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 1. 长公主 "听说了吗?长公主沈倾要回来了!" "她前阵子不是追尚书的儿子南下了?这会子又移情了?" "谁叫人家的亲弟弟是当今圣上,有钱有权还有颜,不过叫我说长公主贪图美色,又极易喜新厌旧,也是件见怪不怪的常事了。" "哎,不过我是第一次来京都,长公主当真好看?" "这京圈里的贵族小姐生得都好看,可长公主一到真真是叫那些个娇花失了颜色。" …… 这厢人们在讨论沈倾回京,那厢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在这一大片花海之中,远远望去有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湘妃色华服,头发用玉簪盘起一个发髫,上面不乏有华贵的珠钗,步摇,耳垂和颈间也有名贵的首饰,腰带是用白玉和冰蚕丝绣制而成,摸上去有几分冰凉。 腰间坠有一个玉佩,就连鞋子也别有一番好看的花样,从头到足,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而她能有这身行头,也正是因为她是景安国当今的圣上的姐姐,独一份儿的长公主沈倾。 沈倾的长相比起这身行头,更是叫人过目不忘,恨不得刻在心中,一张如同月季开放时明艳的花面,抹了□□般细腻的皮肤,一双杏仁大小的眸子,挺直得如同花柄般支撑整张花面的鼻子,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的美人唇。 活脱脱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是画师一笔一画都求之不得的尤物。在这一片花海之中,更是叫这花海都变得黯然失色。 沈倾的长相确实出挑,沈倾的美在于像朵争奇斗艳的月季,明艳娇美。比起京中其他的贵族小姐,沈倾的到来无疑让人们把视线又交集在她的身上,但美人更爱美人,这些个小姐也因沈倾的长相而甘拜下风。 沈倾入宫之后,宫中大摆宴席。各种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还有很多沈倾素日里最爱吃的莱品和琼浆美酒。倒真是叫人艳羡。 宴席上皇帝沈明和皇后连连向沈倾循问近来的状况,沈倾也是很大方地说了经历,说到高兴的地方更是连喝了不少的美酒。 沈倾性子娇纵惯了,一时喝上了头,抱着沈明的大皇子不顾长公主威严地哭喊道:"阿明啊,父皇母后走得早,放心,有阿娣在,那些劳什子玩意阿娣一定会处理好的,阿娣会让你好好坐在那龙椅上,相信阿娣,没有人能伤得了你,有阿娣在,相信阿娣……" 而这边大皇子却无奈扶额,自己这个姑姑是把自己错认成父皇了,话说这个姑姑也不知道错认了几回,相信……这位姑姑能保护好父皇? 大皇子若有所思地在心中念道,假使姑姑想护住一个人,大抵是能护住的。随着这个念头的萌生,大皇子的思绪也随之飘到从前。 一日下午,他好不容易得到姑姑和母后的首肯得以出宫游玩一个时辰,却在一个酒楼内听见有些人在背后议论平日里极其疼爱自己的姑姑。 "长公主的品行,全京都谁不知道,总是爱找些小白脸,幸亏她还未出嫁,否则指不定成个□□。" "要我说就她那样的品行想来也是嫁不出去了,就算能嫁也只能是逼着人强娶了。" "……" 大皇子听了之后捏紧了拳头,像是随时都会冲进去的样子,但母后平日的教导让他不得不保持住一丝清醒,他侧身对旁边的人说了句回宫后,便上了马车。 见大皇子回来得这样早,沈倾和皇后都不免有些奇怪,皇后先一步开口试探道:“珩儿?" 大皇子姓沈,单名一个珩字。平日里父母长辈总是会唤他珩儿。 沈珩原先回到风华殿只是一直低着头把弄着衣袖,一声不吭,而皇后一出声,他便再也忍不下心头的一口气,抬头看向正一脸担心的皇后,哭着向皇后的怀中扑去。 皇后抱着怀中比从前体格大了点的沈珩,却还是像从前那样安抚哭闹的沈珩,轻轻的拍打着沈珩的后背,口中念叨着些哄孩子入眠的话。 沈倾眼见着皇后哄得差不多,刚想询问些什么缘由,沈珩却从皇后怀中转过身对着沈倾说道:"姑姑,你可不可以早点出嫁啊。" 沈倾看着满脸泪痕的沈珩不由地一愣,皇后闻言很快地打了一下沈珩的肩头,打断道:"你在这没头没尾地瞎说些什么?还不快给姑姑赔罪。" 皇后说着又看向沈倾担忧地说了一句:"阿倾,是我没教好他。" 沈倾安抚道:"娇娇你留在这里好好安抚一下珩1L的心情,我先行一步收拾那些败坏珩儿的人。"说着便抬脚走出了凤华宫。 沈倾一面找来随沈珩同行的人问清了缘由,一面寻了些身手好的侍卫先一步将酒楼围住,和老板对着帐本将今日来过的人一一请回酒楼。 待沈倾来到酒楼之际,酒楼这边已然安静不像话。沈倾被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后,围着酒楼的侍卫们先一步跪下恭敬地叫道:"属下参见长公主。" 其余人也是跟着跪了下去接道:"草民参见长公主。" 沈倾并没有让他们免礼,而是转身把随沈珩同行的宫人叫过来,让他趁机在这些人中找出言不逊的那几个人。 宫人不负所托地找到了那几个人,沈倾挥手让侍卫跟着拿住这几个人,见人已经抓住了,才开口道:"免礼。" 抓住的几个人,有害怕的,满不在意的,还有敢正面和沈倾对着呛的。沈倾冷哼一声便吩咐带走。 其中一个叫唤道:"就算你是长公主,也不能枉顾王法将我们带走处以私刑!" 沈倾冷笑一声开口阻道:"慢着。" 沈倾上前从一旁的酒桌前盛好热汤,当众朝开口的人洒去,那人本想开口,怎料沈倾侧身递给侍卫一个眼神,生生被侍卫往口中塞住了一个抹布,再次擒住四肢不得动弹。 沈倾瞧着被侍卫擒着狼狈不堪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枉顾王法?你一介草民污蔑本宫清誉,公然顶撞本宫,也配同本宫谈王法?" 那人哼哼唧唧也吐不出半个字,面部一时有时扭曲,沈倾看着那人涨红又说出不口的样子,不免冷哼一声,随即走到另外几人的面前。 沈倾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下,还未开口,面前这些人便齐齐跪下求饶。 沈倾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求饶,却没有一点理会的意思,手中拿着宫人递来的鸟食,一点一点玩弄着笼中的鹦鹉,时不时打开笼子顺一顺鹦鹉的毛。 鹦鹉喂饱后,听着下方时不时响起的求饶声,竟也学得一句开口道:"长公主饶命。"逗得沈倾笑了一下,命宫人把鹦鹉带了下去。 沈倾这才正眼望向下方跪着的几人,开口道:"错了就是错了,要是求饶有用,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被一通带走了,沈倾倒是落得了清静,余下的人在酒楼内面面相觑,沈倾扫视了一眼开口道:"本宫的品行,世人皆知,本宫确也没有什么恼火的,只是本宫耳根子软,听不得那些莫须有的污言秽语,有这样的珠玉在前,本宫望你们日后能谨言慎行,名哲保身。" 其余人皆跪下回道:"谨遵长公主教诲。" 沈倾满意地抚了下额便扬长而去。 后来沈珩全须全尾地听宫人描绘这件事,心中的委屈便全然消散了。 待沈珩思绪收回之际,便见沈倾愣愣地看了自己问了句:"珩儿?" 沈珩回神后试探地应了声:"姑结?" 皇后见此情景有些忍俊不禁,走上前来一面笑话沈倾醉得不清,一面把沈珩拉出来让宫人带下去休息。 时间过得倒也快,画面一转沈倾摇摇晃晃地走出宴会,也不知是什么缘由,迎面看见了一个生得好看的小郎君,沈倾一时看愣了,她上次回宫也没见着这么好看的人儿,跟天上的仙人似的。 只是沈倾不知道的是在小郎君的眼中,这样一个绝色的美人,此时脸色发红,软扑扑的感觉更叫人心头一动,当然这是后话,现下沈倾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差点倒了,当下就这个小郎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沈倾。 也许是酒劲又上来了,那小郎君刚想说什么,却被沈倾推到身后那棵树上,不偏不倚,在小郎君的身后有一棵树,沈倾当即贴上身来,用两个胳膊将面前的小郎君困在其中,两人近的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小郎君身上有种类似于檀香的味道,而沈倾身上夹杂着酒香和本身沐浴后的浓浓的月季花香,让人也有几分醉意。 沈倾那张明艳的脸被酒熏得红扑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儿,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盘中餐一样,突然有些冲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也许是酒劲和那小郎君的相貌加持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倾第一次想去亲一个人,说一不二,她盯紧了位置,踮起脚尖,便亲了上去,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后悔了。 沈倾看着面前脸色涨红的小郎君,自觉理亏,讪讪地笑了两声:"那个,小郎君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生得好看,想细细端详一下,刚才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如果你有什么芥蒂尽管去找沈明,阿……不对,是当今的圣上。"随后像一只受惊的动物跑走了,再也不肯回头。 而这个小郎君看着沈倾离开的背影,心底有什么有慢慢地萌芽。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 长公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侍卫 沈倾第二日便被沈明传唤了去,沈倾本想着先无赖一番再如何如何,结果到头来,自家弟弟说了半天就塞给自己一个侍卫,沈倾看着送上来的侍卫,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论。 所以她昨晚轻薄了一个小侍卫?难怪,若是其他人家的公子,少说也在御书房前美其名日请罪了,沈明虽年纪尚轻,但手段却实是好,叫人抓不出错,每每沈倾承认完后,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 沈倾看着面前的人,用强大的意志努力去让自己不去想昨夜发生的事,缓缓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而这边的江白则是很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属下叫江白。" 江白如此便成了沈倾的贴身侍卫,专门保护沈倾的安全,沈倾刚打算直接带着江白离开,沈明却又说道:"阿娣,南临国有意结交,如今那些使臣想来也快到京都了,皇后身怀皇嗣,临盆在即,朕也要忙于祭祖一事,这招侍使臣一事便交由阿娣了。" 沈倾随即应下,接着出了御书房,江白在后一路跟着。只是这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太过于安静了,沈倾没想到该怎么开口说这第一句话,江白便也是这么静静地跟在沈倾的后面。 长公主在景安国是除了皇上太后外最尊贵的身份,可以辅佐帝王,同把持朝政的太后享有无上的殊荣,长公主亲自接驾也算给足了面子。 南临国的郡主伊南初来京都,瞧着景安国的一切,不由感到新奇,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沈倾见状便做个推水人情下令买下这些铺子一天。 伊南这个人自己喜欢仗势做事,却又看不习惯别人这样去做,只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便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一样做整条街子都空了,那些人就不用去逛街了吗?还真是滥用权力。" 可惜伊南错了,若真是比起身份来,她和沈倾,她才是那个百姓,而沈倾是那个州官。 沈倾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反驳道:"本宫这样做,他们乐意,本宫乐意,客随主便,你倒不乐意了?" 伊南被人这么质问,顿时觉得失了面子,颇有几分不服气道:"我们好歹也是使臣,接驾怎么是个公主?" 沈倾毫不客气道:"劳烦您看清楚了,这里是景安国,本宫是这儿的长公主,本宫的弟弟是这儿的君王,你的弟弟怕连个亲王都够呛,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公然与本宫作对?再者,我沈倾要做什么,岂是你能质疑的?" 伊南刚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身边的使臣拦住一面低声道,"郡主,这位长公主莫说你,便连亲王都动不了,我们是来交好,不是交恶的,得罪了长公主,对于你我乃至整个南临国可都不是件好事。" 一面向沈倾赔礼道:"长公主,郡主年纪尚轻,涉世未深,在家时便是这般性子,您得饶人处切饶人,莫与小辈计较。" 沈倾拂了拂袖,在心中冷笑,在家就这样口无遮拦,是说她天真烂漫还是蠢,无形之中得罪了多少人,能活着见她便是不易了。 但她可并不想让得罪自己的人有什么好下场,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这位郡主的去留后,便笑着说道:"既如此,便叫人带郡主去学学规矩,莫叫人笑掉大牙,说南临国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话都说到这个节点上了,自是不容许任何人拒绝了,纵使那些个使臣再想去开解,也无济于事。 说着便有人把伊南架走了,任其如何呼叫,都不顶用,可谁叫她得罪了这位祖宗呢?使臣们在心中默哀,只愿她能够安分几天才好。 沈倾近日忙于招待使臣,可没少跑路,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空子,休息一下,躺在玉昭殿的后院凉亭中的凉椅之上,凉椅边的石桌上摆有酒肉美食果盘点心,平日里沈倾喜欢的都一一俱全。 沈倾不喜欢有别人守着自己,总觉得不舒服,除了参加宴会等非这样不可的机遇,否则她沈倾万万不喜这般。 因此偌大的后院只要江白在不远处抱剑守着,其余侍女皆忙活着自己的分内之事,江白的武艺似是很高,平日里跟在沈倾身后,提着剑很少说话。 多少次沈倾在跑路的途中想说什么却又什么又没说,不善言论的小侍卫,沈倾心中默想着,但沈倾也没太当回事,左右是保护自己的,又不是陪自己解闷的。 院中弥漫着酒香味沈倾不出意料地醉了,她的小脸微微晕红,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凉椅上,好一副美人醉酒图, 平日里沈倾醉酒也并非稀奇,在玉昭殿姑姑带着侍女来伺候沈倾时,却不慎看见侍卫江白抱着公主? 江白闻着渐渐浓郁起来的酒香,转身便瞧见浓倾慵懒地躺在凉椅上,夕阳西下最后一抹阳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身上,她如今睡得香甜,倒不恼这光似轻薄般的伏在她的腰肢上,久久不肯移去,江白一时看愣了神。 沈倾被人抱起时,微微转醒,睁开双眼便瞧见这么好看的人,脑子醉糊涂了,看见好看的人本能地想撩拨几句,一开口便是一句不知道对着多少人说了多少遍的:"我喜欢你。" 江白哪里听过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不由面色刷红,顿了几秒才强装镇定地说道:"公主,你醉了。"说着一面把沈倾抱向寝居,一面试图强压一路来渐渐控制不住的心跳。 沈倾瞧着江白这副满脸通红的样子,得意却无赖般缠道:"我才没有醉呢,本公主千杯不倒,而且句句都发自肺腑,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你很正常啊!" 因着醉酒,沈倾的语气都成了软糯糯的撒娇,像是雪花落入掌心,虽然片刻就化了,但当时听起来只觉得很是舒心,这一字一句也像是千斤重一样全砸在了江白的心上,恨不得再烙个印子。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2. 侍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面首 第二日,沈倾再醒来去找江白时,却看见江白面上气定神闲却免不了满头大汗地蹲马步,江白边上还有玉昭殿的姑姑,也是沈倾的奶娘月华,平日里沈倾喜欢叫她月华姑姑,原本月华是惶恐的,长公主的姑姑,不是谁都能当的,后来耐不住这位祖宗的本事,还是硬着头发应下了。 沈倾见此情景有些不明情况地问道:"月华姑姑,可是他做错什么惹您老不开心了?" 听到沈倾的声音,月华那张脸原本严肃的表情却松了松,朝走过来的沈倾行了一礼,转而指着江白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道:"他昨日竟敢不顾主仆尊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公主走了,如此这般有损公主清誉,因此老奴才罚他蹲了两个时辰,公主您看……" 月华到底年纪大了,思想顽固,对于江白这种行为很是不满,沈倾自是知道她的用心良苦,看着大清早的这一出,她清了清嗓子,拉着月华的衣袖,摇摇晃晃道:"月华姑姑您消消气,昨日的事要真论起来,我也占不了理,月华姑姑卖我个面子,放了他吧,他是阿明赐给我的,想来也是一时怕我着凉了,我们今日还有要事,您看……" 沈倾对于亲近的人很少摆架子,而在月华心里自家公主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错自然落在别人身上,她架不住沈倾这撒娇的本领,便应了声好,就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沈倾看着刚站直身子的江白,不免笑道:"你入宫几年了,这么容易就叫人拿住了?" 沈倾的身量在一众女子中已算得上高挑,但还是比江白略矮了几分,说着沈倾顺势踮起用帕子给江白擦汗。 这么一踮,沈倾和江白的身量算是所差无几,沈倾呼吸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江白的身旁,还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让江白觉得脸都要红透了, 江白被沈倾这么一弄,一时顿显无措,等沈倾擦好,江白才接道:"六年了。" 沈倾倒不在意江白被自己撩拨后的样子,一面向前走,一面对身后的江白道;"六年了,本宫怎的从未见过你?你在何处当差?" 江白平复了心情后应道;"属下在冷宫当职。" 原是冷宫,沈倾三宫六院都逛过,却很讨厌去冷宫,地势低平,阴冷潮湿,但转念一想当晚的事,总觉得不对劲,沈倾刚想开口问,既是冷宫当职,怎会出现在那? 江白却抢先一步又道:"那日是属下的朋友有事让属下代守。" 沈倾被看穿了心思,也不恼,但一路也无过多的交流了。又是这么安静地走完了全程。 沈倾此行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清平斋,沈倾特意把伊南安排在这里,清平斋,清平清平,过得自然也是清贫的日子,在这里的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也不知道那个郡主过得怎么样了。 沈倾这么想着,心中平添了几分乐趣,看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没有好下场,真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如若她不是郡主,为了两国的安宁,早不知道死哪儿了。 沈倾一过来,清平斋的斋主周正便走了过来,周正人如其名,为人极为周正,周正脸上含笑地迎过来,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沈倾象征性地应付了几句,便在周正的带领下去见伊南,此时伊南正在抄经书,这几日闹过了又怎么样,反正吃食只有素食,住处只有一张床,伊南闹明白了,便省着力气抄经书,这样还可以多个肉汤,罢了,等熬出去再说,再去找沈倾理论,这么想着她又开始抄经书了。 沈倾进来看见伊南日渐清瘦的身形,便知道她没过什么好日子,沈倾皮笑肉不笑道:"几日不见,郡主愈发知书达礼了。" 伊南听到沈倾的声音,纵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行礼道:"伊南见过长公主。" 沈倾看她那副不情不愿的一样子不由地想笑,但面上还是敷衍道:"郡主起身吧。" 沈倾看伊南那清瘦的样子,心情大好,但面上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吩咐了清平斋给伊南多加些吃食。 语毕沈倾没什么好聊的便径直离去,但伊南心里的怨恨却没有因为沈倾的离去而消散,她无关痛痒地说那么几句难道以为自己回感恩戴德? 不,她伊南从来不是什么小恩小惠就迷了心智的人,她看着眼前沈倾的待卫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的恨意慢慢加浓。 夜晚,沈倾因着今天心情大好,叫了江白一同进食。 在所有莱都上了后,沈倾便开始进食了,只是江白许是头一次吃,有些紧张,一旦沈倾夹了什么,江白下次夹这道菜的次数便少得可怜,一些硬菜分明不敢动,只敢就着一些小菜吃。 沈倾在进食之后,看着江白笑道:"怎么?怕我?" 江白看着沈倾的样子尤其认真地应了一声:"怕。" 沈倾当即笑得整个人差点向后仰去,江白连忙侧身用胳膊在后面护住沈倾,沈倾借势倚在江白的胳膊上,江白一时有些害羞,沈倾的腰身就这么在江白的胳膊上倚着,都说温香软玉,他现在却什么都不敢想,他现在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沈倾这会倒显得有几分娇小,明明是个高挑的,偏偏她抬头望向江白无措的双眼时,如同一只乖觉的猫直勾勾地盯着江白。 此时她的双眼像是一汪倒映月影的清泉,看起来干净澄澈却还是暗藏了些朦胧不清的月影,只见她言语轻挑地说道:"其实你不用怕我,也不用怕任何人,前提是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如果你很喜欢我的话,虽不至于当驸马,但面首还是可以的,一旦做了我沈倾的人,日后便只有旁人怕你的份儿。" 语毕沈倾扶着江白的胳膊,直起身子,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江白,似乎真的在给他个机会。 江白连忙抽回了手,脸红得不行,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却被来人打断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3. 面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行刺 时间跳转到不久前,清平斋的弟子照常去给伊南送饭,话说这女子倒是个好看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想不开,偏去惹恼了长公主? 不过也得亏她还是有点身份在身上,要是寻常的,怕是这个魂也追不回了,要知道能送到清平斋学规矩,不是送往别的地方受尽折磨已是大恩了。 咱们的长公主表面上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背地里心狠的手段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寻常人只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傍身不好惹,但他们家斋主与长公主有交情,自然也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但知晓这件事的人却也很少。 他也只是偶尔一次给斋主送东西撞见,他记得很清楚,长公主大怒,将滚烫的茶杯捏碎任由鲜血流出掌心,却似感受不到痛觉般,扬手便已然动了杀心,茶杯的碎片直向他飞来,斋主用了十成十的力才勉强把这些碎片挡偏,却不幸被碎片射中,已然受了伤。 那名弟子至今想起仍是很发怵,惯是走了那么多的路,竟也差点摔了一跤,可他当日只是无心之举,却差点惹来杀身之祸,想着这名弟子便快步向前赶去。 想来这名弟子也是倒霉,几年前的杀身之祸,今日的命悬一线,饶是女子也不能只看表面啊! 弟子正在摆弄饭菜,随口答了几下伊南的问题,便要起身走了,哪里晓得竟被这女子暗算,被一支银钗子刺中了,但弟子是有些功夫在的,不然也不会在撞见沈倾的第一时间没有被发现,那天本是斋主的生辰,他早早归来也是为了给斋主个惊喜,摒住了气息,自然不好发现。 可惜无论是多年前还是现在,他的功夫都没有用武之地,一个是对方武功太高,一个是对方太过狡诈,他虽也抵出了几招,奈何不了已经中伤,只能在失血过多之前赶紧呼救了,好在他的运气虽不好,但也没有太差,毕竟这两次经历,他都得救了不是? 看到来人后的弟子,顿时觉得已然获救,便就这么直直倒下了。 一个清平斋的弟子脚步匆匆地赶到沈倾的居所叫喊道:"长公主,那个郡主恶意伤人,有两个弟子不幸被她刺伤了!” 沈倾被人打断本来就很恼火,却听到了更恼火的事,那个郡主当真是蠢,在她的地盘上闹,随即和江白赶到了现场。 伊南现在手持着银钗子,满头散发像极了发疯的婆子,口中喊着;"你们只要告诉我沈倾在哪,我就不会伤你们,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快说呀!"她朝着围她一圈却不敢靠近她的弟子恐喝道,眼神中满是怨恨。 两支钗子不偏不倚地向伊南现在的地方掷去,伊南虽然已经在闪躲,却还是有所中伤,而刚刚掷钗子的人正是刚进入院子的沈倾。 沈倾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皱紧了眉,冷声道:"本宫就在这里,你敢伤了我吗?" 江白护在沈倾的身侧,伊南则像猫见了鼠般发了病一样用力将银钗子扔向沈倾,江白眼疾手快立即用剑柄挡回去,一个箭步冲上前,伊南学过几招但还是有所不敌,江白将伊南擒住后,清平斋的弟子也将受伤的弟子带回去了。 沈倾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冷声道:"押入天牢,如果你们南临国的人不来解救你,你就等着被处以极刑,客死异乡吧。" 伊南不服气地叫道:"我就是要杀了你,在南临我何曾受过此等侮辱,你放心,等我出来了,一定不会放了你的!" 沈倾冷笑道:"那得看看南临身娇体贵的郡主有没有力气撑得住天牢的刑罚了!” 伊南本以为只是换个地方住,却没想到她要用刑,立即花容失色,被人带走时叫喊道:"沈倾,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是南临的郡主!南临的郡主!……" 在清平斋发生这样的事,月华姑姑连夜叫人传说让沈倾回玉昭殿,沈明大发雷霆,但御书房的折子气得全扔了,将南临国的使臣全召见在御书房,使臣们哪里知道这个郡主竟有这般好本领,把他们都拉下水,他们只好连连赔罪,在受了罚后连忙传信给南临国。 皇后杨娇听此讯息,在心中将那郡主连同南临国的一切都咒骂了一遍,大皇子饶是平日觉得沈倾常常去母后那抢了自己宠爱,心中再不平,但倒底是自己的姑姑,连夜想了法子捉弄那些使臣,也不知道是不是父皇应允,今日出宫那些侍卫竟如同睁眼瞎般,不过这样也好。 沈倾则回绝了月华姑姑的话,有些事情既因她而起,到底是要好好善后。 沈倾请了御医去看那两个受了伤的弟子,刚打开门,就听见了小孩抽抽泣泣的哭声:"爹爹,你醒醒啊!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只要你醒来,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一旁的周正见此画面也不禁感伤,他转身看见沈倾连忙行了一礼。 沈倾直接问道:"御医说如何?" 周正忙接道:"幸得御医及时,多休养三日即可了。" 沈倾刚想说些宽慰的话,周正却跪了下来,沈倾吓了一跳,刚想扶一下,却见他态度诚恳:"公主,我这一生自诩清高,从不拜权贵,但如今周正却想请你定要好好处理这件事,在周正的眼中,公主从来都是深明大义的人,公主曾帮过周正于危难之时,周正深知不能再麻烦公主,可周正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清平斋的弟子,从不是任人欺辱之辈。" 周正为人周正,却极为爱护清平斋的弟子,清平斋的弟子本就是无处可归之人,而周正则收留了他们,平日里教他们为人处世,还会让带他们施粥做善事,因此清平斋极爱百姓爱戴。 沈倾见此便也应允了,刚准备走,一个小孩却叫住了她:"长公主,你可一定要为我爹和另一个叔叔讨回公道啊。" 沈倾低头看着小孩那坚定的眼神,不容拒绝,难得的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好。" 语毕沈倾离开了这里,侧身对江白说:"先不必跟着我了,我有事要办。"语气不容拒绝,江白只好应下。 方才房中的画面,沈倾心中也有感触,她想起了父皇母后也是很早离开了她,如此心中的怒火如何也灭不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4. 行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庶人 印象中的天牢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将死之人,到底是住过一波又一波死人的地方,夜暮将临之时,阴风阵阵,寒气入骨,这里常驻的侍卫,长得也是一副凶狠的模样,像是地狱的鬼差,实际上他们的日常也于鬼差无异,送来一波又一波的人,再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 但在沈明治理下,天牢里的侍卫可以说是多年未见过犯人了,感叹沈明的清明外,侍卫们平日里也乐得清闲,今日竟送来了犯人,还是位长得还算别致的女人。 按照上头的规定,侍卫们难得地去执行关押犯人的工作,毕竟平日的天牢阴凉舒心,又没有犯人,侍卫们属于拿俸禄吃白食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一个,不得好好办事。 沈倾的到来让所有侍卫大吃一惊,惊讶之余还是各自行了礼,沈倾简单说了几句,便在一位侍卫的带领下去见今日刚送进来的犯人。 伊南手脚被拷住,咒骂了一通又在牢房中挣扎了许久,不出一个时辰她连力气都快没了,遥想她在伤人时送进来的饭菜可谓是丝毫未动。 好说是个郡主,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会些手脚,可伤人时用了力气,方才又胡乱一通,现在又饿又没力气,不出多久便在杂草堆饿晕过去,她的梦里还想着南临会有来人救她,可惜南临只当她是累赘。 沈倾虽见她在杂草堆那副虚脱的样子,但她并不打算让她好过。沈倾命人打开牢房,侍卫们也不敢不听,这位长公主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惹的。 侍卫们开完门自觉地退回去,看她那副样子明显有事,他们也不好打搅不是。沈倾见侍卫这识时务的样子,自是满意的。 沈倾将一桶命人弄好的冰水尽数朝伊南浇去,冰水中的冰块很是锋利,伊南那娇生惯养的肌肤,很快被冰划破,伊南身上顿时出现许多道划得血淋淋的伤口。 伊南饶是再晕,但身体是自己的,醒来时身上伴随着刺骨的冰冷和伤口酸楚的痛觉,这种感觉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处神经,她一动,顿时痛得更厉害。 她不敢动,猛然睁开眼,她看见沈倾正俯视着她,沈倾的眼中尽是冰冷的寒气,像个深渊,一个可怕的深渊,竟叫她一时不敢动了。 沈倾俯下身来看着满身是伤的伊南,面上终于浮现出一抺笑,只是这笑与平日明媚的笑不同,像个从地狱重生而来的恶鬼,阴冷,讽刺。 她一把抓住了伊南的下巴,伊南刚想说什么,却见沈倾加大的力度,伊南的下巴险些脱臼了看着伊南怨恨而又惊讶的眼神,沈倾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宫是什么心地良善之辈,才把你的命一再留到了现在,嗯?可惜啊,本宫原不想让你死的,是你自己不争气,你说,本宫要赐你个什么死法呢?" 沈倾看着伊南那想说话又说不了话的样子,顿时笑了,松了松手劲,伊南这才从刚才那种无助而又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晃了神,她这才骂道:"沈倾,你个贱人,我是郡主,凭什么你想杀就杀,你是个什么东西。" 伊南刚想骂什么,沈倾便又使了手劲,这次伊南的下巴完全没了知觉,沈倾看了伊南那副蠢笨的样子,不由笑道:"长公主,辅佐皇帝,位同太后,你行刺于本宫,本就是大逆不道,意同谋反,更何况你是南临国的郡主,你如此便是要让南临国和景安国交恶,你觉得南临国会为了你这么个小郡主,不惜引起两国的战乱?" 沈倾停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笑意,继续说道:"自然不会,本宫来的路上,就有你们那的使臣说,要将你废为庶民,与南临国再无牵挂,还说望长公主不要挂罪……" 沈倾有意看着伊南的反应,刻意停顿了,伊南如同一只失去生机的动物,面如死灰,她身上的伤痛仿佛都没有她内心的痛,见此沈倾更觉得畅快,又接道:"若挂念你是南临国的郡主,本宫或许不会让你死,可你现如今只是个意图行刺的庶民,本宫自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 在冰冷的牢房躺着一个女子的尸体,死相极为凄惨。 沈倾在路上忆起南临国使臣的话,他们还真真是绝情,如若她记得不错,南临国离这倒也远,倒劳烦他们用雄鹰不远万里寄信了。 沈倾正想着心事,突然一个人从背后将斗蓬给她兜住,沈倾刚回头,便瞧见了江白,倒算贴心。 沈倾见是江白,心中突想到了什么,在江白准备离开的时候,故意往别处一倾,江白便一把扶住了沈倾,沈倾稳稳地落入了江白的怀中。 江白把沈倾扶稳后,刚想离开,沈倾却拉住了江白的胳膊,使坏地说道:"别走,我冷。"江白的身形一僵,像是被冰块砸住一样滞在了原地,沈倾见状便上前抱住了江白,心满意足地说道:"这样就不冷了。" 江白真真是玩不过沈倾,也不知道接点什么,脸红了大半,正当他想开口时,沈倾又抢先一步道:"今日我累了,江白你背我回去吧。"说着松开手,向后走了几步再次张开手,看着江白摆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江白脸上一热,快步走前将沈倾稳稳背好。 江白的背还挺厚实,就是有些硬,总觉得有些硌人,一路上沈倾出于无聊问道:"江白,你怎么来这了?"江白老老实实地回复道:"属下猜公主会在这里。"可沈倾却调笑道:"原来是你和我心意相通,知道我在这,来寻我的呀。"江白又想反驳什么却知道这位主儿存心调戏他,不如不说的好。 但沈倾显然不满意,她好奇地问道:"江白,我长得不好看吗?"江白脸有些红地应道:"公主是属下见过……最为好看的女子。"沈倾又接道:"那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说话,你不喜欢我?"江白的心险些跳出来了,但还是回答道:"喜欢。"沈倾听到这回答显然很高兴,便没有再去调笑江白。 江白有一种埋了很久的种子终于在世上面前发芽的心情。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5. 庶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不忍 夜出奇地静,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这叫沈倾又如何睡得下呢?她的手上又沾上了血,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感叹,本该干干净净的手,本该单单纯纯的人,早就再也回不来了,尽管如此,沈倾从未后悔过手刃的每一个人。 沈倾突然想走到院子里看看那轮悬于高空的明月,明月还是这样的亮,它的光还是那么柔和,皎洁,只是看的时间不同了,竟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感。 当初在这个院子里望月时,还没有这院中树生出的高枝遮挡。如今这高枝竟将这月亮还遮去了一角,许是很久没有在此处抬头望月了,竟一直没发现,连一向心细的月华姑姑也没发现。 到底是该多忙啊,竟连头也不曾抬一下,也许是人们都没了当初望月的心情吧。沈倾望着那轮月,看了许久,不觉已然落下几滴泪,她想父皇母后了,很想很想,待泪水沾湿了衣领,沈倾也有所发觉,用衣袖轻轻拭去泪。 又刮起一阵风,竟吹来一些云将月亮又厚厚盖住,仿佛是沈倾的父皇母后在告诉她,再哭就别见他们了。 可谁又记得沈倾从前是个小哭包,父皇母后稍稍不顺她的心,便哭得稀里哗啦,但因生得好看,叫人不忍心责怪了去。从前父皇母后因为沈倾的哭,包容了许多的错,可如今竟也不愿惯了嘛…… 是啊。她长大了,早就长大了,再也不能说哭就哭,就连后来学会的撒娇,也只能用在亲近之人的身上了。 沈倾突然有些想去冷宫,冷宫这个地方,沈倾一向不喜欢,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上一次去还是六年前,沈明和杨娇大婚的那个晚上,只可惜那天她喝太多了,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不懂得量,酒量显然也不好,醒来记得的一切竟也只当做一场梦了。 在那场梦里,她起初是在一个地方念叨着父皇母后,而后真的看见了他们,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父皇母后又走了,沈倾想追却又追不上,眼睁睁地看见他们越来越远,等她在一个地方休息时,她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虽然她已经看不清五官,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生得好看。 他好像在安慰自己,只是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让自己觉得平缓的心情又开始掀起波澜,到最后只隐约记得一句,相由心生,生得好看的人不太像坏人。 这句话沈倾记了六年,只可惜她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如果看清了,没准比这六年来撩拨的郎君都好看,她见过那么多好像的郎君,第一次让她真真切切在心中生了异样的,除了这位郎君,貌似只有那个初次见面便叫自己把持不住的江白了。 又是一阵风,吹醒了沈倾,她此时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这边,这些年,她从来不敢来到这里,因为她害怕触景生情,如今却再也顾不得这些了。 沈倾的到来,让驻守此处的侍卫大惊失色,连连行礼,沈倾只是让他们退下,侍卫们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就退下了。 沈倾刚推开宫门,眼眶便红了,这里和十几年前相比,杂草生了许多,屋子也破旧了许多,原本朱红的柱子爬上了裂缝,颜色也变得深暗了些,木窗纸破了几个大洞,风一吹,那声音倒有几分渗人。 如果沈倾没记错,这上面原本是有窗纸的,逢年过节都是有的,这三宫六院的窗纸,都是她和父皇母后一起贴的,阿明个子小负责拿窗纸,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这被宫殿框住的地方正是他们的家啊! 沈倾慢慢走进冷宫,用手扶摸了一下墙,墙面的破旧不堪让沈倾微微皱了眉,她一路扶着墙,不是因为地面难走,再难走的路也走到了现不是?只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叫她哭得直不起身子,只能靠着墙来撑起她总是微颤的身子。 沈倾绕到这宫殿的偏门,看着偏门又不禁笑了,以她的身份怎么可以走偏门?罢了,今日且就不计效这一回了。 沈倾刚打开了门,看见里面的陈设的第一眼,顿时觉得有什么已经失去的记忆又挤回了脑海中,原来她记了六年的话,从来都不是一场梦。 沈倾突然看见了在内屋那边烛光飘动的影子,当即警觉起来,顺手从发髫上取下两支钗子,当即摒住气息,将步子放轻,向内屋走去。 这内屋不止一个入口,还有一个入口,这个入口是沈倾当初藏在壁面后面,这壁面平日里是不会叫人碰的,很少有人知道。 沈倾从另一个入口进入,正巧对着那人的后方,这背影有些眼熟,但沈倾并没有因此而犹豫,当机立断地将钗子抵在那人的颈处。那人显然想挣开,沈倾又用另一个钗子再次抵在那人的颈处,沈倾冷声道:"再动,休怪我杀了你!” 那人显然是吓住了,竟然也不挣扎了,这烛火这么暗,沈倾也不好分辩是谁,但她突然记起来她之前也这样对待一个人,那个她以为是在梦里出现过的人,她方才记忆中的身影竟与现在这人有几分相像? 沈倾刚想开口询问一番此人的身份,他却开口了:"公主,是属下。" 沈倾愣住了,但江白的声音她记得,这人就是江白。加上身形确实一样,沈倾便松了手。江白也彻底地转过身。 沈倾开口第一并不是询问江白来这里的原因,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她隐约记了六年的话:"姑娘生得好看,相由心生,生得好看的人不像坏人。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 这句话沈倾只是隐约记了一点,在刚刚进到这里时,她却全想起来了,六年前,在这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六年后在沈倾对面的江白说的,原来他们六年前他们就相遇了。 江白听到沈倾的口中说出的这些话,仿佛有个钟罩在他头上把他震醒了般,震惊,喜悦包囊了他的整颗心,他以为她忘了,原来是记得的,他刚开口接道:"公主,你……" 沈倾却将收入袖中的钗子又重新抵在江白的劲上,她的手稍稍滑动,江白的命便已然归西,沈倾一步一步将江白抵在墙上,与平时撩拨时的眼神不一样,此时她的眼中尽是寒气,像是一座不化的冰川,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瑟瑟发抖的感觉。 她淡淡地开口道:"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如今本宫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忘。"此时她的声音仿佛也没有了温度,让江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刻停止流动,好冷。 江白坚定地说道:"宁死不忘。"他喜欢她,从六年前就开始了,如果有一天她让他赴死,他也甘愿。 沈倾看着江白的眼睛,和六年前一样好看,一样让她心动,这是她第一次败下阵子,内心中的不忍竟牵动着让她不去杀这个人,她松了手,离开之前丢下了一句"今日过后,全忘了吧。" 这句话是对江白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6. 不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红姨 第二日,沈倾轻倚在石桌旁,手中把玩着一个玉佩,玉佩通体呈白色,细细看来上面还雕有一朵月季,这是特意请工匠花了好一阵功夫才雕好的,在光下看更显得上面的脉落通透,侍宫人把江白唤来,沈倾才将玉佩收好。 沈倾从石桌上拿出一株命宫人采下的花,一边摆弄着花一边神色淡然地开口:"这花长得好看,本宫一时怜惜便摘了下来,摆放在花瓶中,时不时放些水,可本宫再怎么用心,它都会枯死,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倒不如不摘的好,有些不该有的念头,一旦起了,害人害己,倒不如尽早摒弃了才好,你说,对吗?江白?" 江白自然是知道沈倾的言下之意,不该有的念头,要尽早摒弃,不该记的事,也要早早忘却,否则就会像这株花一般,落得了枯死的下场,而沈倾这个摘花人,从头至尾只是喜欢这花的外表,江白在宫中六年,关于沈倾的那些个言论,他又怎会不知道。 江白并没有开口,面前的人永远是这样,三言两语便叫人无从下口,撩拨他是,规劝他是,要杀他是,对旁人亦是,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自己是藉藉无名的侍卫,这条鸿沟永远在提醒着他,同时像把匕首,一次一次在他的心间留下不可抹去的痛。 江白有些恍惚,所以要放弃了吗? 江白的神色变化一丝不少地落入了沈倾的眼底,可又能如何呢?忧患终究是忧患,有些情丝是该斩便斩,最后在他万念俱灰时再递给他一碗忘忧水,忘记这一切,也能各自安好。 她舍不得杀他,便要用别的法子确保他将六年前看见的忘却,忘忧水便很好,如今他看来是有所动摇,再递上碗忘忧水,便万事无忧了,不过,便是不动摇,沈倾亦可用强硬手段灌下去,只是,对他,她多了些耐心,旁人,只怕早在昨夜便走了。 沈倾刚想命宫人端来忘忧水,杨娇却步子缓慢地在宫人的扶持下过来看望沈倾,杨娇原是想早点进来,但看这架势,沈倾似是在规劝一个叫江白的人。想着等一会儿再进来,可半天也没动静,这才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沈倾何时有这般好的耐心了?一般令她动怒的,直接领出去受罚或处置了。杨娇出于关怀沈倾被行刺才早早来了这里,竟叫她看了个新鲜事来? 沈倾似乎发觉了杨娇眉宇中的顿惑,方才的事,想来杨娇听了大半,怪她在自家地盘上没有想太多,何时殿中多了两种气息也未发觉,也许是杨娇和她身边那名宫人从前常来,沈倾索性记住了气息,察觉后自然而然地没有多想。 沈倾先是上前迎了杨娇,把杨娇迎入玉昭殿的内殿,又借着出去拿些物件的缘由把江白先打发了去。 殿内 杨娇侧倚在榻上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尽量让身子舒服些,一边的宫人将沏好的新茶放在案上。 沈倾坐在榻上的另一边,看着杨娇的肚子笑道:"也不知我的小侄女什么时候出来见见她姑姑,我可是盼了好久,终于是要在这个月的下旬见面了,如今才三月初旬,还要熬过祭祖,熬过你父皇和姑姑的生辰,才可以见面,想着便又觉得太久了些。" 杨娇看着沈倾这副样子,不免笑道:"我好不容易求着阿明来见你一躺,你竟然只关心我肚里尚未蒙面的胎儿,一点都顾及姐妹之情。"说着杨娇还了娇哼了一声。 沈倾见杨娇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也不甘示弱道:"娇娇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这孩子若不是你肚里的,我还真的就不会关心,再者,有我的好阿明养着,你的身子,我还真不需要担心。" 杨娇见此又想起沈倾至今未嫁又打趣道:"那阿倾日后觅得如意郎君,肚中怀了孩子,我也会真心盼望日后多个表弟,表妹给珩儿和现下肚子里这个作伴呢。" 沈倾闻言笑了笑,似是真会有那么一天,真的可以嫁给如意郎君,享儿孙绕膝之福。沈倾还是看向杨娇笑着回应着:"借娇娇吉言。" 两人在内殿又寒喧了一阵子。 杨娇坐在凤撵之上,她的心细,总觉得沈倾对江白的耐心并非那么简单,她看着远樯树梢上的小芽,似是想到什么,会心一笑,小妮子到了春天,连心树也发芽,至于是不是,她一试便知。 沈倾白日里去了清平斋照看受伤的弟子,想着江白的忘忧水还没有喂下,便早早回来寻江白。 沈倾敲了半会儿的门没有反应,便推开门来,一股子令人脑子晕眩的香味散发出来,沈倾呛了好几口,同时也反应过来了这香,是红歌纺独有的,红姨怎么会要她身边的侍卫? 沈倾又唤来宫人在宫中找江白的踪迹,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沈倾便知道了江白真的不在宫中。沈倾换好了行装,又戴上了斗笠,行色匆匆地赶往了红歌纺。 沈倾轻车熟路地找到红歌纺之中纺主所在的红尘居,红尘居的装饰和整个红歌纺一样,都喜欢用红色绸缎去点缀,比起别的地方,红尘居又多了些兰花的图案,红歌纺别处多用红色芍药的图案,足见主人多爱芍药,而红尘居多的兰花虽有些格格不处,总处还是好看的。 红尘居早早摆好了茶水点心,沈倾用手轻触一下,水温还是热的,沈倾便在桌前坐下,说道:"红姨,莫不是做了亏心事儿,不愿来见沈倾?" 话音刚落,便有一红衣女子,手上摇着团扇,就着轻巧的步子,一步一步扭动着她那曼妙的身姿,向沈倾款款走来。 红衣女子长得活像朵妖艳动人的芍药,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岁月在她的脸上只留下了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一笔,随着阅历的增加,她那双狐狸眼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更具有攻击性。而她也是红歌纺的纺主,红歌。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7. 红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来了 沈倾双目紧紧盯着红歌,似是生怕下一秒她便化作狐狸跑走了般,红歌当然知道沈倾来的目的,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坐了下来,幽然自若地沏了杯茶递给沈倾。 沈倾接下茶杯刚想放下,就被红歌打断:"小倾儿,我好说还是你长辈,担你一声红姨,竟连一杯茶都不愿喝?” 沈倾听后又把茶水喝了下去,红歌看沈倾这副乖巧儿样,半路捡的外甥女,说不欣慰也瞒不过去,外甥女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好不帮?到时候再生个小外孙和小外孙女给她好好把玩,老年无忧啊。 红歌心里想得美,面上却没太多的变化,待沈倾喝完茶,红歌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红姨的手法是不是又精进了?" 沈倾微微颔首,乖巧地回应道:"红姨的手艺一向很好。"红歌很满意沈倾的回答,从袖中拿出一盒胭脂,献宝似的在沈倾面前晃了晃,又打开,成色很好,一般的市面上要买起来还真不常见,红歌用手一抹,胭脂的质感显而易见的细腻,上手的成色更是加人眼前一亮,是红歌纺新出的胭脂,看盒上面的字上写着:四时春。 红姨又把沈倾的手拿过来,把胭脂抹了上去,衬得她的肤色白里透红,更有气色。看了成效后红姨满脸骄傲地说:"小倾儿,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单独出的新品,四时春,都说花无百日红,可月季却独占四时春,小倾儿你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如今有了这四时春,更是锦上添花,这便是我预送你的生辰礼了,原本还想再修改修改,如今看来便很好。" 红姨拉着沈倾好一顿夸,若不是江白的事,沈倾此时或许还真能多听一会儿,可这件事从她来这的路上就一直牵动着她的心,红歌边说边观察沈倾的神色,沈倾刚想到打断的理由,多年的了解让红歌先一步关掉话匣子,看着沈倾佯装愠怒问道:"小倾儿是嫌红姨话多了?" 沈倾从未见过红歌生气,红歌一向喜欢说说笑笑,可就是这样儿的人,一旦不说不笑了起来,才是可怕的,沈倾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关乎江白和她的所见所闻吐露了出来。 红歌又扇了几下团扇,才道:"小倾儿,他不就是个侍卫,我原是想请来,他不听,便用了迷香,可谁知留天香的老板娘以为他是我新买的伶人,竟给半道截了去……" 红歌望着沈倾远去的背影,想起什么又叫道:"那老板娘我看她不顺眼很久了,敢抢你的人,小倾儿可一定不要留情啊!" 红歌后来越想越高兴,谁叫留天香的老板娘看她不对付,这种好事嫁接在她的身上,可畏是一箭双雕。 留天香 沈倾戴了斗笠,像一阵风一样进了大厅,老板娘打量了一下,便谄笑着着上前道:"姑娘,是走错地了吧,我这可没有男伶供您观赏,对街的松月楼有,可要我指路?" 沈倾扫视着面前的老板娘,身边还有些打手,人多,不好动手,只能换个地儿:"我不能来这儿吗?"说着从腰间取下两锭黄金。 老板娘眼睛都要看直了,连连应道:"当然可以,这边请。"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板娘亲自带着沈倾上楼,送到了一个雅间,老板娘身后的打手们刚想跟着进来,沈倾却开口道:"你们不要跟进来,这是我今晚的屋子,你们凭什么进来?" 打手们看了眼老板娘,老板娘刚想说什么,沈倾又拿了三锭黄金,老板娘的留天香其实生意不算太好,也是很久没看见黄金了,便让打手在外面候着。 老板娘打理了一切准备走,脖上一凉,沈倾早将钗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小声道:"别出声,否则我可保不齐手一滑,你的命就没了。" 老板娘吓得连连点头,沈倾逼问道:"现在,我问一个,你答一个,下午你派人抢了红歌纺的人?" 老板娘应声答是,沈倾又问:"他在哪里?" 老板娘开口道:"在地牢。" 沈倾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丹药,逼老板娘服下才松了手,老板娘刚想开口呼救却发觉根本出不了声,下一秒,沈倾让老板娘带路,其它的打手看老板娘的样子刚想过问什么,沈倾就回道:"老板娘找我有事相商,这屋子不好,得换。" 打手们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却点了点头,沈倾威胁她说这丹药有毒,先是从喉咙再到五脏六腑,不按她说的就会毒发身亡,这药现在也确实让她不能说话,保不齐还真有别的效果。 打手们刚想跟在后面却被沈倾拦住了,看了眼老板娘只好作罢,沈倾和老板娘一路向地牢走去。 地牢无人看守,沈倾入了地牢便被一股子血腥味惊到了,先将老板娘定住,连忙跑去,发觉不是江白后才心安,又走了些路才看见江白。 沈倾把门闩的锁用耳环打开,推开门,江白四肢被铁索缠住了,沈倾将钗子用力一滑,缠住双腿的铁索断开了,江白险些倒下,沈倾连忙扶住江白。 江白有几分转醒,虚弱地趴在沈倾的怀中,像是用着全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说道:"公主,你来了。" 江白的气息打在沈倾的耳边,此时又紧贴在沈倾的怀中,但沈倾的心中全然没了往日撩拨人的旖旎心思,只是希望江白能多一些回去的气力,回应着能让人心安的话:"江白,我们回家。" 昏暗的地牢中,江白好似分明地看见沈倾那张明艳的脸上打下来一束光,就这么一束光和沈倾身上那浓浓的月季花香,像是在江白的心间下了场春雪,爱意在春雪中肆意飞扬。 沈倾多年习武,背上江白自然不成问题,只是现下沈倾出了地牢该如何完好无损地带江白回去,正当沈倾想法子时,一句小倾儿让沈倾连看过去。 红歌先是打量了一下沈倾现在背着江白的样子,又看了眼被定住的留天香老板娘,挥了挥手,见她没像住日唇枪舌战,发笑道:"不错嘛,叫你跟老娘抢人,好了吧,连话都说不了?正合我意!" 留天香老板娘见红歌来了,再迟顿也知道了今日被这样戏耍的原因,留天香老板娘和红歌素来不对付,一见面就斗嘴。 红歌见留天香老板娘气红了脸,十分得意地拉着沈倾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8. 来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缘分 红歌用了迷香,现如今整个留天香的人都迷晕过去,自然是来往无阻,在真正出地牢进入大厅前红歌递出了一颗丹药给沈倾急道,"小倾儿,快吃了。"沈倾看了眼丹药,调整了一下,腾出左手接了丹药喂给了江白。 红歌目睹全程笑道:"一时心急,倒忘了小倾儿可是百毒不侵之身,只是这小郎君……说着顿了一下,不忘看一眼正背着江白的沈倾,接道:"小倾儿还真是宝贝他呢。"故意扬了扬声调边说还不忘紧紧观察沈倾的表情。 沈倾的脸上蹭了些细微的红云,张了张唇,又闭上了,想开口解释却又怕耽误了江白现在的状况,只得闷声向前走,红歌在一旁高兴地扇子越摇却快。 出了留天香,红歌在临走前还不忘锁好门,按她的话说,不然第二日少了钱财免不了又与那老板娘斗嘴,好不烦人。 红歌领着沈倾和她背上早已昏睡过去的江白驾车去了红歌纺。 红歌纺是红歌的地盘,今天晚上特意不开张。倒是冷清了那么一回,大半夜长公主带个男子回宫,虽说沈倾可以选择让那些多事的闭嘴,但红歌纺离留天香比起皇宫近了不只一星半点,红歌又擅医术,真比起御医,红歌也只是有过而无不及。 沈倾把江白安顿好后就被红歌拉了出去,在临出去前,红歌又点了安神香,沈倾刚想说什么就被红歌止去了话道:"他不过被下了失力散,才会全身失了气力,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留天香老板娘的手段并就不高明,能当老板娘只是因为她姑姑的遗留罢了,一个心不尖的人,能下什么厉害的毒。现下我倒想和小倾儿谈谈了。" 一个心不尖的人才能因为钱而险些丧命,被沈倾和红姨戏耍不是? 沈倾被红歌拉去了另一个屋子,刚坐下,红歌就开口道:"小倾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娇那Y头心细,又对你了解,她一个飞鸽传信过来,要不是我认得她的信鸽和字迹,险些以为是哪个骗子。" 沈倾把和江白相处的一系列事情全吐露之后。红歌恨铁不成钢地用扇子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道:"没事去什么冷宫,又冷又潮,我非得给你多开几个方子去去寒气,说着瞪了眼沈倾。 红歌看着沈倾微微低了头,气焰消了些又接道:"还有,那个小郎君喜欢你,就算是知道你去过冷宫,这个连你都不记得的秘密,就要杀要忘了?你是真因为他知道这个秘密要杀要忘,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动了那么多年未生过的真心,气急败坏要这样做?" 沈倾心里想的面上做的,全被红歌讲了去,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驳,或者在喜欢江白这件事上,她是理亏三分,又是在至亲的面前,更一点都不好驳,真心如何驳,违心的事,沈倾还真没干过几回。 红歌见沈倾的袖口恨不得拽下来,叹了回气,摇了摇团扇,风打在她的脸上,带着些缠在头上的红绸子动了几下,总觉得有些分惆怅,开口道:"缘分一旦尽了,多见一面都难如登天。小倾儿,你红姨我看出来了,你们都喜欢着彼此,又都有缘分,旁的烦心事儿有红姨在,如果你们真到了缘尽了那天,即使是不喝忘忧水也不会再有什么纠缠。" 沈倾分明她看见了红歌眼中转瞬即逝的忧愁,这事她是有所察觉的,一个城东,一个城南,明明不是一东一西亦或是一南一北,可就是再没过多的接触。 沈倾刚想开口安慰,红歌却又背对着沈倾,声音听起来又些哽咽:"小倾儿,我有些乏了,你先去找你的小郎君吧。" 沈倾关上门的瞬间,红歌眼眶中溢满了的泪水才争先恐后地滑落在脸上。美人落泪从来都是凄美的,而真的凄美的,从来不是泪,而是那段与之相关而又尘封多年的往事。 多年前 红歌站在杨柳树下,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怒视着来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扇在了对方的脸上,气道:"她双亲离世,孤苦无依,靠着一纸婚书要找你没错。难道我就有错了吗?" 来人是个身穿华服,气度不凡,偏又生得俊美的青年,在他不偏不倚地受了一掌后,很快就急着解释道:"她的事我会找人处理好的,至于我们的事,和她无关。" 红歌闻言笑着瞪向对方道:"无关?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夫人,我若是以后有幸嫁入了周家,还得有劳她喝下我敬的茶呢!" 对方听后正欲解释,刚开口说了声:"我们……" 红歌就直接打断道:"周正,你听好了,本姑娘比不得那将军府的小姐,没有那样贵重的家世,也配不上你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但我日后还是要嫁人的,若是清誉不好,便是连做人家的小妾也费劲,我求您老行行好,放过我吧。" 言毕,红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独留周正一人站在原地。 多年后,周正是清平斋斋主,红歌是红尘纺纺主,也很少有人会将二人联系在一起了。 以红歌的性子,沈倾被行刺,在别的地方要么亲自过夫,要么派人过去。她的消息灵通,在知道事情那一刻就抓紧了衣袖,只是在那个人的地盘,她一丝一毫都不想沾染。 而她今日布的这场局,仅仅是为了沈倾不至于同她一样落得这形单影只的下场。 几个时辰前 红歌特意派人单独向留天香这里传播她得了个绝世男伶的消息。留天香老板娘一听,可畏是高兴极了,这红歌纺卖香粉胭脂之类的方式是叫姑娘们亲自涂上,在大厅表演才艺,姑娘们个个都有才艺傍身且长得各怀千秋,分明是个香纺,白天黑夜却客源不断。 京都中其他的秦楼楚馆因着红歌纺这香纺的原因,生意也大不如前,香纺和青楼本就不属同源,若真论起来了,只能说都是商人经营,只是一个皮肉生意,一个物件生意。 留天香就是众多秦楼楚馆中的一个,这绝世男伶无疑是个金饭碗。叫留天香老板娘如何不心动。 留天香老板娘“碰巧”在城郊碰到了红歌,“碰巧”看见了一个马车,“碰巧”看见红歌慌张,“碰巧”带来的打手厉害地带走了这个绝世男伶。 当真是个心不尖的,只当是运气好,打探了别人都不知道的,实则是被人利用下了一局。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杨娇和红歌的手笔,至于留天香老板娘只是个幌子,一个把沈倾带过去的幌子。 对于这样一场局,沈倾早在去红歌纺的路上就想得很清楚了,偌大的皇宫中,除了中宫皇后,又有谁有本事随手安插一个人不声不息地将人偷了出去? 杨娇向来心思灵敏,只怕那日早就听出些什么了,而红姨的迷香也从来不止这一种,多的是无声无息便能迷倒一片的。显然也是怕自己什么都猜不到才故意多放了许多香味浓烈的。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9. 缘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为难 沈倾走到江白房间的路上想着红歌说过的话,顿时觉得心上像缠了一道又一道的丝线,纵使再细也是把整颗心裹住了,每次的心跳都比往日重些,仿佛这样就可以震掉那些缠在心上的丝线。 沈倾打开房门,江白还是走时那样平静地躺在床上,纵使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沈倾就是喜欢上江白了。 喜欢上一个侍卫,还是自己挑逗过很多次的那种。放在从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她也并非是刚及笈的女子,她已经二十七了,世人眼中,她最珍贵的几年早就一去不返了,放在寻常人家,孩子都有她侄儿那样大了。 可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公主的婚事本也不由世人做主。便是动了心如何?动便动了,喜欢便是了。 沈倾坐在江白的床前,在红姨拉她出来前就已经吩咐人给江白喂药,算算时间,失力散的时效也该过了,沈倾又把了一次脉,脉象明显好了太多,也有快转醒的迹象。 沈倾刚准备把搭在江白脉上的手收回,却被江白使劲一握,整个身子都住前一倾,沈倾有些吃劲,刚想使劲手抽回,江白似是有感觉,又是一拉,可沈倾是任人宰割的命吗?当即用力往回偏,二人的力道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一男一女,真叫人以为是什么刺容被主人抓了。 沈倾后知后觉地忆起江白有伤,急急收了力,沈倾这下整个人差点趴在江白的怀中,沈倾一抬头就对是江白那张俊脸,沈倾一时竟忘了动。 沈倾这样半趴在江白的怀中,刚想使动身起来,却又听见江白口中念着什么,沈倾一时好奇向前倾了一些,正巧听见江白口中喃喃道:"公主,不要离开属下。" 湿热的气息打在沈倾的耳朵,落入她的心上。她立即挣脱了江白囚住她的胳膊,快步向房外跑去,还不忘关上门。 第二日,江白醒来后打开房门环顾四周没看见沈倾,神色明显地有些落漠,所以昨晚是一个梦?梦里的他被公主亲自背了回去,而这里,又是哪里? 正当江白思虑问题时,沈倾的叫声把江白拉回了现实,也打消了疑云,他确实被公主带了回去。 沈倾步子轻快地走上楼,正准备把江白带回去的时候,红歌不偏不倚地走近沈倾的视线,红歌一面轻快地摇着团扇,一面拦住沈倾的去路。 沈倾先一步行礼问好:"红姨安好。" 红歌受礼后直接了当地问道:"既想我安好,又为什么早早地离开了我,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吧,这位……是?" 江白如何不认得眼前这位正是先前迷晕自己的人,公主叫她红姨?可她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呢?罢了,她既是公主的红姨,之前便全当误会了。 江白上前行了一礼,回应道:"属下是公主的贴身侍卫江白。" 红歌何尝不知道这人的名讳,但是毕竟是自己唱的戏开的腔,如何都要唱完。 沈倾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大清早的,竟也学得那戏台上的角儿一来一回地唱起戏来了,只是这戏腔开的也未免太顿了些,一会儿子就叫人发觉。 沈倾想了想便决心把这戏词接下去,好不叫那戏台上空冷清,便把江白往后一拉,又接道:"红姨既已认得了,接下来是要……" 沈倾刻意的停留,红歌会意后连忙接道:"自然要在我这儿一同用膳了,这位江公子,是小倾儿的贴身侍卫,想来平日里护着小倾儿也是极费心的,今儿便算是犒劳一下他了。" 红歌刚把沈倾和江白带到早已摆好膳食的桌前坐下就挑了个由头先行一步。 又是一次共同用膳,只是这一次的气氛比先前那次更冷,就像是冬日里下完雨后的一阵寒风,叫人冷得刺骨。 沈倾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正准备起身,却被江白叫住了:"公主。" 沈倾转而抬眼看向江白,一脸的不知其所然,挑了一下眉,似是在等江白的后话,江白在面对沈倾时永远都会丢盔卸甲地落荒而逃,因为他不敢独占这朵月季的美丽。 方才江白想了很久,他是真的喜欢公主,就算公主是一时贪恋他的长相又如何,既能让她贪恋一时,那一时也是好的,他不在乎公主喜不喜欢他了,他喜欢公主就好了。他想陪在公主身边,做个侍卫,哪怕面首都行。 江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之前不是问过属下要不要做公主的面首,属下愿意。" 沈倾愣住了,喜欢你,当面首,诸如此类的话在撩拨别的小郎君不知用了多少遍,世上男儿大多身怀傲骨,前面一个可以接受,后面一个却万不能受的,要知道娶了公主当驸马后,手中是没有实权的,更何况是面首? 到底是怎样的喜欢,竟让他舍得放下傲骨自尊?沈倾不敢多想,若没有多年前的一场变故,她怕是早就嫁人生子,过上双亲期盼的美满生活。 可她是公主,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地过了许多多年。就算遭遇了变故,那一身的傲骨也从未因此而折断。所以她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自小便在世态炎凉中长大的人对上她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会生出怎样心情。 面对江白,她从前那套劝退人的说辞却又说不出口了,被江白炽热的眼光盯久了,脸皮子都红了几分,只得丢下句:"时间不早了,快些出发。"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如此便不算是拒绝了吧,江白想着也跟上了沈倾。 伊南一事后,沈倾常去清平斋走动,到底是心中有所亏欠,每每去都去看望受伤的两个弟子,但久而久之,沈倾或许并不觉得什么,但有这么个大美人常在眼前晃,其中一个尚未婚配的清平斋弟子心动了。 沈倾这日又去了清平斋,她刚准备走,却被那个心许沈倾的弟子叫住了,沈倾觉得不对劲,转身看着那弟子憋红着脸说道:"我……我喜欢长公主殿下。" 沈倾看了看这位弟子,又偷瞟几眼江白,江白的脸色显然不好,沈倾刚想说什么,那位弟子却又道:"弟子深知配不上公主,只是想让这份埋于心中的情感揭出罢了,弟子不会让公主有所为难的。" 沈倾又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只得说声好,退出了房间。 沈倾一路上想和江白搭话,却又找不到感觉,或许是太累了,想去玉昭殿休息。 可在江白的心中,沈倾却像是在为那个弟子的话困扰。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0. 为难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窗户纸 刚回玉昭殿,沈倾便瞧见月华及若干一行人迎了上来,月华一上前便关切地问道:"公主昨日一夜未归,要不是皇后娘娘派人前来告知原委,老奴真的要担心死了。" 沈倾闻言用只胳膊搂住月华的胳膊道:"阿倾的不是,叫月华姑姑白白担心了,现下阿倾好饿啊,也不知午膳可有……" 沈倾说着还摸了摸早已空空的肚子,笑着看向月华。 月华早已安排好了,便笑着领沈倾去了用膳的地方。 正是用膳之时,月华摆完菜后,沈倾却把她叫住了,月华被留下来用膳。 事情本身没有问题,可放在沈倾和江白之间的氛围身上却不对了,依月华来看,昨天公主出宫便是为了江白,找人这般简单的事,何须公主亲自出面。 公主对江白怕是不简单,可如今,是江白得罪了公主?可眼下还一起回来了,总不能是因为是皇上派给公主做侍卫,公主也如此重视他,不借亲自出面,一夜未归,甚至连得罪了也不生气只是冷落? 思来想去,月华只能归结于是因为是公主的亲弟弟给的人才如此重视,让她相信公主喜欢侍卫,她更喜欢用这个借口去遮盖现实。 公主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人。 只要沈倾想,她自然能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人,可惜她这春心已动,轻易改不得。如今夹在她和江白中间的算来算去便只剩一个窗户纸。 有道是近乡情怯,恰是如此,她才得好好想想如何扒开这张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窗户纸。 月华姑姑在午膳后等沈倾去休息时叫走了江白,其内容无非是说主仆尊卑之类的。 又过了几个时辰,沈倾正欲入寝,窗户却被邪风吹开,她刚去关窗子,回来时暗觉不对,有人! 她突然被人一拉住胳膊,沈倾下意识想挣脱,却总觉得这人很熟,是江白! 若是旁人,她早挣开了,可这人是江白,她却使不上力了。 江白将沈倾抵在一处墙壁上,沈倾本就欲入寝了,身上披着单溥的单衣,长发披落在肩头,倒显得娇弱了许多。 江白看着沈倾,就这样一直看着,良久,沈倾耐不住性子想开口询问,却被江白堵住了嘴,和话本子上所描绘感觉不同,她只觉得很紧促,感觉自己溺在水中,换不上一口气。 她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推开,刚伸出手,却又被扣上了,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白才满意地离开。 沈倾一面靠在墙上感叹呼吸的快乐,一面委屈地看着江白,江白这才缓缓开口:"公主,是属下让你为难了吗?可属下是真心喜欢公主。" 沈倾看着江白那副可怜样竟发不出脾气,刚想说什么时,江白又接道:"属下深知公主喜欢我这副皮囊,既如此,属下宁愿公主只贪念我这一人的,属下心甘情愿做公主的掌中之物,任由公主玩弄,只要公主不要弃了属下,怎样都行。" 沈倾只觉得自己像个昏君,而面前是个即将失宠的新欢,她连解释道:"江白,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样的,还有我……" 江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插上一句:"属下知晓了。" 这句话硬生生打断了沈倾想说的话,沈倾一时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已经离自己一段距离的江白,江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乖巧地点了头,搞得沈倾有些心虚,像是自己做了坏事。 或许,窗户纸总要有人先行一步捅破,只不过早晚而已。 沈倾自翊于男女一事上很通晓,也不甘处于被动的地步。比起被动,她更喜欢是自己主动布的一张网去捉上一只好看的动物,而非等着动物自己撞上木桩子上才收手。 所以,她如何也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勇气才让江白心甘情愿地撞上木桩子成为自己的猎物。 沈倾半夜辗转难眠,江白的话绕在心间。那些丝线在心上缠得便更多更乱更紧,叫人理不清,剪还乱,喜欢一个人,爱意藏在心间,稍不注意就肆意横行,专独霸道地乱了她的心。 沈倾倒是愁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第二日下午,沈倾躺在凉倚上,喝着一坛接一坛的酒,终于也醉了。 沈倾越想越愁,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也不知想到什么,说道:"江白,你过来。" 江白先是一愣,看着沈倾这副不醒人事的样子,快步走过来,沈倾许是歉江白还是有些慢,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江白走去,江白见此走得更快了,沈倾走着走着就赴到江白的怀里,江白身形一僵,被沈倾身上的酒气熏得脸色微红,试探地开口:"公主?" 沈倾好似把江白当成一张床,赖在上面便不想动了,被江白一问这才回神,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江白,江白被盯地很不自在,沈倾见状讪讪地笑了,:"江白,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活像个男妖精,不对,是狐狸精,你害得我,害得我,好喜欢你呀。" 江白被沈倾说得真真是招架不住,只得沉默,沈倾笑着看江白,又几分抱怨:"你总是这样,显得我好似一个坏人,平白地欺负了你。" 可事实上,沈倾这样子,在江白心里才是个勾人的妖精,心里委屈得紧。 沈倾看江白面上的表情,有几分好笑地说道:"都说狐狸勾人,怎么,你不会?"说着沈倾将江白向后逼近,江白也没有法子,便步步后退,终于倚在一棵树。 沈倾笑着说道:"没事,我教你。"说着沈倾用手挑起江白的下巴,又用手勾勒着江白的五宫,沈倾瞧着江白绯红的面色,笑道:"这便脸红了?从前的那些人,可是面色淡然,平静的紧。" 沈倾刚想说什么,却被江白抓住胳膊,往旁边一拉,起身把沈倾抵在树上,盯着沈倾有几分慌张的面色,循循善诱地问道:"那公主是更喜欢他们还是属下?" 沈倾觉得困盹,有几分敷衍地说道:"喜欢你。"说着便靠在江白的身上睡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1. 窗户纸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初见 沈倾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千丝万缕地与六年前交织起来,叫她不得不又在梦中走了一遭。 沈明和杨娇的大婚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正值丰年里瓜果瓢香的好时节。 沈倾眼见着二人的礼拜完了,心中自是十分地欢喜,在喜宴上坐了一会儿想起还有事没做便先一步走了。 彼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沈倾出了宫来到夜市上,夜市上还有着天家结亲的喜庆模样,不止是夜市,整个京都如今都铺上了十里红妆。 阿明成婚了,是和常常被母后夸有大家闺秀之范,从小与儿臣一同长大的杨娇,父皇母后,你们知道了吗? 沈倾想着便去一个酒铺子买了几坛酒,买酒时卖家说酒的名字叫清风饮,因为第一次喝它的人都会忘了酒后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说,像风一样消逝地无影无踪。 听着倒有趣,沈倾倒没心思去计较它的真实性,带上几坛酒便去了冷宫。 这些年来,多少次沈倾想要借酒消愁,可她不敢,她不能醉,只有清醒着,才能做她想做的事,而如今,她终于也可以醉上一回了。 她硬生生喝下了两个坛子,已然醉得不成样子,靠在墙边抱着刚喝完的两个坛子,身侧放着余下的几坛,便这么入了梦。 帝后大婚,宫侍们都被允许去掖庭讨喜酒之类的,可以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早早地休息,冷宫的侍卫们也在掖庭讨酒吃。 但有位新来的,似乎不喜人多,又想折回去,一个侍卫见此便委托他替自己去冷宫拿一下白日里落下的物件。 新来的侍卫不是旁人,正是江白,他应下后便只身前往冷宫。 江白好不易找到物件刚想走,却在一处发现了个女子。 她虽然是睡着的样子,但依稀可见其生得相貌不俗。 这样一个标致的人,怎么会在冷宫喝酒?仔细一看,她身侧还有两个,江白想起几日前有人说放冷宫殿外的东西近日总是丢了,这两坛酒,要不还是帮她拿去殿里,好过在这里一觉醒来被偷了去。 江白刚拿走两个酒坛不久后,又折回来放了件衣服盖在沈倾身上,彼时狂风忽作,沈倾被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和一阵清凉弄醒了,一睁眼,眼前就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沈倾反应迅速地推开了江白,顺手取下一根钗子,起身拦住江白的去路,一只手抵在江白身旁的墙上,一只手用钗子抵住江白的脖子,江白被困在身后的墙上。 沈倾一面逼着江白和自己对视,一面审视着江白的眼睛,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江白对上沈倾恼怒的神色,本本分分地回道:"我是冷宫的侍卫江白,是回来拿东西的,我的腰间有令牌证明身份,我能说的都说了,姑娘,可以放了在下吗?" 沈倾闻言低头找了一下,果真瞧见了有冷宫令牌,抬起头想说些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离面前此人的距离很近,他的眼睛还挺好看,深邃透亮,像是月光渡着清风,叫人有些迷离,有些沉沦。 沈倾的神色一时变得不自在了起来,连向后退了几步。 沈倾看着地上的酒坛子,突然想起原先还有几个酒坛子,看了眼江白就问道:"我原先还带了几个酒坛,你知道在哪吗?" 江白还是平平淡淡地回道:"我怕它被贼人所偷,便放到殿中了。" 沈倾听了后就直接往冷宫大殿那走了,沈倾正要进去,江白却先一步拦住了沈倾,沈倾不解地问道:"为何要拦我?" 江白指着那檐上的瓦片道:"前些日子被风吹下两个,险些砸伤了人,还是走偏门吧。" 沈倾听到偏门后,顿了一下,旋即飞身走到那房檐下,推开了冷宫的正殿大门。 江白笑而不语地跟在沈倾的身后,沈倾环顾了四周都没发现酒坛子,转过身来没好声气地问江白:"到底在哪?" 江白径直向内殿走去,沈倾跟在其后,就在沈倾看见酒坛子的那一刻,狂风大作,卷起一阵子急雨,沈倾在殿内都能听见雨打树叶的声音。 江白又点了几个蜡烛,沈倾只好暂时在殿中待着,本来是想着把剩下的两坛子带走再全喝完,现在却困在这了。 沈倾想着之前叮嘱过月华姑姑,她应该不会担心,又放下心来。 江白却弄起手中的东西,仔细看来,倒像个伞的骨架,沈倾抬头望去,还真像小摊手中几文一把的油纸伞。 沈倾想了想,也从一旁找来材料,学着江白的样子,做起伞来。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摆弄手中的东西,江白突然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世上愁人之事太多了,光靠酒不能全然解了去,其实相安无事,过一日算一日,也能过得很好。" 沈倾觉得有几分莫名,但苦于无聊索性接了上去:"你这般劝人,倒像是寺庙里的和尚,来日去当个和尚,记得告诉我法号。" 江白看着做了大半的活,接道:"我曾经也失意过,规劝我的,的确是个和尚。" 沈倾瞪圆了眼睛望向江白,莫名地想笑,但还是止住了,问道:"你是为何失意?" 江白低眉,情绪有些失落道:"运气差些,自小便是孤儿,被一个小贩养大,后来小贩因重病去世,便一直是一个人了。" 沈倾听后觉得有几颗石子塞进了心里,胀胀的,很不好受,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万一我不是好人,是刺客,知道你没什么用索性杀了你呢?" 江白看着沈倾,很认真地说道:"姑娘如果是刺客,在下早就没命了。姑娘生得好看,相由心生,生得好看的人不像坏人,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 沈倾一时被江白看得脸有些红,那双眼睛似乎在透过飘动的烛光诉说着什么,有几分昏暗的殿中,肆意摇拽的烛光,清风渡着月光,雨水伴着风声,无形之中撩拨心弦。 沈倾连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弄着手下的活,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手艺活还得是手艺人做,沈倾好不容易弄了个样子差不多的,却发现撑不起来,江白见状便走到殿外,撑开了刚做好的伞。 沈倾却在一旁实实在在地看愣了,她好像是看见了在江南烟雨中的翩翩公子,一把油纸伞下的,是多少女子的梦中人。 江白把油纸伞递给沈倾,轻声道:"权当送给姑娘了。" 沈倾这才晃过神来,又羞又恼,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打着油纸伞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正在殿前站着的江白说道:"你下次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了。" 沈倾看江白微微颌首,心满意足地转了回去,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了,你那么好,万一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沈倾后来又去了酒楼,把剩下的两坛子酒喝足了,红歌正好派人去酒楼买些玉品香,碰上了沈倾,便把她带回去了。 第二日醒了,沈倾便像酒贩子说的那样半点不记得曾发生的事,连那把油纸伞都因为红歌等人抬着沈倾实在费力,遗落在了酒楼。 如见忆起只叹得上一句造化弄人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2. 初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祭祖 沈倾身着一身素服,跪在灵位前,沉稳平静地换了一个人,曾几何时,沈倾一脸稚气地学着母后的样子跪在灵位前,挺直了腰板,一言不发,这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母后在哭,底下的人在哭,他们都在哭。 母后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在沈倾的印象里,母后却是极少哭的,连离世时都是笑着告诉沈倾:"阿倾,不要哭,你要好好地活下来,带着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好好活下来。" 想来母后是很伤心的,待礼毕后,沈倾把母后拉到一处,看着母后蹲下身子,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衣帕,上面是母后亲手缝的免子,沈倾动作有些笨拙地擦拭着母后脸上的泪痕,小声地安慰道:"母后,不哭。" 母后轻轻捏了一下沈倾粉嫩嫩的脸蛋道:"我们家阿倾几岁了?" 沈倾低头数了数日子,乖巧地回道:"阿倾两岁了。" 母后又是轻点了一下沈倾的脸蛋说道:"阿倾才两岁就这么懂事,母后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沈倾似是不服气这个几回道驳道:"可是母后下次能不能不哭了,母后你一哭,阿倾心里也不好受。" 母后的神色却不同于往常,她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神色对着沈倾说道:"阿倾还小,母后且不计较什么,等以后阿倾长大了,就什么都懂了。" 沈倾还想说什么,却被母后带了出去。后来沈倾想开口说话,都被母后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堵了口,沈倾便再也没开口提这件事了。 沈倾从没想过,这天来得那样快,原来那些灵位中便有沈倾素未蒙面的祖父,祖母,原来,在沈倾出生前曾有一场战役,死了很多很多人,祖父亲自上阵,父皇把持朝政。后来祖父再也回不来了,祖母却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早在死讯传来前走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不愿听到别人口中的噩耗。 这场战役最后还是获胜,可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一时之间景安国的流民众多,清平斋成了这流民的收容所,清平斋如今有着百姓的民意所向,连一般的贵族都动它不得。 沈倾自小便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在四五岁时,稍微有些嗑了碰了的就会会哼哼唧唧地跑去找母后哭诉。 直到有一次母后认真且严肃地看着她说:"阿倾,你是我们景安国的公主,日后也会是长公主,若是整日哭哭啼啼,皇家威严荡然无存,又有谁会真正把你放在眼里?" 沈倾就这样睁着一双冒着泪光的眼睛愣愣地看了母后一会儿后乖觉地应了声。 彼时母后欣慰地把手帕递给沈倾,沈倾接过手帕仔细擦了一番后便很少在外人面前落泪了。 沈倾平静稳重地跪在灵位前,待其他人礼毕后,沈倾脸上滑过一滴清泪,一滴,两滴,三滴…… 沈倾起初还想擦掉泪痕,到最后,竟是如何也擦不全了。 "此女生来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算命先生抓了一把胡须,思索了半天,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巧有一位小贩卖东西不慎碰到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索性起身和那位小贩喋喋不休了起来。 沈倾好不容易让母后带自己出宫一次,只是一时好奇,想起话本子上的女主也曾被定过什么红鸾什么天煞的命格,才想让算命先生也算上一算。 谁知道这算命先生算了半天,全然没了后文,还与一个小贩争论了起来,白白浪费了好一会子的时间,沈倾气得直拉着母后往别处走。 只是沈倾不知道的是,那位算命先生后来在与人争吵之时,脑子灵光一闪,又抬起手算了一下,直呼道:"坏了,坏了……" 那小贩觉得晦气,看着眼前这略通歧黄之术的老头,口中骂骂咧咧几句,转而笑脸相迎地去卖该卖的物件了。 茫茫人海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女孩? 沈倾和母后在宫外逛了好一会子才回了宫,就在沈倾拉着母后偷偷摸摸地进入玉昭殿时,原本殿中昏暗的烛火,突然变得明黄了起来。 本就神经紧张的沈倾吓得躺进了母后的怀里,母后拍打着沈倾的背,浅笑道:"阿倾记不记得是谁在马车上说要保护母后,如今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 沈倾一听,又从母后怀里腾出脑袋,转出身子护在母后的身前。 沈倾这么一转,和母后对面的父皇对上面了,看见父皇的那一刻,沈倾莲藕似的胳膊抖了一下,又很快摆好原来的样子。 父皇见自家宝贝女儿这副样子,一时又气又笑道:"阿倾可知道现在是何时了?" 沈倾低着头自顾自地应道:"知道。" 父皇和母后对视了一眼,母后递给父皇一个安抚的眼神,父皇这才又说道:"知道还拉着你母后私自出宫那么久,她是你的母后,更是父皇的妻子。" 沈倾小声驳道:"可是母后也是阿倾的母后,才不是父皇一个人的,父皇那么大还缠着母后,害得阿倾才七岁就自己在玉昭殿自己睡了。" 沈倾细若蚊鸣的声音却被母后尽数听了去,母后日常哄沈倾的时候,总是能听见她那小声的抱怨,也见怪不怪了。 父皇看着沈倾故意小声嘀咕着,一时又气道:"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沈倾被这么一叫,一时委屈上了头,转过头扑在母后怀里,声音染上了哭腔道:"母后,母后,父皇他凶我,父皇果然不喜欢阿倾,父皇他凶我了,母后,母后……" 沈倾在母后的怀中身子一抽一抽着,活像是被惹毛了的小猫。母后一面拍打着沈倾的背,一面俯下身子小声安慰:"阿倾,不哭,阿倾,不哭,你父皇是何许人也?我们出宫这件事他当然是事先知道的,他只是担心我们了,一时着急便大了点声,还有,我们阿倾这么好,父皇怎么会不喜欢呢。阿倾这样说,可谓是平白地伤了你父皇的心。" 沈倾揉了揉眼睛,眨了眨眼睛,看着母后问道:"真的吗?父皇喜欢阿倾?" 果然是孩子,只在乎自己问的,母后给予沈倾一个肯定的笑,沈倾这才又高兴了起来,母后又抬了抬眼晴,示意沈倾转过身去。 沈倾这才又转了回去。 沈倾支支吾吾地开口:"父皇,是阿倾不好,惹父皇伤心了。" 父皇一脸慈爱地看着沈倾:"好了,今晚就早些睡吧。" 沈倾眼见着父皇要拉走母后,连忙叫道:"父皇,阿倾今晚想和母后一起安置。" 沈倾这么一叫,倒是把本就在不远处休息的沈明吵醒了,迷茫地跑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了?" 沈倾看着姗姗来迟的沈明,倒是疑惑了,阿明这个时候不在自己宫殿待着,怎么在玉昭殿? 另一边停下步子的父皇拉着母后的手回道:"阿明也许久不见你母后,今夜多背了几章后缠着要见你母后,便带过来了。" 沈倾反应过来后接道:"既如此,那让母后留下来陪我和阿明就好了。" 沈明也在一旁点头。 父皇见这局面,握着母后的手更紧些了:"母后今晚要陪你们父皇,剩下的改日再议。" 父皇说完便拉着母后快步离去。 沈倾反应过来后和沈明面面相觑,沈倾看着沈明有些落寞的样子问道:"今日阿明多背了什么?" 沈明低头回道:"孟子的前三章。" 沈倾一脸吃惊地望着沈明,父皇喜欢在睡前抽背,沈明有事相求,自然多背了些。但还是不得不感叹,面前这人不亏是自己的亲弟弟,背书这样快。 沈倾招招手应道:"今夜寻不了母后,就和阿娣一同安置,明日我定向父皇讨回母后。" 沈明便乖巧地应道。 这样好的时光,到底回不去了。 沈倾慢慢起身,拿了放置于门旁的伞,正要打开,门外却传来声音:"天冷地滑,公主小心。" 原来江白一直在门外,沈倾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沈倾看着江白打开了伞,递给沈倾,沈倾只觉得又回到了六年前。 同样是下雨,当年深秋的伞离别时不见了,如今晚春的人亦是打着伞回去。 一秋一春,一去一回。 变了什么,什么又未曾改变。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3. 祭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报恩 沈倾倚在榻上吃着时令的水果,百无聊聊赖地翻着话本子,沈倾看着那日复一日的情节,着实有些提不起劲,微微地打了个哈欠,正要昏昏欲睡之时,一句通报让她顿觉清明。 杨娇在众人的搀扶下进入了玉昭殿,身旁的宫人还带了食盒,杨娇将食盒一步步打开,每一格都是滋补身子的好菜品,沈倾愣住了,连问道:"娇娇这是带错了食盒吧?" 杨娇温婉一笑道:"前些日子听那些侍卫说阿倾去了冷宫,祭祖礼毕后又逢大雨,如今可得好好滋养一阵子才行,女子的身体可宝贵着呢。" 沈倾看着这一道接着一道恨不得摆满的菜,有几分抱怨道:娇娇这些就算给我一个下午也都吃不下。" 杨娇看着沈倾那抱怨的神色不免笑道:"本也不是单为你备下的,阿倾再找个人一同用膳才不算辜负我这颗心啊。"说着还用头指了指心窝。 沈倾看着杨娇愈发浓的笑容,便也猜了七八分这弦外之音,沈倾伸了个懒腰,神色悠闲地像诉说一件平常事:"早晚的事罢了,如今南临国使臣还有几桩事等着我,现下得了空子,可再过几个时辰又得去和那些大臣商议,头痛得紧,等这些都理好也不迟。" 杨娇不得不感叹,哪怕世事无常,也绝对压不断她沈倾的这一身傲骨。自小她便如此,因些公主这层身份,人人都会对她俯首称臣,尽全力讨好她,自然也无人敢为难她,而她想要什么也只是说一声便会有千千万万个一模一样地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所以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肆意平常着向杨娇诉说这件事。 杨娇从袖中拿出了个香囊,作叹息状道:"本宫前些日子拾了一个物件,上面一针一线,可谓是情意满满地绣上了一个人的名字啊。" 杨娇故意把香囊放在沈倾一眼就看到的地方,沈倾一看香囊上的名字,神色一滞,对上杨娇似笑非笑的神色,竟有几分慌张落在脸上。 杨娇又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是个女官,挺年轻的,下边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是什么一见钟情,要在什么长街表露心意。" 杨娇看着沈倾起身的动作,故作惊讶道:"使臣那边应该没这样急吧" 沈倾轻叹一声道:"娇娇先容我去一趟,回来再另行赔罪。" 杨娇连打趣道:"我可不要什么赔罪。阿倾放心,过会子我便回宫了,我要的是我这腹中胎儿的玩伴和她未来的姑父。" 沈倾寻常和杨娇交谈时,有不顺的地方,沈倾总是要驳上一回的。这次却极少数的没驳回去,匆匆地出了玉昭殿。 望着沈倾早已不见的背影,杨娇不禁叹上一句,情之一字,真是让人面目全非,连沈倾也不例外。 沈倾坐在桥子上,一路上心思倒是活络得很,翻弄着平日里喜爱的玉佩也有些压不住心烦。 沈倾从远处便看见了有些子人挡在长街的路上,心下明了,命身旁的宫人通报? "长公主驾到。" 这样一句通报,像是空旷山谷中的一声猿啼,惊起了不小的动静,宫人们纷纷下跪行礼。 沈倾神色悠闲地倚在桥子上,时不时抚弄一下发髫上的步摇,看着众人行礼,扫视了几眼后,眼尖地瞧见了江白和一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女官。 沈倾看着众人这副恭敬有礼的样子,想起杨娇的话,皱起了眉毛,恼怒道:"方才那样吵吵嚷嚷,本宫险些以为是在闹市,今日这长街是何人当差?这样多的人聚在这里,看了叫本宫平白地头疼。" 众人皆是跪着不敢动弹,沈倾又是扫视了一会,只见那个女官先行一步起身,又几分畏惧,但还是状着胆子回道:"臣今日当差。" 沈倾把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从衣服服饰上便瞧出了是个刚加封的正五品女官,寻常正一品的女官见着沈倾都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倒是说完便盯着自己看,一点也不记得再回去跪着。 沈倾并未说平身,其余人都还恭敬地跪着,沈倾懒得纠结这些,回避了女官的目光才道:"平身。" 众人这才齐齐起身,女官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自己破了礼数,脸上浮现几分慌张,这才又跪了下去道:"臣愚昧,请长公主恕罪。" 沈倾瞧着这女官认错时头恨不得低到地下的样子,不禁感叹这个女官虽然反应慢些,好说还懂得礼数,况且她的包子脸也生得极为精巧可爱,叫沈倾有些于心不忍。 沈倾挥挥手叫其余的人都退下,宫人们都散了,江白自觉地回到了沈倾的身侧,沈倾看了江白一眼转而又看着认错的女官道:"本官念你初入宫闱,下不为例,先起来吧。" 女官先是应了一句:"承蒙长公主的恩泽,臣日后定当好好当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行礼才又起身。 女官一起身后又是盯着沈倾看,那张可爱的包子脸上充满了艳羡之色,沈倾还是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反问道:"你何故这样看着本宫?" 女宫很是真诚地行礼回话:"臣自入宫以来便听闻长公主长得好看,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如今一见果真不假。" 沈倾有些忍俊不禁道:"如此憨态,你家人如何放得下心让你入宫?" 女官又是先行礼再回话道:"臣此番入宫,爹爹娘亲都很是高兴,夸臣有长进,懂得知恩图报。"女官说着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沈倾听到后面,知恩图报?在这宫中是谁有恩于她,值得她这般年岁就入了宫?不禁勾起沈倾的好奇,沈倾摆弄着手指问道:"本宫竟不知是何人有恩于你?" 女官一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颤微微道:"蒙长公主当年相救,臣得以长成,如今入宫正是为了报答长公主的恩情。" 沈倾闻言便让女官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子才在记忆中找到一抹长着包子脸的女孩被她的母亲抱着在大雨天求医。 沈倾正好路过,苦于出门时早已用了银子,只好在发髫上取下一支镶了珠宝的花钗递给了他们。 沈倾敏锐地捕捉了女官宽大袖子里露出的一角花钗,花钗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了起来,便叫女官起身,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官平复了心情后应道:"臣叫柳楠楠。" 沈倾知晓了这些后,又问道:"你既是来寻本宫的,何必在这长街之上?" 柳楠楠转动了一下眼睛回道:"有人告诉臣这样就可以见到长公主,最重要的就是要绣上一个全是江白侍卫名字的香囊,那个人告诉臣因为江白侍卫是长公主心尖上的人,所以长公主一定会来的。" 柳楠楠又提眼看向沈倾和江白,如果那话是旁人说的,她当然会持有怀疑态度,可她是温婉善良的皇后娘娘,那个初入宫曾帮过自己的人。 两个人都曾帮过自己,又是至交,柳楠楠想了半天,这样做只有好处并无半点坏处,索性便应下了。 还有就是,江白侍卫和长公主真的很好耶。初见二人时,柳楠楠真的怀疑是不是白活了十几年,柳楠楠只能说神仙只有和神仙在一起才不会叫人惋惜。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4. 报恩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散步 沈倾弄懂了前因后果后,倚在轿子上,看着下方的柳楠楠,回道:"只是本宫现在衣食无忧,也未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情,你这般年岁入宫,当了女官,还是要安分守己些,至于这报恩一事,本宫权当免了。" 柳楠楠虽有些不情愿,但这是恩人的话,她当然是要听的,只得又行了礼道:"臣多谢长公主美意。" 沈倾微微颔首,又命轿夫抬起轿子离开。柳楠楠见此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臣恭送长公主。" 沈倾倚在轿子上,玩弄着手上的玉佩,同样的动作,但玉佩温润的质地却是实实在在抚平了她心上的浮躁。一路上沈倾并未和江白说些什么,而是直接抬去了宫门换了马车出行。 沈倾站在会见使臣的宫殿外,后面跟上了一个使臣,使臣先是唤了沈倾一声,沈倾一转身便看见乘着果肉的玉盏递了过来,沈倾笑着接过了玉盏,使臣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站在沈倾身边开口道:"长公主殿下御下有方,教导出了这么一个忠心的侍卫,总是算准了时辰来,真叫臣等羡慕。" 沈倾一面用玉盏中的筷子随意挑起一块果肉吃下,一面对着使臣回道:"使臣大人无须羡慕本宫,想要旁人真心相待,只需付出相同的真心既可,像使臣大人这么聪明的人,该是早有了真心相待之人。" 使臣笑着奉承道:"长公主殿下说笑了。" 沈倾则是将玉盏重新递回使臣大人的手中,抬脚走向江白及其身后的马车。 沈倾回了玉昭殿后,月华姑姑早又准备了晚膳,沈倾拿着筷子便开始进食,寝不言,食不语,虽然这条规矩约束不了她,但她确也是安安静静地用完了晚膳。 正是日落黄昏之际,隐约间还能看见几缕晚霞挂在天边,沈倾走到后院望着天边的景象,低头看了眼同站在后院的江白,蓦然开口道:"江白,你陪我在宫中散散步吧。" 江白闻言转身看着沈倾应了声好。 傍晚在宫中散步,这件事月华听了后多少有些担心。拉着沈倾换了身衣服,还往上披了件毛茸茸斗篷,连鞋子都换成带棉花的。沈倾纵使无奈,碍于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还是任由月华姑姑上上下下换了一遍。 沈倾和江白站在宫殿的门前,月华递来一个灯笼,再回来时,脸上多了几分慌乱,镇定了几分才对着沈倾说道:"公主,老奴上上下下找了好一会子,却只找到这一把伞,您看……"。 沈倾看了眼月华手中的伞,安慰道:"月华姑姑不用再找了,一把伞也行。" 沈倾走上前将月华散乱的发丝重新挽回到耳后。又回头示意江白接过伞,叮嘱道:"月华姑姑,阿倾先走了。" 语毕,沈倾和江白便走出了玉昭殿,月华站在殿门口直到两人背影消失了才又回了玉昭殿,转过身的那刻,月华扯出一个微乎其微的笑,她的公主长大了。 沈倾带着江白走到了御花园的另一条小路,这条路与旁的路不同,像是通往另一个地方,在路的尽头,是被锁栓着的两扇朱红色大门,也许这是座宫殿,只是在匾额上少了题字,在门环处多了一把锁。 沈倾拿起一把钥匙打开了门环上的锁,推开了两扇大门,大门里面是一条带有凉亭的长廊和一大片月季花丛。这样的景象,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花园。 江白跟在沈倾身后走在长廊上,沈倾很快就长廊的中间,而这正是凉亭的所在之地,凉亭的位置建在最靠近月季花丛的地方,在凉亭上观赏月季花丛正是建园的巧思妙想。 沈倾坐在凉亭中,日落黄昏的光落在月季花丛中,每一株月季都在光的洒落下尽力称托出自己的美,这样美的景,沈倾自然是想同样美的人一同欣赏。 沈倾抬眼看向一旁的江白问道:"江白,好看吗?" 江白同样看向沈倾,日落黄昏的光也同时落在沈倾的身上,平白添了分温柔缱绻,让沈倾那张本就明艳动人的脸更加撩拨人心。 沈倾看着江白有些愣的神色,在心底暗笑,不愧是红姨亲自调的脂粉,用了效果竟这般好。 明面上沈倾还是轻咳了一声,江白这才晃过神,面上一热,回道:"好看。"沈倾明面上没有什么动作,但心里却不断捏汗,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才不好冷场? 沈倾鼓足了劲,站起身挡在这片月季花丛前,看着江白的眼晴,抬手松开了披开身上的斗蓬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沈倾穿了一身红色华服,这是江白第一次看沈倾穿红,一头的珠钗华饰配上红色华服,放在寻常人家,还真像是新娘。 沈倾盯着江白的神情变化满意地撇了撇嘴,才道:“江白,我比这月季,如何?" 沈倾在这,江白的又何曾将这些个月季放在心上,江白即刻回道:"公主比得上这世上任何一朵花。" 沈倾心底波涛函涌,明面上却还是撇了撇嘴道:"那你喜欢吗?" 江白还是很快回道:"任世间繁花开尽,属下只喜欢公主。" 沈倾故作淡定地看了江白一眼,从发髫上取下一支钗子,沈倾将钗子递给江白,问道:"你还记得这支钗子吗?" 江白在拿到钗子的那刻便明白了,回道:"公主先前两次想取属下的命,用的是同一支钗子。" 沈倾见江白还记得自然是高兴的,继续开口道:"江白,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贪图美色,喜新厌旧的长公主,所以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曾去过冷宫,就连近日去冷宫的事传出去都被阿明说成替他监督冷宫的事务,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只需要是众星捧月的长公主就好了。" 沈倾拿起江白手中的钗子又道:"就像这钗子,人们只需要知道这是我发髫上的一支,是多么的华贵,并不需要知道它的制作过程,这是个秘密,我并不喜欢让不相干的人一句话点出我的生死穴,而他们也不需要多了解我。" 沈倾再次将钗子递还给江白道:"我沈倾的秘密只留给值得知道的人,所以,换句话来说,从今以后,江白,你是我的人了,而这钗子,便是你我的定情之物。" 江白接过钗子仔仔细细地放好了,沈倾见其收下,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前方。此时天色早已变黑,幸得这长廊布了宫灯,才不至于全暗下来,沈倾看着这越来越浓的黑夜,心底捏紧了袖子。 江白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心迹表明之后还要在这受冻,看了眼公主的衣裙,走到石桌旁拿来斗蓬重新披好,正当江白系斗蓬带子的时候,好巧不巧,天边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小雨。 沈倾伸起手就着这天气说道:"江白,下雨了,"沈倾顿了一下转头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江白的脸颊接道:"我喜欢下雨,也喜欢你。" 江白觉得脸上的温热渗入了自己的心,一时之间,他觉得公主完完全全地占据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像是被囚在公主的温柔乡里,再也无法真真正正地归还了。 沈倾见江白这副愣神的样子,偷笑了一下,红着脸说该回去了,江白这才顶着那红到发烫的脸和沈倾共打一把伞提着一个灯笼回去。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5. 散步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大婚前夕 不出一日,沈倾同江白互通心意之事便传得京城上下纷纷扬扬。江白待卫的身份纵使不太尽如人意,可人是长公主看上的,除了圣上谁也不敢多嘴。 沈倾早早地座在院子里,悠闲自若地为自己沏了一壶茶了,沈明应声出现。 不同于沈倾的明媚笑脸,沈明却是急得直拍手中折扇,见沈倾多倒了一杯茶后很自然地上前接过后说道:":阿娣,你认真的?" 沈倾闻言有些不爽地起身拿走沈明手中的茶盏开口道:"你阿娣我何时不认真了?" 沈明见状有些委屈地小声嘀咕道:"也不知是谁总搬出婚事要朕赐婚才算拒了多少人。" 沈倾虽有些心虚但还是做足了声势反问道:"阿明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明心知方才的话定被自家亲阿娣一字不差地听去了,只好收了收样子,发自内心地做了一揖恭贺道:"恭喜阿娣觅得良缘。" 沈倾这才满脸喜气地走上前抉住了沈明,关切地问道:"敢问皇帝,这婚事可找人筹备好了?" 若不是面前之人是亲阿娣,他怕真要大骂一声不知礼仪教化。 沈明虽有些惊愕,但还是故作神秘地笑道:"还请阿娣请放好心,出嫁之日定是黄道吉日。" 沈倾见状又讪笑着补充道:"黄道吉日不重要,重要的是近早完婚,你阿娣我,也有二十七了。" 沈明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沉重地应了声好。 眼见着沈明将将要离去,沈倾又上前拉住轻声细语地说道:"阿明,辛苦了。" 沈明看着自家亲阿娣这副样子,也只能无声地回以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昭殿常常挤满了人,沈倾数着后院快堆不下的礼品,也开始掐指算着大婚的日子。 这日空闲下来 沈倾难得安静地坐在院子里在一张烫金红纸上写着一个个人名,分别是舅舅贺云杰 舅母方若兰 红姨红歌 月华姑姑…… 沈倾将能想到的人名都写了下来,至于别的,便全都交由掖庭安排下去。 是夜 沈倾梦见了多年未见的双亲,沈倾只当是他们感应到了自己即将大婚的喜事,刚想上前诉说什么却见他们喝住自己不要向前,再往后便是那日屠城之景再现,自己也再次和母后关在冷宫里,而这场梦的最后一幕竟是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穿着嫁衣跳入了水中。 沈倾被梦惊醒后身体仍止不住地发抖,最后是几滴不自然滑落的泪水让她清醒过来。她的眸中顿时寒光乍现,神色冷漠地起手在梳妆盒的底层取出一只精美而锋利的匕首。 当年的叛国贼连同背后国家早就已经被自己解决干净了,而这把匕首,便是她当年亲自用力一刀一刀同凌迟般处死那些贼人的物件。 后来为她洗尘的和尚曾断言过她身上的杀孽很重,怕是会影响日后的气运和姻缘。彼时她只当是笑话,可越年长便越信这些话。 因为身上的杀孽很重,怕冲撞杨娇未出世的孩子,她才找了由头南下,谁料杨娇说她已经错过一个便不能再错过第二个,执意要她见孩子出世,便也无可奈何地回了京城。 而姻缘一事,她却从来都不当真,为了打破此事,她还找了许多自认为好看的,可越到后面,便越觉得,她其实只想一个人,而那些人,不过是怕无聊而寻的陪衬。 沈倾看着匕首想了很久,终于认定他们早就不活在这世间了,就算是阴曹地府的厉鬼上来了,见不得她如今美满幸福,那她也定会让那些厉鬼连投胎的法子都没了。 沈倾就这么想着便将匕首放了回去,点了熏香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6. 大婚前夕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结局 沈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盘起的发髻戴上了凤冠,长到红盖头遮住了前路,长到众人俯首称臣。她立身于铜镜前,看着镜中有些苍老的容颜,终究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身侧的侍女见妆连忙下跪叩首道:"太后怒罪,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 沈倾被这一声太后叫得回了神,打断道:"下去吧。" 侍女这才如释重负地起身离去。殿门被关上后沈倾这才叹了口气。 太后?是的,她已经是太后了。可她是长公主,又怎么会是太后呢?对了,她和亲了,她成了太子妃,又做了皇后,才是太后。 "臣恳请长公主救救臣,臣不愿委身于草原王子,臣只想一辈子留在故土。" 沈倾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楠楠,随手拿起了茶杯转了几圈后才道:"这忙本宫帮了。" 可叹沈倾不是柳楠楠,她的命从来由不得旁人做主,她帮得了别人,却帮不了自己。尽管是谈婚论嫁却也逃不了遣至异国的下场。 她想回去了,可众臣极力反对,哪有本国太后去他国的道理? 她这辈子都不能回故土了。 "太后病了,快去宝和寺请高僧做法。" 沈倾再度醒来,帘帐外的另一张面孔却令她一惊。 "寂空大师呢?" "寂空大师昨夜觅得佛门法道已然圆寂。" 沈倾愣了一瞬,后又强撑着身体起来去了宝和寺。 青灯古佛,清寂苦修。这,便是他一眼望到头的一生。 离寺前天边飘下一阵雨,秋雨萧瑟,尽管沈倾被宫人护得很好,还是生了场大病。 转眼过了三个月,沈倾的身子也在慢慢变好,宫人常说些吉祥话讨她欢心,最常见的便是等天气暖和些,月季开盛点,她的身体便会全好了。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连带着春天也没暖和到哪去,月季也迟迟不开,沈倾病逝于前往景安国的路上。 在她真正离去前,听到了一阵流水声,好像那年江南的一场细雨,彻底断送了所有可能。 "阿倾" "江白"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看向别处,这样笨拙的表达从来骗不了任何人。 〞江白,替我买包桂花糕吧,我等你。〞 〝好。〞 〝姑娘这天我瞧着快下雨了,还是喊公子回来吧。〞 〝我们先走吧。〞 …… 他知她心中事,却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一座破旧的屋子里,只见一个从头到尾用衣服包藏住自己的人永远地沉睡在这一片不见天光的地方。 临死前,她想到了很多事,有北燕的风光,多年不见的父王母后,穿着公主华服的女孩,倍受爱戴的将军,而最后,却停留在三年前见沈倾的画面。 彼时沈倾做了太后,也顺势找到了这个暗中控制她命格的人。 大抵是沈倾这身华服刺伤了她的眼,很快,她便不留余力地嘲笑道:"可是你告诉我,凭什么女子生来就低人一等?沈倾,醒醒吧,即使你是长公主,是皇后,是太后,还是逃不过和我一样的下场。〞 她一次又一次使用禁术盲图改变国破家亡的下场,却也敌不过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纠缠,最后面目全非,一辈子见不得光。 那年春天 景安国皇宫内一向盛开的月季罕见地没有绽放的迹象,直到沈倾离世的消息传回京城,月季才重新绽放。 为您提供大神 冬眠的宥宥 的《高枝》最快更新 17. 结局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