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女悍匪[七零]》 第 1 章 第一章 “云朵!”…… 第一章 “云朵!”李会计先看一眼记分员给他的记工本,再看一眼自己手边的记帐本,确定无误后才喊了一声,“你要怎么换?” 刚入秋那会儿,省里就下了新文件。这会儿交了任务粮,卖了任务猪,云家堡的会计便带着记分员打了好几日的算盘将今年的口粮和工分的新分法算清楚。 往年生产队都是按‘人七工三’的分配方式分口粮,就是十斤粮食七斤是人头粮,三斤是工分粮。但今年省里那边要求他们按‘人六工四’的分法分口粮,就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够不够,三百六。’ 云家堡这边的口粮标准是每人每年360斤粮食。然而这360斤却是毛粮,收拾出来也不过二百六十斤的样子。按以前的分法,每家抛开工分能得182斤口粮,现在直接缩水了26斤...这么个分法对家里劳动力少或是工分少的人家并不友好,保不齐下半年就得饿肚子。 “云朵!”收回思绪,李会计又不耐烦的喊了一声,“云朵来没来?” “云朵谁呀?” “没听说过呀。” 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这个名字,只以为是哪个云家小辈,可李会计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站起来,本就在下面小声说话的村民们不由又说起了这个‘云朵’。 云团团刚跟自家二姐换了个地方站,一转头肉嘟嘟的小脸上故意做出凶狠模样的对同村的宋斌呲牙,‘有种你薅我头发呀!’ 宋斌一言难尽的看向云团团白嫩嫩的小脸和没有丁点茧子的手,到底没敢跟老云家的这个虎丫头较劲。 云家堡村是个有着两三百户的生产队,全村三分之二的人家都姓云,剩下的三分之一还有一半与老云家有亲戚。姓云的叫嚷一声,在整个村子里都是一呼百应的存在。 老云家的这个丫头从小就长得好,哪怕是那几年闹灾荒,这丫头都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没掉一点称。这还罢了,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生来就带着一把子力气,干起活来两三个男人都不如她。 春天镇里让各村上报优秀劳动妇女,村里仅有的一个名额都给了她。 一边想着云团团的生长史,一边听着李会计不耐烦的喊着云朵,宋斌猛的看向云团团,“咦?你不就是云朵吗?”还是春天为了这个名额特意改的名字。 “我我我!我是云朵!”原本还想跟手欠的宋斌来两招,经他这一提醒云团团也顾不上了,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挤出人群跑到最前面。 在村委会大院开会的村民见云团团跳出来也才慢半拍的想到这个云朵是云团团的大名。 算了几天,又在这边按人头折腾了大半天,李会计已经累得想说云团团两句都没那个心思了。不耐烦的用拿着笔的手在桌上点了几下,“工分都怎么换?” 云团团今年十七,旁的姑娘拿七.八个工分的时候,她却是从上工那天起就一直拿十个工分。光是这一点,村里的姑娘就都比不过她。 “剩下的一半换粮食,一半给钱就行。”云团团说这话时还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妇女堆里纳鞋底的老娘,见老娘点头,云团团才一脸小得意的转过头,眼巴巴的看向李会计。 佟有鱼和其他村民一样,都对今年这种口粮的新分法很不满,可一想到自家劳动力比旁的人家多,又有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另类平衡感。 她男人云满仓和大儿子云吉,二儿子云利都是拿十个工分的,儿媳妇和二闺女也都是勤快人,虽然不像小闺女一样也能拿十个工分,可能拿七.八个工分也不算少了。这么一比,小儿子云海就多少有些孬了。 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竟然也拿七个工分,就这个懒样还能指望他什么? …… 对于普通村民,云家堡这边都是按人头算口粮而不是换户来的。等云团团的口粮和工钱都算好,这边一签字,那边就可以领钱扛粮食了。 毛重360斤的粮食被分了四个麻袋装,云团团再有一把子力气,光靠双手也拿不回去。好在她老子先分完了粮食,这会儿又推着自家的独轮木车过来了。 没用云满仓帮忙,云团团就跟玩似的将四个麻袋摆在了独轮车上。 看着被自家老闺女轻飘飘装上车的麻袋,云满仓总有一种粮食不够称的感觉。 “够称吗?” “够着呢。”云团团点头,给了云满仓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便推着独轮车回家了。 她家还有好几口人没分到呢,她得快些将粮食送回家再推车过来。 “奶,我回来了。”云团团用独轮车轻轻撞开院门,一边朝里面喊一边推车进去。 云老太正在灶前烧火,还没见到人进来就先听到云团团的声音了。一听到云团团的声音,云老太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瞬间笑成一朵花,“我大乖孙回来了。” 云老太是小脚,从灶房走到院子里的功夫,云团团都将粮食放到下屋了。见到云老太,云团团便笑嘻嘻的凑过去。 “奶,这是我分到的工钱,都给你。”做为云老太最偏心的孙女,云团团可大方了。 反正那些钱最后也有一大半都花在她身上了。 _ “哎呦,还是我大乖孙最孝顺。”云老太想拿块干净手帕给云团团擦汗,可手帕拿起来了却发现她大孙女脸上半滴汗都没有,便又淡定收了回去。 “孝顺奶不是应该的吗?奶今年也做一身新衣裳,叫他们都羡慕羡慕。到时候我陪奶去镇上扯布去。”云团团将云老太扶进灶屋,又从碗架子里拿出两颗生鸡蛋,一点都不着急的弄了两碗糖水荷包蛋,自己吃了一个,又给云老太留了一个,这才又推着独轮车回村委大院。 云老太淡定的吃完糖水鸡蛋,又就着热水刷了碗,还将那些鸡蛋壳都顺手丢到灶坑里,仿佛俩人刚刚趁着全家人都不在开的小灶是幻觉。 第 2 章 第二章 云团团推独…… 第二章 云团团推独轮车的样子犹如在开迈巴赫,自信极了! 路上不少村民都跟云团团一样不是推着装满了口粮的独轮车往走家就是推着空车朝村委大院去,可这些人却没一个像云团团这般满脸喜色的。 也是呀,自从人六工四的分法一出来,村民们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一个个的都在埋怨这个气愤那个。哪怕这会儿分了粮食,心里也是在一味的心疼多拿出来换粮食的工分。 原本还想着到了年底用工分换些钱,家里也能宽裕些,没想到本就不多的工钱竟然还要再拿出一成换口粮,忒扫兴了。 不过相较于自己,村民们还苦中做乐的想到了村里那些城里出来的知青。 他们虽然剩不下多少工分,可那些知青却是一个个欠着村委会的钱呢。 哪怕最早来的那批知青,如今也只能拿八个工分,今年新来的知青拿的就更少了。不过老知青刚下来那年就欠了村委会的粮食,之后也是年年欠,差别只在于欠多欠少。所以比起老知青来说,今年新来的这批知青至少没背太多债。 贺之亦站在村委会大院里,一边听着几个村民在那里说什么不合理,一边又对着他们这批上前领口粮的知青指指点点。 嫌弃知青们干的少,拿的多。 旁的知青脸上青青红红的,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忍耐了下来,到是贺之亦脸上平静的仿佛那些难听的话跟他没关系一般。 贺之亦是秋收前来的云家堡,忙了一整个秋收,又跟着村民们抢种秋菜……到现在也没几个工分。便是全换成了粮食,也换不了多少。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贺之亦微微抿了下唇。地里没什么活了,生产队组织他们去修路,也不知道这回能挣几个工分。 哪怕面前的口粮吃不了多久,可对于贺之亦来说,这些口粮想要拿回知青点也多少有些困难。好在为这事犯愁的不只贺之亦一个,所以站在自己的口粮前,贺之亦仍旧有心思胡思乱想。 云团团推着独轮车进村委大院时,老知青叶文龙就是眼睛一亮的朝这边喊道:“云同志。” “叶知青喊我做甚?”云团团一打眼就知道叶文龙唤她做什么,直接堵了话头,“要是借车借粮食借钱的事,你唤我也没用,我家是我妈做主。” 叶文龙被云团团的直白噎得够呛,一旁的贺之亦也转头看了一眼云团团,然后又继续低头看‘一声’粮食,恨不得没人看见他。 可惜贺之亦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愿望还是被尴尬的叶文龙打败了。 低着头的贺之亦就听见叶文龙对云团团介绍自已,‘这是贺之亦,今年新来的知青。云同事还没见过他吧?’ 云团团的视线随着叶文龙的手指转向一旁的青年,视线飞快的在那始终低着头的青年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又一脸无语表情的看向叶文龙。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土的搭讪方法。她们美女就不要面子的吗? “...哦。” 叶文龙在见到云团团看了一回贺之亦后就回了个‘哦’,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可他虽然反应过来了,却也被云团团的反应弄不会了。 看看贺之亦,发现贺之亦仍是一副打死不抬头的非暴力不合作模样。再看看云团团,发现云团团已经推着独轮车往里走了。 叶文龙:“……” 他其实就想借个车。 ╮(╯╰)╭ 村委会大院里,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分了口粮,又换了工分,随着留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今年最大的村民活动也正式结束了。 云团团他们家分了不少粮食,还用工分换了些钱。不过这会儿工分换来的钱都在个人手里攥着,要等回到家,统一交给云妈佟有鱼分配。最后会分配多少,那就全看云妈心情了。 不过这并不包括云团团和云老太的。 云老太太的口粮虽然也跟大家伙一样都放在一个粮仓里,但她的工分钱却是自己拿着。而云团团从小就是云老太的眼珠子,云妈还真不敢跟自家不怎么讲理又絮叨的婆婆对上。 云妈是最后离开村委会大院的那波人,从头看到尾的云妈能将全村所有人的工分都报一遍。腋下夹着纳了一半鞋底子,云妈一边往家走一边与同样留到最后看热闹的巴婶说着谁的工分多了,谁的工分少了。 人才走到自家那排房子,就又听到她婆婆在那里说着云团团救了她一命的事。 “……我这颗心呐,凉的就跟那地似。寒冬腊月的,若不是我家团团将我扯上炕,我就是没摔出个好歹也要被冻死了。姑娘有啥用,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儿子到是在跟前,可你瞧瞧,要不是老婆子命大,死了他都赶不上热乎收尸。儿媳妇,”云老太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伤感情的话,“到是娶对了。肚皮子也争气,头一胎就是大胖小子……” 巴婶用肩膀撞了撞云妈,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云老太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来了。” 云妈斜了巴婶一眼,深吸一口气的朝云老太那边喊去,“妈,这么冷的天你咋还在外面坐着呢。” 见到佟有鱼,云老太便收了嘴,其他跟云老太呆在一处聊天的老太太们也都纷纷闭了嘴。 云妈上前了几步,就看见刚刚跟着云海提前回家的云团团又跑了过来。视线落在云团团手上的一件枣红色棉袄上时,饶是淡定如云妈也不由抽了下嘴角。 “奶,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快将衣服穿上。”云团团将带来的衣服给云老太披上,随即又对着那一圈的老太太挨个打招呼,“……怪不得这么冷的天我奶还在外面呢。要是我,我也不回家。三奶奶,九婶子你们冷不冷,要不我寻些柴火给大家取取暖吧。” 云妈已经彻底无语了,瞄了一眼得意的婆婆,再瞧一眼借了场子表演个人秀的闺女,云妈再次回想起了当年的事。 她嫁到老云家,也真真是三年抱俩。三儿三女的战绩也能傲视全村。可也正是生的多了,照顾起来也困难。怀老六云海的时候,大闺女能帮着照顾两个兄弟,二闺女送到了娘家,三闺女交给婆婆带着。 她们祖孙住一屋,婆婆起夜摔了一跤,三闺女力气大顺手给拽到炕上了。她当时怀着老六,又不跟她们娘俩一屋,第二天...反正没病的儿媳妇都不会在第二天问自家婆婆你昨夜咋没摔死呢? 村里人都是顺情说好话,她这闺女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时间一长本就没多大点的事就被越说越严重,最后竟成了件要命的事。 别说云妈了,就是当事人云团团都快被她奶这番话弄得记忆有些错乱。 为啥她记得的是她奶从摔下去到被她拽上来都没用上五分钟呢~ 听到云团团说要捡些柴伙支篝火取暖,这群闲着没事的老太太便都摇头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也是时候回家了。” “你奶正夸你呢,说你孝顺。” “我这是遗传。是我奶生的好,眼光好。”云团团听到这些老太太逗她,也乐得跟她们说笑,“您家我铁柱叔也是顶孝顺的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前儿我姥来看我妈还说咱们云家堡从根子上就好,当初做亲的时候光是听说云家堡的,她心里就同意了一半……”另一半则是聘礼给足了。 云老太披着云团团特意拿过来的棉袄,甭提多高兴了。暖不暖和到是其次,就是倍有面子。 不枉她在这里挨了半天冻,值了~ 第 3 章 第三章 目的达到了…… 第三章 目的达到了,云老太便一脸矜持的扶着云团团的手往家走。佟有鱼与巴婶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来个眼神交流,气氛和谐又散慢。 到家后,云老太将身上的枣红烫绒棉袄脱给云团团便去了立在院子角落处的旱厕。云团团接过棉袄,反手又将棉袄递给了佟有鱼。 佟有鱼先是小心的查看了一回棉袄,又抖了抖,这才一边仔细叠好,一边又没好气的瞪了云团团一眼。 “我看你姥是白疼你了。” “你不说我姥上哪知道去?”云团团顶着一张肉嘟嘟的粉嫩小脸对佟有鱼俏皮一笑,“谁叫你一碗水端不平了。” 听到老闺女这倒打一耙的话,佟有鱼就手痒痒。 婆婆是夏末的生日,娘家妈是腊月里的。因今年都是整六十,所以她攒了好久的布票又托人换了些布票这才凑齐做两件棉袄的料子。 只是一件做了单衣,一件做了棉袄。 她是存了私心,可为了显示公平,她不是还给婆婆多做了一条裤子?怎么到了这娘俩嘴里,她就成了那个偏心眼的了。 “旁人都知道我奶也有一件烫绒的棉袄,回头我姥穿着这袄过来,也不会乱嚼舌根,不是?”云团团上前挽住佟有鱼的胳膊,笑容灿烂的夸她,“这袄不光腊月能穿,来年正月,二月也能穿。过年的时候咱们去给我姥拜年,我姥肯定穿这袄见客。回头村里办喜事,谁还能不知道妈是顶顶孝顺的闺女?哎呦妈,你这礼送的太有水平了,是不是有啥诀窍?您教教我呗!” 现在物资不发达,乡下人几年都未必能做一身新衣裳。村里人的婚事一般都在冬天,佟家姥姥出门参加婚礼怕是也少不了穿这件棉袄去吃席。 ~ 云家的房子有些小,住这么一大家子人也真真是挤得不行。原本前两年云吉云利结婚的时候就应该盖两间房,但当时大环境有些不太好,云老太便做主先不盖房了。 从村委会那里要了两处宅基地,先让云满仓父子将宅基地都围出来,之后便以没钱没时间当理由,让他们父子四个有功夫的时候就垒些土坯,没功夫就先停一停。 两块宅基地都是前面带菜园子,后面带自留地的。所以房子虽然还没盖起来,但菜园子和自留地却是提前种上了。 老宅这边只有两间正房,一间堆了各种杂物以及冬天用来养鸡的仓房,一间装粮食菜干酱缸等物的库房。对了,云家堡这边家家户户都没有单独的厨房,一般都是在两间正房中间兼并出一间不算大的小屋子做厨房。 云吉云利没结婚的时候跟着父母和云海睡东屋大炕,云团团姐妹仨个跟着云老太睡西屋大炕。结婚了,房子就不够住了。云老太便让儿子儿媳将堆杂物的仓房收拾出来给两个孙子做新房。至于那些杂物,则又都被堆放在了库房一角。 仓房能有多大,还要兼并成两间...好在哥俩现在还都没小孩,这要是有了小孩,就更住不开了。 虽然大家心里想的还是手里多攥些钱,可大环境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越穷越光荣的姿态来。 云老太也是个人才,她只说将来都是要分家单过的,现在盖了大房子,分家时又要怎么算呢? 给老大? 老二老三难道就没出过力?三个闺女难道就没挣过工分? 你说谁养老给谁? 有这么个大房子在,谁不愿意给老人养老送终呢。 与其这般还不如不盖呢。 至于说你们自家的宅基地为啥还要这么停停建建的? 三个儿子呢,总要一碗水端平,等钱凑齐了一块弄呗。 为了安抚两个孙媳妇,那两处宅基地的菜园子和自留地里出的粮食都归她们,不用充公了。 说实话,云老太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冲着那两块自留地和菜园子去的。 对了,云老太还说了,只要生下孩子,等孩子满了周岁,不管有没有凑齐盖房子的钱,都想办法让他们搬到新屋子单过。 …… 云团团和佟有鱼说说笑笑间便进了屋,云满仓和三个儿子在东屋说着磨米磨面以及明儿出工修路的事,大嫂马丽和二嫂梁友娣正在做饭。今儿分了口粮俩妯娌都挺高兴的,弄晚饭的时候还在说着白天在村委会大院那边看到的热闹。 云彩负责饭后刷碗这些活,所以这会儿她独自呆在西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回来了。” “妈。” 马丽和梁友娣见佟有鱼和云团团进屋,不约而同的朝佟有鱼打招呼。梁友娣打完招呼继续做饭,马丽则还抽空对云团团笑了下。 相较于马丽,梁友娣多多少少有些内向,好在二人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一家人处得到也和睦。 佟有鱼担心弄脏了棉袄,没怎么在厨房逗留便回了东屋。云团团则留在厨房干起了陪聊的活计。 “嫂子们做的饭就是跟咱妈做的不是一个味。大嫂做得酸菜炖粉条配上二嫂做的白豆包,又好吃又开胃,我都恨不得多长几个胃。”云团团嗜辣,想到酸菜的酸不由又从房梁上拿了几个干辣椒下来放在灶台上。马丽顺手将灶台上的干辣椒放在一个铁制小网筐里,低头往灶坑里送了送。“今儿在村委会时我还在想,旁人家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媳妇都是祖宗坟头烧高香了,怎么偏偏让咱们家一口气得了俩儿?可见是知道咱们姑嫂处得好,不忍心让咱们分开呢……” 俩嫂子在这里忙活一家人的晚饭,小姑子却在那里小嘴巴巴的翘着二郎腿,这一幕放在旁人家多少得惹出点家庭纷争来。到是在云家,俩嫂子被小姑子捧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她再多说两句。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灶台边上,云团团一边捧着两个干活的嫂子说话,一边吃着二嫂给她的做豆包用的红豆馅,大嫂给她烤的粉条干。西屋那边,云老太歪在炕头打盹,云彩琢磨着怎么将碎布头利用到极致。 东屋佟有鱼打发了三个儿子,小声跟云满仓说起了云彩和云团团的亲事。 这姐俩都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云彩还罢了,给云团团说亲的人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今儿在村委大院,就有不少人给佟有鱼透过话。 毕竟能挣十个工分的姑娘,可是十里八乡的香饽饽。 云满仓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耳边还能听到云团团‘撒糖’的声音,压低嗓子问佟有鱼,“咱妈啥意思?” “一个也没瞧上。”说起这个佟有鱼也多少有些窝火,“咱家这老丫头就长了一张巧嘴,家里的活是一点都不会做。衣服没洗过,饭没做过。咱妈年轻那会儿在地主家当丫头的那点本事怕是都传给她了。” 云老太七.八岁就被卖到了地主家,靠着会来事,有眼力见直接将自己混成小姐的贴身丫头,再没干丁点粗活。 私下里,云老太跟儿子儿媳回忆过往的时候,都说这辈子的苦都是成亲后找上来的。 云满仓想说他老闺女还会做糖水蛋,可转念想到这话不能明着说便又咽了回去,“你要是舍得她糟蹋东西,就让她学起来。” 刷个碗能将碗掰成两瓣,洗个衣服能洗出一排手指捅出来的窟窿眼子,菜铲子一转好好的铁锅就破个洞,到是用木头勺子给自己弄糖水蛋时……佟有鱼想罢直接伸手在云满仓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我可舍不得。” 啥家庭呀,这么败祸! “对了,明儿拿袋粮食,再弄几捆柴火,咱们去镇上看看大丫头去。”佟有鱼想到她不止一个闺女没嫁出去,便又对云满仓说道:“老丫头的事不着急,二丫头要是能嫁到镇上,她们姐妹也有个伴。” 想到大闺女云敏和她那不省心的婆婆,云满仓敲了敲手上的旱烟锅子,“将老丫头也带上吧。” 论哄人的手段,再没有比他们家老丫头更会的了。 佟有鱼闻言,嘀咕了一句:“早知道那史婆子是这种人,我当初就直接将老丫头嫁过去,用不了三天就能将她一身骨头掰正了。” 云满仓:“……” 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第 4 章 第四章 “今儿难得…… 第四章 “今儿难得,炒盘鸡蛋吃吧。”云老太从西屋出来,在碗架子里拿出三个鸡蛋交给大孙媳妇。 马丽接了鸡蛋便又去抓了把木耳用热水泡了,准备做个木耳鸡蛋炒大葱。 一大家子人就三个鸡蛋,着实有些少。好在葱是自家栽的,木耳是秋天在山里采的,对于乡下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就着这些炒上一盘鸡蛋,大家都能多吃两口。 至于嫌鸡蛋少或是再从云老太要鸡蛋...马丽可不去讨那个嫌。 云家的三只母鸡,除了放在外面散养着,偶尔也会喂些人不吃的东西给它们。别人家的鸡天一冷下蛋就不勤了,云家的鸡却一直老老实实的做着本职工作。 家里的鸡都是云老太顾着,鸡蛋也是她收着。云老太不管家,就管那几只鸡,鸡蛋多了拿到镇里去卖,得了钱也归她自己。所以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和云团团有吃蛋自由外,其他人想要吃个鸡蛋得跟云老太申请。 现在物资匮乏,家家都不富裕。在村子里能顿顿吃上饱饭,都算顶好的人家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别说一口肉了,就是一口鸡蛋分配不均都能闹起来,也因此二人吃鸡蛋的时候也都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吃就是了。 不过云彩和云海小时那会儿,佟有鱼到是提过鸡蛋的事,云老太便直接说佟有鱼可能管不好家,让佟有鱼来管着鸡,她重新管家。一听这话,佟有鱼便不吱声了。 她管着鸡,难道还能不给婆婆和三闺女吃鸡蛋? 真这么干了,那最后不光鸡蛋没落下,家里的钱又都归了婆婆统管,以后用钱用票的时候还得次次朝婆婆张嘴……佟有鱼用后脚跟想都知道这交易不能做,这事到了最后便也不了了之了。 都是亲孙子亲孙女,想吃鸡蛋就自己努力吧。 碗架子里有个抽屉,抽屉上是有锁的,鸡蛋便全都放在那里面。等攒得装不下了,云团团便和云老太去镇上卖鸡蛋。 云团团也不白吃她奶的鸡蛋,鸡窝她收拾,鸡蛋她去捡,得闲的时候就给鸡弄些‘荤腥’吃。这鸡明面上是云老太在养,实际上多少活都是云团团在干。 云家人多,男男女女整十口。不过云家却从来没有分桌吃饭的习惯。男男女女围着一张前几年打的圆木桌吃饭,既没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恶俗,也没男人应该吃好的吃干的,女人应该吃稀的习惯。坐在云老太下手的云团团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听佟有鱼说明日去镇上的安排时,云团团就转头看她奶。 “奶你去不?” “我懒怠见史家那些糟心玩意儿。这两天去镇上的人得老多了,”云老太摇头,“你们早点去,再到供销社买四斤点心,丽儿和友娣也有几个月没回娘家了,拿两斤点心回去好省得让人说嘴。晚上让吉利去接你们,住一宿也成……” 马丽和梁友娣闻言都微带感激的看向云老太,她们原本也想着这几日回趟娘家只是还没跟婆婆他们提这事,不想老奶奶就提前给安排上了。 佟有鱼看向又做好人的云老太,也没去做这个恶人。“好久没回去了,指不定多少话要说,如今天黑得早,家里这些活有我呢,你们住一宿再回吧。” 婆媳两个没人做恶人,嫁进来的孙媳妇们自是舒心。相较于云家这边的和乐融融,嫁到镇上的云敏可没她兄弟媳妇那么走运了。 云敏是初中生,她男人史胜利也是她初中同学。两人感情还不错,就是她婆婆史老太和她小姑子史淑芬不是个东西,对云敏很不好。庆幸的是云敏嫁过去的第二年史淑芬就嫁到了县里,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 农闲了,云家就开始吃两顿饭。不过在镇子里生活的云敏一家仍旧是一日三顿。 晚上云敏做了土豆炖茄子干,刚将碗筷都端上来,史老太就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云敏一眼,“你没下毒吧?” 云敏抽了下嘴角,略带委屈的看了一眼史胜利。史胜利不禁苦笑的对他妈说道:“妈你这是说的什么呢,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史老太见自家儿子维护云敏当即气得想要摔筷子,可一低头就发现筷子和碗都还在云敏手里拿着呢,心下更气得不行。 ‘真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谁家不是先拣了碗筷再上菜端饭,偏偏她这个儿媳妇先上饭菜,最后拿碗和筷,弄得她想要摔个筷子都没得摔。 许是早就知道自家婆婆这会儿在腹诽她什么,云敏一边做出委屈隐忍模样的上前盛饭分筷子,一边按着这一年多养成的习惯先动筷子夹饭菜吃。 史老太确定饭菜没事了这才招呼已经明显失去耐心的史胜利快吃饭。一边吃还一边观察云敏,发现云敏没怎么吃今天晚上拌的芥菜条咸菜,连忙说道:“你夹咸菜吃呀。” 云敏垂眸,乖顺的夹了一筷子咸菜吃了,一边吃还一边给她老妹点赞。 云敏与云吉是双胞胎,但她自来性子稳重,所以哪怕她是妹妹却给人一种她是长姐的错觉。小时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结婚后云敏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时间长了云家那边察觉出史家并非表面上那般良善,指不定云敏还要吃多少亏呢。 史老太竟然不许云敏上桌吃饭,还说什么女人不上桌是规矩。可她不但上桌吃饭了,还带着她那同样不省心的闺女一道,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史胜利夹在老妈和老婆中间左右为难,云敏瞧了既心疼又窝火,可她一个新嫁进来的小媳妇到底腼腆,最后竟也用了不看那两张脸她吃得更好的逃避心思当真留在厨房用饭了。 云团团陪着云老太来镇里卖鸡蛋,俩人卖了鸡蛋后还特意买了两斤点心上史家看云敏。祖孙俩故意错过饭点上门的,却不想史家那日的午饭偏偏晚了点…… 云老太可不是好唬弄的人,与云团团对视一眼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的对史老太说佟有鱼想闺女想上火了,她们祖孙俩来接云敏回家住两日,之后便拉着史淑芬的手各种夸。 将史淑芬夸成一朵花后,云老太才问起史淑芬的婚事。之后又说她认识县里的什么什么人,又说县里的面粉厂要搞联谊,办集体相亲。云团团见云老太拉着史淑芬的手说个不停,便用一种非常明显的神色给云敏使了个眼色,之后姐妹俩便跑到厨房说小话了。 史老太虽然关心自家闺女的亲事,可也想知道儿媳妇姐妹在说什么。想着这边有闺女在,就是错过了什么话回头问闺女也就是了。于是便找了个解手的理由跑到厨房窗下偷听去了。 嘿嘿,就等着她呢。 “……你也是个傻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动手呢。”云团团对云敏努了努嘴,让她看窗户下的阴影,然后笑得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胡婆子临终前教的那些你都忘了不成?你婆婆若是个好的,你就留着她帮你带带孩子。若你婆婆不是个好的,你就别惯着她。 你出门子的时候不是带了杜鹃花,将杜鹃花晒干磨成粉,你做饭的时候少少的放一些进去,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是你的了。史淑芬比我还大一岁呢,这要是嫁出去了,指不定要拿走多少嫁妆,那些可都是你的钱。你要动手就快些,省得让她跑了。” 云敏视线落在窗下抖个不停的阴影,觉得她老妹胡说八道的能力又更上一成楼了。 胡婆子家里原是在镇上开药铺的,她男人更是极有本事的老郎中,可惜六九年的时候铺子被人砸了,男人也死了。胡婆子虽然活下来了,可人却有些疯疯傻傻的。被娘家兄弟接回云家堡,不过一年也没了。 “...到底是你姐夫的亲妈。”云敏看着她老妹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纸笔写下的一行字,一字一句的念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在看看吧。” “我说大姐,我发现自从你嫁人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你要是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定主意,那这事咱也可以先放放。不过我就瞧不得别人吃好的,反正你也不上桌吃饭,好东西你也吃不到。那你就听我的,以后做菜的时候不要刷锅,不要洗菜……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说的对,明儿起我要是高兴我就这么干。要是不高兴我就往菜里吐唾沫……” 云敏光是念云团团写的这些字就觉得恶心了,藏在窗户下偷听的史老太差点没让云家姐妹给整吐了。 云敏继续念:“不会被发现吧?” “人脏并获才叫发现呢。没拿到证据就冤枉你,那是污蔑栽赃。等她真拿到了证据,怕是也没机会再说话了。真要是闹起来了,我姐夫的工作一定保不住。到时候我姐夫还能给她养老?美的她。”云团团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兴灾乐祸的说道:“她是怎么对你的,我姐夫都看眼里了。你以后就多让我姐夫和邻里们看看,时间长了你再看他们会相信谁吧。” 云敏:“……” 史老太:“……” 这饭,还能吃吗? 第 5 章 第五章 花国自古就…… 第五章 花国自古就有长者先动筷的规矩,可史家却因着云团团一番恶心人的操作,直接改成了儿媳妇先动筷,旁人再吃饭。也许多少年后,让儿媳妇先动筷也会成是一种更前卫新潮的新规矩。 原本史老太也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可架不住云敏真有一盆杜鹃花,打听了一回也知道了杜鹃花确实不能乱‘误食’,于是只有三分信的史老太一下子就成了七分。 再后来,她和史淑芬娘俩个拉肚子拉到虚脱,就更坐实了这件事。 其实那次她们娘俩个拉肚子这事还真是冤枉了云敏和云团团,只能说她们俩是自做自受。 云团团记得云敏爱吃梨,去镇上卖梨的时候就给云敏留了几个送过去。偏那两日天冷,吃了梨的史老太和史淑芬便又都喝了些温水…… 史老太非说云敏要害她们娘俩,还说得有声有色,有鼻子有眼的。这事一出来,史老太不光在自己家里闹,还自以为拿到了证据的一边叫来了左邻右舍对着云敏各种指证,一边还将正在上班的儿子叫了回来。 史老太忒想抓住云敏的把柄了,却忘记这些年她和不少人都是饱一顿饿一顿活过来的,所以胃肠什么的都不算好。梨肉性寒,原就对胃肠有些刺|激,若再喝了热水搞个冷热交替,就极有可能导致腹泻。大多数人肠胃都不好,一泄千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史老太的第一次‘狼来了’失败后,史淑芬的婚事就彻底提上了日程。生怕再慢一步,她亲生的闺女就会遭了儿媳妇的毒手。 史淑芬的亲事能那么快定下来,还没因着嫁妆的事瞎折腾,也多亏云团团送过去的梨了。 ╮(╯╰)╭ 用过饭,云老太就捧着一个装了半瓶热水的罐头瓶子继续出门消遣,话题都是围绕着她主动提起让孙媳妇回娘家的事。云满仓带着三个儿子去那边的宅基地打了一会儿土胚,马丽和梁友娣则趁着天还没黑准备明儿去镇上和回娘家要带的东西。云彩收拾了厨房洗了碗筷,便继续折腾那几块碎布。 一顿饭的功夫佟有鱼已经将每人手头还剩下的工钱都归总到身边,一边记帐,一边数着手里的钱。 几分,几毛,几块,一直数到八十几。 将钱都数好,佟有鱼脸色难看的叹气,“比去年少了九十多块钱。” 云家的钱,云老太和云团团的不归佟有鱼管,云满仓和其他没成家的儿女要上交九成,一成是他们这一年的零花钱。成亲的,以家为单位上交七成,剩下的三成是他们自己小家的开销。 他们家男丁多,出工的人也多,往年都有小两百。偏偏今年只有八十多块钱,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也就不怪佟有鱼叹气了。 工分分的钱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是根据当年的粮价,主副业的产收情况以及村里的人数等等综合条件核算出来的。 今年云家堡来了几个知青,口粮又从七三变成了六|四,不过云家的收益虽然缩水了,却仍是村中一二等的人家了。 虽然他们家到现在还没‘凑齐’盖房子的钱。 . “明儿去看完我姐,妈你后天回不回我姥姥家?我都想我姥了,我跟你一块去看看我姥呗。”云团团将白日散养在村子里的鸡都叫回家来,一进屋就见佟有鱼脸色不对,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佟有鱼这是怎么了。看一眼炕稍的云彩,云团团直接揉身上前,“二姐,你去不去姥姥家?” 云彩闻言头都没抬的来了一句:‘我才不去呢。’ 云彩小时候在佟姥姥家养过一段日子,姥姥和舅舅都是亲的,但舅妈却差了一层。在姥姥家的时候,云彩总被舅舅家的孩子欺负。再加上大人们总会开一些他们自以为风趣有意思却对小孩有些伤害的玩笑,像是什么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爸妈更喜欢弟弟妹妹这一类的。总之是云彩回家后,人都懂事了不少。 可以说因为云彩小时候在佟家住过一阵时间,她是云家兄弟姐妹里最不喜欢去姥家的人。 至于云团团? 啧,不提也罢。 佟有鱼推了推还赖在她跟前的云团团一把,不想用的力气太小竟没推动她,于是又多用了点力气才将人推到一旁。云团团顺势去了炕尾,看着云彩稀罕的折腾那几块碎布。 云团团做饭不行,针线活也不行,不过她眼光极好,可以给出很中肯的意见。 佟有鱼扯过算盘,笨拙的在上面算了一回如果今年也按去年七三分,她家能有多少钱。 她的算盘是云老太教的,除了佟有鱼,家里的女人都跟老太太学过这个,云敏更是因为这个挤进了镇里的邮局。对了,当初教云团团算盘的时候是想着将村里的会计出纳什么的挤下来,不想云团团从小力气大这事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直接将云老太的如意算盘打破了。 好在力气大的人,就是干同样的粗累活计也比旁人来得轻松。旁人干一天活累得够呛,云团团却还有精力各种折腾。 云老太的算盘是当初在地主家偷学的,她当时最大的理想就是跟着地主小姐嫁到高门大户去做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的女管事。后来改天换地了,地主一家出国了,她的理想就变成培养个也能出国留洋的儿子。再后来…… 对于那些陈年旧事,云老太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她最近几天的主要安排就是炫耀,各种炫耀她有个能拿十个工分的孙女。 …… 第二天一早,云家这边早早吃过饭,男人们跟着生产队长和其他村民去修路挣工分,女人们除了云老太和云彩留在家里,其他人都进城了。 原本云满仓也是要进城的,但因着云老太发话让儿媳妇回娘家,他一个做人公爹的就多少有些不方便了。反正只要佟有鱼和云团团去了,他去不去...效果都是一样的。 云团团和佟有鱼,马丽梁友娣先去的供销社。桥头镇下面有七个村,其他六个村都跟云家堡差不多,也都是这两天发口粮和工钱。最近没多少活,所以拿了工钱的村民们都不由来了镇里。 就像云老太之前说的那般,镇里和供销社这边都是人。云团团凭借力气优势拿着票和钱挤到最前面,一口气买了十斤点心这才又挤出来。 两个嫂子一人二斤,云老太和佟姥姥也是一人二斤,剩下的二斤是佟有鱼准备带回去给儿女吃的。 虽然都是大人了,可当妈的愿意心疼自己生的崽子,谁还能说什么呢。 买了东西,四人便去了邮局。这会儿的邮局业务就那么几样,虽然能汇钱却没有存储业务。算盘打得不错的云敏,凭借其初中学历和云老太的一点人脉到是成了邮局的正式工。 她负责按字收费的电报业务。 打了声招呼,马丽和梁友娣便回娘家了。云敏看了一眼堆在邮局门口的东西,伸手在云团团头上揉了揉便去跟所长请假了。 天冷了,我娘家妈和妹妹给我送了些粮食和柴火,家里没人便送到单位来了。 云敏请了半天假回来,便看见她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挤在柜台里一边看热闹,一边与她们所里最刻薄的同事说笑。 “……我才多久没来呀,那姐就又变好看了。这脸还是那张脸,可瞧着就是不一样了。以前总听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就是一肚子的赞美竟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那娜听了高兴,又递了云团团一把瓜子,“好看什么,再有两年我闺女都要找婆家了。” “那你以后可不能跟你闺女一块上街。知道的是亲母女,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你们是姐俩呢。”倍自然的接过瓜子,云团团又继续满嘴跑火车。 “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忒嫉妒那姐了。人好看就罢了,气质还这么好。”见云敏过来,云团团又笑着捧了那娜一句,随即就直接转移了话题,“贺之亦怎么在这?” 云敏:“贺知青是咱们所长请来的能人,本事大着呢。” 云团团闻言又转头看向贺之亦,随即脸上闪过一抹同情: 虽然不知道贺之亦有什么本事,但云团团却知道云敏口中的所长是个雁过拔毛的厚脸皮铁公鸡。 还是光使唤人干活却不给好处的那种人。 第 7 章 第七章 史老太想闺…… 第七章 史老太想闺女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县里看看她闺女。想到留在家里不是天天都要提防儿媳妇,就是琢磨着儿媳妇又要怎么害她,老史太便觉得这日子也没啥盼头了。 ‘您天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真信不过云敏您就自己做饭。’ 想到昨天晚上儿子说的这话,史老太心中又升起一分委屈来。 怪不得老话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呢。这还没怎么样,就站在云敏那边了。 正委屈呢,就听到自家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木皮钟,史老太发现既不是儿子下班的时间,也不是儿媳妇回家的时辰,不由穿鞋下炕走了出去。 老史家的大门上有个小方口,将手伸进去就可以将大门从里面打开。平时出门的时候也是利用这个小方口将锁头锁在大门里面。云敏伸手进去将从里面划着的插销拔开,大门就被推开了。再弯腰将活动的门坎子拿下来,云团团便将独轮车推了进去。 刚进院就看见史老太推门出来,云团团当即热情无比的喊了一声,“老婶!” 谁是你老婶? 史老太腹诽了一句便扯出一抹极不情愿的假笑看向佟有鱼,“亲家母来了,进屋吧。” 佟有鱼见史老太这般神色当即就有些不受用,脸上的笑容都没了。云敏见状神色黯淡,心里也不好受。到是云团团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般,迅速将车上的东西堆在地上,便亲近自然的去挽史老太的胳膊。 “老婶咋穿这么一点就出来?都不是外人,哪里就非得站在门口迎咱们。姐,那些东西都先放那儿,一会儿我帮你拿到下屋去。妈,快进屋,别让我老婶冻着了。”热情周到的架式真看不出来她是来做客的。 带来的那些东西她姐夫还没看到呢,哪能立时就收起来?至于史老太那一副不欢迎的态度...啧,这又有什么,自己找台阶下就是了。 胳膊差一点就被这股蛮力扯脱臼,史老太当即就疼得变了脸色。听到抽气声,云团团才猛的发现她有些热情过度了,于是又连忙松了些力道。 她可真没有对老太太动粗的嗜好。 “从早上起来那张小嘴就没停下来过,真不知道随了谁。”见云团团反客为主的挽着史老太进屋,原本还有些生气的佟有鱼瞬间就解气了。说是不知道云团团这么外向的性格随了谁,可心里想的却是她婆婆。“你烧些水,你妹说了一路了。” “那我得多烧些热水。”云敏闻言就是一笑,“胜利上周六拿回些好茶叶,原还说这几日就让人给我爸捎回去。” 佟有鱼闻言脸上又有了笑模样,“你爸也总惦记胜利呢,得空了你们也回村里转转去。” 亲家母不是个好相处的,但女婿却还不错。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进屋去的亲家母和老闺女,佟有鱼又觉得摊上这么个婆婆,吃亏的未必是她闺女。 云敏去烧热水,佟有鱼独自进了上屋,一进来就看见她老闺女已经脱鞋上炕了。 飞快的扫了一圈屋子,发现跟她上次过来时没什么变化,佟有鱼便在炕沿处坐了。史老太态度很冷淡,也不说话。云团团却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她见佟有鱼一个人进屋便问云敏,听说云敏在下屋烧水,云团团便又跟佟有鱼闲聊。 因这一上午云团团跟不少认识的人打过招呼聊过天,所以不光自己村里的,邻村的,镇上的信息和八卦,云团团都收获了不少。 这会儿随便拿出几件与佟有鱼闲聊,哪怕做主人的史老太不搭理她们,娘俩个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云敏将水烧上,便又拿了茶杯和炒好的瓜子过来,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还会接上一句,过一会儿再回下屋添把柴火。 等水烧好了,先用热水烫一下茶壶,再抓把茶叶到茶壶里,热水一浇,茶叶的香味就出来了。最后再将锅里剩下的热水灌到暖壶里,一并拿到上屋去。 史老太开始的时候还想要表个姿态,可随着云团团几个聊的热络,她也不由被吸引过来。然而让史老太没想到的是云团团不光力气大,心眼也‘大’着呢。 虽然气氛缓和过来了,可云团团却没准备放过史老太。中午云敏做饭招待佟有鱼和云团团,饭刚做好史胜利便下班回来了。 一见史胜利回来,云团团心里就又生了主意。 史胜利一进院子就看见独轮车和堆在地上的粮食柴火以及一小布袋菜干。见车还在便知道岳家的人还没走便赶忙进屋了。 跟丈母娘和小姨子打了招呼,又问候了云家其他人,最后还谢了一回老丈人家的补贴。 别看他们住在镇上,还是双职工,可住在镇上也没比村里好。粮食菜蔬,柴火煤碳等等,等等就没有不要钱不要票的。他家还好有个不大的小院子,夏天还能种点青菜,贴墙边种些向日葵和甜杆。那些没院子的人家要么用木头槽子种点菜,要么吃颗葱都得去外面买。老丈人家时不时的送些东西来,可帮衬了他们不少。 史老太最看不得儿子这样抬举乡下人,尤其是抬举云敏娘家人,直接没好气的剜了儿子一眼。 史胜利只做不见的继续与小姨子说话,心中不禁想到上次他去市里取东西,那些市里的人也是这么瞧不起他这个镇里出来的人。 史胜利真想告诉他妈,在那些人眼里,他们镇里的和村里出来的人都是一样的。 . 饭桌上,史老太不动筷子,佟有鱼一脸黑线的看着她大闺女将饭菜都吃一遍他们才开饭的新时代规矩,满心的哭笑不得。 “我们村今年又来了几个知青,我听那些知青说有种病叫‘臆想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种。听说这种病,”顿了一下,云团团直接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今年县里有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一个名额留在县里,一个放到镇上了。” “咱们金叶县下面有三个镇,桥头镇不上不下,名额未必会落在咱们这里。”在单位就听同事们说这事,回家见小姨子也在说这个,史胜利不禁摇头,就算名额最终真落在他们桥头镇了,也跟他们这种普通人没多大干系。想到小姨子也是初中毕业生,史胜利不由问起了云团团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没有。”云团团吃着她姐蒸的三合面馒头,半点不羡慕外面的世界。无论是镇里还是县里,过的日子都差不多。她一个人出去‘奔事业’,谁给她洗衣服做饭呀?“留在村里挺好的。” 反正她啃老啃的毫无压力。 史老太闻言终于将注意力从‘臆想症’上转移到了云团团身上,不屑的撇了下嘴,带着点小炫耀的说起了她嫁到县里的闺女。 “还是大妹子有成算,不想我们家,大丫头嫁到镇上她爸和她奶竟还都嫌远呢。你也知道大丫头是我的头胎闺女,在我心里比他们兄弟姐妹都重些。打她出生,我就总是害怕一个看不着再让她受了委屈。”佟有鱼看了一眼史胜利,又对老史太笑道:“家里也不指望她们姐妹什么,只和女婿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对了,淑芬的工作解决了吗?咱们女人呐,还是得有个正经事做。” 提到女儿的工作,史老太笑容又淡了几分:“…快了。” “哦~~~”云团团闻言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长长的哦了一声。 表说了,我们懂~ 史老太:“……” 这死丫头片子忒烦人了。 第 8 章 第八章 史老太为什…… 第八章 史老太为什么看不惯云敏却从来没想过将这个儿媳妇换下来呢? 一是因为云敏有三个兄弟,在收拾史胜利时就会瞬间变成四个。尤其是那第四个‘兄弟’,还最不是个东西。真敢让史胜利跟云敏离婚...史老太担心她儿子会直接用上享年两个字。 二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云敏有工作,还是这么体面的工作。史胜利与云敏离婚后,再找的女人未必有云敏条件好。 如果人家姑娘年轻又有好工作,为什么还要找个二婚的男人结婚呢?尤其是这个二婚男人的前妻还没什么问题的时候。 至于云敏在离婚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史老太自是巴不得她越过越不好。 可惜云敏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 史老太担心史胜利和云敏离婚后找不到更好的,也担心云家从中捣鬼让史胜利打一辈子光棍。就以云家姐妹算计着要如何谋害她的这种性情为人,这家人肯定能做得出来。 史老太也不是最开始就能想明白的,她也是听了不少人的劝才不得不明白的。 抛开这些让人伤心的往事,史老太又不由顺着佟有鱼的话想到了她闺女。 工作呀,这不就是云敏的底气吗? “……旁的不说,只说咱们云敏吧。云敏有工作,每月都有进项。小俩口的日子也能过得更松快些。这要是只胜利一个人工作养家,他得多累? 现在没孩子,开销还没那么大,等有了孩子,吃喝就不算了,光是每年的衣裳鞋袜就愁死个人。回头上学了,学费也不能短了去。读书、工作、结婚样样都要钱。我家六个孩子……” 云老太满心都想供出个留洋的儿孙,所以云家的三子三女都上过学。可惜六个孩子都没赶上好时候,高中都没上完就搞起了运动。老师们被下放了,高中也乱成了一锅粥,最重要的是高考没了,上大学也只剩下工农兵大学这一条路了。 云吉云利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云老太可不敢让他们兄弟俩跟着人瞎折腾直接将他们叫回来务农了。到是云敏那里,云老太利用她并不算多的人脉加上云敏自己的努力到是去了邮局。 云家的成份还不错,毕竟云老太被卖到地主家做丫头是被剥削的劳苦大众,而过逝的云老头也是穷苦出身,祖上就没富裕过的那种。也因此云家很平稳的渡过了最开始的混乱,然后便揣着袖子看别人的热闹。 当初地主一家出国时只带走了了几个下人,其他的都留在了国内,而这些留在国内的下人们就是云老太的人脉。他们有的镇上,有的在县里,甚至还有人去了市里的。云老太是个心思活络的,所以她每年都会带着云团团去走动一二,或是让云团团寄些东西维护交情。 其实这些人未必有什么大用处,可云老太却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当下,得往长远了看。 那么多有钱的地主老爷竟然都没干过泥腿子,就问当初谁又能想到花国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呢? 云老太有野心,有能力,也有心计手腕,可惜上错了时代的车。按云团团的话,这要是早生几十年或是晚生几十年,云老太要是从政真能爬到帝都顶层去。从商,也绝对是富贾一方的女首富。 …… “好歹淑芬那丫头嫁人了,工作不工作的早一时晚一时的也不打紧。你们家这两个丫头怎么样了?云彩的工作有着落了吗?”史老太没搭理云团团,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眼神看向佟有鱼,“团团年纪也不小了,这工作的事?” “工作的事可着我二姐来就行,我在村里挺好的。我恋家,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我奶和我爸妈。”云团团笑眯眯的插了一句,“而且村里离镇子近,我想我大姐了抬脚就能到。淑芬姐不像我恋家,到时候我也能时常替她过来看看老婶。” 原本还想挑拨离间一下的,但听到云团团这话的史老太又转了话题问佟有鱼:“这么说云彩工作的事有眉目了?” 佟有鱼:“算是吧。” 史老太还想再问,但佟有鱼却防着史老太知道太多回头再使坏,于是便迅速转了话题的说起了云敏和史胜利哪日休息,又说村里快杀猪了,虽然不差那一口杀猪菜吃,却可以凑个热闹。 提起这个话题,云团团就来劲了。只见她扭了扭肥腻腻的小屁股一脸兴奋的对她姐和姐夫说道:“今年是我主刀,你们一定要去给我捧个人场。我学了好几年,旁人都不如我……” 听到云团团现在出息的连猪都敢杀了,史老太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个度。 云敏到没她婆婆想的多,只一脸不赞同的皱眉摇头,想不明白她老妹怎么这么彪呼呼的呢。 史胜利也对小姨子的兴趣爱好和理想不敢苟同,但他是姐夫,这事没他发表意见的余地,便只好对云团团笑笑,然后低头吃饭。 杀猪可是个好差事,手艺练好了不光本村杀猪会用到她,邻村也会找她。现在杀猪有工分,还会分到一些猪下水。等将来恢复高考了,她有这手艺更容易找到饭碗。 至于高考...云团团耸了耸肩,她高低不参加的。 城里真没什么让她期待的。 她有空间,虽然空间很鸡肋,但空间给她的安全感可不是城里户口能给她的。七八十年代的城里日子过得真心没有农村好。等到九十年代了,供应票彻底成为历史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才开始飞速上升,可那会儿她都多大了? 读书工作每天过着早八晚五,上班打卡挤公交挤地铁的日子……去城里吃小二十年的苦,然后再继续吃汽车的尾气,喝被污染的水,呼吸各种被加过料的空气? 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了,不是更应该注重养生吗? 城里是什么养生的好地方吗? 绝对不是呀。 那会儿到处都在拆迁,修路盖楼挖地铁,到处都是人和工地,哪哪都是乱糟糟的。然后再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脸怀念的追忆乡下的山清水秀,舒适宜人?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乡下的日子是苦了些,可对于云团团来说乡下的日子还是挺不错的。 活虽多了些却不累人,没事再跟她奶开个小灶,日子别提多美了,她这一身小肥膘就是这么养出来的。 她有空间,又学了杀猪的手艺,将来就是卖猪肉也能挣份家底出来。等她老了闲来无事去城里溜达时,正好直接面对一个已经建设好的城市。 你瞧瞧,这帐不是一算就明白了吗。 _ 佟有鱼见云团团只叫云敏和史胜利回村,便笑着邀请史老太:“大妹子也去,也瞧瞧我们老丫头的本事。” 云团团的事佟有鱼管不了,但她却觉得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女婿和她姑娘这混搅搅的婆婆上把劲。 人家杀鸡警猴,她们家就来个杀猪警婆家人吧。 史老太刚想拒绝,云团团就放下筷子再次挽住了史老太的胳膊,撒娇似的请史老太去村里坐客。 态度亲亲热热的,说出来的话也甜滋滋的。 一旁的史胜利看看态度热情满脸笑容的小姨子和丈母娘,再看看他那板着张冷脸的亲妈,为难的低下头。 他妈可能,真的有病。 第 9 章 第九章 史胜利下午…… 第九章 史胜利下午还要上班,他一走家里就是三打一的局面。为了不让史老太再跟史胜利告些没影的刁状,说她们娘仨暴打她了,等用过午饭佟有鱼又和云团团热情的邀请了一回史老太和史胜利,娘俩个就推着独轮车离开了。 从桥头镇回云家堡步行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出了史家娘俩个也没着急回村子。镇里没什么可逛的,云团团便让她妈在出镇子的路口等她一会儿,她自己又跑回了镇里。 供销社的东西九成以上都要票,村里人最缺的就是这票那票的。云团团老早就经熟人介绍摸进了黑市,这会儿过去也是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漏。 黑市里有不少供应票和没票买不到的劳保用品,也有不少农家乡货,更有不少来路不明的东西。云团团卖过几次东西,手里有些钱和供应票,这次过来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杀猪刀。 最好是成套的。 一套杀猪刀有六把刀,分别有杀猪刀、刮毛刀、开边刀、砍刀、剃骨刀、切肉刀。她既然要干这一行,就得有套像样的工具,不然总拿自家的菜刀比来划去的又算怎么回事。 可惜寻了好久也没寻到。 桥头镇的黑市藏在一个死胡同里。看着是死胡同,其实却另有一处暗门通向另一条街。进胡同前云团团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回胡同里外的情况,然后才飞快的敲响其中一户人家的大门。 等门开了,云团团却没第一时间进院子,见开门的黑老六神色如常才站在院门前低声问了一回有没有她要的东西。 听说有,云团团眼睛就是一亮,这才抬脚进院子。 成套的杀猪刀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若不是老屠户的儿女没有一个子承父业的,也轮不到云团团接手了。 拿下这套刀,云团团攒了好些年的钱一下子就没了九成。不过这套装备里除了那六把刀外还有一块磨刀石,一个小斧子。最重要的是这套杀猪装备是用红木箱子装着的。 刀值钱,红木箱子也值些钱。 将箱子背在肩上,已经没钱捡漏的云团团又问了一回最近什么东西最紧俏。黑老六随便说了几样便送云团团出去了。 一边肩膀挎着箱子的云团团,笑容灿烂的去寻佟有鱼。路过邮局那条街的时候一转头还看见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贺之亦。 贺之亦拎着小所长给他的报酬左右张望了一回,随即便抬脚去了粮站。 知青点鱼龙混杂,贺之亦又是个不擅长与人相处的性子,就经常会吃些亏。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血肉之人了。不想吃亏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贺之亦便只能另辟蹊径。 他给邮局帮忙的事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不管是否知道都没人知道他这是有偿帮忙。 因为贺之亦每次都会将得来的报酬卖掉,只拿了好藏匿的钱票票回知青点。昨天才分了口粮,一时半会的不愁没粮食吃,手里的粮食正好卖掉换些钱。 …… 佟有鱼问了一路这套杀猪刀是怎么来的,云团团都一口咬死了是从旁处借来的。再问是从谁借的,云团团就一个劲的对她亲妈笑,“我这答案可值钱了,您意思意思我就告诉您。” 呸,爱说不说。 问不出来佟有鱼也就不问了,不过又旧话重提的说起了这个杀猪的事定会影响婚嫁,问云团团真想好了。 云团团将刀箱子放在独轮车上又让佟有鱼也坐上去,推着佟有鱼一块往家走。那轻松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她推的是个大活人。 “我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吗?”说完前半句顿了顿,等佟有鱼看向她时才一脸笑眯眯的说道:“我是呀。” 佟有鱼被这句‘我是呀’噎得差点翻白眼,若不是伸手够不到云团团她非得给她来两下。 这熊孩子从小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娘俩个就这么打着嘴仗回了家,到家时云彩正在掏米做饭,云老太则坐在一旁一边用手搓包米一边与云彩说着什么。 今儿俩儿媳妇都不在家,云家的伙食也没有提高水准或是降低标准,仍旧一如往常那般或是用油星炖个菜,或是用煮饭的米油炒个菜。云彩的饭做得还可以,不过佟有鱼一到家就接手了做饭的事,一边做饭一边跟自家婆婆说闺女婆婆的闲话。 云老太最瞧不上史老太这种折腾儿媳妇的人,“也不想想她老的时候是儿子能在跟前尽孝还是儿媳妇侍候?年轻时对儿媳妇好些,老了儿媳妇才能真心待你,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儿子再好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的都守在家里,公爹还罢了,用不着儿媳妇侍候。可婆婆老了动不了了能指望的还是儿媳妇。 儿媳妇要是好的,那日子就能舒舒服服的过。儿媳妇要是个不好的,日子也没啥盼头了。 不过~~想要儿媳妇好,首先得挑个好的回来,其次就是不光行动上对她好,嘴上也要说出来……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佟有鱼点头,她婆婆这一点就做得极好,“两好搁一好,才是过日子。” 你不对我好,还想老了让我侍候你? 别做梦了。 云团团放好刀,听了一耳朵婆媳相处之道便要出门。 “去哪呀,你爸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开饭。 云团团指了一个方向,“去老叶家。” 一听说去老叶家,佟有鱼便说了句快去快回,之后继续跟云老太说闲话。 云团团从小就嘴甜,云家堡里不少外姓人家的老太太都想认云团团做闺女。不过一个村子住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人家,大都是拐着弯的亲戚,闺女好认,辈份却容易乱。也因此,这才没让云团团弄出个干妈遍地走的盛世。 云团团去老叶家做什么? 她是给自己弄拉拉队去的。 做为十里八乡第一位女屠户,她的上位史注定充满了质疑。为了让这条路走的更顺一些,云团团受佟有鱼启发决定弄个另类拉拉队。 这年头男人打老婆的事不算少见,哪怕每个村子都有妇女主任,这种事情也没能杜绝。 但如果这些男人有了个会杀猪的小姨子,是不是能带来点不一样的效果。 _ “云朵同志。” 云团团刚走到村中心就听到有人喊云朵,愣了一下才想到是在叫她,于是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去年来村里的女知青。 好像是叫曹冰。 “曹知青叫我?”云团团未语先笑,一边想着曹冰唤自己做什么一边回应着。 曹冰打量了一回云团团粉白细腻的小圆脸,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回云团团身上这套特意为了去镇子走动才换上的新衣裳,说不出来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更多一些。 布票吃紧,哪怕是云团团也没几件换洗衣裳。除了家常穿的那两三件带补丁的,就只有两件一薄一厚出门做客的好衣裳。 衣裳穿完就叠好收在箱子里,再穿的时候提前拿出来弄弄上面的褶子。因今天要去镇上,更要去史家,云团团便将好衣服拿出来了。 “曹知青?”云团团看着将自己叫住又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曹冰,出声提醒她回神。 她长的好她知道,但也不用这么看她吧。 曹冰看向云团团,先是纠结的张了张嘴,随即双手插兜,手指又在衣兜里的友谊雪花膏瓶上磨擦了好几下,一双眼睛紧张的瞄来瞄去。下一秒,不等云团团反应就转身跑掉了。 看看跑开的曹冰,云团团一脸的懵逼:“…咋就一副表白的样子?” ...她已经这么招人稀罕了吗? 第 10 章 第十章 穿过村中…… 第十章 穿过村中心的晒谷场就是老叶家,云团团摸了摸自己的小肉脸一副习以为常模样的去了她三姨姥家。 村里人说话少有含蓄的,云团团早就见识过村中大妈大婶恨不得自己是她们自家人的热情,以及动不动就扯着嗓子说什么要给她家做媳妇的话。也因此从小就受欢迎的人还真没啥受宠若惊,愧不敢当的念头。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所以被人表白什么的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虽然这次来的是个妹纸,但...应该也没什么吧? 老叶家就三口人,叶有根和他媳妇以及二人的独生女叶向兰。有根媳妇的年纪比佟有鱼小,叶向兰到是比云团团大个两岁,不过按辈份云团团要叫叶有根媳妇三姨姥,叫叶向兰老姨。 三姨姥生叶向兰的时候伤了身子,养了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又偏偏赶上了三年大旱。久旱三年,赤地千里,填饱肚子都难,更何况是需要营养的孕妇了。孩子意料之中的没保住,大人也彻底伤了根底。如今叶有根俩口子就守着独生闺女过日子,一心想着招赘个老实些的男人。 没有儿子的人家在村里是要受排挤的,但三姨姥是个厉害的,谁惹了她,她就搬着小板凳坐在人家大门前不管白天黑夜,可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破口大骂。村干部稍微管一管,她就拿着根麻绳去村委大院或是去镇政|府上吊去。 最气人的是她姓云,娘家就是云家堡的。凡是姓云的惹到她了,她见人就说老云家的姑娘不能生儿子。 你就说遇上这么个人,村里人谁不躲着她走? 哦,也有不躲的,那就是云团团。 云团团是个遇见老虎熊瞎子都能上前聊两句,问问人家‘吃了吗’的主儿,这世上就没她不敢招惹的人和事。 和三姨姥相比,叶向兰的性子软糯温柔,可能是因为没有兄弟,叶向兰总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三姨姥希望自家闺女跟云团团学一学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范儿,佟有鱼她们则希望云团团能多受些叶向兰的影响,改变一下她嘴甜心黑手狠的性子。 “……我大姐那性子比我老姨还强些,就这都让她婆婆收拾得老老实实跟只鹌鹑似的。今儿我们过去可把我妈心疼坏了。”云团团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对三姨姥和叶向兰说道:“我妈原本还不同意我学杀猪,那会儿吃了一肚子气,当即就跟我大姐她婆婆说了这事,就盼着我能杀猪警猴呢。从史家出来我就想着捡日不如撞日,过几日村里杀猪的时候,三姨姥也将赵家人一并请来。” 三姨姥给叶向兰相中的是邻村赵有财家的三儿子赵和平。赵家儿女好几个,赵和平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算是最合适的入赘人选。秋里三姨姥就请人去赵家说这事了,赵家那边开始的时候顾忌颜面并没有同意,只是也没回绝的太彻底。后来三姨姥再请人去说和,那边就松口了。 只是入赘和娶媳妇不一样,赵家那边是不出彩礼这些东西的。若不是碍于面子,说不定赵家会反过来从老叶家要聘礼。 云团团啥人脉?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就将这事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原来是老赵家那两个结婚的儿子和另一个有对象的小儿子连着赵家两个儿媳妇从中做梗这才促成了这门婚事。 小叔子结婚肯定要用钱,能不花钱还将小叔子挤走,何乐不为?而那个小儿子则是想着他三哥入赘了,他结婚就有空房子住了。 赵有财是个好面子还没啥主意的,赵婆子又是个偏心眼的。赵家兄弟姐妹心性不一,赵老三又是个老实性子……老叶家比云敏那里更需要杀猪警亲家。 “……若不是差了辈份,我不就是您亲闺女吗?要我说,那天就将赵家的人请几个过来,也别心疼油水,炖上一大锅酸菜,再切几片肉进去,什么木耳豆腐,白菜粉条的都准备点,弄个杂烩锅。回头我也不换衣服直接过来,三姨姥就跟他们好好介绍介绍我。告诉他们我和老姨自小感情有多好,老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欺负我老姨就问问我手里的杀猪刀……” 三姨姥:这个可以有。 叶向兰:不至于吧? 云团团说了一大箩筐的话,喝了大半碗水又继续说道:“今儿从镇上回来时我妈说了句话,我这心呀就酸得跟吃了山杏似的。” 见云团团停下来,三姨姥很识趣的问是什么话。 “我妈说她和我爸我奶还活着的时候史家再怎么样也会有个度,怕就怕...好在我大姐还有我们几个小的。真到了那时候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姐被那老史婆子搓磨?” 三姨姥:可我闺女就只有她自己呀。 多少有些后悔自己早些年将全村都得罪了大半,可三姨姥又知道当时不厉害一些,他们家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村里就是这样,你软一寸,人家就要欺你一尺。若她不立起来,她闺女得让同村的人欺负死。 想到云团团说的这个杀猪警亲家的主意,三姨姥只略一寻思便决定按着云团团的话来一场杀猪局,哦不,是杂烩局。 “之前给你做了对套袖。你来的正好,省得再让你老姨给你送过去了。”三姨姥给叶向兰做相看的衣裳,多出来的那块布做了副套袖。原本也是给叶向兰做的,但现在却被她拿来送人情了。 云团团闻言就笑,一边笑还一边满口的推辞:“我还有呢,三姨姥还是留给我老姨吧。”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给你的,等将来你出门子的时候三姨姥再给你做件外衫穿。” 亲亲热热的谢过三姨姥,云团团接了套袖又在老叶家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从老叶家出来,云团团又去了几户人家。她交友广泛,不光自己村里的,邻居的,镇子上的都有她认识的人。于是花了几天时间做宣传的云团团收到的赞助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不光如此,杀猪那天云团团还给自己安排了三场饭局。 而且除了当天的饭局外,云团团还许出去了数顿家宴。掰着手指算一算,一直到年后云团团都不用在自家吃下午饭了。 啧,猪要是知道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定是要感动的落泪了。 _ 时间再回到刚从镇子里回来的这一天。 “快甭跟我客气了。咱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旁人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吗?”将一头猪都用到极致的云团团与她又一异父异母的嫡亲姐妹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别说让我杀猪了,就是让我去杀人,我都不带后退的。” 送云团团出门的张二妮:倒也不必如此。 刚刚回到村子的贺之亦:…呵! 虚伪~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云团团…… 第十一章 云团团往家走正好路过知青点,想到知青点的是是非非,再想到‘告白’的曹冰,她还似模似样的感慨了一回。 都是人才呀。 这几年村里来了不少知青,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矛盾,就去年春天还有知青因为两个村民说了些玩笑话就写信举报的呢。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了,可这事也让村里人对知青更看不惯了。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还净会瞎搅和事。 村里人大都比较务实,年轻男女还有可能对城里来的知青有些好奇心和想法,但上了年纪的人却都不看好这些知青们。 知青们有的还一心一意盼着回城,有的已经认命的准备在村里扎根落户,更有些知青还在想着走走其他门路将自己弄到镇里或是其他更轻松的岗位上去。 下午与史胜利提起的工农兵大学名额对于这些知青们来说,也是一条捷径。 对了,云家堡这边也有村民与知青凑一对的,不过大多是女知青嫁给本地村民,少有女村民嫁给男知青的。 一是男知青干活不如本地小伙,还大多都欠着村委会的债。二是男知青没有房,知青点又是集体宿舍,结了婚不是住在女方家里就是在村里申请宅基地自己花钱盖房子。 女知青嫁男村民就少了这一层顾虑,毕竟男方娶媳妇是要给聘礼的,这笔钱就可以结清村委会的债。而有儿子的人家几乎都会考虑婚房的事,结婚是肯定有屋子住的。 即将走过知青点时,云团团与端盆出来的贺之亦打了个照面,下意识的扬起笑脸对贺之亦点头,贺之亦却是一直等到云团团收回视线才反应慢半拍的扯了下嘴角。 贺之亦:“……” ~ 用过晚饭,一家人都坐在东屋炕上闲聊,话题无外乎是今儿在镇上发生的事和对史老太的各种言语讨伐。云吉和云利跟云敏的感情最好,云海更是云敏一手带大的。兄弟三人听到佟有鱼说史老太如何如何,就都有些气不过。 瞧不起农村人,别吃农村人种的粮呀。 云彩正是相看的年纪,听到史老太这样就想着不能嫁这种只有寡妇妈的人家。 云老太和云团团则什么都没说,祖孙俩个借着炕桌上的煤油灯正写着什么东西呢。 村里杀猪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就是排班吃饭的事。 今天去哪,明儿去哪家,要是不记下来,保不齐转头就记混了,记忘了。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下起了雪,云团团听到声音直接穿鞋下炕去了门口。推门一看,发现雪还不小。“这都下雪了,明儿还能去修路吗?” 云团团原本还打算也跟着去修路蹭些工分的,佟有鱼更是接了在工地烧热水的活。 活不累,守着炉子还暖和,所以给的工分也不多。 不过地里也没什么农活了,大家都闲着呢,能有这么一份进项总比呆在家里强。 尤其是佟有鱼这种上有婆婆,下有闺女儿媳妇的中年妇女。 村委会那边为了不让旁人说出什么处事不公的话来,就让想干活的自己报名。到村委会这里说一声,回头按报名先后排班去烧水。 名字都写在村委会的大黑板上,绝对的公平公正。 “不着急说这个,明儿早起就知道了。” 云团团点头,不再说这个而是跟她妈和她奶说起了鞋。 云团团穿鞋特别废,云彩春季做上一双鞋能穿到秋天,云团团一个春天就能穿坏两双布鞋。 她既不擅长针线活,又一心想要穿农家布鞋,佟有鱼没少为这事说云团团。 “随我了,都随我了。都怪老婆子将我大乖孙生的这么笨。”见佟有鱼又旧话重提,云老太就在一旁插话道:“奶给你做,奶这废物还能给我乖孙做鞋。” “奶呀,我妈就是说两句您咋就当真了呢。”云团团坐在炕中间,用膝盖蹭到云老太跟前,“我也是我妈亲生的,给我做两双鞋又不能累死人,她咋能不做呢。妈,你说句话,别让我奶存着气睡觉呀。” 佟有鱼看着一唱一和的祖孙俩差点咬碎后槽牙,将手上正在搓着的玉米棒子丢到笸箩里,没好气的瞪了云团团一眼,这才转头对云老太说道:“妈你就惯着她吧,你满村找找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哪个还不会做衣缝鞋的。”洗衣家务不行,做饭也不行,一应姑娘家会的她都做不来。 “那你也满村找找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又有几个是拿十个工分的?又要这个,又要那个,你当你生的是那三头六臂的呢?”云老太谨慎,不敢直接说哪吒,只用三头六臂来代替。“想她像男人一样干活,又要让她像女人一样持家,你要真这么想的,我现在就掐死她,也省得她活得连那牛马都不如。” 被云老太的话噎住的佟有鱼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抽旱烟的云满仓。云满仓在佟有鱼看过来前就将头低了下去,顶着佟有鱼那火热的视线愣是没敢抬头。 “抽抽抽,呛死我们娘们你好再娶个小的呗。”佟有鱼见状,脾气直接上来了,小声骂了云满仓一句,又对俩个成年的儿子喊道:“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去。” 云吉云利见状,一边起身一边对云团团挤眉弄眼,灰溜溜的回自己屋子了。 许是小时候寄养在佟姥姥家之故,云彩是兄弟姐妹里最会看人脸色的,这会儿见佟有鱼生气了便悄悄起身跟着吉利二人出了东屋。云海左看看右看看直接一蹦三尺高的跟着云彩去了西屋。 云老太捅了捅她大乖孙的屁|股,她大乖孙瞬间就摆出一脸委屈模样,又用膝盖爬到佟有鱼跟前,用着能将村里老黄牛举起来的力气抱到佟有鱼。 “妈,您是不是生气了?” 佟有鱼怎么推都推不动云团团,气得又在云团团背上拍了两下。“快放开。” “我不。”云团团划拉了下胳膊,将佟有鱼的胳膊也抱在怀里,“妈,您是不是生我奶的气了?” 佟有鱼:“…没有。” 我敢吗? “那妈你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佟有鱼被云团团这话气笑了,当即反问她:“我没事生我自己什么气?” “气自己偏心呗。”云团团继续抱着佟有鱼,防着她又打自己,“将大姐生的老实懂事,又将二姐生的那么心灵手巧,却将我生得这么笨,还这么废鞋。妈,就算我不怪您,您难道从来都不为自己的偏心忏愧一下的吗?” 说完云团团还一脸震惊的看向佟有鱼。 “哼,做人父母的,一碗水得端平了。”云老太不喜叹气,但却会用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 佟有鱼看看怀里的云团团,再看看坐在火炕对面的云老太,彻底不会说话了。 就是心疼一下做鞋的布,怎么就全是她的错了? 云满仓看了看他老闺女的胳膊,将旱烟锅子放到一旁起身去给老娘和媳妇烧洗脚水去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 ╮(╯╰)╭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云团团…… 第十三章 云团团拿齁甜齁甜的话糊云老太的心,一唱一和间将云老太逗得心花怒放。贺之亦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走过去,自己倒了些热水在他水壶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想的离开了。云团团则是又光明正大的偷了一会儿懒这才吃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去上工。 红薯吃多了就容易通气,为了避免跟在她身后干活的人听到什么或是闻到什么,她一会儿还得再跟他们拉开点距离。 于是扛着铁锹回来的云团团就跟刚充满了电一般,直接与身后那群主力队的老少爷们拉开了一段相当大的距离。 虽没一骑绝尘,却也是遥遥领先,让那群老少爷们不由奋起直追…… 另一边,同样出工的云满仓爷四个就没云团团这种好待遇了。中午的时候他们爷四个跟其他人一样都是白水就自家带出来的饽饽。 饽饽是他们这边对面粉类干粮的统称,但大多都是指玉米面的厚饼子。这种饼有纯面的,有裹馅料的。云家带出来的玉米面饽饽就是裹了咸菜粒的。 将芥菜疙瘩腌成咸菜,将大萝卜晒成干,还有其他一些家常菜制作的菜干,咸菜,随便挑个一两样将其切成小碎粒和着玉面米饼子一块蒸,如此一来也有个咸味。 玉米面的饽饽温热或是微凉的最好吃,咬起来还有一些小筋道。也因此大家伙带出来的粮食或是用布裹了揣在自己衣兜里或是放在云老太烧水的附近,借着烧水的炉子保温。 贺之亦带来的干粮是他自己做的,样子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旁人的都是圆的或是椭圆的,只有他的是长条样式的。怎么说呢,旁人的像没发起来的馒头,他的像极了雪糕冰棍的样子。 还是夹心的那种。 知青点是集体宿舍,但那边却不吃大锅饭,而是各吃各的。 每个人都在自己饭盒上做个标记,蒸米饭的时候就用饭盒做蒸锅将米和水放在里面然后和其他人的饭盒一块放在锅里。 蒸饽饽也差不多如此。 普通人家到了冬天都是一口气蒸上两三锅,之后放在外面冻着,每天拿几个进来热着吃,能省不少事。知青原本也是这样,想着天冷了就各人蒸一锅,用网兜挂在房沿上,要吃了就从自己的网兜里拿两个出来。但人多手多是非多,没多久就有知青开始丢饽饽以及总有人认为自己的饽饽少了的,最后闹了起来让村里人看足了笑话。 这些知青都是千里迢迢来的他们这边,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也不容易,所以只要不闹得太过份,村民们也不会跟他们搞那套上岗上线的操作。 但多少让他们对知青这类人有了个非常下头的坏印象。 “哎呦喂,这干活秀气,做的饽饽也这么好看。”坐在一块吃午饭,李会计的老婆赵桂芬一边指着贺之亦做的饽饽一边跟其他几个年轻相仿的中年妇女们说笑,“这是贺知青自己做的吧?” “...嗯。”贺之亦不喜这种自来熟且还没啥分寸感的人,更不愿意跟人打交道,听到赵桂芬问他,心中抗拒面上却越发面无表情的点了两下头。 “大小伙子咋还跟个姑娘似的。”赵桂芬见贺之亦这般‘羞答答’的样子随意打趣了一句,便又转头顶着风跟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赵桂芬是村里会计的老婆,每次出工都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工分,于是她便经常出来蹭工分。也因此和别人相比,她干活虽然不是最积极的,却是最积极出工的。 此时周围都是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下来,干巴巴的饽饽都好吃了不少。 天冻,大家伙都尽可能的围着烧水的炉子坐,也因此以关系户身份坐在最佳位置的云团团也听到了赵桂芬这话。云老太听到赵桂芬的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贺之亦,随即怕旁人联想到云团团不会做饭再用这事打趣云团团,便将吃不了的半块饽饽给了云团团,起身给村民们加热水。 明天是老包婆子烧水,云老太自来就与老包婆子不对付,于是今天无论是烧水还是帮着旁人热干粮,云老太都可积极了。 态度和善,又好说话,时不时的还会关心你两句……明天出工干活的还是这些人,可明天却不是有心做戏的云老太烧水,就想想明天之后众人心里的落差吧。 至于此举会不会坑了佟有鱼? 那么多|人|轮值烧水,轮到佟有鱼时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呢。 如果佟有鱼在这里,她就不用再琢磨她老闺女那性子随了谁。 _ 云团团接过云老太递来的半块饽饽,自己揪了一块,又随手将剩下的递给了云海。 云海是云家老幺,但他养的最糙,家里谁的剩饭他都不嫌弃。接过云团团递过来的勃勃,吃得嘛香。 云团团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干了多久才收工。收工和上工一样都要去记分员那里签到签退。云团团签完自己的名字还替云老太将名字也签上了。 一路回村,再回村委大院交工具,云家一行六人才往家走。 佟有鱼和两个儿媳妇都将晚饭做好了,见他们回来便催他们去洗洗。 云彩的工作已经下来了。 上午办完手续,中午的时候佟有鱼便拉着云彩的顶头上司李婎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不算便宜的简餐,临了还多买了十个大肉包子让人带回去。 理由都是拉着李婎在外面吃饭,没时间给孩子做饭。 吃过饭云彩跟着佟有鱼回家,娘俩个收拾了一回东西就又急匆匆的将云彩送到职工宿舍去了。 云家托关系给云彩找的工作是镇医院的收费员。 云彩上过学,还会打算盘,原本就比旁人更有机会。正好前一个收费员要调走了,云家这边得了消息就是一通运作。在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提前帮云彩拿到了名额。 镇医院那边有职工宿舍,虽然是八人间,但条件却比家里好。再一个村里离镇子到底不算近,住在那里上下班更方便,也安全些。 仅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些事情都办妥了,佟有鱼自是又收到了一通来自她家老闺女的各种奉承吹捧。 “……妈你可真厉害,这么多的事一天就办完了?”云团团从大海碗的土豆炖豆角干里挑了一筷子豆角干到佟有鱼碗里,“妈是怎么想到要给李主任家的孩子买大肉包子的?现在天冷,东西放得住能吃好久,书上说的润物细无声也不过如此了吧……” 佟有鱼笑着嗔了云团团一脸,眼中带了些许得意,“等将来你当妈了,你就知道了。” “那可不见得,当妈的人那么多,可我奶和我妈又岂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我大姐和我二姐的工作能落在她们头上而不是别人头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些话怎么听着就这么顺耳呢。 佟有鱼闻言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两分,视线看着还在说个不停的自家老闺女,越看越满意,心里美滋滋的。 会说,你就多说些。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对于自…… 第十四章 对于自己工作的事,云彩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云老太不是张扬守不住秘密的性子,她知道事情没成定局前就弄得人尽皆知百分百会出现变数。早年能成为地主家大小姐的贴身丫头,云老太就占过这种便宜。如今轮到自己孙女了,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孙女成为那吃亏的一方,让别人捡了现成的便宜去?也因此云彩工作的事云满仓只知道一点,云团团知道大半,全程就只有云老太和佟有鱼在悄悄张落着。 云家兄弟和马丽梁友娣也都是只知道家里在想办法给云彩安排工作,却压根不知道是哪个方向。 云团团能说会道,看着什么话都改说,但实际上正经事她是一句都不带提的。云老太和佟有鱼就是知道她的性情为人才会在给云彩安排工作的时候跟云团团提一嘴。 云彩极会看人眼色,也从来都不跟人起冲突,脾气性情多少有些软弱。所以这份工作有眉目的时候,无论是云老太还是佟有鱼都更倾向让云团团去。 怎么说呢,倒不是偏心云团团信不过云彩,主要是觉得云彩那样的性格容易吃亏。可转念又想到她们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云彩,让她出去未尝不是一个锻炼机会。 而且云敏也在镇里,姐妹俩也有个照应。不过佟有鱼已经叮嘱过云彩了,先踏实上班,等休第一个休息日的时候再去邮局寻云敏,然后一起回村里。 所以这会儿云敏还不知道她二妹已经在镇里了。 …… 手续都已办妥,事情也成定局,佟有鱼才在云老太的示意下将这事在晚饭的时候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来。 云团团自是当仁不让的捧吹她老娘,顺带再将云老太也奉承一回。虽不是逢年过节,但云满仓也是高兴的倒了两小杯米酒自饮。吉利兄弟看了眼馋,但想到云团团说的男人喝酒生出来的孩子比不喝酒的傻上一些,兄弟俩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喝酒了。 云海也为他二姐高兴,只是除了大口吃饭,大口咬饼子外也没旁的表现了。 马丽和梁友娣也替小姑子高兴,但心里却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是嫉妒,又不是单独的羡慕云彩有个好工作,更像是羡慕云彩生在云家。 那种感觉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羡慕富二代有个好父母,让他们赢在了起跑线上。但他们又找不到自家父母除了没让他们当上富二代以外,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毕竟和那些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的人相比,他们的父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虽然大道理都懂,可失落却在所难免。 人心人性之复杂,自来难以言说。 “这下好了,二妹去了镇上,以后咱们去镇里又多了一个去处。”马丽是长嫂,等云团团说完就最先表态,“这回工作的事定下来了,婚事也就好说了。也不知道他们医院有没有条件好的,俩口子都是双职工,日子保准错不了。” “正是这个话。”云老太闻言点头,“这回可得挑个省心的婆家。” 众人知道云老太是说云敏她婆婆呢,也不由又将心思转到了云敏身上。 “我看先不忙着结婚的事,先让她安安心心上两年班,在医院站住脚再说。”佟有鱼视线在几个儿女和两个儿媳妇身上转了一圈,淡淡的说道:“家里给她安排了工作,出嫁的嫁妆就让她自己攒吧。” 马丽见婆婆这么说连忙接道:“二妹有了工作,咱们只有高兴的份。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嫁妆该出还是得出。不过是多有多出,少有少出那点事。” 梁友娣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也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仍是什么都没说消消停停的吃自己的饭。 这一刻,比起刚刚得了好工作的云彩,梁友娣更羡慕云团团的能说会道了。 ╮(╯╰)╭ “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从来都嫌叹气晦气的云老太突然放下筷子,对着众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六零年那会儿,咱们在乡下还能勉强找到吃的。镇子离村子近,也能得到些救济,再往县里,市里,省里看,不知饿死了多少人。” 三年大旱一年比一年严重。第一年时大家伙都没想到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第二年第三年一年更比一年旱,情况也越来越恶劣……当初跟她一块在地主家做工的一对夫妇为了不托累儿女就自己了结自己。 顺着云老太的话想到当年,云满仓就不由又下炕给自己倒了杯酒,“若不是当年深打井,保住了庄稼,哪能挺得过来。” 上有老娘,下有六个孩子,可以想见云满仓和佟有鱼的压力有多大吧。 云团团是五四年胎穿过来的,那时也才五六岁。刚开始出现旱情时,压根就没想过这是传说中的三年/自然/灾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 云团团上学时历史就一般,地理也不咋地,但她虽然没记住旱灾的具体年月,却记住了这个旱灾足有三年之久。而地理呢,她只知道地底下有水。 不管上面旱成什么样,地底下一定有水。 秉承着这种浅薄的地理知识,六岁的云团团游说家里人打深井,因很多事情和理论都不能说,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只是, 不想暴露空间又看不得一家人饿肚子以及知道今明两年情势更严峻的云团团是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最终云团团仍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而是自己动起了手。 就在自家的菜园子一角,云团团带着比她还小的云海在那里挖坑,哦不,是挖井。 云团团从小力气就大,挖起坑来也是半点不吃力。有云海‘帮忙’时,云团团就让云海帮她运挖出来的土。没云海帮忙时她就将挖出来的土暂存进空间,回头一块堆放在地面上。 没人看好这对姐弟,但想着他们姐弟能哄自己玩,也就没人管他们干什么了。河干了,地里的庄稼就只能靠水井里的水浇灌了。然整个云家堡就只有一口水井,今年井里的水也不如往年多,村干部便组织村民将水井再往深了挖几米。等到大人们的注意力从村中那口井转移到云团团这口游戏井时,云团团都已经挖了十六七米深了。 速度快的让人咂舌不已。 井里的土已经很湿润了,隐隐能感觉到湿气,到了这种时候云满仓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小孩游戏,是不是徒劳无功了,直接接手了云团团的打井事业,带着两个年长一些的儿子吭哧吭哧的挖起了井。 二十七米,水如泉涌。 那之后,人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城里的专家也站出来说什么地表水和地下河,还说可以尝试打深水井缓解旱情。消息一出来,整个云家堡甚至是整个县的所有村子都开始打深水井。 打了井,村民们便一桶桶的将井水运到田里浇灌粮食,虽然仍旧是杯水车薪,但自留地和自家的菜园子都保住了,地里的庄稼也保住了两成。 虽然只有两成,却也比颗粒无收,一无所获好。 ‘我奶提这个可不是让大家伙忆苦思甜的。’ 云团团看看云满仓,再看看云奶奶,眼角微抽的心忖了一句才将话题转到云老太想要的结论上,“好多人都一门心思的往城里奔,怕是早就忘了当年拿着供应本都买不到粮食的过往了。那些天灾人祸,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来了,要我说城里再好也没有守着庄稼来的踏实。 小时候见过的吴爷爷和吴奶奶多体面的人呀,为了一大家子人来咱们家借粮食,最终还是...往近了说那些知青为啥要下乡?肯定也是城里供不起那么多人了。 等啥时候知青都能返城了,说不定城里的情况就好转了。如今大姐在邮局,二姐在镇医院,咱家在镇上也有了自己人。不管是对大姐二姐来说还是对咱们都能算得是进可攻退可守,以后我就踏踏实实的留在村里种地,就算没有大富大贵,也是一辈子安安稳稳的。” 端水大师云老太满意的看了一眼云团团,随即又看向云家三兄弟和两个孙媳妇。 瞧她大乖孙的伶俐劲,肯定是随她了。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也不…… 第十五章 “也不能这么想。村里吃喝不愁,城里生活便宜,各有各的好。只是如今知青一波一波的下来,想回也回不去,可见城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你二姐就一个人,真有什么事了就家来。能安排她进镇子自然也能安排她嫁人,到底不影响什么。旁的...还得看以后什么情况才能定下来。要是情况好,总得为你侄子侄女多打算些。” 云老太笑着拍拍云团团的小脸蛋,开了句玩笑:“再疼你们姐妹又有什么用,将来给老婆子打幡摔盆的还是你兄弟和你侄子他们。” 云老太似是在对云团团说教,实际上却是借机对这一桌的孙子孙媳妇传递一回中心思想——谨慎行事! 云团团见云老太将能说的都说了,还特意堵上了有可能出现的人心分歧,不由在心中给云老太竖了大拇指。 有她奶这句话,不光避免了三兄弟心生疙瘩,也让两个嫁进来的嫂子也没办法从偏心和自家孩子的角度给吉利兄弟吹枕头风了。一来他们还没有孩子,没办法据理力争。二来就是她奶和她妈给她二姐安排工作的时候不是没想着儿孙。不光是想着了,她们还用她二姐去试水淌河。 姜,还是老的辣! ~ 云家这边虽没特意与人提起云彩的事,却因为云彩去镇医院上班要从村里迁户口关系而传了出去。当天晚上只是三两家人知道,翌日出工时泰半的村民便都听说了。 村民们各有各的羡慕和想法,知青们也都处在羡慕嫉妒的情绪里。 不少女知青都认为她们比云彩出挑,这样的工作她们也更比云彩合适,男知青的想法就比较‘多元化’了。 贺之亦见云团团今天没来上工,还猜测了一回云团团为什么没来。 云团团为什么没来? 这不是快要杀猪了嘛,云团团正在为她的拉拉队招兵买马。加之佟姥姥的生日到了,云团团又跟着佟有鱼回了趟娘家。 知道村里人都是什么脾气秉性,怕原本没什么心思想法的两个孙媳妇再让这些村民给整出什么来。于是云老太便做主让佟有鱼带着云团团回佟家给佟姥姥拜寿,只让云家父子四个去上工。 至于两个孙媳妇马丽和梁友娣...佟家那边也未必都是心眼好的,还不如留在家里做几缸粘豆包呢。 云老太绝对是个人物,地主家做工的经历又让她学会了不少不动声色的剥/削手段。 后世不少家庭主妇辞去工作留在家里,一边照顾老人孩子一边做着没完没了家务,一天到晚活没少干却总被人认为她们很清闲。 云老太是过来人,她倒不会这么想,可她还是用外面冷,趁着农闲留在家里养养身子的理由将两个孙媳妇留在家里了。 两个孙媳妇留在家里,不光要收拾房院,做全家老小的饭食,还要准备能储备的吃食。像是粘豆包,火烧什么的,这些吃食做出来后放在窗外的大缸里,能一直吃到转年清明后。 除此之外,全家老小的被褥子也要拆拆洗洗;没做完的针线活也要做出来;分到的毛粮像是玉米这类还要手工脱粒……若是能弄到毛线,还要给一家老小织些毛衣毛裤毛袜子。 物资匮乏的时代,大多数人家只有过年时才会改善一下伙食,每到这时候家里的鸡就成了主要受害对象。于是鸡养的还算不错的云老太每年冬天都会让自家的母鸡孵小鸡。等小鸡孵出来了再与同村的村民‘换’些东西贴补家用。 因仓房不如屋里暖和,再加上母鸡抱窝时又不乱飞,在小鸡崽还没出生前将母鸡养在屋中炕尾也不会太脏,所以即便是有些洁癖的云老太也没反对母鸡养在她屋中炕上。 原本的四人间,在云敏出嫁云彩上班后彻底变成她和云团团的双人间了。母鸡就老老实实的窝在炕梢,看起来还有些莫名的乖巧。只是再乖巧,因为炕上有它也不方便做活就是了。 云家人有泡脚的习惯,这也使得他们家的被褥都不太脏。加之每个人的被子上又多缝了一块与脸和脖子接触的被头,隔三差五就将被头布拆下来洗,也使得被褥单子非常好清洗。 只是相对于洗,重新将它们缝起来才是最麻烦的。 现代人洗了床单被罩只需要将其套上就好了,可这会儿的农村却没有简单好用的成品床单被罩。而是需要先将火炕擦干净,再用两块一大一小的布夹着被子或是褥子用拆下来也过了一回水的线围着被褥的四个面缝一圈。 除了板正不滚包这个优点外,也就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费时又费力的手工活。而且一家九口人的被褥都要一一拆洗再重新缝好也是不小的工程。 大活小活琐碎的活层出不穷,可就这还有不少村民说云家太惯着两个孙媳妇呢。 ╮(╯╰)╭ 这年头哪怕是老人过日子,家里也极少做席,不过是一家人关上门吃顿好的稍微热闹一下。大人们都在屋里说话,年轻小姑娘们便都凑到了后屋。一边烧些热水给屋里的大人续茶水,一边取暖聊天。 云团团也是这样,先跟着佟有鱼给亲姥姥拜寿,又与嫡亲的舅舅舅妈联络了一回感情,之后便去了烧水做饭的后屋。 佟悦拿了一块巴掌大的土坷垃用锅里的热水和成泥,又将佟喜刚刚给她的两只麻雀放在里面裹了一回泥,便将泥麻雀丢进了灶坑里。 一边推柴烧水,一边注意灶坑里的泥麻雀,然后一边与云团团说八卦。 这会儿是无论什么八卦都避不开云彩成镇里人的事。 去镇里工作,户口就转到了镇里,以后按月领工资按供应本领物资,跟从前不一样了,也跟她们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工作后,云彩就和云敏一样都有工作服穿了。 “……那你呢?你家就没说怎么安排你?”佟悦想到云敏和云彩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看一眼坐在她身边啃冻豆包的云团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的问道:“你奶最疼你,她应该不会不管你吧?” 冻豆包还带着冰茬,有点小冻牙,但口感却非常不错。在没有零食的时候啃个冻豆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到小表姐这么问,云团团想都没想的摇头,“我奶没说。” “这工作...花了不少钱吧?”佟喜一边将烧好的热水灌到暖壶瓶里,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大嫂她们就没说什么?” “咋没说呢。”云团团闻言就是一乐,“钱不钱的我不当家也不知道,更没听我妈说过。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是我二姐不会打算盘也不会算帐,更没上过学,怕是家里想花钱也花不出去。如今我家的两个嫂子都准备学点什么一技之长了呢。” 连小学都没念完的佟喜/佟悦:“……” 她们想听的绝对不是这个。 “团团,进来一下。”在云团团‘变相鼓励’表姐妹努力提升自身时,大舅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云团团当即便拿着啃得乱七.八糟的冻豆包进了堂屋。 “团团来,”见云团团进来大舅妈便笑着朝她招手,等人过去了就牵着云团团的手跟她介绍身边的年轻人。“这是我侄儿(zei),长安。”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吕长…… 第十六章 “吕长安!”云团团认出面前的青年后,直接打破了某种类似相看的氛围。带着点惊喜的对吕长安笑道:“原来咱们还是亲戚呢。” 吕长安被那句‘亲戚’囧了一下,随即才故作姿态的对云团团伸出手,“你好。” “啊?”云团团微愣的看向吕长安伸出来的手,然后转头看向舅妈,再转回头时并没有握上去而是特别爽朗不外道的说道:“都是自家亲戚,就不用整这些虚礼了吧?吕三哥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叫我团团,老妹都行。下次你再带队去我们村的时候,一定要来家里坐坐,认认门。” 吕长安眉头微微跳了几下,一边收回手,一边唤了一声‘团团’。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云团团却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佟姥姥跟前,一屁|股将佟有鱼挤到一旁,自己亲亲热热的挽着佟姥姥说笑。 “姥还不知道吧,吕三哥可是咱们整个桥头镇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了革委会小队长,又出息又风光,我奶都说吕三哥是少见的出息人呢。”听到云团团提云老太,佟姥姥的神色不出意料的落了一点下来,云团团见状又立马转换话题:“姥看见我妈给你做的袄了吗?我有帮我妈认针哦~” 佟有鱼瞪了云团团一眼,笑着跟佟姥姥说道:“您瞧瞧,不过是帮我认了几回针,现在就跟着显摆上了。” 认针是他们这边的地方话,说白了就是穿针引线那点活。 云团团不擅针钱活也不会做饭,这事不光云家人知道,佟家这边也是知道的。听了佟有鱼的话,也不由说笑了一回。 只是一旁的大舅妈虽然也跟着大家伙一块说笑,心里却闹心极了。 她原本就相中了云团团这才想将夫家外甥女介绍给娘家侄子,今天又听说云彩去了镇上,在十个工分和正式工作中大舅妈正经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来想到她侄子虽然在镇里混得开,但户口什么的还在村里,便觉得就算他们相中了云彩,云彩也未必会再找个村里人。这才按着原计划将侄子介绍给云团团。 不想云团团一上来就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让她那句已经到了舌尖的‘年轻人出去走走’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别说大舅妈了,就是吕长安也正不自在呢。 对于今天的这场相亲,吕长安没有半分不情愿。但云团团张口一个‘亲戚’,闭口一个‘自家亲戚’不说,还自来熟的直接唤吕长安‘三哥’,直接让这场没有支会过云家的相亲拐了个大弯。 虽没胎死腹中,却也差不多了。 云团团长的好,皮肤也比其他姑娘白。她是现代人说的冷白皮,还是天生晒不黑的那种。 可以说原本长的就不错,再加上一白遮三丑,云团团往那一站比那些刚从城里下来的女知青还要惹人眼。而且在这个普遍吃不饱,大多数人都很瘦的年代,云团团还将自己养得肉嘟嘟的,这就更招人稀罕了。 . 佟有鱼不傻,过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她大嫂整了啥猫腻。按理说这样的事怎么都得先跟她提前通个气再安排,可她大嫂却没有。这多少让佟有鱼有些气恼。 忒不尊重人了。 顾忌今天是佟姥姥的生日,佟有鱼再气也没现在就发作。看一眼混科打诨逗得佟姥姥哈哈大笑的云团团,佟有鱼不得不承认她闺女反应够快。 吕长安确实是个风云人物,但他出名的原因却挺让人不耻的。 堵寡妇被窝,抓寡妇的奸。 并且这事就发生在云家堡。 男无妻,女无夫,怎么就不能睡一个被窝了?人家俩人在一起多少年,阖村的人都默认的事,怎么就碍着你们的眼了? 想到跳河的李寡妇,佟有鱼就赶忙垂眸吃茶。生怕抬头看向吕长安时,眼底的厌弃再叫他瞧见了。 害死了人还洋洋得意...她老闺女就是嫁不出去也绝不能嫁这种人。 乡下没什么秘密。所以当初那件事发生时云家就知道带队抓奸的是个叫吕长安的年轻人。佟有鱼现在还记得云团团打听了一回吕长安后,回家跟佟有鱼他们说的那句‘老吕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当日提起吕长安的嫌弃厌恶和今天叫吕长安三哥时的亲切自然...佟有鱼必须承认她老闺女也是个人物。 …… 冬日天黑的早,加上有这么一件小插曲,佟有鱼也没在娘家留宿,吃过饭就带着云团团离开了。路上娘俩个不禁又提了一回李寡妇。 李寡妇和云老嘎都是丧偶带娃,俩人原就有情份,时间一长便走到了一块。二婚不像头婚那么简单,牵扯的事情也多,加上都是有孩子的,李寡妇婆家不让李寡妇带孩子改嫁,云老嘎那边也有人担心后妈会让自家孩子受委屈,所以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也没办过酒席,仍是各过各的。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俩的事,还有嘴碎的婆子说他们俩这样能多养三只鸡什么的。谁也没想到这种事会被人举报到革委会,而革委会也当真派人下来了。 云老嘎在那些人冲进来时被打破了头,醒来后直接瘫了半边身子。李寡妇则是被人在脖子上挂双破鞋拉出去游街不说,还被剃了阴阳头,人还没送回村子就直接从一处桥上跳了下去。 当然了,这只是吕长安的成名作之一,认真数起来他还有更缺德更无耻的操作呢。 云团团的初中班主任一家也落在了吕长安手里。 附近几个村子的适龄儿童都要去桥头镇上小学和初中。因人们对教育还没有后世那么重视,所以镇中学的学生不多,每个年级就只有两三个班。云团团和吕长安不是一届的,但云团团的班主任还曾是吕长安的数学老师。将自己的老师往死里整的,吕长安绝对是个中翘楚。 可以说吕长安此人就是一条毒蛇。 “……什么玩意儿。十里八乡就没比吕长安更招人恨的了,我大舅妈竟也好意思跟我提它?要我说,这种玩意就别找对象别结婚,断子绝孙都是在回馈社会了。”云团团嘴甜也嘴毒,但她通常都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除非是真的气狠了。“穿了两天衣裳,就装得人模狗样的上桌吃饭,它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个头顶犄角四蹄长毛的。畜生开大会,它都是被嫌弃的那个。肉酸骨蛆,野狗宁愿吃屎都不屑吃它……” 佟有鱼原本还挺气愤,可见云团团那张嘴刻薄成这样,一肚子的火气都消了大半。只是转念间佟有鱼就又想到吕长安的风评,担心这事还没完。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虽然娘…… 第十七章 虽然娘家嫂子做事不地道不好说与婆家知晓,可娘家再亲近也没有亲闺女要紧。若那吕长安真存了什么心思...回了云家堡,佟有鱼就寻了个身旁没人的空儿将吕长安的事跟云老太提了一嘴。 肯定是存了心思的。 如果吕家或是吕长安自己没那意思,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云老太想说两句佟老太白长了一双眼睛挑了这么一门亲家,可眼睛瞄到佟有鱼又觉得这话不能说,不但不能说还得对佟有鱼进行鼓励。 如何让儿媳妇的心更偏向婆家,云老太可是研究了不少年呢。 “你做的对,你们娘俩是去拜寿的,不好撕破脸。”云老太拿过针线笸箩,一边给云团团缝鞋面,一边善解人意的对佟有鱼说道:“到底是你娘家嫂子,说句不中听的话,将来老子娘都没了,姑娘回娘家都得看哥哥嫂子的脸色。原本就隔了一层,现在闹起来,以后就更生份了。你妈也一把年纪了,要是看到你和兄嫂生份了指不定多惦记呢。只是老吕家,” 云老太看一眼佟有鱼,将话顿在这里就没继续说下去。 自来姑嫂间就少有真亲情,大面过得去的就是和睦了。像云团团和马丽梁友娣这种真情实感的姑嫂情,也不过是看着亲近热闹罢了。这会儿佟有鱼听到云老太这般理解自己,自己到是先生了要远着娘家嫂子的想法。 是她嫂子先不仁,那也就怪不得她不义了。 “妈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这事?” “晌午那会儿姜万媳妇过来唠嗑,也说了个人。听说是县大院的宣传干事,”云老太将手上的锥子在头皮上刮了两下,才一脸淡定的说道:“听说是春里团团去县里时见了一面就惦记上了。” 一听说是县大院的同志,佟有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盼着云老太多说些。 云老太想了想直接扬声朝东屋喊了一声云团团,等云团团一脸笑的掀开半截门帘进来才跟她们娘俩说了一回县大院的那位什么情况。 是个可以结婚后给云团团安排到县里工作的‘有为青年’。 云团团一边给一笸箩烤花生剥皮,一边听她奶说话。心里却没半点触动。 “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我长的这么好,就是去市里省里也不缺人喜欢,这个不值什么。”云团团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其次才是那位干事会不会在运动结束后被清算。“再说了,这种承诺跟彩礼打欠条有什么区别?结了婚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这会儿结婚不说年纪太小,就是风险也杠杠的。 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冷水就这么浇下来,直接将云老太和佟有鱼浇了个透心凉。 一时间婆媳俩个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 可能是云彩这个做二姐的还没结婚,所以婆媳二人的重心还是放在了云彩那边。至于云团团,若不是前面有个吕长安后面有个大院干事,婆媳俩个都不会提这事。这会儿话题无疾而终了,祖孙三代又说起了杀猪的事。 今年村里的猪由云团团主刀,除了云家按人头分的猪肉外,猪下水什么的也都归云团团。 除这个,每年杀猪的时候村里都会做杀猪菜,今年也不例外。云家这边要出人去切酸菜灌血肠面肠做烩菜,去年是佟有鱼带着马丽去的,今年云老太和佟有鱼便想着让马丽带着梁友娣去。 梁友娣结婚前性子还没那么内向腼腆,可婚后却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候云老太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云老太才发现不是梁友娣变内向了,是她掉到了外向坑里,一直抢不到说话机会显的。 云团团张嘴就来,马丽反应又比她快,不等梁友娣想到怎么说呢话题就迅速往下走了。然后她再听再想再错过……时间一长就被迫内向了。 说了一回过年能分多少猪肉,这些猪肉又要怎么吃后,云老太才一脸欣慰的说道:“人过五代另起坟,房过三代必走人。等开春了,就让满仓爷几个将房子都收拾出来吧,保不齐年底就要住进去了。” 云老太开明的时候是真开明,不开明的时候也真的是...满心算计。在她的想法里,媳妇会心向娘家,但做妈的却会一心向着自己的崽。云家没有小孩,这才看起来比旁人家和睦些。一但吉利兄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家里的日子必定不会一如之前。与其最后伤了情份,还不如借着添丁进口的机会将两个孙子都分出去。 有了孩子,孙媳妇的心也能更向着自已的小家。 至于将来的养老问题...住在一起有住在一起的好处,不住在一起有不住在一起的便利,每个子女都有责任,而不是单指哪一个。不过想到云团团之前的打算,云老太又觉得真让自家大乖孙留在家里也是项极好的安排。 . 一晃就到了云家堡杀猪这天,天刚大亮天空就飘起了细雪。但这点雪却影响不到阖村老少的热情。 云团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一双雨靴,一块用塑料布和胶水烫出来的衣裤。 杀猪肯定会溅上一身血,与其事后洗衣服和刷鞋,还不如给自己弄套工作服呢。 雨靴是在黑市掏的,塑料布是跟她在镇供销社上班的表姐‘换’的。雨靴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因着有些大云团团便多穿了两双厚袜子,正好暖脚了。 塑料布被云老太用裁衣服的方式裁成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之后需要用针线缝合的地方都先用胶水粘一遍,最后再拿铁片在上面烫一下封个边。 穿着这么一身工作服去杀猪,云团团都觉得自己的形象有三米八。 云彩今天不休息,刚去上班又不好请假,所以她要等下班了才能回村。到是放寒假的史胜利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载着云敏回村了。 今儿不出工,家家户户都等着杀猪。吃过早饭不用帮忙做杀猪菜的便都拎着篮子,拿着饭盒海碗的往村委大院这边来。 因云团团要搞名人效应,所以除了本村的人等着杀猪分猪肉,邻村和镇子上的人也都慕名来了。其中就有那日见过的吕长安和曾被云老太三人提起的大院干事。 贺之亦来的晚,今年的猪肉不会分给他。不过他却可以在这里跟村民们来个现场交易,买些猪肉回去。于是贺之亦也跟着一群知青们过来了。一时间云家堡的村委大院被这些人挤得水泄不通。 云团团笑眯眯的看着那些特意来给她捧场的人,脚步轻松的走向系着的大黑猪。 两百多斤的黑毛猪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正在拼命挣扎着,云团团挥开其他准备帮忙的村民,先将手中的杀猪刀递给特意给她打下手的宋斌,然后双手向上抻了一下,下一刻便直接从背后将黑毛猪抱了起来。 手腕一转,黑毛猪便四脚朝天的躺在了地上,它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云团团就一手抓着黑毛猪的耳朵,一手抓着黑毛猪的两只前蹄,毫不费力的将黑毛猪拖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板凳上。 ‘砰!’ 那轻松的姿态让不少小青年都变了脸色,而更让他们接受不能的是云团团随即像个土匪一般的单脚踩住猪的前蹄,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接过杀猪刀,手起刀落的捅了下去…… 喝!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云团团…… 第十九章 云团团转身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还没挤到最前面就已经从村民口中知道受伤的人是谁了。 她没猜错,被捅的就是吕长安! 李磊是李寡妇的独子,当初李寡妇的婆家就是把着李磊拦着寡妇改嫁才闹出后面的事。李寡妇的死不能全赖在吕长安身上,却也是因他而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李磊杀他的理由忒充分了。 吕长安倒在村口外的小树林里,小树林后面就是已经结冰的小河,平日里总有小孩子在河面上凿冰洞弄鱼打牙祭,今儿村里分肉,孩子们都去了村委大院,这里到成了案发现场了。云团团赶过去的时候吕长安还活着,这会儿正被几个村民往驴车上抬。站在人群里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李磊,云团团的视线就落在了地上那把沾了血的半片剪刀上,心知这就是凶器。 将剪子拆成两片,再将其两面都磨得极其锋利,这得花多少时间呀? “现场不能破坏,回头派出所的同志还要过来嘞。那个谁,你看(看一声)一下,其他人都走,都该干嘛干嘛去。”大队长想到上次在镇里开会时听人说过的话,连忙扫一眼围观的村民,见村民不动作不由大吼道:“都别在这杵着了,肉分完了吗,还在这看热闹?” 别说肉了,就是杀猪菜也都还没分完呢。一听大队长提肉,村民们便都三三两两往村委大院那边去了。 坏人已经遭了报应,留下来也没啥热闹可看,还不如去盯着分肉呢。 这些个村民一边走还一边说着李磊如何如何冲动或是有血性什么的。 除了担心吕长安不死会报复李磊和李家外,竟没一个人是担心吕长安这个受害者安危的。 _ 吕长安身上有两处伤,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后背,若非穿了棉衣加大了剪刀的阻力,怕是已经交待在这里了。即便这般伤势也不容忽视,此时流血过多的吕长安面色惨白的被人抬到驴车上,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 云团团看着云家堡的驴车带着大队长和几个村民以及受伤的吕长安飞快的朝着桥头镇的方向跑去,心里想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是怎么将人伤成这样以及谁去老吕家报信儿。 看那半片剪子就知道李磊想杀吕长安不是临时起意,不过像吕长安这种利用手中权利在特殊时期对无辜之人大肆残害的混蛋也是罪有应得。 坏事做尽还没有危机意识,就算今天没有李磊,明天也会有张磊,王磊站出来。 明年才七二年,云团团心忖:有这么件事杵在这里,对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来说多少也能起个震慑作用。 话说回来,吕长安是佟有鱼娘家嫂子的亲侄子,跟云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可他在云家堡出事,于情于理云家都不能不给老吕家送消息。 虽没明说,但无论是云团团还是吕家人甚至是佟家舅妈那边都对吕长安为啥会出现在云家堡心知肚明。所以这个信儿,报不报都会惹来一身腥。 没做停留,云团团就准备跟着其他村民往回走。路过一颗树时突然有东西从眼前落下,且还直直掉在了云团团的靴子上。 血! 看清是什么东西时,云团团本能的想要抬头看树上,却在准备抬头的瞬间又顿住了。 不能看! 到了这会儿云团团已经猜出树上的人是谁了。 她就说一个半大的孩子对付个成年男子,还能弄出前后两处伤口来怎么看怎么不合逻辑。 原来是一个报母仇,一个报父仇。 只是吕长安要是死了,杀人偿命,云跃进和李磊哪怕还未成年也活不了了。可如果吕长安活下来了,那云跃进和李磊就会落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除了他们俩,云老嘎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唉,少年呐,就是忒冲动了。 云跃进抱着树干,死死的看着树下,他不知道云团团会不会抬头,更不知道云团团发现他以后会不会喊出来。 幸好磊子已经跑掉了。 出事那天,爸在李婶家,他和李磊在他家。事情发生在夜里,他们俩白天去山里抓麻雀累得倒头就睡,也是第二天才知道出事了。他妈去的早,缝补洗涮一直都是李婶在照顾他们爷俩。他和李磊年纪相近,几乎是跟李磊一块在李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爸对李磊也好,跟对亲生的也没两样。他爸给李婶娘俩干粗活,李婶负责他们爷俩的细活……他一直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出事后,李家待李磊不似从前,他家这边的亲戚待他们爷俩也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李婶没了,留下来的房子还被李磊的小叔占了,他爸和他商量了一回就将李磊带回家跟他们爷俩一块过了。只是他爸瘫了半边身子也干不了什么活。他们俩半大年纪也挣不来多少工分,日子再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好好的一个家死的死,残的残,原本就是最容易冲动的年纪,半大少年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原本他们是没想现在就动手的,毕竟他爸还需要人照顾。可他爸却在今天早上没了,而吕长安这个罪魁祸首还来了云家堡。 他要让吕长安给他爸和李婶陪葬。 安排磊子守在这里,然后一个人去见吕长安。吕长安听说他要检举揭发村干部弄虚作假,就跟他来了小树林。外衣太硬了,里面的棉衣也太厚了,他和李磊只来得及一人捅一下就没机会了。 …… 就在这时,史胜利骑着自行车跑了过来,“团团快回家,咱奶摔坏了,正到处找你呢。” 云团团瞬间变了脸色,当即就将旁的事都抛到脑后,撒丫子往回家跑。 回到家发现她奶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在那里‘哎呦’个不停,云团团才松了一口气的走到她奶跟前坐下。 可吓死她了。 那吕长安就是个万人恨的,沾上准没好事。云老太让史胜利去找云团团,就是担心以云团团‘会来事’的性子再头脑发热的跟着人去镇上。见云团团这么快就回来了,就知大乖孙心里有谱,也就没当着史胜利的面提起吕长安。 拉着云团团的手重点夸了一回云团团的猪杀得有多好,叶向兰便过来寻云团团去吃饭了。看了一眼还穿在身上的塑料布裤子,云团团让叶向兰等一会。 洗了脸,又重新绑了辫子,最后换上一身出门的衣裳,云团团才跟着叶向兰去吃席。 一到老叶家,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在云团团推门进去的瞬间都齐刷刷的站起来对云团团行注目礼。 云团团:这,这么隆重的吗?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早在那…… 第二十章 早在那天云团团过来商量杀猪警猴时,三姨姥就跟叶有根和叶向兰父女商量好了宴请名单。 赵和平这个准女婿肯定是要请的,其他必须请的还有赵和平的父母以及他的兄嫂们。 现在家家都不容易,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肉,赶上云家堡杀猪分肉,又恰巧未来亲家来请,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哪怕再馋肉也不会全家都过来。 赵家这边原只有赵有才夫妇与赵和平三人来吃这顿鸿门宴,但三姨姥却想来个一勺烩,于是又热情无比的将赵家人全都请了来。 理由之一就是云团团的杀猪首秀。 三姨姥不傻,自是知道怎么跟人介绍云团团和他们家以及与叶向兰的亲密关系。 在邀请赵家人时说了一通亲如姐妹,必须捧人场的话。等赵家人来了云家堡,杀猪前在老叶家喝茶时,三姨姥便着重说了一回云团团力气有多大以及挥挥手都能在树上留下巴掌印的话。等赵家人被组团带去看云团团杀猪首秀后,三姨姥又开始说起云团团与叶向兰之间虽是姨甥却跟嫡亲姐妹一般的深厚感情来。 从小到大替叶向兰打了不知多少架,又将谁的脑袋开了瓢。总之在三姨姥的口中,云团团的形象又具现化了一些。 刚知道云家堡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将吕长安捅了个人事不知,又听完上一个惹哭叶向兰的人被云团团扒来转去最后一把推到树干上撞得头破血流的惨案...赵家人在看到云团团进来的时候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就问,云家堡的风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 还是头一回接受这种注目礼,云团团愣了一下瞬间扬起笑脸,先是一脸亲昵的唤叶有根夫妇三姨姥爷,三姨姥,随后都不用人介绍就对着屋中另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打招呼,“这是赵大爷赵大娘吧?都说邻村的水土最养人,瞧您二老的气色就知道这话不是吹出来的。” 按辈份唤人,赵有才俩口子也得跟叶有根他们一个辈份,但现在叶向兰还没与赵和平领证,所以唤他们什么都不算失礼。 在云家堡这一片,大爷大娘这种称呼还是用来称呼父亲的哥哥以及年纪比自己父亲大的熟人。就相当于某些地方的伯父伯母。 一屋子人看见云团团笑容灿烂,礼数周到的跟赵有才夫妇打招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云团团捅完猪也是这般对着大伙笑的。 区别只在于这会儿没有顶着一脸血…罢了。 视若无睹的与赵有才夫妇打招呼,随即才看向赵家的四个儿子。 爱国,爱军,和平,为民。 赵家四子的名字一字排开不光大气响亮,还具有时代特色。因年纪都比她大,云团团便都唤了一声哥,随即便又眉眼弯弯的问赵家的两个儿媳妇怎么不在。 “在前面做饭呢。”老叶家的屋子修了前后门,云团团从后门进来,而赵家的两个儿媳妇则在前门那边做饭。 赵家的这两个儿媳妇都有些掐尖要强,平日里两个妯娌都能斗出几出戏来,今天来云家堡做客想的都是在什么地方跟未来弟媳妇比个高下。 在农村,女人想要将人比下去除了生孩子,干家务就是最常见的办法。被人夸一句能干,麻利于她们来说是一种荣誉。但云团团最讨厌别人用能干来夸人了,感觉那不是在夸人而是在给对方立能干的人设。 人设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一道束缚枷锁。 这会儿听到赵家的两个儿媳妇在做饭,云团团的视线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有才俩口子,随即才看向她三姨姥。 是婆婆让的还是她们主动的? ‘都有。’ 哦~~~ 明白了。 “也不知道今年这猪是咋养的,上手轻飘飘的。”云团团拉着准备去灶上干活的叶向兰坐在炕边,“诶,大爷大娘还在这呢,你不留在这里还要去哪?” 云团团什么力气,她那双又白又嫩的手看着没用什么力气,实际上却跟大铁钳子似的让人挣脱不掉。叶向兰扯了两下手没扯动,便略微有些腼腆的说道:“我去灶上帮忙。” 今儿是她家请客,她和她妈都不去灶上,让人看了笑话。 “快罢了吧。细活有我三姨姥,重活有我,你从小就没干过什么活,这会儿去灶上帮忙不是给嫂子们添乱呢嘛。”云团团起身,拿着炕桌上的茶壶给赵有才夫妇续了回茶,然后笑眯眯的对叶向兰的婆家人说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儿我就跟大爷大娘交个底。我老姨这人吧都被我们惯坏了,她是我三姨姥爷和三姨姥的心头肉,真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虽生在咱们乡下,可家里人疼她的这份心就是那些城里姑娘怕是都比不过她…… 好在大爷大娘开明,同意了这门婚事。等回头办了事,我老姨和姨夫都在这边生活,咱们也能放心些。对了,我老姨夫有什么爱吃的或是忌口不能吃的,咱们这边记下来了,老姨夫的日子才能过得更舒心不是。” 总之就是一句话,咱们家的姑娘金贵着呢。在家都不曾干过活,将来去你们那边走亲戚,就别指望她干活了。 三姨姥不妨云团团这么说,不过她却立马就想到了云团团的用意,当即便顺着云团团的话往下说去了。 当着婆家人的面绝对不能夸闺女能干,天晓得他们会不会将我闺女当驴使唤。 这么说吧,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赵家的两个儿媳妇抢着去灶上做饭,三姨姥全然没有半点心疼。可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有一天一家老少爷们都坐在炕上喝茶闲聊,她闺女在灶上忙得脚不沾地...啧,光是用想的就好心疼了。 对了,刚刚分回来的肉全都放在厨房里,由着赵家的两个儿媳妇摆弄。至于她们最后是将所有的肉都做出来还是懂礼数的只做一些,大半都给叶家留着,那就看她们自己的意思了。 到不是三姨姥抹不开面子,而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三姨姥也想知道赵家的这两个儿媳妇与传言有多少出入,如果真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她和她闺女也好有个应对。而且除了用这些肉试试赵家两个儿媳妇的做法外,她也想知道赵有才夫妇的态度。 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旁的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而是关系着他们对女婿和女婿娘家的态度。 …… 与此同时,镇医院里云彩正要下班就看见他们村的大队长和村民站在手术室外,听说是吕长安,云彩脸上的关心之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正想着一会儿蹭村里的驴车回去,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大夫摘下白口罩声音冷淡的对手术室外的人说道:“两处伤口都不深,病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听到吕长安死不了,只有几个挂脸的村民表现出了遗憾之色,其他人包括云彩在内都没让人看出真实情绪来。 吕长安被推出手术室时,吕萍,也就是佟舅妈也匆匆赶了过来。问了一回吕长安的情况,视线就落在了云彩身上。 23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您…… 第二十三章 “您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呢。” 云团团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说这话的大队长, 随后揉了揉眼睛发现人还是在,确定不是幻觉,便又抠了抠自己的小耳朵, 一副洗耳恭听模样的看着大队长。 工农兵大学? 她?怎么可能。 肯定是听错了。 大队长见云团团这样就知道她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她头上。 别说云团团不敢置信了,就是到了现在大队长也还觉得难以置信呢。 今年上面分了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到县里,一个名额留在了县里,一个下放到下面的三个镇里。他们桥头镇不上不下,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起眼。再一个,就算那个名额真的落到了桥头镇头上,被留在镇里的可能也更大些。 村里的知青但凡有这个心思的, 都往他和老支书家里走了好几趟。除了知青, 就是他们云家堡的村民社员们也有人惦记这个名额。只是希望渺茫,谁也没报多少希望就是了。 大队长没想到他不过是例行去镇里开会, 就被通知那个名额不光落在了桥头镇手里, 还落在了他们云家堡的云团团头上。 别说其他村的大队长一脸不服气的问云团团凭啥拿这个名额, 就是他都觉得恍恍惚惚。 有人跳出来质疑云团团时,镇领导们还说他们能从其他两个镇手里抢回这个名额, 都是因为他这个大队长一视同仁以及云团团的群众基础好。 云团团不光成份好,还是十里八乡唯一能拿十个工分的女社员。年初得了奖,年末又杀了猪,这样的女同志难道不值得他们表扬立典型吗?更何况她还是整个金叶县唯一一个会杀猪的女同志。 光是这三点,云团团就妙杀一众竞争对手了。若是再加上她的那些‘拉拉队’操作,能拿到这个名额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自|杀猪首秀后, 转天云团团就按着之前的登记‘走亲戚’去了。 有那讲究的人家还会赶了车或是骑上自行车来接云团团过去吃饭,然后再与云团团演一场真情实感的姐妹情深。因场面都差不多,云团团应付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浑然天成。 而云团团的这些异父异母的嫡亲姐妹姑侄姨甥各种亲戚们为了表示她们与云团团之间是真感情,那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不停的说着云团团的好话。 这些人有同村的,也有邻村和镇子上的,云团团去吃饭联络感情的时间点又洽巧是在推选工农兵的时候……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在一堆人的捧吹中,云团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拿到了上大学的名额。 …那头猪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过此时个中原由云团团还没想到,在大队长又重复了一遍后,她也顾不上回家了便跟着大队长一块去了镇上。 至于要不要去上这个工农兵大学,云团团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夜长梦多,先将手续办了是正经。 办了手续,去不去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不办手续让人截了胡,到时候想去也去不了了。 路上,大队长还跟云团团说了一回这个名额有多难得的话。 “可不咋的呢,这样的好事我梦想都不敢想。还是二叔有排面,不然这名额也落不到我头上。二叔肯提携我是我的荣幸,我们全家老小都不会忘了二叔的这份心意。” “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可没帮什么忙。”大队长一听云团团这么说,还对她摆了摆手,“杀个猪都能给自己整个上大学的名额,你这丫头能耐大着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比我有资格的人不多但也一定不少。我能拿到这个名额,保准有二叔的面子在里面,不然镇里的领导知道我是谁呀?我年轻,平日里肯定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二叔心疼侄女,又肯在领导面前替我遮掩一二,这才没叫好事溜走。这些事我心里有数着呢,二叔以后就看我的表现吧。 再退一万步讲,我能杀猪,还是二叔力排众议支持我才有的机会。若没有二叔,我就没猪杀。” 不杀猪哪会给自己组织拉拉队,没有拉拉队又哪能到处蹭饭发展人脉。这些都没有,这个名额也指定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队长点头,颇为认同云团团的话,“那到是。不过打铁还要功夫硬,你要是没那个本事,我也不敢将村里的猪交给你来杀。” 想办成一件事难,想坏一件事却很容易。他要是在领导面前歪一歪嘴,这个名额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您老慧眼独具,我也没辜负您的期待,咱爷俩打了一波好配合这才有今日。我能拿到这个名额,也是二叔你领导有方,镇上的领导都看见了二叔的能力,将来肯定要将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二叔。一会儿完事了,我再去打两斤酒,晚上让我妈做几个好菜,您老多喝两盅。无论以后如何,您老的大恩大德,我都不敢忘。将来你老更上一层楼了,也别忘了侄女才好。” “你这孩子说啥呢。你叫我一声二叔,我就得对得起你这声叔不是。”大队长被云团团这话说得心花怒放,当即就表态,“只要我云玉成还是云家堡的大队长,就绝不会让你这丫头吃亏。” 到了这会儿了,云团团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名额跟大队长没有半点关系,可好听的话又不要钱,将人哄一哄,再捧一捧,不光少了节外生枝的可能,也许还能...省点钱。 说点好话可以搞定50%的人,给点东西也能搞定一半的人,如果说点好话再给点东西,差不多就能搞定这世上八.九成的人。在不涉及原则的前提下,她为什么不能走个捷径呢? . 到了镇上,云团团原想趁热打铁直接去镇委大院,不过在路过供销社并且看到她表姐的时候,云团团又让大队长等她一会儿,她自己跑进去跟她表姐嘀嘀咕咕了一回。 少时云团团从供销社出来还笑眯眯的告诉大队长她订了几斤高粱酒还有糖块什么的。“一会儿办完事,咱们先拿几斤酒回村,剩下的让我哥过两天再来镇上取。” 大队长一听这话就知道云团团定那么多的酒和糖块是准备办席用的。 想到云团团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大队长暗暗点头,老云家确实是应该办个席面了。 没错,云团团就是这样打算的。承蒙那些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和各种实在亲戚们抬轿子她才能白捡个名额回来,这顿酒席绝对不能省。 就是要辛苦她妈她姐她嫂子们帮忙张罗了。 不过, 除了亲妈只有一个,其他的还真不少。一人干上一点活,席面不就给整出来了。 原也不需要云团团自己准备相关文件手续,加上大队长这边将能带的都带在身上了,到了镇委大院先趁热打铁的领着云团团去办手续。等手续都办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的领着云团团去见镇领导。 领导们都忙着呢,见云团团来也不过是交待一回好好学习,努力报效祖国的话。云团团一脸感激的表示绝对不辜负领导信任,更不会辜负国家的好政策以及领导们给的机会和栽培她的心意。领导们见云团团话说得中听,人也明白不由又多说了几句。 你是咱们镇上推荐过去的,一定要给咱们镇争气。 说什么应什么的云团团见状还特别会来事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一脸诚恳的请领导给她提个字。 然而没人知道此时把好话说得漂漂亮亮,事也做得明明白白的云团团还没决定去不去上这个大学呢。 _ 刚刚办手续的时候,云团团才知道这个名额是省城林大那边给的。 云团团所在的云家堡隶属于林省元吉市金叶县桥头镇,因元吉市是林省的省会城市也被叫做省城,而省城的林大就座落在元吉市。 从云家堡到桥头镇步行只需要一个来小时,而桥头镇没有通元吉市的车,想要过去就得先坐车到金叶县,然后再从金叶县乘长途汽车。从桥头镇到金叶县需要坐2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而从金叶县到元吉市则还需要坐3个小时的汽车。 这个时候还没有高速路,无论是从桥头镇到金叶县,还是金叶县到元吉市,因为没有一条像样子的油漆板路,所以汽车的时速非常慢。当然了,时速慢也不单单是因为路况差,还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边的长途汽车一直在超负荷工作。 不管怎么说吧,别看坐车的时间长,但实际上桥头镇离元吉市并不远。没赶上班车直接骑自行车赶路的人也不是没有。 “原本学制都是两到三年,每年九月初开学,不过经省里研究决定林大这边三月初开学,脱产学习两年半……具体的还要看学校那边的情况。” 学制两年半,上学期间不用交学费,吃饭不用交餐费,看病也不用交医药费。不光如此,每个月还可领到5块钱的助学金...这么一看,感觉这个大学还挺好的。只是尚不清楚会分配到什么专业的云团团不由又琢磨起这个大学生的含金量是多少了。 唉,历史不好真是硬伤呀~ 其实在听说上学还给钱时云团团心中的天平就开始摇摆了。虽然上大学和她之前的生活规划有冲突,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更好的生活选择,云团团也不会一意孤行的放弃机会。 现代人对学历的看重对云团团的影响很深,不用参加高考就能上大学,还能拿到大学毕业证,这种待遇在现代只有学霸级别的同学才会有,现在就摆在她面前...云团团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才升起来的兴奋和喜悦告诉自己: 稳住,别飘!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云团团才真实感受到她真的拿到了这个上大学的名额。想到上这个大学最好和最坏的结果都是回家种地,她又觉得自己没啥好纠结的。 对了,上大学不光包吃住,每个月还有五块钱。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六十块钱,比她在村里干一年活挣的都多。如果省城的房子便宜,她还可以租间屋子将她奶接过去陪她。 不过刚想到这里,云团团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了。 城里的生活可没村里自在,一应吃穿用度,哪怕是一块碳都需要花钱用票。她没有供应本,将她奶接过去了咋生活? 经常从空间往外拿东西,早晚得露馅,她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有个空间的事呢。 到是可以让村里多给她开几张介绍信,到时接她奶去省城小住几天。毕竟有了介绍信她奶就可以住招待所了。回头再想办法弄些全国粮票,吃饭就不是问题了。 …… 从镇委大院出来,云团团一边与大队长说话一边想着怎么安排之后的生活。路过邮局的时候,正好碰见贺之亦拿着东西从里面出来。 大队长看了一眼贺之亦手里的布袋子不由笑道:“贺知青取东西呀。” 云团团到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看了一眼贺之亦身后的邮局,笑眯眯的什么都没说。 贺之亦实在不知道跟不熟悉的大队长和云团团说什么,听到大队长这么说,想都没想便先‘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后又不知道要不要解释清楚的时候,大队长便又说道:“那行,你慢慢逛吧,我们先回村了。” 贺之亦的反应就像有人问吃了吗?对方下意识回了一句吃了。实际上问话的人只是随口一问,回答的人却只是想要给对方一个回应的态度。 并未走心就是了。 去供销社取东西时,云团团拜托她表姐帮忙弄的东西也弄到了。背着个不大的筐,云团团便与大队长回村了。 路上遇见邻村的牛车,两人还搭了一回顺风车。到了云家堡,云团团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便笑着对大队长说道:“二叔,公章和文件要放回去吗?要不你先过去,我帮你将东西送回去?” 大队长哪里知道云团团是在担心她妈和她舅妈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怕直接领着大队长回去再撞见什么太难堪这才有此一问。此时大队长一听云团团这话便笑着说先将东西放在村委大院,他一会儿再过来。 先将东西放好,再上个茅房啥的。 “那行。公章这玩意忒重要了,我也不给二叔跑腿了。我先将酒温上二叔放好东西就过来。好歹是你侄女置席,您老可不能来太晚。对了,这个二叔拿一些回去。”云团团一边说一边将放在筐里的一包糖块递给大队长,“二叔别推辞,这是给我兄弟的。做姐姐的得了好,给兄弟买包糖也是应该的。等将来我兄弟结婚了,我包个大红包。” 大队长见状也就没推辞,不过在听到云团团提结婚这话时,还笑着调侃了云团团几句。 等与大队长在路口分开云团团才背着筐继续往家走,不过在进入自家院子前,云团团又从空间里移了点东西到筐里。 最近这些日子,云团团每天回家的时候总时不时的从空间里拿些东西出来。有时是一整只鸡,有时是一篮子鸡蛋,有时是只兔子,总之都是一些能给家里老少打牙祭的吃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云家老少都长了些肉,就连镇上的云彩和云敏都有被投喂到。 然而云团团在村里镇子里乱串了好几天,硬是没挤出丁点时间去医院看望一回‘实在亲戚’吕长安。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云团团这种‘会来事’的性子能这么不给人面子...也是头一回了。 至于原因? 吕长安那家人都太高调张扬了,他们充分诠释了一回什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时,又忘了云彩就在镇医院工作。他们一家人说云家和云团团的那些话并没背着人说,云彩又怎么可能没听到半点风声。 就算云彩没听到什么风声,以云团团的好人缘又怎么会没人给她通风报信? 所以不光云团团知道了吕长安一家的打算,云家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知道了。佟有鱼早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谁撞上来了。 久气伤肝,佟舅妈来他们家,绝对是来助人为乐的。 _ 云老太在佟舅妈过来的时候便回了西屋,一边坐在西屋炕上听佟家姑嫂说话,一边在心里琢磨佟有鱼会怎么说怎么做。不光如此,云老太还要抽空分心的想着怎么跟算计她大乖孙的玩意儿礼尚往来。 娘家嫂子与人合伙替算计自己的亲生闺女,云老太相信佟有鱼能处理好这事,想着她留下来会让佟有鱼尴尬甚至是不好发挥这才躲了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云老太回西屋纳鞋底的时候,佟舅妈将来意道了出来,佟有鱼也瞬间炸鳞了。 这种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没哪个人愿意来,佟舅妈也不想来,奈何她妈和她兄嫂都逼她过来传话,这才硬着头皮上了云家堡。 她不敢不来的原因还有她大侄子被人报复这事还能算得上是工伤。革委会的领导们还都去医院慰问了一番,并且还说要给她大侄子评什么先进。 她大侄子被骗到小树林的原因也是为了工作,来云家堡是为了看云团团杀猪,总的来说她这趟来云家堡那纯粹就是惹人嫌的。到了年终岁末,各村都在陆续杀猪,云团团杀猪的事就一直被人反复提起来,心里有鬼的佟舅妈真怕云团团再脑子一热就冲动了。 佟有鱼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回,佟舅妈自然也不是干坐着让人骂的性子。姑嫂俩个对骂了一通就要动手,刚从外面回来的马丽和梁友娣一进来就发现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拦了下来。 虽没打成一团,气氛却是一触即发了。佟有鱼见两个儿媳妇回来,又嫌丢人的将头转一旁。佟舅妈见两个外甥媳妇回来,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我也知道我那侄子做事不地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若不来,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要怪就怪你们家团团好端端的杀的哪门子猪。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佟舅妈话里话外明摆着告诉佟有鱼,或者说是在告诉马丽和梁友娣如果他们老云家不让云团团去照顾病人,或者说不同意这门亲事,老云家就等着被吕长安报复吧。 佟有鱼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压不住火气的站起来就要打佟舅妈,马丽见势不妙眼急手快的将人摁了下来。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佟有鱼跟前与佟舅妈吐苦水。 “都是一家人,不过是同甘共苦罢了。咱们倒是不怕被连累,就怕...舅妈还有个缓冲,我们却是分分钟的事儿。老妹连猪都敢杀,杀人不比猪容易?真逼着她做自己不乐意的事,她能跟全家人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马丽觉得这事就应该让云团团自己处理,但做为家人应该表的态度却必须要表出来的,“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佟舅妈被马丽这话噎得不轻,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见云团团笑容灿烂的走了进来。 “舅妈什么时候来的?正好我从镇上买了菜回来,一会儿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云团团将背筐递给没啥战斗力的梁友娣,“一会儿大队长要过来吃饭,二嫂看着整。” 见云团团还能对佟舅妈笑得出来,一屋子的人便都以为云团团没听到她们之前说过的话。不想云团团打发走了梁友娣便从一旁拿起一根粗棍子。在众人皆不明所以的时候,云团团一手抓着粗棍子然后用另一只的手指在棍身上轻轻的捅了几下。 原本极为光滑的棍身上瞬间就出现了几个漏光的洞眼,将棍子从中间折断,只留人小臂那么长后,云团团又借着衣兜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红绳系在那短木棍上。 蝴蝶结系好,云团团便笑眯眯的将短木棍递给佟舅妈。 佟舅妈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见云团团不是要打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截木棍接过来。 “上次我姥过生日,我听悦姐说她在学编绳结,舅妈帮我将这个捎给悦姐,说不定她能用得上。对了,我姥前阵子不是胃口不好嘛,我今儿去镇上听人说用石锅煮黄豆酱的菜汤可以开胃。石锅什么的也没有自己现做的好,正好家里还有些石头,舅妈等一等,我去抠个锅出来。” 说完不等佟舅妈反应就出了东屋往院墙那边走去。 老云家三个儿子,盖婚房不光需要土胚也需要一些石头,所以他们家院子里到是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云团团随意挑了个西瓜那么大的石头就抱着进屋了。 当着佟舅妈的面咔咔咔的挠了一通,就将那块石头抠出了一个不算小的洞出来。 别说被这不算隐秘的警告骚操作吓到的佟舅妈,就是坐在一块的佟有鱼和马丽都吓了一跳。 婆媳俩个看看云团团徒手挖出来的石锅,再看看佟舅妈和她手里系了红绳的木棍,瞬间便悟了。 原来人家不是逼他们去照顾病人的,而是求他们去大义灭亲的。 ╮(╯╰)╭ 仿佛不知道佟舅妈来意一般的又是给佟舅妈端茶倒水,又是问候佟姥姥等人,最后还不忘记关心一回还在镇医院里吃病号饭的吕长安。 “……都不是外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舅妈只管说出来。能帮的我肯定没二话。”顿了顿,云团团又轻轻叹了口气,“老早就想去医院看看吕三哥的,只是舅妈也知道我心里拿吕三哥当亲哥哥看,可咱们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如今又是这种不上不下的年纪,去了也是给吕三哥添麻烦。还不如不去,让三哥安心养病呢。 舅妈你说说,要是因为我去探病再影响了三哥休养...那岂不是帮了倒忙。” 佟舅妈: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吧? 云团团一番唱念作打后就坐到了佟舅妈身侧,还一脸亲近自然的挽住了佟舅妈的胳膊,“人都说娘亲舅大,我就想着舅舅再好,也得看舅妈好不好。也是我们兄弟姐妹运气好,才有这么一个好舅妈。以后舅妈闲了就来家里转转,也让我们好好的孝敬你一回。” 佟舅妈:呵呵~ 佟有鱼:呵呵~ 马丽:这回是真服气了! …… 在云团团的殷切热情下,佟舅妈还是抱着云团团孝敬给佟姥姥的‘石锅’匆匆离开了。将人一路送到路口,云团团才脚步轻快的走回来。 梁友娣已经将她带回来的几根猪大骨炖上汤了,海带和干豆腐也都切好备在一旁的了。 马丽蹲在一旁给兔子拔皮时见云团团回来了,还问她兔子要怎么吃。 “炖吧。”云团团想了想接道:“多放些土豆干,我爱吃那个。” 行,满足你。 土豆干不比鲜土豆,需要用水泡一水,于是马丽放下兔子先去将土豆干泡上了。 “大队长咋会来咱家吃饭?”佟有鱼终于从盛怒中缓过气来了,只是脸色仍旧有些不好。“你在哪看见他的,他今儿没出工吗?” 云满仓爷四个今天仍去出工了,云老太做主将两个孙媳妇留在家里后也没让佟有鱼再上工。佟有鱼好几天才能轮一次烧水的活,其他时候就是呆在家里跟着儿媳妇们干些家务活或是去要办喜事的人家帮帮忙。 秋收分口粮,年末杀猪分猪肉,所以村民们一般都将婚礼放在冬天,而且还都是办的流水席。介时找些相熟悉的妇人去帮忙做席面,也是村里人多年养成的习惯。 今天佟舅妈来时,云满仓爷四个出工去了,马丽和梁友娣正在明日办喜事的人家帮忙切酸菜和土豆丝大萝卜呢,家里便只有佟有鱼和云老太。也因此哪怕云团团和大队长在院子里说话,激动的佟有鱼和一心都在东屋听姑嫂对峙的云老太都不曾发现。 “就在咱家院里呀。”云团团见佟有鱼问,便老老实实的将今儿一天的行程都交待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之前回家时她听到的那句咆哮声。 听到云团团拿到了那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婆媳三人都怔住了。坐在西屋的云老太更是鞋都没穿就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她大乖孙面前。 “快跟奶说说,你真能上大学了?”见到云团团肯定的点头,一心想要培养个像地主家傻儿子那般留学生的云老太激动极了,“奶的大乖孙,大乖孙呀,你太给奶争气了。” 云团团笑,一低头就看见云老太没穿鞋,连忙将人抱着进了西屋。 “明年三年才开学呢,到时让我爸送咱们去省城,这样奶回来的时候,我也能放心。” “说起省城,我比你爸还熟呢。早年去省城的时候坐的都是小轿车,哪像现在,”云老太说到这里猛的住了嘴,随即又跟云团团说起了要给云团团做两件衣裳的话。 祖孙俩个在屋里说小话,婆媳三个在灶上面面相觑了一回,还有些难以置信。而另一边放好公章和文件的大队长则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大队长是知道云满仓爷四个一大早就出工了的,所以他想等今天出工的社员们都回来了再去老云家。先将云团团给儿子的糖块交给媳妇,然后才跟媳妇说起晚上不在家吃饭的安排。 听说云团团拿到推荐名额了,大队长那一家人也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咋啥好事都叫老云家摊上了呢。 “大闺女在邮局上班,还嫁到了镇上。二闺女在镇医院上班,将来肯定能在镇上安家。如今连最小的这个都有出息了,有这姐仨帮衬着,家里的兄弟还能过不好?” “老云家也是心里没数的,三个儿子都在村里种地,倒是将三个闺女都整出去了。”闺女再好还能养老咋的。 “前两个是,最小的这个可不是老云家想使劲就能使劲的。”大队长听到媳妇这么说不由打断她,“小的这个比她俩个姐姐还能得。你瞧着吧,以后指定是他们家最出息的那个。” “那还用你说。”瞪了男人一眼才又嘀咕道:“那大学念出来了,咋不得分配个好工作。” 也许还能分配到县里上班呢。 ~ 稍晚些时候,出工的社员们都回来了。云满仓爷四个到家了才听说云团团的事,也是吃惊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语言。 让四人先洗漱,然后云团团又拉着云满仓亲自去请大队长。到了大队长家,又是二叔二婶的唤了一通。请大队长的时候也热情的邀请了一回大队长的家人,不过被云团团唤二婶的人却没去,也没让孩子过去。 少时饭菜上桌,云团团先给大队长敬了一杯酒,再将之前路上说的那些话挑捡着说了一回。等大队长喝了这杯酒,云团团又先后敬了云老太,云满仓与佟有鱼,两位哥哥和两位嫂子,就连年纪比云团团小的云海都被她单独提了一句,虽没敬酒却夹了块肉。 一口菜没吃就喝了几杯酒云团团胃中有些烧,连忙咬了两口三合面的馒头压下那股醉意,这才从炕上蹭下来。 “二叔,你和奶他们先吃,我去给二婶送碗菜去。”刚刚马丽盛菜的时候,云团团就让她盛出一碗来了。这会儿那菜还在灶台上放着,再不送过去就凉了。 大队长一听这话,连忙拦着云团团,“给他们送什么菜呀?他们这会儿应该都吃完了,你不用管他们,你快坐下吃饭。” “你别管,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现在都是叫叔叫婶,以前可都是叫叔父婶娘的,难得这孩子有孝心,你就让她去。”云老太闻言直接出声笑道:“再好的孩子要是不孝顺,那还不如喂头猪。他二叔吃菜,累不着她,正好也让她尽尽孝去。” 自家婆婆可真是...她算是找到老闺女那一身油嘴滑舌的本事随谁了。 腹诽了一句,佟有鱼便夹了一大块兔肉放在大队长碗里,又看了一眼云满仓,云满仓连忙端起酒杯又跟大队长喝了起来。 一碗兔肉炖土豆干,一碗猪骨五花肉炖海带干豆腐,云团团用挎篮将这两碗菜装好便出门了。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到也不用担心被人问起来要怎么说。到大队长家时正好刚开饭,将菜和篮子都留下,云团团才笑着与大队长的家人告辞。 空腹喝了些酒,又被风吹了一回,云团团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走路的时候感觉脚下有些飘。 云团团的酒量还行,就是不能空腹喝酒。说起来她中午就喝了一顿了,那会儿是半点事都没有。晚上这顿也许不光是空腹酒,还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又走了几步路,云团团有些头晕想吐。抛开脑中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她又晃晃悠悠的走到一颗树下,靠着树缓了缓酒劲,才又继续往家走。 下次喝酒前一定要先填饱肚子。 贺之亦远远的跟着云团团,一直看到她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这才满脸冷淡的回知青点。 一进屋,一股臭脚丫子的汗臭味和鞋上散发出来的酸腐味直冲鼻间,当即就将贺之亦恶心吐了。 不是贺之亦矫情,而是他刚刚从空气清新的室外进入封闭的室内,就要面对十几二十双臭脚丫子和穿了一天的鞋...不得不说,这一幕实在是太残酷了。 与吵闹有味道的知青点和热闹的老云家相比,吕家这边的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佟舅妈抱着云团团送的‘石锅’去了镇医院,一边对着她老娘诉说自己走这一趟受的委屈,一边又跟她哥嫂说云团团是如何当着她的面挠出个‘石锅’的。 “就咔咔咔!那么大一块石头就抠成这样了。”除了‘石锅’外,佟舅妈还从锅里将云团团/系了蝴蝶结的短木棍拿了出来给她妈和她哥嫂看。“都是那丫头弄的。” 就问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你们想要的吗? 吕老太太/吕长安爸妈:“……” 吕长安:“……” 看看那‘石锅’,再看看短木棍上的手指洞,吕家人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因没亲眼看见那一幕,所以吕家人还多少有些半信半疑,“真是当着你的面弄的?” 相较于家里人,亲眼目睹过云团团杀猪的吕长安,一颗心都凉了大半截。 是她! 24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砰…… 第二十四章 “砰!” 吕长安一边哀悼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凋落的革命爱情, 一边看着佟舅妈带来的‘石锅’发呆。不想被佟舅妈随手放在煤炉子上的‘石锅’遇热后突然炸成了两瓣。 吕长安和正在说话的吕家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瞬间从锅变成水瓢的前石锅,不知为何都有些头皮发凉。 仿佛被开了瓢的不是石锅, 而是他们的脑袋瓜子。 就在这时, 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又吵了起来。吕家人一脸麻木的听了一耳朵, 发现吵架的是一对姑嫂。一个说自家妈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嫂子故意害的,一个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 老太太上了年纪磕磕碰碰很正常。 “……云敏,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都不知道。”史淑芬指着云敏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和云团团商量着毒死我妈……” “你说我就说我, 扯我妹做什么。咱妈那是得了臆想症胡思乱想出来的,你咋还当真了呢。”云敏听史淑芬提云团团,怕影响到云团团刚拿到的推荐名额,当即就一脸又好气又无奈的对着一众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以及医护人员说道:“退一万讲, 我们就是真有这种心思也犯不上给人下毒。就我妹那力气, 挥个手都能将天灵盖给她拍碎了, 还犯得上费那个功夫吗。” 是呀, 两百多斤的猪提着就走,手劲大着呢。 听到这话的众人瞬间便觉得云敏说得好有道理,于是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史淑芬和史淑芬身后病床上的史老太。 该你们了! 史淑芬被云敏理直气壮的话噎住了,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如果云敏和云团团真想害她妈, 只需要一个云团团就可以了。可她妈能骗她吗? 肯定不能呀。 所以她妈真的有病? 想到这个可能, 史淑芬又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史老太。史老太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云敏一直在找机会朝她下毒, 所以不管云敏说的话多能煽动人心,史老太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并且固执的认为云敏这么说都是为了以后她中毒死的时候脱罪用的。 云团团并没有特意去邮局跟云敏说她得了推荐名额的事,但镇子就那么大, 这么件备受注目的事又怎么可能没点风声传出来,今天下班前云敏便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还准备回家前去趟镇医院与云彩商量一回这两日回村的事。不想人还没走出邮局就有邻居跑来告诉她,史老太出事了。 史老太是白天吃多了冻杮子,下晌闹肚子,一遍一遍跑茅厕拉到腿软后又不小心踩到了院子里薄冰这才摔了一跤。 对了,史胜利放假在家,发现他妈拉肚子就出门买泻立停,不想人还没回来他妈就出事了。 好巧不巧的是史淑芬又偏偏在今天回娘家,叫了半天门家里没人应门到是将知道消息的隔壁邻居叫了出来。 云敏一听史老太被送到镇医院便赶忙过来了,不想史淑芬先她一步到镇医院,并且顺利跟她妈接上头,同时还知道云家姐妹想要毒死她们的计划。等云敏一来,史淑芬就直接跟云敏对上了。 一旁的史胜利气得脸都青了,他妈一天天疑神疑鬼也就罢了,咋拉个肚子还能怪到云敏头上。他妈有病就罢了,他妹咋也这么不懂事。 那冻杮子是他去县里开会拿回来的,家里的院子都是他和他妈负责打扫清雪的,院子里的薄冰...要怪也只能怪他干活不细致。 原本史胜利就在爆发边缘了,这会儿又扯上了他那杀猪跟玩似的小姨子,史胜利就忍不了,也不能再忍了。 “行了!”史胜利先是大声压住史淑芬,随即才沉声呵斥她,“咱妈有精神病,你也有吗?冻杮子是我拿回来的,院子是我没扫干净,跟你嫂子有什么关系?你嫂子嫁到咱们家这么久,真想害咱妈,你有几个妈够她害的?你嫂子她娘家哪个月不往家里送东西,接济我们还接济错了?” 自打听了小姨子的话后,史胜利还去县里和市里的医院问过这方面的医生。臆想症,幻想症,妄想症……每个医生的说法都略有不同,但医生们却都将这种病归到精神疾病中。 史老太没亲至,史胜利凭嘴说症状,医生凭经验和史胜利的那些容易让人先入为主的症状给诊断,于是好端端一精神老太就被神经了。 因咨询的医生不是少数,所以不管别人信不信,亲自跑医院的史胜利却是信了的。 因为他妈这个病总让云敏受委屈,他早就觉得挺对不住云敏了。他和云敏不能跟个病人计较,可那天小姨子杀猪时对他笑得那般,那般血腥又灿烂,史胜利更觉对不起云敏和辜负了老丈人一家了。 医生跟他说过这种病的极端病人还会出现自|杀和攻击人的病变,若是哪天...那他和云敏就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 云彩听说这边闹起来了,她大姐还是那个受委屈的,当即就将钱匣子和发票本锁进柜子里,摸了一下衣兜,确定里面的钢钉和废弃注射器还好好的呆在里面,这才抬脚去了病房区。 云彩没有云团团有力气,独自在外时总是没有安全感,于是云彩衣兜里常年揣着一根磨得极为锋利的长钢钉,来了镇医院上班,云彩又发现了注射器。于是做为被云团团熏陶了十几年的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云彩便从护士那里要了一个废弃注射器,又胡乱用化肥配了些药放到针筒里随身携带。 化肥是个稀罕物,云彩也只是在人家搬运的时候捡到了一些。她知道这玩意用好了能助产,用不好就能将秧苗烧死,那些搬运的工人接触它时有人手上还会被烧爆皮。 她担心她遇到的坏人对这个不起反应,所以又在化肥里夹了些药老鼠的。 如果不是危机时刻,她也不会动这个。可若是到了危机时刻...还是听她妹的吧,先将自己保护好了是最要紧的事。 ~ 镇医院很小,简单来说就是一个H型的两排平房建筑。前排屋子是门诊,收费以及处置室,药房等,穿过一条手廊,后面就是一整排的病房区。 云彩怕自己拿错了,再将大姐夫一家送走,将衣兜里的长钢钉放在手里攥着,再用衣袖掩着,然后双手都不再插|进衣兜里。 往这边走的时候,云彩还想着回头再做衣服也要做件胸口有兜的。 不想她刚走过来,听隐约听见她姐夫的呵斥声以及已经将看热闹的人都推送到病房外,自己也站在走廊里的云敏。 “姐,你没事吧?” 云敏摇头,想到跟前都是看热闹的人,又苦笑道:“没事,我都习惯了。” 云彩抽了下嘴角,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格格不入。 她妹这样,她姐也这样,夹在中间的她...她可能真不是老云家的孩子。 ╮(╯╰)╭ “日子还那么长,能离咋的?放心吧,姐没事。做人媳妇的,忍忍就过去了。”云敏说了句结束语后,又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跟云二彩说起了云团团得了推荐名额的事。 史老太的‘病’是咋来的,云彩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见云敏一副无事模样,便也跟着说起了回村的事来。 于是姐俩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说起了回村的事以及要送云团团什么东西上了。 去省城读书,总得做套衣裳,云彩在医院上班,不光有供应本,还能遇到一些急需用钱的人,她可以跟人兑换一些布票。 云敏手里也有私房钱,或者说云敏的工资都是她自己存着的,阖家花的都是史胜利的工资。这会儿要送幺妹东西,也是不差钱的主儿。 不将工资交出来,还不拿出来花销,这也是史老太看不惯云敏的原因之一。 隔壁病房就是吕长安住的,旁的病房都住了很多人,但因吕长安身份高贵,人品出众,又是难得的栋梁之才,为了不让其他病人打扰他休息,也让其他病人能够安心养病,镇医院的院长还特批让吕长安一个人住一间多人病房。 在这种特殊时期,说句话都容易被人上岗上线,谁特么还敢跟吕长安这种鸡蛋缝里挑骨头的混帐呆在一个病房,若镇医院当真一视同仁的安排其他人跟吕长安同住一间病房...怕是原本不重的病都因为压力大而加重了。 云敏和云彩站在走廊里说话,吕家人也听了一耳朵,但因声音压得太小,到是没听清姐妹俩都说了什么。 看看已经炸成两瓣的石锅,再想想云敏刚刚说的天灵盖,这一瞬间吕家人又不是很想知道她们姐妹在说什么了。 就这样吧。 让尘归尘,土归土,让危险去祸害别人,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吧。 原本就不丑,再加上一白遮三丑,云团团也是实质名归的村花一枚。如果没有隔壁这场闹剧,吕长安还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云团团。 毕竟在审美还没畸形的时候,白白胖胖还不臃肿的云团团太招人稀罕了。 唉,缘份就是猿的粪,谁踩谁知道。 …… 史胜利借机教育她妹不要跟她妈一样瞎起哄的同时,云敏却去咨询了一回医生,这个什么病的会遗传吗? 且不说是否遗传了,有些人长期接触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都会被同化,就算不遗传,也未必不会受其影响。 得了医生的准话,云敏回家后就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史胜利开始以为是今天的事让云敏不高兴,同时又担心会影响到云团团了。不想他宽慰了半天云敏才一脸担心的说出了孩子的事。 如果这个病真的遗传,那儿女是不是也有这种基因,那孙子孙女呢? 会不会也遗传到? 就这么一个猜测,之前都有些想要小孩的史胜利瞬间便觉得孩子的事情可以再等等。 看到受了点小惊吓的史胜利,云敏又软语温柔的安慰了他一番。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恩爱俩口子,她肯定是不离不弃的。至于你妹夫会不会顾忌这个...云敏垂下眼眸,笑容隐隐有些凉意。 若不是担心史淑芬离婚后会搬回来跟他们一块住,云敏肯定会将这个消息送到县里去。不过不要紧,不能将这个消息传到县里去,不是还可以直接告诉史淑芬嘛。 敢再跟她炸翅,就别怪她这个做嫂子的大义灭亲了。 在他哥一口咬定她妈真有病的前提下,史淑芬确实是被云敏的温柔刀唬住了,正经消停了好些日子。 而史老太那里也发现她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现在好了,她被确诊了,全家都有可能是精神病了,遗传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云敏可以拍拍屁|股离婚,她的一双儿女可咋整? 她就说当初云家那丫头为啥好端端的说了那么一句,原来当时就是给他们家下套子呢。 呸!这老云家的人咋就这么狠毒呢。 …… 时间回到当下,尚不知道史家已经入瓮的云团团带着微熏回到家。先在灶上用白糖和醋冲了一大杯水大口大口灌下去后又去了趟旱厕,出来的时候那点醉意已经不剩什么了。 回到东屋时,男人们还在喝酒,女人们都已经吃好下桌了。 马丽和梁友娣与佟有鱼坐在炕梢搓玉米棒子,云老太拿了块黑底的鞋面正在做针线。 云团团人长的肉呼呼,一双脚丫也是肉呼呼的。她脚背有些高,做鞋的时候就要注意这一块。云老太早年学过刺绣,虽然不会给云团团做太精致的绣鞋,但将布鞋做得精致些却还是敢弄的。 想到明年三月云团团就要去省城上大学了,云老太不由又跟佟有鱼商量要不要给云团团买双皮鞋。 “我不要。”一边脱鞋上炕一边与大队长他们打招呼,云团团还能分心跟云老太说道:“我都穿上私人定制了,干嘛还要穿那种批量生产的鞋?而且也不合脚呀。” 她脚胖,但脚却不长。脚胖就要穿大一两号的鞋,但脚短穿大一二号的鞋就容易不跟脚。最重要的是鞋的左右都撑出来,鞋前端还是原来的形状,想一想就感觉好难看。 等啥时候她有钱了就合着脚型定制皮鞋。至于什么皮鞋好看,保暖的,得了吧,手工的布鞋做好了照样好看又保暖。 云团团碗里有云老太给她留的兔腿肉,虽然凉了但在这种物资匮乏的年代,吃着也好吃。 没再喝酒了,云团团回来就直接吃饭了。时不时的还会给大队长和云满仓的酒杯斟满,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跟下午她吓唬佟舅妈时判若两人。 马丽先想到她这小姑子一脸笑呵呵,既没撕破脸也没让自己受委屈就将麻烦事给办了。又想到得了推荐名额不光没乐昏头还亲自去给大队长家人送菜的殷勤,不由再次感慨了一回。 等将来她生了孩子也让老奶给她带带吧。 结婚就跟老人住在一起的马丽就等着生了孩子搬出去自己过日子呢。她的小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马丽总有种她可能已经怀孕的感觉,她想等下次云彩回家时悄悄跟云彩提一嘴,去镇医院看一看。如果真有了自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也不会让一家人白高兴一场。 以前就盼着往外搬,现在却不禁开始犹豫了。养孩子不是养猪,不能只想着吃喝拉撒那点事。 嘴甜点到哪都不吃亏,要是她生的孩子跟小姑子一样机灵,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冬天呆在家里,原就没挨到冻,加上云老太让她们干活时哪怕费些事也要烧了热水来用,身体自是又养了一回。最近这些日子还吃得好,别说马丽营养跟得上去,就是梁友娣也是这般。不出意外的话,想要寻云彩看妇科的人不止马丽一个就是了。 妯娌俩个都怀疑自己怀上了,日常行事也更加小心。佟有鱼到是没发现俩儿媳妇哪里不一样,云老太却是看出了几分。 要是俩个都怀上了,那怀的日子相近,生产的时间怕也是前后脚。女人坐月子得吃鸡,吃好了奶水就好,孩子就能养得壮实。而且女人身子骨养好了,不光有利生产,也能省下不少看病的钱,将来不拖累儿孙。 在云老太看来一个月子再吃再喝也多不了多少钱,可月子没养好,不光有可能影响下一次怀孕生产,还有可能落下治不好的病根,到时候不是像老叶他们家那般只有那么一个闺女,就是年年吃药花钱,挖空家底拖累儿孙。 还有个最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身体底子坏了,再生产就容易难产,甚至是一尸两命,介时不说心不心疼媳妇和孩子,儿孙没了媳妇是不是还得再娶一个?再娶的能和原配是一样的吗? 反正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那样的就是了。 后到一起的两个人不光难有一条心的,回头还虐待前面生的孩子,介时闹闹哄哄的日子还怎么过? 等回头一看,发现归根究底就是省了那一个月的花销闹的。你说说这不是不会算帐又是什么。 不过她想给孙媳妇坐好月子,顿顿有吃鸡和鸡蛋吃也不是那好么容易的事。 想到现在家家只能养三只鸡的硬性标准,云老太便起了分家的念头。先将家分了,就可以养九只鸡了。 不行不行,将鸡都吃了,鸡蛋就没了。 想到得了工作和推荐名额的云彩云团团姐妹,云老太摇了摇头,再分家就招人眼了。最终云老太决定保持原样不变,家里的三只鸡都留着下蛋,孙媳妇要吃的鸡肉喝的鸡汤就花钱买吧。 三天一只鸡,总过就是十只鸡的事,她家还买得起。 不光买得起,还能买很多。 若是这事交给云团团去办,那钱都不用花了。 _ 饭毕,云团团和叫上云海,姐弟俩一直将大队长送回家这才往回走。走到村中那口老井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在那里洗衣服,姐弟俩都有些吃惊又意外的往跟前凑了凑。 “贺知青?”云团团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再低头看看用罐头瓶子装了一截短蜡的农家常见小灯笼,最后才看向低头洗衣服的贺之亦,“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洗衣服呀?” 寒冬腊月的,有啥衣服非得天黑了以后还要跑出来洗的呢。 贺之亦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回跟没事人一样的云团团,都有些怀疑他之前看到的那只胖醉猫是不是云团团了。 这是醒酒了? 垂下眼眸,贺之亦淡淡的说道:“...是床单和被单。” 不是衣服。 “……”什么毛病? 听说是床单被罩这种东西云团团就更不解了,眼底飞快闪过各种纠结情绪后,云团团才勉强找到语言对着贺之亦笑道:“贺知青好能干呀。” 能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的人,贺之亦也能算是一号人物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这个时间点在后世还不算晚,但在七十年代的偏远村落里,八点多都是因为入睡的时间了。所以一旁的云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的问贺之亦为啥要半夜三更的跑出来洗床单,明天早上不行吗? 这一次贺之亦沉默了一会儿,见云海还在等他的答案,才抿了下唇的回道:“有味了。” 云海:妈诶,我真服了你们这帮知青了。 云团团:就问,这种话让她怎么往下接呀? 看着云家姐弟离开的背影,贺之亦吐出一口气又继续搓床单。今天跟着村民去干活的知青回来后都累坏了,吃了饭就睡了。他们所有知青睡的都是大通炕,他的被褥就放在炕上……有些小洁癖的贺之亦实在忍受不了就下炕洗床单被单了。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跟两个没啥交情的村民说,琢磨了半天也就只挤出这么三个字罢了。 云团团和云海回到家时,家里的洗脚水都已经烧好了,姐弟俩连忙跟着大家伙一块泡脚,顺便又将遇见贺之亦的事说与其他人听。 一说起知青和知青点,佟有鱼到是想起一件事来。 “咱们村好像还要来个知青,听说就是这几天了。” “还来?”云海叫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他妈,“还现在来?” 秋收前过来还能意思意思的干点活,现在来算什么?直接来猫冬吗? 别说云海了,就是云团团和其他人在听到佟有鱼这话时也都是这么想的。躲开了农活最繁重的秋收,这人还挺会挑时间的。 佟有鱼将脚踩在泡脚桶的桶沿上,一边晾脚上的水一边跟大家伙说她听来的八卦消息,“我听说来的这个人还跟贺知青有关系呢。” 云海一听,忙惊叫道:“不会又来一个半夜三更洗床单的吧?” “……” 被云家人当成精神病二号的崔星辉此时正坐在前往林省的火车上,而一脸阴郁的崔星辉与他身边满眼期待的洪丹则成了鲜明对比。 心上人跟着他一起下乡为的却不是他,这对于一向骄傲的崔星辉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和耻辱,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故意让贺之亦替他下乡,为的就是能够和洪丹一起留在城里。可到头来洪丹在知道贺之亦下乡的消息后却还是义无返顾的追了过来。 想到留在城里的崔星辰,崔星辉暗暗骂了一声: 草,到头来还是便宜了那贱.人和她生的小杂种了。 ~ 转过天来,云团团得了推荐名额的事就彻底传扬开来了。云家这边早有准备,茶水点心瓜子花生糖块都备下了,不管大人还是小孩过来都能招呼。不光如此,云团团还自己张罗了些酒和猪肉以及一些这个时节难得的青菜,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佟有鱼几个,云团团又借了辆自行车去请客。 将那些能请的人都请一回,又挑了几个实心眼的说一回不是外人,那日务必早点来,也帮她招呼一下客人的话。 一村一镇的请,还有县里有交情的朋友同学,云团团也都亲自去打了一回招呼。扒拉手指算了一回,云团团发现她这次请的人比村里人结婚来的还要多。 人太多了,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可坐不开呀。 骑着自行车回村的时候,云团团猛的想到了村委大院。 村委大院那边不光屋子大,早些年吃大锅饭时还弄了炉灶。全村老小都能坐得下的地方,不正适合她请客还席? 私人使用村委大院怕是...想到这里云团团又调整车头,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回了镇上。 到了镇上,云团团没去旁处而是直奔镇医院。 先去寻云彩,然后又去寻云彩的领导李主任,等她将来意说与李主任后,李主任只略微琢磨了一会儿便领着云团团去见镇医院的院长。 “你是代表你们村来跟我们医院谈这事的还是仅代表你自己?”听到云团团想要拉一波医护人员去云家堡搞一回全村体检,院长打量了一回面前的云团团不由笑着问她,“这么大的事你能做主吗?” “您要是同意了,我就能代表我们村跟您这个事,后续的事情我都能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医护人员体检上工的地方,午饭午休,还有车马接送以及他们这一天的加班费都怎么结算,这些事我这都能谈。如果您不同意,那为了我们村的面子着想,这事就是我的个人行为。您也只当是...童言无忌了吧。” 院长一听这话,便知道云团团是能做主的,便开始问起了云家堡能做到什么程度。 25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云团…… 第一十五章 云团团想借用村委大院办席, 考虑到大队长那边未必会给她开这个先河以及有些村民和知青看不得旁人风光得意的心思,便决定先来个曲线救国。 如果她拉了一支体检队回村,不光给村民们安排了体检, 同时还让大队长多了一份为民谋福祉的政绩, 又让医院的领导也多了一项可以拿得出手可以向上汇报的工作安排,于在镇医院上班的云彩也有几分好处。最后再让那些免费体检, 免费吃席的村民们知道她也是能让他们跟着鸡犬升天的人物。 让云彩跟着回村,再将体检队安排在他们家吃饭休息, 这些人都是云彩医院里的同事,她们弄来的人安排在她们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偏偏她家那天还要办席面……大队长和她这个当事人便只好将酒席挪到村委大院那边了。 你说为什么不直接将体检队安排在村委大院? 那边院子大, 屋子也大,没有遮挡,更谈不上隐蔽性, 所以并不适合体检。 只要这边说服了镇院长, 大队长那边就不是问题。 …… 院长办公室除了院长云团团外还有云彩的顶头上司李主任,有些话并不好当着第三人的面说,云团团一边笑着跟院长介绍云家堡的情况一边用眼神示意院长清场。 听云团团一张口就说那些没营养的话,院长还有些扫兴但在接收了云团团的眼神后,院长立马便明白云团团要说的话不方便被太多人听到, 当即便笑着让李主任先去忙吧。 忙啥? 李主任也不是傻的,一听这话便笑着说了一回她手里一摊子的事正要走呢。 镇医院就是一处大平房, 院长办公室在一楼靠边的位置, 哪怕办公室里只有院长和云团团两个人在,但因为两扇窗户外人来人往的,也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所以李主任走出去时还特意将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金叶县下面有三个镇,咱们桥头镇居中。桥头镇下面又有七个村,我们云家堡不是数一数一的村子也是排名靠前的那个。”等李主任出去, 云团团就笑眯眯的进入正题,“前儿去镇委办大上学的手续,镇里的领导对我们大队长别提多满意了。说我们大队长工作作得好,在对待男女同志上能够一视同仁,还不拘一格的给年轻同志锻炼的机会…… 咱们镇医院成立这么多年,院长可谓是居功至伟。但有时候光是将本职工作做到尽善尽美,也只是完成了党和人民交给你的任务,并不能彰显突出自身的领导能力和对人民对党的拥戴。俗话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走出舒适圈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将为人民服务做到实处,也让镇里和县里的领导们看一回我们的决心……” 因现在这个时期说话都不敢说得太直白,所以云团团咬文嚼字的半天才将她真正要表达的东西传递给镇院长。 你是想啥也不做,无功无过的当个小小的镇医院的院长呢,还是想要更进一步呢。 让医护人员下乡,给云家堡的村民体检只是第一步。在整个镇的所有村子做这件事,然后拿到镇委报告大会上去说是第一步。而第三步就是镇领导的全县工作报告上。 将关心基层生活,为老百姓办实事的招牌打出去,院长,大队长,镇委领导以及村子的老百姓都能在这次的活动中得到好处。就算以后其他镇子纷纷效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得到的红利也是最多的。 先利已再利民,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心动。但镇院长还得关心一下手底下的兵。 不能他吃红利,让手底下的人吃灰吧。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咱们村有驴车,往返有咱们接送。中午饭虽然不敢保证都有什么,但绝对会拿出最好的吃食招待医疗队的同志们。”说到这里云团团又笑弯了眉眼,“我一姐就在医院工作,就是为了我一姐不被同事们排挤我也要将咱们体检队的同志们当成亲人一般招待呀。院长要是不放心,那天就让我一姐负责招待大家伙。” 院长点头,又示意云团团继续往下说,云团团也没在意院长那点小心思又说起了加班费的问题,“若让咱们村给出勤的同志加班费,咱们也不是出不起,只是这样一来就违了这个提议的初衷了。所以我们大队长的意思是那天村里会有个小型集市,所有的东西都会以低于供销社出售价‘换’给咱们的同志。” 供销社卖一块钱的东西,咱们这边可以卖八毛。而且你们不光可以用钱买,还可以用劵换,最重要的是: “我们云家堡的村民都是热情好客性情朴实的好社员,家里养的鸡呀鸭呀平时都舍不得吃,每个月都会将攒下来的鸡蛋送到供销社去卖。亲戚朋友间互帮互助,缺了什么只管来家里,总不会让人失望的。” 意思就是可以私下里跟村民们结个互帮互助的对子,进行长期的互通有无。 “对了,今年冬天比往年冷,我们村还准备了两大车柴伙给出勤的工作人员。” 云团团暗暗在心中扒拉了一回,发现云家堡穷的除了能送些柴伙外也没啥了。 见云团团说得差不多了,镇院长一边缓缓点头一边笑着问云团团他们大队长怎么会派她过来谈这个事。 “我们大队长倒是想亲自来的,可他担心院长嫌他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不中听,便将我这个准大学生派过来了。”云团团笑,“我们大队长叫云玉成,也是我一叔。” 一听云团团是大队长的侄女,院长便又对云团团刚刚的提议动心了几分。 “你刚刚说的这个事,我个人觉得可行。不过还需要跟其他人再讨论一下。而且,” “我明白,明天我就陪着我一叔,不是,是陪着我们大队长再来一趟。具体的细节,由我们大队长跟您这边接洽。” 院长闻言颔首,随即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云团团见状便告辞出去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云团团又去了一趟收费窗口,见云彩一个人坐在窗口里,外面也没有交费的人便凑过去跟云彩说了两句话。 云彩留云团团在医院食堂吃完午饭再走,云团团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就以云彩每次回家跟饿狼似的吃饭架式,医院食堂的饭菜能好吃才怪了。 “姐,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吃不吃?” 云彩咽了下口水,隔着窗口对云团团点头,指了指墙上的表,让云团团再等她一会儿。 云团团见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云彩下班的时间,与云彩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镇医院。 先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点心,出供销社前再将脖子上的大红毛围巾摘下来团成团抱在胸前。 走到老史家那条胡同里时,云团团见四下无人便又用网兜从空间装了几个又小又丑的苹果塞到大红毛巾团下面,一副怕苹果冻着的模样。 云敏这会儿还没下班,史家就只有史胜利和史老太。前两天史老太生病住院,云家这边没人过去探望她。今儿出门前云老太才说让云团团这两天抽空过来意思一下。 这不,趁着云彩还没下班的空档,云团团就过来意思了一回。 一姨子在医院工作,他妈和他妹又闹成那般,史胜利早就猜到云家那边肯定听到了风声。见他妈在医院住了三天他老丈母娘都没过来瞧一眼,便知道老丈人一家是恼了。 这会儿听到敲门声,史胜利想了一圈会是谁就是没想到是云团团。打开门的那一刻,史胜利不喜反惊。 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又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这天可真冷,他的天灵盖都冻得想撒丫子狂奔了~ ╮(╯╰)╭ “我就知道姐夫在家,听说老婶前儿住院了,现在咋样了,好利索了没有?” 一边将手里的点心和苹果递给史胜利,一边将盖着苹果的大红毛围巾在半空中抖了抖,边往屋里走边与史胜利说话。 史胜利见云团团过来,一边猜测云家的态度,一边还要回应云团团的问话,同时又不忘恭喜云团团一回。 上次云团团来家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提起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想竟真被云团团拿到了。 意料之外中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十年寒窗苦读书,不如回家倒腾猪呀。 “没啥事,就是摔一跤闪着了。”至于拉肚子,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那就好。”云团团进屋前又跺了两下脚,“早就想过来了,只是最近事多再加上天冷路滑,有老婶的前车之鉴,咱们也不敢让我奶和我妈出来。过两天家里那边办席,老婶要是不忙,也请老婶过去吃席。” 她一个常年呆在家里的老太太有啥忙的? 小姨子这敲打人的话,也忒明显了。史胜利心忖了一句后接道:“你姐昨儿还提了一嘴,东西都预备下了,可还缺什么没有?” 说话间一人就进了屋,见史老太和衣躺在炕上,云团团眼底飞快闪过活该的神色,然后才扯出一抹极浅的笑容跟史老太打招呼。 她的态度就代表了云家的态度,云家对这个‘抹黑’云家闺女的恶婆婆非常不满,所以云团团就得表现出些许冷淡来。 不像之前那么热络健谈的云团团与跟云团团也没啥说还想跟云团团摆脸色的史老太往那里一坐,屋里的气氛瞬间冷凝了起来。史胜利有些尴尬的说了两句,便起身去厨房说是留云团团在家吃饭。 云团团见状,连忙拦住他,“姐夫别忙,我不在家吃,约了我一姐了。” 边说边起身的同时还告诉史胜利她一会儿要接了云敏去找云彩,今儿姐妹聚会,云敏也不回来吃了。 说完又礼节性的跟史老太道了句辞,便拿着自己的大红围巾出去了。 站在大门口,云团团小脸严肃的对送她出门的史胜利说道:“老婶的病,我们家也都听说了。只是姐夫,再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受委屈的。我大姐是我爸妈的头生子,从小也是心尖尖般长大的。 说句不中听的,老婶生你养你,于你有养育之恩,可于我大姐又有什么恩情呢?她是养过我大姐,供过我大姐还是能给我大姐养老送终?她不欠任何人的,所以任何人都没资格要求她受委屈,她妥协什么。姐夫你说我说的对吗?” 史胜利被云团团这段半点不客气的话说得更加尴尬,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云团团这话还真没说错。 见史胜利不说话,云团团也没执着的非要他给个话,而是继续说道:“现在受老婶给的委屈,过几年还要像对亲妈一般侍候上了年纪的老婶,姐夫,你觉得这合理吗?凭什么呀?过日子都是两好换一好,我奶就时常跟我们说,儿媳妇不是亲闺女,只有儿女才有责任和义务赡养父母。儿媳妇是人家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一年的宝贝……所以她从来不曾为难过我妈。 这年头谁家养个孩子都不容易,我爸妈他们从来不求我们大富大贵有多少出息,只盼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可自打老婶确诊了,咱们家就特别担心老婶哪天再伤了我大姐。我爸妈愁得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人眼看着老了好几岁。我家六个孩子,奶和爸妈宁愿委屈儿子也从没委屈过我们姐妹。你看看谁家的儿子都在乡下种地,闺女都在镇里上班的? 唉,我就跟姐夫说句实话吧,家里非常不看好你和我大姐的这段婚姻。只是爸妈这些年将姐夫当半个儿子看,他们又心疼姐夫你也不容易,而且你和我大姐是自由恋爱,感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对我大姐是真心实意的好,咱们不能因为可能的遗传和还没出现的伤害就棒打鸳鸯……” 狠狠的敲打了一回史胜利后,云团团一转头就看见云敏回来了,当即迎了上去。史胜利看着妻子和小姨子挽着胳膊去镇医院接云彩,心头沉甸甸的。 以他妈待云敏的态度,弄不好哪天真会干出伤人的事来。 不行,他得再想想办法。 ~ 少时,接上云彩,云家三姐妹便你拉我挽的去国营饭店吃大肉包子。云敏出钱,云彩出粮票,轮到云团团时,她出了点头劵。 于是三人只花一碗汤的钱就得了一海碗的紫菜蛋花汤…… 餐间知道云团团都跟史胜利说了什么的云敏,什么都没说只笑着对云团团点了两下头。一旁的云彩却难得说了一句:“要是天下的婆婆都跟咱奶似的就好了。” 看到她大姐家这样,她都不想结婚了。不过她妹随手又给大姐夫下套子这事,也真是没谁了。就不知道她妹以后的婆家人能不能在她手里保住性命了。 饭毕,云敏又买了十多个肉包子让云团团带家去,云彩则去买了两斤点心捎回家。 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往家走,不想半路上车链子却断了。无法,只能推着往回走,好在原本路程就近,现在就更近了。快到村口时就看见大队长赶着驴车往外走。 听说是去接新来的知青,云团团不由又想到了贺之亦。听云敏说贺之亦这两天会去县里修补文书,云团团就觉得哪怕这男人只能拿五个工分,也绝对是让人仰望的人才。 “对了,还有件要紧事没跟一叔说呢,您回来了一定要让人通知我一声。” 26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大队…… 第二十六章 大队长性子急, 听见云团团这么说不由追问了一句。云团团看了一眼左右,明知道左右并无半个人还是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小声与大队长说道:“我不是答应过二叔,会想办法替您争取机会吗?”说最后这句话时, 云团团还伸出手指朝天空的方向指了指。 更上一层楼。 大队长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云团团。 她啥时候答应过自己的?不对, 那不重要。她真能让自己更进一步? “事在人为。”云团团点头,“就算前面没路,我也给二叔淌出一条路来。时间不早了, 二叔快去接人吧, 具体的一会儿咱们详说。” 听到云团团这么说,大队长那颗心都长草了哪还有心思去镇上接人。想了一回这次过来的两个知青,再想了一回云团团刚刚说的‘要紧事’,大队长当机立断调转车头,一边让云团团将自行车放到车上,一边载着云团团回村子。 寻了生产队的一个叫杜康副队长交待了他一番后便要与云团团去云家。云团团想着这会儿去她家, 说完话还得再供大队长一顿好酒菜, 在路过村委大院时便对大队长提议去大院说话。 “我家最近热闹着呢, 人多嘴杂的不是说话的地, 别再坏了二叔的事。” 大队长闻言一琢磨发现还真容易这样,当下就二话不说的拿出钥匙打开了村委大院的门。 “二叔也知道我二姐在镇医院工作, 所以镇医院那边的消息咱们也能提前知道些。”先以云彩做开头, 一边拿干柴引火往炉子里添, 一边跟大队长说道:“镇医院的李院长有心搞项惠民项目,给履历添彩。我磨了他好半天他才同意跟咱们村搞合作。如果这个项目成了, 就能赶在年底最后一次工作总结大会,二叔也能搭上院长的顺风车。” 大队长都被云团团这话整激动了,原本还在帮云团团修自行车, 见云团团还在不急不忙的生炉取火,当即就接过她手上的活问她是什么项目。 云团团让开位置,一这看着大队长手脚利落的生火一边将体检医疗队的事挑挑捡捡的跟大队长学了一遍,“……具体的都谈得差不多了,不过二叔明儿还得跟我一块去镇医院一趟。不管如何都得当面跟李院长见个面,好好认识一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对了,咱们村不少村民都趁着这会儿农闲走亲戚去了,等这事定准了,二叔还得提前跟大家伙说一下。” 等‘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云团团才笑眯眯的打量了一回眼前的大屋子,“医疗队的人由我二姐招呼,定是要在我家那边吃饭休整了。这些事有我盯着呢,二叔只管放心,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只二叔别忘了先让人将食堂收拾干净些,别乱糟糟的让人看了以为咱们不上心呢。” 大队长颔首表示明天从镇上回来就组织人过来打扫,又听说医疗队的人都由云家这边负责接待,便表示粮食什么的由大队出,还给云家算出工的工分。 云团团的功劳不能摆在明面上,但云彩的户口关系都转到镇里了,所以这个工分自然就落在云家其他人头上了。云团团也是个脸皮厚的,一听到大队长这么说都没推辞一下就受了,不光如此还告诉大队长,“我妈偏心着呢,这个工分您千万要记在我□□上呀。” 工分给她家任何一个人都是全家的。只有给她奶,她妈才不敢抢。而她奶的...嘿嘿,自然都是她的啦~ 大队长闻言大笑,“行,到时候让你奶给你买糖吃。” 云团团双手做拳,学着年画里的胖娃娃给大队拜了拜,“诶,谢谢二叔。” 说话间炉子里的火就已经烧旺了,随着时间屋里的温度也越来越温暖。大队长一边想着这趟‘顺风车’一边给云团团修自行车,而云团团则趁着这个功夫将村委大院里外走了一遍。 村民夏天开会和出工签到都在院子里,天冷的时候才会进这间大食堂。 里面靠边摆了有不少长条板凳和桌子,因长年累月的使用都已经被磨包浆了。屋子挺乱的,地下也有不少瓜子花生皮,不打扫一下真不行。 这间食堂早年吃大锅饭时用来当食堂,后来集体食堂解散了,又成了村里开会学习的地方,上次核工分发工钱以及宣布李磊二人行凶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里外看了看,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食堂后面的灶房,云团团已经在心中将需要的东西都列了清单。等大队长修好自行车车链条,与与大队长熄了炉子,锁门出去。 不想二人正在锁院门的时候杜康赶着车过来了。 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青年眉宇间有几分桀骜不驯和愤世嫉俗,看人的眼神都像在看挑衅。原本看着还挺俊朗的脸也因着他的表情和眼神俗不可耐起来。 云团团下意识的紧了紧拳头,心里默念了几遍暴力不好这才压下那股莫名升上来的厌烦感转向一旁的女知青。 这新来的男知青乍看之下真特么招人烦。 女知青长相秀美,五官精致,不过...云团团嘻嘻一笑,没她白,也没她好看,更没她这一身经过岁月考验的小肉肉。 女知青脸上也有几分骄傲,不过更多的却是天真好奇和期待。身上也没有那个男知青的招人揍特质。 既然在门口遇见了,那云团团便和大队长一块迎接了一回新来的知青。 崔星辉,十九岁,出生地河省承恩市,高中毕业生。 洪丹,十八岁,同样出生地河省承恩市以及高中毕业。 承恩市离京城好像还有二百多公里呢,这两人又是怎么跟贺之亦扯上关系的呢? 八卦如她,竟然忘了问,真是失策呀! 云团团心忖这一句时,面上仍是笑意满满,仿佛她是真的很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新知青一般。 崔星辉这一路先是坐火车,随后坐汽车,因来桥头镇这边的长途客车不多,崔星辉与洪丹昨天还在金叶县那边的招待所住了一夜。 在这种年代,小县城里的招待所什么样用后脚跟都能想得出来,从没吃过什么苦的崔星辉和洪丹自是没住好。 早起赶汽车,又没见过人畜同车,鸡飞狗跳的一幕,最后崔星辉和洪丹都没挤上车…… 洪丹是有情饮水饱,只要心里想着贺之亦,便觉得再多的苦都值了。正因为吃了从小到大没吃过的苦,洪丹心中还有种自我感动的情怀在发酵。 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就不信贺之亦那根木头会不感动。 见到洪丹一路上还有心情拾掇自己,又累又烦的崔星辉就越是对下乡以及见到贺之亦这事烦感厌恶。 说起来,洪丹,贺之亦还有崔星辉三人也算是打小的交情了。当年贺之亦的母亲贺兰芳带着十岁的贺之亦嫁给崔星辉的父亲崔保刚后,三人就不打不相识了。 没错,贺之亦的母亲是崔星辉的继母,而崔星辉的父亲崔保刚就是贺之亦的继父。两个没有血缘的兄弟中间还有一个贺兰芳为崔保刚生的小儿子崔星辰。 值得一提的是贺之亦虽然丧父,但崔星辉的生母却在离婚后迅速找到志趣相投的人重组家庭。她早年是医院的护士,在工作时与崔保刚认识后便情不自禁的与其‘自由恋爱’了。对了,当时崔保刚的老婆还在老家侍候公婆以及扶养两个包办/婚姻的‘产物’呢。 总之后来的事情就是离婚的原配仍旧留在乡下带孩子,第二婚的老婆跟着崔保刚留在城里。当年贺兰芳刚嫁给崔保刚时,原配的两个孩子还曾在承恩市小住过一段日子…… 就这种家庭会演出什么样的家庭伦理剧就可想而知了。 ╮(╯╰)╭ 知青的个人简历和户籍证明上并不会写这些家常里短的事,所以崔贺以及不知多少人家的那些陈年往事还没人知道。 这二人给云团团的第一印象或者说崔星辉给云团团的第一印象非常差,但云团团给崔星辉和洪丹的第一印象却很好。 明艳和气,粉嫩白胖,热情大方。 看起来真不像乡下人呢。 想知道云团团是村里的人还是下来的知青,但崔星辉和洪丹都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却没问出来。到是云团团笑容灿烂的对二人做自我介绍,然后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一回欢迎,还非常热情好客的请他们安顿好了就去云家做客。 听说云团团就是个乡下村妞,崔星辉脸上就多少带出了些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的神色,洪丹则是恋爱脑的想着漂亮的云团团与长相清俊儒雅的贺之亦之间有没有交集。 在洪丹心中贺之亦既可怜又可爱,既优秀到引人注目又普通到平凡无奇,两极化的印象也给了她两极化的感情。担心有人看到贺之亦的好,又下意识的认为除了她以后不会再有人看得上贺之亦…… 知青都统一住在村里的知青点,不过大队长也知道这二人是空着两只手来的,所以送他们去知青点之前又不得不先借了他们一些粮食。 “行,在外面跑了一天,你也赶紧回去吧。”云团团见这边没什么热闹可看便要回家,大队长见状先是叮嘱了云团团一句,便继续跟崔星辉和洪丹介绍云家堡的情况,“你们才来,明天先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跟着村民和老知青们来这里签到出工……” 洪丹:“嗯。” 崔星辉:“哼~” 大队长:真想一鞋底抽飞他丫的。 按规定,独生子女可以留在城里,多子女的家庭可以留一个孩子在身边。贺之亦跟着贺兰芳姓贺,但户口却还在于家。他户口既没在崔家,他又是老于家的独苗按规定是不需要下乡的。但崔家不光有崔星辉还有崔星辰,所以崔星辉就必须要下乡。 崔保刚想将崔星辉弄去当兵,但贺兰芳担心人脉和能力都用在了狼崽子身上将来小儿子没用的,加之下了乡的知青鲜少能回来,但当了兵的却还有机会立个功啥的,于是在贺兰芳的一通耳旁风操作下,崔保刚也就没给崔星辉走关系。 崔星辉自小就是个小心思多的,在知道必须下乡的时候就算计上了贺之亦。 我们老崔家养了你七.八年,也是你回报恩情的时候了。 于是崔星辉便在崔保刚的默许和暗中帮助下,弄了一把暗箱操作,将贺之亦弄进了下乡的名单中。 贺兰芳虽然一颗心都在小儿子身上,可相较于崔星辉,贺之亦这个大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过在知道崔星辉父子做了什么后,贺兰芳却选择了沉默。一直等到贺之亦下乡后贺兰芳才出手,为的就是将不属于自己的小狼崽子也从那个家里撵出去。 她既做了后妈,就不能拉低了这个行业的标准,成为后妈界的叛徒。 没过多久崔星辉的事就爆出来了,崔保刚为了保住自己,又在贺兰芳抱着小儿子各种担忧下当机立断的第一时间将儿子塞进了下乡的队伍里。 理由都是之前生了一场病,延误了出发的时间。 然后原本准备明年下乡去找贺之亦的洪丹也直接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哭着喊着要跟着崔星辉一道下乡去。 洪家没办法又想着好歹有崔星辉照应着,便也只好同意了。不过心里对贺之亦也更加的看不上了。 从小就知道扮可怜,勾得让他们家洪丹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用的。现在下个乡也不消停。 . 驴车还没还回去,此时并不用洪丹和崔星辉自己拎行李,不过大队长有话要交待她和崔星辉,便让杜康赶着车慢慢在前面走,他带着新来的两个知青说些村里的情况。 若不是还有些矜持在,洪丹在见到大队长的第一时间就想追问贺之亦的下落了。听说所有的知青都住在一起,洪丹便又对即将到达的知青点满怀期待了。 她来之前给贺之亦写过信,她以为她一到地方就能看见贺之亦。然而让洪丹失望的是贺之亦不但没有去接她,就连知青点都没有贺之亦的身影。 洪丹:“……” ...贺之亦是不是没收到信? 贺之亦最近时常去邮局,自然是接到了洪丹的信,知道她和崔星辉也下乡了,贺之亦脸上就出现了一抹极为浓重的不耐烦。 他挺烦洪丹和崔星辉的。 崔星辉坏得明明白白,可洪丹却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在贺之亦看来,洪丹天真得近乎愚蠢,为人一厢情愿,做事还顾前不顾后,甚至还总是自以为是的用感动自己的方式给旁人添麻烦。 这个旁人...贺之亦觉得如果这个旁人有榜,那他一定名列前茅。 小时候因为洪丹受的白眼,挨的打贺之亦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哪怕乡下再不好,但只要能远离洪丹这个人,贺之亦便觉得再不好的地方也不是一无事处。 真的,只要一想到洪丹这个人,贺之亦便觉得云家堡哪哪都好。 而崔星辉呢...心眼就跟针鼻子似的,又小又漏光。嫁给他爸的又不是他,就只会挑他这个软杮子捏。近年来崔保刚对大儿子越来越没耐心,除了贺女士的挑拨外,未必没有他自己的原因。 住在县邮局安排的招待所房间里,贺之亦回想了这几年被洪丹纠缠,被崔星辉折腾的日子,不由又要想到崔星辉和洪丹又齐齐来了云家堡...就突然升起一种不想回云家堡的念头。 要是也能去省城上大学就好了。 这一刻,贺之亦羡慕云团团的地方又多了一项。 . 知青点的生活很糟糕,洪丹家庭环境优越,父母都有工作而且工作还极好。所以在住进知青点的第一天晚上,洪丹就一边思念贺之亦心疼自己为爱付出。一边委委屈屈的小声哭了一通。 担心土坯房的房顶会落土,哭的时候洪丹还轻轻的将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而村子里,第一时间见到新知青的人除了两位正副队长外,就只有云团团了。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块泡脚的时候,云团团还着重跟家人描述了一回崔星辉长了一张多么欠揍的脸。 云家人听云团团这么说,都不由好奇起这个崔星辉的长相了。不过再大的好奇心也在想到知青的口粮等等问题上时都消失得不剩什么了。 翌日一早,云团团还在用早饭,大队长就亲自赶着驴车过来了。 一共步行才一个来小时的路程,但在心急的大队长面前都快有两万五千里了。不好叫大队长等她,云团团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便带着帽子和围巾跟着大队长出门了。 体检医疗队的事进行的非常顺利,一切都如云团团之前计划的那般。 如果这件事换了旁人,比如说将大队长换成更亲近一点的人,云团团就会直接建议他去见李院长的时间可以再晚一些。 比如说十点半以后,中午午休之前。 如此一来说到正题的时候时间正好临近中午午休时间,介时直接说找个差不多一点的理由就将人请到了镇里的国营饭店了。一顿好酒好菜下来,事办了,情份也有了。只是大队长嘛...怕是舍不得出这笔钱。 大队长这边想要趁热打铁的跟李院长将入村的时间也定下来,正好云团团也是这个心思,当即二人就跟着镇医院的院长进行了一回你来我往的友好协商,最终日子就定在了云团团还席的那日。 大队长是知道云家要办席的,但却没往一块联系。偶尔想到的时候,大队长想的也都是云家办席,那医院队的伙食也不会差了。云团团精的跟猴似的,自是也不会提前提醒大队长,而是顺着他的话故意将话题带到了通知全村社员上面了。 “……到现在还有人说云老嘎死的不清不楚,这回医护队进村看看能不能普及些医疗常识。” 听到云团团这么说,大队长又不由想到了李磊和云跃进那边。 “有看见这俩个孩子往香江那边跑了。”大队长现在已经不将云团团当外人了,直接眉头紧锁的将之前打听来的消息说与云团团知晓。“听说那边满地黄金,好多人都游泳去那边。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不是也打了这种主意。” 云家堡这边有小河,村里的大人和小孩经常去河里弄些鱼虾打牙祭,所以大队长和云团团都不怀疑两个小孩不会游泳。只是江水湍急,大人都不一定有力气游到对岸去,两个半大孩子就想要横渡香江...别说大队长了,就是云团团都有些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了。 太冒险了。 是呀,太冒险了。 可不冒险,他们兄弟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云跃进和李磊看着湍急的江水,抱了抱用绳子系了死结的木头和打满了气的车内胎,咬牙下水了。 “云海偷了团姐的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团姐打死。”李磊心中害怕就想说点什么,看着渐渐淹过自己的江水扭头对一旁也冷得瑟瑟发抖的云跃进说道:“等咱们在香江发了财,我就还他八百块钱。” 借八块还八百,这个可以有。 云跃进想的要比李磊多一些,“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回来了。” 李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用不太确定的声音说道:“等过几年咱们再悄悄的游回来看看。” “...好!” “有人过来了,我们快走!”说话间就看到江边巡警往这边来了,云跃进一看见手电筒的灯光便连声催促李磊。 李磊也不敢迟疑,怕被巡警逮到再抓回去,迅速与云跃进牵手就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这一去,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看天意了。 至于慷慨大方的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小钱钱都以‘偷’的名义借出去的云海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想着他咋没跟着李磊二人一起去闯世界呢。 ╮(╯╰)╭ 云家堡与镇医院的惠民合作正式启动。 大队长从镇里回来就敲锣打鼓的开了一回村民大会,将全村体检的事郑重其事的传达下去,并且为了表示这个合作能够顺利进行云团团功劳不小,让云团团也上台讲两句。 村民们和知青都将视线转向人群中的云团团,云团团压下得意,满脸谦虚的接受村民的视线,倍淡定的走到最前面站在大队长身侧讲了一回话。 “我是人民的女儿,为人民服务是我的使命。但这项惠民政策能够顺利实施,主要功劳还是在咱们大队长这里。大队长心系社员,知人善用是人民的好公仆……”云团团厚着脸皮将大队长夸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劳模后,又在大队长都不好意思之时特别善解人意的将话题转到了老支书等人身上,“咱们村的领导班子始终贯彻团结就是力量的大方针,老支书等人更是不余余力的做着后勤保障工作,让大队长和我都没有后顾之忧的冲锋陷阵。” 老支书等人也是在开大会的前半个小时才知道村民体检的事,这么大的事办成了才通知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老支书等人不想云团团竟然会在村民大会上将他们也提到了,于是心头那口被排挤在外,不受重视的气也消散了许多。 “在村领导班子的带领下,云家堡一直是整个桥头镇,甚至是整个金叶县所有村子中人文素质最好的那个。也正是领导班子和全体村民的共同努力才让这件惠民政策在咱们云家村打响了第一炮。能成为促进这项政策的联络员,能成为云家堡的村民我由衷的感到骄傲,以后……” 看着站在台上风头正盛的云团团,佟有鱼眯了眯眼睛,总感觉她那无利不起早的老闺女这会儿像极了偷光满院子鸡吃的胖狐狸。 云团团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后,大队长又将打扫村委大院和食堂的活安排了一回,散会前又让所有来开会的村民社员们互相转告一来没来开会的人。 崔星辉站在知青堆里,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云团团头上,一边想着她何德何德可以去上大学,一边又想着贺之亦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没在知青点。转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洪丹,崔星辉又想到了她一脸委屈的抱怨。 住宿环境太差了。 早上她还没睡醒那些女知青们就起来了,又是穿衣洗漱,又是做饭吃饭,根本就不顾忌一下还在睡的她。 其实说起这个住宿问题,崔星辉也没比洪丹好多少,甚至是比洪丹还要不适合。 那一屋子的臭脚丫子味,好悬没直接将他送走。 等大会结束,村民三三两两往回走,云团团特意走到最后就是为了监督一下打扫卫生的村民时,就看见新来的那两个知青拦住了正跟老支书边说话边往外走的大队长。 “云队长。”崔星辉的视线只落在大队长身上,看都不看一旁的老支书,带着点欠缺社会毒打的屌样问道:“贺之亦昨天没回知青点,我听说是跟你请假了?” 大队长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面对这些知青,尤其是新来的知青他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也没多少耐性。崔星辉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大队长也就没惯着他,“咋?我批个请还要跟你请示吗?” “他不是那个意思。”一旁的洪丹见大队长的语气非常不耐烦连忙插话道:“是我们关心知之亦的去向,见他昨天没回知青点,担心他的安全。我,我们,” 洪丹说到这里面露羞涩,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和贺之亦是,是好朋友。崔星辉是贺之亦的哥哥,我们都只是关心知之亦。” 哎呦我去! 大新闻哇~ 云团团双眼亮晶晶的又往这边凑了凑,一双明媚双眸将洪丹从头看到尾,又认真的打量了一回崔星辉,脑中都已经脑补出一场你追我赶的三角恋情了。 我爱你,你爱他,他还爱着另一个她…… 被洪丹拉住的崔星辉看着落在他胳膊上的手,撇着嘴的将头转到另一边,由着洪丹说话。而大队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太多年轻社员的爱仇情仇了,竟也在一瞬间思维跟云团团同步了一眯眯。 “贺之亦被镇邮局借调过去帮忙了,他这几天都不在村里。”没什么兴致跟洪丹二人多说,大队长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跟老支书离开了。 看热闹的云团团挑了下眉,又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继续给那些打扫卫生的村民们打下手了。 打扫得干净些,才不会影响她请客嘛。 这边大家干活干得热火朝天,那边崔星辉又被洪丹拉着去了一趟镇邮局,不想到了镇邮局并没有找到贺之亦,而邮局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贺之亦的事,最后二人便不得不一脸恹恹的离开了。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用带来的钱和劵买了些日用品的二人还不知道贺之亦此时正在他们昨天所在的金叶县做兼职。 原本只需要两三天就能完成的修复工作,因为洪崔二人的到来,被贺之亦慢工出细活的磨了小十天。县里邮局仍旧没给贺之亦现金,而是给了贺之亦一些供应劵和粮票。 看着这些粮票和供应劵,贺之亦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找云团团帮他出手。可转念又想到就算云团团交友广泛,能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钱,钱放在他手里也不安全。 知青点原就是集体宿舍,不适合放贵重物品。崔星辉这一来,怕是更不能放了。 小时候崔星辉偷了他爸的钱诬赖他,还有崔星辉抢他的东西甚至是弄坏他爷爷留给他的东西,他妈还用让他吃亏的方式装贤惠...贺之亦可都记在心里呢。 贺之亦担心将这些都带回村,回头被崔星辉发现了不光会说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还会再诬陷自己一回。于是哪怕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贺之亦还是趁着县里离元吉市比较近,抽空去了一趟市里。 市里有国家银行可以存钱,他可以将这些供应劵和粮票换成钱存到银行里。至于存折...贺之亦想了想准备买两本硬皮语录,用特殊手法重新装订一遍将存折夹在其中。 贺之亦只是不擅长与人沟通,但不代表他不能跟人沟通。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这些劵和粮票时却发现市里风声正紧,怕出事就只买了两本硬皮语录回县里了。 先将得来的供应劵和粮票熨平整,然后动手拆掉两本硬皮语录,在一模一样的两张书页中间夹入供应劵或是粮票或是纸币,之后再将两张书页用修补的方法按压成一页。一些纸张比较厚的粮票和大团结则被夹在了前后两处的硬皮子里…… 语录是最常见的书籍,也是大多数人不敢破坏损毁,甚至是没什么心思翻动的书籍。在翻找东西的时候也只会在发现里面没有夹东西后就丢到一旁,所以将要紧东西藏在里面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的这些东西都是有出处的,倒也不怕与人对峙,只是这些东西暴露在人前,有人惦记,有人眼馋,有人想要应急的借一借……他实在不想应付那些麻烦人和没完没了的麻烦事。 更何况明知道借了收不回来,他为什么还要往外借? 他是冤大头吗?他就不心疼自己的东西吗? 他是天天嘴里喊着宁愿自己吃亏却从没让自己吃过半点亏的云团团吗? 呵!他都不是。 …… 贺之亦还在县里磨洋工的时候,云家堡的体检也要开始了。云团团提前跟云彩通了口风,之后便与云彩找到大队长说了一回食堂虽大虽好却不适合体检。 “……这屋窗户又多又大,男的到不怕什么,女的在这边体检,”云彩按着与云团团提前对好的台词蹙着眉头与大队长和几个之前负责打扫大食堂卫生的妇女说道:“村里人多,有点事都要过来凑热闹。体检难免不脱脱穿穿的,回头不妨再叫人看去了,有那嘴碎的再一通乱传...好事也要变坏事了。” 那些妇女都是被大队长特意叫过来的,为的就是云彩检查大食堂时,如果发现哪里卫生不合格及时返工的。不想这些妇女一听到云彩的话,当即就看向被她们查得干干净净的窗户。 云彩:“我们家那样的屋子到是合适,可惜明儿家里也办席。” “都是提前通知的,现在改日子也来不及了。”云团团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再说了酒菜什么的都备好了,酸菜萝卜这些也都切了几大盆。我看这里就挺好,回头让人在外面看着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云彩听了点头,“我也就是提一下意见,具体怎么安排还得看村里的。”随后就跟大队长确认了一回要是确定就在这里体检了,明儿她就将医疗队的人往这边领。别说那几个妇女听到云彩这话不同意在这边体检了,就是大队长也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大队长将视线转向云团团,云团团一脸‘懵懂’的看了大队长一眼,随即低头特无辜的往嘴里丢了块冰糖。 大队长顺着云团团挖好的坑开始游说云团团同意换个地方办酒席,其他妇女闻言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强人所难’。 云团团却咬紧牙关不同意,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才被推举上大学,这事弄不好会被人拿来说嘴的。你们可都是我的长辈,可不兴这样欺负人的。” 一百斤的体重三十斤的骨头,剩下的七十斤莫非都是心眼? 云彩心忖了这么一句也在一旁帮云团团拒绝,不但如此她还提了几户人家的房院跟她家都是一样的格局。 但相较于其他人家,云家的房子是特意为这次的酒席刷过白墙的,屋里又亮堂又干净,新换的炕席子也是结实平整。最重要的是虽然这是好事,可没谁愿意全村老少都跑到自家脱脱穿穿什么的。 “真不是我不同意,我家明天请客,我请了不少人来,你们也知道做饭烧茶都费水,这边连水井都没有,太耽误事了。而且客人们来了咱们村都会去我家,这冷不丁的一换地方,我得两边跑,这也忙不过来呀。” 大队长等人听说了又是好一阵游说,总之就是云团团为了集体利益最后不得不换个地方办席。而大队长以及老支书等人也当众表示云团团为村民做出了贡献,给她记十个工分的同时还会让村民们用自家的水桶打两桶水送到村委大院这边给云团团请客用。 云团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勉强应道:“那行叭吧。” _ 是夜,大队长又叫了些人帮着云团团将明天开席用的东西都送到村委大院这边,随即又安排车把头明天跟着云彩去镇上接医疗队。 转天,云彩将医疗队安排在自己家里,村上的妇女主任再组织村中妇女都过来排队体检。至于男村民们,则被安排在了后面。 云老太与云彩的同事们都打了回招呼,难得大方的拿出五个鸡蛋让大孙媳妇煮一锅蛋花汤给医疗队的同志们驱寒,同时又安排两个孙媳妇轮留给这些人送热水。等开始体检后,云老太还看了一会儿热闹才与体检完的老伙伴们结伴去村委大院。 吃过早饭佟有鱼便带着村子里她老闺女的那些异父异母的姐妹/亲戚就去村委大院张罗酒席,忙的热火朝天,分/身无术。 吉利兄弟一人拿着一个后世运动会那样的牌子去了村子的两个入村口。牌子贴白纸,白纸上面画了一幅前往村委大院的路线图以及终点旁写了云团团三个字。 这样的指示路牌云家的院门上也挂了一个。 云团团是今天的主角,天还没亮就开始忙了。她提前买了不少糖块,将糖块分给村里的小孩,让他们看见陌生人就问一问是不是来找她的,如果是就领到村委大院去。所以客人们陆陆续续的来,云团团也不用去村口迎接,只要等在村委大院这边就好。 及至此时,无论是村里的人还是云家自己人都不曾想到云团团这次办酒宴竟然开了十二桌。 就这还是没算上那三桌给给村中小孩和大人准备的流水席呢。 看着人山人海的大食堂以及穿梭在人群中的云团团,大队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27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今天…… 第二十七章 今天, 不光云团团的宴请有了更好的地方摆席,镇医院的李院长履历上增添了一大笔,大队长也有了额外的政绩, 就连云彩都扩展了自己的人脉,更别提真正坐顺风车体检的村民了。这一次说一句双赢都是太谦虚了。 然而此时此刻打死大队长都想不到云团团这么迂回的折腾这一出最开始也只是为了让村里主动将村委大院换给她用罢了。也因想不到所以这会儿大队长还有老支书等人被云团团拉过来帮忙应酬的时候别提多尽心尽力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被云团团的交友广泛给惊到了。 三教九流的人就没云团团不认识的了。更绝的是她不光认识, 还真将这些人都请来吃席了。 然而除了他们,史胜利才是那个最震惊, 最崩溃的人。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小姨子人面广,可他却不知道他们学校的校长竟然也来吃他小姨子的席面了。 你能想像一转头就看见自已的领导上司带着妻子走进来的样子吗? “咋从没听老妹说她认识王校长?”史胜利稳了稳情绪,低声跟正好路过他身边的云敏问道:“你知道不?” 云敏当然知道,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回忆模样出来, “好像是咱们刚结婚那会儿听她提过一嘴, 后来她也没说结果,我还以为她没搭个儿上呢。” 小姨子要想搭上个人就没有她搭个不上的。不是,这事的重点是小姨子要认识他们校长做什么? 俩口子对视一眼,史胜利突然就悟了,再然后史胜利就酸了。 同样都是妹妹, 为啥人家的妹妹会想方设法给自家姐姐撑腰, 随时准备提携或是踩死亲姐夫。而他妹妹却…摇了摇头,史胜利暂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开, 径直朝着他们校长迎了过去。 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好在有云敏, 史胜利帮着云团团招呼客人, 又有大队长等人帮忙坐陪帮云团团分担压力。除此之外云团团还每桌都安排了两个异父异母的姐妹帮忙招呼同桌的客人,再加上云团团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一边将新来的客人迎进去, 一边安排座位,又帮着介绍一回同桌的人让他们也能顺势聊一聊不至于干坐着。 那些客人里有不少都是之前替云团团说过话,并且请了云团团去家中吃饭的人,她们自恃与云团团有些交情,这会儿也不将自己当客人的卖力吆喝,就为了让跟着她们来的人知道她们与云团团的交情是真深不浅。 云团团或是提前跟她们打招呼,或是来了再跟她们拜托几句。或是请她们给佟有鱼搭把手,或是请她们招呼客人,因‘群众’工作做得好,这么大的场子这么多的人,竟是乱中有序,没出丁点纰漏。 至于云团团和这些人说了什么...呵呵,反正一般脸皮薄一些的人都说不出来就是了。 ‘他们是客人,你可不是,到时候不许躲懒,知道吗。’ ‘见到你,我就有主心骨了,那天千万要早点到呀。’ ‘今天来的人多,我可就指着你了,这一桌帮我招呼好了,我回头单请你。’ ‘咱们姐俩个没什么好客气的,不多说了,今天务必帮妹妹将摊子撑起来。’ ‘你怎么才来呀?看不到你,我这心里都没底,慌着呢。快快快,帮我支撑一下。’ …… 为了和她请的客人区分开,村民和小孩都坐流水席,理由就是他们要参加体检。不过他们村里还有知青这类人,云团团不想让知青们来大食堂这边,也没预备他们的,可她又担心不让知青们来回头再生事。于是算了一下村里的知青人数,在开席前叫上云海,捎空送了一桌席面过去。 说是席面,就是两大海碗炖菜,一碟花生米和一碗糖醋白菜丝而已。 云团团去了就直接言明她今天请客,因村里的妇女都被她请去帮忙了,家里没人做饭便另给村里老少安排了流水席,原想请他们一块去热闹热闹,可又担心你们吃不惯流水席就单独送了些吃食过来。 一般人也是真的吃不惯流水席,加上村里的知青也跟云团团没太大交情,既不是从小看着云团团长大的,也不是给云团团帮过忙,更不是云团团想要结交的,他们本就不在云团团的宴请名单里,若不是云团团向来行事圆滑,不想落人口舌,也不愿为了这点吃食就得罪小人,她肯定是不会来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东西送也是白送,那等真小人是吃着你的,拿着你的,最后还要狠狠的踩你一脚的。 看一眼嫌太色不好就满脸不屑的崔星辉,云团团不禁心忖了一句:现在还有心思挑三捡四,再等半年怕是狗吃的都比你好了。 ~ 中午开席前,云彩和马丽领了医疗队的午饭在自家与医疗队的工作人员们吃了顿相当丰盛的午饭。 之所以丰盛,是因为云团团特意留在家里灶上的一盘蒸肉片。 饭毕,男同志在佟有鱼和云满仓那屋休息,女同志在云团团和云老太的西屋休息。差不多小歇了一个小时左右,下午又继续给村民们做体检。 镇子上的医疗设备有限,能被他们带到乡下|体检的设备更少,因此这次的体检项目并不多,全村老少排着队来,一天也就完事了。 上午检查的都是村中的妇女,午饭后检查的都是村中的老少爷们。因要体检所以村中老少爷们在用午饭的时候都没能喝上酒…… _ 云团团提前从隔壁县下属的村子里雇了两辆驴车,车把式被云团团提前叮嘱过,无论谁问他们是哪个村子都没透露半点自己的信息,以免回头再让人举报个公器私用。 午饭后两辆驴车先后到了云家堡,那些云团团请来的客人便陆续被两辆驴车送走了。 这些客人里不光有其他村子的,还有镇里县里,甚至是接了云团团电报从市里赶过来的。所以云团雇的驴车要先送这些人去镇上汽车站,如果赶不上晚上的汽车,就会直接送他们去县里。 桥头镇到金叶县每天只有两趟班车,但金叶县到元吉市的班车却是每天四趟。所以想回市里的人只要到了金叶县就一定能坐上回市里的汽车。 云团团这番行事,周全老练到让人侧目。然而云团团之所以还会管‘善后’,也不过是不想让人在参加完她的酒席后再出什么事罢了。 毕竟是大冬天,醉倒在路边上也是真的会死人。 . 等送走了客人,云团团又请佟有鱼将剩下的材料都做熟,再将今儿在厨房帮忙的村里妇女们叫到一块又提前吃了一顿晚饭。一边给一桌子人敬酒道感谢,一边又不外道的请让她们离开时将这些没吃完的都打包带走。“都累了一天,晚上回家就不用再做什么菜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节俭,哪怕桌上剩下的菜汤都舍不得扔的再回锅。但云老太和云团团肯定是不吃这么多人剩下的东西,大嫂马丽和二嫂梁友娣又查出了身孕也不可能让她们乱吃。云彩跟着医疗队走了,云敏和史胜利也回了桥头镇,这些吃食要是不让人都打包带走就得佟有鱼带着云满仓爷四个慢慢消化了。 旁的不提,云团团为了今天的席面准备了不少吃食,光是酸菜就有两百来颗,吃了一天了,那炖菜的大铁锅里还连汤带菜的剩了大半锅呢。这得吃到什么时候?还不如送出去呢。 饭毕,这些来帮忙的妇女们又帮着将所有的碗筷都洗刷干净,将整个大食堂打扫出来,便带着自家的碗和云团团分给她们的熟菜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云团团又和云海一人推了一辆独轮车挨家挨户的还今天借的碗碟,顺便再留些花生糖块的道一回谢。 这次云家请客,地方是村里提供的,桌椅板凳是大食堂自带的,碗是各家各户借的,云团团除了凭一已之力准备了今天的席面外,就只采买了一百五十双新筷子。 然这一百五十双新筷子里有九十多双是她供销社的表姐和在国营饭店后厨工作的同学申请报废过的…… 且不说云团团为了卫生健康,在有限的环境下退而求其次的给所有客人提供新筷子这事。只说她今天办酒席用的肉和菜就已经让人震惊她的人脉和能力了。 至少用了十斤猪肉。 “十斤可打不住。十二桌的席,还有三桌流水席,听说还给医疗队的人提供了午饭,至少得有十五斤猪肉……” 回到自家后,不少人都在说着今日的吃食。冬天各村都在杀猪,以云团团的能力弄些鸡和肉不是什么难事。然除了猪肉和鸡肉外更让他们觉得用心的还是桌上的青菜。 寒冬腊月的,席上除了白菜萝卜土豆子竟然还有拍黄瓜和糖拌杮子这两道时令菜蔬,太让人意外了。于是转天就有人问云团团这些东西是哪来的,云团团到也没隐瞒,而是极痛快的告诉他们隔壁县已经用塑料扣大棚种反季蔬菜了。这些都是她去邻县买来的。 当然了,云团团没说真话,她只在邻县象征性的买了一些,其他的都是空间里的存货。 除了青菜,鸡和鸡蛋这些也多是这般来的。 可以说云团团虽然没有过度依赖空间,但空间却给了云团团不少便利和底气。 这厢,村民们一听塑料大棚就是一阵羡慕。 塑料也是紧俏商品,云团团能做一套杀猪时穿的工作服,但想要大量弄回来扣反季大棚却没那么容易。 在村里人都没扣上大棚的时候,哪怕上次云团团弄出来的塑料布还够在院子里弄个一两平方的小棚子,云老太也没让弄。 怕枪打出头鸟呢。 …… 七二年的除夕虽然在二月十四,但人们过年的意识却在进入腊月后就开始了。于是云团团刚忙完请客的事,就又开始跟着家里人忙过年的安排。 而与此同时,在县里磨完洋工的贺之亦也终于回村了。不过他回村的第一件事不是回知青点,而是拿着几张临要过期和标有使用时间的供应票去寻了云团团。 他不擅长与人交流,但他可以找个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 云团团三月份就要去省城上大学,她应该也需要一些票。就算她自己不需要,她也能知道谁需要的帮他将这几张票出手。而且这几张票在云团团这里过个明路,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这几张票就全当试水了。 贺之亦来找她就够让云团团意外了,更别提贺之亦随后说的话了。不过贺之亦的这些票于云团团来说正是雪中送碳,没有不收下的道理。极真诚的跟贺之亦介绍了一回‘市场行情’,见贺之亦接受这个价位,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下好了,三月开学时就可以领她奶去省城玩一圈了。 “你们,”洪丹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愤怒的看向贺之亦和云团团,“你们在做什么?” 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贺之亦和云团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别说,光看洪丹满脸的委屈和愤怒,若不是当事人云团团都得脑补出好几个版本的爱恨情仇来。 歪在炕梢打盹的云老太猛的睁开眼睛,一脸不善的看向洪丹:你那是什么语气,当我是死人咋的? 就在云老太即将发作的时候,云团团瞬间抽走递给贺之亦的大团结,然后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洪丹,心里想的却是这俩货不会是合起伙来给她下套子呢吧。 贺之亦:“……” 28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洪丹…… 第二十八章 洪丹太难过了! 她为了贺之亦千里迢迢的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住在掉灰的土坯房,与一群不知道友爱的知青日夜相对, 吃的不好,睡的不好,每天还要跟着出工挣工分。而支撑她坚持下来就是对贺之亦的这份爱呀。 她每天下工的时候都会守着村口,就想第一时间看到贺之亦。可没想到今天她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了贺之亦的身影。喜出望外的追上去,又担心自己不够矜持又觉得自己的头发有点乱,只是忐忑那么一小会儿,她就看见贺之亦去了之前她们体检的那户人家。 她记得, 那是云团团的家。 想到云团团,洪丹就升起一股嫉妒和危机意识。 云团团最近极少参加集体劳动, 但只是那么一两回就足够洪丹和崔星辉知道云团团为什么能拿十个工分了。 看着那双白皙粉嫩, 又杀猪又干粗活的手上没有丁点茧子,洪丹便心疼自己手心里磨出来的血泡。 还有脸,最近天天在外面吹风, 感觉都又干巴又粗糙…… 就在这种嫉妒中还带着小自卑的心思下洪丹一路跟着贺之亦去了老云家。 贺之亦过来的时候, 云老太在西屋打盹, 云团团盘腿坐在炕上翻看上次她请客时各处送的礼金和东西, 琢磨着过年的时候怎么拜年。 马丽和梁友娣有了身孕,这会儿正和佟有鱼在东屋做小孩用的针线,云满仓爷四个下工后又拐道去了山里, 准备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多弄些木头回来。 两个大儿子的新房需要家俱, 给小儿子盖的耳房也需要打些东西,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少不了。最重要的是云彩这会儿工作了, 回头结婚时家里也得出些家俱。 都是这一两年的事,早些预备下也免得事到临头,时间紧张。 于是贺之亦推门进来的时候, 云家一屋子的女眷都怔了一下。 他怎么来了? 打了招呼后,贺之亦就看向云团团,虽然不紧张却略有些拘谨的对云团团说道:“我找你,有点事。” 一听这话,云团团就明白贺之亦想要单独说话。可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会儿又是下工的时候...不管贺之亦想跟她说什么,云团团都不想跟着贺之亦单独出去。于是便起身下炕,领着贺之亦去了西屋。 她奶就在西屋打盹,贺之亦要是说的话叫她为难了,那她奶就会‘醒’过来。 真的,她奶有时候都打小呼噜了,旁边有人说话她还能冷不丁的插上一两句。你问她睡没睡呢,她还说没睡着。 贼神奇! 贺之亦沉默的跟着云团团来了西屋,看到云老太歪在炕梢还有些不自在。 农村没那么多讲究,屋子小的一家老少都在一张炕上起卧。客人来家见一农村老太太歪躺在炕上什么的,在农村太正常了。不过云团团也知道大城市来的人可能并不习惯这种。 “贺知青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云团团故意忽视贺之亦的不自在,笑得眉眼弯弯的问他,“我这人吧,花钱大手大脚的,手头上一直不怎么宽裕,但好歹还有一把子力气。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都是情份。所以贺知青也别跟我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凡是我这边能办到的,肯定不推辞。” “我不从你借钱。”贺之亦听云团团这么说,不但没打退堂鼓竟然还有几分想笑的冲动。“我去县里做事,县里的领导给了我几张供应票……” 将来意说了,然后就看见刚刚还一脸笑意哭穷的姑娘笑容更灿烂了。 骄阳似火,璀璨耀眼。 贺之亦不敢直视,垂眸看地面,心中想的都是面前的姑娘在哭完穷后又要怎么往下接。 “你说巧不巧,我镇里的一个老同学前儿还托我打听谁家有闲置的供应票。我这正愁着找谁打听,贺知青就来了。那曹操赶路的速度怕是都不及贺知青的雪中送碳呢。你都有什么票?要是她需要的我这边就做主替她留下了。”原本市面上的供应票就少,去黑市的时候又因为到了年根底下票都翻倍涨价还供不应求,云团团也没买着。眼瞧着就进入二月了,正发愁呢贺之亦就来了。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贺之亦找她干什么,但云团团还是本能的将丑话说到前面,用一种并不隐晦的方式告诉贺之亦要是从她借钱,那就免开尊口。要是旁的事,那到是还可以商量商量。这会儿知道贺之亦有供应票了,立马就又换了个嘴脸。还什么老同学? 呵~ 云团团一边说一边眼巴巴看着贺之亦,贺之亦见状心忖了一回云团团的‘老同学’也没怎么拿乔就依旧嘴拙讷言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旧信封递给云团团。 信封里的供应票不多,大部分都是云团团需要的。就算是不需要的,云团团也决定先替贺之亦收下来,回来拿到黑市赚个差价。 云团团给贺之亦的价钱很合理,不光合理还因为年底供应票行情大涨之故又往上扬了扬,事了算了帐发现差几分钱就是个整数,又直接给他凑了个整。 云家的房子是老房子,窗户也是老样式的,不过家里的窗户除了纸糊的,为了照明和取暖也有订了小块塑料布和小方块玻璃的。 洪丹看着贺之亦推开院门进入屋子后,先是在院子在气得跺了几下脚,随即又在院子外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想到理由便推门进去寻‘云团团’了。 她想让人以为她不是追着贺之亦来云家的,而是有事找云团团。不想洪丹刚走到窗下就从窗户那里看到屋内的贺之亦面色柔和的与云团团说话,末了云团团还伸手去握贺之亦的手,而贺之亦不但没躲还往前伸出手…… 因为角度和时间差的问题洪丹并没有看贺之亦递信封给云团团,也没看见云团团随手就将信封塞到云老太的枕头底下,她只看见云团团朝贺之亦递钱的一幕。 哦,还没有看到钱,只看到手了。 呜呜呜,我感动天感动地的爱情怎么就感动不了你贺之亦呢。 ╮(╯╰)╭ 贺之亦才觉得这日子没好了呢。 他小时候打不过崔星辉,好吧,现在也未必打得过他。当年跟着贺女士嫁到承恩市,崔星辉就曾带着自小玩到大的伙伴打过他。崔星辉喜欢洪丹,洪丹还喜欢纠缠他,因为洪丹崔星辉更是没少找他麻烦。 偷了东西赖他,他的那些小伙伴还帮他做证,所有人都指着说看见他偷东西,没人相信他是否真的做了那种事。 打了他也赖他,因为崔星辉那些人会说是他主动挑事,却又打不过崔星辉,这才弄得一身伤的。 别人的父母都相信自己的孩子,哪怕明知道话里有水份还是会站在自家孩子那边,而贺女士呢。 一边做着后妈会做的事,一边又利用他来表达贤惠,也不想想一个当妈的对自己亲生的都不好,对前任的孩子又能真心到哪去? 不过是因为从头到尾只他一个人吃亏才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而洪丹呢,多少次的麻烦都是她带来的。 明知道她每次凑过来崔星辉都会找自己麻烦却还是不顾他拒绝态度的凑上来,仿佛就是想要看到有人为她争风吃醋一般。 贺之亦永远都忘不了洪丹站在他面前对着崔星辉那几个人说的那句‘他偷了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的话,同时也记得每次洪丹挡在他面前时都会不知真气还是假气的对崔星辉放狠话‘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此时看到愤怒的洪丹,贺之亦突然想到当年刚上中学时,崔星辉又在学校里宣传他喜欢偷东西的谣言,有人问同班的洪丹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洪丹也是一脸愤怒外加为难的跟人解释他已经改了那些坏毛病,她也会盯着自己不会让自己犯错,然后才说不要相信崔星辉那几个人说的话…… 她太知道怎么恶心人了。 其实贺之亦要的真心不多,只要这些人都别来烦他就行。可惜, 却是怎么躲都躲不过。 有那么一瞬间,洪丹的出现让贺之亦回忆起了曾经所有的不愉快,也勾起了贺之亦压在心底的暴虐。 快意恩仇...啧,他怎么能不如两个十二岁的孩子呢。 就在被欺负的老实人隐隐处于黑化边缘时,云老太直接抓过身侧的扫炕短把条帚朝洪丹丢了过去。 “谁家的野丫头,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指谁呢?你跟谁大小声呢?跑我老云家兴风作浪,看老婆子不剁了你的爪子。” 云老太丢出去的条帚正好打在洪丹身上,洪丹挨了一下不由后退了一步,虽没从愤怒的情绪里走出来却也终于看到这屋中不止云团团和贺之亦两个人。只是还未等她多想,云老太已经起身下炕,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洪丹跟前,先是伸手去撕洪丹的嘴,在洪丹闪退的时候直接抓住洪丹胸前的辫子,撸住洪丹的头发就开始撕打。 “小贱|人敢跑我家撒野,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你放开我,你这个泼妇,你放手!”洪丹哪里是云老太的对手,加之云老太还薅住了洪丹的头发直接占据了打架的上峰。被打得躲还躲开,挣还挣不开的洪丹只能一边用脚踩云老太一边努力反手去抓被云老太握在手心里的辫子。“贺之亦,救我,啊,好疼,松开,松开。” “臭不要脸的小表子,跑我家来找男人了。我叫你张狂,我叫你浪。” 这一幕于云团团来说是司空见惯,但对贺之亦来说则完全出乎他的认知。看着洪丹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贺之亦很想抛开风度的学一学当年他挨打时洪丹的作法,站得远远的喊上两句:‘你们不要再打了。’ 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己跺着脚的来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的画面,不知为何贺之亦心中的戾气就又那么离奇的消失了。 佟有鱼婆媳在听到西屋的声音后也赶忙穿鞋下炕的过来,见云团团站在这里,见云老太没吃亏,佟有鱼便示意两个月份还浅的儿媳妇回东屋去。 胎还没坐满三个月,可不能有闪失。 有小姑子在这里,马丽和梁友娣走的很放心,二人回了东屋,并没有脱鞋上炕而是侧坐在炕边上,小声说着西屋怎么了。 小姑子和贺知青说了什么,她们在这边没听到,不过小姑子那人除了没有自言自语的毛病,跟谁都能说两句。贺知青来找小姑子虽然有些突然,却也正常。 对于小姑子的那些事,马丽和梁友娣已经学会不去好奇了。正商量怎么裁布呢,就突然听到一声尖声呵斥,随即就是……老奶能文能武,霸气威武。 佟有鱼站在一旁,象征性的劝了几句,然后便礼节性撤退了。 老太太与知青打到一块去了,这事是找大队长告状呢还是找妇女主任道白呢。 云团团看了一眼她妈,只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佟有鱼便明白的回东屋了。 云老太这般多少有些小提大作,但云团团却知道云老太担心这次不给洪丹一个厉害瞧瞧,回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洪丹和崔星辉来村子好几天了,洪丹对贺之亦的深情不悔,或者说是毫不掩饰的小心思别说村子里的人了,就是住在镇医院宿舍的云彩都听说了。 不光听说了洪丹千里追爱的事迹,他们还听说了贺之亦从小劣迹斑斑的往事。 贺之亦有没有手脚不干净,是不是个惯偷村里人不知道,但跟贺之亦住了几个月的男知青们,却个个都是一副恍然大悟样,然后说他们确实有丢钱丢东西。 有人是真丢了东西,有人则是贼喊捉贼,而传出这些话的崔星辉却成功踩着贺之亦成了从小受后妈和继子迫害的可怜娃。 云老太每天都生活在八卦中,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虽不敢说贺之亦如何,却敢肯定崔星辉和洪丹都不是好玩意儿。 那崔星辉还是正经大老婆生的呢,行事竟比地主家小老婆生的还要猥/琐,小家子气。 云老太阅人无数,年轻那会儿又是在一群丫头堆里抢上位机会并且成功守擂的。所以她对一些小姑娘的心思和行事也摸得准准的。 今儿若不一口气将洪丹打怕了,明天她大乖孙横刀夺爱的事就得传得沸沸扬扬。最重要的是今天这个供应票的交易不能传出去。 她大乖孙是要上大学的人,不能有半分污点。 等人都走了,云团团便准备上前拉架,她怕洪丹将她奶的脚踩肿了,也担心她奶将洪丹薅成秃子,不想刚上前胳膊就被贺之亦扯住了。 云团团不解的转头看贺之亦,贺之亦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垂眸看着自己拉云团团的手。 别去,你奶在教洪丹做人的规矩呢。 云团团原本想要直接扯开贺之亦,不想眼角余光正好看见洪丹抬脚要踩云老太的同时,云老太也抬起了脚。洪丹踩空了,云老太那一脚却直接踹在了洪丹的膝盖内窝处,直接让洪丹半跪在了地上。 云团团:不用过去了,已经接近尾声了。 云老太跟村民打架分六步,一般就是薅,掐,踹,挠,咬,呸。不过以云团团对云老太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像对待村民一般对洪丹进行挠咬的。越过这两项那就只剩下... “呸!” 云老太在将洪丹踹倒在地后,又踹了好几脚这才松开都快被她扯下来的辫子。狠狠的‘呸’了一口才一边大喘气,一边坐茶壶状的插腰骂道:“还知青呢,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吗?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大吼大叫,谁给你的脸?老太太的小心肝都让你吓出来了。” 云团团伸手将胳膊上那只爪子扒拉开,一脸愧疚的走到云老太跟前,“奶快别生气了,洪知青瞧着也是家境殷实,跑到咱们家来未必就是要干什么坏事。虽然跟老人动手是她不对,但咱们也不能因着这点事就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骨不是?” 洪丹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打得疼了,一直在哭。贺之亦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既不看洪丹也不看云团团和云老太,心里想的都是云团团收回去的那两张大团结。 见贺之亦这般,洪丹撇了撇嘴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云老太朝天翻了个白眼,云团团也同样看了看她家的房梁。 贺之亦想张嘴让云团团将钱给他,他好回知青点。但云团团却心有顾虑并不准备就这么直接将钱给贺之亦。 先没管还在哇哇大哭的洪丹,云团团直接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写了张欠条。 今欠贺之亦20元买肉钱,春节前如数归还。 云团团 一九七二年一月 时间是贺之亦离开村子的某一日,而买肉钱...贺之亦离开后她办了席面,也买了不少肉。 什么都没说的将欠条递给贺之亦,贺之亦看看云团团,再看看欠条,最后又扫了一眼地上的洪丹,抿着唇将欠条收起来了。 明白云团团的顾忌,贺之亦不怪云团团谨慎,但他却对洪丹的不满又多了三分。 收好欠条,贺之亦对云老太欠了欠身便拎起地上的行李包淡定的越过洪丹回知青点了。 洪丹没想到贺之亦还一如曾经那般冷漠无情,一颗心都快要被他伤透了。她想问贺之亦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也想问贺之亦到底跟云团团是什么关系。撑着被云老太狠掐踹的身子就要追出去,不想云团团伸出两只手指轻飘飘的拎住洪丹的衣领,直接将洪丹给拎了起来。 不光将人拎了起来,云团团还用极为轻描淡写的姿态摇晃了几下。 荡了一场秋千的洪丹:“……” 就,就有些怕。 ~ 云老太看了云团团一眼便起身去了东屋,等云老太出去了,云团团才非常温柔的将洪丹放在炕上。 西屋靠墙摆了两个木箱子,箱盖是三七开的那种,所以靠墙的箱盖上又摆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云团团从一个放在的箱盖上的罐头瓶子里拿了把木梳出来,一边轻柔的替洪丹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梳成辫子,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之前从贺知青借了些钱,今儿贺知青来我家就是来找我要钱的。洪知青你又是为什么来我家呢?” “我,我,”洪丹想将进院子前想到的理由说给云团团听,可又因为被打的这一顿和刚刚云团团展露出来的力量给吓得不敢说,最后只得呐呐的将真话说了。 云团团特别厌恶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就要死要活的人,更烦感什么事情只要跟爱情扯上边就犯迷糊的人。穿越前有个做小三的作者写了好多女主角做小三还真爱无罪,原配老婆捍卫自己的家庭就是罪无可赦的。 那些不光出版了,有的还拍成了电视剧...直接教坏了两三代人。 在知道洪丹千里追爱的时候,云团团就曾跟云老太一道骂过这丫就是傻|逼一个。现在这傻缺还跑到她面前,还先入为主的将她摆在了知三当三的角色上...可以说云团团真的被洪丹恶心够呛。 奶真没白揍她。 那是了,在云团团想到洪丹和贺之亦设套抓她投机倒把,想要蝴蝶掉她上大学的名额时,云老太那颗八卦之心就想到了这里。 敢诋毁她大乖孙,掐不死你! . 贺之亦刚刚的态度虽然伤了洪丹,却也让云团团和云老太看明白贺之亦与洪丹之间并非是洪丹说的那般郎有情妹有意,甚至在贺之亦拦着云团团拉架时,让云团团明白贺之亦心中对洪丹是有点意见的。 还是很大的一个点。 “洪知青,你知道云家堡后面那座山叫什么山吗?”将头发给洪丹梳好,云团团又去拧了块湿毛巾给洪丹擦脸。 想到云团团的力气,再看云团团拿毛巾给她擦脸的动作,洪丹整个人都不好了,咽了咽口水,力持镇定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声音小的要不是云团团正在给洪丹擦脸怕是都听不到。 “后面那座山又叫野狼谷,听说山坳里住着一群野狼才因此得名。”云团团说到这里,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对着洪丹笑了两声,随后一边给洪丹擦脸一边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听大人说野狼经常会在冬天跑到村子里来,专门咬死年纪小的孩子和年轻姑娘,然后带回山里吃掉。就是到了现在要是谁家的孩子找不到了,大家都会猜他是不是被野狼叼去了。” “洪知青每天晚上都等在村口那边,”说到这里,云团团抬起头看着洪丹一字一顿的说道:“多~危~险~呀。” 洪丹听说了,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哆哆嗦嗦的往后退,想要躲开云团团拿着毛巾给她擦脸的手。云团团也没拦着她,而是拉起洪丹的手继续用毛巾擦拭。 “我奶性子急了些,刚刚吓到洪知青了吗?” 洪丹心忖那哪是性子急呀,那分明是暴躁,好伐! “洪知青别怪我奶性子急,我先在这里替我奶给你赔个不是。她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早年被卖到地主家,见天的被人呼来喝去,不知受了多少罪。如今一见到有人在她面前大小声,她就会想到那些身不由已的岁月,然后人就会出现这种激烈反应。 洪知青突然冲进来又对着我奶伸指大吼,我奶被吓得直接犯了病。我知道洪知青也不是故意的,这事也就不好跟洪知青再计较什么了。” 洪丹:所以我挨的这顿打还是我自找的呗? 不然嘞~ “咱们云家堡泰半的村民都姓云,剩下的也跟姓云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情份。我是咱们村,准确点说我是咱们镇目前为止的第一个大学生。全村乃至全镇的人都对我寄予了厚望,要是出了点什么岔而影响到了学业,那些村民指不定要将这份怒火迁怒到谁头上呢。就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我都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人嘛,得了好就想更进一步。若是跌下来了,差不多就是破罐子破摔。” 将利弊跟洪丹细细的说了一回,然后云团团又拉着洪丹站起来,用刚刚用过的毛巾在洪丹身上掸了掸,将沾尘土的地方都掸干净。 将毛巾丢在水盆里,云团团又转身给吓到位了的洪丹倒了杯茶水让她先喝着。而她自己则拿起箱盖上的笔记本写了一段字。 ‘1972年1月XX日,睛。 这是我到云家堡的六天,村里一个叫云团团的姑娘在村里摆升学宴。听说她被推举上大学了,我心里全是羡慕嫉妒恨。听崔星辉说这个云团团也不过是初中毕业……好嫉妒她呀,好想做点什么事将她拉下来,就像以前在市里时只要随便罗列个罪名写封匿名信就可以将讨厌的人送到革委会那样。没人会在意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做了的。不过我得想想,我能举报她什么? 又听有到人喊我的名字了,‘洪丹’两个字被他们用带着口音的声音唤出来,当真难听死了。一群乡下人也配喊我的名字? 这些乡下人为什么不去死呢,肮脏低贱的乡下人都不配活着……’ 云团团看了一眼‘洪丹’的这篇日子,然后歪头对洪丹笑得温柔又温暖。 来,抄一遍吧。 云团团示意洪丹将这篇日子抄一遍,洪丹哪里肯,可看着云团团斜斜的靠着箱子一手一个的掐着核桃,洪丹便是有再多的不愿也不得不按着云团团的要求提笔了。 洪丹故意写得不像她自己的字体,云团团虽然没见过洪丹的字,但看洪丹写的那么慢,而且字体还有些不协调和幼稚便猜到洪丹跟她动心眼子了。 在这时候动歪心思,那不就是变相承认了今天的事她不会善罢干休吗? 说不定她的这封信正好还提醒了洪丹要怎么做。 好天真的娃呀。 自己出事了难道还会饶了她? 而且今天打她的是她奶,她和贺之亦可是全程没动手呢。就算这事闹出来了,他们还能拿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怎么办? 只要她奶一口咬定是因为洪丹受了刺|激,一个早年受地主老财迫害的人落下点病根...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所以她奶不会有事,只是…… “洪知青的手是不是受伤了?”云团团将洪丹抄好的日记收起来,看着洪丹问道:“这字体可不像你平时写出来的呢。是手腕骨折了受伤了还是手指...断了?” 洪丹一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真没有?”见洪丹头都摇成拨浪鼓了,云团团才又示意洪丹再重新抄上一份。 洪丹:后悔,她真后悔跟着贺之亦进了这虎狼窝。 怕云团团真的会掰断自己的手腕和手指,洪丹瞬间就老实了,不过云团团却还是信不过她,她背着洪丹从空间里抓出一把细土,用水和成泥,等洪丹写好,云团团就让她双手沾泥然后将刚刚写好的日记团成团。 就像一般人将写错的东西从本子上撕下来,然后团成团丢到废纸篓那般。 用淡泥将洪丹的指纹留在日记页上,然后再将这份日记存在空间里。 就算真有一天这纸团重见天日了,有洪丹的指纹在,也不怕洪丹否认这不是她亲手书写的。 不过云团团相信洪丹还是有些脑子的,毕竟这份日记一但曝光,她自己也彻底完了。 是呀,有这么个自己亲自帮忙伪造的证据在,除非她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不然肯定是再不敢招惹云团团的。 主要是...洪丹有种直觉,就算她敢鱼死网破,介时有事的也只是她一个人。 …… 其实就今天这个事,完全没必要下这个狠手。主要是云团团担心洪丹真的看到了什么以及洪丹回头再真的罗织罪名写匿名信。 虽然她有七成笃定今天的事不是贺之亦与洪丹下的套,可万一她赌错了呢? 万一她真的看走眼了呢? 前阵子就发现风声又不对了,革委会都跟疯似的折腾。尤其是吕长安,带伤上火线,村里镇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没见他缺席过。 一副‘宁可错抓,不可错放’的架式,弄得人人自危。 她是真的担心洪丹这个千里追爱的妹纸脑子再进水的跟她过不去。 …… 洪丹肯定是不敢了,至少暂时被云团团的手段吓到了。给人一个巴掌了,云团团就开始给洪丹甜枣吃。 她知道洪丹和崔星辉这些日子去了好几次镇上的国营饭店,更知道洪丹刚从城里下来,最不习惯的就是伙食了。于是特意给洪丹煮了五个鸡蛋。看着洪丹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将最后一个踹在洪丹衣兜里,便亲亲热热的挽着洪丹的胳膊送她回知青点了。 ‘来了云家堡,咱们就是一家人,遇到什么难事了就吱声。’ 路上碰到村民,云团团还笑着跟人打招呼,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笑得别提多自然了。到是洪丹的演技差了一筹,给人一种不想搭理人的错觉。 一路走到知青点前,洪丹还在想着问一问云团团她和贺之亦是什么关系,可张了张嘴硬是没敢问出来。 “……我没来知青点前就没丢过东西是吧?行,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让派出所的同志来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偷东西。”贺之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别拦着我,没什么丢人的,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然后去派出所。” 29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 第二十九章 “...我不知道。但是崔星辉他们都看见了。”洪丹见云团团眯着眼睛看她, 又连忙解释了一句,“大家都这么说。” 走到知青点外面就听见里面有激烈的争吵和贺之亦不服不忿的声音。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让站在外面的云团团和洪丹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指责贺之亦偷东西, 而贺之亦对这样的指控并不接受, 现在闹起来了, 贺之亦要寻大队长去报警。 打崔星辉与洪丹来了云家堡关于贺之亦的那些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当事人回来了,自是可以看一回现场对峙版的。不过在那之前云团团还是想问一回洪丹她真看见贺之亦偷东西了吗? 洪丹刚被云团团‘友好对待’, 这会儿正是最懂事的时候,见云团团问, 不敢隐瞒的将那些事说了。 没有。 她只是听崔星辉那几个人说的。 她与崔星辉从小一块长大, 崔星辉不会骗她。 云团团深吸一口气,多少带着点同情心思的问洪丹, “也就是说贺之亦说他没偷时,你选择相信崔星辉了?” “...嗯。”洪丹:“当时大家都,都,都”不相信贺之亦。 就像很多谈恋爱的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塑造深情人设,给对方塑造不那么完美优秀,甚至是类似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印象一般, 洪丹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是洪丹不想相信贺之亦,而是她心里最清楚贺之亦没偷过东西。相信贺之亦没偷东西和默认贺之亦偷东西之间,洪丹本能的选择了后者。 我爱的人是你,无论你怎么糟糕~ “能在所有人都说他是小偷,说他品德不好的时候仍旧不计前嫌深情不悔的爱上他,还为了他千里追爱到了咱们云家堡。”云团团想到那些流言在云家堡传出去后,洪丹都是怎么做的,当即就有些被洪丹恶心到了, “你可真伟大呀。” 那贺之亦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这么个女人。 怪不得刚刚会拦着她上去拉架了。 . 就在云团团在心中给洪丹打上恶心标识的时候,不顾其他知青阻拦的贺之亦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几个大步窜到院子里先是看了一眼云团团和她身边看不出半分狼狈的洪丹,随即就抬脚朝着大队长家的方向跑去。 崔星辉一副有恃无恐,毫不担心的样子双手插兜的从屋里晃出来。见到洪丹的瞬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下一刻就朝洪丹走了过来。 “早就说了不让你去村口等那混蛋的,你看看,你在村口等他的时候,他都回知青点了。” 洪丹:呵呵,不想说话。 云团团:这话怎么带着浓浓的眼药风?难道现在城里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不想看这对行事跟磊落搭不上边的男女,云团团的视线看向其他或是走到院子里,或是站在屋门口的男知青们。 他们大多数人的视线看的都是贺之亦离开的方向,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法统一了。 有人脸上带着迟疑,有人脸上出现忐忑,有人则是满满的无所谓。 咱们冤枉贺之亦了? 贺之亦报警了,派出所的同志会不会查到我身上? 反正我没丢过东西,爱谁谁。 “我就送洪知青到这里了,以后大晚上的可别乱跑了,小心再让后山的野狼给叼了去。”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回这些知青们都在想些什么,云团团拍了拍洪丹的肩膀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便离开了知青点。 云团团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身后的崔星辉在问洪丹什么野狼。 只洪丹说后山那边有个野狼谷后,崔星辉又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回你为贺之亦做了那么多,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话。 洪丹浑身疼得要命,头皮更是疼得让她怀疑是不是被云老太薅秃了。听崔星辉老话重谈,烦得不要不要的。 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贺之亦三个字了。 并不知道自己冷眼旁观洪丹挨打,已经让洪丹隐隐怨恨上自己的贺之亦斜挎着一个非常具有时代特色的军绿色书包直奔大队长家。 那包里装的几乎是他所有的财产了。有之前不敢放在宿舍而带走的,有这次带回来的。如今那些钱和票都被封在一本语录里,由他随身携带。就算是路上遇到革委会的人翻包搜身,也顺利达成瞒天过海效果了。 刚刚回到知青点,在看到几个月不见的崔星辉后,贺之亦也只当其是陌生人拎着行李包从他身边走过。 不过刚将行李包放在炕上,准备收拾自己走时还归整现在已经凌乱的被褥时就听到有知青提起之前丢东西的事。 一边说之前丢了什么东西,一边又说他们已经了解到了贺之亦就是个惯犯。他们一直等贺之亦回来,现在贺之亦回来了就说说那些东西的事吧。 其实早在贺之亦回来前,知青点这边就在崔星辉的煽动下搜查了一贺之亦还放在知青点的行李。 一无所获后,这些人并没有怀疑崔星辉的话,只想到了是不是已经被贺之亦转移到了旁处。 旧事重演,于贺之亦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他说他没偷,可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崔星辉要将贺之亦证死在耻辱柱上,那些真正的贼也想祸水东引,利用贺之亦来掩饰自己。 处于百口莫辩下的贺之亦,便提出了报警处理。然后心虚的人又用了不想将事情闹大,不想影响集体荣誉,更是为你好等等的理由又劝贺之亦认罪私了…… 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曾经那些年被人冤枉,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另眼相待,被人各种小心防备的往事。以前他不是没想过要报警,他也真的报过警,可有什么用呢。包括贺女士在内都一口咬定他在说谎,他有说谎和惯偷的毛病。亲妈带头指证他,就更没人相信他无辜了。 这一次远离京城和承恩市,远离崔星辉的狐朋狗友,远离‘帮理不帮亲’的贺女士,他决定再相信一次,如果仍旧没能为自己讨回公道...贺之亦眼底又隐隐带出几分暴虐的红色。 被欺压太久的老实人不想再忍耐了。 云家堡不算大,贺之亦又是一路跑过去的,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人便到了大院长家里。 这个时间,除了大队长还在吃晚饭,他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 大队长习惯每天晚上喝上两小盅酒,或是就着秋里新收上来的花生,或是晒成干的萝卜干或是半个咸鸭蛋什么的。下酒菜都比较精简,却也能让大队长喝上半个来小时。 也许这喝的从来不是酒,而是人生。 _ 贺之亦进来的时候,大队长刚将最后一口酒饮尽,正让人给他盛碗大碴粥来吃。 乡下生活其实比城里要好些,家家都有菜园子和自留地,夏秋吃鲜菜,冬春吃菜干,不过那是坐地户,而不是住集体宿舍的知青们。 知青点也有菜园子,但知青们却将菜园子分成若干小块,一人一块。因地方小了,所以种的菜蔬也有限,不过自己种的自己吃,到也缺不太多。 因还出现过某些知青偷摘别人菜的情况,知青点的知青们也没少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过。 别说,一般争执的最后都会来找大队长等村干部。 所以贺之亦一脸愤怒不甘的进来时,大队长就已经第一时间去琢磨贺之亦和知青点又怎么了的。 看贺之亦这样就是刚刚回村的,刚刚回村就跑到他这里,难道是他留在宿舍的东西被人偷了,用坏了还是旁的啥玩意? 贺之亦有个毛病,那就是他不擅长与人吵架。他生气着急的时候说话就跟不上吵架的节奏,所以以前每次理论输的都是他。有时候气得狠了,不但会结巴,还会说不出话来。原本他今天连放那句狠话都有可能说不清楚,但许是云老太给了他勇气,在旁观了那场互殴后心境开阔了,竟...贺之亦心忖,就还挺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 将来意说完,贺之亦为了让大队长知道他不是冲动还特意将他曾经被崔星辉冤枉的事也说了。 总之是今天若是不报警,知青点的贼的就永远抓不住,他还会一直不停的在做案。 他不想一直被人当贼一般的防着了。 那这事的性子就恶劣了。 大队长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屋里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到底有些迟疑。 这会儿往镇里去报警,将事情跟派出所的同志说一回,再赶回村子,然后继续去知青点折腾,这一晚怕是不用休息了。只是,这事又拖不得。 吐出一口长气,大队长让贺之亦稍等他一会儿,然后就接过饭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几口就吃了大半碗的大队长猛的想到贺之亦今天才回村,肯定还没吃晚饭又连忙让他媳妇再给贺之亦盛碗大碴子粥来。 贺之亦连忙推拒,但大队长俩口子又太热情,到底还是吃了碗热气腾腾的大碴粥这才跟着大队长去了镇里。 有这一碗大碴粥垫底,贺之亦的胃舒服不少。大队长原本是想要骑自行车去镇里的,后来想到回来的时候可能还要捎上派出所的同志便又去套了驴车。 赶着驴车带着贺之亦,二人直奔桥头镇派出所,驴车在村里穿行的时候,云团团正好也背着云老太走在外面呢。 “二叔,你们去哪呀。”在看到驴车上的贺之亦时,云团团便猜到他们要去镇上,不过还是装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样子跟大队长打招呼。 看到云团团,大队长便勒了下驴,大声说道:“有点事,去镇上一趟。婶这是咋了?咋还背着呢。” “没啥事,我背我奶去后院九婶家唠嗑去。”云团团一边说一边看向坐在车上仍是沉默是金范儿的贺之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 同情不能当证据。贺之亦自证清白后,也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了。可是不做点什么,云团团又总觉得有些不落忍的。 于是云团团想了想便直接跟大队长说道:“我瞧着咱们村新来的那两个知青,说话颠三倒四,人也四六不分的,自打他们来了村里,村里平地生出多少是非流言。最近气候不太好,二叔多注意些,别再让那些无中生有的事影响了村里的风气。” 啥气候不好,不就是在隐晦的提醒大队长最近风声紧吗。 贺之亦听明白云团团要表达的意思了,大队长自然也不会听不出来。 尤其是云团团在说那句是非流言和无中生有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贺之亦,大队长便立马明白了云团团的立场。 这丫头相信面前的贺知青品德没问题的。 必须相信呀。 旁的不说,只说她还欠了人家一笔买肉钱,就不能不相信。 ~ 其实大队长心里也是站队贺之亦的。 贺之亦性子沉默,嘴也不勤快,但分给他什么活他都没什么怨言的干,人看着就不是那种出工不出力的奸滑性子。 旁人挣五个工分那是出工不出力,而贺之亦挣五个工分则是干活出力不出工。不过想到贺之亦时常被镇里或是县里邮局借过去干活的事,大队长又觉得人嘛,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 至少面前的云团团就不擅长做饭,洗衣,针线以及各种家务活…… 在大队长心里,云团团滑的跟泥鳅似的,不可能无的放矢。所以有云团团的话打底,大队长也立场鲜明极了。而马车上的贺之亦却因为云团团意有所指的话心中翻起惊天巨浪。 云团团她,相信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贺之亦就鼻子犯酸,紧接着眼睛也跟着酸了起来。 从来没人相信过自己。 如今有人相信自己了,他应该是开心的。可贺之亦却开心不起来,他就感觉特别的难过,特别的委屈,心酸的想大哭一场。 双手在脸上搓了搓,一边压下眼泪,一边告诉自己: 你个大老爷们,别整那套。 …… 派出所那边接到报案并没有嫌时间太晚就不出警,而是直接带着帽子手套坐着大队长赶过去的驴车来了村里。 云团团正陪着云老太在九婶家闲话家常,听她奶说什么下午和了几大盆面人有多累以及年轻那会儿干多少活都不觉得累的话,便知道她奶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今天打了洪丹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 反正除了贺之亦没外人看见那场亲切拥抱,而且她奶又没挠人,她又将洪丹收拾得妥妥当当,打着饱嗝送回去的,就算洪丹自己说出来怕是也没人相信呢。 没错,就是饱嗝。 一口气让洪丹吃上四个鸡蛋,然后再领她出屋子吃点冷风……这事她有经验着呢。 聊得正起劲呢,就听说大队长带着派出所的同志去了知青点。一听这话,一屋子的老中青妇女们便都叽叽咋咋的说起了知青点的新闻。 崔星辉一副瞧不起乡下人的模样太招人恨了,洪丹又有点不接地气也不太招人待见。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和老太太们都不叫自家闺女跟洪丹走的太近。 生怕有样学样,回头再弄个什么千里追爱,丢不起那个人。 因着这个,就不由说起了云团团今天晚上与洪丹穿过村子的那幕了。 云团团才不会说她跟洪丹有‘交情’呢,而是说了一回知青点的生存环境不喜人,“我家还有几个鸡蛋,她来我家买鸡蛋……临了看天黑了又不敢走了,我这才送一送。” 听到这个解释,八卦小团体才一脸没啥意思的转移了注意力。 凡事都要讲事实讲证据,别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派出所的同志都是凭证据办案的。不过在他们办案的过程中,云团团还欠欠的给她某个异父异母的兄弟送了回热茶和煎豆包到村委大院。 席征见云团团来送吃食还推拒了两句,然后云团团就特别亲近自然的白了席征一眼,“家里大门朝哪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自己来我才懒得管你呢,渴了饿了就自己回家让咱妈给你弄去。可你带着同事一道过来,那就不能随意了。都是些家常吃食,也不是啥好玩意,先垫个肚子吧。等一会儿忙完了,你们也别着急回镇里,正经吃个饭再走。” 上次云团团摆席,席征也带着他对象过来了。送云团团的那对枕巾还是他对象给云团团挑的呢。 这会儿将云团团带来的吃食分给其他两个同事,席征就问云团团能不能整到收音机的供应票。 “……其他的都陆续凑齐了,现在就差收音机了。” 现在结个婚也不比后世轻松。后世是有钱就能办九成的事,而现在你不光要有钱还得有供应票。 “镇里和县里怕是弄不到收音机票,正好我二月末出发去省城。”云团团点头,眼珠子转了几转,“这事我给你放在心上,要是有眉目了我就给你发电报。” “团呀,你们村的这个贺之亦你了解多少?” 煎的豆包蘸着白糖吃,席征一口气吃了两然后才跟云团团问起贺之亦。 屋里除了席征和他的两个同事外就只有云团团,云团团无意干预司法公正,照实将自己知道的挑捡着说了一回。 对于贺之亦,云团团对他的印象不多,但都能算得上是好印象。 沉默寡言,从不跟人起争执,不像个别知青会嫌弃分的工活不好,也不会因为只拿五个工分就表现出什么情绪来。除此之外就是会做饭,有手艺,有洁癖,还会大半夜洗被单啥的。 说完贺之亦后,云团团又友情赠送了徐征一些消息。 比如说崔星辉与洪丹以及贺之亦之间不得不说的你追我赶,再比如说贺之亦的那些流言都是出自崔星辉之手。默认贺之亦惯偷的洪丹其实并没有亲自看见过贺之亦偷东西。 …… 因吃东西这才休息了一会儿,等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云团团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将自家的碗盘都收拾好,将茶壶啥的依旧留在这里便准备撤了。 人都走到房门口了,云团团又停了下来。她朝席征勾了勾手,等席征凑过来了才小声问道:“知青差不多都是春秋两季下来,崔星辉和洪丹却是大冬天...” 见云团团说起这个,席征也小声给云团团透了个消息,“按规定贺之亦是不用下乡的。” 异父异母的兄妹对视一眼,一个转身回桌边准备先跟同事整理一下刚刚的问话记录,一个拎着装碗碟的篮子推门回家了。 哪怕云团团没旁的心思,但席征还是从云团团的话里行间发现她对贺之亦的印象还不错,而对崔星辉和洪丹的印象就不咋地了。 而村里的人则大多对贺之亦没啥印象,提起他的时候还得强调一下就那个五个工分的知青,村民们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来一句‘是他呀。’而提起那两个新来的知青时,则全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本身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通过问询所有男知青,席征等人还着重问了一回所有知青今年之前有没有丢过东西? 怎么可能没有。 可那时贺之亦还没下乡,你们又是怀疑的谁? 从最先下来且年纪最大的知青开始问起时,席征三人就问他,你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当年丢过东西吗? 知青下乡也才这几年的事,至于说什么忘记不忘记...你们都是出身工人家庭或是普通人家,顶天就是个家底殷实,能带到乡下的东西肯定不多,丢没丢东西怎么可能会忘记? 赶紧麻溜的回忆起来! 因贺之亦就报了男知青这边有人丢东西,所以派出所的同志就重点调查所有男知青。 在案子没破前,包括贺之亦在内,所有的男知青都是嫌疑人。 不过因为条件有限,怕有人串供或是恶意栽赃陷害别人,这些个男知青包括贺之亦在内都被叫到了村委大院里的大食堂等待问询。 大食堂不小,所有男知青都能分开坐。背对背的坐着,每人一桌,桌上摆自己的个人用品。不许说话,不许随意走动。即便这样,派出所的同志还特意派了人盯着他们。 等待问询和结果的时候,贺之亦原本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因期待而坐立不安,但后来贺之亦却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平静。 仿佛他等待的不是一个关系到他甚至更多人性命的问题,而是一件早就应该归原的东西。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人相信他。 30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无论什…… 第三十章 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相信即使天空失去明亮, 公正也不会消失。也因此,哪怕革委会抢了派出所不少‘活’,但派出所在人民心中的地位仍旧不是革委会能代替的。 而他们也从未辜负人们对他们的信任。 至少桥头镇派出所是这样的。 经过一夜的反复问询, 各种角度的询问, 在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这个并不算大的案子也彻底告破了。 经调查,所有男知青中竟有四个曾做出偷盗行为,两个属于内部作案, 也就是只为祸知青点, 另两个则在整个村子范围内进行过团伙偷盗。 东家的鸡, 西家的地瓜, 南院的腊肉, 北邻的玉米面…… 这四人不光有偷盗行为,还与崔星辉一样都涉嫌造谣生事, 污蔑他人的罪行。 清晨,云团团还咬着安抚巾睡得不知今夕为何夕时, 陪着派出所的同事熬了一夜的大队长就匆匆来了云家。 哪怕叫自己一声二叔, 又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大队长也没直接进西屋,而是先站在东西两屋的过道上喊了两声, 然后才进东屋。 佟有鱼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和两个儿媳妇围着灶台做饭呢。 云老太松了手,让佟有鱼每天给两个孙媳妇各冲一杯鸡蛋水补充营养。正好云家每天早上都要先烧一锅热水,冲鸡蛋水并不麻烦。 一见大队长来了, 佟有鱼给儿媳妇们冲完鸡蛋水还就着锅里的热水给大队长沏了壶热茶。一边问咋的了,一边又叫马丽去看看云团团起来了没有。 不用做饭的小姑子,起的从来都不早。加上昨天跟云老太去唠嗑,在九婶家喝了些茶, 又给席征送了宵夜,总之昨天睡晚的云团团不会起太早就是了。 马丽端着碗进西屋,见云团团睡得正香,一边将碗放到箱盖上,一边伸手推了推云团团。 看着被云团团咬在嘴里的枕巾,马丽不由摇头轻笑。 谁能想到处事圆滑的小姑子还是个不咬着枕巾就睡不着觉的小丫头呢。 云老太上了年纪觉少,虽然早就醒了却没下炕,而是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大队长刚刚在外面喊的那两声,云老太听见后就用极轻柔的声音喊了云团团两声,云团团在被子里扭了两下又不动了。不过云老太却知道云团团这会儿已经处于似醒未醒阶段,不用人叫她自己就会睁开眼睛了。 马丽来的正是时候,前脚推了两下云团团,后脚云团团就睁开眼睛了。 脸在枕巾,或者说安抚巾上蹭了蹭,云团团才看向她大嫂。 而她大嫂这会儿则是又端起冲了鸡蛋水的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起来了。 这玩意不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大队长来了,找你的。” “...哦~”云团团揉了揉眼睛,一边坐起来一边说道:“我梦里还梦见喜鹊绕着咱家飞呢,原来是大队长来了。” 云老太/马丽:“……” 先穿袜子,再穿昨天放在炕梢温着的棉袄棉裤,之后一边拿着木梳梳头一边往东屋去。 “二叔咋这么早就来了,吃饭了吗?”说完不等大队长说什么,云团团就又一脸心疼道:“肯定是没吃呢,昨天陪着席征他们熬了一晚吧。妈,咱家还有鸡蛋吗?给我二叔蒸碗鸡蛋糕补补。” 鸡蛋糕就是鸡蛋加水加些调料蒸出来的鸡蛋羹,不过是他们这边的老话叫法,因供应社卖的糕点里有一种特别宣软的糕点叫鸡蛋糕,所以为了区分开来,偶尔他们也会唤成鸡蛋羹。只是家常还是这么叫罢了。 咱家有没有鸡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佟有鱼腹诽了她姑娘一顿,然后就笑道:“就是家里没有,还吃不上了咋的?大队长先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别整了,我不在这吃。你快收拾收拾跟我走,有正经事找你呢。”前一句是对佟有鱼说的,后一句是看着云团团说的。云团团闻言知道一定是什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事这才不方便在她家说,脆脆的应了一声,便去洗漱了。 水是二嫂梁友娣给兑的,一半凉水一半热水,正适合洗脸。有大队长等着,云团团也麻利,刷牙洗脸只用了三五分钟就完事了。抹上新开封没几天的友谊牌雪花膏,云团团就一边给自己梳辫子一边喊大队长走人。 刚刚头发就已经全部通开了,用缠了毛线的皮筋随便扎了一下就先去洗漱,这会儿边走边梳头,到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大队长是陪熬夜的,案子的结果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响太坏了。 “二叔是啥意思?” “过两天还要跟着镇长去县里开年度总结大会,出了这事...”见云团团问,大队长就直接说了,“我想着劝一劝贺知青,看看这事能不能私了。你和派出所的席同志熟……” 先劝贺之亦私了,再请席征等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件有可能让村子名誉受损的事压下来。 人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想劝人息事宁人...要是你儿子被人这么折腾,你能同意? 啧,反正云团团是张不了这个口。 “这不是啥大事,为了咱们村,为了二叔,搭个人情又算什么呢。”云团团在心里腹诽了大队长一通,再张嘴时却是满口应了下来,还体贴的将自己的想法输出去,“只是,” “只是什么?”大队长听到云团团应下来,还没来得急高兴就听到了这个但书。 “打体检那事后二叔得了镇领导的表扬,如今各村的大队长哪个不嫉妒您?咱们村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不传出去。咱们这边到是将事压下来了,可其他村的大队长们难道不会再生事端,将二叔辛苦争来的好局面掀翻了?要我说,这个事还真不能压下去。不光不能压,还要以此为典型的搞一波树新风运动。化被动为主动,还将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一次性解决了。” 还可以这样吗? “二叔上了年纪,不如你们小年轻知道的多。你快跟二叔说说这个事要怎么弄?”听着有几分道理,可具体怎么做大队长却还迷糊着呢。 云团团垂眸,眼珠子飞快的转了几圈,再抬眸看向大队长时便一脸笃定,极自信的说道:“过几天二叔跟着镇长去县里开会,镇长那里肯定是要上台汇报工作的。今天或是明天二叔不妨先写一份咱们村的年度总结报告给镇长,报告里要提今年,哦不是,应该是去年了。报告里提一下去年咱们村都安排了什么工作,打了多少粮食什么的,之后提一段跟镇医院合作的事,最后再将今天的事提一下。” 大队长问:“怎么提?” “云家堡生产队在努力抓生产,抓社员身心健康的基础上,还在个别社员的提醒下搞了一次小范围的树新风试点运动。经过村干部以及桥头镇派出所同志们的齐心努力,此项试点运动已经达到预期。对于思想觉悟不够高的社员,村委会与派出所的同志一道对其进行了批评再教育。后经村委会一致研究决定,此后生产队会定期对社员进行思想教育以提高全体社员思想觉悟。” 个别社员提醒=贺之亦报案。 小范围试点=知青点。 树新风运动=追破偷盗以及造谣案件。 达到预期=案子破了。 派出所的批评教育=真犯落网,接受法律制裁。 …… 大队长听完云团团这段官话和解释后,整个人都有种被重塑三观的即视感。 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 受教了,受教了。 “二叔心中有大局,怎么做都是对的,只是这次的事明显是那个贺知青受了委屈,二叔还是好好安抚他一下比较好。我想着不妨出几个工分,让那贺之亦在咱们村的墙上写些标语啥的。活不累,又有工分拿,也算是两全齐美了。”见大队长点头,又见其脸上的神态,云团团便知道大队长已经知道这事应该怎么做了。不过云团团还是提醒了一回大队长: “那个崔星辉虽然才来咱们云家堡,但瞧他那般心胸手段也不像是个明白人。但这个贺知青就不一样了,虽然干地里的活不行,可他有手艺呀。镇里的邮局请他帮忙,县里的也借他出工差。不说他手上的活怎么样,只想着他这出来进去的,怕是认识了不少人。 成一件事不容易,可坏一件事就太容易了。二叔想让他去干点啥事,也许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他心里存了不忿再在关键时候扯后腿那就防不胜防了。” “这个崔星辉...”顿了顿,云团团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再顺着自己的心意多说两句,“二叔不如将他做成典型,让他在全村面前来个检讨,也算是这次‘树新风运动’的主要成果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叫你欺负人没够,就活该丢这个脸。 其实在云团团从大队长那里听到崔星辉不光在村里,在承恩市的时候就造这个没影的谣后,云团团对崔星辉的印象就又跌了不止一层。 这得是多少大仇怨,才这般追着人家祸害。 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这边心中腹诽咒骂崔星辉时,云团团还将自己代入进去了。要是她被人这么欺负,肯定不会像贺之亦那般忍气吞声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瞧瞧这话说的,再瞧瞧这事办得...大队长就觉得来找云团团的这个决定是他最近做得最正确的一个。 没有之一的那种。 31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给大…… 第三十一章 给大队长普及了一回什么是四两拨千金后, 云团团又问大队长派出所那些同志吃早饭了没? 这点人情世故大队长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还有昨天晚上云团团去送宵夜的事打底,所以大队长昨天晚上就安排他媳妇弄些像样的早饭送到村委大院那边, 这会儿怕是已经送过去了。 正好省她的事了。 云团团点头,心忖了一句后又沿路跟大队长商量起了这事怎么善后。 在饭店酒楼还没复兴的时候, 请客吃饭除了去国营饭店就只能在家里。跟父母兄嫂住在一起最大的坏处就是没办法经常请客人到家吃饭,不紧折腾家里人帮忙张罗,也没办法好好说话达到这顿饭的应酬目的。 要是自己有处屋院就好了。 大队长并不想将崔星辉在内的那五个犯事男知青都送到派出所, 加之其中两个只是在知青点偷知青自己的东西,这事真要处理起来,那两个肯定是能私了的。 毕竟偷的那点东西罪不至死, 说不定都关不了几天。不依不侥的将人得罪个彻底回头还在一屋子里生活, 尴尬都是次要的, 就怕会被打击报复。但那两个偷盗村民的知青, 到是可以拉去派出所来个杀鸡警猴, 省得这些知青再出幺蛾子。 除此之外, 就是这四人都跟崔星辉一样身上都背着造谣生事, 污蔑他人的罪名,所以具体如何还要看贺之亦这个受害人的意思。 “咋就又凑到一块了呢。”想到崔星辉和贺之亦的那些纠葛往事, 大队长都挺同情贺之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像贺之亦这样的知青来再多大队长都不烦, 可崔星辉这种干啥啥不行,还挑三捡嘴又碎的,哪怕只有一个, 大队长也是够够的了。 “这事不管怎么解决, 还得看贺知青的意思。要是他不同意,咱们再多的打算都落不到实处。” 云团团平时跟这个时代的姑娘一样都梳两个辫子,今天出来的急, 又是边走边梳头,怕后脑勺的头发印分不直便将一头长发编了一根辫子,此时正在调整头发,听到大队长这么说,也可认真的点了两下头,“二叔说的是,贺知青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那一会儿我先陪着席同志他们说说话,你先跟贺知青聊聊,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好嘞~”因不是助纣为虐,所以云团团应下的很痛快。 一时到了村委大院,正好看到大队长的老婆过来送早饭,云团团先跟着进小办公室与席征他们打招呼,然后又将席征叫出来,悄悄塞了两个熟鸡蛋给他,“我让大队长将隔壁办公室打开了,你帮我将贺之亦叫过去。” 不是什么大事,席征也没拒绝,先将鸡蛋在窗台上磕了两下,然后一边剥鸡蛋皮,一边往大食堂那边走。 “贺之亦,出来一下。” 推开大食堂的门,席征飞快的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声音一如昨夜提人询问那般带着股让人惧怕的严肃。 贺之亦闻言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边调整身上的布包,一边走了出去。 看着席征边往前走边将鸡蛋皮随手丢在地上,贺之亦眼底全是不赞同。 洁癖都被这一幕激发出来了。 “进去吧。”席征将贺之亦送到云团团刚刚指过的小办公室,说完也没管贺之亦进没进去就去吃早饭了。 贺之亦看看面前的办公室,再看看离开的席征,心里已经转了好些念头,最终脑子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有人希望他私了。 贺之亦不知道自已在外面站了多久,一颗心钝钝的疼,好像连最后一点热乎气都散开了。 云团团正在里面升火,想到贺之亦这一晚上啥也没吃,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空间里的鸡蛋过盛,云团团竟然又拿了几个生鸡蛋出来。 一边撕了几张办公室里没用的纸,弄湿后将生鸡蛋包裹住。正将鸡蛋往炉子里推的时候,贺之亦终于推门进来了。 见到贺之亦进来,云团团就朝他笑道:“快来,我从家里拿了几个生鸡蛋过来,咱们今天吃烧鸡蛋。” 贺之亦没想到在屋里等他的是云团团,可见到了云团团又觉得是她也在情理之中。 沉默的走到云团团跟前,贺之亦像是等待什么让人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期待的结果一般等着云团团开口。 云团团到没贺之亦想的那么多,自然的,她也没想到贺之亦因为这些破烂事都生出了某种自损八百的心理。 云团团笑眯眯的看向贺之亦先在第一时间定下今日谈话的基调:“早起大队长就来找我,说整个村就我说话最中听,让我跟你好好聊一聊。他还说不管以前多少人让你受委屈,但在咱们云家堡,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了。” 贺之亦猛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可看见云团团的笑脸,贺之亦又不由想到昨日去报警时云团团说过的话以及大队长对他的态度上。 麻木的移动双腿,有些不安和期待的坐在云团团手指的凳子上,隔着烧得火红的炉子与云团团面对着面。 被火熏得极黑的水壶被云团团放在了炉子上,炉子一下子就没那么烤脸了。 “那四个起哄和偷盗的就不说了,村里这边想要将崔星辉做成典型。按法规他这种情况至少也要判个两年,大队长想问你是先让他在全村面前做个检讨再去服刑还是等他出来以后再在全村面前做个检讨?考虑到你长期受其污蔑,给你的生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生产队这边还会与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商量,联合发一道公函到承恩市和京城那边的社区说明情况……” 贺之亦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冷冰的身体像被灌入滚烫的岩浆,又疼又炙热。这样的结果...哪怕他曾经幻想过千万遍也不曾想会有真正实现的一天。 昨夜忍下来的眼泪这一刻到底是忍不住了。 贺之亦不想让云团团看到这一幕,直接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捂在脸上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狼狈。 云团团收起惯有的笑容,视线落在贺之亦颤抖的肩膀上,心里却是大队长跟她说过的身世。 贺之亦的父母是奉子成婚,婚后没多久贺之亦的父亲便与人私奔,后又非常不幸的死在了私奔的路上。见丈夫死了,贺子亦的母亲就想要改嫁,但贺之亦的祖父却坚决不同意,并且坚定的认为是这对母子害死了他的儿子。如果不是贺兰芳一门心思想要嫁进于家,他的儿子也就不会非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也更不会死在私奔的路上。因是唯一的孙子,所以于老头待贺之亦的感情也更加的复杂。 好的时候全心全意传授于门的看家本事,坏的时候…… 也许对于贺之亦来说,他的出生就是原罪。 这些事情都是昨天从崔星辉和贺之亦口中得知的,然后大队长又说给云团团知道。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听到水壶发出响鸣声,云团团连忙收回心思,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两个有些掉漆的搪瓷茶缸过来,可能是觉得贺之亦是泡在黄莲里长大的,便下意识的往茶缸子里放了些红糖。 冲了两杯红糖水,云团团怕水凉了还将茶缸子搭在了炉子边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又用炉钩子将炉子里的几个鸡蛋都扒拉出来。 “快来吃点东西。” 云团团一边扒拉鸡蛋,一边喊贺之亦过来吃东西。正好贺之亦这半天也整理好了情绪,虽然眼睛已经哭红肿了,但整个人看起来都犹如重塑了一般,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见云团团在那里扒拉鸡蛋,一边嫌烫还一边心急的想剥皮,贺之亦便两步并三步的上前直接接手了这个活。 “拿个茶缸盖子过来,”说完又接了一句,“将整个茶缸都拿过来。” 好。 云团团心中回了一句好,随即出声说了句‘等下’,就去一旁拿空茶缸。 茶缸盖子上有个小揪揪,只有将盖子倒放在茶缸上才能固定住盖子。 在贺之亦的指示下,云团团很快就将‘盘子’准备好,然后举着盘子等贺之亦剥鸡蛋皮。 云团团也是个败家的,一口气烧了六个鸡蛋,看得贺之亦都觉得胆颤心惊。 拿这么多鸡蛋...回家不会挨打吗? “这么多,没事吗?” “能有啥事呀?”没反应过来的云团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贺之亦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放心吃,啥事都没有。” 喝了一杯红糖水,又吃了两个烧鸡蛋,云团团就不吃了。示意贺之亦都吃了以后,云团团便坐在一旁慢慢说道:“那四个跟着起哄的男知青,因其情节都不是很严重,按法规也就是拘留上十天半个月再罚些钱。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全村面前做检讨和向你公开道歉却是一样都不能少。你看看,你这边还需要补充点什么?趁着派出所的人还没将人带走前,咱尽量将能办的事都办了。” 其实有你们这些话,就已经很满足了。 从来得的就少,如今又被这般郑重对待,贺之亦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低头掩饰心中情绪,贺之亦嘴唇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怀疑过我吗?” “咱们在一起多久,他又才来几天,我怎么可能因为他三两句不着四六的话就怀疑你?旁的不说,你人品贵重,平日里又谨言慎行,我,”云团团还要再说些什么,可这时贺之亦猛的抬头看向云团团,眼底有云团团看不懂的东西,但这东西却让一向说话浮夸的云团团下意识的咽下了还未说出口的捧吹之词,而是轻声说了句真心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看到人赃并获,我不会下任何决断。” 贺之亦又深深的看了云团团两眼,这才垂下眼眸问云团团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大队长想让我做什么?”声音淡淡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我不是傻子。” 也没活得那么与世隔绝。 云团团拿着炉钩子的手顿了一下,将一块烧得通火的玉米茬子扒拉到了地上。贺之亦看了好几眼那叫做玉米茬子的玉米根系,忍了又忍的接过云团团手上的炉钩子开始对炉前这一片地方进行清理。 有洁癖的人真心看不得凌乱美。 “你真的想多了。”云团团就不是干这种细致活的料,见贺之亦接手,她就当了甩手掌柜,拿着茶缸子说道:“真的。” 32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好…… 第十二章 “好吧, 我就直说了吧。”贺之亦的视线看过来,那里面对云团团这话充满了质疑。云团团摸了下鼻子,摆出一副苦恼模样的对贺之亦‘坦白’。 “咱们村这边正要做一次‘树新文’试点运动, 你们知青点又洽巧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长便决定将这次的运动放在了你们知青点这边。对于你和崔星辉的矛盾,村里是支持你的, 也是站在在法律法规这边的。但你和崔星辉的关系有些复杂,队长怕你抗不住压力再翻案……” 别这会儿他们将案子公事公办了, 回头你们再翻案私了, 将咱们一船的人都装进去。 “不会。”贺之亦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不会翻案。”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你母亲那里?”云团团试探着问道:“一哭二闹上吊...你扛得住哪一样?” 贺之亦直视云团团, 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笑了一下。没等云团团问他笑什么, 贺之亦便收起笑容对云团团肯定的说道:“我可以写保证书,保证无论何种情况都不会为崔星辉翻案。” 云团团想了想, 然后抬头对贺之亦说道:“保证书就算了。”反正也没啥法律效力, 写不写都没啥用。“你说我就相信, 这件事,” 云团团顿了顿, 抬头直视贺之亦,“这件事, 我替你担保。” 在心里。 云团团精神上支持贺之亦,并且在自己的心里给贺之亦担了个保, 而贺之亦在确定云团团真的没什么话要说了才收回视线一边看着炉火, 一边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思想着自己真的得到了公平。 此时贺之亦的心情就像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拿着彩票仍是不敢置信, 非要等到将大奖领回来了,才会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 哪怕还在恍惚中,贺之亦也凭借习惯和本能将炉子跟前收拾得干干净净, 并且还将鸡蛋壳什么的都给烧得半点不剩。 至于茶缸子,他用过的和刚刚装鸡蛋的那个已经用热水冲过放回去了,只有云团团用的那个还在她手里,时不时的被贺之亦的视线扫到。 云团团什么人,哪里会注意不到,有些哭笑不得的将缸子里的水一口饮尽,然后带着点小报复心思的将茶缸递给贺之亦。 你要就给你。 贺之亦想都不想就接了过来,然后用水壶里的水冲了缸子,拿着缸子去归位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有些讪讪的转头看云团团。就发现云团团双手环胸的靠着窗户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呢。 贺之亦:“……” 必须承认贺之亦这个习惯挺好的。 云团团心忖了一句便站直身体对着贺之亦说道:“你先自己呆一会儿,我去那屋跟大队长他们说一声。” “...好。” 等云团团出去了,贺之亦又看了看手上的缸子,将缸子放好,环视这间小办公室,不禁莞尔一笑。 一哭二闹上吊...原以为她这张嘴只会说甜言蜜语,没想到刻薄起来也能这么刻薄。 云团团回到席征等人所在的办公室,这时几人也都吃过早饭了。然后大队长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云团团是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不是犒劳他大侄女的时候,见云团团进来,大队长便将视线看过去,云团团也没拿乔一边对大队长点头,一边对席征几人说道:“贺知青态度很坚决,他希望能够得到公平对遇。” 那就好~ “你之前说的那个普法宣传就很好,我们刚刚也商量了一回,决定将这件事情当成案例放在讲案上。” 云团团看向席征,提醒他,“别将云家堡和人名说出来。用某村,崔某,李某就行。” 大队长一听这话,连忙附和,“对对对,是得这么办。” 普法是好事,可不能让云家堡的名声也跟这种破事挂钩。 席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然后笑道:“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弄。” 那这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此时距离村民们出工还有一些时间。经过云团团的提醒,大队长又将老支书几个都请过来,提议今天村民们过来签到出工的时候先将这个案子跟村民们公告一遍,然后再让席征他们将崔星辉几个带到镇派出所去。 少时,所有出工不出工的村民都被叫到了村委大院,大队长先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与村民们学了一遍,然后又请席征简单的借这个事说一回偷盗和造谣都触犯了哪些法律法规。 村民们有消失灵通的,早就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有那消息不灵通的,来了村委大院也听人两两的提了一嘴。只是到底不知道这事的真相结果,这会儿听大队长这么说,全都一副被科普到的表情。 四个真偷过东西的知青先被提到台前,随后崔星辉这个单纯犯了造谣罪,并且情节非常严重的人也被推到了台前。 四个知青都没敢抬头,崔星辉一张脸也在此时臊得通红。 他不敢抬头看下面的村民,更不敢抬头看洪丹。 他想洪丹那么相信自己,此时一定非常失望,并且非常震惊吧。 洪丹不失望,也不震惊,但她却将这两种情绪都演绎了出来。 一边摇头一边不敢置信的看向崔星辉,口中还在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你怎么可以骗我?’,‘我那么相信你。’,‘我真的看错你了’…… 云团团此时与贺之亦站在一起,一边注意贺之亦的情况,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一边也将视线扫向下面一众村民社员们,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洪丹...重点观察。 然后云团团就再度被洪丹的表演恶心到了。 颇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崔星辉和身边的贺之亦后,云团团的心思又转到了旁处。 村民们站在台下对着台上的人指指点点,被偷盗的村民更是对着台上的知青破口大骂起来。而一些事不关已的村民则是指着崔星辉说他如何如何。 相较于那四个跟着起哄诬陷贺之亦的知青,村民们更无法理解的是崔星辉的做法。 多大仇呀,数年如一日的造谣人家。 然后又有人说了,肯定是后妈太缺德这才报复到贺之亦头上。可不管哪一种,人们对崔星辉的做法都非常看不惯。 这不是将他们当成傻子一般忽悠嘛~ 因偷盗还涉及到赔偿问题,所以在席征几个将人带走前还与村子里被盗的村民以及其他被盗的男知青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流。 等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村里的驴车再度将席征等人送走时也带走了崔星辉五人。 洪丹今天没有出工,贺之亦也没有。见事情了了,洪丹再度跑到贺之亦面前想要发表一段真|善美。 不想没等到洪丹张口,贺之亦便脚尖一转用一种避瘟神的迅速朝一侧跳了好大一步。 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云团团站在云老太身后,等她与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商量磨多少豆腐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虽然有些同情贺之亦却还是非礼无视的转了半个身子。 不能视而不见,那就不看了吧。 _ 其他还滞留在村委大院的村民不少都将视线看了过来,他们就想看看洪丹这个千里追爱的妹纸和被她追了千里的贺之亦是怎么相处的。不想等了这么久就看见这么戏剧的一幕,当即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说好的天雷勾地火呢? 为了这一幕,他们等了十几二十天,咋,就给他们看这个? 有些难堪的的洪丹想到被带走的崔星辉,想到在这个冷漠的村子里只有崔星辉会照顾她,如果没了崔星辉她不敢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于是此时此刻哪怕知道贺之亦受了委屈,可还是硬着头皮对贺之亦苦求道:“贺之亦,你能不能”放过崔星辉。 “不能。”不等洪丹将话说完,贺之亦就飞快的回了这么一句。 以他以往的经验,不管洪丹说什么,不同意就对了。 洪丹:“……” 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这么冷漠? 洪丹看着大步走回知青点,后来甚至都跑起来的贺之亦原地跺了跺脚,仿佛没有看见村民们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般转头朝着桥头镇的方向跑去。 崔星辉虽然犯罪事实已然清楚,但他去镇上却是坐的驴车,而洪丹呢,她只能靠着一双脚走着去镇上。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又朝人打听了一回镇派出所的方向,等她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崔星辉几个都已经关进拘留所了。 她没看见人,又去寻席征几个。但席征几个出了一夜的公差,这会儿嫌疑人和案子都交接了又正好是午休时间便都回家休息去了。 洪丹见状一脸悻悻的走出派出所,站在派出所前看了一回街道上往来的居民百姓和落后的街道,最后一咬牙就去了邮局。 她在邮局借了纸笔,飞快的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信里都是她看清了贺之亦的无情以及崔星辉出事的消息。最后才迟疑的写了一句家里能不能将她弄回城去,她不想呆在乡下了。怕家里人还在生她的气,洪丹又着重描述了几句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情况。 将这封信寄出去后,洪丹才斟酌字眼替崔星辉往崔家拍了张电报。 可惜这封电报送到崔家的时候,只有贺兰芳在家。将电报弄碎,一半塞到炉子里烧掉,一半揣在小儿子的衣兜里,直到当天晚上崔保刚回家吃过晚饭,贺兰芳才将电报的事说出来,二人找了半天才在崔星辰的衣兜里找到半张电报。 看不清是什么,崔保刚只得问贺兰芳。 “能有什么事,要钱呗。”贺兰芳没好气的说道:“谁下乡不是自己养活自己,咋到他这里就不行了?走的时候我给他拿了两百块钱,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要,又要。当家里是开银行的呢?你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着就过年了,家里到现在连块肉都没买。我知道星辉就是担心我们娘们占了这个家,这才变相的要钱。中午隔壁炖肉,星辰眼巴巴的蹲在人家门口……” 崔保刚一见贺兰芳这么说,虽然很烦可对大儿子也真没多少耐心了。 明面上家里就给了两百块钱,私下里他还偷偷给了大儿子一百五十块钱。就是天天下馆子,十天半个月的也花不完。想到这里崔保刚就不想再管大儿子了。 爱咋咋吧。 33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亲生…… 第三十三章 亲生的大儿子就是一块跳板工具, 却害得她生生守了近十年的寡,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芥蒂的。相较于大儿子,继子都不是她亲生的, 对他好不好她连纠结一下都不用了。俗话说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 就是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 浪费她的感情。 于是又过了几日, 贺兰芳晚饭做了几样下酒菜, 先哄睡儿子再陪着崔保刚喝了些酒, 当晚又缠了崔保刚许久, 等将人都缠成了绕指柔后才一边在崔保刚的喉结上画圈圈一边小声的说着搬家调动工作的事。 人到中年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多少有点力不从心。被贺兰芳缠了这么久, 崔保刚到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听到贺兰芳的话时,脑子里仍是一片迷糊呢。 不过贺兰芳有句话是对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树挪死, 人挪活, 他为啥不能再进一步呢? 调动工作...这个可以有。 另一边, 洪丹的父母却没贺兰芳和崔保刚的好‘性’致了。那边哄睡了小孩子折腾了半宿, 这边却是俩口子心疼了大半夜。 洪家父母收到女儿的信了,看到女儿信上写的那些事真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满手的血泡, 写字都疼,这过的都是啥日子呀。 他们早就看出贺之亦就是头小狼崽子,是只捂不热的白眼狼。除了长得好, 没半点让人喜欢的,可偏偏他们家这个傻丫头一颗心的扑上去。现在终于认清人了,又有什么用? 已经下乡的姑娘再弄回来谈何容易?不过... 也不是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洪家夫妇对视一眼,开始小声商量起这个事。翌日一大早,洪家夫妇便给远在云家堡插队的洪丹发了封家信过去。让她不要急, 家里这边会尽快给她想办法。 又说等想到办法了就会给她打电报,看到家人有恙速归的电报后就将要紧东西都带走云云。 至于洪家夫妇想到了什么办法,他们并没有在信上跟洪丹说实话。按他们的意思是先让洪丹在乡下再吃一阵子苦,等吃多了苦头人就真的懂事了。再将洪丹弄回来,也能服从安排。 …… 时间再回到崔星辉几人被带走的这日。 电报发出去了,家信也寄出去了。洪丹一脸怅然若失走出邮局的那一刻,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昨日她被云老太暴打时,她曾不止一次向站在一旁的贺之亦求救,可是贺之亦却...如果是以前,她还能替贺之亦辩解是在帮她拦着云团团,不让云团团也掺和进来。可若真是这般,那之后的独自离开又要怎么解释? 还有今天。 洪丹从来没见过贺之亦与谁站得那么近。 男的没有,女的更没有。 可他却与云团团站得那么近,近到云团团只要伸手就能拉住他的胳膊。 那不是废话嘛。 云团团之所以站那么近还是大队长和席征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怕开大会的时候贺之亦再受了什么刺|激冲上去。站得近一些,只要贺之亦一动就能被云团团单手提回来呀。 总之抛开真相,洪丹现在满颗心都认为贺之亦与云团团之间绝对有事。 他们俩人肯定在处对象。 以前在承恩市的时候,没人相信贺之亦的话,偏偏到了云家堡崔星辉就出事了,肯定是云团团在背地里搞鬼。 他们才来,跟云团团又没什么接触,在贺之亦回村前云团团待她和崔星辉的态度还非常友善。而贺之亦一回来就先去见了云团团,云家那个老不死的还打了她。最后更是连崔星辉都出事了。 无缘无故的云团团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是为了贺之亦。 无亲无渊的云团团为什么帮贺之亦? 自是因为俩人有一腿了。 想到这里,洪丹便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可她又不敢对云团团说什么,更不敢对云团团做什么。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贺之亦,可如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尤其是生活质量跌破想像的时候,洪丹的爱情也不能让洪丹感到‘有情饮水饱’了。 尤其是今天,就在村民面前,在云团团面前,她的千里追爱竟然成了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洪丹挪动双脚去了国营饭店。往常都是崔星辉领她过来,今天却只有她自己了。 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碗鸡蛋汤,洪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飞快的将这顿午饭吃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下过馆子,现在一个人过来总感觉不自在,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四周的人都在看着她一般。 这还真不是洪丹的错觉。 女人,尤其是单身的年轻姑娘独自去饭店吃饭,在这个时代多少有些让人侧目。若这事发生在几十年后,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可现在嘛一个女人自己下馆子,不是太有钱就是...不正经。 洪丹匆匆吃完饭,便又去了派出所。在那里等到席征上班后就又对席征说了一回崔星辉与贺之亦这对‘兄弟’间的矛盾,希望可以通过这种说法让崔星辉减轻罪名。 人家是兄弟,什么造谣不造谣的,那是家事。 席征刚开始还叫了个同志过来,两人一边听一边认真做记录,可听着听着就发现这个叫洪丹的女知青多少有些不着调。 放下笔,席征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洪丹追忆年少时光,而是非常认真严肃的告诉洪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错了就是错了,法律只看结果。 “……我们执法程序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你去找原告,若是原告愿意和解你再过来吧。” 洪丹:“……” 悻悻的被席征打断又打发出派出所,洪丹看了一眼手表这才不得不回村。 冬日天黑得早,不早点回去她会害怕。 怕黑,也怕云团团口中的野狼。 洪丹一定不知道,如果不是她中午吃完饭就去了派出所,她回村的路上肯定会遇到点什么人什么事。 …… 崔星辉只涉及造谣,所以他的案子是最先判下来的,刑期两年七个月。剩下的四人,贺之亦在了解到那四人判不了多久,出狱后还会回村子后便没追究他们的故意起哄诬陷,第一时间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了出来。并且还告诉那些人,如果不是崔星辉,事情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贺之亦在做什么? 他在提前给崔星辉挖坑,树敌~ 他只是嘴笨不是人笨,不过是将那一两句在心中打过腹稿的话出来,还难不倒他。大多数人都是争功诿过的性子,如果崔星辉不来云家堡,如果崔星辉不再旧事重提,那几个知青自然也不会‘出人头地’。现在将崔星辉推出去,也是一种平息愤怒的好办法。 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回敬崔星辉一一,贺之亦还满骄傲的。 这厢,贺之亦跳出来后这件事的热度就成功转移给了被偷的知青和村民身上。村民们无所顾忌,恨极了打自家财物主意的人,知青却想到了一竿子打不死人后以后还要一起生活的窘境多多少少给放了水,所以四人根据偷盗行为轻重不同分别受到长则六个月,短则拘留十五日以上并处罚款的处罚。 纯无辜的小贺同学只要想到崔星辉要坐两年零七个月的牢,出来后还要面对几个仇视他的人和一村的异样眼光就感觉七一年的夏天提前来临了。 真够温暖舒适的呢。 等到这件事情差不多落幕的时候,云团团找到了贺之亦,一边要回之前的借条,一边将两张早应该交给贺之亦的大团结交给他。 当初是真的担心他和洪丹设套坑自己,这才留了一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那她就放心了。 贺之亦接过那两张大团结也没跟云团团说什么,而是又拿了两张布票给云团团。 “这个送你。”想了想贺之亦又接了一句,“这次的事谢谢你。” 贺之亦想说崔星辉的案子能判得这么快,能有这样的结果,云团团也在其中发挥了不少作用。可贺之亦到底脸皮薄,嘴也不像云团团那么会说,做起这事来旁人还没怎么样呢,他自己就尴尬得不要不要的了。 这世上不止贺之亦这样,很大一部分人在受到旁人帮助或是得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时想要跟对方说几句感激的话却总是羞于启齿,好在后世可以用编辑文字的方式表达感激之情。面对屏幕和文字,也就少了几分紧张和羞窘。 云团团洽巧是个脸皮厚还擅言谈的,听到贺之亦这么说,当即就表示了一回自己也没做什么就是看不得坏人得逞以及相信贺之亦的人品才仗义直言的。 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办得如此公平合理,云团团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功劳的,所以在贺之亦道谢的时候并未推辞什么,不过那两张布票云团团却没直接收下。 如果只是维持一下正义的颜色和不叫公正掺水就要收些好处,那这世界得多让人绝望呀。 虽然她确实需要一些布票,但她和贺之亦之间的交情还没到随便拿东西的份上。不管贺之亦怎么想的,云团团都用市场价买下了这两张布票。 不过由于是意外支出,所以布票比市场价略低了一成。 拿了布票,云团团就叫上云老太出门了。云团团借了辆自行车载着云老太去镇里坐大汽车,两人直接发跑到县里去买的布。 一月末要去省城,云团团准备给云老太也做件新衣裳,回头领着她奶再照两张相片。 人靠衣装马靠鞍,云老太心忖着不能给大乖孙丢人,穿件好衣裳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大乖孙,于是对这事也可积极了。 反正她也不是差钱的主儿。 祖孙俩个为了时间充裕,还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当天到了县城,见时间还早便先去买布,之后去县城招待所开了间房,然后才去县里的国营饭店吃饭。 一道四喜丸子,一道烧肉片外加两碗白米饭,祖孙俩吃得别提多香了。 吃过饭,云团团怕累着她奶还将她奶背回了招待所。 相较于村里和镇上的招待所,县招待所条件在云团团和云老太这里还算很可以了。云团团嘴甜又特意给了服务员一点好处,她们祖孙就新开了一间相对比较小的房间。 不用跟其他人挤大通铺了。 屋里有暖器,床单被褥瞧着都挺干净的。祖孙俩脱了外衣好好的睡了个午觉。睡醒后,云老太呆在房间云团团下楼寻招待所的服务员。 一番有效沟通后,云团团又弄了两张澡票回来。 洗澡最好是早上去,水干净人也少,最好挑上班的日子去。今天没少折腾了,晚上的时候云团团就没让她奶出招待所,她自己去外面转了一圈,拿回三个大馒头,一大茶缸子大米粥,一只烧鸡和一卷五香干豆腐。 其实物资再匮乏紧缺,只要有门路这些就都不是事。云团团在县里也不是没门路,加之她在这个时空混了这么久,也知道上哪弄东西了。 想吃东西了,就算不去国营饭店,各机关单位工厂的食堂也不是没法子混进去。混进去了再想办法往后厨钻,你拿生的给大厨,出些‘手续费’想吃什么还不容易? 翌日一早,云团团带着云老太去洗澡。 她提前去的,给看门的服务人员两个鸡蛋,没到开门时间云团团就和云老太进去了。 提前半个小时进去,就她们祖孙俩个,水干净,环境也清静。先在大池子里泡了一十多分钟,祖孙才开始互相搓背搓澡。 给她奶搓好了背,又洗好了自己的头发,云团团才开始搓别的地方,而这个时候澡堂子也才开始陆续进人。 等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云团团都扶着云老太回招待所了。 没有吹风机,云团团怕感冒,全程都带着帽子,等到了招待所才摘下来。 将里面已经湿了的帽子放在暖器上烘干,云团团便和云老太呆在客房晾头发…… 买了布,洗了澡,又吃了几顿好吃的,云团团才和云老太坐下午那班大汽车回镇子。 老云家今年就跟布料和棉花干上了。 两个孙媳妇怀了身孕,不光要给自己做肚子大起来时要穿的衣裳还要做孩子的衣裳铺盖尿介子(尿布)。 云团团要去上大学,也要做两件出门的衣裳。云老太买了布,也要做件新衣裳出门用。 家里攒的那点布票哪里够用,幸好云敏和云彩姐妹有供应本,加之姐妹俩还能换一些回来,算上云团团整回来的那些,这才勉强够用。 因老云家见天有人来,马丽和梁友娣便转移到自己房间去做针线,将佟有鱼的东屋让出来,也正是这般妯娌两个才有机会说说私房话。 两人没都谁提起云团团这个当姑姑的抢了未出世侄子侄女的资源,提的都是云团团能张罗东西的本事。 老云家和别人家不一样。 家里是佟有鱼管家,谁缺什么少什么要置办什么都找佟有鱼申请,但云团团和云老太这对祖孙却是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几乎不从佟有鱼张嘴。 俩人的口粮交给家里,工钱自己拿着。除此之外云老太还管着家里的鸡,其实就算是卖鸡蛋也卖不了多少钱,可云团团就是能张罗呀。因着两个嫂子怀孕,云团团还隔三差五的用水壶装一壶鲜奶回来,不光|祖孙俩个吃香的喝辣的,还能让他们跟着受益,这就是本事。 除了能张罗这一点,因为云团团住在家里,她自己出钱给人家送年礼,人家还礼的东西却都送到家里来,那些东西大半都是吃喝的玩意,除了云团团拿东家的东西转送西家,其他的都留给自家吃用了。 连两个嫂子和佟有鱼回娘家的礼都是这么来的。 一时间两个嫂子想的都是这个小姑子要是能在家里多留几年,那也是变相的帮衬家里了。 …… 离过年还有七.八天的时候,云团团受邀又去邻村杀了回猪。拿了些猪下水和血肠回来的云团团正好碰见贺之亦在写墙上写标语。 笑着与贺之亦打招呼,又问他过年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这也是知道贺之亦不差钱才会这么问的,要是换个差钱的云团团肯定不提这个话。如果有人跟云团团说什么平常日子好过,年节难熬的话,那云团团就会跟对方来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兄嫂的房子还没盖起来,养孩子多费心血什么什么的。 就是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之前村里杀猪贺之亦买了些猪肉,还自己做成了腊肉就是准备过年吃的,不想崔星辉和洪丹来了以后竟直接将他之前准备的腊肉和他的一些东西给吃了或是用了,弄得贺之亦真就挺狼狈的。好在崔星辉服刑了,贺之亦喝凉水都觉得甜,到也不计较那些身外物了。 不过这会儿云团团问起来了,贺之亦到是没隐瞒,只是他到底嘴拙,也只是简单的回了几句。 这人可太实在了。 云团团真就是跟贺之亦闲聊,话赶话的问了这么一嘴。没想到贺之亦竟‘交浅言深’了。云团团想到她篮子里的猪下水,又想到她两个嫂子今年都不能碰凉水了,不由问贺之亦:“你会做饭吗?” “会。”贺女士改嫁后,崔家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在做。 做饭,洗衣服,换灯泡,给崔星辰洗尿介子,给崔保刚刷鞋,缝床单被单,踩缝纫机补衣裳……凡是干不死他的活,他都得往死里干。 领导家里的住家保姆干的不如他全面。 所以说崔家是养了他八.九年,可他也没白吃崔家的饭。他不欠崔家的,谁也别想用这个当恩情要挟他。 云团团:为什么要说会呀。 将一截猪肥肠和半根血肠从篮子里拿出来,一边递给贺之亦,一边对贺之亦笑道:“我还担心你不会做饭呢,既然会做饭那这个给你就正好了。呐,给你添个菜。” 贺之亦没接,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做法,然后看向云团团,“多少钱?” 云团团抽了下嘴角,阳光明媚的对贺之亦笑道:“又不值什么钱,五毛一块的,你看着给吧。” 贺之亦点头,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云团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到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这两样怎么弄才好吃。 今年是他‘平|反’的一年,有必要好好庆祝一下。 ‘还说没关系。’ 偶然路过的洪丹又好巧不巧的看到这一幕,当即在心中咒骂了云团团和贺之亦一句不知羞耻的话,又怕被云团团发现一般的缩着脖子跑掉了。 贺之亦最近挺忙的,要给村里写标语,要去镇邮局的小局长家里帮忙修复一副古画。这也是他自那天后头一回见到云团团。买了东西,贺之亦就又发现没什么话可说了,见云团团要走了,他也没说什么。 云团团真的被贺之亦囧到了,她没想到贺之亦这么‘实在’,贱卖了肥肠和血肠后云团团便再不敢逗留了。 这种性子认真的老实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 赶在过年前,老云家着急用的针线都做完了,不着急的针线就等着出了正月或是过完十五再说。 旁人家过年什么样,云团团知道的不多,但她过年却是忙得昏天黑地,通宵达旦,争分夺秒。 空间帮她很多,至少去各处送礼拜年的时候不会让她空着两只爪子,更不会让她花销太多。 很多现代人都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年节时候到处走动。可云团团却觉得这种日子正是联络关系的时候,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过年前就通过邮局寄了几只风干鸡给省城那边的关系户,之后又自己坐汽车去了金叶县和隔壁县,送了些传说中托市里关系弄来的大苹果。 一家送了一箱苹果后,云团团才又回镇里折腾。 学校的校长教务主任都被云团团关照过了,不是为了史胜利,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以前就在镇里读书,所以这些人不光是史胜利的同志上司,也是她的师长。孝敬师长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与师长联系亲密了,也不是无利可图。 一能震慑史胜利这个姐夫,一来将来有哪个出息的师弟师妹或是师兄师姐若是自己靠不上去不是还可以借着这层关系请师长们帮忙引荐一一? 除了学校这边,云团团还去了邮局那边,像是跟她关系一直不错的那娜,还有邮局那抠门至极的小局长,到年节了,礼多人不怪。 除了邮局还有镇医院,镇供销社,镇国营饭店,镇派出所等等,等等,有的东西送的轻,有的东西送的重,总之能联系上的云团团都没落下。 哦,对了黑市那里也同样如此。 她送了东西过去,是自己留下还是转手卖出去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升学宴开了十来桌,需要走动的人家实在太多了。 云团团就觉得这个年过的,她妈给她做的那双新鞋,鞋底都磨薄了。 村里也有不少人家要走动,大队长家是必须去的,老支书也不能不去,村里负责记工分的,负责记帐的哪家都不能少了往来。 这还罢了,云团团还得去给佟姥姥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拜年。除此之外,去年恐吓了一回老吕家,过年的时候还需要缓和一下。 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吕家都是小人,对付真小人敬而远之是没用的。 正月十一,一月一十五。 哪怕是云团团这样的社交牛逼症患者也因为忙前忙后了大半个月,整个人都累觉不爱了。 从村外回来,云团团蔫蔫的靠在村口的大榆树下,不想回家,也不想动。 就想好好的让腮帮子休息一下。 “呦,这不是团团吗?你咋在这呐?”推着自行车的邮局工作人员胡来远远就瞧见大榆树下坐着个人,走近一看发现是云团团当即就笑着问她怎么在这里。 云团团能说啥? 总不能说自己累了吧。 “喝得有点多,坐这醒醒酒。胡哥今天就上班了呀?” “可不咋地,就过年那两天修了下。”胡来一边推车上前,一边跟云团团聊道:“……送完你们村的电报,我今天就没活了。” 送到云家堡的电报,十之八.九都是知青的,剩下的才是村民的。云团团见胡来没说别的就知道不是他们家的,所以云团团也懒得问那封电报是谁家的,不过胡来却跟云团团说了件事。 “团呀,你们村有没有个叫洪丹的知青?” “有呀。胡哥也听说过她?”顿了一下,云团团笑眯眯的问道:“胡哥是给她送电报吧。” “男的女的?” “女的。” 胡来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小声跟云团团说道:“那女知青怕是要回城了,她要是欠你钱或是从你借钱,你就得多长几个心眼了。” 云团团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胡来,“胡哥快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我咋没听明白呢。” 胡来左右看了看便将一些曾经发生过的案例跟云团团学了一遍。 一般的女知青下乡后,家里若是有门路的都会想办法将女知青弄回去,但又怕事情不成回头没办法再在村子里呆了,就会发电报说家人有恙速归的话,让女知青有理由回城一趟。 女知青中途回城除了安排工作外,最常见的就是安排相亲和结婚。 跟城里条件一般的未婚男青年或是没了老婆的男人结婚,人就留下了。下乡之前,女知青们虽然知道乡下苦但却不愿委屈自己嫁给次一等的男人,可在乡下吃过苦头了,又觉得只要能回城瘸子都是潜力股。 有些品性不好的或是真的手头不宽裕没有路费的女知青都会从村里或是村民,甚至是知青借钱借物。这些财物有归还的,也有不曾归还的。 胡来也确实没猜错,洪丹父母确实是这样安排的。不过原本按着洪家父母的计划,洪丹要干完春耕了才会被接回城。不想在给洪丹寻磨结婚对象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刚死了老婆,还没有孩子的。当即就不管什么磨不磨性子,直接拍电报召唤洪丹回城了。 云团团:她倒不是怕借钱不还,她怕洪丹一但回城了,那份日记就没办法约束洪丹了。 她之所以会留下那么一份日记就是仗着洪丹生活在云家堡,就算将来她进了桥头镇,金叶县,只要这份日记握在手里,云团团也不担心洪丹炸翅。可若是洪丹回城了,再在城里写上一封匿名信寄到她学校或是一些要紧地方...她也是鞭长莫及。 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叫洪丹永远别跟她犯拧才好。 想到这里,云团团起身郑重的跟胡来道谢,“多亏胡哥提醒我了,要不是遇见了胡哥,还真就让洪丹跑了。” “咋,她欠你钱了?” “都是姑娘家的事,我也不好意思拿来说嘴。”云团团点头,随即又摇头,“胡哥,电报给我吧,我给她送过去。” “这,不好吧。”胡来的职业精神还是有的,他听完云团团的话担心云团团私下里销毁这封电报,所以并不想让云团团帮忙。 若是他猜错了,人家家里真有人生病再因此耽误归期,见不上最后一面,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胡哥将我想成什么人了?”云团团也知道胡来的顾虑,当即就说道:“洪丹得拿着这封电报跟我们生产队请假,我拿着它也不是威胁洪丹,只是有些事得跟她沟通明白了。这样吧,我也不为难胡哥了,胡哥跟我去见大队长,这事先在我们大队长那里过一遍。一般情况见不到本人,不是也要交给生产队的大队长吗?” 没谁会为了一封电报一趟一趟的往村里跑,来一次见不到当事人都是交给生产队的负责人转交的。 胡来想了想便同意了云团团的建议,毕竟这个叫洪丹的女知青要是真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城了,说不定大队的损失更大呢。 推着自行车与云团团一道去了大队长家。胡来跟大队长没那么多交情自然不会将跟云团团猜测过的可能再跟大队长说一遍。只说没找到洪丹,将电报转交给大队长。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大队长很自然的就接了过去,并且在交接薄上签了名字。 等送走胡来,云团团才将胡来的猜测跟大队长学了一遍。大队长听到这话之初还挺高兴,总算送走个麻烦精了。可转念又想到洪丹和崔星辉刚来时大队还借了他们粮食,这还没还呢。 云团团眼眸微闪,随即上前一步信誓旦旦的跟大队长保证,她要给大队长分忧,粮食这个钱肯定不会让大队长吃亏的。 大队长一听这话,当即就将这事交给了云团团,而云团团也没逗留要了一把小办公室的钥匙便去寻洪丹了。 没处自己的院落,真是干啥都不方便。 去寻洪丹的时候,云团团还在想着到底是从村里要处宅基地还是在镇里弄套宅子呢。 自收了那封家信,洪丹就一直在盼着家里的电报了。 她不光盼着那封电报,心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快|感的想着回城后要怎么报复云团团和贺之亦。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云家堡她会受制于云团团,但回了承恩市,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让洪丹没想到的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偏偏在云团团难得躲清静的时候遇上了送电报的胡来…… 云团团拿着大队长给她的钥匙去了知青点,她没进去而是直接站在院子外朝里喊。 洪丹听到有人喊她,直接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是云团团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洪丹:“你找我?” 云团团点头,摇了摇手上的钥匙,“有点事找洪知青帮忙。” 洪丹:你找我肯定没好事。 并不想去的洪丹不敢不去,让云团团等她一下,她进屋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手套便出来了。 虽然云团团一直不曾表现出什么杀伤力甚至是稍微残忍的一面,可洪丹就是怕的要命。 就在刚刚,洪丹都在想如果她不同意跟云团团出来,云团团会不会上前薅着她的头发拖着她离开知青点。 会吗? 不...会吗? 到了村委大院那间小办公室,云团团等洪丹跟进来后就猛的转身将洪丹控制在房门上,来了个胖妞版的壁咚。 后世说这一招很浪漫,但云团团就发现洪丹整个人都吓得缩骨了。 浑身颤抖,小脸煞白,仿佛吓一刻就会尖叫晕倒一般。 云团团:这也不浪漫呀。 _ 想着千里追爱的妹纸应该会喜欢这个,但见洪丹这样,云团团便有些扫兴的退开了。 算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听说你要回城了?”云团团去升炉子,见炉子里还有碳,便又添了把柴进去。 洪丹在云团团走开后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刚刚被云团团吓得都忘记呼吸了。 有那么一瞬间,洪丹真的以为云团团就要对她动手了。 就在洪丹一边防备云团团,一边小心翼翼打量云团团要做什么时,云团团突然开口了。 “嗝!” 洪丹没想到云团团能知道她要回城的事,直接吓出了饱嗝,随即双手捂住嘴,一脸惊骇的看向云团团。 云团团到底想做什么?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什,什么?” “崔星辉能判刑,都是我做的手脚。若我想将你留在村里或是送进局子里,”云团团顿了顿,满脸势在必得的说道:“太容易了。” 洪丹闻言大惊失色,因为云团团的话跟她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已,竟不曾琢磨便信了云团团的话。“为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做。是,是因为贺之亦吗?我和他,我和他,”至从知道你们俩勾搭成奸后,她就再不曾与贺之亦有过往来了。 “咱们女人的事,总扯那些个男人做什么。”云团团说完这话便想到是她先将崔星辉扯出来的,于是便又转了话头的对洪丹说道:“我今天找洪知青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洪知青的字我很喜欢,想让洪知青给我写几封信。等洪知青走了,我也好睹物思人。” 洪丹被云团团最后这句话弄得有些恶心,可她又不敢说出来。 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洪丹已经猜到云团团想做什么了。 她准备回城后就报复人家,人家自然是也想要在她回城前解决隐患。 还允许她回城...她能说云团团没直接将她喂狼是心地善良吗? 到了这会儿,洪丹也不挣扎了。她开始琢磨云团团要怎么写那几封信了。 或者说她想知道云团团还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那可能是你想像不到的程度。 云团团用恶心死自己的方式写了几封威胁信。 在信中,她将洪丹写成了一个对她死缠烂打的女同性恋,还对她各种威胁,最后竟然还说了要报复她和她家人的话。 后世并不保守,曾经生活在后世的云团团并不歧视同性恋,在她看来那都是人家的自由,没人有资格评判什么。但现在这个时空,尤其是这个时代却对这种事情有些保守看法。 如果洪丹真的是个威胁云团团不成还要报复云团团全家的同性恋,那不管真相如何,洪丹都完了。 尤其是她真的用结婚这种方法回城的话…… ~ 被强行同性恋的洪丹以为这就是云团团的底线了,不想让洪丹更意外的是云团团她还特别的自恋。 信中对自己进行花样夸赞,光是那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赞美之词就占了一封信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一或是她对云团团的各种爱慕之词,或是说她当年痴恋贺之亦都是为了掩饰同性恋这个事实,再或是她对她未来丈夫的各种诋毁和厌恶。 最让洪丹绝望的是其中一封信上‘她’竟然跟云团团说起了如何谋杀亲夫,如何接云团团来身边的话。 这么一堆自曝的信要是流落出去...就问,她还能好吗? “所以呀,你千万千万不要给我机会将这些信拿出来。”说完云团团拿出一管口红让洪丹涂了以后用力亲吻信纸。 情书不能用泥巴,那就用烈焰红唇好啦。 收好信,云团团还对洪丹笑得灿烂又温暖:“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遇见了...那你躲着我点就是了。” 洪丹:“……” 啊啊啊!云团团,你个贱.人! 34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被云…… 第三十四章 被云团团的骚操作恶心到了, 洪丹也彻底老实了。 洪丹知道只要有这些信存在一天,她就赢不了云团团。如今天她只盼着云团团还有点底线,将来不会拿这些封威胁勒索她。 只是自己还什么都没做, 云团团为什么就这么笃定的认为自己一定会报复她? 将疑惑问出来, 洪丹便双眼灼灼的看向云团团, 希望她能给自己解惑。 “你小心思那么多,傻子都知道你肯定会报复我呀。”云团团没有直接说出她是从洪丹从小对待贺之亦的事上看出来的, 而是提起了那天晚上在老云家发生的小磨擦,“……虽然我并不后悔当天晚上没将你打晕了丢到后山喂狼, 但还得防患于未然一下不是吗?” 耸了耸肩,云团团笑眯眯的说道:“就是有些麻烦。”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洪丹被云团团那句轻描淡写的喂狼整沉默了。 能没将她喂狼, 还在知道她要回城时没出手拦她, 有那么一瞬间洪丹心中竟升起一种对云团团的感激之情。 她人真好! ╮(╯╰)╭ 被好人的云团团将所有的信纸都收起来, 又将刚刚用过的东西该归位的归位, 最后用帚把扫了一下炉子口, 确定就算火星子跳出来了也不会引起火情这才拍拍手,对着洪丹进行下一项。 “你和崔星辉当初刚来时, 大队借了你们口粮,一会儿你将你那份口粮送过来, 先过一遍称, 将吃掉的用钱补上。” 崔星辉的判决一下来,大队这边就派人收走了崔星辉的口粮和他的个人财务。粮食过称归公, 中间的差额先记帐。至于崔星辉的个人财务则直接封存在大队库房里。 一来是崔星辉出狱后还是要回云家堡插队的。怕正主服刑这些东西丢失了回头再有什么分歧。二来也是因为崔星辉还欠着一点口粮,等将来他出狱时这些东西总会有些说法的。至于他来村里干的那点活...抵不上。 崔星辉都抵不上,更何况洪丹了。 洪丹的那些工分被忽略不计了,洪丹自己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出工的时候她都干了什么, 加之她现在一心想要回城,只要能走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都不在乎了。 这一次,是云团团陪着洪丹去的知青点,并且还是云团团出力帮洪丹将剩下的口粮都拎回了村委大院。 提前让在村里疯跑的小孩给大队长送消息,等云团团和洪丹再回来时,大队长已经与李会计等在这里了。 上称算差额,交钱补足吃掉的口粮后,洪丹才拿到那封速归的电报。 拿到这封电报的洪丹又眼巴巴看着大队长。 到了这会儿,谁还不知道洪丹这封电报是怎么回事呢。只是大队长心中想的也是赶快送走这个麻烦精,到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给洪丹开了介绍信。 只有拿着介绍信,洪丹才能买到回承恩市的火车票,不算逃跑。 李会计也听大队长提了一嘴,心里的想法和大队长是一样的。 就洪丹这几次出工的表现,借出去的粮食她还不回来,秋收时还得再从村里借,留她在村里就是个没完没了的无底洞。不光洪丹,村里现在还有不少知青都是旧债未平再添新帐的呢,能少一个是一个吧。 洪丹一直以为生产队可能会强行留人,不想生产队巴不得她这样的赶紧走呢。 拿到电报,又拿到介绍信,若不是时间已经晚了,洪丹恨不得立时就离开。 她的行李在接到那封家信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收拾好了,被褥脸盆什么的洪丹都不准备要了。 她跟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都处不来,平里里大矛盾没有,小矛盾却不少。她不想将东西便宜那些人,但她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有往来的村民。唯一熟悉的贺之亦...她现在连跟他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其他的了。再者洪丹虽然一心想要回城,却也担心意外情况,思考了一夜,翌日一早洪丹便将被褥和脸盆等物都送到了老云家。 如果她没能留在城里还得再回云家堡,她相信云团团也不至于贪她这点旧物。如果她顺利留在城里,那这些被褥脸盆什么的便都送给云团团了。 就当是交那些信件的保管费了。 乡下的环境不太好,虱子跳骚都能有常驻户籍,老云家因为云老太爱干净,不光全家上下都有泡脚的习惯,还没有虱子和跳骚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可知青点...反正云团团在收到洪丹这些被褥的时候,没敢第一时间拿到屋子里而是放到了院中的仓房中。 那块没能用来扣大棚的塑料布也用来包裹洪丹的行李了。 因云团团今日要去镇上,见洪丹拎着行李赶路不方便,虽然心中不耐烦她,还是骑着自行车将她捎到了镇上。 洪丹都没想到云团团会这么好心的送她到镇上,此时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到家替我跟叔叔阿姨代声好。咱们桥头镇虽比不上你们大城市,却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叔叔阿姨要是得了闲儿欢迎他们来桥头镇做客。”云团团好人做到底的将人送到客车站,将人放下来后,还一脸笑容亲近的跟洪丹话别,“你人还没走,我都开始想你了。” 洪丹嘴角眼角齐齐抽搐,一脸一言难尽万分不解的看向云团团。 前一句虚伪客套,后一句恶心至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呢。 桥头镇是终点,大汽车在这里始发,即便这样坐车去县里的人也不少,云团团见车从车|库开出来了,直接扯着洪丹就朝那边挤了过去。 没跟大多数乘客挤上客门,而是直接拉着洪丹去了汽车后半部,找了一处开窗户的地方将洪丹整个人提起来从窗户塞进了车里,在洪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将洪丹的行李通通怼了进去。 洪丹:云团团,你丫临了还要给我一棍杀威棒,你缺不缺德,缺不缺德! …… 目送载着洪丹的大汽车驶出客车站,云团团才骑着自行车去镇医院找云彩。 二月只有28天,今天已经是26号了,她明天就要出发去省城了,所以今天晚上老云家要吃个团圆饭。 跟云彩说了一声后,云团团又去了趟邮局找云敏。 史胜利和云团团一样都是三月一开学,二月二十八归校,所以史胜利那边这会儿也是大闲人一个。不过云团团却没去史家而是只跟云敏说了一嘴。 云敏之前回村的时候就听佟有鱼提过吃团圆饭的事,也猜着就是这一两天,见云团团提了便告诉之前就跟小所长打过招呼,一会儿再说一声,中午下班就直接过去。 史胜利有自行车,可以载着云敏回去。云彩没有,不过她可以借同事的。原本步行就一个来小时的路程,骑着自行车更是用不了多少时间。 姐妹俩说了一回话,云团团便去了供销社。 现在物价都差不多,镇里和县里的没区别,也不知道市里什么情况。想到市里买东西未必能像在镇里时能用人情劵,云团团不由又去买了两瓶钢笔水,铅笔本子什么的。 现在上大学不光要带学习用品,换洗衣物,还要带饭盒水缸,暖壶被褥这些。 家里没有后世的行李箱,云团团也觉得没必要买那种遭人眼的玩意,便弄了两个中号的蛇皮袋装行李。 别说,红蓝白交织的蛇皮袋子挎在肩上,也挺时髦的。 _ 一个袋子里装了被褥,一个袋子装了换洗衣裳,暖壶饭盒茶缸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除了两个蛇皮袋子,云团团还会背个军绿色布书包,里面是一些证件和票据。 哦,还有对于云团团来说非常重要的安抚巾。 佟有鱼用瘦肉给云团团炒了一罐头瓶子的咸菜,又给云团团炒了2斤油茶面,旁的就没给云团团带了。 行李看着多,其实也真没多少。 怕蛇皮袋子不防水也不挡灰再将里面的东西弄湿弄脏了,云老太还让云团团再弄块塑料布给蛇皮袋子弄了个防水里衬。 云团团不光弄了块塑料布回来,还给她奶弄了个蓝色碎花,周围带一圈花边的斜挎包。 包不大,但里面除了能装得下云老太新做的那身衣裳外,还能再装点毛巾手纸啥的。 云团团已经跟大队长那边说好了,明天一早就用村里的驴车送她和云老太以及云满仓去县里,到了县里他们再坐大汽车去省城。 云满仓没啥行李,就只带了一个罐头瓶子当水杯。云老太随身背个小花布包,里面有一套新衣服和她与云满仓的两双袜子以及两块毛巾,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 …… 在供销社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云团团又去了国营饭店与她老同学说了一回今天的家宴还差点东西。 用二斤全国粮票换了些连汤带肉的卤肉和一些‘边角废料’后,云团团将装了吃食的带盖铝盆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便去接云彩下班了。 云彩在单位食堂买了几个发面饼,用自己的饭盒装了就跟云团团回家了。 路上有些颠簸,云团团怕铝盆里的菜汤溢出来还让云彩抱了一路。 这顿团圆饭是在下午两点多吃上的。 一桌非常丰盛的饭菜吃得众人都胃口大开,饭毕,云团团还特别会做人的用饭碗装了一碗菜给云敏带回去。 “估计你和我姐夫回家也不吃饭了,拿回去吧也省你回家又要辛苦一回了。”正说着呢就见史胜利过来了,云团团便笑道:“这是特意给老婶留的,不是剩下的。” “这怎么好,不用不用。” 史胜利闻言连忙拒绝,云团团却笑道:“不能咱们在这里吃肉,却叫我老婶在家亏了嘴呀。都是一家人,姐夫可别跟我客气了。回家热一热,省事着呢。” 反正拿回去那老婆子也不敢吃,最后还是她姐吃得最多。大方的毫无压力就是了。 知道小姨子是心疼她姐姐,史胜利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又稍微坐了一会儿,史胜利便载着云敏回镇子了。云彩则留了下来,准备在家住一晚明天早上蹭村里的驴车回镇子。 云敏给了云团团六十块钱,云彩给了四十,姐妹俩一共给云团团凑了一百块钱。 佟有鱼虽然不知道两个大闺女给老闺女了什么,却知道肯定是给了。不过不管旁人给多少,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一个子都不给。 考虑到云团团的家底以及家里上半年要用钱的地方特别多,下半年还有两个孩子要落地,佟有鱼便只给了云团团三十块钱。 云团团张嘴想说亲妈给的还不如她二姐一个刚上班的多呢,可想到老云家的实际情况,云团团也只得‘忍’下来了。 虽然时常说佟有鱼偏心,可云团团也真没在意佟有鱼的偏心。 十根手指都不一样长,心脏都不长在中间,人会偏心那是物种起源时就已经注定了的。而且家里六个孩子,想要一碗水端平又哪里容易呢。 云敏嫁出去了,家里不用太顾着她。剩下的五个孩子,三个儿子都要盖房子,二姑娘刚办了工作,小儿子还没对象。两个大儿子成了小家,眼看又有了孩子,她一年到头吃住在家里,工分的钱还一分不交家,虽然她自认没少付出吧,可家里不缺东西但缺钱也是事实。 公不公平的,有时候也得看实际情况。更何况在不需要的地方不公平点也好,未必不是她占了便宜。 除了佟有鱼,马丽和梁友娣这两个做嫂子的也都意思了一下。 还没有分家,大头都在佟有鱼手里攥着,他们这个小家也不宽裕,能意思一下也是情份了。 相比之下,去年就将全部身家‘偷’给了李磊云跃进的云海想意思都意思不起来了。 …… 云老太手里不光有钱,还有金子,银元和不起眼的小古董。 这些东西都是当初在地主家当丫头的时候那家小姐夫人赏的。嫁人时就没漏出来,后来见风声不好直接就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云老太过于精明还是大多数女人都有藏私房钱的习惯和概念,那些个东西怕是除了云团团知道一些外,老云家上上下下十来口人愣是没听到一点消息。 时至今日,无论是老云家还是整个云家堡再提起云老太在地主家当过丫头这件往事时,说的都是她年轻时吃了多少苦,大冬天抱着铺盖睡在小姐床下冻得瑟瑟发抖的经历。 哦,还有不敢吃太饱什么的。 云老太对别人都防贼似的,对她大乖孙却是极近溺爱。早在她大乖孙要去省城上大学的事一出来,云老太就豪气冲天的对她大乖孙表示过:你要多少钱,奶都给你。 若问云团团最喜欢什么花? 那肯定是随便花了。 小时候,在云老太给了云团团一枚玉质极好平安扣时,云团团便知道她奶有些好东西了。不过这一次云团团却是一分都没要。 这会儿上大学真心是个赚钱的营生。免费读书,供吃供住还每月都有补助拿,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多准备什么了。就算上学不给补助,云团团还有空间,本身还有些家底,升学宴时各处给的钱和东西也都在她手里握着呢,都这样了还挖小老太太的贴己,人干事? 反正云团团干不出来就是了。 ~ 宿舍少了五个人,一下子就宽敞了不少。贺之亦将铺盖挪到炕稍挨着一侧的房墙,此时换下外面的衣裳,穿着毛衣毛裤靠着被子坐在炕上,手里转着一支英雄牌钢笔,犹豫着要不要将钢笔送给云团团。 贺之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送她钢笔,更想不明白前几天去县里时为什么非要买这支钢笔。 同屋的几个男知青看到贺之亦拿着支钢笔在那里发呆,虽不知道为什么却没谁去打扰他。 反正就是问了他也未必会说,最后还将自己晾在那里。 啧,都不够尴尬的。 二月二十七,早上四点多,老云家就亮了灯。 上车饺子下车面,佟有鱼一大早就起来给她老闺女包饺子。 酸菜油滋嘞馅的。 面和馅都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就和好的,今天早上直接包能省不少事。 佟有鱼出来进去的抱柴火烧水,住在厢房的马丽和梁友娣就醒了。梁友娣躺在被窝里听隔壁的动静,等听到马丽起身了便也麻利的从被窝里起来了。 梁友娣没啥主见,存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很多事情都是会学马丽。就像这会儿,听见马丽起来了,她也就跟着起来了。马丽虽然还有些困,却还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来了,想的都是送走了小姑子多少觉睡不得,没必要在人家临出门上学时贪这个觉再让小姑子和婆婆有意见。 梁友娣与马丽前后脚推门出来,妯娌俩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去了正屋。 “妈多早晚起来的,咋不喊我们一声呢?”马丽用水瓢舀锅里的水洗手,“没多少活多一个人干不也快一些。” 梁友娣见马丽洗手知道她要跟着包饺子,想了想便蹲下来去烧火了。 “妈,蒸饺还是水饺?”蒸饼用不了那么多的水,水饺就需要多一些了。 因为不光煮饺子用水多,家里人还有喝饺子汤的习惯。 佟有鱼想到云团团爱吃死面的蒸饺,又想到蒸饺个头比水饺大,包起来又快又省事便对两个儿媳妇说了句蒸饺。 五点多的时候云彩也起来了,去了趟旱厕后就开始洗漱。等她这边都收拾好了,云团团才揉着眼睛走出来。 早饭吃的蒸饺,玉米面糊糊粥,昨天剩下的菜都没热,桌上只有两样咸菜,家里自己下的黄豆酱,用盆摘的葱和一道佟有鱼新炒的白菜木耳。 饭毕,虽然没有什么依依不舍可佟有鱼还是特别担心自家这个多少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闺女要怎么在省城生活。 不过转念间又想到她闺女在学校吃的是食堂,也不需要她做什么饭,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省城离云家堡确实不算多远,要是时间掌握的好,能一天走个往返,赶上放假的时候也就回来了。 不到七点,云团团,云老太还有云满仓,云彩就坐上了村里的驴车离开了云家堡。 贺之亦远远看着,愣是没上前。直到驴车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又回了知青点。 驴车一路将云团团三人送到县里,到了县里问了一回下班去省城的汽车是几点后,云团团硬拉着赶车的老把式去了一趟国营饭店,一人一碗打卤面,除了云老太又一人一个大馒头就提前解决了午饭。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老把式,云团团瞧着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又去接了些热水给她爸和她奶捧着暖手,顺便再暖暖胃。 县里的汽车站人不少,却没有多少乘客座椅,见只有一个空座,云团团便让云满仓座了。让她奶坐在她装被褥的蛇皮袋上,她又从行李里拿出个小马扎自己坐,祖孙三代转眼间就安顿下来了。 云满仓并不经常出门,出门的经验还没有云老太多呢。这会儿闺女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时不时的还会左右张望几下,看看别的人都在干什么。 肚子吃得饱饱的,人都有些困了。没过一会儿云满仓就开始打起盹来。云老太到还好,一边和她大乖孙靠在一起磕瓜子,一边小声说着话。 去省城的人不少,但拿太多东西的却不多。有云团团这种大力妹纸在,抢座位这事绝对比旁人轻松。前脚坐好,后脚就开车了,一路颠簸了三个来小时,赶在下午三点半到了省城。 这个时间干什么都有些紧巴巴的,好在今天是二月二十七,明天再去学校报道也来得急,于是云团团一边回忆省政|府怎么走,一边带着云老太和云满仓往那边去了。 至于为什么去省政|府? 省城这边招待所不少,但可以肯定的是离省政|府越近,招待所条件就越好。 也更安全。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云团团顺利带着她爸和她奶找到了一家一看就非常有质感的招待所。 招待所是旧社会时期的小公馆改造,里面的条件应该更好些。 拿出介绍信,云团团要了一间三人间。服务员皱眉想说没有,但视线落在云团团的手上时瞬间改了口,“有四人间,要住吗?” “要。” 服务员又在云团团手上的那根像面条一样的小钢条上扫了一眼,没半点脾气的给云团团三人开了间带卫生间的房间。 房间在二楼,木地板,大窗户,小书桌,还有四张单人床。两张在窗户边,两边在卫生间旁。 将蛇皮袋子靠墙角放了,将背了一路的布包丢在其中一张床上,云团团便先去了卫生间。 “奶,有热水,能洗澡。” 云老太一听这话,也哒哒哒的挤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虽然是蹲便,但对于刚从乡下上来的云老太等人也已经很满意了,更别提卫生间还有洗手池子和淋浴花洒了。 云满仓也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就走到窗户边看对面的省政|府了。 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能耐人呐。 挨着省政|府的招待所日常接待的肯定不只是普通小老百姓,这边的服务人员也不是其他地方的人那么好‘沟通’的。所以云团团便采取了另一种沟通方式。 果然一直到云团团三人离开大厅,负责登记的服务人员还没缓过劲来呢。 那可是比大拇指还粗的钢条呀。 欺软怕硬还略微受了些惊吓的服务人员一直到交接班的时候都还在想着云团团手里的那根钢条是不是门口围栏上少的那根…… ╮(╯╰)╭ 跟着老娘和老闺女下完馆子,回招待所后云满仓还被老闺女塞了块香皂在洗卫生间洗了个澡。之后云老太和云团团也分别冲了个澡,然后才睡觉。 转天云团团给云满仓和云老太买了两张电影票,便自己去学校报到了。 掐着时间报完到,云团团也顾不上跟同学们联络一下感情便又脚步匆匆的去接云老太二人了。 云老太以前进过电影院,云满仓就只在村子和镇子里看过露天电影。娘俩个看了一场特别有时代特色的电影一出来,就被等在外面的云团团接走了。 工农兵大学都是各地推荐过来的,人品心性也都是良莠不齐,云团团并不想让云老太和云满仓担心什么,只领着他们在学校里转了转,又在男生宿舍楼那边路过了一回。 男女宿舍的条件都差不多,从外面看了一回一楼宿舍里的情况,也让云老太和云满仓知道她的住宿环境。 从学校出来,云团团又领着二人去了国营饭店吃午饭。饭毕回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又在省城各处逛了逛。 也没啥好逛的,也就是逛逛收门票的公园和供销社这类地方了。 花了些钱给云老太和云满仓照了几张相片,云团团自己也照了几张后,剩下的就是想到什么便干什么了。 晚上将云老太和云满仓送回招待所,云团团便回林大了。 被褥是早上的时候就拿过来,顺手铺好的。这会儿回到宿舍时竟发现她的被褥被人动过了。 不光动过,还被人移了位置。 云团团眯了眯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原来铺床上的妹纸再看看她被随手丢在上铺的被褥,火气就起来了。 她都没上前问坐在那里的妹纸是不是你换的床位,而是几步上前非常暴力的就将那妹纸的下巴拽了下来。 下巴被拽脱臼的姑娘瞬间懵逼了,还不等她喊叫云团团就一把抱住她。 “怎么是你!”云团团一脸惊喜,一副久别重逢的抱住那妹纸猛摇了几下,眼看着那妹纸双眼都直了这才揽着那妹纸往宿舍外走,“咱们都多久没见了,有七.八年了吧?你那尿床的毛病都治好了吗?什么?还没好……” 云团团的宿舍十个人,这会儿屋里只有六.七个,从云团团进来到云团团再裹夹着人出去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二人出去,屋里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了一回,有想说什么的,又因为这一宿舍的人都是刚认识的,品性不知不敢冒险,便又都收回视线各做各的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谨慎一些喝口凉水都是错的,更何况是说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宿舍里也没有云团团这样能说会说的人,所以大家都本着少说少错的心思保持着宿舍的安静。 而另一边,云团团揽着上学第一天就欺负人的妹纸出了宿舍直奔不远处的小树林。 傅蓉的下巴被云团团拽下来,此时还不受控制的流着口水,心里又慌又怕,可却完全挣不脱云团团的魔掌。 一路上听着云团团在那里自言语,傅蓉都快被那些话气哭了。 谁尿床了?谁上厕所不带纸用裤子擦了?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一直被云团团带出宿舍楼,朝着小树林而去时傅蓉是彻底怕了。 她要干什么,她想对自己做什么? 正常套路,被人换了铺位都要理论几句,要么强硬换回来,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集体生活最不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太好说话了。要在一起住两年多呢,第一天就退一步,以后就会被人当成软杮子捏。可第一天就要寸步不让,又会给人个斤斤计较的印象。 想着能做出私自换铺位这种事的人,怕是‘好说好商量’这招于她来说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于是云团团便决定换个方式,换个地点进行沟通了。 到了小树林,见四下无人,云团团才在傅蓉惊恐的目光下将下巴给她安回去。 “你做什么?” 下巴一被安回去,傅蓉就朝着云团团喊去,不过瞧她中气不足,还一副忐忑后退的模样就知道这副声色厉荏下全是对云团团的恐惧。 “你自己做什么了心里没点数吗?”云团团没跟傅蓉客气,几步上前抓住傅蓉的衣襟又将人扯回来,“抢我床铺,扔我被褥,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我我,她她她,傅蓉瞬间便明白自己为啥有此一劫了。 她来时云团团都已经走了,其他的下铺也都有主了。看了一圈就发现云团团的那个铺位不光是她喜欢住下铺,还是窗户边的位置。虽然知道那床铺已经有主了,但人不是不在嘛,她就直接给换了过来。 想着等云团团回来了,再跟她说一声,但她没想到云团团回来后问都没问就将她的下巴拽脱臼,还将她裹夹到了小树林。 呜呜呜,她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是这么换床位的,咋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因为云团团知道一但你不换回来,在宿舍吵起来后,其他没有损失的舍友们一定会各种和稀泥,脸皮薄一些的就只能忍下这口气。 很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都会让吃亏的人继续吃亏,事后还总是一副‘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或是‘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再或者就是什么‘多大点事,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云团团不是老好人,她随和好说话的前提是别让她吃亏。现在亏就在眼前,你让她忍下来?不,她还缺个帮她洗衣服洗床单的好姐妹。 云团团手劲大,洗衣服总要小心控制力道,原本还想着衣服啥的回头丢到空间里的洗衣机里洗去,现在看来,她同一个宿舍的好姐妹更喜欢...助人为乐。 (ˉ ̄~) ~~ 用非常手段与自己新认识的好姐妹达成了共识后,云团团便又挽着傅蓉回宿舍楼了。 傅蓉是林省关山市下属县城的,家境极好,家里三个孩子一个都没下乡不说,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进了县委,一个进了工厂,剩下她一个,原本是想要进卫生所当护士的,后来家里给弄了这么个名额便来上大学了。 家是县里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傅蓉从小过的日子让她多少有些骄纵的本钱,以前就干过强行跟同学换铺位的事,在校期间还曾进过革委会,参加过某些打击活动。 可以说,她能做出换床铺的事,太正常不过了。 不知道云团团什么来历,但见云团团行事这么霸道的傅蓉彻底娇纵不起来了。 都是拿着举荐名额来上大学的,这个云团团可能有些背景。 短时间被云团团震慑住的傅蓉跟着云团团回了宿舍后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被褥都收拾好,然后又将云团团的被褥整整齐齐的铺在临窗下铺上,这才爬回自己的上铺窝着。 云团团在傅蓉拨乱反正的时候也没闲着,只见她拿出一个小本本,然后一边热情的跟大家伙介绍自己,一边问这些舍友们都姓甚名谁,来自什么地方。 来林大的学生大多都是林省的,只有少部分人是外省过来的。云团团的宿舍就只有一个是外省的,其他的都是林省各市县出来的。 有云团团起头,大家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十个人里,只有四个是知青,其他的都是本地人,说起能来上这个大学这个事,大家都说了些感谢政|府感谢政策的话。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不觉的转到了大家都是凭什么来上大学的。 就是推荐,也得有个主要的推荐理由吧。 就像云团团,十里八乡第一个女屠户,杀的一手好猪,拿能十个工分的优秀社员。 听到云团团提自己会杀猪时,傅蓉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凉气。 摸着自己饱受摧残的下巴,傅蓉想的都是云团团那么干脆利落的卸掉她下巴,是不是从猪身上练手练出来的? 泥嘛,想想就觉得好糟心,有木有? …… 三月一,开学日。 云团团早起与舍友们打水洗漱去食堂打饭,完事又急匆匆的去上第一节课。 让云团团没想到的是,她们一宿舍的人才走到教学楼前,就听到身后传出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回头就发现是有人跳楼自|杀了。 “啊!” “啊啊啊!!!” 云团团看向失声尖叫的傅蓉,想着人家大早上还给她刷饭盒,就特别体贴的将傅蓉揽在怀里,一边学着佟有鱼的样子小声说着‘摸摸毛吓不着’,一边看着那边的血泊。 教学楼只有五层,并不算太高。人跳下来时还没死,此时正一边吐着血一边血眼模糊的看着周围。 云团团回忆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急救知识,发现她除了远远的站着什么都不能做,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血泊中的那个人费力的用鲜血写了一个‘冤’字,然后又咳嗽了几下这才彻底不动了。 周围都是今年被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学员,此时皆与云团团一样都面色难色的看着那片血泊。 心里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什么,总之昨天还亢奋不已的学员们心中那因为能来上大学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得意忘形的后果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担的。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上午的课直接被取消了。云团团见状,跟同宿舍的舍友们说了一声便去了招待所。 “咋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天分开的时候云团团还说中午过来,没想到云老太和云满仓的早饭还没吃完,云团团就来了。 早饭是云满仓拿着钱和全国粮票去买的油条和豆浆,娘俩个有带茶缸子和罐头瓶子,所以豆浆是打回来吃的。 不打回来也不行,从昨天半夜起省城这边就开始刮大风。 原本想要今天也出去逛逛的,但瞧着风实在太大了,云老太就和儿子商量了一回要不要今天就回去。 也行。 云团团怕云老太他们听到今天学校有人跳楼的事,听到云老太要回村,竟也没拦着,担心二人错过晚上县里到镇上的客车就早退房出来了。拿着饭票去国营饭店买了十来个包子,又用云满仓的罐头瓶子装了一瓶米粥就将二人送到了客车站。 担心拿太多东西不方便挤汽车,云团团也没再买什么。将人送上客车后她又转身去邮局给云敏拍了张电报。 现在拍电报都是按字算钱的,为了省钱云团团早在吃团圆饭那天就跟云敏说好了接站的口号,这会儿到了邮局只发了‘接站’二字过去。 云敏就在邮局,这封电报还是她亲自接的。收到电报后,云敏又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跑了一趟镇医院。 晚上那班从县里回来的汽车一到,姐妹俩就用自行车将云满仓和云老太驮回云家堡了。 而另一边,云团团刚回宿舍就听傅蓉在那里号召大家将每月的补助都捐出去。 云团团:姐妹儿,咱俩还得再谈谈。 35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云团…… 第十五章 云团团性子圆滑, 再不认同傅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她不光不会立时就站出来质疑傅蓉,还会躲在人群里随大溜,将自己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来到这个时空后, 尤其是这几年, 云团团遇见过好多人都是热血上头就用大话绑架人,逼着人家做不愿意的事还有口难言的。想来傅蓉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个月五块钱的补助放在现代也就够吃顿早饭的, 可放在这个一两毛钱一张电影票, 八分钱一瓶墨水的时代,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这会儿傅蓉红口白牙的就让人捐出来, 还不是只捐一个月的...这就有些过了。 “你回来了,我们正说捐款的事呢。” 云团团从敞开的房门走进去, 傅蓉先是随意的扫了云团团一眼, 当发现是云团团时又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可见之前的事还没消化掉呢。 “嗯。”强逼着人捐款是要被人记恨的,云团团一改昨日对傅蓉的热情,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自己铺位前先将身上的书包放下,随后拎了拎暖水壶,发现里面还有热水便倒了杯热水出来。 宿舍里十个人,不是所有人都带了暖水壶出来,昨儿晚上云团团发现这个情况便知道有些事主动比被动好,于是便说了一句暖水壶大家用,谁用了热水记得将水壶打满就好。 云团团带来的暖水壶不大,竹子的外皮, 里面一个小内胆,满打满算也就两个罐头瓶子那么多的存水量。这会儿云团团倒了一杯水出来,又问了一回其他人要不要喝水, 见云团团这样就知道她要清空壶里的余水。 杯里没水的,不管这会儿想不想喝水都拿了杯子过来。 这些人的水杯有和云团团一样是带盖或不带盖的搪瓷缸子,也有和云满仓出门那般拿罐头瓶子当水杯的。当然了,也有带那种外面看起来是塑料的保温水杯。 将暖壶里的水清空,云团团又坐回自己床边喝水,准备一会儿就去水房再接壶热水泡脚。 见云团团进来后傅蓉就没再说刚刚那个捐款的事了,宿舍里一位老大姐不知怎么想的就问云团团,“团呀,刚儿傅蓉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昨天一上来,云团团就在跟人介绍了一回自己。只是云朵这个名字好听是挺好听的,可云团团不习惯,旁人唤她她也没反应,最后仍旧将用惯了的小名说了出来。热情无比的告诉人家叫她团团或是团呀什么的都行。于是这会儿同一个宿舍的不是唤她团团就是团呀。 “听见了。”云团团看向说话的老大姐,突然笑了一下,“你有事呀?” 老大姐被云团团这带了点小软刺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又问云团团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能来上大学的,谁的思想觉悟都不会低。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嘛,”云团团顿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和大家伙的看法肯定是一致的,不过我嘴笨,也说不到点子上去,要不叶姐你给大家伙讲两句?” 将军! 叶玉屏没想到云团团会将话给她顶回来,还顶到了她肺上。正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收到云团团眼神的傅蓉也在一旁插话道:“是呀,叶大姐是咱们宿舍的老大姐,大家欢迎叶大姐给咱们讲几句。” 听到叶大姐这个叫法,云团团抽了下嘴角。她一般都是这姐那姐的,听人在姐前带个‘大’字,多少有些黑线。 太有时代气息了。 叶玉屏其实和云团团想的差不多,捐一个月的补助出去也没什么,可一下子就让她们将以后的补助都捐出去,叶玉屏就不乐意了。 她不像云团团还有旁的‘补助’,所以只是单纯的恼傅蓉这种热血上头的行为。也因此在听到傅蓉这么说的时候,当场就想反驳回去。可她又怕被扣上一个思想不够积极进步的帽子便强忍着火气听傅蓉在那里哔哔。 昨天就已经知道云团团是村里出来的,想来这五块钱的补助于云团团来说极为重要。 这会儿见到云团团进来,不由想到云团团和傅蓉是‘旧识’,想到傅蓉昨天晚上乖乖将床铺让出来,今天早上还帮云团团刷饭盒,叶玉屏便觉得可以让云团团出这个头。 云团团也是个促狭的,等傅蓉说完这句话后还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叶玉屏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可这会儿被云团团架起来了,也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说她赞同傅蓉吧,不光要损失到手的补助还会得罪宿舍里其他思想不那么积极的舍友。说她不赞同傅蓉吧,傅蓉和那些被傅蓉煽动的舍友又会给她扣思想觉悟低的帽子...真真是骑虎难下,说什么都不对。 叶玉屏咬了咬后槽牙,到也有些急智的强行换了个角度说这件事。 “小傅的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不过我个人认为当务之急不是捐款的问题,而是寻找组织。单打独斗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建设祖国打好基实基础……” 云团团垂下眼眸,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随后又起哄的大叫了一声‘说得好!’,便一脸激动的带头为叶玉屏鼓掌。 叶玉屏:“……”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风头被叶玉屏抢走了,傅蓉多少有些不高兴。不过见云团团在这里,也就只好将不满压了下去。不敢对云团团怎么样,到是欺软怕硬的瞪了叶玉屏一眼。 云团团喝了大半杯水,叫上宿舍里另一个妹纸两人拿着四个暖壶出去打水了。 那妹纸沉默了一路,一直到打完水往宿舍回的时候才问云团团这个捐款的事真的会执行吗? 今天的风特别大,到了这会儿也没见小,好在水房离宿舍不算太远,中间有背风的地方。云团团听这妹纸说完就停下来靠着墙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有六个孩子,家里个兄弟两个姐姐,我家里,”云团团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带着麻木的声音说道:“每年村里分的口粮都不够吃,还得靠工分买些口粮这日子才能过下去。这次来上大学,我妈卖了家里的鸡,总共凑了五块钱给我带在身上。” 越女子闻言侧头看说话的云团团,不由也想到自身的情况。 她能来上这个大学...是因为她答应了那门亲事。之前还想着将每个月的补助都攒起来贴补家用,现在怕是也办不到了。 张了张嘴,越女子到底没说出自家的情况,而是问起了云团团和傅蓉的关系。 “我俩能有啥关系?我家是村子里的,人家是县里的,不过是以前见过几次罢了。”云团团笑,“人家给我几分颜色,是人家礼贤下士。”要是知道傅蓉搞出这一套,她今天早上肯定不会偷那懒让傅蓉给她刷饭盒。 “...哦。” 越女子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又与云团团往回走。 云团团有泡脚的习惯,她还特意带了个木头的脚盆出来。回到宿舍后,发现宿舍已经安静下来。云团团也不以为意直接去洗漱间兑了水,坐在床边泡脚。 她奶说过要是泡脚的时候再泡些养生的药包啥的,效果更好。如今在省城,如果有机会到是可以弄些方子或是配好的药包回去。 女人嘛,靠养~ 想到这里云团团摸了摸肚子,又有些饿了。 要是这会儿在家里,肯定要煮个鸡蛋吃或是让她妈给她蒸碗鸡蛋羹,下锅面条或是煮上一碗疙瘩汤的。可看着这一宿舍的人,云团团便只能将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炉果找出来,随手往嘴里放了一个。 香酥微甜,好吃是好吃,就是噎人。 可以肯定的说,上学的第一天,云团团就想家了。 ╮(╯╰)╭ 云团团不是小气的人,但吃炉果的时候却还是吃了独食。一边泡脚,一边低头吃炉果,时不时的再喝两口水。 压根就不像她以前一把瓜子都要问一问跟前的人吃不吃的行事。好在宿舍里的人也没自讨没趣的问云团团吃啥呢或是从云团团要东西吃,不然云团团不光不会给她,可能还会让人下不来台。 也许再过十天半个月,知道彼此的脾气秉性了,云团团才可能收起这一身的小软刺恢复她社牛本性吧。 集体生活需要一个寸度,就像世人常说的结婚时打下什么底以后就是什么底。云团团不想给人留下太随和好说话的印象,更不想将舍友们惯出理所当然的性子。毕竟时间长了,就忒容易出矛盾了。 与其以后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各种生波澜,还会被人指责你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怎么样。那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底线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要怎么行事而不会越了界。 晚上睡觉前将自己用了好多好多年的旧枕巾从书包里拿出来。先往枕头上一放,再用小脸蹭一蹭闻闻上面的味,然后双手抓着它云团团才睡得踏实。 半夜又将旧枕巾咬在嘴里的云团团是被宿舍里其他人的起床声吵醒的。 伸了个懒腰,一边躺在床上赖床想着床与炕的区别,一边不走心的看着其他妹纸们起床洗漱,等时间差不多了云团团才猛的起床,一边将旧枕巾放在她床头挂着的书包里转入空间存放,一边麻利的收拾自己。 为了能多在床上赖一会儿床,云团团接下来的动作别提多麻利迅速了。 自从发现单梳一条辫子更省事,云团团就不梳两根辫子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云团团仍是一边梳头一边跟着其他人往食堂去。 今天又是大风呼啸的一天,走到教学楼前时云团团还下意识的看向昨日血泊所在的位置。 血已经干了,地上却仍是留下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想到有生命在这里消逝,云团团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感慨。 后世的繁华和崛起,你都错过了。 . 也许一切都早已经注定了,也许昨日的一波折也预示了云团团的大学生活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美好。 大学生涯的第一节课不是什么数理化,也不是什么更专业性的知识,而是由革委会的干事带领他们这些学员学习和背诵...语录。 没错,就是语录。 每个积极份子的行囊里都会有一本语录,云团团也不例外。 她不光在书包里放了一本,还在空间里藏了一本,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让云团团没想到的是她大学的第一节课就要背这个,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背了一上午语录,临近中午放学的时候终于来了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对他们说,他是他们这一届的教导员。 开学两天了才来?您咋不等毕业了再来呢。 腹诽了一回姗姗来迟的教导员,云团团又继续与同学们听教导员开班会。 开了班会,选了班长,最后又选了两个男女生代表。教导员留下那人开小会,其他学员便都离开了教室。 因为开班会,所以去食堂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食堂这边没剩下多少饭菜,排在后面的同学都没打到饭。 云团团也没打到饭,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就往外走。 免费的饭菜吃不到,那就吃点花钱的呗。 去国营饭店要了碗热汤面,云团团又用之前弄到的副实票去供销社买了些吃的和生鸡蛋。 回到学校后便直奔食堂后厨,找到那个最近两天负责在窗户给学员打饭的婶子请她帮忙将鸡蛋煮熟了。 那婶子哪里就愿意干这个活,可云团团又不是白让她干活。只见云团团拿着五个鸡蛋,睁眼说瞎话的拜托她,“我这有四个鸡蛋,麻烦婶子在我煮熟了。以后婶子有什么活也只管来找我。旁的帮不了,到还有一身的力气使呢。” 在云团团强调她只有四个鸡蛋后,那婶子才带着一副略微勉强的样子帮云团团去灶上煮鸡蛋。 果然五个鸡蛋煮熟了就缩水成了四个。 拿着四个煮好的鸡蛋离开厨房后,云团团在穿过食堂的时候就将其中一个鸡蛋剥皮吃了。 等到了宿舍楼,云团团又去了舍管收发室,女生宿舍的舍管阿姨正在织毛衣,见云团团进来也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云团团先是翻了一下放信件的柜子确定不会有自己的信件又凑到那舍管阿姨跟前看她织的毛巾花样。 “这是什么花样,咋以前都没看见过。到是好看的紧。”没伸手去碰,而是隔空挥了一下手指,随后云团团便拿出两颗鸡蛋,一边剥皮一边跟舍管阿姨说话。 舍管阿姨看了一眼云团团手上的鸡蛋,又看了一眼云团团与毛衣距离,爱搭不稀理的说了一句,“这是菠萝花。” 将一颗鸡蛋的皮剥了大半,小胖手握着最下面的鸡蛋壳,然后一边将鸡蛋往舍管阿姨手里递,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我还头一回听说呢。阿姨你先将吃鸡蛋吃了,正好也让我仔细瞧瞧。” 这会儿的舍管阿姨可没什么油水,见云团团塞鸡蛋,虽然推着不要,可在云团团又递到嘴边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张口咬了。 云团团嘴上说着要看看人家织的菠萝花针法,可实际上云团团却没碰那织好的毛衣,而是回手将另一颗鸡蛋剥了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就着吃鸡蛋的功夫,云团团又是问这个阿姨姓什么,在林大干了多久。一会儿又说这个阿姨长得跟她妈有几分像,看着就贼亲切。 还说什么刚出来两天半就想家了,头一回睡床晚上都不敢翻身。各种凑近乎,各种家常话。那阿姨也被云团团引着说了不少学校的话。 像是昨天跳楼的那个老教授不光自己留过学,还有国外亲戚。像今天出现的教导员原本并不是学校的正式老师。说这话时那阿姨还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云团团知道林大不少有真才实学的老师这会儿不是放牛去了,就是给地球母亲植发呢。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可云团团发现她还是高低了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 也许其他地方的工农兵大学含金量极高,院校教学质量也过硬,但他们这一届怕是…… 距离下午上课还剩半个小时了,云团团才跟她新认的老姨说拜拜,先去了趟宿舍准备洗个脸再去教室,不想刚到宿舍就被她们宿舍的宿舍长傅蓉妹纸送了一份课程表并且通知她下午的课临时取消了。 “又取消?”手里拿着课程表,云团团还在想着教导他们畜牧专业的教授们会从哪开始教就听到专业课取消的话,多少有些烦燥。 报道那天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畜牧专业,虽然有些突然,但云团团对这个专业还挺有好感的,只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正经上过课。 “下午学校要开批判大会,所有学员必须参加。”傅蓉知道今天女生代表过来说这话时云团团没在,所以还特意跟云团团详细的说了一回下午的批判大会上批的都是谁。 学校的一个副校长,两个老教授以及几个专业课老师,其中一个就是教她们畜牧专业的。 云团团:可这真让人暴躁。 云团团不想去,可又知道不能不去。原本还想洗把脸精神精神,也将脸上的灰呀土呀的洗干净,听到这话后云团团当即便决定不洗了。 没必要浪费水资源去洗一张围观师长受辱的脸。 她不配! …… 向来能说会道的云团团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应付着事。看着台上翻来覆去喊着口号的,与吕长安无二的年轻小兵们,心里想的都是大多数人在事后都没被追责的记录。而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学者师长们…… 等知道这些教授老师晚上还要关禁闭后,云团团到底还是跑了几处国营饭店买了十来个馒头回来。用牛皮纸将两个馒头和一个梨裹成一个包,然后顺着窗户将牛皮纸包丢进去。 没想过让谁记住她的帮助,只想力所能及的尽份心意。所以云团团没故意留下什么线索,等着将来某一天的报恩行动。 真不需要~ 第二天的上午仍是学习背诵语录,下午才上了天以来第一节正课。 只是因为工农兵学员的出身成份问题,学校里都成立了革委会分会。于是好好的大学校园,时常会开些这样那样的会,动不动就会停上一天半天的课。 开朗外向的云团团一直不敢表现得太热络活跃,生怕被那些人当成积极份子给招揽过去,然后再做些违背本心的事。 只是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看到老虎熊瞎子要问一句吃了吗,看到蚂蚁从脚边走过都低头来一句你干啥去的妹纸,实在太残忍了。 十个人的宿舍,每天大矛盾没有却是小矛盾不断。云团团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好惹的气场,到是没谁非要跟她找不自在。 尤其是云团团时常拿了一根十厘米长,手指粗的钢筋当象皮泥玩后,就更没人想要跟云团团交流她那让人汗毛炸起的恐怖力量了。 就问面对一个一巴掌拍碎小板凳的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跟她过不去呢。 不过即便宿舍的同学都对云团团非常有爱,云团团也没放松警惕。 云团团买了十多本一模一样的硬壳笔记本,每科专业课用一本,平日里书包里只放一本,其他的笔记都放在空间里,上课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云团团就只有这么一个笔记本。 云团团的书包里除了放一本语录,一个硬壳笔记本,一个装钱和票据的简易小钱包,一瓶墨水和一个铁皮文具盒外,就只有一卷手纸,其他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 对了,谨慎的云团团还从不在书页上写字,生怕会被人鸡蛋里挑了骨头。 原本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和云团团一样谨慎小心,等学校里出现有人举报舍友在日记中写了什么不应该的话时,云团团他们宿舍一下子就进入一阶戒备阶段。 那种感觉就像身边都是随时会咬你一口的怪物,你时刻戒备小心,还要担心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爪子抓伤自己一般。 每一次宿舍的门被人敲响时都会莫名的紧张一下。这样的学习气氛压抑又紧张,让在乡下过惯了轻松日子的云团团很不适应。 她都有点后悔来上这个大学了。 ~ 云团团时常会买些肉或是旁的什么让食堂阿姨给她做熟了,然后再悄悄的拿到舍管收发室吃。虽然条件有限却是从来没有亏到自己的嘴。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云团团还主动结交了一回校档案室的老师以及学校里一些她能用得着的人。 除此之外,云团团还趁着停课的时候拿着东西去拜访了一回之前去村里参加她升学宴的朋友。 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如今的风向如何诡变的事。 从朋友那里回来后,云团团就更沉默了。因她长得好,又是白白胖胖最附和这个时代审美的长相,还有人邀她去参加文艺汇演跳什么字舞。 说是有留在文工团的机会。 不过云团团没去,用一种非常遗憾的神情告诉人她唱歌跑调,没有乐感,跳舞更是四肢不协调。让云团团试跳了一回,发现云团团是真没那个天赋这才放弃。 ‘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打杂的活儿尽管找我,唱歌跳舞什么的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 月末,云团团给云敏写了封信,写上说她想家了不好请假,让云敏给她拍个电报,她好有理由请几天假。 云敏收到信,直接去电报机前给云团团拍了一张家中有事速归的电报。 当天下午云团团就收到了电报,拿到电报找教导员请了假就背着她的军绿书包回村了。 云团团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回县里的末班客车,坐在客车上,看着客车离开省城,云团团的心情就明显有些飞扬,这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下车还没散。 不过等到了县里时天都黑了。 云团团见此也不着急回家,直接去了招待所。 她有不少村里开的介绍信,这会儿随便拿出一张就能入住。不想办入住手续的时候竟看见了贺之亦从某个房间推门出来。 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你,” “你,” “你先说。”云团团没跟贺之亦抢话,而是笑眯眯的让他先说。 贺之亦抿了下唇,才问云团团怎么在这,“……你不是在省城上学?” “学校放了两天假,我就回来了。”云团团点头,“你呢,你怎么在县里?”这个时候村里应该都在忙着春耕吧。 “...有点事。”贺之亦又接了个私活,是县邮局里一位小领导给他联络的,这次修复的是一张古画,价钱还不错。这一单结束就够他在县里买间屋子,以后来县里就不用再住招待所了。虽然每次住招待所都不用他花钱,可招待所的卫生仍旧让贺之亦不敢恭维。 不少的地方都不让他们这种落户农村的知青或是村里人在市县买房,好在他们这里没限制。 只是这些内情不方便跟云团团说,或是说这些话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来说。 云团团也没刨根问底,见贺之亦这般云团团便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 “吃了吗?没吃去吃点呀。” 只犹豫了一下,贺之亦便对云团团点头,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打定了要请客付帐的主意。 云团团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办完入住手续也没去客房就与贺之亦朝国营饭店去了。 经常来县里,所以云团团对县里也熟的很。到了国营饭店,云团团示意贺之亦点菜,因为吃饭的话是云团团提出来的,所以在云团团的想法里这帐肯定是她结。但贺之亦却觉得怎么都应该是他这个大老爷们付帐,在点菜的时候便都推让着请对方点菜。 就两个人,再能吃又能点多少,不过是一荤一素两道菜,外加两碗米饭罢了。 点完餐,贺之亦便抢着去付钱,云团团又哪里会让他付钱。最后你来我往一回,贺之亦到底是嘴拙没说过云团团,让云团团付了这顿饭的粮票和钱。对于这一点,贺之亦多少有些不太高兴。可面对云团团那张灿烂笑脸时,贺之亦又开始嫌弃起自己来了。 因云团团认识县国营饭店的大厨,见云团团过来了,上完菜还多给云团团上了一碗汤。 贺之亦不擅言词又想知道云团团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张了好几回嘴才问了一句‘林大怎么样?’ 林大怎么样? “林大挺好的,”云团团想了想,语气淡淡的说道:“林子也挺大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这话贺之亦抬头认真的打量了一回云团团,发现云团团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哪里都一样。 学校食堂的饭菜都是免费的,虽然不能说多难吃吧,却也绝对不会多好吃。好在云团团时常补贴自己的嘴,这才没将从小养到大的小肥膘弄没了。这会儿吃着县国营饭店的小炒菜,云团团特别怀念家里那些被她评为千篇一律的家常饭菜。 不过很明显,和吃得一脸香甜的云团团相比,贺之亦对国营饭店的饭菜并不满意。 当年他一只手做出来的饭菜都比这个好吃。 云团团是个不会让场面冷掉的人,即便贺之亦话很少,只她一个人也能将场子炒热了。一边吃一边说,一顿饭下来贺之亦竟然也说了不少话。 吃得差不多了,贺之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跟云团团说了一回想要在县城买房的打算。 在县城买房? “买房这个主意棒极了。”后世的房价都炒上天了,多少人一辈子买不起房,又有多少人卖上一套房子就实现暴富的理想。虽然县城的房子未必值钱,但多少年后也能赚一笔就是了。不过, “你买房是要自己住还是单纯的想要投资?” 投资? 这个词真不像是一个村里姑娘能说得出来的。 贺之亦心忖了一句才小声说了一回他从去年插队下乡到今年月一共来了县里多少回,每次住的都是招待所,招待所又有多脏的话,他想买间屋子,除了来县里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也能有个地方放些干活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有间屋子他也不需要每次都在雇主家里完成修复任务。有些活一天干不完,转天再去的时候就发现有些工具都被人动过了。 而且他的性子留在雇主家里也真的不适应。 “……原本我想租间屋子的,可我算了一下,房租也不便宜,房东可能还会经常过去,所以我想在县城买套房子。” 这个时候房屋是可以买卖的,但是没有户口就没办法拿到供应本,没有供应本在市县生活可谓是寸步难行,也因此一般人不会在没将户口转到市里或是县里的时候先买房,但这一点对贺之亦来说不是问题。 他接了不少邮局的单子,这些邮局多是给供应票和粮票,所以供应票他不缺。至于冬天的煤碳票什么的,贺之亦觉得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将这些考虑说与云团团听,云团团再一次被贺之亦整无语了。 大兄弟,你今天说得有点多哇~ 对于贺之亦的交浅言深,云团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而是非常认真的跟他分析了一回买房要买什么样的。 一是千万别买筒子楼,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太没隐私性了。二是千万千万别买工厂家属房,容易出现产权纠纷。 “……要我说你可以买一些带院子的平房。院子大一些也没关系。”将来占地的时候院子里都盖上房子还能卖不少钱呢。 贺之亦点头,心里想的都是院子大一些可以多种一些向日葵。 在饭店说了一会儿话,发现坐的时间太长了,俩人便决定回招待所继续。 两间房离得不远,但贺之亦这间是单间,云团团的那间则是大通铺,于是云团团就去了贺之亦这间继续说话。 云团团知道贺之亦有些洁癖,所以并没往床上坐,不过视线在贺之亦铺了床单的那张床上扫了几眼,心里还是对这种爱干净的大男生有些好感度的。 亏傅蓉还是个女生呢,洗的床单还没人贺之亦洗的透净。唉,都不好意思说她啥了。 马不知脸长的感慨了一回,云团团又在心里琢磨了一回傅蓉是不是在给她洗床单被单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啧啧啧,她之前就担心傅蓉给她缝被单的时候故意将针留在被子里。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想的太少了。 云扒皮接过贺之亦递过来的水杯,捧在手里却没喝,而是跟他说了一回县里的情况。 贺之亦来这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经常来县里,也未必知道太多县里的情况。买房子不是小事,如果自己不住的话,考虑的少一些也没什么,要是自己住,而且还不是天天住,那左邻右舍的人品就都得考虑到。 说着说着,云团团就发现她都有些想买房了。 要不,她也买套房? 看了一眼贺之亦,云团团又开始琢磨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现在买房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事,而且要买就在省城买,她这两年在省城上学,平时也能有个落脚的地。将来改革开放了,省城的房子一拆迁……嘿嘿,她以前怎么没想到买房这档事呢。 想到拆迁户,想到她的那个随便花,云团团再看一眼贺之亦,她就发现这人不光长的好,还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好人呐,真是好人呐~ 不过她手里可没有那么多现钱买房,要买房的话还得去趟黑市才行。 …… 怕影响不好,所以客房的门一直开着,云团团和贺之亦便只能压着声音说话。等时间到了晚上八点时,云团团便起身离开了。贺之亦送走云团团,锁门回身后视线便落在云团团捧了一晚上的水杯上。 那水杯里的水,云团团一口都没喝。好几次水杯都递到唇边了,又被拿了下来。 明明口渴,却不曾喝一口...想到这里,贺之亦抿了抿唇便起身将那杯水倒掉了。 一个女孩子就算再...单身在外有这样的警惕心也挺好。 . 翌日,贺之亦早早起床,还开了窗户通了一会儿风,原本想叫上云团团一起去吃早饭,担心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贺之亦便自己去买了早餐然后等在走廊里,等云团团背着包出来了才凑上去。 油条,豆浆,还有几个大包子和小米粥,就挺丰盛的。 贺之亦不光买了早餐,还买了两套碗盘,看着贺之亦将新碗新盘子洗刷干净,再将用饭盒装的豆浆和小米粥倒在碗里,云团团又收回昨天对贺之亦的评价。 过于讲究了。 ╮(╯╰)╭ 用过早饭,云团团就去赶回镇里的汽车,贺之亦则留下来继续去雇主家修复古字画。不过经过这两顿饭的接触,云团团和贺之亦都对彼此多了几分了解和印象。 十点多到桥头镇时,云团团就感觉在她下客车的瞬间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甜的。 就连风都是温柔的从身边吹过。 站在客车站前,云团团真就有一种从冬天直接进入春天的即视感。 闭上眼睛,云团团一脸幸福的嗅着春树发芽时散发出来的青草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睁开眼睛朝着邮局的方向走去。 总得跟云敏打声招呼再回村,也免得让她家大姐担心。 “哎呦喂,快来瞧瞧,大学生回来了。” “还是这个味儿。”云团团听见那姐的调侃,当即就凑了过去,“离了这个味儿,我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着,真想将那姐随身带着,哪怕是给我壮个胆呢。” “咋,学校还有人欺负你呐?”一听云团团这么说,那娜就直接问了这么一句,听到声音从后面过来的云敏想到她妹那封信,不由也担心的步并两步的凑过来了。 张嘴就想说一句‘瘦了瘦了’,可走近一看她老妹眉眼弯弯的样子,云敏那句话就又直接咽了回去。 她咋瞧着这张小胖脸又圆了呢? “那倒没有,就是头一回出远门想家来着。”回答了那姐后,云团团又跟云敏打招呼,之后还与其他熟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借了辆自行车回云家堡。 只是刚出邮局那条街就又见到了让云团团瞳孔地震的一幕。 “云海!” 35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云团…… 第十五章 云团团性子圆滑, 再不认同傅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她不光不会立时就站出来质疑傅蓉,还会躲在人群里随大溜,将自己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来到这个时空后, 尤其是这几年, 云团团遇见过好多人都是热血上头就用大话绑架人,逼着人家做不愿意的事还有口难言的。想来傅蓉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个月五块钱的补助放在现代也就够吃顿早饭的, 可放在这个一两毛钱一张电影票, 八分钱一瓶墨水的时代,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这会儿傅蓉红口白牙的就让人捐出来, 还不是只捐一个月的...这就有些过了。 “你回来了,我们正说捐款的事呢。” 云团团从敞开的房门走进去, 傅蓉先是随意的扫了云团团一眼, 当发现是云团团时又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可见之前的事还没消化掉呢。 “嗯。”强逼着人捐款是要被人记恨的,云团团一改昨日对傅蓉的热情,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自己铺位前先将身上的书包放下,随后拎了拎暖水壶,发现里面还有热水便倒了杯热水出来。 宿舍里十个人,不是所有人都带了暖水壶出来,昨儿晚上云团团发现这个情况便知道有些事主动比被动好,于是便说了一句暖水壶大家用,谁用了热水记得将水壶打满就好。 云团团带来的暖水壶不大,竹子的外皮, 里面一个小内胆,满打满算也就两个罐头瓶子那么多的存水量。这会儿云团团倒了一杯水出来,又问了一回其他人要不要喝水, 见云团团这样就知道她要清空壶里的余水。 杯里没水的,不管这会儿想不想喝水都拿了杯子过来。 这些人的水杯有和云团团一样是带盖或不带盖的搪瓷缸子,也有和云满仓出门那般拿罐头瓶子当水杯的。当然了,也有带那种外面看起来是塑料的保温水杯。 将暖壶里的水清空,云团团又坐回自己床边喝水,准备一会儿就去水房再接壶热水泡脚。 见云团团进来后傅蓉就没再说刚刚那个捐款的事了,宿舍里一位老大姐不知怎么想的就问云团团,“团呀,刚儿傅蓉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昨天一上来,云团团就在跟人介绍了一回自己。只是云朵这个名字好听是挺好听的,可云团团不习惯,旁人唤她她也没反应,最后仍旧将用惯了的小名说了出来。热情无比的告诉人家叫她团团或是团呀什么的都行。于是这会儿同一个宿舍的不是唤她团团就是团呀。 “听见了。”云团团看向说话的老大姐,突然笑了一下,“你有事呀?” 老大姐被云团团这带了点小软刺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又问云团团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我相信能来上大学的,谁的思想觉悟都不会低。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嘛,”云团团顿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和大家伙的看法肯定是一致的,不过我嘴笨,也说不到点子上去,要不叶姐你给大家伙讲两句?” 将军! 叶玉屏没想到云团团会将话给她顶回来,还顶到了她肺上。正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收到云团团眼神的傅蓉也在一旁插话道:“是呀,叶大姐是咱们宿舍的老大姐,大家欢迎叶大姐给咱们讲几句。” 听到叶大姐这个叫法,云团团抽了下嘴角。她一般都是这姐那姐的,听人在姐前带个‘大’字,多少有些黑线。 太有时代气息了。 叶玉屏其实和云团团想的差不多,捐一个月的补助出去也没什么,可一下子就让她们将以后的补助都捐出去,叶玉屏就不乐意了。 她不像云团团还有旁的‘补助’,所以只是单纯的恼傅蓉这种热血上头的行为。也因此在听到傅蓉这么说的时候,当场就想反驳回去。可她又怕被扣上一个思想不够积极进步的帽子便强忍着火气听傅蓉在那里哔哔。 昨天就已经知道云团团是村里出来的,想来这五块钱的补助于云团团来说极为重要。 这会儿见到云团团进来,不由想到云团团和傅蓉是‘旧识’,想到傅蓉昨天晚上乖乖将床铺让出来,今天早上还帮云团团刷饭盒,叶玉屏便觉得可以让云团团出这个头。 云团团也是个促狭的,等傅蓉说完这句话后还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叶玉屏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可这会儿被云团团架起来了,也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说她赞同傅蓉吧,不光要损失到手的补助还会得罪宿舍里其他思想不那么积极的舍友。说她不赞同傅蓉吧,傅蓉和那些被傅蓉煽动的舍友又会给她扣思想觉悟低的帽子...真真是骑虎难下,说什么都不对。 叶玉屏咬了咬后槽牙,到也有些急智的强行换了个角度说这件事。 “小傅的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不过我个人认为当务之急不是捐款的问题,而是寻找组织。单打独斗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建设祖国打好基实基础……” 云团团垂下眼眸,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随后又起哄的大叫了一声‘说得好!’,便一脸激动的带头为叶玉屏鼓掌。 叶玉屏:“……”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风头被叶玉屏抢走了,傅蓉多少有些不高兴。不过见云团团在这里,也就只好将不满压了下去。不敢对云团团怎么样,到是欺软怕硬的瞪了叶玉屏一眼。 云团团喝了大半杯水,叫上宿舍里另一个妹纸两人拿着四个暖壶出去打水了。 那妹纸沉默了一路,一直到打完水往宿舍回的时候才问云团团这个捐款的事真的会执行吗? 今天的风特别大,到了这会儿也没见小,好在水房离宿舍不算太远,中间有背风的地方。云团团听这妹纸说完就停下来靠着墙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有六个孩子,家里个兄弟两个姐姐,我家里,”云团团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带着麻木的声音说道:“每年村里分的口粮都不够吃,还得靠工分买些口粮这日子才能过下去。这次来上大学,我妈卖了家里的鸡,总共凑了五块钱给我带在身上。” 越女子闻言侧头看说话的云团团,不由也想到自身的情况。 她能来上这个大学...是因为她答应了那门亲事。之前还想着将每个月的补助都攒起来贴补家用,现在怕是也办不到了。 张了张嘴,越女子到底没说出自家的情况,而是问起了云团团和傅蓉的关系。 “我俩能有啥关系?我家是村子里的,人家是县里的,不过是以前见过几次罢了。”云团团笑,“人家给我几分颜色,是人家礼贤下士。”要是知道傅蓉搞出这一套,她今天早上肯定不会偷那懒让傅蓉给她刷饭盒。 “...哦。” 越女子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又与云团团往回走。 云团团有泡脚的习惯,她还特意带了个木头的脚盆出来。回到宿舍后,发现宿舍已经安静下来。云团团也不以为意直接去洗漱间兑了水,坐在床边泡脚。 她奶说过要是泡脚的时候再泡些养生的药包啥的,效果更好。如今在省城,如果有机会到是可以弄些方子或是配好的药包回去。 女人嘛,靠养~ 想到这里云团团摸了摸肚子,又有些饿了。 要是这会儿在家里,肯定要煮个鸡蛋吃或是让她妈给她蒸碗鸡蛋羹,下锅面条或是煮上一碗疙瘩汤的。可看着这一宿舍的人,云团团便只能将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炉果找出来,随手往嘴里放了一个。 香酥微甜,好吃是好吃,就是噎人。 可以肯定的说,上学的第一天,云团团就想家了。 ╮(╯╰)╭ 云团团不是小气的人,但吃炉果的时候却还是吃了独食。一边泡脚,一边低头吃炉果,时不时的再喝两口水。 压根就不像她以前一把瓜子都要问一问跟前的人吃不吃的行事。好在宿舍里的人也没自讨没趣的问云团团吃啥呢或是从云团团要东西吃,不然云团团不光不会给她,可能还会让人下不来台。 也许再过十天半个月,知道彼此的脾气秉性了,云团团才可能收起这一身的小软刺恢复她社牛本性吧。 集体生活需要一个寸度,就像世人常说的结婚时打下什么底以后就是什么底。云团团不想给人留下太随和好说话的印象,更不想将舍友们惯出理所当然的性子。毕竟时间长了,就忒容易出矛盾了。 与其以后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各种生波澜,还会被人指责你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怎么样。那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底线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要怎么行事而不会越了界。 晚上睡觉前将自己用了好多好多年的旧枕巾从书包里拿出来。先往枕头上一放,再用小脸蹭一蹭闻闻上面的味,然后双手抓着它云团团才睡得踏实。 半夜又将旧枕巾咬在嘴里的云团团是被宿舍里其他人的起床声吵醒的。 伸了个懒腰,一边躺在床上赖床想着床与炕的区别,一边不走心的看着其他妹纸们起床洗漱,等时间差不多了云团团才猛的起床,一边将旧枕巾放在她床头挂着的书包里转入空间存放,一边麻利的收拾自己。 为了能多在床上赖一会儿床,云团团接下来的动作别提多麻利迅速了。 自从发现单梳一条辫子更省事,云团团就不梳两根辫子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云团团仍是一边梳头一边跟着其他人往食堂去。 今天又是大风呼啸的一天,走到教学楼前时云团团还下意识的看向昨日血泊所在的位置。 血已经干了,地上却仍是留下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想到有生命在这里消逝,云团团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感慨。 后世的繁华和崛起,你都错过了。 . 也许一切都早已经注定了,也许昨日的一波折也预示了云团团的大学生活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美好。 大学生涯的第一节课不是什么数理化,也不是什么更专业性的知识,而是由革委会的干事带领他们这些学员学习和背诵...语录。 没错,就是语录。 每个积极份子的行囊里都会有一本语录,云团团也不例外。 她不光在书包里放了一本,还在空间里藏了一本,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让云团团没想到的是她大学的第一节课就要背这个,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背了一上午语录,临近中午放学的时候终于来了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对他们说,他是他们这一届的教导员。 开学两天了才来?您咋不等毕业了再来呢。 腹诽了一回姗姗来迟的教导员,云团团又继续与同学们听教导员开班会。 开了班会,选了班长,最后又选了两个男女生代表。教导员留下那人开小会,其他学员便都离开了教室。 因为开班会,所以去食堂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食堂这边没剩下多少饭菜,排在后面的同学都没打到饭。 云团团也没打到饭,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就往外走。 免费的饭菜吃不到,那就吃点花钱的呗。 去国营饭店要了碗热汤面,云团团又用之前弄到的副实票去供销社买了些吃的和生鸡蛋。 回到学校后便直奔食堂后厨,找到那个最近两天负责在窗户给学员打饭的婶子请她帮忙将鸡蛋煮熟了。 那婶子哪里就愿意干这个活,可云团团又不是白让她干活。只见云团团拿着五个鸡蛋,睁眼说瞎话的拜托她,“我这有四个鸡蛋,麻烦婶子在我煮熟了。以后婶子有什么活也只管来找我。旁的帮不了,到还有一身的力气使呢。” 在云团团强调她只有四个鸡蛋后,那婶子才带着一副略微勉强的样子帮云团团去灶上煮鸡蛋。 果然五个鸡蛋煮熟了就缩水成了四个。 拿着四个煮好的鸡蛋离开厨房后,云团团在穿过食堂的时候就将其中一个鸡蛋剥皮吃了。 等到了宿舍楼,云团团又去了舍管收发室,女生宿舍的舍管阿姨正在织毛衣,见云团团进来也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云团团先是翻了一下放信件的柜子确定不会有自己的信件又凑到那舍管阿姨跟前看她织的毛巾花样。 “这是什么花样,咋以前都没看见过。到是好看的紧。”没伸手去碰,而是隔空挥了一下手指,随后云团团便拿出两颗鸡蛋,一边剥皮一边跟舍管阿姨说话。 舍管阿姨看了一眼云团团手上的鸡蛋,又看了一眼云团团与毛衣距离,爱搭不稀理的说了一句,“这是菠萝花。” 将一颗鸡蛋的皮剥了大半,小胖手握着最下面的鸡蛋壳,然后一边将鸡蛋往舍管阿姨手里递,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我还头一回听说呢。阿姨你先将吃鸡蛋吃了,正好也让我仔细瞧瞧。” 这会儿的舍管阿姨可没什么油水,见云团团塞鸡蛋,虽然推着不要,可在云团团又递到嘴边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张口咬了。 云团团嘴上说着要看看人家织的菠萝花针法,可实际上云团团却没碰那织好的毛衣,而是回手将另一颗鸡蛋剥了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就着吃鸡蛋的功夫,云团团又是问这个阿姨姓什么,在林大干了多久。一会儿又说这个阿姨长得跟她妈有几分像,看着就贼亲切。 还说什么刚出来两天半就想家了,头一回睡床晚上都不敢翻身。各种凑近乎,各种家常话。那阿姨也被云团团引着说了不少学校的话。 像是昨天跳楼的那个老教授不光自己留过学,还有国外亲戚。像今天出现的教导员原本并不是学校的正式老师。说这话时那阿姨还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云团团知道林大不少有真才实学的老师这会儿不是放牛去了,就是给地球母亲植发呢。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可云团团发现她还是高低了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 也许其他地方的工农兵大学含金量极高,院校教学质量也过硬,但他们这一届怕是…… 距离下午上课还剩半个小时了,云团团才跟她新认的老姨说拜拜,先去了趟宿舍准备洗个脸再去教室,不想刚到宿舍就被她们宿舍的宿舍长傅蓉妹纸送了一份课程表并且通知她下午的课临时取消了。 “又取消?”手里拿着课程表,云团团还在想着教导他们畜牧专业的教授们会从哪开始教就听到专业课取消的话,多少有些烦燥。 报道那天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畜牧专业,虽然有些突然,但云团团对这个专业还挺有好感的,只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正经上过课。 “下午学校要开批判大会,所有学员必须参加。”傅蓉知道今天女生代表过来说这话时云团团没在,所以还特意跟云团团详细的说了一回下午的批判大会上批的都是谁。 学校的一个副校长,两个老教授以及几个专业课老师,其中一个就是教她们畜牧专业的。 云团团:可这真让人暴躁。 云团团不想去,可又知道不能不去。原本还想洗把脸精神精神,也将脸上的灰呀土呀的洗干净,听到这话后云团团当即便决定不洗了。 没必要浪费水资源去洗一张围观师长受辱的脸。 她不配! …… 向来能说会道的云团团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应付着事。看着台上翻来覆去喊着口号的,与吕长安无二的年轻小兵们,心里想的都是大多数人在事后都没被追责的记录。而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学者师长们…… 等知道这些教授老师晚上还要关禁闭后,云团团到底还是跑了几处国营饭店买了十来个馒头回来。用牛皮纸将两个馒头和一个梨裹成一个包,然后顺着窗户将牛皮纸包丢进去。 没想过让谁记住她的帮助,只想力所能及的尽份心意。所以云团团没故意留下什么线索,等着将来某一天的报恩行动。 真不需要~ 第二天的上午仍是学习背诵语录,下午才上了天以来第一节正课。 只是因为工农兵学员的出身成份问题,学校里都成立了革委会分会。于是好好的大学校园,时常会开些这样那样的会,动不动就会停上一天半天的课。 开朗外向的云团团一直不敢表现得太热络活跃,生怕被那些人当成积极份子给招揽过去,然后再做些违背本心的事。 只是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看到老虎熊瞎子要问一句吃了吗,看到蚂蚁从脚边走过都低头来一句你干啥去的妹纸,实在太残忍了。 十个人的宿舍,每天大矛盾没有却是小矛盾不断。云团团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好惹的气场,到是没谁非要跟她找不自在。 尤其是云团团时常拿了一根十厘米长,手指粗的钢筋当象皮泥玩后,就更没人想要跟云团团交流她那让人汗毛炸起的恐怖力量了。 就问面对一个一巴掌拍碎小板凳的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跟她过不去呢。 不过即便宿舍的同学都对云团团非常有爱,云团团也没放松警惕。 云团团买了十多本一模一样的硬壳笔记本,每科专业课用一本,平日里书包里只放一本,其他的笔记都放在空间里,上课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云团团就只有这么一个笔记本。 云团团的书包里除了放一本语录,一个硬壳笔记本,一个装钱和票据的简易小钱包,一瓶墨水和一个铁皮文具盒外,就只有一卷手纸,其他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 对了,谨慎的云团团还从不在书页上写字,生怕会被人鸡蛋里挑了骨头。 原本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和云团团一样谨慎小心,等学校里出现有人举报舍友在日记中写了什么不应该的话时,云团团他们宿舍一下子就进入一阶戒备阶段。 那种感觉就像身边都是随时会咬你一口的怪物,你时刻戒备小心,还要担心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爪子抓伤自己一般。 每一次宿舍的门被人敲响时都会莫名的紧张一下。这样的学习气氛压抑又紧张,让在乡下过惯了轻松日子的云团团很不适应。 她都有点后悔来上这个大学了。 ~ 云团团时常会买些肉或是旁的什么让食堂阿姨给她做熟了,然后再悄悄的拿到舍管收发室吃。虽然条件有限却是从来没有亏到自己的嘴。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云团团还主动结交了一回校档案室的老师以及学校里一些她能用得着的人。 除此之外,云团团还趁着停课的时候拿着东西去拜访了一回之前去村里参加她升学宴的朋友。 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如今的风向如何诡变的事。 从朋友那里回来后,云团团就更沉默了。因她长得好,又是白白胖胖最附和这个时代审美的长相,还有人邀她去参加文艺汇演跳什么字舞。 说是有留在文工团的机会。 不过云团团没去,用一种非常遗憾的神情告诉人她唱歌跑调,没有乐感,跳舞更是四肢不协调。让云团团试跳了一回,发现云团团是真没那个天赋这才放弃。 ‘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打杂的活儿尽管找我,唱歌跳舞什么的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 月末,云团团给云敏写了封信,写上说她想家了不好请假,让云敏给她拍个电报,她好有理由请几天假。 云敏收到信,直接去电报机前给云团团拍了一张家中有事速归的电报。 当天下午云团团就收到了电报,拿到电报找教导员请了假就背着她的军绿书包回村了。 云团团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回县里的末班客车,坐在客车上,看着客车离开省城,云团团的心情就明显有些飞扬,这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下车还没散。 不过等到了县里时天都黑了。 云团团见此也不着急回家,直接去了招待所。 她有不少村里开的介绍信,这会儿随便拿出一张就能入住。不想办入住手续的时候竟看见了贺之亦从某个房间推门出来。 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你,” “你,” “你先说。”云团团没跟贺之亦抢话,而是笑眯眯的让他先说。 贺之亦抿了下唇,才问云团团怎么在这,“……你不是在省城上学?” “学校放了两天假,我就回来了。”云团团点头,“你呢,你怎么在县里?”这个时候村里应该都在忙着春耕吧。 “...有点事。”贺之亦又接了个私活,是县邮局里一位小领导给他联络的,这次修复的是一张古画,价钱还不错。这一单结束就够他在县里买间屋子,以后来县里就不用再住招待所了。虽然每次住招待所都不用他花钱,可招待所的卫生仍旧让贺之亦不敢恭维。 不少的地方都不让他们这种落户农村的知青或是村里人在市县买房,好在他们这里没限制。 只是这些内情不方便跟云团团说,或是说这些话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来说。 云团团也没刨根问底,见贺之亦这般云团团便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 “吃了吗?没吃去吃点呀。” 只犹豫了一下,贺之亦便对云团团点头,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打定了要请客付帐的主意。 云团团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办完入住手续也没去客房就与贺之亦朝国营饭店去了。 经常来县里,所以云团团对县里也熟的很。到了国营饭店,云团团示意贺之亦点菜,因为吃饭的话是云团团提出来的,所以在云团团的想法里这帐肯定是她结。但贺之亦却觉得怎么都应该是他这个大老爷们付帐,在点菜的时候便都推让着请对方点菜。 就两个人,再能吃又能点多少,不过是一荤一素两道菜,外加两碗米饭罢了。 点完餐,贺之亦便抢着去付钱,云团团又哪里会让他付钱。最后你来我往一回,贺之亦到底是嘴拙没说过云团团,让云团团付了这顿饭的粮票和钱。对于这一点,贺之亦多少有些不太高兴。可面对云团团那张灿烂笑脸时,贺之亦又开始嫌弃起自己来了。 因云团团认识县国营饭店的大厨,见云团团过来了,上完菜还多给云团团上了一碗汤。 贺之亦不擅言词又想知道云团团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张了好几回嘴才问了一句‘林大怎么样?’ 林大怎么样? “林大挺好的,”云团团想了想,语气淡淡的说道:“林子也挺大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这话贺之亦抬头认真的打量了一回云团团,发现云团团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哪里都一样。 学校食堂的饭菜都是免费的,虽然不能说多难吃吧,却也绝对不会多好吃。好在云团团时常补贴自己的嘴,这才没将从小养到大的小肥膘弄没了。这会儿吃着县国营饭店的小炒菜,云团团特别怀念家里那些被她评为千篇一律的家常饭菜。 不过很明显,和吃得一脸香甜的云团团相比,贺之亦对国营饭店的饭菜并不满意。 当年他一只手做出来的饭菜都比这个好吃。 云团团是个不会让场面冷掉的人,即便贺之亦话很少,只她一个人也能将场子炒热了。一边吃一边说,一顿饭下来贺之亦竟然也说了不少话。 吃得差不多了,贺之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跟云团团说了一回想要在县城买房的打算。 在县城买房? “买房这个主意棒极了。”后世的房价都炒上天了,多少人一辈子买不起房,又有多少人卖上一套房子就实现暴富的理想。虽然县城的房子未必值钱,但多少年后也能赚一笔就是了。不过, “你买房是要自己住还是单纯的想要投资?” 投资? 这个词真不像是一个村里姑娘能说得出来的。 贺之亦心忖了一句才小声说了一回他从去年插队下乡到今年月一共来了县里多少回,每次住的都是招待所,招待所又有多脏的话,他想买间屋子,除了来县里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也能有个地方放些干活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有间屋子他也不需要每次都在雇主家里完成修复任务。有些活一天干不完,转天再去的时候就发现有些工具都被人动过了。 而且他的性子留在雇主家里也真的不适应。 “……原本我想租间屋子的,可我算了一下,房租也不便宜,房东可能还会经常过去,所以我想在县城买套房子。” 这个时候房屋是可以买卖的,但是没有户口就没办法拿到供应本,没有供应本在市县生活可谓是寸步难行,也因此一般人不会在没将户口转到市里或是县里的时候先买房,但这一点对贺之亦来说不是问题。 他接了不少邮局的单子,这些邮局多是给供应票和粮票,所以供应票他不缺。至于冬天的煤碳票什么的,贺之亦觉得那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将这些考虑说与云团团听,云团团再一次被贺之亦整无语了。 大兄弟,你今天说得有点多哇~ 对于贺之亦的交浅言深,云团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而是非常认真的跟他分析了一回买房要买什么样的。 一是千万别买筒子楼,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太没隐私性了。二是千万千万别买工厂家属房,容易出现产权纠纷。 “……要我说你可以买一些带院子的平房。院子大一些也没关系。”将来占地的时候院子里都盖上房子还能卖不少钱呢。 贺之亦点头,心里想的都是院子大一些可以多种一些向日葵。 在饭店说了一会儿话,发现坐的时间太长了,俩人便决定回招待所继续。 两间房离得不远,但贺之亦这间是单间,云团团的那间则是大通铺,于是云团团就去了贺之亦这间继续说话。 云团团知道贺之亦有些洁癖,所以并没往床上坐,不过视线在贺之亦铺了床单的那张床上扫了几眼,心里还是对这种爱干净的大男生有些好感度的。 亏傅蓉还是个女生呢,洗的床单还没人贺之亦洗的透净。唉,都不好意思说她啥了。 马不知脸长的感慨了一回,云团团又在心里琢磨了一回傅蓉是不是在给她洗床单被单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啧啧啧,她之前就担心傅蓉给她缝被单的时候故意将针留在被子里。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想的太少了。 云扒皮接过贺之亦递过来的水杯,捧在手里却没喝,而是跟他说了一回县里的情况。 贺之亦来这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经常来县里,也未必知道太多县里的情况。买房子不是小事,如果自己不住的话,考虑的少一些也没什么,要是自己住,而且还不是天天住,那左邻右舍的人品就都得考虑到。 说着说着,云团团就发现她都有些想买房了。 要不,她也买套房? 看了一眼贺之亦,云团团又开始琢磨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现在买房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事,而且要买就在省城买,她这两年在省城上学,平时也能有个落脚的地。将来改革开放了,省城的房子一拆迁……嘿嘿,她以前怎么没想到买房这档事呢。 想到拆迁户,想到她的那个随便花,云团团再看一眼贺之亦,她就发现这人不光长的好,还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好人呐,真是好人呐~ 不过她手里可没有那么多现钱买房,要买房的话还得去趟黑市才行。 …… 怕影响不好,所以客房的门一直开着,云团团和贺之亦便只能压着声音说话。等时间到了晚上八点时,云团团便起身离开了。贺之亦送走云团团,锁门回身后视线便落在云团团捧了一晚上的水杯上。 那水杯里的水,云团团一口都没喝。好几次水杯都递到唇边了,又被拿了下来。 明明口渴,却不曾喝一口...想到这里,贺之亦抿了抿唇便起身将那杯水倒掉了。 一个女孩子就算再...单身在外有这样的警惕心也挺好。 . 翌日,贺之亦早早起床,还开了窗户通了一会儿风,原本想叫上云团团一起去吃早饭,担心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贺之亦便自己去买了早餐然后等在走廊里,等云团团背着包出来了才凑上去。 油条,豆浆,还有几个大包子和小米粥,就挺丰盛的。 贺之亦不光买了早餐,还买了两套碗盘,看着贺之亦将新碗新盘子洗刷干净,再将用饭盒装的豆浆和小米粥倒在碗里,云团团又收回昨天对贺之亦的评价。 过于讲究了。 ╮(╯╰)╭ 用过早饭,云团团就去赶回镇里的汽车,贺之亦则留下来继续去雇主家修复古字画。不过经过这两顿饭的接触,云团团和贺之亦都对彼此多了几分了解和印象。 十点多到桥头镇时,云团团就感觉在她下客车的瞬间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甜的。 就连风都是温柔的从身边吹过。 站在客车站前,云团团真就有一种从冬天直接进入春天的即视感。 闭上眼睛,云团团一脸幸福的嗅着春树发芽时散发出来的青草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睁开眼睛朝着邮局的方向走去。 总得跟云敏打声招呼再回村,也免得让她家大姐担心。 “哎呦喂,快来瞧瞧,大学生回来了。” “还是这个味儿。”云团团听见那姐的调侃,当即就凑了过去,“离了这个味儿,我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着,真想将那姐随身带着,哪怕是给我壮个胆呢。” “咋,学校还有人欺负你呐?”一听云团团这么说,那娜就直接问了这么一句,听到声音从后面过来的云敏想到她妹那封信,不由也担心的步并两步的凑过来了。 张嘴就想说一句‘瘦了瘦了’,可走近一看她老妹眉眼弯弯的样子,云敏那句话就又直接咽了回去。 她咋瞧着这张小胖脸又圆了呢? “那倒没有,就是头一回出远门想家来着。”回答了那姐后,云团团又跟云敏打招呼,之后还与其他熟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借了辆自行车回云家堡。 只是刚出邮局那条街就又见到了让云团团瞳孔地震的一幕。 “云海!” 36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 第三十六章 压下大义灭亲的盛怒, 云团团对人群中的云海招了招手。 云海从小就对自家三姐打怵,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云海还想着怎么跟自家三姐的声音这么像。回头一瞧, 我嘞个去, 那不就是他三姐吗。 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棍子塞给身边的人,云海便小跑着过来了。 “老姐, 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在省城上大学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镇里,还偏偏...云海看向云团团直接慌了。 幸好她回来了,不然还赶不上这新鲜事呢。 “最近胃总疼,医生说是吃得不行。正好学校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住两天养养胃。”腹诽了这么一句,云团团就捂住自己的胃,蹙着眉对云海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你今天没出工吗?” 不光今天没出, 昨天和前天都没出。 云海心虚的在心底回了云团团一句,随即便担心的拉过云团团手上的自行车准备送云团团回家。 云团团没拦着云海,不过视线却在对面那群带着红袖套的小兵们身上飞快掠过,声音温和的说道:“就这么走了,不跟他们打声招呼?去打声招呼吧,别让人说你不懂礼貌。” 云海闻言又看了一眼他三姐, 这才重新将自行车交给云团团小跑着去马路对面正在游街的红袖套队伍。 云团团眯了眯眼睛, 将与云海说话的那两个少年的脸记了下来。随后收回视线, 默默的想着这事要怎么办。 在省城压抑本性混了一个月,不想一回镇子就看见云海手持棍子站在一帮红套袖中间游街。 红套袖的日常游街,就是拦住人问一问语录什么的。不过少数时候就...看云海脸上忐忑激动, 骄傲中又微微带着点小紧张的神色, 便知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就是第二次,总之不会超过三次。 只是她上大学前还可懂事的弟弟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成了牛蛇鬼怪预备役了? 家里人有多厌恶吕长安之流云海又不是不知道,李寡妇和云老嘎是怎么死的, 云海也清楚,甚至是李磊和云跃进逃跑的事他也隐隐参与其中。怎么就,怎么就和这些人掺和到一起去了呢。 云团团心中有一万劈草泥马奔腾而过,可面上却仍是微微蹙眉捂胃做胖西施状。等云海跟队伍里的熟人或者说引荐人打过招呼后,就见他向来活蹦乱跳的三姐一副被病痛折磨得都站不直腰了,立马就紧张的小跑过来,“老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省城的大夫都看了,还拍了个什么片子。镇医院还能看出什么花来?姐没事,你驮姐回家吧。”云团团一边将自行车推给云海,一边还哄他,“我这边刚难受就看到我兄弟了。怪道人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呢。可见血缘亲情到啥时候都要排在最前头。” 云海年纪小听到这种话,感触更直白些,蹬起自行车来跟不知道累的老黄牛似的,直接将自行车蹬出了风火轮的效果。 眼瞧着就到村口了,云团团又让云海停一停,说是胃难受想吐了。 云海闻言连忙靠边停车,让他三姐去吐一吐。 云团团去路边树后做势吐了两声,然后便走了回来。回来后也不坐车了,说是太颠簸胃受不了。于是姐弟俩便推着自行车往村子走。 “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两个小孩我咋没见过?是咱们村的吗?” 云海见他三姐问这个,心就咯噔了一声,“是后头东河的。” 云团团闻言双眸微戾,嘴角却仍带着三分笑意,“后头东河?那不就是大舅妈娘家那村子的吗。离的也不算远,咋以前没见他们来家里玩呢。” 原来是老吕家村子里的人吗? 云海心里怵他三姐,不敢隐瞒的全说了,“十号那天镇里放电影,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老韩庄的韩铁,他非说我凳子腿撞到他了,给了我好几杵子。大哥和二哥都没去,吕齐和文颂帮我来着……” 云团团听到这里,一张脸刷的就冷了下来,声音冷冷的问云海:“韩铁给了你几杵子?” 杵子就是拳头的意思,几杵子就是几拳头。 韩铁二十多岁,云海才十六.七,这几拳头打下来不说能不能将云海打坏了,以大欺小是妥妥的了。 那天跟他们村里的人离的远,散场的时候又走散了,要不是吕齐和文颂帮他,他非得吃个大亏不可。“第二天大哥和二哥就拎着家伙式去堵韩铁,不过没堵着,听说韩铁半夜酒醒了人就跑了。” 云团团将韩铁这事记下,又问起了吕齐和文颂。嘴上对二人各种夸赞,心里想的却完全相反。 旁的不提就他二人带着红套袖的身份,就让云团团排斥和怀疑了。加之二人又跟吕长安同村,那就更可疑了。还偏偏是她不在家的时候韩铁与云海发生冲突...云团团知道要弄清云海这事还要不动声色,就只能从韩铁那边入手了。 摸了摸自己的胃,云团团眯着眼睛轻轻笑了。 时间,这不就有了。 眼瞧着就到家了,云海才吞吞吐吐的将吕齐和文颂找他出去干革/命,以及今天是他第一次出去游街的事说与云团团听。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云团团能替他保密。 “……我知道他们那些人都挺狠的,但有些人就得狠对待。我不能永远躲在老姐身后,我一个大老爷们的,” “噗哧~”听到云海说自己‘大老爷们’,原本还气他不知深浅的云团团都被他逗了。 云海敢怒不敢言,等云团团不笑了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也绝不会学吕长安……” 他相信自己能够在这个‘乱世’里成为英雄,而不是吕长安那样的枭雄。 云团团点头,“要是换了旁人我早生气了。可我兄弟啥人我还不知道,老姐信你呢。” 吸du的人在没吸上的时候都说不会成瘾,信誓旦旦的去碰那玩意,最后哪个又能全身而退了? 云海看到了红套袖的威风,也看到了红套袖的权利,再经人鼓吹几句,便以为自己可以乱中取胜,不会违背本心。可实际上他根本就还没明白这把双利刃有多锋利。 有些事情一但做了,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姐旁的都不担心,就怕你再像吕长安那样被人报复了。退一万步讲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难保不会被人迁怒。”云团团看向家的方向,轻声诱惑云海,“这年头好男儿哪有不当兵的,你下半年就够征兵年纪线了,姐还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当兵呢。” 一听这话,云海眼睛就是一亮。 “我能去当兵?” 云团团扬眉,“姐都能上大学,你为啥不能去当兵。只要你想,姐保证你能上。” 半大小子了,谁都没闲心一直盯着你的思想教育,还不如丢部队去让国家帮忙教育几年。过几年退伍回来,那些破烂事也就都没了。 至于想不想一直留在部队,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姐的手再长也真伸不到那里去。 ╮(╯╰)╭ 回到家,云老太自是搂着她大乖孙各种稀罕,佟有鱼也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她老闺女。 没瘦,没黑,从头到脚没丁点变化,这就好,这就好。 问了一回云团团咋回来了,云团团就说想家了,学校最近没啥课,她又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弄得胃难受便回家住几天。 一听这话云老太连忙使唤人给云团团熬小米粥去。 “我知道你们食堂,用的肯定都是南边的线米。那个煮不熟的,一粒一粒的立在胃里,可不难受。”云老太并不知道林大食堂用的是什么米,在听到云团团这话后却下意识的想到某种便宜又早熟的南方大米。 那您是想多了,咱们食堂还吃不上大米呢。 云团团没反驳云老太,而是一脸‘原来如此’模样,“怪不得我这胃就跟不是自己的难受。” “你们食堂平时都吃啥菜?”之前云团团到是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但信上就是各种好再没别的。 不光没别的,还都是一些喊口号表忠心的话。看得云老太和佟有鱼等人都是云山雾罩的。 咋上个学还将人上出毛病来了呢。 这会见到人了,别说云老太和佟有鱼了,就是马丽和梁友娣几个也都好奇的问了一回大学生活都是啥样的。 啥样的? 绝对是别开生面那样的。 想到曾经的大学生涯,再看看现在的大学生活,云团团便累觉不爱了。 学生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授课的老师又忌讳颇多不敢深入,哪怕云团团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上这个学,在课时紧缩的情况下,怕是连皮毛都没学到呢。 晚些时候,云敏和云彩也回来了,姐俩骑了一辆自行车,一副晚上都住在家里的模样。 佟有鱼见了,更是将家里剩下的好玩意都拿出来,准备好好吃一顿。 反正就是云团团三姐妹不回来,最近也得将存下来的吃食尽快清一清,否则温度热上来,前一年冬天冻的吃食就都要解冻变质了。 本来是想在镇上买些肉回来的,可遇见了云海后,云团团就直接将肉这茬给忘了。做饭的时候想起来了,不由又让云团团有了个出门的理由。 云团团一回来,本村的还其他村子得了消息的人便都来了老云家让云团团讲讲大学都是啥样的。 不光村民,那些知青也有主动凑上来的。 云团团将批评大会,跳楼,游街那些事都掩下来,只说了一回学校什么样,食堂什么样,十个人的宿舍又是什么样。 说宿舍的上下铺,说宿舍的暖器…… 总之衣食住行说了个遍,就是没一句跟学习扯得上关系的。 反正来凑热闹的人百分之八十也不想听学习就是了。 等接待完这一波后,云团团才有时间去寻韩铁。 云团团没直接去老韩庄而是去了桥头镇,找大夫给她开了两瓶止痛消炎的点滴,回头又要了一间小病房一边由云彩陪着打点滴,一边与来找她说话的熟人说笑,等将所有人都送走了,时间也差不多到就寝的时间了,提前与今晚值夜的护士说了一声,云团团便和云彩锁了小病房的门睡下了。 云彩轻轻的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才回头替云团团将针拔了,“早去早回。” “诶~”从窗户跳出去,云团团先是猫着腰贴着墙根走,等出了医院才骑上一早就停在外面的自行车朝老韩庄而去。 现在家家都未必已经解决温饱了,韩铁哪来的酒?就算他喝的酒来路没问题,但他打云海这事当真只是酒后胡为吗? 不管是不是,云团团都想知道韩铁在云海上进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路到了老韩庄,云团团就将自行车收进空间步行入庄。因养狗的人家并不多,加上乡下养着鸡鸭什么的,偶尔叫上两声到不引人注意。 因今夜有月亮,所以云团团还尽量挑背着月光的地方走。到了老韩家,直接从他家的矮土墙跳了进去…… 韩铁有妹妹,跟着父母住,他还没结婚,便独自睡了厢房。平时也没锁门的习惯,到是便宜云团团了。 按着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云团团直奔韩铁住的厢房,到了厢房见韩铁睡得正香也没吵醒他,而是将人装到空间就原路退回了老韩庄。 骑着自行车来到当初李寡妇跳河的那座桥,云团团才将韩铁放了出来。 不是很懂审讯那套复杂的程序,不过云团团却懂得如何用力量让人开口。 先爆打一顿,然后问他为什么打云海。韩铁说喝多了,云团团想了想再按着他打了一顿,再问他为啥打云海。韩铁还说真喝多了,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云团团想了想事不过三,于是又打了韩铁一顿。 这一顿下来韩铁终于说实话了。 是吕长安指使他拦住云海的。 果然是他! 听到吕长安这个名字,云团团竟是半点不意外。吕长安与他们家的那点嫌隙就是因为吕长安的‘工作’,现在吕长安故意使坏让人将云海弄到他那里,也是想要恶心他们家一回。 云海也是不争气,或者说云海竟然还挺天真的以为他能改变世界,创造奇迹。 云团团将人胖捧了一通后就用早前准备好的麻绳将韩铁绑了,随即将其往桥边扯,在韩铁以为云团团要将他推下桥的时候,云团团直接一手刀砍晕了韩铁…… 给韩铁带上黑布套子,不叫他看到一点外面的情况后,云团团就再度将人丢进空间,随即便骑着自行车回镇医院。 “怎么才回来?” 云彩见云团团回来,连忙伸手拉她进来。云团团一跳进来,云彩仍是先探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才关上窗户。 “是吕长安找人干的。” 云海不想让云团团将这事说给云家人知道,云团团表面答应下来了,实际上却是告诉了云老太和云敏云彩三人。 云敏云彩在镇上,不告诉她们说不定哪天也就碰上了。至于云老太...云团团可不想瞒着这个老人精。 而且云团团大义灭亲的想法,云老太是第一个表示支持的。 为了一劳永逸,云团团决定打断云海的胳膊,然后嫁祸给寻找吕长安报复的人。 因秋后想送云海去当兵,所以就算要打断云海的胳膊也只能打左胳膊,还得是小手臂。 因为那里有两根骨头。 云老太表示就算云团团下手重了,也没事。 _ 用这种方法让云海留在家里养病,并且将他跟吕长安这事都搬到台面上来。可以想见云海养胳膊的这几个月会遭遇什么样的口水洗礼吧。 佟有鱼那时好时坏的脾气,绝对会用台风过境,海啸回旋刀的方式给云海上一堂痛并更痛的课。 就那种不光胳膊疼,浑身上下都疼的。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云老太就猜到这里面有吕长安的手笔,如今‘问’完韩铁了,那剩下的事情就是什么时候动手了。 至于空间里的韩铁?暂时先放着,以免走漏了风声。等吕长安和云海的人生阅历都丰富了一回后,韩铁也就不用多费心了。 不过如何将吕长安,吕齐文颂和云海凑到一起,然后再一起断胳膊断腿...确实需要好好的谋划一下呢。 “对了,奶早说这事就咱们四个知道,你可别说漏嘴了。” 云团团嗔了她二姐一眼,“我又不傻。” 她拿的可是最疼云海的好姐姐人设。 37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越痛…… 第三十七章 越痛越长记性! 这是云老太的原话, 也是云团团一直认可的道理。 所以对于云海这个云家老疙瘩的处置方式,云老太和她大乖孙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云敏和云彩这对姐妹,或者说对打断云海胳膊这件事上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软的。 原本云团团是不想带着这姐俩的, 怕她俩心软或是将来再将这事捅出来最后影响了她和云海似海一般深的姐弟情,可云老太却不想厚此薄彼。 云团团是她大乖孙, 云敏和云彩也是她嫡亲孙女, 尤其是云敏刚结婚时受婆家磨搓的事, 也让云老太认定了心慈手软要不得。 她要通过云海这个事让三个大孙女练个手, 提高一下综合战斗力。 云敏是长姐, 小时候也是照顾着这些弟弟妹妹长大的,她听了云老太和云团团的计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只揍吕长安这个带坏小孩,吕齐文颂这两个勾搭她弟学坏的。 然后云团团就不干了。 自己家孩子没教好, 光打人家小孩算怎么回事呀。而且真以为打了人家小孩,你家小孩就能学乖? 事不是这样办的, 理也不是这样讲的。 光打吕齐文颂这两个跟云海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治标不治本, 还有可能引起云海的叛逆心。 让云海知道家里打了他的好朋友, 肯定会跟家里闹, 还会对吕齐文颂产生愧疚心理, 最后受这二人拿捏。只有让云海跟他们一样都挨了打,还是受他们牵连挨了一顿倍无辜的打才会让云海对那两人打心底生出隔阂来。 伤在身上, 谁痛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他不光要承受身体上的疼痛,还要接受佟有鱼爱的教育。 佟有鱼是个‘勤快’的人,同时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在这个时代在这种家庭环境,打孩子真不是一件什么社会性大事。别说小时候了, 就是这两年云团团还时常被她暴躁的亲妈拍打呢。 或是用手掌往谁身上拍,或是拿扫炕的小条帚抽,反正这种打在云家六个孩子身上那是司空见惯了。 云海在家养伤,怕是佟有鱼想起来就会伸手来一顿了。再加上云海被打的内幕曝光出来,云海怕是也只能躲在家里一边躲村里人的询问一边承受佟有鱼爱的教育了。 用这种方法先隔开云海和那些‘不良少年’,之后再多说些吕长安的惨状和那些受伤害的无辜人,像李寡妇云老嘎,像镇子里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们。 现在是四月份,等秋收前后开始征兵了,云海的伤也养好了,想来那会儿他会迫不及待的离开家去部队。 瞧,这计划多完美~ _ 开门去卫生间,又特意从护士站那里转了一圈,云团团将身上的衣服留给值夜的护士后这才回病房。一边上|床,一边跟已经躺在另一张病上的云彩说道: “唉,咱奶可真疼你。不好的都叫我做了,好的都留给你了。咱奶嘴上还说婚事不着急,慢慢碰着就是了,可云海的事一出来她就担心云海会影响你的婚事,急急忙忙的给我安排事。” 云彩翻了个身,心忖了一句‘我虽然没你会说,可也不是没长心眼,咱奶最疼谁,谁心里都明镜似的,你也不用忽悠我,不上你那个当。’ 见云彩这般,云团团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伸手拿过一旁打点滴用的医用杆轻轻的碰了碰云彩。 隔着被子,云彩没感觉到疼却被云团团闹的这一出弄烦了。 忿忿的翻过身,先是一手扒拉开横在床边的医用杆,然后小声对云团团吼道:“你还睡不睡了?” “聊会儿呗?” 云彩:摊上这么个妹妹,就问你烦不烦吧? . 韩铁消失的无声无息,韩家自己人都没怎么上心去找,一边骂韩铁不让人省心,一边继续出工挣工分。 十岁以下也许会,十岁以上...反正生活在乡下,又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们对于一个二十多岁大小伙子的突然失踪并不会太着急。 韩家没当回事,村里人也都没放在心上。这也导致了韩铁失踪的消息并没有大面积扩散。 吕长安在知道云团团突然回来的消息后还吓了一跳,他到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云团团会不会找打她弟弟的韩铁,可在让人打听了一回云团团的作息后,发现云团团不是在家里接待各路人马就是去镇医院打点滴,几次以后也就放下了。 原本吕长安是想着云团团不会在家里呆多久,等她走了再联络云海,以免让她怀疑到自己头上。可没想到云团团是个狠的,吕齐文颂不主动联系云海,她就不动声色的引诱云海去寻他们俩。 这日见云海又要出门去,云团团连忙喊住他,“你今天去镇上不?” 云海点头,革委会在镇上,吕齐文颂没事的时候也在镇上,他去找这二人自然得去镇上。 “那你回来的时候替我买二斤点心,让他们给包好一点的,不要那些碎的,我送人用。” 将云团团的话记下来,云海又问云团团:“老姐你要送谁呀。” “没谁,后排的六爷爷。六爷爷早年上过战场,胳膊让敌人打断了。当时没养好,上了年纪就总是使不上力,阴天下雨的还磨人的疼。”云团团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给云海听,“哪怕人老了,英雄还是英雄,咱们一个村里住着,也比旁人更有机会孝敬他老人家。要是换成人人喊打,像吕长安那样的,怕是从他门前走过都得唾他一口,骂一句活该报应了。” 不知道这话云海听进去多少,反正说了自己想活的话后云团团就从衣兜里将钱和票都递给了云海。又告诉他晚上吃鱼,吩咐他早点回来。 云海走了,云团团便回头与云老太对视了一眼,祖孙俩的眼中都带着一抹坚定。 “奶,我出门了。”背上一旁的筐,云团团如是说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找不到也没什么。” 云团团笑,刚要说话就见马丽进屋了,于是话头一转笑眯眯的留了一句,“放心吧,晚上肯定能吃上鱼。” 说完与马丽打了招呼便出门了。 “多吃鱼好,吃鱼孩子聪明。”云老太见马丽看过来一边笑的朝她招手一边说道:“趁着这小妖精在家,让她多整些鱼回来。回收拾出来了肉也好,汤也好,你们多吃些。” 马丽不疑有她,只以为云团团是去给她和梁友娣弄鱼去了,心里暖贴,面上也露了几分。 婆家人对她们这些嫁进来的可太好了。 今年镇里买了两台拖拉机,轮留给下面的七个村子使用。云堡镇这两年情势好,排在了比较靠前的位置。由着人开着拖拉机干两天活比全村老少干上一礼拜还有效率。不过地虽然开出来了,但温度时高时低,怕冻坏了苗子便又没直接开种。 云满仓带着两个大儿子跟村里的老少爷们折腾入秋后积下来的人畜粪便,以备施肥用。因这个活不少人嫌脏,所以云海逃工也没让云家人警惕起来。 其实除了一些晒粪便的活计,村里还有些别的活。家里除了云老太外,佟有鱼也日常出工去,村里的孕妇都不娇惯,所以马丽和梁友娣也出工。不过考虑到出工也没几个工钱,云老太便做主让马丽和梁友娣轮留着跟佟有鱼出工。 今天正好是梁友娣跟佟有鱼出工,马丽在家的日子。 云老太过完年后便一直在孵小鸡,除了村里人定下来的,还有些卖到了镇供销社。不过大头都让云团团私下里‘倒卖’了。这会儿亲自收拾了一回那些鸡崽制造的便便,云老太便坐下来与马丽说家常做针线了。 说说孩子,说说还未完工的新房子,最后再说说腹里的孩子性别。 让云老太说,只要孝顺,闺女儿子都一样。要是摊上个不孝顺的,就是有本事当大官那也是个费粮食的糟心玩意儿。 马丽只要想到云团团,以及云团团是怎么孝顺云老太的便恨不得云老太多说些。 …… 另一边,云团团背着筐进了后山,走到人际罕至的地方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云团团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不上那些有什么灵泉灵气的空间却也绝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空间是她上辈子得到的,刚得到的时候就是一片蓝天白云以及适合跑马的草地。买了辆自行车在里面骑了一圈,用手头上的测量工具测了一回空间的大致面积后,云团团就开始行动了。 在后世那种大环境下,云团团自然是极尽所能给自己的空间改头换面。 不过也正是因为后世不论是经济还是科技都过于发达,云团团再怎么想要将空间弄得好看些,最后也不得不屈于现实。 空间里没有别墅,更没有什么竹屋,有的只是云团团买的移动板自己搭建的两层房屋。 这种移动板房,多见于工地。只要买些质量好一些的,回头再上网买些自粘墙璧纸也能以假乱真。 网上什么东西都有,坐在家里就能网购一个家出来。为了让自己采购的东西不引人注目,也不让家里人发现,云团团跟家人扯了个谎说是去旅行,实际上却是在隔壁市租了一间别墅。 就租了一个月,然后在网上买的东西都让人送到别墅那边,有些需要安装的,能让师傅在室内安装就在室内安装,完事收到空间里,不能在室内安装的就在别墅的车|库里装完了再收进空间。如果这些都不方便就从卖家要安装视频,然后自己在空间里自行安装。 移动板房就是云团团自己安装的,板房里的家具则大多是师傅安装好后收进空间的。太阳能发电机则是在车|库里安装好后收到空间去的。 空间里的电灯插排是云团团自己接的,就是上下水这个问题相当麻烦了,后来还是云团团在网上找到农村自建房屋上下水安装方式,下载视频学了个了七七.八八这才对付上。 在别墅东边挖个蓄水池,一边从更东边的河床引水进池,一边再通过过滤器和水泵将水引到移动板房里。上水解决了就剩下水了。下水同样需要挖个蓄粪池,不过这个池子被云团团挖在了别墅的西边…… 有太阳能发电机在,各式家用电器也能陆续进场,如此一来空间第一步改造差不多就完工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合理利用那么一片地方搞起养植畜牧业了。 云团团可以一天不吃青菜,但却不能没有水果吃。加上空间气候宜人,云团团网购了不少果树和水果秧苗种子种在空间里。 刚种下那些果树秧苗的时候,云团团还是个门外汉。一边看视频,一边跟着视频折腾,因为空间里没有风,也没有什么蜜蜂授粉,云团团还买了个水车,在空间里弄了个大风车,之后又弄了个蜂箱子到空间里。 折腾那些水果的时候,云团团还在宠物市场买了几只小黄鸡,小黄鸭,单独挖了个水池给这小些小家禽们喂水顺便养些鱼和虾。 其实在得到空间的时候,云团团就有一种世界末日以及她会穿越的感觉。 也可能是这类看多了吧,所以云团团不光用心收拾空间,还买了不少种子,书籍,药品和各类物资放在空间里。 但穿越之后云团团发现,无论是物资还是旁的什么她都不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 ╮(╯╰)╭ 因不能时常进空间,所以云团团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做好了将空间往野生循环方向靠拢的准备。 鸡鸭不用自己喂,鱼虾也是自己想办法,果树这些因买了带定时灌溉的设备也不用麻烦到她,一来二去的省了云团团不少事。 每次进来云团团就是摘些果子,捡些鸡蛋或是挑几只将自己养肥的鸡鸭宰了带出去,到也适合云团团这种极少有私人时间的穿越妹纸。 先在空间里转了转,将捡出来的鸡蛋分了分,随后又去鱼池那边看了看里面的鱼,挑了三条最肥的和四条一般的出来敲晕了放在筐子里。之前种了些土豆大白菜,这会儿都长得极好。挖了两筐土豆一筐白菜放在一旁的两轮车上后,云团团才拿了一块玉米面饼子和一颗发黑的梨去了果树林。 看着被黑布袋套着头,双手双脚反绑在那里的韩铁。云团团也没将人放开,而是心念一转就带着韩铁出了空间。 “呐,吃吧。”将黑布袋和手上的绳子解开,云团团就将饼子和梨都丢到韩铁身上,之后也不看韩铁,一边挖野菜,一边寻找附近有没有药材。 一天就这么一顿饭,韩铁早就饿极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的一手抓饼子,一手握梨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又跟云团团申请去小解,然后又乖乖的回来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云团团,就想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放了自己。 云团团笑,“明天吧。明天我送你去镇上。” “真,真的?”韩铁不是很相信云团团的话,总感觉她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云团团颔首,可认真的表示,“真的,我说话算数。” 韩铁:行叭,反正他除了相信也没别的办法了。 时间差不多了,云团团又拿了绳子过来,韩铁看了一眼就直接走过来转过身等着云团团捆人。 将人捆住,套上黑布套,最后再一手刀将人拍晕重新丢回空间。 动作一气合成,干净利落极了。 背着筐下山回家,云团团将里面最肥的三条鱼交给马丽收拾,又背着另外四条去了镇上。 四条送到国营饭店,一条给她老同学,三条请她老同学帮她做熟了。少时鱼熟了,分别装在三个铝饭盒里。云团团‘善解人意’将其中一盒给史胜利送去,美其名曰是知道他妈有病怕她姐拿回去的他妈不肯吃,实际上也不过是随意卖个好罢了。 另外一条拿到了镇医院,让云彩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跟相熟的同志一道吃,毕竟她最近经常来镇医院打点滴也麻烦人家了。 最后云团团才拿着最后一条鱼敲开了镇里某户人家的大门。 “六哥。”云团团笑眯眯的对开门的黑老六举了举手里的饭盒,“红烧大鲤鱼。” 黑老六笑了下,便领着云团团进屋了。 “已经按你的意思将人都引到一块了,怕有闪失就没动手。”进屋后,云团团将饭拿放到桌上,又从书包里拿出一瓶二锅头,随后是半点没跟黑老六客气的抓了把花生吃了起来。黑老六见云团团这般也不以为意,先闻了闻酒香,随即才打开饭盒盖子看那条红烧鱼。“姓吕的够警觉的。” “去年就让人捅了一回,肯定有记性了。我先过去瞧瞧,”说到这,云团团站起身先给黑六老倒了杯酒,随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黑老六一杯,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捆牛肉干来,“给哥几个下酒的。” 没说谢,也没说酬劳,云团团留下一捆差不多三斤重的牛肉干便离开了。黑老六没起来送云团团,看了一眼那牛肉干继续就着红烧鱼喝酒。 讲究人办事,从来都不差事。 …… 从黑老六那里出来,云团团先去了一趟土地庙。 土地庙早就被打砸成了一片废墟,就连后面的一排小土屋子也没能幸免。不过小土屋子虽然被强拆了门窗,但藏几个人却不是难事。 来到最里面那堵墙后面,云团团的视线非常平静的落在绑在那里的四个人身上。 黑老六担心没掌握好力度再将云海打废了,所以只让人下了药。此时四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压根不知道此劫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们面前。 知道靠人引着吕长安过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云团团提前弄了几只鸡给黑老六,黑老六的人再每天跑在这里点了火堆烧鸡吃。 之后再有人跳出来说自己养的鸡丢了,一副不饶不休去报案的架式。吕齐文颂两个到底年轻,听到这种事再‘偶然’发现土地庙这里有烤鸡的香味和一些没处理完的鸡毛鸡骨头,便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正好今天云海去找他俩,俩人对视一眼便决定带上云海一块过去。不想刚过去就瞧见有人在那里堆火烧鸡吃,三人当即就跳了出来。 三个半大少年是打不过有心算计的老|江湖的,尤其是明面上只有两个人,暗地里却还藏着三个人的时候。 少年们很快就被制伏了,正在吕齐忿忿不平说自己是谁的时候那几个壮汉一听这话,当即就说了一回原来是吕长安的走狗,那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五人便对着三个少年来了一顿有偏有倚的拳打脚踢。 将三人打了后又将三人堆到角落,最后丢下一句寻了吕长安一块送他们上西天便都离开了。 自去年那个事发生后,吕长安就极少会落单,走到哪都会带上几个人,今天也不例外。然而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吕长安到底还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落单了。 药是下在火堆里的,吕长安与其他三人绑在一起后,黑老六的人才将一颗药丢到一旁的火堆里,然后便在一旁有模有样的磨着刀。 规律的磨刀声一下一下的在耳边响起,随着药效发挥作用,四人都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吃了几天鸡的壮汉们见状,又给几人都套上黑布袋子,最后才打扫战场迅速撤离现场。 这几人都是黑老六在接到了云团团的委托后从关山市寻来的,云团团找黑老六的时候,这些人也都已经撤出了桥头镇。 说起来,云团团的时间掌握的还算不错。 云海出门的时候,她也刚好背筐上山。云海到镇上的时候,云团团背着几条鱼回了家。云海跟着吕齐蹲点的时候,云团团蹭了一回邻村的驴车进了镇。 云海被人发现挨了一顿胖捧的时候,云团团正坐在国营饭店里一边等鱼熟,一边跟饭店的服务员侃大山。 吕长安被人从公共厕所里搀出来的时候,云团团在跟史胜利说晦疾避医的坏处。壮汉们一边磨刀一边痛斥吕长安的罪状要杀吕长安祭天的时候,云团团正在镇医院和云彩说笑,还送上了一面她专门托关系弄出来的锦旗以及一封感谢信。 等云团团从医院里出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确定附近没人的云团团直接将四人收进空间,随后迅速离开此地去了供销社。 与她那表姐说了一回小鸡崽的事,又问了一回云海来没来,听说云海没来便自己买了几斤点心拎回家了。 给云老太留二斤,给佟有鱼和云满仓一斤,又分别给了两个哥哥家各一斤,说了一回让云海帮她捎点心到了供销社却发现云海没去的话,还叮嘱了佟有鱼一回,如果云海回来要是买了点心就给佟姥姥送去,要是没有那就算了。 交待完这些,云团团便拎着多买的二斤点心去了六爷爷家。 六爷爷是云家本家的老爷子,年轻时上过战场的,虽然没儿没女一个人过日子,但日子却过得极好。 无他,云家堡这边原就是云姓大本营,谁都不会干看着本族的长辈不管不顾的。加上他上过战场为国为民出过力,村委会这边也不会不管他,村民们也敬重他。所以每年的口粮和旁的是一样都不会让他短缺的。 除此之外,左邻右舍吃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吃食也会给他送一份。像云团团这样的年轻一辈,也会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或是过去给他点些活。 旁的不说,六爷爷一年到头就没断过点心。 小老头一个人过日子也被养得很好,见云团团过来了,还拿了点心匣子让云团团吃。 云团团吃了点桃酥,又喝了两口茶叶沫子泡的茶,便起身给六爷爷劈了一个多小时的木头。 六爷爷屋里有个烧木头的壁炉,上面时常会坐个水壶,所以他这边用木绊的时候也比别处多。 劈好了材,又弯腰将炕坑里的柴灰都捅出来,云团团看着清理干净的炕坑,知道不会因柴灰太多影响烧炕了,这才起身去洗手。 这点活年轻人一会儿就干完了,上了年纪的人就要慢上一些。这边干完了力所能及的事云团团就要走,还没出门呢就看见巴婶的儿媳妇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巴婶家就住云家隔壁,不过巴婶的儿子却早就分家了,住的倒是离六爷爷这边不远不近的。 前儿过来拆了六爷爷的被褥,这会儿洗干净也都给缝上送过来了。见云团团在这里不由又多说了两句话,完事俩人便一块离开了六爷爷这。 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儿天,又约了晚上去九婶子家打牌,二人才在路口散了的。 吃晚饭时云海了没回来,佟有鱼嘴上嘟嘟囔囔的却还是给小儿子留了一碗鱼。 吃过晚饭,云老太便与云团团去打牌了。 是类似麻将的柳叶牌,规则很简单,大人小人都能上手,一直玩到七八点钟才散了伙。 这会儿天已经比冬天的时候长了许多,不过七八点钟的时候天也黑透了。挽着云老太往家走,路上云老太还小声问云团团那事怎么样了。 “我办事,您老就只管放心吧。” 云老太点头,又夸了云团团两句,这才闭口不提此事的回了家。 云海一夜未归,这是以前从未有的事,佟有鱼这一夜担心的总要起床去外面看看。 一边担心一边暴躁,情绪两极分化的相当明显却又那么和谐无违。 而被云团团丢到空间里的四人却正在度日如年。 没错,就是度日如年。 这四人并没跟韩铁丢在一处,而是丢在了云团团提前打造好的‘地牢’里。 一间屋子,除了光滑的四壁就只有一个对着外面窗户。 窗户外面远远的贴了一张云团团在现代时买的3D风景图,效果很逼真的那种。 然后利用光线和人们对时间的某种潜意识心态,让屋里的四人一天当两到三天过。 每天‘早上’先放两声公鸡的叫声,再往屋房间里丢四个饼子。然后一点一点调整外面的光线,从正午到傍晚,然后又是一天的来临。 云老太没问云团团具体做什么,所以云团团便决定用自己的方法给这四人来点加餐。 痛快的打断胳膊腿,到底不如这种心里焦虑后生出几分怨念再打断胳膊腿来的更有效果。 被人关在没有任何人出入的地方‘好几天’,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给他们送饼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鸡鸣后却再无饼子送过来。这妥妥是要关他们到饿死的节奏呀。 云海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被人绑起来的,现在落到这种不是被饿死就是要被关到死的境地,云海心里对吕长安已经不能更恨了。 对吕齐文颂二人也生了些情绪。 尤其是云海藏不住心事将自己对吕长安的不满发泄出来的时候,吕文和文颂这俩人还对他恶言相向,就更让云海有种悔不当初的觉悟。 他好怕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而外面看着这一切变化的云团团眯了眯眼睛,这才笑意划过眼底去了镇派出所报警。 在空间里呆了八.九天的云海已经失踪三天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吕长安三人。旁家着不着急云团团不知道,但佟有鱼却是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云老太见儿媳妇这般,满意的对云团团点了两下头。 火候到了! 38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云团…… 第三十八章 云团团去镇里报案, 寻席征走了个流程。回来的时候还去镇医院给佟有鱼开了些去火降燥的药。 唉,等云海找到了,她也应该回学校了。以免扫到台风尾再被暴躁的佟有鱼扯着耳朵咆哮。 出镇子的时候, 正好有邻村的驴车可以蹭,云团团当即就眉眼弯弯的坐了上去。在离村子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又碰见拎着行李袋的贺之亦, 当即又跟赶车的老把式打了声招呼将贺之亦也捎了上来。 “才回来呀?” “嗯。”贺之亦看着头戴一块纱巾挡灰的云团团,又看了一眼随着驴车行进扬起来了灰尘, 不是很想说话的应了一声。 原本春天风就大, 驴车行在土路上更是扬尘无数,这姑娘咋就...那么多话呢。 并不知道贺之亦腹诽了自己什么的云团团其实更关心贺之亦到底买没买房和花了多少钱买的房。 在回村后云团团想起这个事时又不由想到了现在省城的规模大小以及金叶县距离省城的距离,弄不如将来金叶县也会被扩进省城里,到了那时候房价肯定只高不低。 现在买上一两套绝对是掏底的发家致富办法。 又坐了十来分钟的车, 云团团便和贺之亦在村口下车了。临下车还热情的招呼车把式去家里喝点水再走。 贺之亦就站在一旁看着云团团在那里热情好客, 有些想笑又不知道哪里好笑。 没发现自己一改往日习惯的贺之亦就站在云团团身侧等云团团唠完一块进村, 到是云团团发现贺之亦没先行一步有些诧异。 他也找自己有事? 那可太好了。 一边往村里走,一边问起贺之亦买房的事。 “……就在东瓦胡同上,五十来平的屋子, 前后院子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平。” 又问了花多少钱买下来的后, 云团团便一副说笑模样的跟贺之亦提了一回羡慕,也想买的话。 “要是跟前儿(附近)也有这样便宜的好房子,贺知青记得通知我呀。” 贺之亦扭头,认真的打量了一回说这话的云团团,心中琢磨她这话是惯常的油嘴滑舌,甜言蜜语还是真情实感想要买房子。 在大环境下,很少有未婚的姑娘想要给自己买房的,至少说买房的未婚姑娘,贺之亦只遇见了一个。 那就是云团团。 “...好。如果附近有卖房的, 我就告诉你。” “多谢多谢,不管成不成,我都记得贺知青这份心。” 我可没什么心给你。 贺之亦扫了云团团一眼,唇角微勾,又默不作声的跟着云团团往村里走。 到了岔路口,云团团便与贺之亦分道扬镳各回住处,一直走到院门前,云团团才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糟了!’ 刚刚太高兴了,忘了调整面上表情了。 不过转念想到贺之亦的为人,云团团又将提起来的心放下了。 没事。 贺之亦不是多嘴的人,赶车的老把式也不认识她。 想罢,云团团用手抹了一把脸,便神情凝重的推门进院。 云海失踪三天了,家里再不上心也不可能当没事发生。今天云家上下都没出工。云满仓更是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婿到处打听有没有人见到过云海。 马丽和梁友娣也回了娘家,想看看他们村子的人有没有见过云海。整个老云家就只有佟有鱼和云老太守在家里,见云团团回来,佟有鱼连忙问她报案了吗? 云团团点头,“超过四十八小时就能立案,我特意找了席征,也让镇里的熟人帮忙打听打听。还去客车站那边问了一回,不过人来人往的,倒也没谁注意到云海有没有去过客车站……” 一边回佟有鱼,一边还抽空看了一眼云老太。 放心,奶已经在你|妈|的心头火上浇过油了。 祖孙俩对视一眼,随即都摆上一脸的焦急模样陪着佟有鱼等消息。期间云团团也跑出去寻人,只留下佟有鱼和云老太两人头对头,脸对脸的各种着急上火。 当夜,虽然还是没有云海的下落但阖家老小也不能一直熬着不睡觉,于是便都各自回房去睡觉了。 云团团有云老太和云彩打掩护,又悄悄的离开了。 一路来到后山,云团团走到一颗树后面,先是进入空间看了一眼同样在经历黑夜的吕长安云海四人,随即才打开房门,掐着声音喊他们快跑。 “快跑,张无忌要拿你们喂狼了。” 听到这声快跑和后面的话,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吕长安四人先是惊了一回,随即都扶墙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又听到‘叛徒,你竟敢背叛明教,背叛张教主!’ 听到这一声,吕长安脑子转的飞快的想到开门放他们跑的人被人发现了,再不跑就没机会了,当机立断的对身后的三人说了一句‘跑’就率先出了房门。 云团团双眼盯着房门,见有人出来当即就将其转出空间,速度快的让人以为门外就是山林呢。 天太黑,吕长安也没认出来这里是哪里,只下意识的朝前跑着,一边踉跄的朝前跑一边回头想要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人追上来了。 眼瞧着就要跑出山时,云团团才拿出三根棍子飞快的朝吕长安身上招呼去,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吕长安眼前发黑的倒在了地上…… 对自己的力量不能更熟悉的云团团并没有上前查看吕长安的伤势,而是站在那里将被她故意在牢房门口扳倒吕齐文颂也放了出来,二人与紧随其后的云海朝着与吕长安偏了四十五的方向奔跑,文颂落后吕齐一步,云海跑在最前面。云团团在云海跑到绊马绳所在时便拉了绳头,直接将云海绊倒并且下一刻就将云海倒吊了起来 飞快丢出棍子打在云海胡乱摇摆的左手臂上,听到云海大叫出声云团团才转向吕文和文颂。 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云团团全程都没有出面不说,一直用早就准备好的棍子丢来掷去。 这么说吧,丢棍子真心比她用手打出来的伤轻很多,云团团对这四人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此时,吕长安两腿一胳膊,吕齐文颂一腿一胳膊,被吊在树上的云海一只左手臂,四人都距离山脚只有一步之遥,就算爬不出去,村民们也会发现他们,近而将人救下来。 至于山中的野狼什么的,这附近有云团团故意留下来的气息,野兽都有领地意识和危机本能,闻到云团团的气味它们是不会过来的。 果然,有那么两条成年狼顺着声音出现在这里,闻了闻附近的味最后跟同伴摇着尾巴交流了一回便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兄弟,撤吧,那只母老虎也在这里。 _ 山有四面,云团团选择的下山路线并不在云家堡这边,而是在其他村子边上。所以即便明天早上发现四人了,发现的人也不是云家堡的村民。 将四人都留在这里,并且确定四人不会被野狼吃掉后云团团并没有直接回云家堡,而是躲在密林里听着四人此起比伏的叫喊声。 山村寂静,四人的声音就更有穿透力了。云团团为了不影响村民休息,动手的时间一直推到天要亮不亮,早起的人都差不多要起床的时候。 远远看见有几个村民拿着手电筒,举着火把过来了,云团团又等了一会儿,等他们发现云海四个,并且又回村唤人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穿山越岭回到云家堡。 她回来的时候,距离天亮差不多就只剩下十来分钟了。走到院子里时,看到佟有鱼房间的灯亮了,又隐隐有起身的动静,云团团当机立断的推开门,然后背过身摆出一副出门去上旱厕的架式。 佟有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云团团关门出去的背影,没有多想,只将两个灶台都点上火。一边等着云团团回屋,她好去旱厕,一边想着云海到底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在旱厕脱掉外面的裤子,只穿一条极薄的小棉裤出来时,云团团还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上衣没穿在身上而是用披着的方法搭在肩上。 一副因为尿急而匆匆从被窝里起来的样子。 “妈你起了?” 佟有鱼‘嗯’了一声,胡乱添了把柴就和云团团错身而过的去旱厕了。 云团团悄悄松了一口气,拍着小胸脯回了西屋。 见云团团回来又是这副样子,云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 云老太看了一眼二孙女那不经吓的样子,小声问云团团咋才回来。 云老太以为云团团是将人藏在山里了,想着让云团团早点去早点回也免得出纰漏,可云团团去的不晚,回来的却有些晚,即便是云老太也不由担了几分心。 不会是马失前蹄了吧。 至于不打扰村民休息这种理由,打死云老太她都未必想得到。 我大乖孙这么体贴的呢? 躺在被窝里跟云老太和云彩小声说了几句话后,三人便全都起来了。 云彩特意为了云海的事请了两天假,云团团也当着全家人的面请云敏帮她往学校发一张电报再多请几天假,姐妹俩又做出和全家人一样的寻人行动,当真看不出来她俩半点不着急。 佟有鱼从旱厕回来时,二姑娘正坐在灶前添柴,老姑娘叠了被子后又给她奶打水洗脸。 过了一会儿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都起身过来了,佟有鱼一边心不在焉的做饭,一边跟洗完脸站在一旁的云老太说:“我这一夜都没睡好,快天亮的时候迷糊着了,就听见云海喊疼,这就再也睡不着了。” 云彩添柴的动作顿了一下,云团团则一脸惊奇的看向佟有鱼,到是云老太非常稳得住。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满仓……” 于是一屋子的人一边听着云老太话当年,一边手脚麻利的洗漱做早饭。 云团团知道今儿事多着呢,要是赶往常时间吃早饭,怕是吃到一半就得放下筷子赶去镇医院,所以云团团示意云彩,云彩还真就明白的加快了做早饭的速度。 其他人看着比往常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早饭到也没觉得有啥。而马丽和梁友娣还以为是多了一个人干活才提前吃早饭的呢。 吃过早饭,云彩像以前一样刷碗,其他人则说起怎么找云海。 “我今天再去找找席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使。” 云团团说完,马丽就接道:“那我和弟妹拿着云海的相片去客车站。” 吉利二人想的则是要不要组织人去山里看看。 正商量如何寻人呢,就有人跑进云家院子,一边往屋里冲一边喊:“云海找到了,云海找到了。” 听到这话屋里人齐齐怔了一下,佟有鱼反应最快,三步并两步就迎了出去,“云海在哪?他人呢?” “在镇医院呢。”那人喘了一口长气,没卖关子而是语速飞快的跟佟有鱼和与佟有鱼脚前脚后出来的云家人说道:“有人要报复吕长安那些人,你家云海也在场,就一并给带走了。早上他们逃出来了,被附近的村民送到了镇医院,你们快带着钱过去吧。” 佟有鱼听到报复,医院这种字样,腿一下子就软了。她想到了去年吕长安被人捅了的事,担心她老儿子也受了那种伤。 女子为母则钢,佟有鱼在被云团团搀扶住的时候想一把推开云团团,可自己又没啥力气便只好由云团团扶着进屋翻箱捣柜的拿钱出来。 “云彩跟我走,你俩也跟着我去镇上,”佟有鱼对两个儿子说完又转头看向两个儿媳妇,“你们在家收拾下东西,要是住院我就打发云吉他们回来取。” 说完又看向双手抿头发的云老太知道她是一定不会留在家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家里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云彩从同事那里借来的,一辆是云团团从邮局借的,为的就是今天去镇医院方便。 云彩在镇医院工作,云团团人头熟,于是姐妹俩就载着佟有鱼和云满仓先行一步。云吉则去村里借驴车,然后与云利和云老太随后跟过去。 且不说云家分两拨人一前一后到了镇医院,只说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镇医院的云团团四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诊疗室,发现云海已经以伤势最少的理由被接上骨头打上石膏后,都不由松了口气。 此时诊疗室里不光有医生护士,四个被打骨折的病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席征一行人。 佟有鱼不管不顾的扑到云海身上,先是不敢碰不敢摸的重头扫了一遍,发现她儿子只是一只胳膊骨折再没旁的伤后,佟有鱼就开始对着云海拳打脚踢起来。 又哭又骂又是伸手打云海没受伤的那侧身子,这几日的担心焦虑都转化为实际行动朝着云海使去。 云海疼吗? 自然是疼的。 可看着他妈哭成那样,心里闷闷的更是不敢回一句嘴。 云满仓是个话极少的人,家里的大事小情只要不出大褶子他就由着家里的娘们做主。上到他妈,下到他闺女,中间还有他媳妇,只要做的事情合乎情理,他就不会反对。 云海这件事,别说佟有鱼了,就是云满仓都想要给他老儿子来一顿竹板炒后鞧了。 又气又心疼,最后还是伸手拦住了盛怒的佟有鱼没让佟有鱼回头又心疼自己下手重了。 镇医院医疗条件有限,人手也没那么多,因着前两天云团团送了锦旗以及云彩还是内部人,所以医生才会优先处置云海的伤。 处置完云海的伤后,又处置了吕齐和文颂的,最后才轮到最重的吕长安。 之所以最后处置吕长安,也是因为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痛晕过去了。 吕长安两条腿都被云团团打断了,还因为某人微微有些左撇子的习惯和倾向,所以无论是吕长安还是其他三人伤的都是左手。 医院这边处理好一个,席征就问一个。 然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们被一伙人关了十来天,当即席征便发现不对劲了,转头看云团团,你弟到底失踪几天了? 云团团演技精湛,此时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算上今天,共总也就四天。” 席征看看云团团,再看看强调他们真被关押十来天的云海几人继续问。 主谋是个叫张无忌的教主。 席征嘴角抽了几下,略带些麻木的抬起头:“...什么教?” 云海四人回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答道:“明教。” 席征:“……” 你说巧不巧,他前几年看过的一本叫《天剑龙刀》的走.私书里就有这个什么教什么主呐。 ╮(╯╰)╭ 39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家属…… 第十九章 家属们态度很认真, 当事人也同样没有说谎的痕迹。在四个当事人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时,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样子半点不像是在故意唬弄人, 于是席征一行人彻底被这四人搞懵了。 按程序,问完了当事人的情况后还要去现场看一看,这一看就又让席征一行人迷糊了。 来到村民们发现他们的地方,席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按四人的说法他们其实并没有跑多远就被人打了。若按这个速度和距离,那从山脚下就应该能够看得到关押他们的地方。 而最让席征不解的是除了入山口那里脚步凌乱,但越往里走脚步就只剩下云海四人和只狼的。 两头体重较,一头体重较重。 看着脚步突然出现的地方...席征心忖:难道这四人还是被野狼叼到这里来的? 不管怎么说,一九七二年最玄幻的案子出现了。 对了, 忘记说了较重的那只狼脚印是穿了特殊鞋子的某胖团。 因为案子的当事人出现思维认知错误以及现场没有保护而陆续遭到进山村民的破坏, 这个案子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案子虽然成了悬案,但当事人的伤势却是实打实, 不掺半点水的。 距离吕长安上次住院, 满打满算才五个月。但与上次不一样的是吕长安这次并没有享受到特殊待遇。 一次被报复是别人的错,那再次被报复也是别人的错? 加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新人都能成旧人了, 革委会又不是离了吕长安就转不动, 完全没必要再对吕长安有所期待了。 而且有了吕长安的事,革委会还准备用一种大义灭亲的方法让人知道他们的团队虽然出现了害群之马, 但他们却是公正的,正义的。 被人卸磨杀驴的吕长安此时躺在普通病人病房里, 左右是吕齐和文颂, 而云海则是在问完话后就办了手续被村里的驴车载回村了。 大夫不是说了这伤住不住院都可以? 那就回家吧。 家里不光有温馨,还有大棍和竹板子。 离家十多天的云海也想家了,虽然心知回家后他会得到全家人爱并痛的‘照顾’, 但外面再好也没家好不是吗? 尤其是遭了这么大的罪后。 端着打了石膏的胳膊回村,云海受到了全村老少的围观。一边问咋伤的,咋找到的人,一边还在说着可算找到了你爸妈都急死了。 云海羞愧不已,面对这些或关心或看热闹的询问眼神不由低下了头。佟有鱼怒气未消并不想说话,给了云团团一个眼色,云团团便拍了拍云海另一只完好的手安慰了他一下便扬声对村民们说道:“人家抓贼,他去凑热闹,最后让人当成同伙一起给绑了。要不是人家发现他们真不是一伙的,说不定会怎么着呢。” 不管这是不是真相,但这就是老云家给出来的理由。云海不知道他被绑这件事是他奶和他个姐姐一起策划的,这会儿见云团团帮他解围,别提多感激了。 这才是亲姐呢。 回到家后,吉利兄弟帮着云海洗澡换衣服,收拾好的云海又吃了一大碗马丽做的疙瘩汤,云老太还难得大方的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看着面前的疙瘩汤,云海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遭了这么一场罪,说不害怕和后悔那是假话。 看到云海这样,佟有鱼有再多的气也消了大半。用拇指根抹了回眼角,佟有鱼就脱鞋上炕给云海铺被去了。 看见佟有鱼哭了,云海心里就更难受了,饭也不吃了,直接蹭到他妈跟前抱着他妈的水桶腰哭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佟有鱼见儿子这样,原本还忍着的眼泪也忍不住了,一边抱着遭了好几天罪的儿子哭,一边还用力拍打云海的背,想要将心头那股又心疼又愤怒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这两天,她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当娘的都心软,若佟有鱼一开始就知道云海跟吕齐文颂那些人凑到一处,顶多就是骂几句再拿着小条帚抽两下,最后勒令云海不许再跟那些人来往,总之就是雷声大雨点大的处理方式。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叛逆心理最重的时候。大人越是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越要干什么。可以说佟有鱼的这么处理方法,对于云海这种一心想要干点大事业的少年人来说完全不管用,甚至还会弄巧成拙的被当成了激将法,非要立时干出点什么事给佟有鱼和反对他的人看。 云老太是老人精,虽然日常也秉承着不聋不哑不管家的理念,但实际上她却是个最理智的人。 做母亲的最疼的是自己的儿女,其次才是孙子辈们。在儿女与孙辈间做选择,很少有人会不选择自己亲生的那个。 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云满仓年少时,云老太未必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发生在云海身上,却正好能看到她的杀伐决断来。 就像云老太从来不会问云团团她和佟有鱼谁最重要,云团团也不会问云老太选她还是选她妈一般。 亲疏远近,都明明白白的。 _ 云海回来了,跟云家相熟的人家都跑过来打听情况,就连佟姥姥那里在听说云海伤了还让佟大舅送她过来瞧了一回。 云老太和佟姥姥彼此都不服对方,出了这个事,云老太便话里话外的将佟舅妈‘夸’了一回,还说佟姥姥眼光好,挑了这么一个世家显赫的儿媳妇。直接将佟舅妈去年私自安排云团团见吕长安的小仇报了。而受了气的佟姥姥回家后对佟舅妈的态度又差了一分。 佟舅妈跟两月,不不不,准确的说佟舅妈的状态跟半个月前真真是判若两人。 有个吕长安那么能耐的亲侄子,佟舅妈虽然出嫁了可她也被不少人敬畏着。生怕得罪了佟舅妈,她那四六不认的亲侄子就会带着一群人去自家打砸找麻烦。 然而吕长安失踪的这几日,旁人虽没当面跟吕家人和佟舅妈说些什么,可背地里谁不说吕长安是遭到报复被弄死随便埋了的。 因时间尚短还没人来落井下石,可一日不找到吕长安吕家上下就没办法不着急。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吕长安了,却发现吕长安人虽没死但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 这么重的伤,不休养个小半年都无法恢复,养不好还会落下病根。而革委会那边也明确表示不会再启用吕长安了……落井下石,秋后算帐什么的都已经在路上了。 佟舅妈心里慌的一批,不光担心娘家的娘家侄子还担心她自家。 佟悦姐妹都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之前仗着吕长安的势,佟舅妈多少有些张扬高调,甚至是还曾私下里跟吕长安说过云团团这个上学的名额为啥不是她闺女的。 说这话的语气腔调看着是羡慕,实则却带着某种人尽皆知的嫉妒与见不得人好想要拉人下来的阴暗心思。 如今不光侄子伤了,小姑子家的外甥也伤了,虽然男人没说啥,可婆婆却不止一次话里话外的埋怨她娘家不省心了。小姑子那边怕是也恨上了她们一家。 不过这么想的佟舅妈还是打发了佟悦姐妹跟着佟姥姥来老云家走动。 你吕家那边的亲戚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老云家还能亲近亲近,厚着脸皮上吧。 . 另一边,在熬过了最初的钻心之痛后,吕长安也开始细细琢磨这件事了。 他和吕齐文颂等人都觉得他们被关了十来天,但父母和外面的人却说算上发现他们的那天总共才四天。 那么多人对上他们四人,抛开他们遇到神仙鬼怪这种事的可能,那时间日子这个问题肯定是他们出现了错误认识。 他们是怎么判断时间的呢? 通过鸡叫,通过一天一个馒头,通过窗户外的光线…… 想到这些都不是不可以做假后,吕长安就又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这么恨他呢? 肯定不是李寡妇那边的人了,是镇中学那个姓张的,还是镇里那个姓吴的。不对呀,姓吴那家人不是都死光了,哪还有人报复他?不是镇子的那会不会是下面七个村子的?还是……想起来了,在厕所打晕他的那几个人都是生面孔。 思来想去,吕长安猛的就想到了云团团。 教九流的人就没有云团团不认识的了,也许是她找人报复自己故意引诱云海呢。 可那也不对呀,如果真是云团团,那云海又怎么会受伤? 对了,韩铁。 想到韩铁,吕长安便呆不住了,他找人去老韩庄打听韩铁,不想竟然听到韩铁因为扛着一筐白菜土豆回村,又说不清来历而被人举报,因其态度不配合还被拘留了十五天。 他们出事前人就关起来,直到现在还没从里面出来呢。 吕长安:“……” 韩铁这事是云团团干的。 白菜土豆也是云团团提供的。 她告诉韩铁不许说出去一个字,要是韩铁敢说出一个字她下次就打碎韩铁浑身的骨头。韩铁吓坏了,真就按着云团团的意思一个字都没招。等听说吕长安几个都出事了,哪怕云海也在里面,可韩铁还是认定这事是云团团干的,至此更是咬紧牙关不敢提一个字。 于是这又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儿。 . 且不说吕长安如何,只说云海回家后,云彩买了肉送回来,云敏也买了些补身体和熬汤的大骨棒,云团团更是今儿野鸡,明儿鱼的往家弄,个姐姐都在尽可能的给云海调养身体,可给云海感动坏了。 几日后因云海找回来了,案子没什么头绪也暂时搁置下来了,云团团见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了,便与家里人说了一声要回学校。 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也应该回学校了。虽然课程什么的不紧张,也没有期末考试这种事情,但去学校混日子多少也能学点东西。 至少混吃混喝还能给家里省口粮,不是吗~ 仍是赶的早班车去的县里,不想云团团却在镇客运站遇到了贺之亦。 这会儿正是吃山杏的时候,云团团昨天去山上摘了一篮子的山杏准备带到学校当伴手礼,上车的时候正担心会被挤到时就看见一只大手伸到了她头上替她挡住了前面乘客滑落的背筐。 看到贺之亦的第一念头不是他帮了自己,而是他今天也没出工挣工分。 正在往大客车上挤,哪怕是云团团这个能说会道的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用蛮力将自己挤上车还顺带手的拉了一把之前就站在她不远处的贺之亦,两人上车后便一前一后往最后一排走。 云团团是看到车来了就凑过来了,贺之亦是看到云团团便往这边凑了凑,原本还没想跟人这么挤的贺之亦见到前面一个乘客的背筐要砸到云团团头上了,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力气竟让他挤到了云团团附近并且伸手将那背筐给托住了。 这会儿上了车,两人还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座,普一坐下贺之亦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下次可不坐早班车了。 一时,云团团坐好便转头问贺之亦:“你又请假了?”这么个请假法大队长真就又给你批了? 贺之亦感慨完就听到云团团这话,看了一眼陆续挤了不少人的大客车,头略微朝云团团侧了一点,小声说道:“我将欠大队的口粮钱都还了。” 贺之亦去年秋天才下乡插队,总的来说他并没欠大队多少口粮。加之他干一天工也就五个工分,有他没他并不影响大队正常出工。而且今年有了拖拉机,地里的活又轻省不少。前两天秧苗都全部播种完了,这会儿也正是活最少的时候。贺之亦这会儿请假出来,还真没有不批的道理。 明白的点了两下头,云团团又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她腿上的篮子。 里面是满满一篮子山杏,都是成人拇指盖大小,青绿色带着一点软毛绒,哪怕是放了一整夜,看起来也跟新摘的没两样。 云团团以前吃的杏都是那种甜甜的,杏黄色,跟核桃差不多大的杏。这种只能找到拇指盖大小,又酸得倒牙的山杏穿越前是真的没吃过。 不过这山杏倒是挺能治晕车的。 客车上人多,又是人蓄同车,随着天气转暖车里的味道别提多熏人了。加上路又颠簸得人浑身都不舒服,贺之亦这个不晕车的人都开始晕车了。 云团团见状,连忙抓了几颗山杏递给贺之亦。贺之亦只犹豫了一下便拿出帕子准备擦擦再入口。 应该洗一洗的。 见这时候贺之亦还这么讲究,云团团不由翻了个白眼。然而云团团这个白眼还没翻完,贺之亦手上那两颗用帕子擦过的山杏就在一个颠簸中颠簸没了。 贺之亦:“……” 云团团:“……” 突然很想笑,但云团团还是忍住了。只见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两颗品相不错的山杏递给贺之亦,贺之亦看着那杏好几秒才缓缓的伸出手。 继续擦! 在同样的颠簸到来时,云团团眼急手快的手按住贺之亦拿山杏的手,然后在贺之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向上推,将其手中的山杏送到他嘴边。 山杏的酸涩一下子就冲淡了刚刚手上的温软触感,贺之亦的脸被山杏酸得皱了起来。 看贺之亦酸成这样,云团团嘴里也分泌了不少唾液,看着面前满满一篮子的山杏,不由也挑了一颗出来。 没像贺之亦那么讲究的用帕子擦,而是直接在手心里搓了两下,便放到嘴边小小口的啃了一点。 酸~ 啃一点,缓一会儿,等嘴里的酸味降下去了再啃一点,一颗杏足足吃了十多分钟,等手里只剩下一颗小杏核时不等云团团处理杏核,贺之亦就递了手过来。 手心里还有一块粉色手纸。 “放这上面。” 看到那纸,云团团又想到贺之亦带着些强迫症的洁癖,一边将杏梳放到纸上,一边可认真的对贺之亦强调,“我没随手丢弃垃圾的习惯。” 那很好! 自打云团团开始啃山杏,贺之亦眼里心里都是那山杏核。刚刚他吃下去的那两颗山杏核也是被贺之亦用手纸包着放到了拎包外夹层里。 “我以前认识个人,就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有一次我们坐地,坐公交车,”差点说成地铁的云团团立马改了口,“公交车上有个妹纸,她肩上有根头发要掉不掉。他看见后就一直盯着那头发,最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上手将那根头发拿了下来。” 贺之亦没太明白云团团这话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云团团示意她继续说。 云团团笑了一下,似是刚从回忆里走出来,“那根头发并不是落发,他伸手将那根头发拽下来的时候,那妹纸头皮吃痛的叫一声,回头发现他手中拿着头发便想也不想的就轮了巴掌过去。” 挨了打,还被骂成流氓,变态。 前排的乘客听到这里,还给总结了一句,“这病得治呀。” 贺之亦:“……” ~ 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话间便到了。到了县里,云团团并没有直接坐去市里的客车而是征询了一回贺之亦的意思,便厚着脸皮去参观贺之亦的新家了。 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带院平房,云团团是真的想要参观一下,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买两套等着升值。 啧,这年头谁会嫌钱多呢。 在听到云团团想要去他家看看时,贺之亦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示,但嘴角却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的人着实不少,不过贺之亦还是让云团团等一等,他进去买了些东西才带着云团团继续往家走。 云团团只带了一个书包和一篮子杏这点行李,这会儿见贺之亦买了东西,也不由想到了上门做客的礼节,从空间里倒腾出两斤白糖放在书包里。 一路走到东瓦胡同时,云团团还在感慨贺之亦这房子买的太值了。 这附近不光有学校,县医院也离这里不算远,不管是居住的便利还是升值空间,都是最优选择。 一直走到胡同深处,他们终于在‘东瓦胡同2号’门牌前停了下来。 贺之亦拿出钥匙,推开门请云团团入院,云团团的视线从门牌前收回来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的‘1号’这才迈步进去。 院子能瞧出来是整理过的,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荒。屋子是砖瓦房,从正面看并不大,但县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玻璃窗,瞧着就比村里的房子好太多了。而且县里接了电线,家家都有电灯使,住在这里确实比在村里舒服。 没直接进屋,而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看看院墙,再看看前后院子的大小。 屋子前后有门,前院空荡荡的,后院则明显是个菜园子,虽然现在也荒着,但地里却还有一排去年摘种的葱。不光如此,靠墙还有个简易仓房,从仓房门板的缝隙看去,里面还堆了些柴伙。 看过了院子,云团团又进屋去。 五十来平的房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房子的布局说合理也不合理,但要说不合理又说不上哪不合理。 简单来说这房子被分成了部分,前后门面对面,中间用一条走廊连接。走廊的西边被分成前后两间屋子,屋子的门走都开在走廊上。两间屋子都有垒火炕,不过前屋的炕能住人,后屋的炕更像是火墙凳子,垒成了个中空的U型。人坐在上面时,中边放张落地桌能吃饭,放张书桌就能读书。人不坐时,上面还能放些瓶瓶罐罐,荤油坛子咸菜缸什么的。 前后两间的隔断墙上开了一扇玻璃窗,也充分保证了后屋的照明。 走廊的东边更像一个反写的数字4。 从后门进去,与西屋后屋对应的地方是一个地锅灶台。灶台前和西屋前屋对应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小屋子里摆了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的东西有的是云团团认识的,有的是不认识的。看一眼最上面搭的那一层防灰塑料布,云团团不由看了一眼贺之亦,猜测这是不是他的工作台。 穿过这间小屋子开在东墙上的门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 也不能说多大,说白了就是这屋子就是没兼并成两间的西屋。 暂且称之为东屋吧。 东屋靠后墙有张炕,炕上还摆了张炕桌,看炕的位置不难发现后门的锅台是烧这个炕的。 参观了一回贺之亦的屋子,云团团发现整个屋子除了两张桌子外,贺之亦的新家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但想到再家徒四壁也是人家自己的房子,比知青点好了不知多少倍,云团团一转头就满口的赞美起来了。 这屋子忒敞亮了。 “……年纪轻轻就能置办这么一个家,贺知青真是这个!”给贺之亦比了个赞,云团团又继续夸贺之亦眼光好,房子位置好,对于没什么东西的空屋子,还特别善解人意的说了几句平常不住人,不置办那些东西也再正常不过,等什么时候住过来了,什么时候再置办更和心意。 贺之亦被云团团夸得心花怒放,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松不少。 买房子时,原房主将所有的家俱都搬走了。当然了,就以贺之亦的洁癖就算没搬走,他最后也未必会用。 房子买下来后贺之亦便换个口锅,买了一张工作台。在买工作台的时候人家游说他买了一张炕桌。 虽然也建议再买些立柜啥的,不过在知道贺之亦真没钱了的时候就放弃了。 知道贺之亦搬出招待所后,雇主又送了他一床新被褥,一些柴火和碳。这手里的活交工了,贺之亦又用工钱买了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的。 可以说,如果云团团早半个月来参加做客,贺之亦连烧水的水壶,倒水的茶杯都凑不齐。 …… 这姑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近每次看到他都跟久别重逢一般,可实际上却是一口水都不敢喝。 知道云团团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热情真诚,贺之亦也就没有烧水沏茶,而是直接将刚刚在供销社买来的瓶装汽水和几个并不怎么新鲜的水果洗好后摆在炕桌上。 就像楼下邻居装修,楼上的邻居一走一过时都会好奇的看几眼一般,参观过了贺之亦几百块钱买的房子后,云团团并没有在他这里多呆,以着急赶车的理由与贺之亦告辞了。 贺之亦想送云团团去客车站,云团团却没让。 一来是她不知道这个点会不会错过最近的那班客车,如果错过了她就要在客车站再等个把小时,她总不能让贺之亦一直陪她等吧。 再一个,她现在也没决定好是不是现在就回省城。 看到贺之亦的房子后,云团团对买房投资这事更积极了。 就算现在买了房子只能干放着,不能租出去,可偶尔来县里时能有个落脚的地儿也不错呀。 再一个来县里的早班车为什么那么多人,就是因为好多镇上和村里的百姓们来县里卖农货。 镇里才多少人,镇供销社每天才收购多少东西,那些镇供销社不能收,甚至是收不下的东西自然是要往县里的供销社送。 云团团手里还有一批鸡蛋和小鸡崽子要出手,这些除了在县里消化,云团团还想带到省城去销货。 到了客车站,云团团正好错过了最近一班去省城的客车,于是转头就去了公共厕所,在那里将手上的山杏篮子和空间里装鸡蛋的篮子换了一回,然后便直奔供销社。 将鸡蛋悉数卖掉后,云团团又去国营饭店给自己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啃完了肉包子她又拿了一捆旱烟叶子去寻人帮忙打听空房子。 好巧不巧的还真就有几处,其中两处竟还都在东瓦胡同上。 一处是东瓦胡同1号,一处是东瓦胡同3号。 想到住在2号的贺之亦,云团团心忖了一句夹心汉堡吗? 不过想着最后都是要蹭拆迁东风的,云团团便也没计较中间这个。当天云团团便没回学校而是在县里看了一回房子,最终还就发现无论是房院大小还是地理位置东瓦胡同都是最佳选择。 东瓦胡同里的两处房子有大有小,但每一处都比贺之亦的那处大,云团团这边寻了熟人,最终讨价还价的结果仍是一笔天价。 将中间人和房主都请到国营饭店,云团团这边好酒好菜的来了一顿,最后有中间人担保,同意给云团团留两个月时间去筹钱。 一口闷了几杯二锅头,饶是云团团这般好酒量也有些上头,赶紧吃了两口菜压下酒意,云团团又接着跟人应酬。 云团团不敢醉,怕醉了会出现胖黛玉倒拔垂杨柳的窘事。好在她一向酒量好,喝多的时候并不多。 从国营饭店出来,云团团晃了晃脑袋便去了招待所。 她这几日都住在招待所,因这次不像上次只休息一晚,所以云团团又想办法给自己弄了个单间。 说来也是巧了,那单间还是上次贺之亦住的那间呢。 回了招待所,又锁好门窗,云团团倒在床上先嘿嘿笑了一回,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的又猛的坐起来。 将转手丢进空间里的收音机票拿出来,云团团在上面轻轻弹了两下,又倒回了床上。 再从床上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因昨夜睡得早,云团团起的也早。 虽然不会做饭,但空间里有电饭煲,只要将米和水放进去,想吃饭吃饭,想吃粥吃粥。 给自己煮了锅米粥和一个咸鸭蛋,因也不会做别的吃食了,云团团担心自己吃不饱又用空间里的空气炸锅弄了个烤地瓜。 美美的吃了一顿还算营养健康的早饭,云团团就去客运站坐车回省城了。 个小时的车程坐下来,到省城时还不到中午,云团团没直接回学校,而是先去邮局拍电报。 ‘已得,来省城寻我,团。’ 电报是发给席征的,但电报却是先由云敏接收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团字,云敏用后脚根想都知道是自家老妹子。 也不知道她给席征弄了什么,还让人亲自去省城取。 摇了摇头,云敏没将电报交给别人,自己做了登记后便亲自给席征送到了派出所。 镇子不大,从邮局到镇派出所也不过几步路,然后收到电报的席征又麻烦云敏给云团团回一个,大意就是他明天坐最早那班汽车去省城。 早起骑自行车去县里,然后坐第一班去省城的客车,赶在中午前到林大,拿了票后先去一趟供销社,能买到就买,不能买到再说。时间安排合理了,都不耽误他明天晚上的夜班。 云团团是第二天上午收到的电报,算了一下时间,直接去了客运站。席征一下车就看见站在车下的云团团连忙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 没想到云团团会过来,席征还以为得去林大找云团团呢。 “要不是这票要紧,我就用挂号信给你邮回去了。走,先去供销社。”云团团让席征亲自来省城取,又自己跑客车站来接就是将自己和席征放在一个时常亲近的平等位置上。这会儿等到了席征,云团团便带着席征往返省城的几家供销社,看看哪家能兑这张收音机的票。 走了小半天,其间又领席征去吃了一回林大食堂,下晌席征才拿着收音机票回去。 原本是想要请席征去国营饭店的,但想到席征这次一定会抢着跟她付帐,云团团便领席征来吃林大食堂了。 她与食堂的打饭阿姨有些‘不识数’的交情,打饭的时候明知道云团团多拿了一个饭盒还是给打得满满的。 之后云团团又拿着饭盒,带着席征去了一间教室吃午饭。饭毕,半点没客气的指使席征将饭盒都刷了,这才与席征继续收音机折腾。 啥时候娶媳妇都不容易,看到席征这么折腾,云团团都想问问席征这收音机买回来了你老丈母娘能让你媳妇带着出嫁吗? 最近刮的风就是什么又转又响的,女方朝男方要了这些东西,有的在出嫁的时候会带出门,有的则会留给家里的兄弟娶媳妇。 打个比方,席征费力买的这台收音机有可能会留给他小舅子娶媳妇,而他小舅子巴巴的捧着姐夫送给姐姐的聘礼给他媳妇下聘时,又极有可能留给他自己的小舅子。 如果席征有个妹妹,说不定这收音机在镇里转了一圈后最终还会回到席征妹妹手里。 啧,也不知道她嫁人的时候有没有电视机…… . 替席征倒腾到了收音机票后,云团团又开始琢磨她那两处房子的购房款了。 百块钱就想干一千块钱的事,没有金钢钻还揽了瓷器活,说的就是云团团这样的。 其实以云团团的人脉,便是张口去借也能将这笔钱都借出来,只是云团团却不想这么干。 卖鸡蛋和鸡鸭也行,只是她得卖成鸡蛋狂魔才有可能凑够数。 卖空间里的现代物品...为了两套县里的房子不值得冒那个险。 卖水果...四月中下旬了,不值啥钱了。 空间里到是还有一条金项链,但那项链特别细,轻飘飘的不值什么钱。而且这会儿时局不稳,也没谁会花钱买这个。 将空间从里到外的扒拉了一回,云团团便放弃了卖东西筹钱这个主意。 盘腿坐在宿舍里,一边听着宿舍里的人说着学校里的人和事,一边想着如何筹钱,云团团一心二用之余还有心思想着这次给她批了这么长假的教导员。 要不明天拎上两斤苹果去道个谢? 傅蓉几人说了半天,见云团团一句没说,不由出声问她:“团呀,马上就到五一劳动节了,学校要开联欢会,咱们班也准备出个节目,你有什么好提议不?” 云团团闻言看向傅蓉,想怼她一句转念间又将真心话咽了回去。 “你们说的都已经很多,很全面了,我正想着还有什么是你没说到的呢。”耸了耸肩,“必须承认,你们都太优秀了。” 一上来就这么甜,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然而一直没什么头绪的云团团在跟傅蓉说完这句话时,却突然有了主意。 她脑子最近有些僵化,怎么就忘记换个思路呢。 心里有了主意,云团团也懒得呆在宿舍里了。一边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对着傅蓉说道:“我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傅蓉:...呵~ 40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傅蓉见…… 第四十章 傅蓉见云团团临出门前还将那块旧不拉几的枕巾揣包里, 就觉得云团团性子古怪得让人无法形容。 请了大半个月的假,全新的被褥枕巾就那么随手扔在宿舍里管都不管,若不是她担心被宿舍的人坐来蹭去的弄脏了帮忙卷起来,就算不丢点啥也肯定脏得不要不要的了。 她倒好, 就拿一块旧枕巾当宝。 什么毛病。 只一心腹诽云团团的傅蓉忽略了云团团之所以不怕脏是因为她喜欢助人为乐这个残酷事实。 ~ 一路往外走, 云团团一边与熟悉的同学打招呼一边脚步轻快的出校门。刚到校门口就被他们这一届的‘积极分子’拦住了,云团团眸光微闪, 压下烦燥的看向那人。没说话但面上的神情和眼神都是一副询问姿态。 面前的同学叫马占春, 就是个人云亦云的墙头草。没事跟着一群人到处喊口号, 有事时也会热血上头煽动人心的家伙。 让云团团印象深刻的战绩就是开学的批评大会上, 他激动的仿佛台上站着的不是学校的师长而是杀了他全家的大仇人。 在现代时对这些人的印象就不太好, 这几年亲身经历了一回,云团团更对这些人没啥好感了。哪个团队都有害群之马,不能以偏概全, 也许只是她体质特殊, 所以竟招惹这些牛鬼蛇神? 报到那天一见到云团团, 马占春就喜欢上了这个少见的白嫩姑娘。云团团给他的感觉就像第一次吃白面馒头那般, 白白胖胖,爱不释手。 上一次他就隐晦的跟云团团提了一回革命爱情的可发展性, 可惜却没得到半点回应。事情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一次...马占春觉得他必须彻底跟云团团摊牌了。 “云团团同志, 我有话要跟你说。” 云团团握包带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 想了一回这事没什么可拖的便往一旁让了让示意马占春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说这话时, 云团团还抬了抬手腕,用行动告诉马占春她赶时间门。 马占春看了一眼这附近,因这是校门口所以人来人往并不稀奇, 可这地方绝对不是表白的最佳场所。想让云团团跟他换个地方,可又想到上次这么提议的时候云团团那果断拒绝的态度,便又歇了心思。 “通过这段时间门的学习和运动,我深刻的体会到想到发挥更多更大的力量就得团结起来……”说了一大段开场白,马占春在云团团已经极度不耐烦时终于说了来意,“云团团同志,你能和我组成革命家庭,为祖国奉献终身吗?” 那不能。 在祖国需要她赴死的时候,她可以为祖国去死。但跟你组成什么革命家庭...啧,别往自己贴上金了,那几个字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好吗? 更何况你长的还丑。 “你来学校竟然不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没摆什么遗憾受宠若惊的神情,云团团直接冷下一张常年带笑的脸,非常认真严肃的看向马占春,“我会为了祖国奋斗终身,但现阶段我会努力的学习知识,因为这也是祖国交给我的光荣任务。至于你说的革命家庭...战友很重要,但以我自身的情况来说,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我撑起大后方,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投入到革命中的贤内助。” 贤,贤内助? 被云团团的用词囧到的马占春,差点失去语言的能力。他以为云团团在跟他开玩笑,可仔细打量云团团的神情却发现...她再没比这时候更认真的时候了。 囧着一张脸,马占春有些不知道怎么用词的问云团团,“贤内助,要做什么?” “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带小孩,再照顾照顾老人,我忙的时候还能给我送个饭啥的。”云团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穿外面的衣服和鞋,最好手再巧一些。” 听完云团团不算高的要求后,马占春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不都是女人干的活?” “你歧视女人?”云团团的声音一下子就扬高了八个度,一脸愤怒的质问马占春,“都解放了,男女平等了,亏你还是被推荐来的大学生,竟然还怀揣这种封/建老思想。哼,不耻与你为伍。” 说完云团团就越过马占春大步出了校门,而被留在原地的马占春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门感觉自己比古时的窦娥还冤。 …… 噎了马占春一顿后,云团团身心舒畅的来到了垃圾场。 也不能说是垃圾场,而是应该叫废品站。 省城有四五家废品站,云团团来的是距离林大最近那处。近百平的空地上堆满了各色废品,除了能吃喝的东西,这里东西之全可以用一句包罗万象来形容了。这附近没住什么人,只有一间门废品站工作人员休息兼工作的屋子。云团团先打量了一回堆成堆的废品,随即才走进那间门屋子。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正坐在里面听收音机,见云团团进来了也只是抬了下眼皮,问都没问一句。 “大爷!”云团团也不以为意,满脸笑的没话找话,“忙着呢。” 老孙头撩了下眼皮,心忖了一句我忙没忙你看不见吗? 云团团也不以为意,漂亮的大眼睛在屋中飞快扫过,瞧清楚屋里布局摆设后便笑眯眯给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到了老孙头附近,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二锅头以及用油纸包起来的花生米和卤猪头肉,一边对老孙头说道:“我兄弟要结婚,家里想给他弄两件家俱。听说您这里有废弃的家俱,便想过来碰碰运气。咱也不知道啥行情,您老给个方便呗。” 像云团团这样的人老孙头见多了,看一眼云团团带来的孝敬也没太当回事。 说是寻家俱,其实大多都是冲那些容易招人眼的玩意来的。好东西他这里未必没有,只是有没有那个眼力找得到就不知道了。 老孙头起身,拿了个小酒杯又坐了回来,“两个小时,找不找得到都得走人。” 云团团闻言,立马站起身,“得嘞,保准不给您老嫌麻烦。” 说完云团团又拿酒瓶,手指轻轻一旋就将酒瓶打开了,笑容灿烂的斟满酒,这才朝那废品山冲去。 她先找两个小时,回头空着手回来再拿点东西跟这大爷说一回‘一无所获’,哪怕给她点破字破画啥的也行。 云团团是不相信这大爷守着宝山不给自己收刮点私房的。不过就云团团的想法来说,这大爷和不少人都是挑那种容易保存并方便保管的小物件。 毕竟大件太招人眼了,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人连窝端了。 云团团一边翻东西,一边观察附近,因知道这会儿不会有什么监控天眼,所以也不担心收东西进空间门的时候会被发现。 云团团可不认识古董不古董,只是凭眼缘去挑东西,凡是云团团觉得差不多的都不动声色的收到空间门里。像是看着有些年代的咸菜缸子,带雕刻的匣子,木头也都没错过。 虽然不能以质取胜,但她还可以用量代替。 其实云团团也知道捡漏的人不少,轮到她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但捡总比不捡有机会致富不是吗? 这会儿云团团也不嫌脏了,哪怕发现最下面还有个老鼠窝云团团都一脸淡定的掀开老鼠搭窝的海碗将其收到空间门去。 老鼠:真是倒了血霉了~ 以最快的速度上窜下跳的将看得上眼的都装空间门带走,堪堪两个小时云团团便收手了。随后空着两只爪子沮丧着一张脸又回了老孙头跟前。 老孙头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一样,张了张嘴想说他这块的地皮都被刮了不知道多少遍,好东西早就都没了。可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生米和小半瓶二锅头,老孙头便没再‘刺|激’无功而返的云团团。 投资失败,也挺惨的。 云团团坐在之前那张凳子上,期期艾艾的了半天,最后拿出一捆牛肉干直接放到老孙头怀里。 “我也不挑什么,只您也别让我空手回去就行。” 牛肉干压称,这一捆差不多有五斤。老孙头看了看怀里份量十足的牛肉干抽了抽嘴角,一边心忖谁家养的败家闺女,一边当真起身去给云团团拿了两件东西。 不是老孙头多稀罕这点牛肉干,而是老孙头不知道能一口气拿出这么一捆牛肉干的云团团是个什么来历。 酒呀肉呀的那都不稀奇,有点门路的人都能弄到。可牛肉干,还这么多牛肉干那就不常见了。 再一个老孙头见云团团不光长的较别的姑娘好看些,肉嘟嘟的脸粉□□白的,连手上都没半个茧子便怀疑起云团团的出身来了。 至于说会不会是云团团与人给他下套子啥的,老孙头到是半点不担心。 抓他一个人就能带出一大串人,所以应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此时有恃无恐的老孙头只当结个善缘的先从角落里的咸菜坛子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随即又从床垫子下面抽了一根支撑床板木条。 先将油纸包丢给云团团,随即自己双手一拧手上那根木条里掉出一个画轴。 云团团:“……” 油纸包里装的是个内画精致的鼻烟壶,画轴里是什么画老孙头没打开,只告诉云团团这画受过湿。 对着老孙头道了两回谢云团团才一脸喜滋滋的抱着东西出门。 看着云团团欢快的背影,老孙头也不过是摇头轻笑了两声,便继续听他的收音机去了。 鼻烟壶转入空间门,画轴当着老孙头的面放进木条里,实际上出了废品站后云团团便将画轴也转入空间门,单手拿着木条赶往下一个废品站。 说起来,这个灵感还是贺之亦给云团团的。 想到房子,就不由想到夹在两套中间门的东瓦胡同2号以及房主贺之亦贺同志。虽然没说他给人修复了什么字画,但云团团却在字里行间门听出来贺之亦修复的肯定不是像在桥头镇邮局里修复的信件文书。想到既然有人会花钱请贺之亦修复字画,那么就一定有人肯花重金买这些东西。 四五个废品站可不在一个区,云团团第一天也就去了两个废品站,随后又花了一天时间门将剩下的废品站也转了一个遍。规矩都跟老孙头这里差不多,所以云团团除了自己收到空间门里的,还从其他看管废品站的人那里弄了几样好东西。 不过大多都没老孙头好说话就是了。 不光如此,云团团还在其中一个废品站遇到了起色心的混蛋。遇上了混蛋,自然要用对付混蛋的方法招呼他。 想到其他几个废品站的人藏东西无所不用之奇,云团团收拾完人直接给混蛋来了个抄家,虽然没收到多少东西吧,但云团团却感觉搜出来的东西肯定都值钱。 (ˉ ̄~) ~~ 云团团转完了省城,又坐客车跑了一趟关山市。 关山市虽然没有做为省城的元吉市大,但做为一个市级城市,自然也不缺废品站。 云团团有一打村里开的介绍信,住宿不是问题。加上学校的学习氛围当真没有多少,上次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也没落下什么课,班级最近又要排五一联欢会的节目,正经课又被占用了不少。也让云团团走的更没心理负担了。 在关山市花了天时间门才回省城,在省城又呆了两天云团团再跑到隔壁省的河图市翻了两天废品站,就这样东奔西走了小半个月,云团团才收手。 回学校安安心心的上了几天课,再抽些时间门进空间门将陆续淘换来的东西都礼节性的清理了一回。 啧,也就是拿清水或干湿抹布去了去泥啥的。 五月中下旬,云团团给贺这亦写了封信。信里没写什么要紧的事,只说有事请他帮忙请他于6月3日到金叶县一趟。 云团团没说见面地址,但她相信贺之亦并不会为这个犯愁。 最快最稳妥的方法应该是拍封电报的,但接电报的是云敏,云团团便觉得这个事用电报来说就不太稳妥了。 信从省城发出来,再送到桥头镇邮局,邮局的邮递员再送信到村里怎么说也要四五天。 如果贺之亦不在村里或是信件一时耽误了,约6月3日那天刚刚好。 其实约这个时间门,云团团还考虑到了贺之亦也许会给她回信的可能。 贺之亦收到信的时间门比云团团预估的时间门要早。信到桥头镇时贺之亦正好在那里做修复,拿到信后虽然没第一时间门拆开来看但却提前了一天就收到信了。 离开邮局前贺之亦将信打开看了,虽然信下面弄了一个知名不具,但贺之亦却知道这封信是云团团寄来的。不知道云团团找自己什么事,想了一回无果便转身从邮局里面转到前面,用信的背面写几句话,买了信封邮票将回信丢进了邮筒里。 不是没别的信纸可用,而是贺之亦觉得用原信背面回信更好一些。 如果他认错了云团团的字迹,那将这信寄给云团团,以云团团的行事应该也会及时出现在县里。如果这封信确实是云团团寄来的,那将原信还给云团团一是确保信件不会被其他人看见,二来也是一份诚意。 他虽然在县里买了房但多数时候还是住在村里的知青点。崔星辉虽然还在接受教育,但曾经偷过东西的知青们却被陆续放回来了,这封信若是放在身上难保不会被人看见。再一个贺之亦也想通过这种举动告诉云团团,无论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无论能不能帮上忙,这件事情都不会再有什么后续发展。 五月最后一天收到信的云团团,对贺之亦的观感又好一分。 想到再过几年的高考,云团团直接托关系弄了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收到空间门里。一套是留着自家用,一套则准备在高考消息出来后送给贺之亦。 如果这几年贺之亦都没招惹到她的话。 想到贺之亦那家徒四壁的屋子,云团团便用了些供应票买了些生活用品。 找出来上学时用的蛇皮袋,将这些东西都放到袋子里,随后又想到她可能会在贺之亦那里吃饭,又买了些熟食,馒头包子和汽水。 这些东西有收到信当天在省城买的,也有2号那天下午买的,更有3号早起在县里国营饭店买的。 总之零零碎碎的装了一蛇皮袋的东西云团团才拎着去了东瓦胡同。 贺之亦和云团团一样都是6月2号下午来的县城,相较于贺之亦下客车就回自已家,云团团则是拎着东西住进了县里的招待所。 到了县里,贺之亦先是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然后才烧火做饭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饭毕来到被他当成工作间门的东屋小外间门又整理了一回平时干活的工具,这才跑到前院准备将山里折回来的果树枝子种下去。 前院空当当的,种上两株果树回头再弄套石桌石凳,应该也不错。 ~ 早起去供销社买了几瓶汽水,才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云团团拎着个大包走过来。 “我来吧。” 贺之亦想要伸手接过云团团手里的包,但云团团看了一眼贺之亦的手果断拒绝了。 “这双手干这种粗活多浪费,”云团团笑,“我来就行啦。” 更何况别看这包小,可你也未必拎得动。 贺之亦闻言既没接这个话,也没再伸手帮忙,很是沉默的领着云团团回了家。 屋子的门开着,上面挂了木头珠子做的门帘。窗户也开着,上面固定了一层纱窗。还没进屋子就能感觉到屋里的凉爽了。 进了屋,云团团便开始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最先抱出来的是一个又圆又大的西瓜,然后才是一些吃食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贺之亦眉头都不由皱得死紧。见云团团还在往外掏,不由问道:“你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呢?” “能不能帮上忙,跟我倒腾的这些东西没关系。能因我一封信就从村里赶来,咱们的交情难道还不值这点东西了?上次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这里缺点零碎的东西,正好我手里还有几张没用的票就买了些过来。” 贺之亦:咱俩有什么交情? 虽是这么想,可贺之亦还是弯了下唇角。 贺之亦这里连个凳子都没有,想要坐着说话就只能坐在炕沿边上了。等将给贺之亦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云团团才一边坐在炕沿处一边跟贺之亦说来意。 “……如果只是一些字画修复我可以帮忙。但古董鉴定,”贺之亦摇头,“我还没那个能力。” 贺之亦这话多少有些谦虚,拿旁的古董让他鉴定可能有些拿不准,但他在字画这方面的造诣却绝对不弱。 修复字画可不光光是学那一套装裱师傅的手艺,要接触的,学习掌握的不知多复杂多面。 云团团听到这话也没气馁,先从包里将那个鼻烟壶找出来,然后又从一堆东西里找到老孙头给她的画轴。 “除了你,我也不认识旁的人了。死马全当活马医,你先帮我掌个眼再说。” 贺之亦闻言没再说什么,而是先拿起炕桌上的鼻烟壶看了起来。 “鼻烟壶是明末清初时在花国流行起来的奢侈品。多是瓷、铜、象牙、玉石、玛瑙、琥珀等材质制成,其上面的内画又分京、冀、鲁、粤、秦五大流派……” 见云团团歪头看他,眼睛里都是难得一见的懵懂无知,贺之亦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与云团团说起了鼻烟壶的相关知识。半晌贺之亦才告诉云团团这个鼻烟壶是真品,不过也就一百来年的样子,价格不会太高。 知道! 她的牛肉干不会那么值钱。 “那能值多少钱?” “你...要用钱?” “嗯。我没跟你说吗?我准备买下你隔壁的房子,现在还差了些钱。”云团团笑,“你帮我估估价,这玩意拿出去能卖多少钱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听到云团团要买隔壁的房子,贺之亦的心就是一颤,想问为什么买这里又不知道怎么张口,最后看了一眼云团团含笑的双眸,便将视线都给了手上的鼻烟壶。 “二百块,应该能卖得上。” 云团团点头,接过贺之亦推过来的鼻烟壶,又拿过画轴给贺之亦看。 画是好画,如果画没受潮肯定比鼻烟壶能要的得上价。 看罢,贺之亦一边将画受潮的地方指给云团团看,一边告诉她,“我帮你收拾一下,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位。” “真的?”云团团原意就有让贺之亦帮她修复古画的想法,见贺之亦主动提了,一边道谢还一边保证,“等这画出手了,我到时候再正儿八经的来谢你。” 贺之亦看了一眼云团团,拿着画去了一旁的工作室,云团团跟着过来后,发现贺之亦先洗手再打水又是各种折腾,有看但没有懂的云团团发现这里也只有工作台没有凳子时,不由抽了下嘴角,与贺之亦打声招呼便出门了。 去县里做木工活的地方转了一圈,云团团不光买了一套桌椅,还给贺之亦买了个五斗柜。 东西都送到院子里,云团团就将人打发走,自己将东西搬了进去。而这时贺之亦仍在给那幅画做着修复工作。 认真的男人确实挺帅的。 见自己进进出出都没影响到贺之亦,云团团便直接将新买的一把高背椅放在工作室的窗户下,自己坐在窗户下看着对面弯腰修复古画的贺之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团团便撑着手柄睡着了,而贺之亦却在这时候抬起头来。 看到睡着了嘴角还向上弯的云团团,贺之亦心中有一瞬间门的欢喜和岁月静好,收回心神后,贺之亦又低头去看手上的画。 他没问云团团是怎么弄到这两样东西的,因为只要想到云团团会在他隔壁买房,他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期待。 古画不易保存,稍有不慎就会毁损。就像他手中的这幅古画如果不找个内行人来修复,用不了多久就会一文不值。以云团团的精明圆滑,想必当初拿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想到他了吧。 在云团团心中,他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想到他买房前后带着点迫不及待炫耀心思的与云团团提起,贺之亦便有些替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云团团又会怎么想他呢? 云团团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贺之亦还在忙。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她才压低声音叫了贺之亦两声。 “中午了,吃完了再干吧。” 贺之亦见状,到当真收拾了一下从工作台后走出来。 想问云团团在家里吃还是去国营饭店吃,不过没等贺之亦开口云团团就先笑了,“吃的都是现成的,你家碗筷和盘子都在哪?” 自然是在厨房。 可云团团和贺之亦都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那都不是客人不问自取的理由。 云团团买的是折叠圆桌,此时那圆桌就放在东屋窗户下。下面四个方形凳子靠桌腿放着,云团团直接抽出两张出来,然后去那堆她带来的东西里挑出几个油纸包拿过来。 烧鸡,五香干豆腐卷,还有几个咸鸡蛋,茶叶蛋…… “馒头和包子是不是得热一下呀?”虽然是夏天,可凉的到底没热的好吃。 贺之亦拿了盘子过来,看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云团团,“你去洗手吧,这些我来就好。” 吐了下小舌头,云团团便去洗手了,而贺之亦这个有洁癖的强迫症患者就开始按着自己的习惯收拾桌面了。 烧鸡要撕成小块,五香干豆腐卷要切成小块,茶叶蛋要剥皮,咸鸭蛋要从中间门一分为二…… 贺之亦将馒头和包子拿到灶台处,在锅里添上水,之后又擦干净锅盖,等水烧开后将馒头和包子都放在锅盖上,最后再在上面盖上一个盆。 如果用蒸屉热,馒头和包子会因水蒸气而变得软趴趴的。而隔着锅盖熏热它们,虽然会费些时间门但口感却极好。 等热上馒头和包子了,贺之亦看着家里的两把刀犯愁了。 一把是切肉的,一把是切菜的,切菜的一会儿还可以切西瓜,可鸭蛋要用那把刀切呢? 看看切肉的刀,贺之亦摇头。看看切菜的刀,贺之亦又摇了摇头。 云团团洗手前还去了一趟胡同口的旱厕,洗完手过来时就看见贺之亦一脸犹豫纠结的站在那里。 看看刀,再看看贺之亦手里拿着的鸭蛋,云团团朝房顶眨了几下眼睛,才笑道:“这鸭蛋是买来给你就粥的,中午这么多吃的都吃不完呢,你就别折腾了。” 贺之亦闻言,扭头看向云团团,确定云团团是真的不想吃鸭蛋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天他就买刀去。 ╮(╯╰)╭ 一时用了饭,贺之亦又收拾了碗筷,见云团团无事可做,想了想便问她要不要去西屋休息一会儿。 “画还要多久才好?”云团团呆在这里确实有些无聊了,如果画下午就能拿走,那她就等一等。如果不能,她准备现在就离开。 又不是信不过贺之亦,没必要眼巴巴的守在这里。 贺之亦低头计算了一下时间门,“现在温度高,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就差不多了。” “明天下午?”云团团瞪圆了眼睛看向贺之亦,“那岂不是还有一天一夜。” 贺之亦:“明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比一天一夜还要多几个小时。 “那我不在这里等了。”云团团看了一眼工作台的方向,笑眯眯的对贺之亦说道:“我先去联络买家,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后天这时候我就能拿到房产登记书了。” 贺之亦点头没有拦云团团,而是问她晚饭回来吃吗? 听到这话,云团团没想那么多,从贺之亦要了饭盒装在书包里,“不知道呢,估计是不会回来吃了。呐,你也不用做饭了,我给你打包。” 说完又提醒贺之亦西瓜不能久放,记得一会儿切了吃掉。 目送云团团离开,又将院门从里面划上,贺之亦才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心思的回了屋子。 进屋后,贺之亦又步并两步从屋里走出来,左右看了看才又懊恼的回屋继续修复古画去了。 他忘记问云团团她买的是左边还是右边的房子了。 …… 出了东瓦胡同,云团团先是在县里转了转,见了两个人说了一回古画的事,之后去国营饭店给贺之亦打了份饭菜送回去,然后才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回了桥头镇。 从县里到桥头镇坐大客车要2个小时,但骑自行车也不会太长就是了。 不过骑自行车回县里的好处就是时间门自由,不用等到晚上了。在县里的大客车刚要发车往桥头镇方向来时云团团已经骑着自行车去见黑老六了。 黑老六是开黑市的,在进货出货这方面人头比云团团熟,将鼻烟壶拿给他,即安全又不会节外生枝。 “我找人鉴定过了,这玩意是前朝传下来,是将近两百年的老东西。”云团团特意用了一块干净毛巾和一块手帕将鼻烟壶包起来,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将鼻烟壶拿出来,还放在毛巾上推给黑老六看,“帮我鉴定的人说这玩意最少能卖百五。” 黑老六挑眉,他同样也不懂这些玩意,但多少比云团团有眼力。他能瞧出这鼻烟壶有些年代,但是不是二百年黑老六就不知道了。听云团团最少百五,黑老六略琢磨了一下说道:“百。我先给你两百,等这玩意出手了,你再来拿剩下的那一百。” “那也行。”云团团抿了下唇,“不过六哥你动作快点,我等着用钱。” 听云团团这么说,黑老六不由问道:“出啥事了?” 按这小丫头倒腾东西的频率,她应该是最不缺钱花的主儿呀。 云团团自然不会说她要在县里买房这种话,而是小声说了一回学校的情势。 “最近我们学校又有不少老师‘病退’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这届工农兵大学就得提前毕业,我想着在那之前先活动一下。” “往哪活动?”黑老六:“要留在省城?” 云团团撇嘴摇头,“我听说咱们镇要建个屠宰场。” 现在都是计划养殖,一年到头各村也没有几头猪好杀,原本县里就有个屠宰场,不过那也是季节性的活,时间门一长就取消了。镇里之所以要弄个自己的屠宰场,也是受到了镇医院和云家堡那场体检的启发,弄别的都是这个编制那个指标的,弄这个屠宰场却完全不需要。 一来这边都是年初开始养猪,年尾杀猪,一年到头也就忙年终那一个来月,所以这个屠宰场的工作人员并不需要常年坐班。 杀猪最忙的那个月还是农闲的时候,也就不用担心临时招不到人出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屠宰场无论是因为什么临时建起来的,云团团这个全镇乃至全县全省的女屠户都比别人更有机会入选。 至于屠宰场会给这些杀猪匠什么做工资和补助? 云团团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些猪下水,镇里肯定也会出点血就是了。 等那边定下来了,各村就会接到消息,之后是所有的猪都送到屠宰场杀还是部分送过去,就看具体情况了。 黑老六明白的点了点头,还问了一个很多人都问过云团团的问题,“学完不分配工作吗?” “不知道,做两手准备吧。” “那倒也是。” 黑老六起身给了云团团两百块钱,随后又问了一回云团团啥时候回省城? “今晚回村住一宿,明儿就走了。我下次回来指不定还有别的货要出呢,六哥帮我注意着些。” “成了。” ~ 揣着两百块钱离开黑老六这里,云团团又在做掩护的篮子里放了只去了毛的白条鸡和两条鱼,然后拎着篮子去镇医院找云彩,之后姐妹俩一块回村子。 将篮子递给正要出屋的佟有鱼,云团团便和云彩进屋了。 云老太还在村井那里一边剪豆角丝一边与一群老太闲聊,云海到是在家。 他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不过脖子上还吊着根固定绳。见云团团二人回来了当即高兴的凑了过来。 出事了才知道谁对他最好。 马丽和梁友娣月份都大了,因为养的好,看着就极为健康。快到做晚饭的时间门了,妯娌俩一个和面,一个在那里弄西葫芦,准备包些西葫芦馅的蒸饺吃。 这会儿云团团带了鸡和鱼回来,天热放不住到是优先弄这个吃了。 离开不到两个月,家里的变化虽然不多却多多少少有一些。 准备给云海住的那间门小屋子已经垒好了,门和窗户都装完了,现在就是靠这个夏天多晒些日子再让云海搬过去。 吉利两兄弟的屋子云团团没去看,不过听云彩提了一嘴,听说那边也都在五月中旬的时候集中盖出来了。 因这房子盖了几年,东西都是齐全的,只用了两天两处屋子便都盖出来了,即没耽误什么工,也还花销什么,到让村里的人说了一回急事缓办的好处。 相较于云海这处小屋子,吉利两兄弟的屋子就大了一些,估计要晾晒的时间门也更久一些。 不过马丽和梁友娣要在秋里生产,搞不好出了月子入冬了。这样一来搬过去的时间门就是十月十一月份左右了。 这个时候搬家也不错,农闲了,马丽和梁友娣也不用出工,自己在家带几个月的孩子还能顺便再养养身体。 等明年孩子再大一些了,俩妯娌轮流出工看孩子或是将孩子送到老宅那边由佟有鱼或是云老太看着,小日子再没什么不好的了。 说话聊天间门,也问了云团团怎么又回来了。问她的胃怎么样以及学校那边的情况。 挑着能说的说了,云团团才笑得眉眼弯弯的说学校最近没什么事她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明天一早就离开。 “那折腾个啥劲呢。这么热的天来回的跑,回来再中了暑,不如不回。”佟有鱼说了这么一句又问云团团他们有没有暑假。 “还不知道。”说起这个暑假,云团团的脸就是一黑。“有同学提议暑假要组织学员去京城,也不知道会不会成行。” “去京城?”云彩和其他人听云团团这么说,不由有些兴奋,可见云团团的神色又觉得这事应该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咋了?” “要么全程自费,要么一路步行走过去。” 佟有鱼几人一听这话,都不由说了一句‘那得多少钱’,再看云团团的神色便知道她为啥没兴趣了。 一旁的云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问道:“老姐你上学不是还给补助,用那个钱不够吗?” “一个月五块钱,到现在也才拿了十五块钱,够干什么的?”云团团回道:“肯定没几个人愿意花钱去,要是真的全程走着去,我肯定不去。” “哦。”云海悻悻的应了一声,又继续低头扒拉饭吃。 在家住了一宿,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又带了一盒昨天没吃上的西葫芦鸡蛋馅的蒸饺,云团团骑自行车载着云彩先去镇里再往县城去。 因手里的钱够买一套房子的了,为免夜长梦多上午一到县里,云团团便去寻了其中一户房主与他办了房产交易。 这年头买房还挺容易省事的,不过一个来小时云团团就成了胡瓦胡同一号院的房主。 拿到房产登记文件后,云团团又去找了中间门人,说了一回房子的情况后又借着中午到了,拉着人去了国营饭店。 不光中间门人还有之前云团团要卖古画联络的人,几人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又喝了些酒这才散了。 拎着一盒她嫂子做的西葫芦鸡蛋蒸饺和一盒国营饭店的一道小炒菜云团团想了想又买了几个香瓜带着去了贺之亦那里。 贺之亦也没想到云团团现在就过来了。 见云团团双眼带着水光,呼吸间门还有酒气便知道这丫头又跟人喝酒去了。 仔细打量了一回,知道云团团没醉便多少放了些心。 先给云团团洗了个香瓜,然后坐在窗下吃云团团带过来的午饭,贺之亦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啃个香瓜还会走神的云团团,再回头咬一口蒸饺。 味道一般。 如果先将馅料都炒一遍再包起来,应该会更好些。 对了,还可以加一些泡好的粉条碎,要是有条件还可以加一点点小虾米…… 至于那道国营饭店的小炒菜,贺之亦就没有再评价了。 反正也没他做的好吃。 41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吃完…… 第四十一章 吃完午饭的贺之亦很自然的起身收拾用过的碗筷, 并且拿了一块新抹布将云团团用来打菜的饭盒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水渍。等收拾好厨房,又将饭盒单独放在一个篮子里拿到太阳下面晾晒。 云团团看着贺之亦先是收拾桌子,再是拿条帚扫地, 最后去后面洗碗洗饭盒, 并且端着装放盒的小篮子去前院晒。 小篮子就放在窗台上, 云团团与贺之亦隔着一道窗户屋里屋外的对视了一回后,又双双收回视线。 一个坐得四平八稳, 半点想要挪屁|股的心思都没有,按老话说这就是个眼里没有半点活的懒姑娘。另一个则是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也让云团团尝尝他做的饭菜。 在蒸米饭的时候滴上两滴白醋或是放一点荤油, 米饭会更香…… 回到屋子, 云团团手里的香瓜也已经吃完了。贺之亦看了一眼他自己做的桌上小垃圾筒, 又想起昨天云团团拿来的西瓜还没吃完。 昨天云团团离开后, 贺之亦在手上的活告一段落时不但将云团团昨天拿来的东西都归置了一回,还出门买了两把菜刀。 一把切副食, 一把切水果。 回来先将西瓜洗干净, 然后才用水果刀将西瓜一分为二。 见西瓜品相极好, 贺之亦才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想着若是这个西瓜不好,那他就再去买个西瓜回来以免今天云团团问起来他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回答。 这会儿将西瓜切成大小薄厚都差不多的西瓜块,又用两个盘子将西瓜装了拿到前屋继续投喂云团团。 华夏上下五千年, 从始自终都流传了一句话,那就是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也正是因此, 即使如今处于特殊时期也有不少人悄悄的收集古董黄金, 因为他们相信这场混乱早晚会结束,即便...这些东西也更有它们的市场和价值。 至于说这么一大笔开支从哪来? 这片土地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更不缺眼光长远的聪明人,闷声发大财, 低调藏富的大人有在,也因此无论何时贫富差距这种事都再所难免。有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有人还在积蓄投资。 之前那个鼻烟壶卖给了黑老六,手上的这幅古画云团团却决定另找买主。只要想一想运动结束后那些悄悄富起来的人家,就知道在运动的时候哪怕没借机弄点什么回来,也一定藏了不少家底。云团团要做的就是准确找到这些人,然后忽悠他们投资。 除了这两样东西,云团团手里还有一些不知真假的‘破烂’,而这些东西云团团却不会现在就出手了。 若不是为了这套两房子,那个鼻烟壶和这个古画云团团都会放在手里面升值。 其实在确定要买下东瓦胡同的这两套房子后,云团团就考虑过中间的‘钉子户’贺之亦。如果没有贺之亦做馅,这套房子是不是就连在一起了? 至于为什么仍旧买下1号和3号院,除了地理位置和环境这些因素外,云团团还考虑了别的更长远的问题。 是什么? 七七年一过,就算不通过考大学方式离开乡下,贺之亦也未必还会留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介时再买下贺之亦的2号院,岂不顺理成章? 如今距离七七年还有好几年,这几年贺之亦住在她两套房子的中间...云团团决定介时给贺之亦一把钥匙,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下房子,也省了她不少事,有贺之亦顶在前面,她买房的事也不会节外生枝。 打了一手好算盘的云团团都想到了等房子买下来怎么跟贺之亦商量房屋看护费用了。 刚吃了个香瓜的云团团这会儿还真吃不下去什么了,不过看看面前的西瓜,再看看贺之亦,云团团又觉得这西瓜瞧得就有一股难得的秀美,晕晕乎乎的就又伸了一回爪子…… 美美的啃了一口西瓜,云团团又自恋的想着还是空间里的西瓜更甜后,就将西瓜籽吐到手上再丢到一旁的小垃圾筒里。 看一眼小垃圾筒里垫着的废牛皮纸袋,云团团又不由腹诽了一句: 挺大个大老爷们,日子咋能这么精致呢。 有时候精致不精致看的是态度,而不是条件。哪怕贺之亦这里的条件一般,但他给云团团的感觉却是细节处见精致。 贺之亦家里没有旱厕,吃多了瓜果就得去胡同口的公厕。夏天的公共旱厕多少让人有些吃不消,云团团从公厕出来还特意在外面转了一会这才回去。 生怕身上沾了什么味,再叫有洁癖的贺之亦闻出来。 ╮(╯╰)╭ 云团团的那幅古画,贺之亦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修复。若非见云团团赶着要,今天也未必能出来。 看了一眼手表,贺之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发现那画还需要再阴干两个多小时才好卷起来,又不由看向了坐在炕沿处无聊的用双手撑下巴的云团团。 与云团团说了大致时间后,贺之亦才又说道:“我去西屋。” 云团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贺之亦为什么告诉自己他去西屋。 笑眯眯的对贺之亦摆了摆手,特自然的请贺之亦自便,等贺之亦出去了,云团团直接朝后一倒,整个人都倒在了东屋大炕上。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在炕上打了个滚的云团团这个时候还记得贺之亦的洁癖,所以小腿和脚仍在炕外悬空着,既没脱鞋上炕,也没穿着鞋在干净得空无一物的炕席上打滚。 就还挺讲究的。 翻身趴在炕上,双腿在半空中晃来荡去,云团团原本还有些困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又拿起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贺之亦从屋里出来,先按习惯去了趟旱厕,回来的时候从窗户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云团团并未休息也只是莞尔一笑回了西屋。 坐在西屋的炕上,贺之亦突然想到东屋既没枕头也没褥子,站起身想要给云团团送过去,又觉得不太好不禁又坐了回来。 不知道是天热还是什么,贺之亦是丁点困意都没有,在西屋转了一圈后,便起身去了与灶台对应的西后屋。 想到云团团拿了画就会回离开,贺之亦便将早上买的黄瓜都找出来,用辣椒蒜片做了些爽口小菜装在云团团带来的饭盒里。 贺之亦从小做惯了这些事,做起这些事时一举一动都带着熟稔和韵律。虽然特意放慢速度可动作仍旧带着几分赏心悦目之感。时间也没有多用多少就完成了这道酸辣脆爽的开口小菜。 一转头看见角落里的一捆菠菜,贺之亦又拿了一把菠菜洗净剁碎成泥,用纱布过滤了一回后和了一碗加了盐的合面。 和好面,将其放在一个圆型的蒸笼里定型蒸熟。 等时间到该出锅的时候,贺之亦又拿出那把新买的副食刀对着这种简易版菠菜糕进行切片装盒。 ‘没有芝麻。’ 心里遗憾差点东西的贺之亦还是用之前放蒸饺的饭盒里装了满满一盒菠菜糕。 将两个饭盒用一块干净牛皮纸包好,因没有布包包裹贺之亦只能勉勉强强的找了干净的网兜将饭盒装进去。 贺之亦知道云团团看似真诚,实则极度虚伪,哪怕再熟的人再熟悉的环境也不是全抛一片心的性子,所以贺之亦才会将做好的吃食都装到饭盒里让云团团带走。 想来不在他的地方吃他做的吃食,应该会放下一些戒心才是。 . 这么一忙就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贺之亦看了一眼时间便抬脚去了东外间,看一眼那古画的情况,发现那画比他预期的效果快了一些,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遗憾的摸了一把古画的画轴,贺之亦便去井边给云团团打洗脸水了。 不管睡没睡,洗个脸总是舒服的。 贺之亦这里有干净新毛巾给云团团使,还有云团团用来擦脸但贺之亦用来护手的友谊牌雪花膏。 洗过脸,又喝了半瓶汽车,云团团才左手拿装古画的木条,右手拎饭盒的离开贺之亦的家。 出了贺之亦这里,云团团先走到无人处将两个饭盒塞到书包里,借书包转进空间,然后才拿着一根与之前装古画的木条极为相似的木棍去往目的地。 之前云团团联系的买家住在省城,于是云团团又按着之前说好的联系方式费了些功夫的找到人,直接在省城将古画折腾出去了。 贺之亦之前给云团团估过价,出手的价钱也只高了一成多一点。拿到钱云团团就又回了县城第一时间将剩下的房子买了下来。 办好手续,拉着房主和中间人去吃饭,云团团一边感谢人家原房主愿意等她这些日子,一边感谢中间人为她担保。这些日子太热了,来来回回的折腾对于一身小肉肉的云团团来说多少有些吃不消。吃饭的时候云团团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可还是压着不适应酬完了这一通。 离开国营饭店,云团团先目送原房主离开,然后又跟着中间人走了一段路。虽然没许诺过什么好处可云团团还是给了中间人一份心意礼,之后越来越不舒服,云团团只说了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县医院。 还没到县医院呢,云团团就吐了一通。等到了县医院云团团连忙寻了医生确定是中暑后才松了一口气。 先喝了些藿香正气水,之后又为了快些康复便主动跟医生要求打个点滴。 贺之亦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形容看到云团团脚步匆匆从跟前经过,还不等他反应就看到云团团吐得眼泪都出来的那一幕。 很难受,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个难受法。 以前很羡慕云团团面面俱到,行事圆滑有度,可看到这一幕后又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再是天生擅长,也不能否认这其中的辛苦。 转头买了两根冰棍和有些冰的汽水再回来时,就发现云团团在吃他前天做的菠菜糕。 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难受,但更多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心脏的出气口给堵住了。 憋闷得紧。 这个时候的人们一般都是小病靠挺,大病靠熬,除了不得不来医院的病那是能不来就不来,也因此静点室这会儿也就只有云团团一个人。 “好吃。”贺之亦做的菠菜糕细腻有劲道,口感非常不错,这两天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就用这个垫肚子,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贺之亦站在静点室门口,当即就笑开了,“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心里还想着你,这会儿你就出现了。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曹操学了说到就到?” 这话说完云团团脸上的笑容又迅速消失,变成了一脸的担心,“你咋来医院了,可是哪里不给劲了?” 给劲=舒服。 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方言的贺之亦听到云团团的问话后并没有犹豫,非常直白的将他是如何在路上看到云团团,又是如何担心云团团会出事而一路跟到了医院的过程用最简洁的话说了一遍。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难道是今天租的舌头比较便宜? 在心里调侃了一回贺之亦,云团团还是带着点小感动的对贺之亦道谢。 真是好人呐! 贺之亦做得那个爽口小菜云团团一顿就全吃了,这会儿将所剩下不多的菠菜糕也吃了两块,心里对贺之亦的好感那是蹭蹭往上升,比坐电梯还快。 “这个是怎么做的,我宿舍的妹纸从我要我都没舍得给她呢。”将最后一块菠菜糕放到嘴里,云团团一边单手盖饭盒盖子一边问贺之亦,准备先口头记下来回头让人给她做。 贺之亦将手上的汽水和冰棍放到一旁,特自然的帮单手盖盒盖的云团团将饭盒盖好,又放到她书包里才将做法说了。至于那什么舍不得给人吃的话,贺之亦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怀疑云团团是担心菠菜糕有问题才不给旁人吃的,自己吃了没事又发现味道不错就更理所当然的不跟人分享了。 哼,早就看透你啦! 云团团没碰汽水,而是拿了一根冰棍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看一眼头顶吊着的输液瓶。 她输液前特意去了一趟厕所,为的就是不麻烦别人,这根冰棍吃完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尿急的情况。 将还未发生的事情压下来,云团团吃了两口冰棍后便一副猛然想起来的样子从书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贺之亦。 “房子的事办妥了,这是钥匙。你在县里的时候比我多,先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 “这么快?”有些吃惊云团团的办事速度,不过还是将钥匙接了过来。随即才想起来问云团团她买的是左边的一号院还是右边的号院。 云团团带着点小自豪的指了指钥匙,“这两把是一号的,这两把是号的。两套哦~” 贺之亦:“……” 不是无语云团团买了两套,而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云团团买了1和3号院,然后将他的2号院夹在中间的情况。 这一刻喜悦的心情如洪流在脑子里胡乱撞,就连他的也是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耳根还一点一点红了。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买房子? …… 输完液,云团团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粉白的脸也白了不少。与贺之亦回了趟东瓦胡同,带着贺之亦看了一回两边的院子之后便郑重拜托贺之亦有空的时候她照看一下。 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天好的时候开开窗户通通风那点事。 贺之亦点头,还是问了云团团一回她有没有在县里住的打算,如果有准备住哪边。 “一号吧,把边。”一号靠里左边无人居住,右边住了贺之亦,肯定比号安静。 知道云团团的选择后,贺之亦又看了一回一号院,心里不由盘算抽空帮她将屋子的卫生和院子里的杂草都弄了。 因不是很舒服,再加上后天是席征的婚礼,云团团没再回省城而是坐晚上那班去桥头镇的车回了云家堡。 一个月里回来两趟,还没开始思念惦记就又见到了。佟有鱼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她闺女脸色有些不好,到了嘴边的嘟哝话又都咽了回去。 “这是咋了?脸咋这老白呐?” “中暑啦~”云团团好不委屈的对她妈说了一句,然后还可怜巴巴的抬起左手,“你看!” 左手上因为打点滴而青了一点,上面的针眼也极为明显。举着手给佟有鱼看了一回,云团团就进了西屋。 中暑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难受,还要在这么热的天里坐客车回村子,若不是云团团打了点滴,这会儿指不定什么熊样呢。 她这么难受,住招待所不安全,回学校路上用的时间更多,到了学校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她也不是不可以进空间,可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呆着,以免病情出现恶化身边没人再错过了抢救。所以在较为惜命的云团团看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回家。 她奶,她爸她妈还有她兄嫂兄弟总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她不管不顾,甚至是害她的。 话说回来,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些,也不知道云团团穿越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 _ 知道云团团中暑了,也知道云团团打了点滴又喝了些藿香正气水,佟有鱼便只用家里的小米煮了些绿豆粥给云团团,随后便由着云团团睡下了。 最近是真的太累了。 有时候云团团都会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买房子,还一买就是两套。但不得不说的是人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这一逼她存款告罄,但她有了两套房子还有不少捡来的‘破烂’。 之前特意寻了一回全省地图,好不认真的琢磨了一回省城和金叶县的距离。云团团有九成笃定等将来改革开放了,金叶县会被扩进省城的城区图里。只要稳住了,等贺之亦回城后她的这套房子就能带她吃香的喝辣的。等过些年那些‘破烂’一一鉴定过,总会再添一笔进项就是了。 带着这种美好期许睡下的云团团虽然中间被云老太和佟有鱼弄醒了两回,可还是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才起床。 多日的奔波疲惫一扫而空,中暑的症状也减轻至无,云团团又开始生龙活虎的到处乱窜。 先是去桥头镇找席征,人家明天结婚,她做为有些交情的朋友总要问一回明天需不需要她帮忙。 就她这力气,给席征抢个媳妇不就跟玩似的。 席征见云团团来找,当即就是眼前一亮。 “我刚还想去邮局问敏姐你回没回来呢,明天你得跟我接亲去。我那些小姨子可全靠你帮我挡着了。”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难缠着呢。 “多大点事,交给我就是了。”云团团没半点犹豫就应承了下来,随即又问他还有旁的事没有,席征摇头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云团团才溜溜达达的去寻黑老六。 也是赶巧了,那个鼻烟壶刚好在昨天出手了。卖家给了百六,黑老六一个转手就转了六十块钱。 不过云团团过去的时候,黑老六还跟云团团说这玩意刚好卖了百一。云团团自是不信的,若当真卖了百一,黑老六能拉着一张脸告诉他勉强卖到二百六。 将一百块钱收起来,云团团又计算了一回她现在的现金资产。 很好,她有一百零九块八毛钱了。 “前儿帮人杀了头牛,得了一根牛尾骨,六哥留一半自己吃,剩下的半根帮我卖了吧。” 前儿确实是杀了一头牛。 最近牛肉干消耗甚巨,云团团也只得将空间里养的一头牛杀了。云团团送出去的牛肉干都是她自己做的,不过云团团的厨艺比小白还不如,正常的牛肉干至少还需要腌制再弄熟的了风干,而云团团弄的那些牛肉干就是简单的将牛肉切成条,用盐抓了抓就直接放在通风的地方风干了。 简单粗暴,一如她这个人。 ~ 书包真是最伟大的发明。 将一根牛尾骨从书包里拿出来时云团团还拍了一下自己的书包,觉得自己天天背着它出门也是最正确的作法。 牛尾骨的营养极高,传说牛尾骨熬汤极为补人,黑老六看了一回云团团拿来的牛尾骨,见品相极好当即就给云团团结了款。 这一根他全要了。 云团团可不是一般姑娘会跟人客气一下,拿过钱就揣兜里了。说上两句客套话,然后抬脚走人。 啧,跟个做黑市生意的人客气,她得多想不开呀。 在桥头镇转了一圈,又去供销社找她表姐蹭了跟冰棍,说了一通闲话,交流了一下镇里镇外的各种消息云团团才心满意足的回村。 回村路上碰见了几个去桥头镇买东西的知青,互相打了招呼就一起往村里走,走着走着就有人提起了洪丹。 洪丹走了四个多月,一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就有人问云团团,洪丹是不是不回来了。 云团团从路边拔了一株黑天天,一边摘上面的黑天天吃一边摇头,“不知道,你们知青的事我一直搞不懂呢。” 黑天天的果子很小,黑透的最好吃,虽然空间里移植了不少株,可每到夏天云团团就总会怎么吃都吃不够。 对了,除子黑天天,还有菇娘这种小水果。 “洪丹爱回不回吧。”一个女知青扬声与几人说道:“可你们发没发现贺之亦今年一直在请假?” 关你屁事呀,大姐! 其他两个女知青想了一回也附和那女知青的话,她们也发现了贺之亦不光请假不出工还经常离开知青点。“一走就是好几天。” 说话的女知青又看向一直在吃吃吃的云团团,问她发现了没有。 “你别问我,我最近也没在村里。”云团团对她眨眼,笑容干净又亲和力十足,“大队长说什么了吗?” 闻言那女知青就一脸悻悻的嘟哝了一句,“谁知道大队长咋想的。” 一个知青说走就走了,另一个知青也是天两头的请假,再不管管,那就别怪她们也跟着有样学样了。 42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 第四十二章 想学贺之亦请假不出工, 那也得先学人家将欠了大队的口粮都结算清楚了再提这话才不会被打脸。 这些个知青都欠了生产队的帐,虽然云团团没在村委任职但却不妨碍她和其他村民一样,对这件事情都是心知肚明。 规定的口粮根本就不够吃, 每年分完口粮村民们都会用工分再换一些粮食回家。知青们从刚来那年就欠口粮, 刚来头几年工分低也换不了多少工钱。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旧债未平又添新帐, 那积欠下来的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要还清前帐又谈何容易。 也正是这样, 当这些知青组团闹到大队长那里的时候, 大队长就说了,想跟贺之亦一样请假没问题呀, 只要你们将欠了大队的口粮帐都平了, 他也给你们批假。 大队长没说的是他会这么痛快的给贺之亦批假就是不想再来一个年年从大队借粮食的知青了。 而且贺之亦...哪怕贺之亦什么都没说,回了村后也是一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态度,可大队长还是知道贺之亦应该是有了什么门路。 不说什么人脉,至少是能养活自己的门路。 再一个,今年有了拖拉机后地里的活一下子就轻省了许多, 同时也节省了不少劳动力。四五月间又分到了一批化肥, 化肥一上,连锄草的活都比以前容易了。 如今村民一半继续下地, 一半则安排他们去修河堤,像贺之亦这种干活没啥力气也没啥技巧的, 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被村长嫌弃的贺之亦刚将隔壁收拾出来,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成就感油然而生。 和贺之亦的家徒四壁不同, 云团团那两场酒请下来两边房子里还给云团团留了些家俱不说, 仓房那边还留了些柴火。 2号院的房主搬走时将家里的李子树都挖走了,然云团团的这两个原房主却只是折了根枝插,将院子里的果树都留给了云团团。 不光如此, 后院的菜地还给云团团留了些青菜。 贺之亦一边给果树浇水,一边将那些不容易存放的青菜摘下来做成菜干或是咸菜泡菜,同时还在心中思忖他和云团团的差异。 虽然他家里空空如野,可他也省了不少应酬的费用和精力,不是吗? 至于明明比自己的房子大房价还比自己这套房价低的残酷事实,贺之亦直接选择了无视。 在县里又多呆了两天,贺之亦才将三处屋子都关好门窗,又仔细落锁,然后乘坐晚上那班客车回云家堡。 因与知青点的人都没什么深接触,所以贺之亦也不知道知青点的知青们竟然组团去寻大队长。不过世间总有些小人喜欢做小人行径。 有人悄悄的凑过来告诉贺之亦谁谁谁都不服大队长给他假,谁谁谁又说了什么。 就贺之亦那性子你还指望他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别开玩笑了。 那人弄了个没脸起身走了,而贺之亦则继续收拾东西,然后抱着床单和脏衣服去洗。 . 和生活多少有些单调的贺之亦相比,云团团这两日过得那叫一个热闹了。 中暑症状减轻后,云团团就又开始上窜下跳了。 从桥头镇回来后,云团团当天晚上就写了一份学习汇报报告放在书包里,转天天不亮先去席征家跟着席征这边的人去接新娘子。 新娘子的姐妹有些多,这会儿都聚在这里准备堵门不让席征接新娘呢。 云团团按之前商量好的对策提前一步进了新娘子的房间。 因今日有喜事,家里家外都是人来人往的,见云团团进来众人也没多想,有认识云团团的还问云团团咋回来了。 “你不是在上大学吗?” “恭喜!恭喜!”对着新娘子抱拳说恭喜,然后才对问话的人笑道:“回来办点事,正好赶上这喜事便没着急走。” “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咱们一块堵门,不叫新郎他们冲进来。” “对对对,有云团团在,咱们就更有把握了。”谁不知道云团团是十里八乡唯一拿十个工分的女社员。 力气大着嘞~ 新娘看了看云团团,又看了看自家小姐妹,用沉默压下了心中的猜测,她跟云团团的交情可没席征铁,她家的那个收音机票还是云团团帮席征搞来的呢。这位跑她家来...这怕不是新郎的急先锋? 纵然不是,也绝对不远了。 这事还真照新娘想的那搬去了,在外面有人喊新郎来了的时候,屋中的小姑娘们先是大笑大叫了一回然后齐齐跑到门口准备堵着门不叫新郎那么容易就将新娘子接走。 “快来呀。”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小姑娘见云团团还站在那里不由招手让她过来。 云团团回头看了一眼新娘,见新娘不敢直视她,便知道新娘已经猜到了,于是转过头就对那姑娘笑得春花灿烂,但人却没移动一步。 见云团团只笑不动,那小姑娘还要催促,想说这时候可不是摆大学生架子的时候,不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新郎就带着人开始攻‘城门’了。 里面带笑的叫声响起,外面也各种吆喝声不停的传进来。就在这时,无论是里面的小姑娘们还是外面的新郎伴郎们竟都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云团团’。 见云团团抬脚朝门口走,姑娘们都高兴了以为已方添了助力,不想这份高兴还没开始发酵,云团团就挨个将那些顶门的姑娘们抱离门口。 真就是抱。 双手放在姑娘们的腰上,然后原地举起,之后半转个身将姑娘们从房门口移开。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 姑娘们:“……”干嘛呢? 云团团:“不好意思啦,我是新郎请来的托儿!” “啊!” 在姑娘们愣怔间,没了阻力的房门被打开,新郎带着伴郎同事和家里的亲戚们冲了进来。 席征的堂妹眼急手快的将一朵大红花别在了新娘衣襟上,还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嫂子’。直到此时其他姑娘们才反应过来她们中间竟然出了叛徒。 笑闹了一通,席征与新娘先跟新娘子的父母鞠躬,随即又笑闹了一回才骑着自行车回席家。 新娘家和席征家都摆了席面。 这时候大家都在自家办婚宴,男女双方也都是各办各的。新娘父母召待娘家亲戚,新郎那边招呼婆家亲戚,不过新郎那边的席面上还会留一到两桌娘家送亲客的席面。 这一桌坐的大多是新娘子的姐妹和同事以及娘家舅舅舅妈。 云团团是大学生,哪怕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这个大学生值钱,可席家这边在知道云团团会参加婚礼后便直接给云团团安排到了主桌上。 原本主桌上就有这对新人的领|导和父母以及他们家认识的比较有身份的客人,如今这张桌上又加了一个云团团。 年轻姑娘坐在这张桌上,多少有些让人测目。不过桥头镇就这么大,云团团又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认识她的人还真就不少。 对派出所的小所长和镇里的某位微笑点头,然后端起酒杯敬了敬,没凑上去各种寒喧联络,也没什么都不做,不过酒杯里的酒云团团却一口没喝。 中暑虽然好了,可她一会儿还要去一趟镇委大院,喝得满身酒气又算怎么回事呢。 等新人敬完酒,云团团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大学生成为焦点借着去公厕的理由尿遁了。 至于临走前不跟新娘新郎打招呼这事...啧,虽然她没结过婚,可也知道婚礼当天你除了跟新人说他们中了五百万外,怕是说什么这新婚的俩口子都记不住。 你要是跟他们说是你中了五百万,那到了最后俩新人估计也只记住有人中了五百万,至于是谁,他们俩可能是半点印象都没了呢。 天太热,又是这么多人的婚宴,云团团虽然没喝酒却还是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酒肉味。于是先去镇医院找云彩,让她领着去宿舍换了一身衣裳。 云彩比云团团瘦了一个号,好在云团团多留了个心眼,早起出门前带了一套换洗衣裳,否则今天的行程就夭折了。 重新洗了脸又梳了一回头,云团团这才背着书包拿着那份学习汇报去了镇委大院。 很顺利的就见到了镇|长,见到镇|长后云团团先是一脸感激的说了一回她能上大学亏了镇领|导的信任和鼓励支持,随后才拿出自己的学习汇报双手递给镇|长。 “这是这三个月的学习情况,请领|导查阅。” 没说我主动写报告,而是用一种理应如此的语气和态度将报告递了过去。 镇|长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让云团团写学习汇报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忆’,镇|长面上倍淡定的接过报告一目十行的看了。 内容不多,总过就是三页纸。上面写的无外乎是一些入学报到分专业,有多少文化课,专业课这一类的叙事记录。 整篇报告最精华也是最重要的一句其实就是最后一段话。 ‘通过系统学习,逐渐了解和掌握了一些畜牧相关知识后,对于如何高效的处理猪牛羊类牲畜已经有了更专业的认知和理解。真理需辩,进步需实践……’ 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我的杀猪技巧又提高了,快让实践一下的味道。 镇|长再没想到云团团在给他下套,看完了整篇报告后,又问了一回林大的情况。 云团团不认为镇|长关心的是她的学习生活,于是试探性的提了一回学校的运动氛围,见镇|长神情专注便又朝着这个方向多说了几句。 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无论是云团团还是镇|长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说了几句校园氛围,省城风向后,云团团便又将话题转到了她的学业上。 镇|长提点了云团团几句好好读书回报国家的话,云团团便识趣的离开了。 云团团准备每三个月就给镇|长送一份学习报告,好好的在镇|长面前刷个脸卡。等年底前送完第三份报告,之后正好可以去镇屠宰场‘实习’。 这叫什么? 这就叫姐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旧有姐的传说。 ~ 从镇委大院出来,云团团又看到了之前家里人提到过的某位干事。 这位自她去年杀猪首秀后就消无声息的回避了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场合,云团团有时候都会猜测这家伙难道还怕自己嫁不出去会赖上他,这才躲她躲得远远的? 真的多虑了,就她这长相,就她这张嘴还怕骗不到无知青年咋的? 更何况,她现在的择偶标准已经被贺之亦那家伙拔高到了一个新高度。 那就是做饭必须比贺之亦好吃的。 长的也不能比贺之亦差的。 想到这里,云团团就摇了摇头。贺之亦那张脸可不光是好看而是...像江南的水墨画,浓墨淡雅总相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的紧。 如果贺之亦不是知青就好了。 拎着二斤肉回村正好看见贺之亦在村井那里洗床单,云团团瞧见不由笑道:“好好的床单还没用坏就得让你洗坏了。” 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尖刀和一块牛皮纸,云团团三下五除二便割了半斤肉用牛皮纸包着放到贺之亦跟前,“见者有份,不许不要。” 贺之亦的注意力没在那肉上,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肉上了。只见他怔怔的看着云团团的帆布书包,不知想到什么的咽了好几下口水。 她就这么随身携带一把尖刀? ‘她可能需要个刀鞘。’ 贺之亦略有些头皮发麻的想到。 43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云团…… 第四十三章 云团团可不知道贺之亦都联想到了什么, 将肉放下后因不想将切过肉的刀再借着书包塞回空间门,便一手拎肉,一手拿刀的回家了, 回家这一路多少有些受人瞩目。若不是知道云团团拎着的是猪肉,还以为这丫头终于还是干上了‘见人起意’的勾当。 这厢贺之亦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云团团, 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纠结的看向用牛皮纸包好的猪肉,贺之亦满脑子想的都是云团团就那么将一把没有刀鞘的尖刀放到布做的书包里...她就不怕扎到她自己? 话说回来,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随身带把刀在身上?是觉得自已还不够有威慑力吗? 打去年那场杀猪首秀后,她虽然还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姑娘可听说这大半年竟无一人上门提亲…… 手上继续搓衣服的贺之亦想了一回听到的消息后便开始考虑怎样的刀鞘更实用。 就以刚刚云团团拿刀出来的架式普通的刀鞘应该满足不了她的用刀需求。垂眸回忆了一回云团团的书包尺寸,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刀鞘模样。胡思乱想间门也没耽误干活的贺之亦也将手上的床单和今天换下来的脏衣裳都洗干净了。 将衣服都放在水盆里, 贺之亦一手抱盆, 一手拿着那块云团团分给他的猪肉回知青点。 猪肉要用低温水和醋泡一会儿,所以贺之亦先将猪肉泡上, 然后才去晾衣裳和床单。 这时候大多数人还在吃猪板油,也就是荤油。云团团分给贺之亦的这块是五花肉, 还是炖菜都可以不用放油的那种。要是节省一点,将五花肉炼油, 炼出来的油以后做菜用,留下的油滋嘞包饺子包包子…… 知青点不像自己家都是自家人, 这里住了不少来自天南地北的知青, 锅就那么两个不说,就是村里人最不当回事的柴火在这里也有人斤斤计较。也因此贺之亦看着巴掌大的五花肉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决定将这块肉切成丁做成肉酱。 肉酱够咸, 夏天能放得住。而且无论是拌饭还是夹饼子饽饽都不错。 为了不跟其他知青抢用一个做饭锅, 贺之亦很早之前就买了一个单柄小铁锅。 说是铁锅,其实就是一个厚铁小水瓢。这水瓢有点像后世的小奶锅,而且大小正好够贺之亦一个人用。 用从镇里背回来的六块砖搭了一个非常简易的小炉子,贺之亦大多数时候就用这个小炉子和小铁锅做一日三餐。 条件相当的艰苦了, 可对于贺之亦来说却比之前跟知青们吃大锅饭好太多了。 虽然知青点所谓的大锅饭也是各人的吃食放在各人的饭盒里,然后放到锅里一块蒸出来罢了。 蹲在六块砖搭出来的小炉子前熬肉酱,贺之亦不由想到了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2号院。 其实和干净的生活环境相比,最让贺之亦无法忍受的是...好吧,还是生活环境。 夏天蚊虫多,苍蝇更是随处可见。但知青点这边的公共区域却没一块纱窗,就连能挡住蚊蝇进出的门帘都没有。 一块纱窗其实不需要多少钱,分摊到个人头上就更少了。 可有人想要占便宜,有人觉得乡下地方怎么都不干净没必要乱花钱,更有人是手头真没什么钱以及见到村里也有不少人家没用纱窗就这么过日子的,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再提这个事了。 贺之亦到是不缺这个钱,让他出全款也能拿得出来。可问题是这钱他能拿吗? 用后脚根想都知道不能拿了。 大夏天的,不动都是一身的汗,更何况一群出工的大老爷们就没有哪个是不流汗的了。有些人对个人卫生不上心,那脚都是想起来洗一回想不起来就算了的。一个屋里住着,不说热不热吧,只说屋中的汗味和臭脚丫子的味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贺之亦心忖就算他脑子进水的出了安装纱窗门帘的钱,他是能天天督促这帮大老爷们洗脚洗澡还是能让他们将穿了一天的鞋放到屋子外? 唉,刚回来就又想去县里了。 ╮(╯╰)╭ 有洁癖和强迫症的贺之亦回村后,又开始跟着其他知青和社员们出工,因一直没什么事由所以贺之亦便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村子里。 和想要回县里单独生活的贺之亦相比,这个学期不是逃课就是请假,满心不想去上学的云团团转天就又要回省城了。 拿回去的肉切了小半斤却还是够一家人美美的包顿饺子吃。 包了两种馅,一种是大辣椒馅和韭菜馅的。 马丽和梁友娣都已经七.八月的身孕了,看着她们挺着个大肚子烧水做饭,云团团还难得良心发现要帮忙,可惜刚提了个一嘴就被马丽二人打发了。 这个时期尤其是在乡下,孕妇都不娇贵,不用下地干活只是做些一日三餐收拾收拾菜园子和自留地,于马丽和梁友娣来说轻松的跟玩似的。 不过当小姑子想要帮忙的话一说出口,二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求别捣乱了,行吗? 五花肉炼了油,没炼太狠,肉还是肉而不是油滋嘞,用炼出来的油和肉丁拌饺子馅,又用炼油的锅炖了道家常菜,一顿饭就解决了。 云老太去菜园子给云团团摘了些还没熟的西红杮让她带回学校吃。 这些没熟的西红杮能放好些天,赶着吃赶着熟,正合适合云团团这种住校生。 除了西红杮,云团团又跟着她奶采了些小辣椒准备一道带到学校去。 怕了去县城的早班车了,云团团不带犹豫的就坐了下晌那趟车。到了县城云团团还微微得意的撇了一眼供销社的方向这才美滋滋的去了东瓦胡同。 她也是小有资产的人啦~ 一号院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光院子连屋子都被收拾了一回。有些老旧的家俱不光被擦得干干净净,还被刷了一层漆。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贺之亦干的。 心里给贺之亦点了一排赞,云团团便从空间门里拿出一套被褥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之后锁上房门去空间门洗澡,等头发都干了,煮的那几个鸡蛋也都熟了。 ‘干吃鸡蛋也吃不饱呀。’ 云团团想吃冷面,最好是带着酱牛肉的果汁冷面。 没有冷面,凉面也不是不可以凑和一下。 对了,上次贺之亦做的那个小菜要是冰镇一下那味道就更觉了。 一边吃鸡蛋,一边想着各种吃食,没过多久云团团就再次穿上衣服出门了。 她虽然不会做饭但不是还可以去国营饭店那边蹭顿饭吗? 只是从镇子到县里,再到省城,国营饭店的饭菜云团团也多多少少吃得有些腻了。 “活着好难呐~” 吃着味道不咋地的杂酱面,云团团都担心这个夏天过去后,她会不会将自己这一身标志性小肉肉都瘦下去。 相较于洪丹,云团团常年游走各大国营饭店和供销社,加之在现代的时候单身女孩独自去吃饭也是最司空见惯的平常事,所以云团团浑身上下没半点胆怯羞涩,全是理所当然。加之云团团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力气大这一点也不是什么秘密,最开始时也不是没人想要跟年幼的云团团‘借两个钱花花’,碰壁后知道这块铁板有多硬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洪丹之前差点被人盯上,除了人心不古外,归根究底还是她自身漏了怯,让人以为她很可欺罢了。 云团团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去饭店解个馋,后来则是拉帮结伙的在国营饭店搞起了应酬这种事。 最有意思的是云团团一个年轻小姑娘请客应酬,因其态度落落大方,举杯就饮的豪迈作风不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也从不让人看轻她。 而在云团团看来无论行事如何圆滑周到,如何急切的想要借着酒局谋算什么,不随便对着男人撒娇,不做那些轻浮举动本就是教养和原则问题,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会儿见云团团一个人在那里扒拉一碗杂酱面,还有人笑着问云团团今天咋就一个人。 “快别提了,我这不是中暑了嘛,这会儿啥好东西到嘴里都是苦的,没的糟蹋了好酒好菜。”云团团听出人家没恶意,也笑着接话道:“等哪天好了,喝点呀?” “行,等哪天的。” 都知道这个‘哪天’九成九是星期八那天,可却没谁真的放在心上。 吃了面还白得了一碗绿豆冰糖水,出了国营饭店云团团又买了根冰棍,边吃边往家走,路过2号院的时候还一脸遗憾的看了一眼门上的锁。 等将来形势开放了,她就雇个大厨给她做一日三餐。 一天天不重样的做。 想到自穿越就没吃过的麻辣烫,过桥米线,煎饼果子,烤冷面……云团团又咽了回口水。 也不知道大厨会不会做街边小吃。 …… 拿了一兜有熟有青的西红杮寻了教导员,闲谈的时候又‘不经意’的跟教导员说了一回她已经按要求将学习报告交给了镇领导。教导员当即便有些吃惊的看了云团团一眼,虽心中诧异却没问出来。 原来云团团这么受他们地方领导重视的吗? 怪不得要经常请假回去呢。 他们这批学员当真有人按奈不住寂寞要往京城蹦跶,这事到了教导员这里,教导员也不敢摁下来便将这事在开班会的时候通报了一回,并且还说此次朝圣活动为自愿行为,有想去的可向谁谁谁报名,不想去的自行安排暑假时间门,九月一日前来学校即可。 就算不是自愿行为云团团也不会去的,更何况是自愿行为了。 对了,还花自己的钱。 她的牛都为了她捐躯了,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牛的血与泪,这么败家的行为对得起她的牛吗? 想到这里,云团团的态度就更坚决了。 她不能寒了牛的心。 见云团团没报名,傅蓉眼睛就微微亮了一下,担心自己会错意还连忙问云团团怎么没报名。 云团团一脸羡慕的看着组织这次朝圣活动的班长和几个不是他们班的学员,轻声回答傅蓉:“我们镇领导已经安排了别的任务给我,等你们回来了,一定要跟我说说京城,说说老领导呀。” 太好了! 确定云团团不去的傅蓉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好在她忍住了,还对云团团摆出了‘好可惜’的神色。 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候,云团团难得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了傅蓉两句。 她在外面混,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能接触的消息也比旁人多一些。所以别看大家伙都是被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学员,可这个推荐却不保证所有学员的人品都是杠杠的。虽然这次的活动不止傅蓉一个年轻姑娘,但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自身安全的好。 “……无论何时何地都别叫自己落单。”顿了顿,云团团还是将某几件事挑捡的说给傅蓉听,“……别给任何人留下你和谁走得近,正在和谁谈对象的印象,不管以后谁出了事你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傅蓉有些不以为意,却也没反驳云团团的话。此时她全身心都在想着进京朝圣的事,云团团说的那些‘细枝末节’,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不过也必须庆幸的是傅蓉被云团团收拾过后,从心里打怵云团团。哪怕没将云团团的话当成圣旨来听,也不敢当耳旁风。 来来回回一个多月,进京朝圣的队伍发生了不少事,傅蓉最后能全身而退没受到任何伤害也没被人牵连还得多亏了她对自己下巴的爱惜以及对云团团的恐惧了。 嘤~,那些床单被单果然没有一样是白洗的。 _ 因不会做饭,也没有外卖可点,更是吃腻了国营食堂那几道翻来覆去的菜的云团团一放假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原本是没准备背着被褥回家的,可见其他人都背了自己所有行李回家,云团团便也随大溜了。 不过云团团并没有将被褥和其他行李都拿回村,而是丢在了东瓦胡同那边。 反正开学的时候还得从这边过,到时候再拿上就好了嘛。 被褥都是放假前两天傅蓉给云团团洗好缝好的,这会儿到是不用再拆洗了。将被褥放在炕柜里,云团团深深的思念了一回傅蓉妹纸,然后便将这妹纸抛到了脑后。 “哎呦喂,这不是我吴姐吗?”云团团背着书包,拎着一个中号蛇皮袋刚出东瓦胡同就遇见了桥头镇的粮站会计吴丽华。当即就笑着迎了上去,“个把月不见,别人都肉眼可见的晒黑了,你咋又白了一个度呢?” 云团团上前笑着打量吴丽华,夸了一回吴丽华的黄脸然后才迅速转移话题的对着两百多斤的吴丽华笑着总结,“好像又瘦了些,不过瘦些也好看,人瞧着还更精神了呢。” 哪怕知道云团团这话全是水份,可吴丽华还是可耻的心花怒放了。 吴丽华是喝凉水都胖的体质,偏偏她还在粮站工作,于是指着她这身肉说什么的都有。然后被人指指点点的吴丽华便特别喜欢旁人说她瘦了这种话,云团团算是挠到了痒处。 吴丽华:“是吧,我也瞧着瘦了不少。可一上称还是那些,你说这是咋回事呢。” 那你这个瘦可能是心里想瘦想出来的。 “那肯定是在塑形呢。我听说有些人瘦的时候先塑形。哦,塑形就是将身体上的肉都从松散变紧实了。一般都是等塑好形了才会减重量。我看吴姐就瘦了不少,若是没掉称那肯定是塑形塑出来的效果。”云团团胡说八道完又摆出一脸不知道要不要劝一劝的神情对吴丽华说道:“吴姐这样的刚刚好,我奶就说咱们这样胖一些的姑娘都是有福气的长相。而且长得珠圆玉润的,让人瞧着就知道日子肯定过得顺心。” 说‘福气’二字时,云团团还特意压低声音,怕让外人听到再被扣上个什么大帽子。 “咱们都出生在新社会,国家越来越强盛,人民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人长得富态些才是国泰民安最有力量的证明。旁的不说咱们这些胖人站在一起给那些外国友人看,咱们国家的综合实力不就明晃晃的摆出来了吗?只有国家富强,人民才会胖,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于情于理姐你也不应该减得太过了呢。你瞧我,我就从来不想着减肥。” 吴丽华被云团团这话说得更高兴了,心中都升起一股我要为国家长肉的豪情壮志来。因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同道中人,吴丽华心情好也就愿意多跟云团团说些话。 “听说了没,咱们省出大事了。” “没呀。”云团团一听‘大事’两个字,立马就精神了,连忙催促吴丽华快说,“姐你快说,快说。” “通济市那边买到了假化肥,前儿那场雨一下地里都白冒烟了。听说整个市下的庄稼毁了七七.八八。这都七月了,怕是补种也来不及了。” 云团团闻言就是一惊,“咱们的没事吧?” 吴丽华看了云团团一眼,“现在还不知道。听说专家已经下来了,等他们看过了才知道。好在这两天都没下雨……” 可千万别再出这种人祸了。 云团团听到这话,心都不由提了起来。问了一回吴丽华回不回村,知道吴丽华还要去省城,云团团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客车站。 心里提着这么件大事,云团团到了桥头镇都没多逗留便又往村里去。 44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刚在…… 第四十四章 刚在镇子口与云敏的邻居关心了一回史老太的病情。没走出去两步就听有人打听云家堡怎么走。 云团团听到熟悉的地名下意识回头就见三个或穿着或拿着中山装的男同志和两个穿着列宁装的女同志朝人打听云家堡。云团团飞快的打量了一回五人, 一边在心里猜测五人是不是吴丽华说的专家,一边朝那五人走过去。 “你们要去云家堡吗?” 五人都朝声音来处望,就发现说话的人是个非常好看且年轻的姑娘, 微微点了两下头便带头走了过去。 云团团是晒不黑的体质,这一夏天这么折腾都没黑丁点,人又是微胖界的颜值担当扛把子,此时笑容满面的朝那一行人问去,特别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小同志, 你知道云家堡怎么走吗?”夏远深看着年纪应该比他闺女还要小几岁的云团团,扶了扶眼镜腿态度和气的说道:“还需要多久能到?” 云团团略微歪了歪头,然后笑弯了眉眼的对五人说道:“我叫云团团,就是云家堡的人。从这里到我们村走过去也就一个来小时。你们是?” 张宇性急, 直接张口回道:“我们是京城来的专家小组,是来你们村鉴定检测这批化肥农药的。” 雷音见张宇急头白脸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怕这学弟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忙上前一步, “我叫雷音,他是张宇, 这位是我们的老师也是专家小姐的负责人夏远深夏教授, 这两位是朱姝和张浩。” 看向雷音最后介绍的那对男女,云团团又对他们点了两下头。 按理来说这样的专家小组从京城下来, 当地负责人会早早收到消息并且安排专人接待,不说吃住行一条龙吧, 至少也不会让他们一行外地人站在大街上打听云家堡要怎么走。 云团团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不过她怕问出来人家未必会说,就算说了也未必是她能听的,便直接掩下心中疑惑,进入下一步。 夏日天长, 哪怕是坐末班客车回来,天仍旧还亮着呢,不过从这里走回云家堡...云团团看了一下他们每个人拿着的行李,又在心中思忖了一回他们的赶路速度,就算他们现在出发,到云家村的时候天肯定也暗下来了,即便还有点光亮也不够这些人赶到地头。 “这会儿六点多了,到了村里差不多也得八点钟。再从村里往地头去...就是让大队长套了驴车带着你们过去,怎么着也得八点半九点了。”实地勘察,取样做实验什么的今天晚上肯定都干不了。而且看这几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云团团还担心他们身体太累,精神太短再出什么纰漏。抬头看了一眼天,知道今夜肯定不会下雨。于是在心中琢磨了一回轻重,云团团便没直接领这五人回村而是越过大队长直接对五人说道:“咱们村没有迁电线,如今夜里照明用的都是煤油灯。煤油灯照明有限,晚上也看不清什么。” 说到这里时,云团团便停下来给五人一些反应时间,等看到包括夏教授在内的五个人都是一副愁眉犯愁的样子,云团团又继续说道:“你们远道而来,估计还没吃晚饭,要不我先领你们去国营饭店将晚饭解决了?我先让人回村给我们大队长稍话,你们吃完晚饭,我们大队长也就到了。” 说到这里云团团又笑了,“我们大队长肯定会赶着驴车过来接诸位,介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用不上半个钟头,而且有我们大队长在也可以直接带着诸位往地头那边去。” 其他人听了这样的安排心里都觉得可以接受不过还是齐齐转头看向领头的夏教授。夏教授在听完云团团的话后也和云团团一样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蔚蓝似水洗过一般,不见半点白云驻留。和云团团从村民那里学来的常识一样,夏教授也有一套知识体系支撑他今夜无雨的理论。 只要不下雨,耽误一晚上也没事。 “那就麻烦小同志送我们到国营饭店了。”这两天为了赶路,他们也确实没有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 “你们为了我们村的事奔波,我给大家伙领个路又算什么麻烦呢。”云团团笑着回了这么一句,伸手指了个方向便领着他们往那个方向走。 云敏在邮局,云彩在镇医院,席征在镇派出所,这些都是能帮她捎话回村的人,但问题是她不知道今天席征上不上班,而云敏这个时间肯定下班了。至于云彩,不是已经下班了就是上了夜班,所以找这三人回村捎话都不现实。 好在云团团从小就在桥头镇混,谁有自行车谁有功夫跑这一趟她心里门清,在带着专家小组往国营饭店走的时候,云团团便直接在路上寻了个人,三两句交待清楚就催着那人去村里捎话了。 夏远深看见云团团这么快就找到传话的人,心里又不由松了一口气。 等路过镇招待所的时候,云团团又让五人稍等一下进去开了两间客房再才出来。 “咱们这里条件有限,没有那么多客房,一般都是睡大通铺。不过我想着你们可能睡不习惯,刚刚已经请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为你们挪了两个小房间。” 五个人,三男两女,只有两个房间的情况下,肯定是男一间,女一间了。 “国营饭店就在前面,大师傅做饭也要一些时间,不如夏教授你们先在客房休息一下,我先去让人将饭菜准备出来。”抬腕看手表,云团团接道:“半个小时后我来接几位?还是,”去饭店枯坐半个小时? 肯定是去客房休息比较好呀。 不说这点时间是否真的能休息什么,至少能洗把脸,换身衣裳,再上个厕所了。 将人分别送进客房,等云团团离开的时候,雷音几个还在说云团团是什么人,说话行事可一点都不像他们以前看到的乡下妹纸呢。 “是知青吧?” “你没听说她姓云吗?又住在云家堡,肯定是本地人。” 也是哦~ 夏天赶路也是无比遭罪的苦差事,五人只随意说了两句就分别洗漱收拾去了。 另一边,云团团脚下生风的来到国营饭店,跟门口收钱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又看了一眼国营饭店这会儿的食客便进了后厨。 “赶紧的,给我备七个人的饭菜。主食馒头和过水面条,菜不要大鱼大肉,鸡蛋炒韭菜,蒜蓉炒菠菜,再来个辣椒炒肉,黄瓜丝的凉拌菜。” 厨师一听云团团这么说,不由问道:“吃这么素?”连个大肉菜都没有,不太像云团团请客的风格呀。 “舟车劳顿来的。”这么热的天就算再馋也未必有好食欲,更重要的是,“吃太油吃容易坏肚子。” 坏肚子不光会耽误正事,还有可能引发什么病,她可不干这种赔本买卖。 厨师明白的点头,又问这顿怎么算? “我们村委会付帐。你就好好弄吧,可别让我丢份呀。”顿了顿,云团团又摇头说道:“算了,我这话就是多余,就你的手艺想搞砸一桌饭菜,那也是不容易。” 厨师一听云团团后面这句,脸上虽不显心里又多少得意了两分。 “今儿还有新包的饺子,也给你们上一斤吧。” 云团团对厨师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咋就没想到呢。” 说完又问了一回时间,云团团就出了后厨,跑到前面挑桌子了。 专家小组五个人,再加上她以及一会儿就能赶过来的大队长,正好就是七个人。 如果大队长不是自己来的,那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上几个馒头的事。 就在云团团按着时间去招待所接人的时候,大队长那边也得了消息。 他这些日子为了农药化肥的事愁得一天天一夜夜的不敢合眼,他是日也盼夜也盼的等着专家下来呢。听说云团团在镇里接到了专家小组,一边吩咐人套车,一边又推上自己行车跟报信的人提前一步来了镇上。 自行车都骑出了超速驾驶的节奏。 一路上,大队长不光赶路还想了一回专家小组的事。重中之重就是对这批化肥农药的鉴定和检验,其次才是如何接待他们。 如今云团团将人领到国营饭店,至少第一顿是解决了。那剩下的就是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了。 村里条件有限,各家各户的房子都不大。也就是云团团他们家今年新起了两套房子,只是这会儿正晾晒呢也不能住人。 想到这里,大队长便也和云团团一样都想到了镇里的招待所。 来回用驴车接送,住在村里和住在镇上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 一路紧赶慢赶,大队长终于赶到了国营饭店。 因云团团要的饭菜都简单,没一个费时的。不过是为了等一等大队长这才将时间定在半个小时后。 半个小时的时间,云团团又买了点西瓜和一些他们这里有的水果,一份送到国营饭店让厨房的人给她洗出来切了,一份分成两份,少的那份给三个男同志,多的那份给两个女同志。 没错,就是多的给女同志了。 男同志爱吃水果的少,女同志不爱吃水果的少。将多的那份水果给女同志比平均或是按人头分配更合适些。 半个小时后云团团准时来到招待所,先将水果给夏教授那屋送去一份,然后才去了隔壁女同志住的屋子。 县招待所的条件都一般更别提镇招待所的情况了。 房间门没关,云团团进屋时两个女同志都靠坐在床边小声说话,见云团团进来了雷音站了起来,朱姝也坐直了身体。 “我刚才买了些水果,这份是你们屋的。”分到供销社的水果云团团没洗,一来是水果一洗看起来就未必有买的时候好看,二来也是洗太早容易烂,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洗最好。“我刚刚已经跟他们说了,今天晚上会在院子里燃些艾草,虽然味道有些冲不过能驱蚊虫。” “多谢多谢。”雷音和朱姝也正说这个事呢,“我们带来的蚊香圈都用不了了,还想着今儿晚上肯定要献回血了呢。” “那我还真是安排对了。”云团团也知道雷音在说客气话,不过她这人也喜欢这样的场面人,“我是头一回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心里也是又慌又虚。生恐招待不周,再坏了我们村的形象。就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请姐姐们看在我是头一回的份上,多多包涵啦~” 雷音朱姝听了就是一笑。 45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云团…… 第四十五章 云团团一来就证明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五人都不由站起身跟着云团团出门了。 临出门前云团团又拿出两把全新的锁头,一个交给雷音, 一个递给张浩。 “多上一层锁吧。” 原本还有些担心带来的行李和设备的五人不由看向云团团递过来的新锁。 其实云团团不光买了两把新锁头还去派出所打了声招呼。 丢了个人物体会让人心情不好进而迁怒云家堡,丢了重要的检测设备那就不止是云家堡要倒霉了。虽然他们镇上的人不会那么没眼力见,也未必会在一顿饭的功夫就犯个案子,可有备无患这种事情都是防患于未然而不是亡羊补牢后再做的事。 锁是新的,是云团团临时找人从供销社的库房里挪借的,原封未动,锁和钥匙皆齐全,用起来也能更放心。 新锁加上招待所原本的锁也算多一层防护。 云团团猜测夏教授一行人去旁的地方时, 旁人一定会说他们那治安多好多好,多人杰地灵。夏教授几个可能都不止一次听过这种话。如果不是临时想到这些,怕是云团团也会说一些民风纯朴的话。 至于是否真的纯朴, 想来夏教授他们也是心里有数着呢。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个方法呢。 她既然接待了这五人一回,总要给他们留下个深刻印象, 不是吗? 这印象确实挺深刻的。 当两间房多上了一层锁后,他们又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张桌椅以及坐在桌椅后面穿着警服的人。 “这是我们镇派出所的小马,在夏教授你们离开云家堡前,他都会在这里执勤。”见夏教授等人不解, 云团团还笑着给他们介绍了一回,“晚上女同志要想去厕所,记得唤上小马再出去。” 小马是席征今年带在身边的弟子,前阵子出警摔断了胳膊,虽然现在瞧着没什么事了,可席征不放心自己的弟子这次见云团团过去打招呼,便与云团团商量了一回, 将小马弄这里来了。 不光有新锁头走廊上还有人执勤,若不是云团团在折腾这些事,说不定得让夏教授等人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龙潭虎穴。 ╮(╯╰)╭ 可能是晚上比白天凉爽一些,也可能是休息洗漱了一回,所以夏教授五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一路上也有走走看看的心情了。 从招待所到国营饭店不过百十来米的距离,云团团一边领着他们过去,一边给他们介绍桥头镇这边的情况,不过云团团重点说的则是他们云家堡。 夏教授一行一边走一边听云团团说话,时而还会插话问上一两句。行至国营饭店,又从国营饭店那大开的窗户和门处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一张不算大的餐桌已经摆了些吃食,不过桌边却空无一人。 心知这是给他们预备的,心里又不由有些感慨云团团安排的周到。 餐桌上不光有云团团后来买的水果和切成块的西瓜,还有一些小葱,黄瓜这类蘸酱菜和一碗肉丁酱。将这些东西提前摆在桌上,再大的桌子就算一会儿的饭菜太过清淡,也能看出云团团是用心招待他们。 一时云团团引着五人走进去,五人也没挑什么主次分别在最近的位置坐了,云团团才对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那服务员朝云团团笑了一下,没像往常那般在窗门吆喝嗓子,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黄瓜丝的凉拌菜最先端出来,其次是剩下的三道菜和饺子,馒头以及一盆过水面条。 面条在凉水里泡着端出来,吃面的酱有肉丝酱,有鸡蛋酱还有一碗西红杮炒鸡蛋。 没什么贵重的吃食却堆了满满一大桌子。 云团团也没吃饭呢,自然是在菜都上齐后也跟着坐到了下首,“你们大老远过来,原本应该准备得更丰盛一些的。只是考虑到水土不服和天气炎热胃口不好这些因素便只能准备得清淡些,招待不周了。” “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心思,已经很好,很周到了。”夏教授倒没觉得哪里减薄,只觉得云团团已经想的极为周全了,“今年多大了?平时在村里都做些什么?” 夏教授想了一回自家闺女,发现自家闺女像云团团这么大时可没云团团机灵。 “我是五四年下半年的,按我们这边下半年出生的人周两岁的说法是十九,按其他地方的算法是十八,若以科学计算的方法算今年十月前我都十七。”云团团没直接回答夏教授而是故意用自己的年纪又扯了个一桌人都能插得上话的话题,毕竟说完年纪和大学生这个身份后,话题可能就冷下来了。如何让这一桌子人都互动起来才是云团团的目的。“都说‘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夏教授你们走南闯北一定见识过不少吧。” 就着这么个话题,包括夏教授在内的五个人也都纷纷说起了他们家乡或是他们听说过的一些地方关于年纪的风俗。 夏教授:“……早几年去内蒙,听说他们那边的小孩十二三岁就算成人了,家里还要给孩子们办酒席。这个在他们那里叫‘圆锁’还是‘圆生儿’什么的。” 朱姝是水乡人,听到这话也不由说了一回自已家乡的习俗:“江南那边……” 正说话呢,大队长就满头是汗的走了进来。 此时国营饭店就一张桌子坐满了人,视线探过去就瞧见了坐在人群里的云团团,当即就喊了一声‘团团。’ “诶~”云团团一见大队长进来也连忙站起身,“这里!” 云团团迎了两步,大队长便走到了桌前。不等大队长再说什么,云团团就跟大队长介绍这一桌子的人。 “这是我们云家堡生产队的大队长云玉成同志。”云团团看一眼桌前的五人后转身看了一眼大队长,手心并拢做尊敬手势的一一给大队介绍面前的五人,“这是专家小组的负责人夏远深夏教授。” “您好,您好。让您受累了。” “不敢当。”握上大队长递过来的手,夏教授非常客气的说道:“不敢当。” “这是雷音和朱姝。”先将坐在夏教授右边的两个女生介绍给大队长,再是左边的,“这是张浩和张宇。” “你们好!” “你好!” 给双方做了介绍,云团团才又接着说道:“咱们这边刚开始吃饭,大队长怕是也还没吃晚饭,先坐下来一起将晚饭解决了再坐下来说地里的事吧。” 刚刚帮着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云团团就拿了十个碗十双筷子,这会儿直接从桌上拿了一套空碗放在一旁的空位上。 大队长也确实还没吃晚饭,就是吃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非常没眼色的驳了云团团的话。 “刚刚在招待所给教授他们开了两间房歇脚,也跟后厨商量了一回明天的早饭……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也好安排。”云团团知道大队长肯定还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安排,于是在大队长坐下来时,云团团便语速飞快的跟大队长介绍了一回她自从见到人后都做了什么安排。 表面上是给大队长听的,实际上未尝没有跟双方表功的意思。 为了村里为了你这个大队长,你大侄女我可没少刷人情票。 为了你们专家小组,我可也是尽心尽力,各种周到周全了。 别说,云团团就当着这一桌子的当事人汇报工作给自己表功,那效果杠杠的。 已经吃过云团团红利的大队长又对云团团这一波操作满意至极,而夏教授等人也对云团团能在半个多小时里就将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不光对她的用心思感到满意,也对她的行动力表达了高度肯定。 说完这些,云团团就荣退二线将场子交给大队长,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条就吃了起来。 一勺肉丝酱,一勺鸡蛋酱,再一筷子黄瓜丝拌的凉菜到面碗里,云团团又就着桌上唯一的荤菜辣椒炒肉一口面条一口辣椒炒肉,吃的别提多香了。 大队长恨不得立时就将夏教授他们扯到田间地头去,可看着到现在还没赶过来的驴车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先压下迫切心思将地里的情况跟夏教授他们提一嘴。 “……自打知道那边出事了,咱们这边就没敢浇地。”不光没敢浇地,还发动了所有力量折腾来了一大片塑料布和一些挡雨的东西,为的就是在专家到来前防一回雨水。只是这么热的天,再不浇水地里苗就都晒干了。“可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 “我们当天就出发了。”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的通知,午饭在食堂解决的,吃过饭或是回宿舍或是回家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三点四十就坐上了火车。 不过第一站却不是云家堡。 听到张宇这么说,大队长一下子就被这话生噎了一下。云团团见状立马在一旁接道,“也多亏你们来了,咱们这颗心才能落到实处。全村上下都急得吃不下睡不着。”说话间还让几人去看大队长嘴角的血泡。 这个张宇说话有些冲,加之这次受波及的不止云家堡几个村子,应该还有不少情况更不好的。云团团猜测他们可能在别的地方受到过埋怨或是迁怒,比如说他们去晚了,地里的情况没办法补救什么的。不过这事也怪不得人家专家小组就是了。想到这里云团团又接了一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怪天怪地也怪不到咱们头上。你们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管结果是什么,大家伙都只有感激的。 你们许是还不知道,大队长早就已经跟村民们说过专家小组是帮我们解决问题来的,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心存感激。我在外面上学,也是今天才回镇子,若不是从大队长这边得了准话也不敢擅自做主。” 一听云团团这话说,夏教授几人都不由看向大队长。有这么一副明事理的大队长,也怪不得能养出云团团这么个周全人来了。 一时间因着云团团这话,夏教授几人对大队长和云家堡都多了几分好感。 说没说过这些话,做为当事人大队长自是门清。云团团这么说了他自然是顺坡就下,对夏教授等人表示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群众工作,不值一提。 之后气氛正式进入更和谐阶段,到是来了个宾主尽欢。 就在众人吃好喝好走出国营饭店的时候,村里的驴车也终于来了。 看看驴车再看看时间,大队长不由抽了下嘴角。 你咋不等秋收后再来呢。 46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夏教…… 第四十六章 夏教授他们回了招待所, 又约定了明天早上来接的时间,云团团与大队长便坐着姗姗来迟的驴车回村了。 因夏教授一行人是云团团接到的,所以大队长便让云团团负责接下来的接待工作。 反正已经放假了, 接待夏教授又是为了村里的庄稼, 云团团没半点推辞,不过还是跟大队长说了一回今天的各项支出以及接待这活算不算工分。 村委会是有钱的, 这也是云团团敢在大队长来之前就这么招待的主要原因。如果没钱...那就是另外一种不要钱的接待方式了。 _ “……原本是想等二叔来了再做主安排的, 可后来一想我是二叔的侄女,这么点小事要是还叫二叔跟着操心,那我以后还能成什么事。说起来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专家小组就那么出现在镇子上, 村里和镇里都没接到消息吗?” 大队长闻言不由苦笑, “听说是福田村那边将人得罪狠了, 专家小组留下检测结果就走了。福田村那边只顾着心疼庄稼, 也没给人一个好脸色,等明河镇那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人了。” “怪不得呢。”听完这个内情云团团才多少有些明白状况, “我之前安排他们去镇招待所住原是担心他们从外面来,不知道都去过什么地方,住在村民家里不合适。加上他们带来的东西也不知道都有什么, 想着单独住在镇招待所也更安全些。后来安排他们一日三餐在国营饭店吃, 也不过是怕他们水土不服吃坏肚子再赖村民不卫生不经心罢了,现在看来到是没安排错。” 大队长之前还真没想到让专家小组的人在村里吃饭有可能将人吃坏肚子这种情况, 听云团团这么说才恍然醒悟。 “你到是提醒我了,确实是得防着他们再在咱们村病倒了。”舟车劳顿许多日,说不定正好到他们村了身体就熬不住了,回头再说他们村故意怠慢啥的, 还不如一日三餐都在镇上的国营饭店解决呢。 住招待所的安排也没半点错。 不说村里有没有地方安排他们一行五个人住吧,就说能安排得下,可村里是不是还要给他们准备被褥啥的? 旧的人家未必不嫌弃,新的又拿不出来。 这还罢了,若是再丢件行李啥的...你说说他这个大队长到时候得多为难,多被动。 越想越觉得云团团将他没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心里更是对云团团满意的不得了。 这丫头能处。 “对了,这次派出所也给咱们出了人,咱们村是不是也得拿些东西表示表示?” “那会儿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大队长闻言就笑,“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菜园子,那些菜也吃不完,让每家出些菜,东西就多了,回头送到派出所也是那么个意思。” 虽然夏天的菜最不值钱,可他们村里能出的也就这些了。 一家掐把豆角,摘两茄子辣椒的没谁当回事,可堆到一起指不定有多少呢。 云团团心忖了一回,也觉得大队长这个主意不错。 边走边说,最后大队长便问了一回今天的花销,得了准数后大队长就让云团团列个单子回头找李会计报。又担心后续还有花钱地方,大队长想了想直接带着云团团去了李会计家。 先将今天云团团垫付的钱给云团团结了,之后又提前支付了了六十块钱给云团团,留下一句多退少补大队长就真的去给村民们做思想工作去了。 专家小组不是卖化肥的,一个个的态度都好一些。 云团团将钱揣进衣兜里,又跟赶车的车把式约了明天来她家接她的时间,这才晃悠着小步吹着夜风往家走。 路过她大哥家的新房时,正好看见云吉和马丽在新房前不由朝里喊了两声。 “老妹回来了!”马丽闻声回头就看见云团团推院门入内,当即笑道:“你咋过来了?吃饭了吗?” “在镇上吃了。”简单的说了一回专家组来的话又问他们俩怎么这会儿来这边了。 “奶说你嫂子得多走走,正好园子里的菜今天还没收便过来了。”吃过晚饭,云老太便让马丽和梁友娣动一动,以免吃的不消化,再将孩子养太大。然后两人便带着自家男人过来摘菜了。 冬天没什么新鲜菜,靠的都是夏秋两季晒的菜干。这边的园子和自留地早就种起来了,不过云家老宅那边的菜园子就够全家人吃的,所以小家的出息便都是他们自己的私房钱。 见云团团顺手将墙根处的黑天天折了下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吃黑天天果。马丽就笑,“奶还说明年多种几株这个呢。” 这玩意野生野养并不需要人为种植,但云团团爱吃,家里又不是没地方,所以云老太便说将菇娘和这个黑天天都种一些让云团团吃个够。 “我托人弄了些庆市奶粉,也不知道小孩子爱不爱喝。”云团团笑,“不过也没事,要是不喝就给奶她们喝去。” 原本弄这些奶粉的时候就有云老太一份,若是两个孩子不喝那就都是云老太和佟有鱼的了。 哦,云满仓受不了那个味。别说喝了,闻着不吐就算不错了。 不少国人一直相信喝牛奶能增强身体素质和抵抗力,云团团虽然对牛奶一般,不过还是愿意跟这个风。隔三差五就会给家里人弄些牛奶或是奶粉回来。 说话间云团团帮着云吉将筐呀篮子呀的抬一抬,然后三人便锁上门回老宅了。 夏日晚饭后村民们大多会聚在一块聊聊天,然后东家长西家短的来一波。云团团跟大队长坐着驴车进村不少吃过晚饭的村民们都看见了。于是当云老太背着个手出来唠嗑时就听说自家大乖孙回来了,当即就乐得往家走。 这一晚大队长没特意开大会而是去了村里几处聚集点将专家小组不是卖化肥的,大家伙对人家态度都好些的意思传达了一遍,就回家做两手准备了。 一是化肥什么的没有问题,他们接下来就是浇地锄草等等正常农事安排。 二是化肥真出了问题,能补救要如何补救?不能补救又要如何补种才行能减少社员损失。 直接种秋粮这会还太早,种旁的又错过了农时,唉,可愁死个人了。 …… 云团团跟着兄嫂往家走,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看见村民也会笑着打招呼。有听说专家小组已经来了的还会问一回专家小组什么时候入村。有没听说专家小组已经来的,则问一回云团团咋又回来了。 上个学隔三差五就要回来一趟,十里八乡也就只有云团团了。 哦,忘了说了,好像十里八乡包括云团团在内也没几个上大学的。 一听云团团说放暑假,大家就扒拉手指算了一回云团团这次能在村里呆多久。 现在都七月多了,九月开学的话正好能呆一个半月。想到地里的那些糟心事,村民们又觉得这个暑假放得好,正好可以让云团团多出些工。 这时候所有的村民都以为地里的庄稼要完,心里已经升起了补种的各种念头。 云海的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他最近一直呆在家里哪也没去。人已经从佟有鱼的屋子里搬出来正式住进他的小耳房里了。 今年给吉利兄弟盖房子的时候,因想着云海回头可能会去当兵便没给云海起房子。所以他的那块宅基地仍是之前的烂尾工程模样。 云海的出身不错,政审什么的绝对没问题。不过除了政审外,他自身条件也要过硬才行。 于是既打断弟弟胳膊这事后,云团团又一脸郑重的安排她弟弟明天早上跟着驴车跑步进镇。 “要想百炼成钢,那前提得你真是一块铁。”云团团拍拍她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弟呀,咱家这条件绝对不会拖你后腿,姐就是怕你自身条件不过硬再被部队刷下来。咱们这里都多少年没有被刷下来的事发生了,要是在你这里开个先例...那可真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从没听说过都当上兵去部队了还会被刷下来的事,云海想到那个可能一下子就觉得太丢人。 要是他真被刷回来了...他可没脸活着了。 年纪不大,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听完云团团的忽悠后,不光脸色变了,心态都变了不少。 老老实实接受了他三姐的建议从明天早上开始跑步去镇上。 先跟着他三姐去镇上接送专家小组,等过几天专家小组走了再每天跑步到镇上给他三姐买冰棍。 什么时候冰棍到家时没有化一丁点,他的跑步训练才算告一段落…… . 这些日子村里说的最多就是化肥农药的事,截止到今天傍晚终于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专家小组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云团团会负责这次接待的消息。 “凭什么是她?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呀?”知青点里曹冰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就嘟囔了这么一句,见其他知青没什么反应,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最后却在对上贺之亦看过来的眼神时一时忘了词。 收回目光不过一息曹冰又脸颊微红的看向贺之亦,可惜贺之亦已经收回了视线不说,又继续坐在角落做他的手工活。 贺之亦之所以会看向曹冰也是因为曹冰话里的嫉妒已经酸得沸腾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过去还在心里想着如果曹冰继续往下说他要用什么话打断她。 好在曹冰说完那句话就羞愧的闭上了嘴,到也不用贺之亦再为难了。 他是真的不想说话。 收回视线继续用小刻刀打磨手里的木珠子,看着脚边快要装满一兜子的木珠子,贺之亦不由又计算了一回这些珠子够不够给一号院做个门帘。 这些木珠子都是用桂花树的树干做成的,用它制成木珠门帘,不光纹理好看,还可以驱蚊虫。木珠本身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也能让室内的空气更宜人。 对了,云团团回村了,这些木珠子要不要...算了,就是给她了,她也未必有耐心将这些珠子穿起来。而且珠子有大有小,穿的时候要注意排序。一来美观归整,二来也能起到通风的效果。若让她穿了...贺之亦笃定就算云团团真的有耐心穿珠子,回头他也得再返工。 想到穿珠子,贺之亦又想到了穿珠子的线。 木珠子有些份量,最好用结实的鱼线,要不明后天去趟供销社? 什么时候去...贺之亦抿了下唇,他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要蹭一下村里的驴车。 真的。 47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云彩…… 第四十七章 云彩不在家, 西屋就住了云团团和她奶。祖孙俩亲亲密密的靠在一块聊了小半夜,这才睡下。 云老太觉少很早就醒了,云团团则是典型的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的那类人。因今天有正经事, 佟有鱼只叫了一遍,云团团就麻利的从炕上爬起来了。 哦, 云老太一般不叫她大乖孙起床。用她的话就是舍不得, 实际上是不是想要将这个‘得罪人’的事推给佟有鱼就不得而知了。 用香皂洗了脸, 又用雪花膏擦了一回,云团团那张让人嫉妒的粉白小脸就结束了例行洗漱。昨天睡得太晚,云团团睡相又不太好, 头发都有些压炸毛了。并不想洗头发的云团团沿袭了她在现代的习惯——单洗刘海以及颊前碎头发。 云团团没留刘海, 不过她脸颊前有些碎发, 这些碎发都睡炸毛了用水洗了一回这才不张牙舞爪的全落下来。 小时候云老太领云团团出门的时候还顺便看过一回相, 算命先生就说云团团长的好, 有福气,还说过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话, 然后旁的小姑娘都留刘海的时候,云老太便没让云团团留。云团团也觉得打理刘海什么的挺麻烦便也乖巧听话,时间门一长就都成了习惯。 早起两个孕妇喝鸡蛋水,云团团和云老太吃水煮蛋, 其他人...闻闻味。 对了, 早饭时看到云老太拿鸡蛋,云团团还眼珠子转了转的又拿出一块钱跟云老太‘买’一些熟鸡蛋, 准备一会放到包里随身带着。 吃过早饭, 云团团叫了已经换上绿胶鞋的云海,姐俩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老把式带着大队长过来了。 原本大队长想先直接去地头等专家小组的,可昨天晚上睡下前又觉得不如跟着云团团一道去接人。 看到云海就站在云团团边上, 大队长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没将自家儿子带出来。 他以为云团团是想借着接待专家小组的机会让云海历练历练,不想当驴车停下来只云团团上了车,而云海却直接跑了出去。 “别管他,他锻炼呢。”云团团让老把式赶车,随后就跟他和大队长普及了一回云海为了去部队当兵要怎么努力提高身体各项素质。 这事她不光会对大队长和老把式说,回头也会跟其他村民说,让所有村民在提起云海时都有一种他要去部队当兵的笃定认识和先入为主的观念。如此一来等征兵开始的时候,哪怕村里只报一个社员去当兵,村民们也会下意识的想到云海。 至于说会不会给其他人提了个醒,让他们也跟着云海这般折腾锻炼? 老云家就是没有云海这个劳动力日子也不会有丁点变化,可旁人家却未必如此。再一个,昨天云团团与她奶还小声商量了小半夜,其中关于云海的就说了一个多钟头。 等这事传开以后,云老太还会和佟有鱼时不时的做一回群众思想工作。 儿子去了部队,婚事会不会耽误? 儿子去了部队,工分口粮就都没有了,军晌能不能代替损失? 儿子去了部队,伤了病了上了战场,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受得住这种惦记? 儿子去了部队,跟前无人尽孝,养儿防老就是一句空话。 儿子去了部队,那就是国家的人了。我老云家有三个儿子送的起,你家有几个? 儿子去了部队…… 反正你们家要是舍得,觉得这个儿子不在家也不影响生活,那你就当我没说好啦。 ‘丈夫当死战场,以身殉国,安能归死儿女手中乎?’ 哪怕时隔几十年,云老太还记得地主家留学归来的大少爷对着她侍候的小姐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也是在那个落日余晖中,云老太将这句话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也许她那么多年让子孙读书的执念也是在那一日产生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云老太这样的老人精在云海当兵这件事情上想的也从来不是让云海到了部队后就保重自身,贪生怕死。 只是花国太大了,当兵的名额竞争赛也激烈的让人侧目。为了让云海能够顺利拿到这个名额,云老太也不得不使些小手段了。 _ 大队长与云团团坐在驴车上商量着今儿的行程安排,云海跑得不快不慢就跟在驴车后面,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都是劲,只是慢跑真不适合心急的人,好在云海很听他三姐的话,老老实实的不敢加一点速。 云团团虽然在与大队长说话,可视线却时不时的扫向云海,见云海跟得上就又继续与大队长说话。 也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最终怎么样,要是收成抢收回来了,她到是觉得可以在秋收后搞个全□□动会,让练了一整个夏天的云海拿个名次。 转头看向满嘴泡的大队长,云团团又收回了视线。 农民一年到头就靠地里那点出息了,可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云团团四人都吃过早饭了,专家小组的人却还没吃。云团团他们比昨天约定的时间门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先是互相打了个招呼,随后一行人便先去了国营饭店吃早饭。 早饭是馒头包子糖三角和二米粥,以及两样咸菜,两道炒青菜以及一份蘸酱菜。 夏天到了,青菜更是便宜到不值钱。两道炒青菜又没放丁点肉,就更不值什么钱了。 五人吃早饭的时候,大队长和云海在外面说话顺便和老把式一起守着放在驴车上用于检测的工具箱。云团团则从书包里拿出今早煮好的鸡蛋一人分了一个。 “……咱们一会儿直接坐驴车去地头,将地里都瞧一遍再回村委会。村委会那边已经准备出一间门屋子给咱们专家组使用,不过午饭和午休咱们还得回镇里,毕竟镇里的条件要比村里好一些。”云团团要了一碗煮饺子汤一边当水喝一边与夏教授五人说今天的安排,“我已经托人去打鱼了,晚饭前送到饭店让后厨用豆腐炖了,不光好吃还有营养……” 一边说工作安排,一边再说生活安排,两掺着说到也能让人都听得进去。想到云团团之前说的村里没电的话,夏教授想了想又跟云团团提了个要求。 “能不能在镇里给我们准备一间门实验室?”夏教授想了一回这边的条件又补充道:“需要有水有电。” “这都是正事,我们肯定会配合。只是条件实在有限,咱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安排了。”云团团眨了眨眼,并不觉得这要求有什么过份。“对了,咱们这个实验室有没有什么危险?是要远离住宅区还是不拘什么地方都可以?” 夏教授听云团团这么说不由又笑了下,“我们这次也只是针对地里的化肥土壤以及灌溉水进行检测,实验标本的量都不大,不会造成危险。” 那就好。 “冒昧问一句,专家小组在离开云家堡后下一个目的是我们镇下属的村子吗?”如果是那这个实验室她就想办法给他们安排到镇政|府,毕竟村子和村子之间门也不都是那么和谐,也存在竞争关系的。 夏教授看向雷音,雷音连忙从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看了一回,然后头都没抬就一边摇头一边对众人说道:“根据我们追踪到的化肥使用情况,下个目的是蓬县……” 那这个实验室就是针对云家堡一个村的了。 不过要用几天呢? 或者说专家小组要在他们这边呆几天? 想到这里,云团团心思一转便笑眯眯的看向雷音几人,“这会儿正是夏天,园子里的菜,树上的果子还有河里的鱼都是应有尽有,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咱们肯定要留大家伙多住几日尽一回地主之谊。好在蓬县离咱们这里不算远,过去也近便。那些菜啥的就算了,我到时让人摘些果子给你们带着,路上也能解个渴。对了,他们那边是不是也要准备一间门实验室?要不要提前通知他们说一声这个事?” 那就最好不过了。 “今天做检测,有的数据今天就能出来,有的需要等到明天,我们等明天检测结果出来就出发去蓬县。”时间门不等人,不敢耽误,夏教授看向云团团很严肃的说道:“让他们明天傍晚前将实验室准备好。” “放心,绝对通知到。” 不光会将这个要求通知到,她还会让蓬县那边派人来接专家小组。 一时,云团团起身让夏教授他们吃饭她走到外面与大队长商量实验室的事。 原本这样的事昨天就应该通知镇委大院那边了,但昨天接到专家小组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门了,再通知也来不及了。而且通知了镇委大院那边,接待专家小组这个事就得等镇委那边给通知和标准。这个时间门少说一个小时多了就不知道了,这么长的时间门让专家小组的人就那么干等着?……云团团觉得事就不是那么办的。 再加上这种事本就应该是大队长去通知镇委而不是她,所以等大队长来了由大队长再决定怎么通知镇委那边也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事了。 昨天大队长来的时候都七点多钟了,今天...云团团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儿才四点四十分,好嘛,这个时间门人家还没上班呢。 然提起这个事,大队长却并不想现在就通知镇委那边,他准备拿到专家小组给的检测报告再去镇委,所以这个实验室啥的还得是村里自行解决。 大队长问云团团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云团团想了一回,说道:“咱们镇的招待所平时就没几个人,刚刚去招待所的时候,我看见睡大通铺的人正在收拾行李,想来今天就能退房。反正咱们村也是要给招待所结房钱,不如直接将招待那边铺了木板床的大通铺也拿下来?” “招待所有水有电,而且还离住的地方近,这到也是个办法。”大队长也觉得可行,看一眼还在吃早饭的专家小组们,计算着这个时间门够不够他跑一趟招待所。 “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二叔亲自去。”似是看出来大队长的心思,云团团直接转头唤云海:“你跑着回招待所,去跟李欢说‘你们那边木板床的大通铺我们村也要了,房钱和另外两间门客房一块算。’跟她确定好你就拿了钥匙回来,一会儿还有别的事用你呢。” “诶!”听到他三姐这话,云海立时就觉得自己被重用了,直接撒丫子狂奔而去。 看着云海跑开,云团团又转身跟大队长商量,“二叔得安排几个男社员提前过来将那些木板床都拆了靠边放,还得安排两个女社员将屋子打扫一回。做实验肯定需要桌子这些,我一会儿让云海去找我姐夫,那些桌子啥的先从学校借几套。不过也得那些男社员过去抬过来……” 除了房间门要收拾出来外,云团团又说了一回桌椅,最后还提顺嘴提了一回等供销社开门再买二斤点心放在那屋的话。 有些实验数据明天才出,那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要有人连夜守着了。 云团团这边说,大队长那边就不停的对云团团点头。等听到专家小组明天就会离开时,大队长就让云团团今天晚上也住在镇上。 “这是咱们村的大事,半点不能马虎。”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多一句少一句话的事。虽然改变不了专家小组的检测报告结果,但却未必改变不了实际情况。 比如说一些没有科学依据或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云团团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二叔放心吧。过日子不容易,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想尽办法。”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不能像那些眼皮子浅的家伙一竿子就将人都得罪尽了。”大队长看着面前的云团团又欣慰又觉得后生可畏,“二叔谢谢你,也替全村父老谢谢你。” “二叔折煞我了,我难道就不姓云?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我用心办事也是二叔您信得过我。”云团团笑,“更何况这是村里的事,也是咱们自己家的事,敢不尽心?” 夏日天亮的早,所以昨天晚上约定时间门的时候就是以天亮为准。不到四点就从云家堡出发来接,四点多些到达镇招待所,不到四点半云团团就将人领到了国营饭店的食堂。 这会儿堪堪吃完早饭,时间门还没到五点。这个时间门安排得,云团团都觉得用尽心尽力都不能表达她身上满满的无私奉献精神了。 _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云海就回来了,然后云团团接过钥匙又打发云海去老史家找史胜利。 这个点史胜利还没上班,去老史家准没错。 “……完事不要回村,就跟着大姐夫去学校,等村里人去找你一块搬桌椅去招待所。” 云海:“好嘞~” …… 剩下的事情就是回村后再安排了,于是等夏教授他们吃完一行人就坐着驴车往村里走。 他们先去田间门地头,这会儿田间门地头都已经站了不少人,有村干部,也有一些着急收成的村民。有的是大队长通知过来的,有的则是听说了这事自发跟过来的。 大队长只简单的跟专家小组介绍了一回村干部,一边带着专家小组满地走,到处取样,一边又让生产队的一个小队长听云团团安排。 云团团见状也没跟着下地而是飞快的让那小队长点六个男社员两个女社员跟她去镇上。 床板都非常厚实,虽然云团团一个人也能挪得动,不过还是给了其他村民赚工分的机会。不算往来路上的时间门,差不多会用两个小时。具体怎么算这个工,就不是云团团会操心的事了。 这种单纯的体力活,向来是不会有贺之亦什么事的,而且他这会儿也没来地里凑热闹。 驴车也被云团团带走了,一行人先坐车去镇招待所,云团团将大部人都留在招待所挪床板打扫这间门大通铺,然后又亲自带着驴车和两个男社员去学校拉桌椅。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才将这间门大通铺布置成实验室。 锁好门云团团又坐驴车回村,而跟着云团团出来的这些人有的同云团团回村了,有的则留在了镇上。 跟着云团团出来的两个女社员都是三四十岁,干活麻利,人也爽利的中年妇女。马车上云团团就跟她们说了一回果子的事,到了村子这两人就先后回家摘果子去了。 村里人家大多都会在自家院子里种些桃李杏这些果树,云家老宅就种了几株这样的果树,前两年宅基地批下来时,云家三兄弟的宅基地里边也分枝栽了一回。 让云海也回家摘些果子放在驴车上,云团团又带着驴车和果子去了田间门地头。 那边仍在取样以及做一些现场就能做的实验检测。 云家堡这边的情况跟其他几个地方差不多,但好就好在这几日这一片不曾下雨,云家堡的人还没敢给地浇水,到给了地里这些秧苗一个缓冲机会。 因大队长群众工作做得好,云团团的接待工作也到位,专家小组这边见村民们站在不远处脸上全是焦急却没谁主动问一句,不由主动说了两句。 “情况比预期要好,等具体数据出来未必没有补救办法。”其实这时候夏教授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办法,只是他向来按数据说话,这才没有直接脱口而出。 云团团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就是个喜欢在言语上做文章的,听到这话便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心下松了口气,整个人又放松了不少。 将所有上过化肥和没上过化肥的土样都带走后,夏教授一些人便准备回镇里做实验。 大队长连忙招呼车把式过来,又叫了几个年轻小伙帮忙抬设备。 这会儿才早上九点半,也不是吃午饭的时间门,云团团与车把式将人送回镇招待所后,因没带别的人来所以那些比较重的行李都是云团团帮着搬进去的。 突然露了这么一手力气,还将夏教授几人震了一下,不过转瞬间门夏教授一行人就被云家堡临时收拾出来的实验室惊呆了。 虽然处处简陋,可却又处处透着用心。 靠门口的地方是一排摞起来的床板,支床的脚凳此时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过床板上却铺了一床被褥,可见是想到了晚上值班临时休息的可能。 离床板很近的地方是一张双抽屉洞的课桌,上面摆了一个长方型的防蚊虫的纱罩,里面放了一盒点心,一个茶壶六个茶杯,除此之外桌下还有个暖壶,只看到这里就知道那暖壶肯定打满了热水。 再看看看云团团刚刚拎进屋的两篮子水果和一个柳条编的水果篮,他们专家小组走南闯北这么多日子还是头一回头受这般礼遇。不是准备的多充实,条件有多好,而是这份实打实的体贴和用心。 就,挺感动的。 ~ 夏教授他们套上白大褂就开始做实验,虽然没让云团团离开,但云团团却自觉退出了临时实验室。 将带来的另一篮瓜果分了些给小马,剩下的便都给了招待所的服务人员。 在外面与服务人员说了一会儿话,云团团便去邮局打电话了。 她得通知蓬县那边做好准备,顺便让他们明天派人过来将专家组接过去。 虽然云团团也可以让村里的驴车将专家小组送过去,不过到底不如蓬县的人过来接省事。 云团团在蓬县还真没什么认识人,在县政|府也没什么门路,这个电话打得那叫一个公事公办。 最后还是云团团出言威胁了,接电话的人才知道事情轻重。 云团团说专家小组要去蓬县让他们准备有水有电的实验室,并且派人来接桥头镇接专家小组过去。 电话那边的人不是要请示领导,就是说等人来了再议,还说县里领导都去开会了,没人做主也没办法去接人,让他们自行解决。 闻言,云团团还特意问了一回接电话的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她这边也好如实回复给专家小组这边。然后云团团又说专家组这边也不是非去蓬县不可,他们可能会转道回京城或是先去旁的地方,具体什么时候会再下来她这边也说不好。 那边一听这话便明白什么意思了。怕担责任,到是没再拿腔作势,留了云团团这边的电话,就要去汇报。云团团告诉她尽快,晚了专家小组就回出发了,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上的电话,云团团就嗤笑了一声。 怎么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不知所谓的人呢。 云团团也知道,其实不止蓬县那边还有不少地方的接线人员都是这种态度。 在邮局等回复电话时,云团团见云敏忙便跟那姐儿聊了一会儿。半个小时不到电话就响了,云团团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将电话接了。 电话果然是蓬县那边打过来了,不过却不是刚刚那位态度敷衍的而是另一个态度极好的工作人员。 听着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 那边先是问了一回是不是桥头镇,听到云团团说是又说找负责接待专家小组的工作人员。这次接电话的也是个爽快人,在云团团又说了一回专家组那边的要求后,不光保证一定在明天前将实验室弄出来,还说了明天一早就安排专车去桥头镇接人的话。 等彼此都留了姓名和一些必要信息,云团团这才挂断电话。 从邮局出来距离午饭时间门也不远了,云团团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看了一回今天的工作餐,然后才回招待所。 踮着脚尖从窗户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因人的视线具有一定感观干扰,所以被云团团紧盯了一会儿的雷音便从实验中抬起了头。 云团团见雷音看到自己了,便做了一个手势。过了一分多钟云团团轻轻敲响了门。 “蓬县那边已经通知过了,他们明天之前就会将实验室准备出来。我请他们明天上午派人来接你们过去,他们那边也同意了。有他们来接你们,我们也能放心。对了,这张纸你拿好,上面是我打过的电话和跟我联系的人。”说完这个,云团团又转到了午饭上,“午饭已经差不多了,是送到实验室来还是咱们过去吃?” “你等一下。”雷音看了一眼手头上的实验,对云团团说了一句便去问同样在做实验的夏教授。 夏教授并不想离开实验室,最终的结果就是请云团团将饭菜打包送过来。 云团团没说什么,对雷音笑了笑便出去了。 先去了一趟镇医院,开了一盒助消化的山楂丸,然后又开了胃药,风油精,去痛片,藿香正气水和红药水,棉团,纱布这类家常备药。 取了药后又去国营饭店,先借了一张方桌抬到招待所,随后又将饭菜都装了带过去。在有限条件下弄了个只有三五道菜的自助餐。 午餐弄好了,云团团又将药品递过去,那贴心程度能打个大满分。 昨天睡的晚起的早,又脚不离地的忙了大半日,云团团这会儿是又困又热,胃口一向比较好的她都累得不知道饿了。 跑回国营饭店对付了一口,云团团又找了个阴凉处眯了差不多十五六分钟这才感觉好一些。 只是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贺之亦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坐在她不远处,多少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男人长成这样也太...这要是放在现代都可以当成整形模板了。 ‘好看!’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这两个字,贺之亦下一刻就将视线看向了云团团身侧,仿佛他看的一直是云团团身侧的什么人什么景,而云团团也只是洽巧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罢了。 “你咋来镇里了?”云团团见贺之亦不说话也不以为意,笑眯眯的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来买东西。”贺之亦想了想,到底没说出来买渔线穿门帘这种话。 就感觉说出来是在像跟云团团邀功一般。 云团团掌握分寸感的没问贺之亦买什么,而是带着点俏皮的问贺之亦:“赶上午休了吧。” 供销社也是有午休的,哪怕不看表云团团也能估出大致时间门来,见贺之亦两手空空或者说贺之亦在这里跟她说话而没直接回村便猜测贺之亦没掌握好时间门赶在供销社午休的时候了。 贺之亦看了一眼云团团,没承认也没否认。 云团团见状又问贺之亦,“我认识他们库房的人,你要买什么可以先从库房那边拿,回来再去供销社补手续。” 之前云团团就从库房拿了两把锁,然后今天早上去买点心的时候又在供销社买了两把同样型号大小的锁,将发票妥善收好,又将两把锁送回库房。如果贺之亦要买的东西也是这种从库里出货的,她倒是可以帮忙。 贺之亦闻言看了一眼手表,手指下意识在书包上磨擦了几下,很是坚决的拒绝了云团团的好意。 见状,云团团也没坚持,继续坐在那里吹着午后不算清凉的风,享受难得的清闲,昏昏欲睡。 贺之亦偷偷看了云团团好几眼,也想学她那般但最终还是因为洁癖放弃了。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贺之亦还是出言提醒云团团她坐的地方有蚂蚁。 云团团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只当没听见继续双手撑脸的半眯着。 忍了又忍,差不多一刻钟后贺之亦还是将那句比较尴尬的话说了出来,“你这样直接坐在地上,时间门长了容易得痔疮。” 是因为坐死了蚂蚁遭遇了蚂蚁冤灵的诅咒吗? 很有些无奈的看向贺之亦,就见贺之亦耳朵都红了,仿佛刚刚那句话有多让他不好意思一般。视线往下,云团团只是凭本能的想要看一看贺之亦是怎么坐的。然后贺之亦不光耳朵红透,连脸都瞬间门爆红了。 云团团:“……” 她只是想要看看贺之亦的屁|股和台阶中间门是不是有东西而不是猥/琐的要盯着贺之亦的屁|股看...贺之亦你厉害了,能让本姑娘无话可说,尴尬挠墙的,你绝对是能排得上数。 ╮(╯╰)╭ 做了一个深呼吸,云团团便站起身一边问贺之亦吃不吃冰棍,一边也不等贺之亦回答便去买了十根冰棍出来。 自己吃一根,给贺之亦留一根,剩下的三根给小马和招待所前台妹纸,其他的就留给专家小组的人。 见云团团留下一句‘我先忙去了,咱们回见’的话就大步走向招待所,贺之亦先将冰棍放在快烧冒烟的脸上,感受了一回凉意才撕开包装纸吃了起来。 就还挺甜的。 . 晚上吃的鱼,是云团团抽空从空间门里弄出来的。晚饭前大队长和老支书在村里呆不住也到了镇上,不想专家小组的人都没出实验室,饭也是像中午那会儿放在门口的方桌上,他们自己拿饭盒打上一份然后一边盯着实验数据一边也不担心会将勺子捅到鼻子里的盲吃。 见云团团这边都弄得极妥帖了,大队长又在招待所院子里与云团团说了一回话这才又跟老支书回了村子。 雷音朱姝两个晚上轮流休息,云团团就在她们的客房里对付了一夜,还分别与雷音和朱姝进行了‘友好互动’。 就在云团团像侍候祖宗一般接待专家小组时,专家小组那边也在极短的时间门内拿到了所有实验数据。 数据一式三份,专家小组带走两份,一份留给云家堡。三份都由夏教授和大队长签字和盖相关公章印章。 “……你们和通济市那边拿到的是同一批次假化肥。这批化肥都是烧石灰严重超标。” 没有再回村子,就在招待所的实验室里夏教授跟大队长等几个村干部讲解了一回实验数据。 毕竟这些得出来的实验数据一般人都看不懂,如果有夏教授等专业人士用通俗易懂的方法给他们讲解一回,心里多少能有些概念。 此时在夏教受说完这句话时,云家堡的这些人除了云团团外,旁的还都一副懵懂样。 “烧石灰又称生石灰,遇水会产生大量温度和热气。温度高达,”云团团见状接了一句,说到温度时直接对大队长几人摇头,“反正能煮熟生鸡蛋。” 在现代时吃的一些自发热饭盒好像就是借了这个原理。 “鸡蛋都能煮熟,那地里的苗不就...”成了水煮青菜。 想到这个可能,大队长几人脸色都变了。 “到是有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只是太费事也不一定有效果。”夏教授点头,肯定云团团的说法。见村里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夏教授便又继续说道:“我个人和整个专家小组给出的意见就是尽早补种。” 大队长苦笑,先是问了夏教授他说的那个未必有用的办法。 “我们做实验的时候,偶尔会接触到强酸,若是强酸滴在皮肤上,我们就会用大量的清水不停的冲洗。强酸遇到水会非常痛苦,但只要坚持住就能缓解疼痛,伤口也会渐渐逐渐愈合。” 这话已经很有指向了,无论是云团团还是大队长几人都听明白了。 他们可以用大量的冷水快速冲刷法将地里的化肥都冲走,但这个过程中一定会造成秧苗被煮熟的情况。就算当时没有立时被煮熟也不能保证之后就一定能活下来。 太扯了! 可以说这个办法真就应了那句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就在云团团想着能不能弄些碎冰提前包裹一下秧苗的时候,夏教授又说道:“铵盐溶于水可以大量吸收热量,若是村里有条件也可以尝试在冷水里加些铵盐。” 想了一回成本问题,又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补种新作物。但不管怎么说,夏教授还是将这个办法说了出来了。 真就是云家堡的态度摆在那里,不然夏教授是肯定不会给这个提议的。 这边开了个小碰头会,解释了一回实验数据,眼瞧着就到中午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大队长都用送佛送到西的态度拉着夏教授一行人又吃了一顿送行宴。 云团团这边早就留好了夏教授几人的联系方式,饭桌上大队长更是哭天抹泪的来了一回农民不容易,加上云团团在一旁帮腔,最终几个搞实验的都一脸感慨的同意了每年都帮云家堡检测化肥的事。 没错,云团团和大队长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 今年能出现一批有问题的化肥农药,谁又能保证明年不会出现这种事呢。如果每次用化肥前都有专家小组帮忙提前检测一回,那岂不就是上了保险,没了后顾之忧? 一顿饭吃完,蓬县那边的人也终于到了,云团团将给专家小组准备的点心和瓜果连着他们的行李都装上蓬县的车,之后才与大队长等人目送专家小组离开。 “你两个嫂子和你奶平时都在家,让她们将那些果子和菜都晒一些干出来,月初的时候按着地址给邮到京城去。”等人走了,大队长又与老支书几人商量了一回,然后便将这个走礼的事交给了云团团所在的老云家。 千里迢迢给人送礼的事不太好拿到明面上来,不过邮费村里出,果子和菜干虽然是老云家出的但村里这边给算工分。算了工分年底就能结工钱,到也不会亏着就是了。 秋天送些果干菜干,冬天送些腊肉,端午前后农村也是青黄不接,一年送两次礼也尽够了。除此之外,就是每年春耕前送化肥样本进京的事了。 也不知道邮局让不让邮化肥农药? . “还是说说这庄稼怎么整吧。” “能咋整?开大会呗。”老支书苦笑,“实在不行就一半去整那个啥盐,一半直接拔苗,然后大水冲地尽早补种,” “拔下来的苗要不也先别扔,看看换个地方能不能栽活。”这时候就非常庆幸他们头一次用化肥都是按着市里的农学专员说的没让这些化肥啥的接触到苗,不然现在说啥都晚了。 一旁的云团团看着大队长几人都在那里商量地里的事,不由插了句嘴,“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镇领导,将专家小组的报告和村里今年的损失都汇报给镇领导,请镇领导给咱们一些特殊照顾。” 比如说今年交上面的任务粮必须减免,村民的口粮要从哪里下拨过来,为了提高补助效率拖拉机是不是先可着云家堡用…… 被云团团这么一提醒,大队长几人才猛的想到‘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真理。 “正好村干部都齐了,咱们现在就去镇委大院找镇长去。”被云团团提醒完,大队长不光要带着村干部去见镇长,还想叫上云团团一块去。 “我去不合适。”云团团见状连忙摇头,“而且这两天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昨天更是跟着熬了一夜。”并没有,云团团昨天睡得别提多好了,但这个事实云团团可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会儿头晕恶心,不知道是胃病犯了还是中暑了。回头我一紧张再在领导办公室吐出来...我还是别给咱们村丢脸了。” 这么个让人上火的事,她去了又能有什么用,让镇长记住她吗? 还是算了吧。 大队长和老支书们也想到云团团这几天有多用心接待专家小组,见云团团这么说,除了夸她几句还让等在一旁的老把式送云团团回村。 云团团摇头,指了指镇医院的方向,“我这样回家我奶和我爸妈得心疼死,我先去我二姐那里打一针。” 拒绝了专车又跟大队长他们道了辞,云团团朝着镇医院的方向走了。 云团团从雷音手里弄到了一张自行车票,虽然这张票高于市场价,但云团团还是痛快的拿了下来。 专家小组都是拿正经工资的,他们不光工资不低,更是有不少供应票。昨天晚上就提起了这个票的事,因京城和林省这边存在物价差额,这才导致云团团买了高价票。 云团团一直想要买个自行车,也不是没办法弄到自行车票,只是以前住在村里,对自行车的需求没那么高。现在她都是在县里买房的人了,也应该给自己配辆车了。 嘻嘻,她马上就是有房有车的人生赢家啦~ 买自行车不光要有自行车票还要有买自行车的钱。 云团团手里没钱了。不光没钱了,她昨天分别从雷音和朱姝那里买了不几张票后,这会儿还欠了席征三百块。这会说是去镇医院打针实际上却是奔着黑老六去的。 小马是席征的弟子,昨天晚上就拿着云团团的欠条去找席征了。 席征俩口子不知道云团团要做什么,却还是没犹豫一下就将钱借了出去。 到了黑老六那里,云团团除了卖一些野味外,还卖了一张手表票。 将将把席征那三百块钱换出来后云团团就收手了。 毕竟云团团有自己的门路,别的票卖给黑老六多少有些吃亏。 差不多是席征和他媳妇下班到家的时间门了,云团团才拿着三百块钱和一只野鸡去还钱。 当着俩口子的面将昨天晚上借的钱还了,这事就算清了。 因云团团去的时间门离晚饭时间门也不远了,席征俩口子又热情,于是云团团便在席征家里吃了晚饭。 席征有职业病,一般情况下极少喝酒,到是席征老婆有些好酒不说,还喜欢用最简单的方法酿酒。晚上喝的就是席征老婆自己酿的青梅酒。 吃过饭,云团团便晃晃悠悠的回村了。 不想路上竟然碰见了偷偷溜下山的野狼,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兴奋。 她自行车的钱出来了。 它被那只母老虎盯上了。 狼大多狡猾狡猾的,看到云团团先是虚张声势的做出攻击样,随即就一个大转身撒丫子狂奔起来。 两条腿的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四条腿的,将那只狼跑丢后,云团团也没继续追,看了眼周围,发现不远处就是村子口,云团团便直接一屁|股坐在附近突起的树根下平复了一回呼吸。 要不过两天她也跟云海一样跑步去? 感觉自己肺活量不是很足的云团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仰头看夜空。 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又圆又大,云团团突然发现她竟然很少有静下来的时候,更加没什么心思好好的赏一回月。 云团团歪了歪头,直接从空间门里拿出一个小篮子。 里面装了两颗红透的桃子,两个熟鸡蛋,一壶席征媳妇给她的青梅酒以及两块忘了什么时候买的五香豆干。 举壶遥敬月亮一杯,云团团喝了口酒后不由又笑了。 她小时候最大心愿就是给李白戒酒。 少喝些酒就能少做几首诗,她放学后也就可以少背几首了。 ‘真应该让他也参加一回高考!’ 对! “还必须让李白学理科!” 小声嘀咕完,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满意的云团团还像个小神经病似的乐了一下。 放下酒壶,云团团先是吃了一块豆干,随即又将桃子啃了。刚啃完桃子就发现村口那边有人往这边来,伸手抓了一把旁边的青草意思意思的擦了手,云团团一边拿出鸡蛋在篮子边磕了两下,一边眯着眼睛看那对身形明显是一男一女的两人缓缓朝这边来。 呦呵,月上柳树梢,人约黄约后? “把东西还我!” “...我不。” 那俩人走到离云团团很近的地方才站住脚,随即云团团就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声。那女同志的声音云团团没听出来是谁,但却知道一定是个年轻姑娘。至于那个男声...有些像贺之亦。 就在云团团想到贺之亦后又眯着眼睛打量那男同志的身形时,就听到那两人并不算友好的对话。 “你再考虑一下,不还我就报警了。” 曹冰没想到贺之亦会这么说,当即就委屈的叫了起来,“贺之亦,你还有没有心呀!” 云团团:真是他! 虽然有月亮,可到底不如白天明亮,云团团又坐在树下,不注意看还以为那就是个树桩子呢。 透着略有些斑驳的月光看着贺之亦那张俊脸,云团团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努力看清说话的妹子何许人也。 就在云团团即将看清楚妹子的脸时,那妹子动了。 她先是一声‘贺之亦我喜欢你’,随即就朝贺之亦扑了过去。 而贺之亦吓了一跳,先是朝左移了半步,发现那妹子的手还能碰到他,又下意识朝后跳了两步。 云团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妹子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而贺之亦还一脸受惊过度的站在不远处。 云团团:“……” 她可能真醉了~ 48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啪…… 第四十八章 ‘啪搭!’ 云团团咬在口中的半颗鸡蛋便被这一幕刺|激的掉在了地上。声音不大不小, 至少半趴在地上呜呜呜哭的曹冰没听到,一脸警惕的村花,哦不, 是一脸犹如惊弓之鸟的贺之亦却是瞬间看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嘴微张,瞪圆了眼睛的云团团。 云团团迅速伸出一根手指在在唇上按了按示意贺之亦别将她暴露出来, 等贺之亦一脸复杂缓缓点头后,云团团一边松了一口气的收回手,一边悄悄拿出一旁的青梅酒小小的喝了一口。 不是压惊,是被鸡蛋噎着了。 之前没发现时,总觉得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 可这会儿发现那树下并非是树桩子而是个大活人时,贺之亦那双好看的眼睛便一下子就发现了那边的情况。 一股淡淡的酒香传入鼻间,贺之亦不由眨了两下眼睛,她怎么又喝酒了? 心头浮现这个念头后,贺之亦又不禁抿唇。 她喝酒应酬的频率比每个月出月亮的日子还多, 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么想的贺之亦又看了一眼云团团的方向便收回视线, 带着几分烦燥的看向还赖在地上呜呜呜哭的曹冰。 也不知道这女知青怎么回事, 这几天不光总往他身边凑, 还各种娇柔做作。今儿更是莫名其妙来的来了一句‘闷葫芦’, 就对他挤眉弄眼不说还趁他洗书包的时候将放在一旁的‘精装语录’拿走了。 被曹冰弄得多少有些毛孔悚然的贺之亦又想到精装语录里藏的钱和票子, 就不得不跟着曹冰出来。可心里却是对曹冰起了十二分的防范和警惕。 若非如此刚刚也不会在曹冰扑过来的瞬间迅速移开躲闪了。 可以说刚刚贺之亦的动作就是本能加防范的终极体现。 . 深吸一口气,贺之亦打断呜呜哭的曹冰,“要么将语录还我,要么就去派出所, 你自己选吧。” 可能是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又可能是云团团在一旁,贺之亦的耐心彻底告罄, 语气更显冷硬不耐。 曹冰原本是和知青点里的某个男知青有些暧昧关系的,两人都是吃不了苦,又没啥钱的普通知青,去年冬天两人还想着跟云团团凑个近乎,看看能不能占些便宜。不想云团团那边还没勾搭上呢,她就把猪杀了…总之曹冰和那个男知青就直接打了退堂鼓。 这边刚打消了念头,那边崔星辉和洪丹就下来了,再之后那男知青之前的偷盗行来也跟着曝光了。曹冰为了不牵连自己,直接断了跟那男知青的往来。原本还以为今年没有那男知青帮忙春耕的时候会很辛苦,不想村里用了拖拉机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劳作,半点没给曹冰‘回心转意’的机会。 贺之亦原本就长的好,他还比其他男知青爱干净,穿的用的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说,他还做得一手好饭。虽然干活啥的出力不出分,可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贺之亦都不像手头紧的。 大多数女人天生就喜欢同情一些身世相对可怜的人,贺之亦的身世虽然没有广而告知,却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些。虽然有如云团团这样不拿人家身世八卦的,可也有将人家的身世当八卦的。再加上当时洪丹还没回城,这一来二去的,贺之亦的身世就或多或少传遍了大半个村子。 曹冰母性泛滥了,冲着那张脸更是对贺之亦的遭遇充满了同情,直到之前她发现贺之亦‘偷偷’看她后,曹冰便不由猜测贺之亦是不是喜欢自己? 想到贺之亦不喜说话的个性,又想到贺之亦对洪丹的避退三尺和‘偷偷’看她……也不知道是心中就有这种希翼还是比云团团还自恋,曹冰就昏了头的认为贺之亦在暗恋她。 专家小组已经离开了,无论是抢收还是补种,生产队即将迎来更大的劳动量,加之曹冰也不是纯傻,她不光想到了接下来的日子会累成狗,还想到了收成欠佳今年冬天不光口粮紧张怕是连工钱都拿不到几个子,不由想要迅速和贺之亦‘说开’,然后组织情侣档。 旁的不说,贺之亦做饭那么香,虽然没吃过但味道就不用怀疑了,等开始出工了,男朋友给女朋友做个饭,女朋友吃男朋友的饭那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以说想要迅速达成占便宜成果的曹冰发现贺之亦从那天看了她一眼后就没任何行动,还对她甚至是对所有知青点的男男女女都保持安全距离时,便抛开矜持主动出击了。 有洁癖的人一般不喜欢跟人有任何超过安全距离的接触,当然了,任何习惯也都是因人而异。很明显知青点的所有知青没这个待遇就是了。 贺之亦的书包也是那种军绿色的帆布包,贺之亦爱干净,所以会经常洗衣服刷书包,而刷书包就避免不了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曹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约贺之亦出来,说是有话要跟他说。贺之亦非常直接的给了曹冰一句‘我不听’便继续刷书包,不想曹冰以为贺之亦是别扭性子上来了,直接拿起一旁的精装语录就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告诉贺之亦他来了就还给他。 曹冰...怎么说呢,书包里不光有那本精装语录,还有钢笔一些绝对比语录值钱并且有用的东西。曹冰抱走精装语录想的也是这玩意不值钱,还能让贺之亦有个‘台阶’下。可她哪里知道她阴差阳差之下几乎是将贺之亦一半的身家都抱走了呢。 你就说贺之亦能不过来,又能不恼火吗? ╮(╯╰)╭ 刚刚贺之亦那副迅速退避的样子,让曹冰想到了洪丹曾经说过的‘决绝’二字。而趴在地上这么长时间也并不是曹冰摔伤了。 不不不,应该说曹冰是摔伤了,但她伤的自尊。 忒自作多情了,有木有? 此时难堪加羞愧叠加让曹冰恼羞成怒的爬起来,先是一把将精装语录朝贺之亦丢过去,随即便捂着脸跑回村了。 秉承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规避思想,贺之亦将一部分钱和票放在县城的2号院里,剩下的一部分仍旧放在精装语录里随身携带。 此时贺之亦看都没看曹冰,双手接过语录还仔细摸了摸,虽然月光朦胧,却也能看到语录上的秘密并没有被曹冰发现。 还好,还好。 谁能想到这么安全的一本书也会被劫持呢。 云团团伸长脖子探头看去,也想看看这本书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让贺之亦这么宝贝? 今天这场八卦,多少有些虎头蛇尾,莫名其妙。 别说云团团觉得莫名其妙了,就是贺之亦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闹哪一出。 就刚刚曹冰扑过来的样子...谁家的喜欢像是跟人拼命呀。 因书包还在知青点的院子里晾着,贺之亦出门便没背书包,这会儿拿着语录朝云团团走了几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真尴尬! 真囧人! “要不要坐一会儿?”云团团拍拍身边的树根,说完又想到贺之亦的痔疮论,便假借篮子从空间里拿了一块不算大的塑料布出来,“吃点?” 见贺之亦当真坐下来了,云团团还将篮子朝贺之亦的方向推了推。 借着月光贺之亦仔细分辨了一回篮子里的食物,发现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篮子里也就只剩下一个桃子了,不由挑了下眉毛。 没动篮子里的桃子,贺之亦的视线又落到了云团团手里的小酒壶上。 酒味很淡,应该不是她往常跟人喝的那种烈酒。不过...她就吃桃子,哦,还有鸡蛋下酒? 这也太可怜了吧。 现在正是吃毛豆的时候,将毛豆和花生用盐水卤了,正好可以拿来下酒。 就算这些都嫌麻烦,那拍个素衣黄瓜,炒个花生米也是不错的选择。 并不知道贺之亦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下酒菜的云团团,则是满心纠结的想着贺之亦咋真就坐下来了,那她又要说点什么呢。 最终还是八卦爱好占据了上峰的云团团双手抱着小酒壶一脸好奇又言语轻快的问贺之亦,“你不喜欢曹冰吗?” 她可是知道村里不少男青年都对曹冰有意思的。 “嗯。”贺之亦有些局促,手指在语录上磨擦了几下,到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承认了。 “哦~~~”俏皮又可爱的拉长声音,云团团又吐了吐小舌头,带着些小兴奋的问贺之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对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话一下子就问到了贺之亦心尖上,都没敢看云团团一眼,贺之亦就将头转到旁处,给云团团留下一只不太明显的红耳朵。 云团团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贺之亦,“诶,你害羞了?” “...没有。”贺之亦垂眸,视线落在云团团肉感十足的爪子上。一边底气不足的回答云团团,一边看着云团团白嫩的爪子想着猪蹄炖黄豆。 他应该买只黑色的砂锅做这道炖菜。 还说没有? 云团团眼珠子转了转,又换了个角度打听贺之亦的八卦,“你送过她花吗?” 她记得好多谈爱恋的情侣都会送玫瑰,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城里人处对象会不会送玫瑰或是别的什么花。 “没有。” “哇,你果然有喜欢的人了。哈哈,哈哈~”听到这声没有,云团团直接笑出声出来。 贺之亦微恼的看了云团团一眼,对上云团团的视线后又匆匆转移开。 伸手想要继续戳贺之亦,不过想到贺之亦有喜欢的人了,云团团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继续笑嘻嘻的套贺之亦的话,“诶,那你给她做过饭吗?” 贺之亦顺着云团团套话的思路想了一回,知道她这话也不是单纯的问做饭吃饭的事。怕再掉进云团团挖的坑里,贺之亦不光没回答云团团,还将篮子里唯一的那颗桃拿起来吃了。 是那种很脆的桃,没有什么桃毛,像油桃又不是很像,不过却非常的好吃。 见贺之亦回避问题,云团团也不恼,抱着小酒壶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再看看身旁的人。 “我将来也要找个像你这么好看,还会做饭,还特别勤快的人。”又喝了一小口酒,云团团继续说,“我不会做饭,也洗不好衣裳,又不会针线活,还不喜欢收拾屋子……贺之亦,怎么越说越觉得自己嫁不出去了呢。” 这点酒并不会让云团团上头,可月色太好,身边的人脾气也很好,一来二去的到让云团团生出几分戏谑和真实来。 没像往常那般八面玲珑,言语行动间带着这个年纪的姑娘本该有的真诚和活泼。 这样的云团团更让贺之亦不敢去看她,像个被心上人轻薄调戏的少年郎,心里即有些委屈还带着几分欢欣和小渴望。 听到云团团说这些小心事,贺之亦也不吃桃了,转头看向将下巴垫在酒壶口的云团团,在心里演习了两三遍也没说出她不会的这些都是他擅长的。 “...我觉得你挺好的。”贺之亦看着手里的桃子,微不可查的说道:“我们其实,” 云团团:“你说什么?” 此时的二人都没有想到曹冰跑回村子后还语焉不详的给贺之亦扣上了个对女同志耍流氓的名头。 几个男知青以及晚上吃饱喝足闲着没事干,并且因为地里的事心里都窝着一团火的村民们便都按着曹冰说的地方来寻贺之亦了。 云团团:“……” 贺之亦:“……” 知青村民:“……” 49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 第四十九章 众人来到村口, 远远就看到有两个人坐在那边大树下说话。火把手电齐开,那两人是谁到也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没想到贺之亦耍完流氓还会留在原地,来这里不过是碰碰运气。可这会儿在这里看到云团团后, 不管是男知青还是跟着过来的村民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人群里的曹冰。 这贺之亦还挺忙的哈~ 先对你耍流氓, 随即又跟云团团耍...呃, 这俩人凑到一块谁对谁耍流氓他们还真不好说。 啧, 是不敢说, 好吗? 云团团还在用心细听贺之亦那句跟蚊子声差不多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贺之亦那句话是在说‘我们在一起’, 可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便催着贺之亦再说一遍, 然后就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了。 只一瞬间云团团心底就升起一股无明火,看向来人的时候那眼神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善良和谐。 还是带着血腥味的那种~ 走在最前的村民们下意识的站住了脚,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催他们上前都不敢移动半步。 刚刚云团团看过来的眼神只一瞬间就将他们带到了去年冬天的杀猪现场。 这一刻, 他们仿佛听到了磨刀声…… ╮(╯╰)╭ 坐的时间有些长, 云团团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腿麻了。微微晃了晃身子, 扶着树干的手指不由又用力了几分。 贺之亦离得近, 正好看见云团团的手指如插豆腐一般的插/进了树干里,眼神多少有些飘忽。 低头看了一眼刚刚云团团戳过的地方, 贺之亦瞬间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多谢不杀之恩吗? 眼神好的村民也看见了, 瞬间收腹挺胸,跟接受呲牙老虎检阅一般的小心翼翼。 相较于贺之亦的震惊,村民们的乖巧和懂事, 被两个年轻姑娘搀扶着的曹冰则瞬间瞪大眼睛忘了继续哭了。 云团团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 他们...怪不得贺之亦会拒绝她呢。 心里直接给云团团和贺之亦定下关系的曹冰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事要怎么下台以及事后不会被云团团报复。 如果这两人真是那种狗男女关系,那她刚才言语误导村民的话岂不就...想到这里曹冰就又急又气,恨不得扑到贺之亦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 你有对象你特么还看我?你有对象你特么不早吱声?你对象这么凶残你干嘛还要作死的给本姑娘暗送秋波呀? 那可是云团团呀~ 啊啊啊啊啊! . 事情到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呜呜呜,脸疼肉疼心肝脾肺都疼~ 曹冰也不是恋爱脑,就是想要迅速改变现有生活状况的同时还不找个她瞧不上眼的本地村民,贺之亦的出现只是让她迫切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罢了。 只是不管曹冰是怎么想的,这都不代表你告白不成功就可以随意迁怒冤枉人。 想到现代那些告白不成功就拿刀捅人的社会新闻,云团团便觉得曹冰的做法跟那些人也不差什么了。因曹冰是年轻女孩子,又是在这种时代,怕实话实说什么的会对她以后有影响,更怕没事找事的小兵们听到消息再将曹冰拉去游街,于是云团团便没将真相全都说出来。 “我一直都在这里,还真没看见贺之亦怎么跟人耍流氓。不过,”总之就是云团团这个围观了撞冰山全过程的人先是很不齿的扫了一回曹冰,然后才看向围在这里的众人说道:“你们好好看看贺之亦的脸,就这张脸...天这么黑,曹知青肯定是看错人了。” 原本因为众人七嘴八舌的话气得浑身都发抖的贺之亦正愤怒的瞪向曹冰。但在听到云团团这话以及接收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后又将视线转向了云团团,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不是很红,就像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可正是因为这样又将贺之亦的颜值提了一个档次。 男同志们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贺之亦长的好还没半点娘们气。而女同志们则用一种‘不知好歹’的眼神看了一眼曹冰。 就冲这张脸,你也不亏呀。 长得好看就不会犯错了?如果贺之亦真的干出这种耍流氓的事,就算他长得再好,吃亏的也是人家小姑娘呀。不过今天...差点就贞节不保的真是贺之亦。 心忖了这么一句,云团团的视线便落在了曹冰身上。“刚刚贺知青送了我一本语录,让我好好学习学习。我觉得吧,共同进步这个事确实挺有必要的。” 曹冰:“……” 云团团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在看曹冰而是叫上所有人回家。 “回了,回了。”云团团率先往村里走,一边拉跟她熟悉的村民一边大声吆喝众人往村里走,‘有野狼下山觅食,最近都别落单了。’ “有野狼?”有村民听到这话,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咋这时候就出来了?” 云团团摇头,按理说就算觅食也不应该是现在。“谁知道呢,可能是馋人肉了吧。” 听到云团团这么说,大家就又是一笑。来时一派捉流氓的样子,回去到是半点不提这个茬。 不光如此众人还非常有原则的压下了云团团和贺之亦有可能有些什么的八卦。 到不是云团团多得人心,只是担心云团团事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来跟自己亮一回拳头。 至于这件事情的起因曹冰妹纸,则被人彻底忽略了。 就像云团团说的,如果她真从头到尾都在那里,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见。既然她看见了还没声张且还与贺之亦坐在一块聊天,那事情肯定就不像曹冰说的那样。反之,事情真如曹冰说的那样,而云团团还和贺之亦坐在那里聊天说笑...算了算了不想了,这里面的事忒复杂了。 拎着篮子默默跟在云团团身后回村的贺之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知青点不能住了。 于是旁人都各回各家或是继续找地方聊天,贺之亦则是先看一眼手上的篮子便跟着云团团去了老云家。 “不用送了。”见贺之亦跟着自己往家的方向来云团团本能想到贺之亦要送她回家。一边伸手接过空篮子一边客气的告诉他不用送。 贺之亦将空篮子递到云团团手边,没说顺路这种客气话而是非常认真的说了一句找她爸妈商量点事。 “找我爸妈提亲呐?”云团团闻言,接篮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开玩笑的问贺之亦,“那你可找错人了。” 一副本人就在你面前不需要舍近求远的样子。 贺之亦一下子就被云团团这话弄得手足无措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烧’起来了。 云团团:“……” 男孩子脸皮这么薄,多让人捉急呀。 不承认自己脸皮厚的云团团开了这么一句玩笑后,又不由问起贺之亦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想到自己打的主意,贺之亦便觉得这个话题更不能现在说了。 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贺之亦就垂着眼睛不看云团团了。 “贺之亦,你这,你这,”云团团被贺之亦这副态度气笑了,“我跟你开玩笑,你羞羞答答的好像我在,我在对你耍流氓。我问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你又不吱声,你整个半句话隔在那,吊得人不上不下的,很有意思吗?” 贺之亦听出云团团虽然在吼自己,可声音里却还带着几分笑意,便知道云团团并没真的跟他生气。可即便这样,贺之亦还是有些小忐忑,怕以后云团团会...不理他。 “我听说云海要去当兵,你家春天盖房子的时候,云海那块宅基地就没动,我想跟你们家商量一下将处盖起来。” “你想跟我爸妈说的就是那块宅基地的事?”一听这话云团团便多少明白了贺之亦的某些想法。“你想租下来还是?” 贺之亦没有犹豫,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云团团,“租。” 就算真的买房,他也可以去找大队长再申请一块宅基地自己盖。只是盖房子需要帮手什么,他又不擅长与村里人打交道,真申请了宅基地也未必能将房子盖起来。 他也可以以置换宅基地的方法跟老云家买房,但他只是一个知青,不能说买房就买房。 而且, 贺之亦不是很喜欢乡下的环境,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呆在乡下挣那五个工分,所以先从知青点搬出来只是权益之计。 “家里盖房子的东西早就都准备好了,用不上一天就能将房子拉起来。”云团团已经想到贺之亦想要从知青点搬出来的迫切心情了,可房子盖好后还得晾晒通风一阵子才能住人,这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房子要是给贺之亦住,云团团到是挺愿意租给他的。 毕竟没有哪个房东会不喜欢有洁癖的干净房客。 “现在天气热,外面晾着里面烤着能节省一半的时间。”贺之亦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先跟大队申请租住云老嘎的房子。” “大队长那边是不会给你开这个例的。”云团团消息比贺之亦灵通,听他这么说直接打消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不光村里的,就是你们知青也都找过大队长想要或借或租云老嘎的房子。云跃进那俩个跑得无影无踪,这么多人租谁不租谁呢,反正到现在大队长都没吐口呢。这会儿你去也是白去,他才不会为你平白得罪人呢。” 贺之亦抿唇,跟着云团团进了老云家的院门,心里一边想着云团团的话,一边计算着老云家要是真同意盖房租借给他,他多久能搬出知青点。 原本有洁癖的人住在那种环境就是一种心境历练了,现在又出曹冰的事,就更让贺之亦无法忍受了。 虽然刚刚的事被云团团化解了,可贺之亦也对回知青点打怵起来了。 不过想到曹冰,贺之亦又看了一眼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语录,在即将进屋前,贺之亦做了一个相对大胆的决定。 “能帮我暂时保管一下这本语录吗?”这本语录不能再拿回知青点了。 云团团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配合着贺之亦一脸郑重的双手接过那本语录,然后当着贺之亦的面放到身上的书包里,然后在下一秒转到空间中。 “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除非空间离她而去。 将半副身家交给云团团后贺之亦才跟着云团团进了屋子。 天虽然黑下来了,但时间还早,因这些日子都没干什么活,一家人都不觉得累,便趁着最近比较闲坐在一块说说话。 家里有两个女人要生产,生产是在镇医院生还是在家生,这是个问题。 云老太的意思是在家里生。因为那会儿天都凉了,产妇和孩子最怕受惊,他们总不能在医院坐月子。 至于说他们这里没谁家媳妇会特意跑医院生产这个事,在云老太看来这并不能当理由。 以前还没谁想过地主老财会被打倒,皇帝住的皇宫现在人人都去得呢,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所以云老太不赞成去医院生产则是从实际情况出发。 不能在医院坐月子,中间肯定要回村的。 回村要坐驴车,孩子和产妇都得受颠簸。要是再加上天气寒冷,弄不好就不是回家而是前往鬼关门了。 佟有鱼则想的是医院人来人往,休息不好,“再一个错眼没看着再将孩子丢了。” 谁说不是呢。 两个孕妇到是没啥想法,毕竟婆家人是怎么对她们俩的,她们心里都有数,而去医院生产这个话题也是云彩前两天回村时提起来的。 当时提这个也是遇到产妇难产拖太久最后娘俩个都没活下来,云彩看到两个嫂子有些担心才提了这事。 最终云家这边商议的结果就是生产的时候一边请生产队这边先将驴车备上,一边由云团团出面跑一趟医院让那边也做个准备,如果一切顺利那回头孩子生下来了也给医院那边送桌酒菜感谢一番,如果中间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扶着产妇上驴车直奔镇医院。 “都别舍不得钱,女人要是没养好以后费钱的地方更多。”云老太总结了这么一句又看向两个孙媳妇,“村里镇上多少例子,一群丢了西瓜捡了个芝麻的缺心眼。” 两个孙媳妇点头,半点不反驳云老太。毕竟这些安排最终受益的也是她们和孩子。 正说着坐月子要怎么补,出月子的满月要怎么办呢,云团团便与贺之亦走了进来。 云团团在前,贺之亦在后。云团团刚进来的时候,云家这一大家子人还没怎么,有问专家是不是都走了的,有问你还知道回来,更有问吃没吃饭的。 等云团团往前走了两步将身后的贺之亦露出来了,云家人一边或坐直身体或站起身,一边笑道:“贺知青来了,快炕上坐。” 态度一瞬间便从随便转变成了客气。 贺之亦盛情难却的坐在了炕沿上,手里也端上了粗瓷小茶碗,然后看了看都等着他说话的云家人最后将视线看向云团团。 收到贺之亦的视线,云团团一瞬间便明白他什么意思了,想了一回自家人的性子准备给贺之亦当一回代言人,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问了一回贺之亦:“确定了?” 贺之亦点头,没有丁点抗拒和犹豫。 云团团见状便直接将贺之亦想要搬出知青点以及希望老云家将云海那块宅基地盖起来并租给他住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不管平家家里大事小情是谁做主的,但关键时候一家人却都有志一同的凸显云满仓一家之主的地位。这种时候哪怕是云老太都将目光看向儿子,不会在外人面前抢了云满仓的风头。但他们的一家之主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 土坯,房梁啥的都是现成的,于老云家来说将房子盖起来的费用就只剩下请干活的村民吃顿饭那么点了。只是,盖房子是为了儿子结婚,盖好了房子给外人住多少不是那么回事,但房租却是实打实的。 没人会嫌钱咬手,将空着的房子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云团团见她老子没拿定主意便与贺之亦说道:“这样吧,你让我们家商量商量,等明后天商量好了我再给你消息。” 贺之亦颔首,放下茶杯礼貌周全的站起身与云家人道辞,又由着云团团送到大门口才让云团团留步。 “不用我送你回知青点?” 贺之亦一怔,有些无奈的对某人笑道:“我是个男人。”哪有大老爷们让个女孩子送的。 云团团非常确定这一点,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没错,还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有时候男人也需要一点点保护的。 听明白云团团未尽之语的贺之亦:“……” 确定不需要云团团相送的贺之亦离开之前还是向云团团道了一回谢,“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如果云团团没在那里他今天晚上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云团团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想到最近的风向不由又跟贺之亦多说了两句,“我们今晚都没有见过曹冰,你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云团团停在这里不往下说,只看着贺之亦笑。 夏夜扰人的知了不叫了,带着草木味道的风也不吹了,这一刻,看着云团团那双带笑的双眸,贺之亦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星星,又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扑通~,扑通~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们约好的?” 云团团见贺之亦这般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人,不由朝贺之亦探了探身子。脸上带着几分促狭和恶作剧的笑容的问他: “贺之亦,你是不是喜欢我?” 50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 第五十章 “有谁会不喜欢你吗?” 贺之亦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压下紧张和已经不受控制想要飞出胸腔的心脏,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姑娘。 他不敢说喜欢,好害怕这姑娘会来一句‘跟你逗着玩呢。’。他更不愿对她说不, 害怕就此...他用自己都能听出来变调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既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思又怕她知道。 用一种类似于自我保护的方式小心的给自己上了一层保护膜,同时还又想要让面前的人知道自己并非无动于衷。 “那是。”听到贺之亦这话云团团立马就得意的抬了抬头, 自信极了,“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喽~” 贺之亦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心跳的更快了。 云团团歪头看向面前已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还要努力装镇定的贺之亦,非常大方的向某人提议:“那我们谈恋爱吧!” ‘嗡~’ 烟花在心头绽放,开出最绚烂的火花。像旧年除夕贺岁, 十五的花灯节,耳边全是鞭炮乍响让人心悸, 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云团团等了一会儿发现贺之亦还是没反应,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不要就, ”算了。 “要!” 一句铿锵有力的‘要’说完, 贺之亦又紧接着加了一句, “我要!” 云团团见他这般紧张急切, 不由笑出声来。 怎么说呢,就挺满意他这种真实反应的。 见云团团笑得欢快, 贺之亦先是心里咯噔了一声以为她真在开自己玩笑, 可当抬头看到云团团的样子时,贺之亦心中那股不确定又渐渐的消失了。 她应该是...没跟自己开玩笑。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这句话就像是为云团团和贺之亦量身打造的一般,相较于云团团的自信,贺之亦的不自信是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哪怕现在已经结痂了, 疤痕也不会彻底消失。 从来就不曾被人真心接受过,这一刻哪怕心中都是疑问不解可贺之亦仍是不敢询问云团团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贺之亦心忖,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旁的什么...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 新上任的男朋友一副恍恍惚惚不在状态的样子,云团团担心他再将那张俊秀的脸和那双一看就非常值钱的手摔坏了,态度非常强硬的将贺之亦送回了知青点。 “进去吧。” “好。”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来到知青点,站在知青点的院门前,云团团一个指令,贺之亦一个动作。贺之亦都走到屋门口了才猛的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院门处,只来得急看见云团团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背影。 贺之亦:“……” 今晚的一切都跟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似的。 站在门口一直到云团团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贺之亦才收回目光走回屋子。 一进屋就看见其他几个男知青都一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打量他,不过这会儿贺之亦还满脑子都是云团团那句‘那我们谈恋爱吧’所占据。 她今天晚上真跟自己说过这句话吗? 思来想去,不是在怀疑这句话自己是否真的听见了就是怀疑自己没睡醒。看向自己的铺位,贺之亦有些舍不得睡怕一觉醒来梦就醒了,又怕自己还没睡醒已经出现幻觉了。 最终,贺之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脱了外套上炕睡觉去了。 看着贺之亦一身恍惚的回来,然后盯着自己的铺位好半天,最终没像往常那般洗漱,更没打水洗脚将脚上的鞋拿到外面窗台上就已经够让人惊奇的,见贺之亦连每晚都要折腾好久的护手仪式都没做就一股脑的钻进被窝里...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出大事了。 难道贺之亦真被那母老虎…… . 另一边,云团团心情极好的往家走,路上竟然又碰见了一只野狼。心下纳闷野狼怎么下山了,但她这会儿心情贼拉拉的好,看见那野狼还搞怪的给了那野狼一个飞吻,当即吓得那只野狼夹着尾巴窝出去老远。 “啧,你丫个没艳福哒~” 并没有认出这只野狼就是她之前追过的那只,当然了,是不是的于云团团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路过村里猪圈的时候,云团团发现那一圈的猪竟然也都还没睡。 “这是咋了?苦夏呢!”云团团垫起脚尖对着里面的猪劝道:“二师兄们,熬夜对身体不好,肉变质了就不好吃啦。乖乖睡觉,肉才会更好吃。明天吧,明天让咱们十里八乡唯一的女大学生给你们割两筐猪草吃。带着文化气息的猪草肯定能让你们吃出知识的味道。” 猪:“嗷嗷~嗷嗷~” 谁是你二师兄! 云团团点头,又似模似样的来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答应你们的事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啦。行了行了,都乖乖睡觉,我明天也得起早呢。” 猪:“嗷嗷~嗷嗷~” 说完后退一步,迈着轻快小步继续往家走。 到了家里,云团团在路过仓房的时候听到仓房里的鸡也没睡,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鸡是夜里盲,到了晚上啥也看不见,通常都是天一黑就休息,今儿怎么...似是想到了什么,云团团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井边。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云团团又将水桶丢进去打了一桶水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云团团仿佛真的在井水里闻到和喝出土腥味了。 将这桶水移到空间,云团团又借着夜色进了仓房,将仓房的门从里面顶上整个人就进了空间。 不是错觉! 动物反常,井水异常……还有什么来着?云团团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她却清楚记得在出现动物异常等等征兆后,2-3小时内可能会发生地震的结论。 想到了那个可能,云团团也不敢再在空间里浪费时间了。 “奶,爸,妈,好像要地震了。”进了东屋,云团团不等旁人说话直接将自己的猜测和发现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我今天晚上看见两回野狼,回来的时候路过猪圈……” “真的假的?”旁人还在回忆有关地震的那些知识,云海则想都没想就问他三姐,“你咋知道的?” “不管真的假的,先去院子里吧。”云团团拉过她奶,一边给她奶穿鞋,一边让让她奶先往外走。随后又手脚麻利的将马丽笔梁友娣都从炕上挪了下来。 因两人都是大肚婆,云团团便也替她俩将鞋穿好,然后将她俩弄到院子里。 最后见佟有鱼和云满仓也都下炕了,云团团才跟二人说了一句她去找大队长便出门了。 云老太下炕后并没有直接去院子而是跑到西屋用她之前去省城背的布包找出来将自己攒的那点钱和要紧东西都装进去,然后才去院子里。佟有鱼跟她婆婆差不多,不过她收拾完这些又跑到两个儿媳妇那边两边给孩子做的针线啥的都帮着收拾了一回拿到院子里。 虽然知道自家这个大学生掺了不少水,可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她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云团团只说有可能地震却没说一定会地震,也没说地震什么时候来,云满仓爷琢磨了一回,先在院子里点了一把艾蒿驱蚊,随即就开始琢磨晚上在院子里睡觉的可能。 …… 要是猜错了,那她就丢人丢大发了。 一路小跑着来了大队长家,云团团一边晃荡大队长家的院门叫已经早睡的大队长起来,一边想着这事要是虚惊一场,她要如何收场。 穿着一件红背心就出来的大队长一开门就看见云团团从他家院门翻进来的一幕,不由皱眉问她,“咋了,出啥事了?” 大队长的老婆这会儿也出来了,见云团团这般也是一脸的纳闷,“咋就急成这样了。” 云团团有自己的良知操守,但不代表她就是舍已为人那一类的。一路走来云团团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大队长说这事,才会有好事绕不开她,坏事又牵连不到她身上了。 地震的事越少人知道对她越有利,所以这会儿看到大队长的老婆也站在那里,云团团便笑着劝她去休息,“天不早了,二婶快去睡吧。我有点事跟我二叔说,说完我就走了。” 给大队长当老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除了今天晚上找大队长的是个年轻的本家姑娘外,其他时候来找大队长的人也有不少用‘你忙吧’,‘你去睡吧’这样的话让她回避的。所以听到云团团这话,这位二婶子便直接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句“那行,我先去睡了。” 等自家老婆回屋去了,大队长才问云团团到底出啥事了。 “这话咋跟二叔说呢。”云团团来到井边,打了半桶水上来,用手电筒照给大队长看,“二叔尝尝这水是啥味?” 一边让大队长尝井水,一边说起野狼和圈猪都有些异常,见大队长先是不明所以的尝了自家井水,随即便一口将水吐了出来便知道这水也变味了。“……二叔,时间不等人。我觉得应该将这事跟老支书他们说一声。如果真会地震,咱们也好及时预防。只是怕就怕这些都只是猜测,弄得大家虚惊一场,最后再让革委会或是镇委大院那边听到了风声再节外生枝。” 是呀,即怕地震,又怕不地震。别说云团团各种担心了,就是他这个做大队长的也难以决策。 知道这事拖不得,大队长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云团团,想看看云团团能有什么主意,“二叔知道你,向来鬼主意就比旁人多,你就说今儿这事你有什么主意吧。” 云团团看向大队长,语气笃定至极,“开大会!” “开大会?”大队长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一句,“通知地震?不行不行,要是咱们猜错了,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二叔先将地震的事告诉老支书,如此一来当真地震了,二叔的功劳谁也抢不去。不过这个事只需要跟老支书提一句,其他人就不必了。连夜开大会儿的理由,”云团团伸手指了指天,“您就说从气象部门那里得到消息这几日咱们附近有局部阵雨。就算过几日不下雨,有局部阵雨这个词挡在前面,这话也不算骗人。您和老支书下晌去了镇委大院,不管那边是个什么态度,咱们这边不也得给全村老小一个交待。今天晚上就在村委那边的晒谷场来个全民投票表决……” 顿了顿,云团团又笑了,“开会前,您还可以对着全体社员先来一句‘今天有两件事要说,一件是抢收补种,另一件嘛‘,若是这期间地震了,那就你直接说地震的事。若是没地震你就提一提治安问题。今天晚上知青点那边的曹知青...您提议组织社员治安也是村里的态度,不是吗?” “二叔老了,到底是不如你们年轻人心思活络。”大队长越听越觉得云团团心眼忒多,还滑不溜手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云团团本性不坏,“走吧,你跟二叔一块去老顾家。” “二叔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您老岁月沉淀出来的智慧哪是我能比的。我上窜下跳心思各种活络也比不过二叔手握五指山,稳坐钓鱼台呀。”云团团一边跟着大队长往外走,一边也给大队长‘上把劲’,“昨儿在村里遇见顾家升还说了几句话,瞧他一言一行...这是要接了老支书的班?” 老支书顾举易老好人一个,最喜欢和稀泥,平时也很配合大队长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六十多岁的人这般态度也能理解,不过他上了年纪,可他儿子顾家升今年才三十出头。明年村里又要重新换届选举了,城里都有子承父业接班的事,村里虽然没有这种,可不代表人家老子退下来前不推一把自家儿子。 一但顾家升选进了村干部班子,犹如大队长一言堂的村委会注入新血液,那现在的格局就会被打破,再有什么好事大队长也不是云团团唯一的选择。 云团团故意在这时候提起顾家升就是在不动声色的敲打大队长,她可以与大队长合作,也可以换了他。所以大队长别不拿豆包当干粮,拿出点实际好处比光是嘴上说说更能收买人心。 大队长:“……” “那都是以后的事,不管今儿地没地震,二叔都要好好谢谢你。”大队长看了一眼身侧的云团团许出好处:“村里要选个卫生员,你给二叔琢磨琢磨咱们村的女社员里谁合适。” 云团团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佟有鱼。 云敏云彩有正式工作,马丽和梁友娣这一两年都得被孩子绊住手脚,她那个大学虽然学不到什么却也没办法再占这个卫生员的名额,她奶年纪大了不合适,就是她妈佟有鱼的年纪也有些大了。 想了一回他们家还想要送云海去当兵,再要这个名额就容易遭人眼了...只一瞬间云团团便知道这个好处云家不能要。 “卫生员可是关系咱们全村老小的大事,我可不敢乱给二叔出主意,二叔还是跟二婶或是村委会的人仔细掂量个稳妥人吧。”云团团半点没犹豫就直接拒绝了这份好处,想了一回现在就要好处和以后再要好处的不同,云团团便决定让她嫡嫡亲的二叔先欠着。 嘿嘿,她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大队长:这丫头心眼也忒多了。 …… 早上四点半,云团团看着原地晃悠了几下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水杯,终于将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放下了。 终于过去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水杯都没倒的地震应该算几级呢? 和一直提心吊胆的云团团等人不同,半夜三更被大队长叫到晒谷场开会的村民们却都是一惊。不过地震来的太快,没等众人恐慌就又结束了。所以等震感消失,村民们才三三两两后知后觉的说着‘地震了?’,‘哦,地震了!’。 习惯早睡早起的村民熬了一夜都有些精神不济,这个关于地震的话题估计要等到今天吃过晚饭后才会进一步发酵了。此时真的经历过地震了,大队长也跟云团团一样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他也当真按云团团之前略带玩笑的提示说了‘这就是今天的第二件事’。 云团团被当众点名夸奖了一回后,因心里想着怎么以普通村民的口吻给自己写封表扬信寄给镇领导和林大,也就没像以前那般走上台对着一干村民来个感谢她奶,感谢父母感谢村干部的激|情发言。而是从凳子上站起来非常矜持的弯了弯腰就又坐回去了。 这件事情不能光指着村里给她报送,她也得自食其力。至于云团团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没什么,就这两天,云团团又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她想将自己的头像留在花国币上。 就像那个开拖拉机的姑娘一般…… “诶!”散会后,云团团的视线扫向那边还没离开的贺之亦。对他招了招手,等人近前才笑着问他,“见到女朋友都不打声招呼的吗?” 听到云团团这么说贺之亦心中仍然有些不敢置信,视线落在那双带笑的眼眸处时,还是顺着云团团的意思打了声招呼: “吃了吗?” 云团团被贺之亦这话问得满头黑线,好气又好笑的怼了他一句:“…我男朋友刚刚现炒的一大份‘爆囧’喂我了。” 贺之亦: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声招呼一打出来他也被自己囧了一下。 ╮(╯╰)╭ 51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教贺…… 第五十一章 教贺之亦怎么跟自己谈恋爱, 回头再让他用自已教他的这些经验和别的女生恩恩爱爱...云团团好不走心的想了一回后就在恋爱的第一天,决定做个最合格,事最少,每次贺之亦与现任闹矛盾都能被追忆一回的可爱前任。 谈恋爱应该奔着结婚去才不算无疾而终, 可他们中间还夹着恢复高考和回城这两件必须面对的事, 那这个恋爱要怎么谈...其实云团团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多远。 就是有那么一瞬间发现贺之亦喜欢的人可能是自己, 便脑子一热,冲动行事了。 可看着面前同样也在努力压下上扬嘴角的贺之亦,云团团又觉得冲动一下也挺好。 “一夜没睡了我得回去补个觉。对了,昨天跟大队长去了趟小河边捞了不少鱼,一会儿我让云海给你送两条过去。”没在纠结那道‘爆囧’,云团一边打哈欠一边跟贺之亦说道:“接下来有的忙了,先吃顿好的。” 贺之亦没问云团团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和大队长去小河边,而是在听到鱼的时候心情略带飞扬的想到他可以给云团团做鱼吃。 他们是情侣了,那云团团应该会吃他做的东西了吧。 昨天去寻老支书的时候,云团团突然想到井水这样,河水也会有相应变化,于是便跟大队长提了一嘴,两人又拐道去了一趟村头的小河边。 河里的鱼正在乱蹦跶,云团团看着那些跳出水面的鱼,左看一条像她妈做的红烧鱼,右看一条像她嫂子做的家常炖鱼,于是拿起一旁的破筐随手捞了一筐。 路过家门口的时候直接喊在院子里的云海拿回去,还特意让云海送几条到大队长家。 鱼嘛,就吃个活蹦乱跳,趁着都活着的时候吃掉它们才不算辜负彼此。 “还没来得急说呢。不过让云海给你送鱼去,我奶肯定会问一嘴的。”离开晒谷场, 贺之亦才问云团团她家里人是否知晓他们俩的事。云团团摇头,又打了个哈欠,“你长的好,人又能干,旁人需要担心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贺之亦:“……” 都困成这样她还能将话说得这么甜,可见是本能了。 两人昨天就被不少村民看见过,这会儿又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心里都不由想到二人是不是在处对象。 旁的不提,光是两人那好相貌就极般配。 不过养眼是养眼,可背地里还是嘀咕了一回云团团咋找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对象呢。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 在岔路口分开,一个回知青点,一个回家。回知青点的那个虽然也几乎是一夜没睡却兴奋的根本睡不着,等云海送了鱼来,贺之亦便着手给云团团炖起了鱼汤。 而回家的那个先是吩咐要回房睡觉的云海给贺之亦送两条鱼,然后才打着哈欠使唤她哥给她倒泡脚水。 太困了,不想动了,可从小养成的泡脚习惯,不泡一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早上,全村老少都在晒谷场开大会儿。为了不让孩子落单,大队长还让各家各户将已经睡着的孩子都抱过来,理由就是最近有野狼进村觅食。 想到那些野狼有多狡猾,村民们也不敢将孩子放在家里。不过已经出生的小孩还好,就是可怜了孕妇这种随身携带的。 不管怎么说地震这事都算过去了,这会儿云家上上下下和村里的其他人家一样都准备吃点东西就补觉去。不过之前在晒谷场的时候云家老小也已经从村民口中知道了云团团和贺之亦约会的事。 因昨天晚上云团团将贺之亦领回过云家,所以云家上上下下都以为那些是误会。当云团团让云海去给贺之亦送鱼的话一说出来,佟有鱼就提了一嘴村里的流言。 到底是大姑娘了,还是跟那些个年青小伙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以免影响你本来就已经下滑的婚姻市场。 云团团将小胖脚丫放到木脚盆,半点不含羞的告诉她妈,“那不是瞎传的,你闺女确实在跟贺之亦处对象。” 佟有鱼往锅里甩玉米面团的动作一顿,就连坐在小凳子上往灶里添柴的云老太都抬起头看向云团团。 “这是啥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这丫头咋都没吱一声呢。 “昨天晚上呀。”云团团双手捧脸笑眯眯的对她妈和她奶笑:“他说没人会不喜欢我,我觉得也是。” 佟有鱼与云老太对视一眼,心情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云老太知道她大乖孙心眼多,主意正,打定主意的事哪怕前面的路都堵死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达到目的,所以在听说了这个事后,只赞美了一回小贺同学的盛世美颜。 “我大乖孙眼光好,一挑就挑了个最好看的。” 云团团闻言一脸得意,“那是。” 一旁的佟有鱼本来想跟她闺女说处对象就处对象别做不该做的事,可一见云团团这般得意,又觉得真要在婚前发生点什么,那吃亏的也未必是她老闺女。只是, “我瞧这个贺知青不像是个踏实的,以后他要是回城了你咋办呀?”贺之亦经常请假不在村子不少人都以为他在找门路回城。毕竟村里有知青已经回城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了。 对于旁人家,可能还要担心一下贺之亦那点工分能不能养家,但老云家却并不看重这个。 也不能说不看重吧,只能说因人而异。若是云彩找了贺之亦,佟有鱼和云老太肯定不是这个态度。但若是云团团找了贺之亦这样的男人,二人又觉得正好互补。 贺之亦爱干净这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毕竟他经常在村井那里洗衣裳被单啥的。出工带饭时贺之亦的饭菜虽然也不丰盛但却能看出贺之亦是个会做饭的。 再加上贺之亦给村里人的印象就是个脾气极好,话少又安静的人……和话多又不会洗衣做饭的云团团还真是两个极端。 “妈,你这思想就太落后了。优质人类都是稀缺资源,都到手边了为啥不捞回窝里?”云团团将脚搭在木桶沿上,可认真的跟她妈讲了一回什么是不要提前消费明天的烦恼。“……咱们这次也是幸运,要是我昨天没回来晚了,要是地震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天灾人祸的,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那今天所有的畏惧不前就都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顿了顿,云团团又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便又跟她妈和她奶小声说道:“想成一件事难,想坏一件事多容易。在咱们这一亩分地,拼人脉他能拼得过我?” ‘要是不想让他回城,那贺之亦这辈子都别想走出林省。’ 佟有鱼听完云团团这句话后,脑子里就自动换算出了这么一句,随即多少有些良心不安的告诉云团团,“那些缺德的事你可少做吧,强扭的瓜不甜,没的造那些孽。” “妈,你说什么呢?”咋还连‘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都用上了,“我俩是自由恋爱,好不好?人家都说你闺女招人喜欢了。” 云老太斜了一眼不会说话的佟有鱼,非常有捧哏精神的对着她大乖孙进行从头到脚的赞美。 这么好的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就是! 佟有鱼将手上的玉米面团狠狠的掴到铁锅里,彻底不想跟这对祖孙说话了。 一夜没睡都是又困又累,那些鱼也都懒得收拾,所以这顿早饭只做了一锅土豆炖茄子和玉米面饼子。 饭做好后,佟有鱼先去看了一眼两个累坏了的儿媳妇,见两儿媳妇睡得正香便也没唤她们起来,给留了一碗菜和几个饼子在锅里就唤其他人吃饭了。 饭毕,因不是夜里,怕大白天的铺被睡觉让人笑话,加之下晌天不那么热的时候还要去地里,便都没铺被褥,只拿了枕头放在炕上合衣睡下了。 云老太睡了两个多小时就起来了,见一大家子都在睡便搬了个小凳坐在房沿下的阴凉处收拾那些云团团昨夜捞回来的鱼。 这些鱼离了河就是放在水缸里养也活不了两天,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收拾出来比死了再收拾口感更好。 将鱼都收拾出来,挑两条大的一会儿吃,剩下的都晒成鱼干留着冬天吃或是熬成鱼汤给孙媳妇们坐月子吃也是极好的。 正收拾鱼呢,贺之亦便捧着个饭盒过来了。 和昨天不一样,贺之亦这会儿来老云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是忐忑的,也是不安的,他不知道云团团的家人会怎么看他,更不知道老云家的人会不会同意他和云团团处对象。 他知道村里人大白天的很少会关院门,大多数进进出出也没太多讲究。此时站在老云家大门外,在院里院外都静悄悄的氛围下,贺之亦有种他来的不是时候的错觉。 视线落在房沿下正在收拾鱼的云老太身上,有一瞬间贺之亦又觉得他确实不应该就这么跑过来的。 他应该先去镇上买糖果点心和酒的。 看了一眼手里捧着的饭盒,贺之亦不由有些遗憾。 还是先回去吧。 就在贺之亦打退堂鼓时,云老太站了起来,正好看见了站在大门口各种纠结徘徊的贺之亦。云老太人老成精,眨眼间就看出来贺之亦要离开,当即便对贺之亦招了招手。 “小贺来了,”抖了抖手上水,云老太压低声音对贺之亦小声喊道:“快进来。” 后悔自己没走掉的贺之亦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奶。”没叫云奶奶而是学着云团团唤了云老太一声奶。 “哎~”云老太很自然的应了下来,视线微微在贺之亦手上的饭盒上转了一圈,鼻间全是鱼汤特有的鲜味。 拽过一旁的小凳子,示意贺之亦坐,云老太将手上收拾好的鱼用井水先泡上又继续回来收拾剩下的鱼。 云团团昨天晚上捞了不少鱼,这会儿都已经收拾出来一盆了,还有大半盆没收拾回来。 “睡觉了吗?” “睡了。”贺之亦点头,见云老太压低声音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声音压低。虽然回了知青点就一直盯着这锅鱼汤,可当着云老太的面还是扯了个小谎。 云老太伸手指了指西屋的方向,小声对贺之亦说道:“团团他们到还睡着呢,你要找她就去西屋叫她起来。” 说是这么说,要是贺之亦真去将云团团叫起来了,肯定会在云老太这里打个负分。 贺之亦是个眼里有活的勤快小伙,见云老太一边说话一边收拾鱼,不由将饭盒放到一旁,伸手给云老太帮忙。“让她睡吧。” 他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云团团尝尝他的手艺。鱼汤凉了再热一下也不会变味,没必要将云团团唤起来。 见贺之亦利落的收拾鱼,云老太是越看越满意。 “在家经常做饭?” “嗯。”贺之亦话少见云老太问先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云老太,可瞬间想到云老太不是旁人怕老人家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不由又补充了两句,“我祖父不吃贺女士做的饭,贺女士要照顾崔星辰,说她生我养我一场我应该好好干活回报她。” 云老太:“……” 这复杂难懂的亲情哦! 被贺之亦这老实巴交的话说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云老太在心里骂了一回贺兰芳准备提前给她大乖孙上点眼药。刚想到这里,云老太又反应过来刚刚贺之亦没唤妈而是称乎贺女士...这母子不光是离心了,而且已经很生份了呢。 想到有病的大孙女她婆婆,云老太心忖了一句: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比我们家团团强。她长这么大就只会煮鸡蛋,偶尔做个糖水蛋也是十次有八次掌握不好火候。她上面两个姐姐,两个嫂子也都是手脚麻利性情好的,到将她惯得跟城里的大小姐似的。”云老太从来都不会在外面夸自家的姑娘有多能吃苦,多能干。她担心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就是冲着将她孙女当牛做马来的。这会儿哪怕贺之亦与云团团才开始处对象,云老太也没改变以往作风。 当然了,这话要是说云敏云彩两姐妹那肯定是与事实有些出入,但说云团团...就还蛮贴近云团团人设的。 前阵子有人来给云彩说亲事,云老太的话则是云彩上有长姐下有蛮牛似的妹妹,她夹在中间细活有她大姐干,粗笨活计有她妹,就算是农村乡里出身,也比那些城里人养的娇贵。 至于云敏,重点就是家里的头一个闺女,比儿子还要稀罕,她下面个兄弟两个妹妹跟这个大姐的感情别提多亲厚了。 …… 并不知道云老太在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的贺之亦手脚麻利的收拾好鱼后,又将鱼鳞都清洗出来放进一旁干净的盆里。 “这鱼鳞咋不扔了?”云老太见贺之亦将鱼鳃什么的都扔了,却将鱼鳞都留了下来。看一眼一旁海碗里放着的鱼泡和鱼肥油有些不解的问道。 贺之亦被云老太问得一愣,眨了几下眼睛才问道:“家里不做鱼鳞冻和鱼鳞汤吗?” 其实最好吃的还是炸鱼鳞,不过那个太费油了。 “鱼鳞也能吃?”听到贺之亦的话云老太第一个念头就是城里人过日子太不容易了,随即才想到鱼鳞竟然也能吃这个事。 贺之亦点头,小声说了一回鱼鳞冻,西红杮鱼鳞汤和炸鱼鳞的作法。 鱼鳞冻和炸鱼鳞都是极好的下酒菜,西红杮鱼鳞汤不光好喝还补身。 虽然贺之亦说得有些干巴巴的,可云老太还是咽了咽口水,等贺之亦说完又问贺之亦会不会做。见贺之亦点头,云老太便笑了。 现在刚处上不好让人做饭,但她可以跟着贺之亦学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云老太便拉着贺之亦学着怎么做鱼鳞冻了。 . 下午一点多,一家人陆续起身。见到贺之亦的时候都诧异了一回,随即打了招呼就各干各的了。 因今天五点钟的时候要出工,所以老云家的这顿午饭便延迟到了下午点。 贺之亦原本是想要回知青点的,却被云老太留了下来。陪着云老太将鱼鳞的种吃法都弄了一遍,又想到上次给云团团做的菠菜糕她挺爱吃,便又和云老太做了一大锅菠菜糕,如此一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下午两点了。 云老太要留贺之亦在家里吃饭,旁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两个做嫂子还担心小姑子嫁不出去,哪怕她们不方便对贺之亦太过热情却没少叮嘱自家男人长点心眼。 云家人除了没参加早饭局的马丽和梁友娣是后来听自家男人说起贺之亦与云团团的事,其他人都是在今天早上的早饭局上得到的通知。 小姑子那么个能耐人,与其找那些能挣十个工分的还不如就找这种能将家里活拿起来的。 云吉偷偷告诉马丽,要是二妹他肯定不同意。 谁说不是呢。 虽然知道贺之亦会做饭,但老云家行事有规矩自然也不会让头一次上门的贺之亦做饭。 午饭仍是马丽和梁友娣做的,因两个媳妇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蹲下来烧火,佟有鱼便将这个活接到了自己手里。 云满仓去了云海那块建了一半的宅基地,吉利兄弟和云海则从仓房里找工具,准备在院子里搭个凉棚。 昨天晚上就搭了一点,今天不过是将没搭完的地方彻底搭好。 家里不缺木头工具,这玩意搭好了能用好多年,除了像昨晚那种情况能用到它,平时用它的地方也不少。再说了生产队今年下了死力弄了不少塑料布,想来今年冬天村里就能弄起菜棚来。 云老太带着贺之亦坐在一旁,一边看着那哥仨干活,一边说着话,手上还拿着剪子将新摘的豆角茄子都剪成丝。 这些菜回头要晾成干,等月初的时候给专家小组的那些人邮走,这是大队长昨天交待下来的任务,这会儿有时间便多做一些。 云团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西屋出来,看见贺之亦出现她家的时候还懵逼了好一会儿。 “你咋来了?” “...给你送鱼汤,奶留我说了一会儿话。”贺之亦视线从云团团跟鸟窝也不差什么的头发上移开,有些拘谨的说道。 “哦。”还有些不在状态的云团团又嘴快的来了一句,“你咋这么好呢,我都要被感动死了。鱼汤还没喝我都被鱼尾巴扑了一脸的幸福~” “…呵!” 云老太:虚头巴脑! 佟有鱼:油嘴滑舌! 贺之亦:花言巧语! 其他人:真是太浮夸了~ ╮(╯╰)╭ 52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云团…… 第五十二章 云团团像例行公事一般来了这么一通便进屋找梳子梳头去了, 老云家的人则默契十足的转头,八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贺之亦。 含糖量高得连糖水罐头都给比下去了,就问你能接受不? 旁人咋想的贺之亦已经顾不上了, 他这会儿都被云团团那不算走心的甜言蜜语齁住了。 明知道这些话都是兑水的糖浆, 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心花怒放, 不但不觉得困累了,还想再为她做点什么才好。 贺之亦还算稳得住, 面上虽然没多少动容但眼底却满满都是笑意和欢喜, 老云家的人一见他这般心里便有数了。 得了, 这也是个耳根子软不扛忽悠的~ 云团团梳了头发又出来洗了脸,去了趟旱厕后才眼里没半点活的蹲在云老太和贺之亦跟前看着他俩干活。 “我之前还想咱家三个菜园子这么多菜可怎么弄呢。现在好了,往京城那边寄一些, 回头我去学校的时候再带一些到省城, 剩下的都不用往供销社送了。”云团团想了想又补充道:“省城的到不着急。我先带一些过去给他们尝尝,等他们吃好了,到冬天没啥菜时还得主动找我,到时给我大姐拍封电报, 让我哥他们送一趟。” 云团团想到他们林省的气候又想到省城那边的供应条件, 便打算将家里的菜干卖给省城的熟人。 不熟的她是不敢卖的,熟的人她也认识不少,等九月份返校后她再有目的的挑捡些,肯定能将库存都清了。 云老太没接这个话, 贺之亦是不知道这话还需要怎么接,不过云团团也没指望他们说什么。虽然是跟这俩人说的, 但实际上云团团的声音不小,她妈和她两个嫂子那边也都听了一耳朵。 老宅的菜园子是谁有功夫谁收拾,吉利兄弟的则是他们两对小夫妻自己收拾, 所以就算卖了菜干那钱也不归云团团,她这样顶多算是帮忙搭桥牵线罢了。 两个嫂子听到这话到是挺高兴的,还说保证将菜干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叫小姑子为难。 “嫂子们做事,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只提前跟嫂子交待一句,临卖临上称不光耽误时间,高了低了也不好太斤斤计较。回头菜干弄出来了,咱们先在家称好了称再带过去。像是二斤一扎,五斤一捆,十斤一袋的,提前弄出来也省事不是。” 要是人家要几斤你再拿着称给人家称几斤,不说浪不浪费时间,就是这称高称低都是事,称低了说你不实在,称高了她们是占便宜了,可她又怎么跟嫂子们交待呢。 而且一斤鲜菜都未必晾得出来一两菜干,这个称真没法高太多。 而且也得防着一些脸皮厚的上前抓一把说什么先尝尝。散装的人家拿了你也不好说什么,可这都是二斤打底称好的,她还好意思? 就是好意思,你也只管说这是都预订好的,不敢短斤两也能将人打发了。 “赔点不算啥,可这占便宜的例却不能给他们开了,后患无穷着呢。” 佟有娘没言语,随她老闺女怎么说。梁友娣也没说话,觉得这事她就随大溜就行。到是马丽将话接了过来,一边赞同云团团的话,一边也表示这事不管是吃亏还是占便宜云团团拿主意就成。 “……都是自家园子里的玩意,不过是咱们吃不完,放着也白放着,能得几个钱也是多得的。你在学校上学,咱们也顾不上你。要是学校的老师主任啥的也想要,你就送他们一些,不求他们多照顾你,只别给咱穿小鞋就行。” “嫂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事。” 那边云海哥三个折腾了个把时辰,终于将家里一块没用过的草席子固定在了木头架子上面,农家乐版简易凉棚就搭好了。 这凉棚搭好了,一家人便决定这顿迟来的午饭就在这吃了,于是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好不热闹。 少时饭菜出锅,新摘的小葱辣椒也都洗干净端上桌了,云家人便裹夹着贺之亦围着桌子坐了。 贺之亦左边是云海,右边是云团团,虽然好久没跟这么多人同桌吃过饭了,却因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到少了几分拘谨。 桌上有贺之亦教学版炸鱼鳞和西红杮鱼鳞汤,切成薄厚适中的菠菜糕,也有贺之亦之前带过来的纯鱼汤。马丽和梁友娣做的家常炖鱼,酱茄子,韭菜炒鸡蛋。 用来盛菜的不是大海碗小铝盆,就是老大的盘子。再将家里早前腌的咸菜摆两碟,再大的桌子也就摆满了。 心满意足的看着云团团喝自己做的鱼汤,贺之亦已经做好了再次被甜言蜜语齁住的心理准备。 一,二,三,来了。 “好喝!”云团团笑眯眯的转头对上贺之亦亮晶晶的双眸,不要钱的撒糖浆,“早就知道你会做饭,没想到你做的这么好吃。我笨手笨脚那么多年,难得伶俐一回就捡到宝儿了。先是得了两个做饭贼好吃的亲嫂子,现在又捡了个特别会做饭的对象,哎呦喂,你们说说,我这命咋就这么好呢,哈哈~” 佟有鱼:你嫂子没进门前我还让你饿着了? 嫂子们:小姑子一句夸了三个人,也是本事。 云老太淡定的盛了碗鱼鳞汤,非常同意云团团这话,不光长的好看,饭还做得这么好吃,确实是捡着了。 云海仓看了看老闺女又扫了一眼耳尖发红的贺之亦,开始琢磨多早晚才能将云海那边的宅基地盖起来。 一个不扛忽悠的遇上了一个能忽悠的...那边的宅基地儿子用不上,先给闺女结婚用也是一样的。 ╮(╯╰)╭ 饭毕,因距离出工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老云家的人便都散开各自打发时间。 主要是给云团团和贺之亦创造点独处空间。 云家就这么大一块地方,除了刚盖好的凉棚能呆人外,也没旁的地方了。正好吃饭的时候云满仓提了一嘴宅基地的事,云团团与贺之亦这会儿便围着宅基地聊天。 既然还没开始盖,那就可以盖成贺之亦想要的格局好了。 至于贺之亦喜欢的样子会不会是云海喜欢的...拜托,云海当兵去了,哪年回来还不知道呢。等他回来的时候乡下还能是土坯房? 退一万步讲,如果云海回来的时候贺之亦还在村里,那就再申请一块宅基地也就是了。 在他们乡下,这都不算事。 ~ 云家堡这边的房屋大多都是东西两间屋子,中间放锅灶的宽走廊。吉利兄弟的屋子和云家老宅都是这么盖的,不过很明显贺之亦这种有洁癖的人并不喜欢这种格局。 云海那块宅基地就在村子里,平时在村中走动都能看得见,这会儿说起布局来贺之亦都不用再去现场看了。直接从随身书包里拿出纸笔当着云团团的面画了起来。 根据生活需要,贺之亦也要盖东西两间屋子,不过却在细节处有些许差异。 他在画布局图的时候考虑到了他虽然未必会在村里做活,但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处干活地方。与此同时也想到了云团团的交友广泛,说不定将来她会在家里招待客人,因此也留了一间比较大一些的屋子。 这间屋子可以当成客厅和客房不说,他们日常饮食生活也都可以在这边。 另外就是画一间相对比较小的卧室了。 卧室小一些,可以宁神聚气。 不过无论是稍大一些的客厅还是小一些的卧室都按云家堡或者说林省这边的气候条件和生活需要铺上火炕。 在没有暖器空调取暖的时代冬天都是靠火炕散发热度,所以火炕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 少时画好了,贺之亦便推给云团团看。简单易懂的布局图别说云团团了,就是云满仓这些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数了一下门窗数,发现按贺之亦的这张图计算家里之前准备的门窗数正好足数,无需另行准备了。 “这几日弄完地里的活房子差不多就能盖起来了。”毕竟不管怎么折腾这都只是一天的活,若不是地里的农事不能再耽误了,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动工了。“盖的时候先留烟筒道,等房子晾上几日再铺炕。炕好铺,除了云海外,我家里人都能铺。晚上抽个空也就铺出来了。”都不耽误第二天出工。 “到时我也跟着学。”贺之亦点头,心里想的都是住进去后慢慢改造的心思。 因这房子是老云家特意盖给他的,贺之亦也就不好太按自己的想法折腾这房子,一怕给老云家增添花销,二来也怕给云团团的家人留下什么不太好的印象。所以贺之亦便决定能事后自己弄的便自己弄,绝不给老云家添麻烦。 贺之亦想要用火炕的方式修一个桌台。下面是火炕,上面是有些厚的木板。无论冬夏吃饭喝酒,写字看书都可以。 还想修一段小火墙,火墙上再做一个晾衣架,刷好的鞋和洗好的衣服都可以放在那。 抬头看一眼云家新搭的凉棚,贺之亦也想在院子里搭一个。 挂些门帘纱布,再将菜干果干什么的放在里面风干,既保证通风还能保证卫生。 对了,他还想在灶台附近固定两个吊柜,一个放碗筷,一个调料食材…… 总之贺之亦对未来的新家有着不少的规划,而那些规划里虽然极少出现云团团,可却时刻都围着云团团转。 也许浅意识里,他布置的不是在村里的临时住处而是他与云团团的家。 …… 到点出工了,云老太和两个孙媳妇留在家里做菜干果干,其他云家人都穿好衣裳带好水壶出门了。贺之亦直接跟着云家人一块去的村委大院签到。看到贺之亦在云家人中间,村民们都不由在心里琢磨贺之亦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话里传的那样与云团团好上了。 都上大学了,咋还找个啥也不行的知青呢?回头这知青再回城了,岂不是鸡飞蛋打? 这是所有人对云团团和贺之亦这段关系的评语,但哪怕是这样也没谁凑到云团团跟前说三道四,不过大家伙在贺之亦面前就没那么老实了。 有羡慕的,有同情的,有嫉妒的,还有一脸瞻仰烈士的。总之就是让他们跟云团团在一起他们不敢,但看别人跟云团团好了,又是各种情绪化。 生产队原本的决定将地分成两半,一半抢种,一半补收,但镇领导那边却建议一刀切全部补种。 若不是昨天被云团团的地震预报耽误了进度,今天早上所有人便都下地了。 这次下地,虽然是补种,但生产队这边却还是心疼秧苗的舍不得全部损掉,而是将整个生产队的地都按人头分配了一回。 你们是自己想办法将这些秧苗都拔回去另行试种还是直接将它们随意丢弃回头当柴火大队就不管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到晚上九点半所有人都收工,之后生产队会直接用河水冲刷所有田地。 因贺之亦是跟着老云家的人过来的,所以他分到的地也紧连着老云家,如此一来老云家这边也多少能帮衬一回农活不咋地的贺之亦了。 下午拔苗确实是比上午或是中午的时候拔有几分成活率,但大家伙都是种了多少年地的老把式了,拔回去了能不能活心里能没点数吗? 但和大队长一样,大家也是真心疼这一茬庄稼,想着都是拔,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于是不少人都决定先拔回去试试,也许真能活也未可知。 哪怕是活一株,上面还能节两棒苞米呢。 这活还真适合贺之亦来干,他有耐心手脚还轻,只是想要活干得好,难免在速度上就要慢一些。 不过地都分配到个人头上了,也就没人催他,由着他自己干去。更何况这会儿贺之亦背靠老云家和云团团,又有哪个会没事找事的得罪云团团呢。 将拔出来的秧苗分别装进筐里,因为只是一些‘湿柴火’不值得劳累村里的驴,所以这些拔出来的秧苗都是各家自己想办法运回家去的。 云团团背了两筐先回家,然后将家里的独轮车推过来,之后便是一车一车的往回运了。 九点多,所有人收手,一部分人带着手中的秧苗回村,一部分留在地头准备放水。 不过大家伙都挺好奇放水后是什么神展开,便有不少村民都留下来看热闹。 这一看都不由睁大眼睛,张大了嘴。 只见河水灌入田里,地里先是不停的冒水泡,随即就开始出现水雾和蒸汽,哪怕隔得老远,村民们都能感受到那股水烧开的热气。 有那好奇心重的村民竟然还伸手摸了摸水,当即就被水温惊到了。 这水温真能将鸡蛋煮熟哇~ 看了一回热闹,村民们就三三两两回家了。 今晚要不停的用河水冲地,等明天早上时还要用拖拉机再翻一遍之后再接着刷冲,反复两三遍后才能进入补种模式。不过为了不耽误农时,早在知道化肥有问题时大队长就已经组织村民们提前育苗了。 以前是将种子丢到地里,现在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可以直接用发芽的种子播种。 从地里回来已经很晚了,因明天大部分人都不用出工,所以老云家这边就连夜将那些挖回来的秧苗挑捡着种了一波,剩下的就随意丢在角落等它彻底晒干了当柴烧。 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多,贺之亦又在老云家吃了顿能成当宵夜的晚饭,起身告辞时又被云老太留下了。 “这么晚回去再吵了别人,你今晚就和云海挤一挤,明儿吃了早饭再回知青点。” 在老云家呆到这个点才回知青点,让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什么呢。既会说老云家,也会说贺之亦,怕是最后还得让贺之亦受些委屈……想到村里人惯爱说的做的那些,云老太便觉得与其让贺之亦回知青点,还不如留在老云家对付一夜呢。 贺之亦不是很想留下来,主要是他才和云团团确定关系就住在人家,多少有些不太好。可云老太发话了他又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于是贺之亦便下意识的看向云团团,想看看云团团什么意思。 她要是也留自己,那,那他就留下来。 村民心疼庄稼,舍不得秧苗就那么糟蹋了总想要再尽一回人事,所以大多数人家都在折腾那些秧苗,但知青点的知青们怕是早早就睡下了。 贺之亦这个时候回知青点,谁知道知青点有没有给他留门?那些知青若是被贺之亦吵醒了指定会说些难听的话。旁的不提,肯定有一句是贺之亦上赶子也没叫老云家留宿什么的。 实事求事的说,你扰人清梦挨句骂也活该,只是...有必要吗? 53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这天…… 第五十三章 这天晚上贺之亦到底还是住在了老云家, 不过临时换床加上睡的不是自己的铺盖贺之亦起的很早。 也可能是在不熟悉的环境下入睡,贺之亦又梦到了年少时刚跟着贺兰芳嫁进崔家时,被崔星辉关在地窖里的那一幕。 崔星辉不光将他关在地窖里, 还抓了老鼠扔进去。贺女士替他大度的原谅了崔星辉, 用委屈他的方式成全她的好形象。也因此,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崔星辉都带着他的那些小伙伴都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值到崔星辉的恶作剧伤到了崔星辰…… 醒来后看着身边睡得没半点烦恼的云海,贺之亦就没了半点睡意。 他想起床, 但住在旁人家里起太早也不好, 尤其是旁人都还没起来的时候。一直等到佟有鱼起身烧水做饭了,贺之亦才爬起来。 早上起来先是简单洗了手脸便跟佟有鱼一道做了早饭, 不过贺之亦并没有吃,而是在饭做进锅里后便回知青点了。 对了,他走时云团团还没起呢。 经过这一天多的接触,贺之亦对老云家的其他人都有了一个初步印象,而老云家的人也对贺之亦多了几分好感。 这小伙除了干农活一般,耳根子软不扛忽悠外,其他方面是真的没话说。 ~ 七月末, 云家堡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等将已经发芽的种苗都种到田里再浇上一遍水后, 所有人才不由松了口气。 歇了一天,云满仓又叫了几个人带着三个儿子和贺之亦将那块宅基地盖了起来。 贺之亦先跟着云满仓他们忙了一会儿,之后便回云家老宅张落饭菜去了。 原本他是想要自己出钱买酒买菜的,但老云家却没同意。虽然这房子是给你住的, 但这房子却是老云家的。在老云家看来无论是从盖还是回头请帮忙的人吃饭都不应该由贺之亦出钱, 不过他做饭好吃,两个孙媳妇又都大腹便便,出力做饭却是可以有的。 云团团手里还有些钱, 没从她妈要钱,提前去镇上打了招呼,当天一大早就从镇里拿回了二斤猪肉,十斤高粱酒,还从空间里拿出十个咸鸭蛋,一只鸡,一条鱼以及一块从国营饭店那边弄出来的生牛肉,配上菜园子里的青菜,这顿饭也是相当丰盛了。 巧姐难为无米之炊,但有了云团团拿回来的这些食材,贺之亦能张罗的饭菜品种也更多了。 云老太特别喜欢看贺之亦做事,游刃有余中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马丽和梁友娣这对妯娌也会在贺之亦做饭的时候过来偷偷师学两手,毕竟年底他们就要搬回自家了,以后自己过日子自然是现在多学一些自家男人孩子也能跟着受益些。 因为八月里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所以老云家这边盖房子的时间也相对早了些。 早上四点多钟开工,一直干到中午一点多,房子就彻底盖好了。早上不管吃没吃饭,都吃了一顿贺之亦做的菜团子,鸡蛋菠菜汤。等到收工了,又吃了一回贺之亦用心准备的酒菜。 别说乡下了就是在城里,除了那些在后厨做事的就不见得有多少男人会做饭,并且能将饭做得这么好吃的。虽然有不少人对大老爷们做饭这点嗤之以鼻,可不得不说的是...贺之亦那饭菜做得是真好吃呀。 总之就是无论是来帮忙的还是老云家自己人,就都挺满意的。 房子不光白天通风晾晒,贺之亦为了能够早日住进去,还在房子里点了火盆日夜烘着。 不过三四日,房子从里到外都干得差不多了,云满仓又带着三个儿子和贺之亦过来垒火炕。 炕要垒多高最舒服,里面的烟道要怎么弄才会凉的慢,在哪里留口放档烟板以及靠锅灶起的炕和那种炕沿下留火烧口的炕有什么不同,又要怎么合二为一还不会串烟,这些都有小窍门。贺之亦学的很认真,虽然上手能力差了点,但他脑子好使都全记下来了。 炕垒好了,厨房的锅也顺势砌起来了,早前一块买回来的大铁锅也直接坐在了上面…… 盖房时只安了窗户框和门框,现在炕和锅灶都已经差不多了,转天一大早窗户和门便都安上了。 村里就有编席子的,按炕的大小定了两块,不过三两天就得了。 贺之亦不喜欢土地面,总觉得脏。于是又跟云团团商量了一回,两人弄了几根上了年份的老木头回来,之后贺之亦自己想办法将这些木头都弄成厚薄一致的木板铺在了地面上…… 八月二十,距离云团团返校还有十天的时候,贺之亦搬家了。 虽然新盖的屋子缺的东西不少,可于贺之亦来说这已经足够好了。 “你说我要不要办个乔迁宴?”贺之亦拿不定主意,一边给云团团用小刀子切桃子,一边问她。 往常吃桃子都是拿过来就啃的,可贺之亦却说那样太容易脏手脏衣服了,所以只要条件允许他就将桃子用小刀切成几瓣,然后将里面的桃核顺便取出来。这会儿云团团就坐在那里看着不闲费事的贺之亦各种折腾。 反正只要不让她干活,贺之亦想怎么折腾自己,云团团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贺之亦也是。 他从不要求云团团要如何如何,凡是看不过眼的他都接过来自己干。总之就是我坚持我自己的,你也做你自己的。 大清都亡了,谁还没点自由呢。 ╮(╯╰)╭ “还是算了吧。”云团团一边用手指接过一小块桃肉,一边说道:“你在村里也没啥交情太好的,就算是搞乔迁宴来的也是我们家和我与我们家交好的。” 真要是老云家的人都跑到这边吃乔迁宴,指不定会让人传出吃冤种,冤大头的话来呢。 再一个,云团团看了一眼贺之亦,心忖了一回真搞起乔宴宴来,他自己不是个擅言谈的,为了酒桌不冷场最后还得是她控场。 要是订婚宴,结婚宴也就罢了,可乔迁宴还这么积极...云团团将早就走丢了足有八百年的羞耻心捡了回来。 她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伐~ “还有个事,之前跟你们家说的是租房,房租是不是应该给了。”想到这里,贺之亦就起身去放书包的地方拿了他自制的钱包过来。 里面有些钱和票,但看起来就是一副家资不丰的样子。云团团扫了贺之亦一眼,笑道:“又不是外人,说这些就太见外了。这房子你先住着,钱不钱的以后再说,难道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真将那点钱给她交房租了,她都担心面前的男人回头得喝西北风去。 “还是要给钱的。”贺之亦听着心里高兴却非常坚持,“你别担心,我还有钱。” “还有?”云团团挑眉,一副你现在就会藏私房钱的小样子,“小贺同志,你不老实哦~” 贺之亦抿唇站起身走到西墙边,将墙上的玻璃相框拿了下来。 那相框里装的并不是什么相片,而是那本贺之亦自己重新装订的精装语录。 贺之亦这边一般家,云团团就将那本放在她空间里的精装语录拿出来还给贺之亦。贺之亦想了想便弄了个相框将语录当成画的挂在屋子里。 当时可将云团团囧够呛,这会儿见贺之亦将语录从相框里拿出来,心头瞬间便浮现出了些什么。 果然! 在看见贺之亦拿小刀将精装语录拆开,将里面的钱和粮票都抖出来时,云团团刚刚的猜测成真了。 囧着一张脸看向贺之亦,现在技术型人才藏个私房钱都这么高上大了吗? “之前曹冰抢语录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云团团闻言翻那些供应票的手不由顿了一下。 贺之亦让自己帮忙保管这本语录...这个决定他又是怎么下的呢。 手指在炕桌上点了两下,心头微颤。 …… 贺之亦坚持要给房租,云团团多少能明白他对‘寄人离下’这种事的抵触,于是跟贺之亦商量了一回房租,便带着贺之亦回老宅了。 贺之亦嘴笨,不擅言词,所以房租的事虽是贺之亦起头,但等佟有鱼等人客气不收时还是云团团与自家人做的沟通。 贺之亦按镇上的房租行情交房租,房租半年交一次,分别是每年八月二十,二月二十日。不过房租不交家而是交给云老太。 在知道云团团和贺之亦处上对象了,老云家上上下下就没想过房租的事。 一是知青点的环境确实不咋地,二是老云家的人也不想让贺之亦再跟曹冰那些人有什么接触往来,贺之亦搬出知青点势在必行。而且如果两人真能走到最后,这房子就给云团团结婚用。老云家的人没想着收房租,但因云团团和贺之亦的关系以及云团团的性子,所以这事一提出来,阖家老小都以为是云团团在变相的从贺这亦手里往外掏钱呢。 哪怕云老太,都有这种怀疑。 ╮(╯╰)╭ 交了房租,贺之亦对新家更有归属感了。旁的不说自从搬出知青点,贺之亦的生活质量一下子就提了好几个档次。每天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让贺之亦的心情好到了极点,可惜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云团团就要回省城继续上她那几乎什么都没学到的大学了。 云团团的大多数行李都在县城的1号院里,这次回省城除了一个小书包外,就只拿了一个中号蛇皮袋子。 贺之亦想送云团团去上学,但因为抢种前大队长就说过除非病了死了,否则所有社员都不许请假旷工,也让贺之亦这个想法不能成行。 不过贺之亦还是将县城2号院的钥匙给了云团团一把。 1号院打扫干净了,但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之前穿好的珠子如今也挂在了新家这边。所以贺之亦让云团团晚上在2号院那边住,等他这边能出村了,再好好给云团团收拾一回1号院。 因不坐早班车去县城,云团团一直在家里呆到下午,这才不紧不慢的朝镇上去。 云团团走的时候,贺之亦正和社员们在地里锄杂草。因知道云团团今天走,贺之亦干活也干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是云团团走的没半点犹豫,先去黑老六那里卖了两只兔子,又跑到邮局与云敏交待一声,最后还去了一趟镇医院和云彩闲聊了半个多钟头,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了客车站…… 八月三十一,云团团报完道便回了宿舍。 云团团不是第一个到的,但绝对是最后一个返校的。将从家里带来的果干抓了两把放在宿舍唯一一条长条桌上,一边笑着让大家吃,一边又问几人这个假期都是怎么过的。 傅蓉脸色不是很好,人也是又黑又瘦,听到云团团这么说张嘴就想跟云团团说一回那坑爹的朝圣之行,但考虑宿舍人多嘴杂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放了一个多月的假,大家伙干什么的都有,但总的来说都脱离不了群众劳动就是了。问起云团团,云团团只说这一个多月在大队抢种粮食,一边干活一边着急上火啥的。 林省几个村县化肥出事的消息,这些人也都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遭灾的村县里竟然还有云团团他们家,一时都不由安慰了她一回,痛批了那群弄假化肥的。 开学后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学校的气氛却再度跌破地表,竟比上学期开学时更加的有火药味,也更激进。 找了一天,傅蓉还是将他们一行人去京城的事跟云团团学了一回。 真出事了。 还死人了。 “你说谁?”傅蓉在给云团团洗脏衣裳,云团团坐在她对面帮她打水顺便陪她聊聊天,听到傅蓉说朝圣的队伍里有人自/杀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与咱们隔了两个宿舍的林美凤。”傅蓉说完又左右看了看,小声将林美凤的死因说给云团团知晓。 他们一行近百人准备步行去京城,其间有同学弄来了可以驮载东西的三轮车,大家的行李和带着的锅具粮食都放在那上面。 开始的时候,林美凤和傅蓉一样都跟自己相熟的女同学同吃同行,后来就与一个男同学走得很近,没过多久就听说两人处上了对象。 只是好景不长,在距离京城还有百十里地的时候,林美凤被人打晕拖进了林子里。等大家发现林美凤不见了再去寻找时,林美凤已经遭遇了些不太好的事。按她的说法,她是跟对象约好了在这里见面,还有鼻子有眼的指出了给她传话的人。 可不光她对象说没有这回事,就是那个传话的人也说不曾给林美凤传过话,并且他一整个晚上都在跟她对象和另外两个男生在不远处打篮球。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议论纷纷,各种指指点点,她对象更是以她作风有问题为由跟她分手了…… “林美凤是在京城自|杀的,然后她对象又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王小男,”傅蓉提到另一个女生时,不由撇了撇嘴,满脸不屑的跟云团团学了一回那个叫王小男的女生是如何安慰心疼林美凤对象的。 云团团没想到还发生了这种事,一时间多少有些替那个叫林美凤的姑娘惋惜。至于那姑娘的对象和传话的男生...云团团不无恶意的猜测这可能是一起团伙作案。 搞不好那四个打篮球的,没一个是无辜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傅蓉连忙问云团团:“你知道那个传话的人是谁吗?” 云团团闻言挑眉,“我认识的?” 54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傅蓉…… 第五十四章 傅蓉见云团团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 也就没跟她卖关子了。 “是文工团的朴不凡!” 别说,这人确实是云团团认识的,并且还是跟云团团打过交道的。 就上次劝云团团去跳舞, 还说有机会进文工团什么什么的。见云团团不参与还狠下功夫游说了云团团好几天的那个。 朴不凡虽然没法跟贺之亦那种级别的俊秀比,但能进文工团的小伙长的都不俗, 云团团被他缠上的时候, 还有不少人以为这小伙是在追求云团团呢。好在后来云团团回绝的干脆,又躲得快,经常请假不在学校也没再传出什么流言来。 此时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 云团团不由又问了一回林美凤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纪家强!”将云团团的衣裳从水中捞出来,傅蓉一边拧干上面的水一边跟云团团说她听来的八卦, “听说朴不凡和纪家强还是发小, 一个胡同长大的好哥们呢。”两人都能上大学, 可见家世也都不算差。 云团团:那就更有可能团伙做案了。 现代就有以谈恋爱为由将女朋友带回所谓的老家然后将其卖掉的案件呢, 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事, 往前推个几十年未必没有。 “对了, 这事报案了吗?” 傅蓉的动作一顿,最后一脸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怒其不争什么的情绪的对云团团摇了摇头, “这种事到底不比旁的, 林美凤他们家死活不同意报警,还说林美凤已经死了就不能再影响家里的姐妹了,她父母来领尸体的时候还拜托我们只说林美凤是意外死的。” “团儿, 我有感觉, 做那种恶心事的人一定在队伍里。” 云团团点头,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傅蓉还要说什么,就有旁人拿着水盆过来了,于是傅蓉便住了口再不提这个。 . 原本以为是一件差不多已经过去的事, 不想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又起了风波。有人写匿名信举报哪个男生就是当初□□糟蹋林美凤的,还有人举报谁在朝圣路上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总之不管这些消息是真是假,都平地起了无数波澜。 开学的第七天云团团上课前在收发室拿到了村里的来信,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贺之亦写给她的,心里高兴就连下午上课时都一副心情有极好的样子,不想课上到一半,就有红套袖的人冲进教室要带走几个当初参加朝圣的男同学。 傅蓉吓得直接抓住云团团的胳膊,心里都后悔死了自己这趟抽风之旅了。 讲台上的老师非常平静的看着红套袖的人将自己的学生带走。等人被扯出教室了,那老师又继续接着被打断的地方继续讲。 云团团见状,心情再度回到了上学期的状态。 就那种压抑的,不甘又无能为力的情绪。 下课后,云团团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等所有人都走了才从书包里拿出还未拆开的信,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贺之亦的信到是跟他的人不一样,贺之亦说话时是能少说一句话就绝不多说一个字,但他的信却是那种想到哪里说哪里的风格。看着这封东拉西扯的信,也将云团团的心情一点一点拉回人间。 贺之亦先问云团团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随后又说了一回她上次请假回家养胃的事,说他给云团团做了些炒面,是跟信一块寄出去的,收到信的时候应该也能收到包裹单子。 贺之亦说最近不能去县城,也不知道县城那边的房子是不是都已经落满了灰。又说新家这边有果树,趁着不忙的时候他将果子都摘了,一部分晾成果干,一部分制成了水果罐头…… 贺之亦问了大队长,他可不可以养鸡。大队长让贺之亦问云团团,如果云团团同意那这个鸡贺之亦就可以养。云团团看到这里时,眨眼间就明白大队长什么意思了。笑了笑,又继续往下看。 贺之亦还说过了九月天就冷了,问云团团带没带冬衣,说信封里有几张布票让云团团注意查收。不在信里写了这一句,贺之亦怕云团团粗心大意发现不了它们。 云海趁农闲的时候下河捞鱼,还给贺之亦送了两条,他吃了一条,另一条弄成了咸鱼,挂在了屋檐下。 贺之亦说云团团不在家的这几天,老宅那边时常给他送些菜或是叫他过去吃饭。她奶云老太那天还煮了两个鸡蛋给贺之亦送到新屋子那边,就都很照顾贺之亦。 …… 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云团团将信收回空间,便坐在教室里给贺之亦写回信。 信上不改她话唠本性,也是想起一件事来就写上一大段在信纸上。 写好了信,又从空间里找出云敏友情赞美的信封邮票将信装了,云团团又琢磨她是不是也应该给家里写封信了。 啧,这就是有亲姐妹在邮局上班的苦恼。 还没开始写,教室的门就又被打开了。云团团顺着声音看过去,不想进来的人竟然是朴不凡。 看到朴不凡,就不由想到傅蓉说的那件事。想到自/杀的林美凤,云团团就不由带上了有色眼镜看朴不凡。 在林美凤的这件事里,朴不凡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云团团心思飞快转动,琢磨着朴不凡来他们教室做什么时,朴不凡便笑着与云团团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 不管心理怎么想云团团面上却还是笑得仿佛没有丁点芥蒂一般,“可不咋的,我一整个假期都在田里干农活,返校才知道你们都去京城了。京城怎么样?看到老首长了吗?” 朴不凡见云团团这般自然不回避的态度便以为她还不知道林美凤的事,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对云团团苦笑:“快别提了,我都后悔死了。” 云团团眼神微闪,并没按套路的接朴不凡这个话,而是一副她都明白的表情对朴不凡点头,“我明白,不去的后悔,去了的也后悔,这世上就没有鱼和熊掌都能兼顾的好事。” 朴不凡:你是真明白还是真不明白呀。 云团团这话说得实在让人没办法往下接,也弄得朴不凡没办法确定云团团到底知不知道林美凤的事。突然想到云团团的舍友也去京城了,不由试探性的问了云团团一句:“傅蓉是你们宿舍的吧,她没跟你们说些什么吗?” “我们宿舍的学习氛围非常浓郁,大家在宿舍都是看书学习,从不聊天。”云团团摇头,“自由,独立,民主,每个人都在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为了能够更好的为祖国做贡献而努力,弄得我都觉得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就不配活着了。” 朴不凡:“……” 朴不凡看着说完这句话留下一句‘你自便’就低头翻书学习的云团团,总觉得现在打断云团团上进,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站在云团团书桌前,朴不凡抿了抿唇便直接离开了教室。 他来做什么? 云团团看着关上的教室门琢磨朴不凡的来意,随即摇了摇头,继续给家里写了封信然后拿着两封写好的信离开教室去了校外的邮局。 等从邮局回来,云团团又被舍管阿姨叫住了。 接过包裹单,云团团一边谢过舍管阿姨一边抽搐嘴角。 她才刚从邮局回来好不好? 摇了摇头,云团团先回宿舍找傅蓉,跟她交待了一回林美凤的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同时也不让跟任何人说过她知道这件事。 “要是朴不凡来找你,你尽量躲着点他。” “他,他怎么了?”现在朴不凡这个名字那是能直接跟林美凤挂钩的。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傅蓉都会想到自杀的林美凤,就会想到林美凤死前的那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但我想着你既然觉得那个孽畜就在队伍里,那队伍里的每一个男生都是嫌疑人,这时候你尽量躲着他们总是没错的。” 傅蓉点头,确实是这样。 见云团团刚回宿舍就要出去又问了一回她要去哪,听说是去邮局,傅蓉也立马跟着云团团出门了。 “我正好给家里写了封信。” 二人到了邮局,一个寄信,一个取包裹,等取了包裹往回走的时候,傅蓉还随口问了一句才开学咋就邮东西了。 傅蓉以为是云团团的家人给云团团邮的,不想云团团竟然倍得意的告诉傅蓉,“这是我对象给我邮的哦!” 傅蓉瞬间站住脚,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云团团:“诶?你有对象?我怎么都没听说呀?”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这么优秀有对象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云团团说完又换了个角度说这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优秀的人,一般人都配不上我?所以才会对我有对象这个事特别的震惊?” 傅蓉抽了下嘴,觉得云团团竟然比上学期更自恋了,可还是卑微的对云团团点了两下头,没错,就是这样。 “对了,你对象是干什么的?也是大学生吗?” “我对象是知青,这会儿应该在我们村里种地呢。我跟你说,我对象他长的特别好看,会做所有我不擅长的事,而且对我也非常不错。呐,这就是他给我寄的爱心包裹。” “...包括洗衣服吗?”除了这个傅蓉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 云团团斜了傅蓉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非常意有所指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放心,我可爱洗衣服了,我一定好好给你洗衣服,不让任何人跟我抢活干。” 那多不好意思呀。 55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汝之…… 第五十五章 汝之境界, 非吾辈所能及也! 这是距离林大最近的一处邮局,来这里的也大多都是林大的师生。云团团和傅蓉边走边说,傅蓉那惊天言论彻底震惊了在这边办业务的校友们。 用一种极度复杂, 无法理解的眼神目送傅蓉离开后,不少人都在心中产生了疑惑和自我怀疑。 是他们的思想境界太低了吗? 也许吧。 虽然傅蓉因春天时的年少无知而用教学费的方式给云团团洗衣裳床单,但云团团也不是真当了甩手掌柜。 水房那边洗漱什么的倒还方便就是池子太窄,不适合洗衣裳洗床单,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傅蓉负责洗,云团团负责给她打水倒水。 不过由于云团团手劲太大,单手拎盆跟玩似的,加之每次打水倒水后云团团都会坐在傅蓉对面吃零嘴,就不由又让傅蓉以为云团团是来监工的。 反正傅蓉是认命了。 其实需要傅蓉洗的东西并不多, 也就是床单被单和外面的衣裳罢了。而且除了床单外, 因为云团团经常请假外出,所以衣裳什么的她都会在脏了的时候直接丢进空间的洗衣机里。而床单被单什么的,也因为拿不到满勤以及云团团的一些生活习惯脏不到哪去。 但不管怎么说, 谁让她先动手给了云团团收本钱利息的机会呢。 顶多两年半, 挺挺也就过去了。 _ 一路回到宿舍, 看到云团团抱了个包裹进来,不由都好奇的看了几眼。老大姐叶玉屏正在自己的上铺对着毛衣针法大全织毛衣,向下扫了一眼, 随即便笑道:“取包裹去了。” 通常这句话会得到两个结果, 一个就是‘嗯, 对,是’这样并不太热络的答案。一个则是顺着这话说了一回这个包裹是谁寄来的等等家常话。 云团团刚得了个对象,正愁没地方显摆呢。听到叶玉屏这话,当即就眉开眼笑的说道:“对, 我对象给我寄来的。” 一听到‘对象’这个词,包括叶玉屏在内的几个舍友都停下手中动作一副颇为意外模样的看向云团团。 “你啥时候有对象的?” “新处的吧?” “你对象干嘛的?” “应该不是在省城吧?” 旁人提起这个可能还有些小羞涩,云团团却是带着满满的炫耀跟大家伙普及了一回贺之亦有多好。 “……就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看到了一束光。捡起来一看,诶,这不就是我对象吗?哈哈~” 看着云团团哈哈大笑的众人:“……” 先是对她对象来了个360度无死角的夸夸夸,随后又用这么恶心又囧人的方式结束这场炫耀,一时间云团团宿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云团团这种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样子弄无语了,同时也对云团团话里的对象起了几分好奇。 话说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这么个滑不溜丢的人高兴成这样。 . 跟整个宿舍的妹纸们炫耀完了贺之亦,云团团也将包裹最外层的那层帆布袋打开了。 帆布袋子一看就是邮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她大姐给贺之亦找的还是贺之亦自己从小所长那里要的。 帆布袋被针线密密的封了口,等将帆布袋子打开了,云团团才发现里面竟然还用塑料布包了一层。 想到贺之亦信中说的炒面,便知道这是贺之亦担心炒面遇湿会变质。 贺之亦信里说的炒面,在他们这里也叫油茶面,就是将面粉放在锅里炒变色,其间加一些芝麻花生碎这一类的小干果,等炒好后干燥密封保存。每次吃的时候舀两勺和着白糖一块用热水冲了。 好吃暖胃还饱腹,最重要的就是方便简单,最适合云团团这种不会做饭还有些懒的姑娘了。 包裹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里面除了有一个装满了炒面的铝饭盒,还有贺之亦给云团团的新钢笔和一大盒馍片。 馍片都是用馒头制成的,为了口感好贺之亦特意做了两合面的小面龙,然后将面龙切成厚度适中的馒头片晾干。为了不叫馍片在运输过程中‘磨成粉’,贺之亦还特意找了个铁盒子装它们。 叶玉屏居高临下的看完贺之亦寄来的东西后,心里骂了一句穷酸,便撇着嘴继续织毛衣去了。 其他人对贺之亦寄来的东西多少也有些大失所望,有种白期待的失望感。 云团团原本还想一人分一块馍片给她们尝尝,见她们都这般不识货,当即就收起了难得的大方心思将馍片和炒面都收到自己柜子里,然后将寄包裹的帆布袋子往傅蓉跟前推一推。 呐,你看它有没有一点脏? 傅蓉:“…是有一点。” 认命的将帆布袋子丢到自己的水盆里,傅蓉又凑过来看那只唯一能估价的钢笔。 不过大老远的给女朋友邮一包馒头片...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资产的。 晚饭后,云团团拿着炒面和馍片出了趟宿舍楼,等再回来的时候,炒面已经不见了,馍片竟然也少了一半。不过云团团没声张,旁人也没注意到就是了。 就算不出林美凤的事,云团团在校期间也非常小心谨慎。尤其是这些吃的东西,她都怕人做手脚。 炒面放在饭盒里,不说会不会受湿吧,但肯定容易被人打开就是了。所以云团团出去一趟就是为了将炒面和馍片都送到空间里。 除了将炒面放在空间里外,云团团还将大部分馍片也放在空间里,然后将留在外面的馍片用小袋子按一顿的量塑封起来。 可以说铁盒里虽然还有馍片,但那些馍片却都再不是散装的,而是一小袋一小袋的简易装。 就在云团团想着给贺之亦买点什么,再写封信的时候,云团团有对象的事情也小范围的传开来了。 天天将学习挂在嘴边的人竟然处对象了,这让不少被云团团拒绝过的男生们都懵了。 你不是说恋爱会影响你起飞吗? 咋,现在不影响了还是你不准备飞了? 你不是说在校期间谈恋爱就是对祖国的背叛吗? 那你现在是抛弃你的祖国了? . 旁人都在猜测云团团谈恋爱的消息是真是假以及努力回想云团团之前拒绝人的那些理由,并且用一种不为人知的心情盼着云团团这场恋爱无疾而终以及想要看一看何许人也能让云团团放弃原则。 当然了,也有人冲到云团团面前质问她为什么骗人的。 一如面前这位脸色非常不好的马占春同学。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是我看错你了。”想到上学期云团团拒绝他的话,马占春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你有对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团团被马占春拦在路上,披头盖脸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咆哮,当即也怒的回怼了过去:“我谈个恋爱为什么要告诉你?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你怎么好意思如此无理取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呢?” 你是我的谁呀,我凭什么把你当盘菜呀。 马占春没想到云团团还能这么说,原本满脸都是气愤的红现在成直接转成了铁青黑,看向云团团那故意气人的轻蔑眼神,马占春直接伸出手就想打掉云团团脸上那让他厌恶的神情。 我|草!这什么男人呀,竟然还伸手打女人? 云团团看着朝自己落下来的大手,一边感慨面前的男人太没品了,一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玩似的捏了一下。 “咔嚓!” “啊,疼疼疼!松手,你快松手!” 咔嚓一声过后,马占春就痛得尖叫出声。云团团在马占春甩了两下胳膊后才轻描淡写的松开了马占春的手腕子。 “我好说话不代表我好欺负,跟我撂蹶子前也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下次再敢跟女生动手,我捏断的就不只是一只手腕了。”云团团看着马占春疼得呲牙咧嘴,没半点同情心不说,她还出言威胁了一回马占春,用一种看似轻飘飘,但却能拍疼马占春的力度拍了马占春肩膀两下,“你最好别让我说出你这只手腕是耍流氓不成反受伤的话来。” 马占春疼得满头是汗,在云团团终于退开一步后,他直接转身就跑,那速度快的就像后面有老虎追他一般。 云团团耸了耸肩,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去了邮局。 镇派出所的电话终于安装了分线,以后找席征就可以打分机电话而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拍电报了。 电话打过去正好是席征接的,云团团用三两句话将马占春打她不成反被她收拾的事说了。席征一听便明白云团团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只说他知道了让云团团安心上学就是了。 云团团闻言,将原本就没放在心上的事彻底抛到了脑后,刚想闲聊两句就听说席征最近要借调到省城这边来,如果在学校看到他,让她装做不认识。 ...卧底? “那没问题,有需要我配合的,只管吱声,就凭咱这觉悟,咱这交情,绝对没二话。” 随后又闲聊了两句,云团团这边就将电话挂断了。 交了打电话的钱,云团团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贵’,一边朝供销社走去,她想给贺之亦买点什么。 买套干活的工具还是买几双劳保手套? …… 云团团担心马占春会报警,便提前寻了席征。席征有个师兄是省城警校的教官,人脉不是一般的广。 这事真要报警处理了,虽然是她伤的人,可她未必不占理。不过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不过云团团也知道马占春虽然看似冲动,但他也更识时务。这事闹大了,他也得不了什么好,想必他更怕自己鱼死网破反手一个耍流氓自卫过当的话说出来,到时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打女生和对女生耍流氓都不是人干的事,可定罪和影响却是天差地别,能被推荐上大学...想必马占春能掂量出轻重来。 反正在握住马占春手腕的时候,云团团就已经想到了一切可能和后果这才捏下去的,不过想来马点春在伸手前应该是想少了。 手腕处的骨头被捏碎,马占春疼得脸红脖子粗,医生问他怎么弄的,他张了半天嘴硬是没敢说出云团团这三个字。医生见状便也带着几分了然神色给他接骨打石膏。 端着手腕回宿舍,马占春又被同宿舍的人各种询问,又疼又恨的马占春被问得烦了,也不耐烦应付凑上来的人,态度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人家又不欠他的,谁会惯着他臭毛病,自是又有一番官司不提。 而另一边,云团团给贺之亦买了五双手套后便回了宿舍。 上次贺之亦给她装炒面的铝饭盒还是新的呢,这个回头给他寄回去吧。 回到宿舍将饭盒和手套放在一起,云团团就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她是个喜欢做事做周全的人,她想到要给贺之亦买些东西寄回去的时候,又不由会想到同住在一个村子的自已家人。 大老远的只给贺之亦寄东西...不说村里人听说了会怎么指指点点,就是家里人听多了这样的话会怎么想怎么看呢。 可若是给贺之亦寄东西的时候也给家里人寄一份...她上个学期啥都没寄偏偏这个学期寄了...家里人必也是会联想到她想要给贺之亦寄东西才顺带脚捎上家里的。 唉,真没想到现代那个妈和老婆的问题竟然这么早就出现在她身上了。 云团团没纠结多久,九月十三席征化名陈英来上大学了。 陈英? 听到这个名字,云团团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如果她没记错,席征他老婆就叫...都这么节俭持家了吗? 云团团怀疑席征在暗暗秀恩爱,但席征却觉得在不能唤自己名字的时候,唤他老婆的名字才更能让他有认可感。 如果有人在背后喊他,唤他老婆的名字,那他肯定有反应,不是吗。 席征跟云团团不是一届的,但有些课程却是重叠的,等看到席征与纪家强勾肩搭背哥俩好的进进出出时,云团团没有太意外却也有几分诧异。 肯定不止林美凤那件案子,不过这得是多大的案子才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呀。 啧,这个学上的,果然比她能想像的还要危险。 这日云团团拎着暖壶去打热水,洽巧席征也拿了四个暖壶走过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席征便拦下云团团小声问道:“你十一回家不?” “肯定回呀。”不放假都要请假回,更何况是放假了。“有事说事,不敢耽误你正事的。” 席征点头,语速飞快的拜托云团团:“陈英怀孕了,你帮我给她买两瓶麦乳精,再给她留点钱。” 没说给钱,也没说还钱的事,但云团团却知道席证不会跟她赖这笔帐就是了。 “哦~~~”云团团将席征的话放在心上,并且将她准备买自行车的钱先挪出来给警察家属用。但面上却什么都没说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席征,然后一脸促狭的看向席征衣服盖着的肚子。 电光微闪间,席征便看明白云团团想要表达什么,内心也多少有些囧。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云团团脸上的促狭瞬间变成了似笑非笑,语带不耐的来了一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 说完一甩头,就给席征留下一个非常高贵冷艳的背影。 席征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再看看几步远的纪家强:“……” 我有理由怀疑你这句话是一语双关。 . 九月三十日下午,云团团便提前离校了,拿着给贺之亦,陈英和自家人买的东西从省城坐车回县城。 到了县城,云团团直奔东瓦胡同,不想挂在大门外的锁头却不见了。先是一惊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带笑的推门进去了。 贺之亦正在收拾院子里的那些落果,因为采摘不及时不少果子都掉到地上了,将院子弄得脏兮兮的。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便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云团团拎着行李小跑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呢。我过来你也过来,哇哦,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将行李随手放在地上,云团团就笑着跑到贺之亦面前又笑又叫,“你快说,你想没想我?” 云团团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声音里也都是满满的欢喜和欢迎,一向内敛的贺之亦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云团团。从眉眼到唇角笑容一点一点扩散,思念也缓缓倾泻而出…… “想了。” 很想,很想。 56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听到…… 第五十六章 听到贺之亦说想她了, 云团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整个人像只大袋鼠一般就在贺之亦面前转圈的跳来蹦去。好一会儿兴奋劲下去了才清了清嗓子仰起小脸,一脸严肃认真的对贺之亦说道:“小贺同志,你是个诚实的好同志, 以后也要实事求事, 知道吗?” “嗯。”被云团团的话逗得越发想笑的贺之亦努力压了压了唇角, 温柔而又坚定的点头。 云团团见状又得寸进尺的要求道:“要多想我。” “好。”贺之亦继续好脾气的点头, 一边将衣兜里的手帕递给云团团, 一边伸手去接云团团肩上的书包。 “我不知道你今天就回来了,也没买什么菜。”将扫到一半的院子抛下, 贺之亦与云团团拿着东西进屋。 屋里已经收拾出来, 窗明几净中还带着几分淡淡的香气,云团团顺着香味寻了一回, 就发现靠墙放置的炕桌上用罐头瓶子插了几只他们这里随处可见, 却也叫不上什么名字的花。 “诶!”云团团看完那花,又注意到她的窗户再不是光突突的样子,不由走近细看。“这是...凉席?” 现在布料难得,便是有布票也会优先做衣裳, 没谁会败家的做成窗帘。但贺之亦总觉得不挂窗帘不方便, 至少云团团住的屋子应该挂个窗帘。 在村里的这些日子, 贺之亦虽然跟村民们一样出工,可他下工后就时常琢磨这个事,后来还是炕上的席子给了他灵感, 让他有了编一块薄凉席当窗帘的想法。 为了学习编凉席, 贺之亦甚至动手将家里那块炕席给拆了。好在最后的自学结果非常喜人,不光将炕席复原了,还编出了他想要的凉席卷帘。 一块卷帘平均分成了三块,用的时候既可以全部放下来, 也可以分块放下来。每块卷帘还用他能找到的几样颜料画了简单的图案,看起来又清新又雅致。 “这也太能干了吧。”拽着卷帘上的绳子将卷帘放下又收回去,云团团拿起下面坠着的红色穗子一脸的惊赞,“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吗?” 贺之亦闻言抿唇一笑,伸出手指是对云团团比了一个‘五’字。 至少他在村里种地就只能拿五个工分。 “胡说。”云团团立马反驳贺之亦,“这不是你不会,而是你不擅长。是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你能将不擅长的事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比这世界上很大,很大一部分人优秀了。” 云团团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有些动手能力非常强的博主,心思灵动,双手灵巧,不光可以变废为宝还可以创造奇迹。而贺之亦于那些动手达人相比,他还是个专业的文物修复师,想想就觉得让这么好高大上的人物给她弄窗帘,云团团便骄傲得二五八万的。 云团团这边的屋子还不能做饭,至少在贺之亦这边的厨房还不能使用,于是云团团在自家屋里转了一圈便又跟着贺之亦去了隔壁。 两人是出了1号院,锁上院门再开隔壁门的折腾一回才进的二号院。走到院子里,云团团的视线一直在两家中间的院墙上不停的徘徊。 这道墙,你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你说我们在墙上开道门怎么样?” 这会儿贺之亦在厨房做饭,云团团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贺之亦斜侧面陪聊。想到以后他们在这边小住时都要这么开门锁门的,云团团便不由跟贺之亦如此提议了一回。 贺之亦揉面的手顿了一下,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云团团。轻声提醒她,“让人知道了不好。” 墙上开道门原本的两处院子就成了一处,让人知道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云团团现在还在上大学,要是传到学校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这么进进出出更容易被人发现。”云团团吃一口贺之亦带过来的果干:“你到是提醒我了,这墙确实得趁早弄。” 村里和镇上的人经常来县里,云敏的小姑子史淑芬就嫁到了县里,他们俩与其在胡同里进进出出,还不如在院子里来来去去呢。 “我去后院那边瞧瞧,要是能在后墙那里开道门,以后你走前门,我走后门。”想到这里云团团就站了起来,可随即她又愣住了,“咱俩谈个恋爱至于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吗?” 男未婚女未嫁,也没被人堵在被窝里,她怕个球呀。 贺之亦被云团团这话逗笑了,将揉好的面放在一旁醒着,又去收拾泡了有一会儿的菜干和木耳,“你去院里看看,想要在哪里开门,一会儿吃完晚饭我们一块弄。” 至于在后墙开道门的事,贺之亦也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贺之亦确实没买菜,但县城这边的房子里有早前贺之亦买的米面和一些木耳,粉条这类能放得住的吃食。加上这次从村里出来,贺之亦又特意带了些菜干过来。因再去买菜也买不到什么了,所以就着这些食材问了云团团一回她想吃什么后,贺之亦便决定给云团团做打卤面吃。 其实除了面条,这些食材还可以烙饼做汤,菜干煲饭什么的。 怎么说呢除了没有肉限制了贺之亦的发挥,可以做的花样还真不少。 就在贺之亦准备面卤子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轰踏声,贺之亦顿了一下,飞快的朝外跑去,等到了院子里才发现云团团已经将两家中间的墙上弄出了一个一人宽的过道了。 云团团从前院看到后院,最后决定在后面的墙上开一扇门。挑好了位置就是一脚,直接将红砖砌的墙踹出了个大洞来。 贺之亦跑出来的时候,云团团还不停的用她那胖脚丫有一下没一下的修边呢。 贺之亦:“……” ╮(╯╰)╭ 知道云团团力气大,可贺之亦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再次亲眼见证一回云团团那一身的蛮力有多恐怖。 视线先在云团团的那双手上掠过,最后落在云团团穿着手工布鞋的脚上。 这鞋也挺不容易的。 对了,他记得云奶奶说过云团团不喜欢外面买的鞋,那他以后是不是还得学着给云团团做鞋?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贺之亦便也没打扰云团团修边,而是一脸淡定的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没有鸡蛋,也没有肉,更没有白菜胡萝卜这些配菜,贺之亦原本是想将木耳放在面卤子里增加口感的,但想到云团团在外面吃了不少灰,木耳又有吸灰尘的功效便直接将木耳微微蒸了一下,准备一会儿拌蒜泥吃。 将所有的菜干都切成碎丁,之后下锅炒,等卤子熬好了,贺之亦才往锅里添水准备烧水煮面条。 贺之亦这边的晚饭出锅时,云团团那好边也修好墙边了。不光如此,她还将那些被她踹下来的墙砖都堆到了墙角。 刚用扫帚将墙洞处扫干净,云团团就见贺之亦出来喊她进去吃饭。 于是扫帚一丢,人就乐颠颠的回屋子了。 两人是在里屋落地桌上吃的饭,贺之亦还将数月前给云团团买的汽水找出来了。 汽水不容易过期,不过云团团却没喝它。而是喝了贺之亦泡的茶。 “红茶提神,你少喝些。”贺之亦泡茶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云团团今天就回来了。要是知道云团团今天就回县里,他肯定会泡之前得的好茶叶。 在贺之亦的印象里,云团团会借着放假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聚个餐,喝个酒,至少要再过两天才会打道回府。 贺之亦还真没猜错,如果是以前云团团还真会借着放假的机会在省城里好好折腾一回,将能联系的人脉都联系一回。只是这个大学上的太让人心力交瘁了,云团团又一直用低调的方式苟着,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云团团比谁都期待放假了。 正经没学到什么,还要这么憋憋屈屈的混日子,云团团多少有些烦燥。 再加上席征还顶着他媳妇的名字在他们学校‘鬼混’,就更让云团团有些危机意识了。 虽然她有一身力气,可不代表她就喜欢生活在危险中呀。而且早点从学校出来也能多在家里呆几天,更能好好的调解一回自己快要被致郁的心情。 想到这里,云团团又对贺之亦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别的事咱们明天再在县里呆一天,后天回桥头镇。到了桥头镇先去一趟席征家。席征不在家,你陪我去吧。” 至于为什么去,又为什么席征不在家还要让贺之亦陪她去,云团团却没说。 贺之亦对云团团的安排没什么意见,只很平静的说了个好,又继续低头吃饭。 早在云团团毫不背人的将他介绍给自家人后,贺之亦便知道云团团对于谈恋爱这事并不像很多姑娘那般需要适应期和稳定过渡期。 这一点,给足了贺之亦安全感。 安全感这东西不是只有女人需要的,男人也需要。尤其是像贺之亦这种没有任何感情依托的人。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需要感情寄托,有人将自己的感情放在旁人身上,有人将感情放在宠物或是什么爱好上面。贺之亦以前也总是将自己的感情和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修复技艺上,但当云团团出现后,贺之亦才发现他还想要个能有回应的存在。 那种思念云团团,为云团团做些琐事的感觉和成就感让贺之亦沉迷。当从云团团那里得到回应的时候,又让他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生活以及给他这一切的云团团。 57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饭毕…… 第五十七章 饭毕, 贺之亦去洗碗,云团团将她给贺之亦带来的东西都从隔壁拿了过来。 有劳保手套,有给木头雕花的刻刀, 有全新的手电筒, 有带着杯盖但并不保温的水杯……总之是杂七杂八且没有太值钱的东西,却堆了满满一桌子。 等贺之亦走进来时就看见炕桌上那一堆东西, 不由还有些好奇的看向云团团。 她这是要开杂货铺子吗? “是不是很夸张?”云团团朝贺之亦招手, 笑得天真又可爱, “我去供销社,看到什么都想给你买。怕我妈他们笑话我,我都不敢提前给你寄回来。我之前还想呢,要是你没来县里这些东西就都先放在县里,不带回村了。” “...怎么想给我买东西了?”视线从云团团脸上移开, 虽是落在桌子上, 但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些东西上。 “想对你好呀。”云团团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对我, 我就对你好。你要是对我不好,那就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拍死你。” 贺之亦所有的感动都被云团团后半句话弄没了,哭笑不得的看向云团团, “你怎么还将后半句也说出来了?” 云团团垂眸, 抿唇, 最后抬头看向贺之亦, 很认真的说道:“不想在这件事上对你有所隐瞒。” 恋爱谈崩了可以好聚好散, 要是敢给她整出那些不太和谐的分手方式, 拍死你丫的都是轻的。 还是毁容的那种拍法。 哼! 对于云团团难得的真诚,贺之亦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抛开那半句让人惊怵的话, 前面的那些还是能让贺之亦一路甜到心里去的。 我对你好,你就对我好。这种理应如此,本应这般的态度和语气...像是公平交易,却又让人心里踏实。 没再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贺之亦用一种长这么大头一回收礼物的那种不知所措期待和欢喜心思去看云团团堆了一桌子的东西。 这个小刻刀很实用,他之前就想将厨房的吊柜弄得好看一些,可想到雕刻出来的花纹容易藏油污贺之亦就放弃了。不过除了厨房的吊柜外,还可以用在旁处。 拿起那个带盖水杯,虽然不保温但看材质应该是一种钢的。塑料皮子的水杯用过几次就会变形掉色,感觉特别脏,这个正好。 还有劳保手套,手电筒等等,等等,不知道贺之亦是不是带着滤镜看这些东西,总之是在他眼里云团团买的这些东西样样都好,样样都很实用。 县城有灯,但云团团和贺之亦也没熬太晚,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云团团便起身回隔壁了。 因中间墙上看了道门,安全上到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贺之亦还是跟着过去帮云团团烧了炕,并且借着烧炕的功夫煮了一锅开水。 水烧好了,贺之亦就回隔壁了。云团团懒得再出胡同上旱厕,便进空间解决了一回五谷轮回问题,之后用锅里的水洗漱泡脚,一夜到天亮。 宿舍人多,哪怕尽力迁就别人也会发出一些响动。这会儿可能是没有其他人在身边走来走去,云团团这一觉睡得别提多香了。 过了一夜,炕还热着,云团团躺在被窝里一点都不想起。贺之亦到是过来了一趟,不过看到窗户上那还没拉起来的卷帘便又回了隔壁。 早起去买了菜和肉,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贺之亦只顿了一下便从饭店门前走了过去。 饭店卖的那些玩意他都会做,很不用他们跑到自己跟前显摆能耐。 不知道林大的食堂怎么样,但想来也不会多好吃,贺之亦先将买回来的肉全部炼油,一部分只微微将太肥的地方煸一下,一部分则做成了油滋嘞。 昨天晚上他就和了一盆面,今天早上正好给云团团做蒸饺子吃。不过大早上的吃肉包子容易腻味,所以用油滋嘞正好。 他之前买了砂锅,一会儿用砂锅熬些粥,中午再用砂锅和剩下来的肉做一道红烧肉。晚上将所有的菜切成丝,再烙几张薄饼卷着吃,再做一道豆腐海带汤和…… 原本贺之亦想要发一盆面蒸包子的,但他从老云家那边得知云团团喜欢吃那种死面蒸饺,于是便从善如流的换云团团的喜好来了。 包了两种馅,一种是油滋嘞的,一种是鸡蛋的,一个包成正常饺子样,一个包着麦穗样,等饺子都包好,砂锅里的粥也快好了。贺之亦这边将蒸饺入屉上锅,云团团那边才刚刚起床。 穿好衣服再叠被,将被褥都放在炕上的炕柜里云团团才去将窗户上的卷帘拉开。 拉开卷帘,再推开门窗,云团团一边给屋子换气,一边找水洗漱。 头发没像往常那般编成辫子,而是用头绳松松垮垮的系了一道,低低的垂在脑后。 贺之亦对待那双手的用心程度都比云团团侍候她那张脸上心。 洗脸用香皂,护肤用友谊的雪花膏,然后...就没了。 刚将洗脸水倒在院子里,贺之亦就过来喊云团团吃早饭了。贺之亦更喜欢在落地桌吃饭,云团团则是喜欢吃现成的。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俩都可以满足对方的习惯。 哪个馅料的蒸饺都好吃,粥也熬得香甜软糯,就着贺之亦用萝卜干和黄瓜干拌的咸菜,云团团直接吃到撑。 “跟你做的饭一比,我们食堂那些大厨怕是都拿我们当猪喂呢。六婶他们是怎么养猪熬猪食的,你看见过没?那手法真是有的一拼了。”云团团一脸餍足的捧着脸,笑眯眯的对贺之亦说道:“真想再多夸夸你,又怕那些话你都听厌了。可我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这么想的呢,这么优秀的人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呀,真是叫人一时欢喜一时心疼的。 古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可见他们早就知道有一天我连好好夸一夸你都找不到更好更贴近的词呢。要是知道有一天我会遇到你,我肯定会努力读书,将唐诗宋词都看遍,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就像李白一般每天都给你写一首小情诗……” 吃完饭也没想过要帮忙收拾碗筷,等贺之亦收拾完碗筷泡了茶过来了,云团团就双手撑下巴的对贺之亦一顿猛输出,弄得贺之亦嘴角的笑怎么都落不下去。 她怎么就那么会说话呢。 将炒花生米和昨天晚上做的萨琪玛往云团团跟前推了推,又给云团团的茶杯里续了点茶,贺之亦便坐在云团团对面一边听云团团在那里各种甜言蜜语,一边给栗子剥皮。 用栗子炖鸡和炖红烧肉都好吃,早起去买菜的时候正好看见有栗子卖不由买了二斤回来。不过栗子的皮不太好剥,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贺之亦便准备先将栗子剥出来。 云团团不用贺之亦说什么,她自己就能唱圆一出戏。 开始的时候云团团还和贺之亦都在落地桌那边,后来发现外面阳光不错,两人又跑到了院子里,等贺之亦将栗子都处理完了,两人又转道去了云团团那边,然后云团团就看着贺之亦收拾昨天还没有收拾完的院子,并且将树上还没落干净的果子都弄下来。云团团偶尔帮着丢一下垃圾,便继续跟贺之亦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 云团团在学校都快憋疯了。 这会儿看到贺之亦可不得好好说一说嘛。 贺之亦发现他们俩的三处院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旱厕。 县里不像村里,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旱厕,回头满了就用来浇地。县里的住户都没有地,顶多就是有个可以种些菜的菜园子。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没有在自家修旱厕,白天就去胡同口的公共厕所,晚上就用家里的脏水桶解决一下,早起再拎着桶倒进公厕里。 各家的脏水桶几乎都是用来装厨房废水的,贺之亦这边就有一个新买的桶用来装刷锅水,刷碗水什么的,装满了就提着桶柄拎过去倒掉。 昨天晚上都躺到被窝里了,贺之亦才想到云团团晚上起夜怎么办? 于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贺之亦都在想着是再买两个桶回来做便桶还是在院子里挖个旱厕?再然后贺之亦就想到了省城的冲水马桶和独立卫生间。 这么一想,还是城里的生活更卫生更便利呢。 以前只想回城过些卫生干净的生活,现在贺之亦却想带云团团回城,让她晚上不用再穿衣服去外面上公厕,过更好的生活。 但云团团却没有贺之亦想的那么多。 在乡下生活了十七.八年,那些不习惯的地方早就习惯了。不说她不想进城的那些理由,只说乡下可以有效的帮她给空间打掩护这一点,云团团就不会对城里有太多期待。 好吧,谁让现在城里既不能网购,也没有外卖这些可以吸引她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城里还有供应限制这种勒她脖子的事呢。 ╮(╯╰)╭ 这一天,云团团没出门也没去县里转转,就和贺之亦在这三处院子里消磨时间了。 1号院和2号院打通了,来来去去也比之前方便了。不过3号院那边云团团考虑了一下暂时没并到一块去。 虽然她暂时不敢将3号院租出去,但她却对3号院有旁的安排。 也许过两年,她可以将那里当成她宴请的招待之所。如果打通了就会影响到贺之亦和她的私人生活。 贺之亦院子里新种的果树没养活,因现在也不是再移栽的时候,贺之亦便将已经枯死的树苗放到了柴房。 1号院和3号院都有多年生的果树,所以3号院的情况也和1号院差不多。 贺之亦用手头的工具和木头做了两把简易梯子,将两边的果树有些多余的果树枝子都修剪掉,又将看起来还不错的果子洗干净放在窗户下晒了晒,下晌熬成了果酱给云团团冲水喝。 梯子就搭在2号院和3号院的墙头,从门走还是翻梯子过去都方便。 这一天,越是跟贺之亦接触云团团就越是觉得他不容易。 贺之亦干这些活时很麻利,也很有规划,他是有洁癖和不那么明显的强迫症,但抛开这些,云团团必须承认原生家庭让贺之亦吃了很多苦。 没有谁天生就可以做到样样都优秀的,若非后天自已努力或是被迫的努力,贺之亦不会是现在的贺之亦。 她家有三个兄弟,这三个兄弟除了干得一手好农活外,还真没有什么地方是能够比得上贺之亦的。 哦,有,他们有一对爱他们的父母。 想到这里,云团团就觉得她应该对贺之亦更好些,不能让他才出那个狼窝又入了她这个虎穴,继续过苦日子。 带着点小感性的走到贺之亦身后,然后云团团一把从后面抱住贺之亦的腰,特别温柔的保证:“贺之亦,我会对好的,很好很好。” 贺之亦没顾得上为云团团这句话感动,整个人就因为云团团这一抱而红了脸。 人不敢动,双手也不敢放下来,整个人又紧张又激动又无措。 扑通~,扑通~,扑通~ 他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一次比哪一次跳得都要剧烈,带着一点闷闷的疼,让贺之亦微微有些呼吸困难。 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一刻钟,贺之亦才平静下来。低头看向云团团环抱自己腰的双手,做了一个深呼吸,贺之亦才紧张又羞涩的缓缓的伸出手搭在云团团的手上。 手上那温软的触觉刚刚传回大脑,大脑就像被电到了一般,带起一股难以言语的酥麻感。 “嗯,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贺之亦听到自己用着有些失真的声音回复云团团,而云团团也抱得更用力了些。 有些紧,还有些许疼。 贺之亦抿唇,双手紧紧握住云团团的,心里全是满足和安心。 …… 早上,吃过薄可透光的菜卷,大米加小米以及一点点糯米的粥,贺之亦收拾完厨房,云团团将所有的门窗都关好,二人便拎着包去了汽车站。 早上从县里去桥头镇的车并不拥挤,云团团开路,贺之亦殿后,二人很快就在中间位置坐了下来。因车里人多,两人也不曾说什么悄悄话,倒是用书包挡着悄悄牵了一路的手。 十点不到就到了桥头镇,云团团直接领着贺之亦去了席征家。 席征和他媳妇单独住,此时陈英怀孕了却仍没搬回老人那边。云团团过来的时候陈英正在洗衣服,见他俩来了还笑着说席征外派学习去了。 对,这会儿还不知道跟嫌疑犯鬼混到哪去了呢。 58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知…… 第五十八章 “知道, 知道,我之前还碰见他了呢。”云团团点头,一边笑一边对陈英点头, “呐,他还让我帮他把给你买的麦乳精和钱都捎回来呢。” 云团团说话间就将衣兜里准备好的十张大团结和蛇皮袋里的两瓶麦乳精都拿了出来。“听席征说你怀孕了,我就想着给你买点啥, 问了我们宿舍的那些人,她们说喝蜂王浆最好,我也托人弄了些来。对了, ” 云团团说到这里又拿出来十个陈英没看过的果子出来。 “这个叫百香果,就是味特别酸, 不过兑着峰王浆喝,特别有营养。”想到席征干的事,云团团又不觉挺同情警察家属的, 没享到什么福, 就跟着提心吊胆, 着急上火受气受累了。云团团视线从一旁的洗衣盆边扫过, 不无关心的问道:“席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一个人住这边还方便吗?” 陈英先是谢过云团团给她准备的东西, 至于帮忙捎东西捎钱这个事陈英没谢,主要是交情到了, 为这点事道一回谢会让人觉得客气生份。此时听到云团团问,视线也随着云团团也落到了那边的洗衣盆上, “我一个人挺好的, 家里没那么多活,吃饭也不对付。现在月份浅啥事都不耽误,等月份大了他要是还没回来我就让我婆婆搬过来。” 陈英和大多数媳妇一样, 并不喜欢跟公公婆婆住一起,哪怕是下班回家要自己做饭洗衣裳做家务,她也愿意。而且席征不在家,家里的活也少了不少,她一个人更舒服自在。这要是回了婆婆那里,婆婆再说什么愿意睡啥时候睡啥时候,想啥时候起就啥时候起,她也不能太当真不是吗? 旁的不提,昨天晚上的碗还是她今天早上做早饭时刷的呢。这要是在婆婆那里住,能这样将脏碗放一宿? 再说做饭的事,她愿意做饭就做饭,不愿意就买点熟食回来又解馋又饱腹,在婆婆那里住,婆婆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得说她败家? 不过也得考虑一回现实问题,如果月份大了席征还不回来,那就得怎么稳妥怎么来了。 云团团虽然没结过婚,却也不是那种小白。她是喜欢大家都住在一块,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这会儿听陈英这么说了,云团团自然也不会再多嘴的劝她什么。 席征不在家,陈英洗的是她自己的衣服,云团团不会上手帮忙,自然也不会让贺之亦帮忙。不过来之前云团团就问过贺之亦会不会电线电路这些活。贺之亦点头,说简单的知道一些,就以前在崔家借住时换灯泡,接电线这些简单的活都是他来弄。于是云团团便拜托贺之亦来了之后帮忙换个灯泡再顺便看看有没有哪里短路啥的。 这会儿话说得差不多了,云团团就看向贺之亦,贺之亦从包里拿出电笔,胶带和新灯泡出来,里外屋的将席征这里的灯泡都换了个遍。 “人家头一回上门就让人干这些,这怎么好意思。” “不过几个灯泡能值什么钱?统一换一回,咱们走的也放心,省得一时没想到你再登高爬梯的累着了。回头将你酿的那些酒给我装点带走比什么都强。”陈英出声想要拦下贺之亦,云团团却只是带着陈英去看贺之亦干活,“对了,换下来的灯泡应该还能再用一阵子,你就先放一边等回头席征回来了再接着用。” 贺之亦换完灯泡还检查了一回开关啥的,云团团与陈英就跟着他转,时不时的说两句家常,但更多的却是云团团得意洋洋的卖瓜声,“我这对象找的好吧,不光长的赏心悦目还心灵手巧,勤快踏实,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认识的人太少,没机会向更多的人显摆显摆。” 陈英闻言就是‘噗哧’一声,一边点头一边附和云团团,“就上个月,席征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回来还跟我说你这对象长得好呢。” 当然了,席征不光说了一回贺之亦长的好,还说了不少贺之亦旁的事。 “我们家小贺同学做饭也超好吃啦。”听到这里云团团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一会儿得赶回村里,真想让他给你做顿饭尝尝。我跟你说凡是吃过我们小贺同学做的饭,这辈子都不想下馆子了呢。” 陈英听了又是一笑,伸手在云团团额头点了下,“哪里就能让小贺做饭了,一会儿我去买菜,你们吃了饭再回村。” “真不能,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不回去我奶就恼了。下次吧,下次等席征回来也给席征打个样,让他看看新时代好男人都是什么样的。” 贺之亦居高临下的看了云团团一眼,心知云团团嘴上说得让他做饭什么的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因为昨天的时候云团团就跟他说了无论什么活不会干的总是最清闲的,让他不要太实诚了。 里外屋换了一回灯泡,又将不是很灵便的开关什么的修了一回,避免孕妇爬高和被电后,云团团便和贺之亦离开了。 走在路上云团团突然想到什么的对贺之亦说道:“如果最近你在路上看到席征,你就只当不认识他。别看他,更别搭理他。知道吗?” 虽然知道以贺之亦的性子未必会主动跟席征打招呼,可云团团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回。 贺之亦眼眸微闪,什么都没问只轻轻颔首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是‘嗯’,也不是‘好’,云团团不知道贺之亦这是进步了还是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是笑弯了眉眼的对贺之亦说道:“越看越觉得你最好,你说说我咋这么稀罕你呢。” 贺之亦笑了下,对云团团这么直白的话又喜欢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满眸含笑的看向云团团,微微红了耳朵尖。 俩人出了镇子,云团团见前后无人又去伸手牵贺之亦。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了一会,等见到路上有旁的人后便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 临近小河边,云团团又拉着贺之亦去河边。看了一回河里的情况,云团团说道:“我下午过来打些鱼,晚上炖鱼吃。” “好。” 回去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点了,这会儿村里人大多都吃了午饭,有午睡习惯的也都陆续午歇了,云团团让贺之亦先回后院。 因云海那块宅基地在老宅的后面,所以云家人和云团团便都用后院称呼那里,但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 贺之亦先回自已的屋子,云团团拎着蛇皮袋子回家。 大中午的,家里静悄悄的,云团团进了院子也没人发现她。看一眼东边云家哥仨的屋子,云团团又放轻脚步进了正屋。 云满仓和佟有鱼在东屋,一个炕头一个炕稍,两人隔着一张炕桌睡得正香。 云团团没进去,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就回了她和她奶的西屋。 巧的是云团团刚进来,在炕上打盹的云老太就醒了。 她是听到纱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醒的,不想前脚刚醒后脚就看到她大乖孙了。 “你咋回来了?” “放假了呀。”给了她奶一个大大的拥抱,云团团就从蛇皮袋里往外拿东西。 有奶粉,也有成斤的红糖,更有帮席征买麦乳精时给自己家也捎的两瓶麦乳精。 除此之外,云团团还买了两个奶瓶,两大盒痱子粉回来。 “咋又买这些东西,有点钱就自己留着花。”云老太看了一回她大乖孙买回来的东西,问她:“你给小贺带东西了吗?” 云团团点头,没说给贺之亦买了什么,只笑眯眯的反问云老太:“奶还信不过我行事?” 那倒是。 若论行事周全体贴,阖家人加在一起都不如她一个。 云老太想罢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问云团团这回放假能在家里呆多久。 想呆到过年。 心忖了这么一句,云团团才笑着回她奶,“就两三天。” “那下次再回来就是放寒假了吧?” 云团团点头,没意外的话真就要等到那时候了。 简单的说了两句,云团团又出去打水洗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跟她奶轻声说了两句便去找贺之亦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云团团还从她奶放鸡蛋的地方拿了两个鸡蛋。云老太瞧见了还让云团团再拿几个,别做那等小气样。云团团只说够了就跑了出来。 不过从屋里出来后云团团想到贺之亦那边可能不会有什么菜,便又拿了个小篮子,在自家园子里摘了些菜然后才提着菜去后院。 等她到后院时,篮子里不光有刚刚摘下来的新鲜菜蔬还有将近二十颗的鸡蛋。 “怎么还有鸡蛋?”还这么多? “我人缘好呗。”云团团笑,“你做了什么?” “你早上不是说想吃疙瘩汤了,汤底已经开了,就等你过来下面疙瘩了。” “那再加个荷包蛋,你也吃,我们一人一个。” 等云团团说完,贺之亦就去灶台边添花下面疙瘩,云团团先跟着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就去了院子里。 贺之亦搬到这边后,也在院子里种了些小菜。不过那会儿都八月份了,所以贺之亦除了种了些成熟期短的绿叶菜外,旁的都图省事的种了土豆萝卜和大白菜。 冬天除了吃些菜干,就是吃些土豆萝卜大白菜了。不过这会儿前后院除了那点绿叶菜瞧着喜人,其他的都还没长成呢。 看了一眼前后院,发现没什么是她能干的,云团团便又进屋去了。 本来还以为她也能帮着贺之亦干点什么,现在看来到是她想多了。 ╮(╯╰)╭ 吃过了疙瘩汤,云团团又在这里赖了半个小时这才溜溜达达的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云家这边已经有动静了。进西屋时,佟有鱼和马丽梁友娣都在看云团团带回来的奶瓶呢。 按时间推算两人也就这几天了,这会儿看到奶瓶什么的还笑着对云团团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们备了小一年的东西,临了临了就将这玩意给忘了。” 小被褥,小衣服,成打的尿介子,能想到的都备下了,只云老太和佟有鱼生产那会儿就不曾给孩子喝过奶粉啥的,在地主家干活时,人家地主家的小姐小少爷请的是乳母,所以云老太也忘了这茬。 两个孙媳妇从小在农村长大也没看到谁家孩子用这个,若不是云团团凑巧买回来了,估计要等孩子生下来了才会想起这玩意。 姑嫂说着话,又说着云团团这时候回来时间赶的正好。云团团点头,“我八月末的时候跟镇医院那边打过招呼,明儿一早我再去一趟。” “如今中午还好,只早晚都有些凉了。”马丽看着自己的肚子,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腰,“每年到了十月,天就一天比一天凉。我还担心他们生在夏天呢。” 夏天坐月子想想就老遭罪了。 别说马丽了,全家老小都以为两人去年冬天查出身孕,最晚九月也应该生了,不想生生拖进了十月。 对了,在他们这里,不管春节是在一月还是二月,但春节前的日子都会被说成去年冬天。 云团团不是很懂这些,觉得可能是算从上次来月经日子计算怀孕周期什么的没算对,也或是两人怀孕和来月经的日子太近了。 说了一回生产的事,大家的话题就又转到了田里。 七月末那两天才种的秧苗,哪怕提前育种了,可想要有个好收成也得看天意了。大队这边已经决定早晚在田间地头笼些火,增加空间温度了。 “……也多亏了提前育苗,不然七.八月的天气,苗都得烂在土里。”佟有鱼说道:“听云玉成说今年不管收多少都先可着咱们村的口粮来,剩下的才会交上去。” 往年还要按上面定的比例分粮,今年则全由村里自己做主。 云老太点头,“今年又是拖拉机又是化肥农药的,都没怎么正经出工,满打满算都不够往年一半的。” 说话间不知道话题咋又从田间地头口粮工分转到了家长里短上,最后竟说起了云彩和云团团的婚事。 云彩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家里给介绍的也是一个都不看,人出去上班了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只为自由发电了。 云团团这边到是没学她姐,贼积极的给自己骗了一个能干的回来,可问题是云团团现在还在上大学,这婚事怕是要等到大学毕业了才能办。 再一个,一般上大学都能分配工作,云团团能不能留在省城,能不能吃上商品粮也是个未知数。 如果她留在外边了,那她和小贺的事会不会有变数? 过日子就是这样,条件再好也未必是最合适的。最近越接触越觉得小贺忒适合自家这窝里废的闺女了。 错过了,多少有些可惜。 “哎呦妈,你倒是提醒我了。镇长那里的学习报告我还没弄呢。”最近事忒多,到是将正事给忘了。回头再耽误了她的杀猪大业,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你现在弄呀?”一听到镇长和什么报告的,佟有鱼就紧张了,连忙站起身要给她老闺女一个安静空间。 云团团见状,连忙拉住同样跟着起身却没佟有鱼麻利的两个嫂子,“急什么呀,这会儿都放假呢,就是现在写了也交不上去。我明后天再写也来的急。我这么多天不在家,你们不想我呀。不想跟我说说话呀。快坐,快坐,咱们继续聊咱们的。” 将人又都笼回来,继续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聊着天。因马丽几个都好奇学校的事,云团团又想到此时民风最纯朴也是最容易招人骗的时候,不由借着学校发生的事挑捡着说了几个后世常见的案例。 像是被闺蜜骗出去,最后被卖给拐子,一辈子都被困在穷山沟里。 像是被对象骗回去,以回家见父母为由,然后同样卖掉的。 还有那些以谈恋爱做手段,将女孩子骗出去卖的。事后还对女孩子说什么不嫌弃,继续跟女孩子在一起,最后再在生活里不停的对女孩子PUA,让女孩子丧失人格,最后沦为靠肉/体帮人挣钱的工具。最可恨的是那些男人还会让女孩子给他们介绍更多的货源…… 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事,别说马丽和梁友娣了,就是云老太和佟有鱼都不禁吓了一跳。 然后再看盘腿坐在炕上,一边说还一边喝小茶水的云团团,云老太和佟有鱼不由感慨了一回,幸好她大乖孙/她老闺女不是个男的。 不对,是个女的也挺可怕的。 “团呀,那些犯法丧良心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干呀。” “对对对,大乖孙想买啥都跟奶说,奶给你钱。” 云团团怔了一下,看看她奶再看看她妈哭笑不得的表示,“我这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别随随便便就相信所谓的同学,闺蜜好朋友,你们咋还往我身上想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佟有鱼与云老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是。” 云团团:“真的?”那你们这副犹犹豫豫的劲又是怎么回事? 见云团团这副样子,这一回婆媳俩非常有默契的点头:“真的。” 佟有鱼与云老太心忖:你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可你要是想干这行也比旁人更轻松,也更容易。 “哼!”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回佟有鱼和云老太,云团团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才看向一旁的两个嫂子。 见两个嫂子脸色不好疑似吓到了,云团团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说出来给大家伙提个醒,这种事情也未必就会发生在咱们身边。” 然而就在云团团告诉自家嫂子不用太过杞人忧天时,‘陈英’已经和纪家强等人来了桥头镇…… 59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感谢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还没那么发达, 所以人口贩卖什么的也就是整个人的拐卖,而不是拆成若干件血腥零售。所以老云家的女眷受到的惊吓在云团团看来真就没什么。 当然了,真到了医疗技术高速发达的年代, 别说老云家的这些女眷,就是几岁的小孩都不会不知道或是没听说过那些非法的器官生意。 哪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佟有鱼就是不怎么担心她老闺女会被人拐卖了。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她老闺女别再走什么歪路, 干出让自己后悔生下她来的事。 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人不当却干这种事...云团团觉得她再如何丧心病狂也不会干那些事, 但看着她妈终于担心她一回的份上,云团团还是决定略做些犹豫姿态,让她妈的母爱有渠道发泄出来。 等两个儿媳妇都出去了,佟有鱼难得大方一回的赞助了云团团十块钱恋爱经费。云老太那边也是,直接给了她大乖孙二十块钱。 “你就吓唬你妈吧。”看着大乖孙喜滋滋的将钱收起来, 云老太才一脸嗔怪的瞪了云团团一眼,“等你妈反应过来看她不打你的。” “她打我, 我就跑呗!”靠到云老太肩头, 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反正钱到我兜里了就是我的了。奶你说吧, 你想要吃我给你买去。” 说起这个, 云团团不由叫了一声, “我前儿给奶买的那双鞋, 奶上脚了吗?” 云老太的生日就在秋里,云团团早就惦记着给云老太准备什么礼物了, 不光买了一顶毛毡帽子,还淘换了皮鞋票给云老太买了一双今年特别流行的猪皮皮鞋。 云团团以前听云老太提过,地主家的小姐穿一身大红的羊毛裙,黑色小皮靴, 头上还带了一顶毛毡礼帽有多好看。现在这条件以及云老太的年纪和乡下这边的生活没办法给云老太淘换大红裙子去,不过买双皮鞋,再弄顶帽子这点事云团团还能做到。 之所以送两样,还是一头一脚,也是为了方便云老太日常炫耀。 云老太一听这话,当即就想到了生日那天的事。 因村里今年抢种,大家心里都挺忧心今年收成的,所以云老太也没办什么生日,只自家人和云彩与云敏俩口子,贺之亦和得了消息的大队长几个吃了顿饭。 原本云团团想借机回来的,不想云老太却提前让人给云团团发了电报不叫她回来。 这世上即便是家人也没几个是真心盼你好的,咱们家现在的日子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眼红眼馋的人,生日不生日的,当初你奶被卖给人当丫头的时候就再想过还有现在的好日子。今年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呢,你的心意奶领了,至于你嘛,就老实在学校呆着吧。 贺之亦在知道云老太生日的时候,还特意做了寿桃,因家里就有桃树,还特意弄了桃子汁和桃子肉。 桃子样的馒头皮上沾了桃汁,里面还有桃子肉,一个大桃子,几个小桃子,下面还用菠菜和面弄了桃子叶……那个精致好看,喜欢得云老太都不舍得让人碰,直到第二天才分给大家伙。 祖孙俩围着当天的生日和云团团的生日礼物说了一回话,然后云老太又问她大乖孙等你姥生日你准备送啥。 “奶你也真是的,没事总跟我姥比啥呀。我是你养大,我姥和你能放一块比吗?”云团团翻了个白眼可劲的拿好听的话哄她奶,“要我说我就是送奶一根针奶也高兴,我就是送我姥一个大金元宝,不说高不高兴吧她能转身就留给佟宝根。” 佟宝根是佟大舅的儿子,佟姥姥的心头肉。 云老太听云团团这话,心里高兴,嘴上还不饶人的跟云团团说佟有鱼,“比你妈明白事。” “那事。”云团团闻言又继续捧她奶,“我妈是我姥养的,我是奶带出来的,我和我妈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云老太高兴了,又开始跟她大乖孙说佟有鱼给她准备什么了。听着不是多高兴但也是领儿媳妇心意的。说完了这茬,云老太又替云团团高兴,毕竟贺之亦那个妈,无论云团团怎么做都落不到什么好。 没错,云老太就是高兴云团团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讨了未来亲婆婆欢心。 有些事情有利有弊,这事未尝不是好事。 云老太用过来人的经验和这么些年吃过的盐告诉云团团贺兰芳越能作,小贺就越会与亲妈离心,以后你就不会受婆婆的气,更不用担心小贺时常贴补亲妈和兄弟。 云团团点头,嘴上附和云老太但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 离不离心的就看将来的日子了,要是有好处,贺兰芳再不稀罕贺之亦这个儿子也会为利益靠上来,若是没好处当父母的势利程度也不会比外人少。 而且夹在中间为难的不是她,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兄弟那是贺之亦要考虑的事。 说了一会儿话,云团团就趴在她奶膝盖上睡着了。 看着云团团睡着的样子,云老太仍像小时候那般轻轻的拍打着云团团的背…… 不拿着那块旧枕巾,云团团就睡不踏实,哪怕这会儿眯糊着了也不过是片刻就醒了。 起来也没洗脸,连头发都没重梳一下只用梳子将散下来的头发随意拢了拢,就拿上竹筐出门了。 云海趿着鞋从旱厕出来,见云团团往外走不由喊道:“老姐,你去哪呀。” “去河边套两条鱼,你去不去?” “去去去,你等等我。” “我先过去,你去后院叫上贺之亦再赶过来吧。”说完云团团也没等往自己小屋跑的云海,单手拎筐的就朝村口那边的小河走去。 村河那边的鱼都不大,不过她空间里的鱼却都不少了。趁着云海他们没来前,随意放几鱼出来也就够吃了。 今天先吃着,明天从镇医院回来再慢慢弄出几条活鱼…… 云海穿上衣服再往后院跑,之后在贺之亦那里吃了两块贺之亦刚做好的小面点,然后再拉着贺之亦去河边,一来一回间云团团筐里已经‘捞’了三条大鲤鱼了。 云团团将筐放在水里,筐里的大鲤鱼既不会游走也不缺水死掉,而她自己则脱了鞋袜光着脚丫站在水里,手里还举着一根长竹签子一副插鱼的样子。 插鱼这活云团团玩的极好,只要掌握技巧就没什么难的,云海也会,就是没云团团弄得好。而贺之亦...那纯粹是干瞪眼了。 弄了几条鱼,又捡了些河嘎啦,云团团三人就回村了。 河嘎啦就是河蚌,将肉清洗干净炒韭菜,别提多好鲜了。不过沙子多,加上好多人不喜欢这个味,所以不少人家都不吃它。 云团团是吃的。 或者说后世的人食谱很杂,虽然也都挑嘴但眼界开扩后,极少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吃的。 云团团就特别讨厌吃芹菜,喜欢吃牛蛙锅什么的。 之前盖房子的时候,云团团随口说了一句酱牛肉,不想在没有任何卤酱料的情况下,贺之亦竟然用芹菜做了一锅酱牛肉。 对了,锅里除了芹菜还放了苹果和梨。 对于不会做饭的云团团来说,真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 晚上的鱼是贺之亦做的。 除了铁锅蹲鱼,还有糖拌杮子,黄瓜辣椒丝的家常凉菜,以及两道云团团想吃的蒜蓉青菜。 佟有鱼没让两个儿媳妇下厨,而是帮着贺之亦打下手,顺便将米饭蒸了,然后就坐小凳子上帮贺之亦烧火看锅。 云团团去了趟镇子,然后跟她大姐打了声招呼,顺道在供销社打了些散装白酒就接了云彩回村了。 云彩没结婚,又是吃住在镇医院的食堂宿舍,所以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佟有鱼都会打发云海去接他二姐回家吃,赶巧今天云团团回来了,云团团将云海留下来观摩学习贺之亦如何做饭,她自己代替云海接云彩去了。 为了进部队,你得全面发展起来。如果有人跟你的条件是一样的,你俩伯仲之间时,那你会做饭这一点就比他有优势。 也许会因此进入炊事班,但只要进了部队,以后你再通过各种努力往你想去的地方调不比进不去强? 更何况炊事班多好呀,既能吃饱饭还能学手艺,将来从部队出来了说不定还能进机关食堂当大厨。 总之在云团团的各种忽悠下,云海当真留下来跟贺之亦学怎么做饭了。 不过现在主要学的还是切墩那套。 今天晚饭里的黄瓜丝就是云海切的。 呃...准确来说是粗细不一的黄瓜条…… _ 云海那黄瓜切的,可将贺之亦愁坏了。但这活是云团团安排的,他又只能干看着。 佟有鱼到是没说什么,主要是家里的黄瓜不少,也没花什么钱,切不坏的人吃,人吃不了的喂鸡也就是了。 而且云团团的话在佟有鱼看来,也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再一个,也是最让佟有鱼赞同的是如果云海进了炊事班,她不光不用担心儿子会不会饿肚子了,还不用打担心儿子会冲在前线了。 毕竟真要打起来了,也没有让火候军往前冲的道理。 黄瓜丝的家常凉菜惨不忍睹,为了不打击云海,那么大一盘凉菜大家都意思意思的吃了几口,剩下的就是云满仓带着三个儿子努力消化了。 不得不说的是幸好这道凉菜是贺之亦拌的,而云海只是在一旁看着,不然这道菜真就没人敢下筷子。 天有些凉了,所以一大家子人也没在院里凉棚用晚饭而是齐刷刷的搬到东屋炕上去吃了。 因两个媳妇肚子都大了,坐炕上吃饭不舒服所以两人都坐在炕沿上将炕上的最佳位置留给了其他人。 刚吃了一杯酒,贺之亦就夹了一块鱼肉到云团团碗里。云团团可淡定的吃了,正想对着这鱼肉进行全面赞美呢,老云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派出所的小马,看到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愣了一下,随即视线飞快扫过一屋子的人,然后对上云团团同样看过来的视线,一脸焦急的说道:“团儿姐,我我,哎呀,就有急事,你快跟我走吧。” 虽然小马没说清楚,可云团团还是想到他师傅席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贺之亦,随即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要是晚了我就在镇上歇了。” 贺之亦拿着筷子的手都露了青筋,眼底有担心却是什么都没说的站起身,用自己随身帕子给云团团包了两块玉米饼子递了过去。 60第 60 章 第六十章 “三哥不担心吗?”云海问晚上没吃多少东西, 吃完饭嘴上说回家最后却跑到村口静|坐的贺之亦,“傻子都看出来出事了,你咋都没说一句呢。” 虽然我老姐未必会听, 但你说不说却是两回事。 因贺之亦与云团团还没结婚,加上贺之亦的名字叫哥什么的像是在叫‘合格’,所以云海便会叫贺之亦三哥, 等云团团和贺之亦修成正果时再改口唤他老姐夫。 “我认识你姐前她就是这么生活的, 和你姐在一起后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她。我担心是我自己的事情,这并不能成为让她妥协迁就我的理由。”此时听到云海喊他, 还说了这么一句, 贺之亦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道:“现在不会, 以后也不会。” 云海没办法理解贺之亦的想法,不过却听明白贺之亦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张了张嘴半晌才特别认真的问贺之亦,“...那你找我老姐图啥呀?” 图她啥也不会, 图她总让人担心?图她是个家里啥活都不会干的窝里废? 贺之亦想了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云海,最后只能用一种比较敷衍的说法回道:“等你遇到你的那个人时,你就会明白。” 那种你什么都不图她的,又什么都图的心思。 “那还是算了吧。”想到云团团, 云海缩了缩肩膀,“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嫂二嫂那样的, 不管我去哪我都知道我回家就能看见的人。我老姐, ” 真不行。 贺之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看向了村口的方向。 没遇到云团团前,他也没想过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 不是吗? 贺之亦从和云团团在一起的那天就不曾想过要云团团为他改变什么,一是他更清楚云团团的与众不同在哪里,若是改变了那云团团未必快乐,而于他来说那也不是他认识的云团团了。二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改变吗?他让云团团为他改变的时候,他能为云团团改变什么? 去应酬? 让擅长的人不去做自己擅长的事,而让不擅长的人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云团团是不会因为他的要求就改变自己的。如果他真这么要求了...贺之亦看了一眼云海,用不了多久他这个‘三哥’的称呼就要换个人叫了。 云海看了一眼天,又问了一回贺之亦几点了,听说已经不早了不由劝道:“我老姐不是说晚了就不回村了吗,三哥你回去吧,别在这里傻坐着了。” “好。”贺之亦点头,看了一眼手表便站了起来,“你老姐说山上的野狼不听劝,让晚上别在村里乱逛。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是,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活的力气还没我大呢,我还用你送我回家? 云海当即就跳了起来,说要送贺之亦回后院。贺之亦到也没反驳,两人并排着离开了村口。 贺之亦多少知道一些云团团的习惯,如果这个点还没回村,那她今天晚上肯定要住在镇招待所了。 因为村里人睡得早,赶夜路回家容易将家里人吵醒...会挨骂。 …… 相较于贺之亦这边很平静的接受并且回家后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云团团那边坐着小马的自行车一路去了镇派出所。 回镇子的路两边都是苞玉地,藏个人都未必看得清,所以路上小马什么都没说,云团团也什么没问。等到了派出所,云团团就见到了浑身酒气的‘陈英’,好吧,应该说顶着自家媳妇名字在外鬼混的席征。 看到席征,云团团立马将一路上想到的那些可能用删除法删掉一半,然后开始琢磨席征为什么会回到镇子以及为什么要让人将她叫来。 至于说案子结束了什么的,只看小马来找她,还语焉不详的样子就知道案子肯定还没结束。 案子没结束,席征回了镇子,小马又匆匆来找她...综合以上几点元素,云团团当即就捂住胸口一副要晕不晕的样子晃了几晃,“不行了,我低血糖犯了。有糖吗?快给我来两块糖,不然一会儿就要低血压了。” 云团团一边装了一波柔弱,一边在心里腹诽咒骂席征想要把她往危险里带:泥妹呀!咱俩这是啥交情呀,好事你不找我,这么要命的事却巴巴的让我来,我告诉你席征,没你这么办事的。 席征见云团团这样,便猜到云团团应该也猜到了唤她过来是什么事了。虽然云团团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但席征却不得不强人所难一回了。 因为这个事除了云团团最适合外,真没旁的人可以了。 早在林美凤的事情出来前警方就一直在盯着这伙人,这是一伙借着热血青年运动在实施人口拐贩的团伙。 运动刚开始时,情况太过混乱,他们藏在红套袖里做出来的事成功迷惑了他们警方的视线,人们思想过于保守,好多女子出了事家人都选择息事宁人。加上那些女子都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或是被红套袖批打过的,她们失踪也会让人下意识的以为她们自己逃走了……可随着失踪的未婚姑娘和年轻妇女越来越多,陆续有人报案后,警方才立即组织专案小组进行调查。 席征在校期间成绩优秀,毕业后又分配到原籍工作,这些年也极少去省城或是离开桥头镇,所以省城那边的专案小组便调了席征参与调查取案。 除了席征还有几个年轻女警,只是那帮人的眼睛太利了,安排的女警一眼就被他们看穿了。想要稳住那些人并且顺利打入内部去就只有云团团能帮忙了。 原本席征也是不想将云团团牵扯进来的,但那些人却仿佛早就盯上了云团团,这一次会来桥头镇未尝没有云团团的原因。 今天晚上专案小组的人帮忙打掩护,成功将纪家强等人灌醉了这才给了席征游说云团团的机会。 云团团既是本地的姑娘,又是林大的女学生,同时还有自保的能力且没受过正规训练,综上总总由云团团出面将那些人引出桥头镇,他们才能顺利的进行下一步。 当然了,他们也不想让云团团冒险就是了。 席征让人给云团团拿了怡糖过来,也不管云团团犯了低血糖的样子自顾将寻她来的事简洁明了的道了出来。 屋里除了小马外没有其他人,云团团见状直接了当的问席征,“你见没见过被犯罪余孽报复的案子?这么大个人口贩卖组织你能保证一网打干净不会让人跑出来报复人?跑掉的未必会讲江湖义气为进去的报仇,可进去的难保出来后不报复人,除非全都,砰!”说这话时,云团团还伸手做枪状在自己太阳穴上比了下。 “……你只需做出离家出走的样子,之后你逃掉后会身受重伤并且陷入昏迷,警方会在病房全程保护你……” 简单点就是云团团在明天早上与一位警察家属扮成的邻居告辞,将她要去省城坐火车寻她对象的事透露出去。之后一个人去客车站偏还没赶上那班车,最后步行去了县城。 之后就是如何偶遇几个同校的校友,又如何跟他们一块上京城,再之后就是发现那些人的嘴脸伺机逃跑,偏偏在逃跑过程中受了重伤。受了重伤的云团团被当地警方送到医院,然后随着云团团逃跑的路线找到席征等人下踏之处,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席征怎么跟纪家强几人亡命天涯了。 原本的计划是由他们安排的年轻女警以新货源的身份跟着席征一块打入内部,但女警去不了换成云团团了,专案小组为了云团团的安全以及之前云团团考虑的那些便准备让云团团半路下车。 就将算来会遇上小概率的报复事件,云团团也不会在报复的名单里。 不过不管哪一种如果真遇上报复了,席征自然是首当其冲。 ~ 原来是这样。 其实光是她有空间这一点,就比其他人更安全了。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后脑勺,云团团依旧有些小担心。 云团团:“我要昏迷多久?” ‘昏迷’就可以不用上学了吧。 席征没想到云团团会问这个,开始琢磨云团团会昏迷多久。云团团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指问席征:“...那有一年吗?” 一年的时间,不管是对于案子来说还是对于云团团来说都比较保险。席征想了想说道:“你这边要是同意了,我就去跟赵队说一声,具体的事情由她跟你谈。” “...说实话,不是很想同意。但你单独跟我说这事可见你们赵队也给了我选择的权利。除了感觉到你们赵队释放出来的尊重外,我也得考虑咱俩的交情。”云团团吐出一口气,既不低血糖也不低血压了,“掐着指头算了一回,咱们认识没十年八年,也有六.七年吧。今儿去看陈英时我还想着你办的这件案子危不危险,能不能在预产期回来……” 知道自己能做的并不多,也没什么危险,云团团便直接打了一回感情牌,然后一副大义凌然的答应了此次的配合行动。 这边见云团团同意了,席征便起身去隔壁请了负责他们此次专案行动的负责人赵湘君赵队长。 席征出去没两分钟,这间小办公室就进来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云团团见有人进来连忙立马站起身。 赵湘君对云团团敬了一礼,声音掷地有声却不失温和,“你好,云朵同事,我是专案小组的负责人赵湘君,你可以和席征一样叫我赵队。” “好的,赵队!” 61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那些失踪的女子年纪都不大, 最小的十五六岁,最大的也才二十八岁。 想到这些无辜女子被人哄骗贩卖,赵湘君就恨不得立时就将案子破了, 好将这些人都找回来。 她刚刚就在隔壁,之所以没亲自与云团团谈,也是因为她不想让云团团以为自己在以官压人胁迫她配合破案。不过她和席征的谈话赵湘君在那边也都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此时过来,不管云团团是真心愿意帮警方的忙还是冲动之下的举动,她都会将这件事的危险跟云团团言明。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 无论是那些受害人还是云团团, 都是一样的身份, 一样的重量。 云团团真心不想去, 等赵湘君说完云团团就更不想去了。她知道未必非她不可,可她也知道以她的力气和空间她去比旁人更稳妥些。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旁人能出事, 她未必不能, 不过是在概率上比旁人小一些罢了。 而且真不幸的被那些人卖了, 她也更容易自保并且逃出来。再退一万步讲,如果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云团团觉得她也比那些女警安全些。 只是闹不好, 面前的赵队这辈子也别想捉到这些人贩子了…… 常年不笑不说话的云团团此时直接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对赵湘君点头, “我怕呀,可我去呀。” 赵湘君:到也不必如此为难。 再三与云团团确认, 确定云团团是真心自愿同意去做那个诱饵的,赵湘君才开始布置任务。等这边任务都布置得差不多了,云团团才又拉住赵湘君的衣摆,伸出一根手指,好不可怜的说道:“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你说, 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能不能请你们帮一个人安排一份工作?警察学校那边应该有图书馆管理员或是像档案室这类的文职工作。”云团团顿了顿,声音又小了三分,“他叫贺之亦,是我们村的知青。如果我回来了这事就算了。如果我没回来...” 赵湘君皱眉,她之前是了解过云团团的,也知道她和贺之亦只是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在这种时候为一个仅仅只是对象的人安排工作,“那你家人呢?需要什么安排吗?” 云团团摇头,“我奶身体康健,我爸妈除了我还有三子两女,大哥二哥已然成家,再有几天就要当爸爸了,我大姐结婚了,她和我二姐都有正式工作,我最小的弟弟今年秋天也要去当兵,这个工作的名额若是给了我们家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会闹得家庭失和。” 给了大哥,二哥一家不高兴。给了二哥,大哥一家也要不高兴。而她的命又肯定不值两个工作名额。最重要的是云团团不认为她大哥和二哥能适应那样的生活,一但打破现在的生活...对于云家来说,真有些齐大非偶之兆。 大哥二哥的性子在乡下没什么,若是去了这种单位工作,但凡经不住诱惑,就有可能造成大错,那她得下十八层地狱去赎罪了。 而贺之亦则不同,他的性子虽然不带攻击性,但他却是个有底线的人。她不用担心进入这样机关工作会造成什么危害。同时也因为云团团不是不知道贺之亦想要回城的心思。给他...就当是她失言了补偿以及最后对他好一次吧。 “我若是出事了,他在我们村的日子也不好过。送他离开未尝不是减少争端。”老云家的人会不会迁怒贺之亦云团团不确定,但村里肯定有不少落井下石的人,“而且我家人看到他也会想到我,会伤心。” 赵湘君没想到云团团不是恋爱脑上身,而是真的考虑过自家的实际情况才做的这个决定。 想了想,赵湘君告诉云团团鉴于她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和帮助警方破案这两项条件,就算她活着回来了,也可以将这个名额给他。 “那不行!”云团团当即反驳道:“我立志要成为全国第一女杀猪手。” 赵湘君/席征:“……” 杀,杀猪手? 看着云团团坚定的神色以及笃定的口气,不知道的人以为她说的是多么崇高的理想呢。 “那个,你们要是能将我的头像送到华|国币上,我也没话说。” 赵湘君与席征对视一眼,齐齐拿出一块钱,指着上面开拖拉机的女同志问云团团:“这个?” “嗯嗯。”云团团眼睛一亮,脸上全是期待。 二人对云团团笑笑,非常有默契的将自己手中的那一块钱都塞给云团团。 你可真敢想。 _ 原本做戏要做全套的,但又担心云团团现在回村会耽误明天早上的计划。于是便趁夜将云团团送到某位警察家里对付了一夜,翌日一早,云团团起身去国营饭店买包子,然后在街边与‘邻居’说了一回话。 那‘领居’见云团团快要走到席征等人附近时还特意喊了一声,“你就这么走了,你爸妈他们得多少着急呀。” “我给他们留信了。”云团团站在那里语带犹豫,后又态度坚定的说道:“我就是想去京城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早就跟你们这些小姑娘说过知青留不长,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了吧。”‘领居’摇头,“早去早回,别让你爸妈惦记。” “吴婶放心吧,我见了人就回来。”云团团说完就朝客车站走去。 不想路上鞋又坏了,不得不去供销社买了一双新布鞋。只是新布鞋有些不跟脚直接害得云团团最终没赶上今天早上去县里的班车。 云团团抱着自己的书包还是在马路上跺了几下脚,随即东看看西看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跺脚的跑朝着大客车消失的方向走了。 为了不让人认出席征来,桥头镇都进行了有效清场。可以说此时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人全都是认识席征的。 这会儿席征装做一副不熟悉不认识的外地人模样跟在纪家强几人身边,咬着油条吊儿郎当的问道:“云朵都走了,咱们还去云家堡吗?” “你是不是油条吃多了糊脑了?”朴不凡看着吃油条用手抓,还时不时用小手指盖剔牙的席征带着明显的嫌弃,“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吃吃。还不快跟上。” 席征用一种担心朴不凡口水会喷到油条上的姿态朝一旁挪了两步,然后看向纪家强,仿佛他们这一行纪家强才是老大一般。 玩的一手挑拨离间。 纪家强也没看席征,但眼角余光却知道席征正在等他发话。虽然这个小弟又贪吃又贪财,还有些邋遢,但纪家强却没怎么嫌弃就是了。 “走,跟上云团团。” 云团团报名的时候用的云朵,但宿舍和班级的同学都叫她云团团,所以现在就成了有人叫云团团云朵,有人叫她云团团。可能是叫的人多了,她到也渐渐习惯了云朵这个名字。 穿着不合脚的鞋一步一步往前挪,云团团在心里骂死了出这主意的席征。 过了一会儿,云团团通过小镜子隐晦发现了后面跟着的纪家强席征几人不由按计划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之后用她那能愁死纪家强等人的针线活费力的将旧鞋带的扣子缝上了。 换了自己的鞋,云团团几次做出想要将手上的鞋丢掉又一副收回手舍不得的举动。可最终云团团还是按计划将鞋朝着席征等人的发现丢了出去。 “哎呦!” 席征看着准确砸在朴不凡脸上的鞋,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按计划的大叫出声。 这一声绝对的抑扬顿挫,感情丰富呢。 你道这既然云团团是按着计划砸鞋出来,那席征又为什么这般神态? 还不是因为云团团用力过猛造成的嘛。 云团团担心距离太远砸不过去便悄悄用了些力气,所以这鞋砸过去后,朴不凡先是被砸得晃了晃身,然后整个人都一脸懵逼的往后倒。被走在他后面的假三江和王利二人扶助后,朴不凡刚站稳两个鼻孔就迫不及待的流出了鼻血…… 配上脸上的鞋印子,那效果着实惊艳世人。 云团团:“……” 她从小就想知道正宗的鞋麻子脸长啥样,现在倒是能一睹正宗的鞋印子脸什么样也算不虚此行了。 收起那点兴灾乐祸的心思,云团团看了一眼替朴不凡代言的席征一眼,便一脸歉意的走了过去。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在后面,真的对不住了。朴同志没事吧,要不要回镇医院瞧瞧去?” “...要!”朴不凡微晃了一下,然后一脸懵逼的说道:“我好像,好像听到了一声‘咔嚓’声。” 云团团:“……” 席征:“……” 纪家强三人:“……” 云团团开始思考她的力气是不是真的用多了,担心坏了既定的计划。要知道她本人最讨厌那种不按计划行事的个人英雄主义了。既然决定参与这次行动,就应该全部行动听指挥。 若非如此,她能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走这么远的路吗? 席征从不怀疑云团团的力气,但他怀疑这是朴不凡找到的新骗术借口。而纪家强则是一脸狐疑看看朴不凡,再一脸诧异的看看云团团。 他和朴不凡是发小,从小就在一个胡同长大。朴不凡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朴不凡能放什么样的屁。这会儿他说‘要’,还说听到了骨裂的声音,那肯定是真伤着了。 视线落在朴不凡的鼻梁上,纪家强开始琢磨这里的骨头要是砸断了还能不能接好。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席征动了。他一把抓住云团团的胳膊,“那鞋是你砸过来的?我们哥几个可都看得真真的了,要么跟我们去派出所,要么就跟我们走。” 云团团一把将席征的胳膊甩开,并且还特别嫌弃的挥了挥衣袖,真当本姑娘没看见你吃完油条没洗手咋的? “有话说话,再动手动脚的我告你耍流氓。”砸了人的比被砸的一方还凶,说的就是现在了。只见云团团先是狠狠的瞪了席征一眼,随即才一脸关切的看向朴不凡,“我在镇医院有认识人,咱们去看看吧,真砸坏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真是的,那么宽的马路不走,干嘛非得往我鞋底下钻呀。一早就没赶上车,还遇到这种事,真晦气!”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很小,但却并不妨碍面前的几人听到。看着一脸着急赶路又不得不停下来处理这场飞鞋事件的云团团,都无语了。 咱们好歹也是校友同学吧,你要不要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 前面是金叶县,后面是桥头镇,想到云团团是桥头镇下属村子的,又听她说她在镇医院有熟人,纪家强便觉得去哪都不能再回桥头镇。朴不凡疼得一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过他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年轻,纪家强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想到了。 不光想到了云团团可能是桥头镇的地头蛇,还想到了带着云团团回去说不定就没办法再将云团团带走了。 而且抛开这两点,镇医院的医疗条件能有县医院,市医院好?货可以不带走但要是将他的鼻子治歪了,他又要找谁说理去? 于是朴不凡一边按着土方法仰头止鼻血,一边还不忘给纪家强打眼色。 别让这肥羊跑了。 “这里离县医院也不算远了,咱们去县医院看看吧。不过这个医药费啥的,你有吧?没有我跟你回家取去?”纪家强与朴不凡对视一眼,一副他们没动过什么坏心眼却担心云团团跑了或是赖帐的态度说道:“本来我们是想去京城探亲的,这下好了,计划都被你打乱了。” “什么?你们也要进京城?我也是诶!”听到纪家强说出京城的行程,云团团双眼冒光的看向纪家强。 真不容易终于按套路说台词了。 “我和不凡回家探亲,你去京城做什么?”纪家强一边说一边引着云团团往县城走,“咋就你一个人,你不会是准备你一个人去京城吧?” “你一个人?那多危险呀。”假三江见缝插针的喊了一句,“我跟你说就算是一路坐火车也不安全,上次我们人少,坐火车还被人抢了呢,为了安全起见这次我们五个人一路入京。你一个姑娘家的多不安全呀。对了,你去京城做什么,要是买什么东西将钱和票给我,我帮你捎回来。反正开学就见了,也不差这几天。” “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就老实在家呆着吧,逞啥能。” “谁是小姑娘了,谁逞能了?我在我们村能拿十个工分,我还杀过猪呢。”云团团眼睛一立,眼风一扫,仿佛真没听出来这种非常低级又拙劣的激将法一般,“这京城我还非去不可了呢。” 那可太好了。 借着海拔比云团团高,纪家强几个默契对视一眼,然后又对云团团各种劝。 大意就是女子不如男,女子单独出远门不光要吃亏还会给别人添麻烦等等这一类让人想要证明女子不是弱者的言词。 最终在云团团大力保证绝对不给人添麻烦拖后腿的前提下,纪家强代表其他几人表示欢迎云团团的加入。 伸出手做击掌状,云团团也一脸严肃的伸出手,配合纪家强来一个击掌为誓。 然后就在席征的见证下,两只手掌用力的碰在了一起。 ‘啪!’ ‘咔嚓!’ 这一声咔嚓过后,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席征先是一脸怀疑人生的看向举着自己手掌一脸不敢置信神色的纪家强,随即看向也多多少少带着点迷茫神色的云团团。 席征:“……” 62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云团团有按计划行事吗? 有的, 一切都在计划内。 那云团团有配合嫌疑人吗? 有的,她非常配合。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走出五里地,四个嫌疑人就已经伤了俩? 席征回头看了一眼桥头镇的方向,再看一眼遥遥不可见的县城方向,最后一脸艰难的看了云团团一眼。 让她参加这次的收网行动,真的没问题吗? 这样的疑问,别说席征了就是纪家强也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一次是巧合,两次...这特妈的也太巧合了吧。 纪家强疼得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满脸的汗就跟局部暴雨只落在他脸上一般,擦都擦不过来。云团团看着纪家强疼成这样还咬牙不吭声,心里都不由替他点了一首歌——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云团团想到自己的任务, 再看看先后受伤的朴不凡和纪家强,满怀歉意的说道:“县医院我也有认识人。” 朴不凡:“……” 纪家强:“……” 席征/假三江/王利:“……” 对于云团团的话, 席征是满头黑线,见其他四人都不吱声,席征拧头朝地上唾了一口痰, 然后一副没有主心骨的样子问纪家强:“要不咱们先去县医院?” 纪家强捧着受伤的手腕, 深深的看云团团一眼, 最后发狠低吼:“走!” 看着大步流星朝前走的纪家强, 云团团一甩辫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边跟在纪家强身侧往县城走,一边还不停的说着什么是你要击掌的,所以这个医药费你不能算在我头上。“……对了,你和朴不凡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去京城吗?要是不能去, 我就自己去了。有啥信呀东西呀要捎,你们交给我就行。咱们同学一场,这点事没的推脱。” ‘不将你送到‘京城’, 咱们哥俩岂不是白受这场罪了。’ 纪家强垂眸,更不愿意将自己的医药费给放跑了。 “必须去,没的商量。” 云团团点头,随即说了一句差点让纪家强以头抢地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出远门,一大早鞋就坏了,紧赶慢赶的又错过了大客车,扔个鞋吧还遇到了讹,呃,不是,是遇到了朴不凡。要不到了县医院咱们就散伙吧。” 纪家强闻言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形后便怒视云团团。 “你要敢散伙,我就去革委会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朴不凡闻言在一旁插话,可能是因为鼻子受了伤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云团团,你不会是想要赖帐吧?” 云团团讪讪一笑,“那哪能呀。” 说完就撇了两下嘴,越过几人大步朝前县城的方向走去。 都到了说好的地方了,驴车怎么还没来? 云团团一边回忆昨天的计划,一边不动声的找着计划里的驴车,就在云团团都要走出这片早前计划好的区域时云团团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驴车。 当即就对着几人又叫又喊道:“你们快看,有车,有车,咱们可以搭顺风车去县城了。”说完就朝停驴车的地方跑去。 纪家强四人也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碰到驴车,见云团团跑过去了,纪家强还不由担心的看了一眼假三江。 假三江得了眼神便朝云团团的方向走了过去。 云团团看到驴车,又围着驴车转了一圈,随后又跑了两声,最后才跟纪家强几人说了一嘴不知道车把式去哪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生产队的驴车就这么停在这里。 朴不凡鼻梁疼,纪家强手掌连着手腕疼,两人恨不得立时就到医院接骨打针,这会儿见到有驴车哪还顾得上什么车主,只说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他们赶到县城,将驴车送到县派出所去。 这话正合云团团与席征的意,当即云团团就牵着驴车来到了大道上。 到了大道上,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防止再出现什么危险,云团团这个唯一会赶驴车的硬是装了一把不会。 最后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那驴车便由最后加入的小弟席征赶了。 席征是真不会,拿着鞭子坐在车前面对着已经自发坐上车的五人说道:“你们坐稳了,我可赶了。” “你个瘪犊子玩意,能不能别墨迹了。”纪家强太疼了,见席征还在那里磨磨唧唧,驴车还一动不动时直接大吼道:“你给我使劲抽它,抽它!” 最后‘抽它’那两个字几乎是贴着席征耳朵喊出来的。 席征被纪家强这么一吼,当即就对着那驴子挥了鞭子。 力气略重,驴子被抽痛,直接原地起步就来了个八十迈,车里的五个人除了云团团一把抓住了车板随着八十迈的驴车冲出去了,其他五个包括赶车的席征在内都留在了原地。 尤其是席征,被毛驴颠出驴车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赶车的鞭子…… 按着惯性,五人从车上掉下来时都是坐着在地面上的。于是原本应该坐在车板上的五人就一脸懵逼无语的看着驴车载着云团团一骑绝尘,跑出去老远才停下。 纪家强和朴不凡以及其他两人用一种面无表情的神情缓缓转头看向右手还高举鞭子的席征,心中一万匹草泥马一边呼啸而过一边口味芬芳骂着傻逼。 席征抽了抽嘴角,小声为自己辩解:“...是强哥让我抽的。” 听到席征的话,朴不凡又与其他两人扭头看纪家强。 纪家强:“……” 好像还真是他。 云团团双手都扣进了车板里,才没被甩下车,等那有个性的驴子终于停下来了,云团团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的翻了个身仰头躺在车板上。 看着蓝蓝的天空,云团团不禁摇头。这多危险呐,咋就不能按计划行事呢? 缓了一会儿劲,云团团坐起身,然后跳下了驴车牵着驴车往回走。 做为公民,她有配合行动的义务和责任。所以哪怕她再怕出意外或是以后被报复她也会配合行动。 而做为国民,哪怕云团团贪生怕死,但如果有一天庇护她的祖国需要她去死,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慷慨赴死。 因为这也许就是普通国民唯一能为祖国做的事了。 看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席征,云团团抿了抿唇。 接下来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席征垂头丧气的坐在驴车上,已经对这次的行动不抱任何希望了。 云团团装了一回生手,随即便一副笨拙模样的赶起了驴车一路朝着县医院小跑而去。 这条路极为颠簸,从头到尾都是坑坑洼洼的,这样的路好人都能颠岔气了,更何况两个骨折患者。 两人一会儿让云团团快点,一会儿让云团团慢点,疼得冷汗直流,哼哼唧唧的。尤其是纪家强,他的伤最重,后来还险些晕过去。 若不是席征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这位说不定又得滚下驴车,来个伤上加伤呢。 ╮(╯╰)╭ 有驴车代步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一倍还不止。驴车一路不停的到了县医院,云团团还特别懂事的帮朴不凡和纪家强挂发号,不过在交医药费和治疗费的时候,云团团特别小心眼的说了句她的钱不够。 假三江直接扭头看云团团,“你刚刚不是说钱够吗?强哥说跟你去取钱你还说够用。” 云团团闻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纪家强疼得已经要哭出来了,朴不凡也没比他好多少,见云团团不出钱,也没立时就跟她计较。 毕竟是谁疼谁知道,秋后算帐也是真不急于一时。 朴不凡的鼻子打不了石膏,所以他鼻子那里直接固定了铁板。从鼻子到上半个脑袋都被纱布包了起来。 纪家强的的手到是能打石膏, 对了,他不光手掌上的骨头出现骨裂了,手腕也骨折了。因伤势过于严重,医生还建议他住院。 “那不行,住不了。我们还要赶到省城,然后坐火车去京城呢。”医生一说完,云团团就直接插话进去替纪家强拒绝了住院观察。不过前脚跟医生说完这话,云团团后脚又跟纪家强几个确认了一遍真不拆伙呀? 咱们都这样了,还能放你走? 别做梦了。 那行吧!本姑娘会继续按警方的计划,配合你们行动的。 等从医院出来时间都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这个时间正好还有去省城的客车,不过纪家强却和朴不凡商量了一回,几人带着席征和云团团去了招待所。 云团团自己一间,其他五人一间,开房的介绍信是纪家强拿出来的,云团团没看到上面写了什么,但想来赵队他们一定能弄清楚。 晚饭是席征出去买回来的,夜里席征,假三江和王利轮流看着云团团的房间,不叫她察觉不对再跑了。 话说回来若不是现在还不太方便行动,他们也不会让云团团单独住。 这一夜,云团团将空间里的两组柜子拿出来,一个堵门口,一个堵窗户,所以睡得还不错。而纪家强和朴不凡那里却是发了一夜的烧,早上起来比霜打的茄子还蔫巴。 而假三江和王利以及席征三人一大早不是揉屁股就是揉腰的,差让人云团团脱口问他们一句‘菊花安否?’了。 “你们仨这是咋了?” 假三江和王利都不想搭理云团团,到是席征回答了。 原来三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昨天从驴车上自由落地的时候伤着了。 当时都只是微微有些疼,没想到睡了一宿后直接变本加厉了。 听完席征的话,终于轮到云团团彻底无语了。 这是啥运气呀,难道干他们这种坏事也是要看黄历? “小心!” “啊啊,烫烫烫烫!” “啊~~~~” 正在这时云团团听到一道尖声提醒,不及多想便直接伸手拽着席征朝后退了好几大步,二人尚未站稳就听到假三江和朴不凡大声嚎叫。 原来是暖壶内胆从暖壶皮里掉了出来,那一暖壶的水便都砸在了假三江的腿上和脚上,以及溅到了他不远处的朴不凡身上。 看着王利手上的暖壶,云团团默默的将头转到了一旁。 她昨天睡得好,今天起的也早,洗漱后便拿了暖壶去打水准备一回晾凉了往她小水壶里灌,她好路上喝。 水刚烧开,她就接了满满一壶回来。 这水即便没有100度,应该也有98度吧? 想到这里,云团团又往后退了两步直接缩到了席征身后,仿佛她不站出来就没人知道这一暖壶的热水是她打回来的一般。 可问题是这暖壶在她手里好好的呀。 想到这里,云团团的视线便落在了不远处的招待所服务人员身上,而那人则一脸心虚的将头缩了回去。 云团团:“……” 63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云团团看到那服务人员难掩心虚的表现, 眨眼间便想到了原因。 县上的招待所虽然比他们镇招待所有些上客率,但也不会多出多少来。而这暖壶怕是早就出问题了而工作人员却没及时上报,然后用胶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临时对付起来唬弄每月月初检查, 等检查结束再将有问题的暖壶收起来。 为防丢失或是其他情况发生, 县招待所的暖壶都是统一放在前台一角, 需要的时候凭房间领取的。她今天...想来那些招待所的人也没想到她会从那么一排暖壶里挑了个有问题的出来,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吧。 云团团的这些想法不过电光火石间就在脑中转了一圈,反正现在不管什么原因, 烫都烫了。 看着先是疼得原地蹦跶,随后冲到外面水井那里用凉水猛冲的假三江与朴不凡和帮忙的打井水的王利,再看看与她和席征一样傻傻站在那里看热闹的纪家强, 三人先是对视了一眼, 随即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暖壶碎片。 同一款的心思,你值得拥有。 ╮(╯╰)╭ 事情的起因也真如云团团这种常年在外面闲混的人猜测的那般。暖壶早就坏了,但暖壶不易采购还关系到责任人和奖金评优等等问题,所以暖壶便一直弄这种方式对付着。每次月初上面来检查了就拿出来摆上面,等检查的人员走了就再收起来。 因县招待所就没有住满过,所以暖壶也从来都够用, 这个问题就一直没人当回事。 云团团之前经常住招待所,也与这边的人都混了个脸熟,打水的时候就自己去拿暖壶,偏巧之前检查完忘将有问题的收下去, 那么多好暖壶摆在那里云团团偏就一眼挑中个有问题的…… 这会儿将人烫到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吓到了。 先用凉水猛冲,之后才又急急忙忙的往县医院送。而一直通过望远镜观察他们这边的赵队等人也被这突发事件整懵逼了。 “这咋又伤了一个呢?”赵队眉头紧皱的放下望远镜,一边看着身边的队员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路可怎么走下去。 这个问题警方在担心,嫌疑人们也在琢磨。 假三江的烫伤很严重, 虽然及时做了处理却还是将大腿和脚面烫坏了。上了药后别说鞋了,连裤子都不能穿。还是云团团帮忙想办法给他弄了一件大围裙才从医院回了招待所。 朴不凡虽然也被烫到了,不过相较于假三江的大面积遭灾,他那点伤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如今伤了鼻梁的朴不凡,伤了手腕和手掌的纪家强,烫了大腿和脚面的假三江,算上云团团的六人‘进京小队’一下子就伤了一半。想到从县城回省城还要挤大客车,完事还要挤火车,黑白两道的人都沉默了。 见气氛沉重,云团团再度伸出了手,再次提出了散伙的醒世良言。 听到云团团这话,受伤的没受的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的看向云团团。 “没门!” 云团团见状,只得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转向窗户。 咋整,她都开始替这些人担心上了呢。 ~ 因来回挤车不光容易造成二次伤害还容易被伤害了也挤不上去,于是几人小队再次进行了一回商议,最终于由席征和王利去县派出所将昨天捡到的驴车先认领出来,他们赶着驴车进京。 昨天是席征将马车送到派出所的,今天则由王利扮成失主去认领。 做为新货源,云团团不被允许接近派出所,为了之后的出行方便云团团拿着纪家强给的钱和票与伤势最轻的朴不凡去了供销社。 他们得按野外生存方式买些吃食和被褥。 好在这些人运气虽然差了些,但钱包却非常给力。到了供销社云团团也没有给他们省钱的想法,自是可着钱和票各种买买买。 花别人的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美美哒。 相较于心情不错的云团团,云家和贺之亦那里就完全没她这么心态轻松了。 云团团问了一回赵队能不能给家里人稍个信,毕竟她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怕家里再急疯了。赵队点头说这是应该的,于是云团团就给家里那边写了张字条。 ‘勿念,出门凑热闹去了。’ 虽然这张字条上写的轻松,可无论是老云家的人还是贺之亦都知道事情不会真那么轻松。字条是小马送来的,他们问了他几句,小马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更是说镇上有事就跑了。 最后还是云老太稳得住,说了一回云团团从小就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会例外。 贺之亦心事重重的回了后院,因心里担心整个人都安静不下来,贺之亦便开始收拾屋前屋外。 先是背着筐去了村口的河边捡了不少鹅卵石回来,之后将这些鹅卵石都用水冲洗干净放在一旁备用。将早前弄来的木头都据了以后又用为数不多的一点水泥开始铺地面。 从屋门口到前后院的小路都被贺之亦铺了一回,以后走在这上面再不用担心将土呀泥呀的都带到屋里去了。 不光如此,贺之亦还精修了一回院子角落的旱厕。 给旱厕铺了一条用鹅卵石和木头拼出来的路后,贺之亦又想到了雨雪天的问题,竟又在这条路上搭了个小棚顶。 在旱厕外弄了个小花池子,里面洒上一些夜来香的种子,虽然今年肯定是长不出来了,但明年应该能够活得很好。 静不下心来也干不了太细致的活,所以贺之亦便将大半分心思都用来收拾屋院。 用废木头钉了几个木头槽子。因这些槽子是要放在屋里的,所以贺之亦还特意用云团团送她的刻刀在上面刻了漂亮的图案。 等刻好后,贺之亦将木头槽子全部摆在屋中窗台上,之后才在里面添土浇水或是种花,或是种菜。 不是很想吃饭,可贺之亦仍旧让自己吃一些。想到之前云团团挺爱吃手搓出来的猫耳朵汤的。贺之亦便又和了盆面弄了一大桌子的猫耳朵然后放到院中凉棚里晒干保存。 用蜡烛将锯条烤一下,然后沿着塑料布的边缘按一下,一个自制的保鲜袋子就出来了。 将晒干的猫耳朵装进去,之后系紧袋口挂在后屋仓房里,下次云团团想吃这个了也不用等多久立时就能下锅。 想到猫耳朵汤就不由想到汤底,贺之亦有些遗憾的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若是天再冷些他可以熬些高汤备着…… 云团团在学校的时候,他虽然也看不到人,可心里却是踏实的。这会儿...贺之亦想到那天云团团离开时的样子,心中不安,也更加的坐立难安。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盼着她放假回家了。 …… 另一边,云团团用不花自己钱的豪迈买了些有用的没用的物资,席征他们俩个也顺利‘借’回了驴车。将东西装上车,然后人再围着东西坐了,六人便赶着驴车朝着京城的方向边打听边出发。 都伤成这样了还非要陪她进京城,光是这份勇气就绝对值得给一波赞了。 出发后,因为天还不算冷再加上买了被子所以当天晚上纪家强几人便决定住在路边,然后问题就出现了。 “你一个女人竟然不会做饭?”纪家强被两日来的折腾弄得心力憔悴,等马车停下来发现云团团很自然的牵着毛驴去喂,半点没有想要做饭的意思,当即就说让王利去喂驴,她来做饭。 不想云团团比谁都理直气壮的来了一句,“那我哪会呀?咋的,你们五个大老爷们一天天的啥活不干还想使唤我做饭呐?” 那话中理所当然,带着不忿和不屑的语气让纪家强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受了什么伤。 席征是知道云团团的,怕云团团和纪家强再因为做饭这个事起冲突,连忙说他会做他能做。 但是吧,鉴于他一直维持邋遢的人设,无论是纪家强四人还是云团团都不想让他干这个活。 可除了席征,另外四人也跟云团团一样不光是个窝里废还是个饭来张口的。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决定将云团团买的饼干啥的拿出来对付一顿,明天早上再进城去国营饭店吃点热乎的。 然而就在大家伙吃饼干的时候,云团团突然从书包里掏了两个鸡蛋出来,接下来她就顶着五人的视线吃了起来。 席征问:“你哪来的鸡蛋?” 云团团挑眉:“从家带来的呀。” 朴不凡看了看手里的饼干,语气都软了两分,“...还有吗?” 云团团:“……” 纪家强对云团团伸出了那只完好的手。“给我一个。” 云团团的视线落在纪家强打着石膏的手上,抠门又小气的转了转身,“…不行,伤筋动骨不能吃鸡蛋。” !!!!! 好想掐死这个女人哦~ 纪家强咬了咬后槽牙,决定暂时不跟云团团计较。 一旁的朴不凡跟纪家强有同感,他发现以前在学校还挺可爱的云团团,在接触后特别的面目可憎,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股掐死云团团的冲动。 吃过一顿不算饭的饭,云团团就抱着被子找了个挡风的地方眯着去了。纪家强几个见云团团这般倒也放心的收回了视线,安排一回今天晚上怎么守夜,也都三三两两靠在一块睡下了。 上半夜没什么事,打起精神也就过去了。下半夜就有些熬人了,越晚就越困。席征是最后加入的,所以他守最难熬的下半夜,而此时唯一的健康人王利则守上半夜。 十二点,王利将席征叫起来守夜,席征先是看了一眼云团团的方向,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纪家强三人所在,然后坐到火端旁一边添了两根柴一边双手搓脸让自己精神些。 王利先是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的云团团,又看了一眼背对云团团而侧脸对着纪家强三人的席征,提了提裤腰带去不远处解了个手。 等再回来的时候裤腰带竟然拿在了手里,而裤子最上面的那个扣子也还解开着,并且轻手轻脚的朝云团团走了过去。 往常他只能吃人家吃剩下的,今儿那三人都伤了到叫他捡了回便宜。 想到自己跟着纪家强等人混了这么久还没给货开过苞,王利心中升起一点小怨恨,更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语的兴奋。 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迫切一点一点靠近云团团,不想就在距离云团团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王利耳边也听到了一声‘咔嚓’声。 痛感还未传入中枢神经的王利缓缓的低下头,就着不远处的火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 比驴蹄子还要大的捕兽夹子正好巧不巧的被他踩在了脚下…… “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先感知到了巨痛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王利当即就嚎叫出声,甚至还因为潜意识在原地跳动了几下才摔倒。 云团团和其他人都被王利的嚎叫惊醒了,席征更是猛的回头然后想要迅速赶过来,不过当他看到王利脚上的捕兽夹子和瞬间倒在地上与王利脑袋只有几公分的另一个尚未启动的捕兽夹子时立即站住了脚。 云团团先是猛的坐起来,看到几步远的王利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她一个年轻的,漂亮的,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单身女孩出门,尤其是跟一群明显图谋不轨的拐卖嫌疑人出门,稍微保护一下自己...没错吧? 同时做为有一身蛮力的人,云团团又担心她保护自己的时候再不小心用力过猛的伤到谁,这才退而求其次的将捕兽夹拿出来,这应该也不算错吧? 看一眼疼得满地打滚,还一个劲的将脑袋往最近的捕兽夹里送的王利,云团团沉默的收起了她今晚睡前布下的捕兽夹。 视线扫过由于剧烈运动而将原本就没系裤腰带和扣子的裤子蹭下来的王利,暗暗骂了一句猥/琐和活该,便将视线对上了满脸震惊,后怕,惊恐等等神色的席征和纪家强等人。 “我就带了三个出门,真的。”摇了摇手上刚刚捡起来并且归位的两个捕兽夹,一脸的无辜,“这事可不怪我,是他自己跑到我睡觉地方来的。这个医药费我可不出,如果你们不想让我去派出所告他意图耍流氓,只要钱和票到位了,我同意和解呢。”她自行车还没买呢,也不知道现在挣的钱归不归自己。 随身带着捕兽夹,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纪家强三人看看云团团,再看看还在地上嚎叫的王利,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来。 相较于纪家强三人,此时此刻的席征已经不能好了。 就问接下来怎么办吧。 64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云团团要是使了力气来, 一胳膊能将人挥墙上去。这要是飞行的过程再磕个头扭个脖子啥的,弄不好就是一个命案现场的节奏。但你让她睡觉的时候啥安全措施都不做,云团团又会害怕得睡不踏实。 好吧, 为了不叫自己睡得太熟, 云团团都没将她那块从不离身的旧枕巾拿出来。 再度看向地打滚嚎叫的王利,云团团觉得这混蛋还挺幸运的。 看看王利那奔放脱轨的裤子,再看看他现在的位置,之前想干什么傻子都知道了。旁的不说, 这要是直接扑到她身上, 她迷迷糊糊被吓一跳,那他连喊疼的机会都没了。 想到这里,私了和解的心思更迫切了。 面对云团团热烈的眼神,纪家强瞬间沉默了。 这让他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伤的伤, 残的残,那今天晚上就是集体活动, 云团团带来的三个捕兽夹怕是还不够他们用呢。 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些事情都是做惯了的。那种事不光能让他们一逞雄风还可以让那些女人乖一些,自是乐此不疲。 干这一行这么多年, 纪家强就发现女人有时候特别的有韧性, 就算你将她们的骨头打断了, 她们逮到机会也会逃跑。可若是你将她们的坚持打碎了,不少人就会老实很多。 几个人一块上...效果最好。 “行, 只要你不声张钱和票都没问题,不过得你自己去取了。”收回思绪,纪家强看一眼自己的石膏手累觉不爱的点头,想了想对云团团说道:“三江和大利都这样了,我们仨得住院去。京城我们就不去了, 你和朴不凡先拐道去我老家取钱,再往京城去吧。” 对云团团说完强家强又看向席征,“陈英,你也跟着他们俩一块去。” 这个新收上来的小弟虽然毛病不少,但对他却是忠心耿耿,让他跟着,路上什么情况他也能知道些。 朴不凡并不想带着云团团继续去送货,可四人里就他伤势最轻,由他带着新人和货去那边也是最妥帖的安排。只是...看向说话功夫就已经疼晕过去的王利,朴不凡打心底犯怵。 这也太邪门了吧。 这样的安排正和席征的心意,席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团团,云团团便决定先不提散伙的话了。不过, “行吧。反正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你们这行人的运气也着实不咋的,我自己去取钱还能更稳妥些。”看一眼半个脑袋还包着纱布的朴不凡,面上全是不做掩饰的嫌弃,“那你先把地址给我,省得路上再出点啥事,我卡在半道上不上不下的。” 朴不凡:“……” 别说你怕我会再出意外了,我自己也怕呢。 云团团给出的理由过于强大,纪家强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并且当真说了一个地址和联系人给云团团。 席征眸光微冷,将纪家强给的地址和联系人牢牢记在心里。而云团团虽然达到了目的,却还嫌不够的问道:“你就没有近一点的亲戚吗?这么远的地方,来回多少时间呀?路上的开销算谁的呀。对了,你再给我写个欠条,不然我大老远跑去了他们不认帐怎么办?我跟你们说,要是不叫我满意了,我就去革委会告你们耍流氓,还要我去学校的教委办公室举报你们,让你们连学都上不了。哼!我可认识不少人呢,派出所我也有熟人的。” 此时此刻云团团的那副嘴脸怕是带着滤镜看她的贺之亦都要嫌弃了,更别提早就对她烦得不要不要的纪家强等人。 纪家强心中嗤笑,腹诽道:你特么真要是去了我‘老家’,还想再回来? 做梦还比较快。 被云团团这种态度弄得大脑略微短路的纪家强当即又给了云团团一个地址和联系人,并且按着云团团的意思在她写的欠条上用左手签了个名,并且走到王利跟前用他腿上流出来的血当印泥按了手印。 得了两个地址和联系人的云团团见好就收,席征也觉得可以先将纪家强他们留在半路给专案小组其他人继续审问,他们与朴不凡上路,说不定还有些收获。 其实两人还不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能知道两个走货联络点就已经算是组织里的骨干了,便是将满清十大酷刑用在他们身上也是审不出什么来了。 至于朴不凡...他与纪家强是一条线上的人,与纪家强相比所知只少不多。 看看纪家强几人的伤,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欠条和脑子里的联络点,不管怎么样,遭了这么一回罪,大家都不算全无收获。 _ 那么大的捕兽夹子一上,王利的腿骨肯定断了,这会儿晕过去也好,省得清醒着承受疼痛。 王利伤的是腿还不像纪家强伤的是手,所以在行动上非常受限。再加上现在还光着腿穿围裙的假三江,他们俩肯定是没办法再往下走了。 纪家强伤的是手,可这一两天在毛驴车上颠来颠去的,也让纪家强担心自己的手会错位。也因此,纪家强便有了退意。只是看着这白白嫩嫩的新货,现在放弃又贼特么可惜。 正好云团团又表现出一副贪财的德行,不由让纪家强有了个冒险又大胆的想法。 就让这货,自己送货上门! 当然了,那是如果再出现什么邪门事件,朴不凡和陈英都不能陪同的情况下。 …… ‘进京小队’出了这样的意外,觉也不用睡了,一行人直接收拾东西,再将王利抬到驴车上往最近的城镇走。 此时华|国人口还没有后世十几二十亿那么多。七.八亿的人口基数也让华|国现在的绿化面积是后世的几倍,他们昨天原本就停在一处道两边都是山的公路边。此处山林环绕,未尝没有野兽出没,这也是他们晚上安排人守夜的主要原因。 现在还不到凌晨一点,夜黑不见五指,只能靠手电筒和火把照明赶路。因照明有限,所以驴车走的也不快。两点多的时候他们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狂奔,竟又下起了雨来。 云团团看着道路两旁被夜风和雨水打得摇来晃去的树枝,脑子里全是后世看的那些鬼片。 话说鬼什么的为什么要穿一身白在漆黑的夜里飘荡呢? . 十月份了,真应了那句一场秋雨一场凉。云团团冻得打了个哆嗦,还特别善意的提醒纪家强,石膏也许怕淋雨。 纪家强闻言没搭理云团团,而是拿了车里的被子披在身上。 云团团见状也连忙将被子打开,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的包上。席征在赶车,见状还让云团团别太没眼力见,他也冷着呢。 云团团抽了下嘴角,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再看看盖在伤患身上的被子,当即扯下假三江身上的被子给了席征。 光着大腿穿着围裙的假三江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抢,手刚伸过来就被云团团拍了一下。 怕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云团团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可还是将假三江的爪子拍红了。疼得呲牙咧嘴的假三江只得忿忿收回手。 雨越下越大,没过多久被子就全都被淋湿了,不过湿被子虽然沉了些但搭在肩上却也保暖,所以几人都不曾将被子拿下来。 四点多时,原本这个时辰天也应该有点亮光了,但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天色仍然很暗,不过却再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了。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几个小时仍不见城镇也让几人着急不已,若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他们还得以为他们走错路了呢。 “你会不会赶车呀。”发现席征赶车总让车身靠一边,路旁伸出来的树枝总会刮到她身上。再一次躲过横枝的云团团一边骂他,一边夺过他手中的鞭子跟他换位置。 接过赶车的活,云团团就控制驴车走路中间,一边赶车还一边飞快打量越来越窄的路。 也不是说路变窄了,而是路与山璧之间的距离变窄了。 看到这种情况,云团团不由担心的问身侧的席征,“你说这么大的雨不会山体滑坡泥石流吧?” 席征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大声喊道:“你可想点好的吧。” 他媳妇还等着他回去呢。 两人的对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坐在后面的纪家强和朴不凡等人,若说以前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衰,可现在... “停车!” 云团团闻言连忙勒住绳子,一边回头一边还在脑中想着什么事。 驴车停住了,纪家强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对上云团团和席征看过来的视线,纪家强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撒尿便蹭下驴车去后面解手了。 假三江冻了一路,也因冷而有些尿急,于是也跟着下去了。 两人走到驴车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便面朝山壁的准备解裤子,云团团见状连忙转回头,一边看前路,一边抬头顺着山壁往上看。 这要是掉下几块石头...云团团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了。 “还冷呀?”席征转头就看见云团团打哆嗦,不由担心的说道,“一会儿到了医院,你多接点热水喝。” “又是热水。”云团团这会儿也不跟席征玩那套虚的了,直接对席征的话表示了嫌疑,“你们男人是不是以为热水就是万能的呀?我跟你说,男人呀不要动不动就热水热水的,有功夫你就多出力,没功夫你就多给钱,你有事没事多发几个红包比让人喝热水有诚意。” 车上的朴不凡闻言则直接在云团团身后撇了两下嘴,心中更加认定云团团拜金了。而席征则是想到了云团团说这话是不是她对象让她喝热水了还是给她发红包了。 因车上还有犯罪份子嫌疑人所以席征就是想要调侃云团团几句也不敢暴露太多消息。此时听到云团团这么说,就‘呵呵’了两声,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见席征这副样子,云团团又要说话不想身后就传出闷哼声和几下重物落地的声音。云团团连忙收音与车上的人回头,然后就发现纪家强和假三江双双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身边和身上则有几块沾血的石头。 大石头。 云团团:“……” 席征:“……” 朴不凡:“……” 朴不凡整个人都傻了,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驴车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远处躺着的两个人。云团团也不敢动,一边后怕的浑身发抖,一边又没办法移开视线,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纪家强和假三江的方向。 席征反应最快,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跳下驴车朝那边跑了过去。 虽然这些人贩子都该死,可这都还没审讯呢,咋能说死就死。 然而事实还是让席征失望了。 石头从山顶落下来又直直砸中在山下小便的纪家强二人头上...就是普通一块石头落在人头上也会将人砸出个好歹,更不说山顶的落石还有重量和速度加持了。 而且看纪家强脸上的血迹和被砸得变形的脸,他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那一瞬间他还抬起了头…… 分别检查了一回纪家强和假三江,席征蹲在那里对云团团和朴不凡摇了摇头。 朴不凡瞬间萎顿的矮了身子,云团团则单手捂着嘴,略带惊恐又不敢置信的看向席征的方向。 这就...凉了? 真的凉了? 就就就因为随地大小便? 席征点头,叹气,起身,动作一气呵成。他也没想到这一趟旅程会这么艰难。 出了这样的事,三个清醒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原路返回? 对了,这两人的尸体要怎么办? 是抬上驴车还是放任不管? 计划完全脱轨了。 云团团与席征对视一眼,又齐齐将视线转向朴不凡。 还是你来做这个主吧。 如果警察在这里,朴不凡可能都会直接扑过去自首并且寻求警方保护,可惜这里只有一个...扫把星。 此时此刻,朴不凡的脑子是懵的,腿是腿软了。他看看前路,仿佛前面有只更凶猛野兽正等着拆他入腹。他看看来路,仿佛来路已经变成了断桥废墟,已经无路可退。 这一刻,朴不凡心里进退两难。 别说他了,云团团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能掉几块石头砸凉纪家强,前面未必没有等着送走他们的石头。可往回走...她觉得那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要不,”云团团小声说道:“咱们等雨停了再走吧?” 65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女主角的感觉了。 靠着毛驴坐在临时棚子里, 云团团一边从书包里拿鸡蛋吃一边在心底感慨了这么一句。 就在刚刚朴不凡和席征采纳了云团团的建议,他们先将王利抬下驴车,又将系毛驴的鞍子解开, 云团团和席征将马板立斜立山壁处搭了个临时棚子,即有了挡雨之所, 也能有效的预防一下山石滚落。 不过犹由于空间并不大,加之清醒的三人还都没有同情心,所以王利只脑子在里面, 整个身子都在外面。 相比之下, 毛驴的待遇都比他强了不少。 因为云团团心疼毛驴, 怕毛驴受伤受凉,加之她还想将毛驴当靠枕, 所以毛驴是整头驴都进到了临时棚子里的。 “给我一个呗。”席征也饿了,一边就着雨水吃受湿的饼干一边看云团团美滋滋的吃鸡蛋。 云团团看了一眼朴不凡的方向, “一块钱一个。” “一块钱?你咋不去抢呢?”席征叫了一声, 对云团团这种趁火打劫行为表示了强烈愤怒。 云团团闻言理直气壮的扬了扬下巴, “我不正在抢吗。” 席征一噎, 竟无言以对。一旁的朴不凡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云团团, “我要两个。” 上道! 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煮鸡蛋,见其中一个有些大云团团又放了回去,在包里掏了掏,最终掏了个小了一圈的出来,这才将两个煮鸡蛋都递给朴不凡。 朴不凡心里咒骂云团团抠门,接鸡蛋的手却没迟疑半分。 见朴不凡将两个鸡蛋接过去了,席征等了一会儿发现朴不凡买的两个鸡蛋里并没有自己的,摸了摸鼻子到底还是按云团团的意思拿了一块钱出来。 “不好意思,涨价了。”云团团收了递过来的一块钱却没掏鸡蛋, 而是比了个二的手势,“承蒙回顾,一块二了。” 席征都被云团团这无赖劲逗笑了,当即对着云团团伸手说不买了。可云团团却淡定的先将一块钱收了起来,表示要么再交两毛钱买个水煮蛋,要么...钱没了,鸡蛋也没有。 朴不凡吃着高价买回来的鸡蛋,有点兴灾乐祸的看着席征。 看到有人比自己倒霉,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呢。 席征一边说着供销社的鸡多少多少钱一斤,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两毛钱递给云团团。 “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样。”云团团开开心心的收下两毛钱,随手递给了席征一个鸡蛋。 因只有一个,所以也无从区分大小。若是将朴不凡手里那只鸡蛋放在一块比,也许能发现云团团拿出来的这颗鸡蛋很像刚刚嫌大收回去的那颗。 三人吃了一回鸡蛋,虽然还是饿却也没那么饿了。 看着一直下个不停的雨,三人的视线又在昏迷的王利身上转了一圈。 再不尽快去医院,他那条腿怕是要废了。 想到这里,云团团不由又想到了一件事。 趁着朴不凡用一种如果还能憋着绝对不去小便的心思出棚子冒险时,云团团用极小的声音问席征,赵队是不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按计划他们会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既不会暴露行踪,也不会在他们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救援不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路过这里了呀。 席征想了想,低声说道:“可能是发现纪家强他们了。” 就算是要原地等雨停,他们也不可能在距离尸体很近的地方驻扎。所以又往前行了一里多地彻底看不见尸体了才停下来。赵队他们发现纪家强二人的尸体又看见这边的棚子而没走过来也正常。 而他们三个呆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视线受阻而没发现赵队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云团团缓缓点了两下头,见朴不凡小跑回来便直接换了个话题,“三教九流的人我认识不少,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只管跟我说,保管又好又便宜,不过我这里是先交钱……” 一钻进来就听到云团团这么说,朴不凡猛抽了下嘴角便垂眸坐回刚刚的位置了。 钱钱钱,她咋不钻进钱眼里呢。 席征也抽了下嘴角,说了句没钱不需要的话就将视线转到了出口处。 云团团耸了下肩,转头看向朴不凡。 “我这人力气大,平时还会负责一些讨债的活。你呐,有没有谁欠你钱,还要不回来的?”伸出一根手指,云团团笑眯眯的表示,“我只收一成劳务费。” 朴不凡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破天慌的告诉云团团,“你让我想一想吧。” 云团团挑眉,一副见钱眼开的从书包里拿了两块杏干递给朴不凡,“来来来,边吃边想。” 席征没转头,但一双眼睛却非常快的眨动了两下,而接过杏干的朴不凡心里的打算更坚定了。 什么货不货的,他现在就想跟云团团分道扬镳。 这两天发生的事又邪门又诡异,在纪家强身死后朴不凡便打起了退堂鼓。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尽快跑路,他这辈子不是交待在这次的送货之旅上就是再也跑不了路了。 若不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下着雨,随时都会有山石滚落,他早就跑了。 他们这条线,纪家强是头头,得的钱都是纪家强拿大头。于是在前几次送货时,他就想方设法勾搭上一位上家,为的就是越过纪家强私下里走货。 如今云团团既然这么问了,朴不凡便想将那位上家的地址送给云团团。 至于让云团团去纪家强提供的地址‘送货’,朴不凡担心他收不到货款。 反正纪家强已经死了,这货就是他的了。如果云团团亲自将自己送到上家手里,回头他得了空再去收货款。如果...反正他们折的货也不止一件两件了。 这雨一直下到上午十点多才停,雨停后大家又等了一会儿借着中午的阳光晒一回地面,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重新套上驴车往前赶路。 仍旧是云团团赶车,席征则和云团团一左一右坐在驴车最前面,而朴不凡则与仍旧昏迷的王利呆在后车板上。 朴不凡想到意外亡掉的纪家强和假三江,又想到从来没走过货的‘陈英’,视线落在了王利身上。 走上这条暴富的路,朴不凡就从来没想过要下来。只是如今的形势到底不是以前那么安稳了,有些事情也必须要极尽小心才成。 这么长时间了,王利的腿就是接上了也肯定废了。以后不带着他吧,他肯定会心生怨恨将自己给卖了。带上他吧,就他这个腿出货送货时肯定也是力不从心了……越想越觉得王利活着就是拖他的后腿以及是一颗留给自己的定时/炸/弹。 朴不凡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前面赶车的两个人,手指动了动,最终用一种照顾王利的方式将王利的头抱了起来。 “稳一些!” 一边抱起王利的头,一边朝赶车的云团团喊了一声。席征回头看了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一双眼睛继续盯着路两边的山壁。而云团团只‘哦’了一声连头都没回继续赶路。 就在二人专心赶车看路时,朴不凡用湿透的被子捂住了王利的口鼻。 昏迷中的王利被窒息的感觉唤醒,只挣扎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呼吸。朴不凡见状又捂了一会儿,确定王利不会再醒过来后这才将王利的头重新放回去。 为了表示自己的的无辜,朴不凡还替王利整理了一下被子让王利的头枕着被子躺着。 如果是活人被朴不凡这么整理一下,肯定会舒服不少。可是死人...幸好朴不凡整理了这么一下,没让王利的脑袋随着驴车的颠簸摇来晃去,能吓死个人…… 紧赶慢赶的进了最近的县城,云团团一边赶车一边问路上的行人医院怎么走。一番打听终于到了医院,云团团将驴车赶到医院正门口,这才跳下马车对席征和朴不凡说了一声就跑进了医院。 王利这个伤得用担架抬进去呢。 等云团团跑进去跟医院的大夫护士说了一回,又跟着担架跑回来就发现席征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而朴不凡也是一脸的悲痛。 怎,怎么了嘛? 云团团刹住脚,医护人员们却没有,走到驴车前去看传说中的骨折患者,不想却发现病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明显的尸斑。 被捂死的人大多是面部肿胀,嘴唇发绀,脸上的尸斑也与其他死法略有不同。看到这样的尸体,医护人员中便有人察觉不对了。于是一边悄悄的使眼色去报警,一边找了个理由将云团团和席征朴不凡三人控制在了医院。 云团团是最懵逼的那个,她既不懂尸检,也不是医学生,更不像席征是受过一些特殊训练的。她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王利是失血过多没的还是疼死的。 席征是受过专业训练并且参与过不少案件的警察,他不光发现了王利尸体有疑点同时也发现了医护人员们打的眼神官司。想到王利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最可能杀害王利的人是谁后,席征就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朴不凡身边最有利的抓捕位置。 ~ 朴不凡动手的时候,是后背对着车后的。而他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在赶车,一个在监控路况谁也没注意到他行动。赵队的人先替纪家强和假三江收了尸,安排人将尸体运回去后又在不远处监视云团团一行人。等雨停了,他们又不远不近的跟在驴车后面,虽然没看见朴不凡动手,却也跟席征一样在心中加大了对朴不凡的怀疑。 不是赵队等人不专业,而是这三个人里朴不凡的嫌疑最大。 席征为什么要杀王利? 云团团又有什么理由杀王利? 但朴不凡却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 因还有些后续事情没有处理,赵队他们便藏在暗处由着当地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先调查这起非常明显的谋杀案。 看见警察来了,朴不凡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席征见来的人不是赵队他们便只装出一副茫然样,云团团有些害怕,毕竟王利腿上的伤是拜她所赐。 云团团看向席征,得到一个实话实说的暗示后,云团团略微琢磨了一下便将那天早上如何没赶上大客车又如何遇见纪家强等人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实话实说里没提赵队半个字,更没提前一天晚上他们是如何商量诱敌深入以身为诱的。 相较于云团团,朴不凡压下最初的恐慌后,便也镇定自若的说起了部分事情经过。对于王利的死更是表现出了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来。 然而他不知道,法医在对王利进行尸检后,已经得出了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而这个死亡时间里云团团一直在赶车,席征也一直坐在云团团对面实时监视路况,只有朴不凡一直和王利坐在一起…… 而这个细节也在审讯的时候被三人各说了一遍。 尸体没留在医院,一并被法医带走了。云团团三人也跟着派出所的人去了拘留所。 不过云团团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并且还被安置在招待所,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拿到了回县城的汽车票。 此地距离桥头镇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好在还有通往县城的大客车。明天一早云团团可以坐着大汽车回金叶县,等到了金叶县剩下的路就不需要赵队他们操心了。 “……原本应该送你回去的,不过我们必须尽快按着地址追过去以免让犯罪分子得到风声。” “正事要紧。” 云团团理解他们,也希望他们早点将这个专门拐卖妇女的组织一网打尽。 “对了,朴不凡和席征他们怎么安排?席征也要跟着你们一块去吗?”要是席征仍要出任务,那她回去后再替他看看他媳妇去。 警察家属也不比军人家属好多少,说不定还会因为警察面对的都是坏人,恶人,穷凶极恶的势力而遭到报复。 反正在云团团看来,嫁给警察和军人的女人不光胆子要大,承受能力也都必须杠杠的才行。 正想着回家时看望陈英帮她多劈些柴火时,听到云团团这话的赵大队长就变了脸色。 原本以为到了这里,四个犯罪嫌疑人总能留下一个的。不想最后一个竟然也没保住。好在这一次虽然灾难多多,困难重重,但专案小组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如今席征已经准备好越狱后奔向其中一个地址了,剩下的就是兵分三路捣毁两个联络点以及顺着其中一个联络点再接再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