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校园]》 第一章 白日里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傍晚才停，宁堔照例去他常去的桌球室，准备打几把球消磨下时间。 对于宁堔这种不上学又不到法定劳动年龄上不了班的人来说，拥有最多的也就剩时间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久了，宁堔有时候感觉记忆似乎比以前衰退了不少，比如现在几号，今天周几，前天做了些什么，他都很难回想起来。 出门的时候也是随便套了件旧外套，头发长时间没打理，已经长到耳侧的位置。宁堔索性用个黑色皮筋扎了个小揪在脑后，露出一部分额头以及左眼眼下的那颗泪痣。 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凶，不太好惹的模样。 到了地方，桌球室门口停了几辆二开门的超跑，跑车附近留出很多位置。估计是怕蹭坏了赔不起，别的私家车没敢往那几辆跑车旁边停。 宁堔瞄了一眼，手抄在外套兜里走进桌球俱乐部。 前台是个性别男爱好男的男服务生，认识的都叫他小花。 这会桌球室人不是很多，小花杵在收银台前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看到宁堔进来和他打招呼：“小帅哥今天也来打球啊。” 宁堔点点头，掏出钱让小花开个台子。 现在遍地都是手机支付的时代里，对于宁堔这种坚持用现金的行为，桌球室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小花收了钱，神秘兮兮凑到宁堔面前说：“帅哥你刚才也看见门口停的跑车吧？” 宁堔反应平淡，抬了抬眼：“嗯，看见了。” 小花感叹：“喏，就是那些人开过来的，还是高中生就开这么大几百上千万的车，啧啧啧，现在的富二代真不得了啊。” 宁堔顺着小花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群面孔很生疏的人，常来桌球室的人宁堔基本都眼熟了，这些人他全没见过。 那群人都凑在同一个桌球台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球杆，和电视里演的丐帮集会似的，还有几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被站着的几个人挡着看不到脸。 “哇！又得分了！老公你太厉害了吧~” “老公加油，再打一球我们就赢啦，嘻嘻。” 旁边有个台子也是一伙人凑成团，还带着个女的，女的跟从没见过人打桌球一样，腻着嗓子声音无比夸张。 其中一个满脖子纹身的男人搂着那女的得意的不行：“怎么说，你老公是不是很帅？” 女的恨不得挂在纹身男身上：“是啊，这么多人就你打得最好，格外帅呢~亲亲~” 纹身男撅着个油嘴：“啵啵~” 开跑车那群人就在纹身男隔壁桌，似乎见惯了这种公共场合虐狗的，都跟看戏似的乐得不行。立刻连球也不打了，十分有默契立正站直，好几双眼睛就盯着看那俩人腻歪。 纹身男注意到自己被人跟看猴似的盯着，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你瞅你妈呢！找抽是不是！” “瞅你咋地，这里是公共场合，还不让我们看了？”跑车那群人嬉皮笑脸说着，面对纹身男显得丝毫不虚。 “我曹/你大爷！”纹身男骂骂咧咧就冲着几个人去了，和纹身男一块的球也不打了，拿着球杆表情不善地瞪着跑车那伙人。 “你他妈再曹一个试试？”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慢悠悠说。 两边都不是善茬，眼看就要闹起来，宁堔也没心思打球了，这种老套剧情时不时会碰到几回，掺和进去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发现宁堔要走，原本专心致志看热闹，压根不在乎两拨人是不是要在自己店里搞事的小花，这才分出心思说：“这就回去啦，帅哥我退你钱吧。” 宁堔：“不用了，我改天过来一起算。” 小花趁机说道：“要不咱俩加个微信，下回店里人少我提前告诉你，你再过来玩。” “我不用手机。”宁堔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小花独自懵逼。 都1202年了，居然有人不用手机。 经过楼梯拐角，宁堔无意间朝火/药味很浓的两拨人看了一眼。 这种战况一触即发的场面里，唯独有个人始终雷打不动地往沙发上那么坐着。长腿搁在酒水桌上，戴着无线耳机，一只胳膊很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划拉，对眼前发生的事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就是那种不怕事，无所谓的态度。 坐着的那人衣品很好，全身上下穿得一点毛病也挑不出，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之所以这人会引起宁堔注意，是那人手腕上戴着的表。 宁堔曾无意间在养母放在沙发上的杂志里看过这款表的介绍和价格，好像是叫理查德米尔，价值九十万上下的表。 是有点钱的。 周围还是吵闹个不停，宁堔没心情继续呆下去，走过拐角出了桌球室。 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看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往前台拐角的位置瞅了一眼，没看到人。 那人收回目光把手机一关，抬眼看了看对面光骂街不动手的人：“到底打不打？” 桌球室里两拨人都谁都不服地站着，只有他坐那没动，显得十分惹眼。 原本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对着纹身男嘤嘤嘤个不停的女的，突然就不嘤了，两眼跟上了定位似的，直勾勾盯着坐着的那人看。 有人笑：“这位小姐姐怎么回事，光看着沈默，别看了，再看要收费了啊。”说完其他人也跟着笑个不停。 沈默瞟了眼那女的，堪称精致完美的一张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女的脸瞬间红成个番茄。 纹身男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自己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逼孩勾得魂都没了，仍谁都会有脾气。 所有人都以为对方会冲着他们来，哪知道纹身男甩起膀子，一巴掌甩在自己女朋友脸上，骂道：“你他妈没见过男的是怎么着，骚不死你。” 这一巴掌下手有点狠，女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女的估计也是被打蒙了，捂着脸憋着不敢吭声，光在那掉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跑车那群人有点看不下去，不管怎么说打架归打架，但他们也是有原则的，不对女人动手是基本。 有人上前推了把纹身男：“你丫怎么回事，还是不是男人，对个女的撒气。” 纹身男在那一巴掌里找回了自信，立马横起来：“老子揍自己女朋友干你吊事……” “嘭！”纹身男话没说完就被人一个漂亮的侧踢，精准地踹在下巴上，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纹身男估计是下巴脱臼，捧着脸趴在地上哼唧个没完。 沈默烦躁的不行，看都没看地上的人，抬脚就往外走。 和纹身男一伙的那群人，都是没有正经职业在社会上混的，自家兄弟被个高中生揍了，说出去实在他妈丢人，骂了声“操”几步就冲着沈默去了，三四个人拦着沈默不让他走。 “打了人他妈还想走？” 一个黄毛青年骂骂咧咧，抢先挥起拳头冲沈默脸上招呼，但因为身高有限，不到175的黄毛这一拳对于净身高185往上的沈默完全造不成攻击力。 沈默侧头轻松躲开，紧接一脚重重踹在黄毛腰上。 黄毛底盘还是稳的，后退几步也没摔个狗啃地，但再不敢上前去招惹沈默，摁着被踢的肚子躲在旁边屁都没再放一个，十分能屈能伸。 其他人见黄毛怂了，立马采取围殴战术。沈默动作没停，1v3很是能打，根本不给自己人一个装逼的机会，没一会就把那些人全给撂倒在地。 “啪！”击球声响起，和沈默一块的有个寸头重新拿起球杆，一个漂亮的跳球进洞。 看着被自己打进洞的那颗球，寸头吹了个口哨喝彩，啪啪鼓掌：“牛逼！默哥牛逼！” 跑车一伙的其他人也跟着鼓掌：“默哥牛逼！” 被吹捧的人表情依旧冷淡，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半点得意都显露不出来。 沈默长腿一伸，踹开躺在地上干嚎挡路的人，往桌球室外面走。 先前带头鼓掌的寸头放下球杆，手揣在裤兜笑眯眯看着纹身男他们，表情又拽又狂：“附中高一三班宋羽扬，不服来找，爸爸教你做人。” 说完吹着口哨追上沈默一起出了桌球室，跑车那群人也都跟着散了。 — 宁堔到家时，家政陈姨已经做好晚饭了，照例是四荤两素加一个海参汤，对宁堔个人来说，算是非常丰盛了。 陈姨一边给宁堔盛汤一边说：“叶总今天不回来吃饭了，说是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宁堔“嗯”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叶秋梦是收留宁堔的养母，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义务需要去做一个尽职的监护人，能保证自己衣食住行这方面就已经够了。 陈姨盛好汤，摆好碗盘就匆忙离开了，她还要赶着回去给家里五岁大的孙子做饭。 宁堔独自坐在偌大的餐桌上，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等他放下碗筷后，满桌子的菜依然还剩很多。 晚饭过后，宁堔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他没有朋友，甚至连电子产品也不太用。 自从休学在家后，和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每天打发时间最多的方式就是像这样发呆。 等到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困意，宁堔才上楼冲个澡，接着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 “哎哟，听说215床的那个女子还是没抢救过来，昨天晚上人就那么走了。” “就是说嘛，那女子的娃娃还那么小，以后娃娃啷个办哦。” “你说的是那个天天守在病床前的小男娃吧，长得那么乖，那眼睛鼻子生的，比电视里的小明星还好看，造孽哦，说起来男娃他爸爸呢？” “没看到过，不要说男娃爸爸了，215房一直连个来探病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怪可怜哩。” 县城医院的走廊上，病人陪床的两个家属站着病房前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本地的方言，唉声叹气闲扯着别人家的家事，说到最后还情真意切地抹了把眼泪。 这时病房走廊上走过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个很旧的卡通书包，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离得近了，能看到小孩白净的脸上有被指甲抓挠的印子，流血结痂后呈紫青色，黑玻璃似的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漂亮得像个假人，全然没有五岁小孩该有的朝气。 215病房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小男孩跑过去问医生：“叔叔，我妈呢？” 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为难：“你妈妈……” 小男孩从医生的神色里好像知道了些什么，问：“她死了对吗？” 医生似乎于心不忍，这么点大的孩子突然没了母亲，任谁都会替孩子难过：“你妈妈是去了另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隔壁病房走出一个护士，喊道：“刘医生，急诊室送来个脑溢血病人，麻烦您去看哈子。” 刘医生顾不上眼前情绪低落的小男孩，匆匆朝着急诊室走去：“什么情况？给拍片了没？”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匆匆而过，没人去理会静静蹲在215病房前的小男孩，即使有人注意到，他们也都只好奇这是谁家的孩子，身边也没个大人看着。 “咣咣咣”的敲门声响起，宁堔睁开眼，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房门外传来陈姨的声音，让他下楼吃早餐。 宁堔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感觉脑子里突突跳个不停，十年前的记忆竟再度以做梦的方式让他回想起来。 他明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第二章 下楼时准备吃早点，宁堔才知道叶秋梦也在，应该是昨天晚上宁堔睡着后回来的。 叶秋梦是一家企业的法人兼董事，平时都是全国飞，到不同的地方出差，鲜少有时间在家，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 自从变成宁堔的监护人后，叶秋梦回家的时间才稍有增加。 “宁堔早啊。” 叶秋梦即使在家，也一刻不闲。餐桌上摆放着一台商务笔记本，看到宁堔下楼，一边专心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一边抽出空和宁堔打招呼。 “叶阿姨早。”宁堔坐在叶秋梦对面，摆在他面前的早餐毫不意外的也十分丰盛，还有一大杯热好的牛奶。 陈姨时常念叨，宁堔这种年龄的男孩子，要多补充钙质，才能长得高，身体好。 可能真是因为喝多了陈姨每天变着花样做的骨头汤，以及鱼虾贝类不断地吃着，宁堔的确每年在长高，早已经过了180。 来叶秋梦家之前，因为饮食不均衡，宁堔比同龄人都矮上一截，白白瘦瘦身材单薄，站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叶秋梦很快处理完公事，合上电脑后，陈姨递上一杯刚泡好的热咖啡过来。 “谢谢陈姨。”叶秋梦笑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看着宁堔表情带着几分认真，缓缓说道，“宁堔，我考虑过了，我预备将目前我名下的一部分财产转移给你，等你成年后就能拥有这些财产所有权，我已经约了公司法务过来处理财产转移的事。” 正在往面包上抹果酱的那只手停住了动作，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宁堔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抗拒。 叶秋梦应该是思考了很久，早已提前打好了腹稿，没等宁堔说话继续道：“你不要有压力，更不要当成我对你的施舍，我是你的监护人，我做这个决定在我看来，是我应尽的义务。你还没出过社会可能不懂，生活中的压力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我这么做就是希望以后你活得轻松一点，选择更多一点。有了这些物质上的基础，哪怕未来几十年你仍然像现在这样，不出去与人交往沟通，也是完全有保障的。” 一番话说的真挚动容，字字句句都是为着宁堔作长远打算。 “好，我知道了，就按您说的。”宁堔放下只抹了一半蓝莓酱的面包，低声说道。 叶秋梦没想到宁堔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在过去的五六年时间里，对于叶秋梦给与的任何东西，宁堔几乎都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她曾给宁堔办过一张储蓄卡，每个月固定往里面打钱，就这样过去快一年，一次无意间叶秋梦查了银行流水，才发现宁堔从来没用过卡里的钱。 问及后，宁堔只是说，自己吃住都在家里，没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预备把银行卡还给叶秋梦。 宁堔从头到尾就没有将叶秋梦当成家人，不过是借住在她家而已。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叶阿姨我先回房间了。”宁堔脸上的表情温和而谦卑，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叶秋梦笑着点点头：“好，你去吧。” 宁堔上楼后，叶秋梦看着楼梯的位置出神：“陈姨，你说宁堔他是真的愿意接受我这个提议吗？” 陈姨收拾着餐桌，说：“小堔不像其他孩子，没有上学也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叶总这样做都是在为着他以后考虑，我想小堔那么聪明，肯定都明白的。” 叶秋梦端着咖啡：“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下午的时间叶秋梦公司的法务江烟，一流政法大学出身的专业律师，拎着个文件包过来。里面包含了叶秋梦所有的房产以及其他固定资产，和名下银行的定期存款流水，还有两份财产转移合同。 签署合同及协议过程中，都是江烟介绍着合同里的条例及重点事项，还将叶秋梦将要转给宁堔的财产明细一一列举出来，以供双方确认无误。这其中金额之庞大，是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半辈子都挣不来的。 列出即将转给宁堔这么大笔财产时，江烟注意到宁堔至始至终，无论是神态还是身体上的细微动作，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和激动，甚至连一丝丝的情绪变化也没有。 不用说宁堔这种年纪不大的人，就是一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碰上这种平白无故到手的钱财，都很难控制住心态的平稳。 江烟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很不一般。 “基本上就是这些了，这两份合同确认没问题，签个字摁个手印，法律效应就算形成。之后再想变更合同里的内容，就需要双方协商并共同认可才能改写。当然，基于有一方还未满十八岁，并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有几项固定资产是需要待其成年后，才能完全归属于这一方。”江烟说完，将两份合同分别递给从始至终就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两个人。 本该是件双方都高兴的事，不知道怎么的，气氛一直散发着莫名的沉重感，这位能言善道的江律师突然感到某种无名的压力。 “我没什么问题。”叶秋梦平时见多了合同，粗略的翻了翻，找出几条重点协议项确认后，很快就在两份合同上分别签好字摁了手印。 等宁堔也签完后，江烟作为见证人和出于律师天生的周密谨慎，拿出手机扫描了一份电子版保存下来当作备份，这样整个合同的签拟才算完成。 完事江烟看了看未来身价八位数的少年，对方正低垂着眸搓掉指尖的红印泥痕迹，肤色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始终安安静静的。 江烟收回目光，对叶秋梦说：“那叶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公司了，后续如果有什么要补充的再联系我。” 叶秋梦：“辛苦你跑一趟，我今天不用车，让老何送你吧。” “好。”江烟点点头，整理好东西就走了。 江烟离开后，叶秋梦收起合同问宁堔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放了陈姨半天假，晚饭她准备带宁堔出去吃。 “宁堔？”因为没有人接她的话，叶秋梦回头看向始终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宁堔抬起头：“我想回学校读书。” - 上午到医院排队挂号的人不是特别多，候诊室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来挂号的病人基本都有家属陪同，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整个医院大厅吵吵闹闹的。 候诊室角落的椅子坐着个人，他身边没有任何人陪同，表情淡淡的，专注看着墙上的电子显示屏。头顶播音喇叭不时传来机械式的女声，播报着下一个面诊号码。 独自等候的人没等多久就被叫号了，在候诊室其他人的异样表情下，宁堔走进一间门诊房。 门诊房上方挂着科室的名字——心理精神科。 拿到报告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整个面诊流程十分繁琐，先是交谈再是心理测试，连这段时间以来的睡眠时长，以及一日三餐饮食习惯，都要一一向医生说明。 报告书有三页纸，前两张是面诊的项目清单，最后一页末尾诊断结果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写着几句话：心理状态趋于正常，无应激表现，可进行社会性群体活动，需每月一次复查。 宁堔将几张报告折好放进衣服兜里，往停车场走去。 一辆黑色宾利驾驶座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估计等的时间长了，车窗半开着，人就那么靠在驾驶座座椅上小憩。 宁堔走过去叫了声“何伯伯”，中年男人马上醒来，抹了把脸：“啊，检查完了？” 宁堔点点头，拉开车门坐在后座上。 老何没多耽误，调了个头就把车开出了医院大门，一路上车流量不是很大，也没怎么堵车。 宁堔看着车窗外飞快倒流的街景，手捏着兜里那份从医院拿回来的报告，精致的面部轮廓被有些长的头发微微挡着脸，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精神。 几年时间相处下来，老何已经习惯了宁堔话不多的性格，也很少过问宁堔一些事。在他看来，宁堔除了有点孤僻没去念书，和其他同龄人也没什么区别。 小孩嘛，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有点不爱和人沟通的。老何并不知道，宁堔的问题不单单是性格原因那么简单。 到家后，宁堔看了看时间还早，放下报告书就出门了。 等他再回到叶秋梦家，手里拧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几本高中知识参考书，以及一副新配的眼镜。 叶秋梦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宁堔随手放在一旁的诊断报告没在茶几上，应该是被叶秋梦收起来了。 “宁堔你剪头发了？”叶秋梦原本在和谁通电话，见到宁堔立马将电话挂断，表情微微诧异看着宁堔。 “嗯。”宁堔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特意让理发店给他剪了个寻常学生头，人看起来比之前清爽了不少。 叶秋梦笑了笑：“挺好的，很适合你。” 没等宁堔说什么，叶秋梦放下手机：“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是市区的一所重点附属中学，再过两周学校开学了，到时候你直接插班进去。在这之前有个分班考试，嗯，这个你随便考考就行，不必有太大压力。” 宁堔：“谢谢叶阿姨。” “你不用对我说什么谢谢，你能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我很高兴，医院诊断报告我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也替你感到高兴。”叶秋梦说得很诚恳。 话没说几句，叶秋梦那边不时有电话催她回公司开股东会议，于是和宁堔说了下分班考试的时间，匆匆让老何开车回了公司。 晚饭后宁堔自己回到房间，拿出白天买的参考书看着。 休学这两三年时间里，学校大门宁堔一次也没进过，连高中课本长啥样都不知道，算是完全的零基础。 参考书宁堔只买了数理化这三本，其他靠死记硬背的科目他懒得去看，况且就这不到两周时间去背完所有科目的知识点也不现实。 房间里就亮着一盏小台灯，或许是太久没碰过课本了，宁堔看着试题不觉就新鲜感上了头，写满公式的演算纸铺了一整张书桌。到后半夜宁堔才终于熬不住，直接趴桌上睡了。 第三章 入学考试那天叶秋梦亲自开车送宁堔去的，到了地方宁堔自己下车去的考试教室，没让叶秋梦陪着。 这会还没到开学时间，学校没几个学生，有也是和宁堔来的目的差不多，都是来参加入学分班考试的。 到了考试的教室，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有几个人凑一块聊天，其他都在自己座位上拿着个手机划拉。 别的人还带了书包，只有宁堔除了兜里揣着支中性笔，剩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宁堔根据排位表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没几分钟，监考的老师就拿着试卷袋进了教室。 来的是个挺年轻的男老师，也没多耽误，简单介绍了下考试要点，确认好人数就把试卷一个个往下传。 拿到试卷宁堔才知道入学考试和寻常考试有点不同，所有科目总和在两张试卷上，分几个大类，每一类单独为一科。 学校应该考虑到这只是测试插班生的成绩水平，并没按常规考试一科一张试卷的方式来，倒也省了不少事。 一张试卷答题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分两场考，中间没有休息时间，全部考完出考场已经快到中午了。 宁堔交完试卷走出教室，有人在走廊外面说话：“嗐，我以为附中的题目多难，也就那么回事。” “你数学最后那道函数题做出来了？” “啊，做出来了啊。” “够厉害啊，这也能被你算出来。” “我转来附中不为别的，就是想和他们附中第一的沈默切磋一下，比比看成绩。” “你原来哪个学校的？” “华城。” “卧槽，就是那个学费贼吉尔贵的私立双语学校？” “哪贵了？一学期三万不到。”说话的人装逼得不行，引得旁边的人都往他那边瞅。 宁堔路过看了一眼，发现是考场坐自己前面的男生，那人冲宁堔说：“戴眼镜的同学，我看你也很快就停笔了，是考的不错吧。” 宁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对方的确是和自己说话，略带迟钝地推了下镜框，声音不高不低：“没，就答了三门，其他不会的都没写。” “就答三门科！兄弟你这和交白卷没差啊，能及格吗？”其余的人对此显得很吃惊。 怎么着能考进附中的人，多多少少成绩肯定是差不到哪去的，和那些普通中学里的学生相比，绝对算拔尖的。 当然，走后门的除外。 “靠关系的吧。”有人要笑不笑看着宁堔。 其他人也跟着秒懂，表情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多少有那么些嘲讽。 宁堔笑了笑，脸上没表现出丝毫的在意。 这一笑反倒惹得那几个人收起表情，显得挺没劲，开始转移话题。 就好像你以为抓住了对方什么弱点，想借机让对方丢脸，结果人压根不把这些当回事，一拳怼了个空，这就有点尴尬了。 宁堔没再搭理那些人，揣着兜里的笔走了。 人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叶秋梦找人走后门进的这所高中。 出附中校门坐上叶秋梦的车后，叶秋梦也没问宁堔考得怎么样，只说在某星级餐厅订好了位置，晚上要带着宁堔好好吃一顿，算是庆祝他重新回到学校。 一起来的还有法务江烟，和叶秋梦公司的助理。 小助理彭莉莉大学毕业没一年，性格活泼外向，吃饭期间拉着宁堔非要和他合照，叶秋梦不去阻止，笑看着两个小孩闹。 宁堔很上相，虽然戴着眼镜，乍一看像个普通路人，但入了镜头，五官优势就显露出来了。 拍完后，彭莉莉炫耀似的将手机屏幕凑到叶秋梦面前：“老大你看，我是不是把宁堔拍得很好看。” 叶秋梦认真盯着照片看了看，笑着说：“是拍的不错，宁堔五官生得好，就跟他爸爸……” 原本刀叉相碰的声音静止下来，叶秋梦意识到什么，朝坐在对面的宁堔看过去，后者只目光稍有晃神，过后依旧表情平静，重新拿起叉子一下一下往嘴里送食物。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法务江烟适时的转移话题，询问叶秋梦这个月新开盘的几个项目，是不是有了合适的融资方案。 彭莉莉虽然年轻阅历不多，但也是个人精，马上收起手机不再缠着宁堔拍照，作出一副很认真听叶秋梦谈论工作的模样。 “你好，请问是汇信公司的叶总吗？” 一个十分有礼貌的询问打破了他们的工作谈话，彭莉莉抬头看过去，然后整个眼神都直了。 眼前站着两个人，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从样貌分辨不出年龄，但值得一说的是男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极强的诱惑力，来自身材相貌的绝对优势。 更绝的是男人身旁的少年，虽然一脸冷漠看着手机，但整张脸丝毫不输给青年男人，用某个词形容的话，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彭莉莉来看，少年完全不用包装就能原地出道了，而且还是出道即大火的那种水平。 叶秋梦立马认出了青年是盛辉金融新上任的年轻ceo，忙站起来：“是，我是叶秋梦，您是盛辉的沈总是吗。” 青年笑笑，递出一张名片：“不必这么见外，生意场上我还是个后辈，称呼我名字沈寒就行。我听说贵公司最近有融资的意向，如果可以的话，叶总不妨考虑考虑与我们合作。” 接过名片后，叶秋梦恍然大悟：“如果是盛辉，那自然是我们的荣幸，我听说许多上市外企也想与你们合作，可最后都没谈成，不知道沈总怎么会愿意主动与汇信……” 沈寒听出叶秋梦话里的试探，毫不吝啬的称赞道：“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一家负债累累，濒临破产的企业，经营到今天的成绩，我相信汇信企业的实力。” 这种本就是事实的肯定，瞬间打消了叶秋梦眼底的顾虑，不得不说青年男人除了那张脸，在语言谈判上也十分得心应手。 短短的几句交谈，两家企业就这样一拍即合，上千万的项目就此落定，双方甚至都来不及坐下喝杯茶，就已经约好了签合同的日子。 “好了，本来不应该打扰叶总的用餐时间，那我们就到约定的时间再见。” 男人说完，他身边的绝美少年才收起手机，似乎迫不及待想结束这番生意谈话，朝餐厅某个需要提前预定的贵宾坐席走去。 经过宁堔座位旁时，对方恰好将视线落下，宁堔无意识抬了下头，两人就这样短暂的四目相对。 宁堔看见对方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尔，和桌球室见到的那块是相同的款式，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戴这种几十万的表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三个人轮番听彭莉莉用一些极为夸张的形容词，去表达对刚才那个少年颜值的赞美。 叶秋梦谈成一笔大生意心情不错，笑眯眯听年轻女孩表情夸张手舞足蹈说着话，又叫服务员开了瓶红酒，和江烟慢慢碰杯喝着。 中途宁堔去了躺洗手间，刚好碰上彭莉莉极力夸上天的人。 沈默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空着的那只手做了个标准拿烟的动作，因为这会手里没烟又很快收起动作，显然平时没少抽。 “你说他爸要送他出国？”沈默听明白电话那头的话后，眉头轻轻皱了下，想从兜里掏烟，但抓了个空。 洗手间贴着的“禁止吸烟”几个大字晃得他有些烦躁，于是转了个身，然后就看到某个正盯着自己人。 沈默认出宁堔是刚才餐桌上见到的，因为看宁堔和自己年龄相仿，就多瞅了一眼，没想到这会在洗手间又遇到了。 好歹是有过一面之缘，宁堔扯着嘴角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沈默礼貌地点了下头，往餐厅洗手间外走，边对着电话说：“没，我哥前段时间刚回国，出来跟他吃个饭，晚点回去了，你刚才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上学期期末羽扬不是考了个年级倒数吗，成绩单直接给送家里了，他爸老宋见着成绩单就上了火，担心羽扬以后连个大学也考不上，嫌丢人。然后就想把人给弄国外去，在外头混成什么样没关系，回来好歹算个留学生，老宋面子上过得去。羽扬现在在家闹呢，你说咱们作为朋友能看着不管吗？” 听着对方解释了好一通，搞清楚原委后沈默问：“所以这事你有什么办法？” 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手机那头立马回道：“只能让羽扬先出去躲几天，找不着儿子他家老宋肯定着急，到时候想不妥协也没招。” 沈默笑了下：“这是要玩离家出走啊。”后面那句“多大了幼不幼稚”他没说出来。 邢舟对着电话也笑：“方法是有点土，但没辙啊，对付羽扬他爹只能这样了。况且羽扬要真出国深造，要不了半个月就得疯，他不是那种能适应国外生活的人。” “宋羽扬怎么说？”沈默问。 “还能怎么说，他现在是只要能让他留在祖国，倒立拉屎都愿意。”邢舟边乐边说，“别说，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沈默眼睛眯了下：“就这么着把，正好最近没事做。” 邢舟：“成，我一远房亲戚在乡下有个不怎么住的小别墅，我去过一两回，环境还不错，位置也偏，能钓钓鱼搞个野炊烧烤啥的，要不就上那住几天吧。” “嗯。”挂了电话沈默朝餐厅内走去，经过某个餐桌时，视线朝那边偏了过去。 位置上是空的，显然人已经吃完走了。 第四章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下午了，宁堔坐在书桌前，拿出练习本估算着考试分数，然后用笔在空白页写了个数字，接着在数字周围画了个圈给框起来。 盯着圈里的数字看了一会，宁堔才放下笔离开书桌。 墙上的数字时钟显示还不到四点半，宁堔准备洗澡睡觉，今天做了太多事，他是有点累了。 正当他朝房间浴室走时，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于是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叶秋梦手里拿着个不大的盒子，见到宁堔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今天辛苦了，这个……是给你买的入学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部手机，方便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事也能联系到你人。” 明明是赠予者，对方却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的样子，宁堔眼皮垂了垂，然后抬头淡淡笑着：“谢谢叶阿姨。” 见宁堔接了东西，叶秋梦才稍微安下心，说：“那你先休息，不打扰你了。” 宁堔点点头，等叶秋梦下了楼才关上门回房间。 东西宁堔没拆开看，直接放书桌上了，然后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半个小时不到，宁堔全身冒着热气走出来。 洗完澡全身的疲倦也褪去不少，宁堔坐在床边，两只手搭在膝盖位置，毛巾裹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头微微往下一低，就有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不知道为什么，宁堔眼前晃过在餐厅吃饭那会的事，以及那个被彭莉莉夸个没完，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彭莉莉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人确实长得好看，光往那站着不说话也好看。 看穿着打扮应该家里是很有钱的，有颜加有钱，这种人的人生应该挺顺利吧，至少不会像自己这样，除了在别人家当个寄生虫，什么也做不了。 宁堔扯下头顶的毛巾，重新坐回书桌前，拆开手机盒，是一部新上市的苹果手机。 开了机，根据系统提示将手机激活，宁堔拿着什么软件都没装的手机划拉了几下，又把图标挨个点开看。 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打几把桌球，宁堔得出结论后就关了手机，没再去碰。 — 某微信群里 宋羽扬：咱说好了，这次谁都不准带手机啊。 沈默：？ 邢舟：你这有点过分了吧，这年头不带手机怎么活，开个飞行模式不就得了，谁联系到你。 宋羽扬：那不行，不能冒这个险，我听说现在能光靠追踪手机定位就能找着人，万一老宋报了警，不出半天就得被抓回去，到时候我不得凉了。 沈默：…… 邢舟：…… 宋羽扬：可爱猫猫表情包jpg。 沈默：不去了。 宋羽扬：啥？ 邢舟：不带手机有什么意思，没个导航地方都找不着，我也不去了。 宋羽扬：啥啥啥？ 宋羽扬发来一串语音：不是你们就这么抛弃我了？默哥？舟儿？合着我还没有一手机重要，兄弟间的爱呢，太难受了吧。 沈默：没有。 邢舟：复读，没有。 宋羽扬那边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妥协：拿拿拿，手机都拿上可以了吧。 邢舟：行，按计划明天就出发，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啊，那地儿有点偏，商场超市外卖这些可都没有，别光带个手机。 宋羽扬：得嘞，这点小事，都包我身上。 沈默：嗯。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地点，三个人分别都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并且都十分默契的戴了墨镜口罩，将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宋羽扬扯了扯盖住脑袋的兜帽，低着声音说：“这次真不知道该说啥，总之谢了兄弟们，回来后我请客。” 沈默看了眼宋羽扬，没说话，宋羽扬赶紧使出狗腿劲儿：“别说默哥你今天这件冲锋衣还挺帅，不愧是我默哥，穿啥都好看。” 墨镜后的眉头轻轻扬起。 宋羽扬也没忘记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拍着邢舟的肩膀说：“我舟儿今天也特别酷，瞧这从头到脚的气质，一看就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人，是吧舟儿。” 面对宋羽扬的舔狗行为，邢舟笑：“得了别舔了，先过安检找到登机口再说。” 宋羽扬：“好嘞，出发出发，诶那啥默哥身上的包我来背吧，我跟你们说，今天都别和我客气，有啥事吩咐就成……” 不知是宋羽扬鞍前马后喋喋不休的缘故，还是三个打扮时髦，身高均是一米八往上的少年着实太扎眼。从上飞机到坐上头等舱，都不时有人朝他们瞟过来。 这会是出行的淡季，头等舱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找准位置刚坐下，宋羽扬就迫不及待取下脸上的墨镜口罩：“操，可算不用戴着这些玩意了，捂着脸真他妈憋得慌，你俩也赶紧摘了吧。” 沈默只摘了墨镜，口罩依旧戴着，眼周冷白皮肤与黑色口罩形成鲜明的对比，转过头问隔着一条过道的邢舟：“多久能到？” 邢舟将座椅放平，人直接躺那盯着手机看行程：“不到两个半小时，你们抓紧时间能休息就休息下吧，那地儿太偏，下了飞机还要转车坐大巴，可不像现在坐头等舱这么舒服。” 宋羽扬处于一种人生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兴奋状态中，在座位上压根坐不住，更别提静下心来休息。不时东瞅瞅西摸摸，嘴里含着块座位旁零食盒里的水果糖：“嗐没事，不就坐大巴吗，只要不让我徒步走路就行。” 邢舟弯着眼睛笑：“被你猜中了，下了大巴确实要走一段路。” 宋羽扬一颗糖来不及嚼碎就那么咽了下去，说：“操，舟儿你不是要把我们卖大山沟子里吧，我跟你说贩卖人口可是违法的。” 邢舟：“得了吧，就你这样的能卖多少钱，白送都没人要。” 宋羽扬一颗糖没吃过瘾，又翻出块别的口味在嘴里含着：“我是没人要，不过我默哥就不同了，他那长相少说得值个千八百万。” “谢谢夸奖。”沈默盯着手机不冷不淡回应。 宋羽扬得意的不行：“嘿嘿，不客气，我就是实话实说。” 邢舟笑：“你要把这舔劲用在妹子身上，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单身狗了。” “那不一样，再说了追妹子得讲究套路，光舔哪能成。”宋羽扬整个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邢舟：“也没见你追一个回来。” 宋羽扬：“不是没碰着心动的吗，又不喜欢追起来有什么劲。” “怎么说你俩都单着，我哪好意思自个追求幸福是吧，好兄弟就是要单一块儿单。”宋羽扬嬉皮笑脸补充。 邢舟笑笑没说话。 起飞不到十分钟，空姐就送来了毛毯拖鞋，还询问是否需要饮料或其他服务。 邢舟给自己要了杯牛奶，沈默戴着口罩什么也没点，宋羽扬墨迹了老半天把人空姐都快整没耐心了，才点了杯冰可乐。 “沈默跟咱俩不一样，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邢舟接着刚才的话题突然说起。 宋羽扬反应老半天，从座椅上坐起身，一脸震惊转向沈默，“默哥你有喜欢的人？！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被询问的那位没有搭理宋羽扬，垂眸安静看着手机屏幕。 宋羽扬表情委屈：“卧槽默哥你太不够意思了阿，光告诉舟儿一个人，我可要伤心了。” 沈大爷终于舍得往旁边看了眼，回答得十分简明扼要：“学校的，你不认识。” “这话说的，带出来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未来的大嫂怎么着我也得隆重拜见一下。”宋羽扬把嘴里的糖咬得嘎嘣响，话说的很有江湖味。 沈默：“……” 邢舟拍了拍宋羽扬的肩膀，让他不要太激动：“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是高三的学姐。” 宋羽扬瞅了眼沈默，小声对邢舟说：“高三的啊，合着处不了多久我默哥就得吃异地恋的苦了，啧。” 邢舟笑个不停：“你也想太远了，先把学姐微信加上再考虑这些吧。” 宋羽扬往过道旁凑了凑，小心翼翼问沈默：“学姐长啥样，能被你看上，我倒是有那么点好奇了。” 邢舟之前只是听沈默提了这个事，具体他也没多问，于是和宋羽扬一样，看着当事人，期待能从对方嘴里听到点什么信息。 俩老爷们的好奇心，一点也不输给外面那些爱八卦的小姑娘。 被两双眼睛这么直溜溜盯着，沈默有些扛不住了，于是扯下兜住半张脸的口罩，漂亮的下颌线微微抬起，语气有些敷衍：“左眼下面有颗痣。” “痣？”这个回答让俩人不知道咋接茬，显得都很懵逼。 — 连续好几天宁堔睡得都不是很好，半夜一两点才能勉强睡着，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梦到的还全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整栋别墅所有房间都做了隔音，几乎听不到楼下的任何动静，即使在这样周遭极度宁静的环境下，宁堔也没能安心睡个好觉。 真他妈操了。 粗暴地掀开被子，宁堔下了床朝浴室洗手台走去。 睡眠不足加上开学日子临近，相比之前那种遇事都波澜不惊的温和心态，宁堔整个人显得戾气大了许多，浑身上下透露着莫名的烦躁。 当然也只是身边没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在叶秋梦面前，他仍隐藏着心底那些情绪。 用冷水洗了个脸，宁堔心底的那股气不顺的烦躁才缓和了一些，人也平静了许多。 镜子里的脸，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左眼眼角那颗泪痣尤为醒目。 宁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重新戴上眼镜，镜框几乎完美的遮住了泪痣，也掩盖了眼底透露出不好惹的那一丝锋芒。 第五章 开学前一天，为了接下来学生返校的事，附中的老师基本都已经提前回到岗位，准备接下来一整个学期的教学预案。 高一年级教职办公室里，教历史的丁老师捧着保温杯，吹了吹杯口滚烫的热气，喝着养生茶说：“中考考完就没读了，整整休学三年多，现在又从高一开始读，怕不是比同届的学生大好几岁，这都成大龄学生了吧？” 丁老师邻桌的五班班主任接过话茬：“哪啊，这新生是跳级读上来的，中考那年没满十三，现在按足岁算也就十五六岁吧，和现在高一那帮学生差不多年龄。” “哟，这还是个神童啊，普通十三岁孩子也就才读个初一，人就已经参加中考了。”丁老师笑呵呵道。 “是不是神童暂且不说，就是这偏科确实偏得有点狠了。”负责批改这次插班试卷的老师抽出其中一张成绩单，摊在桌面说道，“丁老师周老师你们自个看吧，除了数理化，其他科都没过六十，远远达不到及格线。” 丁老师往那张成绩单瞅了眼，赞道：“哦豁，数理化三门满分，理科型人才。” “我看看，按去年高考线，这总分上个二本都难。”姓周的女老师笑着摇摇头，否定了丁老师的夸赞。 改卷的老师也说：“是啊，光两三门分儿高有什么用呢，还是得全科都抓牢。” “上学期期末，咱们年级有数理化单科全满分的学生吗？”丁老师缓缓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笑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丁老师自顾自说：“我看啊，保不准人还挺有潜力的。” 教职办公室短暂的沉默下来，丁老师没再说话，笑眯眯坐回自己办公桌前。 “这学生叫什么名儿来着？”另外一个刚结束实习期的年轻老师打破了沉默问道。 “哦，姓宁，叫宁堔。” “分哪个班啊，高老师的重点班指定是进不了的，她那些学生都是抓全科，这种单科分儿高的怕是不会要。” 老师们话题转移的很快。 旁边的女教师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压低声音说道：“快别提了，你是不知道，这学生有点背景的，开始还真给安排到高老师那班，高老师一看这成绩，坚决给拒收了。你没见着今天副校长脸拉老长，就是为这事儿给闹的。” “高老师真拒收了？也太不给副校长面子了。” 女教师笑笑：“人是有底气的，别说副校长，就是校长亲自安排也不见得说话好使，上学期期末她那班的平均分高得那叫一个吓人，个个都是清华北大的料，哪能说进就进的，咱学校还得靠她那重点班争升学率。” “我记得上一个被高老师拒收的是三班的沈默吧，这都第二回了。”丁老师慢悠悠插话道。 女教师：“可不是吗，你们都没看见高老师后来悔成啥样了，好好的年级第一就这么给放跑了，上学期重点班愣是没人考试能超过三班的沈默。” “万一这个又是匹黑马，高老师倒真……” “不至于不至于，她那班怎么着也是咱附中的重点班，哪能来个人就给随随便便比下去的。” “倒也是，说起来怎么不见倪老师？” “在外面打电话吧，好像是她班里有三个学生出了什么事，你说这群十几岁青少年，真不让人省心。” 教职办公室走廊外，倪棠左手捏着根烟，右手拿着手机挨个和三个失踪的学生家里了解情况。 与寻常学生家长不同，电话那头的回应几乎都是同一个态度，就是让学校不用担心，他们会动用一切资源找到人，不会给学校添任何麻烦。 跟那些孩子出了事就想尽办法将责任推给学校，恨不能大闹特闹一番的家长相比，要好沟通许多。 “好的，学校这边也会配合向班里学生打听有没有了解情况的，嗯好的好的，那您先忙。” 挂了电话，倪棠皱着眉盯着手机屏幕思考，手里的烟头都快灭了也没发现。 虽然她嘴上说和班里学生了解情况，但其实这个事实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生失踪不是小事，万一被班里学生传开了，可能会出大乱子。 何况失踪的学生除了是三个实打实的背景户，其中还有个年级第一。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信息共享速度之快，某些为了点网上浏览量的新闻媒体，都善于抓住家长与学校对立的心理，添油加醋一顿瞎扯，白的也能给你抹成黑的。 “倪老师怎么样啊，真有学生找不着啦？”五班的班主任拿着叠教案走过来问。 倪棠掐灭手里的烟，将烟蒂扔进走廊旁的垃圾桶：“啊，就是借着放寒假偷约着出去旅游，也没和家里打声招呼，这不马上要开学了，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些学生也太贪玩了，哦对了，这是分到三班的新生入学成绩单，还有这试卷，都是周老师让我给你的。” “行，谢谢了啊。”倪棠接过成绩单和试卷，刚瞟了几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倪棠一边划开接听键，一边走进教职办公室，将写着宁堔名字的成绩单和试卷，很随意地扔在堆得乱七八糟从没整理过的办公桌上。 — 开学当日是老何送宁堔到附中入学，叶秋梦因为公司的事脱不开身，没能陪宁堔办理入学手续。 当一切都办妥后，老何给宁堔把行李住宿用品都送到学校寝室，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先走了。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来了许多送学生的家长，整栋宿舍楼闹哄哄的，走廊外不时传来拖行李箱和说话声。 宁堔在505宿舍坐了小半会，原本的四人间宿舍，现在就他一个人，其他三个床铺都是空的，等了会也没见着有人进来。 他看时间差不多，得先找着自己班的教室，于是起身往宿舍外走。 对门宿舍有几个人说着话也走了出来，目光恰好对上宁堔，几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同时发出一声“卧槽”。 宁堔莫名其妙看了他们一眼。 “同学，你住505？”其中一个瘦高个儿问。 宁堔眼皮抬了抬，点点头没说话，有些不适应被人突然搭话。 “牛逼啊！”对方发出一声感叹，其他人都纷纷竖起拇指。 宁堔不明白那几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符合着轻轻笑了下，掩盖了镜框下不耐烦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而礼貌。 对门宿舍的男生也没继续和宁堔说话，冲宁堔挥手招呼了一下，几个人说说笑笑往楼道口去了。 宁堔推了推挡住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之前他一直不戴眼镜，虽然配的这副眼镜没什么度数，但陡然天天这么戴着，还是有点不习惯。 等那些人下了楼有一会了，宁堔才慢吞吞走出宿舍楼。 离开宿舍后，还没进教学楼就碰到找上自己的班主任。 宁堔回头见着一个个儿挺高，头发全扎在脑后，露出整张脸，看起来清爽又利落的女老师。 “宁堔是吧，等老半天没见你到办公室找我报道，我姓倪，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倪棠打量眼前这个戴眼镜，穿着校服看起来很斯文的少年。 宁堔反应过来，说：“倪老师好。” 倪棠点点头，想起什么看着宁堔：“这次入学考试，所有学生里就你数理化全拿了满分，考得还不错。” 宁堔谦虚地笑，对于这个成绩宁堔一点也不惊讶，和他估算得差不多。 “就是其他科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我看了你的试卷，瞅着应该不是偏科，你是故意考这么低的？”倪棠眯起眼睛，顺手从随身的教案袋里摸出一根烟准备点，然后发现当着学生面抽烟不太好，又给放了回去。 “那些题目我是真做不出来。”这句话宁堔没说谎，考试前一周他确实只看了数理化三门的试题，其余几门基本靠瞎蒙。 倪棠点点头，没再追问：“行，以后好好学，先跟我去教室吧。” 倪棠是个行事很有自己风格的老师，领着宁堔一路进了三班的教室，可能因为刚开学，整个教室吵吵嚷嚷。 倪棠像看不见底下乱哄哄的动静，拿起粉笔龙飞凤舞在黑板上写下“宁堔”两个大字。 写完将粉笔扔在讲桌上，紧接着出其不意地抬起双手重重拍了下讲桌，把底下还在聊天嬉笑的学生给吓了一跳，倪棠挑着眉，简明扼要介绍：“新转来的同学，叫宁堔。” 底下一群学生显然没反应过来，看着满脸严肃的班主任，以及安安静静站在讲台旁的新同学，心情在惊吓和惊奇中反复横跳。 倪棠嗓音提高了不少：“愣着干啥，欢迎啊！” 班长姚乐立马带头拍起手，没一会整个教室响起极为热烈的掌声，跟欢迎学校领导似的。 宁堔被安排在了后排靠墙的一个座位，其实坐哪他都无所谓，但不知道怎么着，宁堔往座位上坐下还没五分钟，已经有好几个人时不时回头往他这边望。 从他们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恶意，但就是让宁堔有点不自在。 宁堔只当自己刚转来，人家有好奇心也能理解，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接下来整整一周，宁堔都在教室各个角落的视线里度过，因为他没有同桌，前桌两个位置也是没人坐的，所以一周下来，连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没有。 这个班里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座位附近，搞得好像自己被排挤一样。 不过宁堔在家时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倒也没放在心上。 一周下来，叶秋梦几乎每天在固定时间打电话给宁堔，询问他适不适应学校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宁堔拿着手机，淡淡回应着电话那头的关心，说自己在学校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打完电话也差不多快到熄灯的点了，宁堔在宿舍坐了会，坐了没几分钟就拿着牙刷毛巾去水房洗漱。 宁堔特意选在临近熄灯的时间，也是因为这个时间人也比较少。 只是没想到，今天水房人却意外的挺多。 宁堔一眼就瞟到趴在地上的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也认出是自己班里的人。因为性格开朗脾气好人缘非常不错，三班的学生都管他叫小胖。 往小胖身上踹的几个人他不认识，也没见过，应该是其他班的人。 那几个人长得四肢发达跟吃了激素似的，一边抬脚往小胖身上踹一边骂：“没长眼是不是，你他妈没长眼是不是，敢往老子身上泼水。” 旁边都是看热闹的，没一个上去拉架，小胖虽然看起来弱小，却挺爷们，被揍成那样愣是没吭声。 宁堔不想管这种闲事，眉头轻轻皱了皱打算离开水房晚点再洗漱。 “操，这逼吐血了！”水房里有人喊。 “没事，这胖子长一身肉膘扛得住，看我他妈今天揍不死丫的。”水房里的欺凌仍没停止。 宁堔还没回到505宿舍，整栋楼立马黑成一片，到熄灯的时间了。 有个身影返回到水房，看不清人脸的昏暗环境中，带头欺负人的高个男被一把揪着领子，迎面结实地挨了一拳，脸上瞬间开了花。 高个男嚎了一声，其他人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着被一人一脚给踹地上。 来人打架挺利索，三四个人被揍得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高个男几个人只能认怂，哼哼唧唧骂了句：“操/你妈……”就跑了。 水房已经没人了，小胖仍趴地上没动静，一个很低的声音说：“还不走？” 小胖这才慢吞吞从湿滑的地面爬起来，还没忘拿上被人摔在地上的脸盆毛巾，对黑暗中的人影笑着说了句：“谢谢你啊，同学。” “嗯。” 对方显然不想和自己有过多交流，小胖再次认真道了谢，然后才摁着肚子走出水房。 回到505宿舍开了小台灯，宁堔发现自己手背蹭破了一块皮，应该是没注意被人衣领上的拉链给刮的。 好在没流什么血，宁堔简单贴了个创口贴，关灯睡了。 第二天宁堔去教室去的比较晚，三班的学生都在谈论小胖昨晚肚子疼了一宿，今天一大早被救护车送医院了，好像是急性胃出血。 原本是早自习时间，这会比下课还热闹，纪律委员强调了几次让大家安静下来自习，都毫无效果。 宁堔进了闹哄哄的三班教室，走到自己座位刚坐好，书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有人往宁堔前面的座位一坐，背很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抵在宁堔的课桌边缘。 第六章 “我靠，不是你他妈谁啊，怎么坐我位置？赶紧起开！” 宋羽扬进教室就发现旁边一直没人坐的位置突然坐个不认识的，立马像被占了地盘，盯着宁堔一脸的不爽。 这个动静几乎将全班的视线聚拢过来，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其中也有替宁堔捏把汗的。 他们都寻思，等了这么久该来的还是来了，新同学刚转来就招惹上了全校最不能得罪的三个人，也是够倒霉的。 “咱班什么时候多了个新同学呀。”邢舟倒不像宋羽扬那么火大，笑眯眯看着宁堔，坐在自己位上，又拍了拍身旁始终安静盯着手机的人。 沈默收起手机，转过头看了一眼。 宁堔恰好也将视线移到前方，俩人就这么短暂地视线交汇。 是之前在餐厅遇到过的，宁堔认出坐自己前桌的人。 不过沈默倒没认出来宁堔，一个是不熟的人他都不怎么放心上，二是宁堔穿着校服，和之前不太一样，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两个人。 姚乐作为班长怕宋羽扬他们把事情闹得没法收场，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努力抬高声音说：“是倪老师让他坐那的。” 班里的视线焦点瞬间集中在最前排的姚乐身上。 宋羽扬显然没把班里唯一的女班长当回事，挑了下眉：“倪总让坐的，问过我意见吗？没你的事赶紧边儿呆着去。” 姚乐被宋羽扬几句话给打发了，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倒是让教室里其他人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第一堂课的预备铃响了，被人像看戏一样盯着已经快十分钟了，宁堔隐约开始有些不耐烦，说：“教室里也其他空位了，不然和老师反应一下，看这个事怎么解决。” “和老师反应？”宋羽扬感觉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上一秒还嘴角上扬乐呵呵的，下一秒突然变脸，抡起拳头就朝着宁堔去了，“你他妈是不是没搞清楚……” 耳边传来教室里其他学生骚动地惊呼，他们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幕发生，桌椅被推翻，书本砸落在地，球鞋在地板摩擦的声音使得整个三班教室混乱起来。 但很快的，教室再次安静下来。 宁堔被宋羽扬揪着校服领子，摁在墙上，宋羽扬抬手准备朝宁堔脸上招呼，有个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跟你换，你坐我这。” “？”宋羽扬仍揪着宁堔没撒手，转头看向一脸冷淡表情的沈默，有点反应不过来沈默话里的意思。 沈默站在过道指了指宁堔：“把人放了，你去邢舟边上坐。” 今天沈默从头到脚穿了身黑色的工装衣裤，一双腿又长又直，这种穿法衬得沈默整个人气质特别好。 本来就骨节分明的一双手，还戴着样式精巧复古的指环，配合手腕那块价值几十万的手表，浮夸是浮夸了点，但莫名其妙给人一种他这么打扮，就是挺适合没啥毛病的错觉。 可能这就是颜值高的优势，怎么折腾都好看，旁边有人拿出手机对着沈默偷拍了一张，拍完又兴奋地拿给邻座的女生看。 这么比起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挺狼狈的，宁堔却仍显得十分平静。 他看了看沈默，镜框后乌黑的瞳孔沉了下去，很快又恢复平和，然后一把推开已经松手的宋羽扬，低头把歪了的眼镜扶正。 “啧。”宋羽扬不爽归不爽，还是照沈默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前排的位置上。 邢舟啪啪对着宋羽扬鼓掌：“欢迎欢迎。” 沈默和邢舟都很清楚宋羽扬在某些方面特事逼，虽然看着人挺外向自来熟，和谁都能来事，但实际骨子里非常认生，不乐意和刚认识的人过于亲密，所以宋羽扬边上的位置一直空着。 事情算是平息，纪律委员适时的维持课堂秩序：“打了上课铃都别吵了，老师马上来。” 热闹看完了，其他人也都拿出书做好准备上课。 旁边突然多个人，宁堔倒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被人当着教室这么多人的面找茬，让他胸口有点堵得慌，好一会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搁以前，他肯定不会让对方好过，但现在宁堔只想低调做人，好好读书，做个不起眼的普通学生。 太过张扬，不是什么好事。 宁堔和身旁的人没有交流，对方似乎也不想搭理自己，上课都是盯着手机。 还是在老师的视线下，明目张胆地玩手机，可以说是非常随心所欲。 几节课下来，愣是没有一个老师走过来提醒，连班主任倪棠目光稍稍瞟过他们这边，也只是让前排的学生上课不要分心，完全略过这位整节课压根没往黑板看的爷。 课间十分钟，沈默座位旁变得异常热闹，其他班平时和沈默比较熟的人，都来三班凑一堆。 校篮球队的人问：“怎么开学没见着你们，还想着约一块打球呢。” 宋羽扬心直口快：“打球？可别吹了，有沈默在能让你碰着球？想找虐直说。” 面对宋羽扬的无情嘲讽，人也没当回事，笑着说：“虐就虐了，给沈默当陪练我也乐意。” 当事人沈默反应很冷淡：“今天不打。” 宋羽扬马上说：“对，和默哥打球先预约。” 邢舟慢悠悠接话：“还得摇个号呗。” 围一圈的几个人都跟着笑。 “说真的你们这么久没来到底干啥去了？” 邢舟：“没干什么，找了个地方旅游，耽误了几天没赶上开学。” “嗐我说呢，就猜到你们是出去玩了。” 没一会就上课了，宁堔是踩着上课点进的教室，原本围着沈默座位旁的人也都散了，宋羽扬和邢舟人不在，光沈默坐那。 还有一节课就到午休吃饭时间，期间前桌两个座位始终是空着的。 课上到一半，沈默拿着手机，连个报告也不打，从教室后门走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热衷于点人起来读句子，原本手撑着讲台低头找书上适合翻译的段落，抬头就发现不光宁堔前桌是空的，连同桌的沈默也不见了人影。 英语老师顺势就把宁堔叫起来：“新同学来读一下这页的第二段，再试着翻译一下，不认识的单词可以跳过，翻错了也没事。” 转入这个班级以来，宁堔一直都是个透明的存在，这次是头一回被老师上课点名。 宁堔一米八几的身高，穿着宽松板正的校服，只有在站起来的时候，才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虽然削瘦，整个身材比例却意外的非常匀称协调，属于那种随便穿都不会难看的类型。 宁堔扫了眼老师让念的那段英文，然后放下书认真说：“我不会读。” 中考后他就没碰过英语，就他初中学的那点词汇，不可能流畅读完这一整段，更别提英译中了。 立马有人轻轻笑出声。 可能是宁堔态度很端正，戴着副眼镜人又站得笔直，不像是故意捣乱的那种学生，英语老师也没有生气。 她说：“不会读，那就简单翻译下这段。” 宁堔顿了顿，说：“我还是读吧。” 这次是全班哄堂大笑了，英语老师扬起嘴角：“你读。” 既然躲不过去，宁堔只好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基本的音标读法，接着出人意料非常流畅地将一整段英文段落读了出来。 “非常好，请坐下吧。”英语老师轻轻抬手，做了个向下的手势，“好，接下来我们来看看这段短文到底讲了什么，首先第一句有需要注意的语法……” 下课后其他人基本都往食堂去了，宁堔还没离开教室，英语课代表徐雯慧走到宁堔座位旁。 小姑娘眼睛圆圆地看着宁堔：“宁堔，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英文辩论小组，我觉得你的发音特别标准。” 宁堔没想到自己为了应付老师读的那段英文，还能被人夸赞，愣了一下，然后说：“哦，还好吧。” 徐雯慧神色激动：“是真的，说得特别好，你要是代表我们班参加英文辩论，肯定能拿奖。” 宁堔委婉地拒绝：“我对辩论这种不是很有兴趣，不好意思。” 徐雯慧刚才那股热情劲瞬间焉了：“这样吗，好可惜啊。” 和徐雯慧玩得好的几个女生，站在教室门口催她：“慧慧，一起去食堂啦。” 徐雯慧仍不死心：“宁堔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昂？” 说完也不管宁堔答不答应，急匆匆跟着几个女生挽着手走了。 — 午休时间，邢舟和宋羽扬站在连接两栋教学楼的天桥处，对着高三教室方向望着。 有人拍了下宋羽扬：“你俩站这干啥呢？” 宋羽扬回头发现是五班的张延，撇了下嘴：“堵人。” “卧槽，刚回学校就搞这么刺激，谁惹到你们了？”对方显得很吃惊也很兴奋。 邢舟笑起来：“想多了，就是等个人。” 张延“哦”了声，又问：“怎么没见着沈默和你们一块？” “和高二的一帮人打球。”宋羽扬看了他一眼说，然后整个人往栏杆上靠，视线瞟向楼底下。 “我操。”宋羽扬看到什么，低低骂了句。 邢舟跟着瞅了眼，然后笑了：“冤家路窄啊。” 从教学楼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才被宋羽扬摁在教室，差点被他上手揍的宁堔。 宁堔低着头，手揣在校服兜里，几乎不看路上经过的人，正朝着食堂走。 张延没注意到底下的人，问：“谁啊？你们班的？” 邢舟：“沈默同桌。” “啥，沈默同桌不是邢舟吗？长什么样啊？”张延伸着脖子往楼下看，人早就走过去了，什么都没看着。 宋羽扬叼着烟，还在为着换座的事不爽，眉头皱得死死的：“戴一土的不行小黑框，穿个校服，长得就那么回事，路人水平，说起来我他妈都没记住那新来的长相。” 又问旁边的邢舟：“你看清没？” 邢舟失笑：“我也没仔细看，印象不深，人一看就是个老实学生，犯不着和他计较那么多，再说沈默不都和你换座位了。” 宋羽扬“啧”了声：“那种土鳖谁他妈稀罕搭理，就是坐沈默边上太丢我默哥面儿了。” “你这凡是看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邢舟很无奈。 “改不了。”宋羽扬盯着高三那栋楼说。 宋羽扬从懂事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脸，以至于越长大越往深度颜控发展。 他的原则是，无论男女，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很多事他都可以没原则。 和沈默刚认识那会，宋羽扬就对沈默的脸服气得不行，加上沈默行事向来人狠话不多，让宋羽扬心甘情愿跟着沈默后头。 “几点了？差不多都吃完饭回教室了，现在去应该能堵着人。”宋羽扬拿出手机看。 邢舟点点头：“那走吧。” 一直在旁边跟他们说话的张延见两个人要走，问：“不是，你们到底去干啥？” 宋羽扬边往隔壁教学楼走，边说：“别问，问就是去认识下未来的默嫂，再给我默哥一个惊喜。” “？？？”张延一脸问号。 第七章 午休时间，宁堔吃完饭从食堂回到教室还很早，教室里没几个学生在，有也是趴桌上午睡，要么是专心看书做题目，明明不是上课时间，却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到底是市重点，学习氛围确实比普通中学要好。 意外的是，宁堔那位逃了半节课的同桌也在。 “麻烦让我过去下。” 宁堔坐的位置靠着墙，进出都要经过同桌沈默的位置。 原本垂着脑袋玩手机的人抬起头，左耳戴着蓝牙耳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沈默站起身，长腿钩住椅子脚往前挪了一点，让出道来。 “谢了。” “不客气。”沈默坐回座位，拿起手机重新开始游戏对局。 宁堔很少随身带着手机，上课的时间手机基本都放在宿舍，用来接听叶秋梦的电话，其他时间他几乎不用。 时下流行的手机游戏以及当红的网络潮流他也没接触，人家聊起他也听不明白，活得像上个世纪的人。 身旁的人盯着手机在游戏里追人砍杀，宁堔慢吞吞拿出一本模拟练习题册，抽出笔掀了笔帽，低头认真看着题目，不时拿笔在空白的地方演算答案。 拿了几把全场最佳后，沈默无视掉不间断收到的好友申请信息，退出了游戏。 转过头就看到做题的宁堔，后者垂着眼，表情专注得像是完全屏蔽掉周遭一切事物。 这还是个好学生，回学校以来沈默对宁堔产生了第一个印象。 下午第一节课响铃才见宋羽扬和邢舟走进教室，俩人脸上都带着笑，看起来像是遇着什么好事。 刚在座位上坐好，宋羽扬迫不及待打开微信，给沈默发了点东西。发完还干咳了一声，用来掩饰激动的心情。 很快，沈默手机震了一下，没等他打开看微信内容，就先瞅见前桌的宋羽扬拇指食指并拢，冲他作出比心的手势。 沈默皱眉，表情十分冷淡。 “默哥，快看微信，快看。”宋羽扬手里的笔转来转去，催促沈默道。 邢舟也转过头：“保证有惊喜。”说着还看了眼沈默旁边认真听课的宁堔。 宁堔视线微微左移了一下，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前讲课的老师身上。 邢舟笑了笑，将身子坐直看向黑板，下一秒就听到化学老师冷冷的语调：“我说宋羽扬，你是对我的教学方式有什么意见，还是教室后面有什么好东西，你指出来让全班同学都看看呗？” 宋羽扬内心：危！ 老师在上头生气，沈默丝毫没当回事地拿出手机，收到的是宋羽扬推来的一个陌生微信，下面还附带一句话：未来的默嫂。 点开对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女生的自拍，左眼下有颗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沈默将手机扔回桌子，整节课没再拿出手机。 到了下课，宋羽扬终于从化学老师凌厉的眼神中解封，迫不及待转过身问：“诶诶诶？加了没，都聊上了吧？” 沈默无视前面俩人期待的眼神，扔下两个字：“没加。”然后出了教室。 宋羽扬愣了好一会，这发展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深思熟虑过后，宋羽扬做出结论：“懂了，我默哥绝壁是害羞了。”说完拿出手机啪啪打字，为沈默的幸福操碎了心。 邢舟往宋羽扬手机屏幕凑过去：学姐，沈默手机没电了，能加一下他吗，他的微信号是：xxxxxxxx。 — 还有一百来天就是高考，附中整个高三年级几乎都在紧张的备考中，相比高一高二，高三这栋楼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压迫感。 柳可看到宋羽扬那条微信时，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过后。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添加好友。 柳可当然认识沈默，附中谁不认识这位校草级别的大佬。 沈默刚进附中就在全校出了名，迎新会那天，沈默顶着一脑袋烫染过的烟灰色头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也没穿校服，还戴着十分显眼的黑色耳钉，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很狂别惹我。 因为造型太过吊炸天，震惊了台下所有靠实打实的好成绩考进附中的学生。 后来在学校领导施压下，倪棠找来沈默，就说了三个字：“染回去。” 沈默：“哦。” 头发是重新染黑了，但这么一闹沈默也算是全校皆知。 附中无论男女，提到沈默都会说：“高一内染白毛的杀马特啊，别说，长挺帅。” “白毛杀马特”这个称号也就流传了不到一周，后面发生了点事，让整个附中的学生都对沈默挺忌惮的，没人敢在背地里那样称呼他。 下午的课快上完，沈默才注意到柳可的微信好友申请，他没怎么多想同意了申请，然后退出微信。 除了高三，其他两个年级到了周五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可以回家了。 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宁堔人刚到宿舍，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司机老何打来的。 老何：“叶总今天没时间，让我接你回家，刚才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没接，我想你肯定在上课，这会应该放学了吧，我现在就过来你学校。” 宁堔打开通话记录，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他说：“不用麻烦了何叔叔，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老何：“那不行，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宁堔坐在光他一个人住的宿舍：“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能是宁堔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带着那么点没什么情绪的笃定，老何叹了口气：“那行吧，有什么事话记得打何叔电话。” “嗯谢谢何叔叔。” 宁堔没什么东西要带回家，平时在学校他都是穿校服，连换洗的衣服都不用拿上。书包里就装了几本书，和老师布置的那点作业。 放学时间，附中门口停了不少私家车，都是来接学生的，学生也好家长也好，都有说有笑。 宁堔从私家车旁绕过去，走到公交站牌旁，在站牌前杵了一会，发现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能坐到中途转车。 他对路线不熟，这会也没个熟人能问，宁堔摸了摸兜里的钱夹，决定打车回去。 结果招手招了半天，愣是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还被旁边等公交的附中学生眼神略带奇怪地看着。 宁堔有点不自在，干脆放弃打车，拿出手机准备让老何来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时喝水都塞牙缝，很不巧，宁堔的手机因为没电已经在几分钟前自动关机了。 他之前从不用手机，压根没有给手机充电的概念，手机剩多少电他也没关注。这一周基本就靠着来学校前的那点电量，苦苦撑到现在。 宁堔将黑了屏的手机揣回兜里，旁边等车的学生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现在还不到三月，天黑的挺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剩他一个人坐公交站牌的长凳上。 宁堔脑子呈放空状，垂眼盯着马路上飞速而过的车辆以及偶尔路过的行人，思绪早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当察觉到有人朝自己靠近，宁堔头也不抬，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走，却被人伸手勾住了肩膀。 宁堔看过去，对上一张即使在路灯的模糊光线下，也好看到让人称绝的脸。 沈默和学姐刚吃完饭，高三只有周日下午半天不上课，原本是要送学姐回学校，结果就看到宁堔一个人坐公交站旁，停了步。 柳可注意到，问沈默怎么了。 沈默神色心不在焉：“嗯，看到班里的人了，我同桌。” “不然你先走吧，不用送我了，反正没多远。”柳可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沈默顿了顿，点头道：“也好。” 沈默右手搭在宁堔肩上，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也没点，就那么拿在手里，目光有意无意朝着学姐那边的方向看。 发现人还没到校门口，于是找宁堔搭话：“这个点还没回去，在这等人？” 宁堔忍住想甩开肩上那只手的冲动，笑笑答非所问道：“在学校兜里还带着烟呢。” 沈默放开宁堔，拿出手机看时间：“嗯，我们不爱读书的就这样，不像你这种好学生。” 宁堔没说话，瞟了眼校门口，看到有个气质挺好的女生在朝他们热情地招手，又指了指学校保卫室方向，意思她先走了。 沈默抬手也挥了一下，柳可这才笑着进了学校大门。 柳可走后沈默松了口气，没心思再搭理宁堔。 两个人除了是同桌关系，也不算熟，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气氛显得尴尬又安静。 这个时候沈默接到个电话，于是划开手机，边说边转身朝马路对面走。 宁堔在原地继续发愣，没愣多久，想起来什么追着沈默离开时的方向去了。 好在人没走远，这会还站在路灯下打电话。 宁堔在离得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等对方接完电话，才几步走了过去。 沈默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人，漂亮的唇扯了扯：“有事？” “嗯。”宁堔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黑了屏的手机，“我手机没电开不了机，能不能借你的用下，打个电话。” 沈默盯着宁堔看了几秒，低头解开手机锁，递给宁堔：“用吧。” “谢谢。”宁堔接过手机，输了串只看了一遍就记住的号码拨过去，没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了老何的声音。 电话打完，宁堔才发现刚才还在身旁的人，正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抽烟，路灯下影子拉得老长，侧脸到下颌的轮廓清晰而立体。 “打完了？”沈默手上捏着烟，表情淡淡的。 宁堔将手机还回去：“打完了，多谢。” 沈默拿过手机：“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宁堔点了下头，没说话。 沈默站在原地没走，宁堔反应过来，扯着嘴角笑：“好的，周一再见。” 沈默表情有些微妙，终于还是挥了下手：“同桌再见。” 第八章 宁堔在路边没等多久，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他面前。 坐上车，关上车门的下一秒，宁堔摘下戴了一整天的黑框眼镜，靠在后座垂眼盯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夜色。 卸掉遮挡物后，车窗上印出来的，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五官非常立体精致的脸。 将宁堔送回叶秋梦的别墅，老何就走了，家里只剩宁堔一个人。 冰箱有陈姨留的饭菜，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宁堔没什么胃口吃，上楼搁下书包洗了个澡，给手机充好电，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 在学校这段时间，因为不习惯学生宿舍那种吵闹的环境，宁堔几乎没睡过什么安稳觉。 整栋别墅十分安静，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怎么做。 — 不到晚上十点，沈默进了一家酒吧，虽然规定未成年不能进入这种场所，但从头到尾也没人拦他。 酒吧的音乐炸得不行，沈默径直走到中心位置的卡座，卡座上十来个男男女女见到沈默，瞬间疯狂起来，声音喊得比台上打碟的动静还大：“沈默来了！沈默终于来了！” 邢舟今晚不在，宋羽扬冲在前面，扯开嗓门问沈默：“和学姐进展的怎么样？大伙都等着给你庆祝呢！” 沈默看都没看宋羽扬，背靠卡座沙发坐着，接过旁边的人递给他的酒，单手扯开拉环，喝了半罐下肚，将剩下的半罐砸在酒水桌上，酒水全洒了出来。 接着起身离开了卡座，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包括宋羽扬在内，在场的人几乎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把今天的正主给等来，结果没两分钟就要走？ 宋羽扬赶紧追上去拦住：“怎么就走了？不庆祝了？” 沈默看着喝得半醉的宋羽扬：“下回别再搞这种事。” “哈？”宋羽扬脑子转了半天，才回过弯，“你是说替你约学姐吃饭的事？等会，舟儿不是说你对学姐她……” 沈默面无表情打断：“没到那种地步。”说完推开宋羽扬离开了酒吧。 沈默这反应是真有点生气，宋羽扬愣在原地，从嗓子挤出一句：“操，完犊子了……” 第二天大清早宋羽扬给邢舟打电话，说自己办错事儿了，不该替沈默向学姐告白，还用沈默的名义把人约出来。 “嗯……”邢舟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床头的闹钟，“现在不到五点，你打电话来就为这事？昨晚又通宵了吧。” “啊，刚散。”宋羽扬顶着张宿醉的脸，站街边吹风醒酒，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快给哥们出出主意，学姐那边该怎么说，昨天刚约了人吃饭，现在又要把人给撇开，我他妈太难了。” 邢舟：“也犯不着你去说，沈默他知道该怎么做。” 宋羽扬：“那可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沈默自己去解释，到时候人还不得把他当渣男。” 邢舟笑：“ok你去说。” “你得和我一块，这事你也有份，就这么说定了啊。”宋羽扬准备挂电话。 “我觉得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邢舟叹了口气，“况且沈默也没明确表示不喜欢人家，你这一说，他俩就是能成也成不了了。” 宋羽扬抓住重点：“你意思是这两个人还有戏？” 邢舟：“不好说，总之我们别再掺和了，让沈默自己打算吧。” 宋羽扬松了口气，对着电话说：“行吧，草，为这事我都愁一晚上没闭眼，挂了啊，我得回去补个觉。” “你赶紧挂。”邢舟也困得不行。 — 宁堔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这一觉他睡得挺踏实，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当他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时，房间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哟，醒了？” 宁堔没有反锁门的习惯，平常在家也没谁会不敲门就进他房间，连叶秋梦一向都很尊重他的私人空间。 这会房间里却多了个外人，坐在书桌前，一脸古怪盯着他看。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会吓一跳，宁堔却显得很镇定，心里除了有点抵触也没其他多余的感受，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宁堔起身坐在床头，拿出手机看时间，没有丝毫想和对方进行交流的意思。 眼前这个留着大背头的男人叫叶成，是叶秋梦的亲哥，平时没事几乎不会来这栋别墅，来就为了一件事。 找叶秋梦要钱。 “怎么不叫人啊，才俩月不到，就认不出我是谁了？”叶成从桌上的拿起一本书，一边翻一边拿眼睛瞟向宁堔。 宁堔声音没什么起伏：“叶成叔叔。” 叶成放下手里的书，斜眼看着宁堔，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鄙夷。 “听说我妹妹转了笔财产到你名下，真有这么回事？” 房间窗帘关得很死，外面的光几乎透不进来，就两盏壁灯亮着。 宁堔整张脸沉在昏暗中，一言不发。 叶成：“嘿你别不吭声啊，问你话听不懂？给了你多少钱啊，几百万？几千万？是不是这栋别墅也过给你了？” 宁堔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关你什么事？” 短短一句话顿时让男人火冒三丈，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宁堔：“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人。 这种程度的威胁宁堔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很清楚，叶成不敢真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顶多就是口嗨。 宁堔没搭理这个黑着脸跳脚的男人，垂着脸不发一言，任凭对方破口大骂。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推开，原本僵持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叶秋梦没进门就听到叶成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野种，你有什么资格留在这个家。” 叶秋梦眼底透着不可置信：“叶成你干什么？” 叶秋梦的出现让叶成瞬间恢复冷静，男人将目光从宁堔身上收回，耸了耸肩：“没干什么，就随便聊聊呗。” “你什么时候来的，谁允许你进这个房间了！赶紧出来！”叶成的行为让叶秋梦有些火大，嗓音提高了不少。 “这话说的，我是你亲哥哥，你现在要赶我出去？合着我还不如一个外人？”叶成站着没动，特意将“外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叶秋梦表情有些僵硬，指着门外走廊：“有什么事下楼说，你先出来。” 叶成扯着嘴笑了下，大摇大摆走出房间。 临出房间前，叶秋梦对着房间里始终沉默的人低低说了句：“宁堔，对不起。” 宁堔抬头，随着房门关上，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叶秋梦这个道歉，是替叶成说的，还是替她自己，宁堔无从分辨。 不过都没所谓了。 宁堔从房间出来时，叶成已经走了，叶秋梦独自坐在客厅，表情显得也些失神。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铃声反复在响，而接电话的人像是没听见，直到铃声断了也没看一眼手机。 打电话的人也很执着，没过多久手机又再次响起。 叶秋梦眼神一颤，这才注意到手机有电话进来，忙拿起手机：“喂。” “嗯对，不用找财务请款，直接从我私人账上走，转账流水发到我邮箱就行，收款人是叶成没错。好，下午我回公司，报价表先发给小曹，晚点再和光科的负责人核实一下流程……” 一通电话打完，叶秋梦才注意到宁堔已经下楼，和她打招呼：“叶阿姨。” 叶秋梦挤出一丝笑：“嗯，起来了，我去给你热杯牛奶，那边有给你留的早餐，你先吃一点。” “好。”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早上发生的事情。 下午出门前，陈姨拿出个医用一次性口罩让宁堔戴上，嘱咐他现在是流感爆发期，要注意好防护。 口罩遮了半张脸，宁堔没戴眼镜，只露出一双眼睛，去了桌球室。 周六桌球室人不少，宁堔等了会没等到空出的台子，抽烟嚼槟榔的人挺多，戴着口罩也挡不住那股混合起来的气味。 宁堔懒得继续等，扯了扯脸上的口罩走出桌球室。 晃荡了两条街，宁堔觉得有点饿了，早饭他就没怎么吃，中午也只吃了半碗饭。 宁堔四处看了看，发现街角有个卖鸡蛋灌饼的摊子，于是走过去。 “要吗，七块钱加香肠。”小摊的老板很热情。 宁堔点头：“要一个。” “诶好。”老板利索地摊出一张面饼，打了两个鸡蛋下去翻面煎烤着，鸡蛋裹着面皮冒着油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很快扑鼻而来。 刚煎好的鸡蛋灌饼还冒着热气，里面卷着生菜香肠土豆丝肉松，一看就特别有食欲，老板拿纸袋装好递给宁堔。 付完钱，宁堔将口罩挂在下巴位置，边吃边继续在街上没有目的地闲逛。 他不想太早回去，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回去，几年来，宁堔从没觉得那个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叶成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外人。 宁堔是真饿了，一个鸡蛋灌饼没几口就吃完，剩下个纸袋捏手里半天找不到垃圾桶扔。 “你手上的是要扔吧，扔这里好了，这条街要修路，垃圾桶都被移走了。” 搭话的是个年纪挺大的清洁工，身穿橙色的工作服，把着个垃圾车，指了指宁堔手上的纸袋。 “哦好，谢谢。”宁堔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垃圾车。 对方点头笑了笑，推着垃圾车走了。 宁堔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一条挺偏僻的街，到处都放着路障警示牌，看来是真的要修路。 这会天黑透了，宁堔没有带手机的习惯，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出来快三个多小时，于是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回头就看见刚才的清洁工被两个人堵着，垃圾车被人踢翻，垃圾全洒在地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这个点过路人不多，有也是匆匆经过，没人想管这种闲事。 “我就扔地上怎么着，轮得到你个扫大街的来管，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吧！” 老人显然被眼前的男人给吓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啊！”男人再次踹了一脚地上的垃圾车，发出“哐”的一声。 老人叹了口气，手足无措地低头抹着眼泪。 男人身旁的同伴说：“我们也不为难你，赔点钱了事。” “赔……赔钱？”老人张了张嘴，表情讶然。 男人脸上怒气未褪，还想说点什么，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都道歉了，让人赔钱多不合理。” 见来劝说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男人气焰依旧很嚣张，指着人就骂：“这有你什么事？少他妈找死，滚！” 宁堔慢慢扒开男人的手，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当街勒索，找死的是你吧。” 第九章 “哟嚯，小崽子还挺能逞英雄的。”两个找清洁工麻烦的男人压根没把宁堔放在眼里，其中一人还上前挑衅般在宁堔头顶揉搓了一把，“你才多大啊，啊？就敢管老子的事。” 男人没意识到，自己这下算是真在找死了。 同一天能遇到两回傻逼，宁堔觉得有点无语，白日里的不爽全发泄在这了。 事后才发现自己没控制好力道，手背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鼻血。 就这样回家肯定会被问起，宁堔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低头朝地上看过去。 两个成年男人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躲着宁堔就这么跑远了。 时间也不早了，宁堔准备先绕回桌球室清理一下。 桌球室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宁堔刚进去就被守在前台的小花告知已经有人包场，宁堔愣了愣，说：“我就借用下厕所，马上出来。” 因为宁堔戴着口罩，小花一开始没认出来，听声音才恍然大悟：“小帅哥是你呀，最近都不怎么见你常来玩了呢。” 之前没上学的时间里，宁堔基本每天都会来桌球室打发时间。 紧接着小花又说：“洗手间没什么人，你快去吧。” “嗯谢谢。” 到了洗手间，宁堔开着水龙头慢慢冲掉外套上的血渍。 对着镜子他才发现额角蹭破了皮，泛着微微的红肿，好在有头发挡着，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 确定身上没有任何打架的痕迹，宁堔才拍着衣服上的水，边走出洗手间。 本来他是准备回家，谁知出洗手间就被小花叫住，说包场的那伙人听说宁堔在这片桌球场玩得不错，想比比。 宁堔重新将口罩遮在脸上，犹豫道：“挺晚了……” “随便打两把，顶多不到半个小时，你看你今天过来也没摸上杆，这会有现成的台子不打打？”小花努力劝说。 宁堔眼皮抬了抬，看向站在桌球台位置的一群人：“就他们要比？” 小花：“对，就是他们。” “行吧。”宁堔点点头。 等过去打了个照面，宁堔才发现要和他比的人里，有熟人在。 “各位，大神我请来了，你们玩的开心。”小花说完就走了。 宁堔感受到十几道视线朝自己扫来，忍不住皱了下眉：“你们要怎么打？” “你想怎么玩都行。”旁边有人开口道。 宁堔看过去，对上一张低头看手机的脸，他偏过视线：“那就九球吧。” “九球啊，九球让我来。”有人兴致很高。 又是熟人，宁堔没说话，拿起球杆垂眸擦拭着。 一时间包场的那伙人都聚拢过来，众目睽睽下，宁堔很轻松地赢了两场。 旁边有人笑：“宋羽扬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换别人上吧。” 宋羽扬扔下球杆：“别光比比，你们去试试看。”说完往旁边一坐，盯着宁堔一脸挫败。 不断有人轮着和宁堔打，一开始宁堔还会让几球，后面耐心几乎被耗完，根本不给防守的机会，几杆子就赢了对方。 旁边时不时有人发出“卧槽”“牛逼”的声音。 终于，没谁愿意再上去和宁堔比， 有人走过来拍着宁堔肩膀，竖起拇指：“哥们，你是专业培训过的吧，有这水平不去比赛可惜了啊。” 宁堔转过头，看到邢舟一张笑脸。 没等宁堔说话，邢舟又对坐着的人说：“沈默，就差你没打了，你桌球不是打的挺好吗，也来比比？” 低头看手机的人掀起眼皮，目光对着宁堔。 宁堔想说今天就玩到这，下次再比，沈默却比他先开口说：“不了。” — 回到家宁堔摘了口罩摊在客厅沙发上，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的数字，照这样看叶秋梦今晚肯定不会回来。 不过宁堔已经习惯了。 临睡觉前宁堔才想起来手机一直在床头充着电，打开看到通话记录里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叶秋梦打来的，宁堔盯着看了会，发了个短信过去：到家了，不用担心。 然后将手机关机，很快睡了。 虽然不是自愿和人比，但今天这几把桌球，他打得挺过瘾的，戴着口罩没人认得他，可以随意发挥，也不用顾及什么。 周一宁堔去学校有点晚，三班教室里的人基本都齐了，连自己座位也被人占着。 沈默和邢舟都不在，光宋羽扬一个人低头忙着写什么。 宁堔走过去还没说话，坐他位置上的人就抬头冲他看了眼。 那男生长得特显凶，看着宁堔语意不善：“这你的位儿呢？” “嗯。”宁堔点了下头。 “不好意思我坐会可以吧。”听语气，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宁堔脾气挺好地说：“没事，坐着吧。”然后走出教室。 “刚才那个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宁堔走后，男生冲前面的宋羽扬问道。 宋羽扬忙着赶作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啊，怎么？” “看起来挺老实的，就那么个怂包也敢往你们这坐？” 宋羽扬：“棠总安排的，那会我们还没来，来了就成这样了。” 男生脸上表情很不屑：“给赶走不就得了。” “我默哥不让。” “啥？” “沈默，你默爷爷，说就这么坐着，听得懂不？算了你懂个锤子，赶紧回你自己班去，别妨碍爸爸抄作业。”宋羽扬不耐烦地解释道。 男生一脸懵逼，沈默啥时候这么老好人了。 宁堔在外面没呆多久，就有人过来找他，是班长姚乐。 姚乐冲宁堔笑了笑，拿出手机：“你还没加咱班微信群吧，你加我好友，我把你拉进去。” “微信群？哦，好的。”宁堔反应过来，从书包拿出手机，点开从下载就没怎么用过的图标。 添加完姚乐的微信好友，宁堔很快收到一个邀请入群的通知---“姚小乐”邀请“用户56487974”加入群聊。 “可以了，你再改个群昵称就行，备注好自己的名字。”姚乐似乎根本没注意宁堔微信头像和昵称都是系统自带的，又问，“你怎么不进教室坐着？就快上课了。” 宁堔低头边改名字边说：“座位有人坐了。” 姚乐朝教室里看，发现宁堔座位上坐着五班的人，眉头轻轻皱了皱：“要不还是找班主任说一下，给你换个座位，你和他们坐一块肯定会吃亏的。”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沈默几个人。 作为班长，姚乐还算是比较尽职的，会替班里每一个同学着想，包括才转入这个班级没多久的宁堔。 宁堔没想到自己这个班级小透明还能被关照，怔了怔，问：“教室里还有空出的座位可以换吗？” 姚乐被问住，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两个人站在走廊，都陷入了沉思。 宁堔一向和女生没太多交流，这会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只能这么干站着，垂眼望着楼道口。 姚乐：“给你换座位的事……” 从楼梯走上来一个人，打断了姚乐的话，沈默目光扫过二人，最后停在宁堔身上：“这是等着迎接我呢，同桌？” 在姚乐看来，沈默这句话带有极大的威胁意思，眼睛眨巴着，心底替宁堔敲着警铃。 宁堔挺意外沈默会和自己搭话，除此之外倒没其他想法，于是配合着笑了下，既不点头也没否认。 “走了，进教室。”沈默揽过宁堔，像是关系很好似地朝教室后门走去。 因为和自己挨得很近，宁堔能闻到沈默身上的气味，说不出是香水还是衣服本身自带的，总之挺特别还挺好闻。 宁堔侧过头朝搭在肩上的那只手看去，指关节根根分明十分修长匀称，他往一旁躲了躲，想要挣开。 没等他有更大动作，一只脚刚迈进教室，沈默就松了手，两个人瞬间拉开距离。 姚乐站在走廊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进了教室，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原来新同学和沈默相处得很好吗，这么说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坐在宁堔座位迟迟舍不得走的人，见着沈默面无表情出现在教室，不等沈默开口，光一个眼神，男生立马起身站直，溜回自己班了。 恰好这个时候打了铃。 邢舟是跟着班主任倪棠一起进教室的，对于自己迟到还被逮个正着的事丝毫不在意，弯着眼笑眯眯回到自己座位上，顺便还宋羽扬以及后桌的两个人问了声早。 宁堔看向前桌，回道：“早……” 早字尾音没说完，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班主任倪棠特有的出其不意吓人一跳招式，再次将班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讲台。 前排还在奋笔疾书抄作业的宋羽扬手一哆嗦，惊得笔都差点拿不稳，一连三个“卧槽”和老母鸡打鸣似的。 有人因此笑出声，倪棠再次一掌拍在讲桌，十分有震慑力，这次整个教室是真的安静如鸡了。 尽管这样，宁堔发现自己的同桌，依旧坦然无惧拿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画面眼也不眨一下。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才一巴掌没控制好，倪棠揉了揉拍红了的手心，说：“上课之前我说点事，我们班的郭启明同学因为急性胃出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至于什么时候能出院还是未知。” “小胖不是吃坏肚子了吗？没听说这么严重啊。” “不知道啊，之前别班还有过食物中毒，去医院洗个胃没两天就回学校了，小胖难道得了什么大病。” “别胡说，上学期体检小胖各方面都达标，能有什么病。” “我听说好像是被人……” “嘘，棠总看过来了，静一静。” 教室里短暂议论了一番，很快再次安静下来。 倪棠捏了根粉笔在手上继续说道：“上周末我去医院了解了情况，郭启明同学是被别班的学生打成胃出血的，至于是哪个班的我在这先不说，总之我作为三班的班主任，肯定会和学校处理好这件事，不过呢……” 倪棠停顿了两秒，继续说：“我不主张咱们班有打架斗殴的情况发生，但如果你们遇到被人主动找茬欺负的，我希望我们三班的学生，能还手就还手，不要躺着挨打吃亏好吧，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珍惜，真出事有我这个班主任替你们担着。” 底下所有学生都安安静静，完全没回味过来倪棠话里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话，倪棠烟瘾又犯了，收起课本说了句“行了，准备准备上课！”然后匆匆出了教室。 第十章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教语文的秦老师在外面等了会，一进教室也不打开教案，而是语重心长道：“同学们还是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倪老师年轻，在学校任职时间也不长，她说的那些话大家当个参考就成。真遇到事，也不能太冲动，否则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晚了，最好还是选择求助老师同学。当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好了，拿出上周的练习册，我们开始上课。” 谁都能听出来秦老师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希望三班的学生不要把倪棠的话当真，作为学生还是要安分守己，而不是靠蛮力解决问题。 一局游戏打完，沈默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我问问。”宋羽扬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挨个找人打听。 宋羽扬很快得到消息：“是高二的，把咱们班的学生给打进医院了，草这帮逼，敢动三班的人，真他妈活腻了。” 邢舟：“怎么，你想掺和这事？” “啊。”宋羽扬盯着手机打字，“正愁开学没事干，这孙子撞枪口上了，算他倒霉。” 邢舟：“不合适吧，棠总都说学校会处理，你这会往上凑，不怕被连带一起给处分了。” 宋羽扬邪魅一笑：“我什么时候怕过学校处分。” “处分是要叫家长的，你可考虑清楚。”邢舟提醒。 宋羽扬眼前浮现他家老宋那张脸，笑容瞬间凝固，不吭声了。 “班主任不是说她扛着吗？怕什么。”后排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宁堔往旁边看了眼，沈默视线也转向他，手撑着头，带着点散漫和面无表情。 别说，这样近距离下，沈默那张脸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鼻梁很高，不说话的时候嘴巴轻轻抿着，眼神有股凌厉劲。 宋羽扬回头看沈默：“就是，怕毛线，还是我默哥威武。” 宁堔收回目光，垂眼在书上圈重点，空白的页面写满了笔记，一副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邢舟：“你小点声，老师一直盯着咱们这。” 宋羽扬这才脑子里边琢磨着，边转回去坐好。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三班的学生提前到了操场集合，列好队围着跑道慢跑了两圈。 过后就是自由活动，宁堔一个人坐在室内篮球馆台子上，看着底下打羽毛球和打篮球的学生。 所有人都有事做，似乎就他闲着。 “新同学，一块打羽毛球吗？” 从下面走过来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俩球拍，冲宁堔笑着问。 宁堔看了看周围，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犹豫着说：“我不太会玩这个，你还是找别人打吧。” 马尾女生将球拍塞给宁堔：“没事没事，随便打打就行，他们都不和我打，我也只能找你了。” 对方太过热情，宁堔握着羽毛球球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马尾女生也不管宁堔是不是同意，走到下面场地，冲宁堔开心地挥着球拍：“这位置刚好是空的，过来啊。” 宁堔只好拿着球拍慢吞吞往下走，和马尾女面对面站着。 马尾女捏着羽毛球说：“你别紧张，就随便打打哈。”然后将球猛地发了出去，力道非常的足。 宁堔盯着朝自己飞来的羽毛球，判断球的轨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右手，精准地将球回击过去。 羽毛球而已，打两把，赶紧结束就行了，宁堔脑子里这样想着。 体育课还剩不到十分钟，沈默和邢舟一人拿着瓶罐装可乐从篮球馆侧门慢悠悠走了进来，刚进去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卧槽，咱们班新同学太牛逼了吧，竟然赢了赵倩。” “平常搁谁，都不会愿意和赵倩打，也就新同学被忽悠着打两把，没想到还赢了，我去，简直太戏剧了。” “赵倩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一专业打羽毛球的，还能输吧，该她难受的了。” “难受？没看出来啊，我看赵倩笑得挺开心的。” 赵倩确实笑得很开心，虽然输了，她倒不怎么在意，和几个女生挽着手坐在篮球架下面，冲赢了自己的对手喊话：“宁堔，我下次肯定不会输！” 有人起哄：“不亏是咱们附中羽毛球代表选手，有魄力哦。” 短短一节体育课，宁堔成为全班的议论对象，有人直夸他：“宁堔你太厉害了，我们班你是唯一一个能赢赵倩的。” 宁堔扯着嘴角笑笑，没有回应对方，穿过人群走出了体育馆。 不远处的邢舟边看手机边说：“看不出啊，你这同桌有点东西的。” 沈默喝空了手里的可乐，捏扁罐身，稍稍用力往前扔去，可乐罐以一个精准的弧度落入了篮球框，砸在准备扣篮的宋羽扬头上。 宋羽扬抱着球回头骂道：“草，什么玩意砸我脑袋！” “嗯。”沈默冲宋羽扬竖了竖中指，对邢舟的话显得很不在意。 出篮球馆后，宁堔走到高一楼栋的厕所洗手台洗了把脸。 没一会他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宁堔匆匆抹干脸上挂着的水珠，拿起眼镜戴上就往外走。 宁堔也没注意前面，刚出去就撞上了人，于是闷头说了声对不起，再走出去又差点摔倒，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身后的人扶了他一把：“看着点路。” 这声音有点熟悉，宁堔转过头才发现是同桌的沈默，嘴里咬着根烟，正垂眼看自己。 宁堔脸上没什么血色，笑得有些刻意和勉强：“谢谢啊。” “不客气。”沈默放开把着宁堔的手，低头拐进洗手间。 — 高一教职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只有倪棠坐在角落的办公桌位置。 她点开新收到的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份pdf文档，是学生的背景调查。 内容全是关于某初中的校园暴力事件，影响完全可以用恶劣来形容，涉及到的学生也非常之多，整个年级都有参与。 而事件的主角，因为成绩太过拔尖，没有被退学，最后中考考了个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其实这个事倪棠也听说过，那一届中考状元科科满分，轰动了整个教育部，当时就上了本市的新闻。 只不过后来那学生也没到高中报道，大家都以为人是转去别省的重点高中读了，谁知道两三年过去，这位天才一样的学生竟然来到附中，从高一开始读起。 几年时间足以让大多数人已经忘了这些事，也没人知道那位学生的名字。 倪棠将邮件拉到最后，下面有张蓝底的免冠一寸照，照片上的少年眉眼干净端正，清清楚楚印着“宁堔”两个字。 倪棠松开鼠标，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然后习惯性去摸抽屉里的烟盒。 身后传来脚步声，倪棠关掉邮箱，和进来的朱老师打招呼。 “你班上那学生怎么样，还在住院呢？”朱老师走到饮水机下，往保温瓶里灌热水，又回头问道。 倪棠：“可不是在住院吗，还是家里的独苗，他妈妈把工作都辞了，天天守着照顾。” 朱老师慢条斯理喝了口热茶，表情凝重：“打人的学生怎么说，有提出赔偿吗？” “没有。”倪棠摇头，“找来谈了几次话，根本不承认自己打了人，别的学生也不愿意作证。” “这事情有点难办了。” “总会有法子解决的。”倪棠拿起烟盒，冲对面的朱老师晃了晃，“朱老师来一根？” “不了，我喝茶就行，年轻人也少抽点，这东西伤肺。”朱老师捧着养生茶，语重心长说道。 倪棠哈哈笑了两声：“没事儿没事儿。”说完走到外面过道掏出烟点上。 对面是高一年级的教学楼，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教室上课情况。三班这会是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就学生自己看书做题。 别班班主任一般会在自习课上，去教室抓抓纪律，倪棠作为班主任却从不这样，她的教学作风向来宽松，全靠学生个人自觉。 这次倪棠却不同以往，朝自己班级去了。 在走廊上就能听到三班教室里的说话声，倪棠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时，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倪棠，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和见鬼差不多。 倪棠板着脸：“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看书！” 倪棠在教室里有模有样地巡视了几圈，最后往讲台上一坐，朝后排看去。 自己班新转来的这个学生，校服穿得规规整整，头发虽然有点挡脸，但也算是留着标准的学生头，坐得端正没有半点吊儿郎当模样，戴副眼镜低头专心看着书，怎么看都是一普通学生。 这种从内到外的三好学生，让她很难把人和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挂上钩。 就这么打量了会，倪棠不经意瞟到宁堔旁边趴桌上专心睡觉的沈默。 一身名牌，从来不穿校服，手上戴着枚纯黑的戒指，腕上还挂着奢侈的机械手表，仔细看还能看到手腕上隐约漏出来的纹身。 这才是标准的校园刺头，爱惹事不读书的问题学生形象。 倪棠也没呆多久，很快就离开了教室，让学生自己自习。 倪棠刚走，宋羽扬就和邢舟说：“卧槽刚才棠总是不是一直盯着咱们这边？” 邢舟皱着眉头：“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我看就是，看沈默的那眼神跟扔刀子似的，我他妈差点就叫沈默赶紧起来别睡了。” 邢舟忍不住笑：“你敢叫醒他？” 宋羽扬声音变小了不少：“别，我可不敢。” 宋羽扬话刚说完，后桌的宁堔敲着桌面：“不好意思，让我出去下。” 两个人同时往后排看，回头就看见宁堔已经站起来，一副马上要从沈默桌椅旁挤过去的架势。 邢舟：“……” 宋羽扬：“……” 第十一章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不可思议，往往在越糟糕的事情上越准，宁堔很明显感觉到倪棠进教室那会的视线是冲他来的，眼神里的那种审视让他有些不安，还有焦躁。 不安情绪下，他压根没多余的脑子思考，只想出去透口气，于是将身旁睡了快两节课的人叫醒。 身旁的人先是挪了挪脑袋，面朝宁堔睁开眼，皮肤好到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脸上，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然后猝不及防的，眼前的视线飞快翻转，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被人按在地上压着。 他没看错，是地上，宁堔是被提着衣领直接抡起来的。 对方气势太过惊人，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反手抵在沈默胳膊上，自己这会应该早挨了一顿拳头。 因为动静太大，教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离得远的甚至还站在椅子上脖子伸老长往这边瞅，俩人僵持着互相动不了。 “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啊，是不是要叫老师……” “你活得不耐烦了，那可是沈默，你敢去叫老师？” “不敢。” “卧槽，班长出去了，应该是去办公室找老师了。” “……” “班长有点6啊，沈默的事她也敢管。” 沈默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摁在宁堔肩膀处，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彼此瞪着对方。 宁堔忍住心里那股火，平静道：“我只是想出去。” 刚才那一下，宁堔感觉后脑勺好像碰到了旁边的桌腿，正一抽一抽的疼。 宁堔觉得自己耐心快要被耗光，自从座位旁边有了人，先是被无缘无故揪着领子往墙上摁，现在又被人直接抡在地上。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吵醒你，就是想出去。”宁堔又补充了一句，眼底已经逐渐被不耐烦填满。 要是对方真想打，他是不虚的。 他的腿这会正闲着，只要他想，一个膝踢就能让压着他的沈默当场爬不起来。 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哪，怎么出手最为致命，宁堔在这方面的实战经验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丰富。 沈默似乎没感觉到身下人的危险想法，冷冷说：“我让你出去了？” 近距离看戏的宋羽扬嘴角一勾：“新同学药丸。” 邢舟：“嗯，完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过去拉架。 教室里其他人更是连话都不敢再说一句，等着看沈默接下来会怎么教训宁堔。 结果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宁堔压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距离很近的两个人对视着，彼此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变化，因为焦躁加上有气发不出，宁堔额头上布了一层隐约可见的汗水，脖子处的青筋跳得越来越快。 沈默眼中划过些许松动，就这么放开了宁堔。 包括宋羽扬邢舟在内，教室里所有人都被事情的发展给整疑惑了。 宁堔站起身，拍了拍在地上蹭一身灰的校服，低头捡起掉在课桌下的书本，镜片后的一双眼，黑沉沉的看不见眸光。 沈默问前面两个人：“什么时候了？” 宋羽扬仍在惊讶中没反应过来：“哈？” 邢舟：“现在上最后一节自习，还有十来分钟下课。” 沈默没说话，拿起手机就往教室外面走，也不管现在是不是还没到下课时间。 刚出教室，就碰上年级主任和跟在后面的姚乐。 沈默面无表情看着告完状回来的女班长，后者连忙躲开视线，侧身往年级主任身后藏了藏。 年级主任缓缓开口：“沈默啊……” “主任好，主任再见。”沈默不等年级主任把话说完，抬脚就走，还走得很急，转眼就要下楼梯。 年级主任依旧面带微笑，就这么看着学生在眼皮子底下逃课，还不忘关心道：“当心点，走太快待会摔着。” 沈默挥挥手，下一秒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呢，向来对学生都是宽松教育，只要有正当理由，早退也是可以的。”教导主任依旧笑呵呵的，对身后的姚乐说道。 姚乐没来得及点头附和，年级主任脸色一变，对着从教室走出来的人喝道：“你干什么去！打下课铃了吗，回教室坐着！” 准备跟着沈默逃课的宋羽扬回头，抓了把头发，说：“啊那什么，主任我有正当理由，家里出了点事……” “有事有事，能有什么事，作为学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快回教室！”年级主任与刚才判若两人，双标得十分理直气壮。 姚乐看了眼宋羽扬，默默进了教室。 宋羽扬张着嘴：“刚才您不是说……” 年纪主任一摆手，不容商量：“回去！” 教室里，宁堔低头，经过刚才的事，他再度成为三班的重点热议对象，让他有种想当场掀桌子的冲动。 这个班都他妈一群神经病。 邢舟转过身，勾起食指在课桌上敲了两下，冲宁堔一笑，说：“刚才真不好意思啊，沈默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起床气，一般我们都不会叫醒他。” 上课睡觉还有起床气，感情真把学校当自个家了。 宁堔抬头看了眼前桌的人，语气淡淡地：“哦，没事。” 邢舟嘴角扬了扬，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之前哪个学校的？怎么转来附中的。” 进这个学校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这些，宁堔顿了顿，说：“我从外省转来的。” — 国金大厦，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最繁华地段，顶层设有一般人难以进入的高端私人会所。 沈默熟门熟路地穿过旋转门，走进电梯按下最顶层的按钮，径直上了已经被包场的会所中心。 电梯一路上升，直到“叮咚”一声，数字指向70层的位置，电梯门开的同时眼前就是一片嘈杂闹腾的场面。 门口有侍应接待，沈默报了自己的名字，侍应才让他进入会场。 整个会场挂满了气球，和极为夸张的五颜六色装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办圣诞趴。 而这次的主角，穿一身高级晚礼服，头顶戴着镶满钻石的生日皇冠，正望着个十二层蛋糕开心地欢呼，神似迪士尼动画中的公主。 被众人包围的公主，轻轻闭了眼对着蛋糕许愿，在她身后是堆成小山的礼物，旁边的摄影师适时地拍下了这一幕。 沈默走过去，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年轻女孩许愿，一切都显得非常美好。 下一秒，公主许完愿睁开了眼，猝不及防地一把将头顶的皇冠扯下来，捏在手里掂了掂：“这玩意也太沉了吧，有毛病弄这么沉个东西，不戴了不戴了，戴着废脖子。” 眼前的一幕，生动的演绎出什么叫好好的美女，偏偏长了张嘴。 沈默早就习惯这女人的画风，抿着嘴走过去。 “哎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宝贝弟弟吗，都等你老半天了。”沈钰瞅见沈默就扑，夸张大叫道，“许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旁边的人都朝沈默看过来，姐弟俩站一块颜值一个比一个高，非常令人赏心悦目。 沈默一把推开想要给他来个熊抱的人，浑身透着嫌弃：“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注意点影响。” “别那么多废话，礼物呢，我的生日礼物。”沈钰笑嘻嘻摊开一双手。 沈默这次不吭声了，说：“礼物没来得及买。” “啥！”沈钰气结，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着沈默。 沈默：“遇到点事，下次补给你。” 沈钰切了一声，说：“算了你能来就成，不像某位大忙人，找他还得提前预约。明明答应过来给我庆生，临时又鸽了。” 沈默听出沈钰抱怨的是他哥沈寒。 沈钰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进了娱乐公司，一年不到红透小半边天，常年占据热搜榜前三。 网上基本是一半夸一半嘲，夸的都是夸颜，嘲的也是嘲颜，“花瓶”是沈钰的黑称。 沈钰因为通告排得太满，加上沈父一直反对她走明星这条路，沈钰基本很少回家，沈默见她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扬扬和小舟呢？怎么没和你一块来，叫来一起玩多热闹。” “他俩晚点到。”沈默指尖夹着烟准备点。 沈钰一把夺过：“未成年抽什么烟，不许抽！走，跟我去喝酒。” 沈默把烟盒塞回兜里，反问：“抽烟不行，喝酒就行？”这是什么逻辑。 “不一样，喝酒是高兴才喝，今天姐姐我高兴，你必须陪我喝几杯。”沈钰拉起沈默朝酒水台走。 沈默：“……” 北京时间凌晨一点整，几个蹲点的娱记狗仔仍守在国金大厦前面的小广场上，耐心等待当下流量最火的某女星现身。 没一会，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纤细身影匆匆走出国金大厦的正门，随行的几个黑衣保镖前后跟着，很快上了等候在外的保姆车。 娱记们瞬间振奋起来，睡意全无，赶忙跟了上去。 又过了没多久，正门前再次出现一个同样戴着口罩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只露出一双眼的人小声问：“都走了吧？” 跟在旁边的助理也同样很小声说：“走了走了。” 沈钰坐上一辆私家车，整个人都趴在车窗上，醉醺醺傻笑着冲沈默他们挥手，邢舟抬手也挥了下，然后问身旁的人：“都这个点了，干脆去酒店住一晚？” 宋羽扬：“都行都行，赶紧找地方吧，一晚上光喝酒，这会肚子正难受呢。” 沈默：“明天还有课，回学校。” 两双眼睛同时看过去，邢舟不确定地问：“快两点了，还回学校？” “嗯，有问题吗？”沈默表情冷得不行。 宋羽扬和邢舟对望了一眼，平时把逃课当家常便饭的人，这会突然要回学校，看来沈默是真喝大了。 宋羽扬马上说：“必须没问题啊，我叫车。” 有些喝醉的沈默，冲宋羽扬伸出手，缓缓比了个赞。 宋羽扬受宠若惊，立刻回了一个比心。 “别骚了，赶紧叫车，不行我让我家司机来。”邢舟显然也喝了不少，揉着额角不耐烦道。 “叫了叫了。” 沈默拿出手机，发现几个小时前学姐给他发了微信，应该是看了宋羽扬发的朋友圈，微信内容里让他少喝点酒，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 宁堔睡眠一向很浅，稍微有点响声都能醒，睡梦中，当他听到宿舍外有开锁的声音，立马睁了眼，紧接一道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就照了进来。 陡然被灯照着，宁堔来不及有反应，眯着眼朝门口看，四双眼睛互相望着。 另外三个人都醉得差不多，一时没认出来床上躺着的是谁，只觉着对方脸上表情非常阴鸷，是那种被人打扰的不爽眼神。 不等他们看仔细，宁堔已经把遮住大半张脸的眼镜戴上，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三个人这才认出来，宋羽扬很震惊：“卧槽，沈默这不是你同桌吗？” 第十二章 沈默目光从宁堔身上扫过，走进宿舍坐在宁堔对床的位置，腿伸得老长，拿出手机看着。 手机屏幕显示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宋羽扬嘀咕，进宿舍就往床架子爬，“不行我得先睡了，这酒后劲太大，扛不住了。” 邢舟靠在椅子上，用脚踹宋羽扬桌子：“洗个澡啊，躺下就睡你脏不脏。” 回应的是一片轻微的打呼声，邢舟表情很无语。 宁堔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白天和沈默闹了那么一通，班里的人几乎都躲着宁堔，像是怕惹祸上身一样。 别班的人经过三班教室，都在走廊说：“就他？被沈默按地上揍的？” “真不怕死啊，连沈默都敢招惹。” 这个学校但凡和沈默沾上关系，都免不了被议论一番。 就像很早以前，无论他走到哪，都是视线聚集的中心，甩也甩不掉。 宁堔开始后悔重新回学校念书了。 宿舍除了宋羽扬睡了，其他两个人都坐在椅子上不愿动弹，深更半夜安静得连外面空调滴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种情况下，宁堔早就没了睡意，他压住心底的那些情绪，若无其事说道：“宿舍原来还住着人，我以为就我一个。” 话宁堔是对着沈默说的，意在缓和白天的紧张关系，但很明显沈默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加上没醒酒，压根不接宁堔的话茬。 邢舟是三个人中喝得最少的，意识还算清醒，说：“505原本就住着我们仨，一直多出个床位，刚好你转来就把你分到这儿了吧，我们不太住校。” 宁堔点了点头，看着脸颊脖子都有点发红的两个人说：“你们这是喝酒了吧，我这有牛奶，喝了会好受点。” 邢舟笑了笑：“哦，那谢谢啊。” “这点事谢什么。”宁堔打开柜子，背对着两个人表情不冷不热，“都是一个宿舍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柜子里的进口牛奶是陈姨特地嘱咐让他带的，说是长身体的年纪，学校食堂营养跟不上，多喝牛奶补充钙和蛋白质。 宁堔将牛奶拿出来，转过身的时候脸上表情恢复温和，一个个递着牛奶，宋羽扬给他直接放在了桌上。 递给沈默时说：“先前真不好意思。” 沈默看了宁堔一眼，接过牛奶，俩人的手短暂触碰，触到一片冰凉，沈默点头：“谢了。” 宁堔笑笑，这样白天自习课上的事情也算过去了。 男生间一般没什么隔夜仇，互相愿意给个台阶，都能相安无事的继续相处。 第二天宁堔醒的很早，宿舍突然多了三个人让他很不习惯，几乎没怎么睡着。 有了前车之鉴，宁堔从起床到洗漱都没弄出太大动静，关上宿舍门就去教室上课了。 另外三个人足足睡到最后一节课打铃才起，发现翘了好几堂课他们也不急，在宿舍洗漱完慢吞吞往教学楼走。 走到半路宋羽扬突然想起什么问：“怎么昨天没叫上学姐，她还给我朋友圈点赞了，早知道应该叫上一起，刚好给你姐认识下。” 宋羽扬始终没忘给沈默和学姐制造机会，比外面那些金牌媒人还上心。 沈默看着宋羽扬，昨天喝醉后那种冷冷的神态再度出现，因为在宿舍没法打理头发，平时都翻上去露出额头的细碎刘海，这会松垮垮盖在眉毛位置，整个人透出一股特别无害的少年感。 沈默没说话，朝着教室方向先走了。 宋羽扬心里一咯噔，想起酒吧沈默生气的事，停下来问邢舟：“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邢舟安慰道：“高三晚自习要上到十点，都准备高考呢，和咱们这种能逃逃课请个假的高一不同。再说散场那会都多晚了，人一小姑娘在外面通宵也不合适。” “嗐，我这不是想着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俩增进下感情吗。” “增不增进以后再说吧，先去教室，走快点了。” “哦好。”宋羽扬加快步子跟上去。 沈默进教室前，三班已经炸了锅，上课铃打了挺长时间，老师却迟迟没来。 看到沈默进来，教室里先是短暂安静了片刻，接着用比刚才小的声音继续议论着： “五班的程俊放话要搞咱们班的新同学，没想到真说到做到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发生了啥？” “程俊不是一直想巴结沈默吗，昨天的事他们班都知道了，要替沈默教训新同学来着。” “这么刺激吗！” 教室里从小声比比到大声密谋，像是生怕当事人听不见一样，本来坐在座位专心打游戏的人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站起来走向前排话题的中心点。 “诶我跟你们说……”说话的男生越说越兴奋，压根没想停，说着说着发现位置旁边突然站着个人，抬头就对上一张究极帅脸正瞅着自己。 男生有点结巴：“沈……沈默，有事吗？” 带着宿醉的低沉嗓音开口问他：“程俊要教训谁？” “就新来的，刚才课间他就被程俊叫出去了。”男生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同桌的女生补充道：“什么新来的，人家叫宁堔。” 沈默转而看了女生一眼，女生眸光立马刷的亮起来。 邢舟和宋羽扬前脚刚进教室，沈默后脚就从后门走出去，宋羽扬一脸疑惑：“沈默干啥去？” “不知道，可能上洗手间吧。”邢舟走向自己座位，注意到沈默旁边的位置也空着。 — 附中北边有栋废楼，以前是用来给毕业班当教室的，后来不知哪来的风水先生说北楼地理位置不好，学生在这里上课影响仕途，就一直这么荒废着。 学校年年说要推倒重建艺术楼，年年都没见动工，慢慢的基本没人往这边跑，来也都是些不干正事的学生。 宁堔在前面走，后面俩人跟着，没一会就到了不会有人经过的北楼。 他对这场面可太熟悉了，以前读初中没少经历，基本都是相同的套路，把人叫到老师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教训你一顿。 只不过最后到底是谁教训谁，就说不准了。 宁堔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撞到前面的围墙上，眼镜也跟着被碰歪，宁堔抬起手想扶正，却被一巴掌拍掉了。 程俊扯住宁堔肩膀上的衣服，全身一股烟味和不知名的气味混合，非常令人不适，贴着宁堔放狠话：“听说你很嚣张啊，沈默都敢惹，你再狂一个？” 宁堔反胃地想一脚踹过去，但忍住了，低着头说：“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没惹过他。” 程俊：“误会？你他妈骗鬼呢，你说误会就是误会？” 宁堔觉得和眼前这人没法交流，干脆闭了嘴。 “哦豁，不说话，行。”程俊松开宁堔，歪着脑袋看宁堔，琢磨着下一步该做点什么。 “大俊你和他逼逼什么劲，直接上手揍啊，揍完不就老实了。” “别是不敢动手吧？”另外一个瘦的跟猴精似的男生，在旁边嘴叨叨个没完，笑得阴阳怪气，“之前才挨了处分，这下知道要老实了？” “滚，他妈有什么不敢的，老子不光要教训他，还要拍视频发朋友圈。” 猴精男吹了声口哨：“牛逼牛逼，我绝对第一个点赞转发。” 程俊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然后揪住宁堔，逼迫宁堔看手机镜头。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脸，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去掉眼镜的遮挡，垂着的眼皮上睫毛又长又密，眼神却透着一股子阴冷的锋利。 程俊用的是苹果，苹果原相机有多考验颜值，谁用谁知道。 但程俊看到自己手机屏幕照出来宁堔的脸，不光完全不丑，皮肤也是一点多余的瑕疵都没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好看。 不是，这孙子原来长这样吗？ 程俊有点无语，就在刚刚他都没觉得，之前他见过宁堔几次，对宁堔唯一的印象就是戴着黑框的普通大众脸。 这就是传说中被眼镜封印的颜值？ 不过颜值再高宁堔也还是个男的，要是眼前这张脸是个妹子，程俊或许还能考虑怜香惜玉一回。 程俊把手机切到录像功能：“说。” 程俊身高就一米七五不到，比宁堔还矮了半个头。 宁堔没有看手机，低着目光没理解对方的话：“说什么？” “说你错了，认错不会啊，这他妈还要人教？”旁边蹲地上看热闹的瘦子吼的语调都变了，十分刺耳。 宁堔像是意识不到这种事情有多侮辱人，没怎么多想就对着手机说：“那什么，对不……” 旁边的瘦子蹲在地上掏出手机准备拍几张宁堔道歉的照片，视线无意间往旁边瞟了一眼，然后立马打断宁堔说话，收起手机提醒程俊：“沈默过来了。” 程俊听到沈默的名字，手抖了下，指头碰到手机屏幕，原本准备录像却划到了拍照，没注意就把宁堔那张脸给拍了下来。 程俊顾不上删除照片，将手机收回兜里，对着走过来的沈默笑了笑：“默哥。” 瘦子也站起来，跟着喊了声“默哥”。 沈默走到他们跟前，从头到尾没往宁堔那边看，视线始终盯着另外两个人：“找我同桌有事？” 一旁的宁堔捡起眼镜，站在原地侧目往沈默那边看过去，沈默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有点意外的。 “我同桌”三个字等于是将宁堔划分为自己人的意思，程俊先是有点懵，后面就慌了：“你同桌……不是，我们叫他过来就是聊聊，没别的事。” 瘦子：“对对对，主要是想认识下。”说完小心翼翼看了眼始终没说话的宁堔。 重新戴上眼镜的宁堔表情恢复到原本的温顺状态，除了衣领子有点乱，看起来依旧是个老实本分的学生。 “把人摁墙上聊，挺有意思。”沈默笑了下。 平时沈默要么冷着脸要么一副没睡醒表情，这一笑直接给俩人笑结巴了：“啊那啥……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 沈默收起笑容：“手机。” “什么？哦哦，手机。”程俊立马从兜里拿出手机，解好锁递给沈默。 手机里没有任何视频记录，只有一张宁堔的照片，沈默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看。 照片上的宁堔没有戴眼镜，目光对着镜头，低着头带有几分清冷，像是变了个人，左边眼角下的泪痣一览无余。 第十三章 沈默看完没什么反应，马上把手机还给了程俊，对旁边不吭声的宁堔说：“走了，回教室上课。” 宁堔抬头，对上一双看着自己的黑眸，点点头：“哦好。” 宁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根据他以往的经历，这么被人护着，好像是头一回。 临走时，沈默没正眼看过程俊和瘦子。 “草！”沈默和宁堔走远后，程俊一脸不爽。 瘦子：“沈默把你录像删了？” 程俊：“删毛线，老子压根没录成。” “得亏你没录上，就刚才沈默那样，你要真往朋友圈发，估计得让你在附中混不下去。”瘦子边说话，边手上拿着个打火机在玩，又问，“戴眼镜的才转来附中多久，怎么和沈默关系处这么好了？沈默不是除了宋羽扬他们，一向不搭理别人吗？” “我他妈怎么知道。”程俊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踹在眼前的墙根上。 “走走走，别想了，先回教室。”瘦子吹灭打火机，拍了拍程俊的肩膀。 “嗯。”程俊走在瘦子后面，掏出手机重新点开相册，翻出无意间拍的照片，刚准备删，看着照片上宁堔那张脸又犹豫了。 程俊突然想到什么，退出相册，打开微信找到平时打游戏的公会群，把宁堔那张照片发到将近五百个人的公会群里。 附了一句：上课真他妈无聊，爸爸要逃课。 像他们这种游戏群，平时全是些妹子发那种美颜过头的自拍，很少有男玩家会发自己本人的照片到群里。即使有，也不过发些没露脸的手照或身材照钓鱼，专门用来骗那些无知少女网恋。 毕竟真长得好看的，现实中压根不会缺对象，也不可能玩这种虚无缥缈的网恋游戏。 程俊发的照片连滤镜都没加，更没有任何网图痕迹，发出去一分钟没到，几百人的公会群瞬间炸了，全是艾特他的。 ——卧槽卧槽，咱们公会还有颜值这么能打的小哥哥吗？！！（震惊表情包） ——妈耶这脸可以直接原地出道了吧，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真不是p的？ ——小哥哥康康我，我要给你当绑定奶，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那种。（比心表情包） ——我决定了，帅气哥哥就是我第3567个心动对象，求一个微博传送门，我还想看更多哥哥的自拍！（心动心动） ——…… 程俊被微信好友申请刷屏，他翻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女的，没忍住：“我靠啊，这也太他妈真实了。” 难怪网上总说，你永远想象不到，在真正颜值高的异性面前，女生可以有多主动，你遇到的妹子都不主动，只能说你长得不行。 “什么？”走在前面的瘦子回头问。 “没什么。”程俊给手机调了静音，不再理会微信群里的消息。 沈默和宁堔一前一后打了报告走进教室，这会已经上课快二十分钟了，班上的人几乎全朝消失半节课的两个人看过去。 见宁堔跟个没事人一样跟在沈默后面，所有人眼里都带着惊奇和探究，好奇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 刚在座位上坐好，前桌的宋羽扬就回头问沈默干嘛去了。 沈默拿起放桌上没带的手机，淡淡回了三个字：“洗手间。” 邢舟偏过头对着宋羽扬笑，一脸“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表情。 宁堔回到座位也没拿出书，就那么干坐着，光盯着桌子。 沈默下巴抬了抬，往旁边看过去。 察觉到视线，宁堔偏过头，眼底的沉郁一瞬间消失，扯了扯嘴角说：“刚才谢了，我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本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没看出来。” 宁堔一脸没懂对方那句话意思的表情。 沈默对着手机打字：“一般人头回遇到找茬的，不会像你这么冷静。” 宁堔笑：“其实就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回完微信消息，沈默看着宁堔：“我要是没去，你准备怎么做，他们那种人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我不知道，其实这点事也没那么严重。”和他之前的遭遇来说，真不算什么。 “哦。”沈默简短回应了一句，拧紧眉头盯着微信对话框，心思已经不在宁堔被找茬的话题上。 宁堔拿出书专心听课。 昨晚学姐那条微信，沈默到今天起床后才回，他说的很直接，和学姐解释都是被朋友误会了，他高中期间不准备谈恋爱，没考虑过要早恋。 本来这个话基本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但对方的回复却是，可以和沈默以朋友形式慢慢相处。 沈默回绝了，这种事不能含糊不清，否则就是耽误人家，拖的越久给对方造成的情绪伤害越大。 ——好的，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沈默。 学姐最后那条微信沈默没再回了，宋羽扬知道沈默和学姐彻底没可能后，惊了个大呆，课间站在走廊上脑子放空了一会，然后说：“都怪我，嗐，我的锅我来背，找机会我一定和学姐当面道歉。” 邢舟很仗义：“这事儿我也有份，我和你一起。” — 宁堔下晚自习刚回到宿舍，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除了喝醉酒那晚，宁堔接连几天都没见沈默他们往宿舍来，505依旧是宁堔一个人住着。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这大晚上的谁会敲门，难道又是找茬的？ 宁堔打开门一看，对上熟悉的三张脸。 “你们不是有钥匙吗？”宁堔让三个舍友进门。 邢舟：“知道你肯定在，就没带了。” 宁堔没说话，回过头就看到最后一个进门的人，竟然拿着一根约四十厘米长的钢管。 人生果然处处是惊喜，他们这是刚干完架回来？ 宁堔忍不住又看了眼沈默手里的东西，确认自己没眼花，那玩意不是普通的木棍长杆啥的，是实打实能把人脑袋给开瓢的钢管。 沈默将钢管随手放在桌上，宿舍里一时没人说话，连平时话多如鸡的宋羽扬，这会也闭嘴不说一个字。 整栋宿舍楼都是来回走动嬉闹的声音，505宿舍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宁堔想起自从进入这个学校，就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有些忌惮自己这位同桌，感情还真是个一言不合就干的主？ 附中不是号称市重点高中吗？重点学校的学生玩这么野的？ 整整安静了快二十分钟，终于有人开口：“到点了，走吧。” 说话的是沈默。 宁堔有点没忍住，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干嘛，还拿着……这东西？”他指了指沈默单手拧着的钢管。 “看不出来？”沈默将钢管举在肩上，看着一副老实巴交表情的宁堔。 宁堔愣了一下：“哦，那慢走。” 宋羽扬突发奇想：“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去？” 邢舟回头：“跟人有什么关系你就让他一块，别扯淡了。” 宋羽扬表情认真：“多个人撑场面啊，咱们才三个人，也太没排面了。” “四个人就有排面了？你怎么不说把半栋楼的人都集合来。”邢舟靠在门口说。 宋羽扬：“也不是不可以，就我默哥一句话的事，是吧默哥？” 沈默没搭理另外两个人，看着宁堔：“你要来？” 宋羽扬跟着附和：“一起啊，好歹同班，现在还同一个宿舍。” 宁堔推脱：“我不会打架，而且……” 在学校打群架什么的影响多不好，他只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沈默：“不用你跟人打，有别的事让你做。” “？？？”邢舟一脸问号看着沈默，合着是认真的？ 附中宿舍都是按楼栋分年级的，高二宿舍楼就在高一对面，连着走廊，只有高三宿舍是独立的一栋。 沈默拎根钢管走在最前头，邢舟和宋羽扬像俩护法似的一左一右跟着，再就是最不起眼的宁堔，像个影子，慢吞吞走在后头。 一路上经过的人几乎都躲着他们走，没多大会，整个高一楼栋几乎都知道沈默拿着钢管往高二宿舍去了。 邢舟：“怎么样，够有排面吧？都瞅着呢。” 宋羽扬嘿嘿一笑，轻轻起跳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够！必须他妈够！” 高二也有不少认识沈默的人，见沈默拿着家伙朝自己楼栋来，都有些吃惊。 有个篮球队的，之前和宋羽扬他们打过球，嘴里叼着牙刷手上拿个盆，叫住他们：“你们干啥去，怎么还拿着这东西？谁招你们啦？” 沈默脚步一停，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517在哪？” 篮球队的男生用手里的牙刷指了指走廊尽头：“517啊，就内后头，靠拐角的位置。” “嗯。”沈默将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二话不说就往前走。 宋羽扬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谢了兄弟。” 男生笑：“谢啥，下次再约着一块打球哈。” 宋羽扬挑眉：“成啊！回见。” 宁堔两只手揣在校服衣兜里，安静地跟了上去。 前面的邢舟特意慢了两步，和宁堔并排走着，说：“沈默一般不怎么和人动手，也就是吓唬一下，一会你往旁边站着就行。” “嗯。”宁堔点点头。 “往常沈默都不太让别人掺和他的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真把你当自己人了。”邢舟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人，笑着说。 宁堔余光跟着往前面看，沈默恰好回过头，问：“谁去敲门？” 宋羽扬自告奋勇：“我来我来！” 到了517宿舍门口，宋羽扬猝不及防抬起脚猛地踹去，显然没理解“敲门”这个词的意思。 里面很快有人骂了一句：“我草泥马，谁他妈在外面砸门？” 宋羽扬站门外语调懒洋洋说：“是你宋爷爷，快给爷爷开门撒。” 第十四章 “你麻痹是不是找死！”517门一开就有人破口大骂。 宁堔朝说话的男生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是上周在水房围殴小胖的人，因为对方下手太狠，他没忍住还给人揍了一顿。 虽然被宁堔趁着熄灯怼脸狠狠揍了几拳，但人压根也没长教训，脸上毫无惧色看着沈默他们。 见对方是高二的，宁堔低头往旁边退了几步，他不想被认出来。 沈默走过去，把宁堔挡在身后，看着男生：“你是陈宏贤？” 陈宏贤看了眼沈默手上的钢管，然后就笑了，靠门上一脸痞样：“怎么着，来找事的？” 他话一说完，517整个宿舍的人都抬头，盯着门口的沈默几个人。 “牛逼啊，来来来，都出来聊一聊，光搁宿舍缩着多没意思。”宋羽扬冲他们招手挑衅，凑热闹不嫌事大。 “你高一的吧？哪个班的？”陈宏贤没搭理宋羽扬，而是看着沈默。 沈默掀起眼皮：“高一三班。” “三班……”看起来不怕事的人突然脸色都不对了，陈宏贤朝宿舍的人看了眼，眼底多少带着些心虚的意味。 一直没说话的邢舟这个时候开口：“想起来了？我们班人被你打到胃出血，现在人还躺医院呢，你要不给解释一下？解释明白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要解释不明白……” 邢舟本身属于那种斯文长相的男生，皮肤白白净净又爱笑，说话也很少带脏字，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那种。 陈宏贤却对邢舟的话产生了某种抵触，靠在宿舍门口浑身不自在。 邢舟继续笑着说：“到时候会不会被开除就不好说了。” 听到“开除”两个字，陈宏贤表情有些失控：“你他妈逗我呢，你说开除就开除。”一副要冲上来的打人的架势。 之前因为这个事陈宏贤被三班班主任倪棠谈了几次话，他也正为这事憋屈的很，谁知道那胖子那么不经揍，他妈揣几脚就被救护车拉走了。 沈默抬手用钢管抵着陈宏贤肩膀，没让他靠过来，恰好这个时候就到熄灯的时间，宿舍里灯都黑了，就剩走廊灯亮着。 暗光下，沈默一双眼却格外的明亮，跟黑玻璃球似地看着陈宏贤：“当心点，拍着视频呢。” 陈宏贤看过去，这才发现沈默身后还有个人，一身校服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宁堔，手里正举着手机对准了他。 手机屏幕里，陈宏贤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整个画面拍得非常清晰。 “说说看，那会你是怎么带着人揍我们班学生的，要不你给情景再现一下？”宋羽扬一只手搭在陈宏贤肩上，“视频主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校园霸凌可以吧，传到网上绝对他妈火。” 陈宏贤心态彻底被点炸，猛地甩开宋羽扬的手，咆哮：“霸凌你妈啊！老子霸凌谁了！谁他妈看到了，没证据你说你妈呢！” 517的人终于坐不住了，走出来一个跟练过似的壮硕男生，他先是看了宋羽扬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转向拿钢管的沈默，原本一脸不好惹的人，瞬间怂了。 壮硕男生语气弱得不行，表情也变得唯唯诺诺：“沈默是你啊？”刚才坐宿舍里他们压根没看清外面站着的四个人是谁。 “沈默？”陈宏贤是刚转来附中的，对沈默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 沈默回头瞅了眼，确认宁堔一直拿着手机在录相，然后问眼前的人：“最后问你一遍，我们班郭启明是不是被你揍进医院的？” 陈宏贤抿着嘴，半天才敢看着沈默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和你有关系？” 站在旁边的壮硕男扯了把陈宏贤，提醒他说话注意点。 宋羽扬“啪啪”鼓掌：“非常好，有骨气。” 沈默收起钢管，瞟了瞟517另外几个在宿舍不敢出声的男生，说：“不承认也行，以后再慢慢和你聊。” 壮硕男有点遭不住沈默话里话外的威胁，忙说：“不是这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他才转来，跟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做这种欺负人的事。” 邢舟笑起来：“这你就得问他了，无冤无仇，怎么就连着一周专找监控死角把人堵着揍，完事还不承认。” 宋羽扬嗓音拖老长附和邢舟：“贱呗~” 壮硕男生愣了愣没再说话，旁边的陈宏贤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 沈默将半米长的钢管扔在地上，猛地发出一声脆响，陈宏贤脖子跟着抖了一下。 “回宿舍。”沈默说。 宁堔如释重负，结束手里的拍摄。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519宿舍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始终盯着他们。 说准确点，是盯着身旁的沈默。 到了宿舍宁堔把手机还给沈默，沈默接过手机：“全录上了？” 宁堔点头：“嗯。” 宋羽扬凑过来要看，还没看个开头，沈默就把录像给删了。 宋羽扬：“怎么删了？” 沈默低头看手机：“留着也没用。” 邢舟：“没想到嘴还挺硬，那样都不开口。” 宋羽扬：“所以我说干脆就把那逼也连着揍一星期，保管被打服。” 宁堔没参与他们的对话，拿了盆和毛巾去洗漱。 宿舍就剩另外三个人，宋羽扬凑过去：“我怎么觉着你这同桌性格有点孤僻啊，跟咱们也不太合群。” 沈默看了眼宋羽扬：“滚。” “好勒！”　宋羽扬麻溜滚回自己床位。 —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倪棠走进三班，宣布下周过了就是月考，整个教室一片哀嚎。 倪棠单手撑着讲桌：“嚎完没？完了就好好复习，这周双休两天会在班级群发模拟题，到时候都注意下群消息，当然，你们要是对自己有十足把握可以不看，其他自己掂量。” 班级里哀嚎声更大了，倪棠笑了笑，迅速离开三班教室，留下一群学生怨声载道。 和班里其他人比起来，宁堔对月考不怎么上心，成绩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除了宁堔，教室里还有个把月考更加不当回事的人，正趴在桌上睡得很熟。 整整一下午的课，沈默几乎都没怎么醒，间或醒来也只是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接着埋头补觉。 宁堔不敢打扰这位起床气非常重的同桌，偶尔抬头看黑板上的笔记，目光会扫过身旁睡着的人。 沈默和刚开始那会比，整个人有了不少变化。左耳上不止戴一个耳钉，又多了俩耳环，一双手分别戴着三个不同的戒指，食指和无名指上还纹像是符号的纹身，除了那块接近七位数的手表，还挂着纯黑色的手链，衬得手腕皮肤特别白。 宁堔平时不太关注别人的穿着，这次却多看了几眼，恰好就对上一双刚睁开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一脸没睡醒的表情，黑发被胳膊压得有些凌乱，长眸低垂着，摸出手机摁了几下，然后侧过头往旁边看。 “班主任刚才来过教室了？”沈默靠着椅背，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调问。 因为刚睡醒，嗓音带着低沉和几分惺忪的漫不经心。 “提了一下月考的事就走了。”宁堔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哦。”沈默点了下头，接着就没再说什么。 下了课宋羽扬问沈默周末怎么安排，邢舟盯着书说：“都月考了还想着玩，不怕你家老宋又给你扔国外去？” 宋羽扬一脸无所谓：“大不了我再给他来一次离家出走。” 邢舟：“嗯，这次别叫上我就行。” 宋羽扬：“卧槽，舟儿你这是要抛弃兄弟啊。” 邢舟：“说的没错。” 沈默没理两个吵吵闹闹的人，起身就往教室外走，宋羽扬不再和邢舟贫嘴，赶紧追了出去。 邢舟没跟着俩人一块走，而是拿着本习题册，转过身问后座的人：“诶，这道题你会吗，帮我看看？” 原本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宁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有些迟疑看着邢舟。 “我看你上课都挺认真的，成绩肯定不差，就最后这道因式分解。”邢舟干脆坐在沈默座位，将手里的习题册摊在桌子上。 宁堔扫了眼题目，手里的书包也没放下，重新坐回座位上，拿出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列出演算过程，将题目给算了出来。 “另一个算法就是照搬套公式，先提首项系数，再把乘积展开也能得出答案……”宁堔思考着一边说，又在空白处写下第二种解题思路。 所有解题步骤都一目了然，邢舟认真过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懂了，谢谢啊。” 宁堔合上笔，想了想说：“老师上课时讲过类似的真题，你翻翻笔记应该就能找到。” “你记性还挺好，我都不怎么做笔记，做完也会忘。”邢舟回到自己座位说。 “还好，都是些天天上课讲的内容，稍微听下就能懂，也不需要刻意记。”宁堔将书包单挎在肩上，指了指教室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邢舟忙说：“正好，一快走吧。” 宁堔心里闪过一丝抵触，但还是点点头：“嗯。”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邢舟打招呼，大多是其他班上的学生，似乎人缘很不错的样子。 邢舟本人也没啥架子，跟谁都笑脸相迎。 到了校门口，宁堔一眼就见着自己的同桌，正和几个陌生的男人站一块，那群人打扮得都跟电影明星似的，戴着墨镜，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在他们身边停了三四辆二开门的超跑，沈默就靠着其中一辆红黑色的帕加尼，完全无视附中进出学生的目光，一边和那几个人说话，手里还拿着把车钥匙转着玩。 第十五章 宋羽扬见着邢舟，隔老远就喊：“你怎么才出来，老易在淮海路那边新开了家店，都等着去捧场呢。” 邢舟冲几个人招了下手，离沈默最近的男人摘下墨镜问：“邢舟旁边的内谁啊，没见过。” 宋羽扬：“我默哥新同桌，你哪可能见过。” 男人笑，有意带着讨好说：“沈默同桌啊，那得好好认识认识了。” 沈默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目光无意识朝着宁堔偏过去。 宁堔始终微微低着头，背着书包在人群中显得很不起眼，离得近了，宁堔不经意抬起头。 沈默慢慢侧过脸，将视线移开。 “那我先回去了。”宁堔对邢舟说。 邢舟点点头，说：“那行吧，周一再见。” 宁堔绕过跑车那群人，往校门另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老何停在路口旁的黑色奔驰。 打开车门，后座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叶秋梦接过宁堔手上的书包笑着说：“辛苦了，这一周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宁堔迟疑了一下，坐上车说：“挺好的。” 汽车引擎缓缓发动，因为公司太忙，最近叶秋梦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宁堔。 一路上叶秋梦问了许多宁堔在学校的事情，宁堔都一一回答，这种关心让旁人看了，都会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直到回了家，宁堔也没有提起再过不久要月考的事。 — 双休两天，除了一日三餐，宁堔几乎都没怎么下楼，更别提出门。 两天没什么事做，到了周日下午，宁堔手机微信提示音一直在响，他被吵得有些烦了，才打开几乎不怎么看的手机。 倪棠在班级群里发了一套黄冈试题，艾特所有人做，并且让大家把答案直接发到群里互相参考。 题目是五分钟前发的，宁堔走到书桌前，点开试题从上往下快速浏览了一遍。 虽然是高一的题，但难度还是有的，最后几道大题还涉及到课本外的知识点，如果不是基础特别扎实的，可能根本没办法下笔做。 前面都是些闭眼就能做出来的选择填空题，宁堔快速过了一遍基础题，直接跳到后面分值比较高的大题。 做到最后一题时，宁堔的手机再次响起一阵微信提示音，他放下笔，拿起手机看。 原来是有人已经做完试题并且发到班级群里，从倪棠将题目发到群里过去也不过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做完一整套数学试题，是非常难保证准确率的。 宁堔将对方的答案，和自己写的对比了一下，结果发现竟然一模一样。 连最后那道宁堔没有做出来的大题，对方的算法和答案也是完全正确的。 群里被一片“666”的表情包刷屏，倪棠在微信群里说：沈默的答案都是对的，大家可以对照一下，这里还有两套试题，和刚才一样，做完的可以把答案发在群里互相参考。 看到沈默两个字，宁堔眉头轻轻上挑了一下。 很快微信上再次收到倪棠发的两个试题附件，宁堔重新拿起笔，从头开始认真做着。 一套试题写完，宁堔注意着微信群，发现还没有人发答案，于是继续点开第二套试题。 等他开始写后面的题目，微信群再次发出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宁堔打开手机。 沈默已经将两套试卷的答案都做出来了，比刚才写完一套题的时间还要短，仅仅不到四十五分钟。 而且依旧是没有一道题做错，这次连倪棠也跟着三班的学生起哄，复制了一句“沈默666”。 宁堔看着自己只写了一半的解题步骤，后面还剩下几道题根本没来得及看，人就已经做完了整整两张试卷。 自己这位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玩手机的同桌，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学霸，这是他没想到的。 宁堔单手撑着下巴，垂眼看着微信群里沈默发出来的答案，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不光脑子聪明，字写得还挺好看。 剩下几道没写的题宁堔懒得继续算，他放下笔准备关掉手机睡个午觉，刚从书桌前起身，手机再次传来微信消息。 宁堔拿起手机点开，宋羽扬在班级群说：不是我吹，就学习成绩这块，谁也甭想赢过我默哥，这次年级第一咱们三班稳拿。 很快的，底下是三班学生的全员附和。 宁堔看着被刷了屏的微信群，嘴角浮出一丝无意识的嘲讽，然后放下手机重新坐回书桌前，继续算刚才没来得及做完的试题。 这一坐下来，整个下午到晚上宁堔都没再离开过房间，所有的心思都在考试复习上，像是在较着什么劲。 凌晨1点多，叶秋梦独自开车从公司回到家。将车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后，还没走到玄关，抬头就看到二楼某处窗户灯还亮着，那是宁堔的房间。 以往这个时间宁堔早就睡了，叶秋梦有些不放心，匆匆上了二楼，站在宁堔房间前抬手敲门。 “宁堔你睡了吗？” 回应叶秋梦的是一片沉默，叶秋梦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依旧没反应，于是只好推门进去。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着，没有睡过人的痕迹，而房间的主人，此时正趴在堆满习题册演算纸的书桌上，闭眼睡得很熟。 叶秋梦松了口气，也没叫醒宁堔，拿出条羊毛毯给宁堔披着，然后才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这样过了一周，很快到了月考。 考试当天宁堔脑子昏昏沉沉的，在这之前他都在宿舍熬夜看书，几乎没怎么睡好觉。 到了考场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宁堔就这样趴在自己位置上睡着了。 考场是整个年级随机打乱的，高一年级有十四个班，这样分配下来，同一个考场几乎没几个自己班的人。 周围闹哄哄几乎全是学生说话的声音，这一个月在学校住宿以来，宁堔对此已经习惯了，充耳不闻依旧睡得很熟。 “诶你考试复习的怎么样，听说这次出卷出的贼难。” “马马虎虎吧，全靠平时上课听的那点知识量了，努努力能进个一百来名差不多。” “卧槽你可以啊，前一百我想都不敢想。”男生这话说得倒也不夸张，高一年级加起来学生总数接近八百来人，能考进年级前一百的，基本在班里排名都是稳定前十。 “嗐，我也就冲冲前一百了，谁叫咱们附中大神这么多，不说一班那群霸榜前十到前二十的变态。就光三班的沈默，我能跪着叫爸爸。” “沈默回回年级第一是牛逼，但你这话也够夸张的。”另一个男生无语道。 “不夸张，沈默就是我偶像，你等着看吧，月考成绩出来，第一绝壁还是他。” 一声嗤笑打断了两个男生的谈话，两个人回头，发现是个从上到下一身耐克的男学生，脚上还穿着双最新款的限量aj，正一脸傲慢表情看着他们俩：“谁跟你们说这次月考沈默就肯定是第一，话不要说的太早兄弟们。” “你谁啊你？”两个人被耐克男装逼得不行的态度给弄不爽了。 “他考第一就跪下叫爸爸，那要是这次我考第一，你是不是得跪下叫我一声爷爷。”耐克男继续嘲笑道。 “你说谁是谁爷爷！” 被嘲笑的人立刻火了，站起来踹倒身旁的椅子，想上去揪住对方理论，但被他同伴的人给拉住了：“算了，马上到点考试了，跟个傻逼有什么好计较的。” “操。”被考场一堆人目光看着，男生有火撒不出，骂了一句捡起椅子重新坐好。 男生踹椅子那一下，将原本睡得很熟的宁堔给吵醒了。 宁堔抬起头，因为刚睡醒，整个人处于一种还在发蒙的状态。他看向讲台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左右开考。 “没想到啊，我们又分到同一个考场了，走后门的？” 耳边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宁堔扭头看过去，才刚得罪完人的耐克男，正以同样的傲慢表情看着宁堔。 宁堔不像刚才的俩人一点就炸，始终抿着嘴没说话，他不太记得起耐克男到底是谁，似乎见过但他又没太多印象。 面对宁堔的沉默，耐克男倒也不在意，追问道：“入学考试那会你不是说有一半的题目都没做出来吗，最后到底考了多少分啊？” 宁堔愣了下，想起来耐克男就是入学考试坐自己前桌的男生，轻轻“哦”了一声，如实说出自己的分数。 耐克男听了爆发出一声讥笑，有意无意抬高声音说：“就这点分也能进附中？果然靠关系走后门的，就是不一样。” 几句话侮辱性极高，引得考场其他人都看过来，似乎都想看看宁堔这个靠走后门进附中的长什么样。 “说起来你现在在哪个班？”耐克男继续问。 宁堔视线掠过四周那些朝他看过来的学生，淡淡回答：“三班。” “就和沈默一个班呗，我现在在一班，你知道的吧，整个年级唯一的重点班。”耐克男语气已经不能用傲慢来形容，根本是完全膨胀起来，“一班张胜就是我了。” “操，拽个毛线。”刚才摔椅子的男生，故意弄出动静挑衅耐克男。 耐克男也就是张胜撇嘴一笑，冲着男生说：“等着吧，月考成绩出来你们就懂了。” “懂你妹。”男生继续揣桌腿。 通过这一闹，宁堔彻底感觉不到困了，他没再理会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拿出笔放桌上准备一会的考试。 坐他隔壁那组的张胜，还在不断和前后桌吹嘘他这次复习的有多好，以及他有多大把握拿到年级第一。 直到监考的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教室，学生们才慢慢安静下来。 宁堔打了个哈欠，湿润乌黑的眼睛里充斥着不带情绪的淡漠，他现在就想赶紧考完回宿舍休息。 第十六章 月考考完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 倪棠抱臂站在讲台上，难得露出神采奕奕的表情，跟中了彩票似的兴奋劲溢满了整双眼。 教室里的学生则恰恰相反，就在上课前十分钟，所有人几乎都在抱怨这次出卷的老师太变态不是人，就考个月考，卷面难度几乎赶上期末联考。 眼瞅着要公布成绩，个个因为自己没考好而愁眉苦脸的。 “都打起精神来啊！”倪棠一看底下都是群焉了吧唧的人，捏了个响指将学生们的注意力拉回讲台，“hey an！就一次月考而已，这次没考好下回再接再厉，不要让一时的成绩影响到后面的学习状态，没必要，日子还长着。” 几句话让教室里的气氛稍稍没那么沉闷了，倪棠面带笑容敲了敲黑板说：“给大家说个好消息吧，这次月考年级第一第二都在咱们班，你们猜猜看，都是谁？” 三班的教室短暂的安静了十几秒，接着有如平地一声雷，瞬间炸开锅。 “什么玩意？我没听错吧，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所有人都显得不可置信。 平时那些安静内向在班里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女生，也都忍不住参与到讨论之中：“谁呀，到底是谁呀，谁这么厉害考了年级第二？” “不知道啊，咱班之前从来没出过年级第二，除了年级第一，年级前十不都是出在一班吗？” “我去，咱班这是除了沈默，又诞生了第二个学神。” “这是真人不露相啊，到底是谁啊，自己站出来认领了呗，把大伙都整好奇了。” 猜来猜去，大家将目标锁定在前排班里好学生代表区：“方正超，万萍萍，是不是你俩中的谁拿了第二？别藏着掖着，招了呗。” 方正超和万萍萍分别是班里的常驻第二第三名，但在年级排名中最多也就上过前三十，大家认定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万萍萍和同桌的女生正讨论得热烈，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回过头说：“别瞎叫人名字，才不会是我。” 有男生起哄：“哟~害羞了还，肯定就是你了。” 万萍萍白眼一翻，转过身不理人了。 方正超则在一堆目光中找到了自信，带着谦虚道：“其实我这次考试状态确实挺好的，不过也不一定就是我吧，嗐。” “我超哥出息了啊，平时都没看出来，是不是瞒着大伙偷偷在外面报了补习班？” “真的假的，你报的哪家培训这么牛逼，给介绍一下。” 方正超被几个男生左拥右抱推搡着，脸都憋红了，摆手说：“没有没有，真没报班。” 站在讲台前的倪棠笑眯眯看着自己班学生吵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低头看手里那份月考成绩表，再抬头时，目光不紧不慢投向后排。 那里坐着的几位不动如山，各忙各的，与这会教室里的热闹气氛形成巨大的反差。 邢舟低头翻着书：“听到棠总说的了吗，年级第二也在咱班。” “啊。”宋羽扬头歪在胳膊上，另一只手举着个手机百无聊赖刷着朋友圈，好像这些让其他人极为震惊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 “你说会是谁？”邢舟继续语气平平问道。 “不知道。”一个胳膊枕累了，宋羽扬换了只手拿手机，头朝着墙面耸拉着眼皮说，“爱谁谁，反着第一肯定是沈默。” “说的也是。”邢舟点头认同。 宋羽扬：“快到点下课了吧，中午一会去哪吃？” “随便吧，也没什么胃口。”邢舟也拿出手机看时间。 而在他们后面坐着的两个人，不光没参与到讨论中，其中一位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甚至还带上了蓝牙耳机，事不关己开着游戏打晋级赛。 坐在角落的宁堔揉了揉眉心，眼镜框在挺立的鼻梁上微微朝下滑落，接着又被他重新扶正。 要是仔细看过去，会发现镜片后的那张脸上，正逐渐被不耐烦填满，就连课桌下的双腿，也因为这份焦躁的不耐烦，开始有意无意踮起又放下，循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而他同桌的人，因为沉浸在游戏画面里，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前排说话的声音从越来越大，到慢慢沉下去，大家的目光全投向教室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 “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年级第二到底是谁，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前排有男生带头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就是说啊。”其他人也附和。 “行，我再说一点吧。”见教室里讨论的热度已经降下去，倪棠出人意料地再次扔出第二颗惊雷般的讯息，“这次第一不是沈默，沈默他第二。” “卧槽？！” “哐当！” 教室里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后排突然传来一声难以相信地惊呼，以及课桌上书本被碰翻的声音，两个声音就这样同时响起。 其他人纷纷朝发出巨大动静的方向看去。 那声“卧槽”是宋羽扬喊的，而被碰翻的书本则是宁堔的课桌，宋羽扬也被身后书本砸在地面的声音给整惊吓住了，回过头就对上沈默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忙说：“这可不是我碰倒的啊。” 宁堔在座位上坐得笔直，看了眼宋羽扬没说话，邢舟弯腰去捡散落在自己椅子边上的书，说：“行了，还不快给人捡起来。” “不是，我真没碰他桌子啊。”宋羽扬嘟哝着，跟着邢舟一起捡书。 书本全捡起后，宁堔说了声“谢谢”，接着动作迟缓地整理着桌面上堆成小山的课本。刚才确实不是宋羽扬撞掉宁堔桌上的书本，而是他自己没控制住，膝盖从桌子底下因为条件反射，撞上了书桌才碰翻桌面的书。 收拾好书本，宁堔低着头，似乎在刻意避开周围人的视线。 宋羽扬心思重新回到沈默不是年级第一这个事情上，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班头，到底谁第一啊，是不是试卷改错了，我就不信三班还有人能考过沈默。” 教室里其他人也小声说：“是啊，总分能高过沈默，那得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刚才还是人群中心点的方正超此时已经开始怀疑自我了，苦笑了一下，说：“反正我知道肯定不是我，给我脑袋里装智能芯片我也不可能超过沈默。” 旁边的人安慰他：“没事，大家都一样。” 基本从不在教室公开发言的某位大佬，突然低沉沉开了口：“别耽误我们时间，直接说成绩。” 倪棠等的就是沈默这一句，点点头：“好，首先呢，这次月考年级第二是咱班沈默，考得非常不错，总分加起来和第一名只相差了不到十分的距离。” “不到十分”这几个字倪棠说得太轻松，有人没忍住接了一句：“妈耶十分还不多吗？这十分放高考成绩里，能干掉不止十万人吧。” “嘘，别吵，听棠总继续说。” 倪棠将手里的成绩表拍在讲桌上，目光直直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带着掩盖不住的赞赏说道：“这次年级第一的，就是一个月前才转入我们班的宁堔同学，除了语文，他还拿了其他科全科满分的好成绩，现在同学们可以鼓掌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秒。 两秒。 三秒。 “哗啦啦……哗啦啦啦……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倪棠带头拍起手，其他人才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先是断断续续稀稀拉拉响起，直到越来越热烈，整个三班霎时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宁堔平静地注视着黑板方向，手放在桌子底下，耳边的掌声慢慢被嗡鸣代替，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犹如擂鼓。 正在大家鼓掌得十分起劲时，同桌的沈默突然站起身，一米八五以上的人就这么看着所有人鼓掌，然后掌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很快没人敢再鼓掌了。 鼓掌声没了，宁堔耳边的嗡鸣也随之消失。 倪棠也不生气，问站在自己座位上的人：“沈默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想去厕所。” 倪棠点点头：“你去吧。” 沈默拿起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短短一个午休时间，附中整个高一几乎都在传，年级第一的沈默竟然被一个才转来的插班生给干掉了？还是同一个班的？ 不光同班还同桌，这也太离谱了。 下午第一节课刚开始，宋羽扬仍处在他默哥不是年级第一的真相中清醒不过来，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挠着头发怎么也想不通。 直到头快被自己挠秃时，宋羽扬转过身，开口就问了句特别傻逼的话：“宁堔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作弊了，绝壁是作弊了。” 此时此刻，宁堔没有心思回答宋羽扬的傻逼问题，看了宋羽扬一眼，没说话。 邢舟在旁边叹气，说：“咱先冷静下，别说作弊了，就是开卷考一般人也不可能拿这么高的分。” 宋羽扬愣了好一会，脑子这才恢复正常人的思考能力，想明白后脱口而出：“草，还真是。” 这会正上着物理课，沈默拿出这次月考的数学试卷，递给同桌的宁堔，指着被扣分的题目，随口问：“这题你怎么算的？” 宋羽扬连忙凑过去：“卧槽沈默还有你不会做的题？哪呢，我瞅瞅。”然后发现自己压根是看了个寂寞，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宁堔偏过头，拿起笔在试题给出的某个条件上勾了个圈，这个动作让两个人手臂短暂的贴近。 沈默瞬间理解，在之前的解题步骤上划掉一笔，重新列了个方程，得出答案，接着目光看向宁堔。 宁堔瞟了眼试卷，点头。 得到正确答案后，沈默重新将试卷扔桌上，继续玩着手机。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像是上演了一场无声的默剧，看得对面宋羽扬一愣一愣的。 “不是啥玩意，这就完事了？”两个人不同于常人的交流让宋羽扬有点懵，拿过试卷问同样懵逼的邢舟，“不需要讲解光画个圈也能懂，舟儿你看明白了吗？” 邢舟摇摇头：“学霸的世界不是你我这种人能参透的，别问了，有空多读点书。” 第十七章 作为三班的班主任，倪棠对月考成绩可以说是极其满意，虽然一班作为重点班几乎独占了年级前十到二十名，但第一第二都在自己班，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 当然，进步最大的就是宁堔，和入学考试的成绩相比，宁堔在这次月考算是发挥出了当年作为全市中考状元的水平。 一开始倪棠拿到成绩表她是有点不相信的，毕竟一个从初中毕业就没上过学的人，学习上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直接窜上年级第一，附中好歹也是个市重点高中。 更何况还有沈默这种从入学以来，始终稳定保持在年级第一的学生，竟然也被轻轻松松拉开十来分的差距。 “感情这还真是个天才？”倪棠靠在教职办公楼拐角楼梯的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哟，倪老师躲这抽着呢。” 倪棠手一抖，没捏住还剩一半的烟头，像是学生时期被抓包一样，抬头看着眼前的年级主任尴尬笑了笑：“没，出来透口气。” 年级主任一脸笑眯眯：“你那个三班确实是藏龙卧虎啊，又出了个年级第一，是叫宁堔的学生吧。” “啊。”倪棠点点头，“这学期刚转来的，入学考试好几门考了满分，当时就觉着这学生不错，是有潜力的。” 年级主任边想边说：“转来的啊，说起来我有点印象，是不是本来要分给高老师重点班，结果高老师死活不肯收的那个？” 倪棠表情微妙：“嗯。” “我说怎么这两天看高老师脸色都不对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年级主任笑了两声，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瞧瞧这事闹得，好好的年级第一当初非不肯收，所以我总说学生一时的成绩不等于以后，作为老师要好好教育引导才行，得相信自己的学生都是可塑之才。” “话是没错，不过主任您可别当着高老师面这么说。”倪棠低头笑笑，又认真说道。 年级主任眉头一撇，摆摆手：“嗐，我懒得和她说这些，她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傲着呢，哪听得进我的话。” 俩人说着话，有个男老师过来告诉倪棠，说是有个高二的学生找她。 倪棠应了一声，和年级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往办公室去了。 等在办公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小胖揍进医院的陈宏贤，平时嚣张惯了的人，也不知道是经历什么，此刻精神萎靡地弓着背站那发呆。 见到倪棠，陈宏贤才站直起来，声音很低地叫了声“倪老师”。 “嗯，进来聊吧。”倪棠看了他一眼，把人领进办公室。 — 到了课间，三班教室外的走廊上可以说是人来人往，热闹得跟那些突然火起来的网红打卡地似的，是个人都要过来凑一凑。 好几个别班的学生挤在一起，朝三班教室可劲瞄着看：“年级第一坐哪呢，那个叫什么宁探的。” “啥宁探啊，人明明叫宁堔，坐沈默旁边的不就是，戴眼镜那个。” “卧槽年级第一第二都搁一块坐着呢，有点厉害。” 有两个女生伸着脖子：“什么啊，都看不清脸，到底长什么样？” “诶你别挤啊，踩着我脚了。” “又不是我在挤，推我干嘛？啊啊，我看到了，后排穿校服的那个对吧？” 被走廊上的学生像观赏动物园猴子一样指指点点，宁堔觉得很不自在，垂着眼尽量不与外面的人对视，撑在桌上的手小幅度抖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沈默原本是趴桌上准备睡觉来着，结果教室外面吵个不停，睡意都给吵没了。 于是坐起身，侧过头朝教室外吵个不停的方向看过去。 “走了走了，沈默往这看着呢。”见沈默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别班的几个人吓得立马开溜。 围观的人都走后，宁堔僵直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宋羽扬和邢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邢舟手上还拿着两个橙子，是从班里女生那要来的。 “有人说看到陈宏贤那孙子往倪总办公室去了，看来是前段时间给的教训终于他妈起作用了。”宋羽扬迫不及待和沈默汇报自己刚才收到的好消息。 大佬背靠在椅背上，表情冷的不行，看都没往宋羽扬身上看。 宋羽扬察觉到沈默眼神里的不愉快，立马把嘴一闭，安静如鸡地晃回自己座位。 “谁招惹你了？”邢舟不像宋羽那副怂样，往沈默桌上一靠，笑眯眯问，“吃橙子吗？听说很甜。” 沈默：“不吃。” 邢舟又问旁边座位上的宁堔吃不吃橙子，宁堔也摇头：“谢谢，不用了。” 邢舟见自己的橙子推销不出去，于是强行塞了一个给宋羽扬：“吃橙子。” 宋羽扬单手拿着橙子轻轻往上抛：“过分了啊，都不要才给我，兄弟间的爱呢？” “烦不烦。”邢舟笑。 到了下午，三班的几个任科老师就跟商量好似的，每节课上都会出些特别难的题目，点名让宁堔来做，且从头到尾也只叫宁堔起来回答。 那些题宁堔倒能答上来，只不过回答完问题还被老师一顿夸，让他有点吃不消。 当不知道第几次被老师叫到名字，宁堔抬起头，前排的人几乎同一时间转过来看他。 在班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宁堔看了眼ppt上的题目，慢慢走上讲台。 “怎么又是他？年级第一就是牛逼哦。”一个声音首先响起，带着强烈的不满。 “可不是吗，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咱们哪能比啊。”紧接着是第二个。 “这么牛逼干嘛还转来咱们学校，直接去私立多好。” “成绩好有屁用，你看班上谁愿意和他说话……” “反正我是不愿意。” “我也是。” “……” 身后不断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是许多张嘴贴在耳朵边说话一样。 背对着所有人，宁堔一半脸都埋在黑板的阴影里，写完答案后，粉笔猝不及防从他手里掉落。 “咔嚓”轻微的落地声，粉笔段成两节滚落在宁堔脚边，宁堔依旧面朝着黑板，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动也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再次回到了某个时刻。 “答案都是对的，也很详细，好了宁堔你可以回座位了。”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宁堔拉回现实。 宁堔转过身，对上的是一众安静上课的面孔，所有人都表情平静地盯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好像刚才听到的那些说话声，都是他产生的幻觉一样。 不过这些幻觉也太他妈真实了，宁堔想。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节课，到了还剩十几分钟下课，果不其然，又点了宁堔答题。 教室里其他人都没忍住笑起来，这时一直盯着手机的沈默头也没抬，说：“老师，这题我也会。” 一瞬间所有人都止住笑，往后排的位置看过去。 沈默突然主动要求答题，简直是前所未有，之前不论哪个老师点名，沈默都拿不会做当借口，或者装没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三班的任科老师也拿他没办法，渐渐的再没叫过沈默起来回答问题。 老师自然是乐意得不行，生怕他反悔，忙说：“那就沈默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沈默把手机搁课桌上，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表情冷淡地走上讲台，宋羽扬特捧场地吹了声口哨。 站在讲台上，沈默一整节课就没认真听过课，盯着黑板上的几道题看了会，问：“您是让做哪道来着？” “第一道。”数学老师压着脾气指了下投影仪上的题目。 “哦。”沈默点点头，没怎么仔细读题，拿起黑板凹槽里的粉笔，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 沈默手上戴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指环，此时尤为显眼，衬得他写字的右手十分修长匀称。 一道题写完，老师刚准备开口夸两句，沈默却目光一转，走到之前讲过的题目前，弯起食指敲了敲老师在黑板下写的答案，很不客气也不给面子地说：“这道题有更简单的解题方法，您这个写的太复杂了。” 说着也不管人老师是否同意，沈默毫不客气拿起板擦将那些复杂累赘的答案给擦了，又飞快写下自己的解题思路，写完就回座位上继续玩手机。 老师脾气还算好，忍着也没说什么，而是指了指黑板上沈默重新写的答案：“沈默这个答案的确能省下很多步骤，但考虑到绝大多数同学的理解和学习能力，还是建议同学们按我刚才的解题思路来算，好了我们来看下一题。” 沈默点点头：“哦，我忘了，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 这句话说的可以算是非常拉仇恨，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沈默放下手机，坦然地迎上那些视线，就像在说：看我不爽是吧？不爽就对了，不服气的尽管冲我来。 “咳，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先把注意力集中回来。”老师忍着脾气说道，他大概再也不会点这位爷起来回答问题。 邢舟没忍住低头笑了半天，冲沈默竖了竖拇指，暗示给他点赞。 宋羽扬一脸思考的表情，回头说：“不是默哥，弄半天你这话是在暗示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傻逼？” “不是暗示是明说。”沈默更正他。 宋羽扬眼睛瞪老大说：“卧槽得亏是你沈默，换别人我早往死里揍了。” 沈默表情无所谓地扬起眉。 直到下课，宁堔低头看书的动作都没变，整个人心思早不在眼前的教室，像是在发愣。 本来在玩手机的沈默偏头看过去，宁堔感觉到目光，回过神，起身就要出去。 出教室前，宁堔手撑在课桌上，压低身体凑近沈默，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刚才谢了。” 沈默抬头反问：“谢我什么？” 双方就这样近距离对视几秒，宁堔表情带着点苍白，笑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越过沈默座位往教室外走。 第十八章 宁堔直接去了教职办公楼，找倪棠请假。 到了教职办公楼楼底下，宁堔隔老远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被沈默拎着钢管堵宿舍门口的陈宏贤。 陈宏贤身边还站着个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眉眼和陈宏贤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中年男人一身西装配领带，插裤兜的手腕上带着大金表，脖子上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项链，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冲着电话语调十分趾高气昂，压根不把周围路过的老师学生放在眼里： “对，他把高一一学生给打进医院了，就这么点破几把事非要叫家长过来，我说我在应酬来不了他们学校领导不让，说家长不来这事解决不了，我只好过来了呗。” “能怎么办，只能赔钱啊，还得去医院给那学生家长道歉。本来这个事没人看到，我那熊儿子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自己跑人班主任面前认错，气得我够呛，问他也不说原因。”中年男人说着冲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陈宏贤瞪了过去。 陈宏贤忙躲开他老子的视线，抿着嘴不说话。 宁堔低着头走过去，经过陈宏贤身边微微偏过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陈宏贤似乎是认出宁堔就是之前和沈默一块的，一动不动看着宁堔，当宁堔目光投向自己时，陈宏贤下意识脖子一缩，很明显是感到害怕。 说准确点，是见到宁堔就想起那天晚上堵在517宿舍门口的沈默，所以陈宏贤才会害怕。 宁堔收回目光，越过陈宏贤父子上了高一年级教职办公室。 这会高一年级的几个班主任基本都在，二班的班主任是个男老师，见着宁堔就说：“这不是年级第一的宁堔吗？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插班考试我就觉得这学生不错，看来我眼光还挺准，你说是吧高老师。” 高雪是高一一班，也就是高一年级唯一重点班的班主任，当初不惜得罪副校长，也坚决不同意让宁堔插进一班。 而这次月考不光让一班几乎是颜面扫地，还被看足了笑话。 高雪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带着不怎么和善的表情看了一眼宁堔，拿着教材匆匆走出办公室。 倪棠心情倒是挺好，笑着问宁堔有什么事。 “我想请假回家。”宁堔说。 “哦可以。”倪棠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请几天呢？” “半个月。”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朝倪棠这边看过来，开学才多久就要请假半个月的，一般没有正当理由，很少有老师会批这个假。 倪棠翻着桌上的日历，食指轻轻在桌上敲着，说：“半个月会耽误上课进度，折中一下，给你请一个星期可以吗？” “嗯谢谢老师。”宁堔应着，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不过能请到假就行。 宁堔连宿舍都没回，打电话回家简单说了下，独自走到校门口，给门卫室的保安看了倪棠开的请假条，出校门等着车来接。 他本来可以自己坐地铁回去，但从上午开始宁堔整个人状态就不怎么好，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到叶秋梦的家，没有旁人关注的静静呆着。 没多大会，一辆银色的迈巴赫慢慢朝附中的校门口驶来，老何戴着蓝牙耳机，透过车窗看着远处低头安静站着的身影，对耳机那头说：“是的叶总我见着人了，应该是没出什么事，也不像和同学有过争执，跟平时一样您不用担心，好的我这就把小堔送回家，晚点再联系您。” 挂了电话，叶秋梦撑着额头沉默了很久，叫来了助理。 彭莉莉敲开叶秋梦办公室的门，探出头问：“老板你叫我？” 叶秋梦点点头：“你帮我通知一下，今天的会议都取消，行程全部往后调，原定要约见的客户统一另约时间。” 彭莉莉一边记下一边想也没想地问：“老板你一会有什么急事要去做吗？” 叶秋梦抬头看了眼满脸好奇的小姑娘，彭莉莉反应过来赶紧说：“好的我这就去通知，老板我先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彭莉莉又匆匆返回来，说：“老板，那个……盛辉公司的沈总现在在会客室等着您，要……推掉吗？” 盛辉，从创立初期，就吸引了证券行业不少关注的金融企业，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几乎占据了股票投资市场的前列。 如果能拿到盛辉的合作，无疑是给自己公司的资金链上了强心锁，至少几年内不用担心资金周转与回笼亏损的财务风险问题。 a02会客室门口有几个女员工聚集，对着透明玻璃内的年轻总裁张望，还一边激动地低声议论：“太帅了太帅了，简直和电影明星一样。” “他身上那件风衣好像是今年迪奥春装的新款诶，衣品也太好了吧，完全就是杂志封面的模特。”运营部的杨晓偷偷拿出手机准备拍。 一只手推开挤在会客室门口的人，眼疾手快夺走杨晓还没来得及按下拍照的手机，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严地呵斥：“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事做吗？要是没事做就去财务部结算工资走人，公司不养闲人！” 杨晓被说话声吓得一哆嗦，回头就看见公司的几个股东老总都来到了a02，杨晓的手机正被平时本就对员工十分苛刻的张总拿着，女孩子们纷纷慌张道歉：“对不起张总，我们这就去工作。” 张总冷哼一声，将手机扔给脸色惨白的杨晓，推开了会客室的玻璃门。 听见脚步声，沈寒抬起头，年仅27岁的盛辉金融创始人，站起身游刃有余和几位年龄能当自己叔父辈的股东们一一握手。 互相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几个股权人才依次落座，会议桌正上方的位置却空了出来。 张总脸色不像刚才训斥员工那样严肃，一脸歉意地解释：“我们叶总要处理的事比较多，非常抱歉让沈总您一直等着。” 沈寒微微一笑，说：“哪里，是我提前过来了，离原先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不着急。” 几个股东赶忙也跟着陪笑，盛辉的合作对公司有多重要，他们都非常清楚，完全不敢怠慢眼前这位年轻的企业人。 又过了一会，叶秋梦才姗姗来迟，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心事重重。 张总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叶秋梦将手里的策划书放下又拿起，想了想站起身郑重说道：“沈总百忙中过来谈合作，我公司一直是非常重视这次约见的，只不过临时有点家事，今天的合作会议可能要取消，真的真的很抱歉。” 浓黑狭长的眼眸微微一顿，沈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并未对此有任何情绪变化，缓慢开口：“既然如此，那也是没办法。” 几个股东却纷纷站起来，想要阻止叶秋梦取消合作会议的打算：“叶总到底是有什么急事，还能比与盛辉公司的合作更重要？” 叶秋梦直视几位股东：“是家里小孩的事，各位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相信是能理解我的。” 股东们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倒是一旁的沈寒点点头：“我非常能理解，因为我家也有个刚上高中的，确实不让人省心。” “阿嚏。”晚自习时间里，本来安静的三班教室传来低低的喷嚏声。 前排的人回过头：“默哥你感冒了？” 沈默揉了揉鼻子，眉头轻轻一皱，吐出两个字：“没有。” 宋羽扬笑得贼兮兮：“哦我懂了，肯定是有妹子在想你，嗐，都怪我默哥长得太好看了。” 沈默没理宋羽扬，打开微信就看到一条两分钟前收到的消息，是他哥沈寒发来的： —最近怎么样，周末我没事，抽个时间见一面？给你买点东西。 沈默简短的回了句： —哦。 沈寒这个“买点东西”的范围非常广，有时候是几双限量球鞋和几套衣服，要不就是没底线的任何沈默想要的，沈默的第一辆超跑就是沈寒送的，他哥压根就没考虑过沈默还不到考驾照的年龄。 刚下晚自习邢舟回头，指着沈默旁边的空位，说：“他干啥去了，一个晚自习都没来教室上课。” 沈默：“不知道。” 宋羽扬：“肯定逃课了呗，多正常。” 邢舟笑：“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宋羽扬啧了一声，问：“一会回宿舍还是怎么样？” 邢舟反问：“你有钥匙？” 宋羽扬愣了下，一摸兜：“靠，还真没有！” 二人把目光投向某位大佬，沈默眼尾上挑，一副“你看我像是会把宿舍钥匙揣身上？”的表情看着他们。 三个人突然意识到有宁堔这个常住校的舍友，是多么重要。 邢舟：“都十点了，回家太折腾，到学校附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沈默：“嗯。” — 叶秋梦赶回别墅时，宁堔正发着低烧，躺在床上睡了很久，半梦半醒间连续做了好几个不同的梦。 “回来就往房间去了，到这个点还没下来吃饭，哎，这不吃东西可怎么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陈姨满脸担忧，端起冷掉的乌鸡汤重新放进微波炉加热。 “我去看看。”叶秋梦将手里爱马仕包放在茶几上，轻手轻脚上了楼。 别墅的隔音做得非常好，透过房门根本听不出里面的动静，叶秋梦敲着门：“宁堔，你在房间吗？” 半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叶秋梦加重了力道，依旧听不到房间里有开门的声音，她有些着急，顾不了什么径直打开了房门。 所幸，房门并没有从里面反锁。 宁堔的房间里昏暗一片，窗帘也被关得死死的，门外走廊透出的余光打在床头，照在宁堔睡梦中的一张脸上。 见人还好端端的在房间，叶秋梦才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有些不对。 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皱得很紧，脸上布了一层汗水，额前的刘海也被浸湿。 “宁堔？”叶秋梦走过去，伸出手搭在宁堔额头，是有点发热。 叶秋梦下楼叫来了陈姨，告诉陈姨宁堔正在发烧，她现在要开车带他去医院。 “发烧？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我说他从学校回来脸色就不太好，问他也不做声，哎这可真是……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陈姨一边自责，一边手忙脚乱上楼帮着叶秋梦将人给扶出来。 叶秋梦很清楚，宁堔的低烧症状向来都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感冒，而是一种应激反应，是精神上感受到外界干扰后，想要自我保护的求救信号。 黑色的奔驰飞快地行驶在城市的高速路段，坐在副驾驶的宁堔仍处于昏睡状态，意识混沌不清地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穿梭。 离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宁堔刚参加完中考，中考前还好端端的人，突然间就这样了。 毫无办法下，叶秋梦便按照医生的建议，只能让宁堔休学在家。 休学这么久以来，宁堔没有再出现过应激反应，现在刚上学才一个月人就这样了，叶秋梦有点后悔让宁堔重新回到学校。 叶秋梦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摸出手机，翻出宁堔学校的联系方式，手放在拨号键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问问。 宁堔正在这时候醒了，满头都是汗，睁开眼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景色，发现自己穿好了外套鞋子坐在叶秋梦车内。 第十九章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深夜。 通过药物以及心理疏导，除了身体上仍是低烧不退，宁堔的精神状态基本恢复到了原有的稳定。 临上楼前，叶秋梦叫住宁堔，一天的忙碌和折腾，即使化了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住叶秋梦神态上的疲惫。 宁堔回头，因为去出门前太匆忙，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露出一截消瘦的锁骨，使得他人更显病态感。 叶秋梦说：“宁堔，今天这个事让我很担心你。我想了想，关于你上学的事，或许需要再考虑考虑，如果你真想读书，我可以去外面请最专业的老师来家里上课，这样你就……” “叶阿姨。”宁堔打断叶秋梦的话，“我没事的，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学校没有关系。” “对不起，让您为我担心了。”宁堔又补充了一句。 良久，叶秋梦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学校那边我会再给你多请几天假。” 宁堔点点头，转身回到二楼房间。 — 高一午休时间有接近两个小时，沈默往操场去溜达，宋羽扬和邢舟没事做，也跟着一起。 三个人凑一堆坐在离篮球场不远的台子上，盯着篮球场上打球的身影，有个高个男生打得还不错，连续投了好几个三分线外的球。 沈默长腿大迈，非常霸气地朝两边伸着，脸上的表情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着“在座各位都是孙子”的气场，又带着点散漫和无聊。 宋羽扬没话找话：“你那同桌得有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吧？” “嗯。”沈默脸上的无聊情绪又增加了不少。 “请假了。”邢舟在旁边插了一句。 宋羽扬：“你怎么知道请假了？” 邢舟：“小圆脸说的。” “哦。”宋羽扬点点头，三个人没怎么说话了，无所事事继续看着打篮球的人。 过了好一会，沈默突然问：“什么小圆脸？” 宋羽扬看着沈默，一脸不可思议：“卧槽不是吧，这么久了连咱们班的人都没认全呢，就脸小小的圆圆的，留着齐刘海贼几把可爱的那个。” “你看他像是会记得这种事的人吗？”邢舟笑着说，“上学期运动会，穿拉拉队服给你递珍珠奶茶那个。” 沈默想了想：“有点印象。”人家都是送水，小圆脸偏偏拿着杯奶茶。 不过沈默一向不太喝这种很甜的东西，顺手就给别人了。 宋羽扬盯着手机边划拉，边笑嘻嘻说：“奶茶哦，是不是对咱默哥有想法啊，不有句广告词吗，什么你是我的优乐美奶茶，后面啥来着？” 邢舟学广告里的语调：“这样就能把你捧在手心。” 两个人说完都去看沈默，后者一脸无动于衷，站起身往篮球场走去。 打球的几个人都是高二的，不过都认识沈默。 “沈默，刚就看你在那坐半天了，来打会？”高个男生拿着球比划了一下，然后顺手把球抛给沈默。 不是一个年级的，沈默也不太叫得出这些人的名字，单手接过球：“嗯，随便打打。” 另外两个人坐在原地动也没动，邢舟拿出手机看时间，问：“不过去打？他们人不够吧。” 宋羽扬表情很不屑，学着刚才沈默的动作两腿伸着，跟个大爷似地靠坐在看台上，用手指了指篮球架下的几个人：“就那几个？全部一起上都不是沈默的对手，有他在能让你碰着球吗？上了场还不和兜圈散步似的，何必跑过去找不痛快。” 邢舟笑笑：“也是，别的也就算了，打球这块确实没人赢得过他。” “咱们这个学校，不可能有人赢得过，也不看看我默哥是谁。”宋羽扬表情很是自豪。 — 不到晚上八点的时间，位于长宁路商圈附近的露天篮球场人声鼎沸，来这玩的都是些附近大学城的学生，以及时间比较充裕的上班族。 萧征在这块球场，球技算是数一数二的，和他一起打过球的没有不认识的。 和往常相比，今天球场气氛有点不太一样，平时这个点基本球场都被占满，后来的只能等其他人下场不打了，再补上去玩一会。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篮球场，从里到外的围着，好像有什么热闹看，球场中央不时传来球鞋在地上摩擦的跑步声，和不间断的篮球与篮板的碰撞声。 萧征走到人群外围，手很随意地搭在前面的人肩上，那人回过头，是个脖子上有纹身的小青年。 见着萧征，小青年眼神光都亮了：“哦嚯，这不是萧哥吗。” 萧征指了指球场：“什么情况？” 小青年很是兴奋：“看见内穿白t恤的没，贼变态，愣是一个球不落的全进了，跟他妈开挂一样，没见过这么打球的。” 寻着小青年的视线看过去，球场中央有个陌生面孔，穿着短袖和一条淡蓝色校裤，运球的两支胳膊线条清瘦匀称，透着点不健康的白，像是从来没晒过太阳一样。 萧征看着球场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带球过人的动作极其僵硬且不专业，几次差点被对面的给截胡。 这种不连贯的球路，要是自己上，基本不会让对方拿球超过八秒。 萧征这样想着，表情和其他人相比，显得十分平淡，像在看一场很无聊的低水平比赛。 果不其然，还没到三秒区，对方手里的球被直接给抄走，旁边有人爆发一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嗤笑：“真菜。” 虽然球被抢了，球场上的人却毫不在意，其他人都在篮球架下攻守抵抗，只有他后退到中线附近，慢慢抬起头。 对手像是感觉到什么，有人吼了一句：“回防！他往中圈去了！” 所有人都往中圈跑，橙色的篮球在一瞬间飞向中圈位置，稳稳落在一双白皙干净的手上。手的主人站在离球框十几米的底线位置，不等其他人靠近，将手里的球对着篮球架方向上抛。 萧征一瞅，心想这个球是绝对进不了的，没人会用这种角度投球，偏离球框太远。 但是下一秒，就看到对方突然纵身起跳，接着单手扣住球，就那样直直将球投向球筐。 说准确点，几乎完全是靠力道与惊人的控球力准确无误地砸进框里，整个动作非常利落漂亮，旁边已经有人吹口哨鼓起掌了。先前还嘲笑对方菜的男人更是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草，球全他妈让丫一人给进了，就你妈邪门儿。”对面有个光头摘掉胳膊上的护腕，骂了几句。 被全场视线注目的人表情很淡，扯着t恤领子擦了把汗，低头往球场底线走。 不出所料的，接下来的几个球，几乎还是被同一个人给进了。 篮球场不时传来“卧槽又进了”“这他妈是真实存在的技术吗”“太牛逼了”等惊呼声。 打了没半个小时，围观的人又多了些，萧征几乎快被挤出人群。 接着人群突然开始松散开，一个身影走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拿起放在地上的外套，独自离开了球场。 “操就这么走了？”光头急了。 “怎么着，人不走你也干不赢他啊，多练练再装逼。”有人笑道。 光头瞬间哑口无言。 萧征往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有俩经常在这边打球的人走过来，说：“萧哥啥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见你，早见着你就应该让你上了。” “就是啊，你也看到了吧，球全被那小孩给进了，真离谱。” 萧征低头笑笑，说：“不行的。” 俩人没听明白意思，问：“什么不行。” 萧征说的很认真：“就刚才那个，我上也玩不过。” “卧……槽？”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宁堔回到叶秋梦的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之后了，打了太久的篮球，流了不少汗，他准备上楼冲个澡。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宁堔接起电话，手机里传来叶秋梦的声音： “宁堔你现在在家吗？陈姨说你吃完晚饭就出门了。” 电话里分明是关心，却又透着下意识的礼貌，这种礼貌恰恰让共同生活了几年的两个人，关系始终保持在一个亲近不起来的距离。 宁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顶的水晶灯光线很亮，照得整栋房子更显空阔，他低着眸语气平和：“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在家。” 叶秋梦放心下来，然后说：“我约了心理医生，明天上午我开车带你过去，就是做个简单的复查，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宁堔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会，然后上楼洗澡睡觉。 宁堔回学校那天是周三，他刚往座位上坐好，就有人走过来，带着套近乎的语气问他怎么快两周没来学校。 “家里有点事，就请假了。”宁堔随口说道，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 “哦我说呢。”问话的男生没再继续追问，拿出套试卷说：“诶学神你给看看这道题呗，班里没人算出来，你作为咱班年级第一，看看能不能给点解题思路。” 宁堔拿出支笔：“好的我看看。” 新晋学神亲自讲题，立刻有好几个人凑热闹似的围过来，宁堔神色平静，专心算着题。 快算出答案的时候，离得最近的女生突然说了句：“哇宁堔你皮肤也太好了吧，近看连一点毛孔都没有，怎么保养的呀。” 这种出其不意的话让宁堔有点懵，另外一个脸上长痘痘的男生显得很不耐烦：“我说你们女生怎么老关注这种无聊的事情，人解题呢，能不能不要打岔。” “我说的是事实啊，怎么你酸了？”女生满不在乎地说。 “我酸啥酸，我……” 眼看俩人要争执起来，有人忍不住开口打断：“一会要上课了，先让人把题目讲完好吗。” 两个人这才停止争论，宁堔不在意地笑笑，继续讲着解题思路。 这次宁堔回学校仿佛变了个人，开朗了不少，同桌的位置一直空着，到了课间，时不时会有人过来和他说话或者问题。 之前不怎么被人搭理，现在去食堂打个饭，也能被人叫着一块拼桌。 到快过午休时间，宁堔从食堂吃完饭，跟着班里的人往教室走，手上还拿了瓶别人请客给他的饮料。 “要不宁堔你一会再给我说说那道题吧，早上老刘讲得我都没整明白。”走在宁堔前面说话的是班上的化学课代表，戴着副七百度的无框眼镜，名字叫吴文。 宁堔一口答应：“嗯。” 吴文：“那等会到教室，我去你位上找你哈。” 走在宁堔旁边的男生开着玩笑说：“又让咱班年级第一给你讲题，还不得付个补习费啥的，可不能白教。” “谁说白教了，今天晚自习下了我请吃夜宵。” 旁边人跟着笑：“吴文今天挺牛气啊，是不是见者有份？” 吴文瞥了一眼宁堔旁边起哄的人，说：“屁，我就请宁堔，你们别想了。” 宁堔笑了笑，说：“做个题也不费事，夜宵就不……” 宁堔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宁堔你犯不着和吴文客气，他家卖水产的，不差钱。” 吴文一把揽住宁堔的肩膀，凑得很近，语气非常豪横：“他说的对，不用客气，想吃啥喝啥随便点，今晚的食堂由我承包了。” 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并排走着，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有人也上了楼梯，转眼就跟上了他们，被堵在走廊想过路也过不了。 “让让。”一个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一看，就见着某位大佬破天荒穿了身校服，头上戴顶黑色的线帽，细碎的刘海压着眉毛，一脸没睡醒的表情看着几个人。 “沈默……”吴文手忙脚乱放开了宁堔，往走廊边上让开了路。 其他人也赶紧左右退了退，沈默低着头走了过去。 其他人都散了，宁堔进教室时，消失了一上午的同桌和之前一样，靠坐着拿出手机看。 回到座位，宁堔将一直握在手上的饮料递到沈默跟前：“喝吗？” 沈默偏过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怎么又是奶茶，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有什么好喝。 虽然嫌弃得不行，但还是接了过去。 第二十章 临下午第一节课前十分钟，宋羽扬和班里几个女生边打趣边进了教室，邢舟就跟在后面看他们闹。 “桌上这饮料怎么回事，你不是不爱喝这玩意？”刚和女生说笑完，宋羽扬心情好得不行，瞅见沈默面前的奶茶，一把拿过往空中轻轻抛，又稳稳接住。 沈默低头专注打游戏，眼皮都懒得抬：“同桌给的。” 宋羽扬左右张望：“你同桌？没见着人啊，啥时候来的？” 宁堔的座位的确是空着的。 “那呢，吴文位上不就是。”邢舟指着教室前排的方向。 前排好几个人扎堆围着，吴文让出座位给宁堔，自己在过道边上站着，说话声音挺大，似乎在讨论什么。 “他们在干啥，开黑打游戏呢？带我一个啊。”宋羽扬来了兴致，一副想凑过去来个五排的架势。 邢舟：“你见谁开黑还拿支笔的，估计是一块做题呢。” “哦。”宋羽扬兴致马上焉了，拧开沈默桌上的奶茶准备喝一口。 沈默抬头盯着宋羽扬手上的动作，说：“我喝过的。” 宋羽扬眨了下眼，不在意道：“没事，咱俩谁跟谁，我又不嫌弃你喝过的口水。” “我嫌弃你。”沈默一字一句无情说道。 “……” 宋羽扬一脸委屈地放下手里的饮料，瞬间啥话也不想说了，低着脑袋叹气。 邢舟偏开头乐得嘴角直抽筋。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三个人因为早上逃课的事，被倪棠叫去谈了半个小时的心。 这半个小时里，倪棠说一句，宋羽扬跟着接一句，综合下来宋羽扬说得比倪棠还多。 邢舟和沈默在旁边像个人型背景，看着俩人说相声似的你来我往，总之就没有宋羽扬接不了的梗。 到最后倪棠实在忍不了了，瞪着宋羽扬又好气又好笑：“宋羽扬你哪天要成哑巴了，是不是得憋死啊。” “那不至于，我还能用手语，您看着，我给表演一下。”宋羽扬比划着就要展示自己的手语技能。 倪棠嫌烦给制止了，最后说：“我知道你们家庭条件比其他学生都好，哪怕不读书不参加高考，靠着家里以后也饿不死，不过现在你们既然还是学生这个身份，听不听老师讲课是你们的事，作为班主任我也不能强摁着你们学，但是课还是要来上的，懂吗？” 宋羽扬马上表态：“好的，老师我们记住了，以后一定改正。” 邢舟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那行，也差不多到点下课了，你们先回教室吧。”倪棠说。 “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宋羽扬带头应了一声，冲另外两个人比了个开溜的手势，迫不及待往办公室门的方向走，等他们快到门口时，倪棠突然叫住跟在最后面的沈默。 三个人齐刷刷地回头看，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的人，终于开了金口：“老师您还有事吗？” 倪棠靠在椅背上，手上拿了支笔摆弄，笑着说：“这次月考没拿到年级第一，我想知道你对此的想法。” “年级排名而已，没什么想法。”沈默回答得理所当然。 倪棠点点头，又接着说：“那我再换个问题，你知道宁堔为什么这次月考能超过你拿到这个第一吗？” 沈默用有些无语的表情看着倪棠：“您不会是想拿这个当激将法吧，那就不必了，谁拿第一都和我没关系。” “不亏是我默哥，够拽。”宋羽扬小声对邢舟说。 倪棠笑了笑：“也是，毕竟就算用激将法，你也不可能考过宁堔的。” 没等沈默吱声，宋羽扬跟被踩了尾巴似地跳出来：“等会，这话说的，什么叫不可能考过？” 宋羽扬见不得别人说他默哥的不好：“这次月考沈默他压根就没看过书，要认真学起来，别说年级第一，就当场考个清华北大不也和玩似的。” “可问题是，在这之前，宁堔是完全没有任何高中基础的。”倪棠说。 沈默微低着头，目光闪了闪。 邢舟问：“他不是转学过来的吗？应该也是和我们一样，读了半年高一上学期，然后才转来附中的吧。” 倪棠：“因为家庭原因，宁堔中考后就没读了，一直在家休学，这学期才转来咱们学校，在这之前他是没接触过书本知识的。” “这是他的私事，您和我们说这些，有点不合适吧。”沈默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邢舟也跟着搭腔：“确实不合适。”这年头谁还没有点过往呢。 倪棠笑了笑：“是不该和你们提到这个，不过你们可能还有个事不知道，宁堔在开学的插班考试中，数学和理综都考了满分。” 沈默表情逐渐失去耐心，连视线都不再对着倪棠：“所以呢？” “他们插班考试试题，用的就是上学期期中那套试卷。沈默，我记得你那次期中虽然考了年级第一，不过理综的分数却远远达不到满分对吧。一直休学在家从来没接触过高中课本的宁堔，却能轻而易举考出满分的好成绩。” 倪棠说完，表情展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满分？”宋羽扬和邢舟面面相觑，一脸的吃惊。 上学期期中考试的理综卷面有多难他们都很清楚，据说本市几所考了这套试题的重点高中，没有一个拿到满分的学生。 沈默依旧一脸波澜不惊：“哦，那没其他事我先走了，老师再见。”说完就出了办公室。 看着三个离开的背影，倪棠眉头一皱：“现在的学生，还真是什么套路都不吃，忒难教了。” 因为耽误了点时间，下课铃很早就打了，这个时候学生基本都是往食堂去吃饭，教室里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还留在班级。 可能是倪棠的打击真起了点作用，三个人都不怎么说话，走廊上光听到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挣扎了一会，宋羽扬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和邢舟说：“卧槽不是吧，难道沈默这回真遇着对手了？” “也不一定。”邢舟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默。 宋羽扬：“沈默都没拿满分，新来的没读过高中，还能考满分？操，玩个球。” 邢舟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考理综那会，沈默迟到快两个小时才进的考场，考了不到四十五分钟就到交卷时间。” “有这种事吗？”宋羽扬愣了愣，“意思是沈默就用四十来分钟做了一套理综，结果还拿了年级第一？” 邢舟点头：“嗯。” “那要是没迟到那两个小时……”宋羽扬脑子转过弯来。 “沈默或许也能考满分。”邢舟补充。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宋羽扬心情瞬间美丽起来，吹着口哨快步走向前，手搭在沈默肩上：“boss，一会吃啥？” 沈默表情冷淡：“食堂。” 宋羽扬：“好嘞，食堂走起！” 等他们赶过去，食堂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四处一望，除了人还是人，也找不到几个空着的位置。 宋羽扬立马就炸了：“操这么多人，走走走出去吃，找个地方下馆子，我请客。”然后直接往食堂大厅走，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订餐。 拿着瓶奶茶的沈默引起食堂很多学生的注目，主要是很少见沈默在学校穿校服，觉得格外的新奇。 邢舟回头看了看站在食堂门口打电话的宋羽扬，对沈默说：“人确实有点多，出去吃吗？” “先进去找找看有没有空位。”沈默似乎认准了要吃食堂。 邢舟只好也跟了过去，两个人在说话声不断的学生食堂饶了半圈，发现确实没空位，要不就只能和人拼桌。 “沈默！这有位置！” 一个声音从左侧传来，沈默顺着看过去，看到有人正冲着他们挥手。沈默认出是班里的女生，不过他叫不出名字。 邢舟笑着冲女生也挥了下手：“是戴彤她们。” 戴彤声音清脆洪亮：“来这坐呀，刚刚好还有位置。” 边招呼还边拿手推了推身旁一个脸长得圆圆小小，很是可爱的女生：“诶沈默手上拿的好像是奶茶，你之前不也给沈默递过奶茶吗？这么巧的哦。” 另外一个女生也起哄：“我记得沈默之前都不怎么喝饮料，怎么现在喝起饮料了呀，是不是因为某人呢~~” 小圆脸心里有点高兴，眼睛亮晶晶看着沈默，脸上生起淡淡的红晕：“你们别闹啦。” 邢舟：“嗯？小圆脸也在，要去跟她们一块坐吗？” 沈默看了半天也认不出哪个是小圆脸，视线瞟向别处，接着对邢舟说：“把宋羽扬叫回来，有位了。” 说完转身朝戴彤她们那桌相反的位置走过去。 邢舟冲几个表情明显失落下来的女生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朝着食堂外去找宋羽扬了。 穿过人群，沈默走到几个埋头专注干饭的人面前，将手里剩半瓶的奶茶往饭桌上一搁，其中一个人抬起头，张着嘴饭都没咽下去。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凝固，除了宁堔，吴文和另外一个男生往嘴里扒饭的动作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宁堔看着眼前的饮料，笑道：“还没喝完呢。” 沈默目光扫过他们，指着四人桌仅剩的一个空位问：“这能坐吗？” 没等宁堔说话，吴文立马抬起头，抹了把嘴对另一个男生说：“你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走吧。” 男生没敢耽误，将盘子里的饭菜几筷子就扒拉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忙点头：“啊，吃好了吃好了。” 吴文端着空盘，表情很不自然冲沈默笑笑，拍着宁堔的肩膀：“宁堔你慢慢吃，我们就先回教室了，那啥沈默你坐这吧。” 沈默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坐在宁堔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上，扫了眼宁堔面前的餐盘。 两菜一汤，吃这么素。 第二十一章 吴文他们离开后，俩人也没怎么说话，宁堔低头吃饭，沈默在旁边拿出手机看着。 隔壁几个桌都聊得热火朝天，他们这桌显得格外安静。 期间沈默打开饮料喝了一口，浓郁的甜味搅在味蕾上，对身旁的宁堔说：“这么甜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甜吗？”宁堔反应过来，笑了笑，“我觉得还行，要是喝不习惯下次给你换别的。” “好。”沈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将奶茶扔桌上，继续看手机。 没多大会，宋羽扬和邢舟就寻着人来了，坐在宁堔对面的两个空位。 可能是还惦记着倪棠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宋羽扬一坐下就往宁堔身上盯，在宁堔抬起头时又立马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宁堔盘里的二素一汤。 例汤也是素的，番茄葱花汤，半点荤都不沾。 宋羽扬憋不住心里对食堂饭菜的嫌弃，单手撑在桌面：“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我位置订好了，食堂这东西拿去喂狗都不吃。” 宁堔手里的动作一滞，举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朝宋羽扬看了过去。 宋羽扬忙改口：“诶我没说你是狗啊，我的意思是食堂的饭菜不是给人吃的。” 越说越得罪人。 沈默：“闭嘴，打饭去。” “哦。”宋羽扬站起身，手抄裤兜里没走两步又回头问，“你俩要吃啥？” 沈默：“随便。” 邢舟：“我都行。” “那我真就随便点了啊。”宋羽扬说着往食堂打饭的窗口去了。 邢舟也站起来：“我和他一起吧。” 沈默叫住邢舟，拿出张校园一卡通：“用这个。” 邢舟没和沈默客气，接过一卡通：“行，我让羽扬看着刷了。” 沈默点头。 等宋羽扬端着餐盘过来，宁堔差不多已经吃完了。 宁堔看了眼他们打的那些饭菜，就学校食堂的伙食水准来说，可以说是丰盛的有点过了头。 三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刚开始动筷，宁堔端起餐盘，说：“你们吃，我先过去了。” 沈默“嗯”了一声，宋羽扬跟着抬了下手：“拜拜。” 邢舟也抬手：“拜拜。” 下午的课过的很快，晚自习铃刚一打，宁堔被吴文几个人约着往食堂小卖店去了。 男生的友谊建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快速，讲几道题，同一桌吃个饭，立马就能勾肩搭背互叫兄弟了。 陪着吴文他们闹了一通，宁堔回到505时，已经是下晚自习过后的半个小时了。 505门口站着人，宁堔认出对方是自己的舍友后，走过去问：“怎么不进去？光站门口。” 宿舍的走廊灯光很暗，沈默就站在靠宿舍门口的位置，听到说话声眼角瞥向宁堔， “带钥匙了吗？”沈默问。 “你们都没钥匙吗？”宁堔拿出钥匙，回头看了眼对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视频通话的宋羽扬，邢舟胳膊搭在栏杆上时不时插几句话。 “没带。”沈默回答的很简短。 三个人同时不带钥匙，倒是挺神奇的。 门一开，宋羽扬就催沈默和邢舟赶紧上号，他和妹子约好了带上分。 没一会宿舍里就全是游戏背景声。 快熄灯的时候，宁堔端着水杯牙刷洗漱完回来，发现他们依旧玩得很入迷，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摘掉戴了一天的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汽，又重新戴上，开着小台灯拿出本书坐在下面看。 本来一开始说好四排，把妹子拉上段就睡觉，结果发现妹子打游戏实在菜得不行，整场都在表演花式送人头，邢舟和宋羽扬也就混几个协杀的水平，光靠沈默一个人lo。 几把下来，虽然沈默的个人评分高得吓人，但因为有三个拖后腿的队友在，总体分值提不上去，上段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熄灯时间一到，沈默就退了游戏。 邢舟转过头问：“不打了？” 沈默：“不打了。” 邢舟也退了游戏：“行。” 妹子见四个人连续退了俩，立刻不干了，开了语音委屈巴巴地问怎么都走了。 宋羽扬劈里啪啦打字安慰妹子，冲着另外俩人哀求：“不是都别退啊！再打一会，最后两把，就差两把上段了，行不行默哥？默爷爷？” “下次带，今天太晚了，影响别人休息。”沈默显然不想认这个白捡的孙子。 邢舟打了个很大的哈欠，附和沈默：“可不是，你不睡觉人家还要休息。” 宁堔反应过来这个“别人”指的就是自己，于是说：“没事你们玩，我平时睡得比较晚，现在也不觉得困。” “谢谢谢谢。”宋羽扬立马对着宁堔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眼神里闪着虔诚的光，一般人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不过沈默不是一般人，直接无视宋羽扬走到宁堔桌前，伸手摘掉宁堔戴着的大黑框，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这个角度，沈默恰好挡住了其他两个人的视线，宁堔抬头看着沈默，失去镜框遮挡的脸，表情看着不像之前那么柔和。 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阴郁和疲倦。 “眼圈都熬红了，还不困？”沈默将眼镜还给宁堔，“啪”地一下关了宿舍大灯。 宁堔：“……” 整个宿舍就剩宁堔床前的小台灯亮着，宋羽扬放下手机：“行吧行吧，不玩了，关灯睡觉。” 邢舟拿着洗漱用具刚准备出去，回头就看到宋羽扬脱的只剩个裤衩，光着大白膀子翻身往床上爬，连忙把人给拽住： “能不能爱点干净，好歹刷了牙冲个澡再睡。” 一阵乒里乓啷的拖鞋踩地，吹头发声过后，505宿舍终于静止下来。 安静了好一会，正常人都该睡着的情况下，底下的小台灯突然又亮起来。 沈默睁开眼，侧过头往对床看，发现宁堔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背对着沈默，动作很慢地打开了柜子。 紧接着是一阵类似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细细簌簌像是在翻找什么。 要是在白天，这点动静不仔细注意，绝对会被走路和说话的声音掩盖过去。 但这会所有人都睡下了，极为安静的环境里，沈默侧躺着，视线淡淡落在底下人的背影上。 “因为家庭原因，宁堔中考后就没读了，一直在家休学。”倪棠白天那几句话回荡在沈默脑子里。 没一会，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宁堔床位的小台灯也关了，四周陷入一片浓黑中。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宁堔转过头。 在他对面的床铺上，沈默正背朝着他躺着，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而另外两个人，早在熄灯时就睡得不省人事，四仰八叉的不像是醒过来的状态。 合上柜门，宁堔手里捏着一盒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床。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宁堔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并且这种感觉很强烈，完全不像是错觉。 复杂思绪下宁堔睡意淡下去，尽管生理上感受到了困倦，但精神上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宁堔摸出手机，被子盖住头给手机解锁，低着眼帘东点一下西点一下，划到app界面，游戏排行榜第一的就是沈默他们玩的游戏。 下载加更新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宁堔睁着困得不行的眼睛，跟着新手指引打了两把人机，最后实在撑不住才关机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505宿舍是被几声惊天动地的“卧槽”给闹醒的，沈默醒来第一反应不是问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宋羽扬发生了什么，而是看向对床的位置。 宁堔的床铺上，被子枕头都已经叠得整整齐齐。而床铺的主人，换好校服洗漱完，正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低头认真系着鞋带。 不愧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果然勤奋又自律。 邢舟被宋羽扬咋咋呼呼的声音吵烦了，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大清早的你吊什么嗓子。” 宋羽扬抓住邢舟扔过来的枕头，抱着枕头一脸激动：“默哥，舟儿，真出大事了！” “要说就好好说，说不好就把嘴闭上。”沈默显然比邢舟更没耐心，加上起床气，已经是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了。 在沈默的冷漠注视下，宋羽扬立马恢复了冷静，语调降了八分，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述机器：“哦，就是，就是咱们昨天四排的游戏录屏，被人给传到网上，现在播放量已经快六千万了。” 宿舍陷入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宁堔穿好鞋，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意识到，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到早自习时间的三个人，出于好心提醒道：“我先去教室了，你们也准备下别迟到。” 只有沈默回应了宁堔：“嗯知道了。” 宁堔离开宿舍后，邢舟拿起手机，问：“哪个平台，视频标题是什么？” “等会啊，标题是‘当你的队友全是菜鸡，超神操作极限翻盘，职业玩家直呼牛逼’。”宋羽扬念着念着被气笑了，“操，我他妈好歹也拿过五杀，凭啥说我是菜鸡啊！” 邢舟找到视频点开，看到有弹幕夸他声音好听，没忍住乐了，说：“现在都是标题党，标题越狠点击量越高，认真你就输了。” 宋羽扬“啧”了一声，把手机拿给沈默看：“瞅瞅，底下好几万条评论都在使劲儿夸你对着表白呢。” “少拿网上的东西烦我。”沈默一把拍开宋羽扬的手，拿了浴巾走出宿舍。 沈默有个习惯，就是起床后第一件事要简单冲个凉，否则绝不出门，这个洁癖行为从小学就伴随着他。 自己的热情得不到当事人的回应，宋羽扬突然觉得挺没劲，于是把视频给关了，下床换衣服。 “六千万点击，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嗐，我默哥也着实有点高冷。”宋羽扬兜头套了件卫衣，完了在那自个叹气， “还是因之前的事吧。”邢舟刷完牙回来，进门就听到宋羽扬的嘀咕声。 宋羽扬一脸不解：“之前的事？之前什么事？” “唔，你忘了？就校门口拉横幅那次。”邢舟说。 “拉横幅……卧槽！”宋羽扬短暂的懵了一下，然后回想起来，“那事儿不都过去快两年了吗？他还记着呢，你不说我根本想不起来。” 邢舟：“有心理阴影了吧，不过你可别在沈默面前提。” “我哪敢，要真提起这事儿，他非得和我翻脸……” 宋羽扬话没说完，就看到沈默顶着一头湿发走进宿舍，两个人赶忙闭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怎么了？”察觉到另外两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沈默转过头问。 宋羽扬反应很快：“哦没啥，我就是在想今天穿这件卫衣上课合不合适。” 沈默看向宋羽扬，发现宋羽扬黑色卫衣上印了几个非常欠揍的字——瞅你爹嘎哈，配上宋羽扬那头漂染过的短寸，显得一股浓浓的精神小伙气质。 “挺好的，就这么穿着吧。”沈默收回目光说。 宋羽扬一乐，在胸前比了两个剪刀手：“是吧，我也觉得不错，嘿嘿。” 邢舟忍住笑没说话，拿出手机对着宋羽扬拍了一张。 结果课间宋羽扬在教室门口晃悠时，就撞上年级主任，被揪着以败坏学校风气为由，整整挨了两节课的骂，并喜提一千字检讨。 第二十二章 关于拉横幅这个事，是发生在沈默读初中那会。 沈默的初中是在一所学费贵得离谱的私立双语学校读的，初中时期的他和现在相比完全是两个人，虽然也是寡言少语不爱说话，但读书各方面都是规规矩矩的，在学校里从不张扬惹事，属于非常低调且让老师放心的那类学生。 用他姐沈钰的话说就是：“小默读初中时可乖了，别人夸他几句还会脸红不好意思，现在对谁都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可爱。” 直到升上初二，有一次某家知名新闻网要做一期以私立学校为主题的专栏，到学校进行拍摄以及采访在校学生，作为专栏的内容。 学校考虑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拉生源机会，便同意了新闻网的采访。 沈默恰好就是被采访学生之一，当时他所在的重点班在整个市里都是非常出名的，沈默又是班里的常驻第一名，新闻网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找上门来，指名要采访他。 由于头回遇到这种事，加上那时候的沈默还不懂拒绝别人，在当时班主任及学校领导劝说下，赶鸭子上架般的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问答采访。 这个事情之后相安无事过了一周，沈默几乎快忘了被采访的事。 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人完全无法预料，那半个小时的采访被剪辑到只剩短短一分半，和当日的其他采访编辑成一个视频里发布了出去。 原本只是个以私立学校教育为主题的寻常专栏视频，没成想发布后的几小时内，在网上掀起了热潮。 之所以会引起如此大反响，仅仅是因为新闻网的采访镜头都是最原生的相机，整个视频没有任何美颜加滤镜，还放大了被采访者脸上的瑕疵和缺点，甚至连平时肉眼难以注意到的左右脸不对称，也被镜头真实的显露出来。 而这样的镜头下，沈默在其他被采访的学生中脱颖而出，被各大平台的营销号争相转发，并以“完美hold住无美颜滤镜的神颜少年”为话题，将沈默那一分半的采访视频推上了热搜榜第一。 视频中的沈默对着镜头，挺直的鼻梁上，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骨节修长匀称的两只手，因为记者不间断地提问，有些不自在地交握在一起，带着十几岁少年特有的腼腆表现。 热搜下的评论全是各种表白，宛如追星现场。 而在一众吹彩虹屁的评论里，出现了一条不一样的内容：“这不就是我弟弟那个学校吗？原来我弟弟的学校还有颜值这么高的男生哦。” 吃瓜不嫌事大的网友立刻将这条评论顶到首页，并进行疯狂地人肉搜索，几天时间里，沈默的信息被全网曝光。 那段时间沈默走到哪都能感觉到到处都是视线，以及拍摄镜头，第二天毫不意外的会有各种偷拍他的照片被传到网上，以此用来博取关注和流量。 各大营销号凭借这些照片炒热度，赚了个金盆满钵，学校也如愿以偿获得了大量的生源信息，几乎算是未花费任何投入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沈默的日常生活却是受到了极为严重的骚扰。 网上呼吁声最高的就是让沈默原地出道，还自发组建后援会并开了关于沈默超话，超话成立不到一周，关注量就快涨到近五十万。 事情发展成这样其实算是逐渐走向荒唐，对方不过是个还在读中学的学生，仅仅因为一张长相好看的脸就引起如此狂热的追捧。 到后来演变成粉丝追到沈默所读的私立学校，因为有保安24小时守着不让进，那群粉丝便在校门外拉起了巨大的横幅，堵在校门口，打着对沈默爱的名义，逼迫沈默出来见她们一面。 这件事越闹越大，原本坐收渔翁之利的学校也慢慢受到了影响，不断有学生家长投诉到校领导那里。 家长们表示自己每年交近十万的学费，不是让孩子来学着搞这些乌七八糟的追星的，要求校方能给出合理的说法和解决方案，否则他们就要告上教育局。 学校顶着压力找到了沈默，扯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官话后，最后的意思是希望沈默能暂时退学，等这件事平息了之后，再恢复上学，还承诺会减免他后续所有的学费。 那些话在沈默看来不过是想拿自己当个牺牲品，用来堵住那些家长的嘴，如果学校能够在事情发酵初期有所作为，而不是利用沈默在网上的流量获取生源利益，未必会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所谓的什么等事情过去后，再让他复学的鬼话，不过都是借口。 按现在发展的情况来看，事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平息，也意味着只要他顺了学校的意思退学，肯定没法赶上一年后的中考。 他这个烫手的山芋，想再转入其他学校也难，只能被迫长久退学在家避风头。 短暂的安静过后，沈默开了口：“如果我说不接受退学呢？” 沈默平时给人感觉一直是个成绩拔尖温顺听话的好学生，这次显然颠覆了之前所有人的印象。 原本还尽力表现出一副“你要理解学校，学校也都是为你好”的年级主任，脸瞬间垮了下来，一拍桌子：“这不是你接不接受的问题，现在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的你要明白！” “因我而起？我要是记得没错，当初是学校让我接受新闻方的采访，这件事说到底，学校占据了大部分责任，现在您要把这个责任全部推给我，是不是不太合理？”沈默的语调逐渐降了下来，和年级主任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相比，没有丝毫慌乱。 年级主任找不到话反驳，摆了摆手说：“你不要强词夺理，明天去把你家长叫来，这个事我要和你家长好好沟通。” “没必要。”沈默站起身，看着教导主任，“学校这点处事能力都没有，我建议还是换批领导来管理，而不是遇到事情只会拿自己学生来挡枪。” 几句话让眼前这个平时对学生呼来喝去惯了的年级主任，气到血压直线上升，语调提高了不少：“你说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明天叫你家长来，叫不来家长你就不要来上课了，直接给我滚！” “直接给我滚！”年级主任的声音从沈默的校服兜里传了出来。 年级主任脸色变了，压着嗓音问：“那是什么？你口袋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您想知道？我偏不拿出来。”沈默嘴角勾起笑容，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当个处处听老师话的好学生真他妈无聊。 “沈默！”年级主任一声吼，引得隔壁教职办公室的老师都闻声而来。 几个老师刚走进教导室，就看到平时老实安静的沈默，突然抬脚踹向旁边的饮水机，随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引得进来的老师都被吓了一大跳。 沈默转身反指着年级主任冷冷说：“你敢再冲我吼一句，刚才逼迫学生退学的录音我现在就全发出去，让你也尝尝在网上出名到底他妈是什么滋味。” “沈默，你干什么，怎么能这么和刘主任说话呢？快别说了。”沈默班上教历史的老师走进来，看着地上被沈默踢翻的饮水机后的一片狼藉，蹙紧眉头责怪道。 另一个老师马上反应过来，同样说着恭维的话：“还是年级第一呢，这脾气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哪个学校敢收，也太没教养了。刘主任您别生气，把他班主任叫来好好说教一下。” 有了其他几个老师在场，年级主任马上有了底气，铁青着脸说：“你去给我到外面走廊站着，站够一个小时好好反省反省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默冷笑一声，在年级主任和其他老师的目光中，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被完全无视的年级主任，因为忌惮沈默手里有刚才对话的录音，不敢像刚才那样追出去冲沈默大发雷霆，只能憋了一肚子火在心里干生气。 出了教职办公楼，沈默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校门口方向走，还没出校门就被路过的一个女生叫住。 女生手上捧着一大摞试卷，面露担忧：“沈默你现在是要出学校吗？怎么没戴口罩帽子挡脸，学校门口都是人，你这样出去肯定会出事的。” 沈默认出对方是自己同班同学，表情缓和下来，对女生说：“没事，谢谢你。” 女生愣了愣，看着沈默毫不在意走远的背影，总觉得和自己之前印象中的沈默有点不同，但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校门口果然全是蹲守的粉丝，以及拿着各类照相设备的记者拍客，还有拉满横幅的大巴车堵在外面。 沈默一出现，还没走到校门口，远远就听到校门外爆发出惊天动地地尖叫，全是叫嚷着沈默的名字。 动静搞得太大，原本现在是上课时间，这一闹惹得大部分班级的学生根本没有心思上课，全跑到走廊外看热闹，上课的老师拦都拦不住。 “那不是沈默吗？他怎么往校门口去了？” “不知道啊，连脸都没遮住，这是真的准备要原地出道了吗？” “卧槽卧槽，咱们学校又得上热搜了，赶紧拍几张。” 守在校门处的几个保安马上拦住沈默：“你现在不能出去，快回教室。” 沈默还没说话，另一个保安拿着对讲机就过来了，皱着眉头说：“让他出去吧。” “你疯了！外面那么多人，现在让他出去不和送死没两样，万一发生个什么踩踏事件，谁担得起责任？”拦住沈默的保安立马有点生气道。 “我知道，不过这是学校批准的，刚刚收到通知说让他出去，我能咋办。”另一个保安无奈道。 “啥？” 沈默显得比几个保安冷静多了，说：“开门吧。” “就开旁边的侧门，让他一个人出去，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沈默穿过一道窄窄的侧门，面对着数以百计全是自称是自己“粉丝”的人，走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身后的侧门被关上，沈默踏出校门的瞬间，很快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围堵着，耳边是无数刺耳音调的叫声，和各类对自己表白的喊话，以及四面八方摁快门的声音。 “沈默！！沈默出来了！终于见到了呜呜呜呜！” “好帅啊，真人比视频照片好看太多，真的太好看了！” “你们不要挤了！再挤就要撞到默默了，都散开，散开！” 可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沈默真人站在自己面前，有那么些还尚存理智的粉丝自发手拉手，将沈默与拥挤的人群隔开，避免发生意外伤到自己的偶像。 这种场面倒是沈默没想到的，他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离得最近的人马上喊道：“默默有话说，都安静！！安静！” 一个接一个，像是击鼓传花般的：“安静安静，听我们默默说话！” “安静！不要吵了！” 神乎其神的，所有人还真都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盯着沈默等待着他开口。 这种场面让沈默顿了几秒，说：“能被这么多人喜欢……我觉得……”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我太爱了。”有人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打断了沈默的说话。 “嘘，不要吵。” 在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下，沈默重新开口说道：“被陌生人喜欢，我觉得挺烦的，以后不要再来学校门口堵着了，我并不想看到你们。” 十几岁还在读初中的沈默，站在人群中，一张漂亮的脸微微仰着，没有丝毫委婉，直白而冷漠地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面前那些满是对沈默热烈挚爱的光慢慢沉了下去，更是被沈默几句简短的话给毫不留情的浇灭。 “可是我喜欢你啊！只要能看着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沈默看着哭泣的女生，开口：“不需要。” 追星最残酷的事情，无非就是自己所有自认为热烈的爱，对被追寻者来说，一文不值。 现场开始变得失控起来，所有人推搡着朝沈默靠拢，嘴里喊着“沈默我爱你”“沈默我不准你不要我们”，宛如大型邪/教现场。 站在校门那边的保安围观了全程，都开始担心，商量着要不要报警。 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拽住了沈默的校服衣角，沈默兜里的手机也被拽掉了。 等他想去捡的时候，发现掉在地上的手机已经被人趁乱抢先一步捡走了。 朝着他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伸手朝他脖子摸去，沈默抓住那只手一把甩开，眼里结着一层冰：“都让开！” 这一声低吼阻断了其他声音，人群的推搡也停了下来，沈默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走向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留齐耳短发的女生面前： “手机拿来。” 女生低着头，抱着背包不吭声，人群里议论纷纷。 沈默也没和她墨迹，对身旁另一个女生说：“手机借我一下。” 女生眼里立刻亮起了光，忙拿出手机，递给沈默：“嗯嗯，随便你用，送给你了。” 看着手机上的屏保就是自己的照片，沈默愣了愣，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铃声从短发女孩包里传来。 短发女孩惊慌地抬起头，沈默发现她就是刚才哭着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女生，他有点无奈道：“现在能把手机还给我了吗？” “对不起……”短发女孩将藏在包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沈默。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三辆黑色宾利摁着喇叭直直驶向校门口，人群里尖叫着被冲过来的汽车给惊得避而不及，原本围堵在沈默面前的人被迫纷纷散开。 接着从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带着保镖，疾步穿过所有人停在沈默面前，护着他不让任何人靠近。 沈默没说话，跟着穿西装的男人上了宾利车。 有粉丝想追上去，被几个保镖动作利落地拦在车门外，汽车引擎很快启动。 身后的叫嚷声再度响起，沈默坐在车上脱掉校服外套，一脸的冷漠。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将手机扔给身旁的黑西装男人：“这个号不能用了，帮我注销掉另外换一个。” “好的，近期发生的事沈先生都知道了，他会叫人处理的，你不用担心。”西装男人接过手机，对沈默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 沈默看着窗外，没说话，本来他是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件事的，但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他清楚自己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 西装男人继续说：“沈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去国外呆一段时间，后面再……” 始终望着车窗外的人淡淡反问：“现在连他们也让我退学吗？” “……”黑西装男人短暂思考了一下，抓住沈默话里的重点，“还有谁和你提起退学的事？” “今天我们年级主任劝我退学，我没答应。” 西装男人笑了笑：“所以你是为这事不开心？” “啧。”沈默皱起眉。 “这都是小事，学校那边我会安排人去沟通的。”面对沈默难得一见的叛逆表情，黑西装男人笑着说。 第二天，各大平台热搜榜上有关沈默的内容全都消失无影，带头传播沈默个人信息的几个营销号博主，全部被永久封号。 而那些不分昼夜举着横幅围堵在学校门口，让沈默出道当爱豆的粉丝，也瞬间销声匿迹。 一夜之间，“沈默”这两个字，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退出。像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阻断了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不光是网上再也搜不到有关沈默的任何话题，连他本人也和人间蒸发似的，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这样过了快两个月，就在所有人都认定沈默八成是退学了，不可能再回学校，沈默却在离期末考试还剩不到二十来天，出现在自己所在的班级。 细心的人会发现，沈默回学校的前半个月，学校教师及校领导突然大批量的卸任，短短一周时间包括副校长在内，全部换了批人来担任学校领导层。 而经过网上那些事情一闹，使得沈默返校没几天，低年级高年级的课间话题基本全围绕着他了。 话题翻来覆也就那么点东西，无非是议论沈默家世背景，要不就是关于沈默在网上的那些热门事件。 “不就一破初二的吗，牛逼什么？” 私立学校的在校学生里，原本就有很多富二代官二代，都是不差钱的主，陡然冒出沈默这样一个人占尽风头，立马有人开始看不惯了。 “听说这一周光在墙上表白的就没断过。” 放学时间，校门口站着几个初三的，摇头晃脑跟没长骨头似的缩着背，要不是穿着校服，旁人恐怕都认不出他们也是学生。 站在他们中间的男生斜眼看过去：“什么表白墙？”男生名叫丁鸿，家里原本是搞土地买卖的，又在房价涨得最疯那几年投了房地产开发，在学校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庭。 离丁鸿最近的男生说：“就咱学校的qq表白墙啊，一群女的成天在上面表白这个表白那个，最近全是表白初二内叫沈默的，要不我把墙号发给你吧，转发量还挺高的。” 丁鸿语气很差：“不用了。” 丁鸿天生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没什么异性缘，平时在学校里女生见了他都躲着走，搞得他看到人小情侣成双成对就不爽，谁要是格外受女生欢迎他更上火。 因为这些事也没少逮着人揍，总之就是一种怪异扭曲的嫉妒心理作祟。 “哦，那一会人出来了堵不堵？”另一个人问。 丁鸿没说话，瞪着双眼瞅着校门口进出的学生。 “哟，我说怎么一帮子人站校门口呢，这不是我鸿哥吗。”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将棒球帽反扣在脑门上，眉眼间透着一股小流氓的邪气。 丁鸿一脸不耐烦：“这没你的事，赶紧滚。” “别啊，鸿哥肯定又是有什么活动呢，带我一个呗。”棒球帽男生丝毫没觉得尴尬或者生气，很自来熟地走过去，找准了c位和丁鸿一块并排站着。 被挤出c位的人感到不爽：“你个初二的成天和我们混什么混，你配吗就往上凑。” “那必须得配啊，怎么就不配了。”棒球帽低头看着手机，又抬起头冲丁鸿灿烂一笑，非常乖巧，“是吧鸿哥。”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对方不要脸的无赖精神，丁鸿拿他没辙，说：“别他妈妨碍我就行。” 棒球帽立马说：“yea sir！。” 从校门口走出一身影，丁鸿后面的男生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人：“来了来了。” 几道视线整齐划一看过去，被注视着的人光顾着低头看路，压根没注意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一直到出了校门百米远才抬起头对上丁鸿他们。 这一抬眼引得几个站路边等车的女生激动不已，就差没当场尖叫了。 越来越多的女生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冷漠的少年，丁鸿不爽的程度顿时直线上升。 跟丁鸿一起的男生走过去，左右夹击，堵着少年不让过。 “同学，一起走呗。”他们作出要笑不笑的表情，眼神不怀好意盯着少年。 旁边有女生认出那几个人就是整天和校霸丁鸿混一块的，瞬间替少年紧张起来，小声地说：“怎么办，要不要去找老师过来？” 路过的男学生却一脸兴奋，看热闹不嫌事大：“卧槽，那不是丁鸿他们吗，又在找谁麻烦呢。” “靠，有戏看了。” 就在有人担心有人看笑话的情况下，少年原本看不出情绪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可以。” 这一笑不光把躲在远处围观的学生给笑懵了，也把丁鸿一伙人也笑傻眼了，这和他们想好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啊。 正常人被堵着第一反应要不是惊吓，要不就是惊讶，哪会这么轻松还能笑出来。 丁鸿身边的棒球帽眯起眼睛：“内谁啊？还挺嚣张。”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丁鸿他们领着人准备往学校反方向的街道走，毕竟校门口有保安看着，加上这么些放学进出的学生，为了避免被学校逮着处分，他们一向比较喜欢把人带到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欺凌。 但显然被欺凌的那一方根本不想配合，杵在原地没动。 丁鸿回过头冷笑：“这就怕了？刚不是挺狂的。” 旁边的人除了棒球帽，都跟着一起笑：“看来是搁这装逼呢。” 沈默恢复到面无表情，没说话，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操，这是要叫人啊。”有人走过去伸手就要抢沈默的手机。 谁知抢手机的男生还没靠近，就被沈默一脚踹倒在地，在地上滚了半圈捂着肚子干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切发生的过于出人意料，连丁鸿这个在学校只有他欺负别人份的，也愣在原地。 “不是要打吗，就在这解决吧。”沈默收起手机，嘲讽似地笑了一下。 “酷啊！”有人鼓起掌来。 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棒球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多少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他妈等会收拾你。”丁鸿十分火大，用手指着棒球帽，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棒球帽啧了一声，忙说：“不是鸿哥，你得听我解释啊。” 这次没人再理棒球帽，都冲着沈默去了，那架势像是准备把人给直接打残。 有学生见情况不对，怕出事赶紧跑门卫室去叫保安。 保安很快过来，驱赶着围观学生让他们放学不要在校门口逗留，又对准备以多欺少的丁鸿一伙人喊道：“你们都是哪个班的？不知道学校禁止聚众斗殴，再不散了就通报你们班主任！” 保安这么一说，丁鸿只得放开沈默，末了还没忘记威胁：“以后当点心，总有揍你的一天。” 沈默：“也别等以后了。” “什……”一句话没说完，猝不及防的丁鸿迎面挨了一拳，左边脸瞬间挂了彩。 沈默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让在场的人再次被震惊到反应不过来，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要揍谁了。 “草？！”丁鸿挨了打，另外几个人就这么干瞪着，心说对方是不是疯了，敢当着保安的面打架，真不怕被学校处分？ 丁鸿整个人都快气疯了，吼：“愣着干嘛！给老子揍啊！” “lgb！弄死他！”吼完一句，丁鸿又吼了第二句，总之在被沈默揍完后，整个人处于暴怒不理智的状态。 保安一听这些学生是要反了天啊，真闹出事来，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便要再次阻止丁鸿他们。 丁鸿这会是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他自己的老子，总之谁来劝架都不管用，他是一定要将沈默揍自己这一拳给讨回来。 但保安也是铁了心要阻拦，两拨人僵持着。 其实这种时候，去教导处把老师喊来事情基本就好解决了，但这些学生正是最爱起哄搅和的年纪，都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即使有人想告老师也被其他学生给阻止了。 场面一片混乱下，棒球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沈默身边，离近打量了几眼，眼睛弯成个小月牙：“同学你哪个班的，看着眼熟得很，怎么都没见过你。” 那边保安和丁鸿等人吵得不可开交，这边棒球帽跟没事人似的找沈默搭话，沈默没理他也不当回事，继续很自来熟地说道：“不过刚才你是真绝了，这学校还没人敢和丁鸿正面硬刚的，牛逼。” 说完还郑重其事地竖起拇指，小眼神里闪着真挚的光芒，一副真心佩服的模样。 沈默终于抬起眼：“为什么？” 棒球帽笑了笑：“嗐，不就是因为丁鸿那个有权有势的土豪爹呗，出啥事都能替他兜着，谁敢惹他？” “哦。”沈默点点头，没再说话。 棒球帽：“所以你赶紧趁现在先溜吧，不然一会老师过来，看你打了人就该受处分了，而且他们人多，你也占不着便宜，以后在学校看见丁鸿那伙人躲远点就行。” 棒球帽在那扯了一通，也不知道沈默听没听进去，目光始终看着和保安纠缠的丁鸿，看了一会，又突然迈开步子就要往那边去。 眼瞅着沈默要搅进保安和丁鸿他们的战局，棒球帽十分无语：“诶我说你怎么回事，不听劝就算了，咋还往上凑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棒球帽倒也没拦着，脸上一副兴致盎然的看戏表情。 然后就见到沈默一把揪住丁鸿的后领，把人往后一带，轻轻松松跟逮小鸡似的将丁鸿从保安手上给拽了出来。 被揪住衣领的丁鸿侧过头一看，不看不打紧，看完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沈默脸上招呼。 不等沈默躲开，丁鸿又再次被保安给拦了过去，一拳头挥了个空。 保安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丁鸿瞬间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嘴里骂着“我草你妈！”，铆足了劲儿想要挣脱被保安扣住的手臂。 学校保安都是在部队练过的，论力气，丁鸿压根没法相比，只能瞪着沈默有气发不出。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头一次看到丁鸿吃瘪成这样。 没成想到的是，被丁鸿叫嚣着要狠狠收拾的当事人，对着保安淡淡开口：“把人松了吧。” 这下不光保安和旁边看热闹的学生愣了，连丁鸿本人也愣了，原本和狂躁症发作似的人就那么停下来，表情极为复杂地看着沈默。 保安不太乐意，打量着乍一看就是老实学生的沈默，说：“同学你就别瞎掺和了，人要打你还不躲远点。” 沈默表情平静，对保安说：“不放我连你一块揍。” “什么？”保安没回过神，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下一秒，沈默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他抬起脚将两个保安和被保安扣着的丁鸿一起给踹趴在地上。 这种敌我不分的嚣张态度简直前所未有，旁边的棒球帽整个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特人来疯喊了一嗓子：“牛逼啊！” 丁鸿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着脏话抬起胳膊就朝沈默挥过去。 保安没来得及从被学生给揍了的突发状况反应过来，坐地上看着丁鸿几个人将沈默围起来，瞪眼道：“这还怎么管，管不了了，赶紧把他们老师叫来！” — 教职办公室里，空气异常的沉寂，新上任的年纪主任将手背在身后，阴着脸半天不吭声。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年级主任看向丁鸿他们，鼻青脸肿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说完又看向某个表情始终冷冷淡淡，除了校服皱了点，毫发无损的另一位当事人。 年级主任张了张嘴，语气缓和下来：“沈默你先回教室。” 沈默看了眼被自己揍得全身挂彩的一伙人，点点头：“嗯。” 还没往办公室门口走，就被丁鸿摁着肩膀：“操，凭什么让他就这么回教室。” 沈默转过头，眼皮轻轻抬起。 丁鸿条件反射般地将手给缩回去，脸上肌肉跟着一跳，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对沈默突然产生了畏惧情绪，原本的猖狂劲儿瞬间没影儿了。 “操什么操，脏话连篇有没有个学生样！我都听说了，是你们先挑起的事，” “明明是他先动手的……”丁鸿没忍住嚷嚷道，对上沈默的视线又顿时没了声。 沈默点头承认：“是我先打的他们。” “那也肯定是你们对人家说了或做了什么，不然无缘无故打你们干啥，既然挨了打就更要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会挨这次打，从中多多吸取教训，并及时改正。”年级主任板着脸说道，偏心偏得十分明显。 丁鸿一群人：“？？？” 合着他们这是除了挨最狠的揍，完了还要受最大的委屈。 年级主任咳了一声，继续说：“再说了，作为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成绩，沈默他好歹是个年级第一，就光这一点，你们中谁能比得上他？好了沈默你先回教室，不要耽误了学习，这里没你事了。” 这次丁鸿不敢再拦着沈默，只能忍着一肚子憋屈。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栽在一个初二的手里，不光打不过，人靠着成绩还有学校老师袒护。 走出教导处没多远，沈默迎面就看到先前和他搭话的棒球帽，正靠在旁边扶梯上玩着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见着沈默，棒球帽立马收起手机，走过来十分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被处分了？我前面就告诉过你最好不要和丁鸿他们硬刚，哎，你要早听我的多好，丁鸿那群人惹不起的。” 看着棒球帽婆婆妈妈说了一通，沈默懒得和他解释，问道：“你有事？” 棒球帽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啥的。” 沈默抬脚就走。 棒球帽一愣，赶紧追上去：“别走啊偶像，认识一下呗，我跟你说刚刚你揍丁鸿那群人揍得也太帅了，我都给你全录下来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我发给你看看？” 追了几步旁边有个和棒球帽同班的男生路过，喊道：“宋羽扬你干啥呢？马上打上课铃了，还不赶紧去教室啊。” 棒球帽头也不回：“上个屁，上课哪有我偶像重要。” 男生心道奇了怪了，宋羽扬这逼成天吊儿郎当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会突然冒出个偶像？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谁知俩人早就没影了。 第二十五章 沈默带妹子打游戏的录屏被网上疯转，后来才知道宋羽扬拉来四排的妹子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事先没通知就将他们打游戏的画面给直播了出去。 游戏录屏中，沈默远程玩得实在是太溜，完虐对面所有人，追得敌对治疗全场懵逼，大加没给出去就秒挂。 手游的某职业远程玩家也转发了这条视频，说了句：玩得不错。再次将视频热度推上了又一个高峰。 到了教室，沈默发现自己座位上围着不少人，眉头轻轻皱了皱。 自己这个同桌请假回学校后，似乎就和班里人混得特别熟，不像之前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交流。 几个男生围着宁堔，弯腰俯身靠在课桌上，一脸认真像在围观什么，沈默走过去就听到他们的惊呼声：“雾草6666，没想到啊，宁堔你连游戏也玩得这么厉害，不愧是咱班年级第一，学神就是学神，游戏也比普通人打得好。” 另一个男生也赶紧挤到他们中间，拿出自己手机登录游戏账号：“好了好了，轮到我了，学神爸爸，请帮我上分，不要太高，把我的负战绩打成正的就行。” 宁堔笑着接过对方的手机，选好角色后，生疏地点了对战，对战一开始，宁堔的注意力就全投入到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画面里，低着眼皮化身为没有感情的上分工具人。 沈默就站在宁堔后面看着，一言不发。 占着沈默座位的几个男生无意间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们身后，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阿巴阿巴阿巴”半天，顾不上从宁堔手里要回手机，赶紧闭嘴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沈默坐回座位，看向宁堔手里的游戏界面，眸光微微一亮。 宁堔玩的是近战，全程都在溜对面远程，远程被溜得连放了几个大招，宁堔这边愣是连个血皮都没掉，等到对方没了技能，宁堔才冲上去直接几个连招拿了对面一个人头。 沈默看了看宁堔的战绩，19/0,几乎是0死亡的漂亮战绩，打得对面扛不住投了降。 直到手机上出现游戏胜利的结算界面，宁堔才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坐着的是自己的同桌沈默。 沈默视线依旧落在宁堔手里的手机屏幕上，问：“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游戏的？” 宁堔怔怔，如实说：“昨天刚下的。”当时他也就玩了两把人机。 沈默点点头没说话，拿出手机解锁登录游戏，点开从玩这个游戏以来从来都没使用过的添加好友界面，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身旁的宁堔：“把你id输进去，我加你。” 宁堔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很久，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什么是id？” 沈默看了宁堔一眼，这才确认宁堔是真的刚玩没多久，算是个实打实的游戏新人。 “把你手机给我。”沈默难得很有耐心。 宁堔从课桌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沈默接过迅速登录宁堔的游戏账号，找到个人信息点开，人物界面上显示胜率百分之百，打了五场拿了五场全场最佳。 将自己的游戏id输入到搜寻框，点了添加好友沈默才把手机还给宁堔：“辅助会吗？” 宁堔接过手机，马上收到了好友添加提示以及紧接着的组队邀请，点完同意后，宁堔再次发出疑问：“辅助？没玩过。” 沈默头也没抬，直接点了进入游戏，说：“试一下，这把你辅助，我远程。” 之前沈默玩这个游戏，很少有能跟得上他节奏的辅助，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单打。 “好……”宁堔对于游戏里的这些名词完全没概念。 过了很久宁堔那边的游戏状态仍是在准备中，沈默偏头看去。 宁堔也恰好抬起头，一脸茫然：“哪个是辅助？” 沈默目光一顿，耐着性子像带一个刚入坑的萌新，伸手在宁堔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选中个女性角色的卡面：“写着法师的都是辅助。” 手机上出现一个蹦蹦跳跳的少女，宁堔迟疑了一会，没看技能介绍直接点了准备完毕。 不到二十秒，很快匹配到了对手。 沈默查看着对面段位信息，都是八段以上胜率不低于七十的老玩家。他们这边沈默已经是十段的满星段位，而宁堔因为刚开始玩，还处于二段新手水平。 开场不到三分钟，宁堔送了第一个人头，对面轻松拿了个首杀。 这时候宁堔才发现自己的攻击技能只有一个平a，其他都是回蓝和回血，副技能只能减伤以及替队友平摊血量，和他之前玩的近战完全不同。 打了一会，对面似乎发现宁堔不会玩辅助，便一直针对他，连续拿了宁堔好几个人头。 一般人遇到被针对的情况，绝大多数都会脾气被点炸，但宁堔依旧一脸淡定，死了就复活回营地再重新往对面主塔区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辅助要和自家远程打配合。 沈默瞄了眼宁堔所在的地图位置，没去管他，专注于打对面的大将，直到大将被沈默打得剩半血，对面俩人才放弃拿宁堔的人头，赶紧撤回去牵制沈默。 这一撤，沈默几乎没给对面任何反攻的机会，连续拿了十几个人头，将宁堔送出去的人头瞬间给补了回来。 一场结束，宁堔和沈默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配合意识。沈默执着于偷对面大将和主塔，而宁堔作为辅助连内圈都进不了，不是被对面小怪揍，就是被敌对玩家揍，倔强地拿了16死0协杀的战绩。 最后因为沈默打死了对面的大将，又拿了二十多个人头，这把还是他们赢了。 临退场时，对面的战士因为输了分，心态有点崩，在聊天框里贴着宁堔的id，阴阳怪气打字：小姐姐，被我秒死的感觉不好受吧，我劝你下次想抱大腿还是先把技术练一练，最他妈烦你们这种彩笔上分表，劳资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宁堔皱眉：“这是在说我吗？”他什么时候变成小姐姐了。 沈默打开对话框，低头边打字边说道：“嗯，不用理这种人，屏蔽就好。” 紧接着游戏最上方的公屏上出现沈默的喊话：不服来删号战。 对方也在公屏打字：你这种废物也就他妈在彩笔妹子面前装逼了。 沈默懒得和人在游戏里打字逼逼，直接发出一个1v1删号战邀请。 这个游戏里的删号战是由官方推出的，意在为了营造一个能动手就别骂街的良好游戏环境，相比于口水战更鼓励玩家直接拿实力说话的原则。删号战的邀请一旦发出，系统通知会公布在整个区服的世界频道醒目位置，全区服的人都会第一时间看到删号战双方的id。 被邀请的人同意后，全区玩家可以进入对战局实时观战。而一旦比输，输的那一方账号上的战绩以及购买过的商城道具，会全部清零，还原成一个未注册的初始号。 删号战每天都会有，看热闹的玩家不在少数，一个个都在公屏起哄： —今天的第一场删号战终于来了，刺激。 —对面的兄弟你倒是接啊，卧槽不会就这么怂了吧。 —怂逼就别学人玩游戏。 —没意思没意思，下了下了。 —等会先别下，对面接受了，操，终于要开搞了。 宁堔游戏也没退，拿着手机围观了删号战全程，短短二十分钟的游戏时间，最后沈默拿了对面三十五个人头，零死亡的完胜局面，堵的对面一直在外圈边缘被沈默各种神走位秒杀。 删号战结束，全服都在刷屏“666”，整个观战人数直线上升到近万人，现在还不是游戏玩家登陆的高峰期，否则观战人数还会翻上好几倍。 赢了的沈默在公屏打字：骂别人废物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实力。 底下是一众跟着刷屏，宁堔的id也被刷了，大抵就是说沈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妹子逼得对面退游。 宁堔在游戏里收到无数个好友申请，好友申请理由都是八卦他和沈默是不是情侣cp关系，问他怎么勾搭上沈默这个大神的。宁堔觉得这根本就是个误会，于是把游戏默认的性别女改为性别男，然后退了游戏。 输了的那个人瞬间被全服玩家群嘲，屁都没敢说一句，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心血号。 整整半节课，沈默和平时一样连书都不拿出来，我行我素玩着手机。这次连宁堔也沉浸在游戏画面上，完全没注意到讲台上的老师一直在往他们这边看。 老师走下讲台，站在俩人座位的过道上，全班学生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朝后排两个人位置看过去。 “咱们班的年级第一第二就是和别班的不同，不用听课也能拿高分，你们说这算不算天才？”老师半开玩笑突然开口道。 “天才”两个字跟触到某个神经一样让宁堔回过神，他抬头就对上来自全班同学的视线，以及化学老师那张看起来和蔼实则精明的眼神，宁堔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倒v开始） 午间休息时间, 高一各班老师都在办公室里喝茶说笑，三班的化学老师走进办公室还没坐下就直叹气。 “哟，林老师这是咋啦, 还叹上气了。”旁边办公桌上的丁老师问道。 林老师将手里的教案放下，说：“我是真搞不懂现在的学生, 您说说，都是成绩数一数二的, 怎么就这么容易跟着跑偏呢？一个这样就罢了, 现在另一个现在也有样学样。” 丁老师喝了口手里刚泡好的茶, 合上保温杯笑笑道：“学生嘛，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 总是很容易受影响的, 多教导教导就好。” 坐在对面的五班班主任抬起头：“刚才说数一数二, 不会是指您那个三班的年级第一第二吧？” “啊, 可不就是他们俩吗。”林老师说。 这话刚说完，办公室里其他班的老师都朝这边看过来，七嘴八舌问道：“怎么啦, 这次年级第一不是新转来的学生吗？那个叫宁堔的。” “对对对就是他。”林老师点头道，继而又说，“今天在我的课上, 他们俩从打上课铃开始足足半堂课书都没翻开, 光在底下盯着手机看。” 五班班主任诧异道：“我常听倪老师夸这个学生呢, 不是说挺老实本分的吗？” 林老师：“一开始是挺好，上课也听讲做笔记, 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着他同桌沈默不听课玩手机。” “人成绩底子在那里，偶尔一两次上课开小差也没啥大问题, 及时给更正过来就行，您说是吧丁老师。” 丁老师也笑道：“近朱者赤嘛，这俩都是百里挑一有学习天赋的，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林老师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再聪明的学生态度不端正也不行，伤仲永的故事不正说明了后天教育很重要，哪能光靠天赋。” “不过话说回来，倪老师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年级第一第二都落她那三班了，到学期末光教师奖金都得拿不少吧，你说我们五班怎么就碰不上这种好事呢。”五班班主任撇了撇嘴，露出溢于言表的羡慕。 “咳咳。”丁老师干咳 两声，打断了老师们的谈话。 五班班主任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朝前排的某个办公桌看过去，重点班一班班主任高雪手里拿了叠试卷，站起身目不斜视朝办公室外走去。 老师们立刻都闭上嘴，各忙各的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丁老师看着拿了教案的一班班主任，搭话问道：“高老师这么早就去教室呢？” 高雪停步转头，看起来脸色有点难看，挤出一丝明显带着勉强的笑，说：“是啊，趁着午休时间，给班里学生做个随堂测试。” “哦，那还真是辛苦。”丁老师点点头。 高雪牵扯着嘴角没说话，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如果说高雪从不后悔拒收沈默和宁堔这两个年级前二名学生，那绝对是违心的话，一班作为重点班，屡次考试都拿不到年级第一，在被看足笑话之外，也让她这个重点班变得十分名不副实。 曾经她试过放下身段，向年级第一的沈默投去橄榄枝，希望沈默能重新进入一班这个学习氛围浓郁的班级来，却被沈默一口回绝。 沈默当时的原话是这样：“不好意思啊老师，就像您之前说的，我确实从头到脚就不像个读书的学生样，您班上都是群爱学习的优等生，我转进去不合适。” 沈默说完还掏出根烟当着高雪的面点上，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高雪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事情过去很久后，依然在高雪心底存有芥蒂，自此听到沈默两个字，都会让她无端感到不悦。 一班教室内，班里学生早已是全员到齐，各个坐得笔直端正认真写着试卷。 高雪在班里转了一圈，留下学生在教室里做测试，自己则走到教室外走廊位置。 与一班教室里安静写试卷的沉闷气氛相反，外面全是学生说话嬉笑的玩闹声，充斥着十几岁青少年的朝气活力。 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高雪听到几个学生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说了句：“诶宁堔你这周末有什么安排没，我们约好去溜冰，要不你也跟我们一块去玩呗。” 高雪盯着楼梯口位 置，紧接着一个清澈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低笑着说：“到时候看吧，溜冰什么的我从来没试过。” “没事很简单的，前期摔个百八十回就会了。” 有人笑骂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溜个冰你当是去练习相扑摔跤还是怎么着，别吓唬人宁堔了。” 话毕男生们笑成一团从楼梯处走上来，高雪走过去，冲那几个男生喊了句：“宁堔？” 几道目光齐齐朝高雪看过来，有人小声说了句：“卧槽，那不是一班班主任高雪吗。” 一个略带疑惑的表情也看向高雪，和其他人一样，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漆黑的短发下戴副眼镜，衬得面部皮肤格外白净，乍一看不怎么显眼，但在几个人中却是气质最好的。 男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您是叫我吗？” “是的，我想和你单独聊聊，你看方便吗？”高雪尽力露出笑容说。 宁堔稍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 “出大事了！” 午休这会，三班教室只有不到一半的学生在自己位置上看书或休息。教室里原本十分安静，没什么说话声，这下都被吴文几个人的嚷嚷声给打破了。 前排的女生不满道：“吵什么吵呀，没看到人家在午休吗。” “不是真出大事了，刚才一班班主任高雪把宁堔给叫去了，咱班年级第一有被挖墙脚的风险了。”跟吴文一块的男生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兴奋说道。 教室里的人还来不及露出吃惊的表情，教室门口传来一声平静的询问：“你说宁堔被高雪叫去了？” 吴文他们回头就看到沈默那张脸，因为逆着光，眼神阴沉沉的，莫名有种渗人的冷感。 几个男生一哆嗦，忙说：“啊，就刚刚，我们亲眼看到高雪把他叫去的。” 说完所有人都不再吭声，屏气凝神等着门口的大佬接下来的反应。 谁知大佬却让他们失望了，没再说什么走进教室到座位上坐着，像往常一样拿出手机看。 教室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接着有人没忍住问吴文几个人 ：“什么意思啊，难道是看咱们班新同学考了年级第一，所以想让新同学转去重点班？” “这怎么可以，就算是新同学那也是咱们三班的人，要想抢人也得问问我们三班答应不答应。” “得了吧，要是新同学真有打算去，你不同意有屁用。”有人不屑道。 “那也不能这么轻而易举把年级第一白送给他们班啊，凭什么哦。”前排准备午休的女生细声细气带着愤然道。 “我听说咱班新同学一开始是被安排在一班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班主任没同意收，所以才转来三班的。”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说出这个惊天消息的男生，纷纷问道：“真的假的？那他们班班主任现在找宁堔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打自己脸吗，啧。” “看上人年级第一的成绩了呗，嗐，就跟高考提前录取一样，有实力的总会被争着抢过去的。” “一开始不愿意收，现在考第一了才跑来挖墙脚，我怎么觉得有点生气了，宁堔要真转去一班也太委屈了。” “就是啊……” 三班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这边沈默一把游戏没打完就退了，扭头看向身旁空着的座位，眉宇间升起一股不可察觉的烦躁。 都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直到午休过去快一半时间，宁堔才慢吞吞回到三班教室，刚进教室他就被一群人围堵在教室门口，扑面而来的询问以及关心几乎将他给淹没： “宁堔宁堔，听说你被一班班主任叫去了，都和你说了什么呀？” “是不是让你转去一班，你答应了吗？” “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你既然插入咱们三班，就永远是三班的人。” “没错没错，那个一班也没什么好的，成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多无聊，还是咱班好。” 等了一会，宁堔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面对自己班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口。 好不容易等周围的询问声渐渐变少，他才摸摸鼻子道：“嗯谢谢你们，其实我也没打算换班级，所以我给 拒绝了。” 这话一说完，宁堔抬头就注意到后排某个位置，一道淡淡的视线始终看着自己，在撞上对方的目光时，对方才立马收回视线，继而面无表情垂着头。 “咋啦干啥呢，在这吵吵什么吵吵，堵门口还让不让人过啊，赶紧的都给我让开。”宋羽扬和邢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看这么多人围着让宋羽扬格外不爽，一个大嗓门立马将所有人都给轰散了。 宁堔回到座位，经过同桌沈默的时候，一声低低的询问在耳边响起：“真给拒绝了？” 面对沈默也问出和其他人同样的问题，宁堔微微一顿，回道：“我不准备换班级，现在这样挺好的。” “嗯。”沈默重新拿起手机，表情相比之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离第一节课还有十来分钟, 同桌的人突然问宁堔：“下午打球吗？” 宁堔侧过头，沈默正看着他，说明这句话确实是对自己说的。 没头没脑的打球邀请让宁堔短暂顿了一下, 近距离与沈默对视着：“明天早自习不是有英语小测吗？”言外之意是他要抓紧时间复习，没空打球。 平时几乎没人会拒绝自己, 安静了一会，沈默才点点头：“忘了你是个好学生来着。”说完转过头眼尾低垂着,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沙沙沙”的写字声响起, 宁堔拿出英语课本, 专心背起单词来。他们这块位置今天出奇的安静，连前桌的两个人从进教室后, 也比平时话少了许多。 要搁以前, 不管沈默说啥都会第一时间凑过来捧场的宋羽扬, 今天不知怎么的, 下巴戳在课桌上趴那光顾着划拉手机，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下午打球。”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身旁看着手机的沈默眼睛头也不抬，显然这次不是在对宁堔说。 话音落下后, 却没人回应沈默，除了宁堔，另外两个人都若无其事像是没听到似的,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暗潮涌动。 宁堔朝前桌俩人看去, 一个依旧在那看手机, 另一边邢舟从回座位后就始终趴在桌上睡觉，没半点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半分钟过去，依旧没人吭声，沈默目光一抬, 放下手机就这么笔直盯着前桌位置，表情冷得不行。 可能是察觉到身后的死亡视线，宋羽扬终于有了点反应，干咳一声，换了个姿势耸拉着眼睛，继续对着手机心不在焉看着。 下一秒沈默拿起宁堔桌上厚实的牛津词典，毫不犹豫朝前桌砸过去，“砰”的一声，十分精准地落在宋羽扬胳膊肘位置。 动静太大，宁堔默写单词的手微微一停，宋羽扬被吓得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的手机险些没拿稳，瞪着词典：“卧槽！” “哈哈哈哈哈哈。”原本趴在桌上睡觉的邢舟 终于憋不住了，枕着胳膊笑得停不下来。 宋羽扬转过身靠在宁堔桌子上，冲沈默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大佬，哥，不是弟弟我不愿意和你打球，关键就您那打球技术跟他妈在nba练过似的，其他人还有表演的机会吗，我上场不就跟公园大爷遛弯没两样，你要虐去虐别人成吗，放过弟弟我？” “到底打不打？”沈默尾音提高不少，脸色明显开始不耐烦。 宋羽扬有点崩溃：“校队那伙人天天叫你打也没见你搭理人家，今天怎么来兴致了。” 沈默看着宋羽扬不说话。 早已习惯了沈默话少人设的宋羽扬重新坐下，愁眉苦脸问：“和哪些人打？” 沈默：“邢舟叫人。” 邢舟揉了揉笑得发酸的眼角，回过头：“我叫？行吧。” 凑齐人打球倒不难，邢舟简单粗暴发了条朋友圈：沈默约人下午打球，有没有想来的，来的扣1。 没多大会功夫邢舟就被朋友圈的点赞留言刷屏了，邢舟边回复边说：“九班那几个说都要来。” 沈默专心打着游戏点了下头，看起来并不关心都有谁，能凑齐人就行。 知道自己逃不过被虐的宋羽扬干脆认命地转过身，对沉迷在单词默写中的宁堔说：“我说学霸，别管什么英语测试了，要不你下午来观战呗，虽然沈默这次考试没考过你，但不是我吹哈，就打篮球这个事在附中他绝对是这个。” 说着宋羽扬双手竖起两个拇指，表情拽得不行，恨不能当场给宁堔展示一下沈默的球技。 因为沈默考第二这个事，宋羽扬始终在心里耿耿于怀，总想给他默哥挣个面子。 宁堔表情出现些微不易察觉的变化，开口问：“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吗？” 宋羽扬马上说：“对对对，吃完饭在北门那个篮球场集合。” 宁堔点点头，一直没出声的人问：“你要去？” 宁堔回看了一眼沈默，笑笑：“应该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还说要准备英语小测，这会不知怎么又 有了其他想法。 邢舟说：“既然都去了，要不干脆你也上场打着玩玩，我们加起来刚好四个人，班里再找个人组班队得了。” 没等宁堔说话，一个长得挺高皮肤有点黑的男生走过来，说话声音中气十足的，问邢舟：“你朋友圈那条，是下午放学后打吧。你们人齐了没，算我一个？听说沈默球打的很好，我也想体验一下嘿嘿。” 被当面吹彩虹屁的沈默眼睛也不抬：“来吧，刚好还缺一个人。” “……”宁堔发现自己已经被算进去了。 “得嘞，谢谢默哥啊。”高个美滋滋地回座位了，期间还很浮夸地做了个三步投篮的动作。 — 邢舟那条朋友圈起得作用很大，还没到时间，篮球场已经被学生占得七七八八，不光有高一，也有不少高二的，都奔着看沈默打球来的。 差不多离约好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沈默他们换好球服来到北门篮球场。 沈默穿着身几乎全黑，只有领子和肩膀缝线是红白色拼接的球衣，球衣正面印着白色23号数字。额头上还很装逼地戴了个相同色系的头带，左耳的黑色耳钉十分扎眼，整个人光站在那就骚气得不行，惹来一大群视线。 宋羽扬和邢舟以及另外凑数的高个子，都穿着红色的球衣。 见惯了这种大场面的宋羽扬扯着衣领，往四周人群里望了一圈：“沈默你同桌怎么还没来？这都快到点了。” “要不打个电话催催吧，你们谁有他的号码？”邢舟拿出手机。 几个人茫然地摇头。 邢舟皱眉：“只能在班级群里艾特了。” 沈默也拿出手机：“不用那么麻烦，我加他微信打语音。” 旁边宋羽扬连续做了几个深蹲热身，兴致高昂地说：“赶紧的，这么多小姐姐都等着看我们今天怎么虐九班那群人，别让人等急了。” 从宿舍出来准备往北门操场去的宁堔，还没出宿舍楼就听到口袋里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于是停下脚步，打开手机发现是微信消息。 微信上收到一个好友申请，验证信息就短短两个字：沈默。 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那一瞬间，宁堔心底突然升起某种不明的情绪，眸光有点走神。 这边他刚同意好友申请，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头像，手机屏幕上立马跳出个语音通话邀请，宁堔点下接通。 手机那边传来沈默的声音，低沉甚至可以称作好听的音色，没有什么语调起伏问道：“来了没，一会开打了。” “不好意思我刚从宿舍过来，等我几分钟，马上到。”宁堔脚步加快了不少。 “好。” 挂了语音宋羽扬马上凑近问：“怎么样来了没，人在哪呢？” “已经过来了。”沈默看着微信上的对话框，宁堔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灰黑头像，微信名就两个字母，ns。 沈默随手给加上备注：同桌。 去了球场宁堔算是见识到了沈默作为学校风云人物的排场，就课余时间打个球而已，人多到竟然能把球场给围满。 邢舟看到宁堔出现在球场外，冲他挥了挥手，宁堔顺着方向一眼就看到穿篮球服的沈默，无论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这种被无数人关注的焦点却是宁堔最忌讳的东西。 宁堔嘴角抿出一丝冷漠，低着头慢慢走到球场位置。 旁边有人认出宁堔，喊道：“那不是三班内年级第一的学神吗，也来打球呢！” “真假的？学神亲自上场打球，今天有的看了。”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 宋羽扬一看到宁堔，就说：“不是，你穿这样来打球啊。” 宁堔看了看自己一身校服，脸上恢复到一贯的温吞平静：“我没有专门的球服，要实在不行，换替补上好了。” “这不是正式比赛没有替补，把外套脱了直接上。”沈默说。 “好吧。”宁堔将拉链一拉，脱掉厚实的校服外套，穿着里面的短袖和校裤跟着队友走到篮球架下。 两拨人都穿着各自的篮球服，宁堔反倒因为穿着蓝色校服显得十分扎眼，想低调点都不行。 九班的人商量战术 ：“一会跳球的时候你们两个盯死沈默，往死里盯，其余的跟我防守篮板位置，决不能让沈默拿到球，否则铁定开场丢分。” “好。”几个人点点头。 邢舟看着对面：“他们肯定会盯沈默，都防着点。” 大高个表情严肃：“嗯，我来挡他们。” “盯呗，谁能抢的过沈默，我跪下叫他爷爷，咱们可劲把球传给沈默就行了，其他看我默哥表演花式进球得分。”宋羽十分不屑。 “也是。”邢舟笑道，脸上的担心褪去。 “上了。”沈默抬手扯了下额头上的头带，领着四个人朝着球场中央走。 拿着哨子当裁判的是高二校队的，单手托着个篮球站在两拨人中间准备抛球。 哨子一吹，双方跳球的两个人同时起跳，大高个因为身高优势，抢先碰到篮球，几乎是毫不犹豫将球传向打前锋位置的沈默。 “传的好！”看球的学生中有人特起劲地吼道。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沈默接到球得分时，下一秒某个本该在后卫的蓝色身影动作利落地冲上前，纵身飞跳起来，越过所有防守，原本要传给沈默的球，就这么眼睁睁当着沈默的面被截了。 紧接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空中投篮，连篮板都没碰到球就这么直接飞进了篮网，稳稳抢下两分。 从吹哨到拿分，全程不到半分钟，只有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 橙色篮球透过篮筐砸落在地滚了半圈，宁堔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经过宋羽扬时，冲早已傻了眼的宋羽扬轻描淡写看过去。 那神情好像在对宋羽扬说，我就是你爷爷。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卧槽, 刚刚发生了啥，你看明白了吗？” “好像……看明白了吧，反正是得分了。” “等会, 就这样得分了？打篮球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穿校服的那个是年级第一吧，年级第一都这么牛逼哦。” 宋羽扬还没从宁堔的目光中回过神, 朝着沈默看过去，似乎在无声地控诉：默哥, 你刚才为何没抢过他？你还是我默哥吗？ 沈默直接无视宋羽扬, 低头活动着手腕, 和球场上那些人的震惊脸相比，依旧显得十分云淡风轻。再抬起头时, 脸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轻快表情。 是那种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无聊日子, 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致下, 这会突然出现了那么点不一样, 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某种新鲜感上头的情绪中。 他看向篮球场上的蓝色身影，后者一言不发注视着脚下，用手扶了扶眼镜框, 接着抬起头，两个人目光就这么撞上。 但是很快的，宁堔仓促将视线移开, 抓了把头发表情不自然地看向篮球场外。 “学神6666啊！”见宁堔朝观众席看过来, 立马有人站起来冲宁堔喊了一句。 邢舟走到沈默身边, 拍拍沈默肩膀：“你同桌刚才那球打得不错。” 沈默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还行。” 看球的有一群女生，从始至终目光就黏在沈默身上没移开过, 瞬间像被碰着了什么奇怪的点，激动得不行：“啊啊啊啊，沈默在笑了在笑了。” “哪呢？快快快, 赶紧拍下来。” 九班因为被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宁堔给抢先拿了分，感到十分不爽，问道：“一会还盯沈默吗？” “盯个屁，给我缠死那个戴眼镜的！” 第二次口哨吹响，毫不意外还是沈默这队的大高个抢到了球，可是这回大高个却不像上一场那么迅速将球传出去，刚才宁堔那一球让他顿时没了判断。 毕竟能在沈默手中将球给断走，还顺利拿下两分的之前从未有过。而且照刚才宁堔那一球看来，似乎在球技这块， 宁堔水平比沈默也差不到哪去。 眼看这一球在大高个手里停留快三十秒，再不传出去就要算犯规了，情急下，大高个喊了句：“宁堔，接住！” “啥玩意？！”站在中锋位置的宋羽扬没想到球会传给宁堔，赶忙回头看过去。 九班的人早有准备，宁堔伸出手刚准备去捞球，指尖都还没碰上，身后九班防守的人已经抢先跳起来，球就这么被人轻松勾走。 大高个瞪着眼说不出话，带着一脑门问号看着宁堔将球几乎是白送给了九班。 九班的人拿到球后一路快步运球传球，配合的十分默契，转眼间就要上篮得分。 邢舟和宋羽扬迅速回防，想要追上去阻止他们进球，但显然有点晚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色人影迅速抄到三秒区，在对方准备投球的同时跳起来，断了对方的投球，将球轻松夺回。 拿到球的人运球动作十分熟练，面无表情无视所有人的防守，连续几个假动作让人反应不及，直冲向自己的得分区，到了三分线位置才停下，起跳瞬间球被迅速抛起来。 毫无悬念的，篮球笔直地飞向篮筐，空心落框，稳拿三分球。 这一系列动作从进攻到得分都是同一个人完成，既不需要队友的配合，也不管对手怎么夹抄阻拦，整个球场完全成了他个人展示的场地。 宁堔站在中线外，观看了全程，微微有些怔住。 沈默的这个三分球，比刚才宁堔投的二分球还要漂亮，场外学生的呼喊声几乎快吼疯了。 球场的气氛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宋羽扬将双手合成喇叭状：“默哥雄起！”喊完一脸得意看向宁堔，似乎忘了自己刚刚差点要叫人爷爷的事。 宁堔笑笑，视线偏向另一头，得完分的沈默重新回到前锋位置，完美的侧脸与光线融合成画一般的景象。 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信，面对无数目光的注视，毫无任何露怯和在意。 接下来的比赛里，几乎全是沈默一个人在得分，宁堔则在中线附近慢吞吞兜着圈，动作迟钝得看起 来像个没怎么打过球的人，除了最开始投的那个两分球，基本连球都没摸到。 到后面，原本盯着宁堔的人也懒得管他了，放他自个在球场上来回跟着球小跑着。好好的5对5篮球赛，硬生生给打出个4对5的场面，宁堔完全变成了凑数的存在。 最后两分半的时间里，沈默再次拿到了球，不过他没有直接将球投向篮筐，而是转身传给离他不到五步远的宁堔。 这个球传得非常利落，宁堔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接住了，宁堔拿着球看过去，沈默正抿唇看他，似乎期待着什么。 “快投啊！”宋羽扬喊道。 宁堔一个起跳，动作十分标准地勾起手腕，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球投向篮筐。 “砰”的一下，篮球砸在篮板上又弹回，直接飞向了看球的学生中央，有几个女生吓得抱住头尖叫起来，被坐在旁边看球的男生眼疾手快给拍开了。 宁堔张了张嘴，低低说了句：“抱歉……” “不是，这……这……”宋羽扬直皱眉，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什么话来，刚才那个球分明很容易就能进的。 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恰好敲响，看球的学生慢慢开始散了，九班的人气喘吁吁走过来，冲着沈默竖起拇指，一脸非常服气的表情。 沈默拍了拍对方肩膀没说什么，转身朝宁堔走过来。 “刚才那球……”宁堔想解释点什么。 “没事都打完了，先回教室上自习。”沈默拿起宁堔的校服外套递给他，白皙的脸上流了不少汗。 “嗯。”宁堔接过外套穿上，跟在邢舟他们后面朝高一教学楼方向走。 — 晚自习的教室极其安静，只听得到翻书和写字的声音，老师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偶尔停笔看着底下的学生，不时有人上讲台向老师问几个问题，又很快回到座位。 写完一张试卷，宁堔抬起头看向前桌，除了在篮球比赛上运动量比较少的他自己，其余三个人都累趴在课桌上睡觉，连身上的球服都来不及换下。 沈默额头上的头带也没摘，脸朝着宁堔这个方向，安 安静静的睡相很好。 这个角度看，闭着眼睛睡觉的沈默，睫毛在鼻梁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五官优势展露得很明显，旁人看了可能还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宁堔就这样面无表情，低着目光没什么顾忌打量身旁的人，对方球场上打球的情景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宋羽扬说的没错，确实打得很好。 宁堔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做题，发下来的几张试卷题目都不难，太过基础的题目他全都一目十行的跳过，半小时不到，就已经做完大部分的题目。 沈默在这个时候睡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戴着眼镜，正低着头认真写试卷的宁堔。 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宁堔余光瞟过去。 沈默坐起身，掐着眉心问：“什么时候了？” 宁堔停下笔：“刚上第二节晚自习没多久。” 沈默点点头，发现前桌两个人依旧睡得很沉，拿出手机看时间，又转过头问：“有喝的吗？” “渴了？”宁堔拿起自己桌上的水杯，迟疑着递过去，“有，不过……我喝过的。” “没事。”沈默接过宁堔的水杯，拧开瓶盖嘴对着仰头喝了几口，喝完也并不马上还给宁堔，而是放在自己面前，低头翻看微信消息。 宁堔：“……” 注意到宁堔仍看着自己，沈默转过头，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怎么，你有洁癖？” “不是，我以为你有。”宁堔很认真地说。 自从和沈默做了同桌，俩人又在同一个宿舍，宁堔早就发现沈默的某些习惯，比如早上起床第一件事要洗澡洗头，衣服也是每天换，十天半个月不会重复之前穿过的，连脚上的鞋子都是十几双换着穿。 总之是那种从头到脚都非常讲究且奢侈的人，而且有一点，也是宁堔偶然发现的，沈默这人是非常厌恶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沈默：“哦，我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沈默拿着手机走出教室。 讲台上的老师恰好朝这边瞅，就这么看着沈默正往教室后门走，什么也没说。 沈默的微信上收到好几条下午 打球的视频，他一一点开看着，视频里几乎都是拍的他进球那几个瞬间，其中只有一段是宁堔投下两分球的。 画面里宁堔作为后卫，在吹哨前就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守在中线的位置，默默看着篮板下的人，安安静静像个影子没什么存在感。 而在吹哨的前几秒，宁堔突然迈开步子，朝着篮板位置走了过去，两边跳球的那一瞬间，沈默算是离传球最近的人，宁堔却后来者居上，直接从沈默眼前将球带过，脚落地后转身以一个非常僵硬的角度，精准地将球投入到蓝框中。 从视频里才能发现，宁堔把球投出去后，根本没去看球有没有投中，而是背对着篮球框回到中线附近。 这说明他是十分自信那个球是绝对会进的。 沈默对着这一段视频反复看了几遍，视频里的淡蓝色身影，和平时相比，莫名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倒v结束） 教室外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 沈默双腿修长站在走廊上，周身被黯淡笼罩，只有手机屏幕那点光照在他脸上, 沉沉的给双眸染上浓重的墨色。 过了一会，沈默才收起手机, 他没有往教室走，而是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去了。 这块地方因为足够偏僻, 加上又是走廊灯照不到的地方, 一直是那些整天混日子不爱读书学生的风水宝地, 每逢晚自习时间，基本都有会人躲这抽烟溜达。 隔老远沈默就看到有几个人影晃荡着, 手里一人捏着根烟, 嘴里时不时骂着脏话。 听到有脚步身朝这边过来, 那几个人也没看到底是谁, 以为是哪个班逃课出来的学生，张口就骂：“操，他妈没长眼啊, 这有人了，找别的地方呆着去。” 黑暗中走来的人齿间咬着烟，没有吭声, 慢条斯理掏出打火机, 接着垂眼“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 火光照亮在一张十分精致平静的脸上。 沈默收起打火机，吐出一串烟圈, 侧眸瞟向那几个人。 “默……默……”骂人的学生认出是沈默后，立马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烟差点没拿稳, 支支吾吾舌头直打架。 “傻逼，默默是你能叫的？叫默哥。”旁边的人赶紧推了他一把，纠正道。 “默哥。”骂人的学生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站直身体老老实实跟着叫，态度极其好，就差没九十度鞠躬了。 另外几个人也都立正一排站好，才抽半截的烟都来不及掐灭，齐声喊了句：“默哥。” 跟黑帮片里小弟拜见大哥场面差不多。 沈默扫了一眼那几个人，极其敷衍地回了一个字：“嗯。” 压根没有兴趣搭理他们。 抽烟的几个人却没能从沈默这声简短的“嗯”中放松下来，实时脑补了一出生死剧情。 学生a：完了完了大佬生气了，你完了。 学生b：我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学生c：跪毛线，赶紧切腹自尽吧。 学生d：主啊救救他吧，阿弥陀佛。 学生a：我要溜了。 学 生c：等等我也溜。 学生d：撒有拉拉，来生再见，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学生b：草，别抛下老子啊，我害怕呜呜呜。 就在几个人忧心忡忡来回做着眼神交流，憋不住快崩溃时，沈默已经抽完烟往教室方向走了。 他们就这么齐齐看着沈默离开的背影，互相大眼瞪小眼，终于没崩住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 有人重新将手里的烟叼回嘴里，骂道：“你们是憨批吧。” 另外的人也笑：“人就过来抽根烟，慌毛线。” “草，回教室回教室，太傻逼了。”几个人掐灭没抽完的烟，互相取笑着回了教室。 沈默进教室背靠着椅子刚坐下，就打了下课铃。 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的人基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因为整个晚自习都在写试卷，宁堔也感觉到了困意。 等到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宁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眼镜后发现同桌的人也还没走。 “打了铃还不走吗？”宁堔问，平时把迟到早退当家常便饭的人，这会倒不急着下课。 沈默伸出手指了指前桌睡觉的两个人：“等他们。” 宁堔看过去才发现前排俩人还趴那睡着，一动不动的连姿势都没变过，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大到都有了回音，也没将他们吵醒，顿时感到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才对沈默说：“那我先回宿舍了。” 沈默点点头，起身让出位置给宁堔过去，然后走到前排，在宋羽扬课桌上轻轻敲了敲。 原本雷打不动的人，真就因为这么点动静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宋羽扬睡得满脸都是桌印子，眼睛没全睁开，迷糊得不行，问：“咋了？” “回宿舍睡。”沈默说完也走出教室。 宋羽扬环顾教室四周，发现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才彻底清醒，忙将身旁的邢舟给叫醒：“舟儿，舟儿，下自习了别睡了，走走走。” 附中整个学校占地面积还算广，从教学楼到宿舍需要经过高二楼栋的林荫道，走路差不多得十分钟 。 宁堔独自往宿舍方向走，一路上只闷头看脚下的路，耳边都是其他学生说话嬉笑的声音，走在他前面的人互相打闹推搡几次差点撞上宁堔。宁堔想快步越过那些学生，结果都被挡在后头，根本过不去。 学校里的路灯很暗，宁堔整个面部表情都收着，夜色中，一丝不耐烦且阴晦的情绪悄悄爬上他的脸，和白日里的温顺判若两人。 女生疯起来没个边，嘻嘻哈哈你推我我抱着你，压根不管后面是不是有人，猛然间一甩手，指甲都快戳上宁堔的下巴。 宁堔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结果就撞上了跟在他身后的人。 一只温冷的手直接抓住了宁堔，对方无名指和中指上戴着指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两手相握。 宁堔回头发现是他同桌沈默，因为离得很近，这一转头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这样的近距离下，对方依旧和平时那样，垂眸看着自己，没有什么表情。 沈默没有马上放开宁堔的手，而是皱起眉，目光绕过宁堔，冲前面的人说道：“当心点，没看到后面有人？” 原本还在毫无形象疯闹的女生立刻安静下来，小声又激动说了句：“啊，是沈默……” “真的耶，沈默现在也住校了吗？”几个女生显得比刚才还兴奋，完全忽视了沈默的话。 “……”女生们神奇的脑回路，让沈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乌黑的一双眼重新看向宁堔。 宁堔睫毛抖了一下，想要松开手。 结果沈默比他先一步收回手，紧接着问了一句：“你眼镜多少度的？” “啊？哦，也就……四五百度吧。”宁堔没想到沈默会问这个，将目光移向别处，随口瞎扯道。 “是吗？”沈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并肩朝着宿舍方向走，平时看不出来，宁堔这会才发现自己比对方，竟然还矮那么一小截。 宁堔想起自己宿舍柜子里的进口牛奶还没喝完，看来是得坚持每天喝才行。 — 第二天到了教室，三班学生就得知再过一周要进行第二次月考的消息。 除了 学生，班里的任科老师也都显得很振奋，虽然现在都不怎么找宁堔上黑板回答问题，但宁堔很明显能感觉到老师们对他抱有极高的期望。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倪棠难得出现在教室，在黑板上写下极大几个字，宣布月考日期以及考试安排： “下周就是月考了，也是本学期第二次月考，再往后是期中考。你们也知道，期中考是整个市内几十所重点高中的联考，期中的成绩不仅仅是咱们学校年级内排名，到时候也会出一个市内成绩排名，关系到的不光是班级的脸面，还是咱们整个附中的荣誉。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都给我紧张起来，准备接下来的两次考试。行了，在教室都好好看看书复习一下，班长管好课堂纪律！” 姚乐忙应了一句：“好的。” 倪棠一走，教室里瞬间哄闹起来，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接下来的两次考试。 附中到底是个市重点，虽然有那么些靠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在学校整天混着日子把读书不当回事。但绝大多数是凭实力考进来的，这些人都以成绩为首要，自然也是非常重视接下来的市区几十所重点中学所组成的联考。 班长姚乐在讲台上拼命维持着课堂纪律，好半天才让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关系户宋羽扬对于倪棠的警告无动于衷，在他脑子里学习这两个字早几百年就被他给剔除掉了，转过头问沈默周末有什么活动和安排。 邢舟：“去海钓吧，现在天气也暖和点了，海钓正合适。” 宋羽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成啊，晚上还能搞个海鲜bbq，多叫上些人吧，再租个大点的船。” “现在是旺季，大点的游轮至少要提前半个月联系，估计难。”邢舟说。 宋羽扬：“那没事，我默哥能搞定，是吧，上回你哥不是在北湾买了艘60尺的吗，跟他说一下借我们开出海玩两天怎么样？” 沈默：“你们去吧，这两天我在家复习。” “啧，你不去多没意思，肯定不能……等会你说你要干啥玩意！复习？！”宋羽扬这一嗓子吼得整个班上的人都看了过 来。 “沈默你要复习！”宋羽扬不甘心地站起来重复又吼了一句。 沈默看着宋羽扬，对于他过于夸张的反应依旧淡定，只点了下头。 邢舟拽住宋羽扬：“别激动，坐下来再说。” 姚乐站起来说：“现在是自习时间，宋羽扬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影响大家复习了。“ “哦，不好意思啊。”宋羽扬坐下来，压着声音说，“咋回事啊默哥，您随随便便就能考第一的人，何必要复习……草，上回拿第一的不是我默哥啊！” 宋羽扬一惊一乍惹得好些人又看了过来，他赶紧打手势：“行行行，我小点声，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另外某个沉浸在书本里，像是根本听到周围任何声音的人。 感受到来自前桌的怨念，宁堔放下手上做试题的笔，思考着说：“你们要是有什么不会做的题，都可以问我。” 这句话让旁人听了，就像在说：在学习上我就是各位的爸爸，有不会的儿子尽管来问我。 宋羽扬马上说：“我没有。” 邢舟：“我也没有。” 宁堔点点头：“是吗？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觉得这次我和你谁能拿第一？”沈默突然转头问道。 宁堔没想到沈默会这么问他, 下意识绕开话题：“上次月考总分成绩我比你没高出几分，第一第二其实都差不多。” “嗯，这次我肯定比你高。”沈默一支笔捏在手上, 在最后那道数学竞赛题写下完美的解题步骤，然后像下战书似地看着宁堔。 在沈默的目光中, 宁堔看出平时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这回好像是认真的。 宁堔含糊道：“应该吧。” 作为沈默的头号迷弟, 宋羽扬不乐意了：“什么叫应该, 沈默既然说了这话, 这次月考就肯定能超过你。” 宁堔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比什么呢？” 宋羽扬一开始没听明白：“啥叫比什么？” 邢舟理解过来宁堔的意思：“你是说这次月考谁分数高，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沈默朝宁堔看过去。 宁堔忙改口：“没, 也不是真的要……” “可以, 就按你说的, 你好好想想要拿什么当赌注。”沈默不给宁堔反悔的机会。 宁堔：“……” 宋羽扬马上一拍桌子, 替他们决定了：“要不这么着吧，咱也不赌钱啥的，那些都没意思, 就赌赢的那个人可以随便提要求，不管提的是啥，输的人都不能反悔, 怎么样？” 邢舟：“玩这么大？” 宋羽扬反问：“大吗？我觉得还行啊。” 宁堔：“不大。” “你看, 人自个都觉得不大……我靠！宁堔你很有自信啊。”宋羽扬眉头一皱。 宁堔淡淡一笑。 这一笑让宋羽扬瞬间没有了底气, 万一宁堔又拿第一，再万一宁堔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来个校园果奔啥的，想想那画面，于是赶紧和另一位当事人确认：“那什么, 沈默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默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课本上，头也不抬：“挺好的，就这么着吧。” 宋羽扬的自信瞬间找了回来，往桌子上又拍了一 下：“就这么定了！” 教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道：“宋羽扬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宋羽扬：“没啥，沈默和宁堔他俩比赛下次月考谁能拿年级第一。” 一句话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闷气氛，前排的人回头说道：“卧槽，搞这么刺激，赌的什么啊？” “反正很大，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们，暂时保密。”宋羽扬往椅背上一靠，马上开始装逼。 “6666，这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在线掰头上了？” “你们觉得谁能赢啊，上回宁堔比沈默高出没多少分吧，我瞅着挺悬。” “沈默吧，沈默平时上课都不听，也从来不见他看书，不照样考了第二，要认真学起来谁能比过啊。” “说的也是哈，宁堔上课学习方面一直都很认真，考第一也是靠努力和汗水得来了，沈默就不同了，人是不用学纯靠天赋拿了第二。” “嗐比不过比不过，宁堔和谁比不行，偏偏和沈默，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自认为自己是宁堔好兄弟的吴文越听越不得劲，教室里的风向几乎是全朝着沈默一边倒，就好像下次月考的年级第一非沈默不可了，憋不住反驳道：“也不能这么说吧，那凭什么靠努力得来的成绩就比不上那些不用学习纯靠天赋的，宁堔上回月考几乎全科满分的事你们怎么不说，再有天赋能考这么多满分吗？我看说不准还是宁堔得第一。” “哟，吴文你这是要帮着宁堔出头啊，那要不咱俩也赌一个呗，赌赌下次谁能考第一，输了的人就请客一周宵夜。”吴文前桌的男生嬉皮笑脸道。 吴文：“我看你就是想蹭我几顿宵夜吧。” “你瞧你，这不就暴露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人宁堔能拿第一的，现在又说这话，摆明了就不是真心看好宁堔。”前桌男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毫不犹豫拆穿吴文的心思。 吴文一愣，轻声说了句“操”，立马不吱声了。 三班学生众口一词全压沈默赢的反应让宋羽扬十分嘚瑟，恨不得立马穿 越到月考成绩表公布当天，打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有奖竞答，猜猜这次月考年级第一是谁，选项a沈默，选项b还是沈默。答对有奖，先到先得。 朋友圈发出没十秒就被评论给占满。 宋羽扬乐呵呵刷着朋友圈，边对邢舟说：“咱们先想想去哪庆祝吧。” 邢舟问：“庆祝什么？” 宋羽扬：“废话，当然是庆祝沈默月考拿第一。” “都哪跟哪呢。”邢舟笑，说着看向后桌的人，注意到宁堔正盯着课本，手捏着书半天没翻一页，像在发呆。 发呆途中又回过神来，动作没变始终盯着书本，好像对教室里的那些谈话根本没听进去，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关心。 这个时候下课了，宁堔马上收起书，离开座位跟着吴文几个人往食堂去吃饭。 宁堔走后，邢舟对沈默说：“我怎么有点觉得你这同桌其实还挺高冷的，和你差不多。” 沈默抬起头：“我什么时候高冷了？” “……”看着沈默一脸认真地疑惑着，邢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道大爷您不知道您的人设一直就是走高冷路线的吗。 宋羽扬收起手机，表情亢奋：“就是，我默哥那不叫高冷，得叫王者气场才是。我跟你们说啊，人我是已经全通知到位了，这周星期天咱就庆祝，。” 邢舟看向宋羽扬没忍住笑道：“你这也太快了，考都没考这就先庆祝了？有你这样的吗。” 宋羽扬：“快吗？我觉得不快啊，是吧默哥。” 沈默合上书拿起手机就往教室外走。 宋羽扬忙问：“沈默你去哪呢？” “食堂吃饭。”沈默。 “又是食堂。”宋羽扬想起食堂的饭菜以及打饭还要排老长的队伍，瞬间觉得牙疼加胃疼。 邢舟站起来问：“你不去？” “去去去，走吧去食堂。”宋羽扬迅速将没翻开过的的课本塞进桌肚里，俩人追着沈默朝食堂方向走。 — 很快就到了双休时间，经历过上一次的月考，宁堔变得冷静许多。 之前 那次月考是他突如其来的好胜心在作怪，就是想和沈默争个高低，谁知道用力过猛，不小心高了第二名的沈默十来分。 一到双休，平时没啥人说话的班级微信群里就开始活跃起来，宁堔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国产刑侦剧，因为剧情太过套路狗血化，宁堔没看一会就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群里全在讨论这次月考，以及有关沈默和宁堔打赌谁能拿第一这个事，和前几天在班上一样，大部分人都认为拿第一的，偶尔冒出一两个支持宁堔的，很快被消息给刷屏压下去。 倪棠作为班主任也跟着起哄，不过倪棠没有明确表明看好谁能赢，而是发语音说很鼓励同班同学间的这种良性竞争，其他人也要向沈默和宁堔学习，有了竞争意识才会进步，决不能只满足于当前的成绩。 群里很快又是一阵刷屏附和倪棠的，消息提示没一会就增加到99+。 宁堔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整个人带着很明显的冷漠，手指轻轻边划边看群里的消息。 然后他就收到一条来自群里添加好友的申请，申请人是三班班主任倪棠。 宁堔目光停留在添加好友界面，微微停顿，接着通过了微信好友申请。 倪棠怎么会突然加他？ 他这个班主任一向很有自己的个性，自从宁堔转入三班，除了开学第一天，倪棠基本从来没单独和宁堔说过话。哪怕宁堔在上次月考拿了非常好的成绩，倪棠也只是成绩表下来当天在班里作简单表扬，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宁堔。 换作其他班主任，班里突然转进来个年级第一，相比其他成绩不拔尖的学生，都会有那么点特殊对待的态度。 倪棠却是对自己班里学生都一视同仁，从不搞特殊化。 好友验证通过后，过了差不多快五分钟倪棠才发来一份电子文档，是关于全国高中数学竞赛的相关内容。 宁堔打开粗略地看了看，竞赛时间是在九月到十月，分初赛，初试，复赛，以及决赛。每个学校派出学生报名， 先是在本市选出竞赛成绩前几名的学生，再参加省内比赛，最后进入全国决赛。 而在决赛中获得一等奖的学生中，将会有非常优渥的奖励，包括保送大学以及在高考成绩中额外加分。 这对每一个将会参加高考的考生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诱惑。 倪棠：我准备让你和沈默报名参加今年的全国高中数学竞赛，沈默那边我已经通知他了，现在就看你是否有意向参加。你们两个都是在学习上非常有天分的学生，学校方也是很重视这次数竟，不光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学校的荣誉。 宁堔看完倪棠发来的大段微信消息，没怎么多思考，在手机上打字：谢谢老师，不过我不是很想参加，您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其他人吧。 倪棠很快回复：不着急现在做决定，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宁堔眸色转淡，刚准备打字问沈默是不是已经同意参加竞赛，想了想又不打算问了，于是放下手机重新看着电视。 电视里仍播放着刚才的刑侦连续剧，被指认的罪犯面目从一开始的无辜，到突然整张脸垮下来，拍摄镜头拉近那张脸，一个狰狞且疯狂的面容贴满整个电视屏幕。 女演员头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嘻嘻嘻嘻嘻”又笑又哭，几近疯魔地吼道： “没错！人是我杀的！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从小到大她可以轻轻松松拥有想拥有的一切，而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她，我嫉妒她！虽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是不想看她得到幸福，我要眼睁睁看着她的人生和我一样，被生活的不公平折磨到死，毁灭！” “啪！”宁堔关掉电视，转身上了楼。 进房间宁堔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将微信退了，转而打开之前和沈默一起打过的游戏，点了匹配选择近战角色。 不到二十秒，很快匹配到了队友，游戏一开始，宁堔不管队友有没有跟上，直接冲向对方的主塔区域，单枪匹马连续拿了好几个人头，惹得对面疯狂骂街。 宁堔屏蔽举报一条龙，很快就收到系 统将对面禁言的消息。队友还在发育打装备，他这边已经打死了大将，用了十分钟赢下第一场，返回大厅后继续排第二局。 这次回家宁堔连书包都没打开过，虽然关于打赌谁能考第一是他随口先提的，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参与打赌的事。 他赢了又怎么样，沈默赢了又怎么样，都无所谓。还有那个赌注，他甚至觉得挺无聊的，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的人任何事，真他妈够傻逼的。 宁堔一个大招秒了对面治疗，又追着远程打了对方半管血，明明是个脆皮近战，却被他玩得凶的一批。 不到一个下午，宁堔的段位从三段直线飙升到九段，胜率近乎于百分之百。 退游戏之前，宁堔瞄了眼好友列表，唯一的好友沈默在线时间为一天前。 看来这会应该是在家准备复习。 宁堔却完全没有心思拿出书看，在学校他都在尽力装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成天不是对着课本就是写试题作业，他已经看得够够的了。 而他作出的这一切假象，都是为了让旁人以为他的成绩是靠他努力换来的，毕竟你太过轻松就能达到那些普通人拼劲全力才能勉强达到，亦或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成果，就会让他们产生心理上的不平衡，妒忌，怨恨，还有因妒忌而萌生出来无边无际的恶意和想要摧毁你的心 那些恶意的面孔，宁堔每一次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带着恐惧与烦躁的强烈不适感。 宁堔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之前电视剧里女罪犯扭曲的神情在眼前晃过，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宁堔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忙放下手机冲向浴室，手忙脚乱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剧烈的干呕声在整个浴室响起。 终于等到喉咙里没有任何异样感，宁堔才漱着口冲洗完脸，手轻微颤抖着发关掉水龙头，白皙的脖颈处喉结不停滚动做吞咽动作，好一会才让呼吸平顺下来。 宁堔关掉浴室里的白炽灯重新躺回床上，从头到尾没去看镜子 里自己那副狼狈模样。 — 当晚叶秋梦忙完公司的事，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从车库出来开门进了玄关，整栋别墅和平时一样，非常安静。 叶秋梦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到了客厅也不急着上二楼，整个人因为工作上的疲累而深陷于沙发中。 坐了一会，叶秋梦视线微微一侧，看向二楼宁堔房间的位置。 等到周身的疲倦散去不少，叶秋梦才提着东西，轻手轻脚上了二楼，敲响宁堔的房门。 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并未有任何回应，下楼前，叶秋梦把花了大价钱加上托关系才买到的限量球鞋放在宁堔的房门口。 没开灯的房间里，等到门口的脚步声在耳边停止，宁堔才睁开眼。他掀开被子，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走到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视线里是那双带着包装盒的球鞋。 宁堔提着袋子回到房间，连拆都不拆开看一眼，直接放进了隔间衣橱的鞋柜上。 宁堔房间的衣帽间里，衣服鞋子多得像是商场专柜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绝大多数不光是包装，连吊牌也都没有拆，崭新的完全和刚买回来一样。 实际上这仅仅是宁堔半年内所买的衣服量，叶秋梦常常用这种盲目给予的方式来补偿她对自己的愧疚，虽然整件事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真正该愧疚的那个人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果可以，宁堔希望那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宁堔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自己的脸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太过相似，让他想忘也忘不了。镜子里的脸从淡漠慢慢转变成阴冷，然后逐渐被不可控制的愤怒填满。 正当他理智渐渐消失，想挥起拳头砸向镜面时，一声不高不低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宁堔紧握着手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眼睛里是失控后的凌厉，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走过去面无表情拿起手机解锁，发现是微信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现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沈默这个时候竟然 给他转发了几道题目，还附带一句话：试试看。 没想到这个点还在熬夜做题，显然对方是真想考第一，宁堔嘴角略带嘲讽地弯了一下，刚刚升起的情绪一瞬间褪去，慢慢走向书桌。 粗略过了遍题目，宁堔从抽屉里拿出纸笔，飞快在纸上写了几个公式，然后把答案发了过去。 那边马上有了回复：嗯答案都对，算的挺快。 “这种程度的题目有什么难。”宁堔嘴里说着，迅速打了个回复过去：之前上课讲了几道类似的题，你这是要通宵复习吗？ 那边很快又有消息，这次是条语音：“准备睡了，白天和他们出去赛了会车，晚上到家写了两套试卷。“ 房间里很安静，沈默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宁堔才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没注意到，沈默的声音和他的颜值一样，是成正比的，低沉悦耳。 自从有了手机，向来只有叶秋梦偶尔会打电话问他在学校里的情况，除此之外就是班级微信群里的消息，他的微信好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换句话说，宁堔依旧是个没有什么朋友的人，除了在学校，像这种双休的日子里，从来不会有人联系他，更别提现在已经是大多数人睡觉的时间。 宁堔想了一会发现除了一个“哦”根本无话可说，于是干脆关了手机。 沈默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发现宁堔没再回他，皱了皱眉，也没继续发消息，关了灯就往床上一躺。 沈默打开已经快两天没登录的游戏，刚进入角色界面，手机的震动声紧跟着急促地传来，来电显示是宋羽扬的名字。 “喂。”沈默接起电话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电子乐响起。 附带宋羽扬大嗓门的吼声：“喂喂！默哥能听到吗？我这太吵了，你等会我换个地方啊！” 沈默：“……” 耐心地等了一会，宋羽扬那头乒里乓啷的鬼叫声才小了点：“喂，现在能听到了吧？”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捡重点说，不然挂了。”沈默薄唇一抿，没什么耐心道 。 宋羽扬弹了弹手里的烟，忙说：“别别别默哥，别挂！嗐，我这不是关心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吗，说真的，我觉得这次考试肯定没问题……” 沈默那边已经毫不犹豫把电话给挂了。 被挂了电话的宋羽扬盯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现在连表达关心慰问都让他表达一下，宋羽扬着实感到有点伤心了。 回到酒吧卡座，邢舟问宋羽扬沈默复习的怎么样。 宋羽扬想也没想道：“那必须是复习的很好啊，不然怎么会挂我电话，还不是忙着复习没空接，我和你说就等着看沈默拿第一吧。” 邢舟放下心来：“那就好。” 挂完宋羽扬电话，沈默收到宁堔隔了二十几分钟发来的微信。 宁堔这次也是发的语音，低低的语调带着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声线：“嗯，那你早点睡，晚安。” 沈默低垂着眼，点开那条语音重复听了三次。 — 第二天周末早上宁堔下楼吃早餐，叶秋梦已经很早就回公司开股东会议了，陈姨告诉宁堔，桌上的早餐是叶秋梦一早起来做好的，特意给宁堔做的。 宁堔点点头，坐下拿起桌上的热牛奶喝了一口，细嚼慢咽吃着叶秋梦做的早餐。 陈姨看着宁堔身上穿着是不知道从多早之前买来的旧衣服，又想起给宁堔打扫房间时，看到衣橱里那些连包装都没拆的衣服鞋子，忍不住啰嗦道：“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衣服袖口的线头都松了，叶总给你买的那些衣服怎么不拿出穿呢，你这孩子也太节省了点。” 宁堔眉眼一笑，说：“旧衣服穿着挺舒服的，而且穿哪件都一样。”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那么多新衣服不穿放着也浪费，之前也就罢了，现在上了学在外面就该穿好一点，不如今天我收拾几套衣服鞋子放到行李箱，明天让小何一起给你送到学校去，你带去学校穿。”陈姨说着就要上楼收拾。 宁堔赶忙阻止了陈姨，费好一通功夫才说服陈姨自己在学校都是穿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前脚刚踏出门, 宁堔就看到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陈姨，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陈姨见到宁堔笑着说：“今天的海参和鲈鱼都是野生的，可新鲜了, 叶总说你爱吃鱼，特意让人现捕了送过来的, 晚上给你做清蒸鲈鱼吃。” 宁堔帮着将东西给提回别墅，告诉陈姨他约了朋友, 晚饭可能不在家吃了。 听了这话, 陈姨立马放下手里的活, 问道：“朋友？哪里的朋友，做什么工作的？” 说完陈姨一脸不放心的表情看着宁堔, 陈姨很清楚宁堔平时习惯独来独往, 几乎不会在外面结交什么人, 这会突然间冒出个什么朋友, 自然是会感到担心。 宁堔解释道：“不是外面社会上认识的人，是学校的同学，和我一个班级。” 陈姨立刻眉眼带笑, 说道：“原来是同学啊，诶好好好多和同学来往是好事，那我先把这些冷藏起来, 晚上再做成宵夜好了。要早去早回啊, 不要玩的太晚了, 回来前记得打电话让小何去接你。” 宁堔笑着点点头，出门了。 靠着定位, 宁堔连续转了两趟地铁，坐了快二十个站才到地方。 上了地铁，宁堔并没有找位置坐下, 而是站在车厢末尾，靠在地铁上沉着目光发呆。 上下地铁的人很多，在地铁内说话的人却很少，大多数人都表情麻木拿出手机刷着短视频，就像网上常说的那些低头族。 宁堔始终没怎么改变姿势，直到头顶的广播开始报站，他才稍有转神，提前走到门口位置等着。 一出地铁站，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宁堔，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的繁华夜世界。 街上面无表情单手捧着星巴克匆匆而过的行人，无论男女从头到脚都无不穿着精致，就像是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宁堔一身旧外套以及脚上洗得褪色的球鞋，显得与这个快节奏发展的城市格格不入，他将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低头跟着拥挤的人流朝目 的地走去。 到了地方，宁堔才知道沈默他们包了一整个露天运动场，在场外休息区架起了烧烤，另外长形餐桌上摆满了各类昂贵的酒水饮料。 来的人不少，有男有女什么年龄的都有，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气氛显得十分活跃。 沈默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因为自身外貌条件太过占优势，还是能从一堆人中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身影。 期间不断有人过去和沈默说话，沈默都是说两句就不吭声了，和周围的热闹场面相比，整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看着那些陌生面孔，宁堔突然犹豫了，他有点后悔赴这个约。 宋羽扬一眼发现宁堔，回头喊了句：“沈默，你同桌来了！” 原本在各自吃东西喝酒碰杯的人，全都朝宁堔这边看过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带着审视，让宁堔越发觉得不自在。 角落里的沈默在见到宁堔后，面部终于有了点变化。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默哥的同桌，宁堔同学。”宋羽扬处在特别兴奋的状态里，揽着宁堔的肩膀说道。 “同桌？哦，就是和沈默打赌谁能考第一的那个学神同学？” 一句话让所有人对宁堔的好奇心又重了不少，纷纷再次看了过来。 宋羽扬：“是是是，就是他，宁堔你要吃点啥，肉串还是烤肠，要不整几个大生蚝吧，诶吴大厨麻烦再给这边上点肉！不要素的，只要肉！” 宁堔被安排坐在沈默对面的位置，刚坐下同桌的邢舟就和他打招呼：“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都等老半天了，是吧沈默。” 沈默没说话，不过从那表情也看得出他和邢舟的想法一样。 宁堔岔开话题：“我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多人。” “能喝吗？”邢舟拿起一瓶度数有点高的红酒，冲宁堔晃了晃。 宁堔：“啤的就行。” 邢舟放将红酒放回冰桶，重新递了罐啤酒给宁堔，笑着说：“因为我们在开庆祝会，就多叫了些人过来。” 宁堔慢吞吞开着罐装啤酒，听到“庆祝会”三个字 有点没明白，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问：“庆祝什么？” 邢舟看了眼低着头看手机的沈默，笑着解释道：“这都是宋羽扬想出来的主意，提前庆祝沈默下次月考拿年级第一。” “嘭”的轻微声响，作为竞争对手的宁堔拉开啤酒拉环，顿了顿也笑着说：“挺好的，是该庆祝下。”微仰着头喝下半罐啤酒。 沈默终于抬起头看向宁堔，说：“你还会喝酒？” 宁堔没说话，笑着把剩下半罐也干了。 沈默一开口，立刻引得一帮子人围过来，宋羽扬趁机举起手里的酒，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就让我们提前庆祝沈默月考拿第一。” “干杯！”无数只手举起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此情此景，宁堔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挺神奇的，他竟然跑来参加对手的庆祝会，更神奇的事，还是对方亲自邀请自己过来的。 总的来说庆祝会开的挺热闹的，各类现烤的肉类海鲜滋滋发出引人垂涎的香味，就着酒，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沈默这群朋友虽然什么年龄都有，但还算的上是一群性格开朗好相处的人，至少对宁堔这个作为沈默名义上的竞争对手挺友好的，宁堔从头到尾没感觉到任何不好的对待、 喝了几瓶啤酒，不知道是现场气氛太好，还是酒精的作用，宁堔感觉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中途沈默离开了一会，再回到现场，很自然的就坐在宁堔旁边空着的位置。 沈默其实喝的比宁堔还要多，还是洋的啤的混杂着喝，但从他的脸色来看，却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喝过酒的样子，沈默的酒量比一般人还要好。 而宁堔就完全相反，从脸到耳根都泛着微红，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 宁堔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扯下外套的拉链，想让周身的酒气散掉一些，露出里面同样发旧的短袖t恤，白净清晰的锁骨线条一览无余。 沈默靠着他坐过来时，宁堔也没注意到，一回头才对上沈默低眸看手机的脸，双方就离了大概几厘米。 感受到呼吸 的酒气扑过来，沈默也同样转过头，二人距离一瞬间被拉得很近。 喝多了酒，宁堔的感官意识也变得迟钝不少，不光不躲开，还低下头看向沈默手机屏幕，俩人就这么几乎额头抵着额头，宁堔发现沈默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看题复习。 宁堔笑了下，重新抬头看着沈默那张此时略显不自然的脸，嗓音带着些许喑哑，缓缓道：“就这么想拿第一吗？你放心，这次我绝不和你争，我让你赢。” 沈默看向宁堔，镜框后的那双眼，正目光直直毫无躲闪地看着自己，和平时在学校那种温吞软弱截然相反。 “输了的人有什么后果你知道的。” “知道。”宁堔点头，“你让我做任何事都不能拒绝。” “知道就好。”沈默继续看着手机里的模拟试题。 宁堔笑笑，他其实有点分不清沈默到底是单纯的想给自己挣个面子，还是真想让自己输了后做点什么，不过宁堔倒也是无所谓。 很快就到了散场时间，一群人起哄着提议再找个玩乐的地方继续下一场，宋羽扬一听觉得可以有，马上跑过去问沈默的意见。 沈默毫不犹豫拒绝，并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玩得开心点，都记我账上。” 等邢舟和宋羽扬一群人面露失望地离开后，沈默收起手机看向身旁因为酒的后劲太大，而完全醉趴下的人。 沈默拍了拍宁堔肩膀：“醒醒，该走了。” 醉倒的人无动于衷，沈默没多想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嗯，我在金贸大楼这边的露天体育场，直接开到这附近就行，家里还有解酒药吗，让他们都备上，好。” 沈默这边刚挂完电话，宁堔衣服兜里的手机马上也传出来电铃声。 只犹豫了一秒，沈默将宁堔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名字，只有一串号码。 沈默也没多想划开接通：“喂。”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女声，语调里夹着掩饰不住的担心和焦急：“宁堔你现在在哪里？” 沈默坐回宁堔旁边的位置， 礼貌地开了口：“您好，我是宁堔的同学，他现在暂时有点不方便接电话。” “同学？那他现在是和你在一起对吗？”那边的语速明显变快了不少，显得很急切。 “嗯，他喝了些酒，人现在醉了。”沈默如实告知对方。 意外的是对方似乎没有特别惊讶，而是像松了口气般，语气和缓下来：“是吗，能麻烦你告诉我你们现在的位置吗？我马上过去接他。” 叶秋梦让司机开车赶到时，宁堔已经醒了，两只手抄在口袋里，因为酒劲还没过，微微低着视线看脚下，依旧是带着醉意。 沈默始终在旁边陪着宁堔一起等叶秋梦过来，两个人身高都在180往上，就这么不说话站在街边，加上沈默那张脸，路过有不少人目光恨不得黏在他们俩身上。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商务奔驰停在了他们面前，从后座走下来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女人。穿着一身高级职业装，手里拧着个限量lv包，即使是化了略浓的妆，也能看出女人原本的五官是非常优秀的。 但沈默注意到，宁堔和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容貌上的相似。 叶秋梦下了车径直走向宁堔，一脸关切地叫他的名字：“宁堔，你还好吗？” 宁堔眼皮抬了抬，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先是摇头又立马点点头。 沈默就这样看着没说话，他看得出叶秋梦眼底的担心绝对是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明明很想关心，却又不敢和宁堔过分亲密的样子，行动举止带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是那种不属于家人的礼貌夹杂在其中。 沈默看在眼里，一时间拿不准宁堔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关系。 宁堔被公司的外聘司机小张扶着坐上车后，叶秋梦才正式地向沈默道谢，她的目光掠过沈默手腕上的表，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位眉眼精致好看的少年，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而对于沈默这种一看就不像好学生的打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及反感，长期在生意场上的打拼，让叶秋梦练了一身圆滑处事的 本能。 “今天真是谢谢你，宁堔平时不太与人来往，能在学校交到朋友，我真的替他开心，要不你也上车我们顺路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你父母肯定也会担心的。”叶秋梦只字不提他们两个高中生未成年，怎么会在外面喝酒，还喝得这么醉的事。 沈默看了眼坐在车里发呆的宁堔，说：“不用了谢谢您，家里一会有人过来接我。” 叶秋梦也没强求，依然带着笑：“那好，我先带宁堔回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沈默：“您不用客气，同学间都是应该的。” 目送他们离开后，沈默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 不一会一辆加长宾利停在沈默面前，司机下来恭恭敬敬打开车门。沈默上了车，宾利车才慢慢发动引擎，朝着市中心地段最昂贵的高级住宅区驶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回到家后, 叶秋梦让陈姨泡了蜂蜜水给宁堔醒酒。 陈姨见宁堔喝完蜂蜜水就倒在沙发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心里又担心又着急：“不是说约了同学出去玩吗, 怎么成这样了？” 叶秋梦摘下宁堔的眼镜放在一旁，说：“和同学在外面喝了点酒。” “现在的孩子, 哪能跑出去喝酒呢，这样是不学好。”陈姨念叨着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出来。 “先放着, 凉点了再让他喝。”一晚上的提心吊胆让叶秋梦终于能歇口气,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看着宁堔安静睡着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叶秋梦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站在太阳光下, 明明是晴朗明媚的好天气, 男人眼底却是心事重重。 第二天宁堔醒的很早, 当他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脑子里顿时划过一片空白，昨天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印象。 只知道自己喝了酒，好像还和沈默说了不少话，至于谈话内容, 他更是记不清了。 顶着醉酒后的头晕难受, 宁堔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 拿起书包就下了楼。 今天是周一，叶秋梦却没有去公司, 一般周一是她最忙的日子才对。 宁堔能猜到昨天应该是叶秋梦将他接过来的，否则这个时候不可能还留在家。想起昨天喝酒的事，宁堔心里开始有点后悔, 自己似乎又给叶秋梦添了麻烦。 宁堔和叶秋梦打了招呼，坐下吃早餐时，叶秋梦才关心地说道：“我看你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要是觉得难受，干脆请一天假留在家里休息好了。” “我没事。”宁堔将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重新放回餐盘，醉了一晚上他这会实在没什么胃口。 餐桌上只剩下刀叉碰撞的声音，早餐吃到一半，叶秋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戴耳钉的同学……” 宁堔朝叶秋梦看过去，想了想说：“他是我同班的同学，和我同桌。” 没等叶秋梦说什么 ，宁堔又补充了一句：“成绩很好，是我们班年级第一。” 叶秋梦一愣，意识到宁堔话里的意思，是怕她误会沈默不是什么正经学生，于是说：“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在学校交朋友，换句话说，你能和同学相处的这么融洽我很高兴，而且昨天你那个同学看着也挺有礼貌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叶秋梦话里话外的夸赞，让宁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因为沈默向叶秋梦做多余的解释。 “叶阿姨，我先去学校了。”宁堔背着书包站起身，摆在他面前的早餐几乎没动。 “好的，路上慢点，有事记得电话联系。”叶秋梦笑着和宁堔说道。 — 周一的教室里特别热闹，除了赶作业的，几乎都是在围绕这周月考讨论着。 宁堔刚进教室，就被好几个人追着问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拿第一。那殷切着急的神态，就好像是母亲关心儿子学习成绩一样。 “其实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只能说尽力吧。”宁堔谦虚地说道。 醉酒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褪去，被这些人围着让他觉得头似乎痛得比刚才还严重了，笑容也变得特别勉强，甚至还不如不笑。 见宁堔笑得有些痛苦，大家纷纷安慰：“没事没事，就算考不了第一也不丢人，重要的是努力过嘛。” “没错没错，宁堔你别太有压力，考年级第二也比咱们很多人强了。” “对，你还是三班当之无愧的学神。” 宁堔：“嗯……谢谢。” 等围着自己的人都散了，宁堔才回到座位坐下，同桌以及前排两个人都没来，宁堔搁下书包准备拿出书准备早自习的课本预习。 刚往椅子上没坐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太多酒，加上早上几乎没吃早餐的缘故，眼前晃过白花花的一片星光。 宁堔忙摘下眼镜撑着头，好半天才缓过来。 一进教室，沈默就看到后排自己座位旁边的人正趴在桌子上，教室里闹哄哄的，趴在桌上的 人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沈默走到自己的座位，因为宁堔是脸朝着墙，所以从沈默这个方向根本看不到宁堔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单纯地趴在桌上休息。 前桌的宋羽扬和邢舟因为前一晚玩得太疯，通宵才散场，所以两个人都请假了。 他们这个位置一下变得十分安静，沈默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快到上第一节课的时间还是没动静，应该是真睡着了。 很快上课铃就响了，这时候宁堔才终于动了动，动作缓慢地直起身，额前的黑发乱糟糟搭在眉毛上。 低着头缓了一小会，宁堔才拿起放在桌面的眼镜戴上，翻开课本准备上课。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耳旁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宁堔这才发现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唔……没有，就是头有点晕。”宁堔揉了揉眼睛，闷着嗓音道。 沈默想起前一晚宁堔喝醉的事，皱眉道：“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宁堔笑着说：“下次不会了。” 第一堂课是倪棠的数学课，三班学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全都聚精会神看着讲台方向、 半节课过去，宁堔撑着头，耸拉着眼皮看书页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头晕眼花的感觉仍没消散。 “滋啦”一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安静的上课氛围。 倪棠放下写字的粉笔，目光投向教室后排，问：“沈默你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他不舒服，我带他去校医务室。” 所有人都朝后排看去，然后就看到沈默一把拽起撑着头快睡着的宁堔，将处于迷糊状态的人给带出了教室。 一路上因为沈默都是面无表情，加上宁堔头晕眼花的没啥力气，几乎是被沈默生拉硬拽往校医务室走。 去医务室要经过一个操场，高二年级的体育生正在操场晨练，一群人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都不训练了，惊讶地喊道： “卧槽那不 是高一的沈默吗？” “是啊，他干啥去呢，怎么还拽着个人？” “别是要带到没人地方给揍一顿吧，我看被拽着的内兄弟要倒大霉了。” 接着他们又眼睁睁看着沈默拉着宁堔朝着医务室走，说话的几个人瞬间懵逼了，他妈没见过揍人还特意上医务室揍的啊。 旁边一个练铅球的灵光一闪，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带到医务室那边多省事，先给人揍一顿，完事再疗伤，一举两得啊，你们都学着点。” “靠，是有点道理啊。”那帮体育生天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立马被说服，朝练铅球的男生竖起拇指。 医务室早上一般都很少有学生会过来，值班的老师也比较清闲，沈默带着宁堔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门进了医务室。 值班的是个戴眼镜的男老师，正坐那吃早餐，被突然的开门声给吓了一跳，嗦粉嗦了一半睁着眼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人。 米粉的香味遍布整间医务室，宁堔被那味道勾得人瞬间清醒了一半，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不小，三个人都听见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空气中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包括男老师，大家表情显得都有点尴尬，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宁堔肚子再次传来一声长长的“咕~”。 “咳咳咳。”宁堔摁着肚子用力咳了几声，想掩盖过去, 他这是头一次感受到了难堪。 但显然是压根没用，值班的男老师愣了愣, 将手里的一次性包装盒端起来, 迟疑着开口：“要不你也来点？” “不用了。”沈默和宁堔同时开口说。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宁堔注意到沈默嘴角出现上扬的弧度，再仔细看, 发现又没了, 依旧像平时那样神色淡淡。 男老师将米粉搁在一旁, 坐直身体舔了舔嘴问：“哦, 那你们是有谁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沈默转头看向宁堔。 “是你不舒服？同学来来来，坐这说吧。”男老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让宁堔过去坐。 宁堔顿了一下, 表情略带窘迫地走过去，满脑子都是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现在到底在干嘛。 全程沈默都在一旁等着, 因为表情太过严肃, 值班的男老师莫名被盯得有些紧张。 不过男老师马上就镇定下来, 他怎么着也是个老师，哪能在学生面前发怵。 进行完几个简单的问答后, 男老师说：“行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你这个就是睡眠不足加上没有好好吃饭, 回去请半天假休息，再注意下三餐饮食。” “好的，谢谢老师。”宁堔站起身，回头就看到沈默靠在医务室门口，正盯着手机看。 “你们同学间关系挺好啊，这么点小问题还特意陪着来。”男老师端过几乎快冷掉的米粉，边吃得很香边笑呵呵说道。 宁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再继续待下去，肚子又得不争气了，于是匆匆朝医务室门外走。 见宁堔出来，沈默收起手机：“好了？” 宁堔低着目光：“嗯。” “那走吧，去食堂。”沈默胳膊一伸，很自然就将手搭在了宁堔肩膀。 宁堔视线抬高，这次看得很清楚，刚才那应该不 是错觉，沈默的确是在笑。 “笑什么？”宁堔问。 “没什么。”沈默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看向宁堔，说，“我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宁愿饿到快晕过去，也不吭一声。” 宁堔：“……”很明显这话是在说自己。 见宁堔抿着嘴不说话，沈默收回搭在宁堔肩膀那只手，重新拿出手机看时间，离下课还有不到十分钟。 突然地，沈默微微侧了侧头，稍稍凑近，接着抬脚往前走。 宁堔怔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前方某个修长的背影。 他似乎听到了一句：“是挺可爱。” 宁堔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从沈默嘴里说出来的，不过医务室外就他俩，除了沈默也不可能会是别人。 之前读初中的时候，倒是经常会被女生夸好看，但被同性夸可爱还是头一回，宁堔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有点怪怪的。 带着这份奇怪的感觉，宁堔慢吞吞走出学校医务室。 — 课间的食堂虽然不像午间那么人满为患，但也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像宁堔他们这样，趁着下课的十几分钟，来食堂吃早餐。 有两个高一的男生和饿死鬼投胎般地冲进食堂，还没到打饭的窗口，就嚷嚷着：“阿姨还有没有肉包子啊，没有的话，整几个烧麦也行！” 食堂阿姨：“有，都有，先到那边排队。” 两个男生走到一号窗口排队等着，刚想说点啥，赫然发现排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三班的沈默。 大佬竟然会在这个时间来食堂吃早餐？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俩人都是十班的，和三班不在一个楼层，平时几乎没什么机会和三班的人接触，对于沈默也只是听说和认识。 没想到今天来食堂就遇着本尊了，还离得这么近。 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外面吃饭，然后见到了挺有名气的网红一样，都是可以当作谈资的。 沈默一身从头到脚精致讲究的打扮，让俩人盯着瞅了半天，最后视线往下一看，其中一个男生没忍住轻声喊了句：“卧槽，你看他脚上那双鞋，不是 这个月才出没几天就断货的限量款吗？” 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同样感叹道：“真绝了，土豪啊。” 很快就排到沈默，只见沈默从兜里拿出一卡通，连续指了好几样，说：“这些都要。” 食堂阿姨忍不住说：“哎哟你买这么多，别等会吃不完哦。” “是有点多，换我也吃不完。”排在后面默默旁观的男生也跟着附和。 沈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俩人，男生立马改口：“吃得完吃得完。” 等沈默刷完卡，端着餐盘朝某个位置走去时，发现坐在角落的人又趴在那。 听到餐盘的声音，宁堔慢慢转醒，抬手扶正有些戴歪的眼镜，接着就看到满满一餐盘的丰盛早餐摆在他面前。 “额……我吃不了这么多。”宁堔面露迟疑，镜片后的一双眼没什么精神地垂着。 沈默坐在宁堔对面，拆下牛奶包装盒上的吸管，扎破开口递给宁堔：“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 宁堔喝了一口牛奶，问对面的沈默：“你吃了吗，要不也一起吃点？” 沈默拿出手机看：“我不饿。” 宁堔只好自己慢慢吃着，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浪费。 到最后宁堔实在吃不下了，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看向始终安静坐着看手机的人：“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沈默终于舍得抬起头，看着宁堔，只说了一句“不用了”，起身就往食堂外走。 宁堔愣了愣，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从食堂到教室，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还没走到楼梯口，就打了上课铃。 迟到的两个人走进教室，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莫名成了全班注目的焦点。 沈默早习惯了这种日常被人关注的事，冷着脸无视所有人走到座位上坐好，宁堔默不吭声跟在后面。 因为老师还没来，班里有人憋不住话，对刚在座位上坐好的两个人说：“倪总刚才通知了，这次月考不是全年级打乱随机排考场，而是按照年级排名来分，宁堔你和沈默都在1考场，还是前后桌。” 有人紧跟 着说了一句：“这下有的玩了。” 打赌谁能考第一的两个当事人，被分到同一个考场的前后桌，这不等于是将两个人直接送上了擂台，考试途中对方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会被彼此注意到。 沈默始终低头看着书本，时不时拿出笔勾上几个重点，对刚才那些话显得不怎么在意。 而宁堔原本就没怎么复习过，虽然是感到了意外，但也没有太大反应。 见自己班年级第一和第二都表现得十分无动于衷，教室里刚起了个头的热度瞬间消散下去，俩学霸都不在意，其他人觉得光他们瞎紧张也没什么意思。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终于迎来了附中第二次月考。 当天沈默和宁堔是一起去的考场，两个人进考场刚往第一排的最前面两个位置坐好，就感受到了整个考场的全部视线。 1考场坐着的是年级前四十五名的学生，除了宁堔和沈默是三班的，其他几乎都是一班的学生。 就像两个人不小心误入了一班教室一样。 考场里气氛变得十分焦灼，但也同样的安静异常，这都要归功于高雪平时严苛的教学风格。只要是在教室，一班的学生基本都会保持闭嘴不说话的状态，对他们来说，教室就是学习的地方，是不能有任何不端正的态度。 这种气氛和三班那种散漫随意反差太大。 “你们都紧张什么？也别光看着他们俩了，不就上回月考考了年级第一吗，还能吃了你们不成？”一个轻蔑且熟悉的语气打破了考场的安静。 宁堔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语调，于是回头看过去，恰好就看到沈默后面坐着的人。 按照排序看来，说话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排在沈默之后的年级第三了。 宁堔认出他是上次月考坐在他旁边，还嘲笑自己入学考试成绩，并在考场放话自己能考年级第一的张胜。 结果不光年级第二没摸到，还被自己嘲笑过的宁堔给拿了年级第一。 对上宁堔的目光后，刚才还挺嚣张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可能是想起之前 月考在考场的事，先是面色难看了一阵，然后又恢复一脸轻蔑表情。 张胜继续目中无人道：“上次月考考年级第一怎么样，插班考试还不是没考过我，切。等着看吧，这次月考肯定是我们一班拿第一，一班的同学你们说对不对？” 考场里其他一班的学生没有人接话附和张胜，张胜才转来附中，压根不知道上学期整整一学期，一班都没人能超过沈默拿到年级第一，也就三班这个新插入的宁堔奇迹般的甩开沈默十来分，考了第一。 面对一班其他人的沉默，张胜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恨铁不成钢说了句：“一群怂包。” 这个时候开考时间到了，铃声响起的同时，某位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人突然站起来，当着走进来准备发考卷的监考老师面，一脚踹翻了坐在他后面张胜的课桌。 监考的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惊得差点没拿住手上的试卷袋。 沈默两手插在裤兜，居高临下看着一屁股没坐稳，摔在地上的张胜。 在沈默的注视下，原本傲得不行的人，终于露出些畏惧表情，说：“你想干嘛？” 沈默：“不干嘛，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骂谁脑子有病？”张胜站起来怒道，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监考老师忙阻止道：“好了，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那什么，沈默你也坐好，沈默后排的同学把桌子扶起来准备考试。” 说完监考老师将试卷分给第一排的学生，让学生一个个往后传。 大家都专心看着手里的试卷，没人注意到张胜在听到沈默两个字时，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有多快。 宁堔拿到试卷马上递给了后排的沈默，回头就看到张胜一脸被吓懵的表情，当沈默将试卷传给张胜时，好端端坐在座位上的人，再次摔了下去。 好像沈默能吃了他一样。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整个考场很快安静下来, 其他考场的监考老师在开考前，都会简单说一下考场规则，叮嘱学生不能交头接耳作弊, 以及有任何扰乱考场秩序的行为等。 但是1考场似乎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都是年级排名前四十来位的学生, 拿到试卷那一刻，教室里就只剩下“沙沙沙”的写字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试题上, 非常让人省心。 监考的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 经过宁堔的座位旁特意停留了一下，视线扫过宁堔放在桌面上的试卷, 想看看这个传闻中年级第一的学生到底有多聪明。 然后就看到宁堔试卷上空白一片, 光写了个名字。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开考已经快十几分钟了, 其他学生基本已经答完了选择题，宁堔这边连第一题都没开始动笔。 难不成是睡着了？监考的老师眉头微微压紧，在宁堔的课桌上敲了敲, 想提醒宁堔注意考试时间。 第一场就这种状态，接下来的几场还能好好考吗。 原本写试卷的沈默听到前桌传来的动静，朝前排看去, 然后发现宁堔正撑着头一动不动, 似乎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的监考老师。 “这次试题的难度相比上一次月考减少了许多, 不过同学们也不能太过放松，还是要好好省题, 切勿在不该出错的地方丢分。”监考老师说完，又重重咳了一声，有意提醒着。 宁堔分散的目光这才重新聚焦起来, 抬头发现监考老师站在他课桌的位置，对方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催促：“快写试卷。” 在监考老师的注视下，宁堔拿起笔，往第一道选择题后的括号里填了个c，填完又迅速划掉，仔细过了遍题目，笔尖在试卷停了几秒，最后将d给写了上去。 写完后，宁堔继续往下做第二道题。 整个过程都被监考的老师看在眼里，宁堔的答题让这位教高二语文的老师直皱眉，心想这真的是年级第一吗，明摆着送分的基础题，竟然连着两次都能避开正确答案。 “同学们省题要仔细啊。”监 考老师又重复了一句，冲开始专注写试卷的宁堔摇了摇头，然后回到讲台坐好。 沈默薄唇抿着，对着前桌的背影看了一会，眸光快沉下去时，才低头将已经写完一页的试卷翻个面，垂眼看后面阅读理解类的大题和作文。 坐在第三排的张胜注意到沈默翻面了，一看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在心底无声骂了句：靠，写得还真快。 骂完后，张胜埋头将剩下的古诗词默写迅速写完，赶在沈默之后成为考场里第二个给试卷翻页的人，除了这俩人，剩下的还有不少学生才做到填空题。 张胜心底的那股傲慢自大的感觉又回来了，边转笔边看阅读理解的文章段落，似乎忘了自己刚才因为沈默而吓得面目失色这件事。 离考试结束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张胜第一个交了卷，监考的老师收到试卷前后翻看着，确认卷面都答完才说：“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张胜一脸得意离开教室前，朝坐在教室门口第一个位置的宁堔看过去。发现宁堔还在慢吞吞写着阅读分析，作文连个头没开，顿时觉得自己这下是稳了。 有了第一个人提前交卷，没过几分钟，考场里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写完走出教室。 到最后差不多快打铃时，考场里只剩下宁堔和沈默。 宁堔赶在打铃前写完作文，刚站起身准备交试卷，后排的沈默也同时拿着试卷走上了讲台。 监考的老师接过俩人的试卷，看着沈默：“我看你早半个小时就写完了，怎么这会才交？” 沈默表情平静：“不想交。” “行，多检查检查也是好习惯。”监考的老师说完转而拿起宁堔的试卷看着，先是看宁堔后面的作文有没有写完，确认没有空下的才翻到前面。 宁堔试卷上那道第一题的选择题，原本选了d的选项，又再次被划掉，后面紧跟着写了正确的选项a。 监考的老师视线停顿了片刻，才说：“可以了，你们准备准备下一场考试，别松懈好好考。” 两个人都离开考场后，没有学生在场的教室里，监考老师再次抽出宁堔的那张答题 卷仔细看着，终于苦笑一声：“看来先前是白担心了，这不答得很好嘛。” 一天的考试很快结束，邢舟和宋羽扬提前跑来1考场找沈默。 沈默靠墙坐在自己位置上，邢舟和宋羽扬围着沈默座位，问：“怎么样，是不是考得不错……” “让一下。”宋羽扬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 宋羽扬看过去，发现是坐在沈默后面的人，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收起来，让出地方给人过路。 张胜离开教室后，宋羽扬眯起眼看着教室门外，问：“内孙子谁啊，我怎么瞅着这么不顺眼呢。” “一班的年级第三。”沈默难得主动搭宋羽扬的腔。 宋羽扬一愣：“认识的啊？” “不认识。”沈默盯着手机。 宋羽扬脑子有点糊涂，不认识怎么知道对方是一班的，平时从不见沈默会刻意去打听别人的事。 邢舟像想起什么：“我好像听说过，一班这学期也转来个插班生，上次月考就考了他们班第一，成绩是挺好的。” “成绩再好也就是个破年级第三，拽个毛。”宋羽扬说。 邢舟笑了笑，问沈默：“晚自习一会有安排吗？” 沈默站起身：“回教室复习。”说完瞟了眼前桌空着的位置。 “看来我默哥这次是必拿第一了啊，就剩最后一天考试了还不忘了复习。”宋羽扬忙趁机吹彩虹屁。 — 第二天考完，晚自习时间宁堔回到三班教室，就被人追着问考得怎么样，是不是有把握像上次月考一样拿年级第一。 宁堔想说点什么，刚张嘴就看到沈默从教室后门走进来，沈默表情淡淡的，看了眼被人围着的宁堔，然后才往座位上走。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第一，只能说尽力了。”宁堔无奈地笑道，表示自己给不出准确回答。 在众人失望的表情下，宁堔回到自己座位。 宁堔在座位上坐下后，发现同桌的沈默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连书都不拿出来，专心玩着手机。 前桌的两个人也是，快上晚自习了，人到现在还没来教室 。 三班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大家都拿出书准备上晚自习，班长姚乐上讲台擦着黑板，月考过后，似乎所有人这会才算是短暂的松懈下来。 不过这种轻松也不会维持多久，再过不了一个月就是本学期最重要的一次期中联考，关系到附中在市区重点学校里的排名。 宋羽扬和邢舟踩着铃声刚走进教室，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男生进教室就激动地说道：“最新消息！你们知不知道一班有人放话了，说这次年级第一绝对不会是咱们三班的人，而是一班，卧槽你们是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可是贼他妈有自信。” 教室里的安静被打破，宋羽扬回过头：“谁啊，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名字说来听听我去认识下，不知道咱们三班有沈默在啊。” 说话的男生挠了挠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像是一班新转来的。” “怎么回事？一班有新转来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教室里开始议论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从来不关注这些，不过也太拽了吧，没见过这种人。” “卧槽？”宋羽扬朝着邢舟看过去。 邢舟点点头：“应该就是他。”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难怪第一眼我就看那逼不爽。”宋羽扬坐回座位，一脸的烦躁。 直到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微笑着站了一会，所有人才慢慢安静下来，物理老师走向讲台，说：“我知道同学们刚考完月考都很激动，不过也不要激动到忽略了学习，好了都拿出上周的作业，有几道题我再给大家讲讲。” “宋羽扬。” 勾着脑袋在桌子里翻找作业的人抬起头，一脸问号：“啊？默哥你叫我？” “你去和他们说。”沈默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冷声道，“年级第一不在三班，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宁堔余光不动声色看了过去。 宋羽扬反应过来，沈默这是在对着一班隔空喊话，忙一口答应：“懂了！下课我就去，操，哪能就这么让一班那帮人看不起咱们三班。” 邢舟没说话，光在那笑，他太了解沈默的脾气了，在 这种事上激不得，一激指定会放个大招出来。 沈默放下手机转过头，抬眸看着宁堔：“年级第二你有多少把握？” 沈默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年级第一他拿定了，宁堔只能捡剩下的年级第二。 宁堔在三个人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回道：“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吧。” “可以啊宁堔，这么自信。”宋羽扬一乐，对着宁堔竖起拇指，他已经开始期待出成绩那天狠狠打一班的脸了。 邢舟看了眼沈默，也笑着抬手对宁堔比了个赞。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一节晚自习刚下, 宋羽扬还真跑到一班教室放话挑衅，扬言这次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肯定还会在三班，一班永远只能跟在三班后面吃屁。 狠话放完, 短短一个晚自习时间，整个年级都知道一班和三班互相撂话的事。 而张胜本人, 也因为这个事毫不意外在年级里出了名，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之一。 上次月考中张胜在年级里的排名仅次于沈默, 但总分落下第二名的沈默二十来分, 年级里除了一班本班的学生, 第一次月考过后，几乎没人知道他这个年级第三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 张胜也一直觉得挺憋屈。从小到大, 只要是和学习成绩相关的, 他都能独占前茅, 受尽老师同学的称赞，以及在长辈眼里也总会拿他来当弟弟妹妹的榜样。 换句话来说，张胜就是那种别人家孩子的存在, 既是父母的骄傲，也是同龄人羡慕的对象。 在这种成长环境下，也造就了张胜逐渐膨胀的自尊心, 以及傲慢且盲目自信的性格。 当初张胜以入学考试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 插班进了高雪的重点班, 他本以为在第一次月考中，能够超过沈默, 拿下第一在年级里脱颖而出。 谁知道不光没考过沈默，还被一个入学考试好几门不及格，连本科一本线都够不着的走后门的给拿了第一。 这让张胜始终耿耿于怀, 非常不甘心。 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的班主任高雪，还亲自找上宁堔谈话，邀请宁堔转来一班这个事后。向来都是老师眼里热捧对象的张胜，更是觉得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张胜考了班里的第一名后，班主任高雪甚至连个像样的夸奖都没有给他，同班的同学也都反应平平，所有人的关注点全在年级第一和第二的宁堔和沈默。 一股几近扭曲的好胜心，在张胜心里逐渐被撕扯拉伸，占据了他仅存的那点理智。 “你们听说了没，一班和三班刚起来了，好像还是沈默亲自放话，说这次月考要考不了年级第一，把名字倒过来写，哈哈哈哈有趣。”下了晚自习，整栋高 一宿舍楼都在讨论这个事。 “嗐，都是学霸们的娱乐消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先努努力冲进年级前五十再关注这些吧。” “说起来一班放话的内谁呀，叫什么张胜的，这名字我怎么没啥印象？”穿着双人字拖的男生突然回头问道。 “就是上回月考的年级第三，他们重点班的第一名，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谁让咱们年级第一第二都太叼了，他一个区区第三就显得没啥排面了。” “不过沈默上回也没考第一啊，第一的那个不是他们班新转来的吗，而且还贼牛逼，除了语文其他全满分，这他妈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穿人字拖的男生越扯越兴奋，咬着个牙刷半天不去洗漱。 他对床的男生想到什么：“你说万一这次又是他们三班新转来的考第一，不光打一班的脸，顺带还会把沈默的脸也给打了，这不成了双打脸吗。” 人字拖男生立马激动道：“卧槽卧槽，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怎么这会又希望内新转来的再考个年级第一呢，要真这样，就有好戏看了。” 俩人正聊在兴头上时，上铺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他们：“行了别逼逼了，都快打熄灯铃了赶紧洗洗睡吧，成绩表后天就出来，到时候再看呗，现在说再多有什么用？快困死了赶紧关灯。” “行关灯关灯，要真是三班新转来的考第一就好咯，那多刺激。”人字拖男生往牙刷上挤上牙膏往嘴里一赛，顺手关了灯走出宿舍。 宁堔不知道自己成了议论中的躺枪对象，从宿舍到教室发现总被人莫名盯着，而且还不止一两个。 心里觉得烦躁的同时，脸上依旧维持着表面平静。 午休去食堂吃饭期间，坐在宁堔对面的吴文瞟了瞟周围，确认没人再朝他们看过来，才伸长脖子靠近宁堔说：“你知道现在咱们年级里有多少人希望你能拿这次第一吗？” 黑框镜片后的目光没有动，宁堔看着面前的餐盘垂眼道：“我这次拿不了第一。” “什么？”吴文露出一脸诧异，顿时说不出话来。 宁堔：“其实谁拿第一都一样，不一定非得 是我。” 吴文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问道：“宁堔，我多嘴问一句，你是不是顾忌到沈默所以故意不考第一？” “？”宁堔抬起头，表情带着疑惑。 吴文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解释：“你看哈，你转来之前一直是沈默拿第一，这半路突然杀出个你来，嚯，把他的第一给抢走了，那他心里肯定不爽啊。一次也就算了，次次比他考得好，谁知道他哪天就给惹火了，再和你翻脸那肯定是你吃亏啊，你看咱们附中谁敢招惹他，连高三那帮人都不敢。” “高三的？”宁堔夹了块土豆放嘴里慢慢嚼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上学期开学那会的事了。”吴文再次东张西望了一会，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继续说道，“沈默刚来附中时，你是没见过，和现在相比那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染了个烟灰色头发，我去，一般人谁敢染内颜色啊，太考验颜值了，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杀马特贵族。” 宁堔没说话，他实在想象不出烟灰色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吴文见宁堔没反应，知道自己跑题了，忙将话题绕回来：“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沈默他一个刚入学的新生，突然和高三一个叫刘义的学长结上了梁子，学长家里还是当官的，贼有权有势的那种，好像进附中也是靠家里的关系。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内学长找来外面一帮混社会的混混，指名说要砍死沈默，我没半点夸张啊，是真的说要砍死，当时我听到都吓得一哆嗦。” 原本反应很淡的宁堔，脸上的表情这才有点变化。 吴文也没耽误，继续说：“当时沈默被带出学校时，我们都准备报警来着，不过后来也是真的报了警。等警察和老师找到人时，那帮混混早跑了，人影都没见着一个，就剩沈默和那个学长。不过很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是学长带人要砍死沈默，结果却看到沈默手上拿了根钢管站在那，内学长不知怎么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沈默磕头，我听说磕的头都破了皮，还流血了，啧啧。” “为什么磕头？”宁 堔笑了笑，终于问了一句。 “啊？”宁堔这一笑，把吴文给笑愣住了，正常人听到这种血腥暴力的事情还能笑出来吗？ “哦，这个就不清楚了，毕竟只有当事人知道，反正从那件事之后，学长就退学了再没敢在附中出现，也没人再敢惹沈默。哎发生那种事谁敢惹啊，万一被砍死还得搭上条命。”吴文扒了口冷掉的饭进嘴里，唏嘘道。 吴文想起什么忙说：“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啊，你可别因为这个以后就不拿第一了，咱学习上该考第一还得考，这是你凭实力和努力得来的。” 宁堔安静了几秒，说：“你误会了，我不至于因为这种事……” “那就好那就好，走吧回教室先。”吴文端起餐盘。 “嗯。”宁堔点点头，转身朝食堂外走。 吴文站在原处没动，盯着宁堔的背影一脸的深思，对方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牵动不起宁堔的任何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呢？吴文突然觉得自己对宁堔好像一点都不了解。 — 下午的几节课上，三班学生个个显得都很心不在焉，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倪棠会来三班发这次月考的成绩表，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刻。 坐在前排的宋羽扬一会抖脚，一会又拿着书翻来翻去，急得不行：“不是这学校铃声是不是出啥问题了，最后这节课怎么就这么长啊，你说是不是出问题了？” 邢舟：“得了你别抖了，抖得我也跟着心烦意乱的，就剩十来分钟下课了，你急什么。” “不急不行啊，这可关系到默哥能不能赌赢还有咱们班的荣誉，话我都放出去了。”宋羽扬说着回过头，看向后座的两个不动如山的当事人。 然后就发现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那睡着了，面朝着宁堔看起来还睡得挺熟。 宋羽扬想说的话立马卡在喉咙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去面向黑板，又轻轻说了句：“这种时候咋还能睡着。” 宁堔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想知道月考成绩，不过他的心思也没完全在课堂上，今天在食堂里吴 文说的那些话，让他想起了一些曾经发生的事。 历历在目，生灵活现地从他脑子里钻出来。 宁堔闭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铃声刚好响起。 三班教室也紧跟着一声欢呼。 上课的老师气得不行，说了句“下课”就匆匆离开了，这帮学生太难管了。 倪棠大概是猜到自己班里学生在期待什么，提前等在教室外面，手里拿着份成绩表，下课铃一打径直走进教室。 课间四下走动的学生一见到倪棠，陆续回到座位坐好，教室里几乎在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宋羽扬喊道：“老师您这次可别再吊我们胃口了，其他都不要提，直接说成绩，简单粗暴点成吗？” 班里的学生纷纷同意，也说道：“是啊，直接说吧，我们都等了一天，快急死了。” 倪棠将手里的成绩表往桌上一拍，点头：“行，那我直接说了。” 除了某位仍在睡觉的大佬，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全聚集在讲台上。 在说成绩之前，倪棠朝着宁堔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宁堔注意到后，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桌面上没来得及合上的书本。 “这次年级第一第二还是在咱们三班……”倪棠缓缓开口。 “我就知道，我他妈就知道，一班内孙子该他哭的了。”宋羽扬听了个开头就激动得不行。 邢舟：“别吵，听倪总继续说。” 不光宋羽扬，班里其他人也同样激动起来，甚至都看向宁堔座位的方向。 倪棠笑：“你看，我想一口气说完来着，是你们打断不让我说的。” “别别别，老师您继续。”宋羽扬马上捂紧嘴，对着倪棠做了个请的手势。 “另外让我没想到的是，咱班年级第一名和第二名只相差05分，分别是沈默第一，宁堔紧跟其后，考了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二，不错，都发挥得很好。”倪棠说完，笑着再次看向沈默和宁堔的座位。 这次没有倪棠的指示，全班自发鼓起掌来，“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比上次月考还要起劲热烈。 趴在桌上睡觉的人被鼓掌声吵醒，刚抬起 头，就看到前桌的宋羽扬无比兴奋激昂冲他吼：“默哥默哥，你赌赢了，这次年级第一真是你，这次咱们还得好好庆祝一下！” 邢舟笑：“烦不烦，又庆祝，一个月考得庆祝个八百回。” “嗯。”沈默一脸早料到是这个结果的平淡表情，转眸看向同桌的人。 宋羽扬和邢舟也想起赌注的事，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宁堔眼神微顿，朝沈默对视过去：“愿赌服输，你说吧，要提什么要求。” “没想好，以后再说吧。”沈默语调沉了沉，说完再次趴在了课桌上。 宁堔：“……” 宋羽扬和邢舟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合着打赌这是赌了个寂寞？ 闹腾腾的教室里，没人发现倪棠中途接了个电话，接着神情严肃走出教室，刚出教室倪棠对着电话那头问道：“您说什么，这次月考试卷被泄题了？还要调查所有月考考了高分的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终于知道怎么一键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了，谢谢~感谢在2021-04-19 00:00:00~2021-04-24 03: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暴躁炸毛的鲤鱼、凯伦 2个；姜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图图不糊涂、猫猫掉毛毛 3个；蓝苑苑 2个；余大寻、北月、西西、zh橘r、晚霁、竹恽、涟添、陌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阙山寒 48瓶；姜姜 30瓶；发糕真好次 27瓶；三成洞刀鱼脚 26瓶；吖莓、坚果(w)、零北城 20瓶；暴躁炸毛的鲤鱼 16瓶；我听不见 12瓶；反梦反醒 11瓶；宇宙漫游、大猫的旺仔、原耽是光、暗中观察、黑子テツヤ 10瓶；水滴筹、小奈亚 8瓶；凯伦 7瓶；卡总爱喝奶茶 6瓶；谢俞、墨雪 5瓶；北月、yanagi、42900424 4瓶；呵呵、后西溪、催更的 3瓶；48376159、时肆、夕瑶、[猫七街] 2瓶；晚霁 、青崖白鹿、jq_季秋、我与钉钉不共戴天、阳泽、执念&诺、程予中、陌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挂了电话, 倪棠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教室里自己班上的学生。 明明是上自习的时间，教室里却没有人能够安静下来学习, 都还在为这次月考成绩排名的事吵闹不休。 班长姚乐站在讲台上努力想维持课堂纪律，却没有人理会她。 小姑娘嗓门和她155的个子一样小, 喊了一阵起不到效果，三班的学生仍旧该干啥干啥, 有的还离开座位个人凑一块聊天说话, 她这个班长当得毫无威严。 姚乐将目光投向教室外, 哭丧着脸望着若有所思的倪棠。 倪棠回过神来，走进教室让姚乐先回座位, 然后双手抱臂板着脸注视底下的学生：“我看谁还在说话, 再吵就去打扫楼道一个月的卫生。” 话音落下, 三班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只剩下书本翻页和桌椅摩擦的动静。 “不要以为考完这次月考你们就没事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期中联考，到时候成绩单都会送到你们家长手里, 不想在父母面前抬不起头的就好好看书准备。”倪棠说完再次走出教室。 刚走出去没两步倪棠想起什么重新返回教室，底下的学生一脸茫然看着倪棠。 倪棠看着后排座位，指了指邢舟后面的位置：“沈默和宁堔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邢舟和宋羽扬一愣, 双双转身看向后桌。 宁堔目光短暂停顿, 抬眼看向讲台, 只见倪棠对他说：“把你同桌的人叫醒。” 这话一说完，教室里气氛比刚才变得更安静了, 或者说莫名透着股死亡的压抑感。 宋羽扬拼命对着宁堔使眼色，意思是要不想死，就别去打扰沈默睡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宁堔淡淡看了眼趴在桌上拿后脑勺对着他的人，没多犹豫，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靠。”宋羽扬觉得没眼看了，转回自己座位上装死。 就在宁堔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时，同桌的人抬起头，先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发现还没到下课时间，这才看着宁堔语气很淡也很平静地问了句：“怎么了？”没有带着丝毫起床气的情绪。 邢舟：“？？？” 宋羽扬再次回头：“？？？” 教室里所有人：“？？？” 这和他们以为的事情走向不一样啊。 “班主任叫我们。”宁堔示意仍旧一脸没睡醒表情的沈默看讲台方向。 倪棠：“醒了是吧，走吧，跟我去办公室。” 两个人起身，和倪棠走出教室。 宋羽扬仍处于震惊中，问邢舟：“什么情况，他起床气啥时候治好的？” “不知道。”邢舟看着宁堔他们走出教室的方向，关注点并不在沈默起床气怎么没发作的事上。 倪棠突然将两个人叫走，到底是什么原因。 邢舟转过头对宋羽扬说：“你问问，年级第三名是谁，是不是一班的张胜？” “干啥，管他是不是，反正沈默拿第一不就行了。”宋羽扬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出手机打听起来。 “卧槽！”宋羽扬盯着手机喊了一句。 邢舟：“打听到了？什么情况。” 宋羽扬皱起眉头：“年级第三还真是内叫张胜的逼，不过他总分……和沈默就差了一分。” 邢舟笑：“年级前三分别相差05分，还挺赶巧。” — 到了办公室，倪棠拉了两把椅子出来，让宁堔和沈默坐下说话。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就他们三个人在。 “我们不坐了，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无缘无故被叫过来，加上好端端睡着觉被吵醒，即使是当着自己班主任的面，沈默也毫不收敛脸上冷气森寒的表情。 总之就是非常不耐烦，想立马掉头走人的态度。 “别废话，让你们坐就坐，接下来要说的事比较严肃，几分钟谈不完。”倪棠背靠着椅子，难得摆出班主任的架子。 站在一旁原本眼神游离不在状态的宁堔，这才目光下移，很听话地往椅子上坐下。 沈默也同样长腿一曲，挨着宁堔坐过去，好看的唇角抿出一条直线，平静且冷漠等着倪棠接下来要说的话。 倪棠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是表面温顺老实但曾经却主导了一出严重校园暴力的问题少年，另一个从入学 开始，完全无视作为学生的本分，抽烟逃课除了好好学习无所不为，实打实的不良学生典范。 可偏偏这俩还就能考个年级第一第二出来，倪棠突然感到头有点疼。 “嗯，这次你们考得都不错。”倪棠清了清嗓子，思考着该怎么将话说的委婉一点，平时她直来直去惯了，实在不习惯搞这种弯弯绕绕。 两个人无声地看着倪棠。 倪棠表情认真起来：“其实作为三班的班主任，我一直很为我的学生感到自豪，特别是你们，在这两次月考中能占了年级前一二名，确实很不错，我也相信这个成绩是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和学习天赋得来的。” 说到这里倪棠顿了几秒，才继续道：“而我把你们俩单独叫来，也是关于这次月考，就在刚才，我接到学校那边的电话，说这次月考的试题在考试前就泄题了。” “哦。”沈默点点头，“您的意思是，学校怀疑我们其中有人提前看了月考试卷，成绩是靠作弊得来的？” “不是怀疑。”倪棠突然觉得烟瘾又上来了，叹了口气纠正，“是确定有学生作弊，而且就在考了高分的学生之中。” 沈默：“直接说吧，把我们叫来是为了什么？” 倪棠没有直接回应沈默的话，而是看了一眼始终低着目光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宁堔，然后才说：“你们也知道，这次你们两个的总分只相差了05分，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排在你们后面的年级第三名，也就是一班那个学生，分数仅次于你们，沈默你比他恰恰只高了一分。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感受到倪棠的视线，宁堔眸色淡淡的抬起头，含含糊糊说：“应该是巧合吧。” “你以为呢？”倪棠笑着看向沈默。 “不是巧合是什么？您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同时作弊，所以分数才这么相近？”沈默神色带着冷漠反问。 倪棠收起笑，认真摇了摇头，说：“我自然是相信我班上的学生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光我相信没有用，他们会以为我在包庇你们，校方的决定是让这次月考分数较高的你们，重新补考一次 。” “这次月考题目这么简单，犯不着作弊，重考也不一定能找出作弊的学生，还不如从题目是怎么泄露出来的源头查一查，这样效率可能会更快一点。” 宁堔说完才发现自己正被另外两个人定定看着，反应过来语气放低了说：“嗯，我只是提个不恰当的建议。” 倪棠笑着问：“你觉得这次题目非常简单是吗？” “和上次月考比，相对简单一些。”宁堔避开倪棠的视线说道。 “那如果以这次月考的难度再重考一次，你有把握比目前的分数考得更高吗？”倪棠又问道。 倪棠的问题让沈默再次目不转睛看着宁堔。 宁堔慢慢开口：“要是重考的分数低于现在的成绩，是不是就会被判定为作弊？” “是的。”倪棠毫不犹豫点点头。 沈默站起来，视线投向倪棠：“那就重考吧，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让我们重考一次吗？” “嗯，你们准备准备重考的事吧，虽然对你们不公平，但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也改变不了。”倪棠说道。 宁堔没说话，也站起来，似乎又想起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临出办公室前，沈默突然回头问：“这次排第三的还是一班的张胜吗？” 倪棠不明白沈默怎么突然问这个，说：“是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想问问他上次月考比我们低多少分？”沈默站在办公室门口，下颌冲着倪棠微微抬起。 “这个我要查一下。”倪棠打开自动锁屏的电脑，迅速找出一个文档点开，鼠标移到年级前三名的位置。 沈默十分有耐心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宁堔也没离开，视线淡淡投向盯着电脑沉思的倪棠。 终于倪棠说道：“第三名的张胜在上次月考比宁堔低了三十来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沈默抬脚就要走。 倪棠叫住他，问：“难道你认为作弊的人是他？” 沈默眼皮轻轻一抬：“不是认为，是肯定。” 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个人，倪棠皱起眉：“两次月考难度不同，拿上次月 考的成绩来判断，其实也不是很合理。” 沈默轻轻笑了一下：“将这次所有成绩较高的学生纳入怀疑对象就合理了？希望重考这次学校能保管好试题不要轻易被人泄露，我不想重考第三次。” 冷冷说完，沈默不再理会神色复杂的倪棠，和宁堔一起离开了教职办公室。 “原来你也猜到是他了。”走了一段路，宁堔突然开口，表情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默垂眸看向身旁的人，当视线瞟到宁堔脸上的笑后，沈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跟着缓和下来：“要不是他在考场说的那些话，我也不会想到是他。” 宁堔点点头：“是有点太过自信了。” “所以。”沈默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插在兜里，低着目光开口，“这次不要收着了，尽全力考，就算比我分数高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在意这些，我也不会。” 几句话像风一样卷入宁堔耳中，宁堔朝沈默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走道上。 沈默抬起胳膊慢慢伸向前，修长白皙的手在离宁堔脸的位置停下，然后又将手收了回来，说：“走吧同桌，回教室。”说着先一步往教室方向走。 宁堔站在原地没动，思绪在一瞬间中出现短暂的空白。 宁堔垂眸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再抬头时，露出的整张脸，精致好看到十分不真实。 他看着沈默的背影，脑子里一闪而过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可以尽全力去做，即使比对方做的好也不会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掉落红包~ qwq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只一会, 宁堔重新戴上眼镜，眼尾挑起一个平淡的弧度。 宁堔跟上沈默，两个人刚进教室下课铃就响了, 教室里重新喧闹起来，男生女生成群走出教室。 “宁堔走啊, 一起去食堂。”吴文和另外两个男生冲宁堔喊道。 才坐在座位的宁堔，看向教室门口的人, 说：“你们去吧, 我今天不去食堂吃了。” “哦。”吴文点点头, 想了想又问，“你不去食堂的话, 要不要我们吃完顺路给你带点啥吃的？” 宁堔摇头说不用, 吴文几个人才离开教室。 很快三班教室陆陆续续人都走空了, 期间宁堔接到叶秋梦打来的电话, 于是绕过同桌的人走出教室接了不到十分钟的电话。 宁堔回到教室里，发现沈默仍坐在座位，教室里就剩他们俩了。 “不去食堂吃饭吗？”宁堔重新回到座位, 随口问了句。 “不去。”说着沈默站起身，将手机锁屏往兜里一揣，走出了教室。 宁堔没有像往常那样拿出书看, 而是干坐在座位上, 盯着讲台方向出神。 想起倪棠提到的关于这次月考泄题的事, 当他知道要重新再考一次时，心底首先产生的是抵触, 如果故意考低，就会被学校当做作弊处理，要是按正常水平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怎么睡踏实的缘故, 宁堔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睡意渐渐席卷全身，于是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闭眼没多大会很快睡着。 沈默回到教室就看到宁堔趴桌上的这一幕，又想起上次因为饿过头也是这幅模样，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皱起眉走到座位上坐着。 因为睡得太熟，宁堔没察觉同桌的人什么时候回了教室。 沈默重新拿出手机，将蓝牙耳机戴上，垂眸点开游戏登录界面。 只有两个人在的教室里，四周都显得十分安静。 临上晚自习时间宁堔才醒过来，坐起身听到身旁的人问了一句：“饿不饿？” 宁堔“唔？”了一声，反应过来说：“不觉得饿。” 宋羽扬和邢舟从教室后门走 进来，一见着沈默就问：“默哥，今天倪总叫你们上办公室干啥呢，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 沈默收起手机，表情显得有些冷淡：“没什么事。” “是吗？”宋羽扬不再继续追问，坐回自己的座位打了个哈欠，“舟儿，我睡一会，帮我盯着点老师。” 邢舟拿出没写完的作业，说：“行了，也没人管你睡觉。” 宋羽扬啧了一声，象征性地用书挡在前面，趴着很快睡过去。 晚自习上到最后一节课，剩不到二十分钟时，沈默起身走出了教室，直到下了晚自习也没回来。 宁堔早习惯同桌的人上课途中离开，打了下晚自习铃就径直回宿舍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宿舍基本只有宁堔自己在，另外三个舍友像开学那会一样，几乎很少住校了。 到了505寝室，宁堔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就发现宿舍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灯也是亮着的。 推开门的瞬间，宁堔闻到一股食物的味道，然后看到自己对床还坐着人。 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宿舍来了，邢舟和宋羽扬两个人倒不在。 宁堔先是看了一眼沈默桌上的两份外卖盒，说：“我还想宿舍门怎么是开着的，什么时候回宿舍的。” 沈默没搭话，而是指着桌上的外卖盒：“吃吗？买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宁堔笑，走到沈默床位前：“吃不完还买这么多？” “嗯。”沈默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了宁堔，起身示意他坐下吃。 宁堔迟疑着接过沈默手上的筷子，因为晚上没吃饭，这个点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拆开外卖盒发现沈默买的是鲜虾面，浇头堆得比面还多，肉眼可见到的有大虾叉烧脆笋，香气直接扑鼻而来。 宁堔坐在沈默的椅子上，才吃第一口，就被这味道彻底征服了，有些好奇道：“没想到食堂里的面味道还做的挺不错。” 应该说是非常好吃，虾肉q弹甜鲜叉烧肥而不腻，面也没糊掉软硬适口，汤的味道也刚刚好，鲜美的没话说，都能赶得上外面专业的餐厅水准了。 沈默长腿一伸 ，把宋羽扬的椅子勾了过来，很自然就坐在宁堔旁边，打开自己那一份吃了一口：“不是在食堂买的。” “嗯？”宁堔嘴里塞着一只大虾，鼓着腮略带疑问看向身侧的人，露出难得一见的呆萌表情。 沈默神色松了松，把自己碗里的虾夹给了宁堔：“离学校两条街的地方有家日料店，之前我和宋羽扬他们吃过一次，当时就觉得那家面做得不错。” “两条街……还是有点距离的。”宁堔琢磨着路程。 沈默：“我打车过去的，也不算远。” “这样。”宁堔一边点头一边专心吃面。 两个人吃完后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宁堔那碗更是连面汤都快见底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上学上的很值，就今天这碗汤面也值了。 坐了一会，沈默推开椅子：“我出去抽根烟。” 宁堔也站起来，说：“啊好，餐盒放着吧，我去丢。” “嗯。”沈默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宁堔收拾餐盒看到打包袋里的小票，翻开账单金额一看，眉头微微皱起，光两份面竟然就上了百，够他在学校食堂吃上好几天。 丢完餐盒宁堔觉得肚子还是很撑，决定绕着宿舍楼下面走几圈消消食，绕了十几分钟快到熄灯时间，才慢慢晃着往宿舍走。 走到楼梯口，宁堔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几个别班的正朝自己对面走来，于是就往旁边让了一下，准备让那几个人先过。 谁知道那几个人像看不到前面有人似的，宁堔还是被他们其中一个人撞上了，对方手里的烟头差点蹭到宁堔的校服领。 宁堔还没说话，撞他那人就恶人先告状吼了句：“草，走路没长眼啊！” 走廊的声控灯都被吼亮了，宁堔抬头朝那人看过去，长得肥头猪耳跟激素吃多了似的，都快胖成球了。 宁堔不想惹事，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前面……” “我这么大个人没看到，你他妈瞎呢！”宁堔话没说完就被那胖子打断。 跟胖子一起的男生就在旁边看热闹，好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诶内戴眼镜的，给胖哥道 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道歉？”宁堔抬了抬下巴，镜片后的眼睛直视那群人，褪去原本温吞的表情。 “你撞到人还不道歉？想啥呢。”另一个人手指夹根烟指着宁堔问，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宁堔语气依旧温和，淡淡说道：“走廊就这么宽，他那体格还和你们并排走着，我本来是想让你们过来着，并不是故意撞的。”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患有甲亢，听了宁堔的话火气更大：“你他妈比比这么多，说你妈呢！撞到人了还这么嚣张，我看你是欠揍了？” 宿舍楼里去洗漱来回走动的人挺多，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盯着他们经过，宁堔见胖子说话时脸上的肉都在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饱了心情很好的缘故，突然就觉得想笑。 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挑了下。 宁堔这一笑惹得胖子立马炸了，上前就准备去揪宁堔的衣领，跟着的几个看热闹的兴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是要动手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宁堔耳侧传来。 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护犊子似的一手搭在宁堔肩膀上，没等那胖子反应过来，一脚就踹在胖子腰上，胖子当场跟个熊一样趴在地上，翻都翻不起来。 俩人离得很近，沈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好闻气味。 “草，谁他妈敢踹老子！”胖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脸涨得通红看向宁堔旁边的沈默，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跟吃了屎一样，没声儿了。 “都是误会，误会。”跟胖子一起的人连忙从兜里掏出烟盒，给沈默递了过去。 沈默也没拒绝，冷着脸接过烟，对方又忙给他点上，总之十分有气场。 吐了口烟圈，沈默看着不敢吭声的胖子：“是误会吗？” 胖子脸上的肉抖了抖，憋着不敢说话，旁边的人扒拉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是是是，是误会……“ 刚才还很狂的人，一瞬间就消了气焰，连话都说不利索，典型的欺软怕硬。 “算了。”宁堔说。 沈默没说话，那几个人除了胖子，都笑得很勉强，一副 我兄弟不懂事惹到您头上了，大佬就放过他吧。 过了一会沈默才说：“走吧，回宿舍。” 沈默和宁堔走后，那几个人后怕之余觉得莫名其妙：“沈默不是不住校吗？怎么现在经常看到他来宿舍。” “不知道啊，好像这学期突然就开始住宿了。” “那戴眼镜的是谁啊，跟沈默很熟？之前从来没见过。” “谁知道呢。” “我刚才以为我要挂了。”胖子抖着手抽了口烟压惊，“吓死宝宝了……” “你赶紧减减肥吧，都撞了多少回人了，这次遇着个硬茬了吧。“ 胖子一脸懵懂：“我胖吗？我就两百斤不到啊。” 其他人：“……” 回到宿舍，宁堔刚准备摘眼镜去洗漱了睡觉，听到身后的人说：“你倒是真一点都不怕事。” 宁堔回过头，没多想说道：“他们这种都是小打小闹，我以前……” 沈默看向宁堔：“以前什么？” 宁堔表情顿了顿，摸着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也没什么，就以前在电视上看过比这更凶狠的流氓，感觉那种才叫吓人，我关灯了？” “嗯，关吧。” 清脆的一声响，宿舍里霎时间昏暗一片，宁堔拿着牙刷出宿舍后，沈默仍坐在底下看手机，淡淡的屏幕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周四这天, 早自习一过，学习委员站起来冲着后排说：“宁堔沈默，倪老师让我通知你们, 现在去一下办公室。” “干啥啊，都要上第一节课了突然叫人过去？”班里有人好奇道。 学习委员没理会教室其他学生的好奇, 又补充说道：“哦对了，记得带上笔, 也是倪老师交代的。” 宁堔从书本里抬起头, 立刻明白是什么事, 往旁边看了一眼。 “走吧。”沈默随手从桌子里拿上支笔，站起来也看着宁堔。 “哦。”宁堔合上看了一整节早自习的英语书, 揣着笔低头也从座位上站起来。 邢舟看着俩人走出教室, 笑了笑, 拿出手机给刚离开的人发了条微信：加油考, 让他们知道年级第一不是靠作弊就会被超越的。 没一会，邢舟收到沈默的微信回复：嗯。 邢舟将手机放回桌子里，又见到同桌的宋羽扬快上课了还在睡, 忙把人给叫醒了。 “嗯？咋了？”宋羽扬迷迷糊糊醒来，看着邢舟一脸茫然。 “第一节上化学课，别睡了。”邢舟指了指摊在桌子上的化学试卷, “化学老师爱抽人答题, 你赶紧准备下吧。” “我去。”想起化学老师那张刻板无情的脸, 宋羽扬立马恢复精神，“快给我抄抄答案。” 照着邢舟的试卷没抄几道题, 宋羽扬注意到后桌的两个人都不在，停下笔问：“他俩人呢？” 邢舟反问：“你说呢？” 宋羽扬想了想，反应过来：“哦, 是去内啥了吧，嗐，都怪一班那个逼。” 邢舟看过去：“你再大声点，全班都得听到了。” “……”宋羽扬赶紧闭了嘴，埋头专心抄试卷答案。 重考的事除了那些要参加的学生，基本是保密的，怎么说这也关系到学校声誉，要真传出去附中月考的成绩是靠作弊抄来的，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在校学生来说，确实都不光彩。 一整个上午，宁堔和沈默都没有回教室，三班的学生的好奇心再次 冒出头，教室里开始猜测他们两个人到底被倪棠叫去干啥了。 “我说学习委员，你真不知道班头叫他俩是为了什么事吗？我看你明明知道，就告诉我们一下呗。”第三节语文课刚下，有人按捺不住问道。 学习委员抬了一下头又马上转回去，说：“我不知道，别问我。” “切，搞得这么神秘。” “年级第一第二都被叫走，这事情肯定不简单。”吴文前桌的男生笑着说，又转过身问后排的人，“吴老板你平时和宁堔不是关系挺好吗，多少知道点内幕吧。” 吴文瞥了眼前桌的人：“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凭啥告诉你。” “你看你，又装逼了，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前桌的男生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嘻嘻说道。 吴文觉得和这人没法交流，绷着脸不再说话。 其实他也很好奇宁堔一上午没回教到底是什么原因，虽然俩人经常一起结伴吃饭啥的，但其实除非吴文问起来，否则宁堔基本不会主动提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吴文在那自个说上一通，宁堔就在旁边认真听着，既不会打岔也不会露出任何嘲笑的表情。 从某方面来说，宁堔是个很不错的倾听者，吴文也乐意和宁堔聊天。 下午的第一节课开始，两个人依旧没有出现在三班教室，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上，班里基本全围绕这件事议论。 姚乐几次试图维持自习课的纪律，都无济于事。 “我下课听好几个其他班的人说，他们班也是这种情况，被叫去办公室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所以到底是啥原因，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十几岁的青少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会不会是和这次月考有关？” “和月考能有啥关系，不是都考完了吗？” “不知道，我也就这么一猜。”说话的男生刚有了那么一丁点头绪，很快就被掐灭了。 见教室里讨论声愈加热烈，宋羽扬开始不爽了，他原本就答应了沈默重考这 个事打死都不会说漏嘴，这万一被班里的人猜中了，到时候沈默以为是他说的，那不是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毕竟宋羽扬在班里是出了名的藏不住话。 “我说你们烦不烦，让人好好上个自习行吧。”宋羽扬大声嚷嚷起来，很快盖过其他人的说话声。 教室里短暂安静下来，有人突然大声地问宋羽扬：“沈默一天没来教室，宋羽扬你也不好奇，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诶诶诶我说班长你看这人又在自习课上说话，赶紧的把名字记下来。”宋羽扬嘴里叼着笔，指着说话的人冲姚乐喊道，“告诉班头让他罚扫一个月过道。” “我擦。”说话的人一听这话，担心真被罚扫一个月过道，马上求情，“不说了不说了，班长你可别记我名字啊。” 宋羽扬抬起下巴直乐。 姚乐终于找回自己作为班长的权利，说：“从现在起，谁说一句话我记一次名字，你们看着办吧。” 教室里静悄悄的不再有任何说话声。 邢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现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提前交卷了，明天还有半天要考。 邢舟马上打字问：考得怎么样？ 过了差不多有一会，沈默的微信才传来信息：有人应该考得比我好。 看着沈默那条微信，邢舟微微愣了一下。 — 临时作为考场的高三多媒体教室外，沈默第一个交完卷走出教室，靠在走廊栏杆上，等着考场里剩余的人考完。 可能是所有参加重考的学生都知道这次成绩意味着什么，一整天的考试下来，除了沈默，几乎没有第二个人敢提早交卷，其他人都小心谨慎反复检查，生怕错失一分半分的。 直到监考的老师宣布已经过了时间可以交卷，考场里的人才一个接一个交了卷。 “第三排的那位同学，到时间交卷了别写了，再不交就作0分处理。” 监考老师的话让所有准备出教室的学生看向考场唯一还没交卷的人，只见先前两次月考都极为猖狂自信的人，这会 急的脸都憋红了，匆匆在试卷上写了几笔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过后才走上讲台交了卷。 “那不是一班那个年级第三的吗？这次月考还放出话说肯定能考过三班拿年级第一。”有学生认出最后交卷的张胜。 “没错就是他，结果还不是连第二都没捞到吧，真够丢人哈哈哈。” “别说了别说了，朝这边看过来了，草，还在瞪人。”说话的两个人见到张胜那张怒目而视的脸，生怕对方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忙离开了考场教室。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宁堔走出考场的时候, 发现沈默仍站在走廊外，无视所有交完卷走出来的学生，低头斜靠在栏杆上。 出考场的学生, 目光无一不落向沈默，盯着那张找不出缺点的侧脸可劲瞅着。瞅完还在心底感叹一句, 不愧是咱附中的校草，这脸长得, 活生生就和漫画人物走出来一样。 而沈默像是察觉不到那些视线, 长腿曲着, 面无表情靠在那连姿势都不变。 直到余光里出现一个穿校服的身影，漫画少年沈默才收起手机, 朝出教室的人看去。 宁堔刚想问沈默怎么交卷这么久还在考场外站着, 却注意到沈默的视线突然越过自己身后, 于是也跟着回头看。 最后一个交卷的张胜走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受了气，阴晴不定跟在宁堔后面，像是随时要找人发泄。 见宁堔转过身看他, 张胜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嘲讽，经过宁堔时，用肩膀重重撞了上去：“滚开, 别挡道。” 同一时间, 沈默伸手拉住宁堔的胳膊, 将人给轻轻拽到自己身前，张胜故意撞的那一下恰好扑了个空。 沈默看着张胜, 语气里不带情绪：“你刚叫谁滚开？” 张胜整个人一怂，憋着大气也不出一下，碍于沈默在, 不敢去看去站在旁边神色安静的宁堔，最后头一低匆匆下了楼。 宁堔这才侧过身问沈默：“怎么还在外面站着，我以为你交完卷老早走了。” 沈默没回话，摸出根烟叼嘴里，盯着张胜离开的方向，垂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等你。” 宁堔目光轻轻一动，没说话点了点头。 “走吧，先回教室。”沈默嘴里的烟没点上，捏在手里轻轻一弹，划出抛物线精准落入走廊垃圾桶里。 到了晚自习，消失了一整天的两个人瞬间成了三班学生的重点观测对象，宁堔觉得自己好像是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只要他抬头看黑板，总会对上来自教室各个角落的视线。 就连吴文，也隔了几个过道挥胳膊冲他无声地比划，从比划的手势 来看，应该是叫他下了晚自习一起走。 “我去，吴文举着膀子搁那耍猴呢。”宋羽扬无意间看到前排的人，没忍住揶揄道。 沈默也跟着看过去。 刚对上沈默远远投来的目光，吴文立马收起胳膊，转身坐好。 因为知道上学期开学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吴文一直挺怕沈默的，所以同时他也很佩服宁堔，竟然敢和沈默做这么长时间的同桌。 而且照目前情况看来，宁堔似乎还和对方相处的挺融洽，光这一点，就让吴文觉得挺匪夷所思的。 下了晚自习，吴文早早等在教室门口，望着宁堔座位方向。 等到宁堔终于走出来，吴文动作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宁堔肩膀上，俩人说着话很快离开教室。 最后教室的人几乎都走空了，邢舟才转过身，问了一句：“你白天微信上说这次重考有人能比你考得更好，不会是指你同桌吧？” 宋羽扬接茬接得飞快：“啥啥，你们说啥呢？啥考得更好？” 邢舟没理宋羽扬，依旧看着后桌的人。 沈默眼珠黑沉沉地瞟了眼前排两个人，只说了一句：“应该吧。” “你们考完后对答案了吗？”邢舟又问。 “没有。”沈默摇头。 邢舟不再多问什么，换了个话题，“今晚还回宿舍住？” “不了，我姐今天在家，让我晚上回去。”沈默站起来，目光遥遥看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刚才宁堔就是和吴文勾肩搭背从教室外离开的。 宋羽扬一听，马上说：“我能一起去吗，挺久没见着你姐了，我也去打个招呼。” 邢舟笑：“我看你纯粹是想上沈默家通宵玩电脑游戏吧。” 宋羽扬“嘁”了一声没说话，自从他家老宋知道他两次月考的成绩后，气得把家里的wifi都给断了，游戏机电脑这些直接连碰都不让宋羽扬碰，甚至险些将他手机也给没收。 这个时候沈默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马上挂断，对另外两个人说：“走吧，车来接了。” 宋羽扬欢呼一声 ：“哟呵，默哥威武。”接着手插兜里站起来屁颠屁颠跟着沈默往教室外走。 — 从教室到宿舍，一路上吴文滔滔不绝说着话，先是问到宁堔今天怎么一整天没来教室上课，宁堔随口扯了几句将话题给绕开，没有提起月考泄题以及重考的事。 吴文也不是个喜欢纠结在同一件事上的人，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想起什么，没头没脑问了句：“对了，你和沈默坐一块同桌这么久，有没有觉得不自在啥的？” 宁堔不明白吴文为什么这么问，说：“还行，挺好的。” “哦。”吴文点点头，往身旁目光始终盯着路的宁堔看了一眼，然后嘿嘿笑着说，“也就不到两个多月时间了，下学期分文理班后会重新排座位，要是咱俩在一个班到时候我们一块坐同桌吧，正好还能经常请教你题目。” “对了，你下学期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吴文紧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挺突然，宁堔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因为休学太久，他压根记不起来还有分文理这一说法。以前读初中那会，中考都是语数外历史物理等□□门一起考的。 “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选文科或者理科都差不多吧。”宁堔如实回答。 吴文：“那哪能一样，文科理科区别可大了去，以后找工作的方向都不同。我还是换个问法吧，宁堔你觉得自己文科和理科哪个学起来相对比较轻松容易，一般像我们都是哪科是自己的强项选哪科。” 宁堔脚步慢下来，认真思考着吴文的话，最后发现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文科比理科强，还是理科比文科强，对宁堔来说，学起来都就那么回事。 见宁堔一言不发，吴文忙说：“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现在急着决定，这种大事得慢慢考虑，离下学期还有那么长时间，不着急。而且你成绩这么好，选文选理肯定都能考上重本，说不准还能直接保送，连高考都用不着参加哈哈哈。”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快到宿舍楼下，宁堔笑着问吴文：“你想好选文科还是 理科了吗？” 吴文回答得很快：“那我肯定选理科啊，而且三班本来就是理科预备班，我挺喜欢咱们班主任倪老师的教学方式，选了理科还能继续留在三班。” “是吗。”宁堔点点头重新看着脚下的路。 上了五楼，吴文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宿舍了，宁堔慢慢走到505宿舍，用钥匙开了门。 刚进宿舍，宁堔放在宿舍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沈默几分钟前传来的微信消息。 很简短的两句话：我今晚不去宿舍睡，回家了。 这种事还用刻意发微信和自己说吗，宁堔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即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回复道：好的，明天上午还有两门考试，记得别迟到。 沈默看到宁堔发的那条微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因为被他姐沈钰拽着和宋羽扬他们打了四十来分钟的游戏，美名其曰培养聚少离多的姐弟关系，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盯着微信，沈默拉开阳台门，入目便是市中心万丈高楼的繁华夜景。 吹着夜晚的风，沈默往阳台的高级软沙发上靠去，指尖停顿在微信对话框界面。 这个点应该睡了吧，沈默退出微信，独自一人待在夜晚的阳台，想着该不该继续回微信这个事。 没一会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传来，沈默起身走到房间，打开门见到的是家里的佣人，还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佣人说：“这是沈小姐特意给您煮的面，让您趁热吃。” 想起沈钰的厨艺，沈默两道修长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侧身让了让说：“放那边吧，我一会吃。” 佣人离开后，沈默盯着桌上那碗不明物体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小口。 下一秒，沈默黑着脸连同碗和面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再将垃圾桶的盖子狠狠合上。 他姐沈钰的厨艺确实进步了，就难吃这方面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无人能敌。 而在楼下，当前最火的流量女明星沈钰，看着面前两个已经露出痛苦表情的高中生，笑眯眯催促道：“ 别光顾着看啊，快吃，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不许剩啊。” 宋羽扬：“……” 邢舟：“……” 他俩突然特别后悔来沈默家住一晚了。 — 第二天考完最后的两门科目后，高一年级的老师争分夺秒花了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就将这次重考的试卷给批了出来。 分数一出，整个教职办公室哗然一片。 倪棠看着手里的重考排名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放松下来，果然这两个人没让她失望。 紧接着学校政教处召开了紧急会议，高一年级十几个班的班主任全部被叫去。平时见不到人的副校长坐在会议室正中间位置，严肃着一张脸，视线停在一班班主任高雪身上。 高雪下巴微微抬着，带着和平时一样的高傲表情，强装镇定回视会议室里其他各班班主任的目光。 “一班班主任高雪老师，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副校长语调冷冷道。 高雪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了。” “那好。”副校长点点头，双手交合放在会议桌上，“对于这次月考泄题的事想必高老师也知道，现在重考成绩出来了，您班上原本仅落后第二名05的分的学生，在这次重考中直接掉下年级前五名，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会议室里除了倪棠其他老师全都屏住了呼吸，此时没有人敢去看副校长那张阴沉的脸。 倪棠抬起目光，看着坐在她对面沉默不语的高雪，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一会，高雪才开了口，嗓音带着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嘶哑：“不管怎么说，光凭一次重考也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您想说因为这个就判定我班上的学生在这次月考中提前偷看了题目作弊，我觉得非常不合理。” “胡说八道！”副校长突然用力拍向眼前的会议桌，声音之大吓得连同倪棠在内，在场其他年级的班主任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副校长嗓音抬高八度：“就是因为你班上的学生敢偷题作弊，才让其他拿了 高分的学生跟着一起顶着压力重考！你话里话外说你班上的学生冤枉，那其他重考的学生就不冤枉了？现在重考分数也出来了，你班上那个叫张胜的学生，相比第一次的分数竟然足足少了四十来分，其他所有重考的学生全都与第一次成绩分数几乎无差别。而倪老师班上那两位重考的学生，他们分数还是远超过了第一次考出来的分数。那我请问你高老师，除了你班上的学生，其他学生有值得怀疑的理由吗？” 副校长的一番话让高雪顿时哑口无言，抿紧了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十分难看。 “我现在把你们高一年级的班主任都召集过来，就是希望高雪老师你能够给所有老师一个交代，请你实话实说！这次月考泄题的人到底是不是高老师你徇私舞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副校长重重指向高雪。 “不是我！”高雪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激动，“即使您怀疑我班上的学生有作弊行为，但是您不能没有证据就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我作为一个教师，只想着怎么让我的学生在学习上更进一步，从来没想过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弄虚作假。” 副校长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因为年级第一不在你的重点班，你心里早就对此有怨气了吧。” 高雪直视副校长：“没错，我是因为这个心存不满，但我从来没想过靠泄题给自己班上的学生来争这一口气。” 高雪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在其他班级老师的沉默中，倪棠缓缓开口：“我认为，还是得将张胜这个学生叫来好好问一下，否则就这样判定高老师就是泄题的人，确实有失公平。” 所有老师的目光都投向倪棠，有几个女老师甚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高雪也神情复杂看着倪棠。 因为年级第一都出在倪棠三班这个事，熟悉她们的老师都知道，这俩人天生八字不合，属于面对面遇上都会直接无视对方的程度。 而这种其他老师都怕惹祸上身的情形下，倪棠竟然为高雪说话了。 副校 长重新坐下来，对高雪说：“你去把你班上那个作弊的学生叫来。”一句话特意在“作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高雪看了一眼倪棠，转身走出会议室，高跟鞋踩踏在地上的声音有节奏地越走越远。 没等多久，只见高雪带着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男学生走了进来。男学生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带着某种桀骜不驯站在会议室角落，一副死到临头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所有老师以及副校长。 第40章 第四十章 会议室里十几个班的老师以及副校长, 视线全部落在同一个方向。 “你就是张胜？”副校长身体缓缓向前倾，目光如炬看着走进来的学生。 张胜眼神毫无躲闪，足足对视了十几秒, 才终于开口：“嗯。” 副校长紧紧盯着张胜：“你知道在月考中作弊会有什么后果吗？” 张胜朝着身旁的高雪看了一眼，然后才说：“我没作弊。”说完还笑了笑, 一副我不承认你们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这句话一说出来，高雪那张脸瞬间僵硬得不行, 似乎是没想到张胜会这样回答。 “行, 那你解释一下重考的分数比这次月考低了四十来分是怎么回事。”副校长压着火说。 “哦, 因为我前两天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所以没怎么考好, 偶尔的成绩退步不是很正常吗？好像没有哪条校规规定学生必须每次次考试成绩都只进不退吧。”像是事先准备好了措辞, 张胜条理清晰地回答了副校长提出的疑问。 倪棠看了过去, 心想这个学生还是有点脑子的, 就是聪明不用在正途上。 副校长冷冷道：“还挺会强词夺理，两次考试间隔不到一周，题目难度几乎丝毫不差, 你一句状态差就能当作理由了？” 张胜一脸的无所谓：“那不然呢？或者您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我确实作弊了。” “张胜你住嘴！”高雪在副校长发怒前呵斥道，又压低了声音说，“我刚才是怎么和你说的, 叫你过来是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承认错误检讨自己的, 不是让你来找理由狡辩。”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 即使我考了班上的第一名您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在您看来我永远比不过三班那两个年级第一, 您不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开除吗。”张胜看着高雪，将心底的不满全给抖了出来。 高雪声音抬高：“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开除你了！” “行了！”副校长本就十分火大, 对着师生两个人吼道，“吵什么吵，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别的班的老师闭 嘴不言，高雪咬了咬唇，脸色再度难看了下来。 坐在会议桌边上的倪棠看向张胜，从容说道：“你的试卷我看了，两次考试的水平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考出来的分数，以及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你第一次的成绩完全是可以超过我班上的那两个学生拿到年级第一的，但是你失误了，你想知道是哪里失误吗？” 张胜看着倪棠：“什么失误？” 其他老师包括副校长以及高雪，都朝倪棠看了过去。 倪棠：“这次月考数学卷是我出的，有一道函数题是在临近考试的时候发现题目出的有点问题，所以在考试的前一天临时将那道函数的已知条件改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试卷上写出来的答案会和改之前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连套进公式里的已知条件也是原封不动照着改动前的条件套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如果这道题你稍微用点心看题，就不会丢分，也不会拿不到这次月考的第一名了。” 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听了倪棠的话后，立刻变了脸，支支吾吾道：“那只是……是巧合。” “不可能是巧合的，能按照改题之前的标准答案一字不差写出来，这种几率可想而知有多小，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倪棠笑着摇头，“唯一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是你在考试前几天就看了这次月考的试题。” 张胜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被倪棠寥寥数语堵得话也说不出来。 副校长站起身：“不用多说什么了，高老师你通知他家长明天过来，关于泄题这个事，要从头到尾好好查清楚，到底他是怎么拿到这次月考的题目，又是谁将题目给泄出去的，要是不愿意配合调查，就让他家长带着直接退学走人！” — 短短几天时间，因为泄题这个事情闹得太大，到最后学校想瞒也瞒不住了，所有人都知道高一年级的重点班，竟然出了个靠作弊考进年级前三的学生。 而学校为了保证成绩排名的公平性，将重考的那些学生另外排了个名次，最后排名出来后，毫无意外的宁堔 再次拿了年级第一，沈默紧跟其后依旧是年级第二。 宁堔和沈默重考的总分相比这次月考第一次的成绩，分别都提高了十来分，几乎是你追我敢无限接近于满分。 宁堔再次成为了整个高一年级议论的焦点。 所有人都说，学神不愧是学神，第一次虽然只拿了第二，但紧接着一个重考就将第一名给夺了回来，果然在实力面前，剩下的都会被秒成渣。 而张胜，则成了全校群嘲的对象。 “你在这次月考里，一开始考的那个分数……”安静的教室里，宁堔声音很轻地向同桌的人开口。 沈默撇过脸，又很快收回目光，说：“我故意考低的。” 宁堔像是猜到了一样，看着沈默的侧脸：“你不怕我分比你高赢了和你的打赌？” “有什么怕的，你不也一样故意考低吗？我跟你学的。”沈默低着头说。 宁堔：“……” 前桌的宋羽扬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我说两位学霸，你们这样就太过分了点吧，故意考低还能拿第一第二，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活路成吗。” 邢舟也转身低声附和宋羽扬：“可不是吗，要是一班那个张胜知道你俩根本就没尽全力考，不得气吐血。” 宋羽扬说：“活该他气吐血，我默哥随便考考都比他作弊分高，这种小废物根本不配和我默哥比。” 沈默抬起头看向宋羽扬，紧接着视线往旁边移过去，宁堔保持着专心看书的动作没变，像是听不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邢舟也看了看宁堔，又问：“说起来学校查了这么久到底查出来他怎么提前拿到题目的原因没，听说把他家长叫过来后就没消息了。” “嗐，查出来也不可能直接告诉我们啊，你以为是走进科学栏目组，查他个七天七夜全天实时播报进度给你看啊。”宋羽扬将笔别在耳朵后面，吊儿郎当说。 “说的也是。”邢舟笑了笑。 正说着话，就打了下课铃。 老师刚出教室，科代表就在教室一组一组收着作业，到了沈默这边时，科代表显得有点底气不足：“沈默，今 天要把上次布置的练习收上来，就差你没交了。” 沈默抬起头，看了眼前桌，宋羽扬立刻解释：“那啥我抄的别人的，要不我帮你也抄一份？“ 沈默：“不用了，没写。” 科代表先是求助一样看了眼好学生宁堔，小声说：“要不还是抄一份吧，老师说不交的要去办公室谈话。” 宁堔：“谈话？” 邢舟：“就是做思想教育，劝诫读书不认真的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沈默“啧”了声很不耐烦：“谈就谈吧，反正没写。“ 宋羽扬拿着笔当烟叼着，对科代表说：“没事，老师问你就说他没写，我默哥不在乎这些。” 科代表悻悻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看了眼宁堔，那眼神好像在说“宁堔你作为同桌怎么就没劝劝这位大佬一起快乐学习呢”。 然后下午沈默就因为没交作业被约到办公室开座谈会了。 沈默进教职办公室就被一群各年级老师围观，都凑过来和沈默说话，一副关爱得不行的样子。 经历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谈话里，沈默听了一个小时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什么虽然你成绩好但也不能放松，这个世界处处是竞争，太过自傲不付出努力迟早会被后来者居上，这次月考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样扯了好一通才放全程冷着脸不说话的沈默走。 回到教室时，沈默发现明明是快上课的时间，宁堔却不像往常一样在座位坐着。 宋羽扬忙对沈默说：“诶你同桌刚被程俊那孙子叫出去了。” 沈默眉头皱得很深。 邢舟：“是不是又来找茬的，上回不就是把人叫出去说是要教训一顿吗？” 宋羽扬眉峰一挑：“不至于吧，三天两头欺负咱班的人，摆明了不把我们放眼里啊。” 沈默拿起手机就往教室外走。 宋羽扬忙起身：“诶默哥你去哪？打架带我一个啊，我要去我要去。” 一瞬间班里的人都看向他们，一脸咱班校霸又要去教训人了，有人要倒霉了的唏嘘表情。 沈默面无表情回头：“上厕所你也要跟来？” 宋羽扬眼神变得有点羞涩： “嗐，也不是不可以一起，我是无所谓在你面前露出我的小……” 沈默简明扼要打断宋羽扬：“滚。” 邢舟：“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宁堔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被程俊叫出来, 之前是被带到北楼差点被揍，这次的情形似乎也差不多。 一路上程俊两只手插在裤兜在往前头走着，宁堔跟在后面, 俩人都没说话，闷不吭声再次朝着北楼方向去了。 然后就到了上次被逼着录像的围墙附近。 程俊停下来回过身, 先是瞟了眼安静站在身后的宁堔，然后低下头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磨磨蹭蹭像是在思考什么。 宁堔看着把自己叫出来却老半天连句话也没有的人, 不太懂眼前的到底什么情况, 而且大课间过去快一半了，耽搁下去上课都会赶不及。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句没有起伏的话传到还在低头纠结的程俊耳中, 然后他就见到戴着眼镜表面温和的宁堔, 正定定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是错觉, 程俊发现宁堔和之前有那么些不一样, 表情里隐约透着冷漠，以及下一秒似乎就要爆发的状态。 程俊突然紧张起来，这种紧张的情绪和见到沈默时是完全一样的。 想到这里, 程俊脑子懵了一下，他竟然会对宁堔这种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软蛋发怂。 “哦，就是找你有点事……” 一开口, 程俊发现自己的语气也无意识中弱下来, 显得娘们唧唧的。 察觉到这一点, 程俊立马在心里骂了声“草”，自己能怂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咳。”程俊决定挽回面子, 清了清喉咙，努力抬高声音重复道，“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宁堔没忘记上次差点被对方找茬, 要不是沈默过来解围，他估计会在开学没几天就被揍了。 “啊？哦。”程俊刚建立起来的硬气瞬间又焉了，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宁堔，目光躲闪着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看着眼前扭捏不止的人，宁堔好脾气地点头：“你说吧。” 程俊一听宁堔这话意思是没有直接拒绝，立马有点高兴：“那个……其 实就是我想给你拍几张照片。” “拍照？”宁堔微怔，问道。 程俊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看着宁堔，像是生怕宁堔反悔不答应他这个要求。 宁堔犹豫了一下，才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你要给我拍照的原因是什么。” “内啥，原因啊……” 程俊瞅了眼戴着眼镜一张脸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宁堔，表情/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半天憋不出话来。 当宁堔渐渐开始不耐烦时，程俊终于下定决心般，盯着宁堔看了足有十秒，才挠头提议：“去那边操场说吧。” 两个人再次一前一后往操场那边走，宁堔觉得自己可能对以后的女朋友，都不一定会这么有耐心。 因为是课间，操场这会没什么人，程俊找了个地方让宁堔坐下，又从兜里拿出包烟，递了根给宁堔。 宁堔摇头：“我不抽。” “哦好。”程俊尴尬地收回烟，叼在自己嘴上，点燃烟后像是为了缓解紧张狠狠吸了一口，望向身旁安静不说话的宁堔。 烟里的尼古丁让程俊慢慢放松下来，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实话和你说吧，是这样的……” 在程俊断断续续的描述下，宁堔这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要给他拍照。 原来是程俊用之前无意间拍下宁堔的照片，网恋了一个游戏里的妹子，而且妹子还给他发过自己视频，总之程俊见到视频里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后，不可控制地沦陷进去了。 两个人每天都会隔着手机聊天打电话，除了没见过面，和普通的情侣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最近妹子以太想念为理由，开始频繁提出见面奔现的要求，这让程俊变得十分为难且焦虑。 一方面害怕不答应妹子的请求，会被对方提分手，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是拿宁堔照片和妹子网恋，即使硬着头皮见了面，毫不例外会立马见光死被对方发现自己是个“照骗”，结局也一样会是悲剧收场。 最后程俊只 好说自己平时要上课，没太多时间大老远去妹子的城市奔现，还答应发点日常的照片给对方，见面的事以后再说，这才给应付过去。 就是因为这样，程俊不得已再次找上宁堔，厚着脸皮提出拍照这个事。 听完解释，宁堔漆黑的眸子转向程俊，被眼镜框挡住的眉头蹙起又松开，低下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这个事对宁堔来说，确实有点荒唐，他从没想过光靠张照片还能哄得女生谈恋爱。 见宁堔不说话，程俊脑子一懵，以为宁堔后悔了不愿意答应自己，急忙道：“我知道这个事很难为人，不过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算我求你吧，就这一次，以后你就是我大哥，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俊说着说着恨不得跪下来给宁堔磕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和之前找宁堔茬的猖狂跋扈模样判若两人。 所谓恋爱中的傻子大抵就是形容现在的程俊。 宁堔神色复杂，末了才轻微点一下头：“你拍吧。” 程俊听了心中喜出望外，接连说了四五声谢谢，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准表情别扭看着手机镜头的宁堔。 “呃……”程俊偏过头看向宁堔，带着讨好的笑，“能不能把眼镜拿掉一下。” 宁堔一怔愣，点点头垂眸摘下眼镜，重新看向一本正经举着手机的程俊。 手机屏幕里出现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正脸，左眼下的泪痣也很清晰地照了出来，和刚才的呆板表情相比，宁堔抿嘴不语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清冷漠然。 “对对对，就是这样。”程俊换了好几个角度，像个专业的摄影师一样，对着宁堔好一顿拍。 完事程俊翻开相簿一边看手机里照片，同为男性也忍不住由衷感叹：“宁堔你没想过换隐形眼镜吗？这颜值被眼镜挡着实在可惜了，咱们学校除了沈默，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好看的人了。” 宁堔重新戴上眼镜，没回答程俊的话，抬了一下眼，语调低低说道：“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靠着几张我的照片，和 人网恋一辈子，迟早会有瞒不下去的那天。” “我知道。”程俊收起兴奋的表情，满脸哀愁地叹了口气，苦涩一笑说，“我就是太喜欢她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谁，这是第一次。就想着能多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吧，等哪天实在没办法了，我会告诉她实情的。” 看着程俊整个就一陷入热恋中的痴情模样，宁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俊收起手机，冲宁堔又笑着道：“今天挺谢谢你的，上次那个事我做的不对，给你道个歉，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随便开口就行。对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 “我没带手机。”宁堔站起身说。 “这样啊，那下次再加。”程俊愣了愣，说。 “嗯，我先回教室了。”宁堔指着教学楼方向说。 程俊忙点头：“哦哦，好的。” 宁堔离开后，程俊依旧待在操场，坐在宁堔刚才坐的位置，重新拿出手机点开相簿仔细筛选了一会，选了几张角度最好的发给微信备注为“老婆”的人。 没一会，那边秒回了消息：啊啊啊啊老公你好帅啊！好看炸了！木马木马木马，亲亲老公，好爱你哦。 程俊轻轻笑出声，一脸甜蜜地发了句语音：“我也爱你。” 宁堔回到教室时已经打过第一道铃了，刚往座位上坐好，前桌的宋羽扬立刻转过身，见着宁堔疑惑道：“你咋一个人回来了，沈默呢？” 宁堔看了眼宋羽扬，低眸说：“我没见着他。” 邢舟也转过头问：“程俊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只是说了点事。” 宋羽扬一愣，见宁堔一脸平稳不像是在隐瞒什么，表情变得更疑惑了。 “那沈默是去干啥了，真上厕所去了？这也上的也太久了。”宋羽扬嘀咕着拿出手机准备发个微信问问。 邢舟阻止道：“人上个厕所你也问，你是沈默他妈？” 宋羽扬一边打字一边说：“我这叫关心，关心懂不懂。” 邢舟一脸无语，不再搭理宋羽扬。 很快打了第二道上课铃， 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宁堔望向身旁依旧空着的位置，思考着前桌俩人的对话。 难道是沈默出去找他了？ 宁堔垂了垂眼，没再多想，转而看向黑板认真听老师讲课。 — 那边沈默并没有在学校找人，而是直接去了五班教室。 五班的学生一见到沈默本尊出现在自己教室，都显得十分震惊，大佬亲自降临在自己班，简直前所未有。 “啥情况啊，站门口的那不是沈默吗？” “平时没见他来过咱们班啊，今天是咋啦？” “卧槽，不会是谁惹到他了，过来教训人的吧？完球了这是有人要凉啊。” 五班教室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站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朝站在门口的沈默走过去，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拦着沈默不让他进五班教室。 带头的高个子杵在沈默面前，语气不怎么好地问：“沈默你是来找人呢？” 沈默将目光投向说话的人，这要是宋羽扬在场，估计早冲上去和那几个高个子打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敢在沈默面前这么横。 “程俊坐哪？”沈默倒也没表现出生气或者不爽，对高个男生语调冷淡地问。 “他不在教室，要不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高个男生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架势，拦着沈默不让他往教室里看。 有人说了一句：“我去江智明牛逼大发了，敢这么和沈默对呛。” 江智明本来还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维护一下班里的人。 听了这话突然就有点怂了，语气弱下来：“要不这样，我们去帮你找，找到了让程俊直接过去你班上。” 言外之意不需要沈默亲自到他们班来逮人。 “不用了，我在他座位上等。”沈默抬起一只手，搭上高个男的肩膀轻轻一推，几个人立即让出路，不敢再拦着沈默。 有个女生唯恐事情闹得还不够大，指着后排的一个位置兴奋地大喊：“程俊坐这！这这这这！” 惹得五班其他女生白眼都快翻天上 去了，她们都在想：想引起沈默注意想疯了吧，真够绿茶的。 沈默看向说话的女生，点点头走到程俊座位上坐下，然后拿出手机划拉着看，完全无视五班教室里所有直勾勾朝他看来的目光，总之没把自己当外人。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有人问：“程俊人呢，快把他找回来啊！他干啥去了？” 另一个人说：“好像是往三班去了，草，别是这傻逼在三班惹了什么事吧。” “打他电话啊！都想啥呢。” “打不通，出去找找吧。” “走走走，分头找，这逼最近好像在搞网恋，估计躲哪和妹子打电话撩骚呢。” 整个五班因为沈默这个不速之客，而变得热闹起来。 很快的，程俊一脸懵逼被自己班的人劈头盖脸连踹带骂带到教室时，才发现他们没和自己胡扯，沈默真坐在自己位儿上。 程俊一直想巴结沈默跟他混来着，现在见沈默自己到班里来找他，感到又是害怕又是开心的，总之心情很纠结地走过去叫了声：“默哥。” 沈默抬头看了眼程俊，然后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出去说。” 程俊：“哦。” 俩人还没走到教室门口，上课铃就响了。 五班的英语老师拿着课本从楼梯口刚走上来，看到自己班学生跟着沈默像是准备逃课，连忙喊：“程俊你没听到打上课铃，不回教室准备上课，干啥去！” 沈默没理会那老师，径直下了楼。 程俊自然没办法像沈默那样镇定，临时编了个理由：“对不起啊老师，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先请假回去了。” 说完顾不上英语老师怒火冲天的数落声，忙跟上沈默。 作者有话要说：　　沈默：你还打算以后交女朋友？ 宁堔：……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三班教室里, 物理老师口水横飞讲解这次月考的试卷，黑板密密麻麻写满了试卷上某些容易失分的重点，底下的学生都认真做着笔记, 教室里只能听得到物理老师略带激昂的声音。 宁堔单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盯着桌面上满分的物理试卷, 另一只手指尖拿了根笔，却迟迟没有写下任何字。 宁堔扫了一眼身旁, 同桌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眼看半节课快过去, 沈默连个影都没出现。 “都上课这都多久了，沈默去个厕所也太慢了吧, 该不会……” 前桌传来说话声, 宁堔眼眸抬了一下, 这才将脑子里思绪收回来, 目光重新落向黑板专心听课。 老师在上面讲试卷，宋羽扬在下面声音不小地嘀咕道：“我都有点怀疑了。” 邢舟一脸听课听得快睡着的表情看向宋羽扬，冲他打了个哈欠：“怀疑什么？” 宋羽扬表情严肃：“便、秘。” 邢舟眼里满满的嫌弃：“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宋羽扬：“我靠, 我每天都很顺畅好吧。” 邢舟：“……” 他实在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太他妈恶心，邢舟的瞌睡都被宋羽扬那一句话给闹没了。 邢舟拿出手机：“给沈默发个微信问问不就知道了。” 宋羽扬：“我早发了, 没理我。” 邢舟停下打字的动作, 露出疑问：“是吗, 你怎么发的？” 宋羽扬背靠着墙将手机微信聊天记录打开，递给邢舟看。 微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出去的, 上面显示的内容是：默哥，要是忘记带纸，记得微信, 兄弟们随时候命。 “你是智障吗？”邢舟看完把手机扔回给宋羽扬，这种沙雕内容谁乐意回。 说完邢舟低头给沈默发了条消息：哪呢？ 微信发出去不过十秒，邢舟的手机就传出震动声，宋羽扬马上凑过去看。 沈默：抽根烟，一会回教室。 “合着这是故意不回我呢，伤心了。”在物理老师灼灼视线下，宋羽扬移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正听着课， 宁堔感觉到身旁有动静，一看正是消失了大半节课的沈默。 沈默回教室后没搭理朝他露出殷切关心表情的宋羽扬，更加无视讲台上老师看过来的热烈目光，一句话没说坐下就往桌子上趴着。 宁堔注意到沈默从回座位的那一刻，脸色就非常的冷，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十分不爽的事情。 “咳，同学们，这里我还是要着重表扬了一下班上的两位同学。”课上到一半，物理老师突然停下来微笑着说，“在这次月考中，整个高一年级也只有这两位同学的物理拿了满分，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您说的是沈默和宁堔吧？”有人紧跟着问。 物理老师点点头：“所以大家都要以这两位同学为榜样，只要同学们上课能认真听讲课后练习好好做，学好物理其实并不难。个别在物理考试中及不了格的同学，正是因为上课不认真作业还东抄西抄，这类同学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作为班里唯一不及格的宋羽扬，忙捂紧自己那张49分的物理卷子：“我去，干脆直接念我名字得了。” 教室里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 程俊特意等到下课英语老师走后，才溜回教室。 五班的人一见着程俊，就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问起沈默到底把他叫出去干啥，有没有被揍之类的，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程俊面色苍白难看到不行。 “别问了就找我说了几句话。”程俊扒开堵着自己不让走的人，语气很差地说完就回自己座位了。 班里的人显得很失望：“光说话，没别的事？不可能吧。” “就是啊，为了说几句话特意跑咱们班来堵人？” “搞不懂呀搞不懂。” 那些人还在东拉西扯地议论，程俊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想着刚才被沈默叫出去之后的事。 附中的人都知道学校最不能招惹的就是三班的沈默，但事实上却没有人真正见过沈默有什么特别恶劣的行径，顶多就是都听说过一些版本不尽相同的传言。 绝大多数的学生对沈默的印象都停留在，有点背景家里应该很富，所以 穿衣品味很好会打扮，人长得好看但是常年一脸冷漠话少以及不爱理人，除了这些外在感官也说不出有关沈默更多的信息。 而程俊这次却是体会到了沈默本人所带来的那种可怕压迫感。 沈默叫程俊出去后，第一句话就问：“你刚才找我同桌有什么事？” 程俊一听，心里就跟警铃似的慌得不行，不太敢直视沈默，舌头都差点捋不直：“窝……咳，我就是和他聊了一会，没对他做什么。” “嗯。”沈默点点头，继续问，“聊什么了？” “没，没聊什么，只是随便说了几句。”程俊声音低了下去，颇有种心虚的意味。 平时沈默都不爱搭理人，更别提管谁的闲事，现在两次为了同一个人找上自己，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沈默有多护着宁堔这个同桌。 沈默脸上的表情一收，冷冰冰开口：“你是觉得我很有空和你绕弯子？” “不是不是。”程俊连忙摇头。 沈默不说话看着程俊。 在沈默那双黑眸的注视下，程俊感到背脊一寒，惊慌不安下，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说了出来。 说完程俊整张脸紧绷着，抄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死死捏着手机，因为握得太紧，手心还微微冒出了汗。 “所以他真的答应让你拍照了。” 出人意料的，沈默并未像程俊想象中那样发火，而是语气和表情一样，淡淡问了句。 “嗯。”程俊紧张得咽了口口水，没敢说太多。 沈默眉头明显皱起来，脑子里晃过宁堔平时在学校里对谁都一副温吞老实的模样，就像是不懂得如何去拒绝，或者说根本是刻意在迎合所有人。 想到这，沈默突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烦躁，对程俊说：“手机拿来。” 程俊心底一咯噔，动作极其缓慢地掏出手机，递向沈默。 “解锁。”沈默语气比刚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好看的脸上堆满了暴躁不耐烦。 “哦哦好。”程俊战战兢兢摁下指纹解锁，重新递了过去。 沈默翻看程俊手机里宁堔那些照片，因为没戴眼镜，宁堔和平时相比，五官优 势极为清晰的显露出来，镜头里的那双眼睛，睫毛浓黑地压着目光，透着股凌厉。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沈默飞快地将那些照片全部删了，接着将手机扔给程俊，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找我同桌，以后离他远点。” 程俊手忙脚乱接过手机，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还有。”沈默下巴微抬，视线落在程俊身上沉声说，“我不管你用他的照片网恋还是什么，给你一周时间把这件事和对方说清楚了，还有，如果哪天我看到这些照片被传到网上，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不等程俊反应，沈默继续说：“自己喜欢的人成天对着另一个人的照片意淫，你不觉得恶心？就这样你还能忍着继续和人谈下去？少他妈装逼了，我看你这喜欢的水分也挺大。” 沈默几乎很少爆粗口，显然这次是真生气了，加上沈默那张冷得吓人的脸，此时程俊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直到沈默离开，程俊才露出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面孔，低低骂了一句，重新拿出手机。 宁堔那些照片已经完全被清空了，连最近删除也没放过。 微信提示音传来，程俊压制着怒火打开，备注为“老婆”的微信名发来一个转账，转账金额“1314”，后面还附带一句话：为了奖励老公给我发的那些帅炸裂的自拍，这是人家家的一点心意，老公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哦，期待和你见面的那天，爱你~ 程俊毫不犹豫点了确认收款，这已经是他收到的不知道来自对方的第几笔转账了，自从靠着宁堔的照片网恋了这个人傻钱多的白富美后，程俊才终于知道有一张好看的脸是多么重要。 要不是为了稳住妹子继续享受吃软饭的快乐，他也不会特意找上宁堔，连哄带骗的让宁堔配合他拍照。 谁知道就被沈默找上门来，现在不光刚拍好的照片全没了，还被沈默一眼看穿自己那点心思，要求一周内将假照骗对方的事情给说清楚。 程俊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一顿烦躁，然后又想起什么，打开浏览器搜索“金额达到多少算是网络诈骗”。 搜索结果是 ：超过三千元便可达到诈骗罪的立案标准，并需要负刑事责任。 “卧槽。”程俊盯着手机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忙打开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那边没响多久就被接听：“喂？俊俊啊。” 程俊深吸一口气，叫了声“妈”，然后说：“我们学校要报补习班，您能不能转点钱给我？” “补习啊？要多少钱？” 程俊嗓音发着抖，极其小声说：“九千……” “九千？！”电话那头语调由平和转为激动，程俊他妈嗓子立马和破锣似地吼开，“什么补习班要九千这么贵，你们这一年学费才多少，明天我去你们学校问问你们老师，九千块怎么不去抢啊！” “算了算了算了，您就当我没说这话，挂了啊。”程俊不等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声音马上挂断电话，挂断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快下课，才情绪低落地朝教室方向走。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整个下午, 宁堔上课都不怎么在状态，经常是看着黑板，又突然开始不自觉地走神。 同桌的沈默也始终趴着, 就这样直到下午的课结束。 老师宣布完下课，宁堔合起因为没用心听讲而一个笔记都没做的课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 还是哪方面的原因，宁堔突然觉得很累, 吴文叫他一起去食堂, 宁堔也拒绝了, 转而头枕着胳膊闭眼休息。 “默哥，一会……我去！”宋羽扬回头就见着后排俩人一个面朝外, 一个面朝内互相背对着趴桌上。 宋羽扬赶紧拍了一下同桌的人, 邢舟见了摇摇头, 指向教室门口, 意思是不要叫醒他们，先出教室再说。 这次宋羽扬倒是很识趣，脑袋上下一点, 揣上手机就和邢舟走了。 “不是，今天这俩人咋回事啊，从离开教室到回来上课都不怎么说话, 现在又一块趴那睡着。”下了高一楼栋, 宋羽扬表情费解地说道。 邢舟专心看着手机：“不知道。” 宋羽扬挠了挠自己没几根头发的板寸头, 问：“现在去哪，感觉没啥胃口不想吃饭。” “唔…”邢舟琢磨着, 提议说：“要不找个网吧打会游戏，反正离上晚自习还早。” 宋羽扬眼睛一亮，特来兴致地说：“行啊！走走走。” 俩人直接打了个车, 去往离学校不到一公里的某网吧。 一般的网吧都不让未成年进，但也有为了挣钱，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让学生进的网吧老板。 开好机子，宋羽扬和邢舟拿着上机卡找了个靠里面的机子坐下。 等待开机的空档，宋羽扬眼睛瞄到某个位置，眼睛一眯：“哟，还有熟人在。” “什么熟人？”邢舟输完上机密码，戴上耳机转脸问。 “喏，内不是程俊还有他班上的人吗。”宋羽扬说着就要起身去打招呼。 邢舟忙拉住宋羽扬：“就一个多钟抓紧时间玩玩游戏得了，你和人家很熟吗还特意跑去凑一脚。” 宋羽扬想想觉得也对， 于是重新坐下专注地点开游戏登陆界面。 那边程俊和他班上的瘦子正说着话，瘦子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卧槽大俊你真要卖了游戏账号啊，这不是你玩了快三年的心血号吗？亏你也舍得卖。” 程俊右手摁着鼠标清理游戏账号里的非卖物品，一句话也不愿意和瘦子说，好像生怕和对方多说几句就反悔不想卖号了。 见程俊不愿意搭理自己，瘦子自觉没意思，戴上耳机开了一局游戏。 那边瘦子打游戏打得正嗨，程俊也已经将游戏角色该清理的都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将账号挂在官方自带的买卖平台，就相当于放弃账号的归属权了。 鼠标移向“确认出售”后，程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瘦子说的没错，他这游戏账号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完全不是用钱能衡量的，陡然这么卖掉，程俊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哎。”程俊松开握鼠标的手，揪着头发直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表情。 瘦子一把游戏没打完，逮着空朝程俊这边电脑瞄，接着睁大眼不可置信说道：“可以啊大俊，你这号还能卖个四五千来块呢，要不你教我也玩玩这游戏，我想赚点零花钱。” “还不够。”程俊皱起眉，往椅子背上一靠，拿出手机翻看着微信。 瘦子目光回到游戏上，随口说：“啥不够，四五千还不够你浪的？真卖了记得请客啊。” 程俊看了眼瘦子没吭声。 “切，小气。”见提到请客程俊就不说话，瘦子嘟囔道。 将微信从上翻到下，程俊发现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开口借钱的人，账号卖了也只能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他实在没招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程俊只要一想起沈默那张看穿自己的可怕表情，就觉得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程俊重新拿起鼠标，几乎不带犹豫地摁下左键。 电脑屏幕上出现系统提示：恭喜您，您的账号已经更新为在售状态，在此期间该账号下所有角色将被冻结，出售成功后资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汇入您的账户…… 程俊关 掉主机，眼前的屏幕一黑。 瘦子见程俊拿起上机卡要走，忙摘下耳机，喊：“怎么了就要走啊，不是还有时间吗？” “没心情。”程俊表情不耐烦，微信上备注为“老婆”半个小时发来的信息他到现在都没回，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对方知道真相后发了很长的文字微信：我不要你还钱我也不缺这点钱，你告诉我照片里的人是谁就行，哪怕只是知道他的名字都可以，至少让我知道我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叫什么，只要你告诉我照片里这个人的信息，我和你的事就算全部两清了。 走出网吧门口，程俊才极其敷衍地回复了微信：钱我会尽快凑给你，你不要问了。 对面秒发来语音邀请，程俊也没多犹豫直接给挂断。 “我他妈要是敢告诉你名字早告诉了好吧，还用的着卖号还钱？”程俊将手机关了机，有点崩溃地提高了声音道。 网吧门口蹲着几个染头发抽烟的男人，都朝程俊看过去。 程俊咽了口唾沫，忙低下头离开网吧。 — 宁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首先发现教室里特别安静，宁堔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已经上课了？ 或许确实是太久休学在家，现在已经开始触底反弹感觉到累了，这么会宁堔还是觉得没睡够。 偏了偏头，宁堔慢慢转了个方向，脸朝着另一边侧去，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没变。 与此同时，睁开眼的瞬间，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就在眼前，宁堔呼吸一顿。 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方向，朝宁堔这边闭眼睡着，现在两个人几乎脸对着脸，再稍微近一点，就完全贴上了。 这种距离下，宁堔没有马上坐起身，而是垂了垂眼，看着沈默那张找不出缺点的白皙脸孔，连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宁堔脸上却是带着无动于衷的冷漠，像是在打量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体，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真实表情。 “看够了吗？” 一个只有两人才听 得到的声音低沉响起，紧接着沈默原本熟睡的眼睛就那样蓦然睁开，一眨不眨看着宁堔。 宁堔脸色微变，正想坐起身，谁知道沈默像是早料到，胳膊一伸勾住宁堔的脖子，再次将两个人的距离无限缩短。 沈默看着宁堔，因为才睡醒嗓音透着沙哑，懒洋洋道：“没看够再让你多看会。” “……”宁堔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样仍由沈默几乎与自己贴着脸对看着，虽然奇怪，却带着说不出的怪异满足感。 然后宁堔就笑了一下，原本的紧张感也消失不见，镜片后的眼角弯起细小的弧度。 沈默一愣，放开勾住宁堔脖子处的手，转而向上，摸了摸宁堔有些凌乱的漆黑柔软短发。 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他们并未发现教室里此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坐在中间座位的某个短发女生，目睹了这一切。 女生无声地在心底拼命阻止自己尖叫出声，又为了不引起沈默和宁堔的注意，拿出一本书挡在眼睛下方偷偷往后瞄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沈默摁着宁堔的头，将宁堔榄在怀里一样。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沈默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万年冰山，竟然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难怪沈默平时从来不搭理女生，原来他压根就不喜欢女生，沈默和同桌的宁堔动作这么亲密，很明显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很不寻常。 看起来除了成绩很好之外平平无奇的转学生，竟然拿下了颜值炸裂的校草沈默，这是什么神仙发展。 短发女生只觉得自己大脑温度正在不断上升，放下课本将面红耳赤的脸埋在胳膊上，嘴角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起来。 宁堔不知道自己和沈默已经被人误会了，俩人重新坐正后，才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短发女生坐在中间位置。 女生始终埋头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宁堔稍微放下心来，就刚才那种状况，实在太容易被人往歪了想。 — 三节晚自习很快上完，宋羽 扬在得知沈默今晚在学校住不回家时，表情瞬间露出失望来。 虽然宋羽扬和邢舟之前也跟着沈默一块住宿，但时间久了俩人就开始有点受不了。 毕竟宿舍生活太过单调，啥娱乐项目都没有，还有门禁和熄灯时间，不如家里好吃好玩的多。 “你说沈默什么情况，上学期也没见着他经常往宿舍跑啊，奇了怪了，怎么现在就这么热爱学校了？白天黑夜都舍不得离开。”宋羽扬坐在邢舟家的车里抱怨。 往常宋羽扬都是下了课后直接坐沈默家车回家，现在变成天天蹭邢舟家司机的车了。 邢舟打开车窗透气：“还不让人换个环境感受一下了。” “这都感受多久了，按理说新鲜感也该过去了吧。”宋羽扬靠在车上，两条腿伸得笔直，“主要是没有我默哥在，晚上想出去找点乐子都觉得不那么来兴致。” 邢舟说：“你还成天玩呢，不是马上要期中考了吗，当心又让你家那位给你送到国外镀金去。” 宋羽扬惊得人都坐直了：“靠，你成心给我找不痛快呢，大不了咱们再进山躲一次。” 邢舟点点头：“嗯，然后第一天就闹肚子，第二天埋怨没网络没游戏待不下去，第三天吵着回家说打死不再离家出走，也不知道这是谁。” 宋羽扬看向邢舟，笑道：“靠，除了我还有谁。” 邢舟：“知道就好，先想想怎么复习应付完期中考试再考虑玩的事吧。” 宋羽扬这下彻底不吭声了。 505宿舍里，宁堔洗完澡头发沾着水回到宿舍时，和之前一样，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很香的食物味道。 一闻着味，宁堔就觉得肚子饿了。 沈默还是那句话：“买多了，一起吃吧。” 宁堔愣了愣，摘下蒙了一层水汽的眼镜，接过沈默递给他的筷子，掀开包装得很精致的外卖盒。 这次是豚骨鳗鱼饭套餐，鳗鱼的香味刺激着整个味蕾，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就在宁堔专心吃饭时，沈默却在中途停下来，侧眸看过去，陷入某种沉思的状态。 察觉到视线后，宁堔咽下嘴里的饭，问：“怎么了吗？” 沈默盯着宁堔没戴眼镜的脸，终于开口问：“你今天让程俊给你拍照了？” 宁堔以为是什么事，听完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就随便拍了几张。” 沈默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几张照片而已。”宁堔表情淡下来，放下手里的筷子说。 “你不知道他要用那些照片做什么吗？”沈默看了眼宁堔没吃完的外卖，还剩不到一半。 宁堔点点头：“知道。” “知道你还让他拍。”沈默白日里面对程俊的那股烦躁劲又上来了。 宁堔看向沈默，很明显感觉到沈默那张好看的脸上正被某种负面情绪占据，于是努力保持着平静说：“就是帮一个小忙而已，下次我不会让他再拍了。” “不会有下次，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沈默下颌轻轻抬起，看着宁堔。 宁堔微微一愣，没说话。 沈默看着宁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用你的照片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最后承担后果的毫无疑问就是作为照片的你本人，又或者传到网上，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有考虑过吗？” 宁堔笑得有点勉强：“只是几张照片……” “不光光是几张照片。”沈默发现宁堔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站起来拽起宁堔的胳膊拉近，迫使宁堔和自己四目相对。 这个时候到了熄灯时间，黑暗中两个人的眸子依旧明亮，某一瞬间，宁堔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沉沉注视着眼前的人。 沈默注意到宁堔面部表情的变化，突然就心软下来，放开死死拽住宁堔的手，还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沈默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 离得近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沈默手里的手机屏幕，是邢舟发来的微信。 只有一句话：沈默你姐上热搜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邢舟发来的微信让沈默眉头紧拧起来, 低头一瞬不瞬专注盯着手机，屏幕上那点微弱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宿舍里安静得出奇。 沈钰正值流量巅峰期, 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都能占据热搜榜前三，所以即使是邢舟他们, 对于沈默他姐三天两头上热搜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从来不会特意把这些当回事来说。 更何况, 为了不影响沈默在学校里的正常生活, 关于他有一个顶流明星姐姐这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不对外说的。 而现在邢舟会发来这个微信消息，只能是说明一种情况, 这次的热搜让沈默他姐摊上麻烦事了。 沈默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接着退出微信也没多问什么, 抬头就发现宁堔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旁, 不出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见沈默关掉微信，宁堔才回过神，略带疑惑问：“什么是热搜？” 宿舍里没开灯, 只有走廊那点光透进来，宁堔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随便问的。 这年头能够对时下网络名词一窍不通的, 除了宁堔这种常年不上网的, 也只有那些不懂得用电子设备的中老年人了。 换句话说, 在网络流行这一块，宁堔的认知几乎等同于没有, 属于完全的知识盲区。 沈默看着宁堔，好一会才组织起语言解释：“就是新闻头条。” 宁堔半知半解点点头重新坐下，顺手打开小台灯, 宿舍里霎时被光线笼罩，可以看见彼此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别吃了，都冷掉了。”见宁堔拿起筷子，沈默开口说。 宁堔手里的动作停顿，只好放下筷子，恋恋不舍将外卖盒的盖子重新盖上，他还是头一回吃到味道这么好的日式鳗鱼盖饭。 “下次再给你带。”余光瞟到宁堔略带失落的侧脸，沈默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宁堔愣了愣说：“其实倒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你喜欢吃就行。”沈默说道，然后用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他姐沈钰的名字，词条第一页就是关于这次热搜。 标题内容是：当 红流量明星沈钰被爆私生活不检点。 点开标题就能看到几张沈钰和异性的亲密照，下面还附带一些暧昧的聊天记录截图，所有发出来的照片，除了沈钰全被打了码，根本看不出照片里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放出这些照片的人，自称是沈钰曾经交往了两年的前男友，而这位不愿透露个人信息的前男友表示，沈钰私底下实则是个十分放得开的人，和他交往期间，不光是和多个男人纠缠不清，还被自己亲自捉奸在家过。 现如今整个娱乐圈里，但凡和沈钰扯上一丁点关系，都能引起不小的热度，更何况是这种关于明星私人感情的爆炸性消息。 犹如暴风雨突然来临，整个网上几乎全被沈钰这条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话题给覆盖，有的网站还因为浏览量过高，造成服务器好几次瘫痪。 有人趁乱匿名跟风，称自己是沈钰圈外的熟人，和沈钰接触下来，确实发现沈钰私底下的生活很有问题。 这种没凭没据的谣传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但也不乏沈钰对家粉丝拿这个当话题，开始大范围散播不利于沈钰的负/面/信/息。 整个话题再次被掀起又一个的高潮，热搜在网上就这么挂了好几天，沈钰所在的经济公司试图用公关的手段将热搜压下去，结果都是白费功夫。 事情已经演变成不可收拾的状况。 周末沈默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问：“我姐在哪？” 沈家的佣人指了指楼上：“沈小姐在三楼的spa房里。” 沈默听了去往三楼，然后就见到因为这几天的热搜，在网上闹出腥风血雨的大明星沈钰，此时像个没事人一样，正悠然自得享受着家庭spa。 沈钰穿着浴袍仰躺着，脸上涂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满脸绿油油跟上了油漆似的，闭眼一脸享受地做全身按摩。 看着自己外表是风光大明星，此刻却十分没有形象的亲姐，沈默一脸嫌弃：”现在还有心思弄这些。“ 沈钰听出沈默的声音，因为涂面膜不敢做太多表情，瓮声瓮气：“啊，我亲爱的宝贝弟弟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家的？“沈默长腿一曲，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沈钰配合按摩师翻了个身：“昨天晚上。” 沈默又坐了一会，俩姐弟都没再说话。 然后沈钰的手机响了，轻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沈钰伸出白净纤细的两只手，胡乱挥着：“小默帮我接下，我不方便。” 沈默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拿起沈钰的手机，上面来电显示“沈寒”，没多想就划开接通：“哥。” “沈钰人呢，叫她接电话。”那边传来沈寒一听就知道心情不大好的声音。 沈默叹了口气，让几个按摩师先离开，按下免提将手机对准趴在那的沈钰：“哥让你说话。” 沈钰一边拍打全身做减脂运动，一边憋着嗓子回道：“沈寒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直接说吧。” 沈寒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冷冷说：“你倒是很悠闲？” 沈默也跟着附和：“确实悠闲。” 沈钰猛地坐起身，脸上的面膜裂成几块，又激动又委屈道：“现在我是受害者诶，你俩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我，都不关心安慰一下人家！” “要不是你看男人眼光太差，也不会有今天的事，这都是第几回了？”沈寒语调讥讽。 沈钰啧了一声，然后表情狰狞：“别让我逮着他，傻逼玩意我非得让他吃几年牢饭。” “根据刑事法，散布受害者隐私只能算是侵害他人名誉权，只需赔偿受害人损失，恢复其名誉，无法构成刑事罪。”电话那头的沈寒语气依旧冷淡。 沈钰嚷嚷起来：“那些都是假的！假的！是诽谤，怎么就不能算刑事罪了？” 沈寒：“你有证据证明那是假的？人照片和聊天记录都放出来了。” 沈钰：“当初根本就是他劈腿……” 沈寒打断：“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热搜我已经找人给撤下去了，你经纪公司那边也一直在做公关，现在舆论的风向暂时还没有倒向最糟糕的地步，沈钰你最好想想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新闻上的都是谣传，不然你沈钰只要还想在娱乐圈混，这辈子就只能背着”出轨“的名号抬 不起头来。” 说完这些，沈寒那头就挂了电话。 沈钰一瞬间泄下气来，垂着头不说话，脸上的面膜早已是全花掉了，但仍能看出那张脸的精致轮廓，是出自和沈默同一个基因。 沈默这时才开口：“姐。” 沈钰表情安静，低声说道：“小默，明明是那个人出轨的，为什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的错。” 沈默将手机还给沈钰：“这事交给我吧。” “啊？”沈钰抬起头，眼睛里还有残余的泪光，然后她笑，“你一个高中生能干啥，乖，别给你姐添乱了哈。” 沈默躲开沈钰想拍他头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发微信：“那男的是不是叫秦正浩？“ “？”沈钰看着自己的弟弟有点愣住。 沈默：“别瞒着了，他都把你往死里整，你还护着他，平时演那些脑残傻白甜把你给演傻了？” 沈钰悻悻：“谁护着他了，我就是嫌丢人，以前怎么和这么个畜生交往过。” “当初哭得饭都吃不下的是谁？”沈默毫不留情地戳穿。 沈钰尴尬地摆摆手：”嗐，那不是……啧，每个少女都会经历的疼痛青春，你一男孩子你不懂。“ “行了，这事我来处理，得在爸回来前搞定。” “嗯，不能让爸掺和这事。”沈钰说，沈定国的作风他们都清楚，肯定是逼着让沈钰退圈。 反应过来沈钰又问：“不过你准备怎么处理啊，你说你自己都还未成年……” “不会让那孙子好过的，你找好律师准备走法律程序，至少让他蹲个三年五年再说。” 沈默说完就走出去了，留下沈钰在空荡荡的spa房内发愣，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弟弟说这些话时，好像特别酷特别帅。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宁堔这几天感觉程俊在躲着自己, 不是错觉的那种，而是的的确确在躲自己。 沈默那天在宿舍的反应，让宁堔后来仔细想了想, 觉得还是得找程俊说清楚照片的事，加上宁堔自己也对于照片被人冒用感到有些别扭。 谁知当宁堔找到程俊时, 对方却一脸惊慌失措，拔腿就跑, 根本不给宁堔说话的机会。 而且连着好几次都是这样, 无论课间偶然碰到, 还是在食堂擦肩而过，程俊只要和宁堔视线对上, 下一秒立马低头装没见到, 逃也似的很快人就跑没影了。 宁堔淡淡凝望着程俊离开的方向, 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吗？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从食堂窗口打完饭的吴文见宁堔端着餐盘站那发呆, 走过去问：“咋啦，宁堔你发啥愣呢？” 宁堔收回目光，看了眼吴文说：“嗯, 没什么。” 吴文点点头，冲食堂某个位置一指：“他们在那占了位置，走吧先过去吃饭。” “好。”宁堔微微一笑, 跟在吴文后面走过去。 一桌四个人除了宁堔, 几乎都在分秒必争地埋头往嘴里扒饭, 他们要赶紧吃完回教室复习。 第二次月考过后，附中的学生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再过一个月就是全市重点中学的期中联考，宁堔明显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不同以往，各科老师布置的课后练习越来越多, 发下来的测验卷雪山似的堆满了课桌。 整整一周时间下来，连一直坚持保持自己好学生人设的宁堔都有点受不了，虽然题目对他来说不难，但一直重复看题算题写题讲题，久了确实有点让人吃不消。 晚上睡觉闭着眼，宁堔脑袋里晃过的也都是密密麻麻的习题作业。 这才高一，就已经因为一次小小的期中联考搞得这么紧张，宁堔突然觉得重点学校不亏是重点。他以前读的那个初中别说期中考试，中考前半个月还有人照常逃课打架泡网吧，连拍个毕业照都死活凑不齐全班的人。 在那样一个砍伤人都是 常事，差生聚集的破烂学校，宁堔度过了他三年的初中生活。 这种考试前复习的关键时刻，沈默和宋羽扬却连着几天不见人，只有前桌的邢舟一节课不落的照常上着。 没有另外俩人在，邢舟和班里其他学生一样，上课下课都非常安静自觉跟着老师的进度复习，偶尔还会转过来问宁堔几道题。 接连几天课堂上没人睡觉说话，三班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专注于听讲，任科老师都感到无比的满意，乐得和过年一样。 老师们心道，这才是附中学生该有的精神面貌。 不过这种快乐没持续几天，到了周五，沈默和宋羽扬足足迟到半小时，打着报告出现在了教室。 还没往座位上坐下，宋羽扬就喊了句：“不是，谁往我桌上扔这么多试卷，都不给腾出点地儿。” 前排的学生都往宋羽扬那边看过去，然后就见着宋羽扬后面的沈默，一把将试卷囫囵叠起来，全给塞进桌子里，接着倒头就睡。 被打断上课的老师黑着脸，敲了敲黑板：“有什么事下课再说，不要扰乱课堂纪律。” 宋羽扬只好闭嘴闷头整理堆满在桌面的试卷作业，一边整理一边感到头疼，不就请了几天假吗，这么多试卷他得通几个宵才做的完啊。 邢舟在旁边小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别提了，内孙子常去的几个场子都找了一遍，他妈愣是没堵着人。”宋羽扬表情愤然，将试卷收好后也往桌上一趴，说，“不行我也得先睡会，这几天兜圈似的到处找人可把我累歇菜了。” 邢舟一脸无奈，说：“这人也太会躲了，行行行你睡吧。” 宋羽扬伸出手比了个ok，也不管讲台上的老师是不是有注意到他，用书挡在脸上闭眼秒入睡。 教室里恢复安静，只剩下老师讲题的声音，宁堔抬头看着黑板认真听课，半节课的时间才讲到一张试卷的三分之一，对宁堔来说，简直和学小学的九九乘法表一样提不起兴致。 渐渐的，宁堔眼 睛里露出乏味且逐渐失去耐心的神色。 正在宁堔准备收回专注于黑板的视线，他感觉到课桌下有些什么动静，低头一看，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一只修长匀称的手，白皙的中指上戴着精致的黑金戒指，衬得整只手非常好看。 那只手就搭在宁堔课桌的抽屉边缘。 宁堔面沉如水，低着目光看向手的主人，睡得很熟，应该是无意识间做出的动作。 鬼使神差的，宁堔握了过去，两只同样骨节分明且白净的手就这样覆盖在一起。 “同学们注意，这道题很关键啊！” 讲台上老师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宁堔抽回自己的手，抬头看向黑板，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听讲。 直到最后一节课上完，沈默和前桌的宋羽扬都没有醒来。 到了放学时间，三班的学生都如同得到了短暂的解脱般，教室里闹成一片。 宁堔收拾着课本，将双休两天要写的作业一一放进书包，放完后，书包里鼓鼓囊囊的有些发沉。 正当宁堔单肩背着书包想着该怎么越过沈默座位出去时，前桌传来说话的声音，宋羽扬一脸没睡醒语调迷糊接着电话：“喂……” “卧槽，真的假的！知道人在哪了？”不过十秒，宋羽扬猛然间抬起头，扶着脑袋瞪眼问道。 邢舟侧头看过去，一脸莫名其妙。 宋羽扬对着手机猛点头：“行行行，那待会到地方汇合，我替沈默先谢谢你了哈。” 挂断电话，宋羽扬顶着一张刚睡醒的脸，冲邢舟兴奋说道：“老易说他那边有朋友见着秦正浩内孙子了，好像是个地下赌博厅，一直往那躲着没出来。操，难怪找不到人，我他妈第一次听说还有赌博厅这种场子。” “赌博厅？”邢舟眉头一皱，“怎么听着不像什么正规场所。” “管它正不正规，能逮着人就成。”宋羽扬站起身，摸了把脸眉飞色舞道。 邢舟还是一脸不放心：“就我们三个人去？能行吗？对方可是个实打实的成年人。” 宋羽扬拿出手 机：“这你就犯不着操心，老易那边说会叫上几个人和咱们一块去，要真遇上状况不对，大不了就正面刚打一架呗。” 听到“打架”两个字，宁堔往前桌的人看过去。 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空了，宋羽扬和邢舟的谈话声显得格外清晰，沈默终于从课桌上抬起头。 沈默醒来后首先朝身旁侧过头，见宁堔还坐在座位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放学好一会了。 宋羽扬见沈默醒了，忙说：“老易帮我们找着秦正浩了，叫我们赶紧过去，怕迟了又把人给白白放跑。” 沈默没理宋羽扬，而是站起身，往过道站着腾出位置来，目光低垂着看向宁堔，意思是让他先出去。 对上沈默的视线，宁堔也没说话，拿着书包背在肩上，低头站起身。 结果下一秒宁堔又重新坐回座位上，在三道带着疑惑的视线中，宁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迟疑着说：“你们一会是要去做什么吗，我刚好也没事，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不用你帮忙。”沈默看着宁堔。 宋羽扬也转身，对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好学生模样的宁堔说：“确实，万一我们要打起来，你这样的过去就属于纯挨揍，没必要。” “是吗？”宁堔笑了笑。 宋羽扬：“是啊，你打过架吗？一看你就没打过不是。” 宁堔眨了一下眼，没说话。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见宁堔没有要离开教室的意思, 沈默坐回座位，终于说：“你要去就去吧。” 沈默的话让邢舟和宋羽扬都一愣，看向宁堔。 虽然沈默同意了让自己一起跟着, 宁堔脸上也没露出太明显的表情变化，而是和平时一样, 神色安静。 宁堔表情温吞看着沈默，又不着痕迹将视线收回, 让自己像个影子一样没什么存在感。 从提出要帮忙的那一刻, 宁堔就开始后悔了, 他不应该管这种闲事的，沈默认识的人那么多, 压根轮不到自己来插一脚。 见沈默已经答应了让宁堔跟着去, 宋羽扬只好挠挠头：“也行, 多个人就当凑数了。” 邢舟问：“现在就过去吗, 你们约哪了？” 宋羽扬：“在老易的店里集合，他人都给咱们叫好了。” 老易全名叫易远博，年龄不过三十出头, 以经营娱乐场所为主业，属于全市范围都有分店的那种，平时好结交各路朋友, 也算是年轻有为。 因为沈默他们经常去老易的店里消费, 一来二去的双方就熟了, 老易从不因为沈默还是个在校学生就产生什么偏见，而是当同龄人一样来往。 老易这人本身就讲义气, 听说沈默在找人，二话不说主动要求帮这个忙，可以说是动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和人脉, 才终于将秦正浩给找出来。 如果不是老易，沈默他们大抵也不会这么快寻着人。 到了老易开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娱乐场所，老易亲自在旋转门处等着，见了沈默眼睛一亮，隔老远挥手打招呼。 安静跟在后面的宁堔，抬头就看到个身高一米七几，一身休闲打扮五官还算俊朗的男人。 男人脸上蕴着笑，走过来说：“等你们老半天了，人手我都给找好了，有二十来个，不够我再打电话联系叫人。” 宋羽扬一听，激动起来：“可以啊老易，二十个人那必须够啊，是不是默哥。” 沈默说：“用不着这么多，有两 个人开车带路就行。” “车我也给你准备好了，现在就过去还是？”老易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沈默后面站着个穿蓝色校服的身影，话头一转，“这位倒是之前没见过，他也跟着过去吗？” 沈默往身后看了眼，点头：“他也一起。” 老易说：“那赌博厅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穿着校服怕是有点不合适，万一被认出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只怕后面会出乱子。” 邢舟觉得老易的话很有道理，问：“那怎么办？” 沈默：“他不跟我们进去里面，没人看的到。” 宁堔目光顿了顿，依旧没说话，视线四平八稳落在几个人中间。 “对，他就是过来涨涨见识，本来默哥不让他跟着的，非要来，嗐。”几句话在宋羽扬嘴里一说出来，就有些变了味。 那意思好像宁堔是沈默不懂事又粘人的女朋友，沈默去哪都要跟着，不让跟来还不行。 老易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那也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多带点人，万一出啥事还能有点准备。” “不用。”沈默说。 宋羽扬也说：“没事，我默哥一个能打八个，再说了我们就是去找个人，又不是去砸场子。” “到那种地方找人，和砸场子也差不多。”老易皱起眉，一脸见多识广地说道。 邢舟微微一愣：“不至于吧。” 老易：“要真出什么问题你们就联系我，再不行直接报警，你们好歹都是学生，他们应该也不敢乱来。” 沈默看着老易：“谢了。” “多大点事，谢什么，车就停在地下负一楼，我安排的人也在，准备带多少人过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易拍了拍沈默的肩膀说。 “嗯。”沈默领着三个人坐电梯往负一楼去了。 老易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刚才无意间对上了宁堔的视线，不知道怎么的，从宁堔的眼神里，老易看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锐利生冷。 他活了三十多年，自从开始做娱乐行业，形形色色的人基本都见过，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阅历比同年龄的人要丰富许多。 像那样的锐利眼神，老易只见过一次，还是国家扫黑除恶没有完全实施起来的年代，从一个背了几条人命的杀人犯脸上所见到的。 这么多年过去，竟然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底出现相同的神色，老易摇了摇头，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某隐藏在闹市里的地下赌场门口，突然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越野车上下来的六个人中间，还有个穿校服戴眼镜的学生。 宋羽扬一下车就东张西望，半天找不准地方，邢舟走过去指着旁边的地下通道：“瞎转悠啥，在这底下呢。” “我去，藏的够深啊，这犄角旮旯还能开赌场？”宋羽扬蹲下去往地下通道瞄着。 老易叫来的两个男人也猫腰和宋羽扬一块蹲着，说：“就得找这种地儿，要开在那种显眼的地段，被举报是分分钟的事。” “是吗？”宋羽扬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说，“对了两位怎么称呼啊，我叫宋羽扬，他是邢舟，旁边内俩一个是沈默我默哥，另一个是他同桌宁堔。” 两个男人一笑，从衣服口袋摸出烟递过去，说：“叫我阿黄就成，他姓成，成进。” “哪能叫阿黄，以后你就是我黄哥了。”宋羽扬挑起眉。 阿黄笑笑，瞟了眼正和宁堔说话的沈默，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几个人准备进赌博厅之前，沈默让宁堔在外面呆着，免得被误伤，要是出什么事就负责报警。 沈默：“情况不对我会给你发微信，剩下的你不用管。” 宁堔视线停在赌博厅入口位置，点头说：“好。” “你自己注意点，不行就回车上待着。”沈默冷眼环顾四周，街道两边路过的都是些打扮流里流气分辨不出职业身份的人，看起来就不怎么好惹。 “没关系，车上太闷了，我就在这里站着也挺好。”宁堔低头含混着说 ，又冲沈默笑笑。 沈默看着宁堔，没再说什么，转头对蹲在入口位置的几个人说：“走了。” 沈默他们进地下赌博厅后，独自等在外面的宁堔找了个角落，靠在街边。 宁堔穿着一身校服，还戴了个眼镜，因为太过斯文与整条街的气质不太符，路边有几个人都朝他看过去。那些人嘴里嚼着槟榔，透着股不怀好意的凶狠劲。 注意到那些人，宁堔先是迎面看过去，在对方快以为是在挑衅他们之前，宁堔又立马把视线给收回来，安静看着脚下。 没站多久，宁堔突然直起身来，先是活动活动手腕，在原地蹦了几下，接着伸展了一下双臂，做着热身运动。 做完这些宁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靠在街角的墙根旁，微微抬眼盯着地下赌场的方向。 嚼槟榔的几个人目睹了宁堔的这一系列动作，完事都一脸诧异，心说这小孩别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像是怕被智障传染似的，几个人再也不朝宁堔这边看过来了。 — 沈默带着几个人走进赌场时，发现里面人也不是很多，十几个赌桌，只有三四个开着的。除了那些围着赌桌抽烟打牌的，旁边还有好一些人零散站着，看起来像守场子的安保。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走了过来，打量着问沈默他们来干嘛的，眼神里带着警惕。 沈默扫过那些赌桌上打牌的人：“来找人的。” 皮夹克眯缝着眼，看着沈默几个人的打扮，也拿不准他们是学生还是在社会上混的，于是说：“到这里都是来发财的，你们要玩可以，找人就去别处吧。” 说完就招呼着几个人围过来，一副赶人的架势。 邢舟笑着说：“人就在你们这儿，别处找不了。” 怎么说伸手都不打笑脸人，皮夹克也笑：“是这样的，只要进了这个门都是我们的客户，我们得罪不起，要不你们去外面守着，出了这里就不归我们管了，随你们怎么 找，行不行？” 宋羽扬没忍住脾气：“等我们出去守着，怕是人都跑没影儿了吧，你当我们傻逼，在这糊弄着玩儿呢？“ 皮夹克笑容一收，冷冷道：“好话说不听，是要来硬的呗，快滚！” 沈默点点头：“嗯，就是来砸场子的，有意见？” 这话说的太云淡风轻，就跟聊今晚天气不错一样，皮夹克显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方就这么几个人也敢撒野，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皮夹克后面的小弟也听到了，小弟们反应比较快，冲上前要揍人。 跟着沈默的宋羽扬几个也不虚，两拨人推搡着，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赌场里玩牌的人似乎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没几个人朝他们看，开牌算钱的喊声比沈默这边的动静还大。 这时另外一个戴着一身金项链金戒指，看起来像个佛爷的男人走出来。 男人慢慢叫了停，问怎么回事。 皮夹克冲那男人叫了声“熊哥”，盯着沈默几个人说：“他们来找茬的。” 宋羽扬一听就冒了火，嚷嚷：“谁他妈来找茬的，你是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我们来找人！找人的！” 被称作熊哥的男人摆了摆手，打量了几个人一圈，最后看着沈默视线斜了斜：“腕上的表不错。” 沈默唇角勾了勾，摘下手腕上戴的理查德米尔，向前抛去，眼睛也没眨一下：“喜欢就拿去，给我把秦正浩叫出来。” 熊哥接住表，似乎也没想到沈默会来上这么一出，眉头皱起：“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九十来万的表说送人就送人。” 皮夹克一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真的假的，这玩意值九十万？人民币？” 宋羽扬趁机羞辱皮夹克：“九十万算个屁，这对我默哥来说就是一小玩具，没见过世面的穷逼一边呆着去。” 激将法成功引得皮夹克恼羞成怒：“你他妈……” 宋羽扬越发来劲：“略略略，不服你咬我？” 除了沈默，邢舟和另外两 个人都乐得不行。 熊哥冷冷瞟了眼皮夹克，皮夹克立马不说话了，老实闭上嘴，任凭宋羽扬怎么挑衅都不开口发作。 熊哥指尖摩挲着沈默那块表，说话很有江湖味：“我要猜得不错，找人能找到我这地儿来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那人估计是做了什么撞枪口上了，你们是寻仇来的。这样，我们赌一把牌，赢了我亲自帮你找人，输了表留下你带着你的小兄弟们离开。我这场子虽然不大，但来玩的都是些有点家底背景的人，不能你说找人就让你把人带走，让我这面没地儿放，也砸自己招牌，你说是吧？“ 对方说了一大串，沈默显然并没听进去，十分不给熊哥面子：“我今天就是来找人的，其他不想浪费时间。“ 熊哥脸色有些难看：“那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皮夹克立马附和：“听到没有，熊哥让你们滚。” 宋羽扬被这没完没了的你一句我一句搞得有点没耐心，不等那些人反应，抬脚就往里面冲，很快发现目标，大喊：“操/你妈的，终于让老子逮着了！默哥，那逼崽子真的在这里赌牌，穿白外套那个！” 赌场里有好几个穿白外套的，躺枪的人都伸着脖子往宋羽扬方向看，其中一个吼：“你他妈骂谁逼崽子，找抽呢！” 宋羽扬挑眉：“没说你，别自个上赶着领骂。” 那人“操”了一声，继续赌牌。 沈默：“梭/哈一把？看今晚我能不能把人带走。” 熊哥笑：“那你是要输的底裤都不剩了。” 对方一下子叫了十来个精壮的成年人，各个牛高马大的，显然是专门请来看场子的打手。 打架方面一对三沈默是不虚的，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老易叫来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特爷们地走过去，冲在沈默他们前面。 熊哥一摆手：“把他们轰出去！” 对方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宋羽扬他们被那些人揪着就往外面推，眼看真要 被赶出去了。 沈默沉着脸出手利落地将拦住他的人给揍倒，又快步追上去对拖着邢舟他们的人踹过去，几乎是一个人干翻一群人。 熊哥对着沈默啧啧称赞：“身手不错。”说完阴着脸冲旁边的皮夹克使了个眼色。 皮夹克点点头，招呼着让剩下的人全部上。 邢舟打架经验少，很多时候就是起到个凑人数作用，猛然间真遇上这些揍人没个轻重的社会人，很快就招架不住，倒在地上护着头一时半会起不来。 沈默这边应付着好几个人，看到邢舟被揍趴在地，手肘抡在眼前挡住他的人脸上，冲过去帮邢舟挡架。 终于能松口气的邢舟吐了口血，低低骂了句：“这些人下手真的狠。” 然后他就看到宋羽扬被人捏着脖子气都喘不匀，喊了句：“沈默你别管我了，宋羽扬要挂了！”立马站起来四下找了椅子当工具，砸倒其中一个人。 沈默一回头，发现掐宋羽扬脖子的那人手里有东西在闪，眼神一收，冲过去一拳头砸在那人后脑勺上，那人吃痛松开了宋羽扬，手里的东西也掉了。 宋羽扬捂着脖子咳了几声：“草，他妈这是个老阴比，手上拿了家伙的。” 掉地上的是把军用刀，沈默捡起来，看向那个一脸悠闲的熊哥，晃着刀柄：“玩不起是吧？“ 熊哥对于自己来阴的根本不觉得丢人，指了指邢舟那边：“你看，你输了。” 邢舟和另外两个人被几个男人拿着刀抵着，根本动也不敢动。 “打架见点血很正常的，所以你们小年轻啊，就该在社会上多磨炼磨炼，吃点苦才会知道做事情要顾忌点后果。”熊哥把沈默那块表带在手上，一副过来人的腔调慢慢说着，“我也不难为你们，磕头道个歉，就放你们走。” 皮夹克小人得志的表情看着宋羽扬，宋羽扬气的不行又不敢正面刚，半天才低声骂了句：“他奶奶的。” 沈默没说话，看向赌桌那边专心赌牌，根本对他们这边的事见怪不怪的人，问宋羽扬：“ 人就在那边？” 宋羽扬垂头丧气：“是啊，那孙子坐最里桌，从这里看不到。” “嗯。”沈默从兜里摸出根烟，叼着朝那熊哥走过去，有两个人见状来拦，沈默眼皮掀了掀，微仰着头看向那两人，“别挡路。” 那两人被沈默的眼神唬得一震，没敢再拦着。 沈默对那熊哥说：“借个火？” 熊哥：“给他。” 皮夹克不情不愿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沈默点完又抛了回去，抽了口烟说：“开价吧，多少钱你说。” 大概是从没见过上赶着主动被讹钱的，皮夹克接了打火机：“真他妈会装逼。” 沈默拿出手机低头划拉，冷冷说：“没钱才叫装逼，有钱叫炫富，我他妈是来炫富的。” 说着把手机屏幕转向眼前的人，刚才还云淡风轻的熊哥，顿时瞪着眼睛连话都说不出了。 皮夹克凑近看了眼，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存款数额后，对着一长串的零低吼了句：“我他妈……操！ 那熊哥目光刷一下亮起来，马上态度360度大转变，挥手让放开了邢舟他们，对沈默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看看，一开始就好好说嘛，来来来都别这么站着了，到那边包厢坐下说。” 宋羽扬表情不屑，抓了把领子走到沈默跟前小声说：“这几个狗比，回去非找人弄他。” 沈默低头弹了弹手上的烟：“别让秦正浩溜了，盯着点。” 宋羽扬：“嗯。”说着冲老易叫来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那两个人立刻点头朝赌桌方向看过去，确认人还没有跑。 邢舟脸上挨了一拳，嘴角挂着乌青，跟在沈默后面，也小声说：“不知道宁堔报警没，这地方肯定不是正规场所，要是举报一抓一个准。” “我刚给他发了微信。”不知道为什么，沈默想到宁堔反倒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跟着进来，不然不知道会被揍成什么样。 沈默就发了几个字：报警，你先回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正往包厢走，突然 听到后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宋羽扬先回过头一看，顿时有点傻眼。 沈默发完微信不到几分钟，宁堔就冲了进来。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来系在腰间，穿着个松垮垮的短袖，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身学生气，和这里的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门口守着的人本来是要拦他的，这种地方不是让学生来的，哪知道他们根本拦不住宁堔。 但凡有谁靠近，宁堔举起拳头逮住人就揍，要么拽住对方头发一个膝踢让其倒下就起不来了，下手十分快准狠，甚至没让他们有掏出刀来的机会，专门朝要害处攻击，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赌牌的人都淡定不了了：“草，这他妈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好好赌牌了？熊哥！你还管不管了！” 熊哥没想到刚摆平眼前的人，现在又来一个，还是个单枪匹马的十几岁学生，有点没回过神来，心想现在的小孩都他妈是疯了吗？ 宋羽扬看宁堔打架跟掰玉米一样轻松，一路上佛挡杀佛完全没有对手，瞬间有了底气，吼：“愣啥啊，揍他妈的！“ 沈默踹开挡着他的人，快步走到宁堔跟前，伸手握住冲宁堔挥过去的拳头，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对宁堔说：“他们有刀。” 宁堔像是没听见沈默的提醒，拳头直接砸在拿刀男人的腹部，男人松开手里的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憋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可见那一拳下手十分的狠。 沈默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宁堔动作非常熟练，像是久经战场的战士，把所有人一个一个打趴在地，根本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此时的宁堔，仿佛变了个人，眼底所暴露出来的阴狠，和沈默平时见到的好学生模样完全相反。 确认已经没人敢再朝他们冲过来，宁堔才回头准备和沈默说话。却在余光看到另外一个人，于是沉着脸绕过沈默，对着全身冒起冷汗的熊哥，语调平直不带起伏说：“表。” 熊哥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见宁堔朝着自己来心里当时就慌了神，嘴角一抖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出赌场后, 几个人带着惊慌失措的秦正浩上了越野车。 除了宁堔和沈默，其他人脸上几乎都挂了彩，宋羽扬尤为严重, 不光左边眼睛成了熊猫眼，手背还被咬了一口牙痕。 宋羽扬盯着自己的手, 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冲缩在车窗旁边的秦正浩骂道：“操了, 没见过打架还上嘴啃的, 你他妈是狗吗？” 坐在宁堔旁边的沈默也朝秦正浩看过去。 对上沈默的视线后, 秦正浩立马屏息静气不敢吱声，双手扒在车门的把手上, 假装看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夜景。 秦正浩认出沈默就是沈钰的弟弟, 当初他和沈钰交往时, 没少听沈钰提起沈默, 光是照片就看过无数次。 因为两姐弟长相还是颇为相似，所以秦正浩对沈默的印象挺深，这回见着真人, 秦正浩才发现沈默和沈钰嘴里的可爱弟弟是半点挂不上钩。 都敢带着人跑地下赌博厅闹事，这他妈哪里可爱了。 秦正浩也猜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抵是和沈钰脱不了关系, 他已经在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只要不把他弄残, 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秦正浩默不作声打了个寒噤, 再次将身体死死贴在车门上，生怕被沈默揪着在车里当场给他暴打一顿。 见秦正浩怕成那样，宋羽扬觉得挺没劲, 加上现在车里还有外人，又不能马上问秦正浩关于热搜的事，于是转向另一个人。 宋羽扬刚想问宁堔点什么，就被沈默迎面投来的冰冷眼神给劝退，于是咳了一声，换了句话问：“咱们现在是去哪啊？”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阿黄说：“易哥让我们先把人带回他店里，这样后面的事也好办。” “哦也是，这大晚上的，确实找不到其他地儿去。”宋羽扬点点头，又说，“今天谢谢你们了啊，还跟着我们挨了揍。” 阿黄单手把着方向盘，摸了摸脸上的伤笑着说：“不碍事，以前跟着易哥还有过比这更大的阵仗，今天这都算小场面了。” 宋羽扬“哦豁”一声，忙问：“啥大场面，给 我说说呗。” 阿黄哈哈一笑，指了指副驾驶的人：“你让小成给你说吧，他应该比我印象深。” “好啊好啊。”宋羽扬脖子朝前伸得老长，兴致高涨起来。 成进回头看了眼宋羽扬，问：“你真想听？” 宋羽扬头猛点了几下：“听听听。” 前排三个人说着话，坐在后排的宁堔重新穿好校服，薄薄的眼皮耸拉着，被眼镜框挡住的脸上此时看不出情绪，只静静看着驾驶座前面的车窗玻璃外。 沈默看了眼从出赌场就没说过话的宁堔，对阿黄说：“人你们先带走，把我们直接送去附近的医院就行。” 阿黄回了一下头，满口答应着说：“行，前面路口过去就有家公立医院，到那停可以吧。” 沈默点头：“可以。” 越野车靠着路边缓慢停下，宋羽扬叫醒在车上累得睡着的邢舟。 几个人刚在车外站定，原本躲在车里装死的秦正浩突然就活了过来，猛地坐起身要往车门外钻，又被守在车门处的阿黄给一把揪住重新摁回了车里。 秦正浩趴在车窗上，挣扎着喊道：“你们干什么，让我下车！我跟你们说，你们这种行为就是绑架，绑架懂不懂，是要坐牢的！” “老实点。”阿黄将车门锁上，让成进坐到后座看着秦正浩让他别乱来。 沈默听见声音，重新返回到越野车旁，敲了敲车窗。 阿黄见了赶紧将车窗玻璃给放下来。 车窗一开，沈默伸手一把捏住来不及躲开的秦正浩，逼得秦正浩不得不面朝着他看过来，对吓懵了的人冷冷开口：“我姐的事明天再和你算账，你最好想想明天有什么要招的，要是敢说错一句话，到时候看看坐牢的人是你还是我们。” 沈默说完放开秦正浩，只见秦正浩惨白着脸缩在车里，屁都不敢再放一下。 阿黄重新合上车窗，很快将越野车给开走。 沈默再次回到三个人身旁时，一直没说话的宁堔这才慢吞吞开口：“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周一学校再见。” 经历了刚才那些事，除了沈默，另外两个人都表情/ 欲言又止看着宁堔，一向话多的宋羽扬也只是“嘶”了一声，对着宁堔张了张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到最后宋羽扬冲宁堔竖起拇指：“您是大佬，说啥都行。” 宁堔扯着嘴角笑笑，准备往和医院相反的方向走。 谁知刚转了个身，就被人勾住脖颈，沈默低低的声线传入宁堔耳中：“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你手腕有没有事再回去。” 沈默说完，不管宁堔同不同意直接将人揽着往医院大厅走。 四个气质不同寻常的少年出现在夜晚的医院，从到窗口排队挂号到等待叫号过程中，都受尽目光的扫视。 特别是轮到宁堔时，路过的护士目光几乎是直直飘向跟在宁堔身后的沈默，沈默习以为常地没当回事，全程盯着宁堔做完检查。 宁堔的手背上已经泛出紫色的淤青，配合照了个片，又做了简单的清理包扎，最后医生一边写单子一边说：“没伤到骨头，只是手腕关节有点拉伤，回去记得不要提重物多注意休息。” 在医生的叮嘱下，两个人走出了外科室，随意在医院的走廊找了个长椅，坐着等邢舟和宋羽扬出来。 宁堔看着自己被医用纱布缠得很严实的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确实没什么异常的不适感，才又将手放下，对着医院过道旁的出入口发呆。 沈默坐在宁堔旁边，长腿曲着双手收在兜里，刚准备摸出根烟叼着，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就把烟又给放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不说话地坐了一会。 在不知道第几个路过的护士朝他们看过来时，沈默侧眸慢慢问了一句：“你在学校天天这样装着不累？“ 宁堔低着头，没有回应沈默的话，瞳孔深处幽暗见不到底，接着像平时那样，目光温和地对沈默笑笑，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起身的瞬间，宁堔脸上的笑容秒被收起，取代而之的，是脸色微微发白的仓惶与冷漠。 不等沈默说话，宁堔拿起校服外套头也不回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因为打架的缘故，宁堔身上那件旧t恤 显得更加皱巴巴，头发凌乱地盖住了部分额头，走在医院的走廊，一路上影子被拉的很长，整个人看起来有那么点孤独感。 沈默依旧坐在长椅上，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没一会，邢舟处理完伤口，脸上贴着消毒过的纱布走出来，见着沈默就问：“你同桌呢，回去啦？” 沈默脸色沉沉，点头：“回去了。” 邢舟坐在沈默身旁，摁了摁脸上的纱布，吃痛得皱起眉，说：“不过说起来，今天还真多亏了宁堔，要不是他，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没想到他打架那么凶，我都被惊到了。” 沈默：“今天的事，让宋羽扬不要在学校里说。” 邢舟笑：“只怕宋羽扬那个性，憋不住的吧。” 沈默皱起眉。 邢舟：“行，我会叮嘱他的，现在怎么着，要不先叫车过来？“ 沈默拿出手机：“叫吧。” — 宁堔回到家已经快十点，进家门前他特意把手上的纱布拆掉扔了，接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无其事进了家门。 在家等着宁堔的叶秋梦靠在沙发上几乎快睡着，听到玄关传来声音才睁开眼，然后就见着背着书包走进来和她打招呼的宁堔。 “回来了，和同学玩得开心吗？”叶秋梦站起身接过宁堔的书包，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笑着问，“有没有吃饭？冰箱里留了饭菜，要不现在热一下吃点？” 手背的淤青还没褪去，宁堔忙说：“我和同学已经吃过了。”插在外套兜里的手没让叶秋梦瞧见。 准备去热饭的叶秋梦回过头，也没多问什么，只温声道：“那好，你先回房间早点睡吧。” “好的，叶阿姨晚安。” 宁堔说完飞快的上了楼，生怕被叶秋梦看出什么破绽，他并不想让叶秋梦因为他打架的事而担心。 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热水碰到手背上的淤青，跟被沸水烫了一样刺痛，宁堔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洗完澡，宁堔头上顶着毛巾坐在书桌前，地下赌场所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宁 堔已经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无所顾忌地和人打架了。 发了会愣，宁堔拉开书桌抽屉最里层，拿出里面一张初中时期的毕业照。 十三岁的宁堔站在人群中后排最角落的位置，校服松松垮垮穿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因为长久以来的不自信，微微弓着背肩膀崩的很紧，看着前方的眼神里含着警惕与漠然。 盯着相片里的自己，一段段回忆不可控制地涌进宁堔的脑子里。 “就是他，听说他这次考试全科考满分，还在班里被老师点名表扬了，就会巴结老师，马屁精。” “初二九班的宁堔啊，天天拽的不行，不就考个第一，我呸！” “他可不光考试拿第一，体育方面也挺好的，听说篮球足球游泳还有什么记不得了。反正只要和运动有关的没有他不擅长的，还都拿了市区比赛第一，传说中真正的十项全能，太变态了，好几所体校争着要破格录取他。” “这么牛逼怎么还来咱们这破学校读，脑子有病吧？” “好像还是跳级生，难怪比女的还矮，长得就跟营养不良似的，娘们唧唧，他到底有没有jb，别是个女的吧。” “一会放学堵他，把他裤子扒了看看呗，我看指定就是个女的哈哈哈哈哈。” “你别乱来，万一他告老师了咋整，现在哪科老师不把他当个宝贝。” “怕毛线，我早听说了，那逼怂得很，上回被人用凳子往脑袋上砸了那么大个包，屁都没敢放一个。” “我日这种废物老子一拳能打十个，放学堵他，早他妈看不惯了。” “那群女的怎么会喜欢这种没吊的小白脸，隔壁班的校花天天跑咱们班来盯着那逼瞅，还他妈说因为会拉小提琴，你知道小提琴怎么拉吗？” “拉个吉尔，老子废了他的手看他还拉不拉。” “狠还是你狠，哈哈哈哈。” “滚！未成年我怕个锤子，干就完事了，迟早要让他知道装逼会有什么下场。” “叮。”微信的提示音将宁堔给拉回了现实，宁堔将那张毕业照重新放回抽屉，然后拿起手机边 看微信消息边走到床上躺下。 是沈默发来的微信：手还疼不疼？ 宁堔：本来就是点擦伤，没关系的。 沈默：嗯，那你早点休息。 宁堔盯着手机，目光微微一抬，飞快打了一段话发过去。 沈默准备关机睡了，看到手机闪了一下，又拿起来看，一向淡定的人差点被口水呛到。 宁堔发的是：你打架不太行啊，比我想象中差那么点。 沈默冷着脸回复：改天打一架试试？ 宁堔看到沈默发来的消息，笑了笑，接着回：我认输（求饶表情）。 微信发出去后过了很久，久到宁堔以为沈默已经睡着了时，沈默才再度发了条消息，宁堔迅速点开看。 沈默的那条消息没有任何文字内容，只有一张表情包，显示着“摸摸头”。 看着那张表情包，让宁堔想起之前在教室里和沈默一起趴在桌上，然后突然被摸了头。 宁堔关掉手机，将整个身体蜷缩进被子里，寂寥无声的夜晚，被子里的人脸上泛起的红晕慢慢延伸至耳根。 过了许久，一声低低的叹息从被子里传出，宁堔觉得自己实在有够没出息的，不过被摸个头就这么高兴。 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周六这天, 起床吃完早餐后，宁堔便回到房间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双休作业，当他终于停笔看向房间里的时钟, 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作业还剩两张试卷没写完, 宁堔却不想继续了，他拿起手机解锁打开, 划到微信界面。 明明是双休时间，五十多人的班级群里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毫无疑问的，大伙都在忙着写这次多到离谱的作业，挤不出时间来水群。 收到的最新微信消息，还是半个小时前吴文发来的, 问了几道题目的答案。 宁堔将自己的答案直接拍照发了过去。 没一会，吴文就回复了微信：嘿嘿嘿谢谢啦, 我先对一下答案哈（龇牙笑）。 宁堔笑了笑, 退出微信将手机锁屏。 安静的房间里, 宁堔靠在座椅上，抬起胳膊盯着右手手背出神。过了一晚, 淤青已经消肿不少，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吓人。 你在学校天天这么装着不累？ 宁堔回想起沈默在医院里说的那句话, 就好像将他整个人给看透了一般，第二次月考也是, 沈默也说过类似的话, 让他不要压抑自己真实的能力水平。 思绪到这里, 宁堔心烦意乱站起身，打开房门下了楼。 陈姨将将摆好饭菜，见做了一上午作业有些犯困的宁堔走下楼梯, 笑着说：“饿了吧，快洗个手坐下吃饭。” “嗯。”宁堔走到餐厅旁的洗手台慢慢洗着，突然一阵电闪雷鸣自别墅外传来，宁堔手里的动作一停，朝落地窗外看去。 阴云低低压在城市上空，空气也是沉闷无比，整栋别墅内的光线都暗下来，看起来大有暴雨临盆的意思。 “快清明了，最近半个月怕是都会有雨，你记得出门要随时带伞，这种季节要是不小心淋了雨，最容易引发流感。”陈姨打开餐厅的水晶吊灯，给宁堔盛好饭，语气和缓地叮嘱道。 清明。 宁堔目光微微顿了顿，每年清明叶秋梦都会带着他给因病去世的母亲祭拜。 一顿 饭吃完，没过多久果然下起了雨，雨声急促像是直接砸落般，眼看着越下越大。 宁堔重新回到房间，准备将剩下的作业写完。 — 白天下了整整一下午的雨，整座城市被洗刷得焕然一新，某知名娱乐酒吧里走进一个通身黑色系穿搭，身高逼近一米八八的少年。 少年左耳上的银色耳环尤为显眼，手上捏着手机，带着一脸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推门走进酒吧某间包厢里。 旁边有几个打扮时髦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无声说了几个字，从口型可以分辨得出，她们说的是“顶级天菜。” 女人兴奋地准备跟上少年进包厢，却被守在外面的服务员给拦住：“不好意思，这是私人包厢。” “什么嘛。”女人们失望地抱怨出声，只好转身离开包厢，一整晚才见到这么个漂亮少年，竟然连靠近的机会都不给。 沈默一推开包厢的门，入眼所见到的首先是两个喝大了的人，宋羽扬和秦正浩勾肩搭背坐在一起，看起来比亲兄弟还亲兄弟。 “什么情况？”沈默走过去坐在一旁，指着看起来喝了不少的两个人问。 酒桌上摆着十来瓶黑桃a，都被开了封，宋羽扬和秦正浩此时一人拿着一瓶对嘴吹。 邢舟没喝酒，站起身凑到沈默跟前小声说：“是老易给出的主意，说是生意场上的经验，想让一个人交底就得有人唱/红脸白脸，老易唱完红脸出去了，现在轮到宋羽扬来唱白脸套近乎。” 沈默：“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逼他说。” “不管用，老易昨晚连恐吓加打骂，招都使了，打死不交代，咬定热搜上的照片和自己没关系，又不能往死里去打，万一出事责任都得归咱们。”邢舟无奈地说。 听了邢舟的解释，沈默盯着秦正浩没说话，能看出此时他已经很不爽了。 宋羽扬早注意到沈默走进包厢，但没说什么，而是使劲拍了拍喝得差不多的秦正浩：“兄弟甭说了，咱俩都不容易啊。” “不容易 不容易。”秦正浩说着“咕咚”又灌了一口酒，冲宋羽扬还贴着创伤纱布的手盯着，半醉的人哭丧着脸说，“对不住啊，还给你咬了一口。” “嗐，这都是小事，我不也给你揍了一拳吗，算扯平了，来来来喝酒。”宋羽扬显得很大度，十几岁的人跟个老大哥似地揽着秦正浩碰杯。 秦正浩这两天可能是经历了不小的折磨，陡然出现宋羽扬这么一个理解安慰自己的人，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来个结拜仪式，认了宋羽扬这个兄弟。 看着两个人越喝越起劲，沈默和邢舟就坐在角落，安静得像个影子，没什么存在感。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和沈默他姐在处对象吗，处的好好的怎么后来又分了？”七拐八拐的，宋羽扬终于将话题扯到了沈钰。 听宋羽扬说完，秦正浩先是沉默下来，接着语气透着不耐烦：“别提这女人，提她晦气。” 原本低眸视线淡淡注视着两个人的沈默，一瞬间被秦正浩的话给惹火，站起身走过去。 邢舟没来得及拦着，眼见沈默一把揪住秦正浩，对没反应不过来的人冷冷问：“你说谁晦气？” 秦正浩才发现沈默不知道啥时候进了包厢，半醉的人酒清醒了不少，看着和沈钰那张脸有五六分像的沈默，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没……我没说谁晦气……” “别别别，默哥别这样，先把人放开，有话好好说。”宋羽扬打起了圆场。 沈默没理宋羽扬，黑沉沉的眼睛盯紧秦正浩：“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让你想清楚要交代的事，现在可以交代了。” 说完就放开了秦正浩。 秦正浩咽了口口水，低声说：“交代什么，我没有要交代的。”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竟然被几个高中生威胁，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你看，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宋羽扬拍向秦正浩的肩膀，认真劝导，“我们把你弄到这里来肯定是有把握事情是你做的，只要你承认并 且认个错，主要是想要你个态度，这个事情也就过去是吧，沈默他也不想为难你的，不然早给你揍残废了不是。” 邢舟也站起来，走到秦正浩前面的沙发椅上坐着：“对，只要你能在网上做个澄清，匿名的也行，事情做好了，我们就放你走。” 宋羽扬继续好言说道：“你想想看，沈默他家背景有多深你肯定很清楚，不缺钱不缺人脉，要是他真对你做了啥，光是砸钱就能把事情给兜过去，到时候吃亏的铁定是你啊。哥，都这个地步了，咱就别逞强了，我保证，只要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我们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绝对让你完完整整从这里走出去，是不是默哥？” 沈默安静了几秒，才点头：“嗯。” 秦正浩没说话，扯了扯早已经歪了的衬衫衣领，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秦正浩这人虽然性格懦弱了点，但其实颜值各方面还算是非常英俊的那类男人，不然沈钰也不会眼瞎到和这么个渣男交往，以至于分手时还闹得鸡飞狗跳。 终于，秦正浩抬起头，问：“你们怎么知道那些照片和我有关？” 沈默：“照片上不就是你吗？” 秦正浩愣了愣，带着不相信的表情：“打码成那样还能认出来？” “沈钰之前把你俩合照贴了一整面墙，所以认得出。”沈默一提起自己这个恋爱脑的亲姐，眉头立马皱起来。 “是她会做的事。”秦正浩严肃地点头。 接下来，秦正浩将和沈钰合照为什么会被发在网上，以及关于营销号水军炒话题的事情给一五一十抖了出来，还保证会亲自发声明恢复沈钰的名誉。 包厢里的某个角落，一台小型摄影机正无声地记录下秦正浩所说的话。 原来秦正浩自从和沈钰分手后，就迷上了赌博，最后因为这个事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还把自己那辆接近百来万的车给卖了。 卖完车秦正浩不死心又继续在赌场酒吧里混着，然后认识了一位据说是娱乐圈内的人，秦正 浩和人来回聊了几天，不小心说漏了嘴，把自己和当红一线女明星沈钰交往过的事给告诉了对方。 那人听了压根不信，秦正浩吹牛逼上了头，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直接将手机里还存着的合照给人看了，结果那人看完照片，态度一转，立马给开了个高价，说是要买秦正浩手机里这些有关于沈钰的合照。 秦正浩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些照片他也露脸了，那万一传出去，岂不是给自己的生活找不痛快，非得被沈钰那上千万多的粉丝给喷死。 到后来对方开了个让他十分心动的价格，还保证绝不会把照片上秦正浩的脸给发出去，秦正浩被金钱给蒙蔽了双眼，加上他刚卖完车也确实穷得叮当响，一咬牙就答应了。 “真的，网上热搜的那些东西真不是我发的，我就是卖了几张照片而已，我也没想到那些照片会直接上热搜，还被传出什么你姐私生活混乱这些谣言，更何况我也不敢在网上这么编瞎话啊，万一搞出问题那我不是死定了。”秦正浩叹了口气。 秦正浩的话不像是随口胡说，不过沈默还是问道：“既然不是你发的，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说？” 秦正浩看了眼沈默，支支吾吾：“当时收钱时就说好这个事不告诉任何人的。” 邢舟没忍住笑道：“你还挺讲信用。” 沈默：“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这些？” “证明？肯定有啊。”秦正浩头一抬，摸出兜里的手机，“微信上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我都还存着呢，不信我翻出来给你们看看？” 除了秦正浩，另外三个人脸上都露出终于把大鱼给钓出来的表情。 邢舟克制脸上的兴奋，淡淡说：“哦，那给我们看看吧。” 秦正浩脸上带着警惕，握紧手机：“给你们看可以，但是不能传出去，否则我和那边不好交代。” “不会的不会的，先给我们看看吧。”宋羽扬忙说。 秦正浩半信半疑给手机解了锁，还没来得及打开微信，坐 在旁边的宋羽扬一把就将手机给抢过去，直接扔向已经站起身的沈默：“默哥，接着！” “什么？不是你们，操！”秦正浩一脸气急败坏，想去抢回手机，却被邢舟和宋羽扬给分别摁住了。 “网上那些热搜把你们交往的细节都给挖出来了，还说只是卖了照片其他事和你没关系？除了你和沈钰，谁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看这事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沈默翻看着秦正浩近几天的微信聊天记录，接着冷笑一声，“果然猜的没错。” 在半个月前的朋友圈，秦正浩发了一条仅几个人可见的文字内容：只要能把那女人搞臭，我有的相关信息都能提供给你们。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酒吧包厢里, 邢舟拿出手机，对着秦正浩微信上那些有关沈钰的聊天记录以及朋友圈拍照取证，拍完之后沈默将手机扔给早已经面如死灰, 盯着眼前的酒桌不发一言的人。 见该拿到的证据都拿到了, 宋羽扬这才放开秦正浩，表情也恢复原有的吊儿郎当, 站起来对秦正浩说：“等着坐牢吧，傻逼。” “坐牢”两个字让秦正浩全身剧烈抖动了一下, 喃喃：“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凭什么让我坐牢，说到底都他妈是沈钰不好。” 秦正浩说完拿起酒桌上的酒，灌了一大口进肚, 或许是酒壮怂人胆，秦正浩盯着沈默那张和沈钰有几分相似的脸, 逐渐露出仇恨的神情。 “不是你出轨在先吗, 现在倒反咬一口？要点脸吧你。”宋羽扬笑了一下, 跟看垃圾一样看着秦正浩。 “你懂个屁。”秦正浩一副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的表情，喝空了半瓶酒又再度拿起第二瓶, 斜睨着宋羽扬。 大几千一瓶的黑桃a被秦正浩像喝水似的猛灌，三个高中生倒也一点也不心疼。 宋羽扬看了眼低着目光不说话的沈默, 接着往酒桌上一坐，居高临下望着秦正浩：“我不懂, 那你说说呗, 说说看怎么就是沈默他姐的不对了？” 邢舟也看着秦正浩：“是啊, 别到时候搞得好像我们诬陷了你一样，有什么理由尽管说。” 秦正浩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眼睛充血发红, 视线在三个人间来回晃，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 “我说了你们就放我走？”秦正浩嗓门吊得很高，问道。 宋羽扬迫不及待想知道秦正浩到底为啥对沈钰的怨气这么大，一个劲点头：“放放放。” 况且他们想要的证据都已经拿到了，放人也是迟早的事。 见宋羽扬满口答应，秦正浩重新将手机放回兜里，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说了几个字。 “你说啥？”不光离得最近的宋羽扬没听明白那句话，其他两个人更是连一个字都没听清。 秦正浩啧了一声，咬 了咬牙豁出去道：“当初分手就分手，沈钰她凭啥到处和人说我短小不行，正常有几个男人能忍？” 宋羽扬反应了好半天，才理解秦正浩那句话的意思，瞪着眼睛直发愣，这有点触及到他这个未成年的知识盲区了。 另外两个人也互相对视了一会，紧接着神情复杂看向满脸憋屈坐在那的秦正浩。 “我操，这他妈……说就说呗，又不会少块肉，你个大老爷们至于为这点事打击报复吗？”宋羽扬撇了撇嘴，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指着秦正浩恍然大悟，“不是等会？合着你是真的那方面不太行？所以戳你痛处了？” 虽然年龄层次有差距，但是作为男人总是莫名的能找到共情点，比如在某些能力方面，同性间的攀比心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邢舟有些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立马将笑憋回去了。 秦正浩脸一黑，问：“现在我能走了吧？” “可以。”沈默难得勾起唇角，嘲讽意味掩盖不住地溢满眼睛。 秦正浩脸比刚才又黑了一度，喝多了酒勉强站起来，脚步踉跄朝着包厢外面走。 “慢点啊，别摔着了，要不给你叫个车送回去？”宋羽扬语气里充满幸灾乐祸。 “滚。”秦正浩此时很后悔借着酒劲将心底不可告人的事说了出来，偏偏对方还是几个十几岁小孩。 娱乐圈的热门话题总是层出不穷，先前爆出丑闻的当红流量明星沈钰，在销声匿迹了快半个月之久，突然再次荣登热门榜单第一。 一夜之间，各大网站的首页全挂上了沈钰经济公司的澄清声明，以及将半个月前发布诽谤沈钰话题内容的大v全部给告了，并且给出足够证明沈钰是被污蔑的视频和截图证据。 在这些证据面前，先前所有关于沈钰私生活混乱的谣言，也同样不攻自破，不少跟风黑的网友立马黑转粉。 澄清声明发布的短短几小时内，沈钰的粉丝量直线增长了上百万。 后来有人扒出，促使沈钰被全网黑的事件主谋，也就是向秦正浩做照片买卖交易的那位，正 是常年和沈钰粉丝间互撕的某知名女演员的贴身助理。 这个消息一出，心疼沈钰的呼声越来越大，网友们纷纷表示娱乐圈水太深，一不小心就被同咖位的对家给泼脏水散播不实谣言，之前骂沈钰有多狠，现在心疼沈钰让诬陷沈钰的那位女演员滚出娱乐圈的人就有多疯狂。 被全网唾骂同时，没多久就传出了那位女演员即将被封杀的消息。 沈家豪宅内，因为谣言而休息了大半个月的沈钰，穿着居家睡衣躺在偌大的客厅沙发上，捧着个ipad用小号刷了一会娱乐圈最新话题。 当沈钰放下ipad时，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叹气声，素面朝天没有化妆的女明星，此时一张脸白净透亮，五官精致又带着股干净纯真的邻家感。 这样的沈钰，看起来像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十分有亲和力。 沈钰拿起手机开机，传来一阵微信接收消息的提示音，点开一看，除了经纪人的通告行程安排，剩下的都是沈寒发的。 第一条：律师已经找好了，诽谤你的那些人都会被告，包括秦正浩也是，他是主要散播者，最少能蹲个三年。 第二条：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又做出什么蠢事，这次多亏了小默，你要好好谢他。 第三条：如果你准备用自己的厨艺来感谢，我劝你省省吧。 沈钰看完第三条，立马坐起身发出抗议：“我厨艺怎么啦？不懂欣赏。” “这周双休你有空吗？” 安静的教室里，沈默的声音低低响起。 宁堔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确认没有看向他们这边，才转头说：“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吗？” 沈默：“上次的事，我姐的意思是要好好谢谢我们，让我叫上宋羽扬和邢舟还有你，在我家办个简单的聚会，可能要住一晚。” “住一晚？”宁堔听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沈默看着宁堔，想了想又说，“我家挺大的房间也多，宋羽扬他们经常留着过夜，你来吗？” “哦。”宁堔点点头，思考了一会才笑着说 ，“要是不麻烦的话，也可以。” 宁堔还没有被同学邀请过去对方家里玩，这是第一次。 沈默眼底浮出一丝少见的温和：“不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_(:3」∠)_ 第50章 第五十章 一周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到了双休，当叶秋梦知道宁堔要去同学家过夜时，有些不放心。 “都是班里的同学, 他们挺好相处的, 要真的有什么万一，我会记得提前打电话。”宁堔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 衬得脖子处的皮肤更加白皙，背着帆布包站在玄关处认真对叶秋梦说道。 叶秋梦脸上的担忧并未因此散去, 看着宁堔欲言又止。 她很了解宁堔的情况，读书住宿好歹还有老师学校管制着，不至于出太大问题，但去同学家这种陌生且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住一晚, 叶秋梦实在难以完全放下心来。 终于，宁堔放下肩上的背包, 短暂沉默过后, 说：“我知道了,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宁堔将背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飞快地输了几个字, 微信还没发出去，就听到叶秋梦说了一句：“可能是我多虑了。” 指尖停在微信的发送键, 宁堔抬起头，叶秋梦看着宁堔：“你去吧, 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定位, 这样我能放心一点。” 这次轮到宁堔犹豫了, 他很清楚叶秋梦担心的是什么，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的心理障碍，平时看着还好, 要是出现什么万一，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没事你去吧，和同学玩的开心点。”见宁堔站着不说话，叶秋梦反过来劝说道。 宁堔眉梢轻轻挑起又放下，点点头重新背上背包：“叶阿姨我先走了。” 叶秋梦面带微笑目送着宁堔走出玄关，门被轻轻合上的瞬间，叶秋梦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取代而之的，是低低一声叹气。 叶秋梦有一种，宁堔迟早会离开这个家的错觉，这种隐隐的错觉，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靠着沈默给发的定位，宁堔来到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楼前，虽然叶秋梦家的别墅无论从装修还是面积，已经算是千万级别的住宅别墅里不错的选择了。 但坐落于市中心寸土寸金地段的沈默家，却比叶秋梦的别墅要豪华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不是定位上明确写着大厦的名 字，宁堔差点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某家星级酒店的门口。 沈默等在巨大的玻璃门前，口罩遮了半张脸，仅露出的眼睛里带着一贯的高冷，在见到宁堔的那一刻才稍有改变。 “怎么才来？”沈默扯下口罩，垂眼打量着宁堔问道。 宁堔看了眼守在大厦玻璃门前的保安，说：“我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在外面多绕了一圈。” 沈默顿了顿，重新将口罩戴上，低眸看着宁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宁堔笑笑。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立马有穿着西装领带的男人替他们拉开玻璃门，甚至连坐电梯时，都有画着精致妆容的电梯小姐帮忙按楼层。 封闭的电梯里，宁堔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按钮，没忍住问道：“这里真不是酒店吗？”服务也太周到了。 因为戴了口罩，沈默闷着声音说：“不是。” 宁堔点点头不再多问。 很快，电梯终于停在某一层，电梯门连着的是沈默家，所以在打开瞬间，宁堔首先见到的是两个像是保姆的人走过来，拿出室内所换的拖鞋恭恭敬敬放在他们面前，同时接过宁堔手上的帆布背包。 整个房子光是客厅就大的有些离谱，头顶的天花板延伸得也很高，房子里的装修颇有种中世纪欧洲贵族式的画风，往里都是走廊看不见尽头，隐约能听到说话玩笑的声音传来。 当宁堔跟着沈默走进去时，除了早已经很熟悉的宋羽扬和邢舟以外，剩下一个留着栗色的蓬松卷发，一身印有gui图案的t恤短裙打扮的女人，大大咧咧和邢舟宋羽扬凑在一起闹腾。 注意到宁堔和沈默站在客厅时，女人先是睁着懵懂的双眼看了一眼宁堔，然后眨巴眨巴眼，小声问了一句：“他是谁呀？” 宋羽扬也同样很小声说：“默哥的学神同桌。” “呀！”沈钰叫了一声，朝着宁堔兴冲冲扑过去，沈默一把将宁堔拉到自己身后，导致沈钰扑了空。 “小默你干嘛？”沈钰瞪了一眼沈默，视线再度死死朝着宁堔看，就好像看一件新奇的礼物似的。 沈默冷下脸：“我该问你要干嘛 才是。” “当然是打招呼啊。”沈钰笑眯眯冲宁堔挥手，“你好呀，初次见面，我是小默的姐姐沈钰。” 沈钰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纯正的少女音色，干干净净让人容易卸下防备。 宁堔总觉得沈钰这张脸在哪里见到过，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刚才坐地铁时，地铁里巨大的广告栏上表情冷漠的模特，就是沈钰这张脸。 “你好，我是宁堔。”隔着沈默，宁堔对沈钰也抬了下手。 沈钰不满道：“宁堔好歹是客人，小默你怎么都不让人家坐下说话，干嘛一直挡着他，没礼貌。” 沈默回头对宁堔说：“你先去那边坐着，我给你拿点喝的。” 没等宁堔说什么，沈钰马上说：“冰箱里有我烤的蛋糕，拿过来给大家一起吃吧，特别是宁堔，你第一次来，要多吃点。” 坐在客厅打游戏的邢舟和宋羽扬一听，脸上露出和吃屎没两样的表情，顿时觉得手里的游戏没那么香了。 他们脑子里出现同一个声音，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沈默脸色一沉，想也没想对佣人说：“把冰箱里的蛋糕全扔了。” 沈默的话让宁堔有些顿住，然后就见到佣人拿出一个颜色诡异，像是被摔过一样看不出形状的“蛋糕”。 “凭什么啊，我昨天可是烤了整整一个下午，特意为今天准备的。”沈钰冲过去拦住佣人，“不许扔。” 佣人表情迟疑：“沈小姐……” 沈默：“扔了。” 沈钰：“不准扔。” 两姐弟谁都不让谁，佣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宁堔：“其实这蛋糕看起来也还不错，要不别扔了吧。” 沈钰眼睛绽放出光彩，看着宁堔一脸感动。 宋羽扬在客厅瞬间崩溃，发出痛苦的声音：“宁堔你别多管闲事。” “你确定？”沈默看向宁堔。 宁堔怔愣一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沈默不再阻止。 形状怪异的蛋糕被放在隔壁餐厅里的餐桌上，并且还摆好了餐盘勺子。 沈钰表情兴奋，催促着所有人：“来来来，每个人都有份哈。 ” 宁堔在餐桌前坐下，吃完第一口就后悔了，微微皱起眉，这个蛋糕为什么会有臭鸡蛋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咸味，正常蛋糕不应该是甜的吗？ 餐桌上，除了面无表情的沈默不打算碰蛋糕以外，宋羽扬和邢舟都暗自在心里做斗争，斗争了半天还是下不去口。 沈钰没管另外三个人，而是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宁堔，像是在期待从宁堔嘴里得到夸奖。 看着那张和沈默相似的脸，宁堔没怎么多想，说：“嗯，味道还不错。” “啥玩意？”宋羽扬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对宁堔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起来是不错。”邢舟这时候也配合宁堔说道，手上拿着银质的勺子，搅了搅面前几乎是糊成一团的蛋糕，慢慢送进嘴里。 沈钰心中一乐，刚准备裂开嘴笑，却听到餐桌上传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邢舟捂紧嘴，放下手里的勺子，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起身朝着客房洗手间飞快冲去。 宋羽扬铁青着脸，战战兢兢对沈钰说：“姐，你不会在蛋糕里面下药了吧？” 沈钰十分愤怒，挖了一大勺蛋糕赛进嘴里：“谁下药了？明明这么好吃……呕~” 眼见着沈钰还没将蛋糕咽下去，就连续干呕了好几声，紧跟着像邢舟那样捂嘴冲向另一间洗手间。 宋羽扬被沈钰和邢舟的反应给吓懵了，这玩意能吃死人啊。 “别吃了。”沈默摁住宁堔还拿着勺子的手，挥手叫来佣人，“把这些都扔出去。” 很快的，餐桌上可以说是一片狼藉的蛋糕被撤走，每个人位置上都放着一杯柠檬水。 “刚才那一口吃下去，差点没要我半条命，你姐不是说要谢我们吗，怎么觉着好像反着来了。”宋羽扬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 沈默没理宋羽扬，而是看向宁堔：“有没有觉得胃哪里不舒服？” 宁堔喝了口柠檬水，唇角弯起一道弧度，说：“没有，除了味道有点奇怪，也不是特别难吃。” 这个时候，宁堔还不忘维持沈钰仅剩不多的自尊心。 沈默看着宁 堔片刻，才说：“你不用给她找理由。” 宁堔笑了笑。 这个时候，宋羽扬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重新拿起桌上的银质勺子像平时转笔那样晃着，然后像是终于想起来说：“不是默哥，我也吃了你姐做的蛋糕，你怎么只关心你同桌，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堔和沈默同时看向宋羽扬，宋羽扬继续半真半假说道：“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难道我还没你同桌重要。” 宁堔：“……” 只有三个人在的餐桌上，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好半天沈默才点了一下头：“嗯，没有。” 宋羽扬皱起眉，然后不以为意地说：“嗐，扎心了。”显然没把沈默的话放心上，重新回到客厅快乐地打起游戏。 没多久，沈钰和邢舟都漱完口惨白着脸回来。 沈钰不敢再提蛋糕的事，直接往宁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盯着宁堔看了一会，说：“宁堔，我从见到你就觉得你什么地方有些不自然，刚刚突然想起来，其实你不戴眼镜可能会更好看一点，而且你这眼镜款式土了吧唧，太拉跨颜值了。” 宁堔目光停住，看着沈默他姐沈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你信我准没错，我出道这么久天天和造型师打交道，审美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沈钰说着，就要伸手去摘宁堔的眼镜。 因为刚吐完，邢舟虚弱地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沈钰像个女汉子朝着宁堔凑过去。 “……”宁堔下意识身体后仰，然后感觉到一只手臂朝着自己环过来，将宁堔给直接带向怀里，躲开了沈钰接下来的动作。 沈默狭长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冷淡，连眼神都变了：“沈钰你别太过分。” “哈？”沈钰一愣，看着靠得很近的两个人，似乎搞不太清眼前这是什么状况。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眼看着沈氏姐弟刚因为蛋糕的事互不相让, 现在又似乎要为了宁堔的眼镜闹僵。 推了推镜框，宁堔解释道：“我眼睛有点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方便看清东西, 好不好看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啊这样。”沈钰张了张嘴, 视线却瞟向自己的弟弟沈默，一脸意味深长看透什么的样子, 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就没办法啦。” 沈默放开宁堔, 没说话走出了餐厅。 “姐，你这回是真把沈默给惹生气了。”邢舟单手撑着脑袋无奈地说。 沈钰拿过餐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说：“我知道啊，而且我还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邢舟有些好奇：“为什么？” 沈钰微微一笑：“不告诉你。”做了十几年的姐弟, 她一眼就看出沈默是因为什么而感到不爽。 “行吧。”邢舟笑着摊了摊手，起身回到客厅和宋羽扬继续联机打游戏。 只有两个人在的餐厅, 沈钰侧头看着宁堔：“你知道吗, 小默自从上了初中后几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今天还是头一回见他有这种反应。” 宁堔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他甚至都没看出来沈默在生气，毕竟在学校里, 沈默向来对谁都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 “这都怪我，以前小时候老跟他抢东西, 而且爸妈总和小默说要让着我这个姐姐, 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小默见着我就怕, 怕我又看上他的什么东西然后给抢走。”沈钰苦笑着说。 “是吗。”宁堔笑了笑，他倒是很羡慕这种从小有姐姐或者哥哥的家庭，即使和自己争抢东西也无所谓, 总比无论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好。 沈钰眼底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将精致小巧的下巴抵在桌面，说：“我记得有一次，小默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一只小鸟，肥啾啾的特别可爱。于是我就和之前一样，吵着闹着要把那只小鸟占为己有，家里人都拿我没办法，叫小默把小鸟让给我，然后小默只好把小鸟给我了，结果不到一个星期，有一次 我没看住，小鸟就飞走了。” 说到这里，沈钰脸上露出一丝愧疚，还有意味不明的心疼，不知道是心疼小鸟还是别的什么。 宁堔看向沈钰，没有打断，继续听她说下去。 “小默回来知道小鸟飞走了后，什么也没说，不生气也不伤心，就好像早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总之表情很麻木冷淡，那个时候我突然开始后悔，后悔每次只要见到小默有什么东西，都要从他手上抢来。后来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我才和小默道歉，为之前每一次抢走他东西的事道歉。”沈钰垂着眼，表情安静。 说到这里，沈钰微微侧过脸，笑着看向宁堔：“从那之后小默就开始变得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了，那时候我为了弥补小默，拼命送各种以为他会喜欢的礼物，结果小默都是反应平平，从来没有见他因为收到那些礼物而开心过，就和现在一样，冷冷淡淡的。” “可能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心底还是会感激的。”宁堔这时候想起房间里那些眼花缭乱的衣服鞋子，也是叶秋梦为了弥补些什么而买给他的。 沈钰摇摇头：“送给他的东西大多数连拆都没拆开看，我想他应该是真的不喜欢，后来我为了测试他还故意找理由拿走他的东西，但都没用，他连问都不会问，不像小的时候还会生我气不理我。” 听到这里，宁堔还是没懂沈钰想表达什么，因为人际圈太窄，也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和自己倾诉一些过往的事。 “所以啊，小默刚才那种生气的样子，简直和小时候我抢他东西时候一模一样，噗，好久没见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种占有欲了。”沈钰边说着，突然开始笑个不停。 笑完沈钰看着宁堔，眉眼弯弯带着残余的笑意：“宁堔你知道吗，我这个弟弟应该是对你……” 宁堔看向沈钰，镜片后漆黑的眸中平静无波，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干净清澈，没有任何杂质混在其中。 面对宁堔这么一个看起来老实单纯的男生，沈钰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多嘴，毕竟都还是十几岁的学生，人生观价值观还没完全成熟，有些 事还得靠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发展。 于是沈钰换了个话题，一脸八卦问道：“对了，宁堔你在你们学校有喜欢的女生吗？” 宁堔没想到沈钰的思维这么跳跃，刚刚还在回忆过往，这会又反过来问自己这种奇怪的问题，感到一时有些错愕。 “我是这学期才转学到附中的，认识的人也不多。”犹豫过后，宁堔认真回道。 “这样。”沈钰眼皮眨着，又继续问，“那你在之前的学校有喜欢的人吗？” 之前的学校，宁堔听到这几个字，内心涌现出一股抗拒，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没有。” 察觉到宁堔脸上的表情变化，沈钰拍了拍宁堔的肩膀：“好啦，姐姐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要太放在心上，你们这个年龄还是要先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后再谈恋爱也不迟。” 宁堔没说话。 “走吧，咱们也别光在这说话，去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沈钰站起来，随手将头发扎在脑后，露出整张脸和纤细雪白的脖颈，回头冲宁堔一笑走出餐厅。 宁堔独自坐在餐厅，回想沈钰刚才说的“考上大学再谈恋爱”这句话，眼眸微微发沉。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人喜欢，更何况，哪个女生会喜欢他这种心理阴暗见不得光的人。 宁堔站起身推开椅子，还没走到客厅，隔老远就看到几个人各自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嬉闹玩笑，表情自然而愉快，和自己在学校努力装出一副轻松好相处的感觉截然不同。 就在这一瞬间，宁堔突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慌感，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不应该来这里的，要不等会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你今晚会住下吧？”宁堔刚冒出点回家的想法，身后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沈默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换了身居家服，上身一件长袖t恤，下面穿着条宽松的系带运动裤，一米八八的人看起来比时装杂志里的模特腿还要长。 “呃，其实……”宁堔看向沈默，含混着一时不 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什么？”沈默几步走到宁堔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离得很近互相看着。 “没什么，住下也行。”宁堔笑了笑，藏起心底的情绪。 “嗯。”沈默表情依旧很淡，说，“楼上有桌球台，吃完晚饭没事做要不要去打两把。” “桌球？”宁堔视线朝楼上看去，他从没想过家里还能装桌球台。 沈默点点头，又问：“会玩吗？” 宁堔目光重新落向沈默，这次没再隐瞒，如实说：“桌球我打了有一年多，算是我的强项吧。” 沈默双手插在兜里，表情松了松：“那等会要好好比比了。” 而在楼上某个房间，一个刚刚才被沈默匆忙收起来的相框，正静静躺在抽屉里。相片里是两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一个是年幼的沈默，睫毛浓密地覆盖在眼睛上，俊秀漂亮的一张脸微微皱眉看着镜头，手有些不自然牵着身旁的人。 被沈默牵着的小男孩，左眼下方有一颗醒目的泪痣，与之相反的是，小男孩唇红齿白笑得十分灿烂望向镜头，那抹纯真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照片里的这个小男孩，应该是过着非常幸福的人生。 相片上还留有水印，水印上清晰地写着“x年x月阳光天才儿童夏令营”。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晚饭的时候, 沈钰拿出一瓶高级红酒，说是要为了感谢帮她解决了热搜的事而庆祝。 宋羽扬划拉着手机看时间，说：“姐, 你不是说一会七点半要准时做公益直播和粉丝互动吗, 工作时间喝酒真的没问题？” 难得宋羽扬有不跟着起哄正经的时候，沈钰一愣, 才想起来公益直播这个事，刚上涨起来的兴致立马给熄灭：“好吧, 那今天就不喝酒了。” 放下红酒后，沈钰转而拿起餐桌上的进口果汁饮料，抵在下巴位置笑眯眯说：“酒虽然不喝，但为了感谢你们还是要碰杯的, 特别是宁堔。” 低头认真吃饭的宁堔目光一转，停下动作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给一群成年男人揍了一顿。 “不不不, 宁堔你太谦虚了。”宋羽扬想起赌场那天打架的场面, 心有余悸道, “就你那身手，我怕是遭不住半拳就得歇菜, 说真的，宁堔你是不是从小练过散打啊, 还是空手道啥的？” 宁堔抬头，发现餐桌上除了对男孩子打架不感兴趣的沈钰, 连沈默都在看着他。 “没有学过那些。”宁堔故作平静, 低着视线说。 宋羽扬一脸不信：“不会吧, 你要说上次你是第一次打架我还真不信，别告诉我学霸在揍人这方面也天赋异禀，其他倒算了, 打架得靠实打实的经验才能练出来。” 宁堔眼皮轻轻一跳，没再接宋羽扬的话。 “宋羽扬。”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宋羽扬把目光从宁堔脸上移开：“啊？” 沈默：“吃你的饭，少说话。” 宋羽扬：“哦。” 邢舟轻轻一笑。 “烦死了，你们一群中学以后不许打架生事了，都还在读书呢，能不能多聊聊学习成绩相关的。”沈钰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道。 宋羽扬听到学习成绩就头大，无奈地说：“等会姐，咱们这次跑去和人打架不都为了你吗。” “也是哈。”沈钰懵懂思考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恍然大悟的神色。 因为怕惹沈默不开心， 宋羽扬又岔开话题：“对了，一会直播的时候我能出镜吗” “可以啊。”沈钰看了眼专心吃饭不说话的沈默。 宋羽扬一乐：“真的假的！嘿我要出名了。” “假的。”沈钰收起笑，带着几分严肃，“哪能让你们这些圈外人跟着掺和进来，到时候不得把你们一个个全给人肉调查了。” “哦，好吧。”宋羽扬听了倒也不在意。 宋羽扬是个话痨，沈钰这个参加过不少综艺节目的女明星，接起梗来比宋羽扬话还多，一顿饭就在这样闹哄哄的氛围中结束。 吃完饭还有一些时间，沈钰叫上所有人到楼上的家庭ktv房去唱歌，说是要给大家唱几首自己的成名曲，顺便还能当作饭后减肥。 邢舟半信半疑：“唱歌还能减肥吗？第一次听说。” 沈钰：“当然能呀。” 当初沈钰就是靠着歌手的身份出道的，比起演戏，唱歌才是沈钰的专长，属于业务能力非常强的那种歌手。 到了ktv房，沈钰拿起话筒的瞬间好像变了个人，音色非常空灵，无论是高音还是低音部分都衔接的十分自然。 宁堔平时很少听歌，沈钰唱的歌他从没听过，但是他能听出来，沈钰唱的很好听，是那种无论谁听了都忍不住安静下来的好听。 在沈钰的歌声背景下，沈默坐在宁堔旁边，低头看手机，看起来心思不在ktv房。 一连唱了两首，沈钰转过头冲所有人轻轻一笑。 宋羽扬带头鼓掌：“好听！” 除了沈默，宁堔和邢舟也鼓起掌。 沈钰凑过来，将手上的话筒递到宁堔面前，笑着问：“宁堔你要不要唱一首？” 宁堔刚准备拒绝，沈默突然站起身，绕过沈钰朝ktv房外走。 “小默你干嘛去？”沈钰问。 “上洗手间。”沈默头也不回。 “算了不管他，宁堔要不咱俩合唱一首吧，你喜欢听什么歌？”沈钰顺势坐在宁堔旁边，将话筒往宁堔手里一塞。 宁堔拿着话筒一愣，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唱歌方 面他是真不在行。 而且除了宁堔妈妈还在世那会，宁堔有听过几首歌，到之后宁堔几乎没怎么了解过时下流行的歌曲。 “宁堔你喜欢听谁的歌？”沈钰走到点歌台前问宁堔。 “……”宁堔在脑子里搜刮了很久，发现根本找不到近几年有关歌曲方面的记忆点。 注意到宁堔的为难，邢舟站起来对沈钰说：“姐，要不咱俩先合唱一首吧。” “可以啊。”沈钰转而凑过去和邢舟他们坐一块。 在吵闹的电子乐中，宁堔坐在沙发角落，安静听沈钰他们唱歌，全程没有跟着起哄，直到散了场。 - 当沈默回来时，走到门口发现ktv房里很安静，似乎人都走光了，刚推开门准备进去，却听到一阵轻缓的音乐伴奏响起。 紧接着，一个气息平稳的嗓音低低开口唱着： “我的青春，也不是没伤痕 是明白爱是信仰的延伸 什么特征，人缘还是眼神 也不会预知爱不爱的可能 …… 有过竞争，有过牺牲 被爱筛选过程 学会认真，学会忠诚 适者才能生存 ……” 搭在门口那只白净修长的手微微停住，沈默眼角余光向下，终于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背靠在门口，摸出烟垂眸点燃，静静听着从门缝中传出的唱歌声。 唱歌的人音调没什么起伏，更加听不出任何情绪反应，也称不上多么好听，不过因为音色干净，有一种很舒服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想完整听下去。 一首歌唱完，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沈默站在外面等了一会。 很快的，ktv房内的灯被关上，有人走了出来。 宁堔出来就发现沈默手上捏着烟，正不吭声站在那盯着手机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姐他们不在里面？”见宁堔微微诧异看着自己，沈默若无其事问道。 “啊，好像是说要准备直播什么的。”宁堔说。 沈默点点头，然后问：“你喜欢蔡健雅的歌？” 很明显刚才唱歌全被沈默听到了，宁堔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习惯性躲避对方视线：“小时候跟着我妈在电视上听得比较多。” “难怪。”现在十几岁的学生基本不听这种过时歌手了，末了沈默又说，“继续进去唱吗，还是去打会桌球。” 宁堔：“你唱吗？” 沈默：“不唱，我听你唱。” 宁堔：“算了我唱得也不好听，还没你姐一半水平。” 沈默：“我觉得好听。” 宁堔笑笑，说：“还是去打桌球吧。” “也行。”沈默点点头，带着宁堔往桌球房走去。 两人还没走到桌球房，就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只见换了一身着装发型的沈钰，身旁围着好几个人，颇有明星派头地上了楼。 跟在沈钰旁边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手忙脚乱替她整理着妆发以及衣领裙角，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沈钰身上。 沈钰那身暖色系打扮非常清纯甜美，从头到脚都透着浓浓的少女感，除了她脚上那双极不相配的灰色棉拖鞋。 踩着棉拖鞋的沈钰嘴里哼着歌，拿着手机低头看已经等在直播间粉丝发的弹幕留言，迎面朝宁堔他们走来。 沈默对此早就见怪不怪，那些人是沈钰的贴身助理及化妆造型师，对于沈钰的一切行程住所安排，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所以可以随意进出沈家。 走在前面的短发女人是沈钰的经纪人冯楚楚，大家都叫她楚楚姐，因为眼光毒辣，不仅让沈钰成功从歌手转型为演员，还替沈钰接了好几部大火的热剧，所以在圈里名气一直很高。 经纪人冯楚楚见了沈默，立马笑着和他打招呼：“hi！” 自从知道沈默帮沈钰解决了热搜的事，冯楚楚对沈默的欣赏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只可惜，沈默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否则以沈默的条件，绝对是当前娱乐圈最年轻的流量爱豆。 原本目光焦点都在沈钰身上的两名造型师，在看到沈默经过后，都没忍住用余光打量沈默。 果然不管见多少次，沈钰这 个弟弟都帅到让人心跳加速。 沈默简单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对方，然后收回视线和宁堔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就在双方擦肩而过时，冯楚楚突然再次回头，盯着离开的两个人背影看过去。 “那是谁？”冯楚楚问。 沈钰依旧盯着手机：“啊？内个啊，我弟弟的同学。” “不错。”冯楚楚眼里露出精明的眼神光。 “楚楚姐，什么不错呀？”化妆师好奇地问道。 冯楚楚微微一笑：“你们没发现吗，刚才那个穿黑色卫衣戴眼镜的少年，头身比例非常完美，要是包装一下，绝对不错。” 造型师跟着反应过来：“这么说我刚才也注意到了，身高也还行，是个衣服架子，反正怎么穿都不会难看。” 沈钰抬起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说：“你们可别想打我弟同学的主意，人家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年级排名第一能上清华北大的那种。” “那不是更好吗？”化妆师笑着说，“学霸人设多吃香呀。” 沈钰无语地看了眼越说越来劲的几个人，刚出道那会，因为无意间说漏嘴，被经纪人冯楚楚知道了自己歌里，副歌部分所有男声混唱都是来自沈默的声音，于是这位知名经纪人怎么着也想见一见沈钰这个弟弟。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沈默唱歌实在好听，不知道是不是沈家遗传基因，两姐弟的嗓音条件以及乐感不相上下，让冯楚楚非常想认识沈默本人。 自那之后，沈默再也不为沈钰的任何新歌唱副歌部分了，没办法，沈钰只好找专业的音乐人伴唱。 相比沈默，那些音乐人确实非常优秀且专业，却总是差那么点意思，导致沈钰的新歌反响平平。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直播了，经济人催促沈钰赶紧准备，一行人匆匆忙忙走进准备好打光摄影器材的房间内。 — 桌球房里，宋羽扬和邢舟已经打了有一会了，见到沈默和宁堔走进来才停下击球的动作。 宋羽扬半边屁股坐在球桌上，一只脚杵着地，冲沈默挥着球 杆：“默哥，来比两把？不过先说好，你得让我几球。” 沈默走过去，拿过宋羽扬手上的球杆，转而递给跟在后面的宁堔：“你和邢舟去那边台子，这里我和他玩。”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宁堔。 宋羽扬疑惑地朝宁堔看过去。 宁堔接过球杆，走到球桌旁，在宋羽扬还没打完的球桌上，对着白色母球很随意地打了一杆，三颗球几乎是同时落袋。 沈默无声地挑了下眉。 “哦吼。”邢舟啪啪鼓了两下掌，“可以啊宁堔。” 离台面最近的宋羽扬，连那三颗球以什么轨迹进洞都没看清，紧接着看到宁堔再次举起杆，视线对准离母球最远的5号球。 宋羽扬跟着朝5号球看去，5号球紧挨着黑8，一个不小心就会连同黑8一起打进袋，而想要避开黑8直接将5号这颗目标球打进袋，从宁堔那个角度算是有一定的难度。 几个人都不说话安静看着，然后就见到宁堔右手在击球的同时，轻轻将球杆旋转了半圈，白色的母球以极为快速的轨迹绕过黑8，接着中途又转了回来精准地撞上5号球，5号球沿着球桌的台边慢慢滑入中袋。 黑8一动不动连碰都没有被碰一下。 “卧槽！还能这么打呢！”宋羽扬第一次见到母球被打出去，还能自己乖乖转回来的打法，电影都不敢这么演吧。 最后一颗黑8被宁堔轻松击中掉入底袋，宁堔拿起桌面上仅剩的白色母球，问沈默：“你要玩哪种打法？” 刚才宁堔的那一杆打得太魔幻，沈默表情顿了顿，说：“你决定就行。” “九……”宁堔刚准备说九球好了，突然又想起什么，改口道，“十五球抢六吧。” 抢六顾名思义，就是11局6胜制，谁先拿够六局谁赢。 “嗯。”沈默慢慢将球袋中的球放回桌面，摆好后对宁堔说，“你选花色先开球。” 选完花色定好黑8落入哪个袋中后，宁堔首先击球，随着16颗球分别散开，有一颗直接落袋。 宁堔慢慢走到母球前，准备打第 二杆。 宁堔没想到沈默会将开球权直接让给自己，毕竟谁先开球，谁赢的几率肯定更大。 毫无疑问的，打完最后一颗黑8，宁堔赢了第一局。 平时很少见到在桌球上能和轻松赢过沈默的，宋羽扬和邢舟也不到其他桌球上玩自己的，而是很有兴致看着眼前这俩人的比赛。 “我怎么觉得宁堔这种打球方式在哪见过。”当宁堔连续赢了第三局后，宋羽扬边皱眉边替沈默捏了把汗。 邢舟转过头一脸好奇：“是吗？” “是啊。”宋羽扬说着，突然眼睛一亮，“靠，赢了！” 终于到了第四局，轮到沈默拿下最后一颗黑8，从宁堔手上扳回一局。 宁堔冲沈默竖起拇指，刚才那一局，沈默防守得非常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歌词引用来自蔡健雅的《达尔文》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赢了的人先开球, 沈默重新拿起球杆，宋羽扬喊了句：“默哥加油。” “啪！”的一声，母球匀速滚向整齐排列的其他子球, 随着子球被击散，除了8号球, 其他球都朝着台边滚去，有两颗分别落入左右两边的中袋。 十一局比完, 沈默拿了六胜, 宁堔有点意外，他这次是真没放一点水。 到后面几乎都是沈默在赢球，宋羽扬和邢舟看到一半，觉得没什么悬念肯定是沈默赢, 俩人到另一个桌球台玩了会, 接着就去楼下客厅打游戏了。 “桌球你玩了多长时间？”宁堔拿母球在手里转着, 又放回球桌上，轻轻一个偏杆，打出了难度很高的连续撞击球。 沈默紧跟着宁堔那一球，举杆瞄准角落的排成z字型的三颗球，击球落袋后，说：“初中认识宋羽扬那会开始打的, 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两三年。” “不过。”沈默收起球杆，淡淡道，“我斯诺克玩得比较好，9球15球这种只是偶尔打打。” 这话听着有点像挑衅, 又有点像是故意想激起宁堔再和自己比一比。 宁堔低头擦拭着球杆，笑了笑说：“那玩两把吗？斯诺克。” 沈默没有立刻回答，朝宁堔看过去。 桌球房里只有他们两个, 从沈默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宁堔戴着眼镜的侧脸，镜框后的眼睛弯成一个细小的弧度，眼下的泪痣展露无遗。 见沈默半天没吱声，宁堔冲身旁的人瞟过去，恰好对上一双正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宁堔脸上依旧带着笑。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沈默说着指向旁边的桌球台，“打斯诺克到那边。” 宁堔点点头，走到另一个桌球台前。 四十分钟过去，两个人打完都坐在桌球房的休息椅上，沈默从旁边的墙柜上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宁堔一瓶。 “谢谢。”宁堔拧开瓶盖，微微仰头喝了几口，下颌线勾勒出流畅的弧角。 沈默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 宁堔将矿泉水拿 在手上，问：“还打吗？” 打了那么会，宁堔和沈默分别拿了单杆满分，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宁堔打得挺过瘾的，很少有人像沈默玩斯诺克玩得这么好，是个值得较量的对手。 沈默看向宁堔，发现宁堔因为出了点汗，细碎的刘海粘在额头处，眉宇间透出一股运动后的放松感，和往常的温吞沉着相比，这才有了那么些十几岁少年人该有的精气神。 “你要想打可以继续。”沈默放下手里的水，站起身说。 宁堔也站起来：“要不下次吧，打了这么久也打够了。” “好。”沈默说。 下了楼，宋羽扬和邢舟还在客厅打着游戏，见了宁堔和沈默走下来，忙问：“咋样啊，到底谁赢了。” 宁堔看了看沈默，说：“我输了。” 宋羽扬眼底明显流露出愉悦，但还是假惺惺说：“没事，搁平常也很少有人桌球能玩过沈默的，你打得已经算很不错了。” 宁堔笑笑没说话。 邢舟举起手中的游戏手柄：“打游戏吗？” 沈默走过去，拿起游戏手柄盯着电视显示屏上的游戏画面，一顿操作将画面上蜂拥而至的丧尸给全部爆了头，扭转了快要输掉的游戏局面。 “666666，不愧是我默哥。”宋羽扬忙操作自己的人物跟上沈默，一边搜寻物资一边举枪崩掉几只丧尸狗。 宁堔坐在沙发另一头，因为前一晚睡得并不好，加上打了快两个小时的桌球，人已经开始有点困了。 游戏打到一半，沈默突然停下来，接着放下手柄往旁边看去。 宋羽扬见沈默操控的游戏角色不动了，忙喊：“咋回事啊默哥，快走啊，你后面一片全是丧尸！” 没人搭理宋羽扬，邢舟奇怪地也往沙发的另一头看过去，然后就见到已经靠在那闭眼睡着的宁堔。 邢舟一愣，看了看时间：“这才刚过十点就困了？”往常他们得通宵到凌晨三四点，从来没有早于十一点睡觉的，毕竟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 宋羽扬见了也说：“我去，他这生物 钟也太健康了点吧，都快赶上我奶奶了。” 沈默站起身朝宁堔那边走去，挨着宁堔坐下。 感觉到身旁的动静，睡眠一向很浅的人立马睁开眼，下意识去扶有些戴歪的眼镜，接着就发现自己正被三道目光同时盯着。 “怎么了？”宁堔脸上升起掩盖不住的疲倦，嗓音略带沙哑问道。 沈默：“要是困了，我带你去房间睡。” “嗯？哦。”宁堔点点头，睡眼朦胧起身跟着沈默往楼上走。 眼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宋羽扬表情略带思索，然后突然转过头问认真打游戏的邢舟：“舟儿，你说要是刚才换成我，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换成你？”邢舟没理解宋羽扬的意思。 宋羽扬：“我是说，如果刚才坐沙发上睡着的是我，你觉得沈默他会是啥反应？” 邢舟想了想：“应该会直接无视，或者一脚把你踹醒让你滚房间里去睡。”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羽扬一拍大腿说道，“所以你不觉得沈默对宁堔特别不一样吗，就是那种……嗐，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见宋羽扬一副纠结的表情，邢舟忍不住失笑：“宁堔今天第一次来沈默家，那肯定对他特别关照一点啊，你想啥呢，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是。”宋羽扬少有的严肃起来，说，“我总觉得沈默对他同桌特别不一样，总之比对咱俩要好，你说会不会……” “嗯？会不会什么？”邢舟依旧笑个不停。 宋羽扬叹了口气：“会不会以后沈默就光和他同桌玩，不和咱们做兄弟了？” “哈哈哈哈哈。”邢舟实在憋不住了，宋羽扬这脑回路太不一般了。 见邢舟笑得快抽过去，宋羽扬瞪起眼睛：“靠你笑啥，我是说真的，不是，你别光顾着笑啊。” 邢舟揉了揉笑得发酸的眼角，说：“你放心，沈默绝不会因为这个不跟咱俩做兄弟的，你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那倒也是。 ”宋羽扬放下心来，重新拿起游戏手柄。 — 宁堔是在一阵心悸中惊醒的，惊醒的同时他习惯性去摸床头灯的开关，结果摸了半天都没摸着。 黑暗中宁堔掀开被子，捂着心口位置下了床，准备往房间里的浴室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什么，紧接着有东西被碰倒的剧烈撞击声响起。 宁堔也跟着被吓了一跳，心悸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附带着头晕以及呼吸短促。 “他妈灯在哪！”与白日里相比，宁堔这时仿佛变了个人，特别是耳朵里传出来的擂鼓般跳动声，让他心生急躁，根本没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里。 得先把药找出来吃，才能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焦虑心慌。 房间里一片漆黑，宁堔耐着性子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按钮，当整个房间被灯光点亮时，宁堔看着比自己原本住的地方大了不止一倍的陌生房间，这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在叶秋梦的别墅，而是沈默的家里。 而被他碰倒的，是摆在床头的落地台灯。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心慌不安下，宁堔阴着脸回头看向房门。 现在几点了，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手机被宁堔放在来时的背包里，药也在里面，可是背包不知道被沈默家的佣人给放到哪去了。 宁堔捏着拳头敲了敲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房门。 房门外站着的是沈默，可能也是刚被吵醒，和宁堔差不多，也带着一脸阴郁。 “这么晚了有事吗？”虽然宁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一开口，语调里的冷漠却怎么也收不住。 沈默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的落地台灯，说：“你阳台门没关，我听到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宁堔眼底划过不耐烦：“没什么事，起来上洗手间把灯碰倒了。” 像是没注意到宁堔眼神里的焦躁，沈默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嗯。”沈默点点头，准备离开。 宁堔想起什么，叫住沈默问 ：“我来的时候带的背包在哪？” “在衣柜里。”沈默指着房间里说。 宁堔“哦”了一声，准备关上房门，却被沈默伸手摁住。 “还有事吗？”宁堔看了眼摁住房门的修长手指。 沈默：“你要是这会睡不着，可以来我房间。” 宁堔淡淡地说：“睡不着去你房间就能睡着了？不都一样。” 沈默：“我房间装了投影仪，看电影体感和电影院差不多，要是睡不着我可以陪你看会电影。” 宁堔一愣，说：“好，谢谢。” 沈默走后，宁堔在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背包，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半。 算了算，宁堔睡了快五个小时，平时在叶秋梦家也差不多是睡五到六个小时就会醒一次。 可能是刚才和沈默说了几句话，心悸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宁堔没拿出背包里层的药来，而是回到房间拉开阳台紧闭的窗帘。 阳台门没关，映入眼中的是市中心平地而起的摩天高楼，绚烂灯火交织而成的繁华夜景一览无余。 隔壁房间的阳台照出灯光，显然沈默也没睡。 宁堔在阳台上站着看了会夜景，接着重新回到房间，刚准备关灯睡觉，突然手中的动作一停。 终于，宁堔打开房门往隔壁去了。 当见到宁堔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沈默像是早预料到一样，打开房门让宁堔进去。 沈默的房间比宁堔住的客房要大很多，房间里只开了很暗的壁灯，家庭影院设备就装在房间里，还摆放着沙发玻璃茶几，总之确实挺有氛围的。 宁堔挠了挠凌乱的黑发，说：“你也睡不着吗？会不会打扰……” “不会。”沈默打断宁堔的疑问，拿起遥控器递给宁堔，“喜欢看什么电影自己选。” “我都行。”宁堔说。 沈默选了一部挺老的意大利导演的电影，往沙发一坐，说：“那就看这个吧，你坐过来。” 宁堔走过去坐在离沈默有点距离的位置，快凌晨四点的夜晚，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安 静看着荧幕上的电影画面。 老电影的优点就是节奏慢，背景音乐舒缓悠扬，没有任何刺激惊险的画面，特别适合在睡前看。 渐渐的，随着剧情的深入，宁堔也跟着被带进了电影里的故事中，心里仅剩的那点焦虑也消失了。 电影快到尾声时，沈默朝旁边看过去，发现宁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没有戴眼镜的脸上表情安静，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沈默关掉投影仪，房间内只剩下一片昏暗的光线。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沈默不需要顾忌什么，走过去伸手就要抱起宁堔，准备将宁堔抱上床去睡。 谁知在触碰到宁堔的腰间位置时，指尖却碰到了什么。 在宁堔背部腰以上的位置，透过薄薄的棉布t恤，沈默感觉到了不寻常。 没太多想，沈默轻轻掀起宁堔身上的t恤，低眸看过去。 然后就见到一条横穿宁堔腰间的疤痕，从形状和深度看来，像是被刀或者什么利器砍过所造成的，足有近二十厘米长，十分触目惊心。 几乎在一瞬间，沈默的眉头死死皱起来，狭长漆黑的眸内划过意味不明的寒冷。 沈默看着闭眼睡着的人，好半天，才低低说了一句： “你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宁堔。”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相比白天, 夜晚的温度低了不是一星半点，半梦半醒中，宁堔感觉到一股好闻的气息正包围自己。 淡淡的, 混合着不知名的香味，这种味道让人完全反感不起来, 甚至还忍不住想再贴近一点。 光线很暗的房间里，沈默严肃着脸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身前的人动了动, 沈默忙将宁堔撩起来的t恤给放了下去，盖住了宁堔背后那道任谁见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的伤疤。 接着让沈默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睡梦中的宁堔伸出手, 慢慢攀上沈默的后腰以及背脊。 猝不及防下, 宁堔突然双手一用力, 将沈默整个人强摁在了怀里。 沈默作为一个一米八八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宁堔像搂小姑娘似的死死搂住，沈默几乎是半蹲半跪在沙发前，漂亮的下巴就抵在宁堔肩上。 这姿势实在过于尴尬难看，沈默脸一黑, 反手去捞被宁堔搂住腰的那只手，想要掰开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谁知宁堔这个时候力气大得惊人，无论沈默怎么使劲，都没办法撇开宁堔搂着自己的两只手。 “啧。”因为脸贴在宁堔颈窝处动也动不了, 沈默从鼻间哼出一声不满。 总不能一晚上都保持这个姿势，对于沈默这种从小到大过惯了精致生活的豪门少爷来说，实在太丑了, 而且也难受。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耳边静到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都能很清晰的被捕捉。 沈默漆黑的双眸落在紧挨着的人脸上，当他的目光触到宁堔眼角下的泪痣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脚底直升到胸口，像过电一般酥酥软软。 几乎在同时，沈默放弃了挣扎，干脆就这样靠在宁堔肩上，空闲的两只手动作极为轻柔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接着十指修长揉了揉宁堔的头发。 “嗯……”被摸头的宁堔终于有了点反应，在睁开眼的瞬间，宁堔首先就看到极为诡异的一幕。 不知怎么回事，沈默竟然被自己抱在怀里，加上姿势可以说是不自然到离谱，宁堔有些怔愣住，然后忙松开手。 松开后，宁堔注意到沈默脸 色不是很好看，清醒过来的同时，下意识地想解释：“那个，我好像梦到有个身上很好闻的女生靠近我，所以……” 宁堔这意思是想表明，自己绝不是对沈默这个同性产生了什么想法，或者是奇怪的癖好，他只不过做了个青春期男孩子都会做的春梦。 “很好闻的女生？”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沈默视线淡淡朝宁堔看去，眸光没有什么情绪。 “嗯。”注意到沈默脸上并没有缓和下来，宁堔含糊着说，“我把你当成梦里面那个女生才会，嗯，才会抱住你，并不是故意的。” 所以我绝不是对你有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也别想太多，沈默听出来宁堔话里这层意思。 “好看吗？”沈默突然问。 “？”宁堔一脸茫然加刚睡醒，似乎没太听懂沈默的这个问题。 沈默：“我是说你梦里的女生，好不好看。” “好看。”宁堔老老实实点头。 就在沈默面色慢慢沉下去时，宁堔又说：“不过没你好看。”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凌晨四点的夜晚，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又粘稠。 沈默重新走到宁堔跟前，突然弯下腰，将来不及反应的人拽起来，走到睡三个一米八的人都没问题的床边，说：“很晚了，今天你就睡这吧。” 宁堔站在床边愣了愣，提醒：“客房就在隔壁。”走过去一分钟都不用。 “那你要回去睡？”沈默眼角有些泛红，看起来困得不行。 宁堔想起梦里的画面，以及抱着沈默的感觉，到这会还有点觉得不真实，摸了摸鼻子：“我睡这吧。” 这次轮到沈默愣住，但他什么也没说，拿起控制房间灯的遥控器，关掉唯一亮着的壁灯，房间陷入浓墨般的黑。 黑暗中，沈默在宁堔身旁的位置躺下，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两个人中间却隔了快两个枕头的距离。 不过这会是真的太晚了，没多久两个人保持这样一左一右互不干涉的睡觉姿势和距离，先后进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差不多到了早上九点，宋羽扬和邢舟才起床下楼吃早餐。 沈钰因为有外景拍摄的工作，一大早就坐着保姆车赶去拍摄场地，偌大的房子里安安静静只有宋羽扬和邢舟的说话声。 等他们俩差不多快吃完，宋羽扬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四十了，说：“快十点了，他们怎么还没下来？” “不知道，可能还在睡吧。”邢舟刷着手机说。 宋羽扬：“沈默就算了，宁堔昨天不是十点就睡了吗，怎么也没见人下来。” 邢舟也觉得奇怪：“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没有吧，我刚看到鞋柜上还摆着双很旧的球鞋，鞋还在人不可能回去。”宋羽扬肯定地说。 邢舟：“算了让他们睡吧，也别去把人叫醒，反正今天周日不上课不上班的。” “是啊好好的周日，怎么就没点乐子呢？”宋羽扬嘴里叼着个勺子，一脸快无聊死的的表情，视线朝着楼上瞟。 邢舟：“一会等他们起来，问问沈默有没有啥安排，我记得上次听谁说国金广场那边新开了家vr电玩俱乐部，要不下午上那去转转？” “可以啊。”宋羽扬整个人立马活过来，说，“也别等下午了，要不吃完中饭就过去。” 邢舟笑：“你急啥，到时候再说。” — 宁堔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但还是不想睁开眼，更不愿起床。 上午的阳光不是很烈，透过落地窗洒向房内，以及照在房间里床上闭眼仍旧熟睡的两个人身上。 要是这个时候有谁不小心进入房间，毫无疑问就会见到这样一幕，两个同样拥有精致漂亮面孔的人，正相隔挺远面对面睡在一张床上。 沈默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宁堔侧躺着，脸冲自己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睡着的宁堔表情和平时相比，少了温吞多了几分凌厉，特别是微微蹙起的双眉，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样，即使在睡梦中，也舒展不开。 想起宁堔背后的那道伤痕，沈默眼底闪过复杂，掀开挂在身上造价昂贵的羊毛被，起身下了床。 过了半个小时，沈默才从浴室走出来，身上 只穿了条宽松的睡裤，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搭着条毛巾，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白皙匀称，十几岁男生特有的身材优势在沈默这里展露无遗。 似有若无的荷尔蒙，以及朝气蓬勃的少年感，再加上沈默几近完美的脸，形成了一副杂志封面里才有的景象。 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到近脚步声，没多大会沈默就听到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只见宋羽扬和邢舟一前一后走进沈默房间。 “我就猜到你醒了，邢舟还非说不让我来敲门。”宋羽扬说着，笑嘻嘻打量着沈默，又吹了声口哨，“到底是咱附中名副其实的校草，瞅瞅这身材，我要是个女的都得流鼻血，是不是舟儿？” 跟在后面的邢舟注意力不在沈默身上，也没搭理宋羽扬对着沈默无脑吹的彩虹屁，进房间后，他一眼就发现床上还有个人。 一开始邢舟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和沈默熟悉的人都知道，沈默洁癖起来有多夸张。别说和人睡同一张床，就是有谁想在床上坐一会，沈默也绝不会允许，爆发起来甚至还有可能把人给赶出去。 “躺着的是谁啊？”邢舟问出心底的疑惑。 沈默撇过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刚准备解释，却见到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因为被房间里的说话声吵醒，慢慢从床上坐起身。 可能是没戴眼镜的缘故，微微眯着双眼，似乎想看清房间里说话的是什么人。 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盖在冷白肤色的额头上，露出来的整张脸找不出任何缺点，左眼下还长了一颗醒目的痣，天生漂亮的眼型因为刚睡醒而耸拉着，目光散漫且迷惘地看着另外三个人。 一向看人先看脸的宋羽扬在瞅明白对方长相后，顿时不能淡定了： “卧槽，床上的这谁啊，怎么长得比我默哥还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宁堔：多谢夸奖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宋羽扬这一声叫唤, 让宁堔从刚睡醒的状态中转过神，在三道视线下往枕头旁摸去。结果什么也没摸着，宁堔这才想起来眼镜被自己放在隔壁客房。 一时间宁堔觉得挺尴尬的。 倒不是因为被宋羽扬和邢舟见到自己没戴眼镜的样子, 大家同为男性，加上自己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 被人看到脸对他造不成多大影响。 更何况宁堔从来没刻意去藏, 在学校里戴眼镜，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凶, 稍微平易近人一点。 真正令宁堔尴尬的, 是自己昨天和沈默睡在同一张床这件事。 客房就在隔壁, 自己还特意跑来沈默房里睡, 实在显得有点奇怪。 而宋羽扬仍处于沈默房里突然冒出个陌生人的惊讶中, 震惊加好奇的双重感知下, 脑子一拐弯，脱口而出了一句：“默哥, 难道你们昨晚一起睡了？在一张床一个被窝睡的？” 宁堔：“……” 沈默将手里的毛巾砸向宋羽扬：“出去，我要换衣服。” “哦。”宋羽扬应声准备和邢舟走出房间, 然后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不是，还没告诉我床上内是谁呢。” 邢舟一把拽住宋羽扬：“走了走了。” “诶诶诶诶干啥啊, 我还没整明白呢，你别拽我啊, 默哥你昨晚到底……”宋羽扬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邢舟关上房门的瞬间, 给阻隔在了门外。 出了沈默房间，邢舟才放开宋羽扬，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满脑子疑问的宋羽扬。 宋大傻子依旧没反应过来, 抱怨道：“你把我拽出来干啥，我话还没说完，沈默他房间的人……” “昨天咱们一共几个人？”邢舟打断宋羽扬，问了一句。 宋羽扬一听，想也没想就说：“加上沈默他姐，五个啊。” “那除了我和你，沈默以及沈默他姐，剩下还有谁？”邢舟一脸无奈。 宋羽扬想了一会：“剩下的？剩下不就是宁堔了，咋啦？” 邢舟：“所以啊，刚才在沈默房间里见着的那人是谁你还想不明白？” “是谁？”宋羽扬一愣，依旧很懵逼。 邢舟顿时不想说话，他担心和宋羽扬再扯下去，自己也得成傻子了，于是不再继续纠结这个事，转身朝楼下走。 “邢舟你别话说一半啊，赶紧告诉我是谁。”宋羽扬追上去，不依不饶问道。 追着邢舟的背影，宋羽扬像是终于找回了那么点人类该有的智商，突然有了灵感，半路停下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了一句：“沈默床上那人是宁堔？” 邢舟也停下脚步，回过头冲宋羽扬一指：“恭喜你，回答正确。” 见邢舟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宋羽扬傻站了半天，说：“这他妈……这他妈忒魔幻了点吧。” 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沈默后，宁堔下床穿上拖鞋，准备回到隔壁客房。 临出门前，宁堔转过头对已经换好衣服的沈默说：“昨晚我睡得还挺好。”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超过八个小时的觉了。 沈默低眸慢慢扣着外套上的扣子，头也不抬：“是吗？我睡得不是很好。” 宁堔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是因为我吗？” 穿戴整齐的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宁堔，点了点头。 宁堔轻轻“哦”了一声没说话，他明明记得自己晚上睡觉习惯还挺好的，既不打呼也没有磨牙抢被子这些毛病。 沈默看着宁堔，今天他穿了件黑白拼接的连帽外套，外套上印有巴黎世家的logo。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和宁堔刚睡醒的萎靡不振比起来，沈默整个人透着一股十分张扬的气场。 过了一会，沈默才将目光收回，拿起床头柜的手表，垂眼扣在白皙清隽的腕上，最终还是没提起宁堔背上那道伤疤的事，而是说：“走吧，你应该也饿了，先下楼吃早餐。” 宁堔：“你先去吧，我洗漱完就下楼。” 沈默：“早餐你一般都吃什么，我让人先准备。” 宁堔揉了揉眼睛：“我都行。”再抬头时，乌黑的瞳孔泛着微微的湿润，似乎仍旧没睡够。 沈默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就这么没什么表情靠在自己房门口，看着宁堔走 进隔壁客房，脑子里回想起昨晚被宁堔抱住的画面。 向来高冷的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 宁堔从下楼到坐在餐厅里和沈默一起吃早餐，始终能感受到来自餐桌另一头的两道视线。 宁堔问身旁的沈默：“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沈默瞥了一眼宁堔，摇头：“没有。” “哦。”宁堔放心地继续喝粥，完全无视对面的两个人。 最后还是宋羽扬先忍不住，张了张嘴问：“宁堔你这眼镜多少度的？” 一阵安静中，宁堔抬起头，突然想起之前沈默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于是像之前那样回道：“四五百度。” 宋羽扬又问：“不戴能看清吗？” 邢舟说：“你这不是废话，你见谁四五百度近视不戴眼镜还能看清的。” 宁堔看了一眼宋羽扬：“我眼镜有什么问题吗？” “哦倒没有问题。”宋羽扬眉头皱起又放下，想说什么又发现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是那种槽点太多反倒吐不出来的憋屈感。 最后还是邢舟替宋羽扬说出了心里话：“我们就是在想，你戴眼镜和不戴眼镜怎么完全是两个人，今天第一次见到，差点都没认出来。” “还好吧，我觉得也没太大差别。”宁堔推了推镜框说。 “我去，差别可太他妈大了。”宋羽扬有些激动，说完马上朝着沈默求认同，“是吧默哥，你也这么认为吧？” 沈默将视线从手机移向宁堔，接着又移回手机，说：“没差别。” “？？？”沈默的话让宋羽扬露出一脸震惊，接着说，“默哥，你是不是也得配副眼镜，我感觉你视力也不太好。” 否则怎么净睁眼说瞎话。 沈默没搭理宋羽扬，继续看着手机。 “哎，我现在算是懂啥叫被眼镜封印的颜值了，宁堔你说你长这么一张脸，怎么偏偏就近视了呢？”作为看脸狂魔的宋羽扬，有些惋惜道。 沈默朝宋羽扬看过去。 宋羽扬忙补充道：“当然默哥你在我心中依旧是咱们学校第一校草，三百六十度 无死角帅翻天。” 邢舟：“得了别舔了，下午到底什么安排啊，别又是就这么宅一天吧。” “不知道啊，默哥你咋说？”宋羽扬终于将注意力从宁堔身上收回，转而问沈默。 沈默却看向宁堔：“你今天回去吗？” “我等下就回去。”宁堔说，微信上收到叶秋梦好几条消息，他想尽早回去不让家里担心。 “这么着急？今天周日不一起出去玩玩？”宋羽扬说。 邢舟：“对啊，吃完晚饭再回去也不迟。” 宁堔：“下次吧，我作业也没写。” 宋羽扬脱口而出：“写那玩意干啥，周一回学校抄抄不就得了。” 邢舟笑：“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 宋羽扬反应过来：“哦，忘了宁堔你是咱们班年级第一的学霸来着。” 沈默关掉手机：“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宁堔一愣，说：“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也挺方便的，这附近就有地铁站。” 沈默：“那我把你送到地铁站再回来。” 这次宁堔没再拒绝。 吃完早餐，两个人就从沈默家出来了，宋羽扬和邢舟留在家打游戏。 和上次一样，沈默依旧戴了个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从沈默家这栋大厦走到地铁差不多要十来分钟，一路上宁堔背着包走在沈默左手边，而沈默则走在靠马路那边。 沈默家这块地段算得上是完全的富人区，时不时会有各类豪车跑车从他们身旁经过，宁堔没怎么说话，沈默戴着口罩始终也没开口。 直到看见地铁站，宁堔才说了一句：“到了。” 沈默抬起头，看了看从地铁站进出的行人，扯下口罩说：“那你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周一学校见。”宁堔点点头。 “周一见。”沈默站在原地，一身精致好看的穿搭十分惹眼。 有那么一瞬间，宁堔回想起昨晚和眼前这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感觉有些不真实，毕竟在这之前，他连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目送宁堔进了地铁，沈默才重新戴上口罩，转身 离开。 转了两道地铁，坐了十几个站，花了快四十分钟才终于回到叶秋梦家，宁堔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家里气氛有些不寻常。 门口玄关处放着两双不属于这个家的鞋，一双是男士皮鞋，另一双则是女士高跟鞋。 宁堔视线落在那两双鞋上，表情顿了顿，接着才放下背包换好拖鞋走进家。 客厅里空无一人，从楼上传来了陈姨带着为难口吻的说话声：“这是叶总的房间，麻烦你们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房间里所有衣服包包和首饰，都装了报警器的，出了这个房间门警报器会自动响起的。” 紧接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不屑说道：“哎哟我就是来看一下，参观参观，瞧给你紧张的。再说了，我是叶成的老婆，叶秋梦不是一向很大方吗，都能把自己的财产转送给外人，就算送几件首饰包包给我这个未来的嫂子又怎么了？” “就是，陈姨别说我不尊重你，你顶多也就是家里的一个保姆，我们家的事你就别管了吧，要是叶秋梦问起来，就说是我让拿的。”叶成的声音也从楼上传来。 陈姨：“可是这，这都是有警报器……” 叶成极其不耐烦道：“什么警报器不警报器的，这是我亲妹妹的房间，我拿点东西还能报警把我抓起来不成，滚滚滚，别在这碍事。” 当陈姨带着一脸愁容走下楼时，恰好就见到已经回家站在客厅不发一言的宁堔。 陈姨见到宁堔忙关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中饭了吗？” 宁堔视线看向楼上，神情冷淡：“叶成在上面？” 陈姨叹了口气：“是啊，带了个女人现在在叶总的房间，叶总又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啊。” “我上去看看。”宁堔说着就要上楼。 “你别上去，你要上去指不定他们会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还是等叶总回来吧，我已经和小何说了。 陈姨生怕叶成见到宁堔，又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辱骂宁堔，忙劝阻道。 “好吧。”宁堔点点头，脸上的冷淡慢慢褪去，低着头坐在客厅。 楼上叶秋梦房间里不断传来叶成和女人夸张的说笑声，十分刺耳令人心生烦躁。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为了屏蔽楼上令人心烦意乱的说话声, 宁堔戴上耳机登录了游戏，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坐在沙发的角落微微弓着背, 将自己的注意力专心在游戏上。 一把游戏才打到半途，宁堔就见到陈姨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连手上的水渍都来不及擦干, 表情焦急地往楼上张望。 宁堔摘下耳机，听到一阵急促的拉警报声从楼上传来, 附带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 一声比一声高，像是要把整栋别墅给掀翻。 “这什么东西, 快关掉关掉啊！”女人在楼上惊慌失措喊道。 “你他妈没事动什么珠宝盒, 赶紧给放回去，快！”在男人的呵斥声下, 警报才终于敢在保安来之前给停了。 别墅里再次恢复安静, 陈姨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厨房去忙活了。 宁堔盯着手机里死了的游戏人物, 好半天才点了复活回营地, 指尖缓慢地在游戏技能键上摁着，转眼杀掉了躲在草丛里准备偷人头的一个刺客。 刺客玩家气急败坏打字喷人：对面的近战你他妈是不是开挂了, 司马的挂币, 操。 宁堔对那些脏话视若无睹, 逮着敌对的刺客整场追着杀，直追到刺客终于受不了, 从骂骂咧咧到逐渐求饶。 刺客开语音：“近战爸爸我错了，真的错了，别杀了别杀了, 再杀孩子要傻了。” 转眼游戏屏幕上出现一堆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堔嘴角勾起看不出情绪的笑，没等他打字说点什么，手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一把给夺了去。 “哟，刚出的最新版iphone手机，这得要一万来块吧，我妹妹还真舍得替你花钱，什么都给买最好的。” 叶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站在他旁边的女人正以一种十分鄙夷的表情对宁堔翻了个白眼，女人手上捧着两个崭新的爱马仕手包，明显是从叶秋梦房里拿的。 两个包加起来最少得五万，和宁堔的手机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玩游戏呢，不是说现在把你送去读书了吗？你在学校都考多少分啊，别是成 绩排名倒数吧。上学还玩游戏，你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打断你的腿。”叶成看着手机里的游戏画面，嗤之以鼻道。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说：“就是，现在的孩子啊都贪玩，该有人好好管教管教，否则指不定得学坏成什么样。” “学坏了也是我那个妹妹操心，我懒得替她管，当初死活非要收留这么个非亲非故的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叶成往沙发上那么一坐，当着宁堔的面毫无顾忌说道。 女人轻拍了一下叶成：“亏你还是她亲哥，她对一个外人可比对你这个亲哥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说出去都笑死人了。” 叶成听了眼神凝出一团怒意，瞪着宁堔：“别他妈说了。” 女人这才讪讪闭了嘴。 叶成始终认为，如果不是有宁堔这个外人在，叶秋梦给宁堔的那一大笔财产本就应该属于自己。 宁堔摘掉耳机，视线停留在叶成手上说：“手机还我。” 叶成瞬间来了气，站起来指着宁堔：“你这什么态度？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被谁养着的，是我们叶家养着你。” 陈姨听到外面越吵越大的说话声，忙赶了出来：“小堔你先上楼去，一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你不是还有功课要复习吗，别在这里呆着了，回房间吧。” 说着陈姨拉了拉宁堔，生怕他和叶成起了争执，又小心翼翼看着叶成。 叶成将手机扔给宁堔，一屁股坐回沙发：“赶紧滚，看见你我就来气。” 那女人赶忙上去安慰了叶成几句，表情很凶地瞪住宁堔：“你是听不懂人说话还是怎么的，别在这碍眼。” 宁堔拿过手机，没正眼瞧那一男一女，转身上了楼。 经过叶秋梦房间时，宁堔发现房门没关，里面被翻得很乱，衣柜也是打开着，几件价值不菲的皮草大衣全乱糟糟堆成一团。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叶秋梦才匆忙赶回别墅。 回到家后，叶秋梦无视坐在客厅的叶成，包都顾不上放，直接走向餐厅询问陈姨：“宁堔回来了吗？有没有吃过饭？” 陈姨见着叶秋梦才松了口气，忙说：“回来了回来了，这会在楼上房间里呢，饭马上就做好，等下我直接端上去给小堔。” “嗯，麻烦你了陈姨。”叶秋梦点点头，紧锁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 陈姨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确认了宁堔已经到家，叶秋梦才走到客厅，看着叶成：“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不许再进这栋房子吗？” 叶成两手搭在沙发上，说：“瞧你话说的，我今天是有正事，这不，带你嫂子过来认识认识。” 叶成带来的女人忙站起来，对叶秋梦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徐小雅，常听阿成提起你这个妹妹，今天终于能见到了。” 叶秋梦看了眼徐小雅身旁的爱马仕包，问：“你包从哪里拿的？” 徐小雅表情微僵，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了看叶成。 叶成马上说：“你嫂子喜欢，你就送她两个包又能怎么着，再说了，和你给别人养儿子花的钱比起来，这应该对你来说不算事吧？” 说完，叶成不加掩饰地嘲讽一笑。 叶秋梦听了有些冒火，手指向门口：“你们两个，马上给我出去，现在就走。” 叶成顿时感觉很没面子，瞪起眼睛：“叶秋梦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怎么着我都是你哥，一个爸妈生出来的亲哥，现在连你亲哥也想赶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算了算了，阿成你消消气。”徐小雅说着，忙在中间打起了圆场，对叶秋梦说，“你误会阿成了，其实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和阿成准备结婚的事。” 叶秋梦语调不冷不热：“所以又是来找我要钱的。” 见自己那点心思被叶秋梦一眼看穿，徐小雅咬了咬唇，努力维持着笑脸：“你哥哥结婚，做妹妹的总得帮衬点吧。” 叶秋梦冷笑一声，往上发坐下，抱臂看着他们，似乎是想看看眼前这俩男女到底还能扯出什么荒唐话。 叶成挑起眉：“我呢，也不找你多要，你嫂子她老家父母的旧房子准备翻新重盖，怎么着也得要个八/九十百来万， 再加上婚礼这些，你给我三百万就行，其他的等有需要我再提。” “三百万？”面对自己亲哥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叶秋梦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怎么，你别告诉我你连这三百万都拿不出来，我早打听过了，你那个公司最近才拉了一笔上亿的合作，这区区三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叶成显得十分胸有成竹，好像只要叶秋梦赚了钱，就得分一部分给他这个亲哥哥似的。 叶秋梦平静道：“公司的流动资金不是我个人能随意动用的。” 叶成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你哥哥我结婚的大事你是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了！” 叶秋梦看向叶成，反问：“你结婚凭什么我来出钱，就因为我和你都姓叶？再说我给你的钱还少吗？叶成你最好别太得寸进尺了。” “叶秋梦！你这个公司怎么说也是当初爸妈临终前留下来的，现在你可是一人独占公司所有属于叶家的股份，按理说公司属于爸妈的遗产，我也是有份的。公司赚了钱你也该分给我，你要不愿意拿钱，可以啊，你就把公司股份给我一半，只要给我一半的股份，我以后再也不找你要钱了。”叶成猛然间提高嗓门说。 徐小雅是第一次听说叶秋梦的公司是叶氏夫妇留下来，眼睛一亮附和道：“既然是爸妈留下来的，那确实该分一部分股份给阿成，怎么着他也是老叶家唯一的独子，以后还得为你们家传宗接代呢。” 叶秋梦看着徐小雅那副见钱眼开的嘴脸，笑了笑：“传宗接代？好一个传宗接代。我今天明确告诉你，就算你真嫁给叶成嫁到叶家，我也是不会拿一分钱的。至于公司，爸妈为什么会把整个公司转到我名下叶成你最清楚不过，我不想旧事重提。” 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叶成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不再说话。 几年前，叶家面临破产，叶父叶母不堪于巨大的经济压力，双双病倒在床。一向重男轻女的叶父叶母在临死前，把所有现金财产和房产几乎全部留给了叶成一个人，而却将处于倒闭 状态以及欠了很多外债的公司法人转给了叶秋梦，不顾叶秋梦这个亲生女儿的死活，让她在一夜间背上巨额的债务。 自此叶秋梦足足过了很长一段为了还债而看不到未来的黑暗生活，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公司重新做起来，慢慢还清债务才走到今天。 叶成见自己占不到理，立马翻脸，将话题往别处引：“可以啊叶秋梦，你现在这意思是不想认我这个哥哥了？你倒是挺会胳膊肘往外拐的，情愿养着别人的儿子，我这亲哥反倒成外人了是吧？” “可不是吗，阿成你倒真有个好妹妹。”见从叶秋梦这里捞不着便宜，徐小雅一改刚才的温柔和气，露出极具势利的神情。 叶秋梦面不改色，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对面前这两个男女多说。 叶秋梦越是冷静，叶成就越冷静不下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嘴唇一挑，恶毒地说道：“当年你花那么大把的钱养着姓宁的小白脸，现在小白脸跑了，你又替姓宁的养着他儿子，别这个儿子其实是你和姓宁的小白脸生下来的私生子吧。你说如果外人知道了叶氏女总裁曾经勾引过有妇之夫，还偷偷生下了私生子，不知道能不能上个新闻热搜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听完叶成的话，叶秋梦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几乎在一瞬间吼出了声，“你……你给我滚！马上滚！” 见自己成功戳中叶秋梦的心窝子，叶成得意的不行，完全不顾叶秋梦快气晕过去的神态，继续说道：“啧啧啧，是你自己当初非要上赶着做小三，怎么，现在反倒不敢承认了？不承认也好，只要你拿出三百万给我，这事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要不然的话，哼。” “啊唷，还当过小三啊。”徐小雅倚在叶成身上笑出声，一脸原来如此的看戏表情。 叶秋梦抬起头，因为极度愤怒下，脸色变得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叶成想继续刺激叶秋梦之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身影。 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有人将叶成从沙发上拎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朝叶成的正脸揍过去。 一拳接着一拳，叶成这个三十几岁的成年男人，被迎面而来的人揍得根本还不了手。 徐小雅见了这一幕，尖叫冲上去要去拉开突然下楼的宁堔，女人的指甲又长又利，拽着宁堔胳膊不让他继续揍已经鼻青脸肿的叶成，接着又想去抓宁堔的脖子和脸。 叶秋梦忙起身一把扯过徐小雅，动作利落朝对方脸上地扇了两巴掌。 徐小雅被这两巴掌打懵了，突然往地上一坐，又哭又喊像个十足的泼妇：“打死人了，要打死人了啊！” 挨了揍的叶成，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气息不稳地对宁堔求饶：“别打了，别再打了……” 叶秋梦见状担心宁堔真把人给打出什么事故，上前去拦住：“宁堔别打了，快停下。” 好不容易宁堔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底凝了一层森寒的冰冷：“你要敢把刚才的话在外面乱说，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宁堔的表情冷静得没有丝毫波澜起伏，旁人一看就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而是他真的会这么做。 被揍了满脸血的叶成缩在沙发上话都不敢说，只顾一个劲地点头，他从来没见过像宁堔这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叶成感觉到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是真的准备将他当场打死。 宁堔放开叶成，目光瞟向仍坐在地上撒泼哭喊的女人，女人在触到宁堔的视线后，突然浑身一抖，马上不哭也不喊了，闭紧嘴生怕宁堔对她做什么。 宁堔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把手背沾上的血，又将带血的纸巾扔回茶几，看着满屋子的凌乱不堪，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慌，几乎是逃离般地走出了家门。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宁堔离开后, 整栋别墅陷入短暂的安静，叶秋梦一脸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狼藉，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们给我出去。” 被宁堔一顿狠锤的叶成，和先前来别墅相比, 已经不能光用狼狈来形容了。左边的眼睛肿得老高, 睁开眼都变得十分困难，嘴角淤青还残留着血渍, 头发衣服凌乱不堪, 没有一点三十岁成年男人该有的稳重得体。 叶成仍旧沉浸在刚才挨揍的恐惧当中，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全身牵扯出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直发抖。 “我让你们出去，出去啊！”叶秋梦举起身边的包朝叶成砸过去, 对将事情闹成眼前这幅局面的两个人失声吼道，吼完后叶秋梦双手撑着额头，露出近乎绝望的疲倦神态。 长久以来叶秋梦都在独自承受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平常几乎不会对外人展现出自己崩溃的这一面。 叶成从没见过叶秋梦这种失控状态, 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被徐小雅搀扶着逃命般的走出了别墅, 连从叶秋梦房里顺出来的两个爱马仕包, 都没来得及带走。 叶秋梦独自坐在那, 半个身子瘫倒在沙发上, 盯着某一处出神的望着,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陈姨一边收拾客厅，一边默念：“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叶秋梦公司的法务江烟, 得知了整件事后，赶来别墅了解具体事情经过。 作为律师的职业素养，江烟提意说可以起诉叶成敲诈勒索, 以及非法闯入民宅，光是这两项加起来，起码能让叶成关进牢里蹲个一年两年。 只不过相应的，叶成那边肯定也会起诉宁堔故意伤害，如果起诉成功，宁堔有可能会被少管所拘留教育。 听了江烟的分析，叶秋梦摇头说：“算了，给叶成一笔钱当作宁堔打人的医药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法务江烟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出了家门，宁堔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以及做什么，兜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钱也没带，宁堔没有用手机支付的 习惯，等于他现在是身无分文。 宁堔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周末的日子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能见到不少人，大多还是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 宁堔穿过人群，走到一个中心广场才停了下来，坐在旁边的花坛台阶上休息。 广场上有一群玩滑板的人，男的女的都有，其中有个女生可能是第一次玩，滑的不是很熟练，而在她旁边的男生则耐心牵着女生慢慢学着。 另外的人踩着滑板，晃来晃去围着他们打转，纷纷发出起哄的声音，女生脸上露出嗔怪害羞：“你们干嘛啦，真讨厌。” 宁堔盯着那群人，出神地望着，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个举着摄影器材的人正朝他靠近。 “家人们，今天呢我们来玩个刺激点的，主题就叫什么是真正的背影杀手，玩法也很简单，就是围绕中心广场这几条街，专门寻找那些背影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我再上去搭讪，看看他们的颜值是否如同背影这样令人心动。当然啦为了感谢路人小哥哥小姐姐的出镜，我会送出这些小礼物作为谢礼。好啦，让我们去找寻第一个背影杀目标，喜欢这个主题的家人们，麻烦给我点点关注哦。” 一个穿着洛丽塔裙的女生，对着直播间里不断上涨的观众比了个剪刀手，接着开始在中心广场寻找目标。 “哇那边有个小哥哥的背影看起来很帅耶，让我过去撩一下，直播间的宝宝们也可以猜一猜，第一位路人颜值是否与背影成正比呢。”女主播说完，摄像机也跟着朝花坛的方向移动，给坐在花坛的背影来了个大特写。 底下的弹幕纷纷刷起了屏，有猜好看的也有猜不好看的，且大多数都是不看好坐在花坛的背影会是个颜值很高的男生。 女主播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着朝花坛奔去，接着突然闪到对方面前，声音很大地打招呼：“你好哇这位小哥哥，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原本在发呆的宁堔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给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到一个穿着怪异的女生，以及 跟在女生后面举着摄影机的人，摄影机的镜头正冲着自己。 宁堔的脸出现在镜头下的瞬间，直播间的弹幕风向几乎都往一边倒： —很普通嘛，还戴着个眼镜。 —果然背影好看的人，颜值不一定就很高。 —撤了撤了，没啥意思。 —我就知道，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帅炸天的男生，还是我的纸片人香。 见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宁堔起身就走。 女主播有些失望地看着宁堔远去的背影，声音都小了很多：“看来这位小哥哥很高冷诶……” 走了没多远，宁堔发现眼镜上沾了了一层水汽，这才注意到已经下雨了。 皱了皱眉，宁堔将外套上的帽子兜在脑袋上，四处找地方避雨。 这场雨下得很急，没多大会，整条街上除了打着雨伞的，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雨声搅得人十分心烦意乱。 — 吵闹的电玩俱乐部里，同行的一群人包括宋羽扬和邢舟，都在兴致勃勃打着电动游戏，唯独沈默百无聊赖坐在休息区，拿出手机打开已经一整天都没怎么看的微信。 沈默刷着收到的无数条微信消息，有的连点都没点开看，接着又戳进朋友圈。 当刷到某条十分钟前的朋友圈动态，沈默指尖的动作就这么瞬间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视线在那条动态上顿住了。 没有标题和任何文字说明，就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 傍晚的广场来往都是打着伞匆匆走过的行人，巨大的音乐喷泉孤独地随着旋转的水柱，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应该是手机镜头沾了雨水，照片上还有模糊的水雾。 那条动态不是别人发的，而是连头像都还是系统默认，万年不会使用朋友圈这项功能的宁堔。 玩过瘾的宋羽扬来到休息区刚准备歇会，却见到沈默拿着手机边看边往外走，忙问：“诶默哥你去哪啊？这才玩多大会就要走啦。” 沈默转身对宋羽扬说：“你别跟过来。” 一句话让还想问点什么的宋羽扬生生给憋了回去，眼 瞅着沈默匆匆离开了电玩俱乐部。 雨没下多久就停了，宁堔坐在广场旁边的长椅上发呆，他出来挺久了，不过宁堔还不打算这么早就回去，叶秋梦打了几个电话都被他挂断。 虽然知道这样做叶秋梦肯定会担心，但宁堔心底的那股窒息感，让他此刻只想逃避那个家的一切。 烦闷的同时，宁堔更多的是觉得茫然。 宁堔独自想着心事，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在这坐多久了？” 宁堔抬头，见沈默头顶戴着黑色鸭舌帽，换了身和之前不一样的穿着，从上到下明显精心搭配过，此时就站在他面前。 因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沈默那张十分白皙的下半部分脸，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着的薄唇透着淡淡的冷漠。 宁堔依旧穿着件松垮垮的灰色外套，因为淋了雨略带潮湿，袖口部分还起了球，眼镜镜片上也挂着水珠，和沈默这么一对比，使宁堔看起来显得特别狼狈。 宁堔用手蹭了蹭鼻尖，抬高视线：“你怎么到这来了？” 沈默低头看宁堔：“你觉得呢？” 宁堔唔了声，拿出手机：“看了我发的照片吧。” “嗯。”沈默挨着宁堔一坐，也拿出手机，重新点开宁堔那张朋友圈照片，对比了一下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景色，“拍的不错。”说完顺手就保存了下来。 这会宁堔其实没心思说话，不过还是问：“你没和宋羽扬他们出去玩？” 沈默收起手机，看着过往的行人：“本来是和他们在一块，玩了会觉得挺无聊，见你在外面，就过来了。” 宁堔点点头。 “你呢？”沈默问。 “啊？” 沈默侧过头看他：“下着雨怎么跑这呆着？不是说要在家写作业？” 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对上沈默的眼睛，宁堔移开视线，没提在叶秋梦家发生的事：“觉得待在家太闷，就出来散散心。” “哦。” 两个人这下彻底都不说话了，没过一会雨又开始断断续续下着，先是毛毛细雨，慢慢地有越下 越大的趋势。 “走吧，别在这待着了，另外找个地方再说，我车就停那边。”沈默拍了拍宁堔的肩膀，指了个方向说。 “你能开车？”宁堔有些诧异，沈默应该和他一样，没到能考驾照的年龄才对。 沈默从裤兜拿出特意带出来的车钥匙：“嗯，就是没证，很早就开了，怎么，不敢坐？” 宁堔笑：“有什么不敢的。” 两个人快步走到广场旁边的地下停车，宁堔看着眼前通体黑金色的迈凯伦，车后的扰流翼炫酷到没有朋友，突然对沈默服气到不行。 没证还敢开这么高调上路，像生怕不被交警查一样。 跑车车门是上掀式的，沈默很熟练地坐上驾驶座，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往后座一扔，露出漂亮的额头及耳侧的耳钉，微微被压乱的头发也丝毫不影响颜值。 等宁堔也坐上车后，沈默才单手把着方向盘慢慢发动引擎，低低的轰鸣声响彻四周，很快车身呈流线型朝前行驶起来，到了转弯处也没有丝毫减速，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直朝着停车场外开去。 出了停车场，车速依然没减，街道上可见的高楼大厦飞快从视野后退，宁堔头一回感觉到神清气爽的放松感，先前的烦闷燥郁顿时消失一大半。 爽，真的非常爽，如果是他坐在驾驶座就更爽了。 沈默察觉到宁堔面部表情变化，嘴角勾了勾，转了个方向朝着某个繁华地段开去。 “走吧，先下车。”到了地方，沈默把车随便往车位一停，开了车门。 宁堔跟在后面，发现这里停的几乎都是豪车，沈默的跑车也仅仅是引起些许几个视线，似乎都见怪不怪。 一路上，沈默熟门熟路地带着宁堔穿过旋转门，进入一个不知像是娱乐场所又像星级酒店的地方，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的影子。走进去就有接待过来引路，恭恭敬敬将他们带到电梯处，询问了楼层进了电梯才离开。 电梯一路上升，直到楼层指示灯停在了“52”的位置，“叮” 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走出电梯就是一个看似像健身房，但却和健身房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个拳击训练馆，场地非常大，拳击沙袋及拳击台等专业器材非常丰富，踢打沙袋以及拳击的低吼声时不时响起。 宁堔看着训练馆里穿着教练服的男人，胳膊上的肌肉比大腿还粗。 “你常来这种地方？”宁堔问 沈默视线一直盯着拳击台上：“偶尔，也不算常来。” 宁堔点头：“所以你带我过来是陪你练拳的” 沈默目光转向宁堔：“这里不缺陪练员，我是让你过来放松放松。” 宁堔苦笑：“这也叫放松吗……”应该是折磨人才对。 “等会试试就知道了。” 沈默说完就朝其中一个训练台走过去，宁堔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沈默的出现，一下子引起了围观，好几个人都停下来，问沈默今天怎么想起来打拳了，挺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沈默解释学校天天上课，没什么空过来，今天是带朋友过来玩。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才转向宁堔，有人问宁堔：“第一次玩这个？” 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宁堔显得很不自在：“以前没试过。” 那人说：“没事，刚开始可能会有点吃不消，慢慢就练出来了。” 宁堔点点头：“嗯。” 沈默看了眼宁堔，没说话。 有个男人突然提出要跟沈默比比，之前他回回都输给沈默，而且输的很惨，这次必须要讨回来。 沈默：“我都行，比就比吧。”一副根本无所畏惧的表情。 大家都笑那个人：“你都输给沈默多少次了，还讨回来，能坚持个十分钟就算进步了。” 男人也笑：“操，过分了啊。” 对方都是一群二十来岁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对于沈默这个还在读高中的未成年没有丝毫轻视，反倒有些佩服的意味，可见沈默打拳方面确实是让他们服气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了几句都散开各自去练沙袋了，沈默带着宁堔找了个陪打的 教练。 教练一瞅，就知道宁堔肯定没打过拳，毕竟宁堔头到脚看起来都斯文的不行。 但看在沈默的面子，教练还是对宁堔说：“你先把眼镜摘了换上护具吧，那边有沙袋，我教你几个动作先找找感觉，慢慢打没关系，先把身体上的力量练出来。“ “好。”宁堔乖乖点头。 等宁堔换上护具走出来，转过头看到沈默已经戴好头盔，护膝和拳击手套，站定在拳击台上做着热身，不少人都围在台子旁边给沈默加油。 似乎感觉到宁堔的目光，沈默侧过脸，短暂地将视线停留在宁堔这边，很快又专心盯着眼前的对手。 没有任何悬念的，沈默轻松赢下了几场，在一顿夸赞声中摘下头盔拳套，满头是汗地走下了拳击台。 当沈默想要看看宁堔练得怎么样时，发现那边突然围着一群人，走过去一看，第一次玩拳击的宁堔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对打台上。 和宁堔对打的人沈默也眼熟，绰号叫阿熊，年龄不到三十五，平时的业余爱好就参加各种格斗类运动，光柔道就练了五年。 就是作风不是很正派，喜欢虐新手还引以为傲。 宁堔低头慢慢往胳膊上缠着绑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冷静。 拳击运动和寻常的打架不同，虽然都是靠蛮力，但拳击需要避开双方要害，身体的攻击范围有限，在此基础上，把对手打倒在地不能继续战斗为止。 而且拳击是按回合制来的，打几分钟就休场，也算是一种考验耐力和灵活性的比赛 宁堔以往打架都是怎么凶怎么来，基本是冲着打废去的，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打到对方彻底不能动弹。 面对阿熊这种有着丰富经验的拳击爱好者，从来没玩过搏击项目的宁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给宁堔做陪练的教练走上台和宁堔简单讲解了下规矩：“腰以下的部位，后脑背部这种脆弱的地方不能打，还有，不能冲着眼睛攻击。” 宁堔点点头，走到比赛台中央。 教练说完站在沈默 身旁，问：“他真的是第一次打吗？” 沈默看着台子上的宁堔：“拳击是第一次。” 教练愣了愣，说：“第一次打就敢和人比赛。”这么野的吗？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站在宁堔对面的, 也就是叫阿熊的男人，之前和沈默对打过，不过因为接连几次都赢不了沈默，到后面就不愿意和沈默比了。 怎么说一直输给个十几岁学生, 确实有点丢面儿。 阿熊属于胜负心很强, 但偏偏天赋有限，在拳击格斗这个圈子混了十几年, 也没够到个中上水平, 始终处于下游阶段。 于是到后面就爱找些刚入圈的新手来对打，借此装逼耍威风。 恰好听说沈默今天带了个没玩过搏击的朋友过来, 于是点名要和宁堔对打，还扯了个什么可以教宁堔一些搏击方面知识的理由。 “重要的是实战, 实战你懂吧，光搁这练沙袋，就是练上一年也没用我告你。”阿熊对着宁堔唾沫横飞说道。 “哦，那要怎么实战？”宁堔停下打沙袋的动作, 顺着那阿熊问道。 阿熊心中一乐，知道鱼儿上钩了, 表面还是装的一副好心好意：“要不这样吧, 我呢就亲自和你打一场, 让你感受感受真人对打到底是个什么场面, 这可比你打几百次沙袋要有用多了。” 带宁堔的教练听了有些不愿意, 立马说：“不是等会，人啥也不会怎么和你打, 你这不是纯欺负人吗。”而且他担心万一宁堔被虐惨了，得罪的就是沈默这个大金主。 谁知道宁堔马上点头答应：“可以，就打一场试试吧。” 教练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宁堔：“你……确定要打？” “嗯。”宁堔再次点点头，刚才打沙袋那会他也确实觉得无聊，现在有人要对打，正好当解闷了。 “行吧。”见宁堔是真的想打，教练没办法也不好继续阻拦。 阿熊指着旁边空出来的拳击台，说：“上那边打吧。”那里训练的人多，更能出风头。 宁堔没多犹豫跟着阿熊上了台子。 两个人刚在拳击台上站好，就有不少人围拢过来。 有人嗤笑：“这是哪来的十几岁小孩，咱们阿熊哥又要欺负弱小了。” “沈默带来的，听说之前没玩过搏击，胆子也够肥的，敢上台和人对打。”另一个人接话。 “有经验的咱阿熊哥也不可能去让人和他打啊，他不就爱虐这种没玩过的彩笔吗？” “哈哈哈哈操，说的也是。” 局面演变成这样，拳击台底下都是一群看热闹的，沈默在旁边静静看着台子上的人，眼里没有半分担心。 对打一开始，宁堔明显占了下风，很多部位都不能碰，非常不好施展，让他根本发挥不了平时打架的那种实力。 宁堔光顾着躲避朝着自己而来的拳头，不光被实战经验丰富的对手拿了分，脸侧还挨了好几拳，戴着头盔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阿熊得意的不行，休场时翘着二郎腿，不停对宁堔刚才的动作指指点点，一边比划一边说：“你那样不行，得像我，看到没，得这样从下往上出拳，嗐你们这些小孩就是不行，要多练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宁堔脑子里一瞬间出现叶成那张让他十分不爽的脸，心里一下子窝起火。 真他妈烦，宁堔眼底流露出不明显的反感。 宁堔看了眼阿熊，用带着拳套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嗯，我再试试吧。” “试也白试，今天就当熊哥替你涨涨经验。“阿熊眼神透着嚣张。 宁堔没说话，重新回到台子中间。 渐渐的，宁堔开始有些摸清了门道，转守为攻，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足，一连串下来打得对方频频后退，最后毫不意外的赢了。 本来想虐宁堔的人被反虐，那阿熊好半天处在不可置信中，在场观众脸上的表情也精彩得不行，比阿熊还要震惊。 下了拳击台，教练冲宁堔竖着拇指：“打得不错，很少见到头一回和人打能赢的。” 宁堔笑笑，然后看着沈默。 沈默：“怎么样，发泄完后，是不是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 宁堔解开手腕上的绑带：“嗯，确实心情舒畅多了。” 沈默伸 手揽住宁堔的肩膀：“走吧，运动后容易饿，趁着心情不错，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宁堔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从衣服兜里摸出眼镜戴上，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啊，好啊，去哪吃。” “我找找看，你吃日式还是西餐，这附近有家西餐厅味道还行。” 沈默说着就放开了宁堔，边走边看手机定位。 宁堔抓了把头发，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心不在焉跟在沈默后面，想了想才说：“要不今天先回去吧，挺晚了。” 要再不回去，宁堔担心叶秋梦会急的到处找他。 沈默看着宁堔，只一会就点头：“也行。” 两个人并排站着等电梯，宁堔望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上升，一边在脑子里回想刚才打拳的场景。 毕竟是第一次，宁堔全身的神经依旧沉浸在那种兴奋中。 当数字停在52时，随着电梯门开启，宁堔闷头就往电梯走，没注意到有人恰好从电梯走出来。 眼看着宁堔就要与迎面走出来的人撞上，沈默忙伸手捞过宁堔，把人给拽向自己，侧身让开等人先从电梯里出来。 宁堔脚步一个踉跄，后退两步紧贴沈默站着。 “谢谢。”出电梯的人道了声谢。 那人戴着墨镜看不清脸，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微微侧过头，墨镜后的一双眼睛牢牢盯住沈默。 戴墨镜的人身高和沈默不相上下，擦肩而过的瞬间，几乎与沈默脸对着脸。 等沈默和宁堔进了电梯，戴墨镜的人依旧站在电梯门前，唇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就那样看着电梯里的沈默，直到电梯门慢慢合上。 而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宁堔见到戴墨镜的人突然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贴着唇，对沈默做了个飞吻的手势：“再见了，帅哥。” 宁堔愣了愣，刚才那个戴墨镜的人是在撩沈默？ 沈默站在电梯摁下负二楼的电梯按钮，电梯缓慢下降的同时，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傻逼。” “噗。”宁堔两手揣在 兜里，低着头想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结果还是没把握好，抖着肩靠在电梯里怎么也止不住。 沈默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有那么好笑吗？” “没，我就是……”就是突然被戳中了笑点而已。 笑着笑着，宁堔觉得自己也挺傻逼的，不知道到底笑个什么劲，但他就是忍不住。 可能是紧绷了一天的压抑，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发泄，所以让宁堔心情也放松下来。 见宁堔笑得那么开心，沈默眸光慢慢被点亮，终于也跟着笑了，笑完后突然说：“宁堔，我问你个问题。” 宁堔眼睛里仍挂着笑，点头：“可以啊，你要问什么。” “就是你背……”沈默话说到嘴边，突然止住。 “嗯？”见沈默突然安静下来，宁堔一脸疑惑看过去，“怎么了，话只说一半。”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怎么能赢过他的，刚才和你对打的人，练自由搏击挺长时间了。”沈默随口转移话题。 “哦，这个啊。”宁堔头微微一低，语气里掩盖不住此时的好心情，“或许我就是天才吧。” 沈默一愣，伸出手：“是吗，天才你好。” 宁堔笑了笑，也伸出手，电梯里，俩人掌心短暂地交握又放开。 宁堔他们并不知道，52楼的搏击馆里，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 刚才还生龙活虎和宁堔对打完的阿熊，被揍得完全没法看，一张脸肿的老高可以说是亲妈都难认出来，旁边还吐了一大滩血，此刻躺在搏击台上不省人事。 而将阿熊殴打成这样的人，正是宁堔他们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位戴墨镜的人，打120急救的也是他。 “不是要教训我吗？接着起来打啊。”墨镜少年蹲在昏过去的阿熊身旁，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卧槽，这人怕是个神经病吧，把人打成那样还能笑出来。”搏击馆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还在读书的少年，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刚才少年和阿 熊对打的场面他们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那根本不是搏击，而是完全无视规则的暴力行为。 “要不报警吧。”有人说。 “赶紧报，人被打成这样，他妈都属于刑事案件了。” 很快的，派出所民警在救护车赶到的十分钟后，进入搏击馆里将暴力打人的少年带走了。 民警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哪上学。” 少年表情乖巧：“警察叔叔好，我叫陆之衍，刚从国外回来，还没上学呢。” 民警一乐：“哟，这小孩还挺有礼貌，说说吧，你干嘛把人揍成那样？” 陆之衍咧嘴一笑：“没原因，想揍就揍咯，其实本来是想把他打死的。” “啥玩意？”民警睁大了眼。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区派出所里, 少年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民警都看向他，发现对方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学生，旁观的民警又把头转回去, 压根没把少年的话当真。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有那么点中二期，喜欢说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 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多少占了些表演型人格在里面。 民警瞥了眼陆之衍, 咳了一声，语气夹杂着不悦：“还准备把人打死, 杀人犯法你懂不懂？小小年纪的你瞅你都说的什么混话，赶紧的，联系你监护人过来。” 陆之衍笑了笑,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容貌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神色严肃走进派出所，女人全程只匆匆瞥了眼陆之衍，问民警的第一句话是：“人被打死了吗？” 原本在喝茶的民警险些被呛着，再次瞪大了眼：“啥？” 感情现在打死个人就这么容易？孩子不懂事喜欢随口瞎扯也罢了, 一个做家长的也说这种话。 “没死, 被救护车拉医院去验伤了。”民警打量着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妈妈。”女人说。 听到妈妈两个字, 陆之衍笑了声, 这声笑让女人表情变得有些难堪。 “你是他妈？”民警感到诧异, 看向年轻的女人。 “是的。”女人点点头。 “还真没看出来。”民警嘟哝了一句。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天黑了，陆之衍手里拿着墨镜晃来晃去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松了口气般，小心翼翼开口：“阿衍, 你以后不要再跟人打架了，万一哪天……” 陆之衍挑了下眉梢，转而对着女人微笑道：“少他妈管我的事，臭婊/子。” 女人一怔，漂亮到不真实的一张脸僵硬到说不出话，少年笑眼眯眯将墨镜重新戴在脸上，很快消失在城市繁华的夜色里。 — 到了叶秋梦家所在的别墅区，沈默把车停在路旁，看着宁堔下车离开。 穿一身 灰旧外套的宁堔低头慢慢走远，沈默从车里摸出根烟点，靠在驾驶座上，夹着烟的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表情散漫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的身影，。 直到一根烟抽完，沈默才重新系好安全带，脚踩离合器缓慢发动引擎，准备掉头把开走。 这时传来一阵来电铃声，沈默接起：“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最近在干嘛呢，好久都没见你和宋羽扬他们来玩了？” 沈默垂下眼帘：“场子还开着吗？” “开着开着，怎么你今晚过来，几个人啊？”男人的声音明显愉悦起来。 沈默：“就我一个。” 电话那头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就你一个也行啊，要不这样我再叫点人，等你来了保证不会无聊。” 沈默盯着宁堔离开的方向，似乎没听到电话里的说话声，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好勒，那一会你到了……” “算了，今天不去了。”沈默突然说道，视线里看到有个身影折返了回来。 电话里的男人明显很失落：“啊？咋又突然不来了，哎成吧，那改天一定约啊。” “好。”沈默弯了弯唇，匆匆挂完电话。 沈默放下车窗的同时，宁堔刚好走到车前，低头看着坐在车里的沈默：“你如果不着急走的话，要不跟我一块回去吃个晚饭先，陈姨菜做的挺好，不比外面餐厅差。” 沈默回答的很快：“可以，我不着急。”似乎就在等宁堔这句话。 宁堔笑：“那走吧，这一块都是私人区域，车停这里也没事，不用担心有人来挪车。” 沈默点点头锁车下车，跟着宁堔朝其中一栋别墅走去。 家里只有陈姨，见到宁堔带着人回家，先是愣住，然后说：“小堔你可算回来了，叶总为你担心了一天。” 宁堔：“我等会给叶阿姨打个电话。” “诶好好，这个是……”陈姨仰头看着身高188，站在客厅神色平和打量整栋房子的沈默。 宁堔介绍道：“他是我同班同学沈默，今天带过来家里吃个晚饭 。” 沈默礼貌地说：“您好。” “哦哦，原来是同学啊，欢迎欢迎。”陈姨笑着道，“这还是小堔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快坐吧，饭马上就好。” 陈姨说完回到厨房，期间还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沈默，自说自话夸道：“小堔这同学模样长得真好，和电影明星似的。” 听到说是宁堔第一次带人来家里，沈默眉头微不可察地舒展开，看着宁堔：“以前没带人来过家？” 宁堔拿出手机准备给叶秋梦打电话，点头说：“你是第一个。”更何况在这之前宁堔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带回家。 说着宁堔指了指手机：“我打个电话，你先坐一会。” “嗯，去吧。”沈默点点头，目光微抬，视线在整栋别墅看了一圈。 虽然无论是从房子面积还是室内装修看来，都没有沈默家的好，但相比较普通工薪家庭，能住上这种层次的别墅，几乎是不吃不喝工作个大半辈子才能换来。 光是这一点，宁堔算得上是半个富二代家庭，但宁堔平时的穿着以及在学校一日三餐看来，却和富二代完全挂不上钩，甚至还挺节俭。 这种内外矛盾，让沈默对宁堔产生了更深的好奇之外，另一点就是宁堔背后的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人为的，还是意外事故造成的，一切就像迷雾般让沈默越想深入了解宁堔。 宁堔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发现沈默靠在沙发上，很随意地用手撑着头，像是在发呆。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宁堔递了瓶水放在沈默面前的茶几上。 沈默说：“这房子挺不错的。” “和你家比起来差远了。”宁堔往沙发坐下，目光跟着在别墅里转了转。 当初宁堔第一次来叶秋梦家，还因为别墅太大太漂亮而有点住不惯，毕竟在这之前他都是住在杂乱吵闹的城中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也是。”沈默点头表示赞同，丝毫不懂得什么叫谦虚。 宁堔笑了起来。 俩人在客厅说了会话，陈姨那边很快做好了晚饭，摆了满满一餐桌，丰 盛得和过节似的。 陈姨显得很开心，热情地招呼沈默坐下，又盛了一大碗饭递给沈默，还说：“小堔平时不爱和人来往，也没什么朋友，今天能带同学过来家里吃饭，我别提多高兴了，今天一定要多吃点不用讲客气啊。” 沈默端着饭碗，一改平时不爱搭理人的态度，嘴角挂着笑意：“谢谢您。” “不用谢不用谢，都吃菜哈，小堔你也别看着，快吃快吃。”陈姨笑呵呵看着两个专心夹菜吃饭的男孩，和平时相比，今天的饭桌上热闹了不少。 两个人也是真的饿了，加上陈姨的手艺确实很好，满桌的菜被吃得只剩下一半。 吃完饭，沈默认真说道：“饭菜很好吃。” 总之非常有礼貌，让陈姨对沈默的好印象再次上升了一层次。 陈姨说：“要不今晚别回去了吧，留同学在家住下好了，明天让老何直接开车送你们去学校，反正家里客房一直空着。” 宁堔犹豫了一下，看向沈默：“你觉得呢？” 沈默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不着急回去。” “既然这样就住下吧，小堔你带同学去房间玩，我把这里收拾下，一会洗点水果拿上去给你们。”陈姨笑着说。 宁堔只好带着沈默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事情发展得有些出人意料，毕竟一开始他只是准备让沈默留下来吃个饭而已，倒没想过留对方在家过夜。 上了二楼，沈默发现宁堔住的房间还挺大，不光附带浴室洗手间，还有个衣帽间，鞋柜上全是各类球鞋。 “这是去年的款吧，我那会没买到。”沈默拿起一双吊牌没拆的鞋说。 宁堔表情很淡地笑：“是吗，我不太懂这些。” 沈默放下球鞋，粗略看了看足有几十双名牌鞋的柜子：“不懂还买这么多？” 宁堔没说话。 沈默坐在书桌前，看了看架子上的书，随意拿出一本翻着看，然后说：“这些题目也不难。” 宁堔：“还行，我平时就看看打发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沈默在自己房间里走动，宁堔心底 产生了某种抵触情绪，就好像自己小心隐藏的事情要被随时揭穿一样。 这种感觉一旦产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宁堔感觉到内心那种熟悉的焦躁感快要冒出来。 似乎和对方走得太近了。 先是去沈默家过夜，现在又让沈默留在家住，看起来就像是和朋友一样相处，但其实对方对自己完全不了解，如果被对方了解真实的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 不会的，宁堔几乎是一瞬间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沈默放下书起身朝房间门走：“好了，我回去了，周一学校见。” 宁堔没反应过来：“嗯要回去了吗？我和你一块下楼。” 沈默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突然转过身，宁堔没注意到差点撞上沈默，忙后退一步。 宁堔后退的动作让沈默莫名感到不爽，走上前伸手勾住宁堔脖子，两个身高均超过一米八的人几乎脸贴着脸。 沈默垂眼：“你躲什么？” “嘭嘭嘭嘭嘭嘭！”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宁堔感觉整颗心脏都他妈快炸了，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就是……不习惯和人离得太近。”宁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地说。 宁堔的话让沈默眉头皱得很紧，像是没太能理解宁堔话里的意思，他放开宁堔：“刚才吃饭的时候说你没什么朋友……” “是真的。”宁堔表情没有丝毫波澜，“我没朋友，应该说我没办法让其他人接受我这种人当朋友。” “你哪种人？”沈默背抵着门，一脸你说我听着的表情，漂亮的下颌线微微扬起。 “没什么，走吧，我送你下楼。”宁堔抬眸笑了笑，眼神飘忽，又很快收起笑容伸手打开门。 还没下楼就碰上端着水果盘上来的陈姨，陈姨一脸诧异：“要回去了吗？不是说留下来住。” 宁堔随口解释了一下，陈姨满脸失望看着沈默：“下次再来家里玩啊。” 沈默只礼貌地点了点头，心说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快乐~ovo 章节内容缺失或章节不存在！请稍后重新尝试！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默离开后, 宁堔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摘下眼镜露出疲倦的一双眼，视线微微压低, 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 最近聊天记录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沈默排在第一个, 上一次对话还是两天前。 看着自己微信上默认的系统头像, 宁堔随手搜了张纯黑的背景图, 换上，退出微信。 临睡前, 宁堔也没想起自己作业还没写。 而在宁堔睡着后的没多久，沈默发了一条文字朋友圈：原来没有把我当朋友。 沈默发完不到十分钟，就收到无数个点赞以及疯狂刷屏的评论, 所有人的评论几乎大同小异，总的来说就是好奇谁这么牛逼，竟然让平时高冷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沈默，半夜更新了这样一条状态。 最后在宋羽扬的一句“默哥你咋了，怎么搁这开始深夜网抑云呢”的疑问下, 沈默迅速删掉那条朋友圈。 沈默坐在房间, 盯着宁堔微信上纯黑背景图的头像, 转手将自己的头像换成个纯白色背景图。 手机设置了静音后，沈默打开房间门, 下楼拿了两罐冰可乐走到客厅。 单手拉开可乐拉环, 沈默长腿搁在沙发上, 登录stea账号，戴上游戏专用的头戴式耳机，点开某个枪战单机游戏。 偌大的客厅只有屏幕上游戏画面那点光，沈默专注打游戏的脸被阴影笼罩, 狭长的眼尾平静地斜挑着。 一个场景结束，游戏显示成功刷新通关记录，是否进入下一个地图。 “我没办法让其他人接受我这种人当朋友。”沈默想起宁堔所说的话。 沈默拿起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好看的手指捏着可乐罐身，看向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却迟迟没有点击确认进入下个地图。 沈默脑子里晃过一个眼角有痣笑容灿烂的小男孩面孔，和宁堔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完美重叠，分毫不差。 十年过去，人果然是会变的吗，变得对所有人都充满防备，包括对自己也是，并非完全的信任。 周一到了教室，宁堔刚在座位上坐下，看着不少奋笔疾书恨不得长八只手的同班同学，才想起来自己作业没写。 不光没写，而且还没带，一早上的心不在焉让他连书包都忘了拿。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倪棠走进教室，看了眼宁堔旁边空着的座位，接着翻开手里的教案，头也不抬说：“没交作业的站出去。” 班级里死气沉沉，在寥寥几个垂头丧气往教室外走的学生里，宁堔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立马引起三班一众学生的视线。 “咱班年级第一竟然也没做作业？” “厉害了，这就是学神的任性吗。” 宋羽扬背靠着墙，冲宁堔轻轻“哟”了一声，接着又对邢舟说：“我怎么瞅着宁堔那副黑框眼镜就感到特别糟心呢，白瞎了他那张脸。” 说完还叹了口气。 邢舟：“你糟心啥？人又不靠脸吃饭，他都年级第一了，外貌这种东西基本可以忽略。” “你不懂，不是有句话吗？任何东西和一张好看的脸搭配起来，都他妈是王炸组合。”宋羽扬撇了撇嘴。 邢舟：“怎么，你现在不舔沈默了，要爬墙转投宁堔？” “那不至于，默哥在我心中的地位和神一样，没有人可以替代，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宋羽扬说。 “德行。”邢舟笑了笑。 倪棠听到说话声抬起头，看了眼跟在不交作业队伍后面的宁堔，接着说：“吵吵啥，谁还说话也跟他们去教室外面站着。” 教室里立刻安静如鸡。 但也没安静多久，当某位大佬一脸面瘫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教室里再次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羽扬往教室门口看去，嘴角一勾：“瞅瞅我默哥，还是那么的帅炸天。” 邢舟也跟着看过去。 “报告。”沈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袖子随意的撩起来，露出一截白净的胳膊，低沉懒散的嗓音十分引人注目。 倪棠：“又迟到，你作业写了没？” 沈默抬起眼皮，目光掠过站在教室外的 某个身影，说：“没写。” “那你也去走廊站着。”倪棠铁面无私指了一下教室外。 沈默朝着教室外排排站的队伍走去，从第个人走到最后一个人，然后站定在某个表情安静的身影面前，视线却投向旁边的男生。 宁堔抬起头，见到沈默那张精致冷漠的脸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晚上没睡好造成的。 男生一惊，说话都变得结巴：“沈沈沈沈沈……沈默？” 沈默没说话，脚步一迈，走到男生右边站着，而男生的左边就是宁堔。 班里年级第一第二分别站在自己左右两边，而且还离得这么近，在两位学霸的气场压迫下，男生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是真的很大，男生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男生内心足足挣扎了一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走出队伍，溜到了队伍前排站着。 换完位置，男生顿感轻松，不自觉露出舒心的笑容，颇有种焕然新生的满足感。 旁边的人见了一脸嫌弃：“卧槽你笑那么猥琐干啥。” 男生：“你不懂，我这是死里逃生后的喜悦。” 旁边的人：“？？？” 宁堔见身旁的位置突然空出来，侧眸看过去，然后就见到沈默低头视线看着脚下，往宁堔这边移了一步，挨着宁堔站过来。 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什么话都没说，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沈默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宁堔，像在有意无视宁堔的存在。 经过昨晚的事，宁堔感觉到和沈默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距离感，似乎又回到了开学那会了。 不过无所谓了，宁堔心想，表情淡淡看着走廊位置。 在外面站了不到十五分钟，倪棠走出教室看着几个被罚站的学生，视线停在末尾两个人，说：“行了，都进来上课吧，下课后把作业补齐交给课代表。” 沈默比宁堔快一步往教室走，宁堔跟在后面。 回到教室，宁堔刚在座位上做好，前排的宋羽扬就转过头。 没等宋羽扬说话，沈默直接趴在 桌子上，后脑勺对着宁堔，困到不行地闭上眼。 宋羽扬不甘寂寞，转头对宁堔小声说：“昨天沈默发的那条朋友圈你也看到了吧，你知道他咋了吗？” “什么朋友圈？”宁堔没理解宋羽扬的话。 “就快凌晨12点发的那条啊，你没看到？”宋羽扬反问。 宁堔想了想说：“我十点多就睡了。” 宋羽扬：“……” 安静了一会，宋羽扬冲宁堔竖起拇指：“这比闹钟还精准的作息时间我是真服你。” 宁堔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朋友圈。” “就是……” 宋羽扬还想说点什么，被邢舟提醒：“棠总看过来了，你老实点。” “操。”宋羽扬赶紧转过头，假装盯着课本看。 在好奇心促使下，宁堔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点进沈默的微信个人信息。 当手机屏幕出现沈默纯白色背景的微信头像时，宁堔视线顿了顿，他明明记得自己换头像之前，沈默微信头像还是一张他自己不露脸的照片。 而且那张照片拍的很好，把沈默整个人的优点都拍了出来，要是不熟的人见了，大概都会以为沈默那张照片是网上随便找的网图。 看着沈默和自己一黑一白的头像，宁堔不懂什么叫情头，心想或许是巧合吧，接着指尖戳进沈默的朋友圈。 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什么状态都没有，上方的背景图赫然就是宁堔之前发的那张雨天喷泉照，一模一样连个滤镜都没加。 这……这也是凑巧吧，毕竟沈默说过自己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可能就是觉得拍的好所以给换上了。 嗯，绝对是。 再一看朋友圈下方的签名，ns。 是宁堔名字的缩写，宁堔的微信名也是ns。 宁堔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机。 喉咙莫名有些干哑，宁堔轻轻咳了一声，忙将头撑在胳膊肘位置，根本不敢去看黑板以及身旁趴着睡觉的某位。 只一瞬间，宁堔感觉到脸上的 温度越升越高，因为皮肤原本就很白，肉眼可见的脸上迅速窜红，连耳尖也红得像在滴血。 草，沈默他，是在隐晦的和自己表白？还是自己误会了。 以及还有一点，这是什么时候改的签名？宁堔没有看别人微信资料和朋友圈的习惯，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 是一天前，三天前，还是一周或者一个月前改的？ 沈默从来没提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沈默：你没误会。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临下课前, 倪棠站在讲台宣布放假安排：“这周清明节周五到周日放假三天，三天小长假过完就是市重点中学的期中联考，别的我也不多说, 就强调一点，期中联考的成绩单是要送到家长手里签字的, 你们自己掂量, 要是想给家里有个交代, 就好好给我重视起来，下课！” 倪棠说完下课,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如同末日降临，连那些个平时爱闹爱起哄的活跃分子也焉了气。 成绩单送到家长手里无疑是公开处刑，多少会让人感到心虚。 “哦对了还有个事, 这周有模拟小测，算是给期中联考提前摸个底，就在周二周三考，考完当日出成绩，然后做试题讲解, 你们也都准备下。”倪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留下自己班级的学生大眼瞪小眼。 “卧槽有小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啥也没准备啊。”有人率先打破教室里的沉寂。 “下周就期中联考了, 你现在准备也和临时抱佛脚没两样，实在不不行你去求菩萨吧, 说不定还有点用。”另一组有人揶揄道。 “那不行,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好歹得垂死挣扎一下。”男生说着四处望了望，找准目标拿着课本走到一个座位，“诶文兄把你笔记借我划个重点呗。” 吴文抬头，发现对方竟然冲自己来, 说：“你找我干啥，我上次月考都没进年级前五十，找别人去吧。” 男生说：“这不你和咱们班年级第一走的最近吗，平时总见你问宁堔问题，现在也该回报下社会，把你从宁堔那学到的知识也分享分享，行个好人好事嘛。” 吴文笑起来：“你干脆像我一样，去问宁堔不更简单？” “那不行，我们这些成绩中下游的和他那种学神级别的有壁，没那种智商和理解能力问了也白搭，更何况……”男生斜眼朝着后排看去，在对上某个正在睡觉的人脸后，又立马收回来，“宁堔旁边坐着的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上那问题，也就你和宁堔走得近了。” 听 了男生的话，吴文突然觉得特有面子，全班就他和年级第一的宁堔关系好，这话说出去怎么都能让他装个逼，于是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大大方方递过去：“借你也行，记得早点还我。” 男生忙双手接过笔记本，说：“谢谢谢谢，还是我文兄大气。” 吴文前后桌的人一看，都凑过来：“也借我看看呗。” “还有我还有我，要不用手机拍下来发微信上分享一下吧。” “卧槽这个可以有。” 因为宁堔的缘故，吴文的笔记一瞬间成了班里的人气单品，在整个三班传了个遍。 而宁堔本人却因为听倪棠提到清明两个字，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后面平静如水。 每年到了清明都会迫使宁堔想起很多事，好的不好的都有，当然更多都是些让他不愿意去回想的经历。 比如关于宁堔他爸爸，一个宁堔做梦都想让对方彻底消失的存在。 因为沈默在睡觉，前排的宋羽扬也不像平时那样闹腾，而是安安静静自己玩着手机。邢舟虽然平时爱跟着宋羽扬起哄，但关键到了考试，对于学习成绩还是挺上心，从上周开始就无论上课下课，都认真做着复习。 宁堔收起手机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一副在认真预习，实则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目光游离看着书上的字。 “我去，沈默啥时候换头像了？之前大半年都难得见他换一次。”宋羽扬小声说了句。 宁堔眼角一动，接着就见到宋羽扬回头举着手机说：“对了宁堔我还没你微信呢，你作为沈默同桌，好歹也算自己人，我加一下你微信吧，以后要是一块出去玩还能联系上你。” 原本在看书的邢舟也转过来，同样对宁堔说：“我也加一下你，前天在沈默家就想加你微信来着，后来给忘了。” 说着邢舟打开自己微信二维码，递到宁堔面前：“你扫我吧。” “嗯。”宁堔犹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分别扫了邢舟和宋羽扬微信上的二维码，点了添加好友。 那边两个人很快通 过好友，接着如宁堔所预料的那样，宋羽扬盯着宁堔微信愣了好半会，说：“卧槽，宁堔你微信名叫ns啊。” 当初沈默把微信签名改成“ns”这俩英文字母时，宋羽扬和邢舟还在那瞎琢磨了半天，毕竟在这之前从注册微信号开始，沈默的朋友圈签名都是空白的，陡然有了签名，他俩自然是好奇得不行。 到后来宋羽扬就直接问了沈默本人“ns”到底啥意思，是不是什么跑车或者手表品牌的缩写，最后沈默只淡淡说了句：“不是，随便改的。” 这个签名也一直成了未解之谜。 邢舟拼了一下宁堔的名字，笑着说：“宁堔这两个字的首字母读起来还真是ns。” 宁堔退出微信，问道：“我微信名有什么问题吗？” “哦，倒不是说你微信名有啥问题。”宋羽扬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邢舟说话就比较直接：“沈默朋友圈的签名也是ns，之前我们还以为这个ns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成想你微信名也是这俩字母。” “等会，宁堔你头像为啥是纯黑色，和沈默的白色头像怎么看着像是一对儿啊？”宋羽扬表情激动，说话声音都不自觉上扬起来。 邢舟笑：“是有点像一对。” 宁堔眼神顿了顿，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随口胡诌：“因为黑色是我的幸运颜色，所以就换了个纯黑背景图，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想让自己状态好点。” “是吗？还有这种玄学，说起来我的幸运颜色是什么来着？”宋羽扬半信半疑，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搜幸运色几个关键字。 邢舟笑得跟个狐狸一样问：“宁堔你都年级第一了，也不需要靠换头像来稳住成绩吧。” 宁堔：“一时成绩也不代表以后，而且我就是想找个寄托让自己心态更稳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邢舟哦了一声：“倒是能理解。” 沈默在几个人说话中慢慢抬起头。 宋羽扬见沈默醒了，忙问：“默哥你咋换头像了？还换了个啥都没有的白色背景图。” 沈默刚睡醒，心情不是很美丽，听到头像两个字目光一顿，低头看着手表，面无表情说：“白色是我的幸运色，所以换了。” 宁堔：“……”刚才他说的话都被沈默听到了？ 宋羽扬深信不疑：“幸运色这么牛逼吗，不行我也得整一个。” 邢舟拿出手机：“那我也换吧。”是朋友就要整整齐齐，头像也是。 宋羽扬搜了半天才搜到自己的幸运色，接着不带犹豫的给自己换了个纯绿色头像，不光头像换了，还把朋友圈背景也弄了一片绿。 “操，还真是绿的我发慌。”宋羽扬盯着自己的微信看，最后把自己给看乐了。 宋羽扬自己换了还不够，转手就在朋友圈发了条消息：我们班年级第一第二说了，要想期中考的好，幸运头像它不能少，铁子门都学着点。 这会是下课，三班的学生刷到宋羽扬那条朋友圈都问怎么回事。 前排的女生说：“宋羽扬你没搞错吧，怎么公然宣扬封建迷信呢，有那功夫不如多写几套真题。” 宋羽扬对说话的那女生挑眉：“你瞅瞅我默哥头像，还有他同桌宁堔，看了再来质疑我。” “呀，沈默和宁堔头像是一黑一白耶。”女生说完激动地把手机拿给同桌的人看。 同桌的女生看完也很兴奋，又把手机递到后排座位的短发女生，几个女生立马笑成一团，还拿眼睛偷偷瞄向宋羽扬后桌的两个人。 “之前是签名，现在是头像，应该能坐实了吧。”女生a兴奋到脸都涨红了，就差没发出尖叫。 “不知道，虽然有点太明显了，再观察看看。”女生b显得冷静多了。 女生c：“我不管，四舍五入就等于官宣了，我站沈默在上面。” “学神攻比较香，肯定是宁堔在上面，而且一般下面的都是美人型，颜值方面沈默都吊打宁堔了。”女生a反驳道。 女生b不同意：“靠脸判攻受太牵强了吧，虽然宁堔长得是普通了点，但他成绩好平时看着脾气也好，多适合当一个居家宠妻好老攻 。” 正在女生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说：“我觉得沈默攻，毕竟沈默身高要比宁堔高。” 大家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高一上学期暗恋沈默到这学期的小圆脸。 小圆脸天生一张软妹脸，眼睛又大又水灵，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可爱死了。 几个女生互相对看了一眼，对小圆脸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沈默吗？怎么……”怎么还能磕起沈默和其他人的cp。 小圆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可是沈默又不喜欢我，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他喜欢别的女生嘛。不过，想想沈默要是喜欢同性，就还蛮的有意思的。” 说完，小圆脸甜甜一笑，嘴角的酒窝萌的人不要不要的。 听了小圆脸的解释，女生们脸上露出诧异：小圆脸这孩子平时看着软萌无害，搞半天还是个白切黑。 这不就是典型的我得不到的男人，其他女人也不能得到吗。 不顾女生们的震惊，小圆脸凑上去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你们有群吗？拉我一个好不好？” 小圆脸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水，一凑近就能闻到她身上很淡很甜的味道。 女生们心想，谁又能拒绝小圆脸这种漂亮软妹的要求呢，忙说：“可以呀，我们拉你进群。” 小圆脸笑得又甜又乖：“谢谢。” 拉完群，小圆脸很快融入到女生们的话题中，和女生们商量着也把微信头像换成了纯颜色的背景图，似乎真觉得靠着幸运色就能在期中考试中考好一点。 “你们女生笑啥呢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啊。”班里暗恋小圆脸的男生不少，见平时安安静静的小圆脸难得有这么活跃的时候，后排有男声刻意问道，想引起作为班花的小圆脸注意。 小圆脸抬起头，视线瞟向沈默和宁堔的座位，浅色的瞳仁温柔一笑：“不告诉你。” 男声心脏瞬间被击中，在心里嚎了一声：操，好几把可爱啊。 宁堔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女生私下聊天的话题对象， 当他看到班级群里所有人的头像全部换成纯颜色背景图时，微微一愣。 自己随口胡扯的东西，在宋羽扬的煽风点火下竟然被班里的人当真了，这个班的人看来都很闲。 “默哥默哥，快看咱班级群。”宋羽扬乐呵呵说道。 “什么？”沈默随手点开微信，目光先是停在被他放在置顶的宁堔微信上，然后慢慢往下划拉，接着就看到班级群里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晃眼得不行。 沈默：“……” 一直没说话的邢舟突然问道：“沈默，你签名的ns是宁堔的名字缩写吗？我刚刚才看到宁堔的微信名也是ns，觉得还挺赶巧的。” 而且你们头像还一黑一白这句话，邢舟没问。 教室里的人还在为着头像颜色议论纷纷，一个男生大声说了句：“兄弟们，我的幸运色也是黑色，和咱班学神一样，我是不是要稳了。” “牛逼啊，稳了稳了，学神光环绝对能笼罩着你。” “草，凭什么老子的是粉色，娘们唧唧的。”另一个男生抱怨道，抱怨归抱怨，还是皱着眉给自己换上了班里唯一的少女粉。 这些吵闹声掩盖了宁堔他们的谈话，宁堔听了邢舟冷不丁问出来的问题，脑子一瞬间开始短路。 和宋羽扬那种大大咧咧不注重细节的性格相比，邢舟心思相对缜密且想的多一点，而且情商方面也基本碾压宋羽扬。 沈默没说话，目光沉沉看向邢舟。 邢舟丝毫不避开沈默的视线，笑着道：“说真的，宁堔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比咱们学校女生都好看，沈默你也这么认为吧？” 没见过在当事人面这么夸的，还是被男的夸，宁堔说：“那什么，我其实……” 宋羽扬打断：“宁堔你别否认，邢舟说的没错，再谦虚就虚伪了啊。”虽然宋羽扬也不懂邢舟为啥要扯到宁堔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上。 宁堔皱起眉。 沈默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微微垂落，却也异常的冷静，从邢舟提出这个问题，沈默从始至终就没有看向宁堔。 沈默：“ 我没打算早恋。” 沈默说完就走出了教室，这个时候刚好打上课铃。 不光是宋羽扬，连邢舟都露出一脸思索的表情，似乎在琢磨沈默那句话的意思。 在老师进教室前，邢舟对宁堔说：“不好意思啊，刚才的话你别放心上。” 宁堔：“哦，没事。” 邢舟笑笑转回座位坐好。 围观全程的宋羽扬很是疑惑，小声问道：“不是刚才啥意思啊，所以沈默的签名上的ns到底和宁堔有没有关系？” 邢舟看着傻愣愣搞不清状况的宋羽扬，叹了口气：“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不过你听了不要惊讶，你默哥可能迟早会出柜。” “哈？”宋羽扬傻不愣登问，“出啥？啥柜？不是刚才沈默他也没说什么吧。” 邢舟笑：“是没说什么，但他也没否认不是吗？以沈默的性格，不否认就是承认。” “等会，不否认就是承认，承认就是否……操，还是搞不懂啊。”宋羽扬把自己都给绕糊涂了。 邢舟头一回发现宋羽扬智商这么让人着急，于是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耐心解释：“我要是猜的没错，沈默应该是喜欢宁堔。” “我靠！”宋羽扬一声吼，惹得全班都朝他看过去。 走进来的物理老师一惊，看向宋羽扬：“你吵吵啥呢宋羽扬。” “报告老师，我喜欢宁堔……啊呸！”处于震惊中的宋羽扬一时嘴快，说了句不经过大脑的话。 物理老师板着脸：“怎么着，你这是要当着全班的面表白啊，也不瞅瞅你那样，人宁堔能看上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别别别，老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保证好好听课。”宋羽扬说着拿出物理书看着，他怕物理老师再扯下去，沈默知道了会打他。 虽然宋羽扬还是没能理解沈默为什么喜欢宁堔，不过这万一是真的，被沈默知道他当众说喜欢宁堔这件事，那不得被沈默给直接抹杀掉。 一上午的课结束后，宁堔觉得头疼的不行 ，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现在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特别是到了下课，宋羽扬老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瞅，一边瞅还一边抓耳挠腮的，像在那费劲思考些什么，很显然是邢舟对宋羽扬说了什么。 而邢舟这个人宁堔也是很看不懂，竟然会问沈默微信签名是不是自己的名字缩写，这不等于问沈默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一系列的迷惑发展，让宁堔整个上午的心思都不在课堂上，而沈默人也始终没回教室。 — 午休时间，高一各年级班主任都在办公室喝茶聊天，倪棠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打开手机发现收到很多微信消息。 一看全是班级群的消息，班级群里所有学生的头像都出奇的统一，全换成了颜色背景图，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帮学生，又给我整事情。” 群里艾特倪棠的学生不在少数，翻了一下前面的聊天记录，倪棠才知道班里出了个什么玄学风气，说是换自己本命色就能保证期中联考拿好成绩。 三班学生起哄让倪棠这个班主任也换上同样的背景头像，倪棠在群里发了一句：谁和你似的，幼稚。 发出去没多久，倪棠就换上了一个红色的背景头像。 三班班级群立刻被“真香”的表情包给刷屏了。 旁边其二班的班主任见了说：“倪老师看啥呢，笑得这么开心。” 倪棠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我班上那些学生，成天没个正经。” “我早听说你们三班学生都很团结活跃，班里氛围也好，看来还是真的了，也难怪年级第一第二都出在你们班。”二班班主任由衷羡慕道。 倪棠咳了一声，提醒二班班主任高雪也在办公室，不要再提什么年级第一第二。 二班班主任这才尴尬一笑，坐回自己办公桌。 “请问高老师在吗？”安静的办公室突然传来学生的声音。 高雪朝对着办公室门口的人说了句“进来”，只见一个身高足有185以上的男生，长腿阔步脸上挂着笑走进办公室，站在了高雪办公桌旁。 二班班主任小声对倪棠说：“看见没，这就是新转入高老师那个重点班的学生，听说一直在国外生活，最近才回国的。” “是吗，那成绩肯定很不错了。”倪棠笑着说，毕竟能被高雪同意转入一班的，学习方面肯定得过关。 “谁知道呢，只等这周摸底小测考完才知道了，我也挺想看看这学生底子行不行。”二班班主任说。 倪棠笑笑没说话。 “老师，我想知道高一年级有没有叫沈默的同学。”原本安静站在办公室的男生突然问道。 倪棠转过头，见到男生嘴角斜挑着，眼里始终荡漾着笑。 倪棠说：“沈默是我班上的学生，怎么你认识他？” 男生微微一愣，看向倪棠，笑着说：“倒不是，但应该很快就能认识了。” “哦，是吗。”倪棠点了下头，她不太懂男生话里的意思。 男生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高雪的谈话，薄薄的单眼皮垂成一道狭长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从食堂出来, 宁堔看了看时间，离下午的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和吴文他们说了一声, 独自朝宿舍走去。 经过微信头像的事，宁堔实在不想见到前桌的那俩人, 他甚至想干脆下午请半天假。 相比晚上, 中午的男生宿舍楼栋安静不止一点半点, 偶尔有声音也是零碎的脚步声，这个时间学生基本都在教室午休, 或者操场打球玩闹。 推开505宿舍的门，宁堔一眼就看到宿舍里有双鞋，再抬头, 对床躺着个人，睡得很熟。 消失了一上午的沈默，原来一直在宿舍睡觉。 宁堔关上宿舍门，坐在自己床位的书桌前，想了想又将手机调了静音, 低眸专心打起游戏。 “我说舟儿, 你确定沈默他真喜欢宁堔吗？我怎么瞅着不像啊。” “哪里不像了？”校外的餐馆里, 邢舟夹了口菜进嘴里，看向对面的宋羽扬。 宋羽扬放下手中的筷子, 认真分析：“你看啊, 沈默之前不是说过他喜欢高三的学姐吗, 虽然后面和学姐也没联系了，但这就说明我默哥他本来是直的。宁堔才转来多久？合着他就那么有魅力？当然了，宁堔长得确实挺那啥，但不至于靠张脸就让个笔直的老爷们说弯就他妈弯了吧, 这几年追沈默的人那么多，啥样的他没见过。” “唔……”邢舟举着筷子思考宋羽扬的话，接着笑了笑说，“看不出啊，你还有动脑子的时候。” 宋羽扬往椅背上一靠：“这话太损了啊，你就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吧。” 邢舟点点头，拿出手机说：“既然这样，那不如来证实一下。” “证实啥？”宋羽扬没明白邢舟的意思。 “证实沈默到底喜不喜欢他同桌。”邢舟盯着手机打字，“我发个微信给沈默，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卧槽，你准备发啥？”宋羽扬忙凑过去看。 只见邢舟给沈默发的内容是：你同桌在校门口被妹子堵着表白了，要来看看吗？ “不行不 行，这太假了，谁会信啊。”邢舟那条微信一发出去，宋羽扬就表示不靠谱。 邢舟放下手机，狡黠一笑：“不懂了吧，越是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越能检验出对方真实想法，要真喜欢一个人，是不会管假不假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使人盲目。” “是吗？”宋羽扬听完一琢磨，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行啊舟儿，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呢。” 邢舟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宋羽扬：“谁叫你平时那么没眼力见，俗称没情商，以后学着点。” “操。”宋羽扬盯着邢舟笑，然后起身说，“成吧是我没情商，那啥我先去结个账，结完再去校门口看看沈默他到底来没来。” “好，我一会微信转你。”邢舟看着手机，发现几分钟过去了，沈默也没回微信。 “不用，这点钱还转啥转，算我请你了。”宋羽扬说着往门口的收银台走。 餐馆门口有一桌坐着几个男人，其中有个穿花衬衫留着锡纸烫的男的，从进了餐馆就始终将目光放在说话的邢舟和宋羽扬身上。 几个男人也没点东西，光在那装模作样看菜单，旁边站着的服务员盯了好几次他们那一桌，就差没走过去问那几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为什么一直不点餐。 就在宋羽扬快经过锡纸烫男那一桌时，只见其中一个男人突然缓缓伸出脚，往过道上那么一杵。 压根没看脚下的宋羽扬，就这么准确无误地踩上了男人的皮鞋。 “哟，真不好意思……”宋羽扬低头一看自己踩着人鞋了，忙收回脚准备道歉。 “你他妈长没长眼！”被踩了鞋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跳脚道，好像踩得不是鞋，而是他的命根子。 宋羽扬被吼懵了，看了一眼那男的：“这位叔叔，我也不是故意要踩你脚的，这不刚准备给你道歉吗，公共场所你吼这么大声多影响其他人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羽扬脸上带着笑，看起来丝毫不虚。 这种场面他们平时在外面玩 的时候见多了，更何况现在餐馆都有摄像头，要真遇上找茬的，他们也不会吃多少亏。 被踩的男人冷笑：“怎么的，踩了我光一句道歉就完事？” “那叔叔您想怎么着呢？”宋羽扬拿出手机，准备发微信叫人。 要是这会沈默在，宋羽扬连人都犯不着叫，当场就能让眼前这男的跪下叫一声爷爷。 不过可惜宋羽扬和邢舟都属于打架不太行的那种，对面又是好几个成年男人，也只能叫人来了。 “别他妈叔叔叔叔的叫，老子没那么老。”男人重点有点跑偏，被留一头锡纸烫的男人瞪了一眼。 锡纸烫男人起身勾住宋羽扬的肩膀，打断了宋羽扬发微信的动作，说：“也是，在这确实打扰到其他人了，但事情还是得解决，要不出去聊吧，怎么样小朋友？” 邢舟一看，心想宋羽扬很明显是被那几个男人讹上了，要是宋羽扬真被他们带走，这会叫人也迟了。 正在邢舟思考着要不要求助店里的人时，只见一众看热闹的客人里，走出来个看起来和宋羽扬差不多大的男生。 男生说：“他不是道歉了吗，就算了吧，而且我看到是你故意伸出脚的。” 几个男人回过头，当看到说话的男生那张脸时，明显露出震惊加怀疑自我的表情，锡纸烫男人火气很大地冲男生骂：“你他妈找抽是不是。” 男生脖子缩了一下，哆嗦着道：“不信的话可以让他们调监控，看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宋羽扬一听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甩开勾在肩膀上的手，嚷嚷道，“弄了半天是你们搁这阴我呢，你他妈信不信我报警，舟儿，赶紧报警吧，这些人想敲诈未成年！” 宋羽扬的几声叫喊引得店里的员工和吃饭的客人议论纷纷，几个男人见自己被拆穿，只好作罢。 出餐馆的时候，留锡纸烫的男人回头说了句：“你他妈等着，敢耍老子。” 宋羽扬以为对方是冲自己说的，神情浮现出张狂，自报家门道：“成啊，附中高一三班宋羽 扬，随时欢迎来找。” 邢舟走过去说：“行了，小心装逼遭雷劈。” 宋羽扬盯着那群人的背影，半笑不笑：“切，怕他们啊。” 两个人走到收银台结账，这时刚才帮他解围的男生也过来收银台，宋羽扬冲对方搭话：“兄弟，刚才谢了啊，你也是附中的？” 男生看向宋羽扬，挠了挠头，笑得很腼腆：“啊我才转来附中，就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 邢舟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挺高，看起来有些内向的男生：“转来的？你哪个班的，也是高一吗？” 男生点头：“高一一班的，我叫陆之衍。” “一班陆之衍是吧，行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我们先走了啊。”宋羽扬结完账，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陆之衍一笑，没有说话，看着宋羽扬和邢舟离开餐馆。 “你好，一共消费六十七，请问支付宝还是微信。” “哦，微信。”陆之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上的付款码。 收银员扫完码，说：“好的，这是你的小票请收好。” 陆之衍伸手接过小票，指尖轻轻碰上收银员的掌心。 收银员有些愣住，看着走出去的男生，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刚才那个男孩子的手，独独小拇指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温度，而且触感也很奇特，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手指。 应该是错觉吧，收银员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505宿舍，当沈默看到手机上的微信消息时，眉头轻轻皱起来，接着从床上坐起身。 准备穿衣服下床的沈默，扭头就见到对床书桌前坐了个人。 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沈默只能看到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后脑勺，微垂的头露出白皙线条好看的脖子，蓝色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 注意到身后有起床的动静，宁堔拿着手机回头，然后就看到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头发凌乱地盖在眉毛上，正垂眼严肃地看着自己。 邢舟的微信说宁堔在校门口被女生表白，那宿 舍坐着的这个是谁，睡了一上午，沈默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起来了……嗯？” 宁堔刚开口想说点什么，就见到沈默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来，面无表情摸上宁堔的头，还轻轻揉了揉。 宁堔躲闪不及，呼吸微微一顿，原本白净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迅速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是本人没错。”沈默揉完宁堔的头，低沉着嗓音说道。 宁堔：“？” “你没去校门口？”沈默走回自己的床位，问道。 反应过来的宁堔低头重新看着手机里的游戏，闷着语调说：“什么校门口？我刚从食堂过来。” 沈默回头看向宁堔，发现对方耳朵红通通的，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默下意识理解为宁堔是被女生告白才会有这种反应，不觉皱起眉，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被点燃。 “不是说没办法和人关系走太近吗，原来女的就是例外？”沈默背对着宁堔坐在椅子上，他实在不想见到宁堔那张因为女生而泛红的脸。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酸味，宁堔没理解沈默为什么会提到女的，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默眼底划过失落。 俩人安静了一会，宁堔突然想起什么，拿起从食堂买了却没吃的戚风蛋糕，走到沈默桌前，说：“你中午没吃饭吧，我这有个蛋糕，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吃。” “特意给我买的？”沈默抬头问，左耳上的黑色耳钉闪着寒冷的光，和沈默脸上的表情相差无几。 对上沈默那张明显不太开心的脸，宁堔一愣，干脆点头：“嗯。”先点头再说。 沈默表情突然就松缓下来，接过蛋糕：“哦，谢谢。” 看着撕开外包装，安静边吃蛋糕边看手机的人，宁堔想，沈默这人还挺有意思，平时看着高冷，谁知一个蛋糕就哄好了。 想着想着，宁堔嘴角露出笑：“对了默哥。” 沈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 才叫我什么？” “默哥。”宁堔看向沈默，漂亮的唇形扬起弧度，又重复了一遍。 沈默一顿，平时听惯了别人这么叫自己，但陡然从宁堔嘴里叫出来，沈默只觉得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加快。 “嗯，什么事。”沈默面不改色，也同样看向宁堔。 宁堔：“我收回之前的话，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宁堔说完，脸上的笑突然就消失了，清澈的一双眼安静看着沈默。 “好。”过了很久沈默才点点头，然后又对宁堔说，“你把刚才的称呼再叫一下。” 宁堔笑了笑：“默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邢舟和宋羽扬到了校门口, 发现连沈默的人影也没看到，只有进进出出的附中学生。 “不应该啊，按理说沈默看到微信这会早就该出来了。”邢舟摸出手机, 想再发条微信问问沈默有没有看到消息。 结果就看到一条沈默几分钟前回的微信信息，简简单单一个字：哦。 这个“哦”简直是在无声嘲讽邢舟的自以为是, 甚至能想象出手机屏幕对面沈默那张万年冷漠脸, 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包括邢舟随口编造有关宁堔的事。 邢舟皱起眉，难道他真误会了？沈默其实对宁堔根本没那意思。 宋羽扬在校门口才站一会就没了耐心：“是不是沈默他没看到你发的微信, 干脆打个电话吧。” “不用了，他回我微信了。”邢舟说。 “回的啥，我瞅瞅。”宋羽扬偏过头, 看到邢舟手机上的微信消息后，嘴角一咧，“我说什么来着，沈默他不可能喜欢宁堔的，别说学校了, 就光外面那么些漂亮小姐姐追他, 你看他啥时候正眼瞧过？更何况宁堔还是男的。” 邢舟：“是我多想了吧。” 到了周二这天, 班级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低头背书的背书, 翻笔记的翻笔记, 连宋羽扬这种平时不把学校当回事的, 也把书摊开并在手上写着什么。 直到打了上课铃，班长姚乐才站起来说：“准备小测考试了，大家都把桌椅换一下方向，同桌之间也要隔开。” 姚乐说完, 教室里立马开始闹哄起来，桌椅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宁堔按要求将桌子换了个方向，书本试卷这些全放在抽屉里，抽屉冲着前排，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学生偷看作弊。 因为宁堔的座位原本就靠着墙，所以不用在刻意拉开距离，沈默站起身，准备搬桌子前，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什么东西，递向同桌的人。 宁堔接过一看，盒子上都是英文，写着饼干的字样，疑惑地看向沈默。 沈默：“这是我姐从澳洲带回来的，不是很甜但味道我吃着还不错，给 你尝尝。” “谢谢。”宁堔将饼干随手放进挂在课桌旁边的书包里，早上他没吃东西，正好一会考完当早餐了。 “不用谢。”沈默表情淡淡的，看着和宁堔，“朋友间不用说谢谢。” 宁堔一愣，点点头：“嗯。” 虽然有点奇怪，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宁堔真正交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不应该说是第一个，曾经宁堔也是有过朋友的，只不过那个所谓的朋友因为某种原因，让宁堔一度受到了不少的打击，也导致他将对方彻底从“朋友”这个词里剔除。 那个时候的宁堔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需要朋友这种虚无缥缈的人际关系了。 没多久，倪棠就出现在了三班教室，手里捧着一叠试卷。 第一场是考数学，拿到试卷后，宁堔粗略地扫了一遍题目，发现和前两次月考相比，这次期中前的小测难度确实提升了不少。 光后面的附加题就是从来没在课上讲过的内容，算是超纲了。 宁堔拿出笔，准备从后面的附加题开始写，写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朝旁边的人看去。 因为桌子都被隔开，同桌的沈默此时与自己离离着一个过道的距离，沈默嘴角抿成直线，眼皮垂着，下巴与脖颈间勾出清晰的下颌线条，留给人一个好看的侧脸。 可能是觉得题目太简单了，沈默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试卷上写着，丝毫没有那种考试中争分夺秒的紧张感。 而前桌的宋羽扬则和沈默形成鲜明的对比，挠着本就没多少头发的寸头，一边在试卷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自言自语道：“我去，这他妈都出的什么题目，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宁堔想到什么，将最后已经快算出答案的解题步骤全部用涂改液涂掉，只留下个解字。 既然都是朋友了，作为朋友就不能总抢对方的风头，再说了，成绩有进有退才正常不是吗。 考完第一场数学，中途休息的时间，教室里前后桌的人都开始对着答案。 吴文直接走到宁堔的座位旁，问：“宁堔，你最后那两道附加题做 出来了吧，答案是多少啊。” 宁堔拿着笔在手里摆弄，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两道题我没写。” “什么？你没写？”吴文有些吃惊。 “是啊。”宁堔笑着看向吴文，显得很不在意。 吴文则是非常在意：“为什么，你不可能做不出啊。” “嗯……那两道题不属于课本范围内，所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宁堔说。 听了宁堔的解释，吴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年级第一都做不出来的题目，那其他人还能算对吗？ 接着吴文又朝隔壁桌看去，发现沈默恰好看着宁堔这边，于是不怕死地问班里的这位大佬：“那什么，沈默你做出来了吗？就最后两道附加题。” 等了一会，沈默才将视线从宁堔那边转向吴文，低着头说：“写了。” 吴文快提到心口的紧张，在沈默不咸不淡的话语中放松下来，还好，大佬没有冲自己发火。 “呃……”吴文继续鼓足勇气，对惜字如金的沈默小心开口，“那能说一下你的答案吗？” 沈默这次没说话，而是将桌上的演算草稿推了过去。 “谢谢谢谢。”吴文拿起沈默那张演算纸，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写得非常漂亮，全是这次数学试卷上后面几道大题的解题步骤。 前排的邢舟看着吴文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觉得挺好笑，说：“你干脆拿走吧，都考完了，这种东西沈默迟早也会扔掉。” “是吗？”吴文带着询问的表情再次看向沈默， 沈默：“拿走，我用不着。” “哦哦，好的。”吴文拿着沈默那张稿纸，头一回发现自己班上这位人见人怕的校霸，似乎和传闻中有那么些不一样，似乎还挺好说话的。 两天的小测考完，整个高一年级都被某种沉重的氛围萦绕，原因无他，这次题目难到连一班都有学生说变态，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成绩考得并不理想。 唯一庆幸的是，这仅仅只是小测，否则以这种成绩单拿回家，实在没脸面对家长。 而当小测的成绩排名结果出来后，一班和三班分别 成了高一教学楼的课后话题中心点。 三班的学生觉得非常不能相信，自己班上连续两次月考都拿年级第一的宁堔，这次竟然直接掉到了前十名之后。 沈默依旧是第一，紧随其后第二名的则是一班才转来的学生，拉开第一第二三十来分的第三名还是之前在第二次月考中作弊的张胜。 这次连向来主张放养式教学，不对任何学生搞特殊化的倪棠也坐不住了，晚自习时间直接来教室将宁堔给叫走了。 见宁堔跟着班主任出教室，三班学生顿时坐不住了。 话题内容无疑是关于宁堔为什么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到了十名之外，其中还有人提到了一班年级第二的转学生。 “好像是叫陆之衍吧，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 “内转学生啊，我还见过，个儿挺高的，皮肤也白头发颜色还和咱们不一样，会不会是混血啊。” “什么混血，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国血统，不过是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比咱们土生土长的国内小孩洋气点罢了，别逮着出过国的都说是混血好伐。”有个女生翻白眼说道。 “哟呵，许婷婷你这么了解，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绝对是，快看，脸都红了。” 在男生的起哄下，许婷婷别过脸趴在桌上不吭声了。 “陆之衍？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宋羽扬将笔放在鼻子下方叼着，问道。 邢舟低头认真看着这次发下来的考试试卷，语气平淡：“不就是这周周一在餐馆遇到的那个男生，说是才转来的。” 宋羽扬恍然大悟，将笔拿在手里朝空气一点：“哦想起来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什么餐馆？”后排传来一声询问。 宋羽扬马上撇过头，见沈默正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宋羽扬。 “是这样的……”宋羽扬转身靠在宁堔的课桌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通，完事还对对方颜值做了个评比，“就个子挺高，和默哥你差不多，长得算小帅，不过也没好看到哪去，顶多班草级别吧。” “后来那几 个男人没再找来了？”沈默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外貌长相上。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宋羽扬一脸不解。 沈默低头看着手机：“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他们怎么就瞄准你和邢舟。” 宋羽扬“嘶”了一声，得出结论：“可能是看我们长得帅吧，帅哥总是容易被伤害，你懂的。” 沈默抬头，面无表情看向宋羽扬，神情上很明显写着“冷漠”两个大字：“要点脸你。” 邢舟这会终于也搭了句腔：“就是，要点脸吧你。” 宋羽扬很不要脸地嘿嘿一笑，然后看着教室门口：“说起来宁堔被棠总叫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都快下课了。” 沈默皱起眉，看向宁堔空着的座位，桌面上放着一张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总分150的卷面上，得分地方用红笔批了个很大的114。 沈默将那张试卷拿起，发现所有写了答案的地方都得了分，唯一没得分的是后面一道综合题和两道函数几何题，丢分的原因也很简单，宁堔全空着没写。 这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试卷上工工整整没有丝毫潦草的正楷字，沈默嘴角弯了弯：“怎么字写得和女孩子一样。” 想了想，沈默从桌子里拿出支笔，一只手撑着头，飞快地将试卷空着的地方填上答案，又在末尾地方留了句话： 下次要考低分提前通知一下，带上我——默哥。 写完这些沈默将宁堔的试卷放回他桌上，然后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沈默出去后, 宋羽扬对邢舟说：“你觉不觉得沈默他……” 邢舟低头专心看错题本：“怎么，华生你发现什么盲点了吗？” 宋羽扬：“我总觉得沈默这两天好像遇见什么让他高兴的事。” “是吗，我怎么觉着他和平时差不多, 看不出有多高兴。”邢舟拿起笔在书上划着重点。 宋羽扬：“不是吧，你没看出来？这不挺明显的吗, 他刚才都骂我不要脸。” “……”邢舟终于抬起头, 往宋羽扬那边看过去, 神情/欲言又止。 “咋啦，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宋羽扬丝毫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妥。 邢舟说：“他骂你你就觉得人心情好, 请问你是抖吗？” 宋羽扬眉头一扬，认真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平时吧, 我再怎么开玩笑，沈默他都基本无视，这是头一回对我的玩笑话有了点反应。” 邢舟略微思索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是吧，你说他是不是遇着什么好事了？比如中彩票？好几个亿的那种。”宋羽扬开始天马行空地瞎猜。 邢舟神情不变：“沈默他家也不缺钱, 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他高兴, 要不等他回来你直接问吧。” “哦, 成。”宋羽扬点点头，靠墙上心不在焉翻着书, 似乎还在琢磨刚才的问题。 没多久就打了下课铃, 这个时候宁堔也回教室了。 被班主任倪棠叫到办公室谈了整整一节课的心, 宁堔表情有点失神。 回到座位刚坐下，宁堔一眼就看到桌面上的试卷，翻开一看，原本空着没写的大题被写满了答案, 后面还有一句话。 看明白那两句话后，宁堔笑了笑。 夜晚的校园里，沈默背靠在拐角走廊的栏杆上，穿着校服也惹眼得不行。 下课铃一响，就有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 不少经过的学生都偷偷瞄沈默，沈默像是早已习惯被人围观，视若无睹地抽着烟。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沈默才表情稍有变化，点 开看到宁堔发来的微信： —回教室没见着你人，剩下两节晚自习还上吗？ —上的，出来抽根烟就回去。 —试卷上的字是你写的？ —嗯。 —默哥这么优秀，不需要故意考低分，还是算了。 见到宁堔发的那条微信，沈默嘴角一扬，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垂眼打字：挺好的，再多夸几句，说说看我哪优秀。 等了一会，才收到宁堔再次发的微信：哪哪都优秀，你是最完美的。 后面还跟着一个系统自带的竖拇指表情符号。 “太假了，哄小孩似的。”沈默心情很好地掐灭烟头，准备往三班教室去。 走了没几步，沈默突然脚步一顿，站在走廊上，回头望去，乌黑的眼眸盯紧某个方向。 身后的楼道口，走上来的都是三三两两上厕所或者闲逛的学生，都有说有笑看不出任何异常，有几个女学生还因为沈默回头盯着自己这边，紧张地低头匆匆经过，脸上泛着不明显的红。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沈默感觉到似乎有道目光始终跟随着他，就隐藏在这一层楼的学生里面。 如果是一般学生注意到这种被人偷窥般的视线，可能会感到不自在或者惊慌。 沈默却很快收回视线，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漠然，走向三班教室。 见沈默没再回头看，走廊的另一头，有个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的身影，微微抬起下巴，若有所思注视着沈默离开的方向。 或许是看得太认真，当有人靠近时，他竟然都没发现。 “陆之衍，你在这看什么呢？”女生仰头看他，笑着问。 陆之衍瞬间收起笑，一脸冷漠看向搭话的女生。 女生似乎被那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犹豫着开口叫他：“陆……陆之衍？”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陆之衍面色一变，笑看着女生。 女生被陆之衍的笑容给敷衍过去，表情恢复刚才的样子，轻笑一声说：“我问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找不着教室了。” “没有，我就是 刚才看到一个人，感觉有点眼熟。”陆之衍温和说道。 “是吗？”女生愣了愣，然后好奇道，“我以为你迷路了呢，你在这个学校有认识的人哦？” 陆之衍摇了摇头。 女生马上说：“这也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不明白都可以问班里的人，你这次能考年级第二，大家都很佩服你呢。” “为什么？”陆之衍显得有些不懂，一般不都只崇拜年级第一吗。 “因为这学期之前的两次月考咱班上都没有人考年级第二呀，年级第一第二都是被三班的沈默和宁堔……” 女生话没说完，就被急促的铃声给打断。 “呀上课了，先回教室吧。”女生忙说道，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之衍点头：“好的。”似乎对女生没说完的话并不在意。 他关心的只有沈默而已，其他人陆之衍并不想去了解，因为他心里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能和沈默成为朋友了。 走进一班教室，就会发现教室里的氛围和其他班完全不同，尽管才打上课铃，所有人早已在座位上坐好，专心埋头于学习。 今天的晚自习没有老师在，黑板上列了好几条学习任务。 可能是考了班里的第一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陆之衍看去，又因为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这种无声的注视让陆之衍觉得挺有趣，自己的同班同学倒像是没有任何思维和情绪，只会学习的ai机器人。 还没走到座位，身后传来不太友好的声音：“喂，前面的麻烦让让，挡着我过路了。” 安静的教室里，这样的说话声显得尤为刺耳突兀，陆之衍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从头到脚都穿着名牌的男生，表情很是倨傲地看着自己。 “哦，不好意思。”陆之衍往过道旁让了让，显得十分有礼貌。 张胜“切”了一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这次小测，当张胜得知三班的宁堔从年级第一掉到前十都没进时，刚准备开心一下，却发现原以为能顺利拿到的年级第二，竟然被自己班上这个新转来的陆之衍给夺了。 年级第一他不指望，结果好不容易有机会得个年级第二，还落空了，这让一向要强的张胜感到很是不爽。 晚自习上到一半，陆之衍突然站起来，朝张胜的座位走去。 “同学，我这有道题不会做，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吗？” 在写习题的张胜抬头一看，陆之衍正笑吟吟看着他，手上还拿了张试卷。 张胜没想到小测考得比他好的陆之衍，竟然会主动来问问题，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张胜觉得很有面子，不过他还是说：“你这次考的比我好，你不会的题目我怎么会？问别人去吧。” 说完张胜低头继续写习题，不再搭理陆之衍。 陆之衍也没生气，态度依旧很好地说：“我才从国外回来，很多进度不一样，我问了班里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做，所以只能麻烦你教一下了。” 几句话说得张胜心中一动，抬眼看向陆之衍：“班里的人都不会做？” “是啊。”见张胜语气有了松口的意思，陆之衍半边嘴角轻轻一挑。 “既然他们都不会，行吧，我看看。”张胜一脸果然都是废物的表情，冲陆之衍点点头。 陆之衍把手里的试卷递过去：“就是最后这道题。” 张胜扫了几眼题目，说：“也不难啊，你看好了，先把这里……” 五分钟过去，陆之衍拿着已经算出答案的试卷，忙说：“谢谢啊我懂了，以后还能问你问题吗？” 见陆之衍满脸真诚，张胜自尊心瞬间有点膨胀起来，说：“可以，有不会的就问吧，我要是不忙可以教教你。” “好。”陆之衍笑着说，右手的拇指慢慢按在无名指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微响动。 转身坐回座位的瞬间，陆之衍脸上的笑容也悄然消失，咬紧唇目光阴戾看向张胜的背影，暗自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 到了周四，因为要休清明节的三天假，学校提前通知了放学。 倪棠站在讲台上简单说了几项放假期间的注意点，也没多耽误，就宣布了下课。三班教室立刻响起一 片快乐的欢呼声，似乎忘了清明节回来没几天就是期中联考了。 在所有人都因为难得的三天假而高兴时，唯独有个身影安静将桌上的书本收进抽屉里，然后站起身。 刚转过头准备问沈默三天假有什么安排的宋羽扬，脱口而出道：“宁堔你就要走啦？” 沈默也抬眼看向宁堔。 宁堔背上书包：“嗯，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什么事？”这次是沈默在问。 宁堔一愣，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点，说：“哦，我回家准备准备清明节扫墓的事。” 这话一说出来，前排的两个人包括沈默都露出不太懂的表情，沈默没再问什么，站起身说：“我和你一块走。” 宁堔点头：“也行。” 眼见着沈默和宁堔离开教室，宋羽扬立刻问同桌的人：“一般会轮得到咱们来准备这种事吗？像祭祀扫墓，正常都是家里的大人来张罗吧。” 邢舟也皱眉：“不知道，可能宁堔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宁堔和沈默一路走到校门口, 又朝着离学校足有八百米的另一条街而去，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路口等着。 因为隔着学校公交站以及地铁都有一定距离，马路上就他们俩穿着校服, 没有其他附中学生。 “你平时都在这等车过来接？”沈默看了眼身旁安静不语的人，散漫地挑起话题。 宁堔侧眸, 点点头, 想了想又说：“我在这等就行了, 你不用陪我干站着。” “我现在也没事，陪你等会吧, 看你上了车就走。”沈默淡淡说道，将手伸到裤兜准备掏烟，然后想起一会可能会见到宁堔的家长, 动作又停了。 和宋羽扬他们不同，宁堔这种从里到外的好学生，要是旁边跟着自己这个穿校服还抽烟的同班同学，肯定会给宁堔家里人带来一种不好的印象。 “好吧。”宁堔嘴角弯起，镜框后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笑容。 “你刚才说要回家准备清明节扫墓, 是给谁扫墓？”沈默看着街对面, 那边有个露天篮球场, 一帮打球的人跑来跑去轮流投着篮。 宁堔几乎没怎么多犹豫，回答了沈默的问题：“给我妈准备的,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说完后, 宁堔眼里很平静, 仿佛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是多么沉重回忆。 沈默听了，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一僵。 “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宁堔见沈默不说话, 笑了笑，作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其实没什么，你不用太在意。” “嗯。”沈默眉头轻微皱起，想起什么说道，“所以那天晚上接你的人不是你妈妈。” 宁堔顿了几秒，随即说：“叶阿姨是几年前收养我的养母，我妈去世后我被轮流送到不同的亲戚家里，不过在那些亲戚家里都待不了太长，到我快上完初中，才来到这个家，一直住到现在。” “在亲戚家都待不长？”沈默听完没 理解其中的含义，而问出口后，他马上就后悔了，看向宁堔的眼眸沉下来。 “嗯，因为亲戚们都把我当成累赘。”宁堔语调平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其实我倒能理解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水生火热，突然来个我这样的外人，费钱又费精力，会心生埋怨也很正常。”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呼啸着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这个点天色还没暗下来，临近四月，气温慢慢升高，雨季特有的潮湿让人倍感沉闷。 宁堔感觉到有人走近，接着一只温凉的手缓慢覆在自己后颈，微微用力使得宁堔惯性向前跨出一步。 沈默一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慢慢朝上，摁在宁堔柔软的黑发上，轻微蹭了蹭。 两个人离得很近，沈默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宁堔耳边响起：“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要是万一哪天你没地方去，来找我。” 宁堔垂着眼，视线停留在沈默的肩膀位置，笑着说：“找你有什么用？” “有用。”沈默说完放开宁堔，突然摘下腕上的手表，拉过宁堔的手，价值九十万的里查德米尔就这么戴在了宁堔手腕上。 宁堔看着自己的手腕，纯黑色的机械手表酷炫到没朋友，衬得宁堔本就白净的手更显修长。 “嗯？”宁堔微抬头看向沈默。 “送你了。”沈默笑容很淡地说。 没成想自己这位同桌出手就是这么壕，光一支手表的价值远远超过叶秋梦大半年给自己买的衣服鞋子还要多，宁堔忍不住笑起来：“你平时对朋友都这么大方的吗？” “没有，我第一次送人表，其他我顶多请他们在外面吃喝玩乐。”沈默垂眼打量宁堔的手腕，点点头说，“你戴挺合适。” “还是算了，这东西太贵重。”宁堔说着就要摘下手表。 却被沈默一把摁住：“别摘了，就当放你那里先保管着。” “保管多久？”宁堔看着沈默那只握住自己的手，问 道。 “不长，就六七十年吧。”沈默声音低低说道，语气里透着开玩笑的意思。 宁堔笑：“我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那么长。” “能的。”沈默面露认真，重复着说，“你肯定能。” 宁堔微怔，只好暂时打消将手表还给沈默的想法：“那就先放我这，等你哪天要了，随时找我拿就成。” “嗯。”沈默笑笑，点了一下头。 宁堔又问：“你手表给我了，自己没戴着不会不习惯吗？” “哦，我房间还有几块，都是上百万买的，我戴那个就行。”沈默语气很淡地说。 宁堔看着沈默张了张嘴，表情怪异欲言又止。 “怎么。” “我只是想，咱们学校也只有你能装这么大个逼，还让人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宁堔冲沈默竖起拇指。 沈默挑起眉，丝毫不觉得宁堔的话有什么毛病。 两个人说着话，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驶向他们，临上车前，宁堔对沈默说：“那周一再见了。” 沈默点点头，想起什么叫住了准备打开车门的人，宁堔回过头。 沈默：“这三天，你可以随时找我，我都在。” 宁堔目光往旁边一侧，然后才看向沈默，点头说：“好，那回头微信联系。” “嗯。”沈默替宁堔关上车门，站在街道旁，目送奔驰车飞快开走。 当沈默准备原路返回学校时，突然发现对面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正目光定定望着自己。 见沈默发现了他，男生眉眼带笑，举起胳膊冲沈默挥了挥。 因为对方戴着顶鸭舌帽，以及还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沈默看不出男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于是就这么站在街边，眼底没什么情绪，与男生隔了条马路，遥遥对望。 男生倒也不怂，迎上沈默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沈默掏出刚才想点儿没点上的烟，垂眼摁下打火机，咬在齿间吐了口烟圈，再抬头时，发现刚才还和自己四 目相对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沈默皱起眉。 男生站着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面包车，只一会，面包车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忙开走了。 而在面包车内，面对几个眼露凶悍的男人，陆之衍缓缓将口罩扯下，唇角挑起不带任何慌乱的笑：“我说叔叔们，这大白天的你们当街绑架我，是嫌沿路的监控和电子眼不够多，还是想给市里的警察同志们贡献业绩，好歹等晚上再来抓我啊，是不是？” 车里坐着的男人正是上次在餐馆里找宋羽扬茬的那几个，其中留锡纸烫的男人一把抓起陆之衍的衣领，凶狠道：“小/逼崽子你说够了没，老子要是晚上逮你，你他妈早跑没影了，今天就是来好好和你算一算上次耍老子的账。” “你说什么呢叔叔，我没有耍过你啊。”陆之衍故意作出一脸无辜表情，语调轻松根本没把男人放眼里。 “你搁这和我演呢，是不是要老子往你脑门上开个瓢，帮你回忆一下你他妈做过什么缺德事。”锡纸烫男人抬起胳膊就往陆之衍脸上招呼。 陆之衍一把抓住那只手，鸭舌帽下的眼睛浮起一丝凉意，接着又若无其事笑道：“别动手啊叔叔，我怕疼。” 一句话恶心得锡纸烫男人鸡皮疙瘩都快起了，狠狠推了一把陆之衍，说：“少他妈恶心人，上次是不是你自己找上老子，说你们学校有个家里不缺钱的富二代，就是餐馆那个寸头，还说什么只管找内寸头麻烦，保证百分百能拿到钱。结果老子带着兄弟们倒是去了，你他妈却半路冒出来替内寸头说话，害老子不但钱没拿到，还丢了脸面，你耍人耍得挺溜啊。” 说着锡纸烫“啪啪”往陆之衍脸上拍了几下，威胁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敢这么耍老子，是不是想尝尝被开瓢的滋味，嗯？” 坐锡纸烫旁边的男人说：“别跟他废话，我看这小孩穿得也挺像有钱人，让他赔点钱得了，要敢不拿钱，卸了他的腿。” 说完那男人还冷笑一声。 另外开车的男人也说：“就是，最近快穷得烟都抽不起了，上次没讹到钱都怪这小崽子，让他拿钱出来。” 锡纸烫转头在陆之衍肩上重重按下去，恐吓着说：“听到没有？想这事过去，就他妈拿钱出来，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之衍眯起眼睛，“哦”了一声。 其实这些男人说的也没错，的确是陆之衍找上他们，让他们去餐馆堵宋羽扬和邢舟，因为他知道这群男人平时没什么正经工作，靠赌牌以及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生，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陆之衍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卖宋羽扬一次人情，以及顺便认识一下沈默身边的人，谁知道玩脱了，这几个男人竟然打听到附中什么时候放假，光天化日把他给当街带上车，这下连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事情发展程这样是陆之衍没想到的，他说：“你们不就是要钱吗？不然这样，我打个电话给我家里，让他们送钱过来可以吧。” “行啊，让他打电话叫家里人准备赎金，敢不拿钱就要了这崽子的命。”锡纸烫旁边的男人一听到钱，眼睛里顿时绽放出色彩。 却被锡纸烫一口否决了，骂道：“打个棒槌电话，你他妈还敢信他的话，上次没被耍够？万一这通电话把警察给招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陆之衍笑着说：“叫警察不至于，再说了，我人都在你们手上，我家里人是不敢报警的，除非他们真的不在乎我的死活。” 锡纸烫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陆之衍笑意更深了。 “不对。”锡纸烫警惕起来，说，“上赶着让老子管你家里要钱，肯定没这么简单，你他妈把老子当傻逼哄是不是？” 陆之衍耸了耸肩：“那不然你们把我抓起来干嘛，不会只是想揍我一顿吧，没必要，揍我一顿除了解解气有什么用，不如从我身上榨取点钱更实在。而且那位叔叔说的没错，我家是挺有钱的，还就我一个儿子，为了我他们损失点 钱根本不在乎。” 锡纸烫听了陆之衍的话，盯着他皱紧了眉，一脸严肃思考的表情。 “真的，不然我先打个电话，要不要钱是你们的事。”陆之衍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冲眼前的两个男人晃了晃。 “飞哥，现在怎么说？”锡纸烫身旁的男人问。 终于，锡纸烫点头，冲陆之衍一指，阴森森开口：“你打，开免提，要是这次再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就是坐牢也他妈先弄死你。”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陆之衍很快拨出一个号码, 响了两声后，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迟疑地询问：“阿衍, 是你吗？” 面包车仍在飞驰中，穿过几个红绿灯, 眼看就要上市区高速路段。 “是我。”陆之衍看了眼屏气不语的两个男人, 嘴角一挑, “有人想和你说几句话。” “和我说话？是什么人？”女人语气明显警惕起来。 陆之衍没再回答，而是将手机递给锡纸烫, 示意他提出索要赎金的要求。 锡纸烫接过手机，低声问：“这女人是你妈妈？” 陆之衍点点头，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自嘲。 锡纸烫听了冲着手机说了句：“你儿子现在在我这里, 如果还想让他有命活着，就准备好一百万，钱齐了我一会再发地址给你。” 电话那头先是安静了几秒，接着女人明显带着失控的声音传来：“等一下，你们是绑架了阿衍吗？可不可以让他再说句话。” “这小孩叫阿衍是吗？对, 我们是绑架了他, 想要他的命就拿钱来, 不然老子断了他的手脚给你当纪念品。”锡纸烫恶狠狠道，将手机对着陆之衍, “让你说话。” 陆之衍先是沉默, 然后认真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才一百万吗？”这话是对锡纸烫说的。 锡纸烫草了一声, 也觉得自己好像真要少了，忙冲着电话改口：“你还是准备两百万吧，我下面有好些个兄弟要养活。” “听到了吗，他们要两百万买我的命。” 虽然觉得两百万也太少, 不过陆之衍没再说什么，而是云淡风轻地将口罩重新戴在脸上，余光瞟向车窗外，面包车已经行驶在市区高速上了。 “阿衍！阿衍！”女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激动无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说着让车里其他男人听不懂的话，“你们要钱我可以准备，两百万三百万都不是问题，但是请你们现在立刻放了他……” 锡纸烫听了一脑门火，冲手机里吼道：“ 放了他！？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呢，钱没见着就要我放人，想得倒挺美，我告诉你要想你儿子平安无事，就先准备钱，其他免谈！” 女人的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比刚才还激动，忙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钱没问题，但千万不要惹怒他，最好是立刻和他保持距离，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啧，你赶紧准备钱吧，废话这么多。”锡纸烫说完不顾女人还想说点什么，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锡纸烫挂完电话，冲看着车窗外的人说：“你妈挺有意思的哈，竟然让我们不要惹怒你还说放了你？别是不想给钱吧，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见到钱要么你就别他妈想好过。” “可能她的意思是让你们赶紧逃命。”陆之衍转过头，被口罩遮住的脸浮现出计划得逞后的愉悦。 “啥？”锡纸烫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 下一秒，就见到原本一直安静坐在车里的人，突然站起身，猛然间伸出胳膊朝前排司机的脖子死死勒去。 被勒住脖子的司机双手离开方向盘，脸憋得通红去抓脖子上的胳膊，面包车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在高速路上直直往一个方向冲，眼看就撞上旁边的车辆。 “卧槽，这崽子他妈疯了！快拉住他啊！这是要带我们一起送死！”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锡纸烫和后排的另一个男人后知后觉同时去摁住陆之衍，终于让面包车司机摆脱了控制。 可是显然已经晚了，短短不到几分钟时间，面包车早已冲破旁边的护栏，前方迎面驶来一辆中型货车，货车司机来不及避开，连个转向灯都没打。 “我草你妈！”前排男人怒吼着猛打方向盘，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车头被撞得完全变了型，市内高速路上的汽车喇叭声与警笛声响成一片。 半个小时过后，勘察现场的交警和救护车赶到，发现除了面包车司机当场死亡，车里还有两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一个仅头部有撞伤痕迹，幸运避开了死神光临的少年。 少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站在车祸现场全身发抖。 面对交警的问话，少年怯生生道：“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突然把我绑上车，我很害怕，哀求他们放了我，可是根本不管用，我只好想办法让他们停车，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绑架？”两个问话的交警互相对视一眼，又问少年，“当时他们把你抓上车有说什么吗？” “有……他们威胁我，叫我打电话给家里人，让家里人送钱过来，不然就要我的命，我手机上还有通话记录，就在刚刚打的，我家人可以作证。”少年说完哆嗦着手拿出手机。 交警翻了翻通话记录，又将手机还给少年，说：“行，事情我们基本了解了，你先上救护车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车被撞成这样你还能站在这，也算你运气好，不过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下吧，看有没有内脏出血啥的，然后叫你监护人带着你上我们局里做个详细笔录。” “好的，谢谢叔叔。”少年低垂着头，安静跟着那些抬担架的人上了救护车。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少年虽然身体发着抖，眼底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后的波澜，甚至还带着百无聊赖的乏味在其中。 人口上千万的快节奏城市里，每天有关意外死亡的新闻层出不穷，即使被发布在了网上，也很快被明星出轨怀孕产子等娱乐新闻掩盖，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刚刚发生在市内高速路上的车祸，更没有人关心这场车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悄无声息的蓄意谋杀。 — 清明节这天，叶秋梦一大早起来，亲自开车带着宁堔去往郊外的墓园，给宁堔的妈妈祭拜扫墓。 因为下了雨，加上是节假日，路上堵车很严重。 宁堔坐在副驾驶上，手捧一束兰花，因为没戴眼镜，脸上的表情和平时相比，带着某种冷淡的心绪不宁。 堵了快一个小时，才顺利抵达墓园，叶秋梦没有解开安全带，看着宁堔拿着花束，独自推开车门。 “宁堔。”叶秋梦突然开口，又从车座下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外面在下雨，带上伞吧，别淋感冒了。” 宁堔回头，弯腰从叶秋梦手里拿过伞，说：“那叶阿姨我先去了。” “好，雨天路滑，你注意点，我在下面等你。”叶秋梦神情严肃，勉强挤出笑 宁堔点点头，撑开伞单手拿着花束和一袋子祭拜用品，半张脸都被雨伞遮住，独自朝着墓园走去。 因为墓园建在山上，来墓园祭拜扫墓的人都要爬上长长的石板路台阶，沿路的风景绿意盎然，加上下了雨，雨气氤氲下有种别样的朦胧美。 来往的人挺多，大多是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祭祀品，边欣赏山上的景致，边有说有笑的，整个就和来墓园郊游踏青没两样。 宁堔穿了件浅色的外套，妈妈在世的时候喜欢看他穿浅色，还总说深色过于深沉老气，不适合性格开朗爱笑的宁堔。 小时候和妈妈住在筒子楼那会，宁堔见着谁都会主动叫人，女的叫姐姐阿姨，男的叫哥哥叔叔，常被邻居左右的大人夸乖巧可爱，和现在安静的性格截然相反。 进入墓园，宁堔找到写着林淑两个字的墓碑，以及墓碑上还刻有宁堔妈妈的生辰。 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宁堔收起伞搁置一旁，准备将手里的兰花摆放在墓碑前，发现已经有一束品种不同的兰花摆在那了。 花束还很新没有任何枯败迹象，应该是才放没多久。 会是谁，难道是叶秋梦？可是叶秋梦几年来从没进过这座墓园。 宁堔看着被雨水打得有些焉了吧唧的花瓣，没再多想，放好自己手上的花束后，又将袋子里的祭祀用品一一拿出来，熟练地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宁堔蹲下身，看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良久，宁堔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苍白无力的笑。 林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堔堔笑起来最好看了，所以一定要多笑，知道吗。” 宁堔笑着对墓碑说：“妈，我来看你了。” 山脚下，叶秋梦一刻也不闲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专心于公司各类事务中。 当叶秋梦终于看完所有邮件后，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叶秋梦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墓园方向，遐想着心事。 车内很安静，叶秋梦收回思绪摁下车载音响的开关，准备放点轻音乐来转换下心情。 再抬头时，叶秋梦无意间一瞥，车窗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低头从墓园的石板台阶走下来。 只一瞬间，叶秋梦就认出了那个人。 叶秋梦几乎是抖着手拉开车门，下车时又因为整个人太过于激动，没注意脚下的水坑，高跟鞋踩下去直接崴了脚，一阵刺骨般的疼痛从脚踝传来。 “等一下。”叶秋梦艰难地关了车门，顾不上锁车，忍着扭到脚踝的痛楚，踉跄着想要追上那个男人的背影。 可是男人走得很快，几乎是转眼就看不着人，叶秋梦呆站在原地，知道是追不上了，脸上透露出一种绝望的表情。 刚才那个背影真的是他吗？叶秋梦在心底问自己。 正在叶秋梦发愣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阿姨？” 叶秋梦回头，看到已经扫完墓拿着把伞的宁堔，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疑惑注视着自己。 “宁堔……”叶秋梦嘴唇轻微发抖，缓慢说道，“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就在刚刚。”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宁堔眼底的平静在下一秒被某种情绪填满，没说话看着叶秋梦，指尖缓慢掐入掌心。 叶秋梦没注意到宁堔表情变化，叹了口气兀自说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会还留在这个城市。” “在哪里看到他的？”宁堔一开口，语调低沉得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叶秋梦发现宁堔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极深的瞳孔黯淡无光，就好像初次见到宁堔，他也是这种表情，沉沉的对所有人都夹抢带刺地看着。 “叶阿姨，能告诉我您在哪里看到他的吗，还有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宁 堔只觉得脑门一股气血涌上来，面对叶秋梦愣愣的不说话，努力保持着冷静。 “不是的宁堔，应该是我看错了，你爸爸他不可能……”叶秋梦忙解释。 “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难吗？”宁堔压下嗓音，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叶秋梦面前失控，“您只需要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去了，穿的什么衣服。” 路过的有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叶秋梦表情僵了一会，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去了，应该是穿了件蓝色外套。” 叶秋梦话音刚落，宁堔就飞快地朝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曾经的那些记忆如同山洪爆发，在宁堔脑子里翻滚涌现。 作者有话要说：　　絮叨一些废话，文到这里其实已经和原先的大纲偏离太远，大纲里陆在一开始是以中途转学生突然加入主角团的存在，很普通没什么存在感，到后期才慢慢展现出陆反社会的一面，但现在正文里陆从出场就开始各种疯，主要是原大纲里陆一开始的性格人设和邢舟太像了，撞人设撞得面目全非，才改成让陆出场就搞事情，显得他这个反派形象更鲜明一点 以及作为一个感情苦手，主角间的互动真的太太太太太太……（各种贬义词）对不起我太菜了，感觉能追到这里真是辛苦你们了，接下来会加快进程，全文大概会在三十多万出头（可能是三十二三或者三十四五）的样子完结，要是觉得追得很吃力又想看结局，可以等完结后再来看（对手指叹气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预警：本章大篇幅都是回忆杀 “你不晓得吧, 就住408的呀，哎哟说起都怪造孽的，女的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岁, 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某居民楼里, 两个刚买完菜的家庭主妇站在无人经过的楼道口, 闲聊别人家的家事。 “那她老公呢？”挎着个仿牌包的卷发妇女问道 “这我哪知道, 八成是离了吧，从她搬来就没见着带过男人回家。”与卷发妇女面对面站着的是个穿格子裙的女人。 “啧, 这家里没个男人挑大梁怎么行, 将来孩子上学啊用钱的地方可多，趁年轻再找一个呗, 模样生得那么好看，什么样的找不着, 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孩子的将来考虑。” “可不是嘛，就上周楼下内早餐店的老板娘, 想给408的说一个在中学当老师的, 也是离过婚, 你猜怎么着，给一口回绝了。” “为啥呀，当老师多好，好歹是个文化人将来还有退休金, 怎么就拒绝了呢？” “嗐，人是这么说的，说什么孩子他爸在外地工作，所以聚少离多，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哟，这指定是借口。”卷发妇女翻了个白眼道。 “可不是吗, 我看啊，保不准他家男人在外面早有了人，就她还巴巴带着孩子等呢。”格子裙女人凑近小声说。 卷发妇女一脸诧异：“真的假的？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孩子不要，跑外面找别的女人？” “你还不懂男人，家里的饭再香，哪有外面的屎好吃，只要这男人结了婚，都一个德行，成天就想在外头找屎吃。” “还好我家男人不那样，他要敢在外头有人，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你听我说，最近咱们楼里可都在传呢，说要看着点自己屋里男人。” “为啥啊？” “408孤儿寡母的，女的还长那么漂亮，谁不担心啊，你说万一这和哪家男人看对眼了，再防可就晚了。”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是该防着。” “所以 啊，以后少和408那娘俩来往……哎哟，这是刚接孩子回来呢。”格子裙女人神情一转，扯了把卷发妇女，脸上堆满笑看着进了楼道的母子俩。 卷发妇女也立马不说话了，目光在女人和小男孩身上来回瞄着。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还牵着个小男孩。 女人眉眼温柔，对身旁的小男孩说；“堔堔，还不快叫人。” 小男孩乌黑的睫毛扑闪着，甜甜一笑：“阿姨你们好。” 两个主妇被那抹童真的笑容给俘获，转眼忘了刚才还说要眼前的母子俩保持距离，忙说：“诶好好好，小小年纪就长这么标致，以后可不知该招惹多少小姑娘呢。” 说着卷发妇女问道：“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像你，看来是随他爸爸？” “嗯。”女人嘴角的笑容凝固一秒，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笑着说，“是长得像他爸爸。” “那他爸爸……”卷发妇女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人给阻止了。 格子裙女人接过话头：“那什么，家里还煨着汤呢，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哦对，我还得赶紧回去做饭。”卷发妇女也跟着说。 “好。”女人含笑点头。 小男孩立马也乖巧道：“阿姨再见。” 回到家里，小男孩问道：“妈妈，为什么爸爸一直不回家呢？” 女人笑着说：“爸爸他只是工作太忙，要赚钱给堔堔读书。” “爸爸有给钱给你吗？”小男孩听了认真问道。 女人切菜的动作一顿，忙掩盖脸上的慌乱：“当然有，堔堔吃的穿的都是爸爸赚钱得来的。” “妈妈你骗人。”不到四岁的小男孩露出看破一切的表情，振振有词道，“如果爸爸真的有给你钱，那为什么妈妈还要从早到晚工作得这么辛苦，所以爸爸不是工作太忙不能回家，他是不要我们了对吗？” 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身看着小男孩：“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 人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女人微微一愣，突然发现自家孩子脑子聪明得有点过了头，全然不像那些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三四岁小孩，又想起幼儿园里的幼师也总一个劲夸自家孩子聪明。 女人笑了笑，轻轻捏着小男孩的脸：“妈妈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堔堔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小男孩被捏得“咯咯咯”笑了一会，然后重重点头：“嗯，堔堔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直到宁堔的妈妈林淑因为劳累过度而住院，在死前最后一刻，都没能见到那个只在照片中出现过的男人。 林淑的遗物中，留下了一个日记本，日记本里记录着林淑从认识宁堔的爸爸宁景洪，到生下宁堔的所有事情。 原来宁堔的妈妈林淑，和他爸爸宁景洪自小相识，都出生于某县城下的一个小镇上。 从青梅竹马到步入婚姻，这样的感情说出去任谁都会心生艳羡，只可惜这其中穿插的波折，让俩人即使有了一纸婚姻，仍旧过得不幸福。 宁堔父母的婚姻表面看来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实际上宁堔的妈妈林淑并未被宁景洪家人所认可，俩人领证都是偷偷背着家人领的，直到后来东窗事发，两家人还因此闹了个天翻地覆。 一切只因宁家嫌宁堔的妈妈林淑家境太差。 林淑母亲过世的早，剩下个瘸了腿没有丝毫经济能力的半残废父亲，可以说是镇上名副其实的贫困家庭。 而宁堔的爸爸宁景洪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念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加上宁景洪长着一张极俊美的脸，镇上喜欢宁堔爸爸的姑娘数不胜数，说亲的媒婆恨不能踏破宁家的门槛。 上门的媒婆介绍的都是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姑娘，可以说和当时的宁家算是门当户对，可宁堔的爸爸却一一拒绝，带宁堔的妈妈林淑立马办了结婚登记，之后才将林淑领回宁家说明一切。 宁堔爸爸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得宁父宁母当场将宁景洪和林淑赶出家门，还对着林淑破口大骂，骂她是不要 脸的赔钱货。 到最后宁家不肯善罢甘休，有意将事情闹大，让整个镇上都在看林淑一家的笑话，笑话宁堔的妈妈林淑倒贴给宁家，被宁家赶出来，连门都不让进。 宁堔的外公林保家是个极要面子的老人，被外头镇上的人笑话了不到三天，一绳子吊死在了自家院子外的老槐树上。 林保家的死让宁堔妈妈林淑备受打击，提出要与宁堔爸爸解除婚姻，而宁堔爸爸却怎么也不愿答应。 为了不让宁堔妈妈继续留在镇上被人看笑话，宁景洪帮着料理完宁堔外公的后事，连夜带着宁堔妈妈林淑离开了小镇，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打拼。 虽然一开始日子过得清贫拮据，但因为两个人爱着对方，懂得互相体谅，倒也还算幸福。 在这期间，宁堔爸爸宁景洪已经完全和宁家断绝来往，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以及和林淑的小家上。 就这样过了一年，林淑怀孕了。 孕检结果出来时，两个人都很高兴。 随着林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夫妻俩满心欢喜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甚至开始给未出生的孩子想名字。商量着要租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是两室的，留一个房间当婴儿房。 宁景洪希望头一胎是女儿，最好长得也像林淑，这样小孩一定非常乖巧可爱。 林淑却说：“无论男孩女孩，我都会尽最大的能力去爱这个孩子，我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人，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感受不到父母的爱。” “你放心，我和你一样，会永远爱着我们孩子，不让他受一丁点伤害。”宁景洪眼中含着一个父亲才有的温柔光泽，慢慢握紧林淑的手说道。 这样温馨的画面，被某一天家里来了个所谓的远房亲戚给打破。 这个远房亲戚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他们的住处，进了家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景洪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你妈，她都快病死在床上了。” 远房亲戚提到，自从宁景洪为了林淑与宁家断绝往来后，宁母到处托人打听宁景洪的消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原本性格强势 倔强的老人，变得每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宁景洪听完面色大变，沉着脸一言不发，两只手死死握紧又放开，像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最后还是林淑说道：“景洪，你回去看看吧，我也很担心妈的身体。” “可是，再过半个月你就到产期了，我这个时候离开，你怎么办？”宁景洪眼神一凝，不放心道。 林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温和道：“没事的，我和孩子会一起等你回来，而且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回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尽早回来就好了。” 宁景洪思忖着点点头：“好，我先和公司请半个月假，连着产假一起请，我尽量早去早回。” 林淑替丈夫收拾好衣物行李，连夜将心急如焚的宁景洪送出家门。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半个月里宁景洪不曾打过一个电话给林淑，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挺着十月怀胎的肚子，人在异乡举目无亲，林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行动十分不便，好几次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越临近产期，林淑内心越为慌张，宁景洪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连下楼都极为困难的林淑，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去往医院将孩子生下来。 焦虑无奈下，林淑开始整晚整晚失眠，即使睡着也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宁景洪对大着肚子的林淑说：“把孩子打掉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林淑终于晕倒在了出租屋内，最后被房东敲门发现，打了120将林淑送往医院。 直到生产的前一天晚上，宁景洪才匆忙赶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极为憔悴，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忙前忙后照顾着刚生完孩子的林淑，只字不提回到宁家的事。 宁景洪不说，林淑也未曾问起，只要人能回来就行，林淑是这样想的。 “对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林淑看着坐在医院床头发愣的男人。 “哦。”宁景洪回过神，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说，“我想好 了，就叫他宁堔。” “宁堔，堔堔，这名字取得真好。”林淑温柔一笑。 孩子生下没二十天，林淑月子还未做满，宁景洪所在的公司就因为面临倒闭，开始大范围裁员，宁景洪也是被开除中的一个。 没了工作，俩夫妻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宁景洪开始重新找工作。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求职路上宁景洪屡屡碰壁，演变到最后，仅有一家规模不到二十人的小工厂，开出极低的薪资聘请宁景洪担任某基层岗职员。 自此宁景洪开始性情大变，变得怨天尤人，对任何事包括对林淑也都漠不关心，到最后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给辞了。 林淑在日记里写到，那段时间她带着不足一岁的宁堔，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宁景洪生气。 特别是作为还是婴儿的宁堔，到了夜晚就会莫名开始哭闹，吵得两个人整夜睡不着。 有一天晚上，孩子的哭声再次让林淑从半夜惊醒，当她准备去看睡在婴儿床的宁堔时，发现有个身影正站在婴儿床前。 宁景洪并未去哄啼哭中的婴儿，仅仅是站在那冷眼旁观，接着宁景洪突然弯下腰，动作缓慢地抱起小小的宁堔，低声说了一句让林淑震惊不已的话： “如果你没出生该多好。” 林淑几乎是掀被而起，一把夺过宁景洪怀里的孩子，嗓音带着哭腔：“你……你不要伤害他。” 黑暗中宁景洪颓然地笑了笑，问道：“林淑，连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对不对？” 林淑不懂宁景洪为什么会这么问，抱着宁堔没说话。 宁景洪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回来。 那晚起，宁景洪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回到家也是喝得一身烂醉，吐得满地都是。 林淑边打扫清洗，边将宁景洪扶上床，在替丈夫脱掉全是酒气的外衣时，林淑发现宁景洪里面穿着的白衬衫上，有一抹不显眼的红色印记。 过了几天，林淑假装无意间提及衬衫，还没 等她更深入询问，只见宁景洪突然就发了火：“林淑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吗？” 宁景洪的反应让林淑瞬间心凉了一截，看来是真的被她猜中了，林淑太了解宁景洪的脾气，如果他真没做错事，是绝对会耐心和自己解释的。 林淑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低声哭泣起来，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这时，一只小而柔软的手轻轻拽起林淑的衣角，口齿不清说着：“麻……麻……乖……乖……” 平时为了哄宁堔睡觉，林淑总会说：“堔堔乖，要乖乖闭眼睛，乖乖睡觉。” 每次说完，宁堔就真的乖乖听话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林淑擦掉眼角的泪水，抱起宁堔，轻轻摸了摸宁堔的头，挤出笑容说：“好，妈妈不哭了，堔堔也要乖乖的。” 幼小的宁堔趴在林淑肩上，睁着漂亮的眼睛打量房间的各个角落，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将宁堔哄睡着后，林淑走出房间，发现宁景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字条上写着：卡里有三万，是我身上所有剩余的存款了，你和孩子保重。 字条上短短几句话让林淑如遭雷击，宁景洪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在未来的几年里，都让林淑活在痛苦的阴影中。 因为家里穷，林淑在镇里上完初中就辍了学，没有文凭还带着未满一岁的宁堔，使得林淑成了处境艰难的单亲妈妈。 为了养活孩子，林淑只得起早贪黑的到处找事干，挣着屈指可数的辛苦钱。 又因为月子期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在宁堔一岁多的时候，林淑就因为工作太过拼命而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几年后心脏衰竭死在了病床上。 林淑的日记到宁堔爸爸离开后就没再继续写了，而日记的末尾有提及，宁景洪之所以突然从一个温柔顾家的模范好丈夫，转变为后来花天酒地不顾林淑母子死活，仅仅是当宁景洪在回到宁家，才得知宁母已经去世，宁景洪连自己 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从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沉浸在日复一日的自责情绪下的宁景洪，逐渐开始后悔不顾家里反对，带着林淑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宁景洪将这一切的原由归结于宁堔的母亲林淑。 到最后，宁景洪甚至开始怨恨眼前的一切，无论是林淑还是幼小的宁堔，都会让他想起宁母躺在灵堂前全身盖着白布的画面。 宁景洪最终选择了逃避，逃避宁堔母子，以此来自我麻痹，从而将自己从宁母去世的伤痛中解救出来。 — 宁堔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满脑子都是叶秋梦口中所说的蓝色外套，可是一路上别说蓝色外套，连个穿蓝色衣服的人都没见着。 但是宁堔却不愿意放弃，奔跑中手里的折叠伞早已被他扔掉，此时天空又开始下起雨，宁堔额头上沾了雨水，湿漉漉贴在眼皮上方。 宁堔撩起额间的刘海，露出整张漂亮好看的脸，神色冷漠地在人群里搜寻。 他只想找到那个男人，问一问他，这么多年，他是否有对妈妈的死感到过一丝丝的愧疚。 以及，宁堔想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却从未尽过任何做父亲责任的男人。 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宁堔看了母亲那本日记起，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任谁也不能阻止。 终于，宁堔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深蓝色身影，那一瞬间，宁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宁堔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慢将双手伸进外套口袋，眼里含着冷冽，低头亦步亦趋跟紧男人，朝着一栋废弃的工厂大楼走去。 市中心某户豪宅中，沈默和宋羽扬各自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靠坐在沈默家进口的沙发上，盯着巨大液晶显示屏上的游戏画面打发着时间。 当boss倒下的那一瞬间，宋羽扬激动万分吼了句：“赢了！” 沈默丢下游戏手柄，划拉着手机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 宋羽扬推了推沈默：“默哥，再来一把，这次咱整个顶级难度的。” 沈默：“不来了，你自己玩。” 宋羽扬一听也扔下手柄：“算了，这游戏这么难，没有你这种天才级玩家带，我他妈连第一关都过不去，不玩了不玩了。” 面对宋羽扬的花式彩虹屁，沈默没有丝毫受用，依旧盯着手机看消息。 宋羽扬也跟着拿起手机看，接着说了一句：“邢舟发朋友圈了。” 邢舟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他与一个慈眉善目老人的合照，老人穿着一身军装，身上挂满了军衔勋章，端坐在红木漆椅上，和蔼却不失威严。 邢舟家里是红三代，他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祖辈都是立过功的军人干部，每年清明节会随父母回到大院老宅里，祭拜祖先以及看望九十高龄的曾祖父。 宋羽扬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在下面评论了一句：祝曾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评论完，又私聊问邢舟什么时候回来，平常总是他们仨凑一堆，突然少个人缺了很多乐子。 宋羽扬和邢舟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接着又瘫在沙发上安静玩着手机游戏。 躺了会尸，宋羽扬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我记得你姐好像提到过，说你小时候参加过一个神童夏令营，还拿了个全组第二名，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沈默目光微顿，依旧淡淡地：“忘了，可能有过吧。” “卧槽，我身边竟然有个活的天才？”宋羽扬吃惊了一会，又在一旁边玩手机边自问自答：“说起来那第一名是谁，世界上还有比我默哥智商更牛逼的？我不信。” 沈默没说话，脑子里出现了某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小男孩围坐在一群人中间，像个装了智能系统的机器人一样，无论老师出什么题目，他都能用最快最清晰的思路给出正确答案，频频被夏令营的老师称赞表扬。惹得一群原本十分自信阳光，同样被称作神童的小孩，惊讶之余对他露出嫉妒附带厌恶的表情，很快就被所有人孤立起来。 渐渐的，无论到哪，男孩都成了夏令营其他小孩排挤欺负的对象，太过锋芒毕露的人，因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沈默见了宁堔那条微信, 没再回了，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抬起长腿, 踹向躺沙发上玩手游的宋羽扬。 宋羽扬脖子一仰：“嗯？默哥你踹我干啥？” “别躺了, 换衣服出去溜达会。”沈默垂着眼睛说。 宋羽扬翻身从沙发上坐来, 看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 愣了愣：“这么大雨，上哪溜达？” 沈默没说话。 宋羽扬挠了挠头, 穿上拖鞋：“行吧, 风里雨里，扬扬永远追随默哥你。” 换完衣服, 两个人坐电梯下了楼。 宋羽扬穿了件鹅黄色轻奢品牌的当季限量外套，配上个同色系高帮球鞋, 打老远一看，像个行走中的人形芒果, 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衬得旁边从头到脚都是深色系穿搭的沈默, 显得正常又顺眼。 “操, 忘拿伞了。”走出公寓大厦的玻璃门，宋羽扬看着雨下得越来越大，发起了愁。 “叫车吧。”沈默似乎不想转回去拿伞。 “哦。”宋羽扬拿出手机打开某滴软件。 这个时候沈默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原本面无表情的人, 低下头摸出手机看。 回复完消息，沈默原本准备将手机放回兜里，但下一秒，又重新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嗯是有空还是没空。 消息发出去并没有马上收到回复, 沈默目光往下垂了一下，关掉手机问身旁的宋羽扬：“叫车了吗？” “没有，说是要定位目的地才能下单，所以咱们到底去哪啊？”宋羽扬一边研究打车软件，一边问。 “随便，找个室内体育馆打球也行。”沈默淡淡说。 “打球？”宋羽扬一脸“卧槽默哥你可饶了我吧”的表情，不情不愿点着头，“那我找找看离这最近的体育馆。” 宋羽扬通过打车软件叫来了一辆丰田凯美瑞，车刚停在大厦门口，宋羽扬就迫不及待往副驾驶钻。 坐上车后，宋羽扬说了句：“好久没坐过这种便宜车了，今天正好体验一下， 是吧默哥。” 车里有股奇特的味道，不知道是喷了香水还是什么，沈默先是轻微皱起眉，然后“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宋羽扬。 前排的司机脸色明显黑下来，心想这俩小崽子纯找抽呢，竟然说他几十万全款买的车是便宜车，回过头刚想争辩几句，结果就瞄到眼前的大厦，顿时选择闭嘴不言。 这栋大厦的房价贵得有多离谱本市人都明白，司机在心里骂了一句“可恶的有钱人”，将车飞快开离了大厦。 一路上宋羽扬嘴没闲下来过，和司机唠嗑唠得风生水起，从车买了多久到车险加保养一年得多少钱，总之能聊的不能聊的，都和司机天南海北扯了一通。 后座的沈默安静看着窗外，直到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十几分钟前发的消息终于有了回复：有空，我这边发生了点事，等会说。 一句“是什么事”打完又被沈默飞快删除，人都这么说了，再追问下去显得自己太罗里吧嗦跟个女人似的。 沈默关掉手机，问前排已经开始和司机聊军事政治的宋羽扬：“还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前面过个红绿灯就到。”聊嗨了的司机热情说道，和刚开始判若两人。 司机特意绕到体育馆门口才停，付过钱后俩人就下了车，直接走进体育馆的篮球场。 — 回完微信消息，宁堔将手机捏在手上，坐在眼前这座废弃电子厂的台阶前，远处停着几辆印着“公安”字样的警车，民警们将一个穿蓝色外衣的男人反手拷上警车。 男人在上警车前，目光凶狠地往宁堔这边瞪了一下。 面对男人恨不能生吞了自己的眼神，宁堔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烦躁，冷冷看着男人，未露出任何怯色。 刚才走进这栋电子厂大楼时，宁堔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男人不过是恰巧穿了件蓝色外套，根本不是宁景洪。 意识到认错人，原本宁堔是想转身就走，结果没等宁堔离开，好不容易停了一会的雨，突然兜头越下越大，将宁堔全身上 下都给淋了个通透。 眼看这雨一时半会也下不完，宁堔只好暂时走到看起来荒废很久的电子厂里避雨。 刚走到一栋厂内的平房前，宁堔听到隐约有男人的笑声以及小孩的哭喊从里面传来，被雨声掩盖，听得不是很真切。 宁堔轻轻抬起眼，独自一人走进平房大门，接着就被宁堔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刚才被宁堔一路跟着的男人，正准备对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进行某种侵犯，小女孩无助地哭喊着，手脚并用想推开男人，却被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很快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极其巧合的，宁堔阻止了一场趁着雨天对未成年儿童进行的犯罪，并很快打了报警电话。 坐在宁堔旁边的小女孩，寻求保护般抓紧宁堔的胳膊，小声说：“大哥哥，我还是好怕。” “不用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宁堔同样低声道，眼底却没有半点波澜。 “嗯嗯。”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将脸往宁堔这边偏过来，不敢去看警车上面相凶狠的男人。 这时有两个警察走过来，对着宁堔竖起拇指：“现在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少年不多了啊，这种歹徒，一般成年人都不敢和他正面搏斗，小同学，我看你很有当警察的天赋，要不考虑以后上个警校啥的。” 宁堔一愣，含混道：“其实我就是……” “别听他瞎说，逗你玩的呢，警校哪是那么随便就能上的。”另一个警察看着宁堔说，“对了你是哪个高中的？这次你帮我们立了功，得上你们学校给你发个锦旗，你不知道这孙子贼变态，犯案好几起一直没逮着他，专挑十岁以下的……” “行了，说那么多干嘛。” 两个警察不再继续说话，宁堔才抬起头：“那我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 这会雨也没再下，宁堔站起身，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女孩也马上站起来，睁着圆眼睛慌乱道：“大哥哥你要走了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旁边的警察叹了口气说：“要不你再等会吧 ，她父母马上过来接人，小姑娘刚经历了那种事，一时半会怕是离不了你，后续还得给她做个心理辅导。” 听到“心理辅导”几个字，宁堔目光轻轻一动。 宁堔重新坐回台阶上，对抓着自己胳膊不愿松手的小女孩有了一点笑意：“别担心，你爸爸妈妈很快就过来了，我陪你等。” 小女孩放下心来，嘴角小弧度弯起，重重点着头：“谢谢哥哥。” 当宁堔终于回到家，精疲力尽躺在房间的床上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微信没有回复。 算了，宁堔拿起手机又放下，脑子呈放空状望着房间的天花板，没一会就因为太过乏累而闭眼睡着。 叶秋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她走进客厅时，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东西，一瓶活血散淤的喷雾剂以及一大盒针对扭伤的止痛消肿贴膏。 叶秋梦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喷雾剂，目光朝二楼宁堔房间的方向看去，疲倦的眼底划过一片温和。 接着叶秋梦起身走向厨房，准备趁回公司前的这点时间，亲自下厨给宁堔做点饭菜留着晚上吃。 半夜宁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沉得像是在脑门上挂了颗铅球，宁堔打开床头灯，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竟然从中午到家一直睡到现在，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 不可思议的同时，宁堔觉得昏昏沉沉头疼得不行，强忍着难受，宁堔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睡了这么久睡得他一身汗，宁堔想起床洗个澡。 结果刚站起身，宁堔就不受控制后仰着往床上倒，同时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旋地转，整个房间都在匀速绕圈。 宁堔伸手搭在额头，触到一片滚烫，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白天淋了雨，引发了重感冒。 原本白皙的脸颊起了红晕，宁堔半睁着眼，睫毛垂落在眼皮下投出一片黯淡的阴影，因为发着烧，连唇色也泛出淡淡的红。 正 在宁堔准备靠硬扛着熬过去，重新闭眼想着先睡一觉再说时，手机传来震动的铃声。 宁堔一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去摸起手机，眯眼看向手机屏幕，接着摁下接听，无力地挤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说：“吵醒你了？” 宁堔点点头，点完才想起对面看不到，然后说：“怎么这么晚打来？” “就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睡着。”说完沈默又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说，“你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舒服？” “嗯，你听出来了？”宁堔闭上眼睛，一边说话一边揉太阳穴，语调恹恹，“没什么事，就有点感冒。” “严重吗？有没有量体温。”沈默嗓音透着担心。 宁堔睁开眼，视线里房间里的一切仍在旋转，然后又受不了地重新闭眼，说：“没有量，应该不太严重。” 说完宁堔想扯过被子盖，结果因为使不上力，只拉起边角的一点被子盖在腿上，完全是盖了个寂寞。 “家里有没有备用药？”沈默似乎是重重出了一口气，强压着某种情绪问道。 宁堔唔了一声，说：“有，不过我不知道放哪了，平时都是陈姨管着药。” 沈默低低问：“所以你现在一个人在家，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宁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都习惯了，真没什么事，就是个感冒，睡一觉……” “我现在过去你家。”沈默突然说道，然后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宁堔顿时人都清醒了一半，半睁着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两点了。 沈默：“我让家里的司机送我过去，大概四十几分钟就能到，你等会帮我开门。” 沈默说完就挂了语音通话，宁堔盯着微信界面，愣了会神，然后起身连外套都没披一件，下了楼。 宁堔只开了客厅里的灯，坐在沙发上盯着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直到宁堔感到整个人烧得越来越迷糊，快睡过去时，一阵低低的汽 车引擎声响起，落地窗外的草坪被车灯照亮。 很快手机传来阵短促的提示音，宁堔打开微信，沈默发了一条不到三秒的语音：“我到了，开门。” 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宁堔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走到玄关拉开门，门外的沈默一身精致的打扮还戴着口罩，身上斜挎了个黑色单肩包，正垂眼安静打量着宁堔。 两个身高均有一米八的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只温凉的手覆上宁堔的额头，沈默低沉好听的语调响起：“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要不来, 你是不是就准备这么硬扛过去？”沈默扯下口罩，看着脸色差到极点，耸拉着眼皮连站都有点站不稳的宁堔, 见自己被拆穿, 宁堔眼眸无声无息一抬, 抓了把因为刚起床而十分凌乱的黑发, 支吾开口说：“先进来吧。” 回到客厅，宁堔坐在沙发上, 两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 低头咳嗽了两声，脑袋发沉到连说话都懒得说。 见宁堔上身只穿了件很薄的睡衣, 沈默眉头一皱，将身上的单肩包放下, 脱掉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给宁堔披上。 “嗯？”宁堔头一抬，忙说, “不用, 我上楼拿件外套穿就行, 别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刚出过汗。” 沈默有多洁癖宁堔是知道的，毕竟早上起床都要先洗个澡，他这一身汗味要是沾到沈默衣服上, 别提多尴尬了。 “没事。”沈默不由分说给宁堔穿着自己的外套，又将拉链拉严实，伸手再次摸向宁堔额头，“还很烫，先量个体温。” 沈默从单肩包拿出事先消过毒的温度计盒，递到宁堔唇边：“含着, 测一下温度。” 宁堔半睁着眼慢慢张开嘴，用牙齿去咬沈默递过来的温度计，接着就这样像小狗叼骨头一样，轻轻抿起唇。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等待温度计测量的过程中，整栋别墅尤为安静。 从走进这栋房子，沈默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冷清感，房子里的一切都冷冰冰的，通俗点说，这个所谓的家没有丝毫人气，就像只是一个单纯睡觉吃饭的地方，和家扯不上任何关联。 宁堔长年累月住在这样空阔冷硬的别墅里，身边没有真正的家人和朋友，孤独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所以即使生病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而是习惯性选择默默忍受。和那些活在阳光下被亲情友情爱着的普通人不同，宁堔的背后，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 沈默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去看身旁的人。 宁堔嘴上含着温度计，脖子缩在外套领子里，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间或还会咳嗽几下。 “哦对了，白天不是故意不回你微信的。”穿着沈默的外套，宁堔侧过头，对上正认真看着自己的黑眸。 “没事，张开嘴。” 时间差不多了，沈默伸出手，拿过宁堔嘴里的温度计。 三十九度一，看清温度计上的数字后，沈默脸色明显沉下来，这已经算是高烧了。 “温度偏高，还是得去医院，打个吊瓶好得快一点。”沈默看着宁堔，认真说道。 听到说要去医院，宁堔下意识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说：“这么晚了，别去了吧。” “不行，你烧成这样，必须上医院看看，我陪你去。”沈默说着想拽起宁堔。 “默哥。”宁堔咳嗽着摇头，甩开胳膊上那只修长匀称的手，“真不用这么麻烦，而且我不喜欢医院，能不去吗？” “你说不喜欢医院？”沈默抓住话里的重点。 “嗯。”宁堔点头，安静了几秒才说，“我妈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从医院去世的，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宁堔说完，嘴角向上弯了弯，挤出笑容看向沈默：“谢谢你这么晚了过来看我，说真的我挺感动的，这还是头一次有朋友对我这么关心。” 看着眼前努力装出一副轻松模样的人，沈默没再坚持，从背包里拿出几盒药：“那就先吃药，我带了退烧的感冒药过来，家里有热水吗？” “应该没有，我去烧吧。”宁堔说着要站起来。 沈默伸手按住宁堔，说：“你躺着休息，我来烧水。” 宁堔犹豫了一下，问：“你会烧吗？”说真的他有点担心，毕竟对方可是个从小到大干啥都有佣人保姆代替的纯正豪门富二代。 沈默安静下来，精致好看的脸上露出迟疑，但很快又说：“不会我百度上查，厨房在哪？” “在那。”宁堔指向餐厅方向。 沈默烧水的空档里，宁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一边咳嗽一边因为鼻塞而只能张嘴呼吸。 渐渐地，宁堔不光觉得嗓子难受，连耳朵也开始耳鸣起来，全身酸痛到抬胳膊的 力气也没有了。 没想到只这么一会，感冒竟然越发严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堔感觉到一抹冰凉贴在额头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先起来吃了药再睡。” 宁堔半睁着眼，被人扶着从沙发上坐起身，一只手递到他唇边，宁堔下意识张嘴，接着嘴里有微微发苦的味道。 沈默将温开水送到宁堔眼前，宁堔低头就着沈默的手喝了半杯，高烧成这样，他是真渴了。 “谢谢。”宁堔吃完药，准备重新躺回沙发。 却听到沈默说道：“别躺这了，我抱你回房间。” 宁堔微微一愣，直到躺回熟悉的床上，才发现自己真被沈默从客厅抱到房间里。 宁堔内心萌生出某种怪异感，还没来得及脸红表达一下内心的不自在，就见沈默开始替自己脱起了外套。 脱完外套，沈默又扯过被子盖在宁堔身上，接着准备走出房间。 “那个，你是要现在回去？”宁堔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张脸看着沈默修长的身影，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 沈默手停在门把手上，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说：“你不希望我回去吗？” 宁堔头昏脑涨的，也没觉得沈默话里有什么不对，脑袋靠在枕头慢慢点了一下：“这么晚了，要不你留下来睡吧。” “我睡哪？”没开灯的房间里，沈默一双眼睛暗沉沉的，顿了顿问道。 “隔壁有间客房，平时没人睡。”感冒药大多有助眠的功效，宁堔眼皮直打架，闷着嗓音说。 沈默回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宁堔，眼尾缓慢抬起：“睡这里不行？” 宁堔依旧毫无反应，认真说：“可以是可以，但我这不是怕的感冒传染给你吗。” “没事，我不怕传染。”沈默低声说。 原本沈默就没打算回去，宁堔病成这样，他不放心让宁堔就这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 沈默在床头坐下，慢慢开口：“我能睡这里吗？” 头脑昏昏沉沉的宁堔含糊着说：“你要是不怕被我传染感冒……” 见宁堔终于扛不住睡着，沈默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么折腾了一会，已经快四点，他也确实感到有些困了。 掀开被子的一角，沈默往宁堔旁边躺了下去，因为床本来就不大，两个一米八的人挤在一起，沈默稍稍侧头就能感到宁堔沉重的呼吸声。 临睡前，沈默再次伸手在宁堔额头探去，和先前相比，已经没那么烫手，看来终于是退烧了。 沈默放下心来，将被子往宁堔那边掖了掖，接着慢慢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间或宁堔不时感到嗓子发痒，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牵动起全身的酸痛。 连续不断的咳嗽，让宁堔只觉得呼吸都变得难过起来，恍惚中不断重复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半梦半醒中，宁堔听到一个声音说：“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感冒快点好起来，你想不想试试？” 宁堔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早上天还没亮，宁堔醒来睁开眼，适应黑暗后，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正低垂着注视自己，而自己几乎与对方脸挨着脸。 沈默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清晰：“还难受吗？” 宁堔本来想问沈默什么时候和自己躺在一起的，但听到对方的询问后，还是吸了吸鼻子，然后发现鼻塞已经好了，而且头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好像好多了。”宁堔觉得有点热，于是掀开了被子坐起来，这下看东西也不像先前那样天旋地转的。 沈默仰躺在床上，手背覆盖在眉心，疲倦地点点头：“那就好，我先睡了，好困。” 一整个晚上，因为宁堔不断的咳嗽，沈默几乎没完整睡着过，每一次都在担心中惊醒。 宁堔侧头看向躺在身旁的人，微微有些发愣，忙下了床：“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进了浴室，宁堔打开浴室的灯，镜子里的人面色白净，漆黑的短发乱糟糟地盖在头上，挺直的鼻梁下，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眼前一晃而过沈默那张精致的脸，想起在梦里似乎有谁凑 到自己跟前，接着宁堔毫无防备就被对方吻了一下。 不能说是单纯吻了一下，应该是吻了很久，那种唇齿交缠呼吸短促的感觉，真实到完全不像是做梦，而是的的确确发生过。 宁堔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流水中拼命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沈默怎么可能亲他，沈默为什么会亲他，也太离谱了。 肯定是自己发烧烧得太糊涂，所以脑子也跟着混乱犯傻。 冲完澡宁堔感觉全身清爽，有种大病初愈的舒畅感，回到房间借着浴室灯，发现沈默已经睡着了。 这会已经开始天亮，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没想到一晚上过去自己感冒竟然好的差不多，宁堔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重新躺回床上，宁堔刚准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宁堔转过身，发现自己没听错，确实是沈默在咳嗽。 有那么一瞬间，宁堔察觉到不对劲，忙伸手去摸沈默的额头，手掌传来一阵微微的烫。 第70章 第七十章 看着已经睡着的人, 正当宁堔想着沈默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了感冒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宁堔拿起手机，点开发现没有任何来电显示, 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手机发出来的动静, 于是将目光往旁边偏过去。 只见原本睡着的沈默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接着往宁堔这边一扔, 说了句：“帮我接。” 全程沈默都未曾睁开眼，显然是困得不行, 连是谁打来的电话都懒得看。 宁堔只好拿起沈默的手机, 看清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后，划开接听。 没等宁堔说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很兴奋的声音：“歪，默哥啊, 你应该起床了吧，我跟你说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想不想听？我知道你肯定想听对不对。” 那边宋羽扬和倒豆子似的乒铃乓啷说了一通, 宁堔才慢吞吞开口：“那什么……” “我去, 默哥你咋回事，声音听着不像你啊。”不等宁堔说完一句话，宋羽扬跟踩着尾巴一样，在电话里惊讶地喊道。 “可能因为我不是沈默吧。”宁堔语气不怎么热络带着点冰冷道。 宋羽扬那边短暂地静止了一会, 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小声嘀咕：“奇了怪了，我没打错电话啊。” 宁堔好心解释：“你没打错，这是沈默电话。” “卧槽！你谁啊，怎么拿着我默哥的手机？”宋羽扬显得震惊不已。 宁堔再度叹了口气：“我是宁堔。” “宁堔？”宋羽扬反应了一会，才终于认出宁堔的声音, “你说话的语调和在学校里也太不一样了，我都没听出来是你。” 宁堔：“……” 宋羽扬又说：“不对，宁堔你怎么拿着沈默的电话，他现在和你在一块吗？” “嗯。”宁堔嗓音沉沉地说，“沈默应该是感冒了。” “感冒？咋就感冒了，严不严重？”宋羽扬忙问。 没等宁堔开口，宋羽扬又说：“你们现在在哪，要不我过去吧。” 宁堔没忍住说：“你来有什么用，他现在在我家。” 虽 然宋羽扬本人有诸多不靠谱，但作为朋友倒是挺义气的。 宋羽扬觉得宁堔说的也有点道理，他去了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和宁堔扯了几句后，在挂电话前，特意提醒道：“对了宁堔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打了这么会电话，宁堔觉得自己好像又感觉到了倦意，于是心不在焉问：“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沈默他一旦生病感冒吧，整个人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宋羽扬神神秘秘故意吊着胃口。 “哦。”宁堔语气很淡。 “不是你就这点反应啊，不想知道沈默他会变成什么样吗？”见没吊上对方的胃口，宋羽扬憋不住说道。 宁堔打了个哈欠，很捧场地问：“什么不一样？” 宋羽扬严肃道：“会变得特别爱冲人撒娇，贼可爱的那种。” 宁堔：“……” 宋羽扬难得一本正经：“你也知道，沈默他平时话本来就少，心里有啥想法或者不开心的从来不会说出来，就光自个憋着。这一旦感冒生病，身体变脆弱精神也跟着破防了，所以和之前性格会产生很大的反差。” “是吗。”宁堔神色不变，似乎不太信宋羽扬这一套说辞，紧跟着眼神往旁边瞥去。 熟睡的人有着过分白皙的皮肤，漆黑的眉眼睫毛搭配比例完美的五官，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当宁堔的视线停在沈默那张微抿着的薄唇上时，呼吸立马有些凝滞，宁堔对还没挂电话的宋羽扬说：“没什么事先这样吧，晚点我让沈默他给你回个电话。” “哦好。” 宋羽扬说着挂掉了电话，挂完又突然想起什么，后知后觉露出一脸很懵逼的表情：“不是这大清早的，沈默和宁堔他俩怎么会在一块的？” 打完电话，宁堔已经没心思继续躺下睡觉了，干脆起床穿好外套下了楼。 沈默的包还在客厅茶几上放着，包上的巨大logo，看起来和叶秋梦时常拿的包是一个牌子，宁堔不太叫的出那些奢侈品牌的名字，只知道都是大几万价位的东西。 旁边的温度计和几盒感冒药也 没收起来，宁堔走过去拿起感冒药看了眼，上面写着头孢字样。 宁堔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不到任何发热症状，他还是头一次感冒好的这么快。 这都多亏了自己这个同桌大半夜还给自己送药，宁堔坐在沙发上，手撑着漂亮的下颌，低眸专心看药盒上的成分表。 今天一整天家里都不会有人，陈姨因为清明节早两天前就回了老家，叶秋梦除非公司临时改变工作计划，否则大抵也抽不出什么空回到别墅。 同时意味着家里现在是没人做饭的，以往在这种情况下，宁堔都是对付着随便上街吃点路边摊，或者冰箱里有啥吃啥，只要管饱就行。 宁堔对吃一向不讲究，毕竟自从上学以来，食堂里那些清汤寡水他也吃得挺合胃口的。 这都要多亏了早些年在不同亲戚家住，长期养成的不挑食习惯，那时候能给他口饭吃就行，哪有什么挑剔的资格。 宁堔站起来走到餐厅，拉开双开门的冰箱，冰箱里琳琅满目什么吃的都有，以及叶秋梦前一晚放在保鲜盒里现成做好的饭菜。 宁堔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带着沈默上路边摊吃大排档，或者就着罐头啃几个面包，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少爷。 沈少爷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才醒，当他睁开眼从床上起来时，一眼就见着坐在书桌前，低头专心写作业的宁堔。 宁堔沉浸在学习中太认真，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沈默的声音低低响起：“给你的表怎么没戴？” 宁堔偏过头，对上一双刚睡醒有些散漫的黑眸，又看向沈默的手腕。沈默换了一块表戴着，和之前给自己的那块极为相似，除了颜色有些微小的区别。 “嗯，我不习惯戴手表这种东西。”宁堔放下手里的笔，正面朝着沈默看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沈默将目光投向宁堔房里的衣帽间：“能借件衣服吗，穿过的也行。” 宁堔立刻明白过来，沈默这是例行起床后的首要大事，洗澡。 “我拿没穿过的给你吧。”宁堔站起身，毕竟他最不缺 的就是没穿过的衣服，可以说多到衣橱都快塞满了。 宁堔从衣橱里拿了几件，递给跟在身后的沈默，当无意间触到沈默的手时，宁堔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有些发烫。 “你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宁堔问道。 沈默点头：“是。” “所以我早说了，你和我睡……咳，待在一个房间肯定会被传染的。”宁堔模糊想起前一晚的事。 沈默抬了下眉，然后罕见地笑起来：“你觉得我被你传染仅仅是因为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的原因？” “嗯。”宁堔懵懂地点点头，脑子里突然想起宋羽扬说沈默生病后性格会和之前产生反差。 不过就目前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沈默光笑，看着宁堔也不说话，明明发着烧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一样。 宁堔也笑：“那行吧，我道歉，不该把感冒传染给你。” 沈默却微微眯起眼，说：“不用道歉，是我自愿的。” 说完沈默拿着宁堔给他的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沈默说的自愿是什么意思，宁堔站在房间里陷入思考。 而当沈默洗完澡穿着叶秋梦买的衣服走出浴室时，宁堔头一回发现，什么叫传说中的衣服架子。 叶秋梦对衣服的品味一向很好，加上沈默身高腿长的，即使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搭配，穿在沈默身上却非常好看。 沈默自己却没怎么觉得，坐在床边安静擦着头发，注意到宁堔视线才后知后觉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哦，我就是在想你穿这套衣服还挺好看。”宁堔迟疑了一下，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沈默狭长的眼尾扬起一点弧度，似乎很满意宁堔这个回答，拿起一旁的手机：“既然你觉得我这么穿好看，那就干脆拍下来。” 宁堔接过沈默的手机，一边研究手机照相功能一边说：“我没怎么给人照过相，可能拍的还没你本人好看。” “你随便拍就行，我不介意。”沈默抬头看向宁堔。 宁堔换了几个角度，最后选定一个方向摁下了拍摄键。 “你看看。 ”宁堔将手机还给沈默。 沈默瞅了眼相簿里的照片，点点头：“还不错，拍的挺好。” 没等宁堔发表点意见，沈默再次打开照相功能，指着自己旁边：“你坐过来，我们合照一张。” 沈默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宁堔顿了顿，走过去坐在沈默旁边，因为不习惯拍照，表情别扭地冲着手机屏幕，一点笑也没露出来。 随着轻微“咔嚓”一声，前置摄像头将两人的脸定格在手机屏幕。 照片里两个同样容貌好看的少年，一个唇角紧抿注视前方，左眼下的泪痣显露无疑，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淡，另一个却截然相反地露出极其自然的笑容，显得温和柔软。 沈默看着那张合影，低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们好像互相换了个角色，以前是你比较爱笑。” 宁堔站起来重新坐回书桌前，没理解沈默的话：“以前？” “嗯。”因为发着烧，沈默脸上带着病色的苍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宁堔张了张嘴：“……” 他依旧听不懂沈默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这么多年，宁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像沈默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人。 在来叶秋梦家之前，他所接触到的，都是些和他一样，仅仅是维持基本的生存都需要耗尽全力的社会底层。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宁堔不确定沈默是不是把自己认错成某个人了, 但见到沈默认真沉浸在回忆里的表情，宁堔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于是站起身，说：“那什么, 你应该饿了吧, 我去热点饭菜中午吃。” 沈默抬眼, 突然说了句：“有可乐吗, 我想喝冰可乐。” 宁堔一愣，摇头：“好像没有。” 平时宁堔很少吃零食, 家里冰箱基本也不会有碳酸饮料这些。 “是吗？”沈默脸上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宁堔没忍住问：“你真想喝？” 沈默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 认真点头：“嗯，想喝。” “那要不我出去买吧, 最近的商场超市离这也就不到两公里，我骑个共享单车过去也很快。”对方那种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宁堔起身摸了下兜里的钱包说。 沈默马上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宁堔看着沈默略带苍白的脸，说, “你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 别到处跑了。” 说完宁堔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怎么变得罗里吧嗦的。 沈默还是很坚持：“我去帮你提东西。” 宁堔笑：“就几罐可乐，又不重。” “我没怎么去过超市，想去看看。”沈默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去。” 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沈默头发软趴趴地罩在眉头上，和平时总是一脸生人勿近露出整个额头的样子相比，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无害。 但仔细瞅过去，又会发现沈默除了发型有细微的不同，表情依旧和平时一样淡淡的。 宁堔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没有觉得不舒服？” “嗯。”沈默像是意识到什么, 笑起来说，“这么关心我？” 宁堔没听出沈默话里的暧昧气息，点头：“朋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我生病时你不也挺照顾我的吗？” “哦。”沈默收敛起笑容，不说话了。 “那你等会，我换件衣服。”宁堔外套里面还 穿着睡衣睡裤。 宁堔换衣服的空档，沈默坐在宁堔书桌前，看着宁堔写了一半的习题作业出神。 而当宁堔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发现沈默正趴在书桌上，姿势和平时在学校里一样，长腿曲着脸朝一边，看起来像睡着了。 宁堔走过去，低眸静静端详着熟睡的人，然后慢慢伸出手，用手背去触碰眼前那张精致的面容。 手背传来一阵微热，果然是在发烧，宁堔轻轻叹了口气。 宁堔收回手，准备走出房间。 谁知还没转身，垂在身旁的手就被一把拉住，宁堔侧目看过去。 沈默缓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宁堔声音有些喑哑：“不是说了我和你一块出门吗？” 宁堔看了眼被沈默拽着的手，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才站起来的人猝不及防就朝自己倒过来。 宁堔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住身高一八八的沈默，两个人就这么结实地挨在了一起。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感冒都严重成这样了。”宁堔右手仍被紧紧握着，只能用另外一只左手去摁住沈默的肩膀，尽量让身前的人不当着自己的面倒下去。 靠在身上的人却没吭声，对方周身混合着衣服自带的好闻气味萦绕在鼻间。 等了一会，宁堔想说点什么打破安静时，毕竟俩老爷们这么搂搂抱抱，确实还挺奇怪的。 沈默这时候松开了宁堔的手，轻轻说了句：“走吧。”接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率先拉去开房间门。 宁堔有点怀疑沈默刚才突然倒在自己身上的举动，是故意的。 在玄关换鞋子时，沈默就靠在鞋柜前，低着目光认真注视宁堔。 沈默身上依旧背着大几万的单肩包，却不是规规矩矩背着，而是颇为随意地挂在肩膀上。外套拉链也只拉了一半，袖口撩在胳膊位置，露出左手手腕上的奢侈手表，以及双手小臂内侧不明显的纹身。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仔细打理过，略微凌乱地盖在额头，除了脸色因为生病有点不正常的白，从头到脚都像在大写加粗表示 我不好惹。 宁堔觉得沈默这幅模样根本不像去逛超市，而是和人约了打群架。 四月初温度还是有点低的，最终宁堔还是选择了打车过去，否则他实在担心靠两条腿走到超市，半路沈默就得撑不住倒地上。 上了出租车，两个人都选择了坐在后座。 宁堔是平时坐家里的车习惯了后座，当看到沈默也紧跟着坐进来时，宁堔往旁边让出了位置。 全程都没有人说话，车内十分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出租车司机都自带唠嗑属性，好几次司机想起个头聊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只换来宁堔“嗯嗯啊哦”极为敷衍的搭腔。 而沈默纯粹是鼻塞头晕，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到最后司机认命地放弃了，专心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打量后座上的两个人。 司机心想，现在这些十几岁的小孩都盘正条顺，是越长越好看了。 快到目的地时，司机突然问了句：“诶我说你们俩是网红吗？” 宁堔看了眼前排的司机，没怎么理解“网红”这个词的意思，反倒是沈默眼神里露出不明显的反感：“不是。” “哦，我还以为是呢。”司机爽朗一笑，将车停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回过头说，“就冲你俩这五官条件，要是以后往网红路子发展，绝对能火，就啥也不用做，随便注册个抖音啊微博什么的账号，拍几条短视频往网上那么一发……” “绿灯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语声打断了司机越说越来劲的兴头。 “啊？哦。”司机马上转回驾驶座上坐好打起转向灯，依旧不死心念叨，“这一旦在网上火了，后面再开个直播啥的，那钱啊是哗哗的来，比在外头上班拿死工资强多了，我就认识一个做直播平台的朋友……” 宁堔看向身旁的人，沈默已经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而且因为声音放得很大，宁堔甚至听到从沈默耳机里传来的剧烈打击乐。 下车前，宁堔刚掏出钱包准备付现金给司机，沈默就已经用手机扫码付完车费。 驾驶座传来微信收款 到账的提示音后，沈默率先推门下车，像是一刻也不想在车里待了。 司机马上对宁堔说：“小同学，要不咱俩留个微信吧，我把我那个做直播平台的朋友推荐给你，我跟你说，这肯定比你以后读完书出来给公司打工有前途。” “不用了，谢谢。” 宁堔其实听不太明白司机口中所说的“直播”，“流量”这些字眼，只不过对方那种从上到下打量的目光看得宁堔心里发毛，那根本不是在打量人，而像是在把自己当成某种赚钱的商品一样审视。 两个人站定在一个商场前，沈默摘下耳机扭头问宁堔：“就是这里吗？” “应该是，我记得三楼有个超市。”宁堔不确定道。 “应该？”沈默顿了顿，“你之前没来过？” “来过。”宁堔说，“不过是两年前了。” 那时候是叶秋梦带他过来买衣服，也是宁堔头一回踏进大型商场这种地方。 沈默点点头：“嗯，那先进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沈默在前头，宁堔跟在后面。 商场建的挺大，一共有七层，走进一楼就是各大奢侈品专卖店。 可能是因为节假日，甚至还有某汽车品牌的展览活动，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漂亮的车模小姐拍照，台上还有个主持人拿着话筒语调激昂地为展览的汽车品牌做着介绍。 沈默目不斜视带着宁堔来到观光电梯前。 看了商场里的楼层指南，宁堔才发现自己记错了，四楼才是超市。 “我记得是三楼才对。”宁堔略带疑惑地说道。 宁堔专注于看楼层指南，没注意到电梯指示灯亮起，电梯里挤出来一群拧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人，宁堔被人群推搡到了一旁，险些撞倒电梯前的广告牌。 一只修长的手适时地将宁堔拽向自己，沈默语调很低地说：“站到我身边。” 宁堔刚想说谢谢，却瞥见广告牌上的明星有点眼熟，指着广告牌问：“那个是你姐姐吗？” 沈默扫了眼广告牌上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脸，点了点头。 不光是立在电梯前的广告牌，应该说整个商场随处可见沈钰的广告代言，连电梯里也张贴了大篇幅的海报，可见沈钰如今在娱乐圈的名气有多大。 沈默对自己亲姐是当红明星这事显得很淡定，淡定到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揽着宁堔肩膀上了观光电梯。 上电梯的人不比下电梯的人少，两个人被挤到角落，宁堔迫不得已只能贴着沈默和他大眼瞪小眼，连转个头都费劲，一转下巴就得碰着旁边大爷锃光瓦亮的秃顶脑袋。 这样近距离下，宁堔甚至能从沈默微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视线再往下移，就是沈默抿成直线的唇角，上挑着夹带似有若无的散漫。 宁堔以前在电视上看过某个综艺节目，节目请来的嘉宾说，如果你在与人交谈中不敢注视他人的眼睛，可以试着将目光焦点放在对方的嘴唇上。 宁堔心思一动，于是很认真且专注盯着沈默线条好看的嘴唇，做到了真正的学以致用。 这时，沈默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宁堔见着视线里的唇角慢慢扬起，上下开合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别看了，到了。” 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宁堔松了口气的同时抬头问沈默：“你感冒了还来这种人流量很多的场合，真的没事吗？” “没事。”沈默无所谓地说，走出电梯将目光瞟向四楼超市入口方向。 宁堔：“你就这么想喝可乐？” 宁堔没见过为了喝碳酸饮料，连自己生病都不当回事的人。 沈默看着宁堔似笑非笑点着头：“想喝。” 宁堔：“那走吧，进超市去买。” 进超市前，沈默顺手拿了个推车，宁堔跟在旁边两手插在衣服口袋，视线在超市里来回转着，专心寻找放着饮料的货架。 沈默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嘴里说着特别想喝的可乐上，而是看着身旁的宁堔，但凡有人经过，都会不着痕迹将宁堔拉向自己，避免与人撞上。 这种过于明显的暧昧举动宁堔自己没察觉，而旁观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身后不到十几步的距离，有两个穿着jk服的附中女生，正激动地举起手机对准宁堔和沈默的背影狂拍不止。 “我的天呐，那不是沈默吗？头一次在校外看到沈默诶，还有还有，你看到沈默旁边的男生没有，那五官那皮肤，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是咱们学校的吗？”扎着单马尾穿着粉色jk裙的女生因为太过激动，连腔调都变了。 她身旁的女生相比下显得镇定不少：“好像不是吧，附中哪有比沈默还好看的男生，要是真有早在全校出名了。” “说的也是。”粉色jk裙的女生赞同道，接着目光一转，再次兴奋起来，“你快看，沈默好像在对着那个男生笑诶，还用手蹭了一下男生的脖子，太宠了吧。” “别那么大声，小心被听到，人就轻轻挨了肩膀一下，你哪里看出宠的？滤镜厚得过分了你。”粉色jk裙旁边的女生一边专心用手机拍照，一边吐槽。 粉色jk裙也举起手机：“只要颜值高的我都能自动脑补三万字，不管了先拍下来，拍完发到附中学校贴吧墙上，说不定还能捞出沈默旁边那个男生的信息，颜值这么高肯定有人认识。” 这时宁堔转过头，目光正好冲向两个女生这边。 女生们迅速收起手机，先是傻愣愣对着宁堔盯了几秒，然后后知后觉背过身，假装看旁边货架上的商品，并拼命给对方使眼色，就差没破口尖叫出来。 她们脑子里同时晃过一个念头：妈耶，正脸比侧脸还要好看！ “怎么了？”见宁堔手里拿着两罐可乐迟迟没有动作，沈默问道。 “总觉得好像被人盯着，可能是错觉吧。”宁堔将可乐放进购物车，略带迟疑地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一趟超市逛下来, 宁堔才知道沈默要拿推车的原因，除了可乐，但凡是能让沈默看中的, 都被一股脑丢进购物推车里。 很快, 购物车里几乎被放满, 宁堔伸手捏了捏兜里的钱包, 在心里琢磨自己带的钱够不够付这一车零食钱。 刚才见沈默拿了好几盒进口食品区的零食，价钱还一点也不便宜, 抵得上宁堔一周的生活费。 沈默像是看出宁堔的想法, 说：“不用你付。” “……”宁堔愣了愣，摸着鼻子不说话。 “有没有想吃的？”沈默单手把着推车, 视线停在垂眸不语的宁堔身上。 宁堔：“哦，不用了, 都买了这么多。” 沈默：“真不用？” 宁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刚才那边的布丁果冻看起来不错。”就是有点贵。 沈默：“嗯, 你在这等着, 我去拿。” 于是宁堔就守在购物车旁, 眼看着沈默穿过人群，往食品区去了。 没多久，就见沈默两只手都提了东西走过来，除了一大袋宁堔要吃的布丁果冻, 还有几盒看不出是什么的生鲜类食品。 “那是什么？”宁堔指着沈默手上的生鲜问。 “牛排。”沈默将东西都放进了购物车。 宁堔：“你想吃速冻牛排吗？” “不想。”沈默摇头。 “不想你干嘛要买？”宁堔感到很疑惑。 沈默停顿了一会，然后看着宁堔说：“刚才那边有个推销员，非要塞给我。” “所以你是不好意思拒绝。”宁堔恍然大悟道。 “嗯。”沈默点头。 宁堔：“没想到……”后面的话宁堔没说出来。 沈默看了眼宁堔，宁堔忙转移话题：“买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吧。” “你刚才想说什么？”沈默问。 宁堔扯了扯额前的头发，然后笑着说：“没有, 我只是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脾气要好很多。”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脾气不好？” 这个时间超市的人还挺多，沈默推着一车东西排在队 伍尾端。 “也不是。” 宁堔跟在旁边没再说话。 回到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期间叶秋梦有打电话询问宁堔中午吃了点什么，还准备给他叫个餐厅外送。 宁堔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茶几上堆满了从超市买回来的各类零食饮料，电视里正播放着科普类节目。 沈默也走到沙发上坐着，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啤酒，冲宁堔晃了晃：“喝吗？” 宁堔一愣：“你什么时候买了啤酒？” “刚才在超市看到，就随便拿了几瓶。”沈默动作娴熟地扯开啤酒的拉环，喝了一口，清晰的下颌到脖子扬起流畅的线条。 宁堔：“你不是发着烧吗，还喝酒。” 虽然话是这么说，宁堔也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啤酒，一手捏着罐身，轻轻打开。 沈默看着宁堔手里的动作，又将视线瞥向电视，说：“早好了。” “是吗？”宁堔有些不相信地看向沈默。 “嗯。”沈默点点头又喝下半罐啤酒，然后将头转向宁堔，抬起眉头，“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宁堔没怎么多想就伸出手，当触及到沈默的额头时，才发现对方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好像是不烫手了。”宁堔忙收回手，说着就要去拿遥控器，“看这个会无聊吗？要不换个台吧。” 沈默：“我都行，平时看电视看得少，家里的电视显示屏基本都是用来打游戏了。” 宁堔笑：“可惜了，这里没有游戏可以给你打。” 沈默嘴角扬了扬，看着电视屏幕随口问：“不打游戏，那你平时休息日在家都做什么？” “哦。”宁堔想了下，然后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看书算吗？” 沈默点点头：“不愧是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现在是你，上次小测我都掉出了前十。”宁堔更正道。 沈默：“你那是故意考低，不算真实水平。” 宁堔：“你平时上课都没见你听过，是不是也不算真实水平。” “那不一样。”沈默顿了顿，视线微微朝宁堔偏过去，“至少我考试都是认真考的。” 宁堔失笑：“照这个逻辑，我上课认真听了，考试随便考，大方向和你差不多。” 沈默也笑，因为喝了点酒，有些微醺地揉了揉眉心点头说：“行吧，逻辑满分。” 不知道是整栋别墅安静的氛围作怪，还是一茶几的零食就着啤酒，让两个人都感到特别放松，不自觉话也越来越多。 “有考虑过以后什么打算吗？”安静了一会，沈默突然问。 宁堔拆开一包果冻，认真研究着包装纸开口：“打算？” “嗯。”沈默从宁堔手上拿过果冻，找到开口撕开后又递给宁堔。 两人之间短暂相碰，宁堔说了句“谢谢”，然后笑笑说：“没怎么想过，先考上大学吧，以后的事也说不准。” 宁堔又像想起什么：“说起来下学期升高二，是不是要分文理？” “是，谁和你提起过这个吗？”沈默问。 “之前吴文问我想学文还是学理，不过我当时没放心上。”宁堔说。 沈默食指在啤酒罐口打圈，若有所思：“你们关系处的挺好。” 宁堔丝毫没听出沈默话里的言外之意，说：“吴文人是不错。” “当然，默哥你也很不错。”宁堔补充了一句。 沈默：“你还挺容易信任一个人的。” “也谈不上信任。”宁堔表情安静下来，“应该说，我很难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才对。” “包括我吗？”沈默同样表情安静看向宁堔。 “嗯。”宁堔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完全相信一个人感觉。” 沈默眼眸暗下又重新抬起，靠在沙发上话锋一转，语调轻松问道：“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宁堔愣了一会，没忍住弯起唇角，仔细思考沈默的问题说：“挺久了，从我意识到这一点就没法融入到正常的社交活动里。” “挺好的。”沈默点点头，眸色平静。 “这哪好了？一般都会觉得我挺奇怪不太正常 。”宁堔自嘲似地说。 沈默嗓音放得很平：“能够认识到自己问题，就比绝大多数人强多了。况且，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正常的，千人千面，做你原本的样子就行，没必要迎合大众眼中所谓的寻常。” 沈默说完，视线依旧冲着电视屏幕。 宁堔没说话，将手里没喝几口的罐装啤酒举起，顿在半空，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谢谢。”宁堔说，声音很低，几乎完全被电视里的背景乐给掩盖。 沈默眸光轻轻牵动。 临近傍晚的时候，客厅茶几上堆了好一些喝空了的啤酒罐，沈默看向身旁因为喝多了而靠在沙发上的宁堔。 而在别墅的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那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沈默拦腰将睡着的人抱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忙说：“让我来吧。”像是生怕沈默累着了。 “不用。” 醉得迷迷糊糊的宁堔感觉到什么，睁开眼就对上沈默的脸，再一偏头，发现沈默身后还站着两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男人见宁堔正瞅着自己，冲宁堔微微一笑。 宁堔轻轻皱起眉，心想自己是在做梦吗？这种黑帮电影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而当晚宁堔终于酒醒起来后，下楼就发现客厅已经被清理的很干净，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 - 周一回到学校，宁堔低头走进教室，就发现班上的女生激动得和什么似的，几个女生趁着老师没来，都围在讲台上多媒体电脑看着什么。 有男生忍不住好奇问站在讲台上的女生：“我说小姐姐们，你们在瞎乐呵啥呢？” “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女生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 男生长长的切了一声，然后就见到黑板上的投影幕被打开，在女生们整齐划一的欢呼声中，投影幕上出现一张照片。 “卧槽！啥玩意！”前排的男生看清投影仪上的照片后，纷纷喊了一句。 宁堔听到后抬眼也朝讲台看去，下一秒，宁堔整个人就呆在了自己的 座位上。 此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三班教室门口，无视教室里的吵闹和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一坐下，沈默就对同桌的人说了声“早”，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盒依旧全是英文的进口饼干，递给了同桌。 宁堔却迟迟没有去接，沈默疑惑地顺着宁堔的视线往黑板看去，然后就看到黑板上的巨大投影荧幕上的照片。 原本一大早跑来教室抄完作业在座位上补觉的宋羽扬，听到了教室里女生激动不已的吵闹声后，颇为不满地抬起头：“不是到底咋啦，一个个喊得和见着鬼一样。” 而下一秒，宋羽扬的声音喊得比女生们还激动：“卧槽！谁把我默哥的照片放投影仪上了，这不是沈默和宁……嗷！” 宋羽扬话没说完，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脑勺，嚎叫了一声忙捂着脑袋转向后排。 后排两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黑板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几张4k高清照片，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默以及没有戴眼镜的宁堔，还是他们逛超市那会被拍到的。 教室里的女生不断说着什么“沈默旁边的男生是谁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和沈默完全是配一脸啊”。 沈默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走上讲台，就见到有一个身影比他动作更快。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抢先沈默一步走上讲台的不是别人, 正是原本在教室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讨论护肤品的小圆脸。 眼见着小圆脸一改往日软萌无害，慢慢走上讲台，接着在全班的注视下, 一声不吭拔掉了投影仪的电源, 原本挂着照片的荧幕瞬间黑了屏。 做完这一切, 小圆脸面色转变回往常的无辜乖巧, 对站在讲台上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几个女生甜甜一笑：“不经过他人允许，擅自将照片在公共场所展览, 是侵犯肖像权的行为你们不知道吗？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哦。” “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小圆脸一脸笑眯眯的无害表情, 声音很软地说，“好啦不用再解释啦,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谁不会犯错呢, 知错就改就好了。” 小圆脸几句看似不痛不痒的话，让几个不经老师允许, 擅自打开投影仪起哄的女生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只能干瞪着眼咽下心底的委屈。 她们觉得自己不过是想让班里的人看看沈默在校外被拍到的照片而已, 仅仅是纯欣赏颜，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偏偏她们又不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小圆脸说些什么，毕竟众所周知，小圆脸有个当警察的爸和律师妈妈, 更何况小圆脸凭借可爱的长相以及乖巧无害的性格，在整个高一年级的人缘都非常好。 在她们中有个女生却暗自翻了个白眼，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走下讲台后站在自己座位旁突然说了一句：“阮珂，你是不是喜欢沈默啊？不然怎么这么在意和他有关的事。” 女生的同桌忙扯住她衣角，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小惠你说什么呢？” 宁堔朝说话的女生看过去, 大早上的，班里的气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能不断。 这个时候连埋头赶作业的人也投入到看热闹的行列中，大家都在想，人气班花暗恋校草，也太刺激了。 当事人沈默却仅仅是抬了下眸，依旧靠在椅 背上一脸事不关己低头看手机。 小圆脸也就是阮珂转过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表情先是有些僵硬，接着语气柔柔地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我没有说我喜欢沈默呀，只不过是觉得你们刚才做的事情有点过分，所以才关掉投影仪的，毕竟不管是谁，照片被公开放给全班看，都会生气的吧。唔，如果我刚才做的事让你不开心了，我和你道歉好吗？对不起。” “谁让你道歉了？我……”女生被小圆脸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似乎无论她继续说什么，都显得是在无理取闹。 原本女生是想戳穿小圆脸喜欢沈默的事实，让小圆脸当着全班的面出糗，谁知道女生完全低估了小圆脸的段位。 看似柔弱没心机的人，实则非常懂得利用他人的共情心理，让自己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小圆脸的话成功让班里暗恋她的直男们，纷纷觉得小圆脸是被欺负了，于是有人憋不住护起了短：“周惠惠你别太过分啊，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不对，没事瞎放什么照片，经过当事人的同意了吗？” “可不是咋的，我是搞不懂你们女生，看到俩老爷们稍微动作亲密点就能脑补一堆，合着你们女生间搂搂抱抱就是纯洁的友谊，我们男生光搭个肩膀就他妈不对劲了，真够无聊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你们要喜欢看这些，圈地自萌就得了，放人照片确实有点过分。” “何止过分，简直是没道德，要传出去误会可大了，这不等于逼着人当场出柜啊。” 男生们越说越夸张，好像几个女生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十恶不赦，惹得周惠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没再敢吭声。 “就是，得亏我默哥不爱和你们女生计较，要换作是哪个男的敢这么干，早被揍得没脾气了。”角落里传来宋羽扬起哄的声音。 “惠惠。”一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惠惠拉着个脸，十分不满地朝小圆脸看过去，似乎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在了对方身上。 小圆脸像是没看到周惠惠那副不悦的神情，抿嘴一笑：“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沈默道个歉呢？原本提出要放照片的就是你吧，你看，我都和你道歉了呢。” “是啊，等啥呢，赶紧给人道歉吧。”男生们立马附和小圆脸。 在小圆脸看不出任何恶意的目光下，周惠惠鼓足勇气，看向后排的某个座位，红着脸说了句对不起。 沈默却只是问：“你照片从哪里来的？” 被沈默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惠惠脸越发红透了，忙说：“是别人发在附中的贴吧里的。” 这时刚好打了铃，所有人都坐回自己的座位，班长姚乐走上讲台重新将拔掉的投影仪插头给插好，以便接下来老师上课要用到ppt教案。 老师还没来之前，迟到了几分钟的邢舟才走进教室。 邢舟不知道刚才教室里发生的事，到了座位转头对沈默说：“有人把你和宁堔的照片发咱学校贴吧了，拍的挺那啥的，感觉像p的一样。” “嗐，我们早知道了，刚才还被挂投影屏上呢。”宋羽扬拿着手机戳开浏览器点进贴吧。 邢舟不明所以：“投影屏？什么意思？” 宋羽扬一边刷贴吧一边给邢舟解释，然后回头问后排的两个人：“说真的，照片是p的吗？光这么一看，嘶，我都觉得你俩可能真有点什么。” 宁堔看着宋羽扬，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中，问了一句：“什么是贴吧？” 宋羽扬“卧槽”一声，趁着老师还没来的空隙赶紧给宁堔科普了贴吧这个名词的意思。 宁堔点点头，然后说：“所以只要照片发布在贴吧，所有登录的人都能看到。” “是啊。”宋羽扬说。 宁堔又问：“那能删掉吗？” 邢舟笑道：“想删也行，得先找到发贴的人，不过既然发在咱们学校贴吧，肯定是学校里的学生了，找起来也容易。” 沈默将手机锁屏扔进桌肚子，说：“已经找到了，是九班的女生。” 邢舟一愣：“这么快就找到了？怎么找的？” 宁堔也朝沈默看过去。 沈默视线与宁堔短暂相撞，说：“上次一起打球那几个九班发微信说的，他们班女生一直在班里讨论在贴吧发帖的事情。” “我去，等会下课找她们删帖，这闹啥呢，也不看看咱们附中暗恋沈默的小姐姐有多少，别到时候真以为沈默是弯的，那多伤小姐姐们的心啊，是不是默哥。”宋羽扬冲着后排胡扯一通。 邢舟没理宋羽扬，而是问沈默和宁堔：“所以那照片到底……” 沈默表情平静：“假的。” 宁堔紧跟着说：“只是角度问题。” 邢舟点点头，笑着转回座位坐好。 而在前排，已经专心坐在座位的小圆脸突然朝身后某个座位看去，视线落在低头看书的宁堔脸上，突然轻轻皱起了眉。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一节课上完, 高一年级课间走廊以及教室内，都在对附中贴吧里有关沈默校外那几张照片议论个没完。 学生们所好奇的，无非就是照片里和沈默站一起的男生到底是谁。 而好奇的原因也很简单, 照片里男生那张脸长得确实就一个字, 绝。 其实附中样貌好看的男生也不少, 就光高三年级有个学长, 在沈默进入附中之前，连续两届都一直被学生私下里评为校草。 直到身沈默作为高一新生出现后, 加上高三学业繁重, 学长才渐渐淡出学生们的视线。 帖子下面不断刷新着跟帖留言，有人说：果然好看的人都会和更好看的人一起玩。 这条留言被点赞上了热门评论第一。 宁堔并不知道贴吧这些事, 当他准备下载浏览贴吧的app时，姚乐走过来告诉宁堔班主任让他去教职办公室一下。 自从上周小测成绩出来, 被班主任倪棠叫到办公室谈过一次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宁堔大抵也能猜到倪棠为什么再次找上自己, 不过是因为之前倪棠问到宁堔期中联考有没有把握进前三名时, 宁堔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含糊说了自己会尽力。 宁堔收起手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一路从三班教室走到办公室，耳旁充斥着学生在走廊说笑打闹的声音, 还不时听到什么“眼睛下面有颗痣”“两个人站得好近”“沈默一直在对男生笑”“沈默手蹭了一下他的脖子”之类的话。 宁堔朝说话的女生看过去，女生注意到宁堔的视线先是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忽略宁堔，继续一脸激动和身旁的人讨论帖子里有关沈默在校外的照片。 挺好的，宁堔低头走下楼，这种不被人关注正是他所需要的。自从转入附中, 到目前为止，除了一开始有点小波折，在学校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平稳顺心。 至少不像以前，只要在校内，无论宁堔走到哪，总会有人冲他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斥着他所 反感的内容。 只要这样一直保持下去，作为一个普通学生，度过三年的高中时光，再顺利考个大学，有了文凭毕业后找份工作，未来就能像个普通人那样自力更生，在社会上生存，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 从决定重新回到学校起，宁堔就一直这么打算着。 休学在家的几年，那种如同废人一样看不到未来方向的日子，宁堔不想再重复了。 更何况，他现在也算遇到了能作为朋友相处的人，对方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长相智力各方面都属于非常出彩的那一类人。 换句话说，沈默是宁堔认识的所有人中，从内到外都是最优秀的。 这样优秀的人，应该不会转变成到后面，对自己产生嫉妒仇恨的情绪，进而做出一次又一次的过激行为。 宁堔脑子里回想起沈默说过的话，这一次，他想试着再去信任一个人。 “哟宁堔上哪去啊，笑得这么开心。”迎面有人和宁堔打着招呼说道。 然后就见着宋羽扬跟在沈默旁边，从九班教室走过来，笑嘻嘻冲宁堔抬了下手。 沈默走到宁堔跟前，问：“去哪？” “哦，去趟教职办公楼，倪老师找我。”宁堔笑着说。 沈默点点头。 宋羽扬说：“不是宁堔我发现很少见你乐成这样，咋啦，有妹子和你告白了？” 沈默眼底轻轻一顿，抬眸看向宁堔。 “怎么可能。”宁堔摇头笑道，发现沈默正看着自己，宁堔又问，“贴吧的那些照片，已经让人删了吗？” “删了。”沈默说。 “删了就好。”宁堔点点头，他确实也不希望因为几张照片，而打破自己平静的校园生活。 宋羽扬突然说：“宁堔你说你换个隐形眼镜戴多好，帖子没删之前，底下评论一溜全是夸你好看的，你这眼镜实在太拉跨颜值了，也亏你能买到这种土翻天的镜框款式。” 课间上下楼梯的学生挺多，经过他们身边的无论是男生女生都朝沈默看过去，有几个女生干脆就站在过道不远，打打闹闹像是想听听沈 默他们在聊什么。 显然大家都看了贴吧里的照片，所以才产生如此大的好奇心。 宁堔抿了抿唇，躲开那些视线：“没必要，我戴这个就挺好的。” 沈默看出宁堔的心思，瞟了眼围着的几个女生，说：“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照片是你的，你先去办公室找倪老师，我们回教室了。” 说着沈默拍了一下宋羽扬，两个人上了楼。 沈默一走，那几个女生马上跟了过去，就剩宁堔自己在楼道没人搭理。 宁堔笑了笑，他突然有点心疼沈默，引人注目这件事时间久了有多烦，宁堔实在太能感同身受了。 而在心疼沈默的同时，宁堔并不知道，自己也正被人心疼着。 小圆脸加的四人磕cp群里，到了课间，一直在讨论早上投影仪上照片的事，除了小圆脸，其他三个女生纷纷在微信群里感叹，自己才磕没多久的双学霸cp，这么快就塌房了。 女生a：虽然但是，照片上站沈默旁边的男生也太好看了吧，我感觉我都能理解沈默了，谁能拒绝一个长成那样的人呢，真的好会长哦。 女生b：理解什么呀，再好看也不能脚踏两只船啊，沈默连微信签名都没改，签名挂着宁堔的名字缩写却和别人在一起，那和小说里的渣攻有什么区别，心疼宁堔。 女生c：我也心疼宁堔一秒，但是照片里的男生太好看了，我有点把持不住，光颜值就太好磕了。 女生b：女人你清醒一点，看看咱们的群名是什么，是默堔好吗。 女生c：呜呜呜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寄几。 女生a在群里艾特了小圆脸：对了珂珂，你刚才怼周惠惠时真的太帅了，我也看不惯她们把沈默和别的男生的照片公然放出来给班里的人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小圆脸先是发了个可爱猫咪表情包，然后才说：没有啦，惠惠人其实挺好的。 女生b也艾特小圆脸：周惠惠就是看你脾气太好，拿准了你不会冲她发火，才当着男生们的面说你喜欢沈默，故意让你下不来 台。 女生c：学校不让早恋，万一被老师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叫家长，周惠惠心机好深哦。 女生a：是啊是啊，我知道隔壁班有个女生写情书给男生，后来被他们班主任发现就请了家长，听说那女生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了。 女生b：不是吧，现在还有人手写情书呢。 女生c：哎呀你不懂，手写的才能衬托心意嘛。 女生间的话题聊着聊着就跑偏，小圆脸突然插进一句话：你们不觉得，照片里的男生有点眼熟吗？ 女生c：眼熟？哪里眼熟了，珂珂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女生a：哇，快告诉我他是谁。 小圆脸：没有，我不认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可爱表情包）。 女生a、b、c：？？ 宁堔走进办公室时，倪棠正在和三班几个任科老师聊天，见着宁堔，老师们显得很是热情。 就连平时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化学老师也堆了笑容，冲宁堔招手：“来来来，坐着说。” 一般见着老师就紧张的学生，大抵会被这场面给唬住。 宁堔倒没有太多想法，走过去端端正正坐在倪棠办公桌前。 倪棠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没绕弯子，开口就说：“上次我找你谈过一回，这次还是同样的话题，主要是想了解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不会的。” 宁堔思考着说：“一直都有在复习，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困难。” 倪棠一笑：“挺好，那你对期中联考应该是很有把握了，有预算自己能进个什么名次吗？” 倪棠这话一出口，其他几名任科老师眼神几乎是直勾勾往宁堔脸上瞅，仿佛对他寄予了很高的厚望。 倪棠这个问题其实挺不好回答的，两次月考宁堔都考了年级第一，如实说自己只能考个年级前二三十以内，那免不了得天天被叫来办公室谈话，要是按这群老师们所期待的那样，说其实自己也能再冲冲年级第一。 这样老师是满意了，可是宁堔免不了又得成为年级里被关 注议论的焦点，他并不想继续这样引入注目。 宁堔的打算是，在年级二十名以内徘徊，这样既保住自己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形象，又显得并未太于过突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是避免让人对自己心存防备和嫉妒的最佳水平线。 以前宁堔不懂这个道理，总是轻轻松松甩开那些智力水平在正常范围内的同龄人，别人都在拼劲全力，只有自己是天生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从而造成了对方在强大心理失衡状态下的怨恨与崩溃。 宁堔还记得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做朋友的人，是怎么恶语相向：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反正你没有家人，死了也不可惜。” “哦。”宁堔从回忆里转过神来，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收拢，一脸认真地说，“年级前十还是可以的吧。” “不是。”倪棠笑起来，和几位任科老师对视一眼，转头解释道，“我不是问你年级排名，我是问你如果是整个市区排名，你觉得自己能拿个什么名次。” “市区？”宁堔看着倪棠。 倪棠：“是啊，期中联考嘛，和之前的两次月考都不同，主要是和整个市内其他重点学校竞争，学校包括每个班级的老师可都很重视这次考试。” 宁堔点点头，没再说话。 “所以，我希望你这次期中联考能好好发挥，不要像上周小测那样，随随便便考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出来敷衍老师，ok吗？”倪棠眨了下眼，好像早就看穿什么似的，冲宁堔比了个ok手势。 化学老师马上说：“是啊，就拿化学来说，最后一道题怎么能写都不写直接空着呢，丢分丢的太不应该了。” “物理也是，小测的物理试卷你也有题目空着没写，宁堔我看你平时上课啊作业这些，都完成的挺好的，不应该连这种难度的题写不出才是。”物理老师摇了摇头道。 宁堔：“……” 隔壁办公桌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听他们谈话的英语老师开玩笑说：“宁堔你是不是对咱们这些老师 的教学方式不太满意，所以故意在小测上考出这种成绩，有不满就直接说出来，我们作为老师都能虚心接受。” 倪棠跟着打趣道：“可不是吗？往常都是老师批评学生的多，是该改改让学生也对老师提提意见了。” 宁堔唇角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就响了。 倪棠笑着说：“行了该说我都说了，剩下的看你自己吧，好好考，别让自己后悔就成，你先回教室上课。” “好的。”宁堔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倪棠没再继续给他施压。 “哦对了，宁堔你等等。”倪棠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宁堔。 宁堔回头看向倪棠，倪棠说：“到教室后，你帮我叫一下沈默，让他也来躺办公室，不用等到下课现在就来。” 一旁的英语老师站起身故作生气道：“这节课是我的课，你把人叫来，是想让他直接逃了英语课吗？” 倪棠：“瞧你说的，我这个班主任的数学课他都能睡觉玩手机，其他课你还指望他好好听？” 英语老师噗嗤笑了一声，叹气道：“行吧，沈默这学生底子比其他人本来就好，上课听不听也差不了多少，随他了。” 当沈默带着一脸没睡醒的表情走进办公室时，老师们显得比刚才宁堔在的时候更热情，毕竟沈默到底是次次考试都能稳定前三的学生。 倪棠拿着支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沈默说：“不坐了，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这不马上期中考试了吗？想问问你准备的怎么样，有没有复习。”倪棠单手撑着下巴说。 “没复习。”沈默直接了当地说。 “行。”倪棠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点点头说，“你回教室吧。” 沈默转身走出办公室。 从沈默进办公室到离开全程不到五分钟，旁边化学老师和物理老师看得一愣：“怎么这就让他走了，不再多聊聊？” “反正聊再多他也不会听进去。”倪棠笑笑。 物理老师显得很纳闷：“知道不会听你还让人把沈默叫来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倪棠：“因为得一碗水端平啊，学生间总会有些明里暗里的攀比，特别是在十几岁年龄，思想观念没有完全成熟，作为老师太过关注某一个学生，会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或嫉妒。很多时候，这种看起来总是被表扬被老师青睐，表面风光无限的学生，往往就是校园暴力的主要受害者。” “校园暴力？”物理老师似乎没理解倪棠的话，说，“咱们学校可是重点高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况且学生间就是有竞争才能进步。鲶鱼效应听过没，中途介入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才能激励其他学生也朝那个方向努力，而不是一味的原地踏步。” “您这个观点可不适用于学生，学生都是需要鼓励和教育，而不是利用其他优秀的学生来打压和刺激天赋不高的学生。更何况，鲶鱼效应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不正是牺牲鲶鱼来达到目的吗？和被欺凌的一方，又有什么区别呢。”倪棠淡淡一笑说道。 物理老师讪讪道：“在咱们学校，是绝不会允许有校园暴力的出现的。” 倪棠点点头：“当然，作为老师我们肯定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但是所谓校园暴力，不单单是指学生打架斗殴，有意孤立排挤成绩突出的学生，也是催生校园霸凌的常见诱因。” 化学老师插话道：“倪老师这么关心这方面的事，难道咱们三班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 “之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学生不就是吗？”倪棠看着化学老师说。 化学老师像是陡然间想起来：“说起来那学生到现在好像都见他来上课，打人的学生不是已经赔了医药费吗，这都过去俩月了，也该出院了吧。” 倪棠神情严肃，叹了口气：“院是出了，不过学生本人目前还不愿意来学校上课，我打了几次电话到他家里了解情况，听他父母的意思是准备转学了。这学生本来胆子就小人也内向，出了这种事精神上对学校产生抗拒也很正常。” 化学老师略微点头 ，没再说话。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花了半天的时间, 倪棠将那些在小测考试成绩不怎么理想的学生，逐一给叫到办公室谈话。并顺带鼓劲打气，让学生放正心态, 尽最大的努力考个令自己满意的成绩。 做完这些, 倪棠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感叹, 这年头当高中老师不容易, 当个高中班主任更不容易。 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倪棠悄无声息走进三班教室。 教室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说话, 就连平时最不把学习当回事的宋羽扬, 也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闭眼背单词。 可见倪棠的考前谈话对三班的学生，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点作用。 所有人都在认真复习做练习, 并未发现倪棠什么时候正站在讲台上。 “哎哟妈耶！”靠近讲台的学生一抬头见到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眼前，惊得差点连笔都没拿住。 其他学生听见动静纷纷也抬起头, 表情和刚才喊妈的学生如出一辙，总之都觉得倪棠的出现非常诡异。 毕竟自己班这位班主任, 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很佛。 倪棠笑了一声, 又板起脸：“你们一个个至于这么惊讶吗, 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能不能有点出息。” 有男生说：“主要您这突然冒出来我们也遭不住啊，太吓人了，下次麻烦进教室前先敲个门, 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 宋羽扬马上接话：“可不是，我这刚背的单词都给吓的全忘了，上哪说理去。” 班里的学生跟着笑个不停。 “少贫嘴，我来是想给你们传达个好消息的，既然你们不愿意听，那行, 我不说了。”倪棠作势要离开教室。 三班的学生立马急了，一个接一个的好说歹说将倪棠给留在了教室。 倪棠笑眯眯抱臂站在讲台上，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慢开口：“我已经和学校申请了，如果这次期中联考，三班的平均分能超过上次月考，就可以组织一次班级旅游，带你们出去放松放松。到时候费用就从班费里扣，去哪玩住什么酒店也由你们决定，我全 程不会干涉，也算是在高一最后的学期能够和大家留下点美好回忆。” 倪棠的话音刚落，班里气氛瞬间被点燃，连走廊外也能听到三班教室的欢呼声，显然对这个好消息很是满意。 “去哪玩啊，整个班一起去，肯定很热闹。” “得包车吧，咱们班这么多人，一辆估计都不够，诶到时候咱俩坐一块哈。” “我想去欢乐谷，听说最近新开了个主题鬼屋，我老早就想去体验了。” “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去海边最好了，还能拍照。” 班里学生还沉浸在热烈讨论中，倪棠笑着走出了教室，她的激励目的算是达到了，剩下的就看三班学生在这次期中联考中，到底能发挥多大的潜力。 临出教室前倪棠朝后排看去，宁堔很快注意到来自黑板方向的视线，然后发现班主任正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像在和宁堔说，你看班里的同学都这么期待这次旅游，你可不能再故意考低分了。 宁堔将手里的笔转了一圈，低头若无其事的继续看课桌上的书本，心想自己再怎么考低，也不可能直接掉出班级总分的平均分，更不可能拖班级后腿。 毕竟掉出平均分连年级前一百都进不了。 不过相应的，如果宁堔个人总分接近满分，也意味着绝对能拉高班里的平均线。 前排宋羽扬问邢舟对于这次班级旅游，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邢舟显得十分镇定，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对旅游有期待了。” 宋羽扬没理解邢舟的话，往椅子上一靠说：“那必须得期待啊，难得有一次全班集体出游，多好玩啊，我就喜欢热闹嘿嘿。” “没听棠总说吗，期中的平均分必须得超过上次月考。”邢舟一脸无奈的表情，“你知道上次月考咱班分数线有多高吗，期中联考的题目和月考难度的相比，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所以别想了，旅游没戏。” “卧槽。”宋羽扬倏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觉得邢舟说的很有道理，“那合着我就白期待了呗。” “也不算白期待，只要咱班前十几名能 努努力，突破一下上次月考的分数，还是有希望去旅游的。”邢舟笑着说完，继续埋头看书。 宋羽扬一听，忙往后排看去：“听到了吗，前十名的两位，你们可有把握期中考试能超过上次月考的分数？” 沈默朝宋羽扬看去，很冷漠地扔出三个字：“不知道。” 宋羽扬痛苦地呜咽一声，将希望寄托于沈默同桌的人：“你呢，年级第一的宁堔同学。” “嗯，我已经不是年级第一了。”宁堔看了眼宋羽扬说。 “哦我忘了。”宋羽扬啧了一下，然后不死心道，“不过我相信宁堔你肯定能再拿一次年级第一的，真的，我知道你肯定行。” 宁堔看了眼身旁的沈默，说：“我不行。” 宋羽扬一愣，脱口而出：“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那必须行啊！不行的还算男人吗？” “为什么？”宁堔没听懂宋羽扬略带内涵的话。 “啊？”宋羽扬一下被问懵了，“不是，就那方面啊，那方面要行……” “哪方面？”宁堔继续一脸懵懂。 “卧槽。”宋羽扬老脸一红，下意识看向沈默，然后就发现沈默正认真看着宁堔，似乎在探究什么。 “你没看过那方面的相关视频吗。”宋羽扬小声嘀咕道，看着宁堔一脸复杂，“正常人不都看过吗？” 宁堔想继续问宋羽扬看什么，沈默这时候说：“别问了，以后慢慢告诉你，现在你了解这些还太早。” “是吗？”见沈默这么说，宁堔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故作矜持的意味。 宋羽扬一脸震惊，他还是头一回碰到像宁堔这种对某方面一窍不通的男生，简直纯得和个小姑娘似的。 邢舟这时候回过头，难得跟着皮起来：“宁堔，你被保护的可真好，不像我们，心灵早已经不是原本纯洁无瑕的心了。” 沈默看了眼邢舟，用嘴型无声说了句：别那么多废话。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上完，吃过晚饭沈默和宋羽扬他们就去篮球场打发时间了，不过因 为沈默上场，邢舟和宋羽扬就光站在旁边看，连球都没去摸一下。 毕竟就算去打，他俩也不觉得自己能碰到球。 正在俩人百般无聊看沈默一次次精准投篮时，突然走来一个人，插入他们的谈话：“怎么不上去打？” 宋羽扬往旁边一瞅，说：“哟，我说谁呢，这不是沈默同桌宁堔同学嘛，怎么，你这是要去和默哥比比？” 宁堔看着球场上疯狂秀操作的某个身影，笑着说：“不了吧，我就是来看看。” 邢舟将手里的水瓶往地上一搁，招呼宁堔：“走呗，一块玩会，就随便打打。” 宁堔心想我随便打打你们也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沈默也看到宁堔了，把球扔给其他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沈默今天戴了个黑色头带，只露出一部分额头，整个人飒得不行。 宋羽扬见终于等到沈默下场，快乐的不行：“默哥不打了？那我去玩玩，看我投个三分球！“ 沈默摆摆手让宋羽扬赶紧滚，邢舟也跟着宋羽扬上了场，两个人你传我投配合得十分默契。 沈默往宁堔旁边一坐，外面是篮球服里面搭了件t恤，露出肌肉线条白净匀称的胳膊，表情依旧淡淡的，周围人不多没人往他们这边看，基本关注点都在球场上。 宁堔递了瓶水过去，沈默低头看了眼，没去接水，而是直接握着宁堔，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然后才松开宁堔的手，两个人离得很近坐着。 这种亲昵的举动让宁堔有一瞬间晃神，但马上若无其事：“一会晚自习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沈默两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处打球的宋羽扬和邢舟，想也没想就说。 宁堔笑：“你见我哪次旷过课？” 沈默点头：“嗯，忘了你是好学生来着。” 宁堔笑笑没说话了 另一个球场的几个人过来找沈默说话，对方是高二的，看起来痞的不行，其中一个手腕上还有纹身，几个人说着话时不时朝宁堔看几眼。 纹身男突然对着宁堔说：“学神，这次期中联考有望拿市区第一吗？” 宁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说话，直到发现所有人都瞅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啊，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把握。“ “学神太谦虚了，你在我们高二年级都出了名的，前两次月考整个附中谁不认识你啊，你们那年级也就学神你敢和沈默比成绩。“ “是啊，沈默可是咱附中的天才，平时逃课都能随随便便拿第一的人。” “也不光是成绩吧，沈默干啥都不输给别人，就拿打篮球来说，校队里没一个人干得过沈默，你说牛逼不。” “那必须牛逼，反正我是服气的。” 几个人当着沈默的面吹彩虹屁吹得理直气壮，而当事人也像是习惯了，表情波澜不惊，一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就是这么牛逼的坦然。 宁堔笑，抬手推了推眼镜：“是挺厉害的，这不上次小测我也没考赢他吗？“ 沈默看着宁堔：“你还欠我一次。” 宁堔想起之前打赌的事：“嗯，我记着的。” 沈默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会晚自习的预备铃打了，纹身男他们几个和沈默约着“回头一起打球”就散了。 沈默不咸不淡应了声，颇有种学校老大的派头，压根没把对方当成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 离期中联考只剩最后一周，整个高一年级都紧张的备考中，因为这次联考成绩会以邮寄的方式给到父母手中。 就连宋羽扬也开始老老实实上课，毕竟他也怕被家里老头骂。 然而三班最被看好的两个人，似乎关注点都不在这次联考上。 沈默依然是上课玩手机睡觉，作业从来都不写，照样迟到早退，十分随心所欲。 宁堔则是表面好像学的很认真，实际上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高一教职办公室三班的各科老师都在愁，眼看要全市联考了，沈默作为上次小测的年级第一，几次随堂测试都随随便便的，好几次就交了个白卷，根本没办法预估沈默到了联考能考出什么成绩。 而宁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大，还是出了什么状况，虽然几次测试分数 还行，但是明显有了退步，和一班相比较，连年级前五都没法进。 倪棠作为班主任不着急是假的，每学期的教师评比，几乎都是以市区期中联考为准，班级成绩不理想，不光过不去学校领导那一关，连家长收到学生成绩单后，都会联名投诉学校教学质量不过关。 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 邢舟的成绩还行，虽然没有像沈默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年级第一，但基本没下过年级前一百，这样保持下去，也能考个重点本科，毕业后继承家里的意愿，考个公务员往仕途方面发展。 宋羽扬就不同了，三个人中就他认真扮演着差生的角色，成绩差不说，就算认真听也听不懂。 宋羽扬对自己的定义也很明确，他压根不是读书的料，高考就仅仅是重在参与，如果顺利能考个三本他就读，考不上找个离沈默邢舟近的大学砸钱读读，混个大学文凭以后在他爸公司干份闲职，当个货真价实的不务正业富二代。 宿舍里，可能是被最近班里紧张的学习氛围影响，几个人突然聊起对未来的打算，宋羽扬发表完自己的废材人生观，还没忘记吹一吹自己的偶像沈默。 大概就是吹沈默智商高人又长得好看，以后肯定要么是继承沈家家业纵横商界，跟他哥一样成为年轻的霸道总裁，要么凭那张脸拳打小鲜肉脚踩老戏骨，称霸娱乐圈成为顶流中的顶流。 邢舟就在旁边笑，沈默看了眼宋羽扬，宋羽扬嘿嘿笑得很得意，突然将问题扔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宁堔。 宁堔放下一个字都没写的笔，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说道：“我就希望能考个好点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有稳定收入就行。” 宋羽扬：“谦虚了啊，卧槽，宁堔你太谦虚了。” 邢舟也说：“是谦虚了。” 跟他们几个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的人生规划来说，宁堔这个理想确实太过朴素了，应该说根本就是一个高中生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达成的目标。 宁堔笑了笑：“跟你们肯定比不了的，我们普通人未来能这样就不错了。” 宋羽扬和邢舟从来没体会过底层人民的生活，对于宁堔的话也接不下去，干脆换了个话题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 宁堔也不在意，继续写着习题。 沈默看了宁堔一眼，想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四个人都朝着宿舍门看去，宋羽扬眉头一皱，冲外面喊：“谁他妈不长眼，大晚上的敢敲爷爷的门。” 邢舟：“别是宿管吧，门没锁，直接推。” 然后在四双眼睛下，走进来一个面孔很生的男生，男生也穿着校服。因为身高上很占优势，原本不怎么起眼的校服，被男生一穿，竟然还挺好看。 男生一脸腼腆笑着，和宿舍的四个人分别打了个招呼。 宋羽扬似乎认识男生，一脸诧异地站起来，语气里带着某种惊喜，就好像对方是他很熟的朋友：“你不是不住宿吗？这个点怎么还没回去呢，家里没车接？” “哦，我这周就开始住宿了，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所以今天过来串个门，熟悉一下。”男生说着视线朝沈默看了过去，又立马收了回来。 “是吗？那感情好啊，你住哪个宿舍呢？”宋羽扬问道。 男生：“我住511，就对面靠右边走廊那间。” 宋羽扬点点头：“行我记住了，下次有空我去你们宿舍找你玩。” “可以啊，我现在在学校也没认识多少人，以后你常来找我最好了。”说话间，男生一直在笑，给人一种很亲和好相处的感觉。 “那必须的，反正平时也就我们几个，你要没事就来三班找我也行，是吧默哥。”宋羽扬说着还没忘记问沈默意见。 沈默看了眼男生，轻轻点了下头。 男生安静回视沈默的目光，露出某种不易看出来的复杂神色，像是讨好又像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若狂。 “马上到熄灯的点，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那羽扬我先回宿舍了。”男生说着又和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说了再见。 当对上宁堔的脸时，男生略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若无其事说了句“我走了啊”，505 宿舍的门被重新关上。 男生走后，沈默问宋羽扬：“刚才那人是谁？” “哦，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餐厅遇到的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一班，叫什么陆之衍，挺不错的一个人。”宋羽扬难得会去赞赏除了沈默以外的人。 邢舟说：“上次小测你拿了第一名，那个陆之衍是第二。” 宁堔没继续参与到对话中，趁着熄灯前，拿了牙刷毛巾走出宿舍准备睡觉前的洗漱。 沈默看着宁堔走出宿舍，然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明显的疏冷：“知道了。” 宿舍的门被重新关上。 男生走后，沈默问宋羽扬：“刚才那人是谁？” “哦，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餐厅遇到的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一班，叫什么陆之衍，挺不错的一个人。”宋羽扬难得会去赞赏除了沈默以外的人。 邢舟说：“上次小测你拿了第一名，那个陆之衍是第二。” 宁堔没继续参与到对话中，趁着熄灯前，拿了牙刷毛巾走出宿舍准备睡觉前的洗漱。 沈默看着宁堔走出宿舍，然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明显的疏冷：“知道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当晚在宿舍, 宁堔做了个梦。 自从上学以来，宁堔几乎很少在住宿期间做过什么梦，即使有, 也不过都是些很寻常的梦, 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忘, 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任何记忆。 从某种程度上说, 宁堔其实还挺愿意住宿的。 毕竟在两年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 宁堔都十分害怕睡觉,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反复梦到曾经发生过的事。 某些宁堔不愿回想起来的事, 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持续折磨着他，宁堔的精神状态几乎濒临崩溃, 时常半夜惊醒过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以至于到最后，宁堔被叶秋梦带着上医院做检查, 通过每周两到三次的心理治疗, 加上浅层次的强制催眠, 才能保证每天能勉强睡上四到五个小时。 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宁堔这种属于经历过生理上极为严重的死亡威胁，而产生对身边环境的过度警惕和焦虑，导致精神压力过大而难以入睡, 也可称作创伤后的慢性应激障碍。 这种状况直到过了半年才有所好转，半年间，宁堔从未踏出家门一步，像是在逃避现实，又像是在有意任由自己堕落下去，自生自灭不与外界再有任何联系。 梦里宁堔踩在熟悉又陌生的楼梯上, 每上一层楼，都会看到墙上贴着指示楼层是多少的数字，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楼，直到楼层数字变成了12，眼前才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一瞬间，宁堔感觉心跳都开始加快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开门进去，快跑。 可是手脚此刻却突然麻痹，完全不听使唤，推开了那道看似沉重的门。 梦里的场景是一间教室，明明是上课时间，老师在讲台上不带情绪的对着书本念课文，教室里却没有任何学生在听课，耳边传出阵阵欢笑声，有很多人在说话，或者说是在吼叫。 唯独角落里，有个瘦小的身影安静看着桌子上被撕得看不出原本内容书本，眼底 麻木且黯淡，没有任何光照进去。 这时，旁边几个吵闹得最凶的男生，突然眼神一斜，瞟向角落里唯一仅有在听课的人，原本在笑的人，突然眼神阴毒起来。 几个男生走过去，围着瘦小的身影，一把夺过课桌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课本。 “谁他妈让你看书的？”男生说着举起教室后门的拖把，直接朝角落里的人的脑袋抡去。 好端端坐在座位上的人，就这么哐当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全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声音。 教室里先是安静了几秒，接着所有学生像是没看到角落里的欺凌一般，继续在课堂上大声喧哗，事不关己做着自己的事。 讲台上的老师敲了敲黑板，朝后排那几个对着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的男生说道：“好了，都回座位坐好。” 说完老师眉头一皱，似乎根本不想管闲事，目光重新回到手里的教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读着课本上的内容。 男生们发泄完，终于放开了已经被揍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人，趾高气昂坐回座位。 直到打了下课铃，躺在地上的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慢吞吞爬起来，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课本，一声不吭坐回座位上。 刚坐好，还没来得及低头，一大滩血红滴落在了桌子上。 前排有学生注意到，立马喊起来：“快看啊，他流鼻血了。” “咿呀，好恶心哦。” 瘦小的人被眼前那些目光给惊吓住，慌忙捂住鼻子，试图阻止血继续流，谁知道根本止不住。 鼻血越流越多，很快他脸上嘴角都被沾上一大片血迹，鲜红鲜红十分触目惊心。 不知道是流血过多，还是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少年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人控制不住头朝下栽去。 晕倒瞬间，耳边是一片尖叫以及幸灾乐祸的笑声。 无助，恐惧，乏力以及全身上下的疼痛，奔涌至全身每一根神经。 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时，梦里切身体会到的那种痛 楚仍没消散，眼前是一片漆黑，宁堔摁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大口喘气。 明明已经醒来，梦里的声音却仍在耳边回荡个不停，一张张熟悉令宁堔不愿回想起的脸，如同走马灯般循环在他眼前晃过，那些面孔露出阴森森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仿佛就在他面前。 宁堔将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用力咬紧牙齿，在心底反复给自己洗脑：都只是做梦只是做梦，不是真的，那都不是真的，你他妈不要再去想了。 一瞬间，因为精神上的过度焦虑恐慌，造成了生理上胃不适，宁堔觉得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呕出来的反胃感。 宁堔知道自己是应激发作了，需要赶紧吃药稳定情绪，但是全身出汗加上手脚冰凉，宁堔感觉整个人如同瘫痪了一样，使不出任何力气。 正在宁堔努力咽口水，不让自己真的吐出来，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焦躁中时。 一个声音沉沉响起：“宁堔？” 那个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好像就在旁边，但又似乎隔得很远。 宁堔一瞬间屏住呼吸，心跳已经从胸口快要跳出嗓子眼，此时此刻，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无数张脸交替显现，和黑暗中的人脸重叠又错开。 谁在叫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是那群人？他们找上来了？ “宁堔，你醒醒。” 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宁堔明显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 黑暗中宁堔睁开眼，恍惚看到有个人影就在眼前，因为看不清脸，宁堔下意识全身抽搐了一下，猛地坐起身。 “你醒了？”眼前的声音再次低声说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宁堔捂着胸口，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紧接着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下，用另一只手狠狠勾住对方的脖子。 宁堔的动作，迫使两个人的距离一瞬间贴近，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宁堔喘了口气，压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宁堔会这么问，又察觉到 脖子上的那只手抖得十分厉害，顿了几秒说：“就刚刚。” “为什么？”宁堔眼神透着股凌厉，有种秘密被发现后的焦躁，好像下一秒就要顺着对方脖子勒下去。 对方静静打量宁堔不同以往的性格转变，适应黑暗后，彼此脸上的细节变化一览无余。 终于，沈默开口道：“我担心你，可以吗？” 宁堔微微一愣，松开了沈默，耗尽全身力气般顺着床沿半个身子控制不住往下载去。 沈默忙一把捞过全身冒冷汗的人，发现宁堔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情绪刺激。 “宁堔你……”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宁堔轻轻说道，说完放开沈默，重新躺回床上，一只手覆盖在眼睛上。 一瞬间心里的愧疚和自我厌恶感，占据了宁堔整个思绪，自己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波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突然枕边传来一点动静，宁堔偏过头，发现沈默在自己身旁躺了下来。 宿舍的床都是单人床，一个人睡着刚刚好，两个人就显得有点挤，宁堔将头朝里对着，努力压着心底仍未消散的焦躁。 安静的宿舍里，宁堔却不敢闭眼，就这么眼睁睁盯着墙壁出神。 这时，宁堔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接着自己的手被慢慢握紧，腰间也被一只手搂着，轻微的呼吸声通过脸颊传入耳中。 宁堔呼吸凝住，心跳开始加快，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 谁知没等宁堔有动作，那只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宁堔脑子开始有些迟钝，跟糊了一团浆糊，于是手上一使劲，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可是对方却不愿意就此罢休，干脆整个人一翻身，强行用双手揽着宁堔，本就显得有些挤的床现在变得更挤了。 宁堔挣扎着将身体贴紧墙，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一把甩开那双手。 没一会，宁堔再次被抱住。 宁堔索性转过身，和对方再次四目相对，宁堔呼出一 口气，冷冷问：“你想干嘛？” “你说呢？”沈默将宁堔往怀里一榄，两个人几乎鼻间碰着鼻间。 为了不吵醒宿舍里另外两个个人，宁堔压制住自己想和人打一架的冲动，靠在沈默怀中低声说：“我们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沈默：“没什么不合适的。” 宁堔怀疑自己仍在做梦，沈默这种奇怪的举动，加上自己烦躁的心态，实在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要不我们打一架吧，谁输了谁滚蛋。”宁堔再次冷冷道。 宁堔话说完，对方安静了半秒，突然轻声一笑，说：“可以。” 沈默带着笑意的语调莫名让宁堔平静下来，宁堔说：“你又打不过我。” “是啊，所以你想让我滚蛋吗？”沈默依旧笑着说。 宁堔：“……” “睡吧。”沈默将手抬起，慢慢揉了揉宁堔的头发，嗓音沉沉，“有我在这，你安心睡就是了。” 宁堔眼眸一颤，抽了下鼻子。 “别哭。”沈默语气透着少有的温柔，低声安慰，“宁堔，你别哭。” 短短几句话，宁堔只觉得鼻子更酸了，曾经的那些令他难以释怀的记忆翻涌至脑子里，像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宁堔包裹在其中。 安静的夜晚，宁堔咬着下唇肩膀轻轻颤抖，眼泪完全不受控制，这么多年遭受过的的那些伤害，诋毁，欺凌，都随着泪水一起无声地爆发出来。 第二天，宋羽扬和邢舟目瞪口呆看着宁堔床上还没睡醒的二人。 青/天/白/日下，两个漆黑的脑袋靠在一起，沈默修长白净的一只手搭在宁堔后脑勺接近脖子的位置，宁堔则是抓着沈默身上质地很好的t恤下摆，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全感一样。 宋羽扬张了张嘴：“这是他俩第二次睡同一张床上了吧？” 邢舟若有所思：“可能不止。”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去教室的路上, 宋羽扬问邢舟：“不是，我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俩了呢，正常俩老爷们睡一块会靠那么近吗？” 邢舟：“不会。” “是吧, 你也觉得奇怪吧？”宋羽扬一副求认同的表情。 邢舟却笑着说：“我倒不觉得奇怪。” “啥？”宋羽扬瞪眼，然后像是想起什么, “你之前好像是说过沈默他可能喜欢宁堔来着, 我去，看来你说的真不假啊！” 邢舟看了看四周：“你再喊大点声, 全校都得知道他俩有情况了。” 这个点正是学生晨起上早自习的时间, 从宿舍到教室这段路学生还挺多，路过的有其他班认识的还回头冲他们俩挥手打招呼。 宋羽扬赶紧闭紧嘴，压低声音说：“那一会要给沈默他俩请个假吗？我看他们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刚才叫半天叫不醒, 也不知道昨晚干了啥。” 邢舟想了想说：“嗯那请吧, 沈默就算了，宁堔从来没见过他逃课, 要是不去上课肯定会被棠总问。” “行。”宋羽扬一点头，还想说点什么, 肩膀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回头就见到陆之衍正笑容灿烂冲俩人说了声“hi”。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宋羽扬先是一愣，接着手一伸揽着比自己高不少的陆之衍，大喇喇一笑：“你什么时候站我们后头的？我都没注意到。” 陆之衍弯了弯嘴角，没直接回答宋羽扬的问题，而是问：“怎么就你们两个？” 邢舟看向陆之衍：“你说沈默？他们还在睡呢，估计得晚点到教室了。” 听到“他们”两个字，陆之衍不动声色抬了下眉, 像是很随意地问道：“哦，是昨天在你们宿舍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同学吧，他也没来上课吗？” “昨天晚上在宿舍没来得及介绍，戴眼镜的内是我默哥同桌，叫宁堔，和你一样，也是这学期才转来附中的。”昨宋羽扬说道。 “宁堔是吗。”陆之衍点点头显得对这个名字不是很在意，而是换 了个话题，“对了你们周末有什么安排吗？我刚回国都没怎么出去到处逛，你们要是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可以邀请我。” 邢舟一听陆之衍的用词，笑道：“邀请？你不会是指国外常有的那种paty聚会吧。” 宋羽扬马上说：“嗐，我们不整那些洋人的玩意，顶多组个局临时叫上些人来玩，有时候干脆就在家打打游戏而已。” 陆之衍笑：“游戏我也玩啊，有空可以一起。” 邢舟说：“你们重点班平时不是连午休时间都在上课吗？听说课后作业多到双休都不够你们用的，还有时间玩游戏？” 宋羽扬一听，首先露出痛苦面具：“真的假的？得亏我不是一班的。” “别做梦了，就你那成绩，让你家老宋给学校捐两栋楼他们班主任也不一定乐意收你。”邢舟不给宋羽扬面子说道。 宋羽扬摆摆手：“求我去我都不去，我看到他们一班班主任那张脸就气不顺，上学期开学沈默本来是要进一班的……” 话说一半，宋羽扬想起旁边还有个一班本班的，忙说：“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们班怎么样啊，我就是纯看不惯高雪。” 陆之衍刚转来附中，对自己班的集体荣誉感还没那么强，只是问：“沈默之前也是一班的吗？” “哦，那倒不是。”宋羽扬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愤愤说，“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气，太替我默哥不值了。” 邢舟看了眼手机说：“马上打铃了，先去教室吧，下次再聊。” 陆之衍笑着点点头：“好的，那回头聊。” 早自习上一半，宋羽扬就去办公室找倪棠，给沈默和宁堔请假。 倪棠听宋羽扬扯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后，终于没忍住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他俩昨晚熬夜在宿舍写试卷复习，然后又因为半夜肚子饿去水房接热水泡泡面吃，吃完拉了一宿的肚子，再然后上厕所没注意把脚又给崴了？所以没办法来教室上课？” “是啊倪老师。”宋羽扬猛点头。 倪棠一脸我就静静看你瞎编的表情问：“谁脚给崴了，沈默还是宁堔？” “都崴了。”宋羽扬想都没想就说。 “可以啊，他俩这是赶上水逆了？能倒霉成这样，要不就是撞邪了，不然怎么这么巧连崴脚都凑一块。”倪棠眉头一挑。 “啥水逆？”见谎话快要露馅了，宋羽扬马上改口：“哦我记错了，是沈默崴了，宁堔没崴。” “沈默崴了是吧。”倪棠点点头，冲宋羽扬一指，笑眯眯道，“那你去叫宁堔来上课，顺便告诉他写一份千字检讨。” 宋羽扬一听，自己这是保住了沈默，但又把宁堔给往沟里带了。 “等会棠总，您不能这样啊，都说了他俩是熬夜为了学习，难不成学习也有错？这也太没天理了，窦娥都没这么冤过。”宋羽扬急得当场喊起了冤。 “行了，逗你玩呢。”倪棠被宋羽扬的大嗓门给吼得脑袋有点晕，说，“以后少在我这编瞎话，你直接说他俩一起逃课不就行了，大大方方承认不丢人。” 宋羽扬一条路走到黑，坚持自己的说法：“沈默真脚崴了，宁堔也是要在宿舍照顾沈默才没来上课，同学之间就得互相帮助是不是？您得信我啊。” “得得得，崴了崴了，我准假。”倪棠被宋羽扬烦得不行，也懒得再追究沈默和宁堔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来上课。 宋羽扬一乐：“好勒，谢谢老师！”说完美滋滋溜出了办公室。 倪棠嗤笑着一脸无奈，拿起办公桌上的日历，马上要期中联考了，三班最有可能拿全市第一的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把这次考试放心上，也不知道到最后会考出个什么样的成绩。 上午第一节课上，当英语老师问起沈默和宁堔为什么都没来上课，宋羽扬毫不犹豫说沈默脚崴了，宁堔在宿舍照顾同学。 班里的人一听，问宋羽扬为什么沈默脚会崴。 宋羽扬说：“哦，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 全班同学恍然大悟，对此深信不疑，女生们甚至很期待看看沈默崴脚是什么样子。 邢舟眉头一皱：“不是，你就不能编个靠谱点的理由？上厕所还能崴脚也太扯了，沈默他有这么虚吗。” “甭管他虚不虚，反正先混过这一关再说，要不这么说棠总能这么容易放他们一马吗？”宋羽扬说。 邢舟：“那行，我看你准备怎么和沈默说，他能配合你装脚崴了才有鬼。” 宋羽扬一听，马上拿出手机：“哦对，我还得给沈默发微信说这个事。” 邢舟摇了摇头，他认定沈默绝不会配合宋羽扬圆这么离谱的谎，一来崴脚对形象来说实在太难看，二来沈默对逃课这事早习以为常了，压根不会为了应付老师去费这些功夫。 只是邢舟没想到，自认为很了解沈默的他，这次却打脸了。 505宿舍，沈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一晚上沈默几乎都没怎么睡着过，特别是当宁堔半夜突然哭起来的时候，沈默感觉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绞起来一样。 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虽然这么说挺矫情，但沈默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那种感觉。 明明很想替对方承担心底的难受，实则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怕多说一句，就会揭开对方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 宁堔到底有着一段怎样见不得光的黑暗过往，才让他对周围的人都充满的防备，以至于总是压抑内心真实的情绪，戴着自认为毫无破绽的面具，努力迎合所有人，维持一个相对安全的人际关系。 想起宁堔背后那道长而深的疤痕，沈默嘴角绷起来，偏头往身旁还没醒的人看去。 人在经历过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过后，精神上的疲惫感往往会加重，通俗点说就是比平常更嗜睡。 白天的光照在熟睡的人脸上，因为没戴眼镜，宁堔整个五官暴露在空气中，下颌线流畅得仿佛照着标尺量出来的一样，挺直完美的鼻梁精致的眉眼，以及垂落在眼睑下乌黑的睫毛，和眼周冷白色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骨节分明细长的一只手轻轻 贴在沈默的身旁。 沈默的目光最终落在宁堔左边眼角的泪痣上，与记忆里的人完美重叠，安静的宿舍里，沈默一手撑头，漆黑的眸光没有半点波澜，打量着眼前的人。 宁堔眼睫突然一动，头往沈默腰间蹭了蹭，然后抱住了沈默，接着眼睛没睁开继续睡着。 那一瞬间，沈默心底如同过电般酥酥麻麻，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只要是你，就够了，其他都不重要。 沈默这样想着。 沈默看到宋羽扬的微信时，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之后，当他下床准备冲个澡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宋羽扬发的消息是：默哥，我给你和宁堔请假了，我说你脚崴了一时半会来不了教室，等会你要是来教室记得装一下，不然就穿帮了。 沈默直接敲了一个问号发过去，问号的意思是这事他干不了，开什么玩笑，让他为了逃课这种小事装瘸子。 没多大会宋羽扬那边又发来消息：拜托了默哥，你就委屈一下呗，不然我没法和棠总交代，而且我还顺便给宁堔也请了假，说他因为要在宿舍照顾你才没去上课，你要是不装崴脚，到时候宁堔和你都得因为无故逃课写一千字检讨了。 沈默薄唇抿成一条线，终于回了句：知道了。 发完微信之后，沈默心底闪过想把宋羽扬祭天的念头，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才会编出这种漏洞百出的蠢理由来请假，直接说吃坏肚子不就得了。 沈默万万没想到，宋羽扬确实用了吃坏肚子这一招，只不过宋羽扬在这个基础上，给延伸出了崴脚这个奇思妙想的剧情。 冲完澡回来，沈默在脑子里琢磨崴脚的人应该怎么走路，然后边琢磨边试着单脚一上一下在宿舍来回走了几步。 试完才发现实在太傻逼，还不如单脚跳。 还没来得及跳几下，沈默感觉到头顶强烈的视线，抬眼一看，发现宁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定定看着自己，显然刚才的蠢 样全被宁堔看到了。 “你都看见了？”沈默问。 宁堔点头：“看到了，学得还挺像。” “像什么？”沈默垂死挣扎般问了一句。 宁堔表情很认真：“瘸子。” 沈默：“……”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宁堔看出沈默脸上的尴尬, 打了个圆场：“我不是故意偷看你装瘸子的，就一起床然后不小心。” 打完圆场宁堔又想起昨晚的事，于是眼里一闪而过的尴尬, 比沈默脸上的还精彩。 总之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宁堔忙收回视线, 下床准备换衣服洗漱去上早自习, 想着说暂时用学习来麻痹自己，不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当宁堔拿起放在桌子抽屉里的手机时, 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睡过头了, 这眼看着马上要到第二节课下课的时间。 宁堔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了？”已经从装瘸的尴尬中调整好心态的沈默，走到宁堔身旁问。 因为刚冲过澡，沈默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 一低头水汽蹭到宁堔耳尖, 加上沈默身上似有若无的好闻气息, 惹得宁堔浑身一僵，莫名紧张起来。 沈默没发现宁堔面部表情的不自然, 往前凑得更近去看宁堔的手机，一看发现宁堔的手机早就黑了屏。 宁堔整理好呼吸抬起头, 想说点什么缓解心底的奇怪情绪, 结果一抬头，挺直的鼻尖就猝不及防蹭上了沈默的嘴。 蜻蜓点水似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 此时正值四月中旬，再过半个月就是立夏，昼夜会逐渐分明起来，白天变得冗长，即使闭上眼捂紧耳朵，也能感受到气温在一点点上升。 宁堔此时的体温就恍如初夏的天气, 从脚底攀升至脸颊，肉眼可见的烧红一片。 特别是当宁堔想起昨晚被沈默搂在怀里这个事，脑子里顿时开始嗡嗡的响。 沈默垂眼看着宁堔，两个同样轮廓干净好看的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耳旁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这里是宿舍，现在是上课时间，除非有万一，否则不会有任何人突然推门闯入。 突然，沈默十指交握拉住了宁堔的手。 宁堔马上警惕起来，下意识觉得沈默是要亲他，于是后退半步说 ：“那什么……” “嗯？”沈默低沉好听的声音，因为双眸异常清澈的眼神光，而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宁堔喉结滚动了半圈，脱口而出：“我没刷牙。” 话刚说出口，宁堔就后悔了。 果然，沈默一愣，然后对着宁堔笑起来：“你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 草。 宁堔脸比刚才更红了，此时此刻，他心里冒出了不想当人的念头，大早上的，怎么就说出这种丢人的话。 “不是，我是觉得我起床没刷牙，离这么近和你说话，有点不合适。”宁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巧妙的将话题绕回正常轨道。 宁堔慢吞吞说完，又冲沈默笑了笑，看起来像是真的这么想的，没有丝毫破绽。 看着宁堔突然变脸，由原本的慌乱急躁，转变成温和平静。 沈默看在眼里，说：“那你脸红什么？” 说着，沈默再度贴近宁堔，语调暧昧眼神直接，像是在侧面告诉宁堔，在我面前你不用装成一幅逆来顺受，看起来像是没有丝毫脾气的模样，我都知道。 “而且，我不介意你刷没刷牙，又闻不到什么味道。”沈默无声无息将另一只手探向宁堔的后脑勺，稍稍用力，让对方的脸短时间内动不了。 平时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高冷得像是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人，此刻却让宁堔一瞬间感觉到，沈默身上那种极强侵占欲的一面。 宁堔眼神冷下来，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不介意是吗？那好。” 宁堔伸出手，力道十足地反手抵在沈默的肩膀，将沈默摁在了宿舍的柜门上，目光锐利且冷淡地盯着微微有些吃惊的人。 “默哥，我说过，你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人，你各方面都比我强太多，所有人是打心底崇拜你并且承认你的优秀，你身边有家人以及数不清的朋友，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但是我和你不一样。” 沈默像是听出了什么，开口道：“宁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说实话，被人耍的滋味并不好受，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我……”宁堔呼吸顿了顿，嗓音带着颤抖，“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另外一层意思，因为我好像……真的特别喜欢你，这样最后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被同性喜欢，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反感甚至恶心，特别是像我这种……” 说完这番话，宁堔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松开了手，低着眸不敢去看沈默此刻的表情。 耳边十分得安静，明明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宁堔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正当宁堔扛不住内心的慌乱想走出宿舍时，一个声音问道：“什么时候？” 宁堔侧眸，对上一张满是笑容的脸，也是这个时候，宁堔才发现沈默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要好看不少。 仅仅是笑而已，竟然能这么撩拨人心弦。 见宁堔不说话，沈默从衣柜上直起身，站定后又问了一句：“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宁堔心跳加快，憋了一口气说：“不知道，可能是去你家过夜那一天。” “是吗？”沈默点点头，看着宁堔，“那还是没我早。” 宁堔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沈默再次靠近自己，动作十分轻缓地将宁堔整个人揽入怀里，低头凑了上去。 “在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宁堔。”沈默说。 —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当两个人匆匆赶到教室时，上午的第三节课已经上到一半了。 沈默一只手搭在宁堔肩上，脚上的动作带着明显不自然站在教室门口，好像真的崴了脚，一顿一顿走进教室。 此时正上着数学课的倪棠一个没忍住，把刚喝下去的水给喷了出来，哈哈笑了好几声，然后一边乐一边用手撑着讲台说：“同学们，大家要多向沈默同学学习，即使脚不方便也能坚持来上课，好了都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吧。” 伴随着全班热烈的鼓掌，沈默脸一黑，视线飘向宋羽扬。 宋羽扬忙停止拍手起哄，打了个 哆嗦对邢舟说：“我怎么觉得沈默那眼神好像已经把我埋哪都想好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邢舟一脸无语：“你觉得呢？” 结果整个上午宋羽扬都过得心惊胆战的，平时围着沈默各种话多的人，一上午都不怎么敢回头看。 如果宋羽扬这个时候回头一次，就会发现，平时上课不是看手机就是睡觉的沈默，在上午的课上，竟然老老实实拿出书，认真开始听课了。 而且还是听一会课，又撑着头将手伸到课桌底下，轻轻握住同桌的人，指尖摩挲着对方的掌心。 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书。 宁堔咳了一声，视线对准黑板，短发下的耳垂却平白再度染红。 沈默发现后嘴角上扬，身体朝里侧了侧，低声说：“没事，这样他们是看不到的。” “默哥。”宁堔张了张嘴。 “嗯，我在。”沈默垂眸看着宁堔。 前排宋羽扬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回过头，问：“宁堔你刚才是不是叫沈默默哥？” 宁堔目光一顿：“没有。” “奇怪了，我明明听到有谁叫默哥。”宋羽扬一边说一边终于敢开口和沈默说话，“默哥要不趁着午休时间我去给你整个拐杖吧，我都打听过了，隔壁有个班他们宿舍之前有人从楼梯上摔断了腿，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用拐杖上下楼，现在那个人腿好了，不过拐杖还在宿舍放着，等会我去找他们借来给你用用？” 沈默头也不抬：“滚蛋。” “哦。”宋羽扬刚涨起来的兴致瞬间下头，“我明明觉得这个主意还挺不错的。” 邢舟终于还是没忍住，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空档，对宋羽扬说：“不是你到底咋想的，沈默他只是装一下崴脚，你弄个拐杖过来，不就等于直接给他从崴脚升级到断腿，再说一般腿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起来，你这是想让沈默为了请假装上大半月？” 几句话让宋羽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什么蠢事，忙说 ：“嗐，我也就是看他刚才那副样子挺不方便的，想说拄个拐杖会好点，行行行，是我错了还不成吗？” 说着宋羽扬想回头真心实意冲沈默道个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下课铃响。 下课铃一响，宁堔说：“我出去一下。” “好。”沈默这才松开握了宁堔半节课的手。 宁堔出去后，沈默站起来刚想往教室后门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宋羽扬在座位上小声提醒：“默哥，脚脚脚！别露馅啦。” 沈默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只能一脸烦躁地坐回座位，老老实实扮演一个暂时的脚瘸患者。 沈默对宋羽扬说：“今天一天你都别转过来和我说话，我看到你烦。” “哎，行吧。”宋羽扬带着满脸无辜转回座位坐好。 沈默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最新聊天记录在半个月前的微信，没怎么多想就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姐，送人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发完沈默就退出微信了，以沈钰这种一线明星的日程安排，可能到晚上都不一定能看到。 不过沈默也不急，毕竟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来。 宁堔站在三班教室的走廊外，靠在栏杆上，表情带着漫不经心的平静，透过教室的窗户看着教室里的人。 视线的目标也很明确，始终盯着沈默的座位。 在宿舍不过是一时冲动才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沈默竟然也喜欢自己，这是宁堔做梦都想不到的。 虽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错觉，最后宁堔都以自己想多了为由，而打消这种念头。 毕竟人生中几大错觉之一，首要就是经常会误会某个人喜欢自己，而到最后会发现，不过是脑补太多而自作多情罢了。 曾经经历过背叛的宁堔，对于感情这种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总带着想要尝试但又害怕结果不尽人意，畏首畏尾的十分没有安全感。 对方亲口说了喜欢又怎么样，万一是一时的新鲜感上头，万一现阶段喜欢，以后又 不喜欢了，万一从头到尾只是自己在认真，而对方不过是将这段感情当成短暂的陪伴。 特别是沈默所说的很早之前就喜欢自己了，宁堔对这个很早之前始终理解不了，而且这并非沈默第一次提到，宁堔还是隐隐觉得沈默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某个人的影子了。 是因为长相相似，还是某个突出的特点相似，所以才会被误会。 大概是捕捉到宁堔的视线，原本在低头认真看手机的沈默，突然抬头往教室外看了一眼，对上宁堔一脸深思的目光后，沈默撑着头懒洋洋露出笑容，眼底溢满了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情绪表达。 宁堔看着沈默那张脸，想起在宿舍被沈默抵在门上，亲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终于停下来，脸上一热，忙转开视线。 如果说之前感冒那会可以当作是做梦，那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被沈默亲了，而且接吻的触感和梦里完全相同。 见宁堔没再看自己，沈默不在意地重新低头看着手机，修长的指尖慢慢滑动屏幕，满屏幕的搜索内容都是“送喜欢的人什么礼物好”以及“预算x十万/预算x百万能买到最用心又最能让对方满意的礼物是什么”，最后一个是“作为男生送喜欢的男生应该选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正在宁堔准备先回教室时，一个好听的属于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宁堔？” 宁堔随着声音看去，见到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身高不高，长相却非常漂亮可爱的女生，女生的出现，一瞬间引起同样在走廊站着的班里其他男生的视线。 宁堔认出女生就是上次阻止班里人把自己和沈默的照片放在投影屏上的小圆脸。 “你叫我吗？”宁堔问。 小圆脸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是这样的，下个月我们班有个以近现代诗人为主题的校外演出，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参加？我感觉你特别适合这一类角色。” 宁堔愣了愣，说：“演出？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舞台这种场合，你还是找别人吧。” 小圆 脸像是早料到宁堔会这么说，略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先加个微信，其实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发微信告诉我可以吗？” 平时宁堔和女生打交道的少，一向不知道怎么去应付女生，于是只好拿出手机：“那我加你。” “嗯嗯，你可以备注我的名字阮珂，阮是耳朵旁的，珂是王可珂。”小圆脸说着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添加完微信好友，小圆脸没再继续和宁堔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好好考虑哦”就回了教室。 宁堔收起手机，赶在下课铃前回到座位上坐好。 上着课，沈默桌子里的手机传来动静，打开一看，是他亲姐沈钰发来的，一句话除了短短几个字，剩下全是感叹号，几乎占满了整个对话框。 — 小默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沈默看得有点眼晕，回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 不到十秒，沈钰的消息再度传来：我亲弟谈恋爱能不激动吗？！！！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学校的，班花还是校花？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照片！！ 沈默：为什么非得是班花或者校花…… 沈钰：那不然呢，我弟弟长得这么帅这么高成绩又好，配校花都绰绰有余好吧。哎呀这不重要啦，就算不是校花班花也行，总之先给我看照片，快快快！ 见沈钰一副不给看照片就不行样子，沈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错人了。 沈默：没有照片。 再说了，他上哪去找张女生的照片发给沈钰，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女生。 沈钰：小默你真的很不可爱，行吧，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带本人来给我看看。 看完沈钰的那条微信，沈默朝同桌的人看过去，发现宁堔正认真听课并且做着笔记。 似乎注意到沈默的视线，认真听课的人突然将没有写字的左手放下来，朝沈默这边伸了伸，沈默握上去，掌心传来温温的热度。 这种校园时期课堂上的小动作，一直到了毕业后乃至开始工作，沈默每一次回忆起来，心里都会暖得不行。 沈默给沈钰回了个：嗯，肯定会的。 然后沈钰才发来自认为万无一失的礼物攻略，大体上都是什么鲜花钻戒首饰项链包包，总之全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沈钰甚至还提议直接送只赛级的蓝金渐层，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可爱的猫猫。 沈默将手机一关，没再搭理沈钰，他确实不该浪费时间问自己这个亲姐的。 上午的课一上完，班里的学生和解脱般一窝蜂冲向食堂。 宋羽扬转过头刚想问沈默去哪吃，就见到沈默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宁堔肩膀上，装作崴脚的样子准备出教室。 吴文和另外一个男生就等在教室门口，眼睁睁看着沈默和宁堔一起朝他们走来。 吴文盯着沈默脚上价值不菲的鞋子，没忍住说：“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沈默你这样连体育课都上不了吧。” 从教室追出来的宋羽扬忙开口道：“没事，我默哥就算崴脚了也照样能在球场上秒杀所有人。” “别听他胡说，到时候直接请假翘掉体育课就得了。”邢舟拍了下宋羽扬。 宋羽扬马上也说：“对，翘掉就行。” 沈默说：“没必要，我在旁边坐着看你们上课。” 沈默想起之前体育课上，宁堔总是在中途休息的时间里，一个人坐在体育馆里看其他学生自由活动，显得孤僻又不合群。 宁堔侧眸过去，与沈默的视线对个正着。 “你们都上食堂吃吗？”吴文问道，很少一起吃个午饭会有这么多人。 沈默摇头：“你们去吧，我回宿舍。”他这幅样子，实在不想上食堂那种学生多的地方丢人。 宁堔：“你吃什么，我到时候带给你。” 沈默没说话，当着所有人的面盯了宁堔一会，直盯到宁堔耳朵开始发烫，才转开目光用寻常的语调淡淡说：“都行，你带的我都吃。” 一句话其他人都没听出 什么不对劲的意味，只有邢舟低头轻轻笑了声，然后走过去从宁堔肩膀上勾起沈默的胳膊，说：“宁堔你们先去食堂，一会晚了该没什么菜了，沈默我们会照顾的。” 邢舟的一番话，说得跟关爱残障人士似的，宋羽扬立马上前搀着沈默另一只胳膊，说：“对对对，这有我们呢。” 吴文和另一个男生忙说：“那宁堔我们走吧。”他们也确实怕去晚了真吃不上饭 宁堔看了看被左右架着的沈默，点点头转身跟在吴文他们后面，飞快地下了楼。 身旁没有其他人，沈默把两只手从宋羽扬和邢舟身上抽回，走到走廊栏杆上，低眸看着从楼下走过去的宁堔吴文他们。 邢舟也像沈默一样靠在栏杆上，视线掠过楼下，嘴角一弯说：“之前看到贴吧那些你和宁堔的照片，我还在想会不会是真的，现在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你俩谁先挑明的？”邢舟余光看向沈默，问道。 沈默眼神微微一闪，没有马上回答邢舟。 邢舟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认识这么久你还不信我？” “嗯我知道。”沈默头上下一点，黑眸瞟向宋羽扬。 宋羽扬一愣，赶紧说：“卧槽默哥你可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他说的。”沈默从兜里摸出根烟，也没点就光放在手捻着，然后说，“其实我也没想到。” 毕竟宁堔完全不是那种会主动说出心里话的人。 “说明默哥你魅力大呗。”宋羽扬也走过去靠在栏杆上，三个一米八的人就这么同时望向楼下。 “不是的，和魅力颜值这些都没关系。”沈默难得正经搭宋羽扬的腔，“其实应该是我喜欢他比较多一点。” “宁堔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喜欢是那方面的，还是单纯对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产生的好感，又或者说只是一种依赖。”沈默说完将烟给点燃，咬在齿间轻轻一吸。 不光是宋羽扬露出一脸懵逼，连邢舟都没太听懂沈默的话，略带疑惑：“喜欢就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宁堔一站出来, 六班的几个人就认出了他，虽然他们叫不出宁堔的名字，但因为看过之前宁堔和沈默打篮球, 对全程划水，球都没怎么碰到的宁堔印象很深。 六班的几个人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 接着彼此哄笑一声, 几双眼睛看着宁堔，嘲讽意味非常明显。 不光六班的, 三班本班学生也不看好宁堔。 虽说一开始他们也没抱希望能赢六班, 但好歹还是想赌一赌，直到体育老师点了宁堔上场的那一刻，所有人脑子里闪过同一个声音： 完犊子, 今天这三十圈看来是必须得跑了。 男生中有人开口哀嚎道：“老师换个人吧！”语调悲惨得好像已经预见输给六班的结局。 “是啊, 换个会打的吧, 我们不想跑三十圈。” “谁上都行，换人吧换人吧。”有一个起头, 三班其他男生也纷纷表示要换人。 学生的呼吁声太高，三班体育老师也没了主意, 问安静站在一旁有些走神的宁堔：“你能打吗？要是真不会……” 宁堔犹豫了一会, 刚想说实在不行，那就换个人，他不打了。 “老师您别听他们胡说，宁堔会打。”说这话的是宋羽扬，似乎有点看不惯自己班一帮男生让宁堔当众下不来台。 平时没事的时候都装的和啥一样，在关乎到个人利益，就开始暴露自私的一面，恨不得让宁堔马上下场不要打。 站宋羽扬旁边的大高个也替宁堔说话：“我之前也和宁堔一起打过, 他确实会打。”就是打球的技术实在不咋样。 邢舟点头：“基础还是有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五个上场。”老师显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无视还在嚷嚷着要换人的三班男生，一挥手示意五个人往篮球场上去。 两班队员慢慢走到篮球场，整个室内篮球场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六班不管男生女生都在给自己班队员呐喊加油，三班这边不光没听到一 个加油声，还不时传来本班男生的抱怨和泄气话。 “得，等着输吧，这回是真指望不上赢了。” “四对五玩个球，非让个不会打的上场凑数，没眼看。” “五对五也不一定能赢，没有沈默，谁上场都是个死。” “对对对。” 听着自己班上那些不看好他们的议论声，宋羽扬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冲自己班的人喊：“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这么能比比，你们谁觉得自己行的，来来来，让给你们上场打。” 三班男生立马都不吱声了，各自散开往观众台上坐着准备看比赛。 “我真服了，不给加油也就算了，还他妈净说些丧气话，打球的心情都都给咱班那群傻逼全败光。”宋羽扬将指关节摁得“咔咔”想，抡起胳膊一边做赛前热身，一边很不爽地说道。 “你们真不考虑换人了？一会真开打，想换就晚了。” “要不还是换沈默上吧，只不过脚崴，又不是腿断了，他那么牛逼，就是坐轮椅也能轻松赢过我们吧哈哈哈哈。”六班打球的几个人幸灾乐祸道，好像沈默崴脚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你他妈说什么屁话，活得不耐烦了吧。”六班的人说的那些话，瞬间点燃宋羽扬才摁下去的火气，眼睛冒着火星，几步上前眼看就要一拳头砸向对方的脸。 宋羽扬拳头还没出去，就被人拉了回来，一个干净的音色劝阻道：“别冲动，他们是故意挑衅搞心态，你生气就等于中他们的招，冷静点别影响比赛。” 比赛场上，最忌情绪大起大落，否则即使有90分的实力，因为心态不对，最后可能连50分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宋羽扬回头发拽着自己的竟然是向来不爱惹事的宁堔，宁堔看着说话的男生，对方眼里所冒出来的东西，宁堔太熟悉了。 不自知的嫉妒，以及因嫉妒而无故升起的仇恨。 显然六班这群人对沈默，应该是早就心有不服了。 大概是宁堔眼底无波无澜太过淡定 ，宋羽扬还真就冷静下来了，冲对面竖起中指，反过来挑衅：“就你们这几个垃圾，也配沈默上场？你宋爷爷我单手就能虐得你们叫爸爸。” 邢舟笑了一下，不急不躁，跟着煽风点火：“说起来谁认识你们六班这几个啊，沈默从来不和除了校队以外的人打球，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原本想挑衅宋羽扬的人，还真被他们给激怒了，两队人互相你瞪我我瞪你，一场篮球赛眼看要成了5v5打群架场。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都有点年少气盛，为了面子尊严容易做些冲动不计后果的事。 六班体育老师一吹哨子：“干什么呢，还能不能好好比赛了，准备好了都站过来！” 临开打前，宁堔转向观众台的某一处，不偏不倚的，恰好对上一道追随自己的目光。 观众台上不管是三班还是六班，有不少女生都没去看打比赛的几个男生，而是齐刷刷地在看校草沈默。 沈默眼里却只有球场上一身蓝色校服，站在人堆里，看起来极其不显眼的宁堔。 说是不起眼，也仅仅是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脸显得平平无奇，忽略脸不谈，宁堔整体头身比例，恰恰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十几岁男生中，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那类存在。 宁堔转过身背影冲着观众台，站在中线位置担当后卫。 当口哨声响，球被抛起瞬间，宋羽扬几个人才突然想起来，他们连个赛前作战计划都没商量，直接就这么上了。 大高个仗着身高优势眼看要先拿到球，结果还是被六班给抢了，宋羽扬低声骂了一句，喊道：“抄他们！” 篮球在六班打前锋位置的男生手上，一路带球过人动作迅猛又利落，从球场中央连续绕过宁堔他们的防守，最后停在三分线区。 守在三秒区篮筐下的大高个和黑t恤，在对方投球瞬间起跳，抬高手去想要在球落网前给截住。 但晚了一步，开场没两分钟，六班拿下第一个三分球。 这个三分球让六班本班的学 生热血沸腾起来，加油声不绝于耳，三班学生则是个个死气沉沉，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种场面。 进球得分的人学着宋羽扬，冲他们比了个中指。 “操。”宋羽扬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骂。 整场下来，不得不承认，六班那五个人确实打得不错，无论是速度动作以及队员间的默契配合，就高中生来说，都是可以拿出去参加正式比赛的。 而且六班的人球风是属于很凶很莽的那种，像宋羽扬和邢舟这种光有一米八的个子，防守起来却特别力不从心。 短短十分钟，最后一球被六班的人压哨得分，宁堔他们则是一个球没进，得了个零比二十六的丢人比分。 两分钟休息时间，除了宁堔，其他四个人都因为来回跑动而大量出汗，加上频频被对方得分，眼看在这样下去铁定是追不回比分，都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黑t恤将短袖撩在肩膀上，露出整条胳膊，用手边扇风边说：“刚才压哨得的那一分本来可以防下来的，被他们队里那个戴护腕的打了手，所以才没防住。” 说着，黑t恤给另外四个人看手背上被拍红的印子，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卧槽这他妈明显是犯规啊，这么多人看着还他妈打脏球。”宋羽扬一看就来了火。 邢舟擦了把额上的汗，说：“很正常，又不是正规比赛，只要没把人给撞倒，这种小动作谁能看出你犯规了。” “等会怎么打，要不也咱们也搞犯规，我一个人就能拍倒他们五个。”大高个可能是丢分丢的心态有点崩，开始考虑玩脏的，和六班来个黑吃黑。 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堔看了眼大高个。 邢舟说：“没必要学他们恶心人，尽力打吧，好歹得先拿分再说，不能打完一分不得还被罚跑操场。” 宋羽扬点头，对大高个和黑t恤说：“一会你们配合我抢篮板，舟儿你守死那个戴护腕的逼，他妈我就不信了，还真一个球都进不了。” 三个 人同时说了声“好”。 休息时间结束，被排除在外的宁堔跟在四个人后面，刚走进球场，三班的体育老师对他们说：“没事慢慢打，不要灰心啊，注意配合，加油！” 打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给他们加油的人了。 而六班的五个人，在好一片加油鼓劲的声音里，得意的不行，走路都带着风。 “我说那位打后卫的眼镜同学，你到底行不行啊，别人好歹还能拿到球，你不光一个球都接不住，还总跟不上你们队友的步子，你是来球场搁这遛弯的吧？” “菜就别学人打篮球了，他们都说你是我们六班派过去的间谍，专拖你们三班后腿。”说着六班几个人都笑起来。 面对六班的讥讽，宁堔推了推眼镜框，不为所动。 大高个安慰宁堔：“别理那群人，就光会嘴贱，你注意守住中线，打好助攻就行。” 宁堔“嗯”了一声，看向旁边的比分牌，接着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宋羽扬拍了拍脸，让自己尽力打起精神：“走，干他丫的。” 上半场的最后十分钟开始，宁堔活动了下手腕，当球传向他的时候，宁堔身体往侧边一晃伸出手去接。 谁知手刚碰到球，就被旁边冲过来的人给撞了下肩膀，宁堔身体一偏，球被撞他的男生给抄走了。 “他撞人犯规！”宋羽扬停下来指着撞人的男生一嗓子吼了出来。 “你说谁犯规了！”撞人的男生将球狠狠往地上一砸，回指着宋羽扬也跟着吼，球被砸得老高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才滚到一边。 六班体育老师显得有些不耐烦，说：“犯规了我不会看啊，刚才那是正常身体接触，不算犯规。” 宋羽扬气得脑门开始冒烟，转而看向自己班体育老师：“老师你刚才看到没，他犯规！” 三班体育老师一愣，他都没怎么注意看宁堔，忙说：“啊，犯规了吗？” “好了，别吵了，继续比赛！”六班体育老师再次吹哨，球被传给了六班撞人的男生手里。 撞 人的男生对宋羽扬一挑眉，将球扔向篮板下的队友。 “操，盖他帽！”宋羽扬对大高个喊。 显然来不及了，六班等在篮板下的人直接将球给扣进了篮筐，连个假动作都懒得去做，大高个盖了个空。 直到整个上半场结束，三班依旧一分也没拿到，比分牌上属于三班的牌面上依旧是0，而六班已经拿到59分了。 0:59，说出去都没人会信，这会是高中生打出来的比分。 而要想在下半场的二十分钟里，追回这59分，以宋羽扬他们在上半场那种水平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三班的男生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们仿佛看见操场的跑道正在向他们招手。 不少三班男生干脆离开体育馆，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了，三班女生也走了差不多一大半，她们觉得看自己班输球还不如回教室复习准备期中联考。 很快，属于三班观众台的位置，只剩下不到班里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空空落落和六班欢呼雀跃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六班的学生中，有人拿出手机拍下比分牌上的0:59，发朋友圈嘲笑三班的篮球打的不如小学生水准。 这条朋友圈被反复转发轮了一遍，很快几乎整个年级都知道三班和六班正打着篮球赛，特别是听说沈默没有上场时，都显得有些吃惊。 另一边，始终坐在观众席看了整个比赛的沈默，注意到某个身影朝他再次望过来，像是在确认沈默是否还看着比赛。 两个人视线短暂地交融，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宁堔将目光从沈默身上拉回，对另外四个人说：“等会你们把球都传给我。” 已经被比分磨得完全没有斗志的四个人同时看向宁堔，宋羽扬坐在体育馆干净得能找出人影的地面，两手撑着地，抬头看宁堔，不确定地问：“传球给你？” “嗯。”宁堔点头，眼底透着认真，“接下来，要开始追分了。” “追分？”邢舟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我们到 在一分都没拿到，靠半场把59分追回来，可能吗？” 另外两个人也感觉宁堔是不是输球输傻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宁堔语调平静，看着四个人：“追的回，球全部传给我，我来投。” 不知道是不是宁堔笃定的语气太过唬人，四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宁堔没有在骗他们，将信将疑彼此对望着。 第80章 第八十章 “哦豁, 瞅瞅，他们这是在商量战术呢。” “都0比59了还商量个毛线，你看他们班人都快走完了, 真几把可怜，菜的连自己班的都看不下去了。” 上半场休息时间里, 六班比赛的五个人站在自己班的观众台下, 喝着班里女生给送的水，见宁堔他们凑一块低声说话, 跟看笑话似的乐得不行。 “没劲啊, 感觉自己在和一帮初中生打球，赢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别，顶多就是个小学生水平, 你这么说等于是侮辱初中生了。” “操, 是我格局小了, 忘了初中生多少还能进一两个球。” “日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他妈得笑死在这里了。” “晚点再笑吧, 等会看他们班男生集体跑三十圈，有你笑的时候。” “哈哈哈哈我去, 说的对。” 六班那几个人眼神里透出来的轻视, 已经不能用膨胀来形容了，得在膨胀后面再加个不可一世。 总之是一副极其自信他们六班绝对会稳赢这场球赛的胜利者姿态。 “除了沈默，三班果然都他妈是一群废物，可惜啊，沈默打不了，不然还真想和他比比。”几个人说着话，将视线投向三班看台位置。 零星还剩下的三班学生里，沈默两条长腿支在看台的护栏上, 聚精会神只盯着宁堔一个人。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我不好惹别靠近的气场，在一群看比赛的学生中，尤为扎眼。 似乎是注意到六班打球的几个人正看自己，沈默眼睛往旁边一偏。 “草，看过来了。”几个人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紧张的不行。 “不会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吧？” “听到又怎么样，怕他搞毛。”说话的人扯了一下胳膊上的护腕，刚才故意撞宁堔的就是他。 “这么一看，沈默本人长得确实帅。”几个人中最矮的男生说完，就被另外四个人瞪了。 戴护腕的男生骂道：“你他妈是gay啊，还看脸。” “行了行了，吵吵啥，一会开打 了。” 六班几个人不再注意沈默，各自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拿了球准备往球场走。 眼看下半场马上开始，三班陆陆续续又有学生觉得三班肯定赢不了，从看台上走下来，准备离开室内篮球馆。 “珂珂，你不回教室吗？”有几个女生站起来问坐着没动的小圆脸。 原本望着球场方向的小圆脸抬头一笑，说：“你们先去吧，我想再看一会。” “输球有什么好看的。”女生们想劝小圆脸一起回教室，结果无意间看到坐在离她们不远的某个身影。 女生们恍然大悟，似乎知道了小圆脸为什么这么执着看比赛，没有再劝：“那好吧，我们先走啦，你慢慢看。” 说着女生们再度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沈默，说说笑笑地走了。 女生们走后，三班这边看台上的学生，稀稀拉拉的已经剩不到几个。 小圆脸收起笑容，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垂，眼睛里透出很明显的百无聊赖，情绪不是很高地望着球场中央，和刚才乖巧温顺的表情判若两人。 变脸变得不着痕迹的小圆脸，先是看了一会球场上的宁堔，又将视线投向某个背影，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沈默那张好看的侧脸。 直到比赛开始，小圆脸才移开目光，涂了不明显唇釉的嘴轻轻牵动，继续表情漠然看着球场。 “不是，宁堔你确定要把球全部传给你？一个不落？”宋羽扬还是有些不放心。 宁堔抬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说：“确定。” 几个人边往球场走，大高个跟在宁堔后面说：“那我一会跳球的时候就直接传给你了？” “嗯。”宁堔点头，两只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放开，像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 邢舟叹气：“就按宁堔说的来吧，反正已经0比59了，丢不丢分也差没多少。” 宋羽扬嘶了一声，说：“得，那下半场作战计划就是传球给宁堔，瞎几把打完事。” 黑t恤垂头丧气地说：“能不能传出去还不一定呢，六班他们防得那么紧 ，能让咱们拿到球吗？”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大高个走到球场中央，和六班跳球的男生面对面站着，其他人都分散在各自位置。 可能是上半场一分没得，大高个明显气势弱了不少，等待开球的几秒朝站在后方专心盯球的宁堔看了一眼，然后咽了咽口水。 口哨刚吹响，六班观众台上发出热烈的加油声，大高个一慌神，慢了半步，球还是被六班的给扫走了。 宋羽扬操了一声，赶紧招呼着往篮筐下跑，想着说趁球还没传到对方手里，先防着别让六班开场就得分。 几个人正往自家篮筐下迅速回冲，却突然听到六班打前锋的男生吼了一句：“怎么传球的，拦住他！” 宋羽扬他们回头一看，发现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宁堔拿在手里，正纳着闷，只见宁堔紧接着动作极其迅猛，一个转身，在六班负责防守的人还没伸手拦，瞬间以一个绝不可能会得分的角度，将球给投了出去。 球几乎是准确无误，极其完美的，直接空心落网，三班夺下第一个三分，终于打破零分的尴尬。 投完球，宁堔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六班的中锋张着嘴，盯着宁堔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宁堔这一球，和当初截沈默一样，只不过动作更加利落干脆，不给对手任何反应的余地。 跳球的人对着中锋喊：“搞毛啊，不是传给你了吗？你他妈故意不接球？” 中锋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我接了啊，只不过没接住……操。” “算了，应该是失误，凑巧罢了，不过是三分，急个屁啊，下一球收拾他们。”为了不影响打球的心态，六班的人纷纷安慰丢了球的中锋。 中锋点点头，看了眼拿了三分球却默不作声走回球场的宁堔。 “刚才是凑巧？”宋羽扬一脸茫然。 邢舟表情比宋羽扬好看不到哪里去，也很懵：“不知道。”他刚才光顾着去防六班，压根没去注意宁堔。 大高个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之前打 球，宁堔也是在跳球那会从沈默手里抢了球，然后投出去就得分了。” “卧槽别说我也记得。”因为那一球，宋羽扬差点要叫宁堔爷爷。 邢舟说：“不过除了起跳那一球，后面宁堔也没进过球。” 只有黑t恤依旧没搞清状况，问：“那还传球给宁堔吗？” “传吧，好歹宁堔拿了分。”邢舟说。 说完四个人都分别散开了，各自心情都很矛盾地等待继续开球。 球再次被传给六班，因为刚才宁堔那一下，六班几个人特意重点防着宁堔，配合默契地一路运球到了罚球线位置。 正当六班拿球的人准备起跳投出去时，突然从侧边晃过来一个人影，在男生还没反应过来，球就从他手里消失了。 宁堔再次从六班手里夺了球，飞速绕开准备来堵他的人，几乎是在刚落脚踩在三分线的同时，将球马上投了出去。 落网，又是一个三分球被宁堔拿了，属于三班的计分牌翻到了6这一页。 周围看台上有些躁动起来，六班的学生喊道：“你们加油啊！别再让三班进球了！” 宋羽扬邢舟几个人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处于纳闷中，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点活在梦里的感觉。 毕竟宁堔这两次投球的表现，和上半场相差实在太大了，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或许才是宁堔的真实水平。 宋羽扬嘟哝道：“怎么感觉有点像看到我默哥在打球。” 六班五个人却明显有些不淡定了，互相比了个手势，然后从发球的大高个手迅速抢走了球。 这次六班没着急把球投向篮筐，而是一边注意宁堔的位置，一边连续做了几个假动作，最后将球传给了后卫。 六班后卫离篮筐很远，两手运着球，绕过拦住他的邢舟，准备将球传给已经拼命朝他跑过来的中锋。 宁堔目光牢牢盯准球的走向，站在原地没怎么动，挡在他左侧的是开场嘲讽沈默的护腕男，宁堔后退两步，突然低声对跟着他后退的护腕男说：“你们这种水平，连沈默的一根脚趾都 比不上。” 男生听了宁堔明显带着挑衅的话，回头刚想骂人，就看到宁堔嘴角浮起笑意，然后趁机迅速绕开男生，在六班后卫传出球的一瞬间，在半路将球给拦截下来。 宁堔抬起眼皮，双手举球纵身跃起，露出的半截腰身，白得晃眼。 橙色的篮球穿过半个球场，直直飞进球框里。 这一次，又是宁堔得分。 接下来事态开始发生魔幻般的逆转，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只要是到宁堔手里的球，就没有一次丢分的，全是三分球落网。 比分从0比59，瞬间拉到39比59，六班五个人傻眼似地看着宁堔一次次进球。 他们发现从下半场开始，球总是在不经意中就被宁堔拿到，怎么拦都拦不住。因为水平差距太大，别说去拦，他们甚至都无法预测宁堔整场的动向。 “他妈你会不会传啊！眼瞎了全被内戴眼镜的抄了！” “明明是你特么接不住！” “你个废物说谁接不住？！” 六班的人明显急了，互相对骂起来，直到被六班体育老师警告后，才停止内讧。 随着宁堔一次次进球，邢舟几个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宋羽扬乐得和要疯了一样，整个人全身血液都热起来，直接吼了一句：“卧槽宁堔牛逼啊！” 六班仅剩的还在看比赛的学生中，有人因为心底升起的那份压不下去的兴奋，忍不住也跟着喊道：“宁堔加油！打垮六班！” “宁堔加油！打垮六班！”三班其他学生马上跟着喊出声。 宁堔推了推镜框，看着比分牌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中线站好。 坐在观众台的沈默，目睹了宁堔所有的进球，在宁堔每投进一球的同时，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加快了一秒。 宁堔比沈默想象中，还要让他出乎意料。 而离沈默不远处坐着的小圆脸，脸上竟然也露出无比亢奋的表情，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球场上的宁堔。 “刚才只是热身。”半场休息时间里，宁堔看向自己的四个 表情激动无比的队友，气息平稳道，“这次来真的了，你们等会继续配合我。” “热…热身？”宋羽扬被宁堔轻描淡写的语气给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刚才开挂一样的投篮技巧竟然只是热身。 简直是震惊宋羽扬一百年。 连一向对任何事都能保持淡定的邢舟，也已经完全不能克制自己心底的激动了，这种明明毫无希望，又突然绝地逢生的感觉太刺激了，邢舟点头：“知道，尽量配合你拿球。” 黑t恤和大高个则是兴奋到全身发抖，说：“谁要是敢拦你，我们就去拦他，你只管负责投篮得分就成。” 宁堔点点头：“好。” “宁堔。”临上场前，三班的体育老师突然走过来，冲宁堔竖起拇指，“刚才打得很不错，还剩十几分钟，照这种表现，三班肯定能赢。” 宋羽扬一直手搭在宁堔肩膀，贫嘴道：“老师您这不是废话吗？有宁堔在，必须得赢啊。” 体育老师呵呵一笑，点头道：“行，你们上场吧，加油，好好打。” 上场后，两班的状态完全反了过来，六班五个人全部看着额上有些出汗的宁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个时候下课铃突然响起，大概是谁将两个班比赛的事给传了出去，陆陆续续不断有别的班的学生走进室内篮球馆，想看一下三班是不是真的有个比沈默球打得还牛逼的人。 特别是当他们听说这个人一球不落的全拿了三分球，更加觉得好奇加怀疑。 “到底是谁啊？他们说的那个打球贼牛逼的男生。” “就内戴眼镜的，看到没？” “哦哦，看到了，就他啊，真那么厉害吗？” “谁知道呢，听说三班的得分全是他一人投的，先看看吧。” 高二校队的也跑来凑热闹，当他们见到沈默也在观众台上时，立马过去围坐在沈默旁边。 最后十来分钟，橙色的球被高高抛了出去，耳边是人声鼎沸的回响。 宁堔尽力忽略看台上的那些人，低头搓了搓手心的汗，接着宁堔不带丝毫犹豫地飞 速绕开挡他的两个人，在宋羽扬扔出球的那一瞬间，高高起跳，在半空中就接住了球，再一鼓作气将球投向篮筐。 脚落地的同时，球从篮筐穿过，弹跳着飞出三秒区。 一系列动作花了不到十秒，进球后，宁堔转身经过六班中锋身旁时，像是看穿了他们原本的计划，轻轻说：“别拖时间，没用的。” 六班中锋立马瞪向宁堔，他们确实准备靠拖时间来阻止三班继续得分。 随着观众台上不断的欢呼，六班的人凑到一起，说：“三个一起防他，不能让他再拿到球了，直接围堵。” 六班的人并不知道，即使是三个人同时防着宁堔，也绝不可能防得住，宁堔天生在任何运动场上，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反射力，以及超出常人的身体协调感。 篮球这项运动，对宁堔来说，和做一套初中二元一次方程的题那样，简单到闭眼都能赢过对手。 在宁堔的认知里，任何运动，只要事先了解得分规则，那么他就能凭借自身优秀的天赋，做到极致。 不需要太多努力，这是独属于一个天才的本能。 宁堔就是这样的天才。 三个人同时朝他逼过来时，宁堔将球从其中一人的胯/下扔去，然后迅速侧身半步，绕开三个人，在对方趁机要抢球时，先一步伸手勾过球，接着起跳，精准落网。 比赛还在继续，当再次有人面对着宁堔死死盯着不让他投球，宁堔干脆停下来，后退着连球框都不看，盯着眼前的人，单手将球给抛了出去。 “哐”的一声，篮球砸向篮板，围着篮筐匀速滚动着，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球最终滚入了篮网。 这是宁堔下半场里，投的唯一一个碰到篮板的球。 远处看比赛的沈默眉头一扬， 原本贴身挡着宁堔不让他投球的男生一脸不可思议，他妈不看球框闭眼也能中？什么玩意！ “宁堔你他妈！卧槽卧槽！”宋羽扬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非常上头地嘶吼，“宁堔！你他妈就是球场上的神！” 剩下 最后几秒，宁堔直接带球冲到篮板下，平地起跳，生生砸出个非常漂亮的灌篮，零秒压哨，打出了二分绝杀。 六班五个人目瞪口呆看着宁堔全场炫技，再一回头看比分牌：109:59。 整个下半场宁堔一个人在二十多分钟里，投了三十来个球，一个不落，全进了。 在高中水平的篮球赛里几乎闻所未闻。 这还仅仅是因为队友不给力情况下，如果有人能完美的和宁堔搭档，将球不断且准确无误地传给宁堔，那么半场下来，宁堔到底能投进多少个球，根本无法预算。 照十秒到二十秒进一个球的速度来看，最终是六十个，七十个，或者上百个。 六班的人想到这一点，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体育馆来看球的学生喊声几乎要掀开屋顶，宁堔站在篮板下，因为运动过量，全身被汗水浸透，白皙的一张脸微微低垂，看着停在脚旁的篮球，然后抬头望向观众台。 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宁堔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所有人光顾着沉浸在宁堔封神般的球技里，都忘了沈默崴脚这件事。 宁堔看着沈默，两个人逐渐靠近，宁堔突然一个踉跄，栽进了沈默怀里。 沈默忙伸手去接，却突然发现怀里的人正不住发着抖。 “宁堔，你怎么……“ 宁堔抬起头，笑了一声，嗓音带着嘶哑：“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这还是宁堔第一次，放开全力和人打一场球。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休学在家的几年里, 宁堔偶尔会找那种露天篮球场打打街球，混在一些看不出身份年龄的成年人当中。 打的多了，宁堔可以说是什么类型的球路球风都见过, 对手的球技更是参差不齐，总能带来各种风格的惊喜或惊吓。 比如打着打着不按规则来, 踩脚打手撞人都算是小问题, 故意找茬闹架的不计其数。 总之为了赢球得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宁堔胜负欲没那么强, 玩街球就和压马路散步一样, 不过是打发时间，也不会拼上全部力气去打。 时常是投几个球就将节奏放慢下来，故意露出破绽给对手得分。 一来二去的, 街球场乐意和宁堔打球的人也挺多。 都觉得这小孩球风正, 从不整旁门左道搞那种犯规的花把式, 比某些自吹打过省内职业联赛的成年人玩得都好。甚至进十好几个球也不会表现出有多高兴，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 宁堔身上有着不该属于十几岁男生的沉稳内敛。 那段日子，宁堔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去街球场, 又在固定的时间打完离开, 比上下班打卡的工作党还准时，无论球场上的人怎么拦着想和他再比比，宁堔都会毫不犹豫拒绝。 球场的人都以为宁堔是因为怕回家晚了，会被家里大人责怪，才总是打不了多久就下场走人。 他们不知道，宁堔仅仅是因为从没认真打过，而提不起太高的兴致而已。 这次和六班的比赛，是宁堔打了这么多次球以来, 最尽兴的一次。 完全没有给对手任何防守机会，将自身的天赋潜力发挥到极限，不间断的进球得分下，球场宛若成了宁堔个人表演舞台。 只是宁堔没想到，不过是体育课上的临时球赛，竟然会引来不同年级的学生看热闹。 无数道视线下，宁堔站在球场上，呼吸渐渐有些稳不下来，不知道是打球用力过猛还是什么原因，除了心跳个没完，四肢也跟筛子似 的发着抖。 宁堔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让自己当众失控，接着对一直略带担忧看着他的沈默说：“这下都不用跑三十圈了。” 沈默看着宁堔，想说点什么，宋羽扬邢舟他们也全部围过来，还一边鬼喊鬼叫庆祝胜利，比观众台上的学生还闹腾，完全盖住了俩人的谈话声。 宋羽扬一脑门的汗没下去，扯着衣领边扇风边说：“109比59，宁堔你太他妈神了！干脆你别叫宁堔，直接改名宁神吧。” 邢舟也是一脸心潮澎湃劲儿，对沈默说：“你刚才全看到了吧，都是宁堔在进球，六班的愣是连一分都没拿到，我现在不敢想象你俩要是在球场上打，谁会更厉害一点。” 宋羽扬马上插话：“那必须是宁堔了，以前我还觉得我默哥球场无人能敌，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神一样的球技。” 沈默看着宋羽扬，光笑，也没反驳，似乎是觉得宋羽扬说的挺有道理。 “默哥，我就是实话实说，你别在意哈，嘿嘿。”见沈默对自己笑，宋羽扬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是打的不错。”沈默说完，不着痕迹地朝宁堔又靠近了不少，手轻轻蹭在宁堔胳膊上。 而在沈默贴近的那一瞬间，宁堔突然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原本发抖的手也不抖了，比吃镇定药还神奇。 宁堔扶了把眼镜，姚乐和小圆脸一人捧着几瓶水，朝他们走过来。 姚乐把水递给几个人：“这是体育老师给买的，说你们打球辛苦了。” “卧槽总算有送水的了，嗓子都他妈快渴冒烟了，谢谢班长哈。”宋羽扬一把抓过姚乐手上的三瓶水，又抛给坐在篮球架下休息的大高个和黑t恤两个人。 大高个和黑t恤也冲姚乐一龇牙：“谢谢班长。” 姚乐笑了笑，站在小圆脸身旁看着几个男生和渴了八百年似的，仰着脑袋猛灌了半瓶水下肚。 小圆脸马上将剩下的两瓶水递给邢舟和宁堔，眼里对宁堔露出钦佩的色彩：“宁堔你刚 才打得真好。” 宁堔还没伸手去接，就被旁边的沈默接了过去，先是给了邢舟一瓶，剩下那瓶拧开后才递给宁堔，又对小圆脸不冷不热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小圆脸视线划过两个人挨在一起的手臂，转身和姚乐挽着手走了。 宁堔喝着水，六班输了比赛的五个人突然看向他们，其中戴护腕的男生直接叫了一声宁堔的名字，眼神里透着不怎么友好的神色。 宁堔还没应声，反倒是边上的宋羽扬冲男生说：“喊什么喊？别他妈是输不起想反悔吧，赶紧的别磨蹭了，风里雨里，操场三十圈等着你。” 戴护腕的男生没理宋羽扬，看了眼站在宁堔旁边正盯着他的沈默，问宁堔：“你上半场是不是故意不进球的？” 男生虽然从头到脚都一副凶样，问出这句话时却是很认真。 宁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拧紧，点头说：“嗯，故意的。” “为什么？”男生继续问，问完发现沈默已经不光是盯了，而是将一只手搭在宁堔肩上，下颌微抬，一副随时会走过去将他抡在地上的架势。 男生被沈默的眼神给吓住，忙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说就算……” “单纯觉得好玩。” 宁堔表情认真地回答。 沈默没忍住，笑了下。 “卧槽。”宋羽扬看着宁堔，显然没想到宁堔会这么耿直。 戴护腕的男生盯着宁堔看了一会，然后没再说什么，回头招呼另外四个队友：“都别愣着，跑操场去了。” 直到打了上课铃，体育馆的学生才全部散去。 人都走光后，空空荡荡的篮球场上，进来一个身形高挑男生，男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篮球，动作熟练地用一根手指将篮球举起来，篮球就这样停在他右手的中指上旋转着， 接着男生将球抛了出去，篮球竟然保持着旋转状态直接落入球网，可以说是投了个十分有难度的技巧球。 观看了三班和六班整个下半场比赛的陆之衍，盯着地上的篮球，笑了笑，转身走出了体育馆。 这一次和六班的篮球比赛，让宁堔继月考考了年级第一后，再次荣获整个年级的话题焦点，到了晚自习热度都没有退去，宁堔因此还收到了数不清的添加微信好友的请求。 整个下午宁堔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下了晚自习，宁堔和沈默一起回到宿舍。 沈默刚到宿舍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于是连宿舍门都没进，走到走廊拐角接电话去了。 邢舟和宋羽扬晚上都回家睡，宿舍里只剩下宁堔，十分安静。 终于，发了会呆的宁堔拿起书架上的课本，用笔勾出几个重点，快速过了一遍又翻到下一页。 宁堔看书正看的正认真，突然眼前一黑，头顶的宿舍灯被人摁灭，紧接着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响声传来。 眼前一片漆黑下，宁堔没有去开底下的小台灯，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轻轻闭了闭眼，脑子里晃过一整天被人指指点点的画面。 真烦，宁堔想。 “宁堔。”走进宿舍的沈默突然叫他。 宁堔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笔搁在桌面，垂眼发愣，显得比沈默话还少。 适应黑暗后，沈默几步走到宁堔跟前，靠在宁堔桌前低眸看着。 宁堔抬起头，沈默顺势弯下身，在宁堔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动作别扭地贴在一起。 宿舍外走廊上不时有拖鞋踩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说话和吵闹，透过紧闭的宿舍门传来。 沈默几乎在一瞬间伸手扣住宁堔的脖子，又掐着宁堔的腰。 在宁堔觉得呼吸都快停止时，听见沈默嗓音低沉叫他的名字，然后问：“你今天在球场上突然开始认真打球，是因为什么？” 宁堔看着黑暗中沈默那双干净到发亮的眸子，胸口的心跳如擂鼓般，宁堔喘了口气，说：“没有为什么。”宁堔不想说是为了不让沈默崴着脚跑三 十圈。 “是吗。”沈默笑了一声，将宁堔整个人摁在旁边的柜门上，一手抵在宁堔后脑勺避免被撞到头，另一只手摘掉宁堔还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毫不犹豫凑了上去。 没开灯的环境下，独属于少年人的喘息回荡在耳边，宁堔只觉得全身体温逐步上升，烫的他耳根子发软，满脑子都是沈默那张好看到窒息的脸，反手拽住了沈默背后的衣服一角。 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出口。 沈默感觉到宁堔全身的战栗，原本带着极大侵占性的动作渐渐缓下来，沈默松开手将脸埋在宁堔的颈脖间，肆无忌惮啃了下去。 “……”宁堔感觉到脖子上传来轻微的痛感，他似乎被沈默咬了一下。 “宁堔。”沈默像是终于亲够了，牵着宁堔的手将宁堔抱紧，嗓音比刚才还要好听，“我可以追你吗？” 沈默的话让宁堔觉得肾上腺素飙升，偏偏沈默的语气还一点都不像是随口说的。 宁堔垂着眼，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一阵敲门声从宿舍门外传来。 两人彼此对望了几秒，同时看向紧闭的宿舍门。 当宿舍的灯被重新打开，亮光下，宁堔额前的黑发有些凌乱，白皙漂亮的脖子，靠耳下的地方紫红一片，只怕是到了明天都很难消掉。 沈默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忍住就给宁堔啃出了痕迹。 宁堔大概也察觉到了，重新戴上眼镜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手摁在被沈默啃过的地方，恰好遮住了脖子上那道草莓印。 沈默打开了门，发现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才见过的陆之衍。 见是沈默给自己开门，陆之衍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没打扰你们吧，我找宋羽扬，他在吗？” 沈默一副你确实打扰到我们了的表情说：“宋羽扬回家了，不在宿舍。” “哦，原来回去了，难怪给他发微信也没回。”陆之衍点点头，视线偏向始终坐在椅子上低头假装看书的宁堔。 注意到宁堔摁着脖子的手时，陆之衍眉心微微一动，突然对着宁堔说：“今天你们三班和六班的比赛我听说了，都说你球打的很不错，下次能和你打球吗？” 宁堔松开手，扭头看向陆之衍，说：“还行吧，其实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宁堔脖子上太过明显的印子落入陆之衍视线中，陆之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说：“那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我先走了，拜拜。” 注意到宁堔摁着脖子的手时，陆之衍眉心微微一动，突然对着宁堔说：“今天你们三班和六班的比赛我听说了，都说你球打的很不错，下次能和你打球吗？” 宁堔松开手，扭头看向陆之衍，说：“还行吧，其实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宁堔脖子上太过明显的印子落入陆之衍视线中，陆之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说：“那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我先走了，拜拜。” 注意到宁堔摁着脖子的手时，陆之衍眉心微微一动，突然对着宁堔说：“今天你们三班和六班的比赛我听说了，都说你球打的很不错，下次能和你打球吗？” 宁堔松开手，扭头看向陆之衍，说：“还行吧，其实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宁堔脖子上太过明显的印子落入陆之衍视线中，陆之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说：“那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我先走了，拜拜。” 注意到宁堔摁着脖子的手时，陆之衍眉心微微一动，突然对着宁堔说：“今天你们三班和六班的比赛我听说了，都说你球打的很不错，下次能和你打球吗？” 宁堔松开手，扭头看向陆之衍，说：“还行吧，其实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宁堔脖子上太过明显的印子落入陆之衍视线中，陆之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说：“那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我先走了，拜拜。”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陆之衍离开后,沈默将宿舍门重新关上，回头发现宁堔拿着笔坐那一脸严肃地冲书架发着呆。 沈默走过去，靠在宁堔桌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笑说：“别发愣了,还没回答我呢。” 宁堔轻轻抬眼,像是没理解沈默的话,问：“回答什么？” 沈默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直到发现宁堔确实不是故意想撇开话题，才拿过宁堔手里的笔,在空中转了一圈说：“我刚才问,能不能追你。” 说完，沈默一手撑着宁堔面前的桌子，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宁堔，让宁堔避无可避。 “这种需要本人同意吗？不是想追就去追了。”宁堔笑了一下，表情不自觉僵硬起来,半开玩笑说，“要是我说不同意,你就不追了？” “也不是，其实我想确认的是,可不可以让我当你男朋友。”沈默说出男朋友三个字时,平时对任何事都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的人,突然就紧张起来。 “我以前没追过谁,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说实话,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我想了很久,和你在一起，是我未来几十年都必须会去做的事，我想照顾你，我……” 沈默强装着镇定，低头没去看宁堔，眼里的认真却能把心都给烫出一块疤，炽热而真诚。 “默哥。” 沈默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宁堔突然开口打断，沈默转过视线，俩人四目相对下，宁堔表情一瞬间沉了下去。 也是在那一瞬间，沈默突然预感到了宁堔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时到了熄灯时间，整栋宿舍楼爆发出一阵嚎叫声，其中还夹带着少许幸灾乐祸的起哄，学生们乐此不疲的每天都会上演这么一出，仿佛成了乏味平淡的高中生活里，仅剩的那么点恶趣味。 和宿舍楼里闹腾截然相反，俩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明明离得挺近，却完全感觉不到对方任何气息。 直到很多年过去，已经能够稀疏平常站在千万人目光下的宁堔，得见过无数双朝他或疯狂或痴迷的眼眸里，没有一双，像这时候的沈默，温柔真挚又小心翼翼，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热爱全投向自己。 少年人的心动和告白，总是这么坦荡直接，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委婉，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套路得人心。 喜欢上了，就一门心思要和对方在一起，理所当然地奢望和对方能够天长地久。 这也是后来宁堔无数次在安静夜晚里回想起来，都会问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毫不犹豫对沈默说出那样一番话。 宁堔苦笑一声：“还是算了吧，男朋友什么的，有意义吗？。” “你家里条件那么好，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他们肯定都希望你以后的人生是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有个美满的家庭。” “你和我在一起算什么事，我又不是女的，万一被人知道我们关系，别人会怎么看你？” 宁堔这里说的是别人会怎么看沈默，没包括他自己，沈默无声呼出一口气，揣着笔的手慢慢收紧。 顿了顿，宁堔感觉嗓子里有一股咽不下的气息哽在那，但还是说：“我让你亲让你抱，甚至可以……。” 宁堔没有注意到沈默逐渐冷下去的眼神，自顾自继续说：“保持这样就挺好的，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个她，而我，只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我们才十几岁，很多事情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要说几十年，可能毕业后，都不一定能在同一个地方。” “默哥，还是当朋友吧，你的人生不应该折在我这里。” 终于，沈默放下手中的笔，低声笑了笑：“拒绝就拒绝，说这么多干嘛，行我知道了，你就当今天……我什么都没说过。” “同桌晚安。”沈默说完最后一句，走出了宿舍。 将门带上的瞬间，沈默站在宿舍门外，哆嗦着摸出支烟，想点燃却因为全身突然的又冷又抖，怎么也点不燃，最后干脆将烟揉成团，扔入垃圾桶后，转身下了楼。 505宿舍，宁堔闭了闭眼，直到熄灯了也没爬上床，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生生坐了一夜。 他已经在深渊底下了，沈默应该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没必要和他这样心理有缺陷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他们都是男的，法律都没办法承认的关系，怎么长久。 为什么要突然说什么在一起，保持这种模糊的关系不好吗？明明只要不说出这种话，他就可以告诉自己，高中三年过去，一切可以重头开始，眼前所遇见的这些人，都将从他的生活中脱离。 只要时间足够长，只要他不再去接触任何有关学生时代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他能慢慢忘记学校这个让他曾一度感到噩梦般恐慌的地方。 很快，宁堔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这不就和当初抛弃母亲的宁景洪一样，对待任何关系，都自私冷漠到可以随时随地抛开。 刻在血肉里的基因，不可逆转的让宁堔终于也长成了另一个宁景洪。 — 期中联考考完，除了即将要高考的高三年级，学校临时给高一高二放了一天的假，意在让考完期中联考的学生从这一段时间紧张的复习学习中，稍微有个喘息放松的空档。 放假这一天回到别墅，陈姨见着宁堔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人都瘦了一圈了，是不是学校食堂饭菜不好？要不我看啊，还是别住宿了，让小何每天接送回家住多好，好歹还能吃上家里的饭。” 宁堔强撑着笑：“没事，可能是最近准备期中考试有点累着了。” “是吗？”陈姨半信半疑，“哎哟，这学习努力是好事，但也不能累着自己啊，现在的学生崽确实辛苦，你们是不是晚上还要上课？” “嗯，晚自习上到九点半下课。”宁堔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点头道。 “九点半？那不是洗漱完要十点后才能睡觉，太晚了可不行，小小年纪的，吃好睡好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陈姨喋喋不休着说了好一通关心的话，宁堔就在一旁认真听，也不打断。 毕竟这种被人关心的机会，对宁堔来说，确实不多。 去学校前，陈姨给宁堔打包了整整一行李箱的衣服，说是马上五月了，天气会渐渐转暖，多带点方便随时添减衣服，否则一会热一会冷，很容易造成感冒。 宁堔无法，只得一大早拉着行李箱赶去学校，又因为路上堵车，到学校时，已经是上早自习时间。 秉着绝不逃课迟到的好学生精神，宁堔直接将行李箱拖进了教室，引起三班学生的好一顿围观。 “你们有没有发现，宁堔穿私服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咱班除了沈默，就宁堔气质最好。”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小声议论了几句，直到倪棠进教室才停止说话，拿出书看着。 到了下课，宁堔又拉着行李箱往宿舍去了。 等他回到教室，消失了一整个早自习的沈默，正坐在座位上，和前排的宋羽扬聊着什么。 见宁堔走过来，沈默才拿起手机一边看，一边起身让开位置让宁堔进去，坐下后又继续和宋羽扬他们聊天。 自从那晚在宿舍里说了那么一通话，宁堔本来以为会和沈默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回到像开学那会，说不上话也没有什么交集。 谁知事情却并非如宁堔所想的这样，沈默除了没有再回宿舍住以外，一切和原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见到了会打招呼，没事还会问他前一天的作业是什么，上课没带书也会和自己看同一本，偶尔还能约着一起上食堂拼桌吃饭。 宋羽扬和邢舟也是，只要下课，依旧总转过来和宁堔聊上几句，约着宁堔和他们一起打球，到了双休还问宁堔有没有空，说是准备去哪玩，让宁堔也跟着一起。 有时候宁堔觉得尴尬，想拒绝，沈默就会说一句：“去吧，反正你不是也没事。” 就好像，那天在宿舍所发生的一切，沈默根本没有放在心里，也没往外说，他们的关系依旧和之前一样，既是同桌也是朋友。 但还是有变化的，宁堔感觉的到，沈默不再有意无意挨着他，甚至连一起打球时，无可避免的身体接触都没有，递个水也会小心避开双方的手，然后说一声谢谢。 沈默的目光不会过多的停留在宁堔身上，时常是双方视线撞上的一瞬间，沈默就会若无其事看向别处，然后继续表情淡淡地和身边的人说话，在一众男女学生的注视下，看起来耀眼又自我。 沈默身上的那种自信和光芒，是宁堔怎么也学不来的。 期中联考成绩很快下来了，沈默不负众望考了全市第一名，而宁堔也不负自己所预想的那样，不上不下堪堪挤进年级前二十，在市内排名连前一百都没够上。 倪棠在公布完成绩就把宁堔叫出教室聊了几句，聊完后没再多问什么，只说让宁堔好好学，这一次就当积累考试经验。 班里的旅游自然也是告吹，不过倒也不是因为宁堔没有考个全市前几的好成绩，这次期中联考难度远高于第二次月考，即使宁堔拿到全科满分，也很难让三班的平均分超过第二次月考。 学生们失望之下，倪棠承诺以后会有机会全班旅游的，让大家不要灰心，打起精神准备接下来的月考和期末考。 学校生活变得平淡且没有任何起伏，如宁堔所期待的那样，温温吞吞过着。 时间就像八音盒慢慢转动，宁堔被推着一点点往前走。 有时候，跟在沈默他们后面，宁堔会不自觉开始发呆，直到听到沈默叫自己的名字，宁堔才会转过神，几步跟上去，加入他们的谈话。 偶尔会有人盯着宁堔，说一句：“啊，他就是之前和六班比赛打篮球打得特别好的男生吧。” 不过更多的，大家关注点还是放在沈默身上多一点。 那次篮球赛，不过让宁堔短暂的被附中学生记住了名字而已，毕竟篮球打的好的不光只有他，沈默也是其中之一。 以及时常会和他们凑在一块的陆之衍，几次接触下来，大家发现陆之衍除了成绩，篮球也玩得挺不错。 陆之衍几乎有空就会来三班露面找宋羽扬，比在一班混的还熟，三班的学生都快把陆之衍当成自己班的人了。 陆之衍和邢舟一样，都属于特别爱笑又懂得怎么说话让人舒服的那类人，才转来么多久，就靠着国外读书回来的光环，被好几个其他班的女生逮着示好表白。 尽管这样，也没见着陆之衍和哪个女生走的近，反而因为总粘着宋羽扬，造成女生们想歪。 有女生面问陆之衍和宋羽扬什么关系时，陆之衍总笑眯眯说：“就你们想的那样啊。” 女生们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纷纷尖叫着扭成一团。https: 这个时候宋羽扬就会笑骂道：“陆之衍你有啥毛病，老子一钢铁直男，现在被你整的异性缘都他妈承负增长了。” 宋羽扬倒也不会真和陆之衍较真，毕竟这次期中联考，还是多亏了有陆之衍连续一周给宋羽扬强行补习，让宋羽扬成绩一瞬间有了质的飞跃，成绩足够应付他家老宋。 倪棠还因此难得当着全班面，夸宋羽扬这次期中考里进步最大的学生之一。 邢舟对沈默说：“以前我们怎么逼着宋羽扬学，他都不乐意，也不知道陆之衍用什么招让宋羽扬能连着一周定下心来看书。” “不知道。”沈默摇头，然后笑了笑，“可能真是爱的力量吧。” 邢舟噗的一声也笑出来：“什么鬼，你还真信那帮女生说的，以为他俩有什么，怎么可能。宋羽扬我早看透了，压根弯不起来，哪怕这世上女的都绝种，估计他都是宁愿找一雌性物种凑合过，也不会去喜欢男的。” 邢舟说这话时，宁堔恰好从教室外走进来，脚步顿了顿，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回到座位坐好。 时间飞快，很快临近期末，班里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暑假，以及暑假这两个月到底去哪里玩。 直到倪棠拿了一叠东西走进三班教室，学生们才从即将放暑假的兴奋劲里安静下来。 “姚乐来帮我把这个意向表发下去。”倪棠将那一叠纸质资料扔在讲台上。 姚乐一边往后慢慢发，倪棠站在讲台说道：“同学们也知道，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期末考试前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关于文理科分班，我现在让班长发的就是选科意向表，你们好好考虑，最好趁着这次双休拿回家和父母也商量一下，当然，更多的还是看你们自己的意向，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了，选好后记得让家长也签个字。” 宋羽扬回头说：“分文理科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可能以后不在一个班里了？” 沈默拿着意向表没怎么看，塞进桌肚里说：“应该是的。” “那默哥你选什么，文还是理，你选啥我就选啥。”宋羽扬立刻说道。 沈默没说话，宋羽扬马上又问宁堔：“宁堔你选啥啊？” 宁堔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沈默，然后说：“不知道，都差不多吧。” “卧槽，不会你俩一个文一个理吧，那以后要是在不同的班，估计见面的机会都少，还不能住一间宿舍。”宋羽扬一脸惆怅，“哎，感觉这一分科，就和毕业一样，得分道扬镳了，有点伤感啊。” “别吵了，我选理。”沈默突然说，然后将意向表从桌子里拿出来，毫不犹豫在理科后面打了个勾。 “真的，那我也必须理科了，邢舟你呢，你肯定得选理吧，别告诉我你要选文科抛弃兄弟。”宋羽扬马上也跟着在意向表的理科上划勾，说完还怂恿邢舟也和他选一样的。 “行行行，理科就理科。”原本还在深思熟虑的邢舟被宋羽扬那么一闹，无奈地马上也勾上了理科。 宋羽扬刚想问宁堔，手机这时候响了一下，宋羽扬拿起来一看，乐了：“陆之衍也选理，这下好了，下学期高二我们都得在一个班，多热闹嘿。” 邢舟说：“人家一班本来就是理科预备班，选了理科肯定还是在一班，和你有啥关系。” 宋羽扬一愣，说：“卧槽，白高兴了。” “你选什么？文科吗？” “啊？哦。”宁堔没想到沈默会突然问他，抬起头发现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于是说，“不知道，我得再想想。” “是吗？也是该好好想一下。”沈默点点头。 快六月底了，蝉鸣声伴随着夏至一起到来，宁堔转头看向教室外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明明今年的高考已经结束了，对面高三教学楼依旧挂着巨大的横幅，什么“改变命运，从决战高考开始”“只争朝夕，金榜题名”等一系列高考宣言。 宁堔撑着头不自觉又开始发呆，他突然觉得时间好像比他想象中过得要快，快到让他觉得，似乎再过不了多久，坐在高考考场上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宁堔。”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不小心睡着的宁堔从课桌上抬起头，揉着眼睛努力想看清说话的是谁。 “下课了，你去不去食堂，都在等你。”沈默站在过道旁说，因为逆着光，宁堔只能看到沈默一个模糊的身影，以及沈默插在兜里露出的一截白净手腕。 “哦。”宁堔迷迷糊糊直起身，重新戴上眼镜，跟在沈默身后走出教室。 教室外面等着的陆之衍以及宋羽扬几个人正说说笑笑，见宁堔出来，纷纷说：“走吧宁堔，我们让人给占了位，一会去太晚人家该等急了。” “好。”宁堔点点头。 去食堂的路上，大片的阳光透过树影照下来，打在几个十几岁高中生身上，影影绰绰灿烂得晃眼。 宁堔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app，无广告免费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app，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app为您提供大神檀末的锋芒[校园] 御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