的。 “我说周雪琴这几天怎么脸色不好,人是她介绍的,两口子闹矛盾,她哥她嫂子肯定得找她。估计还得埋怨她没把人照顾好,在她手底下还能把工作丢了。” 郭姐听着直摇头,“周雪琴也是心眼不好,她要不把人塞给小夏,说不定早练出来了。” “她丢工作那事儿不是过去好多天了吗?怎么又吵架?”有人不解。 谁也没想到这是一锅鸭货引发的血案,唏嘘几句,把饭盒一收,开始吃冰棍。 食品厂自己就有做冰棍,别的不说,这东西大家还是能吃上的。 最近天热了,几个中午带饭的同志一商量,决定轮流请客,隔差五也能凉快凉快。 今天刚好轮到郭姐,发到夏芍的时候,夏芍却没有吃,“我拿去给我们家寄北。” “你们家陈寄北不缺这一根冰棍。”郭姐笑她。 陈寄北是不缺,但夏芍这几天总觉得小腹坠坠的不舒服。这具身体已经一年多没来例假了,谁知道是不是要来了,还是少吃点凉的,省的肚子疼。 不过夏芍也没多解释,孙清用事实告诉她,有些事你别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 没想到走到木匠房,竟然发现周小梅也来给曹德柱送冰棍了,还带了热腾腾一大盒饭菜。 这两人不是在冷战吗?难道是来找曹德柱和好的? 周小梅也看到了夏芍,在她这么难堪的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夏芍。当时她就恼红了一张脸,“伺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什么都不会。”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夏芍疑惑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日常做个饭,也能对周小梅进行攻击,知道一定……一定再多做点好吃的。 显然这句话戳到了周小梅的痛处,周小梅瞪着她,竟气得半晌没能接上话。 她们来的时候木匠房外面停了几辆马车,正在往下卸木桶,陈寄北和曹德柱都在忙。夏芍懒得理她,见陈寄北忙活完,走过去把冰棍递给陈寄北。 “你怎么不吃?”陈寄北意外。 “我不能吃凉的。”夏芍一语带过,问男人:“这些木桶都是要修的?” 来了江城之后夏芍才知道,这年代即使城市也没有那么多汽车。食品厂这种大厂,短距离运输用的都是马车,只有送货去远一点的县镇,才会用到汽车。 交通工具落后,路况又差,来回颠簸,装酱的木桶经常需要修补,甚至重做。 陈寄北“嗯”了声,“曹德柱要修的。” 夏芍一听就明白了,即使马四全不在,陈寄北还是只能干劈竹子的杂活,“他知道你会吗?” 陈寄北低眸咬了口冰棍,不置可否。 这反应让夏芍有些意外,曹德柱不会是明知道陈寄北会做,还故意跟马四全一起压他吧? 夏芍还想再说什么,另一边传来周小梅提高的声音,“德柱,我来给你送饭了。我自己上山抠的曲麻菜做的小豆腐,刚做好就给你送过来了,不比那些热着吃的新鲜?” 让周小梅跟夏芍学是不可能的,真让她低声下气跟曹德柱服软,求曹德柱回去,她也做不到。 正好这边有外人,她给曹德柱做做面子,之前那事儿说不定也就过去了。她也不能总住在娘家,父母是疼她,可毕竟年龄大了,哥哥嫂子可不乐意她在家白吃粮食。 果然过来送桶的人一听笑了,问曹德柱,“媳妇儿还来给你送饭?好福气啊。” 曹德柱却没笑,皱眉看着新送来的二十几个木桶,“这么多?” “这不前两天刚下完雨,路不好吗?我们这些送货的屁股都快颠掉了。”来人拍拍手上的灰,“之前送过来那一批呢?修完了吧?正好我过来,一块儿拉回去。” 此言一出,曹德柱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没修好?”来人错愕。 “没,修好了。”曹德柱连忙否认,“就是没修完。” “马师傅不是住院了吗?陈寄北啥也不会,就我们家德柱一个人能有多快。” 周小梅赶紧帮曹德柱说话,却被曹德柱狠狠瞪了眼,“我们这说话,你个娘们儿插什么嘴!” 这一眼,简直堪比那天他知道周小梅工作丢了,去质问周小梅时的眼神。 周小梅被吓了一跳,完全搞不懂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不多会儿曹德柱去屋里搬出几个木桶,全都六十厘米高,上粗下细,用圈竹箍箍 第 34 章 写字桌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这个老马,真是……”一回办公室副主任就摇头,“我们都看走眼了。” 酿造车间的办公室是一个大办公室,主任、副主任、核算员都在里面办公。听他又说老马,又说看走眼了,核算员小李有些好奇,“出什么事了?” 她身上也是一条和夏芍款式很像的布拉吉,绝对是单位里最早穿上的那一批。 副主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土产公司刚才来人修理木桶,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小李说,“刚我还看到他们的车了,难道没修上?” “不是,修上了。” “修上了你还说看走眼了?”小李更加疑惑,“总不能不是曹德柱修的,是陈寄北修的吧?” 她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副主任望着她,一点都没笑。 “还真是陈寄北修的?”这回刘主任都露出了意外。 小李更是吃惊,“老马不是说他手把不行,教不会,让把他换到其他岗位上吗?” “所以我才说这个老马,太独了。”副主任再次摇头,“你说他才来食品厂几年,土产公司那木桶更是接触都没怎么接触过。结果曹德柱没修好,他给修好了。我亲眼看着,手把不比老马慢多少。要不是老马受伤,咱们还不知道,这不是埋没人才吗?” “他是不是以前就学过这种啊?”小李还是不太相信。 “不可能。”刘主任说,“他的资料我看过,老家是农村的,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他要是会,当初陆泽同也不用想办法把他塞进食品厂,直接让他去土产公司不是更好?” “去酒厂也行,他们那边也用这种木桶。” 这下小李不说话了,消息传出去,被惊到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就连跟夏芍一个车间的,都跑来问夏芍:“你们家陈寄北,真一看就会啊?” “哪那么夸张。”夏芍好笑。 同事也觉得不可能,刚松了口气,就听夏芍慢条斯理又道:“也就鸡笼这种简单的东西,他看一眼就能会。像写字桌这种,他陆陆续续做了块一个月才做出来。” “他还会做写字桌?”同事被凡尔赛到了。 做木桶跟打家具完全是两种做法好吗?而且陈寄北白天还要上班,晚上那点时间能干多少? 别说那位同事,跟夏芍比较熟的郭姐都不信。 夏芍却是故意的,“会啊,那个写字桌刚刷了油,还在我家院子里晾着。” 马四全资历老,马四全是七级工,马四全说陈寄北不行,就没人信陈寄北行。她之前说什么都没用,只有事实拿出来,才有人愿意睁开眼睛,真正看看陈寄北。 就这样,还有人在背后嘀咕呢,总觉得这就是个谣言。 周雪琴一开始也觉得是谣言,但她认识的人多,很快就打听清楚来龙去脉,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下午下班,她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周小梅父母家。 周小梅不在,她又去了周小梅和曹德柱租的房子。 房子上着锁,显然两口子谁都没回来。她找了一圈找不到人,才回自己家。 还没进家门,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抱膝蹲在她家门洞里,哭声呜呜从膝盖里传出。 她试探着叫了声“小梅”,那身影一颤,转身就扑了过来,“姑!” 周小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食品厂的,只记得陈寄北那句“看一眼就会了”,满脑子都是那句“看一眼就会了”。带给曹德柱的饭盒她都扔在了脚边,小豆腐洒了一地也顾不上。 “他怎么能会做,他怎么能比曹德柱还厉害!”周小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就是因为曹德柱被师父看重,前途上能稳压陈寄北一头,才嫁的曹德柱。她每次说陈寄北不好,也是在安慰自己,不是陈寄北看不上她,是陈寄北配不上她。 可她挑了半天,挑的曹德柱长相不如陈寄北,手艺也不如陈寄北。 周小梅感觉自己要疯了,“马四全怎么这样,要不是他,我会嫁给曹德柱吗!” 她情绪太激动,周雪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拍她后背。 周小梅却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盯向周雪琴,“姑,这事儿你真一点儿不知道?” 周雪琴心里一寒,这是打击太大,连她也记恨上了? 周雪琴望着那张哭花了的脸,“全单位都不知道就我知道?我是你亲姑,还能害你?” 周小梅只是哭,不说话。 周雪琴一把将侄女推开,“你要是觉得我害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谁对你好找谁去!” 说着就要往里走,又被周小梅从后面拽住,“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太难过了。我怎么就嫁了曹德柱这么个男人?样样不如陈寄北,他还打我!” 曹德柱那一巴掌哪那么容易过去,周小梅忍了,不过是看在他的工作能力上。 结果她小心伺候着,讨好着,还跑去食品厂给他送饭,他连陈寄北一半都赶不上…… 和陈寄北比起来,曹德柱又慢又笨拙,一点都不像是学了两年的老手。 第二天,就在不少人还对此事将信将疑的时候,土产公司来人,直接把陈寄北借走了。 这下再不想相信也得信,陈寄北要是不会干,人家请他去吃干饭吗? 以前议论过陈寄北那些人全都讪讪的,马四全跟曹德柱的风评也有了变化。 这两人一个放着好徒弟不用,非要把人压着,只让劈竹子,不知是个什么心理;一个学徒两年了,还赶不上人家才来了一年、师父根本不教只能自学的。 就连郭姐都跟夏芍说:“我还以为你活干得这么好,跟他白瞎了,结果也是个狠人。反正那些圆啊,榫卯啊,我是压根儿看不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看就学会的。” “小夏不也是一看就会?”小张插了一句。 郭姐一想也是,“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家老黄就也是个粗人。” 画风转得太快,夏芍都有些不适应了,回家看到院子里晾着的写字桌,还在上面敲了敲。 得亏这东西做出来了,不然她想帮陈寄北凡尔赛,都不知道拿什么举例。 “油漆味儿没了?”刚想到陈寄北,陈寄北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夏芍忍不住看了眼屋里的小座钟,“这么早就下班了?” 别看夏芍是买完菜回来的,可她四点多一点就下班了。陈寄北这个点能回来,倒是有些稀奇。 “活干完了。”陈寄北把车子停好,顿了下又补充:“土产就我一个人,没人管。”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土产公司那边就他一个人,还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夏芍再次敲了敲桌面,“我闻着是没什么味儿了,搬回屋吧,省的下雨淋了。” 陈寄北没说话,把夏芍提着的菜送进厨 房,出来和她一起搬。 夏芍哪有多少力气,重量大多还是压在他那边,进去在炕边放好,后面位置更是他自己调的。 调完,男人拿了个抹布把写字桌从外到里全抹了。夏芍立即把在窗台上待得委委屈屈的小座钟搬到了桌角,接着又把信纸、钢笔之类的从箱子里拿出来,占了一个抽屉。 他们这新家本来就缺家具,两口子蚂蚁搬家一样,不多会儿就把写字桌填了个半满。 “这实木桌子应该挺结实吧?”夏芍记得自己上辈子买那个电动升降桌有承重上限,桌上东西一多,她就不敢往上趴了,生怕自己就是那压垮三千块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寄北看了她一眼,说:“你坐上去都没事。” “真的?” 见她将信将疑,男人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 夏芍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竟然上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手臂劲瘦,用力时肌肉微微绷起,因为夏天穿的少,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夏芍一愣,下一秒已经稳稳坐在了写字桌上。从她这个角度,甚至能自上而下看到男人头顶的发旋和高挺的鼻梁。 这男人竟然抱她??? 夏芍呆住了。 陈寄北一触即离,并没有过多停留,看到夏芍呆愣的表情,他神色顿了下。 正准备说什么,夏芍已经回神,“不就是质疑你做的桌子质量,至于非要让我上来试试吗?” 这回一愣的变成了陈寄北,男人望着她,抿住唇没说话。 夏芍却已经想明白了,“你这个心眼真该大一点,上次我就出去吹了你两句,你记了那么长时间。还有绿帽子的事,想起来就阴阳怪气,想起来就阴阳怪气。” 哥们间抱一下算什么?男生宿舍开起玩笑,还有把舍友压在床上的。 夏芍觉得重点还是强调小心眼的不可行,这严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日常相处和战友情。 陈寄北越听眼神越冷,越听脸色越僵,他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猛地回头。 夏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两侧的桌沿,整个儿圈在了自己和写字桌中间。 “你觉得我小心眼?”陈寄北沉声,“我要是真小心眼,上次就该……”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有人在家吗?” 夏芍第一反应是卧槽孙姐又来了!赶忙去推男人。第二反应是声音不像,可推人的动作没停。 结果连推两下,陈寄北只是望着她,纹丝未动。 两人间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眼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夏芍有些急,“你不小心眼还不行吗?” 就在来人走到门帘子前,准备伸手去掀的时候,陈寄北终于放开了夏芍。 夏芍赶忙从桌子上滑下来,刚站好,来人已经进来了,“有人怎么不吭一声?” 竟然是李来娣。 陈寄北靠在桌子边,神色寡淡,眼眸沉而冷,显然不怎么欢迎来人。 夏芍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来娣没有回答她,先抬眼将屋内打量了一遍。 夏芍结婚的时候她没有来,还不知道这房子收拾出来是什么样。没想到这才没多久,竟然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刚才一进门洞,她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凤凰牌,在自行车里也是最贵的了。 接着进厨房,新买的鸡蛋一共二十几个,就那么放在灶台上。她爸虽然在蔬菜副食商店当会计,鸡蛋也没说随便吃,更不可能随意放在外面。 再进里屋,夏芍身上竟然穿了条好漂亮的布拉吉。 不只夏芍,就连陈寄北都看着比上次见愈发眉目俊朗高大挺拔。屋里写字桌是新的,小座钟是新的,陈寄北随意支在写字桌上那只手,腕上的手表也是新的。 李来娣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筋疲力尽,或者是歇斯底里的夏芍,没想到夏芍竟然过得这么滋润。 她抿紧唇,心里酸泡泡又开始往外冒。 见她不说话,夏芍还好,陈寄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男人神色冷,从她一进来就透出些不善,李来娣莫名心里发憷。 不过陈寄北这一开口,她又觉得平衡多了。 有钱怎么样?还不是陆厂长给的。陈寄北那种不务正业的街溜子,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而且他脾气这么差,她说话慢点都不耐烦,平时还不知道怎么对夏芍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呢。 食品厂发生 的事还没传到李来娣耳朵里,她定定神,“我嫂子生了,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程文华生了?”夏芍皱眉。 虽然没细问,但程文华的预产期应该在八月份,这才六月底,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 夏芍想到了那个尖下巴姑娘,转头朝陈寄北看去,发现男人也几不可查皱了下眉。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李来娣看着不满,“我家跟你可有礼,别说你忘了。” 她实在不是什么演技好的人,上次说坏话还被陈寄北听到了,干脆直接道出目的。 夏芍听着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有些好奇,“是家里让你来通知我的?” “你管谁让我通知的,别忘了就行。”李来娣说完就走。 可夏芍还是觉得不对。 要说跟那事没关吧,程文华这一胎养得好好的,没可能提前这么久发动。 要说跟那事有关吧,程文华都早产了,事情肯定不小。李宝生娶程文华是高攀,程父还是李常顺的领导,李家人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怎么会派人来通知她赶礼? “她不是背着家里偷偷来的吧?”夏芍忍不住看陈寄北。 突然被打断,打断他的还是李家人,陈寄北冷着张脸,“她有那么蠢?” “你觉得呢?” 陈寄北不说话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李家这一对儿女跟他们父母比起来,还真不太聪明。 “管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芍转身出去做饭。 这事儿既然知道了,该赶礼就得赶礼。只不过不是赶给李家,是给程文华。夏芍也没准备给钱,谁知道给了钱最后谁花了,还不如买 第 35 章 鸡蛋糕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敲门声打断了田翠芬的话,她走出来把门打开,见到夏芍当即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这话跟昨天夏芍说的一毛一样,李来娣果然是背着家里去通知的。 夏芍没有帮李来娣隐瞒的意思,“昨天来娣去我家,说嫂子生了。” 田翠芬那脸色可见地难看了下,可程文华还在里面,人都来了,她总不能不让进。 夏芍率先走了进去,后面陈寄北一手鸡一手鸡蛋,把东西放在了外屋的厨房。 女人家坐月子,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放下东西就出去了,站在自行车边抽烟。 “听说嫂子生了,恭喜恭喜。”夏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进门先笑着跟程文华道喜。 这两天程文华过得很糟糕,刚刚生产完,她本就虚弱。偏偏她心中还有郁结,连奶都下不来,只能给孩子喂奶粉,看着小小的新生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她虚弱地扯扯唇,“小夏你来了?” 那个笑,夏芍只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茫然无依,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好吧?” 夏芍的手并不如何温暖,指尖甚至微凉,可程文华还是从中感觉到了安抚的力道。 她反手握了回去,“我还好。”手心里全是虚汗,手指甚至有些颤。 夏芍没多问,转而看向她身边的包被,“这就是你生的宝宝?” 这两天李家人来来往往,不是道歉就是劝她,夏芍还是头一个张嘴问孩子的。 程文华眼中露出些柔软,“嗯,生下来只有五斤多,委屈她了。” 小婴儿的确不大,眼睛闭着,头顶的骨骼都没有长好,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要抱抱吗?”程文华问夏芍。 夏芍想了想,还是没敢伸手,“太小了,我怕碰坏了。” “是小了点,”程文华苦笑,“大丫也说不敢碰妹妹。” 听这意思,她这胎又是个女儿。难怪田翠芬脸上只有烦闷,不见任何喜色。 丈夫靠不住,婆家还重男轻女,这日子真不怎么好过。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看上李宝生的,就因为李宝生长的不错,看着也温和,没什么脾气? 还是李家愿意让儿子半入赘,第二个孩子跟她姓? 夏芍多了也不能说, “我给你带了只鸡,还有鸡蛋,你多补补,孩子会养好的。” 程文华还没注意,“你这也太破费了,你能来看我跟孩子,我就很高兴了。” 这句话绝对真心实意,两人又聊了几句,田翠芬始终被晾在一边,没人理会。 她脸色不太好,正要说什么,院子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中等个子,穿一件板正的短袖衬衫,胸前的口袋上还别着钢笔,一股子文人做派。他一手拎菜,一手抱着大丫笑呵呵走进来,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 大丫一进来就待不住了,闹着要下地,哒哒哒跑到炕边看妈妈和妹妹。 “在托儿所有没有乖啊?”程文华笑着问女儿。 “大丫乖。”大丫用力点头,怕她不信,还转头问:“是不是呀姥爷?” “是,我们大丫最乖,乖乖在托儿所等着姥爷去接。” 中年男人放好菜,从外面进来,这才注意到屋里的夏芍。 “这是小夏,宝生姑奶奶那边的亲戚。”程文华给他介绍,又对夏芍道:“这是我爸。” 看来这位就是程经理了,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看着还挺平易近人的。 陆泽同也温和,骨子里却还有军人作风。这位却是个笑模样,见谁都笑呵呵的,“原来是宝生姑奶奶那边的亲戚,我说怎么没见过。吃饭了吗?没吃在这吃点。”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嫂子和孩子。”夏芍起身告辞。 程经理一点架子也没有,亲自把她送到门口,见陈寄北在门外等她还招呼,“以后常来玩。”回去看到田翠芬,笑容却淡下来,“时间不早了,亲家还在家等着吃饭,亲家母回去吧。” 这就是赶人了,田翠芬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理亏,宝生跟人不清不楚,还叫程文华抓了个正着。 她和老李收到消息赶去医院,程文华已经被送进产房了。宝生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走廊里乱转,时不时就要往产房里看,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是怎么回事。 当时给老李气的啊,“你蠢吗?这种事也能让文华看到!” 程经理就程文华这一个闺女,要是程文华有个好歹,他能算完才怪。 就算程文华没事,她被气早 产了也是事实,李家还有求于人家呢,这不找事呢吗? 果然程经理一来,就往外撵人,程文华所有事都他一个人经手,谁也不许碰。 他甚至都没看宝生一眼,到现在好几天了,也没和宝生说话。 田翠芬打从心里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 男人就是那馋嘴的猫,哪有不偷腥的?解放前养几房太太的都有。何况宝生只是可怜那姑娘多帮了点,又没真偷到嘴,她程文华会早产,还不是自己气性大? 可人家是经理,她只能赔笑,“没事,来娣在家呢,我在这给文华伺候月子。” “不用了,我已经请了人,明天就过来。” 程经理一句话,让田翠芬脸上的笑全僵了,“请人?哪有不让老婆婆伺候月子请别人的?” “没事,我找的人经验丰富,带过好几个孩子。亲家母还得照顾亲家,有时间也可以多照顾下宝生。” 他这哪是说照顾,分明是觉得她没把儿子教好,让她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教育教育儿子。 程经理脸上还笑着,也一句都没指责李宝生,可说出来的话全是在打脸。 见田翠芬还不走,他甚至道:“我想和文华说两句话,麻烦给个方便。” 这么说田翠芬哪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只好悻悻然离开。 她一走,程经理又把大丫哄去院子里玩,程文华一看就知道父亲有话说,“都打听清楚了?” 程经理没回答,“你跟我说实话,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没谁告诉我,我自己发现的。” 程经理不信,“你平时上班买菜,又不路过那边。” “天暖和了,我想给大丫买双鞋。”程文华没有多谈,又问:“都打听出来了?” 她既然不说,程经理也没再问,透过窗玻璃看着外面的外孙女,“打听出来了,李宝生跟那个王小春没什么。” “他跟那女的真没什么?”程文华已经有些不信李宝生的话了。 见女儿这样,程经理有些心疼,“是没什么,王小春又不傻。” 姑娘家婚前失贞,在这年代可是丢人事,有婚约关系的男女都不好在一起,何况李宝生还有媳妇儿。万一把肚子搞大了,李宝生可未必会离婚娶她。 “这家人才搬到江城没几个月,跟李宝生认识,也是最近的事,她这个月才去机械厂上班。” 程文华想想李宝生开始找借口不回家的时间,觉得对得上。 “这姑娘不算什么,她妈才是个厉害的。”程经理又说。 这回程文华意外了,“她妈?” “嗯,她能去机械厂上班,也是她妈托人办的,托的三车间的严主任。” 饶是程经理整天笑呵呵的,说起这娘俩都忍不住皱眉,“我费了挺大劲儿才打听出来,王小春之所以没有爸,不是她爸死了,也不是她爸她妈离婚了,是因为她妈是二房。” “二房?”自从解放后,程文华很少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爸以前是做生意的,在老家有一房,在这边也有一房。后来解放了,法律不让有两个媳妇儿,她又是个闺女,王家不要,就跟着她妈离开了王家。” 不过王小春这个妈可不简单,一从王家出来,立马跟了王父当初的生意伙伴。 要知道那人可是比她大二十多岁,家里也有老婆。后来生意不让做了,那人也老了,王小春她妈果断把人踹了,又靠上了别人。最近靠着这个严主任,把闺女户口都转到了江城。 “和她妈靠着那些人比起来,李宝生算什么?估计她都看不上。” 程文华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哪见过这么多龌龊事,这么多龌龊人? 听着听着,她突然低头,豆大一颗泪砸在衣服上,“爸,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嫁给他?” “不是你的错。”程经理拍拍闺女的背,“李宝生长的不错,脾气又好,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爸当初看着,也觉得你跟他至少不会受气,谁能想到他是这么个人。” 程经理叹口气,“早知道管他孩子姓什么,再多考察考察人品。” 说到这个,程文华却抬起头,目光坚毅,“爸你就我一个姑娘,孩子跟你姓怎么了?我们又没让孩子全跟你姓,要的是第二个,就算没有儿子,姑娘都行。” 事实上让孩子姓程这个事,不是程经理提的,是程文华。 她母亲早逝,父亲一辈子都没有再娶,只守着她一个姑娘。她总觉得自己嫁了人,以后生的孩子全跟夫家姓,父亲在这世界上就好像没有血脉了一样,特别 孤独。 知道闺女孝顺,程经理又拍拍她,“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程文华神色又暗下来,“我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那个王小春擦眼泪。见我突然出现,还下意识把王小春护在身后,我……我觉得恶心。” 因为太恶心,她转身就走,没留神脚下被东西绊到,摔了一跤。 怕被女儿看到,程文华很快收了眼泪,“我现在脑子很乱,一方面觉得恶心,不想看到他;一方面又觉得他是孩子的爸爸,平时对大丫也挺好的。” “乱就先别想,等冷静了再说,反正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 程经理起身去做饭,看到厨房里的东西又问:“这么多鸡蛋,谁送来的?” “小夏送过来的。”程文华有些意外,“东西很多吗?” “一只老母鸡,一百个鸡蛋。李家这个亲戚倒实在,送的全是坐月子能用的。” “我也觉得她不错,长得又漂亮,人又好。”程文华说,“当初我婆婆给她介绍这个对象,就是宝生他领导,机械厂以前那个陆厂长的表弟,我还觉得人有点凶,想给她介绍我们单位的。没想到她过得挺好,刚才来看我跟孩子,她对象还特地帮她把东西送过来。” “你说,你婆婆给她介绍的陆泽同表弟?”程经理突然皱眉,手都没擦就从厨房走了进来。 程文华觉得他表情不对,“怎么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介绍给李来娣的吗?” “介绍给来娣的?”程文华错愕,“爸你听谁说的?” “当初你婆婆去商店找人打听过,她们在墙角说话,我在楼上听到了点。说是陆厂长那个表弟是个街溜子,不务正业还好打架斗殴,后来这事儿就没动静了。” 别人介绍给李来娣的,田翠芬觉得不好,却介绍给了夏芍…… 程经理看向自家闺女,“你确定他们是亲戚,这是给亲戚介绍对象吗?这是害人吧?” 程文华也觉得这么做过了,可又想不通,“不想给介绍她可以不介绍,用不着这样吧?而且我看他们挺上心的,小夏礼都是在我婆婆家过的,我婆婆还给她送了两床行李。” “那就更不对了。”程经理说,“你嫁给李宝生四年,见他们跟老家哪个亲 戚走这么近吗?我跟李常顺一个单位,他连老家那三个闺女,往来信件都不多。” 自家闺女往来都很少,却巴巴给一个远房亲戚介绍对象,这远房亲戚难道救过他们的命: 陆泽同跟陈寄北还是亲亲的表兄弟呢,夏芍说的却是李宝生姑奶奶那边的表妹…… 程文华越想,脸色就越不对,程经理眼神也沉了,“这事儿还得再打听打听。” 田翠芬敢把陈寄北介绍给夏芍,其实是笃定程家没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姑娘家名声,哪能大张旗鼓打听,她都是偷偷找人问的,哪知道那么巧就让程经理听去了。 回到家,她还在生闷气,气程经理一点面子不给她,程文华也不帮她说话。 当经理了不起啊?当经理就能骑到亲家脖子上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李宝生,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李宝生看到她同样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田翠芬没回答,先问:“来娣呢?” “刚才她同学来找她,出去了,说是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 听说李来娣不在家,田翠芬终于不再绷着,脸色彻底沉了,“你媳妇儿刚生完孩子,还是被你气早产的,你不在家守着,多赔赔不是,跑回来干嘛?” “文华不想看到我,我回去也没意思。”李宝生垂头丧气。 “不想看到你你就不回去了?你老丈人天天去,见不到你人,会怎么想?”田翠芬气不打一处来,“你以前哄人那本事哪去了?女人家心软,多哄哄就好了。” “我哄了,她不跟我说话,我老丈人也不让我跟她待在一块儿。” 李宝生越想越丧气,往炕边一坐,“我就是给小春帮 第 36 章 纰漏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曹德柱工作的确出纰漏了,上回拉走那九个木桶里面,有三个根本没完全修好。 他上竹箍、堵缝做得都很熟练,就是打木叶差了点火候,总是算不准圆边的弧度,两三次才能做出一个勉强能用的。时间一紧,有些活做得就不那么精细了。 后面搬出来那三个木桶就是,木叶拼上是拼上了,却有点缝隙。他用豆瓣酱暂时堵住了,也没想好是费时间重新做还是就这么样,来人嫌他修得少,他一急就交出去了。 本以为粘得挺结实,拿去装酱也能用,万一过后漏了,大不了再拿回来修。 说不定到时候马四全就回来了,这些麻烦活也用不着全压他头上。 别人不知道,曹德柱还能不知道,马小宝伤成那样,为了儿子马四全也得回来上班。等马四全回来,他再跟着多学几年,磨练磨练,怎么也能接马四全的班了。 曹德柱想得挺好,结果那几个桶一拉回去,立马就装上了酱油。 这些酱油偏偏还是送去周边县镇的,一路上颠啊颠,没到半路那些缝隙就开了。等到了地方,酱油桶里只剩不到三分之二,装桶的车斗里淌了一地酱油。 这还怎么用? 送货的人把酱油倒进之前那几个桶里,拎着漏水的木桶回来了。 这刚修好就漏水,总不能是人家颠坏的吧?车间又把这三个木桶打回了曹德柱这里。 一个木桶大概能装一百二十多斤的酱油,三分之一就是四十斤,三桶就是一百多斤。酱油零售价一毛二,食品厂以一毛零五分的价格批发给商店,这一下就是十几块钱。 还有其他木桶呢?谁知道其他木桶会不会也有问题? 副主任赶紧让人把曹德柱刚交上去那一批找出来,一查,又查出来五个漏水的。 其实最好修的就是之前那六个,剩下的都要换木叶。单位催得紧,又有陈寄北那事压着,曹德柱最近为了证明自己手把不差,连午休都不休了,急工自然出不了细活。 统共才修了二十个,接近一半都没修好,副主任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车间总浪费东西,给厂子赔钱,他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有责任,开会是要被训的。 偏偏马四全住院了,陈寄北借走了,单位就剩曹德柱一个木匠。 “这个老马,真是……”副主任又开始在办公室摇头,“早知道就不把陈寄北借走了。” 核算员小李觉得诧异,“曹德柱干活真这么差?他不是挺得马师傅看重吗?” “比陈寄北差远了。”副主任说,“我跟土产公司那边打听了下,他在那边修得一个都没出问题,干活还快。就这几天,二三十个都修完了,他们那桶还比咱们这个难修。” “你这么一说,他好像还都能提前下班,来单位接他媳妇儿。” 核算员工作清闲,除了算工时什么都不用干,经常迟到早退,碰到过几回陈寄北来接人。 小李很无语,“曹德柱既然跟陈寄北差这么多,马师傅看中他什么啊?看中他学不会吗?” 马四全看中的还真可能是他学不会…… 而且曹德柱这个人虽然活不行,嘴巴也不甜不会讨人喜欢,但特别听话,师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任劳任怨。不像陈寄北,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好摆布。 可马四全的喜好是马四全的事,不能单位到了用人的时候无人可用啊。 副主任头疼,“老马那边还得两个多月,这修的还没有坏的快,能够用吗?” “要不把陈寄北调回来算了?”核算员小李建议。 “人家也得愿意放。土产公司比咱们还缺人,借人的时候就说好了,最少借三个月。” 当时他想着圆肚子木桶不好修,曹德柱不会修也情有可原,厂里的总该没问题,犹豫都没犹豫,结果…… “我记得,厂里今年还下了一批木料。”刘主任突然道。 副主任一听更头疼,“你不说我都忘了,老马出事前还下了一批木料,准备打一百个新桶,算算时间,这几天就该到了。就曹德柱这手把,修都费劲,能做吗?” 晚上夏芍下班,还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我还以为圆肚子的不能修,咱们厂的好歹行,结果就这么糊弄。” “周小梅知道得哭死,上次我还听她跟人吹,他们家曹德柱很快就要涨工资了,将来让陈寄北给曹德柱当学徒。就曹德柱这手把,啧啧,真亏她吹得出来。” “学了两年才学成这样,他真能干下去吗?” “活该,我就不信陈寄北干那么好,他能一点 不知道,还不是不想让人家出头……” 夏芍是从来不参与这些的,她兜里揣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笔工资,一共三十四块三毛二分钱,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该给自己买点什么高兴高兴。 还没到门口就碰到了陈寄北,他也是回来拿工资的,直接将钱递给了夏芍。 夏芍一数就发现了不对,“比上个月多了?” 上个月陈寄北一共给了她三十五,这次却是接近四十,还有零毛零分的。 被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望着,陈寄北下意识别开了视线,“上个月……是生活费。” 上个月是生活费,那这个月就是全部工资了。 夏芍又数了一遍,“你一分也没给自己留?” “嗯。” “那你兜里还有钱吗?不抽烟了?” 陈寄北又转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给我点零花。” 明明眉眼锋锐气质冷冽,可夏芍看着,不知为什么,竟然想到了跟人讨骨头吃的狗狗。 夏芍有些好笑,干脆抽出十块钱给他,“买点好烟,别总抽勤俭。” 勤俭和金葫芦都是最便宜的香烟,九分钱一盒,陈寄北平时抽的就是这个,抽的不多。作为一起盖棉被纯睡觉的好哥们,夏芍没准备管这些,只是觉得好烟对身体损害更小点。 陈寄北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张大团结,“那我抽握手?”一本正经问她的意见。 夏芍想了想,握手也才一毛二,没好到哪去。 现在中华和小熊猫都是特供烟,外面见不到,他们也抽不起。江城卖的多是本土卷烟厂生产的,最贵的大重九五毛六一盒,再就是三毛五的大生产。 一下子从九分跳到三毛五她怕陈寄北不适应,“迎春吧,我看表哥抽的就是这个。” 迎春两毛八一盒,两盒小半天的工资就没了,也是条件好的人才会抽。 “听你的。”陈寄北把钱折好揣进了兜里,两口子正要走,身后突然有人叫,“小陈。” 陈寄北回头,“胡主任。” 胡主任就是胡副主任,非要强调一个“副”字不好听,大家平时都直接叫他胡主任。 “过来领工资啊?”胡副主任已经看到了夏芍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嗯。”陈寄北没否认。 胡副主任就笑着招呼他,“你来,来我办公室坐坐,我有事找你。” 陈寄北没说话,看了眼夏芍。 “小夏是吧?”土产公司来人那天胡副主任见过夏芍,“你也一起来。” 进门他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自己也端起搪瓷缸子,笑容和煦俨然关心下属情况的老领导。 “你去土产公司也有几天了,在那边适不适应?不适应你就跟厂里说。” 这要是个会拍马屁的,肯定立即表示自己能得到这个机会,都是单位栽培得好,领导栽培得好。陈寄北却从来不做这些,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还行。” 比起书中那个沉稳老练的首富大佬,而今的他身上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锋锐。 可就是这种未被抹去的锋锐,让夏芍感觉到真实,远比书中那寥寥几笔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夏芍是觉得真实了,胡副主任却觉得话题有点难继续。 无论他问什么,陈寄北都是“好”“还行”,多了一个字不说。 想想这人似乎一贯话不多,就连之前因为打架被扣掉一级工资,表现得都很沉默,他干脆直话直说:“我听人说你在那边活不重,单位这边,你能不能帮着分担一点?” 这是曹德柱不行,又想起来陈寄北了? 可陈寄北都借调走了,凭什么领一个人的工资,干两个人的活? 可能是也觉得这样有些难为人,胡副主任叹了口气,“咱们单位木匠房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清楚。上个月曹德柱修那两批木桶,坏了九个。” 这事今天才传开,陈寄北没在食品厂,闻言竟然没露出意外。 胡副主任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清楚曹德柱是什么水平,又想摇头说老马了。 “既然你清楚,肯定知道咱们单位的难处。桶不够用,货总不能不卖了吧?” 胡副主任先倒了一通苦水,接着话锋一转,开始给甜枣,“圆肚子的你都能修,咱们单位那点东西肯定不在话下。你之前不是掉了一级工资吗?车间做主,帮你找回来。” 技术工种开得多,再涨一级,就是四十多了。 可陈寄北还是没说话,眉心甚至蹙了下。 胡副主任看了,皱 眉,“你是有什么难处?” 他这不是记恨自己之前被马四全打压,单位没人管,还都传他不好,不想接手吧? 年轻人有气性很正常,但单位正是缺人的时候,这么做就有点不识大体了 结果陈寄北默了半晌,才说:“结婚前我答应过她,早点下班回家陪她。” 夏芍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谁,下一秒就见胡副主任看了过来。 她一噎,正装模作样在旁边喝水降低存在感呢,差点把自己呛着。 而且胡副主任看着她,目光先是从疑惑变成了了然,又从了然变成了无语,层次相当之丰富。最后那个眼神更是仿佛在说:“没想到陈寄北看着挺难斗的,竟然是个妻管严。” 又或者:“小媳妇儿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个粘人精。” 夏芍:“……” 夏芍完全没想到这件事都过去两个月了,还能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伤害到她。 她赶紧表态,“主任您放心,我绝对支持陈寄北同志的工作。” 胡副主任露出满意的微笑,又看向陈寄北。 陈寄北还是蹙着眉,“我已经借调到土产公司了,不好把单位的东西带过去。”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借调期间工资都是土产公司开的,总不好拿着土产的工资,干着食品厂的活。 胡副主任想了想,“要不你晚上回来干?” 只把工资涨回来,就想让人晚上加班,是不是太过分了? 当过社畜的夏芍立即看了过来。 她这反应比陈寄北还快,两口子都看着胡副主任,没说话。 胡副主任也看着他们,结果这两口子比他还沉得住气,一个主打冷漠寡言,一个主打安静乖巧。明明气势上地位上都是胡副主任更占优势,两人却始终没露怯。 没办法,胡副主任只能起身,去旁边跟刘主任耳语了几句。 最后两人商议决定,下班后陈寄北额外干的,以修一个三毛钱,算加班费。总比去外面请人便宜,而且他们食品厂三个木匠,再去外面请人,就太丢面儿了。 当然简单的肯定就让曹德柱修了,能给陈寄北的都是要换木叶的,这钱也没那么好拿。 陈寄北没再说什么,只问能拿 回家干吗? 胡副主任立即看了夏芍一眼,心道这个小陈还真惯媳妇儿,“行,我这就叫人跟你俩送去。” 马四全出事快一个月了,没修的木桶越堆越多,他连第二天都不想等。 于是曹德柱刚被上面训完,还没缓过来,就有人来他这边拿桶。还不是全都拿走,只拿走了最难修的,像那竹箍坏了的或是轻微漏水的,全都留给了他。 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他曹德柱就能干点皮毛,要动真格的,还得陈寄北。 曹德柱一张相貌普通的脸当时便憋得通红,可他又什么都不能说。 说什么?说他可以修,别把东西拉去给陈寄北吗? 而且陈寄北和夏芍从办公室出来,刚好是下班时间,这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 即便听不到议论,光那些好奇错愕的目光,就让曹德柱恨不得当初受伤的是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是陈寄北一开始没被打压,他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了? 有人在前面顶着,他只要打打下手就好,就跟之前一样…… 跟着去送桶的刚好是上次夏芍见过的,一面驾驶着马车跟在夏芍和陈寄北身边,他一面还挠头,“上次不好意思了啊,我听外面人说你不会,还以为你真不会。” 这位大哥脸庞被晒得黝黑,夏天天热,还光着膀子,把衣服搭在一侧肩膀上。 陈寄北皱着眉,不动声色挡在他和夏芍中间,没说话。 那大哥也没注意,把木桶和木料在院子里卸下,“多长时间能修好?” 陈寄北看了下数量,“三天吧。” “好嘞,三天后还是这个点儿,我过来拉。”大哥一扬马鞭,走了。 送过来的就是曹德柱没修好那九个,光靠晚上 第 37 章 连环画 《被退婚后我嫁给了年代文大佬》全本免费阅读 质检抽查并不是每天都有,老罗昨天才查过,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看到老罗一身工作服,背着手站在门口,所有人都闭了嘴,尤其是周雪琴。 她一个当班长的不能服众,让下面人顶成这样,本身就够丢人了。 何况这件事她还多少有点理亏,见老罗皱紧眉,又问了一遍“都吵什么呢”,她立马先发制人,“没什么,就是我给小夏安排工作,她不愿意干,说了几句。” 这话像是在息事宁人,可谁都能听得出,她在暗示夏芍拈轻怕重挑三拣四,不配合工作。 这一招恶人先告状太恶心人了,班里人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王哥。 他脾气硬,最不给周雪琴面子,当即就道:“和面本来也不是该女工干的活。” “你让小夏去和面?”老罗皱起了眉。 周雪琴赶忙解释:“我这也是想锻炼她,和面要接触配方,哪能随便派人去?” 她这就是说得好听,知道配方又怎么样?谁还能偷学啊? 别说没有设备,根本生产不了。就算做点自己吃,也得先能弄到面油和糖吧? 老罗没说话,看向了夏芍。 这要是一般人,肯定要说说自己的委屈,趁机狠狠告周雪琴一状,出一口恶气。 夏芍长得软,老罗甚至以为她要哭哭啼啼一番。结果她先是朝王哥道谢,接着安抚其他同事,“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还是干活吧。”如常回到了岗位上。 她这样,反而衬得恶人先告状的周雪琴愈发不堪。 之前周小梅跟夏芍一起掐剂子,周小梅什么都不会,那活都是谁干的还用猜吗? 夏芍到底是不是拈轻怕重挑三拣四的人,不用说,老罗也能看出来。所以她这一状完全没必要告,告了也顶多让周雪琴挨一顿训,反而显得她咄咄逼人。 果然见夏芍这样,老罗看了周雪琴半晌,看得她满脸不自在,却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小夏。”老罗突然点了夏芍的名,“你把手头的活放放,先跟我去做月饼。” 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来点人试做月饼的。 可满屋子人,他竟然点了一个临时工,这还是第一次有临时工被他叫去试做。 虽 然之前都开过夏芍的玩笑,大家脸上还是露出错愕。 不顾众人的错愕,老罗又点了王哥和郭姐,连怀孕的小张也叫上了,就是没点周雪琴。 眼见他带着人就要走,周雪琴脸都涨红了,“罗主任。” 本来能选到面包班,她这个班长应该面上有光。可老罗连临时工都选了,就是不选她,刚才那番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窗外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周雪琴觉得丢人,老罗却没有要缓解她这份尴尬的意思,直接带着人走了。一行人走出去好远,周雪琴还站在原地,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 “噗!”不知谁低笑了声。 她厉目扫过去,众人全都回岗位上忙自己的工作,也看不出是哪个人笑的。倒是不远处的饼干车间还有人趴在窗前往这边看,两个车间离得不远,甚至能听到隐约的议论声。 “班员都被选走了,班长没选,我还是头一回见。” “哪只是班员啊?里面还有个临时工。” “你说陈寄北媳妇儿?”因为会打扮,厂子里认识夏芍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离得近的几个车间,“你们说她怎么也被选上了?难道陈寄北帮她走后门了?” “老罗是吃这一套的人吗?” “也是。他要是吃这一套,周小梅也不用走了。” “上次下雨你们不知道,这个夏芍干活可厉害了,掐剂子一掐一个准,都不用上称……” 再听不下去,周雪琴“哐”一声把窗关上了。 可窗关上了,那边人的表情却挡不住,她更挡不住这事儿往外传。 另一边,老罗本来心情挺好,让周雪琴给整糟糕了,一路上都板着个脸。 夏芍几人跟在他身后,谁都没说话,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闲置车间。 大概是专门为试做月饼准备的,车间里面、油都有,月饼模子也摞了一摞,随时可以开工。 王哥以前经常被点到,有经验,也不顾老罗的黑脸,直接问:“先做哪个?” 老罗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缸,“先和浆皮,和个十斤面。” 那缸足有近一人高,一米二粗,夏芍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装水的。 结果王哥掀开盖子,竟然从里面盛出四斤糖浆,“还是一 斤面二两油,四两糖浆?” 所谓的浆皮月饼,就是用糖浆和面做饼皮的月饼。常吃的五仁月饼、枣泥月饼,果馅月饼都是这种,每年中秋,食品厂都要提前熬出一千八百斤到两千斤的糖浆备用。 相比之下酥皮月饼和双酥月饼糖就比较少了,酥皮月饼和面更是完全不用糖,全靠油酥。 这么少的面没法用机器,只能手和,王哥很快就将料配好了。 老罗又看向剩余三人,“小郭,你去把面蒸了。” 做馅的面粉和做饼皮的不一样,必须先烤熟或者蒸熟,如果用生面,吃了会拉肚子。 郭姐答应一声去了,老罗这才走到案板边,“小夏,小……”看一眼小张。 他对小张有点印象,但不是特别深,只记得她被周小梅连累挨了两次训。 “我叫张淑真。”小张赶紧道。 老罗点点头,“小张,你俩帮我配料,先称四斤白糖。” 张淑真还怀着孕,夏芍只让她看秤,自己去搬了糖袋子过来。 估摸着分量,她盛出来几瓢,问张淑真:“差不多了吧?” “还差点,差半两四斤。”张淑真看着秤说。 夏芍顺手添上小半瓢,这回正好了。 接着又称油,这回夏芍估得准准的,一斤半不多不少。 张淑真有些意外,就连老罗也多看了她一眼,“你再称,称一斤核桃仁。” 夏芍捧了两大捧进去,又抓了一把,相差不过几个核桃仁。 因为周雪琴那事,老罗本还板着脸,见此终于笑了,“你这手快赶上称了。” “我这也是掐剂子练出来的。”夏芍说。 “掐剂子还能练出来这个?” “能呀。”夏芍笑笑,语气寻常道:“有一段时间工作任务重,没那么多时间过称,我就尽可能先掂一下剂子的重量,再上称看准不准,练多了就不用称了。” 要不是有这一手,她哪敢直接把剂子丢给郭姐他们。 如果周小梅知道是因为自己偷懒,才促成了夏芍那一手掐剂子的好活,还不得气死? 夏芍说任务重,老罗也想到了周小梅,连带着对周雪琴愈发不满。 让她当个班长,她一点正事不干,不是乱塞亲戚,就 是打压新人。 下午面包班干完活,周雪琴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弯,来到试做月饼的车间,“罗主任你们还在忙呢?正好我下班了。”抢过张淑真手里的活开始包馅。 夏芍就在旁边卡模子,见此什么都没说。 倒是罗主任看了她一眼,皱眉,“你来干嘛?” “我是来认错的。”周雪琴脸一红,低下头,“最近家里事多,弄得我焦头烂额,我没控制好,把情绪带到单位来了。”说着还看向夏芍,“小夏你不会介意吧?” 夏芍很介意,但她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变成是她小心眼了。 而且周雪琴这一番说辞,其实是在避重就轻。她只说最近家里事多心烦,把情绪带到单位来了,意思她只是无心之失。而无心之失,显然比故意刁难轻多了。 能屈能伸还能避重就轻,周雪琴能坐上这个班长,显然比她侄女聪明多了。 夏芍笑笑没说话,把卡好的月饼扣在托盘上,端起来问老罗:“现在开始烤吗?” “我来。”周雪琴赶紧过来接。 夏芍没松手,“班长你还是让罗师傅来吧。这个车间用的是新烤炉,前两天才进回来的,不用烧煤,全用电。咱们班没用过这种,万一把月饼烤坏了怎么办?” 现在的烤炉除了烧煤的,其实还有烧油的。 只不过江城食品厂比较舍得花钱,跳过了烧油的烤炉,直接进了一台用电的,想先用个试试。毕竟用电不用烧煤,可以把人手解放出来,投入到其他生产中去。 周雪琴也知道这台机器,正愁没表现机会呢,夏芍越不给,她就越坚持要。 “还是我来吧,我家里有人做饭,不着急回去,。你们都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歇。” 烤炉预热需要时间,烤还需要时间,要是都留下来等烤完,的确就得加班了。 而且在场几个女同志都没怎么干过烤炉的活,烤过月饼的就只有周雪琴和王哥。 老罗终于看了周雪琴一眼,“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了?让你当班长是让你带领大家干活,是让你整天摆班长派头的吗?都像你这么搞,大家还工不工作了?” 对于各个班的班长,老罗还是会留点面子的,一般都是把人叫到办公室骂。今 天他却当着周雪琴下面的班员就训上了,听得周雪琴脸上火辣辣的,可又不敢吭声。 老罗这样,显然不只是对她这一件事不满,不让他训完,这事儿就没法过去了。 果然训完,老罗低斥一句:“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 这回夏芍没再坚持,把剩下的月饼卡好,换衣服下班了。 “她怎么这么积极?连错都认了。”路上张淑真不解。 “小夏一个临时工都点了,就没点她,丢人了吧。”郭姐说,“之前不是说单位要进那台纯用电的烤炉?当时周雪琴跟饼干车间的吴班长抢过,都想把第一台安排到自己车间,差点打起来。现在周雪琴自己闹出这种笑话,吴班长还不逮住机会使劲儿踩她?” 职场就这样,不同的组班之间都别着苗头呢,哪有那么和睦。 今天闹笑话的要是换成吴班长,周雪琴未必踩得比他轻,所以周雪琴才急了,赶忙跑来表现。 不过到底能不能表现成,就看她自己的了。 夏芍已经看到了门口的陈寄北,“你们聊,我先走了。” 陈寄北去了土产公司,还每天来接夏芍一起回家。郭姐他们一开始见了还打趣夏芍,现在见多了都习惯了,朝她摆摆手,“你走吧,明天见。” 等夏芍都坐上自行车后座了,张淑真才反应过来,“晚上看电影……” “我就不去了,你和郭姐带着孩子去吧。” 随着话声飘落,夏芍裙摆轻扬,两人一车已经渐渐驶远了。 郭姐在后面看了几眼,“别的不说,小夏跟陈寄北这一对儿还真养眼,光看背影都好看。” 看背影都好看的陈寄北正在问看背影都好看的夏芍:“你们要去看电影?” “是她们。张姐说今天西山部队那边放露天电影,约我一起去。” “你怎么没去?” “太远了,从这到西山少说五六里地,去了也没地方坐,还得站着看。”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陈寄北顿了下,“就因为远?” “对啊,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夏芍的勤快都在上班的时候用完了,一到下班回家,除了搞吃的就只想懒着。 陈寄北没再说话,倒是夏芍问他:“你要不要去 看看?” 陈寄北今年也才二十一岁,确切点说,还没过二十一周岁的生日,应该会喜欢看电影吧? 结果大佬不愧是大佬,时刻不忘工作狂人设,“我还要修桶。” 夏芍也就不问了,买完菜正往家走,又想起什么,“前面停一下,我去趟书店。” 这年代的新华书店其实没什么书,大家去书店,多数是年底的时候为了买年画。不管是风景画还是人物画,买上一张贴在墙上,又喜庆又漂亮。 陈寄北不知道夏芍要干嘛,还是在书店门口停了车。 夏芍进门一扫,哪里孩子多就往哪里钻,钻过去一看,果然满满一书柜都是连环画。 她也是才想起来,没有手机网络,没有小说漫画,这年代有连环画啊! 小时候她奶奶家有个小箱子,里面装了几本她爸小时候买的连环画,她翻出来看过。虽然没有漫画那么多变的画风和故事,但一页一张图,也挺好看的。 至少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晚上用来打发时间够了。 夏芍看了看书柜,连环画的种类还不少,几十种怎么也有了,不过大多数是抗战故事。 这年代书籍、电影多是这一类题材,男孩子玩的游戏也是打鬼子、抓特务。夏芍身边这几个小鬼,腰上就别着木头刻的小□□,撑得小短裤一个裤腿短,一个裤腿长。 夏芍一个高挑姑娘往里面一站,比小鬼们高出一大截,立马引起了小鬼的不满。 “你一个大姐姐,过来挤什么?” “就是,姐姐你不买,就往旁边站站,别挡着我们。” “谁说我不买了?”夏芍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林海雪原》,这个好看吗?” “好看!这个讲的就是我们东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