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惊悚游戏里靠砸场子续命》 第1章 她掐指一算，这是巨坑啊 “滴答，滴答，滴答……” 室内灯光昏暗，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排生锈的铁床。 天花板还在漏水，浑浊的水珠缓慢地砸到地面上，形成一汪小小的水潭，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潮湿难闻的气味。 十多个人缩在角落面面相觑，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离他们最近的一张铁床上盖着白布，一只苍青水肿的手垂在床边，腐烂的部位依稀可见有蠕动的蛆虫掉落下来。 紧闭的门框上方有一块摇摇欲坠的门牌，上面写着——太平间。 恐惧和诡异在人心底放大，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沉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怎么会在这，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说话的男人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凶神恶煞的眼睛扫过所有人。 离他最近的一名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退后两步，拽着一旁穿围裙的女人挡在自己面前。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我老婆也是一睁眼就到这来了，你别问我。” 穿着围裙的女人被他拽的差点摔倒，蜡黄的脸上有些木讷，怯生生的点头附和。 络腮胡表情更烦躁，“跟一堆死人困在一起也就算了，还遇上你们这帮废物，一个个全都一问三不知，耍老子是吧？” 离他最近的两个女生被吓得一激灵，红着眼眶不敢发出声音。 一个染着金色卷毛，五官俊朗的男生皱眉，“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不是也什么都不你也知道吗，大家半斤八两。再说只是几具尸体而已，最起码他们又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 “嘿，小兔崽子你……” 络腮胡话刚说一半，室内忽然响起“吱嘎”一声，他将叫骂声吞回肚子，猛地抬头去看。 声音是从那一排铁床传来的，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最角落的一张铁床颤动两下，一只手轻轻的从白布下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手指白皙纤细，骨节分明，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下一秒，那只手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一个背对着大家的人坐了起来，她缓缓的回过头。 空气凝滞了两秒。 “鬼啊——” “救命啊，诈尸了！” 一群人抱团挤成球，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长空，场面一时乱的如同早六的菜市场。 被挤在最外围的金发卷毛男生一边尖叫，一边闭着眼胡乱挥舞着双手。 “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我可是练过的……玉皇大帝，孙悟空，奥特曼，过路神佛看看我，我只是个穷苦的男大学生，母胎单身多年，上学期挂的科还没补，我还不想死……” 他絮絮叨叨间，一道懒散的女音插了进来。 “又贫苦，又挂科，还母胎单身，你这条件，无论过路哪位神佛都很难多看你一眼呐。” 卷毛男生，“……？” 不是。 你杀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诛心呢？ 大概是心中悲苦太盛，他鼓起勇气睁开眼，不由得一愣。 走到他面前的是个年轻女人。 对方身材高挑，容貌漂亮清丽，瞳眸极亮。黑色的长发披肩，脸色泛着不健康的冷白，唇瓣上几乎没有血色。 她拢紧身上宽大的黑色外套，有气无力的咳嗽两声，给人一种仿佛马上就能咽气的感觉。 金发卷毛有些懵，小心翼翼开口，“你……你是人是鬼啊……” 明瞳幽幽看他，“你知不知道，人身攻击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的话算不上友好，但金发卷毛男生的表情却一下子放松，抱团成球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破案了，是个活人。 络腮胡率先指着明瞳怒骂，“你是不是有病？装神弄鬼的，要是给老子吓出个好歹来你付得起责任吗？” “你早就躺在铁床上了是不是？那为什么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出声？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一名身材娇小的短发女生跟着抱怨。 在众人充满怨气与谴责的目光中，明瞳……明瞳她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众人，“？” 挑衅，这一定是挑衅！ 明瞳捂着嘴咳嗽几声，语调虚弱无力，“实在抱歉啊，我身体不太好，刚才迟迟等不来人，就找了个地方休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吧嗒——” 她说完话的瞬间，那只搭在铁床边，还在努力冒蛆虫的腐烂手臂终于从本体掉落到了地上。 大家沉默的看看断手，又看看明瞳，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一句“呵呵”。 那你还真够不小心的，在满是死人的停尸房里都能睡着。 一个容貌清秀的女生怯生生的打圆场，“大家别吵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这地方这么诡异，我害怕。” 人群中有人哽咽，“可我们连怎么突然出现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明瞳靠在墙边，语调幽幽的打断，“我说你们这帮人，从我睡觉的时候就开始演戏，现在还要继续装，不累吗？” 哽咽的哭声戛然而止。 络腮胡怒瞪她，“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不如敞开天窗聊聊都在邀请函上许了什么愿望吧。”明瞳理直气壮的摊手，“我承认，我有些俗气，只想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世界首富而已。” 谁知道就是在这么一个简单朴实的愿望之上，居然还有人给她布雷。 作为一个堂堂清心道观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明瞳在师父跑路不知去向后艰难又励志的支撑起了发扬道观的责任。 奈何观内门可罗雀，入不敷出，她交付完水电费后账户上只剩下可怜的三位数，就在她仰天长叹时居然在道观门口收到一封邀请函，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 “许下你的愿望，只要参与游戏获得胜利，便能得到你所求的一切。” 明瞳当即掐指一算，这已经不是大坑，是巨坑啊。 然后，她毅然决然的……在许愿的位置写下了自己简单朴实的心愿，再一睁眼，就到了这。 她将飘远的思绪拽回，面面相觑的众人脸色都不好。 其实他们也早就猜到，面前一切诡异的现象，或许跟自己的贪念有关，只是大家都在装傻，谁都不愿意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人群中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我就是许了个中彩票的愿望，图个好玩，谁能想到……” 短发女生咬唇，“我……我就是希望能跟自己的男神在一起……” “我就是想升职加薪……” 几个人陆续说出的愿望都无伤大雅，更多的人却保持沉默没有开口，明瞳也没有追问。 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心事都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金发卷毛男生一拍大腿，一副恍悟的模样，“原来是我许的愿望坑了自己啊，可我就是许愿再也不挂科而已，这罪名也不至于把我跟死人关在一起吧？” 明瞳，“……” 众人，“……” “你的反射弧，还真是跟你的愿望一样朴实。”明瞳委婉的憋出一句。 忽然，房门处响起“吱嘎”一声。 众人猛地抬头。 第2章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太平间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推着盖着白布的小车进门，声音尖锐的质问。 “你们，不好好工作，居然躲在这里偷懒！” 众人，“……？” 你在侮辱谁？你才会躲在太平间里偷懒！ 当然，并没有人敢发出这句质问，他们连喘气都不敢了。 因为眼前这个护士，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 她穿着白色的护士制服，脚下却穿着一双不合时宜的红色高跟鞋。她的脸上、胳膊、小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活像是被人砍成碎块后，又重新用线缝补起来的布娃娃。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玩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没有心愿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个身量瘦弱的男人瘫坐在地上，哭喊着连滚带爬的想朝着众人身后躲，他爬了几下，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按住。 男人僵住，从对面众人的表情中，看出了无尽的恐惧。 他缓缓转过头，看清肩膀上那只染着血红色指甲的手，紧接着，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护士贴着他的鼻尖问，“是我不够好看吗，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啊……” 瘦弱男人惊叫着，双腿发颤，一股难闻的液体浸透他裤子，流了满地。 护士还在问，“你怎么不说话？我不好看吗？回答我，我不好看吗？” “好……好看……你非常好看……”男人的求生欲被激发，颤抖着说出违心的话。 “嘻嘻……嘻嘻……”护士的嘴几乎快咧到耳根，尖锐的嗓音格外刺耳，“真的吗？说谎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真的，真的……啊……” 男人忙不迭点头，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拐了个弯，喉咙里溢出凄厉的惨叫。 护士咯咯笑着，血红色的长指甲从男人眼眶里收回，温热的血迹喷洒出来，男人捂着冒血的眼眶，疼的在地上打滚。 她将男人的两颗眼球吞进嘴里，仿佛充满遗憾的说，“都说了，说谎会受到惩罚的。” 地上男人抽搐两下没了动静，护士幽幽的转过头，视线看向众人。 “现在，轮到你们了。” “让我想想，身为实习生，却旷工躲起来偷懒，该怎么惩罚你们呢？” 女人说话的尾音上扬，带着满满的愉悦和恶意。 众人脸色惨白，几个女生靠在一起，惊恐的眼中泛着泪珠。 这时，角落响起一道女音。 “这位……额，姐姐……” 护士连带着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 明瞳虚弱的咳嗽两声，一脸诚恳，“有句话说的好，叫法不责众，况且你也说了，我们都是实习生，孩子不懂事值得原谅。要不今天厕所的卫生……我们包了？” “……” 卧槽，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饶是如此危机时刻，络腮胡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国粹！ 这女人怕不是个疯子，就不怕这护士一生气，把她眼珠子也抠出来嚼了。 显然，护士的确有些不高兴。 她瞪着明瞳，阴恻恻开口，“闭嘴，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明瞳无辜，“不是你问的该怎么惩罚吗，我都给你想好了，你怎么还翻脸？” 护士，“……” 怎么办，好想咬人！ 就在金发卷毛男生准备闭上眼，避免目睹明瞳接下来的惨状时，护士却嫌弃的别开脸，一把掀开推车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摆着一排透明玻璃管，里面流淌着墨绿色的药剂。 “作为你们偷懒的惩罚，今天由你们为病人注射药剂，如果病人不满意，你们……就全都留下陪着他们吧！” 一直躲在妻子身后，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颤抖着发问，“病……病人在哪？”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护士咯咯笑了两声，伸出手指向对面一排铁床。 那上面躺着的，是一具具尸体。 病人，居然是死人。 黑框眼镜男满脸抗拒，他的手死死抓着妻子的胳膊，留下深深的红痕。 围裙女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被抓疼了，咬唇缩着身子，一副懦弱的模样。 络腮胡低低怒骂一声，“我呸！这什么破游戏，要是早知道这么古怪，老子绝对不会答应。”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人群里一个穿着花裙的中年女人哭喊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太平间敞开的门跑去。 其余人被她的举动惊醒，争先恐后的跟着一起跑。下一秒，“砰”的爆炸声传来。 可炸开的，却是中年女人的身体。 就在她的脚跨出大门的一刹，整个人就像是充满气的球一下子炸开，飞溅的脑浆和糊了络腮胡满脸。 与此同时，空气中响起的，是一道稚嫩可爱的软糯童音。 【叮咚】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奇迹乐园”，这里是为一切有梦想的人精心打造的游戏平台，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要游戏通关都可以心想事成。】 【系统提示：当前游戏副本《圣心妇产医院》】 【副本背景碎片：听说，圣心妇产医院是世上医学技术最好的医院，能为产妇和新生儿提供顶尖的接生服务。 只可惜，不是每一位新生儿都能迎来呼吁他（她）的欢呼声，但圣心妇产医院却能百分百规避这种错误。】 【通关条件：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委托人心愿。】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2天，共计48小时。】 【副本剩余时长：1天零21小时。】 【当前支线任务：帮助温柔美丽善良的护士长完成给病人注射营养液。】 【系统提示：距离支线任务限时还有60分钟，超时或令病人不满意，玩家将会遭到惩罚，任务期间离开太平间将会被直接抹杀。】 【系统提示：请诸位玩家努力通关，且行且珍惜哦！】 太妙了，这见鬼的破游戏居然叫“奇迹乐园”，谁给它的勇气？ 更妙的是，它居然还有个系统，在游戏开始三小时后，才姗姗来迟的上线。 奇迹乐园，不能干就别干了！ 明瞳一边惊叹一边吐槽，而在另一个空间的巨大电子屏幕上，成千上万的弹幕几乎晃瞎人眼。 「“散了吧散了吧，这个副本里一看就是全新人，我赌他们活不过今晚。”」 「“这个副本我新手期的时候也玩过，讲道理确实有点变态，要不是跟着队里的老玩家混，我估计也通不了关……”」 「“我记得，这副本的主线任务简直就是个无敌大坑，老子半条命差点搭进去，这帮新人肯定要凉……”」 弹幕热火朝天的讨论，忽然，画面中那个病恹恹的漂亮女人轻微抬了下眼皮，眼眸极亮，唇角浅浅勾了下。 弹幕有一瞬间凝滞，好半天，飘过一句话。 「“我怎么觉得，她那一眼就好像……能看到我们一样？”」 可按理说，新手关卡都没通关的玩家，应该连直播间的存在都不知道才对。 第3章 系统那么狗，不会允许有人比它更狗 护士咧着嘴，视线寸寸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语调轻快。 “让我想想，该让谁第一个为病人注射药物呢？” 她目光触及之地，所有人都躲闪不及，倘若地上此刻有个地缝，估计大家都得争先恐后的钻进去。 欣赏完玩家的狼狈，护士伸出染着血红指甲的手往旁边的小推车上抓去，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她僵了下，表情空白的转头。 明瞳站在原本属于她的小推车前，将其中一管药剂吸入到针管内，明艳又苍白脸上露出一个无辜且真诚的笑容。 “来吧，第一个病人是谁？我准备好了。” 护士，“……” 我说你别太过分，怎么刨活抢话还上瘾呢？ 大概是她这几秒钟的沉默太过震耳欲聋，竟奇妙的将恐怖的氛围冲淡几分。 护士冷笑一声。 当npc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见上赶着找死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指着其中一张铁床，“你去，负责一号床的病人。” 明瞳从善如流的走到一号床前，其余玩家也在护士的眼神威胁下，拖拖拉拉的围了过来，有人嫌弃的捂住鼻子，也挡不住那股难闻的腐臭。 明瞳伸出手，缓缓捏住白布一角。 金发卷毛男生面露不忍，下意识开口，“你……你小心点……” 经过了刚才匪夷所思的一切，他觉得这些尸体跳起来咬人也一点不稀奇了。 “别担心，死不了人的。” 明瞳笑眯眯的回了句，毫不犹豫的掀开白布，露出床上的东西。 “呕……” 瞬间，人群顿时退避三舍，呕吐声此起彼伏。 白布之下，的确是一具尸体，一具女人的尸体。 她浑身肿胀发紫，褐绿色的液体从腐烂的肉里渗透出来，五官已经模糊的分辨不出原本模样。 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像是一个即将被吹破的气球，轻轻一碰就会爆炸。 可最为诡异是，她圆滚滚的肚子似乎还在颤动，就像是里面还有生命体存在一样。 “这是我们圣心妇产医院最顶尖的发明，只要母体注射了这种营养液，就可以自由选择胎儿的性别，男孩，女孩，都可以。” 护士咯咯笑着，回头阴恻恻看着众人，“如果未来你们有同样的苦恼，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能愿意为你们服务哦。” 众人：谢谢，我们可能不太愿意。 护士凑到明瞳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明瞳奇怪的瞥她一眼，“这又不是我生，你问我干嘛，问你的病患啊。” 护士一噎。 明瞳干脆利落的将针头怼进了尸体的脖颈，一管墨绿色的药剂很快见底。 尸体安详宁静，众人屏住的呼吸也松懈。 谁知就在明瞳转身时，铁床上安静如鸡的尸体突然发出怪异的动静，四肢扭曲的舞动起来，它猛地从床上弹跳起，张开嘴，冲着明瞳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人群发出短促慌乱的声音。 护士愉快的裂开嘴，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讨厌的玩家被咬破喉管，血液喷洒，抽搐着死去的美妙画面。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其余玩家的惊呼声也戛然而止。 那个跳起来发疯的女尸嘴里被一根铁管捅了个对穿，铁管的另一端则被明瞳握在手里，在腥臭的液体喷洒出来前夕，明瞳面不改色，一把拽过护士挡在了自己面前。 护士……被迫糊了满脸。 明瞳松开手，女尸“咚”的一声倒在铁床上。玩家这才发现，铁床床头的栏杆不知何时缺了一根。 明瞳道，“抱歉啊，手滑了。” 护士终于忍无可忍，她咆哮一声，伸出尖锐的指甲冲着明瞳的脸狠狠抓去。 今天要是不弄死这个玩家，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副本里面混？ 就在护士即将碰到明瞳前夕，一股恐怖又带着强烈压迫的灼烧感瞬间贯穿她的手。 她尖叫着退后，高跟鞋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整个人狠狠砸到了铁床的尸体上，铁管从她后心穿透，将她和孕妇女尸穿成了个糖葫芦。 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她脖颈处被缝合的地方撕裂开，整颗头掉落砸在地上，还弹跳了两下。 这惊魂又好笑的一幕，让其余人分不清一时是该先恐慌还是先同情她的遭遇。 明瞳缓缓收回作案的脚，将指尖尚有余温的灰烬抖落在地，表情真诚，“抱歉啊，手又滑了。” 护士，“……” 众玩家，“……” 隔着一个空间的弹幕，“……” 明瞳的动作隐晦，甚至玩家和弹幕前的观众都没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脑子里冒出同一个想法。 这女的……有点东西啊。 弹幕愣了愣，唰的更快了。 「“讲道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新人玩家能把npc气成这样，她不会是榜单上哪个大佬去炸鱼的吧？”」 「“你开什么玩笑，系统那么狗，怎么会允许比它还狗的玩家存在。这女人三番两次挑衅npc，待会肯定死的很难看……”」 「“赞同，这女人病恹恹的，看着就一副活不久的模样。”」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这个npc的表情看上去，比她一个玩家还惊恐？”」 明瞳关切的蹲下身，拨弄了两下护士的头，“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把头按上？我很擅长这种事情的。” 说着，她就伸手准备将护士的头颅捧起。 断头飞快的滚了两圈远离她，尖叫着拒绝，“你滚开，不要碰我，滚开！” 那表情抗拒，语调凄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护士努力的扒拉掉戳在身上的铁管，摇摇晃晃的扑上前，像是维护什么宝贝一样将头颅抱起，忙不迭的放到自己脖子上。 确认自己还健全后，她瞪了明瞳一眼。 但她是npc，还是个跟玩家斗智斗勇多年，有智商的npc。直觉告诉她，她惹不起明瞳。 所以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于是，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看向其他玩家，“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剩下的病人注射营养液？” 玩家们：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我们当怨种。 “我……我不敢，那些尸体可是会跳起来咬人的，我还不想死……” “可是刚才系统也说了，如果不完成这个任务，时间一到还是要死……” 人群中私语声犹豫焦虑。 明瞳倚在推车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金发卷毛男生瞅她一眼，悄悄凑了过来，“这位……美丽善良的姐姐，你说要是我过去给那些尸……那些病人打针，他们跳起来咬不死我的概率能有多大？” 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讨好意味，活像是太清观山下村子里满街跑的那条大黄狗。 明瞳难得心生怜爱，她伸手摸摸狗头……啊不是，摸摸卷毛。 “放心，打个针而已，死不了人的。” 她的语气像是哄小狗狗，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笃定。 第4章 纸人叠在一起，冲她比了个心 金发卷毛男生当即决定，“英勇就义”。 他在明瞳鼓励的目光中，风风火火的拿起针剂直奔二号病床，掀开白布都来不及看清尸体什么模样，就将营养液注射了进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视死如归的等着床上的尸体跳起来咬人。 等了半天，却见那具尸体稳如泰山的躺在铁床上，模样依旧恐怖的丑出天际，却半点发疯的迹象都没有。 愣住的不光是金发卷毛男生，还有怨气冲天的护士。 她皱着一张脸，指着那个带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你去三号床。” 她话音落地，黑框眼镜男飞快的退后几步，那表情，就仿佛围裙女不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反而是什么烫手山芋。 围裙女拿着针剂，盯着里面墨绿色的液体看了好几秒，才走到三号床掀开白布，很快注射完药剂。 床上毫无动静，她深深看了眼女尸隆起的腹部，才缓慢的退回原位。 跟护士一起发出疑问的，还有懵圈的弹幕。 「“是我瞎了吗，这个副本的强制任务什么时候这么好过了？我不服，想当初我可是差点被他们咬掉一条胳膊！”」 「“不会是你太废物了吧？这群新人看上去明明过的很轻松啊……”」 「“不对，我第二个副本刷的就是圣心医院，当时十多具尸体集体发疯，那画面简直跟丧尸围城一样……”」 「“奇迹乐园系统，滚出来看看你这破游戏，是不是安排npc给这帮新手放水了？”」 弹幕上人人满腔怨气，玩家们的表情却越来越舒缓。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几个巴掌大小的纸人从铁床上蹦蹦跳跳的下来，躲在狭小角落做出嫌弃呕吐的动作。 这破地方，真不是纸人待得，呕……感觉自己脏了。 明瞳扯了下唇，好笑又无奈。 察觉她的目光，几个小小的纸人迅速叠在一起，滑稽又乖巧的冲她比了个心。 太清观就是这一点好。 上上下下，无论活人还是死物，都格外灵性识时务。 无他，贫困使人成长罢了。 这时，卷毛男生一脸崇拜的凑到明瞳面前，“你好神奇啊，那些尸体居然真的没有发疯，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动的？” 明瞳咳嗽几声，面容苍白的转头看他，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眼睛越来越亮，几乎冒出光来。 男生被吓得退后两步，“那啥，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这个答案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明瞳一脸诚恳，“不，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卜卦算出来的。我的卦象很灵，能测姻缘能算生死，还可以帮你避开一百个挂科理由，绝对童叟无欺。一卦不要九万八，不要九千八，只要九百八，支持刷卡现金以及一切支付方式，要来一卦吗？” 明瞳越说越高兴，连泛白的唇瓣上都多了几分血色。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游戏虽然坑爹，可坑的不光是她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游戏玩家！ 这些怨种……啊不，这些玩家就是她尊贵又伟大的潜在客户啊！ 虽然老头子再三叮嘱，让她少动用玄门术法，免得把本来就不怎么完整的命搭进去。 但她上要赡养不靠谱的师父，下要照顾山下村子里的大黄狗，还要拖着病恹恹的身体维系即将倒闭的师门道观，单靠天桥摆摊挣得那几个三瓜俩枣，日子真的很难过啊。 所以她可以退而求其次，悄咪咪给其他玩家算算卦，画画符，这钱财不也一样滚滚来嘛。 照这样下去，世界首富，也不是没有可能。 顶着她灼热的目光，男生嘴角抽了抽，沉默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九百八，有点贵，我不配。” 讲道理，九百八，顶得上他一个穷苦男大学生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明瞳有些失望，接着鼓励，“没关系，我的平安符很便宜，只要三百九，考虑一下？” “还是……算了吧。”男生考虑了一下，依旧婉拒。 明瞳脸上笑容消失，面无表情的道，“哦，那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身体不好，你挡住我呼吸空气了。” 这满屋子夹杂着腐臭味的空气，谁稀罕啊！ 男生轻咳了下，开始找补，“虽然我现在成为不了你的客户，但好歹我们也是同一场游戏里的怨种玩家，倒也不必这么现实。说不定以后，大家还要互帮互助呢。” 明瞳掀起眼皮瞅他，思索两秒，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虽然他不买，但好歹也算个人脉，万一以后能给她介绍生意呢。 想通这点，明瞳从口袋里翻出张卡片递过去，勉强开口，“拿好了，这玩意印刷很贵的，一张都不能浪费。” 男生低头一看，表情有些无语。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不带任何标识图案，卡片最中心的位置，用白字写着一个名字——明瞳。 名字之下还有一串小字——榕城梧桐镇九华山太清观欢迎你。 怎么说呢。 又正经又不正经的。 他想问问这道观是不是合法，可转念一想，连“奇迹乐园”这么狗的游戏都能存在，道观凭什么不合法。 况且为了他好不容易才搭建起的友谊小船，他还是虔诚的将名片揣在口袋，然后报了自己名字。 金铭阳。 明瞳一脸欣慰，你看看，就连这个姓氏颜色……都跟大黄一模一样。 金铭阳读不懂她的眼神，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这时，响起黑框眼镜男迫不及待的声音。 “我们已经给病人打完针，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了？” “对，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人群不少附和声。 护士正郁闷于其他“同事”集体摆烂罢工的悲伤中，听见这话更生气了。 她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谁说你们完成了？” “你们的服务态度病人很不满意，严重败坏了我们圣心妇产医院的名声，你们依然要接受惩罚！” 她这话，就好比是你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加班加点完成业绩，偏偏上司嫌弃你完成的不够好，甚至浪费公司资源，到头来还要赔偿公司电费。 这谁忍得了啊？ “你这是耍赖！我们已经在规定时间完成了药物注射，而且这些尸……”金铭阳顿了下，视线扫过那一排铁床，“咳，这些病人也没说我们服务态度不好啊。” 护士咯咯笑了下，“没错，他们是没说过，可我觉得你们服务态度不好，那就是不好。” 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更像是说：没错，我就是耍赖，我就是不要脸，你们能怎么办吧？ 第5章 除非有人愿意替代你 拜托，这里可是游戏副本，是她的主场。 在她的场子里，当然是她自己说了算。 想通了这一点，护士那张狰狞的脸上表情都愉悦了很多，声音也轻快起来。 “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惩罚你们呢？” “念在你们都是实习生的份上，我大发慈悲降低难度，不如就从你们中间选择一个人放逐，天亮之前不准回到宿舍，怎么样？” 玩家们脸色乍青乍白。 选择一个人放逐，意味着只有一个人接受惩罚即可。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在这种地方落单是很危险的。 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会丧命。 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被放逐的人。 刚才还缩在一起抱团取暖的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自己身边，隐晦的拉开距离。 络腮胡想也不想的开口，“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可能去的。” “我也不去。”黑框眼镜男也急忙附和。 “要不选个年轻男生去吧，男生胆子大……” “凭什么……” “要不然投票？” “不行！” 讨论声激烈起来，逐渐上升为争吵。 护士幸灾乐祸的看着，心情大好。 就在玩家们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旁边传来“咚咚”两声，他们回头去看。 明瞳就倚在小推车前，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我说，照你们这么争吵，估计下辈子也没个结果。” 她从小推车上摸了两下，翻出纸笔。 “不如，大家抓阄？” 众人，“……” 说的有道理，不过那个小推车是人家护士的吧，你怎么从上面拿东西这么顺手？ 在一众不公平的选择下，明瞳这个看似最公平的方法取得了大部分的同意。 折叠起来的十几个纸条被放在大家中间，络腮胡率先上手去抢，黑框眼镜男以及其他人紧随其后，纸条很快被抢空，明瞳慢悠悠的拿起最后一个。 十多个纸条按人头分配，只要一张带着用黑笔画的“x”，其余都是空白。 络腮胡拆开，挥舞着空白的纸条大笑，“不是我，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的纸条是空白的。” “太好了……” 一派欢喜的雀跃中，只有黑框眼镜男盯着纸条上的“x”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不可能，怎么会是我呢？凭什么会是我？是不是你们做了手脚？我不服，我要重新抓阄……” “不行，凭什么重新抽，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就是，你抽中了那是你倒霉，我们绝对不会答应重抽……” 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黑框眼镜男眼睛憋得通红，脸上透出几分绝望。 围裙女看着丈夫的脸，下意识捏紧自己手中空白的纸条。 金铭阳有些不忍，他正想开口安慰两句，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下。 他疑惑回头，正对上明瞳平静的眼眸。 护士笑眯眯的，“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走吧。” 她伸出手拽住黑框眼镜男的衣领，男人浑身颤抖，双腿几乎瘫软，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不，我不去，我还不想死，我求求你放过我……” “哦，你不想去？可他们已经选择了你，除非……” 她这一停顿，男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除非什么？” “除非……”护士转头，目光寸寸扫过众玩家，“他们中间，有人愿意替代你接受惩罚。” “替代我？”男人愣了下，眼睛一亮。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围裙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老婆，老婆你救救我，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对不对？” “我们的女儿她才五岁，她不能没有爸爸，我求求你，你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替我去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围裙女怔怔看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去了回不来怎么办？我有可能会死的。”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质问，可偏偏她的情绪无悲也无喜。 黑框眼镜男焦急大吼，“那你总不能看着我去死吧？我是个男人，我还要养家糊口，这个家没有我还怎么支撑下去？况且……” “况且这是你欠我的……你想想，要不是你生了个赔钱货，我也不会被亲戚朋友嘲笑，这么多年抬不起头……没错，这就是你欠我的……”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是想说服妻子，还是想说服自己。 围裙女扯了下唇角，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护士不耐烦的催促，“你们决定好没有，到底谁去？” 黑框眼镜男好不容易的拽着妻子挡在自己面前，“她，她替我去！” “很好。” 护士缓缓抬手指向围裙女，“那就是你……” 她话说一半，突然卡住。 面前的主角突然换了张脸，对方还冲着她盈盈一笑。 “我？可以，我答应了。” 围裙女愣住。 众玩家愣住。 护士也愣住了。 不是……我说怎么哪都有你？ 护士笑容消失，瘫着一张脸瞪着明瞳。 这活真是一天也干不下去，她上次见到这么讨厌的玩家还是上次！ 那人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反正也非常招人烦……也很不好惹。 讨厌的玩家似乎一点都不自觉，还打着哈欠催促她。 “你愣着干什么，走啊。” 护士：到底我是npc，还是你是npc啊？ 系统你滚出来看看，以后这种烦人的玩家能不能吸纳成同事去祸害别人？ 护士很不开心，不过她转念一想。 她搞不死这个烦人精，但她可以摇人啊！ 她当即咧开嘴，“对，没错，就是你。” 等死吧你！ 围裙女怔怔的看着明瞳，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站出来顶替她。但她习惯了沉默，纵使满腹疑问也问不出口。 金铭阳就不一样了，他疯狂的冲着明瞳挤眉弄眼，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明瞳好不容易施舍他一眼，然后表情变得嫌弃，“你眼睛抽筋了？” “不是。”金铭阳拽着她，小声吐槽，“你是不是疯了？没看出来这个单人惩罚就是个坑吗？抓阄选出来的倒霉鬼又不是你，你干嘛上赶着送死啊？” “我看出来了啊。” 只不过，她有自己的理由。 明瞳偏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围裙女的方向。 第6章 主线任务，活过今晚 女人低着头好像在发呆，瘦弱的身体蜷缩，显得整个人更加单薄，手腕部位，有几条不太明显的青痕。 从她沾满油渍的围裙口袋里，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冒出来，欢喜热情的冲着明瞳招手。 明瞳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师父也曾说过，玄门这一行，参悟的越深就等于越接近天道，能看清的东西越多，人性也会越凉薄。 人心，原本就是难测的东西。 所以大部分时间，除了自己尊贵的客人外，明瞳从不会刻意的去算别人的命格，因为连她自己的命，都是靠着“欺天”骗来的，过多窥探天道，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但这个女人不同。 明瞳见她第一眼就发现，对方身上的死气很重，她都不用起卦，就能看出这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甚至她的身上，没有一丝求生意志。 可她的命格不该如此。 所以她想看看，对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金铭阳当然不知道明瞳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这人大概疯了。 他纠结了好半天，心一横，咬牙说，“实在不行，你留下跟大家待在一起，我替你放逐。” 明瞳思绪被打乱，她反应过来金铭阳的话，漂亮的眸子眯起，声线清冷又缓慢的问。 “你替我去？你不是说，去了就等于送死吗？” “是啊……不过……”金铭阳皱着脸，“不过……我好歹是个男生，我跑的还快，体力也比你好，活下来的几率总比你大吧。” 像明瞳这种病恹恹，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他能打十个。 他自顾自的分析，完全忘了刚才一号床的女尸被捅了个对穿的事情。 明瞳沉默看他，几秒后，唇角轻轻弯了下。 “你还真是……有点不太聪明……” 金铭阳，“……？” 明瞳坚定拒绝了他的提议，选择迎难而上，金铭阳想了半天，又干巴巴的憋出一句安慰。 “那个，你一个人的时候小心，找个好点的地方藏起来，等到天一亮我们就去接你，你一定要挺住啊。” 络腮胡听见这一句，冷笑着嘲讽，“要接你接，我可不去。再说过了今晚，她能不能留下全尸都不一定呢。” 金铭阳皱眉，正想怼回去，就听明瞳幽幽色叹了口气。 “你可真是个好人，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有时间关心我。你真的，我哭死。” 络腮胡，“我呸，谁关心你啊。还有，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什么叫自身难保？” 他话音刚落，软糯可爱的童音就给出了答案。 【叮咚】 【系统提示：当前游戏副本《圣心妇产医院》】 【通关条件：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委托人心愿。】 【当前副本进度：8。】 【副本剩余时长：1天零20小时。】 【系统提示：任务失败玩家将自动被系统抹杀，请诸位玩家努力通关，且行且珍惜哦！】 那个剩余时长，听上去更像是他们的生命倒计时。 不光络腮胡，其余玩家的脸也都绿了。 因为他们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可他们连主线任务中的委托是谁都不知道。 更别提了解对方的心愿，完成对方的心愿。 明瞳笑眯眯的，还想补上两刀。 但护士已经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你该滚了！” 她将明瞳拽到门前，狠狠将她推了出去。 明瞳踉跄两步站稳，无语的转身。 就算你只是副本游戏里的npc，可这种服务态度，也很难拥有晋升空间啊。 不过她的吐槽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就在她转身时，只看到紧闭的铁门，门牌上的字迹渐渐虚化，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变动。 耳畔的童音轻快。 【副本背景碎片：不知何时起，圣心医院午夜的走廊总是能传来奇怪的哭声，但医生和护士只是反复提醒你“不要开门，不要被它蛊惑，不要相信它的任何话”。 你猜，哪边才是真相呢？】 【系统提示：当前主线任务变更——请在天亮之前找到圣心医院营养液的提取源，以及，活过今晚。】 同样轻快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弹幕。 「“开盘开盘，我赌她活不过五分钟。”」 「“五分钟太多了，我赌两分钟。我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还非要站出来当英雄，真当副本里面是过家家吗？”」 「“你们还记得她之前说自己会算命，还要卖平安符吗，说不定她就是看着孱弱，实际上是个高人呢。我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 「“你滤镜也太厚了吧，玄门这一行靠的可不是嘴皮子，是天赋和资历。她这模样估计也就是个混日子的，绝对没什么真本事……”」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而此时的明瞳，正疲惫又哀怨的打了第n个哈欠。 弹幕众人，“……” 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你面前的形势，别搞得我们这些观众好像很呆一样。 明瞳面前的画风，的确不太美。 医院走廊的灯光泛着浅绿色，两排病房的门紧闭，左右的长廊隐没在光影中，如同望不到尽头。 墙壁上映满大大小小的血手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嘻嘻，嘻嘻嘻……” 有婴儿的嬉笑声响起，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钻了出来，嬉笑声骤然一变，化为凄厉尖锐的哭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头顶的吊灯无风自动，暗绿色的灯光闪烁，忽明忽暗，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 “啪嗒，啪嗒，啪嗒……” 走廊深处，一个女人光着脚，摇摇晃晃的走来。 她穿着一身破烂的病号服，长发披散着，身上全都是血污。从她衣服破烂的洞里，钻出的是一个一个婴儿的头颅，像是聚堆的肿瘤。 这些婴儿有哭有笑，它们紧盯着明瞳的方向，眼神表情全都是如出一辙的怨毒。 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把她撕扯碎片。 女人的肚子像是被利器划开，露出血肉模糊，早已经腐烂的内脏，空气中飘散着腥臭的味道。血水混合着浓水缓缓流淌，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她缓缓抬头，露出坑坑洼洼腐烂大半的脸，以及流着血泪的一双眼。 第7章 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明瞳靠在墙边，幽幽叹气，“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先天心脉不全的柔弱病人。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吓唬我，不太好吧？” 女人直勾勾看她。 明瞳，“商量一下，除了我之外这医院里还有不少冤种，瞧着都比我承受能力强，要不你去试试？” 女人选择无视她的话，嗓音沙哑的开口。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 明瞳眯了下眸子，保持沉默。 女人没有得到回答，语调骤然急促起来，“你说话啊，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回答我，是不是你把她抢走了？” 明瞳冷静道，“你的孩子，不是挂在你身上呢吗？” “不，不是，他们不是！” 女人癫狂的摇头，她用力扯掉一个粘在自己身上的婴儿头颅狠狠砸在地上，伤口很快鼓起一个血包，又一颗头颅钻了出来。 而那个滚落到地上的头颅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被母体丢弃，立刻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它这一哭，母体身上其余的头颅也开始跟着嚎叫。 “闭嘴，闭嘴。” 女人捂着耳朵大吼几声，愤恨的看向明瞳，“是你，一定是你偷了我的孩子。既然你不肯把孩子还给我，那你就去死！” 不等话落，女人就举起一把锋利的菜刀冲了过来。 明瞳面色平静，不躲不避，弹幕却已经快要急死。 「“这女的是不是傻啊，还不跑，等着被女鬼砍死吗？”」 「“估计是腿软了跑不动吧，我早就说了，新人进了这游戏还是别太狂，夹起尾巴做人才能活的长久……”」 「“太失望了，刚才看她在太平间面对那个护士鬼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她有点本事呢……”」 「“好像有些不对，你们快看……”」 大屏幕中，他们预期看到明瞳被女鬼砍死，血溅当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就在女鬼手中菜刀即将砍断明瞳脖子的前一秒，她的动作突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可仔细去看，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里露出惊恐，连刚才嚎叫的无数鬼婴都仿佛齐刷刷切断了声带，只剩下头顶吊灯闪烁的电流声。 女人的嗓音褪去一贯的慵懒，反而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清冷。 “都警告过你换个人试试了，怎么偏偏不听话呢？嗯？” 明瞳歪了下头，长发被风吹起一角，眼尾似笑非笑，明艳的脸上带着戾气。 她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张金色符咒腾空而起，噼里啪啦的闪电流窜，将女鬼牢牢锁在中间。 包围圈越来越小，她身上的婴儿头颅一个接一个在惨叫声中泯灭。 女鬼满眼惊恐，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的出路想要逃跑，但她皮肤只要触碰到符咒就被烧毁大片。 刚才还发疯要砍人的女鬼蜷缩成一团，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放……放过我……” 她哀求的看着明瞳，眼里流出的血泪蒸腾成烟。 而弹幕，此时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这可是圣心医院里武力值排行名列前茅的小boss，就这么败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的天呐，这个病秧子居然还真是个隐藏的大佬，恕我眼拙。”」 「“快快快，她用的什么符咒，怎么杀伤力那么大？她之前说她出身太清观是不是，有没有人扒一下？”」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平安符三百九？给我来十……不，一百张……”」 女鬼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不能……不能消失……” 就在她绝望的以为自己即将永久下岗时，明瞳指尖动了下，符纸化成灰烬，灼烧感一下子消失。 泰山压顶般的窒息感一朝松懈，女鬼猛地弹起，头也不回的就想跑，只是没跑出几步，脚下就被绊了下，噗通砸在地上，鼻子差点撞歪。 几个巴掌大的纸人手牵手踩着女鬼的脑袋，蹦蹦跳跳的回到明瞳肩膀上，乐颠颠的比了个心，然后排队钻进了宽大的衣袖里。 明瞳垂眼看向地上的女鬼，痛心疾首，“你怎么回事，一点礼貌都不懂，走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女鬼：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明瞳大度的原谅了她企图“不辞而别”的无耻行径，威胁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说谎就死哦。” 女鬼，“……” “第一个问题，你在这里徘徊多久了？” 女鬼声音沙哑，“不……不记得。” “那换一个，你的名字？” 名字？ 她脸上露出茫然，半晌摇头，“不……不记得。” 明瞳若有所思，“不记得名字，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但你却记得自己有孩子？” “孩子，孩子……”女鬼捂着头，表情痛苦起来，“我的孩子不见了，他们偷了我的孩子，把她变成了怪物，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她的语调瞬间凄厉，面露狰狞，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隐约冒出几张婴儿鬼脸，仿佛下一秒又要冒出婴儿头颅来。 明瞳蹙眉，指尖在女鬼眉心一点，一道金光没入，女鬼的表情又变得空白。 “换一组问题。”明瞳开门见山，“这个副本主线那个关于委托人的心愿，所谓的委托人是你吗？你的心愿是找孩子？” 弹幕，“……！” 秀啊，原来还可以这么问。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有捷径。 只可惜女鬼犹豫了两秒，再次朴实的摇摇头。 明瞳，“……” 摇头，不是？不知道，还是不确定？ 明瞳企图走捷径失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那你应该知道医院里有一种可以自幼选择胎儿性别的营养液吧，这种营养液的提取源是什么，在哪找？” “营养液……营养液……”女鬼低低的念叨了几遍，刚刚平静下去的脸上又露出刻骨的恨意，尖锐的指甲死死抠着地面。 忽然，一条不知从哪伸出来的红绳顷刻贯穿女鬼的小腹，她挣扎在地上打滚，撕扯开自己的皮肉，却颤抖着手不敢去扯断红绳，只能任由它在血管骨髓里疯狂穿梭。 她冲着明瞳伸出手，“救……救……” 明瞳正想抬手捏决斩断红线，下一秒，大片阴冷的风从背后吹来，她迅速回头，就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呲牙扑过来。 她立刻甩出几张符纸，符纸吧唧沾到他们脸上，几只鬼很快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成灰烬。 与此同时，地上的女鬼也被那红绳拖着，飞速消失在了长廊尽头，只留下大片血痕。 第8章 人体标本实验室 走廊里浅绿色的吊灯闪烁，冒着金光的符纸在半空绕了两圈，无火自燃。 明瞳面前，已经散落了一小堆灰烬。 巴掌大的纸人哒哒哒的从四面八方跑来，惆怅的冲她摇摇头。 明瞳低声呢喃，“怎么会追踪不到。” 她明明已经在那只女鬼身上下了印记，可偏偏连用了四张追踪符都查不到她的踪迹，连纸人也无功而返。 难不成，是因为她现在身处游戏副本，所以场地空间有限制？ 不过，背后那个东西这么着急把那只女鬼抓走，看来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明瞳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小声骂，“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出难题也就算了，题面还说的云里雾里的，趁早倒闭算了！ 【系统提示：请在天亮之前找到圣心医院营养液提取源，以及活过今晚。】 【系统警告：当前任务剩余时间：4小时。规定时间未完成，将会直接被系统抹杀！】 明瞳，“……！” 「“急了，它急了，它开始威胁人了……”」 「“家人们谁懂啊，被系统奴役这么多年，现在看见有人骂它，还是个名不经传的新手玩家，这滋味真是太爽了！”」 「“我说你们别贷款夸人夸得太过分，她现在只是刚摸到主线任务的门槛，别忘了这个任务也是个大坑，况且她连提取液的紧急任务都没做完呢……”」 「“等等，先别讨论这个了，另一边好像有情况啊……”」 无人在意的角落，地上符纸的灰烬被阴风吹起，露出几个歪歪扭扭的血色字体。 人体标本实验室。 ……………… 档案室内灯光昏暗，角落的书架生满铁锈，文件杂乱无章的铺了满地，一群人正紧张的翻动着资料。 翻了半晌，黑框眼镜男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汗抱怨，“非要跑出来找线索，现在都快亮了什么都没找到，还不如留在宿舍。” 金铭阳冷笑，“你是猪吗？如果大家真像你说的那样坐以待毙，等到游戏时间一到就真的可以收拾收拾去世了。” 黑框眼镜男一噎。 络腮胡满脸烦躁，“闭嘴，吵什么，烦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短发女生就惊呼，“你们快来看，我找到了一样东西。” 众人正想围过去，一束手电筒的亮光直直照了进来，男人的声音沙哑凶戾。 “你们在干什么？”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脖子上缠着厚厚绷带，说话时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还能看见骨头。 “身为实习生，不好好待在宿舍里反而四处乱跑，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他的尾音突然变得怪异，不等话落，就猛地朝着捧着文件的短发女生扑了过去。 金铭阳眼疾手快，拽着短发女生避开，大吼一句，“快跑，回宿舍。” 那个护士临走之前特意警告他们晚上要安分的待在宿舍里，所以宿舍应该是个安全区。 要不是为了尽快完成主线任务，他们也不会冒险出来，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发现了。 众人争先恐后的跑出门，走廊两边，一群穿着白大褂和病患服的鬼怪团团围了过来。 他们看向玩家的眼神带着狂热，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大家撕碎。 ……………… 此时，另一边。 房间里摆着大大小小装满液体的容器，里面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最大的几个容器里，则是一个完整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名怀着孕的女人，就像太平间里那些尸体一样。 只不过她的模样在药物的保存下依旧栩栩如生，隆起的腹部至少八九个月大，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腹中的东西在蠕动。 明瞳收回视线，看向手中日记本。 日记本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纸张已经陈旧泛黄，还有被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明瞳找到它时，它就被藏在实验室的不起眼的角落。 那女鬼让她来实验室，就是为了找这个？还是说这本子里有什么重要秘辛？ 不过明瞳猜错了，这的确只是一本普通的日记，她翻看第一页，纸张上娟丽小字映入眼帘。 “3月21日，晴。今天我在给病人做手术时昏倒了，好险，差点酿成大祸。不过醒来后我的丈夫说我有了宝宝，天呐，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 “4月28日，今天孕检，发现肚子里是个女孩子，太好了，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我的小公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的丈夫和家里人都不是很开心。” “5月11日，不知道为什么，老公最近盯着我肚子的时间越来越长……” 明瞳一页页翻过，发现自从日记主人有孕五个月后，她写日记的频率就越来越多，有时候多达一天四五条。 而每一条，都记载着丈夫越来越诡异的行为，以及她的忐忑不安。 终于在她有孕八个月的时候，这种不安终于被揭露。 “我的丈夫疯了，他居然说自己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药，可以改变胎儿的性别，他要把我的女儿变成一个男孩，我绝对不允许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 “他们都在劝说我注射这种营养液，因为他们都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我不明白……” “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剥夺她活着的权利，就因为……性别？”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全都疯了，我要带着我的女儿离开。” 笔记也从这开始变得凌乱癫狂，隔着文字都能看出日记主人崩塌的心房。 “他识破了我想逃跑的计划，强行给我注射了改变胎儿性别的药物，我只记得好疼……好疼……” “他在我耳边说，这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可我的女儿该怎么办？” 锋利的笔尖划破纸张，阻拦不住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满腔恨意。 “他失败了，药物并没有改变我腹中孩子的性别，他把孩子在我面前活活摔死。” “他说我的女儿成为了一个怪物，可我明明听见她在哭，跟我梦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她那么小，那么可怜，却再也不会睁开眼。” 最后一篇日记，只有寥寥数笔。 “我的宝贝，我该去哪里找到你？” 第9章 这场人体实验，名为偏见 明瞳将日记本合上，嘲讽的扯了下唇角。 如果没猜错，日记的主人，应该就是被拖走的那只女鬼了。 弹幕几乎是从日记后半段就开始逐渐沉默，直到最后一句话出现几秒后，才有零星几句话飘过。 「“我小时候就是在别人的嫌弃声中长大的，成年后被要求给哥哥弟弟攒钱买房，拒绝就被骂白眼狼，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快三十年……”」 「“我是孤儿，出生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跟我一样的女孩子几乎数不胜数……”」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导致无法再生育，所以只要爸爸一喝多了就会打我，妈妈也只是冷眼旁观，他们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应该有个儿子才对……”」 「“性别错误，到底错在何处呢？”」 这时，轻快稚嫩的童音也再次响起。 【系统警告：距离任务期限还有十分钟，请玩家尽快找到营养液提取源，否则即将被系统抹杀。】 “我早就想说了，你一个副本里全都是妖魔鬼怪的恐怖游戏系统，还非要弄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装可爱，自己不觉得违和吗？” 明瞳面无表情的吐槽。 系统难得卡壳了半分钟。 自奇迹乐园诞生之初，背地里骂系统太狗的玩家比比皆是，但这还是第一次，一个纯新人玩家指着鼻子骂它，甚至是在它发布任务的时候。 【系统警告：距离任务期限还有九分十六秒，请玩家尽快找到营养液提取源……】 【系统警告：距离任务期限还有九分钟……】 警报声响了不停，也冲散了一些悲伤情绪，弹幕开始火上浇油。 「“骂，骂死它，早该有人制裁这个破系统了！”」 「“再骂十块钱的，我出，好听，爱听，多骂……”」 「“你们快省省吧，她人都快凉了，也就只能骂两句过过嘴瘾……”」 “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点别的吗？”明瞳对着虚空冷笑一声，“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提取源？” 她搬起一旁的椅子，对准最大的器皿砸了下去。 “哗啦……” 透明器皿瞬间破碎，液体唰的涌出，里面女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腐化，皮肤牢牢贴在骨头上。 而她隆起的腹部，还在一鼓一鼓的颤动，甚至还能听见胎儿的心跳。 大概是察觉母体失去生命力，里面的东西也按捺不住，它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冲破了那一层薄薄的肚皮钻了出来，露出青紫色皱皱巴巴的脸。 母体和婴儿身上的脐带还连着，它挥舞着小手想从母亲身上摄取养分，却又因什么都得不到而发出尖锐难听的哭喊声。 但明瞳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早已经不是人。 它只是一个怪物。 而像它这样的存在，恐怕还有很多。 很快，鬼婴的哭喊声越来越小，它缩在母亲残破的身躯里，缓缓闭上眼。 明瞳抬了下眼，语气平静，“你不是早就告诉我过了吗？提取源就在他们自己身上……换句话说，这些母体全都是提取源。” 护士要求玩家给那些尸体注射营养液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了，试探之后发现，母体虽然是死的，可她们肚子里的东西是活的。 而她们腹中东西的气息，与营养液的气息同出一脉。 这场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企图摄取这些母体腹中胎儿的基因，去改变其他孕妇腹中胎儿的性别。 只可惜所谓改变胎儿性别的营养液只是个幌子，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或者说，这种药剂只存在于恶心的猜想中。 无论是首例被实验的日记本主人，还是器皿里以及太平间里的女尸，都不过是实验的牺牲品。 而这场人体实验可以命名为——偏见！ 沉默良久，系统音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明瞳成功找出营养液提取源的真相。】 【通关条件：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委托人心愿。】 【副本剩余时长：一天。】 【副本背景碎片：他们从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在荒诞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是谁在哭呢？是失去孩子的母亲，不断在失望与绝望中徘徊。 找到她，是我唯一的执念。】 一缕微弱的光透过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玻璃窗落到地面上。明瞳掀眸望向远处，太阳正努力的想要跳出云层。 天亮了。 她撤回视线，将那本残破的日记本收起，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谁听。 “我这个人呢，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善心。但，无论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是不是跟你有关，我都会帮你找到孩子。” ……………… 杂物房堆满废弃桌椅，厚厚的一层灰尘漫天飞舞，七八个人蜷缩在角落，空气中除了尘土还散发着一股血腥气。 金铭阳的衣服破破烂烂，胳膊上还缠着一个女生撕碎的外套，血迹渗透滴滴落在地上，他忍不住晃了晃眩晕的头。 短发女生，“你的伤口怎么还在流血，这样下去会不会感染啊？” 金铭阳白着脸，安慰的朝她呲了下牙，“小伤而已，死不了。” 短发女生眼睛更红了，“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要不……等那些东西走了，我去给你找药吧，这里是医院，一定有很多止血的药。” 金铭阳还没来得及拒绝，角落的黑框眼镜就暴躁开口。 “你疯了？忘了刚才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想暴露位置害死我们所有人是不是？” 短发女生被吼的一愣，委屈的咬唇。 金铭阳皱眉，忍着疼痛撑起身子，“你凭什么冲她撒气？真要追究责任，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们大家也不会被那个人渣关在宿舍门外，落到现在的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 黑框眼镜男一噎，小声嘀咕，“这怎么能赖我，我又不知道那个人这么歹毒……” 早知道，在大家提出来出门找线索的时候，他就该坚持留在宿舍里。 反正其他人想要活着也要完成通关任务，他明明只要等着就好。 黑框眼镜男越想越后悔，胸腔怨气挥之不去。 他偏头看见沉默寡言的妻子，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了你，我就事事都不顺，现在还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等通关之后我们就离婚，你带着那个小拖油瓶给我滚！” “你干什么，自己没本事就发泄在你老婆身上，你算什么男人？” 队伍里的两个女生其实早就看他不顺眼，此时见他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动手打人，立刻将围裙女拉到身后。 黑框眼镜男不耐烦，“我和我老婆之间的家务事，有你们什么事？” “你……” 金铭阳的话还没说出口，仓库门突然被人踹开。 男医生举着手术刀嘿嘿一笑，两只眼珠在眼眶中诡异的旋转。 “找到你们了哦。” 第10章 那个孩子的血肉被涂在了医院墙上 “快跑！” 金铭阳大吼一声，下意识拽起一旁废弃的椅子想要当武器，只是他刚碰到椅子腿，就被男医生扑倒在地。胳膊的伤口撕裂开，疼的他变脸。 男医生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着说，“我的实验室里还缺几个标本，你的心脏很合适。” 他缓缓将手术刀移到金铭阳心脏的位置，锋利的刀尖贴了上去。 众人在狭小的杂物房被堵了个正着，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尖叫声充斥耳膜。 金铭阳有些绝望，追其根源，他居然是因为上学期考试挂了一科。他发誓，下辈子一定好好学习。 就在刀尖刺破皮肤，即将穿透他心脏之时，门口传来女人幽幽的叹息声。 “啧啧，真够狼狈啊！” 金铭阳不可置信的偏头，眼眶一红。 明瞳依靠在门框边，“怎么，太感动了，话都不会说了？” 金铭阳，“……” 其余玩家也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看明瞳，又看看被定格的鬼怪。 其实在他们的认知中，明瞳一个病秧子被单独放逐，估计早就是个死人了。 可没想到对方此刻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甚至刚才都还在凶神恶煞的鬼怪突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全都僵在了原地。 总觉得这剧本好像哪里不对。 “咦？” 就在众人愣神时，明瞳好似发现了什么。 她走到男医生面前转了两圈，唇角勾起，“原来也是个老朋友。” 这个医生的气息她见过，就在那个女鬼被强行拖走的时候，不过…… “我很好奇，按理说你的能力远远不如她，你是怎么操控她的？” 明瞳的眼神求贤若渴。 男医生，“……！” 不是，你们现在的玩家都这么没有边界感的吗？ 男鬼很生气，他大吼一声举起手术刀冲着明瞳劈过去，下一秒，他的左胳膊“吧唧”掉在了地上。 等等，为什么是他的胳膊掉在了地上？ 明瞳弯了下眼尾，扬手打了个响指，“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旺盛，小心阴沟里翻船。” 火焰凭空而起，其余鬼怪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泯灭成灰，连渣都没剩下。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她说，“不巧，我刚才发现的线索导致我的心情很差，所以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操控她的手段。” 男鬼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硬茬，他连掉在地上的胳膊都不敢捡，扭头就朝外跑。 明瞳冷笑，轻微动了下指尖，一缕红绳突然钻了进来，飞速卷着男鬼逃之夭夭。 她捏决的手停住，眉心蹙起。 她不明白，那只女鬼为什么救他？明明是一个给自己带来无限磨难的人。 难道，是因为红绳？可那红绳又是什么？ “明瞳姐姐……哦不，明瞳道长……”金铭阳从地上爬起，感激涕零的呜咽，“从今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张三，我绝不锤赵四，您就是我的亲姑奶奶，再生父母……” “停，打住。”明瞳果断制止，“我还年轻，别让我折寿。” 金铭阳委屈巴巴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那个，明瞳姐姐……你之前说的平安符，还卖吗？” 明瞳顿时来了精神，“卖，当然卖。平安符只要九百八，友情价不打折，绝对保真，童叟无欺。” “等等，你昨天还说算卦九百八，平安符只要三百九的啊？怎么一晚上涨这么多？” “我这是根据市场需求，合理调整价位。” “……” 金铭阳捏了把贫穷的辛酸泪，只得认栽，“行，九百八就九百八，我要一张。” 没办法，谁让他昨晚有眼不识泰山。 明瞳收了她在副本里赚到的第一桶金，利落的从口袋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众人有些愣，但经过了刚才的场面也意识到了谁才是大腿。 黑框眼镜男立刻挤开所有人凑上去，“我也要买，我要十张，不，二十张！” “九千八一张，概不赊账。” “你不是刚才还九百八的吗？” 明瞳上下打量他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是啊，我现在又涨价了，卜卦九万八，平安符九千八，回头客打九折，团购打八折。” 黑框眼镜男一噎。 “买不买，不买我可要接着涨价了。” “我买，我要两张。” “我也要……” 将其余人都凑了上去，黑框眼镜男也急了，“等等，我先来的，我没说不买……” 金铭阳，“……！” 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好像舒畅了很多呢。 玩家们获得了保命的平安符，而明瞳获得了金钱，两全其美，连空气都好像轻快了起来。 明瞳乐颠颠的做完了生意，才后知后觉的问，“对了，你们怎么不回宿舍，被围堵在这？” “还不是那个大胡子的男人，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人渣！”金铭阳义愤填膺的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他们在档案室遭遇围杀后，第一时间是想要返回宿舍安全点的，只是逃亡的过程中黑框眼镜男黑其余几个人被鬼怪被困住。 金铭阳不忍看他们丧命，一行人周璇之后将男医生甩开，可先一步回到宿舍的络腮胡却将宿舍门紧锁，怎么敲都不肯开。 那群鬼怪再次追上来，他们只能继续逃，中途死了好几个人，才躲进了狭小的仓库。 之后，就是明瞳看见的那一幕了。 人心这种东西原本就难测，况且是生死逆境中。 明瞳淡声，“那你们查到委托人的心愿是什么了吗？” 短发女生接话，“我们找到了一些资料，里面记载着圣心医院是从首例注射营养液的孕妇死亡后开始变得诡异，听说那位孕妇的孩子出生时就夭折，遗体不知所踪，所以她一直在医院游荡，我们猜测，她一定是想找到自己的孩子。” 这个结果，与明瞳的猜测完全吻合，但面前的几人表情明显欲言又止。 她挑眉，“还有其他线索？” 金铭阳艰难开口，“那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其实我们也查到了踪迹。” “据说……她被人斩下了头颅四肢，碾碎了骨骼肉身，混合着血液，涂在了圣心医院的每一面墙壁上……” 第11章 他们死了是因为自己命短 病历本上，关于首例实验体的资料已经被撕毁大半，但仅仅是寥寥数语，也足够拼凑出故事的大概。 女儿被活活摔死在眼前后，那个女人就疯了，失去利用价值的实验体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角落，成为了废弃的棋子。 而作为院长的丈夫似乎也疯魔了，他开始打着“能改变胎儿性别”的旗号，将大批的孕妇骗进医院用于营养液的实验，制造了无数场惨案。 女人死后化为厉鬼在医院徘徊，因为惧怕她，或者说是因为想要困住她，丈夫将女儿的血肉涂满医院。所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带着女儿的气息，可她却怎么都找寻不到。 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天涯。 仓库内氛围压抑沉重。 他们现在找到了副本中的委托人，也知道了对方的心愿，却面临着一个全新的难题。 黑框眼镜男按捺不住，语气焦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女儿都已经死无全尸了，我们拿什么完成她的心愿，这破题目怕不是在耍我们吧？” 人群中有人哽咽着附和，“可现在就剩下一天时间了，我们难道注定要困死在这里吗？” “我还不想死，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答应来参与游戏……” “我好想回家，我好害怕……” 抱怨声此起彼伏。 金铭阳瞥了眼正在打哈欠的明瞳，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明瞳姐姐，讲讲呗，你有什么高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明瞳身上，目光中带着希冀。 明瞳恍若不见，平静开口，“高见算不上，我只是觉得，既然这是一场通关游戏，那就不该有死局出现。除非……” “除非什么？” 明瞳扯了下唇，“除非游戏系统抽风，它不想干了……” 玩家，“……” 弹幕，“……”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我总听见一股浓浓的嘲讽意味，系统滚出来挨骂……”」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啊，游戏里的确不会出现死局，但它却能在通关条件上各种坑害玩家，尤其是这个副本简直就是不做人……”」 「“关于圣心医院这个副本，之前有好几位榜上大佬分析过，它其实应该还有其他的解法，只是没人能想到。更准确来说，是没人敢去那么做……”」 弹幕正热火朝天的讨论，而玩家这边则决定继续寻找线索。 他们离开杂物房，一行人沿着长廊挨个房间搜寻，连转了好几层楼却半点线索都没有。 长时间的疲惫和精神压抑让他们连脚步都变得拖沓，呼吸中伴随着叹息声。 明瞳脚步忽然顿住，她站在走廊中间，眉心蹙起，“我怎么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金铭阳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兮兮，他四处张望着，“啊？哪里不对劲？哪呢哪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我是觉得，太安静了。” 明瞳眯起眸子。 没错，就是太安静了。 听到她这句话，其余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这份寂静便更加明显。 从他们走出杂物房到现在，除了玩家中发出的声音，竟听不到外界半点异样的动静。甚至医院里那群怪物也像是突然消失了，竟然由着他们在医院里瞎逛。 金铭阳小心的咽了下口水。 忽然，一道尖叫声传入耳畔。 “滚开，离我远点，给老子滚……” 男人骂骂咧咧的，声线还带着恐惧和暴躁。 “是不是还有其他幸存的玩家？我去看看！”金铭阳不假思索，朝着声源冲了过去。 明瞳叹了口气，缓缓迈步跟上去。 金铭阳率先踹开紧闭的病房门，大片灰尘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扇了几下，灰尘散去，他看着室内的人瞬间变脸。 “是你？” 病房内，络腮胡靠在墙角，他面容凶煞，眼珠猩红，不断挥舞着手中棍子，像是要驱赶什么。 可他面前却空空如也。 骤然闯进门的人令他一愣，那双眼睛中的猩红褪去，神智也清明起来。 “是你们？你们居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我呸！我们当然活的好好的，像你这种抛弃队友的人渣才应该死！”金铭阳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逃回宿舍后不给我们开门，你明明听见我们的声音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死了多少人？我们差点全都死在外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络腮胡猛地推开他，冷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然要为我自己的安全考虑，况且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吗？” “你太过分了，害死那么多人居然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短发女生忍不住开口。 络腮胡冷哼，“他们死了是因为命短，人又不是我杀的，谁让他们没本事逃脱鬼怪追杀？这种废物死了也是活该！” “你！”短发女生气红眼。 “你个畜生，你就不怕遭报应！” 金铭阳举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够了。” 明瞳平静的说，“你现在跟他打起来，浪费的只是我们大家通关的时间，你是不想活着出去了吗？” 金铭阳一愣，狠狠瞪了眼络腮胡，却还是停了手，活像是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的大狗狗，连尾巴都不想摇了。 明瞳看得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卷毛，“放心，人在做，天在看。” 她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 金铭阳微怔，转头去看明瞳的脸，这一看不由得皱起眉，“你的脸色……怎么好像更白了？” 他昨天那见明瞳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病恹恹的，仿佛风一吹就倒。 而她现在的脸色，明显比昨天初见更加苍白，甚至……不像是活人…… 金铭阳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明瞳扯了下唇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周忽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尖锐又刺耳。 女生颤抖的声音响起，“天……天花板上，好像有东西……” 就在布满蜘蛛网，已经因为潮湿掉了大片墙皮的天花板上，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睁开，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眼神贪婪又怨毒。 “吧嗒，吧嗒……”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浑身堆满密密麻麻婴儿头，那根贯穿她血肉的红绳，正在一颤一颤的动，像是活的的心脏。 她猛地抬起猩红的眼，呲牙扑了过来。 第12章 那根斩不断的红绳，是女儿留给她唯一念想 “啊——” 惊恐的尖叫声四起。 女鬼率先扑向黑框眼镜男，男人几乎不假思索，一把拽过妻子挡在面前。 围裙女还没反应过来，呆愣着僵在原地，就在她喉咙即将被咬断的前一秒，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挣扎着摔在墙上。 金色的锁链沿着她的小腿向上蔓延，死死将她的双手捆绑住。 众人屏住呼吸，愣愣转头。 明瞳站在原地，单手捏决，苍白又明艳的脸上神色平静，她缓缓启唇。 “过来。” 女鬼凶恶的神情变得恍惚，顿了两秒，迈步朝着明瞳的方向走。 而她身上挂着的婴儿头颅也熄了火，干瘪的耷拉下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络腮胡震惊的瞪大眼，“她……她……怎么会这样……” 他再转头看其他人的脸，虽然表情也空白呆滞，但明显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没有意外。 他这一刻才骤然恍悟。 怪不得明瞳一个病秧子被放逐后还能活着回来，原来她的底牌在这！ 络腮胡的目光晦暗盯着明瞳捏决的手。 他依然觉得，明瞳一个病秧子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一定是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这边心思百转千回，女鬼已经乖乖走到了明瞳面前。 她流着血泪的眼睛呆滞，显然已经不记得之前见过明瞳。 明瞳捏住那根跳动的红绳，指尖微微用力，红绳却没有如她所料一般被斩断，反倒是安静的女鬼像是被触动了逆鳞。 她大叫着退后，身上的锁链砰的断裂，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朝着明瞳心脏刺去。 明瞳抬脚将她手中匕首踹歪，捏决的手法飞快，可那红绳却依旧纹丝不动。 “嘻嘻，嘻嘻……” 空气中，男人催促的语调阴毒，“杀了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啊！”女鬼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耷拉下的婴儿头颅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甚至还有小手钻出，撕扯着母体的皮肉，想要挣扎着出来。 明瞳眉心蹙起。 糟了！ 金铭阳只觉得口袋中一阵滚烫热意，他身后去摸，带出来满手的灰烬，“明……明瞳姐姐，我的符纸自己烧光了……” “我的也烧成灰了，怎么会这样？” “我的也不见了……” 明瞳指尖微动，一大串纸人手牵手跳到女鬼身上，一口啃在婴儿头颅上，头颅不甘示弱，也挣扎着相互撕扯，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明瞳甩出一张符，漂亮的眉眼带着戾气。符纸沿着红绳的方向飞出去，她阖上眼帘。 红绳七拐八拐的绕了许多个弯，一扇扇紧闭的门从脑海晃过。 病房，实验室，手术室……找到了……在太平间。 操控女鬼的男鬼，也就是造就了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躲在副本开始时，他们曾待过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点脑子，但不多。 明瞳冷笑了下，“去，杀了他！” 几乎是在她命令下达的一瞬，一只青紫色的小手猛地从男鬼的后心贯穿，墨绿色的液体飞溅。 男鬼手上一颤，红线落地，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就见贯穿自己身体的那只小手捧着他的心脏，砰的一下子捏碎。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杀得了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砰！” 下一秒，他的身体整个炸开，混合着血肉骨髓的液体飞溅满墙。 半空的符纸顿了两下，沿着红绳重新飘回来，明瞳张开眼，符纸缓缓落到她掌心。 女鬼瘫坐在地上，身上的鬼婴头颅已经消失。 金铭阳眼睛一亮，“明瞳姐姐，是不是那只男鬼被解决了？” “解决了。”良久，明瞳才出声，“但……不是我解决的。” “不是你？”金铭阳面露错愕。 明瞳垂眼看向地上的女鬼，轻声说，“你的女儿，杀了操控你的人，是她救了你。” “女儿……我的女儿……”女鬼微微睁大眼，滴滴血泪涌出来，声音带着无措的哀求，“帮我……帮帮我……” 明瞳蹲下身，似乎没看见她浑身血污，轻轻握住她伸出的手。 “我帮你。” “可是，她女儿既然救了她，为什么不出来见她？只要她女儿出来就能母子团聚，我们也能通关了啊！”一旁的短发女生皱起眉。 金铭阳，“说不定她女儿现在被困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去解救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啊，老子早就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络腮胡也跟着催促。 “不用了，她就在这里。”明瞳轻声。 “什么？” “你们忘了吗，传说中那个孩子的结局。” 金铭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你……你是说……” 明瞳笃定点头，“对，那个孩子，成为了圣心医院的一部分。或者说，她就是圣心医院本身。” 她们母女二人其实从来没有分开过，却也从来没有相聚过，那个孩子一直都在。 她在母亲看不见自己的角落，始终都在看着她。 明瞳再次去碰那根红绳，而女鬼却下意识的将红绳揽进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死死不肯松手。 金铭阳看得奇怪，“那个男鬼不是都已经死了吗，为什么红绳没有消失？还有，她干嘛这么维护控制自己的东西？” “这根红绳，从来就不属于那个操控她的男鬼，对方只是借用了她对这根红绳的执念控制她而已，其实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挣脱，只是她舍不得。” 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明瞳缓声补上一句话，“因为这根红绳，是脐带。” 她也是在那个孩子杀掉男鬼，红绳却没有消失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根女鬼不肯斩断，操控着她灵魂的红绳，是连接她和女儿的脐带。是在她的女儿被活生生摔死，尸骨无存后，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所以即便生前郁郁寡欢，死后不得安宁，被自己最痛恨的人控制，她也舍不得放下这最后一缕念想。 “曦……曦曦……” 红绳颤动两下，女鬼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突然爬起身朝外面跑去，像是奔向了她的光明与希望。 第13章 杀掉她，似乎成了通关的唯一解法 “啦啦啦啦……” 轻柔低缓的哼唱声由远至近，像是母亲唱给腹中宝宝的安睡曲。 房间窗明几净，细碎的阳光顺着窗户落进来，摇篮椅“吱嘎吱嘎”晃个不停，一个大概六七岁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坐在上面，裙摆飞扬。 女人踉跄着跑过去，“曦曦，曦曦……” 女孩回过头，露出稚嫩漂亮的脸，她脆生生的喊了句，“妈妈……” “我的女儿，我的曦曦……” 女人紧紧抱着扑到怀中的女孩，一连串的血泪落下。 “妈妈，不哭……”女孩伸出白嫩的手，轻轻将她脸上的血泪擦去。 金铭阳还有些恍惚，“她们母女，这就算是团聚了吧？” “那为什么还没有宣布通关？我们应该通关了对不对，我要离开这，这破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黑框眼镜男催促。 “对啊，按理说，她的心愿是找到自己的孩子，现在我们已经帮她找到了啊，应该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其余人也一脸茫然。 明瞳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二人，轻微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年龄不对。”明瞳低声，“那个孩子出生就被摔死，就算变成厉鬼，也应该是个鬼婴，可这个孩子看上去已经六七岁了。” 她的骨骼肉身都被磨碎化为了圣心医院的一部分，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是鬼婴的一缕念。 而母亲的心愿，应该也不是找到孩子那么简单，她是想跟孩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可这缕念总会消失，重新化为医院的一部分，她也会再次踏上寻找女儿的路。 所以她的心愿还是没有完成，他们也无法通关。 “那这算什么，耍我们？”黑框眼镜男瞬间变脸，“这明摆着就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 “不可能，一定有其他解决办法，一定有！”络腮胡沉着脸。 【叮咚！】 系统稚嫩的童音再次上线。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进度90】 【副本背景碎片：分离的母女在历经磨难后终于迎来短暂的重逢，可美好总会逝去。她所珍视的，期盼拥有的，终究会成为镜花水月一场空。 或许，杀掉母体，让她融为医院的一部分，就可以永远与孩子重逢。对她来说，也是另外一种自由。】 【通关条件：完成主线任务——实现委托人的心愿。】 【当前任务时间刷新：剩余1小时。】 【系统警告：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通关任务，否则将被系统抹杀！】 明瞳扯了下唇，发出一声高贵冷艳的“呵呵”。 络腮胡，“系统刚才说什么，只要杀掉母体我们就能通关对不对？”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黑框眼镜男焦急催促。 明瞳语气凉薄，“杀掉她应该不够吧？” “什么意思？”黑框眼镜男皱眉。 明瞳弯了弯眼尾，笑意不达眼底，“如果真的想把她也融成医院的一部分，应该说杀掉她之后，再把她的头颅四肢砍断，磨成粉，混合着血液涂到医院的墙壁上，就像她死去的女儿一样。这样才够，不是吗？” 空气骤然寂静。 良久，金铭阳才艰难开口，“可是……在这场游戏副本中，她们母女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络腮胡好笑的瞪大眼，“我说你们疯了是不是？这只是个游戏，而且是会要人命的游戏！她只是个npc，我们才是活生生的人，不杀了她难道让大家等死吗？” 金铭阳动了动唇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确无法反驳。 络腮胡说的没错，他们是玩家，通关失败会死，所以他们必须完成通关条件。 远处的母女似乎还没有察觉即将到来的危急，就像全天下无数普通母女那样，母亲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哼唱着歌谣，珍重的注视着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弹幕上的画风也有些压抑。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圣母，但我心里真的有点难受，她们母女那么惨，生前死后却都得不到善终。”」 「“谁让这是唯一通关的答案呢，系统已经明示让玩家杀掉母体了，不杀也没有办法啊……”」 「“这对母女是挺可怜的，但玩家要是不杀掉她们就会死，也很可怜。如果我是这个副本的参与者，我绝对不会心软！”」 因为规则和通关条件都是系统制定，所以无论玩家还是npc，只能按照既定好结局路线走。 杀掉首例试验的母体，似乎成为了通关的最优解。 她就是在这个副本里，日复一日的寻找着自己失去的孩子，然后被一批又一批的玩家杀死。等他们欢天喜地的通关之后，副本再次刷新进度条，她重新怀着期盼，等待下一次的消弭和绝望。 无论生前死后，她似乎都只是一件工具。 久到算不清的时间冲刷了她的大部分记忆，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只剩下病历本上那几个几乎模糊的字眼。 姜画月。 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杀了她啊，想死在这是不是？” 络腮胡见没人动，顿时急得骂骂咧咧。 “我……我不敢过去，那可是只女鬼，刚才还差点杀了我们。就算要动手……也要找个厉害的人去吧。”黑框眼镜男朝后缩了缩，眼神瞥向明瞳的方向。 他这一眼，其余人的视线也落到了明瞳身上。 他们潜意识都觉得，这个人选就该是明瞳才对。 而明瞳，在众目睽睽之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她慢悠悠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一副看戏的模样。 “明……明瞳道长，你看我们大家都是普通人，压根没人能对付那只女鬼。但你不一样，你之前就能压制她，现在肯定也能轻而易举杀了她。” “是啊明瞳道长，离通关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我们快点结束出去吧……” 明瞳，“哦，你们急可以自己走，我还不急。” 众玩家，“……？” 不是，你别太离谱。 你不急是打算留在副本里过日子吗？ 黑框眼镜男彻底急了，“你没听见系统刚才说什么吗？只要杀了母体我们就能通关出去，你不想通关了吗？” 明瞳垂下眼，语调慢悠悠，“通不通关无所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威胁我。” 上次威胁她的人，坟头草已经能拍青青草原了。 第14章 红绳被女婴硬生生咬断 明瞳的尾音溢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凉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是很美丽。 她突然甩手不干，急得其他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黑框眼镜男正想给其他人使个眼色一起劝劝明瞳，一回头，就看见妻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处，目光复杂。 他皱眉，有些烦躁，“你胡乱看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还走神，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 围裙女被莫名骂了一通，未发一言，只沉默的低下头。 黑框眼镜男更恼火，心中忍不住暗骂。 废物，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这么个废物，肚皮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也就算了，到现在还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等离开这鬼地方，他就把这黄脸婆踹了，让她带着那赔钱货一起滚！ 想到这，黑框眼镜男突然想起圣心医院的营养液，只可惜是假的，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能改变胎儿的营养液就好了。 “一帮废物，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络腮胡终于忍不住，“既然你们不敢去杀了她，那就我来！” 众玩家一愣，正疑惑他打算怎么杀掉女鬼时，就见络腮胡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冲着姜画月扑了过去。 刀锋穿透她的心脏，姜画月猝不及防，脸上的柔情骤然变得狰狞。她惨叫一声，双眸猩红的掐住了络腮胡的脖子。 “匕首”咣当落地。 明瞳眯着眸子，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个男人手中的匕首不太对，上面明明没有刻符文，为什么能压制鬼怪？ 弹幕也有人发出疑问。 「“不对啊，这个络腮胡不是新手玩家吗，他怎么会有系统掉落的道具？”」 「“这还用问吗，明显就是扮猪吃老虎啊！好家伙，我以为这个副本里只有那个病恹恹的明瞳深藏不露，没想到卧虎藏龙啊。”」 「“怪不得他那么嚣张，原来是老玩家装新手……”」 络腮胡一击不成被姜画月掐住，他一边挣扎，一边冲着人群大喊。 “你们瞎了吗，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杀了她？” 众人如梦初醒，黑框眼镜男咬咬牙，猛地冲上去，捡起匕首又捅了姜画月一刀。 她惨叫一声，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打滚，身形也逐渐透明。 “妈妈……妈妈……”女孩一脸焦急。 姜画月还在安抚，“别怕……曦曦别怕……” 她凶恶的回过头想要弄死偷袭自己的人，却发现中刀之后自己的能力竟然大幅度衰竭，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络腮胡从黑框眼镜男手中夺过匕首，阴恻恻的露出笑容。 如果弹幕说的那样，他的确不是新手，只是见到这场副本里其余新人玩家后选择隐藏了自己老玩家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他当时有底气独自抛下其他人躲回宿舍里。 对他来说，这群新手全是炮灰垫脚石而已，死了就死了，反正他手里有道具，只要苟到最后一样能通关! “能死在我手底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你就跟你那个死了的女儿去团聚吧！” 络腮胡举起匕首，再次对准姜画月的心脏扎下去。 “妈妈！” 女孩身形寸寸缩短，变成一个浑身青紫，眼珠漆黑的婴儿，她呲了呲牙，眼神凶狠。 刺耳的尖叫声几乎穿破人的耳膜，一双双长长的手臂从墙壁上伸出，将络腮胡和黑框眼镜男死死掐住。 络腮胡想用匕首将那些手砍断，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却被红绳穿透，血迹喷溅，红绳顺着伤口钻进去吸食他的血液。 男人挣扎不开，脸色越来越白，表情终于恐惧起来。 “救我，救救我……” 佷快，他被吸干了血液，皮肤迅速干瘪枯萎，牢牢贴在骨架上。 黑框眼镜男也慌了，他挣扎着朝着人群跑，哀求的伸出手。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概是求生意识太重，他竟一把抓住了围裙女的裤腿。 “老婆，老婆你救救我，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夫妻啊……” 围裙女垂眼看他，一向木讷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可是你之前让我替你去死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夫妻吗？” “我错了，老婆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会对你好，会对女儿好，你救救我，我们的女儿不能没有爸爸啊……” 围裙女眼神恍惚了，纷杂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真晦气，居然生了个丫头片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用？我们家那么好的优良基因都被浪费了！” “老公我求求你，你要打打我好了，你别打孩子，她还不懂事，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给老子滚开，就是因为你生这个赔钱货的时候大出血，才导致现在连个儿子都不能给我生，她就是个扫把星，拖油瓶……” “妈妈，我好疼，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哀求，和孩童细碎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场又一场她曾经历过的噩梦。 围裙女缓缓蹲下身。 黑框眼镜男以为她要救自己，眼神发出强烈的渴望。 半晌，围裙女才说，“我嫁给你时，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可现在我觉得，我只要有女儿就够的。而你这样的父亲，我的女儿也不需要。” 她摸出藏了很久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捅进了男人的胸膛，温热的血飞溅到她脸上。 她平静的捅了一刀又一刀。 早从踏入这场副本的那一刻，她就为自己的丈夫想好了这样的结局。 反正他死在游戏里，谁会知道呢？ 就算因果里要受到惩罚她也不怕，只要能亲手斩断女儿的噩梦，下地狱又怎样？ 她擦干脸上血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缓缓站起身。 而她身上的死劫，已经破了。 “妈妈……妈妈……” 女婴蜷缩在姜画月的怀中，焦急地摸索着女人即将消失的身形，大颗的血泪涌出。 姜画月轻轻摸着她的头，“曦曦，不哭……” 曦，这个字，是她在得知自己怀孕后为女儿取得名字，代表阳光的意思。 只是她这个母亲不称职，从来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她的宝贝女儿刚刚看了眼这个世界就被人害死。 但没关系，等她消失，化为医院的一部分，就能永远跟女儿在一起。 即便是，永生永世穷困与牢笼之中。 女婴哭个不停，忽然用小手抓住红绳，一口咬了上去，有猩红的血顺着她嘴角滑落。 那根脐带幻化成的红绳被硬生生咬断，她仰起头，在母亲脸颊印下一吻。 空气中响起女人轻柔的叹息。 “你这是何必呢？” 明瞳轻声说，“她想跟你在一起，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愿。” 女婴摇摇头，眼里落下泪，冲着明瞳扬起一个笑脸。 第15章 火光中，系统的警告尖锐刺耳又无能 空气寂静了很久，明瞳才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 作为母亲，姜画月可以为女儿牺牲一切，即便是灵魂被束缚万载，即便是永世不得超生。 而女儿，亦有自己的选择。 姜画月即将消散的身体重新凝为实质，那根断掉的红绳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晕飘到她身上，像是飞舞的萤火虫。 反而是缩在她怀中的曦曦，身形越来越透明。 她抓着母亲的手，咿咿呀呀的哼唱着童谣，那是在她还没出生时，曾在母亲的腹中听过无数次的曲调。 姜画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抱着女儿口中不停念着，“曦曦，曦曦……” 她低头亲吻着女儿的眉心、脸颊，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所有亏来的爱意弥补上，而曦曦只是笑着看她。 她目光眷恋的看着母亲的脸，这是在她短暂的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 她其实很想告诉姜画月，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缺少爱。 曾有一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满怀期待的等着她降临到这个世间，为她取名为“曦曦”，连名字里都为她赋予了无限的温暖。即便是在她死后，这个人依旧一刻不停的寻找她。 她得到的爱已经很多了，她很满足。 围裙女怔怔的看着她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只觉得心酸悲凉。 她轻声说，“那个孩子……好像快消失了。” 金铭阳睁大眼，“可是……被重伤的不是那个女鬼吗？鬼婴怎么会突然要消失？” 明瞳问，“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字吗？” “好像叫……圣心妇产医院？”人群中传来声音。 “是啊，圣心妇产医院。在这个副本里，母亲和孩子都是主角。”明瞳声线平静，“她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斩断了束缚姜画月的枷锁，这就是女儿的选择。” 母亲为了找到孩子，甘愿成为被仇人操控的傀儡，即便是一次次的在副本中消弭，这份执念依然不曾动摇。 而女儿呢？ 她希望母亲自由。 这世间总有人以爱之名对他人进行捆绑，可真正的爱，不是枷锁亦不是牢笼，而是帮你燃烧一切荆棘的火焰，热烈而明亮。 亲爱的母亲，我送你勇气和自由，以及远方的碧海蓝天。你只要是你自己，只要为自己而活，就足够了。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结局：救赎！】 【副本背景碎片：她游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生前未曾见过片刻光明，却依然相信爱，相信这世界上有人待她如珠如宝。所以为了挚爱死去，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进度92……94……96……100】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通关圣心妇产医院副本，副本即将结束，请玩家未来的日子再接再厉。】 「“在这个故事的结局里，好像只有这对母女生前死后都是悲剧，凭什么啊？”」 「“我说你们别太离谱，这就是个副本npc而已，等玩家通了关，谁还记得她们啊……”」 「“母亲和孩子之间一定要消失一个才能通关，就没有第三种结局了吗？”」 明瞳的声线略带嘲讽“你管这个结局……叫做救赎？不觉得讽刺吗？” 她咳嗽了几声，拢紧身上宽大的外套，漂亮的脸蛋苍白，整个人显得更加单薄。 「“啧，讽刺有什么办法，副本就这么规定的，改变不了，她有本事说大话，倒是改变一个我看看啊！”」 「“我承认这个叫明瞳的有点本事，一个副本的boss在她面前说跪就跪，可她再厉害能刚得过系统吗？”」 「“笑死，散了吧，这么多年连榜单上那群大佬都不敢挑战系统的权威，她这才第一个副本而已，年轻人嘛，总要吃点亏……”」 就在满屏的质疑中，良久，明瞳缓声补上一句话，“这个结局，我不喜欢。” 众玩家和弹幕齐刷刷凝滞了瞬。 所有人脑子里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成群的纸人顺着明瞳的衣袖钻出来，手牵手跑到那对母女身边，它们蹲下身围成一个圈，指指点点，仿佛在议论什么。 两三个纸人蹦跶着跳回来，爬到明瞳身上，扯着她的衣袖，勾着她的手指，像是在催促。 明瞳笑了下，迈步朝前走。 金铭阳一愣，“明瞳姐姐，你要干什么？” 明瞳脚步未停，“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不喜欢，那就要改变它。 明瞳走到母女面前，咬破指尖在她们眉心各点了下，她缓缓闭上眼，双手捏决。 凉风从远处吹来，夹杂着浅绿色的光点，落入母女两人身体里，整个圣心医院开始晃动起来，桌椅叮咣作响，墙皮灰尘顺着四周唰唰掉落。 “怎么回事？地面为什么在晃动？” “地震了吗？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系统不是宣布我们已经达成隐藏结局了吗，游戏怎么还没结束……” 慌乱无措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系统警告：圣心妇产医院副本正在遭遇攻击，请立刻清空副本内玩家。】 【系统警告：圣心妇产医院副本破损，游戏进度即将强制归零。】 【系统警告：圣心医院副本将被强制关闭，副本内玩家将在30秒后进行抹杀！】 火焰如同朵朵绽放的红莲腾空飘起，带着炙热又恐怖的压迫感，火光中，系统的警告声尖锐刺耳，又显得那么无能。 系统的滴滴声戛然而止，播报卡壳了十几秒。 【系统提示：恭喜诸位玩家通关圣心医院副本。】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损毁超过60，即将关闭进行修复。】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损毁程度超过70……85……96……圣心妇产医院游戏数据丢失，副本永久性关闭，三秒后玩家将被强制退出游戏……】 三，二，一……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痛人耳膜，所有玩家记忆的最后，看到姜明月抱着曦曦，微笑的用唇形说。 “再见。” 而在她们母女身后，整座圣心妇产医院轰然倒塌，火焰冲天，浓烟滚滚。 却再也束缚不了她们。 第16章 初次见面，我叫时溯 奇迹乐园。 传说中，只要通关后就能实现任何心愿，堪称史上最坑爹游戏，没有之一。 在某个神秘的，只有那一批特殊人群才能查到的论坛上，讨论最多的就是游戏榜上各个大神玩家的通关攻略。 毕竟无论在哪，实力强悍永远是王道。 但今天论坛的画风不太一样，具体表现为各种标红刺目的标题。 【震惊！坑害无数玩家的系统竟然被人炸了场子，这究竟是人性的毁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新人玩家勇敢挑战无良系统，结局竟出乎所有人意料？】 【喜大普奔，奇迹乐园终于遭报应了！】 「“震惊我一百年，居然真的有人类敢炸了副本场地，连个渣渣都没剩下，这真的是新人玩家干出来的事？”」 「“你们被系统荼毒疯了吧，这种假话都编的出来，谁信啊？”」 「“我信，因为我就在直播现场，亲眼看着场子炸了，然后直播间就被系统强行关闭，大爷的，我还没看爽呢，你们谁有录屏，快快交出来……”」 「“演的吧？这病秧子怕不是系统派来洗白的卧底……否则我就不信她炸了副本，系统还能让她活着……”」 明瞳通关的视频在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可处于舆论中心的主角则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太清观。 盘膝坐在床上的女人双眸紧闭，漂亮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风顺着窗子吹进，带着几片绿叶飘到地上。 忽然，女人睁开眼“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身子软软的瘫在床上。 贴在天花板上几个纸人吓了一跳，争先恐后的跳到她脸上。 明瞳抹了下嘴角血迹，语调带着安抚，“放心，死不了的。” 啧，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布了个阵法差点没了半条命，要是糟老头子回来非得气死不可。 其实说句良心话，道观现在入不敷出也不能全怪她师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 因为她命格早夭，为了保住她，师父几乎翻遍了所有古书典籍，用了无数办法才勉强想出“欺天”这个法子。 可是欺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从哪之后，师父就基本再也不能动用玄门任何一样术法，连画张符纸都会遭雷劈。 而她呢，则会终身抱病，需要长期依靠各种名贵药物吊着命，指不定哪天就会撒手人寰。 为了毁了圣心医院这个副本，换姜明月母女自由，她耗费了不少元气，好在她在副本里赚了点钱，应该够她续一阵命的了。 想到这，明瞳惆怅了叹了口气。 “命这东西……可真贵啊……” 奇迹乐园系统大方的给了明瞳三天时间，明瞳在道观里修养了两天，第三天她踩着黄昏的尾巴，下山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等她趁着天黑赶回道观时，刚进大门，系统播报就响了。 【系统提示：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即将载入副本。】 第二场游戏开始了。 ……………… 天色雾蒙蒙的，远处天边模糊一片，雨水顺着屋檐滴滴坠下，像是落在人们心房上。 细碎哽咽的哭声入耳，“这是哪里啊，我好害怕……” 说话的女生大概二十岁出头，穿着白裙，五官秀美，此时正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人群中一个矮个子男人忍不住皱起脸，“真是晦气，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副本了，居然还能碰见什么都不懂的拖油瓶。” 女人听了这话，抽泣的更加厉害。 “哎呀，对人家小姑娘这么凶干什么，谁不是新人玩家过来的。”一名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笑眯眯的，“小姑娘，你别怕……” “阿嚏！” 男人话语顿了下，继续笑道，“哥哥会保护你的，你乖乖跟在我身边，我……” “阿嚏！” 酝酿好的情绪再次被打断，男人恼火的回头，“谁啊，没看见我正说话呢吗，这么没有眼力见？” 角落，女人抬起头，外套帽子滑落，露出一张精致又苍白的脸。 “不好意思啊，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你们继续。” 男人看着她一怔，佷快露出笑容，“没事没事，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哥哥帮你看看……” “不……” “不用客气，这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你……” “我怎么了，你害怕对吗，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 “小什么……啊！” 男人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他半个身子卡在木板里，疼的他呲牙咧嘴。 明瞳面无表情的把话补全，“我是想告诉你，不要过来，你面前那块地板裂了，小心掉下去。不过现在说，好像已经晚了。” “噗嗤！” 嘲弄的笑声入耳。 明瞳掀眸望过去。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看着大概二十多岁，身姿挺拔，五官俊朗。 他穿着苍蓝色的风衣，神色漫不经心。 他似乎察觉到明瞳的视线，掀眸直直望了过来，那双眼睛极亮，他看着明瞳，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一瞬间，将让人有一种……跟周围景致格格不入的错觉。 花衬衫男气的半死，奋力拔出陷入地板中的腿，气冲冲的骂道，“你刚才笑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嘲笑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男人恍若未见，仿佛压根没听见他的话。 花衬衫男更加恼火，“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他挥拳冲上去，只是手还没碰到男人衣角，他就突然半跪在地上，面露痛苦的捂着手哀嚎。 “我的手，好疼……好疼……” 他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时被一把匕首贯穿，鲜血直流。 人群中看戏的玩家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男人的眼神露出深深的忌惮。 明瞳盯着那把匕首，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奇了怪了，她刚才根本没看见男人是怎么出手，匕首就已经穿透了花衬衫男的手。 这个速度，好像不太正常。 地上花衬衫疼的打滚，因失血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男人就站在离他半米处的位置，慢条斯理的抚了抚风衣上的水珠，语调含笑。 “诸位，初次见面，我叫……时溯。” 第17章 猎物生存准则 众玩家面面相觑，空气中一时只剩下花衬衫男的哀嚎声。 几秒后，才有人出来打圆场。 “误会，都是误会。大家现在都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后还要多多依靠彼此，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说话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说话圆滑沉稳，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玩家。 他笑着说，“我姓袁，大家可以叫我老袁。” 其余玩家也陆续报上名字。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瞬间风平浪静，花衬衫男也被扶到了角落包扎伤口。他看向时溯的眼神带着怒火，更多的却是畏惧。 明瞳平静的垂下眼，遮住了眸中的若有所思。 时溯。 她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刚才对方抬眼望过来的一瞬间，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危险。 上一个副本伤的元气到现在还没修养好，她只能先猥琐发育，远离一切不稳定因素。 毕竟，她在时溯身上察觉到的危机感，比她之前接过的所有任务都要重。 换句话说，就是这人命里克她。 想到这，明瞳就忍不住惆怅的叹气，真可怜啊，她都忍不住心疼自己。 而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男人的视线精准的落在她身上，眸子半眯，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审视感。 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老袁十分善解人意的为新玩家解释了副本的大致情况。 等他说完，几个新玩家的脸色都苍白难看，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 或许是因为这场副本里老玩家的数量更多，所以场面还算平稳。但随着玩家的人数增多，所有老玩家的脸色开始不对劲。 直到外面又有个人哆嗦着进门，人群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多人？这都快三十个了。” “人多不好吗？人越多，不是越安全吗？”新玩家中有人怯生生的问。 “你懂什么？人数越多，就意味着这个副本的难度越高，死亡率也就越高！”男人面露焦躁，“该死的，怎么会碰上这种副本！” 他这一说，其余人也慌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之前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我会不会死在这啊？” “我才过了第一个副本，怎么突然难度就这么大……” 老袁，“安静，大家安静……游戏才刚开始，大家先别丧气，只要我们大家团结起来，肯定能平安度过这个副本……” 他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一名专业资深传销组织头目，三两句话，就将场面扳了回来，听得明瞳忍不住在心里为他鼓掌。 讲道理，她要是有这么好的口才，太清观肯定火了。 “啊——” 女人猝不及防的尖叫声打断她的思路。 有玩家被吓了一跳，不耐烦的怒喝，“你喊什么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不，不是……” 白清浅，也就是那名穿着白裙的清秀女生此时满脸惶恐的说，“刚才……刚才有东西抓我的脚。” “你确定是有东西抓你的脚，不是你自己绊到了什么东西？”老袁皱眉。 白清浅哽咽，“我确定，我看到了，那是一只黑色的手。” 她话音刚落，眼睛唰的睁大。 “啊……” 角落爆发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齐齐回头，就见一个年轻男人正贴在墙上拼命挣扎，从他身后的墙壁里钻出个怪物。 那东西像是个人，却只有半个身子，浑身漆黑，长长的手臂勒住男人的身体，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男人挣扎着，艰难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几乎脱眶掉出来。 “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佷快头一歪没了气息，身子软软的倒地。 墙壁上，半个人身怪物目光贪婪的望着他们，舔舔唇，然后朝后一退，就那么消失在了墙上。 若不是地上男人的尸体和墙壁上喷溅的血液，他们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是人吗？” “嘻嘻……嘻嘻嘻……” 疑问声刚落地，空气中就响起诡异的笑声，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嘈杂混乱，根本辨别不清方向。 时溯眯眼，“戒备。” 众人不敢靠近墙壁，缩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周围。 笑声持续了一阵，突然戛然而止。 明瞳指尖微动，一只巴掌大的纸人抓着她的衣袖悄悄冒出一个头。 白清浅颤抖开口，“好像没声音，是不是那个东西已经走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腥臭的……”矮个子男人皱眉。 “吧嗒。” 一滴液体从天花板上坠落到他额头，他下意识伸手擦了下，“这屋子怎么突然漏雨……” 他话说一半，突然僵住。 因为他掌心上的液体，是红色的，是血。 矮个子男人僵硬的抬起头，头顶一张黑色的人脸猛地扑了过来。就在他鼻尖即将被咬掉时，头发突然被人揪住，整个人惯性的朝后倒去，脑袋砸到地上，怪物的利齿堪堪咬掉了他胸前的一片衣服。 男人捂着后脑龇牙咧嘴，“好疼……” “抱歉，我没想到你头发质量这么不好。” 明瞳松开手，将手上的一缕头发抖落，真挚又诚恳的说，“不过说起来，你再不好好保养，恐怕过两年就要地中海了。” 矮个子男人，“……？” 其余玩家，“……？” 讲道理，现在好像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 那只有半截人身的怪物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它龇起牙，凶狠的发出咆哮声想要再次扑过来。 只是它刚扑到半空，就被迎面来的一把匕首贯穿头部，死死钉在了墙上。它挣扎两下，就像是化开一样再次融进了墙壁里，只留下一大朵血红色晕开的花。 稚嫩童音的播报声终于响起。 【系统提示：欢迎诸位玩家参与当前游戏副本《猎物生存准则》】 【副本背景碎片：待解锁！】 【通关条件：待解锁！】 【信息提示：待解锁！】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当前任务：请在天黑之前到达白夜镇，并找到可以栖身的安全点。】 【系统提示：注意，如果天黑之后还在外面逗留，很有可能会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最喜欢的，就是新鲜的血腥味！】 第18章 小本生意，支持赊账 很好，这坑爹的系统又迟到了！ 「“让一让，让一让，我来打卡了，哪个是炸了副本场地的神人？快让我瞻仰一下……”」 「“哇，这个叫时溯的男人长得好帅，刚才甩匕首的动作干脆利落，简直扎到了我心里，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熟悉……”」 「“我也觉得这男人熟悉，那个叫白清浅的也很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哎呀这都不重要，你们没听见播报吗，这个副本好奇怪，怎么那么多重要信息都是待解锁状态？以前从来没见过……”」 老玩家多的队伍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信息整合速度快。 系统下达完命令不到两分钟，众人利落的走出木屋，前往提示中的白夜镇。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两边丛林茂密，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 路边竖着一块破旧的木质指示标，写着“白夜镇。”主打的就是一个简朴又直白。 路标的顶端还挂着一只死掉的兔子，长相只能用狰狞来形容。它浑身灰扑扑的，耳朵半垂，眼睛瞪得像铜铃，有血液缓慢的从它身上滴落，渗透到土地里。 明瞳脚步顿住，回头去看身后的木屋，眸光忽闪。 突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明瞳姐姐，你在看什么？” 明瞳偏头，对上女生漂亮的眼睛，缓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周围的路，似乎跟我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白清浅微怔，恍惚中好像想起什么，她转头看向远处，“好像……是不太一样……”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周围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只有一个木屋立在这，我进去就遇到了你们。”女生脸色微微发白，“怎么办啊明瞳姐姐，我突然有点害怕。”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明瞳。 明瞳也毫不吝啬的安慰，“那你努努力……别怕。” 白清浅，“……？”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这是靠努力就能做到的吗？ 白清浅，“明瞳姐姐，我第一次参与这种游戏，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之后能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啊，这么多人里，我就看你最面善。” 明瞳赞叹，“你眼光真好，这位美女，我看你也挺面善，很像我下一位金……啊不，顾客。” “顾客？” “没错，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开道观的，兼职算命卖符纸，一张平安符只要九万八。价格实惠，童叟无欺，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很想买一张？” 白清浅沉默几秒，一脸委屈，“可是明瞳姐姐，我还是个学生，我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 “没事，小本生意，支持赊账。”明瞳非常大度。 他们这行就是这点好，万一委托任务做完了，雇主想要不给钱或是跑路，那报应来得比太清观的水电费催缴清单来得都快。 就算人死了，这笔欠款都逃不过。 人死债消？不存在的。 白清浅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在明瞳鼓励又期待的目光中，勉强赊账买了张平安符。 一行人沿着小路走了半天，有人憋不住抱怨。 “我们好像走了快一个半小时了吧？怎么连白夜镇的影子都没看到，会不会是走错了？” “怎么可能？从木屋出来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估计再走一会就到了。” 老袁安慰两句，可五分钟后，他就被自己这句话狠狠打了脸。 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木屋，与之前大家避雨的那座木屋一模一样。 木屋前小路上同样竖着一块朝前的指示标，上面挂着兔子尸体，写着“白夜镇”。 “我们怎么回到原点了，难不成……是鬼打墙？”说话的人打了个哆嗦。 老袁镇定道，“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只是一间一模一样的木屋，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尸体……”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看了。”时溯淡声，“这里就是我们出发的位置。” 他语调笃定万分。 花衬衫男捂了下隐隐作痛的右手，冷笑开口，“你说是就是，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凭什么判断这就是我们出发的地方。” 时溯掀眸看他，花衬衫男反射性的朝后退了两步，满脸警惕防备。 时溯缓缓勾唇，“因为，我有脑子。” 花衬衫男变了脸色，“你！” 他倒是很想冲上去把时溯的脑袋拍瘪，可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现在好了，甚至连骂都骂不过。 保险起见，老袁还是带着几个人进木屋看了一圈，等他们出来时，难看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 一群人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咬牙继续朝前走。没多久，眼前再次出现了挂着兔子尸体的路标和那熟悉的木屋。 现在可以确定，他们陷入了鬼打墙。 几个新人玩家有些崩溃，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原点，那我们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系统还说入夜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白夜镇，否则会有怪物出现的，我不想死……” 四周氛围一瞬压抑起来。 寂静中，空气中突然响起“咕噜”一声，众玩家愣住，视线齐刷刷落到一处。 明瞳仰头看着一处，长发被风吹起，侧脸更显精致，漂亮的好像一幅画。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能看见挂在路标上的兔子尸体，众人心生疑惑。 下一秒，就听见女人幽幽的声线响起。 “好饿啊……” 她摸着咕噜咕噜响的肚子，看向兔子尸体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渴望。 兔子，“……” 众玩家，“……” 你可真敢想啊！ 老袁轻咳一声，打破沉寂，“诸位，我有一个想法，我们现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留几个人待在原地，其余人跟着我继续往前走，试试我们待会能不能碰面，说不定这样鬼打墙就能破了。” “那……那万一你们破了鬼打墙找到了白夜镇，留在原地的人该怎么办？还会有人回来接我们吗？” “我不想留在原地……” “我也不想……” 抗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没人愿意脱离大部队。要知道天马上就要黑了，谁知道待在原地会发生什么？ 况且就算找到了白夜镇，又真的会有人冒着危险折返接人吗？ 就在声声拒绝中，明瞳举起手。 “我留下。” 第19章 那只狰狞的兔子被烤的外焦里生 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明瞳身上，眼神带着探究和不可置信。 毕竟谁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冤种站出来接下这个危险的任务。 “你确定，真的要留下？”老袁再次问了一遍。 明瞳，“我这个人身体不好，走不了远路，不如待在原地留守。” “那就辛苦明瞳小姐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不如我们再找几个人一起留下陪你吧。” 老袁话语微顿，又补充说，“干脆就从新玩家里面挑，新玩家没有经验，万一前面碰见什么危险的东西恐怕照应不过来。” 白清浅举起手，“那我也留下吧。” 老袁果断点头，还顺手指了另外两个新玩家一起留下。 他嘴上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这番操作算盘珠子已经快崩到人家脸上。 摊开来说，无非是觉得新玩家累赘，想要减少队伍负担。 他们能侥幸活着是好事，活不了，那就当做垫脚石，反正对队伍整体实力不会有影响。 另外两个新玩家满脸的抗拒，却也无济于事。 队伍佷快重新离开，两个年轻男人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明瞳望着头顶那片阴影，身侧传来询问声。 “明瞳姐姐，你在想什么？” 明瞳转身，对上白清浅好奇的眼神，微微一笑，“我在想……你们谁有打火机？” “……？” 十分钟后，三人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 木屋前，明瞳拆了屋子里的地板生了一团火，那只挂在路标上的兔子正躺在火堆里，旁边是一双垂涎欲滴的眼。 白清浅犹豫半天，艰难开口，“明瞳姐姐，你确定要吃这只兔子吗？” 明瞳头也不抬的将兔子翻了个面，“转我二百，分你条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清浅咬牙，“我是想说，这只兔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估计身上带着病菌。而且它长得那么诡异，还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要不还是别吃了吧。” 明瞳对她的关心表达了诚挚的感谢，然后回过头继续盯着自己的烤兔子。 俗话说，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两个新人玩家开始焦躁起来。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他们是不是找到白夜镇放弃我们了？” “不会的。”明瞳的声音轻飘飘，却带着几分笃定。 男人面露质疑，“为什么？你怎么能确定。” 明瞳打了个哈欠，语调漫不经心，“因为……他们找不到白夜镇的。” 白清浅眸子眯了下。 其中一名年轻男人正想追问，忽然瞥见什么，眼睛一亮，“有人回来了。” 小路远处，一道高大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 有人回来，说明大部队没有走出去，也意味着他们留在原地的几个人不会被抛弃。 明瞳收回视线，将自己的烤兔子从火堆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用刀割开，焦黑皮下的肉质还留着血水。 她丧气的再抬头，入目是一张俊逸的脸。 时溯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一言难尽。 毕竟谁也想不到，再次见面时，那只狰狞的兔子居然真的被她烤了，而且烤得外焦里生，比烤前还难看。 两个新玩家朝远处眺望了半天，慌乱的看向时溯，“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其他人呢？你是回来接我们的吗？” 时溯淡声，“我跟他们走散了。” 走散了？二十多个人走一条路又怎么会突然走散？ 白清浅问，“那你们有找到白夜镇的下落吗？” “没有。”时溯摇头。 三人满脸失望。 时溯偏头看向明瞳，唇角勾了下，“你好像对这个结果，一定都不惊讶？” 明瞳沉默两秒，慢吞吞开口，“哎呀，你居然跟大家走散了，我真是好惊讶啊。”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她敷衍的态度。 时溯的笑容却更深，“让我猜猜，你之所以选择主动留在原地等待大部队，是因为你知道，我们一定找不到白夜镇，对吗？” 明瞳扒拉兔子的动作微顿。 她掀眸，声线清冷，“那你脱离大部队，真的是因为跟他们走散了，还是其他原因？” 时溯哑然失笑。 这小姑娘看上去病恹恹的，倒是不肯吃亏。 他揭她的短，她就反过来掀他的底。 有意思，只可惜…… 明瞳将烤兔子丢开，拍拍手站起身，“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你猜到多少？” “百分之九十九。” “巧了，我也是。” 明瞳眼尾弯出一个弧度，“那现在我们应该……” “去验证剩下那百分之一。”时溯浅笑着接上后半句。 其余三人，“……？” 弹幕，“……？” 「“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一个是故意留在原地等待，另外一个是故意跟大部队走散？还有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一的，他们要验证什么？”」 「“诸位，这个副本在论坛上的讨论度为零，说明是一个新上线的副本，这下可更有意思了……”」 三个人的脸上写满问号，压根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随便聊了几句就决定要上路。 白清浅睁着大眼睛发出疑问，“可是我们继续往前走的话，他们回来岂不是会错过？” “放心，他们不会回来的。准确点说，他们回不来。”明瞳慢悠悠的道。 白清浅微怔，脸上疑惑更重。 在场五个人里，明瞳好歹通关过一个副本，时溯更不用说，一看就是老玩家。虽然抱着质疑，但其余三人还是选择了妥协。 几个人沿着小路朝前走，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丛林中隐约能听见虫鸣鸟叫。 大概一个小时后，几人面前出现了熟悉的木屋。 而那只早就被明瞳烤了的兔子，此时正挂在路标上，身上丝毫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一如他们第一眼看见这只兔子时的模样。 一名年轻男人咽了咽口水，“我……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当然要继续。”明瞳说，“只不过这次，我们走反方向。” 她的验证，已经快要得到结果了。 此时，另一边。 第20章 欢迎来到白夜城 一行人沿着小路朝前走，远方一望无际，就仿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都走了这么半天了，别说是小镇，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我脚都磨出水泡了。” “老袁，我们是不是还在鬼打墙没出去呢？” 老袁皱眉，“按理说，如果我们还在鬼打墙里，那应该早就看见之前那座木屋了，可现在什么都看到。” “那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天马上就要黑了，我可不想在外面过夜。”花衬衫男一边催促，一边将手上绷带缠紧。 老袁面露烦躁。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一路上，这帮人除了抱怨，就只会不停地催促他想办法，搞得他好像什么廉价劳动力一样。 早知道……他就应该放任这群人自生自灭。 想到这，他心中戾气越来越浓。 忽然，人群爆发骂声。 “你把手给我放老实点，我忍你半天了。你刚才就偷偷摸我的腰，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心老娘剁了你的手。” 说话的是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此时正满脸愤怒的瞪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也不甘示弱，“你胡说什么呢？我压根没碰过你好吗？再说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会非礼你？” “嘿，你耍流氓还不承认是吧……” 争吵时越来越大，老袁压抑着心火想要制止，又是一阵争吵时传来。 “你瞎啊，踩我脚了……” “哎，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你个小贱人，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一群人不分敌我，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扭打在一起。 直到两个撕扯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人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向对面人的心脏。 “噗呲” 刀锋刺入皮肉，温热的血液飞溅。 被捅的男人满脸不可置信，捅人的男人却还觉得不够，拔出匕首又连捅了七八刀，然后举刀冲向下一个人！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老袁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他晃了晃脑袋，眼珠通红，像野兽一样冲进人群。 叫骂声和打斗声掺杂在一起，混乱之中，忽然有“叮铃铃”的铃音响起。 声音入耳的一瞬，众人混乱的意识骤然被唤醒。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诸位，又见面了。” 明瞳摇了摇手中铃铛，冲着他们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老袁有些恍惚，“我刚才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是很不对劲。”明瞳接话，“你们一群人刚才在这边自相残杀，如果我们几个晚来几分钟，恐怕就只能给你们上柱香了。” 握刀的男人愣愣低头，看见匕首上的鲜血惊叫一声，猛地将匕首扔了出去。 他慌乱的说，“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刚才好像有很多人骂我，还要杀了我，我只是想反抗……” “我记得自己好像遭遇了抢劫，他们杀了我妻子和女儿，我想报仇……” “我也听见了很多可怕的声音。” “是幻象。”时溯淡声，“你们中招了。” 老袁脸色难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拧眉看着时溯，“时先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刚才突然不见了？” 时溯语气平静，“我走散了。” “走散？那你怎么会跟明瞳小姐他们在一起？”老袁追问。 时溯，“跟大家之前一样，走散后我回到了木屋原点，重新遇见了他们。” “那为什么只有你回到了原点，我们全都在这条路上打转？”花衬衫男面露不善。 时溯扯了下唇，眉眼微凉，“你这是……在质问我？” 他声线里的温度寸寸降了下去，透出几分带着戾气的冷冽。 花衬衫男突然想起手掌被刺穿那一刻的疼，底气顷刻泄露大半，满腔的话都憋了回去。 老袁来回看了眼，站出来打圆场，“时溯先生别生气，我们也只是心中有些疑问而已，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顿了顿，他将矛头对准明瞳，“不过，明瞳小姐，你们不是应该在木屋等我们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我要是不出现的话，你们现在应该没机会问我问题，而是躺在地上。”明瞳笑意盈盈。 老袁的脸色一下子僵住，其余人也变了脸。 空气沉默了十多秒，明瞳才幽幽开口，“别多想，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有内涵你们的意思。” “……？” 谢谢，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你还不如不解释。 “行了，别聊这些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破了鬼打墙，赶紧找到白夜镇。” 人群传来催促声。 明瞳歪了下头，“谁跟你说，这是鬼打墙？” “明瞳小姐这话什么意思？”老袁疑惑，“我们一直在这条路上打转，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病秧子，只会耽误时间。” 花衬衫男一脸不耐烦，完全忘记了，刚才要不是明瞳，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可是要在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白夜城的，快走吧，待会天黑就完蛋了。” 一群人朝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老袁站在原地没动。 花衬衫男皱眉，“老袁，你愣着干什么？” 老袁没理会他，目光在明瞳和时溯身上转了一圈，笑着开口，“明瞳小姐和时溯先生，有什么高见吗？” 老袁在一开始的自我介绍中提过，他之前已经通关了八个副本，无论从年龄和资历来说，应该都是玩家中最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其余老玩家对他的态度也很尊敬，俨然把他当成了队伍中的主心骨。 此刻他的态度，明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明瞳说，“没有鬼打墙，至于答案，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老袁眯起眼，看向时溯，“是……幻象？” 时溯微笑，“刚才话没说完，中招的不仅是你们，我们也中招了。从踏入那间木屋的第一秒，幻象就已经开始了。” “更准确一点，其实木屋和这条小路，都不存在。”明瞳补充一句，缓缓伸手打了个响指，“我们从始至终，都在白夜城内。” 周围景致瞬间坍塌，丛林、小路、木屋全都消失不见。面前取而代之的是宽广大道，路边竖着一块路标，顶端挂着一只死兔子，路标上红颜料刻着一句话。 欢迎来到白夜城。 第21章 哦，那你们报警吧 天色格外昏暗，城镇的建筑陈旧而复古，因为刚刚下过雨，地面的青石板缝隙里积满雨水。路灯稀稀疏疏，光亮暗淡。 他们面前，是几具血还没凉透的尸体，赫然就是刚才混乱中死去的人。从一开始，所有人恐惧、寻路、争执、杀人，其实都发生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我们刚刚明明在路上走了好半天，我还在路上刻了标记呢。”一名年轻男人不可置信的开口。 “你指的标记，是这个东西？”明瞳拍了拍路边旁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男人当即变了脸，因为那个圆圈的确是他自己的手笔，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是刻在了一棵树上才对。 明瞳，“都说了是幻象，幻象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还有可能成为世界首富呢。” 老袁沉默几秒，“明瞳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勘破这幻象的？用了什么方法？” “什么时候？”明瞳歪了下头，“大概是，我们第一次绕了一圈回到木屋原地的时候。至于方法，随便猜猜而已。” 老袁的脸色有些难看。 人群中传来尖锐的质疑声。 “你既然早就这是幻象为什么不早说，害的我们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还死了好几个人。万一我们大家都折在这里，你负得起责任吗？” “怪不得当时你主动要求留在原地等待，原来是早就猜出来木屋就是白夜城却不告诉我们，太自私了！” 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多，众人看向明瞳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抱怨。 在这骂声一片中，明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尾甚至沁出泪花。 时溯原本正在兴致勃勃的看戏，瞥见她的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 就很不礼貌。 人群寂静两秒，怨念更重。 花衬衫男刚才在时溯那边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就抓着明瞳咄咄逼人，像是要把所有憋屈都发泄出来似的。 他看着明瞳，拔高音调，“怎么不敢说话，心虚了是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私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你现在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众目睽睽之下，明瞳漫不经心的抬了下眼皮，“解释？” “我的解释就是，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声线清冷，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众玩家愣了下，怒气更重。 “嘿，你个小贱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袁也沉着脸，“明瞳小姐，我们大家本来就是一场副本里的战友，理应互帮互助。你现在犯了众怒，说话还如此蛮横，是不是太过分了？” “哦，那你们报警吧。”明瞳慢吞吞的说。 一群人差点被气冒烟，花衬衫男甚至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动手。 这时，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群人，没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不小，怪不得一个简单的幻象就能差点困死你们所有人。” 其中一名长相凶悍的男人瞪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时溯勾起唇角，“再直白一点，我是说，你们在场的诸位……都是废物。”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团战中的无差别攻击，瞬间将仇恨值拉到满级。 连明瞳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这个时溯，真会说话，得罪人真有一手。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稚嫩可爱的童音如约而至。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顺利找到白夜城。】 【副本背景碎片：你有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面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你潜意识中臆想出来的？ 有时候，脚下的路不是路，远方的山崖也不是崖。闭上眼，跳下去，或许能找到另一种答案。】 【通关条件：待解锁！】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系统提示：在团队中，彼此依靠是一种本能，在危急时刻，相信你背后的人，往往能带来奇迹。有时候人数可以决定一场游戏的胜败，这句话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同样适用。】 【当前任务：请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栖身点，请保证玩家的存活数量在25人以上，低于这个数额，会惊动夜里活动的东西，到时候你们会很危险哦。】 「“怎么通关条件依旧是待解锁状态，这都过去大半天了，这群人还没有触发主线任务？”」 「“搞得这么神秘，第一题我都没做明白。谁能先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叫明瞳的是怎么看出来木屋是幻象的？”」 「“这个任务提示，好像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个副本需要玩家齐心协力，换句话说，这就是团队任务嘛……”」 「“我压十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系统绝对憋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我跟压二十……”」 任务发布完的一刹，众玩家的第一反应，是确认在场人数。 老袁数了一遍，报出一个数字，“27，我们还有27个人。” 顿了顿，他深深看了眼明瞳，“诸位，现在不是我们大家争吵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尽快通关。我看刚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安全栖身点。” 花衬衫男瞪着明瞳冷哼一声，便没再说话，其余玩家也保持沉默。 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系统明令提示他们要保证存活数量，当然不能再起任何争执。 他们这边刚讨论完，一道热情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你们是来白夜城旅游的吧，要不要住店啊，我们家可是整个白夜城里最好的旅店。” 众玩家，“……！” 怎么讲呢，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现在的npc……还挺贴心哈。 讲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半袖，面容普通，属于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长相。 此时他笑的一脸憨厚无害，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旅店老板。 但副本里，哪有这么简单。 送上门的捷径不走白不走，一群人果断选择跟着老板走。 冷风迎面吹来，明瞳咳嗽着拢紧外套，旁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刚才突然有个猜想。” 明瞳转头，对上时溯的眼眸，对方缓声补上后半句话。 “你发现幻象这件事情，应该在我们走第一圈之前吧？” 第22章 至少一大半的人，都没有你聪明 明瞳眨了下眼，不动声色的反问，“你猜？” “我猜……大概是在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时溯不假思索的回。 明瞳微微一笑，“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她话落，就迈步朝前走去。 时溯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勾，眼尾都透出愉悦来。 而明瞳走远几步，忍不住搓搓胳膊，心生怨念。 烦死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累，尤其这个聪明人还是不定时的大杀器。 白清浅犹豫着靠过来，“明瞳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在系统发布任务时猜出幻象这一概念的？” “是……” 明瞳缓声，“你还记得当时系统的任务是什么吗？” 白清浅歪头回忆，“好像是，天黑之前赶到白夜城，并找到安全的地方。” “后面那条提示呢？” “是……如果天黑还在外面逗留，会引来吸血的怪物。” “没错，天黑才会引来吸血的怪物。”明瞳打了个响指，“可问题是在系统发布任务之前，那只吸血的怪物就已经出现了，它还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一个人。” 那是在他们进入这场游戏后，第一个死去的玩家。 系统发布任务之后，她的第一直觉就是，怪物出现的时间点不对，因为当时的天是亮着的。 任务让他们找到白夜城，它的信息提示里一句假话都没有，只是模糊了概念。 只不过，既然时间点是假的，那地点又怎么会是真的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常人很难想到自己苦苦追寻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这就是系统开场玩的手段。 所以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推测赌了一把，她会选择主动留在原地等待大部队，只是想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 当时她一直在考虑，如果是幻象，那系统迷惑他们的锚点在哪里。思来想去，她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只死兔子身上。 一只挂在荒郊野外的，丑到离谱还不知死因的兔子尸体，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敬而远之。 它的确足够起眼，却也足够不起眼。 她选择烤了那只兔子，然后沿着那条小路正反面各走一遍。如果幻象的锚点被破坏，那么幻象本身肯定会受到影响。 如果赌错了，那就继续找下一样东西试试。 好在结论是，她赌对了。 白清浅听完这番话，深深的看了明瞳一眼，语调惊喜又崇拜，“明瞳姐姐，你真的好聪明，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这么多东西，如果换了我肯定破解不了这层幻象。” “谁说的？”明瞳歪头看她，笑容意味深长，“你也很聪明的。” 白清浅有些不好意思，“明瞳姐姐，你就别安慰我了。” “不，我说的是实话。”明瞳缓声，“至少在这场副本里，一大半的人，都没有你聪明。” 白清浅她捏紧指尖，笑容不减，“明瞳姐姐，我好像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明瞳笑了笑，没有开口。 其实她的话没说完整，在她这一连串的猜想中，还是出现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就是，她没想到跟随大部队离开的时溯会去而复返。 至于跟其他人走散这种说辞，鬼才信。 「“诸位，我好像猜到这个白清浅是谁了……”」 「“我也猜到了，她的风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想当年我跟她打过一场副本，差点让她坑掉半条命！”」 「“你们能不能别卖关子，白清浅是谁倒是说清楚点啊！”」 「“还能是谁？人气榜前五里面，唯一一名女玩家，她的传说你去游戏论坛扒一圈就知道……”」 旅店的路并不远，五六分钟就到了，旅店老板给大家安排在了二楼和三楼的房间。 他正想下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说。 “忘了告诉你们，白夜城的夜晚向来不太平，所以入夜之后最好不要在外面行走，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安分待在房间里。私自行动，后果自负。” 说完，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是氛围衬托还是怎样，那笑容显得格外渗人，看得人背后发凉。 众玩家对视一眼，相互道别各自回了房间。 明瞳的房间号是302。 房间内的布局很简单，放眼望去一览无遗，回到房间没多久，她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窗外，月色光晕朦胧。 “咚……咚……咚……” 敲门声沉重缓慢，极有规律，平均每十秒响一次，持续了大概两分钟。床上的人依旧呼吸均匀，显然还在睡熟中。 “咔哒。” 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开，一道长长的影子缓慢的靠近床边，枯草一样的头发垂落到明瞳脸颊上，带着轻微的痒意。 明瞳动都没动。 倘若她这个时候睁开眼，就能看见一个长发女人正面无表情的弯腰站在床头，对方的脸几乎要贴在她的鼻尖上。 那对方那双眼，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红的血洞。 女人缓慢的露出一个笑容，阴恻恻的说，“我知道，你醒着。为什么不敢睁眼看我呢？” 明瞳的眼睛依旧闭着。 “既然你不肯睁眼，那我就只能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了，正巧，我还缺了一双眼睛。” 女人伸出手，又细又长的指甲毫不犹豫的朝着明瞳紧闭的双眼戳去。 “噗呲。” 她的指尖穿透了什么东西。 房间灯光啪的亮了。 明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友好的冲她招招手，“嗨！” 刹那间，灼热的疼痛感从女人指尖蔓延，她尖叫着退后。 床上那个“明瞳”化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人悠悠飘落，顷刻化为灰烬。 明瞳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谴责，“你这个人……哦不，你这只鬼，真是没有原则，居然趁别人睡觉搞偷袭，胜之不武，你良心不会痛吗？” 女鬼，“……？” 她伸出尖锐的指甲，呲牙冲着明瞳扑过去，然而扑到一半，她就掉转方向怂成一团，脸上还带着深深的忌惮。 原因……还要归功于半空飘着的那张符纸。 女鬼：不是，你有病吧？ 玩游戏就好好玩，怎么还能开挂呢？ 明瞳笑容和蔼，“老规矩，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说谎就死哦！” 第23章 猎物是谁？猎人又是谁？ 女鬼，“……！” 谁跟你老规矩啊，我认识你吗？ 好气哦，但打不过。 “关于这个副本，你……” “啊……” 几乎是明瞳开口的瞬间，对面的女鬼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疼的在地上挣扎打滚，皮肤寸寸龟裂，化为粉尘。 竟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 看来这场副本里的坑，比她想的要深多了。 对此，明瞳深感遗憾。 原因无他，只是她企图走捷径再次失败了而已。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从外面传来。 明瞳指尖微动，两只纸人跳到门把手上，门锁“咔哒”旋转半圈，门开了。 门外，一个年轻男人说，“明瞳小姐，有人发现了通关的重要线索，召集大家一起下去开会，请你跟我下楼。” 明瞳看了男人两秒，眼尾浅浅弯了下，“好啊。” 走廊里灯光昏暗，所有房间的门全都紧闭着，木质地板踩上“嘎吱嘎吱”的响。 旅店的大门敞开着，月光明亮，外面隐隐约约好像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明瞳走到楼下大厅，脚步顿住，年轻男人疑惑看她，“怎么了，明瞳小姐？” 明瞳平静说，“我在这里等两分钟就好，你先把其他人一起叫下来吧。” 男人微笑，“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在门外，就差明瞳小姐你了。” “是吗？”明瞳说，“那你去告诉他们，我身体不好，不能吹夜风，让他们进来商量。” “大家接下来要商量通关线索，所以最好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更安全。况且这么多人都要迁就你，这不太好吧？”男人劝道。 明瞳歪了下头，眼神若有所思，“你好像……很想让我走出这扇门。” 她拉开客厅一把椅子，在男人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坐下。 明瞳，“让我猜猜，你费尽心思骗我下楼，骗我走出这道门，是因为你现在动不了我。而只要我出了这扇门，对你来说就没有限制了，对吗？” 男人挂在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明瞳小姐，我有些听不懂你的话，不如我们先出去跟大家汇合，再慢慢讨论。” 明瞳笑盈盈的看他。 “明瞳小姐，时间紧迫，请跟我出去。” “跟我出去。” “跟我出去。” 男人的笑容彻底消失，表情变得麻木空洞，他眼神怨毒的盯着明瞳，像是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忽然，刺耳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 “啊……救命啊，死人啦！” 明瞳骤然起身朝楼上走。 那年轻男人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明瞳的背影，整张脸都模糊了起来。 叫声是从二楼传来的。 明瞳刚上楼，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在最角落的一个房间，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几个胆小的正蹲在门口呕吐。 整个室内一片狼藉，天花板、墙壁、玻璃窗、地面全都是血，桌椅板凳全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男人的尸体被吊灯上一晃一晃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还有的部分露出森森白骨。 那双眼睛被人活生生剜了出来，血液不断地从眼眶中滴落到床单上。 老袁和几名老玩家皱着眉，脸色格外阴沉。 “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是……是我。”白清浅哽咽着说，“我刚才本来在房间睡觉，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一开始我还不敢开。但外面的人说，有人发现了通关线索找我下去开会，然后那个人就走了。我等了好半天才敢开门出来，就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门虚掩着，没想到……” 她话语止住，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昏死过去。 “开会？通关线索？”老袁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我也没听说过，我是听见惨叫声之后，老袁来找我才出门的。” “我也没听说……” 白清浅摇摇欲坠，“你……你们都没有听说？” “我听说了。”明瞳淡声，“的确有个年轻男人说要开会，让我去外面，但我走到一半就听见楼上有声音。” 另一名玩家也举手，“我也能证明，我都已经走到一半了，听见惨叫声，谁知道再转头，带我下楼的人就不见了，后来就看见老袁朝着边走，我就跟过来了。” 明瞳视线扫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副本里的npc还挺有脑子。 被敲响房门的人，不是像她这种通关场次少的玩家，都是一个副本都没玩过的新玩家。大概正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才容易被蛊惑。 反应过来的老玩家也忍不住怒骂，“蠢货，你们着道了知不知道？都告诉你们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几名新玩家脸色涨红。 老袁，“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别忘了系统任务。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这样会更安全一点。” 若是换了以前，这群新玩家的死活他才不会管，但这个副本不一样，系统是明令提醒他们要保证玩家存活数量。 所以老玩家只能被迫保护这帮废物，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听见惨叫声没有置之不理，而是选择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因为现在无论是谁出事，谁死去，对他们通关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明瞳看着垂在半空的尸体，眸子微眯。 白清浅红着眼凑过来，“明瞳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记得，这场副本叫做《猎物生存法则》，可迄今为止，系统都没有提示过任何有关猎物的线索。那么问题来了……” 明瞳声线放缓，“在这场副本里，猎物是谁？猎人又是谁？” ……………… 片刻，楼下。 明瞳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 老袁目光扫了一圈，脸色难看，“人数怎么不对？谁还没有到？” “还有那个叫时溯的男人，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就不在。” 老袁皱眉，“再上去找找。” 他话音刚落，楼梯处就传来脚步声。 时溯站在楼梯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眸底带着肃杀。 “楼上死人了。” 顿了下，他补充，“两个。” 第24章 现在玩家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跑上楼去看。 那两人死在三楼同一个房间，一男一女，当初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说过是情侣。 女人死在浴室里，手脚筋被硬生生掉断，腹部被划开，五脏六腑在水面上漂浮，血水甚至已经顺着浴室蔓延到了走廊。 而男人是坐在椅子上死去的，整颗头颅被硬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下巴对着后背，摇摇晃晃的挂在脖子上，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 “怎么会这样，这才多久，都死了三个人了！”女人一脸焦躁。 死了三个人，也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下24人了。 他们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系统的提示音就如约而至。 【系统提示：当前玩家存活数量低于25人，安全点将失去效用，即将进入猎人追杀时刻。】 【副本背景碎片：入夜的城池内总显得格外寂静，而最浓郁的危机往往也隐藏在风平浪静中。 嘘，小声一点，他们要苏醒了。 我是说……猎人要醒了！他们会在漫漫长夜中，不惜一切手段杀光所有不该存在的猎物。 逃吧！为了活着！】 【通关条件：待解锁！】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当前任务：长夜无尽，白夜城内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点，猎人将开启猎杀时刻，请玩家努力逃脱追杀，确保自己以及身边队友能活到天明，尽量保持存活人数越多越好！】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年轻女人焦急说，“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旅店肯定是不安全了，先离开再说。大家一起走，尽量别掉队。” 老袁说完就大步朝外走，一行人快步跟上。 明瞳刚想转身，眼尾突然瞥见一抹光亮。 她偏头，看向坐在房间中央的那具男人尸体，迈步走了过去。 尸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盯着她一样，明瞳视若无睹，半蹲下身，看着男人手上那枚戒指，光亮就是从戒指上折射出去。 她盯着戒指，几秒后，才缓慢的站起身。 “咚咚咚。” 门口传来声音。 时溯倚在门口，薄唇微勾，“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点……不重要，但很有趣的东西。” “哦？”男人挑眉，“方便展开讲讲吗？” “不太方便。” 明瞳丢下一句话，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时溯好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视线微移，落到那具尸体上，瞳色意味深长。 而明瞳，走过楼梯转角的一瞬，指尖就轻轻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那是她刚才在尸体手指的戒指上看到的符文。 这种符文她也会，用于驱魔辟邪，只不过是一次性用品。符文发动完，戒指也就成了普通的装饰品。 而她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上面的符文完好无损，说明没被用过。 那么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呢？ 众玩家匆匆下楼，走的最快的花衬衫男正要踏出门，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差点贴上他的脸。 花衬衫男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众人的表情也警惕了起来。 挡在门口的人正是旅店老板。 他的表情一改之前的热情爽朗，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 “你们要去哪里？” 花衬衫男咽了下口水，“我……我们要离开，不想在这住了。” “你们不能离开，天黑后，任何人不准在外面逗留走动，这是白夜城的规矩。”旅店老板说。 “呸，我们又不是白夜城的人，凭什么守你们的规矩，我们就要离开。”人群里传来声音。 旅店老板嘴角微微扬起，看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他的下半张脸在笑，上半张脸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割裂感极重，好像两张不同的脸被强行拼凑到了一块。 他语调遗憾的说，“猎物不听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他看着众人，缓缓抬起右手。 “砰！” 男人手抬了一半，一个花瓶突然重重砸在了他后脑勺上，碎片哗啦落地，男人的手还顿在半空，保持着诡异的表情缓慢转头。 “砰！” 又一个花瓶砸在旅店老板脸上，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滴落。 明瞳叹了口气，将碎掉的半个花瓶丢掉，“我没想到你的脑袋这么结实，早知道搞把锤子来好了。” 众玩家，“……？” 旅店老板，“……？” 不是……你多少有点没礼貌了知道吗？ 怎么偷袭完一点愧疚都没有，还嫌作案工具杀伤力不够大的啊？ 现在的玩家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旅店老板很不高兴。 具体表现为，他下半张脸也不笑了。 只不过这群“不要脸”的玩家已经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噗呲！” 锋利的匕首从旅店的脖颈侧面扎了进去，血花像是喷泉一样，他身子软软的倒在血泊中，露出身后的人。 时溯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随手一丢，手帕落到旅店老板的脸上，也遮住了那双还没合上的眼。 他掀眸，“走！” 「“啧，有一说一，这两人凑到同一场副本里，我只为npc感到悲伤。人家也只是打工，罪不至此吧。”」 「“言归正传，我总觉得这个副本的任务好像还有坑，你们发现没有，到现在通关条件都是待解锁状态，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副本呢。”」 「“你们先来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明瞳和那个时溯，这两人刚才到底打什么哑谜呢？怎么他们说话我就从来没看懂过？”」 「“快看快看，有情况，哦豁，大场面啊……”」 如同弹幕所说，明瞳他们现在面对的，的确是个大场面。 他们刚走出旅店，借着月光，看见一扇又一扇的门打开，城里的居民排着队的从家中走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动作缓慢，像是散步一样，可每个人的脸上都面无表情，仿佛带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具。 众玩家缓缓退后，背靠背警惕的看着周围，居民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将众人困在中间，而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 第25章 系统没找你索赔就不错了！ 胆子最小的几个人双腿发颤，眼泪唰唰的涌出,玩家中有人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咕噜咕噜……”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突然有奇怪的动静响了。 众人默了一瞬，谴责的目光落到有前科的明瞳身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明瞳很无辜，“你们看我干什么，这回真不是我！”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冒出来，玩家的脸色一刹更白。 因为声音，是从那些居民中传来的。 那些人看着他们，唇角齐刷刷的勾起一个弧度，麻木空洞的眼神变得炙热，就像是饥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发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 为首的中年男人咧开嘴，“好饿啊……” 周遭的居民跟着他咧开嘴，“好饿啊……” 不是……你们在吓唬谁啊？ 下一秒，这些居民呲着森森大牙，一窝蜂的冲着众人扑了过来，仿佛发狂的野兽。 明瞳指尖夹着一张符纸，就在她即将把符纸甩出去前夕，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跟老袁一样都是老玩家。 只见他飞快的甩出一样东西，烟雾从半空炸开，所有居民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明瞳将符纸拢回掌心，眸光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术法，却能控制npc？ 中年男人大吼，“我们只有两分钟时间，快跑。” 众玩家如梦初醒，拨开定格的人群就朝着远处跑，头都不敢回。 烟雾徐徐散去，两分钟后，居民们重新开始活动。他们抬起脸，鼻子耸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什么气味。 佷快，人群散开，朝着四面八方一点点搜索。 某个三层小楼的阳台上。 时溯俯视着散开的人群，淡声，“走了。” 顿了顿，他偏头看向众玩家，“这个地方待不了多久，他们迟早会找到。” 刚刚劫后余生的玩家脸色难看起来。 “那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追我们，抓到了肯定会被撕成碎片的。” 老袁开口，“能躲一时算一时，只要挨到天亮就安全了。” “对了，这位大哥。”有个新玩家看向中年男人，犹豫着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群人突然就不动了？” 他这话问出口，新玩家齐齐抬头，而老玩家中还有人发出嗤笑声。 “土包子！那是道具，只有副本通关后系统才会掉落的奖励品。每样道具都用特殊作用，用于对抗副本中的鬼怪或者npc。” 花衬衫男一脸嫌弃，“不过就你们这种废物，估计是很难拿到系统奖励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这群新玩家很难活到副本通关。 “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吧，老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这么看不起人吗？”一个年轻男人小声嘀咕。 花衬衫男瞪圆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行了，都这个时候吵什么吵，也不怕把刚才那群东西引过来！”老袁低声呵斥一句，他转头看向中年男人，“兄弟，刚才多亏你，破费了。” 系统道具是很珍贵的东西，有时一场副本里，拥有道具的玩家很容易活到最后。一般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很少有人会轻易动用道具。 两人这边寒暄着。 角落，明瞳喃喃自语，“系统道具，通关掉落。那么问题来了……我上个副本的道具被谁私吞了？” 众弹幕，“……！” 「“好家伙，你是真敢提啊，上个副本都被你炸了，系统没找你索赔就不错，你还敢要道具？”」 「“我支持明瞳理赔，通关了凭什么不给道具，系统滚出来挨骂！”」 「“言归正传，这场副本虽然人数多，但老玩家占了一大半。按理说手里应该都有点保命的东西，应该很容易就能活到天亮吧？”」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按照系统以往路数，多半有诈……”」 “咣当，咣当！” 剧烈的撞击声从阳台小门传来，铁门颤动，正在休憩的玩家猛地站起身。 老袁脸色铁青，“该死的，怎么来得这么快！” “砰！” 铁门被撞开，白夜城的居民像丧尸一样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众玩家连忙后退，跑的最慢的一个中年女人被人抓着头发拽回去，脖颈被人一口咬住。 她瞪大眼挣扎，喉咙中艰难的发出声响，“救……救救我……” 居民如同饿虎扑食，凶狠的将她围在中间，一口一口的啃食着女人身上的肉。 血液横飞，女人佷快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副残留着碎肉的骨架躺在血泊中。 一群军民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满脸血迹，呲着的牙齿上还沾着肉屑。 “呕……” “唔……” 呕吐声被硬生生憋回去，空气中血腥气浓郁。 居民们看着玩家，语调阴森，“好饿啊……” 猎物，原来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白夜城中，所有的居民都是饥饿的猎人，而作为猎物的他们，被追上的下场，就是被活生生吃掉。 这种死法，堪比千刀万剐。 居民们呲着大牙扑过来，时溯抬腿踹翻其中一个，袖中匕首滑落到掌心，他随手一挥，干净利落的抹了一个npc的脖子。 众人身后传来女人呼喊的声音。 “哎，你们愣着干嘛，跑啊！” 众人回头，就见明瞳拿着一根绑在天台栏杆上的绳子，冲着他们挥手。 下一秒，明瞳抓着绳子，纵身朝着楼下一跃。 时溯扯了下唇，单手搭在栏杆上，轻轻一撑跳了上去。 明瞳顺着绳子落地，刚站直身子，面前落下一道人影。 她抬头，刚才还在替人抹脖的时溯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冲着她微微一笑。 明瞳，“……！” 兄弟，你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知道吗？ 况且这是三楼啊，你就这么轻轻松松跳下来了，你好歹尊重一下这个高度吧？ 明瞳身后，白清浅落地，一抬头脸色大变。 “明瞳姐姐，你看前面。” 明瞳掀眸。 远处一批丧尸……哦不，一大批居民闻着味又追了过来。 而天台上的居民，也跟着玩家像是下饺子一样跳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人多目标太大。”时溯皱眉。 明瞳当机立断，“分开跑，天亮旅店集合！” 第26章 早看你不顺眼了，废物！ 分开跑的后果就是……她落单了。 白夜城某个角落。 周遭静谧无声，明瞳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那态度不像是被人追杀，倒像是半夜出来遛弯。 草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人哒哒跑过来，爬上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像是低语了什么。 明瞳挑眉，“旅店的尸体不见了？” 她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指尖在长椅上轻轻敲击着。 旅店的三具尸体，同一时间全都不见了。 但不是被居民啃食，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会是什么呢。 明瞳勾勾纸人的小手，“去，再帮我打听一件事……” 她飞快的讲了几句话，纸人点点头，转身就跑，佷快消失在夜幕中。 她抬眼看向夜空的半轮弯月，夜色浓郁，与他们刚刚跑出旅馆时一模一样。 其实她觉得这个副本有点奇怪，她是说……玩家很奇怪。 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十多个居民，嘴角带笑，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缓慢的朝着明瞳走来。 “好饿啊……” “吃了她……吃了她……” 明瞳叹了口气。 就在那群人离她还有一米远的位置时，十数张符纸飘了出去，“吧嗒”印到他们脸上。 一群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两秒后，符纸悠悠飘了下来。 “嗯？” 明瞳微怔，伸出手，符纸回到她掌心。 居民们重新念叨着“好饿啊”，朝着她撕咬过来。 明瞳收起符纸，转手捏决。 红莲从空中朵朵绽放开，火焰沾到他们衣服唰的燃烧起来，而这些人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们被困在火焰中间，保持着想要啃食人肉的姿态，直到身体烧成焦炭，骨骼化开，火焰熄灭，只留下一大滩漆黑的灰烬。 镇鬼符没用，也就是说，这群人，或者说是这群东西……不属于鬼魂。 那算什么？丧尸？怪物？ 怪不得，死在三楼的那个男人手上戒指的符文完好无损。 明瞳盯着地上的灰烬，眸色深沉。 此时，另一边。 巷子深处，四五个人坐在一处。 白清浅抱着胳膊，眼泪成串的落下，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若是换了其他场合，估计会引来不少人的怜惜，可现在却只会招来厌烦。 花衬衫男捂着胳膊上被咬掉肉的伤口，满脸烦躁不耐，“你哭什么哭？烦不烦人，想引来怪物把大家都害死是不是？” 白清浅身子颤抖了下，“我……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我……” “行了，闭嘴吧。”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也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这个副本怎么会这么倒霉，撞见这么多没用的新手，除了拖后腿就知道哭。” 白清浅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垂下眼，那双湿气弥漫的眼睛里，情绪却格外平静，甚至还有些冷漠。 脚步声再次传来。 靠在墙边的几人猛地站起身，“糟了，又追来了，快跑！” 一群人撒腿就跑。 居民也不像之前那样脚步缓慢，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几乎能追上他们。 由于受了伤，花衬衫男跑的还不如白清浅快，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那群人就要抓住他。跑到拐角处时，花衬衫男咬咬牙，一把拽住前面白清浅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扯，狠狠甩在自己身后。 白清浅跌落到人群，清秀漂亮的脸上不带任何恐惧之色，反而露出一抹冷笑。 她扬手，锋利的指甲划破一名居民的喉咙，血液唰的喷洒出来。 就在花衬衫男即将跑远时，一条银色的丝线死死缠住他的脚踝，丝线缩紧，瞬间勒出一道血痕，他整个人被拖回原地。 “噗呲！” 尖锐的物体刺入皮肉的声音入耳。 男人睁大眼，看向自己胸膛的那只手，不可置信的缓缓抬头。 女人笑容甜美，缓缓启唇。 她说，“早看你不顺眼了，废物！” 花衬衫男艰难开口，“你……你不是……”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自己是个新人玩家。”白清浅笑盈盈的歪头，“是你自己太蠢了，下辈子，长点记性。” 白清浅抽出手，滴滴答答的血液从指尖滑落，她动作轻柔优雅的在男人衣服上擦干净自己的手。 等她站起身，尸体倒在血泊中，成群的居民扑上来，撕咬着他的血肉。 她拎着裙摆，正想离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她眼睛骤然一红，声音委屈哽咽，“明瞳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刚才好害怕……” “是吗？” 明瞳靠在墙边，精致的眉眼半弯着，神情似笑非笑，“可我觉得，你刚才杀人的动作……很漂亮。” 这哪里是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分明是食人花，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见自己暴露，白清浅眼眶里的泪珠顷刻憋了回去，她提着裙摆走到明瞳面前。 “明瞳姐姐。” 白清浅掌心出现一把匕首，她将匕首抵在明瞳白皙的脖颈处，秀美的脸上笑意温柔和煦，“言多必失，记得替我保密哦！” 明瞳面不改色，“那就要看看，你这个秘密价值多少了。” “什么意思？” 明瞳微笑，“平安符，八折。” 白清浅，“……！” 弹幕，“……！” 「“这两个女人太可怕了，一个比一个会装，一个比一个凶残……”」 「“讲道理，你要是不发家致富，天理难容啊！”」 「“看到没有，刀架在脖子上还想着做生意，你不发财谁发财？输了输了……”」 在金钱的魅力下，明瞳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等到白清浅一脸柔弱可怜挽着明瞳走出巷子时，刚才逃出巷子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矮个子看着她们身后，皱眉，“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赵呢？” 小赵，也就是那个花衬衫男。 白清浅吸了下鼻子，豆大的泪珠涌出来，“他……他被那群npc抓住了，我亲眼看着他被撕成了碎片……” “什么，小赵死了？”矮个子男咬牙，“小赵好歹之前也通关四个副本……就这么死了……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话音落，明瞳心中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就见白清浅含泪的看向自己。 “是……是明瞳姐姐救了我。” 明瞳，“……！” 好家伙，不就是坑了你点钱吗，至于这么报复！ 第27章 我猜，我们等不到天亮 众人的视线落到明瞳身上，眼神带着怀疑。 “是你救了她？”矮个子男人质问，“你用了道具？” 一个看上去就活不久的病秧子，居然会有道具？ “不。”明瞳否认。 “那你是怎么在那么多猎人手底下救下她的？” 明瞳，“大概……是靠爱感化吧。” 男人愣了下，表情顿时变得愤怒，“王八蛋，你耍老子是吧？” “说话就说话，干嘛把你祖宗变成前缀，多不礼貌啊。”明瞳一脸不赞同的看他。 “你……” 男人气的脸色铁青，扬起拳头就要动手。 “等等。”明瞳伸出手挡在身前，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暴躁。我看你印堂发黑，短时间内恐怕有血光之灾，说话做事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 “你给我闭嘴！血光之灾？咒老子是吧，我今天就先让你见见血。” 矮个子男人猛地扑了过来。 忽然，一道寒光从大家眼前闪过，“叮”的一声，匕首扎入墙壁中，一滴殷红的血顺着刀锋滴落下来。 矮个子男人僵在原地，双腿打颤，表情惊恐。 他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若是刚才那把匕首的力道再重一点，掉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明瞳嗓音遗憾，“你看，都说了有血光之灾，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远处的男人低笑一声，他踩着月光缓步走来，抬手将墙壁上的匕首拔下，笑意浅淡。 “明瞳小姐算得这么准，不如也给我算算如何？” 明瞳，“可以啊，一卦二十万。” “成交。” 时溯眼都没眨的应下，“那就请你帮我算算，我能成为这场副本最后的赢家吗？” 明瞳眸光微闪，“你这个问题，超纲了。副本里不确定的因素很多，赢家这个词语的涵盖也很广泛。我的答案是……不确定。” 其余玩家，“……！” 众弹幕，“……！” 看出来，你在诈骗。 时溯失笑，表情愉悦，“你不确定，那不如我来告诉你答案。” 他话语微顿了下，声线寸寸低了下去，“我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因为……” 因为有些东西不该存在，而他会把这些东西全都清除掉。 包括…… 他转身，朝巷子外走。 刚才的矮个子男已经怂成了鹌鹑，几个人一头雾水的听着两人打哑谜。 白清浅眨了下眼，小声问，“明瞳姐姐，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明瞳偏头看她，“还有，你能不能别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我真的有阴影。” 白清浅微微一笑，声音委屈，“可是人家控制不住嘛，明瞳姐姐……” ………………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 他们刚找到一个栖身点，没几分钟就会有居民追过来，他们只能一边逃亡，一边变换位置，路上还碰上了另一批玩家。 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加疲惫，让他们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 而反观追着他们的那群“猎人”，行动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连智商都在提高。 明瞳看着时溯抹掉一个猎人的脖子，抬头去看夜空。月亮依旧安稳地挂在半空，星辰稀疏。 明瞳呢喃，“好像……有点不太对。” “啊！救命……” “滚开，滚……不要咬我，不要……” 不远处传来崩溃的尖叫求救声，几人对视，迅速朝着声源处跑。 几十个居民正围成一团在攻击什么人，哭声就是从人群中间传来的。 时溯握着匕首游走在这群猎人中间，身形灵巧得像是暗夜中的豹，所过之处血液横飞。 直到最后一名猎人倒下，他还顺手在人家身上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迹。 优雅到任何一个旁观者都叹为观止。 被围困起来的是老袁等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老袁看起来伤得最重，腿上还在哗哗流血。 他撕破衣服包扎在伤口处，虚弱的抬头，“时溯先生，多谢你们了，还好你们及时赶来，否则我们几个都要死在这。” 老袁可是资历最深的玩家，能力经验都是顶尖，怎么会栽得这么狠？ 矮个子男凑过去，“老袁，你们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他话音落，老袁脸色阴沉下来，跟他同行的一群人也变了脸。 一个年轻男人怒骂，“呸！还不是我们中间出了个白眼狼，那兔崽子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白眼狼？” “对，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那白眼狼也是个老玩家，可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跟个弱智一样，直到他趁我们对付那群猎人的时候，在背后搞偷袭，老袁的腿差点被他弄断。”年轻男人一脸气愤。 明瞳眨了下眼，“你是说，你们是被其他玩家偷袭了？那他人呢？” “当然是死了。”长相美艳的女人淬了一口，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痕，“那王八蛋趁着我动用道具的时候想要杀我，被我反杀掉了。” “可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攻击自己人？”白清浅一脸疑惑。 “谁知道那王八蛋抽什么风！”美艳女人怒骂着。 老袁咳嗽两声，“其实这个问题我思考过，我怀疑偷袭我们的那个玩家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比如幻象之类的。” “那，既然他能被控制，是不是说明其他玩家也有可能突然中招？”白清浅隐晦的扫了眼周围。 她这句话骤然戳破了表面的和谐。 众玩家开始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人，目光明显多了警惕防备。 良久，老袁才开口，“诸位，我知道现在大家都觉得没有安全感，但我们总要通关，团结是必不可少的。只要我们大家接下来多注意下周围人，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提出来，应该能避免类似的状况发生。” “这一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真的好害怕……” 人群中一个短发女生捂着脸哭泣。 明瞳扫了眼夜空，“你们……谁带表了？” “我带了。”美艳女人皱起眉，“只是我的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不动了，或许是坏掉了。” “我的表也不动了。”一个年轻男人附和，“我从跑出旅店的时候表就不动了，刚才我还想问问你们现在几点了呢。” “从我们离开旅店到现在，中途遭遇了无数波追杀，无暇顾及时间很正常。可这么久过去，天色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按正常时间点来说，天，早就应该亮了。” 明瞳视线寸寸扫过四周，缓声补上后半句，“所以我猜……我们是等不到天亮的。” 第28章 反向猎杀 女人的声线轻而缓慢，却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什么叫做……我们等不到天亮？” “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家都会死在这？” 明瞳垂了下眼，“你们还记得，系统发布任务时，提到的四个字吗，它说“长夜无尽”，也就是这场黑夜本身就没有尽头，所以我们又怎么可能等得到天亮？” 众人呼吸凝滞，脸色衰败。 好半天，才有人颤声问，“等不了天亮，那换句话说，我们会一直被那群猎人追杀，直到杀掉我们所有人？” “不会的，不会的，游戏中绝对不会出现死局，一定还有其他解决办法。”美艳女人摇头。 夜晚的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阵阵凉意。 女人声线低缓“你说得对，的确有解决办法。” 人群立刻传来追问声。 明瞳歪头笑了笑，“同样是四个字——反向猎杀！在敌人杀掉我们所有人之前，解决他们。” 长夜无尽，猎人对他们的追杀也无穷无尽。 从系统发布任务起，他们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除了躲避就是逃窜。可人的体力精力都是有限的，就算不被抓住吃了，也会被活活耗死。 与其只能被动防守，倒不如先发制人！ 等追杀者消失，这无尽的长夜也该破了。 “可这个方法……会不会太冒险？”矮个子男皱起脸。 时溯声线冷淡，“那你可以待在原地，等死。” 矮个子男涨红脸，支支吾吾的没有出声。 老袁转了转眼珠，客气的询问，“明瞳小姐既然提出来这个法子，那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吧？” 明瞳，“有个词语，叫做请君入瓮。” “或者说，关门打狗。”时溯薄唇勾起。 “白夜城，好歹也是个城镇，虽然住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么大个地方，应该不缺汽油烈酒之类的东西。” “刚才被追杀的时候，我注意到南边五百米的位置，有一个大型超市，足够容纳很多人。” “是个很好的地方，反正又不用赔偿……” “按照这群猎人像狗一样的追踪能力，大概两个小时就能解决……”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容格外无辜纯良。 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众玩家，“……！” 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好家伙，你们比系统还流氓！ 怎么讲呢，突然有点心疼那群npc了。 ……………… 片刻，众玩家踏上了洗劫的道路。 具体表现为，他们清空了小镇上为数不多的两个加油站，顺道带走了十几桶高浓度白酒，不放过任何一样可燃物品。 顺便派了几组身手不错的老玩家从四面八方吸引火力，等待着一批又一批的猎人踏入陷阱圈。 两个小时后，别墅小楼三楼的天台上。 明瞳站在栏杆前，平静的看着对面那座建筑。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里面走出，风衣的衣摆随着风微微晃动，他随手朝身后丢了一样东西，火焰急速蔓延，将整座建筑笼盖在火焰中。 远处，一成不变的夜幕终于被撕破，天边泛出光亮来。 拴在栏杆上的绳子晃动，几秒后，时溯松开绳子翩然落在明瞳身侧。 他偏头，看向女人明艳又苍白的侧脸，“在想什么？” 明瞳呢喃，“我在想，这见鬼的系统什么时候开始播报。” 时溯失笑。 系统紧跟在她的吐槽后冒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顺利度过漫漫长夜，逃脱猎人追杀。】 【副本背景碎片：物竞天择是大自然赠予所有生命体最公平的礼物，身为猎物，逃亡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因为猎人的追杀总是无处不在。 猎物生存准则：当生存成为奢求的时候，或许杀掉威胁自己的存在，也是一种破局方法。 谁说猎人？不能成为被猎杀的猎物呢？ 可是，猎物受到的威胁，似乎不仅仅是来自猎人，应该……还有更多无法预测的未知。 嘘，小心一点，“他们”要开始活动了。】 【解锁通关条件：杀掉所有猎杀者，存活到最后！】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系统提示：从现在起，记住你身边的人，记住他们的每一张脸。在团队中，信任永远是基础。当然，如果你选择质疑，也请记住他们。】 「“奇迹乐园专属拆迁队开业啦，系统总坑人怎么办，炸了！看这火光冲天，多美啊，系统修复的时候不得心疼死……”」 「“怪不得都说系统狗呢，它明摆着就是想让玩家屠杀掉所有npc，可偏偏说话还七拐八拐的！”」 「“醒醒吧，系统虽然不会说假话，但它总会在字里行间坑你一把，你们早该学会习惯。”」 「“等等，先别管系统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杀掉所有猎杀者？”」 玩家中，有人发出跟弹幕一样的质疑。 “杀掉所有猎杀者？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弄死了所有npc吗，按理说早该通关了。” “难不成……还有其他漏网之鱼？” “不对。”明瞳摇头，“如果存在漏网之鱼，那系统这次的任务播报，可上一次任务播报就明显是个悖论。” 长夜无尽中，猎人会一直追杀他们，而黑夜不会自己终止。所以杀掉猎人，是上一个任务的唯一解法。 系统刚才也提示过，他们的确已经度过了漫漫长夜。 “所以猎杀者，和猎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时溯的尾音泛出凉意，“也就是说，我们即将面对新的追杀。” “那怎么办？我身上的道具已经用光，也根本没力气跑了。”美艳女人脸色苍白的抱怨，“而且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猎杀者是什么东西，听上去比猎人更难缠。” 时溯思索几秒，“我建议，在猎杀者出现之前，先找个地方休息。” 老袁点头附和，“不如就先回旅店吧，那里相对其他地方更熟悉一些。” 众人很快达成共识，转身返回旅店。 刚踏进旅店大厅，为首的几个人突然浑身僵住，直愣愣的看着前面。 身后人不耐烦的催促。 “走啊，愣着干什么？” “快进去啊，我都快累死了……” “不，不是……”矮个子男艰难开口，“你们看……” 一群人跟着抬头望去。 旅店大厅中间的桌子上摆满餐盘，上面用盖子盖住，餐桌周围放了十多把椅子，像是在等待着谁落座似的。 木质楼梯上，早就死在昨夜的旅店老板走下楼，朝着他们露出和善又热情的笑容。 “你们回来啦。” 第29章 满桌菜肴，全是昨夜死去的玩家 周遭鸦雀无声。 玩家面面相觑，目光复杂。 而旅店老板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了早餐，都是我们白夜城的特色菜，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几秒后，老袁开口，“不用麻烦了，我们不饿。” “那怎么行？菜我已经做好了，用的全都是最新鲜的食材。”旅店老板脸上带着笑容，“你们如果不给面子，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含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 玩家们脸色难看，沉寂中，忽然有一道人影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前。 矮个子男忍不住咬牙，“你干什么？” 明瞳偏头，语气平静，“累了，歇会。” “你疯了，你看不出来……” 矮个子男话语顿住，隐晦的看了眼旅店老板。 你看不出来现在什么情况吗，以为这是你家后花园呢，还歇会？ 老板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笑容不改。 半天，老袁才说，“先坐下，静观其变。” 玩家们拖拖拉拉的落座，旅店老板心情似乎更好，“大家稍等，还有一道汤，我这去端来。” 半分钟后，旅店老板端着一大瓷罐汤放到桌上，盖子掀起，香味顿时弥漫出来，汤汁浓白，还飘着大块大块的肉，引得大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这应该是肉汤吗？” “我好饿啊……” “咕噜咕噜……” 他们盯着那瓷罐里的汤，眼神里流露出渴望。 旅店老板笑眯眯的将餐盘上的盖子一个个掀开，露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 “我好饿，我真的好饿，我要受不了了……” “这些菜看起来食材很新鲜，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说话间，矮个子男率先按捺不住，他动作飞快的舀了一碗汤，甚至来不及回到座位，就端着碗往嘴里送。 “砰！” 一只空碗飞过来，正正好好撞碎了他手中那碗汤，连汤带肉洒了一桌子，同时也打断了其他人想要吃东西的动作。 矮个子男眼睛通红，凶神恶煞的抬头，“你干什么，找死是不是？” 明瞳声线微冷，“你好好看看，那汤里是什么东西。” 女人清冷的声音像是撕破了一层朦胧虚幻的布。 玩家们晃了晃头，混沌的大脑瞬间恢复清明，他们低头去看桌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锅汤哪里是什么浓白色，分明是黑红色的，引人食欲大动的香气也变得腥臭，汤上飘着一只女人白嫩的手，指甲抹着鲜亮的颜色。 而盛汤用的器皿，是一颗被挖空的男人头颅，赫然就是昨晚死在三楼的那个男人。 再看其他菜肴，有成堆放在一起的眼珠，男人被砍掉的大腿，女人被砍掉的胳膊，满桌的残肢断骸，全都是昨夜死去的玩家。 “啊……” “呕……” 尖叫声和呕吐声齐齐冒出来，玩家们争先恐后的逃离桌子。 旅店老板微笑着问，“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吃呢？是菜肴不符合胃口吗？这可是用整座城池内，最新鲜的猎物制作而成的。”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或者……你们喜欢更新鲜的吗？” 更新鲜的……是指他们？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打了个冷颤。 明瞳眸子眯起，低声，“杀了他！” 几乎是她话音落地的一刹，锋利的匕首贯穿旅店老板的咽喉，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整个人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时溯慢悠悠的拔出匕首，“杀了他没用，还会复活。” “我知道。” 时溯挑眉。 明瞳一脸诚恳，“我就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时溯擦刀的动作微顿，表情不是很美好。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旅店老板能复活，那是不是说明昨夜追杀我们的所有居民也都可以复活？” “怪不得系统说让我们杀掉所有猎杀者，原来这些东西根本就杀不掉。难不成我们要故技重施，重新把他们引到一起烧掉？” 明瞳摇头，“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为什么？”一个新人玩家皱眉，“我们昨晚这个办法不是用的很好吗？” “为了避免万无一失，我们昨晚已经几乎用光了所有可燃物品。”老袁沉声解释。 “那怎么办，这些npc死了还会复活，照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耗死。” 人群中传来无助的哭声。 倘若昨晚他们还对通关抱有期待，那么今天看到复活的旅店老板后，这种期待就彻底粉碎成了泡沫。 杀掉一群会死而复生的怪物，这怎么可能？ 良久，明瞳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起身朝着楼上走。 老袁疑惑，“明瞳小姐，你去哪？” “昨晚一晚没合眼，困了。” 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其余玩家一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失声尖叫，“你疯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睡觉？” 哪个正常人能说出来这种话啊？ 时溯，“明瞳小姐，好像一点都不怕。” “谁说的，我很怕。”明瞳平静的看他一眼，迈步上楼。 她嘴上说着很怕，可无论表情还是语气，一点恐惧之色都找不出来。 时溯忍不住低笑了下。 众玩家理不出头绪，加上一夜的疲惫早就没了精力思考太多，便决定先各自休息。 临分开时，老袁叮嘱，“大家好好休息，但最好不要睡得太沉，如果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通知其他人。” 众人点头附和，各自上楼。 三楼。 明瞳踏进房间，房门刚在身后关上，她就骤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她靠着门边缓缓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与嘴角殷红的血液形成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几个巴掌大的纸人争先恐后的从她衣袖中钻出来，顺着她的胳膊爬到她脸颊旁，轻轻蹭了几下，像是在担忧。 明瞳伸出食指勾了勾纸人的小手，咳嗽几声，低声安慰，“我没事，待会睡一觉就好。” 自从进了这场副本，她旧疾未愈，又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要不是强行吊着力气，她恐怕在楼下就倒下了。 明瞳强撑着爬到床上。 “在我醒来之前，守好房门。” 几个纸人蹲在她面前点头，然后堆叠在一起，朝着她比了个心。 明瞳笑了下，阖上眼帘倒在床上。 第30章 杀死她们的人，在我们中间 “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一扇扇房门打开，众玩家冲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名马尾辫的女生站在一扇敞开的门面前，满脸惊恐，“又……又死人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老袁迅速冲进门。 房间内，两个女生的死状一模一样，都是睁大眼躺在床上，满脸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老袁检查完，皱起眉，“她们身上没有伤口，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吓死？这怎么可能？”矮个子男疑惑，“这两个女人可都是老玩家，通关的副本比我还多，什么东西会把她们吓死？” “而且，之前死掉的玩家死状都非常恐怖，很少能保留全尸，她们两个身上却一点伤口都没有，甚至没有打斗痕迹。”另外一人跟着补充。 老袁转头，“你是怎么发现她们两个死了？” 马尾辫女生红着眼，“我刚才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害怕不敢睡，犹豫了半天想着能不能找其他人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可我敲隔壁房门，半天没有动静，后来我发现门没有锁，一推开门就发现她们两个……” 在马尾辫女生尖叫之前，没有任何人听见动静，也就是说，这两个女生是在无声无息中，就被什么东西杀掉了。 老袁脸色难看，“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今早回到旅店的时候是十九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七个了。”美艳女人低声说。 老袁数了一遍，“不对，现在怎么只有十六个人，还有谁不在？” 白清浅眼神转了一圈，小心翼翼问，“明瞳姐姐怎么不在，没人叫她吗？” “我们刚才喊得那么大声，所有人都出来了，唯独她没有，她不会是……”矮个子男的话欲言又止，但所有人都猜得到。 他是想说，明瞳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时溯眸光微闪，“她住哪个房间？” “好像是，302……” 时溯走到紧闭的302房门前敲门，“明瞳小姐，你在吗？” 白清浅也隔着门喊，“明瞳姐姐，你还好吗，能不能给我们开下门？” 室内寂静无声。 白清浅按了按门把手，“不行，门好像被锁住了，打不开。” 时溯开口，“让开！” 白清浅连忙退后几步。 “咣当！” 时溯一脚踹在门板上，抖落一大堆灰尘。 房间内，床上的女人还在沉睡中，她枕头边趴着的几个纸人却齐刷刷站了起来，炸毛看着“叮咣”作响的门扉。 “砰！” 房门终于不堪重负被踹开，门板倒下的一瞬，一股凌冽的寒风猛地扑向众人门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和肃杀，几乎能把人绞碎。 时溯退后两步，他身后最近的老袁和矮个子男被掀飞撞到墙上，那股杀意却越来越浓。 时溯眼尾泛出冷笑，手腕翻转，下一秒，风突然停了，周遭顷刻安静。 房间的床上，女人缓缓坐起身，露出精致明艳的脸。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众人，平静开口。 “你们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时溯，“……？” 众玩家，“……？”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时溯动作优雅的拂去衣摆上的灰尘，笑容浅淡，“看上去明瞳小姐状态不错，是我们大家多虑了。” 白清浅泪眼汪汪的扑到床前，握住她的手，“明瞳姐姐，还好你没事，刚才差点吓死我，我以为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明瞳微笑，“放心，你那笔尾款还没到我账户，我舍不得出事。” 白清浅泪花僵住，咬牙憋了半天，“呵呵……明瞳姐姐，你真幽默。” 呆愣的众人也反应过来。 矮个子男紧盯着明瞳，眼神晦暗，“你不是只通关过一场副本吗？怎么会拥有这么厉害的道具。” 刚刚开门的那一瞬，他明显感觉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而他在那股杀意之下，居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明瞳茫然歪头，“什么道具？” “你别装了，你身上要不是有道具，那刚才是怎么回事？”矮个子男质问的声音拔高。 明瞳慢悠悠的下床，语调漫不经心，“我说了，我没有道具。就算是有……” 她话语微顿，眼尾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眸底却不带半丝温度，“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矮个子男噎住，被堵得说不出来话。 老袁眼珠转了转，笑着打圆场，“明瞳小姐没事就好，我们也是担心你所以才闯进来看看。因为外面，又死了两个玩家。” 几分钟后。 明瞳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两具女生尸体，她弯腰，伸出指尖去碰尸体的脖颈。 白清浅连忙劝阻，“明瞳姐姐，你还是别碰了，多吓人啊。而且刚才大家已经检查过，她们身上确实没有伤口……” 她话说一半，忽然顿住，眼睛也睁大。 其余玩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恍惚，“她……她们脖子后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明瞳将两具女生尸体的头歪过来的时候，露出她们脖子侧面硬币大小的黑色图腾。 那图腾形状诡异，像是扎根在人的皮肉里。 老袁惊呼，“我明明检查过尸体，刚才她们身上还没有这个呢，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诅咒。”明瞳低声，“这是一种禁术，下咒者只要拿到受害者的头发和血液，千里之外就能实现杀人于无形，所以她们身上当然不会有伤口。” 她看着两个年轻女生，轻轻将手移到她们脸上，那两双瞪大的眼缓缓合上。 她收回手，面前出现了一张藏蓝色的手帕。 明瞳顺着那只修长的手朝上看去，男人薄唇笑意浅淡。 “不擦擦吗？” “谢谢。” 明瞳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又重新递给他。 时溯，“……？” 见过不客气的，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矮个子男冷笑，“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诅咒，而且……你怎么那么了解？” “我怎么能确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明瞳弯了弯眼尾，声线轻柔，“我能确定，杀死她们的人……在我们中间。” 第31章 这场赌局，你们敢吗？ 整个房间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还有人脸上带着茫然，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明瞳说了什么。 矮个子男僵着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们中的人杀了她俩？我们又没疯！” “是啊，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其余玩家也跟着质疑。 副本中，玩家彼此之间心怀鬼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毕竟，谁也不可能在这么恐怖危险的地方去信赖一个陌生人。但他们都是人，都是玩家，都是为了活着，所以他们轻易绝不会对同样身为玩家的人出手。 况且在这个副本里，系统明令提醒他们要团队协作才能通关，为了生存，他们连保护自己的队友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人？ 老袁沉着脸，“明瞳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瞳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丝毫不在意面前还躺着两具尸体。 “你们说得对，一般人，没疯的情况下不可能背叛同伴，对自己队友出手。但，倘若这种背叛……是副本内允许的呢？” 时溯盯着明瞳的脸，眸子瞬间眯起。 女人声线慢吞吞的，“系统给出的通关条件，是杀掉所有猎杀者，但你们别忘了，它第一次发布人数时，用的是“猎人”这个字眼，也就是说，猎人和猎杀者，代指两种不同的概念。” 矮个子男嗤笑，“这算什么证据？”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明瞳歪头看他，“你这么着急打断我，是心虚？” 矮个子男神色僵住，矢口否认，“我心虚什么？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既然不心虚，那你抖什么？” “你！” 老袁及时打断，“好了，明瞳小姐，你继续说。” 明瞳淡声，“在系统发布任务后，它提示了一句话，让我们记住身边的人，在团队中信任永远是基础。但它这句话还有后半段，它说，如果选择质疑，也请记住他们。” “换个方式理解就是，我们这个所谓的团队，关系并不牢靠，在暗地里，它还划分了另外一个阵营。也就是……猎杀者。” 众人低下头，细细思索她的话，越想脸色越难看。寂静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掌声。 “精彩。” 时溯靠在墙边，笑意浅浅，“那明瞳小姐，还猜出什么了？” 明瞳面无表情的看他，两人对视了快有半分钟，就在周围人的呼吸都放缓时，明瞳打了个哈欠。 “不好意思，休息时突然被人吓醒，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所以猜不出别的了。” 众玩家，“……？” 讲道理，你这样出门真的很容易被打死！ “叮咚！” 系统轻快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触发隐藏线索——背叛！】 【副本背景碎片：在团队中，公平的利益永远是维持彼此信任的条件。 可一旦利益出现分歧，信任也将会自动瓦解。你真的……百分百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吗？或许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将成为吞噬掉你所有血肉的猎杀者。 猎物生存准则：人心，永远比漫漫长夜更加难测，最大的危机，往往来自于内部。 嘘！注意，你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通关条件刷新：在成为猎物被杀掉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所有猎杀者，当他们的血液与这片大地融为一起的时候，就是你们胜利的前兆。】 【副本总游戏时长刷新：两天，48小时。】 【系统提示：超时未完成任务，除“猎杀者”外所有玩家，将被系统强制抹杀。】 「“妙啊，太妙了，我就说总觉得这个副本哪里不对劲，原来还是个阵营本，那卧底藏得够深啊！”」 「“她这脑子怎么转的？我刚才听她说凶手在玩家中间，我还以为她疯了呢？”」 「“按理说卧底这件事情并不难猜，只是系统给出的假象太多，所以很多人都被迷惑了。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有卧底，但并不出清楚卧底到底有几个，他们想通关还是不太现实……”」 弹幕的讨论，也正是玩家心底的疑惑。 新的任务，明显撕碎了玩家之间最后和谐的假象，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远离周围的人。 “王八蛋。”美艳女人啐了一口，“怪不得昨晚那个白眼狼突然偷袭我们，他肯定就是卧底中的一个！” 队伍里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怒道，“我劝你们这些卧底，赶紧自己滚出来，要是背后搞小动作让老子抓到，老子一定亲手捏碎你们的脑袋。” “大家都是同一场游戏里的玩家，你们背地里这么算计我们，太过分了吧？” “喂，我昨天就觉得你鬼鬼祟祟的，你不会就是卧底吧？”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你才是卧底呢……” 争吵从抱怨变成了互相猜忌。 “够了，别吵了。”老袁沉声，“现在我们大家都不清楚彼此底细，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卧底，我们这样争吵，只会让暗地里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那怎么办？现在情况明显对我们很不利，要是卧底继续暗地里杀人，我们岂不是佷快就会一起死在这？” “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谁是猎杀者，连猎杀者有几个都不知道，这根本就没办法通关……” “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众玩家愣住，转头看向明瞳。 明瞳笑盈盈，“我建议，从现在起大家分开，各自为营。如果你们有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的人，那么结伴也可以。如果没有，那之后无论是遇见谁，都可以直接标狼打，下杀手，不死不休。” “换句话说，就是拿彼此的性命去做排除法。猎杀者之所以到现在还隐藏在玩家中，没有选择明牌出现，那说明他们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甚至说，他们可能跟我们一样，不确定自己的队友是谁，不确定队友的人数有多少。” “当然，就算他们了解队友和人数的信息，按照一对一总会死一个人的结果，在猎杀者搞死所有人之前，他们应该会先被我们搞死。” “所以，这场赌局……你们敢吗？” 第32章 再见面，你我只能活一个 女人漂亮的眼尾弧度浅淡，连声线里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可这一番话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时溯眸底的墨色越来越浓，眼神意味深长。 以命相搏，无疑是一场豪赌。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无差别攻击的方法，也许真的能破局……又也许会死。 够狠，也够聪明！ 人群里率先响起的，是不赞同的反驳声。 “我……我不同意，这个方法太危险了。万一玩家之间误杀自己人怎么办？又或者，那群猎杀者躲起来等我们自相残杀怎么办？” 矮个子男连连摇头，满脸抗拒。 明瞳幽幽反问，“你真以为，系统是个摆设？” 矮个子男皱眉，“你什么意思？” 明瞳从椅子上站起身，抚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别忘了，暗地里的猎杀者，也是参与副本游戏的玩家。如果等待就能获得胜利，那他们又何必动手杀了这两个女生呢？” “没错，猎杀者肯定也有任务，而且一定跟我们一样，有时间限制。虽然我们不清楚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但应该也是类似于杀掉我们之类的东西。” 老袁越说眼睛越亮，“这样一来，如果按照明瞳小姐的办法，我们彼此分开，各自为营，反而把这不公平的天秤扳了回来。” 因为接下来，猎杀者已经无法继续隐藏在玩家中当卧底，双方一旦碰面，那就是你死我活。 就像是明瞳分析的那样，两边都是玩家，系统已经给了猎杀者隐藏的身份，那在人数上，一定就会偏向另一方玩家，这样才能达到平衡。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局面，反而对他们这些所谓的“猎物”更有利！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明瞳，我的神，以后你就是我偶像了！”」 「“天呐，我刚才还想着这个副本对玩家也太不友好了，明显就是偏向猎杀者。经过她这么一分析，我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到没有，这才是带脑子玩游戏的大神，相比之下我就是个来凑数的废物，不懂就问，这真的是她玩的第二个副本吗？”」 「“你们都别说废话，她要是过了第二场副本，系统应该就会给她开启组队权限吧？谁都别拦我，我要抱大腿！”」 想通这一切，老袁迫不及待的举手，“我同意明瞳小姐的办法，各自分散开。” “我也同意……” “同意……” 矮个子男听着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牙，勉强举起手，“我也同意。” 这种境地下，无论是玩家还是猎杀者，都没人敢再提出反对，这个提议立刻被全票通过。 白清浅小心翼翼的凑到明瞳身边，柔声，“明瞳姐姐，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边？我一个人害怕。我发誓，我真的不是猎杀者，你要相信我。” 明瞳，“……” 这朵演戏上瘾的小白花，怎么好像赖上她了？ 见她不接话，白清浅眼眶唰的一红，哽咽，“明瞳姐姐，你难道不信任我吗？我手无缚鸡之力压根伤害不到别人的，我真的只是普通玩家而已。你要是不肯收留我，那我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瞳，“……” 要不是亲眼看见你杀人，我还真的信了你的鬼话。 “明瞳姐姐，实在不想，我可以再多买几张符纸，你就带上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明瞳瞬间精神，乐颠颠的握住她的手，“好，当然好，清浅妹妹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待会我肯定走到哪都带着你。” 顿了顿，她笑容更深，“我们先来重点聊聊，你打算买几张？” 白清浅泪珠还挂在眼角，“……” 不是……我说你做人就非要这么现实吗？ 明瞳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打钱”。 她在白清浅身上又赚了一笔符咒钱，开心的朝外走，就在她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男人含笑的嗓音。 “明瞳小姐。” 她偏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时溯语调意味深长，“珍重，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那还是别见面了。”明瞳轻笑。 时溯挑眉。 明瞳慢条斯理的补上一句，“毕竟，再见面时……你我只能活一个。” 话落，明瞳迈步出门。 时溯看着她的背影失笑。 旅店外。 白清浅亲昵的挽住明瞳胳膊，面容柔美，说的话却不那么美好。 “明瞳姐姐，你就这么放心让我跟着，就不怕我是猎杀者，暗地里杀了你？” “哦，那你杀呗，我又没打算拦着你。” 白清浅一噎，顿时好气又好笑，“你这个人还真奇怪，总是一副懒洋洋、病恹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游离在外的模样，可又好像总是能……纵观全局。” 这个词语从口中冒出来的一刹，白清浅自己都愣了下。 因为“纵观全局”，这并不是一个夸大的词语，事实的确如此。 无论是从他们刚进入副本时，被困在幻象里，还是被猎人追杀时，想到反向猎杀这一概念，亦或是如今各自为营的建议。 明瞳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精准，甚至连系统任务的发布和诡计都能猜到。 白清浅已经都数不清自己在奇迹乐园里通关过多少个副本，她见过的老玩家无数，聪明的也不少，实力强悍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明瞳……好像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但偏偏这种违和感，她一时还找不出准确的形容词。 白清浅思来想去，看向明瞳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明瞳后背发凉，忍不住停下脚步，叹气，“虽然你是给我花了钱的顾客，但你好歹也尊重我一下，你这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吃人。” 白清浅甜甜一笑，夹着嗓子撒娇，“明瞳姐姐，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好不好？你除了卖符纸还有没有其他业务？你现实中是做什么的，你……”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就在太阳落山之后，白夜城中死而复生的猎人也苏醒，重新开启了新一轮猎杀。 第33章 她好像那个捧哏的 夜色浓郁如墨。 寒光划过长空，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墙壁上缓缓流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直到最后一个猎人倒在眼前，白清浅站在尸体中间，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提着沾满血迹的裙板，回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明瞳姐姐，你的腿是断了吗？这已经是我们遇到的第三波猎人了，每一次你都跑的比兔子还快，全都交给我一个人解决。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小心我弄死你哦！” 明瞳站在战场波及不到的地方，脸上挂着真诚的赞赏，“我只是觉得能者多劳，清浅妹妹你这么厉害，我怎么好意思拖你后腿？况且，你也看到了，我身体不好，你也不想看到我吐血倒在这吧？” 白清浅气笑。 她的性格一向善于伪装，总喜欢一边演戏，一边看着别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模样。 可不知怎么了，只要一对上明瞳，她优良的伪装能力就瞬间倒退，还真是见了鬼。 她冷哼一声，“少恭维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今晚这批猎人，比昨天那些进化了不少，攻击速度越来越快，而且一批比一批难缠。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通关我们就会被拖死。” 她正说着话，突然看见明瞳转头看向别处。 白清浅顿时柳眉倒竖，“我跟你说话呢，你……” “噤声。”明瞳压低嗓音，“有人过来了。” “有人？怎么我没听见？”白清浅拧眉，顺着明瞳眼神的方向望去。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夜幕中走出。 矮个子男冷冷道，“你个病秧子，倒是还挺警觉。” “猎杀者。”明瞳轻笑一声，“这一夜都快过去，总算舍得露面了。” 矮个子男沉声，“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何止。”明瞳说，“我不光猜到了你的身份，我还猜到，是你杀了那两个女生，对吗？” 矮个子男脸色微变，几秒后，他冷笑一声，“你就算猜到了又怎样，反正你马上就会死在我手上。不过，你要是现在把你身上那个道具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点，给你留一个全尸。” 他虽然不清楚明瞳身上到底有什么道具，但白天时他见过那个东西的压迫感，倘若他能拿到，那以后在其他副本里岂不是如虎添翼。 照这样下去，他就能彻底摆脱奇迹乐园了…… “想要我身上的东西？”明瞳笑盈盈的歪头看他，“就怕有命想，没命拿。” “你找死！” 矮个子男怒喝一句，“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反正这病秧子死了，他一样能拿到她身上的道具。 矮个子男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牌，玉牌上的图腾诡异扭曲，中间还有两道深深的裂纹。 这个道具也是他从别人手中弄来的道具，上面的图腾是用于诅咒的阵法，只要拿到别人的头发和血液，千里之外也能杀人。白天死的那两个女生，就是死在这个玉牌之下。 而如果想要暗杀的人在眼前，那就不需要任何媒介。 只可惜使用三次后玉牌就会自动碎裂，他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不过没关系，用来对付眼前这两个女人足够了。 他将玉牌握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黑雾腾空而起，还伴随着兽类凶狠的嘶吼声，猛地朝着明瞳和白清浅的方向扑去。 白清浅冷笑一声，忽然看见身边的人飞快的退后几步，她一愣。 明瞳朝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清浅妹妹，我看好你。” 白清浅，“……” 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她真想先把明瞳弄死！ 白清浅心中积压了一夜的怨念爆发，她冷冷看着矮个子男，指尖捏着的银色丝线逐渐凝实。 就在那黑雾撞过来的瞬间，丝线交织化为一张盾牌，雾气碰到盾牌“砰”的散开。 “咔嚓！” 男人手中的玉牌顷刻碎成粉末，他口吐鲜血退后两步，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 这个道具自从到手之后他就一直舍不得用，直到在这场副本里他为了对付其余玩家才忍痛拿出来。 可被他奉为底牌的杀招，居然就这么被破了，甚至连对方的头发都没伤到。 白清浅冷哼，“玩过几场游戏，拿到个道具就觉得自己无敌了？姑奶奶在副本里面混场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 “优秀优秀！” “刚才不是还说，要送我们两个下地狱吗？怎么现在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废物也就算了，脑子还这么不好使，你能活到现在也是系统失职。” “骂得好！” “说话啊，怎么怂了？” “对啊，你说话啊……” “……” 明瞳好像一个捧哏的，白清浅每说一句话，她就在旁边鼓掌附和。 白清浅忍了半天忍无可忍，回头笑得狰狞，“明瞳姐姐，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也跪在那！” 明瞳乖巧抬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间，矮个子男突然爬起身飞快的朝远处跑。 白清浅刚想追上去，就听见那跑出几米的男人脚步突然僵住。 他扑通跪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满地抽搐，半分钟后，彻底没了生息。 白清浅拧眉看向明瞳。 明瞳飞快举手，“我发誓，不是我。” “是……是我。” 扎着马尾辫的女生露出身形，她站在远处，嗓音很轻，“我刚才听见这个男人说他是猎杀者，所以我就动手了，我猜……你们两个跟我应该是同一个阵营。不如接下来，我们结伴怎么样？” 明瞳平静开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马尾辫女生咬唇，“我刚刚在你们面前，亲手杀了一个猎杀者。如果我也是猎杀者，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你们，反而要杀掉我的同伴？” “是个很好的理由。”明瞳赞同的点点头。 女生笑了下，迈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了几具其他玩家的尸体，我觉得其他猎杀者待会就会找过来，所以我们可以先……” 她刚走到两人半米远的位置，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横在三人中间。 第34章 我可以信任你对吗？ 女生看着握着匕首的白清浅，笑容消失，“你们什么意思？” 明瞳慢吞吞的说，“意思就是，你的理由很充分，可我们……并不打算相信你。” 女生面容一僵。 “为什么？” 明瞳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还记得，白天你发现那两具女生尸体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女生大脑飞速运转，眉心越来越紧，“你不用诈我，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她确定，在大家各自为营之前，她没有暴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不，你说过。”明瞳勾起唇角，“你当时说，你去找那两个女生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害怕。可你刚才下手杀那个男人的时候，一点犹豫害怕都没有，跟白天哭哭啼啼的你，一点都不一样。” 女生咬牙，“所以刚才，你第一眼看见我就怀疑我？那你还让我给你找理由，耍我是不是？” 白清浅夹着嗓音，“哎呦，这位姐姐，怎么突然恼羞成怒了呢？我拜托你，要是想演戏，最起码也要把演技练得像我一样吧？” 女生，“……！” 滚呐！ 她原本是想着，反正矮个子男的道具也没了，就是废人一个，倒不如利用他的命获取明瞳和白清浅的信任，动起手更方便，却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这么警惕！ 既然身份被拆穿，女生也懒得继续装，劈手去夺白清浅手中匕首，白清浅哪能让她得逞，两人缠斗在一起。 明瞳靠在墙边，幽幽打着哈欠。 就在白清浅占据上风，即将把匕首刺入女生心口时，她的动作突然凝滞，浑身僵在原地。 女生朝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白清浅不受控制的握着匕首，反手往自己的喉咙抹去，刀锋即将划破她脖颈的一刹，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她腰间蔓延，僵硬的身体也骤然恢复，银丝从她指尖钻出来。 对面女生还来不及错愕，心口就被贯穿，她整个人缓缓朝后倒去，瞪大的眼睛里还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白清浅伸手，从裙子腰带的位置，掏出一大把还带着余温的灰烬。 她抬眼，明瞳就站在两米远的位置，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 白清浅动了动唇，话语一时卡住。 那个女生的能力并不强，身上也没有非常厉害的道具，所以她完全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去交手，但没想到暗中会有人帮助那个女生。 刚才控制住她的，应该就是藏在暗处的其他猎杀者。 她以为自己就要阴沟里翻船死在这，却反而被自己一时兴起在明瞳那买的符纸救了一命。 可她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玩家，都没能躲开被操控，明瞳一张符纸，却能轻易破开那层枷锁？ 这个看着表面上风一吹就能死的病秧子，到底藏得是有多深？ 白清浅满脑子思绪复杂，一分钟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咬牙切齿的怒骂，“你个骗子！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让我当了一晚上的苦力，你还是个人吗？” 明瞳，“……” 众弹幕，“……” 您关注的重点……还挺奇特哈！ 白清浅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我不管，你装病骗了我一晚上，道歉已经不能弥补了，你得再给我十张符纸压压惊！” 明瞳想了想，诚恳说，“白给不行，可以打折。” 毕竟她这是小本生意，少赚一笔都是亏，更别提免单！ 白清浅无语。 明瞳突然抓住她的手，眼尾笑意浅淡，“不过这些事情可以先另说……清浅妹妹，你这么温柔善良聪慧可爱。我想……我应该可以信任你对吗？”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这套。”白清浅冷哼。 明瞳唇瓣动了下，喉咙冒出一阵痒意，她咳嗽几声，鲜血从嘴角流出。 下一秒，她身子软软倒在地上。 ……………… 小巷深处。 几个人影跌跌撞撞的疯狂朝前跑，转过拐角，却发现面前是一堵厚厚的墙。 他们慌乱的转头，呼吸急促又狼狈。 一道高大的人影踩着月光，缓缓露出身形，衣摆随着风晃动。 男人面容俊朗，唇角带笑，笑意却显得格外凉薄。 老袁捂着断掉的左手闭了下眼，“时溯先生，虽然我们阵营不同，但之前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我绝对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我也不会，我求求你放了我，我还不想死……”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连忙跟着附和。 时溯轻笑一声，语调带着嘲讽，“你们……是还没睡醒吗？阵营不同，放了你们，岂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老袁咬牙，面如死灰。 其实他也明白，时溯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只是心底那一丝侥幸，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口求饶。 他们也是倒霉，好不容易甩开一大批追杀的猎人，转头就碰到了时溯。 这个男人就跟魔鬼一样，不打算寒暄，也不打算伪装，上来就是杀招，完完全全的降维压制！他们用光了身上所有道具，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对方却毫发无损。 如果说，一开始明瞳提出各自为营的办法，还能让他们看见胜利的曙光。那么跟时溯交手之后，这种期盼就荡然无存。 他们一定会输，一定会死！ 可他好不容易一路走到今天，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在这场副本里？ 老袁一狠心，从口袋中掏出刀，“各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乖乖等死，不如大家拼一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周围几个人也各自掏出武器，一股脑的冲着时溯冲过去。 “勇气可嘉。” 时溯站在原地，眸色深邃冷冽，“只可惜……” 依然要死在这里！ 半分钟后，时溯缓步踏出小巷，随手将沾着几滴血液的手帕丢开。 手帕顺着冷风吹到巷子深处，慢悠悠的落到几具尸体中间。 “啧，还真不太想跟她动手。” 时溯掀眸看向夜空那半轮弯月，笑着呢喃，“聪明，有趣，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杀了有点可惜……算了，早死早超生，我倒是很乐意亲手送她一程……” 第35章 只要，这一刀割下去 仓库里堆满杂物，灰尘满天飞，头顶唯一一盏昏暗的灯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永久退休下岗。 角落，穿着黑色宽大外套的女人蜷缩在墙边双眸紧闭眉头紧缩，额角冒着细密冷汗，连昏沉都给人一种很痛苦的感觉。 仓库门推开，白清浅走进，她身上那条白裙子沾满血迹尘土，基本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 她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蹲下身，伸手戳着明瞳脸颊，语调阴森，“明瞳姐姐，这已经是我解决的第七波猎人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待会就亲手把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他们！” 明瞳眉心蹙着，漂亮的脸上毫无血色，如果不是她极轻极淡脉搏，白清浅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真是见了鬼了，这要是换上以往，早在明瞳晕倒的时候，白清浅就甩手走人了。更别提拖着这个病秧子找到栖身的地方，还留在这保护她这么久。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病秧子是不是给她下了蛊，她以前可没这么能忍。 白清浅眸子轻微眯起，将刀虚空举到明瞳白嫩的脖颈处。 她讨厌变故，讨厌超出一切自己掌控之外的东西，对于这类的事物，她更喜欢将意外扼杀在摇篮中。 这小病秧子是很厉害，可现在昏迷不醒，还不确定能不能醒过来。反正她现在一脸痛苦，倒不如自己大发慈悲，送她一程。 只要……这一刀轻轻割下去。 白清浅握刀的手微微用力，刀锋贴近明瞳脖颈的皮肉上，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看见喷溅的血液，和无声无息死去的尸体。 而白清浅也没注意到，几张巴掌大的纸人从明瞳衣袖里悄悄露出脑袋，看她的模样像是在审视。 僵持了几秒，白清浅忽然想起明瞳昏迷前那一句话。 “我可以信任你，对吗？” 信任？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汇了。 从她亲手杀掉自己同胞姐姐的那一刻，信任在她的人生中就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大概是太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白清浅的眼神也恍惚起来，她垂眼，收起匕首自言自语。 “算了，看在这整场副本里属你还算顺眼的份上，我先放过你。不过，万一有一天姑奶奶看你不顺眼了，到时候你死的更惨！” 明瞳闭眼靠在墙边，对她的话无知无觉，衣袖边的纸人也缩了回去。 冷风从身后袭来，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白清浅皱眉，看了眼地上的明瞳，握紧匕首大步朝外走。 月色之下，穿着苍蓝色风衣的男人缓缓抬眼，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浅淡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凉薄。 而他身后，站着数不清的表情麻木的猎人，仿佛他一声令下，身后的npc就会冲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白清浅冷笑，“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谢夸奖。”时溯淡声，“跟你相比，我们应该算是旗鼓相当。” 白清浅，“……！” 最讨厌骂人拐弯抹角的人了！ 时溯的视线遥遥落到她身后的仓库，挑眉，“她在里面？”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清浅警惕瞪他。 时溯勾唇，“让我猜猜，她现在的状态应该不太好，大概在昏迷，对吗？” 他对付老袁几人时，还抽空甩了个控制型道具帮了下自己名义上的队友，按理说那个道具多少能弄死一个人。 但结果是，他道具被破了，队友死了，对立方却毫发无损。 作为被操控的那方，白清浅不会有能力破开他的道具，那这个唯一人选就只能是明瞳。 时溯语调遗憾，“可惜了，本来还很好奇她临死前会有什么表情，现在却只能让她在无声无息中死去了。” “大言不惭。” 白清浅冷笑一声，捏紧指尖银丝，丝线在月光下凝成实质，犹如天罗地网。 时溯轻轻抬手，身后无数的猎人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在无边的黑夜中化为猎杀工具。 「“开盘开盘，我压十块，赌猎杀者赢，这个叫时溯的简直就是人间杀器，一己之力搞死了大半的对立方，对面根本没办法翻盘！”」 「“只有我关心明瞳什么时候能醒吗？不会真的在沉睡中就被人解决了吧？我不信，我才刚准备抱她大腿，我觉得她肯定有后招。”」 「“醒醒吧，别做梦了，白清浅根本就打不过时溯，等她一死明瞳也跑不了。我之前还觉得她脑子转得快，现在一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商高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得祭天！”」 弹幕吵得腥风血雨，副本里也不遑多让。 “咔嚓” 最后一件防御道具碎裂，白清浅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心血，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还没站稳就跌坐回去，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对上时溯冷漠的眼。 白清浅晃了晃头，另外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浮出脑海。 “我见过你……”白清浅微微睁大眼，“原来是你！” 时溯居高临下，“可我没见过你。” 白清浅捂着心口咳嗽，秀美的脸上带着冷嘲，“那我应该庆幸才对，毕竟被你这种人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你对我的怨念还很深，不过对我怨念深的人太多了。”时溯低声，“不如，你就去地狱跟他们叙旧吧。” 带着杀意的冷风直逼门面，白清浅擦去嘴角鲜血，忍不住苦笑了下。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离通关越来越近，离她想要的那样东西越来越近，却没想到这场副本居然撞见个变态，努力了那么久还是要功亏一篑。 看来关于那件事情，她注定无法得到答案了。 就在白清浅垂下眼，准备等待死亡时，面前那缕冷风突然停了，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时溯眯起眸子。 “咔嚓！” 闪电从他头顶劈下来，只是还没落到他身上就只剩下一缕烟。 白清浅错愕，转头朝后望去。 明瞳靠在仓库门边，指尖缠绕着一缕噼里啪啦的闪电，面容平静。 “不好意思，刚睡醒，业务还有点不熟练，劈歪了。” 第36章 接下来，是系统杀他！ 时溯，“……” 白清浅，“……” 白清浅咬牙，漂亮的脸上神情狰狞，“明瞳姐姐，你还知道醒啊？我还以为一会我们只能在地狱里重逢了！” 明瞳凑过去扶起她，“辛苦了辛苦了，清浅妹妹你真伟大，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回太清观为你塑像上香怎么样？” “闭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胡话。”白清浅又气又好笑。 早知道她刚才在仓库里，就该一刀捅下去。 “明瞳小姐，又见面了。”时溯浅笑，“我记得你上次说，再次相见，你我只能活一个。所以我特意来履行承诺，送你一程。” 明瞳叹气，“要不打个商量，你我各退一步，就当没看见彼此怎么样？” “恐怕……不太行。”时溯勾着唇，眸色深邃，“你很特别，如果换了其他副本，或许我会放过你，可惜……” 可这场副本里，他们两个处于对立阵营，本身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明瞳想了想，诚恳开口，“既然没得谈，那你能不能先把那一卦二十万的尾款给我？万一你挂了，我维权手续还是挺复杂的。” 时溯沉默了半分钟，眼尾的弧度愈发愉悦，“你果然很有意思。这样，我可以选择动手的时候稍微痛快一点，不会给你留太多痛苦。” 他话音落，系统的声音也响了。 【副本背景碎片：这座城池已经被黑夜笼罩许久，所有数不清的敌人终将曝光在月色下。 猎物生存准则：越是软弱的存在，越容易成为其他猎杀者利爪之下的战利品。想要活到最后吗？那就用他们的鲜血，去撕破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吧！】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游戏倒计时——30分钟。】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在死亡来临前，将猎杀者的血液融入大地，白夜城会迎来属于胜利者的曙光。当然，如果你只能被杀掉，那么光明注定与你无缘。】 时溯掏出手帕，动作优雅缓慢的擦拭着匕首，下一秒，他闪身攻了过来。 明瞳胳膊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退后单手捏决，雷电咔嚓劈下。而时溯闪避的动作极快，每一道闪电都劈到了脚下的青石板上，石块碎裂一地。 银丝划破空气，悄无声息的奔着男人的脖颈缠绕上去，下一秒砰的断裂。 白清浅撤回手，将喉咙的腥甜压了下去。 “他速度太快了，我们攻击不到他。” 明瞳避开时溯手中的刀，转到她身侧，平静点头，“我知道。” 白清浅窒息，“你知道还硬着头皮上？怎么，就是为了拖时间，让我们晚死一会？” 从第一次见到时溯杀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以她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正面动手一定赢不了。如果她没被上个副本反噬，或许还能试一试。 所以她察觉这个男人对她有威胁之后，就一直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想着把这场副本苟过去。 奈何系统比她狗，直接把两人放在了完全对立的两个阵营里。 想到这，明瞳忍不住暗骂一句。 这狗东西，克扣了她通关的奖励也就算了，还变着法的坑她，这场子她早晚要找回来！ 明瞳思绪还没转完，面前阴影翩然落地。 时溯声线又轻又冷，“明瞳小姐，生死关头分神可不是什么太聪明的做法。” 明瞳刚想避开，突然发现身体重如千金，她竟动不了分毫，她眼睁睁看着匕首越来越近。 “噗呲！” 刀锋穿透心脏，时溯手腕翻转，匕首在明瞳心口转了半圈唰的抽出来，血液在半空中喷溅，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明瞳小姐，再见。” 时溯微笑的看着明瞳倒在血泊中。 “明瞳！” 白清浅还没爬起身，整个人就被掀飞撞到仓库墙上，她抽搐几下，佷快没了声息。 时溯轻轻擦拭手上鲜血。 「“啧，真惨！我就说嘛，懂点道法有什么用，上个副本她那么猖狂就是因为还没遇见能收拾她的人！”」 「“这个时溯有点东西啊，一个人几乎团灭了整个副本里的玩家，你们能不能行，还没把他身份扒出来吗？”」 「“在扒了在扒了，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等等，我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啊……”」 弹幕冒出来的一刻，时溯擦手的动作也顿住。 他半蹲下身，伸手去探明瞳的脖颈，凉的，没心跳，死的。 那为什么……游戏还没结束？ “嘻嘻……” 诡异的笑声像是从地底钻出来。 时溯握紧匕首，毫不犹豫朝着地上的尸体捅去，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纸人从明瞳衣袖冒出来，张口就去咬它的手。 只是还没咬到，就被罡风卷成了碎片，纸张哗啦啦漫天飞舞。 “嗖！” 无数尖锐的利箭划破空气，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热之气，就在即将穿透时溯心脏的一瞬，被牢牢握住。 火焰如红莲绽放，时溯掌心冒出刺痛，他手一松，利箭掉头原路返回。 站在仓库前的女人伸出手，利箭缓缓落到她掌心，地上的尸体化为一张纸人，无风自燃。 明瞳长发被风吹起一缕，精致的眉眼弯出浅淡的弧度，她启唇，声线微凉。 “时先生，生死关头……轻敌同样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呵，呵呵……” 时溯唇边溢出愉悦的笑。 他低头去看被烧出焦黑的掌心，几滴血涌了出来，他握拳微微用力，在张开手，掌心被灼伤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 “很好，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你耗费心血不惜假死偷袭，可显然结果不尽人意。” 顿了顿，时溯轻缓补上一句，“你依然杀不了我，明瞳小姐。” 明瞳平静的说“谁说我要杀你了？” 白清浅皱眉，“当然要杀，不杀他，我们怎么通关？” “准确来说，不是我们不想杀他，是我们杀不了他。” 明瞳笑了下，眉眼涌出戾气，“所以接下来，不是我们杀他，是系统杀他！” 第37章 时先生，再见 系统杀他？ 白清浅眸子睁大。 “可是……系统怎么可能会参与玩家之间的阵营战？” 再说，系统凭什么站在她们这边？ 白清浅满脑子疑问找不到出路。 明瞳淡声，“你还记得，系统发布通关任务的原话是什么吗？” “将所有猎杀者的血……融入大地。”白清浅思索两秒，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没错，血液融入大地而已，未必要真正杀了他们，只要拿到猎杀者的血就足够了！” 明瞳握紧掌心利箭，微微用力，一滴血液在半空中逐渐凝实，虚空漂浮在她面前。 那是从时溯手掌心取下的血。 明瞳轻声，“时先生，记得你花了二十万在我这里算那一卦吗？当时我的答案是，不确定。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赢不了。” 时溯不慌不忙，唇角弧度浅淡，“你就这么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就算你赌对了系统的通关条件，可万一副本之内除了我还存活其他猎杀者，你同样无法通关。” 明瞳动了下指尖，那滴漂浮在半空中的血珠顺着她的手绕了一圈，像是生出了灵智。 “如果副本内真的还存在其他猎杀者，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你们应该会对残存的对立方实行群攻围剿，不会给我们半点翻盘的机会，但现在是你一个人找上来。况且……” 她话语微顿了下，眼尾弧度似笑非笑，“谁跟你说，我就没有后招了？” “砰！” 话音落地的刹那，远处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烟雾夹杂着火光从夜空炸开，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颤动了几下。 系统尖锐刺耳的警告声冒了出来。 【系统警告：猎物生存准则副本正在遭遇攻击，当前损毁程度15……】 “砰……砰……” 【系统警告：猎物生存准则副本正在遭遇攻击，当前损毁程度45……55……】 这一声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爆炸声此起彼伏，短短几分钟，大半个白夜城都沦为了废墟。 几张巴掌大小的纸人踩着月色，蹦蹦跳跳地从四面八方跑回来，欢快的模样活像是洗劫成功的土匪。 它们争先恐后的跳到明瞳面前比了个心，然后爬到她肩膀上，冲着时溯做出一个极其挑衅不礼貌的手势。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明瞳声线温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我选择的战术是，无差别攻击。现在整个白夜城，完好无损的地方只有我们脚下，你猜，你还会有队友存活吗？” “干脆，利落，也够狠。”时溯淡声，“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大概……是入住白夜城的第一晚。” 第一夜，她见到死亡的那几名玩家的尸体就觉得不对劲了，直到被npc猎人追杀时，她基本可以确定玩家之间有内奸。 但当时线索不明确，系统也没有给出任何论证点。 后来他们选择请君入瓮，找遍了城池内所有燃料杀掉了第一晚的全部猎人。也是那个时候，明瞳悄悄放出了一批纸人，去寻找城内各大工厂。 没有酒精汽油等燃料，可大部分工厂内的物料，只要稍微沾染火焰，就能引发大规模粉尘爆炸。 这一招，本来是她预备留给下一批追杀他们的npc的。 女人轻柔的嗓音落地。 时溯看她的眼神更加深沉，眸底还闪烁着叫人辨别不清的流光。 明瞳轻轻抬手，长发随着冷风吹起，面前的那滴血珠飞速旋转。 时溯闪身上前，白清浅操控着一缕银丝气势汹汹的朝着他门面袭来，他割断银丝，将匕首甩了出去，刀锋从血珠中间划过。 那滴血液像是一朵炸开的花，就在蒸发前一秒，明瞳单手捏诀，血珠重新凝聚，吧嗒落到土地上，顷刻与底地面融为一体。 明瞳冲着时溯，慢悠悠的露出一个笑容，“我杀不了你，但副本可以。放心，等你被系统抹杀之后，我回去会你烧纸的。” 【叮咚！】 【副本背景碎片：注定只能成为餐桌上佳肴的猎物不甘心命运，终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猎杀者的咽喉。 猎物生存准则：屠杀与被屠杀，不过一念之间，当猎杀者和猎人从死于长夜之中。猎物，就真的没有天敌了吗？ 嘘，谁知道呢？】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通关《猎物生存准则》副本，副本即将进入结算。】 【系统提示：猎杀者阵营任务失败，阵营内所有玩家将在一分钟后被强制抹杀……】 【系统提示：通关玩家将在10秒内被强制退出副本……】 【系统提示：当前副本损毁程度超过65，游戏结束后副本将暂时关闭，进入修复状态。】 明瞳眼前的场景逐渐虚化，只剩下时溯那双深邃含笑的眼，她淡声说。 “看在你送了二十万给我的份上，我最后送你件礼物。” 明瞳缓缓打了个响指，白夜城内最后一个完好无损的仓库也炸开，女人的声线平静悠远。 “时先生，再见。” 尘土飞扬，残骸即将砸在时溯脸上的时候，突然化成了粉末被吹散。 时溯唇角扯了下。 “啧，还真记仇啊。” 捅了她一刀，就要加倍报复回来。 不过能让他在副本里翻这么大车的，她是第一个，也只能是最后一个。 【系统提示：玩家任务失败后，强制抹杀倒计时，十、九、八……二……二……二……警告，警告，副本内检测出不明物……警……系统错乱，正在加载中……】 系统的播报突然卡壳，稚嫩的童音也突然机械化。 留在原地的男人五官突然发生了细微变化，几秒后，俨然幻化成了另外一张脸。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当前副本已无生命体，即将重置数据，副本将进入修复期……】 夜幕被撕破，和煦的阳光盈落一地。 时溯逆着光，视线遥遥落到远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下一次，我一定为你挑一个漂亮的死法！ 第38章 很好，送钱的来了 「“救命救命，我看到了什么？奇迹乐园人气榜第一的玩家居然翻车了，还是在一个只玩过两场游戏的新玩家身上栽了跟头！”」 「“我就说时溯总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死的，他进副本之前居然用了屏蔽道具，锁了整个直播间观众的意识，他是变态吧？”」 「“那个明瞳登上人气榜了，还是第九名。这个数据，对一个只玩过两场游戏的玩家，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不离谱，一点都不离谱，你们也不看看她这次对手是谁，那可是时溯啊！自奇迹乐园系统诞生以来，就始终位于人气榜榜首，通关场次和个人实力都是公认第一……”」 「“歪个楼，无人在意的角落，这场副本的场地又被炸了耶，我怀疑她是故意的，我赌二十……”」 此时，太清观。 位于舆论中心的主角明瞳正在做什么呢？ 没错，她在查询账户余额。 脱离副本的第一刻，她脑子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查时溯那二十万到账没。 那可是她辛苦了一正常副本才赚到的续命钱，少一分她都会疯掉的！ 确认尾款到账，她松了口气，系统稚嫩的童音也冒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明瞳通关场次达到两场以上，即将开启组队模式。该模式内，可以选择其余玩家跟你一起进入同一场副本，但集体组队人数不可超过六人。】 【系统提示：玩家明瞳在副本《猎物生存准则》中顺利通关，表现优异，系统将随机掉落奖励道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获得道具……获得道具……警告，由于系统错乱，《猎物生存准则》副本正在修复中，无法载入数据，奖励道具将自动回收。】 【奇迹乐园系统后台激活，玩家可通过系统登录奇迹乐园论坛，欢迎共同讨论，促进发展。请玩家再接再厉，且行且珍惜！】 明瞳，“……？” 不是，你别太离谱，谁要跟你且行且珍惜啊？ 明瞳咬牙，“你这破系统，是不是太狗了点，上个副本就吞了我的奖励道具，这个副本还吞，你怎么不上天呢？” 空气安安静静，系统显然早就跑路了。 倘若有弹幕观众在，一定会忍不住吐槽。 你连续炸了人家两个场地，一个副本永久性关闭，一个暂封进入修复期，现在还反过来质问系统太狗，真是任谁听了都忍不住流下一把辛酸泪。 明瞳咒骂几句，掀眸看了眼四周，眉心蹙起，“糟老头子最近去哪野了，我都完成两场副本了，他还没回来？” 角落，一对白脸红腮，穿着喜庆，扎着揪揪头的金童玉女蹦过来，献宝似的捧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瓶，打开瓶盖，缕缕药香钻入鼻尖，明瞳苍白的面容骤然有了两分血色。 明瞳翘起唇角，“算这糟老头子有点良心，不枉我辛辛苦苦为他看顾太清观。” 有了这瓶药，她暂时还能多浪一段时间。 见她收起药，金童玉女对视，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张在半空徐徐展开，露出潦草的几个大字。 “乖徒……江湖救急……打钱！” 明瞳心中那一缕感动立刻荡然无存，满脑子都是欺师灭祖的脏话。 不是？她就不明白了，这糟老头子不是早就不能沾玄门的卜卦术法了吗，怎么每次要钱都还这么精准，是在她身上安窃听器了？ 虽然心里在骂人，但明瞳还是含泪把刚到手的二十万全都打了过去。 她悲伤的吸吸鼻子，突然眼睛一亮，掐指算了算。 很好，送钱的来了。 果然，下一秒，她那大部分时间用于装饰摆设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一道熟悉又狗腿的声音传出来。 “明瞳姐姐，是我，金铭阳。” “嗯嗯，我知道是你，有事快说，越简短越好。” “……” 金铭阳，“咳咳，明瞳姐姐，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已经完成第二场副本了？应该可以组队了吧，我们要不要一起，正好我正有个朋友，也想请你帮个忙……” 顿了顿，话筒对面传来一句诱惑力十足的话，“我朋友说，他愿意出五十万，所以你要不要考虑……” “不用考虑，我答应！” 笑话，那可是五十万啊，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明瞳这边刚挂断电话，喜滋滋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巨款，她系统后台的提示音就响了。 三天后。 明瞳踩着系统的提示音，进入了第三场游戏。 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动，一阵模糊后，眼前的场景已经不是太清观。她身边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正在相互打量，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和警惕。 对面不规则的门牌石上刻着几个大字——景阳高中！ 远处操场上，一大群学生正在嬉笑打闹，阳光之下四处洋溢着青春气息。恍惚间让人觉得，这里仿佛真的只是一间普通的高中学校而已。 明瞳收回视线，一道欢快的声音传来。 “明瞳姐姐。” 金铭阳像是挣脱了绳子的大型犬，嗷呜一下冲过来，满脸的激动欣喜。 “明瞳姐姐，我总算活着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上一个副本有多难，我差点就死在里面了，要不是靠你之前……” 明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停，你的激动我能理解，你先离我远点，口水别蹭我身上。” “哦……”金铭阳委屈巴巴的转头，将身后的人拽过来，“明瞳姐姐，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朋友，是我大学同学，叫周墨。” 周墨一脸怀疑，“铭阳，这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玄门大师？我怎么觉得不像，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你别瞎说，明瞳姐姐是真的很厉害，入股不亏。”金铭阳小声说。 周墨皱着眉看向明瞳，而明瞳也在打量周墨。 这一看，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好家伙，这男人的脸都快黑成煤炭了，显然最近没少倒霉。而且他的命数……也快到头了。 第39章 死得不够好玩？ 周墨显然真的很急，即便他现在压根不信任明瞳，却还是勉强开口。 “我的诉求是，让我活着通关这场副本，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给你五十万。” “可以，不过我要先收取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尾款要在你通关当天转给我。”顿了顿，明瞳笑盈盈的补上一句，“当然，如果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定金会退给你。我们做这一行的，绝对不会占顾客的便宜。” 毕竟因果反噬后，天雷劈他们的时候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周墨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我委托你，你不是应该百分百保证完我的诉求吗？” “我敢承诺百分百，你敢信我吗？”明瞳慢悠悠反问。 周墨噎住。 他当然不敢！ 不光是他，这句问题换上其他人也一样。 谁会真的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中呢？ 但他现在，的确已经走投无路了。 周墨不情不愿的转了定金，心里暗暗咬牙。这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病秧子，最好真的能保证让他活着出去，否则…… 他念头还没落地，不远处就传来声音。 “明瞳姐姐……” 女人穿着白色长裙，容貌秀美如花，此时正泪眼汪汪的挽着明瞳的胳膊撒娇，“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 明瞳，“……” “谢谢，但我记得距离上个副本结束好像也就过去三天，你这么思念真的让我有点承受不起。” 白清浅，“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我来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明瞳：呵呵！ 这见鬼的戏精！ 白清浅出现的一瞬，金铭阳的雷达嗡嗡直响。 不是，咱就说明瞳姐姐最忠实的小弟不是我吗，你算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金铭阳将狗……哦不，脑袋凑过去，“明瞳姐姐，这是你朋友？” 白清浅，“当然不是……我只是明瞳姐姐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而已，你说对吧，明瞳姐姐？” 就在明瞳惆怅叹气时，旁边一个短发清秀，穿着干练的女人走过来。 “几位……” 明瞳猛点头，“行行行，可以可以，我答应！” 短发女人噎了下，“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哦……” 短发女人耐着性子，“你们也是参与副本的玩家吧，我也是，我叫楚琪。算算时间，这场游戏的玩家差不多齐了，我们要不要先进去找找主线线索？” 比起总在上班迟到的系统，他们主动出击，有时候能节省很多时间。 明瞳欣然答应。 一行玩家迈步踏进景阳高中，一个身材矮小，大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气冲冲的走过来，一巴掌就朝着金铭阳的脑袋扇去。 明瞳眼疾手快，拽着金铭阳退后两步。 男人扑了个空，脸色更难看了，“你们几个怎么回事？都高三了还不好好学习，居然集体迟到旷课，是不想念了是吗？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不要整天学一些不三不四的……” 说话的男人胸前挂着工作牌，写着副校长。 金铭阳一脸恍惚，“他……他骂的是我们？” 明瞳怜悯，“不，他骂的应该只是你，刚才还想打你来着。” 佷快，副校长戳破这一假象，他掉头指着明瞳，“还有你，整天描眉抹粉的，你看看你这张脸白得像是死人，哪里像是好学生？” 明瞳摸了把粉黛未施的脸颊，表情一言难尽。 这个副本里的npc，明显眼神不太好。 副校长枪口转移，“还有你，穿的什么玩意，一身的丧葬风……” 白清浅表情僵住，指尖悄悄飘出一缕丝线，又勉强压了下去。 不行，这王八蛋看上去像个重要npc，暂时不能动！ 副校长像是一把机关枪，开启了无差别的语言攻击。 佷快一半的玩家都被骂了个醍醐灌顶，就在大家以为他即将要去荼毒另一半玩家时，他脸上狰狞愤怒的表情却突然平和几分，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副校长，“你们几位，应该就是新来实习的老师吧？放心，我们学校的福利待遇是很好的，你们一定会喜欢……” 众玩家，“……” 啊呸！该死的系统，该死的npc，又玩双标！ 副校长云了半天，话语终于步入正题，“几位老师，正巧我要送这帮不听话的学生去上课，你们跟我一起过来，跟学生提前打个招呼吧。毕竟，以后你们还会相处很久的。” 就在众人跟着副校长走到教学楼下时，突然发现楼前围了一圈的人。 副校长骂骂咧咧的冲上去，“你们不好好上课，在干什么？” 一个瘦小男生嘻嘻笑着，指着教学楼天台，“有人闹着要跳楼呢，我们出来看看热闹。” 跳楼？看热闹？ 这两个词汇组合起来，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众玩家对视了下，抬头就看见七楼顶层天台，一道红影一跃而下。 “砰！” 她落地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尸体就掉在了众人面前，血液混合着脑浆蔓延开，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在凝视着谁。 连玩家中几个女生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面露不忍。 可那群围在四周，高中模样的男女却依旧嘻嘻哈哈。 “死的真丑，这也不怎么样嘛。” “没意思，就不能换个死法？上吊，投湖，要么来场车祸，那多好玩啊……” “真恶心，又把教学楼前弄脏了……” 嬉闹声越来越猖狂，也是这一刻，玩家们才意识到，这群看上去与正常人别无二致的学生，只是游戏中的npc。 他们没有任何同理心，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从眼前流逝，所发出的感叹却只有…… 死得不够好玩？ 副校长驱赶大家，“散了散了，快回教室去上课……” 学生们散去，副校长看都没看那具女生的尸体，带着众人踏进教学楼。 高三一班。 教室门被推开，站在讲台上，穿着简单白衣黑裤的男人轻轻掀眸，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精致又妖冶的脸。 他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是能容纳世间所有的温情，眸色深沉得不见底，右眼眼角的位置还有一颗褐色泪痣。 他看着明瞳眨了下眼，眼尾弯出的弧度似笑非笑。 明瞳，“……” 很好，我愿称这场副本为“熟人团建大会”！ 第40章 不死不休的仇人 副校长介绍，“诸位，这位是时老师，我们学校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他转头，瞪着明瞳几人，“还有你们几个，杵在这里干嘛，逃课还不认错，还不赶快给时老师道歉？” 明瞳，“……？” 该死的系统，你滚出来看看，这合理吗？ 不是说任务失败就会被系统抹杀吗？那上个副本的失败者，凭什么还能跑到这个副本里当老师啊？ 明瞳满心的怨念无处发泄。 讲台上，时溯的笑意更加愉悦。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讲桌，意味深长地说，“这位叫明瞳的学生，好像有些不待见我？是我哪里做错了？” 副校长怒视明瞳。 明瞳呵呵笑了下，语气真诚，“我怎么敢，我只是对自己逃课这件事情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在想怎么弥补才好。” “简单，那就先写五千字检讨，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时溯面不改色。 明瞳：怎么办，好想弄死他，这场副本里杀玩家应该不犯法吧？ 见学生们如此识趣，副校长满意的点头，冲着另一波实习教师开口，“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办公室。” 楚琪视线扫了一圈，低声，“看来副本是打算将我们暂时分散开，各自去找有用的线索，找机会集合，别轻举妄动。” 众人齐齐点头。 目送另一批玩家离开，明瞳几人也各自找到位置打算落座。 明瞳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椅子腿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就在椅子即将翻倒的一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回来。 明瞳落座，耳畔传来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啊……我的脚！”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瞪着明瞳，“你瞎了眼吗，你的椅子压到我脚了知不知道？还不快滚开！” “哦……”明瞳慢吞吞地说，“可是在课堂上，未经老师允许，随意站起身挪动不太好。要不你再忍忍，反正一堂课也就四十五分钟。” “你！” 高胖男生气得不得了，用力想把自己的脚扒出来，但没想到明瞳看着纤细瘦弱，竟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而他被椅子腿压住的那只脚，已经渗出了血色，脚背都快被穿透。 “嘶……你居然敢这么欺负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哦……好疼……” 男生一边叫骂，一边哀嚎。 其余学生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难看，四面八方的眼神怒瞪着明瞳。 而玩家的表情则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如果是在现实中听见这句话，他们可能会有点别的想法，但现在他们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 真是离了大谱。 没办法，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见副本里的npc居然还要跟他们拼爹。 男生哀嚎了一阵，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神越来越怨毒。 良久，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才响起，“大家都是一个班上的学生，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 明瞳很给面子的挪开椅子，男生嗖地弹起来，却因为脚上的伤，摇摇晃晃又摔在地上，掀翻了旁边两个书桌，模样凄惨又滑稽。 时溯随手点了两个学生，“你们两个，送他去医务室。” 同为玩家，身份上的差异，有时在副本内会获得一些便利。 就像现在，明瞳他们会因为迟到被副校长大骂一通，而身为班主任的时溯，在某些不触发npc底线的前提下，甚至还可以命令他们。 明瞳叹气，嫉妒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这一堂课在闹剧中结束，铃声一响，学生就如同归巢的雏鸟，撒欢的奔了出去。 时溯缓步走到明瞳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嗓音低缓，“聊聊？” “不聊，聊什么聊，你上次坑我们还……” 白清浅话说一半，男人就转头望了过来，那双桃花眼明明是笑着的，却透出无尽的杀意来。 白清浅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退后两步，满腔的话也憋了回去。 “我只说一遍，出去！” 金铭阳瞪大眼，“我们凭……” “闭嘴，走！”白清浅毫不犹豫的捂住金铭阳的嘴，将他强行拖出门。 周墨也连忙跟了出去，其余不明所以的玩家对视，识趣的跟着离开，还贴心的关上了教室门。 转瞬，整间教室只剩下两个人。 明瞳：很好，这批队友是一个也不能要了！ “知道我刚才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时溯握着匕首，悠悠浅笑，“我在想，这把刀到底是应该先挑断你的手脚筋，还是直接从你心口穿过去？” 明瞳沉默了半分钟。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其实你也可以假装不认识我的。” “那怎么行呢？毕竟，上个副本结束前，你还送了我一份大礼，出于礼貌，我多少还是要回个礼的。” 时溯轻缓的声线落地，手腕翻转，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明瞳咽喉刺了过去。 明瞳身子后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单手捏决，噼里啪啦的电流在指尖流窜，不等她将闪电丢出去，时溯就已经闪身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捏诀的手。 他手中匕首搭在明瞳脖颈的瞬间，一根冰晶凝成的冰针已经刺破了他衣襟，贴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仿佛下一秒，就是双双横尸当场的场面。 门外。 整间教室像是被隔绝开，门外的人扒着玻璃，竖着耳朵，也看不见、听不见任何动静。 金铭阳有些急，“刚才那男人看着就不好惹，明瞳姐姐不会有危险吧？不行，我要去帮她！” “省省吧你。”白清浅瞥他一眼，“如果你的明瞳姐姐都对付不了他，那你去了就只有送死的份。” 金铭阳皱眉，“我还没问呢，那男人是谁啊，他跟明瞳姐姐有过节？” “何止是过节，应该说，是不死不休的仇人。”白清浅捏紧指尖，眸色深沉。 她当然认得时溯，人气榜榜首的玩家。 所以在上一个副本里，直到系统宣布她和明瞳通关，她也觉得时溯未必会死。 谁成想对方非但没死，还追到了这场副本里来，摆明是来寻仇的。 那个男人刚才看她的那一眼，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吱嘎！” 紧闭的教室门突然开了。 第41章 常年骂你狗，还是低估你了 夕阳的余晖顺着敞开的门一点点爬出来，众人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逆着光走出。 她漂亮的眼睛扫过众人，疑惑又真诚的发问，“你们这是……脖子抽了？” 金铭阳迫不及待凑过去，“明瞳姐姐，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时溯呢？你把他搞死了？”白清浅的声音紧随其后，声线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期待。 明瞳忍不住望她。 看得出来，你的确是很想让他死了。 明瞳动了动唇瓣，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男人缓慢和煦的音调。 “怎么？你很想我死？” 时溯从明瞳身后走出来，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紧盯着白清浅。 白清浅沉默两秒，委屈巴巴的挽住明瞳胳膊，“明瞳姐姐，他瞪我，你要保护我。” 众人，“……？” 好家伙，你是真不负戏精的称呼，变脸比变天还快。 明瞳有些头疼，试探性开口，“要不，我们先离开这？” 时溯扯唇，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明瞳，“明瞳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男人迈步朝外走。 白清浅咬牙，“你怎么没搞死他？” 明瞳一脸诚恳，“搞不死，难度有点大。” 白清浅质疑，“那他怎么没搞死你？” 明瞳噎住。 怎么，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非要死一个是吗？ 不过她想起跟时溯结下的仇怨，默默将这句话憋了回去，“我们双方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觉得这个副本状况还不明确，动手没什么好处，所以决定先把恩怨往后延一延，换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为对方送行。” “那……你们……还是挺讲原则的哈。”金铭阳干笑两声，半天憋出一句话。 旁边的周墨面露质疑。 他现在愈发怀疑明瞳到底靠不靠谱，万一这个副本还没结束，明瞳死得比他还早可怎么办？ 同样抱有质疑的，还有满屏的弹幕，只不过他们质疑的点截然不同。 「“系统！系统！你给我滚出来，凭什么没有他们两个刚才单独谈话的画面？导播怎么切得镜头，怎么干活的？”」 「“就是就是，有什么是我们这些尊贵的免费观众不能看的？再这样下去你游戏要倒闭了知不知道？」 「“一个是常年位居人气榜榜首的高能玩家，一个人初入副本就能连续炸了系统两个场地的后起之秀，两人上个副本还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场战役我都期待那么久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奇迹乐园，你大爷，你大爷你听见了吗……”」 大概是弹幕怨气太浓，辱骂声一波接一波，于是系统选择了一种非常狗的解决方式。 十秒钟后，观众们发出去的咒骂全都被替换了数据，变成了…… 「“奇迹乐园大舞台，是您梦想的家园”。」 「“你有想要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吗？你有不惜一切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参与我们的游戏，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还在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 众弹幕，“……！” 常年骂你狗，没想到还是低估你了。 你简直就是不要脸啊！ 明瞳这边一行人走出教学楼时已经是黄昏，楼前的那具红衣女尸早已消失不见，地面上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流下。 就像是他们亲眼目睹的那桩跳楼惨案，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成熟的玩家通常都会自己找路，就在他们按照路标往宿舍走时，路过一片小丛林，林间还有一条人工湖。 忽然，明瞳和时溯同时停下脚步。明瞳迎着金铭阳疑惑的眼神，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夜幕低垂中，有女生啜泣的哭声传来。 远处丛林中，七八个学生将一名模样清秀的女生堵在中间，一脸无措。 人群有人小声说，“这个女生有些眼熟，好像也是高一三班的，上课时就坐在我后面。” 而围堵那个女生的人，同样也是高一三班的学生，为首又高又胖的男生赫然就是被明瞳送进医务室的那位。 明瞳看着他嚣张的面孔，心底“啧”了一声，她真善良，下手那么轻，居然还能让这只不懂礼貌的npc出现闲逛。 高胖男生对面，女生脸上挂满泪痕，声音无助。 “我真的没有偷手表，我根本就没有碰过，真的没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后，辱骂声纷涌而至。 “呸，不是你是谁？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难不成还能冤枉你？” “你要是不赔偿，今天就别想走，明个我就让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你宋月夕是个不要脸的小偷。” “没错，我爸爸可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我一会就打电话让他开除你！” 年轻男女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却夹杂着满满的恶意，犹如一把穿心利剑。 名叫宋月夕的女生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能没有书念……” “不想被开除？好啊！”高胖男生仰着下巴，“你现在给我跪下磕头，顺便学两声狗叫，我就考虑放过你。” “学狗叫，学狗叫！” “快快，拿手机录下来，以后我要留着欣赏……” 远处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明瞳平静的看着，眉眼不带半丝波澜。 她身旁，金铭阳的牙齿几乎快磨出火花来，“这群小兔崽子，明摆着故意欺负人，我非得给他们脑袋削歪，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人！” 金铭阳正想握着拳头冲上去，耳畔传来一道又轻又柔的嗓音。 “你就算教训了他们又如何呢？” 金铭阳愣住，拧眉去看白清浅，“你什么意思？” 白清浅一手把玩着发丝，笑容温婉，“我说这位同学，你别忘了，我们是参与游戏的玩家，而他们，只是一群副本中的npc而已。你救了那个女生，然后呢？有什么意义？” “意义？”金铭阳愣愣重复了一遍，视线落到远处，又喃喃反问，“可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用做了吗？” 女生因为不肯下跪，脸上又挨了几巴掌，头发也被扯得凌乱。她哭得绝望又伤心，哭声和呜咽的风掺杂在一起，显得那么凄凉。 周围的敌意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可谁又能来救救她呢？ 第42章 荒诞游戏 金铭阳转头，对上明瞳漆黑的眼眸。 女人脸上的表情淡薄，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极亮，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一刹，金铭阳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他攥紧拳头看向白清浅，语气越来越坚定，“有些事情，对你、对我，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只要做了之后，总会有得到这份意义的人。即便……他们只是副本里的npc。” 就像是圣心妇产医院副本中的那对母女，对玩家来说，只要通关，姜画月和曦曦的结局他们根本不在意。 可总会有人站出来，对这个惨淡的结局说一声——我不喜欢。 然后……倾尽全力改变它。 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实力能去改变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但他只是……不想改变自己。 如果有能力，那么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也愿意去试试。 这是在他踏进这个奇诡世界里，学会的第一件事！ 时溯眸光骤然深邃，他唇角扯了下，视线微移，落到明瞳明艳的脸上，“你身边的人，果然都很有意思。” 明瞳礼貌回应，“谢谢夸奖，你也不赖。” 时溯笑意更深。 白清浅终于维系不住青春小白花的模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谢个鬼啊，他明明是想说，这只大金毛看上去就不太聪明。” 金铭阳，“……？” 不是……你在说谁不聪明？ 不对……谁是大金毛啊？ “别听，是恶评。”明瞳眼尾弯出一个弧度，安抚的拍了拍金铭阳肩膀，“不过……” 她掀眸看向远处，眉眼透出三分凉意，“我大概猜到系统这次的主题要闹什么花样了。” 女人的声线被风吹散，欢快稚嫩的系统童音如约而至。 【叮咚！】 【系统提示：欢迎诸位玩家参与当前游戏副本《荒诞游戏》】 【副本背景碎片：在景阳高中这所培养出无数优秀毕业生的学校中，四处都洋溢着青春欢快和无忧无虑的气息。 可表象之下，又藏着什么？ 年轻鲜活的生命，同样能滋生出浓重的恶意。 瞧，他们捏住了另外一条鲜活生命的咽喉，在进行一场只属于他们的无尽狂欢！】 【通关条件：找出景阳高中深埋的秘密，并改变宋月夕的结局。】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系统提示：我们将这场计划命名为——拯救！】 「“这题我会我先来，这个宋月夕明摆着就是被另外一批学生欺负了，那个高胖的男生真是看着就讨厌？”」 「“也不能偏信一面之词吗，那几个学生还说宋月夕偷了他们的名贵手表呢，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啊呸，你把脑袋伸过来，我扇你一巴掌听听响不响？让我来教你该怎么形容这种事情，这叫做——校园暴力，能不能听懂？校园暴力，就是该死！”」 弹幕吵得昏天黑地。 明瞳幽幽打了个哈欠，冲着金铭阳微抬下巴，“去吧金毛，展现你魄力的时候到了。” 金毛本人，“啊？” 白清浅笑眯眯翻译，“你不是想要英雄救美吗，现在确认那个女生就是主线剧情关键npc，你可以去了。” 金铭阳选择性的忽视了恶评，掉头就冲了出去。 丛林中，宋月夕已经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几个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脑袋一下下的磕到地上，血液顺着她额角流下，她的哭声都已经衰弱。 对面人却还觉得不够。 高胖男生一脸傲气，“哭什么哭？能给我磕头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耳畔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那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谁……啊……我的眼睛……” 男生不耐烦的回头，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人一拳怼到了眼睛上。 “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 “你给我闭嘴吧，早看你不顺眼了，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学着欺负同学！” 金铭阳又踹了他一脚，高胖男生不停哀嚎，周围的几个学生对视，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明瞳指尖微动，衣袖中几只纸人跃跃欲试的冒出头。 下一秒，她看着金铭阳动作顿住，眸子也眯起。 啧，看来金铭阳第二场副本里有奇遇啊。 白清浅感叹，“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只大金毛看着不太精明，但身上的道具还不错，普通npc动不了他。” 她口中的普通npc，也就是不带任何妖魔鬼怪属性的普通人。 旁边的周墨眼神微闪，低低呢喃，“道具吗……” 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女人的声音轻柔。 “你在想什么？” 周墨瞬间吓得跳起来，回头看见明瞳笑盈盈的脸。 “我……我什么都没想……” “是吗？”明瞳遗憾叹气，“从刚才系统发布任务，你就一直在沉默，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说话，她深深的看了眼周墨。 周墨硬生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鄙夷。 那表情就仿佛在说……你可真是个废物。 周墨额角青筋跳了跳，要不是他接下来还指望这个女人活命，他非得…… 远处的学生被揍了一通，终于意识到他们惹不起。 高胖男生鼻青脸肿的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敢欺负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不等话音落地，他就带着一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 什么叫做，不服，但能屈能伸，今天算是见识了。 金铭阳气哼哼转过头，就见明瞳蹲在挨打的女生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小妹妹，不用怕，坏人已经被赶跑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方便交个朋友吗？” 众人：？ 嘶，怎么讲呢。 这个口吻，就很流氓。 宋月夕吸吸鼻子，“我……我叫宋月夕，谢谢你们救了我。” 顿了顿，她面容还带着恐惧，怯生生开口，“你们救我是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吗？写作业？打扫卫生？还是帮你们考试作弊？只要你们不打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 明瞳唇边的笑意一刹淡了几分，她垂了下眼，声线低缓。 “那就来聊一聊，关于你。” 第43章 别回头，朝前看 连宋月夕自己都记不清，最初被欺负的理由是什么。 或许是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某位同学的书，或许是不该在课堂上写字，惊动后排睡觉的同学，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黑板擦得不够干净，又或许是擦得太过干净。 或许是因为上课时不该认真听讲，不该次次考试都成绩优异，而最不该的……好像是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像刚才一群人围堵着她，辱骂诬陷她偷东西这种事情更是家常便饭。因为他们骂着骂着，原本不存在的事情也会变得存在，他们动起手来会更加心安理得。 反正“做错”事情的人是她，那无论换来怎样的待遇都是活该。 至于真相……谁在乎呢？ 宋月夕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她曾经试着向老师求助，换来是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她试着给父母打电话时诉说委屈，等来却是父母不悦的责备“我送你去学校是学习，如果你好好念书怎么会招惹这么多是非？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不愉快，等你考上大学，等你出人头地，一切都会好，不要浪费我们培养你的心血”。 于是，在一次次的否定中，她学会了漫长的沉默。 再忍忍吧，等欺负她的人失去兴趣就没事了。 再忍忍吧，等考上大学就没事了。 再忍忍吧…… 再忍忍…… 少女脸颊落下的泪珠被吹散在风里，好像连天边的月亮都在哭。 话音落地良久。 金铭阳咬着牙，“早知道……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下手重一点，直接把他们牙打掉，小小年纪怎么学得跟人渣一样！” 宋月夕擦擦眼泪，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今天谢谢你们啊，你们帮了我，还愿意听我啰嗦这么多，已经很久没人愿意跟我说话了。不过……你们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 她垂下眼，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那几个学生家里有权有势，好多被欺负过的人都敢怒不敢言，你们动手打了他们，一定会遭到报复。反正我已经习惯被欺负了，你们不用管我的。” “呸，你让他们来，我让他们一只手！”金铭阳扬起下巴，“以后他们在欺负你，你就找我们，我们替你出头！” 宋月夕这个人明摆着跟副本主线任务有关，所以金铭阳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人反驳，还有人跟着附和了几句。 队伍里一个年轻女生还忍不住柔声安慰，“小妹妹，你别怕，有我们在，我们会保护你的。” “保护？”时溯轻笑了下，语调幽深，“可你们能保护她一时，保护得了她一世吗？” 年轻女生皱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明瞳慢悠悠的接过话，“别忘了，系统任务是让我们改变宋月夕的结局，可我们现在对于她的结局走向并不明确。” 也就是说，一味的保护宋月夕不受欺负还不够，他们要改变的，还有那群欺辱她的人。 “那要不……我们去找那些坏学生，想办法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人？”玩家中传来声音。 “思路没错，但没用。”白清浅泼冷水，“如果那群npc那么容易被改变思想，他们也不至于欺负人。” 人群传来叹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着他们下一次欺负别人，然后再阻止？可这样岂不是陷入了循环？” “简单。”时溯微微一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流光溢彩，“杀了他们，永绝后患。” 明瞳，“……！” 众玩家，“……！” 明瞳按了按太阳穴，“他们针对宋月夕的暴力刚刚被阻止一场，但游戏并没有结束，也没有任何提示，大概是说明我们的信息量不够，但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她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时老师，为了我们团队能顺利通关副本，您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 时溯挑了下眉。 明瞳一手握住宋月夕冰凉的指尖，一手指着时溯，“小妹妹，这个，是你们……哦不，我们的班主任时老师。你记得，以后有任何事情就找他，哪怕有人欺负你，他也能帮你打架！” 宋月夕表情恍惚。 玩家们刚才讨论时，她的神色明显是游离在外，一副听不懂的架势，估计是系统针对npc所弄出来的信息屏蔽。 直到话题回到自己身上，宋月夕才重新有了反应。 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时溯，“时……时老师？” 时溯，“……” 明瞳笑盈盈，“时老师，我相信您身为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肯定愿意为您即将高考的学生……” 她话语忽的顿住，神色若有所思。 金铭阳忍不住凑过来，“明瞳姐姐？你想到什么了？” “按照这个副本中的时间线，高三的学生是不是应该快高考了？”明瞳眯起眼。 “你的意思是，改变宋月夕结局的办法，就是保护到她顺利完成高考？”金铭阳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欢喜，“对啊，等到她考上大学，远离那群人渣，未来一定光明坦荡。” “不确定，但可以试试。”明瞳重新笑眯眯的看向时溯，“时老师，接下来就辛苦您了，组织一定铭记您所付出的一切。” 时溯沉默半晌，轻微扯了下唇角。 怎么讲呢，多少有点后悔。 刚才教室里那一刀……应该捅下去才对。 找到了距离通关最便捷的方法，众玩家都如释重负的朝着寝室走。 副本给他们的背景安排的全面，连寝室都安排好了，就在六楼，而宋月夕在四楼。 站在四楼的楼梯口，即将分离时，女生回过头，脸上带着迷茫和惶恐。 “你们说……是不是只要我考上大学，一切就真的会变好，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一名年轻女生立刻开口，“当然了，等你离开那群人渣，你就会发现大学是很好玩的，你会有很多朋友，会有美好的前程。” “没错，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啊……”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呢……” 身为人，总会有情感。 所以即便是面对着副本里的npc，在这个故事里，玩家也总会对她产生一些同情，安慰的声音里多少掺杂着一些真心。 明瞳将一瓶伤药递过去，语气平静，“宋月夕，别回头，朝前看。” 宋月夕伸出手，缓缓将那瓶药握在掌心，她看着明瞳，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可笑着笑着，却有泪落下。 声音像是呢喃，又像是惋惜…… “如果……如果能早点遇到你们……或者说……” 第44章 真可惜啊，你还活着 寝室内的灯暗着，月光顺着玻璃窗落进来，四张床上的人都睡得正安稳。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像是鼓点，却没有惊醒任何人。 “吱嘎” 门开了。 一道长长的影子踩着月光进门，她缓慢的扒开其中一张床铺的床帘，将头探了进去，轻轻吹了口气。 阴凉的风落到脸上，床上的女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露出一个微笑，礼貌询问，“你想……跟我一起玩游戏吗？” 明瞳侧目，就看见好长一截脖子。 这女人站在她床头，大概是因为个子不够高，所以脖子抻得老长，像是一条竖起身子的大蛇。 见她不回话，女人又笑着重复，“你想跟我一起玩游戏吗？” 她眼睛里发出诡谲的光晕，明瞳眸子恍惚了下，麻木的坐起身，语气空洞。 “我跟你玩。” 明瞳面无表情翻身下床，穿好鞋跟着心满意足的女人朝外走。整栋寝室楼不见半丝灯火，安静的犹如一栋四楼。 出了女寝楼，连夜幕都显得格外寂寥。 而女寝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影。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明瞳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眸光意味深长。 夜晚的教学楼与白日截然不同，原本干净整洁的楼宇内落满灰尘和蜘蛛网，仿佛很久没有人涉足过。 白日大厅里那面漂亮的镜子，此时也碎了一大半，玻璃散落在地上，人影映在上面灰扑扑的。 女人带着明瞳走到一间教室门口，里面传来阵阵年轻男女的嬉闹声。 “哎呀，你们看，我这个玩具的脑袋掉了呢。真可惜，这可是我觉得最有意思的一个玩具，我还有很多游戏没带着它玩呢……” “我的玩具今天从高处掉下来摔得四分五裂，真讨厌，我还没玩够……” “来跟我一起玩啊，我最近新得了一个玩具，非常顽强，应该足够撑过很多场游戏……” 玩具？游戏？ 他们话语里的词汇并不陌生，可组合到一起，总给人一种颈背发凉的感觉。 忽然，教室中的嬉闹声戛然而止。 一个尖锐又诡异的语调缓慢的说，“我好像……感受到新玩具的气息了……她就在门外……” 与此同时，门外，女人的唇瓣几乎快贴在明瞳的耳垂上。 她笑着催促，“进去啊，他们在等你。” 教室门被推开，室内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明瞳身上。 明瞳视线扫过一圈，心中赞叹。 太妙了，她就想问问，系统考不考虑给玩家的眼睛上个保险？ 它到底是哪里找来这么多长得千奇百怪的东西啊？ 教室里这群东西，听声音像是学生，可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只剩下半截，最过分的手臂上镶嵌着铁钩一样的利器。 地面上，七八个支离破碎，巴掌大小的人形玩偶躺在血泊中。 “瞧，新玩具来了，只是好像不太健康，我不喜欢……” “她长得真好看，那张脸皮如果能揭下来就好了。” “好不容易来个新鲜的，得换个玩法才行……”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一阵，齐刷刷的看着明瞳，“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明瞳倚在门框边，表情慵懒，“不太愿意。” “不可以哦。”女人伸长脖子摇头，“在这场游戏里，你没有选择权，你就要陪着我们玩游戏，而你，就是我们的玩具。” “玩具？”明瞳勾唇，声线透出几分凉，“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到底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那群东西脸上的笑意消失，露出深深的不满。 “你敢拒绝我们，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玩具。” “不听话的玩具，是要被拆掉回炉重造的哦……” 阴风乍起，四周的墙壁渗透出血迹，它们露出尖锐的爪牙，朝着明瞳扑了过来。 明瞳疲惫的叹了口气，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电流乱窜。 两分钟后。 明瞳坐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几只纸人在她头顶蹦跶着跳舞，模样多少带点挑衅。 而她对面，跪了一排蜷缩成一团的妖魔鬼怪。 明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像是聊家常一样，语气温和关切。 “不要紧张，不要有心理负担，来……聊聊你们在这多久了？你们玩的游戏又是怎么回事？白天跳楼的女生跟你们有关系吗？” 众鬼怪，“……！”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玩家，这种问题是能随便问的吗？ 不服，不理解，但不敢不回答。 按照这群鬼怪的说法，他们也不知道在景阳高中里游荡了多久，只记得有意识的时候就在欺负人，男生女生都有。 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为游戏。 被选中的那些遭受欺凌的学生就是他们的玩具，玩坏了或玩死了再换下一个，反正没人能反抗他们，也没人能找他们的麻烦。 就像白天跳楼的那个红裙女生，也不过是他们手中玩具之一罢了。 明瞳明艳的脸上若有所思，指尖不自觉的敲击着椅子扶手。 很明显，这个副本名字的寓意出来了。 无论是明面上，以高胖男生为首，欺凌宋月夕的那批学生。或者暗地里，这群将学生视作玩具，将他们折磨致死的鬼怪，全都指向了一件事。 校园暴力——就是这场所谓的荒诞游戏。 但她想不明白，系统明明已经搞出了一个宋月夕，他们也早就猜到了主题。那又为什么要借用这群鬼怪，再将这个主题重复一遍？ 这跟与通关条件关联在一起的宋月夕，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被鬼怪选中的人，才会遭遇来自学生的校园暴力，那这个副本的意义岂不是又偏离了主题？ 明瞳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想得头疼，她皱起眉，几只纸人立刻贴心的去给她揉太阳穴。 主打的就是一个乖巧懂事。 忽然，明瞳察觉到什么，她动动指尖将纸人收回衣袖，掀眸看向一处。 下一秒。 “砰！” 教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时溯桃花眼半弯着，那抹泪痣显得格外妖冶。 他视线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明瞳漂亮的脸上，遗憾的开口。 “啧，真可惜啊……你还活着……” 第45章 宋月夕要宣读检讨书 明瞳，“……” 众弹幕，“……” 看出来了，你俩确实有深仇大恨。 “谢谢您啊，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明瞳嘴上说着感谢的言语，脸上却写满脏话。 时溯微笑，“不客气。” 地上跪着的那群鬼怪左右看了看，抖得快变成筛子。 不是……这就有点不公平了吧。 他们只是副本里打工的npc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天条，一个祖宗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这破班真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明瞳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大步朝外走，再多待一秒钟她都怕自己动手杀队友。 时溯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笑意愉悦。 身后的鬼怪见她离开，悄悄的朝着角落退去，就在即将钻到墙壁里时，咽喉突然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 时溯偏过头，语调慢条斯理，“我准你们走了吗？” 他迈步进门，教室门砰的从身后合上，所有凄厉的惨叫声被一刹隔绝。 女寝六楼。 明瞳打着哈欠走进寝室，正当她回头关门的时候，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从她背后贴了过来，空气中夹杂着淡雅的香水味。 女人柔柔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明瞳姐姐，你去哪里了？” 明瞳叹气，“我们商量一下，你下次换个新的出场方式好不好？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白清浅一脸委屈，“可是你半夜出去都不带着人家，人家真的很担心你，你还责怪我。明瞳姐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明瞳沉默两秒，“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白清浅，“……？” 明瞳在白清浅幽怨的眼神中，心安理得的爬上床，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沉寂。 翌日，她是被一阵焦急的催促声叫醒的。 “明瞳姐姐……明瞳姐姐，醒醒……” “明瞳小姐，醒醒……” 明瞳睁开眼，就见自己床边围了一圈人，她眨眨眼，茫然开口，“怎么？谁家着火了？” “哎呀不是，是宋月夕。”白清浅抓着她下床。 明瞳挑眉，“宋月夕怎么了？” 旁边一名年轻女生咬唇，“今天广播突然宣布，宋月夕要在国旗下宣读自己的检讨书。” 明瞳微怔。 操场上站满老师和学生，宋月夕就站在国旗台上，女生平静的声音传遍学校每一个角落。 “我是宋月夕，对于我鬼迷心窍盗窃了同学名贵手表和大量钱财的事情深表歉意，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此对那些受害者说声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 台下每一张脸上都带着鄙夷嫌弃。 “我就知道这女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鬼鬼祟祟的，没想到手脚这么不干净。哎，我听说她成绩不错，该不会之前考试都是作弊吧！” “她就是作弊，我能证明，我之前亲眼看见她考试的时候搞小动作……” “这种学生怎么配跟我们待在同一个学校啊，真恶心，让她滚出景阳高中！” 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人捡起地上石头朝着宋月夕砸过去。 石头砸在她额角上，昨天被磕破的伤口再次流出血，她捏紧检讨书，站在高台上，眼眶红着，却说不出半个字。 她隔着泪眼，遥遥看见正前方一张明艳精致的脸。 对方盯着她，缓慢的用唇形问出一句话。 “为什么？” 仅仅三个字，宋月夕却读出了很多疑问。 为什么……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要站出来为此道歉？ 为什么……明明已经计划好了，等考上大学就能远离这群人渣，却又要再一次把自己毁掉？ 宋月夕眼泪落下，她抓着检讨书，在辱骂声中狼狈的跑远。 金铭阳握拳想要追上去，一只手拦在她面前，他转头，对上明瞳漂亮的眼眸。 金铭阳有些不解，“明瞳姐姐，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追上去问个明白吗？好歹我们也救过她一次，她明明说过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 明瞳嗓音低沉，“我想，我们可能把所有事情估算的太简单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蛮横的声音。 “爸，就是他们昨天欺负我，还动手打我，你得为我做主啊。” 他们回头，就见昨晚挨揍的高胖男生正指着他们的方向，添油加醋的告状。 而他身旁站着一名大肚子，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男人衣襟前还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教导主任。 众玩家有些恍惚。 很好，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原来游戏里的npc也会干出找家长撑场子这种事情。 教导主任桀骜的扬起下巴，“就是你们，欺负我儿子？小兔崽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连我儿子都敢动，还想不想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了？” “爸，我要这群人给我跪下道歉，就像宋月夕那个小贱人一样，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磕头。” 昨天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胖子今天找来靠山，就仿佛有了无限的底气，说话也愈发张狂。 白清浅冷笑，“我好像明白……宋月夕为什么会突然道歉了。” 一个十多岁的高中女生，长期生活在欺辱和谩骂中，把高考当成唯一脱离泥潭的稻草。面对这种威胁，当然会选择妥协。 教导主任凶神恶煞的催促，“听到了吗？马上给我儿子跪下磕头道歉，否则我就把你们全都开除！” 时溯漫不经心掀眸，嗓音凉薄，“你要开除我班级上的学生，最起码，也要先问问我的意见吧？” 教导主任还没说话，高胖的男生就一脸骄纵的大骂，“闭嘴，这有你什么事，你还是乖乖滚回去当你的老师，要不然，我爸一句话也能让你滚出……啊……啊……” 他话说一半，一道寒光忽然从眼前闪过，口腔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团软软的东西顺着喷涌的血液落到地上，还弹跳了两下。 众人定睛去看，发现那是一条被齐根斩断的舌头。 空气中，落下男人略带嘲弄的声音。 “聒噪。” 男生哀嚎声犹如杀猪，教导主任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暴怒着指着众人。 “你们居然敢割我儿子的舌头？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了。” “慢着！”明瞳皱着眉，有些不高兴，“你是瞎了吗，麻烦搞清楚一点。” 她伸手指着时溯，“是他割了你儿子的舌头，没有我们，这种事情可不兴连坐。” 众玩家：呵呵…… 第46章 章预知道具 不管教导主任有没有听进去明瞳的话，反正他是一脸愤怒拽着儿子，捧着那一截舌头跑了。 明瞳看着他的背影，口中呢喃，“也不知道这个副本里的医学水平怎么样，能不能把他舌头接上。”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割过别人舌头呢，有点手痒。 身后，传来女人沉静的声音。 “明瞳小姐。” 以楚琪为首的另外一批玩家走过来。 楚琪开门见山，“你们应该已经接触到跟主线剧情有关的宋月夕了吧，有没有什么线索？” “只知道她遭遇了欺凌，别的暂时没进展。”明瞳回了句。 楚琪抿唇，“其实我们这边也发现了些东西，觉得有些奇怪，正好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可以好好分析一下。” “我们昨天在教师办公室里发现一份资料，景阳高中曾经发生过多起失踪案，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学生有老师，好像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后来我们旁敲侧击的去查，发现那些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状凄惨。” 说着，楚琪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明瞳展开，其余玩家也凑了过来。 “张程，男，十七岁，景阳高中高三学生。溺毙于校内人工湖，被打捞上来时，胸口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李薇，女，十七岁，景阳高中高三学生，吊死于学校图书馆……” “张明远，男，四十三岁，景阳高中教师，被发现时手腕上和大腿上有深可见骨的刀痕，是被放血而亡……” “胡丹，女，十六岁，景阳高中高一学生，死于高空坠落……” 名单上记载着名字有十多个，死法各不相同个，但无一例外，全都是非自然死亡，而且死前都遭遇过很大的痛苦。 明瞳忽然回忆起昨晚教室里那群鬼怪，这名单上的死者，会不会跟它们有关系？ 或者说，这些死者……跟宋月夕，跟这个副本主线又有什么关系？ 金铭阳忍不住咂舌，“这景阳高中，我来的时候还觉得挺正常的，这才过了一天，我就觉得水深得不可思议。看了这个副本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明瞳小姐，宋月夕这名npc至关重要，请你们多多盯着她。至于我们，会借着实习教师的身份，再好好打探一下这批死者的信息。”楚琪说，“倘若双方有什么进展，我们就再见面聊。” 明瞳欣然答应。 楚琪一行人离开。 金铭阳叹了口气，“线索乱成一团，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教室。”时溯淡声，“既然通关关键在宋月夕身上，那其余所有杂乱的线索，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他们只要看住宋月夕，就足够了。 人群中，周墨抿唇，抬眼看向早已人去楼空的国旗台，眼神恍惚又复杂。 金铭阳瞥见他，关切的拍了拍他肩膀，“怎么了周墨，脸色这么难看？” 周墨吓了一跳，“啊……我……我没事，就是觉得副本太难了……” “你放心，有明瞳姐姐在，肯定保你平安无事，明瞳姐姐很厉害的。” 金铭阳一边夸赞，一边狗腿的看向明瞳。 明瞳好笑的勾了下唇角，视线落到周墨脸上，“周先生，我刚好有几个问题，还请你解答一下。” 周墨吞了吞口水，“你想问什么？” 明瞳，“我听你旁边这只金毛说过，这场副本并不是你的第一场副本，那为什么在其他副本中你没有想过找人保护自己，偏偏这个副本想起来了呢？” 金毛：“……” 周墨眼神闪躲，“我……我就是觉得这个副本有些危险，有点害怕……” “是吗？可你还没进入这场副本，你怎么就知道会很危险，甚至危险到……你觉得不找人保护自己，就一定会死在这里？”明瞳轻笑。 “我……我……明瞳小姐，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墨脸色变了变，恼怒，“按理说我是你的委托人，你就算不对我毕恭毕敬，也用不着向审犯人一样审问我吧？” 明瞳，“周先生不用这么激动，作为受雇保护你的人，我有权利了解有关你的部分事情，否则……我又怎么知道……该怎么保护你？” 金铭阳来回看了眼，连忙打圆场，“周墨，你别多心，明瞳姐姐只是想问清楚你的情况，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他宛若端水一样，又凑到明瞳面前，“明瞳姐姐，你别生气，周墨只是太着急了，他最近在现实中也碰上了很多奇怪的事情，被折磨的精疲力竭，所以一时情绪失控。” “现实？”时溯挑眉，“副本中的游戏，怎么会衍生到现实中？” “我……我现实中发生的那些，都只是纯粹倒霉罢了，跟副本没关系。”周墨遮掩的解释一句，又转头看向明瞳，。 “不好意思明瞳小姐，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顿了顿，周墨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既然你问到这里，我就直说吧，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场副本里我会遭遇危险，是因为预知道具。” “我上一场副本结束时，获得了一个一次性的预知道具，当时我询问的是，下一场副本我能不能顺利通关，但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找人保护。” 说着，周墨的表情多了几分哀求，“明瞳小姐，我今年才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我还不想死，我只是想活着，我求你一定要帮我。” 明瞳深深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安抚的弧度，“放心，我既然接了你的委托，一定会尽全力保你。” 周墨一脸感激。 几个人迈步朝着教室走。 明瞳垂眼思索。 预知道具吗？ 听上去好像跟她卜卦算命的功能是一样的，有机会倒是想研究一下。 想到这，明瞳表情突然狰狞起来。 该死的系统，已经连续克扣掉她两场副本的奖励道具了，这笔账她一定要算明白！ 太清观的规矩，绝不做亏本买卖！ 忽然，她身侧落下一道阴影。 时溯低缓的声音入耳。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 第47章 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明瞳偏头，对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 时溯慢悠悠地补了句，“明瞳小姐这么聪明，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那个姓周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实话吧。” “我知道。”明瞳理直气壮，“他给我钱，我帮他解决问题，双方互惠互利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又不查户口，何必知道那么详细？” 时溯沉默两秒，“那你刚才询问的问题？” 明瞳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无聊，反正游戏又没什么进展，找点乐子。” 时溯的眼神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明瞳突然想起什么，警惕的扭头看他，“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怎么，打算抢我生意？” 他们师门可是有传承的，头可短，血可流，到手的钱不能飞。 时溯，“……呵呵！” 他们回到教室时，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就像是无数普通正常的学校那样，学生们嬉笑打闹，还有正着急忙慌的抄作业。 而宋月夕，她就坐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 见明瞳几人进门，她眼神有些闪躲，握着笔的手也微微发颤。她额头上再次被砸烂的伤已经不流血了，只是伤疤很深，估计很长时间都难愈合。 她在愧疚，愧疚明明已经答应了大家要努力摆脱那些不愉快，最后却依然选择了妥协。 可更该愧疚的，不应该是她才对。 明瞳心中叹了口气，扬手抛出一样东西。 “啪！” 那东西不偏不倚，落到了宋月夕的书桌上，女生愣了下，缓慢的伸手拿起，发现是一瓶伤药，她之前也得到过一瓶一模一样的。 好半天，她才用力握紧瓶子，眼泪大颗的滴落到笔记本上，字迹顿时被晕染开一大片。 接下来几天，副本里的时间过得平静又迅速。 不知是因为被教训过，还是因为高考在即，那些欺负宋月夕的学生也消停了很多，没有再找过她的麻烦。 而宋月夕则更加发愤图强了，她几乎每天早出晚归，不上课的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们这些玩家多数早就成年，废寝忘食的学习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尤其是经历过高考的摧残后，光是看着宋月夕学习的模样都崩溃，连一向喜欢看乐子的弹幕也疯了。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邪，我高考完都已经快过去十年了，怎么在一个游戏副本里都能找到当初被支配的感觉啊！”」 「“讲道理，就靠宋月夕这个努力学习的劲头，她要是考不上一个好大学，我都要替她骂爹！”」 「“宋月夕，你生错地方了啊，你要不是出生在游戏副本里这种坑爹的地方，你一定会被学校供起来……”」 景阳高中食堂。 金铭阳看着不远处，连吃饭都在翻书的宋月夕，心力憔悴的问，“明天就高考了，是不是等她高考完，我们就能通关离开这个副本了。” “按理说是这样，你没看到吗，连那几个小兔崽子都消停了，说明我们这个方向肯定没错。”旁边一名年轻女生接话。 白清浅皱眉，“这个副本，真的这么简单吗，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副本里，日子过得竟然如此平静安全，连通关任务都简单得不得了，她甚至怀疑系统是不是出bug了。 “我也觉得不对，尤其是……宋月夕那天做完检讨之后。”明瞳指尖不自觉的叩击桌面。 “那天？那天有什么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自从那天之后，一切都往好处走了？”金铭阳满脸疑惑。 时溯掀眸，“你觉得，按照这个副本内的故事线，和所有npc对待宋月夕的恶意，在她承认偷窃之后，还会将她安稳的留在学校内，等着她高考结束后自由吗？” 金铭阳一愣，“好像……是不会……” 按照推算，那些npc应该会把宋月夕盗窃的罪名的无限放大，变本加厉的欺辱她，甚至是将她赶出学校。 他忍不住呢喃，“这么一说……这段时间的确是太平静了……” 明瞳视线转了一圈，“楚琪他们呢，还没到吗？”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就跌跌撞撞的闯进食堂。 “不好了，出事了……”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他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说，“我们……我们遭遇了袭击，楚琪让我来报信，快去……去救救他们……” 众人豁然起身朝外走。 而食堂内其余npc，就像是没有听见、看见这边的场景，依旧自顾自的忙碌着手中的事情。 只有不远处的宋月夕，她望着明瞳等人离开的方向，眼神平静，像是正在等待什么。 教学楼内。 匆忙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楚琪扶着一名年轻女生，语调焦急，“小雨，你撑住，别睡！” 小雨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楚琪姐，我快不行了，你别管我了。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这么久……” “闭嘴，别说这些，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丢下你！”楚琪喝止住她。 耳畔声音焦躁，“快点，那东西追上来了！” “嘻嘻……” 尖锐阴冷的笑容从众人背后传来，一颗女人的头颅伸到他们面前。 “你们为什么要跑？留下来陪我们玩游戏不好吗？” 女人的身体在他们后面，头颅却在他们眼前，伸长的脖子像是一条蟒蛇，隐约还能看见脖子上青筋跳动。 她张大嘴，露出满嘴像是兽类锋利的牙齿，冲着楚琪的手臂猛地咬了一大口。 “咔嚓！” 楚琪手臂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是那个女人，脖子一下子缩了回去，整个人浑身电流乱窜，不停的在地上抽搐。 伤痕累累的玩家们呆愣的转头，就见一行人从远处缓步走来。 为首的女人穿着宽大的外套，身形高挑又单薄，她明艳的脸上神色漫不经心，微抬的指尖夹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明瞳看着缩在地上的长脖怪女人，露出一个温柔和蔼的表情。 “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第48章 有东西故意困住我们 趴在地上的女人颤抖了下，刚才还嬉笑狰狞的脸上写满恐惧。 玩家们也恍惚了两秒。 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楚琪真诚开口，“你为什么要说又？” 明瞳微笑，“地上趴着的这个美女，在我们来景阳高中当夜，曾经敲门邀请我去跟她一起玩游戏，是那种玩了就会死人的游戏，怎么，她没有邀请过你们吗？” 她的表情带着真挚，细看之下还透着几分“那你们人缘也不行啊”的感觉。 其余人一时竟找不到槽点。 毕竟半夜被女鬼找去玩游戏很离谱，但她这一副炫耀的口吻更是离了大谱。 白清浅幽怨的瞥她，“怪不得明瞳姐姐你那天半夜出去，回来还什么都不肯说，原来是外面有别的妹妹了。” 明瞳，“……” 众玩家，“……” 最先受不了的是地上的女鬼，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我没有，你别胡说，我从来没找你玩过游戏，我压根没见过你！” 明瞳她走上前，在女鬼忌惮的目光中发出质疑，“你确定？” “当然！”女鬼坚定不移的点头。 明瞳笑意微敛，扬手甩出一张符纸，符纸在女鬼身上绕了一圈，慢悠悠的飘回她掌心。 不对，这个气息，明明就是那夜将她带出寝室的那只女鬼，可对方为什么会说不认识她？ 难不成，是被抹掉了记忆？ 等等…… 明瞳上下打量女鬼一眼，拧眉看向时溯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你居然……能从他手上活下来？” 她又质问时溯，“你居然……会对副本里鬼怪手下留情？” “不。” 时溯摇头，“我杀了她。准确来说，是杀了那晚所有的鬼怪，包括她。” “不是……”作为八卦当事人之一的女鬼再次看着时溯反驳，“可是……我也没见过你啊……” 明瞳眸色骤然幽深。 玩家中，有人弱弱的举起手，“也就是说，你们在进入副本第一晚就见过这只女鬼，当时还杀了她，可现在她好端端的活在这，还不认识你们了？” 这故事无论怎么分析，剧本好像都不太对劲。 明瞳蹲下身，平视她，“你的同伴呢？就是那群，跟你一起找人玩游戏的。” 女鬼眼珠滴溜溜地转，假装听不懂。 直到明瞳掏出符纸，她才抱着脑袋哀嚎，“我说我说，他们躲起来了，我们以前也是这样，他们选人，我出面带人回去一起玩游戏。” 明瞳眯眼，“我突然想起来，上次见面时，我还少问了一个问题……宋月夕，你认识吗？” “宋月夕……宋月夕……啊……” 女鬼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不堪，她蜷缩成一团，口中哀求，“放过我……放过我……啊……” 女鬼的身体从内部开始一点点腐化，皮肤迅速萎缩。 明瞳站起身退后两步，面前的人形顷刻化为一滩黑色的灰烬。 周墨瞪大眼，“她死了，怎么听见宋月夕的名字就死了？” “她大概是触发了什么禁忌，这个地方有问题，我们先回去，找宋月夕。”明瞳当机立断。 众玩家迅速朝着楼下跑。 台阶一层又一层的下，直到下到第四层的时候，忽然被喝止。 “等等。”时溯掀眸看向楼道的指示标，“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来救人的时候去的是第三层楼，但我们下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四层。” 而指示标上，写着“四楼”。 白清浅有些烦躁，“又是幻象，或者鬼打墙？” 名叫小雨的女生立刻站稳身子，虚弱的举起手，“我有道具，专破副本中这些迷障。” 说着，小雨掏出一面精致小巧的镜子，她将自己的血液抹在上面，闭眼默念咒语。 良久，周围景致却毫无变化。 小雨有些急，再次抹了大量的血上去，依旧没有用。 “怎么会这样？这个道具有三次使用权限，我只用了一次的，怎么会失灵？” 楚琪安慰，“小雨你别急，小心伤口裂开，放平心态再试一次。” 小雨点头，耳畔传来女人声线。 “不用试了。” 小雨愣住，不解的看向明瞳，“为什么？” “因为，你的道具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其他地方。”明瞳偏头看向楚琪，“你们是怎么遭遇鬼怪袭击的？” 楚琪立刻回答，“我们这些天一直在查那个名单上的死者，但始终没有线索。所以今天就想趁着其他npc不在，去其他办公室找找，紧接着就遭遇了袭击。” 旁边一名玩家补充，“不过，我们这一路窜逃，除了鬼怪之外，倒是没见过任何npc的存在。” 明瞳又看向跑去食堂求助的年轻男人，“你刚才跑出去找我们帮忙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吗？” “没有，我刚才是借着道具逃出去，所以……”话说一半，年轻男人顿住，脸色也惨白，“可为什么，我刚才能借着道具出去，现在却不行了……” 他越说越慌乱，“我发誓，我刚才真的没有遇到鬼打墙，我也没有撒谎，我明明就是跑出去了……” 时溯平静问，“那为什么，你们能想到出去搬救兵，却想不到一起借用道具逃出去？” 他的话音落地，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以楚琪、小雨为首的，最先被鬼怪追杀的玩家们纷纷变脸，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张模糊的布，突然被掀开了。 是啊，他们既然能找人出去搬救兵，为什么不能一起逃出去？ 为什么年轻男人刚才一个人能跑出去，他们所有人在一起却破不开迷障？连动用道具都做不到？ 又为什么……刚才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些明晃晃的问题？ 年轻男人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话。 明瞳安抚，“不用紧张，没人怀疑你。” 年轻男人愣住，“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被故意放出去的。换句话说，你是诱饵，引诱我们来这里的诱饵。”明瞳话语微顿，冷笑一声，尾音透出戾气，“看来，是有东西想把我们困在这！” “是……刚才那只女鬼的同伴？”周墨声音颤抖。 “不。”时溯嗓音微凉，“是系统。” 第49章 我大概猜到系统要做什么了 是了，这里是副本，是属于奇迹乐园的游戏世界。 只有操控一切的系统本身，才有能力、有权利，瞬间影响所有玩家的认知记忆。 金铭阳忍不住呢喃，“那它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我们关在这，一起困死？” “不对。”楚琪摇头，“按照过往副本游戏来说，系统的确会针对玩家，但绝对不会用这么直白浅显的手段，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明瞳垂眼去看那似乎漫长无尽头的楼梯台阶，“我想……我猜到系统要做什么了。 “巧了，我刚好也有一个猜测。”时溯靠在楼梯扶手上，语调慢条斯理。 明瞳掀眸，对上他笑意勾人的桃花眼，眸色深沉如墨。 玩家们来回看了看，一头雾水。 楚琪依然选择不懂就问，“两位的意思是？” “你们觉得，我们此刻被困在这，对这场副本里谁的影响最大？”明瞳偏头反问。 “对……对宋月夕？”楚琪睁大眼，“你们是说，接下来宋月夕会出事？” “可是……宋月夕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你是说，难道会有npc在她高考这点上做手脚，导致她无法参加考试？”白清浅蹙眉。 “只是猜想，还不能确定。”明瞳低声，“况且……” 时溯慢悠悠接过她的话，“况且，或许接下来主线剧情的发展，会比我们的猜测更加糟糕。” “不行，宋月夕是我们通关的关键人物，她万一出意外死了，我们岂不是都要困在这？”周墨满脸焦躁，有些怨恨地瞥向楚琪等人，“早知道这是系统的陷阱，我们就不该一下子全都闯进来，现在好了，只能留在这坐以待毙。” “周墨！”金铭阳低声喝止。 小雨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第一个提出叫人出去搬救兵的，但我真的没想到……会连累大家……” “如果没有人出去搬救兵，你们就会死在这。况且，系统也会想出其他方法困住我们。”明瞳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眉眼透着疲惫，“既然我们出不去，也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倒不如养精蓄锐，我也想看看，系统接下来还会玩出什么花。” 她话落，就抬脚朝着最近的一间教室走去。 其余玩家对视一眼，也跟着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 被困住的空间里仿佛感受不到时间流速一样，他们休息途中醒过来好几次，到最后甚至感觉不到困意，只能靠着彼此尬聊度日，感官上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天，外面的天色却始终阳光明媚，连阳光照进教室的角度都没变过。 唯一一个从头睡到尾的，只有趴在最后排角落桌上的女人。 她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外套上的连衣帽扣在头上，遮住了整张脸。如果不是细看之下她身体还有轻微起伏，大家甚至都要以为她早已睡死过去。 长久的等待消磨光了人们的耐心，开始有人不停的在教室中踱步。 “都这么久了，系统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不会真要等到宋月夕死了再放我们吧？” “这里面没有时间，也不确定我们到底被困住几天，我都已经快疯了。” “咔嚓！” 就在这时，空气中冒出一道类似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人群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后排桌上，女人终于舍得从睡梦中苏醒，她伸出白皙的手摘掉帽子，抬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明瞳弯了下眼尾，语调幽幽，“门开了。” 这该死的系统宛若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在将他们遗忘很久之后，终于想起来了这帮冤种玩家的存在。 直到走出教学楼，金铭阳恍惚的回头去看，由衷感叹，“这破地方，我真是再也不想进了。” “现在还是寻找宋月夕要紧，我这里正好有追踪道具……” 楚琪正要去摸口袋，就见一张巴掌大的纸人顺着风慢悠悠飘过来，落到明瞳掌心。 明瞳将纸人合在掌心，低声，“不用找了，她在寝室楼。” 寝室楼前围了一圈的人，宋月夕就被困在人群中间。 他们刚赶到，就看见宋月夕被人甩了两巴掌我，头发凌乱的跌倒在地。 金铭阳骤然愤怒，大步的冲了过去将人推开，“你们干什么，凭什么动手打人？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丢人吗？” 明瞳伸手去扶宋月夕，宋月夕看见她的脸，身子颤抖了下，却下意识避开。 明瞳的手顿在半空，视线落到一处微凝。 他们不知道被困住多久，宋月夕此时的状态居然比最开始挨打的时候更惨。 她衣衫褶皱，头发凌乱，脸颊两侧的巴掌印红肿，像是哭了很久很久，她的胳膊上，还有明显的淤青。 周遭的人群中，传来冷嘲热讽的谩骂。 “我说你们几个装什么英雄救美啊，难道不知道前几天发生什么了吗？宋月夕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们打她还怕脏了手呢。” “就是，我劝你们啊，还是离宋月夕远点，免得沾上一身晦气。一想到我居然跟这种人待在同一所学校里这么久，我就觉得恶心。” 众玩家对视，眼神更加疑惑。 队伍里，一名年轻女生看向宋月夕，“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又在欺负你？还有，你不是应该高考了吗，这几天怎么了？” 宋月夕没说话，反倒是周围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 “哟，看来你们是不知道宋月夕做了什么，怪不得还在这维护她！高考，凭她也配？” “现在全校都已经传遍了，宋月夕高考成绩不好，压根没考上大学，所以她就去找了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他们，用献身为代价，让老师们帮她更改成绩！” “教导主任不同意，她就四处造谣闹事，说老师给她下药欺负她，这种谎话谁信啊？” “她现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照片满天飞，看着真是恶心死了。我要是她，早就没脸见人了！” 宋月夕，高考失利，勾引教导主任献身妄图更改成绩？ 这一连串的信息将众人砸晕，他们面面相觑，大脑都快停止转动。 忽然，一道恶毒的声音响起。 “呦呵，宋月夕，你还有脸活着呢？” 第50章 我为什么会拥有这么不堪的一生？ 那个被时溯割掉舌头的高胖男生已经把舌头接了回去，脸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桀骜骄纵。 他身后，站着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端着架子，皱眉训斥着，“你们怎么回事，学校是你们吵闹的地方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而地上，伤痕累累的宋月夕挣扎着爬起身，眼里带着满腔的愤恨，“人渣，畜生，我要杀了你！” 宋月夕摇晃着冲着教导主任扑过去，还没沾到衣角，就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脸色惨白的蜷缩成一团。 教导主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宋月夕，你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在校期间不好好学习，高考失败就想要走捷径，跑到我办公室脱光了勾引我，我都已经不追究你责任，你居然还敢闹！”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宋月夕就是不要脸，之前不是还因为偷东西，在国旗下道歉来着吗？” “勾引老师这种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爸妈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侮辱家门。” “切，她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家里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就是一家人合起伙来想要碰瓷，这种人现在太多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宋月夕眼泪大颗落下，指着对面嚣张的父子，“我明明已经考上大学了，是你们仗着权利偷走了我的成绩。我只是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你们就给我下药，扒了我的衣服，然后……” 高胖男生厉喝，“我警告啊，别胡说八道，我的成绩都是我自己考出来的。你恬不知耻勾引老师，现在还想诬陷我。你这些话，有谁会信啊？” 有谁会信？ 宋月夕捂着头，无数噩梦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宋月夕，我家里有权有势，我爸爸还是学校教导主任，能把成绩让给我，是你的荣幸！” “宋月夕，我以前能让你像一条狗一样，在我面前下跪道歉，以后弄死你也是轻而易举，我警告你，别出去胡言乱语。” “啧啧，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摸起来真滑，反正也是一条贱命，不值钱的……” “我们宋家怎么养出你这个不要脸的货色，我以后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可事情的真相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尝试努力为自己解释，为自己讨回公道。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宋月夕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她愣愣抬头，看见女人明艳的侧脸。 明瞳轻声说，“我相信她！” “我也相信！” “我也是！” 玩家们骤然清醒，纷纷站到宋月夕身后。 无论是出于对这名可怜npc的同情，还是为了他们的通关任务，最起码现在的结果是……所有玩家，都站在了维护宋月夕的这一边。 宋月夕睁大眼，眼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掉落。 教导主任的笑容僵了下，佷快又冷笑，“相信她？你相信她又能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你！”金铭阳满脸愤怒，咬牙怒骂，“禽兽，无耻败类，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明瞳眯起眸子，漂亮的眼尾透出凌厉的冷。她手腕翻转，噼里啪啦的电流在指尖流窜。 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气骤变，乌云聚集。 “轰隆！” 雷声震耳，电流咔嚓劈下，就在闪电即将劈在教导主任头顶的时候，突然拐了个弯，迎面冲着明瞳袭来。 明瞳迅速甩出一张符，符纸撞在闪电上，双双泯灭成烟雾。 【叮咚！】 【系统警告：从此刻起，禁止玩家伤害副本主线剧情中的npc。违规者，将会被系统强制抹杀！】 警告声落下，周遭沉默了快有半分钟。 时溯扯唇，嗓音溢出一声，“呵呵。” 弹幕更是快要疯了！ 「“怎么了奇迹乐园，你是快要倒闭了吗？搞出这么恶心人的剧情，还维护那几只畜生，你怎么没原地爆炸啊？”」 「“我要气死了，我要气死了，宋月夕遭遇校园暴力那么久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最后一条路也毁掉？”」 「“你们冷静一点，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嘛，看个热闹就得了……”」 而游戏场地内，教导主任的声音落地，宋月夕眼睛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光明再度被熄灭。 佷快，教导主任带着儿子，得意又张扬的离开。 临走前，那名高胖男生还说，“宋月夕，我如果是你，拥有这么不堪的一生，早就随便找个地方吊死了。像你这种卑贱的存在，死了才干净呢。” “王八蛋，有本事你别跑，爷爷我非得给你头打歪。”金铭阳咬牙切齿的挽起袖子。 周墨连忙拉住他，低声，“别冲动，你忘了刚才系统的警告了吗？想死是不是？” “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吗？”金铭阳一脸丧气，“该死，这王八蛋系统让我们去改变宋月夕的结局，可你现在看看，它安排的什么狗屁剧情啊？” 宋月夕瘫坐在地上，她迷茫又绝望的抬眼看着面前的玩家，声线又轻又无助。 “你们说……为什么我会拥有这么不堪的一生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被校园暴力毁去本该属于她美好快乐的青春，被剥夺高考成绩毁去她本该坦荡光明的前途，被凌辱毁去清白，被造谣勾引师长…… 就仿佛……全世界的善意都避开了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的人生中满是甩不掉的污泥沼泽。 可是……凭什么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身经百战，腥风血雨里活过来的，最新的那几个玩家也正在经历第三个副本。 他们见过人情冷暖，见过世态炎凉，也见过奇迹乐园副本中所有故事中，有关npc的悲欢离合。 不在游戏内投入真情感，是玩家通关的基本准则。 可此刻，所有真心假意的话，他们全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宋月夕似乎也并不准备听到这个答案，她问完，就摇晃着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走。 从阳光下，走到了阴影里。 第51章 天谴我都熬过多少次了 傍晚，天边残阳如血。 明瞳站在人工湖畔，几只纸人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丧气的冲她摇摇头。 “明瞳姐姐。” 金铭阳带着周墨几人跑回来，面带焦躁，“我们已经四处找过了，没有宋月夕的影子，你这边有消息吗？” 明瞳摇头，收起掌心纸人。 分散的玩家陆陆续续聚齐，全都是无功而返。 楚琪拿着手中道具，唇瓣轻抿，“为什么会找不到？我们明明是看着宋月夕离开的，难不成她已经离开学校了？” 当时他们看着宋月夕跌跌撞撞的爬起身，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追，可他们跟宋月夕的距离反而越追越远，对方拐进人工湖的树林就没了踪影。 明瞳甚至已经放出了一大批纸人去找，但宋月夕的影子，就仿佛被屏蔽掉了一样。 明瞳阖上眼帘，耳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愈发明显，她大脑画面一寸寸闪过，突然定格在某个片段，唰的睁开眼。 “各位，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众玩家一愣，“什么预感？” “来不及解释了，先去教学楼。” 周墨皱眉，“可我们才刚从教学楼那个方向回来，宋月夕根本不在。” “不。”微风吹起明瞳一缕长发，她的声线带着万分笃定，“她现在已经在教学楼。” 众人将信将疑，跟着明瞳前往教学楼。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刚到教学楼下，他们就发现楼前围了一圈的人，老师学生都有，连教导主任父子都在人群中。 教学楼七层顶楼的天台，站着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生，容貌清秀，面容却空洞又麻木。 她穿着一身妍丽的红色长裙，裙角随着风飞舞，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而这朵花身上，却充斥着无法熄灭的颓败之势。 “那是……宋月夕，她要跳楼？”金铭阳倒吸一口冷气。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跳，我去天台给她拽下来。” 楚琪当机立断，带着几名玩家就要朝着教学楼里冲，只是刚踏上台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出去。 时溯手腕翻转，一道寒光划破长空，锋利的匕首撞到结界，下一秒就被反弹回来。 他接住匕首，妖冶的面容透着冷冽，“是系统。” “又是系统，它明摆着不想让我们进去救宋月夕。”白清浅咬牙，“可宋月夕跟通关条件息息相关，她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从宋月夕本人身上下手了，要想办法让她打消跳楼的念头。” 明瞳的话音刚落，周遭就响起恶毒的催促声。 “喂，楼上那个，你到底跳不跳啊？要跳赶紧的，别在这耽误大家时间。” “我看她就是想要装装样子吧，真要是想死，早就找个没人的角落割腕了，非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分明就是作秀嘛。” “她现在勾引师长的照片视频传的满天飞，不会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博取同情吧，谁会同情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啊？” “宋月夕，你跳不跳，赶紧跳啊……” “跳啊，墨迹什么呢……” 金铭阳错愕又愤怒地瞪大眼，“你们是不是疯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们这是在杀人知道吗？” “是她自己想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死了也是她活该啊……” 周围人嘻嘻哈哈笑着，夕阳的温度明明还带着一丝余温，却叫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彻骨的冷。 宋月夕站在高楼之上，麻木的看着地面上的人。 由于系统警告，玩家不敢轻易对npc动手，只能转眼看向天台。 “宋月夕，你先下来好不好？事情总会有其他解决方法的，你不要那么极端。” “月夕，我家里有一个跟你年纪一样大的妹妹，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宋月夕，不要跳……” 零星的安慰声，夹在无数谩骂嘲讽的声音中，轻而易举就被淹没掉。 教导主任父子站在楼下，表情却带着上位者的傲慢和嘲弄。 “宋月夕，你不是之前还叫嚣着要讨回公道吗，怎么现在就怂了？我早就说，你这样的人就是一条贱命，你以为靠自杀就能威胁到我们吗？” “宋月夕，你尽管死吧，我会记得你的，感谢你为我送来的一片光明前途……” 宋月夕看着他们，神色无悲无喜，只是轻轻扯了下唇角，呢喃着说。 “真没意思啊……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努力之后的结果反而更糟糕……早知道，我拼尽全力也得不到想要的公道……我就该在遭受挨打的时候……就选择结束这一切的……” 宋月夕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 “宋月夕！” 女人清冷的嗓音钻入耳畔。 她睁眼去看，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上一双漂亮又平静的眼眸。 女人看着她，唇瓣微启，“宋月夕，你别跳。你想要的公道，我来给你！” 宋月夕微怔。 周围的玩家也愣住，瞪大眼看向明瞳。 众目睽睽之下，明瞳缓缓抬起双手，淡金色的繁琐符文在空气中寸寸成形，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意。 金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来，从所有npc的小腿往上缠绕蔓延，越缩越紧。 金铭阳倒吸一口冷气，“明瞳姐姐……” “明瞳，你疯了，不要命了是不是？”白清浅皱起眉。 “啊！” 话音落，藤蔓已经蔓延到了教导主任的脖子上，寸寸缩减，那张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脸此时憋得青紫，满脸痛苦。 “轰隆！” 闪电夹杂着雷声砸下明瞳，她冷笑，单手甩出一张符纸，二者相撞泯灭成烟。 【系统警告：本副本内，禁止玩家伤害与主线剧情相关npc！】 【系统警告：请玩家明瞳即刻停止，否则将会被系统强制抹杀！】 【系统警告……】 金色的藤蔓被闪电劈碎，npc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白清浅上前一步，“够了，你再动手系统一定会杀了你！” “那就让它来。” 明瞳眸子里墨色翻涌，嗓音溢出冷笑，“天谴我都不知道熬过多少次了，区区一个系统……” 第52章 全都是她一个人熬过去的 一连串明黄色的符纸在空中飞舞，凝出道道锋利的冰晶。 明瞳避开袭来的闪电，扬手将冰晶砸出去，那一群npc的面前付出乳白色的光晕，将冰晶隔绝在外。 明瞳再次捏决，掌心殷红的业火如莲花绽放，灼热和压迫铺天盖地的蔓延。 与此同时，一道气势汹涌的闪电，从明瞳背后劈了下来。 “明瞳！” “明瞳姐姐，快跑！” 明瞳头也没回，掌心红莲成型，一张巴掌大的纸人从她外套帽子爬出来。 “叮！” 就在闪电即将落在明瞳后背时，突然被一把凌空飞出的匕首从中间劈开，只留下一缕青烟。 匕首咣当断裂掉落在地。 时溯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勾人的桃花眼泛出冰冷的嘲弄。 “好歹也是奇迹乐园里凌驾一切之上的系统，对一个普通玩家玩背后偷袭的把戏，怎么……是打算收拾收拾倒闭了？” 系统，“……” 众玩家，“……” 众弹幕，“……” 系统沉默两秒，警报的哔哔声变本加厉。 明瞳铁了心要弄死这帮npc，系统铁了心要维护，双方僵持，只剩下无措的其余npc和玩家。 似乎是忍了半天，系统终于在警告声中，咬牙切齿地多补了一句。 【系统警告：禁止玩家伤害与主线剧情相关npc，否则将会影响主线剧情走向！】 明瞳，“呵呵！” 就在这时，女生轻柔的嗓音飘来。 “明……明瞳姐姐。” 明瞳动作顿住，掀眸望向天台。 宋月夕朝她缓缓露出一个笑，“你给我的药很好用，而且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们，无论你们对我的善意，是出于同情或还是其他，都谢谢你们。” 女生深吸一口气，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和洒脱，“其实啊，我之前就想说，如果……如果能早点遇到你们，或者说……能真的遇到你们就好了。” “或许你们的存在，真的能改变我的结局，可惜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闭上眼，张开双臂，身子缓慢的朝天台之下倾斜。 “谢谢你们，再见。” 红裙翻飞，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明瞳和时溯几乎同时出手想拦，却再次系统强制阻止。 “砰！” 红裙女生的尸体坠落在教学楼前，血液骤然蔓延，那条红裙的颜色也被染得更深。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一直在注视着谁。 玩家中，有人发出颤抖的询问。 “她……她死了？” “完了，她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一刹，她的脸，与记忆中另外一张模糊不清的脸重叠。 连四周的嘲讽声也重叠。 “死的真丑，这也不怎么样嘛……” “没意思，就不能换个死法？上吊，投湖，要么来场车祸，那多好玩啊……” “真恶心，还把教学楼前弄脏了……” 金铭阳豁然睁大眼，指着地上的宋月夕，“她……她她她……” 白清浅将他的话补全，“你没看错，她的脸，与我们进入这场副本游戏当天，看到的那个跳楼死去的红裙女生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那为什么这么多天，我们一直盯着宋月夕，居然没反应过来？”周墨一脸呆滞。 “还是那句话，是系统。” 明瞳走到宋月夕的尸体旁，她伸出手，轻轻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合上，“它在我们进入副本当天，让我们目睹宋月夕的死亡，而在我们万般努力之后，它再次强制让宋月夕死在我们面前，只是想告诉我们一件事情……” 时溯嗓音淡漠的接话，“它想告诉我们，在这场副本里，宋月夕的一切经历和结局，都是固定的，我们动摇不了结局，无论多么努力，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可系统给我们的任务明明是，改变宋月夕的结局，既然她注定必死，系统干嘛给我们出这个任务？”楚琪皱起眉。 明瞳垂下眼，平静说，“因为，有关宋月夕的故事，并非是正在发生，而是已经发生。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将她的悲剧重新上演一遍。” 故事的真实走向是怎样的呢？ 是年轻漂亮的女生，满怀希望的踏进校园，却成为了其他坏学生欺负捉弄的对象，她成了这场荒诞游戏中唯一的牺牲品。 老师的纵容，家长的漠视，造就了她被迫选择默默承受，她在想，熬一熬，等考上大学，脱离目前的环境，一切就会好起来。 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恶毒。 常年欺负她的坏学生不光毁了她年华最好的青春，还妄图谋取她坦荡光明的前途。于是，她寒窗苦读的成绩，成为了别人镀金的垫脚石。 后来，也就是像刚才发生过的那样。 她在被全世界孤立后，选择从高处一跃而下，来结束所有的悲剧。 最可怕的是，在真实的故事里，他们这群曾经带给她一丝丝善意的玩家都没有存在过。 那些被欺辱、被谩骂、被诅咒死亡的日子，全都是她一个人熬过去的。 是要拥有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这一切呢？ “那……我们现在算是任务失败了吗？”周墨眼神恍惚，还透着绝望，“我会死在这吗？我还不想死，我为什么偏偏会进入这场副本？哪怕换一个故事主线……” 他话语瞬间顿住。 “哦？”时溯饶有兴趣的偏头，“你之前说自己利用道具，算出这场副本有死劫。可现在又怎么能确定，换一个故事主线……你就一定能活？” 众人的视线落到周墨身上。 “我……”周墨眼神闪烁，僵硬的转移话题，“我就是……随口一说，况且现在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我们得想想办法，宋月夕死了，任务失败，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先把她埋了吧，既然系统没有提示，说明这场副本的故事还没结束。”明瞳垂眼看向地上尸体。 “我猜……系统还有后招。” 第53章 当前任务，结束这场荒诞游戏 宿舍的单人床上，床帘垂落，遮住了外面的所有光影，角落光线昏暗。 明瞳蜷缩在床上，眼帘轻阖，单手捂住心口，大颗的冷汗滚落，几乎浸湿枕巾。 几只纸人着急忙慌的从她口袋中掏出白玉瓷瓶，倒出药丸塞进她嘴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良久，明瞳的呼吸声才逐渐平缓，她睁开眼，纸人贴到她鼻尖蹭了蹭。 女人的嗓音低哑，“我没事。” 这样刻骨的疼，对她来说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以前在道观中，师父会限制她随意动用术法，偶尔只画画符，算算命。 但自从进入副本之后，她动用术法的次数越发频繁，发病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要是让糟老头子知道，非要气死不可。 “明瞳姐姐，出事了……” 白清浅匆忙进门，掀起床帘，眉心蹙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明瞳没回答，只坐起身翻身下床，“谁死了？” 她语气平静，感觉更像是问今天天气如何。 白清浅，“……” 白清浅表情一言难尽，“我真是服了你了，一个人在寝室待了大半天，却好像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一样。” 明瞳轻笑了下，“生前惨遭欺凌，冤屈无处昭雪，死时满腔怨气加一身红裙，debuff全都叠满，再不搞出点动静来，怎么对得起这绝佳的戾气？” 白清浅认命点头，“你猜的没错，的确死人了。” 人工湖。 明瞳和白清浅赶到时，其余玩家已经到齐，连npc也一个不差。 时溯眸光从明瞳略显苍白的面容扫过，桃花眼轻微眯起。 地上躺着一具高大肥胖的尸体，他整个人已经被水泡的肿胀发白，像是轻轻戳一下就会爆炸。 他眼眶睁的大大的，其中一只眼球已经鼓到快要掉出来，脸上的表情恐惧又绝望，显然生前看到过非常可怕的事物。 而这个男生，就是之前校园暴力宋月夕，又抢了她高考成绩的男生。 他旁边还有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面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显然是刚从湖中被打捞出来。 金铭阳小声科普，“尸体是在人工湖里发现的，被发现时他胸口就绑着这块半人高的石头，明显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绑着石头丢进水里，然后活生生憋死的。” “活该！”小雨冷笑一声，“他生前作恶多端，这种死法，还便宜他了呢。” “是……宋月夕化为厉鬼回来了？”周墨打了个冷颤，脖子缩起。 旁边的年轻女人瞥他一眼，“你慌什么，就算宋月夕化为厉鬼，要报复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比那群npc还恐慌？” 周墨话语噎住。 忽然，一道黑影扑到尸体旁，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小程……小程……我的宝贝儿子，是谁杀了你？是谁？” 教导主任跪在地上捶胸顿足，鼻涕眼泪横飞，“儿子，你走了我和你妈以后该怎么活啊，我们老张家就只有你一根独苗，你才十七岁，才刚考上大学，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他哭得越凄惨，玩家脸上的厌恶就越浓。 “太讽刺了！他的儿子十七岁，难道宋月夕就不是十七岁吗？他既然这么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当初又为什么能对宋月夕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他们父子应得的……” 谩骂声中，明瞳思索几秒，转头看向楚琪，“你们之前拿到的那份名单，第一个是张程？” 楚琪愣了下，“是啊，只不过我们查了很久，也没查到……” 她话语微顿，睁大眼看向前方，“小程，老张家……那个死亡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这个霸凌宋月夕的男生？怪不得，我们前些日子翻遍了整个学校都找不到……” 这时，远处又传来慌乱的叫声。 “死人了，图书馆里死人了！” 众玩家对视一眼，迅速赶往图书馆。 图书馆一楼大厅中间，吊着一名年轻女生，她舌头吐出一大截，脖子也被抻长，脸色青紫，五官狰狞，尸体还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形沙袋。 小雨看着女生的脸，忍不住倒吸凉气，“这个女生，不就是我们被困住那天，追杀我们的长脖子怪物吗？” “死亡名单上有她的名字，高一三班，胡丹，吊死于图书馆内。”时溯嗓音冷淡。 看来又是因为系统屏蔽，直到此刻他们才认出这张脸。 他们早该猜到的，如果宋月夕死亡的过程，是将悲剧重演一遍，那她化为厉鬼之后，又怎么会把这些人渣留到现在？ 所以，系统之所以强制禁止玩家杀掉npc。是因为早在故事的真正版本里，这些人就已经死了。 可笑的是，这些欺凌宋月夕的人死亡后，居然理所应当的忘记了她的存在，忘记了生前大半的事情，却依然没忘记……继续欺辱别人。 他们连死后都要把别的学生变成玩具，强制重复着荒诞又可笑的游戏。 【叮咚！】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触发隐藏线索——来自地狱的复仇者。】 【副本背景碎片：在这场荒诞的游戏中，被选中成为玩具的人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只能被迫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全部恶意。 但，再坚强的玩具在撕扯中也会有崩坏的那一天。 她在高楼之上一跃而下，心中滋生的满腔怨恨成为了厉鬼最好的养料。如果生前没能得到这份公道，那么死后，便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公平也不错。 杀掉他们吧，就像他们曾经杀掉你一样。 瞧，一场新鲜的荒诞游戏……开始了。】 【当前主线任务变更：在宋月夕杀掉所有人之前，想办法结束这场荒诞游戏。】 【系统提示：由于怨念太盛，化为厉鬼的宋月夕会选择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内心深处藏着不堪秘密的人。小心哦，如果被她窥探到，你会死得很惨！】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系统提示：我们将这场计划的名字从“拯救”变更为——抹杀！】 第54章 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明明是封闭的室内，却有一股冷风吹过，吊在天花板上的女尸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第一缕颤抖的声音，来自于周围的npc教师和学生。 “张程死了，李薇也死了，会不会是宋月夕干的，她要复仇，她不会真的是冤枉的吧？” “我可从来没有霸凌过宋月夕，只是跟风骂过她几句，但我又不清楚真相是什么，这怪不到我头上吧？”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确说过让你赶紧去死的话，但我又没有真的杀了你，我只是随口说说，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只是以前不懂事，求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和哭声交织，一群人对着空气下跪磕头，模样要多卑微又多卑微。 就仿佛，那些曾经说出恶毒谩骂诅咒的人不是他们一样，就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图书馆内。 金铭阳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太难堪了。” “是啊，太难堪了。” 白清浅笑了下，秀美的脸上带着嘲讽，“可面前这些，虽然只是游戏中的npc，可他们又何尝不是人的真实写照？” 弹幕消沉了很久，骂声似乎已经无法表述出观众的所思所想。 「“这帮npc真恶心啊，他们逼死宋月夕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这副嘴脸。”」 「“作为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我支持宋月夕发疯创死所有人，你们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校园暴力到底有多可怕。”」 「“被侮辱，被扇巴掌已经是最轻的了，你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扒过衣服吗？然后一群人嬉笑着围着你拍照录视频，拿走你所有的东西，把你丢在那自生自灭……”」 「“不是只有伤害到你的身体才叫暴力，谩骂、孤立、造谣，这些都属于暴力。语言和文字永远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我永远不会原谅校园暴力，即便是他们死在我面前，永远……”」 棍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即将面临死亡，他们会道歉，会认错吗？ 最讽刺的是，因为这里是游戏副本，系统施舍了宋月夕复仇的机会，让她死后化为厉鬼去给自己讨回公道。 可实际上呢，凭什么只有在她死后，才能通过这种方法……获得所谓的公平？ 甚至说，在游戏世界之外的地方，很多荒唐可笑的事情，那些受害者连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能力和机会都没有。 周墨看着跪在地上哭嚎的npc，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脑海中无数纷杂的画面晃过，他摇着头连连退后，口中还呢喃着。 “不……不要……不要……” “不可以什么？” 女人轻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周墨猛地回头，动作幅度大到掀翻了图书馆内的椅子。 明瞳歪头不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连金铭阳也凑了过来，“周墨，你脸色好难看，病了？” “没……没有。”周墨双手握拳，“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想办法结束这场副本，你们也听到了，宋月夕她现在会无差别攻击，她杀掉这帮npc之后，就会杀掉我们的。” “慌什么。”明瞳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那就等这帮npc死了再说。” “可万一没等npc死绝，宋月夕就对我们出手该怎么办？” 周墨脸上表情愈发焦急，他咬牙，“明瞳小姐，你别忘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雇佣你保护我的！” “我记得啊。”明瞳理直气壮，“但我也记得，我当时说过，如果你死了，这笔钱我会退还给你。放心，我这个人很有原则，不会坑你的。” 周墨噎住，一副快要被气吐血的模样。 明瞳看着他难看的脸，半晌，才轻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放心，我说了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场副本，就一定会做到。” 听了这句话，周墨的脸色才勉强缓和几分。 楚琪面露纠结，“我们接下来想要结束这场游戏，是不是应该先找到宋月夕的下落？要不……大家分头去找？” “找不到的。”时溯慢悠悠的说，“最起码现在，她绝对不会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这所学校，应该已经被封死了。” 他话语微顿，桃花眼里泛出浅淡流光，“而在这球笼之中，所有生命体，包括我们……都是她要针对的存在。” 如同时溯所说的那样，景阳高中的确已经被封死。 一群人赶到校门口时，刚才还抱着自己儿子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张明远愤怒的拍打着大门，试图踩着工具翻出墙，却不知被什么力量阻止，跌在地上摔了个头破血流。 他狼狈的样子，与那日宋月夕哭喊的模样，多少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明瞳只看了一眼，转身打着哈欠，慢吞吞的朝着女寝楼的方向走去。 身后哀嚎惨叫连成一片，风轻轻的吹，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在所有玩家还在纠结该怎么结束这场游戏时，明瞳已经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不知多久，她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哭声，那声音绝望无助，像是迷途中找不到归路的孩童。 明瞳叹了口气，睁开眼。 那道轻柔的女音在她耳畔说，“让我看看你的心吧……让我看看……你心底那些不堪的秘密……” 话音未落，凭空出现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指甲尖利，还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丝毫不客气的朝着她的心脏戳了过来。 就在那只手即将划破明瞳衣襟时，突然僵在了半空，怎么挣扎都无法再前进一寸。 明瞳淡声，“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秘密。”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没有秘密呢？”那道女音有些不服，“况且我明明看到你心中有一片阴影，你……” “我说过了……我没有秘密。” 明瞳眸子微眯，虚空打了个响指。 空气中红莲绽放，那只手唰地缩了回去，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床上，明瞳睁眼坐起身，枕边一小堆灰烬。 她若有所思的伸出指尖轻捻了下，“入梦……这是系统……赋予宋月夕的能力？不，好像不是宋月夕……” 第55章 没过关的人被带走了 明瞳还沉浸在思索中，一缕纤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红线，顺着门缝慢悠悠钻进来，爬上她的床，轻轻绕上她的尾指。 这一根……是她那位行走的五十万。 她蹙眉，立即翻身下床。 对面床铺的白清浅掀开帘子，疑惑出声，“你要去哪？” 明瞳还没回答，外面就响起急促的砸门声音。 “明瞳小姐，白小姐，你们醒了吗，出事了……” 楚琪声音焦躁，话说一半，面前的门就开了，露出明瞳略微苍白的面容。 但她来不及询问，语速飞快，“明瞳小姐，有人失踪了。” 几分钟后，众玩家在寝室楼下集合。 楚琪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我刚才去所有楼层检查了一遍，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学生，也可以说是所有npc，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一名年轻女生哆嗦着说，“不到一夜的时间，宋月夕杀了所有人？那接下里岂不是……”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楚琪视线扫过众人，脸色难看，“除了npc，我们之间也失踪了三名玩家，两男一女。” 明瞳问，“失踪的人你们还有印象吗，怎么发现他们失踪的？” “是周墨。”金铭阳率先开口，“我本来都已经睡着了，但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叫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压根没有人，打算去喝口水，就发现周墨的床铺空着，但寝室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小雨举起手，“失踪的那名女生跟我住在同一个寝室，我的情况差不多，但我是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醒来就发现她人不见了。” “我也是，我也做了梦，醒来就发现寝室少了个人……”旁边一名年轻男人接话。 “可是，我的寝室里没有少人，但我也做了噩梦……” “我也一样……那个梦境里，一道女音问我心里有没有不堪的秘密，还要伸手掏我心脏，但我没感觉到疼就醒了……” 众人对视，表情有些慌乱。 “是审判。”明瞳若有所思，“系统说，宋月夕化为厉鬼会无差别攻击人，而心底藏着不堪秘密的人，会最先遭受攻击。而在这场所谓的梦境中，过关的人被吓醒，没过关的人……被带走了。” 金铭阳一脸茫然，“啊？可我就是听见有人喊我名字，别的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有人要掏我心脏啊？” 众玩家脸色复杂地看他，“……” 只要是人，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听了解释，他们只庆幸自己的秘密不在那道声音的审核范围之内。 至于金铭阳…… 你能指望一只人形金毛有什么坏心思呢？ 没有人回答金铭阳的话，偏偏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恍惚有一种自己被侮辱了的错觉。 “可我还是想不清楚，所谓不堪的秘密，指的应该是哪一方面的东西？”人群传出疑问。 “很简单。”时溯嗓音冷淡，“这场副本的主线是什么，那么审核的标准就是什么。” 明瞳低声，“我大概……知道该去哪里找失踪的人了。” “很巧，我也有个猜想。”时溯看着她，唇角轻微勾起。 空气中，男女轻缓的声音交叠，“教学楼。” 教学楼内。 楼宇的四面八方满是灰尘，一脚踩在地上，能留下一个很深的脚印。大厅裂开的镜子碎片洒在地上，人影投射上去甚至看不清脸。 教导主任的尸体就横放在大厅中央，身上几乎赤裸，手腕和大腿上都有深深的刀痕，地面上还有挣扎爬行的痕迹。 他沾满血的手还朝门口伸着，直到死亡的最后一秒，都想要从这里跑出去，周遭的血迹已经凝结，是死了很久。 而死之前，显然遭遇过极其痛苦的煎熬折磨。 明瞳冷冷看了眼，无悲无喜的移开视线。 其余玩家也丝毫不带同情，还有人暗自啐了一口。 走到楼梯前，又出现了新鲜血迹，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蔓延。 时溯瞥了一眼，“还没干，是新鲜的。” 他们沿着血迹上楼，直到到了六楼的某间房门紧闭的教室，门被踹开，空气夹杂着血腥味迎面扑来。 整个教室内犹如大型屠杀场，满地未曾干涸的鲜血，一对年轻男女支离破碎的尸体倒在地上。 男生的衣衫破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就像是被人拿刀一片一片的割掉了肉。 他的头颅被砍下，整齐的摆在讲台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教室，他脖颈处被切断的地方还能看见森森白骨，血液缓慢的滴落到地上凝结。 而女生的四肢被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扭断，就像是一只变异的，只有四只腿的人形蜘蛛，长发沾满血迹糊在脸上。 即便手腕已经被扭断，手中却依然抓着一把刀，刀尖上沾着血，另一只手上托着一颗眼珠。 看上去，就像是她自己将眼珠剜了出来！ 而教室周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对不起！ 小雨惨白着脸退后，死死抓住楚琪的胳膊，“楚琪姐，你看到了吗？那个女生……就是之前跟我住在同一间宿舍的女生，她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楚琪脸色也不好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金铭阳如梦初醒，慌乱的看向明瞳，“明瞳姐姐，周墨不在，他会不会也……” “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还在，他还活着。” “啊！” 几乎是明瞳的话音刚落，外面就爆发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周墨！”金铭阳迈步就往外冲。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他们一路冲到七楼，推开天台门，露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墨就站在天台上，双目猩红，手中持着匕首，不停地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是我，不是我……” 他一边咒骂，一边在自己身上割得更狠。 金铭阳皱着眉，“周墨，你在干什么？” 他上前想要阻拦，周墨却调转刀口，冲着他的眼睛捅了过来。 金铭阳来不及避闪，就在刀尖即将刺穿他眼睛的一刻，一张符纸飞到他面前，金光刺目，逼得周墨连退几步。 下一秒，符纸化成灰烬慢悠悠落地。 第56章 不堪的秘密 金铭阳松了口气，转头冲着明瞳露出感激的笑容。 可他还没开口，就发现明瞳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阳光灿烂。 明瞳微笑着说，“都老熟人了，刚才那张符我给你打八折，记得转给我。” 金铭阳，“……！” 我真是谢谢您勒。 一眨眼，莫名其妙丢了好几千块，金铭阳气得不轻，重新瞪向周墨。 而周墨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味的自残发疯。 金铭阳认命，重新将求助的视线看向明瞳。 好歹是收了钱的，明瞳也很讲职业道德。 她扬手甩出一张符纸，吧唧沾到了周墨脸上，周墨的身子僵住，匕首咣当落地，整个人也栽倒地上。 只是下一秒，符纸无风自燃，周墨再次抽搐起来，恢复的神智让他忍不住看着众人发出求助声。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他声音越来越虚弱，缓缓闭上眼，口中不停呢喃，“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昏睡之中，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金铭阳用力推搡他，“周墨，醒醒，周墨？” “别叫了，他醒不过来的。”时溯淡声，“陷入梦魇，而制造梦魇的人，打定主意要取他性命，就算醒了他也活不了。” 时溯转头看先明瞳，桃花眼里带着浅淡笑意，“看来明瞳小姐这笔五十万的买卖，做不成了。” “能不能做成，那得是我说了算。” 明瞳上前一步，指尖微动，一大批纸人手拉手串成一串，蹦跶着上前将周墨捆了个严严实实。 她盘膝坐在周墨跟前，抬眼看向金铭阳，“你跟你这个朋友认识多久了，关于他你都了解多少？” “啊？”金铭阳愣了下，迟疑的挠头，“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吧。他是我大学的室友，我跟他接触不算多，只知道好像是个富二代。哦对了！” 金铭阳一拍大腿，“我来参与奇迹乐园的游戏，就是他推荐给我的，当时他说这种东西反正也是假的，填了图个乐子。谁知道……我填完再也不挂科的心愿……就被弄到这里来了……” 明瞳，“……！” 众玩家，“……！” 连时溯看向金铭阳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一言难尽。 妙啊，这位大兄弟的脑子一定比他们所有人的脑子都值钱。 毕竟没怎么被开发过，相当于新品。 金铭阳很委屈，“干嘛，你们什么眼神？像奇迹乐园这种坑爹的宣传语，网上一搜一天八百条，谁能想到我就无聊搞这么一下，就被搞进了这个破游戏？” 明瞳想了想，真诚发问，“那就没想过，周墨是故意骗你填了心愿单，将你坑进系统里？” 金铭阳表情空白，显然这个问题超出他的思考范围。 明瞳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卷毛，选择换一个问题，“那你当初联系我，让我帮周墨解决问题，是谁提出来的？” “我记得，是我第二场副本通关之后，周墨来找我，他神秘兮兮的问我是不是也进了那个奇怪的游戏，我就承认了。紧接着他说自己得了个道具，预言自己在下一个副本会死，很焦虑。” 金铭阳顿了顿，偷偷瞟了眼明瞳的脸色，“然后……然后我就说，我在副本里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姐姐，上锤系统脚踢恶鬼……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很好，你这个脑子……继续保持。”明瞳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金铭阳刚想反驳，明瞳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明瞳唇角笑意微敛，视线落到周墨身上，“他中了梦魇，就会在梦魇中经历痛苦，直到死亡，想要解除梦魇，一是强制唤醒，但醒来之后他下半辈子只能当个傻子。第二个方法……就是查到他梦魇的原因。” “这该怎么查？”白清浅好奇的蹲下身。 明瞳垂眼，“跟给他下梦魇的人一样……入梦。” 天台的风格外的冷，天空挂着的那半轮弯月仿佛假的一样，周遭的声音渐渐沉寂。 明瞳打了个响指，一滴红艳的血珠从她指腹冒了出来，她指腹却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那滴血珠慢悠悠的，顺着周墨的眉心钻了进去，明瞳阖上眼帘，低声呢喃。 “就让我看看，能困死你的梦魇究竟是什么。” 一瞬，大片杂乱的画面纷涌而至。 “你们瞧，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他是个残疾哈哈哈，死残废，这么多人只有你的手这么奇怪，要不我帮你剁了吧！” “不要脸的贱人，不就是摸两下吗，装什么清高？我昨天还看见你跟校外的几个小混混拉拉扯扯的，怎么？卖给别人可以，陪我玩玩就不行？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 “呸！滚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抢了你的高考成绩？就算是我抢的，这种人，配跟我争吗？” 男人的声线张扬又恶毒，取而代之的，是男女掺杂的哭声。 “我不是残疾，不要碰我的手，不要……啊……好疼……好多血……周墨，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别碰我，你别造谣，明明是那几个小混混缠着我，我没有做过不正经的事情……你放开我，不要碰我……我求求你不要碰我……周墨，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毁了我，我再也上不了大学了，你凭什么这么做？周墨……”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一道道质问声愈发凄厉，地上的周墨挣扎着，吐出一大口血。 记忆戛然而止。 明瞳睁开眼，眸底淬满寒冰。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墨。 周墨从梦魇中苏醒，艰难的爬起身，一抬头，周遭满是厌恶愤怒的眼神，惊得他重新跌坐在地上。 小雨啐了一口，“呸！人渣，我说为什么宋月夕的故事线出来的时候，你的反应一直都很奇怪，原来你也是个欺负别人的畜生！” “你……你们窥探我的记忆？”周墨脸色唰的惨白。 “是明瞳姐姐想把你从梦魇中拉出来救你，而刚才那些欺辱别人的话，全都是从你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金铭阳愤怒的攥住他衣领，“人面兽心的畜生，亏我们大家还想救你，你这种人，就该死了才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做这些事情……”周墨语无伦次的摇头，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对，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的……” 明瞳冷笑，眸底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你也不想？你的意思是，那些曾经受到过伤害的人，强制逼迫你……去伤害他们？” 第57章 他的因果不在你这里 这句质问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周墨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金铭阳冷眼看他，“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找明瞳姐姐帮你，这次算我眼瞎。等离开这场副本，你以后见了我最好绕路走，否则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呸，跟这种人渣废什么话。”小雨翻了个白眼，“时间紧迫，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到宋月夕吧。” 明瞳转身，朝着天台小门走，刚走两步，空气突然传来波动，她骤然回头。 一缕浓郁的黑气迎面冲着周墨扑过去，带着明晃晃的杀意，缠绕在了周墨的脖子上。 “咳……咳咳……” 周墨捂着喉咙拼命挣扎，双脚离地不停挣扎，脸色涨红，白眼已经翻了上去。 明瞳蹙眉，扬手甩出一张符纸，黑气沾染到金光被瞬间打散。 周墨扑通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而那股黑气落到不远处，缓缓幻化出一道红裙黑发的身影。 女生的红裙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血，整张脸惨白，双目猩红，怨气冲天。 “是宋月夕。” 玩家们惊呼，立刻警惕起来。 宋月夕显然已经不认得他们了，眼神怨毒的瞥了眼明瞳，又不死心的冲着周墨扑过去。 周墨连滚带爬，鼻涕眼泪横飞，“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就在宋月夕尖利的指尖几乎怼到他眼眶里时，动作突然卡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攥住了宋月夕的手腕。 周墨白眼一翻，硬生生吓晕过去。 明瞳没空理他，看着宋月夕低喝，“宋月夕，醒醒！” 宋月夕眼神恍惚了下，佷快又被那片猩红侵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这些做错事情的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们就应该下地狱才对！ 人世间既然给不了他们公道，那她就自己讨回来！ 阴风四起，宋月夕周身的煞气越来越重。 “放开我，你要是拦着我，我连你一起杀……放开我……” 明瞳飞速捏了个决，吧唧拍在了宋月夕脸上，嗓音冷冽还带着威胁，“宋月夕，醒过来！再不醒，我就抽了你的三魂七魄泡茶！” 紧张兮兮的众玩家，“……！” 不知道宋月夕怎么想的，反正他们……好像突然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呢。 黑气被顷刻打散，宋月夕身子摇晃了下，眼底的猩红之色缓慢的褪去，连衣裙上滴落的血也停止了。 她抬眼，恍惚的看向明瞳，“是……是你……我记得……我好像已经死了，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确已经死了，死后被怨念控制，失去理智杀掉了曾经欺辱过你的所有人。”明瞳语气平静。 “是这样吗……”宋月夕低头去看自己的掌心，面容苦涩，“真可笑啊，像我这样的人，居然要等死了之后，才有能力报复欺辱我的人……可我现在……并不觉得开心……” 若换上旁人，大仇得报，心中多少会有些痛快和解脱。 而宋月夕，她生前遭受过无数欺凌，被迫太早得经历仇恨，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要在如此懵懂的年纪，去消化那么多的仇怨。 还没好好学会“爱”是什么，就先承受了“恨”，命运荒唐可笑至极，从来没给她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明瞳垂眼，嗓音轻缓，“我有问题要问你，帮你入梦我们这些人记忆的那道声音，是谁的？” “入梦？”宋月夕茫然的摇头，“我不记得了……我跳楼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杀了人。” 不记得？ 按理说，这场副本故事是围绕着宋月夕，可连她的都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女音是谁？ 难不成，这个故事里还有其他隐藏线？ 众玩家也陷入沉思，寂静中，地上突然传来轻微哀嚎，是刚才被吓晕的周墨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月夕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面容变得凶神恶煞，“人渣，畜生，我要杀了你！” “不要……不要……”周墨刚清醒就遭遇恐吓，手忙脚乱的爬远。 只是宋月夕还没扑过来，就被人拦住，她抬头看见明瞳精致的脸颊。 明瞳淡声，“宋月夕，你能杀他。” “为什么？”宋月夕眸子充斥着恨意，指着周墨质问，“你知道这个人渣都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吗？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周墨突然想起什么，欣喜若狂的大笑起来，“对，你不能杀我，你杀不了我！明瞳……明瞳小姐，我可是付给你五十万的，你要保护我！” “呸！畜生！”小雨面带愤怒，“明瞳小姐，这种人就算活着出去也只会危害社会，我看你还是别救他了，就让他死在这。” 明瞳摇头，“我承诺过，会送他活着离开副本，就一定要做到！” 时溯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 “可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小雨皱起眉，其余玩家脸色也不太好，显然都不想跟周墨沾染上关系。 宋月夕咬牙，“你让开，我一定要杀了他！” “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杀他。”顿了顿，明瞳缓慢的补上一句，“至少，他不能是被你杀死！” “为什么？我不明白，这种人渣，应该是谁杀了都是功德一件吗？” “就是，反正这里是副本，又不需要负责任，况且又不是我们动手！” 玩家冰冷的视线看着周墨。 周墨连连后退，他惶恐的去抓明瞳的衣服，却被避开。 他咬牙，“明瞳小姐，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我愿意加钱，只要你让我活着离开，多少钱都行！” “我说过，我会送你活着离开。”明瞳冷声。 周墨紧绷的神色松缓。 白清浅蹙眉，面露不赞同，“明瞳姐姐……” 明瞳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专注的看着宋月夕，“宋月夕，你的因果已经了却，而周墨的因果不在你身上，你没必要为了他再脏了手。” “你什么意思？”周墨神情再度紧绷。 明瞳没说话。 反而是时溯，弯着勾人的桃花眼，语调意味深长，“冤有头，债有主，副本之外，自有你的因果等着你。” 第58章 宋月夕，我送你去投胎 副本之外，便是现实世界。 那里有真实存在的，被周墨曾经伤害过的人。 如果说化为厉鬼的宋月夕，是景阳高中这场副本里npc的报应。 那么周墨的报应，也该在那个主场里。 白清浅恍悟，“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周墨能活着离开这场副本，他也一样会死？” 明瞳眼神紧盯着周墨，语调带着嘲弄，“你利用系统奖励道具，算出在这场副本里有一场死劫，所以你才会迫不及待的找上我。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副本里这场劫难你已经度过了，因为宋月夕不再会杀你，而你出了副本，面临的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周墨，如果你死在副本里，或许还能有个痛快，少遭受折磨，接下来的生不如死，是你自己求来的。” 周墨连连摇头，扑通跪在地上，面容带着哀求，“不，我不想死，明瞳小姐，我求你再救救我，我求求你……你要想什么都行，只要你让我活着，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明瞳居高临下的看他，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粒尘埃。 周墨浑身颤抖着，忽然想起什么。 没关系的，他家里有的是钱，只要出了这场副本，他可以去找成百上千像明瞳这样的玄术师，他就不信有人动得了他？ 他像是抓紧了一棵救命稻草，慌乱的表情突然平稳下来。 明瞳却看着他，歪头轻笑，“你是不是在想，只要这场副本，随便找几个高人，求一些平安符，就可以高枕无忧，安然无恙的继续活着？我劝你，还是省下这些钱，留着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吧。” 周墨被戳穿心思，慌乱的抬眼看他。 明瞳眼尾弧度清浅，清冽的嗓音溢出肃杀之意，“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咒，离开这场副本，无论是平安符还是玄门道法，都再也庇护不了你。” “我之所以放你离开副本，是因为你的那些因果还在等着收拾你。我不清楚其他师门的行事准则是什么，但我们太清观有规矩，决不允许庇护败类。” “而我这个人心眼更小，在我眼皮底下，任何玄门弟子也不准帮你。周墨，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你可接好了。” 周墨急火攻心，眼里流露出绝望，“不，你能这么做，凭什么？你这是我毁了我，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明瞳冷笑，“这句话，你应该去问问那些你伤害过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周墨眼睛猩红，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是，我是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我不该扇他们巴掌，不该让他们跪下磕头，不该引导人校园暴力他们，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们还要我怎样？” “可是……他们也很年轻啊。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跟你一样美好的年纪里，却要承受着来自于你的恶意。” 明瞳声线冰冷而空洞，“而在经历种种本该不属于他们的磨难之后，只要你说一句‘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而且我已经道歉了’这种轻描淡写的言论，他们就必须要原谅你……凭什么？” “这世间的因果，从不会因为一句没那么真诚的道歉而抵消。看清楚了，你今后诸事不顺，命运多舛，都是你冥冥之中活该要偿还的债。这才刚开始……千万别崩溃。” 女人略带冷嘲的嗓音终于击垮了周墨最后一丝理智与希望，他恍惚的退后几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爽！本来看见明瞳硬要在宋月夕手下救这个人渣我还很生气，原来是还有后招，谁能查查这个周墨现实底细？我一定要看着他痛不欲生才行！”」 「“加一，这个瓜我一定要吃……不过言归正传，宋月夕现在都已经不发疯了，怎么这个副本还没结束啊……” 「“这个副本什么来着？结束荒诞游戏，按理说……应该算结束了吧……” 忽然，副本场地中，宋月夕捂着头，发出一声凄厉又痛苦的惨叫。她的眼眸再次变得猩红，红裙又浸透出血迹来。 玩家们警惕退后，欢快的童音从耳畔响起。 【叮咚】 【副本背景碎片：杀戮，真的能解决所有悲剧吗？还是说，在血腥的侵染下，只能衍生出更多的悲剧？ 曾经被视作玩具的人拥有了改写一切的权利，却忘记了……仇恨，是最容易蒙蔽双眼和理智的存在。 从地狱里归来的复仇者，又怎么会如同当初一样善良无暇？ 这场曾经带给她无数磨难的荒诞游戏，或许也该改写一下主人的名字了。 而他们……和你们……将会成为游戏中，新的玩具。】 【当前主线任务变更：结束这场荒诞游戏。】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三分钟。】 【系统提示：还记得吗，这场计划新的名字，叫做——抹杀！】 “从拯救，到抹杀。”时溯冷笑了下，眸底浮出一层淡淡的冰晶，“这场计划的名字，你不如直接改了叫‘抽风’！” “系统的意思是……”金铭阳不确定的看向宋月夕的方向，“让我们抹杀宋月夕，可是……” 可是……这未免也太恶心了。 就像是圣心妇产医院那个副本一样，他们明知道主线剧情中的npc有多么惨淡，却又要杀掉他们…… 这种感觉就像是……无论是npc还是玩家，都只是系统的提线木偶，不管中途有多少情绪波动，最后的主动权永远不在他们身上。 而系统呢，全靠耍着他们玩儿取乐！ 思索间，宋月夕再次发狂，被从地底钻出的金色藤蔓牢牢困住，藤蔓上缠绕着的净化符咒将她的理智拽回几分。 宋月夕眼泪流出血泪，几乎是哀求开口，“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不想伤害你们……我不想……” 无论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她生前唯一得到的那一丝善念，都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 最起码，她不想亲手斩断这一缕牵挂。 玩家中本来已经有人掏出了武器，听到这句话，动作又僵在了半空。他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宋月夕看着明瞳，面容悲伤，“之前，你让我朝前看，别回头，可我面前早就已经没有路了，无论生前死后，我的结局都是已经被盖棺定论，没人能改变，包括我自己。” “谁说不能改变？” 明瞳轻轻擦去宋月夕眼角那滴血泪，唇角勾出一个明艳惑人的弧度， “宋月夕，我送你去投胎。” 第59章 天道如果靠谱，奇迹乐园就不会存在 “投胎……” 宋月夕的表情一瞬间空白，她呆愣的看着明瞳，半天没反应过来。 人群中，一名年轻女人忍不住劝阻，“明瞳小姐，我知道你对宋月夕心有怜悯，可是……你知道要送她去投胎，需要耗费多大的代价吗？你会死的！” “会死？这么严重？”金铭阳惊呼。 年轻女人抿唇，“其实，我祖父这一脉也是玄门出身，我自幼学过一些，可因为没有天赋，被迫终止，但对于其中禁忌，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明瞳小姐，你应该也知道，副本场地属于异层空间，根本不在现实世界中。而你想要超度宋月夕，前提是要强行将她拽回人间。倘若你真的这样做，无论成功与否，反噬都会很重。虽然……虽然我也很同情宋月夕，但她毕竟只是游戏中的npc，所以我劝你还是慎重。” 话音落，时溯偏头看了明瞳一眼，眸底光亮闪烁。 其余玩家开始七嘴八舌的劝阻。 “明瞳小姐，这场副本已经快结束了，而宋月夕……只是一个npc而已……” “没错，况且刚才宋月夕也主动求死，这本来就该是她的结局，你又何必……” “本来就该是她的结局？”明瞳扯唇，“这是谁规定的？系统吗？” 众人话语微顿。 白清浅眯眼，指尖微动，银白色的丝线缠绕上宋月夕的脖颈，下一秒，却被风刃齐齐斩断。 “明瞳姐姐。”白清浅加重语气，“你明知道，我们可以选择最简单的那条路！” “是啊，我知道。”明瞳平静说，“可我就是不想选那条被规定好的路。” 时溯语调意味绵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为了走一条更加沉重的路，值得吗？”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值不值得。所以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明瞳打了个响指，指腹浮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血珠慢悠悠的，落到了宋月夕的眉心。 年轻女人更加焦急，“明瞳小姐，你就听我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你真的强行超度宋月夕，系统不会放过你，天道更不会，你真的会死的！” 明瞳眉眼泛起冷笑，“天道如果真的靠谱，就不会允许奇迹乐园这种鬼东西存在了。” 她这一句话，把两边都骂了个遍，劝阻的玩家们话语也噎住。 明瞳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捏诀，对面，宋月夕的脚下骤然冒出金光，地面的咒文繁琐晦涩。 空灵的梵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宋月夕身上红裙的血液、眸中猩红都缓缓褪去，身形也逐渐虚化。 【系统警告：检测到荒诞游戏副本中主线npc出现故障，正在修复中……修复失败……】 【系统警告：警报，警报，当前副本主线npc即将脱离副本，申请强制关闭游戏……关闭倒计时……十……】 阵法中，宋月夕即将虚化的身形再度凝实，表情也突然痛苦起来，就像是有两股不同的力量，正在她身体中反向拉扯。 明瞳察觉到那股不明力量，漂亮的眸底划过戾气，她抬手又弹出一滴指尖血，布阵的动作加快，反复几次，才终于将对方压了下去。 【系统警告：关闭倒计时……五……四……三……副本强制关闭失败……】 明瞳将喉咙处的腥甜压下，掀眸看向阵法中的宋月夕。 宋月夕唇角带笑，红着眼，用唇形说，“谢谢。” 下一秒，金光大盛，刺目的叫人睁不开眼。 玩家们纷纷转头捂住眼睛，等那道金光消失，宋月夕已经不见了。 金铭阳面容恍惚，“宋月夕……已经被超度了吗？” “嗯！” 明瞳嗓音溢出一个字，忽然捂住心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冷意像是从心脏透出，飞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连指尖都在颤抖，睫毛凝出一层冰霜。 “明瞳……” “明瞳姐姐……” 众人连忙围上前。 白清浅扶着明瞳，刚碰到她身上，手指就忍不住蜷缩，“怎么会这么冰……” “是反噬。”先前说话的年轻女人低声，“她强行超度异层空间的亡魂，没当场暴毙已经算是命大了，得送她回现实世界才行。” 白清浅一听，顿住气得咬牙，“这个混蛋，活该，让她不听劝！非要作个大的，嫌弃命太长了是不是？” “那宋月夕走了，我们应该算通关了吧？”小雨不确定的道。 【系统警告：由于荒诞游戏副本中主线npc消失，本场游戏数据丢失，玩家任务失……玩家任务失……】 系统的播报突然卡了壳，玩家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它想说什么？难道我们任务失败了？” “那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 “凭什么？宋月夕不是已经走了吗，按理说主线人物都没了，那这场荒诞游戏就是应该结束了啊！” 众人乱成一团，也顾不得地上快死的明瞳。 听着不停卡顿的系统播报，时溯眸子轻微眯了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破碎出层层冰冷的流光。 空气骤然沉寂，两秒后，播报重新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通关《荒诞游戏》副本，副本即将进入结算。】 【系统提示：由于荒诞游戏副本主线npc数据丢失，剧情进入瘫痪阶段，当前副本将长期关闭进行修复，系统奖励无法估算，将被自动扣除。】 【系统提示：通关玩家将在10秒内被强制退出副本。十……九……三……二……】 【系统警报：系统检测平台出现不知名bug，副本空间将产生错乱，部分玩家退出登录失败，即将被强制送入其他场地内……】 【系统提示：很抱歉由于系统错乱给诸位玩家带来不便，系统将进行修复，祝玩家游戏愉快。】 “什么东西？什么叫退出登录失败？” “我呸，你这破游戏能不能修一修，怎么一个恐怖游戏还有bug，这合理吗，你仔细想想合理吗？” 冤种玩家们气急败坏，但系统早就没了声音。 混乱的抱怨和叫骂声掺杂在一起，佷快也消失在空气中。 第60章 你大可以试试，我们两个谁会死得更快些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豪华别墅跳楼大甩卖啦！” “哈喽，没有人，妖怪也行啊……能不能回我一句话？喂……” 男人扯着脖子不停大喊，声音遥遥飘散在远处的风中。 身后，白清浅再也维系不住清纯小白花的人设，翻着白眼冷笑，“闭嘴吧金毛，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免得死得太快。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放眼望去除了我们，你怎么可能见得到活人？” 金铭阳还想反驳，可眼神瞥了下四周，立刻垂头丧气起来。 他们的四面八方，是一望无际的海域，海面浪花翻滚，波涛汹涌，几乎与远处天边连成一片。整片海面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随波逐流，能见得到人才有鬼。 金铭阳忍不住咒骂，“该死的系统，太过分了，明明出现bug是它的问题，凭什么强制要求我们加班？我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放逐了呢？” 楚琪叹气，“最起码我们现在还不是孤身一人，彼此之间还有照应，就是不知道……那些没被送进这场副本的玩家去哪了。” “系统当时说，部分玩家会被送进其他副本，那估计其他人应该是顺利退出去了。”小雨接话，“往好处想，至少目前我们这些人全都共同经历过上个副本，也算知根知底嘛。好在那个周墨不在，否则我真怕我会动手弄死他。” “他坏事做绝，用明瞳小姐的话说，后半辈子有恶果等着他。”楚琪微顿了下，“就是不知道，明瞳小姐什么时候能醒来。” 甲板上，声音沉寂。 角落的时溯掀眸，视线落到船舱。 几秒后，人群才重新响起声音。 “其实我觉得，明瞳小姐还真的有点奇怪，我的意思……她很特别。” 之前声称自己学过玄门术法的年轻女人轻声说，“我从小也接触过不少玄门中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怪都能一视同仁。我敢说，豁出半条命超度一只厉鬼这种事情，除了她没人能做得出来了。” 白清浅冷笑，微微咬牙，“她那就叫作死，有本事超度宋月夕，那事后就别晕倒啊！” 小雨噗呲笑出声，“白小姐，这已经是你第六次因为这件事情咒骂明瞳小姐了。你这么关心她，那你们应该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吧？” “才不是呢，谁跟她是朋友。”白清浅冷哼，“我跟她根本就不熟。” “我熟我熟，明瞳姐姐，宛若我亲姐转世，问我问我。”金铭阳欢快的凑过去。 小雨，“……！” 白清浅，“……！” 白清浅正打算怼他两句，余光突然瞥见一道影子，她看着正往船舱走的时溯，拧眉发问，“你去哪？” 时溯回身，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弱智，“你觉得，除了船舱我还能去哪？” 白清浅一噎，“你去船舱干嘛？” “休息！” “不行，你不能去。” 时溯挑眉，唇角轻微勾了下，“你这么怕我进船舱，是怕我弄死里面那个？” “你知道就好。”白清浅冷声，“前两个副本里，你都对她动过杀心，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虚而入。” 时溯冷笑，没再理会她，迈步朝着船舱走。 “时溯！” 白清浅豁然站起身，刚上前一步，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她甚至来不及避闪，寒光就从她脖颈处划了过去。 “叮”的一声，匕首牢牢钉在栏杆上。 白清浅脖颈传来一股刺痛，她伸手抹了下，指尖沾染着几滴血液。 天边艳阳明媚，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默默的捂着脖子回到原位。 船舱内。 床上，女人眼帘紧闭，面容苍白，连唇瓣都毫无血色。明明是极其美艳的一张脸，却平白透出几分颓败，就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她枕边围了一圈巴掌大的纸人，一会扒拉扒拉她的眼皮，一会凑到她心口试试还有没有心跳，焦急的来回横跳，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终于，她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周围的纸人立刻欢快的跳起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乖巧的凑到她脸颊旁蹭了蹭。 明瞳单手按在心口处，心跳声微弱却又真实，她忍不住呢喃感叹。 “都这样了居然还活着，我真优秀。” “呵！” 她话音刚落，忽听一道略带嘲弄的笑声入耳。 明瞳坐起身，有些不满，“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真优秀。”时溯声线慢条斯理。 明瞳，“……！” 好不舒适，怎么感觉被嘲讽了？ 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时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悠悠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我刚才进来时，本来准备在你昏迷中，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你，谁料这么不凑巧，你居然醒了。” 他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遗憾。 明瞳冷静回复，“哦，那是很不凑巧，要不……您回去重新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再来找我动手？” 时溯唇角微勾，“不，虽然不太凑巧，但我觉得今天的日子就不错，风和日丽，适合杀人放火。况且……” 他弯下腰，单手握着匕首贴在明瞳脖颈处，缓慢的凑近。 那张妖冶到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在眼前放大，男人眼尾的泪痣更多了几分惑人感，连声音也轻得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 “凭你现在的状态，我想杀你，你应该也没有能力反抗吧……明瞳小姐……”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甚至有些暧昧，可谁能想到，表象之下却是你死我活剑拔弩张的架势。 明瞳的眼眸里倒映着男人的脸，她眼尾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声线漫不经心，“那你大可以试试，我们两个之间……究竟谁死得会更快些。” 女人清冷的嗓音落地。 空气中，浮现出淡金色的丝线，时溯脚下的杀阵也逐渐凝实，绽放出大片炙热的红莲，仿佛下一秒，就能吞噬周围所有生命体。 毕竟……业火，本就是能焚尽一切的存在。 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别说是沾染，就连凑近几分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压迫感。 时溯紧盯着明瞳，眼底笑意却更深，“你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都已经是濒死的状态，还有能力布下杀阵。 “谢谢，你也不差。”明瞳毫不吝啬商业互夸。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明瞳姐姐！” 金铭阳着急忙慌的冲过来，看清眼前的一幕，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眼睛大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滚！” 第61章 系统想趁她病，要她命 五分钟后，甲板上。 金铭阳缩在角落，眼神在明瞳和时溯身上打转，时不时露出茫然纠结。 明瞳则毅然决然的选择无视他。 楚琪脸上带着关切，“明瞳小姐，你好些了吗？我见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要不要再回船舱休息一下？” 明瞳笑了下，“我已经好多了，坐在这晒晒太阳，反而更舒适。” “是啊，你是好多了，我们这几天担惊受怕的，生怕少看一眼你就挂了。”白清浅阴阳怪气的瞥她。 明瞳轻咳两声，“要不……我们还是聊聊新副本的内容吧……” “你倒是挺会转移话题，不过啊，白扯。”白清浅耸耸肩，“你昏迷当天，我们就一起被传送到海上来了，整整漂泊了三天，系统却像是死了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我也觉得奇怪，这三天海面平静，日出日落正常，可三天都没有发布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呢。”小雨也跟着说道。 队伍里一个年轻男人也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四周都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飘到岸边，总会不会这场副本场地就在这艘船上吧？” 那万一遭遇个什么攻击，船一沉，他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就在议论声热火朝天时，明瞳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终于，她忍不住出声打断。 “等等……” 众人话语止住，疑惑看向她。 明瞳声音缓慢，一字一顿，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们的意思是，目前距离上个副本结束，已经过去了三天，我昏迷了三天，系统销声匿迹了三天，所以……它是又卷着我上个副本的通关奖励……跑了？” “明瞳姐姐，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在你上个副本昏迷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回答过了。” 金铭阳干咳一声，“系统说，由于主线剧情npc跑了，游戏数据丢失，奖励无法估算，所以被自动扣除了。” “也就是说……它已经连续扣掉我三场副本的通关奖励了？”明瞳尾音拔高，漂亮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狰狞，“我就不信，通关通知都已经发布了，它会估算不出来奖励？这孙子故意的吧？” 怎么当得系统？怎么操控得游戏平台？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人家当傻子啊！ 明瞳越想越气，甚至气得站了起来，“不是……它凭什么啊？我这次又没有炸它场子，他它凭什么克扣我的奖励？平台电话是多少，我要投诉！” 「“好家伙，您是真敢说啊！你这次是没有炸了人家场子，可你把人家贯穿主线的关键npc以及小boss集为一体的人给送走了，整个副本彻底瘫痪，这跟砸场子有什么区别？”」 「“你听听，她承认了，她承认前两个副本是她炸掉了。系统这次出现bug，不会就是想趁她病，要她命吧？毕竟这么招人恨的玩家已经不多了……”」 「“我也感觉，像明瞳这种，玩一场游戏，炸一个场子的玩家，系统早晚供不起。要么尽快送走她，要么尽快弄死她……”」 「“别贫了，言归正传，这场副本你们谁有头绪？好像又是一个新上线的副本，以前没见过……”」 明瞳凄怨的声音飘荡在苍茫无尽的大海上，佷快就被风吹散。 “咣当！” 忽然，船底像是遭受到了撞击，船身狠狠摇晃了下。 明瞳下意识扶住船舱门，对面的金铭阳椅子翻倒，整个人趴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其余玩家也被摇得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触礁了吗？” 时溯抓紧栏杆，瞥见船底巨大的黑影，眉心蹙起，“不，是船下有东西攻击。” “攻击？鲨鱼？鲸鱼？”金铭阳眼睛越瞪越大。 他正想趴到栏杆处去瞅一眼，只听“哗啦”一声，海面骤然掀起大片浪花，劈头盖脸浇了众人一身。 一条比成年男人腰还粗壮的触手高高扬起，触手上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吸盘，冲着甲板上的玩家就砸了下来，若是被砸在身上，就算不被排成肉饼也得半残。 明瞳下意识捏诀，结印结了一半，胸腔气血上涌，喉咙处溢出一抹腥甜，她只能放弃捏诀，就地滚了一圈，堪堪避开这一击。 触手落空砸到甲板上，木屑四溅，汹涌的海水顺着破洞涌上来，船身顷刻下沉了几分。 白清浅立刻动用道具，丝线层层叠叠串联，勉强将破洞堵住，却依然有海水顺着缝隙冒出来。 那条触手再次扬起。 明瞳语速飞快，“不行，不能让它继续攻击船身，否则船沉了我们跑都没地方！” 该死，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捏诀都费力。 “想办法把漏洞补上！” 时溯甩下一句话，踩着栏杆，借力跳到了那条触手上，扬起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触手仿佛受到了刺激，疯狂挣扎扭动，调转方向开始攻击时溯，海浪翻滚的更加汹涌。 时溯在触手的攻击下依然显得游刃有余，他在栏杆和触手上横跳，时不时的捅它一刀，佷快那条触手被捅得千疮百孔。 它气得不轻，连船上其他玩家都顾不得了，牟足劲想给时溯来上一巴掌。 就在它又一次冒出水面时，时溯反手将匕首扔了出去，整把匕首从触手上贯穿，而他之前捅得那些刀，也发挥了最后的作用，伤痕累累的触手从内部分裂，骤然断裂成数段，仿佛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掉进海中。 海面顷刻风平浪静，忙着四处修补船身的玩家也松了口气。 时溯单手撑着栏杆，轻盈的落在甲板上。 他掀眸看向明瞳，眼尾泪痣勾人，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连捏诀都做不到了，看来你刚醒来的时候，的确是在虚张声势。” 他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更像是……真遗憾，早知道刚才就先动手弄死你了。 明瞳，“……！” 不是……你礼貌吗？ 你给我等着，等我身体恢复了，就让你知道为什么花儿这样红！ “太好了，水堵住了！”金铭阳一脸欢喜，“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福大命大，肯定死不……” “哗啦！” 他话没说完，身后一大片海水浇了下来。 众人警惕去看，就见海面上，浮出一颗巨大的头颅。 第62章 嫉妒使我变形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章鱼？还是海怪？” 那是一只巨型章鱼，光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上半身，就足有他们身处的船只那么大，章鱼的眼睛像是两颗巨大的灯泡，只是它的眼珠是墨绿色的，就连皮肤也隐隐泛着墨绿。 空气中漂浮中浓浓的海腥味，以及一股类似于海鲜市场里腐烂鱼虾的味道，格外刺鼻难闻。 它几条触手在空中舞动，牢牢的卷住船栏杆，船身顿时一阵晃动，栏杆被硬生生掰弯。 “不好，它要毁掉这艘船！” 明瞳迅速甩出一张符纸，闪电“咔嚓”冲着章鱼其中一条触手劈下，一股青烟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 好像……稍微……有点香…… “咕噜咕噜……” 不合时宜的声响冒了出来，纵是如此紧张危急的时刻，众人也忍不住投来惊愕的表情。 明瞳，“……！” 干什么？ 人家重伤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滴水未尽，饿了不是很正常吗？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自己勾起了别人的食欲，章鱼看上去更生气了，它凶残的挥舞着触手，看得人眼花缭乱。 玩家们迅速进入备战状态，抄起武器就冲着触手扑了过去。他们也很有默契，知道章鱼的触手很难搞断，于是选择齐心协力先搞一条。 不到三分钟，章鱼又断了条触手。 章鱼本来是想上来吃个人，谁知道人没吃到，还断了两条触手，甚至还有人敢觊觎它美味的肉身，这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啊！ 它觉得自己亏大了，显然气得不轻，整条鱼都疯癫了起来，触手拍打在海面上，浪花飞溅到人脸上都生疼。 就在它大半个身子都钻出海面，准备给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类一点教训时，空气中落下一道冷冽的嗓音。 “让开！” 时溯踩在栏杆之上，妖冶的侧脸泛着杀意。 他手中握着一张冰蓝色的弓，修长的指尖勾住弓弦，一支透明的羽箭在空气中寸寸凝出实体，周围的温度一降再降，甲板上浮出一层淡淡的冰霜。 直到弓弦被拉到极致，那只箭“嗖”的一声划破长空，直奔章鱼巨大的脑袋贯穿进去。 章鱼的身子僵在半空，冰霜以它头颅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连它触手上的吸盘都被冻结。 “砰！” 下一秒，冰块寸寸碎裂，伴随着章鱼破碎的身体落到海水中，海面被漆黑的墨汁晕染一大片。 周遭鸦雀无声。 弹幕沉默两秒，一瞬间炸开。 「“我看到了什么？这就是奇迹乐园人气榜榜首时溯，所拥有的那件永久性道具？”」 「“这个杀伤力也太恐怖了，怪不得他能在奇迹乐园这种游戏里稳居第一的位置，这种道具谁拿着都能无敌！”」 「“你别扯了？你以为时溯第一的位置是单靠道具打下来的？他当年在副本里横着走的时候，这件道具都还没生出来呢。”」 「“我不服，嫉妒使我变形，凭什么我的奖励道具不能掉落出这个级别的？”」 「“别做梦了，再厉害的道具，也得实力匹配的人才能发挥出作用！”」 「“我作证，当年有一个很厉害的老玩家，从时溯这里把这件道具弄了过去，结果发挥出的威力百分之一都没有。后来副本快结束我才知道，时溯就是故意钓鱼，你都不知道那老玩家死得有多难看，连他爹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同样嫉妒到变形的，还有被坑掉三场奖励道具的明瞳。 她看着那张弓在时溯掌心缓慢消散，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怨念，甚至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 时溯偏头，对上她哀怨的眼神，唇角浅浅勾出一个弧度。 “我怎么觉得，明瞳小姐现在的表情，好像挺痛恨我的？” 明瞳敷衍扯唇，“呵呵，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是吗？”时溯笑意更深，“原来是误会一场，我还以为，明瞳小姐是估算着准备杀人夺宝呢。” 恭喜你哦，还真猜对了！ 旁边，事业心极重的楚琪打断他们，“不太妙，船身虽然被勉强修不好了，但目前我们还是没有靠到岸边，如果再遭遇一次像刚才那样的攻击，船一样会沉。” 明瞳偏头，扫过水天一色的远处，“现在船是往哪个方向开？” “什么哪个方向，没有方向啊。”金铭阳茫然抬头，“我们这三天都是在海上飘着，飘到哪算哪……” 明瞳沉默两秒，稍微有些窒息的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所以，你们之前说在海上漂泊三天，就是单纯地飘着，也没人自告奋勇开个船？” “倒也不是。”楚琪轻咳，略带尴尬的开口，“其实我们刚从船上醒来的时候，也尝试掌控一下方向，可找了一圈发现船上根本没有掌舵的地方，甚至连个船桨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跟着漂。”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他们也不想摆烂的，但现实硬要他们摆烂。所以大家努力之后，只能躺平。 “坑爹的系统。”明瞳咬牙骂了句，“大不了我血亏到底，以后通关奖励都不要了，也要多炸它几个场子！” 众玩家，“……！” 可真是辛苦您了！ “轰隆！” 不知系统是不是被明瞳这句话气着了，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气骤然打起雷。 众人头顶乌云聚集，云层中夹杂着闪电。海面上狂风四起，天边黑压压的，豆大的雨珠砸了下来。 明瞳眸光警惕，“不太对劲，先回船舱！” 大家正着急忙慌的朝着船舱走，“咔嚓”一道闪电正好劈中刚刚补好的甲板，木板碎裂，海水一下子灌了进来。 金铭阳惊呼，“糟了！” 他正打算扑过去堵住漏水口，暴风吹得更加猛烈，整条船在海面上左摇右晃，下一秒，四周的栏杆被掀飞，船上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船身寸寸下沉。 “闪开！” 一道厉喝声入耳。 众人抬眼，就见一片又一片巨浪汹涌澎湃的冲着船只拍了下来。 终于，整艘船不堪重负，被掀翻在海面之上，暴风雨更猛烈了。 第63章 另一批玩家 微风拂过宽广的海面，夹杂着浪花拍打的声响，空气中泛着一丝冷。 “嘶……” 明瞳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身，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醒了？” 不远处，时溯坐在一块巨石上，单腿屈膝，动作随意，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明瞳沉默两秒，真诚发问，“你从醒来，就开始坐在这凹造型？” 时溯，“……” 你这么聊天，多少有点没礼貌了知道吗？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攻击性太强，明瞳轻咳一声，转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海中心的一座岛屿，远处波涛汹涌，即将下山的夕阳洒在海面上，映出一大片霞光。他们显然是被海浪冲到了岸边，海面上还漂浮着船只的碎片。 而他们身处的岛屿很大，至少放眼望去不见尽头，还有许多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看上去倒有几分世外仙岛的模样。 “哎呦，我的腿，我的腰，我的头……好疼，怎么死了还能感觉到疼啊……”金铭阳一边哀嚎着，一边爬起身，抬眼就看见了明瞳，“明瞳姐姐……” 他愣了下，低头浑身摸索一遍，“不缺胳膊不少腿，原来我还活着啊，太好了，我掉下海水之前都想好墓碑上的墓志铭该怎么写了。” 明瞳微微一笑，“你还是别想了，死在海里，尸体都打捞不出来，你连墓志铭写在墓碑上的机会都没有。” 金铭阳满脸怨念，“明瞳姐姐，你有时候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觉得被戳了肺管子了？”白清浅笑眯眯的接了句，“人嘛，心理素质就是需要锻炼。” 说话间，瘫在地上的其余玩家也陆续爬了起来。 楚琪数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太好了，我们船上九个人，一个都没少。” 小雨点头，“看来这场暴风雨是系统搞出来的，就是想把我们带到这座岛上。” 明瞳看着岸边的浪花，眸光微闪，“我怎么觉得，海水好像不太对劲。” “啊？哪里不对劲？”金铭阳立刻凑了过来。 明瞳还没来得及说话，耳畔传来声音。 时溯嗓音低沉，“有人来了。”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一瞬，就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大群岛上的居民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这些人穿着简朴，手中举着鱼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警惕和防备。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脸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就像是被某种野兽袭击过，他左眼的位置还被一条黑布遮住。 中年男人举着鱼叉对准他们，声音粗噶，“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们无忧岛？” 很好，系统这个完蛋玩意儿，这次居然连背景底细都需要他们自己编了。 玩家们相互对视一眼。 楚琪扬声，“各位，不好意思，我们是海上旅行的旅游团，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船只翻了，所以才漂到这座岛上。” 她指着不远处的船只残骸，“你们看，那就是我们被毁掉的船，我们真的没有撒谎。” 岛民互相对视，有私语声传来。 “他们好像真的是从外面飘过来的，居然有船只能够到达无忧岛？” “可如果他们是反叛军怎么办？那群人阴险狡诈，万一故意派奸细接近我们……” “我刚才一直在远处盯着，他们的确是被冲到岸边刚刚醒来，应该跟那群反叛军不是一伙的……” 反叛军？奸细？ 明瞳捕捉到几个词汇，眸光深了几分。 看来在这座岛屿之上，还分了不同的派系。 岛民们思索一阵，大概是觉得他们没有危险，才终于收起鱼叉。 中年男人脸色缓和，“你们好，无论什么原因，既然来到我们无忧岛就是客人，欢迎你们来。” 大概是因为脸上伤疤的原因，他乍一笑起来，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顿了顿，他说，“我叫江别，算是无忧岛内说得上话的人，既然你们的船只毁了，不如就先跟我们回去。” 玩家们欣然答应。 路上，明瞳旁敲侧击的询问，“江先生，我刚才听你说，岛屿上好像有什么反叛者？” “那群反叛者，本来也只是普通的岛民，但突然有一天，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那群人不愿承担罪责就集体逃走了，目前我们正在派人四处搜寻他们。”江别解释说。 “哦？”时溯饶有兴趣的开口，“是怎样不可饶恕的罪孽？” 江别握紧鱼叉，脸色有些难看。 反而是一旁的岛民，愤愤骂道，“是背叛，他们背叛了我们！” 背叛，这个词汇的界定范围有些广。 但既然是会遭遇罪责，群体逃走的背叛行为，听上去明显很严重。 “好了，这些糟心的事情，就别跟客人们说了。”江别打断岛民的话，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其实三天前还有一批陌生人来到无忧岛，也说是在海上遭遇了暴风雨。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风格，跟你们很像……” “跟我们很像？”金铭阳瞳眸放大，轻声呢喃，“难不成……是其他玩家？” 岛屿很大，他们走了半天，直到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才到达岛民们居住的地方。 这里房屋的建筑，与普通村子几乎没什么区别，院落相连，炊烟袅袅。 江别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大院子，“这里住着之前那批客人，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稍后我会给你们送晚饭过来。” 众玩家点头，脑子里齐齐冒出一个念头。 这场副本里的npc，服务真周到啊！ 当然，他们都明白，越是平静的表象，越是意味着更大的暴风雨。 这时，最大的一间屋子门打开，一群人眼神警惕探究的走出来，试探性的冲着他们打招呼。 “你们……是玩家吗？” 明瞳果断点头，“是！” 对面的几人的表情瞬间松缓。 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露出喜色，“我们之前还纳闷，怎么这场副本迟迟没有发布任务，还只有我们七个人，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几分钟后，两批玩家齐聚室内。 第64章 苍穹之下 明瞳询问，“你们这三天一直待在岛上，有什么线索吗？” 矮个子女生摇头，面容焦躁，“这三天我们也尝试打探过，但得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所以我们也根本无法判断，系统这次的任务会是什么。” “不过，我们倒是听说岛上有一批反叛军，好像是犯了错逃出去的岛民，只是从来没见过。”旁边有人接话，“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所以这三天我们也急得不得了，可又无处下手。” 时溯嗓音清淡，“你们有没有尝试过，私下去找找那群反叛军？” 另一批玩家们摇头，“这些天，岛上的岛民一直都在四处搜寻反叛军的下落，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更别提我们。” 楚琪想了想，“那江别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另一批玩家依旧尴尬摇头。 谁能想到，两批玩家，他们作为第一批提前到达三天，到最后双方得到了信息竟然是一致的。 这么说来，这三天系统迟迟没有发布任务，是因为主线剧情还没开始？ 就在玩家们思索时，一缕香气顺着外面飘进来。 金铭阳仰头吸了吸鼻子，呢喃，“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好饿啊……” 江别带着一群岛民进门，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盘子瓦罐，香气弥漫，引得人食欲大动。 江别说，“无忧岛位于海中央，所以岛上的人各个都会捕鱼，我们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些海鲜类，希望你们用餐愉快。” 他一扬手，身后的岛民将餐盘放到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江别微笑，“诸位，请尝尝吧。” 他话还没说完，以矮个子女生为首的第一批玩家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得哪叫一个欢快，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一样。 金铭阳也不停咽口水，他刚拿起筷子，就见旁边的明瞳紧盯着盘子里那条鱼，眸光深邃。 大概是因为滤镜，他对明瞳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见明瞳不动，他胸腔那股疯狂想要进食的欲望忽然就冲淡了三分。 江别看向明瞳几人，笑着询问，“几位怎么不动筷子，是菜肴不合胃口吗？” “不，菜肴很香。”顿了顿，明瞳笑容浅淡，“但我海鲜过敏。” “哦？是吗，那可真遗憾。对于我们无忧岛上的居民来说，海鲜……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江别转脸看向时溯，“那这位先生……也海鲜过敏？” 时溯不假思索点头，“是啊，海鲜过敏！” 江别，“……”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也？” 金铭阳虽然饿得受不了，但也跟着毅然决然的点头，“没错，我们也……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下。 白清浅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我们还不饿。” 江别似乎还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匆忙脚步声。 “江大哥，江大哥不好了。”一名岛民神色焦急的进门，“海神祭的祭品死了！” 海神祭？祭品？ 玩家们若有所思的对视。 “死了？”江别脸上浮出怒意，配上那道疤痕显得凶神恶煞，“我不是叫你们千万要看好吗，怎么还会死了？” 被训斥的岛民缩缩脖子，满脸焦虑，“怎么办江大哥，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祭品，就等着留到海神祭用，可现在……” “加派人手日夜去找，务必要在海神祭之前，找到下一个祭品。”江别怒声。 岛民匆匆离开。 明瞳疑惑的声音响起，“海神祭……是无忧岛上的活动吗？” 江别回过头，重新露出笑容，“是，海神祭是无忧岛上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座岛上，依靠海洋生存，所以每年都会供奉祭品给海神，祈求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那海神的祭品又是什么？”明瞳追问。 江别笑容不变，“是岛上的野兽。” “是什么样的野兽？”明瞳弯起笑眼，“反正我们也会在岛上叨扰一段时间，为了感谢江先生收留，可以帮你们一起找，人多力量大嘛。” “还是免了吧，野兽凶残，万一伤到诸位就不好了。”江别说，“我还要继续忙碌海神祭的事情，先失陪。” 伴随着江别转身离开，系统音终于响起。 【叮咚！】 【系统提示：欢迎诸位玩家参与当前游戏副本《苍穹之下》】 【副本背景碎片：你见过大海吗？ 那片蔚蓝之下，孕育着无数的生命，多少人为了它的美丽而折服，多少人依靠着它生存。海洋神秘而危险，却又温和而宽容。 住在海底之下的神明啊，请您倾听我的祷告，我将为您，奉上我矢志不渝的忠诚……与爱！】 【通关条件：待解锁！】 【当前任务：找到海神！】 【副本规定总游戏时长：不限。】 “找到……海神？”楚琪抿唇，“看来这场副本的关键，就在于无忧岛上这场海神祭了。” 时溯低声，“这个祭祀有问题，至少……应该不像是单纯祈求风调雨顺那么简单。” “啊？”金铭阳一脸茫然，“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瞳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卷毛，“你好好想想刚才江别那些人说了什么。” “他们说……海神祭的祭品死了……除此之外就没了啊。”金铭阳挠挠头。 明瞳轻笑，“是啊，祭品死了。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能在人的精心看顾下死去？要么，是野兽被捕的时候受了重伤，可既然他们要用野兽去生祭，就不可能下死手。” 所以海神祭的祭品，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金铭阳皱着脸想了半天，余光瞥见桌上，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们把饭全吃了？” 满桌二三十道菜肴，他们就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只剩下盘子了。 矮个子女生打了个嗝，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这些海鲜真的太香了，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海鲜，所以……” “我也是，本来这三天天天吃海鲜，早就应该腻了，可我反而越吃越爱吃，控制不住自己……” 明瞳扫过桌上狼藉，拧眉，“你们就没怀疑过，这些海鲜有问题？” 第65章 临危之际甩锅给队友 矮个子女生愣住。 旁边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接话，“其实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们暗中跟踪过岛民，确认那些海鲜的确是从海中新鲜打捞上来的，烹饪过程也没什么问题。” “没错，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场副本里待多久，总不能一直不进食，况且这三天，我们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劲。”矮个子女生点头。 半晌，明瞳才轻微颔首，“原来如此。” 楚琪分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在海神祭之前，尽可能多了解一些关于祭祀的事情，这样才能触发更多主线剧情。” “不过今天天色晚了，岛上的夜晚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如我们先各自回去休息，明天白天再行动。” 众玩家点头附和，各自回了房间。 入夜。 岛上的风格外凉，隐约还能听见海浪掀起落下时的声响，皎洁的月光顺着缝隙钻进窗户，同时钻进来的，还有几只巴掌大小的纸人。 跟明瞳住在同一房间的白清浅和楚琪几个女生都睡得正熟，轻飘飘的纸人踩着它们跳上床，落到明瞳掌心。 明瞳低声询问，“有线索吗？” 纸人手舞足蹈的做了几个动作，佯装掐着彼此脖子，挣扎了一会，吧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挑眉，“你们找到了关野兽的地方？” 纸人坐起身猛点头。 明瞳唇角勾起，“乖，干得漂亮。” 得了夸奖，几只纸人害羞的捂脸，然后冲她比了个心，排队钻回她口袋。 明瞳翻身下床，迈步走进月色中。 纸人找到的位置，位于他们居住的正中央位置最大的建筑里，四面八方都有岛民居住，还有不定期换岗巡逻者。 不远处，几个岛民正围聚在火堆旁里聊天喝酒，每个人手边都放着锋利的鱼叉，仿佛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似的。 可是，他们捕捉到用于祭祀的野兽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人把守一个已经空掉的囚笼？ 明瞳指尖夹着符纸，正想扬手甩出去，忽然有急促的声音传来。 “出事了，有人夜袭，江大哥让所有人赶紧去帮忙！” 火堆旁的一群人豁然站起身，举着鱼叉就跟着报信的岛民冲进了夜幕中。 明瞳从黑暗中走出，眸光若有所思。 夜袭？反叛军吗？ 她收回视线，靠近岛屿之上最大的那座建筑物。 沉重的石门上刻画着许多怪异的图腾，像是海洋里的生物，门上手腕粗的铁锁链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 明瞳指尖微动，一缕金色的线钻进锁孔，几秒钟后，锁开了，铁链带着锁头重重落地，掀起一地尘埃。 石门缓缓打开，入目是一条幽暗的长廊，两边的灯架上烛光微弱的摇曳着，腥气从里面一缕缕的飘出来，隐约有“滴答”的水声。 她偏头扫了眼暗处某个角落，抬脚走进去，绕过长廊，眼前的场景让她忍不住蹙眉。 长廊深处有一汪巨大的池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鱼虾的鳞片和骸骨，池子上方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空笼子，每一个上面都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液。 其中最大的那个笼子栏杆断裂了好几根，从它断裂的痕迹来看，更像是被什么兽类啃咬过，血液缓慢的从笼子滴落，滴答落到池水中，顿时被晕染散开。 池子边缘，摆放着一个宽大的石桌，上面是各种形状的刀具，这些刀锋利干净，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 可正因如此，在这血腥气遍布的场所内，这套刀具就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里根本不像是关野兽的地方…… 明瞳将飘远的思绪拽回，漫不经心的侧目看向身后，“还不出来？” 长廊暗处，男人慢悠悠的走出，烛光之下，映出一张妖冶精致的面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半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时溯眸光扫过暗室内，语调意味深长，“明瞳小姐大半夜不休息，专程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好雅致。” 明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论雅致，我可比不过时先生。半夜不休息搞跟踪这一套，这要是副本之外的场所，估计现在你应该被抓去喝茶了。” 说完，她看着时溯半弯的眼，露出一个明艳而又虚假的笑容。 来啊，不就是阴阳怪气互相伤害吗，谁不会啊！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声响。 “水牢的石门怎么开了，谁在里面？” “糟了，会不会是反叛军闯进去了？快，进去搜，务必要将闯进去的人抓住！” 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时溯依然不紧不慢的看着明瞳，语调略带遗憾，“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是跑……还是解决他们？” “是跑还是解决他们，主动权在你，不在我。”明瞳微微一笑，“毕竟，接下来暴露的人……只有你！” 她话音刚落，岛民们已经冲了进来。 明瞳扬手甩出两张符纸，其中一张障目符落地，烟雾四起，烛光熄灭，岛民们的视线被瞬间模糊，另外一张符纸在半空凝结出道道冰晶，直奔时溯门面。 时溯侧身避过，身形却暴露在烟瘴之外，几名岛民立刻举着鱼叉冲了过来。 “在那，抓住他！” 他掀眸，就见明瞳已经跑到了通往石门的长廊处，对方笑眯眯地冲他挥手，用唇形说了一句话，“祝你好运。” 时溯，“……” 他将最近的岛民踹进水池，跃起跳到石桌上，将桌上一排刀具踹了出去。 利刃划破长空，带着轻微鸣音，明瞳回身甩出符纸，冰晶和一排形状怪异的刀碰撞，双双碎裂一地。 “他们要跑了，快，堵住他们！”人群大喝。 明瞳蹙眉，刚伸手摸出符纸，右手腕就被人牢牢按住，她掀眸，视线撞入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 “明瞳小姐，好歹大家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你临危之际甩锅给队友……不太礼貌吧？” 明瞳，“呵呵！” 她左手腕翻转，一把匕首从衣袖滑落到掌心，毫不犹豫的冲着时溯心口捅了过去。 第66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此薄弱 时溯唇角笑意更加愉悦。 他侧身避开明瞳一击，锋利的匕首又直奔他咽喉，对面凌厉的攻击又快又狠，带着不死不休的架势。 两边的灯架咣当落地，蜡烛滚落到地上转了两圈唰的熄灭。 黑暗之中，明瞳刚将匕首横在对方咽喉处，就察觉脖颈处多了一抹冰凉的触感。 同时逼近的，还有岛民匆忙的脚步声。 “抓住他们！” 明瞳眯起眸子，压低声音，“打个商量，先休战？” “原本可以。”时溯声线略带惋惜，“可刚才明瞳小姐的行为举止很让我觉得伤心，我有点不太想休战，怎么办？” 明瞳，“……” 她磨牙，“那你就自己死在这吧！” 明瞳抬脚去踹时溯，对方果断退后避开，就在她想去摸一张障目符时，手腕再度被人按住。 她下意识还击，却听到后背传来“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 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明瞳想甩开时溯，对方却死不放手，转瞬两人双双掉进了裂缝中。 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明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王八蛋，果然命里克她！ 她早晚要将时溯剁了，喂大黄！ 地面上，等两波岛民聚集，只剩下想看两懵圈。 “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不会是顺着暗道跑了吧？” “一定是反叛军，只有长期生活在无忧岛上的人才会知道暗道的存在……去丛林搜……” 夜幕深沉，风声呼啸，树梢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 明瞳靠在一棵树旁，透过缝隙去看头顶明月，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命运啊……” 对面，时溯坐在树干上，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顺利从水牢逃出来，没有被那群人抓住，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明瞳小姐的表情，反而好像很遗憾？” 明瞳没好气的瞪他，“我为什么遗憾，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原本借着障目符，就能安然无恙的逃脱那些人的追击。 谁知道被时溯拖了半天，险些就暴露了，还好他们两个无意中触发了水牢中机关，等顺着漆黑的地道滚出来，就到了面前这片丛林。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好像差不多。 但简单的逃脱成功，和复杂的逃脱成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本来按照她的计划，甩掉那些人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现在好了，那群岛民肯定在四处追击，他们只能在躲在丛林里伺机而动。 时溯眸子里浮出勾人的流光，“明瞳小姐，就这么恨我？” 明瞳幽幽掀眸，“不然呢？” 「“看出来了，你俩是真有仇啊，这都掐了三个副本了。人家都是相处之中，化干戈为玉帛，你俩是梁子越结越大，被追杀还不忘打一架！”」 「“你们两个，光说话有什么用啊？继续打啊，我还没看够呢！开盘开盘，赌一下谁输谁赢？”」 「“不是……你们就没人关心一下吗？这里可是恐怖游戏的副本啊，就没人呢考虑一下主线剧情吗，你们在干嘛，居然在弹幕里赌博？”」 「“醒醒吧，奇迹乐园的玩家哪有不疯的啊……”」 大概是察觉到了浓重的怨念，一张纸人从明瞳口袋钻出来，顺着她的胳膊爬到她脸颊旁，亲昵的蹭了几下，像是在撒娇。 明瞳垂眼，轻轻勾了勾它的手。 时溯眸光微闪，“其实上次我就想说，明瞳小姐的符纸好像很有意思。我之前也见过很多优秀的玄门术士，不过他们……都不如你。” 明瞳指尖微顿，不确定的抬眼，表情像是遭受了惊吓，“你这是……夸我？你不会又想坑我吧？” 时溯沉默两秒。 “不，我是想问……符纸卖吗？” “卖，当然卖！” 明瞳眼睛一亮，话说一半，又忽然拧眉，“不过，以你的能力应该不需要符纸。你不会是想买回去自己研究，想私下找破绽克我？” 时溯，“……！” 众弹幕，“……！” 好家伙，你真是把人与人之间的薄弱程度提升到了原本不属于它的高度。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质疑一点都不委婉，于是明瞳委婉的发问，“那个……那你还买吗？两万一张，买十赠一！” 时溯笑得愈发妖冶，连右眼眼角的泪痣都透着几分勾人意味，“买，当然买。” 明瞳一脸真挚的夸赞，“时先生，你真是个好人，我为我刚才不懂事的言行道歉，你看你……刷卡还是转账，要办个会员吗，以后活动八五折起，绝对童叟无欺……” 笑死，在金钱面前，恩怨算什么？ 况且面前这个冤大头……哦不，面前这位尊敬的顾客，一看就很有钱，能薅很久！ 在金钱的交易下，两人一晚上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得到了缓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和平。 忽然，贴在明瞳脸颊撒娇的纸人猛地抬头，扒着她衣领朝前望去。 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明瞳和时溯对视一眼，笑容收敛。 时溯从树干跳下，落地轻盈无声，手腕翻转，掌心多了一把匕首。 丛林“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却逃不过他们的耳朵，而丛林里的东西也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声响一下子止住。 几秒钟后，一道黑影从草丛中猛地窜起，朝着远处跑去，只是刚跑两步，就被金色的藤蔓牢牢缠住，扑通摔在地上。 “嘶……” 地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一抬眼，就见一对年轻的男女，逆着月光，居高临下的看她。 她缩缩脖子，下意识去抓旁边的鱼叉，却牵动身上的伤口，脸色骤然惨白。 而明瞳和时溯也在打量她。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简朴，小脸上全都是灰土，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模样清秀，那双干净的大眼睛里满满警惕防备。 她浑身都是伤，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身后的草丛一连串的血迹，显然是一路流到这里的。 明瞳蹲下身，冲她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女孩朝后缩了缩，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眼神突然划过一抹凶狠。 她一把抓住明瞳的手，张口咬了上去。 第67章 没有一条信息对得上 她那一口下口极狠，若是被咬中，至少会啃掉一大块肉。 明瞳却依旧笑眯眯的，不躲不避。 “咔嚓！” 女孩凶狠的表情突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红着眼眶，低头去看，发现那只白皙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石头，上面还带着她的牙印。 她泪眼汪汪的捂住嘴，吐出两个沾染着血迹的门牙，表情顿时更委屈了。 明瞳顿在她面前，神色惋惜，“哎呀，小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什么都要啃一口，只会害了你。” 小妹妹快气死。 她指着明瞳，“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她一脸的视死如归，可说话时嘴还在漏风，听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 明瞳抬起手，她唰的闭上眼睛，小脸皱巴成一团。下一秒，她察觉自己受伤的右胳膊被人轻轻扶住。 “你干什么……” 女孩想撤回手，却被牢牢按住。 “别动！” 明瞳淡声，“再动，你这条胳膊就可以直接砍掉了。” 她撕开女孩胳膊上的布料，露出一道极深的疤痕，一看就是被利刃所伤，几乎快要伤到骨头。 小姑娘拖着这么重的伤，倒是很能忍。 她将药粉洒在伤口位置，又从女孩衣摆下方撕了一块布条，将伤口包扎伤。 对方的眼神从警惕，逐渐变得疑惑。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其他人的下落，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家人！” 明瞳慢吞吞颔首，“哦……” 女孩不服气，“你哦什么，你是不相信我的话？” 明瞳低笑，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脑袋，“小朋友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我……我才不是小朋友呢，我已经十四岁了。” “哦，十四岁的小朋友。那我问你，你是反叛军吗？” 她话语问得直白，却骤然激怒面前的女孩。 “不是，我们才不是反叛军！我们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凭什么叫我们叛徒？你们果然跟江别那个王八蛋是一伙的……” “别那么激动。”时溯倚在树旁，淡声打断她，“你要继续以这个分贝说话，追杀你的人佷快就会到，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却大颗落下。 她狼狈的擦掉泪珠，降低的声音委屈的不得了，“我们真的不是叛徒，哥哥说过的，江别才是……真正背叛的人是他们才对。” 明瞳问，“你们所指的背叛，究竟是什么事？” “就是……”女孩话说一半，又憋了回去，“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你们跟江别是一伙的。” 明瞳点头，“表面上看，似乎的确如此，毕竟我们经历暴风雨船只损坏后，算是江别收留我们，勉强也算是同一个阵营。” 女孩的脸色更难看了，气鼓鼓的像是一只河豚。 明瞳戳了下她脸颊，缓慢的补上一句，“可是小朋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阵营往往是最不牢靠的存在，利益结成的联盟，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况且我们和江别之间，并没有利益纠缠。” 女孩听得云里雾里，她犹豫的视线在明瞳和时溯身上来回打转，终于鼓起勇气问。 “那……那你们愿意帮我们吗？” 明瞳直视着她，声线平静，“这就要看，你的理由够不够打动我们了。” 时溯勾起唇角，“来聊聊吧小朋友，关于海神祭，你知道多少？” “海神祭？”女孩皱着眉，“海神祭是岛上用于祭祀海神的典礼，以前每年都会举办的，只是从我十岁那年……这种典礼就再也没有举办过了。” 十岁那年？ 小姑娘刚才说自己十四岁，这么算，无忧岛上的海神祭已经四年没有举办过。 可江别明明说，典礼每年都会举办…… 明瞳追问，“那关于祭祀的祭品，都需要什么？” “我记得，有鲜花、瓜果，还有岛上阿姨们编制的花环、手串，总之都是一些很漂亮的东西。” 女孩看向远处，声音也多了几分追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妈妈曾告诉我过，无忧岛四面环海，我们世世代代都依靠这片海生存，所以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海神的馈赠，所以海神祭就是要把最好、最漂亮的东西献给海神。” 明瞳和时溯对视了下。 时溯询问，“那祭品里，有野兽类的东西吗？” “野兽？那怎么可以！”女孩皱起脸，“野兽凶残，很难捕捉的。而且妈妈说过，海神祭是向海神献礼，并祈求风调雨顺，不可以出现太过血腥的东西。” 很好，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跟江别所说的，居然没有一条能对得上。 那么现在谁在说谎，为什么说谎，就至关重要了。 明瞳思索几秒，“你们今天，有派人夜袭过江别那边的人，对吗？” “明明是他先袭击我们，我们只是还击。那个坏人每天都在追杀我们，我们躲在丛林里已经很艰难了。”女孩想也不想的反驳，“本来前几天他们消停些，我们以为他们放弃了，谁料今天晚上又突然开始发疯。” “突然发疯，没有一丝征兆？”时溯挑眉。 女孩撇嘴，“谁知道呢，他以前也经常发疯。我们最开始逃出来的时候，他还假惺惺的要跟我们谈判，但我们跟这种人渣没什么好谈的！” 明瞳笑盈盈的歪头，“说了这么半天，你一直都在骂江别是人渣畜生，可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还没说清楚，这可关系着我要不要跳槽到你的阵营里呢。” “他是个背叛者，他背叛了我们大家……不，准确来说，他是背叛了……” 女孩气愤的话刚说一半，丛林里突然传出奇异的曲调。 女孩愣住，她将手放到唇边，口中也发出奇异的曲调，脸颊带着兴奋。 “是哥哥，我哥哥来找我了。” 她话语微顿，小心翼翼的看向明瞳和时溯，“你们……你们会放我走吗？” 明瞳摊了下手，“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走不走是你的事情。” 女孩眼睛一亮，她爬起身，捡起地上鱼叉就朝着声源处走，走了没两步，她又回头看向明瞳。 她咬咬唇，突然走回来，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塞到了明瞳手中。 第68章 食物 明瞳低头去看，眼神顿时复杂。 被塞到手中的，是两枚红彤彤的野果，闻上去有一股清甜的香气。 “这个，就当是给你们两个的谢礼了。”女孩别扭的说，“你们发现了我，却没有把我交给江别，还……替我包扎伤口……” 她咬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如果江别要给你们吃什么东西，你们千万不要吃。” “好。” 明瞳指尖微动，一只巴掌大小的纸人从口袋中钻出，自来熟的跳到了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瞪大眼，想伸手去摸，手却僵在半空中不敢碰上去，她疑惑的看向明瞳，“这是……” “礼尚往来，送你的小礼物，它很乖。” 准确来说，从太清观走出来的，就没有不乖的。 不远处那股奇异的曲调急促起来，像是在催促。 女孩匆忙丢下一句话，“记住我的话啊，打死也不能吃江别给的东西。” 她转身朝着声源处跑去，跑了几步，脚步顿住，她没回头，夜晚的风将她的声音送了过来。 “还有……我……我叫无忧，无忧岛的无忧。” 无忧的身形佷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明瞳抬眼，透过树枝缝隙去看天边，远处鱼肚泛白，天快亮了。 念头落地，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明瞳面前，她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入目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她蹙眉，“你干嘛？” 时溯笑容无辜，“小姑娘的谢礼，不是应该有我一份吗？” 明瞳，“……！” 好歹刚从人家身上赚了二十万。 明瞳选择妥协，忍痛分他一枚野果，然后警告，“银货两讫，不欠账了。” 这下轮到时溯开始沉默了。 他们穿过丛林回到住处，还瞥见一支举着鱼叉巡逻的队伍。 明瞳躲在暗处，幽幽叹息，“真不容易啊。” 明明生活在一座犹如世外仙境的岛屿上，活得却像是随时准备跟人打架。 “明瞳小姐这么感慨，是想给他们送个业绩？”时溯笑着问。 “那倒也不必这么客气。”明瞳果断掉头就走。 时溯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愈发浓郁。 ……………… 阳光顺着窗子钻进来，明瞳勉强从被子里爬起，满脸生无可恋。 白清浅噗呲笑出声，“明瞳姐姐，你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昨晚很早就休息了，这是梦里做贼去了？” 明瞳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白清浅惊诧，“不会吧，你真去做贼了？”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是金铭阳的声音。 “明瞳姐姐，你们醒了吗？江先生来送早餐了。” 片刻，餐桌前。 桌子上摆满丰盛的海鲜宴，矮个子女生几人甚至已经得不到众人聚齐，就开始争狼吞虎咽的进食，带着一脸幸福享受的表情，甚至比昨晚还更夸张几分。 明瞳收回视线，拉开椅子落座。 江别笑着问，“几位，昨天初来乍到，招待不周，休息的地方还称心吗？” 众玩家对视了下，笑着点头。 “睡得很好，多谢江先生了。” “那就好。”顿了顿，江别又问，“岛上的夜晚风大，最近反叛军那边又不太平，昨夜诸位似乎有人出门逛了逛，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吧？” “出门？”明瞳面不改色，“江先生不会看错了吧，昨夜我们始终待在房间里，从未出过门。” “是吗，那大概是我手底下的人错认了。”江别笑了下，从一旁的岛民手中接过盘子，放在了明瞳面前，“我记得明瞳小姐和时溯先生昨天说，对海鲜过敏，这是我今早特意命人摘的新鲜野果，你们尝尝。” 明瞳对上他的视线，几秒后，唇角才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谢谢。” 她拿起一枚野果一口咬下，脸上带着赞叹，“很好吃，江先生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江别转头看向时溯，“时先生不尝尝？” 时溯没说话，只拿起一枚野果咬了一口。 江别眸底划过暗茫，“那诸位先慢慢享用早餐，我还有事，失陪。” 他佷快离开。 金铭阳眼神扫过桌上海鲜盛宴，忍痛去摸了个果子，刚送到嘴边，后脑袋就被拍了一巴掌，果子吧唧掉在桌上。 他委屈的捂住头，“明瞳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明瞳瞪他，“什么都吃，不要命了是不是？” 其余人拿果子的动作也顿住，唰的缩回手。 金铭阳更愣，“可是……明瞳姐姐，你不是也吃了吗？” “等等，明瞳小姐……你和时先生手中的果子，好像跟江先生送来的不一样。”说话的女生名叫夏芸，也就是之前自称学过玄门术法的人。 “我们吃得果子，当然不是江别送来的。”明瞳压低声线警告，“从现在起，记住，无论江别送来什么东西，海鲜、瓜果，还是其他，都不要吃。” 金铭阳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我现在真的好饿，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好像以前其他副本都没有这么饿的。” “丛林之中有可以吃的野果，我们暂时先靠那个充饥。”明瞳摸了摸他的卷毛。 金铭阳含泪点头，一回头，瞬间瞪圆眼睛，“不是……你们怎么还在吃啊？” 矮个子女生几人像是压根没听见他们的对话，进食的速度非但没停，反而更快了。 “我……我也想停下，但这些海鲜真是太香了，越吃越好吃。”矮个子女生说，“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这些海鲜真的没有问题，我们都已经吃了三四天了。” “就是，野果哪有海鲜好吃啊，你们尝尝就知道了，真的很美味……” 桌前吃东西的几人同时抬眼，点头附和着这句话，进食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歇。 明瞳蹙眉，“别吃了！” 白清浅和金铭阳几人察觉不对劲，悄悄站起身远离桌子，可矮个子女生几人还是没停。 明瞳声线骤冷，“我说……别吃了！” 她话音落地，时溯抬脚踹翻桌子，二十几个盘子掉在地上顷刻碎裂，饭菜也撒了一地。 矮个子女生却下意识的蹲下身，捡起地上沾满灰尘的鱼肉就往嘴里塞。 第69章 我有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而以矮个子女生为首的七人却无知无觉的蹲在地上，仿佛饥饿了许久的野狗，争先恐后的瓜分着地上的食物。 “你们别吃了！” 金铭阳看不下去，伸手去拽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对方却狠狠甩开他。 “滚开，别碰我！” 男人凶狠的大吼一句，就重新投入抢食的队伍中。 大概是因为吃得太着急，还有人不小心将盘子碎片一起抓着塞进了嘴里，血液顿时从他嘴角流出，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金铭阳有些无措，“明瞳姐姐，他们这是……” 明瞳没说话，只冷冷看着几人。 直到打翻的饭菜都被吃光，地上只剩下鱼骨残骸，他们才终于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矮个子女生擦去嘴角油渍，对上明瞳的视线，脸上还露出疑惑，“明瞳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就仿佛，刚才被踹翻餐桌，捡食地上鱼肉的人不是她一样。 明瞳还没说话，金铭阳就一脸惊诧的指着地上狼藉开口，“你们不记得了？刚才你们一群人捡地上的东西吃，我还以为你们中邪了。” “这位小兄弟真会开玩笑。”刚才还冲着金铭阳大吼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笑眯眯的补上后半句话，“我们只是吃东西而已，不是很正常吗……” 吃东西的确很正常，可是正常人，会争抢落在地上的食物吗？ 空气沉默几秒。 明瞳眸光微闪，“既然吃完了早餐，那我们应该去岛上找些线索了。” 矮个子女生几人也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众人走到院子，晨起的朝阳散落在身上，矮个子女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唰的缩回到了阴影中。 “这太阳怎么这么大，好晒啊，好热……” “我也好热，空气温度好高……好想喝水……” 他们说着抱怨的话，不自觉间，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急促。 矮个子女生搓了搓胳膊，有些为难，“明瞳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难受，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找线索了。” 明瞳语气平静，“没关系，你可以先休息。” 矮个子女生道了谢，匆忙朝着屋内走。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迫不及待开口，“我也有些难受，浑身都发痒，我要回去洗个澡。” “我也……” 一连七个人，都用着大同小异的理由离开。 明瞳紧盯着他们的背影，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这些人不太对劲。” 她偏头，对上时溯深邃的眼眸。 时溯缓声补上一句，“他们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不明显，但很怪异。” 明瞳低声，“我有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巧了。”时溯扯唇，“我也有一个。” 金铭阳一脸茫然，来回看了两眼，眼神浮出怨念，“我说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这个团队中的其他玩家？” 每次都要打哑谜！ 他要是能听得懂这些，考试怎么会挂科，又怎么会被坑到这个破游戏里来啊？ 明瞳轻笑了下，“只是猜测而已，还不确定，但接下来……我们要去确认另外一件事情……” 片刻，丛林里。 楚琪握着手中野果，表情凝重，“这么说来，无忧岛上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至少江别和反叛者之间一定有人在说谎。” “按这个说法，谁是反叛者还不一定呢！”金铭阳咬了口野果，含糊不清的说，“我觉得江别不太像是那个好人，他长得就凶神恶煞的。” “你这是以貌取人，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肤浅？”白清浅瞥他一眼。 金铭阳噎了下，有些不服气，“那你说说，你相信哪边？” “我？”白清浅秀美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盈盈如水落在明瞳身上，“我当然相信明瞳姐姐，她说什么我都信。” 金铭阳，“……！” 明瞳，“……！” 比起荒谬，一般人还是比不过你的。 夏芸呢喃着，“可我还是想不通，他们曾经都是一座岛上的岛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究竟是怎样的背叛，会导致两边人结下这么深的仇怨，甚至是不死不休？” “有个很简单的推测。”时溯漫不经心的掀眸，薄唇吐出两个字眼，“利益。” 明瞳摇头，“恐怕不止。我在想……他们反目成仇，会不会跟海神祭有关联。而这个推测，要等……” 她话音还没落，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众人对视一眼，迅速起身朝着声源处跑去。 岛民住所，以江别为首的一支队伍大摇大摆的走回来，他身后一群岛民还抬着一个半人高的、遮着黑布的东西，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黑布之下，还有滴答的血迹滴落，蔓延了一地。 人群中有人激动发问，“怎么样江大哥，是不是抓到了？” 江别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是，抓住了。”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议论声叽叽喳喳。 “太好了，这下今年的海神祭就有着落了……” “只要今年海神祭顺利，那一切的晦气都会被带走，来年岛上肯定风调雨顺。” “我就知道江大哥肯定有办法，当初要不是江大哥让我们……” “好了。”江别打断他们的话，“我说过了，不想再听人讨论以前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去准备海神祭。” 他话落，身后传来声音。 “江先生。” 明瞳缓步走来，眼神扫过黑布，“这是江先生抓到的野兽？” “是啊。”江别点头，带着刀疤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几位这是……去了丛林？” 明瞳大方点头，“昨天来的时候见岛上风景不错，所以趁着白天四处逛逛。” 江别道，“岛上风景虽然美，但毕竟最近不太平，几位若是没事，还是待在居民区比较安稳。” “多谢提醒。” 明瞳笑了下，话锋骤然一转，“不过我很好奇，江先生这是准备了什么野兽献祭，居然需要这么多人抬着？” 她迈步朝着那块黑布走去。 抬着东西的岛民眼神瞬间警惕，江别警告的声音也传来，“明瞳小姐，野兽凶猛，我劝……” 他话还没说完，明瞳已经飞快捏住了黑布一角，毫不犹豫的掀开。 第70章 活人生祭 锋利尖锐的鱼叉瞬间对准明瞳，她连眼睛都没眨。 江别大步走来，脸上带着愤怒，“明瞳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奇而已。” 明瞳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江别脸色更难看。 下一秒，女人漂亮的眼尾弯了弯，声线却带着冷，“不过我更好奇，江先生刚才明明说抓到的是用于海神祭的野兽，那为什么那笼子中……关着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半人高的笼子里，坐着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男性，他靠在笼门边，满脸血污，手脚都被困住，身上几处被利器刺伤的伤口还在流血。 纵然气息微弱，那双眼睛却依然警惕的看着四周，始终都处于防备状态。 江别板着脸，“明瞳小姐，这是我们岛上的私事，应该不需要向你一个外来者解释吧？” 时溯嗓音溢出冷嘲，“江先生不敢回答，是心虚？” “你！”江别噎住。 “江大哥，你跟他们废什么话？这些外人要是多管闲事，就把他们赶出去！” “对，赶出去！让他们走，反正他们也不是无忧岛的人！” 一群岛民举着鱼叉，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突然，一道寒光从眼前划过，嘈杂的声音骤然寂静。叫嚣的最凶的几个岛民茫然的去摸刺痛的脖颈，只摸到一手血液。 时溯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笑意浅淡，“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岛民们哪里还敢出声，求助的眼神纷纷落在江别身上。 江别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笑，“几位，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些事情涉及岛上隐私，不太方便对外人讲明，请诸位见谅。” “没关系。”明瞳歪头，笑盈盈看他，“江先生发现，我们的嘴很严，不会随便乱说的。” 江别，“……！” 他气得就差头顶冒烟了，偏偏又不敢发作，急促的呼吸了两下，才重新开口。 “其实，这个男人是反叛军的一员。他们这些人触怒海神，浑身都是孽债，为了获得海神的原谅，我们只能用他们罪恶的血液去献祭，希望能平息海神的怒火。我们也不想杀人，但真的走投无路了。” 说着，江别眼神里流露出哀伤，周围的岛民也纷纷低下头。 明瞳无视他的哀伤，继续追问，“他们是怎么触怒了海神？” “这……”江别有些为难，“明瞳小姐，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余就不方便透露了。这毕竟关系着我们无忧岛的存亡，况且这种事情事关海神，我们也不方便说。我还要忙着去准备海神祭的事情，先告辞了。” 江别一扬手，一群人抬着囚笼里的青年离开。 就在江别从她身侧路过的时候，明瞳再度开口，“江先生，对于你来说……海神是怎样的存在？” 江别愣了下，表情佷快变得恭敬，“无忧岛四面环海，岛民们世代依靠海洋生存，海神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是寄予我们第二次生命的存在。” 说话，他瞥了明瞳一眼，见对方似乎没有疑问了，这才大步离开。 明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角扯了下，“至高无上……寄予第二次生命的存在？” 鬼才信！ 她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江别一定是那个说谎的人。 因为从见第一面时，她就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沾满孽债！ 她指尖微动，一只纸人悄悄爬出口袋。 “去，盯着那个青年，别让他死了。” 纸人点头，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先回住处，从长计议。” 一群人朝着住处走，就在走到大门口时，最前方的金铭阳刚推开门，突然咒骂一声，又迅速关上了门，脸上一片涨红。 众人愣住。 白清浅盯着他通红的耳根，有些好笑，“怎么了金毛，你这是大半天见鬼了，怎么这幅表情？” “不是……”金铭阳支支吾吾，“是另外一批玩家……他们……他们在院子里洗澡……” “洗澡？一群人？”夏芸瞪大眼。 金铭阳尴尬点头，“要不，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人家……” “你是不是傻了，正常人谁会大半天在院子里洗澡，况且还是一群人？” 白清浅瞥他一眼，咣当将门踹开。 院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七个巨大的木桶，桶里灌满清水，矮个子女生几人就泡在木桶里，还有两个人连脑袋也一起泡了进去。 明瞳扫了一圈，蹙眉，“你们在干什么？” 矮个子女生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开口，“明瞳小姐，你们回来了啊……我们太热了，觉得呼吸困难，好像只有泡在水里才会舒服一些……” “是啊，外面氧气太少了，我受不了……”中年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伸出胳膊挠了两下，又飞快将胳膊泡在水里。 而那短短两秒也足够他们看清，他手臂上长出了东西，在阳光之下还反光。 金铭阳张大眼睛，满脸惊恐，“那是……那是……” “你没看错，他们身上的……是鱼鳞。”明瞳低声，“喜好海鲜，逐渐丧失人类主观意识，畏光，喜欢水，现在又开始长出鱼鳞……他们变异了。” “变异？”楚琪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是他们吃的那些海鲜有问题？可他们之前明明说过，是亲眼看着岛民打捞出的新鲜海鲜，烹饪过程也没有任何异样。” 时溯淡声，“那如果出现问题的……不仅仅是海鲜呢？” “你是说……”白清浅瞳孔微缩，“是海洋出了问题？” “别忘了，我们漂浮到无忧岛上那天，在海面上遇见的那只巨型章鱼。”明瞳语气平静，“正常的海洋中，会养出那么大的章鱼吗？” 这片海有问题。 早在副本开始的时候，系统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提醒过他们了。 而这片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与岛民反目，以及所谓的海神祭，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就在这时，一只巴掌大小的纸人迎风飘了过来，轻车熟路的爬上明瞳掌心，手舞足蹈的好半天。 夏芸疑惑，“明瞳小姐，它这是什么意思？” 明瞳将纸人握在掌心，唇角微勾，“意思是……有人要将答案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