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妃如此多娇,引得首辅折腰》 第1章 醒在花轿里 花轿内,屠灵汐一身新娘妆,嘴角却在不停往下滴血。 她记得,上一秒自己还在医院给人做手术,结果因为过度劳累,她的人才下手术台,就昏死在手术室门外。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屠灵汐正疑惑,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一个京城第一丑女还敢在傅家门外拿乔,来人,将她从花轿里拖出来,取家法来打!” 对方的话音才落,屠灵汐就看到一双老手,从轿帘外伸进来,朝她逼去。 想和她动手?找死! 屠灵汐反手拔下头上的发簪,朝对方手腕上的麻穴刺去! 喜婆还没来及惨叫,就被屠灵汐两脚踹出花轿。 喜婆被摔得鼻青脸肿,整个人坐在原地直打哆嗦,看状况不对劲,喜婆顾不上别的,一溜烟的跑了。 还坐在花轿里的屠灵汐吐出一口浊气,在理清楚现在的状况后,屠灵汐忍不住骂了一句“要命”! 她的确猝死在了手术台上,但不知道为何,她没有魂飞魄散,而是穿越到与她同名同姓屠氏嫡女的身上。 原主家是商人,士农工商,本就是底层。 半年前,原主意外毁容失身,成了京城第一丑女笑柄,被无数人嘲讽、践踏。 而她要嫁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健全人——傅玉衍——全凉国最年轻的首辅天骄,因为急病,他已陷入昏睡长达半年! 那些素日与傅玉衍不合的朝臣,见他病,打他脸,故意在皇帝面前上折子,说原主与傅玉衍八字相合,是天赐良缘,若能让原主给傅玉衍冲喜,必能让其重新醒来。 因为一道赐婚的圣旨,原主被屠家囫囵打包塞进了花轿,可她却不知道是被何人下毒,在花轿上毒发身亡。 而外头扬言要把她拖出去的是原主娘家的妹妹傅玉娇。 傅玉娇,人如其名,从小娇生惯养。 傅玉衍暴病不醒,傅家全家上下没一个高兴的,如今还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娶一个丢了身子、毁了脸的破鞋,这让傅玉娇如何能答应? 傅玉娇身为女眷,家中兄长娶妻,她本该在里头候着,如今却堵在门口,明摆着是想给屠灵汐一个下马威。 不过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屠灵汐不带怕的! “屠灵汐居然还敢打人,真是反了她了!新妇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没有规矩,来人,将屠灵汐送去祠堂,罚跪反省!”傅玉娇握紧拳头,听语气,恨不能当即吃了屠灵汐。 在傅玉娇又找人往花轿里冲之前,屠灵汐素手掀开轿帘,从花轿内走了出去。 傅玉娇瞪向屠灵汐。 屠灵汐的脸上还盖着红盖头,一张脸在盖头下若隐若现。屠灵汐的五官标志,乍一看,有了盖头的遮挡,傅玉娇还以为屠家嫁过来一个美人胚子。 屠灵汐也不在乎,直接掀了盖头。 她的右侧脸颊上,一道蜈蚣似的伤疤蜿蜒盘旋,丑得傅玉娇直接歪头,吐了。 “谁让你揭开盖头的,你不嫌自己丢人吗!你这个贱人丑死了,还不快把脸遮住!”傅玉娇气得直跺脚。 屠灵汐冷笑,故意拿有伤疤的那边脸对着傅玉娇恶心她。 “贱人?” 屠灵汐抬手,一巴掌抽在傅玉娇的脸上:“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对长嫂不敬,只赏你一巴掌,算轻的了。” 傅玉娇被屠灵汐抽得倒退。 她捂着脸,哄着眼睛瞪向屠灵汐:“屠灵汐你疯了吗!居然敢打我?你这个丑女人,商贾之后,登不得台面的贱人,凭什么做我嫂子让我拿你当娘亲侍奉!” “呵呵。”屠灵汐笑了,一双眸子剔透漂亮,说出口的话却让傅玉娇浑身冰冷,“我和傅玉衍,是皇帝赐的婚,你有意见,你去找陛下呀,你去告御状呀。” “我” 傅玉娇自然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 见傅玉娇没了下文,屠灵汐直接自己提了裙子,朝傅府内走去。 原主和傅玉衍的婚约是皇帝定下的。 虽然屠灵汐并不在乎屠家,但她若现在悔婚跑路,免不了要被皇帝追责,到时候海捕文书一发,她哪都去不了,还不如嫁给傅玉衍。 左右傅玉衍也是个活死人,她全当没有傅玉衍这个人。 进门后,屠灵汐看向高堂的位置。 傅老爷早亡,傅家的高堂只有傅玉衍的嫡母——傅余氏。 傅余氏厌她,直接告病没来,整个傅家也空落落的,完全没有长房嫡子娶妻的排场。 随后,屠灵汐看见管家抱了只大公鸡过来递给她:“我家公子现下没法起身,委屈您抱着这公鸡拜堂。” 屠灵汐扬眉。 这门婚事虽然你不情我不愿,她和傅家都是受害者,但之前傅玉娇对她不敬,这笔账不能不算。 想着,屠灵汐看着怀里的大公鸡,伸手用力一掐。 “咯——” 大公鸡两腿一蹬,直接咽气。 管家:“嘶——”这新来的大少夫人有点彪啊。 屠灵汐甩甩手,将大公鸡丢去一旁。 傅玉娇从外面走进来,怒道:“屠灵汐,你居然把鸡掐死了!” 原本,傅玉娇心里有气,还想进来看屠灵汐抱着鸡拜堂好出出气,没想到屠灵汐居然直接把鸡给掐死了! “我且问你,你哥是不是人?” “自然是!” “既然他是人,我为什么要跟只鸡拜堂,难道你哥是这只鸡吗?” “再说了,冲喜冲喜,想要冲走这府内的煞气,光靠那些温和手段有什么用,要冲就要来点硬招。” “阎王爷如果知道我不好惹,自然也不会过来索你哥的命。” 屠灵汐话说得一本正经:“杀鸡儆猴懂不懂?” 杀鸡儆猴。 她要儆的不是阎王,而是傅玉娇。 “那你也……”傅玉娇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脸都白了。 瞥了眼地上的鸡,屠灵汐打了个呵欠:“杀都杀了,记得找个厨子给我煲个汤补补,我先去洞房了。” 屠灵汐说完,抬脚朝后院走。 傅玉娇看着地上的鸡,炖也不是,不炖也不是。 炖了着了屠灵汐的道,不炖恐怕屠灵汐又会说,那鸡是她哥哥! 傅玉娇气得跺脚,直接去了她娘的宜顺居。 “娘!哥哥之前醒着的时候,可是天下第一的才子,怎么能娶那种女人呢!” 第2章 她的植物人夫君是活的 傅余氏知道傅玉娇不满,傅余氏自己也对屠灵汐很是鄙夷。 傅余氏看向傅玉娇,拍拍她的手安抚:“眼下木已成舟,这婚事是陛下钦定,傅家只能认。但就算是娶了,傅家也不会由着她为所欲为,侮辱了傅家的门楣!” …… 屠灵汐才进洞房,就闻见屋内一股子的药味儿。 她柳眉轻蹙,来到梳妆镜前,认真查看自己脸上的伤疤。 这伤原本不重,但却没得到应有的救治,这才留了个这么狰狞的疤痕。 不过,凭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中西医双修的本事,祛掉这个疤痕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屠灵汐回头看向喜床。 隔着床幔,里面的人一片死寂,不像活人。 嫁都嫁了,屠灵汐忽然有点好奇,自家夫君长得什么模样。 屠灵汐来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床帐。 “嘶——” “这男人,堪称极品呐。” 榻上,男人正闭眼沉睡。 因为长期没见到阳光,加上还病着,男人的脸色极白,虽然看上去病若西子,弱不禁风,可他的五官却极具威慑与锋芒,像是一把隐在鞘中的寒剑,锋芒与柔弱,分明极具反差,却并不违和。 “真可惜,这么帅的男人却是个活死人。” 屠灵汐啧啧轻叹。 医者面对病患总是好奇,屠灵汐伸出小手,摸向傅玉衍的脉搏。 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傅玉衍手腕上的皮肤一紧。 “嗯?”指下的脉搏虽然虚弱,与昏迷不醒的人一般无二,但屠灵汐却觉得,傅玉衍的脉很是奇怪。 好奇心趋势下,屠灵汐打算对傅玉衍做进一步的检查。 屠灵汐的小手毫不客气解开了男人的腰带。 她发现,衣裳下头,傅玉衍腰身健硕,八块腹肌紧实有力,身材堪比男模。屠灵汐忍不住在傅玉衍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硬硬的手感让屠灵汐忍不住挑眉。 昏迷了半年,还能有这肌肉? 屠灵汐弯下腰,趴在傅玉衍身上听他的心跳。 她感觉身下,男人的身体逐渐发热,变得滚烫…… 忽然,新房的门被人推开,傅玉娇羞红着脸,瞪向屠灵汐:“你,你,你居然对我大哥做,做……”傅玉娇实在是羞于启齿! 她原本是想过来看看,自家大哥有没有被屠灵汐欺负,没想到才过来,就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 她大哥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屠灵汐会垂涎,傅玉娇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她没有想到,屠灵汐会这么饥渴,对一个活死人上下其手! 屠灵汐挑眉看向门口。 她笑着从傅玉衍身上翻下来,戏谑道:“我和我夫君的新婚夜,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要一起?” “你这是什么话!”傅玉娇脸色涨红,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 “既然不是来一起的,那还不快滚,别忘了我之前说的,长嫂如母。” “傅家的二小姐理应知书达礼,随便闯入自家哥哥的婚房算什么?” “我现在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不识好歹。”屠灵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她一边说,一边随意的拿手指,缓慢的在傅玉衍身上画圈圈。 她的手法很轻,指尖微凉,屠灵汐敏锐的感觉到,傅玉衍的腹肌猛一缩,而后归于平静。 傅玉娇实在是没眼看屠灵汐继续耍流氓,捂着脸跑了。 屠灵汐回头,重新看向傅玉衍。 从肌肉的手感和脉搏看,傅玉衍十有八九是醒着的。 她对傅玉衍为什么装植物人不感兴趣。只要傅玉衍不惹她,他做什么还不是随意。屠灵汐刚想要起身离开,却觉得一道力猛的拽向她,屠灵汐大惊,甚至忘记了要反抗。 一阵天旋地转,傅玉衍轻松将屠灵汐压在了身下。 男人的身体滚烫,双眸漆黑如玉,凝视着她仿佛深渊。 “呜。”傅玉衍的大手按在屠灵汐的脸上,堵住了她的嘴。 “敢出声,就死。”傅玉衍的声音富满磁性,听得屠灵汐耳朵痒痒的。 屠灵汐鼻尖呼出的热气喷在傅玉衍的指尖,让他不由一顿。 见屠灵汐乖觉,傅玉衍缓缓收回了手,却仍然保持着强压她的姿态。 “你就是屠灵汐?” 傅玉衍的眸光在屠灵汐的脸上打量。 屠灵汐的半张脸肤白如玉,一双眼睛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格外诱人。 而她的另外半张脸,却横着一道蜈蚣般狰狞的伤疤。 傅玉衍眯起眼睛,他还未开口,屠灵汐已经开口抢白:“我对你为什么装病不感兴趣。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傅玉衍一怔,不明白屠灵汐打的什么主意。 “我出嫁时有人害我中毒,差点死在花轿里。” “我怀疑,那个想要害死我的人,和给你下毒的人是同一个人。一旦我死在了嫁给你的花轿上,他就可以往你身上再多加几条晦气罪名。” 古代人封建迷信,若傅玉衍被冠了污名,轻则举家赶出京城,重责灭九族免了影响国运。 傅玉衍没想到,屠灵汐竟对局面看得如此通透。 “我可以和你合作,一起找出那个给我们下毒的人。” “找到人后,你我和离,互不相干。” “你怎知我是中毒?” “我会医。” “我不仅知道你是中毒,还知道你中的什么毒,也知道你虽然没有陷入沉睡,但是身体也早就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而我,恰好会解这个毒。”屠灵汐很是自信。 身为大医国手,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见傅玉衍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模样,屠灵汐开口,接连爆出好几个药名:“蛇串子、火荨麻、七叶花……” 傅玉衍面色惊变。 他身上的毒,凉国神医尚需在他身上做各种试验,尚且只能分清一两味毒草,可屠灵汐却一连爆出好几个相关的药名…… 屠灵汐心里门清,知道傅玉衍已经信了七八分。 “你放开我,我给你解毒,保你不死。” 傅玉衍抬手,将屠灵汐放开。 屠灵汐翻身而起,刚才被他压在榻上,屠灵汐衣衫散落,香肩半露,看得傅玉衍喉结滚动。 “你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着,我去替你打洗澡水,替你疗毒。” 既然是合作关系,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好好活着。 傅玉衍眸子一阴。 “要冷水。” 想起自己方才调戏傅玉衍的模样,屠灵汐自己都乐了。 “行。” 屠灵汐离开房间去打水。 傅玉衍瞥向屠灵汐的背影。 若不是屠灵汐一直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他也不会突然醒来。 看着屠灵汐,傅玉衍忽然想起,自己半年前刚刚中毒时,遇见的那个女人…… 第3章 替他疗毒 一会儿功夫,屠灵汐打了水回来:“澡你自己洗,我先去准备疗毒用的东西。” 傅玉衍久病,为了方便随时替他诊治,傅家在傅玉衍房内另建了一间药房,里面,各类治病的药物齐全,还配了全套的银针。 屠灵汐满意的取了银针回来,还顺手拿了几味药材,碾磨成粉,浸润在银针上。 她从药房回来时,看到傅玉衍半裸着上身坐在榻上。 他的胸肌上,甚至还坠着未曾擦干的水珠。 他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雪白,屠灵汐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冰肌玉骨。 虽然用来形容男人属实有些不合适。 “咳”屠灵汐清清嗓子,避免自己为美色所获。 饶是现代乱花世界迷她眼,但傅玉衍却也是实打实的极品。 “你,你躺好就行。”屠灵汐脸颊绯红,看上去像是已经熟透了的红果,催人采撷。 傅玉衍躺在床上,屠灵汐的小手在傅玉衍的身上游走而过,寻找穴位。 傅玉衍长时间假装昏迷,为了有能力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傅玉衍身体的敏锐程度异于常人,被屠灵汐如此抚摸,傅玉衍的心再次忍不住躁动起来,方才的冷水澡又白洗了。 屠灵汐没去管他体内躁动的情况。 找准穴位后,屠灵汐手中的银针精准的刺了进去。 “唔”药力入体,傅玉衍的身体轻微颤抖。 之前,神医也曾用针灸的方法替他疗毒。 可神医的针却不如屠灵汐的有力。屠灵汐的针在刺破他皮肉的瞬间,傅玉衍感觉,自己浑身的经脉都在被其引动,极度舒适的感觉让傅玉衍眯起双眼。 他暗中瞥向屠灵汐,心中暗语,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烛光下,屠灵汐未曾受伤的那半张脸熠熠生辉,美得令人失神。 屠灵汐抬手,将额头沁出的薄汗擦去:“之后三针可能会很疼,你忍忍。” “嗯。”傅玉衍点头。 屠灵汐说完,又是三针刺在傅玉衍的身上。 剧烈的冲击力,不似刚才般温和,而是以一种极度暴戾之态,横冲直撞,闯入傅玉衍的经脉,傅玉衍的额头瞬间青筋暴起,冷汗直冒。饶是如此,傅玉衍却连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屠灵汐在心中暗自佩服傅玉衍的胆识。 屠灵汐深吸一口气,为了缓解傅玉衍的痛苦,她加紧了行针的手法,捻转提合,一气呵成。 她拿出小刀,轻轻划开傅玉衍胳膊上的皮肉。 带着毒素的黑血涌出几滴,发出阵阵恶臭气息。屠灵汐快速拿帕子将血擦去,又替傅玉衍去了银针:“你体内的毒素淤积了不少,需要一步步来,今天先到这儿吧。” 毒血排出体外后,傅玉衍果然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他苍白着脸,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与轻松:“多谢。” “无妨。”屠灵汐薄汗微出,一张小脸,白皙诱人。 屠灵汐头晕目眩。 原主在屠家不受宠,过得不好,身体本就极差。她刚才施展的那一套针法消耗体力极大,一套用下来,屠灵汐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屠灵汐摇摇晃晃,还没走到一旁的软榻,人已经身子发虚发软,昏睡在了傅玉衍的床上。 傅玉衍看向面前昏睡的女人,眸光流转,在她的脸上徘徊不断。 他起身,将屠灵汐抱好放在榻上,还细心为自己的新婚妻子掖了被脚。 …… 屠灵汐忙了一整夜,一大清早,已有人来敲门。 “大少夫人,醒醒!” 屠灵汐眯起双眼:“吵!” “大少夫人,不是老奴说,你既然嫁入了傅家,就该守傅家的规矩,这晨昏定省可是万万省不掉的。”门外,在傅余氏屋内当差的掌事曹嬷嬷并未将屠灵汐放在眼里。 傅玉衍重病昏迷,屠灵汐不受夫人待见,在她们这些奴才眼里,屠灵汐虽然是主子,却算不得尊贵。 “大少夫人,您还是抓紧吧,可别让夫人等急了!” 见屠灵汐不回答,曹嬷嬷敲门的动作又重了几分,隐约有了砸门的趋势。 屠灵汐从榻上翻身而起,她故意轻手轻脚来到门边,趁曹嬷嬷敲门敲得正得劲,屠灵汐一把将门拉开。 曹嬷嬷没想到屠灵汐会突然开门,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摔。 屠灵汐见状,一脚踹在曹嬷嬷的膝盖骨上,曹嬷嬷整个人跪在地上,还未来及开口喊疼,屠灵汐已脱下脚上的绣鞋塞进曹嬷嬷的嘴里,用力踩在她的手上。 “按凉国的规矩,媳妇给婆婆晨昏定省是寅时,现在丑时都不到,你过来吠个什么?” “我已经嫁进傅家,是傅家长房嫡子的儿媳。我公公早死,我便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你一个奴才与本主母这般说话,该当何罪?” “若依着傅家的规矩,你这样奴才就该打了板子赶出去!” 曹嬷嬷简直惊呆了。 没想到屠灵汐刚进门就敢凶她,还自称是主母! 曹嬷嬷想反驳,却无奈被鞋子塞着嘴巴。她想拿掉嘴巴里的绣花鞋,两只手却都被屠灵汐踩着,只能像条蛆一样在地上扭动。 傅玉衍住的位置地气最佳,傅余氏也住在这儿附近。 曹嬷嬷挣扎时打碎了花瓶,一大清早闹出不少动静,傅余氏闻此,立刻赶来查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见屠灵汐与曹嬷嬷扭打在一处,傅余氏眼前一黑。 这是什么刁蛮儿媳?! 屠灵汐瞧见傅余氏,接口道:“婆母,您可得给媳妇和夫君做主!” 曹嬷嬷又懵了,做主,做什么主? “这老虔婆一大早来我屋门口耀武扬威,言语间竟敢对我夫君不敬!” “我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可却苦了我夫君,昏迷不醒还要受人羞辱。”屠灵汐说着,竟隐隐有了垂泪的架势,与方才彪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方才之所以彪悍打人,可都是为了不让自家夫君受委屈,其心天地可证! 在榻上装作昏迷的傅玉衍感知到这边的情况,下意识勾了唇角。 ‘牙尖嘴利的妮子!’ 傅玉衍想着,踹翻了床头的蜡烛。 “嘭!” 第4章 翠竹,打烂她的嘴 巨大的声响吸引满院子人注意。 屠灵汐见状,立刻道:“婆母你看,阿衍也对此人十分不满呢!” 曹嬷嬷只差没撅过去。 她一大早说什么了,就被屠灵汐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 还有,傅玉衍怎么突然有了动静? 以及,屠灵汐说话就说话,为何还要踩着她的手??曹嬷嬷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她踩骨折! 傅余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傅玉衍的身上,见傅玉衍好不容易有了动静,傅余氏肉眼可见的激动:“阿衍?阿衍?” “你能听见娘的声音吗?” “阿衍!” 傅余氏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傅余氏眼底有一丝失望,但人还能动,不就是希望吗,而带来这份希望的,是屠灵汐…… 傅余氏看向屠灵汐,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面竟在隐隐认同这门冲喜的婚事。 说不准,屠灵汐的到来,真的为他们傅家带去了转机? 好不容易被屠灵汐放开了踩手的脚,曹嬷嬷立刻冲上前去抱傅余氏的大腿:“夫人啊!老奴冤枉啊!” “是她,是她要杀了老奴啊,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对少爷不敬!” 傅余氏瞪向曹嬷嬷:“来人!曹嬷嬷对大少夫人不敬,将她打了板子遣出府去!” 曹嬷嬷没想到傅余氏会如此果断,整个人都慌了。 “夫人!” “夫人啊,您不能这么对老奴啊!” 曹嬷嬷被人连拖带拽,弄出门去。 府内的下人是什么心思,傅余氏不是不知道。但是,傅玉衍一直昏迷不醒,她的心都冷了,那群人说什么做什么,她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是如今,她的玉衍有了清醒过来的可能,是不是也证明,她该重新振作了? 傅余氏心情复杂,看向屠灵汐。 后者眼神如泉,机敏剔透。 或许,她真的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良人。 “若你真能让阿衍醒来,便是我傅家的恩人。”傅余氏眼神坚定,拍拍屠灵汐的手。 “您放心,媳妇定会尽心。” “对了,媳妇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允准。” “媳妇想将饭菜端入房内食用。” “您也知道,屠家从商,做的是草药生意,医术方面我也略知一二,像阿衍这种情况,多半是快要醒了。我得守着他,免得他出意外。”屠灵汐眼神赤诚。 傅余氏听了,自然一百个答应:“好好好,只要是对阿衍好的事,我都允许。” 正招呼厨房去拿饭菜来,屠灵汐却叫住了傅余氏身旁的丫鬟。 “那个,我饭量大,麻烦送三人饭来。” 此话一出,傅余氏愣了。 她看着屠灵汐清瘦的小脸,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点了头。 送走傅余氏后,屠灵汐回到房内。 不一会儿,小厮送了三人份的饭菜来。 屠灵汐看向还躺着的傅玉衍:“起来吃饭。” 古人不似现代人,昏迷了植物人了还能挂水吊葡萄糖维持生命,傅玉衍这种,恐怕是靠着强大内力撑着的:“我可不想我的病人恢复不好。” 明白她要三人份的饭菜是为了自己,傅玉衍的心蓦的一暖。 傅玉衍起身。 分明都是家里厨子做好的饭菜,傅玉衍却觉得,这一份格外的香甜。 他并非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想到屠灵汐居然如此心细,还关心自己的一日三餐,傅玉衍心思微妙,半年来,他几乎随着身体陷入沉睡的心,仿佛也在这一刻清醒。 傅玉衍轻咳一声,道:“多谢。” 他的眼神真诚,这次是真心和屠灵汐道谢。 “不客气,这饭菜不是白给你吃的。” “我即将回门,你肯定是去不了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代表身份,震慑旁人的东西,我得带去屠家。”屠家那伙人,明知道让原主嫁来傅家的做法很危险,可是她们还是那么做了,不仅如此,还没给原主一分嫁妆! 这些账,她说什么也要讨回来。 见屠灵汐直白,傅玉衍很喜欢她的性子,他也不藏着掖着,他将手上的玉扳指摘了,递给屠灵汐。 “全凉国,见此物,如见我。” 扳指上还有傅玉衍的体温,屠灵汐拿起来后直接戴在自己手上,傅玉衍的目光追随着那只小手,心里的悸动加深。 傅玉衍抿唇,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一个利落的小丫头走进来,看身量肌肉,应是练过。 “奴婢翠竹,见过少夫人。”翠竹跪在地上,给屠灵汐磕了个响头。 “你若要回门,就带上她。翠竹武功不弱,定能护你。” 屠灵汐扬眉,对着翠竹满意的点头:“可以。” 白来的打手,不要白不要。 她今天早上没能休息好,躲去旁边补眠。 傅玉衍对着暗处说道:“日后不必再送饭来了。” 傅玉衍的目光看向屠灵汐睡着了个背影。 若屠灵汐对他真心,那他亦会真心相随。 …… 回门当日,屠灵汐和翠竹搭乘马车回了屠家。 原主是屠家嫡女。 屠家世代经商,做的是草药方面的生意。原主的生母,是凉国神医的孙女,嫁给屠毅后,她性情温顺,一心一意侍奉夫君。 然而,商人重利,娶原主生母不过是想蹭她娘‘神医府’的名声,她娘嫁去屠家不足三个月就遭了冷落,更是在十个月后难产而死。 屠毅宠妾灭妻,原主她娘才死不到半年,屠毅就另外娶了继母韩氏,韩氏替他生了一儿一女,原主不被亲爹宠爱,没有生母庇护,活得连狗都不如。 屠灵汐伸手,抚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虽然原主记不清了,但屠灵汐觉得,这疤痕和屠韩氏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在原主上花轿前,给原主投毒的人有没有她。 屠灵汐穿越时,原主刚死,灵魂一前一后,出入身体,引起了原主记忆动荡,不少关键节点的记忆都有所缺失。 屠灵汐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屠家门外。 屠家大门紧闭,无一人来开门。 屠管家瞧见屠灵汐,上前笑道:“不好意思了大小姐,夫人吩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已经不是屠家的人了,不能再往回跑了。” 第5章 通通打包带走 屠灵汐冷笑。 原主在屠家的处境比傅玉衍在傅家的更糟! 不让她进门? 那她就自己打进去! “翠竹,去叩门。”屠灵汐看了眼身侧的人。 翠竹会意,直接抬脚朝那势利眼门房踹去。 屠管家没想到屠灵汐会来硬的,他的身体受到冲力向后倒,砸在门上,声响巨大。 “嘭!” 屠管家头晕眼花。 “如何,开不开门。” “若是不开,我就继续拿你的脑袋叩门了。”屠灵汐瞥了眼屠管家,轻飘飘的开口。 屠管家被吓得直哆嗦。 屠灵汐是被妖怪附体了吗,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若是从前,她早就跪下求他了! 见屠管家依旧不动,翠竹拎起他的前襟,拿着他的脑袋就要往门上接着砸。 “不要!” “我,我给你开,我现在就给你开!”屠管家被吓得上下一起出水,连滚带爬回身敲门,“开门,快开门!” 府内的门房不明所以,只好拉开门。 屠管家被吓得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往里头冲,仿佛跟在他身后的不是人,而是两只恶鬼。屠灵汐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屠府。 花厅内,屠韩氏和屠家庶女屠怜儿正在里头闲聊。 屠怜儿笑得一副贱兮兮得意模样:“娘,你说屠灵汐那个贱蹄子在傅家如何了?她那么丑,估计才进去傅家的门,就会被傅家拖出去乱棍打死吧?” “今日是屠灵汐那个贱人回门的日子,她现在估摸着应该在屠家门口哭着呢吧?”屠韩氏冷笑,一脸的肥肉乱颤。 屠韩氏同样出身商贾之家。 她从小没读过什么书,身上充斥着一股子市井泼妇的味儿。 屠毅娶她,也只是为了和首富韩家攀上关系。 屠灵汐形如鬼魅,忽然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你们说谁哭呢?” 没想到屠灵汐会突然出现,屠韩氏和屠怜儿被吓了一跳,屠怜儿甚至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冷飕飕瞪向屠灵汐。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你骂我的时候。”屠灵汐眉眼弯弯,优雅得坐去一旁,“我现在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夫人,你们骂我,就是在辱骂朝廷命官,你们这是在找死。” 屠灵汐便说便拿起茶来饮。 屠怜儿甚是不服:“什么一品大员,他傅玉衍就是一个活死人,屁都不是!” “嘭!” 屠灵汐手中的茶杯砸在屠怜儿的脚前,溅起的茶水打湿了屠怜儿的衣角。 “翠竹,打烂她的嘴!” “是!” 翠竹一步越上前去,屠怜儿连逃跑的可能都无,直接被翠竹拦下。 翠竹扬起巴掌,接连抽在屠怜儿的脸上。 “贱人,你” “啪!” “你住手……” “啪!” “娘,救我!” “啪!” 几个巴掌下去,屠怜儿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屠韩氏忙上前来拦着翠竹,却被翠竹像拎小鸡子一样,丢成了一团。 屠灵汐满意的点头,继续道:“我前日出嫁,我身为屠家嫡女,却没有嫁妆……” “嫡女?你娘嫁进来不到一年就死了,你算个屁的嫡女,我家怜儿才是屠家的嫡女!像你这种克死了生母的丧门星,还想要嫁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屠韩氏翻了个白眼,眼中尽是不屑。 屠灵汐冷笑。 屠怜儿? 就算屠韩氏是屠毅的续弦,她也配不上嫡女的位分。 屠灵汐的原则是能动手的不废话。 既然屠家不愿意给…… “翠竹,去库房!” 既然不愿意给,那她就直接抢! “不行!那些是我的嫁妆,你不能碰!”屠怜儿咬牙,扑向屠灵汐。 屠韩氏压根就没打算要给屠灵汐准备嫁妆! 若不是傅家突然送来婚书,屠灵汐估计要老死在屠家! 这种破鞋了的女人,还想要嫁妆? “没关系,我抢了就是我的了。”屠灵汐笑出了一口的小白牙。 说罢,屠灵汐直接朝库房走去。 屠怜儿忙从地上爬起来去追。 屠灵汐一脚踹开库房的门,和翠竹进去了以后,还特意锁上了门,好方便自己在里面挑挑拣拣。 不得不说,屠家虽然蠢,可是家底还是有的,整整一库房的珍惜药材,从千年人参到万年雪莲,再到极品火灵芝,让屠灵汐看着满意极了。 有这些,她不愁医不好傅玉衍。 “翠竹,开搬!” 屠灵汐说罢,将不少药材打包塞去翠竹手中。 翠竹本就善武,力气大且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不少药材收入囊中。 屠韩氏和屠怜儿来的时候,看到库房内一片狼藉,翠竹更是大包小包,主仆二人丝毫不避讳。 “你个贱人!你把怜儿的嫁妆还给我!”屠韩氏张牙舞爪,朝屠灵汐扑过来。 屠灵汐向旁边避去,屠韩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狼狈至极。 屠韩氏坐在地上撒泼:“你个贱人,抢我家怜儿的嫁妆,屠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吃里扒外?” “若非借了我外祖的名声,屠氏药铺又如何能做到今日成就?” “屠毅宠妾灭妻,借我娘将屠家做大做强,却又害她惨死。这些不过是他屠毅欠我娘的。”屠灵汐眼神淡漠。 原主在屠家受辱多年,这些赔偿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翠竹,我们走。”屠灵汐说罢,带着翠竹和药材离开。 屠怜儿扑到屠韩氏跟前,不满的道:“娘!难道让那个贱人那么容易就把东西拿走?” “怜儿别怕,她既然敢抢,我们就有办法再夺回来!”屠韩氏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韩家立足多年,能成为京城首富,明里暗里的手段还是有几分的。 见屠韩氏如此说,屠怜儿这才放了心。 屠灵汐今日回来之所以那么横,还不是因为她高嫁嫁给了当朝首辅?等她也风风光光大嫁,抬高了身份,她看屠灵汐还能如何! 屠灵汐带着翠竹,并没有着急回府,而是在外面闲逛,想着顺路去一趟屠家的药铺看看。 过去的路上,屠灵汐总感觉,身后似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那眼神,不似善茬。 还不清楚对方有几个人,屠灵汐不敢贸然行动,只是不声不响的往前走。 一旁,翠竹也察觉到不对劲,谨慎道:“我感觉有人正跟着我们,对方来者不善,人数众多,夫人您快些离开,翠竹来断后。” “你很忠心,我很高兴。”屠灵汐满意的点头,“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一会儿我们这么做,好抓她个现行!”屠灵汐在翠竹耳边耳语。 翠竹闻言,眼睛一亮,佩服的看向屠灵汐。 第6章 引君入瓮 主仆二人商量好后,屠灵汐有意无意,将人引去了暗巷。 暗巷内,看到四下无人,跟踪屠灵汐的人这才大胆起来,走上前去:“小妹妹,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让哥哥带你去找出路?” 来人虽然看着没什么威胁,却是个练家子。 屠灵汐抬起头,用没受伤的那半张脸冲着对方:“我平常不怎么出门,确实不太认识路,还请公子赐教。” 屠灵汐的声音又娇又软,听得人酥了半边身子。 瘦猴听后,忍不住朝她扑来。 屠灵汐眸光微动…… 屠灵汐眸光微动,向旁边避去。 流氓一击不中,忍不住狠狠啐了口唾沫。 屠灵汐“瑟瑟发抖”向后退去,做出一副被大灰狼围追堵截进了死胡同,可怜小白兔的模样。 “你,你们别过来……”见这群人步步紧逼,屠灵汐下唇紧咬,泪眼汪汪看向那流氓,“为什么,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韩家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流氓自以为十拿九稳,完全将屠灵汐当成是个弱女子来对待,口不择言直接将自己的雇主暴露了个干脆。 听见流氓提到了“韩家”两个字,屠灵汐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不用她多费工夫了。 屠灵汐眸光一转,看向角落。翠竹会意后,直接从阴影处飞扑上前,一脚踹在了那流氓的腿窝处。那流氓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翠竹捆了个结实,押在了屠灵汐跟前。 流氓的面前,屠灵汐已经从瘦弱可伶的小白兔,化身成了狡猾的小狐狸。 “你,你故意的?” “你想做什么!”流氓咽了口口水,不明觉厉看向屠灵汐。 “别这么紧张!”屠灵汐笑得一脸狡黠,“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而已。” “什么” “去帮我将屠韩氏和屠怜儿叫过来。” 那流氓不明所以,下一秒,屠灵汐已经动手掰开了那流氓的嘴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屠灵汐扣住那人的下巴,左右一摇晃,流氓根本来不及挣扎,咕咚一声,就将药丸吞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流氓的嘴唇止不住的打哆嗦,趴在旁边用力的咳嗽,用手去扣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屠灵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毒药而已。” 流氓:“???” “半个时辰以内,我要看到屠韩氏和屠怜儿出现在这里,否则……”屠灵汐欲言又止。说完,屠灵汐将头上的发簪递给那流氓,“若她不肯,就把这东西给她看。” “是,是,小的一定照做!” 受制于人,连命都被别人攥在手心里,流氓连连点头,流滚带爬的朝屠家跑去。 翠竹见他一副惊恐模样,忍不住唏嘘:“少夫人出门还随身带毒药?” 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家少爷的安危? 屠灵汐乐了:“随手拿地上的泥搓的!我可是正经人,正经人谁没事干带毒药啊。” 翠竹:“……” …… 屠家。 屠韩氏和屠怜儿自从派了杀手去劫杀屠灵汐,就一直在府内等待消息。 “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怜儿你慌什么,那屠灵汐左不过一个丫头片子,遇上那种事,早就魂不守舍了!” 就在这时,那流氓闯了进来,屠怜儿见了,立刻冲上前去,问道:“如何了?” “成,成了!”流氓一拍大腿,张口就来。 屠怜儿听了,兴奋的眼睛都在冒光。 “太好了!” “该死的贱人,居然敢得罪我,活该她这般!”屠怜儿高兴极了,整个人都飘了。 流氓见此,忙接着道:“那什么,小的私自做主,准备了一份惊喜,就在不远处的后巷,请屠小姐一观!” “什么惊喜?” “和屠灵汐有关!” 屠怜儿一愣。 屠灵汐? 难不成这流氓还对屠灵汐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想到屠灵汐可能的惨样,屠怜儿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去看,屠韩氏比屠怜儿见多识广,虽然只是内宅妇人,却也是个人精。 屠韩氏一把拉住了屠怜儿:“等等!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屠怜儿哽在了原地。 那流氓见此,心痒难耐,从怀里掏出了屠灵汐的发簪:“你们不去就算了,反正那屠灵汐已经注定了要被毁掉名声。只是我们的人是在暗巷内动的手,附近也没个人见证……” 流氓话说的直白,却直中屠怜儿的心事。 若无人见证屠灵汐失身,岂不是很难做实? 若无法做实,如何能扳倒屠灵汐? 屠怜儿咬牙,趁着屠韩氏没注意,偷溜去了暗巷。 去时,屠怜儿还顺路去了趟傅家。 屠灵汐今日回门时敢来府内大闹,是因为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人家,有傅家人撑腰。既如此,那她就让傅家人看看,屠灵汐有多么的浪荡下贱! 她要彻底斩断屠灵汐所有的后路! 屠怜儿到傅家的时候,傅玉娇正巧从庙里上香回来。 屠怜儿见到了傅玉娇,眼睛都亮了,直接上前,伸手去拉傅玉娇的胳膊:“傅姑娘,跟我来!” 傅玉娇没想到屠怜儿会这么大胆,愤怒的甩开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我!” “是屠灵汐!” “我方才瞧见,屠灵汐在后巷里偷人!”屠怜儿看向傅玉娇,脸上写满着遮掩不住的兴奋。 听见‘偷人’二字,傅玉娇的脸上肉眼可见染上一层怒火,但又迅速消去,不解的瞪向屠怜儿:“那屠灵汐是你屠家的女儿,她偷人,你居然这么兴奋?你们屠家还真是蛇鼠一窝,臭不要脸!” 知道傅玉娇的话把她也给骂进去了,但屠怜儿还是很难得没有发火,而是道:“屠灵汐才算不上屠家的女儿。” “我只是心疼傅家大少爷而已!” “他天纵之才,却昏迷不醒,还要娶那种女人。” “我相信,傅姑娘你肯定也不喜欢屠灵汐?” “那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若真的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正好借此机会,将屠灵汐赶出傅家,也免得脏了傅家的门楣!” 屠怜儿急迫的看着傅玉娇,生怕傅玉娇会不答应。 第7章 打她三十大板 傅玉娇眼波流转,最终点了头。 两个人商量好后,快速朝那流氓说的巷子跑过去。 “就在那里!” 屠怜儿兴奋的指向巷子深处。 傅玉娇抬眼往巷子里头看,却压根没看到有人,当即怒了:“你是在耍我吗!” 听说没人,屠怜儿懵了。 “这怎么可能!” 屠怜儿朝巷子里跑去,发现巷子里空空如也。 “这……” 难道屠灵汐已经跑了? 屠怜儿气得想呕血,如此好的机会,居然让屠灵汐躲过去了! 就在这时,屠怜儿的身后,一道声音悠悠的响起来:“你是在找我吗?” 屠怜儿震惊的回过头去。 “屠灵汐?!” “你怎么……” “我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屠灵汐巧妙的将屠怜儿的话接了过去,“那自然是因为惊喜是我准备给你的!” 屠灵汐双眸如炬,笑容灿烂,瞪向屠怜儿。 屠怜儿惊觉不妙,但却已经太迟,屠灵汐冷笑一声,直接撞开暗巷深处的一道门,跑了进去。 屠怜儿不明所以,刚想跑,人却已经被翠竹踹进了门里。 她这才惊觉发现,这条暗巷中的小门,竟是衙门的后门! 屠灵汐冷笑——好戏开场! 屠灵汐微微弄乱了衣裳和头发,整个人摔在了公堂上。她暗中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瞬间的疼意让屠灵汐刻意拿土和灰弄脏了的脸袋上挂了两道泪痕,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至极! “大人,您可得给民妇做主啊!” “呜呜呜,民妇三日前出嫁,娘家不仅不肯给嫁妆,如今还要来杀我!” 屠灵汐说着,瑟瑟发抖指着身后的屠怜儿。 屠怜儿被气得上了头,怒骂:“你这是什么话!分明是你上门强抢嫁妆,休要血口喷人!” 屠怜儿和屠灵汐,一个强势一个柔弱,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屠灵汐一声长叹,道:“那你就能找流氓来杀我吗。” “我承认,我抢你嫁妆是我的不对,但我好歹也是屠家的嫡女,我出嫁,难道屠家不该给嫁妆吗?” “难道就因为我娘亲早死,屠家就不愿意善待我了?我娘可真是瞎了眼睛,当初,若不是我娘神医府的名声在外,屠家又怎么可能会水涨船高?” 屠灵汐骂的字字铿锵,义愤填膺。 他们这番闹腾,动静极大,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 围观的人听了屠灵汐的话,都不由自主为屠灵汐鸣起了不平。 “这屠灵汐说得对啊,屠灵汐是屠家的嫡女,屠家应该准备嫁妆!” 京兆府尹听了这话,也跟着点头:“屠灵汐说的在理,屠家应速速将嫁妆补给她!” 屠怜儿落了下乘,心里面焦躁难安,气急败坏,怒道:“补什么补,她刚刚将家里的药材全抢了去,连我的嫁妆都被她给拿了!” “但你找人抢回去了啊。” 屠灵汐一脸无辜。 翠竹从旁上前,手里还押着那流氓,屠灵汐见了,立刻道:“就是他,若不是我跑得快,估计我自己都要命丧黄泉了呢!” “这派人劫杀朝廷命妇,可是大罪呢,是要挨板子的!” 屠灵汐说着,刻意举起了右手,状似无意的开始抚摸自己手指上傅玉衍的扳指。 京兆府尹一眼认出,此为傅玉衍之物。 若屠灵汐嫁的是普通人,这就是场普通纠纷,但屠灵汐嫁的是傅玉衍,当朝首辅,从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虽然他现在昏迷不醒,但却威名犹在,京兆府尹不敢轻易得罪。 “来人,将此女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没想到会闹成这副模样,屠怜儿慌了,两侧的差役朝屠怜儿走过来,将屠怜儿架去一旁,按在了长板凳上。 “不要啊” “嘭!” “屠灵汐,我杀了你!” “嘭!” “傅玉娇救我!” “嘭!” “屠灵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才不过挨了几板子,屠怜儿就已经哭爹喊娘,承受不住。 屠灵汐并不打算杀了她,悠悠然开口,道:“其实你若是将我应得的嫁妆给我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嫁妆,什么嫁妆,你不是已经拿了吗!” “嘭!” 又是一板子配合的落下,屠怜儿的后背已然见血。 “我,我错了,我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屠怜儿哭得脸上的妆容花了,头发散了,整个人如同一个厉鬼。 屠灵汐看向她,道:“我要屠家城南的那间药铺!” “你!” 屠怜儿要气死了! 屠灵汐她是真的敢要啊! 城南的那间药铺是屠家生意最好的药铺! “嗯?” “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屠灵汐扬起手,那些差役识趣的停了动作,只待屠灵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接着往屠怜儿的屁股上落板子。 屠怜儿看着那打人的板子头皮发麻,只好连连点头:“我给,我给你还不行吗!” 屠灵汐满意的点头,回身向京兆府尹行了个女子礼:“多谢大人秉公处理,为民妇做主!” 京兆府尹:“……” 我敢不替你做主吗?? 屠怜儿被从长凳子上扶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屠灵汐倒是心情美丽,在京兆府尹的跟前,直接跳过了屠韩氏,和屠怜儿签了过户协议。 屠灵汐拿着地契走人时,看向一旁的傅玉娇。 傅玉娇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场闹剧。 屠灵汐在她耳边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真出事了,我与你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怎么办。” “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你们傅家的智商上下差距可真大。” 傅玉娇浑身发抖。 他来之前,只想着要看屠灵汐出丑,把屠灵汐赶出傅家,根本没有多想其他。 知道屠怜儿是在坑她,傅玉娇咬牙,一个巴掌抽在了屠怜儿的脸上:“贱人!” 屠怜儿脸也疼,屁股也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捂哪一个了。回去后,屠韩氏听说了屠怜儿做的蠢事,将她罚跪在祠堂,害得屠怜儿很长一段时间脸痛、屁股痛、膝盖痛。 得了地契后,屠灵汐打算带翠竹去铺子里看一圈。 第8章 神医? 经过了之前的事儿,翠竹对屠灵汐很是佩服。 “夫人可真厉害,您是奴婢见过最厉害的内宅小姐。”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谁敢这么闹? “他们不仁,我不义。” “别人待我以礼,我还之以礼,别人待我以刀兵,我还之以刀兵,就是这么个道理。” 翠竹听了,止不住的点头。 两个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庆余堂附近。 想到屠家昔日里的诸多作为,屠灵汐并没有直接带着翠竹进去,而是在庆余堂附近打转。 庆余堂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不少人在里面抓药拿药,热闹非凡,看上去生意的确很好。掌柜与伙计忙得火热,一个小伙计看到了屠灵汐和翠竹,忙上前来问道:“这位夫人,是要抓药啊还是看病啊。” “你们这儿还能给人看病?” “您这话说的,我们这儿可是有神医府的神医坐诊的!”伙计说着,指向一旁正在给一位老者看病的‘神医’。 屠灵汐扬眉,带着翠竹走近了些。 她看到,对方虽然说是神医,但把脉时候的态度敷衍,也不问不闻,直接口若悬河的‘忽悠’:“您这个病啊!是个大病啊!” “这个病可不能再拖下去了,若再拖,您八成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我,我怎么了?”老者被吓了一跳,两股战战,那‘神医’摆摆手,直接写了个药方递给那老者:“速速去抓药!” 屠灵汐凑过去,低头看到那方子上,人参、灵芝,全是大补之药,整张药方凑在一起,愣是看不出是治什么的,连她这个国医圣手都有些看不透。 “这……” 老者还在犹豫,那‘神医’已经继续催道:“医者父母心,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快去吧!” “好,好……” 老者犹豫了一下,拿着药方过去抓。 抓药的伙计一看就已是熟能生巧,迅速给老者抓了三副药出来:“五十两!” “五,五十两?!” “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啊!”老者瞬间苦了一张脸,伙计却道:“这可是救命用的,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啊。”老者急得直拍自己的大腿,说着,他摸遍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只掏出了几两碎银。 “我只有这么多了,您就行行好,先把药给我吧!” “我日后一定会感激你们这些活菩萨的!” 伙计嫌弃了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后一把将拿银子抢了过去:“算了算了,看你可怜,这药你就拿去吧!” 老者看到手里的药,简直乐开了花,迅速将药拿起来,和那伙计磕起了头:“谢谢,谢谢您!” “您就偷着乐吧!这可都是我们庆余堂顶好的药材!” 那老者怀里的药包包的并不结实,他走的时候,怀里的药包散了,掉下来几根药材。 屠灵汐定睛一看,忍不住乐了。 连翠竹这种对药材并不识得的人都忍不住怀疑:“那是药吗?” “破树根子罢了,没什么药用价值。” “那那位老先生岂不是?” “你去把人追回来。”屠灵汐吩咐。 一旁,翠竹疑惑道:“那您呢?” “我?我去看个病!”她倒要试试,这‘神医’的斤两! “欸!”翠竹点头,忙去追那老者,屠灵汐抬脚走向那老神在在的神医,坐在了他的对面。 发现屠灵汐穿戴不俗,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神医’的眼睛都亮了,忙道:“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是。” 屠灵汐说着,将手腕放在了桌案上,由着那‘神医’隔着手帕替自己把脉。看着那‘神医’一副焦虑疑惑的表情,屠灵汐捂着胸口,故作扭捏道:“大夫啊,我是不是快要病死了?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口好痛啊!” 见屠灵汐一副病重恍惚的模样,‘神医’暗中勾了下唇角,紧接着又开始了那套熟悉的说辞。 “您这个病啊!是个大病啊!” “这个病可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了,您八成会有性命之忧!” 屠灵汐简直要绷不住笑出声了。 她有个屁的病! 看来这位‘神医’是一点看病的功底也无啊! 内心里虽然不屑一顾,可在脸上,屠灵汐还是作秀似的,惊讶恐惧道:“大夫,我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我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屠灵汐眨眨眼,都快要哭了。 ‘神医’见此,忙安慰道:“姑娘别怕,我给你开个药方,您照方抓药,吃上几副,或许就能见效。” ‘神医’边说边开始替屠灵汐开方。 屠灵汐垂眸,不紧不慢的看着手里的药方。 千年灵芝、万年山参、冬虫夏草、天山雪莲、黎芦…… 打眼一看,都是又贵又补的药。 这些药吃下去,人的气色必会变好,气色变好了,人就会有自己快好了的误区,进而继续过来抓药。若是人被吃死了,他们也无所谓,直说是人的体质不行就好。 “夫人快去抓药吧,可别耽误了病情!”见屠灵汐只是看,迟迟不肯去抓药,‘神医’生怕会被屠灵汐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催道。 屠灵汐乐了,将药方递过去,问道:“大夫,你这药方我有些看不懂了,这药方里君臣佐使都是什么啊。” “啊这……” ‘神医’尴尬的看向屠灵汐,硬着头皮解释,“那什么,这药方,这医学博大精深,你一个小姑娘肯定不懂的,还是赶紧去抓药吧,别耽误了治病!” 屠灵汐冷笑。 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屠灵汐接着道:“你也说了,我是个小姑娘,不懂中医,那我问你个中医方面的问题,你应该不难回答吧?” 那‘神医’没想到自己今天会遇上个硬茬,咬牙道:“你问!” “本草明言十八反,诸参辛芍叛藜芦。” “你既给我开了人参,又为何要在里面加黎芦?” “中药开方里的十八反十九畏可是每个学医的人都该知道的,你堂堂一代神医,为何会犯这种错误?” 第9章 再请京兆府尹 “这……”‘神医’的面色铁青,当即道,“你,你个小姑娘若是不想看病,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瞎扯!” “呵呵!” 屠灵汐冷笑,不顾那‘神医’的阻拦,去了药房那边,直接从柜台上翻了进去。 伙计来不及拦人,就看到屠灵汐直接拉开了离她最近的两个抽屉,里面分别装的是人参和灵芝。 屠灵汐定睛一看,笑死,里面的哪里是什么人参灵芝,根本就是干萝卜和干树皮! ‘神医’装模作样给人看病,药房用假东西以次充好,他们还真是做的好买卖! “你要做什么!” “来人啊,还不快把她弄出来!” 庆余堂的掌柜的看到屠灵汐在药柜里到处翻找,生怕屠灵汐会出什么幺蛾子,忙让人进去阻拦屠灵汐。 屠灵汐目光凌厉,瞪向来人。 看到对方的手抓向自己,屠灵汐毫不犹豫,抓着对方伸过来的胳膊用力一拧,对方立刻疼出了杀猪叫,再无任何反抗的可能。 “你,你是要故意砸场子吗!”掌柜的气急败坏。 屠灵汐目光如炬,浑身上下气势凌人,掌柜的被吓得一阵后怕,不敢直视。 就在这时,翠竹已经带着先前的老者回来庆余堂,一时间,由于动静闹腾的实在太大,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热闹。 “这什么情况啊?” “好像是庆余堂卖假药,被这姑娘发现了?!” “卖假药活该被打!这庆余堂这么大,居然还卖假药,简直天理难容!” 听着这些议论,考虑到这铺子已经是屠灵汐的了,害怕影响了口碑,日后再做不成生意,翠竹当机立断:“夫人,奴婢这就将看热闹的都赶出去,关了店门好处理!” “不必!” “这种事曝光,受伤的只会是屠家。” “翠竹,去把京兆府尹大人请过来!” “是!” 见屠灵汐非要管这闲事,掌柜的急了,怒道:“你,你可别猖狂!我们家和上头都是有关系打点的,不怕你!” “哦?” 屠灵汐乐了,朝那掌柜走去。 那掌柜被屠灵汐的气势所迫,吓得跌坐在地,屠灵汐垂眸,冷嗖嗖的看向她:“我倒要看看,今日倒地是邪不压正,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算你们上头认识人,但你们出来卖假药,人证物证俱在,我不信王法治不了你!” “王法?” “不妨告诉你,我家上头的那位,是宫里的韩贵妃娘娘!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掌柜的一张猪脸,嘚瑟至极。 韩家贵为京城第一富商,皇室自然也想要笼络。 韩家的嫡女入宫,成了一人之下的贵妃。 韩家的庶女嫁入屠家,成了屠韩氏。 屠韩氏自从嫁入屠家以后,对屠家的生意多有插手,屠家是做草药生意起家的,治病救人本是大义,如今却成了他们无休止牟利的工具! 屠灵汐冷笑不止:“真是好一个韩家!” 京兆府那头,又看翠竹以后,京兆府尹的脸都绿了。 他总感觉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和姓屠的八字不合。 话虽然如此,但是京兆府尹还是认命,和翠竹一起去了庆余堂。 京兆府尹才进去,忍不住问道:“这,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这位!”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他兜售假药,害人性命!” “哦对了,他还污蔑神医府的名声。” “什么叫污蔑?屠家和神医府本就是一脉,屠家的药铺,有神医府的神医坐诊,有什么问题?!”掌柜的还在嘴硬,一整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屠灵汐气笑了:“屠家也配和神医府扯上关系?!” 原主的娘是怎么被屠家害死的,她可都记得呢。 京兆府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一旁被追回来的老者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拿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上前,直接丢在了掌柜的脸上:“你,你!” “这就是你说的好药?!” “你个黑心的东西,骗了我那么多银子,还不快把银子还给我!”老者被气的面红耳赤,恨不能当场和那掌柜的拼个鱼死网破。 老者喘着粗气,直接跪在了京兆府尹面前,向京兆府尹磕头:“青天大老爷啊,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我辛辛苦苦种地,一共就这么点银子,全被他给骗去了!那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周围的群众见此,也都吵吵起来,希望京兆府尹给个说法。 韩家在京城内的势力不小,但庆余堂兜售假药的事情已成事实,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不好包庇,京兆府尹见此,和身旁的差役道:“把人带下去!” 他才下令,两个官差上前,一左一右把掌柜的架起来。 “你们不能抓我啊!”掌柜的还想再挣扎,却根本挣扎不掉,那些当差的听说掌柜的卖假药,这种丧良心的事情让他们一时义愤填膺,都没给掌柜的好脸色。 见他一直嚎叫不断,两个人一左一右,各给了那掌柜的一拳。 掌柜的直接被打的吐了酸水。 “多谢官爷仗义出手!” “傅少夫人客气了。”京兆府尹笑的无奈,“傅少夫人也不知是命途多舛还是如何,竟一连遇上了这么多糟心事。” 屠灵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跟着笑了:“官爷说的哪里的话,官爷治理有方,是我命不好,官爷放心,我这就回去,不在外面瞎晃悠。” 听出屠灵汐插科打诨,京兆府尹无奈。 屠灵汐给翠竹递了个眼神,翠竹知会上前,给京兆府尹抵了银两过去。 就在这时,堂上原本坐着的老者忽然两腿一蹬,昏死过去。 “快看!那老者快要不行了!” “估计是被气的吧?这下庆余堂要闹出人命了!” 翠竹听了这些话,脸上担忧的神色更甚:“夫人!” 屠灵汐迅速上前,来到那老者身侧,伸手替那老者把脉,周围围观的人心中狐疑。 这女人难不成会医? 屠灵汐道:“翠竹,去取银针来!” “等一下!”一个瘦小的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朝屠灵汐奔去,“我爷爷就是在你们这里出的问题,我不要你给我爷爷治,我要带我爷爷走!” 第10章 我夫人,我护着 老者的孙子义正言辞,抓着屠灵汐的手不放。 屠灵汐蹙眉,道:“你爷爷的情况应该是急性心梗急火攻心导致的猝死昏迷,如果不及时救治,人会出事的。” “我呸!” “你和那个所谓的神医是一个说辞,我不信你!” 屠灵汐心中焦急。 若此时不救人,放任老者去其他医馆治疗,若他真就这么死了,庆余堂才是真的完了!更何况,屠灵汐是学医的,祖师爷教过她,不能见死不救! 屠灵汐咬牙,双方僵持,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我愿替她做担保。” “若你爷爷有什么闪失,我神医府,愿意和她一起承担!” 屠灵汐震惊的抬起头。 庆余堂刚刚爆出卖假药的丑闻,这个时候,谁会来趟这浑水?! 等等……神医府? 原主的外公? 听到‘神医府’三个字,老者的孙子终于有所动摇,咬牙道:“若我爷爷出事,我定要你们好看!” 小男孩说着放开了手。 他放手后,屠灵汐迅速从翠竹的手中接过银针。她找了酒,替他的穴位消毒。 屠灵汐抓着老者的手,将银针一根一根刺入他的指尖放血。 见老者粗着眉头,即将醒来,屠灵汐又将银针刺入了老者的人中穴。 “唔。” 老者眉头紧蹙,很快就有了要醒的趋势。 “翠竹,去隔壁药铺买人参来,切成片让他含在舌头下面。” “是!” 屠灵汐说完,将老者放到后院相对开阔的位置,叮嘱老者的孙子:“继续拿酒擦拭他的手脚,直到他彻底醒来。” “嗯!” 小孙子看到爷爷的情况,也不敢马虎,按照屠灵汐的吩咐做。 庆余堂外,不少人伸长脖子往里面探头,想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半刻后,后屋的老人终于睁开了混浊的双眼。 “醒了!” “居然真的醒了?!” “看来这位和之前的不同!” 百姓中瞬间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屠灵汐吐出一口浊气,拿出地契显露身份,同时向所有人保证:“诸位请放心,凡是在庆余堂看过病的,日后待庆余堂重新开业,都能重新过来看病!” “我屠灵汐向各位保证,绝不做出那等良心沦丧之事!” 百姓们闻言,心里多多少少都对屠灵汐多了一二叹服。 屠灵汐说罢,在人群中寻找那位替自己说话的人,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 庆余堂附近,一处二层小茶楼。 身着玄色长袍,被面具遮挡住半扇容颜的男人正在喝茶,方才自称神医府的男人走进来,噌了他一眼,笑道:“阿衍,你这下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傅玉衍扬眉,嗤笑:“她是你表妹,你救她,是你该做的!” 司徒珩笑笑:“这性子,倒是挺合老爷子胃口的,估计也对你胃口?” 傅家与神医府司徒家是两姓之好。 司徒家对屠灵汐这个外孙女是还存着再多观察观察的心思的。 若非傅玉衍出面,司徒珩断不会在此时出手帮忙屠灵汐。 司徒珩打量的看向傅玉衍。 能如此冒险在暗处帮他,傅玉衍这小子,怕是也动心了吧? 傅玉衍笑着饮下一口茶: “是。” “我夫人,我护着。” 回府后,屠灵汐还没喘口气,下人便来禀告,说是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难道是沈天河? 进了内堂,堂上坐着一剑眉星目身着青衣男子,见时正手持茶盏低敛眼眉,听到声后侧首看来。 “傅夫人安好。”沈天河站起身来,一派正模样。 屠灵汐上下打量着他,听闻沈天河和傅玉珩在朝堂上不对付,八成是来打听傅玉珩伤势的。 转念一想,屠灵汐疾步上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沈天河的跟前,声泪俱下的哭喊着:“王爷,救救我家夫君吧。” 沈天河被她没由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人扶了起来,“傅夫人有话好说,如此这般干什么?”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屠灵汐佯装抹眼泪,“自我嫁入傅家,夫君就一直昏迷不醒,也无人来探望,王爷还是头一位,定然是想到了救夫君的法子才来的吧?” 沈天河沉吟片刻,笑道:“傅夫人说笑了,我也只是来瞧瞧傅大人,他,一直没醒过吗?” “没呢。”屠灵汐轻叹一口气,“原是没法子救治,只能好生养着,望着有一日夫君能醒了。” 沈天河见她模样不像是装的,可不见到人不死心,“傅夫人,可否让我见一见傅大人?” “不是我不让你见,而是夫君的情况越来越差,一直不醒也就罢了,还时常会吐血,吓的我都不敢接近,王爷还是莫要瞧了。” “无妨。”沈天河摆了摆手,抬脚欲往里面走,不料一道身影拦在他跟前,他皱眉问道:“傅夫人怎得不让进吗?” 屠灵汐朝着沈天河福身施礼,面容上的清泪还未干,“不是我不让你进,而是此刻夫君的样子着实不能见人,若是日后夫君有事,我也想让他生前体面一些。” 生前体面一些? 沈天河眼眸深邃的盯着屠灵汐,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可看了片刻也不觉着她在说谎。 “打扰傅夫人了。”沈天河面带歉意,“府内新的了一方药材,正巧过几日是内人生辰,不如傅夫人也一同前去吧。” 借着药材请她去府内给他媳妇过生日? 沈天河该不会是打了别的算盘,给她整个鸿门宴? “王爷,此举不妥,我还得留在府里照顾夫君。”屠灵汐唉声叹气,“王爷是不知道,夫君近些日子的身体真是不好。” 沈天河听着话里的婉拒也没丝毫情绪,仍旧挂着和煦笑容,“傅夫人一直留在府里照顾傅大人也是辛苦,不如休息休息。”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 “那好吧,多谢王爷美意了。”屠灵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沈天河得了应承,这才离去。 待人走了,屠灵汐满身疲惫的回了房,正巧看见傅玉珩端坐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 “你倒是清闲,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天河来了?” “嗯。”傅玉珩放下书抬眸看去,“他是来看我死没死。” 屠灵汐噗嗤笑出了声,“你还挺了解他的,怎么的?你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乱说什么。”傅玉珩说了几句话就觉胸口刺痛,眉头微拧着,“他跟你都说些什么了?” 第11章 四殿下容隐 屠灵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就是想让我去参加他夫人白王妃的生辰宴,你跟他的关系咋样?到时候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生辰宴?白王妃的生辰宴可是早几月就过了。” “啥玩意?”屠灵汐差点没一口水呛着,“生辰宴都过了还叫我过去?他跟你有过节该不会想算在我头上吧?” 傅玉珩敛唇轻笑,“可能吧,去的时候小心些,别以为他看着和善,处处都注意点。” 屠灵汐指尖轻点在桌面上,想了想,道:“你说,他说府里有药材能有治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医术高明,一眼便辨真假。” 这话说的不假,她喜欢听。 “行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龙潭虎穴我也入一趟瞧瞧。”屠灵汐没啥心理负担,去一趟沈府就当做蹭饭顺便拿点药材了。 傅玉珩醒来的时间不多,还告诉了屠灵汐一些关于沈天河和白王妃的事,说完便又陷入了昏睡。 这个白王妃,屠灵汐还有些记忆。 右相之女,相爷府内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紧,嫁入白王府后更是得白王宠爱,府内上下除了白王妃以外连个姬妾都没有。 总的来说,不管这次是不是白王妃的生辰宴,朝中有头有脸想要巴结沈天河的人都会去了。 好在这几日屠灵汐以针灸帮傅玉珩排除体内毒素,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只是毒血排出来的颜色有些奇怪。 “寻常毒素入体,排出来时呈黑色,你看这个。”屠灵汐把染了血的帕子给了傅玉珩,“你这身体里恐怕不止有毒。” 傅玉珩一眼便看出血中蹊跷,紧了紧腰带不紧不慢的说道:“无妨,先把体内的毒解了再说。” 屠灵汐不动声色的把帕子收了起来,叮嘱傅玉珩好好休息,旋即转身走出了房间,朝着她的专属药房而去。 关上房门,屠灵汐把帕子上的血用木镊子取出部分搁在桌上,能够清晰的看见血中夹着冰霜。 寒症? 寒症之毒只有在娘胎里时才会落下的,是有人不想让傅家留下香火,早早的在傅余氏怀有傅玉珩时便下了毒。 这么多年过去,寒症已经在傅玉珩的体内根深蒂固,想要除了并非易事,这就麻烦了。 “夫人。”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屠灵汐把东西收了起来走去开门,翠竹捧着衣衫站在门口。 “夫人,爷让我送几件衣裳来供夫人挑选,以便在去王府时不会落了面子。” 屠灵汐抬手扯了扯衣裳,全是素净的,她一件没看上,“送回去吧,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衣服。” “那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奴婢可以命人去定做,这几日便能做出来。” 屠灵汐想了想道:“做几件鲜艳的吧,对了,再做几件男款的衣裳,越素净越好,越看不出性别的越好。” 翠竹领命便下去着手让人准备,大抵明日就能赶制出来。 月下树影斜斜,一道清丽的人影轻而易举的越过了守卫,翩然落在首辅府中最为偏远的竹苑。 细碎的月光一丝丝的蔓延,悬在窗台上的绿蔓绵延垂泻而下,翠绿的枝丫卷翘,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撑开枝丫探出头来,淡淡花香弥漫各处。 屠灵汐一手撑着下颚,眼眸落在窗外的石板路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要想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定的势力或是财力。 只可惜她穿越的人要啥没啥,更别提有钱了。 就在她想着在离开首辅府前如何积攒自己的财力时,一抹身影撞进了她的眼中。 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四五,剑眉下是一双令人晃神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的眼角犹如盛开的玫瑰,透着惑人心魄之色。 那人身着红袍,衣袍上绣着浅金丝花纹,如墨的秀发用玉冠束起,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首辅府。” 屠灵汐声音清冷,眼神警惕。 如银铃般的声音像是一颗细小的石子,坠入了容隐的心湖,卷起层层浪花,他募然看去,瞧着倚在桌前的女子,露出一半的容颜便如此惊为天人。 像极了天女下凡。 “你?又是谁?” 他滚了滚喉头,声音干涩,像是硬挤出的话。 “这里是我的房间,阁下不请自来,还问着我是谁?” 容隐眉头微蹙,这里不是久年无人居住吗?傅玉珩那家伙何时在这里藏了个姑娘,怪不得不让他进。 “姑娘是傅大人何人?” 容隐莞尔一笑,走近了些许,“姑娘生的如此貌美,莫不是傅大人金屋藏娇,故此才避而不见?” 生的貌美?金屋藏娇? 屠灵汐抬手敛开脸颊旁的细发别在耳后,露出右边脸颊狰狞的伤口,“如此还貌美吗?” 容隐被吓的踉跄的退后两步,干笑了两声,“额,貌,貌美的,姑娘的伤还挺特别的,偏偏伤在了脸上。” “特别?”屠灵汐挑了挑眉峰,站起身来,故意吓唬他,“我这伤可是会传染的,若是被人瞧上两眼,那人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容隐晃了晃手中玉扇,定睛细看,恍然大悟道:“你是傅大人近日娶的夫人,屠家屠灵汐!” 真没想到,她都丑的全城皆知了。 “行了,没事我就要睡了,你赶紧走吧,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私会男人呢。”屠灵汐说着就要关窗,她可没时间跟这个人乱说什么。 “等等。”容隐扬手一抛,将玉扇夹在了窗户的缝隙中,三两步走上前去,“屠姑娘,好歹我们也曾见过,你的脸原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屠灵汐把玉扇拽了出来扔给了容隐,淡淡说道:“让人给害了,这总成了吧。” “屠姑娘,我没有恶意的,你这脸上的伤需要我帮你吗?”容隐从怀中摸索出一块玉佩搁在窗前,“拿着这块玉佩去百味楼,里面的人会帮你的。” 屠灵汐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会想起来的。”容隐捡起玉扇退后两步,朝着屠灵汐抱了抱拳,“屠姑娘,时辰不早了,歇着吧。”说罢,他转身轻抬脚尖跃上房檐消失无踪。 看着窗前的玉佩,屠灵汐拿过细细看了看,玉佩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灵犀花。 第12章 与情阁 百味楼? 听着像是家酒楼名字,真是个怪人。 月光下,房檐上,容隐听着底下传来关窗的声音,一双桃花眼中蕴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过去八年了,他终于找到她了,此行终没有白来一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屋子,微凉的风扑面,屠灵汐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时,翠竹已经捧着做好的衣裳站在一旁等着伺候了。 “夫人,衣服都按照要求做好了。” 翠竹说着话,将帕子浸在水里拧干,打算帮屠灵汐擦拭手。 “不用了,这点事情我自己做就好,把男装拿出来两套,我们等会出去一趟。”屠灵汐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搁在了一旁。 翠竹把男装拿过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夫人,这是四殿下命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夫人补身体用的。” 四殿下? 屠灵汐不记得有这个人,拿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搁着一株上好的血灵芝,顿时眼睛都亮了。 翠竹也是一惊,“夫人,这可是去年比丘国上贡的贡品,四殿下的胆子也太大了。” “四殿下跟傅玉珩有仇不?”屠灵汐侧首问了一嘴。 “并无仇怨,爷跟四殿下关系还是较好的。” 屠灵汐点了点头,“关系好的话,那四殿下应当不会搞栽赃陷害这一套了,只不过还得验验真伪。” 屠灵汐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折返回去捏着血灵芝,用刀割下一小块,血灵芝被割下的一角上渗出鲜红的血渍。 居然是真的,这东西不管给傅玉珩解毒,还是给她治脸都是上好的药材,这位四殿下还真是大手笔。 “夫人。”翠竹小声提醒道:“四殿下向来神出鬼没,已经有半年没在京城出现了,此次竟将血灵芝送过来,恐防有诈。” “你的意思是,这血灵芝可能是有人假借四殿下之手特意送过来的?” 翠竹心中也是不定,“送来的人确实是四殿下的人,可是,血灵芝是贡品,贸然服用,日后追责,府内上下都不得逃脱。” 屠灵汐嘿嘿一笑,“那就尽快吃了呗。”她将锦盒盖上,朝着翠竹抛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这就不用担心了,走,咱们出府去。” 屠灵汐拿过一件青色宽袖袍换上,腰上束着银丝绣边的腰带,款式大方,穿在身上也合身。 “对了,翠竹你知道傅玉珩名下有多少产业吗?” 翠竹穿着同色书童衣衫,带着一身的秀气,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夫人,这,这奴婢不好说。” “嗯?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屠灵汐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翠竹将她的发丝盘起,以金羽翅冠束起,颇有几分英气。 翠竹拧着帕子,有些无奈,“夫人,没有爷的允许,翠竹身为奴婢,是不可多言的。” 她越是这副不能说的样子,屠灵汐就越好奇,一个国的首辅的产业究竟会有多少,等合离的时候她能分走多少!! “走走走,不能说总能看吧。” 屠灵汐手里拿着傅玉珩的令牌,行走府内畅通无阻,不过她们前脚刚出首辅府,后脚百味楼的容隐就得了消息。 “这会出门是要去何处?你们没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吗?”容隐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殿下,东西是由傅夫人的贴身婢女拿回去的,不会有错。” 容隐轻点下颚,“跟去看看,我倒想知道这些年不见,她有何变化。” 出了首辅府,进了巷子再拐出去,便看见了热闹繁华的都城,人头躜动,道路两侧高楼鼎立,彩色的绸缎迎风飘扬。 “哎呦,好英俊的公子哥呀~” “是啊,生的一副好相貌,只可惜只有半张脸呢。” 灼热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屠灵汐和翠竹,翠竹从未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紧张的不行,屠灵汐倒是自在,手里摇晃着折扇,丝毫没被影响到。 “夫人,前面那处便是爷名下的产业之一,要不要过去看看?” 屠灵汐在翠竹的带领下去了京中最为繁华的楼宇前停下,门口的装修别具一格,顶大的两株奇花盘旋在两根柱子上,成群的男女结伴走了进去。 悠扬的丝竹声从里面传出,一时间听得人心神荡漾。 “与情阁。” 屠灵汐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由的笑了笑,没想到看似冷酷无情的傅玉珩,居然取名字这样特别。 “进去瞧瞧去。” “夫人,不可!”翠竹赶忙拉住了屠灵汐,她是想着带夫人去前面一些的,没想着先到了与情阁,这里那是她们女子能进的地方。 屠灵汐好奇的看向她,“怎么?别人能进,我就不能进了?” 听后,翠竹也是叹息一声,脸颊上浮出粉色,“夫人,这里是可是青楼,只有男子才能进内,我们身为女子,若是被人发现了,于名声不好。” “夫人,我们还是……” 翠竹正说着话,一扭头就看不见夫人了,她这才发现,夫人早就随着人流进了与情阁,她慌忙的跟了进去。 屠灵汐刚走进与情阁中,便闻到了一股很清新的香气,这里跟她所见过的青楼大不相同,装修雅致,处处透着文雅的气息,四面墙上挂着的不是女子搔首弄姿的画像,而是曾在这里留下一笔的纹人墨宝。 形形色色的人说话谈笑,不由得吸引住了屠灵汐的视线。 与情阁,专门供一些文人雅客画画谈诗情的地方,再加上这家店的老板是傅玉珩,几乎没人敢闹事,与情阁的名声和生意是京中最为红火的。 从门外不停的走进与情阁的公子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成群的簇拥在一起,屠灵汐再见与情阁装修特殊,又张灯结彩,该不会她正巧碰上了盛会吧? “哟,这位公子是头一回来吧,瞧着就面生,我是与情阁的红姑,公子请我上二楼雅间如何?” 一位体态丰腴,妩媚至极的女子摇晃着腰肢,一身的绸缎看着就价格不菲。 第13章 诗会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怎得这么多的人?” 屠灵汐眉眼轻抬,露出的半张脸绝美至极,就连红姑也看呆了眼。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与情阁的诗会,若是能得了头筹,便可入宫面圣,参加宫中盛会桃宴。” 红姑说着话,眼底透着自豪神色,原是宫中盛会不该在外举办,但与情阁承蒙圣恩,自三年前开始,宫中盛会便会在与情阁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入宫参宴。 屠灵汐身上没带多少的银钱,又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便将昨日那男子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这东西还算值点钱,先压在你这,不够我随后叫人送过来,我可否参宴?” “白钰灵犀?” 红姑震惊不已,拿着仔细瞧了瞧,确认了是真品,赶忙朝着屠灵汐施礼,叫着人送屠灵汐带上了二楼的贵宾阁。 白钰灵犀可是四殿下的东西,天下间只此一块,传闻中得此玉者可唤动四殿下手中的千兵卫。 “公子,请进。” 红姑推开贵宾阁的门,语气中透着恭敬,倒了一盏茶后将玉佩还了回去,“公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这也不能收,有此物在,公子即便是没带银子,也可留下。” 屠灵汐一走近贵宾阁就察觉出了异样,房中一排并列的书架上搁着名贵的花瓶,瓶子里插的是并不应季的牡丹花。 虽说是在二楼,可开了窗子落座在软塌上,可以将底下的情况一览无余,是个绝佳观景的好地方。 “公子慢用,奴家先退下了,有何吩咐说一声就成。”红姑出去时将门扉关上。 一抹身影匆匆略过,闯进了贵宾阁,瞧着坐在软塌上吃着茶果的屠灵汐,眼底蕴着欣喜。 察觉出有人靠近,屠灵汐手里攥着一颗果子,待身后人靠近,她猛地起身朝着那人面门上扔了过去,后者反应极快,抬手便接住了。 挪开果子,容隐嗤笑道:“怎么?还怕我对你不利吗?” “怎么又是你?”屠灵汐拧着眉,很是不悦,“你怎么阴魂不散,我在哪你就在哪,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 容隐挑了挑眉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白钰灵犀上,“傅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拿着我的玉佩,占了我的座,我还不能来问问了?” “你是,四殿下?”屠灵汐心下一惊,赶忙把玉佩放在了案桌上,“出来的急,没带银子,拿你的玉佩用一用而已,更何况你都把玉佩给我了,我怎么用是我的权利。” 容隐一双桃花眼轻挑,看着盈盈而立的屠灵汐,“你的脸,还没好呢?” 屠灵汐朝容隐啐了一口唾沫,“你当你的玉佩是仙丹啊,摸一摸就能治好我脸上的伤了?” 容隐拉过椅子,随意的坐在了她的旁边,“东西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不必还给我,反正这东西除了你以外没人敢收。” “切,你还以为我真不敢要?”屠灵汐把玉佩揣进怀里,坐在软塌上看着底下,“说来也是奇怪,我跟你素未蒙面,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容隐靠在凳子把手上,眼眸微动,“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我们?应该认识吗?” 屠灵汐记着原主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别说四殿下了,平日里就连出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怎么可能会跟他认识,难不成她接收的记忆不全,刚好忘了这人? “算了。”容隐轻叹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忘了就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你会记起来的。” 屠灵汐也懒得跟他计较争论,坐正后看着底下,环形的高台边围着不少青年才俊,几乎是座无虚座,从高处缓缓落下一盏浅色莲花灯。 钟鼓响,丝竹起。 清雅的乐器声绕梁不歇,一道身影落座在离的最近的雅位上,身边还跟着一名模样稚嫩的小厮。 那人样子清秀,温文尔雅的笑容挂在脸上,一袭湖水蓝的衣袍更是衬得他在众人中清丽脱俗,徒增不少傲气。 “这人谁啊?”屠灵汐坐在高处,一眼便看见了刚刚进来的男子。 “你不认识?”容隐剥着葡萄轻笑一声,道:“傅家二公子,傅玉景。” 屠灵汐确实不认识,她入傅府以来,就只见过那么几个人,还真不知道傅玉景是何模样。 “看着跟傅玉恒也不怎么像。” “傅玉景是傅家庶子,妾室所生,一直被养在外处,这两年才接回傅府的,你对于傅府的事还不如我清楚,你真的是傅家人?” 屠灵汐吃着手中的水果,漫不经心的说道:“不了解,也没想了解,他们兄弟二人看着好似表面兄弟。”根本不亲近。 “咦?她居然也在这里。” 容隐的目光停留在了梓夷的身上,语气中不乏惊讶。 “她?” 屠灵汐好奇的顺着容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穿着白衣的女子坐在傅玉景的身侧,二人低头耳语,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梓夷,南召人,精通医术,从未离开过南召,想要向她求医就必须亲自前往南召,真没想到傅玉景会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人从南召带出来。” “会不会傅玉景请她来治傅玉珩的?” 容隐无奈轻笑,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好,府宅之事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傅玉景可没那么好心。 “奴家名为红姑,欢迎各位来参加与情阁的诗会,今日每人可分的十枚红珠,最后得红珠者最多人拔得头筹,得头筹者可入宫参加桃宴,只要要求不过分,圣上皆可满足,红珠每颗三百两。” 红姑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每一句话都惹得台下的人激动不已,若是能得圣上青睐,那荣华富贵岂不是应有尽有。 屠灵汐闻声看去,只见那红珠不过是颗普通的珠子,卖得三百两,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傻子才会去买。 出乎屠灵汐的预料,不止有人买,而且是抢着买,不过片刻功夫,装满罐子的红珠就被抢夺一空。 “不会吧?真的有人买?” 第14章 出城采药 容隐轻声解释道:“红珠只是敲门砖,能入与情阁的要么家财万贯,要么是官宦子弟,根本不在乎这点银钱,跟入宫面圣相比,即便是倾家荡产,这些人也会抢着买。” “那卖了红珠的钱是归朝堂,还是归与情阁?” 容隐笑而不语,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屠灵汐一时语塞,区区一个诗会就赚了这么多的银钱,傅玉珩的家底恐怕比国库还要丰盈。 随着诗会的开始,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不断的有人上台表演各展才华,有人投了红珠,有人则在观望。 “把买来的红珠给别人,那自己不就少了,能够拔得头筹的机会也就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小丫头,你的心思太单纯了。” 容隐眼眸一撇,暗示她看傅玉景的方向,在傅玉景的桌前摆满了红珠,他也只不过是写了一首诗而已。 “参加诗会是假,巴结傅家是真,这些人的目的不在入宫,而在傅家?” 屠灵汐猛地站了起来,眼底满是诧异,“最后拔得头筹的人一定是傅玉景。” “非也。”容隐摇晃着手中的玉扇,“再看下去你就知道了,先坐下吧,别让人认出你来。” 屠灵汐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傅玉景,参加的人越来越少,手里有红珠的几乎能数的过来,而最多红珠的就是傅玉景。 华灯落下,纱幔遮面,傅玉景的红珠尽散,全搁在了一个角落中不起眼的人桌上,那人自然而然的成了头筹。 沈天河? 从暗处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前去傅府拜访过的沈天河。 沈天河缓步走到高台上,将红珠交给红姑,什么都没做便成了诗会的头筹者,享受着台下人艳羡的目光。 容隐拉了拉屠灵汐,将栏前的纱幔放下,遮住了他们二人的身影,“看明白了吗?” “嗯,看似一场公平公正,实则早已内定,那些人想要巴结傅府,便将买来的红珠都给了傅玉景,而傅玉景早已跟沈天河勾结,最后得胜的人只会是沈天河。” 容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笨,回去后别同他人说起此事,特别是不要跟傅玉珩说。” 屠灵汐从话中听出端倪,容隐是知道傅玉珩醒了,所以才从京外赶回来,那傅玉景明知傅玉珩和沈天河不对付,又为何与他勾结? 难不成傅玉珩的毒是傅玉景下的? “好了,小丫头,时辰不早了,走吧。”容隐不顾屠灵汐反对,拉着她走出了与情阁,将人带去了百味楼。 站在楼下,屠灵汐挣脱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你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玉珩,带些药回去,我不方便进出傅府。”容隐抬手敲了敲屠灵汐的额头,“你这脑瓜里一天到晚都想着些什么呢。” 屠灵汐‘嘁’了一声,“你把药先搁着,我得了空再去拿。” “对了,有一方药在京外紫云山上,那药很是难得,这是画像,你照着找就是了。”容隐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屠灵汐,“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屠灵汐扯过纸塞进袖子里,“我自己可以,翠竹,把药拿着先回府,四殿下,告辞。” 说罢,屠灵汐转身就走,全然没注意到容隐眼底的深意。 出了城门,天色已经黯淡,林子里时而传出虫鸣鸟叫的声音,树下隐约能够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屠灵汐一手摁在匕首上,警惕的朝着影子走去。 绕过树桩走到前处,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乞丐。 浑身衣衫破旧脏乱,头发凌乱遮住了面容,这人身上的血腥味浓重至极,身下还蕴着一摊血。 屠灵汐抬脚踢了踢那人,不见丝毫反应,她不想多管闲事,转身欲走时,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角。 回头看去,正是刚刚那个昏迷不醒的乞丐。 罢了,就当做行善积德好了。 屠灵汐伸手把地上的人拽了起来,是个男子,身材高大,但过于瘦弱,她这具身体居然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他背在身后。 屠灵汐带着人去了傅府的一间被遗弃的院子,进了门就将人扔在床上,转身出去烧水,不多时就回来了。 屠灵汐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伸手拉开他破旧的衣服,男子身上全是大大小小密布的伤痕,几乎全身没一块好肉,胸口处还有烙铁留下的印记。 浑身没个二两肉也就罢了,身上还这么多的伤,他该不会是从哪逃出来的逃犯吧? 屠灵汐拧着眉继续检查,十根手指和脚趾被人打断后又接起来了,左腿小骨有骨折,两只手的手腕上有被钉子横穿过留下的血洞。 饶是屠灵汐也不曾见过这样狠的手段。 “遇上我也算是你命大了。” 屠灵汐叹了一口气,起身把烧好的热水放进木桶里,再去院子里偷偷取了一些药材浸泡在桶里,旋即才把男子从床榻上背起放进去。 她手里拿着毛巾一点点清理掉他身上的血痕,被头发遮住的面容肿胀难分,特别是那张香肠嘴,看着让人觉着怪异。 又是酷刑折磨,又是下毒的,他不像是逃出来的逃犯,倒有种是被人刻意囚禁起来折磨的人。 许是因为伤口浸泡在药水里产生的疼痛,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嘴唇紧紧闭着。 屠灵汐声音温和,“我是大夫,在帮你治伤,要是疼的厉害你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吃一些止痛的药。” 这人一直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关忍着,屠灵汐见状便加快了手下的动作,直到把手伸到他双腿之间,这人身子一颤,显然是不自在。 “医者父母心,我虽说是个女大夫,但我也不会窥探他人隐私,只是想帮你查看腿上的伤而已。” 话音落罢,他才把腿拉开些许距离,好让屠灵汐顺利脱下了他的裤子,待裤子脱下,屠灵汐被他腿上的伤口震惊到了。 人的大腿内侧肌肤最是柔软,他的大腿内侧被人割开了一条口子,有被虫子啃噬过留下的伤痕,大概是那种嗜血的虫子,见血就会往肉里钻。 第15章 救下一人 他身上的新伤旧伤太多了,有些伤口已经腐烂,必须要把腐肉全都切除了才能保住性命。 屠灵汐起身走出了院子,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取了一些东西放在木箱子里,趁着夜色返回,等她把东西都拿回来时,那个人还在木桶里泡着。 “先出来吧。” 从里面传出‘稀里哗啦’的声音,那人浑身光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屠灵汐面不改色,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木头床,“躺在上面。” 屠灵汐将木箱子里的短刀、匕首、剪刀、药膏等等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抬着桌子到木床跟前。 她拿起短刀在烛火上热了热进行消毒,一手摁住他的腿,一手轻轻地刮去伤口上的腐肉,刮去腐肉还要处理伤口,帮他接上腿骨。 剧烈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颤动,屠灵汐抬眸看去,见他隐忍着痛楚紧紧闭着眼睛,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此情此景却给人一种清冷感。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屠灵汐帮他清理完伤口,处理好腿骨的伤已经后半夜了,额头上渗着细汗。 “休养的期间你现在这里住着,我每天会过来帮你换药,给你送吃食,不许出去给我找麻烦。” 男子微微张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屠灵汐抬手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嘴巴张开,这才看见他扁桃体红肿一片,是被人用很烫的东西塞进去过导致的。 “你得罪了什么人我不管,既然我救了你,你就得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屠灵汐佯装凶狠的警告他,手下却将宝贵的药膏取出来搁在一旁。 男子脸上肿的看不出表情,一双眼睛也睁不开了。 屠灵汐叮嘱完他后就匆匆离开,省的让人发现她不在房中。 这几日屠灵汐来回奔波,每日到了晚上才悄悄溜过去,她这次带了一些煮好的汤过来给他补身体。 屠灵汐把汤碗取出来,柔声说着:“多吃点东西,多长点肉,这样你的身体才好的快,喉咙这两天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 他喉咙的伤也很严重,吃了几天的药也只能勉强开口说话。 “好多了就好,我给你的药要按时吃,别忘了。”屠灵汐说着话就去掀他的裤子,让她惊诧的是,寻常人要休养半个月的腿伤他这几日就好了! 屠灵汐觉得不可思议,又扯开他的衣袖,手臂上的伤也好了,连一点伤痕都没留下,她不觉得是自己的药太神气,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伤势完好如初。 “你是什么人?” 男子摇了摇头,“不知。” 这种身体体质的人很少见,能够快速自愈身上的伤口,说不定那个囚禁他的人就是想要找出他身体奇怪缘由所在,所以才一直折磨他。 “那你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不知。” 好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屠灵汐撇了撇嘴道:“要不你就叫十六吧。” “十六?” “对啊。”屠灵汐笑颦如花的看向他,“你是我救回来的人,就是我的人了,我又喜欢吃石榴,索性给你取个这样的名字,也好记一些。” “好。”十六没有反驳,乖巧的点头,“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屠灵汐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不上报答不报答的,人活着就好了,你先休息,我得回去了。” 十六垂下眼眸,看着碗里还有余温的汤,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从偏院回去的路上,迎面就撞上了傅玉娇,她带着个女子入了内院,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是亲密。 傅玉娇见着屠灵汐就一肚子火气,疾步走上前去拦住了去路,“哟,屠灵汐,这里是傅府,你还真当是自己家了?哪都能让你乱走的?” “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屠灵汐白了她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你以后可是要顶着别人姓氏的,跟我在这耀武扬威什么?” “玉娇姐姐,都是自家人,何必次次见面都弄的剑拔弩张的。”站在傅玉娇身侧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朝着屠灵汐微微福身行礼,“见过夫人,小女子是右相之女许枝荷。” “我叫屠灵汐。”屠灵汐向来不喜古人的繁文缛节,索性就弃了去。 许枝荷眼底带笑,唤着身侧丫头捧着锦盒过来,她接过锦盒呈在屠灵汐面前,“灵汐大婚我不曾到访,礼数不周,还请灵犀姐姐莫要见怪。” 傅玉娇见状拦了下来,脸色极差的盯着屠灵汐,“枝荷,好端端的送她这样名贵的东西做什么?还不如留着自己用呢。” 屠灵汐冷哼一声,拿过锦盒,“傅玉娇,你现在是管的越来越宽了,连别人的事都要插手,我看你是人在府邸心在海。” “屠灵汐,你什么意思?” “人不大,管的倒挺宽。”屠灵汐啧啧两声,旋即朝着许枝荷道了一声谢,抬脚就走了,丝毫不给傅玉娇反驳的机会。 傅玉娇气的在原地直跺脚,“我都说了,屠灵汐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白瞎了那么好的东西。” “玉娇姐姐莫要生气。”许枝荷拉过傅玉娇的手轻声说着,“那上好的药正好可以给玉珩哥哥用,她好歹也是玉珩哥哥的夫人,总不能将东西压着吧。” 傅玉娇眼睛一亮,“你是想借着屠灵汐的手给哥哥药?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还是你聪明,要是你亲自送去,指不定会被拦住呢。” “玉珩哥哥自小待我就好,他无端端的昏迷在床,我也是忧心至极,这才从父亲手里要了此药,只望能帮到玉珩哥哥。” 傅玉娇闻言叹气,“要是哥哥娶的人是你就好了,可偏偏娶了这样的人入府。” “我瞧着灵汐姐姐也不像是坏人。”许枝荷轻声安慰道:“既然她已经嫁给了玉珩哥哥,你也莫要想那么多了。” 屠灵汐听了一耳朵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回了清云轩,推门而入,正碰见要出来的翠竹,翠竹脸色很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第16章 装病 “怎么了?” 翠竹环顾四周,压着声音说道:“少夫人,老夫人从院子里拨了几个下人过来,怕是来监视少夫人的。” 傅余氏? 她最近又很清闲了吗? 屠灵汐走到桌前,大笔一挥写下一个方子,“拿着方子去抓药,清云轩岂是她说想送人进来就送进来的。” “少夫人该不会是想着下药放倒她们几个吧?”翠竹瞪大了眼睛,手里攥着药方。 “嘿嘿,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翠竹看着少夫人这般笃定自信的样子,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拿着药方出府抓药去了。 不多时人就回来了,跟着翠竹一块回来的还有三个婢女,个个模样都长得娇俏,知道的是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傅余氏给傅玉珩找的妾室呢。 “见过少夫人。” 三个人毕恭毕敬的行着礼,可眼底都透着不屑。 屠灵汐佯装生病,身子靠在床榻边,虚弱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我身子不适,等好些了再说。” “是。” 等人退下,屠灵汐赶忙招呼翠竹过来,“你在这装成我,我有点事情,千万别露馅了昂。”说着屠灵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窗子翻了出去。 一路避开人绕到了傅玉珩的房间,故技重施,从窗子翻了进去,算着时辰,傅玉珩这会应该是醒着的。 屠灵汐压着脚步走近,“傅玉珩,醒着就说句话。” 傅玉珩闻声缓缓睁开眼睛,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这个时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屠灵汐把与情阁和容隐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还不忘多问一句,“傅玉珩,你确定你跟四殿下没仇吧?” “没有。”傅玉珩声音清清冷冷的,“他向来自由散漫,来去无踪,在京中也就只我一个好友。” 屠灵汐松了一口气,“对了,我还在与情阁看见了傅玉景,他跟沈天河走的很近,四殿下也猜着说,你体内的毒会不会是傅玉景干的。” “玉景?”傅玉珩拧着眉反驳道:“不会,玉景生性淡漠,又自小生在别院,与我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应当是误会了。” 屠灵汐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怪我多嘴,你体内的毒不是光靠银针排毒就能解的,要是没有解药,就只能去寻奇药。” “嗯,我出入府不便,府内事项还要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屠灵汐笑着摆手,“只要你好了之后记得付给我诊金就成,我也不要多,就你城北的那间药铺就成。” 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那家药铺规模很大,足足有三层高,也是傅玉珩名下的产业,分手要点分手费都不止这些了,更何况她还给他治病呢。 “好。” 傅玉珩痛快答应,起身从床榻上下来,径直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旋即将木盒交给了屠灵汐。 “从今日起,慈药堂就是你的了。” 屠灵汐震惊瞪大眼睛,打开木盒,里面搁着一枚印章,上面刻着‘慈药堂’三个字。 天呐,傅玉珩也太大方了吧! “还有什么吩咐不?我上刀山下火海啥都行,只要给足钱。” 傅玉珩看她财迷模样,不禁摇头笑道:“我的便都是你的,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好!讲义气!”屠灵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傅玉珩伸了个大拇指,“我可都记着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以后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嗯。” 说了会话,傅玉珩就觉着体力不济,头有些发晕,扶着床榻坐了下去,“这几日我越来的时辰越来越少了。” “正常的,你体内的毒没清,再加上你毒上加毒,会让你昏睡的时间加长,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会治好你就一定会治好你。” 屠灵汐认真的拍了拍傅玉珩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去找四殿下,他会帮你的,不用对他过多疑心。”傅玉珩见着屠灵汐要走,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屠灵汐走的极快,匆匆回了一句就从窗子翻了出去,回去时,翠竹急的在房间里原地打转。 “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青红在外面敲了半天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急什么。”屠灵汐脱掉鞋袜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对了,你就说我还病着就行。” “好。”翠竹敲了一眼少夫人,没看出异样,这才走出去。 过了一会,青红端着药走进房,见着巧云便问道:“少奶奶还没醒吗?” “没呢。”巧云向来看不起这个新入府的夫人,坐在案桌前像个主子一样,“管她那么多做什么,病死了正好。” “胡说。”青红轻声斥责,“少奶奶好歹是大少爷明媒正娶入府的,你如此说话,让大少爷知道了,非得打烂你的嘴。” 巧云撇了撇嘴,“大少爷都昏迷了多久了,能不能醒来还是个事呢,说着咱几个才是倒霉,怎得就分过来伺候她了。” 青红无奈摇头,端着药碗凑到床前,轻声唤道:“大少奶奶,该起来吃药了。” 本想着房间里说话的动静较小,不会吵醒少奶奶,可不曾想,话音刚落,帘子后面就传来了声音。 “嗯。” 屠灵汐应了一声,白皙的手指掀开帘子,脸色苍白,眼神却冰冷的看向坐在案桌前的巧云。 巧云见人醒了,赶忙起身站着。 “大少奶奶已经病了两日了,大少爷那边也缺人看着,趁热将药喝了吧。”青红话里话外都在哄着她喝药,好让她快点养好身体去伺候大少爷。 青红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屠灵汐精准的捕捉到。 巧云是明目张胆的厌恶,而青红却是藏着掖着的,有意思。 屠灵汐伸手去接药碗,碗里药味浓重,刚想往嘴里送,却闻到了一丝不属于驱寒汤药的药味,她故作手抖,药碗旋即倾撒而落。 啪嗒! 滚烫的药撒了青红一声,烫的她尖叫出声。 “啊!” 青红吃痛的缩回了手,手背上被药烫的红肿。 第17章 离心之计 屠灵汐拿过床头的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真不好意思,我许是病了,手脚无力,这才没拿稳,没烫着你吧?” 青红忙道:“无妨,只是红了一块而已。” “哪里是红了!”巧云看不过去,扯过青红的手,“你瞧瞧你的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先前大少爷还醒着的时候,哪里会让你做这些活计。” “哦?”屠灵汐挑了挑眉峰,“那大少爷醒着时,她都做些什么呢?” 巧云骄傲的抬起下颚,“自然是端茶倒水,候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研磨。” 屠灵汐低下眼睑,轻声笑道:“原来如此,如今大少爷昏迷不醒,让你们来伺候我,还真是委屈你们了。” “自然是委屈的!”巧云还想说什么,被青红给拦了下来。 “大少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身为奴婢伺候主子是应该的。”青红微微福身,“巧云入府时日短,不懂规矩乱说话,还请大少奶奶见谅。” 见谅? 屠灵汐淡然一笑,“药汤撒了,就劳烦你们再去煎一碗了。” “是。”青红拽着巧云出了房。 这时,翠竹才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少奶奶,需不需要我将此事禀告给少爷?” “小事一桩。”屠灵汐下了床榻,捡起地上的药碗碎片,从里面剩下的药汁里用指尖蘸了蘸放入嘴中。 连翘,陈皮,巴花叶…… 这些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实际上有几味药相冲相克,服用过多会导致人精神失常,果然,有人已经下手了。 “少奶奶?” 翠竹知晓少奶奶医术高明,却也看不懂她这是在做什么。 屠灵汐冲她笑了笑,把药碗碎片搁在一旁,“没事,不用告诉傅玉珩,去盯着青红和巧云,若是发现了什么,回来同我说。” “是。” 翠竹领命退出了房间,一路寻到了小厨房,听见了里面青红和巧云在说话。 巧云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愤愤不平,“青红姐,你可是大少爷身边最得意的丫鬟,老夫人怎么舍得让你去伺候那个女人的。” “老夫人自然有打算。”青红低眉,把烫伤的手搁在凉水里,“巧云,我们现在在清云轩做活,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免得给大少爷丢人。” 巧云却不以为意,“说的好听点她是少奶奶,说的不好听,她只不过就是被卖进傅家来冲喜的,也是没用,都进傅家几日了,大少爷还是没醒。” “好了,赶紧煎药给少奶奶送过去,免得耽误了少奶奶喝药的时辰。”青红泡好了手,招呼着巧云去煎药。 躲在外面的翠竹听完后回了清云轩,将她们二人的话全都禀告给了屠灵汐。 “是傅余氏让她们这么做的,还是她们擅作主张?” “听着这话的意思听不出来,少奶奶,要惩治一番吗?” “不必。”屠灵汐笑了笑,“我有办法对付她们,你先回去吧。” 翠竹走后没多久,青红和巧云就端着药回来了,屠灵汐注意到了青红的手背,故作怜惜的拉过她的手,“方才是我没有注意,让你烫伤了手。” “少奶奶言重了,养几日就没事了。” “也是怪我不好。”说着话,屠灵汐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个玉镯子,成色上品,不顾青红反抗就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青红赶忙拒绝,“少奶奶这可使不得,奴婢哪里用的上这么名贵的镯子。” “给你你就收下吧。”屠灵汐拉着青红坐下,“我自从入府也没个朋友说说话,瞧着你也是有缘分,日后这些活就交给别人做吧。” 青红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少奶奶,青红只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能跟少奶奶做朋友。” “怎么不能。”屠灵汐眼波流转,又往青红的手里塞了十两银子,“这些银钱你拿去看病,若是不够,我再给你。” 青红感恩戴德的站了起来,“多谢少奶奶,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少奶奶的。” 成色上品的镯子再加上十两银子,看的巧云眼红,她也被汤药洒脏了裙子,凭什么少奶奶不给她银钱? 巧云扁着嘴,眼底满是不服气,原先在少爷的房间里她就不受待见,如今来了少奶奶这,仍旧不如青红。 凭什么都是奴婢,青红就是能享受这些待遇? 巧云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神情都被屠灵汐看了个清楚。 一连两日,青红想发设法的去要银子,屠灵汐也就给了她,当着巧云的面给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一个烫伤根本用不上那么多钱,巧云气的不行,也不跟青红说话了。 青红拿着银钱回了家,给家里买了一个小院子,心里美的不行,想着回府后再去要一些银子,最好能够赎身的。 刚出了院门,青红就被几个壮汉给堵住了,她神色慌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偷盗乃是大罪,给我把她押回去。”为首的壮汉不由分说的命人押住青红往傅府拉。 “别拉我,我没偷盗!我没偷盗!”青红一路喊着被押回了傅府。 傅府正堂上,傅余氏高坐上位,屠灵汐手里拿着帕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娘,我也不知道青红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还待她这么好。” 傅余氏打量着屠灵汐,语气凝重,“珩儿昏迷多日,也亏得你照料有加,但青红在府中多年,从未有过偷窃的行为,若是属实,我定不饶恕。” “我是冤枉的!” 青红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很快人就被扔进了大堂上,在看见所有人都在,青红噗通一声跪在傅余氏的面前。 “老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偷窃。” 傅余氏的目光一眼便看见了青红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脸色骤变,“这镯子为何在你的手上?” “镯,镯子?”青红反应了过来,解释道:“老夫人,镯子是少奶奶送给我的,并非是我偷的。” 傅余氏抬眸看向屠灵汐,眼中带着审视,“镯子当真是你送给她的?” “不是。”屠灵汐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回道:“镯子是娘所赠,儿媳怎么会擅自送给别人,现在镯子还在锦盒里放着呢。” 第18章 初见傅玉景 屠灵汐说着话,给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转身离去,不多时就捧着锦盒回来了。 “打开它。” 翠竹打开锦盒递到傅余氏的面前,傅余氏一眼便看出镯子是假的,气的拿过镯子扔在了地上。 “青红,你好大的胆子!” 青红也愣了,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傅余氏,“老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没有。” 屠灵汐故作惊诧,“玉镯一直放在锦盒里,从未有人动过,怎么会突然变成假的了?怪不得你有这么多的银钱去买院子,看来我院子里的银钱也是你偷的了。” “不是我,不是我。”青红拼命摇头,“镯子和银钱都是少奶奶给我的,我见银钱多就想着买个院子给家里人住,并非是偷的。” 屠灵汐挑眉笑道:“我为何好端端的要给你镯子和银钱呢?” “因为,因为少奶奶烫肿了我的手,所以才给我的。” “哦?一个烫伤需要上好的玉镯和几十两银子去治吗?青红,你莫不是真当我是傻子在糊弄呢?” 青红百口莫辩,忽而看见了巧云,赶忙伸手指着她,“老夫人,当时巧云也在场,她亲眼看见少奶奶将东西和银钱给我的。” 闻声,巧云缓步走了下去,跪在傅余氏的面前,“回禀老夫人,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青红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能没看见?你还撺掇我对付少奶奶,说是少奶奶不过是个冲喜嫁入傅府的人,不配我们伺候,你怎么能矢口否认?” 巧云伏地趴下,“老夫人,奴婢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少奶奶入府后待下人极好,奴婢又怎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青红瞥向一旁的屠灵汐,顿时明白了一切,她中计了! “老夫人明察,奴婢确实没做过,都是少奶奶和巧云在陷害我。” 屠灵汐抢在傅余氏前头开口,“我好歹也是傅府的大少奶奶,何必要浪费心力去陷害你一个婢女?青红,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傅余氏怒目横瞪,扬手唤了家丁,“把青红拉下去,取下她手上玉镯,收回院子,按照家规处置,若敢不从,扭送官府。” 青红听着这话心凉半截,府内若是有婢女行盗窃,按照家规,打断双手发卖人牙子,钱数过多则扭送官府。 不管是哪一条,她都是死路! 青红发疯一般冲向屠灵汐,被后者一脚踹在心口上踹飞了出去,她吃痛的捂着胸口,高声嘶吼着,“是她设计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我可没那闲工夫。”屠灵汐轻笑一声,转身朝着傅余氏说道:“娘,既然府内贼人已经抓到,那我就先回清云轩了。” “去吧。”傅余氏头痛不已,青红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居然轻而易举的让屠灵汐给惩治了,还真是小看她了。 屠灵汐扭身回了清云轩,将一锭银子给了巧云,“这是你得的。” 巧云接过银钱,朝着屠灵汐施礼,“多谢少奶奶,少奶奶,我做的可还好,都是按照您说的去办的。” “做的不错。”屠灵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压着声音说道:“留在清云轩日后好处还多着,若是你想吃里扒外,青红就是你的下场。” “是,奴婢一定谨记。” 巧云拿了银钱就出去做活了。 等人走后,翠竹不解的问道:“少奶奶,看着青红要比巧云更为聪慧,为什么要除掉青红留下巧云?” “很简单,巧云唯利是图,只要有银子她什么都能做,别看她跟青红交好,先前我所做已经让她们二人离心,再稍稍给些银钱,她就会调转枪头,青红却没有那么好蒙骗。” 屠灵汐端起面前茶盏呡了一口,“去庆余堂看看我要的药何时能准备好。” “少夫人,药已经送到府上了,都放在小库房里。”翠竹又添上一杯茶水,小心伺候着。 办事效率还不错,药先留着,她有别的用处。 “少夫人,少夫人,王爷来了,说是带了神医来帮少爷解毒,老夫人已经在正厅候客了。” 刚出去没多久的巧云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弄得好像是来帮她的夫君解毒一样。 王爷?沈天河? 还带了个神医帮傅玉珩解毒? 他能有这么好心? “走,看看去。” 正厅中,傅余氏命人奉了茶水,目光扫了一眼底下坐着的傅玉景,他身侧的女子穿着奇怪,似是西域人。 “玉景,你此番刚刚回京便如此记挂着兄长也算是你有心了。”傅余氏轻描淡写的说着话,眼睛看都没看傅玉景。 这样的情况傅玉景也习惯了,恭敬的站起身来,“母亲,大哥病了多日,我特意从关外请了神医前来,定然能治好大哥的怪病。” “哦?什么样的神医让我也瞧瞧。” 屠灵汐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有人在说大话,傅玉珩体内的毒除了下毒之人,根本无法根治。 闻声看去,傅玉景头一回见着屠灵汐,只是听闻大哥娶了夫人,还是个容貌尽毁的女子,可瞧着这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不像是传闻所说。 “见过嫂嫂。” 屠灵汐在与情阁见过他,也见过他身边的女人,果然跟容隐猜想的没错。 “你是谁?怎么没见过?” “妾室所生的罢了,一直养在别院,傅玉景,玉珩的弟弟。”傅余氏声音淡漠,好似在说外人一般。 傅玉景脸色不变,温和的看着屠灵汐,“嫂嫂,这位是梓夷,听闻大哥病了,便请来为大哥治病的。” “那先为我看看如何?” 屠灵汐话音刚落,扬手掀开了遮住伤口的面纱,露出脸上狰狞的疤痕,“我这伤也有好些年了,既然这位姑娘医术高超,我先且试试。” 梓夷闻声而起,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疤,旋即退了回去,“夫人,您脸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隔了太长时间,疤痕和肉已经长在了一起,若是想要治好,只得割肉重长。” 第19章 假意迎人入府 “啊?”屠灵汐捂唇惊呼,“还要割肉?那割了肉再生出的新肉会恢复如初吗?” “不会,还是会有印子。” 屠灵汐亲昵的挽住梓夷的胳膊,故作温柔的看向傅余氏,“娘,要不然就让这姑娘去看看吧,玉珩都病了这么些日子,说不定奇医有奇效呢。” 傅余氏皱眉道:“就连宫中太医都对玉珩的病束手无措,一个游医能有什么法子?” “娘。”屠灵汐走到傅余氏的身侧,娇声说着:“有法子总得试试。”她悄悄的将手藏在傅余氏的身后,轻轻拽了拽衣服。 傅余氏察觉不对,又见屠灵汐眼神怪异,只得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了傅余氏的应允,屠灵汐眼底带笑的看向傅玉景,“多谢玉景和王爷辛苦为夫君寻来的神医,还请移步随我前去清云轩。” 屠灵汐先一步走了出去,眼底的冷意转瞬即逝,她倒想看看这位从南召来的神医有多少的本事。 清云轩院外,翠竹早已候着多时,离远见着人走过来,赶忙招呼巧云,“巧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翠竹姐姐,你就放心好了,这里有我呢。”巧云从房中探出头来,说罢就折返回房,看着床榻上昏睡着的少爷。 俊朗的侧颜就足以令人挪不动步子,巧云看的满心欢喜,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少爷。 没由得伸上了手,指尖轻轻滑过少爷脸颊时,心中的悸动安耐不住 “巧云!你这是在做什么!” 屠灵汐站在门口,佯装震惊模样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扯过巧云,赶忙坐在床榻边查看傅玉珩的状况。 “巧云,你可知主仆有别,你方才那般举动我可以将你赶出府去!”屠灵汐怒色瞪着巧云。 巧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少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方才见着少爷动了动,这才上前查看少爷是不是醒了。” “哼,玉珩昏睡多时,岂是说醒就能醒的?你找这样的说辞,真当我是傻子好哄骗吗?”屠灵汐冷眼一扫,“翠竹,把人带下去容后发落。” “是!” 翠竹可是练家子,扯着巧云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拽,另一只手从容不迫的捂住她的嘴,生的她吱哇乱叫的吵着人。 把人拖了出去,屠灵汐面带歉意,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抱歉,府内下人不动规矩,让各位见笑了。” 沈天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屠灵汐,目光越过她看向床榻上的傅玉珩,床幔遮住了脸,只露出了下颚,看着不像是在装。 一旁的傅玉景自然看破沈天河的心思,缓步上前说道:“嫂嫂,还是让梓夷瞧瞧大哥的病如何?” “哎呦,刚刚给我弄的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屠灵汐拍了拍额头,拉着梓夷到床榻边,“梓夷姑娘,我夫君已经昏睡了许久,你给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不必客气。”梓夷取下肩上的药箱搁在桌上,从里面取出白棉垫,旋即走到床边,拉过傅玉珩的手搁在上面,双指搭在脉上。 过了一会,梓夷脸色微变,取下白棉垫侧身说道:“傅公子身中剧毒,这才导致昏睡不醒,若不及时解毒,傅公子可能一辈子不会醒,也可能会毒发身亡。” “啊?怎么会这样?”屠灵汐三两步跑上前去,硬生生挤出泪水,“我原以为他只是病了,不曾想居然是中毒,神医,可有解毒的法子?” 梓夷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前取出纸笔,写下了一道方子,“按照方子上去抓药,每日服一次,用尽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解毒。” “多谢神医。”屠灵汐接过方子,几乎是感恩戴德的抓着梓夷的手,“劳烦神医跑这一趟了,翠竹,快去取银子来。” “不必。”梓夷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淡漠回道:“我欠傅二公子一个人情,如今帮傅公子解毒也算是还了人情。” 屠灵汐感激的看向傅玉景,“三弟,多谢你千辛万苦帮玉珩寻来神医,不然我还以为玉珩只是生病,哪里会想着他居然是中毒。” “嫂嫂,这是我应该做的。” 屠灵汐见他客气,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借着药方上的几方药托辞交给了傅玉景去找,还留着梓夷在府上住下,方便每几日来看看傅玉珩的病情。 吩咐了傅玉景取药,留下了梓夷,等屠灵汐想起来沈天河的时候,他早就走了。 夜深,一更时,清云轩里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傅玉娇探头探脑的从院子里摸了进去,听着声音羞的脸都红了。 傅玉娇贴近又听了一耳朵,不禁啐了一口唾沫,“呸!大哥还卧病在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男人鬼混,看我不抓你个正着,把你名正言顺的赶出府去!” 傅玉娇这回长了个心眼,偷偷摸摸的从后面走过去,轻轻拉开窗子,探头往里面一看,那床榻上颠鸾倒凤的二人着实让人不堪入目。 好啊,屠灵汐,还真的背着大哥偷人了! 傅玉娇眼底放光,旋即去了慈安院,小心翼翼的敲着房门,“娘,你睡了没?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原本暗了的房间亮起烛火,徐嬷嬷端着油烛从里面走出来,“二小姐,都这么晚了,老夫人都歇着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那就是没睡了。 傅玉娇推开徐嬷嬷闯了进去,一眼便看见还在翻着书册的傅余氏,赶忙赶的跑了过去,“娘,屠灵汐那个贱人在房中偷人!” “什么?” 傅余氏震惊的放下手中书册,掀开被子下了床,“徐嬷嬷,把披风拿过来,我得去清云轩瞧瞧。” “老夫人莫急。”徐嬷嬷放下油烛,拿过披风挂在胳膊上,“老夫人,还是问清楚较好,万一冤枉了人可就不好了。” 傅玉娇听着这话,不满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我亲耳听见的!” 第20章 傅玉娇捉奸不成蚀把米! 在清云轩门外听的所有,傅玉娇一字一句描绘的栩栩如生,仿若人就在现场一般,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娘,大哥如今还昏睡着,能在屠灵汐的房间里厮混的人肯定是外男,我绝不会听错的。” 傅余氏少见傅玉娇如此笃定的模样,不信也信了三分。 “先去瞧瞧,若是真的,我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傅玉娇急的不行,扶着傅余氏三步恨不得做两步赶过去,到了清云轩房外时,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你呀,都这会了还想着呢,也不怕被人听见。” “不会,我轻一点。” 女子娇柔做作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喘息,傅余氏也听出说话人正是屠灵汐,登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傅余氏怒火攻心,冲到床边时拽掉了床幔,看见香肩外露衣衫不整的屠灵汐,还有她床榻上被子里藏着的男人。 “好啊,我儿还未醒,你就这么着急的与男子私会,今日若不是被玉娇瞧见了,我们整个傅家都被你蒙骗在鼓里,还以为你真的会如此着急我儿的病情!” 屠灵汐神色慌张的拽着被子,“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外男私会,真的没有。” “你还撒谎!”傅余氏扬手扇了屠灵汐一巴掌,打的她脸偏到一侧,嘴角渗出血来,心里的怒火仍旧没散,“来人啊,把这个奸夫淫妇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徐嬷嬷上前一步扶着傅余氏,“老夫人,切莫动怒,少夫人好歹是屠家的人,就算是做错了事,也得屠傅两家的长辈到场才能处置。” “我今天要为我儿出这口恶气!”傅余氏气的嘴唇颤抖,“不打死也得给我打废了她一双腿!让她今后再也不能出去偷汉子!” 傅玉娇站在一旁看好戏,她今日终于能见着屠灵汐遭到报应了,心里爽的不行,巴不得她被乱棍打死。 “娘。” 低沉的声音从屠灵汐身后传出来,傅余氏一听这声音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向屠灵汐。 傅玉珩缓缓的坐起身来,眼底带着倦意和还未退散的情欲,“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见着久病未愈的傅玉珩醒来,傅余氏什么火气都没了,满脸欣喜的往前走,被徐嬷嬷一把给拉住了。 “老夫人,咱们错怪了少夫人。” 傅余氏这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灵汐,为何不早说玉珩醒过来了?” 呵呵,打了人还理直气壮的反问别人,可真行啊。 屠灵汐隐下眼底的冷意,转眼便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娘,玉珩吃了药没多久就行了,我也是想着为傅家传宗接代,又看着玉珩想,我这才,这才……” 说着说着,屠灵汐就哭了起来,话都没说完。 傅余氏满脸的尬意,慌乱的抓着徐嬷嬷的手,“那,那娘就不打扰你们了,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娘!”傅玉娇气的在原地直跺脚,“他肯定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是大哥,大哥都昏睡多长时间了,一副药就能醒了?肯定是别人假扮的!” 一听这话,傅余氏不明所以的看向傅玉娇,“假扮?何人敢假扮我儿?” “娘,你想一想,先前那么多的大夫都来瞧过,说大哥是醒不过来的了,偏偏今日有大夫上门,今日服了药还就醒了,绝对不可能的!” 傅玉娇急忙忙的跑到床边,手指着傅玉珩,“他肯定是屠灵汐找人假扮的,我那会听到的声音中气十足,哪里会像是一个刚醒过来的人。” “放肆!”傅玉珩冷眼扫过傅玉娇,“玉娇,往日里教你的规矩分寸你竟丝毫不记着,难不成要让我把柳师傅请回来再教教你不成?” 柳师傅是傅玉娇在十二岁时,傅玉珩从宫中请回府的老人,专门教傅玉娇女子该有的规矩体统,傅玉娇硬是被折磨了三年才送走柳师傅。 可以说,柳师傅就是傅玉娇心底的噩梦! 闻言,傅玉娇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傅玉珩,“你,你真的是大哥?” “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我?还是说在你的心里很希望大哥一辈子醒不过来?” 冰冷的声音,严肃的表情,这些都是大哥才会有的。 傅玉娇一下心都凉了,她满心欢喜的带着娘来捉奸,没想到捉的居然是大哥跟屠灵汐! “好了,玉娇,还嫌不够丢人吗?” 傅余氏眼底蕴着怒意,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拉着傅玉娇就往房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帮忙把门关上。 见人走后,屠灵汐吃痛的揉了揉脸,“你娘下手可真够狠的,我本来就毁了半张脸,她这恨不得一巴掌把我另外半张脸都给打烂了。” “对不起。” 傅玉珩手从屠灵汐的身后绕了过去,手指由上而下蹭了蹭她红肿的部位,“明日我命人给你拿些消肿的药,也可让你好受一些。” “别了,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我帮你做这场戏可没说还得挨巴掌,一点药就想打发我,没门!”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 屠灵汐眼波流转,勾唇轻笑,“那就要与情阁昨日一半的利润好了。” 与情阁的生意那么好,一日赚的银钱都够她过好几年的了,她要走半日的利润一点都不过分。 “好。” 听着傅玉珩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屠灵汐扭头过去看他,正巧傅玉珩也贴了过去想要看看她的伤处。 四目相对,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过一指,温热的呼吸吐在脸上,傅玉珩的目光由上而下,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满目春光。 喉头微微动了动,傅玉珩压下心中燥热,声音轻柔,“你还想要什么?” 屠灵汐没察觉出异样,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只是歪着头细想了一番,“我也没想清楚还要什么,对了,过了今夜,你醒来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傅玉景明日就会带着人过来。” 第21章 春宵一夜 在与情阁那日碰见傅玉景与沈天河一起时,屠灵汐就猜到了一二,便与傅玉珩商议借此机会醒过来。 “灵儿。” 一声低唤引的屠灵汐皱眉,侧目看去,只见傅玉珩眼底蕴着浓浓情欲,脸颊微红,身子颤抖。 窗外淅淅沥沥雨声落下,屋内熏香缭绕,烛盏里的火苗随风而动,冰凉的指尖滑过肩头,引得她一阵颤栗。 “这,这香有问题……” 屠灵汐声音颓靡,身子不禁软了下来,心中明知香有问题,指甲硬生生的掐进肉里都无法抵抗药效。 傅玉珩伸出右手,指尖搁在她的下颚,挑起侧首,摄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跌入她意乱情迷的眼眸,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淡淡的迷香气味萦绕鼻尖,牵引出说不出的躁动,不过片刻功夫,傅玉珩只觉股间酥麻席卷,垂眸下看。 只见葱白如玉的指尖绕着双股拨弄而上,他摁住那只不听话的手,闷声说着:“别乱动。” 那药效凶猛的很,屠灵汐已神志全无,手下动作不停,柔声说着:“怎么?你不想吗?” 娇弱声音响在耳边,傅玉珩眼眸一黯,方才刚压下去的欲念卷上心头,气息也稳不住了,只得厉声呵道:“屠灵汐,下去。” 屠灵汐如扇般的睫毛轻颤,俯身贴在了他的胸前,“我好难受,帮帮我。” 近前的肌肤凝脂,一双美眸氤氲,微红的眼尾轻挑,姿态诱人。 晃神功夫,衣衫尽解,傅玉珩压制不住体内药效,翻身将面前人压在身下,嘴唇微动,“我会温柔点的。” 屠灵汐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搁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拧,粉嫩的唇微张,“傅玉珩,记住你欠我的。” “好,我欠你的。” 话音落罢,傅玉珩欺压而下,唇落在她的额间、鼻尖、唇瓣,一路向下,牙关轻咬解开她颈部细绳,大手一挥扯下她最后一件衣物。 满室春意,时不时的从屋子里传出男人的低沉声,夹杂着女子的娇喘声,门外的翠竹听得面红耳赤,喜悦不言于表。 还好她没先将檀香点了,不然以少夫人的鼻子必然能够闻出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好事了。 “呜呜呜~” 少女凄苦的声音随雨而下,屠灵汐看着周身白茫茫的一片陷入茫然。 “谁?是谁在哭?” 昏暗中,一名穿着婚服的少女缓缓走出,半张绝美半张恐怖的脸令人瞠目结舌。 是屠灵汐! 穿着婚服死在轿子上的屠灵汐! 她怔怔的往后退,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原本的屠灵汐根本没有消散,而是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灵魂强占了她的身体? “帮我报仇,求求你了,帮我报仇。” 悲戚的哭喊声响彻云霄,泂泂鲜血从她嘴角落下。 床上睡着的女子猛然从梦中惊醒,窗外雨声未停,案桌上的烛火逐渐烧尽,原来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静躺在床榻上半晌,屠灵汐起身坐起,如墨的长发平铺在背上,衬得她肌肤胜雪。 “外面雨还没停,再睡会吧。”身后传出男子温润的声音。 “时辰不早了,也该起来了。”屠灵汐把衣衫穿好,转身之际,满脸朝气,映的被阴雨天笼罩的屋子都亮了些。 这是她第一次宿在傅玉珩的房中,也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一次,昨日的香使得她二人都意乱情迷无法自控。 床榻上的傅玉珩肤色苍白,躺在床上多日许久未见太阳,他原本生的好看的脸更加好看了,一头黑发半散,笑容和煦温润。 傅玉珩轻笑道:“香应当是翠竹放的。” “嗯?她有这个胆子?” “她向来胆子大。”傅玉珩颔首低笑,“那是紫兰国进贡的御香,还是去年皇上赏的,此香可调剂房事。” 屠灵汐已经猜到了,能够将她的心神都惑住的迷香绝非凡品。 “你如今刚刚醒来,双脚还不便于下地行走,早几天帮你定做了轮椅,你坐着装几天,傅玉景找来的大夫给你开的方子我还没查出端倪。” “不急。”傅玉珩扶着床起身,他的双腿确实如屠灵汐所言,长期卧在床上,一时半会双腿还无法动弹。 屠灵汐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我这两日有事要做,你若是寻我,便让翠竹通知我一声。” 傅玉珩抬眸看去,“你要去哪里?” “我处理一些私事而已。”屠灵汐整理好散乱的头发,用玉簪束起,“雨停了,我先走了。” 看着屠灵汐着急要走,傅玉珩眼神黯淡,很快又被他藏了起来,“下雨路滑,你一个人不好走,我让清然送你吧。” “不用了。”屠灵汐婉拒道:“清然是你的贴身侍卫,我住的地方离着又不远,也不是出府,没必要这么麻烦。” 屠灵汐走后,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端着木盆进了房,见着爷一直望着窗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爷,下雨天冷,小心吹了风得风寒。” 闻言,傅玉珩转过身去,眼神不似方才那般温润,反倒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 他拿着屠灵汐留下的物件在手中把玩着,声音漫不经心,“清然,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清然放下木盆回道:“回爷的话,人找到了,现在已经在押回来的路上。” 傅玉珩沉着的脸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好,此事先别告诉屠灵汐,怕她性子不稳,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清然努了努嘴,想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虽然说爷最近跟少夫人接触多了,笑容也多了,可总觉得怪怪的。 爷喜欢这样清冷的女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屠灵汐撑着伞走在石路上,雨水顺着伞落下,溅湿了衣角,悠闲自得的进了后院,院子破落,里面传来人微弱的说话声音。 听着声音,屠灵汐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人已经跌在地上,一副狼狈的样子。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下来了?” 第22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 屠灵汐上前扶起他时,闻到他身上酸臭的味道,目光落在床榻边的馊饭破碗,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几日都没人给你送饭吗?” 十六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屠灵汐所说。 “算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着屠灵汐就要去掀他的衣服,十六避嫌似的拽着衣角,结结巴巴的开了口,“男,男女,有别。” “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见过的?”屠灵汐啧啧两声,扯开了他的衣服,他身上的伤好的很快,有些伤口已经在愈合了,有些伤口竟是连疤痕都没留下。 屠灵汐惊诧不已,“你的身体还挺特别了,熬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居然伤好的这么快。” 十六微微低头,“我,我是药人。” “药人?”屠灵汐头一回听说过,便追问道:“何为药人?” 十六解释道:“以药入体,以药养人,视为药人。”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容隐先前让她上山寻药的事,说是傅玉珩的药便在山上,难不成说的就是十六? “你可记得自己是谁了?” 十六摇了摇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屠灵汐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摆手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你既然已经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跟着我回清云轩吧。” “好。” 屠灵汐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不行,莫名带回一个男子,指不定要被人说三道四,不如你去街角的那家药铺吧,药铺是我的,你可以在那里住着。” “不,要。”十六垂着眼睛,“我,是你救的人,就是你的人,我不去,其他地方。” 屠灵汐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十六带回了清云轩,找了个由头说是她在外面买的下人,旁人见着他脸上伤痕满满,也没想太多。 一连过去了三日,屠灵汐整日里在清云轩的小房间里帮十六治伤,奇怪的是他身上的伤好了,但是说话一直结结巴巴的。 “少夫人。”翠竹端着药进了房,一眼便看见房间里多了个陌生的男子,赶忙把门给关上了,紧张兮兮的说道:“少夫人,这要是被二小姐看见了可不得了了” 屠灵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的,十六都入清云轩三天了,傅玉娇就是再找借口也找不到他身上来。” “十六?”翠竹瞪大了眼睛看着十六,“天呐,这才几天,他脸上的伤呢?” 这哪里还是几天前那个面容可怖丑陋的乞丐,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相似潘安,眼眸柔和,简直跟爷有的一比。 举手投足间更像是一位贵公子。 翠竹还是不信,“少夫人,别拿翠竹取笑了,他定然不是十六。” “我,是十六。” 十六一开口,翠竹不信也是信了,声音一模一样的。 屠灵汐笑了笑,把药塞到了十六的怀里,“回去煮上一碗,再喝个几日你的喉咙就会好的。” “好。” 十六听话的拿着药走出了房门。 见着人走了,翠竹不可置信的跑到屠灵汐的跟前,“少夫人,你的医术太高明了,几日就治好了他脸上的疤痕。” 屠灵汐低眉道:“也不是我医术好,是他的体质好,对了,傅玉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几天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府上下,现在都知道少爷醒了,有不少的官员上门拜访被婉拒了,这几日只有三少爷带回来的神医去过。” 翠竹将事情一一说来,可说到神医的时候顿了顿,“少夫人,你的医术这样好,为何还要让其他人去治少爷的伤?” 屠灵汐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药方呢?” “药方都在少爷的房中,少夫人若是想要得自己去拿了,这几日少爷的心情似乎不好,见谁都是冷着脸的。” 屠灵汐蹙眉问道:“心情不好?”他又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还不是少夫人前几日圆房后就没再去见少爷了,少爷一直气着呢。” “什么?”屠灵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跟傅玉珩的事情全府都知道了?传的这么快?” 翠竹捂嘴笑了笑,“少夫人,那夜的声音可是不小的,要是听不见的怕也只是聋子了。”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全丢光了。 屠灵汐脸都红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皱着眉看向翠竹,“翠竹,那夜的熏香我只是让你点寻常的香,你是什么时候把香给换了的?” “少夫人,此事可与我无关,是少爷交代的,说是演戏就要演全套,又怕少夫人害羞不肯,做的不像惹人怀疑,这才将香给换了的。” 屠灵汐闻言攥紧了拳头,亏她还一直对傅玉珩心存愧疚,原来是傅玉珩早就计划好的! 气上心头,屠灵汐抬脚就往外走,走过廊子拐个弯就到了傅玉珩的院子,院子里候着的清然一见这架势赶忙让开了路。 屠灵汐畅通无阻的进了房,一脚踹开房门后气急败坏的指着傅玉珩就喊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一直想睡我!” 傅玉珩明了她知道真相会生气,放下手中的笔笑眼看着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怎得就成了我的兄弟?” “傅玉珩,你说话不算数!” 屠灵汐生怕被人听见,把门关上后压低了声音,“我们两个说好的,我治好你的伤,你就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离开。” 傅玉珩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没错,可如今你还是我的夫人,我又有何做错的吗?” “你!” 屠灵汐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与你做过那事,还如何与他人成亲?传出去了我怎么见人?” “那就不合离了如何?”傅玉珩右手撑着下颚轻笑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交易如何?” 屠灵汐脸沉如墨,“绝对不可以,婚事是神圣的,不是拿来做交易的,若不是当初是因为那种事情,我才不会嫁给你,傅玉珩,我向你要的都是我应得的。” 第23章 入府赴宴 “屠灵汐,你认真的?”傅玉珩眼底蕴着浓浓的伤意。 “嗯,认真的。”屠灵汐少有认真模样看着傅玉珩,“我跟你不一样,傅府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更喜欢自由。” 更,喜欢自由。 屋子里的声音传到了外处,清然听得直摇头,在看见少夫人走出来时赶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一日,清云轩里格外安静。 傍晚时分,屠灵汐靠在窗前,手里拿着翠竹从清云轩带回来的药方,看着没什么大问题,确实都是调养身体的药。 是她跟容隐想的太多了? “少夫人,帖子送来了。” 翠竹手里拿着一张鎏金帖进了房,脸色有些难看,“是白王府送来的,说是明日邀少夫人过府品茗。” 她竟把此事给忘了。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屠灵汐轻点桌面若有所思,“看样子是知道傅玉珩醒了坐不住了。” 翠竹担忧道:“少夫人,明日前去白王府的人可不少,其中还有屠家二小姐。” 屠怜儿? 按照规矩,屠怜儿不过是屠家庶女,士农工商,本就身份低微,她是如何能入白王府的? “明日去了再说,过招拆招就是了。” 翠竹低眸打量着屠灵汐,抿了抿唇后小声说道:“少夫人,三年前那事你可还记着了?” “三年前?”屠灵汐皱眉问道:“三年前什么事?” 她才魂穿没多久,别说是三年前了,几个月前原主经历过什么事情都接收的不清不楚的。 “没……没什么。”翠竹见少夫人是真的不记得了,也不敢说太多。 屠灵汐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正是原主做的,与她无关。 清云轩东院,长廊下。 清然点了一壶茶搁在案桌上,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傅玉珩,“少爷,该喝药了。” 话语落在耳边,傅玉珩却想到了那女子轻笑着说过的一句话,“大朗,喝药了~” 轻笑浮于嘴角,傅玉珩抬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轻描淡写的问道:“她回去后可还发脾气了?” “回少爷,没有。”清然恭敬回道:“只是那西院多了个新来的下人,听说是少夫人在外面捡回来的,带回府的时候身受重伤,这几日才养好。” “外面捡回来的?” 傅玉珩轻笑一声,“她倒还真没变。” “少爷,明日少夫人会前去白王府,需不需要着手准备?” “不必,以她的本事她会自行解决的,她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柔弱? 少夫人? 清然一想到那个整日里想发设法的埋陷阱,制毒药的女人就头皮发麻,哪里能跟柔弱二字搭上边! 唉~少爷的眼睛又瞎了一回。 初春时分,绵绵阴雨下了一夜。 首辅府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连着婢女下人足足站了两排,屠灵汐到府门口时都愣住了。 她只是去白王府一趟,没必要弄得这么隆重吧? “少夫人,礼物已经都备在马车里让人先送过去了。”翠竹拿着一件狐皮披风披在屠灵汐的肩头,“这会天还凉,这是少爷让我拿过来的。” 摸着狐裘上的皮毛,柔顺的像是绸缎一样。 啧啧,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就是不一样。 上了马车,由于起的早了些,屠灵汐在马车上浅睡了一会就到了白王府。 府门口停了不少的马车,入府的都是女眷,屠灵汐走在人群的后面,并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进了内院,满院子各色各样的花草迷人眼,穿着华丽的女子相互挽着手腕说说笑笑,人多的让屠灵汐都觉得头疼。 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屠灵汐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桃花酿喝了几杯,想着等混到了时辰就走。 “姐姐。” 一声呼唤吸引了屠灵汐的视线,抬眼望去,屠怜儿和许枝荷一左一右伴着一打扮华丽的女子朝着她走过来。 屠灵汐站起身来,福身行礼,“见过白王妃。” “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咱们女儿家的茶宴而已,放松一些,不用如此拘束。”白王妃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屠灵汐。 只是露出半张脸就生的如此好看,幸而她的另外半张脸毁了。 “白王妃,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残花败柳,若不是傅大人久病缠身,傅老夫人想要借此冲喜,她都没那么好的运气嫁入傅家。” 屠怜儿阴阳怪气的说着话,眼底透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屠灵汐挑了挑眉峰,“我的事你知道这么清楚呢?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该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我身份互换吧?” “你胡说什么呢?谁想跟你换?”屠怜儿啐了一声,“京中谁人不知,你早些年与男子私会,半年前又失了清白,父亲要不是惦念着父女之情早把你赶出府了。” 屠灵汐故作惊讶,“啊?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这种话来,让别人以为屠家的女子都是如此呢,你可真为屠家着想啊。” 屠怜儿脸色一变,慌忙解释道:“白王妃,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屠灵汐她为人就是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话,我与她才不同呢。” “不同?哪里不同?”屠灵汐冷着一张脸走近屠怜儿,“你我都是父亲的女儿,都是屠家人,是哪里不同你说出来我听听。” 屠怜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我我’半天硬是憋住了。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二人也有日子没见了,别伤了和气。”许枝荷端着两盏酒走到屠灵汐的跟前,“这酒味道不错,傅夫人尝尝。” 屠灵汐挑眉看向许枝荷,接过酒盏放在了桌上,“许姑娘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别人家的家事你横插一手出来劝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来之前屠灵汐就让翠竹去查过了,许枝荷自小就喜欢傅玉珩,可惜傅玉珩心中无她,她便把主意打在了傅玉娇和傅余氏的身上。 这打的什么心思太明显了。 许枝荷淡然一笑,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傅夫人说的是,是我多嘴了。” 第24章 生子困境 凝滞的场面被许枝荷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屠灵汐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依稀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闲言碎语。 “也不知道屠灵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气,居然能嫁给傅大人,傅大人如此好的人配上这么个不洁的女子真是可惜。” “切,她屠灵汐不过就是个冲喜的物件而已,是被屠家卖进傅家的,你还真以为傅大人会把她放在心上呢?” “这可说不定,屠灵汐这才嫁入傅府没多长时间,傅大人就醒了,傅家惦念着情面也会将她留下的。” 声音逐渐淡去,屠灵汐面色微沉的寻了个地方坐下。 她没想到原主在京中的名声会差成这样,跟原主曾经好过的男人究竟是谁?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了院子里嬉笑的声音,令人背脊发凉,不禁猜想发生了何事。 “不好了,不好了,镇国候夫人临产了!” 丫鬟着急忙慌的声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屠灵汐不想自找麻烦,跟着女眷去了厅里等候,不过多时就看见一名穿着朝服的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进了后院。 镇国候与夫人相爱多年,临近四十五岁才怀上孩子,眼下临产,除却镇国候急成一团,白王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若是镇国候夫人在她府上出了事,恐怕整个白王府都会被镇国候夷为平地。 连着两个时辰,惨叫声不绝于耳,等在厅里的人渐渐都散了,白王妃坐不住,赶忙赶的去了院子,看着不停的有丫鬟端着血盆从屋子里出来,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屠灵汐瞅了一眼,流了这么多的血,再加上年纪大了本就是高龄产妇,镇国候夫人这胎孩子运气好能保住,运气不好,恐怕都得丧命。 ‘吱呀’一声,太医满头大汗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脸的窘色,“侯,侯爷,侯夫人怕是,怕是撑不住了。” 闻言,镇国候脸色沉如墨,一把抓住了太医的衣领,把人从地上给拎了起来,人高马大的镇国候拎着太医像是在拎着一只小鸡。 “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保住云儿,云儿要是死了,你们全部得给她陪葬。” 太医欲哭无泪,“侯爷,侯夫人难产又大出血,恐怕,恐怕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人命关天,屠灵汐顾不得其他,顺着端着盆的丫鬟一块进了房。 房间里一片狼藉,满屋子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粉色纱幔遮住了床榻上的人,抓着纱幔的手指已经泛白无力。 屠灵汐三两步的冲到床边,掀起纱幔,只见侯夫人脸色苍白如雪,下嘴唇干裂,人都快要昏死过去了。 “侯夫人,一定要撑住,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你自己,千万不能睡着。” 屠灵汐摸了摸腰间,完了,她今日是来赴宴的,根本没带银针。 她赶忙的跑到桌前,打开了太医的药箱,从里面翻找出了银针,快速的折返回去,在侯夫人的几处大穴上捻入银针。 在剧痛的刺激下,侯夫人的眼眸逐渐清明,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声音颤抖,“姑,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不要管我了,救救我的孩子……” 屠灵汐一把抓住侯夫人的手,“侯夫人,还有一线生机,你一定要撑住,脑子里想象着以后伴着孩子左右的画面,千万不能睡着。” “我……”侯夫人嚅了嚅唇,气息越来越急。 屠灵汐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把气喘匀,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就只想着你和孩子都能活下去,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法子,但必须要经过镇国候的同意。 那便是剖腹。 在现代这样的手术平常易见,可在如今的时代,这样的手术在他人的眼里就是谋取性命,是大夫绝对不可能操作的手术。 “把人参片放在夫人的舌下,时刻注意夫人的情况。” 说罢,屠灵汐转身走了出去,看着院子里还抓着太医发怒的镇国候厉声叫停了他,“侯爷,你想不想要夫人活着。” 镇国候愣了愣神,看着门口站着的意气风发的女子,眉头微皱,“你是什么人?” “首辅傅玉珩的夫人,你如果想要夫人活着,那便听我的。” 镇国候最是宠妻,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的就放下了太医,“你有何法子?只要能救云儿,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要剖腹。” “什,什么?” 屠灵汐郑重且认真的又说了一遍,“剖腹取子。” “不可能!” 镇国候一口否决了屠灵汐,“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云儿,不能剖腹。” “侯爷,孩子停留在侯夫人肚子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保住侯夫人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行,我说了,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屠灵汐咬着下唇,缓步上前两步,“侯爷,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侯夫人重要?” “自然是云儿重要!” “你与我多说几句,多争论几句,侯夫人的危险就多增加几分,侯爷,你就算是不信我,也可以问问你身旁的太医,侯夫人有几分能活下来的胜算。” 被点名的太医还坐在地上没起来,一听这话,忙接下说道:“回,回侯爷,小世子横在了侯夫人的肚子里,生怕是生不下来了。” “侯爷,你也听见了,生不下来的孩子会让侯夫人痛苦万分,到时候孩子会窒息而死,侯夫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难以相救。” 镇国候一时陷入了难处,不知该如何抉择,毕竟女子生产从未有过剖腹的先例,他不敢用云儿的性命去赌。 “我以傅玉珩的名义向侯爷保证,一定会救下侯夫人的性命,若是救不下,我的人头就是侯爷的了。”屠灵汐掏出了傅玉珩给她的令牌信誓旦旦的说着。 见着那令牌,镇国候比任何人都要诧异,“刑狱司的百责令怎么会在你手里?” 第25章 母子平安 “侯爷还要再拖延下去吗?”屠灵汐冷眼看向镇国候,“侯夫人的性命就在侯爷手中。” 片刻后,镇国候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只是神色难看至极,“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 屠灵汐折返回房,满屋子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大脑,她瞬间镇定下来,她是大夫,是侯夫人与孩子唯一的希望。 不能再耽误了! 屠灵汐命翠竹回去将她房中的那套特制的手术刀拿过来,来的人却是十六。 十六捧着用黑锦云秀布包着的手术刀,站在房门口看见那么多人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少夫人身边的下人,来给少夫人送刀的。” 屠怜儿斜眼看着十六,长得一副好相貌,柔柔弱弱的样子,比傅玉珩还要好看几分,哪里像是下人,分明就是情郎! “我从未在姐姐身边见过这个人,肯定是姐姐在外面的野男人。” “我,不是!” 十六听不得别人说屠灵汐坏话,反驳的话也说的重了几分,“我是少夫人捡回来的,不是,野男人。” “说出去谁信啊。”屠怜儿就抓着这点不肯放人进去,“几年前姐姐就跟外男私会了,谁也不知那人是谁,我看就是你没错了。” 院子里吵嚷的声音惊动了屠灵汐,她出来一看,屠怜儿抓着十六的胳膊,一派要拿人的作势。 “你干什么?” 屠灵汐怒喝一声走到屠怜儿的身边,,一把推开了她,“十六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见着屠灵汐维护十六,屠怜儿更加认定了心中的想法,“侯爷,此人是姐姐在外的野男人,信不得,而且姐姐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肯定是有别的心思,他们是要害侯夫人。” 闻言,镇国候脸色一凝,眼中带着怀疑,“到底怎么回事?” 屠灵汐来不及解释,拿过十六手里的手术刀,“十六,帮我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说罢,她转身走进房内将门关上了。 屠怜儿作势要追,被十六挡在门口,她气愤不已,指着十六骂个不停,“还说你们两个没有情,侯爷,白王妃,可不能让人害了侯夫人啊。” 镇国候最是在意侯夫人,也从未听过屠灵汐会医术一事,不由得也猜疑了几分,招手唤来了几名侍卫。 “把人拉开闯进去。” 侍卫一拥而上,十六双手抓着两端的门框,死咬着牙关不肯撒手,“少夫人,有,医术,可以救人,我不能,让你们进去。” 屋内,屠灵汐让人都退到了后处,她拉开侯夫人的衣服,露出高高耸起的孕肚,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胎儿在肚子里轻轻动了动。 还好,还有气息。 屠灵汐平复了呼吸,将黑锦云秀布打开,摊开数把手术刀,拿过其中一枚手术刀,在侯夫人耻骨上一指半的位置依次切开肌肤,破开脂肪层,分离肌肉后露出腹腔薄膜。 鲜血从伤口处如柱般的往外流,剧烈的刺痛痛醒了侯夫人,凄厉的喊叫声破空而起。 “啊!!” 屠灵汐额头上渗满细汗,屏声静气,手中的刀不留情的切开子宫,放下刀后,双手掏入子宫切口,将孩子从里面取了出来,剪开脐带后搁在床上。 侯夫人整个人都在颤栗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声停不下来,疼的她眼睛直翻,嘴唇发白。 “孩,孩子……” 屠灵汐将孩子抱了起来,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浑身青紫,显然是在肚子里耽搁的时间太久。 她将孩子平放在左手上,右手一下又一下的打着孩子的屁股,直到屁股通红,一声‘哇呜~’孩子啼哭的声音响起。 门外的人也因孩子的哭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镇国候震惊的手停在半空中,“孩子,是孩子的哭声!”他急忙的跑到门口,冲着里面喊着:“云儿呢?云儿可还好?” 无人回应。 屠灵汐把孩子交给了产婆,转身给银针消毒,一点点的缝合侯夫人肚子上被划开的伤口。 一个剖腹产的手术,让她浑身大汗,结束后更是紧张的手都在抖。 跟在旁边的丫鬟上前去瞧了一眼,看着侯夫人紧闭双眼,怎么叫都没反应,顿时怕极了,“夫人,夫人她没气了!” 屠灵汐连忙起身,伸手探在侯夫人的鼻下,毫无气息,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丫鬟哭喊着冲出了房去,“侯爷!夫人没了!” “云,云儿……” 镇国候踉跄了两步,回过神来冲了进去,一头扑在床榻边,紧紧的抓着侯夫人的手,已过半百的男子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云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要这个孩子,害苦了你啊!” 屠灵汐退到一侧,看着这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费了半天的劲,难道还是救不了侯夫人的命吗? 不! 她身为医者不该放弃! 屠灵汐拽着镇国候的衣服,“侯爷,让一让。” 镇国候沉浸在悲痛中,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拉着侯夫人的手一直哭一直哭。 “对不住了!” 屠灵汐见拉不动镇国候,一脚踹在了镇国候的腰上,把人给踹到了一边去,镇国候还拉着侯夫人的手,拉扯的动作差点没把侯夫人从床上拽下去。 屠灵汐三两步跳上床去,双手合十摁压在侯夫人的胸口中,动作一重一轻,嘴里不停的说着话。 “侯夫人,你生了个小世子,你还没看他一眼,甘心就这么走吗?” “侯爷也在等着你,这世间万物你还没有感受完全,你不能放弃!” 屠灵汐每摁一下,心头都微颤抖一下,自责充斥在胸口,她或许不该在这种医学资源匮乏的年代轻易给侯夫人做手术。 她一定要救活侯夫人。 不知道摁了多久,就连镇国候都看不下去。 “你已经尽力了,就让云儿安心去吧。” “身为医者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活病人的可能性!” 屠灵汐咬着牙死撑着,这时,十六走了进去,低眸不去看他人,拿过床边的手术刀划破自己的掌心,将血滴在侯夫人的嘴上,鲜血顺着嘴唇流入口中。 第26章 门口偷听 屠灵汐动作一滞,不明白十六这是做什么,可下一秒,手下摁着的心脏口却微微跳动了两下,有着明显的生命迹象。 “参汤!参汤!” 屠灵汐冲着一侧喊着,候着院子里的人端着参汤赶忙跑进房,接过参汤,扶起镇国候夫人,将参汤尽数灌入。 “咳咳~” 镇国候夫人轻咳两声,呼吸逐渐平稳。 屠灵汐擦过额头上的细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侯爷,侯夫人小腹上的伤口需要卧床休息静养,孩子也没事了。” 镇国候大惊失色,没想到云儿竟真的活过来了,更是不相信的去探了探鼻息,感受到鼻尖平稳的呼气吐息,惊喜的跌坐在地上。 白王府因为镇国候夫人生产一事乱成了一团,救了人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死而复生’的侯夫人身上,无人注意到屠灵汐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走在回府的小路上,月光洒落,拉扯开两道长长的身影。 “你的血……” 屠灵汐思虑片刻还是住嘴没有问下去,她忘了,十六自称自己是药人,她早该猜测到几分的。 从容隐引她去山上寻药,那‘药’就是十六。 十六面色温和,缓缓点头,心中还是有几分的不安,“少夫人,可,会因为我的不同而,厌弃我?” 屠灵汐闻言驻足,看向十六的眼中满是欢喜,“怎么会,你如此特别,我又会医术,你我强强联手,定然会挽回无数生命。” “救人?” 十六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救人,只知道自己的血特别,只知道自己是旁人眼中的一个玩物而已。 屠灵汐浅笑,“是啊,今日要不是有你在,说不定我还真的没法救侯夫人呢,还好有你。” 十六脸颊泛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怕他们迁怒你。” 屠灵汐心头一暖,抬手拍了拍十六的肩头,“不怕,大不了咱们跑就是了。” “好,你跑,我也跑,我跟着你。” 屠灵汐头一回见如此纯真模样的人,跟他一路有说有笑的回了府。 翌日,镇国候夫人一事传遍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屠灵汐救人的事迹,消息传入傅玉珩的耳中,他倒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还是如此不知隐藏。”傅玉珩放下手中的竹简,抬眸看向窗外,“放消息出来,说是找到了‘灵犀先生’。” 清然不解问道:“少夫人不就是灵犀先生吗?” “她不能再是灵犀先生了,皇上曾张贴皇榜寻人,不能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清然抿了抿唇,心中多少都有些为爷不平,“少爷,她曾如此对您,您又何必对她百般容忍,还把刑狱司的百责令都给了她。” 傅玉珩轻叹一口气,“她喜欢就成,近日里京中不是发生了命案吗?引她过去吧,她医术高明,验尸的手法超群,定然会在刑狱司站稳脚步。” “哟,你还真为她着想呢。” 容隐翻身从窗子入了房,手中摇晃着玉扇,笑眼走了过去,“要不是我查出一二,还真不知道你与她有这般渊源。” 傅玉珩凝着神色,语气稍稍冷了几分,“当年的事情她并不知情,也不必让她知情。” “行行行,知道你傅大少爷是个情种了。”容隐撇了撇嘴,落座在他面前,“灵犀先生一事我已经着手安排好了,会在扶风妄月回京前安排她入京的。” 容隐合起玉扇,神色凝重的看向傅玉珩,“你可以确定她再次见到扶风妄月后不会动情吗?” 这话问的傅玉珩心头一紧。 大婚之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装作头一回见她,装作,是一个陌生人。 “她开心就好。” 容隐嗤之以鼻,“傅玉珩,你该不会早就知晓屠家送进来的女子就是屠灵汐吧?” “不知。” 傅玉珩抬眸望去,“早知是她,我就不装了,还让她落了个为我‘冲喜’的名号才入府的。” 合着还心疼别人呢? 容隐只觉无语,白了傅玉珩一眼,“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都被她害成这样了还处处为她着想,倒不如就此放了她算了。” “容隐。” 傅玉珩低唤一声,神情认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 容隐撇嘴不屑,“我身边那么多的女子,我哪会看上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行至院子里的屠灵汐刚好听见屋内的对话,对他们口中所说的女子尤为感兴趣,更是带着十六两个人蹲在门口听墙角。 “十六,你说傅玉珩喜欢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梓夷吧?”屠灵汐想了半天就只能想到在傅玉景身边跟着的那个神医了。 十六摇头道:“十六不知。” 屠灵汐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你说梓夷又会医术,又会下毒,长得又那么好看,很符合傅玉珩那双毒眼的审美要求。” “哇靠!医毒圣手异域女子,当朝冷酷无情铁血首辅,这不是活脱脱的医妃大女主文吗?” 屠灵汐用胳膊肘碰了碰十六,说的那叫一个有声有色,“梓夷是跟着傅玉景的,肯定是一开始傅玉珩做了什么惹梓夷生气,她一个转身投靠傅玉景,成为傅玉景的弟妹。” “这剧情,也太刺激了吧!” 十六吞了吞口水,微微抬头又慌忙的低下头去,压着声音小声提醒着:“少夫人,别,别说了。” “这可是小说情节啊,不行,我死也得死在首辅府里,我太想看看结局了,你说梓夷会不会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了,发现自己深爱上了傅玉景,一脚踹了傅玉珩,傅玉珩再追妻火葬场!” 想到这里,屠灵汐不禁笑出了声,那个冷冰块被人抛弃的场面想想就痛快! “说够了吗?” “没呢,我感觉还有别的剧情,十六,你……” 屠灵汐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刚刚说话的人声音不太对,心里咯噔一下,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十六,头都快缩到双腿间了。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一双阴鸷的双眸,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她盯穿了。 第27章 前去清阳侯府 “嘿嘿嘿~真巧啊,你也在啊。”屠灵汐干笑了两声,简直尴尬极了。 傅玉珩看着她那样子就知晓她听到的不多,这才放下心来。 “不巧,这是我的卧房门口。”傅玉珩低眉扫了她一眼,“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屠灵汐这才想着她竟偷听的忘了正事,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想着把那令牌还给你的。” 原先她不知令牌居然有此作用,放在她手中若是弄丢了,她可没本事再还回去。 “本就是送给你的,无需还我。” “那也得还给你。”屠灵汐从袖子里掏出百责令放在了地上,转身撒腿就跑,“东西还你了,弄丢了可别来赖我!” 容隐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身影逐渐走远,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屠灵汐看似心大又清心寡欲,但实则心细如尘,怪不得傅玉珩先前会如此夸奖她,她这般特别的女子,一身的傲气绝不输给男子,怎会用那样的手段呢? 他倒是想要看看,她入了皇城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三日后,傅玉珩将屠灵汐所点名要的药材尽数都送去了她的院子,她一直待在院子里从未出门,一日三餐都是由她身边的十六送过去的。 这日午时,傅玉珩带着清然去了院子,身后跟着一队穿着黑压压的侍卫。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大的阵仗?” 屠灵汐手里拿着石臼正捣药,听着院子里的脚步声就出来看了一眼。 傅玉珩坐在轮椅上,眼底带笑,“你医术高明,有件事情需要你出手帮忙,当然,报酬自然不会少的。” “多少钱?” “一百两。” 古时候的一百两相当于现代的一万块,确实不少,但也得听听是何事情。 “能让首辅大人出这么多的银子,这事可不容易吧。” “先上马车再说。” 不知为何,屠灵汐觉得傅玉珩今日怪怪的,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上了马车,等她坐稳活,清然坐在前头架着马车。 屠灵汐靠在马车内壁上,几日来研究解药让她有些神伤。 “梓夷给的药方我仔细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你体内的毒我已经研究出七八,但毒药的成分太多,有几味药我还不确定,可能还要研究几天。” 傅玉珩见她眼下黑青,神态疲倦,不免有些心疼,“此事不急,慢慢来就是,看你很累的样子,距离清阳侯府还有段距离,你先休息片刻。” 他中了此毒已有半年之久,解毒的配方难寻又极其损耗心神,屠灵汐这几日为了配置解药已经够累的了。 而屠灵汐确实有些困乏,“好。”她倚靠在内壁上小睡,呼吸由急促逐渐平缓。 傅玉珩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脸,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片刻后,他将一旁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朝着外面轻声说道:“清然,从小路走,马车开缓一些。” 车外,清然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将车驱赶进无人的巷子里。 从首辅府到清阳侯府是由南至北,约莫个把时辰就能到,可当屠灵汐睡饱醒来时,马车才将将赶到清阳侯府门口。 “醒了?睡的可还好?”傅玉珩低眉放下手中的竹简,给她递过去一盏茶水,“刚睡醒喝点茶润润喉咙。” 屠灵汐坐了起来,身上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她下意识的去抓,嗯?她记得她并没有带披风出门。 她看向傅玉珩,刚想问怎么回事,马车外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清阳候见过傅首辅。” 自从老侯爷过世,清阳侯府远不比往日,先是兵权被没,再是被赶到了京都最为偏僻的府院中,往日里许多同僚都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与清阳侯府还算过的去,可如今已然是人走茶凉。 马车内,傅玉珩轻叩马车内壁三下,车帘掀开,清然从马车底下拿出木板,扶着傅玉珩下了马车。 “小侯爷,按照规矩,我该向你行礼才是。”傅玉珩眉眼轻抬,声音淡漠。 他虽因病而双腿不可行走,可即便是端坐在轮椅上,那一身的气度无比尊贵,谁也不敢怠慢放肆。 清阳侯府门口,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领着人站着,头束玉冠,腰间佩着玉佩令牌,此人正是清阳侯怀宇。 在他身侧站在一头发花白,额头上环着玉石抹额,拄着紫宝石镶眼的拐杖,看着约莫六十多岁了。 “傅大人说笑了,清阳侯府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也只有傅大人能够纡尊降贵前来入府了。” 清阳侯面带苦笑,扶着身侧老者轻声说着:“祖母,小心身子。” 老夫人点头颔首,看着傅玉珩的眼神中充满敬意,“如今侯府遇此大难,还请傅大人出手相救,请傅大人移步。” “老夫人客气了,这是本官的分内之事。” 清然推着傅玉珩走在前头,清阳侯府的人尽数跟在后面,屠灵汐少有见过这般严肃的场面,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进了侯府的内堂,屠灵汐坐在傅玉珩的左边,刚坐下就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那目光灼热至极。 “傅大人,不知这位姑娘……” 屠灵汐闻声看去,正对上清阳侯那一双不加掩饰的眼睛,脸颊凹陷,眼下泛青,显然是纵身声色过度。 不等屠灵汐开口说话,傅玉珩声音清冷略带警告意味,“她是我的夫人,屠家嫡女,屠灵汐。” 早就听说屠家嫁进个不受宠的嫡女入傅府冲喜,那女子声名狼藉,面容极丑,都在猜度傅玉珩醒了后会将其休弃。 不曾想竟会被傅玉珩贴身带着。 老夫人久居内宅多年,哪里会看不出傅玉珩对屠灵汐的不同之处,低声呵斥了一声,“怀宇,不得在傅大人面前如此放肆。” 怀宇瞧着那露出的半张脸尤为美艳,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本想着调笑两句,碍于傅玉珩与老夫人的威严,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傅夫人切莫见怪,我这孙儿向来如此,从小被惯坏了,傅夫人见谅。” 第28章 赌约 “无妨,毕竟童言无忌。” 屠灵汐的一句话把自己的位份抬得极高。 “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府内的小厮入了内堂禀告。 老夫人看了傅玉珩一眼,抬手示意退下,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傅大人,公主之死已经上禀皇上,只是还未验尸,不知傅大人可带了刑狱司的仵作前来?” 公主?验尸? 屠灵汐眼带疑惑瞄向傅玉珩,原是让她过来验尸的? “带了,还请老夫人带路,可以开棺了。” 景阳公主死了有七日,尸身虽是放在府内的冰窖中,可终归是个死人,不论是尸体的气味还是其他,都令人不禁皱眉。 清阳侯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扫了一眼堂内众人,“都下去吧。” 小厮丫鬟如鱼贯出,纷纷退出了内堂。 等人走后,老夫人这才起身,“傅大人,公主之死事关重大,可老身得知刑狱司的仵作前去了渝州还未归,不知是何人前来验尸?” 屠灵汐看向傅玉衍,后者微微点头,她这才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沉声回道:“回老夫人,公主的尸身由我来验。” 一时间,堂内寂静一片。 “傅夫人莫要开玩笑,别说是女子验尸,就连入刑狱司的资格都没有。” 屠灵汐闻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清阳侯怀宇,他如此放肆多言,老夫人静静看着,显然也是不信女子验尸一说。 “女子为何不能验尸?又为何不能进刑狱司?” “本朝历年来女子皆是在府内相夫教子,也并无先例,就算是傅夫人身份尊贵,瞧傅夫人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恐怕连尸身都翻动不了,这让本侯爷如何信你?” 清阳侯言语轻蔑,丝毫不将屠灵汐的话放在眼里。 站在傅玉珩身侧的清然看向了清阳侯,真想问问他哪来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这位傅夫人,屠家嫡女,虽是细胳膊细腿,可他也是眼见过她徒手将男子横背在肩上,就如同拎一只鸡一样简单。 “哦?是吗?不如我与侯爷打个赌如何?” 屠灵汐上前两步,轻笑一声,“侯爷不信我能验尸,定然不会拒绝我的赌注吧?” 清阳侯撇嘴不信,“好啊,你想赌什么?本侯爷都奉陪。” “听说清阳侯府早些年得了一株千年人参,人参足有一米长,参形似人,全须全有的,那便将此物做赌注吧。” 那株千年人参可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皇上赏赐的,只需一根须子就能将濒死的人吊上一口气来,可谓是珍品。 不过清阳侯心中认定了屠灵汐不行,趾高气扬的应了下来,“行啊,你若是输了呢?” “侯爷想要什么都可以。”屠灵汐自信回道。 只要屠灵汐还是傅玉珩的夫人一日,那傅家就会将此赌注接下来,清阳侯眼底闪过精芒,认准了自己得了大便宜。 “既然傅夫人如此笃定,那老身也提前说明,只此一次,若查不出端倪来,还请让本府将景阳公主的尸身下葬。” 老夫人也觉着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也需要傅玉珩首肯才行。 “好。” 傅玉珩点头应下,以屠灵汐的本事,她若是查不出来,那旁人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双方皆应了赌注后,老夫人这才领着人朝着府内的冰窖走去。 “老夫人,我有一疑惑想问问。” 老夫人低眉回道:“傅夫人有何问题大可直说。” “景阳公主为何过世七日,宫中为何迟迟不下令验尸下葬?”屠灵汐疑惑问道。 “也不是不肯验尸下葬,而是景阳公主的母妃令妃得知公主噩耗,一时间无法接受,声称公主活着,不许下葬,若不是皇上拦着,这尸身恐怕都得被令妃带回宫中。” 临近冰窖,老夫人年事已高,寒意直冲面门,她有些发冷的搓了搓手,“公主的尸身就放在了里面。” 管家上前推开了冰窖的门,虽说是初春,但那冰窖的寒意直冲而出,彻骨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少爷,冰窖太冷了,我们在外面等着吧,免得进去了冻坏身子。” “不必。” 傅玉珩冰冷的扔下二字,清然也没了法子,只能推着轮椅往里面进。 冰窖设在侯府的院墙后面,在地底下挖了不小的空间,里面四周都用冰封住了,人进去了后,呼出的白气萦绕在面前。 “这便是公主的尸身。” 老夫人刚进去不过片刻,就已经冻得直抖,说话时声音都快稳不住了,“傅大人,老身受不住冻,还请傅大人见谅,老身就不跟着进去了。” “好。” 屠灵汐走在最前头,隔着厚厚的棺材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管家,打开棺材吧。” 管家抬手搁在棺材盖上,用力一推,刚推开一个手臂的缝隙,外面吵嚷的声音就传入了冰窖中。 “令妃娘娘,不能进,刑狱司的人在里头验尸呢,可不能擅闯啊。”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景阳根本没死,是你们这些人胡说八道,她明明好端端的在睡着,她没死!” “母妃,景阳已经死了,别闹了。”清阳侯生怕惊动了里面的傅玉珩,抓着令妃的胳膊将人往外拖。 屠灵汐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听着外面令妃哭喊的声音传入耳中,屠灵汐心头微颤,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融入脑海中。 “娘,娘没死!我可以救她的!” 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子将她困在了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内堂的棺材被人抬走,长廊下却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玉珩。 屠灵汐收起思绪,不知道原主的记忆中为何会出现傅玉珩,但显然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傅玉珩轻声解释道:“皇上向来宠爱令妃,令妃病了几日,身子一直没见好转,便将消息压了下来,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令妃是景阳公主的生母,又是皇上的宠妃,她若是不让验尸,恐怕是验不成的了。 屠灵汐想了想后回道:“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令妃自欺欺人,还是出去跟她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麻烦。” 第29章 争论 傅玉珩同清然往外走,屠灵汐就站在外侧听着。 “傅大人,即便你位高权重,可景阳贵为公主,你胆敢如此羞辱皇室宗亲,要是景阳有半点闪失,本宫必定要让你人头落地!” “令妃娘娘,景阳公主身死一案蹊跷之处多不胜数,想必娘娘也不想公主无端身死,令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吧。” 傅玉珩声音清冷,带着不可拒绝的威严。 “呵?景阳已经过世七日,公主身为千金之躯,却被放在冰窖中才得以保存尸身,更何况刑狱司的仵作皆是男子,本宫断然不能让男子之手触碰景阳尸身半分!” “娘娘的顾虑本官记在心中,刑狱司新入仵作乃是女子,娘娘大可放心。” 傅玉珩的声音缓慢温和,令妃娘娘也逐渐被安抚了下来。 “你说,验尸的仵作是一名女子?” “是。” 屠灵汐听了这话后折返回了冰窖,令妃娘娘的动作轻缓了些许,想必也是答应了下来,她也没必要再听了。 她推开已经半开的棺椁,看见一张尤为美艳的脸,一身的锦衣华服衬得她无比华贵,只是这张脸被冰冻得惨白发青。 “公主,抱歉了。” 冰窖外面,令妃娘娘的哭声不断,清阳侯府的人又怕伤到她,只能任由她这么喊着,幸得景阳公主的乳娘赶到。 “娘娘,公主已经去了,娘娘可别伤心过度,再坏了身子。”徐嬷嬷扶着令妃娘娘轻声宽慰着。 “不!景阳没死,她还活着,她好端端的在里面躺着呢!” “令妃娘娘!” 傅玉珩扫了一眼情绪激动的令妃,语气加重了几分,“景阳公主之死蹊跷万分,臣虽体恤娘娘失女之痛,但娘娘来的突然,恐会影响仵作验尸,还请娘娘节哀。” 景阳公主之事乃是皇上下令不许外传,更是无人知晓他今日会带人前来验尸,可消息却传入了令妃的耳中,还来的如此及时,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行!谁都不能碰本宫的景阳!” 令妃忽而像疯了一样闯入了冰窖,双眼猩红的扶着冰棺,一举将正在验尸的屠灵汐推到一侧,用身子挡在冰棺前头。 傅玉珩情急之下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屠灵汐的胳膊,勉强接下她倒下的身子,见她脸色惨白,手更是冰冷,脱口而出的关心不加掩饰,“灵儿,没伤着吧?” 灵,灵儿? 紧随而至的清然看见自家主子如此失态,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还是载了。 “我,我没事。”屠灵汐也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令妃与赶进冰窖的人,大抵是猜到了几分。 “为何不躲?” 以她的身手连数个侍卫都能轻松解决,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嫔。 “不能躲。” 她方才要是躲了,以令妃刚刚的举动会一头撞在冰棺上,到时候景阳公主的尸身还没验,就得多一具尸首了。 两者必须取其轻,她只是被撞了一下,顶多淤血个几天而已。 “你啊,不必太过于为他人着想。” 傅玉珩轻叹一口气,终究是拿屠灵汐没办法,话音落罢,冰冷的眼眸看向冰棺旁的令妃,内里凝聚于掌心。 “爷,不可。” “傅玉珩,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屠灵汐先一步抓住了傅玉珩的手,压着声音说道:“你身中剧毒不能乱用内力,否则这几日的努力都白费了。” 傅玉珩感受着手心的冰冷,熟悉的感觉传递全身,将他压在心底许久的记忆渐渐掀起。 “傅玉珩,冷静点,现在这种情况一定要先冷静下来。” 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傅玉珩强行压下,勉强将气顺了下来。 清阳侯府的人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特别是老夫人,一想到先前孙儿对傅夫人不尊的事,冷汗直冒,幸亏没做出更过分的事,不然她这孙儿是保不住了。 徐嬷嬷先是反应了过来,扶着令妃娘娘朝着屠灵汐作揖行礼,“傅夫人,对不住了,自从景阳公主过世,令妃娘娘便变成了如今模样,她并非有意,而是太过于在意公主。” “无妨。” 屠灵汐低眉看向蹲在冰棺前瑟瑟发抖的令妃娘娘,叹气摇头,“她得的是心病,需要有人贴身跟着。” “不必傅夫人多言关心,本相自会命人好好照顾令妃。”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冰窖门口传出,威严的身影转瞬而至,从徐嬷嬷的手中接过令妃,将人护在了身后。 此人乃是令妃娘娘的父亲,当朝左相左固言,在朝中的地位与傅玉珩不相上下,也是傅玉珩的死对头之一。 “关于景阳公主一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令妃娘娘说清楚的好,毕竟……” “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固言打断,他神色冷肃的扫了一眼屠灵汐,“身为女子就该在府中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更何况如今令妃因为失女之痛神志不清,你与她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相爷此话说的不对,为何女子一定要留在府中相夫教子?女子为何不可凭自己的一双手闯出一片天地?难道说,相爷位高权重,看不起女子,也看不起留在府中的相爷夫人?” 左固言嗤笑一声,不善的目光落在屠灵汐的身上,“女子有何用处?生来便是为了照顾府院生儿育女,景阳不过一介女儿之身,何必为此大动干戈,早早下葬了就是。” “一介女儿之身?早早下葬?” 屠灵汐冷冷笑道:“亏大人还是相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景阳贵为公主身份尊贵,她突遭横死,相爷不想着为她找到凶手,竟想着将此事揭过去,放纵凶手逍遥法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说什么?”左固言为官多年,从未有人如此跟他说话。 傅玉珩冷眼旁观,听得是心中畅快,敢当着面如此训斥左相爷的也只有她做的出来了,他也没看错她,秉着一腔公正,绝不为强势而低头的性格更是让他青睐。 第30章 公主死前受过虐待 左固言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可知我是谁?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知道,当朝左相。”屠灵汐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正视左固言,“在下身为刑狱司的仵作,受命于皇上,只为让蒙冤受屈的死者平冤。” 屠灵汐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令妃身上,声音放缓了几分。 “令妃娘娘虽说受了刺激,但她仍旧是清醒的,她知道在冰棺里躺着的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即便是令妃娘娘再怎么伤心过度,她也秉着本能去保护女儿,还请相爷体恤娘娘的母女之情。”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可也没人看到,站在左固言身后的令妃娘娘已经是满脸泪痕。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要拖延时间。” “并非是我在拖延时间,而是相爷。”屠灵汐也不示弱,转头看向了清阳侯,“小侯爷,公主之死另有蹊跷。” “另有蹊跷?”清阳侯不解问道:“你这是何意?” “我刚刚初步验过公主的尸身,与京中发生的多起命案并无关联,公主之死凶手另有其人。”屠灵汐说到此处顿了顿,“公主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身孕?” 清阳侯听到这两个字从人群中拨了进去,不可置信的看向屠灵汐,“你说的可是真的?早在半年前,景阳就与我分房而睡,我碰都没碰过她!” 清阳侯与景阳公主分房半年却怀有三月身孕,此事非同小可。 一旁的左固言也是一脸惊色,他听闻傅玉珩带了个女子前来验尸,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没曾想会验出这样的结果来。 “这不可能,景阳贵为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定然是清阳侯与你们串通一气,想将责任都推在景阳一人身上。” 屠灵汐听了这话只想笑,“相爷,如若我们是跟清阳侯串通一气,那就是不将皇命放在眼里,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责,我们可承担不起。” “公主虽然已经过世,但她的身上留下了她想要告诉我的话,身为仵作就是要尽责,我的一言一行皆是验过所得,没有一句愧对本心。” 沉默良久,左固言神色认真的看向屠灵汐问道:“可清阳侯与景阳已经分房半年,她肚中孩子是从何而得?” 屠灵汐原本想着当着众人的面解衣验尸,可见着令妃娘娘的样子着实可怜,还是作罢。 “京中发生的多起命案中,受害者为女性,皆被人打断了腰骨,划开了腹部取出胎儿,而公主并非如此。” “啧,说公主的死因而已,你扯这些做什么?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清阳侯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屠灵汐心生不悦,“恶心?” 老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傅夫人切莫见怪,怀宇他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并非有意。” “呵,那受害者有什么错?平白被凶手杀害,又成了侯爷口中的恶心,老夫人,这不是心直口快,而是口嫌人恶。” 屠灵汐早就看清阳侯不爽了,若不是看在傅玉珩的面子上,她临走时非得给清阳侯来一记哑药不成。 正想着,只听清阳侯哎呦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腰部嚎叫不止。 “怀宇!”老夫人惊呼着去扶,可怎么都看不出到底是伤着哪了,抬头想要问是谁干的,正撞上傅玉珩一双冷眸上。 “清阳侯口无遮拦,老夫人既然舍不得教训,那本官就帮老夫人教训教训。”傅玉珩淡漠开口,“不过是疼上几日而已,要不了性命。” 老夫人的一腔怒火被傅玉珩清冷的语气浇灭,即便心中再怎么愤恨不平,那也是不敢跟他正面冲突的。 屠灵汐将这场面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感慨,在古时候还是地位权势能够吓唬人。 突然感觉只要有傅玉珩在身边,她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护着。 屠灵汐抛去心中杂念,直视左固言,“相爷,景阳公主的死有三个疑点。” “一、她的身上有多处针眼,如若不是放在冰窖中多日,伤口呈现,恐无法发现,而且公主的头骨曾受到撞击。” “撞击?”左固言皱眉不解。 先前他也是查看过景阳的尸身,并未发现头部有撞击的痕迹。 “人的头骨是身体部位最为坚固的骨头,公主的外伤并不明显,但头骨上有一处很大的凹陷,被头发遮盖住了,这才没有并发现。” 她的医术高明,但验尸的本事可是当年大学士亲自教她的,在这一方面还无人能够比得上她。 “公主的腰骨折断,头骨凹陷,身上多处针孔,应当是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这就得问问清阳侯了。” 被点名的清阳侯此时腰还疼着,捂着腰坐在地上喊道:“我哪知道去,又不是我虐待的她,她一向自视甚高,又看不起我,我哪里敢招惹她!” 看清阳侯的样子不像是说假,屠灵汐这就很好奇了,身为公主的景阳又怎会遭人虐待呢? “是谁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 屠灵汐环视一周,始终没看见公主的贴身侍女,以公主的身份,想要带一两个婢女出宫伺候是件易事。 “对啊,公主身边的雨晴去哪里了?”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公主出事后雨晴就不见了,府内上下都忙活着公主的事情,也没人在意一个婢女。” 傅玉珩摆手道:“命人去查,公主身死一案未找到凶手不可结案,将尸身带回刑狱司冰窖。” 一声令下,在外候着的刑狱司众人将景阳公主的尸身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冰棺中带了出去。 清阳侯府的人也不敢拦着,眼看着人刑狱司将尸身带走。 屠灵汐上了马车这才问道:“你是何时知晓我会验尸的?” 傅玉珩弯唇轻笑,“猜的。” 猜?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她这么多的事情?更何况她从未在傅玉珩的面前吐露半分。 “你答应了吗?” 屠灵汐慢了半拍,“答应什么了?” “入刑狱司,执百责令。” 第31章 再出命案 “据我所知,刑狱司从不选召女子入内。”屠灵汐百无聊赖的玩着腰间的锦带。 “你是特殊。” 特殊这个名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特殊,没利用价值那就是废物,她向来不信这些,想要进刑狱司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她不想靠傅玉珩,她要凭自己的实力进去。 “你的伤还疼吗?” 屠灵汐低敛眉眼摇了摇头,“这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很快就会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傅玉珩也没有多说,欣然一笑,“好,需要什么药大可去吩咐十六去拿。” “十六确实是个好帮手,只是他的相貌太出众,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自从十六恢复伤势后,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无论带到何处,那些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落在十六身上。 “你也会吗?” 屠灵汐微微皱眉,迎上傅玉珩抬眸看过来的眼神,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那张脸看着多令人赏心悦目。” 傅玉珩被这一句话憋的说不出任何来。 马车外,清然架着马车在外面憋着笑,双肩止不住的抖动着,合着他家爷说了这么多贴心的话,少夫人是一句没听进去。 “很好笑吗?” 傅玉珩冷眼扫去,清然猛地收住笑容,吞了吞口水回道:“不,不好笑。” “若是喜欢笑,那明日就去与情阁伺候,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笑。” 傅玉珩的话冰冷无比,守在外处的侍卫谁也不敢多言一句,要知道爷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很凶的。 反观屠灵汐,满脑子都是景阳公主的死,还有京都近日来发生的命案。 等到了刑狱司的门口天已经黑了。 她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看着清然把傅玉珩扶下来后才问道:“傅玉珩,卷宗我看了看,一共有六名受害者,为何有一具尸体确实无人认领的?” “尸首在刑狱司搁了有五六日,一直没有消息,便由刑狱司将尸首下葬了。”傅玉珩说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想从那具无人认领的尸首下手?” “少夫人,那尸首已经下葬有半月时日了,就算是挖出来,尸首也已经腐烂,没什么用处的。” “不,如若尸首真的是含冤而死,就算只有一具森森白骨,她也会留下替她伸冤的线索。”屠灵汐正色看向傅玉珩,“我需要那具尸体重新验尸。” 卷宗上写的线索潦草几笔,有关尸首验尸的结果更是糊弄了事,没有可用的信息。 在这个年代,验尸只能凭借一双肉眼,没有现代的高科技产品,但可以将尸首事无巨细的全部查探清楚还是能验出来的。 就如同景阳公主一案,寻常的仵作见是公主的尸身,谁也不敢擅自动手,更是不敢轻易触碰公主玉体,导致公主怀有身孕都无人知晓。 尸首检验与案件重演,都是查案的必备条件。 “尸首我会命人送到刑狱司的验尸房。”傅玉珩无视了手下哀怨的眼神。 “好。”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辆马车急匆匆的停在刑狱司的门口,马车的顶上悬着一盏写有‘柳’字的灯笼。 提举常平司柳宗源柳大人急忙下车,险些没被马绳绊倒。 刑狱司中共有三个职位,最高位便是傅玉珩掌管的提点刑狱司,其二则是转运司,末位是提举常平司,而各个州府都设有提举常平司,也俗称为监司。 “下官参见傅大人。” 屠灵汐注意到柳宗源的衣扣错位,怕是得了消息就匆忙赶过来,也没时间好好搭理。 “傅,傅大人……” 柳宗源神色慌张,几乎是扑着跪在了傅玉珩的面前,“下官无能,迟迟没找到凶手,今日傍晚时分又发现了一具女尸。” 屠灵汐惊色上前,“怎么回事?死状可如前几名受害者一样?” 柳宗源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傅玉珩,见他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此女子的话,便将发生的事情小心的阐述了一遍。 京都乃是皇城脚下,发生多起命案迟迟未破,还累得首辅大人刚刚醒来匆匆前来,整个刑狱司都紧张胆颤,几乎是无片刻松懈,可今日刚刚落塌就被鸣冤鼓吵得连忙爬起。 听闻是京都城外破庙中,有一樵夫在破庙中歇脚,忽而闻见草垛里传出阵阵恶臭,又联想到京都近日里发生的命案,赶忙就进城报案了。 “破庙离这远吗?”屠灵汐问道。 “城外五十里,架马车前去只需一个时辰。”柳宗源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耽搁了。”屠灵汐三两步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冲着傅玉珩喊道:“傅玉珩,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来,等着我抱你呢?” 傅玉珩弯唇轻笑,朝着清然挥了挥手,扶着上了马车。 柳宗源看着此景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未见过有人如此同傅大人说话,还是用着命令的口吻,又见傅大人身侧跟着的侍卫小厮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更是疑惑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了。 入了马车,屠灵汐将随身携带的药粉泡在壶中,搅和搅和递给了傅玉珩,“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把药喝了。” 傅玉珩听话的接过药一饮而尽。 屠灵汐挑了挑眉峰,打趣的说道:“傅玉珩,你还真是放心,难道就不怕我在药里下毒毒死你?” 傅玉珩沉默不语,反倒是马车上驾车的清然听后叹了一口气。 要是他家主子真的对少夫人心存怀疑就不会被害得在床榻上睡了那么些日子了。 前去破庙的路程不短,短暂的寂静后,傅玉珩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其实我们明日再去破庙也不迟。” “迟了。”屠灵汐摆弄着那几方药材,“她们都是含冤而死的受害者,又是女子,在这种时代最不受重视,我想那几具被带回去的尸首也是因为她们的家人不想多事才带走的吧。” “确实如你所说。” 第32章 上山 屠灵汐缓缓抬起头,神色认真,“傅玉珩,女子并非只能在府内中相夫教子,其实男子与女子并无不同,是他们对女子的恶意太深。” 傅玉珩不知她口中所说的‘这种时代’是什么意思,可见着她认真模样,也坐正了身子细细听着。 “那你觉得该是如何?” “男子可以考科举,可以入朝为官,那女子为何不可?” 屠灵汐将两支一模一样的药材放在桌面上,“你能看出这两支药材有什么不同吗?” 傅玉珩看了看,摇头回道:“并无不同。” “左边名为白质,可作活血化瘀之用,而右边的则是青红,含有剧毒,其实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出生时都是一模一样,而作用则是因人而异。” “生为男子或女子是不能选择的,可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正是因为女子生活在男尊女卑的时代,生来就比男子低一等,但论从古至今,女子真的不如男吗?” 傅玉珩心头一颤,被她所说的言论所惊,“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男尊女卑就是陋习,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可以做到,女子能做到的反观男子却做不到。” “正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我行医会被世人所轻视,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在验尸时所有人对我皆不信任,就连景阳身为公主,她的逝世都不能提醒世人,女人也是人,死了也是一条生命。” 沉默半晌,傅玉珩缓缓开口,“你说的是,想必这也是你突然想入刑狱司的理由吧。” 屠灵汐抬眸时满眼正义之色,毫不犹豫的点头,“是,我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女人并非比男人差,悬壶济世是为救濒死的人,而入悬狱司验尸,是为了那些含冤而死不能开口之人。” 正说着话,马车忽而停下,清然的声音在外响起,“少夫人,是你的侍从拦住了去路。” 侍从? 屠灵汐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上,只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站着,走近后才发现竟是十六。 十六浑身湿透,手里捧着东西走近,“夫人,冷。” 屠灵汐愣了愣神后跳下了马车,伸手拨了拨他湿透的头发,“你是怎么赶过来的?都淋成这样了。” “冷。” 十六手里捧着的是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眼下天色已晚,又下了一场雨,空气中透着湿润。 “你啊,这么冷的天就别出来了,还淋雨过来,傻不傻啊你。”屠灵汐接过狐裘,转头看向马车里的傅玉珩,“你可有带换洗的衣裳?” 傅玉珩从马车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套衣裳递给了清然,“刚好带着一套,他同我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应当能穿。” “谢了。” 屠灵汐拿过衣服塞进十六的怀里,“快去林子里把衣裳换了,我帮你把风。” 十六听话的拿着衣服进了林子,不过片刻功夫就走了出来。 微风拂拂,带起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十六身姿挺拔,穿着一袭墨色衣衫缓缓走出,屠灵汐都看愣了神。 要不是她是在山上捡到的十六,真的会以为十六是哪位官家的小公子,这模样,这姿态,像极了贵公子。 就连清然也看呆了眼,穿上一身衣裳后,竟与他家爷不分上下。 “夫人,冷,披上。”十六心心念念此事,出了林子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狐裘披在屠灵汐的身上。 屠灵汐紧了紧狐裘的带子,手摸着柔软的皮毛上,十六一路淋着雨赶过来浑身都湿透了,这狐裘竟连一丝都没沾着雨水。 “上马车吧。” 屠灵汐领着十六上了马车,余光一撇,注意到十六的一双鞋子破了洞,脚趾都伸到外处来打招呼了。 “你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十六点了点头,“天冷,怕夫人冻着。” 屠灵汐心头升起一丝暖意,将毯子拽了拽盖在十六的脚上,“笨死你算了,我这一路都坐着马车,哪里会冻着,你怕是从山上走小路赶过来的,鞋都破了。” “不怕,不疼。” 看着屠灵汐小心照顾的模样,傅玉珩也注意到了十六,他的言行举止不像个下人,更不像个流浪的人。 “你的侍从本名就叫十六吗?” “不是。”屠灵汐漫不经心的回道:“他是我在山上捡的,也幸亏是碰到了我,不然谁有这么好的医术能治好他。” “是。”十六缓缓低下头,“幸得夫人,相救。” 十六缓低下颚,满脸娇羞的模样看的傅玉珩心里也不是滋味,生着闷气将茶碗搁到屠灵汐的面前。 “茶凉了。” “茶凉了你就自个倒啊。” “不方便。” “喂,你是睡了太久,双腿不方便行走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屠灵汐不满的嘟囔着,手下动作不停,还是给他倒了一盏茶。 傅玉珩端着茶碗得意的朝十六挑眉,好似在说‘我有你有没有’。 十六心底强烈的自卑感让他在马车里如坐针毡,“夫人,我,是侍从,不配同坐。” 说着十六就要起身,屠灵汐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冷声斥责道:“那是对外说的,我从未把你当过侍从,赶紧坐下,冻成那样还伤了脚,乱跑什么。” 傅玉珩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把十六从马车里扔出去。 “夫人,我,在此处会影响夫人与大人说话。”十六还是想着出马车。 “不影响。”屠灵汐朝傅玉珩使了个眼色,“傅玉珩,不影响对不对,而且我们都说完了,你就在这坐着。” 十六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傅玉珩一眼,“傅大人,我,我在此不会让大人不高兴吧。” “不会,我可高兴了,你就在这坐着吧。”傅玉珩一字一句都是咬着牙说,拳头都快捏碎了。 马车外,清然听着里面的对话不禁摇头叹气,还好还好,他是在马车外不是在马车里。 车轮滚滚,很快停在了离破庙不远的地方,由于下了一场雨,山路湿滑不方便马车上山,清然就将马车停在了山下。 第33章 破庙女尸 “少爷,少夫人,到了。”清然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将木板放了下来,扶着傅玉珩下了马车。 “夫人,小心。”十六贴身跟着屠灵汐,小心将人扶了下来。 傅玉珩不自觉的捏紧了手,疼的清然龇牙咧嘴的,实在受不了了才出言提醒道:“少爷,我的手快断了。” “断了就让少夫人给你接上。”傅玉珩声音冰冷,手下一松,面色阴沉的推动着轮椅向上而行。 清然吃痛的揉了揉手赶忙跟在后面推着手柄,压着声音说道:“少爷,你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少说废话,不然打发你去守大门。” 清然立刻闭了嘴,但凡是牵涉到少夫人的事,少爷没有一次能够压住脾性的。 报案的樵夫跟在刑狱司的队伍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而去,随性的暗卫隐匿在四周的林子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柳宗源扶着打颤的小腿,喘着粗气问道:“莫不是走错了路?怎得还没到?” 樵夫闻声走了过去回道:“回大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这也太难走了。”柳宗源为官多年,一直都是养尊处优,哪里走过这么多的路,眼下只感觉眼前事务都在晃动,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上山没多久,傅玉珩就弃了轮椅,扶着清然一步步往上走,柳宗源看了一眼前方的人,无奈叹气,大病初愈的傅大人都没说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爬了。 “大人,这附近荒无人烟,还经常有蛇出没,几乎没人来这,我也是看这没人来,想着多砍一些柴火回去,我也不上这砍柴。” 樵夫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柳宗源递去一根还算粗壮的树干扶着走。 屠灵汐就走在后面,听着樵夫的话也就多嘴问了句,“大叔,这里只是出没一些蛇而已,为何没人敢来?” 樵夫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之前有个村妇在这林子里上吊死了,隔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尸体都臭了,从那之后老是有人听见林子里有女人哭的声音,都说这闹鬼。” 神鬼之说屠灵汐是不信的,但是闹鬼的地方这个樵夫又怎么会来? 十六见着屠灵汐眉头紧皱,便上前问道:“夫人可是怀疑樵夫是凶手?” 屠灵汐惊诧的看向十六,“咦?你说话不结巴了?” 十六被她说的低下了头,“夫人就会拿我寻开心,我只是偶尔才会那样。” 屠灵汐只觉十六单纯,“你身上的伤害没好透,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伤着?” “没有。”十六掀开了裤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疤都痊愈了。” 看着十六原本满目疮痍的腿如今已经好透,不禁感慨他的体质实在特殊,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时日就好了,可惜他少与人接触,说话还不怎么利索。 “也是奇怪,这片林子倘若闹鬼,一般寻常人家都会避而远之,这樵夫为何会选这么不吉利的地方?” 十六轻声开口,“夫人是猜,凶手是樵夫?”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报案者也或许会是作案者。 再往上走了一段路程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越走气味越浓烈。 柳宗源没走两步就捂着口鼻作呕起来,“天呐,这什么味道,也太臭了!呕~” 所有人停下了脚步,皆捂着口鼻呕吐不止,吸入鼻子里的味道恶臭难闻,像是有蛆虫在喉咙里蛄蛹着一样难受。 “这是避秽丹,置于舌下可以避除尸臭味。” 屠灵汐从袖子里取出瓷瓶,将里面的避秽丹一一分给众人。 “这位姑娘,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你还是别进去了。”樵夫也被这味道熏的站不起腰来,先前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没这么臭呢。 屠灵汐微微低头表示无妨,径直走进了破庙,破庙里的恶臭竟连避秽丹都压不住,她随手捡下一支树枝,拨开厚重的草垛。 即便是在进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草垛被掀开的瞬间,那股恶臭直逼面门,熏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具尸身的腐烂程度已经严重到无法辨别面容。 近日里下过雨,尸身被雨水浸透肿胀难分,衣服紧绷绷的裹在身上,污绿色的水聚集在尸体的身下,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受害者是否跟前几位的受害者相同?” 傅玉珩含着避秽丹这会好了一些,但这气味还是不由得让他屏住气息。 “受害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四至二十八岁之间,四尺五寸,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受害者死了大概有三个月了。” 屠灵汐蹲下身子,用树枝掀开受害者的衣服,“受害者生前受过虐打,手指有茧,应该是长期做家务造成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初步判断,受害者是被人割断咽喉至死。” 这次受害者的情况跟先前的几位都不同,也比其余受害者死亡时间要早,应该是第一位受害者。 “这附近的女子大多都是在家中做活的,手上有茧并不奇怪,这如果追查下去,怕是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来。” 柳宗源捂着口鼻进了破庙,说话的空档,那臭味钻入口中,惹得他扶着门框吐了半天。 “对了,我们村子有个女人几个月前就失踪了,她家丈夫还找了好些日子呢,会不会是她?”樵夫突然开口说道。 屠灵汐抬眸看去,“具体失踪多久了你知道吗?” 樵夫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妇人一直都闭门不出,偶尔见到也是见她赶集买货,平日里都窝在家里,听说是因为她家中婆婆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 一直被困在家中不得出门的女子,又失踪了几个月,这倒是一点线索。 “先把尸首带回去,在尸首周围的所有物品全都带回刑狱司。”屠灵汐站起身来冷声说道。 刑狱司的人个个面面相觑,直到傅玉珩身边的清然开口,“都愣着做什么?我家夫人说话你们是听不见吗?” 夫人? 傅大人新娶的夫人? 那位不是京中传闻的草包一个吗?还是个毁了面容,失了贞洁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傅大人怎么会娶进门? 第34章 尸体有异 见他们迟迟不动,清然怒了,“怎么着?还得让咱们大人亲自去吗?” “是。” 刑狱司侍卫拱手行礼,听着屠灵汐的话,将尸首以及尸首周围的物件收集起来,尽数装在箱子里。 折返回刑狱司已经是后半夜了,尸首被安置在冰窖中,气味稍稍散了一些,但其中夹杂了一些特别的味道。 屠灵汐鼻子灵敏,敏锐的捕捉到那味道与寻常尸臭味不同。 “傅玉珩,尸体上有一股淡淡的竹酒味。” “竹酒味?”傅玉珩皱了皱眉头,他除了尸臭味以外什么都没闻到。 屠灵汐带着羊皮手套,掀开了受害者的衣服,裸露出的是骇人的伤口,受害者腹腔被刨开,肚子里的内脏尽数被切开,蛆虫在里面蠕动。 那股竹酒的味道是从受害者的胃部散发出来的。 “受害者生前喝过竹酒,只是这竹酒还挺特殊的,居然能保存这么长时间没有挥发。” 柳宗源灵光一闪,匆忙上前,“傅夫人,在京外三百里处有一个村子,名为‘竹村’,那里的村民靠着村周边的竹子过活,最为出名的就是竹酒。” “先前那失踪几月的女子可有下落?”屠灵汐低眉问道。 柳宗源不好意思的回道:“是那樵夫搞错了,那女子并未失踪,而是被困在家中,不过也是正常,女子平日里在家中即可,也不必出来。” 这话听得屠灵汐很是不满,她抬眸看向柳宗源,“按照柳大人这么说,我应该退回府宅,这尸首由柳大人来验?”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柳宗源慌忙摆手否认,“傅夫人误会了,我那话说的并不是傅夫人。” 说话间,柳宗源用余光瞥向一旁的傅玉珩,惊的是满头冷汗,差点因为一句话断送了自己仕途。 屠灵汐白了柳宗源一眼,继续验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屠灵汐确定了这具女尸是第一位受害者,死状与其余六位相同,全是被人剖腹取子,凶手穷凶极恶,专挑孕妇下手,更为可怖的是,在杀害受害者之前还进行了非人的虐待。 只是屠灵汐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徒手从腹腔里把内脏全部取了出来,一一放在桌上,血腥的画面使得冰窖里的几人全部回首不看。 “受害者的内脏创伤切口完整,凶手应该是个熟手……” 根据刑狱司的案卷记载,所有的受害者都是被刨开了腹腔,打开了子宫…… 不对! 屠灵汐眼眸收紧,在取出的内脏中翻找着,忽而手下动作一顿,神色冷肃的看向傅玉珩,“凶手要的并非是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胎盘。” 傅玉珩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凶案,眉头微皱,“凶手要胎盘有何用?” “胎盘又名紫河车,有滋阴补阳的功效,但实际上并非如此,那功效还不如寻常的补药,只是民间对紫河车夸大其词了,凶手可能是个体弱多病的人,想要借此延续寿命。” 体弱多病的人好找,但是能有这样手法的并不好找。 屠灵汐定定的站在尸首的旁边,嘴中喃喃自语道:“受害者生前受过虐待,也受到凶手的侵害,以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有心理疾病的人。” “灵儿,不急,慢慢来,有的是时间。”傅玉珩轻声道。 这件案子已经拖了将近三个月之久,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时间。 屠灵汐微微点头,细细想着所有案子的关联点。 受害者是女性,孕妇,取出胎儿和胎盘,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忽略掉的? “夫人,她们好像都是怀胎七月的。”十六突然开口。 屠灵汐猛地看向十六,只见十六手里拿着的正是这几起案件的卷宗,“你确定吗?” 十六认真的点了点头,“卷宗上是这么写的,一共是六名受害者,加上今天的这名受害者就是七名,前六名都是怀胎七月。” 而这具尸体也是。 “不好!” 屠灵汐忽而惊呼一声,她在前去林子的时候,偶然间看见有孕妇在街上,如果说受害者怀孕七月是凶手的特定要求,那现在在京中所有的孕妇都有危险。 “傅玉珩,我需要京中女子怀孕的册子,要快!” 傅玉珩吩咐着清然,“去取。” 傅玉珩手下的药堂是京中最大的,妇人在怀有身孕后要经常去买保胎药,定时定点的去药堂找大夫把脉,所有的孕妇的买药记录都在册子中。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清然就带着人把册子都搬了过来,足足有三个大箱子。 “找,最近有没有怀胎七月的女子曾去药堂买药,又或者是有六月多的孕妇在药堂把脉。” 屠灵汐首当其冲,把巷子里的册子都倒了出来,一本接着一本的翻看着,在翻了几本之后忽而停了下来。 她神色凝重的看向了傅玉珩,“想要知道孕妇是何月份根本不需要翻册子,也不需要时刻关注京中到底有多少的孕妇。” 傅玉珩也想到了什么,接下话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慈药堂的。” 屠灵汐缓缓站起身来,“我怎么没想到,身为大夫,握刀是最基本的,而且也是最容易接触孕妇的人,没有人会比药堂的大夫更加了解。” “来人,去把京中所有药堂的大夫全都抓回来。” 柳宗源面带难色的说道:“傅大人,这样不好吧,动静太大了,要是其中没有凶手,那可就麻烦了。” “有何麻烦的?”屠灵汐不解的问道。 柳宗源叹气回道:“傅夫人有所不知,宫中有位老太医在京中开了家药堂,那位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谁也不敢去动他。”说着话他看向了傅玉珩。 傅玉珩神色淡漠,冷声说道:“京中发生多起命案,即便是皇亲国戚,只要是有嫌疑的,全都得抓回刑狱司受审。” 此话一出,谁也不敢反驳。 京中半夜,火把像一条火龙一样穿插在各个巷子中,尖叫声辱骂声响彻云霄,更是惊动了宫中的皇上。 第35章 审问 皇上大怒,叫嚣着要撤了傅玉珩的职,一时间皇宫京城乱成了一片,火红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约莫二十五名在家中夜睡的大夫被押回了刑狱司,其中包括在慈药堂的五名大夫,个个面带倦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一一盘问下,没有嫌疑者放了回去,最后剩下庆余堂三名大夫,慈药堂的两名大夫。 屠灵汐环顾几人,目光落在慈药堂一名叫做陶佳的身上。 陶佳,年二十二岁,陶家村人,早三年科考落榜,被家人花钱送入了慈药堂做一名帮手药童,天资聪颖,入慈药堂两年便做了大夫。 根据调查所得,受害的六名孕妇均在陶佳手下把过平安脉,除了昨日在山上破庙发现的女子。 慈药堂的大掌柜手里托着册子,小声提醒道:“夫人,陶佳这人为人不错,与多名病患关系良好,绝不会做出此等子事来,可能是其中有误会吧。” 屠灵汐不以为然,越是没有嫌疑的人就越可疑。 她命人去陶家村调查了关于陶佳的一切,发现陶佳曾与一名女子交好,后那女子回家,他才入了慈药堂做药童。 手下翻动着刑狱司的人带回来的资料,面容带笑的搁在一旁,“听说你的医术不错,瞧你这年纪不是应该准备下一次的科举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不是吗?” 陶佳听到问话愣了愣神才回,“回夫人,上次的科举已经花光了家中的银钱,想着小生也没有考科举的本事,便留在了慈药堂。” “原来是这样。”屠灵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闻你先前差点娶妻,又是因为何事而罢了此事?” “因她家中不同意,将人接了回去。” 屠灵汐饶有兴趣的看着陶佳,“嗯?你家境还算不错,又年轻,怎会不同意呢?” 陶佳轻叹一口气,“她家离着我家算是远的,我家老母亲也想着此点,便将此事罢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途径城外破庙与她做临别一言,谁知谈论间发生了冲突,这才出了此等无法挽回之事。” 陶佳缓低眉眼,“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生听不懂。” 屠灵汐没想到陶佳会这么警惕,她故意先扯家常,想借此来放低陶佳的戒心,不曾想还是被他给躲了去。 一旁的傅玉珩朝屠灵汐使了个眼色,在旁听了会,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陶佳,再过几日就是你母亲的生辰,回去帮她庆贺吧。”傅玉珩风轻云淡的说着,还让清然给了他一些银钱。 陶佳接过银钱收入袖中,朝着傅玉珩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说罢,陶佳欲转身就走,不料被清然抓住了手腕,他怔然问道:“这是何意?” 清然抓着陶佳的手,扯开他的袖子,露出他胳膊上的三道血痕,清然转身回道:“大人,他的手上确实有伤。” 屠灵汐猛然想到了什么,疾步跑上前去,仔细查看陶佳手上的伤,伤口已经结痂,是伤了有段时日。 “第四名受害者的指甲里有皮肉组织,在死前定然是与凶手有过争执留下的,陶佳,你的手上有伤,是你杀了七名孕妇!” 陶佳抽回手,面不改色的说道:“夫人误会了,这伤乃是前段时日被一名女子所抓伤的,并非如夫人所说。” 此时慈药堂的掌柜的也上前解释,“确实如陶佳所说,那伤口是在药堂的时候弄伤,当时有很多人在旁边看见的。” 傅玉珩似是不在意的应道:“原是如此,那还真是冤枉了,回吧。” 慈药堂掌柜听了话,这才带着陶佳离开。 忙活到凌晨鸡啼的时候才将所有人都一一盘问清楚,没有任何线索。 屠灵汐有些苦恼的坐在凳上,所有的疑点全都对应上了,难道凶手真的不是陶佳? “在想什么?”傅玉珩走至屠灵汐的身旁,声音轻缓,“别想太多了,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会不舒服的。” 屠灵汐眼眸微转,抬头正视傅玉珩,“你借着银钱让清然去试探陶佳,是不是知道他可能会是凶手?” “嗯。”傅玉珩没有否认,“他的行为举止很奇怪,每次在受害者遇害前他的情绪都会异常兴奋,这是掌柜的写下的供词。” 凶手在挑选好目标,将目标困在某个地方,就等着入夜后实施自己的计划,这确实也符合。 “我觉得陶佳就是凶手。” “他是。” 傅玉珩缓声说道:“当你说出凶手可能是大夫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了,陶佳生性善良不假,但他的出身会跟着他一辈子。” “出身?什么意思?” “陶佳的生母早在他三岁时便过世了,是被他父亲纳的小妾逼死的。” “是童年阴影造成的?” 傅玉珩点了点头,“大概是如你所说的那般,我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他对怀孕的人或者牲畜极为厌恶,只是找不到他杀人的证据。” 屠灵汐不由的一惊,“从唤这些大夫入刑狱司到他们离开,这期间不过短短半夜时间,你是如何将陶佳的底细查的这么清楚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傅玉珩伸手摸了摸屠灵汐的头发,“你累了一夜,也该好好歇着了,回去睡吧。” 屠灵汐的心中一直想着那件案子,即便是回去了也无法安睡,特别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把凶手捉拿归案的心情无人能够体会。 “别太担心,我会把他抓了的。” 傅玉珩看出她的心思,好一番劝说下才让十六带着她回首辅府。 上了马车后屠灵汐就靠在里面睡着了,临到了府门口停下,十六瞧着她睡的熟,牵着马车去了首辅府的后巷停着,让翠竹把暖炉放在了马车上,他一直坐在马车边候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屠灵汐睡的很饱,伸懒腰醒来时已经在床榻上了。 “夫人醒了?” 翠竹捧着木盆进了房,打湿了帕子后拧干递给了屠灵汐。 “我睡了多久了?” 第36章 扣押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一整日了。”翠竹小心伺候着,“少爷说,夫人昨日累坏了,便说不打扰夫人休息。” 屠灵汐擦了擦手和脸,感觉浑身舒畅,“对了,傅玉珩人呢?” “少爷啊,还在刑狱司呢,说是抓到了凶手。” 一阵风吹过,等翠竹抬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她只看见一抹身影从门口飞过,眨眼就不见了。 屠灵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去了刑狱司,此时刑狱司的侍卫正押着陶佳,在他身边还坐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屠灵汐走到傅玉珩的身边,小声询问道:“怎么抓着的?” 傅玉珩抬手给她倒了杯茶,“一路跑过来累着了吧,喝杯茶缓缓气。” “哎呀,现在不是茶不茶的事,我是想问问你,凶手是怎么抓着的。”屠灵汐急的不行,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个觉,人就给抓着了。 傅玉珩觉着她的样子好笑且认真,便也不同她说笑了,正色看向堂下陶佳,冷声开口:“今日清晨,你为何出现在刘妇人的家门口?” 陶佳低着头,还想着挣扎,“只是路过。” “路过?” 傅玉珩拿过身侧桌上的证物,是一块绣着鸳鸯的帕子,“此绣物出自刘妇人之手,你与刘妇人是早就相识,为何避而不认?”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为何要认?那帕子只不过是先前刘妇人来寻我把平安脉时落下的。” “哦?是吗?” 傅玉珩倒也不急,缓声说道:“去年三月初八,刘妇人的丈夫在崖边失足摔死,你便寻了个借口找上了刘妇人,获取了她的信任,更是在同时与多名女子相好,我说的对不对?” 陶佳脸色一沉,死咬着牙关就是不承认,“傅大人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我没做过此事。” “那刘妇人呢?” 傅玉珩看向了另一旁坐着的刘妇人,“刘妇人的丈夫已经故去,敢问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被点名的刘妇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脸的懵懂无知,扶着肚子下跪在堂下,“大人,定然是误会一场,我真的与陶佳不认识。” 刘妇人的模样不像装傻,傅玉珩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刘妇人,在你丈夫去世后的一月,你可是收到了一封求情的书信?与写信之人来往近余月?” “是。” “你与信中人定情,却始终没见过他的相貌,在与他的交往中,即便是发生了不寻常的关系,也是在漆黑的夜色,对吗?” “对。”刘妇人愣了一下,反问道:“大人,这跟京中的命案有何关联?” 傅玉珩抬了抬指尖,清然端着的木托,上面则放着两封不同的书信。 “你瞧瞧这书信有何不同。” 刘妇人拿过书信反复看着,拧着眉说道:“字迹相同,但是右边的这封信我却没见过。” 傅玉珩弯唇冷笑,“陶佳,你专门挑一些亡故夫君的妇人下手,看中她们无依无靠,这两封书信一封是从刘妇人的家中搜到的,而另一封,则是半月前受害的怀孕女子。” 刘妇人瞳孔放大,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书信怎么可能会在旁人家中?” “想来那人给你写信时提起过他是个有家室的人,所以不想让书信被旁人瞧见,每次的书信来往后都让你焚烧了,刘妇人,你到现在还认不清吗?” 刘妇人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目光落在被侍卫押着的陶佳身上,“大人的意思是,一直以来在夜间与我相会,时常写信述情的人是他?” “正是。” “仵作验出几名受害者有着相同点,那便是在家中做活计无法出门的妇人,而近日里则去慈药堂把平安脉的,只有你一人。” 刘妇人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不会是凶手的,一定是大人弄错了。” 屠灵汐在一旁也听出一二来了,陶佳不止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凶手,更是pua的好手,把这些受害的女子心理摸得很透,吃定了她们不会反口指认她。 虽然傅玉珩是在刘妇人的家门口抓到的陶佳,但人证和物证缺一不可,倘若刘妇人不肯指认写信人就是陶佳,陶佳还是会被无罪释放。 想到这里,屠灵汐走了下去,扶起刘妇人坐下,缓声说道:“京中受害的孕妇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想要的并非是你,而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孩子?”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有家室,只要你生下儿子就能娶你过门?又或者是,他对你一见钟情,一心只想跟你在一起,但你刚刚夫君亡故,他不能带你回去,只能生米煮成熟饭方可回去?” 刘妇人嚅了嚅唇,思虑片刻点头回道:“是,他是这么同我说的,我一介妇人,丈夫没了,也没了倚靠,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也答应过我,只要生下孩子就会娶我。” “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为何不在你怀孕的时候带你回家呢?” 刘妇人恍然大悟,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可是,可是我只有他了啊,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怀有孩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却选择包庇,刘妇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陶佳是不是写信给你的人。” 刘妇人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我真的不知道。” 屠灵汐不由心凉半截,没想过刘妇人会如此无脑,都怀了孩子,连孩子的父亲都没见过。 听到此话的陶佳微微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大人,我是无罪的。” 傅玉珩刚想说话,便被屠灵汐抢先了一步,“不能放!” “根据律法,牵涉多起命案中的嫌疑人,刑狱司有权关押三日,你不能离开。” 陶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请吧,我是无辜的,就算是关我三日,我仍旧是无辜的。” “将陶佳关押,把刘妇人送回家好生照顾。”傅玉珩冷声下令,他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 屠灵汐憋着一口气在心里难受极了,“她们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几句甜言蜜语,连个实际都看不着,就忙不迭的给人生孩子,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吗?” 第37章 试探刘妇人 傅玉珩见她这么为妇人打抱不平的样子有些好笑,“夫人为何总会因为此等事动怒呢?” “你不是我,你不明白的。” 她见了太多的女子为了男人无法自拔,不惜自毁身体来博取那一丝的同情,她不是看不起,而是觉得可悲。 从古至今,女人的地位都低于男人,她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女人也是人,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屠灵汐打算再去重新验一遍尸首,想着看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找一点新的证据来指控陶佳的罪行。 她详细的给尸首做了个检验,发现尸体身体伤口里有不少还在‘活跃’的蛆虫,只是这蛆虫的样子有点奇怪。 “根据樵夫所说,他是在下雨后发现的尸体,即使是被雨水浸泡,蛆虫也不可能繁衍的这么慢。” 傅玉珩抬眼瞄了一眼,“你的意思是,尸体里的蛆虫是凶手事后放进去的?”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屠灵汐想不通,尸体抛尸在野外,时间一长自然会孵化出蛆虫,又何必浪费精力再把蛆虫塞进尸体里。 “会不会是一种祭祀仪式?” 十六突然开口,忽而想到在哪里曾经见过,“夫人,我曾在南流国的一个村子里住过一段时日,听说那边只要是死了人,尸体没有孵化出蛆虫,家属就会把蛆虫放进去。” 屠灵汐拧着眉看向十六,“这是什么鬼祭祀仪式?” “是为了净化尸体的污浊,那边把蛆虫奉为神灵,人死之后,尸体倘若没有蛆虫孵化,证明那个人不干净。” 屠灵汐听得头皮发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蛆虫奉为神灵。 “嗯?这么说,凶手可能是南流国的人?” 这也算是得了一点线索。 傅玉珩柔声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不。”屠灵汐沉声拒绝了他,“案子还没查清楚,而且我不累,尸首我已经检验清楚,先下葬了吧。” 柳宗源站在一侧,小声问道:“傅夫人,凶手还没抓到,尸体就草草下葬,倘若她家人找来,岂不是还得挖出来?” “不必了。”屠灵汐轻叹一口气,“在破庙发现她时,她头戴白绒花,又怀有身孕,倘若家中有人早就报官寻她了。” 可怜这妇人家中无人,怀有身孕被歹人盯上,她肚中的孩子更是无辜,看她小腹被刨程度来看,也是怀了七月身孕,胎儿已经成型了。 屠灵汐把冰窖的尸首盖上白布,转身时忽而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傅玉珩,景阳公主的尸身有被树枝划过的伤痕,我记得清阳侯府里并没有尖锐的树杈。” 傅玉珩敛眸回道:“城外天云山。” 天云山? 那距离发现受害者尸身的地方并不远,景阳公主身上的伤痕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凶手造成的。 傅玉珩眼眸温柔的看着屠灵汐,只要是遇到病患又或是案子,她总是这般聚精会神的样子,时刻记挂在心间。 那眼眸中的柔情只有男子看钟情之人才会出现的眸光。 只要屠灵汐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一些到傅玉珩的身上便会发现,只可惜,她一心被案子牵绊。 案子没结案,屠灵汐让傅玉珩回府吃药休息,她则去找了一趟刘妇人,她想知道刘妇人在跟陶佳接触中是否有些特征还记着。 去的时候也巧,刘妇人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挺着个肚子窝在一个小凳子上,双手艰难的揉搓。 听着声音,刘妇人抬起头看见屠灵汐,忙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囫囵在身上擦了擦,“傅夫人,只找我有何要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来问些事情。”屠灵汐倒也不客气,直接扯了的个小凳子坐下,“你也别太拘束,我没有恶意。” 刘妇人愣了愣的点头,想起在公堂上的事,仍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傅夫人想问什么?” “家中就只有你一人了吗?” 屠灵汐看了看四周,除了刘妇人以外没见着他人,就在公堂时也只有她一个。 刘妇人眼中带着神伤,“我原先的相公走了之后,婆婆就不待见我,带着人全都回了老家,只给我留了一纸休书,我又没地方去,只能留在这里。” “那,你是怎么认识陶佳的?” “傅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与他并不相识。” 刘妇人否认的极快,快到屠灵汐都觉着她盘问错了人。 “不认识还怀了他的孩子,看你这个肚子也快到月份了,只要孩子落地,验一验便知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陶佳的了。” 刘妇人面不改色,低头拿起盆里的衣裳,一边搓洗一边回道:“傅夫人怕是不知,以我这样的身份能够再找个相公不容易。” “即便你知道他是杀人凶犯?”屠灵汐试探性的问道。 “杀不杀人得看官府如何判,岂能由我一介妇人三两句话就能定夺的。”刘妇人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时辰不早了,傅夫人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饭?” 话语中的逐客令她不是听不出来。 屠灵汐站起身来跟刘妇人说别,心下却种了怀疑的种子,这个刘妇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回了傅府,屠灵汐让人备了热水,好好的在里面泡了许久,洗净身上的尸气和寒气,出来的时候去了前厅用膳。 傅玉娇见着她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真晦气。” 屠灵汐落座,拿起面前的筷子冷声道:“能吃就吃,不能吃滚蛋。” 傅玉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登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她就骂,“你,你不过就是我们家花钱买来冲喜的,你别以为哥哥醒了我就拿你没办法。” “哦,然后呢?” “哥哥和许家姐姐情投意合,要不是哥哥病了,早就娶了许家姐姐,哪里还能轮的到你,你得意不了太久的!” 傅玉娇口中说的许家姐姐应该就是许枝荷了。 屠灵汐不温不怒,神情淡然,“是吗?那我就等着看了,祝你成功。” 第38章 十六被冤 她的一番话原本是想着激怒屠灵汐,可没曾想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了一样,反倒让她自己气的不行。 正欲发作,傅玉景和梓夷并肩走了出来。 “玉娇,又发什么脾气呢。” 傅玉娇撇了撇嘴,瞪了埋头吃饭的屠灵汐一眼,“没什么,就是看见个碍眼的人,连饭都吃不下了。” 傅玉景的目光落在屠灵汐身上,他反手把傅玉娇往后拉了拉,声音轻柔,“嫂嫂,玉娇被惯坏了,说话也没大没小的,嫂嫂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以后受她脾气的人又不是我。” 傅玉娇一听这话就想上前争论,被傅玉景给拉了回去,憋着一肚子气坐了回去,要是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瞪穿屠灵汐。 “吃饭吧,这几日嫂嫂因为刑狱司的案子操劳不已,又还得照顾大哥,玉娇,你也该收收性子,别总是针对嫂嫂。”傅玉景说着话,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入她的碗里。 此时,十六捧着刚煮好的鸡汤送过来,一小盅的汤就搁在了屠灵汐的面前。 傅玉娇眼波流转,心生一计,佯装听话的样子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傅玉娇打听了屠灵汐已经歇下,这才拿着东西去了清云轩,猫着腰探头往里面看。 院子里,十六按照屠灵汐所说,正在屏气凝神的做着操,忽而察觉附近有轻微的呼吸声,手下动作一停,警惕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十六不动声色,闪身从院子里翻身上墙,一举跃在了那人的身后。 傅玉娇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正找着,一只手忽而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下,吓的她一抖。 回头一看,居然是之前在院子的十六,她松了一口气,略微有些不耐烦,“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是想要吓死我吗?” 十六往后退了退,跟傅玉娇保持着距离,“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得一张好看的脸,怎么就是个结巴,对了,屠灵汐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即便十六是个结巴,傅玉娇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十六点头回道:“夫人,已经,睡下。” “睡着了就好。”傅玉娇敛眉一笑,拉着十六就往外走。 十六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推开了傅玉娇,险些没把人给推倒在地,“我,要锻炼。” “锻炼个什么劲,我找你有事,赶紧跟我走!” 傅玉娇不管十六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好在天已经黑了,没人看见她着急忙慌拉人的样子。 进了院子,十六抿了抿唇还是驻足脚步停了下来,“小姐,有话,直说。” 傅玉娇见他这样,又看四下无人,将袖子里的一袋银钱塞到了十六的手里,“我等会给你一样东西,你只要把东西放在屠灵汐的床底下不要让她知道就行。” 十六摇了摇头,把钱又还了回去,“不可。” “是不是嫌钱不够?我再多给你一些就是,屠灵汐她穷的很,你还不如跟着我呢,怎么样?”傅玉娇眼睛一闪一闪的,明亮的月光照射在十六身上,那张脸更为出彩了。 她心中竟觉屠灵汐会这么好命,捡回来的小乞丐居然长的这样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只是家世差了太多。 十六也不是不知道内宅深院里的那些手段,死活不肯收下,“对不起,小姐,我,不可以,背叛夫人。” “喂,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傅府,你身为傅府的下人应该听我的,屠灵汐算个什么东西,你何必如此维护她!”傅玉娇气急骂道。 闻言,十六脸色少有的阴沉,说话更是严肃了几分,“不可以,辱骂夫人,我,不是傅府下人,只是,夫人的,下人。” “我呸!”傅玉娇朝十六啐了口唾沫,“不过就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小乞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福分,不要。”十六说罢转身就走。 傅玉娇见十六油盐不进,心下一狠,将衣衫扯开,头发打乱,哭着扑进了十六的怀里,“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先对你不客气了。” 傅玉娇紧紧抓着十六,放声哭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采花贼!” 寂静的夜里,声音突兀的很,一时间脚步声凌乱,纷纷朝着傅玉娇的院子走去,十六面不改色的推开了傅玉娇,嘴巴呡的紧紧的。 屠灵汐是被翠竹推醒的,她刚入睡不过一个时辰,醒来时人还不清醒,浑浑噩噩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 翠竹着急的不行,“夫人,不好了,你带回来的十六方才想要侮辱二小姐,被人抓个正着,老夫人已经拿了人去正厅了。” “什么?” 原本不清醒的屠灵汐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都清醒了,她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十六想要侮辱傅玉娇?” “是啊。”翠竹拿着衣裳,焦急回道:“十六是被人当场拿住的,有不少人瞧见他拉扯着二小姐,二小姐衣服都乱了。” 屠灵汐慌忙的穿上衣服,以她对十六的了解,他断然不会看上傅玉娇,更不会做出此等子事来。 “快走。” 等屠灵汐赶到正厅的时候,几乎府宅里的人都到了,除了傅玉珩,想必傅余氏担心傅玉珩刚醒身子不好,就没派人过去。 傅余氏脸色阴沉的看向匆匆赶来的屠灵汐,“屠灵汐,这是你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该由你去处置。” 屠灵汐充耳不闻,缓步走到十六跟前,沉声问道:“十六,你说,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是,二小姐,冤枉我。”十六一字一句的说着,心中也是忐忑,生怕屠灵汐会不信他。 傅玉娇此时已经用外衣裹着身体,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娘,他说谎,就是他突然闯进我的院子,说是对我一见钟情,想要带我走,我不肯,他便想要硬来。” 第39章 强护住十六 傅余氏一听这话,怒气上涌,猛地拍了拍桌子,“放肆!居然胆敢在傅府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将人打断了手脚扔出府去。” 小厮正欲走过去,屠灵汐身形一晃,挡在了十六的面前,目光锐利的扫过一旁的傅玉娇,“十六入府也有几日了,母亲光凭傅玉娇一人之言未免太过于草率。” “玉娇是我的女儿,又是女子,怎会用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 “就是,不管嫂嫂如何对我有成见,此事终究是会误了我的清白,倘若传出去,我还有何脸面见人。”傅玉娇顺势而言,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屠灵汐一眼便看穿她在演戏,索性拉过凳子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问道:“既然二小姐都咬定了自己没有撒谎,那敢问二小姐,十六是如何入了你的院子,又是如何强迫于你的?” 傅玉娇扁着嘴哭诉道:“今日我院中无人,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摸进来的,只知我一回身他就站在我的身后,用手捂着我的嘴巴,强行把我拉到了床榻上想要侮辱我。” 傅余氏越听越气愤,又觉屠灵汐说话口吻太不合适,没忍住出言斥责道:“屠灵汐,这里不是刑狱司,别以为跟着珩儿断了几天案子就像审犯人一样审问玉娇。” “母亲说的是,那就报官吧。”屠灵汐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声音不高不低。 一听要报官,傅玉娇就慌了神,“娘,不能报官,倘若报了官,我日后如何见人,还如何嫁人啊。” 傅余氏听着也是,“屠灵汐,此事事关玉娇的清白,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可报官,更何况这是傅家的家事,何必牵扯到官府头上。” 屠灵汐挑了挑眉峰,尚未睡醒的眼角飘着一抹淡红,“母亲也说了,此事关系着玉娇的清白,女儿家的清白最为重要,更何况此事又不是傅玉娇的错,为何不能报官?”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傅玉娇一时情急,摁着桌子站了起来。 屠灵汐抬眸看向傅玉娇,“嗯?听着要报官就装不下去了?方才那副委屈模样怎么不继续了?” 傅玉娇轻咬下唇解释道:“嫂嫂,我与你不同,嫂嫂可以在成亲前与男子厮混,我可不行。” “玉娇,不可胡说!”傅余氏皱眉斥责道。 “我哪里是胡说了,京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屠家为何收了银钱就把人送过来了?娘,我说的哪不对了?” “对?”屠灵汐缓缓起身,眼眸冰冷的看着傅玉娇,“你在外中伤长嫂是对?你不惜借着清白一说冤枉十六是对?” “我看在傅玉珩的面子上,往日重重我没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你随意捏着。” “你也知清白对女子的重要,那京中传闻有几分可信?你有确凿的证据吗?你说被十六捂住了口鼻无法呼救,你说你被十六抓住了手腕强行带去了床榻,但你脸上光洁,手腕干净,还不是冤枉了他人?” 一字一句逼的傅玉娇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的才说出一句,“我,我没有说谎。” “还没有?那为何怕报官?究竟是因为清白,还是因为你由始至终都在撒谎?” 傅玉娇连着‘我’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傅余氏在内宅多年,一眼便看出蹊跷,冷着一张脸斥责道:“还不退下,闹了这么大一场笑话,不嫌丢人吗?” 傅玉娇被骂了一句,脸上挂不住,憋着气,眼睛闪着泪花的乖乖坐下。 “屠灵汐,此事就算是玉娇认错了人,可在院子里抓着的终究是你身边的人,打个几板子小惩大诫就是。” 屠灵汐挥袖转身,“母亲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十六明明是无辜的,为何要挨板子?他做错了何事?” 傅余氏脸色极差,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怒意,“屠灵汐,谁又能保证行事之人不是他?不过是打个几板子,没做过就当做惩戒,让他日后好好记着。” “呵,没做过也要挨板子,那做错事的人呢?”屠灵汐目光一撇,落在傅玉娇身上,“母亲也不想此事传出去,再落个纵女行凶的名声吧。” “你!”傅余氏气急站起身来,“你太放肆了,这里是傅府,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怎么,我连惩治个下人的权力都没了?” 屠灵汐冷哼一声道:“十六不是傅府的下人,你有何权力惩治他?” 傅余氏被气的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身侧的徐嬷嬷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少夫人,少说两句,老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再给气坏了。” “啊?她身子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把帽子扣在我头上。” 屠灵汐环视一周冷声道:“我再说一遍,十六不是傅府的下人,这场猴戏你们要继续就继续,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屠灵汐给十六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正厅,直至走远了还能听见傅余氏骂人的声音。 十六跟在屠灵汐的身后,满脸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屠灵汐停下脚步,认真说道:“是我连累了你才对,十六,我虽不知你真名是什么,但我相信你的为人,傅府不是好呆的地方,我会给你一些银钱,好让你回家。” 闻言,十六仓皇的跑到屠灵汐的面前,神色慌张,“夫人是要赶我走吗?十六以后会听夫人的话的。” “不是。”屠灵汐解释道:“每个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你不可能没有家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我只是想让你回家跟家人团聚而已。” 十六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了。” 十六满脸神伤的样子让屠灵汐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是让翠竹带着他先下去休息,明日跟着她一块去刑狱司。 回到房中,屠灵汐只觉身心疲惫,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倒头就睡,全然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抹目光在注视着她。 第40章 令妃死了 夜凉如水,一抹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床榻上的屠灵汐睡的正香,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着不好的梦。 傅玉珩轻手轻脚的蹲坐在床榻边,抬手抚平了她眉心微皱,轻声呢喃着:“灵儿,忘记也好……” 这一声呢喃似乎念进了屠灵汐的梦中。 她置身于一片朦胧,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向前走了两步,隐约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紧接着又有个人奔跑而去。 “阿珩!” 这声音熟悉异常。 屠灵汐眉心一跳,缓步朝着两处身影走去。 桃花树下,微风轻拂,只能看见身影,却始终看不清脸。 被唤阿珩的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悬在女子的腰间,声音温柔至极,“我会娶你为妻。” “我信你。” 画面一转,温情变成了对峙,二人站在对立面,男子手捂着胸口痛苦不堪,他面前的女子手中捂着匕首,即使看不清面容,也知晓二人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钟情的不是我吗?为何要对我下毒?” 声声质问换不回女子的心,只有越来越近的匕首。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只有她对我好,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悲戚的哭喊声让屠灵汐心头一痛,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太令人窒息了。 屠灵汐猛地坐起身来,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布满细汗,这个梦,好真实,真实的像是原本发生过的。 “夫人。” 闻声而看,十六就站在旁边,手里捧着木盆,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屠灵汐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却见十六着急忙慌的转身退避,她忽而想到这里是古代,男女有别。 “今日怎么是你过来了?翠竹呢?”屠灵汐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问道。 十六低声回道:“翠竹家出了点事情,已经向傅大人言明了,傅大人放她回去了。” “哦,我今晨没什么胃口吃早膳,就直接去刑狱司吧。” 屠灵汐说着便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发现十六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她回身问道:“怎么了?还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过意不去?” 十六摇了摇头,“傅大人说案子特殊,说是让夫人不用去刑狱司了。” “特殊?那案子又不是今天才特殊的,究竟是因为什么?” 十六面露难色,嘴巴动了动可还是没能说出口。 “十六,你我之间是不能藏有秘密的,知道吗?” “夫人,令妃死了。” “什么?” 屠灵汐大为震惊,不过两日,还没查到景阳公主身死的原因,令妃就死了。 “令妃是怎么死的?傅玉珩既然让你来拦着我,必然是告诉了你原因,不要瞒着我,你知道是瞒不住的。” 十六轻声回道:“令妃是自缢,死前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夫人逼死了她,皇上因此大怒,让傅大人交出景阳公主的尸身,好让令妃与公主合葬在一起。” 傅玉珩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一二的,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他是不可能把尸首交回去,皇权之下,皆为庶民。 “过去看看。” 屠灵汐提着裙角加快了步伐,她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选了一匹马,架着马屁朝着刑狱司而去。 刑狱司的门口把守着不少的锦衣卫,个个腰间都配着长剑,屠灵汐下了马被拦在了门口。 “我是傅玉珩的夫人,为何不能进?” 锦衣卫朝着屠灵汐躬身行礼,“回夫人,此乃刑狱司,没有手令与令牌不可入内,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等。” 令牌? 屠灵汐忽而想到傅玉珩先前是给了她一块令牌的,是百责令,她在身上摸着,什么都没摸到。 透! 她忘带了! 不对! 神特么的她把百责令还给傅玉珩了! “夫人。”紧随而至的十六将百责令塞进了屠灵汐的手中,压低了声音,“傅大人早就猜到夫人会闯,便把此令留了下来。” “好十六,干的漂亮!” 屠灵汐拍了拍十六的肩膀,高举右手把百责令呈给锦衣卫看。 锦衣卫见是百责令,纷纷让开了路不再拦着。 屠灵汐大摇大摆的进了刑狱司,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除了清阳侯和左固言之外,堂上还坐着一人,她从未见过。 那人看着约莫五十岁左右,身着黑蟒服,腰束玉带,面容坚毅冷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傅玉珩一眼便瞧见了屠灵汐,“这位是内人屠灵汐,也是刑狱司此次新入的仵作,几名受害者与景阳公主的尸身皆是由她而验。” “一介女子不好好的待在家中,偏偏跑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傅玉珩给清然使了个眼色,后者领着屠灵汐站在傅玉珩身后后出言小声提醒:“夫人,这位是定北侯,令妃的叔父。” 定北侯与镇国候一样,皆是皇亲国戚,但领兵打仗立下汗马功劳,不止朝中兵马各分一半,就连文官中也有他们的门生,势力权力比傅玉珩还要大。 这也怪不得会如此嚣张了。 屠灵汐才不会惯着这些人,缓步从傅玉珩身后走了出去,不卑不亢的说道:“侯爷此话说的不对,我虽身为女子,但是我可以做到男子做不到的事情。” “景阳公主之死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刑狱司的仵作先前已经为公主验过一次,可他却没发现,公主身死之前怀有身孕,这难道就是侯爷口中所言,男子比女子强吗?” 定北侯轻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呵,傅大人真是娶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好夫人,本候说一句,她顶几句。” “侯爷,你的话牵扯到了我,我便做出了回应,敢问又与傅大人有什么关系?” 从未有人如此同他说话,定北侯收起笑容,冷眼瞥向屠灵汐,隐约觉得她竟然跟一位故人长得有些相像。 “景阳已经嫁为人妻,怀有身孕又有何稀奇?” “奇就奇在,公主与清阳小侯爷分房半年,难不成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也能怀有身孕了?” 第41章 真相 被点名的清阳侯怀宇脸颊涨红,可他又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定北侯面子上也挂不住,瞪了怀宇一眼,甩袖坐下,“即便景阳怀有身孕那又如何?有谁能证明孩子不是清阳侯的?” “可以证明。” 屠灵汐神色严肃,语气加重,“胎儿已有两月,骨血尚可相融,只要用清阳侯的一丝血融入骨血中,便可知分晓。” 滴血验亲没有科学依据,即便验出来也有很大的出入,但在这个年代,对滴血验亲尤为相信。 一听要滴血验亲,清阳侯脸色骤变,这不是要广而告之自己戴了一定绿帽子吗? “有什么好验的!那孩子本就不是我的!” 清阳侯坐不住,蹿了起来喊着,丝毫不给镇北侯面子。 屠灵汐饶有兴趣的看向清阳侯,“清阳侯这话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景阳公主已有他选不成?” 清阳侯面色一滞,这才反应过来是落入了陷阱中,可话都说出口了,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认,则是被戴了绿帽子,不认,也是戴了绿帽子。 人都死了,他又何必为个死人去争个清白。 “是,你说的没错,早在半年前,景阳就已经与他人交好,本候与景阳也商议过些日子便合离,只不过合离书未下,她就死了。” “在景阳公主的身上发现了多处伤痕,难道清阳侯一点都不知情?” 清阳侯脸色尴尬至极,摇了摇头回道:“不知,景阳自从入府从未让本候碰过她,不过,景阳在宫中时的一名贴身侍卫不见了。” “侍卫?” “嗯,那侍卫是皇上自从便赐给景阳的,一直跟在景阳左右保护她的安全,自从景阳要嫁入侯府,侍卫便不见了。” 屠灵汐回眸看向傅玉珩,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早已知情。 “侯爷,景阳公主之死太过于异常,还请让我再行验尸,我必定能找出缘由来。”屠灵汐躬身行礼。 镇北侯接连失去外孙女以及女儿,更加不想再让她们的尸首被打扰,余光瞥向一侧的傅玉珩,心中暗下决策。 “本候只给你三日时间,两案并查,若还查不出缘由,本候必当重罚!” 如今朝堂上下皆以傅玉珩为首,令妃死了,后宫无人,仅剩一位皇子苦苦支撑,眼下并不是跟傅玉珩发生冲突的好时机。 “多谢侯爷。” 屠灵汐说罢转身往冰窖走,直至走到冰窖门口驻足脚步,却并未回身,“死的根本不是景阳,对吗?” 傅玉珩为止一惊,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倒是聪明,何时看出来的?” “身为公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他人,这样的人为何要帮?”屠灵汐眼眶微红,徐徐转身,“能够为公主遮天蔽月的,只有一人。” “当朝首辅,傅玉珩。” 傅玉珩也并无瞒意,“我能找你过来验尸,便猜到你会发现,景阳她有苦衷,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 “又是哪样?假扮成公主的女子又是何人?” “是刑狱司发现的第三具尸首。” “三月来不停有孕妇受害,而那女子则是景阳身侧的婢女,被发现时已经没气了,景阳又不得与清阳侯合离,只能借此法子,我并非有意瞒着你。” 屠灵汐面无表情,“她也是因为陶佳是吗?跟几位受害者是相同的遭遇,唯一幸存者便是刘妇人,她不肯指认陶佳。”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傅玉珩脸沉如墨,“若是承认,她既是在守丧期间与男子苟合,是要被沉塘的,她就算不是为了陶佳,也会为了肚子的孩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吞下肚子。” 屠灵汐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如今的时代对女性的恶意太大,不过转念一想,陶佳已经被关在刑狱司的牢中,还有时间。 “屠灵汐,此事我不想传出去。” 言下之意则是让她守口如瓶,就当做那具尸首是景阳公主。 “抱歉,我做不到。”屠灵汐冷声回道:“身为法医要为受害者出言洗冤,即便是找出了凶手,那受害者并非景阳,又有何人知晓她受此劫难?” “你说的话是有道理,可如若我带你去见一见景阳,你便明白了。” 屠灵汐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景阳竟然躲在傅府的一处院子里,那院子平日里没人出入,根本不会发现里面多了个人。 推开门扉,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景阳提着裙角欣喜的跑了出来,可见着傅玉珩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顿时笑容凝住。 “傅大哥,她是……” “刑狱司仵作,屠灵汐。”屠灵汐先一步回道。 一听是刑狱司的人,景阳脸色大变,慌忙的往后躲着,屋子里的人也听着声音走了出来,被景阳推搡着进去。 “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不关其他人的事,还请刑狱司高抬贵手。” 景阳红着眼睛,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屠灵汐的面前。 屠灵汐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她,无奈景阳跪着不肯起身。 尊卑有别,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会让一国公主向她下跪行礼。 “有话起来再说,这么大礼我受不起。” 傅玉珩轻抬眉眼,沉声道:“景阳,起来吧,她都知道了。” “知,知道了?” 景阳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嘴中喃喃自语着:“刑狱司的人都知道了,那父皇定然也知晓了,我逃不掉了。” “逃?身为公主为何要逃?” “大人。”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一抹身影站在门口,“大人,是我哄骗了公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还请大人拿我回去复命。” 这人八成就是景阳成亲后失踪的那名侍卫了。 屠灵汐扯了扯傅玉珩的衣袖,压着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景阳三岁时与骄阳相识,又因名字相似,皇上便把骄阳指给了景阳做贴身侍卫,时日长了,二人生出感情,原本是想着逃离皇宫,景阳为了护住令妃与骄阳性命才不得已嫁给清阳侯。” 第42章 成为仵作 公主配侯爷这不是挺相配吗? 景阳公主擦了擦眼泪,满眼苦楚,“大人所有不知,清阳侯他根本不是人,他在府中豢养男宠,竟多次要挟骄阳,我也是没了法子。” 好家伙,清阳侯放着公主不要,偏偏看中了个侍卫。 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那婢女的死给了你与骄阳出逃的机会?” 景阳公主点了点头,“是,她原本是有个情郎的,我也有意放她离开,可她却无端端的死了,她与我身形相似,我这才斗胆请傅大哥帮我,所有的事情都跟骄阳无关。” 屠灵汐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你为了个侍卫放弃公主的身份,甘愿跟他远走天涯,你难道就不怕他日后反悔,再娶妾室?” “不会的。”景阳公主眼神坚毅,“谁都会,但是骄阳不会。” 傅玉珩缓声开口,“屠灵汐,放了他们吧。” 放不放人的决策落在了她的手上,屠灵汐看着景阳公主如此可怜模样,还是没能狠心。 “算了,就当我不知道吧,反正凶手都是一个人,我也没必要这么纠结。” 景阳眼中一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离开小院后,屠灵汐这才知晓,这位景阳公主并不受宠,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皇家联姻所用,而那位名为骄阳的侍卫实则是一名的太监。 回去的路上,傅玉珩见她迟迟没有说话,低眉轻言道:“陶佳是走不出刑狱司的。” “嗯?找到证据了?” “算是吧,在受害者的身上搜到了一些证据,再加上刘妇人的证词,已经足够指认陶佳就是杀害多名孕妇的凶手。” “刘妇人的供词?”屠灵汐停下脚步不解的看向傅玉珩,“她不是不同意吗?怎么突然间又同意了?” 傅玉珩浅笑道:“你太小看刑狱司的办案手段了,她不肯说,那便撬开她的嘴就是,我没告诉你,是想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屠灵汐抿着唇恨不得把傅玉珩提起来打一顿,亏她这几天还着急的不行,生怕杀人凶手会因此逃脱,原来傅玉珩早就留了后手。 “怪不得你能坐上首辅的位子,心思真重。” 闻言,傅玉珩收起笑意,面色沉重,“正是因为在这个位子上,才不得不多番考虑周旋,从今日起,你便是刑狱司的仵作了。” 屠灵汐摆了摆手,“算了吧,我对此事没有兴趣。” “月银二十两。” 二十两? 靠! 寻常仵作不过两银子,傅玉珩居然开价到了二十两月银,干个几个月,别说开个药堂了,开几家都够了。 屠灵汐狗腿子似的折返回去,冲着傅玉珩喜笑颜开,“傅大人,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怎么?”傅玉珩挑了挑眉峰,“不唤我的姓名了?” 屠灵汐咧嘴甜笑,“我哪敢啊,你可是我的顶头上司,直唤其名多不合适,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 “哎呦,傅大人身子还没好透,我扶着你点。”屠灵汐现在的这副模样像极了拍马屁的狗腿,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京都初春的雪落下,天气逐渐转暖,然而冰雪融化日,也是春寒升起时。 屠灵汐蜷缩在被子里,手里捧着暖炉,好在刑狱司这几日没什么事,她也图个清闲,就窝在府里天天喝喝茶。 那起孕妇谋杀案让她名动京都,有不少人因为她而对女子有所改观,只不过是少数人罢了。 “夫人,外面暖和了许多,要不要出去走走?”十六奉上一盏茶,整日见她窝在房中,怕她身子出问题。 屠灵汐摇头哼着小曲,“不去不去,冷死个人了。” “夫人,总是在屋子里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就去院子里走走如何?”十六耐心的哄着。 翠竹急急忙忙的跑进房,“夫人,少爷说是让你去刑狱司,说是一处宅子走水了,死了不少人,家眷都等着仵作验尸,确认没问题后将尸首领回去下葬呢。” “啥?走水?” 屠灵汐掀开被子放下茶盏,走进内房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这才往外走。 外面天色已暗,十六提着灯笼在外面领路,还未进刑狱司的大门,便听见里面传出哭天的喊声,隐约闻见一股冲鼻的糊味。 走进刑狱司,地上整齐并列放着数十具尸首,个个被烧成了炭,根本看不出模样。 柳宗源一见屠灵汐来了,赶忙走过去,压着声音说道:“傅夫人,若不是事态严重,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请夫人过来一趟。” “天都黑了,不能等着明天?” “傅夫人有所不知,这家眷都堵在这里,着实推脱不掉。” “行吧。” 屠灵汐看着满地的尸首,一抹异样的情绪升上心头,虽然验过不少的尸体,可见着这么多的尸首,说是没有一点感触是不可能的。 柳宗源见人动了,连忙唤衙役过来,搬来了一张桌子,在上面铺好笔墨纸砚。 屠灵汐缓步上前,走在第一具尸首跟前,尸首被烧的皮肉绽开,脸部发肿,她细细看了会,道:“双眼凹陷,下颌窄平,颧骨呈四方。” 她将羊皮手套戴上,摸着尸首的脸部与头骨,心里摸了个大概。 走至桌前,提起毛笔,不过片刻时间便画出了第一幅人像。 衙役将人像拿起,人群中冲出一妇人,哭喊着跑到尸首跟前,“天呐,相公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屠灵汐别过头去,压下情绪去检查后面的尸首,陆陆续续的画出了八副画像,人群中哭喊声响成一片。 一共十具尸身,被领走了八具,还剩下两具尸首无人认领。 柳宗源让人去做对比,回来时却说尸首并非京都人,而是外乡的。 外乡入京,没有做临时册子登记,难不成偷偷潜入京都的? “这人……” 清然凑上去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傅玉珩,声音都在颤抖,“是,是沈将军的画像。” 第43章 焦尸 沈将军沈从文,曾御林军统领,跟随傅玉珩多年,三年前边境的无马之战后了无音讯,数三十万的御林军皆葬身无马,无一幸存。 屠灵汐命人将尸首抬到了验尸房,将一列的刀具横在桌前。 “死者为男性,身高八尺,枕骨有断裂痕迹,应该是大火烧起时被木桩砸中所致,骨头上有多处刀痕,从表面痕迹来看,伤口已经愈合。” “左手手腕断裂,断裂程度很严重,他应该是废了左手,小腿也有被箭弩横穿过留下的洞孔。” “脖子和眉心头骨间有针孔,口鼻有少量的烟灰,他不是死于大火,而是被人用针刺中死穴当场毙命。” 屠灵汐将平日里用来针灸的银针插入针孔,并不吻合,针孔要比银针还要大一些。 “傅大人。” 推动轮椅的车轱辘声传来,傅玉珩被清然推行而入,“听说发现了沈从文的尸首,可确认身份?” 傅玉珩一出现,验尸房的人纷纷退了出去,仅剩他们几个人在场。 “面容烧毁无法辨认,只能通过头骨在做出普通的描绘。” 十六将画像递给了傅玉珩,后者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画像给了清然。 “确实是沈从文,他居然一直躲在京都,怪不得这几年来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屠灵汐有几分好奇,“沈从文以前是你手下的人,他在京都你不知道?” “三年前无马之战他就失踪了,连带着他的妻女全都了无音讯,若不是因为他的一纸假消息,你也不会……” 傅玉珩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因何而死。” “被人偷袭,用暗器所杀,是针,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针可以穿过头骨,头骨是人体最坚固的地方。” 即便是在现代,她也没见过可以穿过头骨的银针,那密度太高,且危险性很高,没人会使用。 清然上前查看尸体上的针孔,神色紧张的回头禀告:“是密温针。” “密温针?那是什么东西?” “皇室御卫的暗器,可在百米之外刺穿人体。”傅玉珩暗暗捏紧了拳头,“他被人杀人灭口,无马之战果真另有内情。” 屠灵汐不知道无马之战是什么,她只负责验尸。 “我该做的都做完了,我先回去了。” 屠灵汐收拾好东西装在木箱子里,走过傅玉珩身侧时被他伸手拉住,不等她开口,只听傅玉珩冷声道:“所有人都出去。” 一声令下,验尸房只剩他们二人。 屠灵汐不解的看向傅玉珩,“结果都告诉你了,我留下来也没没用。” 傅玉珩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盯着屠灵汐看,“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我应该想起来什么吗?”屠灵汐心虚的很,毕竟她只不过是占了这具身体而已,记忆又不全,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玉珩手下微微用力,语气也重了几分,“屠灵汐,此事没人比你更加清楚,如若你还要装下去,我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玩。” 手腕上的刺痛让屠灵汐紧皱眉头,挣脱了几下,见挣脱不开,她也没了耐心,“傅玉珩,你到底什么意思?” “三年前,京都青云山上,你是否有意接近于我?”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三年前的事情?难不成原主是跟傅玉珩有过? 她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怎么可能回答出来。 屠灵汐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傅玉珩,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 “我知道,你来自未来,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时代,你自小承学的是男女平等,是高科技现代研究,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傅玉珩眼露狠意,“说,你跟他是不是一伙的!是不是早有预谋!你可知三十万的士兵是因你而死!” 屠灵汐头一回见到傅玉珩这般样子,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些事情她从未告诉过傅玉珩,傅玉珩却心中了然,证明她根本不是在花轿中魂穿原主,而是更早。 与傅玉珩接触的人也并非原主,是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点记忆都没有?所有关于傅玉珩的记忆都没有? 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乱窜最后蹿到了脑子里,在不停的啃噬着她的脑子。 “啊!” 屠灵汐捂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傅玉珩眼疾手快接住要摔在地上的屠灵汐,将其横抱在怀中,趁着夜色带着她行出了京都。 青云山别院,屋子里香气缭绕,时不时传出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门外,清然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有些不忍,“爷,夫人她似乎很痛苦。” “一定要让她想起来,无马之战的真相我一定要弄清楚。”傅玉珩坐在门外,双拳紧握,那一声声痛苦的声音喊进了他的心底,让他心疼不已。 可十六等不及了,一把推开清然就要往里面闯,清然将人拦下,“只要夫人忍过去就好了!” “她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何必要让她想起来!让我进去!”十六身子孱弱,哪里是清然的对手,被他一双手擒住就动弹不得了。 屋内,屠灵汐在床榻上捂着头打滚,她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绝对有东西,每每当她想着无马之战和傅玉珩的事情就痛苦不堪。 “阿珩,等我回来。” 记忆中那两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也让屠灵汐看清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真的认识,傅玉珩说的是真的。 屠灵汐取出两根银针插在穴位上,强行止住了疼痛,也止住了体内那东西的乱窜,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摄魂蛊。 屠灵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是有人在她体内下了摄魂蛊。 那东西只要进入人的身体之中就会不停的繁衍,一点点的吞噬了中蛊人的记忆,等中蛊人记忆全无,精血被吸干后才会脱离。 片刻后,屠灵汐拉开门扉,看见还在和清然纠缠的十六,低声唤住了他,“十六,住手。” 她低眉看向门边的傅玉珩,“你跟我进来。” 傅玉珩起身进了房中,反手关上了门,“想起来了吗?” 第44章 往事浮现 “没有。”屠灵汐直言不讳的说道:“怪不得后来你看清我的脸后会如此对我,对我的医术深信不疑,还知晓我会验尸之法,这些都是之前我跟你说的吧?” “是。”傅玉珩凝眸看着屠灵汐,“三年前,我受伤被你所救,青云山别院几月相处,你我互定终身,在山顶上对天发誓,此生此世,不许他人。” 屠灵汐听着这些话全无感觉,轻叹了一口气,“我不记得了,我中了摄魂蛊,这些事情你逼我也没用,只有把摄魂蛊取出来才能想起来。” 话音落罢,她抬手指着傅玉珩的胸口,“你体内的毒,是我所下,是吗?” “是。” “梓夷是我特意让你见到的,她并非是南召国人,而是你捡回家中的孤女,你教她医术,慈药堂也是你的。” 屠灵汐万万没想到其中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我记不起来了,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傅玉珩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眼底带伤,“我若是说我过不去呢?” 屠灵汐冷眼看着他,正视他一双探寻的双眸,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傅玉珩,我是屠家送进傅府给你冲喜的夫人。” 一句话分隔了他们的以往,也让傅玉珩神伤松手,“为何?你心中还放不下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但是我一定会查出来,我体内的摄魂蛊是他下的。” 摄魂蛊这种东西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做不出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将此物告诉别人,还给了那人下手的机会。 敢算计她,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傅玉珩,你我之间,旧事已过,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就请你也忘了,别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很让人讨厌。” 傅玉珩怔怔的看着屠灵汐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无比,往日温情不再,往日承诺消散,似乎,只有他一人记着。 不知过了多久,清然入房时便看见坐在软塌上的傅玉珩,一滴清泪随眼角滑落,手中的玉佩摔落在地,碎成一片。 “爷,夫人已经回府了。” “传令下去,无需对她厚待,府内上下皆如以往,不必唤她夫人。” 清然愣了愣神,疾步上前跪倒在地上,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片猩红上,“爷,只有她能救你,不能放她走啊。” “我自有法子,她想留便留,想走便走。” 体内之毒发作,傅玉珩艰难起身,每走一步都如同脚下生针一般疼痛难忍。 清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跟上,一路跟着从山上走到山下,从城外走至城内,直到路过屠府,眼看前人无力跌到在地上。 傅玉珩病重的消息再次传遍京都,皇上命几名太医赶去傅府,得到的皆是同一回答。 油尽灯枯,难以再救。 傅余氏一听到消息就心血上涌晕了过去。 傅玉珩出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手中的百责令,盯着他手中的权势,巴不得人早点死。 消息传回竹苑时已经是傅玉珩出事的第二日,十六端着茶水小心翼翼的说着,“不去瞧瞧吗?” 屠灵汐红着眼睛,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不去了,不日休书就会送来,我跟傅家没有关系了。” “真的不介意吗?”十六低着头小心试探,“你这样子分明是放不下傅大人,又何必不把话说清楚呢?” 屠灵汐心中酸楚,没想过会在这里爱上一个古代人,她一心只想在这里开家药芦渡过余生,或许等死去的那日就能回去了。 可傅玉珩偏偏找上门来,以言语刺激她,摄魂蛊根本压不住,那些记忆在昨日回府的夜里汹涌的涌入脑海。 痛苦啃噬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屠灵汐望着门外出神,记忆也越发清晰。 五年前,她初初穿越到此处,厌恶这里的男尊女卑,偷摸着给人行医治病,自称‘灵犀先生’,开了一家慈药堂,也认识了大盛回京的傅玉珩。 那时的傅玉珩还不是首辅,打了一场胜仗,得了称号,得了名声,是回京后的一年坐上了首辅的位子。 三年半前青云山上,她去山上采药,偶然间遇上了重伤的傅玉珩,带他去了别院养伤。 互生情意,互许诺言。 她的心堕落了,落在了傅玉珩的身上。 她跟他说她不是这里的人,跟他说她生活的时代是多么的繁华多么的高科技,将平生所遇所学都一一告知。 可是傅玉珩却利用她,利用她的医术,整个村子的人都因她而死。 想到此处,屠灵汐抿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可眼泪不争气的一直往下掉。 十六看的心疼,递上帕子轻声安慰道:“夫人,少爷可能只是一时意气,并非是真心实意的。” 屠灵汐心里委屈极了,“他不是一时意气,他是认真的,他向来便是如此无情的人,身边的人只要可以利用他都会利用殆尽。” “夫人可是跟少爷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屠灵汐搁下帕子,侧目看向十六,“我最讨厌骗我的人,傅玉珩他隐藏身份,蒙骗了我那么久,给他一计毒药算是便宜他了。” 听着这话的意思…… 十六连忙摆手,“夫人可不能乱说,少爷如今命在旦夕,前来诊治的太医都说少爷救不活了,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大罪。” “夫人,少爷对你还是好的。” 好吗? 回想以往,确实也还不错,只不过她已经记起了大半,那些小恩小惠对她已经不管用了。 屠灵汐呲溜滑下软塌,径直往外走,一路去了傅玉珩的房中,清然在房中伺候,看见来人,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将帕子扔进盆里溅起水花。 “你还来做什么?还嫌害的爷不够多吗?” 屠灵汐冷眼扫过清然,目光看向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傅玉珩。 “真是有够能装的。” 屠灵汐疾步上前,取出银针在傅玉珩的身上扎了几针,片刻后取下银针,用手指戳了戳他。 “还装?你都装几次了?没完了是吧?” 第45章 起死回生 傅玉珩虚弱的坐起身,轻咳了两声,“抱歉。” “你有什么好跟我抱歉的,糟蹋的又不是我的身体。”屠灵汐嘴硬心软,还是伸手帮傅玉珩舒了舒后背。 “今日之事麻烦你了。”傅玉珩缓了一口气,“我原本没想着惊动你,大抵是清然告诉你的吧。” 屠灵汐看着傅玉珩脸色苍白,几乎毫无血色,皱着眉问道:“何必如此,让你吃的药没吃?” “不是。”傅玉珩摇了摇头,“背后有人一直盯着我,你也是知晓的,若你不在,我一直睡着才更好的查到他们。” 屠灵汐小声嘟囔着:“我又没说现在就走。” “可终究还是要走的。”傅玉珩扶着床榻,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荷包,“里面的钱够你用的了,若是不够,我让清然再去取。” 屠灵汐接过荷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全是金锭子,她轻咬下唇,缓声说道:“我都说了我没要现在走,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刑狱司的仵作了,我又不能离开。” “月钱会照例发给你的,你不用担心。”傅玉珩眼尾微红,“只是,我的身子太差,恐怕不能常去刑狱司,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跟我说。” 傅玉珩娇娇弱弱的样子让屠灵汐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已经答应他帮他找出下毒的凶手,她就不会轻易离开。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就一天时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药我已经让清然去熬了,别忘了喝。” 屠灵汐说完这话就走了。 这会,清然端着熬好药刚进院子就看见屠灵汐离开,忙不迭的进了房,“少爷,少夫人就这么走了?该不会以后不回来了吧?” 傅玉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全无刚才虚弱的样子,“她不会离开了,把药倒了吧。” “啊?这可是少夫人特意给少爷开的药,少爷不喝吗?” “没病喝什么药。” 清然一时语塞,也是,少爷的病是装的,也就没必要喝药。 这日上午,天空中挂着火热的太阳,炙热的烤着底下的每一个人,地上热的像是把人烤熟了一样,可丝毫不减百姓看热闹的情绪。 人群涌动,四周却安静异常,个个都伸着头往客栈里面探头看,只见里面站着一粉衣少女,从箱子里取出姜片搁在舌下,双手戴着羊皮手套蹲下身子检查面前的男尸。 “死者为男性,后脖子上有一处明显伤痕,非致命伤,像是竹片剐蹭所致,后脑受过撞击,有凹陷红淤的痕迹,衣服尚算干净,鞋袜裤腿上沾了些许泥沙。” 少女声音清脆明亮,一旁跟着的文书快速的记下了她刚才所说的一切。 “傅夫人,如何确定死者的脖子上的伤口并非致命伤?” “我现在是刑狱司的仵作,而并非是傅大人的夫人,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屠灵汐低着头继续验尸。 “伤口浅显,血迹很少,衣领上不见明显血迹,要是致命伤,伤口会很明显,且血迹会迸射,死者的衣服很干净。” 围观的百姓听得纷纷点头,文书也将此话也记了下来。 屠灵汐解开死者的衣服,露出死者的亵裤,亵裤上脏污黏在上面,像是男子的液体遗留。 “亵衣上沾有泥沙,初步判断跟鞋袜上相同,裤子直至膝盖出有潮湿,死者生前应该去过河边,鼻孔内也有残留的泥沙,应该是被人从背后打晕推入河中。” “屠姑娘,这不对吧,要是被人推入河中,死者又为何会在客栈中死了?”文书疑惑的问道。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客栈里的小二,死者是客栈的客人,今早被发现死在了后院,小二及时报官,请了刑狱司的人前来。 屠灵汐皱了皱眉,捏着死者的下巴自己看了看,在抬起死者的下巴时忽而脸色一变,“十六,去给我找一面镜子。” 镜子? 这不是在验尸吗?还要帮死者整理仪容?那也用不上镜子吧? 人群中有个娇羞的小姐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面小镜子,“不知,不知这面镜子大人可用的上。” 十六快速的去接过镜子,向小姐道了一声谢,惹得小姐还羞红了脸。 “少夫人,镜子。” 屠灵汐接过镜子抬起死者的下巴,将镜子对准了死者的鼻子,不过多时,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扑在镜面上。 还有气! 屠灵汐连忙放下镜子,双手合十,一脚跨过了死者的身体,手搁在死者的胸口上,用力的摁压胸腔。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屠灵汐的一举一动,完全看不懂她在做什么。 跟来的张捕头看不过去屠灵汐如此虐待死者,怒斥道:“屠灵汐,你虽是大人的夫人,可也不能这么做,难不成你与死者还有私仇?” 看着怒意横生的张捕头,屠灵汐眉头紧皱,“没有私仇,我是在救他。” 什么? 救人? 所有人都蒙了,这人都死的透透的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张捕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屠灵汐,“救,救人?你是说他还活着?” 屠灵汐没有回答张捕头,而是一下接着一下给死者做心脏复苏,然后伏在死者的胸前侧听,过了一会后,她冲着门口的人喊道:“都散开,别都堵在门口。” 张捕头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玩笑,招呼着衙役驱赶人群,“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都散开!” 门口的人群很快被驱散开,屠灵汐再次给他做心脏复苏,突然,一口水从死者的口中吐出,闷哼的声音也从死者的口中喊了出来。 “快看!人活了!活了!” “简直是奇迹啊,死了的人居然还能救活!” 屠灵汐清理掉伤着嘴边的水,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脉搏平缓,已经把堵在他喉咙里的水给压了出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把人带回刑狱司,他需要好好休息。” 衙役也不敢怠慢,成群的走上前去,抬着人就往刑狱司赶,连带着客栈里的人都被请了回去。 第46章 把脉 回了刑狱司,屠灵汐用鲜花洗净双手上的尸气,返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傅玉珩,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傅玉珩,你不是身体不好吗?还出来走动干什么?” “听说你在客栈里救了一名死者,如今人已经活了,我就过来看看。”傅玉珩说着话还不忘咳了两声。 屠灵汐轻叹一口气上前扶着傅玉珩,“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明明用了药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孱弱的样子,你过去,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我过一会就好了。”要是让她把脉,必定能看出其中端倪来。 傅玉珩轻敛眼眸,柔声问道:“今日做的可还辛苦?若是辛苦,我便把另一名仵作调回来,好也能让你松快松快。” “这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的死人让我验,已经够轻松的了,再轻松下去,我估计我就懒散了。” 屠灵汐不禁吐槽道:“倒是你,身体不好还一天天的在外面闲逛,要是得了风寒,只会让你的身体更差。” “你,是在关心我吗?” 傅玉珩驻足停下,侧身看向屠灵汐,眼中浓烈的情意烧的屠灵汐无法直视他的双眸。 “屁,我才没有,你不是要看受害者吗?我带你过去。” 要是放在之前,她才不会因为傅玉珩有所动容,可自从那日之后,她的心总会因为傅玉珩而莫名乱跳,扰乱了她的心神。 傅玉珩带着笑意跟在屠灵汐的身侧,心中已然猜到了一二,若她没有想起来些许,断然不会露出方才的神情。 受害者已经醒了,由张捕头在旁边看着。 二人进了房,张捕头就退了出去。 “叫何名字,为何会晕倒在客栈?”屠灵汐直言问道。 “我叫秦望,是沈家小姐的未婚夫婿,昨日是买了些许东西,一时间带不回去,就在客栈留宿一夜。” 屠灵汐直直的盯着秦望,“你是来采买的商户,是跟人结仇了?” 秦望摇了摇头,“我从未与人结仇,应该是程家公子吧,原先他是与我的未婚夫人有过婚约,婚约解除后一直看我不顺眼。” “程家公子?何许人也?” “京中程家布行的少爷。” 屠灵汐侧目看了一眼傅玉珩,看出他眼中的意思,旋即又问道:“你这次遇难是程家公子所为?” “大人误会了,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此事还得靠大人去查了。”秦望说着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大人,我一直未归,怕夫人着急,先请回去了,若大人还有事要问,大可传唤于我。” 屠灵汐倒也没拦着,就放他离开了。 等人走后,她却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真是奇怪,说是认为是程家公子做的,问了又说不是,这两人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程家布行只有程昱南一子,自小对其宠爱有加,更是给他指了一门婚事,那便是沈家绸缎庄的大小姐沈晴儿。” “二人本琴瑟和鸣,又婚期将至,不知是何原因,沈家要退婚,程家上门闹过几次,也只有不了了之。” 听着傅玉珩的话,屠灵汐更加想不明白了,“秦望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傅家公子哥,沈家怎么会看上他呢?” 按理说一家是做布行生意的,一家是做绸缎的,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说起来怎么都跟比跟秦望相配。 “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你想知道?” “不想,这顶多就是一件伤人案,就算是秦望追究,到时候也是程家赔一笔钱就算了的事情,何必浪费精力去查。” 屠灵汐打了个哈欠往外走,“行了,今天也没什么事,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傅玉珩身子倚在桌边,弱弱的开了口,“我今日不知怎么得,总是脚步虚浮,清然被我留在了府中,我在这等他过来再离开。” 闻言,屠灵汐转身看去,傅玉珩面色不佳,看起来确实弱的很,她只好走了回去,扶着傅玉珩的胳膊,“这样总能走了吧?” “有夫人搀扶,为夫自然是能走的,夫人今日要随我一同回府吗?” “不然呢?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去。” 屠灵汐努了努嘴,分不清傅玉珩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体不好,可总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好一路扶着他上了马车,随他一同回府。 到了府邸,管家候在门口多时,看着下了马车的屠灵汐与傅玉珩欲言又止。 屠灵汐看出管家的神情,让人先把傅玉珩送回房休息,这才问道:“管家在这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夫人,老夫人有请夫人过去一趟。” 傅余氏? 屠灵汐点头应下,跟着管家去见傅余氏,房中只有她一人,就连丫鬟仆人都没留下一个,这让她更加觉得奇怪了。 “母亲找我有事?” 接二连三的经历傅玉珩病重的事情,傅余氏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脸色也比平日更差。 “屠灵汐,自你入府后,珩儿的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迟迟不好,为娘的想着再给珩儿纳一房妾室,你看如何?” 妾室入府必须要经过正房的同意,若是不同意,其实傅家也可以强行给傅玉恒塞一房,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母亲觉得合适就好,也不必问我。” “娘。” 傅玉恒抬脚走进房内,伸手揽过屠灵汐的腰肢,“娘,灵儿最近为了儿子的病已经多有费心,如若再纳妾室,只会让她身心俱疲,而且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了。” “珩儿,我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你院子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个照顾你,也能帮她多分担分担。” 傅玉珩轻声拒绝,“娘,儿子此生只会有灵儿一个夫人,绝不会再纳妾室,娘日后不用再为此事费心了。” “珩儿。”傅余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傅玉珩,“你的身子如今这么差,她一个人如何能够照顾的好你啊。” “我不需要她照顾。”傅玉珩牵起屠灵汐的手,认真的说道:“娘,灵儿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只为傅家而活,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47章 装病博同情 傅余氏看着儿子这般维护屠灵汐的样子,也是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劝说,“珩儿,屠灵汐不过就是屠家的一个庶女,如何能撑得起傅家主母?” “庶女如何?嫡女又如何?”傅玉珩反问道:“娘难道忘了不成,当时儿子病重,娘前去屠家提亲,屠家是如何对待傅家的?” 傅余氏脸色一沉,“可你的夫人就该是嫡女,屠灵汐她配不上你!” 闻言,屠灵汐心生不悦,她怎么就配不上傅玉珩了? 刚要说话,腰间傅玉珩的手微微收力,她这才闭口不言。 “娘,并非是灵儿配不上儿子,而是儿子配不上灵儿,儿子这身子虚弱不堪,寻常女子根本不会嫁于傅家,若不是灵儿,儿子如今还在床榻睡着。” 傅玉珩面色沉重的再次开口,“娘,灵儿会医识尸,她所会的是儿子有所不及,她虽是庶女,但比得上世间任何一个女子,还请娘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不然儿子会带着灵儿搬出去住。” “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傅余氏大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珩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搬出傅家?” “娘,灵儿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傅家之事,也不会伤害儿子分毫。” 傅余氏急的直拍桌子,“珩儿!若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么会再次病倒?前来为你诊治的大夫都说救不活了,你难道就真的想做娘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傅玉珩低敛眼眉,轻声说道:“我晕倒不关灵儿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不管是谁在娘耳边说闲话,儿子的心始终不变,我认定了屠灵汐。” “娘,儿子身子不适,先行退下了。” 说罢,傅玉珩不顾傅余氏难看的脸色,揽着屠灵汐的腰肢回了小院,等坐在凳上,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险些没有坐稳跌在地上。 “傅玉珩,你没事吧?” 傅玉珩虚弱的摇了摇头,满眼歉意的看着屠灵汐,“抱歉,我不知道娘会如此对你,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若是她再为难你,我便同你搬出去住。” “傅玉珩,你没必要这么做,我现在已经是刑狱司的仵作了,刑狱司有专门供仵作休息的房间,我可以搬到那去住,你……” “不可。” 不等屠灵汐说完,傅玉珩便打断了她,“你一日是我的夫人,一日就是傅家的人,我不会让你搬去仵作房的。” 说着话,傅玉珩咳出了一口血喷在地上。 屠灵汐赶忙拉过傅玉珩的手帮他把脉,脉搏凶猛,显然是急火攻心所致,她掏出一颗定心丸塞进傅玉珩的口中。 “快把药吃了,稳住心神。” 傅玉珩吞下药丸,定了定心神,可还是没有撒开抓着屠灵汐的手。 “灵儿,往日之事如你所说不可追,那如今,你对我……” 面对傅玉珩炙热的眼神,屠灵汐心虚的抽回手,“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休养,琐事就不要再记在心上了,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回竹苑了。” 看着屠灵汐落荒而逃的背影,傅玉珩弯唇轻笑,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清然等人走后才进房,从怀中取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在手心,“少爷,药。” 傅玉珩接过药放入口中,“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那位装成少夫人的‘灵犀先生’也已经入京,不多时就会名扬京城,不会有人再怀疑到少夫人的身上,只是……” 清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少爷何必用这种自损身体的方式来留下少夫人?为何不跟少夫人说清楚?” “她的脾性我最是清楚,吃软不吃硬,要是强硬的把她留下来,她必定明日就收拾包袱走人了,但这样一来,用病拖着她,她不会离开的。” 清然不明白少爷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少夫人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脸上还有那么大一块难看的疤,以少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就跟少夫人纠缠不清了。 这厢,屠灵汐仓皇回了竹苑,脸颊还烫着,伸手摸了摸后低下了头,她现在也弄不清自己对傅玉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些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如今在她看来像是在看别人的经历一样,她不能告诉傅玉珩,也不知道怎么说。 “少夫人,药已经拿回来了。” 十六拿着从庆余堂取回来的药,进门便看见屠灵汐满脸羞红的样子,误以为她得了风寒发烧了,忙不迭的放下药跑了过去。 “少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药房拿一些驱寒的药过来?” 屠灵汐慌忙的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就是刚刚烤着火有点热了,药拿回来了是吧,我进去把药整理一下。” 说罢,屠灵汐拎着药躲进了内房中,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躁动不安的内心,把药包拆开,将里面的药一一放在桌上。 屠灵汐将药碾成粉末混合在一起,旋即对着镜子涂抹在脸上的疤上,脸上不多时就传来刺痛的感觉。 痛感维持的时间不是很久,敷个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屠灵汐用水冲净脸上的药,看着镜子里的面容,疤痕已经浅了很多,再敷个几次应该就会好了。 脸上的伤疤像是刀伤,又像是烫伤,只是她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弄伤的了。 屠灵汐弄完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看着仍在原地等着她的十六,她突然有点愧疚感。 “十六,我刚刚,没有在冲你。” “我知道。” 十六仰头看向屠灵汐笑道:“只要少夫人喜欢的,十六都喜欢。” 包括傅大人在内。 “对了,十六,你既是药人,那也应该识的一些药材吧,要不然我闲暇时教你药理如何?这样以后你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十六摇了摇头,“不必,我只要受了伤,用不了多长时间伤口就会愈合,用不上那些药的。” “你也没有闲暇的时候。” 第48章 程昱南死了 傅玉珩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里传进房,屠灵汐疑惑的看向大门的方向,看见清然同傅玉珩一同入内。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傅玉珩轻声回道:“吃了药身体好了很多,已经没有大碍了,刑狱司的衙役前来禀告,陶佳在牢中自缢了。” “自缢?怎么会?” “刘妇人今日下午去寻过他一趟,看守的狱卒说陶佳情绪激动,待刘妇人走后便撞墙自缢了。” “说是刘妇人告知陶佳他生母并没有死。” 屠灵汐大为震惊,“那陶佳先前为何要杀害那么多的孕妇?又为何突然认罪?” “刘妇人的指证加上在尸体上检验出的物证,皆可证明陶佳有罪,而陶佳杀害孕妇是因为他生母,得知生母因厌恶他的存在,受不住便自缢了。” 屠灵汐听的百味交集,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对了,还有一事。”傅玉珩拿过清然手中的帖子,“这是刑狱司送过来的,程家程昱南死了。” 屠灵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是先前我们怀疑他暗害秦望无果的那个程昱南?” “正是,正午时分,程家婢女前去给程昱南送饭,发现程昱南已经死了一会了,尸体都硬了,现下已经送去了刑狱司。” 言下之意是让她前去刑狱司验尸。 屠灵汐拿着木箱子就要出去,转念一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十六,“十六,你跟着我一块去吧。” 十六以为屠灵汐会把他忘了,没想着竟还记着他,屁颠屁颠的接过屠灵汐手里的箱子就跟在了身后。 傅玉珩对于十六很是不满,整日里留在竹苑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跟着屠灵汐去刑狱司,得找个借口把人弄走才行。 一行人赶到刑狱司时,程家的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程老爷看到傅玉珩到了,又见他身边跟着一个提着木箱子的人,自然而然的略过了屠灵汐,把十六当成了仵作。 “仵作大人,你可一定要好好验验我儿子的尸体,我绝不相信他是自杀的!” 十六有些懵,往后退了退,“你认错了,我并非是仵作,我家少夫人才是仵作。” “少,少夫人?” 程老爷这才看见还有个女子跟着,皱眉不信,“一个女子如何做的仵作?先前刑狱司的仵作去了何处?” 傅玉珩冷声道:“现在刑狱司的仵作便是她,屠灵汐,你若是信不得刑狱司,大可以去府衙。” 府衙哪里比得上刑狱司,既然是傅大人首肯认下的仵作,女子也就女子吧。 “女大人,今天中午我儿子就死在了房中,早上人还好好的,他们都说我儿子是自尽,可我相信我儿子断然不会的。” 屠灵汐神色淡漠的越过了程老爷,“一切都要等验尸后才能出结论。” 屠灵汐在张捕头的带领下去了验尸房,程昱南的尸首就搁在上面。 “有没有人动过尸首?” “没有,从案发地把尸首带回来时一路我都看着,没人能动手脚,姑娘尽管放心。” 在经历过客栈一事后,张捕头对屠灵汐的能力绝对没有丝毫的怀疑,甚至觉得她比之前的几位仵作都要强上几分。 “屠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好。” 屠灵汐招呼十六进房,让他在一旁记录她验尸的所有过程,文书也不敢说什么,便将纸笔都交给了十六。 “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二十至二十四岁之间。” 屠灵汐解开了程昱南的衣服,检查了他的全身,“死者身上无外伤。”她伸手摁压着程昱南的各个器官,“也无内伤。” “死者身上无伤痕,死时面容平静,却是像是自尽而亡。” 屠灵汐从箱子里取出银针包,指尖捏着银针扎入了程昱南的颈部,片刻后拔了出来,银针干净无比,并无中毒现象。 “怎么样?”傅玉珩问道。 屠灵汐转身摇头,“死者身上没有伤痕,也不是中毒,在发现死者的时候现场有其他的发现吗?” “没有。”张捕头回道:“当时我们过去的时候房门已经打开了,是婢女发现房门紧锁,通知了程老爷,程老爷带人砸开了门,那时候程家少爷已经死了。” 傅玉珩皱了皱眉头,“房间是从里面锁上的,这么一看,有点像是自尽。” “可程老爷一口咬定程昱南不是自尽,难道说他昨天有见过什么人吗?” “有!有见过!”程老爷站在验尸房的门口大声喊着:“昨天沈家姑娘来找过昱南,没聊多久人就走了。” 沈家姑娘? “有人听见沈晴儿和程昱南说过些什么吗?” 程老爷拧着眉想了半天,“好像是没说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昱南向来性子温顺,就算是沈家姑娘要退婚,昱南虽不开心,但也没有阻拦。” “退婚是沈家姑娘要退的,那沈家为何要去找程家要说法?” 提起此事程老爷就唉声叹气,“原本沈家姑娘与昱南是有婚约在身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沈家姑娘寻死觅活的一定要退婚,沈家就说着是昱南对不起沈家姑娘。” “程老爷,程家公子的尸首还放上几日,刑狱司会妥善保管令公子的尸首,若是尸首无可疑,刑狱司会派人前去程家来领回令公子的尸首。” 程老爷欲言又止,还是没能忍住,“女大人,我想问问昱南真的是自尽而死的吗?” “还不确定,需要再次复验一次。” “行,那我就先回去等消息。” 张捕头出去送程老爷离开,趁着这个时候,屠灵汐再次检验程昱南的尸首,得出的结论跟刚刚的一样。 “真是奇怪,就算是自尽,也不可能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屠灵汐喃喃自语着。 傅玉珩上前几步,低头看着程昱南的尸首,“无外伤内伤,无中毒,灵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也不能算是想到了什么,就是觉得奇怪。”屠灵汐指着程昱南的双手说道:“就算是自尽的人,临死前面对死亡的恐惧也会做出本能的挣扎,他的双手太干净了。” 第49章 程府查案 “你的意思是,程昱南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傅玉珩饶有兴趣的看着屠灵汐,见她面色凝重,也就不与她开玩笑了。 屠灵汐郑重的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太像自杀了,所以我才认定他并非是自杀,他的死可能跟沈晴儿有关。” “那要把沈晴儿带回来问话吗?” “不用,得先去程家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屠灵汐话不多说,带上用具就直奔程家,也顾不上天色渐渐黯下。 到了程家,程老爷知道来人是谁,就赶忙把人迎进了府门,着人去备了热茶款待。 “不知女大人会来,这会子也没啥东西好招待女大人的,碧螺春可喝的惯?” 屠灵汐扫了一眼程老爷冷声说道:“我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喝茶的,还请程老爷带我前去程昱南案发的房间。” “好好好,女大人说的是,请女大人随我来。” 程昱南住的院子在程府最偏的位置,听程老爷说,是程昱南自己提议要搬到这边来住的,原先是住在另一侧。 推开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地上有衙役来搬走尸体留下的尸体痕迹,是用白粉画出的人形。 “程老爷,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有什么我会让人去通知程老爷的。” 程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见人走后,屠灵汐走了进房间,特意避开了衙役画线的地方,一进房间她就闻见了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十六,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十六嗅了嗅鼻子摇头回道:“没有,夫人是闻到什么了吗?” 屠灵汐的鼻子向来灵敏,那味道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闻到的,只是没找到味道的来源在哪。 屠灵汐把整个房间都仔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房门和窗户也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程昱南死的时候确实像是衙差所说的一样。 “真是奇怪,好端端的程昱南为什么会自尽呢?” “女,女大人。” 院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怯懦的声音,屠灵汐走出去便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 丫鬟朝着屠灵汐福身行礼,“奴婢名叫翠儿,原是少爷房中的丫鬟。” “原是?那你是因为什么被调走的?”屠灵汐问道。 翠儿环顾四周,小声的回道:“因为沈姑娘不喜欢,沈姑娘说奴婢模样长的好,怕日后少爷会娶我做妾室,便把奴婢给调走了。” 听到沈晴儿的名字,屠灵汐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因为沈晴儿才被调走的?那这么说,程昱南跟沈晴儿的感情应该很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翠儿顿时红了眼睛,“沈姑娘分明是在哄骗我家少爷,她对少爷根本没有感情。” “此话如何说?” 一记阴冷的声音传来。 屠灵汐闻声看去,居然是傅玉珩,他也过来了,只是身子不便,八成是坐马车过来的。 傅玉珩走至屠灵汐的身侧,神色严肃的看着面前女子,“你叫翠儿,你说程昱南是被沈晴儿所骗,你是看见了什么,还是知道些什么?” 翠儿抹着眼泪,满脸的委屈,“我家少爷自小心地善良,对沈姑娘是一心一意,可沈姑娘她心中明明是有秦公子的,还偏偏来招惹我家少爷。” “三年前,我还是少爷房中的奴婢,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看见了沈姑娘和一位男子亲密有加,原先我是不在意的,可是沈姑娘的行为越发奇怪,还向少爷要走了两间铺子。” “铺子?” “是街尾的那两家布行?” 翠儿点头应道:“正是,少爷的那两家铺面生意最好了,沈姑娘又不懂生意,我心中起疑便跟了过去,看见沈姑娘将那两家铺面都给了秦公子。” 翠儿口中所说的秦公子便是秦望了。 这么一说,沈晴儿跟秦望是早有联系。 “沈晴儿的家境并不差,没看上程昱南也就算了,还从程昱南手里弄铺面给秦望,真是奇怪。”屠灵汐喃喃自语道。 “不奇怪,沈家有个儿子,将来沈家的东西都是归沈家少爷所有,沈晴儿为了自己今后的打算做出此事不难猜到。” 傅玉珩说罢又继续问道:“你在这里等我们,应该不止这些话跟我们说吧?” “大人说的是,因为奴婢发现在少爷出事前的一段时间,沈家姑娘频繁来寻少爷,还给少爷一些东西,说是等少爷种出了花后就嫁给少爷,自从那天之后,少爷跟着迷了一样,整个里在种花。” “种花?”屠灵汐好奇的看向傅玉珩,“在刑狱司的册子里我并没有发现有记录这点,是写漏了?” 傅玉珩微微摇头,“不会,刑狱司的人做事细心,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想必是有人事后把东西给带走了。” “大人这么一说,奴婢想起了一件事情,在少爷出事后,沈家姑娘来过一趟,但没留多久就走了。” 屠灵汐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看样子就跟沈家姑娘有关无疑了!” 傅玉珩轻轻拽了拽屠灵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翠儿姑娘,在程昱南的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与沈家姑娘有关的东西,是被程老爷收起来了吗?” “不会,老爷一向尊重少爷,不会乱动少爷的东西的。”翠儿抿着唇小声说道:“我看少爷就是被沈家姑娘害死的,少爷一心对她,她却如此对待少爷。” “多谢翠儿姑娘了。” 傅玉珩说罢拉着屠灵汐便往外面走。 没走几步,翠儿就紧追了过去,“两位大人,这样东西或许有用,只请大人一定要查出少爷的死因。” 翠儿的手里拿着的一方帕子,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这物件是沈家姑娘送给少爷的,我特意留了下来。” 看翠儿慌张的样子,这块帕子不像是特意留下,而是被她私藏了起来。 屠灵汐用布包装起了帕子收好。 第50章 我不能没了你 二人并肩离开了程府,夜色已晚,屠灵汐索性上了傅玉珩的马车一块回去。 马车内,傅玉珩面容憔悴,脸色苍白,无力的靠在了屠灵汐的肩头,见他如此虚弱模样,她也就没推开。 “你说沈家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从程家带了什么东西离开?” “想必是跟案子有关的东西,只要是犯了律法,不管他如何隐藏,始终都会被查出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也不必如此着急。” 屠灵汐没有回话,这话说的不假,但是她想知道真相。 这摆明了就是三角恋关系,只不过她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就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呢? 车轮滚滚,马车平稳的停在了傅府的门口,屠灵汐先一步下了马车,在底下等了会都没看见傅玉珩下来。 “傅玉珩,你不下车吗?” 傅玉珩苍白的手指掀开了帘子,“腿都坐软来了,得要让人扶着下来。” 屠灵汐脸色一沉,又拿他没办法,只好爬了上去,小心的把人扶下马车,脚刚沾到地面,傅玉珩的头就靠了上来。 “傅玉珩,你别太过分了。” 傅玉珩满眼委屈,松开了屠灵汐的手站到了一侧,“好,那我就自己走便是了,劳烦你了。” 没走两步,傅玉珩就脚下一软,差点没跌在地上,幸好屠灵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嘴下嫌弃的说道:“身子不好还一天天的往外跑,刑狱司又不是没了你不行。” “刑狱司可以没了我,但是我不能没了你。” 不等屠灵汐开口,傅玉珩又说道:“方才要不是有你在,想必我已经摔在了地上了。” 一句话吧屠灵汐堵的没法说,她黑着一张脸把人扶回了房间。 傅玉珩稳稳的坐在床榻上,见人要走,捂着胸口发出闷哼,“灵儿,我的胸口突然间很不舒服,这个点怕也是叫不到大夫了。” 屠灵汐翻了个白眼走了回去,原本以为是傅玉珩在闹小脾气,可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时,发现他脉象急促,不像是装的。 屠灵汐一把扯开傅玉珩的衣服,露出胸口,上面的毒素已经蔓延开,就快行至心肺了。 “这段时间给你开的药你是没吃吗?” 屠灵汐赶忙取出银针,在傅玉珩的穴位上扎了几针,把毒素暂时控制住了。 “药太苦了,我没喝完。”傅玉珩拉过屠灵汐的手轻声说着:“若是我一直没好,你就可以一直留下来了。” “你脑子有病吧?”屠灵汐皱眉看着傅玉珩,“就算是把妹,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毒素蔓延到心肺,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傅玉珩勾唇轻笑,“有你在,你比大罗神仙都管用。” 说罢,傅玉珩揽过屠灵汐的腰肢把人抱上了床,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二人之上,见她挣扎要走,傅玉珩靠在她的肩头低声呢喃着:“我的身体好不舒服,你今日就留下吧,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屠灵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头看向傅玉珩,他神色困乏,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只得叹了一口气由他抱着。 想着等傅玉珩睡着后她便离开,可没曾想先睡着的居然是她。 傅玉珩伸手戳了戳屠灵汐白皙的脸颊,嘴角浮上一抹笑容,“好好睡吧。” 傅玉珩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刚站起来就发现身上还插着针,针头已经偏了,都扎出血印在了衣服上。 他也没换衣服,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内,容隐已经等了多时,都快不耐烦了,终于等到了傅玉珩前来。 “傅玉珩,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你这,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容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衣服上的血,顿时沉了脸,“有人对你动手了?” “不是。”傅玉珩勾唇轻笑,“是灵儿帮我扎针忘了取下来而已。” 傅玉珩一脸少女娇羞笑容看的容隐很是无语。 “你跟她,又在一起了?” “算也不算吧。”傅玉珩坐在软塌上,倒了一盏茶呡了一口,“她倒是想起来了不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完全想起来。” 容隐嘁了一声,他先前也没想到,之前给傅玉珩下毒之人,居然就是在他傅府后院遇到的女子。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曾记恨于她?”容隐摇晃着手中玉扇,“她欺你瞒你,还给你下毒,导致你差点死了,换做是我,断然不会将她留在府中。”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傅玉珩隐下眼底情绪,“她是受人蒙骗,查清楚她身边乳母是如何死的吗?” 容隐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扔给了傅玉珩,“查清楚了,是被那人派人暗杀的,还装作你的暗卫所为,现在你心里舒服了吧。” “怪不得她当时会如此对我,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她。” 容隐拧着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傅玉珩,“你脑子摔坏了?她给你下毒是要杀了你,要不是当时我用药护住你的心脉,你早就死了。” “她若是心中没我,又怎会如此恨我,她不对旁人下毒对我下毒,就足以证明我在她心中是特别的。” 容隐此刻真想把傅玉珩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除了屠灵汐以外还有没有装别的东西,真是被人迷了心窍了。 “行了,我堂堂一个四皇子天天帮你查东查西的,那东西你也该给我了吧。” 傅玉珩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容隐,“这是你母妃曾留下的东西,被宫女偷了去,辗转卖了好几处地方,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容隐摸着玉佩,就像是儿时牵着母妃的手一般,“母妃临走时让你我互相扶持,却不想你我虽有地位,但处处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你母妃之事我已经命人着手在查了,很快就有消息,当年宫中并未传出她去世之事,或许人还尚在人间。” 容隐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算了,你为了我不惜抵抗相爷也要坐上刑狱司司长之位,此事凶险万分,我自己查便是。” 第51章 戒指 傅玉珩倒也没有说什么,心中脑中念着的都是屠灵汐的音容笑貌,一想到她那些奇怪的说辞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容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傅玉珩,你能不能认真点?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说罢,傅玉珩起身离开。 看着傅玉珩离去的背影,容隐恨不得打开他的脑子,想看看里面除了屠灵汐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大半夜的叫他过来,说了没两句人就跑了,闹着玩呢? 翌日清晨,屠灵汐准备妥当前去刑狱司,在府门口撞见了傅玉珩,自然而然是又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里备着果子,屠灵汐起的早,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拿着果子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百味轩的?” “你的舌头还挺灵的。” 屠灵汐欣然一笑,“我灵的可不止有舌头。” “对了,昨日在客栈里发现的秦望,虽然人是活了,但也不能洗清他没有跟沈晴儿密谋暗害程昱南。” 屠灵汐擦掉嘴角的果子渣滓继续说道:“我在程昱南的房中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加上程昱南的婢女所说,我怀疑在此之前程昱南一直在闻一种奇怪的香料。” “可知道是什么?” 屠灵汐摇了摇头,“不清楚,那味道过的很快,之后我在房间里就再没闻到了,我觉得是那个东西引起程昱南在房中死亡的原因。” 傅玉珩抬手敲了敲马车内壁,“清然,去沈府。” “去找沈晴儿?” “嗯,如果真的像你所说,沈晴儿是幕后主使,那她的房中应该还有没来得及处理掉的香料。” 傅玉珩说罢闭上了眼睛假寐着。 屠灵汐识趣的闭上嘴,靠在马车内壁,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一旁的傅玉珩,此时的他与记忆中的他逐渐重叠。 若不是那一次相遇,他们本来是没有任何交集,可是摄魂蛊为何独独让她忘了傅玉珩?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傅玉珩体内中的毒很奇怪,怪到让她感觉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能配出来的毒药,她不由得往自己身上联想。 这个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已经足够让她头皮发麻。 不可能,就算之前她跟傅玉珩谈过恋爱,那也不至于要下毒杀他的地步,肯定是别人干的。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屠灵汐一跳,她有些心虚的回道:“没什么,在想案子而已。” “是吗?” 傅玉珩忽而俯身靠近,双手撑着身子,整个人压在了屠灵汐的上方,“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没有在想案子。” 屠灵汐脸颊微红,像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说话都结巴,“真,真的是在想案子。” “灵儿,之前你跟我说过你们那边有一种很特别的医术,可以通过人的表情看出那个人是否在说谎。” “你眼神飘忽,一直都不敢看我,像你所说的那种说谎心理。” 屠灵汐在心中腹议,她之前到底都跟傅玉珩都说了些什么?弄得她现在要面临这么尴尬的场面。 “灵儿,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什么?” “在你们那边,只有双方戴上戒指才能算的上是夫妻吗?” 屠灵汐点了点头,“嗯,戒指上会镶嵌着一颗钻石,钻石是代表双方纯洁且永不变心的承诺。” “那,这个算吗?” 傅玉珩坐起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搁着一枚镶嵌宝石的戒指。 “之前一直想要送给你,但没有机会,你,会收下吗?” 屠灵汐看着面前的戒指愣住了,她没想到傅玉珩会给她来这么一招,说实话,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傅玉珩。 犹豫间,傅玉珩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不喜欢就算了,虽说你我们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你心中始终是没我的。” “什么?”屠灵汐有些无语,“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动不动就扮委屈,装可怜,怎么着?还想道德绑架我?我告诉你,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绑架不了我!” 傅玉珩眼眸微沉,收起了那枚戒指,“对不起,我没想要要挟你,也没想过什么道德绑架你,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傅玉珩,我警告你昂,你把你这套给我收起来!” 屠灵汐最是受不了别人跟她这样说话,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被傅玉珩激的差点没把马车顶给掀翻了。 “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傅玉珩,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清楚,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了,那你也清楚,像我们那边的人,我跟你之间只能算的上是一夜情,过了一夜谁都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一夜情?” 傅玉珩不解的看向屠灵汐,“可是,我也是第一次,我不想把它当做一夜情。” 屠灵汐语塞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傅玉珩居然把处男身份都搬了出来,这让她真的无力反驳。 “傅玉珩,我跟你呢,是一开始就有约定的,我们只是假成亲,不当真的。” “既然不当真你还睡了我。”傅玉珩委屈巴巴的一直看着她,“难道在你那边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我特么的! 屠灵汐真想把傅玉珩给扔出马车。 “傅玉珩,一夜情你懂吗?我跟你说了,就只有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是个男人,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 傅玉珩小心翼翼的拿过茶盏,轻声说着:“可是这个问题很严重,就算你不在意,我也得在意你身为女子的清白,灵儿,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真的不用,我跟你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只是睡了一下而已,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灵儿,你口口声声都在说你们那边的事情,是都想起来了吗?”傅玉珩茗茶低笑,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第52章 差点被掐死 屠灵汐忽的愣在了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傅玉珩的计。 “行啊,你真行啊,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我是吧,我承认我是想起来了,但是想起来的不多,跟你有关的也就那么一点。” 屠灵汐摆烂了,她摊牌了,不装了。 “还有就是,我就算跟你睡了,我以后遇到我喜欢的男人也能跟他睡,我不是你一个人的。” 闻言,傅玉珩脸色一沉,指尖微微用力,硬是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杯子里的茶水顺着手指滴落在马车上。 “你说,你跟别人睡过了?” 屠灵汐刚想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转念一想就点头承认了,“是啊,我在认识你的时候确实很喜欢你,但是后来不喜欢了,我喜欢上别人了,喜欢当然就要睡了。” “跟谁?” “跟谁你就管不着了,反正等之后我治好你体内的毒,你就把休书给我,我就去找我心爱的人会和。” 屠灵汐这边说的有声有色,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全然没注意到傅玉珩越来越阴沉的脸。 “屠灵汐。” “干嘛?” 屠灵汐一回头,傅玉珩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与她不过一指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吐在脸颊上,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屠灵汐,你最好承认你刚刚说的是假的,不然的话,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 “威胁我?我屠灵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被人用力一推,后背重重的撞在了马车内壁上,疼的她直皱眉头。 “屠灵汐,说,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不,不说!” 屠灵汐咬着牙死不承,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掐的她快喘不过来气,她双手无力的打在傅玉珩的身上,都不能让他松开分毫。 空气越来越稀薄,屠灵汐都感觉她看见太奶了。 僵持了不过片刻时间,屠灵汐无力的瘫软在马车里,双眼紧闭。 傅玉珩心一下慌了,连忙松开手拍了拍屠灵汐的脸颊,“灵儿?灵儿?” 面前人毫无反应。 傅玉珩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脉搏也停了,她,死了? “灵儿!灵儿,别死,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跟谁就跟谁,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傅玉珩紧张的把屠灵汐抱在怀中,心中从来没有过这么慌张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最珍爱的宝贝突然不见了。 “傅玉珩,这话可是你说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傅玉珩紧紧的抓着屠灵汐的肩膀,再三确认了她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太紧张你了,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你可拉倒吧,你个家暴男,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封闭了我的气息和脉搏,八成是要被你真的掐死了。” 屠灵汐摸了摸脖子,脖子上被掐的地方还疼的不行,傅玉珩下手还真狠,那会她真以为傅玉珩是要掐死她。 “灵儿,以后说什么都可以,就别说要离开我的话好吗?” 屠灵汐皱眉看向傅玉珩,不明白他今天抽什么风。 “傅玉珩,你是今天出门脑子被驴踹了一脚吗?”屠灵汐动了动脖子,只能办完事回去再看看了,“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傅玉珩满脸的歉意,“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动手了,那,那你真的跟别人睡了吗?” “没有!没有!”屠灵汐扯着嗓子冲傅玉珩喊道:“没有行了吧!就睡过你一个!没有人比你的技术更好了!” 傅玉珩这才满意的坐了回去,再次把戒指掏了出来,“戴上吧,特意为你做的。” 屠灵汐白了他一眼,拿过锦盒里面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还在傅玉珩的眼前晃了晃,“这下满意了吗?一大早的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灵儿,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求你心中只有我一人,刚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屠灵汐看着傅玉珩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朝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给我五百两医药费!我的脖子到现在还疼着呢!” “只要五百两?” “那就一千两,反正我不管,你弄伤了我,就得给医药费。” 傅玉珩低敛眼眉,轻笑一声,“好,你喜欢就好,回府后我让清然拿给你。” “谁反悔谁小狗。” “好。” 坐在马车外的清然把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在了耳中,一心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向来清冷不近女色的少爷居然对屠灵汐这般态度,让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马车很快停在了沈府的门口,屠灵汐先一步下了马车,拽了拽衣领挡住脖子,不用看她也知道脖子现在肯定红肿一片。 待傅玉珩下马车后,屠灵汐瞪了他一眼就往里面走。 “夫人。” 十六叫停了屠灵汐,目光落在屠灵汐脖子上露出的一抹绯红,再看傅玉珩满脸春色得意的样子,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那个地方。 十六从马车后面拿出了一件披风,“夫人,风大,多穿一些,免得得风寒。” 披风很大,刚好能遮住脖子。 看着十六的神情,再看清然那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误会,我跟傅玉珩在马车里什么都没干。” “夫人何必解释,你我是夫妻,就算是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说的。”傅玉珩亲昵的拉着屠灵汐的手就往沈府走。 这话让清然打了个激灵,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十六心里挺不是滋味,情意藏于眼底也跟了进去。 沈府很大,来接见他们的是沈府的大夫人,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打扮不像婢女的女人。 “两位大人,不知有何事?” “程府发生命案,在程家少爷出事前有人曾经见过程少爷和沈小姐见过面,想来找沈小姐询问一二。” 沈大夫人神色不佳,“真是不巧,晴儿这几日生病了,一直在府中并未出去过,定然是那人看错了。” 第53章 新线索 “病了?”屠灵汐一眼便看出沈大夫人在说谎,“既然病了,我刚好是大夫,可以帮沈小姐看看。” 沈大夫人脸色一僵,伸手拦住了屠灵汐,“大人,这不妥吧,晴儿的病已经请了大夫,大夫说了她要好好休养。” “沈大夫人。”傅玉珩上前一步,轻敛束带,露出腰间佩戴着的令牌,“想必沈大夫人对此物并不陌生吧。” 刑狱司的司长令。 刑狱司出面,即便是她再不愿,那也得放人进去。 “青儿,带两位大人进去。” 被唤青儿的婢女在前方带路。 屠灵汐朝着傅玉珩挑了挑眉峰,“行啊,早说有这种东西,就不用我浪费口水与她争论那么多了。” “这是不是你们现代人所说的仗势欺人?”傅玉珩弯唇轻笑。 屠灵汐啧啧两声,“怪不得你能坐到如今位子,学的还挺快。” 绕过后院,来到了一处小院子里,院门上爬满了爬山虎,小院子里更是种着许多花花草草,院子的右侧长着一颗高大的桃树,下方支着摇椅。 环境清雅。 青儿上前敲了敲房门,“小姐,有两位大人要见你。” 屋子里很快传出声音,伴随着咳嗽的声,“让他们进来吧。” 青儿闻声推开门扉,浓重的药味从房间了传了出来。 二人随着青儿入了房间,屠灵汐四处环顾着,只见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孱弱的女子,身边还有个婢女扶着。 沈晴儿低敛眼眉,扬了扬手让青儿倒茶,见二人坐下这才开口,“两位便是刑狱司的大人吧。” 她的目光落在屠灵汐的身上,“还是头一回见着女子为官。” “沈姑娘说笑了,我并非是官,只是刑狱司雇佣的仵作而已。” “仵作?” 沈晴儿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天天要触碰尸首,你身为女子,难道不会害怕吗?” “怕?为何要怕?我是为了那些含冤而死的受害者言明冤屈,又不是害死他们的人,沈姑娘这话也是有意思。”屠灵汐低眉回着,不动声色的打量沈晴儿。 “让两位大人见笑了,我很少走出内阁,没有太多的见识,见着尸首自然是会怕的。”沈晴儿拿起茶盏呡了一口,“两位大人此次前来是来问小女子关于程家公子一事的吧?” 屠灵汐挑眉看去,本想迂回的问一问,既然沈晴儿都开口了,那她就不必客气。 “在程公子死前沈姑娘是不是见过他?” “是。” 沈晴儿的坦然倒让屠灵汐疑惑。 “那沈姑娘是为何要去见程公子?”屠灵汐问道。 沈晴儿轻叹一口气,“因为婚约一事,我与程公子的婚事本就是祖父生前所定,并非是我的意愿,好在父母允许,这才让我与程公子的婚事解除,可程公子却耿耿于怀。” 说着话,沈晴儿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让青儿递过去。 那是一块跟翠儿给他们的帕子一模一样,右下角同样绣着一对鸳鸯。 “这帕子本是一对,是我送给秦公子的,不知为何程公子知晓了,吵闹着从秦公子那抢了去,帕子是我与秦公子的定情物,我只好出面向程公子讨回。” “只是这么简单?你跟程公子就没发生过什么其他?” 沈晴儿摇了摇头,“没有,但我听说程公子近日来跟与情阁的姑娘走的很近,两位大人可以去那问一问。” 与情阁? 那不是傅玉珩的地盘吗? “敢问沈姑娘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沈晴儿低头轻笑,“与情阁的姑娘曾经来找过我,说是我阻了她嫁入程家的美梦,殊不知我对程公子并无那个意思。” “那沈姑娘可知那位姑娘叫何名字?” “不知,但我见过那姑娘的手腕上刺了一朵桃花。” 该问的已经问的差不多了,屠灵汐站起身来,“打扰沈姑娘休息了。” “无妨。” 屠灵汐与傅玉珩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她突然驻足停下,“沈姑娘,既然身子不适,那就不要点百合香了。” 说罢,她才抬脚往外走。 走出沈府,上了马车,屠灵汐眉头微皱,“傅玉珩,沈晴儿说的人你认识不?” “桃花,渝州人,逃难来了京城,在与情阁做婢女。”傅玉珩缓声回道。 屠灵汐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件案子看起来像是自杀案,但是怎么看怎么怪,牵扯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桃花为何会跟程昱南牵扯不清?” “一个月前,程昱南前去与情阁时与桃花共宿一夜。”傅玉珩倒了一盏茶推到屠灵汐的面前,“你不该在她面前提起百合香。” 屠灵汐撇了撇嘴,“就你精明,我看沈晴儿的样子就是装的,就连沈大夫人都帮沈晴儿遮掩,沈家跟程昱南的死一定有关系。” “就算有关系那也得查出证据才行,你这般莽撞如何查案?” 屠灵汐语塞不言,傅玉珩说的对,验尸是她的强项,但查案就是傅玉珩的强项。 “你说现在怎么办?”屠灵汐懊恼的趴在桌子上。 “不必担心,这事我会派人去查,今天你也走了许久,回去歇着吧。” 屠灵汐歪头眯眼看向傅玉珩,“今天一天光坐马车了,何时走过?就走了个沈府的院子?” “灵儿,听话。” 屠灵汐拧着眉不解的问道:“傅玉珩,你究竟看中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看中你不喜欢我的样子。”傅玉珩弯唇轻笑,“那你改吗?” 屠灵汐认定了这句话她肯定教过傅玉珩,只是她不记得了,要不然傅玉珩怎么这么轻易的拿捏住她! 神他吖的! 她丢失的记忆中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都教了傅玉珩些什么? 她现在感觉跟傅玉珩相处之下,她根本无法招架! 傅玉珩将屠灵汐的小表情一一看在眼中,嘴角不禁上扬,“灵儿,府里准备了你爱吃的东西,已经命人放在竹苑了。” 她现在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只想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藏了些什么东西。 突然,马车乍然停了下来。 第54章 你心机真重 “夫人,是你的妹妹。” 屠怜儿? 她拦马车做什么? 屠灵汐掀开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屠怜儿,“想死就死远点,别来祸害我。” 屠怜儿眼中含着泪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马车边上,“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韩氏? “怎么回事?” “我娘突然间卧床不起,大夫都说娘救不活了,让我们准备后事,姐姐,我知道你会医术,求求你救救我娘,我保证以后都不与你作对了!” 人命关天,即便她跟屠怜儿他们有恩怨,那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清然,你带着傅玉珩回府,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只手突然从帘子里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进来,我同你一块回去。” 屠灵汐叹了一口气,只好又坐回马车。 “我要回屠家,你身体不好,没必要跟我走那一趟。” 傅玉珩低敛眼眉,声音低沉,“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屠灵汐皱眉不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玉珩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内宅中的手段多不胜数,凡事多留一些心眼也好,进去之后,不管她是真的还是装的,你都尽量当着人前。” 屠灵汐想了想也是,要是韩氏真的有意要害她,那若是身侧没人,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傅玉珩,你心机还挺重啊。” 傅玉珩摇头轻笑,“是你心思浅显,太容易被人看出来。” 清然将马车赶到了屠府门口,屠怜儿一路追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姐姐,娘就在偏院,我领你过去。” 屠灵汐跟着屠怜儿前去偏院时留了心眼,让十六在院子门口看着,若有异样便出言提醒她。 进了房,房间里有很浓重的药味,这味道不像是伤风发烧,也不像是治疗外伤的,味道很是奇怪。 “姐姐,娘就在床榻上。” 屠灵汐走到床边,药味和血腥味掺杂其中,她皱起眉头,掀开了韩氏的被子,她双腿之间,身下一大片血迹。 失血过多造成的昏厥! 屠灵汐取出银针扎在韩氏的穴位上,止住了出血,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不曾想韩氏突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 “屠灵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的孩子!” 屠灵汐:“???” 门外,屠怜儿尖叫声也响彻云霄,“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时间外面脚步声层叠的闯入了院子,屠毅怒气冲冲的踹开了房门,正好看见屠灵汐坐在床边。 “逆女!你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屠灵汐皱眉甩开了韩氏的手,冷声道:“我什么都没做过,她失血过多,我只是来帮她止血而已!” “老爷,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韩氏哭的凄惨无比,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屠灵汐做错了事情。 屠毅疾步上前,把屠灵汐推到一侧,扶起韩氏抱在怀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孩子没了?” “老爷,我害怕胎儿不稳,便私下去请屠灵汐帮我开一些保胎药,这个月我一直按照药方在吃,可是今日,屠灵汐来了之后,说什么时候到了,要帮她娘报仇!” “老爷,我们的孩子就是被屠灵汐害死的。” 屠灵汐一脸阴沉的看着韩氏演戏。 果然被傅玉珩猜对了,内宅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我没做过,更何况我根本不会给她开保胎药。” 韩氏虚弱的伸手指着屠灵汐,“老爷,你都听见了吧,她是故意改了保胎药的方子,是存心想要害死我的儿子,可怜我的儿子都快成型了!” “屠灵汐!你这个逆女!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屠毅气的手都在颤抖,他等这个儿子已经等了多年,居然就这么没了。 “我看谁敢动她。” 一记冷喝传出,傅玉珩缓步走进房中,伸手揽住了屠灵汐的腰。 “屠夫人说我家夫人这个月为你开了保胎药?可有人证物证?” 韩氏见着傅玉珩也是一愣,不说他们二人关系不好吗?怎么会同时出现? “傅大人,人证物证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吗?” 韩氏随即让人去找当时的丫鬟,谁知居然是屠灵汐曾在屠府伺候过她的玉屏。 玉屏进房后跪在地上,“回傅大人,回老爷,确实有此事,是夫人要我去请大小姐把脉开药,也是由奴婢拿着药方去买药的。” 屠灵汐低眸看向玉屏,冷声问道:“是吗?那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 “大小姐嫁入傅府,奴婢自然是去傅府找的大小姐。” 屠灵汐扬腿就冲着玉屏的嘴巴踹了过去,踹的玉屏翻到在地,嘴巴满是鲜血的往外流。 “撒谎也不好好调查调查,这个月我一直在刑狱司,你在傅府找到的是鬼啊?” 玉屏捂着嘴仍旧不改口,“傅大人,老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万万不敢说一句假话,即便是大小姐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再维护大小姐了。” 傅玉珩冷眼扫了她一眼,“刑狱司有的是让你开口的法子,区区一脚而已,怕也是伤不到你分毫。” 能入刑狱司者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玉屏万万没想到此事会牵扯上刑狱司,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心神。 见状,韩氏连忙插话道:“傅大人,这是我们屠府的家事,何必要动用去刑狱司。” “嗯?屠府的家事?”傅玉珩拉过屠灵汐沉声道:“屠灵汐既是我的夫人,也是刑狱司的仵作,冤枉刑狱司仵作可知是何罪行?” 在场众人皆愣住了。 就连屠毅都不知道屠灵汐何时做了刑狱司的仵作。 “怎么会?她,她明明什么都不懂的。” “什么都不懂?”傅玉珩轻笑问道:“屠夫人说我家夫人什么都不懂,那为何敢将肚中的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还是说屠夫人早就知晓孩子保不住,特意让屠怜儿拦轿的?” 韩氏被问的说不出来话,“傅,傅大人,我为何要冤枉屠灵汐?” 第55章 无名女尸 “我可没说你在冤枉灵儿,或许其中有误会,是丫鬟弄错了药方,屠夫人,我说的可是?”傅玉珩声音阴冷,眼神冷肃,直视着韩氏心虚的目光。 韩氏眼波流转,瞬间就明白傅玉珩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台阶已经给了,倘若她不顺着下,此事带入刑狱司,恐怕就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老爷。”韩氏拉了拉屠毅的衣角,“兴许是我失去了孩子,冤枉了灵汐,此事与她无关。” 屠毅脸色一沉,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傅玉珩的神色,硬生生的将话压了下去。 屠灵汐冷哼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待出了屠府,她再也忍不住了。 “傅玉珩,这事明明就不是我做的,而且也是能查出来的,你为何要给韩氏找借口?让她就此糊弄过去?” 傅玉珩抬手拉紧她肩头的披风,声音温柔,“屠毅已和左相站边,就算是事情查清楚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打几板子罢了。” 屠灵汐眉头一皱,拉开了傅玉珩的手,“所以呢?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明知道是韩氏搞的鬼,为何不当面戳穿?就只是因为屠毅和左相一伙的,你忌惮左相的势力。” 闻言,傅玉珩神色微变,“灵儿,为何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仍旧看不透?朝堂波云诡谲,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是,是我想的太简单,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你现在跟包庇那些犯人的罪臣有什么区别?” “屠灵汐,你说的过分了,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你又何必上纲上线?” 屠灵汐冷哼一声笑道:“小事,内宅不平,恐祸朝堂,韩氏她作恶多端,在内宅中害死那么多条性命,屠毅都不管不顾,如今有个好借口能惩治她,你居然轻飘飘的用一句小事蒙过去。” 说罢,屠灵汐眼眶微红,连马车都没上,徒步走回了傅府。 傅府竹苑,屠灵汐趴在桌上,越想是越委屈。 记忆重叠时,她记起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又似乎是她的记忆。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她忘了她是什么时候穿越到这具身体中,但母亲的关怀不是假的,温婉妇人将她抱在怀中的温暖感觉。 而她也是人如其名,名为温婉。 “夫人,还气着呢?” 十六奉上一杯热茶,轻手轻脚的坐在她的身侧,“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傅大人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 屠灵汐撇了撇嘴,“你倒还为他说上话了。” “夫人,你细细想来,傅大人何时因为外人而斥责过夫人?”十六侧目看向屠灵汐,“怕是朝堂上傅大人的处境也不好过。”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十六,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 “是也不是吧。” 十六想了想说道:“听闻过些日子云国会送来一位公主和亲,那公主名为云鹤,早对傅大人钟情有加,再加上夫人近些日子的作为,皇上有可能会将那位公主与傅大人成亲。” “这怎么可能?”屠灵汐震惊道:“傅玉珩已经娶妻,云鹤是公主,云国怎么可能让一位公主做妾?” 十六敛眉不语,屠灵汐恍然大悟。 是啊,云国怎么会让一位公主做妾,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她这位正妻给人让位了。 傅玉珩是不想多事,近日里刑狱司案子良多,她本就牵涉其中,女子为仵作不足以令人信服,她也是靠着傅玉珩的夫人才入了刑狱司。 也难怪傅玉珩会小事化了了。 此时,屠灵汐还不知道,一只无形的手在偷偷的摸向她,也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过了几日,刑狱司的张捕头行色匆匆的来了傅府,脸色很是不好。 “认尸?认什么尸?”屠灵汐疑惑又震惊,她是仵作,张捕头不是来让她去验尸,反而是去认尸的? “傅夫人有所不知,今日衙门收到了一副尸骨,送来的人说是屠府的大夫人,也就是傅夫人的母亲,事关重大,傅大人特意命属下前来请傅夫人前去认尸。” 由于之前屠灵汐在案子上细心而破案,刑狱司上下也没有人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轻视她,说话也比先前客气了不少。 “什么?我娘?”屠灵汐踉跄的往后退了退,怎么可能? 屠灵汐带上验尸箱子跟着张捕头匆匆赶去刑狱司。 这时候,刑狱司的大门被围观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屠灵汐赶到的时候,还是在张捕头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挤进去的。 刑狱司的正堂上摆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屠毅就站在尸首不远处。 屠灵汐处理过那么多的尸体,这还是头一次不敢靠近。 她有些担心这具尸首真的是她娘。 “屠老爷,还认不出吗?”傅玉珩坐在高堂之上冷声开口。 屠毅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回傅大人,傅某的夫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失踪,傅某着实认不出来。” 那能辨认出来尸首身份的就只有屠灵汐了。 屠灵汐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在没确定尸首身份前,她不能先慌了心神。 她抬起脚,一步步的走近那具尸体,这几步犹如万丈深渊,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 屠灵汐在尸首面前站定,神情严肃的检查尸首,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越是精细的检查就越让屠灵汐慌张…… 这具尸首的骨龄三十五岁,与她娘的年龄相仿,右手的手臂有轻微断裂的痕迹,是儿时她仗着自己是现代人不受束缚的出去玩乐,不小心弄断了娘的胳膊。 骨龄,伤口全都对上了。 除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之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她娘温婉。 屠灵汐红了眼睛,强撑着站了起来,朝着傅玉珩躬身行礼,“回傅大人,尸首残破不全,还需要细细查验,还请傅大人给我一些时间。” 傅玉珩见她身形晃动,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厥,皱眉问道:“屠灵汐?你可是身子不适?” 第56章 程昱南之死真相 “可需换个仵作验尸?” 屠灵汐微微摇头,“不必,我可以。” 转身之际,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经过屠毅时,屠灵汐瞧见屠毅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如果这具尸体真的是她娘温婉,那杀害她娘的人必定是屠毅! 尸首被送到了验尸房,屠灵汐独身一人站在尸身前。 她是在原主三岁时落水后机缘巧合魂穿进这具身体,温婉是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她温柔漂亮,待人亲和,又会医术。 五年前,温婉突然失踪,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只在悬崖边找到了一只绣花鞋,所有人都说,温婉是因为屠毅要娶新夫人而伤心跳崖,可她心里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 所以,她去了青云山,在青云山遇到了傅玉珩,与他相识、相知、相恋,许下了相守一生的承诺,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死活记不起来了。 那个她看不清背影的人,定然是给她身体里下摄魂蛊的人。 屠灵汐收起心神,认真的检查起面前的尸首,在清理了尸首表面的灰尘后,她居然发现尸首右手臂上的伤痕是近日造成的,而并非是旧患。 这不是她娘温婉! 屠灵汐心中大喜,这么一说,她娘有可能还活着,背后是谁特意送来这么一副与她娘相似的尸身? “屠姑娘,可检查出来吗?” 张捕头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屠灵汐收起验尸的工具,转身正色道:“这具尸身不是我娘温婉,而是另一个受害者,她是头骨碎裂而亡,后被人以火焚尸。” “那就好,那就好。”张捕头松了一口气,方才屠姑娘验尸时的神情,可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离得不远的傅玉珩听到这话后,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跟在傅玉珩身后的清然疑惑道:“爷?不过去跟夫人说说吗?” “她已经平复了心情,没什么好说的,程家少爷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清然低头回道:“已经查到桃花跟程家少爷并未有过什么,而是有人给了桃花银钱,让桃花去程家闹事。” “是沈家做的。” “是,沈晴儿已经承认了,但她不承认是她杀害了程家少爷。” “去叫屠灵汐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清然转身去叫屠灵汐,不过多时就把人带到了傅玉珩的面前。 “找我有事?” 上次的事情屠灵汐知晓自己话说的有些重,可又放不下面子跟傅玉珩道歉,弄得这几日她连刑狱司都没敢来。 傅玉珩转身将一个盒子搁在桌上,“打开闻闻。” 屠灵汐疑惑的走了过去,拿起盒子打开,里面传出一抹怪异的香味,她忽而眼睛一亮,“这味道跟我在沈晴儿和程昱南房中闻到的味道一样!” “你从哪弄来的?” 傅玉珩弯唇轻笑,“在发现程昱南尸首的房间里,有一小块掉在了床底上,被衙差搜到了,你可知这是何物?” 屠灵汐怕自己闻错了,又多闻了闻,“是迷迭香,迷迭香有安神的作用,但是要是跟彼岸花的花粉融合在一燃,会使闻香者出现幻觉,时间长了会麻痹人的神经,导致人精神错乱。” “还有个特别的东西给你看看。”傅玉珩从桌子下抽出一叠信件,“这是沈晴儿的乳母的供词,还有当时为沈晴儿接生的产婆。” 屠灵汐皱着眉看向傅玉珩,“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查程昱南死亡的原因吗?为什么去查沈晴儿了?” 屠灵汐一边吐槽,一边查看供词,上面写的简直震惊了她的三观,这比电视剧演的还要狗血! “你认真的?” 傅玉珩点了点头,“这几日追查程昱南身死一事,便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挖出来查个清楚,不曾想会查到这些。” 二十五年前,沈家与程家交好,双方夫人约定若是生下一儿一女就结成姻亲,若是同性就结拜,后来,程家大夫人先怀孕了,沈家大夫人也怀孕了,但是她们怀着的是同一个人的孩子。 程家大夫人生了个儿子,让沈家大夫人眼红,买通了产婆和乳母,从外面抱来个儿子,可乳母有自己的心思,在生产之日发现沈家大夫人生的是儿子,就把自己的女儿掉包给了沈家大夫人。 也就是说,程昱南是沈老爷的儿子,沈晴儿是乳母的女儿,秦望是沈家大夫人的儿子。 为了一点银子,乳母将两个孩子的身份互换。 屠灵汐吃惊之余继续往下翻,接下来的供词让她愣在了原地。 沈晴儿居然也是沈老爷的女儿。 “也就是说,程昱南、沈晴儿还有秦望,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是的。”傅玉珩神色淡漠,已经见怪不怪,“乳母已经招供,就算沈大夫人想要滴血验亲,那孩子也是沈老爷的。” 屠灵汐一时说不出话来,三个人,两段感情,居然只是亲兄妹在谈恋爱。 “沈晴儿和秦望已经携带私逃了,他们俩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为了逃避世人的目光选择离开。” 屠灵汐问道:“那程昱南呢?真的是他们两个杀的?” “是自杀。”傅玉珩沉声道:“程昱南也知道此事,但感情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他知道沈晴儿送他的香有问题仍旧在用,直到死前仍旧拿着沈晴儿先前送他的帕子。” 屠灵汐心中百味杂陈,“说是爱情,他们又是亲兄妹,说是兄妹之情,但都做出了超出兄妹之情的举动。” “案子已经了结了,沈府与程府闹的不可开交。”傅玉珩顿了顿后问道:“那具无名尸首的身份你可确认了?” 屠灵汐耸了耸肩,“没有,但不是我娘,很奇怪,她的体貌特称还有受伤的位置跟我娘很相似。” “这事我会命人去查,这段时日你先且留在府中,刑狱司的事先放一放。” “为什么?我的验尸与医术你也看见了,你这跟停职有什么区别?”屠灵汐撑着手臂逼近傅玉珩。 第57章 见到柳乳母 傅玉珩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想带你见个人。” “谁?” 去的路上,傅玉珩的嘴像是被水泥封上了一样,怎么撬都撬不开。 “爷,到了。”清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屠灵汐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已经出了京城,身在京城外的一处漂亮的村子,面朝湖边,四处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微风轻拂,空气里都是花的清香味道。 “傅公子。” 一声低唤吸引了屠灵汐的视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的老妇人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满目震惊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傅哥哥!” 年轻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竹筐朝着傅玉珩狂奔而去,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傅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兰儿了。” 屠灵汐一头雾水着看着他们。 难道说,这是傅玉珩在外面养的外室,这是带她过来让她见见的? 傅玉珩推开了锦兰,面色如沉,“这是柳乳母的女儿,锦兰,你之前见过的。” 锦兰诧异的看向屠灵汐,“傅哥哥,她就是灵汐姐姐?” “可别。”屠灵汐朝她伸出手,往后退了退,“我家可就我一个,别姐姐姐姐的叫。” 傅玉珩对她的反应是意料之中,“锦兰,她受了伤,失去了记忆。” “好,我都听傅哥哥的。”锦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稍纵即逝。 站在院子门口的柳乳母看见屠灵汐后顿时红了眼睛,声音都在颤抖,“小姐,真的是小姐吗?老奴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小姐了。” 屠灵汐对这位柳乳母并无记忆,“正如傅玉珩所说,我失去了记忆,所以我不认识你。” 柳乳母见她这般生疏的模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姐,自从老奴离开屠府后,算着日子也该有六年没看见小姐了,没想到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有所安慰。” 夫人? 难道说的是她娘温婉? 屠灵汐不明所以,走到傅玉珩的身侧拉着他走到一边去,压着声音问道:“傅玉珩,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乳母是曾经你娘亲身边的下人,六年前韩氏入府,她便被从屠府赶了出去,事后一年,你娘亲就失踪了。”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那她为何在这里?是她知道我娘的下落?” “问过了,她不知道。”傅玉珩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玉簪放入屠灵汐的手中,“我找到柳乳母的时候,她说这玉簪是你娘亲留给你的,还说是韩氏害了你娘亲。” 屠灵汐摸着手中发凉的玉簪,认出了这支是娘亲时常戴在发髻上的那支,因为玉簪的尾缀一角被她砰坏了。 记着娘亲说过,这玉簪是屠毅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一直没舍得还回去。 “柳乳母是在哪里捡到的玉簪?” “你娘亲落崖之地,这也是官府为何判定你娘亲失足堕崖而死的原因。” 屠灵汐紧紧捏着玉簪,冷声说道:“不可能,以我娘的性格,她最多是请一封和离书离开屠府,万万不可能会跳崖寻死,看在我的份上她也不会这么做。” 傅玉珩低眸轻问:“你可知晓屠毅与左相之事?” “知道。”屠灵汐毫无隐瞒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跟我娘失踪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你娘亲失踪是因为她发现了屠毅与左相的秘密。”傅玉珩沉声说道:“当年边境之争不断,三年前我奉命前往无马之战,被人设下陷阱暗害,而你可还记得你娘究竟何时失踪。” 屠灵汐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记忆不断的重叠,像是记得,又像是不记得,是五年前还是三年前? 忽而,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涌入脑海。 画面中,她站在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面前,声音阴冷无比,“是他杀了我娘?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娘一个弱女子动手?” “灵汐,你难道忘了,他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你被他骗了。” 她浑身颤抖,几乎是不敢相信。 “他说过会保护我跟娘的,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灵汐,人是会变的,你为何不想想,他怎么会这么巧合的会在你途径之处出现?” 记忆到此结束。 屠灵汐怔怔的抬起头,她可以很肯定一件事情,那个跟她说话的男人不是傅玉珩,而男人口中说的人才是傅玉珩。 “傅玉珩,你说过你会保护我跟我娘的对吗?” 屠灵汐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就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傅玉珩郑重且认真的看着屠灵汐,“是,我说过,我派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娘亲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事情不是我做的。” 抱着半信半疑,屠灵汐还是觉着有什么事情等找到了娘再说,现在问再多也没有意义。 “我本来想着你见到了柳乳母会想起来一些什么,还是有用的,不如回去后把锦兰带在身边,你身边不能只有翠兰一个婢女。” 屠灵汐想了想同意了傅玉珩的提议。 事情都是傅玉珩在做,话也是傅玉珩在说,反观她却心事重重的跟在他的身后,就连什么时候回到傅府都不知道。 “灵汐姐姐,傅府真的好大啊,之前我跟傅哥哥说了好多次,他都不愿意带我回来呢。” 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的锦兰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在屠灵汐的竹苑里四处转,全然没有一点规矩。 翠兰看的直皱眉头,低声说道:“夫人,真的要把此人留在府中吗?” 屠灵汐倚靠在软塌上,往嘴里塞了一颗不应季的葡萄,“傅玉珩想要带她回来就让她带,只是多一双筷子而已。” “可是夫人,她这般没规矩的样子,只能把人留在竹苑了。” 话音刚落,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紧接着便是十六道歉的声音。 “抱歉,姑娘,我,我没瞧见你。” “你没长眼睛吗?我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你直冲冲的撞过来做什么?” 第58章 教十六验尸 屠灵汐微皱眉头,抬眸看向院子,只见锦兰已经把十六拖拽着进了房,指着他就骂道:“灵汐姐姐,你怎么能留这样的人在院子里呢?” 屠灵汐冷笑回道:“我连你都能留下,为何留不下他?更何况他可比你有用多了。” 话语中的嘲讽锦兰不是听不出,脸色铁青,“灵汐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哥哥说了,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在自己家中还不能说话了?” 第一次看见锦兰的时候,屠灵汐就知道她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所以呢?不服气就去找傅玉珩说,若是再敢动我的人,我就让你那只手再也动不了。” 锦兰吓的往后缩了缩,慌张的跑了出去,找到了书房里傅玉珩,可傅玉珩也不帮着她,只是让她听屠灵汐的话。 锦兰不明白,像傅哥哥那样好的人怎么会娶这种女子。 折返回去的路上,锦兰碰到了一个女子,正欲绕过她,反倒被人拦了下来。 许枝荷上下打量着锦兰,疑惑问道:“我在傅府从未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婢女?” “我才不是婢女,我是跟着傅哥哥回来的。”锦兰高傲的抬着头。 “傅哥哥?”傅玉娇手中提着个竹筐,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话,“我怎么不知道哥哥还有个妹妹?” 锦兰看着跟傅玉珩有几分相似的傅玉娇,立马就换了另一幅表情,“你就是傅哥哥的妹妹呀,我叫锦兰。” 傅玉娇上下打量着锦兰,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 “哥哥最近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许枝荷笑着拉了拉傅玉娇的衣服,柔声说道:“玉娇,她怕是个孤女,傅大哥想必是看她可怜才把人领回来的,你说话可不能这么不留情面,她好歹是个女儿家。” 傅玉娇嗤笑一声,“枝荷,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她这样的女子我见的太多了,不就是觉着入了傅府就能爬上哥哥的床,真是异想天开。” 锦兰被人调笑的笑都笑不出来,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竹苑的人?” 锦兰点了点头,“是。” 许枝荷只是瞧了她一眼,便将她的心性都摸了个透彻。 “竹苑住着的是傅夫人,你伺候她的时候小心些,可不能沾染上尸气,不然会染病的。” “尸气?”锦兰愣了,“什么尸气?” “啊?你还不知道吗?傅夫人已经是刑狱司的仵作了,发生命案便要去验尸的,你是她的婢女,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许枝荷说的轻松,吓的锦兰脸都白了,慌忙的往竹苑跑去,像是要去验证此事是否是真的。 瞧着锦兰落荒而逃的样子,许枝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玉娇,我们走吧。” 傅玉娇挽着许枝荷的胳膊,不屑的说道:“也不知道哥哥是看中了屠灵汐什么,竟让那样的人在府里住着,我住的那样远都怕会被她哪日会传染上怪病。” 许枝荷轻轻拍了拍傅玉娇的手背,柔声说着:“好了,玉娇,她好歹是傅大哥的夫人,以后可不能这么说她了。” “也就你脾气这样好了……” 这厢,锦兰慌忙的闯进屋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灵,灵汐姐姐,他们说你是验尸的仵作,可是真的?” “嗯,是真的。” 得到准确的答案,锦兰往后退了退,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灵汐姐姐,我能不能去别处住着?我害怕。” “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怕半夜鬼敲门。” 屠灵汐放下手中的竹简书抬眸看向锦兰,“要是真的住不习惯,你自己去跟傅玉珩说。” 锦兰抿了抿唇,她方才就去了,被好一顿责骂,这会怎么好再过去。 没了法子,锦兰只好硬着头皮留在竹苑,每日都担心受怕的,好在这几日并没有人找上门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入夜,傅玉珩手中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葡萄,还没走进竹苑,迎面就撞上了锦兰,锦兰眼底带着欣喜。 “傅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不是。” 傅玉珩神色淡漠,略过了锦兰往里面走,进了正屋没瞧见屠灵汐,便去了内屋寻她。 内屋中,一面大桌子上摆着一具动物的尸体,屠灵汐和十六全副武装的站在桌旁。 “这是它的心脏,通常人在没有呼吸脉搏的情况下,要先给伤者做心肺复苏,确认了死亡后才可以进行验尸。” 屠灵汐说着话还不忘给十六示范心肺复苏的正确动作。 “验尸前先放一块姜片在舌下,可以有效的避免尸气进入身体,再检查尸体的表面情况,若是表面有伤痕要一一记录下来。” “人的头部毛发众多,有很多不起眼的伤口会藏在头发里,在一定的情况下要刮了尸体的头发,检查头皮有无伤口。” “在人的身体上有几处致命的地方,比如心脏、头部、腰椎以及颈椎,尸体生前受到的伤害会在一个时辰后慢慢显露出来,也可以蒸梅菜饼,把梅菜饼敷在尸体上,加快淤伤显露。” 十六听得很入神,每一字一句都记录了下来。 “夫人,那如果人的手脚筋被挑断还有复原的可能吗?” “根据医学来说是没有可能复原的,经脉是人体脉络的重要器官,一旦断裂很难修复。” “那如何辨别尸体骨头的情况?” “灵儿。” 傅玉珩站在门边轻声唤了一声。 二人闻声回头,屠灵汐解开手套放在桌上,“十六,你先对比我给你画的人体构造图好好研究研究,我等会就回来。” “好。” 屠灵汐走了过去,拉着傅玉珩往外屋走,坐下后喝了一大杯水,“怎么这个点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皇上赏赐的。”傅玉珩把竹筐搁在桌上。 一颗颗饱满的葡萄鲜艳欲滴,显然是刚刚采下没多久的。 “不是才送过一些来吗?怎么又送来了,这葡萄好吃的很,你有尝过吗?” 傅玉珩摇了摇头,“没有,你喜欢吃就都给你吃。” “啧啧。”屠灵汐咂舌回道:“你这性格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个甘蔗男。” 第59章 寺庙验尸 “何为甘蔗男?”傅玉珩不解,还是头一回从屠灵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吃完了就剩渣了啊。”屠灵汐不以为意的回道,转念一想,她看向傅玉珩,“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来送葡萄的吧。” 傅玉珩点了点头,“刑狱司的仵作请辞回乡了,新的还未找到,所以这段时日得劳烦你经常去刑狱司走动了。” 屠灵汐撇了撇嘴,耸肩道:“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是刑狱司的司长,你让谁做这个仵作就是谁,也不用同我多说什么。” “非也。”傅玉珩正色看着她,“你的验尸技术了得,医术精湛,这个人选非你不可。” 这话说的她挺爱听的。 “我有个条件,你帮我找到我娘,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知道是谁害了她。”屠灵汐收起玩笑模样,“我身边的人断然不会让人轻易玩弄。” “好。” 屠灵汐回了内房,将验尸用的工具箱带上,冲着傅玉珩莞尔一笑,“走吧。” 傅玉珩知道她聪明,也猜到了他这么晚前来的目的。 从傅府走出,府门口停着一辆未曾见过的马车,屠灵汐先爬上了马车,旋即就听见了锦兰的声音。 “傅哥哥,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可否带着兰儿一块去?” “跟着吧。” 傅玉珩所说的跟着还就只是跟着,没想着让锦兰上马车。 屠灵汐进了车内才发现,这辆看起来小小的马车居然装着这么多的东西。 长方的案几,右手边还有个小型的书架,炭炉茶水一应俱全,案几上还摆着几盘上好的水果。 啧啧啧,傅玉珩不亏是当朝首辅,真是有钱的很啊。 屠灵汐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前方,傅玉珩手中捧着与情阁的账本在看,她坐在里侧,并没有打扰他。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个时辰,晃悠的马车才停了下来。 屠灵汐下车时发现眼前竟是一处寺庙,庙门破旧,院墙的红漆已经脱落大半,像是个深山老林里无人供奉的。 此时已然是半夜,寺庙的大门半敞着,一个年迈的僧人站在门口,看着像一直在等人。 屠灵汐跟在傅玉珩的后面进了寺庙,四处看了看,寺庙虽看着破旧,但打扫的很干净,有一种喧嚣红尘外没有的宁静。 “几位施主,请这边来。” 傅玉珩颔首示意,屠灵汐则不说话的一直跟着。 一直走到一间禅房的门口才停下来。 “施主,请恕老衲不能随行。” “多谢方丈引路。”傅玉珩说完后,那僧人眼底带着可惜,念着一句‘阿弥陀佛’后就走了。 屠灵汐即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感觉到傅玉珩少有的沉重,这具尸体恐怕是非比寻常。 ‘吱呀’一声,傅玉珩推开了禅房的房门。 这间禅房朴素干净,里面搁着一块很大的冰床,而上面则是躺着一个女人。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出声。” “好。” 屠灵汐走上前去,从仵作箱里取出了羊皮手套。 她先检查了死者的脸部,又取出竹片放入死者的嘴中,轻挑舌下观察是否有异样。 “太暗了。” 十六点上一盏烛火交给傅玉珩,傅玉珩接过后走向屠灵汐。 屠灵汐用竹片在死者的舌上刮了一些舌苔,又在死者的牙齿缝中发现了一丝的皮肉组织,她将发现的东西搁在纸上放在一边。 屠灵汐解开死者的衣衫,“死者的脖子上有凶手留下的手指印,应该是死前跟人发生了争执,凶手用手掐住了死者的脖子,从下手的力道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死者的双肩肩膀下有绳子勒出来的淤痕,肩头有指印,是死后摁压拖拽尸体造成的。” “死者右手尾指骨折弯曲,生前被虐打过。” “而右手……” 屠灵汐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傅玉珩问道:“发现死者的案发现场在何处?她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肯定不是死的时候穿的那件。” 闻言,傅玉珩脸色微沉,片刻后缓声开口,“在花楼的床上,没有穿衣服。” 不是傅玉珩没有提前告诉屠灵汐,而是死者的身份特殊,是他的舅母。 傅余氏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去世了,留下了其夫人和女儿,傅余氏看她们着实可怜,便将京城东郊的院子给了她们住。 关系也是较好的。 只是被发现时浑身不着衣物,又是在花楼的床榻上,摆明了是在傅家的颜面。 “能带我去发现死者的案发现场吗?可能会有死者留下的线索。” 傅玉珩微皱眉头,“案发现场我已经命人查看过了,什么都没发现,就连地上的脚印都被人清理干净了。” “这不一定。” 屠灵汐抬起死者的左手,“死者生前的生活必定富余,手指上涂着的蔻丹也是京中名品。”她指着指甲又说道:“你看这里,手指的指缝中有红漆,应该是死者挣扎时抓到了什么,把上面的漆皮给抓在了指甲缝里。” 屠灵汐用竹镊子把漆皮夹了出来,“漆皮的颜色和蔻丹的颜色相近,当时凶手肯定走的慌忙,并未注意到此处。” 她又说道:“右手的三根手指上有摩擦留下的很近,蔻丹也脱落了,食指更是左右磨损程度不同,如果我没猜错,死者当时还没死透,用指甲留下了关于凶手的线索。” 这具尸首他先前已经命仵作验过一次,却没有像屠灵汐验的这么细致。 “死者被发现时没有穿衣服,那现场有找到她的衣物又或者是首饰吗?” “有首饰,无衣服。” 凶手这么做更是表明了他是为了羞辱而杀人,并不是为了钱财。 “我看凶手可能也是个有钱人家,能买的起名品的蔻丹首饰自然也是不便宜的,凶手不是见财杀人。” 只是看死者的年岁已有四十有余,排除了劫杀,那就只剩下情杀了。 屠灵汐又仔细的检查了尸首,发现死者的右手上有个圆圈的痕迹。 “死者是否常年佩戴着戒指?” 第60章 喜脉 “是,是一枚红宝石镶嵌而成的戒指。”那是舅舅送给舅母的,舅舅去世后,舅母更是戒指不离手。 “那戒指呢?被刑狱司收起来了?” “没有,当时就没发现这枚戒指。” “没发现?难不成这个戒指对凶手来说很特殊?” 此时傅玉珩却没有说话了,在他的记忆中,舅舅沉默寡言,对舅母却是十分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上杆子送给舅母,当年舅舅把这戒指带回来前曾去过外州,有何用途他还真不知道。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你只要把尸首验清楚就好。” 屠灵汐点了点头,像古时候这种内宅纷争不断,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死者并非他杀,而是自杀。”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屠灵汐说出了她的验尸结果。 自杀? 这怎么可能? 舅母那般坚韧,就连舅舅去世她也是强撑着病体去办丧事,已经过去多年,她怎么可能会是自杀。 “屠灵汐,你确定你没验错?” “是。” 屠灵汐认真的说道:“死者的身上虽然有多处伤痕,带并非是致命伤,真正导致死者死亡的是她体内的毒。” “死者死亡时间不短,尸身上已经出现尸斑,并非是寻常尸身会出现的青紫色,而是黑色,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至于是什么毒药,我还没验出来。” 傅玉珩皱眉道:“那她脖子上的掐痕如何解释?” “有很多种可能会出现,一是毒发时有人为了制止她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而不得已掐住她,二是担心死者逃离,掐住了死者的脖子。” 屠灵汐顿了顿又说道:“处理死者尸体的人跟给死者下毒之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好,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 走出禅房,锦兰焦急的在门外打着转,见着人出来了便迎了上去。 “傅哥哥,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怎么这会才出来?” 屠灵汐对这个锦兰没什么好感,给傅玉珩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解决,抬脚正欲走,却被锦兰给拦住了。 “灵汐姐姐,为何要瞒着我?还不许我进去。” 屠灵汐冷哼一声笑道:“你是什么身份?又是何人?又有何本事?” 三句话问的锦兰哑口无言,结结巴巴的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是跟着傅哥哥来的,傅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那他去死呢?你也跟着吗?” 锦兰面色一沉,“灵汐姐姐,你身为傅哥哥的夫人,怎么能咒着自己的夫君死呢?一点妇道都没有。” “妇道?你可知何为妇道?” “是在府院中闭门不出,相夫教子才是妇道,还是说如你这般还未成婚就缠着人已成婚的夫君叫做妇道?” 锦兰面颊涨红,又说不过屠灵汐,只好把目光转向另一旁的傅玉珩。 “傅哥哥,你瞧灵汐姐姐,我只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她便如此对我,如此我还如何跟在她身边。”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傅玉珩将她放在身边,她也好有个机会能够跟傅哥哥联系联系感情。 岂料傅玉珩顿时脸沉如墨,声音阴肃,“若是在傅府待不下去,那就回你母亲那,府中谁留谁走由灵儿说了算。” 一听这话,锦兰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可她不能回去,要是回去的话,跟傅哥哥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锦兰旋即换了一副神色,委屈巴巴的看着屠灵汐,“灵汐姐姐,我方才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关心傅哥哥而已,你别怪我,也别赶我走好吗?” 屠灵汐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不过人是傅玉珩带回府的,怎么安排也是由傅玉珩说了算,她没这个权力。 “随你,跟我无关。” 屠灵汐抬脚上了马车,傅玉珩随后也跟了上去。 女儿家的心思傅玉珩瞧不出来,但瞧得出屠灵汐不高兴了。 “锦兰是个孩子脾气,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让人把她送回去,日后你也不必因为他而多有烦心。” 屠灵汐白了傅玉珩一眼,拽着毯子裹在身上,“那丫头是你弄回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害怕见到尸首又非得留下不可,你当真看不出是何心思?” 傅玉珩满眼不知,屠灵汐也懒得跟他解释,别弄到最后她成恶人,也不想给自己身上找麻烦。 “对了,上次你说给我的铺面,你让清然交给十六好了。” 屠灵汐靠在马车内壁上,那几家铺面虽说位置不好,但好在也能赚不少的钱,日后离开京城去别处开家铺子也是够的。 “已经交给十六了,你没看见十六这几日忙活此事,连竹苑都很少回了吗?” 听到这话屠灵汐才放心。 不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只有钱才不会背叛。 回了傅府,屠灵汐先回竹苑歇着了,等她第二日醒来从翠竹的口中才得知,锦兰闹着脾气,连柳乳母都搬了出来,硬是挤去了傅玉珩的书房。 锦兰怕是不知道傅玉珩的脾性,看书时不喜欢有人打扰,她那副上杆子的样子,迟早会被傅玉珩厌弃。 用了午膳,屠灵汐又教了十六一些验尸的手法,十六学的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出师了。 “夫人,新到的茶送来了。” 翠竹手里捧着茶胚走进房,眼底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如今府内上下都说着少爷如何宠爱夫人,依着翠竹来看,明明是夫人宠着少爷。” 屠灵汐诧异抬眸,“我宠着傅玉珩?此话从何说起?” “夫人忘了?连着几日,只要是少爷前来,不论多晚夫人都随着少爷出府,定是去看风花雪月的。” 屠灵汐语塞,她那是陪傅玉珩去验尸的,谁把这事传的这么离谱? 见屠灵汐不说话,翠竹以为是害羞了,忙又补上了一句,“夫人,你都与爷成婚多日了,老夫人那边都时常问起,何时要个孩子。” 孩子?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子。 她有多久没来葵水了? 屠灵汐左手搭在右手上为自己诊脉,脉搏强而有力,分明就是喜脉! 第61章 韵秀阁 屠灵汐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理解,她上个月的葵水来晚了,而自从那次之后她跟傅玉珩根本没有任何亲密接触。 所以说…… 她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做完运动后把脉,脉象平稳,并没有怀孕,一定是她体内的摄魂蛊在作祟。 “夫人,少爷那边请人过来邀你过去一趟。”十六一手拽着个很大的箱子进院子,一边放声喊着。 少爷?傅玉珩? 屠灵汐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傅玉珩,反倒是看见了傅玉景,这挺让她意外的。 “是你找我?” 闻声,傅玉景转过身去,面容温和,“见过嫂嫂,突然找嫂嫂过来一趟有些唐突,还请嫂嫂莫要介意。” 屠灵汐对这个傅玉景的看法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傅玉景低颔轻笑,“嫂嫂的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还是?如此?暴躁? 屠灵汐头顶上顶着好几个问号,说实话,她真的没听见傅玉景在说什么。 “嫂嫂,关于大哥的事情我想着是应该告诉你的。” 傅玉景侧身给屠灵汐让开了条道路,屠灵汐满怀疑惑的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在傅府的后面竟然有一处阁楼,两层高,木头缠绕着藤蔓搭建而成的梯子直通二楼。 直觉告诉屠灵汐,这里面肯定是藏着秘密。 屠灵汐缓步往二楼走去,心中忐忑的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幅画,几乎是贴满了整间屋子。 “这里是韵秀阁,也是大哥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 傅玉景轻声提醒道:“韵秀是大哥的青梅竹马,可惜在多年前便于嫁去了别国和亲,大哥因此沮丧了许久。” 屠灵汐眉头微皱,伸手摸了摸画像上的人,只因这个人的样子跟她着实相似,几乎有七八分的像,只是那女子眼底有一枚泪痣,她没有。 “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傅玉景坐在凳上,轻点桌面,示意屠灵汐坐下,随后才缓缓开口。 “嫂嫂可能有所不知,韵秀实则比大哥还要年长几岁,也同嫂嫂一样精通医术,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大哥会娶了韵秀,但没想到,韵秀会和亲。” 屠灵汐眼底带着不解神色,“向来会去和亲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再不济也该是个大官的女儿,这位毓秀是何身份?” “已故郡王之女,也是曾经本朝数一数二的才女。” 傅玉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提起毓秀的时候,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屠灵汐冷笑一声,直视傅玉景,“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告诉我傅玉珩心里有个白月光,我跟她还长得很像,我虽然嫁给了傅玉珩,但只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傅玉景全然没有想到屠灵汐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愣了,“你,你难道就不生气吗?以嫂嫂的本事,在京中绝对可以闯出一片天下。” “我能不能闯出一片天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上杆子来跟我说这些,是想挑拨我跟傅玉珩的关系,还是想说实际上是你对这位叫毓秀的姑娘念念不忘?” 傅玉景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咬牙正色道:“嫂嫂误会了,我只是想让嫂嫂看清楚一些,既然嫂嫂都这么说了,想必大哥也是同嫂嫂提起过的,是我多言了。” “何止是多言,简直是无礼,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傅玉珩的地方,你无缘无故的打开了他的房间,真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屠灵汐冷哼一声,说完便走了下去,全然没把傅玉景跟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片刻后,从房间里的暗处走出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脚踩金蟒鞋走近。 “看样子你对她并不了解。” 来人正是容循,当朝的大皇子,也是未来太子的人选。 傅玉景面色一僵,“大殿下,我确实低估了屠灵汐,她着实跟寻常女子不同,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到这话,容循反而笑了笑,“她向来如此,若不是我早早认识了她,知晓她的秉性,也会如你现在这般。” “那殿下如今还怎么做才好?她一心站在傅玉珩那边,想要拉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容循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不急,好戏还在后面。” 翌日清晨,马车停在傅府的门口,屠灵汐带着十六前去刑狱司验尸,半路上突然有人拦住马车,听着叫嚷的声音像是个不男不女的人。 “怎么回事?没看见前面有人吗?还这么横冲直撞过来,你是哪个府上的下人,知不知道这马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 声音纤细又尖,听得屠灵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屠灵汐掀开轿帘,站在高处往下看,只见是个身形矮小的男子,站在傅府的马夫跟前像个小孩似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敢这么叫嚣。 “路这么宽,你怎么就能说是我们冲撞你家马车,而不是你们冲撞了我们?” 小厮听到声音看了过去,是个戴着面纱的姑娘,瞧见是个女子,底气瞬间充足了起来,“哟,现在的女子这般牙尖嘴利了?” “哟,可比不上你呢。”屠灵汐弯着身子捂嘴笑了笑,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学了他的样子,“咱是个女子,可有人比我还像女子呢。” 小厮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抬手指着屠灵汐就骂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知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大皇子,你有几个脑袋能赔的?” “笑死我了。”屠灵汐冷眼扫了过去,“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大皇子又如何,我规规矩矩的在路上行驶马车,碍着他半分了。” 马车里的容循与傅玉景听了这话皆变了脸色,只不过一个是喜色,另一个则是担忧,担忧因为屠灵汐的一些话而迁怒到他。 容循放下手中的竹简,温声说道:“几个月不见,她的性格还真一点没变。” 第62章 大皇子容循 “青桔,回府。” 听到马车里容循的声音,青桔原本还想着与她争论一二,如今也只好作罢,瞪了屠灵汐一眼拽着马车往来时的路折返,好换一条好走的路。 “殿下,为何屠灵汐这么说话,殿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傅玉景隐隐感觉容循一定是跟屠灵汐先前就认识。 “你话太多了。”容循声音冷肃,让人不敢接近。 彼时,屠灵汐重新坐回了马车,安安稳稳的到了刑狱司的门口,跳下马车她就急哄哄的冲了进去。 “张捕头,今日又验什么?” 张捕头脸色紧张,拼命的朝着屠灵汐摆手打眼色,“屠姑娘,今日没尸首要验,而是来了位贵客,你可得稳重些。” “贵客?张捕头你在跟我说笑吧,刑狱司是什么地方,是个拿人验尸断案的地界,有什么贵客能上这来。”屠灵汐不以为意的拎着木箱子就往里面进。 张捕头看着屠灵汐油盐不进,赶忙走到她的前面拦住了她,“屠姑娘,我跟你说的是认真的,今日刑狱司真的有贵客,而且还是位大人物。” 看着张捕头的神色,屠灵汐倒有些好奇了,“大人物?谁啊?能让你都这么紧张,该不会是皇上来了吧?” “不是皇上,但也差不了多少,是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容隐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皇子,手下权势不少,更是掌管着刑部,可以算是傅玉珩的半个上司,也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所有朝堂官员在心底里都认定了这位会是将来的皇上。 屠灵汐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大皇子怎么会来咱们这?我来了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从来没听说他来过。” “屠姑娘是不知道吧,先前傅大人与大皇子关系较好,前几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两个人就闹崩了,还挺严重的。” 又是几年前,该不会是因为无马之战吧? “我进去瞧瞧怎么回事,毕竟我也是刑狱司的仵作,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屠灵汐把木箱子交给了十六,她独身一人走进了正厅中,里面的气氛说不出来的古怪。 正堂上坐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面色沉着的在翻册子,而傅玉珩则坐在下面,脸色同样的不好看。 两个人也不说话。 “刑狱司仵作屠灵汐见过傅大人,见过大皇子。”屠灵汐走至中间,躬身行礼。 容循放下了册子,这还是久别重逢后第一次正面看到屠灵汐,她仍旧是带着面纱,似是因为伤口未好的缘故。 “本殿只是照例过来看看,听说刑狱司招了个女仵作,一时兴起便过来了。” “殿下!” 青桔端着两盏茶从内堂走出,一眼便认出了屠灵汐,赶忙把茶水放下,指着屠灵汐就喊道:“殿下,她就是挡着咱们马车的人,要不然咱们也不会绕了那么远的路。” 屠灵汐也认出了青桔,原来还真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呢,她还以为有人在装。 “先前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大皇子府中的马车,多有得罪。” 青桔趾高气扬,丝毫没把屠灵汐放在眼里,也像是没听见她的道歉。 “殿下,像这样不懂规矩的人就该好好惩治一番,反正刑狱司有的是刑罚,都给她用上一遍才解气。” 闻言,傅玉珩轻抬眼眸,还不等他开口,屠灵汐就先一步说了话。 “哟,给你两分面子你还给我装上了?你不就是大皇子身边的一条狗,更何况这事本就不该我道歉,是你们的马车在拐弯的地方突然冲出来的。” 青桔顿时气红了脸,“你,你居然敢对大皇子不敬。” “哎,咱说话归说话,你扯别人干什么?要是论敬不敬的,我是主子你是仆,我还说你对我不敬呢。” “你算个哪门子的主子,你不过就是刑狱司的一个仵作,只要大皇子一句话,你这仵作也别做了。” “大殿下身边的人脾气挺大,连我的夫人都敢出言斥责,像这样不懂规矩的下人,是否也该拖进刑狱司受一受罚?” 一直没有说话的傅玉珩突然开口,说的话更是让青桔瞪大了眼睛。 “她,她是傅大人的夫人?前些日子从屠家娶进门的庶女?” 青桔眼睛一红,一屁股坐在了容循的身边,扯着他的胳膊撒娇,“哥哥,我不管,我不管,她不能是傅玉珩的夫人,我不要她做傅玉珩的夫人。” 容循轻轻拍了拍青桔的手背,看向屠灵汐不好意思的颔首,“抱歉,让傅夫人见笑了,青桔是我的妹妹,十七公主。” “她从小就被我惯坏了,什么都依着她,今日发生的事情,日后我会补偿给傅夫人的。” 屠灵汐嘁了一声,怪不得这么大的脾气呢,原来是个公主。 “就别日后了,现在呗,我看大皇子腰间的玉佩就不错,不如就赏给我当做补偿好了。” 容循温和的取下了腰间的玉佩,搁在了青桔的手中,“你惹出来的祸事,自己去赔礼道歉。” 青桔捏着手中的玉佩,嘴巴扁着,委屈巴巴的看着容循,“大哥哥,我不想跟她道歉,她是傅玉珩的夫人,我讨厌她。” 这位青桔公主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该不会是喜欢傅玉珩吧? 屠灵汐疑惑的眼神在青桔和傅玉珩的身上来回看,最后很肯定的确认了,她绝对是喜欢傅玉珩的。 这边容循哄了好一会才让青桔起身。 青桔不情愿的把玉佩往屠灵汐的手中一塞,“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 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站在容循的身边小声嘟囔着,“我堂堂公主凭什么给她道歉嘛。” 这话让屠灵汐听在了耳中,她把玉佩心安理得的收了起来,抬眼看向青桔,“因为你目中无人,身为公主却没有做到公主该有的仪范,反而仗势欺人,表面训斥,实则是在教你。” 容循看着屠灵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低头浅笑,果真跟以前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嘴巴厉害。 “这次是青桔的不对,本殿也只想着带她出宫走走,没想到会出此事惹得傅夫人不高兴了。” 第63章 侯老夫人死因有异 “哦,跟我没关系。” 屠灵汐看了一眼傅玉珩说道:“既然刑狱司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还得给十六讲课呢。” “好,路上小心点。” 入秋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的雪盖在树杈上,到处都是一片银色。 那日在刑狱司碰见的青桔公主,不知为何也入了刑狱司,屠灵汐看着她烦,已经鲜少再过去了。 这日,屠灵汐被张捕头叫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屠姑娘,这实在是没了法子,刑狱司的几个仵作都束手无策,只能在这大冷天的叫上姑娘了。” 这几天天气比较冷,张捕头穿着厚厚的大裘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死者侯府的老夫人,昨日里还好好的,今儿个一大早就被丫鬟发现死在了佛堂中,不仅仅如此,尸首僵硬,像是死了好几天一样,都说是侯府闹了鬼。” 京城中最少不了的就是数不清的侯府,这位侯府的老夫人确实不同,儿子与孙子都尽数为国捐躯,皇上体恤她年老,特意将她唯一的孙子叫回了京城。 如今还不过两年时日。 屠灵汐问道:“为何会说是侯府闹鬼?” 张捕头叹了一口气,“侯老夫人死的蹊跷,是跪在蒲团上的,双手还呈拜佛的姿势,经查问得知,侯老夫人没有旧疾,身子一直很好,仵作也验过尸首,没有发现外伤。” “更令人称奇的是,侯老夫人她,尸首很奇怪。” 屠灵汐看着张捕头少有这种表情,便安慰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是就是没有鬼,只是凶手为了遮掩自己杀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张捕头苦笑道:“屠姑娘说的是,但还请快一些,这位侯老夫人的孙儿可是当朝最为受宠的许将军。” 许将军名为许青玄,前面还有个哥哥,承袭爵位本轮不到他,可在前几年,侯爷与许大公子接连去世,许青玄又立了战功,这才能有资格。 “对了,屠姑娘,此事在未查清楚之前,侯老夫人的死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 屠灵汐驻足,疑惑的看向张捕头,“为何不能传出去?难不成侯老夫人的死因有异?” “唉,这也是上头说的,屠姑娘,请随我来。” 入了侯府,绕过后院的花圃,一路走过去的地方是越发的偏僻无人,屠灵汐跟着走到了院子后面这才看见一处小房。 院子里种了好些的花,花香扑鼻,饶是在这么冷的天,花朵依旧鲜艳。 可看着那处小房,屠灵汐却皱了皱眉头。 院门上挂着白色的素缟,素缟的上处还有两张黄符贴着,这古人迷信她是知晓的,能迷信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称奇。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张捕头带来个女子,伸手拦住了去路。 “刑狱司仵作在何处?” 屠灵汐闻声看去,这两个侍卫穿着军装,应该是许将军手下的兵。 “我就是刑狱司的仵作。” “一个女人?” 屠灵汐冷笑一声,扬手打开了侍卫的手,见后者要反抗,她反应灵敏的饶身而过,将其压在了门框上。 “女人又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女人生的?这么看不起女人。” “这位姑娘,是我的人冒犯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一抹身影也走进了院子。 屠灵汐松手放开了侍卫,冷眼扫了过去,“在下刑狱司仵作屠灵汐,许将军还需要好好管管手下的人。” “你!我哪里有看不起女人?”侍卫还想争辩一二。 屠灵汐侧目看去,声音冰冷至极,“哦,你没有看不起女人,那是我自己听错了?‘一个女人’?” 侍卫涨红了脸,哑口无言,“我,我只是没见过女人也能做仵作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说罢,屠灵汐拎着木箱子进了房,侍卫被她说的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屋子里昏暗无光,侯老夫人穿着黑色的寿衣躺在正中间的床榻上,虽说现在天气较冷,可不过一日的功夫,侯老夫人的双手也不至于会变成青紫涨红的状态。 让屠灵汐更为惊诧的不是侯老夫人的尸身,而是摆在屋子里的物件。 满屋子都是红绿的纸扎人,每个纸扎人都还没点上眼睛,脸颊上的两抹腮红看的更是让人觉得诡异。 这场景不像是进了灵堂,倒像是进了鬼屋。 屠灵汐放下木箱,“许将军,怎么布置成了这样?” 许青玄也是满脸的无奈,“还请屠姑娘先验尸,这些事情容后再与姑娘细说。” 屠灵汐微微点头颔首,在屋子里转了转,鼻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子的四周窗户上也都贴上了黄符,就连棺椁上也有。 如果说是因为害怕闹鬼才贴了这么多的黄符,那门口和屋子里的黄符已然太多,倒像是为了镇压着什么东西。 屠灵汐带齐了家伙,可是让这些纸扎人站在身边,着实有点瘆得慌。 “许将军,这些东西可不可以移走?” 许青玄摇了摇头,“抱歉,屠姑娘,这些东西都是大师要放的,不能移开。” “那好吧,屋子里太暗了,不方便我验尸,请许将军命人点几盏灯吧。” 许青玄很快带来了几个下人,在屋子了点上了油灯,灯火的映照下,那些原本就诡异的纸扎人就更加瘆人了。 屠灵汐镇定心神,点燃了驱除尸臭的香料,又将姜片置于舌下,这才走到棺材前查看侯老夫人的尸身。 屠灵汐俯身看去,只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侯老夫人的身上穿着寿衣,脖子上的衣领被血水染透,整具尸身都透着一股凉意,尸体腐烂的程度太快了。 屠灵汐解开了侯老夫人身上的衣服,拿了帕子把她身上的血水尽数擦掉,这才发现侯老夫人的鼻子里已经生出了蛆虫。 尸身无外伤,以银针探测也没有中毒的情况,但尸斑遍布全身,手臂腋下也出现了腐烂的情况,她伸手摁压了老夫人的腹腔,内脏发软,已然是死去了多时。 第64章 促膝聊天 一个时辰后,屠灵汐缓缓起身,将侯老夫人的衣服穿上,表情肃然道:“侯老夫人的尸身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身体中也没有硬物击打留下的痕迹。” 屠灵汐每每说一个字都让许青玄无法接受,“不可能的,祖母她无端端去世,怎么可能查不出缘由来?”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侯老夫人的死因确实很奇怪,当时发现老夫人的佛堂可有外人?”屠灵汐问道。 许青玄摇了摇头,“没有,祖母说是要在佛堂静坐三日,之前也是有过的,都没出任何事情,在这期间也没有人进过佛堂。” “就连一个人都没进去过?就不怕老夫人出事?” 许青玄面带难色,“屠姑娘,不瞒你说,祖母心中藏了事情,我也曾问过,她如此已经三年了,年纪又大了,我只好由着她,祖母也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屠灵汐越想越觉得奇怪,就算是心中藏了事情,那也没必要如此。 “许将军,我可能要把老夫人的尸首带回刑狱司,我要为老夫人解解剖,如此才能判定老夫人的真正死因。” 许青玄脸色一惊,“不行,祖母一向身体很好,不可能是身体出现问题,更何况我是不能将祖母交给你,任由你随意处置祖母的遗体。” 在这个时代,向来尊崇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是皇亲贵族,侯老夫人的身份地位不低,再加上她死因蹊跷,除非是许青玄答应,否则她是没有资格的。 “许将军,本朝还无一人可解剖验尸,想要知道侯老夫人的死因,就必须如此,许将军若是执意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屠灵汐没有等到许青玄的回答,毕竟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她只是负责验尸的。 回府后,屠灵汐在竹苑碰到了傅玉珩,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刚从刑狱司回来的。 “去验了尸首?结果如何?” 屠灵汐耸了耸肩,“侯老夫人的死因很奇怪,我没验出来,想要把尸首带回刑狱司进行解剖,可惜许将军不同意。” 傅玉珩轻笑一声,“他自然是不同意的,侯老夫人待他还算是不错,有盘问过府中其他的人吗?” “没有,只是觉得很奇怪,放置侯老夫人的灵堂像在驱邪治鬼,我总觉得许将军隐瞒了什么。” “想听故事?” 屠灵汐连忙点头。 “那可得有茶水才行。” 屠灵汐莞尔一笑,朝着傅玉珩做了个‘请’的手势。 茶水奉上,屋子里的暖炉也升了,屠灵汐将自己裹在毯子里坐在软塌上,“有什么故事跟我说说呗。” 傅玉珩端起玉盏呡了一口,“许将军是许家的庶子,生母是个婢女,是许侯爷酒后乱情,事后也不想认账,是侯老夫人出言挡了下来,可惜那妇人在生下许将军后便被打死了。” 屠灵汐神色一惊,“去母留子?这么狠?” “在侯府那样的宅院中,就算是妾室也得是个有身份的,一个婢女,是高攀不上侯爷府,听闻那婢女长相丑陋,许侯爷更是看不上,打死便打死了。” 屠灵汐撇了撇嘴,“果然是大户人家事情多。” “后来侯老夫人看许青玄可怜,便一直养在身边,直至他十二岁的时候,许侯爷着实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扔到了军营中,侯爷府也是对外声称只有许子成一个儿子。” “三年前,许侯爷和许子成相继去世,听闻是得了病,实情没人知晓,就连刑狱司也没插手此事,那时许青玄立了战功,便被接了回来。” 屠灵汐坐的腿都麻了,换了个姿势问道:“那这样的话,许青玄应该在侯府地位很高了吧?毕竟侯爷府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傅玉珩摇了摇头,“实情并非如此,侯老夫人认为是许青玄克死了许氏父子,把怨恨都撒在了许青玄的身上,你有见到许青玄的妻房吗?” “没见到,我进了侯府,跟进了冰窖一样,到处都冷清清的,连个人都没见到几个。” “因为许青玄的妻房个个长相丑陋,是侯老夫人给许青玄娶的,为的就是要让许青玄记住他自己的身份。” 屠灵汐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这老太太变态吧,不是她自己要留着许青玄的吗?现在又用这种手段,有病吧?” 看到屠灵汐的样子,傅玉珩低头弯唇笑了笑,“侯老夫人只是表面上宠爱许青玄罢了,她留下许青玄全因那婢女怀了身子,又恰好是个男丁。” 屠灵汐心里咯噔一下,“那如果是个女子呢?” “一样的下场。” 屠灵汐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是她,怀了孕被婆婆看不中还要打死,那她宁愿跟人拼了,怎么可能还把孩子生下来。 傅玉珩看出了屠灵汐心中的想法,温声说道:“灵儿,我不知道你那个时代是什么样的,但是在这里,便是如此。” “切,你是不知道,在我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旧很严重,有很多女人都会因为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连学都上不起,也会被父母当成货物卖掉。” 傅玉珩有些诧异,因为听着屠灵汐所描述的,他以为会有所不同。 “傅玉珩,你该庆幸,你没活在我那个年代,不过就算是,你估计也是个富二代,吃喝不愁。” 屠灵汐歪着身子靠在软塌上,“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重男轻女的思想都是根深蒂固的,我今天还因为是女子的身份差点连老夫人的尸身都验不成了。” 傅玉珩微微皱眉,“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也不算是为难吧,只是那种思想导致的脱口而出,不是什么大事,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就要凭我自己的实力征服所有人,女人并非只是男人的附属品!” 傅玉珩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的。” “那就得看你表现喽,毕竟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你见过母猪上树?” 屠灵汐苦笑咧嘴,“见过,见过太多次了!” 第65章 验尸受阻 “我与许青玄说过了,他明日会过府一叙,你直接与他说就好了。”傅玉珩说话间剥了一些石榴搁在盘中,“睡前少吃一点甜食,别坏了牙齿。” 傅玉珩走后屠灵汐都在感慨,像这样的男人确实少见,但也可以不见。 翌日清晨,许青玄便找上门来,在大厅里等了许久才见着屠灵汐出来。 “屠姑娘。”许青玄站起身,朝着屠灵汐抱拳施礼,“昨日是我考虑不周,但因祖母生前有些奇怪,所以才阻着屠姑娘验尸的。” “奇怪?一具尸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屠灵汐起的早,困意未消,打着哈欠坐了下去。 许青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带着一些诡异,“祖母出事前曾与府上三爷有过争吵,像是因为我承袭爵位一事,祖母不肯退让,扰的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屠灵汐下意识的问道:“那三爷呢?刑狱司的人有去查问一二吗?” 许青玄脸色微变,“三爷他,他已经死了。” “根据先前仵作验尸所说,祖母是前夜子时就过身了,可前夜三爷死的时候,府上的丫鬟小厮看见祖母站在高楼之上把三爷推了下去。” 屠灵汐微微皱眉,“不是说侯老夫人前夜就死了吗?” “正是,也是因为如此,府上传出闹鬼的谣言。”许青玄轻叹一口气,“三爷虽说跟祖母吵了几句嘴,但也不至于害命,可耐不住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那也怪不得在侯老夫人的灵堂上会放着那么多的纸扎人,原来真的是为了辟邪所用。 屠灵汐定神询问道:“那将军相信鬼神之说吗?” 许青玄咧嘴苦笑,“信与不信的都不在我,此事非同小可,祖母的尸首又有异样,实在是没了法子了。” 屠灵汐沉声道:“要想知道有没有鬼很难,但是要抓到装神弄鬼的人却很简单,不是都传三爷是被鬼魂杀死的吗?那把三爷的尸首验了便是。” 许青玄叹气道:“屠姑娘有所不知,现下情况并非姑娘猜想的那么简单,府上二爷吵闹着说是三爷害死了祖母造了报应,三爷府上的人又把尸首扣着,二爷又说着不能祖母的尸首验明白是不能让二爷下葬。” 京中世家众多,像侯爷此类的更是多不胜数,许青玄说好听点是承袭爵位的世子爷,说难听点就是他大哥不死,这位子永远落不到他的头上。 从侯老夫人死后,再到许二爷身死,一件案子牵扯一件案子,硬是把许家大公子的死因又搬出来说是非,总得就是不让许青玄做主就是了。 思来想去,屠灵汐还是跟着许青玄去了一趟侯府,她在侯老夫人的灵堂等着,许青玄带人去许二爷的尸首运回来。 灵堂里除了侯老夫人的尸首以外只有她一人,当她得知灵堂为何摆放如此,也没了什么害怕。 屠灵汐接受过高等教育,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只相信是人装神弄鬼,是什么人对侯老夫人记恨在心?不惜用这种方式来杀人,借用鬼神来迷惑人心。 侯老夫人的尸身还没有解剖,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死的,是身患旧疾,还是另外一种死法。 许青玄这一趟去的是很长,她是早上跟过来了,一直等到了晚上天黑,除了来送吃食的婢女,也没见过其他人。 院子里狂风呼啸,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屋子里也有些冷了,屠灵汐在灵堂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便走到院子里散散心。 未化的白雪跟屋外悬挂的素缟相互辉映,让原本就凄冷的灵堂更加惨淡,眼看着许青玄还没回来,她也有些急了。 许青玄去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八成是遇到阻碍了。 可除了解剖尸首来验尸以外,似乎也没其他太好的办法。 就在屠灵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沉思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不已,看样子来的人还不少。 屠灵汐微皱眉头,缓步走到院门跟前,抬头时正撞上一双阴冷的眼眸中,来人风姿飒爽,黑袍席身,即便是不说话,周身贵胄的气势也令人无法忽视。 屠灵汐心中一惊,来人竟是皇族中人。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来人声音阴冷,“此处为何会有女子?” 这声音摆明了是对她的身份很不满意,好在此行张捕头也跟了过来,急慌慌的上前解释:“回禀城邑候,这位是屠灵汐,刑狱司新入的仵作。” 张捕头拼命的给屠灵汐使眼色,“屠灵汐,还愣着做什么?” 来人来的太快,几乎没给她片刻思考的时间,她回过身来,低眸跪在城邑候的面前。 跪下的片刻,眼神瞬间冰冷凝重。 居然会是城邑候。 她来到这里也算有些时日了,平日里也会看一些话本之类的东西,对于这位城邑候她也是有所耳闻。 城邑候霍仲荀,母亲是当朝的朝阳公主,生父乃是镇国公爷,十六岁领兵打仗大胜而归,十八岁封侯,皇上更赐了他一块封地,名声不低大皇子容循。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傅玉珩与其相比也稍有逊色,他带兵如神,更是六亲不认,人人都称他为活阎王,所到之处有违法乱纪的官员一律连根拔起。 可霍仲荀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吗?怎么会在这里? 屠灵汐心中正疑惑着,便听到头顶上霍仲荀的声音,“你就是屠灵汐?阿珩新娶的夫人?连日的几桩命案都是你负责验尸的?” “是。” “呵,一介女子罢了,本候办差不许女子入内。” 霍仲荀几乎看都没看屠灵汐一眼,径直走过她,也不让她起来,他位高权重,屠灵汐于他而言是微乎其微的存在。 霍仲荀都如此不待见屠灵汐,那其他人更是眼中无她,纷纷跟在霍仲荀的身后往院子里进。 屠灵汐脸色微沉,自个就站了起来,论人品他可比傅玉珩差的远了。 天色渐暗,想必也没她什么事了,屠灵汐索性自己回了傅府。 第66章 反讽无敌 傅府竹苑,傅玉珩又在帮屠灵汐剥石榴,话说着不让她吃,这一连都剥了好几个,连清然都看不下去了。 “爷,夫人回来了,瞧着脸色不是很好。” 傅玉珩神色微凝,放下了手中的石榴走了出去,迎面便撞上了回来了屠灵汐。 “见着谁了,生气了?” 屠灵汐撇嘴回道:“城邑候,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原是仲荀回来了,你与他有过节?” “倒不是有过节,就是看不惯他看不起女人的样,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屠灵汐是越想越气,可也无可奈何。 傅玉珩伸手摸了摸屠灵汐的头发笑道:“仲荀向来如此,那侯老夫人的案子应当是由他接手了。” 屠灵汐心中诧异,“为何由他接手?不是刑狱司的案子吗?” “灵儿,仲荀与我都是刑狱司的司长,如今他回了京,我又身体不好,他接手也是很正常的。” “切,在这种变态的手底下做事,我迟早也会变成变态的!” 傅玉珩被她的话逗笑了,牵着她的手便往外走,“不气,我随你一块去,案子还是要查的。” 屠灵汐虽憋着气,但也想知晓那城邑候到底有何本事,还是跟了去。 如墨的黑夜欺压而下,霍仲荀进了屋门,瞧见了灵堂诡异的摆设,神色不变的扫过灵堂各个地方。 “弄清楚第一位死者是谁了吗?” 这会许青玄也刚好回来了,听到问话后回道:“回侯爷,还未知晓,两具尸首还没验,许二爷的尸首也是刚刚带回来的。” 霍仲荀看过册子,一句话便问到了点上,“侯老夫人先一日去世,是何人看见侯老夫人去世后又推了许三爷下楼的?” “当时天色很晚了,只是看见有人穿着与祖母同样衣衫站在二楼高处,我还记着那日三爷刚跟祖母吵过一架,祖母那会还在禅房中。” 许青玄继续说道:“许三爷出事的时候有不少人看见了,那套衣服是特意去绣房所做,世间只此一件,每次祖母入禅房的时候都会穿着这套衣服,且身形也与祖母相同,这才断定推三爷二楼的是祖母。” 霍仲荀侧目看向许青玄,“那许三爷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 许青玄回道:“是,底下的人没能接住,头倒在了楼梯的拐角磕碰而死,当场就断了气,尸首我已经给带了回来,就放在隔壁的院子。” 霍仲荀并未有挪步的意思,目光落在了棺材里的侯老夫人尸首上,“张捕头,根据刑狱司仵作验尸所得,你说侯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张捕头吓得背脊直冒冷汗,“回侯爷,属下不敢妄言,根据仵作所说,侯老夫人是在前夜子时过世,而子时后才是许三爷从楼梯上滚落致死,属下,属下也说不出一二来。” “或许,或许是侯老夫人身子早就出现了症状,突然暴毙而亡。” 霍仲荀皱眉,“突然暴毙而亡?” 张捕头刚要说话,许青玄已经开了口,“侯爷,祖母向来身体安康,从未有过什么病症,绝无突然暴毙一说。” “可这也着实奇怪啊,禅房除了侯老夫人以外就没别人了,或许是侯老夫人身子早有不适,又恐小辈担忧这才没说的。” 许青玄转头看向张捕头冷声问道:“祖母的尸身交于刑狱司手中,接连来了三四个仵作,没有一个说的清楚的,如今却说我祖母身患隐疾,这从何说来?” 许青玄说话时如清风,可听在张捕头的耳朵里却是被人架着回话一般,他赶忙解释道:“小,小侯爷,我这也不是胡说啊,我是听仵作这么说的。” 许青玄冷笑,“嗯?哪位仵作说过这话?” 张捕头伸手指向院子外,“我听屠姑娘说的。” 可如今院子外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屠姑娘。 “回禀两位侯爷,屠姑娘虽说是个女子,但是验尸手法了得,帮刑狱司破了不少的案子,她也并非是空口胡说。” 霍仲荀冷不丁的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侯老夫人身体有何隐疾?” 张捕头神情微变,“我,我只是听屠姑娘是这么推测的,说是得帮侯老夫人解剖了之后才能知晓侯老夫人是因何而死,我也只是个捕头,并不会验尸啊。” “谁要剖开老夫人的尸身?” 门外响起一声怒喝,一个满脸怒气的中年人闯进了灵堂,怒目瞪着张捕头,“刑狱司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祖母下手,是不是真当府中没人了?” 说话的人是侯府中的许二爷。 张捕头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二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二爷冷眼瞥了一眼张捕头,“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别说是刑狱司,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我也不许任何人动老夫人的尸身。” 张捕头有些无奈,“二爷,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啊,是仵作说的,这也是为了破案啊,总不能放着侯老夫人的尸身一直在灵堂吧。” “那也不行,一个女子,能入刑狱司本就是于理不合,竟还成了仵作,女人能有什么用?还不如留在府中好好打理府宅之事。”许二爷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女子入刑狱司怎么就于理不合了?” 刚刚进院子的屠灵汐便听到了这句令她很是不舒服的话。 屠灵汐快步进了灵堂,分辨出说话的人是她之前并未见过的。 “呵,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道理,要不然怎会有牝鸡司晨此话?”许二爷上下扫了扫屠灵汐,除了模样好看一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可知何为牝鸡司晨?”屠灵汐冷笑道:“别一天天的学了点成语就乱用,敢问许二爷会什么?” “古有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有女子行兵布阵出神入化,敢问许二爷这几样你会哪一样?” 屠灵汐嗤笑着打量许二爷,“呀,我这话恐怕是问错人了,你要是会的话,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听说许二爷现如今还得靠侯爷府的这位小将军过活着呢。” 第67章 查出死因 屠灵汐的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堵的许二爷话都说不出来,脸涨的通红,指着屠灵汐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一个女子竟敢敢这样同我说话。” “怎么?女人就不能说话了?女人就活该天天在家里待着?你没天天在家待着不还是伸手问别人要钱吗?装什么呢?” 屠灵汐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声喝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人平等,不分男尊女卑,或许女子在某些方面不如男子,但男子也不得不承认女子的强处。” “尊重是相互的,你尊重我,我自然也会尊重你。” 说完这些话后,屠灵汐往后退了一步,朝着灵堂众人施以大礼。 “我承认我今日所说实属冒犯,但也是句句肺腑之言。”屠灵汐抬眸看向霍仲荀,“敢问侯爷一句,为何要将女子如此贬低?” 霍仲荀万万没想到此女子会如此态度,一言一行超出了寻常女子的该有的样子,但说的话却又有道理。 “想要证明女子比男子强那得拿出你的本事。” 屠灵汐既然敢来就猜到了一二,“好,如果我做到了,请侯爷为自己所说的话道歉,如果我没做到,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屠灵汐的自信让霍仲荀另眼相看,心中莫名觉得这个女子真的能做到。 “还请各位在外等候。” 灵堂的人尽数退了出去,只剩屠灵汐一人。 天色昏沉,灵堂内又多添了一些油灯,将灵堂照的透亮,越过大门,霍仲荀的双眸紧盯在屋中女子身上。 “阿珩,你新娶的夫人果真与众不同。” 傅玉珩低眉浅笑,他向来对屠灵汐的本事不加任何怀疑。 灵堂内,桌子上,屠灵汐将解剖用的刀具一一摆上,第一刀便落在了侯老夫人的腹腔。 算着日子,侯老夫人去世不过两日,尸体已经肿胀难分,腹腔的皮肉一切开,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屠灵汐不改眉眼,手下熟练的运作刀具。 片刻后,屠灵汐手中捧着侯老夫人的器官放在桌上,器官已经腐烂,淤血顺着器官流了满桌子都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屠灵汐将所有的器官都尽数检查完毕。 屠灵汐清洗了双手上的腐肉味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见屠灵汐走出来,许青玄迫不及待的问道:“屠姑娘,结果如何?” “侯老夫人确实是因为隐疾而死。” 屠灵汐一开口便定了侯老夫人的死因。 “尸体的器官已经衰竭,在靠近心脏位置发现了一颗细小的肿瘤,应当是常年累月闷气所致,本不致命,但时日拖的久了,再加上老夫人年岁已高,肿瘤破裂造成淤血凝集而死。” 许青玄问道:“所以祖母并非是被人谋害?” 屠灵汐并未回答许青玄,而是抬眸看向了傅玉珩。 傅玉珩朝她颔首示意,“直说便是。” “侯老夫人的病本开刀取出肿瘤就会无事,但老夫人怕是没上心此事,家中小辈也多有疏忽,心脏血脉上长肿瘤并非是简单可言,好的时候几年都不会出事,但凡遇到一些事情便会使其病发,从而爆血管而死。” 屠灵汐话都说的这样清楚了,霍仲荀直言说道:“你的意思是,侯老夫人的病本无大碍,是有人知晓她有病故意诱发?” 屠灵汐想了想回道:“有这种可能,而且那人故意将侯老夫人的尸身放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冰着,尸体已经腐化,再加上搬动尸体进入温暖的禅房,加快了尸身腐烂的速度。” 听了这话,许青玄踉跄着退了几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祖母向来不与人亲近,就连她身边婢女都不知晓此事。” 霍仲荀敛眉问道:“发现侯老夫人的前一日发生过何事,你再细细说来。” “那是前夜,祖母一旦入了禅房就不许人靠近,每个月都是这几日会去禅房祈福,府里上下全都知晓,也无人敢打扰祖母,只是在第二日的时候会有婢女前去送吃食。” “我记着婢女慌张的跑出来禀告时,说着祖母的身子都硬了,死了都有好长时间。” 屠灵汐眼波流转,透着一丝的不忍,霍仲荀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下一秒就看了过去,“有何异样?” 屠灵汐沉声道:“有三点我不理解之处。” “一是,侯老夫人每月三日都会在固定的禅房祈福是全府上下皆知,那怎会门口无看守的人?” “二是,侯老夫人体内的血瘤一旦崩裂,便会导致心脏刺痛,足足要挨上一炷香的时间才会断气,这么一说,侯老夫人死时无人知晓是活生生的痛死的。” “三是,心脏刺痛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为何没人听见侯老夫人呼救的声音?且第二日她是衣冠整洁的跪在蒲团上的。” 说到此处,屠灵汐更加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侯老夫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提前了三天才对,因为她的尸身被藏入冰窖所以造成腐烂严重,也说明了先前府内上下人所看见的并非是侯老夫人,而是有人假扮故意捏造假的死亡时间。” 刑狱司的人去传了当日发现侯老夫人尸身的婢女,云香。 云香是自小就跟在侯老夫人身边的,也是一直贴身伺候,可以说没人会比云香更了解老夫人的状况。 “回几位大人,老夫人平日里入禅房从来不许奴婢靠近,奴婢也只是守在门口,当夜确实什么都没听见,第二日照常去给老夫人送饭,可推门进去的时候,我怎么喊老夫人,老夫人都没动静,一摸才发觉老夫人身子都凉了。” 回想起当时所见,云香的声音都抖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着喊了好多次,着实没了办法便去寻了少爷前来,这才真的确定老夫人已经死了。” 霍仲荀问道:“近些日子侯老夫人是否有说过身体哪里病痛?” 云香先是茫然,后反应了过来,“有的,老夫人的腰不好,不能久坐久跪。” 第68章 双生姐妹 “既然不能久坐久跪,那老夫人在禅房中做什么?” 云香低头回道:“奴婢也曾偷摸着见过一两次,老夫人都是在禅房里抄经,抄完了就放在一边,累了禅房也是有床榻可以歇着的。” 霍仲荀又问道:“事发之前侯老夫人也抄了佛经?” 云香摇了摇头,“这个月老夫人似乎不怎么抄佛经了,也就只有寥寥的一两页,还放在房中收着。” “去将经文拿过来。” 许青玄连忙命人去取老夫人房中的经文。 “平日里老夫人抄写经文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吗?” “是的。” “抄写一页经文需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的,那些经文都是老夫人抄了又抄的,大抵都是能背下来,只不过这段时日老夫人抄写的就慢了一些。” 经文很快被取了回来,屠灵汐也凑上去看了两眼。 下笔的习惯没有任何变化,字迹也没有,经文确实像是侯老夫人亲手所写。 屠灵汐瞥眼过去时,却见着许青玄手中拿着毛笔在老夫人的棺椁上写字,“你这是做什么?” “以己律人,我想着祖母已经仙去,便将祖母往日里喜欢说的一句话写上,明日里找人去刻。” 屠灵汐眉头微皱,“你这己写的有些奇怪,怎么都冒出头来,这不就成了已吗?” 许青玄苦笑道:“这都是年幼时在祖母膝下养出来的习惯,时日长了也就改不掉了,让屠姑娘见笑了。” 说罢,许青玄便让人拿着拓印的纸下去了。 己写成了已? 屠灵汐突然间灵光一闪,从霍仲荀的手中拿过那些经文,在仔细的对比之下,果然发现了端倪之处。 屠灵汐拿着经文询问云香,“这一份经文是侯老夫人何时写下的?” 云香仔细的瞧了瞧,“是一个月前写的。” “那这一份呢?” “这一份?”云香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才说道:“好像是前面那份写过之后第二日又写的,当时我记着我还问老夫人呢,老夫人经文多抄几遍总是没错的。” “果然如此。” 屠灵汐拿着两张一模一样的经文对比呈现给霍仲荀看,“霍侯爷,左边这份是一个月前写的,右边这份是隔了一天写的。” 霍仲荀微眯着眼,自是看了出来,“有一个字不同。” “我方才问过许小侯爷了,他说这是侯老夫人的习惯,习惯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改了,除非在一个月前,侯老夫人写下这份经文后就已经遇害了。” “世间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双生子就是长得一样。” 屠灵汐正色道:“先前我们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前夜侯老夫人就死了,昨日里又有人看见老夫人推了许三爷下楼,如果是双生子那就说的通了。” 许青玄面带不解,“可是,我不曾听闻祖母有姐妹。” “那就得看刑狱司能查到多少了。” 案子都说的这样清楚明白,屠灵汐不信他们还听不懂。 霍仲荀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往后退了退后,朝着屠灵汐抱了抱拳,“屠姑娘,先前多有得罪。” “霍侯爷,你得罪的不是我,而是这天下众多的女子,说句不好听的,霍侯爷在看不起女子的同时也在看不起你的娘亲。” 屠灵汐收拾好了东西装在木箱子里,朝着门口的傅玉珩歪头浅笑,“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没有,你一直都很厉害。” 屠灵汐笑了笑,将木箱自己递给了清然,“你们现在门外等我会,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说罢,屠灵汐放下东西就跑,惹得满院子都是笑声。 解决了肚子的大患,屠灵汐感觉浑身轻松。 等屠灵汐往外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竟然在府里迷路了,来时没见过这些竹林,这会一眨眼的功夫全冒了出来。 “姑娘,是来找人的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屠灵汐闻声看去,是个年纪很大的妇人,岣嵝着腰站在不远处。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乱走的,只是一时迷了路没找到怎么回去。” 老妇人倒也不在意,“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一般这边是没什么人来的。” 走了几步,屠灵汐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老妇人看起来该有五六十岁了,脚下走路却十分轻快,像个练武之人,她驻足停下,“抱歉,我刚刚想起来怎么回去了。” “想走?是走不了。” 屠灵汐还未开口询问为何,只觉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人便是那个老妇人。 不知过了多久,屠灵汐渐渐的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是一处很小的洞穴,湿气很重,但布置的像女儿家的闺房一般。 她被人捆住了双手双脚无法动弹,只看见那老妇人徐徐朝她走来。 “你倒是聪明,居然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屠灵汐心中了然,“你是侯老夫人的双生姐妹。” 怪只怪侯老夫人的尸身腐烂严重,面容已经无法辨别,许青玄能认出侯老夫人也只是因为常伴老夫人膝下多年,知晓老夫人的一些特殊记号。 老妇人坐在梳妆台前,一点点的梳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着:“年轻的人不注意,等到老了可就没机会了。” “你既是老夫人的姐妹,又为何会住在这种地方?” ‘啪’的一声,老妇人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怒气横生道:“明明我与她生的一样,为何命运不同,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我就得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棋子!” 府宅内院的事情屠灵汐不懂,但也看的出这老妇人对侯老夫人的怨气有多重了。 老妇人忽而一改方才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她老了老了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个死在自己的前面,这就是报应!” 屠灵汐心中一惊,难不成原先侯老夫人的儿子跟长孙不是意外死的?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倒霉,非得来触我的霉头,好好的让她下葬了不行吗?” 屠灵汐满脸问号,“我是仵作,我是负责验尸,更何况又不是我让你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