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茵茵康熙深夜星辰》 第1章 茵茵魂穿 截驾准备 康熙二十二年四月初十,赫舍里府喜气洋洋。 上个月府中嫡出大小姐赫舍里乌林珠,汉名何茵茵,订下亲事,对象可了不得。 乃当今亲表弟佟佳隆科多,年轻才俊,身份尊贵。 婚期定在半年后,今儿府中便为大小姐举行盛大的及笄礼。 结束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现在,大姑娘,您小心些,廊下有雨打了进来。” 一袭深青褙子的老嬷嬷,搀扶一位妙龄女子跨过门槛。 女子头戴笄簪,身上冠服隆重典雅,正小心翼翼地踩着花盆底,跨过门槛后,脚步不停,等终于安稳坐到宝塌上时,才小小吁了一口气,抬眸,轻声道: “今儿幸苦嬷嬷了。” 又瞥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婢女,眸色深了深。 “也累坏秀香了,快去耳房歇歇,今儿不用你伺候了。” 秀香闻言大喜,她本就想找借口去前院偶遇未来姑爷隆科多。 小姐的话正中心思,当即蠢蠢欲动。 这时王嬷嬷板着脸,就要驳斥。 秀香可怜兮兮的看了过来。 王嬷嬷抿紧了唇,到底是亲女儿,心头一软,也知道她等会儿要去做什么。 那本就是她的主意,不过为了体现她的公私分明,顺便掩护,免不了要训斥几句,又让其他婢女也去休息,自己独留下来伺候,眼神示意女儿小心谨慎,这才放走了她。火山文学 何茵茵把王嬷嬷母女的行为看在眼里,敛下睫羽,当作什么都没发现,袖中的手指却蜷了蜷。 不急,这对母女等腾出手再处理,现在正事要紧! 想着瞥了一眼屋中的铜壶滴漏,默默计算时间, 突然软声开口: “嬷嬷,今儿我及笄,想喝牛乳了!可不可以?” 可怜兮兮的话,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让人不禁心中一软,恨不得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王嬷嬷眼中隐晦的闪过一抹阴翳。 “大姑娘!”她陡然厉呵出声: “您的规矩呢!老奴说过很多遍,不可如此说话,您即将嫁人,世家贵族的大妇,端庄持重,怎可媚态撒娇,那是姨娘小妾作派。” 何茵茵闻言条件反射似的扬起一抹大家闺秀的浅笑。 笑的弧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刚刚少女的灵动消失无踪。 只剩刻板无趣。 王嬷嬷嘴角翘了翘,却转瞬即逝,又缓下声道: “不是嬷嬷严厉,只是您天生狐媚子体质,为了您以后不轻浮,辱没了家族名声,怎么也得克制自己。” 何茵茵抿唇,低头看向波涛起伏的胸口,沉默不语。 王嬷嬷眯了眯眼,注意到这幕,心中暗恨不忿。 都是喝的同样牛乳, 她到发育的好。 秀香却怎么喝都不长,心中懊恼。 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次您又犯下口戒,照惯例,罚您看着老奴喝牛乳,望您以后牢记教训,不可再犯。” 说完,不等何茵茵回应,就亲自去小厨房拿了一壶牛乳过来。 当着何茵茵的面倒了满满一大杯,可就在要喝时。 内室寝间突然传来弱弱的猫叫声。 何茵茵陡然抬头,目露惊喜:“是胖胖!” 说着就要起身,这时王嬷嬷放下杯子,让她坐着,她去。 珠帘晃动,王嬷嬷身影彻底不见,何茵茵收起喜色,从袖口掏出一个包裹的手帕,迅速打开,把里面的蚕豆粉倒入牛乳中。 又抬手轻轻晃了晃杯子,等一切刚做完。 王嬷嬷抱着一只狸花猫走了出来。 嘴上嘀嘀咕咕: “这胖狸猫,以前到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喜欢往内室跑。” 何茵茵听了眸光微闪,下一刻,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胖胖。 王嬷嬷见了把猫递给她。 何茵茵迫不及待地接住,手第一时间抚向它毛茸茸软乎乎的身子,给它顺毛,眼中满足欢欣,胖猫也伸出舌头添她手心,人与宠物相处和谐。 这时耳边传来王嬷嬷的无情提醒:“大姑娘,老奴要喝牛乳了。” 何茵茵注意力被迫转了回来,抱着猫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王嬷嬷发现后心中畅快,咕噜咕噜的把满满一杯牛乳喝个精光,随后放下杯子,用手帕擦嘴。 这时余光注意到何茵茵看了一眼剩下的半壶牛乳。 心中暗骂小家子气。 手当即收拾杯子和剩下的牛乳,今儿没胃口,不想再喝,交待何茵茵不要出门,她把杯壶送去小厨房,去去就回。 等人走后,本来撸猫的何茵茵停下动作,走到门廊, 这会内外无人把守,她手一松,胖猫就跑的没影了。 随后她站直身体,看向小厨房方向,见里面迟迟没人出来,一直面无表情的人,嘴角扬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回屋拿了一把竹伞,想了想又披了一件薄斗篷,戴上兜帽。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避开人朝宅子最偏僻的东北角院走去。 赫舍里府是三进大宅,等到了东北角院,已经过去半刻钟。 佟茵茵平静的脸,浮现焦急,小手举着伞,小声呼唤: “胖胖,胖胖你在哪儿!不要躲了,快出来!” 边喊边瞥向院中某一间屋子,渐渐朝那屋子靠近。 东北角院最里间柴房。 康熙陡然睁开狭长的凤眼,锐色一闪而过,没想到此行行踪被人泄露。 遭遇埋伏,暗卫断后,他被人在肩膀射中了一箭。 此时伤口因雨水发炎,再不敷药就医,怕是有危险。 又看向早已昏迷的梁九功,这个老家伙更危险。 随后摒住呼吸,神情冷静,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后。 右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 默默倒数。 三, 二, 一。 迅捷的动作让何茵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来人一把拉入潮湿的怀里,嘴上发出的尖叫,也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捂住,一把匕首架在了纤细的脖子上。 同时耳边传来略微沙哑的低斥: “别动!” 何茵茵手中的竹伞落空到门廊下,雨水从伞面慢慢滑下,很快形成了一条水龙,朝院中流入。 她煞白了一张小脸,目露惊惧,嘴上呜呜的连连点头。 康熙紧抿薄唇,肩膀的伤口随着动作愈发深,血流的也更快了,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在她耳边低声命令: “把伞收进来,关好门,别出声。”脖颈上的匕首往前送了送,见何茵茵点头,这才放开她。 何茵茵踉跄着身子把伞收进来,关门,转头,随后撞入一双幽深的凤眸。 第2章 康熙遇难 茵茵救驾 凤眸主人一手捂住受伤的肩膀,一手握着匕首,伫立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背对着光,面容模糊,只静静的看着她,就有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何茵茵心口一跳,偏头避开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不愧是千古一帝! 康熙扫过来人的着装,冠礼笄服,齐刘海,透着股乖巧温顺,想起表弟隆科多今日告假,说要参加未婚妻的及笄礼,此地又是赫舍里府,须臾间就明了何茵茵的身份。 知道她的身份无害,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戒备。 屋内气氛压抑紧绷,一时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何茵茵率先忍不住: “你、你身上在流血,要、要我叫府医吗?” 说完低下头,懊恼的咬住唇。 这人来历不明,还有匕首。 危险至极,她却犯傻。 康熙脸色苍白,透着股虚弱,额上沁出点点细汗,血晕染了鸦青色常服,听到这话,他望向何茵茵,见到她的反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初下判断,是个不谙世事的纯善小姑娘。 握住匕首的手松了松, 沙哑的嗓音问: “胖胖是谁?” 同时脑中思索,按理暗卫也该寻来了,如今却还不见踪影,怕是出了意外,耳边传来雨打瓦砾的声响越来越大,很多踪迹被雨水毁去。 贼人轻易找不到这里,但暗卫也一时无法寻来。 他头开始出现晕眩,刚刚那一下用尽了他全部力气,现在不可擅动,梁九功也不能再等,看来得找人相助,分析完,目光再次看向何茵茵。 何茵茵站在门后的阴影处,看似害怕的低着头,实则边警惕边观察四周环境。 她从脑中的人物生平记录薄得知,原身未婚夫隆科多,曾在她及笄那日帮她找猫,却阴差阳错救了康熙,有了救驾之功。 因此后面再怎么嚣张跋扈,强抢岳父小妾,任由小妾把原身这个正妻做成人彘,还有着张扬无人不知的“佟半朝”名声,康熙都没发作。 还在去世前授予他顾命大臣,辅佐雍正,让他在雍正朝初期继续风光无限。 因而魂穿后得知原身未来的悲惨命运,才设计准备截了隆科多的救驾之功。 可隆科多是康熙亲表弟,又是武艺高强的男子。 她不过一介大臣之女,无足轻重,这刺杀的深水不是谁趟都能安全无恙的,有可能反被康熙怀疑,持着令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得随时准备应对被灭口的可能,关键时刻弑君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想活着,好好活着,风光活着。 耳边听到康熙的问话。 她急切地回道: “胖胖是我的猫,它长得又胖又圆,我是来找它的……”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 康熙视线扫过那双不安搅弄的葱白手指,缓下声道:火山文学 “我姓艾,意外受伤无意闯入贵府,没有恶意,地上那人是我同伴,你不要害怕。” 顿了顿,见何茵茵身子渐渐放松,继续道: “可以请小姐帮个忙吗?” 屋内一时无声,康熙说完静静等候,没有催促。 何茵茵揪着罗帕,半响小声道: “我,可以帮忙,只是,我很笨的,不一定能帮到忙。” 话中充满了落寞与自我怀疑。 “我相信你能做好。” 突然一句温和却坚定的话在屋内响起,何茵茵蓦地抬头,却迎上康熙鼓励包容的眼神,心头震撼,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我相信你能做好,不知不觉间,白玉般的耳朵如火烧了起来。 康熙凤眸一滞,在她右耳廓上那颗殷红如血的小痣上停了停。 让何茵茵先从窗外放一把信号,又让她从梁九功身上拿出止血粉,最后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刺拉撕开上衣,露出宽厚结实的肩膀,那里插了一把箭。 何茵茵拿着药瓶的手抖了抖,身体僵硬,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久久未动。 康熙在信号发出后,知道暗卫等会就会寻来,身心放松了些,看着小姑娘羞涩的模样。 漫不经心的想,这么纯白又无防备之心,以后怕会摔跟头. 视线却似无意间再次落到那颗殷红如血的小痣上。 清了清干涩的喉咙: “怎么了,小姐?” 何茵茵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爆红,立刻掩饰性蹲下身,闷声给康熙上药。 因为是第一次上药,难免磕磕巴巴,但她动作一直很小心。 尽量不碰到肩膀上的箭,等伤口敷好,她额上已经出了薄薄的汗,打湿了额前厚重的刘海,隐隐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犹豫了下,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康熙身上。 康熙浑身紧绷,随后放松,气息却更柔和了。 忙完一切,何茵茵抬起手腕,擦了擦汗,脸上红扑扑的,带着不敢置信与惊喜。 抬头向康熙邀功般道: “艾公子,你看,我帮你上好药了,你……” 刚未说完,就见康熙面若金纸,凤眼半阖,仿佛下一刻就要去了似的。 “艾公子,你怎么了?” 她吓得小脸煞白: “是不是我伤到你了,是我不好,我太笨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害了你,都怪我!都怪我……” 康熙听到这些话,无奈的睁开眼,看着小姑娘自责自厌的可怜模样,心头一软,低声道: “我没事,只是饿了,没力气。” 何茵茵眨了眨朦胧的泪眼,立刻信了,从腰下取下一个荷包,轻轻解开,从里面倒出指甲盖大小的红豆糕,摊在手心上,高兴的对康熙道: “我有吃的,你看,红豆糕。” 康熙看着红豆糕,目光顿了顿,知道她不可能毒害他,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没有说话,也没接过。 何茵茵心中清楚康熙为何不接,面上却疑惑的歪了歪头。 突然拿起一块红豆糕吃进嘴里。 片刻后,小奶音甜甜道: “红豆糕很好吃,真的。” 康熙微妙的滞了滞,从那张丰润的唇,移向清澈期待的水眸上,沉吟片刻,薄唇微启。 何茵茵睫羽轻颤,这是要喂?落难了还要摆架子? 面上却仿佛得到认同似的,兴奋的拿了一块红豆糕往他嘴上递。 仿佛没发现这种行为过于亲密,直到收手时无意触到那双薄唇。 微凉柔软,就是有点干。 刚这么想,大脑翁的一声炸开,身体猛地往后退,整个人仿若煮熟的红虾,不敢看康熙。 手心的红豆糕散落下来,有些掉到康熙身上。 可何茵茵顾不得其他,迅捷地爬起来夺门而出,等察觉到外面下着大雨,又匆匆返回拿伞,等关上门,冲向雨幕时。 身后屋子响起一道低低的笑声。 第3章 妙除恶奴 引康注意 等何茵茵回到所住的桃香院。 没一个人发现她的离开,她假装从内室走出,面带疑惑,朝小厨房走去。 不一会,一道尖叫声响彻小院。 …… 时间匆匆,转眼十日过去。 何茵茵的桃香院多了一个面生的丫鬟,名叫小草,顶了做错事的小桃,长得与名字一样大众普通,走在人群里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观察数日,发现这个小草,感知敏锐,脚步轻而稳,怕有功夫在身,心中顿时明了,康熙自来谨慎多疑,这人怕是他派来的,目的有二。 一是想确定她是否与刺客有关。 二是有保护她的意味。 不管第一个原因,总之她的目的达成了,成功截走救驾之功,引来康熙注意。 且小草用的好,也能似荆棘刺人。 正想着就见王嬷嬷手上拿着一条白布向床榻上的她走来,眼皮向下耷拉,颌骨高高耸立,显得刻薄强势。 找机会处理了她们母女! 何茵茵心思流转。 王嬷嬷自那日被救醒后,休养了些时日,如今虽好了,身体底子却虚弱很多。 从府医那知道是因为吃了蚕豆过敏,才会晕厥休克。 可她那天没吃蚕豆,怀疑是不是有人害她。 但查了很多遍都查不到疑点,又怀疑是不是那天忙乱,无意吃到掺了蚕豆的糕点。 心中到没怀疑过何茵茵,却埋怨上了她,要不是她的盛大及笄礼,她怎会遭此大难,真是害人精。 好在女儿秀香那天与未来姑爷,相谈甚欢。 算是个好消息! “大姑娘,挺胸收腹,我把白布缠到你胸口上。” 王嬷嬷半跪在床上,狠狠收紧手上力度。 何茵茵被勒的差点翻白眼,嘴上却一声不吭,眼睛直直透过窗户看向廊下洒扫的小草,眼眸一瞬间幽深不见底,令人汗毛倒竖。 小草陡然一个激灵,警惕的看向四周。 发现丫鬟小厮各司其职。 疑惑的抿抿唇。 却留了个心。 内室寝间,王嬷嬷板着脸,伺候何茵茵穿衣。 嘴上不停的训诫: “老奴不过不在十日,大姑娘就开始不听话,我叮嘱过及笄礼后,胸就要再次缠上,压制你身上的狐媚气,您却阴奉阳违,看来老奴要打扰……” 夫人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慌乱后悔的何茵茵打断。 “嬷嬷、嬷嬷,我知道错了,额娘身子不好,又要照顾二弟,你就不要打扰了。” “那好吧!这次就算了,大姑娘马上就要嫁人,该知事了,夫人很不容易,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卧床休养,府中大爷又是庶出,已经成婚生子,夫人处境艰难,您嫡亲弟弟二爷早产,身子又不好,你身为长女,可不能帮不到忙,反去添乱。” 何茵茵小脸白了白,小声应是。 随后起身洗漱吃早膳,因为赫舍里夫人身子不好,只有初一十五去正院请安,所以膳后,她便抱着胖狸猫坐在靠窗的美人塌上,对着院中盛开的桃花发呆。 因为大姑娘“喜静”,屋内长年只有王嬷嬷与她女儿伺候。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禀告。 “王嬷嬷,夫人召您,说是因为三日后佟府老夫人寿宴的事。” 王嬷嬷闻言放下手中的绣棚。 应了声省得了。 转头交代女儿秀香好好伺候小姐。 两人对视一眼。 秀香点头。 何茵茵看着院中王嬷嬷的背影消失不见,暗道机会来了,她手漫不经心的顺着胖猫脊背往下抚摸,力道重了几分,胖胖挣扎几下,身影迅捷的跃过窗,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她当即蹙眉,急着喊道: “秀香,胖胖不见了,你快去找。” 秀香轻蔑的撇撇嘴,装作没听到,母亲吩咐她要守住小姐,她一步都不会离开。 这么多年小姐一直被她们母女把持,无人发现。 证明母亲的话是对的。 反正小姐蠢笨如猪。 不敢提出疑惑。 何茵茵见此抿了抿唇,突然站起身,踩着花盆底朝门口走去。 秀香陡然睁大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见何茵茵已经跨过门槛,朝院子走去。 她气恼地剁了剁脚, 跟了上去。 两人在院中四处找猫,有丫鬟想帮忙,被秀香打发。 之后整个院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翻个彻底。 可胖猫始终不见踪迹。 这时何茵茵不适的捂住胸口,脸色发青,身体冒虚汗,感觉喘不过气。 大脑也开始出现晕眩,双眼冒着金星。 不枉她寻猫过程中一直憋着气。 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小草, 下一刻,天旋地转。 “小姐!” …… 等何茵茵再次醒来时,感知胸口一阵轻松,再不复之前的紧绷不适,心情颇为愉悦,她缓缓睁开眼皮。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我让人通知夫人。” 一袭蓝色旗装的秋兰关心的上前。 又让人倒了一杯温水。 坐到床沿,轻轻扶起何茵茵,何茵茵面上茫然又无措。 被伺候着喝完水,干涩的嗓子舒服些。 这才问出口: “秋兰姑姑,你怎么不在母亲那伺候?我这又是——怎么了?” 秋兰二十多岁,沉稳持重,听完不着急回答,先是放下杯子,又在何茵茵身后垫上软枕,观察她面色好了很多,这才松了口气,道出原委。 原来何茵茵是晕倒了,原因是因为胸口被白布勒的太紧,导致呼吸不畅,加之当时找猫,运动剧烈,最终晕倒在院子里。 秀香离得近,发现她昏迷时她捂胸口的动作,一下猜到是呼吸不畅的原因。 因为心虚,不敢找府医怕被人发现端倪。 可大庭广众之下很多丫鬟小厮都看到了,她只好借平日里母亲王嬷嬷的威势,企图拖延时间,等母亲回来处理,院中下人一时被她所摄,犹豫不决。 新来的丫鬟小草发现不对,悄悄退了出去,跑去找府医。 路上还弄得整个赫舍里府都知道何茵茵晕倒了。 这才意外揭开了王嬷嬷母女多年的奸毒伎俩。 听完前因后果,何茵茵沉默很久。 半响哑声问: “额娘呢?” 秋兰顿了顿,温声道: “夫人很担心你,亲自审问了王嬷嬷母女,发现她们与正院和二爷院子都有瓜葛,还在调查,晚点再来看您。” “……” 何茵茵眼帘低垂, 没再问了。 …… 乾清宫 梁九功看着皇上忙完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递了一盏热茶。 过了一会,见皇上紧锁的眉有所松缓。 趁机禀告赫舍里府发生的事。 康熙听完没说话,凤眼瞥向多宝阁上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件洁净整齐的女款薄斗篷,脑中记忆翻涌,最终停在一颗殷红如血的小痣上。 就在梁九公觉得自己多嘴,准备退下时。 听到皇上道: “三日后,佟府老夫人寿宴,安排好。” “喳!” 第4章 母女隔阂 嫡庶争宠 三日后,赫舍里府,正院 赫舍里夫人今日盛装打扮,一身大红色旗装,把她常年苍白的脸色都衬托的红润了起来,艳丽的面容上,一双丹凤眼此刻满脸慈爱注视着儿子阿克敦,抬手给他整理衣襟,嘴上细细交代: “今儿好好跟着你阿玛,多看多听少言,当然最重要的是身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派人通知额娘,不许忍着瞒着。” 阿克敦今年十岁,男生女相,长得十分精致,只是小脸苍白,身形瘦弱。 此时安静的听着额娘的话,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认真的点头。 赫舍里夫人看的眼眶一热,很快又隐去。 就要说话,丫鬟禀报大姑娘来了。 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快。 “女儿给额娘请安。” 何茵茵上前,放开丫鬟的手,俯身行了一个蹲伏礼。 赫舍里夫人上下打量了下女儿,平静的叫起。 秋兰上前给何茵茵上了一盏热茶。 何茵茵抬手接过,却没有喝,反而放在桌子上,与弟弟阿克敦互相问好。火山文学 随后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赫舍里夫人开口: “今儿佟老夫人寿宴,京城有头有脸的都在,你未来婆家人也在看着,你可要好好表现。” “不可失礼,丢了赫舍里家脸面,知道吗?” 说到最后,语气格外严厉。 何茵茵吓得立刻站起身,面上拘谨的应道: “女儿省得了。” 随后两人一问一答,看着不像母女,更像是上司对下属,公事公办中透着疏离,等提到三日前被揭穿真面目的王嬷嬷母女,赫舍里夫人火气突然上涌,抬眸看着低眉顺眼的何茵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歹是赫舍里府的大小姐,居然常年被一对下人拿捏把控,还被如此愚弄,简直……” 她涨红了脸,想骂人,余光瞥见儿子在,硬生生的把话头一转: “以后可长点心眼,我会重新给你寻摸一个嬷嬷,婚前……”话未说完,赫舍里夫人捂住嘴咳了起来。 秋兰赶紧上前拍背顺气,又让人去调一杯蜂蜜水。 何茵茵听了在丫鬟没来得及反应前,亲自跑去起居室调了一杯温蜂蜜水过来。 但等她回来,赫舍里夫人已经止住咳嗽。 看到她端的蜂蜜水,只淡淡瞥了一眼。 皱眉不赞同道: “你一个大家小姐做什么奴婢的活,没的失了身份。” 何茵茵闻言立刻低下了头,端着杯子的指尖渐渐泛白,尴尬无措的站在屋内。 只觉得这杯蜂蜜水烫手的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 “这蜂蜜水闻着可真甜。”坐在对面的阿克敦突然出声:“大姐可否割爱,让给弟弟尝尝?” “……当然可以。”抬头迎上阿克敦清澈关心的眼眸,何茵茵睫羽轻颤,轻声细语回道,随后就要送过去,阿克敦却下了椅子,亲自走过来接了蜂蜜水,还对何茵茵友善的笑了笑。 赫舍里夫人看到这姐友弟恭的一幕,张了张嘴,最后想到什么没出声。 阿克敦虽是嫡子,却是不长子,身体还比常人虚弱,老爷看重倚重庶长子,对阿克敦虽然宠爱,但到底长子已经成婚生子有了第三代,成了气候。 以后还需要位高的女婿帮衬,亲近些也好。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动静。 赫舍里赫奕是个中年儒雅的男子,身材修长,留着美鬓,是正三品通政史。 在外精明,在内糊涂,性子风流,好在子嗣单薄。 只有两儿三女,此时他身边跟着长子一家。 赫舍里夫人看到这幕,指甲陷入肉里。 面上却温婉的迎上去: “老爷怎么跟老大一家来了,您不是说有事,妾身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 说话间,赫舍里阿精嘎与夫人对嫡母问安行礼。 随即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插话道: “是儿子不是,有个关于朝政的事有些不解,急着像阿玛请教,这才去书房打扰了阿玛。” 大少夫人也跟着道: “可不巧,正好儿媳安顿好一双儿女来正院的路上遇到了,这才一起过来的。” 夫妻俩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轻描淡写的掩下争宠的事。 赫舍里夫人面上不变,心里快气吐血了。 不过是仗着生的早了些,占了便宜。 当年第一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她瞥了一眼沉默寡言,木讷呆板的何茵茵,心中怨恨,当年怀孕时多期待,后来就有多失望。 还因为生产伤了身子,整整调养了五年才怀了阿克敦。 可还是被苏姨娘那个贱人算计,导致早产。 从此常年卧病在床,汤药不断。 阿克敦更是比常人虚弱。 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不是何茵茵早产虚弱? 她是不是天生克她? 一家子互相行过礼。 赫舍里赫奕瞧了瞧天色,捋了捋胡须道:"好了,佟府是未来亲家,咱们可不能去迟了。" 众人赶紧应是,很快几人分别上了马车。 何茵茵有两个庶妹,一个十四岁,一个六岁,大的那个得了风寒,小的那个太小,今儿都没去。 她独自坐一辆马车,按理宽敞自在,只是上车前她默默看了一眼赫舍里夫人带着二弟上了前面的马车,神情有些落寞,不过转瞬即逝。 要不是小草心细敏锐,都发现不了。 说来自从她机智救主的事后,就被大小姐提为贴身丫鬟,还得了好些赏赐。 她敛眸,把这事记下。 马车轱辘轱辘的朝佟府行去,车内何茵茵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一板一眼的维持着满洲贵女的教养,秀文是新提上来的丫鬟。 她之前是花房的丫鬟,与大小姐不熟。 此时车内太过安静。 她试探的从车厢暗格拿出几样点心,有沙琪玛、如意卷、枣泥糕,红豆糕,都是厨房新做的,因为是给女眷吃,做的格外精致小巧,马车内很快飘散出淡淡的香味。 “小姐,您要不要吃点点心垫垫肚子,不然等会到了佟府怕没时间吃?” 小姐早膳没胃口,等到了开宴也不知多久。 佟茵茵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在看到指甲盖大的红豆糕时,攥着手帕的葱白手指动了动,眉眼微垂,轻声细语道: “车内不宜吃糕点,你帮我把红豆糕装点到荷包里。” 秀文听了恭敬应是。 很快马车到了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