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妻娇软,战神将军掐腰宠》 第1章 女流氓上线 将军府,挂满了红色的布幔,喜字更是贴满各处。 可是整座府邸却一点喜气都没有,反而是带着浓重的悲戚。 尤其是喜房里,甚至传出一阵阵哭声。 “不许哭!” 喜娘指着林清歌大声斥责:“今天是将军大喜的日子,不许冲了喜气。” “你还委屈上了?将军英明神武,是我朝战神,竟然娶你这么个丑丫头!” 林清歌的小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却能清楚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嬷嬷,今天嫁过来的应该是林秋月……” “闭嘴!”喜娘的脸色更冷了:“你们林家竟然敢调包新娘,等将军醒了,看怎么收拾你们!”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走了出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离开后,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林清歌,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她抬起头,露出半张皙白柔嫩的脸蛋,精致得不像话。 只是稍稍侧脸,就能看见另外半边脸蛋被黑斑笼罩,上面似乎还长了细小的绒毛,看上去十分骇人。 她起身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之后,抬手插上门栓,这才施施然走回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楚南枫,周朝大将军。 十八岁的他第一次上战场,就带领八百人小队全歼敌兵两千余人,还俘虏了西戎可汗格坚。 更出彩的是,他的八百人小队无一人伤亡! 一战成名之后的他,以骠骑将军的身份大败戎族,使得西戎数百里草原归入大周的版图,他也被誉为战争天才。 可惜一年前,他在与北狄的战斗中废了双腿。 即使如此,他依然将北狄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在大军节节胜利的情况下,他的营帐竟然被偷袭,而他也受伤昏迷。 周帝下令彻查此事,却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至于楚南枫,也只能回到将军府静养。 各种补药如流水一般送进来,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丧失所有希望的楚老夫人,选择了冲喜。 原本和他有婚约的是林清歌的嫡姐林秋月,可林家哪儿舍得林秋月嫁给个活死人,进门守寡? 这才让她这个庶女“捡了便宜。” 林清歌摇头叹息:“少年将军,一战成名,还有张不输大明星的脸,结果成了活死人,人憎狗嫌的。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她本是现代隐世的玄门世家传人,医卦双绝,机缘巧合穿到落水的原主身上,身体还没养好呢,就被塞上花轿,被送来楚家替嫁冲喜。 她随手搭在他的寸脉上,眼眉陡然挑了起来,还没开口,门口就响起了喜娘去而复返的声音。 “韩公公贺新人喜——” 洞房花烛夜这么折腾是道喜? 林清歌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楚南枫,戴好面纱起身去开门。 不想刚拉开门,她就被一把推开。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莫不是你在加害将军!将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林清歌绷不住了。 这是来贺喜还是找茬? 她上前一步:“公公,今日是我和将军大喜的日子,难免不周到,还请见谅。” 韩公公很是不屑地瞥了眼林清歌:“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咱家这么说话?” 林清歌有点傻眼。 不是说古代尊卑分明吗? 一个太监这么和将军夫人说话,真的不会掉脑袋吗?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人要架着她出去。 林清歌的眉头微皱,指缝间夹了银针。 只是她还没有动,就有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韩公公,今日是楚家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就不合适了。” 是楚老夫人。 她被人扶了进来,面上带着笑,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却格外锐利:“公公这么晚还来给枫儿贺喜,真的是辛苦了。还不去准备喜酒?一个个,怎么敢慢待公公!” 此时的韩公公显然没有了对林清歌的蛮横。 他干笑一声,语气变得恭敬:“老夫人言重了,咱家怎么受得起?” “来者是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带公公去花厅!” “是。” 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一出现,韩公公只能跟着离开了。 楚老夫人看了眼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的林清歌:“将军夫人要有将军夫人的样子,否则,这一个个的,迟早都要骑到你头上。” 林清歌察觉到老夫人的善意,毕恭毕敬地福了礼,“是,多谢祖母教导。” 等送走了楚老夫人之后,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新婚夜,宫里的太监来闯洞房。 还有这楚南枫的脉络,分明除了腿部受伤之外,根本不该有其他问题,却昏迷不醒。 这将军府的水,很深呐。 她踱回床边,牢牢盯着床上的男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楚南枫,你是真昏还是装昏,我现在不知道。但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救过我,现在又阴差阳错帮我离开林家。作为交换,我会治好你的。” 说着她无声无息凑到了楚南枫面前,可他面上就是没有一丝波澜。 真的有人能装睡装得这么像? 她眉梢微挑,坏心眼冒了出来,抬手在他脸上揉捏。 “你这张脸,我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林清歌见他没有反应,手更是大胆地落在他腰带上,慢悠悠地往外抽:“武将出身,身材应该很好吧?你是六块腹肌还是八块腹肌啊?” 女流氓的形象被她拿捏的是入木三分。 可当她扯开他的衣服,看到寸寸分明的肌肤,还有掩映到腹股沟的人鱼线时,忍不住咱赞叹。 “果然行伍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身材在健身房,不知道要吊打多少人。” 林清歌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牢牢地锁定在男人的脸上,充满审视,言语却很是轻佻:“我们是夫妻,彼此是最亲密的人。再说了,你的腿有问题,作为大夫,我总是要亲自检查一下的!” 说话间,林清歌‘刷’地一下扯下了他的裤子! 第2章 神算子 可惜了。 林清歌盯着他看了半晌,他连呼吸节奏都没有变化。 真的昏迷了? 她轻啧一声:“成吧,我就当宫里的人发神经,你是真的昏迷了。不过我刚才说的话算数,肯定治好你。” 说完她就和衣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待她的呼吸变得均匀时,身侧的男人却陡然睁开眼睛。 墨色的眼眸深如瀚海,他微微侧身就看到女人纤瘦的身形。 更引人注目的是半张被黑斑笼罩的脸,丑陋无比。 他的眉头皱起,脑海里闪过有关她的零碎记忆。 但是更让他吃惊的是她刚才的话,她到底看出了多少? 林清歌不知道她的一番碎碎念,让‘枕边人’对她充满了怀疑。 第二天醒来时,她还很不客气地摸了他的脸一把。 “每天睁开眼就是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心情真是舒畅。不过你醒了,就只能被吓到了?” 林清歌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起身洗漱之后,就开始给楚南枫擦身,以便更好了解他身体状况。 简单的脉象,无法对他的身体情况有全面的了解,也无法断定他是真的昏迷了。 现在她也只能按部就班地先治好他的腿,然后顺便清除一下她体内的毒素。 旁人不知道,她心里很清楚,原主是被下了毒,脸上才会出现可怖的黑斑。 不仅如此,她在林府受尽欺辱。 最后是更是被逼地跳了池塘,这才有了林清歌的穿越。 她占了别人的身子,没道理咽下这口怨气! 可她初来乍到,想报仇必须借力打力。 林清歌盘算着带好面纱出了房门,径直向着楚老夫人所在松鹤园走去。 只是这一路走过去,她心中暗暗称奇。 好端端的房子竟然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阴气,来源正是楚老夫人所在房间! 她满腹狐疑走进去:“孙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 “起来吧。” 楚老夫人的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打量:“让你嫁过来,委屈你了。” “同将军结成夫妻,是孙媳的荣幸。” 林清歌回答的同时,注意楚老夫人的面相。 眉毛与眼睛距离大,鼻子高挺,人中清晰,下巴丰满,耳垂也看着很大,是极有福相之人。 只是现在她眉间的死气,压制了她的福纹。 若是她刚进门,楚老夫人就不在了,楚南枫还在床上躺着挺尸。 别说冲喜,到时候怕要污蔑她带煞克夫! 这在古代可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存在! “祖母,孙媳能嫁到楚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是孙媳亲手绣的护身符,希望祖母平安顺遂。” 她的平安符刚刚拿出来,旁边的婆子们就笑了。 其实也怪不得她们,实在是林清歌这个护身符,怎么看都绣得像个四不像。 可是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能绣成这样,真的是尽力了! 她尴尬一笑想遮掩过去,一直站在楚老夫人身后的吴嬷嬷伸手打落了她手里的护身符。 “绣成这样,也敢到老夫人面前献丑,你是要丢光楚家的脸吗?” 林清歌看到被打红的手,明白自己在楚家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 林家本身就是拿她当牺牲品,被打脸的楚家没有对她下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抬眼看向吴嬷嬷,声音沉冷:“到底是谁要丢楚家的脸?你不过是一个仆妇,却对本夫人呼来喝去。是觉得将军躺在床上,府里就轮到你当家了吗!” 此话一出,吴嬷嬷面上就闪过惊慌的神色。 她看向楚老夫人:“老夫人,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你冲撞的是少夫人,道歉也该是对少夫人。”楚老夫人言辞淡然,却显然是站到了林清歌那一边。 吴嬷嬷也没想到,老夫人会对这个丑八怪这样维护,眼神里闪过不满,却还是别别扭扭地说道:“是老奴说话太过直接,但是少夫人的绣工实在是太差了。” 这是道歉? 这是非要证明林清歌的问题! 她不怒反笑,俯身捡起地上的平安符说道:“你说是好看重要,还是保命重要?最近府上的事情够多了,你这边再出事,人手可忙不过来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平安符塞到吴嬷嬷手中:“拿着,能保你一命。” 吴嬷嬷身上的死气,明显比楚老夫人身上还重。 要是不带着这张保命符,今天就会没命。 只是她这样的行为落在仆妇们眼中,就是另外一层含义了—— 吴嬷嬷不接下平安符,就要被处死! 这么阴狠的主子,让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吴嬷嬷更是瞪着林清歌,敢怒不敢言。 林清歌完全当成没有看到:“祖母,相公那边还需要人守着,孙媳先退下了。”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眼楚老夫人:“祖母今日面相有阴晦之气,尽量不要去有花草的地方,否则会崴了脚。”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吴嬷嬷这下压不住了:“老夫人,这女子太过猖狂了!要不是将军现在情况危急,哪里轮得到她在府里耀武扬威!” “我倒是觉得她不错。”楚老夫人笑着说道,“将军夫人就得有将军夫人的架子,要是那么容易被拿捏了,以后她还怎么打点府里上下的事情?” 吴嬷嬷面上一白。 楚老夫人这是真准备让林清歌当家? 楚老夫人又继续说道:“我明白,林家这事情是做得不地道,可枫儿如今这样,何苦为难别人?只要她没有歹心,就由着她吧。” “老夫人说的是,只是她说什么阴晦之气,就太过无稽了吧?这几日老夫人在屋里也烦闷了,我扶着您去花园走走吧。” 楚老夫人没有拒绝,被吴嬷嬷搀扶着起来花园。 可是一进去,楚老夫人的脚就踩空了。 要不是被吴嬷嬷扶着,整个人都要摔地上。 吴嬷嬷焦急地喊人来扶楚老夫人,就有一块瓦砖从凉亭上滑落,紧擦着吴嬷嬷头发丝落在地上,吓得她惊出一身冷汗。 楚老夫人和吴嬷嬷对视一眼,眼神里有惊魂未定的不安,更多的却是惊讶—— 林清歌的话,都应验了! 第3章 杀了她! 青竹园。 林清歌回到房间,着手治疗楚南枫的腿。 她撸起他的裤管,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腿部,细细按摩。 此时的她不再是昨天女流氓的模样,目光专注而认真。 因此,她没有察觉到原本应该毫无反应的人脸上,竟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楚南枫少入行伍,身边很少出现异性,更别说如此亲密的接触。 在她的按摩下,他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腿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的眼皮微微抖动,几乎压不住激动的心情,想问问林清歌对他做了什么。 就听女子清越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感觉吗?” 楚南枫心里一惊。 难道她察觉到什么了? 林清歌抬眼就看到楚南枫面部表情有点不对劲,她刚凑过去想看清楚,门口就传来嘈杂声。 紧接着,吴嬷嬷扶着楚老夫人走进房间,就看到趴在楚南枫身上的林清歌!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本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可现在谁都知道,楚南枫根本不能动,那林清歌在做什么? 她窘得面色通红,原本白皙的脸艳若桃李,但另外半边,却更加恐怖了。 她赶忙站起身,磕磕巴巴地解释:“祖母,这件事、我我我是可以解释的。我就是给他按摩擦身,绝对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一想到会被楚老夫人误会,她很可能被逼着喝毒酒,抹脖子,还可能浸猪笼,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堂堂医卦双绝的现代新新人类,怎么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就在她的不安到达顶点时,楚老夫人开口了:“我们是因为平安符过来的。” 林清歌冷静下来,打量了一下楚老夫人和吴嬷嬷略显狼狈的模样:“吴嬷嬷身上带了我给她的平安符,应该是毫发无伤吧?祖母去了花园,伤了脚?” 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了楚老夫人的脚上。 吴嬷嬷立即上前跪倒在地:“少夫人,之前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为老夫人去除邪气,保佑她长命百岁,更要保佑将军平安无事。” 说了一大堆,竟然一点都没为自己求。 之前林清歌还觉得这个吴嬷嬷刻薄寡恩,现在看来,倒是她误会了。 她笑着伸手将吴嬷嬷扶起来,话却是对楚老夫人说的:“我既然嫁到了楚家,就是楚家人。帮楚家,就是帮我自己。这点道理,我是明白的。你们,应该也是明白的吧?” 这哪里是简单的反问,是让楚老夫人承诺,要把林清歌当成一家人。 林清歌看着楚老夫人面上踌躇的神色,继续加码:“我刚刚给相公把脉,发现他除了腿部血脉淤堵之外,身体没有问题。” 楚老夫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楚南枫就是她的命根子! 现在她听到楚南枫的事情,情绪变得激动:“你、是说枫儿能醒过来?” “我保证,冲喜一定成功。”林清歌微微仰着下巴,语气中自信满满,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楚老夫人脸上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还示意吴嬷嬷将门关上。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之后,楚老夫人开口,声音笃定威严:“你不是林清歌。” 林清歌心头微慌。 穿越成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穿帮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新婚第二天就被拆穿,是不是太早了点? 关键是这个年代,她这种类似于鬼上身的情况,被发现不被火烧才是真有鬼! 她收敛心神,微微垂眉之后叹了一口气:“祖母既然为相公和林家定了亲,就该对林家有一定了解,那对我知道多少呢?” 一个没有生母的庶女,在家里都没有地位,旁人怎么对她有所了解? 要不是林清歌外表丑陋,妹妹林秋月又‘天性善良’,喜欢带着她到处走,旁人还真的不知道林家有这么个丑女! 林清歌察觉到楚老夫人眼神的变化,继续说道:“别说祖母不知道,我那所谓的爹,对我都知道很少。我之所以会这些,不过……” 她顿了一下,视线扫过楚老夫人伤了的脚:“不过是一个方外老道,见我可怜,传我些保命的本事罢了。” 方才在花园的事情,楚老夫人和吴嬷嬷都是心有余悸,当下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能力。 何况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无人管束,能平安活到现在,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可能吗? 楚老夫人心思一转,开了口:“你既然嫁到楚家,自然就是楚家的人。楚家向来太平,现在却问题频出,你有何见解?” “回祖母,有人在楚家设了魇阵,吸取楚家的气运。”林清歌道,“师父曾教我处理魇阵的办法。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我正好回林家取些破阵的物件儿,就怕家里不肯……” 楚老夫人也是见识过风雨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林清歌话里的意思? 她当即点头:“楚家三世功勋,林家纵然拜相,也无法相提并论。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林清歌满意地拿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平安符递了过去:“祖母放心,后天,我一定破了这魇阵。” …… 回门当天,林清歌起了个大早给楚南枫按摩。 她顺着他的双腿揉到他腰椎处,还不忘对他评头论足,“身材不错,体质很棒,确实有征战天下的本事。” 只是揉过之后,她的眼神中闪过异样的情绪。 “你已经躺在床上一个月,粒米未进,怎么一点都不见瘦?我们那地方流食直接进胃的都没有这效果,你这绝对算是医学奇迹。” 她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语带怀疑:“楚南枫,你就是装昏吧?每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你就去找吃的?有秘密啊。” 楚南枫心中一惊,他装昏的事情是欺君之罪,一旦传出去,面临的就是满门抄斩。 林清歌三番两次笃定他装昏,难保不会出去乱说,他绝对不能冒险。 他的手上开始蓄力,考虑杀了林清歌! 第4章 贼喊捉贼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 林清歌答应的同时,手顺着楚南枫的手臂,滑过他的寸关尺:“算了,你真昏也好,假昏也好,和我的关系不大。你还是想好站起来时,要怎么报答我。” ‘站起来’这几个字,让楚南枫的心脏开始狂跳,手上的力道瞬间卸了去。 世人都说战神楚南枫百折不屈,即使断了腿,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有多渴望重新站起来! 林清歌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他愿意冒险赌这一把,但是也会安排人盯紧她,绝对不会让她做出任何对楚家不利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内心的起伏变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绕了一圈,哼着小曲就开始换楚老夫人给她准备好的衣裳。 随着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楚南枫鬼使神差地睁开眼,向着林清歌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少女如雪的肌肤被阳光勾勒出一圈金边,盘起的长发使得美背显露无疑,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让人想入非非。 楚南枫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生理冲动。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痴迷。 但是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立即转头。 过大的幅度带动了摩擦声,引起了林清歌的注意:“谁?” 她轻喝一声的同时,快速套上衣服,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的楚南枫身上。 林清歌快步走过去,将他的头掰正面对自己。 可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他苏醒过来的迹象,倒是发现这张脸是真真地长在她审美上!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等你醒了,以身相许吧。” 林清歌还想多观察一下他的反应,可外面接二连三催促的声音,让她只能急匆匆离开了。 随着门一开一合关上,楚南枫都没有任何反应。 半晌之后,门外再度响起催促的声音,林清歌只能推门离开。 又过了许久,确定房间里没有丝毫声息,楚南枫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林清歌曼妙的身影,面上闪过些许懊恼之色。 平缓了气息之后,他尝试移动了一下双腿,却没有奇迹发生。 他的眼神变得黯然,但是随着他吹动口哨,神色恢复平静,暗卫十七翻窗跳了进来。 “将军,老夫人给您冲喜的事情太过仓促,属下来不及阻止,甘愿领罚。” 楚南枫摆摆手,示意此事与他无关:“大婚时,京中可有异动?” “不曾发现。” 对方次次下手都是为了置他于死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难不成,问题是在林清歌身上? 他眯起眼睛,声音沉冷如刀:“安排人,盯紧林清歌。” “是,将军。” …… 林清歌走进林家,眉眼之中就闪过异色。 林家的一草一木,一瓦一舍,明显都是经过高人指点的。 怪不得林书权那么一个连自家家务事都断不清的草包,在官场上却是一路亨通,还能做到位极人臣的宰相。 她心下惊疑,却没有深思,而是按照记忆走到了位于林家偏僻角落的寒山院。 这就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奶娘!” 林清歌看到刘嬷嬷熟悉的面容,眼泪就有点控制不住。 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原主对这世间的依恋,更是对世上唯一温暖的不舍。 原主生母早亡,若不是刘嬷嬷,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她在心里轻声开口:“你放心,有我在,定会照顾好她的。” 萦绕在心口的那股怨气,这才慢慢散去。 刘嬷嬷看到林清歌进来,也是泪眼婆娑:“小姐,你没事?楚家没有为难你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奶娘,你别哭,相公一家对我很好。”林清歌一通安慰,让刘嬷嬷的眼泪收了起来。 可很快,刘嬷嬷的眼泪再度落下:“小姐那天出嫁之后,她们就将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都抢走了,你可得为夫人做主啊!” 说话间,刘嬷嬷拿出来一个空空如也的木箱。 林清歌刚要上前查看,门就被林秋月推开了。 “你个贱皮子,回来不去给爹娘请安,竟然跑来这里偷东西!哼,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娘一样的下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间,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林秋月,她捂着自己的脸,还在呆呆问:“你竟然敢打我?” “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你就只能挨打了。”林清歌眯眼看着林秋月抬手露出的手镯,那是原主生母的东西。 她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这个贼喊捉贼的东西,把我娘的东西还给我!” 林秋月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心虚,她猛地缩手:“你胡说什么?” 林清歌压根没有费口舌的想法,她猛地上前伸手一把扣住林秋月的手臂,往下撸镯子。 林秋月不配合,镯子的圈口又比较小,疼得林秋月吱哇乱叫,嘴里开始没有把门的。 “你怎么敢?林清歌,你以为你嫁到楚家就有靠山了吗?别忘了你是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出生的,大衰之命!让楚家知道,一定先弄死你!” 林清歌看着她笑了:“为了不让楚家发现我的秘密,那我是不是先得挖个坑把你埋了?” 带着笑意的嗓音里,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寒气,让林秋月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哆嗦着唇瓣想开口,却是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林夫人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立即大叫:“林清歌,你怎么敢抢秋月的东西?” “娘!” 趁着林秋月回头哭诉,林清歌摘下镯子。 镯子上蹭到了林秋月的血,林清歌嫌恶地拿起桌布擦干净,又将桌布扔到了林秋月的脚下。 明晃晃的羞辱,气得林家母女脸色大变。 林清歌压根没有理会,她抬脚踹了踹箱子:“还回来,什么都好说。还不回来,咱们就一起去京兆尹露露脸。” 第5章 抢媳妇咯 抢占庶女生母私产,传出去绝对不是好名声。 林夫人也不知道从前怂包一样的丑八怪,现在怎么这样的疾言厉色,只当她是穷人乍富,以为自己嫁了将军府就得了威风。 殊不知楚南枫一死,楚家的门楣就塌了,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吗?没有看到这个小贱人,以下欺上吗?给我按住,掌嘴!” 林清歌哪里是肯吃亏的人? 冲过来的仆人,被她一脚就踢了出去。 瞬间,场面乱了。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方才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无声无息通过角门离开,径直去了齐王府。 “你确定没有听错?那女子真的是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出生的?”一向稳重的周承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小厮跪在地上:“回禀王爷,小的肯定没有听错。” “赏!备礼,本王要去周家。” 周承漳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却让小厮很是不安:“王爷,那女子是刚刚嫁给大将军的林家庶女,并且……貌若无盐……” “楚南枫?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足为惧。”周承漳笑着说道,“至于那个女人,丑一点怕什么?得到她,可是能得到整个天下!到时候,本王还会缺女人?” 他心里已经设想好,要做拯救林清歌的大英雄。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到了林家,看到的是—— 林清歌追得林秋月满院子跑,林秋月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比周承漳面色更加难看的是林府主人林书权。 他咬着牙说道:“林清歌,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清歌拖着林秋月走到林书权面前,皮笑肉不笑开口:“我想讨回我娘的遗物,不过分吧?要是这件事闹大了,怕是林丞相的官声会有所影响。” 林书权素来爱惜名声,定然不会让这件事闹大。 她自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不想他的脸更黑了,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胡闹,不看看是谁来了吗!” “姨夫不必如此申斥妹妹,今日小王也是听闻妹妹回门,所以特意过来。” 周承漳说着看向林清歌,那眼神充满心疼:“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本王被绊住脱不开身。没有想到等事情结束,表妹竟然嫁给了一个活死人!” 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再搭配上关心的神色,林清歌都得怀疑,眼前的人是她亲哥。 她要真的有个让林书权都礼让三分的王爷哥哥,会被送到楚家冲喜? 倒是林秋月的生母安氏,有个当贵妃的姐姐,想必眼前的人就是七皇子周承漳吧? 怎么忽然关心起她这个庶女来了? 另一边,林书权还想遮掩:“殿下关心……” “姨夫,你与小王还客气什么?”周承漳打断了林书权的话,“周家千金嫁给一个活死人,简直是荒谬。这事情,本王必须管。” 他说着再度看向林清歌:“妹妹放心,本王定然不会让你一辈子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了!你的未来,有本王。” 林清歌:“……” 合着唱这么一出大戏,是抢人媳妇来了。 她无比庆幸自己脸上戴着面纱,不然她怕是要吐出来。 可眼下情况不明,楚南枫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得罪一个王爷不是明智之举。 她嗓音含笑,眼神却清清冷冷的:“殿下这话,让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将军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家里来了不少打秋风的亲戚。有王爷镇着,想必也没有人敢来将军府胡闹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周承漳的脸上。 她丝毫不在意周承漳已经黑了的脸,继续说道:“不过,将军为了我大周平安,将生死置之度外。王爷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要谨言慎行。不然,怕是引起满朝弹劾。” 林清歌每多说一个字,周承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她却微微一笑:“还得回府伺候将军汤药,妾身就先告辞了。” 林清歌转身离开时,给了林夫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夫人知道,那是点她归还东西的事呢,当即低了头,装作看向别处。 “她一直是这样吗?”周承漳看着林清歌离开的背影问。 伶牙俐齿,不知死活。 林书权不明所以,还是说道:“可能是觉得自己高嫁了,所以就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是他的父亲,应该有操控她的能力吧?” 操控? 林书权的眼神更加不解,周承漳没有解释的意思,缓缓开口:“想办法让她和离。” 林夫人谄媚一笑:“那么个臭丫头,殿下何必在乎她?” 说话间,她就想将林秋月提到周承漳面前。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夸赞,就被周承漳抬手阻止了。 “本王可以娶林秋月,但是林清歌,本王也要。”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留下林家人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 突然之间,周承漳怎么就看上那么个丑丫头了? …… 将军府,青竹园。 “太气人了!” 林清歌回到房间里,就开始对躺在床上的楚南枫碎碎念。 “林家那帮臭不要脸的就不说了,今天又冒出个周承漳!竟然把主意打到别人新婚妻子身上。” 她说着伸手拍拍他的脸:“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昏迷了。不然,怎么能睡得这么踏实?” 话是这么说的,可林清歌并没有真的这么想。 不说她这张脸对楚南枫毫无吸引力,单说她的身份就是林家打在楚南枫脸上的巴掌印,怎么可能被重视? 楚南枫被气得醒过来,才是怪事。 不过现在更怪的是周承漳。 她坐在床上,一边帮他按摩身体,一边说道:“楚南枫,你是不是得罪过周承漳,现在趁你病,专门来跟你抢?” 否则,她实在想不到周承漳为什么会打她的主意。 林清歌思考时,手习惯性做出摩挲的动作。 于是落在楚南枫身上的手,不知不觉间滑向不该去的地方。 第6章 楚家要大祸临头了 即使隔着布料,楚南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清歌柔若无骨的手上传来的温度。 随着她的手越来越下,他的呼吸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纵然他平日不近女色,可他本质上是一个体能完备的正常人,何况她现在的动作,多少带点挑逗的意味了。 偏偏作为当事人的林清歌,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还在喃喃自语。 “如果他不是针对你,就是因为我,可我身上实在不该有什么值得被皇子觊觎的存在。难不成是我娘亲的遗物?毕竟能被丞相夫人扣留的东西,应该不简单。” 她低着头,视线不经意落在了楚南枫的脸上,然后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起了变化。 不再是平日里睡着的安然模样,而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都有了些微的变化。 林清歌立即伸手搭上楚南枫的腕部:“怎么突然心跳这么快?是在气周承漳,将主意打在你媳妇身上了?” 现代的医学表明,植物人只是醒不过来而已,但是都是有意识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跟楚南枫说话的原因。 结果,他的气息却在她的眼皮底子恢复了平静。 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我都不嫌弃你瘸,你凭什么嫌弃我丑?再说了,我可是能治好你的人,怎么会治不好自己的脸?” “到时候,我肯定能惊艳天下!我也不要求你以身相许,可你别心心念念你的小青梅,我生起气来,再次打瘸你的腿也是很有可能的。” “……” 随着林清歌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变成了含糊不清的语调,最后房间里终于变得安静,只有烛火偶尔响起的噼啪声,和那绵长的呼吸声。 楚南枫先是点了林清歌的昏睡穴,才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的双腿不是之前的毫无知觉,而是有了酸麻的感觉,甚至能小幅度地挪动。 这一点的变化,让他知道,身边的人不是空口说白话。 闭了闭眼,按捺下心头的狂喜,他吹出一阵音调特殊的口哨。 很快,十七翻窗进来,他手脚很是麻利地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到小桌上,摆到楚南枫面前。 然后他将林清歌在林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将军,想不到少夫人还有这样的魄力,敢和齐王对着干。” 楚南枫将筷子上的鱼肉送到口中,细嚼慢咽咽下之后才缓缓开口:“是林家的小厮去了齐王府,周承漳才去了林家?” “是。”十七顺势说了下去,“那小厮是齐王派到林家的暗桩。” “想办法查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可不信,周承漳是为了跟他抢个丑女才这么大费周章。 十七应了一声,又小心地看了眼楚南枫,才试探性询问:“将军,齐王摆明了不将您放在眼里,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楚南枫没有理会十七,慢条斯理地吃完饭之后,示意他撤了桌子之后说道:“不必理会周承漳。盯紧林家,注意林书权的动态,另外查一下林清歌生母的详细情况。” 周承漳不蠢,突然盯上林清歌,一定是她身上有可利用的价值。 她的自我设想,楚南枫觉得很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借这件事给周承漳和林书权制造矛盾,对楚南枫要做的事情是极为有利的。 等十七离开之后,他低头看向睡在身侧的林清歌。 此时的她没有戴面纱。 在烛火照耀下,她左右两边的脸对比很是明显。 不过细看就能发现,她的五官本身很是精致,只是众人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被黑斑吸引,反倒是忽略了她本身的美好。 楚南枫低头看着她许久,眉眼之中多了几分复杂。 为了他的腿,他暂时不能动她。 但是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留在身边总不够托底。 …… 林清歌清晨洗了脸,就戴上面纱,去了松鹤园给楚老夫人请安,还一同吃了早饭。 整个过程里,楚老夫人既没有问楚南枫的情况,也没有过问林家的事情,展现出对林清歌充分的信任。 林清歌也直入主题:“祖母和吴嬷嬷都是有福相的人,身边突然隐晦之气激增,是因为府中被人设下了魇阵,阵胆就是那尊白玉菩萨。” 林清歌看向被楚老夫人日日供奉的白玉菩萨,本应是身披祥瑞之气的灵佛,周身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慢慢浸染着整个楚家。 “这里面煞气很重,松鹤园出事是开端。年深日久,整个楚家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怕是楚家会不复存在。” 之前花园的事情,让楚老夫人和吴嬷嬷不得不相信林清歌是有真本事。 可这尊玉佛—— 吴嬷嬷皱起眉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少夫人,这尊菩萨是老夫人特意到圆光寺请的,还让普济大师开了光!” 她似乎是担心林清歌不了解普济大师的情况,还特意做了说明:“普济大师是圆光寺现任主持的师叔,身份尊贵,能力超群!” 楚老夫人摆摆手,打断了吴嬷嬷的话:“既然是这玉菩萨影响了楚家,那要如何破解?清歌,你应该有办法吧。” 林清歌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仆妇丫鬟,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白玉菩萨上:“去拿个锤子过来。” 有个婢女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等了盏茶的时间也不见锤子被拿来,楚老夫人察觉到不对劲。 “去看看,这么半天,怎么还拿不过来一把锤子。”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夫人身上时,林清歌伸手就推倒了玉菩萨。 突然的响动,吓了众人一跳。 反应过来,玉菩萨已经掉落在地,碎裂成了几瓣。 吴嬷嬷不明所以:“既然摔碎就行,少夫人为什么还要让人去拿锤子?” 林清歌还没有回答,门口就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这是贫僧为保楚家,设下的法阵!现在被打碎了,楚家要大祸临头了!” 第7章 林清歌:我……给你腾地方 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冲进门,看到碎裂的玉菩萨,高呼一声佛号之后,痛心疾首地看向楚老夫人。 “老夫人,贫僧不是特意叮嘱过您,这尊玉菩萨和将军的命是系在一起的啊!现在摔碎了,将军……怕是命不久矣。” “将军至孝至善,天下共知。既然玉菩萨和将军的命格系在一起,为何没有保佑祖母,反而让祖母身上频频出事?怕是你受人指使,故意要谋害楚家吧!”林清歌冷声开口。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怎么会害人?只要供奉月余,将军就会醒来。眼看只差几天了,你们竟然……” 普济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哎,你们还是去看看将军吧。” 事情涉及楚南枫,让楚老夫人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犹豫。 她看向林清歌,却见林清歌从碎裂的玉菩萨之中,捡出一把凌迟刀! 锋利的刃口上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刀身上更是密密麻麻刻满小字。 楚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谁家正经玉菩萨里面会放凶物? “这就是你护佑将军的法阵?” 林清歌晃了晃手里的凌迟刀,眼神冰冷:“凌迟刮刀,大凶之物。你不是要护着楚家,是要吸尽楚家的气运!” 普济和尚看到自己的法阵不仅被破了,还被看出了里面的猫腻,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胡闹!将军战场杀人无数,身上戾气太重,必须要用凌迟刀才能压得住他身上的煞气!你一个小姑娘,竟然敢信口雌黄,在此诋毁贫僧,死后定然会下拔舌地狱!” 林清歌压根没有和普济和尚口舌争辩的意思。 她将手里的凌迟刮刀递给了楚老夫人:“刮刀下刻的是相公的生辰八字,上面精血画的小人是抽取相公运数之人。他不刻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是担心我们顺藤摸瓜发现他的身份。” “一派胡言!按你所说,贫僧何不也画下代表将军的小人……” “那是你拿不到他的心头血。” 普济眼神慌乱,却还是嘴硬道:“信口雌黄!这明明是镇压将军戾气,助将军飞黄腾达的法阵!” 他看向林清歌的眼神,甚至充满不屑:“老夫人,千万不能相信这小女娃的话,她就是给贫僧泼脏水。将军是大周战神,贫僧怎么可能害他?” 他说着冷笑一声:“倒是这女娃子一口一个阴气,毫无根据。” “不凑巧,我天生灵气足,一双天眼可见鬼。” 林清歌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开口:“不仅如此,我还看得出,你命中毫无慧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拜的师傅辈分高,所以被人尊称一句普济大师。可惜你能力不足,还心有邪念。在佛门清净地,却不是慈悲为怀,而是学了害人邪法。” 她每说一个字,普济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她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和死人已经一般无二了。 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哪一个看不出林清歌点中了普济真正的身份? 可普济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胡言乱语!贫僧的能力,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们知道不知道无所谓,你应该知道,这法阵破除了,下阵者会受到反噬吧?” 林清歌看着普济难看到极点的神色,用刮刀刺破指尖血,滴入玉菩萨之中。 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冒了出来,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神清气爽,楚老夫人的面色更是肉眼可见的亮堂了不少。 至于方才还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刮刀,在众人眼前直接碎裂了。 楚老夫人抬眼看向方才普济所在的方向,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吴嬷嬷立即喊道:“来人,将普济抓起来!送官!” 林清歌笑着阻止了,“不必了!法阵已破,他自然会受到反噬。” 送官,便宜他还连累别人。 话音未落,一个旱天雷陡然劈下,将跑到院中的普济直接劈了个正着。 林清歌没有去看已经劈成焦炭的普济,而是将视线转向手里还拿着锤子的婢女。 “一盏茶的时间没有拿来锤子,却让普济赶到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婢女苍白着脸瞪着林清歌,却没有说话。 就在林清歌要加码时,对方嘴角流血,然后摔倒在地。 她赶忙上前查看,婢女已经没气了。 林清歌懊恼:“她嘴里含了毒药,是个死士。看样子,这背后的人身份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敢和周朝战神对着干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只是现在楚南枫昏迷不醒,对方又藏在暗处,还真的是不好处理。 楚老夫人回神之后,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她安排下人处理了普济和婢女之后,伸手拉着林清歌一起坐到软塌之上,面带慈祥:“清歌,南枫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更是我们楚家的福气。” “祖母放心,给我点时间,相公的身体定然是恢复如初。只是想要他恢复,我需要一些草药。”林清歌顺势道。 楚老夫人会意,立即点头说道:“吴嬷嬷,安排一下。府里的药库,少夫人可以自由出入。” 她说着还想和林清歌说几句家常,却不想林清歌嗖地起身,急匆匆道:“那就多谢祖母!我这就去挑选药材,尽快医治好相公的身体!” 随着她离开,吴嬷嬷走到楚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家里被人盯上了。” “现在南枫的身体情况不明,一切忍下。等南枫醒过来,所有胆敢对楚家下手的人,都会血债血偿!” …… 林清歌拿着需要用的药材回到青竹园。 可她推开门之后,看到了让她难以相信的一幕—— 十七姿势极为暧昧地趴在楚南枫身上,像极了在做酱酱酿酿的事情。 她已经跨过门槛的脚,瞬间就不知道要不要落下去了。 尤其是她和十七四目相对,好半晌才干巴巴来了一句:“我……给你腾地方?” 第8章 曝尸荒野 十七本来还有点迷茫的眼睛,立即瞪大,然后整个人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林清歌面前。 “不是那样,少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对已经语无伦次的十七,林清歌瞄了眼衣衫不整的楚南枫,一脸了然地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开化的人。任何一种感情都是被允许存在的。” 怪不得楚南枫不近女色,原来是因为,身边有人。 她说着开始上下打量十七,那目光,意味深长。 十七的脸已经绿了。 他深切地感受到背后有一股杀气。 等楚南枫好了,第一个人头落地的是不是就是他? 他慌忙摆手:“少夫人,不是,真的不是。属下刚刚只是觉得天气太过炎热,给将军擦身顺便换了一身衣服。” 林清歌笑的更暧昧了:“这京城富家子弟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小婢女吧?你家将军用你,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十七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拍拍十七的肩膀:“放心吧。等他好了,给我一纸休书,我绝对不缠着他。怎么样,够意思吧?” 十七知道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尤其是身后更加浓烈的杀气,让他一点都不敢耽搁,直接冲出了门。 “哎,你好歹给你家将军穿好衣服啊!” 林清歌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院子,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将手里的草药放到桌上之后,转身走到床边,继续给楚南枫穿衣服。 “你这个小侍卫,还挺害羞的。” 说着她的唇角勾起姨母笑,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将军和侍卫的大戏! 只是…… 她的眉梢挑高,低头看向无知无觉的楚南枫,很是同情地说道:“你这真的是将军在下啊,想不到啊想不到。” 意味不明的拟声词,配上阴阳怪气的语调,他是想装作听不懂都做不到! 可是他现在要是睁开眼睛……不一定能吓死林清歌,却能让整个楚氏家族被连根拔起! 一口血憋在楚南枫胸口,差点让他真的气背过气去。 不想林清歌继续火上浇油:“你家十七,还说你们没有关系。没关系你这脸红心跳是什么情况?想不到,植物人还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你还成亲就不合适了。等你醒过来,不仅要报恩,还要给我赔偿。” “到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多包养几个小狼狗和小奶狗,想想就美啊。” 她这边说够了,去捣鼓草药开始敷脸。 楚南枫的腿目前不需要敷药,她是职务之便,先给自己治个脸。 成天戴着面纱,真的烦人的很。 躺在床上的楚南枫才是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咬碎牙齿和血吞! 他的新婚妻子,不仅编排他和侍卫之间的主仆之情,还算计着自己的钱,想要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真是…… 世风日下! …… 林清歌第二天洗脸之后,砸坐到镜子前,看到明显暗淡了几分的黑斑,眼神都亮了。 将军府的药果然不一样,药材都是上好的。敷一次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再来次,应该就没有痕迹了。 确定效果之后,她高高兴兴吃了早饭,就开始给楚南枫开始了清晨治疗。 现在楚老夫人对她很是信任,她自然是不遗余力。 拿出准备好的银针,开始为楚南枫清除淤堵。 只是她这边针灸还没有结束,十七就在门口通报。 “少夫人,林夫人和林姑娘来了。” 林清歌的眉梢微微挑高,张嘴就想赶人。 可她突然想到原主生母少了的遗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让她们进来。” “清歌,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念着我们的。母女俩,怎么能有隔夜仇?我这次专门给你一个人做了桂花糕,别和你妹妹置气了。” 林夫人不愧是宰相夫人。 简单一句话,就表现出慈母的一面,倒显得林清歌很是小家子气。 林清歌看了眼推到面前的食盒,掀起眼皮看向林夫人和林秋月:“挺会演戏的,不过戏台子是不是搭错地方了?楚家会相信一个替嫁的姑娘敢跟主母提要求?” “还有,我娘已经死了,你在这里一口一个母女俩。是想说,该死的人,其实是你?” 她看着林夫人涨得通红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不是来说我娘遗物的事情,直接滚蛋。另外,我也会通知府里的人,以后不许你们随便进内院。” 接连两句话让林夫人彻底下不了台。 旁边的林秋月沉不住气了:“林清歌,你怎么敢这么和我娘说话?你是要你小娘,死了都不得安生吗?” 林清歌的眼睛立即眯起来,却缓缓开口说道:“十七,你退出去吧。” “是,少夫人。”十七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这一系列的反应,都让林秋月觉得是林清歌怕了! 林秋月变得很是得意:“你还挺识相的,不过你动手打了我,那件事可不能轻易算了。现在你跪下磕头道歉,我就原谅你。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去挖了你小娘的坟,让她曝尸荒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清歌突然起身扣住了她的脖子。 速度之快,让林秋月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林清歌歪着脑袋,漂亮的眼眸漾着笑意,语气却透着森寒:“你要是活够了,我不介意,亲自挖坑将你埋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缠绕着浓稠入骨的戾气,让林秋月恐惧到了极点,连挣扎都忘记了。 “林清歌,你做什么?放开秋月!” 林夫人冲上去想扯开林清歌的手臂,却反被推开。 她摔倒在地,刚想怒斥,对上林清歌阴寒的眼神却吓得打了个哆嗦:“你、你放了秋月,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 林清歌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林夫人:“这一幕好熟啊,可是一时想不起,当时是怎么回事,你能提醒我一下吗?” 明明是温言细语,却将林夫人吓得开始不停打哆嗦。 第9章 你们的就是靠废物保护的? 原主出嫁前,跪在地上不停地向着林夫人磕头,请求不要将她嫁到楚家。 不单纯是因为嫁给一个活死人,一辈子的幸福就没有了。 而是她面貌丑陋,又是林家的牺牲品,楚家怎么可能善待她? 但是任凭她哭得声嘶力竭,林家却没有一个人怜悯她,这才投湖自尽。 此时情况逆转,林夫人被吓得不知所措,智商反而是上线了:“你……你不是林清歌!” “我不是,难道你是?”林清歌嗤笑一声,“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林夫人吓得捂住自己的嘴,睁大眼睛,看上去无助到了极点。 “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吧,直接说,今天找我做什么。” 林秋月已经被掐得直翻白眼,林夫人哪里还敢卖弄拿乔? 她当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周承漳找上林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重点是,他表示一定要林清歌! 林清歌眉梢微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秋月要不行了,你先放开她。”林夫人一脸焦急地伸手想扯开林秋月,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又带着几分惧色。 林清歌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松开林秋月,任由她软倒在地开始剧烈的咳嗽。 可是在林夫人伸手要去扶林秋月时,林清歌一脚踩在林秋月的背上:“你是不是忘了回答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清歌很是怀疑地看了一眼林夫人。 但是她看到林夫人一脸焦灼的模样之后,信了七八分:“齐王的事情,你不清楚。那我娘的遗物什么时候送过来,你可以确定吧?” 说话时她踩在林秋雨背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语调却依然很是轻柔:“还有,刘嬷嬷也要好端端地给我送过来。” “这、我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三天。” “可是……” 林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清歌一脚踩下去,疼得林秋月喊都喊不出,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夫人。 “三天!三天一定送过来!”林夫人大喊。 林清歌挪开脚之后,林夫人不敢再有任何耽搁,拉起林秋月就往外冲,像极了被恶狼追着一般。 站在门口的十七看到这一幕,都有点傻眼,嘴巴微微翕动没有出声。 “她们被蚂蚁吓了一跳,没事。”林清歌微微一笑关上门。 然后她重新坐到楚南枫面前,拔掉时间到了的银针,“看样子,不是跟你抢这么简单呢。好像是我身上有什么秘密。” 可如果是这样,林家怎么会不知道? 总不能是,周承漳发现了什么,林家都不知道的秘密吧? “她们吃了亏,应该不会轻易罢休。”林清歌说着笑嘻嘻看向楚南枫:“哥们,总躺着也不合适,你得起来活动一下了。” 楚南枫毫无回应。 …… 林清歌安排下人给楚南枫做了轮椅。 送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将楚南枫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去花园晒太阳。 不想她刚准备在花园里,和楚南枫谈个心,就听到周承漳的声音。 “清歌妹妹,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我们太有缘了。” 呵,在楚家遇到楚家少夫人算有缘,那她的缘分真的是满地走。 林清歌暗中翻了个白眼,回头看过去,“齐王殿下在这里遇到我家将军,可真巧。” 不阴不阳的语调,却没有让周承漳脸上显现任何的不快,反而是一脸笑吟吟。 只能说,他是真的有争大位的基础条件的——能忍。 “清歌妹妹就是喜欢说笑。今天我是特意来拜访楚老夫人的,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过去吧。”说话时,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楚南枫,唇角还有一抹嘲弄的笑容。 林清歌心里膈应,并且伴随着一股子不详的感觉,开口拒绝:“殿下找祖母自然是大事,我就不去添乱了。” “怎么能是添乱?事情涉及妹妹一生幸福,妹妹必须在场。” 最后几个字,他咬字极重,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里,再度透出了关切。 只是那关切,总让林清歌觉得虚假。 她还在想要怎么处理,就感觉到手指碰触到的地方有点异动。 难不成…… 楚南枫受到刺激,要醒过来了? 她满脸惊喜地看过去,却看到—— 楚南枫本来好端端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竟然直接滑到了地上。 丝滑得让人无法怀疑,他是在装昏。 理想和现实的反差,在林清歌的大脑中不断冲撞,让她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周承漳冷哼一声:“这样的废物,哪里配得上妹妹?今天,我定要楚家给个说法,不能让你困在这里!” 林清歌顾不得理会他的虚情假意,费力扶起楚南枫,让他重新坐好。 然后她还不忘扎了周承漳的心:“他是废物,那依靠他保护的大周,算什么?大周的人,又算什么?另外,林秋月才是你的妹妹。” 他眯起眼睛,刚想说话,吴嬷嬷走了过来。 “殿下,老夫人许久没有等到殿下,让老奴过来迎迎。” 她笑着看向林清歌:“既然少夫人推着少爷出来了,那就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林清歌没有再推辞,跟着吴嬷嬷,推着楚南枫去了松鹤园。 楚老夫人看到一行人走进来,怜爱的视线在楚南枫脸上掠过之后,笑着看向周承漳。 “殿下亲自过来,真的是折煞老婆子了。你们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请殿下坐下,上茶!枫儿现在不能主事,老婆子还活着呢!” 听上去是斥责府上下人的话,却是在敲打周承漳。 他好像没有听出一样,笑着落座:“楚家世代忠良,父皇自然是会优容的。不论将军将来如何,定然是衣食无忧。不过……” 周承漳画风一转,言辞恳切,却是钝刀子割肉:“本王今日过来,不单纯是看望老夫人和将军,更重要的是,谈谈清歌妹妹的事情。她正值二八年华,嫁给一个活死人,实在是让人心痛。还请老夫人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林清歌:“……” 第10章 将军醒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周承漳是单刀直入,毫无回旋余地地硬说! 关键是他说楚南枫是活死人,完全是往楚老夫人心口上插刀! 楚老夫人含笑的面庞陡然沉下来,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也变得犀利,周身更是散发出冷沉的气息。 林清歌心里就是一个劲打鼓,楚老夫人也不是凡人啊! 好在她现在的面皮够丑,否则定然会被认为她和周承漳有私情。 那……可太丢人了。 “齐王,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周承漳对上楚老夫人的眼睛,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清歌是本王的妹妹,本王自然要护她周全。只要楚家同意和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好啊。”楚老夫人微微一笑,“殿下只要让枫儿醒过来,老婆子立即让他写下和离书。” “老夫人这是强人所难。” “那殿下何尝不是?”楚老夫人四两拨千斤。 周承漳显然是没有想到楚老夫人拒绝得如此干脆。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寒凉:“老夫人,楚南枫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父皇自然是会抚恤。可您让花一样年纪的清歌,留在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人身边,未免太过残忍。还请老夫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楚老夫人由于楚南枫的事情是身心俱疲,周承漳还在这里一刀一刀地往她心上扎,根本是要楚老夫人的命! 林清歌的眉头微皱,拳头已经暗暗开始蓄力。 周承漳继续说了下去:“本王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拿到他们的和离书。另外,老夫人也不想,楚南枫昏迷不醒还流落街头吧。” 赤裸裸的威胁! 可还没等她动,手背就被楚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 她也瞬间清醒过来,打了周承漳,无数要对付楚南枫的人,会趁着这个时机狠狠地踩楚家一脚! 现在…… 林清歌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 只有他醒过来,才能压得住场子吧?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拍向楚南枫的后心,一股热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瞬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蓦地睁开眼睛! 楚南枫心下陡然一惊。 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不过联想到自己腿部的反应,心里也多少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下他面上没有显现出任何异色,只是把握时机,眼神变冷地看向周承漳。 不才还神气活现的周承漳,吓得后退一步,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你、你醒了……” 他对楚南枫的恐惧,是肉眼可见的。 想想也可以理解,周承漳的高高在上是基于出身。 楚南枫就不一样了,他是凭借战场的军功一步步走到现在,身后是无数白骨堆叠起来的功绩,自带气场。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林清歌明白,轮椅上沉睡的人男人一旦醒来,周朝上下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枫醒了?”楚老夫人惊喜地开口,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既然将军醒了,定然有很多话要和老夫人说,本王就不打扰了。” 周承漳脚底抹油一般,转身就走了。 真的是大写的怂! 林清歌很是鄙视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看到楚老夫人激动的模样,也顾不上理会那个怂货。 “祖母,这件事你听我解释……” 话声未落,楚南枫的头已经再度垂下,变成之前植物人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飞扬跋扈的周承漳,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的楚老夫人,此时的声音变得尖锐。 “祖母,他还没醒。刚刚,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林清歌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楚老夫人,生怕大喜大悲的反差,让她直接背过气去。 楚老夫人呆呆地看了一眼林清歌,又盯着楚南枫开始出神。 明明她的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却让人感受到她内心失落,痛苦,甚至隐隐透出了些许绝望。 “祖母,你也别太难过。我给他检查过了,除了腿部的血瘀之外,他的身体没有别的问题。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楚老夫人慢慢回神,眼神里带上了希冀,“还有他的腿,真的有复原的希望吗?” “当然。” 林清歌笑着蹲在楚老夫人的面前:“我之前就向您保证了,冲喜是一定会成功的。他不仅醒过来,还会是健健康康的状态。到时候,他依然是所向披靡的大周战神!” 见识了他睁眼就将周承漳吓跑,林清歌是真的很想知道。 这一个男人醒过来,会带来如何激烈的巨变。 就在她满脑子各种想法时,楚老夫人出其不意地问道:“你和齐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老夫人果然不简单,大悲大喜之下,思维竟然一点不乱。 林清歌蹙起眉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祖母明鉴,孙媳也不明白。之前看我一眼都觉得晦气的齐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说话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暗示意味很重。 这副样子,说他们珠胎暗结就是最大的笑话。 “不过……” 她顿了一下,很是认真地说道:“林家今天来人了,也是说和离的事情。您说,是不是我的身世有什么秘密?您对我的生母有了解吗?” 楚老夫人摇头:“林家和楚家并无深交。” 林清歌的母亲是妾,过世又早,就更不可能和楚家有什么牵连了。 她眉头紧皱,眼神里都是疑惑,觉得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 “想不通就先放放,有麻烦要上门了。”楚老夫人说。 林清歌眼神更加不解,楚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齐王看着他睁了眼,立即整个京城都会传遍他醒来的消息。” 新婚夜差点被太监打板子的事情,在林清歌脑中闪过。 怕是宫里那位本来就怀疑他装睡,现在像是直接上了证据! 她没有犹豫,立即站起身,打开门以无比激动的声音说道:“快去请太医,将军醒了!” 第11章 林清歌心痛了 林清歌一句话,让整个将军府忙碌起来。 太医院院使于守正匆匆赶到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请到了楚南枫身边。 “于太医,刚刚枫儿睁眼了,你快瞧瞧!” 自从楚南枫回府休养之后,周帝就安排于守正天天给楚南枫请脉,日日要上书病情。 于守正是对楚南枫身体情况最为了解的人,可他诊脉半天,都没有发现和之前有任何差别。 他眉头紧皱,脑门子都要见汗时,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韩玥走了进来。 “恭喜楚老夫人,贺喜楚老夫人,将军冲喜成功。陛下听闻这大好的消息,让咱家特来道喜!” 楚老夫人苦笑一声:“韩公公这一趟怕是白走了。”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楚将军能醒来,不仅是楚家的大事,更是我大周的幸事,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吧?” 最后几个字韩玥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透出些许阴寒。 他视线从楚老夫人转到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身上,抬脚走过去。 林清歌想起大婚之夜,韩玥夜闯洞房还要支开她的行为,她立即对着于守正扑了过去。 只是经过韩玥时,将他撞倒在地。 “他刚刚睁眼了,相公刚刚睁开眼了!不仅我和祖母看到了,齐王也看到了!” 林清歌根本没有理会被撞开的韩玥,她双手紧紧攥着于守正的衣服:“相公醒了,你为什么要说他没有醒?是不是你故意设计他,给他下了药,所以他才迟迟不能醒过来!”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起韩公公,拉开少夫人!” 楚老夫人急得大声安排:“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刚刚南枫确实是睁了眼,清歌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说着她又对着下人呵斥:“送南枫和清歌回去。” 眼看这样的情况,韩玥也无法发作。 他甩开扶起他的下人,对着于守正发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公公,”冷静下来的于守正拱了拱手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一种无意识行为,就好像有些睡着的人,会发癔症一样。但是,他并没有真的醒来。” “所以,将军还是在昏睡之中?”韩玥追问。 于守正点头之后,楚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两位大人,近日家里事情繁多,老婆子的身体真的是扛不住了,还请见谅。” 韩玥和于守正都是官场的人物,自然明白这是逐客令。 不过楚老夫人年事已高,近期楚家大悲大喜的事情这么多,她没有倒下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当下他们二人行礼告辞,退了出去。 吴嬷嬷代楚老夫人将他们送出院子之后,回到楚老夫人身边,立即扶着她坐下:“老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少爷一日不醒来,楚家就一日要靠你呢撑着。要是您再有个万一,楚家就真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可谁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楚老夫人苦笑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倒是清歌那丫头,反应确实是够快。就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让枫儿醒过来。” …… 楚南枫被放到床上之后,林清歌一脸悲伤之色地示意下人离开。 只是房门被关上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吓死了吓死了!楚南枫,你前脚睁眼,后脚就有太监过来。看样子,你这大将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将门拴住,坐在床边拍着胸脯:“君疑臣,意味着什么?哎,你再不醒,你这九族是够呛了!” 任凭她将现在的情况说得危险至极,他依然安安静静躺着。 林清歌不满:“你别摆烂,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死。再说,我已经想好治你腿的办法了。” “你腿部的血瘀通过针灸可以疏通,但是双腿许久不动聚集的寒气,就需要火山莲才能祛除,可惜楚家的药库没有。” “这让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去哪里找啊!总不能因为没有药,耽误了你的救治吧?” 她说着就故意倒腾瓶瓶罐罐敷脸,可乌溜溜的大眼睛不错神地盯着楚南枫,坚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可惜等到她脸上的药膏到了时间,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林清歌撇撇嘴,转身清洗了脸上了药膏,半边脸的黑斑淡化了不少,却还是肉眼可见。 这样的效果,她自然不满意。 镜子中那种惊艳的脸,不该留有瑕疵。 优越的骨相,清晰的下颌线,整体样貌偏清冷,偏偏一双桃花眼明媚夺目。 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追捧。 可作为颜控的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得做美人丹,不过这里面珍稀药材不少,有得忙了。” 林清歌回到床边:“我的脸一旦恢复,治好你的瘸还远吗?” 说着她躺在他身侧,闭目养神。 房间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安静的……让林清歌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了。 楚南枫习惯性点了她的昏睡穴,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不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更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单纯试探他,但是火山莲,他确实是志在必得。 尤其是他看到她那张黑斑淡化的脸,更确定了这一点。 …… “忘忧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要开始了,听说今年的压轴是龙牙真兰,能让人返老还童。” “这世上还真的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引起了林清歌的注意,龙牙真兰在她的时代,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存在。 她一直都当成传说了,结果还真的存在? 那她绝对不能错过! 她当即打着为楚南枫寻药机会,恳请楚老夫人准许她参加。 楚老夫人得知对楚南枫的恢复有帮助,不仅许她去,还特意找了贵宾帖,并且安排十七护送她过去。 忘忧阁门口车水马龙,每一辆马车都各有特色。 纵然林清歌是初来乍到,也知道这场拍卖会的规格有多高。 “宣平侯世子到了!” 周围的欢呼声,让林清歌心头一阵刺痛。 第12章 都是我玩剩下的 林清歌抬手按着心脏的位置,同时眉头微蹙地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马车。 只见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走下马车,一身白衣极有世家子弟风范。 微冷的眼神,配上挺拔如松的身形,端的是青年才俊。 可林清歌的眼神却冷下来。 他是林夫人安氏娘家侄子,宣平侯安明知独子安衡,更是原主阴霾世界的唯一暖阳。 可随着她脸上黑斑扩大,他对她的态度日渐疏远,最后更是成了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姐、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林秋月扶着安衡的手下了马车之后,脸上露出了很是惊讶的神色。 但是她快速看了一眼安衡之后,又轻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嫁人了,就不要再纠缠大表哥了。” 林清歌安抚性地拍了拍好似在痛苦呼号一般的心脏之后,压根没有理会林秋月,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安衡,就转身离开。 “林清歌,这就是你的教养?”安衡冷声开口,意外向来黏着他的人无视他。 周围人更是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她就是嫁到楚家冲喜的林家庶女林清歌,听说一张脸丑陋无比。她那样子,怕是大将军醒来都得吓昏过去!” “丑就算了,还丑人多作怪!她之前还妄想爬上安世子的床,可风光霁月的世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怪不得她巴巴地赶过来,原来是为了勾引安世子。” “……” 林清歌舌尖顶腮,眯起眼睛看向安衡的眼神里满是威压,惊得他后退一步。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之后,安衡又看到她眼神里的嗤笑,心有恼怒,声音越发冰冷:“立即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忘忧阁,不是你这种身份能来的地方。” 林清歌吹了吹脸上的面纱,凉凉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我做事?” “你怎么可以侮辱大表哥?”林秋月红着眼睛说道,“因为你非要嫁到楚家的事情,大表哥千里迢迢从书院赶回来,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点都没有让林清歌受到影响。 她歪着脑袋瞥了眼面色铁青的安衡,凉凉地说道:“赶得我回门的日子都过去两天了,他才到?可真的是用心啊。” “不想给楚南枫惹麻烦,你就赶紧将她带回去。等到出了事情,无论是安家还是林家,都不会出手的。”安衡冷眼看向十七。 “一个凭借祖荫的世子也敢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安衡,你掂量不出自己配不配,要不要咱们进宫面圣?” 散发着丝丝寒气的调子让安衡微微变脸。 无论楚家如何式微,楚南枫都是大周战神。 真闹到周帝面前,安家的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他心里压了一口气,看向林秋月的眼神更加嫌恶,对着手下吩咐:“送楚少夫人回府,让楚家好好看管!” 安家的人刚动,楚家的人就正面压了上去。 眼看两帮人对峙,不被注意的林秋月就想去摘林清歌买你上的面纱。 可她的手刚刚起势,就被早有防备的林清歌扣住。 “姐、姐姐,”林秋月被吓得一个哆嗦,言语变得结巴,“我知道你爱慕大表哥,可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就别闹了。还有,你这样做,只会让大表哥更讨厌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林清歌狠狠摔在地上。 “林秋月,就你这点不入流的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 她挑眉看向还想为林秋月报仇,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安衡,嘲弄一笑:“别太自恋,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本夫人,随时可以陪你面圣,就怕你没有这个胆子。”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向忘忧阁走去。 十七适时地递上名帖给忘忧阁小厮。 “姐姐,你做什么!” 被扶起的林秋月故作不安地拉扯安衡的衣袖:“大表哥,父亲都没有拿到忘忧阁的名帖,楚家怎么会有?姐姐一定是太想进去,才伪造名帖的,你帮帮她吧。” “楚夫人请。” 小厮将名帖还给十七之后,恭敬示意林清歌进门的动作,完全就是一记打在安衡和林秋月脸上的耳光。 …… 拍卖会很是热闹,林清歌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台子上。 楚家三世功勋,看似荣耀,却都只是虚名。 尤其是现在背地里所有人都想踩楚家两脚的情况,忘忧阁的主人,为什么还要特意给楚家发名帖? 十七被林清歌盯得发了毛:“少夫人,您不是特意来为将军寻药的吗?怎么都不拍东西?老夫人让账房拨了两万两白银给您,够买不少珍品了。” “我就是好奇,像你对将军这么忠心耿耿的人,到底有多少。” 林清歌一双眼睛很是清澈,还漾着一层笑,却让十七更加不安,好似内心所有秘密都被看透了。 他慌乱到极点时,外面的三声锣响救了他。 “少夫人,是龙牙真兰!传说此物能驻容养颜。即使是白发苍苍,也能一朝还春!您不拍吗?” 林清歌看到自己一直认为传说中的存在,眼睛都亮了,哪里还顾得上十七? “一万两!” 安衡叫出天价,瞬间众人都不敢叫价了,林秋月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大表哥送我的生辰礼。” 安衡生性冷淡,家中弟妹都和他不亲近,唯独林秋月总是甜甜糯糯地跟着他,也让他对她很是特别。 “跟我客气什么?你成全林清歌嫁到楚家,却被她颠倒黑白,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只是姐姐她……” “她碰了壁,自然就知道家人的好,也就会乖乖回家了。” 回家? 林秋月的手指微僵,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他还认林清歌那个莫名其妙的妹妹? “加价,一万两千两白银。” 林清歌响起的声音,让安衡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林秋月开始茶言茶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姐姐定然也是想永葆青春,大表哥就让给姐姐吧。” “有人愿意看她的脸吗?”安衡刻薄开口,继续加价,“两万两。” “两万两千两。” 林清歌情绪稳定,声音志在必得,丝毫不慌。 十七却急了:“少夫人是忘了吗?老夫人……” “放心,不会给楚家丢脸的。”她不疾不徐地说完,继续竞价:“三万两!” 第13章 我林清歌接了 十七不安的神色,和林清歌的气定神闲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秋月开始上眼药:“姐姐是嫉妒大表哥给我买吧?可这样胡乱竞价,真的太胡闹了。平白了抬高了价格,让人看我们的笑话。到最后,她还不是得求着大表哥给银子。” “不知死活,她想被楚家扫地出门,就随她去。”安衡身上散发着明显戾气,直接放弃竞拍。 十七咽了口口水,很是不安地开口:“少夫人,据说上一个在忘忧阁竞拍成功却拿不出钱的人,坟头草都比我高了!” “那说明那个人身上一点可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你家少夫人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能掐会算,医术、相术双开花,难得一见的人才~” 林清歌还在吹嘘自己,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加价四万两白银。” 她胜券在握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愕然,视线顺着所有人看向位于二楼正对大厅的包厢,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十七眼神中的惊讶,却顾不得理会。 因为整个大厅,都开始了热议。 “那不是只有忘忧阁主家苏家人才能进的包厢吗?” “谁说不是啊,可这拍卖不是苏家举办的吗?哪里有自己拍自己的东西的道理?” “关键是龙牙真兰纵然神奇,三千万两就已经顶天了,怎么还出了四千万两?” 周围议论纷纷,林清歌却只是眯眼盯着那个包厢。 一扇巨大的屏风使得里面影影绰绰的,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两个坐着的人影。 其中一个说是坐着,其实已经是半倚侧躺的状态,看上去很是狂放不羁。 但是真正吸引林清歌注意力的,却是坐在他旁边的男人。 轮廓模糊,却坐姿端正笔直,甚至还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她忽略了。 她来这里才多久,怎么可能会有让她觉得熟悉的人? 林清歌忽然起身,吓得十七都懵了:“少夫人,你要做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先例。”她眯了眯眼睛。 就像当初,所有人都说她无法成为门派的领军人物,结果呢?那些不可一世的族人,还不是个个跪在她面前喊家主? 十七不了解林清歌,却很清楚无忧阁的底细:“少夫人,这无忧阁的主人苏云亭,因为家中行九,人称苏九爷。他虽然是一介布衣,却富可敌国。即使是陛下都要礼让他三分,满朝权贵没一个敢和他叫板的。” 富可敌国,别说楚南枫昏迷不醒,就算他醒着,楚家也未必兜得住底。 “没希望了?”她抬眼看向包厢,眉眼倨傲。 十七本能绷紧全身肌肉,却听到林清歌很是玩味的声音:“我不信。” 说完,她抬脚离开所在的包厢,径直向着苏云亭所在的包厢走去。 众人看到她这个行为,眼神里都是看戏的神色。 “姐姐想做什么?她该不是想和九爷争吧?大表哥,听说九爷杀人不眨眼,你赶紧想办法救救姐姐吧!”林秋月急得扯动安衡的衣袖,心里却期待着林清歌要倒大霉了! 安衡面色难看到极点。 苏家别说是在大周,即使是西域各国、南召和百越,也是妥妥的座上宾。 这样的人,即使是他都不敢轻易招惹。 更别说,安家近日有一批货想运往西域,还得有苏家点头。 如果林清歌还是之前一样,安衡也愿意护着她,可现在他不会为了一个蠢货,得罪财神爷。 “让她在外面多吃点苦,就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对她好了。” 说完,安衡就带着林秋月离开了。 林清歌隔着屏风,很是江湖气地抱了抱拳:“九爷,在下楚家新妇林清歌。敢问九爷今日举办拍卖,不是为了自拍自买吧?” “当然不是。” 从屏风后走出的苏云亭,让林清歌很是意外,并非此人外貌丑陋。 事实上,他身高八尺有余,俊美异常,再配上一身落拓的气质,很是抢眼。 只是林清歌没有想到,富可敌国的苏家家主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关键是他那双凤眼透着几分邪气,让她从心里起了对这个人的防备之心。 “既然不是,那还请九爷说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敢这么和苏云亭说话,让周围众人都为林清歌捏了一把冷汗。 十七快步走到林清歌身侧,眼神却不断地往屏风后面坐着的人身上瞟。 安衡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用身体挡住:“大家都看到了,我里面还坐着个朋友,这龙牙真兰就是他的。他之所以要拍卖,是觉得药材要交给善用之人,交给少夫人,怕是不合适吧?” 爽朗的声音,客气的语调,可配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就是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感觉。 林清歌心思转动极快,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既然九爷表明药材是要交给有需要的人,那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 “世人皆知,我相公卧床休养,我拍这株龙牙真兰,就是为了他!” 此话一出,整个忘忧阁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不过一秒钟,就爆发出哄堂大笑,紧接着各种嘲笑声响了起来—— “楚少夫人长得丑,想得还是挺美的。” “确实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她竟然觉得自己可以医治,该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 周围无数嘲弄的声音,却丝毫不曾引起林清歌眉眼中的异样。 她静静地看着苏云亭,等着他的反应。 四目相对,林清歌习惯性地打量对方的面相,竟然发现他身上隐隐散发着紫气,这是什么人?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探索,楼下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公子,你怎么了?公子!来人啊!快去请大夫,救救我们家公子!” 林清歌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公子哥躺在地上,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求告四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她微微挑眉,回头看向苏云亭:“这就是九爷安排下的试炼?我林清歌接了。” 说完这句话,她右手撑着栏杆,脚下一蹬,身子就跃出栏杆飘身而下,动作利落。 第14章 医惊四座 林清歌上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面色灰白,呼吸急促,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很像是癫痫的症状。 她上前蹲下身,拉过年轻人的手臂把脉,小厮很是不放心地询问:“你真的能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是当今三皇子秦王殿下!” 一句话让周围众人躲得更远了。 三皇子周承瀚,自小体弱多病,却极为受宠。 据说他每次发病,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会被周帝处死一半,惩罚他们照顾不周。 “医生眼中没有身份高低。”林清歌淡淡地回了一句之后,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一边说道,“他体虚身弱,还有哮喘症,还来这样的地方,你是真的不担心你家主子出事。” 她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再加上字字切中要害,让小厮茗烟有些不安。 “王爷他……”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林清歌举起银针,动作迅速地在他周身大穴快速刺下。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周承瀚身上满是银针,茗烟被吓得身体都在哆嗦:“真的没有问题吗?” “一炷香的时间,他定然会醒。” 她说完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喝茶,还不忘向苏云亭的方向瞟去。 他已经再度回到屏风后面,似乎在和一直坐在那里的男人说着什么。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还能让周承瀚来做饵,真的是单纯为了卖一株龙牙真兰吗? 屏风后,苏云亭举起酒杯换了一口,才嬉笑着开口:“你这个新妇倒是有趣得很。我敢保证,今日一过,全京城都会知道她。就是不知道,她是被砍头,还是被嘉奖。” 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漆黑如墨的眼神里更是透不出任何情绪,声音也平仄地没有起伏。 “她不会有问题。” “啧,成婚不过五天,你对她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话声落下,茗烟惊喜的声音就响起:“王爷,你醒了!” 周承瀚俊秀的脸上满是病气,他听闻了茗烟的叙述之后,就想对林清歌表示感谢。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人就再度摔倒在地,眼皮不断地上翻,眼看就要过去了。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茗烟吓得惊慌失色,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清歌。 她眉头微皱,要上前检查,提着药箱的于守正匆匆走了进来:“王爷怎么样了?” “刚刚这位夫人说她能救王爷,可王爷睁开眼一句话还没有说,就再度晕过去了!”茗烟哽咽开口。 于守正立即上前诊脉,方才还急得满脸潮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王、王爷去了。” “怎么可能?”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 周承瀚确实不像是长寿之人,但是经过她手的人,就算是阎王要点名,也得等一时三刻! “怎么不可能?也不知道你从哪里看了一半本的医书,就敢给人看病!诊治有问题,是会死人的!”于守正恼怒开口,“是你胡乱救治害死了王爷!来人,将她送到陛下面前!” 呼吸停止过长,就是神仙都难救! 她哪里有时间在那里听于守正发癫? 林清歌眉眼冷峻,声音冰寒却丝毫不慌:“他死了,你还有命吗?现在除了让我试试,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还是说,你想让一家老小,给秦王陪葬?” 致命连环三问,让于守正站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她甩开他,素白的手直接翻看了周承瀚的眼皮,又划过他的寸关尺三脉,确定他确实是没有呼吸之后,眼神里却没有慌乱的神色。 林清歌再次拿出针灸包,这一次她的手法显然比上一次快了很多,手上无数银针翻飞,在周承漳身上游走,让人眼花缭乱。 更让人惊讶的是,不过几个呼吸间,周承瀚就再度睁开眼睛,恢复呼吸。 “别动。”她低喝一声,继续运转手中的针。 等所有银针都被她收回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王爷患病多年,身体太过虚弱。方才我手法过重,让王爷的心脉受损,才会骤然停止呼吸。现在打通气海,已经无需担心。只是这段时间,王爷还是要多多卧床休养。” 呆愣的于守正上前给周承瀚把脉之后,一脸惊疑看向林清歌:“真、真的恢复了!” 他怔愣了一下,立即对着她弯腰行礼:“少夫人身怀绝技,是在下冒犯了,请少夫人原谅。” 于守正爱医成痴,却深知学无止境。 每每他遇到比自己医术高明的人,都会坦然求教,此时也不例外。 可这一次,却让周围人看呆了。 人人嫌弃的林家庶女,竟然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关键是,被救的人是秦王周承瀚,作证的是太医院使于守正,这两个人可不会陪她演戏! 一时间,周遭人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都起了变化。 二楼的苏云亭也忍不住开口:“看样子,她还真的是有点本事。她竟然真的能救回周承漳,看样子你的腿也确实没有问题。只是……” 他顿了一下,眯起的凤眼之中透出了几分凉意:“林家庶女林清歌貌若无盐,再加上脑子不太好使,在林家极不受宠。现在嫁到你身边,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你确定她真的是林清歌?”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只要她能治好我的腿就可以。”楚南枫的声音很是漠然。 “万一,她是别有用心之人,送到你身边的探子呢?” “怎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株火山莲了吧?” 对上楚南枫的眼睛,苏云亭很是玩味地笑了:“还真的是有点舍不得了。像你这样的人,即使伤了腿都是可怕的敌人。要是重新站起来,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四目相对,一个冰冷阴寒,一个嬉笑嘲弄,看似有各种情绪交换,又好像什么交流都没有。 林清歌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视:“现在我配得上那株龙蛇真兰了吧?” 她不知何时再度站到了屏风之外,视线直直落在楚南枫身上:“先生,我算是善用之人了吧?” 第15章 楚南枫:别装睡了! “怎么能不算呢?” 苏云亭缠绕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可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他,身上却透着明显的凉意,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之前大将军装昏的消息时有耳闻,现在又发现少夫人有这么一手无双医术。看样子,传言未必是虚言。” 林清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竟然将这茬子忘了。 如果楚南枫真的只是装昏,逼到醒过来自然有他去和朝堂周旋。 可他真的醒不过来,麻烦就都在她脑袋上了! 心里各种念头闪动,她清亮的眼眸却是波澜不惊,反客为主开口:“楚家的事情,就不劳九爷费心了。倒是九爷的这位朋友,拍卖龙牙真兰,又要交给善用之人,应该是疾病缠身吧?东西给我,我帮他看诊。”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视线从面前的苏云亭,转到了屏风后的楚南枫身上。 明明屏风将他们分隔开,使得彼此看到的都是模模糊糊的, 但是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内心竟然生出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微微蹙眉,沉声开口:“你多心了,只要你付了银子,就是银货两讫。” “大将军卧床不醒,老夫人焦急异常,少夫人却买了一株驻容养颜的灵草,怕是老夫人不会愿意出钱吧?”苏云亭脸上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微微挑高的眼尾里带上了算计。 只是不等林清歌说话,周承瀚带着病气的声音响起:“多谢少夫人今日救了本王,那这株龙牙真兰,就当是本王的谢礼吧。” 三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林清歌确实不清楚,可她看众人的反应,也明白这是绝对的豪掷。 不过比起一条命,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何况周承瀚作为富贵多金的王爷,估计这点银子在他眼里都算不上是钱! 她毫不客气点头:“那就多谢殿下了,这下九爷应该可以将龙牙真兰给我了吧?” 她的本意是套路苏云亭,毕竟这世上,不可能有不会生病的人。 现在换了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至于苏云亭,只要他吃五谷杂粮,也迟早会落在她手里。 她让十七抱好今天的战利品,就准备离开了,不想苏云亭再次开口了:“我还有一株火山莲,不知道少夫人可有兴趣?” 火山莲? 林清歌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八百个念头。 那是祛除楚南枫腿中寒气不可或缺的药草,却是难得一见。 现在就这么轻易冒出来,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巧呢?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了和苏云亭一样的笑容:“看样子家中有需要我救治的,不是这位屏风后的先生,而是九爷。那就看九爷要用多大的诚意,请我了。火山莲是好东西,却不是我最想要的。” 扔下这句话,她就带着十七离开了。 走出忘忧阁,十七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回头看了眼,忍不住说道:“少夫人,你怎么敢那么和九爷说话?” “你好歹也是和你家将军上过战场,杀过人放过火的,怎么就这点小胆?” 她的话让十七面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明明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怎么到了她口中,就那么像是打家劫舍? 林清歌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好了,别那么紧张。这个苏云亭和那个屏风背后的人,都不会是缺钱的主。拍卖药材却搞出这么的阵仗,定然不简单。你去查查,苏家是不是有卧床病重之人。” 她说着眯起眼睛,眼神里满是狡黠的笑容:“要真的是有,我就凭借这个机会,在京城一医成名。另外,今天还捡了个得宠的王爷,血赚。” 十七:“……” 全京城都知道,楚南枫昏迷不醒,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怎么就没有想着从这里下手? 再说今天她救了周承瀚的事情,足够她扬名了! 就是不知道,会给楚南枫带来多少麻烦。 忘忧阁。 独属于苏云亭的包厢里,楚南枫冷眼看着斜倚在窗边的苏云亭:“为什么没有将火山莲直接交给她?” “这么有意思的小娘子,我想再见一次行不行?” 苏云亭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反而笑着走到他面前:“你对她的信任来得太不明不白了,该不是清心寡欲太久,动凡心了吧?啧,那我更得替你去试探试探,免得你第一次动心,就被人骗了。” 他无视苏云亭脸上的痞笑:“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来过无忧阁的人,尤其是看到她救治秦王的人,别让他们乱说话。” 楚南枫说完,催动轮椅离开。 他很清楚苏云亭想做什么。 根据他们的调查,林清歌在林家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可他这个小娇妻,本事大着呢,怎么会让自己受尽委屈?怕是早就不知道,被调包几手了。 …… 将军府。 林清歌拿到龙牙真兰是满心欢喜。 之前她只从古书上见过这东西,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更别说它的奇效了。 现在她恨不得立即回去好好研究,偏偏十七一路上不时让她看看马车外面的热闹,使得一刻钟的路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是你家将军关你太久了吗?怎么看什么都新鲜?”林清歌很是无奈地数落了十七几句之后,就快步回到青竹园。 她进屋之后随意扫了眼床上的楚南枫,就想研究龙牙真兰。 可是当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时,脑海里却闪过刚才一闪而过的怪异画面—— 似乎被子下露出一块不一样的布料? 林清歌转身再度看向床边,却没有任何异样,是看走眼了吗? 她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被角之后,猛地掀开被子,就看到昏迷不醒的楚南枫身上,竟然不是只穿着里衣,而是穿了一身完完整整的外出服! 哪个好人睡觉时,穿戴整整齐齐? 关键他还是个植物人! 林清歌眯眼,唇角勾起:“楚南枫,别装睡了,自己老实交代吧。” 第16章 骷髅架子 楚南枫:“……” 他明明是算好了时间往回走,谁能想到半路上遇到马车相撞的事情,急匆匆赶回来,已经来不及换下衣服了。 现在他除了死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清歌似乎已经想到他的想法,哂笑一声,直接坐在床边:“硬抗是吧?没关系,我就当当贤良淑德的妻子。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地陪着你。我也是好奇,你睡着睡着会不会把自己饿晕过去?” 说话时,她两只眼睛直直盯着他,不错过他面上任何一点变化。 就在她下定决心,决定排除万难,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要揪住楚南枫那已经露出点痕迹的狐狸尾巴时,外面响起了十七不满的声音。 “你自己和少夫人解释吧!” 林清歌来将军府的时间不久,却也对将军府的管教有所了解。 这么大声的喧哗,是不被允许的。 那……这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下一秒,十七轻轻地叩响了门板:“少夫人,您方便出来一下吗?” “楚南枫,该不是楚家上下都知道你装昏,就我不知道吧?” 她轻轻地摇摇头,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楚老夫人实在是没有给他冲喜的必要了,尤其是还准备娶林秋月! 那简直是想一大家族手拉手上断头台。 想不通就不想,她向来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那就看看,他们要怎么给你解围吧。” 林清歌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十七身边站了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壮汉,一看就是沉默寡言的类型。 “少夫人。” 十七利用身高优势,说话时向房间里瞟。 她大大方方走出去,做了个请的手势:“是不是想你家家将军了?快进去看吧,不要在意我。” “……” 十七站在那里,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胡话。 最后还是站在他身边的壮汉开口了:“少夫人,属下是将军的暗卫十六。今天推着将军到院子里走了走,送将军回房之后,粗心大意没有给将军换衣服,就让将军躺下了。” 林清歌的眉梢挑高,眸光流转的眼睛在十六身上扫了一圈。 对方还真有点属下随主的感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严肃端正的模样,很难让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早就被她刻到骨子里了。 她“哦”了一声,还不忘拖长音:“那平日里,将军的生活起居就是你们照顾的?” 十六和十七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头。 “那就好办了,将军身上还穿着外衣。你们进去帮他脱了吧,虽然他现在醒不过来,但是我想他或许还是有知觉的,那样睡着并不舒服。” 完全是为楚南枫着想的话,他们听了根本无法反驳。 当下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去,只觉得这件事也不复杂。 可真的上手给楚南枫换衣服,他们才发现这件事有多复杂! 平日里,他们压根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此时做起来,一点都不得心应手。 再加上,林清歌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瞧着二郎腿,一副静静看他们表演的样子,就更是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好不容易给楚南枫脱掉外衣后,十六和十七也是满身大汗。 偏偏林清歌的波光流转的眼眸还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们,让他们背后又有了嗖嗖冒冷风的感觉。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属下处事不妥当,还请少夫人责罚。”十七硬着头皮说话。 林清歌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喝下茶杯中最后一口茶,也将十六和十七紧绷的情绪拉扯到极致。 她慢悠悠开口:“相公都躺了这么久了,你们连简单为他脱穿衣服都做不好。可见之前,你们对他有多么疏于照顾。”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手里的茶杯也‘砰’一声放在桌上。 其实算不得大的声音,此时却好像砸在了十六和十七心上,惊得他们两个人额头上都冒了汗。 明明就只是一个刚刚出了闺阁的小姑娘,竟然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两个人齐齐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林清歌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牢牢地盯着楚南枫。 “这种情况,你们觉得本夫人该怎么罚你?” “听凭少夫人发落。”十六沉声应对。 “属下也是。”十七硬着头皮也跟了一句。 林清歌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扶手,整个人看上去如老僧入定一般,让人捉摸不透,更让他们感到不安。 就在空气粘稠到几乎凝滞时,她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一人一颗。” “敢问少夫人,这是什么?”十七接过瓷瓶时,手都有点抖。 “不是听凭我发落吗?那我给你们什么,你们不就该吃什么?” 十七还想说什么,十六已经从他手里拿过瓷瓶,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送入口中。 十七瞪了眼十六,也只能咬着牙吞了一颗。 随着他脸上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林清歌却兴高采烈说道:“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药叫七日散,每隔七天吃一颗,神清气爽。七日后,记得找我拿,千万别来晚了哦。” 充满笑意的嗓音,却让十七的不安无限扩大。 他咽了口口水,又努力试了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晚了,会怎么样啊?” “七日散七日散,过了七日人就开始散架了啊。” 她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眉头微微蹙起,用一种很是低沉的声音说道:“到了时间没有吃药化解,你的肉就会和骨头开始分离。” “等到身上最后一块肉落下来,你就剩下一副骷髅架子了,直接省掉了腐烂的过程,是不是特别棒?” 如此残忍的药效,却被她说得像一幕戏。 饶是十六和十七胆大,却都是微微变色。 林清歌拍拍他们的肩膀,顺手将他们推出门口:“放心,只要你们老实听话,我肯定不会看你们成了两副骷髅架子。不过选择还是交给你们,开心就好。” 重新关上门,她回头看向楚南枫:“你的暗卫,可要归我所用了,要不要做点什么?” 第17章 林清歌:去打架 林清歌一步步重新走回到床边,她低头看着睡在床上的楚南枫。 对于十六和十七的解释,不能说是天衣无缝,至少是九成九的怀疑。 “七日散发作,骨肉分离可不是吓唬他们,一根根骨头会比啮齿类动物啃咬过更加干净,一滴血肉都不会留下。” 她说得瘆人,他别说脸上的表情出现变化,连呼吸都没有丝毫差别,难不成所有的一切真的那么巧? 次日,林清歌几乎一整天都坐在凉亭里的躺椅上,当十七不知道第几次给茶壶蓄水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少夫人,你是在等人吗?”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喊上十六,咱们一起去活动一下筋骨。” “做什么?” “去打架。” 林清歌对着他眯眼一笑,眼神里却散发着浓重的寒意:“说好了三天之内将我娘的遗物送过来。结果他们到现在都没动静,我只好亲自走这一趟了。” 十七不敢耽误,对着十六招了招手,两个人就一起跟着她出门了。 与此同时的林家,林夫人和林秋月正在花园里赏花,林秋月还说起了昨天在忘忧阁的事情。 林夫人狐疑地蹙起眉头:“楚家竟然还能拿到名帖,倒是小看他们了。” 她原本想趁着昨天的机会,好好敲打敲打楚家,让他们别再纵着林清歌胡闹。 现在看来,计划要有所改变了。 林秋月不在意地说道:“娘,就算拿到名帖又怎么样?得罪了九爷,别说她,就算是楚家在京城都没有立足之地了。还有,大表哥现在,可烦她呢!” “烦她是应该的,你才是他的妹妹。就是不知道齐王是怎么回事,就看上那么个臭丫头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她机会的。” 林夫人的话让林秋月安心不少,她抿唇说道:“林清歌那个贱人的娘留下来的东西里有几幅古字画,我想给大表哥送过去。大表哥想通过九爷送一批货,听说九爷就喜欢字画。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大表哥的事情更稳妥一点。” “你看着处理就好,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 “可林清歌让我们给她送过去。” 想起那一天林清歌的眼神,林秋月还有点不安。 林夫人看着她的样子笑了:“担心什么?昨天她冲撞了九爷,指不定她现在在楚家怎么受罚呢。等那丫头被折腾个半死,我们再接她回来。有刘嬷嬷那个老梆子在,让她去卖身,她都不敢不同意……” “算盘打得不错嘛。”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林夫人和林秋月吓了一跳,回头就走过来的林清歌。 林夫人刚要说话,林清歌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楚家世代忠良,当朝楷模,还轮不到你个内宅妇人典卖将军正妻,这一巴掌是替陛下教训你的。不然怕是他老人家会以为自己治下不严,丞相夫人的手都能伸到大将军府里去!” 林夫人还没有回神,林清歌又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替我爹教训你的,他苦心经营的官声差一点就被你毁于一旦!他和大将军起了冲突,会引起所有武将不满,你担得起责任吗?” 这一下,林夫人彻底被打懵了,张嘴想反驳,却是找不到还嘴的地方。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向来窝囊的庶女,竟然敢像个恶霸一样,跑到相府造次! 但是林夫人终究是林家的女主人,她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喊道:“来人啊!没有通报,你们怎么敢让外人随意进入内院?看我不扒下你们一层皮!” 家丁们很快拿着棍子冲了过来,可他们哪里是十六和十七的对手? 不到一盏茶的声音,地上就一片‘哎呦’声了。 林书权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气得脸部肌肉都开始了不正常的抽搐:“林清歌,你是土匪吗?立即带着他们滚,否则,我现在就……” 他看到林清歌看过来的眼神,突然有一瞬间的心慌,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她却没有惯着他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就怎样?是报官,还是打开林家大门,让大家评评理,堂堂丞相府扣着我娘的遗物,到底是合法还是合理。” 林书权被呛得说不出话,他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事情闹大被人看了笑话,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林夫人身上:“还不去拿给她!” 林夫人故意露出被打肿的半张脸,又抹着眼泪说,“她的小娘就是个妾,留下的东西哪里够她生活?平日里我经常拿出自己的体己钱照顾她!可谁曾想,刘嬷嬷那个老太婆,竟然挑唆清歌,说我占了她生母的遗物,我委屈啊!” 林夫人刚刚开始哭,林秋月也及时开口:“爹爹,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了解的。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姐姐,她之前就脑袋不灵光。这一次,说不定是被楚家挑唆,想霸占我们林家的财产!” 林清歌早料到他们不肯给,她掏出一卷陈年书册:“她们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吧?我娘进门时,所有的物品都是登记在册的。” 她说着转手交给十六:“看清楚,一样一样地搜。要是有人阻止,我们直接去京兆尹。” 林书权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登记的东西,也和林夫人一样舍不得便宜了林清歌,可他还是要脸的。 真的闹到京兆尹那里,林家是一点理都不占。 很快,古书名画,雕漆木盒,金银玉器首饰被搬了出来。 东西不多,恰好装满一个箱子,但是每一样都是珍品,看得林秋月急了。 “娘,不能让他们拿走!大表哥那里,还需要古画打通关系!” 林夫人上前想阻止,却被林书权阻拦:“还嫌不够丢人吗?要不是你办事不够谨慎,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林清歌故作惊讶眨眨眼:“是后悔没将这个册子销毁吗?那是真的失策了。” 他面色铁青不说话,林夫人恨恨地看向林清歌:“你今天走了,就不再是林家的人!” “求之不得。” 林清歌嗤笑一声:“这就破防了,林夫人这些年管理的铺面要被拿走会怎么样?” 第18章 一群坏胃口的存在 她看着林夫人白如金纸的脸色,很是随意地晃了晃十六找到的刘嬷嬷的卖身契。 “看在你没有给我制造更多麻烦的份上,那些铺面我就晚点再收。一个月吧,太久了,也不合适。” 说着林清歌听突然“咦”了一声,她伸手拿过十六手中的册子扫了一眼:“十六,十七,林秋月头上的金簪也是我娘的,你们算漏了。” 十七应了一声,就上前扯下林秋月头上的簪子,她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狼狈至极。 这让她压不住情绪的开始尖叫:“贱人,你个贱人,怎么敢这样对我!” 林清歌走过去又狠又准地给了林秋月一个耳光,然后看着林书权说:“丞相大人,好好管教你的女儿,随便谩骂朝廷一品大员的夫人。该当何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慢悠悠的语调,激得林书权越发恼怒,却不能发作,只能看着林清歌大摇大摆离开。 林夫人看着林清歌的背影,更是唇瓣都在哆嗦,感觉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一般。 林书权的眼皮跳了几下,眯起眼睛说道:“安瑶,你不会没有按照我的交代,去户部更改契书,将那些铺面田产全部放到林家名下吧?” 她一张脸很是苍白,却还是竭力保持镇定:“怎么会?再说了,契书上根本没有林清歌的名字。就算事情闹大了,也不过是妾室私产转到中馈。” 那些铺面被带到林家时,林清歌根本还没有出生。 等后来她娘过世,所有资产转入林家,可就不能当成私产了。 林书权方才被林清歌打脸,心情很是阴沉,听了林夫人的话冷声说道:“你赶紧想办法让她滚回来,再让她在楚家待几天,还不知道要怎样!” 对他而言,权力和地位是最重要的。 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为此让步! 林秋月不明白林书权的心思,傻兮兮开口:“姐姐肯定是被楚家人带坏了,都忘记是爹娘将她养大成人。要不是爹娘,她早就不在了!” 林夫人此时心神也稳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她还真的以为自己高嫁了,这十几年铺面都是我打理,他们哪里会认第二个主?不出一个月,我就要她求着我回来!” 跟她斗?林清歌还嫩了点! 管家走过来对着林书权说了几句话之后,林书权对着林夫人沉声开口:“先别管她了,安衡说昨天秋月受委屈了,今日特意要带她去红楼吃她喜欢的十三羹。你带着秋月去,别再丢人!” …… 林清歌带着刘嬷嬷回到将军府,心里总算一块大石落了地。 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不是好事。 只是她刚刚进入将军府,就被楚老夫人喊了过去。 “祖母。” “起来吧。”楚老夫人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声音却无比慈爱,“秦王刚刚送了名帖,说要感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请你去红楼赴宴。” 周承瀚? 她微微抿唇,斟酌着字句开口:“昨日出手救治,实属因为那株药草对救治相公有奇效。后来,秦王也替我付了药钱,算是两清。既然如此,也就没有救命之恩,更没有必要赴宴,还是劳烦祖母帮孙媳拒了吧。” 楚老夫人先是赞赏点头,然后缓缓说道:“你一个人去,确实是不太合适。不如,你推着枫儿出去走走,说不定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林清歌心思一转,随即明白过来。 楚南枫装昏的事情,虽不能说是满城风雨,却也是沸沸扬扬。 这暗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楚南枫。 与其让那些人想尽办法在楚家设暗桩,倒不如走出去让他们看个清楚。 聪慧如楚老夫人,每一步都算计清楚,会不知道自己的孙儿是不是真昏迷? 她心思百转之时,已经应了下来:“孙媳谨遵祖母教诲。” 林清歌带着楚南枫坐上马车之后,右手撑着下巴开始打量他。 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是标准的美男子。 关键是他端坐的模样,给她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轻轻摇摇头:“真的是魔怔了,我怎么可能见过你?” 嘀嘀咕咕说了一路,身边人主打的就是睡美男,气息都没有乱过。 林清歌推着楚南枫揍到红楼门口,就看到一群坏胃口的存在。 最上等的潇湘阁被订了,安衡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蘅芜间,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林清歌推着楚南枫进来。 “林清歌,你来做什么?”他看向毫无反应的楚南枫,充满了嫌恶。 刚刚他已经从林秋月口中得知了林清歌去林家大闹的事情,心里认为她的不理智,全是楚家人挑唆的。 面对他的高高在上和弱智问题,林清歌觉得很是违和:“我来这里当然是吃饭,难不成你来这里是出殡?” 不是林清歌毒舌,而是安衡这个双标狗,也是将原主闭上绝路的元凶之一。 只敬罗衫不敬人的狗东西,指望她多客气? 她看着依然挡在前面的人,挑了挑眉:“放心,我会给你包喜钱的。送你上路的钱,我一定准备足。” 充满嘲弄的语调,让安衡清冷的眼神里出现裂痕。 曾经一直黏着他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处处和他对着干! 林秋月适时开口:“姐姐,你是不是后悔之前说要离开林家的事情,特意追过来道歉的?” 林清歌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群蠢货沟通,推着楚南枫就要离开,不想被安衡拦住了。 他原本不平的心思,被林秋月的话缓和了不少,压低声音劝慰:“别闹了,即使你出嫁了,也终究是林家的女儿。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不仅要连累林家,安家也会有麻烦。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晚点我会给你安排。” 送去西域的这批货很重要,安衡不想林清歌在苏家的酒楼惹出乱子,影响他的安排。 可林清歌压根不理他,安衡眸中显现恼意,伸手就要去扣林清歌的手腕。 她刚要动手,身后突然伸出一柄折扇,拍在安衡的手上。 第19章 蹭吃蹭喝 林清歌回头就看到一张满是病气的脸,苍白的脸色配上鲜红的唇,让他整个显得很是妖异:“少夫人怎么不进去?” 纵然疾病缠身,让周承瀚的容色降低了几个档次,却依然远在安衡之上,何况他身上有着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此时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做工繁复,穿在他身上更显矜贵。 “被几只苍蝇拦了路。”林清歌根本没有给安衡面子,凉凉地说了一句,对着周承瀚微微颔首,就和他一起往里走。 “他是什么人?”安衡不屑地看了眼周承瀚,视线转向林清歌,“你挑来挑去,就找了这么一个口出狂言的病秧子?不到天黑,他就会成为真死人!” 周承瀚瞥他一眼,与病弱身形完全不同的锋锐戾气,凛如冰霜刺的安衡心头一惊。 周承瀚和林清歌一起离开,那画面让安衡觉得很是刺眼。 旁边林家母女也有点愣神。 周承瀚虽然满脸病容,却难掩一身高贵气质,林清歌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不过脑海里和京城的世家子弟过滤了一遍,确定没有那人之后,林秋月忍不住问道:“大表哥,他是谁?” 周承瀚自小体弱,常年居住在郊外行宫,极少外出。 即使是像安衡这样算是皇亲国戚的人,也极少有见过他的。 他沉着脸,冷声开口:“和林清歌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应该是某家,不入流的旁支子弟。” 林秋月方才还有惊鸿一瞥的感觉,现在突然觉得,遇到个病秧子,太晦气了!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皱起眉头:“潇湘阁,竟然是他们定了。” 所以,林清歌不是来找他们的,更不是推着楚南枫来卖惨的。 林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她已经嫁做人妇,现在却这么明目张胆和男人进雅间,传出去我们秋月可怎么做人?” “娘,她不是推了姐夫吗?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林秋月看似为林清歌脱罪,却惹人遐思开口。 安衡冷哼一声:“怪不得她自甘堕落要嫁给一个活死人,龌龊。” 他一想到她冰冷的眼神,心里就堵得慌,嘴上更是说不出一句好听话。 …… 潇湘阁。 门口小二推开门,周承瀚先进去,林清歌才推着楚南枫走进去。 她进去就看到苏云亭那张头发丝都散发着风流气息的脸,尤其是一双狐狸眼,里面满是别有深意的笑容。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看样子,昨天拍卖会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站在原地不动,苏云亭笑着说道:“王爷,少夫人,快请坐。” 说着他很是玩味地看了眼楚南枫:“大将军既然已经坐着了,就不给你专门准备座位了。” 林清歌眉头微蹙,将楚南枫推到她和苏云亭之间,看不到那狐狸一样的眼神,她舒服了许多。 苏云亭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里兴味更浓,她还怪有意思的。 “少夫人似乎和娘家关系不睦,这瘫子护得住你吗?”他的下巴微扬,指了指没有反应的楚南枫。 她的眼睛一眯,语调里冲入了明显的寒意:“我夫君只是征战受伤,不是什么瘫子。真的论起来,九爷也是他护着的万千子民之一。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出言不逊,那将士征战意义何在?” 周承瀚和苏云亭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都有了些微的改变。 “云亭心直口快,少夫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周承瀚说着亲自给林清歌倒了一杯茶,又斟了一杯茶放到楚南枫面前,“他南征北战,捍卫大周万万千千子民,我们应该敬他一杯。” 他说的诚恳,林清歌也没有挑刺,大大方方受了面前的茶。 只是有些客套话,终究是不能避免。 “王爷言重了,一切都是机缘。昨天是九爷安排好的,不知道今天九爷又想做什么?” 她偏头看向苏云亭,眼眸平静如水,却好似早已看穿了一切。 纵然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他,心里都有点发虚,感觉他那点小九九都被发现了。 但是他靠坐在椅背上的身形却没有任何变动,甚至唇角的笑纹都没有改变:“少夫人慧眼如炬,我确实需要寻访国医圣手。不为其他,只为治好秦王。” 林清歌的眉梢挑了挑,视线转向周承瀚。 他风光霁月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让少夫人看笑话了,在下自小体弱多病,早已习惯了。只是云亭,一直不愿放弃。” 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却看到苏云亭看向楚南枫的眼神越发暧昧,只觉得……贵圈真乱。 战术性地轻咳一声之后,她出声说道:“王爷体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想根治没有可能。” 苏云亭笑着出声:“只要少夫人肯出手,任何你需要的药材,只要这世上有,我一定送到。” 林清歌的眼神瞬间亮了。 对于医者,这根本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看着她的表情,继续加大筹码:“如果少夫人能答应,我不仅会奉上火山莲,还可以再附送一株冰锋莲。” 又是一种她只在古书上看过,却从未见过的奇药,这谁能顶得住! 关键她的脸,用得上!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苏云亭会意起身:“少夫人稍坐,我这就去取。” 他走出雅间,立即有伙计走了过来:“东家,宣平侯世子听闻您在,想和您见一面。” 鱼上钩了。 苏云亭脸上的笑容更盛:“请他们过来吧。” 他吩咐手下去取药之后,就走进了潇湘阁旁边的雅间。 …… 蘅芜间。 小二走进来,恭敬开口:“世子,九爷请您去潇湘阁稍坐,他稍后就到。” 安衡向来漠然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激动的心情。 “大表哥,九爷要见你了?”林秋月一脸欣喜的笑容,“本来还担心姐姐拿走古画,影响你的安排,想不到是我想多了。” 他虽然身为宣平侯世子,但是家里的弟弟们并不安分,所以他的每一步路都得小心谨慎。 这趟运往西域的货物,对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段时间让他很是焦头烂额。 现在苏云亭肯见他,基本上就是成了! 他压下内心澎湃的心情,清寒的眉眼间露出暖意:“秋月,要不是带你来红楼,怎么会这么巧遇到九爷?这都是你给我带来的运气。” 她甜甜笑着,却不居功,只是慢慢蹙起眉头,带着几分疑惑开口:“既然潇湘阁是九爷订的,那林清歌和那个小白脸去那里做什么?他们不是去蹭吃蹭喝吧?” 第20章 考虑我怎么样 糟了! 安衡心道一声不好,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他风一般冲出去。 林家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入了潇湘阁。 安衡进门就看到周承瀚给林清歌布菜,而她吃得津津有味,眉心一跳:“你在这干什么?” 林清歌左手轻撩面纱,将筷子上的鱼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咽下去之后,才抬眼看过去:“你是瞎吗?” “你胡闹够了!” 他清冷的眉眼中有着明显的裂痕:“你想在哪里吃饭都可以,但这是九爷特意交代留下的雅间,容不得你撒野!还有,林清歌,你是林家的小姐,不是和你生母一样的贱婢!” 贱婢。 这两个字精让林清歌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起来。 凛然的寒芒从她眼中射出,惊得他后退一步。 只是他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一盘菜拍在他脸上,脸上油腻腻的感觉让他恶心到了极致,而落在衣服上的菜汤更是让他狼狈到了极致,也让他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林清歌,你找打!” 苏云亭看情况差不多了,一脸似笑非笑地走了进去,还故作惊讶地挑挑眉:“这是怎么回事?世子,是想在我的红楼闹事吗?” “九爷误会了。”安衡赶忙解释,“是舍妹不懂事,带着人闯入九爷早已订好的包间,我这就让她滚!” 最后几个字,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世子的妹妹?” 苏云亭的视线在林清歌和安衡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突然不阴不阳地笑了:“世子是不是搞错了?少夫人可是我的贵客。倒是世子,从大厅就开始找少夫人的茬,现在还追到了潇湘阁,是想做什么?” “什么?”安衡彻底傻眼了,怎么都没有想到,林清歌竟然会和苏云亭攀上关系! “少夫人是我贵客,既然世子看不上少夫人,那我自然是不可能和世子合作的。”安衡带着笑的脸上,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句话究竟有多少的水分。 安衡赶忙开口:“九爷,在下向来也是很疼爱清歌这个妹妹的。可她已经嫁人,现在却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家门不幸。” 苏云亭脸上的笑容更盛,用完全不怕事大的语气说道:“不三不四的人?你这样称呼秦王殿下,有想过陛下怎么想吗?” 安衡和林家母女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不过只一瞬,他们回神之后就要下跪叩首,不想被周承瀚阻止了。 “本王今日来会友,不想被腌臜之人影响,你们滚出去吧。” 明明满是病弱之人,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却带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威压。 安衡众人的脸都白了,林清歌怎么会和这些大人物扯上关系? 尤其是林秋月,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又嫉又恨,却又不能发作,气得一张脸渐渐开始发青。 不开眼的一干人被送走之后,苏云亭笑着让属下两个木盒送到林清歌面前:“这样的诚意,少夫人觉得够吗?” “本来觉得是够的,可九爷安排的这出戏,总让我觉得,九爷藏着暗手。”她靠在椅背上,眼神凉凉地看着苏云亭。 他略显诧异的“咦”了一声:“不知道少夫人何出此言?” “红楼是九爷的地盘,安衡也是九爷请来的,倒是我想问,九爷想做什么?” 她说着瞥了眼旁边的周承瀚,继续缓缓说了下去:“人人都说陛下对秦王殿下宠爱有加,应该给王爷安排了不少暗卫在身边吧?结果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有人闯进来对王爷口出秽言,是脑袋不想要了吗?” 苏云亭和周承瀚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只是一个笑得放荡不羁,一个笑得温文儒雅,倒是将帅哥的各有千秋,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云亭摆手,让人放下木盒之后离开。 他的手落在楚南枫的肩膀上:“想不到大将军这下是因祸得福,娶到了这样一位聪慧过人的娘子,只是他昏迷不醒,少夫人就只能守活寡。不如,考虑我怎么样?” 林清歌自以为看破他们所有的设计,很是怯意地要喝一口茶,完全没有想到苏云亭会冒出这样一句,更没有想到他那张花蝴蝶一样的脸,还会凑到她面前。 于是,她口里的茶水,一滴没浪费,全喷他脸上了。 她脚尖点地,带动椅子往后,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九爷,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不关我的事情。” 苏云亭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素来不拘小节惯了,不在意地用宽大袖袍抹了一把脸。 他还不忘对着她挤眉弄眼:“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过唐突了,但是少夫人还可以想想。毕竟大好青春年华,和一个活死人在一起,太不值得了……” 还没有说完,他就表演了平地摔倒的绝技。 “九爷,你这身子骨似乎也不太行,需要我给你调调吗?”林清歌一脸认真说道。 只是她心里总觉得,刚刚楚南枫的手动了,然后苏云亭就摔倒了? 林清歌很想一脚踹翻苏云亭,去查看楚南枫的情况。 不是她对他多关心,而是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确定他装睡的机会。 可惜苏云亭的动作太快了,他几乎是倒地的瞬间就坐了起来。 只是他是坐在地上靠在轮椅上,阻挡了林清歌的视线。 “听说这昏迷不醒的人是灵魂出窍了,该不是大将军的魂魄就在我们四周,故意绊倒我吧?”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四处查看。 周承瀚竟然也放下了王爷的架子,跟他开始一唱一和:“本王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你还是要慎言,不然鬼上身就不好了。” 鬼上身? 她怎么就觉得他们在内涵她? 关键是他们这么一折腾,纵然楚南枫真的有什么动作,也错过了最佳发现时间。 …… 林家。 安衡清洗了身上的秽物之后,人都有点回不过神。 明明是去吃饭,怎么饭没有吃成,还黄了生意,得罪了一堆大人物? 关键是那些大人物,怎么每一个都和林清歌有着联系? 第21章 我就知道你是装昏! 安衡心乱如麻之际,得到消息的林书权匆匆赶了过来。 “衡儿,我听说九爷已经放出风声,拒绝帮安家运送货物,这是怎么回事?” 火上浇油的话,让安衡本就繁乱的心情瞬间着了起来。 他平生第一次,对着林书权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还是去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到底是怎么攀附上秦王和九爷,又是怎么一步步害我出丑的!” 林书权看着儒雅的安衡如此愤怒,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他心中更加意外的是,林清歌竟然会和周承瀚、苏云亭搭上关系,这就是周承漳要她的原因吗? 那他就得重新估量林清歌的价值了。 思索间,管家快步走了过来:“老爷,齐王来了。” “快请王爷到大厅上坐,上好茶。” 话声刚落,安衡就冷声说道:“既然姨夫家中有贵客,我就不叨扰了。” 硬邦邦扔下一句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林书权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 安衡看似风度翩,政治头脑却过于简单,走不长久。 大厅。 林书权一进去,就看到周承漳阴沉的脸。 他不敢耽搁,立即俯身行礼:“微臣见过齐王,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怎么,本王要是没有一千岁,是不是就等不到你让林清歌回到林家了?” 火药味十足的话,让林书权明白周承漳心情不好:“王爷言重了,臣一直在想办法。” “想办法,就是让她和周承瀚搭上关系?” 冰冷的言语,让林书权背后生出一层寒意。 苏云亭是个商人,周承瀚受宠却因先天所限,难堪大任。 所以,绝对开罪不起的人,只有眼前的周承漳! 林书权跪倒在地:“王爷明鉴,老臣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嫁人之后,性格大变,让微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提起周承瀚,周承漳就更是满肚子的火气。 明明是个病秧子,却备受周帝宠爱,是皇子之中的独一份。 这也就算了,毕竟他平日里住在行宫之中,低调得几乎能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而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可能委以大任。 可他现在突然在京城露面,还和林清歌关系紧密,让周承漳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周承瀚也知道了什么? 越想越是急躁,他压不住火气地冲着林书权说道:“你是看不懂,还是你想错打错了?” 林书权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王爷雄才大略,能看上臣女,是臣女的荣幸,更是臣一家的荣幸,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想法?” 周承漳的言语稍稍缓和,眼神却更加阴鸷,“不管你用怎样的手段,必须立即让林清歌和楚南枫和离!” …… 林清歌得到火山莲之后,立即着手淬炼药性,用以祛除楚南枫腿中凝滞的寒气。 由于这里的工具不够称手,她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才将一切都安排好。 “累死了。” 为了治他的腿,她快两天没有合眼了。 关键是用针灸刺激他身体吸收药性,时间上一分一秒都不能有差。 拔下最后一根针,收起针灸包,她也扛不住了,推了他一把,就躺到床上,还不忘扯过半截被子。 很快,空气里就响起她绵长的呼吸声。 只是她即将陷入深度睡眠时,好像隐隐感觉到身侧有人在动? 她艰难地想睁开眼看清楚,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后颈就被人捏了一下,她也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楚南枫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半边绝美的脸,皮肤白皙细腻,看不到任何瑕疵的存在,也映衬得另外半边脸黑斑极是突兀。 即使已经淡化了很多。 她漂亮的眉形下忽闪的眼睫,在眼底落下一层扇形的阴影,琼鼻樱唇,让人目眩神迷。 只是让他如此在意的不是这具皮囊,而是皮囊下的灵魂,她到底是谁? 静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才小心起身,缓慢地移到床边,下了地。 当他的脚再一次接触到地面时,他知道她成功了,也明白他赌对了。 可拥有这样高超医术的人,也让他的内心有了更多的顾忌。 暗卫调查结果,她就是林清歌,但是她的行为习惯明显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蹙了蹙眉心,吹响口哨呼叫暗卫。 十七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楚南枫,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爷,你能站起来了!你好,你真的好了!” 楚南枫微微颔首,示意他放轻动作。 自他受伤之后,他第一次能不被搀扶地自由行动。 纵然脚步蹒跚,却每一步都是希望。 他坐到桌边,吃着十七带来的饭菜,同时让他禀报京城各大势力的动态。 “各家都是按兵不动的状态,但是在府外都设置了暗哨盯梢。只有齐王,他什么都没有做,似乎因为上次的事情,被吓到了。”十七说道。 楚南枫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之后说道:“不用管他,林家现在什么情况?” 十七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说起来,齐王今日到林家了,为的就是逼迫少夫人和您和离的事情。为此,齐王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林家怎么说?” “林相满口答应,已经安排林夫人,要她不管用怎样的办法,一定要让少夫人离开您。” 他说着看了眼楚南枫没有表情的脸,忍不住说道:“爷,您能站起来,可多亏了少夫人!那林家,是真的不当少夫人是人!不论如何,您都不能让她回去。” “像她那样的人,在哪里都受不了欺负的。” “那可不一定,少夫人在林家吃了很多苦。很多次差点死掉,能或者嫁给爷,已经是少夫人命大了。” 楚南枫喝了一口茶,眼神古怪地瞥了十七一眼:“她不是给你下毒了吗?” “少夫人身边危机四伏,想要几个侍卫保护是正常的。她不会真的对我和十六下手的,只是想确定我们真的会听令于她。” “……” 暗卫有了这样的心态,是不是有换掉的必要了? 突然,属于林清歌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装昏!” 第22章 什么人养什么狗 充满得意的语调,让楚南枫的眼神里透出杀意,他猛地回头看过去,却发现林清歌躺在床上,睡得很是安稳。 只是不时的低声呓语几句—— “楚南枫,我终于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爷,少夫人好像只是在说梦话。”十七也跟着看了过去。 “嗯。” 楚南枫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吩咐:“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安排你们,就不要随意进来了。” “是,那……少夫人怎么办?”十七清楚地感受到了楚南枫身上的杀气,嗖一下收回落在林清歌身上的视线。 他没有听到回答,可落在身上的目光却极有穿透力,冰冷阴沉,似乎灵魂都被冰冻了。 十七硬着头皮道:“爷,属下只是觉得少夫人之前过得不易,嫁给您之后也是真心待楚家。” 楚南枫意味深长地说道:“跟了她几天,你倒是挺关心她。” “属下不敢。”十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自己逾矩了,赶紧收住了话题,转身退了出去。 随着门轻轻地关合之后,楚南枫起身向床走去。 脚下每一步酸麻的感觉,都在提醒他这个女人到底帮了他多少。 可当他看到那张安静的睡颜,又觉得她太危险。 短短几日,不仅让暗卫俯首听命,连向来谨慎的楚老夫人都对她信任有加。 她还真的是很有本事,之前是他小看她了。 日子太平了几日,林清歌脸上的黑斑退到了一定程度,就遇到了瓶颈期,一点都不往下褪了。 林清歌准备配置家传的“美人丹”,不仅能美容养颜,还能滋阴补血。 结果她侧面了解了一下配制美人丹所需药材的价格,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 就算便宜娘亲的遗产全部卖掉,怕是也凑不齐样。 伸手问人要也不是回事。 她摇头叹息,躺平混日子是没戏了,还是得努力搞钱! “十七,你去帮我办件事。” “是,少夫人。” 林清歌打点好一切之后,就带着十七去了京城最热闹的长安街,从街头走到街尾,又绕着一笑堂看了几圈。 她不得不感叹原主娘亲的厉害,给她留了这么个铺子,不仅地段好,风水更是绝佳! 只要不作不痴,一辈子安安稳稳肯定没问题。 只是店里的伙计态度就太差劲了,傲慢而无礼。 “没钱你来看什么病?你看清楚,这里是一笑堂,不是慈善堂!”店铺小二毫无怜悯之心地将一个年过六旬的枯瘦老人推了出来。 旁边过往行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驻足议论。 只是还没有说了几句,店小二就冲出来骂人:“一群穷狗,看什么看!来我们一笑堂的非富即贵,你们算什么东西?小心我把你们送到大牢……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屁股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人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谁!谁敢踢老子!” “给谁当老子呢?”林清歌一脚踩在他头上。 店小二被踩得蹭了一脸灰,眼神里闪过恼怒的情绪:“你是什么东西?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她压根懒得和这种货色废话,直接一脚卸掉了他的下颌骨,让他话都说不出。 然后她对着十七扬了扬下巴:“去,把他们掌柜的喊出来。” 不用十七动,一笑堂看到外面的动静,陈掌柜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他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白无须,眼仁黑还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极其精明的人。 “这位夫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凡事好好商量,你这三句话不到就又打又砸的,怕是不合适吧?” 还真的是够精明,伙计的问题只字不提,动手的人就是错! 林清歌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陈掌柜,你的伙计骂客人一口一个穷狗,你知道吗?好端端的一笑堂,被你们这么毁了名声,你们是真的不把我这东家的脸当脸!” 前一句话陈掌柜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后一句让他眉头紧紧皱起。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清歌之后,很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言语之中更是带上了嘲讽意味:“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我们东家是林相夫人。” 此话一出,周围人关于林清歌的身份开始议论。 一笑堂里有机灵的伙计,更是凑到了陈掌柜身边:“掌柜的,她是大姑娘,前两天嫁给楚大将军了。” 知道了林清歌的身份,确实让他的态度有了几分变化。 “原来是大姑娘来了,虽说您已经是外嫁女,又是庶女,但是林夫人视您若己出,您自然算得上是一笑堂的半个东家。只是……” 他微微顿了一下,面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不能二姑娘将这么好的姻缘让给您,您还要抢夫人给二姑娘准备的嫁妆吧?这也太过分了!” 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陈掌柜三言两语,就将林清歌说成了一个工于心计,凡事都要和嫡女抢的恶毒庶女。 不等她开口说话,他继续说道:“夫人就是太心善了,为了您的名声考虑,一次次被逼着就范。这一次,我不能看着夫人助纣为虐了,去报官!” 话声刚落,就有小伙计冲出了人群。 林清歌站在原地,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陈掌柜:“自请罪证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你这么做,也算是省了我不少事。” “姐姐,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林秋月红着眼睛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现在闹得连下人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吗?” 她娇娇软软的模样,与林清歌身上凛冽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任谁都会觉得,是林清歌在咄咄逼人,而林秋月不过是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一笑堂对面的忘忧阁二楼,苏云亭斜倚着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这一幕。 “南枫,你这个新夫人,还真的是有趣到了极点。不过整个长安街的人都知道,一笑堂是林夫人的产业,我看她这脸哦,要被打肿咯。” “你打了自己的脸,她都不会打自己的脸。” 楚南枫微冷的声线让身侧的周承瀚侧目,周承瀚端起面前的茶杯压下冲口而出的咳嗽,才缓缓开口:“我是真的好奇,你怎么会对一个见面不到十天的人,这么有信心?” 第23章 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该不是真的春心萌动了吧?可你们之间连最简单的交流都没有。” 苏云亭脸上露出暧昧而促狭的笑容,视线扫过楚南枫的双腿:“那我当年把你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你怎么第一反应是拔刀相向?”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眼神里甚至透出了几分幽怨的味道。 但是楚南枫压根看都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看着手下送来的军报,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也不以为意,凑到了周承瀚面前:“打个赌怎么样?我猜这小丫头片子,今天绝对跌份。最后啊,还得某人暗中出手。” 周承瀚刚要开口,街上一阵呼喝声,让苏云亭嗖一声再度回到窗边,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周承瀚唇角略带几分妖异的笑容。 差役喝叫着让一笑堂门口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路,才走了进去:“谁报的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掌柜陪着一张笑脸说道:“是在下,差爷。这药堂我经营十多年了,东家一直是林相夫人。现在有人来闹事,还请您给我们做主。” 普通的差役哪里敢和丞相叫板? 这话压根就不是说清楚情况,而是无形之中对差役施压。 为首的捕头顺着陈掌柜的暗示,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林清歌。 “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一笑堂的东家是林夫人,你竟然敢在这里闹事,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抓起来!” 随着这一声,林秋月和陈掌柜眼神里都闪过得意的神色,差役更是向着林清歌走了过去。 十七刚要上前阻止,林清歌开口了:“一笑堂究竟是谁的,是要看户部登记在册的契书,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定的。” 她很是玩味地看了眼林秋月,最后目光落在捕头身上:“我劝你还是再等等,不然最后指不定成了谁家的替罪羊。” 轻言软语的调子,却自有威严在其中,让人不敢造次。 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当捕快的人,自然不会是蠢的,相反上下应对必须足够圆滑才能如鱼得水。 他思索间,林秋月开口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一定要把爹娘的名声都毁了,你才甘心吗?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面对她的叫嚣,林清歌完全就当看不见,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样的态度,让林秋月更加的不满:“婚事我可以让给你,但是娘给我的东西,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到牢里好好反省吧!” 似乎是被逼无奈说出的言语,可她背对着众人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却变得无比的怨毒。 不过只能看到林秋月背影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议论了—— “这林家大姑娘也有点太不要脸了,抢了妹妹的婚事就算了,还想抢妹妹的嫁妆。” “就是,林夫人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所以哦,后娘难当。尤其是命如草芥还心比天高的庶子女,生下来就该弄死!免得他们,生出这么多痴心妄想。” “……” 外面议论纷纷,林清歌不言不语,林秋月却更加来了精神。 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清歌,你犯了众怒了。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不过当她回头时,变脸绝技上演,那阴毒的表情立即变得很是柔弱无辜:“你们别这么说我姐姐,她只是被楚家蒙蔽了!” 方才对林清歌的咒骂,都转变成了对楚南枫最恶毒的诅咒。 “楚南枫之所以成了活死人,就是因为他杀孽太重。听说他第一次上战场,就坑杀了几十万人。” “听说他在还吃过人肉,太可怕了,那就是个煞神!” “有他那样的人存在,迟早会出现天谴。” “现在好了,他很快就会死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天降厄运了。” 林清歌清楚地看到十七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肉眼可见的愤怒。 她没有迟疑,起身走到门口。 方才还疯狂输出的众人,看到她出现之后,竟然纷纷后退。 “楚南枫带领万千将士浴血奋战,不曾后退一步,为的是保护身后的子民和土地。两国交战,哪有没有死伤的?死的不是敌军,就是你们的同胞,是你们自己!” 林清歌不是想护着谁,而是不能看着万千流血流汗的将士,被如此羞辱。 她的视线缓缓的,一一扫过四周围观的百姓,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 几个站在前排刚才咒骂得最凶的人,站姿极为挺拔,下盘也很稳,完全不是普通老百姓的模样,他们身份有问题。 还不等她深入探究,又有两个小吏走了过来。 他们径直走到林清歌的面前:“请问是楚少夫人吧?” “是。”她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他们行礼之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上一份契书:“这是韩大人依照户部的契书,重新印制的地契,还请少夫人收好。” 十七上前接过,递给了林清歌。 她扬了扬手里的地契,偏头看向林秋月,话却是对户部小吏说的:“一笑堂的归属,你们澄清一下。” “是。” 小吏应了一声之后,朗声作答:“大周洪文13年,长安街一十六号商铺,归林清歌所有。” “不可能!洪文13年你还没有出生!”林秋月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尖叫出声。 不止是林秋月,其实林清歌的眼神里也有一闪而逝的诧异。 她原以为契书上会是原主生母的名字,没有想到早在原主还未降生时,原主生母就为腹中的孩子,安排好了一切。 从一开始,她就是防备林书权的? 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思考,她看着情绪失控的林秋月说道:“户部契书,可证可查。那现在究竟是谁冤枉谁,一目了然了吧?有事晚辈服其劳,你就替你娘去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完她回头看向最初出现的京兆尹差役:“你们不是要抓走闹事的人吗?现在可以带她走了。” 第24章 有人的脸会比我的更肿 丞相府千金,哪里是说带走就带走的? 差役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开始犯难。 林清歌也没有想着今天能将林秋月塞进大牢,只是林秋月出现了,就顺嘴一说。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看向站在一边,眼珠子乱转的陈掌柜:“去拿账簿吧,查清楚这些年多少利润流到林夫人口袋,我还得让她原封不动送回来。” 别说一笑堂这种大铺面,就算是普通的小铺子,十几年利润都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作为林夫人心腹的陈掌柜,很清楚麻烦大了。 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是天大的窟窿! 他陪着笑脸上前说道:“想不到大姑娘……” “本夫人嫁人了,你应该像旁人一样,称呼本夫人楚少夫人。”林清歌说。 陈掌柜被噎了一下,只能换了称呼:“少夫人之前年幼,铺面由家中长辈掌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东家到底是谁这种事情,哪里是小的可以多问的?所以才会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请少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人所共知的事情变成了不能多问,还真的是转变够快。 他看着林清歌冷眼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又继续苦笑着说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林夫人是个心善的人。每年利润的九成都会送到慈幼局,所以这些年基本上没有什么收益,也就是看着光鲜而已。” 林夫人一直在防着她? 林清歌怀疑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林夫人早早就留了这样的后手,怎么就没有想着去户部改了契书上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开口:“利润多少,不是你一张嘴定的。账簿是拿不出来吗?那今天第一个要被送进大牢的人选,就定下来了。” 差役们显然也看出来今天的情况不对劲,都站着没有动。 陈掌柜的喉头滚动,额头渗出了汗,却还是招呼着伙计将放在账房的账簿拿了出来。 一打开,林清歌就忍不住笑了。 从赊账到慈善,零零总总一大堆,还真的是没有多少利润剩得下。 看样子阴阳账这种东西,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就是不知道这帐防的究竟是谁。 不过这账簿不清不楚,粗粗扫一眼都知道错漏百出,想让陈掌柜原形毕露是秒秒钟的事情。 她抬手就想将账册甩到陈掌柜的脸上,户部小吏突然再度上前:“少夫人,小人来之前,大人还吩咐了一件事。还请少夫人允准,小人先办公事。” 林清歌心里奇怪,却没有多言点头。 小吏拿出一本账册对着陈掌柜说道:“这才是你做的一笑堂的账本吧?监守自盗,私做假账,为人不齿。”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林清歌却挑了挑眉,她只是让十七找周承瀚,走个后门快速将地契重新做出来。 不想他连一笑堂的假账都找到了,这可剩下她不少的事情。 看样子,她还真的要在他的病上多花点心思,好处大大的。 陈掌柜显然没有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如此快,看着差役走到面前,他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 眼看他被拖到大门口,完全慌神的他抱住门板,对着林秋月大喊:“小姐,救救小的!小的一心都是为夫人办事啊!” 林秋月也没有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成了这个样子,她想到药铺被林清歌收回,自己安排的人也要被铲除,气得她都想杀人了。 陈掌柜竟然在这时候触她的眉头! 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只能强压着情绪说道:“陈掌柜,我娘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太寒心了。” 他很清楚,一旦被差役带走,为了林家的名声,他很快就会被灭口。 当下也豁出去了,他对着林秋月大喊:“小姐,要不是你和夫人安排,就是给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林秋月身上。 “天啊,是林家二姑娘和林夫人设计的?” “还联合了掌柜!” “她们这是霸占铺子久了,就当成自己的了!” “庶女可怜哦,何况还是没有亲娘的庶女。” “刚才他们就是在误导我们,想让我们认定是少夫人和楚家联手坑害娘家!” 众人切实发挥了墙头草的作用,从方才认为林清歌是林家养出的白眼狼的态度,迅速转变成唾弃林夫人和林秋月的模样。 差役们本不敢对她动手,可陈掌柜把人都咬出来了,再不管就说不过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二姑娘,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本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因为这狗奴才随口一句话,就带我走?”林秋月白着脸呵斥,手心却开始冒虚汗。 林清歌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刚刚他随口一句话就报官抓我了,怎么到你就不行了?” 说着她斜眼看向京兆尹的差役:“你们,是想徇私枉法吗?另外,你们京兆尹知道这情况吗?” 虽说林秋月身份尊贵,但是林清歌作为将军夫人也不好惹。 再加上账簿是户部的人拿出来的,他们确实不敢做主 捕头开口说道:“二姑娘,徇私枉法这罪责,小的们可担不起。还是得请您和我们走一趟。查清楚了,我们府尹自然会亲自送您离开。” 话落,他挥手让手底下的差役带着陈掌柜和林秋月走了。 目睹了一切的苏云亭,脸色变得很是精彩。 他回头看向桌边二人:“户部韩立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林清歌手里那份地契必然是真的。可这地契哪里是这么容易重新印制的?你们谁帮了她?” “不管是谁,你都输了。”周承瀚一阵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微红。 苏云亭没有回答,先是回头看了眼窗外,又面色古怪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南枫:“谁说的?保不齐,有人的脸会比我的更肿。” 周承瀚错愕挑眉,还没有开口询问,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林清歌的声音:“九爷,方便一见吗?” 第25章 我那伤重不能自理的夫君 苏云亭打了个呼哨:“大将军,你的脸不太方便见人吧?” 他施施然站起身,露出身后的窗户,脸上是很欠扁的笑容:“我将窗户……”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楚南枫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黄铜面具,严丝合缝地罩在脸上。 只是露在空气中苏云亭的脸上,瞬间出现了骂骂咧咧的表情。 旁边的周承瀚看着忍不住笑了,接着就是又一阵剧烈咳嗽。 “笑笑笑,也不怕笑死你。”苏云亭带着几分不满说着,却不忘将自己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杯递给他,然后才去开门。 拉开门,他脸上再度恢复了一贯轻佻的表情:“少夫人刚刚大发神威收回一笑堂,现在突然过来,还真的让人不安。该不是我这忘忧阁的东家,其实也是你吧?” “九爷果然是耳目通神,上一秒刚发生的事情,这一秒就全部知道了。” 林清歌站在门口,笑眯眯说着:“九爷不方便让我进去说话?” “是我怠慢了,少夫人请。”苏云亭让开门口,做出了请的手势。 她还没有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戴着面具的楚南枫和周承瀚,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微微颔首就想掠过。 可对上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强烈的熟悉感让林清歌无法忽略,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端正的姿势,沉默内敛的气息,无一不让她觉得见过,却又在脑子里对不上这号人。 楚南枫自然不会闪避,却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和她对视。 苏云亭和周承瀚对视一眼,还是苏云亭开口了:“少夫人,是对我这位朋友脸上的面具感兴趣?” 对视被打破,林清歌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羞赧的神色,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感觉九爷这位朋友的面具,确实比我的面纱方便许多。” “简单,我让他给你做一个。”苏云亭丝毫不见外地替楚南枫答应下来,“想必他十分乐意。” 周承瀚看苏云亭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眼神里闪过无奈,出声岔开了话题:“不知道少夫人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今天的事情,还得多谢王爷出手帮忙,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王爷。”林清歌说道。 “少夫人言重了,当日若不是少夫人及时出手,小王怕是就得去阎罗殿报到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 他顿了一下,眉眼间闪过无奈:“林相位高权重,自然是不会允许二姑娘因为一笑堂的事情惹上麻烦。这件事,小王怕是无能为力。” 周承瀚虽然贵为秦王,但是由于体弱,向来远离朝堂,自然是没有牵制林书权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就算有能力,现在的林清歌,又哪里值得他和林书权对立呢? 个中理由,她自然是清楚:“王爷误会了,小女子哪里敢和林相叫板?不过是孤身柔弱,怕有什么地痞流氓滋扰,希望王爷能安排京兆尹的差役多照顾一下。” “孤身柔弱?”苏云亭轻笑一声,“少夫人可是大周战神的娘子,这话说得未免有点妄自菲薄了吧?” 林清歌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闪过哀凄的神色:“九爷说笑了,夫君的情况,您二位还不知道吗?我再逞强,他也不过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只有我和祖母两个妇人,很多事情终究是无能为力啊。” 她低着头一副暗自垂怜的模样,自然是没有看到,苏云亭和周承瀚齐齐看向,林清歌那‘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的夫君。 楚南枫的眼角微微抽搐,这女人是真的是狠起来自己相公都怼的典范。 “你处理一笑堂的手段很漂亮,我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你。今天即使秦王没有帮你,你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而已。” 微冷的声线,低沉的音色,再加上他心头的不满,让他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客气。 她不满撇撇嘴:“多谢公子夸赞,但是公子有所不知。时间就是金钱,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耽搁,必须立即赚钱。” “你缺钱?”他的语调带上了明显的惊讶。 “很奇怪吗?人生在世,有谁不缺钱?就是亲爱的皇帝陛下,也会为国库担忧吧?毕竟无论是突然出现的灾情还是军情,都需要强大的资金支持。普通人的小家庭,就更是这样了。” 说着林清歌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南枫:“敢问阁下是什么身份,从来没有为钱担忧过?怕是贵为皇子的秦王,和天下巨富的九爷,都不敢有这样大的口气吧?” 眼看他们就要对立起来,突然被点名的周承瀚和苏云亭脸上出现截然相反的表情,周承瀚想出言帮他们说和一下。 苏云亭却端起面前的茶盏送到他手里,阻止他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少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位公子是我幕后的大东家!说来,我手中的资产都是他给的。你想办什么事情,也需要他点头。” 林清歌心中咋舌,还真的没有想到眼前的人这么大来头。 不过……她总觉得苏云亭那张脸说出的话不像是真的,扭头看向了周承瀚求证。 他不可能出卖苏云亭,自然点头应声:“是,云亭说的都是真的。” 乖乖,前面的话不算太过分吧? 林清歌的眼珠子轻轻地转动,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拍卖时,一直坐在屏风后面的男人! 那应该就是眼前的男人! 当时她就奇怪,什么人一直不露面,让苏云亭传话,现在算是都清楚了。 当下,她不疑有他,而苏云亭更是适时补充了一句:“所以有什么事情,只要他点头,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一改方才略硬的口气,她拿出了平日看多了的八点档剧情开始卖惨。 “公子千万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刚刚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是林家的女儿,却被他们不喜。” “好不容易嫁到楚家,看似荣耀一身。可夫君却重病缠身,若是我不赚钱养家,我那伤重不能自理的夫君,可怎么办啊?” 第26章 写遗书要趁早 林清歌说得是声情并茂,一双灵动的眼眸里盛满了悲哀,似乎随时都会落下两行清泪,却又被她坚强地压下。 只是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画面,看得楚南枫脑门青筋都爆了出来,双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弄得她莫名其妙。 难道她表现得不够凄惨? 她扭头看向苏云亭和周承瀚,发现了更为惊讶的一幕。 虽然他们两个表现略有不同,但是明显都憋着笑。 这都什么毛病,果然有权有势的人,多少是有点怪癖的。 就在她脑子扭成麻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时,楚南枫开口了:“你要怎么赚钱?” 他的话迅速引起了林清歌最大的兴趣:“自然是要重振一笑堂,只是我初来乍到,没有可以信任的掌柜和伙计,还想公子帮忙。另外药材最初的采购也希望公子能够不吝赐教,最好还能配合我演一出戏。” 噼里啪啦一堆要求说出之后,她看他没有反应也没有慌张,反而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不会让公子白出力,日后一笑堂的收成分给公子两成,如何?” 丰厚的报酬也抬了出来,他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林清歌的心头开始没底。 难不成真的遇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打动不了他的心也没有办法和他谈生意? 那这件事还真的是难办了。 就在她考虑另辟蹊径时,楚南枫开口了,并且一说话就精准地踩在她的雷点上。 “所以,你所谓的重振一笑堂,就是让我的人去经营,你坐收渔翁之利?” 林清歌:“……”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她堂堂新世纪小天才,还需要他们坐收他们的渔利? 可想到对方的身份,她没有当场发作,而是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公子家资巨富,小女子我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可这药店的生意,怕是你还真的比不上我。希望你帮忙,无非是我暂时找不到信任的人。” 顿了一下,她对上他的眼睛:“借用公子的话,你不帮忙,我一样可以做到要做到的事情,只是花费一些时间而已。” 亮晶晶的眼眸里透出的是不服输的倔强,还有满满的自信。 两相对望许久,还是楚南枫最后点了头:“我会给你安排好掌柜和伙计,他们的能力都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他们是否能完全听命于你,就不是我能授意的。” “有了人,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公子多虑了。”她站起身抬手拱了拱,又很是客气地和周承瀚、苏云亭打了招呼之后,转身离开了。 随着门被关上,苏云亭凑到了楚南枫面前:“你这不行啊,前后说了没有几句话,把人逼急了两次。要不你放弃,将人让给我……”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看,他就被楚南枫扣着手臂反手摔在地上。 周承瀚看着他不满的神色,慢悠悠开口:“人家都准备开夫妻店了,你这么说就是找打。我看你,日后还是绕着点她走吧。” 他们这边还打着趣,门口再度响起林清歌的声音:“九爷!” 苏云亭咒骂一声,还是起身去开门了。 “少夫人,是何事去而复返?”他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林清歌偏头看了眼房内,压低声音说:“九爷方便出来一下吗?” “方便吗?”他回头看了眼屋里的两个人,隔着面具也感受到了楚南枫身上的杀气。 只是想到刚才那一摔,他抬脚走出去,还不忘关上门,任凭那一记记眼刀落下也毫不在意。 “少夫人还有什么指示吗?”苏云亭风流笑容不改,身姿却很是挺拔,更是和林清歌保持了必要的距离。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我看你面色发暗,近几日会有血光之灾。尤其是要小心手臂。” “啊?”他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尤其是看到那绣工实在无法恭维的平安符,向来舌灿莲花的苏云亭,脑子都有瞬间运转不过来。 林清歌没有理会他发愣,将平安符塞到他手中,又嘱咐了几句才说:“九爷,你那东家实在是不好相处,我还希望你长命百岁,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商量就好。” 说完,她福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苏云亭风中凌乱。 他怎么觉得,留下这个平安符,他才真的是会有血光之灾。 不过…… 他生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趁这个机会能看到楚南枫情绪失控,也是极为有趣的一件事。 于是他笑着重新回到房间,还不忘炫耀地晃了晃手里的平安符:“少夫人亲自送的,说保我平安,毕竟我那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的东家,实在是不好相处。” 周承瀚端起茶杯,站起身就往窗边走。 苏云亭挑眉:“你跑什么,他还真的因为一个平安符杀人啊?再说了,是她主动送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最后几个字的调调,挤眉弄眼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楚南枫刚站起身,他就猛地后退一步:“搞清楚情况,我……” “之前她也给过吴嬷嬷平安符,吴嬷嬷差点没了命。” 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楚南枫离开了。 苏云亭脸上的表情却更加迷惘,他忍不住看向依然站在窗口的周承瀚:“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写遗书要趁早。”周承瀚轻咳一声,“时间不早,我该回去吃药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瞬间只留下他一个人,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大脑恍惚。 吴嬷嬷是因为这个平安符,差点没了命? 问题是楚南枫已经离开了,哪里还有危险? …… 一笑堂本就是药铺,不用做大的变动,只要人手安排好,择日就能重新开业。 在楚南枫的大力支持下,不过三天的时间,韩掌柜就带着五个精干的小伙计进入店铺掌管生意。 “少夫人。”韩掌柜笑着将药铺清点好的账册递上,“铺子里所有的药材,和柜上的银子都在这里了,请过目。” 态度恭敬客气,但是眼神里也有着打量和审视。 林清歌看得明白,眼前的掌柜也在评估,她配不配当他的东家。 第27章 毒药 戴面具的人给的下马威? 林清歌很难不这么想,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将账册接过之后放到一边,刚要开口,外面就响起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掌柜的,外面有人抬来一个全身满是烂疮的人!说是治不好,就砸了我们的店面!” 一笑堂还没有正式重新营业,就有人来闹事了? 看样子,林秋月是没事了。 林清歌心里盘算着,韩掌柜开口了:“少夫人,你看着怎么处理?” “去看看,有人给我招揽客源,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眼神里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反而是满满的喜色。 韩掌柜看得新奇,招呼小伙计赶紧跟了上去。 一到门口,就看到门口放了一张门板,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 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身上的衣服更是比碎布条好不了多少。 不等林清歌更加细致地打量,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看到她出现,立即说道:“你就是一笑堂的东家吧?这是我兄弟,赶紧安排人治!治不好,我就砸了你的店!” 说话间,又有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围了过来。 “就是,我这兄弟突发了急症,你赶紧给看看。” “这点小病都治不好,你这药店是真的没有开的必要了。” “……” 这都不算闹事,她的脑袋摘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韩掌柜看了眼林清歌,又瞥了眼对面的忘忧阁,轻声说:“少夫人,这明显是闹事的流氓,还是请京兆尹的差役来处理吧。” “他们每天来,我们每天报官吗?处理这些人渣,就得一劳永逸。” 她给了韩掌柜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十七将她的药箱拿过来,然后她蹲在木板前,素白的手指搭在了躺在木板上的男人身上,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嫌恶。 甚至距离她最近的韩掌柜,从她眼神里看到的是专注和悲悯。 周围众人也爆出一阵惊呼声—— “楚家少夫人会治病救人?真的假的?” “不管会不会,她不嫌脏吗?” “该不是做给我们看的吧?这些人都是她安排的托吧。” “……” 周围人喋喋不休的言语,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那几个流氓显然也没有想到林清歌一言不发就救人,当即眼神里闪过明显的错愕。 最后还是为首的男人率先开口:“我弟弟年富力强,全家人都靠着他。你必须治好他,不然他一家老小的生计可就没有着落了。” 旁边的聒噪,林清歌并没有注意,但是手底下人的脉象却是实打实的沉疴旧疾。 想彻底治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眼前人眼神很是闪烁,很是畏缩。 “你身上的病疮多久了?” 她刚问了一个问题,旁边光头的男人就跳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能治赶紧开药,耽误了我弟的病情,你担得起责任吗?” “能不能治,总得了解过病情才可以。什么都不问就开出药方的大夫的药,你敢用吗?还是说,你想趁机要了他的命,好霸占他的家产?” 空口说白话,林清歌什么时候惧过? 她的反问显然是对方没有想到的:“你胡说什么,他一个乞丐,哪里有家产可以霸占?” “哦,那你们就贪图他妻子的美色。” “怎么可能有女人嫁给他!” 接连的问题显然让光头男晕了头,直接将真话喊了出来。 此话一出,刚刚还怀疑林清歌动机的老百姓,纷纷将矛头对准那些地痞流氓。 “你刚刚不是说他是你弟弟吗?” “你不是说他负责一家老小的生活吗?” “让你骗人!” “……” 多‘可爱’的吃瓜群众,永远古道热肠,永远不辨是非。 林清歌冷眼看戏时,被骂得恼羞成怒的光头说道:“你们懂什么?老子这是发善心要救人,你们都给老子闭嘴!” “就是,你不就是看他付不起钱,不想救人吗?”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面对指责,她轻啧一声,低头看向躺在床板上的乞丐。 “你全身都是烂疮,流汗之后,更是有百虫噬咬之痛。现在竟然忍了这么久不喊痛,嘴里含了什么?” 乞丐痛苦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却依然沉默不语。 她继续说道:“你身上的病疮已经开始溃烂,疼痛感每日剧增。不出三天,你就会被活活疼死。你确定,不和我说实话,还有人救你吗?” 他的眼神里闪过挣扎的痛苦,而林清歌手疾眼快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不受控地突出一颗药丸。 乞丐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抹绝望,然后大喊:“大夫救我!” “救你?让你更加方便害我吗?”她示意十七阻挡想捡药的光头,锐利的目光落在乞丐身上。 “是、是他们突然找到我,说我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就会找大夫治好我。我受不了疼痛的折磨,就答应了。他们让我含着那颗药,说是你一开始救治我就咬破,其他的就不需要我管了。” “当然不用管了,这药中有剧毒。你咬破,哪里还有命?” 乞丐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他指着光头大汉说道:“你骗我,你明明说那是假死药!只要我成功让你们证明她在骗人,你们就救我的!” 光头被失去挡住,无法捡起药丸,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恼意。 现在他听到乞丐这么说,更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臭乞丐,这臭娘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和她有一腿吗?” 各种污言秽语从他口中说出,林清歌本来平静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 接受到指示的十七,上前一脚将光头踹翻在地,然后重重地踩在他胸口。 即使如此,光头还在破口大骂,言语更加难听。 十七恼怒的就要出手教训,林清歌却笑着阻止了。 “既然不是毒药,那你吃了吧。” 温软的言语,随意的语调,却让光头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惧意。 更让他害怕的是,十七已经拿着药丸要塞进他口中! 第28章 商业互吹 “不……不要!”光头直接喊岔了音,浑身都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 林清歌凉凉开口:“怕什么呢?假死药而已,无非就是吃点口水,死不了人的。” 光头哪里还扛得住? 他嗓音里带着哭腔说道:“姑奶奶饶命,我也是受人指使。他们说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就给我一大笔钱!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出生八天的孩子,完全是被逼无奈啊……” 坏人求饶这套词,她早就听腻了,压根懒得理会。 她摆摆手就让韩掌柜安排伙计送这些人去京兆尹了,只是离开前,她对着门板上的乞丐说道:“说真话,我救你。” 说话间,林清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在众人不解其意的目光中,她快速在乞丐身上行针。 随着她的动作,乞丐喊疼的声音不断减少。 一炷香之后,他脸上竟然显现出无比轻松的神色:“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用不着谢,这只是暂时止痛。” 眼看乞丐还想说什么,林清歌却摆摆手,让伙计将人抬走了。 她救他是想让他说真话,他不愿,她也不会圣母心非要救他。 更重要的是,刚才露了那么一手,足以让围观群众对她的医术有所了解了。 “那乞丐常年在城东乞讨,每天疼得哭天抢地,刚才就那么被扎几下,就止疼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故意让乞丐演的?” “那前面的地痞呢?都送官了!” “我看是真的。” “我觉得是假的。” “……” 吃瓜群众分成了两派,林清歌也不在意,她转身对十七嘱咐了几声,笑着对依然围在一笑堂周围的众人说道。 “诸位,这几天一笑堂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并且京兆尹,定然也会给我一个公道。” “从今日开始,一笑堂重新开张,也有了新的规矩。” “每月初七,我会安排大夫义诊。另外,六岁以下幼童,六十岁以上老者,看诊免费。” 林清歌的声音落下,周围的老百姓瞬间炸了锅。 “免费?老人和孩子真的免费?” “少夫人真的是心善啊。” “之前的事情,完全是我们误会您了。” 一波波的感激和赞叹声如潮水一般涌过来,林清歌的心情却没有为此有丝毫的起伏。 她向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何况吃瓜群众就是标准的墙头草,哪里是那么容易收买的? 她要做的是利用人气做生意,毕竟之前一笑堂在林夫人手里,可没有少做砸招牌的事情。 十七将林清歌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搬出来,林清歌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继续说道。 “炎炎夏日,想必不少人都因为蚊虫叮咬备受折磨,这是我特意制作的百草油,另外还有止痛化瘀的白虎膏。今日特惠,只需要十个铜板,明日二十个铜板,后天三十个铜板。第四日恢复原价,九十个铜板。” 此话一落,众人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十个铜板?这么便宜,该不是骗人的假药吧?” “还有什么白虎膏,真的能治跌打损伤吗?” 众人迟疑时,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上前一步:“敢问少夫人,这白虎膏真的只要十文钱吗?” “当然,童叟无欺。”林清歌应声。 “那可太好了!” 汉子拍了一把大腿,脸上表情极为浮夸地说道:“我平日里是靠力气吃饭的,摔摔打打在所难免,用了你这白虎膏,腰劳背困的毛病全都没有了!” 林清歌的眉梢挑了挑,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这男人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压根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卖过他药? 还有那夸张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个托! 只一眼,就看到犹如鹤立鸡群的两个人。 一个身形挺拔,仅露出的眼眸如墨色深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而另一个笑容玩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放荡不羁的气质。 怎么看他们都不是一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确定是他们安排的人,她也放了心,吩咐十七拿药结算。 有人买,自然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三三两两的有人上前。 林清歌也不急,就那么笑盈盈看着。 突然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十文钱而已,也就是一斤米,说不定有奇效呢。给我一瓶!” “对啊,过几日九十文,那可就是一斤多的肉钱了!” 这下,人们都算清楚账了,争相购买,让韩掌柜等人忙得是不可开交。 林清歌看了眼热热闹闹的店面,向着楚南枫和苏云亭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九爷。”她先是对着苏云亭打了个招呼,扭头看向楚南枫,才发现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上次走得匆忙,还没有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苏云亭睨了一眼楚南枫,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名字,少夫人一定听过。” “我听过?”她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视线在楚南枫的面具上来回打量,似乎想透过面具看清楚下面的面容。 “在下自小相貌丑陋,怕污了少夫人的眼。”楚南枫说得凄惨,声音里却毫无卑微感,反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她轻声笑了,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面纱:“那我们之间还真的是有几分类似,不过我想,无论是公子还是我,打拼出一番事业,靠的都不会是这张脸。” “少夫人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鄙姓风,风南初,” “南雨晴风初破冻,真乃好名字,公子定然能乘风破浪,直上九重。” “少夫人的医馆必然是清歌逐酒,医惊天下。” 苏云亭:“……” 之前一见面就掐起来的两个人,现在开始友好交流,还互相吹捧了? 他眉梢挑高,感觉眼前的话本子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只是他还没有给他们来点小刺激,一声马嘶长鸣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扭头就看到一架失控的马车向着他们撞过来! 第29章 鬼绣 苏云亭眉头微皱,肩膀轻撞楚南枫的同时,人已经向旁边快速躲去。 此时车夫用力抓着缰绳,马匹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急得车夫大喊:“都让让,马受惊了!” 周围人群被惊动,嘈杂声中还夹杂了孩子的哭声,使得周围的一切更加混乱。 林清歌回头就看到失控的马匹风驰电掣一般冲过来,她慌忙躲闪却脚下一绊人就往旁边扑去。 完了! 被受惊的马踩一脚,就算侥幸活着,怕是也得在床上躺大半年。 可预想中的悲惨画面并没有出现,她感受到腰部被一股大力扯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她顾不得理会别的,七手八脚抓住拽着自己的人,然后耳边就是一阵风声掠过。 “你没事吧?”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林清歌觉得活着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抱着楚南枫的臂膀。 古代! 大街上! 有夫之妇抱着陌生男人! 这buff算是叠满了,她不浸猪笼谁浸猪笼? 林清歌赶忙松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事没事。” 楚南枫应了一声,刚要开口,苏云亭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别在那说悄悄话了,先过来看看我的死活。” 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抽气的声音,显然是受伤了。 她扭头看过去,就扫到马车已经被十七拉着停下了,怪不得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英雄会更引人注目。 林清歌松了一口气快步向着苏云亭走过去,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苏云亭的左手臂软趴趴地垂着,深色的袍袖上有大片洇湿的痕迹,明显是被血浸透了。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伸手检查了一下他手臂的情况,“九爷是将我给你的护身符丢了?” 他愣了一下,还没有想到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楚南枫开口了:“少夫人给你护身符时,曾说过要你小心手臂。结果你没有当回事,甚至还将护身符扔了,所以今天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吗? 苏云亭不确定地看了眼身侧已经摔得粉碎的花盆,又看了眼自己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手,还是忍不住说:“是意外吧?” “确实是巧合。” 林清歌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面纱,本来想着赚银子做美人丹,结果刚刚要回一笑堂就有麻烦上门。 不过也没事,现在就有大腿送上门了,她得把握机会:“可如果你带着护身符,只会是擦伤,绝对不会有这么严重。” 她说着摇摇头:“九爷命中财气过旺,所以六亲缘薄,会和至亲分离。现在见血见财,是大旺之相,也是伤身之相。二位稍坐,我去准备东西。” 随着她离开,苏云亭看向楚南枫:“你相信她说的?” “普济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楚南枫的反问让苏云亭的眼睛眯了起来。 楚家府上发生了什么,苏云亭自然是门清。 之前林清歌算准玉菩萨带煞的事情,他就怀疑其中是不是串通好的事情。 可无论如何调查,林清歌都和普济没有半点联系,让他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有本事。 现在她点到他身上,让他内心情绪翻滚,一向不羁的眼神里闪动着深沉如晦的情绪。 直到一只手扣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猛地回神,抬眼就看到提着药箱走过来的林清歌。 苏云亭歪着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楚南枫:“东家,你如此紧张地站在我身边,会让人怀疑我们的关系的。” “风公子放心,只是普通的骨骼错位。花盆掉落的位置很巧,看上去血淋淋的,其实伤不重。”她解释之后,拿出剪刀剪开苏云亭的衣服,露出他肌肉结实的手臂。 只是她丝毫没有在意他手臂的曲线,反而是注意到汨汨血流下有一个纹身! 周朝是明令禁止纹身的,身为巨富的苏云亭怎么会做这样自残身体的事情? 关键是这个纹身可不是简单的缠绕在手臂上,而是顺着肩膀隐藏在衣服之下,可以想象纹身的庞大,也很难确定他究竟纹了什么在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苏云亭轻笑:“少夫人,我这么大的秘密被你知道了,是不是要被你拿捏了?” ‘咔哒’骨骼复位的声音,就是她的回应。 “九爷,这世上没有人不会生病,一个大夫想拿捏别人太容易了,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的秘密。” 她说着用纱布开始清洗他的伤口,消毒,包扎。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手臂上的刺青也消失了,可她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疑惑的神色,平静的好像是眼前发生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云亭忍不住询问:“你不奇怪吗?” “鬼绣而已,九爷别把我想得太没有见识。”林清歌神色自若地洗手,“传闻绝佳的鬼绣是用至阴之血和魂魄融合绣成,想来九爷身上的不会是凡品吧?” 他的眼睛眯起,没有说话。 对上他的眼睛,林清歌反而笑得更加自然:“九爷不需要紧张,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无意刺探。只是九爷眉尾稀疏,却又牵连不断,是一直在寻找失踪的亲人吗?” 一句话让苏云亭好似被击中一般,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迸射出了浓重的杀意。 尤其是那双平日里漾着笑的狐狸眼,此时又冷又戾,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对着林清歌的咽喉刺了过去! 不过他还没有走到林清歌面前,就被楚南枫抬手拦下了:“云亭,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别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你告诉她的!”苏云亭全身都晕染着杀意,一双眼眸甚至泛起了血色。 “九爷,我和风公子今天是第二次见面,所有的交谈,你都是清楚的。” 林清歌的话让苏云亭稍稍回神,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杀意不减 她毫无惧意地和他对视:“在下不才,粗通卦术,或许可以帮九爷找到要找之人。当然,我也不可能白白出力。作为交换条件,九爷要保证一笑堂的平安。” 第30章 鸿门宴 苏云亭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冷静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既然楚南枫要护着林清歌,他自然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他把玩着手里的剪刀,缓缓地坐回到凳子上:“你能帮我找到她在哪里?” “只要你们命中缘分不断,我能算出你们此生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等林清歌说完,他低笑一声:“那我宁可抱着,永远没有可能的期待。”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那背影看上去格外的落寞。 林清歌看着忍不住想伸手拦下他,却被楚南枫阻止了:“那是他心头的一块疤,他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那如果找到那个人,就可以让苏九爷做任何事情?”她反问。 楚南枫没有说话,一双墨色的眼眸盯着她,似乎看到了她内心最深处。 她有点心虚地偏头躲开他的目光,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落在头顶,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他这次没有继续保持沉默,而是沉声开口:“你治好了秦王,他会帮你做很多事情,但是你不要妄想找到那个人操控他。否则楚南枫醒来,也保不住你。” 充满警告的口吻,让她很是清楚,他说这句话到底多认真。 但是她只是耸耸肩:“风公子,我做事喜欢靠自己,我不需要楚南枫醒来护着我。另外,我也没有想操纵谁,大家都是生意人,各取所需很正常。” “那就好。”他点点头就想离开,不想被她再度拦下。 她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很是天真无邪:“我看风公子行走时,脚似乎不是很正常,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楚南枫心下一抖,她是看出什么端倪吗? 看着那狐狸一般的笑容,他明白她是想借此让他做事。 这倒是可以成为他们合作的开端,只是她天天都会给他诊脉,要是在这里再来一次,会不会被她发现他的身份? 没有精准的中医理论知识,却有一颗小心谨慎的心。 他摇头拒绝:“有劳少夫人了,在下只是前几日伤了脚,不是什么大事。” “伤脚可大可小,万一影响到经络就不好了。风公子不会讳疾忌医吧?那可不是好习惯。若是你怕药苦,问题也好解决的。” 她说了一大堆,全部都是说服他让她诊治。 他无奈直接点破她的心思:“少夫人想为我看诊是副,主要想通过治好我,让我做什么吧?” 她有点尴尬地低下头,还抬手隔了面纱摸了摸鼻子,看上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楚南枫忍不住轻笑一声,帮她开出了条件:“你之前说佩戴你的平安符能保证云亭的安全,不如你再给我个平安符,算你帮了我的忙如何?” “真的?”林清歌欣喜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墨色的眼眸,她从中读出了促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不管如何,能达到目标就是好的! 她轻咳一声,点头说道:“平安符自然是可以给他做,只是他天生财气旺,还会见血见财。我的平安符护住了他的平安,却会在一定程度上折损他的财气。你作为他的东家,不会觉得可惜吗?” “失去他这个人才,我会觉得更可惜。” “风公子果然抓到了本质!只要有九爷在,你永远不用担心钱财的问题。” “那你就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公子不需要着急,等我做好了平安符,我们再说你帮我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林清歌笑得两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偷腥成功的狐狸,看上去狡黠而可爱。 楚南枫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陷阱了? …… 林家。 林夫人刚刚走到林清歌屋门口,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吓得她立即推门走进去:“秋月怎么了?” 一进去,她就看到满地的狼藉。 林秋月却站直了身体,僵硬地挤出笑容:“娘,我不小心摔了东西了。” 说着她对自己的丫鬟春杏说:“快,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是。”春杏答应着,立即将东西收拾整齐,然后退了出去。 “秋月,是不是不高兴了?”林夫人走过去拉着林秋月坐下。 林秋月咬了咬唇,一双眼睛红红的:“我怎么可能高兴?那个贱人竟然将我送到京兆尹府,这是奇耻大辱!” 虽说在林书权的周旋下,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京城就这么大,总是会传到权贵耳中那个,想遮掩几乎是不可能。 林夫人柔声劝慰:“别担心,只要我们搞坏了那贱人的名声,大家自然就知道你是被诬陷的。” “可今天事情又失败了!娘,你不是说这次一定成功吗?”林秋月抱怨。 “这丫头突然变聪明了,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那怎么办,我就白受她的气了?” “怎么会?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受那么个贱皮子的气?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随着林夫人附耳在林秋月耳边说话,她的眼神都亮了:“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 楚家。 林清歌照例给楚南枫按摩双腿,还不忘给他说一些外面的趣事,可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初的失望期之后,她都习惯了,还有点害怕他突然醒过来,影响她赚钱大计。 “大将军,你这腿我治得差不多了。虽不能说行走如飞,正常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她说着脑海里不自觉想去,走路稍稍有点不对劲的风南初。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房门突然响了起来:“少夫人。” 她起身走过去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十七,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他恭恭敬敬递到她手中:“是林家送过来的。” “鸿门宴吗?”她随口一说接过帖子,只扫了一眼就嗤笑出声,“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堂堂林家夫人,竟然要为一笑堂的事情,亲自向我道歉。” 第31章 画惊四座 十七瞥了眼安静的房间,试探性开口说道:“少夫人,既然对方要找茬,您不如找个由头别去了。” “你这么怂,你家将军知道吗?”林清歌晃了晃手里的名帖,“她可是要在雅园宴请各家公子千金,我不去,不是给了她机会,让她给我扣一顶目无尊长的帽子?” 林夫人的阵仗搞这么大,怎么可能是道歉,逼着林清歌道歉还差不多! “少夫人,那去告诉老夫人……” “打不过找家长就算了,这怎么还没有开始打,你就告家长?出门别说我认识你,丢不起这个人!” “小的只是想说,要不要让老夫人安排几个人跟着您。” 说完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追加了一句:“少夫人,我可不是担心打不过他们,只是因为人多有气势!” “有没有气势是其次,去雅园,有个丫鬟跟着,倒是方便不少。” 林清歌当初说是嫁人,不如说是被林家送过来让楚家发泄怒火的。 林家给她安排的丫鬟,她自然也是不敢用的,不如去找楚老夫人要一个。 只是心念刚动,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响起:“八月愿意陪少夫人前往。” 林清歌看着走到面前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带着几分稚气,但是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她记得这个八月,是林家给她安排的丫鬟。 眼珠子轻转半圈,她笑着说道:“好,明天就由你陪我去。” 没有歪心最好,有就更好了。 有了正好的理由,林家当时陪嫁送过来的人,也可以全部赶走了。 是夜,月光如水。 楚南风站在廊檐下,看着十六递上的军报,不时问几句军中情况。 十六一一应对,十七却是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 楚南风眸色深深,他蹙眉看向十七,眼神里透出几分寒意:“有话就说。” 十七立即回答:“爷,林夫人邀请少夫人去雅园,说是因为一笑堂的事情道歉。”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毫无情绪的回答让十七犹豫了一下,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地和十七一起离开了。 楚南枫他转身进入房间,在床边看着陷入沉睡的林清歌,眼神晦暗不清。 …… 雅园位于京郊,有着一座山头,根据四时景观分为春夏秋冬四园。 各园在不同时节开放,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的青睐。 林夫人带着林秋月到了夏园,就被人接引带到了迎客厅。 雅园以雅著称,所以想进去不仅要有足够的银子,还得有足够的墨水,夏园的规矩就是画一幅夏日风光。 “诸位,”一小厮上前询问,“不知几位谁愿留下墨宝丹青?” 林秋月看到林夫人的暗示,故作娇羞地看了眼周围一样等着进入的众人:“献丑了,希望不会污了各位的眼。” “听说林家二姑娘有才有貌,今天有幸亲眼得见了。” “那我得去前面看看。” 小厮听到周围人对林秋月的追捧,便带着她到了中间早已铺好宣纸的桌子:“姑娘请。” 林秋月拿笔泼墨挥毫,不过盏茶的时间,一幅百花图在她笔下生成,周围的夸赞声更是此起彼伏。 “不亏是相府千金,人长得漂亮,才华也很是出众。” “这样优秀的姑娘,必须得有同样才学的公子才配得上,” “这般年岁,算得上文武全才的也只有齐王殿下了。” 林夫人听着周围众人夸赞林秋月,还将她和周承漳联系在一起,心里都乐开了花。 林秋月的眉眼之中,更是透出明显的得意。 这幅百花图,可是她为了通过雅园的考验特意苦练过的。 能得到这些夸赞,也是值得了。 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学过丹青的林情歌,怕是这道门都进不去。 到时候,她不仅会成为全城的笑柄,也会被楚家扫地出门! 至于周承漳,是绝对不可能娶个胸无点墨的女人的。 她们早就知道雅园的规矩,才会邀请林情歌来,目的就是要她出尽洋相。 带着内心的小九九,林夫人和林秋月进入了夏园。 结果她们迎面就遇到了周承漳。 “见过王爷。”林秋月不同于之前在相府被林情歌追着打时的狼狈,一身粉色的衣裙衬得她人比花娇,精心化过的妆容和配饰,更是让她看上去无比娇俏。 素来喜欢美人的周承漳,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再加上他向来在人前是平易近人的和善王爷,对沾亲带故的她们表现得也很是客气:“表妹何必如此拘礼?倒是本殿唐突了,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姨母和表妹,也没有任何的准备。” 林秋月一脸娇羞低头不说话,林夫人笑着说:“王爷客气了,我也是想着秋月极少出门,所以今日带着她来见识见识。” 周承漳笑着开口:“这夏日荷花格外娇媚,值得一观。本王约了三哥前来观赏,不想他迟迟没有来,准备过去看看。” “表哥是去迎客厅吗?那真巧,我和娘也要去看看姐姐呢。” 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迷药,突然对林清歌那么个丑女感兴趣。 这次让他看到她的丑态,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只是她满脸的笑容让周承漳的眉眼稍冷,他要得到林清歌,可不希望她的名声有损。 但是身为林夫人的外甥,他很清楚林清歌被林家不喜,哪里有机会学画画? 她们是料准了林清歌被挡住进不来,要让林清歌出丑! 他现在不方便阻止,也只能和她们同去,看着如何帮林清歌遮掩了。 等他们迎客厅之后,发现除了迎客的侍女之外,哪里还有旁人?更别说林清歌的影子! 林秋月担忧地蹙紧眉头:“姐姐呢?该不是走了吧?娘,快安排人把姐姐喊回来!” 好戏还没有开始,丑角怎么能不在? 周承漳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又变得紧绷,他想着林清歌就此离开,也就不会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情,想不到林家母女还要将人叫回来! 他在想对策时,一阵咳嗽声响起,紧接着一张满脸病气却不掩清俊容貌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七弟不是最爱丹青妙笔吗?三哥可是听说刚刚有位人画惊四座,玖先生甚至邀请她为雅园画四时景观图,要挂在各园的迎客厅。” 第32章 怎么会有人抢了她的风头? 周承漳脸上显现出惊愕的神色:“三哥口中的人是谁?” 玖先生是雅园的主人,看似不问世事,却掌握着青州大陆最大的消息网。 他名下不仅有雅园这样供权贵消遣的风雅之地,更有青楼、赌坊等,将三教九流全部囊括。 但是最让周承漳想和玖先生结交的原因是——他手里握着一座听雪楼,那是只收银两不问缘由的杀手组织。 得到这样的人青睐,何愁大事不成? 能吸引这种人的人,必然也是周承漳要结交的人。 周承瀚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林秋月,微微泛红的眼尾带着几分妖异的鬼魅:“那得见到才知道了,但是听闻是个女子,已经被请到竹屋作画了。” 众人脸上齐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夏园迎客厅虽然要求入者画画,但是画作真的能挂到迎客厅的却是凤毛麟角。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丹青技艺?” “之前怎么会没有听过,哪家的姑娘如此厉害?” 周承漳的眼神里露出一闪而逝的羡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林清歌算是逃过一劫。 “能被玖先生请到竹屋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三哥,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周承瀚没有异议,于是众人一起前往竹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执笔勾勒丹青,周围还有一阵阵的喝彩。 林秋月的手握紧了裙摆,今天怎么会有人抢了她的风头? 这就算了,那女子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慌乱间,耳边突然响起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的声音:“是不是失策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药香的气味,可她哪里顾得上去管是谁说的话? 周围人看着女子的背影,已经开始了各种评论。 “虽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是身形优雅,举手投足很有气质,该不会是哪家旁支来投亲的吧?” “旁支怎么可能有这般有气度还有才华的女子?” “就是,能被玖先生看上画作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是玖先生怎么不在这里?该不是以讹传讹吧?” 议论声响起时,有人已经偷眼去看周承瀚。 他无所谓地轻晃折扇,走进竹屋问在旁伺候的小厮:“你家主子呢?” “主子说人多了就没有意境了,先离开了。” 苏云亭这时从竹屋之中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他嫌吵闹跑路了,却让我来管这摊子事。哎,真的是命苦啊。” 略显轻佻的声音和不羁的行为,即使看到周承瀚和周承漳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微微颔首:“两位殿下来了。” 周承漳也不恼,笑着回应:“玖先生经营雅园十年,夏园迎客厅也不过寥寥两幅画作,今日他请人画四时景观图,自然是引起大家的兴趣。先生不在,不担心画作不满意吗?” “不满意,不挂就好。”苏云亭微微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林清歌心头百念齐生,这个玖先生不就是风南初吗? 一介商贾,纵然再富甲天下,在强权面前也该是枉然。 可风南初直接避而不见,周承漳还是笑吟吟的,这人不简单啊! 她必须抱紧这根大腿,未来才有无限可能! 当下她画得更加卖力,勾勒了最后几笔之后,龙飞凤舞地写下‘林清歌’三个大字,主打的就是艺多不压身的才女形象。 “九爷,你看这幅夏日蝉鸣,可算应景?”她微微侧身,让玖先生能看得更清楚。 可站在人群中的林秋月听到这声音,却惊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牙齿更是死死地咬住红唇。 抢她风头的人竟然是林清歌? 怎么可能! 她不能让别人认出林清歌,只是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事情,周承漳就满脸惊讶地说道:“表妹!” 他上前一步,面上的神色是由衷的意外加惊喜:“还真的是你!想不到,你竟然有这般才艺,让你嫁给大将军,还真的是文武相称。” 一句文武相称,却让众人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就是嫁到将军府冲喜的林家又丑又蠢的庶女,林清歌。 发现这一点,众人脸上都显现出惊诧的神色。 林秋月错失了先机,又听到周围一阵阵对林清歌的夸赞,心头恼恨,面上却硬是挤出了笑容:“姐姐,早知道你画得这么好,娘就不急着来找你了。”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林清歌就是在显摆,却忘记了还在等她的长辈。 恃才傲物,目无尊长,犯了大忌。 林清歌一眼看出了林秋月心中的小九九,开口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画得好,却安排在这里和我见面,是怀了什么心思?” 淡淡的语调,却好像一巴掌抽在了林秋月的脸上,让她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委屈地抿抿唇,眼睛都开始泛红:“姐姐……我、我只是想着你嫁出去,我们许久没有见了……太高兴……忘记了……” 对于她这套人前白莲花人后白骨精的做派,林清歌看太多了,都懒得继续理会。 倒是周承漳落在身上充满兴味的目光,让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对她本就是势在必得,今天她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林夫人伸手拍了拍受了委屈的林秋月,笑盈盈开口:“清歌,你和秋月自小都是在一起的,你有进夏园的能力,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你嫁入将军府短短几天,画技竟然有了这般出神入化的进步。” 这话很是让众人很是浮想联翩。 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姐妹,虽是一嫡一庶,得到的却是一样待遇,结果庶女一直隐藏自己的能力,直到嫁入将军府。 再联想之前她抢夺一笑堂的事情,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周围人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已经不是最初的惊艳,多了几分嫌恶。 林清歌虽然不想太过招摇,但是也不会站在那里,任凭别人抹黑自己的名声。 她轻笑一声,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每天都想着占了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哪里知道我会什么?” 第33章 有仇当场就报了 林夫人被怼到了南墙,火气一下子上来,张嘴就想骂人:“你个……” 可是她看到周承瀚和周承漳,又硬是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压着气说道:“今日让你来就是为解决这件事,你要真的这么急,怎么不快点去过去,还得我们来找你。” 她是真的不知道林清歌撞了什么大运,两位皇子对她都是青睐有加。 她还没有再度开口,小厮从竹屋之中走了出来,对林夫人说道:“夫人,玖先生让小的传话。先生说,‘我很欣赏楚少夫人的画作,所以耽误了她的时间,林夫人是对我不满吗?’” 此话一出,林夫人面色大变。 周承漳都要巴结的人,却为林清歌出头! “少夫人,”小厮再次看向林清歌,深施一礼之后说道,“玖先生还问,春日踏青和夏荷图已经画成,不知道秋冬二季少夫人要画什么。” 林清歌眉梢微挑,不是说好后两幅晚点画吗? 不过察觉到周围人探着脖子观望的样子,她心里瞬间明白。 没有人亲眼看到她画画,总会有人暗中挤兑的。 玖先生这是给她机会,让她为自己正名。 她很是识趣,欣然同意。 略一沉思她将毛笔饱蘸红色颜料,随手甩在画纸上。 出人意料的行为惊得众人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人开始怀疑她的能力。 林清歌没有理会,换了一支干净的毛笔,蘸取落在纸上的红色颜料开始作画。 起初只是一团团红点,可随着她东一下西一下勾勒描绘,那些红色颜料忽然变得有了层次,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也变得安静下来。 她看似信笔描绘,那一团团的红色隐隐显露出轮廓,慢慢的风骨尽显。 细细看去,竟然是漫山红叶! 最妙的是,半山腰的马车,寥寥几笔,看似简陋,但因为赶车的人怡然自得地半躺在马车上饮酒,让原本肃杀的秋枫陡然失色,满篇都是赶车人身上的慵懒惬意。 之前所有认为玖先生可能看走眼的人,都纷纷开始夸赞。 “笔触细腻有力,色彩运用自如,画中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 “红色的枫叶几乎充斥了满张画纸,却没有凋零的落败感,反而让人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 “确实只有这样的画,才配得上雅园这样的地方。” 小厮很是恭敬地跟着夸了一句之后,双手奉上一块墨玉牌:“少夫人,玖先生说了,这是定金。” 苏云亭‘哎呦’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可是自由出入雅园的令牌,从玖先生手里送出的应该不超过三枚吧?” 周承漳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很快笑着说道:“是啊,即使本王都不曾得到。看样子,玖先生确实很欣赏表妹的才华。” 林清歌倒是没有想到,几幅画还能得到这样的这样的际遇。 不过能抱紧玖先生大腿的机会,她自然是一点都不会错过。 她伸手接过令牌之后,对竹屋朗声说道:“多谢玖先生。” 旁边的人眼睛都看直了,一个敢送,一个敢接,真不把周承漳放在眼里吗? 此时,林秋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她今天本来是要让林清歌成为众人嘲笑的存在,结果反而给了她出尽风头的机会! 不行! 她必须让林清歌出个大洋相。 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做,周承漳已经向林清歌:“表妹,这个季节,夏园的荷花开得很美,一起去吧。” 林清歌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神里的嫌恶:“王爷,林夫人已经等臣妇许久,不敢再有耽搁。” 周承漳眼含警告地看了眼林夫人和林秋月,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林秋月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恼火。 林家的荣耀只能在她身上,她绝对不能让林清歌继续露脸。 刚刚林清歌在众人的眼前的表现有多出彩,一会就要让她多丢人! 林秋月和林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带着林清歌走过小桥,进入湖心亭。 林清歌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手里的墨玉牌:“林夫人不是要道歉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她说着轻轻一笑,吐息间带动面纱有轻微的起伏:“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侍者是不是要下去,不然怕是林夫人面皮薄,不好意思。” 最后几个字她语调里嘲弄之意尽显,让林夫人和林秋月面色双双起了变化。 还是林夫人在林秋月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林秋月才捏了捏早已准备好的纸包走了过去。 她垂眸遮掩着对林清歌的不屑,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向着林清歌走过去。 “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看到你小娘留下的东西好看,就自作主张拿来赏玩了。爹娘都已经教训过我了,请姐姐原谅。” 林夫人立即在旁边帮腔:“是啊,清歌,秋月年纪还小,你和她计较什么?” 林清歌瞥了眼端着茶,低眉颔首的林秋月,就将视线落在林夫人身上:“这道歉的人和事,是不是都错了?” 被无视的林秋月很是懊恼,她都这样了,林清歌还要怎样? 情绪上头,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就带了出来,语调里更是透出了明显的恼意:“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说着她就将面前的茶杯往林清歌面前送,林清歌别说去接,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林秋月怒从心头起,手一松,一杯茶全部洒在了林清歌的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林秋月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愉悦,说出口的话却满含歉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端了太久,所以拿不住了。” 随着茶杯摔落,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迷情散的味道,让林清歌瞬间明白了安氏母女的打算。 “不用道歉,我这个人不记仇的。毕竟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她说着拿起身边的茶杯,对着林秋月就泼了过去。 随着林秋月一声尖叫,热茶毁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不仅脸上被冲成一道一道,而且衣服上也落满了白色的痕迹。 第34章 脸红心跳的声音 林秋月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她冲过去就要和林清歌厮打,却被林夫人手疾眼快地阻拦了。 她拉着林秋月的手用上了几分力气,背对着林清歌时还不时用眼神暗示。 “你们这是做什么?明明是姐妹俩,却闹得彼此这么狼狈。一会怎么出去见人?还好我带了干净的衣物,你们赶紧去换掉。” 在林夫人的眼神暗示下,林秋月眼神里的不忿慢慢消散。 她明白了母亲的意图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她眸底的阴狠,却再难压制。 于是她转头看向夏园的侍者:“带我们去客房更衣吧。” 林清歌来就是要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此时戏目渐入佳境,她自然也不会离开。 她们跟着夏园的侍女离开湖心亭,到了离这里最近的客房。 很快,林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就给她们送来了衣服。 林秋月的是鹅黄色的长裙,衬得她很是明艳。 而林清歌的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裙。 可那明明很是老气的长裙穿在林清歌身上却是贵气十足,让想要艳压林清歌的林秋月,眼神中再度闪过嫉恨的光芒。 不过也只是瞬间,她就将情绪压了下去。 很快,林清歌就要名声扫地! 林秋月上前拦下林清歌,压低声音狠声说道:“林清歌,你别以为表哥真的会喜欢你!你已经嫁人了!” “啪”的一个巴掌,就是林清歌的回应。 林秋月捂着被打的脸,一脸吃惊地看着她:“贱人!你怎么敢打我!” “大白天就做噩梦,怪吓人的。不打你,你怎么会醒?”林清歌耸耸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秋月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纸包。 原本茶水里已经下了迷情散,只要林清歌喝了,她就会失去意识,还全身燥热。 到时候,林夫人自然会安排人将林清歌送到客房休息。 可谁能想到,林清歌竟然没有喝! 不过没有关系,结果是不会变的! 她狰狞看向林清歌时,却没有发现林清歌早已察觉到她手的不自然。 早在林秋月动手时,林清歌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时,接到纸包,然后将里面的迷情散一股脑全部倒进林秋月的嘴巴里。 林秋月吓得想大叫阻止,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林清歌已经拔下头顶的发簪,刺入林秋月的后脖颈。 她都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林清歌松手,任由林秋月躺在地上。 她打了个呼哨,后窗响起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下一秒,十七利落地翻身跳了进来:“少夫人,你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今天听了太多的吹捧,林清歌早已麻木,不过还是礼貌性地回复了一句:“你跳窗户这种事情,也很熟练。” 十七:“……” 她不是发现,他曾经偷偷地给楚南枫送东西了吧? 林清歌没有注意到他面上的异色,走到门外看了眼,就发现窗边躺着一个瘸腿的老男人,眉梢挑起。 “死了?” “没有,只是晕过去了。” “好,那后面的事情就交代给你了。”林清歌重新将发簪别到脑后,刚要走出去,又回头看向十七,“陈嬷嬷呢?” 要是被她看到林清歌走出去,林秋月还在房间里,后面的戏还真的没有办法唱了。 “少夫人放心,那个老婆子已经被打晕扔到别处了。” 林清歌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者行礼之后,并未多言就让她离开了。 这……是有人打过招呼了? 她低头思索,却不想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了上去。 “抱歉。”她还没有抬头就开始道歉,可她后退一步抬起头之后就发现,眼前的人正是雅园的主人玖先生。 他身形笔挺端正,纵然面具遮住了容颜,但是一身剪裁合身的藏蓝色长袍却衬得他贵气十足。 尤其是衣服同色发带竖起的马尾,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少年气,而不是长发娘炮。 她忍不住笑着说道:“竟然在这里遇到你,我们真的是有缘!” “在我的园子里遇到我,很奇怪吗?”楚南枫反问。 “……” 这话怎么这么熟? 林清歌轻咳一声,忽略掉心里的怪异感:“毕竟每天来来往往夏园的人这么多,但是能见到玖先生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说着她蹙了蹙眉心,似乎很是为难地开口说道:“你之前说你叫风南初,现在又被称为玖先生,那我到底该如何称呼你呢?” “一个代号而已,你随意就好。” 能让周承漳都低眉垂首的人,竟然脾气亲和? 她有点意外:“那就称呼你玖先生吧?” “可以。” “玖先生要去哪里?若是没事,不如带我到处看看?”她说着眉眼笑弯。 “不担心再次遇上林家的人?” 她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她们是真的烦人,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准备和她们计较了,她们在呢么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了上来。” “先去吃点东西吧。”楚南枫看着她无奈又娇俏的神色,语调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说完,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向着竹屋走去。 有大腿抱,林清歌自然是积极跟着! …… 湖心亭。 林夫人迟迟等不到林秋月回来,很是不安,但一想到自己的设计,又觉得绝对不会出问题。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故意说道:“你们几个去看看,两位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说着她也走出湖心亭,不过她没有直接去附近的客房,而是到处走。 遇到人就问,几乎让整个夏园都知道林清歌和林秋月不见了,甚至惊动了夏园的管事。 不过这么一闹,很快就有小厮传来消息:“找到林姑娘了,在客房。” “是清歌吧?这丫头自小爱睡觉,肯定是累了,就睡着了。”林夫人看到小厮有些尴尬的面色,就知道事情成了,于是催促小厮带着她们去客房。 到了客房门口,众人就能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35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富贵人家子弟,在这方面都有专门的人教授,哪里不懂里面发生了什么? 林夫人压下心底的兴奋,装出一副敢置信的模样,喃喃开口:“怎么会这样?我说她为什么非要嫁给楚大将军,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众人闻言,眼神变得很是精彩。 “不是吧,林清歌那么才华横溢,竟然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有才华不一定有人品,大将军娶了这样的人,也真的是家门不幸。” “诸位。”夏园管事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以他的资历不认为什么人会脑子不好使到这般地步,跑到夏园这种地方私会情郎。 另外,谁都看得出林清歌是玖先生看重的人,他自然是要办法遮掩。 “林夫人,你怎么知道……这屋里的人,就是楚少夫人?” 林夫人自然不能承认是她动的手脚,只能支吾着开口:“刚刚我安排人推开一条门缝,看到了一条湖南蓝色的裙子。” 林清歌在竹屋画惊四座,身上就是穿着一条湖蓝色的长裙,众人印象很是深刻。 这么一来,周围人的私语声更大了。 “这少夫人也太不懂规矩了,丢了楚家的脸,还要败坏林家的门风。” “这要是我家的女儿,定然要将她浸猪笼!”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人也不少,管事明白,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周旋的。 他刚想安排人去请人,就听到苏云亭那永远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声音。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还聚集了这么多人?” 他一出现夏园管事立即松了一口气,上前刚要开口却被苏云亭摆手阻止了:“急什么?有两位王爷在这里,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 周承瀚和周承漳并排走了过去,让众人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不少,但是对林清歌的唾骂却没有减少。 周承瀚依然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对眼前的事情似乎浑然不在意。 倒是周承漳儒雅的脸上的阴沉之色,越来越明显。 林夫人心下不安,却还是上前说道:“王爷,事情变成这样,臣妇也不知该如何为清歌辩解。可是……” 她顿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请念在她是臣妇的女儿,也算您半个表妹的份上,还请您替她为玖先生求情。有什么怒火,就请责罚臣妇吧!” 周承漳自小在宫里长大,这些阴谋算计在他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拆穿,一口气顶在胸口,让他眼神更加阴沉。 周承瀚的咳嗽声打破了他们的静寂,也让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已经坐在凳子上的周承瀚身上。 他以扇遮面,说话很是有气无力,却刺的林夫人反应不过来:“林夫人如此疼爱这个庶女,定然花费了不少心思培养,怎么就这么急着给她定罪?” 一句话,让周围众人有点回过味了。 林夫人看似不停地在为林清歌求情,可她一边下跪,一边请罪,就算是将林清歌做了龌龊之事的行为定了下来。 旁人自然不会再去问屋子里的人究竟是谁,只会认定那就是林清歌。 至于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呢? 周承漳的眼神微微一变,眼神里有了几分忌惮。 他这个三哥体弱无法继承大位,却受到了周帝的宠爱。 如果周承瀚真的有心将林清歌纳入府中,还真的是麻烦。 周承漳思量着,冷眼看向林夫人。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秦王,臣妇也是为了清歌啊。她自小没了娘,臣妇对她的管教可能有些放纵。但是臣妇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打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周承瀚偏头看向周承漳,苍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犹如鬼魅,“七弟,你这个表妹我也算见过几次,还真不觉得她会这么蠢,你意下如何呢?” 周承漳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心情很是复杂。 里面是林清歌,今日她名声扫地,日后他如何迎娶她? 不是林清歌,怕是就是林秋月作茧自缚,他又该如何和林家联姻? 陷入两难境地的他还在无从抉择时,苏云亭又冒了出来:“推个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你们都不肯,那就由我代劳了。” 他轻笑着向着客房走了过去,周围的议论声大了几分,他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林夫人,眼神里来的得意更是无法隐藏。 她在等,等门被推开,所有人看到林清歌最为丑陋的一面! 到那时,林清歌就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客房门被苏云亭推开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哇,这里好多人,一定有特别有趣的事情!” 听到这个声音的所有人,面上的神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林夫人,她抬眼看到林清歌,眼神像是见了活鬼一般:“你怎么会在这里?” 失声的尖叫,让林清歌歪着脑袋看过去,原本清亮的眼眸带着几分迷惘,轻轻地眨了眨却更显魅惑。 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楚南枫看着喝了几杯酒,变得憨态可掬的林清歌,眼眸里晕染出了几分难得的笑意。 精准捕捉到这一点的周承瀚和苏云亭,唇角同时勾了勾,今晚这出戏是真的热闹了。 周承漳看到林清歌,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第二个可能的人选,他的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冷眼看向跪在面前的林夫人,低声道:“还不快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林夫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搞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周围众人早已伸长脖子,看向被推开门缝的屋子,既然林清歌不在里面,那在夏园如此放肆的人会是谁呢? 不过众人的好奇心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道娇软的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表哥~” 虽然只有简单两个字,但是足以让熟悉的人听出那是谁的声音。 第36章 你到底是谁 林夫人瞬间如遭雷击,顾不得理会该有的礼仪,她起身就想往客房冲,却被站在门口的苏云亭拦住了。 “林夫人,你急什么?你的女儿,安然无恙地在那呢。”促狭的目光,嘲弄的语调,却激不起林夫人任何情绪。 她现在只想冲进去,将林秋月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可周遭的人都不是傻子,她这般着急的神色,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是念着周承漳生母安贵妃又是林夫人的亲姐姐,所以才没有多话。 周承漳也不想林家太过丢人,冷声开口:“姨母,府里的下人要管束好了,莫要再让他们跑出来丢人现眼!” 齐王发话了,大家自然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哎,有这样的奴才,真的是烦心,回去快发卖了吧。” “因为这么几个狗东西扰了雅兴,真是扫兴,我们走吧。” 很快,大家极有默契地转身离开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姨母,”周承漳这两个字好似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有些话本王已经说厌了,再有下一次,即使是母妃也帮不了你!” 扔下这句话,他邀请周承瀚重新回去赏荷。 一旁的苏云亭看了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林夫人,哂笑着开口:“好玩吗?下次继续,来点有难度的。” …… 早在周承漳和稀泥时,楚南枫就带着林清歌离开了。 马车上,她歪着脑袋盯着楚南枫看。 明明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什么都看不到,可被她这样一直盯着,还是让他有点心虚。 “少夫人?” “在呢!”她举起手回答,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却一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熟悉呢? 明明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那这种熟悉感倒是哪里来的? 楚南枫看着她紧蹙眉头,满眼思索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之前的生活轨迹和你不可能有一点交集。” 他的眸光微闪:“你之前就常常被她们算计?” “她们?”喝了酒的她,脑袋反应多少有点慢。 “林秋月。” “哦。”她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趴在桌子上,很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活,“是啊,所有好的都是林秋月的,所有不好的都是我的!” 说着她撇撇嘴:“安瑶不是我亲娘,她偏心林秋月很正常。可林书权是我亲爹啊,他怎么也能帮着她们欺负我?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她眨巴着眼睛嘟囔时,鼻头微酸,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不是她的感觉,而是这具身体的情绪和记忆。 在眼泪落下时,楚南枫微冷的声线响起:“他们不在乎你,你还为他们掉眼泪,太过软弱了吧?” “谁软弱?”她像个小老虎一样不满地瞪起眼睛,“我才不在乎他们,他们又不是我的家人!反正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的,不在乎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留在我身边!” 既然这世上没有值得在意的,她就要爬到最高点,成为万人仰望的存在! 楚南枫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现在你嫁人了,有自己的相公。只要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的。” “那是自然,我相公,大周战神,万人敬仰,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虽说林清歌看到的只是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楚南枫,但是她打从心底相信,能被称为战神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浪得虚名。 毕竟睁睁眼,就能将周承漳吓得抱头鼠窜的人,当世可没有几个。 趴在桌上的她忍不住扬了扬脑袋:“玖先生,和我合作,你肯定不会吃亏。等我相公醒来,所有对楚家动过念头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楚南枫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小妻子竟然这么相信他。 他忍不住出声反问:“万一他死了呢?” 她猛地抬起头,说话依然有些含糊,怒气却陡然飙升:“这是我的马车,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赶紧下车,省得脏了我的地方!” 突然的发怒,让楚南枫轻笑一声。 可心里某一块地方,是猝不及防的一软。 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她眼中他却只是个陌生人。 没有说话,他起身掀开帘子,飞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离开,方才还醉态可掬的林清歌缓缓坐起身,清明的眼神之中哪里还有丝毫的醉意? 她微微挑眉,总觉得这个玖先生是故意接近她,还特意探听楚南枫的病情,不会是皇帝派来的吧? 等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十七出声说道:“少夫人,到了。” 她慢悠悠下了马车,出声询问:“你家将军,之前可有什么好友?庙堂的,江湖的,都算。” 突然的问题让十七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回答,毕竟算得上楚南枫朋友的,都被林清歌见过了。 她得不到回应,偏头看了过去:“怎么,作为他的暗卫,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回少夫人,将军手握兵权,为防止旁人说闲话,素来与朝中大人极少来往。” 能征善战,又在军中极有威望之人,是历代皇帝离不开又很是忌惮的存在。 楚南枫这方面的buff算是叠满了,也难怪他即使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周帝也还是不放心。 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装昏? 林清歌对着十七挥挥手,自己回到了青竹园。 她推开门进入屋中,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楚南枫,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哎,我的大将军啊,你到底什么时候醒。” 说这话,她和衣躺在他旁边,语调带着几分无奈:“现在看上去帮我的人不少,但是还真的没有一个是我敢相信的。” “什么玖先生,苏九爷,秦王,都是大佬,怎么会无端帮助一个深闺妇人?该不是都盯上你这块肥肉了吧?” 只是靠在他身边,就让她安全感十足,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楚南枫在绵长的呼吸声中睁开了眼睛,她这个小妻子出乎意料地精明。 他缓缓凑近她,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到底是谁?” 第37章 滚去庄子自生自灭 夜色如水,烛火微曦,静谧的空间里,楚南枫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静静地盯着林清歌的睡颜,脑海中却闪过她清醒时那双善睐明眸。 尤其是她发怒赶他下车,那副维护他的模样,让他觉得很是温暖。 等到门口响起夜枭的声音时,楚南枫悄无声息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时,十六和十七走了出来,十六更是恭敬地将手中的信件递到他手里。 十七低声道:“爷,经探子查探,朝中和赤狄十五氏族书信往来频繁。并且再过月余,皋落氏会代表赤狄来京朝拜。” 楚南枫身为大将军,为了守护大周的土地,在边关浴血奋战,还身受重伤。 结果这些在京享乐的众人,却因为赤狄那点岁贡,就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简直是不拿边疆战士当人看! 他背部肌肉绷了起来,声音里也透出寒意:“安排人盯着他们,一路上他们和任何人的消息传递,都不许错过。” “是。” 楚南枫转身要进屋,手上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自从他伤了腿之后,之前多少依附着他的人想来踩几脚,反倒是屋里和他不曾有交集的女子,处处为他说话。 他现在能站起来,更是她的功劳,他也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让言官准备折子,杀杀林书权的锐气。” …… 林清歌拿回了这些年被林家占去的利润,整个人神清气爽。 可她去了一笑堂,却发现韩掌柜的眉眼之间带着忧愁。 “是店铺生意有什么问题吗?”她四处打量,心头疑窦丛生。 这里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还是风水设置,都是绝佳。 只要没有人为找茬,不该有问题的。 “东家,店铺我已经联系好了供药商,也邀请了京城有名的李郎中坐诊。” 不很好吗? 林清歌微微挑眉,韩掌柜苦笑一声:“您调配的百草油和白虎膏,从药草选取到人工刨制,都是精中选优,利润空间并不大。现在对面保安堂也配了这两样,价格还是我们的十倍!” 说着他走到门口,看着对面排起的长龙,头摇得很厉害。 明明他们这边物美价廉,偏偏大部分人都去了对面。 “掌柜的别急。”林清歌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开口,“药铺是积德行善的地方,最注重德行和声望。这些年一笑堂的声誉算是败光了,想恢复需要时间。再说了,保安堂也没有把所有的生意都揽过去,对吧?” “东家说的是。”韩掌柜频频点头。 安抚了掌柜,看着对面的保安堂,林清歌的眼眸却深了不少。 事情她看得足够通透,但是心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没有足够的钱财,她脸上的黑斑就只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对追求完美的她是无法容忍的。 更重要的是,身边的大佬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她必须将一笑堂开起来,提升自己的地位才行。 她这边盘算着要如何经营一笑堂,林家母女想的就是对她剥皮抽筋了。 朝堂之上,林书权被督察院左都御史杨昌明,以‘伙同妻女,强占良妾嫁妆为由弹劾’,周帝为此更是将他一阵痛批。 家事无法处理,谈何处理政事? 为此,周帝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以儆效尤。 林书权身为丞相,自然不会单纯凭借俸禄过日子,可堂堂丞相在朝堂上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要不停告罪,脸算是丢尽了! 回到林家,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带着林秋月来告状的林夫人:“瞧瞧你养的孽障,做了什么丑事!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家中丢人现眼,将她送到庄子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林秋月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素来疼爱她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 林夫人却明白,林书权不是只有林秋月这么一个女儿。 对他而言处置一个女儿实在算不得什么,他要的是林家的名声! 林夫人心灵乱了节奏,却赶忙为林秋月脱罪:“老爷,这怎么能怪月儿?是林清歌那个贱人故意陷害月儿!将她送到庄子上,她这辈子可毁了!” “让她留下来,毁的就是整个林家。”林书权眼含厌恶地瞥了一眼林秋月,“想我林书权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蠢笨如猪的女儿?反观林清歌,倒是有几分我之前的风范。” 提起林清歌,林书权眯了眯眼,眼神里有着新的谋算。 “在夏园,秦王和齐王都对林清歌赞赏有加,玖先生还给了她墨玉令牌?” 林夫人心里不安,却还是老实点了头:“是,不过齐王对月儿也是爱护有加。” “爱护有加?”林书权冷哼,“她现在的情况,你觉得齐王还会接受她?” 婚前被破了身的女子,还不如二嫁的女子被瞧得上! 林夫人脸上一阵臊:“他们是两姨表亲,感情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要的是对他有助力的妻子,而不是让他丢尽脸面的妻子。”林书权略带烦躁地摆摆手,“月儿和齐王的婚事,你就不要想了。我会亲自给她找一门亲事,让她嫁出去。” “老爷!” “够了!若不是看在宣平侯的面子上,我让你们一起离开!”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林秋月,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庄子不用去,但是门也别出了,等着嫁人吧。” 扔下这句话,一甩袍袖,抬脚离开了。 想追上去的林秋月,却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但是她的哭声,完全没有办法挽留林书权离开的脚步声。 林夫人很是心疼地扶起林秋月:“月儿,你这是做什么?别哭,娘会为你想办法的……” “娘,爹生气了,他不会帮我了,可我只想嫁给表哥,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哭得撕心裂肺,让林夫人的心都拧了起来。 她抱着林秋月柔声安抚:“怕什么,你还有娘,娘会为你想办法的。” “可那天的事情,表哥都知道了,怎么办?” “他不是一直想得到林清歌吗?娘能让林清歌代替你嫁到楚家,就有办法让你替代林清歌成了齐王的人。” 第38章 一卦暴富 林秋月满是泪水的眼睛里闪过希冀的光芒:“娘。” “放心,我的乖宝贝,娘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林夫人竭力安抚林秋月的同时,心里编织起了巨大的阴谋。 无论林家多想遮掩这件事,风言风语还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夏园里林家二姑娘和下人偷情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哪有人偷情去别人的地方,怕不是被人陷害了吧?” “难说,她是和她嫁到将军府的姐姐一起去换衣服,结果她姐姐没事,她……” “哦,我可是听说林二姑娘不小心洒了茶水在楚少夫人身上,楚少夫人直接把颜料就甩到林二姑娘身上了,这才去换衣服。感觉上,像是楚少夫人故意找茬要设计林二姑娘啊。” “天啊,心眼怎么这么坏?自己高嫁了,回头还要害自己的姐妹,太可怕了!” “……” 林清歌隔着门板听着一群婆子在一笑堂门口碎嘴,正当她想听听吃瓜群众还能有什么见解时,呵斥声响起。 “都胡说什么呢?再乱说,把你们的舌头都拔了!” 随着十七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众人乌拉拉的就散了。 她掂了掂手里还没有吃完的瓜子,很是可惜地说:“你急什么?让她们再多说几句,我这瓜子就磕完了。” “少夫人!”十七一脸吃惊地看着她,“明明是那林秋月要设计你,结果一众人都说她被设计了,你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什么?夏园一趟,我一点损失没有,还拿回了林家这么多年欠我的银子。反观林家,脸面丢光,林秋月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怕是一家子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昨天的事情,稍微有那么一点后宅经历的女人,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可那又怎么样? 资深宅斗的贵妇们,是不会让这种沦为茶余饭后的女子嫁入自家的,而所谓的公子名流又哪一个不是视自己的名声为最重。 那些传言听上去是为林秋月鸣不平,却只会将她的名声彻底踩在脚底。 说起来,昨天去夏园的人都是有身份的,挨着周承漳和林书权的面子,都不会乱说的。 看样子,事情是夏园的主人玖先生故意放出风的。 十七看着林清歌一脸惬意的模样,又给她的快乐添了点内容:“少夫人,听说今天朝堂上,林大人被弹劾了。” “弹劾?” “是,因为强占良妾嫁妆被弹劾,还被罚了一年的俸。” 他说得眉飞色舞,林清歌的眉头却微微皱了皱。 林书权能做到文官第一人丞相的位置,可不是草包一个,朝堂之上定然有不少他的党羽。 结果却因为这样的小事被当朝弹劾,若是背后没有人策划,她是真的不相信。 可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将这段时间接触过的大佬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每个都像,每个又都不像。 看样子,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少夫人,九爷想约您一见。” 十七的声音打断了林清歌的思路,她眉梢微挑,心下很是疑惑。 苏云亭在京城这种地方都富不可言的人,怎么会找她? 她的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有说什么事情吗?” “听说是想让少夫人给他卜一卦。” 卜卦算命是她的强项,但是她可没有忘记上一次她观看苏云亭面相,发现他在寻找失踪的亲人,他的态度可不像是想问卜的。 无论去不去,怕是都有得罪这位大人物的可能性。 不过她向来不是怕事的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她就带着十七走出了一笑堂,抬眼就看到对面忘忧阁二楼的窗前斜倚着的苏云亭。 由于光线的问题,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 带着满腹的疑惑,她进入了独属于苏云亭的雅间。 “还以为少夫人不敢来。”苏云亭依然靠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壶酒。 只是此时的他没有平日里的放荡不羁,眼神里透着几分寒意。 林清歌心下讶异,她可不记得曾经惹到这位财神爷。 收敛起心神,她对着他福了一礼:“不知九爷今日让我过来,所为何事?”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找到失散的亲人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透着是郁郁的阴沉感。 尤其是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时,那巨大的压迫感更加明显:“只要你能找到她,我苏云亭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可以送给你。” 一卦暴富! 她感觉到胸腔里心脏在狂跳。 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了解了苏云亭的身家之后,她实在没有办法装作毫不在意。 整片青州大陆,就没有他生意遍及不到的地方! 玖先生被他称为东家,但是真正有杀伤力的也不过是一座听雪楼。 都富甲天下了,邀请一国的军队保护自己,还是难事吗? 林清歌轻笑一声:“九爷提出的条件很是优厚,但是人和人是讲究缘分的。如果你与那人的缘分已经尽了,纵然咫尺也是天涯。将所有的身家填进去,算不上明智的决定。” 苏云亭走到桌边坐下,不羁的脸上透出古怪的笑容:“怎么,怕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且我猜,九爷其实也不想我算这一卦吧。”她坐到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又看透人心的魔力。 她感受到对方眼神的躲避之后,笑得更加恣意,声音却无比冷酷:“九爷能被称为天下巨富,无论是手腕还是能力,都绝对是人中龙凤。那么你应该很清楚,像你这样的人都找不到的人,对方十之八九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没有办法再多说一个字,苏云亭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他手上的力气算不得大,却足够让她的呼吸受阻,面纱都紧紧地贴在她脸上,而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一双眼睛透着浓重的杀意。 “那你要不要到地府,帮我看看,她究竟在不在那里。” 第39章 林老夫人来了 逼仄的气息,冷酷的眼神,让林清歌明白,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趁着力气尽失之前,她拔下簪子毫不迟疑地刺入苏云亭的手肘。 突然的吃痛加上麻痹神经受创,让他松了手,她立即后退,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大量空气的涌入,让她不受控地开始咳嗽,手却更紧地握住了簪子,眼神充满戒备地看着苏云亭。 可方才还想杀了他的人,竟然没事人一样坐到桌前开始喝酒,要命的是,他的右臂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疯子! 林清歌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字,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她还没有动,苏云亭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在我的地盘伤了我,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低低沉沉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压迫感却极强。 可见平日里他的放荡不羁不过是保护色,骨子里却是个绝对的危险分子。 “九爷,在京城想让朝廷命妇无端消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她站在门口,准备见势不妙马上走人。 苏云亭仰头灌了一口酒,面上带着笑,威压感却是十足:“少夫人,你觉得你那比死人多一口气的夫君,真的能护得了你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不要做困兽之斗。” 她突然轻笑一声:“你如果真的想要我的命,我或许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可你折腾了这么久,却没有真的伤了我,让我猜猜是为什么。” 说话时,她的视线未曾离开他的脸分毫,清晰地看到他眼眸微微收缩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更盛。 “上一次在药堂,九爷就对我不满了。但是在夏园,还是出手帮我,是因为玖先生的缘故吧?毕竟东家的话,你这个代言人也不能不听。” 林清歌说到最后,眼神里的笑意几乎满溢,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九爷有事情直接说吧,圈子这么兜来兜去,大家都挺累的。” 对方有忌惮,她就是安全的。 给她时间,就有机会反击。 他舌尖顶上左腮,凤眼微眯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先走人时,他终于开口了:“玖先生有意辅佐秦王,而阻碍他的第一个人就是林书权。”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想的是富甲天下,可不是五马分尸! 关乎大位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想沾。 周承瀚那个病秧子,确定不会成为傀儡吗?可是他有病不是蠢,不该会甘心被利用。 念头一转,林清歌的手心开始冒汗,玖先生身份隐秘却人人想巴结,怕不是是与周承漳有一争之力的九皇子? 她眉头刚刚皱起,他继续说了下去:“不需要你做太多,只要牵制住林书权就足够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云亭的唇角勾起邪笑,脸上完全是瓮中捉鳖的神情。 答应,是个烫手的山芋。 拒绝,无异于从此和周承瀚、玖先生、苏云亭交恶。 现在的楚家本就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再树这么多强敌,怕是楚南枫还没有醒过来,她就先得去护城河里泡着了。 另外…… 她第一次见到苏云亭,就发现他身上隐隐散发着紫气,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当即她轻笑一声,重新将发簪插入发丝之中:“多谢几位厚爱,我答应是因为我们目的一致。但他倒台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说完她福了一礼,不等苏云亭再说话,就推门离开了。 随着门被重新关上,方才还狂拽酷炫的苏云亭,立即趴在桌上开始哼哼:“你们太心狠了吧?眼睁睁地看着被刺,也不出来救我?” 话声落下,东边的墙板翻转,楚南枫和周承瀚走了出来。 周承瀚做了个掐人的动作:“刚才南枫可是差一点就出来了。” 苏云亭眨了眨眼,然后扭头看了眼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楚南枫,干笑一声:“你家小娘子确实不容易被拐走,无端对她好的人都是她的怀疑对象。这下,她应该放心合作了吧。” “将你手里夜灵芝给她送过去,算是你今天的赔罪。”楚南枫说。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苏云亭做出西子捧臂状,“这血还流着呢,是不是应该她先赔罪?” “那是你活该。”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该不是真的动心了吧?” “她治好了我的腿,我自然要护着她。” “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不给苏云亭说完的机会,楚南枫就推门了离开了。 坐在桌边,苏云亭看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很是不满地看向周承瀚:“他这一次太过分了吧?主意是他出的,要求是他提的,事情我办成了,罪我受了,怎么还得出东西?” 周承瀚合起折扇,在他受伤的手臂上轻拍一下。 “喂喂喂,你做什么!”苏云亭立即躲开,大声喊疼。 周承瀚被他搞笑的模样逗乐了:“你戳了他的伤处,还不让他蹦哒几下?” “他的伤处?你是说……” 扇柄挡在苏云亭嘴边,带着咳嗽的声音响起:“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谁都看得出,你刚刚是真的动了杀心。” …… 林清歌走出忘忧阁,感受阳光的沐浴,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回到将军府,看着时间尚早,向楚老夫人请安之后,才回到青竹园。 进入房间,她习惯性地坐在床边,给楚南枫按摩腿,不忘将她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的是吓死我了,那个苏九爷每次提到他要失散的亲人,就好像煞神临凡一样。真不晓得,到底是怎样的至亲。” 很是感叹的语气,完全显现不出紧张害怕的情绪,却让楚南枫的眼皮微微跳了跳。 尤其是她微微俯身,长发掠过他腿部的肌肤时,使得他的呼吸都变了节奏。 “哎,你还挺紧张我的,每次我有事,都有反应。”林清歌笑嘻嘻地想凑近观察一下,外面响起了十七的声音。 “少夫人,林老夫人来了。说是自您出嫁之后就没有见过您,今天特意过来看望你过得好不好。” 第40章 你们去地府请吧 林老夫人? 林清歌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记忆中,只有她对原主算得上慈爱,可林清歌很清醒。 即使林老夫人当初无法阻止林书权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原主出嫁,也不该过了这么久才来看她,还是这么一个特殊时间点。 现在林家上下一团乱,林书权对外无法压下各方面的流言蜚语,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表明林清歌和他们并没有离心离德。 林老夫人这时候出现,不过是为他当说客。 林清歌嗤笑一声,微微抬高了几分声音:“让她去大厅等着。” 说完之后,她开始整理楚南枫的被子:“真正的高手来了,她可不是林秋月那样的棒槌可比的,我得小心点了。” 想着,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踹进袖口。 …… 大厅。 林夫人扶着林老夫人坐下,楚家就有下人上了茶。 只是由于林秋月的事情,林夫人看什么楚家哪里都不顺眼,当即轻声说道:“母亲,您都亲自来了,她还不快快出来迎接,反而让我们在大厅等着,这根本就是目无尊长!” “闭嘴。” 林老夫人的眼神并不锐利,却很有威严:“你们惹出来这么多事情,让清歌和她父亲离心离德,现在还在这里乱说,是要清歌一辈子都不回家吗?” 平素里,林老夫人并不管事,林夫人在林家内宅是习惯性地发号施令。 不过周家以仁孝治天下,她断不敢随意说什么,当下只能诺诺应是。 林清歌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心里忍不住冷笑。 听听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好似多在乎林清歌,其实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内心虽然在吐槽,她暗中却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睛红红地走进去,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祖母。” “清歌。” 林老夫人抬眼看向林清歌,眼睛一眨,老泪纵横:“我可怜的清歌,快过来让祖母瞧瞧,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林清歌刚刚走过去,就被林老夫人搂入怀中,一阵心肝地喊着哭着,让林清歌的心里都开始发酸。 原主自小到大在林家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林老夫人会记得她,逢年过节的礼物也会有她的份。 这让原主一直很是感动,只是这件事落在林清歌眼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准备的东西无非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还是下人准备的,哪里有林老夫人的一丝真心呢? 但是这些足以给林老夫人博得好名声,让她被所有人认定是一位好祖母,不分嫡庶,一样疼宠。 她哭着开口说道:“祖母我怕,林夫人她们将我推入荷花池,说即使是冥婚也要我嫁到楚家。她们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要我的命啊!” 突然的哭诉让林老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别乱想,她们都是你的至亲,怎么可能这样害你?还有,要守规矩,喊她母亲。” “祖母……”林清歌猛地直起身,满含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您不相信我的话的?” “不是不相信,是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才会乱想。那天是你自己失足掉入荷花池,她们根本不在你身边。这孩子,怎么连这都能记错?嫁到楚家,真的让你受苦了。” 看看,她这老祖母原本是什么都知道的! 原主当初孤注一掷地跳进荷花池,不单纯是因为躲不过婚事要寻死,更想的是让林老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会帮她。 结果呢? 等来的是林夫人和林秋月的嘲笑,说林老夫人嫌弃人多太热闹到别庄休养了,不会有人救她! 真想不出原主是什么脑子,才会相信在孙女大婚前夕,祖母会嫌弃闹腾。 林清歌想起当时的事情,就有一股怒火上涌,在林老夫人伸手过来想摸她的脸时,她一巴掌就拍开了。 “清歌,你做什么!”林夫人总算是抓到把柄了,“你怎么能推搡你祖母?她一把年纪了,特意来看你,你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是……” 是了半天,她没有敢将矛头对准楚家,还是换了一种说辞:“是什么人教坏了你!” 呵,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林清歌心里冷笑一声,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形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不,你不是祖母,祖母不会这样对我的!” 她坐在地上,开始痛诉林家恶行:“我的祖母最是慈和,绝对不会允许嫡母抢占妾室嫁妆,更不会为了林家所谓的名声,不管孙女的死活!” 面对林清歌的指责,林老夫人原本不满的面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但是很快,她就瞪了一眼林夫人:“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清歌,祖母是受到蒙蔽了。你嫡母只说你是因为婚事而性情大变,祖母哪里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说着她抬手擦拭泪眼:“乖清歌,快到祖母的怀里,你受委屈了。你爹爹定然也是受到门欺瞒,否则他怎么会不为你做主?” 这就是她的好祖母,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问题都推了出去,还不忘将林书权也摘了干净。 怪不得原主都已经被逼地跳了荷花塘,还觉得是林老夫人不知情,才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她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那祖母现在知道了,总该为清歌做主吧?” “只要你和祖母回去,我定然让你爹爹还你一个公道!” 林清歌凄然一笑:“原来祖母今日之所以来,不是真的担心我,就是想哄我回去,做戏给外人看。可是林清歌,已经在大婚前,死在林家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她的眼神里透出彻骨的寒意。 原主早已溺死在冰冷的荷花池中,无人问津更无人在意。 现在他们为了一点名声,还想让一个死人低头,做梦! 她眼神里的恨意和怒火惊到了林老夫人,她下意识开口:“你不是没事吗?清歌,乖乖和祖母回家,否则你爹的官声就全毁了……” “林清歌早已被你们害死在荷花池中了,想让她回家,你们去地府请吧!” 第41章 林家人真不要脸 去地府请,这不是诅咒林家一起去死吗? 林老夫人的面色当即就有点绷不住了。 今日她已经花了足够的心思,却还是被林清歌指着鼻子责难,当下耐心用磬,抬手就对着林清歌甩了一巴掌。 然后她捂着心口开始大口喘气:“孽障……孽障……” 只是她还没有往地上躺,被她打了一巴掌的林清歌已经躺在地上。 不仅如此,她还喷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溅到了林老夫人和林夫人身上,一时间她们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林清歌痛苦难当地趴在地上,眼神凄楚到了极致,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她趴在地上,双眸紧闭,脸上的白色面纱由于刚才那口血被浸透,贴在脸上显得异常可怖。 闻讯赶来的楚老夫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将这两个泼妇给我赶出去!” 一声厉喝让林老夫人清醒过来,她没有继续装不舒服,冷声开口:“我乃陛下御赐三品诰命夫人,儿子是当朝宰相,你怎么敢对我无礼?” “你跑到我楚家伤人,还敢拿陛下压人?”楚老夫人阴沉着脸,上前想去看林清歌又不敢碰触,看向林老夫人的眼神更加怒不可遏,“十七!还等什么?将这两个人乱棍打出去!” 十七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但是他终究是行伍出身,平日里楚南枫又治下极严,对老弱妇孺向来恭敬,动作上哪里有赶人的气势? 之前受了林清歌恩惠的吴嬷嬷走了过去,上手就开始推搡林老夫人:“你个老虔婆,跑到楚家谋害我家少夫人,谁给你的胆子?即使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吴嬷嬷在府中多年,一个眼神就让府里的嬷嬷和女侍们理解了她的意图。 当即楚家的下人将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团团围住,上手开始拧人掐人。 攻击算不得强,可都是府里的老人,怎么掐拧哪里最让人受不了却是门清。 关键她们的目标全部都在衣服下面,表面半点痕迹不露。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更是拔下簪子在林老夫人和林夫人身上乱扎,疼得她们吱哇乱叫,毫无平日的贵气可言。 急了眼的林夫人,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抬手薅面前的人的头发。 到了府门口也没有松手,瞬间就引来不少人的观看。 吴嬷嬷立即将林老夫人和林夫人推出门外,红着眼睛说道:“真不知道少夫人待字闺中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明明是你们抢占了少夫人生母的嫁妆,现在还有脸上门辱骂少夫人。少夫人只是说求个公道,你们竟然动手打她,把她打到吐血,你们还有人性吗?” 自从上次白玉菩萨的事情之后,吴嬷嬷对林清歌很是信赖。 再加上林清歌对楚南枫的好,吴嬷嬷是完全将其当成了主子。 现在想到林清歌生死未卜,她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眼泪更是滚滚落下:“都说林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结果对自家晚辈下这样的狠手。溅到你们身上的血,你们洗得干净吗?你们晚上不会做噩梦?” 周围人听着吴嬷嬷的痛诉还没当一回事,可看到林老夫人和林夫人身上的血时,一个个态度都变了—— “楚少夫人?就是林家那个庶女吗?听说她嫁到楚家,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哎,哪一家的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家冲喜?” “让人强嫁了就算了,竟然还打上门?就是因为少夫人想要回自己生母的嫁妆?” “真的是活久见,林家人也太不要脸了!” “……” 此起彼伏的骂声让林老夫人和林夫人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张嘴想争辩,可周围不知道谁先开始的,臭鸡蛋烂叶子都向她们扔过去,让她们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最要命的是,楚家早已安排人挡住了林家的下人,直等到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全身上下都狼狈不堪时才松手让她们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林老夫人终究是年纪大了,平日里过的又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刚上马车就因为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吴嬷嬷啐了一口,安排人去请太医之后,匆匆回到大厅。 可一进去她就傻眼了,方才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没有生机的林清歌,正坐在楚老夫人身边说着什么。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实在不像是有事的。 林清歌看到呆了的吴嬷嬷,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让嬷嬷吓到了,她们这个时候来定然是没安好心。但是她们终究是长辈,我不能直接硬碰硬,就只能出此下策。” “哪里是下策?少夫人简直是女中诸葛!” 吴嬷嬷看到林清歌没事,当即一同夸赞。 突然她顿了一下,拍了一下脑袋:“坏了,刚才奴婢以为少夫人出事了,让人去请太医了!太医来了,这岂不是要露馅?” “哪里会露馅?还要感谢嬷嬷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林清歌莞尔一笑,又转头看向楚老夫人:“还要祖母帮帮我。” “我楚家的人,哪里是能随便欺负的?要怎么做,你尽管说!” 楚老夫人的态度,让林清歌很是安心。 她回到青竹园,就用带血的面纱遮了半面黑斑,对着铜镜看向挨了林老夫人打的半张脸。 对方是真的下了死力气,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变得又红又肿,还有指甲划过的地方,渗出道道血痕,看上去无比可怖。 没有再对外伤下手,她吃了一颗压制经络血脉的药丸,让她的气息变得非常微弱,整个人的精气神更是瞬间散去大半,吓得晚一步进来的楚老夫人愣在原地。 林清歌听到远远传来十七催促于守正的声音,立即走到床边跪在地上:“祖、祖母,孙媳以后怕是无法尽孝了。” 无比吃力地说出这句话,她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滑。 楚老夫人示意吴嬷嬷赶紧去扶,然后脸上露出惊骇神色:“于太医,救命啊!老婆子纵然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敲那登闻鼓,要陛下还我楚家一个公道!” 第42章 一脚踹出去! 于守正能在太医院做到院使的位置,见过的伤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路上他还嫌弃十七一直催促她,被自家祖母打能有多大的问题? “哎呀,不就是被自家祖母打一下吗?不要小题大做……” 他看到林清歌之后,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甚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上的巴掌印都是小事,脸色白如金纸,气息也很是微弱,感觉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于太医,你快救救我家少夫人吧!她们这是要我家少夫人的命啊!” 周围的哭声惊醒了呆滞中的于守正,这才明白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他立即安排人将林清歌抬到床上,心里很明白楚家扛不住更多的打击了。 楚南枫还躺在那里情况不明,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清歌。 他们要真的出事了,楚老夫人也活不下去了。 真到了那时候,第一个被周帝当做出气筒的就是他!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于守正不敢有片刻的耽误,开始看诊。 手指刚刚搭在她的脉上,他整个人就忍不住抖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楚老夫人和吴嬷嬷对视一眼,吴嬷嬷立即会意,忍着哭腔说:“太医,我家少夫人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生命无碍。” 于守正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怜地看了眼并排躺在床上的小夫妻,摇摇头说道:“怎么能下这样的重手?少夫人气息微弱,卧床休养是免不了的,至于这脸……”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 林清歌本就是出了名的无盐女,说因为这一巴掌毁容是夸张了,但是那张脸确实是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楚老夫人一辈子不知道经过多少风浪,怎么会听不出于守正的话? 她叹了一口气:“女子的脸,到底有多重要,老婆子不说,太医也是知道的。只求于太医尽力救治,老婆子来生结草衔环……” 眼看着楚老夫人要往地上跪,府上的人更是呼呼啦啦直接跪倒一片,于守正懵了。 大将军的祖母,见周帝都可以免礼,他哪里敢让拜? 他赶忙上前扶起楚老夫人:“老夫人言重了,在下立即去开药,定然不会让少夫人有事!” 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方,立即就有人去抓药了,于守正也告辞离开了。 走出楚家大门,他还是满头的汗。 林书权刚刚被周帝罚俸不久,家眷就到楚家如此胡闹,怕是又要被都察院参一本了。 可楚家式微,林家背后又有安贵妃、七皇子周承漳,两家这事不好说结果如何。 方才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去,此时看到太医出来,有嘴巴快的忍不住问了一句:“楚家少夫人怎么样了?” “哎。” 于守正想到林清歌的样子,就摇头叹息,没有说更多的话,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 “清歌,你怎么样了?” 林清歌先是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入口中,才开口说道:“祖母,孙媳没事,刚才的效果都是药物的作用,我身体好着呢。” 说着她扯唇一笑,却带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一张脸立即皱了起来。 “可怜见的,她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楚老夫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心,“让你受委屈了。若不是枫儿躺着,她们哪里敢这般造次?”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是真的带上了哭腔。 威风赫赫的大周战神,大败戎族,使得西疆未来至少三十年不会有大的战事,却被同袍如此轻贱,如何让人不伤感? “祖母,相公一定会醒来的!”林清歌的声音坚定,眼睛更是如天空的星子一般澄澈清亮。 谁都看得出,她不是在安慰楚老夫人,而是对楚南枫醒来充满信心。 躺在床上的某人是真的看不透这个小妻子。 明明是他的庇护不周才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她丝毫不抱怨,还如此坚定地信任他,到底是为什么? 得到安抚的楚老夫人,看着下人给林清歌换了干净的衣服,又上了药之后才离开。 林清歌关上门也不再是方才的端庄,往床上一靠,就翘起了二郎腿,声音里更是多了几分赖皮。 “相公,我可是为了你的名声,才挨了这一巴掌的。不然,我直接一脚就把那个老太婆踹出去了!” “还真以为她装得好呢,我这双鉴剧无数的眼,一眼就看出她的关心里全是虚假。” “不过你的祖母关心你是真的,你说你这么一直躺下去,多让她担心啊?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 不得不承认,提起楚老夫人,让楚南枫的内心有了起伏。 他最初不是没有想过将实情告诉祖母,但是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现在他开始认真考虑林清歌的提议,毕竟她……等一下。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由于周围太安静,而那声音又太近,很难忽略。 其实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林清歌双手捂着口鼻,最大程度地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凑,样子看上去搞笑又滑稽。 只是在场的两个人,一个看不到,一个根本不在意。 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小动作都被发现的林清歌,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却像之前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是她自己打起了呵欠,窝在他身边睡着了。 半晌之后楚南枫睁开眼睛,看着贴着自己手臂睡着的小女人,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可他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时,眉头紧紧皱起。 数道血丝上,甚至有些地方被刮去了皮肉,他的手伸过去,就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声,手终究是没有落在她脸上。 只是她纤长的睫毛在无意识的抖动中,刷过他的指腹,像羽毛划过的感觉,痒痒的,软软的,一路绵延到他的内心深处。 收回手的时候,他清俊的脸上带着克制的恼怒。 林家如此欺侮林清歌,是真当他楚家无人了吗? 第43章 不识抬举的是你们 蛰伏示弱是为了查清楚朝堂之中,究竟何人和北狄勾结,可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可以在楚家踩一脚。 林家欺他在先,婚前调包新娘,现在还敢掌掴他的夫人,是真的要好好给个教训了。 …… 林家。 林老夫人年事已高,被一番折腾回去就发生了高热。 林书权不敢耽搁,立即让人请来太医,确定只要静养几天就能痊愈,他才安下心来。 但是他看到旁边胆战心惊的林夫人之后,满腔怒火终于压制不住了。 他上手狠狠地卡住她的脖子,一向清俊儒雅的脸变得很是狰狞。 “安瑶,我警告过你了,你都是当耳旁风吗?” 林夫人自小就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有什么力气? 她拼了命地想去扯开林书权的手,却觉得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是越掐越紧。 “夏园的事情已经让我名声扫地,你竟然还敢带着母亲去楚家闹?是觉得陛下对我的责罚太轻了吗!” 他的疯狂让一屋子的仆妇丫鬟不敢说话,被惊醒的林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说道:“儿、儿啊,是为娘要去的,为娘是想为你分担,将林清歌那个丫头带回来。谁知道,她竟然那般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的是你们!” 林书权爆喝一声,随手将林夫人甩开,任凭她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上,翻着白眼不停咳嗽,却没有看一眼。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愤怒的脸庞让林老夫人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说话都变得极为干涩:“书权。” “母亲。” 很尊敬地称呼,可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言语,都完全是命令下属的态度:“现在朝堂局势紧张,儿子绝对不可能在家丁忧。如果母亲有什么事情,也只能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扛下去。” “你……你是说……” “母亲,言尽于此,您要珍重。” 说完,他很是恭敬地对着林老夫人深施一礼,然后退步离开。 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规范之中,可看着他的背影,林老夫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 什么叫一个人扛下去? 是即使她真的死了,他为了不丁忧,也绝对不会给她发丧,而是让她躺在这里腐烂发臭! 深入骨髓的恐慌让林老夫人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加的苍白。 她看到坐在地上依然在颤抖的林夫人,发狠说道:“都是你这没用的东西,让我儿不仅要为朝堂的事情发愁,还要担心内宅的事情!早知你如此没用,还不如不让你进门!论嫁妆论能力,你哪一样比得上她?” “母亲,”脖子上有清晰指印的林夫人,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当年是您说她不堪为林家妇……” “你更不堪!今天的事情本来可以避免,但你却一个劲地撺掇我去,为了就是你那不争气的女儿。我看你趁早将她送到尼姑庵去,省得丢人现眼!” 林夫人本来憋得通红的脸,瞬间褪去血色。 她张嘴想说什么,得来的却是林老夫人更加严厉的呵斥。 “要不是你到了楚家还胡说八道,惹恼了林清歌,那小浪蹄子早就跟着我乖乖回来了,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情?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烦。” 林夫人是安氏贵女,当年嫁给林书权是低嫁,可随着林书权在朝堂日益高升,她的身份就变得尴尬起来。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林书权会对她动粗,而林老夫人更是劈头盖脸地呵斥她。 一时间,她呆坐在地上,竟然忘记了做出反应。 林老夫人看着她不动,拿起手边的药碗对着林夫人就砸了过去:“还不滚!” 由于老夫人此时体虚,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瓷碗砸在头上算不得疼,却让林夫人有一种心底里碎开的感觉。 她的夫君从来不是她的依靠,向来在人前各种夸赞她的婆婆,也只是说说而已。 林夫人凄然一笑,起身要离开。 可在跨出门槛前,林老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晚的事情,谁都不许透露一个字。否则,后花园的井,就是她的归宿!” 府上的下人早已被治得服服帖帖,哪一个敢多嘴? 林夫人明白,林老夫人说的是她。 既然夫家无法依靠,她只能去求娘家了,必须安顿好林秋月,她的后半生才能有依靠! …… 做戏就要做全套,林清歌自从上演‘吐血’大戏之后,就一直待在将军府没有出门。 不过外面的消息,她是一点都没有错过。 尤其是关于林家的事情。 除了每天林书权上早朝去府衙之外,林府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从正门进出。 “少夫人,这林家是学乖了,不敢再打扰你了吗?”十七有点不确定询问。 林清歌嗤笑一声:“逗呢?他们要是能学乖,猪都会上树好吗?无非是上一次事情闹得太大了,他们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对了,你还没说,林书权现在什么情况。” “林大人去年赈灾的事情,突然被爆出来出了岔子,现在陛下对他很是不满,在派人严查。” 去年的事情现在爆出来,还真的是巧,应该是有人借机打压。 不过她很清楚,能当上文官之首丞相位的人绝对不是蠢材。 既然之前事情能被压下去,现在就算掀起来,也不过是逼他舍弃更多的人而已。 真的想让林书权伤筋动骨,彻底绊倒他,需要的不仅是切切实实的证据,更要周帝对他彻底的不信任。 现在楚南枫昏迷不醒,突然有人对林家发难,应该不是有人照拂楚家的面子,那……是玖先生? 她眉骨一跳,总觉得那人很是熟悉,偏偏遍寻原主的记忆,又找不到丁点他存在的痕迹。 并且这个人的身份太过神秘,总让她不是那么托底。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出声说道:“朝堂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无须理会。我在家的这段时间,药堂没有什么问题吧?” 第44章 白虎膏里没有老虎! “回少夫人,药堂一切安好。只是保安堂,一直暗中诋毁我们。” 十七少年冲动,只是说说眉眼间就带上了不满:“少夫人别急,我和十六今晚就将那些嚼舌根子的人打一通!” “然后呢?” 林清歌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让他懵了,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故作老成地说道:“少年人啊,有热血是好事。但是如果凭借武力镇压的话,那是要斩草除根的。比如,一把火让保安堂什么都留不下,你做得到吗?” 彻底傻了的十七让她轻笑出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们还是动动脑子吧。” 十七站在原地,看着她施施然回屋的背影,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林清歌是那个曾经逼迫他和十六吃下毒药的人。 …… 一笑堂。 林清歌刚刚走进去,还没有开口,身后进窜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扯着脖子说:“你们家的白虎膏有多少?我都包圆了!” 生意上门是好事,可一个小厮,张口就是抱怨,让她皱起眉头。 “小哥买这么多药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我有钱你卖药,就够了。赶紧装起来,别耽误我的大事!” 不等林清歌开口,韩掌柜已经接话了:“马上马上,店里现在一共三十六瓶,是三两三钱加……” “行了,这是三两四钱,不用找了!快点给我包好,我要带走!” 韩掌柜收钱时,已经有机灵的小伙计将三十六瓶百草膏包起来放到柜台上。 小厮瞧了一眼,抱起来就往外走。 虽然态度不好,但是付账拿药很是干脆,韩掌柜笑着说:“东家,您真的是福星!这几天没有卖出去几瓶,结果您一来,全部卖出去了!” 林清歌却用下巴指了指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小厮:“可惜灾星上门了。” 韩掌柜还在疑惑,外面的小厮已经吆喝了起来:“走过路过的叔叔大爷,婶子伯娘们,大家都来看看,这一笑堂卖的是假药!说的是舒经活络,结果用了之后皮肤溃烂红肿,病情更严重了!” 本就是热闹的长安街,一句话立即让不少人驻足关注。 也有眼尖,看到小厮布包中的白虎膏,立即说道:“既然是假药,你为什么买这么多?” “我买这些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一笑堂为了赚钱,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布包放到地上:“砸一瓶给十个铜板,扔到一笑堂的牌匾上,二十个铜板!” “真的吗?” 有人怀疑,小厮立即拿出十个铜板塞到男人手里,还递过去一瓶白虎膏:“砸地上,铜板就是你的!” 男人掂了掂铜板,大力将药膏扔到地上:“十个铜板!” 众人看到男人砸了白虎膏之后,真的得到十个铜板,小厮也没有更多的要求,纷纷上前表示自己可以。 “我的力气大,肯定能砸到牌匾上!” “我能把牌匾砸下来!” “……” 热热闹闹的声音响起,让韩掌柜脸色大变,他着实没有想到,对方买药竟然是这样的目的。 “东家,这、这可怎么办。” 林清歌给了韩掌柜一个安抚的眼神:“十七,让他们安静点。” 十七拿起店里的板凳,对着门口的空地砸了过去,板凳应声碎裂,方才吵嚷的人也噤若寒蝉。 眼见众人老实了,林清歌抬脚走了出去:“按照大周律例,无辜砸人牌匾,可是既要挨板子,还要出罚银,你们确定二十个铜板够?” 她的声音算不得高,却让周围想听到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也让方才还跃跃欲试的人,一个都像鹌鹑似的耷拉下脑袋。 林清歌看着众人反应满意点点头,又偏头看向买药的小厮:“那个用了白虎膏病情严重的人呢?抬过来,我瞧瞧。治好了,直接扔到刑部大牢里,让他知道,随便攀咬是不对的。” 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和善可亲,言语却让小厮眼神闪烁。 但是他看了人群一眼,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还敢狡辩!你们的药膏里面都没有老虎,还叫白虎膏。” “怎么,你买老婆饼,还得送你个老婆?给你头老虎,你确定不会被囫囵吃了?”林清歌看着这样的人都觉得好笑。 但是周围的人,就不这样觉得了。 “卖假药,还敢这么凶,就因为她是将军夫人吗?” “他们家白虎膏最初才十文钱,怎么可能是真的?要知道,老字号保安堂的白虎膏,可是要九百文的!” “天啊,这卖假药心也太黑了!” 周围群情激动,林清歌依然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韩掌柜却有点扛不住了。 他最开始只想着是来了一单大生意,哪里想到是大麻烦! “大家冷静点,我们一笑堂讲究的是医者仁心,薄利多销。为的就是让大家……” “你闭嘴吧!卖假药的黑心狗!” “就是,快滚吧!” 谩骂声中,有人甚至直接扔过来鸡蛋,砸得韩掌柜直接坐在地上。 林清歌原本一直含笑的眼眸陡然变色:“闹够了没有!” 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惊得周围众人瞬间都停止了动作。 她吩咐店伙计将韩掌柜扶进一笑堂,再抬眼看向众人时,已经不是方才眉眼弯弯的模样。 “说我一笑堂卖假药可以,拿出证据。否则,今天闹事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会挨个送进京兆尹府。” 此话一出,众人都后退了几步,将小厮让在了最前面。 他厉声道:“你以为京兆尹是你家开的吗?再说了,卖假药,第一个要被惩办的人是你!” “对!把她送官!” “封了一笑堂!” 面对被煽动起来的民众,林清歌看向了小厮:“是你起的头,那你就拿出证据,还有那个用了一笑堂的白虎膏病情加重的人。若是你什么都拿不出,我就只能先送你去京兆尹府了,以儆效尤。” 淡淡静静的声音,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让小厮变得不安。 他左顾右盼一番之后,突然指着人群里的人说道:“是他,就是北街的老六!用了你家的白虎膏,整只手臂都开始溃烂了!” 第45章 你人还怪好嘞 小厮这边刚把人指出来,十七已经将老六从人堆里扯了出来。 老六人如其名,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林清歌看着他说道:“你用了我家的白虎膏,导致皮肤溃烂了?” “对!”老六一点都没有小厮的不安,他直接撸起袖子露出满是溃烂痕迹的手臂,“看看看看,我本来好端端的手臂,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手臂满是伤口,并且每一处都有化脓溃烂的痕迹,使得整条手臂都红肿扭曲,看上去恶心又可怖。 不仅如此,随着他手臂露出,苍蝇都叮了上去,空气里也隐隐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看到了吧?这就是用了一笑堂白虎膏的后果,这都不算是假药,什么才算是假药?” 周围方才还偃旗息鼓的民众,瞬间又来了精神。 “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可怕了,我娘总说肩膀不舒服,本来想给她买一瓶用的。幸亏没有卖,不然她得受多少罪啊。” 刚才众人的质问还是为了钱,现在可不一样了。 有这样一家黑心药堂,难保自己家哪天不会中招啊! 林清歌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混乱,她只是扫了一眼老六手臂上的伤口,就出声询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用一笑堂的白虎膏,又是什么时候手臂开始溃烂的?” “我、我前天买的,昨天才开始用,今天就变成这样了!你们这根本不是活络筋骨的药膏,而是毒药!” 呵,她要真的调配毒药,还能给他现在在这里掰扯的机会? 稍微有点这方面常识的人,都看得出老六身上的伤口不可能是刚刚出现的。 不过没有人会帮她出头,她就得另寻它法。 “哦,那才用了一次,应该还剩不少吧?剩下的药膏呢?” “我扔了!这样的祸害留着做什么?” “伤成这样,你都不没有想过来一笑堂讨个说法?你人还怪好嘞,那你现在过来是做什么?” “我不能让大家继续被你们欺骗!” 掷地有声的话,让林清歌笑了,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地上被砸碎的药瓶:“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特意在白虎膏中加了薄荷脑,作用在皮肤上清凉止痒。这种味道,你身上似乎没有。” 其实薄荷脑的香气,很容易挥发,抹药后不久就消散了。 但是就像懂行的人不会证明老六的伤口是旧伤一样,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她在胡说八道。 关键是刚刚小厮安排人砸了不少的白虎膏,空气中薄荷的味道很是明显,想抵赖都不可能。 “都伤成这样了,他还不赶紧冲掉你的药膏?是整条手臂都不想要了吗?”小厮急着开口。 “有道理。”林清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你就让老六当着我们众人的面洗手臂,只要他敢,我就承认他是洗掉了。” 众人:“……” 手臂都烂成那样了,还洗,是真的不想要了。 十七眼看着林清歌稳稳地压住了局势,一把揪住了老六的领子:“还不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用一笑堂的白虎膏!” 老六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被十七一喝叫,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小厮反倒是冷静了:“我们现在问的不是你的药膏有没有味道,而是你的药膏不仅没效,还让皮肤溃烂了!” 真的是人死了嘴还硬! 林清歌一开始就防着这招,特意让买了白虎膏的人登记在册,药效如何,找几个来问问就知道了。 她还没有招呼伙计,一个穿着干净却打满补丁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少夫人清风霁月,白虎膏药效显著。要不是您,小的这条命怕是早就没有了。”他说着就跪倒在地,对着她磕了三个头。 突然被人行此大礼,倒是把林清歌吓了一跳。 她偏身让开男人磕头的位置,示意十七将人扶起来:“你是……” 男人起身后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脑袋:“我是之前那个被抬来诬陷少夫人的乞丐,多亏少夫人将我治好。现在我在码头干活,能凭借自己的力气吃饭!” 他说话时抬了抬手,衣服露出手臂上一道道伤疤。 林清歌不认得这个男人,却记得他当时满身疮口:“原来是你,都好利索了?” “少夫人医家圣手,自然是药到病除。” “就算治好你又怎么样?你用过白虎膏吗?” 面对小厮的质问,男人脸色微微泛红:“之前他们教唆我诬陷少夫人,我猪油蒙了心才来一笑堂门口胡说八道。结果反而得了少夫人的善心,将我身上的脓疮祛除。我为了报答少夫人,我有了闲钱就买白虎膏,自己用不完就送给了码头上的兄弟们。” “白虎膏是好东西!一天累得要死,晚上抹一点,第二天身体就松快不少。” “是啊,我就是因为这东西好,特意跟着过来看看,到底是哪家药堂的药这么神,以后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就来这里了!” 一群明显是在码头上卖力气的汉子七嘴八舌说起来,让周围的人开始议论。 “这一笑堂的药膏真这么好用?” “看到那个膀大腰圆的了吗?那是码头上的陈麻袋,他在那群人的头!他都说好了还能假?要是白虎膏没用还伤身,他一定带着手底下的人拆了一笑堂。” “那老六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北街那个?我怎么记得他那脓疮都半个多月了,都烂成那样还敢抹药?”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开始让我们砸药膏的小哥,不就是跟着保安堂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吗?” “这是保安堂在抹黑一笑堂?” “天啊,这一笑堂的白虎膏才九十文,我觉得是假的,花九百文到保安堂买的。效果是有的,但是远没有陈麻袋他们说的效果那么好啊。” 众人议论着,纷纷看向一笑堂斜对面的保安堂。 林清歌一脚踹向想趁机跑路的小厮膝弯,让他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哎呦,现在想起来行大礼了?不过是不是有点晚了?医者仁心,你们保安堂却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诬陷同行,事情可不能就这么善了吧?” 第46章 要见真章了 周围指着趴在地上的小厮开始骂—— “对一笑堂道歉!对少夫人道歉!” “保安堂竟然卖这么贵还没用的东西糊弄我们,还有点医德吗?” 小厮似乎被刺激到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说保安堂的不是?是你们身子贱,用九十文的东西就够了。我们保安堂是百年老字号,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哪里是你们这帮贱民配用的?” 林清歌:“……” 这小厮真的不是给保安堂招黑? 一句话精准地刺激到了周围人的心,当下本就愤怒的民众转头就对着保安堂开始扔烂菜叶了。 方才围在一笑堂门口的人,瞬间转了方向。 保安堂本来是大门洞开地看热闹,哪里想得到周围的人突然就调转方向,冲着他们去了,当下保安堂就受到了冲击,反观一笑堂门口只剩下林清歌几个人。 她轻啧一声,语气里有点小失落:“还想趁着人多宣传一波,现在大家都跑对面了,好像没有机会了。” “少夫人,我们要不要报官?”十七问。 “怎么?保安堂有你的投资,担心对面砸了,影响你的收益?” “少夫人说笑了,这不是他们如此诋毁一笑堂,小的看不下去了吗?” “放心吧,保安堂的人又不是傻子,事情弄成这样,他们自然会去报官的。你去搬把椅子再给我沏壶茶,这热闹还有得瞧呢。” 她舒舒服服坐下之后,递给十七一个信物:“去,你再帮我做件事。” 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眼神古怪,却没有多言眼神离开了。 林清歌的悠闲自在,让坐在对面忘忧阁雅间的楚南枫的薄唇勾起了笑弧。 檐廊之下,她怡然自得,眉眼间的风流好似看透了一切。 明明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一双眼眸却好像历经风霜雨雪,对眼前的事情只化作不在乎的随意。 “保安堂这样欺负少夫人,需要小的去教训一下吗?”十六试探性询问。 楚南枫摆摆手:“她自己会处理的。” 话声落下,门口响起十七的声音:“爷,少夫人给了墨玉令牌,让我去找玖先生。” 楚南枫怔了一下,又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这个小娘子,是真的将借力打力用到了极致,主打一个绝不吃亏。 那他索性再帮她一把好了。 …… 保安堂一阵混乱时,差役们的怒喝声响起:“停手!你们都给我停手!” 原本已经处于暴走状态的民众们,都被吓得住了手,纷纷让开一条路。 保安堂的掌柜的看到官差出现,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差爷,你们可来了!这些乱民,受到一笑堂的挑唆,来小的店中打砸抢啊!求您为小的做主啊!” 掌柜的身上不少乱菜叶子,头顶更是被砸了鸡蛋,蛋清蛋白混在一切从他头发上滴滴答答落下,看上去狼狈至极。 官差拧着眉头看了眼掌柜之后,回头看向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的林清歌。 她把玩着手里的茶壶,慢悠悠起身走到保安堂门口:“你保安堂差人买了我一笑堂的白药膏,又当街砸了,还安排人做伪证说一笑堂卖的是假药。被拆穿之后,那人恼羞成怒激起了民愤,你怎么只字不提?不过没关系,差爷都来了,喊上你们东家,咱一起去京兆尹走走。” 镇定自若的神态,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慌乱。 清亮的眼眸更是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官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得到消息的保安堂东家江秉义匆匆赶了过来。 他四十余岁的年纪,身材圆滚滚,脸上是可掬的笑容,让人很难想象他发脾气是什么样子。 江秉义跳下马车时差点摔倒,模样很是滑稽,在被下人扶住之后,快步向着林清歌的方向走了过来。 “少夫人,是在下治下不严,才出现了今日之事!”说话间,他已经对着林清歌深施一礼。 如此客气的态度不在林清歌的预料,让她一时间没有跟上反应。 江秉义已经胖手一挥,让人将捆绑结实的小厮和老六推了过来:“跪下!” 他喝了一声没有理会,而是对着周围的老百姓做了一圈罗圈揖,才一脸严肃地开口:“诸位父老乡亲,我江家开保安堂百年,一向以民生为重!不想出了这样的刁奴,是江家不幸,更是保安堂的污点!今日,我将亲自送他们去官府,还一笑堂一个公道!并且今日看诊费用一律五折,是我对诸位的歉意。” 然后,他就开始对众人不断鞠躬。 “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就是有担当。” “五折哎,我娘不舒服很久了,一直没有舍得来。”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林清歌眯了眯眼睛,这个江秉义还真的是厉害。 明明是保安堂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这简单几句话,再加上一通行礼就化解了? 只能说百年老字号的招牌不是轻易能撼动的,而能坚持百年靠的就不是单纯精湛的医术,更有商人精明的头脑了。 人群中的江秉义看向外围的林清歌,微笑的眼神中总让人觉得带着几分嘲弄。 恰就在此时,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径直停在了一笑堂门口。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从马车上下来,手捧礼盒对着林清歌躬身行礼:“少夫人,我家玖先生说今日才得知您是一笑堂的东家。特意差小人奉上一套琉璃盏,恭祝一笑堂生意兴隆。” 话落,又有一个小厮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有几个人抬着用红布盖着的牌匾:“少夫人,小人是秦王府的。王爷前几日身乏体累,无意间用了白虎膏,没想到睡了一夜就舒服了很多!所以亲笔题了一笑堂的牌匾,请少夫人笑纳。” 林清歌亲手扯下红布,龙飞凤舞的‘一笑堂’三个字和那个病秧子的感觉差了不少。 她一一答谢让人给了赏钱之后,安排人挂上牌匾回头之际,却有人惊呼出声。 “于太医来了!他可是太医院头一位,到底哪一家药堂好,可是要见真章了!” 第47章 玖先生这人能处 于守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蹲在砸碎的白虎膏面前,伸手挑起一点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在指间轻轻地搓了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白虎膏用药扎实,选材上乘,是舒经活络的上品。就这么砸了,真的是可惜了。” 江秉义的嘴角不明显地微微抽搐着。 他前几日特意派人到于守正府上拜访,名义上是想让于守正指正,其实就是想借着于守正的名望压制一笑堂! 结果于守正丢出一句“没时间”就打发了,现在竟然亲自到一笑堂,怎么能不让江秉义心生不爽? 他还想上前和于守正打招呼,结果于守正压根没有看他,站起身径直走到林清歌面前:“少夫人,秦王殿下前几日身乏体累,老夫还想着要内调一段时间。不曾想只是用了药膏,一夜就好了许多。这药膏配方实属精妙,还请少夫人指教一二。” 恭敬的态度,让围观的老百姓都傻眼了。 这可是高居太医院院使的于守正,竟然对林清歌如此毕恭毕敬,可见这白虎膏到底有多精妙! 只是林清歌还没有来得及客套应对,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冷嗤了一声:“她这么厉害,怎么没有治好大将军?” 这句话颇为打脸,偏偏又无法争辩。 于守正转身面对围观众人,沉声开口:“自大将军伤重归京以来,一直是老夫为将军诊治,却毫无收效。这是老夫之过,与少夫人无关。若是诸位认为老夫医不配位,可以奏请陛下让老夫人离开太医院!” 周围的普通老百姓,自然不会因为于守正离开太医院有什么感觉,可混迹在人群中的公子小姐就不一样了。 当即就有人说了:“就算是神医扁鹊华佗在世,也有不能诊治之病。” “说的是,少夫人,这白虎膏还有吗?我想买一瓶!” “我也要一瓶!不不不,给我五瓶!” 被人扶进去换了干净衣服才出来的韩掌柜,一眼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被吓了一跳,可听到那争相购买的言语,又觉得有点懵。 但是他骨子里是商人本能,当即眉开眼笑说道:“白虎膏要等到明日了,但是百草油还有,并且入秋了,店里上新止咳糖浆。有需要的,请排队进店购买!” 地上碎裂的瓶子和膏药,让大家很清楚为什么没有白虎膏,看向保安堂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气。 方才江秉义‘站直了挨打’的态度,现在成了真的要被打了。 他看着一笑堂门口排起的长龙,藏在袖口里的手握紧成拳。 相爷夫人经营的一笑堂都不能和他的保安堂媲美,一个丞相府的弃女能有什么本事? 他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 只是他的情绪还没有平复,林清歌开口了:“保安堂东家,不管是刁奴还是恶奴,都是你家的人搞出来的。这一笑堂的损失,您这边……” “少夫人放心,在下绝不推诿,做错了自然是要认的。” “那就送过来吧,名誉损失费五百两。” “这么多?” 江秉义还想讨价还价,于守正开口了:“那你是想去府衙?” “于太医说笑了。快,从柜上支钱给少夫人送过去。” 十七看着江秉义不满却僵硬笑着的脸,用胳膊肘顶了顶十六:“爷是真的花心思了,竟然让你连于太医都请来了。” “于太医不是我请的。”十六说。 十七瞪了瞪眼睛,不是楚南枫请来的,那就是于守正自己来的! 啧,果然他家少夫人,医术无敌,计谋无双! 可惜不能让楚南枫在众人面前走几圈,否则一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让林清歌的一笑堂更加出名,可惜可惜。 林清歌拿了银票,就转身将于守正带入一笑堂。 “于太医今日仗义执言,清歌在这里谢过了。白虎膏的配方,我手抄一份奉上,就当是谢礼了。” 这年代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再说她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是前人经验的累积,藏私就过分了。 于守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又恭恭敬敬地对着她鞠躬:“少夫人如清风明月,在下佩服。” “于太医言重了,医者仁心,为的是就是谋万民之福。”她笑着回礼,然后走到柜台前拿出纸笔写下了白虎膏的详细配料和用量,然后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他接过之后,看的是双眼放光,口中不时称妙。 她还想上前说什么,一直跟着于守正的小厮对着林清歌行礼:“少夫人,我家老爷醉心医药。此时看到方子,定然最新研究。您这边让店里伙计准备点茶水就好,其余不必理会。” 林清歌和于守正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为人周正,爱医成痴。 当下也没有多话,安排人上了茶水就偏头看向忙碌的韩掌柜和店伙计,心里觉得这墨玉令牌真的是好东西,玖先生这人也是真的能处啊! 她笑着看向外面,竟然发现玖先生站在门口。 一身靛蓝色长袍,衬得他长身玉立,脸上的面具遮掩了他的面容,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目光相对,让她微微颔首行礼。 只是低下头她忍不住想,对方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就点点头是不是显得将军府太没规矩了? 思索着她就想上前攀谈几句,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她的衣裙就被扯住。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您的白虎膏,对身体疲劳疼痛都有效果吗?” 林清歌低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很是软糯可爱。 尤其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人觉得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是不能拒绝的。 她放软了调子解释:“小妹妹,白虎膏是舒经活络的。对于一般的跌打损伤都是有效的,你说的身体疲劳疼痛是如何引起的呢?” 小姑娘正要回答,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拉住她。 “清儿,你问这白虎膏做什么?不会是想让娘用吧?”后来的女子和小姑娘眉眼相似,只是年纪大了几岁,眼神也犀利了不少,看着像个不好惹的。 第48章 哭笑不得 “是啊,”小姑娘回答脆生生的,“这白虎膏的药效都得到于太医的认可了,说不定娘亲用了就可以痊愈。来年,她就能陪我们去放风筝了。” 她们这边说着话,十七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声说:“爷,那两位姑娘是锦衣卫指挥使柳云长的千金。这柳云长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而那柳家长女柳韵是林秋月的手帕交,她们来不是好事。” “你回她身边守着吧。”楚南枫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十七疑惑,这时候楚南枫不看着直接走人,不担心出事吗? 看样子,楚南枫还是没有把林清歌放在心上。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拉住十六低声说道:“你没事劝劝爷,少夫人多好啊。能力就不说了,关键是无论发生什么,永远站在爷这一边啊!” 十六:“……” 他是真的不知道,十七到底是凭借什么成为爷的暗卫的。 难道是靠卖蠢吗? “傻子。”十六抛下两个字,转身跟着楚南枫走了,留下十七一个人站在原地,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 “清儿,爹爹已经让人去请于太医了,你不能随便让娘用药。何况秋月这个姐姐,声名狼藉,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柳韵很是嫌恶地看了眼林清歌,好似她在骗小孩子一样。 柳清撇撇嘴,委委屈屈开口:“阿姊,这药膏可是于太医认可的,怎么能算是随便呢?你难道不希望娘亲快点好起来吗?” “我自然是希望娘好起来,但是也不能什么人都信,那反而会害了娘。” “不会的,好多人都说一笑堂的白虎膏灵验。阿姊,我就买一瓶试试吧!” 她们各执己见,林清歌开口了:“小姑娘……” “我妹妹柳清是柳家嫡女,你应该称呼她一声四姑娘。” 柳韵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敌意,让林清歌挑了挑眉。 她对林秋月和柳韵的交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但一直认为她们是塑料友情。 现在林秋月名声扫地禁足在家,柳韵却为了林秋月和她叫板,看样子这柳韵对林秋月还真的有几分真心。 “柳二姑娘说的是。”她顺着柳韵的话说了下去,“四姑娘,是药三分毒,随便用自然是不可以的。何况柳夫人身娇肉贵,又是闺中妇人,身体不适自然不是劳作造成。这白虎膏,你还是不买为好。” “算你识相。”柳韵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要拉着柳清离开。 “四姑娘。” 林清歌清冷的声音阻止了她们离开:“白虎膏或许对令堂的病症无效,但是不代表我看不好。如果有需要,我愿意效劳。” “你这算盘打得是够响,真当谁都不知道你那点烂事呢?” 柳韵冷笑出声,“行医先做人,你呢?之前你在林家种种就不说了,抢了秋月的婚事,坏了她的名声,现在还想和我们姐妹交好吗?怎么,你一个庶女,还真的妄想取代秋月的位置?” 她却只是垂眸一笑,声音之中毫无气恼:“有二姑娘这样的好友,真的是她的荣幸。不过凡事都得讲证据,我想问问二姑娘,我为什么要抢她的婚事?大将军确实居功至伟,但是作为夫君,他真的合适吗?” 看到柳韵眼神变化,她的语调又缓了不少:“至于毁她名声的事情,二姑娘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想查出那件事之前林家有没有买迷情散更是易事吧?还有,这些年,你听了不少她说我不好的事情。那哪一件是你看到的?如果锦衣卫都是这样办事,怕是满京城都是冤假错案了吧?” 最后一句话,让柳韵的面色发白。 她不傻,甚至很是聪明,只是自幼与林秋月交好,习惯了相信她。 现在林清歌这么说,让柳韵对林秋月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摇摆的人,当下也只是看了一眼林清歌,拉着柳清就离开了,并未多言。 柳清似乎不满,频频回头,却拗不过自家姐姐,还是被拉走了。 十七看着她们离开之后说道:“少夫人,我可真的是为你捏了把冷汗!柳云长掌管锦衣卫,又宠妻如命,这两位姑娘皆是嫡出。你得罪了她们,那可就真的招惹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我救了他的妻子,岂不是就有锦衣卫护身了?”林清歌笑弯了眼睛,丝毫惧意都没有。 今日她大获全胜,心情极好。 林清歌回到将军府,净手之后,就一边给楚南枫按摩,一边习惯性地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最后她还不忘说了一句:“这柳云长能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定然不是简单的人物,能和他联盟,麻烦少一半。我得想想办法,知道他的妻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说着她按摩的手微微顿住,改成了思考时习惯性的摩挲。 温软的小手毫无目的地在皮肤上胡乱拨动着,好似无事乱翻书页的清风,激起他心里一圈圈的涟漪。 楚南枫第一次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为什么要装昏迷? 正儿八经装个瘫子,也比他现在的处境要好吧? 起码那种情况下,他可以名正言顺和她保持距离,或者正常交流,而不是现在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 他脑海中第一百零八次闪过要不要坦白的念头时,她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可他身上的压迫感并没有消失。 反而是觉得有个重物压在身上,并且膝盖顶着的地方格外绵软,是她趴在他腿上睡着了吗? 越是看不到,越是浮想联翩。 一想到他臆想中的画面,楚南枫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身体似乎都有了微妙的反应。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露馅了。 无奈,他只能铤而走险。 凭借她的呼吸,他判定了她颈后的位置,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她的昏睡穴,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过当他看到眼前的画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没见识。 这景象,真的让他很是哭笑不得。 第49章 男女授受不亲 林清歌确实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但是他的膝盖顶着的柔软地方—— 是她的小腹! 楚南枫长舒了一口气。 他放轻动作抱起她放在床上,然后轻手轻脚下地穿衣出门。 “爷。”十六、十七第一时间走过来,对着他躬身行礼。 他微微颔首,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柳云长的妻子是怎么回事?” “回禀爷,据属下探查,柳大人的妻子一个月前,突然身染怪病,浑身疼痛不止,严重时还会胡言乱语。太医院对此束手无策,他数次想请于太医去看,于太医却以事务繁忙拒绝了。”十七说。 柳云长掌管锦衣卫,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朝臣嫌少有人愿意与他结交,大多是敬而远之。 但是像于守正这样明目张胆拒绝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一向话少的十六难得主动开口:“爷,陛下本身就对您就有猜疑。若是少夫人真的治好了柳夫人,怕是后患无穷。” “无妨,别拘着她。”楚南枫想到今日一笑堂前,笑看一切的林清歌,眼神里闪过片刻的恍惚。 “爷?” 十七的声音让楚南枫回神,他淡然说道:“盯紧安氏母女,今天的事情怕是要让她们彻底坐不住了。” 翌日清晨,林清歌醒过来,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偏头看了眼睡在旁边毫无反应的楚南枫,又低头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怎么记得是给你按摩到一半,我就睡着了?我还能自己转到这里,老老实实枕上枕头?是你把我抱过来的吧?老实交代!” 和之前一样,任凭她从劝说到恐吓,他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反应。 总不能为了验证他是不是装昏,直接拿把刀捅他吧? 林清歌确实是跃跃欲试,就是担心捅完他,将军府就得把她撕吧了。 叹了一口气,她再度怀念起科学文明告诉发展的现代化社会,一个摄像头搞定所有。 她起身一边洗漱一边不忘在楚南枫身上扫几眼,天天将他放在家里,确实不容易观察,要是一直带在身边呢? 坏笑一声,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无赖的话:“你总躺在家里不合适,不如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正好韩掌柜在京郊给我物色了几个村子,很适合种药草。相公~你就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楚南枫:能拒绝吗? 可惜,一个昏迷不醒的活死人,自然是没有嘴拒绝的。 在林清歌做了充足的准备,并且在楚老夫人一番夸赞之后,她就带着楚南枫坐上马车前往城郊。 林夫人安排在将军府门口盯梢的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过去。 她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下人之后,去找了林秋月:“机会来了,你按照娘说的去做,定然会万无一失,到时候保证送你入主齐王府!” …… 林清歌到了地方之后,丝毫没有大小姐贵夫人的娇气,蹲在地上就开始揉捏泥土,甚至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就是为了确定每一处的土壤更适合种植怎样的药材。 透过马车帘子看到这一幕,十六忍不住开口:“少夫人是真的在田间做过劳动啊。” 抓过锄头的人,和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人,一眼就看得出。 楚南枫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林清歌拿着一把锄头大力锄过土地,却小心地错开幼苗所在的地方。 她还不时地和农户交代着什么,那些一看就是几十年的药农,非但不反驳还是频频点头。 这一幕违和又莫名契合的画面,让楚南枫的内心的疑虑更深。 林清歌在林家确实不受宠,但是也从来没有苛待到送到庄子劳作的地步,她怎么会如此了解这些事情? 疑惑最终聚集成了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谁? 他重新躺回到马车上:“林家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爷,九爷都安排好了。” “之前准备的信笺……”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楚南枫立即闭上眼睛,十六也沉默如钟地坐在旁边守着。 帘子被掀开,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的林清歌探入脑袋:“将军有什么情况吗?” “回少夫人,将军并无任何异常。” “没有,你缩在上面做什么?今天是要带着将军来晒太阳的,还不赶紧将他放到轮椅上,推下来。” 楚南枫:这太阳就非晒不可吗? 林清歌显然是有意推着他到处走走看看,不知觉间就远离了最初马车停着的地方,而她还是意犹未尽。 “将军啊,你看这里的风光多好?这可是你流血流汗守下的国土家园,不睁眼看看国泰民安的样子,多可惜啊……哎,什么情况?” 她的溢美之词连开场白都没有说完,就开始下雨了! 植物人的身体不比常人,淋一场雨很可能直接就没了。 她纵然再想知道楚南枫是不是装昏,也不能拿他的生命开玩笑。 就在她慌张地要推着轮椅赶回去时,一辆马车阻止她。 不等她皱眉,帘子被挑起,安衡撑着伞走了下来,举在她头顶:“就真的和我置气到了这种地步?到了安家的庄子门口,还要淋着雨离开?” 这附近是安家的庄子? 林清歌不了解这里的地理环境,也不想和安衡有太多的纠缠,她直接接过安衡手里的伞,遮住楚南枫之后心中缓了一口气,才偏头看向安衡。 “多谢安世子赠伞,就此别过。” 她疏离到近乎不近人情的态度,让安衡的眼神里显现出明显的碎裂。 “林清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压抑却带着咆哮的语调,让他的愤怒被点燃,几乎是本能地去扣她的手腕。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就被她后退躲开了:“安世子,男女授受不亲,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 安衡还没有回应,十六就冒雨赶了过来,将一份信笺递给林清歌:“少夫人,这是玖先生给您的。” 她接过之后打开,上面只有五个字:【进安家庄园。】 第50章 相公,你的马甲掉了 林清歌挑眉,有点捉摸不透这个玖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回忆起那个人,她好像又本能地觉得信任,总觉得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就在她还是左右摇摆不定时,安衡伸手就要去抽走她手中的信笺,她却快一步将信笺放到伞外。 雨水打湿信笺,很快上面的墨迹晕染成一团,再难看出上面的字迹。 安衡气得咬牙切齿:“林清歌,你好得很,你真的是好得很。对我这个表哥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对玖先生竟然私相授受。这件事传扬出去,是什么后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掀起眼皮,波澜不惊的眼眸对上他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神:“郊外雨中,大家是相信安世子阻截我夫妇,还是相信玖先生派将军府的人送信给我?” 一句话惊得安衡又恼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信笺已毁,没有证据。 十六作为楚南枫的暗卫,又怎么会帮他作证? “那你就在这里淋雨吧!”安衡袍袖一摆,转身就要上马车。 不想林清歌这时候慢悠悠地开口了:“安世子不是气量如此狭小吧?安家庄子就在附近,却忍心让我夫妇在初秋淋雨?要知道相公身体不佳,淋了这场雨怕是会更加虚弱。” 安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双拳都不自觉握紧。 真的是她每说一个字,都让他距离暴走的边缘更进一步。 偏偏她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地就让十六帮忙将轮椅放到马车上,然后动作轻巧地跳了上去。 只是等到安衡要上马车时,她又将雨伞递了出来:“世子,马车狭小,我的衣服又有些湿了,你上来怕是多有不便,只能辛苦你在雨中行走了。” 眼看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郁,林清歌偏头看向十六:“快,给世子打伞,多谢他照顾大将军。” “是,少夫人。” 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搭之间,伞到了十六手中,马车帘子也被放下。 这时候要是安衡再去挑帘,就显得很是失礼了。 他不满,又不愿坐在车夫的位置,也只能在雨中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安家庄子。 门口小厮将他们迎进大厅之后,林夫人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衡儿,怎么这么久?殿下已经等你一段时间了……清歌,怎么也来了?怎么都淋到了,你们快多盛几碗姜汤过来。” 林清歌看到林夫人满脸的笑容,心下就觉察到不对劲。 夏园的事情足以让安氏母女对她恨之入骨,现在竟然是如此热情的态度? 还有,周承漳作为安家外孙,来做客正常,可怎么人就都凑在这郊外庄子了呢? 事有反常必有妖,不过对方演戏,她就跟着来呗。 “多谢林夫人,只是入秋天寒,将军又身体不适。烦请夫人安排一间客房,再送信到将军府,我们也好离开。” 林夫人一点都没有为难她,立即安排人就带着林清歌去了客房。 一进去,她第一时间将周遭打量了一番,没有暗门,窗外也没有任何人偷听,林夫人真的会如此好心? 她心中怀疑,却由于担心楚南枫的身体,未再多做检查,而是先将他的外袍脱下,让他躺到床上。 门口响起林夫人焦急的声音:“清歌,王爷突然受惊昏厥,庄子又没有大夫,你快过去看看吧!要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不说庄子里的人,你也难逃其咎啊。” 不愧是林夫人,将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这周承漳昏的还真是巧。 放在平日,她去也就去了,可楚南枫现在毫无防备能力,她离开岂不是让他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要是他们折腾这一出,就是为了对付他,她岂不是成了帮凶。 进退维谷之间,十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夫人,属下守着将军,您去吧。” 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十六之后,微微颔首,跟着侍女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之后,十六快步走了进去:“爷。” 楚南枫应了一声翻身坐起,接过十六递来的衣服套上之后:“你在这里躺着,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许离开。” …… 林清歌静静地跟在林夫人身后,落在瓦楞上的雨滴声,好像敲击在她的心头,让她敏锐地察觉到要出事。 她想到玖先生的字条,心里明白暗中应该有他的人在,倒是也没有那么慌。 只是未知的不确定,让她多少有点不安。 一道惊雷响起,使得她清醒了几分,而身后被雨声淹没的脚步声,在靠近的时候也被她察觉到了。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口鼻就被突袭到她身后的人捂住,迷香的气味占据了她的呼吸,林清歌很快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柴房里,林夫人动手脱下林清歌的外袍和头上的首饰,又一一穿戴在林秋月的身上。 最后,她将林清歌面上的面纱摘下罩在林秋月的脸上。 “你现在就去齐王的房间,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就是齐王妃了!” “娘!”林秋月不满地瞪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清歌,“就这么放过她?要不是这个贱人,我们怎么需要这么被动?” “如果被你表哥发现就糟糕了,现在我们来不及处置她。等你成了王妃,还怕处置不了她?何况,你的目标可不是简单的王妃。” 想到自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林秋月踹了一脚林清歌:“先便宜你了!” “好了,快去吧,千万不敢耽搁。” 随着她们离开,一直盯着所有动态的楚南枫,飘然落下。 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林清歌,忍不住有点觉得好笑。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大氅罩在她身上,用随身携带的醒神膏在她鼻子下面晃了晃。 林清歌猛地睁开眼睛,即将冲破喉咙的喊声在看到眼前戴着面具的人之后,又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 “安氏母女利用你吸引齐王来,目的就是让林秋月爬上齐王的床。”玖先生开口解释。 她抬手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糟了!”她惊叫一声,随手裹上大氅,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林清歌根本没有理会他,人已经向客房跑去。 楚南枫的眼神一沉,那是他所在的房间,她的手已经推开了房门。 第51章 少夫人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 阴雨朦胧,使得房间里的光线不甚明亮。 但是透过房门被推开的缝隙,还是能看到有个人站在空置的轮椅旁。 站着的人身上穿的,正是林清歌今天亲自给楚南枫换上的里衣,这让她的眼睛倏地睁大,口中不自觉呢喃出声:“醒、醒了?” 楚南枫看到她眼神里的惊喜,内心闪过一股暖流。 不管外界如何,她是真的想让他醒过来。 林清歌彻底将房门推开,满脸惊喜地走了进去,可是当她看清楚站在轮椅边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是微妙。 “少夫人。”十七看到林清歌带着楚南枫出现在房门口,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恐慌。 他立即上前跪倒在林清歌面前:“属下和十六都觉得将军在这里不够安全,就擅自做主,让十六将将军护送回去了。有违少夫人命令,请责罚。” 她看着十七,眼神闪烁。 陷入昏迷的楚南枫手无缚鸡之力,安家又是有心设计,留在这里确实是不智之举。 可是他们确保了他的安全之后,并没有理会她这个已经被设计的少夫人,多少是有点让人心寒了。 她扯了扯唇:“相公有你们这样忠心耿耿的暗卫,是大幸。至于我,今日要是没有遇到玖先生,真的是做鬼都不知道该向谁讨公道。” 十七心里苦,十七不能说。 他低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林清歌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又抬手抚向失去面纱的脸,眼睛微微眯着,不发一言。 楚南枫抬腿迈进屋中:“少夫人,刚才你跑得太快,我没有解释的机会。大将军在这里怕是不够安全,可是大将军不在后面的事情不好安排,就只能让十七留在这里,我去护着少夫人。” 低沉的声音似乎让她重新想起,还有一个人。 她撩了撩唇角,眼睛里的忌惮却多了几分:“玖先生特意送信让我进入安家庄子,应该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吧?不知道接下来,玖先生需要我怎么配合?” “你现在不方便,先换身衣服吧。” 他的话让林清歌的眼神里更加疑惑,一直跪在地上的十七开口了:“少夫人,我过来时将马车上的包袱拿过来了。” 林清歌顺着十七手指的方向,看到自己亲手准备的绿色包裹,微微点头。 “那就麻烦,玖先生先出去吧。” 楚南枫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只是他已经迈出去了,又回头看向十七:“你也出来……” “不必了。”她上前一步,隔开了他们的视线,“方才你也说,大将军总要在屋里的。他现在在院子里乱晃,被人看到了怕是更麻烦。” 所以他就不出去了? 楚南枫迈出去的脚差点又缩回来,可先他一步动作的是林清歌,在他还没有反应时已经关上房门。 “少、少夫人,我、我还是出去吧。”十七抬起头,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了。 被赶出门的可是将军啊,他继续留在这里,就算保得住这条命,这双眼睛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吧? 林清歌嗤笑一声,回头凉凉地看他一眼,慢慢地走近他:“现在怕了?那你搞清楚自己跟谁混了吗?” “属下肯定是忠于将军和少夫人的!” “忠于你家将军没有问题,把我放在你家将军之后也没有问题。可是……” 她顿了一下,故意用阴恻恻的语调说道:“十六已经带走了相公,你也知道我被算计了,竟然还听别人的话留在房间里,将我置于何地?” 十七傻眼了。 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好了,他们折腾这么多事,肯定还有后续。你先起来吧,不过别想着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回府里和十六一起在花园给我整理出一块药田,时间只有一天,这是惩罚。” 林清歌捞起包袱,躲到屏风后面套上自己的外袍,又重新戴上面纱。 至于跪在地上的十七哪里有起来的心思? 整理药田算什么? 重点是她将楚南枫赶出去,留他在房里,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 呜呜呜,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 安家特意给周承漳准备的院子。 他推开门进入房间,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他清楚地看到床上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布料上面似乎还透着几分湿意。 周承漳反手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床边。 房间里光线昏暗,却还是能看到女子的脸上覆着面纱。 他伸手爱抚那方面纱:“得到你了,天下还会远吗?林清歌,这一生,本王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的林秋月突然感觉心脏好似被狠狠撅住了一般,林清歌和得到天下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她的心里恐慌到了极致。 可她不敢有丝毫的反应,林书权已经厌恶了她这个女儿,今日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她们母女也会被安家所厌弃。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抱紧周承漳。 …… 林清歌换好衣服之后,打开门就看到玖先生如木偶一般站在门口,脸上还有着明显不悦的神色。 她都没有甩脸子,他有什么不高兴? 气量狭小。 她给他标上发现的第一个缺点之后,开口说道:“既然今天的重头戏是齐王和林秋月,总要去看一下,他们这把干柴烈火烧得如何了吧?” 玖先生颔首之后,率先往前走,却不想她继续说道:“瓜田李下,遭人非议。就不劳烦先生带路了,我自己去就好。” 倒不是她真的被这个时代的规矩禁锢了。 实在是这是安家的庄子,万一撞到安家的下人,她水性杨花的名声就会迅速传遍全京城。 那可真的成了送人头。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对着屋子里也想跟出来的十七说:“你给我老实躺床上,要是被人看到你穿着他的衣服满屋子走。指不定有人怀疑,他就是装昏,平日里躺着只是混淆视听。” 踉跄的脚步声响起,林清歌下意识回头看过去:“玖先生?” 第52章 杀手锏 玖先生稳定身形之后,对着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此时他的眼神如天空一般,很是阴晦。 深吸一口气,他沉声开口:“既然少夫人也是她们阴谋的一环,她们自然想了应对的办法。若是少夫人一个人去,怕是会再次被算计。” 被算计和被浸猪笼,有差别吗? 可是活着总是好的。 她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方式:“玖先生身份特殊,在安家庄子行走怕是不变。不知,能否安排侍卫跟着我?” 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魅力,让人无法拒绝。 他颔首之后,她道谢离开。 动作之快,让他皱起眉头:“她就那么想和本将军划清界限吗?” “爷,少夫人要不划清界限,您真的高兴?” 楚南枫怔了一下,唇角勾起了笑弧。 爷笑了!是不是会帮他在少夫人面前美言? 只是十七还没有跟着笑出声,那带着笑意的唇就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回去跪一夜,不听她的安排,竟然相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玖先生。” 十七: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楚南枫没有给十七申诉的机会,就寻着林清歌的方向去了。 她一路走着原本还担心遇到安家的下人,结果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走到属于周承漳的房门面前,还不等她靠近,就听到里面属于女人的叫声。 即使毫无实战经验的她,也从过往的生活经验里明白,那高亢的又压抑不住的声音,是典型的女人在情事中的反应。 真的是他们两个人搅和到一起了吗? 想到夏园里众人想当然地反应,林清歌考虑要不要冒着长针眼的风险悄咪咪看一眼。 不过她还没有付诸行动,一道压抑的带着憎恨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应该早一点杀了你!” 林清歌回头看到林夫人那张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的脸,低笑出声。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另外……”她抬手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你说要是让他知道被你们母女算计了,会怎么样呢?” 林夫人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慌乱。 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如果让周承漳发现房间里的人不是林清歌,再惊动了安家,她们母女俩真的是要走上绝路了。 慌乱中她拉着林清歌就往外走,竟然没有怀疑对方为什么连点挣扎都没有。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们走了没有几步,竟然遇到了齐衡。 “姑姑,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满脸疑惑。 林清歌看到安衡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氏母女因为夏园的事情,失去了林书权的扶持。 并且那天的事情早已在圈子里传开了,纵然林秋月贵为丞相嫡女,也无人问津。 可林秋月,还想嫁给周承漳。 于是她们母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傻不愣登的安衡,不仅让他邀请周承漳来了庄子,还设计林清歌来了。 这么一来,安家算是被她们拖下水了,也算是彻底被她们推到了对立面。 为了和周承漳在一起,林夫人和林秋月算是机关算尽。 可做这么多又如何? 周承漳一介王爷,不过是睡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坏了名节的女人,他不负责,谁还能逼着他低头不成? 她想着觑了一眼安衡,这个伪君子要是真的为林秋月逼婚周承漳,怕是会被宣平侯打得北都找不到。 林清歌眼含同情地看着安衡:“看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呗。” 他皱起眉头:“林清歌,你又胡说什么?” “我胡说?那你说说看,你这姑姑敢不敢告诉你,她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林清歌看着安衡是视线落在明显已经慌作一团的林夫人身上,唇角勾了勾。 “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安衡的询问,林夫人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突然好像长了脑子似的看了眼周承漳所在的院子。 只是他刚刚迈了一步,就被林夫人拦下了。 “衡儿,你不能去啊!这是秋月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现在去了,她就只能被远嫁,从今往后,我们母女天涯相隔,你也再不能看到她了!” 说到最后,她拉着安衡的衣袖,就要往地上跪。 安衡自诩君子,哪里能接受长辈的跪拜之礼? 他眉头皱成了疙瘩,却依然扶住了林夫人:“姑姑,你糊涂啊!安贵妃在宫中宠冠六宫,有协理后宫之权。齐王更是能文能武,被陛下赋予厚望,未来不可限量。你今日所谓传扬出去,毁的是王爷的名声,更是自绝于父亲面前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衡儿。秋月是你的表妹,你向来宠她,怎么舍得她低嫁,远离我们?” “……” 林清歌听着他们的哭哭啼啼觉得脑仁疼:“安衡,你就不能有点脑子吗?周承漳自己发现林秋月的身份,自然不会认账。你这姑姑是和你耍心眼,等着杀手锏出现呢。到时候,齐王就只能乖乖迎娶相府千金了。” 她看着安衡不断变换的神色,又啧了一声:“就是不知道,齐王不会不会觉得,这件事安家也掺了一脚?” 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安衡咬牙切齿地甩开林夫人:“你是疯了吗?竟然用整个安家为林秋月铺路!以后,让齐王和安贵妃如何看我,如何看安家?” 他抬脚就要去喊周承漳,却有下人匆匆走了过来。 “公子,司礼监的韩公公来了,说是找齐王殿下有要事!” 安衡面色发白,却顾不得理会林夫人到底有何能耐请到韩玥:“快请韩公公到大厅。” “不用了,世子。” 尖细的声音让安衡一哆嗦,抬眼就看到韩玥带着人走了过来:“陛下突然急招七殿下,咱家不敢违背圣命,擅闯庄子,还请世子赎罪。” 说着赎罪的话,他脸上却没一点请罪的意思,鹰隼一般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之后,又环视四周:“下雨路滑,世子不方便。你们几个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王爷!” 第53章 玖先生另有目的 随着韩玥一声令下,小太监们立即四散开,安衡下意识想阻拦。 “安世子,该不是想抗旨吧?” 尖细的声音比这秋日的雨还要凉,安衡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度。 韩玥的视线落在林清歌身上:“楚少夫人,之前咱家听闻你和安世子有龃龉,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 林清歌拧起眉头。 司礼监掌印太监韩玥,说是权倾朝野,那绝对是夸张了。 但由于他是残缺之人,深得周帝信任,即使是三朝元老在他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他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安氏母女能请动的。 林夫人笑着说道:“韩公公,市井之言,不可尽信。清歌和衡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算是表兄妹,平日里无事串串门子也是很自然的。” “青梅竹马?” 韩玥轻哼了一声:“少夫人都已经嫁做人妇,林夫人这话怕是不合适吧?要这么说起来,林二姑娘和安世子更是两小无猜吧?需要咱家为他们向陛下请旨,给他们赐婚吗?” 请旨。 赐婚。 听起来怎么就觉着嘲讽意味这么浓呢? 看样子,韩玥今日出现,让安氏母女心愿达成的同时,定然也会扒下她们一层皮,她们真的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至于始作俑者,会是玖先生吗? 林清歌微微福了一礼,客气开口:“多谢韩公公提醒,我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敢问安世子,可否借我一辆马车,送我夫妇二人离开?” “门口不是停着将军府的马车吗?少夫人这是何意。” 韩玥的提问让林清歌怔了一下,心里突然敲起了边鼓。 该不是十六带着楚南枫离开,和韩玥撞了个正着,所以他来这里压根是堵她的? 不可能,除非他们有证据确定楚南枫装昏,否则不可能这么凑巧。 问题是她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旁人能知道什么? 她心下不安,却故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安衡和林夫人,才说道:“可能庄子上的下人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我,既然将军府的马车到了,我就不打扰了。” “少夫人慢走。”韩玥没有阻止,林清歌却觉得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背后好似是有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自己看。 绕过回廊之后,这种感觉才好了不少,但是她没有回头,更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步不停地回到客房。 她轻扣房门之后,十七穿戴整齐地从里面开门:“少夫人,大将军安好,无须担心。” 真的被跟踪了? 林清歌的不安更重了几分,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进屋。 一进去,她就怀疑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楚南枫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除了十六不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和她第一次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拧眉看向十七,他压低声音说:“十六半路上遇到了韩玥,他担心大将军不在,会给少夫人带来麻烦,就又带着大将军回来了。” “……” 有没有麻烦不知道,今天楚南枫这个病人,真的是够折腾的。 林清歌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为他诊脉,确定他脉息平稳,才轻舒一口气。 “赶紧收拾,我们现在就走。” 十七不解:“少夫人不看戏了吗?” “看戏?他们算计的是皇子,打的是皇室的颜面。知情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要倒大霉的。你觉得咱几个,哪一个看着像受陛下喜欢的,一定能免除责罚?” 她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十七帮她,扶着楚南枫坐到轮椅上。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非要亲自去确定情况?让属下去,不是更方便吗?” “怪我怪我,好奇心害死猫,总担心这里面还有转机。” 林清歌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十七开门之后,推着楚南枫走了出来。 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的院子里一阵哭喊声,只是小太监用人墙遮挡,还真的是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心里和明镜似的她,压根头都没有任何偏移,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等着门口的小太监,一路走到安家庄子门口。 等马车开始行驶,她才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马车上,还不停地拍着心口的位置。 “吓死了,真的是吓死了。我本来还担心你被十六带走了,韩玥要跟着我去看你的状况,我该怎么办。结果你被送回来了,他倒是也没有找我的麻烦。” 饶舌一般说了一大堆,又灌了半杯水她才彻底放松,闭目养神。 不过只有几秒,她猛地睁开眼,一脸古怪地看向了楚南枫。 她猛地冲到车厢前,掀开帘子询问:“十六,你是因为接到玖先生的信,所以带着相公离开的?” 十六不明白她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他还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回答:“是,少夫人。十七已经和属下说了,属下愿意接受少夫人的任何责罚。” “你这么相信他,是因为他和相公之前有交集吗?” 林清歌一句话,不仅让十六和十七的脸同时变色,就连马车里的楚南枫的眉骨都微微地跳了几下。 只想着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却忘了她看问题从来不是片面的,而是会让点成线线成面。 突然的沉默,衬的雨滴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皱得更紧了。 十六停下马车,回身跪着说:“请少夫人责罚。” 林清歌任凭雨水溅在脸上,不说一句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少夫人,”十七主动开口,“属下和十六不是相信玖先生,是相信您。您不也是得到了玖先生的信才进入安家庄子的吗?所以我们想着,他既然不会害您,自然也不会害爷。” 听上去很是正常的答案,却让林清歌觉得很是古怪。 她的视线在十六和十七身上来回打量,却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反倒是风雨更急了几分。 微抿唇,她冷声说道:“先回府再说。” 刷地一下放下帘子,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微颤抖,转头慢慢看向楚南枫。 “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我选择信任玖先生,那这个玖先生接近我的目的真的不好说。” 第54章 做个交易 楚南枫:“……”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给她安排助力。 林清歌自然是听不到他内心独白,自顾自地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他送信让我进入庄子,自然是一开始就知道林夫人她们的设计。怕是韩玥的到来,都在他的筹划之中,这个人还真的是不简单。”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的戒备很深:“韩玥每次到府里都有小动作,和你自然是敌非友。但是玖先生能请得动他,他们倒是关系匪浅。你说,玖先生是因为今日鱼已经够大,所以没找茬呢。还是目的没有达到,所以先放我们一马?” 半躺在马车上的楚南枫自然是寂静无声,但是他的心里却忍不住呐喊—— 这样的安排,只是为了有一个能自由行动的机会。 可惜,任凭他在心里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消除她一点疑惑。 倒是侧面印证,用谎言去验证谎言,得到的一定是谎言。 林清歌担心周承漳的事情波及将军府,所以回府之后就没有再出门。 不过她还是安排人去出门探查,具体在安家庄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 但是周承漳那日郊外回来就开始闭门不出,林家倒是很热闹,不是安家人打上门,就是安贵妃召人进宫。 主打一个每天有每天的热闹。 林清歌躺在摇椅上眯眼看着秋日的暖阳,懒洋洋开口:“闹吧能怎么样呢?纵然安贵妃再不满,林秋月终究是林书权的嫡女,从身份上嫁周承漳,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少夫人,属下有一事不明。”十七满脸疑惑。 “说。” “林夫人和林二姑娘一直在害您,这次还是借了您的手才成就了此事。她要真的嫁给齐王,岂不是称心如意了吗?您怎么还乐见其成?” 她偏头看着他笑了,不答反问:“你本是一朝皇子,文韬武略,备受皇帝疼爱,母家又权势滔天。这样的你,志在何方?” 十七的嘴巴微微一动,却没有说出来。 明白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她继续说道:“此时的你,差的就是一个能辅佐你的妻族。结果,一个早已在圈子里坏了名声的女子成为你的妻子。娶进门之后,你会如何待她?” 从周承漳抢大臣之妻,就可以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秋月不仅害得他颜面扫地,更是让他在周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这样他怎么可能善待林秋月? 十七的眼神里闪过了然:“这么一来,她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是自然?她们母女本身就被林书权厌弃,现在安贵妃和安家也同时放弃了他们。至于不得不迎娶林秋月的周承漳,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她们的苦日子,要开始咯。” 不出林清歌所料,月底周帝赐婚周承漳和林秋月。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婚期竟然定在一个月之后。 这……该说林秋月是幸还是不幸,如此近距离的婚期除了能说明他们珠胎暗结,还能说明什么? …… 林家。 “爹爹,女儿嫁给齐王,难道不是您期待的吗?”林秋月满脸泪痕地看着林书权,手还不忘护着自己的肚子,“女儿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陛下也已经下旨封女儿为齐王妃,将来这个孩子……” “孽障!” 林书权抬手就给了林秋月一个巴掌,咬牙切齿开口:“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林秋月,你若是肯自绝,那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是你不肯,你就别怪我这个当父亲的心狠!”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林秋月的哭喊。 她眼神绝望地看向林夫人:“娘,为什么爹要这样对我?” 林夫人多活几年,再加上从安家到安贵妃的态度,隐隐让她察觉到事情并不如她之前所料想那般。 可她早已豁出去一切,此时放弃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她伸手将林秋月揽入怀中:“你爹只是还没有认清楚时势,你别理他。现在你有了身孕,就是最大的利器。等你嫁过去,只要对齐王千依百顺,自然能让他成绕指柔。” “可爹爹他……” “放心,有娘在,你一定会平安嫁到齐王府的。” …… “东家,您来了!” 林清歌一进门,韩掌柜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赶忙将账本拿了出来:“这几日我们一笑堂的白虎膏、百草油和止咳糖浆,几乎天天都卖到断货!对面的保安堂,生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是喜欢他们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下次有这样的好戏喊我看。”她笑着推开账簿,“先说正事,那几个村子我都去过了,种药材还是可以的。价格可以再谈,但是我要的药材标准,是一点都降不得。” “您放心,我做这一行久了,明白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他们二人说着,十七走了进来:“少夫人,柳家四姑娘来了。” 柳清。 林清歌脑海里刚闪过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就看到她走了进来。 小女孩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软声开口:“少夫人,我想请您给我娘看病。” “柳二姑娘呢?”林清歌没有答应,而是往柳清身后看了看。 虽然只有一面,但是她看得出,柳韵对这个妹妹护地紧,就像对她的怀疑一样深刻。 “姐姐她……” 柳清的面上带上几分踌躇,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风风火火地柳韵就走了进来:“清儿,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面对柳韵的不满,林清歌倒是无所谓,反而先发制人:“柳二姑娘对一笑堂的药膏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她脸瞬间一红,也不知道林清歌怎么知道,她安排人将一笑堂的药膏各样买回去一份,还认真找人用过了。 原本是想证明一笑堂欺世盗名,结果却是药效很好! 林清歌看着她脸色不自然的样子,伸手倒了两杯茶:“二姑娘既然知道我不是浪得虚名,那不如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第55章 怎么敢不跪 柳韵蹙紧眉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嫌弃。 “人人都说医者仁心,你这还不确定情况,就想着要挟我们,还真的是下作。” 林清歌端着茶盏,略带促狭开口:“二姑娘不是不相信我吗?怎么还学会道德绑架那一套,说起医者仁心了?该不是,你今天就是刻意跟着四姑娘过来,想让我无偿为令堂诊治?” “你信口雌黄!” 面对柳韵的指责,林清歌也不在意,低头自顾自地喝着茶。 这无所谓的态度,反而多少有点晾着柳韵的意思,让她更觉尴尬,就想拉着柳清走。 不想林清歌这时候再度开口了:“传言柳夫人突发恶疾,浑身疼痛不已,遍请良医却无人可治,每日都在痛苦中挣扎。哎,饶是如此,二姑娘都不肯为生母付出一二,当真让人心寒。” “少夫人,我愿意!”柳清年纪尚小,看不出林清歌有意逼迫柳韵答应,反而是一步上前,“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你能救我娘,我都答应。” “清儿!” “阿姊,娘每天真的好痛苦,清儿也真的不忍心。” 小女孩微微泛红的眼睛,刺痛了林清歌的心。 就在她想先救人时,柳韵点头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是让我助纣为虐,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放心吧,我也没有那么个闲工夫。只是听闻府上有一株四象佛莲,若是我能治好柳夫人,柳大人应该可以割爱吧?” 早在柳韵和柳清来过之后,林清歌就安排人调查了柳家,本想做个顺水人情。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搜查美人丹所需要的天材地宝时,竟然发现柳家有四象佛莲,那不是巧了吗? “林清歌,就算你的药膏真的精妙无双。可你都没有见过我娘,怎么知道她的病症,你定然能手到病除?”柳韵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怀疑。 林清歌微微耸肩:“治不好,四象佛莲不依然是你们柳家的?柳夫人多了被治好的机会,柳家也没有损失。倒是我,很可能被你戳到南墙。这种情况下,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啊?” 柳韵被这么一噎,脸上的表情略显怪异,林清歌忍不住笑出声。 “二姑娘,四姑娘,这件事你们可以回家再想想。我一笑堂笑治天下,随时欢迎你们。” 这边刚送走柳家两位姑娘,就有一对趾高气扬的母女走了进来。 四十余岁的妇人,用帕子捂着鼻子,似乎对周遭的环境很是不满:“果然是一身小家子习气,娶了个媳妇也改不了臭毛病。” 她满脸嫌恶地对韩掌柜说:“去,将你们药堂里的卖得好的各样拿五十瓶给我!” 韩掌柜自以为来了大客户,笑着上前作揖:“夫人,我们家现在卖得好的药品不少,只是各样五十瓶怕是不行。您也看到了,排队等着买的人不少。” “我们又不买。”妇人白了韩掌柜一眼,“我是你们东家的长辈,她见了我都得磕头作揖的,送我几十瓶药怎么了?” 他是生意人,没脸没皮地见多了,处理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夫人说的是,只是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做主的?” “怎么,你这是不给?”妇人不乐意了。 “不是不给,是在下实在做不得主。”韩掌柜满脸的笑容,却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女怒了:“你有没有点眼力劲?即使你家东家都不敢这么和我娘说话!信不信,回去我娘就让她辞了你!” 韩掌柜依然是笑着,却没有再答声。 母女俩撒泼一般地说了一阵,看达不成目的,又怒骂一番才走人。 屏风后面目睹了一切的林清歌,慢悠悠走了出来:“掌柜的,你就不担心那真的是我的长辈?” “东家,”韩家行礼之后才开口,“若真的是您亲近的长辈,有需要,您一早就吩咐送过去了。” 有个懂分寸,知进退的掌柜确实不易,林清歌很是满意。 只是想到他是玖先生安排的,她的内心突然有点不托底了。 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她就放过自己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果因为一点怀疑,她就怀疑身边的一切,一笑堂迟早被她玩没了。 随口交代了几句,她就坐上马车回将军府了。 刚下马车,她就发现门口停了一辆不属于将军府的马车:“有客人来了?” “回少夫人,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来了。” 楚老夫人娘家姓岳,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是靠着楚家才有了点起色。 但是楚南枫重伤归京之后,连口头的关心都没有过,现在来做什么? 林清歌想着今日还没有给楚老夫人请安,就寻着小径去了松鹤园。 刚进院子,还没有到门口,她就听到一道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 “姑姑是故意搪塞吗?那丑丫头既然嫁到了楚家,铺面自然也归楚家所有。我当侄女的要几瓶药,还过分了不成?再说,她看到我也得磕头喊一声姑姑的!” “现在楚家无一男儿,姑姑不是觉得那个孙媳妇能给你养老送终吧?这事,还不得我们岳家出面?姑姑,我这也是当你是自己人才说。你还是得靠我们。” 这不是之前去一笑堂要药被韩掌柜赶出去的母女吗? 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清歌眼神一沉,抬脚走了进去。 她谨守规矩对着楚老夫人行礼:“孙媳见过祖母。” 只是旁边的岳氏母女,连眼神都没有给。 这让岳大娘子不满说道:“瞧瞧,一点规矩都没有,见到长辈都不知道行礼。” 林清歌弥漫着雪雾一般的眼神扫了过去:“规矩?楚家三世功勋,我相公官拜一品大员,人人都要尊称我一声将军夫人。敢问你,是何身份?” 岳大娘子夫家郑鸿不过是一个七品承事郎,当下脸就绿了。 她的女儿郑宁立即为母亲出头:“就算我爹爹品阶不高,那又如何?即使是南枫表哥见了我娘都得喊一声姑姑,何况是你?” “哦,你娘是长辈,那你不是了吧?见到本夫人,怎么敢不跪!” 第56章 就问你怕不怕 林清歌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威严。 别说郑宁被吓得不敢说话,岳大娘子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清冷的视线扫过她们,继续缓缓说道:“还有,什么叫楚家无一男儿?陛下日日安排太医为相公诊脉,就是要保相公平安无事。谁借你的胆子,竟然敢和陛下唱反调,诅咒相公!” 岳大娘子被说得脸上又羞又恼。 楚老夫人一生起起伏伏,早就看透了风浪。 可当年兄长外放,这个侄女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说是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想楚南枫出事后,竟然不曾来问过只言片语。 现在上门,竟然是看上了一笑堂,怎让人不伤心? 她摆摆手:“这一笑堂是清歌的,老婆子自然是做不了主。但是你今日这话,我们两家的缘分也就断了,你走吧。” 低沉的言语,不曾有半分怒气,却能感受到楚老夫人内心的悲凉和无奈。 林清歌有些心疼,岳大娘子却只觉得被臊了脸。 她几乎是跳着脚说道:“姑姑,你是老糊涂了吗?竟然赶我走!这丑丫头这时候嫁进楚家,就是为了算计你!除了我这亲亲的侄女,谁管你!”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像话,楚老夫人平静的眼神里都晕染出了几分怒气。 “吴嬷嬷,将她们赶出去!” 吴嬷嬷是什么人?在楚老夫人身边快一辈子了,哪里舍得自家主子受这份气! 一个眼神,旁边的嬷嬷仆妇齐齐将岳氏母女往外推。 方才还全身光鲜亮丽的母女俩,瞬间就头发蓬乱,满身狼狈,身上还不知道被掐了多少次! 她们刚刚被推到院子里,管家就带着韩掌柜匆匆地走了进来。 “东、东家!”韩掌柜跑得气喘吁吁,对着屋里的林清歌说道,“有大事了,宫里来人了!” 这一嗓子让楚老夫人和林清歌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疑惑,岳氏母女脸上却有了几分得意。 不想她们幸灾乐祸的言辞还没有出口,韩掌柜就大喘气地说:“陛下的旨传到了一笑堂,你不在,我就带着公公过来了!您快准备一下,接旨!” 接旨? 林清歌眨眨眼,之前在电视上见过不少,但是这场面她是真的没有见识过。 楚老夫人见多识广,立即安排吴嬷嬷别管门口那两个腌臜货,赶紧帮林清歌换上合适的衣衫,又安排人备好了香案。 林清歌扶着楚老夫人在院子里等了不久,司礼监随堂太监尚铭就走了进来。 他对着楚老夫人微微颔首之后说道:“楚老夫人,少夫人,咱家今日是来通传陛下口谕。” “有劳公公了。”楚老夫人不卑不亢说了之后,手轻拍林清歌。 林清歌会意扶着楚老夫人跪下,其他人自然也呼呼啦啦跪了满院。 “一笑堂药材精良,止咳糖浆药到病除,还价格低廉,实乃医者仁心。朕亲笔题字‘医者仁心’四字,希望一笑堂始终如一。” 说完,几个小太监就抬着一块匾额走了出来。 尚铭笑着说道:“少夫人,快谢恩啊。” “臣妇谢主隆恩!”林清歌磕头谢恩,其他人也大礼参拜。 她起身后,立即让人接过牌匾,吴嬷嬷也笑着上前将一个个钱袋交给尚铭等人。 尚铭笑着将钱袋收起:“老夫人,太后前几日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于太医拿了一笑堂的止咳糖浆给太后服下,不过三日就好利索了。陛下对一笑堂,可很是看重啊,您老福气还在后面呢。” “多谢公公吉言。”楚老夫人笑着与尚铭寒暄几句之后,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旁边看着的岳氏母女,脸色就很是精彩了。 本想着楚南枫昏迷不醒,楚家是要完蛋了,谁能想到林清歌的药还治好了太后的咳疾,得了周帝的青睐? 她咬着牙在旁边站了许久,才拉着郑宁上前:“当年祖父就说,姑姑是个有福气的。果然如此,孙媳妇也是如此精明能干。” 楚老夫人年轻守寡,镇着楚家上下,哪里是随意让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因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扫了眼岳大娘子:“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倘若不知感恩,挟私以报,定然是后患无穷。” 没有一句责难,却让岳大娘子扯着帕子的手指节都翻了白。 她也明白她们母女不受欢迎,脸上僵硬地挤出几个笑容,扯着郑宁离开了。 林清歌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吩咐韩掌柜:“将牌匾好生带回去,然后你拿着将军府的拜帖去司天监,求个良辰吉日,将陛下亲笔题字挂到一笑堂之内。” “是,东家。” 打发了众人之后,方才闹哄哄的院落安静下来。 林清歌扶着楚老夫人回到房内休息:“祖母,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你千万别理会。我看过相公的面相,绝对的福泽深厚。等他醒来,过了这道坎,那绝对是平安到老!” “你啊,真的是能干又聪慧。他能娶了你这样的儿媳妇,是他的福气。不过现在一笑堂树大招风,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过有事情也别怕,有祖母为你扛着。” 她听着楚老夫人的叮嘱,心头微酸。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楚老夫人有多不易,也让她知道楚老夫人有多难。 “祖母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清歌给楚老夫人喂了安神的汤药之后,回到青竹园。 她一进入屋子,就开始唉声叹气,叹得楚南枫头都大了。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装昏! 可惜,他还得继续装下去。 “相公啊,你知道你那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姑姑,跑到一笑堂丢人现眼就算了,还到祖母面前胡说八道,惹得祖母直接晕过去了!” 她说的是声情并茂,可惜向来以孝顺著称的楚南枫就是没一点反应,林清歌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 “你这小子真的是油盐不进!还不醒是吧?哼,我现在就拿针扎你,刺千八百个针眼出来,旁人都看不到,就问你怕不怕!” 说着话,她已经用银针在他手臂的皮肤上轻轻地掠过。 第57章 人骨娃娃 林清歌在楚南枫身上是来回比划了半天,别说他猛地坐起身,压根眼皮都没有动过。 一股气在她胸腔里来回窜动,却找不到发泄口。 她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抬起手对着他的大腿就刺了下去,嘴里还‘恶狠狠’说着。 “哼,我有医德,不能虐待病人。那我就给你针灸,反正一样是扎针!” 她气势汹汹的话,使得楚南枫嘴角抽搐,直接破了功。 好在她针灸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穴道上,倒是忘了最初的目的。 这么一来反倒是给她指明了发泄情绪的道路,心情不好扎几针! …… 林清歌担心岳氏母女的出现,影响到了楚老夫人的心情,近几日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将军府。 直到柳府送上的拜帖,邀请林清歌去给柳夫人治病。 不仅如此,柳韵和柳清到了日子还亲自上门请。 只是柳韵依然是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林清歌选择坐了自家马车,让她们在前面带路。 柳府。 林清歌刚刚进去,眼神就微微一变。 能让太医院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病症,她本就疑惑不是单纯的病症,现在心里算是明白的七八。 确实是与邪祟有关,一般只懂岐黄之术的大夫,哪里能处理得了? 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之后,出声说道:“柳夫人是住在靠西的院落吧?” “你怎么知道?” 柳清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崇拜:“娘亲生病之后,就住到了靠西的静园,说是要安心养病。可我觉得,娘亲孤零零住在远离我们的地方,怎么能好?定然是有人使坏!” “清儿,别乱说!” 柳韵一句话让小姑娘嘟起嘴,不满反驳:“怕什么?爹娘十几年的感情,哪里是几句话能影响的。” “还胡说?” 林清歌听着她们的争执,心下了然。 柳清正是满脑子戏本,粉红色泡泡的年纪,哪里会动人心险恶?柳韵就不一样了,已经有了防人之心。 “二姑娘,”林清歌上前拍了拍柳清的脑袋,看着柳韵说道,“还是先去看看柳夫人吧,一直站在这里,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柳韵看了下四周,难得一见的没有反驳,引领着去了静园。 不过她们几人刚刚离开,花丛中就有个丫鬟的人影一闪而过,快速走向莲花阁。 莲花阁是柳云长的妾室郑姨娘的院子,她正在院子里的凉亭下招待嫂嫂和侄女,而她的嫂子正是岳大娘子。 “芸儿,外面可都传开了,柳夫人现在连起身都困难,柳大人基本上也很少去她的院子。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赶紧抓牢?” 岳大娘子满脸谄笑说着:“熬个一两年,那边一走,你就是妥妥的正室夫人。到时候,我们家宁儿,还得靠你这姑姑呢!” 柳云长与发妻鹣鲽情深,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之所以后来纳了郑姨娘,是当时尚待字闺中的郑芸在宴会间湿了衣衫,在客房换衣时被酒醉的柳云长误入。 无奈,只能纳她为妾。 郑姨娘温软一笑:“嫂嫂,夫人只是生病了,过几日就是好了。” 她低头喝茶,眼神却变得很是阴鸷。 柳夫人只能是她的囊中之物,至于那个女人,应该也撑不了几天了。 岳大娘子还想劝几句,被走进来的丫鬟打断了。 丫鬟对着几人福了一礼之后,走到郑姨娘耳边低声说:“姨娘,二姑娘和四姑娘又给夫人请了大夫。” “太医都治不好,她们两个未出门的姑娘,从哪里找的人?该不会被骗了吧?” 郑姨娘看似关心,握着茶杯的手却紧了几分。 她沉默了几秒,蹙着眉心说:“去看看吧,若是让人骗了,这老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岳大娘子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当即带着郑宁跟着去了。 静园。 林清歌一进去,就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柳韵身上:“二姑娘,周围的人都可信吗?” 柳韵眼神一冷,却没有回答。 林清歌明白,如果不拿出点证据,让本就对她充满微词的柳韵相信她,太难了。 当下她也没有再多话,指着院子西北角说:“十七,去那里往下挖一尺。” “是。”十七应了一声,立即过去用长剑开挖。 不过盏茶时间,他就说道:“少夫人,挖到了。” “二姑娘一起去看看。”柳清歌根本不给柳韵的机会,抓着她的手就走了过去。 走过去她就看到地上放着五个白布娃娃,每一个五官都做得很逼真,却又格外扭曲,根本不是正常娃娃的样子。 清风拂过,有个吐着长舌头的娃娃翻倒在地,眼珠子还翻了一下。 丫鬟里有胆小的人,已经惊叫出声了。 柳韵挣脱林清歌的手,立即捂住要过来看的柳清的眼睛,瞪了一眼大叫的丫鬟。 “再喊割了你的舌头!” 丫鬟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任凭眼泪落下也不敢出声。 林清歌转身挡在那堆娃娃前:“二姑娘,现在可不是惩罚丫鬟的时候。还是先让人带四姑娘回院子吧,这里需要一点时间。” 柳韵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林清歌为什么问她周围人是否可信了。 她将柳清推到自家嬷嬷身边:“你们两个带着四姑娘回院子。” “阿姊……” “回去!” 柳清虽然常常被柳韵训斥,却也知道这次柳韵是来真的。 当即瘪着小嘴,不敢出声。 柳韵没有理会她,让人带走之后,又安排几个人守在静园门口,才重新看向林清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清歌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娃娃,扯掉上面的白布,露出一堆稻草,还有细长的白骨。 “这是人骨娃娃,骨头都是从冤死之人身上折下的。埋在院子西北角,日子久了,院子里就会出现鬼影。别说夫人身体欠佳,就算夫人身体健康,也扛不了太久。” “那就是最初建议我娘住到这里的人设计的,对吗?”柳韵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不等林清歌回答,外面就响起吵闹声。 柳韵冷声一笑:“娘亲生病后,极少有人踏足这院子。突然之间这么多人来,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第58章 一命抵一命 眼看柳韵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就被林清歌一把抓住了。 “人都送上门了,这时候赶走,后面的好戏怎么演?” 柳韵头回头,就看到一双慧黠的眼眸,透着灵动的调皮,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想和她亲近的感觉。 不等她开口,林清歌又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迷上我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把人请进来,我请你看大戏。” 明明是京城众人口中的丑八怪,她一双清眸却散发着自信又惑人的光芒,柳韵很难将眼前人和记忆中那个又蠢又笨的林大姑娘联系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无法拒绝林清歌的提议。 只是她指了指地上的娃娃:“这些呢……” “摆着吧,开胃小菜而已。几个人骨娃娃,还做不到让夫人卧床不起。”林清歌说着看向十七,“我进去查看一下夫人的情况,你盯紧进来的人,动过任何地方,都要及时告诉我。” 十七这边刚点头,柳韵就对着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将人都盯紧了。” “是,二姑娘。” 柳韵看着林清歌进入房间之后,安排人打开院门。 林清歌一进入房间,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不仅如此,整个房间就好像蒸笼一下,门窗紧闭,床幔更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才初秋,正常人哪里受得了? 她走到床前,伸手挑开床幔就看到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睡在里面。 女子眉头蹙紧,看上去痛苦到了极致。 床幔被掀开,光线摄入更是让她低吼一声,身子一滚躲到床铺更深处,口中含糊说着:“放、放下。” 那嘶哑的声音,与她闪着亮光的眼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也让林清歌确定,眼前的女子是被邪祟缠身了。 “你是老老实实走,还是受点罪再滚蛋?”她开门见山说道。 趴在床上的女子瞪着她半晌,突然开始冷笑,显然是压根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成,知道了。” 林清歌没再废话,一把扯下布幔的同时,对着女子洒出早已准备好的五谷。 瞬间凄厉的惨叫在房间里响起。 刚刚走进门的郑姨娘等人听到这一声,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郑姨娘更是面色古怪地看向柳韵:“二姑娘,不是说给夫人请了大夫吗?怎么是这动静?该不是哪里来的骗子吧?” “有你会骗吗?”柳韵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厌恶,“这府上最会撒谎骗人的人,就是你了吧?” 毫不留情的驳斥,让郑姨娘涨红了脸。 她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发作,反而是红着眼睛说道:“二姑娘,妾身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完全是担心夫人。这门窗紧闭,婆子丫鬟都在外面,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柳韵还是个小姑娘,不解其意。 岳大娘子就不一样了,立即说道:“哎呦,该不会大夫看诊是假,是不知道见什么人吧……” 说到一半,她伸手捂住嘴:“看我这张嘴,也太实诚了。二姑娘放心,今天我见到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柳韵的脸彻底黑了,她们这是要直接毁了她娘的名声! 压不住情绪,她上前就想抽岳大娘子,郑姨娘上前阻拦:“二姑娘,听妾身的话,开了门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句话算是本就在暴走边缘的柳韵彻底压不住火了,她甩手就给了郑姨娘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还要安排我娘院子里的事情。郑芸,你什么身份,你怎么进入柳家的,你都忘了吗!” 一番完全将郑姨娘当府里下人训斥的态度,让向来面慈心狠的郑姨娘的脸色也变了。 岳大娘子更是直接窜了起来:“哎呀,这柳家还有人做主吗?竟然让一个丫头片子,随意打骂庶母,这还有天理吗?” 这边哭喊声还没有停下,房门就被打开了,林清歌走了出来,眼神里透着几分冷厉肃杀之气。 “庶母,父妾之有子者,父妾无子不得以母称矣。我怎么听闻,柳大人和夫人深爱两不疑,府上只有嫡出,没有庶出。所以,哪里来的庶母?不过就是个妾室而已。” 透着寒气的语调,让郑姨娘恨不得撕了林清歌的嘴,眼神里却带着几分疑惑。 岳大娘子立即凑过去解释:“就是那个嫁到楚家冲喜的丑八怪,林家的弃女林清歌!” 这段时间,有关林清歌的事情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郑姨娘想听不到都难。 尤其是有关一笑堂的事情,她更是当成闲着打发时间的趣事听了。 现在心底却忍不住一阵阵发虚。 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本事,能治好柳夫人? 郑姨娘压着心头的不安:“我确实只是老爷的妾室,却是真的挂心夫人的身体。既然楚少夫人有能力治好夫人,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因为还有人没到齐啊。”林清歌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郑姨娘更加不安。 她还想说什么,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面容严肃,眼神里的关切却很是清晰:“柳韵,怎么回事?你娘身体不适,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她院子胡闹什么!” “爹。”柳韵的眼眸闪了闪,低头没有再说话。 柳云长? 林清歌有点奇怪地看了眼柳韵。 从一开始,十七就提醒过她,柳云长宠爱原配夫人,对两个女儿也是极尽宠爱,怎么眼前的情况不太像? 郑姨娘看到柳云长,立即上前行礼,娇声说道:“老爷,您可来了!夫人身体不适,二姑娘担忧是理所当然。可太医院的于大夫都束手无策,妾身实在是担心二姑娘被骗了,更加刺激了夫人的病情。” 说着她甚至开始哭泣:“妾身恨不能以身代之,夫人这段时间真的是太遭罪了。” 柳云长没有理会她的哭哭啼啼,而是看向角落里的人骨娃娃。 他刚准备询问,林清歌却先他一步开口了:“你这么有心啊?我这里正好有一命抵一命的办法。只要你今日吊死在这静园的门口,柳夫人自然是无药自愈。” 第59章 第七块瓦片 林清歌说得轻描淡写,郑姨娘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她是想妾室上位,可不是真的想救柳夫人! 柳云长浓眉收紧,眼眸更是骤然收缩:“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有人吊死在这静园门口,就能救兰儿?” “老爷!”郑姨娘想冲到他身边,却被柳韵阻拦。 “你闹够了没有?我爹在和少夫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说话间,她抬手又给了郑姨娘一个巴掌。 岳大娘子担心柳云长真的将郑姨娘吊死,那她还讨什么便宜? 她当即开始了大喊大叫:“外面人人都说我家妹子到了你们柳家是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呢?天天挨打,还要被吊死,你们柳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柳云长是武将出身,书读得不多,却是实打实的理教派。 他的脸登时就黑了几分,偏头看向郑姨娘:“知道兰儿身体不适,你带着外客来这里做什么?” “老爷,妾身也是担心二姑娘被骗了,所以才急着过来。这……” 郑姨娘急得眼泪落了下来:“吊死人的法子都出来了,还不是江湖骗子吗?谁家好端端的大夫,是以命换命?还有那角落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柳云长立即安排人将人骨娃娃拿过来。 当他看到那一个个造型诡异,明显非正常的布娃娃时,眼神闪过冷冽的寒气,使得柳韵不安地退了一步。 她看向林清歌,对方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等她们有更多的交流,柳云长将手里的娃娃扔到了柳韵的脚底:“这是什么?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你治病救人的方式?” 怒斥的是自家女儿,言语的矛头却指向了林清歌。 她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不怕他们看到那些人骨娃娃,要是看不到才麻烦。 “柳大人,您是锦衣卫出身,就算看不出这东西究竟在土里埋了多久,也清楚这不是刚刚要埋下去的吧?” 林清歌说着扫了眼还想泼她脏水的郑姨娘,又继续说道:“我和令爱的关系,旁人不清楚,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挖出这些东西,她怎么可能让我去看柳夫人?实在是这府上有人手脚不干净。” 一番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柳云长凝眸看着林清歌,眼神带着浓重的煞气,似乎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听到的却只是她淡然的言语。 “至于我所谓的一命换一命,完全是因为郑姨娘恨不能以身代之的说辞。怪我年纪小,没有想到她只是说说而已,哎。” 末尾的叹气很有灵性,让本来还想哭嚎的郑姨娘脸都绿了。 柳云长不了解内宅争斗,却很清楚人性。 他神色不变对着郑姨娘说道:“你带着你的客人离开,不要再打扰夫人静养。” 平日里他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纵然想作妖的郑姨娘也不敢多做停留,带着岳大娘子和郑宁就想离开。 不想被林清歌阻止了:“柳大人,这院子里有问题,让郑姨娘看看也是好的,也让她回她的院子里检查检查。既然已经有人对夫人下手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郑姨娘呢?” 不给郑姨娘狡辩的机会,她刚想吩咐十七,却转头再度看向柳云长。 “我一介妇孺,爬高上墙这种事就不方便了,麻烦柳大人安排人去正屋顶上,掀开第七行第七块瓦片。” 在场的心里明白,她是担心一会十七发现了什么,有人怀疑她暗中动了手脚。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安排柳家的人去处理。 可谁都没有想到,柳云长直接翻身跃上屋顶,伸手捡起第七块瓦片。 “柳大人。” 林清歌手搭凉棚,假意向上看,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郑姨娘:“瓦片上应该刻有夫人的生辰八字吧?不仅如此,上面还有恶鬼图,并且恶鬼半面黑色半面无色是吧?” 柳云长没有回答,他手里的瓦片却瞬间变成一堆瓦砾,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凶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府里瓦片上刻的东西,除了当事人,谁还能知道?”郑姨娘面带畏惧地看了眼柳韵,又好似被吓到一般偏开头,“妾身完全是奇怪,这种东西旁人怎么会知道?” “今日之前,我从未来过府上,若说府上有人和我勾结,那就更是个笑话了。无论是谁,和我有联系,怕是都会被二姑娘训斥吧?” 林清歌笑得随意,柳韵的脸却红了。 不过她还是出声说道:“爹爹,我和少夫人的关系,人所尽知。府上的人,也不可能和她有联系。” 自己的女儿,柳云长当然了解。 他再度看了眼少了一片瓦片的屋顶,才重新落在地上:“敢问少夫人,到底有何良方救治兰儿?若还是这样装神弄鬼的东西……” “柳大人。”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这些只是装神弄鬼,为何夫人在住院时神志尚且清晰。来到这院里,却日渐消弭?” 柳云长还没有反应,柳韵直接炸了。 她冲过去扯住郑姨娘的衣领:“是你,是你在静园设计了这些,所以你才让娘来这里静养!目的,就是要害她!” “不是,不是这样的。” 郑姨娘吓得面如土色,身体犹如筛糠一般。 她不停地摇头,张嘴想解释,偏偏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反而是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出卖了她的慌乱。 岳大娘子见势不妙,就想带着郑宁离开。 不想林清歌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来了一句:“我记得祖母曾经说过,岳家上一辈里有个叔叔,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结果误入歧途,学了恶法邪术,又被逐出寺庙。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姑姑你知道吗?” 这句‘姑姑’出口,柳云长犀利的目光看了过去,吓得岳大娘子直接跪在地上:“柳、柳大人,你别听那死丫头乱说,岳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话声刚落,林清歌就走过去,抬手对着的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速度又狠又快,让她没有一丝防备。 第60章 不能替她决定 “你竟然敢打我娘?”郑宁的父亲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却凭借楚家的声势,作威作福惯了。 即使不久前刚刚在林清歌手里吃了亏,也还没有认清楚现实。 可她还没有走到林清歌面前,就被十七拦住了。 面对身强体壮的十七,郑宁有点怂,嘴上却还是不服软:“林清歌,我娘是你的姑姑,你这样对长辈是大不敬!” 林清歌嗤笑一声,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们:“柳大人,和这样拎不清的人当亲戚,必须小心。别人的家事都敢随便管,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登堂入室了。” 最后几个字她咬字极重,让柳云长眼神一沉。 他冷声开口:“少夫人,今日的事情多谢,只是兰儿的身体,该如何调养?还请少夫人示意。” 明显柳云长是信了七八分。 不过真正的罪魁祸首的尾巴还没有诶踩住,林清歌可不愿意就此收手。 她的视线在岳氏母女身上扫了一眼,又掠过郑姨娘之后,才缓缓开口:“夫人是被人下了魇阵,阵法破除,身体自然痊愈。不过那阵胆不在此处,而在府内某处院落的东南角。大人现在安排人去挖,定然有所成效。” 说这句话时,郑姨娘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乱,问题究竟出自哪里,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了。 林清歌唇角勾了勾:“此事繁琐需要时间,我就不叨扰大人了。等过几日,再来看夫人回复情况。” 她对着柳云长微微一福,又对着柳韵眨眨眼,就带着十七跟着柳家下人离开了。 坐到马车上,十七忍不住询问:“少夫人,那郑姨娘都抖成筛糠了,再等等定然什么都招了,您为什么不等等?帮了柳大人这么大的忙,他定然将您当成上宾。” “家丑不可外扬,懂不懂?我继续留在那里,他第一个想杀了的人,就是我!” 林清歌微微眯了眯眼睛,抬眼看向柳家的门匾。 柳云长宠妻应该是真的,可柳韵看他的眼神为什么总带着些许闪躲? 难不成,这柳家夫妇的鹣鲽情深,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若有所思间,柳家大门被打开,柳韵快步跑了出来。 她对着马车上的林清歌说道:“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我是为了四象佛莲来的,又不是专门帮你救你娘,说谢谢……” 话还没有说完,柳韵就跳上马车,抱住了林清歌。 这…… 这个年代不是一直讲究含蓄吗? 就算她们是同性,这直接扑上来就抱住,也多少是奔放了点吧? 林清歌心里乱想着,嘴上却说道:“哎呀,都说别太对我着迷了,这直接扑上来,不担心影响你将来议亲吗?” 一句话让柳韵笑出声松开她,也让林清歌发现,柳韵哭了。 林清歌的眉头蹙起,拉着柳韵坐上马车,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 “怎么了?现在只要柳大人安排人去查,真相就会大白,柳夫人自然也是安然无恙,还有什么值得你难过?” 柳韵眉头紧蹙,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林清歌没有催促,反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父母之间的事情,有很多确实不是我们晚辈了解并理解的。事情还得查清楚了,才能下结论。” “你说得对,我一直也是这样想的。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娘亲出事,或许爹爹并非一无所知。”说着,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京城里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却很可能只是假象,确实让林清歌有那么一点惊讶。 不过在现代社会,她可是看过不少八点档的狗血剧,很清楚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起来相爱二十年,恩爱两不疑的夫妻,一方突然亡故,另一方火速再婚的也不算少。 何况是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根本不违背道德,反而是高门权贵的一种象征,有几个男人会放弃到手的齐人之福呢? 她微微抿唇,试探性询问:“你是觉得,当时你爹醉酒闯入客房,是他们设计好的?” “是。” 这一次柳韵没有任何迟疑:“我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为人向来谨慎,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再说,郑芸那个贱人进门之前,我爹娘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本是相爱的夫妻,突然要插入一个人,确实会让人心生不满。 但是柳云长的身份,却由于这样的原因纳妾,确实是有点立不住脚。 林清歌的手指习惯性地在座椅上敲了敲:“你这些推测听起来确实很可疑,却都算不上实质的证据。更重要的是,你爹想纳妾,却愿意这般设计,已经算是给足了柳夫人面子。”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爹怕别人嘲笑他假深情,才会有这样的设计?” “不是不可以有这样的设想。但是你都这样想了,那所有的一切,还有查证的必要吗?” 柳韵怔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大。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柳云长处心积虑的设计,那么他对柳夫人的感情也值得商榷。 可他这些年却始终扮演着情深义重的丈夫,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秘密? 换言之,这样的设定,已经让柳夫人陷入了死局。 她倒吸一口凉气之后说道:“少夫人,现在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吧。” 从柳韵上车开始,林清歌就知道对方完全信任自己了。 可她还是没有想到,柳韵竟然会让她想办法。 “这个嘛……其实现在你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毕竟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若是你没有切实的证据发难,一旦所有的担忧成为现实,你就危险了。” “可什么都不做,他们对我娘下手怎么办?” 林清歌想了想,很是突兀地笑出了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柳大人还能息事宁人,那确实是心有点大了。既然如此,二姑娘为了夫人的考虑,也该带着她回外祖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对上柳韵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道:“事情的矛头是夫人,最后决定的也还得是夫人。你,不能替她决定。” 第61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柳韵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半晌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对的,少夫人。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 她说得很是艰难,一张脸涨得通红。 传言中,柳家二姑娘疾恶如仇,又性烈如火。 如果不是被逼到无可奈何,是绝对不可能求到林清歌头上。 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谢谢’,是真的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林清歌突然有点心疼眼前的女孩子:“二姑娘,你给我四象佛莲,我治好柳夫人,是平等交换,何来谢谢之说?” 柳韵微微睁大眼睛,似乎第一次认识面前的女子,只是她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明显的挣扎。 她自小和林秋月一起长大,有关林清歌的斑斑劣迹,不知道听了多少,现在想全部抹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少夫人,还想冒昧地问一句,你真的能治好我娘吗?” “你真的很冒昧。”林清歌轻笑一声,“夫人身上的邪祟,已经被我祛除了。只是这段时间损失了大量的精气,需要慢慢补养回来。” 她想着又拿出一个绣工蹩脚的平安囊:“如果不放心,就让夫人随身带着。身边若是有什么异样,自然会有警示。” “多谢少夫人。” 柳韵再度道谢之后跳下马车离开了,林清歌透过马车的帘子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却闪过无数念头。 有幸生活在现代掌握了一身技能,又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她就只想着治好脸吗? 等治好连呢?追求发财致富,富甲天下就是她的追求吗?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林清歌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或许,她可以用自己这一身技能,去教授这里的女孩子,让她们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将军府。 林清歌回到青竹园,径直向房间走去,却被十六拦住了:“少夫人。” 她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今日您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听说老夫人一直念叨着。” 林清歌的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十六。 从她进门开始,楚老夫人就没有要求过晨昏定省,她基本上也是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的。 现在十六突然来这么一句,很难不让她起疑。 她不言不语地看着十六,他低着头,眼睛不敢看她。 这怎么都不像心里没鬼的样子吧? “那我先去看看祖母。”林清歌嘴上这么说着,身形一晃却向着房门快步走了过去。 她这种毫无武功基础的人,哪里快得过十六? 但是当他先一步冲到门口时,已经将自己出卖得彻底。 “看样子,是这屋子里有什么不能让我见到的。”林清歌站在原地,撩了撩唇,“十六,你是自己让开,还是要我出手?” 十六站在原地,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啧,这是吃定我不会武功?但是你们家将军告诉你,武力是会败在智趣之下的。” 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将早已扣在手心里拔了塞的瓷瓶,对着他扬了过去。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屏住呼吸,可细如烟尘的粉末已经将他全身都笼罩,瘙痒的感觉如跗骨之蛆一般传遍全身。 最开始还想着忍耐,几秒钟之后,他就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林清歌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十六:“七日散都吃了,还和我玩这种心眼,是这屋里有什么情况吗?” 她先是推开房门,才随手将一个瓷瓶扔到了身后的十七手中:“温水调和喂他,盏茶时间就能恢复如常。” 说完,她就反手关上门,不再给他们打扰她的机会。 房间里很是安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差别。 偏头,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的楚南枫身上,他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快步走过去,她几乎是习惯性地从被子里拿出他的手把脉,心跳速度明显比平常快,更像是刚刚运动后的反应? 眼睛眯起,她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低头凑近他:“楚南枫,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刚刚十六想支开我,是因为你刚刚进来吧?其实……你一直都是醒着的,对吗?” 温柔的语调,在安静的空间里却显露出丝丝凉意。 楚南枫确实是在林清歌被柳家姐妹接走不久就离开了,只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她在柳府停留的时间。 她的马车停在府门口时,他也是刚刚进入青竹园。 无奈,他只能让十六想办法拖住她,而他尽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谁能想到,林清歌不仅没有被支走,而是直接放到了十六,现在更是直接戳中楚南枫最大的秘密,让他的心头闪过浓重的不安。 林清歌歪着头,低头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睡颜,抬手轻轻地拍了拍。 “之前你装昏,我没有证据就算了。今天可不一样,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怎么可能有剧烈运动之后的身体反应?” 她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你放心,不管你为什么装昏,我肯定不会说出去。毕竟我是楚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少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 微微顿了一下,她故意拉长语音,凑到他面前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你要是从头到尾就是存心骗我,甚至是耍我,我有心思报复也不是不可以吧?毕竟楚大将军若是被人发现有不轨意图,发妻自请离开也算是名正言顺。说不定,我还可以立个头功?说起来,陛下一直都不相信你。” 娇软的语调,却是每个字都藏着尖锐的冰锋。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 “还要死扛,是吧?没关系,既然都已经是确定的事情,我采取点小动作也不是不可以。”她握住了他的左臂,温软的小手慢慢地滑向他的手肘,“哭穴笑穴被刺中的反应太过本能了,我们试试麻筋怎么样?” 第62章 让你再也藏不住 林清歌轻轻地波弄着楚南枫手肘处的麻筋,一边注意他脸上的表情,一边说道。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谁都扛不住的。只是我有点好奇,如果拨动你的麻筋,你真的能保持只有手臂动吗?” 说着她就已经要动手了,门口却响起了十七有点着急的人:“少夫人!” “你这两个手下是真的忠心耿耿,不过他们都被我下了七日散,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吗?对我太有信心可不是好事。” 她已经打定心思,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先试探楚南枫一波再说。 可这边还没有动手,那边十七的声音就带上了惊恐的意味:“少夫人,你就原谅十六吧!”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就想带着将军出去晒晒太阳,并不是有意忤逆少夫人!” “少夫人,你救救他吧!” 一声接一声的惨呼,让林清歌眉头拧起。 她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和十七不知道帮她解决了多少问题。 从心理上,她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现在时期喊得这么惨,让她根本无法不管。 但是就这么扔下楚南枫,她又有点不甘心。 “楚南枫,听这动静,不像是小事,你不说点什么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是他们的命,和你没有关系?” 床上的楚南枫毫无反应,外面十七的叫声却是越来越高。 林清歌咬了咬牙,甩开楚南枫的手:“等我确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来收拾你!” 扔下这句话,她起身走了出去。 一开门,她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十六已经开始抽搐,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红肿不堪:“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都带上些许岔音。 对于自己的技能,她一向是充满信心的。 方才她撒给十六的痒痒粉确实是会让人全身瘙痒难忍,但是也仅限于此,不会对身体有进一步的伤害。 十七跪在她面前,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少夫人,你救救十六吧,他真的没有加害将军的心思,只是想让将军尽快醒过来!” 现在的林清歌哪里还有心思考虑楚南枫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她蹲下身立即给十六切脉,心头默念一声糟糕! 这小子竟然是过敏体质,而她撒的痒痒粉对一般人只是瘙痒而已,对这种过敏体质就是…… 林清歌感觉到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了起来。 要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枉送了十六这条命,到底是算在她头上,还是楚南枫身上? 现在也顾不得乱想,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刚才给你的药,给十六喂过了吗?” “他牙关咬死了,喂不进去。” 这是真的玩大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刺入他周身大穴,减缓他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让他不那么痛苦。 “十七,你赶紧安排人去烧水,然后准备澡盆。”林清歌说着起身进屋,快速在纸上写出方子,“按剂量去抓十副,然后给十六泡澡。抓药烧水的速度越快,他缓解痛苦的速度就越快。他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是,少夫人。” 十七应了一声,立即安排人烧水、抓药,又第一时间将十六背会屋子。 经过一系列繁忙安排,他终于把十六放到沐浴桶里,长舒了一口气,却有忍不住奇怪—— 怎么十六的命就在他手里了? 他忍不住嘟囔:“明明是爷和少夫人联手……” “你、你是不想活了吗?” 气若游丝的声音让他蓦地住口,睁眼就看到十六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平日里一身英气的十六,此时萎靡地坐在浴桶里,看上去很是狼狈:“背后说爷的坏话。” “我不想,我不是,我没有。” 十七说了经典三连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惊喜说道:“你醒了?老天保佑,我还真的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闭嘴!” 十六攒足了力气才阻止了十七的滔滔不绝。 他无视十七不满的神色,言简意赅开口:“爷刚刚回屋,少夫人就回来,不能让少夫人发现异常。你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少夫人又不是外人。” “十七!”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他有点搞不清,十七和楚南枫到底在怕什么。 十七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等候在院子里的林清歌:“少夫人。” 她应了一声,眼睛却往房内瞟去:“十六怎么样了?” “身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不少,但是人还不能说话,现在怕是也不方便见少夫人。” 一句话让林清歌反应过来。 这个时代,就算她是大夫,也不能随便进去查看十六的病情,否则浸猪笼就是虽迟会到。 她压下医者本能的担心:“他是药物过敏,经过泡澡之后,会加速药物排除体内。不过你记住了,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洗澡水,直到十个药包全部用掉。” “那么久?” “不泡十次也可以,只要你不担心从今往后,这院子里只有十七。”她凉凉地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回房了。 重新走进房间,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现在是没有心情继续追究楚南枫到底有没有装昏了。 “楚南枫,你这两个手下还真的是忠心。为了你,是连命都不要了。你说有一天,有人拿你的命威胁他们,他们是不是直接就抹脖子了?” 她说着摇摇头:“忠义是好事,但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只想着旁人,就有那么一点点愚钝了。” 伸着懒腰,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多少还带着几分不满地将他往里推了推,顺手抢走他身上大半的被子。 “今天的事情不算完,你不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吗?成,我林清歌应下来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单纯地要试探你了,而是会想办法直接抓你的现行!”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斜躺着看向他:“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耐心,这一次我一定让你再也藏不住!” 第63章 赌场 折腾了大半天,劳心费力,林清歌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戌时刚过,她就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 屋里没有亮起烛火,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的,让刚刚醒来的她有些不知身在何方。 直到远远传来的梆子声,才让她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将军夫人。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坐起身,习惯性瞥了眼依然躺在床上的楚南枫,才晃晃悠悠起身推开窗子。 时间算不得早,却也不晚了。 整座将军府都安静了下来,月光朦胧,让她突然有了想出门走走的冲动,在现代社会这个点都不算夜生活的开始。 她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扭头就去翻楚南枫的柜子。 可他的衣服就那么几件,几乎一眼都看到底了,并且每一件都无比宽大,穿在她身上一看就是穿了别人的衣服,只会更引人注意。 女扮男装这一招她只能暂时压下,换了件素色的衣裙,又将长发挽了个髻,就推门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她还不忘探出脑袋确定房门外没有人。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不仅是床上的楚南枫看到了,连屋顶的十七都瞧得是一清二楚。 等她这边通过角门离开了将军府,十七立即回到房门前:“爷,少夫人出府了,要盯着吗?” 静默了几秒之后,房门直接被拉开,穿戴整齐脸上还戴着面具的楚南枫走了出来。 “今晚你守着十六。” “是,爷。” 十七老老实实应了一声,目送楚南枫离开之后,回到屋里忍不住对十六抱怨:“少夫人今天不是被逼急了吗?再说你也没事,爷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万一少夫人出事了,他真的无所谓吗?” 十六眼皮子都没有抬,他是真的懒得理会这个脑子永远不会转的家伙了。 …… 林清歌偷溜出将军府之后,心情格外雀跃。 她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本能地向着有光亮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了不久,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还没有走到近前,就能闻到空气中暗暗浮动的脂粉香气,还能看到浓妆艳抹晃着帕子的女子们在吆喝着什么。 纵然没见过猪跑,林清歌也多少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她抬眼向着匾额的方向看去—— 怡红院。 这地方真的是连锁的吗? 就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的悦来客栈一样,果然是时代的产物。 轻笑一声,她站在角落里,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此行出来的目的。 这个时代的经济不发达,夜生活就更是少得可怜。 除了特殊的日子,会有热闹的夜市之外,平日里基本上也只有勾栏院这种地方才会在天黑了开门吧? 关键是一身裙钗的她进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右手支在左臂上,轻捏着下巴思索:“大晚上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一趟,竟然没有地方去玩?就这么回去,也太无聊了吧?” “想进去?”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林清歌一个激灵,整个人蹦了起来,没有掌握好平衡,肩膀撞到墙壁整个人就往侧面摔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被一只手臂稳稳地撑住了身体。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反而内心更加不安。 这个时间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夜半时分了吧? 被人发现,她孤身一人离开将军府,还跑到怡红院这种地方……想想都刺激! 就在她脑子里闪过第一百零八个念头时,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受伤了?”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啊。 林清歌稳定了身形,以她能做到最快的速度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面具上金属色的光泽。 玖先生! 她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这个人,她内心有无限怀疑,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他暂时不会害她。 和他拉开必要的距离,她微微福了一礼,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灯红酒绿,什么都没有说,眼神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玖先生先她一步开口:“少夫人来这里,是要进去吗?” “……” 她都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进去做什么? 虽说软软香香的女孩子,确实是硬邦邦的男人更有趣。 撇撇嘴,她尽量不把情绪露出来,抬眼对上他的眼睛:“玖先生说笑了,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总是让我心神不宁。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玖先生。” 这一走确实是走得远了点,但是再次拆台下去,就很没有风度了吧? 林清歌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他要是再一点不给面子地说大实话,她就…… 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他已经开口了:“那少夫人陪着我去个地方吧,至于你心中的疑问,或许我可以解开。”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不跟上去。 可看着他背影的林清歌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了,深更半夜,她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地跑出来,还和玖先生单独见面,这不让旁人多想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现在她还要跟着他走,简直是给人添加无数联想的素材。 她看着他的背影说道:“玖先生,有什么事情,还是在这里说吧。” “在这里,怕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吧?你觉得,那天的事情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吗?” 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不托底? 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玖先生已经继续往前走了,他不轻不重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少夫人若是觉得那些问题不解开也无所谓,就算了。” 不得不承认,他是会转嫁压力的。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本来对那天的事情也不是很热切得知答案的林清歌,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就是很想知道其中的真相。 当下她的脚步好像不听使唤一样,跟着她走去。 只是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他带着她离开的烟花柳巷,却带着她去了赌场! 第64章 太幼稚了! 林清歌看着赌坊里面的乌烟瘴气,外加一声声的吆喝,感觉脑仁疼。 隔着一道街,她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烟雾缭绕。 “玖先生,你确定你要带我去这种地方?” 她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怀疑。 对身侧的男人,她算不上了解,但是他清冷的气质实在很难让人和眼前的这些乱七八糟联系起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少夫人不敢进,是担心同流合污吗?那在下也就不勉强少夫人了。” 他很是客气地微微颔首,然后向着对面的赌坊走去。 真的是软刀子捅人啊,什么叫她不敢? 她人都来这里了,还有怕的必要? 再说……她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赌坊,毕竟没见过。 林清歌咬了咬牙就向着赌坊走去,可站在门口就再次被劝退了。 乌烟瘴气在此时真的不是形容词,里面各种气息混杂着呛人的烟气,让已经到了门口的她又打起了退堂鼓,这种地方哪里是进得去的? “哎,你是想到那里面吗?” 玖先生的声音传来,让林清歌本能抬头望去。 她此时才发现,在赌坊的旁边有一段做工精良却很是狭窄的木梯,而玖先生就站在上面。 对上他那双促狭的目光,她心里明白,狗男人是故意的! 不是她不文明骂人,实在是他今天从出现开始,不是调侃她去青楼,就是刻意诱导她去赌坊,现在又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状态,真的是让人很不爽! 眉头微微皱起,她带着几分不满地转身向楼梯走去,嘴上不忘开口:“玖先生酒色财气一身沾,对这些花街柳巷的东西自然是了如指掌。不像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用上绿茶的调调,主打一个发疯文学,还挺爽的。 尤其是她看到他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惊讶,这一路的憋闷是一扫而空,骄傲地仰起头向着楼上走去。 不过等到了楼上,推开房间门,她和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坐在里面说话的苏云亭和周承瀚齐齐向门口方向看了过来,面上闪过的情绪各有不同。 苏云亭微微眯起眼睛,将已经端起的酒壶送到唇边灌了一口,才嗤笑一声说道:“半夜三更,少夫人来这种地方,是因为知道那瘫子知道了也没办法吗?” 周承瀚眉梢一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话。 放在平日里,林清歌自然是不会允许旁人如此口出狂言。 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于礼不合,心里多少有点底虚,硬杠感觉不合适。 她撩了撩唇角,直截了当地将周承瀚拖下水:“九爷说笑了,我之所以和玖先生过来,无非是为了完成之前和九爷的约定。怎么,九爷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吗?” 略带疑惑的语调让苏云亭皱眉,她假装没有看见的继续说道:“之前约定好要为秦王治病,我若是到秦王府怕是不合适吧?如此一来,也就只能夜半时分过来了。” 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苏云亭的舌尖顶了顶腮,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吐出四个字:“伶牙俐齿。” “哪里比得上九爷舌灿莲花,拿得下大周大半的生意,实乃商业奇才。”林清歌微微一笑,“在下还得向九爷多多学习。”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我有许多问题要向少夫人请教?” 自从上一次他们单独见面之后,彼此的气氛就变得很是微妙,说不了几句就会出现剑拔弩张的状态。 玖先生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淡淡开口:“少夫人通晓岐黄之术,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将军,定然都会药到病除。” 一句话打破了略显僵硬的气氛,这个话题本来是可以就此打住了。 偏偏苏云亭显然心里没有顺了气,继续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即使是太医院院使于太医出诊都要带着药箱,少夫人只有人过来。还真的是让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无双妙术。” 林清歌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她心里明白,苏云亭对她的敌意,是因为她看出他在找人,并且推测他找的人或许已经不在世间。 这件事若是没有一个妥善的结局,怕是他说话就要一直这么阴阳怪气了。 微微抿唇,思索半晌之后她出声说道:“九爷,你心有记挂之人,一直不愿放下是心病。不如趁着今天,先让我帮你了了这个心愿?无论结局如何,总算是能让你不会盲目追寻下去,如何?” 卜卦结果若是不合苏云亭的意,她定然是不会放过她。 既然躲不过,不如就当着玖先生和周承瀚的面算,起码对他提示方向的同时,也确定了她日后见他的态度。 只是她这边想通了,豁出去了,他那边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握着酒壶的手指都绷紧了,向来放荡不羁的脸上透出了浓重的阴郁之色。 眼看气氛彻底陷入了僵局,周承瀚开口了:“今日多喝了几杯,有点不适。改日再请少夫人诊脉,云亭,你先送我回去吧。” 有气无力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点点咳嗽。 这样的人会喝酒? 林清歌瞟了眼他面前的茶碗,就知道是托词,无非是想将苏云亭和她分开,省得关系直接僵了。 让她意外的是,苏云亭明显眼神里都透出了几分冷意,却没有再多言,扯起周承瀚就离开了。 随着门一开一合,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玖先生两个人,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她还没有开口,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别招惹云亭。他要找的那个人,重过他的生命。你敢拿那个人拿捏他,即使楚南枫醒过来,也护不住你。” 第一次听或许还不信,现在她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 林清歌转身看向玖先生:“那你应该也记得,我不需要谁护着。另外,玖先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会卜卦算命的人。至于九爷和他要找的人,是否还有相遇的缘分,是他们的命数,不是我能干涉的。他将这一点怪罪在我身上,未免太幼稚了。” 第65章 你误会了 清歌并非赌一时之气,她是真的觉得苏云亭太过幼稚。 所有的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而不是经由她手算过之后,才发生的变化。 结果他却将所有的问题怪罪在她身上,不是幼稚是什么? 她甚至怀疑,如此感情用事的他,到底是如何经营这偌大的商业帝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玖先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坐到桌边,伸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空座位边,示意她坐下。 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缓缓开口说道:“他年幼时被认定为家族祸根,是他的姑姑以身护他,才让他得以活下来。” 简单的一句话,甚至都没有说出苏云亭的姑姑为他做了什么。 但是她可以想象,身陷绝望又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在面对那样一个温柔而强大的大人时,内心会涌起怎样的情绪。 对于苏云亭而言,他的姑姑已经不是简单的姑姑,而是他生命的光,是他得以存活的支柱。 直到此刻,她似乎才有那么点明白,为什么玖先生一直说,如果她想控制那个人,会引起苏云亭如何的反弹。 不过…… 她挑了挑眉:“对小孩子就要卜算吉凶的家族定然不是小家族吧?能在这样的大家族说上话,还将他护下来,他的姑姑应该也不是普通人,怎么会消失不见了?” 玖先生缓缓摇头:“我们之间虽然认识多年,但是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他不肯说再多。” “什么都不说,就算想帮他找人,都很难。”林清歌的手肘撑在桌面上,轻轻捏着下巴,“这个时代,没有家族照拂,独自漂泊在外的女子……” 话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初到这个时代的她都能想到,何况是人中龙凤的他们几个人? 想来苏云亭的心里对这个姑姑是否尚在世间也是存疑的,所以才会如此抗拒卜算吧? 毕竟有希望的念想,总比光明破碎的绝望好。 她微微抿唇,改换了说辞:“放心,我以后不会总和他在这件事上绕圈圈了。” “有劳少夫人了。” “九爷的事情,玖先生解释了。那上次在安家庄子的事情,玖先生是不是也要解释一下?”林清歌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玖先生说道。 关于安家庄子的事情,她在楚南枫耳边叨念过,玖先生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为谎言铺垫的谎言,怎么可能能做到天衣无缝? 他端起茶呷了一口,故作不解询问:“那件事有什么问题吗?少夫人对那天的结果不满吗?” 一心想撬楚南枫墙角的周承漳娶了林秋月,心里呕得要死。 偏偏事情已经捅到周帝面前,他拒不接受,只会让周帝更加的不满,所以他只能应允一切。 至于最初的设计者林秋月,现在有多得意,嫁入齐王府就会有多惨。 表面上都能看出的事情,林清歌自然没有重申,她低笑一声:“玖先生,司礼监韩公公,与你的关系不浅吧?” “少夫人何出此言?” “如果林夫人能请得动韩玥,怕是也不会要算计到安家头上。而韩公公向来盯紧了我家夫君,那天却只顾齐王的事情,反倒是对我家相公的出现浑然不在意,应该是有人授意吧?” 她那天回到将军府之后,将所有的事情细细复盘过,实在不认为那天出现在庄子的任何一个人,是意外巧合。 玖先生微微垂眸:“我和韩公公算不得深交,但是宫中一些器物的采办,他多少是不方便。那我这样的闲人,自然就入了韩公公的眼。” 韩玥虽然不是权倾朝野,但是作为周帝身边的近臣,想折腾死几个人,实在是小事一桩。 能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的人,定然不是小人物。 对玖先生的身份,林清歌的猜测又深了几分。 不过她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玖先生可否帮我一个忙?” “哦?” “先生知道,我家相公为不负皇恩,身受重伤,直到现在依然是昏迷不醒。可他当初伤重归来,是从白狄取道回到大周。现在有不少官员抓着这一点不放,还请玖先生为相公在韩公公面前美言几句。” 周帝纵然再多疑,也不可能亲临将军府,对楚南枫的刺探,都是安排韩玥处理。 只要韩玥这边打点好了,那将军府的安全,自然也就是无须担心了。 玖先生看着林清歌,突然轻笑出声。 她的眉梢挑起:“先生这是何意?” “少夫人嫁入楚家的事情,旁人或许是一知半解,在下不才却很是清楚。原本与大将军定下婚约的人是林秋月,可大婚在即,他昏迷不醒。林家舍不得嫡女受委屈,就安排了你这不受宠的庶女替嫁冲喜。”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至于楚家,接纳了你,并没有与林家闹起来。并非少夫人惊才绝艳,而是现在的楚家情况不允许。这种情况,少夫人还为将军府如此考虑,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工具,没有例外。 对于这一点,林清歌何尝不知道? 她端起面前的茶碗一口饮尽,然后晃了晃手中的茶碗说道:“如果茶碗有心,不愿为你所用,就要在你碰到之前摔了自己吗?” 对上他眸光中的不解,她低笑一声说道:“他们对我有所图,我又何尝不是?离开楚家的庇护,我只会麻烦缠身。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么简单的取舍问题,玖先生会想不通?” 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她突然来了一句:“就像玖先生之前利用我将周承漳引到安家的庄子,也未必没有动过要对付我家相公的念头吧?” “少夫人,这件事是你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先生之后怎么做。另外,我可以保证,我家相公定然会醒来。和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为敌,其中凶险,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66章 绿帽子 被人用自己威胁自己,这种感觉,不得不说还真的是很新鲜。 玖先生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时间,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下来。 林清歌对着他拱了拱手:“玖先生,韩公公的事情就拜托你美言了。事成之后,将军府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说完之后,她就起身离开了。 推门走到室外,入夜的微风吹过来,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了秋天的到来。 她忍不住又回头对着屋里的人说道:“入秋了,王爷体虚,身体很容易因季节变化受到影响。你们商量一下,一旬一诊还是必要的。” 这一次,她没有再停留,沿着小路回到将军府,又通过角门回到青竹园,溜回房间。 殊不知她所有的动作都被十七瞧了个清清楚楚。 他扶起泡完第十次药澡的十六:“也不知道少夫人大半夜去哪里了,爷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一晚上听着他的碎碎念,十六真的是有点受不了了。 他瞥了眼十七:“你觉得今晚爷去哪里了?” “那谁知道?爷的行踪向来神秘……” 十六眼看他又要长篇大论,赶忙做了个手势阻止:“少夫人前脚出门,爷也去了。爷回来没多久,少夫人也回来了。这,还猜不出?” “我懂了!”十七满脸兴奋开口,“定然是爷充分掌握了少夫人的行踪,这样就不担心她突然回来,被抓个正着了。” 说到最后,他脸上还显露出一个无敌大聪明的表情。 十六看了他一眼,选择了沉默。 有些人的脑袋,大概真的就是为了显个高吧。 …… 林清歌进屋之后,连烛火都没有点,借着朦朦胧胧照进来的月光,凑到床边一骨碌钻了进去。 被子盖在身上,才有了暖融融的感觉。 “楚南枫,我今天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 “让玖先生帮你到韩玥面前说几句,只要那太监不针对你,就算皇帝再多疑怎么样?接下来,你算是能好好躺一段时间了。” “不过就这么躺着,你不觉得太无聊吗?周承漳娶了林秋月,可就意味着齐王、安家和林家彻底联合在了一起。他们这股势力不可小觑,偏偏还都是你的对头,紧不紧张刺不刺激?” 楚南枫作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自然是夺嫡皇子争相期待获得的助力。 他镇守边疆时,皇子们纷纷想和他交好,却都被他劝退。 现在他昏迷不醒,兵权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收回去,就更让将军府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即使周帝不疑心他装昏,皇子们的注意力也会牢牢盯紧这座将军府。 她浅浅地打了个呵欠:“楚南枫,他们真的拧成一股绳,我肯定是摆不平的,也不会去摆平。等我的一笑堂差不多了,我很可能自请下堂远走高飞,你确定还要一直躺着?” “躺着吧,小心我哪天给你戴顶绿帽子。毕竟无论是九爷,还是秦王,长得都很是不错。” 暗夜中,楚南枫的眉骨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这小妻子说着要跑路就算了,怎么绿帽子都冒出来了? 关键是,为什么就看不上玖先生呢! …… 日子飞快,京城很是太平,林清歌再度被柳韵请到柳家观瞧柳夫人的情况。 与第一次来的情况不一样,现在的柳夫人已经可以起身正常交流了。 她们进来时,柳清正陪在柳夫人身边。 “少夫人,你来了!”柳清看到林清歌进来,第一时间起身对着她福了一礼,“我娘的身体恢复了很多,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平日里的零嘴,全部都给你!” 小丫头的嘴很甜,笑起来脸上两个梨涡分外可爱。 林清歌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还是留着吧,我怕都给了我,你半夜偷偷给你姐姐哭,到时候我就是坏人了。” “才不会呢。” 她们两个逗着笑,柳韵已经走到柳夫人身边:“娘,您今天身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用担心。每天愁眉苦脸的,都不漂亮了。”柳夫人的声音很是温柔,她说着看向了林清歌,“楚少夫人,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多谢你了。” 上一次她没有清醒着见到林清歌,但是有关她的事情早已听柳韵和柳清说了个遍。 何况全京城围着面纱的女子,也着实不多,很难对不上号。 林清歌走过去观察了一下柳夫人的面色:“夫人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这精血的恢复,还需要时间。” “多谢少夫人。”柳夫人柔声说道,“只是之前的事情,我的记忆也很模糊。到底我是什么病,这两个丫头也说不清,能麻烦少夫人再和我说说吗?” 被邪祟缠身这种事情,别说是大家族,就算是小门小户说起来也是被视为不祥的。 所以柳清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向四周看了看。 柳夫人看似柔弱,在内宅多年却也是明白其中的道道。 她打发了身边的人,让带着柳清去置办糕点过来,只留下了林清歌和柳韵:“少夫人,具体的情况,你可以说了吧?” “夫人,我想二姑娘将大致的情况都和您说过了吧?” 在柳夫人点头之后,林清歌继续说道:“您是被小人设计,使得冤鬼缠身。我破除了您身上的邪祟,也将院子里的阵胆除掉了。但是看情况,这院子里真正的祸根还没有除掉。” 那天之后,柳家就是风平浪静的状态,郑姨娘也没有任何的处置,可见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不过事情终究是别人家的家事,林清歌也是点到为止。 柳韵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柳夫人阻止了。 她笑着看向林清歌:“过几日就要到秋猎的日子,大将军身体不便,不方便出行。少夫人就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样你和韵儿、清儿也能有个照应,如何?” 林清歌刚刚皱起眉头,柳夫人继续说道:“这是大日子,你们一起去珍宝阁挑选几套合适的衣服和首饰。” 客气周到的言语,却绝口不提四象佛莲,让林清歌觉得不对劲。 第67章 林夫人不会舍不得吧 林清歌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安插的眼线,才缓缓开口:“夫人,我之前和二姑娘就说好了。我来是收诊金的,您再这么客气,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好不好意思放一边,她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柳夫人再不提四象佛莲,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娘!” 柳韵喊了一声被柳夫人轻拍了手背一下,然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少夫人,你和柳韵谈的事情,我这边一定会做到。只是,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至于衣服首饰,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柳夫人说得很真诚,林清歌再继续追问,反倒是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 她微微福了一礼,只是客套地和柳夫人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柳韵送她到门口却不放人离开:“我们一起去珍宝阁吧,马上秋猎了,那边定然上了不少时新的首饰。” 林清歌看了眼柳韵头上的饰品,又想到平日里见到的花样,心思活泛了起来。 这年代的花样算不上推陈出新,但是绝对足够精巧,如果她将现代思维放进去,很可能让她大赚一笔。 当下她也没有再继续推脱,与柳韵乘坐马车一起去了位于长安大街的珍宝阁。 与此同时,林夫人也带着许久未出门的林秋月也从马车上下来,往铺子里走。 掌柜的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林夫人,带着二姑娘想来看看什么首饰?” 说着他轻拍脑袋一记:“瞧我这脑子,二姑娘和齐王殿下要大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京城!二姑娘要是能戴着小店的头面上花轿,是小店的荣幸!” 有关林秋月在夏园发生的事情,只有一部分贵族人家知道。 现在周帝为周承漳和林秋月指婚,更是没有人再敢提之前的事情,剩下的也就只剩吹捧了。 林秋月这段时间在家里待得烦闷了,现在被掌柜的这么一夸,整个人都得意起来。 “那就将你们店里最新的首饰都拿出来吧!”她扬了扬下巴,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神色。 掌柜的自然是不敢招惹她,当即让小二将铺子里最新的饰品全部拿了出来。 林秋月选择首饰,林清歌和柳韵、柳清姐妹走了进来。 柳韵不喜红装,柳清年幼,来珍宝阁次数少,掌柜的自然是认不出,却依然笑着说道:“夫人和两位姑娘来买首饰?您想选什么样的,我好好推荐一下。” “先随便看看吧,有喜欢的就好,样式不重要。”林清歌想多看看这个时代的饰品,但是这种话在掌柜的眼里是露了怯。 不过他能做百年名店的掌柜,也不是脑子只有稻草的。 他笑着说道:“夫人喜欢银饰吗?素白清雅,别有一番韵味。” “可以看看。” 林清歌的照单全收,让掌柜的更认为自己最初的判断是对的,他招呼来伙计说道:“带夫人和两位姑娘去看看新出品的银饰。” 此时林秋月正拿着一只金步摇在头上比划:“娘,好看吗?不过我看那牡丹金簪也好看,都挑花眼了。娘,您快帮我瞧瞧!” 说着她就看到走上来的林清歌,身边还有柳韵和柳清作陪,眼神里闪过不可置信的情绪,手里的金步摇似乎也拿不住了。 柳韵也没有想到会在珍宝阁里遇到林秋月,面上的表情变得尴尬。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是有的。 可林清歌治好了柳夫人,让柳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林秋月身形微微一晃,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悲伤,却还是勉力一笑:“姐姐,你也是来买首饰吗?” 林清歌压根没有理会她,对着小二说道:“掌柜的不是说店铺里上了不少新首饰吗?麻烦你拿给我看看。” “姐姐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可我已经主动示弱了,我们又在外面。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旁人会说我们林家的姑娘没有教养的。” 林秋月说得柔和,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对林清歌的指责。 柳清是个小姑娘,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张嘴就想怼回去,被林清歌扯住了。 “走在路上,被猫猫狗狗对着叫几声就回答,岂不是自降身份?” 林清歌的话让柳清当即笑了起来:“对对对,那是畜生,和我们可不一样。” 只是她这边笑得开心,林秋月那边就恨不得撕烂手里的帕子了。 林清歌低头看着伙计拿出的首饰,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安氏母女,这样的态度气得林秋月有点压不住心头的怒气了。 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你从我手里抢了婚约,拿走了娘的药堂,怎么还只能买银饰?该不是将军府克扣你的用度,只能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吧?”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你去拿点上档次的东西出来,就算姐姐不理我了,她总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让她丢了面子。” 跟着走进来的掌柜闻言皱了皱眉头。 京城的事情,他是门清,这几句也足以让他搞清楚戴面纱的女子是什么人了。 “原来是楚夫人,是在下失敬了。”掌柜的走进去,对着林清歌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楚将军为大周出生入死,他是我大周战神。小店能招待他的妻子,是小店的荣幸。夫人看上的首饰,小店免费送。” 与方才对林秋月的奉承比起来,这番话就是无比走心了。 要知道林秋月和林夫人几次忤逆林书权的行为,让他对安氏母女失望透顶,手中的银两不那么趁手,所以在选购首饰时才会很是顾忌。 林秋月自然见不得林清歌全身珠光宝气压她一头:“店家也是小本经营,姐姐还是……” 她满脸担忧,看着林清歌欲言又止,谁都看得出她的含沙射影,说林清歌虚荣作祟,会让店家的忠义之行变成麻烦。 “若是你没有合适的首饰,我家里还有没有戴过的,等会就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林夫人理解林秋月的心思,当即也跟着说道:“有喜欢的东西,娘买给你,店家也不容易。” “好啊。”林清歌当即点了头,“就将她手里的金步摇和那只牡丹金簪包起来吧,我看着挺漂亮的。哦,林夫人不会舍不得吧?” 第68章 为什么要帮你呢 客客气气一句话,直接将林夫人架了上去。 林夫人自然不是真心想给林清歌买东西,而是想让旁人觉得她贪得无厌。 可她这么一答应,反倒是打了林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夫人站在那里应下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倒是柳清直接开口了:“林夫人是出不起银子吗?没有关系,我娘亲说要买给少夫人,银子我们柳家付就好了!” “这两只簪子加起来少说也得千两银子,姐姐怎么好意思?”林秋月有点着急了。 “啧,店家送你们说是小本生意,柳家送你们说我怎么好意思。那你们送,我答应了,你们倒是送啊。不嚼这舌根子,是不会说话吗?” 林清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随手从荷包里抽出银票向掌柜的递了过去:“这两只簪子给我包起来,另外我还想看看头面首饰,价格不是问题。毕竟秋猎要到了,总不好失了礼数。” 她要去参加秋猎! 林秋月的面上的神色一变再变。 她想趁着秋猎的日子,好好在周承漳面前表现,缓和他们的关系。 可林清歌要是去了,岂不是他的注意力全部要在她身上? 焦躁的情绪漫上来,让她说话就有点不过脑子了:“姐姐,你想去秋猎,也不需要攀附柳家吧?只要你说一声,我和娘回去求爹爹,他自然会准许你跟着家里去的!” 林书权自然是允许的,毕竟他现在觉得林清歌这个女儿,更可以待价而沽。 但是林秋月的目的就是让林清歌去不成,所以她这么说不过是铺个陷阱。 她的眼神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得意,不想林清歌淡淡开口:“和你们去的意义是什么?方便你们欺负我,还是说显示你们对我这个庶女好?” “你怎么总这样说,我们是好心?难不成……” 林秋月的视线在林清歌身上扫视一番之后,冷笑一声:“是因为你觉得攀附上了柳家,就不需要我们了?” “你什么意思,秋月?”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柳韵拧着眉头开口。 她和林秋月的情分尚在,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找个机会说清楚的,所以她并不想加入她们继妹之间的争斗。 谁能想到林秋月越说越难听,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不想林秋月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顾忌,反而自认为踩中了她们的软肋:“是被我说对了?韵儿,我这个姐姐到底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道,你不该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糊涂?” 柳韵也着实是恼了,上前一步说道:“幼年的事情就不说了,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小,说一些半真半假的东西很正常。可你之前说一笑堂是你娘的,让我们为你讨公道,结果呢?” “全京城都知道,一笑堂是少夫人的亲娘留给她的!” “还有,她嫁到楚家。你逢人就说,是她想高攀将军府。可大将军的情况如何,大家都不傻。怎么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姐姐,就是个傻的?” 她每说一个字,林秋月的面色就难看一分。 说到最后,那脸色纯粹就不能看,唇瓣都在发抖。 柳韵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才继续说道:“原本我想给你留点面子,私下问清楚你。但现在看你的样子,我想也没有继续问的必要了。我们之间,以后还是各走各道的好。” 林清歌看着柳韵红了的眼圈,心头轻叹。 对林秋月而言,柳韵或许只是为自己博得好名声的工具,但是柳韵却是对林秋月花了心思的。 现在两人一拍两散,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当下首饰自然也不能选了,林清歌扶着柳韵就走了出去,刚想扶着她上马车安抚。 柳韵就开口了:“少夫人,今日扰了你的兴致了。只是我乏了,想回去了。” 林清歌看了眼她的脸色,微微颔首之后,就送柳家姐妹离开了。 独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之后,十七询问:“少夫人,是回府吗?” “去忘忧阁。” 说来奇怪,苏云亭已经显露了对她的杀机,她却本能相信那个人。 反观玖先生和周承瀚,就让她觉得背后深不可测,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 十七并未多问,架势马车去了忘忧阁。 她没有任何阻拦的上楼,去了独属于苏云亭一个人的雅间,他坐在窗边喝酒。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也不曾回头。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胆子,一个人来见我。怎么,是想试探我的耐心?” “九爷有所期待,我有所想,我们才是一种人。我不来见你,又该去见谁呢?”林清歌缓缓说道。 苏云亭眉梢微挑,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子,盯着她半晌之后轻笑一声。 “你确实每一次都让人出其不意,也难怪玖先生都对你另眼看待。不过……” 他顿了一下,仰脖喝下一口酒才继续说道:“他对你有求必应,你不去找他。反而找我这个对你动了杀心的人,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九爷怨恨我的原因清楚明白,玖先生愿意和我合作的缘由却是模糊不清。九爷若是我,也知道应该找谁。” 她说得直接明快,苏云亭听了之后却是怔了一下,而后朗声大笑。 他翻身从窗边跳下:“有趣有趣,确实是个妙人。那你说说看,这次找我是想做什么?” “陛下秋猎,大将军随驾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他现在身体不适,陛下并没有赐下旨意,惹来不少嘲笑之声。我希望九爷能帮忙,让大将军可以去秋猎。 林清歌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言辞更是坦坦荡荡,却让苏云亭眉梢挑得更高。 “让陛下降旨?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哪里有这样的能力。” “能让宣平侯世子都不敢招惹的了,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就算我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帮你呢?少夫人,我们的关系,似乎远没有那么好。”他狐狸一般的眼睛眯起,眼神里充满着危险。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想要他帮忙可以,她要有对等的价值才可以。 第69章 不能骂了,怕他爱上她! “九爷富可敌国,黄白之物自然不在考量之列,不如我送九爷一卦。” 林清歌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苏云亭眼神中爆射出的冷意,继续缓缓说道:“算一算她现在境遇如何,可否安康。” 他的眼神滞了一下:“这、能算出来?你该不是想套生辰八字吧?” 对上他愈发森寒的眼眸,她反而很是轻松地耸耸肩:“人和人气运相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通过八字测算的。何况她是九爷血脉至亲,自然是息息相关。” 苏云亭身上的寒意依然没有消散,但是眼神里的期待是跃跃欲试:“我怎么知道你算的是真的。” “这一点……九爷就只能相信我了。”她坐到他的对面,随手掏出三枚铜板在手中把玩,“六爻断卦,吉凶祸福,你之前不是领教过了。” 之前她就说过他会有血光之灾,只是他不相信,结果在她面前伤了手臂。 他盯着她手里的铜板看了半晌:“成,我就让你算这一卦,不过……” 苏云亭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唇角勾出邪笑,不羁的眉眼中还透着几分捉弄:“这卦要是不合我的心意,少夫人的事情,怕是也不能那么如愿。” 明晃晃的威胁,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林清歌的心情。 三个铜板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中上下翻飞,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到光影。 “好听话,哪一个算命先生不会说?九爷想自欺欺人,找我们就对了。保证最后的结果是让你眉开眼笑,至于准不准,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她亮闪闪的眼睛落在苏云亭眼中,使他更加不满。 只是他还没有发作,她就继续说道:“卦数起始,关心关运。任何变动,都有可能影响所求之人、所求之事。九爷,屏气凝神,想你所想。” 极快的语调让苏云亭来不及多想,只能本能地顺着她的话收敛心神想了下去,想着那个带给他生命里第一道光的人。 模模糊糊的光影中,她的背影笼罩其中,而他不再是现在的模样,变成幼年时无助的孩童。 他拼尽全力地想跑过去,可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衣袖时,铜板撞击声好似在他脑海里响起一般,猛地震碎他脑海里所有幻影。 睁开眼,他就看到林清歌那双好似能勘察世界万物的眼。 恍惚中,好像他曾经也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在他微微皱起眉头时,她语调轻快地说道:“九爷刚刚应该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吧?你见到的她是怎样的,她现在的情况就是怎样的。” 一句话将所有的问题抛给了他,也让他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冷笑一声,他的舌尖微微顶腮:“用江湖骗子的伎俩到我面前卖弄,你是真的敢。” “九爷不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梦所思,皆是启示。” 她说着低头看向卦象:“依卦所示,她现在和你的距离既远又近。只是还不到见面之时,所以纵然见到了,也是相见不识。” 苏云亭垂眸不语,挥挥手让林清歌离开。 她起身福了一礼之后,就弹着铜板离开了,心里明白去秋猎的事情妥当了。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打开门竟然看到了门口的玖先生。 这…… 她是危险分子吗? 所以她这边一出现,就有人通知玖先生,担心她对他的下属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脑子里这个念头只是随意过了一下,她就说道:“玖先生来找九爷吗?他现在怕是没有心情陪你聊天。” “我找你。” “找我?这……不合适吧?” 他压根没有说话,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就让她所有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前人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压人,仅仅被他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泰山都压到头顶了,拒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总要注意一下人言可畏吧? 她还没有表达自己的担心,一个宽大的大氅就从头顶落下,将她整个人罩下来,旁人还真的是不好看清楚她。 唯一的担心都处理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坐上马车。 林清歌掀开帘子,偷眼看了下,不确定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想去秋猎?” “……” 这消息传递得是不是有点快? 她眼珠子在眼眶里快速转了一圈,回头看向他:“玖先生,我们之间似乎没有那么熟吧?我想做的事情,还需要通过你?” 玖先生的眼睛蓦地一沉。 被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做事不需要通过他,他也算是大周第一人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也只能咬着牙忍下,但是他身上的寒气无端重了几分。 感受到他不悦的林清歌微微蹙眉,这个时代的男人果然是封建大男子主义,明明他们没有关系,还一副不听他话惹到他的意思。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玖先生,我们之间最大的交集,就是之前在夏园,你送了我一块墨玉令牌,我欠你一幅冬雪图。” 这一句算是将‘我们不熟’甩他脸上了吧? 这要是还不能让他清醒过来,她是真的搞不清楚这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好在他不是个蠢的,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之后,身上的冷意收了收,让林清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如直接说?你找我到底为什么。” “既然想去秋猎,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 呵,真的是白夸聪明了,压根没懂!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找他,莫名其妙。 林清歌眉头皱起,很是认真地看向他,决定好好和他掰扯一番。 “玖先生,我们非亲非故,有事就找你帮忙,是要遭人非议。若是别的情况就算了,现在我家夫君躺在床上,看笑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时候我要是再这么不知分寸,就不太不应该了吧?” 她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不检点了,他身上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得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男人什么毛病?该不是受虐癖吧,那她不能骂了,她怕他爱上她! 第70章 你能站起来了 林清歌的眼睛很是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一般,闪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不满的,讥诮的,嘲讽的,还有此时不安又带点小兴奋的好奇,让玖先生眉头紧皱。 即使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也知道不是好事。 他微微抿唇:“我与大将军算是故交,现在情况特殊。他的家人如果有需要,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说得好有道理啊,但是如果他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她真的能相信。 现在…… 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她又不是傻白甜,别人说什么都信。 “既然如此,那先生定然与祖母也是熟识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随我回府,给祖母问安吧。” 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她轻叹一口气:“祖母因为相公的事情,近期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而相公所谓之前的故交,却不曾一人探访。哎,真的是人心薄凉,像玖先生仁义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一番话说下来,让他是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朝堂局势紧张,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即使是面对他最敬爱的祖母,都不曾透露半分他不曾昏迷的消息。 只是这件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一想到楚老夫人为他夜不能寐,他就坐如针毡。 可他此时所有的反应,落到林清歌的眼中,只有一点—— 他就是个骗子! 她无意和玖先生这样的人为敌,却也不能让他认为可以拿捏她。 当即也不理会他的忐忑,对着外面的车夫说道:“去将军府!” 车夫还在迟疑,她就对着不远处骑马跟着的十七说道:“你驾车。” “是,少夫人。”十七没有任何迟疑,翻身上了马车。 玖先生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看向十七的眼神透着明显的阴沉。 “玖先生,你是相公的故交,去看祖母,定然会让她开心的。”林清歌放下帘子,阻止了他们的视线交流。 楚老夫人会不会高兴尚未可知,但是以楚老夫人对他的了解,纵然戴着面具,也会一眼认出! 到时,该怎么收场? 他的眉头皱起,眼神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浮躁:“少夫人说的是,只是既然要登门拜访长辈,还是正式一点为好。现在既无拜帖,也无礼品,怕是……” “先生此言差矣,祖母重心不重礼。等相公醒来,再多的人贺喜,备再重的礼,也比不上先生此时的一片赤诚。” 她算是彻底将他架到了火上烤,他再拒绝,日后再想和她接触,就真的要被打上别有用心的标志了。 “少夫人,到了。” 马车停下,林清歌笑眯眯地率先走下马车,不忘回头看向玖先生:“请吧,先生。” 此时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纵然再不愿,也无路可退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内心是百感交集。 不知道他曾多少次进出这道门槛,却从来不曾有过今日翻涌的情绪。 往日他都是以主人的身份进去,今天却是客人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他一撩衣摆,抬脚跨过门槛,走得很是自然。 跟在后面的林清歌蹙起眉梢,忍不住嘟囔:“怎么他比我还像主人?刚才还不愿意来,现在走得比谁都快,摆不正自己的身份吗?” 她快走几步,在他前面半步:“先生是相公故交好友,却也是外客,让下人通知一下再说。” “你竟然敢拦我去看祖母?” 他的脱口而出,直接把林清歌气笑了。 她眉梢一挑,对上他的眼睛:“玖先生,即使你们的关系亲如兄弟。本质上,你也只是个外客,见内眷自然是要守将军府的规矩。难不成,你是另有所想?” 一句话让玖先生清醒过来,他是来做客的。 他慢慢地垂下眼皮,声音都不自己低了几分:“让少夫人见笑了,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少夫人安排通传。” 走到松鹤院门口,他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还不忘行礼答谢。 林清歌不解他前后不同的反应,却还是微微颔首之后,转身走进松鹤院。 “孙媳见过祖母。” 她对着楚老夫人行礼之后,大致介绍了她和玖先生在夏园的相识,又将她对他的身份存疑说了出来。 “祖母,既然他是相公的故交,没有道理不曾拜见过祖母。所以孙媳想着,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让他来府上给祖母见见,也好确定他的身份。” 自从她嫁到楚家之后,做的事情,自然是都没有逃过楚老夫人的耳目。 事实上,楚老夫人对她处理桩桩件件事情的态度和能力,都很是满意。 只是现在…… “清歌,祖母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枫儿常年驻守边疆,有些朋友,我是真的不曾见过。” “即使祖母没有见过,也不打紧。相公是祖母一手带大的,自然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定然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玖先生是不是冒充的!” 她说着接过吴嬷嬷递上的茶,亲自送到楚老夫人手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才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了。” “你这嘴啊,是真甜。”楚老夫人笑呵呵地接过茶盏,伸手拍了拍林清歌的手背,“让人进来吧。是不是客人,我们家都不能失了礼数。” “是,祖母!” 随着林清歌微微点头之后,立即有伶俐的丫头走了出去:“玖先生,我们老夫人让您进去。” 很快,玖先生就走了进来。 只是随着他进来,林清歌立即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方才还被她逗笑的楚老夫人,面上的表情陡然变得很是僵硬,手中的茶杯都倾斜打翻了。 要不是林清歌手疾眼快伸手接住,一杯水就全部洒在楚老夫人的裙摆上了,这……玖先生真的有问题? 她对着楚老夫人眨眨眼,示意楚老夫人冷静。 不想楚老夫人根本没有看她,还伸手推开她,一双上了年纪却依然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玖先生。 “你……你能站起来了?枫儿,你能站起来了!” 第71章 送命题 什么情况? 林清歌眯起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在楚老夫人和玖先生身上来回打转,眼神里满是狐疑。 楚老夫人的眼圈已然泛红,伸手想去抓玖先生。 他却撩起衣袍,直直地跪在地上:“大将军昏迷不醒,风儿早该来探望的。只是近日腿伤才有所好转,请祖母见谅。” 说着他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再起身。 “这……”楚老夫人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里透过迷惘,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欣慰。 林清歌不傻,事实上她的心性很是敏锐。 她立即察觉到,这玖先生和楚家,还真的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她要出声询问时,楚老夫人已经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嗓音里带着哭腔说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结果还同时腿上受了伤,这到底是什么冤孽啊?” “祖母,是我们不够小心,惹您伤心了。”玖先生扶着楚老夫人坐回软榻上,轻声安慰着。 旁边的林清歌眼神里转换过各种各样的情绪。 她看得出,楚老夫人和玖先生确实有感情,并非在演戏。 只是玖先生和楚南枫是一起长大的? 如此深厚的感情,他却现在才出现,并且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多少不合时宜吧? 各种问题在脑子里翻飞时,楚老夫人已经示意吴嬷嬷将屋子里的仆妇丫鬟们带了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楚老夫人伸手握住了林清歌的手。 “清歌,你是我们楚家的媳妇,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瞒着你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缓了缓情绪之后继续说道:“你口中的玖先生,和南枫是师兄弟,他们自小一起习文学武。只是风儿更爱自由,所以没有和南枫一起入了行伍。” “南枫这次能回来,也是风儿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只是他们双双受伤,我这心里啊,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现在看到风儿好好的,也能安心了。” 谁能想到,将军府和玖先生竟然有这么一层渊源。 这倒是解决了一直盘桓在林清歌大脑中的疑惑,玖先生并不是真的在帮她,而是帮她背后的将军府。 这么一来,反倒是显得去寻求苏云亭帮助的她,多少显得有点蠢。 楚老夫人安排吴嬷嬷去收拾院子,让玖先生住到了自小住着的院子。 等玖先生去看院子还缺少什么时,楚老夫人又留着林清歌说了会话。 “清歌,风儿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他商量。”楚老夫人说着双手合十,低声喃喃一般说着,“多谢菩萨保佑,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祖母放心,相公一定会醒来的。” “我放心,有你在,我最放心。” 楚老夫人无比慈爱的眼神,让林清歌的内心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不过时间不长,吴嬷嬷送来楚老夫人养神的药物,她就告辞了。 只是走出去,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奇怪,怎么感觉今天楚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格外亲热。 是因为玖先生的出现吗? 与此同时,楚老夫人心里的疑惑也不比她少。 “枫儿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醒了,却依然要装昏?” “老夫人。”吴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将军说了,现在的局势不明朗,他不能轻举妄动。” “朝堂的事情,我不干涉。可他的身体恢复,完全是清歌的功劳。结果她却蒙在鼓里,这日后是要有麻烦的。” 楚老夫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虽说林清歌嫁过来时间不久,但是性子多少是让楚老夫人摸透了。 一直瞒着,不是事。 “这……将军没有说,只是说现在需要老夫人配合他,不能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是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这么走动,熟悉他的人哪一个认不出?反而是瞒了清歌一个人!到时候,清歌不和他闹,才奇怪。” “那要去暗示一下少夫人吗?” 楚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又笑了:“他处处护着清歌,还被逼着回来见我,里面的猫腻,你还看不出?等着他自己着急吧!我们啊,只看戏。” 青竹园。 林清歌打开门,进去站在桌边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又眯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楚南枫,然后偏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十六和十七。 “大将军,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玖先生竟然和你有这样一层关系。只是我不认得他正常,他不愿戳破这层关系也可以理解,可你身边的暗卫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声音不大,但是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外面两个人的脑子同时炸了。 谁能知道,他们爷为了给自己一个大摇大摆在将军府走动的机会,就将他们两个人舍出去了? 十六和十七对视一眼,齐齐地跪在地上。 林清歌:“……” 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是真的让她有点受不了。 关键是他们一跪,她觉得是天大的问题也该原谅了。 于是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楚南枫,才再度看向屋外的两个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每次一跪就能解决问题?” 她说着走到门口,直接坐到门槛上:“今天我改想法了,我们就这么耗着。你们跪着我坐着,什么时候你们给出解释,这件事再考虑能不能结束。撑得住吗?” 说这话时,她的心里都有点抖。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扛下去,但是她坐在这里,真的是压力山大啊。 好在十七反应足够快:“少夫人,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实在是……” 对上林清歌瞥过来的眼神,他的头更低了:“是玖先生不许我们说,他说不确定您的秉性,担心您会打着他的旗号做不该做的事情。” “那他有没有说,万一我真这样做,让你们直接处理了我?” 标准的送命题! 谁敢回答? 林清歌原本也没有想着从他们这能得到什么答案,现在他们跪着让她浑身不对劲,也只能摆摆手让他们散了。 可是她回到屋里,瞪着楚南枫时,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 第72章 摘下你的面具 “你说你那两个暗卫,是不是觉得我脑子里都是草?” 林清歌走到床边,伸手就想在楚南枫的手臂上掐一把! 但是她看到毫无反应的人,怎么也下不了手。 最后她在他手臂上掐了几把肉都没有用劲,还把自己气得够呛:“恃强凌弱,不是我林清歌能做的事情。等你醒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原本还有点郁结的心思都舒畅了不少。 她坐到桌边,开始依着自己在现代社会的所见所闻开始画图样,从之前流行的小桃花,到暴富金条项链,一样一样画出来。 至于什么雪花链,无止境的爱,她更是一样不落。 全部画出来之后,她很是满意地弹了弹纸页。 “先打造一批试试水,效果好就是新的一项收入。效果不好,我就自己戴,反正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赶着秋猎做生意,我真是个小天才。” 她将图样折叠好放到衣兜里,就想趁着天黑偷溜出府。 可这一次显然没有了之前的好运,她还没有走到角门,就被人抓包了。 “天都黑透了,你要去哪里?” 身后响起玖先生的声音,林清歌对着天翻了个白眼,才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我们之前似乎比这晚都见过面吧?该不是你现在身份转变了,心态也变了吧?” “身份?心态?”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她开始了诲人不倦。 “对啊,之前你和我更像是合作伙伴,大家平起平坐。现在你以我相公师兄弟的身份进入将军府,就觉得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 林清歌清冷的眼神里在月光下透出了几分不忿,整个人完全就像是个支棱起来的刺猬。 玖先生看着她,扯了扯唇角:“我住到将军府,你很不满?” “哎,别给我乱扣帽子。你住进来,是祖母亲自安排的,我怎么会违背祖母的意愿?” “那你现在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先说说你,以什么身份问我,再让我回答问题吧。” 她轻哼一声,偏开头不看他,脑子里却已经在考虑,到底如何能脱身了。 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她会抱憾终身的! 玖先生依靠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珠子还在乱转的林清歌,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之前我们所有谈好的条件都不会改变,以后你有任何需要也可以和我联系。你作为他的妻子,我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她回头看过去,嗤笑一声:“包括我现在要出门这件事?所以你现在要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我半夜出门?” 说得理直气壮,其实林清歌的心里充满不安。 这件事要是捅到楚老夫人那边,她绝对讨不到便宜,说不定还被关禁闭,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他好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道:“让所有人知道你半夜出门,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我说一件事,你绝对会感兴趣。” “什么事情?” “跟着来不就知道了。” 玖先生说完,转身往角门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林清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其实今晚要偷溜出府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那她还怂什么? 她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说话的语调都不再是方才的剑拔弩张:“啧,大晚上出去,不怕祖母知道了担心?” “你一个人出去,她更担心。” “……” 这个万恶的时代! 满肚子腹诽的林清歌,跟着玖先生到了之前去过的赌坊,眉头皱起,眼神里闪过不一样的情绪。 尤其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他扭头看过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该不是赌太大了,付不起钱,所以想让祖母帮你还钱吧?” “你觉得楚家有钱,还是苏云亭有钱?” 一句话就让林清歌彻底哑火了。 楚家确实是三世功勋,可说到底都是虚名,家底子哪里有商贾出身的苏云亭厚实? 她自知刚才是光耍嘴皮子没有动脑子:“这件事是我错了,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再度和楚家走动?之前楚家出事,你受伤不方便说得过去,可不能你手底下的人都不方便吧?” “前段时间,齐王一直盯着我,实在是不方便。” 周承漳一直想将玖先生收归己用,林清歌是知道的。 现在他提起,她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大周国力强盛,是怎么允许听雪楼这样的组织存在的?” 只问价格,不问缘由的杀手组织,存在于任何一个时代都会遭人忌惮。 何况是封建集权的社会,更是要被剿灭的。 “不被允许,就不存在了吗?” 淡淡的一句反问,让她有些混沌的头脑清晰了起来。 她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我犯蠢了,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家相公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赤胆忠心。你和他亲密无间,却是听雪楼的主人。” “所以,知道我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你是因为这样戴上面具的吗?”她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对他的面具很是好奇。 他轻轻摇摇头,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理由就那么极其自然地说了出来:“我幼年时惨遭一场大火,脸被毁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让林清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原主的经历让她明白,外表对一个人生活的影响是巨大的。 即使内心再强大,周围都是负面的声音,也很容易让人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相同的经历,总是会让人的内心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玖先生,我想我可以治好你的脸。”她说得认真,双眼直视他,“医者仁心,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请你相信我。” 他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笑了:“我是一个男人,对外表并没有那么在意。” “既然不在意,你何必戴着面具呢?只要你肯摘下来,让我看清楚你的脸,我就相信你不在乎。那么,为你治脸的事情,也可以绝口不提。” 第73章 引狼入室 林清歌认真的眼神,让玖先生的太阳穴跳了几下。 要是能摘下面具,他还需要编造这么一个谎言? 谁能想到得知他的脸被烧伤了,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治好他,还是用他的方式堵他的话。 他的沉默,让她自认为戳中了他的软肋:“看样子,玖先生也没有那么不在意。那就让我帮你,治好你的脸,让你可以真正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的目光坦诚而认真,有着医者最质朴的温柔和坚定。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要求,可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踌躇间,她想继续劝说,他却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并且抱着她快速闪身进入巷子。 那一瞬间,她只想爆粗! 所谓引狼入室就是如此吧? 楚老夫人无比相信他,他却在夜半将她带出将军府之后,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各种限制级画面在脑海里闪现时,头顶响起他极低的声音:“不要发出声音,他来了。” 谁来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带着大大的问号向前面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周承漳! 林清歌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的问题更多了。 虽说大周朝不禁赌,兴致来了,官宦人家也会小赌怡情几把。 但是被外界称为光风霁月的周承漳,却夜半时分来到赌场,就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了。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许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张嘴想咬他一口,却猛地想到这个时代做出这样的行为,怕是不会被人认为是愤怒,反倒是会往桃色方向走。 懊恼之余她只能用肘关节向身后的人顶去,闷哼声传来让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殊不知温热唇瓣间的吐息,让他的眼眸更加幽深。 尤其是她潋滟眸光中的各种神采,更是让他觉得很是特别。 低头看着这样的女子,他突然觉得,未来有她相伴,定然不会无趣。 “还不放开!” 含糊的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让他唇角勾了勾。 可松手之后,他后退半步,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得罪了,方才情况特殊,也只能出此下策,希望少夫人勿怪。” 他都道歉了,她再揪着不放,反倒是显得咄咄逼人了。 只是她这个现代人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狗男人未免有点胆太大了! 不给他点教训,她是真的忍不下这口气。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之后,她改怒为笑:“嫂溺叔援,权也。特殊情况,相信祖母和相公都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不知道,先生到底是相公的师兄还是师弟?” 那小狐狸一样的眼神里,显然是满满的算计。 他明知有诈,却带着几分纵容说道:“少夫人不是说嫂溺叔援了吗?大将军是在下的师兄。” “哦,”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分外‘慈爱’,“长嫂如母,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为你治好你的脸更是应该。” 说着,她没有任何预兆地伸手就去摘他脸上的面具! 楚南枫少入行伍,本能反应早就快于大脑反应。 林清歌刚刚动手,他就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都没有碰到面具,一股剧痛顺着手臂传来,让她脸色巨变,直接痛呼出声。 那低低的哀叫声响起,才让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不是敌人。 他立即松手,又后退了一步:“抱歉,少夫人,是我反应过激了。” “……” 是他反应过激,还是她没用? 她怎么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自己? 刚才还想大辈压人,或者小辈低姿态堵他,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她自己! 咬了咬牙,她只能用阿Q胜利法麻痹自己的神经:“你喊我什么?”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玖先生怔了一下,她稍稍抬高下巴:“既然我家相公是你的师兄,你自然应该称呼我一声嫂嫂。这一声声少夫人,是什么意思?” “嫂子好。” 他的躬身行礼,让她极度不满的情绪稍稍得到了安慰。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骂自己怂,真的是打不过就只能占口头便宜。 呜呜呜呜,可她好像打他一顿,被叫弟妹也是没有关系的。 玖先生看着她满眼不爽,却又强行压制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分外有趣。 不过他也明白,继续这么闹下去,今天算是白出来了。 “周承漳夜半跑到赌坊,你不想去看看吗?” 一句话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当即一改方才的烦躁,大力点头。 她的头点到一半,眉头皱了起来:“我现在进去,怕是被他逮个正着。不用等到天亮,全京城都知道我夜半出门了。”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男装,去换上就好了。” 这么贴心的吗? 林清歌还在疑惑他怎么知道她今晚会出门,人已经被他带到赌坊二楼。 里面放着一套月白色的男装,上面还放了一个和他的一样的缩小版面具。 不快的心情受到了暂时的安抚,只要他吃五谷杂粮,就迟早有一天犯在她手里! 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他! 楚南枫内心呐喊:已经全身都是针眼了! …… 林清歌跟着玖先生走进赌坊,微微皱了皱眉头。 乌烟瘴气的环境和嘈杂的声音,让她脑仁疼,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整日整日待在这里。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有好处,压根不会有人在注意到他们。 这就是周承漳选择来这里的缘由? 她环顾四周看了半晌都没有找到,忍不住低声问:“他人呢?总不能他其实是这里的东家,所以来这里是看收入的,而不是赌手气?” “堂堂齐王殿下,怎么会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玖先生说。 他说着带着她走向大厅深处,绕过屏风就发现后面有一条长而深邃的长廊,走过之后就是别有洞天。 对面连接的是一间极大的大厅,上面还有两层。 来往在大厅的基本都是京城权贵名流,但是真正引起林清歌注意的,是站在二楼的两个人! 那是…… 第74章 是戏精吗 “那……是周承漳和柳云长?” 太过惊讶的林清歌没有来得及躲避自己的身形,竟然惊讶地发现,那低得几乎站在旁边都未必能听清的声音,竟然让楼上的人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是错觉吗? 她还没有细看,人已经被按到了墙上。 这一次玖先生低头看着她,手指比在唇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面具在脸上很是贴合,遮掩了她面上所有的表情,却让她的眼神中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小到大她都是母胎solo,什么时候和异性靠得这么近过? 和那个只会呼吸的植物人老公倒是亲密,但是她的了理智上虽然觉得他是装昏,心理上却完全将他当成无知无觉的存在。 现在和一个男人贴得这么近,让她觉得心跳都要爆表了! 偏偏方才的情况又让她觉得,柳云长是听到她说话才会看过来,这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种情况下四目相对,真的是暧昧到了极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彼此的脸都是遮起来了,少了那么一点点尴尬的理由。 他看着她尴尬得不知道要往哪里瞟的眼睛,唇角微勾,拉着她就向着旁边的木梯走去,整个过程里他没有说一句话,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但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暗中似乎有一双窥视的眼睛,让她有一种被阴寒气息包含的感觉。 直到他带着她进入一间屋子,那阴冷的感觉才消失,她才能大口喘息。 “不会吧?刚才我那么低的声音,他竟然听到了?” “嗯。” 淡淡的一个回答,让林清歌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特异功能吧? 就算里面的大厅与外面比起来,算不上嘈杂,但是离安静还是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她眨了眨眼睛,看到桌上有壶茶水,走过去倒了一杯,给自己灌了大半杯,人才平静下来。 林清歌坐在凳子上,依然不确定地询问:“你真的不是蒙我吧?那他真的听到了?” “你可以出去试试。” “……” 傻子才去! 她内心在咆哮,但是多少也明白,柳云长的耳力是真的惊人。 可比这一点更让她惊讶的是:“他不是号称刚正不阿,与朝中皇子都没有往来吗?怎么会和周承漳一起出现在这里?” “传言大将军与朝中官员、皇子皆无往来,你信吗?” 真的是一针见血的好问题。 本来是信的,但是玖先生和周承瀚过从甚密,而他又和将军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楚南枫独善其身,还真的是让人怀疑。 林清歌浅浅地喝了一口茶:“你今天来,不会就想让我看看他们在一起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小女子,和朝堂不搭边的!” 笑话。 但凡涉及立储大事,那是要见血掉人头的。 她现在才磕磕绊绊地开了个小药堂,哪里能参与这么大的事情? 脑袋还留着奔向新生活,拥抱小狼狗、小奶狗,没有道理就这么不要了。 满眼拒绝的她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玖先生却是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柳云长素兰以冷血无情著称,人人对他统领的锦衣卫都忌惮三分。但是他疼爱妻女的名声,也同样出名,想必你已经领教过了吧?” 给柳夫人治病的事情算不得隐秘,林清歌也没有准备藏着掖着:“柳家手中有四象佛莲,是我需要的。而柳夫人病体未愈,自然也需要我。” “你怎么柳云长想治好柳夫人的病?” 真是来自灵魂的拷问,林清歌直接被逗笑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他疼爱妻女了,怎么会不想治好自家夫人的病?” “那他得知是自己的小妾动手时,怎么迟迟不给对方一点教训?说起来,他那个小妾,也不是他真心想纳的。” 权贵云集的京城,真的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各家院子里那点私事,被宣扬得到处都是。 但是她也明白,玖先生带她来这里,肯定不是想和她聊八卦。 “柳云长宠爱妻子长达十几年,都是在做戏给人看?他是戏精吗?能演得这么真切……这……” 说到这里,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不也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早已失了复国之心,最后却将所有陪着他度过那段艰辛岁月的人,全部铲除。 越是隐忍,越是说明他内心藏了巨大的秘密。 那柳夫人、柳韵和柳清岂不是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 玖先生看着她内心闪过各种情绪,淡然开口:“能在朝堂之上安身立命的,哪一个是普通人?” 是啊,倾轧见血的官场,哪里留得下普通人? 她深吸一口气:“他们是为了秋猎的事情见面?” “秋猎年年有,实在算不得大事。而是大将军卧床不起,边境上有人不安分起来,再加上今年两湖两广又发生水患,到处都需要钱粮度日。此时,正是周承漳挽回名声的最好机会。” “他需要钱,安抚两湖两广,筹措军粮,大军镇压?” “是。” 民生和军事都是无比巨大的事情,也都最能挽回周帝心中周承漳不成器的机会。 所以现在周承漳在意的就是钱,但是想从赌坊捞钱,多少就有点搞笑了。 “玖先生在这赌坊来去自如,难不成你是这赌坊的东家?” “是云亭。” 又是他。 苏云亭算是将京城的商业垄断了,偏偏做得很是隐秘,很多店铺都不知道是他手里的。 她想了想问道:“那周承漳是听闻九爷捞了偏门这一行,想从中获点余利?” 不等他回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小厮的声音响起:“玖先生,我家齐王殿下看到您来了,想邀您过去小赌怡情一番。” 林清歌忍不住皱紧眉头,只是动了动嘴无声询问:“柳云长已经走了?” “去了就知道了。” 他同样无声回应,在她还没有反应之时,朗声开口:“殿下邀约,怎么能拒绝?只是今日我带了一小友,怕是扰了殿下雅兴。” 林清歌:你确定是担心我扰了周承漳的雅兴,不是直接砸了他的场子? 第75章 多了一张王牌 “先生言重了,能让先生称之为小友的人,定然也是人中龙凤,还请先生为小王引荐。” 是周承漳! 这门再不开就不合适了,林清歌眼睛一眯,伸手拉住了玖先生的衣袖。 “他要是认出我怎么办?” 玖先生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袖子。 她后知后觉地松了手,心中不觉暗骂这时候的封建,扯扯袖子也能被拿出来做文章! “怕了?”他的声音淡然,可听在林清歌的耳中,就是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让她本就不爽的心情瞬间更差了。 即使她心里没底,也不可能在他面前露了怯。 她微微扬起头,对着他龇牙一笑:“怕的人是你吧?半夜三更劫掠将军夫人到赌坊,该当何罪?” 不给他更多反应机会,她径直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她确实担心被识破身份,但是她更清楚,周承漳不敢随随便便摘下玖先生被认作‘小友’的人的面具。 那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林清歌,又如何? 周承漳看到门被打开之后,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讶,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先生这是金屋藏娇吗?之前可不见先生身边有如此小友。” 性别被一眼看穿,林清歌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官宦人家的子弟,到了一定年纪,家里就会安排通房丫鬟,怎么可能真的痴痴傻傻的分不清女扮男装? 玖先生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淡淡开口:“王爷说笑了,今日过来只是消遣。不知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国库空虚,却处处都要用银子。世人皆知,这天下是周家的,天下的大财神却是苏九爷。所以,我也只能来这里投其所好,看看苏九爷能不能给点面子。” 天下的大财神? 林清歌被面具遮掩的脸上各种表情闪动。 富可敌国听起来很好听,但是真的富有到这种地步,在强权面前就会成为一块肥肉。 除非苏云亭的背后有更大的依仗,可病弱的周承瀚显然不会被周承漳放在眼里,苏云亭怕是有大麻烦了。 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时,玖先生已经和周承漳寒暄着走向另一间房,她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门口,她却意外地发现,里面都是熟人。 苏云亭依然是放荡不羁的坐姿,胸襟都微微扯开,还有点点酒渍落下。 他右手食指勾着酒壶,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门口的方向,唇角裂开一个很是夸张的笑容:“先生也来了?身边怎么还带着人?有情况。” 相较于他的不羁,旁边的周承瀚就将公子哥的温文尔雅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惜那满脸的病气,让他的外貌大打折扣。 不过唇角勾起的笑弧,冲淡了一阵阵咳嗽引起的不适。 他们两个人还真的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组合,明明是性格天差地别的人,却永远在一起。 但是真正让林清歌惊讶的是,玖先生和他们的关系那么好,会不知道他们今晚出现在这里? 另外,柳云长呢? 看苏云亭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刚刚开始喝酒的模样。 “玖先生才华卓绝,身边多几个红粉知己也是应该的。”周承漳笑着开口,“只是先生戴着面具就算了,怎么这红粉佳人也戴着面具?多少有点扫兴了吧?” 林清歌小心地跟在玖先生身后,尽量远离周承漳。 这个小动作被周承漳注意到之后,他笑着说道:“是小王唐突佳人了?我实在是好奇,像先生这样的人,究竟会被怎样的女子吸引?” 一阵笑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苏云亭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之后,随手将酒壶放到桌上,然后摇摇晃晃起身走到林清歌面前。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就嗤笑出声了:“殿下,这世上哪个美女会遮脸出行?只有容貌不佳的人才会如此,比如新晋的将军夫人林清歌,貌若无盐。” 略显轻佻的言语,配上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差点让林清歌一巴掌拍他脸上! 敢说她丑?他才丑,他全家都丑!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被他这么说,几乎恨不得直接摘下面具砸他脸上,让他明白什么叫倾国倾城! 不过愤怒是一回事,她的理智和智商都还是在线的,不会做这种自绝后路的蠢事。 此时她无比庆幸面具在脸上,能遮掩住她现在脸上近乎狰狞的表情。 玖先生示意林清歌先坐下,瞥了眼苏云亭:“我倒是没有想到,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无比丑陋的人。” “不丑?拿下来看看?”苏云亭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旁边的周承漳也来了精神:“说起来,小王与先生也相识数年,却从来不曾见过先生的脸。不知今日是否有缘,能看到先生的脸?”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玖先生身上,包括林清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的是君子,可她是个女子。 再说她也真的很想知道那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 要真的是大火灼烧过的脸,经过她的妙手回春,会让她手里多了一张王牌! 可惜无论她的眼神多么的期待,旁边人的视线如何的咄咄逼人,玖先生的眼神都平静到了极致,气息都没有丝毫的紊乱。 “在下幼年遭遇火灾,一张脸惨不忍睹,不敢污了王爷的眼睛。”他微微欠身,说得很是客气,却自带不容置疑的气度。 纵然是两位皇子在眼前,外加一个富可敌国的苏九爷,气场丝毫不弱。 眼看气氛变得僵持,周承瀚带着咳嗽的笑声响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七弟现在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玖先生再好,哪里有窈窕淑女好?”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都笑了起来,林清歌也不自觉多看了周承瀚几眼。 不得不说,这男人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将气氛转变了,她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们要真的闹翻了,她也会尴尬。 可她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庆幸,那边周承漳就将她架到了火上烤。 “三哥说的是,我还是更该关心一下先生这位小友的容貌。” 说话间,他出手如闪电一般向林清歌脸上的面具伸了过去。 第76章 那就是个悖论 林清歌眼睛一眯,右手多了几根银针。 比起被名声尽毁被浸猪笼,她宁可得罪了周承漳,让玖先生去顶锅! 可就在她已经做好所有准备时,玖先生和苏云亭却同时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周承漳摘面具的动作。 不仅如此,苏云亭甚至微微侧身,使得周承漳的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要去挑开他的衣襟。 他的眉梢微挑,狐狸一般的眼眸里眼波流转:“齐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刚才要看先生的脸,现在又对我动手动脚。难不成,殿下其实是好男风?” 最后几个字他吐字极轻,却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向来从容自如的周承漳面上也显露出尴尬的神色:“说笑了,小王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能让玖先生金屋藏娇的女子,定然不同凡响。是小王孟浪了,还请诸位见谅。” “七弟这是怎么了?喝了几杯酒就醉了。”很少开口的周承瀚再次说话为他开脱。 不仅如此,周承瀚递了一杯茶给周承漳:“喝口茶,解解酒。你要再胡闹,怕是目的都得落空了。” 周承漳仿佛此时才突然如梦初醒,他接过了周承瀚递来的茶,还抬手在脑袋上轻拍了一记:“都怪这酒,让我乱了方寸。若不是三哥提醒,怕是真的要误了大事。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就以茶代酒敬三哥。” 他对着周承瀚行礼之后,喝了半杯茶。 周承瀚坐在座位上,不闪不避地笑着说道:“你我是兄弟,又同为父皇的臣子,自然要一起为父皇分忧。只是我身体孱弱,实在受不了这更深露重。” 他看了眼窗外沉沉天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低低咳嗽起来。 “三哥不能劳神费力,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吧。”周承漳说道。 “无妨,我自己回去就好,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周承瀚掩面咳嗽一番之后,起身对众人微微颔首,抬脚离开。 林清歌的视线不自觉跟上这个人背影。 明明他是几个人最为孱弱的人,她却觉得他的心思是最深的。 永远是一副早早离场,什么都没有参与,置身事外的姿态。 可他和玖先生、苏云亭私下关系极好,怎么会不清楚他们对周承漳的态度。 只能说,一切都是演给周承漳看的,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 她还在思索,周承漳已经直接切入主题,说起让苏云亭出钱赈灾、充盈国库的事情。 苏云亭舌尖舔过唇瓣,邪魅的眼神里带着笑意:“王爷是知道的,先生虽是我的东家,却从来不管钱粮上面的事情。所以,王爷是在和我商议?” “那九爷意下如何?”周承漳放下手里的茶杯,淡声反问。 “为国分忧自然是好的,但是我从商以来,就有一条铁则,不与朝堂往来。这一点,王爷是知道的。现在王爷要我打破原则,怕是不合适吧?” “两湖两广灾祸不断,民不聊生,九爷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吧?二位若是能出钱赈灾,怎么能说是干涉朝堂?实在是为了解百姓疾苦。” 他们一来一往,林清歌却听得犯困。 这种事情要真的能通过和平谈判解决,历史上也没有那么多让人传颂的故事了。 她要打瞌睡的时候,玖先生开口了:“单纯赈灾,如何能显示王爷的威名?要得到陛下的器重,让朝廷百官知晓王爷的贤明,是要所有人看到王爷的能力。” “先生有办法?” “自然。”玖先生单身说道,“王爷知道我们手里的生意,遍及青州大陆。只要王爷肯有小小的投入,收益就是巨大的,并且时间不长,只要十天就能看到回报。” 周承漳的眼睛眯起来,声音都因为太过兴奋而颤抖:“先生说真的?” “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先试试。” “那……小王这就回去准备。” 就这么走了? 被认为夺嫡最有力的争夺者,就这么容易相信玖先生简单几句话? 二傻子都没有这么好骗吧? 她满脑子疑问,眼神里自然就带了出来。 瞥了她一眼的苏云亭,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笑问:“你觉得他相信得太容易了?” “这还不容易?简直像糊弄二傻子。”她坐到桌边,摇摇头,“他这么容易蒙,怎么成为百官称颂的王爷的?”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苏云亭凉凉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林清歌蹙起眉刚想反驳,旁边的玖先生开口了:“云亭的生意遍及整片青州大陆,并且从来不曾发生过信誉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周承漳相信我们有意投靠他,前期云亭送了他很多极其珍贵的东西。” 对于富可敌国的苏云亭,钱财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这世上多少人为几两散碎银奔波忙碌。 即使是身为皇子的周承漳,想在周帝面前显露能力,也需要金钱铺垫。 面对最需要的存在,人的思维总会变得盲目,何况试错成本还在周承漳的预估之中,那么…… 她眉梢挑高:“那你们准备怎么给他收益?” 苏云亭刚想回答,却被玖先生阻止了:“如果你能想得出合适的办法,无论你今天出门为了什么,我都保证可以成功。” 还有这好事? 林清歌眼神里闪现出欣喜的神色,也只是瞬间,她就开始头秃。 周承漳不是傻子,要让他看到收益,还要让这边一点损失都没有,那就是个悖论! 她刚想骂人,眼珠子微转却反应了过来:“玖先生,你们收的是金银,给的也是金银吧?” “那是自然。” “那就简单了。” 林清歌自信地扬了扬下巴,将手里的图样一张一张拿出来。 “马上就要秋猎了,各家贵妇小姐争相打扮,为的就是要在秋猎场上一展风采。我希望九爷可以让工匠按照我的图样打造首饰,并且要不显山不露水地让她们看到。” 苏云亭随手拿起图样草草翻过:“你的图样质量如何且不说,如何给周承漳的收益,你还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 第77章 忘忧阁不忘忧 “简单,包在我身上!” 林清歌拍了拍胸膛,一脸正色开口:“第一次给他半数回报,之后就用铁块铸成银锭子,表面镀一层金银的外皮就好了。” 苏云亭轻笑一声:“你是真的不把周承漳当回事,你以为他的脑子是白长的吗?” “正因为他长了脑子,我才确定这一招安全无虞。除了第一批收益,他会细细查点之外,之后的银钱,他根本不会点数,甚至不敢让人知道。” 她对周承漳不够了解,但是足够了解人性。 既然玖先生和苏云亭之前的铺垫让周承漳相信他们会扶持他,那么对得到收益这件事,他本身的怀疑点就很低。 稳稳拿到第一次的收益之后,以后的金银,他大概率都不会看,直接入库。 毕竟大量金银出入齐王府,是极其扎眼的事情。 苏云亭灌了一口酒,轻啧一声,扭头看向默然不语的玖先生:“该不是你提前就将我们想好的方式告诉她,然后又在我面前演戏吧?” “九爷,这点小事就让玖先生帮我作弊,你是小看谁呢?” 林清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之后开口:“该不是得到了方法,九爷想反悔吧?” 用他的反问方式反驳他,这种方式很林清歌。 苏云亭大笑几声,拿起桌上的图样:“三天之内,我保证京城所有的银楼都会买图样上的饰品。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怕是九爷到时候,会想听我更多的点子。”她的双眼,投射出的是骄傲自信的光芒。 …… 赌坊外。 周承漳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眼赌坊:“让柳云长安排人盯紧他们,尤其是玖先生身边那个所谓的小友,最好查清楚那个人的身份。” “王爷怎么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他的小厮安颜说道。 “你觉得玖先生身边会带着一个无名小卒?什么幼年遭受火灾,无非是说给我们听听而已。”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透出寒光:“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是他的脸不能被外人所知。你说,到底是怎样一张脸,如此担心被人看到?” 安颜的脸上现出明显的惊讶:“王爷的意思是,他可能是逃犯?” “不仅是他,他身边那所谓的小友也跑不了。”周承漳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只要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这辈子除了为我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冰寒如铁。 …… 林清歌完成了自己夜半出来的目标,心情却没有放松。 她跟在玖先生身后,低着脑袋一句话都不说。 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来她都没有察觉,反而一脑袋撞了上去。 “嘶,你不好好走路做什么?”她不满地说道。 玖先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反问:“你得好好走路就是不看前面?” 自知理亏,她也没有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和他多做纠缠,从他身侧探出半个身子向前看。 “这前面既没有土坑也没有水洞,你停下来做什么?” “是吗?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怎么觉得,这前面处处是陷坑。” 风轻云淡的语调却让林清歌眉梢挑起,大路一片平坦,怎么就被他说得这么危险了? 她刚想询问就对上他那双犹如打翻墨砚的眼睛,瀚如深海,让人随时有陷进去的错觉。 好危险的男人。 林清歌迅速偏离视线,心里也明白了他口中的陷坑,不是眼前能看到的情况。 联想到之前在赌坊见到的柳云长,她不由自主往他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 “是。” 淡淡的一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却也断绝了所有的侥幸心理。 她站在他身侧,忍不住想要向四处张望,不曾想脖子刚小小的有了一个幅度,就听到他严肃到近乎命令的声音。 “别乱看!” 向来不服管教的她,听到这句话,脖子竟然僵住了,空气里似乎都弥漫了一层肃杀的气场。 玖先生拉着她走向回将军府截然相反的路。 好半晌她回神之后,才有点僵硬开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忘忧阁。” “这么晚了,忘忧阁还开门?” “忘忧还分时间?” “……” 好有道理,但是这个时代能彻底开着的店,她只能想到红灯区。 不过等她再度踏入忘忧阁,就发现真的想错了。 这里安静得孤魂野鬼都不想进,更别说灯红酒绿的莺歌燕语了。 只有二楼,那个属于苏云亭的房间有着烛火的亮光,和独属于他的孤寂身影。 这忘忧阁,是真的不忘忧啊。 透过墙上的剪影,看得出他还在喝酒,林清歌不自觉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有酗酒的毛病? 有着绝对经济头脑的男人,若是被酒废了,去找谁说理去? “玖先生,这苏九爷绝对算得上你的左膀右臂。让他这么一直喝,不合适吧?不如……”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甩不掉外面的尾巴,回不到将军府会发生什么?” 一句话彻底让她沉默了。 晚上只要她不开门,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明天一早就会有婢女等着她起身洗漱,结果她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那不是等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夜半出府,还是夜不归宿! 无论哪一条拎出来,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行为。 到时候,她真的要在各种酷刑中选择死亡的方式了。 干笑一声,她眨巴着眼睛看向玖先生:“您英明神武,定然有逃脱的办法吧?” “外面的人是锦衣卫,我一个人自然可以离开。”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多了一个她,想离开就不容易了。 她撇撇嘴有点不满,素来被称为天才少女的她,怎么能被当成累赘了? “玖先生,你这么说未免就有点先入为主了吧?我确实没有武功,做不到像你一般,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但是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被他们困在这里呢?” 最后一个字说出时,她的右手快速划向他的咽喉,手中寒芒乍现。 第78章 得罪了 她出手极快,自认为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可玖先生似乎根本不需要反应,完全是身体本能的躲闪,只是一个偏头就让林清歌的偷袭落了空。 眉头轻皱,她还想再接再厉,二楼就传来苏云亭缠绕着嘲弄意味的笑声。 “他刀尖舔血多年,要是被你这种连刀都没有提过的小姑娘制住,还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至于那些他曾经的手下败将,死了都得活过来抽他。” 嘲讽意味拉满,林清歌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的怒意。 她的心里很清楚,武力从来不是她擅长的。 再说了,有脑子为什么要用蛮力。 就算偷袭失败,她也有一百零一种方式放倒眼前的男人! 不满的冷哼一声,林清歌凉凉开口:“没有人能立于不败之地,刚刚我失手了,却不代表我会一直失手。另外……” 她偏头看了眼门外黑漆漆的画面:“其实要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安排几个人穿上我们的衣服出去,自然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就不相信,外面守着的人源源不断。” 办法笨了点,却足够有用。 玖先生微微颔首:“嫂子冰雪聪明,倒是在下愚钝了。” “嫂子?”楼上的苏云亭疑惑出声。 林清歌这下神气了,她扬起脑袋说道:“你家东家是我相公的师弟,所以他要称呼我一声嫂子。九爷,就算是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也要重新掂量一番?” 原以为她会新收一个小弟,没想到得到的是苏云亭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的笑完全就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而无法抑制的笑,整个人甚至从二楼摔了下来。 可惜他武功显然极好,看似无意识摔下来,却稳稳地落在地上,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心里忍不住恨恨地想:怎么就没有摔死他! 笑声持续的时间越久,越是让人不舒服,林清歌都想上去踹人了,玖先生却依旧不动如钟地站在那里。 等到苏云亭的笑声渐渐停止,眼角还有笑出的眼泪:“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还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就是不知道日后,你们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关系?” “接受不接受都是这样的关系,九爷,你不愿意喊我这声嫂夫人,该不是对我相公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她的话让苏云亭爆发出新一轮的笑声,林清歌觉得自己的大刀真的是饥渴难耐了。 不过她动手之前,正义的玖先生,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在了苏云亭的腿上:“还没有笑够?要不要我搭个戏台子,让大家专门来欣赏你苏九爷的笑?” 在林清歌眼中,这摆明了就是开玩笑。 但苏云亭脸上的笑却瞬间僵住,眼神里都带过几分不安。 只是速度很快,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他轻咳一声,整了整衣冠说道:“我安排人打扮成你们的模样……” “你亲自去。” 玖先生一句话让苏云亭眉梢挑起,玖先生却好似没有发现对方表情的变化,继续自顾自说道:“招摇一点,将锦衣卫的人都带走。” 苏云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就这样……走了? 林清歌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摇了摇脑袋,偏头看向玖先生:“他那个人还有不招摇的时候?你需要特意嘱咐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吗? 她满腹吐槽,偏偏现在形势比人强,又无从说起。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苏云亭就从楼上走下来了。 他身上一件藏蓝色长袍,面上戴着一个金属色的面具,再加上身形和玖先生相似,暗夜看过去还真的是相差无几。 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真正引起林清歌注意的,是他身边的女子,脸上戴着同样的金属色面具。 她依偎在苏云亭的怀中,使得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格外暧昧。 “你们……” 她刚刚说了两个字,苏云亭就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够不够高调,这么出去,想必所有人都会跟着我们走。” 林清歌还想说点什么,苏云亭已经拥着身边的女子走了出去,而外面已经有等候的马车。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那么恰到好处。 即使是她在外面盯梢,怕是都会跟着走,只是…… 她神色古怪地看向玖先生:“他们这么出去,你确定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吗?” 他不答反问:“你想让周承漳知道我们真实的关系吗?” 回答是一连串拨浪鼓般的摇头。 “那走吧。”扔下三个字,他转身向门外的方向走去。 这么确定外面的人都走了吗? 林清歌半信半疑地探着身子走了出去,可她左右看了半晌,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依她这个现代人的能力,真的是一点都发现不了藏在暗中的高手。 既然他说没事,她就当安全吧。 她跟在他身后,脑中的疑惑却又一个个闪现出来:“柳云长和周承漳是一伙的,对吗?” “还不够明显吗?” 淡淡的反问语调,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就是让她感觉到轻嘲的意味。 关键是细细想过之后,她还真的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极其愚蠢。 她换了个问题继续说道:“一个对外不结党营私的朝臣,私下与皇子见面,还是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会不会是个陷阱?”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论是周承漳还是柳云长,都不是冒进之人,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名声。 那怎么就正好,被他们遇到个正着? “想不通?”他轻声问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这是他给我们示好的讯号。” 原来彼此有把柄才能联合在一起,都是真的。 同僚如此,战队皇子也是如此。 朝堂这趟水,还真的是深不可测。 但是更让她不安的是,柳云长心计深到如此地步,上演深情人设自然也有他的缘由。 那柳夫人母女三人,岂不是危险之至? 她张嘴想说什么,玖先生低声说一句:“得罪了。”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他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第79章 把你全家送上断头台 流氓! 林清歌大脑里划过两个字,各种国骂都要从她口中爆出来,却闻到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药草香味。 气味很淡,但是由于他们靠得真的太近了,想忽略都不可能。 这是她炼制美人丹的药香味,他身上怎么会有? 不等她出言询问,他已经松开她:“夜深了,我先走了。” 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可他身形闪动极快,根本不给她追上的可能。 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将军府的院子里。 周围熟悉的环境让她一阵恍惚,尤其是空气里淡得几乎已经捕捉不到的熟悉气味。 她眯起眼睛,心中的疑云陡然升起—— 深受楚老夫人信任的玖先生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去她和楚南枫的房间? 眼神一凛,她快步向着青竹园的方向走去。 刚进入院子迎面就遇到了十七:“少夫人……” “别少夫人了,再慢点,估计你家将军每一根骨头都被人做了标记了。”她没有任何停留,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十七怔住,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惊讶。 然后他转身快步跟了上去:“怎么回事?少夫人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林清歌没有回答,她走到房门口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没有亮灯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她停顿了一两秒,眼睛适应黑暗的光线之后,抬脚走了进去。 “十七,掌灯。” “是,少夫人。” 随着房间里有了亮光,站在床边的她看向躺在床上的楚南枫。 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如常一般,没有一丝的表情,呼吸均匀,完全就是普通人睡着了的模样。 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不像每个人一样,每天都会醒来。 微微抿唇,她从十七手中接过油灯,细细地检查了整个房间,却发现角角落落似乎都没有异动。 更重要的是,有些地方她并没有观察过,细节的地方发生了变化,她也并不能确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第四个人。 十七一脸懵地看着检查房间的林清歌:“少夫人,你到底在找我们?” “我……” 刚刚说出一个字,她就闭上了嘴巴。 楚老夫人对玖先生有无以复加的信任,那十六和十七对他又会有什么怀疑? 再说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过她。 她摆摆手:“没什么,你出去吧。” 十七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古怪,但是他并没有多话,应了一声就退步离开了。 林清歌插上门之后,坐回到床边,眼神却还是不住地打量着四周,内心隐隐闪过不安,这让她忍不住推了推躺着的楚南枫。 “你这师弟包藏祸心啊!刚才将我从墙外直接抱进来就算了,偷偷进房间算什么?” 说着她眼睛如闪电闪过,狭窄成一条缝:“说起来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他却从来不曾和我提要来看你。结果,偷悄悄自己跑进来?” 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神里风云变动:“我怎么觉得你和你身边的人关系都这么复杂?该不是你不近女色,和你本身品行无关,而是你压根就喜欢男人吧!” 楚南枫:“……”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得出玖先生偷偷进入他们房间的结论,但是在这里臆测他们之间古怪的关系,本身就很荒谬! 林清歌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大脑已经开始了头脑风暴,甚至凑到他面前观察。 越看她越是摇头叹息:“我的大将军啊,说起来,你是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在温柔乡中振臂一挥,估计效果和你在战场上差不多。怎么就能这么渣,和不同的男人维持关系呢?” “你和玖先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结果你跑到战场和十七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就将两小无猜的玖先生抛之脑后了?啧,你真也够坏的。” “要不然你就躺着吧,我也别救了。省得你醒过来也是一大祸害,指不定他们一个个为了你争风吃醋都能打起来。” “说起这个,苏云亭和周承瀚应该对你没有什么兴趣吧?要是有……贵圈是真的乱啊。” 紧张的时候,她就喜欢说会话。 叨念一番之后,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整个人紧绷的精神状态也就得到了缓解。 她打了个呵欠,洗漱之后脱下身上的男袍外装,本想随手处理掉,却还是留下来了。 不管玖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这身衣服对她是有用的。 收起衣服之后,她躺在床上,毫无缘由地往身侧的男人靠了靠。 明明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有帮过自己,甚至没有和她说过一个字,在他身边却是莫名安心。 头往他的肩头靠了靠,她小声说道:“相公啊,你真的快点醒过来吧。这豪门贵妇太难当了,我真怕我一不小心把你全家送上断头台。” “我原本就是想要一株草药去救柳夫人,顺手还能得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保护。谁知道柳云长是个戏精,宠妻这种事都能演十几年,指不定能做出多心狠手辣的事情呢!”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呓语,而后就是长长的呼吸。 躺在她身侧的楚南枫心中五味杂陈,终于明白什么叫撒了一次谎,就需要有无数的谎言去做后续铺垫。 明明只是想换个身份做自己的事情,顺手帮她解决麻烦,结果反倒是引起她更多的怀疑。 愁人。 他这个小媳妇,就不能笨一点吗? ……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过得很是平静。 除了偶尔去了解一笑堂的生意之外,基本上天天都在准备秋猎的事宜。 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之下,楚老夫人也答应跟着一起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这几天去旁敲侧击一下玖先生的情况,结果去了几次楚老夫人给收拾出的院子,都没有碰到玖先生,好像是对方在躲着她一样。 让她奇怪又无聊,直到十七送来一纸信笺:“少夫人,这是忘忧阁送来的。” 第80章 无事献殷勤 苏云亭的消息! 林清歌来了兴致,伸手接过信笺,上面只有极其简短的一句话。 【首饰卖得很不错,嫂夫人果然才华横溢。】 字数不多,全是夸奖。 可她怎么就从中读出了戏谑的味道,尤其是那句‘嫂夫人’。 当初听到玖先生喊她嫂子,苏云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她可没有忘记。 现在他老老实实喊她‘嫂夫人’? 想想都不可能! 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刁难,十七继续说:“另外,忘忧阁还送来了银票和账簿,请少夫人点收。” 接过厚厚一沓银票,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管他为什么要喊‘嫂夫人’,有钱就是王道。 既然第一步完成了,那就真的是安安静静等待之后的秋猎,开始她的猎杀时刻。 秋猎当天,一大早周帝和后宫嫔妃的马车就驶出宫门,浩浩荡荡出城前往皇家围猎场。 后面紧跟着的是成年皇子的马车,再往后是朝廷权贵。 将军府的车驾,算是整列队伍之中最为特别的。 楚南枫身为大周战神,身份尊贵,可他昏迷不醒,朝堂上还有周帝对他猜忌的风言风语,所处的环境就很耐人寻味了。 林清歌坐在马车上,无论是朝前还是往后,都能看到各家之间的互动,只有他们好像被遗忘了。 尤其是休息时,这样的另类就更加明显了。 这让她后悔带楚老夫人出来。 她偷眼看过去,却发现楚老夫人正笑眯眯看着她:“府里待久了,出来透透气,是好事。” 慈爱的言语,让林清歌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她从来不担心旁人的疾言厉色,因为她会用更狠的方式报复回去。 可眼前的老人语调温和地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被关爱,楚老夫人唯一的血亲昏迷不醒,周遭又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状态,内心怎么可能不难受? 楚老夫人大概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继续缓缓说道:“你是有福气的孩子,枫儿会因为你的缘故醒过来。至于外面那些人,不必在乎,南枫向来不喜结交。” 莫名的,她突然想到了柳云长。 在柳夫人的心中,柳云长也是不善结交,爱妻宠女的丈夫吧?可事实呢? “怎么一直不说话?是被外面的人扰了情绪吧?” 林清歌的思路被打断,也没有继续思考不可能证实的事情。 “祖母说得对,相公醒着的时候都不愿和他们结交,睡着时又怎么愿意被他们打扰。” “不愿意被谁打扰?少夫人不是说我吧?”柳清笑嘻嘻地掀开了轿帘,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柳韵。 当她们看清楚楚老夫人也坐在马车上之后,柳韵将跳上马车的柳清扯下来,姐妹俩同时向楚老夫人行礼。 柳韵更是带着几分愧意说道:“扰了老夫人的清静,是我们姐妹的不是,还请老夫人赎罪。” “少年人,就该有点朝气。” 楚老夫人笑着说道:“清歌,你们一起和我这老婆子坐着,多少是无聊了。你去和她们坐一辆马车,这一路也会更加有趣。” 她看着林清歌有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又追加了一句:“自你和枫儿成婚以来,我还没有时间和他好好说说话。你就当躲一躲,让我们聊聊。” 这么一来,林清歌继续留下就不合时宜了。 她对着楚老夫人行礼之后,就跳下马车。 “少夫人,刚才是真的不好意思。”柳韵的脸上有着难言的尴尬,“我原以为是你和大将军在马车上,就没有阻止。不想冲撞了老夫人,稍后还请你替我们向老夫人致歉。” 不得不说,柳家的家教是真的好。 林清歌伸出手揉了揉满脸不安的柳清:“没关系,祖母是大度之人,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倒是你们,怎么没有陪在柳夫人身边?” 她说着下意识往后看了看。 柳云长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手中权力不小,品级却不大,她们两个一路走过来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娘现在好多了,有我爹亲自照料,我们就不在那里惹嫌了!”柳清脸上满是笑容,显然还不太懂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柳韵也没有多解释。 林清歌没有多话,和她们趁着车队休息,到处走走。 与此同时,楚老夫人看着躺在马车上的楚南枫,哽咽着压低声音开口:“枫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楚南枫的眼皮抖了抖,睁开眼睛:“祖母,孙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说着他要起身下跪却被楚老夫人按住了。 “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辜负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满脸慈爱地看着他:“能看到你平安,祖母就知足了。何况你现在腿也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倒是清歌那丫头,古灵精怪,又深谙医术,关键她没有歹心。你要好好考虑,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楚南枫微微颔首:“祖母,我会考虑的。” …… 林清歌自从来到这里,就被困在京城之中。 现在虽然也不曾见过这里的大山大河,却终究是不一样的感受。 她刚想舒展一下身体,身后就传来恼人的声音:“清歌妹妹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无比熟稔的语调,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极好。 可一个有夫之妇,和外室男子好,怎么都不算是好事一件。 她回头看向满脸笑容的周承漳,心底划过一缕嫌恶,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身份尊贵,有事情交代,让下人通传就好。” 一句话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周承漳却好似根本看不出她眼中的闪避:“妹妹说笑了,你我是兄妹,何必如此见外?这天看着是入秋了,却还是有些炎热。这车队行走数个时辰,担心妹妹中暑,我特意让人准备了酸梅汤。” 他的贴身侍卫送上食盒,打开就看到里面包裹着棉套,还有几块冰冰着,精致的琉璃盏盛放的酸梅汤还散发着丝丝寒气,看一眼就消散了大半暑意。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承漳对林清歌大献殷勤,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第81章 她哪里还有退路? 即使周承漳被赐婚了,甚至引起周帝的不满,却依然是皇子之中最有可能登基大位的人。 无论是朝臣权贵,还是家中女眷,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不少。 现在他对一个已经嫁人,还是被称作京城第一丑女的林清歌大献殷勤,怎么不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 林清歌在暗中给十七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淡声开口:“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天已渐凉,臣妇体弱,实在是受不起如此寒凉之物。” “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的恼意,反而是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甚至视线在林清歌身上某处扫过,让她内心的厌恶之感更盛。 要不是他投胎投得不错,这就是妥妥的普信男! 就在她考虑拖延时间,等着一会他自己跑路时,他却看向了旁边的柳韵姐妹,尤其是睁着大眼睛一脸馋相的柳清。 “这酸梅汤酸甜爽口,本就适合女孩子。既然清歌妹妹不能喝,那就给了二姑娘和四姑娘吧。” “真的吗?”柳清瞪大眼睛,满脸的意外之喜。 她年纪尚小,又被家中照顾得极好,哪里明白周遭人话里的期待? 柳韵先她一步将她拉至身后:“请殿下见谅,是舍妹孟浪了。” “人人都说柳二姑娘心性豁达,不拘小节,今日怎么如此拒绝?”周承漳笑着说。 “王爷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传言不可尽信。世人皆说少夫人粗鄙无能,夏园作画惊艳众人,可见传言不可尽信。” “二姑娘说得有理,那这份酸梅汤还真的要送给二姑娘了。” 那温和浅笑的模样,配上一张好皮相,还真的很容易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感觉。 再加上他皇子的身份,极具迷惑性。 林清歌内心闪过一阵不安,要是柳韵被迷惑了就麻烦了。 不等她这边有什么策略,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表哥,我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去尝尝吧。” 林秋月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 此时一身红色的衣裙很是惹眼,配上她那张娇艳的脸,确实是我见犹怜。 可安家庄子的事情让周承漳备受周帝苛责,现在看到林秋月哪里会有好脾气? 他的眼神里甚至透出阴冷的寒意:“本王还有事。” 说罢他衣袖一挥,转身就离开了,几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林秋月。 这么一来,谁还看不出,她这个未来的齐王妃,不仅不被周承漳喜欢,还很是被厌恶。 那之前的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人各有所想了。 林清歌不想多生事端,她拉着柳韵姐妹就想离开,不想在周承漳那碰了壁的林秋月,将所有的怨气都怪罪在林清歌身上!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清歌面前:“要去哪里?之前不是很神奇吗?还想我给你下跪,现在,该你跪了吧!” 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让林清歌觉得林秋月真的是蠢到家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承漳对周帝赐婚很是不满,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不能发作。 知晓一切的林秋月非但不收敛,还跑到这胡闹,真以为天下皆她妈啊? 林清歌扯了扯唇,凉凉地看了眼林秋月:“我跪?堂堂将军夫人,跪你一个丞相之女,你真怕风大闪了舌头。” “什么丞相之女?我可是齐王妃!”林秋月扬了扬下巴,满脸骄傲。 “你们成婚了吗?” 林清歌一句反问让林秋月变了脸。 眼看她想辩解,林清歌继续说了下去:“知道什么叫未婚妻吧?就是没有成婚,一切皆有可能。” 说着她又嗤笑了一声:“之前你不是也盯着大将军未婚妻的名号吗?结果呢?” 低低的笑声里,缠绕着无尽的嘲弄,让林秋月又气又恼,偏偏又无法发作。 最后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柳韵身上:“韵儿,你都看到了吧?明明是我将嫁入将军府的婚事让给她,结果她不仅不知感恩,还……” “林秋月,你是觉得我傻吗?” 柳韵的反问让林秋月怔了一下。 “韵儿……” “是你将不想要的婚约推给她吧?不过我相信少夫人吉星高照,将军自会醒来。只是你……王爷似乎并不在意,未来如何还真的是不可知啊。” 话不长,却字字戳在林秋月的心上。 她何尝不知道是她使用诡计得到了赐婚,又如何不知道周承漳对她有无尽恼恨。 可事已至此,她哪里还有退路? 无论前路是什么,她都只能走下去。 “你们在这里说这些,无非是嫉妒我会成为齐王妃!到时候,你们见到我都得磕头跪拜。” “前提是,你能成为齐王妃。” 林清歌扔下这句话,就带着柳韵两姐妹上了马车。 林秋月却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那句话,让她内心的不安扩大到了极致。 一旦她没有嫁给周承漳,那么所谓相府嫡女的光环,和宣平侯外甥女的名号,都会成为虚幻。 他们所有人都会一脚一脚踩在她身上,让她再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直到周围马蹄声响起,一阵烟尘四起呛得她忍不住咳嗽,才发现车队已经开始前行了。 她恼怒开口:“哪里的狗奴才让前行的?没有看到我在这里吗?弄得本姑娘一身烟尘,不想活了吗?” 寒光一闪,一柄长剑落在林秋月的肩头,吓得她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陛下亲自下令,谁敢口出狂言?” 周帝。 就算是林秋月再目中无人,也知道那不是她可以妄议的人。 她张嘴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泛着寒光的剑抵着脖子,吓得她全身哆嗦个不停,哪里还说得出话? 恰巧林清歌她们的马车路过,柳韵透过帘子说:“不知道是哪家不知道死活的姑娘,皇家的事情也敢乱说。快拉开,别扰了车队前行。陛下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 她是柳云长放在掌心的女儿,又嫉恶如仇名满京都,锦衣卫怎么会不认识? “是,二姑娘!” 当下锦衣卫收回长剑,一把扯起被烟尘荡得灰头土脸的林秋月,而柳韵看着大笑不止。 林清歌伸手扯下帘子:“她不是一个大度之人,你和我亲近,已经引起她的不满。现在还这样捉弄她,她不会放过你的。” 第82章 无双公子 “我现在讨好她,她就会放过我吗?” 柳韵的反问,让林清歌微微一愣。 柳韵微微耸肩,继续说了下去:“刚才齐王的表现很模糊,但是将我收入府中的意思,还是显露了出来。一心想向上攀附的她,怎么容得下旁人?” 好清透的人。 之前她和林秋月做手帕交,让林清歌下意识觉得,柳韵绝对算不得聪慧之人。 现在想想,她或许只是不愿意随意猜测朋友。 林清歌瞟了眼似懂非懂的柳清,将马车上准备好的食盒打开,塞过去一堆零嘴,才缓缓开口。 “原本我还担心,你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现在看来,你比我看得还清楚。” “只是看清看不清又如何?”柳韵苦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林清歌张嘴就想反驳,可看着柳韵一身华贵的衣衫,和头上精致的首饰,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个时代女子本身就是男子的附属,哪里有那么多选择权? 真的离开家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 她微微抿唇,轻声说道:“你也不用如此悲观,柳夫人不是糊涂之人。她定然会为你们的归宿做妥当安置的,再说柳大人对你们的宠爱,那可是京城独一份的。” 柳韵眼神中的伤感似乎又深了几分:“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经过我娘这件事,我才发现,我真的是看不透。” 说到最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 …… 林秋月灰头土脸地被送回到林家所在的车队时,林夫人气得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你们是怎么护送人回来的?” “护送?” 锦衣卫冷笑一声:“林夫人,您还是多教教令千金说话吧。她竟然敢质疑陛下的命令,真的是不知死活。” 说话间,他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将林秋月推向林家的车队,然后转身策马离开,丝毫不给林家面子。 林夫人一张脸都气绿了,却还是安排人立即给林秋月拿水来梳洗,又给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出生询问。 “秋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林秋月眼圈一红,趴到了林夫人怀中,“都是林清歌!是她害我的,现在不仅柳韵误会我,表哥也不喜欢我,怎么办?” “又是她!” 提起林清歌,林夫人的眼神里就闪过明显的愤怒:“她怎么敢抢你这个嫡小姐的风头?嫁给一个活死人,还真的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秋月,你别理会她,到了行宫的夜宴,才是你真正要在意的。” …… 赶了一天的路,车队在日落黄昏之前到了为秋猎特意修建的行宫,九成宫。 九成宫依山傍水,大气恢宏,是周帝的心头好。 不过行宫面积有限,随行的官员并非都能进入行宫。 身为当朝宰相的林书权的家眷,自然是能住进行宫。 可他们随着小太监越走越偏,最后被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林夫人的眉头皱起来。 “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去年可不是住在这里的。” 小太监脸上带着笑,回答很是客气:“夫人,这哪家住在哪一个院子,都是韩公公安排的,小的哪里能插手?有什么问题,您去找韩公公,可千万别为难小的。” 说完,他客客气气地行礼之后,就转身结束了。 林秋月看着周围狭窄的房舍,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这是看爹爹留在朝中,所以才欺负我们吧?他们怎么敢!” 表面上林书权是辅助皇子监国,所以留在京城。 但是林夫人心里明白,林书权本就因为夏园的事情对她们母女生了嫌隙。 后来安家庄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周帝赐婚,更让林书权认为她们是疯了。 所以他打心里不愿来,这一次更没有为她们进行打点,就是等着她们吃瘪。 林夫人安慰着林秋月说道:“几天而已,忍忍就好了。再说你哪里要操心这些?快让下人收拾,你去准备晚上的夜宴。” 相府的下人去收拾东西之后,林秋月立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和首饰,就想着当晚艳惊四座。 与她不同的林清歌根本不准备换衣服,只是楚老夫人说了,才换了一套宝蓝色的衣裙。 颜色沉稳大气,很配她的身份,也撑得起这样的场面。 暮色西斜,宫人提着灯笼来邀请官员及其家眷去大殿参加夜宴。 大殿里有着上百张的小几,小几上都摆了一样的水果和点心。 只是位次是精心安排过的,带路的宫人都会将人带到坐位前才离开。 林清歌推着楚南枫一出现,不少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有嘲笑的,同情的,嫌恶的……各种眼神却丝毫不能影响她的情绪。 不仅是她,楚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得很稳,根本没有给那些想笑话的人机会。 大殿人多却并不嘈杂,基本上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坐着,偶尔说点小话,却绝对不敢肆意妄为。 等大殿里的人基本上坐齐之后,周帝带着后宫妃子也进来坐下。 经过众人的朝拜之后,周帝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今天说是宫宴,其实就是家宴!我们君臣同聚,是难得的放松时刻,莫要拘着。” “谢主隆恩!” 众人纷纷谢恩,大殿一阵笑声,但是没有谁真的会将周帝的话当真。 安贵妃笑着看向周帝:“陛下今日举办的是家宴,那就别让宫里来来回回那几个人唱歌跳舞了,都没有什么新意。” “哦,你有什么新意?”周帝笑盈盈地看向安贵妃。 “家宴家宴,来的都是自家的小儿女。那自然也是让他们献歌献舞的时候,再说了,各位大人精心教养的千金公子,哪一个不是生的明艳照人,又惊才绝艳?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看看他们的表演,陛下也疼爱疼爱晚辈。” 周帝笑着点头:“爱妃说得有理,朕记得你的外甥安衡就被称为无双公子。不仅人长得精神,还吹得一手好笛子,不如就先让他开场吧。” 第83章 丢人现眼! “这……”安贵妃的视线扫过台下的安衡,又眼眸含秋水地看向周帝,“若有人说衡儿配不上翩翩公子的称号,臣妾是不满的。可说他是无双公子,臣妾不同意。” “哦?”周帝唇角勾着笑意,眸中却隐隐透出几分杀意。 “在臣妾心中,这世上唯一称得上无双公子的,只有陛下一人。” 周帝大笑声响起时,有人的嘀咕声在林清歌耳边响起:“安贵妃能宠冠后宫,真的是很有本事。” 林清歌回头就看到柳韵那张俏脸,她伸手将柳韵拉到旁边的空位上:“皇上的事情,你也敢凑趣?” “我哪里说错了?陛下刚才那话,明显是有心要敲打宣平侯一家的,结果反而让安贵妃抓到机会,使得龙心大悦。哎,怪不得我娘常说,安贵妃的聪慧远非林夫人能比。” 安贵妃和林夫人是亲姐妹,一个嫁入后宫为妃,一个是当朝丞相夫人,说起来是一对嫁得极好的姐妹花。 可真实比起来,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林清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安贵妃,确实和林夫人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加的美艳。 尤其是那双眼眸,波光流转,明眸善睐。 明明已经是年近四十,生过几个孩子,身段却依然妖娆妩媚。 果然受尽荣宠,也是要本钱的。 不过有周承漳那么个儿子,终究会成为这个女人的败笔。 她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清儿一个小丫头就知道吃,我爹满眼都是我娘。我在那里无聊,看你这边空着位子,就过来了,你不会也不要我吧?” 比起最开始的横眉冷对,现在的柳韵都开始对林清歌撒娇了。 她轻笑一声,拿着点心塞到柳韵口中:“不要你,你会走吗?” “我才不走,我就留在这里。反正这宫中宴会,大多是为了联姻准备的。陛下开口点了宣平侯世子,既然已经被安贵妃化解了,那就真的是夜宴了。不过……” 柳韵顿了一下,凑到林清歌耳边说:“君臣同乐是表面的,各家公子小姐都要纷纷献艺,然后让陛下赐婚了。我可不想凑这种热闹,就让我在你这吧。” 历朝历代的皇帝赐婚,都是大有门道的。 柳韵作为柳云长的女儿,也难以逃脱。 不过这夜宴朝臣众多,无数显眼包要在周帝面前展示,柳韵刻意隐藏,倒是也不会引起注意。 一阵掌声响起,周遭尽是夸赞。 周帝也笑着吩咐韩玥:“将去岁北疆进贡的寒玉笛赐给衡儿!衡儿如此优秀,定然要有优秀的世家女子匹配。你看上哪家女子,告诉朕,朕定然成全!” 权臣子弟,看似尊贵,却别说自己,连父母都很难掌握他们的婚姻。 现在周帝给了安衡如此大的选择权,如何能不让周围人羡慕? 安贵妃更是满脸笑容地说道:“陛下如此疼爱衡儿,臣妾都嫉妒了!” 她嫉妒是一句话,台下的公子小姐是真的嫉妒了,谁不想能主宰自己的婚约? 只是安衡确实是精心培养的世家公子,一曲笛子吹得荡气回肠,使得想上台的人又怕落了陪衬,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 安贵妃瞟了眼台下的林秋月,眼神里有着一闪而逝的不满。 只是她看向周帝时,再度变得含情脉脉:“陛下,衡儿和秋月自小一起长大,一个擅长吹笛,一个擅长跳舞。让秋月舞一曲,大家看看吧。” 周帝的眉头皱起,眼神里似乎带上几分不悦。 “陛下。” 安贵妃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近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少年人,哪里有不冲动的?再说,她是臣妾的外甥女,还会是未来儿媳,总得看看资质如何吧?” 周帝的目光掠过大殿:“秋月那丫头坐哪里了,让朕瞧瞧。” 闻言,林秋月立即站起身,对着上方行了大礼。 “臣女参见皇上,各位娘娘,愿陛下和各位娘娘福体安康,福寿延绵。” 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秋月身上。 周帝的眼神也变了几变:“这丫头不亏是爱妃的外甥女,还真的是有爱妃几分年轻时的风姿。” 随着他这么一说,夸赞林秋月的声音响了起来,林清歌的注意力却在林秋月头上的桃花簪上。 那可是她画的图样之一,能让林秋月在这样的场合插在头上,可见她的图样到底多火。 回去之后,应该能再赚一笔,她的眼睛几乎在放光。 柳韵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兴奋,你那妹妹可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林清歌吃了一块杏干,无所谓说道:“她越抢眼,你不是越安全?这是好事啊。” 林秋月看了她们亲密地凑在一起,心中不满扩散,低头对着周帝福了一礼:“陛下,臣女确实准备了一曲舞曲献艺。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求陛下成全。” 娇软的声音,艳丽的容貌,很难不让各家公子多看她几眼。 纵然周帝是她父执辈的存在,视线也被她吸引:“哦?说来听听。” “臣女的姐姐今日也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她其实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却被不少人误会。所以臣女恳请陛下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 这段时间,有关林家两姐妹的事情,京城传了不少的消息,大多都是她们姐妹不和。 现在林秋月却为林清歌向周帝请求露脸的机会,让大家不禁重新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少人的视线更是看向了林清歌。 她心里很清楚林秋月打的什么算盘。 原主自小没有学过乐器,更别说歌舞。 此时上场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做什么? 她这边出丑,林秋月上台补救,既丢了林清歌的脸,还能让同为姐妹的林秋月显得更加优秀。 这一次,还真的是花了小心思。 林清歌和林秋月四目相对,眼神里各种情绪交织。 周帝后宫多少女人争端,如何看不出这姐妹俩也没有表面太平。 何况事情设计楚南枫,周帝眼神玩味开口:“准了。” 林秋月眼神中流露出计谋得逞的狂喜神色,却又很是关心地对林清歌说道:“姐姐,陛下很是慈爱,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在,你别怕!” 就算林清歌懂医术,会画画,不是蠢货又如何? 她总不能在大殿上做这些,而歌舞乐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会的,她要的就是林清歌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第84章 你想要什么 柳韵和林秋月相识多年,没有想到林秋月会那般伪善的表情,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安,本能地扯了扯林清歌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担忧。 不仅是她,楚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这个孙媳妇的优秀,她是知道的。 可也不能让林清歌在周帝面前表演抓鬼吧? 林清歌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神色,表示她绝对不会有问题。 她站起身,仪态端庄地走上大殿中央,对着周帝和诸位嫔妃行礼,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虽说面纱遮面,一双眼眸却灵秀动人,很难想象面纱下会是一张无比丑陋的脸。 尤其是曼妙的身形,优雅的姿态,怎么看都是个不可方物的美人。 这样的她让像极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与一张脸过于艳丽却不耐看的林秋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秋月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柔声说道:“姐姐要是不安,妹妹愿陪你一起表演,你想演什么?” 她这话挑明了自己的多才多艺,无论林清歌演什么,她都接得上! 不仅如此,还体现了她的敦厚。 可林清歌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林清歌微微一笑:“我会什么,妹妹不都知道吗?不如,你挑一个?” 四两拨千斤的反问,倒是让林秋月愣住了。 她选择林清歌不拿手的,会让所有人觉得,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让林清歌出丑。 选林清歌拿手的……问题林清歌根本没有拿手的。 方才林秋月有多么的稳操胜券,现在脸上就有多少的慌乱不安。 她竭力维持情绪稳定:“会和擅长总是有区别的,再说姐姐来时也定然有准备吧?就表演姐姐准备好的节目吧。” “那就弹古琴吧,不过……”林清歌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我记得妹妹不喜古琴,怕是无法和我一起表演了。” 方才的话说得多满,现在就有多打脸。 林秋月怎么会想到,林清歌在大庭广众之下,宁可自己丢脸也要拉她一起下水。 “姐姐,我……” 林清歌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对着上位的周帝福了一礼:“陛下,请给臣妇准备一架古琴。” 很快,韩玥就送上来古琴,林清歌再次开口:“陛下,可否让臣妇的夫君,一起与臣妇表演?”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楚南枫在军中被偷袭,人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楚老夫人迫于无奈为他冲喜,这才让身为庶女的林清歌有机会嫁到楚家。 现在…… 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依然是无识无觉,怎么表演? 周帝的眼眸猛地收缩,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允。 十七一脸懵地将楚南枫推上来,完全不知道林清歌要做什么。 林清歌伸手为楚南枫整了整很是整齐的衣服:“将军,我们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 女子偏软的语调此时却变得铿锵有力,原本慵懒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坚毅。 她坐好伸出纤细的双手,在古琴上看似随意一抚,一阵似急似缓的琴声响起,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阵前的紧张和刺激。 很快,琴声变得越来越急,如战场上千军万马奔袭而来,汹涌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至于楚南枫静默地坐在那里,毫无反应,却让人恍然看到他在面对敌军时的从容镇定,还有那对敌之后的层层血泪落下的种种伤痛。 急切的琴声和沉默无声的楚南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让众人清晰地感受到战场上的艰难与前线战士的不畏艰险。 尤其是琴声拔高之后突然转低转缓,其中有着得胜的喜悦,又暗藏着无数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年轻将士。 大殿之上无数上过战场的老臣都忍不住簌簌落泪。 上阵杀敌那是步步凶险,可为了身后的家国天下,他们以身护国。 即使献上自己的生命,也绝不后退半步! 琴声余韵在大殿之中飘扬,被感染的众人在低低啜泣中早已忘记了身在何处。 他们不在战场,可他们的父辈,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子侄在! 更有甚者,亲人早已血洒疆场,不复归来。 即使回来,像楚南枫这般献上半条命的,又有多少? “好!”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才从那悲壮又绝不退让的琴声中清醒过来,纷纷起身鼓掌。 这一刻,这掌声给的不仅是林清歌,是给楚南枫,是给和他一样为了护卫大周的万万千千的将士! 楚南枫不敢有任何的反应,内心却激荡着万千情绪。 她的琴声里有厮杀,有悲鸣,有得胜的喜悦,更有血染土地的仓惶。 只是一个闺中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体会? 她究竟是谁! 祖母让他对她言明情况,可越是了解她,才发现他越不清楚她是何人,也越发让他对她的身份生疑。 周帝年轻时也曾上过战场,也被她琴声中的情绪所感染。 他一个手势让众人安静下来:“不亏是将军夫人,琴声之中自有斧钺钩叉。你还是一笑堂的东家,是吧?” 太后咳疾许久不好,还是她调制的药治好的,这让周帝对林清歌的印象很是深刻。 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古琴,你是和哪位先生学的?朕要让他好好教教朕的那些皇子公主,让他们远离那些靡靡之音!” 如此的评价甚高,却让林清歌的手缩了缩。 这曲子是她在现代学的,跑到这里表演,算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回头嘲笑没有成长起来的巨人。 关键是,她也没能力找出这么一个先生啊! “回避下,此曲乃是臣妇生母所教授。她已仙逝,怕是无福为陛下效力了。” 周帝脸上显露出可惜之色:“那此曲名为什么?” “此曲名为《破敌曲》。” “好!韩玥,记下谱曲让礼部的人都学学,什么是乐曲!”周帝大手一挥,笑眯眯看向林清歌,“此曲甚妙,你和楚爱卿合演,自然当赏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85章 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是何等的殊荣? 林秋月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是给林清歌露脸的机会! 不过她还是有期待,一旦林清歌提出过分的要求,一样下不了台! “多谢陛下美意。可臣妇并无所求。” 林清歌目光灼灼看向周帝:“臣妇只有两愿,一愿大周国泰民安,二愿将军早日醒来。” 周帝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楚南枫是他的心头刺,楚林两家的联姻,他自然一直关注。 原以为林清歌会求旨给林家一点教训,好出一口气恶气。 结果她什么都不要,反倒是祈愿天下,如此的胸襟气度可圈可点,只是当一个将军夫人有点可惜了。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好似盯上了猎物:“朕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怎能反悔?既然你现在没有想要的,那就先搁置吧。等你什么时候有所求,才与朕说。” 话声落下,众人的目光都显露出羡慕。 如此的允诺,何异于一块免死金牌? 林清歌不卑不亢,跪谢领恩。 目睹了一切的林秋月,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林清歌不仅是大放异彩,反而是得到了周帝的赏识! 她不甘心,她一定不会放过林清歌,她一定要林清歌付出惨痛的代价! 谁都没有注意到安贵妃的脸色也不算好,只是她城府极深,再加上在宫中多年,早已对情绪收放自如。 “陛下,既然清歌这丫头没什么求,那不如臣妾将这簪子送给她吧。”她说着摘下头上的金簪,“这还是陛下赏赐的,臣妾平日都舍不得戴呢。” “你有心了。”周帝没有阻止。 林清歌心头滑过一丝不解。 她和安贵妃算不得有什么仇怨,可安贵妃作为林夫人的亲姐姐,着实没有道理对她这么好。 难不成是因为周承漳? 她心中带着疑惑,却还是在安贵妃招招手之后,缓缓走了过去。 “臣妇见过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青春永驻。” “这小嘴真甜。”安贵妃娇笑一声,“有闲暇时间,就和你嫡母,还有妹妹,一起进宫看看本宫。” 说完她随手挥了挥,林清歌就退了回去,与楚南枫一起回到座位。 有她这样的珠玉在前,之后的小曲小舞自然掀不起什么波澜,夜宴显得多少是无聊了。 看向林清歌这边的目光,却多了不少。 柳韵察觉到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低声说:“少夫人,你今天太过耀眼了。” “嗯?”林清歌淡淡一问,并未多言。 “我不是替林秋月委屈,而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将军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如此耀眼,难免会引起某些世家子弟的觊觎之心。” 周朝民风开放,女子二嫁算不得什么。 何况林清歌如此优秀,还被周帝另眼看待,连安贵妃都特意赏赐,这才是世家子弟最为在意的点。 林清歌眉梢微挑:“你是不是忘了说了,我已经嫁人了。你对我的称呼,还是少夫人呢。难不成……这都不在乎?” 柳韵看了眼旁边轮椅上的楚南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本就不高的声音压得更低:“大将军在,自然谁都不敢打这样的主意,可大将军真的能醒过来吗?” 她眼神里的无奈,充满了对林清歌的担忧。 “放心吧,我能治好柳夫人的身体,怎么会治不好自家相公?他会醒过来的。”林清歌的眼睛亮晶晶的,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夜宴结束,林清歌送楚老夫人回房间之后,又将楚南枫安置好,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靠坐在床边,她习惯性地对没有反应的人吐露心事。 “大将军,天地可鉴,今晚夜宴的风头,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出。可林秋月总想害人,我也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吧?” 她拿出怀里的金簪,细细打量起来。 “牡丹金簪,用料和工艺就不说了,还是当年陛下赏赐给安贵妃的,可见其珍贵。她作为林秋月的姨母,竟然将这样的东西送给我……你说,周承漳心里那点破事,是不是都是安贵妃授意的?” 把玩着手里的金簪,她陷入了思索之中。 ‘当啷’一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她,林清歌起身推开门看了看,外面一片寂静,哪里有人? 她刚想关门,一阵猫叫声响起,让她眉头皱起。 行宫别苑,即使周帝不在,也有众多宫女太监打扫,哪里会有野猫这种东西存活的空间? 这声音有蹊跷! 她回头看了眼,确定楚南枫安稳睡着,小心掩上门走了出去。 殊不知,她前脚走出院子,他也披了件外袍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一路上,林清歌走得格外小心。 她既担心后面有人跟着,又害怕前面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周帝狩猎的行宫之中,任何的行差踏错,都会给她、甚至给楚家招来杀身之祸。 顺着宫墙走了百十来米,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府邸之中半夜出行就算了,在这里也这么大胆?” 玖先生? 林清歌眉头微皱,回头看过去。 高大的身影包裹在夜色之中,如果不是对方发出声音他,她几乎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微微抿唇,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师兄啊,你大半夜出来是为什么?” “不用试探,就是我。” 他的回答让她放松了戒备。 “你用猫叫声引我出来做什么?” “引你出来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 她还没有发问,他已经越过她向前走去。 有戏看? 基本上每次碰到他,都会有那么点奇怪的事情发生,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林清歌没有再说话,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 经过几个拐弯之后,他们走进了一个很是荒僻的院落,荒地让林清歌怀疑,难不成行宫这种地方也会有冷宫? “人家每年来这里是打猎,饮酒,作乐。你倒好,每次都跑到这里一个人喝闷酒,我都担心你哪次直接把自己喝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不是有你跟着吧。” 第86章 我不会做! 风声中传来的对话声,一个刻薄而欠揍,一个还不时咳嗽几声。 林清歌很想当做没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可这两个人真的太有特点了,想忽略真的太难了。 何况玖先生和他们交好,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的事情。 他来这里,怕是就为了那个可能会把自己喝死的周承瀚吧? 她打了个哈哈,倒是也没有担心里面的人发现,笑着开口:“既然玖先生要和好友月下喝酒谈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搞笑。 能让一个皇子,还是备受周帝宠爱的皇子喝闷酒,会是多大的宫中隐秘? 她这个相公还在床上躺着的妇人,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惜她还没有动,回路就被玖先生阻拦了。 同时,荒僻的院落里也走出一个人,说话欠欠的:“这不是嫂夫人吗?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凑一凑我们三个人,再等等秦王死了,喊上他的魂将就够一起抬棺。” 呵,他要真的死在这里,三人一鬼能不能抬棺她不知道。 但是他们三个活人,秒秒钟都变鬼是跑不掉的! “少夫人,一起喝一杯吧。咳咳……万一我要是一口气上不来,你也能让我去得舒服点。” 林清歌:“……” 周承瀚的声音,彻底断绝了她想跑路的心思。 她干笑一声,绕过周承瀚走了进去,就发现院子确实荒僻,里面的杂草都快比她高了。 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毫无架子地斜倚在草地上。 怪不得他能和苏云亭做朋友,两个人还都有几分放荡不羁。 但是…… “王爷,你知道什么叫不作不死吗?” “嗯?”周承瀚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眉梢挑起,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林清歌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说道:“你有哮喘的,不干净的空气很容易刺激到你的呼吸系统。结果你跑到这种到处是灰尘的院落里,席地而坐。还有,现在的季节是花粉传播的季节,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她是看出来了。 说好听话,这王爷也不会听,直接说大实话。 能被吓到最好,吓不到……那就大家手拉手一起上黄泉。 反正四个人,哦不,四个鬼,那路上也是热热闹闹的。 周承瀚看了她一眼,很是突兀地笑了。 他长得很好看,是林清歌来到这里见过最好看的人。 只是浓重的病气,让他身上带着几分妖冶感。 尤其此时是更深露重的深夜,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却浑然不觉:“我身边的人,要是都有你这样的自觉。也就不用每天都哭丧着脸了,不然我和父皇禀报一下,你到秦王府当府医怎么样?” 玖先生眼睛眯起,看向周承瀚的眼神透出几分不满。 林清歌背后没有长眼,自然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她假笑两声:“秦王殿下,你没喝醉就别说醉话好吗?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大臣的家眷到你家当下人吧?别忘了,我家夫君是达州战神楚南枫!” 别说,她说这句话时,还真的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虽说本质上她没有那种抛头颅洒热血的刚毅果决之心,可对这种为国家为民族流血流汗的军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之心。 像楚南枫这样的人,是值得大周每一个子民尊敬的。 周承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出几分迷惘:“你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为什么会替他骄傲?” “我为什么不骄傲?他保护的是大周,也是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他,说不定我们几个还在哪里喝西北风呢。” 她蹲着有点累了,干脆也像周承瀚一样席地而坐:“这种人不值得骄傲,什么人值得?” 苏云亭也跟着坐到地上:“有道理,可他现在只是……” “你的敌人受了重伤,他就不是你的仇人了吗?”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林清歌就出言打断了:“既然他还是,为什么英雄受了伤就不再是英雄了?再说,我有信心治好他。每一个嘲笑他的人,都等着他醒来时的暴击吧!” 她眉眼弯弯,眼神很是坚定。 玖先生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很是柔软。 不管她身上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对楚南枫的维护却从来不曾变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可每一次听到她维护他时,他却感受到那一种从心底燃起的温暖。 这种感觉让他贪恋。 只可惜林清歌完全不知道,她对着周承瀚扬了扬下巴:“王爷,他们都对你出现在这里是心知肚明,另外听你说多了还嫌你烦。从头给我讲吧,我不嫌弃你。” 她一副毫不见外的神色,直接将在场的几个男人都逗笑了。 周承瀚喝了一口酒,引发了新一轮的咳嗽,手中的酒壶被苏云亭拿走了:“要死也不能死这啊,你还想喝,起来我送你到那女人宫门口去。” 林清歌的眼睛眯了起来。 今晚住在九成宫的女性,不是后宫嫔妃,就是各家官员的女眷。 算起来能和周承瀚有仇,还是性命之仇的,也就是后宫嫔妃了吧? 毕竟其他人,也不够级别。 很快,她就脑补出了一出大型宫斗剧,她用胳膊肘撞了撞身侧的玖先生:“秦王的生母是被设计去世的?” 周承瀚咳嗽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是在生育时难产,一尸两命。” 这年代的产妇死亡率是真的高。 即使是后宫嫔妃,都难逃一劫。 如果她能召集一批女性,给她们灌输系统的生产方面的知识,是不是能极大地减少这方面的伤亡? 不过…… 后宫的女人,一生都在拼命生孩子,还要防备孕期被谋害。 这完全不是医术能解决的范畴。 眼珠子转动半圈,她看向周承瀚:“设计娘娘的人也染病了?你们希望我去做点什么?” 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她就摆了摆手:“不可能。我的身后背负着楚家上下,那可是上百条人命。这种事情,我不会做!” “如果这样呢?” 随着一句反问,一把明晃晃的刀比在了林清歌的哽嗓咽喉。 第87章 用生命来拒绝吗? 玩……这么大? 林清歌有点懵,一双眼睛开始乱瞟。 之前苏云亭担心卦象显露出他要找的亲人已经离世,对自己怀有敌意就够离谱了。 现在她为了保护身后上百条性命拒绝合作,周承瀚就要直接噶了她,不更离谱吗! 好吧,她低眸看一眼泛着森森寒意的刀,不得不承认他的理由更充足。 只是…… 她偷眼看向玖先生,咽了一口口水说道:“祖母多信任你,你是知道的。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逼拿楚家上百条性命做赌?” “你可以拒绝。” “……” 好嘛,用生命来拒绝吗? 这三个人压根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她脑子怎么长的,竟然还想和他们中的某一个谈条件。 想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皮肤一凉,感觉是将自己的脖子往刀锋上又送了送。 她顿了一下收住那半口气,尽最大能力远离刀锋,却依然感受到弥漫在脖颈处的寒意。 “能让陛下最宠爱的皇子都觉得棘手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能处置的。像我这种没有娘爹不疼,夫君还只有半口气的人,你确定能帮你成了大事?” 说到这里,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语调里透出了几分伤感:“说起来我们算得上是同类,相煎何太急啊!” 苏云亭往前凑了凑,肩膀好像无意撞了周承瀚的手臂一下,却让那柄刀又向着林清歌近了几分,差点逼得她一巴掌扇过去。 可她不敢,那刀真的太近了。 苏云亭这男人是真狗啊,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吗? 就在她心底破口大骂,一对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转动时,玖先生开口了:“别闹了,明天的事情还需要她。” #@¥%&* 一句话脏话已经压在林清歌的舌根底下了,想要她帮忙,还敢对她动粗? 这些人是真的不把她当人看! 好吧,那刀那么利,她确实是不敢反抗。 将眼泪憋在心里,燃起复仇的火焰! 她慢慢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和刀拉开距离之后,手在地上快速挪动,让自己用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 “你们要我做什么?” 苏云亭看着她充满戒备的眼神笑了,随手拿走周承瀚手里的刀,凉凉开口:“不用在那里算计,我们想让你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你想做的。坑林秋月一笔怎么样?她的嫁妆挺丰厚的吧?” 此话一出,林清歌来了兴致。 只是看着苏云亭把玩在手的刀,她想了想偏头看向玖先生:“你直接告诉我做什么,不就好,为什么要来这里?” 玖先生:“……” 不出来,他就只能当个哑巴,好吗? 他敛了眼眸,没有回答,而是将明天需要她做的事情说出来。 可这副样子落在林清歌眼中,却是暗藏心思,让她这个男人的戒备又深了几分。 好在他们谋划要算计的是林秋月,也算是和她不谋而合,甚至还有点正中下怀。 “早说啊,这种事情你们放心,我肯定是手拿把掐,她绝对跑不了!”林清歌的视线转向周承瀚,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疑惑,“那你这份惨相是演给谁看的?我对林秋月有多讨厌,你还不清楚吗?” 她说着摇摇头:“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在这种问题上犯糊涂?针对林家的事情,一句话就行,不用动刀动枪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里多少带上了点谄媚的色彩,周承瀚的神色却越发古怪。 他喝了一口气,压着翻涌的气息开口:“你觉得我是在装可怜?” 林清歌暗自倒吸了一口气,能反手提刀的病娇王爷是不会想被人可怜的吧? 真的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立即换了一副很是沉痛的模样:“怎么会?我想王爷定然是很想念您的母亲吧?其实我也很想我娘,只是逝者已矣,我们要做的是好好生活,才能慰藉她们的在天之灵。” “呵”笑声从苏云亭口中吐出,他一把扯起了周承瀚:“走吧走吧,再待下去,指不定出来什么幺蛾子。我带你去四处走走,每年都来这里,你也不嫌闷。” 他碎碎念嫌弃地带走了周承瀚,还不忘给了林清歌一个略显嘲弄的眼神。 站在原地的她等他们走远之后,开始跳着脚叫嚣:“苏云亭,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怎么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别忘了,我家相公是大周战神,我可是将军夫人!” 与刚才谨小慎微的模样比起来,她现在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玖先生眉头微皱:“与没有可能,他或许不太想承认你是将军夫人。” “为什么?” 她气势汹汹地转头看向他:“我还没有说你!祖母对你那么好,祖母最疼爱的孙媳妇有危险时,你竟然袖手旁观!”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祖母……似乎只有你一个孙媳妇,哪里有最疼爱这一说?” “就我一个,我不是被她最疼爱的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他眼神里显露出无可奈何。 不过一想到等事情解决之后,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人在身边,就觉得生活充满趣味。 就是在那之前,他或许还有很多憋闷的日子要过。 心有所想,眼神里多少会带出几分情绪。 林清歌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微微挑了挑眉梢:“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突然想到了很难过的事情,该不是家里逼婚吧?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这不是稀里糊涂嫁过来了?感觉还挺好的。” 她眨了眨眼睛,语调里带上了些许兴奋:“祖母对我好就不说了,相公每天不干涉我的生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眼整个大周,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的媳妇也不多吧?” 玖先生:“……” 像他这种憋到内伤的夫婿确实也是少的。 “你不是信誓旦旦他一定鬼醒来吗?到时候,怕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吧?” 他自以为泼出去一盆凉水,林清歌却一点沮丧的神色都没有。 她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志在天下,自有他的抱负和理想。至于我,也有我的梦想。何必非困在一起?等他醒了,我们自然有各自的生活。” “什么意思?”玖先生的眼睛眯起,冷眼看着她。 “那是我们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 林清歌眼神之中满是狐疑:“他们拿楚家威胁我,你都不为所动,怎么轮到我和我家相公的事情你激动了。该不是……你和我家相公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吧?”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第88章 赌局 楚南枫躺着听了不少林清歌的碎碎念,自然明白她是想到哪里了。 平日里无法反驳就算了。 现在他好端端站在这里,怎么还能允许她胡思乱想?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之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吗?”她的反问,连标点符号都意味着怀疑。 他不怒反笑:“不然你认为呢?” “你对楚家的事情毫不关心,却这么在乎他的事情,只能说你们的关系还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呢。” 林清歌脑洞大开,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楚南枫和玖先生酱酱酿酿的事情了。 突然一股冷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喷嚏,感觉空气中似乎冲入了几分冷意。 眨了眨眼睛,她小心偏头看向冷气外泄的地方。 就看到玖先生那双眼睛迸射出森森的寒意,不比方才周承瀚手里的那把刀有多少差别,她陡然打了个激灵。 怎么总改不了,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毛病? 这男人和周承瀚、苏云亭是一丘之貉,一样的不好招惹,她怎么和他说话就这么容易嘴上没把门的呢? 是因为他是楚南枫的师弟吗? 她总觉得说着说着就有一种在和楚南枫交流的错觉。 微微抿唇,她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后退,和他拉开距离,还不忘干笑两声。 只可惜他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他,偏偏从他的眼神里还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更加让人心里没底。 “玖先生,这时间不早了,我相公还一个人在房间,属妾身不能继续奉陪,先行离开了。”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向着来时的方向跑,楚南枫脚没有动。 阴影下却缓缓走出来两个人。 苏云亭轻摇折扇,语调调侃:“哎,原以为人家是约下才子佳人,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出,这叫什么啊?” 周承瀚还没有说话,就是一阵咳嗽。 但是不用他说,楚南枫也知道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他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明天的事情,按计划进行,保证她的安全。”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大轻功离开了。 周承瀚缓解了咳嗽,带着几分不满说道:“都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刚才你刀都抽出来了,他也没有动手揍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的王爷哎。”苏云亭说。 “你可是实打实掐过他那小媳妇的脖子,不是也没事吗?”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给我暗中下绊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地啧了一声,眼神里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绪交流。 …… 林清歌第二天早早的就被喊醒。 原因无他,只因为楚老夫人想带着楚南枫四处走走,她只得早起准备。 等到一切处置妥当,她准备一起离开,却被楚老夫人阻止了。 “我们两个人也去不了热闹的地方,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指不定在一个地方就歇着了,你到处走走看看,还是别跟着了。” 她本想拒绝,但是想到昨天和那几个人说好的给林秋月难堪,也就没有坚持。 “祖母,让十六跟着你们,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每年来参加秋猎的,总有那么几个不让人放心的。” 又被楚老夫人耳提面命一番,他们才离开,留在原地的林清歌内心萌生出一种被关爱的感觉。 她倒是不在乎等楚南枫醒来之后就和离,只是不再有如此关爱自己的长辈,多少有点失落。 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马车没走多远,楚老夫人就找了个由头散了下人,楚南枫也换了一身装扮离开,她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回院子的路上,林清歌想着昨晚的事情出声询问:“十七,今日去射猎的队伍有几支?” “还是和往年一样,每个王爷一支队伍,一共七支。” 说这句话时,他脸上显现出几分可惜。 她瞥了他一眼:“技痒?往年,你和你家将军都会参加吧?那你们一般是参与哪支队伍?” 算起来,楚南枫一直不愿意与皇子接触太多,就怕有不好的传闻。 那他总不能对比王爷的身份,也有一支队伍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了这样的队伍,估计其他人就可以不用参赛了。 “回少夫人,将军每年都会轮流在各家王爷的队伍中出现。” “那他在哪家王爷的队伍里,就哪个王爷胜出?” 许久得不到回答,她转头就看到十七脸上露出很是尴尬的神色。 她眉梢挑起,看样子这里么不简单。 难不成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楚南枫,到了战场上就成棒槌了? 十七对上林清歌看过来的眼神,伸手挠了挠脑袋:“将军每次都给我们硬性规定,猎物不可超过五只。” 呵,她听过有下限的,这倒好,直接设了上限。 他还真的是对自己的手下有信心。 “那他呢?” “将军从未射到过猎物。” “……” 真棒。 哪个王爷分配到他作陪,算是歇菜了。 今年他没有参加,估计王爷们都松了一口气。 她嗤笑一声:“对了,秦王的队伍有什么人,你能查到吗?” 按照她的估计,玖先生和苏云亭肯定会混迹其中。 但是这么出名两个人,被其他人发现,真的不会有什么矛盾吗? “少夫人,秦王每年都参加,但是也只是打几只野兔就回来了。” 真棒! 这种情况下,林秋月觉得自己会输,真的是讲笑话! …… 围猎场周边不少女眷在观看,也在纷纷猜测哪一位会胜出。 旁边更是下了赌局,押注哪一支队伍获胜。 林秋月意得志满走过去,就看到周承漳队伍前早已押注无数,赔率也是相当低。 谁都知道,当今皇子之中,周承漳的武艺是最好的,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哪里有会输的可能性? 她眼前一亮,就想着赌一笔。 只要她押的赌注够大,自然能赢得他的欢心,还能小赚一笔,那就是一箭双雕! 拿出两万两的银票,她放到桌上:“我赌齐王胜。” 来往的都是贵妇小姐,却没有哪一个拿出这么多银两,一时间都让人看呆了。 可惜林秋月还没有享受到旁人的吹捧,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下注五万两,赌秦王胜。” 林清歌的出现,瞬间带走了林秋月身上所有的关注度。 第89章 私下赌一局 五万两银票落在赌桌上,周遭人的眼神都看直了。 小内侍好心说道:“楚少夫人,现在秦王殿下的赔率是一赔二十,看着挺高。可……殿下的成绩也不太高。” 这话说的是真客气,可谁看不出周承瀚队伍的战绩处于垫底的状态。 再加上他每年都是牵着马在外围绕一圈就回来的情况,会赢才叫搞笑! 另外他的队伍里,连一个叫得上名字的武将都没有,想反败为胜简直就是个笑话。 人群中的贵妇小姐看到她轻轻松松拿出五万两下注,一个个眼神都直了。 现在听到她押的是周承瀚,各种闲言碎语当即响了起来。 “这是嫁了个活死人要发疯吧?竟然下注秦王,要败家也不是这样败的。” “人家怎么会败家?昨儿个还得了陛下和贵妃的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充满嘲弄的语调从四面八方传来,让林秋月的面色稍稍有点好转。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柳韵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自己赚的钱,花了怎么了?该不是你们一个个赚不到钱,所以嫉妒吧?” 踩人戳脊梁骨这一点,算是被她整明白了,当下就让众人有了个大红脸。 她们都是后宅妇人,哪一个会亲自赚银子? 这么一比,明显不如林清歌。 林秋月的情绪反倒是在人群中起起落落的言语之中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小兴奋。 林清歌押周承瀚明显是输! 给她送钱,她有什么可恼的? 就是这么多银子输了,楚家到底会怎么对林清歌?她还真的是有点期待。 “姐姐是第一次来秋猎,怕是对各位王爷的情况不太了解吧?秦王殿下自幼体弱,不善骑射。每年秋猎都是牵着马走一圈就回来了,你这样怕是要输得血本无归了。” “区区五万两输了就血本无归了?”林清歌故作诧异地眨眨眼,“我一笑堂在你眼中这么不值钱吗?” 此言一出,周遭人的眼神变化万千。 尤其是林秋月,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一笑堂竟然这么赚钱。 如果能拿回来,那她还担心没有办法在周承漳面前表现吗? 她还在思索,林清歌就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这么了解各位王爷的实力,你敢不敢和我私下赌一局?我拿一笑堂做赌!” 林秋月感觉自己的心跳犹如擂鼓一般地响了起来。 她刚想拿到一笑堂,林清歌就提出这样的赌局,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 只是为了维持她的温柔贤良,却还是故作矜持地说道:“这不合适吧?一笑堂是姐姐生母留下的,当时可闹出了不少的风波。” 关于林清歌和林夫人争夺一笑堂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她这么说,无非是在说,林清歌当初声势折腾那么大,并不是为了生母的遗物。 说到底,不过是图利。 对她这种小算计,林清歌浑然不在意:“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拿我名下的资产,你自然也不能少了。” “当然,我名下的铺子……” “你那几件小铺子加起来都没有一笑堂赚钱,我可看不上。” 林清歌毫不留情的言语,让林秋月的脸红了。 关键周围人都看着,她也不能硬说自己的店铺之前,只能压着脾气:“那你看得上什么?” “林夫人不是给你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吗?就用你的嫁妆做赌吧!” 什么? 林秋月的眼睛瞬间睁大。 林夫人是老宣平侯的女儿,姐姐是当朝安贵妃,丈夫又是宰相,手中的财富可想而知。 对于她最疼爱的女儿,更是恨不得所有的东西动奉上。 所以林夫人给林秋月准备的嫁妆极为丰厚,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准备得极为精细,将林夫人的私库堆放得是满满当当。 可以想象,到她出嫁那日,红装队伍定然是一路蜿蜒,浩浩荡荡。 现在林清歌竟然提出赌她的嫁妆,她怎么敢! 一丝愤怒在眼眸里闪过,林清歌却很是随意地说道:“怎么,怕了?你不是笃定秦王殿下一定会输吗?” 对! 即使周承漳未必能拔得头筹,赢过周承瀚那么一个病弱王爷,还难吗? 她冷笑一声:“当然,我赌齐王殿下胜,就拿我的嫁妆!” 一想到这是必胜的局,她的心气顺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林清歌微微颔首:“赌得这么大,单纯口头承诺就不合适了,还是立下字句为好。” “少夫人!” 柳韵伸手扯了扯林清歌的衣袖,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担忧。 由于柳云长的缘故,她几乎年年都会来参加秋猎,对于周承瀚的情况也很是了解。 现在林清歌将一笑堂押上去,还要立下字句,想后悔都没有余地了! 林秋月显然是担心柳韵说动林清歌,当即找来内侍写下一式两份的字句,签了名还催促林清歌。 “姐姐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真的要你的铺子?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回家道个歉,一笑堂还是你的。” 她这话就是在告诉众人,她不是真的想和林清歌赌,更不是要一笑堂,单纯就是想让林清歌回林家道歉。 说到底,就是林清歌不识大体! 一波好感拉得众人看向林清歌的眼神更加嫌弃。 林清歌却满不在乎,将赌约收起之后说道:“你怎么想的,我没有兴趣。不过我现在就可以明摆着告诉你,你嫁人时没有嫁妆,我可不会给你。” 说着就拉走了还想说什么的柳韵。 等距离人群有一段距离,柳韵急急开口:“你怎么真的和她赌了?秦王羸弱,是全朝都知道的事情。他没有争胜之心,队伍里也没有勇猛之人。齐王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这根本就是必输的局!” “必输?” 林清歌笑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拎不清?必输的局面,还要放进五万两银子和一笑堂?放心,我不傻,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小聪明。” 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让柳韵有点懵,一时间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 第90章 兔死狗烹 “你……不担心输了吗?”柳韵的脸上满是疑惑。 林清歌手搭凉棚看了看猎场上舒展的旌旗:“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 “可是……” “因为秦王每一次都是在猎场绕一圈就回来,你就判定他一定会输吗?” “这还不够吗?” 柳韵瞪大了眼睛,与童稚可爱的柳清很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十分可爱。 林清歌看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柳韵的脸蛋:“当然不够,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根本没有看到他真正的实力。” “实力?那个病秧子?” 吐槽了一句,柳韵大概也察觉到这句话不合适,伸手捂了捂嘴。 可是她想到走路一步三摇,比女人还漂亮的周承瀚,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身体太弱了。” “他弱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也弱,再说依照往常,他这个时间应该牵着马回来了吧?” 随着她这么一说,柳韵才察觉到不对劲,轻“咦”了一声。 “算算时间,确实是该回来了。刚才的注意力都被你下注吸引了,倒是没有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放心吧,他这一次绝对不会早早退场,并且会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意外。”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和秦王很熟吗?” 呃…… 绝对是一个答不对秒秒钟要下线的问题! 林清歌总不能说,昨晚她半夜被猫叫吸引出来,就是玖先生、周承瀚和苏云亭合谋让她设计林秋月吧? 她略一沉吟,轻声说:“秦王作为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手底下的人怎么会弱?再说,真因为他的身体不比一般人,身边的人才更是常人无法比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细细盘算起来就是漏洞百出。 柳韵眼神里的疑惑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深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无凭无据,你就下了五万两去赌?最后还赌上了一笑堂?” 林清歌:“……” 得,不用说了,她听着也觉得挺有病的。 果然想要用谎言掩盖谎言,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在她抓耳挠腮考虑要怎么掩盖这件事时,柳韵继续说道:“好了,我也不追问了。五万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也就那样。输了就当没有了,至于一笑堂凭借的是你的医术才有收益的。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我手里也有几家不错的门面,到时候拿来给你做药堂。”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她最纯粹的关心,林清歌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她轻咳一声,转变了话题:“难得有机会出来,你今日又穿了骑装,我们一起去周边看看。能打到兔子的话,就地烤了,肯定香!” “哇,你太好了!” 柳韵眼睛瞬间亮了,哪里还记得刚才的谈话内容? “她们都说就地剥皮太残忍了,我就觉得她们装!吃肉的时候,也没有见她们哪个不忍心,都说香!” …… 丛林之上,周承瀚略显摇晃地坐在马上,眉眼之间皆是病气。 “三哥。” 周承漳从他后方追了上来,笑里藏刀地开口说道:“往年你都是转一圈就回去,这次怎么还走了这么远?该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秘吧?” “还真的是有点秘密。”周承瀚红唇勾起,脸上的笑容很是妖异。 这句话引起了周承漳的好奇:“难不成三哥有什么制胜的法宝?”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的山林笑了:“该不是三哥早已在里面,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动物吧?” “父皇不允许这样的行为,我自然是不会做。不过听说楚少夫人为我下注五万两,这可是笔不少的银子。我太早回去,总是不合适的。” 他说得很是随意,周承漳的眼角却有了微微的抽搐。 内侍安排的博彩,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林清歌下注周承瀚却大大出乎他的意外,更让他恼怒异常! 不过是一个貌若无盐,还已经嫁人的女子,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就算了。 为了最后的胜利,他可以低头,但是她怎么会下注给周承瀚! 若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他是不相信的。 周承漳暗中捏了捏拳头,面上不动声色:“三哥是近期才回到京城,之前也不曾听闻和林家大姑娘有什么深交。她怎么会对三哥如此有信心?” “大概是因为,我与楚将军都是病重之人,让少夫人心有所感吧。” “仅是如此?”周承漳双眼紧盯周承瀚,显然是不相信。 他低低咳嗽一阵,轻叹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这样的情况,七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自然也无法理解了。” 很有深度的解释,周承漳继续追问下去,反倒是显得心里有鬼了。 可是心中的疑惑,也并没有解开。 “那等楚将军醒来,想来或许会和三哥成为知己好友。到时候,三哥的未来也或有所不同。” 周承瀚想要回答,却又是一阵咳嗽。 他的贴身侍卫立即上前,递上一壶温茶:“王爷,喝口热茶。” 尔后侍卫又对着周承漳躬身行礼:“齐王殿下,我家王爷体恤身弱,怕是不能与王爷同行。” 周承漳看着周承瀚面上不正常的红晕,满腹疑惑也只能压了下去。 “三哥你身体不适,就早点回去。若是担心猎物太少伤了脸面,就在此地休息,等傍晚时分,七弟的猎物分你几成!” 说完也不等周承瀚回答,就策马离开,扬起一阵烟尘。 “口气还真的是不小。” 穿着侍卫衣服的苏云亭晃晃悠悠从人群之中走出来,脸上还是他一贯的轻佻神色:“你这个弟弟是真的一点都看不上你,也不知道你怎么能一直忍到现在。” “不然呢?”周承瀚将茶壶递给侍卫,“杀了他,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出头鸟?” 周承漳怎么都想不到,他自以为苦心经营的朝堂势力,不过都是旁人手指缝漏给他的。 苏云亭摇头叹息:“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和他帮你夺了这帝位,该不会也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吧?那我和他,处理了齐王之后,就得对付你了。” 第91章 你们不能同时出现 云淡风轻的语调,似乎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只是看向苏云亭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周承瀚轻笑声中夹杂着咳嗽:“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都已经上船了,才担心船会漏,不像你的风格。” “所以我另外带来了一艘船跟着,你这边漏了,我可是不会管你的哦。” “赌输了她的一笑堂,我让你们两个一起倾家荡产。” 微冷的调子响起,让他们齐齐看向身后的树林。 一身侍卫服装的楚南枫走了出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脸上没有戴面具,却在脸上涂满了锅底灰,右眼眼尾到唇角,还做了一条狰狞的疤痕。 任谁一眼看到,都很难和俊美异常的楚南枫联系到一起,甚至会嫌恶地偏头不去看。 苏云亭轻啧一声:“为了隐藏身份,你还真的是下本钱。就是你这副样子被她看到,她可不认为你是帮她维护一笑堂的英雄,反而会吓到。” “是她在帮你。”楚南枫一句话让苏云亭闭了嘴。 只是他那张脸上还带着明显的骂骂咧咧的情绪。 周承瀚看着他们笑着说道:“既然人齐了,就出发吧。现在我这支队伍的猎物数量,可是绝对垫底的存在。真的赔进去五万两和一笑堂,确实不合适。走吧,也让他们看看我这个病弱王爷的运气有多好。” …… 夕阳斜沉,晚霞满天。 各个王爷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回到九成宫,韩玥也安排内侍开始点数各个队伍狩猎的情况。 周帝坐在主位上,周围还有几个妃子,最惹眼的就是距离他最近的安贵妃。 剩下的朝廷贵妇和小姐们就在附近围了一个圈,偷眼看着各支队伍的情况,期待着自己的心上人能脱颖而出。 尤其是林秋月,已经享受周围众人的夸赞了。 “齐王殿下的英勇神武是有目共睹,历年秋猎都是他拔得头筹,这次定然不会有例外。” “看看他身后侍卫手中的猎物,不是他第一还能是谁?” “还是林二姑娘沉得住气,不像某些人。不知道怎么赚了点银子,就到处炫耀,最后怕是要哭鼻子了。” “……” 周围的念叨说的林秋月是心花怒放。 尤其是周承漳那一队侍卫手中沉甸甸的猎物,更是让她满心喜悦。 一想到一笑堂要落在她手中,她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看向林清歌的眼神更是充满嘲弄。 至于林清歌压根没有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视线落在了周承瀚身上。 他的面颊带着运动之后的红晕,时不时响起一两声咳嗽,但都无伤大雅。 起码不是初见时,直接躺地上就过去的模样。 作为医者确定自己的病患没有问题之后,她的视线就扫向了他身后的侍卫。 既然主意是他们三个人出的,应该都会出现吧? 林清歌随意一扫就看到一个挤眉弄眼的男人,除了苏云亭还能是谁? 即使是一身侍卫的衣服,也难掩他身上的贵气,好在他提前在脸上抹了血和土,否则是一认一个准。 顺着他挨个看过去,几乎每一个侍卫都是灰头土脸的。 一个个不像是刚刚打猎回来,更像是意外逃脱的猎物,很是狼狈。 找了一圈,她都没有看到玖先生的身影,心头忍不住奇怪。 他们设下的计谋,难道他不想看结果吗? 总不能他知道他们输了,担心她找茬,先偷溜了吧? 她微微眯起眼睛,往周承瀚队伍的方向凑了凑。 如此扎眼的行为,反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韩玥那边。 分胜负的方式很是简单粗暴,哪一支队伍猎获的猎物总量最重,哪一队为最终胜利者。 那边热火朝天的计数称重,牵引着每一个看客的心,林清歌却在看到周承漳队伍最末的一个小侍卫离开,眯起了眼睛。 普通的侍卫会在这时候偷溜走吗? 关键一会分出胜负定然会有封赏,普通人会在这时候走开吗? 当然最引起她兴趣的是,那个侍卫的身形怎么看都像是玖先生。 她带着碰碰运气的想法绕过人群跟了上去,一路跟着到了旁边的树林里。 该不是有诈吧? 进入林子之前,林清歌还有几分担心。 可是真正走进去之后,她就忍不住跺地翻白眼了,这哪里还有侍卫的身影? “找我?” 简单的两个字响起,让她眼神一亮同时心生警惕。 她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是方才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侍卫! “胜负马上要揭晓了,你这时候离开,是不想要稍后的封赏吗?”她不答反问。 侍卫站在树下,身形高大,眉眼冷漠,声音却带着一种砂砾的粗哑:“殿下仁爱,属于属下的功劳,定然不会抢走。”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被人认出,所以才会早早退场,还躲到丛林里。” 侍卫的脸上被脏污掩盖,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 整个人不动如钟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因为她的言语受到任何影响。 “你认错人了……” “好了。” 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师弟,你现在和平日里戴着面具有什么区别?别人认不出你就算了,我怎么会认不出呢?放心,我是不会将你的身份说出去的。” 林清歌脸上狡黠的神色,和眼神里的得意,让玖先生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是担心她认出他玖先生的身份。 “嫂子慧眼如炬,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对着她施了一礼,动作恭敬客气。 这是他第一次不戴面具在她面前出现,只是连山被泥土和血液覆盖,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尤其是他脸上那道几乎贯穿半张脸的疤痕,显得整个人透出浓浓的戾气。 只是…… 她眉头紧皱,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幼年伤了脸不过是个托词,之所以在人前戴着面具,是因为相公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所以,你不能出现。因为你们两个人……” 第92章 她什么也拿不走! 林清歌说话的声音很慢,却让玖先生的嗓子眼都提了起来。 他想过无数种她认出他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情况。 就在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理由,用来平息她被欺骗的愤怒时,她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时,玖先生觉得自己脸上的五官都移位了。 不等他回答,一阵大笑声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身骑装的周承瀚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满脸血污的苏云亭。 “嫂夫人,大将军和玖先生若真的是亲兄弟,那已经仙逝的楚伯父和楚夫人怕是不会同意的。” 林清歌:“……” 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事情还真的是有点麻烦了。 并且事情很可能关系到楚家的隐秘,也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吧? 玖先生适时开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压倒性的胜利,结果都没有意外。”苏云亭耸耸肩,一副很是无趣的神色。 林清歌脸上的表情却微微有些扭曲。 只是她面上戴着面纱,旁人看不清楚。 “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输了吧?”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可以想象。 一旦他们三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她这边定然会爆发的! 周承瀚轻咳一声,吸引了林清歌的注意力:“七弟因为没有意外结果差距如此之大,被父皇痛斥。林家二姑娘似乎也因为赌输了,怒急攻心吐了血。” 简单两句话陈述了周承漳和林秋月的情况,也说明了结果。 林清歌松了一口气,一笑堂总算是保住了。 不过…… 她眉梢微挑,满目狐疑地看向周承瀚:“既然取胜的是秦王殿下,那殿下不等着领赏,来这里做什么?” “我自幼体弱,哪里受得了人多嘈杂?再加上七弟方才情绪激动,属实是惊到我了。” 周承瀚浅笑盈盈的回答,颇有一种光风霁月的感觉。 可听听他的话! 真的切开都是黑的。 林清歌心里忍不住为周承漳点了蜡烛,有这么个哥哥不想着巴结就算了,竟然还想算计,真的是不知死活! 她本能和他保持了距离:“赢了就好,那我就去看看林秋月还活着没有。万一她死遁不不承认对赌协议,我也好趁机处理。” 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她转身离开了,动作相当利索。 苏云亭走到玖先生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她每天看着你那张脸,感觉熟悉也是正常的。依着她的性子,对你身份的怀疑不会就此打住。” “依我看,你的身份瞒不住太久了,不如直自己坦白。”周承瀚也凑了过来,“她心思慧黠,只要你这边稍有错漏,就会发现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比你坦白要麻烦得多。” “到时候,你很可能被扫地出门。” 他们一搭一唱让玖先生眉头皱起,眼神里透出浓烈的不满:“你们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问题是,她接受了你是活死人的状态。结果她发现你压根从来没有昏迷过……你说,她会表现出惊喜吗?”苏云亭眼神里都是兴味,显然是想等着看好戏。 玖先生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内心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拖得越久,越难处理。 可他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这件事,暂时也只能拖着了。 …… 林清歌刚刚回到猎场附近,柳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少夫人,你赢了!一比二十的赔率!姐姐说,这次的赌局你是最大的赢家!” 必须是啊。 开赌之前,几乎没有人相信周承瀚会赢,结果爆了个大冷门。 几乎所有赌别的队伍赢的银两,全部到她兜里了,那可是一比二十的赔率! 五万变百万,瞬间摇身一变就是巨富! 不过突然暴富,肯定会被人盯上,这笔钱得像个稳妥的方式处理。 “你真的太厉害了!” 柳韵难得没有阻止柳清,反而也跟着说道:“齐王殿下队伍猎获九百三十二斤的猎物已然称奇,秦王殿下竟然猎获了一千八百六十四斤!” 她满脸兴奋之余,眼神里还有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难不成…… 林清歌大脑快速旋转,试探性来了一句:“我看你也押了秦王殿下,你的眼光也很准。” “我、我只是看到少夫人押了秦王。” “只是如此?” 柳韵不说话了,林清歌却发现里面定然有什么小秘密,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 再说了,周承瀚那张脸,确实有招蜂引蝶的本事。 就是柳云长明显是周承漳的人,他的女儿怎么可能跟了对头?并且势力合并的最好方式是联姻。 只怕柳云长心里早已盘算着将柳韵嫁给周承漳。 她心中念头百转,眼神里带出了几分隐忧。 不知道柳韵是看出她的心思不想提,还是害羞,直接转换了话题:“你和林秋月的对赌也赢了,她的嫁妆属于你了。就是她那个人小心眼,当众吐了血,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她编排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没有少块肉。倒是她,嫁人的时候怕是什么都没有咯。” 她们聊着咯咯笑了起来,很是欢快。 与此同时,林家所在的狭窄院子里,气氛就沉闷到了极致。 林秋月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安:“娘,怎么办?秦王竟然真的赢了!是不是那个贱人和表哥串通,表哥故意输给了秦王!”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是方寸大乱的状态。 也不想想,整整两倍的差距,怎么可能是周承漳故意输的。 林夫人很是心疼地安抚道:“只是一场比赛而已了,输了就输了。” “可我的嫁妆怎么办?林清歌那个贱人,她竟然想要我全部的嫁妆!” “她怎么配?那是娘为你准备的,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夺走。放心,娘自有办法,她什么都拿不走!” 林夫人轻声安慰着林秋月,眼神却变得无比的阴毒,心里更是密密地织起邪恶的陷阱。 她绝对不可能让林清歌踩在自己疼爱的女儿之上! 第93章 披麻戴孝 秋猎的结果让人大感意外。 最大的热门被最大的冷门爆了,所有人对此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回京的路上也就显得很是热闹。 楚老夫人说这几日有些累了,想歇着,单独坐了一辆马车。 林清歌靠坐在马车上,看着安安静静的楚南枫,眼珠子又开始乱转。 时间稍稍拉长,她甚至上手在他的脸上揉捏了起来。 “怎么看,都觉得你和玖先生的五官有八分相似。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 “他既然能撒谎自己幼年伤了脸,自然也能在身世上骗我。看样子,我这未曾见面的公公,很可能年轻时还有一段花案。” 她说得很是随意。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男子的三妻四妾却是被纵容的。 所以她完全是就事论事的态度了,可楚南枫的眼皮子轻轻地抖了抖。 楚父楚母是极为恩爱的一对夫妻,楚父在战场上意外殒命之后,楚母长久走不出去,最后也以身殉情了。 这件事在大周也算是传成了一段佳话,总不能坏在林清歌手里。 好在路途遥远,再加上折腾了几天,林清歌说了没几句,也歪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楚南枫开始认真考虑说出自己情况的事情。 不仅因为隐瞒她不容易,更重要的是,让她知道应该也会更方便他的行动。 …… 回到京城之后,一众人将周帝的御辇送至宫门口,等目送车辇驶入宫中,才一个个散了。 林清歌回到府中,先是将楚南枫安置好,才安排下人做点清淡的饮食。 这几日基本上吃的都是肉,她这肠胃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楚老夫人。 只是她这边刚刚安排好,要扶楚老夫人去用饭,管家快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来客了。” 每日将军府不知道有多少客人来,管家安排的都是游刃有余,今日怎么面色这么古怪? 林清歌和楚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感受到了不对劲。 她们都还没有说话,外面就传来岳大娘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姑姑!” 岳大娘子身后还带着郑宁,母女俩都是一样花红柳绿的打扮,衣服的布料很是艳丽。 不仅如此,头上的朱钗更是插满了,像极了铺子里的货架。 想起上一次不愉快的见面,林清歌心里有点意外,她们母女是怎么好意思再度上门的? 岳大娘子却一副选择性失忆的模样。 她满脸笑容地上前扶住了楚老夫人:“姑姑,您这精神真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这下人不懂,我就自己进来了。说起来,您是我亲姑姑,我是您亲侄女!” 楚老夫人对自己这个侄女也是颇有微词。 只是她是长辈,对方又登门了,总不好直接赶出去。 她微笑着开口:“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一来有段日子没有见了,我特意来瞧瞧姑姑。二来秋猎那种地方,吃的都是肉食,怕姑姑肠胃不舒服,我亲自下厨做了点清粥小菜。” 岳大娘子一个眼神,郑宁立即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只是…… 那一小盅的粥,再加上四小碟看着既不精致,分量又极少的干巴咸菜,实在看不出岳大娘子的用心。 如果光是她们带来的这几样就算了,偏偏桌上已经摆好了林清歌安排做好的饭菜。 以素菜为主,却每一样都精致可人,色香味俱全,使得岳大娘子带来的寒酸到了极致。 郑宁显然有点尴尬,端着那几份咸菜都不知道要不要放上桌。 岳大娘子丝毫不以为意,扶着楚老夫人坐下之后,还恬不知耻开口:“祖母,清歌就是年轻,没有眼力劲。这些菜看着好,油太大了,您哪里受得了?还是尝尝我做的小菜,保证合您的胃口!” 她说着就将那盅粥和小菜放到了楚老夫人面前。 林清歌看得直皱眉,咸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种话她不想说,那量也吃不多! 问题是那看着就是剩了好几天的东西,真不知道岳大娘子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 “吃的就免了,你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老夫人没有接岳大娘子递来的粥,岳大娘子没有勉强,反而是拉着郑宁到身边。 “来之前不是一直说着想你姑奶奶了吗?怎么来了也不说话了?真是个闷葫芦。” 郑宁低着头:“姑奶奶,宁儿给您请安了。” 对于晚辈,楚老夫人向来是疼爱的。 即使是面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岳大娘子,她也没有在意,此时更是笑着吩咐吴嬷嬷:“这丫头年纪也大了,你去将我前段时间买的两匹布拿出来,给她做身新衣服。” 吴嬷嬷答应着回身进屋,不多时就拿出了两匹上好的云锦。 一匹淡粉色,一匹鹅黄色,都是极为少女的颜色,与郑宁的年纪很是相称,她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多谢姑奶奶。” “你姑奶奶是最疼爱你们这些晚辈的,有什么愿望,她也是会帮你实现的。快说吧,别在那里不好意思了。” 她们母女俩这么说起来,林清歌也算是明白了。 这哪里是想楚老夫人了,压根是有事相求,听到她们回来了,所以直接来堵门! 林清歌一边吃着饭,一边有点好奇看着她们。 郑宁羞答答地对着楚老夫人福了一礼:“姑奶奶对宁儿好,宁儿自然是知道的。将来姑奶奶有什么事情,宁儿定然也是会披麻戴孝的。” 林清歌:“……” 如果她们不是对楚老夫人说这话,她真的是要笑出来。 求人办事,说的是为对方披麻戴孝,真的不是诅咒吗? 楚老夫人是真好脾气,脸上波澜不惊:“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郑宁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岳大娘子急不可待开口了。 “这丫头就是脸皮薄,姑姑,宁儿这年岁不小该议亲了。我也给她选择了合适的人家,只是嫁妆不凑手,想着姑姑这边出点。不多,十来八万两银子,就够了!” 第94章 明天接着去要! 好大的口气! 林清歌筷子上的花生豆直接落在盘子里。 十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 别说区区一个郑宁,就是把老郑家的祖坟都刨了,让他们拼死拼活干十年,也没有那么多工钱! 老郑家真有个出彩的,也不至于让岳大娘子带着女儿出来要饭了。 可惜要饭的还看不上给钱的。 岳大娘子瞥了眼林清歌,很是不屑地开口:“姑姑,就算枫儿现在昏迷不醒,家里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在饭桌上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像上面样子?这要是交给我管,至少罚她三天不吃饭!” 楚老夫人眉头微微皱起。 即使岳大娘子让她给郑宁准备嫁妆,她都没有当回事。 但是挑林清歌的刺眼,就不能当没有听到了! “郑家这么有规矩,怎么女儿嫁人都没有准备好嫁妆?怎么,是郑鸿俸禄不够,还是他娶的姨娘太多,都分完了。所以正妻的女儿想嫁出去,还得到亲戚家打秋风?”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林清歌手里的筷子彻底放下了。 要不是岳大娘子的脸都绿了,她是真的很想站起来鼓掌! 之前怎么不知道楚老夫人怼起人来是又准又狠,完全就是往脊梁骨上戳! 郑鸿只是个七品承事郎,官位不高俸禄低,还好色成性,院子里的姨娘是一个接着一个,日子过得自然就是捉襟见肘。 岳大娘子是个好面子的,这些事情从来不说,只是想办法回娘家打秋风。 当然,楚家这边她也没有少拿要。 现在楚南枫昏迷不醒,她在楚家是更加的得意忘形。 楚老夫人一直没有计较,倒是让她忘了,楚老夫人向来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只是岳大娘子没有楚老夫人的聪慧和手腕,却有着楚老夫人的脾气。 她当下不满开口:“姑姑,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楚家的情况,你最清楚。除了我,还有谁和您常来常往?将来宁儿定然会将您当成亲祖母一样奉养的……” 又来了。 林清歌觉得这个岳大娘子是真的蠢! 同时她也不明白,如此睿智的楚老夫人,怎么会将带在身边的岳大娘子教得如此蠢笨?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此时放在明面上说的。 她咳嗽一下掩盖了自己的笑意,却引来岳大娘子更大的不满。 “你这是什么态度?林清歌,说起来你是将军夫人,却也是晚辈!” “对对对,”林清歌从善如流点头,“姑姑说的是,我确实是您的晚辈,谁让我是南枫的媳妇呢?” 既想说楚老夫人没有晚辈奉养,还想说楚南枫和林清歌都是她的晚辈,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岳大娘子被这么一怼,心头更气。 可她也真的是占便宜习惯了,竟然出声说道:“清歌,你这妹妹要出嫁了,嫁妆还差点,你做嫂嫂的也不好袖手旁观吧?在秋猎的博彩上,你可是赚了一大笔银子。” 说‘银子’时,她的眼睛都放光了。 林清歌那一刻真的怀疑,她拿到手的究竟是自己的银子,还是岳大娘子的银子? “那就不知道宁儿许配了哪一户的人家?我听说姑姑和好几家的夫人议过亲事,却一直没有成。这总不能我去府外嚷嚷,问她许了哪一家吧?” 这话说的是阴阳怪气到了极致。 关键是岳大娘子一直想让郑宁高嫁,真的和好几家的夫人讨论过。 要真的让林清歌出去嚷嚷,郑宁别说高嫁,名声都毁了! 当即她一张脸都白了,上前就想对林清歌扇巴掌,却被林清歌按住手臂在她身上掐了起来。 “姑姑,您是长辈,我自然是不敢忤逆您的。但是您三不五时来挑拨我和祖母的关系,也是过分了吧?” 郑宁还想上前阻止,被林清歌一个眼神阻止了。 “表妹,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是你的嫁妆是父母准备的。要是你跪下喊我一声娘,我也可以考虑准备。但是你得想清楚,你就是个普通人,可不是公主,要的数目自己得有个掂量。” 林清歌随手推开岳大娘子,对着走进来的十七说道:“送她们回郑家,顺便告诉他们家主事的。再闹,就要换新花样了。” 岳大娘子还想反抗,可十七早就看他不爽了,带着几个人直接将岳大娘子和郑宁拖了出去,连哭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 随着她们离开,终于算是安静下来。 只是林清歌感觉到楚老夫人落在身上的大量目光,心里忍不住突突:“祖母?” “清歌,你是个爽利的女孩子,处理事情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 楚老夫人细细地思索了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金银之物是好东西,但是突然有太多在身上,是会引来各方觊觎的。并且你那些银子来得太容易,更会遭人眼红。” 回京的路上林清歌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此时楚老夫人这么说,她当即回应:“祖母,这件事我想过了,边疆战事不是吃紧吗?这笔银子献给陛下,进贡国库,就消灾解难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么多银子由你拿出去,你让天下念谁的恩情呢?” 这…… 施恩不图报,是说教,却不是现实。 何况恩典是周帝给的,旁人给就不是恩,是祸! 她微微皱眉:“祖母说的是,那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 岳大娘子和郑宁一路被拖拽着送回到郑家,衣衫凌乱,身上都有不少的擦伤。 门口小厮看到都愣了,直接喊了郑鸿出来。 不等他开口询问,十七就说话了:“郑大人若是再纵容妻女到将军府闹,下次送回来的怕就不完整了。” 扔下冷冰冰威胁的言语,他转身就走了。 郑鸿还有点回不过神:“那林清歌赚了大笔的银子,我不是让你去讨好她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岳大娘子抱着郑宁哭着看向郑鸿:“你也知道我们去楚家,是为了你!结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还不帮我们母女出气?” “发生什么了?” “她们……她们太小气了,我问她们要点给宁儿的嫁妆,她们就将我们赶出来了!” “要了多少?” “八、八万两白银。”岳大娘子也有点气虚,声音低下去了。 郑鸿不怒反笑:“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东西?八万两银子,亏你说得出口!你平日里不是说你那姑姑对你千好万好吗?你明天接着去要!如果是要不回银子,你们娘俩也不用在郑家待着了!” 第95章 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老爷……”岳大娘子有点慌神,郑家不要她,她还有哪里可去? 郑鸿一甩袍袖,将她推倒在地:“哭哭哭,就知道哭,养个女儿也只知道哭,什么用都没有。看到你们就心烦!” 他转身离开,吓得郑宁哭得更厉害了。 “娘,爹爹不要我们了,那可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你姑姑终究是岳家的人!别忘了,你太姥姥还活着呢!真以为没人能惩治她了?这一次,我不仅让楚家把你的嫁妆送过来,还得扶持你高嫁!” …… 林清歌和楚老夫人吃罢晚饭,已经是掌灯时分。 “祖母,时间不早了。这几日舟车劳顿,您也辛苦了,就早点休息吧。”她送楚老夫人回院子时轻声说着。 楚老夫人笑眯眯没有拒绝:“你也早点休息吧,为了照顾枫儿,你没少花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楚老夫人提及照顾楚南枫,林清歌没来由有点心慌。 她确实是尽心竭力地给他治疗,可在照顾这件事上……她还没有十六、十七辛苦。 尤其是她好多晚上都偷溜出去了,扔下楚南枫一个人在房间。 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祖母,孙媳听说岳家大姑姑是跟在您身边长大的,怎么和您反而不那么亲近?” 对于她的转移话题,楚老夫人自然是明白。 楚老夫人没有点破,反而是叹了一口气:“琳儿那孩子自小心高气傲,一心想高嫁。偏偏她无论模样、脾性还是能力都不是最出挑的,真的嫁到高门大户凭借什么安身立命呢?” 后门一入深似海。 没本事的人嫁进去,怕是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在现代社会看过无数宫斗剧的林清歌点头:“祖母说的是,人多的地方总有纷争。依着大姑姑的性子,低嫁才更合适。” 楚老夫人赞许地拍了拍她的手:“可她觉得我是不心疼她,和我大闹一场回家了。结果,也终究是没有高嫁。” 岳家是靠着楚家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即使岳大娘子回到娘家,楚老夫人这边不吐口也没有高嫁的可能。 不过最后嫁给郑鸿,这里面怕是还有一段故事。 只是楚老夫人没说,林清歌也没有问。 回到青竹园之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楚南枫把脉,而是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他躺在床上虽然没有睁眼,但那两道视线的存在感极强,让她想忽略都不能。 岳大娘子带着郑宁来闹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可他不认为,这点事会让林清歌大动肝火,甚至要找他这个‘活死人’发脾气。 就在他满心疑惑时,她出声了。 “之前觉得手里有银子,就能拥有幸福生活。现在倒是大把银票在手里了,可惦记的人也多。我要是一直攥在手里,说杀身之祸可能是夸张了,但定然不是什么好日子。” “周承漳前一段提起国库空虚,无银两赈灾,倒是撒银子的好机会。” “可施恩的事情轮不到我,这就得做点有点愚蠢的事情。你会不会笑话我?” 她偏软的调子突然变得强硬:“楚南枫,我告诉你!我花这么多心思可是为了你们楚家,你敢笑我,我能治好你的腿,就能再次打断!” 气呼呼地放下一句狠话,她就乐颠颠地去写信了,唇角还忍不住勾着。 “上次他欠了我一个承诺,这次给他个台阶,他总得封赏点什么吧?我觉得啊,我当封一品诰命夫人!” 楚南枫的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又保持面色平静,内心却忍不住吐槽。 其他管乐的夫人被封为诰命夫人,都是由于夫婿的功绩。 他家夫人倒好,自己争取一切,他这个夫君做的……确实是有那么点没用的。 林清歌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写好信笺,就将之前赚到的大笔银票拿出来包裹好,让十六送到苏云亭的忘忧阁。 只是十六走之前,她忍不住说道:“等等!” “少夫人。”十六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情。 她干笑一声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十六握在手里的布包,满眼都是心疼的神色。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票啊,我都还没有捂热乎,就全部撒出去了。这心,是真疼啊。要不,我们再留两张?” 十六没有说话,只是将装银票的包往林清歌面前凑了凑。 她仿佛受到了鼓励,开心地抽出两张,然后又说道:“两张也没有多少,再留点吧?” “不行不行!”林清歌像被烫了一样抽回手,脑袋也开始摇晃,“左一张右一张,一会就没有了。” 话是这么说的,她看着布包眼巴巴的眼神,透出的就是另外一重意思了。 好半晌,她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又将手里的两张银票塞回去,义正言辞看向十六。 “你怎么还不走?不知道我能抵挡一切,除了疑惑吗?” 饶是向来心性清冷的十六都被林清歌雷到了。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她,不给她再度开口的机会,转身大轻功飞走了。 只是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林清歌还是忍不住抱怨:“果然不是自己的钱,送出去是真不心疼!” …… 林清歌将银票送到忘忧阁之后,心情就很是低落。 再加上秋猎出行数日,确实是有点累了,她干脆就在家里不出门。 每天和楚南枫在床上拍拍躺。 “怪不得你一直不醒过来,躺着确实是舒服啊。不考虑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有什么纷纷扰扰。只要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的生活也是神仙生活啊。” 她感叹‘躺平’的美好时,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直接弄晕她方便出门了。 就在他考虑付诸行动时,房门口响起了十七咋咋呼呼的声音。 “少夫人,少夫人,有拜帖送上门了!” 拜帖? 林清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么正式?是林家人来要嫁妆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显然这几天的日子太平淡了。 “不是,是岳家送来的,落款是岳家太夫人。” 第96章 没死就带上来瞧瞧 太夫人? 林清歌脑子里稍稍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比楚老夫人还高一辈。 这是岳大娘子觉得受委屈了,还打不过,所以将家长搬了出来。 不知道楚老夫人扛不扛得住,也不知道这岳太夫人拎不拎得清,必须去看看! 她跳下床穿好鞋子,还不忘给楚南枫盖好被子才出门。 “帖子已经送到祖母那里了?” “是,少夫人,属下听到消息就来禀报您了。” “办得不错。”她随手丢给他一个药瓶子,“这次的解药,我去看看情况。” 十七双手捧着小瓷瓶,心里忍不住打起小九九。 他和十六自从被林清歌下了七日散,按日子服解药,一次都没有发作过,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咋呼了? “觉得没有被下毒?” 林清歌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你就试试不吃解药,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眉梢挑了挑,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好久没有看到七日散发作的人的模样了,你要真的是这么大无畏。不如再吃几种药,让我看看以毒攻毒的效果?怎么样?” 十七没有任何迟疑,拔了塞子就将解药送到口中:“少夫人,还是别了。” 她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就去了松鹤园。 “祖母。”林清歌看到被吴嬷嬷扶着走出来的楚老夫人,立即上前扶住了楚老夫人,“事情是孙媳惹出的,还是孙媳去吧。” 楚老夫人年纪大了,因为楚南枫的事情,已经是心力憔悴。 一把年纪了,被长辈指责再无法分辨,被一下子气过去就麻烦了。 到时候,她可真的不想楚南枫醒过来了。 “没事的。”楚老夫人笑着说道,“人都赶出去了,怎么会想不到后果?就是我没有想到,你太姥姥竟然还会为了小辈的事情如此大动肝火,发的是拜帖。” 她面上是笑着,眼神里却带上了几分悲伤。 岳太夫人是楚老夫人的嫡母,长辈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前来拜会? 说是送拜帖,倒不如说是下罪书! 还得是楚老夫人亲自到岳家请罪的那种。 一句话,对方是长辈,不能不去。 可楚老夫人也是一把年纪,并且膝下有儿孙,岳太夫人这样做,未免太不给自家女儿脸面了。 林清歌柔声说道:“前几日秋猎辛劳,祖母无法亲自拜会也是情理之中。还是孙媳去吧,祖母放心,孙媳定然认打认罚,不会惹太姥姥生气的。” “你是觉得自己错了?” 楚老夫人的问题,让清歌怔了一下,有点茫然地抬眼看向楚老夫人。 她轻笑一声:“你进门时间不长,但是你这孩子的心性我还是了解的。错了自然是认打认罚,可没有错,你会认吗?” 林清歌有点脸红地低下头,声音也变得讷讷:“祖母。”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因为你这宁折不弯的性格,祖母才喜欢。这岳家哦,还是我自己去吧。” 楚老夫人的声音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呵护。 林清歌向来吃软不吃硬,要是楚老夫人逼着她去岳家认错道歉,她早就直接将楚老夫人打包送过去了。 问题现在这种情况他,除了跟着去,她还能怎么样。 “祖母去,我也不放心。要不让我去,要不祖母带我去!” 她半强势半撒娇的话使得楚老夫人笑出声,当下也没有阻止,带着她坐上马车去了岳家。 比起楚家所在平安巷达官显贵云集,岳家所在的灯笼巷就显得破落了不少。 林清歌扶着楚老夫人走进岳家宅院,跟着岳家的下人一路进了正堂。 主位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夫人,身侧站着岳大娘子。 “见过母亲。” 楚老夫人对着岳太夫人行礼,林清歌也在旁边见礼。 “见过太姥姥。” 岳太夫人冷眼看着,没有让她们起身,直接就开始了训斥:“有了孙媳妇,就觉得娘家的侄女、侄孙女都是外人,都不顾及了?那我这母亲,你也不需要拜会了!” 冷冰冰的言语让林清歌微微拧眉,这岳太夫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只是楚老夫人一把年纪了,长久弓着身,腰会受不了的。 她还在想,楚老夫人已经站直身体,示意她扶着自己坐下。 这样也可以? 林清歌有点懵,却还是老老实实照做,那边岳太夫人不满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和你说话,你不仅不搭不理,我还没有让你起身,你怎么敢?” “母亲。”楚老夫人眼神淡然地看向岳太夫人,“该守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破的,只是女儿今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能站得住?另外,这琳儿见了我这当姑姑的,也该磕个头吧。” 四两拨千斤的话直接堵住岳太夫人的嘴。 岳大娘子不满说道:“我为什么要磕头?你不把我当侄女疼,让府里的侍卫将我和宁儿赶出去,凭什么我们要磕头!” 岳太夫人瞪了眼岳大娘子:“知道她不把你当侄女疼,你还往跟前凑什么?人家现在是诰命夫人,哪里还看得起我们!” 这哪里是训斥岳大娘子,根本就是指桑骂槐。 林清歌观察了一下楚老夫人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听出岳太夫人的弦外之音一般,面上的神色平静到了极点。 “岳清音!你也知道琳儿是你的侄女,你是岳家的姑奶奶!结果呢!你不顾自家侄女的脸面,将人赶了出去,是想做什么!” 进入主题了! 林清歌的眼神里隐隐透出几分兴奋。 从刚刚楚老夫人的回应,她就看出来楚老夫人可不是吃亏的主。 再说这个岳太夫人,看似凌厉毫无气势,完全就是倚老卖老。 这样的人,别说楚老夫人,她一个打十个! 只是这种场合她不方便随便开口,就老老实实看楚老夫人表演。 “今天要不是我送拜帖给你,怕你都想不起还有我这么个母亲了!更别说宁儿一个侄孙女,被你让人打得都下不了床,真是可怜死了!” “可怜……死了吗?没死就带上来瞧瞧,正好清歌的医术好,能治。” 第97章 哪里有小孩子插嘴的余地! 楚老夫人语调温和,可言语之中的犀利别说岳太夫人和岳大娘子,林清歌都带着几分错愕地看了过去。 她端坐在那里,面上带着笑容,一双眼睛却温柔而强大。 那一刻,林清歌明白,楚老夫人不会随意欺负别人,更不会让旁人欺负自己。 可岳太夫人只听到了挑衅! “你、你真的是翅膀硬了……” “母亲,我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你再说这样的话,未免有点可笑了。”楚老夫人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您今天之所以让我过来,是因为琳儿被赶出去的事情。那昨天她们到楚家做什么,您都清楚了吗?” 岳太夫人黑着一张脸:“不就是因为宁儿到了要议亲的年纪,想让你给添点妆吗?你是做姑奶奶的,添妆不应该吗?就因为这点小事,你竟然打人!” “添妆是应该的,张嘴直接十万,母亲觉得也应该吗?” 别说郑宁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承事郎,就算是当朝丞相嫁女儿,也未必有这样的风光。 岳太夫人面色一沉,斜了一眼心虚的岳大娘子。 有关岳大娘子和郑宁被将军府赶出来的事情,她说得清楚,可添妆添多少就只字未提了。 岳太夫人也是有自己算计的,楚南枫醒来渺茫,偌大的楚家就是一块肥肉。 何况林清歌的一笑堂和秋猎上博彩赚到的银子,哪一样不让人眼红? 她放缓了语气:“清音,琳儿性子直,说话莽撞,你别放在心上。她怎么会真的要那么多?无非是现在楚家风雨飘摇,她担心你上了年纪受到蒙蔽。所以才想出这样的笨办法,想包你日后无忧。” 林清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就岳大娘子和郑宁那副样子,哪里是值得托付的人? 岳大娘子却找到了机会:“你有没有规矩?长辈说话,哪里有小孩子插嘴的余地!” 岳太夫人心里骂了一声岳大娘子蠢,此时岳大娘子何尝不是晚辈? 但是话已经出口了,总不能再收回来。 “你这孙媳妇未免太不懂事了,哪里配得上南枫!你还是趁早休了她,再给南枫寻个合适的媳妇。” 岳太夫人不满地看向楚老夫人,将矛头对准了林清歌:“面貌丑陋,还无才无德,真的是糟糕透顶。因为她,南枫受到多少嘲笑?你回去就将她送回林家,至于一笑堂,就算是她给楚家的赔偿了。” 岳大娘子听着心情愉悦,跟着说道:“这小贱人不仅要被休掉,更得下跪对我和宁儿道歉。她真的是太没大没小了!祖母,您都不知道,她竟然敢对我动手!” 岳太夫人一听林清歌敢对岳大娘子动手,一张脸不悦到了极致。 她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像刮刀一样。 楚老夫人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她们竟然算计到林清歌身上,她怎么会继续容忍? “且不说一笑堂是清歌的私产,和楚家没有关系。单说楚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插手?母亲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楚老夫人的反问,让岳太夫人涨红了脸。 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孝顺的楚老夫人,今日数次出言不逊。 深吸了几口气,她才平缓了气息:“南枫现在情况不好,你心情焦急,无心管小辈的事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总被蒙在鼓里!外界多少人嘲笑南枫娶了这么个丑女人,你真的不知道吗?等他醒来,你让他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 楚老夫人本就不断升腾的火,此时更是完全点燃了。 如果不是林清歌,楚南枫的腿怎么会好? 在现代社会看惯人心冷暖的林清歌,怎么会被这么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中伤? 何况她的自信不是来源于美貌,而是聪明的头脑,和一绝的医术,鬼神莫测的卦术。 楚老夫人看到她神态自若的模样,情绪也变得平和,反而笑着缓缓说道:“相貌平平又如何?她一手好医术,治好了太后的咳疾,陛下都夸赞,又有谁敢说她半分不好?” “她好?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开药堂,谁知道背后有什么恶心人的交易?”岳大娘子担心得不到一笑堂,开始拼命给林清歌泼脏水,“留着这样的女人,那就是污点!休了她,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一笑堂给我们宁儿添妆,她将来自然不会忘了你这个姑奶奶。你也无需担心,死后无人祭拜。” 这话说得极其恶毒。 摆明了是说楚南枫要死在楚老夫人的前面。 林清歌的情绪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她微微抬起头,冷眼看向岳太夫人和岳大娘子:“你们老两位倒是子孙满堂,就是不知道从老祖宗到后世儿孙的功绩加起来,比得上我家相公西戎之战吗?” “你……” “别在那你啊我呀的,”林清歌直接打断岳太夫人的话,“我嫁进的是楚家,和你们岳家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南枫受伤昏迷不醒时,你们可有一人前去探望?反倒是之前他节节胜利时,你们打了不少秋风。” 她看着她们沉默了,继续说道:“怎么,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厚了?说起来是亲戚,你们凭借南枫的名声在外面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就选了。可他受伤昏迷,你们竟然无一人探望!现在竟然还敢出此恶言诅咒他,真当楚家无人吗?你们非闹不可,咱们就去陛下的御书房,让陛下评评理!” 后宅女子,哪里有和周帝对峙的勇气? 此话一出,岳太夫人和岳大娘子瞬间就虚了。 可她们是标准的死鸭子嘴硬。 都这样了,岳太夫人还指着林清歌说事:“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孙媳!竟然敢这样对曾外祖母说话!留着这样的孙媳妇,我看你能有什么好日子!” “母亲既然看不上清歌,我们也不打扰了。只是……” 她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划过岳大娘子,视线又回到岳太夫人身上:“您是我的嫡母,我尊敬您,却也只是如此。如果你们继续闹腾下去,那就看看到底闹得谁没法收拾。” 第98章 林清歌:我相公醒来第一个就砍你! 楚老夫人说完,站起身就带着林清歌往外走。 岳大娘子脑子没有转过弯:“站住!谁让你们走的!宁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必须道歉,她的婚事也必须你们楚家安排!对方的身份绝对不能低于南枫!” 她不仅自己叫嚣,还伸手去扯岳太夫人:“祖母,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岳太夫人怒急攻心,反手就给了岳大娘子一巴掌:“蠢货!” 楚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她是看着岳太夫人的身份才来的。 何况有些事情,岳太夫人也担心被抖落出来。 “让她们走!等她被扫地出门才知道,到底谁是她真正的家人!有那么个孙媳妇在身边,她能有什么好日子!”岳太夫人指着楚老夫人的背影大骂,“将来有你后悔的。” 走出岳家大门,坐在马车上,楚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您没事吧?”林清歌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 楚老夫人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没事,这种事情我都习惯了。倒是你,委屈了。” 林清歌脸上一红,低下脑袋。 大周很重孝道,所以一开始她真的准备只当个看客。 但是岳太夫人竟然拿楚南枫刺楚老夫人,那是真的不给楚老夫人活路啊! 现在…… 她小声说:“祖母,是孙媳放肆了。您看,要不孙媳回去给曾外祖母磕头认错?” 在她的认知里,没做错的事情凭什么道歉! 但是为了楚老夫人,这个委屈,她是愿意忍的。 大不了,日后再报复回来! 不想,楚老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软身道:“老婆子还没有昏了头,认得清谁是家人,也知道你是为了谁。再说,几十年过去了,她还真以为我忘了如何嫁到楚家的?” “啊?” “算起来,我们还有几分相似。当年我也是替嫁到楚家的庶女,只是我这一生遇到他,很幸福。你和南枫在一起,也会幸福的。” 楚老夫人落在林清歌身上的眼神变得恍惚,似乎透过她想起了某个人。 是楚南枫的祖父吧? 林清歌倒是没有想到,楚老夫人曾经和她有过共同的命运,怪不得如此惺惺相惜。 不过,既然祖母娘家这边的事情处理了,她的娘家也得抽时间安排后续了。 …… 夜色笼罩整座将军府,林清歌换上男装和面具,早已将之前扔下楚南枫一个人在屋里的愧疚扔到了爪哇岛。 离开将军府,她轻车熟路地去了忘忧阁。 二楼雅间一坐,她有点好奇地说道:“怎么只有你们在?玖先生今天没有时间吗?” 苏云亭把玩着手里的酒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什么小话要和他说吗?嫂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夫婿另有其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视线落在门口,嘴角的笑容越发夸张,一对狐狸眼更是透着兴味。 不想林清歌眼神里的兴味比他还浓厚:“九爷,说起来,你们三个人之中最受女孩子关注的人是你吧?” 苏云亭突然觉得送到嘴里的酒不香了,还被呛了一下开始剧烈的咳嗽。 周承瀚笑着将手里的茶杯递到他面前,才笑着说道:“少夫人的意思是,云亭更入得了你的眼吗?” “怎么能不是呢?论尊贵自然是殿下,可身体状况王爷就差了点。至于玖先生,他说自幼毁了脸,自然外貌落了下乘。苏九爷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份,样样都是出挑的。” 停止咳嗽的苏云亭眼神怪异地看了眼门口的影子,突然计上心头:“那要不我帮你和离,你做我的九夫人?” “那不行。” 林清歌一本正经摆摆手:“你们三个人里面比,你确实是最优的。可是将我家相公放进去,就得重新排序了。” 苏云亭:“……”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答案还能来个这样的反转。 不等他再说什么,玖先生推门走了进来。 “你送过来的银票已经收到了,按照你说的打造了一尊纯银佛像,工期结束之后就会送到圣上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林清歌的错觉,他今日周身似乎少了一层寒意,说话的语调都带上了几分柔软。 她眼神略带疑惑地多看了他几眼,却没有多话:“那就好,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这尊银佛的情况。毕竟这件事处理了,我才好去林家讨要林秋月的嫁妆。” 一想到林秋月被气得吐血的模样,她就心情大好,也就没有注意到苏云亭和周承瀚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氏母女不足为惧,但是林书权终究是当朝宰相,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和他硬碰硬,对你没有好处。”玖先生说。 林清歌眉梢挑高:“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家夫君还是大将军呢,他背后的实力就能被小看了?” 谁都没有想到,向来严肃的玖先生竟然笑出了声音:“说的也是,将军夫人身份尊贵,自然不需要在意这些。” “我是没有将军罩着,就不在这掺和了。秦王殿下,您罩着我?出去走走?”苏云亭偏头看向周承瀚。 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我也就是个只有名号没有实权的王爷,哪里能罩着你?我们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罩着我们的人。” 他们二人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使得林清歌莫名其妙。 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玖先生一来,你们就走,是对他有意见吗?” “不敢不敢。”苏云亭回头对着她笑得吊儿郎当,“二位都是有大将军罩着的人,我们哪里招惹得起?那就只能躲咯。” 玖先生反手关上门,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 坐在座位上的林清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古怪,上次秋猎时也是,她怎么觉得周承瀚和苏云亭故意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难不成…… 林清歌猛地站起身,快速后退躲到窗边:“你别过来!” “怎么了?”玖先生疑惑地看着她。 “虽然我家相公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是他是大周的战神,武力值超群!你要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他醒来第一个要砍的人就是你!” 第99章 亲手摘下他的面具! 玖先生:“……” 他这小媳妇对他真的不是一般的戒备,问题是……他到底哪里看上去像个登徒子? 她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到表情,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的防备感很重。 尤其是林清歌背靠着墙壁,眼睛还不断地往窗边瞄。 似乎他这边只要有任何异动,她就翻窗跳下去。 这样的发现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就算如你所说,那也等他醒过来。现在,他怕是鞭长莫及吧?”他故意逗弄她,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一步步向她走去。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如一柄锋利的长枪抵着她的眉心,她觉得所有的生路都被他阻截了。 感受到她的不安,他突然站定了脚步:“怕了?” “我才不怕!” 输人不输阵! 林清歌输,但是还没有开始就让她认输,免谈! “玖先生,名士风流我知道,但是风流不等于下流。且不说我是你师兄的妻子,单说我已嫁人,你就不该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换来的却是他的轻笑。 “是我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吗?难道你深夜前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吗?” “……” 说得真有道理,这不就是普信男的态度吗? 不管你的目的,反正你来了就是对我有意思! 可惜林清歌从来都不是被人拿捏的小白兔! 收敛起慌乱的心神,她冷笑一声,反而向着站在原地的玖先生走了过去:“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我家夫君论长相,论身份,论地位,样样都比你高……” “可他是个活死人。” 向来伶牙俐齿的林清歌还真的被这句话堵住了。 不管她内心如何笃定,现在的楚南枫确实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似乎察觉到她内心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纵然你再天花乱坠说他的功绩,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别说手无缚鸡之力,连抬抬眼皮怕是都没有机会吧?这样的人,还能保护你?” “那又如何!” 林清歌毫不犹豫地抬手推了一把‘大放厥词’的玖先生。 可惜久经沙场的他哪里是她能推动的? 眼看他身形几乎都没有什么晃动,她不仅没有恐慌,一双眼睛反而被愤怒染透,锐利如箭矢,似乎随时能割裂他脸上的面具,将他最大的弊端暴露在人前。 “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而他是为了保护万万千千如你一般的大周子民,才会躺在那里的。我不允许,你这般诋毁他!” 说话间,她的右手手指轻轻抖动,指缝间夹了三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咽喉刺了过去。 他微微偏头躲开她的突然袭击,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银针落在地上。 玖先生低头看着她那因为愤怒而变得灼灼的眼神,心头蓦地燃起大火,是一种无论他如何压制,都无法浇熄的热烈。 他的嗓音变得喑哑:“他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吗?即使面对无法抗衡的局面,都要维护他?” “你怎么知道我无法抗衡?”她仰着头与他对视,“玖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出事了,你也定然无法独善其身!虽说现在朝堂局势不稳,有人想暗中对他不利。但是更多人知道他的功绩,这时候他的府上遭恶人中伤,你真的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周帝或许对楚南枫有所怀疑,但定然有忌惮,也有一定程度的欣赏的。 毕竟他的功绩不能说后无来者,却是当之无愧的前无古人。 这样一个以一己之力护卫了西部百年太平的将军,怎么可能任人欺侮,而满朝文武、举国上下,无一人出头! “说得好!”他突然大笑出声,眼神里流出的光彩让林清歌意外,也让她惊讶。 这会是一个要耍流氓的人会有的眼神吗? 他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对她鞠了一躬。 “一开始我觉得,祖母冲喜完全是乱了方寸。且不说是否有效,单纯林家的女儿,就很可能引发未可知的麻烦。没有想到,嫁入楚家的人是你。这是楚家的荣幸,更是楚南枫的大幸!” 楚南枫幼年失怙,被楚老夫人带大,虽说是荣耀满身,衣食无忧,却总是有年少的缺失。 他变得孤僻,甚至是外人眼中的冷酷。 可战场上指挥的是千军万马,任何情绪波动引发的错误决定,导致的都是不可想象的后果,他怎么敢放纵自己? 时间长了,他习惯了冷漠,更习惯了独来独往,不让自己的情感受到牵绊。 毕竟他是要保护身后国土和民众的人,但是在林清歌身上,他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温暖。 他一直以为弱者才需要被保护,而他足够强大,可她让他觉得温暖,而他想沉溺在这样的温暖之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话让林清歌开始了头脑风暴。 刚才他们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怎么突然之间画风就变了? 她有点接受无能。 林清歌站在原地,眼睛看着他,脑子里却好似被黑火药炸碎了,各种各样的思路纷繁复杂,就是拼凑不出一条完整的线。 她看着依然弯着腰的他,半晌哑声开口:“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尊敬如他一般的军人。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怕这男的又发神经! 突然想给他把脉,看看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他直起身,低头看着面前还有点不能回神的女子,轻轻地笑了。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脸吗?现在给你机会,摘下我的面具,怎么样?” 机会来得如此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她瞪大眼睛,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可心里还有点打鼓,他不是就像找个理由找茬吧? 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甚至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使得那些怀疑又在一点点消弭。 林清歌想骂自己太容易被哄了,可她的手还是忍不住抬起来,慢慢地向着他脸上的面具伸过去。 摘下他的面具,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第100章 救命!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林清歌觉得她摘下面具,定然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可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他脸上的面具时,房门突然被撞开。 林清歌猛地收回手,甚至本能后退几步,和玖先生保持距离。 一系列行动如同练习过许多次,做得是行云流水,好似很是担心被人发现他们之间有所接触。 她能感受到玖先生落在她头顶的视线,却不敢抬头去看,心里涌上一阵不安,又搞不清楚紧张什么。 虽然理智是这么说的,她心里还是有点可惜,要是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就好了! 不过她内心的纠结并没有嘀咕太久的时间,冲进来的苏云亭就开口了:“救人!” 急迫的语调,着急的神色,一看就是出了大事,他甚至来不及理会玖先生和林清歌之间涌动着的异常情绪。 医者本能,林清歌当即开口:“谁出事了?是秦王吗?” 苏云亭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她快步走下楼下的一间房。 还没有进去,她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眉头不自觉皱紧。 是周承瀚被刺杀了吗? 等她走到床前就发现,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黑色的衣服上有大片洇湿的痕迹,很是触目惊心。 躺在床上的人并非周承瀚,而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 她先是检查了匕首刺入的位置,又伸手切脉:“匕首没有刺入心脏,还有救援余地。不过他年事已高,距离心脏的位置又极近……”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没有称手的医疗器械,想做手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突然她感激到衣摆被人扯了扯,她回头看过去,就发现玖先生看着她,眼神郑重:“帮帮他。” 他? 林清歌挑眉,结果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的苏云亭。 他脸上不再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晦暗,各种情绪风云变化。 看样子,他和老者关系匪浅。 “我会尽力,只是人各有命,生死大事,不是人力能勉强的。” 她用银针刺入老者的几大穴道,减缓血液流速,否则不等治疗,他就因为血液流干而身亡了。 “他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胸口这把匕首,不拔必死。可拔出后是否能止得住血,他的身体是否能扛得住都是不确定的。”林清歌说着看向苏云亭。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沙哑:“拔刀需要什么,我安排人去准备。” 很快,林清歌需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她先是将一片参片塞入老者口中。 “人参是用来提气的,如果一会拔刀之后有什么问题,也能护住他的心脉一时三刻。接下来,你出去吧,那样的场面你未必承受得住。” 谁都知道,这话是对苏云亭说的。 他却摇了摇头:“当年是他看着我被千针所创,今日我自然也要亲眼看着,他会不会死。” 很是平静的语气,眼神却复杂到了极点,一时间倒是让林清歌捉摸不透,床上的老人和苏云亭到底有怎样的关系。 不过作为医生,她自然是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浪费时间。 她对着玖先生吩咐:“你按着他,一会拔刀时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他反抗过激会造成二次受伤,一定要按住了。” “我来……” “你不行。”她直接打断了苏云亭的话,甚至没有去看他,而是低头剪开老者身上的衣服,研究匕首刺入的深度和位置。 “我可以,我没有问题。” “苏云亭。” 林清歌握着匕首,感受触感,并没有回头,可她身上的气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我不管你和这位老者的关系是什么,但是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就是救活他。而这件事,我显然比你更专业,所以你不想他有事,就老实闭嘴待在一边。” 此时她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是她回头看向他的眼神,犀利无比,又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玖先生拍了拍苏云亭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在林清歌的指示下,抱住了老者的上半身,防止老者因为疼痛而再度受伤。 “按稳了。”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握住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随着匕首离开血肉的瞬间,鲜血如箭一般喷了出来,她没有理会满身血污,拿起准备好的棉布按到伤口上,又立即用银针刺激他周身穴道,用于止血。 盏茶时间之后,他的伤口终于不再出现,只是胸口处的伤口狰狞而可怖。 很难想象胸口有洞的人,能扛得住发炎活下来。 她熟练地拿起已经烧过的针,引桑皮线之后开始给缝合伤口。 很快,长者的胸口就多出来一条狰狞的蜈蚣,但绝对不是方才破漏的不安。 她小心地擦拭了长者胸口周围的血污之后,又将垫好的被褥撤掉,重新给他盖上干净的被子,才开始洗手。 苏云亭不确定发问:“这就好了吗?” “不确定……” “不确定你做什么!” 眼看苏云亭再次情绪激动,玖先生要制止,却被林清歌一个白眼打断了。 “你和我喊什么?没有我,那一刀留在他体内,迟早要他的命!现在伤口处理好了,就看他个人素质是否能扛得住,发烧之后能退烧就万事大吉。否则,就麻烦了。” 她看着苏云亭白了的脸色,冷哼一声:“你这样的医闹分子我见多了,一上来就冲着医生嚷嚷,早做什么去了?你都富可敌国了,这么担心老人家,怎么不安排保镖守着?受伤了,对我大吼大叫,你抓到刺客了吗?” 一番斥责的话说下来,怼的苏云亭是哑口无言。 林清歌打了个呵欠,语带疲惫说道:“别太担心,脉息现在很平稳。不过十二个时辰身边一定要派人守着,有任何异常,及时告诉我。” 说着她又打了几个呵欠:“我先回去了。” 不想床上的老人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背对他的林清歌伸出手,含糊地喊着什么。 第101章 藏在背后的人 “醒得这么快?”林清歌医者本能地回头看过去。 床上老者看到她转过来,含糊不清的声音更高了几分,整个人更是拼尽全力要起身。 “快按住他,他身上的伤刚刚缝合,再度崩裂会很麻烦的!”她对着站在床边的苏云亭大喊。 他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倒是一脸苍白地看向林清歌。 她顾不得理会他,示意玖先生帮忙按住老者,习惯性出声安慰:“没事了,你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妥善的处理,休息几天就会恢复的。” 老者猛地伸手抓住林清歌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眼睛里甚至滚动出了泪水。 这让她莫名其妙,但是再奇怪的病患她都见过,当下也没有太过在意。 她更担心他激动的情绪造成伤口二次崩裂,悄无声息地用银针刺入他的昏睡穴,让他再度陷入沉睡。 搞定一切之后,林清歌长舒了一口气:“苏九爷,你什么情况?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你竟然一动不动?” 她唠唠叨叨说着回头,却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犹如一把长枪,似乎想将她搅碎,挖出她的内脏看个清楚! 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头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让她意外的是,苏云亭一言不发竟然抬手就向着她的面具伸过来! 好在玖先生反应足够快,挡在她面前:“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吗?摘下她的面具,我去查。”苏云亭的声线很是冰冷,但是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有着些微的颤抖。 “苏云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是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林清歌:“……” 她是真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相对而立,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威压气势,让人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凝滞,呼吸都不是那么畅快。 林清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从玖先生身后冒出脑袋,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那个,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 苏云亭刚开了个头,就被玖先生打断了。 他打断的方式也是非常简单粗暴,拉起林清歌就往外走,根本没有给他们更多交流的机会。 她试了几次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功,只能回头看过去。 就发现烛火明亮的房间里,苏云亭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珠子都没有转动! 即使他们距离不断拉远,她都能感受到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心头隐隐闪过无法理清的复杂情绪。 直到长街上的冷风袭来,林清歌打了个哆嗦才发现,他们早已离开了忘忧阁,身后也没有了苏云亭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 她后知后觉地甩开他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直在怀疑我的身份?” “不受宠又懦弱的林家庶女,嫁到楚家之后却变得自信张扬倒还是其次。各方面能力碾压林秋月,你说值不值得怀疑?”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林清歌方才调动起来的不满,却瞬间消弭殆尽。 如果她的身边出现前后反差这样大的人,定然也会被她打上怀疑的标签。 可这个人是自己,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在林家张扬,我还活得到今天吗?现在祖母疼我,我才敢做我自己。还有,其实你们才更可疑吧?”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说起来,你们都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却不时出手帮我这个小人物,才更奇怪吧?我很好奇,那个藏在你们背后,让你们帮我的人究竟是谁!” “藏在背后的人?” 玖先生呢喃着重复了一遍之后,很是突兀地笑了,然后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个大轻功转身离开了,留下林清歌一个人站在原地,情绪大起大落。 她觉得她今天差一点点是要摸到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那位老者受伤阻止了她摘下玖先生的面具,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至于老者看到她激动的神情,更让她惊讶不已。 戴着面具,也能认出她?不可能吧。 带着满腹的情绪回到将军府,林清歌清洗了身上的血迹,换上干爽的衣服就趴到了床上,窝在楚南枫身侧。 她张了张嘴,感觉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想和他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她只能叹了一口气躺在他身侧:“楚南枫啊,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我感觉我快有焦虑症了,感觉每个出现在身边的人都居心叵测。” “再这样下去,有没有人害我放在其次,我怕是已经得了被害妄想症,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我。” 叨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成了绵长的呼吸。 楚南枫睁开眼睛抚摸着她绵软的脸颊,脑海里却闪过老者和苏云亭怪异的神色,心里产生无限怀疑。 他小心地点了她的昏睡穴,起身走出房间。 “爷。”十六和十七第一时间出现,跪倒在他面前。 他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苏老爷子遇袭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日林清歌救治的人是苏云亭的祖父,苏千风。 他每年八月中秋前都会来京城,为的是纪念他那失踪多年的女儿,苏暖暖。 “回爷,老爷子每年入京的事情不是秘密,对方应该是早有准备。那些人发现不敌之后,就饮毒自尽了。”十七说道。 楚南枫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神色复杂。 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十六和十七对视一眼之后,由十七打破了沉默。 “爷,九爷因为此事大发雷霆,已经将忘忧阁所有的好手都撒出去彻查此事了。属下,要不要也去尽一份力?” “不用了。”楚南枫摇头,声音低沉,“你们安排人去西离,查清楚苏暖暖当时离开苏家的真实原因。另外,最好能找到苏暖暖的绣像。” 顿了顿,他看向十六:“你亲自去,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属下领命。” 黑沉的夜色之下,风雨欲来。 第102章 那你就自戳双目 林清歌睡醒之后还是觉得有点气闷,无奈玖先生、苏云亭任何一个,都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于是,她决定去林家! 林秋月输给她的嫁妆还没有拿到手。 心情不好,总得出出气! 于是她去柳家接上柳韵就前往林家。 “少夫人,咱就这几个人是不是有点少?林秋月满身心眼子,这东西怕是不会轻易交出来。” 对上她带着几分焦虑的脸,林清歌笑了:“放心吧,有十七跟着,不会有问题。不过,你喊我名字吧,总是少妇让少夫人的,我感觉我都一把年纪了。” “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柳韵微微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和林秋月交好,没有少给你难看,现在……” “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受到了她的蒙蔽。”林清歌看着柳韵愈加不自然的脸色,追加了一句,“现在你帮着我问她拿彩头,是给她的教训,也是你对我的补偿。” “清歌,你人真好。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当然发现不了,之前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这话林清歌自然是不能说出来,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玖先生他们对她有所怀疑也算是正常,难不成还是她错了? 林家。 林夫人看到走进来的林清歌和柳韵,立即吩咐下人上茶。 “回来就好,你肯回来就好。”林夫人擦了擦眼泪,“你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和谁学得那么犟?不过回来就好,你应该也知道,没有娘家撑腰,日子好过不了的。” “林夫人,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来,是找林秋月的。” 林清歌的话将林夫人噎得说不出话,静默了片刻,她才说:“你找秋月是有什么事情?” “林夫人没有去秋猎吗?当时林秋月和清歌博彩的事情,可是去了的人都知道。你现在这么问,该不是想赖账吧?”柳韵看清楚林家人的嘴脸,现在是斗志满满。 林夫人面色倏地一变,她也知道林清歌不会轻易回来,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真的上门来讨债! 闻讯而来的林老夫人站在门口冷冰冰开口:“胡闹上门?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拿秋月的嫁妆?凡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配不配。” 她身侧跟着的安衡也皱起眉头:“你胡闹什么?之前秋月已经被你气得吐血了,现在好不容易养好,你还闹!难不成,你就是想逼死她吗?” “逼死她?” 林清歌凉笑一声:“世子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赌约是彼此自愿立下的,怎么就成另外逼她?输了不想认账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也是够不要脸的。” 林夫人立即上前打圆场:“清歌,什么赌约?姐妹俩就是玩笑话而已,你怎么能当真呢?现在你表哥都误会了,旁人知道了,会以为你们姐妹之前有仇呢!” “怎么会没仇?不过林夫人,我这次来可不是报仇,而是拿我应得的。当日我和她可是立了赌约,彼此签字盖章。林家这样都要否认,还真的是难看。”林清歌轻轻摇头,眼神里的不屑如水银乍泄,无比刺挠。 “清歌,”柳韵不满林家人态度,“他们这摆明了就是要赖账,反正咱们有文书,直接去京兆尹,状告林府耍无赖!看他们以后,哪里还抬得起头!” 她说着就要拉着林清歌离开,不想被安衡拦住了。 他没有理会柳韵,而是眼含怒气地看着林清歌:“你要是缺银子,我给你!拿着银子赶紧滚,不要再来打扰秋月!像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多看你一样的!” “那你就自戳双目啊,谁拦着你了?” 林清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世子,像你这种蠢到被人卖了还要给对方数钱的人,我才是真的不想理会,懂吗?脑子太蠢,交流起来太费劲。” 嘲弄意味十足的话让安衡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变白。 可她没有时间看他脸上变调色盘,而是扭头看向林老夫人和林夫人:“你们确定不赔?那我们也就只能京兆尹府见了。” 安衡眉头紧皱,上前一步说道:“荒唐!无论你是去了京兆尹府,还是拿走秋月的嫁妆,都会让她名声扫地,你……” “安世子。”林清歌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刚刚你不是说过了吗,我要逼死她啊。只是声名扫地,算得了什么呢?” 她眼神清冷,和安衡对视时,让他的心头泛上一层寒意。 一时间,他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僵持不下之际,林秋月被扶着走了进去。 她先是对林老夫人、林夫人行礼,又眼含热泪看向安衡:“表哥,你就别怪姐姐了。她心里有气,就让她发泄一下情绪。只是……” 林秋月咬了咬唇,小心地看了眼林清歌,很是隐晦开口:“姐姐还是要小心一点,已经成婚,和皇子交往过密,是会引起误会的。” “什么误会?”安衡发问。 林清歌直接笑出声:“林秋月,你这队友脑子是真够蠢了。你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都不知道你在暗示,我和秦王之间不清不楚。要不,你还是换个盟友吧。” 明晃晃的嘲弄再度使得安衡变成大红脸,他喘着粗气说道:“你不守妇道,还得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守妇道?你是觉得我单单将林家告上京兆尹,没有带上你,可惜吗?” “你……” “好了。”林秋月上前对着安衡摇头,“表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姐姐也是赌气,等她气消了,自然好了。” “我可没有气,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你当场吐血,已经说明你赌不起了,现在不会是觉得卖惨,我就放过你了吧?想太多。” 林清歌的话让林秋月惨然一笑:“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着身体好一些,才将东西送过去。不想姐姐等不及,自己过来了。” 她说着对着下人吩咐:“去,将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单子拿过来,然后让姐姐点数请拿走!” 这么简单?柳韵心生疑惑看向林清歌。 第103章 林秋月必死 林清歌察觉到柳韵看过来的眼神,对着她眨眨眼,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林秋月等下人离开之后,她抬眼看向林清歌:“既然赌输了,自然嫁妆都是应该给姐姐的。只是……” 她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里面有一样我极为珍惜的东西,私心是想留下的,姐姐能成全吗?” 那盈盈期待的眼眸,配上我见犹怜的苍白面色,顿时就让安衡的脑子没了大半。 他柔声劝慰:“秋月,不管是什么东西,表哥都会帮你买回来。像她那种只认钱没有感情的狗东西,无需理会。”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眼林清歌。 可惜他的眼神只能伤到原主那种只在四角天中生活的小女孩,像林清歌这种见过吃过的主,会在意一个不过是送了她几块糕点的傻子? “既然安世子都放话了,那你就说是什么东西吧。直接折合成银子,让他补给我。不会太贵重吧?我怕他补不起。”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将嘲弄发挥到了极致,安衡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老夫人也被气得够呛:“你怎么说话呢?林清歌,别忘了你是林家的女儿!再说楚家……” 不等她说完,林清歌就摆手打断了。 “我都听腻歪,能别老生常谈说楚家倒了吗?怕是你挂了,楚家依然安在,所以老老实实闭嘴吧。”她懒得理会,视线转向林秋月,“差不多了,直接说你要留什么。” “请姐姐和我到我的院子里看吧。” 向来三句话就被气得跳脚的林秋月难得情绪稳定,眼神里还闪过奸计得逞的小心思。 林清歌内心轻啧,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她身形一转,率先向着林秋月院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孽障!” 林老夫人被林清歌气得浑身发抖,她对着林夫人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难不成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将林家搬空?我告诉你,如果秋月的嫁妆被拿走了,你休想让林家添妆!”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言语短短,目光无望。 林夫人对着林老夫人微微一福身,就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走出正堂后,眼神里透出的冷沉的阴毒。 为了她的女儿,她不惜一切代价,林家也只能是林秋月向上的踏脚石! 去林秋月院子的路上,柳韵忍不住嘀咕:“清歌,林秋月肯定是没安好心。你就不该理会她!凭什么她想留下的就留下?万一她所谓的一样东西,就是全部嫁妆呢?” “你算是拿捏到她们不要脸的精髓了。”林清歌笑着说道,“拿走她所有的嫁妆不是简单的事情,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才要担心东西是假的。现在好了,去瞧瞧,她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一行人进入林秋月的院子,就能看到有人忙忙碌碌点数着什么。 林秋月无视众人,径自进入屋子,打开箱子,从最下面拿出一个人木匣子。 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细细摩挲着盖子。 “姐姐,这是我想留下来的。”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珍惜,小心打开盖子的动作,好似里面放了就是无双的珍宝。 可众人探头一看,就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粗布做成的娃娃。 柳韵奇怪:“这是什么啊?两个布娃娃?” “二姑娘,这对你而言,是一钱不值的布娃娃。对我却是,万千珍宝也换不走的心头好。”林秋月放下木匣子,拿出两个布娃娃,满眼期待看向林清歌,“姐姐,你还记得这两个娃娃吗?” 林清歌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只是面纱下的脸无人看得到,但是冷冰冰的声音却很清晰:“不记得。” “忘了吗?”林秋月满脸失望,“姐姐,这是你送我的及笄礼,说是这对布娃娃就是我们两个,我们姐妹俩要永远在一起,你真的都忘了吗?” 她眼睛轻眨,就有晶莹的泪珠染上了她的睫毛,使得本就病弱的她更加的楚楚可怜。 安衡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教。 可他对上林清歌冷若冰霜的眼神之后就偏转头,伸手抢过林秋月手里的娃娃:“她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这种破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说话间,他将那两个娃娃向着林清歌的脚底扔过去。 谁都没有看到,低着脑袋的林秋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不要!”她张皇着喊叫出声,想扑过去时,那两个娃娃已经摔落在地,同时夹在里面的木制娃娃掉了出来,上面还有鲜红如血的字迹。 “这、这是什么!” 其实不需要林秋月询问,安衡已经先人一步拿了起来,一把扯掉了木娃娃身上的布料,他原本恼怒的神色变得错愕,紧接着是暴怒。 “林清歌,你竟然诅咒秋月,你的心是到底多么恶毒!” 他手里的布娃娃身上满是红字,上面写着‘林秋月必死’! 这下,屋子里的下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里布满的不安和厌恶。 巫蛊之术,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禁忌,大周亦然。 即使这个娃娃没有标明生辰八字,但是上面的名字,和触目惊心的红,已经让人明白了一切。 走进来的林夫人和林秋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说道:“清歌,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秋月一直当你是姐妹,你竟然诅咒她?之前我纵容你太多次了,这次绝对不可以!来人,将她送到京兆尹,让所有人看看,她到底是有如何一副歹毒的心肠!” 别说林家众人,就连柳韵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异色。 林秋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自从林清歌嫁到楚家之后,让她出了多少洋相? 这一次,她要让林清歌一次性还清楚! 想那她的嫁妆?滚去教坊司当一辈子千人骑万人压的女表子吧! 林秋月内心高兴到了极致,面上却是哀戚的模样:“姐姐,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在那么久之前,你就恨我了吗?是因为大表哥给了我生辰礼,却忘记给你准备吗?” “一个瞎子的礼物,我们清歌才不在意!”柳韵挡在林清歌面前,不许林家下人上前,“谁敢动她?是想去锦衣卫见识见识吗!” “柳二姑娘,这是林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林夫人面色阴沉。 相持不下之际,林书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是在胡闹什么!” 第104章 大赚一笔 林夫人看到林书权的身影,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甚至带上些许不安。 他怎么偏巧在这时候回来了? 林秋月显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眼圈一红,快步走了过去:“爹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父亲不回来,事情要如何收场?”林老夫人带着几分得意开口,“书权,你看看这孽障!制作巫蛊娃娃,诅咒自己的亲妹妹,其心当诛!” 林书权看到那个满身是鲜红血字的木头娃娃,瞳眸骤然收缩起来。 林清歌轻轻地拍了拍柳韵的肩膀,给她一个安心眼神之后,向前一步,和林书权对视。 “林大人,你能有今天的位置,脑子里应该不只有草吧?一个破木头娃娃,能证明什么?” “姐姐,别再狡辩了。那上面的字确实是你的,只要你认错,我会向爹爹为你求情的。”林秋月一脸哀戚,似乎直到此时还顾念着她们的姐妹之情。 “林秋月,我也真的不明白,林大人一世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林清歌白了一眼林秋月,再度看向林书权,“你也是寒窗苦读多年的人,应该知道模仿别人字迹,算不得什么难事吧?” 能做到一国丞相的位置,说林书权是万万人之上,毫不夸张。 这种雕虫小技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林清歌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觉得林书权会帮他说话。 毕竟他要真的会帮她,原主就不会枉死,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林书权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林清歌却低低地笑了:“楚家有你安排的暗桩吧?那普济和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我要真的想对付你们,几个娃娃足够了,并且是让你们林家没有活口。” 轻飘飘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林书权之外,林家众人面色齐齐打了个哆嗦。 尤其是林秋月,眼神闪过明显不安。 “姑父……” 林书权拿过抓在安衡手里的木头娃娃,眼睛微微眯起:“我刚从宫里回来,陛下得到一笑堂东家敬献的银佛,觉得菩萨普度众生,不在乎是金银塑身还是泥胚塑成,所以皇恩浩荡,融了银佛筹措边疆军饷。一笑堂东家感念之心有余,佛心不足,陛下特赐佛经一部。” 佛经? 周帝真抠门! 那可是百万两白银啊! 林清歌觉得心头在滴血,这比被林夫人、林秋月诬陷还让人心塞,毕竟找不回场子! 不过银子被处理了,也不担心被人惦记了。 她这边刚松了一口气,林老夫人就开口说道:“书权,这件事没有让你受到牵连吧?” “我没事。”他压着脾气开口,“娘,您年纪大了,小辈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不给她再度开口的机会,他一个眼神就让下人带着林老夫人下去了。 林秋月还想说什么,别林夫人死死地按住了。 安衡眉头微皱:“林清歌此举确实解了边疆燃眉之急,但是她心肠歹毒,也不能任其胡作非为。姑父,还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安世子,林家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和安衡说过话? 向来高高在上的宣平侯世子,袍袖一挥离开了。 林清歌看着地方分崩离析的队伍,凉凉开口:“陛下的赏赐,林大人应该不会私藏吧?另外,林秋月赌输的嫁妆,想必你也不会赖账吧?” 向来在乎面子的林书权,被自家女儿夹枪带棒的数落,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他冷眼看向林夫人和林秋月:“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将东西早点送过去,你们在等什么?” “我……” “不想滚回安家,现在立即去点数林秋月欠她的东西!” 林夫人脸色瞬间惨白。 上一次在安家庄子的算计,不仅让安家对她不满,安贵妃也很是恼恨她。 现在离开林家,她哪里还有地方? 纵然再不满,林夫人还是安排人去点数属于林秋月的嫁妆。 事情似乎就这么落下帷幕,可林书权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却透着几分冷厉。 “你应该明白,林家倒了,对你没有好处。” “你有没有想过,我要的不是好处,就是让你们倒霉。” 林清歌眼神平静,言语之中的冷意却入骨入髓。 “你……” “林大人没有交代,我就先离开了。东西记得送到楚家,不然就只能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林大人的脸面怕是就不好看了。” 扔下这句话,林清歌就带着柳韵离开了,不留一丝余地。 随着她的离开,林秋月压不住情绪了:“爹,明明是她诅咒女儿,您为什么就这么放过她?还有,陛下所谓上次佛经,不是表示不满吗!” “啪”的一耳光响彻整个林家院落,打肿了林秋月的脸,也打傻了她。 “那木制娃娃是上好的檀木所制,嫁到楚家之前,她拿得到那样的娃娃吗?害人都不会,愚不可及!”林书权一脸冷沉地看向林家母女,眼神阴鸷。 林秋月吓得缩到林夫人怀中,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老爷,这件事……” “上次我就说过,林清歌那丫头比你的女儿更有价值。这次看似陛下看似说她没有佛心,只给了一卷佛经。可她此举不仅解决了陛下的燃眉之急,还给了陛下施恩之举,你真以为陛下不会放在心上?” 林书权看着呆若木鸡的林家母女,心中后悔,当年他怎么看走眼了! …… “吓死我了!”柳韵拍着心脏的位置,“我还真的担心林相送你到京兆尹府,好在还念父女之情,没有为难你。” 林清歌笑着摇摇头:“他哪里是顾念父女之情没有为难我,是因为御赐的佛经,让他不敢动我。” 眼看柳韵还想继续发问,她转换了话题:“你说这么多东西,怎么安置合适?” “我有办法!” 柳韵满脸古灵精怪:“这些东西都是林夫人为林秋月精挑细选准备好的,怎么舍得放弃?你送到当铺,她们定然立即安排人去赎!只要你和店老板合计好,自然是大赚一笔。” “人人都说柳二姑娘性格豪爽,想不到阴人也是一把好手。”带着咳嗽声的笑语传入她们耳中,同时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药香。 第105章 你知道得太多了 是周承瀚。 堂堂一朝皇子,没事干就是满大街转悠,遛个弯都能碰到? 林清歌可不觉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何况她看到柳韵脸上的尴尬神色,开口说道:“世人还都说三殿下身体病弱,不良于行。现在看着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该不是那些风声都是你故意传播出去的吧?”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感觉到柳韵在扯她的衣袖。 显然她担心林清歌因为自己,惹怒了周承瀚。 只是这点小动作,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神? 他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将声音压低:“少夫人,你知道得太多了。” “哎呦,有坏人那味了。怎么,殿下准备在大街上绑了?” 他们一搭一唱地说着,柳韵也察觉到他们关系不一般。 “你们……清歌你一早就知道,秦王当日会赢!” 对上一脸诧异的柳韵,林清歌笑着揽住她的肩膀:“韵儿,你也知道的太多了呢。” 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味道。 可是配上她那笑弯了的眼睛,哪里有恐惧的气氛,反倒是让柳韵笑出声。 她也是大家族长大的女孩子,自然明白各大家族盘根错节,林清歌和周承瀚熟识也算不得意外的事情。 性格洒脱的她,顺着他们的话说了下去:“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免得知道再多,真的走不了了!” 林清歌将柳韵送上马车,才看向周承瀚:“相府门口,各家的探子不会少。被发现殿下在这里和我搭话,怕是不到傍晚,就会议论纷纷吧。” “他们不敢。” 周承瀚轻摇折扇,缓缓开口:“父皇让林大人将赏赐你的佛经带回,却又担心你们父女有什么龃龉,所以差遣我来当个和事佬。” 家宅内院如后宫一般,哪里瞒得过帝王的眼睛?无非是理与不理。 林清歌与林家不睦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周帝自然不会不知道。 怕是银佛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安排林书权传话之后又后悔了,所以又安排了周承瀚。 不过…… 她上下打量一番周承瀚,轻则一声:“那殿下正好有时间?” “我找你有事。”他没有遮掩,“苏老爷子发热了,云亭想让你过去看看。” “这时候?”她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那数十个大箱子上。 林夫人给林秋月准备的嫁妆,说样样珍品是夸张了,但是价值十万两总是有的,想一次性脱手的难度很高。 “放心,苏家的当铺定然会给你个好价格。何况这些东西,你前脚卖了,林夫人后脚就会让人去赎,稳赚不亏。” 周承瀚说着眯眼看向柳韵离开的方向:“柳家二姑娘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粗枝大叶。” 他微微偏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王殿下,您是皇亲贵胄,心中又有宏图大业。我们这种小老百姓高攀不起,还请您放一条生路给我们。”林清歌说。 “少夫人之前可从来不曾对我说过敬语。” “王爷这是怪罪了?” “只是觉得少夫人误会了什么。” 她挑了挑眉梢,也看向早已没有柳家马车的方向:“误会最好。她心地单纯,嫉恶如仇,不适合陷在深宅大院。我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 “谁不想呢?” 低低的一声慨叹,又像是自言自语,恍惚地让林清歌有一种听错的感觉。 她刚想再问一句,他已经吩咐身边的人:“帮少夫人点数物品,送到当铺。” 有周承瀚在,当铺又是苏云亭名下的铺子,所有的一切格外顺畅。 等林清歌从当铺里走出时,兜里就多了十万两的银票,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 “王爷,现在我过去不方便。天色擦黑我就去忘忧阁,今日的事情多谢了。”她规规矩矩对着周承瀚行礼,却不等他的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十七跟在林清歌身后,还不时往后看。 直到周承瀚上了马车,他才轻声说:“少夫人,那可是秦王殿下!您这态度,怕是要惹麻烦的。” “我对他过分恭敬,才会有麻烦,甚至你家将军都会受到牵连。” 林清歌看他一脸迷茫,继续解释:“之前秋猎,我豪掷千金赌秦王赢,已经引起不少揣测了。现在我再对他毕恭毕敬,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和楚南枫早有私交。” 为什么? 他眼中的疑惑更深,用表情无声表达—— 不该怀疑林清歌和周承瀚之间有的没有的关系吗? 她轻叹一口气,语调却无比的轻快:“谁叫你家少夫人貌丑?他们可不认为矜贵无比的秦王殿下看得上我。” 十七:“少夫人,他们这般嫌弃你,你不生气吗?” 这一次她没有解释,只是微微耸肩。 只在意皮囊的一群俗人,哪里值得她在乎? 何况当面纱掉落的那一刻,有的是人生气,她急什么。 …… 天色擦黑,林清歌换了一身男装去了忘忧阁。 她刚一走进就看到坐立难安的苏云亭:“他已经开始呓语了,你快去看看。” 还挺孝顺。 心念微动,她跟着进入房间切脉诊断:“正常发热而已,不需要用药,物理降温就可以。” 说话间她手动用温水打湿毛巾,拧开之后为苏千风擦拭面颊,最后搭在额头上。 “老爷子身体很好,伤口没有感染,已经开始愈合了。” “暖暖……” 她的话刚说完,苏千风就睁开了眼睛。 因为伤痛而泛红的眼睛在看到林清歌时,眼眸微微睁大,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口中继续呢喃:“暖暖,我的暖暖,你终于回来。” 与之前的含糊不清比起来,他此时的吐字清晰了许多。 林清歌轻拍他的手:“苏老爷子,我不是什么暖暖,我叫林清歌。不过您不用担心,有九爷在,他会第一时间将您想念的亲人带到你身边的。” 不清楚‘暖暖’的身份,但是亲人总是不会错的。 可惜她身后响起苏云亭冰冷的声音:“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因为她早就被你逼走了,生死未卜。” 第106章 楚南枫:媳妇又被人看上了! 谁? 林清歌回头,就看到门口多了两个人。 中年男人一脸严肃,与苏云亭的放荡不羁形成了鲜明对比,偏偏两个人的样貌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们的关系,可以预见。 “我是来接你爷爷的,往日的事情不想多说。” “不想多说,还是不敢说话。” 苏云亭眼尾一挑,嘲讽值瞬间拉满:“毕竟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又逼走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 苏奇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只是他身侧的女孩子及时开口,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爹,您路上还说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九哥好好谈一谈。怎么一开口就要吵架?”她说着走到苏云亭身边,柔声说,“九哥,爹只是担心祖父的伤势,你何必和长辈置气。” “呵”笑声从苏云亭口中溢出:“凭借和她外貌的几分相似成为他的养女,就真的把他当爹了?苏玲秀,亲妹妹、亲儿子,他都能下狠手,何况是你呢?” “九哥,爹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当年的事情是你误会……” 苏玲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奇正打断了:“不用和这个小畜生解释。” 说话间他就向着床边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有靠近,就再度被苏云亭拦下了。 “苏谷主何必生气呢?你就算想解释,我也未必愿意听。再说这忘忧阁是我的地盘,苏谷主想发脾气,似乎来错地方了。” 父子对峙,眼含冷意,林清歌立即意识到这里很可能成为战场! 跑还是留,是个问题。 她还没有考虑好,苏千风低沉沙哑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是当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死了吗!” “爹!” “爷爷!” 同时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苏千风多看他们一眼,苏老爷子看向林清歌,嘴唇微微抖了抖:“姑娘,你能扶我起来吗?” 她先将枕头垫高,才扶起苏千风:“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注意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不时低热,也不需要担心,是身体恢复的正常过程。” 最后她又掖了掖被角:“您还有家事,我就不打扰了。” “如果没有你,老头子这条命就没有了。你是我们苏家的救命恩人,怎么还有打扰这一说。” 苏千风终究还发着热,气息有些不稳,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联想到苏云亭口中的‘苏谷主’,就知道这一家定然不普通。 再加上他们之间略显怪异的气氛,林清歌觉得还是不掺和得好,毕竟她身上的麻烦已经不在少数了。 “老爷子,医者仁心,救您是我的天职。恩人这种话就别说了,九爷也帮了我很多次。” “九爷?” 苏千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斜眼看向苏云亭:“你小子倒是出息了,我的救命恩人喊你九爷,我得喊您什么?” 明显施压的语调,却没有爆发出新一轮的争执。 苏云亭轻笑一声:“在爷爷面前,我哪里敢自称爷?喊云亭可以,小九自然也是使得的。” 林清歌:“……” 震慑整片青州大陆的苏九爷,就这么变成小九了? 还真的是孝顺,只是面对自己的老父亲,就不一样了。 不过联想到玖先生说过,苏云亭幼年曾被认为是家族妖孽,差点早幺。 现在他们父子这样的关系,也就不算奇怪了。 她心里盘算着,苏千风已经再度看向她,语调不知道变得多温和:“丫头,你看我这孙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爷爷给你们牵根线怎么样?” 林清歌:“……” 苏云亭:“……” 他们两个人刚刚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现在就有多僵硬! 谁能想到,苏千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牵红线。 苏奇正也略带错愕开口:“爹,您这是做什么?” “怎么,孙子大了,你不关心他的婚事,我还不能考虑了?”苏千风明明因为伤病很是虚弱,可眼睛一瞪,气势汹汹的苏奇正立即不敢说话了。 他却不忘安抚林清歌:“你放心丫头,有老头子在,他不敢欺负你们小两口。再说刚才那混小子的态度,你也看到了。那个爹,他也不一定认,欺负不到你头上。” 林清歌是彻底石化了,同时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保守又开化的老祖宗。 这么早就明白,只要小两口好,其他事情都免谈! 不对,她和苏云亭是怎么都没有机会的。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分辨,门口就响起玖先生的声音:“苏老爷子,她已经嫁人了。和云亭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 “嫁人了怕什么?和离就好。云亭,你赶紧去安排!”苏千风毫不在意。 苏云亭瞥了眼走进来的玖先生,脸上又恢复了一贯轻佻笑容。 “爷爷说的是,嫂夫人嫁了个瘫子,未来哪里有幸福可言?倒不如和离嫁给我,我保证你这辈子锦衣玉食。” 林清歌:“……” 她怎么觉得苏云亭一脸憋着坏水的模样? “丫头,和离的事情交给小九,你就安心地等着嫁过来吧。”苏千风握住了林清歌的手,“等你嫁进门,苏家大小事情都交给你!” 这哪里是娶媳妇?压根是找了个家主! “爹!”苏奇正按捺不住了,“你给他安排婚事,儿子没有意见。但是苏家的事情,您不能如此草率安排。” “我安排是草率,你瞎折腾就没有问题?”苏千风显然是听到苏奇正的声音就很不耐烦,“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爷爷。”苏玲秀走到床边,“爹爹听到您受袭的事情,立即放下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他心里很在意您的。” 说完她又对林清歌行了大礼:“多谢夫人救了我爷爷,苏家上下很是感激,不日定然会送上大礼。” 温柔娇软的言语,配上她落落大方的姿态,表现出大家闺秀特有的仪态。 不过也暗中表明,苏家对林清歌很是感激,却不会真的让苏云亭娶她。 林清歌多看了她几眼,轻笑一声:“苏小姐放心,我没有攀附权贵的兴趣。随便认爹我做不出,没事换相公就更不行了。” 第107章 比命更重要的事情 苏奇正的眉头皱起,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透出几分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俏皮地眨眨眼睛,“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答案吗?让我自持身份,保证不会和九爷有任何的牵扯。” 灵动,洒脱,充满活力。 在喜欢她的人眼中,她可爱到了极致。 可对于苏奇正这种古板到骨子里的人,却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太过离经叛道。 他面色一沉就准备说教几句,不想林清歌扭头看向苏千风,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您身体底子很好,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苏千风当即点头,还不忘对苏奇正吆喝:“没有听到吗?我要安心静养,你们赶紧离开!尤其是你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养女,有多远走多远!” 苏玲秀轻咬唇瓣,低下头,脸上是一副委屈到极致的神色。 苏奇正面上不满的神色更重了:“爹,玲秀登记上了族谱的人。再说,你怎么能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好?” “聒噪!小九,赶紧将这个人赶出去,这么吵,我怎么休养!” “是,爷爷。” 苏云亭对自家这个爹的不满是丝毫不隐藏:“听到了吧?这里不欢迎你们,麻溜走人吧。” 苏奇正不敢怼苏千风,还不敢收拾苏云亭?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苏玲秀阻止了:“爹,爷爷和九哥许久未见,想来是有不少话要说。再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明天再过来。” “玲秀,委屈你了。”苏奇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满地瞪了眼苏云亭,才带着苏玲秀离开。 站在原地的林清歌,还真的是有点分不清,苏奇正到底是谁的亲爹。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很是有点同情地看了眼苏云亭:“九爷,既然老爷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我就先行离开了。” 苏云亭舌尖顶着左腮,瞄了眼玖先生之后,笑着看向林清歌:“急什么?反正你那瘫子相公也起不来。难得爷爷这么喜欢你,不如……”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玖先生就强制性拉着林清歌离开了。 “你做什么?”她不满地瞪着走在前面的男人,“他骂我相公,你师兄,你竟然就这么走了?难道不考虑找回场子吗?” 随着她不满的声音远去,苏云亭忍不住笑出声。 苏千风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恨铁不成钢说道:“混小子,这么好的媳妇都被人带走了,你还笑得出?” “爷爷,人家可是两口子。” …… 玖先生腿长步子大,一步顶得上林清歌两三步。 偏偏他还走得奇快,路上好几次,她差点直接趴地上! 她心头的不满是越烧越旺,终于在即将走出长安大街时,她爆发了。 “你到底发什么疯!你以为拽死狗啊?拖着就走!再说了,楚南枫被苏云亭那么说,你不怼他,跟我发什么脾、脾气。” 手突然被甩开,林清歌气息不稳地打了个磕巴。 等她站定之后,对着身形如松柏的玖先生,立即察觉到自己的气势弱了。 不是个好现象。 她眉梢微挑,仰着下巴开口:“怎么,发现自己错了?那你就……” “你想和离,然后跟了苏云亭?” 啥? 林清歌的眼神里立即透出看傻子的神色。 明明她都说得那么清楚,把苏奇正和苏玲秀气了个半死,玖先生愣是没有听懂? 这是什么脑子? “所以,你这是为楚南枫鸣不平?要是这样,你下次直接甩苏云亭一巴掌。至于我和楚南枫的事情嘛……就不劳你操心了。” 翻了个白眼,她捏着被抓疼的手腕大步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站在地的玖先生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狠狠地眯了起来。 他想追上去,却完全不知道以怎样的身份追上去,更不知道追上去之后要说点什么。 林清歌自然不知道他内心的复杂,不仅情绪没有受到影响。 偷溜回将军府之后,她靠在楚南枫身边,还睡得格外香甜。 至于某人,就是漫漫长夜,对枕难眠。 …… 林清歌拿着变卖了林秋月嫁妆的钱,在京郊开了一笑堂的分店。 同时,她还特意调制了美容膏,准备在这个时代开辟出一条古早美妆店。 辛辛苦苦折腾了几天,她好不容易得空在院子里喝茶赏花,结果发现十七在她身边不停转悠,还是欲言又止。 她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发现最近都没有见到过十六。 “十七。” “是,少夫人!” 十七明显打了个猫腻,没有问题才怪! 林清歌端着茶杯,故作高深莫测的开口:“十六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和我说道说道?” “回少夫人,十六家中有急事,请了假。这几天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好。” 回答很流畅,就是怎么听都像是背过的答案。 她也不说话,就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在他身上打量,看得十七觉得背后一阵阵冒汗,心虚不已。 他咽了口口水:“少夫人,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看你,到底能瞒我到什么时候。” 十六去调查苏家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 十七惴惴不安到了极致,却还是梗着脖子说:“少夫人,我和十六对将军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弃楚家!现在将军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少夫人就像将军一样,我们不可能有所隐瞒!”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七日散的解药,你还有吗?” 担心十六在路上毒发,他一股脑将解药全给了十六。 至于他自己,他总觉得林清歌不会看着他毒发。 可现在被林清歌这么看着,十七心里一阵阵发虚,突然觉得自己的算盘被打翻了。 林清歌不言不语地喝了一杯茶,眼看着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才缓缓说道:“赌别人的善良,是很容易落空的。你跟随你家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还是说……” 微微顿了一下,她眼尾一挑,声音转寒:“他离开,是有什么比你命都重要的事情?” 第108章 这算不算乱伦? 被发现了?! 十七的心里不安瞬间到了极点,但是有关楚南枫的事情,他真的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否则,他……还不如去死了! 下定决心之后,脸上的慌乱变成了一种坚毅。 他跪在地上对林清歌行了大礼:“少夫人,属下只能说,我们绝对不会背叛将军府!” 到了这一步,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她轻笑一声:“既然你对你家将军如此忠诚,那么你现在奉的是谁的命?别忘了,他还在里面躺着。” 一句话让十七彻底沉默了。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抿紧的唇却表明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有那么一刻,林清歌还真的想学学古人的杀伐果断,毕竟错杀比错放安全多了。 可她受过的是现代教育,又是医者,骨子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 无声叹了一口气,她重新躺回摇椅:“你起来吧,我不会追问,解药我也会按期给你。但是别让我发现马脚,否则那定然是你的死期。” “属下谨记少夫人警告,绝不敢做出有违将军府的事情。” 是吗? 林清歌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地敲击,内心考虑还是要培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 就像十六和十七,他们未必信任她,她也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一样。 这件事,交给周掌柜最合适。 向来办事风风火火的她没有任何停顿,起身就往府外走。 跟在她身后的十七长舒了一口气,还不忘回头看了眼紧闭楚南枫紧闭的房门。 这任务曲折了一点,也算完成了吧? 起码林清歌总算是出府了! 她这边离开之后,楚南枫也走出房间,紧随其后离开了。 只是他这一次没有去一笑堂,而是去了红楼。 他推开房门,苏玲秀立即起身对他行礼:“见过玖先生。” 楚南枫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他反手关上房门之后,径直进入坐在桌边:“敢问苏谷主今日约我在这里,所为何事?” 坐在桌边的苏奇正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云亭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听闻是玖先生相帮,老朽不胜感激,所以想当面道谢。” “谷主言重了,是云亭有经商之能,而非在下有识人之能。” 路线寡淡的言语,对于苏奇正这种上位者很是接受无能。 但是想到今日邀请对方前来的原因,他还是按下情绪:“先生自谦了,云亭自幼不善与人交往,能与先生结交,自然是先生有过人之能。” “谷主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绝非不善与人交往,只是有所选择。” 如果楚南枫之前的态度只是有些冷淡,那这句话多少就有点绵里藏针,暗指苏奇正对苏云亭关心不够。 旁边的苏玲秀即刻出声说道:“玖先生,事情远非你想的那样。爹爹对九哥特别在意,也很是关心。至于当年的事情,是存在误会的。可九哥心结太重,一直不肯听爹爹的解释。” 她焦急的神色,表明她很是期待苏云亭能重回苏家:“只要玖先生能劝回九哥,苏家上下不胜感激,定然待先生如上宾。” “苏姑娘在苏家的身份很尊贵吧?”楚南枫说。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玲秀不解其意,但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先生见笑了,苏家长辈亲和。我虽不是爹娘所出,他们却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如此对待别人的孩子,却将自己的亲儿子送上祭台,又逼走了自己的亲妹妹,真的是非常人。哦,不,应该是非人哉。” 阴阳怪气的语调在门口响起,苏云亭那张充满嘲弄意味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手中把玩着酒壶,视线凉凉地扫过苏奇正之后,落在楚南枫面上:“你来这里做什么?陪我到隔壁喝酒去。” “大白天饮酒作乐,你还有点样子吗?”苏奇正看到苏云亭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里就满是不满,“还有,站外面偷听还不敲门,你在外面都学了什么东西!” 苏云亭走进房间,手肘搭在楚南枫的肩膀上。 那东倒西歪的身形,和坐姿挺拔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苏奇正眼中的怒火不断攀升。 只是苏奇正还没有开始发泄不满,苏云亭就开口了:“哎,你跑来我的酒楼约我的朋友见面,不就是想我在外面偷听你们的谈话吗?可惜你期待的,我在你脚下痛哭流涕的画面并没有上演。” 他看着苏奇正黑成锅底的脸色,不忘又送了一口酒到口中,精准踩雷。 可他就是要看苏奇正不满! “生气了?可惜你当年没有弄死我,现在就没有机会了。至于你期待的我和你重归于好,就别做梦了。哦,也不完全是做梦。你要是能将我姑姑找到,让她重回苏家。我也勉强可以在你死的时候,回去看一眼。” 满脸笑容,说出的话却森寒到了极致。 只要苏奇正活着一天,他就不会踏入苏家一步! “九哥!” 苏玲燕惊呼出声:“你怎么能这样?现在家中事情频发,爹爹已经是力不从心……” “不还有你这个贴心的女儿吗?”苏云亭打断她的话,斜晲她的眼神阴冷又邪气,“听说他那些儿子为了迎娶你,得到他的位置,都闹疯了。” 说到这里,他嗤笑出声:“啧,不知道这算不算乱伦?” 苏玲燕脸上露出尴尬不已的神色,也让一直压抑怒气的苏奇正彻底按不住情绪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祖父受伤了,我是绝对不会来的!别以为,我是来这里找你的!” “想太多,我没有那种想法。” 相较于苏奇正恼怒的情绪,苏云亭就很是平静了。 “不过不仅是我不想见到你,祖父也不想。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到西离吧,免得在大周发生了什么意外,还被埋怨到我头上。” “毕竟像你这种人,能把亲人都变成死敌,更别说不相关的人。哎,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期待你活着。” “就是你那些儿子们,也想你赶紧过世让位吧?”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苏奇正:“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想我的?” “不,我怎么能和他们那群畜生一样盼着你死?” 第109章 玖先生,大将军醒了怎么想 苏云亭满脸堆笑地看着苏奇正,偏偏一双狐狸眼藏着阴冷的讥诮。“我自然是希望你活着,希望你长命百岁。否则,你怎么能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最终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哪一个父亲受得了被自己的儿子,如此恶毒的诅咒? 苏奇正‘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上:“孽子!” “既然我是孽子,你就不要变着法想劝我回去,更别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再说……” 苏云亭低头看了眼戴着面具的楚南枫,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笑容:“你有没有想过,作为大周的子民,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我回到西离。” 不给苏奇正再开口的机会,他修长的手指在面具上敲击了一下:“以后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来。现在人骂过了,走吧。”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壶,嘴角噙着冷嘲的笑弧转身走人。 玖先生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也跟着离开。 随着门被关上,苏玲燕立即给苏奇正添茶:“爹,九哥还是有心结。这问题出在我身上,还是我去找九哥谈谈吧。” “别去。”苏奇正冷着一张脸,“对我这个父亲他都是这样的态度,对你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有什么好脾气?” “爹爹说笑了,九哥就是嘴巴毒,心思是最好的。再说,我自小和九哥定了亲,他怎样我都是要跟着他的。”她说着脸上好似染上了一层晚霞。 “可他的态度……” “我也正想跟您说,他之所以这样还是觉得没人在意他,所以我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一方面祖父生病了,需要人照顾,另一方面,我也想让九哥明白我的心思。”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犹如蚊子叫一般,脸也彻底红透了。 苏奇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慈爱:“有你这样的好女孩子念着他,是他的福气。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福气,若是他不懂珍惜,我自会为你另寻一门亲事。” “不用了!”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复又低下头:“爹,我去看看祖父。” 随着门板被关上,苏玲秀原本单纯的眼神透出了浓重的寒意。 苏云亭是苏奇正最看重的儿子,必须和她在一起! …… “帮我找几个贴心的侍卫,最好是武功高强的那种。”林清歌祝福周掌柜的同时,完全忽略了十七身上的怨气。 倒是周掌柜察觉到了,笑着开口:“东家,这十六和十七都是大将军的暗卫,论武功,谁比得上他们?再说了,他们都是大将军精挑细选的人,最值得信任了。” “哎,周掌柜,你怎么这么了解?该不是,你和楚南枫有关系?”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周掌柜就开始紧张了。 他们哪里是有关系。 压根是林清歌这边要开店,楚南枫立即安排他带着店伙计过来支援! 最开始他还觉得这少夫人是个草包,结果谁是草包谁知道,跟着少夫人才有肉吃。 只是这点小心思,他自然是不能让林清歌知道。 “东家这话,可真的是折煞小老儿了。大将军是什么人?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说上话的?要不是能成了这一笑堂的掌柜,您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得见的!” 比起最初看她本事决定去留,现在的周掌柜是真的一心一意扑在一笑堂。 尤其是分店开起来,他比她这个东家还上心,林清歌也就乐得躲清闲。 “现在不是天天见吗?只要你这侍卫找得好,我保证我家将军醒了,第一个通知你!” 林清歌说得得意洋洋,周掌柜听得脖子痒痒。 十六和十七在林清歌手里,完全就是两小侍卫,可了解将军府的人都知道,那可是楚南枫面前的大红人! 等楚南枫醒了,这两位爷就真的是爷。 周掌柜是真的不敢乱找人,比他们能力高、又值得信任的人,那是真难找啊。 他急得挠头发时,就看到并肩走在一起的玖先生和苏云亭,立即来了主意。 “东家,小老儿找药材还行,找人就不在行了。可您和玖先生、苏九爷都是熟人,他们要帮忙,定然是小事一桩。” 林清歌眼珠子微转,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个男人,觉得周掌柜所言不虚。 说起来,周掌柜也是他们介绍的。 她当即脚步轻快地向着他们走了过去:“玖先生,苏九爷,我正想着去看看苏老爷子的情况。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们,还真的是巧呢。” 期待的情绪,让她忘记,这样的语调在这个时代显得多少有些轻佻了。 关键是等她走近才发现,向来不羁的苏云亭脸上带着几许阴郁之色。 至于玖先生……看不到脸。 她果断后退一步:“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去忙。老爷子那边,我自己过去也好。” 他们不回应,让她的话落在地上。 没面子是其次,怎么感觉气氛这么不对? 林清歌只能继续自说自话开口:“哎呀,刚刚周掌柜说分店开业的事情还要和我商量,还有事,我先走了!” 理由出口,她的脚步都后退了,不想苏云亭突然拦住她离开的路。 方才阴沉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纨绔子弟特有的轻佻。 “急什么?你分店的事情,我安排人处理就好。不是要见爷爷吗?我现在就带你去,他可是很喜欢你。恨不得让你立即和离,嫁给我!” 她打个激灵,下意识看向玖先生,却发现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 远没有那一日提起这件事的不满。 不对劲啊,她干嘛担心他暴走? 这件事压根跟他就没有关系,反倒是她把自己弄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九爷,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已嫁作人妇!”她立即声明立场。 “那怕什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关键是,爷爷喜欢你,我就喜欢。” “……” 该说他孝顺还是变态? 感情的事情可以这么随意? 她还没有开怼,苏玲秀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九哥,你千万不能因为和爹爹赌气这样说。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少夫人的名声吧。若是大将军醒来,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自然是要问他,问我做什么?”苏云亭瞥了眼玖先生,“问你呢。” 第110章 林清歌:揭秘玖先生和我家相公的关系 问他? 玖先生? 林清歌的脑子里闪现出大大的问号,之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突然又冒了出来—— 像他们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帮她,一个完全没有后台的人。 唯一算是仰仗,还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所以他们真的是看在楚南枫的面子上,那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玖先生…… 他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她也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摘下他的面具。 只是她这边还没有反应,苏玲秀就已经挡在苏云亭面前,对着林清歌道歉。 “少夫人,我九哥口无遮拦,并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您万勿和他一般见识。” 真诚的表情,急切的眼神,似乎真的担心林清歌误会苏云亭是登徒子。 可惜苏云亭是一点都不在意,还很不给面子:“我有没有冒犯嫂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是真的很冒犯。” 他向前跨了一步,林清歌自然往后退。 就这么一进一退,就变成苏云亭挡在林清歌和苏玲秀之间。 他低头看着挨了一头的苏玲秀,眉眼之间透出的不耐烦没有丝毫隐藏:“想表现你的识大体,懂礼仪,就去你家谷主那边去表现。我这里,一点都不欢迎你。” 冰冷的眼神,配上他周身肃杀的气息。 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苏玲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睫毛轻颤,却低落一滴泪水:“九哥……” “女人的眼泪是利器,前提是那男人对你有兴趣。可惜,我对你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向着忘忧阁走去。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一点都没有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苏玲秀用帕子快速擦了擦眼泪,喊住慢了一拍的林清歌:“少夫人。” 不仅如此,她担心林清歌不理会她,还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袖。 这么一来,纵然林清歌不想理会,也只能停下脚步。 她管理了一下眼神,尽量保持平和:“苏姑娘有事?” “我知道这样很是冒昧,却还是想打扰少夫人一会,谈谈我九哥的事情。” 轻轻柔柔的语调,配上泛红的眼睛,我见犹怜的神色会让大部分男人心动神摇。 可惜林清歌是个女人,还是个对苏玲秀第一印象很不好的女人。 “如果苏姑娘想让我当说客,那是找错人了。”林清歌回头看了眼身侧的忘忧阁,“我和九爷只是单纯有一些生意的往来,私交却没有。我的话,他不可能听的。” 含蓄有礼的回答,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划分得很是清楚,并且也将苏玲秀希望说合的想法堵死。 她轻轻摇头:“少夫人误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让您去,怕是会影响您的清誉。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哦,那你找我做什么?”林清歌来了点兴趣。 “说起来让少夫人笑话,苏家似乎一直有父子不和的传统。父亲和祖父如此,和九哥也是如此。” 确实是两对父子,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苏奇正有问题,所以他无法和父亲好好相处的同时,更不知道如何和儿子相处。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别人装死视而不见,林清歌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拆穿。 她只是顺着苏玲秀的话说了下去:“那倒是有点无奈了。” “现在遇到少夫人,就不是无奈了,您会成为我们的大恩人。”苏玲秀说着对林清歌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只是这一鞠躬,让她的眉头皱起,心底的不满和疑惑几乎要溢出来。 鞠躬虽然只是一种表示过感谢的方式,但是还是很容易让她想起,一个小事讲礼大义没有的卑劣民族。 林清歌的声线不自觉冷了几度:“你不是汉人?” “呃,”苏玲秀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怎么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给予了回应,“让少夫人笑话了,我是个孤儿,自小被苏家收养。” 苏奇正祭杀亲子,逼走妹妹,这样狠心的人怎么会收养一个孤儿? 她宁可相信,苏玲秀的身世不简单。 不过这种问也不会得到真相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白费唇舌,只是在心里对苏玲秀的不喜又加深了不少。 “不知道苏姑娘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哎呀,和少夫人一见如故,不小心说多了。” 苏玲秀显然是想拉近她们的关系,可惜林清歌一点互动的意思都没有,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少夫人,您救了祖父,自然是苏家的大恩人。再加上爷爷很是喜欢您,若是您肯为父亲说几句好话,他们父子定然会重归于好!” 她亮晶晶的眼神满是期待,林清歌有那么一刻觉得,要是拒绝,是不是就要被划到坏人那一堆里去了? “少夫人。”忘忧阁的小二走出对林清歌作揖,“我家九爷说了,他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要是找他,尽快。晚了,他就出京了。” 这哪里是出京,压根就是给她解围。 林清歌也没有浪费,对着苏玲秀微微颔首:“苏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说。” 不给苏玲秀开口的机会,她裙摆微转就走进了忘忧阁。 一进去她就看到站在面前的玖先生,立即上前一步轻声说:“她看着很勇的样子,会不会直接跟进来?” “来人,打烊。今天有小人出没,不利开门。”苏云亭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小二立即照做。 站在门板侧面的林清歌往外看了眼,发现门板差点拍在苏玲秀的鼻子上。 “九爷,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真不担心你爹……” “他都不担心他爹被他气死,我有什么可怕的?”他笑眯眯看向她,“既然你进来了,我们就说说你和离再嫁我的事情?” 活脱脱二世祖的模样,却激不起林清歌一丝恐慌心理。 她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苏九爷,我不开口,你是拿我当傻子吗?说得那么天花乱坠,你无非是拿我当挡箭牌,堵苏玲秀。这件事我没有问题,但是你是不是总得给我点回报?” 微微眯起眼,林清歌扫了眼玖先生,再度看向苏云亭:“他和我家相公的关系,是不是也到了揭秘的时刻了?” 第111章 打一顿就老实了! 林清歌此话一出,整个忘忧阁似乎都变安静了,周围人的呼吸都变轻了。 她眉梢轻佻,视线缓缓地在玖先生和苏云亭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云亭面上。 “他脸上戴了面具,还真不容易看出端倪,那就只能从你这里找突破口了。直接说吧,弯弯绕也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苏云亭习惯性地喝了一口酒,才笑着开口:“玖先生和大将军是师兄弟。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吗?” “就这么简单?” 拉过一把椅子,她坐下之后瞥了他一眼:“师兄弟的关系若真的那般深厚,为什么我家夫君躺了那么久,还是在我催促之下才出现?即使他受伤是真,以他的身份安排人送信不难吧?” 很明显,即使是有楚老夫人佐证,林清歌都没有相信玖先生出手帮忙,只是源于他和楚南枫的师兄弟情谊。 “确实不难。”苏云亭笑着走过去,也学着她拉了把椅子坐下,“可要是不是这层关系,我们为什么出手帮你?那部就只剩,我对你包藏祸心了” 说着他还不忘对她抛了个媚眼。 不羁美男当场表白,确实还挺激动人心的。 但是林清歌是什么人? 她就静静地看完他的表演,还鼓了鼓掌。 “演得不错,但是真情实感欠缺了那么一点。再说了,你当初掐我脖子的事情,你忘了,我可没有忘!” “大胆!他竟然敢掐你的脖子!” 苏千风的声音响起时,方才还一副街溜子形象的苏云亭瞬间正襟危坐,看向二楼的眼神更是透出明显的担忧:“爷爷……” “别喊我爷爷,你才是我爷爷!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敢动?你怎么不直接提把刀,砍了我的脑袋?” 眼看着苏云亭脚步匆匆向二楼走去,林清歌的脑袋里闪过苏千风、苏奇正、苏云亭三张风格迥异的脸。 这三种完全不同的性格,竟然是一家人,也多少难以想象了。 “爷爷,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起来了?” “我不起来,都不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苏千风虎目一瞪,抬手就推了苏云亭一把。 还没有回复的他手里自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是苏云亭哪里敢硬抗,只得后退几步,仅仅伸出手防止苏千风摔倒。 “怎么,觉得我老了,随时会摔跤?臭小子,告诉你,我且活着呢!” 他对着苏云亭骂骂咧咧一番输出之后,看向林清歌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眼神里更是有着自家长辈才有的慈爱。 “丫头,别怕。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小九。他要是不老实不听话,你直接和我说!打一顿,肯定就老实了。” 林清歌:“……” 这爷爷,是真硬核啊! 可惜,不是她的。 她感激楚老夫人和苏千风让她感受到了长辈特有的温暖,心里却很是清楚。 所有的这些好的前提,是她和他们的亲人没有任何原则性的矛盾,否则怎么可能帮她? 不过对于萍水相逢的人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她刚想开口,苏千风继续说了下去:“你不信?我现在就能打这臭小子一顿,让他保证做到你要求的事情!” 老爷子可不光是说说,是伸手真打! 问题他受伤没几天,缝合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样剧烈的动作很可能造成不可测的结果。 苏云亭急了,对着楼下的林清歌大吼:“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猛地反应过来:“老爷子,我信我信,您别打了!” “真的?” “真的真的!” 眼看她的脑袋都点成了小鸡啄米的姿态,苏千风才放开了苏云亭。 苏千风扶着栏杆,气息微喘:“丫头,我刚才在屋里也没有听清楚你们说什么,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她还真有。 有便宜干嘛不占?何况她还没有收诊金。 当下她就欢天喜地地上了楼:“老爷子,我还真的有事找您帮忙。这事啊,怕是除了您,别人也帮不了我?” “哦?”苏千风来兴致了,“只有我能帮忙?帮我的救命恩人?必须帮!” 林清歌扶着苏千风进入房间,一老一少都是满身喜气洋洋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刚才的剑拔弩张? 速运莫名其妙地看向,跟着林清歌上楼的玖先生:“那、是我爷爷吧?不是林清歌的爷爷吧?” 玖先生直接给了他一记爱的白眼,抬脚进入房间,就听到林清歌说明来意。 “老爷子声名显赫,手里肯定有值得信任,又是武功好手的人吧?能不能割爱给我两个?”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其中充满了期待,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小孩。 他不明白,十六、十七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她都不放心,苏千风安排给她的人,她就能不担心有诈? “值得信任的武功好手?”苏千风重复的语调里带着几分疑惑,然后他抬手指着玖先生和苏云亭说,“这两个小王八蛋一直打着帮你的旗号,这点小事都没有安排好?” 林清歌没有说话,只是眼眸一垂,委屈感瞬间显现。 玖先生都能想象得出她微微瘪着的嘴,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他刚想开口申辩,苏千风就是一脸我都懂的样子:“果然是两小王八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就谢谢老爷子了。” 苏千风笑眯眯给林清歌倒了杯热茶,又递上点心:“你先吃点东西,我这就安排。” 她这边刚点头,他就瞪向在外面威风八面的两个男人。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还站着做什么?清歌丫头的要求没有听到吗?你们两个人,立即去安排!她是女孩子,身边都是侍卫不方便。去找几个机灵能干的女孩子,功夫要好,更要忠心!若是有纰漏,唯你们是问!” 林清歌:“……” 事情还是要托给他们? 她偏头看过去,就发现他们的眼神满是了然,显然他们一开始就知道? “爷爷,您还没有好利索,再去床上躺会。我们啊,这就带少夫人去看看选选。”苏云亭扶着苏千风起身。 玖先生适时开口:“走吧,你不是要挑几个合适的人在身边吗?我带你去。” 是……带她去挑人吗? 她怎么觉得他们是要挑了她的舌头! 第112章 和玖先生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林清歌扶着苏千风进去时有多嘚瑟,跟着玖先生走出去时内心就有多不安。 她努力回想刚刚在屋子里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天怒人怨的情况发生。 无非就是苏千风骂他们时,她暗中扇了扇风,点了点火,让苏千风对他们更加不满…… 不对啊,苏云亭听话就算了,玖先生怎么也这么老实? 被一口一个‘小王八蛋’骂着,愣是半个字都没有回,他们这样的人如此高风亮节,不和老年人一般见识吗? 眨了眨眼睛,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没用证据却很像的可能性—— “该不会你和苏云亭是亲兄弟吗?那苏奇正是你……” 这个想法让她的眼睛蓦地睁大。 苏千风、苏奇正、苏云亭三个人,三个相差天上地下一般的性格,已经很炸裂了。 再加上一个玖先生,她是真的担心这家稍微正常点的人,都得得精神分裂! “祖父和苏爷爷是莫逆之交。”玖先生说。 世交。 林清歌舌尖顶了顶腮,这个概念在她的时代已经很少被提起。 可源远流长的历史文明之中,世家、世交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那你和九爷的关系就该很好啊,我怎么觉得你和他看似合作,彼此暗中还较劲呢?” “那是因为,他要保护的是大周,我却想让西离吞并周朝。”苏云亭恢复了他惯常的慵懒,拾级而下。 “……” 真的是狼人去一点,狠人啊! 图谋到这地步的家国大事,也是随便能说的吗? 关键是,她应该站在哪一边? 对她现在所处的时代的人而言,每一场战争都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却在千年后被史学家轻飘飘地定性成了‘民族兄弟之间的战争’。 谁家兄弟争斗血流成河,浮尸千里,动不动就杀人屠城的? 一想到那种惨烈的状况,她就已经走到玖先生转变,转而对着苏云亭说道:“你要挑起两国的战争?” 他一双狐狸眼在玖先生和林清歌之间来回转动,唇角勾起的是惹人遐思的笑弧:“怎么,这就决定帮他了?可别忘了,爷爷喜欢你,还想你嫁到苏家。另外,你不要可以信任得好手了?” “那是小事,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培养。但是战争就不是几个人的事情,那涉及的是万万千千的性命。我虽人微言轻,却愿尽最大可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你怎么阻止?” “杀了你。” 干净利落的三个字,没有丝毫的迟疑。 苏云亭的眼睛陡然收缩,握着酒壶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不过只有一秒钟,他脸上的神色就恢复如常:“随时欢迎你,只要你有那样的能力。给你一个小建议,对我用美人计远比武力值有用。” 说完他还不忘眨了眨眼睛,轻佻到了极致,却丝毫不给人油腻的感觉。 起码林清歌不觉得他讨厌,也不知道是颜值确实抗打,还是他本身那股子调调就不惹人厌烦。 “九爷,我觉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没有给我办好,还想占我便宜,你确定老爷子不给你一个大耳刮子?” 她完全随口一说,但是苏云亭却一副心虚地看向楼上的方向。 看样子,大耳刮子没有少挨,缩脖子的动作还很熟练。 林清歌看着向来拽的二万五八的苏云亭这副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成了,苏九爷,你也别在这里消遣我了,麻溜地去给我安排人吧。至于你家玖先生和我家相公的关系,我自己研究,也就是摘摘面具的事情。” “支开我?你们之间……有秘密?”他很是暧昧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倒是让留在原地的林清歌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怎么突然之间,她好像就有了和玖先生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晃了晃各种问题乱飞的脑子,她直接切入重点:“你上次不是让我摘下你的面具吗?现在我……” “我不想了。”他想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哎? 一个大男人的情绪,要不要这么易变?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威逼利诱,他那边继续说道:“你不是考虑和离,再嫁苏云亭吗?等你嫁过去,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都会得到答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嫁给苏云亭?” 沉默是他的应对,却让林清歌觉得胸腔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男人是怎么做到,不论是否说话,都能气得想一巴掌把他抽回老家的。 “玖先生,你的态度,我是真的捉摸不透。但是大家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出手帮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直接说、说清楚……” 不是她突然有了要玩说唱的打算,而是玖先生转身就翻窗离开了。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好像在此之前,不知道翻过多少次窗子,速度那是一个灵活。 问题是没有给她解惑,就这么跑了? 可恶! 林清歌脑子里一阵眩晕,仔细想想又不知道做了什么,反而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最后她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有苏千风的帮忙,她很快就能得到可靠的好手。 到时候,再暗中查探就可以了。 自我安抚一番之后,她终于压下怒气。 可当她看到十七脸上偷笑的表情,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怎么,觉得我的行为很可笑?要不你给我指条明路?” 感觉到她明显是满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情况,十七也不敢再糊弄。 他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才凑到她身边轻声说:“少夫人,你不觉得玖先生是在吃醋吗?” “他吃醋?咋,你是不觉得你家将军会醒来了?所以也不担心,他砍了你的脑袋?” 十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点委屈开口:“将军为什么要砍了我的脑袋?” “你都撺掇他媳妇红杏出墙了,他砍你脑袋还是小事?” 十七心里苦,十七不能说。 他委委屈屈地跟在林清歌身后回到将军府,气氛带着点小诡异。 只是所有的一切,在他们听到房间里传出脚步声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13章 刺瞎他的眼睛,我赔他一双! 林清歌的眼神立即变得很是警惕,脚步也放轻了不少。 她将食指比在唇间,对着十七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她小心地在房门口站定,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动作。 脚步声沉稳有力,完全是自家闲庭漫步的动作,很是坦荡。 进入房间刺探的宵小之辈,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冷静。 是楚南枫醒了? 她的眼神微微一亮,都想好要怎么抓个现行,然后从他手里好好敲诈一笔! “少夫人!” 声如洪钟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 此时她都有杀了十七的心,可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来得及给他,抬手就推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阳光洒满房间,也落在了楚南枫眉目如画的脸上。 他站在床边,长身玉立,一步步向着她走来。 那一刻,林清歌突然感受到了一直期待着丈夫醒来的小妻子的心思,内心满满的都是欢喜。 “你醒了!” 兴奋的语调,表达了所有的情绪。 可楚南枫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顺着打开的门从她身边走了出来。 “哦,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们去见祖母,所有的一切就都明了了。”她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只是才走了一步,十七就说道:“少夫人,将军好像不对劲啊,您别急着拉着他走。” “睡了那么久醒来的人,哪有那么清晰的意识?他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就行。” 林清歌不在意地看向身侧的楚南枫,眼神里的光终于消散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他看似是醒了,眼神却很是呆滞,完全不聚焦。 行动倒是算不上僵硬,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少夫人,将、将军是不是中邪了?”十七悄声说,“属下听闻,这长久昏迷不醒的人,很容易被孤魂野鬼缠身。看似是醒了,其实是被别的游魂占据身体了!” “有我在,哪里有那么不开眼的鬼怪敢占据他的身体?”林清歌寒着一张脸否认他的说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南枫。 “那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是醒了,又不像是醒了。” 此时的十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生怕林清歌发现什么端倪,又不知道楚南枫葫芦里卖什么药。 当下他也只能抓耳挠腮地扰乱她的注意力。 偏偏她双眼直勾勾看着楚南枫,压根不理会周围的情况,对他的话更是听而不闻。 十七更加不安了,觉得他们夫妻俩都出问题了。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禀报楚老夫人时,却看到林清歌拿起兵器架上的长枪,枪头正对楚南枫的眼睛! “您疯了吗,少夫人!”十七傻眼了,冲上去就想拉住楚南枫,却被林清歌喝止了。 “别过来!”她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家将军现在很可能处于无意识的梦游状态,强行叫醒他会出事。” “那您举着长枪对着他的眼睛……” 这难道就不怕出事了吗?这怕是出的事情更大吧! 林清歌嗤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装昏迷不醒?” 她的声音很大,楚南枫听得很是清楚。 “他不敢往前走,那就是装的,我也刺不瞎他的眼睛。若他真的处于梦游的状态,被我刺瞎了眼睛,我赔他一双!” 又冷又硬的话,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威胁。 楚南枫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震了一下,脚下却未曾露出丝毫凌乱。 他路上有点耽搁,回来晚了一步,被她堵了个正着,完全没有办法隐藏身形,也只能祭出梦游这一招。 没有想到大悲大喜之下,激发出了林清歌的满心怒意,要用废了他的眼睛威胁他! 他心里明白,不走过去,或许护得住眼睛,但是她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想将她留在身边,而不是单纯的报恩。 为了留下她,他只能走下去。 脑海里百种念头闪过,他的情绪却没有太多的起伏,反而最初震颤的心脏也恢复了平常的速率。 他脚下的步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步步向前走着,没有任何的偏移。 随着他的眼睛与枪头的接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落下的阴影,还有枪头散发着的阴冷寒意。 可他脚下没有任何停顿,一步步向前走着。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随着他向前阴影后撤,‘当啷’一声长枪落地,十七长舒了一口气。 “少夫人,您吓死我了。” 林清歌眼神呆滞地看着楚南枫,无悲无喜说道:“扶他回房,送回床上。” “少夫人!你不是说现在吵醒将军,很危险吗?” “他就这么往前走,掉井里不危险吗?” “属下可以跟着将军。” “你再废话,我现在就在他身上刺几个对穿,直接实现危险。” 十七跟着楚南枫,不敢说话,却也没有扶楚南枫回去。 她只能无奈叹气:“放你的心吧,唬你的。再说,你家将军现在要是能被叫醒,还怕什么危险。” 扔下这句话,她就转身进了房。 不确定楚南枫究竟是什么情况的十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楚南枫却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找值得信任又身手好的人。 这十七的脑子实在是不灵光! 迟早换了他! 楚南枫轻踢脚下的长枪,撞得十七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爷,您不是梦游啊!” 不低的声音惊动了已经走进房间的林清歌,她探头出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少夫人,就是不小心踩到长枪了。” 十七赶忙将被扔在地上的长枪插入兵器架,才去扶楚南枫,还不忘问:“爷,刚才您也太勇猛了!竟然真的敢向前走!” 楚南枫额头青筋跳动,到底是谁勇猛? 他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梦中杀人,见过吗?” 十七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楚南枫。 就发现他的眼神哪里还是方才没有焦距的模样?都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透明窟窿了! 第114章 都是小仙女! 林清歌看着重新躺在床上的楚南枫,内心是百味杂陈。 她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可我是真的希望你醒来,和祖母一样期待。” “你知道吗?刚才我看到你站起来时,都想到我游遍这天下万里河山了。” “可结果呢?你梦游!我真的是一场空。” 说到最后,她完全是在喟叹,甚至给人一种她就要哭出来的错觉。 楚南枫一颗心却落到谷底。 她期待他醒来,只是为了要离开他。 …… “东家。” 林清歌刚刚走进一笑堂,周掌柜就笑眯眯地走上前,低声说道:“方才九爷派人过来说,您当了的东西,林家用两倍的价格赎回去了。” 林秋月的嫁妆都是林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样都彰显了她对林秋月的爱,更表现了林秋月的不同,怎么能落入他人之手? 更重要的是,林秋月和周承漳马上就要大婚,去哪里再找这么多体面又合适的嫁妆? 所以即使是大出血,林夫人也得将那笔东西再买回去。 花二十万,买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们两母女近期是有够气的! “她们是自作孽,不可活,后面还有的是磋磨呢。”她轻笑一声,抬眼打量了一番货架上的物品,“掌柜的,我安排制造的美容膏怎么样了?怎么看着还没有摆出来?” 前段时间因为要开分店,银两不充足就搁置了。 可有了林秋月‘送上’的十万两,所有的一切都该解决了啊。 她视线落在周掌柜面上,就看到他眉头轻皱,几次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有问题总要解决的。” “东家,我们还是别卖美容膏了。”周掌柜握了握拳头,很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为什么?”林清歌眼神里露出狐疑的神色。 美容膏最初调制成功时,周掌柜拿了给自己的家人使用,说是赞不绝口。 他还说这款美容膏定然会大卖,怎么突然就不卖了? 周掌柜面色更加为难,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里更是流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言语之中也带上了无奈。 “东家,我和店里的伙计都知道您是医术高明,调制出的东西定然也是用料扎实,效果极好。可这世上的人太多了,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会在暗中说什么。”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别卖了,东家。” 林清歌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此时周掌柜一脸摇头叹息的神色,还不时心疼看向她,让她立即明白,不卖定然是因为她。 说起来,之前上门胡闹的人,算是帮她打响了名声,竖起了招牌。 谁不知道她研制的药膏是药到病除? 再加上周帝亲笔题字的牌匾,整个京城还真的是没有人敢嘲笑她的医术,更别说到一笑堂胡闹了。 她再度看了眼周掌柜心疼的眼神,那视线掠过的是她的脸? “我懂了,他们是不是说我貌若无盐,调制的美容膏定然绝无效果,对吗?” 含笑的嗓音,弯弯的眼眸,她看上去毫不在意。 周掌柜却更加心疼她:“东家,您医术无双,又机敏聪慧,样样都比人强!至于外貌,那是凭借天生的运气,有什么骄傲的?” 林清歌的笑声更清脆了几分:“周掌柜说的是,天生的皮囊有什么可骄傲的?能把有瑕疵的皮肤改善,才是真正的牛。哎,巧了,我这美容膏就有这样的效果。” “东家……” “没关系,上架售卖。” 要真的有不开眼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那只能说对方时运不好,怪得了谁呢? 她脸上的黑色印记只剩一个极浅的印子,稍稍铺一层粉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向来追求完美的她,还真不习惯瑕疵的存在,美人丹的炼制必须加快了。 …… 柳家。 “清歌!”柳韵看到林清歌,立即眉开眼笑地扑了过去,“你好久没有过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 林清歌也是没有想到,最初对她横眉冷对的柳韵会在她面前撒娇。 她笑着说道:“怎么会?这京城谁比得上我们家韵儿魅力脱俗,看一眼,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 “是吗?你不是骗我吧?” “怎么会?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还准备了礼物。”她将手里的木匣子放到柳韵手里,示意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 身为柳家二姑娘,柳韵见过用过的好东西自然无数。 她一看里面的玉白瓷的瓷瓶,就知道是什么了:“这是谁家的?平日里我用的是御医特意调制的……” 说了半句,她就发现自己的失言。 刚想补救一下,却被接了后半句话:“那你正好试试,是御医调制得好,还是我调制得好。” “那必须是我家清歌调制得好,用了之后,定然是美丽动人。” “那必须,到时候你就是小仙女,明艳整座京城。” “小仙女?我也要当小仙女!”刚刚走进来只听了半句的柳清嘟起嘴,还不忘对着身后的柳夫人抱怨,“娘亲,少夫人和阿姊藏私,不让清儿也当小仙女!” “谁说的。”林清歌哄小孩子很有一套,她拿出木匣里最小的瓷瓶,在柳清面前晃了晃,“这可是我特意为清儿调制的,只此一瓶哦。” “那我用了就能当小仙女了?” 对上柳清亮晶晶的眼神,林清歌笑着回应:“是啊,你和你阿姊一样,都是小仙女。” 哄开心了小姑娘,林清歌对着柳夫人行礼:“夫人,我们一笑堂最近要上一批美容膏。我送过来几瓶想让您帮忙把把关。只是这东西可能有刺激,您第一次先用一点,看看能不能受得了。” “你送来的,定然是好东西。”柳夫人笑着开口,“只是这东西和药膏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单纯在药堂卖,怕是行不通。” 温柔的语调,委婉的用词,是真心在建议。 林清歌当下躬身施礼:“夫人这么说,自然是有办法。还请夫人赐教!” 第115章 一巴掌 柳夫人笑着伸手扶起林清歌:“哪里有什么赐教不赐教的?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已成了地下亡魂。这几日菊花开得好,我寻思办个赏秋宴,各家夫人、小姐都会来,到时候你也来吧。” 能接到柳夫人的帖子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几瓶美容膏的钱,更算不得什么。 不过柳云长官职特殊,再加上柳夫人素来喜静,府上甚少举办宴会,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林清歌可不自恋地认为是为了她,很可能是某人有倒霉了。 有戏看,还能广而告之一番自己的美容膏,傻子才拒绝呢。 她随即点头答应:“夫人放心,届时我一定来。”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就到了柳夫人举办赏秋宴的日子。 林清歌特意梳洗打扮一番就准备早点过去,不想她还没有出门,管家先一步走了过来。 “少夫人,外面来了两个姑娘,说是忘忧阁的九爷让她们来的。” “让她们进来吧。”她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口应声。 很快,两位姑娘走了进来,一名身着青衣,一名身着红衣。 “见过少夫人,属下洛红,妹妹是洛青。九爷让我二人来少夫人身边,听候少夫人差遣。” 林清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们一番,都是身形灵动、脚步轻快的女子,是练家子无疑。 “读书识字吗?” “回少夫人,九爷请了女先生,特意教授我们读书。” “女先生?” “是,九爷心善,收养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还请了先生、武士培养我们。” 心善? 她脑海里闪现出苏云亭那张放荡不羁的脸,还真的很难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多吗?” “现在是二十六个。” “二十六个啊。”林清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看着眼前的姐妹俩笑了,“那你们一定很感激他,现在跟了我,会不会不愿意?” 年少不能见识太过惊艳的人。 像她们这种年少失怙的孩子,遇到苏云亭这样的救命恩人,怕是早已在心里许下一辈子的死心塌地。 她不想留两个始终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若不是介意,有十六和十七在身边就足够了。 洛青和洛红显然都很是聪明,她们对视一眼,就跪倒在林清歌的身边。 “少夫人,既然九爷让我们跟了夫人,那我们这辈子就是少夫人的人。” “对,少夫人!九爷的话,我们姐妹绝对不会违背,既然他让我们跟着少夫人,我们就跟定少夫人了!” 差不多意思的回答,但是不同性格的姐妹俩,说出的话也很是不同。 林清歌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一下一下得好似敲在了洛青的心上。 她立即开口说道:“少夫人,属下的妹妹口无遮拦,还请少夫人念她年幼,责罚属下好了。属下从现在开始,只认少夫人一人。” “姐姐!” “闭嘴!” 眼看她们姐妹俩的互动,林清歌笑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会随意处罚身边的人。何况我问九爷要的可不是要丫鬟,是能帮我一同走下去的左膀右臂。” 她起身将她们扶起来:“大家双向选择,这段时间你们先待在我身边。我看看你们合适不合适,你们也看看我合不合适。好了,现在先陪我去柳家参加赏秋宴吧。” 洛青和洛红还想说什么,林清歌已经往外走了。 她们对视一眼,眼神里有着相同的疑惑:这个主子,和她们之前见过的可不一样。 柳家。 柳云长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握实权。 难得操办宴会的柳夫人设宴,收到帖子的各家自然纷纷捧场。 令林清歌颇为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林夫人和林秋月。 只是她们不知道忙着和周围人的人说着什么,自然是没有时间搭理她。 “清歌!” 柳韵清脆的声音响起,人也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特意留给你的桂花糕都要冷了,那就不好吃了!” “府里有点是耽误了,没误了正事吧?”林清歌笑着回应,收回方才看向安氏母女的视线。 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柳韵轻哼一声:“总有惹人烦的存在。走,我带你去后院,我阿娘准备了可多好东西了!” 林清歌应着离开了。 只是依然留在那里的林夫人和林秋月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嫁庶女给活死人冲喜这种事情,里面有什么弯弯绕,后宅妇人哪一个不明白呢? 嫡庶有别正常,可这么苛待庶女、又放到明面上的就让人很是难受了。 仅仅是眼神,就让她们如坐针毡。 直到柳夫人出现,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才急剧减少。 “天啊,柳夫人,几日不见,你这皮肤怎么变得细滑了不少?” “不止啊,还白了!” “我记得之前柳夫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纹路,现在怎么都变平滑了?” “……”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后宅讨生活的女人,脸绝对是一大利器。 现在她们看到柳夫人容光焕发的模样,纷纷称赞。 柳夫人还没有开口,旁边的郑姨娘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夫人之前大病一场,日夜不出门。可把我们急坏了,不想夫人好了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都年轻了好几岁!” 她带着好奇说道:“夫人,您那几日在屋中做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之前柳夫人生病的消息,众人皆有所耳闻。 但是哪里有病好之后,人还年轻漂亮了的? 方才欣羡的妇人看向柳夫人的眼神起了变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怕不是被狐狸上身了吧! 感觉到气氛变得怪异,郑姨娘捂了捂嘴,眼神里带着不安开口:“夫人,妾身是不是话多了?您千万别和妾身一般见识,妾身就是直肠子,藏不住话。毕竟您当时病的,老爷都要准备棺木了,结果……” 话音戛然而止,更让人浮想联翩。 只是脑部大戏还没有上演,‘啪’的一声巴掌声响彻整座院落。 第116章 摘下你的面纱! 突如其来的巴掌不仅打散了郑姨娘脸上的笑容,更让她吃惊到了极点。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柔和善的柳夫人,竟然会突然动手? 但是恼怒过后,她心里反而冷静下来,这不是更加能说明白大病一场的柳夫人,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抬手捂着脸,眼神里充满委屈:“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之前妾身做错说错,您都是温柔教导,今天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之前就是本夫人太过仁慈,才让你现在如此不成样子。” 柳夫人温软的声音却饱含冷意:“家中设宴,众夫人还没有开口,轮得到你说话吗?” “夫人,我……”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拖下去?” 郑姨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拉了下去,还被用抹布塞了嘴,话都说不出啊。 周围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有和柳夫人相熟的妇人开口了。 “兰儿,你之前就是太心善了。才让这种人在你院里头埋了人骨娃娃,发现了还想给她机会。现在看出来了吧?她还要往你身上泼脏水呢!” “这人真的是骨子里都烂透了!要是我,第一时间就把她发卖了,哪里还轮到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两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郑姨娘所做恶事说了出来。 接到帖子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各家主母,哪里容得下妾室如此猖狂? 方才还怀疑柳夫人的众人,纷纷开始骂郑姨娘不是东西,当年她嫁入柳家都成了别有用心的安排。 “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还值得这么讨论了?也是我自己没有压住脾气,让各位见笑了。”柳夫人柔声说道,“为了赔罪,就让大家看看我最近用的美容膏,效果真的不错呢。” 小小的郑姨娘连点水花都没有的就消失了,众人齐齐围在柳夫人身边聊起了美容膏。 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清歌对着柳韵比了比大拇指:“夫人真的是厉害,深明大义一直忍让,却还是被公然算计。现在就算是陛下来了,这郑姨娘也不能继续留在柳家了。” 之前她就对柳云长说过吊死郑姨娘,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柳夫人看似站在稳赢的地位,却要如此高调地处置一个妾室,就说明她暗地里动不了郑姨娘。 今日之后,还不知道柳家会发生什么。 柳韵轻叹一口气:“清歌,这件事背后多少麻烦,旁人看不出就算了,你也看不出吗?” 她眼含焦虑,神色直接都是不安,可见柳家确实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风平浪静。 “放心吧,聪慧如柳夫人,不会有问题的。” 明显安慰的话并没有减少柳韵的不安,她反而问道:“你说我爹,真的不真的疼爱我们吗?” 这…… 封建社会嫡庶子有天差地别的待遇,但是嫡庶女的差别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毕竟对家族而言,嫡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庶子是开枝散叶的帮衬,或者说是备胎。 可女儿就不一样了,那是家族的资产,是可以帮助家族壮大的存在。 嫡庶如何?有价值的才重要。 这种将血脉当成物品的想法,林清歌接受无能,却也没有改变什么。 她只能握住柳韵的手,轻声说:“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柳韵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是绝对不可能看着柳韵出事的。 她们正说着,就有人走了过来:“少夫人,我家夫人问,您赠给柳夫人的美容膏,售卖吗?” 不等林清歌开口,又有个丫鬟走了过来:“少夫人,我家夫人说了,愿意出双倍价格。” “我家姑娘说,三倍也可以!” “……” 方才还围绕在柳夫人身边的人,现在都齐聚到了林清歌的周围,纷纷说着购买美容膏的事情。 林清歌很是意外,没有想到效果这般好。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柳夫人,就发现对方对着她微笑颔首。 当即她开口说道:“承蒙各位喜欢,美容膏不日就会在一笑堂售卖。此外,我还会推出其他的产品,欢迎大家前往一笑堂,选择合适的产品,变得更美!” 略显怪异的用词,在期待变美的女性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周围众人一个个都开始推崇林清歌。 “少夫人医术好,研究这美容膏定然更有心得。” “是啊,总是比太医院那帮老头子更擅长的!” “……” 气氛热烈,周围说得兴高采烈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 “她那么丑,研究出的东西怎么会有用?若是有用,怕是早就变漂亮了!” 一句话,使得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看向林清歌的眼神也都起了变化。 之前周掌柜的担心,终究是成了现实。 柳韵不满,对着人群中说:“谁说的?你站出来!清歌有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会丑?怕是说这话的人才丑吧?” 她的护短让林清歌感动,却也明白,柳韵中圈套了。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说道:“眼睛好看有什么用?皮肤好不了,那不都白搭吗?” “就是,她连自己皮肤上的斑斑点点都处理不了,还能帮我们?” “那柳夫人是什么情况?” “哎呀,该不是那个郑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吧?” 这么一来,众人已经不只是看着林清歌,柳夫人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处。 问题处理不好,美容膏卖不了是小事,柳夫人的名声就毁了。 林清歌皱起眉头,寻声看过去,就发现林秋月走了出来。 “姐姐,我相信你!”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林清歌:“你调制出了能让柳夫人肌肤恢复白皙的美容膏,自然治得好自己的脸。现在柳夫人因为你被大家误会,你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啧,真真诚的眼神,真诚的都让林清歌想爆粗! 只见林秋月背对众人,对着林清歌露出恶毒的笑容:“姐姐,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柳夫人,摘掉面纱,让大家看清楚你的脸吧!” 第117章 向死去的原主忏悔! 扯面纱不过短短的一瞬,但是当面纱落下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石化了。 传说中京城第一丑女的林清歌,却有一种颠倒众生的脸。 她骨相优越,下颌线清晰如刀削斧凿,整个人气质偏冷,偏偏一双桃花眼很是明媚。 眼波流转之间,让人恍惚间看到了天上仙子。 所有人都被她的美惊到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立在原地。 尤其是林秋月,她眼眸睁大,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人听得很是清晰。 对她不满到极致的柳韵听闻这句话,从林清歌的美貌中清醒过来。 “林秋月,你哪里是相信清歌。你根本就是想故意让清歌出丑,才摘下她的面纱,现在看到了吧?她比你美一千倍,一万倍!在她面前,你就是个丑八怪!” 说林秋月丑,确实是有点夸张了。 只是在林清歌面前,又有谁敢说自己是京城第一美女呢? 在场的众人听到柳韵的声音,也开始赞叹。 “楚少夫人是真美啊。” “是啊,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看看那皮肤,真的是吹弹可破!她的美容膏,定然不假。” “确实,我要立即安排人去一笑堂预定!” “……” 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秋月的精神状态几乎崩溃。 怎么会这样? 从小到大,样样不如她的林清歌,怎么嫁入楚家之后,却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以为脸上的黑斑,会是林清歌最大的丑闻,也会让她再也不敢在人前出现,更别说出售什么美容膏。 结果,她竟然这样美? 林清歌看着已经被惊得无法反应的林秋月,轻笑一声:“很意外?我也很意外,湾区按没有会是你摘下我的面纱,谢谢啊。”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重达万钧的不屑,狠狠地打在林秋月的脸上。 她哪里是想帮林清歌? 她是要将林清歌踩在脚底,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再难出头。 结果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无法接受的林秋月伸手想去扯林清歌,却被聪明伸过来的手按住了。 是林夫人。 她轻轻摇头,然后看向林清歌,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清歌,我就知道你的脸会好。毕竟你的医术那么好,定然能调制出去掉黑斑的药。” “我更要找到背后下药的人,对一个小婴儿下手,真的是歹毒。” 林清歌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出口,就看到林夫人一张脸瞬间苍白如纸。 若说她的脸和林家没有关系,谁信呢? 既然现在面纱扯下了,那就是说破了,不能不清算了。 “别和她们废话。”柳韵扯了一把林清歌,“她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在场的都是内宅妇人、小姐,哪一个心里没一点弯弯绕? 再联系她们的关系,当下都明白,林秋月哪里是相信林清歌,压根是要她丢丑! 当下众人林清歌被惹恼,不卖美容膏了,纷纷上前将她和林秋月隔开,还不断地夸赞林清歌。 本就心头不满的林秋月更加恼怒,尤其是她看到林清歌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众人之间,气到了极致。 “娘!您不是说她脸上的……”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嘴就被林夫人堵住了:“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能乱说话?” 林秋月深呼吸几次冷静下来,眼神里的愤懑却一丝都没有减少。 林夫人扯了扯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刚刚还怒不可遏的林秋月,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娘,您不是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被围在人群众的林清歌,被柳韵推了推,暗中示意她看安氏母女的窃窃私语。 她却只是给了柳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继续放纵她们了。 毕竟谁会单纯对一个孩子下手? 原主不在了,林清歌却不能让整件事继续成为一笔糊涂账,她会让安氏母女自己说出当年的事情,更会让她们向死去的原主忏悔! …… 忘忧阁。 “想不到林清歌还有这一手,京城第一丑女摇身一变成了第一美女,啧。” 苏云亭听了下人报告了柳家发生的事情之后,眼神暧昧地看向楚南枫:“想不到你也是以貌取人,因为她漂亮,才处处对她伸以援手?” 楚南枫别说回应,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低头看着手边的军报,好似周围根本没有人存在。 “不敢承认?不像你的风格啊。”苏云亭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不以为意地说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是个正常人,有春心荡漾的时候不奇怪。不然,我还真以为你哪里不正常。” 说着他的眼神开始在楚南枫的腰腹部之下来回瞄着。 可即使如此,对方依然没有反应,是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了空气。 周承瀚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开口:“真惹恼他,就麻烦了,你见好就收吧。” “那我问问你?”苏云亭眼神瞥过去,“陛下最喜欢的皇子,身边却连个相好的丫鬟都没有,想想都觉得不正常。该不是,你对我们的楚大将军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有没有可能,我对你更有想法?”周承瀚显然早已习惯了苏云亭的调侃,丝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苏云亭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那你没戏,我喜欢的是美女!像林清歌那样的美女!像你这样的人,我是没有兴趣的!” 话刚刚出口,一份军报对着他的面门扔了过去。 饶是他反应够快,也因为对方的出其不意和两者的距离太近,军报毫无悬念地砸中他的鼻头。 “你做什么啊?毁了容,美女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她不会喜欢你的,死了那条心吧。”楚南枫冰冷声音响起的同时,还附送了一道冰冷的眼神。 苏云亭和周承瀚嬉笑的脸色却同时一变,对视一眼之后,齐齐看向楚南枫,异口同声说道:“你真的喜欢她?” 第118章 故人的影子 方才还扔军报的楚南枫,再度回到了之前的不动如钟。 别说回答他们的问题,连眼神都不肯给他们一个。 可苏云亭和周承瀚,一个一脸不羁,一个一脸温文,截然相反的两个男人脸上竟然显现出趋于一致的反应—— 好奇心满溢! 周承瀚打开扇子,轻轻地晃了晃:“想不到向来冷冰冰的楚南枫,也会动了凡心?这林清歌还真的不是凡人。” “她是不是凡人,你不知道吗?我们又不是见过她一次两次了。”苏云亭搭茬。 “是不是见得太多了,所以感觉不到?苏爷爷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很好。” 此话一出,原本满脸嬉笑之色的苏云亭脸色微微一变。 即使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常。 但是周承瀚还是看了个清楚,他眉梢高挑:“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 苏云亭微微抿唇,眼神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情绪:“现在我还不清楚,但是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林清歌在柳家,几乎是听了一条的吹捧,还都是围绕外表的。 她腻烦了之后,和柳夫人、柳韵打了招呼,就提前回将军府了。 原以为楚老夫人听闻了这件事,也会叫她过去,以问话为由头看看她的脸。 不想只是在院子里‘偶然’碰到了吴嬷嬷,对方不动声色,她也就假装自己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那块面纱,已经没有戴了。 回到房间,她习惯性地为楚南枫诊脉,和他唠叨外面发生的事情。 “我的大将军,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有一位美娇娘,估计那个周承漳也得到消息了。” “你说之前所有人都说我是丑八怪,他都上赶着要我们和离再娶我。” “现在他发现我有这么一张俏脸,还能不动心?” “你考虑一下赶紧醒来吧,否则指不定又会有怎样的乱子。” “……” 任她说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连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经过了那一天他梦游的事情,她基本上是真的接受他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了,甚至在他身上有那么一丢丢认命的想法了。 曾经的史书上也有一位少年将才,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却最终也只落得“病卒”二字。 难道像他们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心里总觉得很是不敢,却又多少明白。 在天命这件事上,无人能抗衡。 …… 一笑堂门口早早地就排起了长队。 坐在马车上的林清歌看着这画面,很是兴奋。 洛红天性活泼,出声说道:“少夫人,先生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不担心您的一笑堂被人算计吗?” “不被风摧残的树,就能躲过蛇虫鼠蚁的啃咬吗?”林清歌不答反问。 洛红眉头皱起,不明白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林清歌笑着继续说道:“只要足够强大,才能不惧白虫,不惧风雨。否则,任何树木都会受到侵蚀,与高大挺拔无关。并且事实上,越是弱小的才越是容易早幺。” 她不否定先人之言,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书上总说‘避其锋芒’,可原主一直在林家隐忍,得到了怎样的结果? 她林清歌偏偏不要,非但要锋芒毕露,更是要光芒万丈! 周掌柜看到她进入一笑堂,笑得后槽牙都要被看到了。 “东家,这美容膏几乎是各家贵妇小姐都要买,连宫中的娘娘都让家里人来买!”周掌柜说着又看了看林清歌的脸,心中忍不住感叹,这世上有几个能和他们东家媲美的美人? 说林清歌丑的人,真的是瞎子! “周掌柜,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小心。”她轻声叮嘱,“别忘了之前来惹事的人。” 周掌柜的脸色立即变得很是严肃:“我一定会注意的。” “光注意不够,还要说清楚让她们小范围尝试。感觉不适的立即停用,我们这边全额退款。” “东家放心,我都说过了,让他们一定要说清楚。” “……” 中药很可能引起过敏,林清歌小心嘱咐掌柜时,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清歌丫头,你这药堂的生意这么好,用不上小九那臭小子,也就不去看我了吧?” 苏千风? 林清歌心中暗暗吃惊,这练过武的人,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明明当时都已经是命悬一线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恢复如初了。 起码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让人觉得他身体定然十分健康。 她回过头,唇角微掀:“老爷子说的哪里的话?只是最近药堂的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再加上九爷说您恢复得不错,说去看您的事情就一直被搁置了。” 苏千风盯着看过来的林清歌,面上的表情变得惊讶,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清歌,嘴唇更是轻轻地哆嗦着,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林清歌看过太多人的眼神,对她面庞惊艳的眼神,更是见过无数。 可面前老人的眼神,显然不是看到她多美,而是一种再遇故人的惊讶和吃惊。 他似乎想伸手去抓她,但是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上了年纪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满是哀伤。 那种悲伤不曾宣之于口,却让林清歌感到了莫名的哀伤,甚至心头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瞬间,她就恢复正常:“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自然地扶住他:“去内堂坐坐,您虽然恢复得不错。但终究是上了年纪,上次的伤也确实是伤了元气,还是要好好静养一番。”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苏千风看着她,眼眶湿润,似乎随时都有眼泪要落下来。 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吗? 林清歌不知道,她一边扶着苏千风往内堂走,一边吩咐洛青去请苏云亭。 她这边刚刚将苏千风请到内堂,苏云亭就赶了过来。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苏千风的情况,落在林清歌身上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第119章 你和暖暖什么关系? 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很是明媚。 苏云亭也算是见了很多次,可看清楚她的脸之后,也呆在了原地。 绝色女子,他见过无数。 但是像她这般,五官惊艳,气质偏冷的女子,他从小到大都只见过一个。 那个人…… “九爷,怎么了?”林清歌伸手在苏云亭面前晃了晃,眉梢微微挑高,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怎么,没有见过美女吗?” 恍然回神的苏云亭压根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脱口询问:“苏暖暖和你什么关系?” “苏暖暖?什么人?”她清澈的眼神里透出明显的疑惑,显然不是装傻充愣。 苏云亭却一点都不相信,他上前一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到。比如,毁了林家!” 阴沉逼仄的声音,浓重的阴戾气息,带上微微泛红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是病态的感觉。 只是林清歌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内心反而忍不住想,怪不得他和周承瀚是朋友呢! 果然,有病的人就会和有病的人在一起玩,那玖先生怕是也有什么大病! “你要做什么,苏云亭!”苏千风不满出声喝道。 苏云亭立即松了手:“爷爷,她……” “清歌才多大,怎么可能认识暖暖?” 祖孙俩刚刚起了争执,苏奇正和苏玲秀就走了进来。 苏奇正不分青红皂白申斥:“苏云亭,你又做了什么?惹你祖父生了这么大的气!” 苏玲秀更是上前一步:“爷爷,九哥做事可能急躁了点,但是他的心是好的,您就别生气了。不然,他和爹爹的关系,真的会越来越僵。” 林清歌:“……” 这真的是养父女?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是完完全全一类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锅扣到苏云亭头上。 怪不得苏云亭和苏千风的关系这么差,要是好了才是真的有鬼! 忍不住嗤笑一声,就引来了苏千风不满的一暼。 只是这一眼,也让苏千风变了脸:“暖暖!” “姑姑?”苏玲秀顺着苏千风的视线看过来,一张脸也变了色。 不过她和苏家三个男人的反应差别极大。 他们脸上完全是吃惊,眼底还透出几分欣喜。 苏玲秀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神里带着恐惧和不安,甚至还夹杂着一抹不甘心的嫉妒和恼怒。 聪明如林清歌,怎么会此时还不知道苏暖暖是谁? 能和这个人扯上关系,苏家就会是她最大的仰仗。 可惜了,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能引起苏家震动的女人,这个便宜自然也占不成了。 她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怕是让你们失望了,可能我和你们口中的女子有几分相似,但是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生母姓粟,生父姓林,和苏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有钝痛感。 哎,她就是太诚实了。 当她看到他们三个人眼神中熹微的光亮彻底消失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谎言或许有时候真的会成为一种希望。 但是希望落空之后呢? 那种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痛苦,太过沉重了。 她微微抿唇,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一番之后,落在了苏云亭身上:“九爷,我真的不认识她,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忙,我是真的帮不了。” “那你愿意当我的暖暖吗?”苏千风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别说林清歌,苏奇正和苏云亭都被吓到了。 苏奇正立即开口:“爹,她不可能暖暖。这楚家少夫人多大了,暖暖若是还在世……”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个茶杯摔在他的脚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苏千风虎目一瞪,眼神里透着恼怒,更多的却是哀凄:“我的暖暖一定还活着,你之前逼走了她,现在还有咒她死吗?你这个不孝子,给我滚!” ‘滚’字出口之后,响起激烈的咳嗽声,他人也颤抖起来。 林清歌担心他的伤口会受到影响,赶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老爷子,冷静点。苏姑娘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此时夫妻和顺,儿女双全,过得很是幸福。” 一番安抚之后,苏千风冷静下来。 苏云亭却一言不发地开始赶人,苏奇正原本还想以长辈的身份压人,却被苏云亭一句话赶走了。 “你当年赶走了姑姑,害得祖父大病一场。现在又要用这件事,生生逼死他吗?” 苏奇正那张端正的脸,气地几乎扭曲,但终究没有多言离开了。 随着他的消失,苏千风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眼神越发不肯离开林清歌。 她眉头轻皱,还想解释,可对上老人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那完全就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眼神,深处还夹杂着悔恨、后悔,和浓浓的遗憾。 他何尝不知道她不是? 林清歌所有想劝慰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 一时间内堂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言语,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最后还是苏云亭打破了沉默:“你当时嫁到楚家是被迫,现在若是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 不等林清歌开口,就见玖先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却掩盖不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尤其是他的眼眸,好似大雪弥漫。 苏云亭回头看过去,难得正色开口:“她嫁大将军不是本愿,大将军娶她也并非本心,何必强求呢?” “既然他们已经成了夫妻,那就是上天定下的缘分,怎么能随意解除?”玖先生不松口。 “随意解除?是他们成亲太过随意吧。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逼上花轿,彼此都是不愿。再说,现在是要看清歌怎么想。你的想法,不重要。” 淡淡的语调,却透着浓烈的火药味。 尤其是玖先生和苏云亭对视的眼眸之中,林清歌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传说中的电光火石。 作为当事人,她忍不住弱弱地来了一句:“这个问题,好像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 第120章 苏云亭:穿上这套嫁衣,我保你百岁无忧 玖先生和苏云亭异口同声回答就算了,他们齐齐偏头看向了林清歌,眼神里都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林清歌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哲学经典三连问—— 她是谁? 她在哪里? 她到哪里去? 关键是这件事到底和他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她觉得自己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玖先生,苏九爷,麻烦你们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林清歌先是看向玖先生,义正言辞开口:“首先,你只是我家相公的师兄。知道什么是师兄吗?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所谓家人,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苏云亭嘲笑的声音响起:“玖先生,这件事轮不到你插手。” “那就轮得到你了吗?” 她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看向苏云亭的眼神和玖先生丝毫没有差别:“他好歹还是我相公的哥哥,你呢?九爷,我们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多的最多,算个相公的大师兄的朋友。” 一圈关系绕下来,苏云亭的脸都有点绿了。 林清歌心里‘咯噔’了一下。 便宜占不成就算了,总不能给自己再添麻烦吧? 她偷瞄了一下玖先生,不确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换了一种很是客气的模样开口:“我非常感谢你们的为我着想,但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的好。就算我和我家相公和离,那也是他醒来之后的事情。” 现在提和离,一点好处都没有,怕是还会落个抛弃‘糟糠之夫’的称号,她拒绝!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根据楚南枫的面相还是脉象,都不会醒不过来。 大将军冲喜成功的发妻,想想都是荣耀加身,聪明如她怎么能在收网时离开?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丫头。”苏千风的声音响起。 随着她回头看过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慈爱:“你之所以嫁进楚家,我知道。被齐王盯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非常温暖的一番话,甚至林清歌都感觉到鼻头有酸酸的感觉。 “老爷子,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我和那位苏姑娘,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们容貌相似,就是最大的缘分。”苏千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找小九就好。” 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他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喊走了苏云亭、 林清歌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几许异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人有类似,也算得上正常,可这个苏暖暖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怀疑。 “苏暖暖是苏谷主的小女儿,十七年前因为搭救一年轻人,与大哥苏奇正争执,负气离开。从此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玖先生平静叙述苏暖暖的过去,却让林清歌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恋爱脑吗?因为一个男人,和家人闹翻?”林清歌不理解,却只能尊重。 “恋爱脑?”玖先生听到了一个完全不明白意思的新名词。 林清歌撇撇嘴,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数以万计的代沟:“就是喜欢上一个,就认为对方全都是错的。任凭再多的证据摆到面前说这个人有问题,都不会相信。” “如果是这样,她不算。” “你怎么知道?”林清歌好奇了。 虽说她看不到玖先生的脸,但是从他的身形、步态和声音判断,他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和苏暖暖还是有几岁的差距的,不该有什么交集。 玖先生微微垂下眼眸,遮掩了其中的情绪。 十六前往西离查探苏暖暖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只能换一种说法。 “云亭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找到他的姑姑,有关她的事情自然也会提起。只是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竟然和苏暖暖外表很是相似。” 他拿到十六找到的绣像时,惊讶到了极点,想着还是有必要阻碍他们见面。 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苏老爷子怎么想,我不确定。但是云亭本身性格偏执,他的姑姑在他心里又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怕是他因此,会给你造成一些麻烦。” “你确定?” 她满脸狐疑:“我看他那副样子,是看不得半点麻烦沾染在我身上,才对吧。” “世人眼中,有一个活死人的相公,就是最大的麻烦,他怎么会看你在泥淖之中?” 事情当然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楚南枫是不是活死人,苏云亭再清楚不过。 但是林清歌被逼着坐上花轿,嫁进楚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云亭不会接受,和苏暖暖外貌酷似的林清歌,过着违背本心的生活。 何况楚南枫迟迟不曾对林清歌说出真相,也会成为一宗罪。 他内心所想,林清歌自然不清楚。 只是,她看向玖先生的眼神里,变得复杂。 “虽说九爷帮我的理由,多少有那么点荒谬,却也在情在理。玖先生,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别拿师兄弟那一套来蒙我,我是不相信的。” 四目相对,红唇微微勾起,冷艳爬上她的眉梢,眼睛里更是铺着一层薄薄的嘲弄。 “相不相信不重要,我总归是不会害你的。”玖先生偏开头,错开她的眼神。 “是吗?那你为什么永远要我留在一个活死人身边?现在对我好的人,应该让我脱离楚家这个泥潭,选择更好的生活吧?” 在他开口之前,林清歌就堵死了他的路:“别说他位高权重,他醒来之前,那都是泡影。就算他醒过来,未来也有无尽的麻烦。毕竟陛下对他的不信任,就足够他万劫不复。” 最后几个字使得楚南枫的眼神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 就在他摇摆不定时,忘忧阁的小厮捧着一套凤冠霞帔走了进来:“少夫人,这是九爷送给您的。九爷说,若是您有后顾之忧,穿上这套嫁衣,他保您百岁无忧。” 第121章 害死了夫人! 林清歌看着那套华美的凤冠霞帔,‘百岁无忧’四个字在头脑中变得具象化。 她抬手轻轻地抚摸过那套重工的嫁衣,偏头看向玖先生:“嫁给九爷,纵然是齐王殿下,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吧?” “你真有这样的想法?”玖先生目光锐利,似乎是想在她身上射出几个透明窟窿,看穿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是自己的事情,与先生关系不大,就请先生不要多问了。” 她示意洛青送客,又让洛红收下嫁衣。 将军府,青竹园。 林清歌靠坐在床边,清冷的脸上不似人前那般无所谓。 尤其是一双明媚的眼眸之中,透着些许迷茫。 “楚南枫,你说这世上,真的有毫无关系,却极为相似的人吗?” 事实上,苏千风第一次看到她,对着她背影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时,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苏家所有人的表现都看得出,她和苏暖暖哪里是相似,怕是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她轻叹一口气,缩了缩身体,躺在他旁边:“之前觉得我就是林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我的身份,就变得这么扑朔迷离起来了呢?” “不对,身份特别的人不是我,是我娘!” 想到那个原主记忆里几乎不存在的女人,林清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刘嬷嬷! 刘嬷嬷是原主的奶娘,更是原主的生母安排照顾她的人。 旁人的话不可以相信,刘嬷嬷就不一样了。 林清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眉眼间瞬间恢复神采,不再是方才的混乱:“总算找到一个了解当年真相的人了!” 说着她就起身去了旁边的屋子:“奶娘!” 刘嬷嬷看到林清歌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绣样,立即起身行礼:“小姐,有什么事情,您安排人知会一声就好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旁人看到了,怕是要说三道四了?” “奶娘,是有人嚼舌根子了?” 林清歌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她嫁到楚家说是少夫人,在旁人眼中却不过是一个替嫁新娘,不被楚家所喜,被下人暗中嫌弃也是正常。 但是自从她为楚老夫人算命的事情发生之后,楚老夫人对她格外疼宠,整个府上的下人哪里还敢在她面前上眼药? 难不成,他们不敢折腾她,就对刘嬷嬷下手了? 眼看她的面色阴沉下来,刘嬷嬷立即说道:“小姐,您放心,府上的人对我极好。只是尊卑有别,还是要注意的。” “真的没有人找您的麻烦?” “有小姐在,谁敢啊?” 刘嬷嬷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受过欺负的样子,再加上青竹园向来太平,林清歌安下心来。 她扶着刘嬷嬷坐到桌边:“奶娘,您是我的奶娘,我对您好是应该的,您也别想太多。再说祖母对我如何,您也是看在眼中不需要为我担心的。” 明明是为了开解刘嬷嬷,不想她这番话说下来,反而让刘嬷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老夫人对您再好又如何?”她说着看了眼外面,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谁知道大将军醒来,又是怎样的情况?他不醒来,我担心小姐将来没有指望。可他醒来若是对小姐不好,又该如何?” 满眼无奈中还夹杂着无数不安,将她对林清歌的担忧表现得淋漓尽致,林清歌也感到了无尽的安心。 她趴在刘嬷嬷的膝盖上:“奶娘,别担心。现在一笑堂生意很好,分店也渐渐开了起来。我的未来,是不需要担心的。” “傻小姐,人这辈子不是光有钱就够了。家里没有男人,总是要被欺负的。”刘嬷嬷语重心长说道。 林清歌想出言反驳,话却在到了嗓子眼之后,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用现代的思想反驳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思想,纯粹是耍流氓。 她绝对不会做这么不讲武德的事情:“奶娘说的是,那您觉得……我应该找个可以被依靠的男人吗?” 此话一出,刘嬷嬷原本担心的神色立即变了。 她起身将门窗都关好之后,才重新走回到林清歌的身边:“小姐,你这是在外面找人了?这、这要是被楚家知道了,要如何收场啊?大将军虽然昏迷不醒,却依然是大周的战神啊!” 封建社会任何时候,对‘红杏出墙’这种事情都不会心慈手软。 当然身份格外尊贵的不再讨论此列。 林清歌明白刘嬷嬷的担忧,她安抚性地给刘嬷嬷倒了一杯茶:“奶娘,您别乱想,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问问您,觉得我怎么做,才是合适的?” “我希望小姐能离开楚家,找个普通人过安安稳稳的一辈子。这,也是夫人的心愿。” 提起原主的生母,林清歌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奶娘,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夫人?貌美,聪慧,温柔,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只是提起她,刘嬷嬷的眼神都在发光。 可以想象,原主的生母是如何的美好。 但是这样一个人,又怀有大笔嫁妆,怎么就会成为林书权的妾室? 想想都觉得荒唐无比。 “奶娘,既然如此,我娘为什么要答应做林家的妾室?” “哪里是夫人答应的?明明是他们趁着夫人身体虚弱,要挟夫人!” 有隐情! 林清歌向来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何况事情涉及原主的生母,她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放过去。 “奶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娘,是被林家人欺负了?” 她看着刘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续说道:“我娘都含冤这么多年了,您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吗?” “我怎么不想帮夫人?可当年都斗不过,现在他都官居一品了,哪里还是敌手?” “是不是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否则,我都不知道我娘的仇人是谁。” 大概是这句话感染了刘嬷嬷,她抓着林清歌的手,很是认真开口:“夫人才应该是林家的女主人,是安瑶仗着安家的实力,强迫夫人做妾。在她嫁过去之后,又伙同林家老夫人,害死了夫人!” 第122章 是你娘给你下的毒! 果然,原主的生母是被害死的。 林清歌对此并不意外。 原主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都受尽重重磨难,何况是‘曾经的’林家女主人。 安瑶自然受不了家中有一个样样都比她强的前女主人,设计陷害再自然不过。 可像安瑶那种蠢货,能杀害刘嬷嬷口中一个聪慧美丽的女人? 对此,林清歌心头生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奶娘,那我娘的娘家在哪里?” “夫人的娘家是西离的大家族,因为遭灾逃到了大周,路上失散了。” 灾后失散,和苏暖暖为了情郎逃离苏家,就不一样了。 若是苏暖暖为了情郎离开苏家,又发现被情郎所骗,无颜回去,似乎就能对得上了。 不过斯人已去,林清歌也不想随意猜测。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刘嬷嬷的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色,然后轻轻摇头,“夫人生下小姐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爽利,后来更是一病不起。最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 在刘嬷嬷的叹息声中,原主的生母就这么结束了一生。 听起来一生平凡简单,和这个时代的很多女子都一样。 但是她遗留下的财物已经说明她的不普通,身世问题上怕是还有大文章。 林清歌还想继续追问什么,门口响起了十六的声音:“少夫人,林夫人和林二姑娘到访。” 真巧。 她还在研究原主生母的情况,她们就送上门了,看样子这件事很快就要知道结果了。 “带她们去花厅。” “是,少夫人。” 刘嬷嬷语带焦急开口:“小姐,她们过来怕是不会有好事。” “奶娘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占便宜的。再说了,这里可是将军府,实在不行将她们打出去也是可以的!” 安抚好刘嬷嬷之后,林清歌推开房门走出去,就看到了垂手而立的十六。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少夫人,昨天夜里回来的。” “家里的情况都处理好了?” “是,少夫人。” “就没有担心,路上自己出什么意外?” 略凉的语调让十六猛地抬起头,他看向林清歌,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变化。 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色:“十七将所有的解药给了你,而你一声不响地走了,你这家事比你们两条命加起来都重要?我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十六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她却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一路顺着去了花厅。 “姐姐,你来了!” 林秋月看到林清歌,立即站起身:“想不到姐姐竟然真的祛除了脸上的胎记,变得这么漂亮。我倒是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说姐姐丑!” “除了你说,还有别人说吗?”林清歌一点演戏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踢了她搭起的戏台子,看向林夫人,“直接说,你们母女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好说的。” “清歌,你这是说什么呢?无论如何,你都得称呼我一声嫡母……” “林夫人,你是给脸不要脸吧?那天在柳家,我是给你们留脸面,才没有拆穿林秋月扯下我的面纱是想给我难堪。你这边怎么还舔着脸过来了?人美心善那一套在我这可一点用都没有。” 凉凉的语调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们。 林清歌站在门口的态度更是说明了一切,随时都有将她们扫地出门的可能性。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在凳子上坐正,冷声开口:“你这脸恢复之后,还真的和你娘有几分相似。不过你可知,你脸上的黑斑根本不是胎记,而是中毒所致!” 她当然知道! 从她第一次出现,就感受到了体内流动的毒素,更明白这是自小积淀下来在脸部的表现。 只是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残忍。 现在林夫人肯谈,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哦?所以你是想说,这毒是我娘下的?” “不然呢?你娘懂医术,做这些自然很正常。” 林清歌嗤笑一声,看着林夫人的眼神嘲弄到了极点:“林夫人,你撒谎能不能稍稍动动脑子?哪一个母亲,会给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药?” 亲生母亲毁了自己孩子的脸,不仅荒唐更是可笑! 虽然她不认为外貌很重要,但是普通女子脸上有那样可怖的黑斑,如何过得好一生?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林夫人坐在那里,看着林清歌的眼神平淡到了极致,“你出生时,肌肤似雪,莹润可爱。随着长大,出落得更加美丽。她就是担心你因为美貌毁了一生,才对你下毒。” 林清歌没有说话,面上爬满了嘲弄之色,显然她对林夫人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自古红颜多薄命,你只是一个庶女。再美又如何?只会成为你父亲扩张林家实力的棋子!”林夫人厉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没有娘的庶女,连美貌都没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谁会在乎一个丑八怪活的长还是短呢?”林清歌直接翻了个白眼,真的觉得和林夫人交流,都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如果你的面容没有问题,你觉得你会嫁给谁?过怎样的一生?” 林夫人突然的反问使得林清歌眉头皱起。 原主的面貌要是没有问题,依着安衡以貌取人的性子应该会对她很好。 安家和林家是姻亲,林清歌嫁给安衡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 安衡是‘伪君子’了一点,但是心性也算温和,原主跟了他,一生应该也是平安顺遂吧? 只是她还没有继续想下去,林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安家的未来,从来不掌握在安家手中,而是在安贵妃手里,在七皇子手中!你还没有恢复容貌,就被他盯上。若是恢复了,在安家,你会度过怎样的一生,你想过吗?” 以安衡的软弱,可以想象,周承漳前脚提出要求,他后脚就会将原主送到齐王府。 可…… 林清歌眯起眼睛:“你知道齐王接近我的理由?” 第123章 这个风水盘是我亲自放入夫人棺中的! 林清歌的眼神很亮,犹如暗夜之中的一把剪刀,似乎随时能刺破血肉,直达心脏。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林夫人觉得胸膛之中的心脏随时都有蹦出来的可能性。 她不知道何时林清歌变得这么野性,难以驯服,同时内心也无比悔恨不曾早点下手杀了她。 “后悔没有早点对我下手?”林清歌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却好似弥漫着大片的雪雾,什么都看不清,“可惜啊,你现在、将来都不会有机会了。要不老老实实说出我想知道的答案,要不我把你丢出去,” 说着她低了低脑袋,笑出声音:“别以为我不会,我这人没有什么耐心,可经不起激将。很可能做出什么,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用最软的调子,说着最狠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是心慈手软之人。 之前数次败下阵来的林夫人,更不会犯这个错。 她语速务必快地将答案说出来,好似背了无数次一般:“你小娘留下一个风水盘,并且留下一封信给你。上面写,若是能参透风水盘上面的奥秘,就能获得长生秘法。”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诱惑,是世人都无法抵挡的,那就是长生了。 毕竟有些人生来就可能拥有长生和地位,有这一切之后,想得到的也就只剩下长生了。 可古来多少圣贤,都败在这两个字上? 这也使得不少普通人在这件事上看得更加透彻,拥有世上各种资源的人都无法得到长生,一般人就不用肖想了。 对此,林清歌只是慵懒一笑:“你要是特意来给我讲神话的,就可以离开了。对这种事情,我真的没有兴趣。” “那个风水盘,我带来了!”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林清歌离去的脚步。 她站定在原地,原本随意的眼神变得锋利。 林夫人抬手摸了摸放在手边的木匣子:“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拿着这样东西去找刘嬷嬷,她会给你答案。” “为什么?”林清歌问。 “什么为什么?” 林夫人不明白林清歌话里的意思,林清歌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将这样东西交给我?” 心狠如林夫人,绝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有事情要你去做。”林夫人伸手抚摸着那个木匣,“如果你拒绝,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那封信。” 扔下这句话,她起身带着林秋月走了。 走出跨院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林清歌依然站在原地,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木匣子,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林秋月跟着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询问:“娘,真的有用吗?” “放心吧,她自己回来找我的。” 她们的声音算不得低,被林清歌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却没有理会,一双眼睛晦暗不明。 等身后没有声音之后,她走过去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是一个极为古旧的罗盘。 入手很是沉重,漆黑的乌木散发着森森的寒气,手托处有着年深日久的摩挲纹路,但是罗盘上星宿、五行和天干地支却依然清晰。 风水师都知道,罗盘的重要性,而被废弃的罗盘大多是磁针出了问题。 但是她手里的这个罗盘,一看就是历经百年的老物件,磁针却没有丝毫的偏离。 如此宝物,绝非凡品。 不是她歧视原主生母,而是拿得出这样东西的人,怎么会甘愿成为别人的小妾? 再加上之前留下的财物,不多却都是珍品,哪里是普通人拿得出的? 联想到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苏暖暖,林清歌越发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她抱起木匣,又重新去找了刘嬷嬷:“奶娘,您见过这个吗?” 刘嬷嬷看到去而复返的林清歌刚想说话,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就僵住了。 怔怔地看了半晌之后,刘嬷嬷才打着哆嗦开口:“小姐,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您认识?” “这是夫人的!当初,我亲自放入棺木,随着夫人埋在地下了啊!” 林清歌:“……” 林夫人敢胆子大到挖坟?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换了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娘有将什么留给我的东西,交给我爹或者林夫人了吗?” 刘嬷嬷苦笑一声:“小姐,他们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吗?夫人若真的留下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交给您?” 事实确实如此。 但是认真揣摩,原主生母死后,身边的东西定然会经过大搜查,她的遗物被林夫人霸占就是证据。 或许是原主生母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不按常理出牌? 那这被刘嬷嬷亲自放入棺木之中的风水盘,又要如何解释呢? 她抱着风水盘回到房间,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南枫,我又有难题了。” 林清歌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坐在床边:“你说我那便宜娘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她背后的秘密多着呢。” “看到这个风水盘了吗?流传了至少有百年,绝非凡品。这哪里是普通人家拿出的东西?” “还有啊,我刚刚问过刘嬷嬷了,林家是我娘亲自布置的,可见她风水造诣不低。那她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跟着林书权?还被逼着做了小妾。” 简直就是荒谬嘛。 怎么想都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偏偏都发生了! 她摩挲着手里的风水盘,脑子里是生出各种线头,却一条都理不清。 “喂喂喂,你好歹是给别人做相公的,总要出出主意,每天睡着算什么事情?”林清歌面对束手无策的情况,对楚南枫‘呼呼大睡’的行为充满了不满。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后背:“给想想办法,你说这明明都已经放进棺材里的东西,怎么就落到林夫人手中了?我可不认为,她胆子大到敢开棺,还敢让我发现。” “难不成,她是觉得反正已经得罪了安家,安家的十八代祖宗也无所谓了?期待我直接拆了她家祖坟?” 林清歌说着落在风水盘上的手却触摸到一处微微凸起,她手指下意识按下去,‘咔嗒’一声,风水盘后盖应声落下。 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张泛黄的纸页。 第124章 挖坟 林清歌呆了一下,又反过来风水盘,才发现后面竟然设置了一个小机关。 打开之后,有个大概十厘米长,两毫米厚度的空缺。 如此狭窄的空间,除了放信笺,还真的是放不下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么点分量的缺失,任何人都不会察觉。 还没有捡起地上那页纸,林清歌就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就是原主生母留给她的东西。 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涌起,她的手指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从地上捡起,慢慢打开之后,就发现是一封信。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而是纸页上被水浸透的痕迹。 可以想象,写下这封信的人,眼泪从头流到尾。 【清歌吾儿,原谅娘没有陪着你长大。不是娘心狠,是娘实在没有办法。明明已经带着你隐姓埋名,甚至我也成为了林家的妾室,却还是没有逃过他们的追捕。】 ‘追捕’两个字让林清歌的眉头皱起,却也让她心里最大的疑惑解开了。 拥有大笔珍宝,又懂风水之术的女子,怎么会自降身份,成为别人的妾室? 林清歌抿紧红唇,继续看了下去。 整封信写得很是混乱,完全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但是谁都能看得出,笔下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浓浓的思念和不舍,最后还有无尽的担忧。 【娘知道安瑶给你下了毒,但是娘不敢给你解毒,怕你的容貌给你引来灾难。更怕那些人,发现你!】 【清歌,我多希望你永远也看不到这封信,却也害怕你真的看不到。】 【答应娘,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离开。就用‘林清歌’这三个字,过平凡的一生,好吗?】 【不要去理会你的母亲,更不要去追寻你的父亲。】 【我的清歌啊,你还那么小,怎么就会失去父母双亲?】 【怎么办?他们找到我了,我逃不掉了。我的清歌,你该怎么办?】 再往下,墨汁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一片,林清歌很是艰难地往下辨认。 渐渐地,她的眼泪也盈满泪水,滴滴落了下来。 虽然未曾谋面,她却能感受到那份来自母亲的不舍。 所有的母爱都在这页纸上显现出来,她也在此刻明白了纸短情长。 抬手她紧紧抓着胸襟前的衣服,让情绪平复下来。 她捧着那页纸,感觉脑子里很多的线头得到了解释,却也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是什么人,让她的母亲如此的害怕,不惜隐姓埋名。 还有那句‘不要去追寻你的父亲’,是指原主的生父另有其人? 林清歌的眉头收紧,低头看向最后的落款—— 【母亲暖暖绝笔。】 ‘暖暖’,粟暖暖?苏暖暖? 林清歌可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怕是粟暖暖就是苏暖暖。 可若是如此,到底是怎样的强敌,竟然让原主生母连家都不敢回? 小心翼翼地折好手里的信笺,重新放回到风水盘中,她将风水盘抱在怀中,仿佛能穿越时空,感受到母亲给她的温暖。 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心里成形。 微微抿唇,她立即跳下床,洗了一把脸之后,换了一身男装,趁着夜色离开了将军府。 殊不知,她前脚出门,楚南枫后脚就跟了出去,身边还有十六和十七。 他们一路出城,到了城外的乱坟岗。 十七按捺不住了:“爷,深更半夜的,少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挖坟。” 楚南枫简单两个字,差点让十七蹦起来。 别看他好大一个个子,对这种事情却很有心理阴影,当即脸色都不好了,说话更是带上了颤音。 “爷、爷,少夫人挖谁的坟?就算林夫人惹她了,也不用挖坟吧?这不合适吧?” 这一次,楚南枫没有再回答。 他眯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娇小身影,内心很是复杂。 风水盘中信笺的内容,他不是很清楚。 但是从她的自言自语中,他还是猜出了几分,她是想查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亲手挖开自己生母的坟,内心到底有怎样的痛? 在楚南枫满心担忧时,林清歌的内心反而很是平静。 通过那封信可以看出,暗中有一股让原主生母很是忌惮的势力存在,并且最后她是被找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生母想要金蝉脱壳,很可能是通过假死的方式! 那棺材很可能就是空的! 这个想法让林清歌的内心甚至有了几分雀跃。 她的脚步加快,到了乱葬岗,找到了属于‘粟暖暖’的坟茔。 跪在坟前,她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娘,我看到那封信了,我知道在你心里对我有多少不舍,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从来不曾感到父母之爱的林清歌,此刻声音沙哑,说话时有着极重的鼻音:“所以我不能视而不见,我会发现真相,找到您,找到我爹,更会除掉那些伤害您的人!” 眼泪砸在地上,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孩儿不孝。” 拿起准备好的铲子,她在夜半无人的坟地挖墓,惊起的乌鸦叫声,不曾引起她任何情绪波动,更没有让她的手上力道轻了半分。 直到可以看到棺木,她小心用手拂去上面的土粒,才慢慢地起了棺材钉,推开棺盖。 惨白的月色落下,照出空空荡荡的棺材,林清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她来之前就觉得定然是空管,可看到了才得以确定,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夜半时分,坟茔中传出女子一阵阵的号哭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楚南枫却感受到了悲怆。 他一步步走过去:“清歌。”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林清歌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过去,发现是戴着面具的玖先生站在月光之下,满心的悲伤被满腔愤怒取代。 “你是脑子有坑吗?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大半夜的,你跑到坟地喊别人的名字,是生怕我吓不死吗?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楚南枫:“……” 第125章 我又不是登徒子! 林清歌的暴跳如雷吓了楚南枫一跳,也让他觉得自己估计真的是脑子有病。 否则…… 他为什么要装昏迷不醒,还被媳妇指着鼻子骂却不能还口。 深吸一口气,他瞥了眼地上的空空棺坟坑里的林清歌,所有想安慰的话通通压了下去。 “神经半夜,你跑到坟地挖了你娘的坟,你觉得你正常吗?” 从最初慌乱中恢复的林清歌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大半夜刨坟,还是她亲娘的坟,这事情传出去,怎么都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果。 “玖先生,真巧啊。”林清歌脸上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仰着头开口,“我晚上睡不着,过来祭拜一下我娘。你也是过来,看看你的亲人吗?” “你祭拜你娘的方式,还真特别。”玖先生蹲下身捡起一颗棺材钉,和她保持平视,“我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还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祭拜方式。不知道,你这是哪里的祭拜方式?” 林清歌突然觉得,他手里的棺材钉不是从棺材板上起出来的,而是从她脑子里抽出的,否则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缺心眼的话。 祭拜,谁家的祭拜方式是挖坟啊?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考虑用什么方式能让玖先生守口如瓶,就发现了不对劲。 玖先生看着突然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林清歌,眉梢微微挑起:“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啊,大大的四个字,居心不良!” 林清歌冷哼一声,一改方才的慌乱,手在地上一撑,跃出了坟坑。 玖先生随着她的动作站起身,还不忘挥了挥手,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对空气里漂浮着灰尘的嫌弃。 “我?居心不良?” “难道不是吗?”她将铲子插在地上,“谁家好人,大半夜往郊外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出来做什么,能说吗?” “现在不能说的人,怕是你吧?且不说祖母知道这件事如何,单说林家知道后,定然会扣你一顶‘不孝’的帽子。” 周朝重孝。 即使妾室地位不高,舆论也无法接受生母坟茔被挖。 别说她只是一个魂穿而来的现代人,就算她是下凡的神仙,都别想洗干净! 她舔了舔嘴唇,突然发现她是真的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又将自己埋得死死的。 就算玖先生是别有所图,跟踪她到坟地,却终究是没有逼着她挖坟啊。 林清歌带着几分懊恼地踹了脚面前的铲子,语气也透着不快:“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说清楚,有违道德底线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目的?” “没有?难不成你大半夜跑出来,就是单纯散步?然后凑巧在坟地遇到了我?” 不是她故意阴阳怪气,而是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反问,但是怎么感觉都不像是在好好说话。 玖先生低眸看着她,月光洒在她沾了些许灰土的脸,却依然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美。 她从来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风雪之中傲然而立的青竹。 “先填土吧,否则等天亮,就真的说不清了。”他跳下坟坑,自然地盖上棺材盖,又拿起铲子填土。 动作自然而流畅,好像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林清歌站在旁边,反而像一个旁观者。 她突然发现,似乎自从他出现之后,总是在帮自己善后。 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还真的是让人心安。 随着坟茔重新恢复,她的情绪也好像得到了有效安抚,彻底平静下来。 “你调查过我吧?那你调查到我娘的身世了吗?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晶亮的眼神看向他,带着期待,却犹如一把长枪,直刺她的心窝。 到底是几多无奈,她才会向一个并不信任的人,去询问自己的母亲? 他偏开头,低头看着那方矮矮的坟茔,声音喑哑:“我想你的母亲,和苏家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看到苏家众人的反应之后,她对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有了判定。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DNA检测,想要切实的证据,就很难了。 “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玖先生就别说了。否则旁人听去了,很容易会认为我是想攀龙附凤。”林清歌微微耸肩,眼神里透着无所谓。 苏暖暖离开苏家,或许是另有隐情。 但是能逼得亲儿子离家出走,独自创出一片天还要挨骂,苏家没有鬼才怪! 有林家这么一个麻烦家族摆不脱就算了,再来个苏家,她想想就头大。 玖先生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说道:“苏家人也会查的,以云亭的能力,查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那就查出来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 “我娘不论是因为何种缘由亡故,为何尸身没有下葬?那棺材之中没有任何痕迹,别说尸身下葬,怕是尸身压根就没有在棺材里躺过。” “那你准备怎么办?” “棺材里没有我娘的尸身,自然是要问问,当年将她埋在这里的人。” 她说着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林书权那张书卷气极其浓厚的脸。 也难怪林夫人当年非要下嫁于他,甚至不惜逼迫原主生母做妾。 已经年届四十的他,却依然是风度翩翩,无愧于探花郎的封号。 可原主的生母,真的是一个只是看脸的女人吗? 从小到大,见惯了苏千风、苏奇正和苏云亭这三款各不相同的帅哥,还能因为一张脸吃亏? 林清歌觉得这里面定然还有隐情。 她盘算着,脑袋慢慢偏转落在了玖先生身上。 被她盯着,他突然有一种很是不安的感觉,甚至本能后退了一步。 “你这什么反应?我又不是登徒子。” 话是这么说的,她脸上的笑容却更多了几分谋算的意味。 玖先生突然觉得,她戴面纱不是为了遮掩脸上的胎记,而是担心被别人发现她的算计! 如果不是这样,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矜持而守礼? 被她传染的碎碎念还没有结束,她就再次让他明白什么叫惊世骇俗。 第126章 你疯了吗 “先生做惯了君子,要不要尝试一下梁上君子?” 林清歌的最后一个落下,玖先生的咳嗽声就响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面容绝美,一身出尘气质的女子,竟然撺掇他去做贼! 她看着他的反应,笑得更加殷勤:“先生的身手,定然是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相府没有去过吧?绕一圈,定然有别样的体验!” 谁没有去过相府! 玖先生在心中咆哮,眼神里却充满了无奈,她表现出的完全是一副逼上梁山的态度,根本是没得商量。 他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你是要去找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安排人……” “谁知道你安排的人可不可信呢?我们自己去,这样才能确保东西第一时间落在我们手里。”她笑得很灿烂,却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意有所指。 “你是担心我手底下有旁人的探子,还是觉得我不会将得到的消息,完完整整告诉你。” “有些事情呢,我们心里明白就好了。说出来,大家都会很难办的。” 她一脸‘我是为你考虑’的神情,让玖先生心中第一万次涌起一股冲动—— 摘下面具! 只要让她认出他,她就不会再有怀疑了! 可是…… 他醒来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他怎么能让她知道? 在他自我陷入两难境地时,她已经开始了自说自话的规划:“走吧,这已经是后半夜了,就算林书权再勤勉,也不可能在书房了。我们去找找,指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内心明明很是不愿,他脚下还是很诚实地跟着走了,只是嘴里还在劝阻:“林相是朝廷重臣,书房之中多有隐秘。你不懂武功,怕是会出现问题。” “玖先生是对自己不自信吗?” “我自然是来去无阻。” “带个人会有问题?” “……” 他的沉默得到的是她的鼓励:“玖先生,要对自己有信心。人只有勇于挑战自己,才能得到更大的成功!”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她一路洗脑加说服,最后出现在林书权的书房之中的。 怎么就真的成了梁上君子? 玖先生还在疑惑,她就低声说:“书读了不少,是真的一点道理都没懂。发妻都能背叛,迟早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是你爹。” 自小在‘孝大于天’的环境下长大的楚南枫,是很难接受她为人子女,这样恶意诅咒自己父亲的。 林清歌看着面前的‘老古董’,直接摆摆手:“圣人曰,和而不同。重孝是应该的,愚孝就不应该的。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娘和我的事情,还让我当他是我爹,凭什么?” “他生你养你还不够吗?” “生我是意外,养我是没管。这份情啊,我还真的很难领。再说了,他是不是我爹,还很难说。” “你说什么?” 他的反问让她微微抿唇。 原主生母信上的内容自然是不能到处乱说,一来那强大的敌对力量是什么人还不确定,二来这些隐秘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告诉的。 她微微耸肩:“很难理解吗?他要真的是我爹,怎么会逼着我嫁给一个活死人?” 林清歌担心玖先生不相信,很是声情并茂地说道:“虽说楚家待我不错,我相公也确实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可他现在的情况,谁家舍得将女儿嫁过去呢?” 楚南枫:“……” 他怎么突然就觉得,她看上去一直在维护他,但是原因怎么好像都是因为对她有利?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她已经点起火折子小心翼翼去翻找东西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她显然对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完全是毫无章法地到处乱看。 玖先生制止她的动作,轻声问:“你来这里是找什么?”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需要目标吗?” “……” 他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这个书房有多大?什么都不知道,你来找我们?” 她刚想说话,门口却传来说话声。 “老爷,这么晚了,小的送您回房。” “先去书房看看。” “……” 是林书权! 近在门口的声音,惊得林清歌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被发现,她真的是一点理都没有。 关键是她身边还有个男人,到时候就算不被浸猪笼,怕是鹤顶红也少不了。 她赶忙抖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却有心将眼前的玖先生一把火烧了,这样就能毁尸灭迹! 这么一大活人,怎么可能站在那里不反抗让她烧?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一声‘得罪’小小声在她耳畔响起,紧接着她就被玖先生抱入怀中缩到了角落里。 这样也行? 她的心跳加速,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只觉得书房门一开,他们就会被发现。 随着房门被推开,她的心跳也渐渐破表。 但等林书权进来,她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时代虽然有烛火照明,却远远达不到灯火通明的效果,被拿在手里的油灯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块地方,根本不可能发现角落的位置。 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古代为什么那么多的梁上君子了。 因为灯下是真黑啊。 脑子里天马行空乱想着,她心虚也到了最为放松的时候,没有想到玖先生却在此时抱着她快步离开书房。 是当林书权瞎吗? 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开口:“你疯了吗?” 事实证明,林书权或许真的眼神不好,但是耳朵绝对没有问题。 随着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他第一时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谁!” 玖先生抱着林清歌冲出书房的瞬间,林书权的喝声也响了起来:“来人!抓刺客!” 很快,整个相府彻底乱套了,各处烛火亮起的同时,各种声音也传入耳中。 林清歌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林书权派到我身边的奸细吗?你到底怕我在他身边发现什么?折腾这么大,他不安排人严密看守书房才怪。” “你要找的定西,不在他的书房。” 第127章 成为她手里的一柄剑 不在他的书房在哪里? 林清歌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问,却在到了嗓子边时,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遇到问题自己不思考,完全寻求别人的帮助,只会成为旁人的依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看到原主生母那封信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就乱掉了。 那一团团晕染墨迹,和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温柔的爱意,也是她从小到大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的心绪被搅乱,没有任何布置就跑出来挖坟。 深更半夜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看到,根本说不清楚。 遇到玖先生,她就应该吸取教训赶紧离开,却又撺掇他带着她来了林书权的书房。 现在被人发现,也是她作茧自缚,还害人害己,怎么反而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她内心对自己的一番批驳,他自然是全然不知。 只是突然发现,他的小妻子突然就沉默了。 这让玖先生的眉头皱紧,以最快的速度跃出林府,带着她进入狭窄的小巷子之后轻声说道:“我和林相并没有私下交易,只是你既然是想从他这里找和你娘有关的东西,书房就太不可能了。” 林清歌平静下来,智商也重新上线。 原主生母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跟了林书权不清楚,可定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否则,也不会有别的林夫人。 对林书权这种将权势和地位看得无比重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放在书房。 最有可能的是他的房间! 微微抿唇,她斟酌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之后,对着他鞠了一躬。 “玖先生,今日是我莽撞了。” 月光下的她姿容秀美,一双明眸却少了平日里的张扬了,多了几分稳重,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玖先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你想查你娘的身世,我可以帮你。” “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去做,就不劳玖先生费心了。时间不早,我先告辞了。” 说着她福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动作利落,毫无拖泥带水的意思。 很明显,她不想和他牵扯太多的关系。 亦或是,她不想他在这件事上知道太多。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为什么他每次想往她身边走一步,她却往后退得更远呢? 将军府,青竹园。 林清歌轻手轻脚地回到屋子里,简单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很是难得的没有自言自语。 但是她也没有很快入睡,而是躺在床上将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细细过滤了一遍。 或许想要查清楚原主生母的身份,最简单又最方便的方式,就是从林书权下手。 一介书生,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却通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成为一朝宰相,哪里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想从林书权那里套信息,难。 …… 一笑堂的美容膏卖得如火如荼,每天门口都是大排长龙。 上至朝廷命妇,下到普通妇人,都对其赞不绝口。 可站在街角的林秋月看着人满为患的一笑堂,手里的绣帕恨不得撕碎。 “贱人,我不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的!等我嫁到齐王府之后,定然要你好看!” 她诅咒一番之后,看着自己的丫鬟走过来,脸上一喜。 但是当她看到丫鬟手里只有两瓶一笑堂的美容膏,脸色立即冷下来了:“不是让你和掌柜说我的身份吗?多买几瓶美容膏!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丫鬟满脸惊惧,低着头小声说:“小姐,奴婢都说了。可掌柜的说,他们东家说了,每人每天只能买两瓶。还想要,就得明天过来了。” 林秋月向来不是一个听人吩咐的人,何况还是林清歌的规矩? 她当即就怒了,伸手就开始掐丫鬟腰上的嫩肉。 只是因为在街上,她的动作还算是隐蔽,嘴上骂骂咧咧的表情却没有隐藏。 不远处冷眼观瞧一笑堂的苏玲秀踩着大家闺秀特有的步子走了过来:“请问,你是林家嫡女林姑娘吧?” “你是谁?”林秋月向来眼高于顶,尤其是看到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更是恨不得上去直接毁了对方的脸,怎么会有好脸色? 苏玲秀却好似全然没有看出她态度恶劣一般,反而笑着开口:“未来要成为齐王妃的女子,果然不一样。从气质到容貌,都是一般人无比拟的,今日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 像林秋月这种有母亲为她摆平一切的人,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内宅纷争的残酷,连对方有意接近都看不出。 她反而很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算你有眼光,不过看你可不像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说这句话时,她打量苏玲秀的眼神里透出了满满的嫌恶:“该不是想为家人谋求什么官职吧?这可不行。” 苏玲秀看着林秋月轻轻拍了拍荷包的动作,只觉得对方愚不可及。 这么蠢的人,到底在呢么能压得住林清歌的? 别说她,就算是苏玲秀想对付林清歌,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心里慢慢斟酌着,面上却依然是甜美柔弱的笑容:“林姑娘眼光真准,我确实不是出身官宦,但是家人也不想入朝为官。在下苏玲秀,苏云亭是我哥。” 林秋月方才还不屑一顾的神色,瞬间大变样。 她清楚记得,安衡的生意必须有苏云亭的照拂才能达成。 可由于他们得罪了林清歌事情作罢,为此安衡很是恼怒。 现在她要是通过苏玲秀搭上苏云亭,那安衡还是她的好表哥,又何愁无法讨好周承漳? 林秋月的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怎么会逃得过苏玲秀的眼睛? 只是苏玲秀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 她是要让林秋月为她所用,成为她手里的一柄剑。 “林姑娘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苏玲秀就叹了一口气,自顾自说了下去:“关于楚少夫人和我哥哥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说清楚得好。” 第128章 她到底是生还是死 “她和九爷?怎么,他们有什么关系?”林秋月迅速被挑起了兴趣,方才还想通过苏玲秀搭上苏云亭的事情,迅速被抛到了脑后。 “林姑娘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九哥将凤冠霞帔交到少夫人手中,说非她不娶,林姑娘不知道吗?” “什么?” 林秋月的面上布满了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种看好戏的神色。 苏玲秀自觉失言地捂了捂嘴巴,又向四周看了看,才一脸为难地看向林秋月。 “林姑娘,我没有想到你不清楚这件事。这事不仅关系到九哥,也关系到少夫人的清誉,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 林秋月哪里会在意林清歌的名声? 她恨不得林清歌立即名声扫地,但是这样的内部消息,自然也得打听清楚了才能离开。 当下她点了头跟着苏玲秀离开,却完全没有想,苏玲秀为什么要避开隔壁的忘忧阁,去了街尾的茶楼。 茶水上了之后,苏玲秀将让丫鬟到外面等着,带着几分不安开口:“林姑娘,是我太过心直口快了,不知道你不清楚这件事,希望没有吓到你。哎,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林秋月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恢复了。 她联想到之前林清歌和苏云亭的事情,就觉得这两个人是早有私情。 牢牢抓住这件事,定然能让林清歌翻个大跟头! 不过她还故作不安开口:“苏姑娘,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已经嫁人,若是有这样的传言流出。不说楚家人如何看她,怕是大周律法也容不得她!大将军保家卫国,她怎么能做出这般不耻的事情?” 说到最后,她似乎是羞愧到了极点,还用绣帕遮住面颊。 可事实上,却是为了挡住她忍不住勾起笑弧的唇角。 她现在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林清歌和苏云亭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眼看林秋月自己跳进陷阱,苏玲秀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语调却依然是柔柔得充满无奈。 “林姑娘别这么说,或许这里面是隐情的。我找你,就是希望你想想办法,让他们不要再错下去。不然,等这件事闹大了,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的。” “这……” 林秋月撇撇嘴,脸上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姐姐自从嫁给大将军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别说听我的规劝,就是好好和我说句话都难。让我去劝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让她自己放弃九哥。” “有什么办法?” “少夫人研制的美容膏效果极好,若是宫中的娘娘们也用上,她就没有别的心思了吧?可我听说,这美容膏有些人用了会引发不好的效果,所以少夫人才不敢给宫中的娘娘用。” 将林清歌的美容膏给宫中的娘娘们使用? 林秋月只是想想,都觉得气得牙根痒! 她是绝对不允许林清歌得到这泼天的富贵! 不过苏玲秀倒是给她提供了方式,可以让林清歌这次再难有翻身的余地。 嘴角都咧得要看到后槽牙了,林秋月却还是努力做出难办的模样:“苏姑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回家后,我定然会和我娘商量,一定想办法让姐姐处理好这件事!” 苏玲秀看着林秋月离开的背影,面上满是讥讽的表情。 …… 林清歌将自己憋在府中三天,没有理会外界的任何事情,用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理有关原主生母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决定去找林书权问个清楚。 毕竟除了这个人,这世上很可能没有人知道原主生母究竟在哪里,哪怕那只是一具尸身。 “之前没有少去过林家,今天我有点害怕。” 她坐在床边抓住楚南枫的手臂,轻声说着:“那几次都是找林夫人和林秋月的茬,这次直接和林书权正面刚,我还真的有点不安。相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用最真诚的语气,问着最不可能说否定回答的人。 “我就知道我相公最好了,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的!” 她一张脸笑得无比灿烂,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南枫微微抽搐的唇角。 林家。 林清歌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走进去,就发现比起之前,林家戒备森严了不少。 应该是之前书房有人进入,引起了林书权的不安。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书房之中有着一些不能让旁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在所难免。 思索间,她转动轮椅方向向着书房走去,却被管家拦下。 “大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林清歌有些语塞,总不能回答,去找林书权吧? 可出口喊爹,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最后她微微抿唇说道:“林相呢?我这次回来,是找林相。” 管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头说道:“夫人在内堂等着姑娘,老爷在书房并不知晓姑娘回来了。” 庶女归家,当家主母知道就足够了,算不得被慢待。 “那你带我去他的书房吧。” “这……”管家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这不合规矩。” “相公和我一起来,有事找林相商量,不可以吗?” 管家:“……” 全京城都知道楚南枫是活死人的状态,偏偏林清歌打着这样的旗号,他一点拒绝的办法都没有。 白天和晚上看书房的感觉完全不同。 尤其是刚刚走到门口,得到消息的林书权就从中走了出来。 他看到脸上黑斑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林清歌时,眼神里几度闪烁。 她看得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别人,那就原主生母吧? 站在原地,她没有说话,就是静静地和她对视。 半晌之后,他笑出声音:“之前确实是我错了,你毕竟是她的女儿,怎么会那般无用?现在你肯回来,就依然是我林书权的女儿。” “哦,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说一下我娘在哪里?比如,她到底是生还是死。” 第129章 自己给自己安排了葬礼 林清歌根本没有理会林书权的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似乎并不在意,视线扫过坐在轮椅上的楚南枫,再次转回她身上。 “她虽然身份低微,却终究是你的生母,你挂念着她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一个已死之人,不值得你太多心思了。” 淡漠的言语,有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倨傲,也说尽了对原主生母的不屑,甚至还连带着看不上现在的楚南枫。 “对高高在上的林相而言,一个已死之人,和一个将死之人,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 她嗤笑一声,眉眼间透出冷冽的寒意:“他们背后的事情,还是很值得你在乎的吧?” 对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她继续说道:“比如,我娘是生是死,你总要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吧?哦,对了,别想蒙我。她的坟,我刚刚挖了,里面没有她的尸身。” 挖坟这件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被戳脊梁骨的事情,她却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不过是郊外溜达了一圈而已。 关键是她明明说得很是漫不经心,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调侃,林书权却一点都不敢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他张了几次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也没有在意,站在轮椅后面,手搭在楚南枫的肩头:“林相,我们的时间不多。相公是祖母唯一的亲人了,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要是还没有回去,指不定她老人家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林家和林清歌不睦的事情,算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现在她带着楚南枫来到林府,迟迟不回的话,确实难以预料楚老夫人的动作,何况谁知道,不是他们设下的套? 一旦楚老夫人有了动作,就不单纯是林家的事情,而是朝堂上文官和武官之间的争斗。 到最后,天知道会引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林清歌愣了一下。 她来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甚至想过林书权拒不回答,直接甩头走人。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这也算是答案? “是,我不知道。”林书权没有看她,看着远方的眼神,显然是在回忆什么,“她的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身后事,也不是我办的,我怎么会知道?” 这是人话? 本来情绪还算平静的林清歌,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这里还真的是没有存在感到了极点!林书权,她明明才是你的发妻,你为了攀龙附凤娶了别人,让她成了妾室!最后还对她如此无视,你真的枉为人!” 一番斥责却并没有让林书权面上的神色有任何的变化。 他冷眼看着林清歌:“你怎么知道,她就想当我的发妻?” 她差点被这个问题问得心梗。 就算这个时代的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当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之后,哪一个不想当正妻? 谁没事就想当小妾!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脑子有坑吧?她为你打理林家上下,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不说别的,单说这座林府,如不是她,会有这般的风水格局,会有你这十几年的官运亨通?” “你果然懂风水。” “女承母业,有什么问题吗?” “风水秘书,她都教你了,就没有告诉你,我和她之间,只有一笔交易吗?” 交易? 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一生当成一笔交易? 就算是她自小长大的世界,都有女子结婚是重新投胎的机会,怎么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如此草率! 林清歌的唇瓣动了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书权看着她突然笑了:“不相信就去查,在我这里,你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说着他就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既然挖了,就该知道,那不过是一座空坟。以后,也就不用总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从未去看过她。倒是你查到她是死是活之后,和我说一声,我也很好奇。” 说完,他就抬脚走进了书房。 林清歌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 她认为最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却一推二五六,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十几年前就被下葬的人,她去哪里查找真相? 眼看书房门就要被关上,她忍不住大声问道:“她是西离人吗?” 即将闭合的书房门停了下来,仅留的一条窄缝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更别说他面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挡不住他的声音。 “她说她是西离人,名为粟暖暖。我遇到她时,她正在被追杀。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也是因为她,府上遭遇了刺客。然后她表示,如果她不离开,你就会有危险。然后她离开之前,给自己安排了葬礼。”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门也被关上了。 站在原地的林清歌感觉脑子都是木的。 明明林书权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明白,可为什么连起来就成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着楚南枫离开林家,又是怎么回答将军府的。 等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屈起的双腿,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温暖。 林清歌眼角的余光看到睡得一脸平和的楚南枫,忍不住说道:“喂,大家是夫妻,你这态度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娘是生是死,你不安慰就算了,还呼呼睡得这么香,很不人道的!” “还有啊,她一直被追杀是什么情况?就算她真的是苏家的人,也不用被追杀到底吧?我看苏家人个个活得都挺好啊,她是什么情况?” “哎,很可能她真的就是粟暖暖,和粟暖暖毫无关系。至于长得像……那就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完全没有任何相关性。” 可怎么会有这么扯的事情? 她刚想再推他一把问问情况,后颈一阵麻痹感出来,人就趴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第130章 她不会和你走 楚南枫睁开眼睛,刚刚刚扶着林清歌躺好,就听到窗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 很快,一阵异常的气味窜入鼻尖,是迷香。 他立即屏住呼吸重新躺在床上,还不忘用被子遮住林清歌全身。 门‘咔嗒’一声被推开,有人放轻脚步走了过来,一路顺着门口的方向走到床边。 这段时间一直装昏睡的楚南枫,能清楚地感受到,来人到床边就没有再动过,是在看什么? 突然一只手伸向被子,楚南枫还没有确定情况就伸手打开了那只手,然后他猛地站起身,一脚将被子踢向对方,然后将林清歌护到身后。 来人反应不满,在楚南枫出手时,人已经快步后退了。 不过他看到楚南枫站起来并不吃惊,反而轻啧一声:“昏迷不醒的大将军,要是被人发现一直是装昏,怕是不仅自己脑袋保不住,整个楚家都要被连根拔起了。我要是你,就还是躺着不动。” 苏云亭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尽显杀意。 楚南枫坐在床上:“想不到人称苏九爷的你,也会做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下三滥?” “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跑到别人的府上,还用迷香迷倒房间的人,不是下三烂是什么?” 苏云亭瞥了眼被楚南枫护在身后的人,转身坐到了凳子上。 他左手搭在身后的桌子上,坐姿很是豪放:“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找你,是希望你们和离。” “为什么?”楚南枫问。 苏云亭突然笑了:“你当初娶她不过是因为你祖母乱点鸳鸯谱,现在我拨乱反正有什么不好?” 楚南枫看着他那张笑脸,突然就想到了忘忧阁小厮送到林清歌手里的嫁衣。 一想到那套嫁衣她收下了,他就觉得苏云亭那张笑脸格外欠揍。 “你凭什么觉得她就会嫁给你?”低沉的嗓音蕴藏着无尽的冷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拔刀砍了苏云亭。 他耸了耸肩,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她现在确实没有点头,可谁知道她将来会怎么选呢?但是嫁给你,她完全是被逼无奈,我愿意让她脱离这场苦海。” “我们……” “好了。” 没有给楚南枫说完的机会,苏云亭就再次出言打断:“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而是通知你。” 他舌尖舔了舔唇,整个人不是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模样,而带着一张睥睨天下的霸气。 “她不会选你的。”楚南枫即使坐着,身姿也很是挺拔,与苏云亭形成鲜明对比,“再说,她的生母是不是你的姑姑,也未可知。” “无论是与不是,我都选她。” “因为她的脸?” 这一次苏云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微微低头,右手手指在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两下,才缓缓开口:“当年我不够强大,才看着姑姑深陷泥潭,无法走出。现在我不可能看着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孩,进入和她一样的绝望。” 外表左右了人很多。 即使是苏云亭这种,无比聪明又冷静的人,在看到自己童年记忆中唯一的一道光时,也无法理性思考。 他不能确定林清歌是苏暖暖的孩子,却无法放弃对她的帮助。 “既然你这么确定,她和我在一起是绝望。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出现?你很清楚,她不会和你走的。”楚南枫毫不留情地点破苏云亭心底最大的担忧。 “那是她现在无法光明正大地舍弃你这个瘫子老公!” 方才还霸气侧漏的苏云亭,现在有点气急败坏。 他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瞪着楚南枫:“我都查过了,为了不嫁给你,她在林家是想尽办法,最后甚至跳了荷花池。可惜林家那帮人是真没人性,把她从荷花池里捞出来换了嫁衣,就送到楚家了!” 说这番话时,他很是咬牙切齿。 看到他这副表情的人都知道,林家人是要倒霉了。 只可惜林家人,和被林家逼得跳过荷花池的某人,都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楚南枫察觉到他的眼神,拉下床幔遮挡住林清歌的生硬之后,他站了起来。 “这样的话,周承漳之前也说过,被她认为是乘人之危。你觉得你和她说,会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有苏谷主,他是不会同意有一个二嫁的媳妇的。” “他的意见不重要,就像你的一样。我今天过来,就是通知你。赶紧安排好,要么醒过来让她走,要么直接让她走。不能让她一颗心记挂着你这个醒不过来的瘫子,浪费生命。” “不可能。” “你……” “想打架?”楚南枫一句话打断了苏云亭后面所有的话,也激起了苏云亭骨子里所有的血气。 他点头:“好啊,打架就别在屋子里。地方下还施展不开,我们去院子里,痛痛快快打一场!不把你打趴下,是苏字倒过来写!” 说着他就拉开房门,结果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承瀚。 “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发现了,周承瀚也没有再压抑,折扇掩唇咳嗽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大晚上的,你这是胡闹什么?” “怎么就是我胡闹了?”苏云亭不满。 “你们还不胡闹?”周承瀚轻轻摇头,对着楚南枫说道,“你们两个人但凡真的打起来,怎么可能不挂彩?云亭能说自己摔了一跤,或者干脆避不见客。你呢?难道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猜测,林清歌这个将军夫人,私下虐打你?” 楚南枫:“……” 苏云亭:“……” 他们自然是都不希望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出发点都是担心林清歌的名声受损,可又还有那么点小差别。 苏云亭轻笑一声,看向楚南枫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邪气:“其实也不需要那么惨,只要留下点痕迹就好了。清歌发现之后,自然会明白你是装的,到时候她会怎样呢?” 她会为找到离开的他的办法,感到窃喜! 楚南枫的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时,心跳突然加速。 可他还没有动手将苏云亭赶出去,林清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自然是赶走他!” 第131章 不可能让她离开 铿锵有力的声音,使得楚南枫、苏云亭两个人绷紧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周承瀚看着他们的样子,想笑却涌上一阵咳意。 他强行压制:“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一个小女人会让你们变成这副样子?再说,南枫担心被赶出去,你怕什么?” 说完之后,他再也忍不住,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苏运气后知后觉一般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对对对,赶走他!像他这种骗人的人,就不该留着!”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往床的方向看过去。 楚南枫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身形微动就挡在他身前,眼神警告‘非礼勿视’。 “你都要被赶走了,你在这里嘚瑟什么?”苏云亭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嘀咕。 “难道你认为你会被留下?” “为什么不会?” “……” 眼看两个身高相当,抬抬手都能引起风云变幻的男人,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玩起了瞪眼游戏,逗得周承瀚忍不住笑起来。 他不再咳嗽之后缓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要不要先问问少夫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苏云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眉头收紧,声音依然压得很低:“生气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瞄着楚南枫,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都是你的错,就是你骗她!” 楚南枫已经没有最初听到声音的慌乱,他淡然开口:“夜深了,不方便留客,你们先走吧。” “谁是你的客人?”苏云亭不服。 “不是客人就好办了。” 楚南枫突然笑了。 要知道他的笑比他哭还难得,他这边唇角刚刚勾起,苏云亭那边就警铃大作了。 只是他自幼习武,哪里比得上常年征战,用生命换来的应变能力? 他这边还没有做好完全的防备动作,楚南枫已经一脚踹了过去,他慌忙后撤躲开,在不知不觉间退出了房间。 楚南枫站在门口,苏云亭想再进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面对他的气急败坏,楚南枫直接无视,扭头看向了周承瀚。 周帝最宠爱的皇子,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鼻子,很是自觉开口:“不劳大将军动手,我自己出去。” 他刚刚走出去,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 ‘砰’一声不大,却让苏云亭的不满到达了顶点,他抬脚想踹门,又担心惊到林清歌,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周承瀚。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我要怎么出来?” “好歹抗争一下,不然我们今天来做什么了?” “打住!” 周承瀚晃了晃折扇:“我纯属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看,你来这里才是有目的的。不过还真的是让南枫说对了,少夫人不会和你做的。只是……” 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开口:“以她的脾气,知道南枫骗了他,不该这么冷静吧?” 何止是冷静,简直是没有情绪反应。 除了说了一句‘赶他走’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门外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经历过一次的楚南枫面上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据他所知,这小妮子要是知道他一直在骗她,掀了房顶是夸张了点,但是保持安静是绝对不可能。 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 他走到床边拉开床幔,就看到林清歌双手双脚抱着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绵长而匀称。 还真的和上次一样,说梦话了。 楚南枫坐在床边,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可手指即将碰到时,却停住了。 从大婚之初,他就在骗她,而她却一直尽心竭力地帮助她。 这件事一旦被她知道了,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不敢想象,却又不得不想。 一夜,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不老实地在床上翻来滚去。 无数次担心她醒来瞪着他让他滚,又一次次发现是虚惊一场。 直到天光大亮,他都没有想通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说实话,真的太难了,他都没有想到,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子在他心底生根,让他不想放弃。 是她为了维护他和苏云亭抗争? 还是因为他说了自己的坏话被她赶下马车? 楚南枫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在他心中有了变化。 结果却已然很是清楚,他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无论她是否愿意。 …… 林家。 “娘,那个贱人来了家里为什么是找我爹,不是找您?”林秋月眼神里带着恼怒的嫉恨,“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名声好了,我爹就觉得她好了?” 自小被林夫人娇生惯养的林秋月并不是真的蠢,只是懒得动脑子。 她心里很清楚,嫡女和庶女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毕竟都是帮家族巩固权势的存在。 真正能让家族稳固的女儿,才会是父亲眼中的好女儿。 尤其是林书权那种权势地位大于一切的人,现在的林清歌怎么看都比她这个嫡女更重要! 林夫人看着慌乱的林秋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安抚道:“你怕什么?她最后不还是被赶了出去吗?就算她现在厉害了,可嫁了个活死人,将来能有什么指望?” “但是殿下想娶她!” 想到周承漳非她不娶的样子,林秋月就恨不得撕了林清歌。 林夫人的眉头皱起,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开口:“皇子怎么能娶一个二嫁之女呢?或许该进宫一趟,说说这件事了。” “娘,你去的时候带上点一笑堂的美容膏吧!” “胡闹!怎么,你还想帮她?” 对上林夫人不满的眼神,林秋月将之前苏玲秀和她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林夫人很是咋舌。 “这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们苏家人自己说的,怎么可能有假?您带着美容膏去了,将这件事说出来,自然会引起贵妃娘娘的注意。到时候,贵妃娘娘也不会放过她吧?” 林夫人眯起眼睛冷笑:“当然不会放过她,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第132章 交换条件 坐在梳妆镜边的林清歌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好端端的,谁突然骂我?” 她说着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忍不住嘀咕:“总觉得昨晚是被打晕了,真的只是太困自己趴着睡着了吗?” 说话时,她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南枫。 可是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他没有因为她的话显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化。 经过了太多次这样的试探,她某些动作都已经成了习惯,看到他没有反应也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得,你睡就睡吧。靠你是没有指望了,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还得去找林夫人。” 若不是林夫人给她那个风水盘,那封信她怕是永远也看不到。 但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原主生母为什么要交给林夫人,不担心被扣下吗? 林夫人交给她,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脑子里闪动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林清歌走出将军府。 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停在门口的软轿,林夫人和林秋月走了下来。 “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不需要如此拘礼,还跑到门口迎接了。”林夫人笑着想去拉林清歌的手,却被她退后一步躲开了。 明显嫌弃的行为引发了林秋月的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避嫌啊,看不出吗?”林清歌凉凉开口,“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站不稳摔倒,然后冤枉我推了她。这种事情可是有嘴也说不清的,还是一开始就离远一点的好。” 自认为抓住林清歌把柄的林秋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低头? 她上前一步:“都现在了,你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境况吗?敢这么和我娘说话?信不信……” 林清歌懒得理会林秋月乱叫,偏头看向林夫人:“既然来了,直接说你要做什么吧。你女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大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夫人扯了一把林秋月,面上的笑容不变:“风水盘的事情,你问过刘嬷嬷了吧?能确定那是你娘的东西,我们就好商量。” 商量? 是要威胁吧? 林清歌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林夫人扯了扯唇:“和离是不可能的。” “我怎么可能提这样的要求?”林夫人上前一步,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的秋月是要当齐王妃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也跟着进王府?你不配。” 哎呦,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是确定林清歌要为了那封信低头吗? 林清歌的舌尖顶了顶腮,看向林夫人的眼神透出不满,林夫人却继续说了下去:“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再这么站下去,怕是外面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了。对你,对秋月,都是不好的。” 本就是想去找林夫人,现在她送上门了,林清歌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府,带着她们去了花厅。 林夫人慢悠悠地喝了茶,很是评头论足地说了一番:“原以为楚家不过是一介武将,不懂饮茶这些风雅之事。想不到这茶的味道竟然如此好,应该不是附庸风雅吧?我记得,清歌是最不喜饮茶的。” “林夫人。”林清歌眼皮微掀,凉凉地盯着坐在下首的女人,“喝茶要和看得顺眼的人在一起,像我们这种彼此看着不顺眼的人,何必硬凑在一起呢?有事说事,没事各回各家,不好吗?” “林清歌,我劝你最好注意你的态度。否则,那封信,你休想拿到。” 洋洋得意的林夫人,很确定对方会低头。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发生了,林清歌猛抬脚对着林夫人坐着的椅子腿踹了过去。 她没有给被吓到的林夫人反应的机会,抄起身侧的花瓶就怼上了林夫人的脸。 “不准备给我,还这么横地跑到将军府?是我以前太好说话,还是以前揍你不疼,让你觉得能跑到我的地盘威胁我?” 林夫人本就被椅子的晃荡吓了一跳,只有腰部抵着椅子,现在林清歌这样的动作,惊得她浑身发抖,随时都有坐到地上的可能性。 林秋月想上前阻止,却被洛红拦下了。 “你个丫头片子,怎么敢拦我?” 林秋月抬手就想给洛红一巴掌,却被洛红一把扣住手腕,直接按在了桌上:“少夫人,这林家夫人和姑娘跑到府上对您动粗,怎么办啊。” 林清歌的脸色本来不是很好看,洛红这么说,反而笑了。 “是啊,我堂堂将军府,怎么还能被人欺负到家门了?可要是动手,多少是欺负她们了,毕竟林相是文人出身嘛。” “那就把她们丢出去!”洛红提议。 “这不合适吧?总得谈完事情,不过我看着她们身上料子不错。不如扒下来算她们的赔礼,然后你们再将她们送回林家,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一句话让林家母女的脸都白了。 这哪里是礼尚往来?压根是逼她们死! 大庭广众之下剥了外衫,还要推她们去游街! 林夫人扯着脖子吼道:“林清歌,你是疯了吗?你要敢这样做,别说那封信你看不到!你娘的坟,我都能给你平了。” “平了就平了呗,一座空坟而已,你凭什么觉得我在乎?” 林清歌说得很明确,林夫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吼着:“你怎么敢这样?那可是你娘的坟!” “不对,空坟?什么空坟?” 林夫人的一双眼睛瞪大,里面充满了惊诧。 很明显,林夫人也不知道棺材里没有尸身。 林清歌有点失望地收回花瓶,对着洛红微微抬了抬下巴,林秋月也被松开。 她们母女俩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哆哆嗦嗦抱在一起,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充满怨恨的同时,多了不少的恐慌。 “林夫人,”林清歌重新坐到椅子上,“你直接说把信交给我的条件,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 林夫人被吓得不轻,但是听到她的话就明白,主动权还握在自己手里! “信,我可以给你。交换条件是,你给我一百罐一笑堂售卖的美容膏。” 美容膏? 林清歌挑起眉梢,那东西虽然售卖有限制,但是以林家的权势,雇佣一百个人一天之内买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她为什么非要自己送? “你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重要,你给我送到府上一百罐美容膏,我就将信给你。” 第133章 苏云亭:有了新人,忘了我这个旧人 就这么简单? 一百瓶美容膏,价值说低不低,但对丞相府夫人而言,绝对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就算东西是好东西,担心以后拿不到,也没有囤这么多的必要吧?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那是我的事,给不给才是你要考虑的事。” 眼看林清歌眼神里的怀疑,林夫人一改方才的不安,反而大笑起来,还拉着林秋月离开了。 只是走出将军府坐上马车之后,林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发起抖,脸色更是变得灰白。 林秋月被吓了一跳:“娘,娘,你怎么了?别吓我?” 好半晌之后,林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抖着声音开口:“这贱胚子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吓死我了,希望这一次不会有问题。” “怎么会有问题?娘,她还等着要她死鬼娘写的那封信呢。” 林秋月显然没有发现问题,脸上还都是洋洋得意之色。 林夫人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话。 依然坐在花厅里的林清歌,脸上显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夫人和林秋月在她眼中成不了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跳出来膈应膈应人的蛤蟆,她不觉得能翻腾出什么浪花。 可突然要一百瓶的美容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少夫人,”洛青突然跪在她面前,一头磕在地上,“洛红年少无知,请少夫人不要怪罪!有任何责罚,奴婢愿意一力承担。” 怪罪? 责罚? 林清歌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哪是哪。 难不成她刚才注意力都在安氏母女身上,没有注意到洛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她挑眉看向洛红,洛红不过洛红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懵。 “姐姐,你这是做吗?我做什么了?我刚刚可一直都是为了少夫人着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青一把扯到自己身边,按着她也跪到地上:“请少夫人责罚。” 林清歌:“……” 自打她来到这里,还没有遇到如此无厘头的事情,难不成这其实是苏云亭给她出的题? 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她视线在她们姐妹俩身上来回扫了一遍:“那个……她做错什么了?” 这个问题让洛青怔了一下,洛红直接笑了出来:“我就说嘛,刚刚我明明是一直帮着少夫人,哪里做错事了。” 洛青瞪了洛红一眼,咧着嘴笑的洛红立即闭嘴低头,血脉压制妥妥的。 洛青再度看向林清歌:“她以下犯上,对林二姑娘不敬,是大忌。” 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大忌吧? 主子说话,下人动手,那黑锅是要主子背的! 可对林清歌而言,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那可是洛青担心她受欺负! 她伸手将她们姐妹俩扶起来,语调轻快地说道:“在别人那呢,确实是错了。但是在我这,洛红没有错,还要赏!” 此话一出,洛青更加不解,洛红也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出疑惑。 林清歌抬起右手,用食指刮了刮洛红的鼻头:“想不通吗?多简单啊,我被人欺负了,你们自然要上了!难不成看着我被打?” 洛青的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看在眼里的林清歌笑了:“别这么紧张,你们来时我就说了。我要的可不是什么下人,而是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人。并且你们要是觉得留在这里不合适,随时都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 天真如洛红,当即笑了:“少夫人这么好,我才不要离开。只是那一百瓶美容膏,真的要给她们吗?好可惜啊。” 最后几个字,她好似含在嘴里一般说出来,只有洛青听到了。 不出意外,又被瞪了一眼,洛红不敢开口了。 林清歌注意到她们姐妹之间的小动作,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着开口:“当然是要给,不然她们后面的戏怎么唱?只是到底谁拿捏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她笑颜如花,精致的眉眼之中却带着分明的棱角。 一笑堂。 “东家,美容膏已经送过去了。”周掌柜看着林清歌,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放下茶盏,出声询问:“送得不顺利?她们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他立即摆手,“只是她们和东家素来不睦,这一次却是府门大开,似乎生怕不知道是一笑堂送过去的,总让人疑惑。” 林清歌的眼珠子轻轻地转了转,继而笑了:“看样子,她们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送了一百瓶美容膏。就是不知道,她们只是单纯想让别人觉得,我与林家重归于好,还是说另有打算。” “就是怕她们是想用美容膏做文章!要是她们在里面下了东西,然后栽赃给东家,那就麻烦了。” “皇城跟上,天子脚下,还怕没有说理的地方?就算是丞相夫人被毁了容,他也不能动用私刑,直接砍了我的脑袋?” 此时的她不过是随口一句,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一语成谶,小命差点都因为这一百瓶美容膏丢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时按下不表。 她还在和周掌柜商讨着一笑堂的事宜,外面响起苏云亭极有特色的声音。 “小青儿,这才几日不见,你对我怎么就这样的态度了?总不能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吧?” 林清歌听得是满头黑线。 之前她只见过苏云亭和玖先生、周承瀚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还真不知道他和女孩子在一起,这么没有正形! 在这个年代都这样了,他要是到了她那个年代,他不是海王谁是? “九爷,什么新人旧人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这一笑堂是什么地方。”她抬脚走出内堂,就看到一脸尴尬的洛青,和满脸笑容的苏云亭。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笑着偏头看向林清歌:“难道不是吗?之前对我百依百顺的小青儿,现在都不让我进去了,怕打扰了你的事情。怎么,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吗?” 第134章 你们连夫妻都算不上 林清歌:“……” 什么叫她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听的? 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好吗!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怎么猜测。 就算这年头自媒体不发达,周围人一口一个唾沫也能淹死她! 眼角余光察觉到掌柜、伙计若有所思的眼神,她内心涌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可想到周承漳那么个没脑子的都要巴结苏云亭,她也只能在心中默念—— 冲动是魔鬼。 “九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我之间,也不过是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而已。” “这还不够吗?” 苏云亭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凑到她面前:“那瘫子能不能醒来是一回事,醒来能不能护得住你也另说,他会不会护你都是问题。为了这么一个人,浪费大好青春,实在是不值得。所以,你还是趁早,选择大好青年。” 说着,他还挺了挺胸。 林清歌有心思先拍他一巴掌让他醒醒盹时,门口响起带着低咳的笑声:“你这哪里是让少夫人选?就差直接报自己的名字了。” 这么有特色的出场方式,除了周承瀚还有谁? 不用看,他身边还跟着玖先生,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神里更是阴沉。 怎么就来了这么三个大神,是她的生意挡了别人的路了? 心里无限懊恼,她的面上却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反而笑着上前:“玖先生,秦王殿下,是与九爷一起说好光临小店吗?这下,鄙店真的是蓬荜生辉。” 呵,真的是要闭店【鄙店】了! 有他们来,尤其是周承瀚,他的侍卫在门口一站,普通百姓哪里还敢进来? 周承瀚的折扇遮掩过一阵轻咳之后,一双温润的眼睛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少夫人放心,我只看玖先生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所以送他来,马上就离开。” 这话里的含义可就多了,林清歌的眼珠子轻转,视线扫过周承瀚之后,快速看了玖先生一眼。 显然玖先生不是刚到,而是在门口有一阵了,是看到苏云亭在,所以不好意思进来? 想到他们两个人之前相对而立,针锋相对的模样,她立即取消了这个想法。 他会不好意思,倒不如说楚南枫是他! “殿下哪里的话?来者就是客,怎么能一杯茶都不给,就急着让殿下离开?”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人已经往门口走了,显然是想着送走一个算一个。 可刚才还看清她所想的人,瞬间就眼盲心瞎了,对她的行为是视而不见。 “既然少夫人如此盛情,那就却之不恭了。”周承瀚直接走进了内堂。 玖先生没有说话,跟了进去。 苏云亭轻笑一声:“既然是喝茶,总不能少了我。” 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内堂,林清歌对天翻了个白眼,很想拿个大棒挨个将人赶出去。 只是想到他们的身份,她轻叹一口气,吩咐人上茶,然后抬脚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位都是大忙人,今日过来应该不是凑巧路过吧?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她笑着询问,言下之意却是没事就滚蛋! 苏云亭晃了晃自己的酒壶,笑着说道:“嫁衣我都送到你手里了,有什么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嫁衣’。 明明很正常的两个字,怎么从他口中说出就那么暧昧? 再加上他那对眨啊眨的桃花眼,她都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否则声名赫赫的苏九爷,跑到这小店里做什么?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顶回去时,玖先生冒着寒气的声音响起:“给有夫之妇送嫁衣,怎么,你是想毁了她的名声吗?” 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话里压着火气。 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人酸爽无比。 林清歌却突然觉得,她或许可以坐在旁边,看戏。 苏云亭也真的是不辜负她的期待,笑眯眯看向玖先生:“她现在的情况,旁人不知道,你不清楚吗?说起来她是将军夫人,但是有谁真的把她当将军夫人看?与其处处做个低人一等的官夫人,倒不如跟了我这富商。起码这辈子,衣食无忧。” “那她的名声呢?”玖先生反问。 “名声怎么了?你们大周不是向来自诩民风开放吗?二嫁确实算不得值得吹捧的事情,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吧?据我所知,当今太后也是二嫁啊。” 还有这么劲爆的八卦? 林清歌突然就来了精神了。 想不到男人吵架也这么碎嘴,还能听到平日里根本不会被提及的隐秘。 她坐到他们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争执,对周承瀚给她倒水也没有意识到,反而心里懊悔没让人送进来一盘瓜子。 玖先生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透出不满,惹得她频频皱眉。 他有什么不满的? 她那相公躺在床上还没有发表意见呢,他个师弟,怎么这么事多? 林清歌不满瞪回去,惹得苏云亭轻笑出声。 他的手指轻轻地叩响了桌面:“玖先生这是做什么?说不过我,就想对她施压?是担心我们两情相悦吗?” “你胡说什么?”玖先生腾地站了起来,眼神里透出凛冽的寒意,任谁都看得出他怒了。 苏云亭却依然端坐在凳子上:“既然我是胡说,你生什么气?再说了,我和清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出头了?” “凭我是他的师弟。”玖先生的声音又平又冷。 不想苏云亭轻佻一笑,微微偏头看向他:“师弟?一个师弟而已,凭什么管别人的家事呢?再说了,据我所知,当日所谓的大婚并没有举行跪拜之礼。即使楚南枫昏迷不醒,也该有人代为行礼吧?这没有行礼,说明礼未成,又怎么能说是夫妻呢?” 还能这样? 林清歌眼睛瞪大,还真的不知道大周对婚约有这样的规定:“没有行礼,不算夫妻?” “那是自然,三书六礼,样样不可缺。一拜高堂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更是必须的礼成。都没有,你们连夫妻都算不上。” 苏云亭说得很详细,林清歌听得很兴奋:“那我随时可以离开楚家?” “不可以!”玖先生拒绝。 “别用你师弟的身份压我,”林清歌睨他一眼,“我和他不算夫妻的话,你这师弟都不知道是谁的。” 玖先生气结,抬手摸向自己的面具。 第135章 他只是昏迷了,不是死了 只是玖先生的手指还没有碰到面具,林清歌就笑了:“别想着吓唬我,谁之前还没有一张丑脸了?就算你脸上全是疤痕,鼻子和嘴巴错位了,我也不会怕的。” 她说完还不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主打一个‘吓我没门’! 旁边的周承瀚和苏云亭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双双伸手准备阻止玖先生了,不想她却冒出这么一句惊人发言,脸上都成了憋笑的表情。 至于玖先生,眼角更是有着肉眼可见的抽搐,感觉他下一秒都能直接抽过去。 林清歌看着他们三个人,‘呵’笑一声:“你们三也别在给我演戏了,谁不知道你们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直接说,是什么来意。哦,不过有个前提,我得说清楚。” 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挨个扫过之后,最后落在了苏云亭身上:“和楚南枫和离,不是不可能,但是他醒来之前,绝无可能。所以不管你们什么目的,这个主意就别打了,不会成功的。” 话声落下,肉眼可见地看到玖先生周身的寒气消散了不少,苏云亭的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直接凑到了林清歌身边:“为什么不可能?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那个男人,是不可能给你幸福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要的不是幸福,是名声?”她用下巴指了指药堂,“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名声坏了,还能干?再说了,我是济世为怀的大夫,结果扭头先踹了昏迷不醒的相公?谁还能相信我说医者父母心?” 这番话让玖先生多安心,就让苏云亭多么不安。 只是苏云亭向来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颔首算是同意她的说辞。 “有道理,既然我们目标一致,那么在这个问题上,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在意了。” 怎么就目标一致了? 对上林清歌茫然的眼神,苏云亭挑衅地看了眼玖先生,才缓缓开口:“你留在楚家是因为时机不对,等他醒来,我会帮你办妥你们和离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们的事情也不会受影响。” 这也可以? 林清歌是彻底傻眼了。 到底是她这个现代人太保守了,还是苏云亭太超前了? 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说没有离婚就和别人谈感情吧? 想想都荒谬。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却怎么都觉得这件事太过炸裂,使得她觉得眼前的三个人都带上了诡异的状态。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残这种事情,我是不会相信的。”她眯起眼睛,“你们知道周承漳的目的了?说清楚,大家还有合作的机会。不然,我们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一对三,还是京城名声赫赫的三人,单这一点她就落了下风。 可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和不安,整个人端坐在凳子上,极有气势。 周承瀚轻咳一声,笑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想多了,他们单纯就是个人感情作祟。再说,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说着他搬起凳子,拉开了他和玖先生、苏云亭之间的距离,还坐到了林清歌的身侧。 这么一来,局势好似变成了二对二。 她看着他搬到身侧之后,偏头再度看向玖先生和苏云亭,只是这一次她还没有开口,门口响起吴嬷嬷的声音。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赶紧回府一趟。” 平日里,楚老夫人极少干涉林清歌的事情,更别说提早喊她回府,并且来人还是吴嬷嬷。 林清歌的心头涌上一阵不安,哪里还顾得上眼前几个男人? 她起身走到门口:“是祖母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是宫里的事情,老夫人说得和您商量。” 宫里的事情? 楚南枫昏迷不醒,使得楚家的位置变得很是微妙。 有宫宴,宫中随便传一个旨,楚老夫人也随口找个理由就拒了。 毕竟没有哪一个朝代的宫宴,是专门为内眷安排的。 现在宫中突然有事,还有和她商量,林清歌立即察觉到这件事的不简单。 她立即一改方才的严肃,回头满脸笑容看向身后的三个人:“恕在下家中有事,不能陪着几位了。不过一笑堂的大门永远为三位大开,先走一步。” 说完她脚底抹油一般带着吴嬷嬷离开了。 苏云亭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方才三分不安七分狡黠的笑容轻笑一声:“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就非要掺和楚家的麻烦事呢?要不要想点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他身下的凳子突然被踹飞,连带着他也摔在地上。 “姓楚的!” 他懊恼的声音刚刚出口,玖先生阴冷的眼神就看了过去。 “他只是昏迷,不是死了。” 扔下这句话,他就起身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苏云亭脸上满是骂骂咧咧的表情,心里将楚南枫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满脸笑容的周承瀚,不满说道:“我都这样了,还不扶我一边?笑得那么开心,你是不是一直期待我们打起来?” “我还不想给你收尸。”周承瀚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苏云亭一巴掌拍上他的手,才借着力道站起来:“你就这么不看好我?我从小到大,也是名师教过的。”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招一式都是用血换的,你拿什么比?” “是啊,我拿什么比。可他那样的人,真的能给人幸福吗?” …… 将军府。 林清歌刚刚下了马车,洛红就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有话要和林清歌说的样子。 吴嬷嬷会意,放缓了步子,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说吧。” 洛红立即走到林清歌身边,将她们离开之后,周承瀚、玖先生和苏云亭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学给她听。 听到那句‘姓楚的’,她心中陡然一跳。 玖先生,也姓楚?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看向青竹园的眼神也变得很是火热,想验证这件事花点心思还是很容易的。 第136章 罗生门 林清歌的唇角扬起调皮的笑弧,脚步不自觉转了方向。 只是她这边刚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就响起吴嬷嬷的声音:“少夫人,老夫人还在等您。” 不是大事,楚老夫人不会急匆匆喊她回来,也只能继续等等了。 便宜他了! 她收回看向青竹园的目光,对着吴嬷嬷微微颔首,再度向着松鹤园走去。 就在她踏进院子门槛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洛青和洛红都是苏云亭收养的孤女,传递给她的消息会不会是苏云亭想传递的? 各种可能性都可能是真的时,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自相矛盾的状态。 原本想得到左膀右臂,不必受人钳制,现在却发现,她并不能做到完全信任洛青和洛红。 “孙媳见过祖母。”林清歌走进屋内,对着楚老夫人行礼。 楚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对着林清歌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随着林清歌坐下后,屋子里的仆妇婆子退了出去,楚老夫人才缓缓开口:“齐王马上要大婚了,你想好送什么贺礼了吗?” 这种事情不是都有规矩,让管家去安排就好了? 林清歌的脑子稍稍一转就反应过来。 周承漳大婚,楚家作为臣子送贺礼是一回事,可周承漳迎娶的是林秋月,作为她的姐姐的林清歌,就得花费一番心思了。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祖母,是贵妃娘娘安排人来了?” “是。”楚老夫人点着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安贵妃和林夫人是姐妹,关系亲近,现在又要成为儿女亲家,对礼数方面很是在意,所以她特意提出,想在他们大婚前,你陪着林秋月入宫面见她一次。” 这是什么习俗? 林清歌不懂,却本能认为不是好事。 林夫人和林秋月就不说了,周承漳也是獐头鼠目之辈,他的生母又能是什么好人? “可以不去吗,祖母?” 她试探性的询问引发了楚老夫人脸上无奈的笑容:“怕是不行。” “真的不行吗?我与相公新婚时间不见,如此快地见另外一对新婚夫妇,不会于礼不合吗?” 婚配方面的礼俗,她了解得不多,但是记忆中似乎是有一种说法,新婚夫妇彼此之间不要见面为好。 楚老夫人眼神越发无奈,拍着她手的动作却满是慈爱:“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那是担心怀孕的女子,和新娘子冲撞了。” “……” 一句怀孕,林清歌就什么都明白了。 楚南枫昏迷不醒,她现在什么情况,那就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要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那就是另外一个浸猪笼的故事了。 叹了一口气,她的脑袋垂了垂,明白这次进宫肯定是跑不了了。 不过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眼看向楚老夫人:“祖母喊我回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这件事吧?” 楚老夫人再度无奈叹气:“现在的楚家是多事之秋,而你……” 她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清歌,我也不避讳,当日楚家娶你进门,是为了冲喜,是错。现在你的一笑堂风生水起,你本人也恢复容颜。楚家继续强留你是二错,可祖母不想你离开,你能理解吗?” 怎么不能理解呢?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当所有的希望都落空时,期待神明能指一条路,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纵然是错的,也无法不去做。 “祖母言重了,当日若是我没有坐着花轿来到楚家,现在怕是都不知道埋骨何处了。” 这话不是她为出嫁开脱,而是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即使楚家动机不纯,也是期待楚南枫能醒来,并没有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可林家就不一样了,是真的要要她的命! “那、那你可以不离开楚家吗?”楚老夫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清歌对上那样的眼神,突然有片刻的茫然。 去看更大的世界,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现在因为被方方面面的事情捆绑,所以她只能留在京城,但是她的梦想之中是等楚南枫离开之后就离开。 只是她这点小心思,怎么会被楚老夫人知道? 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像她这种想脱离夫家得自由身的人,被不被万人唾弃先扔一边,压根一般人就不会想,楚老夫人不该想的到。 她微微垂眸,遮掩了眼神里的情绪变化,声音如常没有变化:“祖母在说什么?离开楚家,我还能去哪里?林家吗?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可不会回去。该不是祖母,想赶我走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反而透出了小女孩才有的娇憨。 楚老夫人看着她,伸手将桌几上的蜜饯果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祖母怎么会舍得你离开?你是非一般的女子,怕是这楚家的四面墙,终究是拦了你。” “祖母在说什么?若没有楚家这四面墙,我哪里来的栖身之所?” “那你留下好吗?祖母相信,只要你南枫醒来,定然会对你好的,你也一定会对他满意的。像他那般的好儿郎,不会误了你的。比他好的儿郎,这世上再难遇了。” 夸赞自家晚辈,是每一个长辈都会做的事情,何况是有封狼居胥这般荣耀的晚辈?不仅值得长辈夸,后代子孙都会天天挂在嘴边。 不过林清歌还是察觉到了言外之意:“祖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她笑着拈起一枚蜜饯送到楚老夫人口中:“苏九爷为人放荡不羁,爱开玩笑,外界又喜欢捕风捉影。传出来的话,指不定变了多少。” “那他送你嫁衣?” “无非是苏老爷子觉得我和他的女儿有几分相似,送来的礼物而已。” “那你不会离开楚家?” 留下来自然也是好的,有着将军夫人的名号,还有楚老夫人护着,只是…… 所有的一切前提,都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她笑着站起身:“祖母担心什么,孙媳心里都明白。只是相公心中所想,我们都不知道,不必自寻烦恼。说不定相公醒来会说他早已有意中人,倒是我鸠占鹊巢了。” 不给楚老夫人回应的机会,她转身离开,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苏云亭为人确实胡闹,可也并没有真的想损了她的名声,所以嫁衣送得极为隐秘,那楚老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第137章 摊牌吧,别装了 联想到玖先生和楚家的关系,林清歌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晦涩。 他们每一个人看似都对她很好,在她危难之际会出手救援。 可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都可能会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她,使得看似身边不少人的她,反倒是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少夫人。”洛青和洛红看到她走过来,上前一步。 林清歌微微颔首,却什么都没有说。 沉稳的洛青只是跟在她身后,洛红却忍不住开口:“少夫人,刚刚你不是想做什么吗?现在不安排了吗?” 林清歌脚跟一旋,转身看向洛青和洛红,眼神犀利而认真。 那清透的眼眸好似能看到她们的内心深处,让她们齐齐低下头,眼神里都透露出明显的不安。 “你们被安排到我身边,内心可有不满?” “没有。”洛青回答,“九爷说少夫人医者仁心,我们跟着少夫人不会后悔。” “他说你们不会后悔,你们就相信?那他当初收养你们时,有没有说过不会抛弃你们?”林清歌轻笑一声,不等她们答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原本确实是想培养你们在身边,但是很不幸,我打脸了。你们是他的人,我很难相信你们。” 扔下这句话,她再度向着青竹园的方向走去。 留下来的姐妹俩面面相觑,洛红搞不清地问道:“姐姐,少夫人是什么意思?她是不相信我们了吗?” 洛青摇摇头:“少夫人不是不相信我们了,是她原以为可以相信我们,现在发现做不到。”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就那么相信少夫人吗?再看看吧。” 她们姐妹俩的对话,林清歌自然是不知道,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她们姐妹的事情。 她大步回到青竹园,无视十六和十七,伸手推开了房门。 楚南枫依旧躺在床上,如之前她每一次回来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她。 她扯了扯唇角,反手关上房门,一步步向着床边走了过去。 林清歌没有为他把脉,而是坐到床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动作很是轻柔,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旖旎,直到她的手从她的面颊落在他的脖子上,手指在他的颈动脉处轻轻地剐蹭着。 “我亲爱的相公,我似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玖先生竟然也姓楚,你说他的那个楚,和你的这个楚有多大的关系?” 她俯下身,凑到他耳畔,随着呼吸洒落下的气息吹拂着他的发丝,刺激得他皮肤一阵战栗,连带着起了一层小疙瘩。 楚南枫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出酥麻的感觉,呼吸都忍不住乱了节奏,心跳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作为一个医者,林清歌对他的反应自然是尽收眼底。 她轻轻地压了压他的颈动脉,继续说道:“看样子,这两个楚之间的关系还真的是很大,该不会就是一个楚吧?那我继续猜一猜,他会不会是遗失在外的楚家血脉呢?” 说话时,她纤白的手指顺着他的颈侧落在他喉头的位置,轻轻拨弄。 林清歌微微眯眼,看着眼皮子微微抖动的楚南枫,扯唇笑了。 虽说她心理一直都认为他处于装昏,只是她没有找到证据,但是理智上又觉得植物人这种存在,对外界刺激有反应是正常的,有点小动作也没有问题。 可现在所有的事实联系起来,就像个巴掌一样落在她身上。 周承瀚和苏云亭都是京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为什么要帮她?还不是看上她身后这尊大神? 她真的是玩了多年鹰,却被鹰啄了眼。 真的是之前太过依赖机器,到了这里总觉得两眼一抹黑。 恼怒的情绪从她眼眸中射出,楚南枫看不到,却能情绪地感受到她的手指在略重地压了压他的喉头之后,又顺着他的衣襟滑了下去。 衣服被扯开,凉意与她温热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她掌心下的心跳速度加快不少。 “啧啧,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都不怕的大将军,在这小小的床榻之上却心跳加快,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啊?” 林清歌对着他的胸膛摸了两把:“胸肌不错,锻炼得很好。这段时间躺着,也没有少梦游锻炼吧?我觉得实在是该给你发个假装。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会如何?” 无论方才她的行为多么诱人,吐气如兰的言语多么撩人心弦,此时都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楚南枫头顶。 他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假以时日总会发现蛛丝马迹,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都这样了,还不说句话?怎么,还怕我诈你?”她轻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这是苏云亭故意告诉我的?毕竟洛青和洛红是他安排到我身边的人,没有他的允许,有些消息或许也传不过来吧?” 这样想其实很小人,可林清歌无法不这样想。 那些帮了她的每一个人,在初见时就为她编造了弥天大谎,看着她在谎言之中挣扎却视而不见。 现在她凭什么去相信,从开始就欺骗她的人? 她再度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别躺着了,都被看穿了,还躺着养蘑菇啊?坐起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又准备做什么,指不定我还能给你点建议。不过你也提前想好对我的补偿,否则,指不定我头脑一热,直接将你装昏的消息传出去!” 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却没有引起楚南枫任何波动。 他很清楚,她若是真有那样的打算,就不会跑来跟他说这么多话了。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应该用怎样的身份和态度,去和她交流,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明明每每午夜梦回,他看着她睡得安恬的容颜,能感觉到内心涌动着的无限情愫,期待着与她的举案齐眉。 怎么到了此时,却是近情情怯。 “喂,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林清歌蹙起眉头,凑到他耳边,凶巴巴说道:“摊牌吧,别装了,我知道玖先生就是你!” 第138章 一体双魂 不高的声音,落在楚南枫的耳中却犹如晨钟暮鼓,根本不可能忽略。 身份被拆穿,再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他刚准备睁开眼,门口就响起十七的声音。 “少夫人,柳家派人传话,柳四姑娘病了,让您去看看。” 柳清? 林清歌眉梢微挑,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疑惑,小姑娘向来健康,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 并且依照柳家的身份,生病第一时间是去太医院,怎么跑到她这边了? 各种疑惑在脑海中闪过时,她已经脱口而出:“我马上过去。” 外面略有些纷乱的声音,她也没有细听,回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楚南枫,你也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继续装下去。小清清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我再回来,你这边就藏不住了。好好想清楚,到底要怎么认错!” 随着门‘咯噔’一响,楚南枫叹了一口气。 必须要认真考虑,怎么面对林清歌了。 柳府。 林清歌被柳家的下人一路带入了林清的小院,她警惕地发现院落被几个粗使婆子守在门口,而不远处似乎还有几个丫鬟想观望里面的情况。 她一进去就看到在门口徘徊的柳夫人,面上很是焦急。 “柳夫人……” 林清歌行礼还没有来得及行礼,柳夫人就快步走了过来扶起她:“现在不是行礼的时候,你快救救清儿吧。要是晚了,怕是韵儿都得出事。” 向来温柔的柳夫人,眼睛通红,满脸急色。 “怎么回事?怎么还和韵儿扯上关系了?生病的人不是柳清吗?”林清歌说着就往柳清房门的方向走。 只是她的脚刚刚迈上一个台阶,房里就出现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胡说什么?我可没有生病,我是来讨回公道的!怎么,将我关了这么多年,你不想承认吗?秦兰!” 声音明显是柳清的,但是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俏皮可爱,有的是浓重的戾气和恨意。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秦兰,又是谁? 林清歌满头雾水时,柳夫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你、你叫我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秦兰,你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柳清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她走出来的同时,手上还控制着柳韵,左手握着尖锐的瓷片,抵在柳韵的喉间。 疯病? 林清歌开始了头脑风暴,只觉得出了这样的问题,实在不该请大夫,还是喊人直接敲晕柳清比较合适。 可当她的眼神与柳清对视时,就发现眼前的人不仅没有疯,头脑还很清晰。 更让人心惊的是,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人不是柳清! 难不成和她一样,也是换了芯子? 是要变天了吗,这么多人借尸还魂? 她脑子里还闪着各种乱七八糟念头时,柳清扯唇一笑:“你看出来了?没错,我不是柳清。我是柳莹,当年刚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孩子。” 明明柳清的脸上带着笑,却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唇角夸张裂开的动作,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是烈日当头,很是给人一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柳清扫了眼没有反应的林清歌,视线落在了柳夫人身上:“想借她的手,赶走我?可惜啊,我不是什么冤魂。就算她是天师道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没有任何人想赶你走,你别闹了好吗?”柳夫人说着想上前。 可是她才走了一步就被喝住了,柳清毫不留情地在柳韵脖子上划出伤口:“别动!你再往前一步,就只能为她收尸了。” 眼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柳韵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柳夫人僵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也不敢落下。 柳清却笑了:“想不到你这么疼爱女儿,可我也算你的女儿吧?怎么就没有见到你在意我呢?” 林清歌彻底凌乱了,她怀疑生病的人是自己,不是眼前任何一个人。 否则,怎么会出现如此让人难以理解的一幕? 就在她大脑几乎要崩盘时,她渐渐反应了过来:“柳清的体内,觉醒了第二人格?” 她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柳清。 “第二人格?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可惜我不是什么第二人格。如果非有第一、第二的划分,你认知中的柳清才是第二人格。” 柳清抬眼对上林清歌,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你和她们的关系很好,我知道。但是我赌你不知道,秦兰当年怀柳清时是双胎,你可一点都不知道。你不仅不知道她怀了双胎,更不知道她狠心掐死了刚刚出生的女儿!” 最后一个字犹如凌厉的钢刀,刮得柳夫人泣不成声,她哭着摇头张嘴想解释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林清歌听着却渐渐理出了头绪。 眼前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由于记载过于玄妙又太过遥远,她全当故事了。 现在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都懂了。 “你是当年那个被掐死的婴儿?你的魂魄附在了柳清的身上,一体双魂,一起长大?”说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自己都怀疑自己在说胡话。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柳清挑了挑眉梢,看向林清歌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不再是方才的戏弄,多了几分惊讶。 “想不到,你竟然知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我的魂魄附在了柳清身上,而是秦兰将柳清的魂魄放进了我的体内,还压制了我的魂魄,让我沉睡到现在。” 真是劲爆的消息。 林清歌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听天方夜谭,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她借尸还魂都能成功,区区一体双魂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压下心头的惊讶,安抚性开口:“你冷静点,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发生。这件事都和柳韵无关,你先放了她,所有的事情好商量。” “怎么商量?我一旦放了她,你们就会想办法打晕我吧?毕竟只要我晕了,你就又能有办法压制我的魂魄了。是吗,秦兰?” 第139章 林清歌:绑了我! 略显轻佻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阴气,只是听到,都让人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林清歌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仅仅是声音,就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 再说柳夫人,已经被这两句话压迫得脸白如纸,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娘!”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韵喊了一声。 她这边刚刚发出声音,柳清手里的碎瓷片就毫无预兆地在她脸上划了一道:“柳韵,你忘记刚刚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反正我已经睡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继续睡下去。可在那之前,我还是可以刮花你这张脸的,不害怕?” 冰凉的尖角瓷片在脸上拍打着,柳韵也被吓得不轻,可她还是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娘的。” “我伤害她了吗?除了在你身上划了几道之外,我可没有对任何人动手哦。” 理所应当的语调像极了小女孩,但是那冷冰冰的眼神犹如煞神重临人间。 纵然是两世为人无所畏惧的林清歌,心中都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更别说柳韵这种不曾见过世间残忍的小女孩。 可柳韵却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惧怕,眼神里反而多了几分爱恋:“我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我们好好和娘说。现在情歌也来了,一定会有解决办法。” “解决?你们喊她来?不就是想让她压制我的魂魄,让我继续沉睡下去?” “不是这样的,清儿!” “你闭嘴!” 柳清歇斯底里一般地喊了起来,赤红色的眼睛里都是怒意:“那不是我的名字,我根本没有名字!从我出生,秦兰就没有想过让我活下去!” 一字一句,泪泣如血。 林清歌看着那道清瘦的人影,凭借她的只言片语已经拼凑出了她的一生。 从小她的魂魄就被压制,明明对周遭的一切都有反应,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还要看着外来的魂魄控制自己的身体,享受本应属于自己的人生,怕是再温和的性格都会变得扭曲如地下恶鬼,何况是一个没有人教导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们姐妹的对话:“我不会压制你的魂魄,更不会看着有人再度让你陷入沉睡。若是有人这样做,我一定会阻止。” 不高的声音,却让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柳清抬眼看过来,眼神里满是抗拒的不信任:“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有帮你。”林清歌的声音很平,“我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身体是你的,凭什么被别的魂魄占据?至于要补偿那个被掐死的可怜的孩子,也该动手的人去偿还,不该牺牲你。”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很是淡然,没有丝毫的躲闪。 在柳清还想说什么时,她继续说道:“你无辜,柳韵也是无辜的。放了她,我给你做人质。” “怎么,你不无辜吗?”柳清笑了,笑得很是嘲弄。 “我也很无辜,所以你没有动我的必要。但是你忌惮我会压制你的魂魄,那你控制住我,比控制柳韵有效得多。另外,我是将军夫人,在柳家出了事,柳家难辞其咎,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 “说起来,你这样的人质,倒是比柳韵合适多了。”柳清歪着头,视线在林清歌和柳韵之间来回扫视,“可我毕竟年幼,体力和你们不一样。不如你绑了双手,我们再慢慢聊?” 这哪里是年幼,是个子没长全长心眼了! 林清歌直接就被逗笑了,她抬起双手:“洛青,来,绑了我。” “少夫人!”洛青和洛红的眉头紧皱,显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为了柳家的事情,把自家少夫人搭进去,谁都不会觉得是合算的买卖。 “都愣着做什么?”林清歌的下巴扬了扬,“绑了我好让她安心,不过我也有条件。这里人太多,太吵了,我和你进房谈。” “没问题,只要你被绑了,怎么都好说。”柳清满脸兴味地看着林清歌,眼神里满是兴趣。 洛青和洛红还在纠结,林清歌已经招呼柳家下人拿来绳子。 眼看着情况,她们姐妹俩才走了过去。 洛红心眼活泛,绑好绳子之后,留了个抽头在下面,不忘往林清歌的手里塞了塞。 林清歌笑了笑,举起被绑的手晃了晃:“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得到柳清的示意,她走进房间,柳清推开柳韵,人也再度进入房间,将门插紧。 “你有办法分离我们的魂魄?”柳清背靠着门板,手里的尖角瓷片并没有扔掉。 相较于她的紧张,林清歌就很淡定了。 她坐在凳子上,捆绑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精致的五官上还铺着一层笑:“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并没有想独占这具身体,只是想分离你们的灵魂。” “谁说的?我就是那么一问,最好的办法就是压制她的魂魄,让她感受我的痛苦!”柳清不满说道,只是稚嫩的脸上并不是那么会隐藏情绪。 林清歌自然不会激怒一个人小姑娘的情绪,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这不合适吧?从头到尾,柳清并没有真的伤害你,要报仇也该找……” 已经要出口的‘柳夫人’被她咽回去,换成了:“秦兰。” 柳清冷笑一声,玩弄着手里的碎瓷片,嗓音里透着凛冽的寒意:“她怎么没有伤害我?这十几年,她所有得到的一切,原本都该属于我。” “那可未必。”林清歌摇摇头,“按照你的说辞,秦兰一开始就选择压制了你的魂魄。所以即使你的魂魄没有压制,她也不会给你和柳清相同的待遇。” 她每说一个字,柳清的面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柳清的眉头几乎结出了霜,眼神里的恨意也几乎凝结出实质。 不想林清歌突然调转了话头:“可对于刚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亲生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恨意?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她保护你们的方式?” “怎么可能?”柳清大怒。 只是她的怒火还没有飙升,林清歌就淡淡开口了:“双生子历来被认为不祥,她随即掐死了一个。至于压制魂魄时,我猜她根本没有想到压的是哪一个。” “你不是来帮我,是想当说客的。”柳清眼神散发着寒意。 “没有,我只是分析。至于到底哪一个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但是三岁前魂魄不稳,要一个魂魄消失再容易不过了。” 第140章 林清歌: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柳清的眼睛蓦地睁大,眼神里闪过一丝愕然的情绪。 很快她就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想给她们当说客,但是一进来就这么说,只会害了你。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办事就这么蠢呢?” 说话间,她还掂了掂手里的瓷片,威胁意味十足。 “我只是说可能,并没有说一定是真的。到底哪一种是真相,还是要你自己去判断。”林清歌端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淡然的声音,完全是事外人的姿态。 至于威胁,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要不是她的双手还被捆着,都让人怀疑到底是谁在主导位置。 林清歌扯了扯唇角,继续慢悠悠说道:“仅凭我们两个人在屋子里猜测、推论,怎么可能能得到真相?” 眼看柳清眼神里透出不满,她摆了摆手:“我没有让你出去问她们,反正现在真相对你的意义不大。不如想想看,你将来怎么办。如果你现在要压制柳清的魂魄,和你不屑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再说,这事你也不会啊。” “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觉得现在身体是你们两个人的。未来到底要怎么走下去,自然是要你们两个人商量怎么办。” “我和……”柳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指着自己的身体,却终究还是垂下手,“你是脑子不清楚了吗?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同时出现?”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的招牌岂不是砸了?”林清歌俏皮地眨眨眼,“难道你不想和这个共用身体的魂魄见面吗?她是你的姐姐,本来是你最亲密的亲人。” 柳清微微怔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压在胸口,似乎在通过那样的方式,感受着承载她们彼此共同的心跳。 时间此刻似乎都变得静谧,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洒落在柳清的面颊上,掠去了她周身不少的阴戾气息。 只可惜这样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她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再度变得戒备:“你不会想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对我下手吧?” 林清歌举起来自己被绑住的手,又抬起双脚:“要不,脚你也绑起来?” “少废话,我要见她。” “……” 果然是初生牛犊啊,到底是谁话多? 林清歌心里吐槽一句,面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知道的事情那么多,就是说你的魂魄在被压制的过程中,其实是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的?” “想问什么,等我见了她之后再说。” 得,果然像极了自小被抛弃,浑身长满刺的小孩。 林清歌也没有再废话:“你们一体双生,彼此在一起十几年,灵魂很是契合,想要见面只要时机允许就可以。” “什么时机?” “我就是那个时机。”林清歌微微扬了扬下巴,眉眼之间透出笑意,“毕竟这样见面的方式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在她的安排之下,柳清向外面的人要了黑布,将房间里的门窗都封了起来。 除了桌上悠悠燃烧着的烛火,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林清歌看着站在黑暗中的柳清,轻笑一声:“怕什么?魂魄制阴,青天白日下出现,总是会有损伤的。我想你急着见到她,也等不到天黑,就只能制造一个天黑了。” “这样她就能出现了?” “你去镜子前看看。” “镜子?” 林清歌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柳清在黑暗中站了一小会,慢慢地走向梳妆台坐下,抬眼看向对面的铜镜。 烛火幽微,镜中的印象也模模糊糊的。 只看了几眼,她就没有耐心了:“你这是让我看什么?你不是骗我吧?” “阿姊!” 同样的嗓音,可完全不同的音色响起时,她被吓了一跳,眼睛不可遏制地瞪大,直勾勾地盯着铜镜。 镜子里的小姑娘却笑容甜美,眉眼弯弯:“真想不到,我还有一个阿姊,真好!” 软软糯糯的声音,有着能让人心都融化了的感觉。 境外的她却不自觉握紧拳头,声音都冷沉了几分:“我可不觉得有你好。若不是你,我就能自由自在地活在这世上。现在,我只能像一抹幽灵一样活着,现在他们还要说,是我抢了你的身体!” 镜子里的柳清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低声道歉:“阿姊,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存在,也不知道我们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么多年,你借着我的身体活得开心自在,凭什么要让我不生气?” “那、那我将身体还给你,好不好?” “……” 两个小姑娘的声音很是稚嫩,探讨的却是关系一生的大事。 原本唇角含笑的林清歌,无声叹了一口气。 无论让她们谁牺牲,都不是一个圆满的结果,可要她们都好好地活下去,谈何容易? 一具皮囊,两个灵魂。 别说是在这个各种信息闭塞的封建时代,就算是科技无比发达的未来,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吧? 她的手指玩弄着绑缚着双手的绳索,眉头越收越紧。 可是想分离两个魂魄,难度又太大。 就算成功了,分离出的魂魄,又去哪里寻找合适的皮囊? 像她这般借尸还魂凭借的是机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旦弄巧成拙,就是离离原上谱,指不定会发生多么不着调的事情。 各种问题在脑海里出现,使得林清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时,柳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出去吧。” 没有太多的情绪的声音,打断了林清歌的思绪。 她抬眼就看到黑暗中的柳清,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眸。 只是对上那满是锋芒的眼神就明白,站在面前的并非平日里软糯的小姑娘。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满腹心绪,笑着说:“就算你们不需要人质了,大夫总是需要吧?我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办?总不能,你们就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吧?” “你有办法?” 无论是镜子中,还是镜子外的小姑娘都显现出欣喜而期待的神色。 只是这份惊喜延续时间并不长,柳清突然摔倒在地,镜子中的小姑娘也消失不见。 第141章 你是谁? 林清歌立即扯开绑缚这双手的绳子,快步走过去扶起柳清飞,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稍稍安心。 房间内过大的响动,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 “怎么了?”柳夫人担心的声音响起。 “柳清晕倒了,你们进来吧。” 很快,柳夫人、柳韵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她们手脚利落地扶着柳清躺到床上,确定她没事才安心。 柳夫人示意下人将黑布拿掉,又让她们离开之后,才看向林清歌:“少夫人,这件事……你能帮我们处理好吗?” “怎样就算处理好?”林清歌不答反问。 “自然是像之前一样。清儿多可爱,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至于另外一个孩子,戾气太重,留不得的。” 很是温柔的语气,却无比轻松地决定了一个孩子的命。 这一刻,林清歌确实不明白,柳夫人是如何轻易下了这个决定的。 两个孩子不都是她的吗? 大概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柳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少夫人,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会不心疼?双生子的传说,你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我扼死其中一个,她们两个都活不下来啊。” 双生子,要么一死,要么同死。 同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选择了让她们一个活,又为什么要将被杀死的孩子的魂魄附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这……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懂这些事情。” 林清歌盯着柳夫人看了许久,那双眼神里满是恐惧不安和担忧,确实是没有欺骗的存在。 显然柳夫人完全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又是谁做的呢? 林清歌的视线落在昏睡的柳清身上,看着她的眼皮子剧烈抖动,内心突然出现某种假想—— 婴儿刚刚出生时,魂魄和躯体的融合并没有那么好,稍有波动就会魂体分离。 当初很可能是被扼死的孩子发现活着的婴儿魂魄虚弱,就附身上去。 随着魂魄压制,原本真正控制身体的魂魄更加的虚弱,就一直沉睡下去了。 可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收回落在柳清身上的视线,林清歌看向柳夫人:“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放弃其中一个?” “清儿是我自小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样。至于另外一个……既然她一直都在沉睡,那就继续睡下去吧。” “她听得到你的选择。” “什么?” 柳夫人的眼神变得惊恐不安,视线快速在林清歌和柳清面上来回扫视:“少、少夫人,你别吓我。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不然,你觉得她怎么会知道当年被掐死的事情?”林清歌淡淡开口。 “因为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一直记着的事情。”柳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 柳夫人被吓得后退几步,整个人似乎被恐惧笼罩了,全身都在哆嗦。 “你是谁?” 这个问题虽然没有被她问出来,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意思。 柳清慢慢抬起头,一行眼泪落下:“娘,您一直教我要善良,怎么对阿姊这么残忍?她这些年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清儿!”柳夫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没事吧?你吓到娘了,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无所谓。” 不给柳清说话的机会,柳夫人又看向林清歌:“之前人骨娃娃的事情你可以处理,今天这件事你也行吧?我只要清儿一直在身边,至于另外一个……就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十几年前,她就该死了!” “娘!”柳清尖锐的声音响起,她猛地推开柳夫人,“这些话阿姊都能听到的,你知道她多难过吗?”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我能感觉到,阿姊在这里哭,一直都在哭。”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柳夫人轻声安抚几句,就再度开始游说林清歌。 只是方才还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救下她们姐妹俩的林清歌,此时冷眼看着林夫人,眉眼唇角间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我虽不敢说济世为怀,但是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你当年扼杀双生女之一,我姑且可以当成你是为救她们其中一个。现在呢?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在乎过她们。你担心的是,双生女的存在,会影响你在柳家的地位。” 她的声音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柳夫人张嘴想说什么,林清歌却压根没有理会,转身就往外走。 她这样的行为,让一直没有说话的柳韵清醒过来。 “清歌!”她上前一把抱住林清歌的手臂,“你有办法对不对?我娘错了,但是两个无辜,你帮帮她们。她们共用一个身体,被人发现了不是好事。你帮帮她们,帮帮我好吗?” 柳韵性子单纯,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很是清楚,压根骗不了人。 林清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会想办法的。” “好好好,只要你肯帮她们,她们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那可未必。” 林清歌眼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藏着掖着:“她们一体双生,魂魄分离之后,另外一个魂魄去哪里?放任不管,就只会成为天地间的一抹游魂。留下来,又该放到哪里去?” 说话时,她的视线在林夫人、柳韵和柳清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柳清面上。 “你们是两个人,要分开就需要两具身体。可这样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另外……” 她顿了一下,抬手在柳韵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世上巧合很多,但是你娘身边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现在想想,柳家主母的院子不是那么好进的吧?院子里还被埋了人骨娃娃,想来是我当初太天真了。” “清歌,你什么意思?”柳韵呆呆地看着林清歌,询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目送林清歌一步步走出房间,回头看向柳夫人:“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42章 他们不会救她 身后响起一阵阵的嘶吼,林清歌没有任何反应的一路走出府。 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十七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少夫人!” 她眉头微皱,偏头看向了马车的方向,扯了扯唇。 没有说一个字,她脚踩马凳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早已坐在里面的玖先生。 “都被人戳穿了,还装什么?”她看似随意地坐到座位上,身形微躬,右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防备的姿势。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是吗?我怎么觉得,就是在你面前,才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枕边人都骗的人,着实是太少了。”她的唇角噙着笑弧,眼神清冷。 他的眼神闪过些许复杂:“这些事情我相信你不是不懂,现在也没有解释。柳家的人,已经让你很是为难了吧?” “笑话,我有什么可为难的?她们是一家人,谁生谁死都是她们的亲人,和我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秀气的眉梢微微挑起,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起来,我最初和祖母说,冲喜一定成功,也真的是白操心哦。大将军的身体,哪里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 她的视线由上往下,落在他的腿部,眼神森冷了几分。 【再次打瘸你的腿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脑中闪过,他的腿微微僵了僵,暴躁的小媳妇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极有可能的。 微微垂眸,他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喑哑:“欺骗你是我错在先,只是情况特殊,我不得不这么做。等事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事后是什么时候?等我死了之后吗?” 林清歌的手指轻轻地点着座椅,发出不轻不重的动静,一下一下却好像点在他的心上。 尤其是配上她之后的话,更让他惭愧不已。 “林家人为难我,你不苏醒,我不怪你。你身后背负楚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不能为我一个人乱了大局。可周承漳逼到楚家头上,要我破釜沉舟设计谋划,他甚至和林秋月合谋毁我清白……而你,却一直是置身事外!”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其实过往的很多事情,林清歌以为自己都忘了,起码没觉得记得这么深。 可当她发现,玖先生真的是楚南枫时,心情却几乎处于崩溃的状态。 他一方面躺在床上装作人事不知,另一方面又以别人的身份接近她,为她解决一切麻烦。 呵,自觉这样很深情吗? 她还没有细数他的罪状,他就自己往枪口撞了:“我接近你,秦王和云亭也在竭力帮助你。” “所以呢?”林清歌嗤笑一声,舌尖顶了顶腮,眼神中显露出几分嘲弄,“我的心中如何芥蒂,你很清楚,但是你看着我焦躁不安却依旧保持沉默,觉得好玩吗?还是说,我若是对你,对玖先生动了心,你也有了合适的理由休了我?” “我没有,我是想帮你。” “用陷我于万劫不复的方式吗?”她低头垂眸,遮掩了其中的情绪,“或许之前我还真的对玖先生有什么想法,现在才发现,一丘之貉,无需在意。你也不用想太多,将军夫人的位置,我没有兴趣。写好休书,我们各自画押各自生活。” 眼看他还有话要说,她又追加了一句:“放心,在你所谓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依然会留在将军府。但是,也仅此而已。” “不可能。” “你凭什么拒绝呢?你又以什么身份拒绝呢?或者,你可以对外公开一下,你楚南枫被我这个冲喜嫁娘冲喜成功了?” 纤白的手指搭在帘子上,似乎随时都会掀开,可她的手拨弄半天,那帘子依然严丝合缝地遮掩着马车里的情况,不允许外界窥探丝毫。 玖先生薄唇微抿:“现在时机不到。” 林清歌微微耸肩:“成,我明白了。您的时机不到,我的耐心已经耗光。既然大家不是一条路,那就这样吧。” 她的下巴指了指门口,意味很是明显。 玖先生盯着她,想看透她的内心深处,最后响起的却是寡淡的甚至有些不真实的声音:“柳夫人秦兰的秦家,是玄学大家。从人骨娃娃到现在柳清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方才还漫不经心的她,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 “你一开始就知道?从我去为柳夫人治病就知道?” “没有。”他否认,“秦家低调,其一脉传承也很是隐秘。若不是你与柳家走动,我们发现周承漳和柳云长的事情,也不会发现秦兰的秘密。” “那柳韵呢?” “暂时我没有查到,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柳韵是个暴脾气的姑娘,半点事情藏不住。 这样的她不明白怎么会被林秋月骗得团团转,现在得知她生母秦兰的事情,反倒是有了几分眉目。 “那柳清的事情,秦家是有能力解决的吧?” “或许吧,但是他们不会救她。”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了下去:“双生本就视为不祥,何况是分玄学世家。柳清注定命不长,否则怕是整个柳家都会遭至蚕食。” 荒谬! 林清歌自小研习风水卦术,却深知所谓天命要的是顺应,而不是处处想着逆天改命! 存在就是合理,双生降生就是命中注定,这些自诩风水大家却胡乱操纵他人性命,反倒是无形中不知害了多少由此产生的牵绊。 违逆天理,哪里还有福报? 她握了握拳头,颇有重新回到柳家,将柳云长和秦兰捶一顿的冲动。 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掀起眼皮看向玖先生:“知道得这么详细,又特意来这里等我,应该是想借我的手做什么吧?直接说吧,不过我是不会的帮你的哦。” 林清歌俏生生一张脸,满眼都是堵住他下一句话的得意之色。 尤其是他眼神微滞,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失落:“那就可惜了,我还想着安贵妃此次召你入宫,你能有机会去天台,其中一些古籍,或许对柳四姑娘有用。” 第143章 断尾求生 林清歌:“……” 玖先生此时的语调有多么无奈,她的情绪就有多么暴躁,恨不得摘下他的面具踩烂,然后直接将他丢下马车! 让所有人看到他的脸,看他是否还能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可想到那样的结果就是楚家满门抄斩,她也无法逃脱,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淑女报仇,百年不晚! 她有的是时间,绝对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压下内心的躁动,沉声开口:“天台是什么地方,安贵妃又为什么要带我去那种地方?” 平静的声音之下,却是想刀了他的眼神! 他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调侃:“陛下素来信奉天空星象,特意在宫中设立天台。后妃投其所好,自然也常常去天台观星象,算吉日,推天命。” 天台,司天台? 舌尖顶了顶腮,林清歌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倒是没有想到周帝对这方面如此在意,将历朝历代的‘官府’直接搬到宫里了。 不过少了‘司’字,意义还是差很多。 舌尖习惯性扫过唇瓣,她一边思考一边询问:“安贵妃带我去,是想看看周承漳和林秋月的婚事是否合适?” “是否合适都已经定下了,大婚之日也不可能改变。”玖先生回答。 “那她带我去干什么?” 根本就是不相关的人和事,安贵妃总不能知道林清歌懂风水玄术,所以特意邀请她帮忙为周承漳测命吧? 想想安贵妃作为林夫人的姐姐,周承漳的生母,林清歌就一点好感都没有。 沉默了几秒之后,玖先生缓缓开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安排的人打探的消息只有她会带你去天台,具体的情况并不知道。” 林清歌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了声音,看向玖先生的眼神透出了几分嘲弄。 “什么都不知道,就安排我去,还拿古籍做诱饵。你是觉得我蠢,还是觉得自己太聪明?怕是我去了会有大麻烦,古籍是一本也看不到吧?哦,就算看到了,也是秒秒钟就被摘脑袋那种。” 不屑的语调,不满的神色,显示出她对他的极端不信任。 玖先生看了她一眼,很是认真开口:“在你眼中,我是会不顾你安危的人吗?” “难道你顾了?”她嗤笑一声,“之前我有很多麻烦,确实是你帮我解围了。可是用的是怎样的手段和方式?全部都以不泄露你身份为前提,若是真到了生死时刻,你也会只会放任不管吧?毕竟你楚家上百口性命,哪里是我一个冲喜嫁娘能比得上的?” 她眼神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唇角的笑容带着冷眼爬上她的眉脚。 他张嘴想解释,现实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马车突然停下,林清歌掀开帘子下去,留给他一个倔强而失望的身影。 他很想伸手抓住她,摘下面具陪着她一起走进将军府,可他很清楚,自己不可以,他的身后何止是楚家上百条人命? 薄唇抿紧,漆黑如墨的眼神里透出星星点点的无奈,终究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帘子落下,她的身影在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 林清歌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压根看不到被她唤来的洛青和洛红。 沉默的时间拉得越长,洛家姐妹俩的情绪就越是不安,自林清歌身上传来的威压十足,在她们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之后,面上显然露出不安又慌乱的神色。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林清歌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使得洛青和洛红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们姐妹俩来我身边时间不久,现在我有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要去做,很可能会豁出性命,你们去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沉重的扁担压在洛青和洛红肩头。 洛青深吸一口气:“少夫人,属下是您的人,自然唯您马首是瞻。对您的命令,绝无二话。” “属下也是。”洛红跟着回答。 “是吗?”林清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那一声声节奏好似敲在了她们心头,“你们不怕死?” “少夫人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做必死的事情。”洛红突然开口。 林清歌挑眉,眼神里闪过兴味,饶有兴趣看向洛青:“为什么这么说?” “您说过,是要培养我们做左膀右臂的,没有人会随便砍掉自己的手臂。” “回答很好,可此次入宫凶险是必然的,到时候我可能需要断尾求生。”她的声音突然转冷,“所以带你们去是要当挡箭牌,你们还去吗?” 谁的命不是命? 自小在现代社会的教育下长大的林清歌,是无法做到无视旁人的性命。 但她明白,面见安贵妃有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她必须先确保身边的人可以信任。 否则,她不如自己去。 “少夫人,属下愿意共往。”洛青几乎没有太多的思索时间,“不过属下希望您可以让洛红留下,她性格跳脱,万一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反而会给少夫人带来麻烦。” 洛红皱眉看了眼洛青,没有反驳,却对着林清歌说道:“少夫人,属下明白轻重,入宫之后定然会谨言慎行。若是可以,还是让姐姐留下吧。” 姐妹俩情深义重,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林清歌等她们说完之后才开口:“我需要你们同去,否则我不放心。” 很是直白的话,将洛青和洛红所有的心思瞬间落空。 她们对视一眼之后,倒是也没有继续推脱。 尤其是洛红,反而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最好了,和姐姐分开,也不安心。少夫人,就让属下和姐姐陪着您去吧,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你呢?”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洛青小心地咽了口口水,才缓缓开口:“少夫人并不放心我们,要我们同去,应该会有别的要求吧。” 林清歌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赞许,随后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七日散,服用之后在七日内需要有解药。你们若是不肯,现在离开,我也没有二话。” 第144章 挑拨离间 林清歌说着又指了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银子:“这算是我们这几天的情分,你们拿着去找苏九爷,我想他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着她们会和她一起去冒险,就是心里有那么点点期待。 要是她们真的能信任她,她的未来会好走很多,同时她也会待她们亲如姐妹。 可惜她不信任她们,又凭什么要求她们信任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再度发生了,人刚刚迈出一步,洛红突然上前拿起瓷瓶,扒开塞子就将七日散到入口中。 速度之快,洛青想阻止都没有机会。 静默一秒,她拿过洛红手里的瓷瓶,也服下七日散:“这下,您可以相信我们姐妹了。” 对上洛家姐妹俩清澈的眼神,林清歌的内心稍稍有点愧疚,只是想到她之前的信任最后证明是错付,又使得她内心还是保留了几分怀疑。 皇宫。 林清歌穿着繁重的朝服,带着洛青和洛红走进皇宫。 曾经的她是去过故宫的,游人如织,阳光鼎盛,传说中的荒凉和恐怖,她是丝毫没有察觉。 现在就不一样了,宫门口身披执锐的武士,光照下闪烁着刺眼光芒的武器,都再加上高达十几米的红墙,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如拱门深似海,更明白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现在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自然也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接引嬷嬷微微颔首,带着洛青、洛红一步步走进,那埋葬无数花儿一样生命的巨大魔窟,偏偏又蕴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滔天权势。 果然是高风险高收益,经济人永远的真谛。 收敛起平日的笑闹,她绷着一张脸走进长春宫,接引嬷嬷就已经离开,一直等候着的宫女带着林清歌立即往里走。 刚刚走进屋内,宫女就轻声说:“少夫人稍等,奴婢去通报。” 林清歌微微颔首,等待时间不过一分钟,就有一个明显上了些年纪,衣着华丽几分的宫女走了出来。 “少夫人,娘娘早已在里面等候。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让您久等了。” 宫里不懂规矩的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种哄傻子的话,对方不过是说说而已,她自然也只能是听听而已。 她按照来之前楚老夫人的交代,轻声说:“娘娘事情繁琐,臣妾等候是应该的。” “少夫人果然是蕙质兰心,怪不得娘娘平日里总挂在嘴边,快快请进。” 林清歌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已经出现了几个硕大的问号,安贵妃没事提她做什么? 一个在林家备受欺压的庶女,跑到安贵妃母子眼里反而成了香饽饽了? 简直是搞笑。 偏偏宫女丝毫没有察觉,反而一脸笑容地带着林清歌往里走,和周围肃穆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美艳妇人坐在榻上。 之前在行宫远远见过一面,看得并不清楚。 现在走近一瞧,她就明白周帝为何宠爱她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任何人看到她,都不得不赞一声美女。 再加上那宝蓝色的宫装雍容大气,衬得她格外优雅端庄。 即使到了这般年纪,依旧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效果,可以想象,她再年轻二十岁时,是何等的惊艳。 怪不得专宠多年,相交之下,坐在旁边的林夫人就太普通了,更别说白菜帮子一样的林秋月。 “臣妾见过娘娘,愿娘娘容颜永驻,凤体安康。”林清歌跪在地上行大礼。 安贵妃笑着说道:“看看这通身气派,不比秋月那嫡女差,瑶儿在你身上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快起来吧,坐得离本宫近点,让本宫瞧瞧。” 瑶儿? 林清歌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夫人闺名‘安瑶’。 她低头说着吉祥话,被扶起身之后,上前坐在距离安贵妃很近的软凳上。 “清歌,本宫记得你脸上曾经有块胎记,现在怎么看不到了?”安贵妃柔声询问。 “回娘娘,您也看出了,林夫人对臣妾照顾有加,自然一直想着帮臣妾祛除脸上胎记。前段时间夫人求得良药,才有了今日成效。” 林清歌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林夫人脸上却显现出焦急的神色。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被安贵妃一个眼神阻止了。 她们之间的小动作,林清歌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稍稍生疑,安贵妃这一问究竟是单纯好奇,还是其中存在什么关联? 她假装没有发现她们之间的猫腻,继续说了下去:“林夫人用心良苦,臣妾不敢辜负。特意将药方重新配比,制成美容膏,对皮肤养护极好。” “哦,是吗?”安贵妃脸上的笑容如常,淡淡一句反问却让林夫人坐不住了。 “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与林家不睦。现在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林夫人满脸急色,语速极快,旁人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等她说完,安贵妃才说道:“清歌虽然是庶女,却也是林家的血脉,现在又是楚大将军的妻子,与你关系好是好事,你不必如此遮掩。” 声音依然轻柔,但是眼神里透出几分威严,还想争辩的林夫人只是被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哆嗦,坐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林秋月看到这样的情况,皱眉说道:“姨母,您不是说要护着我娘和我吗?怎么能帮着这个贱人说话?” 林清歌看着安贵妃微微扭曲的嘴角,觉得安贵妃也没有想到林秋月蠢笨至此。将根本上不得台面的话说得这么高,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娘娘,”林清歌善解人意开口,“妹妹马上要与齐王大婚,过于欣喜而使得神志有些错乱,您千万别在意。” 等林秋月被林夫人按住,安贵妃脸色稍稍缓和之后,林清歌直接切入主题:“听闻宫中天台卜算极是灵验,今日臣妾也是为妹妹大婚入宫。不如娘娘带着去瞧瞧,臣妾也好为娘娘、王爷祈福。” 第145章 厌蠢症 一句话,整个寝宫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地上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林清歌即使低着头都能感受到落在头顶阴沉冷厉的目光,弥漫在周遭的杀意几乎能凝结出实质。 她一直低眉顺目地坐在那里,没有显露丝毫的异样。 半晌之后,安贵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既然是为了秋月的婚事而来,怎么所求是本宫和漳儿?” “娘娘凤体尊贵,自然能泽被我们这些晚辈。再加上妹妹嫁的是殿下,只要殿下平平安安,她自然是生活和美。”林清歌回答得很是自然,仿佛是早已想好的答案。 “果然是伶牙俐齿,不仅生得漂亮,也够聪明。” “娘娘抬爱了,其实说起容貌,臣妾哪里比得上您?您肤如凝脂,宛若惊鸿,臣妾……” 她说着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颊,察觉到这个动作之后,立即放下手:“请娘娘赎罪,娘娘平易近人,是臣妾逾矩了。” “不妨事,你怎么了?” “臣妾脸上的胎记并没有完全清楚,只是浅淡了几分,又用粉遮盖。自然是比不上娘娘的美玉无瑕,让人心生羡慕。” 安贵妃‘哦’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刮过,倒是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说起来,本宫也确实有意带你去天台看看,不仅是为了漳儿和秋月的婚事。楚大将军迟迟没有醒来,陛下忧心,朝廷不安,本宫也是记挂啊。” “多谢娘娘。”林清歌起身福了一礼,“若是相公知晓娘娘如此记挂,定然到了奈何桥上,也会回头重返人间。” “哪里是本宫记挂?是这天下,离不开大将军啊。”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还是能随便听的? 林清歌不傻,当即回应:“娘娘说笑了,相公不过是一介武夫。若没有陛下的信任,娘娘的嘱托,他哪里能有今日的成就?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洪福齐天,娘娘凤仪天下。” 先皇后过世已久,安贵妃统辖六宫,又深受周帝宠爱,说母仪天下是犯了忌讳,凤仪天下就不一样了。 安贵妃显然也很受用,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真是个灵巧的,你陪着本宫去天台瞧瞧。” 说着她对着林清歌伸出手臂,林清歌立即会意上前扶起安贵妃。 她们二人说笑着往外走,似乎倒是冷落了林夫人和林秋月。 林秋月不满地蹙起眉头,轻声说:“娘,姨母这是怎么了?对那个贱女人怎么那么多话?” 林夫人先是瞪了一眼林秋月,才压低声音:“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能胡说八道!来之前告诉你的谨言慎行都忘了?现在闭嘴,所有的一切都听你姨母的安排。” 狠狠叮嘱了一番之后,她才带着林秋月跟了上去。 皇宫内三步一个太监,五步几个宫女,到处都是人,林清歌看着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么严密的守卫,历史上某些背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只能说,百密终有一疏啊。 天台位于前朝和后宫之间,是一座高达百米的摘星楼。 来之前,玖先生和林清歌说了不少,可真的见到之后,她的心中升起一种‘劳动人民真伟大’的感慨。 要知道在这个没有吊车和大型机器的时代,很多东西都是纯手工的,这么高的塔楼,不仅是民力物力财力的投入,更是民众伟大的智慧。 不过…… 这高达百米的建筑,这时候又没有电梯,总不能是御剑飞行吧? 只能说正因为上摘星楼这么难,所以才说这里祈福灵,毕竟有志者事竟成。 “天啊,这么高!我们要爬上去吗?太累了,我不想去。”林秋月惊讶又不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清歌清楚地看到了安贵妃眼神里的不满。 安贵妃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母家出力是必然,但是和她自身的聪明才智是脱不开关系的。 这样的人,想没有厌蠢症都难。 再加上她的目标是要扶植周承漳登上地位,结果林秋月败坏了周承漳的名声,性格还如此蠢笨,将来指不定会折腾出多少麻烦,安贵妃如何能不讨厌? 林秋月,注定是不会长命的。 “啪”的巴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林清歌的思路,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夫人毫不手软地打了林秋月一巴掌,又拉着她跪倒在地,声音发抖:“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娘娘勿怪。” 安贵妃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方才的不满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走过去伸手扶起林夫人,又伸手抚摸着林秋月的脸:“瑶儿,你这急吼吼的脾气,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只是对自家孩子,怎么也这么粗暴?她可是本宫未来的儿媳妇,可不能让你如此训斥。” “娘娘,是臣妾心急了。” “你都说她是孩子了,说几句不着调的话也正常,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安贵妃笑着重新抬头看了看摘星楼,轻叹一口气,“本宫最近腰不太好,怕是也上不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问着怎么办,视线却不断往林清歌身上扫,谁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林清歌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对方心里的盘算。 可她入宫的目的就是想看到摘星楼里的古籍,就算前路是她们设计好的陷阱,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娘娘,”她躬身行礼,“既然您身体不适,就由臣妾前往摘星楼,为您和殿下祈福。” “那可辛苦你了。”安贵妃笑着拉起她,“人上了年纪,体力就大不如前了,更没有办法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那就麻烦你了,只是上月初一,本宫祈福时在塔顶放了手串,你记得帮本宫拿下来。” “是,娘娘。” “彩月,去送少夫人进摘星楼。” “是。” 林清歌微微福身后退离开,不想她这边刚有动静,安贵妃开口了:“祈福最要心诚,身边还带着丫鬟就不合适了。少夫人一人前往,应该可以吧?” 可以什么?可以被暗算吗? 不出意外的话,她进入摘星楼就要出意外了。 第146章 斩立决 林清歌的内心并没有多少起伏,来之前就明白了安贵妃等人的盘算,她相信玖先生做好了安排。 与其这个时候闹事,倒不如早点当面锣对面鼓地敲起来,直接开始唱大戏。 “娘娘说的是,只是这两个丫鬟随了臣妾,没有什么见识。怕她们做错说错扰了娘娘的清净,就让她们在摘星楼前等着臣妾吧。” “彩月,你安排。” 扔下这句话,安贵妃转身就离开了,林夫人和林秋月也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的林清歌微微垂首,满是恭敬的神色。 等安贵妃离开之后,她刚想嘱咐洛青和洛红两句,最初迎她进长春宫的彩月就开口了。 “少夫人,这摘星楼楼梯陡峭,台阶又高,你还是快去快回吧。万一有什么耽搁,怕是一天的时间都搭进去了,娘娘会不高兴的。” 明明是满脸的笑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反而是满满的逼迫。 洛红性子急躁,并且明白林清歌让她们守在摘星楼门口,是为了保护她们。 当下她就想上前和彩月理论,好在林清歌快她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说的是,祈福不仅要心诚,吉时也很是重要,耽误不得。” “少夫人请。”彩月抬手引领林清歌进入摘星楼。 林清歌给了洛红和洛青一个眼神,就抬脚迈入门槛。 她刚准备询问从哪里上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瞬间殿内的灯火也亮了起来。 摘星楼不仅外面恢宏,殿内也很是大气。 一楼大殿中间是个太极阴阳图,四周摆放了不少星象图,多少和现代的博物馆有几分类似。 只是这些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要找到的是这摘星楼的藏书阁。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之后,在东北角看到了台阶,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抬头向上看,窗外射入的光线并不明亮,使得台阶上影影幢幢的,林清歌却没有丝毫的不安,抬脚就向上一步步往上爬。 藏书阁要找,安贵妃说的手串更是必须找到,否则指不定会有多大的麻烦。 摘星楼门口。 彩月闭合上殿门之后,转头看向洛青和洛红,面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我还要回去给娘娘复命,你们二人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洛红本身就不爽,被她这样的态度气得差点冲上去揍她。 还是洛青心思沉稳,一把抓住她:“不想要命了?” “我不怕死!” “少夫人的安危,你也不在乎了?” 一句反问制住了洛红的冲动,抬眼向着摘星楼顶看去:“这得爬多久才能上去?她们这根本就是故意为难少夫人,太过分了。” “我倒觉得不是。”洛红轻轻摇头。 洛青好奇询问:“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刚才的事情,你我都听得清楚,是少夫人自己要上去的。她素来心思细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就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长春宫。 彩月回去躬身行礼:“娘娘,她已经上去了。” 安贵妃喝着茶,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憋了许久的林秋月再也忍不住了:“姨母,您和我娘是不是太小心了?这一巴掌,秋月觉得好委屈。” 她捂着自己的脸,撇了撇嘴:“那个贱丫头显然是知道自己必须进入摘星楼,压根没有反抗的准备。” “今天啊,是辛苦你了。”安贵妃放下茶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吩咐彩月,“带她去看看西域的贡品,喜欢是拿什么,算是给我家秋月的补偿了。” “谢谢姨母。”林秋月笑容甜美,转身跟着彩月走了。 林夫人脸上的神色却写满了不安:“娘娘,那林清歌看上去是有备而来,没有任何抗拒就进入了摘星楼,这和她平日的性子不符。” “平日她是什么性子?娇纵任性,殴打丞相夫人,无视宰相嫡女,在相府胡作非为吗?”安贵妃的声音很是好听。 只是那一字一句都在诉说着林夫人的无能,她脸上一阵阵的发烧,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安贵妃倒是也没有为难,缓缓开口:“平日里她就算再胡闹,还真的敢在宫里胡闹不成?说到底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连她都压不住,还能做什么?” “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无能。” 林夫人的唯唯应声并没有使安贵妃顺气,反而更加不满:“你也真的是没用,早就让你在她的饮食之中下毒,毁了她的脸。现在,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臣妾也不知道,之前她明明是个丑八怪。可嫁入将军府之后,性子变了,脸也变了,还开了一笑堂。难不成,她真的懂什么医术?” “她懂不懂,你不知道?她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安贵妃瞪了林夫人一眼,“她那美容膏确实是不错,只是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时间差不多了吧?也该闹起来了。” 她这边刚刚说了一句,彩月就带着林秋月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太后宫中的嬷嬷来了,说是太后用了美容膏,脸上起了疹子。其他宫中后妃的脸也都出了问题,让您过去瞧瞧。” 安贵妃勾起一抹冷笑,又喝了一盏茶才慢悠悠起身往外走。 …… 林清歌一层层趴着,心里感慨劳动人民智慧的同时,又将周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有电梯,建这么高的楼做什么! 还真以为能摘星?做梦! 她汗流浃背地爬上顶楼拿到了那串属于安贵妃的手串,歇了没多长时间就快步往下走,三楼的藏书阁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等她再度出现在藏书阁前,感觉腿都软了,但她顾不得这些,拿起门口的烛火就寻着顺序研究有关分离魂魄的古籍。 偌大的藏书阁,首次来的她哪里能说找什么就找到什么。 寻找半天都是写模棱两可的东西,她烦躁又疲累地趴在书架上一拍,整个人就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想休息一会。 时间不久,楼下大殿就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无数脚步声响了起来。 皇宫之中怎么可能随意喧哗? 是她们动手了。 林清歌皱眉,手按在书架上要起身,却听到机括响动的声音,下一秒地上就出现一个一尺见方的洞,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古卷。 藏得这么隐秘,定然不普通。 她没有想太多,伸手拿起藏进怀里就往外走,只下了一层楼就有刀架到了脖子上。 “大胆林清歌,竟然敢毒害太后娘娘,斩立决!” 第147章 一步险棋 玩这么大? 林清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可脖子上刺骨的寒意告诉她必须冷静。 斩立决是什么玩意?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罪名,脑袋就没有了,闹呢? 关键是玖先生没有安排就好让她进宫是做什么,送死吗? 男人,果然靠不住! 不过她也没有乱,反而无比冷静地看着前的带刀侍卫:“我乃陛下钦封的大周战神,楚南枫的夫人,哪里是你说斩杀就斩杀的?” “陛下命令,不得违抗!” 眼看刀刃再次上前,极有刺破咽喉的可能性,她手指间的银针对准他刺了下去。 速度之快,对方根本无法躲避。 更重要的是,以她对人体穴道的了解,自然知道刺入哪里能让人痛不欲生。 方才还威风赫赫的侍卫,手中钢刀落地,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这还不算,整个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看上去很是痛苦。 要知道会选入御林军的人,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周围谁都没有看到林清歌出手,他们的头头却伤得这般重,瞬间就将众人都怔住了。 她站在高处,将众人扫视一番:“我无意为难你们,请你们也别为难我。我不过是一介妇孺,丈夫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如何会对宫中贵人下毒手,还是太后。这件事怎么想都有冤情,还请诸位给我机会去面圣。” 说着,她对众人福了一礼。 言语恳切,态度温和,偏偏又有着强大的能力,使得向来慕强的侍卫们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最后还是副统领站了出来:“少夫人,我们也不想为难你,这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或许是受到奸人的挑唆,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难道要围攻我一个弱女子?这要是传扬出去,诸位怕是脸上无光。” 林清歌的语调很是平淡,似乎被围困的人根本不是她,周围的侍卫们彼此看一眼,脸上却开始发烧。 都是热血的少年,披甲执锐为的是保家卫国,谁会想对一个下手? 众人眼巴巴看向副统领,副统领眉头皱紧:“少夫人,我们可以带你去后宫,可陛下会不会见您,又会不会再度下令要我们斩杀您,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只要你们能带我去,就很是感谢了。” “少夫人请。” “多谢。” 她微微颔首之后,目色肃然地拾级而下,可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此时的言论完全是君子协议,有任何不在乎打女人的人冲出来击杀,也是极有可能的。 好在她走到摘星楼门口,都没有任何人出阴招,反倒是看到被控制的洛青和洛红。 她们两个人不再是方才的光鲜,身上的衣物有着明显争斗之后的痕迹。 尤其是洛红,身上还挂了彩。 林清歌眉头微皱,停下脚步,不等副统领询问,对着洛青和洛红就鞠了一躬。 “少夫人!”洛红红着眼睛喊了一嗓子。 “哭什么?你们肯舍身救我,我很是感激。只是皇宫重地,哪里是随便能动刀兵的地方?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不仅不是救我,反而是害我。” 说着她摘下手腕上的金镯子,向统领递了过去:“她们二位是我的贴身侍女,弄成这样真的是不成体统。劳烦统领想办法让她们换身干净的衣服,再上点伤药。” “这可使不得。” “这镯子是给统领当信物的,你拿着去找亲王殿下,他会代我感谢您。” 这是一步险棋。 做好了能给这些人威慑,不会偷袭她。 一旦不好,就立即会有她和周承瀚不正当关系的传言,那就是作茧自缚。 好在眼前的男人没有长舌的属性,他接过手镯之后,微微点头,就挥手安排人带着洛青和洛红离开了。 林清歌心口大石落地,被平安无事地带到了慈宁宫。 韩玥看到她,阴冷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阴阳怪气开口:“想不到咱家还能少夫人。” 他说着扫过她身后的侍卫,抬手向天拱了拱手:“咱家可记得,陛下的命令是斩立决,怎么少夫人还好端端的?难不成,少夫人有两条命?” “公公说笑了。”林清歌上前低声耳语,韩玥面色巨变。 第148章 楚爱卿,醒的真巧 林清歌看着韩玥变了的脸色,慢悠悠开口:“旁人不清楚这件事,韩公公应该记得清楚吧?麻烦帮我通禀一声,我要见陛下。” “咱家是真的小看少夫人了,不过咱家也得提醒一句。陛下至孝,少夫人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纵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哦。”他那公鸭一般的嗓音,配上阴冷的眼神,激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她还得故作镇定,甚至是掌控全局的云淡风轻。 事实上,她心里将韩玥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玖先生、苏云亭和周承瀚也一个也没有逃脱。 他们仨没有安排好,就让她进宫,还没有安抚好这个性格扭曲的太监,是嫌弃她命太长? 等她活着出宫,第一件事就是要教训他们仨! 等韩玥进去之后,她转身对着副统领说:“刚刚出手,我也是为了自保。放心吧,他本人不会有什么损伤,只是痛上两个时辰是免不了了。” 副统领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岂不是要活活疼死? 她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放心吧,死不了人的。比起产妇分娩经历的疼痛,他那算不得什么。” 副统领脸上再度显现出愕然的神色,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韩公公出来说道:“少夫人,陛下请您进去。” “多谢公公。”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挺直背脊,踏着坚实的步伐走了进去。 “臣妾见过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在周帝面前,神色平静,言语清晰。 周帝铁青着一张脸,不怒反笑:“你还真的是有本事,竟然敢威胁朕!” “臣妾不敢,”林清歌抬眼,对上他的眼睛,“陛下英明神武,有赏有罚。之前大宴之上,亲口允诺臣妾,有所求尽可与您说。此时,臣妾有所求,却不是求陛下饶了臣妾性命。” “你求什么?” “大将军光明磊落,为大周浴血奋战,臣妾作为他的妻子,与有荣焉。所以,臣妾可以死,却不能抹黑他。” 认真的眼神,坚定的语气,还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周帝看着她眼神微微眯起:“毒害太后,你不认?” “臣妾未曾见过太后,与太后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太后?” “哼,你不是要毒害太后,是要毁了所有人的脸!就因为你脸上胎记无法消除?嫉妒心如此之重,人神共愤!” 她脸上胎记没有完全消除,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表面看上去,她的脸光洁如玉,看不出丝毫瑕疵。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不懂。” 周帝刚想爆发,安贵妃走了出来:“你不懂?你看看本宫的脸!” 林清歌抬眼看过去,就看到几个时辰前还无比美艳的安贵妃,脸上起满了红色的疹子。 不过只一眼,她就带上了面纱,显然是担心被周帝看到厌弃。 “本宫原以为你只是小孩子脾气,和秋月不对付,就想召你入宫敲打一番。不想你竟然心思如此歹毒,在美容膏中下毒,使得后宫所有的嫔妃,包括太后娘娘的脸都出了问题!” 哦,怪不得当初林夫人要一百罐美容膏,还点名是她送到林家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一笑堂真的是不用开了。 她依然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安贵妃,却一点都看不出处于弱势的状态:“娘娘有所不知,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口碑。若是臣妾自己在美容膏里下毒,何异于自杀?至于后宫中诸位嫔妃用的美容膏……是在一笑堂购买的吗?” “你借用你嫡母和本宫的关系,将这美容膏送到宫中诸位,还想抵赖?” “臣妾不想抵赖,只是这件事逻辑不通。若是臣妾真的是嫉妒比自己美貌的人,就不该出美容膏,或者一开始里面就添加坏人皮肤的药物,怎么会在专门送到宫中的美容膏里做手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说,臣妾确实给了林夫人一百罐美容膏,却没有要她送给各位娘娘。” 林清歌说着看了眼周帝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说句不怕笑话的,臣妾与林家不睦,全城皆知。臣妾要是送给各位贵人东西,真的不敢经过林家的手。” 经过兄弟之间血雨交锋后坐上九五至尊宝座的人,都不会是傻子。 周帝自然明白林清歌和林家的关系,更甚者,她替嫁的事情,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有些事情,放在台面下私下操作可以,真的摆到台面上说就不行了。 周帝沉声开口:“你是否认你做了手脚?” “陛下,现在情况特殊,追究谁是罪魁祸首未免本末倒置。请给臣妾一个机会,为太后和各位娘娘诊治,尽快让太后脱离痛苦。” “好。” “陛下!”安贵妃眉头紧皱,眼神里的不安快速扫过,“之前就出了问题了,您怎么能再信她?万一她继续使坏,事情只会更糟。” “那就只能砍了她的脑袋,以死谢罪了。” “多谢陛下,臣妾定然不辜负陛下的期待。”林清歌叩首之后,站起身对着安贵妃说道,“娘娘,臣妾先给您诊脉吧。看您脸颊红肿,起了一层癣,应该是某些物品刺激所致。” 说话间,她就示意安贵妃坐下伸出手。 安贵妃今天的设计,就是要置她于死地,怎么可能给她将功斩罪的机会? 好在她还安排了后手,也没有真的完全寄希望在美容膏上。 “太医已经为本宫看过诊了,涂抹些药膏,过几日就好了。至于太后和其他嫔妃,也有太医守着,不需要你,不过……”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帝:“陛下,她算起来也是臣妾的外甥女,自然应该护着。可她今日实在是太过大胆了,即使美容膏的事情和她无关,今时今日擅闯摘星楼是绝对的死罪!” 什么? 林清歌感觉脑子好像被狠狠地砸了一闷棍,对玖先生的信任瞬间都成了怀疑。 以他的身份,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纵然不清楚,既然安排她进去,也会好好研究,怎么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死局? 难不成,他怀疑她,担心她说出他的秘密,特意设计了这一切? 她的心陡然跌落谷底,只是此时的她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抬眼看向安贵妃:“若是没有娘娘指路,臣妾初次入宫,怎么会识得摘星楼所在之处?” “到了此时,还敢口出狂言?来人,搜身!本宫倒是要瞧瞧,她入摘星楼到底私藏了什么在身上!” 完了! 瞬间林清歌的额头都出汗了,身上的那本古卷若是被查出来,她怕是真的要把楚家上下的人头丢了。 现在即使明知那串手串是安贵妃要她‘自证罪名’的罪证,她也只能拿出来,还得故意装蠢:“娘娘,这手串是您让臣妾带出来的,您难不成全忘了吗?” 安贵妃的眼神里露出不屑,看向周帝时又面露惊慌:“陛下,臣妾真的没有想到,她不仅擅闯摘星楼,还意图窃取陛下祈福的珠串。这、这是要干扰我大周国运,罪不容诛啊。” “大胆!”周帝面色冷沉到极致,“推出去,砍了!” 就这么简单? 林清歌感觉到背后都被汗湿透了,就算她再惊才绝艳,也没有在这个时代逃脱皇权压榨的可能性。 除非,她直接化身航母,一炮把眼前这个蠢货炸死! 都到了关键时刻,她脑子里还如此的天马行空,使她真的是欲哭无泪。 同时她不得不怀疑,她不仅是被安贵妃设计了,幕后黑手…… “陛下,微臣之妻,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大周之事,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她的清白,臣愿用项上人头作保。” 林清歌猛然回头就看到一身玄衣的楚南枫走了进来,声音沉冷而有力。 第一次,她看到不戴面具的他,没有躺在床上装昏迷,也是看到玖先生首次在她面前摘下面具。 只是,他此时出现能不能护住她不知道,项上人头是真的要没有了! “楚爱卿,你醒的时间真巧啊。”周帝面色阴沉,语调意味深长。 第149章 夫妻私话,公公就不方便听了 任谁都听得出,周帝声音中的愤怒。 “微臣参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楚南枫走到林清歌身边,跪下参拜周帝,“今日拙荆入宫之后,微臣奇迹醒来,发现双腿已经治愈。感念于拙荆医术,更感恩陛下不曾放弃微臣,特入宫叩谢皇恩。” 他的出现将寝宫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推到了最高点。 林清歌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时候出现。 平日里他戴着面具,以玖先生的身份在她跟前蹦跶算不得什么,现在直接卸下伪装? 谁会信他一醒来就活蹦乱跳,还半点问题都没有地入宫谢恩,这不是摆明了让周帝赶紧找理由杀了他? 林清歌怀疑他是不是最近戴面具戴得把脑子戴坏了。 心中满是碎碎念,却不凄然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瀚如深海,无边无际,却又给人安定的感觉,纷乱的心跳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他是用事实告诉自己—— 他不会置她于危险之地,因为他会是她最后的保护网。 “那可真的是巧。”周帝眯起眼睛,森冷的眼神在他周身打量一番之后,视线落在了林清歌身上,“你说他是什么时候醒的。说实话,朕赦你无罪。” 这哪里是要赦免她的罪,压根是在挑拨离间! 上一秒他还用命保她,下一秒她就把他推上断头台? 任何一个心境美好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不过…… 她脸上闪过惊喜的笑容:“陛下所言非虚?” 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上上策! 周帝眼神微闪,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善意:“君无戏言,朕怎么可能诓骗你一个妇人?” “多谢陛下,夫君是今日臣妾入宫之后醒的。那时臣妾不在府中,具体的时辰怕是还得问夫君。”她满脸喜悦之色,似乎终于不用死了。 她这样的表情激得周帝龙颜大怒。 “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清歌装傻:“臣妾自然知道,陛下不是给臣妾活命的机会吗?陛下果然厚爱夫君,外界所言非虚。臣妾之前还怨恨夫君为了大家舍小家,现在才明白,他在边疆浴血奋战,身上的道道疤痕是守护大周的印记,也是拱卫陛下的证明。所以,陛下才对夫君格外看重。” 一言一句,全是周帝对楚南枫的厚待,却更是楚南枫的艰辛不易。 他建下不世之功,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换来的却是周帝起疑,皇子作践,朝堂耻笑。 所有加诸在他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全都是周朝之耻。 周帝眼神冰冷地看着林清歌:“韩玥,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拖出去,砍了!” “是,陛下。” 随着那尖锐的公鸭嗓响起,立即有人上前来扯林清歌。 他们的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楚南枫阻止了,他伸手将林清歌拉了起来:“陛下金口玉言,您曾说过,谁能治好臣的双腿,就会赐予享用一生的富贵荣华。” 周帝不怒反笑:“所以楚爱卿今日是要替朕做决定?” “下臣不敢,只是陛下金口玉言,臣担心陛下会被后世文官口诛笔伐。” “大胆!” 周帝暴怒,冷眼看着楚南枫,他却静默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眼神镇定到极点。 周帝突然笑了:“好,很好。楚爱卿能醒来,是上天对大周的恩赐。冲喜成功的林清歌,自然该赏。可她先是致使宫中后妃人人脸上起癣,又擅闯摘星楼,窃取祈福珠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林清歌却嗅到了恐惧。 手握军权的楚南枫在军中摸爬滚打十数载,手下的士兵更是以他马首是瞻,怕是没有虎符,挥挥手能调动的军士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人握的是实权,真要是想反,皇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周帝面前示弱,那他装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纷繁复杂的各种念头,看向楚南枫的眼神也格外怪异。 “林清歌,不服管教,德不配位……” “陛下。”不等他说完,楚南枫就出言打断,“拙荆首次入宫,犯错难免,是下臣之错。可要说她谋害各宫娘娘,还擅闯摘星楼只为偷窃,微臣不信。还请陛下给臣机会,查清楚此中问题。” 不能查! 安贵妃的内心涌起极大的不安,硬是在脸上挤出笑容道:“陛下,大将军刚刚醒来,有些事情怕是还不清楚。尤其是冲喜之事,怕是不得不说。” 周帝在气头上,不满地瞪了眼安贵妃:“这里有你开口的资格吗?不过你和林家关系莫逆,话就由你说吧。” “多谢陛下。”被打了一棒子又被在脖子前挂了个胡萝卜的安贵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楚南枫,“本宫明白,你是感念林清歌在你昏迷不醒时嫁给你。可她嫁到楚家,却是因为她设计了秋月。说起来,你和秋月一起长大,你们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贵妃慎言,臣与拙荆成婚数月,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二姑娘也被赐婚齐王殿下,微臣不敢有任何妄想。”楚南枫的回答不卑不亢,也戳破安贵妃想重新将林秋月塞给他的想法。 他没有过多与安贵妃纠缠,而是对着周帝微微躬身:“陛下,此事涉及拙荆的名声,臣不能不理会。现在请允许臣暂退,彻查此事。” 依然是臣子的行为和态度,却直接要求周帝收回成命,周帝心头憋得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 可想到楚南枫手中的数十万大军,咬着后槽牙开口:“朕就给你十二个时辰,查清楚此事。为了方便你们行事,就让韩玥跟着你们。” 这哪里是方便他们行事,根本是安排人监视他们。 楚南枫没有拒绝,林清歌也跟着作揖,然后一起退出了院子。 韩玥带着他们重新回到摘星楼,没有进入正殿,而是去了旁边的小屋:“将军,少夫人请。” 楚南枫和林清歌进去之后,韩玥也想跟着进去,却被楚南枫阻拦:“本将军与夫人的夫妻私话,公公就不方便听了。” 第150章 东西到手了 当着韩玥的面,楚南枫‘砰’一声关上房门,看得林清歌突然有一种很是骄傲的感觉。 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多少人踩在她头上,想想新婚之夜,她还差点被这胎监打了! 现在楚南枫醒了,她这将军夫人的地位是稳了,众人看到她的态度都得大变样吧? 之前被差点被砍头的刺激,此时直接被她丢到爪哇岛。 直到她嗅到了不断靠近她的危险,脖子略有些僵硬的转动,她就看到了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的楚南枫。 见惯了躺在床上的他,看着他身形高大地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的身影完全笼罩,心里还真的是有那么点不安。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还没有开口,他就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却一点就此停步的意思都没有,逼得她步步后退,直到碰到身后的桌子。 楚南枫双手压在桌面上,将她圈在他怀中:“等我醒来,要和我和离?” 随着他说话带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压迫感更加强烈。 林清歌抬眼就对上他的眼睛,危险,阴沉,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使得她的灵魂都在轻轻颤抖。 “这、这件事不得等我们平安出宫之后再说吗?现在在宫里,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和离不和离说起来都太早了。” “谁说的?既然我醒来就要和离,那我何必还保你呢?” 说话就说话,他的头却越垂越低,到最后,她觉得他都要贴上自己的唇,那张俊脸都放大到了模糊的程度。 她哪里敢在这种情况说话? 一开口,岂不是直接亲上去了? 平日里他戴着面具不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吗,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个登徒子。 难不成面具还有封印的功效? 现在封印解开了,他风流爱撩的本性就暴露了? 问题谁家好人这么撩媳妇! 就在她风中凌乱时,他轻笑一声微微直起腰身:“不是说我不顾你的安全吗?现在怎么什么都不说了?” 满满调侃的味道,林清歌都怀疑他是被苏云亭附身了,否则怎么感觉和玖先生就那么不像。 要不是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楚南枫清醒的模样,她宁可相信苏云亭戴了面具,都不会怀疑玖先生就是楚南枫! 她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满开口:“你就不能坐下好好说话?十二个时辰,说白了就一天的时间。查不清,我脑袋就算不搬家,也定然有很多的破事。还有,你就不担心,你家陛下给你穿小鞋?” “他不敢。” 简简单单三个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却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林清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抬手猛地推开面前的楚南枫,声音不自觉抬高了几分:“你不是楚南枫!” “我不是他是谁?”他摊了摊手,倒是没有去追一溜烟和他拉开距离的小女人,反而走到桌边桌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她倒了一杯。 林清歌现在哪里还有喝水的心情? 她满眼狐疑上下打量着他:“谁派你来的?将军昏迷不醒数月,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哪里这么凑巧今天醒来?定然是你,想离间陛下和相公之间的情谊,让陛下怀疑相公!” “想象力满分,可这世上哪里去找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楚南枫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动作很是自然。 从他的动作到神态,都显示出他上位者的姿态,哪里可能是旁人随意假扮的? 最重要的是,他这次入宫是为了她。 “你的计划被打乱了吗?” 他眉头微皱,意会到她突然的询问之后偏头看向她:“担心我?” “不是担心你,而是楚家上百条人命,我不想折损在我手里。”林清歌的眼神变得很是认真。 她怕死,但是她不可能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 “现在说这种话,有点晚了吧?”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薄唇微勾:“不是你说的吗,生死关头我不会管你。现在,我只能用楚家作为祭奠,证明我不会不管你。” “你有病吧!”她差点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在骂人,却突然之间一个字都说不出。 当时她那么说,确实是有激将的成分。 是因为她一次次一个人面对危险,感觉他把她当工具人。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甚至怀疑,很多事情压根就是他设计的。 为了他计划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在乎她的命。 就算他要澄清,也不用真的拿上百条人命做赌注吧? 这样做,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急了?这不是你要的吗?”楚南枫笑得很是惬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不是要借此证明你的重要性吗?” “我……” 林清歌只说了一个字,就住嘴了,她觉得这时候争论这种问题像神经病,坐以待毙更是脑残! 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揉着太阳穴、额头,压下她拔刀想宰了大周战神的冲动:“楚南枫,你告诉我。这次让我入宫,到底为了什么?安贵妃那点小动作,不可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她不相信一个征战天下的男人会蠢到用人命表现真心的地步,还是别人的命。 他打开盖子,食指伸进去点了一下,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信我。】 四目相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在他那双瀚如烟海的眼眸之中沉沦,这一次她却没有躲避。 之前她有太多担心,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人是她的相公。 纵然是名义上的又如何,他从来不曾伤害她,还在她要被砍头时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她坐到了他的对面:“时间不多了,我们先查后妃过敏的事情,还是摘星楼?” “过敏?” “就是脸上起癣。” 他微微颔首:“无论是过敏还是摘星楼,都是一件事,安贵妃的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为什么?”林清歌拧眉,后知后觉地说道,“因为周承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界定然有他要求我们和离的事情。周帝本就因为他和林秋月的事情不满,再加上这件事,他王爷的身份怕是要做到死了。” 楚南枫还没有说话,门口传来十七的声音:“爷,东西到手了。” 第151章 一人一巴掌! 楚南枫起身打开门,十七很是恭敬地行礼之后,奉上两个小瓷瓶。 “美容膏?”林清歌走过去,心里明白楚南枫为什么不着急了,“你从哪里拿来的?” 十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在楚南枫微微颔首之后,才出声回答:“少夫人,左手这瓶新的是刚刚从一笑堂取来的,右手这瓶是悦妃用过的。” 岳飞? 她的眼神刚刚显露出疑惑,楚南枫就出声说道:“悦妃与秦王生母交好,秦王也是她一手抚养大的。” 周承瀚作为最受周帝宠爱的皇子,能得到他抚养权的人定然也不简单,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她看着面前的两瓶美容膏也知道楚南枫要做什么了,既然她的美容膏没问题,那自然是送入宫的美容膏被做了什么手脚。到底有什么问题,自然是验过才知道。 她伸手接过瓷瓶之后微微颔首:“对了,之前我拜托带我去慈宁宫的统领照顾洛青和洛红,你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话声刚落,楚南枫就将一个手镯塞到她手中,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瓷瓶。 她的眼神瞬间亮了,心里明白洛家姐妹俩已经被他安顿好了:“谢谢。” 他的眉头微皱,眼神里闪过不满,转身往屋里走。 将她表情尽收眼底的林清歌微微蹙眉,这男人性情怎么这么阴晴不定,说个‘谢谢’还惹到他了? 不懂礼貌的大地主头子! 林清歌带上镯子,快步跟上去之后,将他放在桌上的瓷瓶拿起来,一一打开闻了闻,眉眼之中透出几分了然。 “容易引起过敏的药材算是都放进去了,得多么万中取一的体质,才能扛过去。哎,不对啊,这些东西不仅让脸部发红起疹子,连着用几天引起皮肤溃烂都是可能的,安贵妃的脸可没有这么严重。” “各宫嫔妃脸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以与安贵妃同住长春宫的陈贵人和林贵人,最为严重。”楚南枫说。 “那就对了。后宫嘛,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谁敢随随便便用旁人送来的东西?尤其是后宫争宠利器的脸蛋要用的东西,可陈贵人和林贵人就不一样了。她们本身位份不高,又住在长春宫,哪里敢和安贵妃对着干。就是太后,怎么会这么小心?” 太后是什么人,上一届宫斗冠军哎,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算计了? 要真的没心眼,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怎么会有机会坐上太后的位置。 看样子,里面少不了楚南枫的参与。 她重新将手里的瓷瓶放到桌上:“于太医刚正不阿,想证明美容膏有问题不难。我猜想安贵妃也只是将这件事当成个引子,真正的杀招是她说我擅闯摘星楼。” 说着她往他身边凑了凑,满脸讨好之色:“相公,你这么英明神武,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这一点应该也早已安排好策略了吧?” “没有。” “什么没有?” “我没有想到,她会诬陷你擅闯摘星楼。” “你……” 他抬手点了下她的唇,阻止了她的不满:“要怎么给自己脱罪,只能看你自己了。” 温热的手指落在唇上,惊得她话都不会说了,更别说他一股脑将问题全推到她身上。 于是,她就呆呆地盯着他看。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鸟叫,她才回神,手忙脚乱地直起腰和他保持距离。 这这这……就是不戴面具而已,怎么感觉都不一样了,难不成他的芯子也换了? 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她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警惕,偏偏他就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完全没有丝毫的担心。 她撇撇嘴,坐在他的对面,保持最远距离:“楚大将军,你不会告诉我,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入宫救我,还赌上了自己的脑袋。” 呵,别说这个时代,女性对男性而言,就是个所有物而已。 就算是标榜爱情至上的现代社会,也不会有这种人。 “何止啊,他不仅赌上了脑袋,还把我们几个也豁出去了。”苏云亭特有的声音响起,林清歌就看到他身着小厮衣服走了进来。 她眨了眨眼睛,先是伸手捂住了嘴巴,才开口说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里也敢混进来?被发现,是要砍头的!” “我这算什么,那个直接去太后娘娘的寝宫了。” “周承瀚?” “是啊。” “……” 林清歌很想翻白眼,人家是皇太后的亲孙子,去看望生病的祖母有什么问题? 只能说卧龙五步之内,必有凤雏。 她想着搬着凳子坐到楚南枫、苏云亭的五步之外:“你们两个什么准备都没有,还这么大摇大摆进来,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他的情况我不知道,我自然是相信你。”苏云亭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像你这般聪明机智的女孩子,自然能破得了眼前的局。毕竟安贵妃有林夫人和林秋月那样蠢笨如猪的队友,是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 他看似是在夸耀林清歌,却给了她破局的方向。 她抛了抛手里的瓷瓶,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那就别都缩在这里了,时间拖久了,证据都被安贵妃抹平了,还真的没得玩了。” “大小姐,请。”苏云亭率先起身走到林清歌面前,动作是最标准的小厮姿态,俊美的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他脸上,直接将他扒拉开:“别挡道。” 楚南枫阴森森的声音,使得周围的温度降了不少。 可苏云亭怎么会怕他? 拉开他的手,苏云亭站起身瞪着面前面色阴沉的男人:“你自己过来找堵,怪得了谁?” 楚南枫一把甩开苏云亭,抬手拦住林清歌,宣誓所有一般:“她是我的娘子。” 苏云亭咬了咬牙,换上一脸笑容看向林清歌:“清歌,他这人无趣又死板,很是无聊。还是跟着我,未来才有无限乐趣。” “……” 她跳起来,在他们后脑勺一人来了一巴掌:“这是哪里?皇宫大内!你们以为拍电影呢?还嘻嘻哈哈地闹!你们不怕死,我还想长命百岁,颐养天年呢,都不许闹了!” 第152章 见证奇迹的出现 楚南枫和苏云亭显然也是第一次被人抽后脑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当场。 当然更让他们好奇的是——电影是什么? “发什么愣?时间就是生命,还不快跟我走!”林清歌甩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两条腿都在抖,一时血涌上头,把对方身份忘了个干净。 她故作镇定的模样,落在十七眼中,却是霸气侧漏! 他在楚南枫身边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有敢这样对自家大将军?分分钟头给你拧下来! 苏云亭就更别说了,京城到处都有他的传说,得罪他的人,第二天只能去护城河里找。若不在,那就是城郊乱葬岗。 可这样两个人,被林清歌训得像小鸡仔一样,果然女中豪杰! 慈宁宫。 周帝已经见过楚南枫,现在没有了之前的冲击,周身的阴郁之色消散了不少。 他看到楚南枫之后,甚至笑着说道:“楚爱卿,能看到你康复,朕很是心安。有你在,边境才能安定,这大周才能长治久安!” “陛下赞赏,臣愧不敢当。”楚南枫微微颔首,“有陛下的英明领导,才有今日百姓的欢居乐业。” “说得好,国泰民安是民心所向,也是朕心中所求。所以才会去摘星塔祈愿。”周帝顿了一下,瞥了眼林清歌,继续说道,“爱情的妻子若只是好奇闯进去就罢了,却动了朕为添加祈求安康的珠串,怕是要为大周带来灾厄。” 治理国家,不想着在民生大问题上下工夫,求卦问卜就算了,还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怪罪一个女人,真的是脸皮够厚。 林清歌的内心忍不住吐槽,面上还得挂着平和的笑容。 她突然就觉得,当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像苏云亭那般做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享受世间富贵,还被权贵追捧,应该更幸福。 她要好好经营一笑堂,将分店扩大到整片青州大陆,成为这里的第一药商! 楚南枫的手肘轻轻地碰了她一下:“清歌,陛下在问你,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又对着周帝行礼,“陛下,清歌初次入宫,难免慌张,还请赎罪。” “她若是存了歹意,意图谋害后宫,又陷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那也没有什么可赦免之说了。”周帝语调平淡,却自有上位者的威严在其中。 林清歌被压迫得有点喘不过气,心里也明白,对方的气度是整个大周给予的底气。 想硬碰硬是不可能,必须取巧。 深吸一口气,她上前福了一礼之后说道:“陛下,臣妾确实曾赠与林夫人一百瓶美容膏,一笑堂账簿记录清楚。可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问题,是民间不曾有的。臣妾怀疑,那一百瓶药膏被人动了手脚。” “你怀疑林家?”周帝切中要害。 “臣妾不敢,只是这美容膏是经林府的手进入后宫,也是可能出问题的一个环节,不得不考虑。” 很漂亮的回答,她并没有认定就是林家做了什么,而是用莫须有的方式,增加了一个可能的选项。 周帝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兴味:“所以呢?” “单纯对峙,自然是毫无意义。还请陛下派人从一笑堂拿正在售卖的美容膏,和宫中娘娘们所有的美容膏做对比。届时,臣妾自然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她言之凿凿,满脸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颇有大将之风,和楚南枫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韩玥,你亲自去一笑堂买,别让任何人动了手脚。”周帝时。 韩玥领命离开之后,他就准备安排人再去拿后妃手中的美容膏,林清歌开口了:“陛下,臣妾听闻,与安贵妃同住长春宫的两位娘娘最为严重,就请这两位娘娘带着她们的美容膏来。另外,安贵妃也把她用的美容膏取来吧。” 周帝不疑有他吩咐人去做,安贵妃的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不安。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顺着林清歌的话往下说:“陛下,彩月是臣妾的贴身侍女,让她去取最为合适。反正她都去了,两位妹妹就让她带过来吧。” 周帝摆摆手,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花心思。 彩月前脚刚刚离开,林清歌又说道:“陛下,林夫人既然脱不了关系,就让她一起来吧。” “准。”周帝吩咐安贵妃等在这里,转身就进入内室去看太后娘娘的情况了。 安贵妃恭送周帝离开之后,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冷意,只是由于楚南枫在那里,她还是收敛了几分。 “陛下宅心仁厚,既然已经赦免你的死罪,也就不会为难你。林清歌,乖乖认罪,不要胡闹。本宫和你嫡母,也才方便为你求情。” 恩威并施的态度,还真的不愧是宫斗的佼佼者。 可惜上辈子看多了宫斗、宅斗剧的林清歌也不是小白,更不会被她这几句话打动,真的信了她的邪。 “多谢贵妃娘娘美意,问题是这事的矛头指向臣妾。说不清,就会成为谋害后宫各位娘娘的凶手。再加上娘娘的情况不严重,难保不会出现别有用心的人,说这一切其实是娘娘为了争宠设计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将安贵妃脸上慈和的面具撕裂出一道缝隙,恍惚间她的脸竟然有几分狰狞。 可林清歌盯紧看过去,安贵妃的一双眼睛依然很是柔和,虽然戴着面纱,也不难想象她的美艳。 安贵妃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上蒙着面纱的脸:“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本宫的良苦用心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难道还真要逼着大将军送命吗?他能保下你的命,已经很是不易了。” “多谢娘娘,只是臣相信拙荆。”楚南枫的话看似客气,却是一点面子的都没有给安贵妃,听得林清歌格外爽。 小半个时辰之后,韩玥带着美容膏回来,彩月才请来陈贵人和林贵人。 她们二人不仅脸颊上,连带着额头和鼻梁上都有溃烂的痕迹,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也就理解,为什么这几步的距离,她们姗姗而来。被周帝看到她们这样,以后哪里还会有获得荣宠的机会。 林清歌心中哀叹她们花儿一样的命运遭此厄运,暗自承诺会治好她们的脸:“既然诸位都回来了,那就烦请韩公公请陛下出来,看看这美容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见证一下奇迹的出现。” 第153章 意外中的意外 周帝被请出来,一双虎目扫过众人,视线落在陈贵人和林贵人面上时,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嫌恶。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视线直接落在林清歌身上:“朕没有时间陪你玩闹,若是最后证明是你动了手脚。该当何罪,你不会不清楚吧?” 话是对林清歌说的,却是在敲打楚南枫。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陛下,有铁证证明是拙荆所为,臣愿接受任何惩罚。” 林清歌长袖下的手指轻轻地缩了一下,胸口的心跳更是错漏了一拍。 盯着他的背影,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对她的保护,比她要被推出去砍头是他的出现,还要震撼。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任何事情她都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即使他没有入宫,她也相信自己能从这复杂的环境下脱困。 她不需要,甚至不屑。 可此刻,她竟然贪恋他站在她面前,带给她的温暖。 林清歌抬起头,看向周帝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却已然带上怒色的脸:“陛下,美容膏有没有问题,一验便知。太医院院使于太医性格刚直,由他检验,定然不会差错。” 周帝摆手,韩玥立即会意,进入内殿,将守着太后的于守正请了出来。 于守正一直没有出现,外面的事情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他没有废话,接过美容膏用指尖放到鼻下嗅了嗅,数次之后沉声开口:“回禀陛下,这四瓶美容膏的调制极为不同。最末这一瓶有着上等的黄芪,有美白润肤的功效。至于剩下的三瓶,都放了对人体极为不适的草药。会引发人脸部起癣,甚至溃烂。”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周帝看向林清歌,眼神狠戾。 “陛下,臣妾斗胆问于太医一个问题。除了韩公公从一笑堂刚刚买回的这瓶美容膏,其余三瓶中添加的东西可否一致?” “从气味、色泽看,应该是一致的。”于守正回答。 “那用后的效果应该一样吧?为何安贵妃只是起了红疹,另两位贵人却是毁了脸。”林清歌的声音不大,落在安贵妃的耳中却犹如晨钟暮鼓。 她的手蓦地抓紧裙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美容膏是好东西,林清歌必须铲除,安贵妃自然舍不得在自己用的美容膏里下药。方才也是被林清歌逼着,才让彩月回去拿,其实就是对美容膏动手脚,结果不想被抓到了错漏之处。 可她在后宫多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吓到的:“或许这东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毕竟那砒霜,也不是所有人沾了就都会死的。” “娘娘说的是,个体差异极大,单纯这一点不能说明什么。”林清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于太医,贵妃娘娘的脉象,刚才是您请的吧?” “正是老夫。”于守正颔首。 “那斗胆请问,依着娘娘的脉象,为何脸上会起这般红癣。” “这……” 于太医沉默了几秒,还是说道:“娘娘肺虚,喝白茶极易过敏。刚刚诊脉就发现娘娘体内的阴寒之气,所以脸上的红疹应该不是美容膏所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话都说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美容膏到底有没有问题不好说,长春宫的情况,定然是安贵妃一手设计的。 林清歌看到安贵妃急促的呼吸带动面前的轻纱轻微起伏,心头冷笑:“陛下,听闻太后娘娘也因为美容膏致使身体不适。请问,可否将那盒美容膏拿出,再让于太医验验其中的成分。” 太后是周帝生母,周帝又极重孝道。 她不相信,安贵妃大胆到这种地步,对太后都敢下猛药设计。 证明她送出的美容膏有没有问题,就在此一举了。 只是周帝还没有开口,于守正就说话了:“陛下,臣已经验过太后娘娘所用的美容膏。与方才韩公公买回的,别无二致。” 林清歌:“……” 于守正的刚正不阿,无需怀疑,他绝对不可能是安贵妃埋下的棋子,为的就是此时给自己一刀。 难不成,皇太后就是那个意外中的意外,易敏体质? 要真的是这样,今天可真的是天要亡她。 不仅她走不出皇宫,连带着楚南枫都要折损在这里。 不可以,她也不信,世上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陛下,臣妾想亲自验过美容膏。” 林清歌刚刚开口,就被安贵妃打断了:“陛下,之前臣妾听闻此女性情狡诈,还不相信,今天是彻底信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诡计,想在臣妾身上泼脏水。现在眼看阴谋败露,还想在太后身上做文章,您可千万别相信她。” 周帝何等聪明,自然看得出安贵妃的问题,只是区区一个林清歌,也不需要他在意。 更何况,要是通过金泰呢的事情,能对楚南枫下手,对他而言是求之不得。 问题是他不确定楚南枫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又入宫保他这个冲喜娘子,到底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犹疑之下,一道苍老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不就是查验一瓶美容膏吗?给她。” 随着声音响起,年过六十的妇人被扶着走了出来。 满头银发,脸上也有不少的褶皱,但是皮肤依然白皙,只是脸颊处一片红疹,很是明显。 周帝立即起身上前搀扶,其余人也纷纷跪下见礼。 “皇儿啊,这后宫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哀家觉得是时候管管了。” “母后说的是。” 周帝和皇太后上演着母慈子孝,林清歌却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药香味,还有那想忽略都难的咳嗽声。 微微掀起眼皮看过去,就发现跟在皇太后身边的周承瀚,心里明白皇太后会出现,和他少不了关系。 来不及细想,皇太后的声音响起:“丫头,你看看这美容膏。哀家一把年纪了,也想看看。到底是谁算计,还能算计到哀家头上。” 慈和的声线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意,穿透每一个毛孔,林清歌却顾不得理会这些,伸手接过宫女递上的美容膏查验。 只一眼,她心里就凉了半截,从色泽到气味,确实与她调制的美容膏无异。 第154章 禁足! 安贵妃看到林清歌微僵的表情,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不顾太后就坐在身边,出声说道:“陛下,后宫人人起癣的事情,定然和她脱不了关系。怕是她那美容膏所放物品良莠不齐,造成的效果也就因人而异。” 说话的艺术算是被她捉摸透了。 不仅将使坏的帽子彻底扣在林清歌头上,还彻底否认了美容膏,更表明她的效果轻微是一笑堂配方的问题。 一刀比一刀狠,还真的是非要林清歌的命不可。 但是林清歌哪里是那么容易任人宰割的人?她不相信自己积古今大成,再加上自己的精心研制,会出这样的问题。 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自然是别人。 “贵妃娘娘,急什么?这瓶美容膏到底有没有问题,怕不是单纯肉眼就可以界定的。毕竟这世上无色无味的东西有很多,而其中有毒的也不少。或许,这里面就掺杂了。” “或许?”安贵妃此时顾不得周帝和太后都在,冷笑出声,“东西是一笑堂出的,你作为一笑堂的东家,不觉得可笑吗?” “贵妃娘娘,臣妾为自证清白,哪里可笑?倒是娘娘步步紧逼,是怕臣妾证明,此事确实与臣妾无关吗?” 相较于安贵妃的情绪不稳,林清歌冷静到了极致。 一双清明的眼睛好似如镜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只是跃跃欲试地期待。 安贵妃想逃,可她的身份哪里能屈服一个小妮子。 在她想怒斥几声时,太后开口了:“让她去验,验不出问题,现在不过是来几句口舌之争而已,你急什么?真的有问题,你想怎么处置她,不可以?” 淡淡的语调,并没有什么责怪,却让安贵妃立即住口,低头说道:“请母后赎罪,是儿媳张狂了。” “少年人是该有点张狂劲,你这个年纪,就过了。”太后轻飘飘说了一句,对着林清歌抬了抬下巴,“小丫头,验吧。可你得记着,这要是验不出问题,你就没有机会了。” “臣妾明白。”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挑起一点美容膏凑到鼻尖,确实是没有怪异的气味,甚至膏体色泽都没有变化。 无色无味的东西多了,混入膏体还有这样效果的东西,却不多。各种物品混合在一起,总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除非,是那样东西。 只是这东西本身毒性不强,价值不大,很少有人了解,会是吗? 关键现在赌错了,输的可不止是她一颗脑袋。 “要怎么做?”楚南枫的声音不高,似乎仅仅是随口一问,落在她耳中和‘我相信你’有一样的效果,再度惊起她心头一阵阵涟漪。 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她蓦地想起深埋在记忆中那句‘白首虽无期,或可共黄泉’,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心头所有的负担也放下了。 “我需要清水,里面放一点点盐。除此之外,再不能有其他东西。” 皇宫之内,验证所需物品又不能亲自去拿,谁知道会有多少猫腻藏在里面? 看过宫斗剧的她,很是认真开口。 周承瀚带着轻咳的嗓音响起:“既然如此重要,不如小王去准备。就是不知道,少夫人是否放心。” 林清歌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她怎么觉得自从楚南枫摘下面具,身边一个两个都性格大变。 在太后和周帝面前,周承瀚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不过说起来,这偌大的慈宁宫,挤满了一屋子的人,楚南枫不可能真的去准备,他能相信的也只剩周承瀚了。 “秦王言重,臣妾自然相信。” 安贵妃担心真的被林清歌验出什么:“承瀚,有这么多宫人在,哪里需要你这个王爷去做这些事情?何况你身体不好,还是歇着吧。” 可惜她还没有安排彩月去,周承瀚就示意小厮递上一个水囊:“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咳咳,小王身患旧疾,不能随意饮茶,只得随身携带了白水。” 说着他打开喝了一口,才又递给林清歌:“少夫人放心,小王这身体,也只能喝得了水。” 是不是只能喝水,林清歌懒得深究,但他这个行为却实打实地证明了只是水。 林清歌拿过桌上的茶盏,倒入水囊中的水,又将太后宫中嬷嬷递上的盐巴撒了进去。 很快,白色的结晶体消散,一杯盐水呈现。 她又用簪子分别从太后和一笑堂的美容膏挑起一点,分别抹在两个茶盖中,然后徐徐地将水倒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放置太后美容膏的盖子之中的水,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黄色,而另外一个盖子中的水,没有任何变化。 对了! 林清歌松了一口气:“太后,陛下,请看。太后的美容膏里被掺杂了别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导致太后脸上起疹子的缘故。至于为何太后拿到的这关美容膏,毒性较小,又不易被发现,就和太后的身份有关了。” “怎知不是你故意设计?”安贵妃说。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确实赠与林夫人一百罐美容膏。可不知道她要送人,更不知道她要送给谁,如何在不同的美容膏中下不同的药物?说起来,到底谁更清楚每一罐美容膏,是谁用呢?” 林清歌的话,基本上就差说出安贵妃的名字了,周帝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有。”安贵妃有点慌乱,但是她余光扫到站在角落处的林夫人和林秋月,立即说道,“是她们早已将每一罐美容膏分好,臣妾按照要求送去的。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请陛下彻查。” “闭嘴!” 周帝沉声开口,不知道是念着夫妻旧情,还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冷声开口:“美容膏的事情,无论是谁做的,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查清楚,就随便给母后,你想做什么?今日起,你禁足长春宫,不得外出!” 安贵妃眼睛睁大,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几乎喷出火,但是她又莫名冷静下来:“臣妾识人不清,愿在佛前祈愿。只是林清歌擅闯摘星楼的事情,也不能就此抹杀吧?” 第155章 臣妾愿意领罪! 林清歌心头嗤笑,安贵妃果然是安贵妃,自己淋了雨,就必须扯烂别人的伞。 可惜,所谓的杀手锏,终究只能变成一场笑话。 “娘娘说的是,臣妾做错了,自然是不能不罚。但是今日召臣妾入宫的是娘娘,所为之事,是舍妹与齐王大婚。好端端的,臣妾为什么要去闯摘星楼?”林清歌看向安贵妃,语调轻柔。 安贵妃被林清歌看得心里发毛,声音都带上了些微颤抖:“本宫怎么知道为什么?” “不是娘娘带着我们去摘星楼,为他们大婚祈福吗?” 上午,安贵妃带着林清歌、林夫人和林秋月前往摘星楼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到了,想抵赖是不可能的。安贵妃心中暗骂林清歌挑事,可想到这是除掉她的最佳时机,还是压下心头的怒火。 “本宫确实带着你们去了摘星楼,发现今日情况特殊,就带着你们离开。谁曾想你竟然借机偷溜,还跑进摘星楼!” 一想到林清歌擅闯摘星楼的罪名成立,小命就保不住了,安贵妃的情绪就止不住地高扬。 禁足算什么?现在几乎各宫嫔妃的脸都有问题,自不会有人出现在周帝面前争宠。 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她依然是美艳的贵妃。 她暗中给了林夫人一个眼神,林夫人会意,立即上前对周帝和太后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今日带小女儿入宫面见贵妃娘娘,是希望在贵妃娘娘的说和下,清歌和秋月重修旧好。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臣妾宠溺清歌,让她铸成大错。还请陛下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说着,她一个头磕在地上,将慈母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周帝对安贵妃不满,看向林清歌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善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臣妾有三不解。一是林夫人是想和臣妾修复关系才来的,为何要去摘星楼?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二是摘星楼今日不能祈福,安贵妃又为什么要带我们前往,难道是为了给臣妾闯入机会?说起来,摘星楼今日不能进,娘娘大意忘了,手底下的人也不该如此粗心吧。” 林清歌慢条斯理说完之后,视线转向林秋月微微红肿的半张脸:“第三点,贵妃娘娘和林夫人,还记得秋月妹妹是为何挨打的吗?” 接连三点,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落在安贵妃、林夫人和林秋月身上。 安贵妃显然对此已经有了准备,当下将想好的答案说了出来:“你初次入宫,想到处走走,本宫带你去,反倒是错了?至于带你去摘星楼,是你说要为楚大将军祈福,让他早日醒来。” 说到这里,她瞟了眼楚南枫,冷声说道:“也不知道,是摘星楼灵验,还是你的心太诚,大将军竟然真的醒了。” 高手就是高手。 周帝本身就膈应楚南枫‘恰到好处’地醒来,心里有各种揣测,安贵妃在这时提起,就使得周帝对林清歌不满。反倒是将手底下宫人没有提醒这件事,就这么带了过去。 可惜,这反而是走进了林清歌的圈套。 她也算是看清了,楚南枫装昏迷是示弱不假,周帝对楚南枫的不满更真。结果身为帝王,只是小动作,就足以说明他对这个臣子的忌惮。 想想也是,手握军权的大将军,招展旌旗的后果绝对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林清歌想通了整件事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放松,最糟糕的结果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她微微颔首,很是认真地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心中一直记挂着将军,难道陛下伤风时,您从来不放在心上吗?” 安贵妃被林清歌说得面上一窒息,刚想出言反驳,林清歌压根没有给她机会:“可臣妾和秋月妹妹不同,都是心系夫君之人。她虽然未嫁,心里却已经把自己当成齐王殿下的人,日日夜夜都在为齐王祈福。” 林秋月不懂林清歌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她,但是能在太后和周帝面前留个好印象,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姐姐说的是,臣女心中很是惦念齐王殿下,希望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那妹妹也想进摘星楼为殿下祈福吧?”林清歌走近林秋月,继续询问。 “自然是想的。” “所以才会挨了林夫人一巴掌,对吗?” “是。”林秋月说完立即垂下脑袋,她自然是不敢说,挨着一巴掌是因为说摘星楼太高不愿进去。 旁边的安贵妃和林夫人脸上的表情不淡定了,林清歌的视线扫过她们,最后还是落在林秋月身上:“只是想祈福,林夫人怎么会不允?哎,看样子,是林夫人一早就知道摘星楼不可入,故意忽悠我吧?” “大胆!陛下面前,你怎敢口出妄言!”林夫人喊道。 “那就请林夫人说说看,为何要打秋月妹妹?”林清歌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夫人,眼神里露出明显的嘲弄。 她很是笃定,林夫人是绝对不敢将真实原因说出来。 那样毁掉的可不仅是林秋月,从安贵妃到安家,再到林家,都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林夫人跪在地上瞪着林清歌,一双眼睛几乎凸出来,里面的怨愤任谁都看得出。 林清歌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上位:“请陛下、太后明鉴,林夫人是否有和臣妾重修旧好之心。至于擅闯摘星楼一事,臣妾愿意领罪。” 她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之中跪倒在地,任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在堵着旁人哑口无言时,自己认了这件事。 现在安贵妃强加在她头上的罪状就是这一条,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你这条命或许你不在意,有人可在意的紧呢。” “多谢太后爱惜,清歌感激不尽。只是为了大周,臣妾不得不说。” 林清歌忽略太后的意有所指:“臣妾闯入摘星楼,是为将军祈福不假,更是为了大周的天下!那条供奉在楼顶,所谓能护佑大周的手串,才是祸害大周的开端!” 第156章 给我一封休书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沸腾了,所有人脸色各异,却又没有任何人说话。 最后还是周帝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睛微眯:“林清歌,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林清歌颔首:“臣妾当然明白,还请陛下将那手串拿出来。” 韩玥举着的托盘里放了一串莹润的手串,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七彩霞光,细看又发现每一颗珠子圆润细腻,很是漂亮。l 手串入手一阵清凉,林清歌甚至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寒气从手指蔓延至全身。 她轻轻摇晃手串:“只要轻轻摇晃,手串就有阵阵异香传出。但此香名为骨香,是残害无数少女才能得到的。” “你说什么?”周帝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里露出明显的愕然。 “回禀陛下,这手串上的珠子是人臂骨制成。这里有多少颗珠子,就说明多少名少女被残害。想要得到这散发着异香的莹润骨头不是容易的事情,必须是十五六岁未出阁的美貌少女的臂骨。她们在被取骨前,一年的时间只能吃素食,保持身体的清洁,骨质的光洁。不仅如此,为了保证骨质的莹润,必须是活取骨。” 林清歌说得活灵活现,屋子里众人的面色也是异彩纷呈。 太后素来吃斋念佛,哪里受得了这情况? 她念了一声佛号,又喘了一口粗气才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太后,臣妾还没有说到重点。活取骨之后,开始一颗颗研磨骨珠,若是打磨过程中有任何问题,就重新取骨。这算不得什么,而是骨珠制成之后,需要产生异香。就要用骨珠的主人身体熬炼出油膏,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散发出此异香。” 瞬间一阵干呕声响起。 谁能想到,一串手串,不仅是数十条人命,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方式。 林清歌却似乎还觉得不过瘾,晃了晃手串继续说道:“为了保证油膏的新鲜,那些少女必须活到第八十一天,才能制成一颗珠子。”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手里的那串珠串飘散出的香味不再沁人心脾,而是带着血泪的控诉。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动作恭敬地将手串重新放回托盘上:“她们的生命如此被践踏,还怎么保佑他人?更遑论保护大周,这些冤魂只会缠上接近她们的每一个人,不死不休。” 阴恻恻的声音配上她前面的铺垫,一阵风吹入大殿,都给人森森寒意。 周帝面色铁青,声音里的阴郁带着浓重的杀气:“你怎么知道?” “手串是骨珠,陛下要验证很是容易。至于这骨珠究竟如何炼制,摘星楼中能人辈出,要查清楚也不难。唯一怕的,是他们不肯说真话。” 林清歌说这句话时,对上了周帝的眼睛:“不过臣妾认为,陛下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要快。骨珠是邪物,保平安不能,但使人冤鬼缠身,却很是容易。” 周帝咬紧牙关,盯着林清歌的眼神几乎在她身上射出几个透明窟窿,可她不闪不避,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再联想到她方才说得头头是道,很难怀疑她是虚言。 至于她到底是闯入摘星楼之后才发现骨珠,还是一开始就知道,周帝已经无心询问。 他沉着一张脸说道:“你的脑袋就先寄放在你脖子上,你所言非虚,朕有赏。若你不过是信口开河,就等着问斩!” …… 林清歌走出宫门,深吸一口气,低声嘟囔:“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空气都是自由的。就隔了这么一道门,里面怎么就那么压抑。” “别胡说。”男人低沉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原地还跳了两下。 她眨眨眼,回头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着很是帅气。 可她怎么看怎么别扭,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楚南枫,闭眼前也是他,问题睁着眼睛的他还真的没有怎么见过。 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是属于玖先生的,现在和楚南枫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 之前她都猜到他们是一个人了,现在看他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却又觉得不顺眼的厉害,像是两个人被粘合在一起。 看久了,她都怀疑自己进入了捏脸的世界。 “你还是闭上眼睛和我说话,不然我不习惯。” “要不我直接帮他敲晕?有需要,打断他的腿也是可以的。”苏云亭特有的调调响起,配上他身上小厮的衣服,也是各种违和。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脑子都要搅和散架了:“你们现在这里打一架,被打死的直接扔乱葬岗,活着的被御林军拖走,干净利落。” 说完她踩着马凳上了马车,直接将她们扔在脑后。 楚南枫挡住意图上马车的苏云亭:“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身份,搞清楚。” “我什么身份?”苏云亭不满。 “九爷,您身上的衣服不对。”十七小声提醒。 苏云亭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张嘴想骂人,楚南枫却先他一步上了马车:“回府。” 平平的两个字堵住了苏云亭后面所有的话,十七答应着跳上马车,直接卷起一阵烟尘呛得苏云亭咳嗽不断,想打断楚南枫腿的冲动更强烈了! 马车上的楚南枫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想法,看着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马车上的林清歌,眉头微蹙:“你这是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林清歌笑了,“你说的规矩,就是大婚之夜装昏无视我被打?” 虽说是差点被打,但是语言需要艺术加工,稍稍精简一两个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时是特殊情况,我相信祖母会出面。今天,我不是来了吗?” “呵呵,你是来了,可事情好像是我自己扛下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家皇帝能不能找到真正有风水造诣的人,万一弄错了,我这脑袋还真的是寄放了。” “你再这么口无遮拦,迟早会出事。” “放心,我知道。有个装昏迷被皇帝盯上的相公,我这条小命安稳不了。所以啊,和离我也不想了,直接给我一封休书,咱俩一刀两断。你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被牵扯了。” 第157章 别装深情装得把自己都骗了 林清歌说话时两眼放光,显然说的的是肺腑之言。 不仅如此,就算是瞎子在她身边,都能感受到她对休书的期待。 楚南枫感觉呼吸一窒,好似胸腔被棉絮塞住,一口气呼不出也咽不下,忍不住冷声开怼:“然后让你去包养小奶狗、小狼狗吗?” 这么新鲜的词汇听得林清歌愣了一下,要知道来了这里,她就没有听过这么新潮的词汇! 舌尖顶了顶腮,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的好相公,你还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在装昏,耍得我团团转,好玩吗?” 她看到他面部肌肉紧绷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行了,我都明白。最初的大婚,本就是祖母的安排,没有询问你的意见。现在好了,你醒了,想休妻,很简单。” “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楚家风雨飘摇之际嫁给我,现在我醒来就休弃你,会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唾骂。” “放心吧,你不会听到那些骂声的。反倒是不知道多少人,会把家中女眷送到你面前,期待你的垂青。到时候,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还能拥着心仪的佳人,想想都美啊。” 她说着双臂抱在胸前,似乎那些楚南枫心仪的佳人已经被她抱入怀中。 察觉到他盯着她的眼神越发不善,她也觉得确实不该意淫他的心上人,关键是不能当着他的面! 能屈能伸林清歌,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她当即换了话题:“跳过跳过,佳人这个问题暂且不讨论。现在因为骨珠的事情,陛下暂时没有时间理会你。可等他查清楚骨珠的问题,就该对付你了。你昏迷期间,我也为楚家做了不少事情。现在你醒了,自己扛吧,放过我,也算报答我治好你的双腿。” 林清歌笑盈盈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更看不出她刚刚在宫中经历了生死时刻。 楚南枫看着眼前的女人越发觉得欣赏,自然也更加不肯放她离开。 他扯唇笑了笑:“你很在意知恩图报,是吧?” “自然。”完全沉溺在即将成为自由身,可以在商界开辟出一条大路,等后人提起她就用她的名字指代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想想都美。 可惜他的下一句话,好似寒冬腊月在她头顶浇了一盆冰水。 “那我刚才救了你,你总要报恩吧?” “你……救了我?”她面露诧异。 “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早就被推出去斩杀了。”眼看她还要反驳,他摆手打断她的话,“我相信你确实有能力洗清罪名,但是没有我的帮助,陛下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 林清歌:“……” 他好无赖,偏偏说得又好有道理。 她刚刚到底怎么会在他出现时,内心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现在她只觉得,他那时候出现,无非是要拿捏她。 有个医术高明的人在身边,能省去很多麻烦。 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可没有人会不生病。 未来的世界,医生会成为高薪职业,还备受尊敬,这里就不一样了。 有权有势的人完全可以武力压迫,强制医者留下。 瞬间她的心上五味杂陈,似乎已经看到她被软禁起来,过着并不想要的生活。 “楚南枫,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好吗?你这样做,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了吧?”她斜眼看着他,眼神里是浓浓的委屈。 他看着她那副样子,却忍不住轻笑出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更好。” “你有没有想过,留在你身边,就是我受到的最大的委屈。”她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小表情,仿佛真的可怜到了极致。 突然她的下巴被一股大力扣住,脸无奈顺着他手的力道的方向抬起,抬眼就正对上他那双无比深沉的眼眸。 “那你就只能忍着了,” 低低的声音,却带着毫无转换余地的坚持。 这一刻,她明白,狗男人是铁了心不会放她离开了。 “为什么?”林清歌询问。 “嗯?”他眉梢上挑,不明白她问什么为什么。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 “我们结为夫妻几个月了,说是朝夕相处,可对对方的了解有多少呢?在我眼中,你就是躺在床上任我倾诉心事的大号布娃娃。我对你呢?也无非就是个挂名妻子,事实大夫吧。”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掐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她却没有喊疼,反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有什么不好呢?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楚南枫咬了咬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如果我不在乎你,怎么会犯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今天入宫?还用项上人头作保。” “因为你要的时机到了。” 她的语调很轻,却带着额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让人心头发紧:“只要兵权在你手中一天,周帝就会忌惮你一天,所以你示弱不是因为他。何况,他还看得清到底谁能帮他守住他的王朝。” 看他要说什么,她摆摆手,示意等她说完。 “所以你装昏示弱的人,另有他人。也或者我一开始的理解错了,你不是要示弱,而是要让对方放松警惕。” 对上她的眼睛,她认真地说道:“现在时机到了,那串骨珠就是很明显的警报。敢到宫中魇阵陛下,可见幕后黑手觉得他的安排已经完全,只差最后一步的推手。” 林清歌看着他微微蠕动的唇,很是突兀地笑了一声。 “楚大将军,你想装深情,我没有意见。甚至如果你有需要,我还可以陪你做戏,让那人觉得你是爱美人爱到头脑发昏不清醒。”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喑哑,扣着她下巴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林清歌得到自由之后立即后退,和楚南枫保持距离:“本来只是猜测,现在知道都是真的了。” 她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的指印:“你这一脸的哀怨给谁看?受伤的人可是我。大将军,千万别骗人骗的,把自己都骗了。” 微微耸肩,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楚南枫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就看到她站在原地,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七。 第158章 一模一样的脸 十七被林清歌看着心里发毛。 之前他只觉得自家爷盯着人的眼神冷飕飕地吓人,自从少夫人进门之后,他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即使心里一直在打鼓,他脸上还是挤出笑容:“少夫人,您怎么一直这么看着属下,是哪里有问题吗?” “哪里有问题,你不知道吗?” 她的反问语气很是平常,可这句话就是自带阴阳怪气的感觉,再加上她打量的眼神,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别说十七受不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十六都被盯得后背发凉。 林清歌笑了笑:“小伙子们,别这么紧张,就是有点小问题想问问你们。给你们思考时间的,想想吧,前段时间十六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挑了挑眉毛,抬脚走进将军府。 一走进青竹园,洛青和洛红就跑了出来。 “少夫人!” 她们二人看上去,和之前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洛红的额角有青色的痕迹,洛青的嘴角也裂了口子,应该是之前受伤了。 “少夫人,”洛红跪在地上,“属下保护少夫人不利,愿受处罚。” “受什么处罚?难不成你们两个在宫中送了命,才算保护我了?”林清歌笑着伸手扶起她,看着她们的脸眉头皱紧了几分,“女孩子的脸多重要,你们是真的太不小心了。我需要你们懂武功,可不是让你们随时随地和人逞勇斗狠。尤其是我们弱势的情况下,要靠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味很是明显。 洛红和洛青齐齐低下头,面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们,那种情况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为我挺身而出。” 一句话让洛家姐妹俩的眼神亮了亮,林清歌拍了拍她们的肩头:“去擦点药休息吧,我还有事情安排你们去办。” “少夫人,属下随时听候少夫人差遣。” “属下也是!” 洛青和洛红立即回应,林清歌微微颔首:“这是不是说明你们会听我的命令?” “是!” “那我现在的命令,就是你们去上药、休息。我也得休息一番,毕竟养好了身体,才能和那些牛鬼蛇神斗一斗。” 洛青和洛红不敢再多言,行礼之后退步离开了。 十六和十七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眼神中有相同的意味—— 她们都去休息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去休息? 念头刚刚闪现,林清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十六,想好了吗?这时间不短了,编也能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她走进房间,坐在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在皇宫折腾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有喝上。 之前气氛太过紧张,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她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同时心里也更加深切地理解一件事,伴君如伴虎。 和地位太高的人在一起,终究不是好事,稍不注意脑袋就要搬家了。 她今天看上去是大获全胜,其实是险象环生,凭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中间但凡哪个环节出点问题,她就没有坐在这里的机会了。 女主坐在熟悉的环境里,她才感受到乱跳的心脏。 差一点,这颗心可就停止跳动了,上天给予的重生机会就被她糟蹋了。 林清歌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思考的内容和十六、十七完全没有关系,他们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本就不安的情绪更加躁动。 “你们下去吧。”楚南枫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十六和十七如蒙大赦。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家爷的声音也能如此动听,当下转身要走,不想被林清歌一句话钉在原地。 “别急啊,这件事解决了,也还有别的问题。你家将军躺了几个月,是一两肉也没有掉,和你们脱不了关系吧?瞒了我这么久,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十六和十七谁也不敢动了。 一开始就知道楚南枫的身份暴露,他们迟早会被‘收拾’,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世上无关的两个人,外貌一模一样,我觉得太巧了。”楚南枫走进放进,一句话吸引了林清歌所有的注意力。 西离苏家。 林清歌脸上玩闹的笑容褪去几分,眼睛也微微眯起:“你觉得我和苏老爷子的女儿有关系?” 她说着轻轻摇摇头:“最初我也想过,我那早亡的生母,是不是就是苏家的女儿。可是认真想过之后,这一点不可能。” “为什么?” “西离苏家到底多厉害,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看苏家的青年才俊,可以想象这位让苏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女儿,定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她怎么可能做妾?” 想想都觉得荒唐。 可楚南枫并没有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反而出声询问:“那你觉得岳母大人是普通人吗?” “……” 一时间,林清歌都不知道该纠正一下他对自己母亲的称呼,还是直白说她的母亲定然不是普通人。 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在细枝末节上纠缠,直接介入重点:“那十六去西离,查到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角落的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幅画卷。 “这是?” “打开看看。” 林清歌没有多言,解开了绳结。 随着画卷被慢慢打开,上面是一名清丽无双的女子。 大雪纷飞,女子一袭红色大氅漫步在风雪世界中,却并不给人凄清感,只因女子眉眼温润,唇角含笑。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是画中女子的最佳写照。 但真正让林清歌无法忽略的是,画中女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作画人下笔极为细腻,画作也很是传神,对上女子的眼睛,好似在和真人对视。 一股难言的情绪在林清歌心中蔓延,没有证据,她却相信——画中女子就是原主的生母。 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是苏暖暖?” “是。” “那她究竟为什么离开苏家,又为什么会和……林书权在一起。” 第159章 脱了衣服我们看看! 无论原主的生母究竟是何人,林清歌都认为对方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 现在看到画中女子,更是加深了这样的认定,这般女子,怎么会委身林书权那种满心俗物的人? 她盯着楚南枫,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苏家在西离地位极高,而‘苏暖暖’三个字更是苏家的禁忌,不允许被提起,十六并没有查到更多相关的事情。” 禁忌? 依着苏千风对苏暖暖这个女儿的记挂,怎么就能成了禁忌? “如果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只能告诉他们你真实的身份。”楚南枫说。 林清歌盯着画卷看了半晌,很是突兀地笑了一声,瞬间使得屋子冲入了几分冷意:“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毫无证据,让他们相信我,岂不是荒唐?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污言秽语。” 之前只是打了个照面,苏奇正和苏玲秀就对她满是敌意,说她是苏暖暖的妹妹,指不定说什么。 苏玲秀看她不爽就算了,苏奇正看到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态度多少不太对劲,难不成当年苏暖暖离开的事情,和他有关? 各种各样的设想在林清歌的脑海里闪过,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漩涡之中,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暗流。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抬眼偏头,不期然就撞入一双黑色的眼眸。 胸腔里原本平静跳动的心脏突然就乱了节奏,她的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 “想做什么就去做。”他的言语淡然而笃定,搭在她肩头的手掌温暖宽厚,那暖意缓缓地蔓延到她心中。 可她不是原主,做不到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她也想改变他的步调配合她。 所以他们注定也不可能有什么,毕竟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更糟心的是,他们最初的相识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我有什么想做的?现在还是你考虑清楚,要怎么处理接踵而至的麻烦吧。突然醒来的大周战神,对一部分人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明媚的笑容,却少了几分真实感,好似她的脸上突然戴上了面具。 楚南枫皱眉:“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隐藏你,你想查清楚岳母当年离开苏家的真相,嫁入林家的原因,我都会帮你。” “就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张嘴想回答,眼睛在这一瞬间却有了迟疑。 静默片刻,他还是点了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楚家少夫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刚刚醒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说罢,不等她再有任何反应,他转身就离开了。 林清歌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却涌动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初次见到躺在床上装昏的他,她看着那张俊美如画的脸,直呼赚了。 现在他真的醒来站在她面前,内心怎么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帮她,因为他们是夫妻,这个可笑又无比真实的理由。 接下来的时间,林清歌浑浑噩噩地待在房间,有人送来饭她就吃,倒了水她就喝,完全没有多余的反应。 她也不知道是入宫的后劲太大,还是爆炸的信息量让她的大脑瘫痪了,总之就是脑子突然就成了乱麻,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晕乎乎躺在床上,她伸手想抱住她的‘大抱枕’想寻求一下安慰,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以后,大概都不会有了吧? …… 楚南枫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得到消息的各大官员更是纷纷前来拜访。 与他大婚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街对角看着这一幕的苏云亭,摇头叹息:“哎,现在的人,还真的是势力啊。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能,我们也凑这个热闹吧?”周承瀚轻咳一阵,用扇面遮着脸。 “有什么不能?这么多人进去,我们也去。” “你觉得他们进得去?” 苏云亭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以他的性格,还真的不会放这些人进去。可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挺需要我们的。以清歌的个性,被骗了,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赌少夫人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还表示可以帮他。”周承瀚笑着看向苏云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等苏云亭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十六走了过来,很是恭敬开口:“殿下,九爷,我家爷去了忘忧阁,请二位过去同饮。” “十六,你家爷是不是和你家少夫人打了一架,直接被扫地出门了?”苏云亭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十六微微俯身:“九爷说笑了,爷和少夫人相敬如宾,甚是和睦。” “没打起来?”苏云亭显然是不相信,他睨了眼满脸笑容的周承瀚,率先跳上马车。 忘忧阁。 苏云亭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静静坐在桌边的楚南枫,他端着酒杯自斟自饮,刚毅的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愁绪。 “是不是被媳妇赶出来了?我就知道,以她的性格,定然不会轻饶你!”苏云亭往他旁边一坐,拎着酒壶灌了一大口,才对着走进来的周承瀚说,“你可是输了!” 周承瀚脸上的笑容不变,随手关上门走过去坐下才开口说道:“今日宫中险象环生,你和少夫人死里逃生,不相互温存诉说相思情,来这里做什么?” 向来手极稳的楚南枫,手中的酒水倾洒出来,苏云亭满眼错愕,紧接着语气里又带上了幸灾乐祸,“被咬了手臂了?伤也不算重嘛。” 楚南枫将手里的酒送入口中,烈酒入喉,激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灼烧感,嗓音都哑透了。 “她说,会帮我,解决我要解决的事情。” 一句话很轻,却犹如炸雷一般在苏云亭脑中炸响。 他倏地站起来:“别胡说!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这样!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她对你撒泼打滚,抓伤你了。伤哪了?” 说话间,他就往楚南枫身上看,手更是蠢蠢欲动:“大家这么熟了,别客气,脱了衣服我们看看!” 第160章 全部感官被他的气息填满 可惜苏云亭的手还没有碰到楚南枫的衣襟,就被拍开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表示事成之后,要一份休书。” 苏云亭:“……” 没打起来,很意外。 他们两个分开,他就有机会上位了。 喝了一口酒稳定了一下情绪,他重新坐下刚下开口,周承瀚带着咳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输了。” “又没有彩头,输赢无所谓。”苏云亭摆摆手,显然是不想理他。 偏偏周承瀚一点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无所谓,你刚才兴奋什么?就算少夫人有了休书,也未必和你在一起。再说,你为什么觉得南枫会写休书呢?” “和离书也可以。” 话音还没有落下,他身下的凳子就被一脚踢飞了,毫无防备的苏云亭也直接坐在地上,屁股下面还是碎裂的凳子,扎得他当下就开始了大呼小叫。 “楚南枫,你有病吧!好端端地踢凳子坐什么!” 他一番输出,楚南枫却盯着他发愣,把他看得心里都毛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这么说。” 苏云亭:“……” 他转头看向周承瀚:“他是不是之前躺太久,醒过来不正常了?” 周承瀚没有理他,视线落在楚南枫身上:“少夫人应该一早就猜出你是装昏,至于你玖先生的身份多少也有点怀疑。虽说她之前从来未曾见过你,嫁入楚家之后又只见过不曾睁眼的你。但是时间久了,总会有点熟悉感。” 对上楚南枫看过来的眼睛,他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她对今天的事情,心里多少是有准备的,自然不会发脾气。” “她说过,不喜欢被骗。” “没有人喜欢被骗,只是撒谎的对象不同,反应也不同。”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周承瀚直接打断了楚南枫后面的话,楚南枫陷入了沉思,苏云亭却是一片迷茫。 他坐到了苏云亭的旁边:“什么情况,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我们楚大将军,是真的春心萌动。可惜少夫人却没有同等的感情。”周承瀚说得淡然,楚南枫却好似心头被细细地针刺了上去。 好像她之前为他治腿,在他腿上一针一针地针灸。 并不疼,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感情,现在他被这股情绪席卷,呼吸似乎都被堵塞了。 苏云亭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那敢情好,他们俩和离之后……”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他的嘴就被苏云亭的折扇挡住了:“你还想再被踢一次凳子?” 楚南枫阴沉的面色,苏云亭看着不仅没有慌乱,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得意:“踢了怎么样?有些人生气,是还有期待。没有期待了,有什么可生气的?早就想好离开了。硬绑在身边是没有意义的。” “想打架?”楚南枫站起身,身上的戾气瞬间满溢,冷厉的眼神里更是透出阵阵杀意,眼尾甚至带上了些许腥红。 “打就打,谁怕谁!”苏云亭也站了起来,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收敛几分,“对于她,我是志在必得。” 最后几个字彻底挑起了楚南枫的怒火,他抬手对着苏云亭那张惹人嫌的脸打去,只可惜半路遇上了周承瀚的扇子。 他的猛力被一股柔和之力消弭,周承瀚抬眼看过去,面上依然是温润如玉的笑容:“她到底怎么想的,旁人如何会知晓?还是亲自问问,才能知道。” 楚南枫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苏云亭还想跟上去,再度被周承瀚挡住了:“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现在去了算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坏了少夫人的名声?”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的是阴损,表面看着人模狗样的,切开全是黑的。拿捏人心,你认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苏云亭怒。 周承瀚笑着回应:“那就坐下喝几杯吧,一醉解千愁。” 苏云亭生性豁达,也明白他现在去将军府,只会带来麻烦。 当下他也没有拒绝,就着满地狼藉,直接和周承瀚开始了推杯换盏,进出送酒送菜的小厮想收拾一下,都被赶了出去。 酒过三巡,他的眉眼间都染上了些微的醉意,周承瀚突然说道:“若是你处在少夫人的位置,会怎么做?” “我?”他呵笑一声,“心里肯定早把楚南枫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自然是不能得罪……” 说着说着他的很有突然消失不见,原本朦胧的醉眼也恢复了清明,直勾勾看着周承瀚。 “说起来是很理智的想法,可不同的人,自然是会不一样。说起来,少夫人和你的想问题的方式,还真的很是一致。” “你到底什么意思?” “天下人那么多,怎么她就和苏家有如此多的关联?”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苏云亭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清晰:“她是我表妹?你查清楚了?” 看着周承瀚笑而不语的表情,苏云亭想直接扒了他的皮,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周承瀚端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轻摇折扇,低笑出声。 “王爷,”茗烟走进来,轻声说道,“云栖山藏风谷谷主到了。” “去瞧瞧。” …… 将军府。 林清歌躺了不知道多久,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门‘咯噔’一声被推开了。 有贼? 她坐起身下意识想将身侧的人往里推一把,却推了个空。 愣在当场的同时,脑子却自发地开始了运转,楚南枫醒了,这是他的房间。 突然扑面的酒气袭来,抬眼就看到俊脸上染着些许微醉的男人,一双黑眸却好似会发光一样,定定地看着她。 一男一女,床榻之上,名义上的夫妻……她想到这些,心突然就慌了,却还故作镇定。 “你回来了啊?这是你的房间,我让开。” 可是她还没有起身就被他压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结结实实被他压在身下,全部的感官都被他的气息填满。 第161章 精准伏击 林清歌的瞳眸收缩,张嘴想说什么,嗓音却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就该住在这里。”随着楚南枫说话,温热的吐息全部喷洒在她面上,拂动她的发丝,鼓噪着她不安的心脏。 她抵着他胸膛的双手指节发白,身体更是紧绷到了极致:“话是这么说,可不是特殊情况吗?” 他盯着她脸上挤出的僵硬笑容:“什么特殊情况?” “我……” 她刚刚说了一个字,他宽厚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茧子的指腹带来粗粒的磨砂感,激得她脖子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后面的话也都压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咽不下。 之前他装昏躺在床上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现在面对他,压迫感扑面而来,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更别说大脑。 “我明白你的心思。”他大拇指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放心,在你点头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只是习惯回到这里。” 说罢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楚南枫就真的站起身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林清歌本能偏头看过去,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视角很是奇怪。 她眼中的楚南枫一直是躺在床上的,至于玖先生也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俩的房间里,这一幕看得林清歌莫名觉得很是炸裂。 直到门‘咔嗒’一声被重新关好,她的大脑也才恢复了平日的正常运转。 慢慢坐起身,她才发现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完全没有了之前她对他调戏时的大胆和随意。 林清歌抬手揉了把脸:“我可是现代社会理论知识满分选手,怎么刚刚被吓成这样?丢人,太丢人了!” …… 楚南枫走出房间,皎洁月色照着整片大地,好似晕染了一层白霜。 他孤身独立,显得说不出的寂寥。 只是时间不长,他就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还带着浓重的杀气。 眉眼微沉,方才微醺的醉意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战场悍将特有的威慑感,他转身躲开瞬间,右拳已经击出。 拳风刚猛,楚南枫完全没有留余地的意思,等他看清楚来人时,已经没有收手的机会。 ‘砰’一声,拳拳相击,两人都被一股巨力震得后退数步。 “苏云亭,你来做什么?”楚南枫眉头皱起,眼神里透出不认同。 苏云亭剧烈咳嗽之后,手捂着胸口抬眼看过去:“你这个禽兽,今天我就要杀了你!” 说话间,他再度躬身而上。 他的武功出自名师教导,招招精妙,可与经历过战场上生死相搏的楚南枫相比,还是落了下风。 楚南枫明明只是辗转腾挪,并没有主动攻击,还是轻易化解了苏云亭来势汹汹的攻击。 “你抽什么疯?” 被缠得烦了,楚南枫抬手用手臂阻挡苏云亭的攻击,眉眼变得很是沉冷。 “我抽疯?清歌是我的表妹,你怎么敢随便动她!” 楚南枫:“……” 他在苏云亭一拳砸向他面门时,快速后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喝得半醉,跑回来做什么?”苏云亭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明明知道她没有留在这里的心思,还强迫她,你是人吗!” “我没有。” 简简单单三个字,声音算不得高,却足以让苏云亭听到。 可是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发疯中的人也拒绝相信自己认定之外的情况。 现在的苏云亭自然是压根不相信楚南枫的话,眼神中的不满和愤怒反而是变本加厉:“没有,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难不成你在这里当诗人!” “不然呢?难道我要和她在房间里,洞房花烛?你就称心如意了?” 楚南枫一句话怼得苏云亭的唇瓣动了动,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秦王殿下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清歌是我的表妹。” “还有呢?” “没了。” “……” 楚南枫是真的有点无语,名震京城的苏九爷,怎么会办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去书房。”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书房之后,楚南枫将十六在西离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家将消息封锁得太过严密,十六并没有查到太多内容。只找到一份你姑姑当年的画像,和清歌确实是一模一样。另外她的生母,也是西离人。只是,她的生母名唤粟暖暖。” “粟暖暖,苏暖暖。” 苏云亭也明白,酒醉和关心使得他思维混乱,现在冷静下来,对眼前的情况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是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妹,我要去找她!” “然后呢?”楚南枫没有阻止,只是缓缓反问,已经站起身的苏云亭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过去,眼神里带着不明所以,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楚南枫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证明她生母身份的证据,更遑论她的身份,你说出来,谁会相信?指不定还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设计,使得她陷入危险之中。” 苏家到底多危险,苏云亭作为苏家人自然比常人更清楚。 但是对于楚南枫的说辞,他却觉得是危言耸听:“有爷爷在,不会允许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之前老爷子进入大周,被刺杀的事情,你忘了吗?”楚南枫的声音很是淡静,颇有一种置身于外的态度,“知道老爷子会来大周的人不少,但是清楚知道老爷子行踪的人就寥寥可数了。结果对方精准伏击,意味着什么?” 有人泄露了苏千风的行程路线,并且是要置苏千风于死地。 他都处于砧板上的肉的状态,何况是林清歌呢? 苏云亭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烛火下照得有些狰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要怎么办?总不是,你担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要认祖归宗,所以你才找各种理由阻挠吧?” 第162章 不是故意的,是专门的? 面对苏云亭狐疑的眼神,楚南枫压根没有理会他。 “宫中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和宫外无关。” 苏云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有人要搞事?” “对我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可盯着她的人是为了什么?”楚南枫不答反问。 苏云亭的手摸了摸下巴:“周承漳那个憨憨一直对清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难保不是因为这一点,安贵妃对她痛下杀手。至于那些美容膏,以她和林家的关系,不过说一句话的事情。” “一个女人而已,安贵妃不会这么在意。” 他的声音低沉平仄,完全是就事论事的态度,可落在苏云亭耳中就有另外的含义了。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家清歌?什么叫一个女人而已?” 连环三问,并没有引起楚南枫丝毫波澜,语调反而是变得更加平淡了:“陛下赐婚周承漳和林秋月,现在的林秋月更让安贵妃不满。结果她没有针对她,反而是要致清歌死地,究竟是为什么?” 不给苏云亭回答的机会,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安氏母女与清歌不对付,一直想对清歌不利,聪明如安贵妃怎么会不知道?可她却接受了拙劣的美容膏掺杂东西这么低级的设计,还在摘星楼事情上大做文章,是真的容不下清歌。” 古来王孙贵胄何其多,看上一个女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欺男霸女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少过,却用这么大的设计陷害一个女人,而是表面看上去毫无利害关系的状况,就很是可疑了。 苏云亭的脑子已经彻底清醒,现在也跟上了楚南枫的思路:“看样子,这个云贵妃和我们家清歌的关系,不一般啊。” “注意你的言辞。”楚南枫的声音冷了几分。 “什么?” “清歌是楚家少夫人,我的娘子。” “呵,谁家娘子那么想和丈夫和离?别在那嘚瑟了,她迟早会跟着我这个表哥走。到时候,我给她幸福的一辈子。” 说这句话时,他满眼都是憧憬,似乎已经看到林清歌和他一起离开了将军府。 只是他这样的反应,明显激怒了楚南枫:“又想打架?” “打过了,不打了。” 比起之前冲动的苏云亭,现在的他又恢复成为平日的玩世不恭,脸上还有玩世不恭的笑容:“再说,我可不能让清歌觉得我好勇斗狠。她之前说过,身上戾气太重的人,不可交。” 轻描淡写一句话,激得楚南枫眼角的肌肉抽搐个不停。 什么叫戾气太重? 他少入行伍,在边塞十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也是时有发生。 苏云亭就差指名道姓了! 眼看着楚南枫脸上原本平和的表情,渐渐走向骂骂咧咧,苏云亭转移话题了:“林家的秘密,看来,下一步还是要将重点放在这里。不过摘星楼的事情没完,骨珠问题很可能牵连成震惊史书的血案。”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现在一旦证明骨珠真的是林清歌所说那般,致人怨气缠身。所有与骨珠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都难逃一死。 能设计出这种阴谋的人,定然怀有着极其可怕的目的,背后的势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现在事情被林清歌拆穿,她的安全就成了问题。 楚南枫知道眼前情况的轻重缓急,也没有追究有关‘戾气’的问题。 “承瀚心思极深,骨珠的事情估计他已经着手处理了。一旦这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朝堂定然会面临大清洗。” “是吧,”苏云亭随意应了一声,显得并不在意,“他志在天下,有这样的打算也属正常。有他在,清歌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的情况,伤了林清歌,就等于同时得罪楚南枫和苏云亭两个人。 周承瀚看似温文尔雅,心计却极深,绝对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难说,他也想不到你身边的人会对清歌下手。” “我身边的人?”苏云亭的眉头微皱,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站起身离开了。 楚南枫坐在书房里,突然感觉到冷清。 自从林清歌嫁入将军府,他就不再有过这样的感觉。 鬼使神差之下,他还是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房间。 林清歌呼吸绵长,枕着枕头的小脸白皙柔软,回想起昨晚碰触到的触感,他忍不住再度伸出手。 即将碰到她的脸时,他还是停了下来,不过她纤长的睫毛还是刷过他在指腹,痒痒的,又带着说不清的绵软,一直滑落到他的心口。 他低头看着安睡的女人,眼神里有着绵延到深处的柔软,又带着几分无奈。 想留下一个人,怎么那么难? 从小到大,他学的是阴谋阳谋,心怀设计,却不知道如何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慢慢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若无物的吻。 …… 林清歌醒来时,手自然地伸手去摸旁边,没有碰触到楚南枫,立即睁开眼睛。 她没有了昨天的慌乱,很清楚地意识到,他‘醒来了’,也就不睡在这里了。 坐了一小会,她起身习惯性地洗漱出屋,眼前的景致也是一般无二。 直到她看到十七,那眼神明显左看右瞟,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憋在胸口的情绪,她林清歌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口,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回少夫人,还可以。”十七答的胆战心惊。 “怎么会还可以?应该是非常好才对吧?” “啊?” 对上十七疑惑的眼神,林清歌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自从我嫁入将军府,每天晚上你睡得都不安稳吧?毕竟要等我睡着了,你才能送吃的给你家将军,不然他就算不是饿成骷髅架子,也是皮包骨吧?” “少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专门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家将军醒了的?” 十七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少夫人,不是属下不告诉您,实在是爷不许啊!” “哦,所以说到底,这件事错在楚南枫!” 十七:“……” 这到底是什么送命题?尤其是他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楚南枫,感觉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 第163章 摔进他怀中 林清歌正对着十七,自然没有看到背后出现的楚南枫。 她抬手掸了掸十七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开口:“做人呢,要诚实。就算他位高权重,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没有做错,对不对?再说了,他肯定也喜欢别人指出缺点。” 十七眨眨眼,有点不确定:“是吗?” “当然了,能说出不足的才是好属下。他装昏就算了,还不许你告诉我,这不就是联合你骗我吗?你自己说,骗人对不对!” “骗人……”十七舔了舔唇,眼睛不自觉地往林清歌身后瞟。 她看到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有你喜欢的小姑娘走过去了?” 说着她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楚南枫。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身高优越,身材有料,站在那里即使只是一身藏青色锦袍,也衬得他是玉树临风。 再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就是标准的抢眼帅哥。 不过……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他们的对话,他又听了多少? 各种问题在脑海里闪过之后,她又狠狠地瞪了眼十七:你家主子出现,为什么不提醒我? 十七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信息都接收不到。 楚南枫走了过来:“祖母让我们今天去那边吃早膳。” 楚老夫人之前见到玖先生的奇怪反应,林清歌这时候算是彻底回过味了。 最亲的亲人,可不是戴个面具就会认不出的,楚老夫人自然是看出了玖先生就是楚南枫,还惊讶地发现他的双腿恢复了,才会失态打碎了茶杯。 紧接着他们还编出了一个师兄弟的故事,对玖先生的信任更是当成了自家儿孙。 林清歌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蠢,这么大的漏洞,她竟然还能让自己不怀疑。 谁家好人,在孙子昏迷不醒的时候,会让另一个年纪差不多又能力卓越的男人住到家里,还让孙媳妇和对方多接触! 笨死了! 她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脑瓜崩。 只不过她的手指还没有弹到额头上,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感觉到手背上的炙热感,她的后背猛然绷紧,眼神里都带上了些许戒备。 楚南枫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黯然,却很快松开她的手,转身往院外走。 林清歌抿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说不上来。 停顿半秒,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进入松鹤园之后,齐齐向楚老夫人行礼。 楚老夫人看着他们两个是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皱似乎都舒展开了:“快起来快起来,我盼着这一天可有日子了。就想你们两个能一起向我行礼,今天可等到了。清歌,你过来。” 林清歌看着那慈爱的笑容,还是走了过去,心里却还是生出了几分芥蒂。 活了大半辈子的楚老夫人如何看不出? 她让下人去准备早膳,握着林清歌的手,柔声开口:“清歌,我明白,你心里对祖母是有怨恨的。明明看出了他的身份,却什么都没有对你说。” 楚老夫人顿了顿,预留出林清歌说话的时间,可林清歌什么都没有说,楚老夫人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说了下去。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朝堂的情况,京城的局势,你肯定比我这个老婆子了解。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为之,但是他对你都是真心的。” 林清歌正点着头,脑袋突然一僵,差点直接骨碌到地上去! 楚南枫这样做,有他的原因,她自然是明白的。 可他的真心是哪里看出来的? 天天他就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然戴着个面具,在她面前各种刷存在感,就是不说真实情况! 他的挑衅她是看了个清楚明白,真心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楚老夫人看出她眼神的疑惑,笑着开口:“我的孙子,我了解。他要是不喜欢你,早就想办法把你从屋子里支出去了。这段时间,你们也和寻常夫妇一般,同床共枕,举案齐眉。” 这也算? 林清歌张嘴想说什么,人却已经被楚老夫人拉着去花厅吃饭。 一顿饭基本上都是楚老夫人在说个不停,林清歌和楚南枫完全就是陪衬,时不时回应一两声,就足以支撑楚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吃了饭之后,她拿出一个漆盒放到林清歌手中:“这是楚家的家传的,今日就传给你了。好了,我也乏了,得歇会了。” 赶人的话都出来了,林清歌再想推辞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起身和楚南枫行礼之后退步离开。 刚刚走出松鹤园,她就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楚南枫:“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他没有接,只是淡淡开口:“你都不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就不要?” 这…… 看了拔不出来,才是麻烦吧? 她坚决摇头:“不用了,属于楚家的东西,自然是应该留给楚家。交给我这个外人,不合适。” “外人?” “是啊,有什么不对?”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眼眸也慢慢垂下,不敢和他对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压根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继续往前走了。 她眨眨眼,缓缓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生出一种熟悉感。 之前她面对植物人的他,不就是这样的感觉? 反正无论她说多少,他都是沉默应对。 不过还是不一样,他现在会自己跑路了! 林清歌迈着两条腿,赶忙追了上去:“楚南枫,你之前躺着装昏,不回答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相信什么沉默是金!” 她自以为说的气势汹汹,他脸上别说表情,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依然往前走着。 由于他人高腿长,速度又快,她正常走路压根追不上,还得一路小跑! 脚下一个没注意被绊了一下,林清歌整个人向前扑去,担心摔在地上,她伸手努力想去抓前面的男人,可拼命乱抓的小手什么都没有抓到。 闭上眼,她已经准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却感受到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身,她整个人摔进他怀中。 第164章 藏风谷谷主 林清歌是脑子被门板挤了,才会不知道究竟是谁抱住她,但是她是真的没有看清楚他的身影变换。 抬起头,就撞入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心脏很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不是她没用,实在是一个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心上的帅哥,专注而认真地看着自己,很难不有悸动的心情。 尤其这个人还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关键还是个将军! 那身材,那腹肌……真的发生点什么,好像还不知道是谁占便宜。 各种黄色废料在她脑海里闪过时,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哎? 她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胸膛上,还rua了几把。 丢人! 真丢人啊! 想她在现代社会,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 欧美的,岛国的,棒子的,各种经典都是知道的,现在怎么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笑得无比尴尬,从他怀中站起身,想解释一下,又无从说起。 实在是方才在他胸口乱动的手,总不能不承认是她的,直接砍了吧? 楚南枫看着她带点慌张又有点羞涩的小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得几乎看不出的笑弧。 他矮下身捡起方才摔落在地的漆盒,直接打开,从里面拿出个玉镯。 纵然对这类物品再不了解,林清歌也看得出这支镯子的金贵。 通体是乳白色,色泽极其均匀。质地更是干净,没有任何杂质。一看就是上上品。 她的手突然被拉起,楚南枫将玉镯套入她的手腕。 玉质温润,触感细腻,与林清歌莹润的肌肤相得益彰,很是好看。 “这是传给楚家掌家媳妇的,母亲过世后就被祖母收起了。现在,应该戴在你手上了。” 他的声线微冷,似乎说话时总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与他温柔细致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林清歌差点被洗脑了,有一个帅气又多金的丈夫,怎么都不是坏事。 但是这个人要朝堂位置不明,很可能与周帝为敌,到时候可就从高官成了亡命徒,好日子就过到头了! 理智脑上线,她立即义正言辞开口:“楚南枫,该说的话,那天都说够了。这镯子,我是万万不能收。” “你不收,外界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轻描淡写一句话,阻止了她要摘下镯子的动作,她抬眼对上他墨黑的眼眸。 他以项上人头作保,楚家的传家宝却不在她手上,确实会令人生疑。 “我先替你们收着,等事情完结之后再还给你。” “云栖山藏风谷谷主入京了。”楚南枫说。 突然的一句,林清歌完全跟不上节奏,并且她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 眉头皱起,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你在说什么?” “藏风谷谷主是当世高人,对风水玄学极有造诣。柳家邀请他来京城,想解决柳清的事情。结果宫中出了骨珠的事情,就热闹了。” 他的话不仅没有给林清歌解惑,反而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柳夫人秦兰的娘家本身就是当时的风水大家,怎么会邀请旁人来处理这件事?走漏了风声,柳家一族的女孩子,怕是都无法出嫁了。” 并且说得这么厉害,哪里是容易请的? 楚南枫示意她和自己走:“秦家和藏风谷有交情,这件事应该是秦家出面促成。世族大家,做事都有数,事情不会外泄。” 是吗? 那他怎么知道的? 她眼神很是清亮,似乎还带着几分嘲弄。 可他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明白,什么叫‘小丑竟是我自己’。 “是你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 林清歌张嘴就要反驳,却想起她自从嫁入楚家,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白天发生的事情都会在晚上一一说给楚南枫听。 之前她被请到柳家救治的柳清的事情,他比亲历者还清楚。 她很想给自己几巴掌,明明你知道他在装昏,还一点不设防,活该被他耍得团团转! 在心里狠狠教训了自己一番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站在了将军府门口:“我们去哪里?” “柳家。” “哎?你不是说是世家大族靠谱,不会将事情外泄吗?” “那是自然。但是藏风谷谷主到京,自然想见他的人不少。” “包括你?” 楚南枫没有再回答,只是坐上马车,安排十七驾车。 到了留家门口,林清歌才发现,用水泄不通形容是毫不夸张。 不知道多少人守在门口,敲门想进去。 可惜大门紧闭,完全没有开启的意思,这一切等到锦衣卫的出现才告终。 锦衣卫下手狠厉,不愿意离开的人血溅当场,吓得众人不敢继续留在原地。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也就只能躲到较远的地方观察这里。 柳家门口被清理之后,一顶软轿停在府门口,周承瀚轻摇折扇走了下去。 “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柳云长吗?这是什么情况?”林清歌一脸惊讶。 楚南枫淡然开口:“秦王体弱,陛下担心他遭受不测,特意给了他调动锦衣卫的权力。” 看着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秧子,背后的实力还真的不简单,他怕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吧? 指不定哪一天,就被这人咬一口。 林清歌不自觉对周承瀚生出几分戒心,周承瀚却笑着走了过来:“南枫,带着少夫人一起去看看吧,云亭已经在里面了。” 这种情况,苏云亭是怎么进去的? 带着满腹疑惑,她进入了柳府,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除了仆人们各异的神色。 走进大厅,她就看到柳云长和柳夫人带着一子儿女迎接周承瀚,可主位上依然坐着一位长者。 对方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模样,身型挺拔,气质超然。 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刻一般,俊美得如同造物主一笔笔地精雕细刻。 尤其是他脸上那对桃花眼,配上含笑的薄唇,给人极致的魅惑感。 可以想象,他年轻时是何等俊美。 他的视线扫过周承瀚一行人之后,落在林清歌身上,目光肆无忌惮到了极致,仿佛要一层层将她看透。 第165章 林清歌:将她们中的一个魂魄放入我的体内? 巨大的压迫感,是林清歌平生未见。 即使之前与周帝面对面,也是被对方身后的权势所威压,担心一不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可现在不一样,坐在上位的人,说到底不过是民间的能人异士,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气场? 他的眼神很是放肆,却并无狎昵之色。 楚南枫伸手将林清歌拉至身后,保护的意味很是浓厚。 藏风谷谷主林徵挑眉看向楚南枫,眉眼之中满是笑意,嗓音如他的容貌一样令人难忘。 “都说大将军铁血男儿,想不到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只是本座看几眼,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这个调调…… 初听似乎和苏云亭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身上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压根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楚南枫眉头微皱,沉声开口:“拙荆鲜少出门,不善与人交际,又性情柔弱,还请谷主见谅。” “是吗?能舌战当朝天子,还从砍头刀下救了自己的命,到底是如何柔弱?”林徵脸上似笑非笑,“本座倒是好奇,能分辨出骨珠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谷主谬赞了。”林清歌深吸一口气,从楚南枫身后走出,微微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微末计量,不敢在谷主面前班门弄斧。” 说得谦虚,但是她眉眼之间没有任何自轻,整个人表现得不卑不亢。 林徵眯眼看着她,很是突兀地笑了,那笑与他之前的笑不一样,很是微妙的不同。 “你与本座记忆中某位故人很是相似,不知令堂何在?” 奇怪。 他都已经知道林清歌之前在宫中的事情,怎么会对她一无所知? 她心下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周承瀚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影响大家了,本王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秦王来了,倒是本座忽略了。王爷身体不好,有什么都该坐下谈。”林徵对周承瀚倒是有几分客气,不过也是相对而言。 在柳云长的安排下,众人一一坐了下来,周承瀚与林徵同坐上位,其他人就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等下人上茶退出之后,柳云长率先开口了:“谷主,骨珠是大事。若是有人有不臣之心,也要尽快铲除。倒是在下这事情可以容后,等……” 一声轻笑打断他的话,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林徵身上。 他呷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开口:“今日秦王既然来了,就是知道柳府发生了什么吧?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本座的手段而已。至于大将军……” 林徵说着目光扫过林清歌:“这丫头惊才绝艳,看得出骨珠,又怎么会不知道柳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云长的面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在下关心则乱,那谷主可有办法治疗小女?” “没有。” 简单直接两个,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喝茶的林清歌更是差点直接喷出水,强行闭嘴就是被呛到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徵身上,他却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听闻柳姑娘一体双魂的事情,是你确定的,你可曾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林清歌:“……” 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藏风谷谷主,就是把问题往自己身上引? 可一个年过四十,本人又有惊为天人皮相的风水大家,这么明目张胆撩一个小姑娘,有点怪吧? 再说以他的身份和外表,不知道多少美女对他投怀送抱,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给自己找麻烦吧? 念头刚刚在脑海之中闪过,楚南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林谷主说笑了,拙荆若是有办法,柳大人也不会千里迢迢请谷主入京。” “将军一直打断本座的问话,难不成是担心,本座对她有别的心思?”林徵的声线很是好听,可落在楚南枫耳中,就充满挑衅意味了。 “林谷主说笑了,您声名显赫,有君子之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这样想的吗?”林徵一阵大笑,“本座是什么名声,心里清楚,不需要你在这里遮掩。你家这小姑娘,本座确实是看着眼熟。敢问,你母亲可是姓苏?” 林清歌的眼皮一跳,心脏都跟着动了一下,这男人是原主生母的旧相识? “林谷主还真的是猜错了,她的母亲可不和我一个姓。”苏云亭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苹果,“这院子里的果子长得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本座倒是忘了,西离苏家还是有几个顺眼的。”林徵看向苏云亭,接过递上来的苹果,‘咔嚓’就是一口。 随性的动作,看得林清歌是一愣一愣的。 就算是大人物,也不该如此不拘小节吧? 只能说,林徵和苏云亭的外表确实不像,但是做事还真的很是相似。 该不会苏云亭压根不是苏奇正的儿子,亲爹在这里吧? 要是那样,那可就真的是一出大戏了。 吃完苹果,林徵拿出帕子擦了擦,再度看向林清歌:“丫头,柳家四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说说吧?” 林清歌很难说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触。只是下意识将柳清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她试探性询问:“魂魄从体内分离并不难,问题是去哪里找合适的身体能存放魂魄。不是每一个身体,都能接受外来的魂魄。” 像她能重生,不仅是天时地利人和,更是运气,她的魂魄和原主的身体意外的融合。 “像你这样的身体,确实是难得一见。”林徵说。 突然的一句话,林清歌的眼睛蓦地睁大,他只是随口一说吗? 她抬眼看过去,很想从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看出什么,可她什么都看不出,反而有一种被对方全部看透的感觉。 难不成,他真的有鬼神莫测之能? 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林清歌稳定心神:“林谷主该不是想,分离她们姐妹的魂魄之后,将其中一个魂魄放入我的体内吧?” 第166章 楚南枫:世上再无秦家和柳家 说出这句话时,林清歌都忍不住想笑。 她可不是圣母,纵然和柳家姐妹交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旁人。 现在林徵这么说,总不是想道德绑架吧? 那就可惜了,她这个人没有多少道德。 “说笑了,本座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本座有心,怕是大将军也不会允许吧?”林徵微笑着看向楚南枫,眼神却给人一种挑衅的意味。 楚南枫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异色,阴寒的声音却显示出此时的不满:“林谷主既然知道,就不该说出来。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麻烦了。” “大将军说的是,不过就算是柳家想移花接木,怕是也没有这本事。”林徵说。 柳云长偏头看了眼秦兰,她会意站起身。 “林谷主,请念在藏风谷与秦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救小女一命。” “你父亲请本座来,可不是此意。他是想你看清楚,双生不祥,谁都无法改变。就算曾经强行逆天改命,结局也是一样。” 林徵说得很是随意,秦兰的面色却瞬间苍白如雪,身体更是颤抖得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她当年分娩之后狠心杀掉其中之一,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全两个孩子。 纵然只是沉睡的魂魄,也好刚出生就要游荡在天地间的好。 结果出现了偏差,两个魂魄竟然各自都成长得很好,成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以为秦家看着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不会再为难,甚至请来林徵! 结果! 就在她大脑一阵阵眩晕,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晕厥时,林徵慢条斯理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本座最不喜欢的就是任人摆布,自然不会如了他的愿。” 对上秦兰满怀期待的眼神,他站起身,慢悠悠开口:“分离魂魄不难,难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存放。” 说话时,他看似随意地看了眼林清歌,眼神意味深长。 在座的人除了秦兰都不懂玄学,却个个都是谋算人心的高手,怎么会听不出林徵的弦外之音? 秦兰更是直直地看向林清歌,眼神里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随即,几乎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使得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她想开口时,苏云亭起身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其中尤以林徵的眼神让人心惊。 “苏家的,你不会认为,本座觉得你有趣,就不会伤你吧?”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却带着浓重的阴寒气息,大厅里的温度都瞬间冷了下来,惊得人心发颤。 尤其是他偏头看向苏云亭,浑身都散发着浓重的邪气。 苏云亭扯唇一笑,脸上依然是吊儿郎当的表情:“林谷主是前辈,怎么会和我这么个晚辈计较?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爷爷最近也在京城,您要不要去看看?” “苏千风。” 林徵缓缓吐槽着三个字,眉眼之中突然刮起凛冽的寒风,似乎他的眼神所到之处,将会寸草不生:“他来了,那苏奇正呢?该不会这么凑巧,也来了吧?” “要不再说是巧了呢,他也来了。林谷主有时间,去瞅瞅?” “你要是胆敢欺骗本座,你的脑袋,本座要定了!” 扔下这句话,林徵转身大步离开。 随着他的身影在众人眼前消失,苏云亭脚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什么情况? 林清歌愣住了,他哭唧唧的声音响起来:“清歌,你还不赶紧扶我一把?刚才你知道我多害怕吗?林徵那人,稍有不顺心,是真的会杀人啊!秦家是疯了吧?请他来救人,这阎王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呢!” 林徵真的这么可怕吗? 她不知道,但是回想方才林徵对苏云亭的态度,她切实的感受到了杀意,脸部肌肤似乎都被那凝结成实质的杀意割裂,一阵阵细碎的刺痛感。 对于正面与林徵对抗的苏云亭,感觉怕是更为真切,她想着就要起身去扶他。 结果她还没有动,楚南枫已经先他一步,直接将坐在地上的苏云亭提溜了起来。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这腿,现在怕是也走不了路了吧?” 一句话惊得苏云亭直接弹跳起来:“我不回去!现在回去,挨打的就是我了!” 什么情况? 就算苏云亭对苏奇正有诸多不满,也不像能做出弑父的人,何况他对苏千风是极为在意的。 现在他挑唆着林徵去闹事了,他躲起来了?是一点不怕苏千风出事吗? 林清歌想问,却也明白,有些问题并不适合在柳家问。 “既然林谷主已经离开,小王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先走一步。”周承瀚温文尔雅地转身离开之后,其他人也就走了。 “少夫人!” 林清歌刚刚走出门槛,就被秦兰喊住了。 她走上前,对着回头的林清歌说道:“清儿的情况,你是了解的,可想到了救治的办法?” 此时林清歌感觉秦兰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像是荒野之中饿了几天的狼,看到食物时爆射出的精光,阴狠而残忍。 她眉头皱起,还没有说话,秦兰就伸手要去抓她的手。 楚南枫将林清歌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臂挡开了秦兰的动作:“柳夫人请自重。” 低沉的声音似乎让秦兰有些回神,她身子轻轻一抖,言语很轻,好似是自我慨叹一般:“大将军,你怎么在这时候醒来?怎么就那么不凑巧?” 当下,大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楚南枫的昏迷,使得楚家式微,更让林清歌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可现在他醒了,就不一样了。 秦兰想对林清歌下手,让对方的身体成为女儿魂魄的容器,更是难上加难。 “兰儿,你胡说什么呢?”柳云长上前扶住秦兰,向来坚毅的脸上闪过一层不安,“大将军,拙荆只是心焦孩子的病情,所以才会口无遮拦,您可千万别在意。” “本将军不会在意。”楚南枫盯着秦兰一字一句说道,“从今天开始,她身上出现任何的异样,这世上就会再无秦家和柳家。” 第167章 她早就死了 阴沉的语调,逼仄的声线,惊得秦兰步步后退。 柳云长甚至忘记扶她,任由她跌倒在地。 楚南枫没有理会他们,拉着林清歌继续往府门口走去。 听闻消息赶来的柳韵看到这一幕,眼神里带着错愕:“清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清歌张嘴想说什么,楚南枫却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几乎是拖着她一路走出了柳家。 最开始她还有所不满,可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扶起柳夫人的柳韵,突然觉得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救不了柳清,她们不可能继续做朋友。 最无奈的是,有了林徵那几句话,她们之间简直是被划下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楚南枫走得太快,她脚下差点绊倒,忍不住说道:“你慢点,别拖着我走!” 他停下来,她刚想喘口气,整个人却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 “这样走,你不会摔倒。” “……” 是不会摔倒,但是会有多少人盯着她看?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极为封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夫妻在外面也是恪守男女有别。 怎么到了他这里,所有的规矩就成了形同虚设? 苏云亭在旁边看着也很是不满:“放她下来!被旁人看到,她还怎么见人?” “我抱着我家娘子,有什么问题?”楚南枫淡然反问,“嫉妒?你也去找个媳妇抱。” 苏云亭被气得差点吐了血,但是楚南枫和林清歌上了马车之后,他还是准备跟上去。 只是人刚刚站上去,就被楚南枫阻止了,眼神清晰地表达出—— 【不许上来!】 苏云亭压根没有理会他,偏头看向里面的林清歌:“林徵这么为难你,你就不想在知道为什么?” 怎么会不想? 林徵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又是长辈,实在是没有理由为难林清歌一个晚辈。 还有他时不时询问她生母的情况,还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当年和苏暖暖有什么事情。 问题是,她并不想和苏家相认,现在让苏云亭上来,多少有点欲盖弥彰了。 还有,之前他之前对林徵否认了她和苏家的关系。 现在再提,多少有点贴上去的意思。 苏云亭看她迟迟不表态,有点急了:“就算你没有好奇心,总不能没有感恩之心吧?刚才要不是我拦了几次,指不定那老头会做出什么!现在我不方便回忘忧阁,你就看着我有家不能归,流落街头吗?” 林清歌:“……” 她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苏云亭那张嘴,完全有将事情描述得面目全非,听起来又好像没有问题的样子? “上来吧上来吧。”她伸手扯了把楚南枫,让他将门口的位置让开,苏云亭顺利上了马车。 这么一来,他们之中一个眉开眼笑,另一个就是被阴郁的气息笼罩。 苏云亭完全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他当即无视了楚南枫不满的面色,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我们家清歌最善良了,肯定不会看着我无家可归。” “打住,你堂堂苏九爷,去哪里不是大门敞开?要是你都无家可归了,怕是这京城也没有什么有家的人了。”林清歌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直接说吧,那个林徵,和苏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微微眯起眼睛,不自觉继续说了下去:“听说苏姑姑当年是和一个男人私奔离开,该不会就是林徵吧?” “是也不是吧。” 她对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满,冷眼看过去,大有再说一句废话就将他踹下去的架势。 他笑了笑没有在意,倒是也回到了正题:“姑姑和林家确实有婚约,只是婚约的对象不是林徵,而是他大哥。他们私奔之后,苏林两家为了保全彼此的名声,就将所有的脏水泼在了姑姑身上。” 呵,果然男权时代,女性都是牺牲品。 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都是祸国妖姬。可小小女子,哪里有撼动天下的能力? 无非是肩负兴亡的匹夫,懦弱无能地将败亡大罪,推在女性身上。 果然还是鲁迅先生骂的入木三分——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后来呢?” “不知道。”苏云亭摇头,“一年之后,林徵突然回到林家。曾经风度翩翩,只知风花雪月的藏风谷二公子,变得杀伐果决。所有阻止他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而他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藏风谷谷主。” “他大哥……” “被他杀了。” 血脉相残,真的是够狠毒。 是林徵抛弃了苏暖暖,所以她才万念俱灰地委身于林书权吗? 林清歌的大脑闪过一个个可能性,心头却不可控地染上对林徵的恨意。 或许原主遭受的一切痛苦,不仅是林家造成的,更有他这个负心汉! 她咬紧后槽牙,落在衣服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放轻松……” 苏云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清歌略显冰冷的语调打断了:“你不是号称,苏姑姑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吗?你的光被这样一个男人害得不知所踪,你竟然还能和他相谈甚欢。不担心,你的姑姑后悔救了你吗?”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慢,好似一个个都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盯着他的眼神里,更是透着怒火与恨意。 这一刻,苏云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好似从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双相似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永远是带着笑的,温柔平和得让人只是在她身边就觉得心安。 被她看着,他觉得自己所有丑陋的一面都被看透了。 想要逃,又无处可去。 半晌之后,他嗓音沙哑开口:“我一定会找到姑姑的,也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以你的能力,以苏家的能力,如果她还活着,怎么会找不到?她早就死了,早就在很多年前就死了!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她,还要用如此敷衍的理由拒绝为他报仇!她,真的是白救了你。” 第168章 只想知道她的下落 说到最后,林清歌完全是在嘶吼。 她的全身都在抖,情绪也有崩溃的趋势。 原以为她只是一个看客,原主的亲人和生活都与她无关。 可想到苏暖暖是被家族抛弃,被爱人抛弃,她就感觉到心如刀绞。 就连苏暖暖曾经救过的孩子,都因为贪生怕死,而将找她当成一个借口。 “清歌!”楚南枫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只是喊出了她的名字,就被苏云亭打断了。 面上不再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变得很是沉静,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哀凄。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仿佛早已被悲伤晕染。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些年,我一直是麻痹自己,认为一定能找到姑姑。但是就如你所说,如果她还活着,我们怎么可能找不到她存在的蛛丝马迹?现在我去报仇,会发生什么?” 苏云亭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转身跳出了马车。 林清歌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他,结果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楚南枫!”她伸手抓住身侧的男人,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慌乱,“去拦住他,他会死的!” “不会的,你冷静点。”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声音平静又淡定,“他隐忍这么久,不仅是为了找到你的生母,更是要为她报仇。” 她缓缓低下头,膝盖上的双手不断收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掌心,一片粘稠感却引不起她任何反应。 直到一只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温暖干燥的手心让人心觉得心安,林清歌浮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思维也恢复正常。 抽出自己的手,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你需要道歉的人是云亭,不是我。他每天都期待着能找到他的姑姑,能护佑她的一生,更想将伤害过她的人,全部一一屠戮殆尽。他和苏伯父的关系恶劣,不仅是彼此性情不和。更重要的是,云亭认为她是被苏伯父逼走的。” “不是说她是和人私奔了吗?” “她学富五车,惊才绝艳,怎么会随意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最初她是想劝说苏家,调换与藏风谷联姻的人选。但是苏伯父,你也是见过的。性格太过刚直,完全不知变通。”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说,也可以想象。 苏奇正那样的人,哪里受得了待字闺中的女子和人私定婚约?何况还是他的妹妹,可以想象他的暴跳如雷。 到最后,也就一步步逼着苏暖暖离开苏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林清歌咬了咬牙:“所以,她不幸福的首要原因,就是有个固执的哥哥?” “她离开不久,苏伯父就后悔了。”楚南枫想为苏奇正辩解。 “后悔要是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他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他最亲近的人,都认为是他逼走了自己的亲妹妹,对他冷言相对。甚至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死亡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而是活着的每一刻的煎熬,才是真正的报复。 林清歌小脸紧绷:“那我们去忘忧阁看看吧,我倒是很好奇。那个林徵先是拐了人家的女儿,紧接着又害得人家女儿不知所踪。怎么好意思对人家大小声?这些年,他不该见了苏家人就绕开吗?” 楚南枫没有回答,淡淡地吩咐十七驾车去忘忧阁。 倒是她自己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能狠心害死自己哥哥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他辜负了别人,还要泼脏水过去吧?这种人,总该看看他是怎么下地狱的!” 忘忧阁。 他们赶到时,忘忧阁房门紧闭,还是十七敲开的。 楚南枫和林清歌走进去,就看到苏千风、苏奇正和林徵剑拔弩张地坐在大厅里,倒是苏云亭一脸没事人的模样,坐在旁边喝酒。 关键他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在他们进来时,口中还说着:“各位都是长辈,凡事别像我们小辈一样,讲什么礼。直接打起来,热闹,又能快速解决问题,多好啊。” 林清歌差点直接笑场,最后是硬掐着大腿,把笑声咽回去,变成了咳嗽声。 只是这点动静,也让那边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每个人扫过来的视线,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苏云亭看到他们,更是皱起眉头,但是很快舒展开来,快步走过去,笑着说道:“你们也过来了?是陪我喝几杯?咱们都是小辈,站一边,千万别扰了他们的雅兴。” 林清歌是真的很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在这样的情况能说出的这样的话。 不过她压根就没有机会,林徵看到她出现之后,轻笑一声:“来得还真的是快。你们不会觉得,请这么一个人来,本座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吧?” “你想做什么?若不是你,暖暖也不会离开苏家,更不会不知所踪!”苏奇正是宁折不弯的性格,面对自家老爹和儿子都不曾服软,更别说别人,他指着林徵说道,“苏家一直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倒是找上门了!” “找本座的麻烦?”林徵的眼神里透出浓重的邪气,笑容里夹杂着阴冷的气息,“你不是不想,是不敢。现在本座就在你面前,你怕是也没有胆子敢向本座挥拳吧?” “你……” “够了。” 苏千风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压制蠢蠢欲动的苏奇正。 他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林徵的眼神很是复杂,最后还是将视线看向了楚南枫和林清歌:“今天是苏家的家事,二位在这里,就不合适了,还请回。云亭,送客。” 自从林清歌见到苏千风,何时被赶走过?显然,他是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里。 “送客,送的哪位客啊?”林徵坐随手一挥,身前的桌子就翻转到了门后抵着,“本座今日前来,不想找麻烦。只想知道她的下落,你不会让我为难吧?” 第169章 就等着本座血洗这里! 林徵说得很是随意,脸上还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却让在场见识过大场面的众人,都是心头一凛。 苏千风冷笑一声:“林徵,无论如何,两家都是世交。你看到我,怎么也该喊一声世伯吧?这样的态度,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世交?依靠联姻形成的关系?”林徵邪笑,一对桃花眼乍看情深义重,细看却只觉无比凉薄。 他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清歌,再度看向苏千风:“本座也真的是想不到,苏家竟然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当朝宰相,还是委身做妾。妙啊,真的是妙。” 说着他竟然开始鼓掌,语调里嘲弄的意味拉满。 苏千风一辈子都是上位者,纵然现在已经当了苏家家主的苏奇正在他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现在被一个当年拐走女儿的混小子如此责难,他怎么受得了? 当即他打翻了面前的茶盏,怒吼着说道:“林徵,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是你带走了暖暖,现在却问我们要人,你居心何在!” “当年确实是我带走了她,可不到几个月,她就无法忍受飘泊的日子。毕竟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跟我过苦日子呢?不过,他的家人好像不想承认哎。该不是,她回去之后,你们觉得她丢人……” 他前面对声音有多讨嫌,后面的语句就有多冷,眼尾甚至带上了猩红色。 袍袖一挥,身上更是散发出了浓重的杀气。 林清歌不懂,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在乎苏暖暖,为什么不派人去查? 最开始可没有能力,可看他现在的架势,想查人是分分钟的事情。就算找不到苏暖暖,确定她是否在苏家,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不在乎了,那他现在又在发什么癫? “林徵!” 苏奇正向来不是个好脾气,他腾地往前一步,冷着脸说:“暖暖是你带走的,这些年藏风谷发生的事情,我们苏家没有过问,就是想着你好好对暖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清歌彻底迷糊了,这两帮人一直觉得苏暖暖在对方身边?结果压根两边都不在? 搞笑吗?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啥年代都能碰到明明长了嘴,却不会用嘴的人! 林徵看到她的反应,眯了眯眼睛:“是什么情况,不该本座问你们吗?这小丫头,不是平白出现在这里的吧?她们长得这么像,难道你想说是意外?再不说,本座就只能大开杀戒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林清歌身上,眼神如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恨意,似乎恨不得想将自己碎尸万段。 可视线落在他脸上,又会闪过片刻的柔情。 可以想象,纵然他怨恨极了苏暖暖,也不会真的对和她相似的人下手。 即使她是苏暖暖和别人的女儿,或许这就是爱屋及乌? 这么疯批又深情的人,看故事觉得很带感,出现在面前就很是抓马了。 林清歌眼看着他眼神的红色越来越浓,立即说道:“林谷主,你是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吗?” 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你要找的人是否是我的母亲,我不清楚。但是你不可能见到我的母亲了,她已经死了。” 那几个字说出时,他的瞳眸猛地收缩,脸上显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座曾给她摸骨算命,她至少有七十年的阳寿!” 所以郊外才是空坟? 林清歌的脑子里转了一下,并没有多想,现在也没有时间。 “所以我出现在这里,确实是个意外。” 说完她就后悔了,林徵就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那眼神太可怕了。 “林谷主,这里毕竟是京城,可不是你的藏风谷。若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在下也不能假装没有看见。”楚南枫冷眼看过去,丝毫不虚。 “有趣,真有趣。”林徵恢复了刚才的邪笑,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但是没有人觉得危险就这么解除了,“本座会安排人去查,可要发现你们在骗我,就等着本座血洗这里吧。” 说罢,不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他袍袖一挥,转身离开。 苏奇正心有不甘要追上去,却被苏千风喊住了:“回来!” “爹!” “你追上去有什么用?打得过他吗?” 瞬间苏奇正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林清歌的心里忍不住给他点上三根蜡,来自亲爹的吐槽,真的是扎心哦。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能狠心赶走自己亲妹妹的人,怕不是里面还有什么误会? 林清歌悄咪咪地从楚南枫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道:“苏老爷子,苏家和林家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我们家的家事,无需和你这个外人多言。” 说话的人是苏奇正,他显然是将苏千风对他斥责引发的不满,发泄到了林清歌身上。 她什么时候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当即白了他一眼,凉凉开口:“要不是我这个外人多话,指不定那林谷主在这里要做什么。以你的身手,好像打不过他哎。” 对她不客气,那她就精准地在他伤处再来一下子,让他长点记性! 苏奇正不敢和苏千风叫板,可不代表他对林清歌会有好脾气:“果然是妾室的孩子,毫无教养可言!” “你有教养,对着拐走你妹妹的人,一个字不敢说。现在人走了,对帮了你们的人大呼小叫。我估计你娘看到这一幕,都想把你按在床上打屁股。” 跟她耍嘴皮子? 简直是自取灭亡! 她看着他黑成锅底的脸,继续说道:“哦,没事。你娘虽然不在,你爹在呢,一样会教你做人的规矩。” 眼看苏奇正绷不住要爆发了,苏千风开口了:“平日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没规矩?” 他虎目一瞪,苏奇正立即老实了。 林清歌刚想得意,不想苏千风看向她:“少夫人,这确实是苏家的家事,你还是别管了。” 第170章 楚南枫:你给我生个孩子 闹呢? 林清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不再。 她着实没有想到苏千风会赶她走,还称呼她‘少夫人’。 眉头皱起,她从楚南枫的背后走出:“苏老爷子,您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少夫人,此一时彼一时。这件事涉及苏家隐秘,不方便知晓。你的身份,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苏千风深吸一口气,“云亭,送客。” “请吧,二位。”苏云亭走到他们身边,对着他们眨眨眼。 林清歌还想说什么,却被楚南枫一把拉住。 “打扰了。”他微微颔首,拉着她往外走。 一出去她的不满就爆发了:“要来的是你,现在他们赶人,你就这么听话离开了?楚南枫,好歹你也是大周战神,就这么被人赶出来,不觉得丢人吗?再说了,他们是西离人,你就不担心他们要做什么危及大周的事情吗?” “林徵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得知苏暖暖一直不在苏家,定然会彻查。别忘了,郊外那是一座空坟。” 她怎么可能会忘? 为了了解清楚当年的事情,她曾经半夜三更去挖了‘粟暖暖’的坟,结果除了一具根本没有躺过尸身的棺材之外,再无其他。 像林徵那般的疯子,会做出比她更加疯狂的事情。 一旦发现是空棺,会如何? 不管她的生母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一座空坟足以让他挖下去,不说实话的林书权会是怎样的下场? 说了实话,只怕死相会更加难看。 林清歌仰头笑得很是开心:“对啊,很不好对付。所以啊,林书权这下惨了。你不会念在同朝为官,劝他赶紧逃吧?” “清歌,你这样是与虎谋皮。林徵不是一个能轻易被人利用的人,一旦他发现真相,你考虑过后果吗?” 她微微抿唇,眼珠子轻轻一转,耸了耸肩:“你要是害怕,我们随时可以分开。一份和离书,很好写的。” 随意的语调,显示出她的不在乎。 楚南枫扯着她进入旁边的小巷子里,在她耳畔响起充满笑意的声音:“这么想要和离书?可以啊,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为楚家绵延后嗣,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渣男! 竟然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自小在新时代长大的林清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说辞?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满的情绪即将爆发,不想他的唇直接贴上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甚至反应不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七会送你回去,乖乖待在府里,别乱跑。” …… 林清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明明只是一记脸颊边的亲吻,连暧昧深究都不算,却将她的心撩得七零八落。 尤其是那句‘别乱跑’,她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 【不行不行,不能恋爱脑!原主生母要不是爱林徵爱得要死要活,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她早死,家人受威胁,一点好处都没有。】 “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洛红端着托盘走进来,将做好的点心一一摆放在她面前,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安。 林清歌双手立即捂住脸颊,又觉得这个行为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忽略这个问题,故意找茬一般开口:“你怎么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敲了,少夫人,您一直反应。属下担心您有什么事情,所以就直接走进来了。” “……” 完了完了,她真的是不对劲了。 否则坐在这里,怎么可能听不到门口的动静? 她的脸上显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双手抓着桌子,低头就用额头在桌上一下一下敲击着。 听起来动静很大,但是她用的劲不大,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痛感。 可洛红不知道,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抓住林清歌的肩膀,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总能解决的。” “不开心?最近有发生过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当然,大将军醒了,就是最好的事情。” 是醒了,问题麻烦也来了。 林清歌撇撇嘴:“算什么好事情?惹了一堆麻烦不说,现在将军府真的成了所有人眼中钉,府外不知道有多少眼线。稍有动作,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少夫人无须担心,将军治下极严,外界不可能知道府内的事情。” “是吗?”林清歌原本是随意反问,可说了之后察觉到不对劲。 她挑眉看向洛红:“你不是苏云亭的人吗?怎么,楚南枫的事情你也知道?该不会,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楚南枫的事情,唯有不知道?” 她有这么蠢吗?林清歌怀疑。 “没有没有。”洛红的手摆动极快,“少夫人您误会了,只是这几日属下也观察了一下情况。将军府的人外出,必须有腰牌。并且每次外出都是两人,也都会调换,所以无需担心和外界互通消息。” “他治下还真严,那你有办法出去吗?” “少夫人有事情交代属下。” 林清歌轻笑一声,在洛红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 林家。 “娘,事情折腾成这样,林清歌那个贱人都没有被砍了头,可怎么办啊?现在楚南枫也醒了,我们可怎么办!”林秋月满脸焦急之色,眼睛里全是泪水。 林夫人眉头紧皱,将她搂在怀中,还在轻声安抚:“放心,没事的。骨珠是放在摘星塔上的,你姨母怎么会不知道?她定然有办法,杀了林清歌!” 她们母女俩说着话,门口响起下人的声音:“夫人,姑娘,外面有个苏姑娘,说是姑娘的朋友。” 对上林夫人的眼睛,林秋月咬了咬唇:“娘,她、她就是那个让我在美容膏中做手脚的人。” 现在的一笑堂名声极大,对林清歌不满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敢如此明目张胆撺掇林秋月加害林清歌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不过想到对方是苏云亭的妹妹,林夫人立即示意林秋月去梳洗:“快请苏姑娘进来!” 第171章 死无葬身之地 “娘,都是她出的破主意,害得我们这么惨!不能放过她,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林秋月刚刚喊了一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摔了个趔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苏玲秀是苏云亭的妹妹,杀了她,你想过后果吗?还有,美容膏里下药是她出的主意,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她嫌少如此严肃地训斥林秋月,林秋月被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 “哎,秋月,我的傻孩子。娘不可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你总得自己想办法。苏玲秀现在过来,定然也是听说了林清歌的事情。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合作的人,你懂吗?” “娘,我知道了,是女儿鲁莽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想办法,让她们狗咬狗!”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都是相同的恶毒。 花厅。 苏玲秀看到林夫人和林秋月出现,立即起身行礼:“林夫人,林姑娘。” 林夫人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苏玲秀,带着林秋月坐在主位上,示意下人上茶之后退到外面。 随着下人们一一退出,苏玲秀率先开口了:“现在大将军醒来,林清歌更加的有恃无恐,林夫人和林姑娘怕是更加担忧了吧?” 她满脸笑容,声音也很是动听,可那一次次落在人耳中却分外刺耳。 别说林秋月受不了,林夫人的眉头都皱了皱。 她是安家的嫡女,嫁给林书权又成了丞相夫人,还有个做贵妃的姐姐,平日里谁敢这么和她说话? 冷笑一声,林夫人看向苏玲秀的眼神里满是冷意:“你教唆秋月陷害她的亲姐姐,现在还敢来信口雌黄,真当大周的律法是摆设吗?” “是不是摆设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点很清楚。林夫人要是将事情说清楚,您和林姑娘都要受罚。不仅如此,怕是安贵妃都不能幸免吧?” 苏玲秀根本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反倒是看得林夫人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阴毒,林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脸上看到。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苏玲秀扯了扯唇,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晚辈觉得,林夫人现在最好还是想办法除掉林清歌。否则,后患无穷。” 末了,她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回到西离,依然是苏家大小姐。你们离开大周,就怕是什么都不是了吧?” 赤裸裸的威胁,激得林秋月再也无法忍受。 她‘啪’一声拍在桌面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林家大放厥词!” “我只是个普通人,林姑娘就不一样了,是要嫁给齐王殿下做王妃的人。因为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起冲突,坏了名声也太不值了。” 林秋月还想说什么,被林夫人伸手拦下。 她冷眼看着苏玲秀:“你今天来林家,就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林夫人应该知道,只要林清歌还活着,林姑娘的危险就始终存在。所以,我们可以联手对付林清歌。” “联手?上一次你让秋月当了炮灰,现在我凭什么相信你?” “若是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林夫人还会和我合作吗?” 你来我往之间,苏玲秀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有办法除掉林清歌?”林夫人忍不住发问。 苏玲秀微微一笑:“林夫人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完自己的设计之后,林夫人的眼神里闪过欣喜,看向苏玲秀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柔和。 …… 将军府。 “少夫人,确实是有可疑人物去了林家,可属下觉得这里面定然有什么愿意。不如,你还是先去问问九爷吧。”洛红小声说。 林清歌眉梢微挑,自从洛红回来,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干脆让她直接去问苏云亭,看样子去林家这位客人的身份还真的挺特别。 她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不会告诉我,去了林家的人,是苏云亭吧?” “不是不是,少夫人,九爷知道您和林家不睦,生意上不和林家、安家有任何往来。” “那去的是什么人,我还得去问他?” “是……” 洛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所以然,倒是林清歌直接给出了答案。 “是苏玲秀吧?” 洛红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神里满是崇拜:“少夫人,您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个时候,您也去了林家?” “苏家看我不爽的人也只剩下苏奇正和苏玲秀,苏奇正自诩前辈,不会对我这种晚辈做这么下作的事情。苏玲秀就不一样了,她只想除掉我,可不在乎用了什么方法。” “那这件事还是告诉九爷吧,毕竟是苏家人,大将军出面很可能造成麻烦。” “所以我自己来就好了,牵扯那么多人做什么?又不是打群架。” “打群架是什么?” 对上洛红懵懵的表情,林清歌笑着说道:“别管那么多,你告诉我,苏玲秀是谁送出来的?” “送出来?管家算吗?” “林清歌轻笑一声:“算吧,还真的是符合林夫人高傲的性子。她是官家贵女,自然瞧不起一个商人的养女。就是没有想到,苏玲秀为了除掉我,竟然这么忍得下去,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单纯就是因为苏云亭对她的另眼相看? 满头雾水之际,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洛青开口了:“少夫人,苏老爷很是疼爱苏姑娘。传说是因为他当年赶走了自己的亲妹妹,而膝下又没有女儿,所以特意从旁支中收养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就是苏玲秀?”林清歌问。 “是,自从她被老爷收入膝下,疼爱至极。由此苏家还传出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想继承苏家,就必须娶苏姑娘为妻,那是苏老爷对她的保障。” “要是这样,直接将苏家给她就好了,弄这么复杂做什么?” “因为苏家家主从来没有想过,让苏玲秀成为家主夫人。” 第172章 诱人的人鱼线 林清歌看着走进来的楚南枫,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醒来之后,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虽说之前的他,她完全没有接触过,可和玖先生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不同,令她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共处一室时。 她用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舒服,然后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既然没有那样的想法,苏奇正对她的宠爱算什么呢?” “是因为对自己妹妹的亏欠,所以想补偿。” 补偿?结果补偿到别人身上,还真的是搞笑。 陷入思考的她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让洛青和洛红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等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才清醒过来。 猛地回神,就不期然对上他如墨的眼眸,心脏都不由自主收缩了一下。 她也不懂,在周帝面前都敢蹦三蹦的她,怎么看到他总有种心虚的感觉,莫名觉得心里不安。 和林徵身上的威压不同,楚南枫给她一种慌乱不安的感觉,似乎只是在他身边,大脑就无法集中注意力,更别说思考问题,这是之前从来不曾遇到过的事情。 “在想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好听。 她这样的声控不仅没有沉迷,反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林清歌站起身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们是两个个体,不好干涉那么多的。另外……洛青她们是我的侍女,你怎么能随意差遣她们?” “嗯?” “比如没有通过我,就让她们离开,也是不合适的。” 他的薄唇漾起笑弧,一步步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明明就是与人相处时极其平常的一个动作,她却觉得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似乎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跳出来,紧张得她都不知道眼神要落在哪里。 直到他将她逼到角落,轻声说道:“你在怕我?” “想什么呢?”她不满地抬起头,故作镇定,却不想颤抖的声线早已出卖了她,“我怎么可能会怕你?在皇帝面前我都无所畏惧,怕你?根本就是个笑话!” 林清歌抬手想推开他,结果试了几次,他都纹丝不动,英俊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容。 “让开!” 他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低头靠近她,让她的呼吸中再次充斥着她的气息。 “娘子,你就这么怕我吗?我们是夫妻,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娘、娘子? 她长这么大也不知道,这两个字竟然能如此撩人,听得她脸都开始发烫了。 不是说楚南枫从来不近女色吗? 那他怎么说起这种话,脸不红气不喘,和苏云亭那个浪子都有的一拼! 紧张的时候,她本能舔了舔嘴唇,可舌尖刚刚滑过下唇,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唇边。 眼神威胁而可怕,像一只捕捉到猎物的飞鹰,随时都会用利爪撕裂她的胸膛。 脑海中的可怕画面惊得她立即闭紧嘴巴,再也不敢做出任何小动作。 楚南枫伸手扣住她的下颌,拇指摸索着她的脸颊,声音喑哑:“你在诱惑我?你成功了。” “……” 什么她就成功了! 那是意外,是意外好吗! 她心里已经在呐喊了,可她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生怕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带给他莫名其妙的想法。 眼看他低头就要吻上来,她突然身上捂住自己的嘴,无比沉闷地吼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他愣了一下,笑了。 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手背上,细细啄吻着,麻酥酥的感觉顺着手臂滚落入心脏。 活了两世,小男生手都没有摸过的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偏偏他不讲武德,竟然舔过她的手背!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他却笑着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受那样的拘束。娘子,你考虑好了没?” 什么? 可能是看出了她眼神之中的疑惑,他继续说道:“你是想一直待在我身边,还是要给我生了孩子之后,拿着和离书离开?” 什么叫要么一直待在他身边,要么生了孩子再走? 这叫选择吗?这叫所有的便宜都让他占了,她根本没得选! 愤怒让她的脸都有点发绿了,但是她的手是一点都不敢松开,生怕他偷袭。 随着时间的拉长,再加上她的紧张,捂着的力道大了点,呼吸都变得急促,脸部开始发红发烧。 她所有的反应都落在他眼中,转换成他面上丝丝缕缕的笑容。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长得很符合你的审美?想报答你,直接以身相许。现在,我满足你,怎么样?” 撩人的声音,配上他俊美的五官,很难让人拒绝。 林清歌的脑子里甚至闪过——发生点什么,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 毕竟他身为大将军,身体素质条件不错,她也总不能一辈子吃素,总要吃点好的。 要是万一有了孩子,直接去父留子! 依着楚家的基因,无论是外貌还是智商,定然都不需要担心,到时候她就是人生赢家,从今走上巅峰! 不过…… 她要真的带球跑了,这男人指不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想着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感觉好像有点可怕。 突然她身体失重感传来,吓得她叫出声,原本捂着嘴的手也立即到处乱抓,以求保持身体的平衡。 可等到她身体稳住,她恨不得自己已经在刚才被捂死了! 她竟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而她的双手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脑袋都贴在他的胸膛上。 不需要亲眼看到,只是想想,她都知道他们此时看起来是如何的暧昧,与她方才拒绝他的模样完全相反! 关键是,他抱着她向床榻的方向走去了! 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在这一刻都死光了,完全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以他们的关系,他的身份,他对她做任何亲昵的事情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他将她放在床上,就开始在床边脱衣服! 吓得她立即用手指头捂住自己的双眼:“楚南枫,你要做什么!” 得不到回应,却能清晰地听到衣服淅淅索索的声音,她的眼睛微微打开一条缝,透过指间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下,一眼就看到延伸向下的人鱼线! 第173章 更好的选择 要不要这么劲爆? 林清歌的大脑甚至有瞬间的宕机,说话更是结巴:“楚、楚南枫,你难不成还想来强的?” “什么强的?”他躺在她身侧,一把将她压在身下,透过她的指缝对上她的眼睛,“你这到底是要看还是不看?” “我、我这是为了监督你! “监督我?” “对,防止你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哦,比如?” 他左臂撑在床上,手支着脑袋,斜躺在床上,墨色发发垂落在肩头,使得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浅笑的眼眸,她都有种春心荡漾的感觉。 可视线扫过他清晰的下颌线,微微凸起的喉结,结实的胸膛上夹杂着的数道伤疤,隐没在腹肌之中。 最让她欲罢不能的是那延伸至腰带下的人鱼线。 她在现代社会见过不少,但是能亲自摸一摸,还距离这么近的就少之又少了。 食色性也,她多少也有那么点小冲动。 不过理智告诉她,要真的发生点什么,她才真的离不开这座将军府了! 深吸一口气,她迅速坐起身坐到床脚去,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我们名为夫妻,在一起却是各方角力的结果,并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现在你醒了,我也找到了脱离林家的机会,自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得不错,继续往下说。”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可以各奔前程了。” 楚南枫伸直的左腿没有动,右腿微微屈起,看似随意,却形成了某种防备的姿态。 林清歌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被他简简单单的动作困在了床上。 是因为他是武将吗? 明明就是躺着休息的动作,怎么就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迫感? 她抿抿唇:“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家对你的不满自不待言,至于苏家,现在林徵的出现,更让他们不敢和你过多接触。再加上陛下对骨珠的怀疑,离开将军府,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所以,我说等事情结束之后啊。” “那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撩了撩唇角,眼睛落在她精致的脸上:“凭借将军府抵御风险,等事情结束之后,就一走了之?这不合适吧?我之前提的要求依然奏效,怎么样?”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榻。 一下一下的动作拍在软被上,声音很闷,落在林清歌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恼怒地踹了他一脚:“你这是胁迫!” “夫妻二人行夫妻之实,理所应当,怎么就是胁迫了?倒是你拒不履行妻子的责任,传出去才不合适吧。” 林清歌直接被气笑了:“那你就传出去,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是你这个大将军丢人,还是我丢人!” 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想不到楚南枫不恼不怒,脸上的笑容反而又重了几分:“为什么要传出去?我想这件事想解决很容易吧?” 他刚刚做出起身的动作,她一张脸就白了几分,身体往后又缩了缩。 她的后背已经贴上墙了,哪里还有躲避的地方? “害怕?”他笑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现在才想起来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楚南枫,如果苏云亭知道你强迫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会不会放过是后话,现在是怎么强硬怎么来。 可惜回应她的是他的低笑:“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一介商人斗得过我?” 也对。 堂堂大将军,怎么会惧怕一个商人。 何况最开始,苏云亭介绍得很是明确,他不过是玖先生的手下而已。 这差别,还真的是不小。 问题输人不输阵,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露怯? 纵然内心很是不安,仰起的下巴却充满了坚持:“别忘了,他身后是苏家……” “苏老爷子都和你划清界限,你还指望苏家家主帮你?”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别挣扎了,我不可能让你离开将军府的。” 明明他低沉的嗓音依然很是好听,俊美的脸庞也透着名为情愫的存在,可她的内心还是打了个激灵。 她怎么突然就觉得,这男的是想将她永远困在这小小的府院之中? 纵然锦衣玉食,也不过是笼中雀。 她拒绝,可她娇软的身体被他搂入怀中,压根没有抗争的余地。 眼前是他的身影,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耳中充斥他的声音,更遑论彼此的肢体接触……她觉得她的五官,都被他的气息填满了,整个人就困在他的世界里。 每一次的挣扎,都会陷得更深。 这种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使得她的内心格外惶恐,从眼神里透出浓重的不安。 “想不到你也会害怕。”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鼻头,“傻丫头,睡吧。” 他自然地将她圈入怀中,慢慢闭上眼睛,林清歌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很是绵长,并且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奇怪的行为。 所以,他刚刚到底做什么? 脱衣服,就是为了吓唬她吗? 画外音:废话,谁睡觉不脱衣服! 林清歌启动选择性失聪,直接忽略掉这句话。 之前每次靠在他身边,她都觉得莫名心安,总能很快睡去。 今天她的心情却莫名躁动,想动又担心吵醒他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可躺在他怀里,她又很是不安。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才因为困倦缓缓闭上眼睛,内心还想着——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困在任何人身边。 殊不知,她睡着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眼神很是复杂,却又带着隐忍的恼怒。 留在他身边,到底哪里不好? 他都愿意用命为她做担保,在她眼里还不够吗? 还是说,她真的觉得,苏云亭是更好的选择? 听到窗外鸟叫声,他松开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第174章 到底谁有后手? “你怎么出来得这么慢?”苏云亭看到楚南枫走出来,视线下意识看向他身后,更是脱口说出不满。 楚南枫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旁边的周承瀚:“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承瀚轻咳一声,笑着开口说道:“藏风谷谷主已经证明,那串珠子确实是骨珠。制造方法也如少夫人所言,无比血腥。现在父皇震怒,要彻查所有与骨珠有关的人。少夫人的命,保住了。” 楚南枫微微颔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异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这样的反应引起了周承瀚的兴趣,他眉梢挑起,眼神中满是兴味:“你们名为夫妻,却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为何你对她这般信任?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她或许是林家的置你于死地的一步棋?美人计,很好用的。” “不可能。”楚南枫、苏云亭异口同声说道。 周承瀚脸上的笑容更浓重了,清润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之后,轻啧一声之后:“我倒是觉得,看你们的反应,她很成功。现在她要除掉你们两个,应该算不上一件难事。” 苏云亭平素看似大大咧咧,事实上心细如发。 他歪头看过去:“秦王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是你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不需要我们了,所以想对我们两个下黑手吧?” “你想多了,现在朝堂局势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说是风起云涌也不为过。我不会这般托大,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自斩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听起来还挺亲密的。可想想狡兔死,走狗烹,还挺让人难过的。怕就怕,最后我们两个,也只会沦落到那样的境地。想想,还真的是惨哦。” 可怜兮兮的语调,好似他们真的已经被背弃了一般。 楚南枫没有回应,周承瀚大笑出声。 “我们认识数载,会不会有那样的结果,你们还不知道?再说,我这破败的身体,还真的是未必能抗到最后。倒是你从西离来大周,才是有真正的后手吧?” 苏云亭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看向周承瀚的眼神起了变化。 他微微耸肩:“我身体虚弱,可还算有点脑子。对于突然找上我的人,总得了解清楚底细。否则,很可能报不了仇,还要搭上自己的命,那就有点可惜了。” “你真的只想报仇?那个位置,你真的没有想法吗?”苏云亭的眼神里充满怀疑。 只是周承瀚还没有回答,楚南枫开口了:“骨珠是邪物,能使佩戴之人邪祟缠身,对方的目标是陛下。能与宫中勾结,又能使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制出这等邪祟,定然不是普通人。殿下,可有怀疑的人选?” “最开始我怀疑是周承漳和安贵妃串通,可宫中查下来,司天监砍了不少脑袋,还真的和他们母子俩牵扯不上关系。”周承瀚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带着些许怀疑,“难不成,真的不是他们做的?” 语调里浓浓的疑惑,显示出他此时确实不确定。 苏云亭翻了个白眼,有些烦躁开口:“林徵都来了,问他,自然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那个人虽说性情古怪,但是在卜算的造诣却是毋庸置疑的。怕是他拿到那串珠子时,就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 “你都说他性情古怪了,哪里是那么容易被驾驭的?纵然是父皇,在他面前也不敢过分托大。”周承瀚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林徵入京时,周承瀚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可想想林徵的为人,他很快就放弃了。 如果真的能让林徵出面指认,他何必苦等这么多年? “以前不能,现在不一样了。”楚南枫突然开口了。 但是他只说了一个开头,苏云亭的拳头就过去了:“你发什么疯?要是让他知道清歌的身份呢,指不定要发生怎样的乱子!那男人是疯子,你不知道吗!” 面对他猛烈的攻击,楚南枫压根不在乎,只是躲闪并不反击。 周承瀚看着他们的样子,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并没有上前阻止,反而在秋夜里轻轻地扇了扇折扇,淡声说:“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更疯,压根不考虑,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想牺牲清歌吗?” “动动脑子,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随便牺牲自己的妻子?” 不知道是这句话让苏云亭恢复了理智,还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收拳,退回到原地。 “你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周承瀚。 明亮的月色照在周承瀚身上,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身上矜贵的气息更是一览无余。 “苏姑姑的事情,他只是从来不查。至于林清歌的身份,他更不会查不到。”他的折扇轻轻点了下苏云亭,“别着急,听我说完。他查到苏姑姑在林家受的苦,第一件事就是为苏姑姑报仇。至于别的事情,他自然是会搁置。” 说着他看向楚南枫:“想法不错,不过等林家被收拾了,少夫人那边怕是多少也会有麻烦。” 楚南枫没有对此做出回应,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反应,好像整件事压根和他没有关系。 苏云亭看得很是窝火,拳头再次,亮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刚刚动了动,就被周承瀚挡下了:“对了,云亭。说起来,你对你那个便宜妹妹,有多少了解?” “便宜妹妹?”苏云亭不解。 “苏玲秀。” 苏云亭的眉头皱起,眼神中带着疑惑,却还是说道:“她是我老头从旁支收养的,族中人都说她和姑姑有几分相像。可在我看来,她们是云泥之别,压根不配放在一起,更遑论做比较了。” “是不是云泥之别不知道,但她今天白天去过林家了,以苏家女儿的身份。你们说,她接着这层身份去做什么了?林家人见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175章 夜会心上人 林清歌睡得并不踏实,谁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人,能安心入睡? 半梦半醒之中,她好似听到什么动静,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万籁俱寂,而身侧已经没人。 伸手碰了碰,很是温热,他应该刚刚离开。 她翻身坐起,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他的身影。 “深更半夜的,跑去哪里了?” 说完之后,她就抬手在自己嘴上轻拍一下。 之前无论是她还是楚南枫,大半夜都没有少出去。 那时候还担心被人认出要乔装,现在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担心了。 她起身下床,特意套了件斗篷才走出房间,一阵冷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现在忘忧阁已经不适合他们碰面,那他们会选择在哪里见面? 她裹紧披风,往外走了几步,十七就走了过来:“少夫人,您这么晚出来,是有事情吗?” “你一直守在这里?”林清歌的眼神里闪过慧黠的光芒,她觉得自己可以找到楚南枫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的十七,还带着几分骄傲点头:“是,少夫人。属下和十六轮流守夜,今日轮到属下当值。少夫人放心,有属下在,定然不会有宵小之辈能混入将军府!” “那你刚刚一定看到他去哪里了吧?” “啊?” “别跟我打哈哈,你身上的七日散,不会不想解了吧?还是你觉得,他醒了,我就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哦,对了,之前我给你们下药的时候,他也是醒着的。” 主打就是,无论楚南枫的状态如何,她想收拾他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少夫人,爷去哪里,怎么会告诉属下?” “他不会告诉你,你还没有看到他去了哪个方向?京城就这么大,想知道他去了哪里,难度不大吧?”她挑挑眉,抬手在他胸膛轻轻地拍了两下,“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没有我,你家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清歌看着十七:“你要是觉得差不多,那我想点办法,再让他躺床上好了。” 她的医术是他亲眼见过的,很是清楚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当即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属下看到,将军向着花园的方向去了。” “花园?” “是。” 大半夜去花园做什么? 该不是和什么心上人夜会吧? 脑子里意外闪过这个念头,她没有再废话,抬脚就向花园走去。 是夜月光明亮,远远地就看到楚南枫和苏云亭打在一起,周承瀚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林清歌眨了眨眼睛,心里觉得很是奇怪,她回身对十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她趁着对面乱作一团,一步步摸了过去。 苏玲秀和苏家的关系,她早已知道,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说起苏玲秀去林家,她就有兴趣了! 只是她的耳朵刚刚竖起来,‘咔嚓’踩断树枝的声音就清晰响起,随之一声“谁”也清晰传过来。 她当即瞪着十七说:“你是故意的吧?” “意外,完全是意外,少夫人。” “清歌?你怎么来这里了?”苏云亭看到是她,警惕的脸迅速变成了满脸笑容。 林清歌都怀疑,他要是有尾巴,是不是直接就摇起来了? 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的母亲就是苏暖暖,他就已经是这样的态度,要是她的身份真的坐实了,整个苏家是不是都得听她的号令? 既然苏家这么在意苏暖暖,当初的驱赶又是怎么回事? 被发现了,她也大大方方走了出去:“我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这府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到的吗?” 说话时,她看向了楚南枫。 结果回应她的是苏云亭:“怎么会?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拦着你。要是有,告诉我,我直接安排人拆了。” 周承瀚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随着冷风灌入,忍不住开始咳嗽。 “笑笑笑,遭报应了吧?周承瀚,不能因为你家那情况,就觉得谁家的兄弟姐妹都没有感情。” 苏云亭说得不亦乐乎,林清歌听得嘴巴直咧咧。 皇家子弟也是能随便说的? 她打断他的话:“打住打住,我和苏家无关,是你和苏老爷子亲口承认的。” “那不是防止林徵那个疯子发疯吗?就凭你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是姑姑的女儿,我的妹妹?” “这么简单就能判定的事情,你为什么觉得林徵不知道?他或许真的是个疯子,但绝对不会是个傻子。” 苏云亭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她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娘叫粟暖暖,可不是什么苏暖暖。并且我想,苏家大小姐,应该不会委身做妾。” 林清歌没有继续这一话题,扭头看向周承瀚:“我听到你们在说苏玲秀的事情,她之前就和林秋月有过接触。我怀疑美容膏里面下药,也是她出的主意。” “她故意针对你,为什么呢?” 她看着周承瀚一脸迷惑的神色,眉梢挑高:“你是中了苏玲秀的毒吗?在这里为她喊冤?” “你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对我有敌意,你不了解吗?” “这……我真的不明白。” 这男人故意装傻吧?事情都这么明白了,他说不知道? 她都想强过他的扇子,直接敲他的脑门了,楚南枫开口了。 “她之所以被苏家主收养,很大原因是她和苏姑姑有几分相似。现在清歌出现,她感觉到了危机,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取代。” “只是这样?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好斗的?”周承瀚依然不明白。 “王爷果然是王爷,自小受尽宠爱,完全不知道这内宅斗争,丝毫不比朝堂斗争逊色。否则,娘娘的事情,也不会成为王爷心中的伤吧?” 一句话让周承瀚的脸色变了几变。 但他终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还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轻率了,现在她已经去过林家,应该已经形成合谋之势。敢问少夫人,要如何应对这件事?” “秦王不会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殚精竭虑,是担心我被她们算计吧?” 林清歌笑着用视线扫过周承瀚、楚南枫和苏云亭每一个人,最后还是停在周承瀚面上。 “今日秦王到访,为的应该是骨珠的事情吧?我猜猜看,这骨珠的制造者……就是殿下本尊吧?” 第176章 步步计划都是在要你的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使得花园里的气氛瞬间都变了。 原本安静的树影婆娑,都变成了形影相吊,周围的空气里也散发着浓重的杀机。 周承瀚依然笑着,只是眉眼之间的冷意让人心惊:“少夫人说笑了,我怎么会设计父皇?我身体衰弱,在朝中又没有实权。若是失去父皇的庇护,怕是下场难料。” 林清歌打了个哈哈,微微耸肩:“朝中第一猛将,号称大周战神的楚南枫站在你这边,天下第一商的苏云亭也帮着你,你还说没有实权?这兵权、经济大权,都在你手里了,还缺什么?自然是缺天下至尊。” 最后四个字,她声音不高,但咬字极重。 苏云亭面色微变,想上前却被楚南枫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骨珠的事情,是否和你有关。” 周承瀚不说话,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了起来,林清歌看得很是刺眼。 “都入秋了,这么冷的天,你还拿着把扇子摇来摇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太好了?” “少夫人既然知道我身子骨熬不住,又何故有这样的猜测?纵然我登上那样的位置,也不会有权倾天下的机会。倒不如趁着有限的时间,做点喜欢做的事情。” “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报仇吗?说起来……” “少夫人。” 他打断了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有你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也一样。既然如此,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扔下这句话,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飘然离去。 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的林清歌,忍不住轻声感叹:“算起来,他还真的是给人君子如玉的感觉。如果他出生在普通富贵人家,父慈母和,应该真的会君子端方吧。” “你是说,他设计谋害陛下?”说到最后,苏云亭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眼神里都带出了几分惊讶。 林清歌轻轻摇头:“骨珠这件事,或许真的是出自他手,但是他没有加害陛下的心思。”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报仇啊,他娘当年死得可不是一般的惨。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谁身上发生那样的事情,能不报仇?”她说着扭头看向楚南枫,“你是怎么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和林徵,私下有交集。” 此话一出,林清歌和苏云亭好似都被炸了一样,眼睛都瞪了起来。 素来不苟言笑的楚南枫看着他们,眉头皱起。 旁边的十七,更是看不懂形势的开口:“哎,少夫人和九爷明明长得不一样,怎么这个表情看起来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他就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冻得他直打哆嗦,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叨念:“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冷?” 林清歌看了眼楚南枫脸上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怀疑,十七到底是怎么在楚南枫身边活下来的? 苏云亭却瞬间笑得合不拢嘴:“说得好,有赏!” “他是我将军府的人,就不用苏九爷在这里赏了。”楚南枫冷声开口,“时间不早了,十七,送客。” 十七的脑子虽然有时候不够灵光,但是对楚南枫的命令绝对是不打折扣的实施。 “九爷,您请。” 苏云亭的眉头皱起:“清歌,天都黑成这样了,你不留我住在这里吗?万一回去的路上,遇到歹人怎么办?” 呵呵。 她还真的想知道的,到底是如何歹毒的人,能遇上他! 那可真的是,老天派人来收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九爷,您来做客的事情,怎么就没有想着知会我一声?现在想起我也是这家的女主人了?晚咯,我这人说话没有什么用。” “清歌!”他还想说点什么,她已经转身走了,再加上楚南枫的阻挡,就更没有什么机会了。 “楚南枫!” “想证明她的身份,需要的是证据。只凭一张脸,你只会害了她。” …… 青竹园。 楚南枫走进房间,发现林清歌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碗热茶,她对面的空座上也放了一杯。 他走过去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有话要说?”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什么?” “陛下看似正值壮年,但随着皇子长大,争夺帝位的事情已经显现端倪。当朝大臣,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作为大将军的你,也一样。最开始,我以为你是扶持周承瀚,所以和他关系和睦。可今日看来,你们的关系远没有我想着那般亲密。” 像楚南枫这般的权臣,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周承瀚和他结盟,自然做的事情都要彼此通气的,因为他们目标一致。而这个目标,任何微小的偏差都会引发巨大的变动,所以定然不能掉以轻心。 结果骨珠的事情,周承瀚说得模棱两可,他们的关系就很是让人生疑了。 楚南枫微微低眸,静静地看着茶杯里飘荡着的茶叶静静沉底,才说道:“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不单纯是上下尊卑。” 林清歌怔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谁能想到身体孱弱的皇子,竟然和大将军是儿时玩伴? 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就他们俩那身体素质,怎么可能玩得到一起?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之后,我和他的关系才渐渐疏远。因为楚家式微,而我必须重振楚家门楣。” 封建社会,幼子老妇,又是高门大户,可以想象会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若不是楚老夫人铁腕手段,再加上楚南枫够争气,偌大的楚家怕是早就被旁支瓜分了。 想想楚南枫昏迷时,那些来打秋风的亲戚,就能想到之前有多糟糕。 她看着眼前眉目冷峻,神色淡然的男人,突然生出几分心疼。 “你这一路走得很辛苦。” “你接下来的路,才是真的会辛苦。”楚南枫对上她的眼睛,“苏玲秀和林家母女对付你,都有据可循,可安贵妃呢?她完全没有必要对付你,但是上一次在宫中,她步步计划都是在要你的命!” 第177章 他……这是在撩她? 林清歌怔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那里还残留着一个浅浅的印记。 原主生母从一开始就知道安瑶给原主下毒,却不敢解毒,甚至希望原主的容貌能永远隐藏起来。 因为原主生母担心,那些暗中找她的人,会因为原主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找到原主! 那些人是谁? “你在想什么?”楚南枫的声音陡然响起,林清歌落在自己脸上的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实话:“周承漳因为林秋月的事情,被陛下不喜。如果再因为我的事情闹大,他很可能就要彻底被陛下放弃。按这个方向,安贵妃针对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那时候在安贵妃眼中,楚南枫还没有醒过来。 就算醒了,谁能想到,他会如此在意一个冲喜嫁娘? 别说旁人,林清歌自己都没有想到,完全搞不懂楚南枫在想什么。 她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和她一样也被换了芯子。 否则之前无比高冷的玖先生,在她面前怎么就变成了臭流氓? “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在宫中专宠多年,不是没脑子的。想对付你,在宫外不是更方便吗?”楚南枫说。 皇宫确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面死了太多人。 但是作为一品大员的妻子死在宫中,不仅要有合适的理由,更得有铁证。 否则史书文官,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大事。 所以安贵妃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她过于心急,反而出了差错? “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 林清歌说出的时辰令楚南枫有些愕然:“怎么了?”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你我合婚庚帖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肯定不可能这么写,大衰之命冲喜,是嫌弃你还没有死透吗?”她的唇角勾出明显的嘲弄之色,“林秋月最初就是用这一点威胁我,说要告诉楚家我真实的生辰八字。” “结果她们迟迟都不曾说,甚至一直在隐藏你准确的生辰。”楚南枫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真的是大衰之命吗?” 命理玄学,他不懂,林清歌不一样了。 能破除楚老夫人白玉菩萨中的煞气,算出柳家的人骨娃娃,甚至摘星楼中的骨珠都不曾逃过她的眼睛,其中造诣,可见一斑。 她微微耸肩:“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按照时辰算,确实不是什么好时辰。但是大衰大盛,往往是一线之隔。” “什么意思?” “午时是什么时候?正午时?午时三刻?差这么一点点,就是天差地别的命。如果我是大衰之命,我可不觉得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林清歌浸淫命理玄学多年,却从来不觉得人这一生,单单靠八字就决定了。 要是那样,所有人都躺平就好了,反正这辈子的际遇都已经是注定的。 可人这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能改变一生际遇的事情不要太多,八字重要,却也只是先天一笔而已。 楚南枫抬手摸了摸鼻子,又喝了一口茶水:“所以无论是合婚贴上你的八字,还是林秋月口中的八字,都不准确?” “何止不准确,怕是和现实还有那么点出入。” “你发现了什么?”他眉梢挑高,看向一脸笑的得意的林清歌。 她的桃花眼轻轻地眨了眨:“周承漳脑子虽然算不上聪明,却是目的性很强的一个人,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之所以踩着自己的名声,也要抢朝臣的妻子,很可能与我的八字有关。” “大盛?” “具体情况不清楚,占卜算卦一辈子,只有自己的命算不得。所以我这命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 关键是,身体是原主的,灵魂的她的,生辰八字到底该用谁的? 搞不清楚真正的生辰,最基本的运数自然也是不得而知。 别说她搞不清楚,怕是被传成神鬼莫测的林徵,都未必能看透她的命理。 也不对…… 他们第一次见面—— 【像你这样的身体,确实是难得一见。】 她始终想不清楚,他只是看出这具身体能容纳非原生的魂魄,还是真的看出了她的身份。 单纯这一点,就让她很是惶惶不安。 眉头皱起,她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搞得还真的挺复杂,可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争抢什么,我都没有兴趣。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治好柳清的病,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眼看楚南枫还要说什么,林清歌继续说道:“手串确定是骨珠,到底是谁要陷害陛下,或者后面到底有什么阴谋。就是你们这些忠肝义胆的臣子,要去研究的事情了。至于我嘛。” 她双手托着下巴,故作可爱地说道:“就是个小女人,自然也就只能留在府里,晒晒太阳养养花了。” “你最好在府里待得住,至于柳家,也不要随便去。” “柳夫人一开始就在算计我的可能性很大,可柳清无辜,我不能不管。” “不是不让你管,柳云长和周承漳的关系,你不会忘了?去柳家,危险太大。” “放心,有洛青和洛红跟着,出不了事。要是你担心……”她说到最后,眼珠子开始乱转,后面的话却是迟迟没有说出来。 最后还是楚南枫自己开口:“十六和十七,随你调遣。” “大将军,你真的好贴心啊!怪不得大家都称呼你是战神,果然是保护我们普通大众的神!”她笑容灿烂,满是溢美之词。 楚南枫刚刚舒展的眉头,却再度皱起,盯着她的眼神里透出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 这世上,还有真的送不出去高帽子? 不应该怀揣一百顶高帽,走遍天下都无恙吗? 她脑子里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他淡淡开口说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我不喜欢,你那并非发自真心的笑。” 他……这是在撩她? 第178章 大将军是去还是不去? 身在这个时代,楚南枫是不是有点太具有现代野性美了? 林清歌都开始考虑,和这么个五官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人谈一场恋爱,应该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只是这个梦,她还没有开始做,就被他逼仄的言语戳破了。 “看起来很丑。” “……” 敢说她丑? 这男人是不是皮痒了? 她觉得她的手开始痒了是真的! 这男人竟然敢说她丑,难不成他当初不是瘸腿,压根就是眼瞎! 就是眼瞎,不是眼瞎,怎么会和林秋月定亲? 不仅瞎,还蠢! 她内心所有的愤懑之词,都要往楚南枫的脑袋上砸去。 可她还没有开口,他就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该去上早朝了。天还没亮,你再睡会。” “呵。” 林清歌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对着他翻了一个极为传神的白眼:“大将军都早早去上朝了,我怎么好意思继续睡回笼觉啊?若是让三姑六婆了知道了,岂不会说我,不懂心疼自家夫君!” 她完全是集挑衅之能事,语气更是拿腔作调。 偏偏楚南枫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来,反而还是煞有介事地点了头:“她们确实会乱说,不过为夫相信,你不会被欺负的。” 说完他还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到她舌战众人,还立于不败之地的样子。 她却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这就是传说中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吗? 林清歌站起身想冲过去给他几圈,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还微微晃动。 “没睡好,累着了?” 结实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还挺有安全感。 她被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现在我已经醒了,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好好休息。” 最后他还不忘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开。 他是不是觉得他还算是个好男人啊? 好吧,她也觉得他算。 起码之前他装昏时,她说的抱怨,他全部听进去了,并没有当成耳旁风。 可是和他说话,是真的气闷……她的手拍上胸膛,触摸到一本羊皮古卷。 那是从摘星楼带出来的,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翻开。 离开皇宫之后,又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自己都将这本古卷忘了个干净。 拿出来,她随手一翻就发现,这本古卷并非一个人书写成的,甚至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书写的。 最初的文字竟然是水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吉凶兆象,驱鬼辟邪等异事。 往后翻,还有金文,篆体……看得林清歌一愣一愣的,她在文字方面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要真的看懂这本羊皮卷,怕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摘星楼不是周朝建立,是前朝遗留,那这本羊皮古卷难不成也是前朝古物? 她想着翻到最后一眼,眼睛却倏地发红,那一行行娟秀小字,明明是粟暖暖的字迹! 林清歌火速翻身下床,她从匣子里找出风水盘,又取出了那份原主生母留下的信,作对比。 完全一样的笔迹,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看着那本羊皮卷,心情复杂到极点。 半晌之后,她的情绪才恢复情绪,重新审视粟暖暖在羊皮古卷上留下的内容,与前面一样的晦涩难懂。 可最后笔记的落款,却让她睁大眼睛——林徵! 粟暖暖就是苏暖暖,从一开始林清歌就想到了,可此时看到‘林徵’二字,她才切实相信,她的生母就是苏家的女儿苏暖暖,和林徵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的眼皮陡然一跳,视线落在信笺上那句——【不要去理会你的母亲,更不要去追寻你的父亲。】 原主的生父不是林书权,会是谁?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林清歌的心情却倍感复杂。 纵然不曾见过苏暖暖,她也能从信件中感受到她对女儿的疼惜和不舍,每一笔都是一个母亲的血泪。 而羊皮卷上的内容自然是无比重要的,苏暖暖和林徵若是关系一般,他怎么会让她代笔? 问题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又怎么会突然分道扬镳? 【怎么办?他们找到我了,我逃不掉了。我的清歌,你该怎么办?】 是谁找到了苏暖暖,让她如此惧怕? 那定然是藏风谷和苏家联合在一起,都无法对抗的存在,否则她怎么会藏身在林家?还期待原主顶着满是黑斑的脸,过一生。 越想,林清歌越是觉得这里面有着巨大的阴谋。 她不能不闻不问,就这样让苏暖暖消失无踪。 另外,有一张和苏暖暖一模一样的脸,她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 骨珠之事,朝堂震动。 早朝之上,牵扯到骨珠的十一名大臣,无一幸免,全部被送到大理寺。 大殿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下朝之后,朝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骨珠的事情。 楚南枫没有理会任何人,大步走出宫门。 他找寻将军府马车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大将军,今日由本座送你回府如何?” 是林徵。 他的性格阴晴不定,据传拒绝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南枫并不惧怕他,心里也明白,林徵找上门,定然有事。 微微颔首之后,楚南枫上了马车,对着林徵拱拱手:“林谷主,不知道有何事赐教?” “说是赐教就严重了。本座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就看你夫妇二人面善,想让你们带着本座去林家看看,大将军不会推辞吧?” 林徵的音色很有特点,听起来格外撩人。 不过对同为男性的楚南枫,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楚南枫看向林徵:“林谷主应该知道,拙荆与林家不睦。让她带着前往,怕是要有麻烦。” “麻烦怕什么?那小丫头看着古灵精怪的,可不会是吃亏的主。” 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算算时间,原本来接你的马车,已经接上她,去了林家了。这双拳难敌四手,她不会真的吃了亏吧?这林家,大将军是去还是不去?” 第179章 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楚南枫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尤其是那双墨色的眼眸,犹如冰刀。 林徵斜倚在马车上,姿态慵懒悠闲,语调更是慢条斯理:“大将军若是有军务在忙,本座就不勉强了。这林家,本座虽然没有去过,多问几个人总能找到。说不定,还能赶上给那丫头收尸。” “林谷主,”楚南枫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度,“别动她,否则后果不是你想看到的。” “年轻人,这么重情重义?就不担心最后是她在背后捅你一刀?”林徵脸上的笑容随意,眼神里挑衅意味十足。 楚南枫看着那双和林清歌肖似的眼眸,淡声反问:“是林谷主被捅过,所以才如此小心谨慎?” 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满布阴戾的气息,看向楚南枫的眼神,几乎要在他身上射出几个透明窟窿。 他却直接无视,上了马车之后,淡声吩咐:“去林府。” 林徵怒极反笑,眯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倒是真的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林谷主也没有吧?这是刚刚从郊外回来?”他的视线扫过林徵的脚边,有一层浅浅的土迹。 林徵会去挖掘林清歌生母的坟,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可他作为阴行中人,大白天去挖坟,多少就有点怪了。 是恨极了苏暖暖,还是知晓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他没有理会楚南枫的问题,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楚南枫向来不是话多之人,马车里就这么安静下来,却自有暗潮涌动。 林家。 林清歌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口小厮倒是伶俐,立即上前作揖:“大姑娘,您回来了。小的这就去通传,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上次她来,下了林家多大的面子,她心里和明镜一样。 再加上之前皇宫的事情,林书权和林夫人不想扒了她的皮,都是她发挥不到位。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小厮,微微颔首就跟着走进林府。 她进入大厅不久,林秋月就冲了出来:“你还敢回来?林清歌,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面对她气势汹汹冲过来,林清歌压根没有在意,反而是稳稳当当坐在了椅子上。 林秋月还没有冲过来,就被洛红一把扣住手腕。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挡本姑娘,滚啊!”林秋月毫无形象地大吼。 可洛红哪里会听她的,反而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疼得林秋月龇牙咧嘴,对着外面继续咆哮:“人呢?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看不到这个娼妇都打上门了吗?” 林清歌忍不住嗤笑一声:“林秋月,你还真的是家门关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形象了。你说,要是旁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怎么样?别的不说,你嫁到齐王府这件事,怕是就泡汤了吧?” 林秋月之所以能嫁过去,本就是丑事一桩。 别说安贵妃和周承漳不满,即使是赐婚的周帝,也看不上这个举止轻佻的未来儿媳妇。 只是他要给周承漳一个教训,再加上林书权身在高位,才允诺了这桩婚事。 但是有关林秋月私德有碍的事情,那所谓的大婚就要悄无声息地取消了。 “你敢!”林秋月嚷嚷。 “这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吗?”林清歌眨眨眼,“倒是你,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对一品大员的夫人如此无状。这就是林家的教养?说起来林相是当朝探花郎,林夫人是大家贵女,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泼皮无赖?该不是,抱错了吧?” 林夫人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肺都要气炸了。 等看清楚林秋月还被侍女控制着,更是气得头发都要根根直竖起来。 她咬了咬牙走进来:“楚少夫人,大将军都比不上你这内宅夫人官威大!只是你耍威风,跑到我林家做什么?” “林夫人说笑了,我怎么敢在您面前耍官威?只是今日想着回娘家看看,不想才刚刚进门,妹妹就冲过来要打要骂的。我这做姐姐的,再惯着她,也不能在原地等着被打吧?爹爹,您说呢?”林清歌唇角含笑,看向林书权。 原本她对装绿茶是没有什么兴趣,可想想原主吃的那些亏,看她们吃瘪似乎也是挺有趣的事情。 毕竟一辈子在乎权势地位的林书权很是清楚,现在到底哪一个女儿,更能帮他前途无量。 果然,林书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林秋月,冷冷地看向林夫人:“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对回娘家的姐姐如此态度,是她想着嫁出门,就再不回来了吗?” “老爷,秋月怎么会这样想?她只是不明白,上次在宫里,清歌为什么要诬陷我们,所以才想着问问清楚。或许是情绪激动了吧?可都是自家姐妹,问几句话能如何?倒是清歌,每一次回来,都要闹一场。” 说到最后,林夫人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无奈到了极点。 旁边的林清歌看着都想给林夫人鼓掌了,真的是每一字每一句,连带着她脸上的表情,都是能写入教科书的经典! 她也没憋着自己,直接笑出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她身上。 “林夫人,您不去学堂当先生,都浪费您的口才了。是我每次都想回来闹一闹吗?怎么不说,我一进门,你们就各种幺蛾子?哦,不对。是我压根都想不起你们这号人了,你们却还是要跳出来刷存在感。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助啊。” 林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向林书权求助:“老爷,纵然秋月千错万错,也不该让一个下人对她动手吧?她不管怎样,都是您的亲生女儿,都是这个家的姑娘啊!” 林书权眉头皱起:“放开她。” 洛红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林清歌,在她微微点头之后,洛红才松了手。 谁都没有想到,林秋月完全是有恃无恐的状态,被洛红松开就再度向着林清歌扑了过去:“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只是这一次,她刚刚往前迈了一步,人就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同时,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想不到林家的女娃,一个比一个有趣。想必是林家大人教的好,所以林家空坟也能说成是人已下葬了吧?” 第180章 林清歌: 相公,要我再次打瘸你的腿吗? 林徵? 林清歌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明白他已经挖了苏暖暖的坟。 抬眼看过去,她对上了楚南枫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交,短短几秒钟又分开。 林书权眼神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诧,但是很快笑脸相迎:“林谷主光临寒舍,真的是蓬荜生辉,是林某人的荣幸。” “本座怎么觉得,是你的大不幸?”林徵瞥了他一眼,走到林清歌身边坐下,故作诧异开口,“你到林家,连杯茶水都没有,你是怎么肯赏光来这里做客的?” “若是旁人的邀约,自然是不会来。可林谷主的安排,我不来不合适了吧?” 她没有装聋作哑,直接表明早已看穿是林徵的设计。 他轻啧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得紧,那你知不知道,你那娘亲的埋骨地,其实是一座空坟?” 明明是早已知晓的事情,可现在被人当众说出来,她的心脏还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不需要假装,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难看,扭头看向林书权的眼神里充满了询问,更多的是控诉。 林徵挑了挑眉,视线从她身上转向林书权:“林相,当年你那如夫人被下葬时,这丫头年纪还小,不知道也属正常。你就不会不知道了吧?那棺材为什么是空的?” “林谷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林书权的面色有些僵硬。 林徵眼神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了个呼哨。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几个人扛着一具棺材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人抱着一块石碑。 只一眼,林书权的脸就绿了。 他身为当朝宰相,家中妾室的坟却被人挖了,棺材还被送上门,是何等的侮辱? 可惜林徵向来不是一个会照拂别人面子的人,他指着地上的空棺和刻有‘粟暖暖’的石碑:“林相,本座的脾气向来不好,劝你还是直接说出本座想要的答案。否则,会发生什么,本座也不得而知。” 赤裸裸威胁的言语,听得林清歌是神清气爽。 她之前也不少次找林家的茬,但是这么明晃晃抬着空棺上门,她还是要掂量一下的。 毕竟和当朝丞相翻脸,她还是差那么点资格。 林徵就不一样了,身为云栖山藏风谷谷主,当世玄学高人。 连周帝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何况是林书权?这件事今天要是说不清楚,怕是林徵真的会拆了这座林府。 只是想想,林清歌都觉得爽! 但是此时的林书权,心中就是叫苦不迭了:“林谷主,这是林家的家事,你这样做怕是不合适吗?” “不合适吗?林相与本座同姓,是本家。同族的事情,问问也算不得什么吧?” 林清歌:“……” 她之前觉得自己的脸皮就够厚了,现在才发现,厚中自有更厚的! 这天下不知道多少同姓,怎么就能算是同族了?真的是不要太荒谬! 不过荒不荒谬轮不到她考虑,林清歌起身走到林书权面前,一脸愤然:“我娘的尸身呢?” 她一把掀起棺材里的薄褥:“这上面根本没有盛放尸身的痕迹,当年她的尸身根本没有入殓,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楚南枫站在她身后,无声地宣告,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是她坚实的后盾。 纵然是林书权这种游走官场二十多年的老油条,面对林徵和楚南枫同时带来的压迫,额头都忍不住冒汗。 他眉头紧皱,思索良久之后看向林徵:“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只能告诉你一人,并且……” 林书权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清歌:“林谷主,你不可以再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向来冷静的林清歌,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看到她的失控,林书权面上的神色反而变得极为自然:“这个交易,我想林谷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 林徵走过林清歌身边时,停下脚步笑了笑:“丫头,怕什么?本座向来不受人威胁,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是要当众失言吗? 林清歌呆呆地看着林徵,有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就跟着林书权向着书房的方向走了。 “南枫!”林秋月的眼泪滑落,看向楚南枫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哀伤,“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机会能见到你。你竟然真的醒了,腿伤也好了。真的是上天垂怜,我还有机会见到你。” 林清歌直接翻了一对白眼:“搞清楚,之前在皇宫,你们就见过面了。当时你似乎一点也不激动,现在突然反应过来了?该不是想着,齐王府的门不好进,重进将军府的门,也是不错的?” “你……哎,姐姐,既然当初我已经将这幢婚约让给你,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你怎么总是误解我呢?”她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再度看向楚南枫,“当时我实在看着姐姐可怜,才同意让她代替我嫁给你。想不到她一直担心我会抢你,使得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差。” 林秋月哭得楚楚可怜,完全不是刚刚林清歌进门时,疯婆子的模样。 林清歌突然觉得,林秋月这种人不进宫,真的是可惜了。 男人一出现,她立即就会装绿茶装柔弱,甚至脑子似乎都瞬间上线了,说话都知道藏拙了。 可惜啊,从头到尾楚南枫就没有真的昏迷,自然也不会相信她这种鬼话! 可是林清歌嘴角的笑意还没有爬到眼角,就被楚南枫的回答冻结在了原地。 “我都明白。” 什么叫都明白? 明白什么? 林清歌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没有开始抓狂,更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林秋月满脸娇羞地看向楚南枫:“我就知道,你不会误会我的。那我和姐姐的误会,就麻烦你给解开了。对了,当初我还给你和姐姐准备了成婚礼物,可惜姐姐一直不肯要,你随我去拿吧。” “好。” 好什么好? 他这是准备过河拆桥,直接忽略她这个结发妻子?再次和他的小青梅卿卿我我? 林清歌怒瞪着楚南枫,已经开始考虑要再次打瘸他哪条腿,让他明白她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 第181章 林清歌:我要踹瘸你的腿! “姐姐,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和南枫去去就回。”秋月对着楚南枫羞涩一笑,再度看向林清歌时,哪里还有方才的泪眼婆娑?满眼都是得意。 林清歌只瞥了她一眼,想将楚南枫打成猪头的心情就更加强烈。 不是林秋月猖狂,完全是楚南枫太过愚蠢! 她的脚已经是蠢蠢欲动,定然要猛踹楚南枫好了的那条腿! 就在她的脚就要离开地面时,她的手却突然被捏了捏! 她转头看过去,楚南枫压根没有看她,俊美的脸上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反而是对着林秋月微微颔首。 这样就把她打发了? 可惜就是这个小念头,耽误了时间,等她回神时,楚南枫已经跟着林秋月离开了。 林清歌气得直跺脚,嘴里忍不住嘟囔:“果然男人都靠不住!林秋月要是个好东西,怎么会有我替嫁这回事?怎么就这么蠢?猪头吗?” “少夫人,要不要我跟上去看看?”十七和洛红同时开口。 说完之后,洛红还不忘瞪了十七一眼:“少夫人,还是属下去吧,所有看到的事情,定然会据实以告!”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就会有所隐瞒了?”十七不满。 “谁不知道你唯将军马首是瞻?万一看到什么对你家将军不利的事情,就不会向着少夫人了吧?我就不一样了,一心只有少夫人!” 眼看他俩大眼瞪小眼,很有要打一架的意思,林清歌摆摆手。 “你们一起去。” 她也好清静清静,冷静考虑一下眼前的事情。 怎么作为当事人的她,突然感觉就被边缘化了? 问的是她娘的棺材怎么是空棺,结果林书权说只能告诉林徵一人。 紧接着,她的相公也被林秋月喊走了。 折腾来折腾去,她反而成了一个外人? 林清歌一脸茫然坐在椅子上,突然有点怀疑人生。 “少夫人,喝杯水吧。”洛青端起茶杯送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抬眼看向洛红:“我做人是不是有点失败啊?” “啊?” “我娘的事情,他们躲着不和我说。我的新婚礼物,她只给我的相公看。你品,你细品,这对劲吗?” 洛红看了看外面林家的下人,压低声音说:“少夫人,将军是人中龙凤,不会做那种下作之事,你无须担心。” 林清歌哼了一声:“你倒是挺相信他,但是你想想,人为什么会上当?就是被信任的人,骗了!”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是咬牙切齿,同时也在心里将自己狠狠臭骂了一顿。 刚刚怎么就没有给楚南枫一脚? 一想到他们郎情妾意,她就想给自己两耳刮子,真不把自己当回事,万一气病了算谁的? 等他们回来,她必须两个一起收拾! …… 楚南枫跟着林秋月走出花厅,绕过月牙门,没有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 走在前面的林秋月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蹙眉,她回头看过去,不解询问:“南枫,怎么了?” “你叫清歌什么?”楚南枫不答反问。 自然是小贱人! 林秋月心里几乎是在咆哮,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反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她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想喊她姐姐,可是……” “既然你喊她姐姐,怎么能直呼我的名讳?”楚南枫压根就没有给她说完后半句话的意思,直接一个反问堵得她后面的话都说不出。 她原以为,楚南枫之所以愿意和她单独离开,自然就是心中还有她。 事情的走向,怎么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林秋月有点呆滞地看着楚南枫,想张嘴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他神态自若,淡静开口:“清歌之前在林家被怎样对待,我不想过多追问。可你要记住一点,她是我楚南枫,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楚家少夫人。” 一字一句,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加持,更没有一丝一毫强调的意思。 但是落在林秋月的耳中,字字诛心! 她自小和楚南枫一起长大,他性子冷淡,素来不会多理会身边的人,唯有对她会略有不同。 也是因此,才有了林楚两家的姻亲之好。 可他一朝残废,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退婚,他就陷入昏迷之中,成了一个活死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托付余生? 她在家里又哭又闹,林书权和林夫人也不愿家中可以高嫁的女儿,嫁给一个对林家没有助力的人,所以合力将林清歌退了出去。 林清歌这辈子,在林家早已预设好了剧本。 可为什么,事情的发生,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林秋月不甘心地摇着头,右眼先是缓缓落下一行眼泪,左眼才跟着落下另外一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现在,你就这样对我!” “如果你念青梅竹马之谊,当初为何不嫁到楚家?” “那、那是姐姐非你不嫁,在家里一直哭,我不忍她伤心,为了成全她牺牲自己。结果这在你眼里,就成了我自私?” 楚南枫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清歌已经嫁到了楚家,她就是楚家的人,我的妻子,我自然是要护着她。” “凭什么!我才是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 “凭她是楚南枫的妻子。” “我……” “陛下已经为你和齐王指婚,请慎言。”楚南枫后退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林秋月看着他,身体不自觉轻轻颤抖。 她自认为楚南枫是不会这样对她的,所以才敢在林清歌出现时大吼大嚷,因为她一直认为她在楚南枫心中是特别的。 之前…… 她蓦地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轻轻地颤抖,手指却攥紧衣袖:“你之前愿意来林家,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个丑八怪?是为了林清歌?” 说到最后,她完全是在嘶吼,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若是现在就罢了,曾经,林清歌就是京城有名的笑话! 怎么可能被楚南枫看上眼? 不,一定是她想错了! 第182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楚南枫看着林秋月激动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语调反而更加的淡然,甚至带着无法消除的冷漠。 “十年前,我手臂中箭,是她为我包扎的伤口。你不过是在我醒来之前,赶走了她而已。” 林秋月踉跄着后退:“你、你都知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沉默表明了一切。 她突然大笑,眼泪落得更加的汹涌。 此时她的眼泪不再是之前的虚假,带上了点点真心,反而有着被骗的恼怒。 她红着眼睛瞪向他,声音里带上了恼怒:“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还要借着接近我,和她接触!” “她在林家待遇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林秋月怔了一下,满是眼泪的脸上突然笑了出来,冷意乍现:“你怕我知道,你想接近她,对她不好。所以才给了我,不,你给了所有人一种错觉。你对我是特别的,但是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是。” 一个字,淡淡静静的,却撕裂了林秋月所有的认知,让她整个人的情绪几乎崩溃。 楚南枫看着她,似乎觉得不过瘾,继续说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并且不是因为我本身接近我。我从来没有阻止,甚至同意订婚。”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从一开始,你就想要娶她!”林秋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狰狞,在他点头之后,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 可最后,她却开始了仰天长笑。 好半晌之后,她停下笑:“怪不得,她一进了楚家,就整个人大变!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你有这样深的心计!”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格外诡异,声音里也夹杂了寒意:“你是装昏,目的就是让她嫁到楚家!楚南枫,你可知道这是欺君大罪!” “没有证据,不要妄言。未来的齐王妃,你也不想,还没有到来的大婚,永远也到不了吧。” 比起她声嘶力竭的说辞,却远没有他淡淡一句反问有力道。 她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趴在地上。 楚南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是不会干涉她的行为。你最好好自为之,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扔下这句话,他从她身边走过,大步离开。 她说得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他想报恩,救林清歌远离林家。 可她嫁入楚家后发生的一切,早已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林秋月看着他的背影,心口突然好似被撕扯出一个大洞,说不出的情绪拉扯得她几乎要疯狂。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不要,你回来!楚南枫!你回来!” 她的声音被风声带出去很远,他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停顿,每一步都走得不快,却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痛哭流涕。 “林清歌,都是你!是你抢走了他,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 楚南枫重新走进花厅,林清歌挑眉看过去:“哎呦,您回来了?不知道您那小青梅,给您什么新婚礼物了?我看看,怎么看不到啊?该不是没有找到吧?还是根本没准备啊。” 论阴阳怪气,她向来不认为有人能超越她。 他皱眉看向她,她更加起劲了,故意小声,却用想听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该不是,因为她和齐王已经被赐婚了,所以这礼物不能被外人看到了?那可得藏好了,不过大将军,心爱的女人就这么夺走了,是不是特别难过呀。” 她看着他的眉头几乎打成结,更是继续努力,主打就是要他呼吸不畅,憋死他! “怎么话都不说了?是想到小青梅从此嫁给旁人,和你没有关系了,太过了吗?哎,是不是她把你之前送她的东西还你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林清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哎,想想真的是可怜啊。老天爷,怎么就让你们这么一对有情人分离了呢?不公平啊不公平。” 他看着她的唱作俱佳,最后完全是气笑了:“没有你说的这些事情。” “那她呢?礼物呢?难不成,就是找了个机会,说悄悄话了?”她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哼,果然啊,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种破嘴。” 楚南枫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一记,本就心存不满的林清歌直接蹦了起来,直接炸了。 “楚南枫,你都已经是有妇之夫,还和别人不清不楚,本来就不对。现在还打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是家暴!真的是,没用的男人做错了事情,就要将错误归咎在另一半身上。”她说着撅了噘嘴,满脸都是委屈的模样。 他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 想解释是说来话长,不解释,指不定她还会给他按什么罪名。 怕是说下去,十大罪状都不够说他,结果就是一个罄竹难书。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回家解释,这里是林家。再说,你也想知道,那座空坟,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搪塞我?放心,我娘的事情,我操着心呢。不过你这花心大萝卜,现在是不是也要老老实实写和离书了。呵,想不到啊想不到……” “你是在吃醋吗?” 楚南枫的这一个问题,简直是天外来笔,噎得林清歌瞪着眼睛,后面的话是一点都说不出了。 不用他说,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的她,像个妒妇一样满心愤怒,还不好好说话。 可不说话,这心里好憋啊! 就在她气得想揍他几拳,算是利息时,林书权走了进来:“林谷主已经离开了,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什么? 事情变化太快,林清歌觉得她完全跟不上节奏。 从她第一眼见到林徵,就发现他完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所有的一切全凭自己喜好。 所以她根本没有怀疑,等他和林书权谈过之后,定然会将真相告诉她。 结果……就这? 第183章 楚南枫爆发了 林书权看着林清歌脸上明显意外的神色,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清歌,我上一次和你说的话,依然有效。你记着,你是我的女儿,林府才是你的家。” “我娘,到底为什么会空棺下葬!”这句话,几乎是从她齿缝间挤出的。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神秘,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冷静却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似乎笃定她会屈服,林清歌的恼怒瞬间迸发,她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地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教训! 只是她人还没有踏出那一步,就被楚南枫拉到身边。 “既然林相无事,我和清歌就先告辞了。” “大将军慢走。” 他们一来一往,极尽官腔之能事,林清歌听得都要脑溢血了。 可楚南枫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她完全无法挣脱,一步步被他拉着离开。 她回头看过去,林书权依然站在原地,眼神幽幽,似乎很是笃定—— 为了得到答案,她一定会回来求他。 就是这样的眼神,刺得她怒火一波波外涌,连方才楚南枫的不清醒都抛之脑后了。 就在她大脑一片混沌,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时,她的肩头突然被一股大力捏住,她本能抬头,就那么不期然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楚南枫!” “我在。”他的声音很是稳定,握着她肩膀的手随之下滑,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苏暖暖是林徵的心魔,他连林徵都能劝走,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林徵没有告诉林清歌他们的谈话就罢了,甚至面都没有露,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和他之前大张旗鼓的威胁楚南枫来林府的行为,大相径庭。 可以想象,林书权说出的事情,定然是让他那样的人,一时间都是无法消化,或者是不敢动林书权的。 现在她要是做了什么,就太过鲁莽,甚至可能是落入林家的圈套,之后的事情就只能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做了。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闭了闭眼睛,阴沉着一张脸坐上马车。 “我要问什么?”她的声音又平又冷。 “你不想知道,我和林秋月说了什么吗?” 林清歌嗤笑一声:“你想让我问什么?问你们聊了什么,表现出我对和你关系的担忧?楚南枫,你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能不这么幼稚吗?” 她现在一颗心全在原主母亲的事上面,对于楚南枫和林秋月可能死灰复燃的事情,都懒得去思考了。 “幼稚?” “你不会觉得,我之前问你要和离书是欲擒故纵吧?”她转过他看向他,明白事情不说清楚,他不会让她一个人考虑现在的情况,“自从我嫁到楚家,面对的就是处于昏迷不醒的你。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上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人?” 小时候还以为睡美人是个美丽的故事。 现在她突然觉得很是病态。 一个人,怎么会看着一个沉睡中的人就爱上了? 呵,稍微恶毒一点想,都让人怀疑那人是不是有恋尸癖!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气愤,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都看不出林家和林秋月的真面目。可你非觉得她是你这辈子的不可或缺,我也不会阻止。不理解,但尊重嘛。” 微微耸肩,她将态度表明,似乎他在她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楚南枫从来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不可代替的,但是她的冷漠和无所谓,让他很是不舒服。 比起现在的冷淡,他更喜欢方才她的阴阳怪气。 “所以,你不在乎我纳妾?” “我为什么要在乎?” 再说,在这个时代,她在乎除了自找罪受,给自己找个妒妇的名声,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林清歌不喜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现在她满颗心被充盈的,都是林书权对林徵说什么。 到底是怎样一个理由,才能让疯狂想找到苏暖的林徵,如此干净利落地离开? 她低头没有说话,车厢里就那么安静下来。 大脑一团团迷雾涌动时,一阵阴影突然笼罩,她下意识抬头,就正对上他覆上的薄唇。 指腹有着茧子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长舌如攻城略地一般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她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抬手用力推抵他的胸膛——这是车上,十七又是个冒失鬼,如果他突然掀开帘子……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就反抗得更加厉害。 只是她的动作还没有起势,就被他直接压在了座椅中。 他的吻蛮横而粗暴,完全是掠夺者的姿态,力图要她臣服。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同床异梦也是天天睡在一起的人,可林清歌觉得她好像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和狠戾,那是深植在他灵魂之中的本性,纵然经过轮回也无法改变。 如果说林徵是人人眼中的疯子,那么楚南枫就是一个会隐藏的疯子,本质上却都一样。 难不成这就是苏暖暖和她的命? 她突然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心底却滚动着不一样的情绪。 等楚南枫终于不再疯狂掠夺,只是贴着她唇瓣细吻,嗓音带着喑哑的情欲,“清歌,你骗不了我,也不该欺骗自己。” 一句话猝不及防,透过他喷洒着的热气,落在她耳畔,直刺她心头。 “你喜欢我。” 男人搂着她,她的娇躯与他的胸膛密密贴合,想躲都没有地方,她只能偏开头,不去看他。 可下一秒,他就扳回她的脑袋:“别想逃,我不会放你走的。” 沙哑的性感嗓音,激得她心头一阵阵悸动。 林清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她无法否认他此刻的魅力。 她双手握拳,极力压制心头翻涌的情绪,还是极力否认:“我没有。” 意料中的答案,楚南枫一直都知道她想离开他,更知道她的口是心非,心却还是无端沉了沉。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盯着她被吻得绯红的脸颊,显得她那张脸更加娇媚,再加上肿胀的红唇更是透出几分被蹂躏过的错觉。 楚南枫的眼神变深,再度俯首吻了上去。 第184章 楚南枫,我只是你的附属物吗 林清歌看似温顺地靠在男人怀里:“吻够了吗?吻够了就放开我,我饿了,想吃饭。” 楚南枫挑了挑眉,片刻后低声说:“我不给你和离书,时间久了,你是不是也会像刚才一样不再反抗。” “你试试。” “清歌。” “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总不想我随口编个答案,骗你吧。” 他皱眉看着她:“你在生气?” 她直接被气笑了:“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回头找你的小青梅了,因为你是真瞎!”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皱起:“楚南枫,你一边说着不愿和我和离,另一边还和你的小青梅勾勾搭搭。这就算了,你扭头就强吻我,算怎么回事?” “不是饿了?去吃饭。” 林清歌:“……” 眼前这张脸第一次见到时,多让她觉得长在自己审美上,此时就有多么的烦躁。 他没有理会她的沉默,率先下了车,然后站在马车下,对她伸出手:“走吧。” 她看着伸到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很想一巴掌拍开,可她心里明白,想要对付林家,她还得依靠他。 之前她想依靠林徵对付林家,但是林徵莫名其妙走了,她的境地突然就尴尬了。 林清歌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中,跟着她下了车。 府里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基本上都是她喜欢吃的。 林清歌确实是饿了,吃了不少东西,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吃了饭,她起身想回房间,他也跟着她往回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说道:“我想要一间独属于我自己的房间。” “青竹园就是。” “那是你的。其他人家的夫人都有自己的院子,我当初住在青竹园,是因为你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需要有人照顾。现在你恢复正常了,也应该给我准备属于自己的院子了。”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老爷和夫人,都有各自的院子。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睡在哪里不一定,偶尔还想自己睡,和正妻同睡一个院子就不方便了。 所以她这个要求,很正当。 “青竹园就是你的院子。” “那是你的。”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好,那你搬出去。” “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林清歌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我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是不是就没有选择的自由了?对你而言,我就是你的所属物,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的拒绝,你完全可以当听不到。所以,楚南枫,我只是你的附属物吗?” 他眉梢挑高:“附属物?” “名为你的妻子,却没有任何和你谈条件的资格,不是附属物是什么?你要我住在你的院子里,还真真切切是私有存在。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行使丈夫的权利,彻底让我不属于我自己?” 别人家的女主人起码还有自己的院子,享有片刻宁静的自由,她是彻底被禁锢。 怎么,他和小青梅打得火热,没有观众,让他觉得失去快感吗?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包括有一个自己的院子?” 楚南枫看着女人脸上讥诮的表情,淡淡开口:“我尊重你,你是我的妻子,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想让你跟我住在一起,是我身为丈夫的权利,但是我不会做让你憎恶的事情。” 林清歌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心情带着落寞。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选择。 但是有那么一刻,她是希望他做出让她憎恶的事情,她就可以彻底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去做自己想做和要做的事情。 他留下的那一抹尊重,让她无法恨他,反而心头带上了不该有的情绪。 或许留在将军府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想做个富可敌国的女商人,有他做后盾,应该可以更快达成目的。 只是她想要的小奶狗和小狼狗就没有了,不过她也不想要那么复杂的关系。 如果他能一心一意只和她在一起…… 又幻想了,他不久前还单独和林秋月在一起。 闭了闭眼,她听到自己妥协的声音:“我不要单独的院子,但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会。你要去哪里?我去别的地方。” “我困了,回屋睡一会。你就像之前一样,当我没有醒来。” “可你醒了!” 他没有再回答,直接打横抱起她,回了房间。 任凭她拳打脚踢,他就是没有放下她,更没有丝毫妥协。 林清歌气不过,突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张嘴就在他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已经入秋,他身上的衣服却依然算不得厚,所以这一口不留情面地咬下去,她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此时的她对他带着浓重的恼意,完全不在乎,他也一声不吭,抱着她放到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腮帮子都有点发硬才松了嘴。 眼角的余光掠过,他深色的衣服上都有了液体洇湿的痕迹,是血。 她抿了抿唇:“楚南枫,你之前装昏也好,真昏也好。你不能否认,你的腿是我治好的,对吗?” “对,我可以以身相许。” 他回答得干脆,她想笑,眼睛里却不自觉染上了点点泪光。 林清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发涩,想哭。 她曾经确实说过他醒了以身相许的话,可谁能知道曾经的笑语,最后会变成一支利箭,击中自己的胸膛。 “别啊,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却绝对不会趁人之危。既然你还是喜欢你的小青梅,我可以支持你将她从周承漳手中抢回来。至于我嘛,会自求多福,你不需要管。” “你一旦离开将军府,林家、周承漳都不会放过你,怕是安贵妃也不会无视。” “想不到,我树敌这么多。没关系,毕竟还有苏家,可以给我依靠。” “苏玲燕不会给你进入苏家的机会。” 她刚准备张嘴,突然闭了嘴,抬眼看过去:“楚南枫,现在朝堂局势不明,你绑着我我理解。可你都和林秋月眉来眼去了,还装作处处为我考虑的样子,是不是太假了?” 第185章 他下了好大一盘棋 楚南枫撩了撩唇角,微微俯身,和林清歌对视:“你很在乎我和林秋月的事情?” 她无法对自己否认,对这个男人终究是动了那么点心。 无论是他的外貌和气度,都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钱,再加上他那足以彪炳史册的战绩,很难不令人心生爱慕。 可是一个人再优秀,不爱你就是不好。 如果这个人心里有别人,还要绑着自己,那都可以称之为渣了。 对一个渣渣动心,林清歌觉得羞愧,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向前踏出一步。 她偏开头,不去看他:“不是在乎,只是告诉你。既然你心里有人,就不该另外再绑个人在身边!” 他扣住她的下颌,扳回她的脑袋,迫使她重新与他对视:“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她。” “楚南枫,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生性孤傲,从来不与人亲近,却允许她的靠近。为此,祖母才特意去林家,为你和林秋月定亲!” 提起这茬,林清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原主帮他治了箭伤,他傻乎乎地以为是别人,反而对伤害帮助他的人无比好,真的是又蠢又笨。 “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帮我拔箭治伤的。”楚南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让林清歌僵在当场。 她呆愣愣地看向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原主,为什么反而对林秋月好? 认真搜寻原主的记忆,自小因为脸上胎记,备受嘲笑,可楚南枫从来没有笑话过她。比起旁人,似乎还显得温和不少。 之前看起来算不得明显,现在细想,就有很多细节可循。 他怕对原主太好,因为林秋月的嫉恨,伤害原主。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娶原主?! 楚南枫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唇角笑弧加深:“看样子你都知道了。林家待你不好,我若直接上门提亲,他们定然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是林秋月,就不会阻止了。一旦我出事,他们自然又会想李代桃僵。那所有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他下了好大一盘棋。 林清歌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无比陌生。 原主救他时,他才多大? 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有了如此缜密的思维,竟然一步步去安排,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深的心计,好可怕的人。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娶林秋月?” “是。” 一个字,清清淡淡的,没有斩钉截铁的意味,却给人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感觉,更是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像林秋月那样没什么脑子,又无比娇纵的女子,林清歌不觉得摘下她的真面目有什么难度。 可是原主即使不是楚南枫心中的白月光,定然也是他一直想娶做妻子的人,其分量不可小觑,而她终究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她机缘巧合借用原主的身体重生,更是窃取了原主的一生。 只要熬过那一天,她就可以迎来新的人生。 可惜,她永远停留在了大婚前一天,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性,这是否就是造化弄人?而为了她设计一切的人,竟然是始作俑者。 真的是荒唐又可笑的事情。 她慢慢垂下眼眸,遮掩了其中的情绪,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无奈:“既然你桩桩件件事情都料到了,为什么没有想到我大婚前被塞上花轿的惧怕?大婚前一天,我已经跳了湖。” 原主早已随着冰冷的池水没过她的头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那天我原本要去林家和你解释清楚,但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我去的时候,你刚刚被救出来,身体虚弱但是生命无忧。他们又安排人守着,确定你不会再出事就离开了。”楚南枫说。 他为原主安排了这么多,但终究是百密一疏,使得他们天人永隔。 林清歌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讲这件事,更不清楚他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最后,她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天跳入湖中,就证明我们之间是没有缘分的。楚南枫,你别强求了。你想要的,得不到。” 不给他再度开口的机会,她躺在床上,转身背对着他。 原主已经消失了,他娶到的不会是他梦中的姑娘,多年的费尽心机,终究还是成了一场空。 楚南枫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起,不解她知道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反而更加冷淡了。 但是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在无形中竖起了一座高墙。 …… 林清歌原以为自己因为繁乱的情绪会睡不着,事实也正是如此。 可等他上了床从背后拥住她,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她还是慢慢睡着了。 所以,人终究是会屈从习惯的? 第二天睁开眼,她看着熟悉的床幔,深深地思索着一个怕是哲学家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起身刚刚穿鞋,外面听到动静的洛青和洛红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少夫人,我们服侍您洗漱。” 简单的梳洗、早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常。 除了十七聒噪的开口介绍:“少夫人,这奶黄包是爷特意安排厨房给您做的。说起来,爷根本没有经过厨房,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的做法。” 林清歌也很新奇,这里竟然还能吃到奶黄包? 她夹起一个送入口中,奶香满溢,记忆也在瞬间开闸—— 之前楚南枫处于昏迷的状态,她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了多少事情,从她衣食住行的喜好都说了个遍。其中就包括,她很想吃奶黄包。 他吩咐厨房做这个,算是一种求和吗? 其实他对她,向来是体贴的。 纵然不曾说过什么,行动上却始终都能彰显出他对她的呵护。 之前她还觉得是一纸婚书的缘故,现在才明白,他想照顾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也不会是她。 口中的奶黄包突然发涩,心情也并不愉快。 她要是能忽略和原主的差别,旁人不会知晓,所有的一切是否都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十七没有看出她情绪的低落,依然在喋喋不休:“爷说了,少夫人这段时间就留在府上……” “吃了早饭,去柳家。” 第186章 林清歌:中计了! 别说十七,旁边的洛青和洛红,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洛红心直口快,立即说道:“少夫人,柳四姑娘的情况不明,柳家更是在暗中动手脚,您现在去怕是不安全。” ‘暗中’两个字突然撩动了林清歌的心:“上一次我让你跟着他们,你听到了什么?” 洛红领会到,她是在问昨天跟踪楚南枫和林秋月的事情之后,眼神变得很是古怪。 向来心思缜密的少夫人,怎么会在十七面前讨论这样的问题? 好在林清歌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等吃了早膳,林清歌带着洛青和洛红坐上马车:“昨天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洛红没有遮掩,将昨天她听到的事情全部重复了一遍。 最后她还不忘加了一句:“少夫人,将军是真的很在乎您。从始至终,他想娶的只有您一个人。” 可惜不是。 林清歌垂落眼眸,任何人都看不到其中的悲伤。 动心的男人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魂魄,而她只是寄居在这个身体内,窃取了原主一生的‘小偷’。 楚南枫能花近十年的时间,为原主布局,知道真相之后,怎么会放过她? 她的双手攥紧,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少夫人,您怎么了?”细心如洛红,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林清歌摇摇头:“没事,不知道这几天柳莹和柳清怎么样了。她们和普通姐妹不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起长大,有点担心她们。” 随意搪塞了几句,她就陷入了自我设想之中,很有点困兽的感觉。 柳府。 小厮通传之后,柳韵很快迎了出来:“清歌,你来了,快进来。” 她的言语很是热情,只是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怎么看都像是强颜欢笑。 林清歌明白柳府里的情况不明,跟着柳韵去了她自己的院子,才开口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想看看柳莹和柳清的。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柳韵仅仅是开了一个头,眼睛就红了,“清歌,你懂风水玄学,我想问你,双生真的是不吉吗?” “……” 无论是命理中还是医学上,甚至是伦理上,这都是极具探讨意义的问题。 封建社会医学水平相对地下,女子分娩丧命的事情比比皆是,双胎顺利生产就更是难上加难,自然是酿造了不少惨剧。 为此,在这个时代,说双生是不吉的象征,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依据。 再加上若是皇室有双生男子出现,尤其还是嫡长的身份,那么他们之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彼此斗争的关系。 普通权贵家庭亦然,所以双生在这个时代很难被认定是吉兆。 比如柳莹和柳韵,当年同时存活下来,结果由于柳夫人的恐慌和现实的逼迫,只能对其中一个痛下杀手。结果她们两个魂魄虽然都长大了,终究是遗留下难以解决的问题。 现在,谁不认为她们姐妹俩的畜生,就是不吉的象征呢? 林清歌看着柳韵红肿的眼睛,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事在人为,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今天过来,我就是想看看她们姐妹俩,或许我有办法能让她们魂魄分离。” “真的吗?”柳韵的眼神瞬间就亮了,林清歌却有点心虚。 她并不是真的想到办法,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尝试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尚未可知。 但是在那期待的眼神,她很难说出否认的回答,只能硬撑着点头:“可以试试。” 柳韵脸上当即漾出笑脸,不过一秒,她又摇着头说道:“这几天,清儿根本不出门,天天都躲在房间里。所有的用度,都是放在门口,她自己拿进去,她拒绝见任何人。” 柳莹对周围人有着天然的敌意。 毕竟这些年和柳家人朝夕相处的是柳清,柳莹不相信有人会希望她活下来,自然不愿与柳家人相见。 柳清心善,想必也就由着她了。 “别担心,我想她们会见我的,带我去吧。” 柳韵对上林清歌那双明亮的眼眸,还是点了头。 柳家姐妹的院子基本上是紧挨着的,很快她们就到了柳清的院子。 林清歌刚刚敲了一下门,里面就响起柳莹冰冷的声音:“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见任何人,不要打扰我!” “也包括我吗?”林清歌说道。 她的声音还没有落下,门就被打开了一条门缝。 那张曾经无比明媚的脸上透着几分阴郁,可看到林清歌时还是透出了几分欣喜:“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姐妹俩的事情怎么处理?” “一体双魂的事情,连云栖山藏风谷谷主都束手无策,你有什么办法?” “凭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行?再说,谁让你们姐妹俩见面的?那可是我!” 柳莹眼中的犹疑渐渐消失,门的缝隙也慢慢变大:“你进来吧。” 林清歌颔首走了进去,柳韵也想跟进去,可门板在她面前直接‘砰’一声关上了。 要不是她的动作够快,门板就要拍上她的鼻子了。 “清儿……” 门内的柳莹嗤笑一声:“我不是她,你想见她就在外面等着吧。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出来,就会见你一面。现在给我闭嘴,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此话一出,洛红等人紧张了,就想冲进去。 好在他们的动作还没有起势,林清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事的,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外面的情况,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柳莹。 “没瘦了,看样子没有人为难你。” “他们哪里是不为难我,是怕我伤了柳清。” 不可否认,柳家上下更在意柳清,偏偏柳韵控制身体,随时可以自戕,使得他们投鼠忌器。 柳莹不是很在意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里和她一模一样,却一脸明媚的小姑娘说:“楚少夫人来了,她说有办法解决我们身上的问题了。” 柳清眼神里是肉眼可见的愉悦:“少夫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嘈杂声,紧接着柳夫人的声音也响起:“少夫人,你也不想你手底下的人出事吧?” 第187章 无论她是谁,都没有活着的可能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柳韵看着柳夫人带着一帮侍卫进来,转瞬间就将林清歌带来的人围了起来。 柳夫人一个眼神,身边的嬷嬷就控制了柳韵:“二姑娘,夫人自有定夺,您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老奴送您回去吧。” 话说的客气,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平日里慈爱的嬷嬷根本不给柳韵反抗的机会,拽着她就往外走。 她被扯着走了几步,突然明白了什么,回头对着柳夫人大喊;“娘,您不能这样做!” 柳夫人压根没有理会她,而是盯着紧闭的房门说道:“少夫人,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我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柳清体内一体双魂,她们根本无法正常生活。只有让她们其中一个的魂魄进入你的身体,她们才能活下去。” 屋里的林清歌笑了,忍不住低语:“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吗?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择手段,还真的是让人动容呢。” “她是为了柳清,和我没有关系。”坐在梳妆台前的柳莹脸上露出和林清歌很是神似的表情,“她要是成功了,定然让我进入你的身体,但是谁愿意雀占鸠巢呢?” 镜子里的柳清张嘴想说什么,柳莹却没有给她机会,起身走到了林清歌身边:“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怎么,我拿你胁迫外面放我出去,也可以?” “你来这里,是为了帮我,我不能害你。” 柳清歌和柳莹,满打满算不过两次见面,林清歌却从那双和柳清完全相同的眼睛中,看到完全不同的灵魂和意志。 如果二选一,真的所有人都会有偏颇吧。 她唇角扬起,转身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准备破釜沉舟的柳夫人,耳中还有隔壁院子里柳韵的喊叫的声音。 “柳夫人真的是奇怪,竟然用别人的命威胁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觉得他们比我自己更重要?”林清歌说着扫过身前的四个人。 十六、十七、洛青和洛红站在屋前,齐刷刷都是对抗的姿势。 柳夫人脸上扯出假笑:“少夫人是要自绝前路吗?这么说,他们不护着你,你是真的一点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林清歌站在那里,从容淡定,似乎包围了院子的侍卫压根就是她的人,她丝毫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这样的镇定,让策划一切的柳夫人眼神有些发虚,面上的表情都夹杂着几分慌乱。 但是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哦?怎么,难不成少夫人未卜先知,早已知晓今天会发生的一切,所以已经做好了部署和安排?”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夫人关心了。我只是好奇,林夫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我自然是为了我的女儿!” “是吗?” 林清歌笑了,她掸了掸袍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说道:“无论是柳莹还是柳清的魂魄进入我的体内,都会和我本人的行径不一致,你为什么会认为她们能瞒得过楚南枫?” 这个问题出口时,她的心脏陡然震了震。 依着楚南枫的聪明才智,怕是稍有变化就会察觉,何况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之前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就认定楚南枫所有的心思都在林秋月身上,自然是注意不到原主这个丑小鸭。 可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原主,又怎么会看不出她们的不同?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林清歌的脑海里盘旋交叠,压得她呼吸几乎都急促了,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她强行压下纷乱的情绪,继续说道:“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想隐瞒,反而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才好对他定罪。夫人今天的行为,都是柳大人授意吧?” 柳云长是周承漳的党羽,自然是要对付非七皇子党。 不过周承漳一心想娶她,现在柳家这一出,他应该是毫不知情,否则现在就该扮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林清歌的脑中已经理清了事情的大致走向,今天这一切的设计,对付的不是她,而是楚南枫。 只能说,是她出门不看黄历,在不该出门的日子,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柳夫人被她戳破心思,也不再伪装:“既然明白,就该知道,现在的柳家就是铁桶一个,你是不可能离开的。束手就擒,是你最好的结果。” 林清歌听着就觉得好笑:“柳夫人,你机关算尽是不是忘了一点?” 对上柳夫人略带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林谷主确实说我的身体很适合容纳魂魄,那我想问了,取生魂、寄入别的躯体,你会哪一样?” “不需要你担心,秦家人才辈出,这种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如果秦家真心愿意帮你,你何必一步步引我入局,又何必舍近求远千里迢迢请来林谷主?取生魂的事情就不说了,单纯魂魄入体这一条,我猜秦家上下,也没有一个敢说精通的吧?” 柳夫人脸上显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林清歌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从容。 任谁看到,也认为她对有操纵当前局势的能力。 越是如此,柳夫人越不安:“你、反正你也是活不成了,不如教会我,生魂入体。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柳夫人,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想杀了我,还要我帮你,这世上哪里有那么的以德报怨?” “林清歌!你不教是吧?那我就把你抓起来,慢慢折磨。”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楚南枫发现我在柳府失踪,又在柳府找到我。你们原本的设计,怕是就要泡汤了。” “少夫人聪慧过人,可惜棋差一着。你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大将军会因为找不到你,方寸大乱。”柳云长走进来,素来阴沉的面上透着难得的兴奋。 是啊,能击垮大周战神,只是想都足以让人彻夜难眠。 可他的话声还没落地,林清歌伸手扯过旁边的柳莹,手中的簪子直抵她的喉咙:“柳夫人,柳大人不在乎她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吗?我这一簪子下去,无论她是谁,都没有活着的可能。” 第188章 楚南枫,你家娘子,本座先带走了 “不可!”柳夫人大吼出声,伸手抓住柳云长的手臂:“你答应过我,不可以让清儿受到任何伤害!” ‘清儿’二字出口时,林清歌感受到身前的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纵然柳莹说得再无所谓,内心还是期待获得母亲的爱。 可惜从头到尾,柳夫人心中就只有柳清,旁余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生死关头,竟然还有时间考虑别人的心情,林清歌心中暗骂自己蠢,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柳夫人,男人这种生物的承诺,你到底是怎么相信的?别的不说,郑姨娘有没有为难你,柳大人真的不知道吗?全京城都说他与你夫妻情深,结果他却闯了女宾的房间,真的是误闯吗?还有,以柳大人的身份,真的不想娶,怕是有一百种方法拒绝吧?” 她看着柳夫人白了的脸色,继续说道:“当初我都说,只要郑姨娘吊死,所有的异象都会消失,他却不愿,逼得你只能众目睽睽之下处置一个小妾。真的是细思极恐啊,这柳大人心里在意的,究竟是谁呢?” 林清歌每多说一个字,柳夫人的面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完全不能看了,脚步踉跄着几乎站不稳。 柳云长皱眉,伸手扶了一把:“兰儿,你身体不好,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你处理好的结果,就是杀了清儿吗?” “……” 他们争执不休,林清歌在柳莹耳边轻声说:“看到了吧,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现在能为了柳清杀人,说不定也会为了自己杀了柳清。” 此时她说这句话,完全是安慰,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一语成谶。现在为了柳清不惜一切的柳夫人,会亲手了结柳清的命。 柳莹的声音又冰又冷:“我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让你有事。” 她们这边只有一个短暂的交流,那边柳云长就让人强行拖走柳夫人了,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却根本无人理会。 林清歌真切地感受到,女性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低下。 即使平日里人人尊称一句‘夫人’,可等到老爷下达命令,夫人算什么? 她必须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证自己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微微抿唇,她收回簪子松开了柳莹,顺便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柳大人今日所做一切,不是为了夫人,也不是为了女儿,为的是自己的前途富贵。想来,我是没有什么说辞能阻止你了。” “少夫人言重了,功高震主永远不是什么好事。本官是听命行事,还请少夫人不要让下官难做。” 简短一句话,林清歌却从中听到了另外一种意味。 难不成,柳云长从来不是周承漳的人,而是周帝派到周承漳身边的人…… 若真的是这样,那今天的事情还真的是麻烦了。 毕竟要对付将军的人,不是登不上皇位的小杂鱼,而是已经掌管天下的当今天子。 她脸上风云变幻,柳云长难得一见地笑了:“少夫人也无须担心,下官没有对妇孺动手的兴趣。你和这两位姑娘,定然是秋毫无犯,至于是饮毒酒、挂白绫,还是别的需求,都可以满足。不过……” 他顿了一下,看向十六和十七的眼神变得很是阴鸷:“二位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生死相随。我就只能乱刀切碎,扔到乱葬岗了。” 好大的口气,他是真的将他们当成瓮中之鳖。 十七和洛红早就憋得蠢蠢欲动了,此话一出齐声说道:“还和他们废什么话?” 说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洛红继续说道:“少夫人,有属下在,定然不会让您伤了分毫!” “就是,他们都说我们是爷的左膀右臂了,爷的夫人在我们死之前,必须是毫发无伤!”十七也跟着豪气万千地说了一句。 林清歌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不能真的让这些人跟着她陪葬,那未免也太不值了。 柳云长眯起眼睛,周身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少夫人要是一意孤行,就只能刀下见真章了。” 一句话,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刀剑相向的准备,林清歌也将银针和药粉捏在手中,想要擒贼先擒王。 就在激战一触即发时,不羁又嘲弄的声音响起:“想不到柳大人请本座前来,目标并不是救治女儿,而是当成了一枚棋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弄本座。” 林徵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他站在林清歌和柳云长之间,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宽大的衣袂偶尔露出内里,血红色的布料好似浸透的血迹。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人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压得不敢乱动。 一张年过四十,却依旧俊朗得惊心动魄的脸,在此时显得更加妖魅,配上他翘起的唇角,好似整个天地都只是他的囊中之物。 柳云长原本笃定的脸上出现了裂隙,态度也没有方才嚣张:“林谷主言重了,下官怎敢戏弄谷主?陛下醉心玄学,一心希望谷主能入宫。陛下曾言,只要谷主答应,这国师之位定然属于您!” 林徵朗声大笑,一堆桃花眼形似含笑,内里却藏满冰锋:“原来柳大人心中,本座与你们这般蝇营狗苟之辈一样,也是想着攀龙附凤权倾朝野。” “下官不敢。” “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林徵不再理会他,回头看向林清歌:“怕吗,女娃子?” 上次林徵突然离开林家,就让林清歌惊讶不语,现在他的出现,和上次离开几乎是一样的效果。 她回神之后,眨了眨一对桃花眼,笑着说道:“林谷主都说他们是蝇营狗苟之辈,我若是怕了,岂不是还不如蝇营狗苟之徒?跌份,太跌份了,那必须不能怕啊。” “哈哈哈哈,你这女娃甚是有趣。”林徵只说了一句,人已经出现在林清歌身边。 她压根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身前几个人也没有丝毫防备,都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林清歌站在房顶上:“楚南枫,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你家娘子,本座就先带走了。” 扔下这句话,他大笑着带着林清歌飘然而去。 第189章 你等着给她陪葬! 林清歌感受到耳边风声呼啸,本能回头看了眼,一眼看到矗立在人群中的楚南枫。 只是太远的距离,使得她看他的脸都是模糊的,更别说他的表情。 十七和洛红起身就要去追,却被楚南枫阻止了:“别去。” 十七不敢抗命,洛红急了:“将军,少夫人不会武功,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清歌来柳家做客,结果遇上这样的事情,柳大人自然不会无视。”楚南枫看向柳云长,狭长的眼眸里的寒意几乎凝结出实质,“柳大人,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柳云长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管辖京城安全多年,哪里能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林徵和楚南枫先后在无人通传的情况下进入柳家,林徵更是带走了他要对付的人,还留下楚南枫这个麻烦! 柳云长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也只能硬撑着一口气说道:“大将军刚才也看到了,不是下官保护不力,实在是下官无能为力。林谷主武功高强,这府里的侍卫哪里拦得住他?” 楚南枫的视线随意扫过在府里站了一圈的侍卫,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弧:“什么时候锦衣卫,成了柳家的府兵?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一句话好似苍劲有力的大手,扣住了柳云长的脖子!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的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说的话自然有了漏洞,不想瞬间就被楚南枫抓到了。 一时间,他根本想不出辩驳的言语。 楚南枫冷声一笑:“怎么,柳大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人不是府上的兵丁,更不是你能随意派遣的。那本将军就好奇了,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你在柳府集结了这些锦衣卫。总不能……你是想抓本将军的夫人吧?” “将军言重了,下官与少夫人无冤无仇……” “谁知道柳大人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会不会牺牲别人?当时林谷主的话,还言犹在耳。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将军不得不防。” 楚南枫的语调很是平淡,可一字一句都威慑力十足。 即使是柳云长这种亲自阻止过无数私刑的人,都不敢正对其锋芒。 可眼下的局面,他要是顺着楚南枫的话说下去,所有的事情就都毁于一旦了。 柳云长只能咬紧牙关硬挺:“将军,下官虽然是莽夫,却还是有基本的底线。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女儿生命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那今日这些锦衣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楚南枫步步紧逼,完全不给柳云长思考的机会。 眼看柳云长的额上冒了汗,他冷声说道:“因私废公是大罪,本将军不得不管。来人,送柳大人去大理寺,想必朱大人定然会查明真相。” 柳云长阴沉地看了眼楚南枫,却没有再挣扎,任凭楚南枫带来的人带走他。 随着柳云长被带走,锦衣卫显得很是有点群龙无首,楚南枫看向锦衣卫副指挥使韩亮:“柳大人被大理寺审查期间,锦衣指挥使一职,由你代任。” “是,将军。”韩亮俯身行礼之后,大手一挥就带着锦衣卫离开了。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院子里,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楚南枫带着十六等人要离开,被柳莹喊住了:“她被那个怪人带走,你不担心吗?” 楚南枫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风吹起他的衣摆,显得他的身型格外高大。 柳莹看着他的背影又继续说道:“你和柳清的父亲是一种人吗?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妻子的万般怜爱,其实心中她是最先放弃的存在,对吗?” “清歌没事,等她回来,我会安排人接你到将军府看她。”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一次楚南枫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停留,大步离开,走出了她的视线。 楚南枫带着众人走出柳家,一路直奔将军府。 刚刚踏进去,洛红就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了:“将军,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林谷主性情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做事喜好完全看心情。现在少夫人在他手中很是危险,您不让我们出去找人,却带我们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没事,无须担心。” “将军,难不成真如柳家姑娘所言,在您心中,少夫人根本不重要?” 楚南枫没有回答,脚步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洛红气得都要吐血了,她在原地站定脚步说道:“少夫人对我们好,苏九爷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置少夫人的安危于不顾。既然将军不管,我们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扔下这句话,她就往外走,原本还想洛青还想阻止,被洛红一句话改了主意。 “九爷的恩情,少夫人的知遇之恩,姐姐不报了吗?”洛红问道。 洛青咬了咬牙,看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楚南枫,转身向外:“走。” 从头到尾,十六都默默地跟在楚南枫身后,十七一直是抓耳挠腮的状态。 随着洛青和洛红一起离开,他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却被十六抓住手臂。 他看到十六微微摇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一路跟到青竹园,楚南枫走进房间就关上了房门,门外的十七忍不住小声说:“爷这次是不是表现得太薄情了?我也觉得那林谷主疯疯癫癫的,指不定会对少夫人做什么。” “现在去找,去哪里找?”十六反问。 十七怔了怔,又抓了抓脑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最后他说道:“就算不知道,也不能不管吧?少夫人要真的出事了,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十六,少夫人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还治好了爷的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不合适吧?” “她不会有事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楚南枫站在门口。 十七猛地抬头,刚刚张嘴想说什么,身前突然一个身影闪过。 速度之快是他的始料未及,更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时候冲过来。 在他们反应过来时,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楚南枫的脸上。 “浑蛋,原来你还知道心虚。但是别以为不躲,我就会放过你!如果清歌出事了,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第190章 计中计 此时的苏云亭不再是平日放荡不羁的模样,平日里含笑的面容变得很是冷厉,周身的气场都起了变化,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可见是动了真怒。 他看着楚南枫不言不语的模样,更加恼怒,抬手就要给他第二拳,却被楚南枫扣住了手臂。 “第一下我不躲,是因为我知道你真的担心,也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我相信,她有能力解决这件事。让她去做这件事,才是对的。” 楚南枫墨色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波澜,静静地看着苏云亭,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冷静。 苏云亭抽出自己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恼怒又无奈:“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一个时辰。” “这么久,如果她出事了怎么办?” “那就荡平藏风谷。” 他是认真的。 苏云亭从他的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终究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郊外空坟。 林清歌再次站在原主生母的坟前,心情很是不同。 现在的坟已经被挖了,原本的石碑也碎裂成一块块的,尤其是林书权的名字,早已散碎看不清。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定然是林徵的手笔。 不知道当年,林徵和苏暖暖为何分道扬镳,但是可以想象,十几年倥偬而过,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却没有发生过变化。 心爱的人成了别人的妾室,他怎么能接受? 可既然爱的这么深,又为何会分开,还这么久不闻不问呢? 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正常。 她还在想着那些她根本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就看到他突然跳到坟坑之中坐下,惊得瞪大了眼睛。 世人都觉得坟茔晦气,他这么做也太过荒唐了。 “林谷主,纵然这是座空坟,也被供奉多年。你这样,不合适吧?”林清歌说。 他不仅没有理会,反而半躺了下去,姿势恣意而狂放,对她的话毫不在意:“活人一次次祭拜死人,就是合适的吗?再说,这万千荒坟,都曾经是活人,有什么可怕的?” “谷主对玄学的了解,远在我辈之上,其中有如何的忌讳,自然不需要晚辈多言。林谷主是看透悟透,还是不怕报应?” “报应?”林徵笑了,一双桃花眼看向林清歌,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缱绻神情。 但林清歌感觉得到,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好怀念另一个人,苏暖暖。 她走过去,在坟坑边坐下,低头看着他:“我和她长得很像?” “非常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任何人看到你,都会知道,你就是她的女儿,她就是你的母亲。”林徵说得很是笃定。 林清歌却摇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两个完全无关的人,外表相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人。” “连小动作和不满的表情都一样,你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 她的眉头皱起,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林徵看着她轻笑出声:“就是这个表情,她不相信觉得不可能时,就是你这样的表情。你不会告诉本座,你不是那样想的吧。” 怎么会? 苏暖暖是原主的生母没错,可她是鸠占鹊巢,细节上的表情和小动作怎么可能相似? 她微微抿唇:“林谷主,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的灵魂,原本并不在这具身体内,而是来自千年之后?” 林清歌的心陡然一沉。 此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第一眼就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那也就不奇怪,他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了。 心爱之人只留了一个血脉在这世上,还被她占据了身体,他怎么会不管不顾?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反而变得坦然了,也笑了起来:“所以这座空坟,就成了林谷主给我安排的?” 说着林清歌左右看了看:“这种乱葬岗,也就不谈什么风水了。不过此地开阔,倒是适合我这种喜欢远眺的人。” “你以为本座要杀你?” 不然呢? 他将她从柳府带到这里,难不成就是想谈谈心? 跑到坟地谈心,他还真的是乖张到了极点。 林徵摆摆手:“小女娃,你想多了。本座就是好奇,她为什么会跟了林书权那种人,还会留下要本座保全她性命的书信。在她心里,那个男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宽袍下的手更是握紧成拳,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紧绷。 林清歌意识到他真的只是想谈谈心,内心的感觉分外复杂。 不过她意外地并不排斥他,反而很是愿意和他谈这个话题。 “自从我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我也很奇怪。像她那样出身大家族,又是惊才绝艳的女子,怎么会委身于人做妾?何况,她之前和你在一起过,怎么看得上林书权这种人渣?” 她将自己的不解全部说了出来,他却笑了。 “你笑什么?” “你身为她的女儿都想不通的事情,旁人就更不明白了。” “我不是她的女儿。” “你是。” 林徵语气肯定,看向她的眼神毫无玩笑意味:“你真以为,随便一个生魂,就能寄居在这具身体内?你是这具身体灵魂的转世,千百年轮回,重回起点,开启自己真正的命运。” 轮回这种虚无的完全无法证实的事情,林清歌并不想过多追究,她从其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你之前说这具身体更容易接纳魂魄,是说给柳家人听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今天的混乱。” “不好玩吗?”他笑得很是邪肆,眯眼看向头顶的密林,“楚南枫看似是个武夫,心思却极为缜密。今天,他要么找到机会处理了柳云长,要么他陪在你身边保证你的安然无恙。结果……” 他顿了一下,轻啧一声,再度看向林清歌:“他选择放弃了你,还要跟着他吗?你想离开,只要你一句话,本座保证你漂漂亮亮离开楚家,任何人都不敢为难你。” 第191章 林清歌:将他活埋! 林徵的性格和苏云亭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的差异和身份地位的不同,他的行为手段更加的不顾后果。 林清歌很清楚,他要做的事情,一般人真的没有阻止的可能。 但当那个人是楚南枫,会如何? 她微微垂眸,眼神里带上不知名的情绪。 “你不是一直想从他那里得到和离书吗?本座帮你,怎么,舍不得了?”林徵的语调很是随意,完全感觉不到长者的姿态,似乎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林清歌抿了抿唇,依然没有开口。 如林徵所言,她一直在说服楚南枫和自己和离,可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她的内心却开始纠结了。 是担心离开她之后的生活?还是她的内心,并不是真的想离开她? 从未涉足情感方面的林清歌,对现在的自己感到陌生,也对摇摆不定的自己感到不满。 他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仿佛看穿了一切:“看样子,你对那个骗子动心了。” “骗子?”她猛地抬头。 “装昏,骗婚,还不算是骗子?”林徵明明是躺在坟坑之中,恣意的动作却好似在琼楼玉宇的大殿之上。配上他俊美的容颜和周身亦正亦邪的气场,瞬间就让人明白,苏暖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与他私奔。 可也让人更加不解,真的只是现实的原因让苏暖暖放弃林徵,选择了林书权? 想想十几年前林书权的处境和苏暖暖留下的东西,林清歌觉得这一点荒唐到了极点。 她微微耸肩:“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你现在帮我,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心里嘀咕了一下,自己的灵魂真的是转世千百年回来吗? 那她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地为原主报仇,而是为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这些太过玄妙,无从确定真假,她也不想刨根究底。 终究是她们之间特殊的缘分,才有了现在的造化神奇,她要做的就是讨回公道。 看似纷繁复杂地想了一堆,其实也不过是转念之间,林清歌对上林徵的眼眸:“那你不如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刘嬷嬷曾经说过为苏暖暖整理棺椁,还曾见过她的尸身,可空空如也的棺材,不得不让人怀疑刘嬷嬷话中的真实性。 难道是苏暖暖暗中惧怕的人的出现,所以她只能通过假死脱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逃出生天之后,又怎会不管陷入林家那滩泥淖的女儿? 读过那封信的人,不会怀疑苏暖暖对女儿的爱。 林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双臂伸展,完全躺在坟坑之中:“这是她曾经的躺过的地方,要不要来感受一下?说不定还能感知到她的体温。” 林清歌:“……” 到底是男人至死是少年,还是脑子里都缺根弦! 她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真的很难相信,一个年过四十岁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关键是他的身份不一般,怎么就跟地主家傻儿子一样? 该不是苏暖暖就是和他在一起久了,滤镜破碎,发现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最后就破罐破摔选了个哪里都差到底的林书权? 她面上的表情忍不住精彩起来,偷眼去看林徵时,就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她轻咳一声:“这种温暖,我就不考虑了。你只要告诉我,她……” “别问,静静地感受她的存在不好吗?她既然不想留下任何痕迹,你何必非去找寻呢?”他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似乎非常享受。 林清歌看着眼前的画面,很想把土填进去,将他活埋了!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脚下土地松软干燥,轻轻一踢,就要不少尘土洒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口鼻,嗓音带着笑意:“调皮。” 很是亲昵的语调,完完全全就是长者宠溺孩子的态度。 这一刻,他们的关系似乎呼之欲出。 但是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挂在别人名下,根本是想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趴在坟坑边,低头看着躺在里面的人:“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 “她若是想见你,自然会出现。她不想见你,你何必打扰她呢?”很轻的声音,与他之前的邪气四溢不同,整个人似乎透出一种很安详大概安静。 她甚至觉得,让他继续躺在那里,随时都可以寿终正寝。 这个念头刚刚闪动,她就伸手扯住他的衣服往起拉。 动作很是激烈,他睁开眼时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弯眸浅笑:“真是小女孩,难不成还怕我醒不过来了?” “你起来!”林清歌没有回答,只是说着自己的要求。 若不是亲眼看到,旁人很难相信,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林徵,竟然没有任何迟疑地站起身。 他站在坟坑之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是她的女儿,我自然是要照顾你的。至于你家那个骗子将军,你想留在他身边可以,不想留着也行。但凡你不合心意了,告诉我,我都会处理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自称也不再是‘本座’,那眼神也成了父执辈看晚辈的眼神。 她的脑海里却闪过苏暖暖留下的书信中的一字一句,看着眼前的那张脸,胸腔内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情绪。 林清歌分不清这是原主自身的反应,还是她灵魂的波动,只是本能诉说:“我娘给我溜了信,不让我找她,也不让我找我的父亲。林书权不是我的生父,我爹是谁?” 此时这个问题,听起来甚至有些荒谬,她的内心已经无法接受第二种答案。 林徵却没有承认:“你娘做事自然有她的考量,她不会害你的。听她的,没错。” “可暗中有一股势力在找她,害得她惶惶不可终日!她怕自己被他们发现,更怕我被发现。现在我容貌恢复,那些人怕是也会听到风声。你是要我毫无准备,面对未知的风险吗?” 第192章 楚南枫:我是一个需要女人上位的人? 林徵微微歪头,定定地看着林清歌的脸。 好半晌之后,他轻笑一声:“确实很像,只是这双眼睛,和她不同。放心吧,不会有人敢对你不利的。倒是你再不回去,你家那骗子,怕是要掀动京城的腥风血雨吧。” 说完,不给她再度开口的机会,他已经飞身离开。 丝滑的动作,配上他飘逸的身形,犹如谪仙一般。 林清歌仰头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大掌揉过她头顶的感觉,突然心中有些期待,他若是她的父亲该多好。 可以他的性格,怎么会不认自己的女儿?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浮动,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本理出的线头,又在此刻陷入了一堆乱码之中。 说了半天,她甚至都没有问林书权那一天,到底对林徵说了什么。 脑子一片混沌,林清歌呆呆地趴在坟边不知道多久,直到一只手搭在她肩头。 突然的动作惊得她全身紧绷,转身一拳砸了过去,却被对方握了个正着:“是我。” 楚南枫。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眼睛却在她身上打量,显然是查看她是否受伤。 她回想着方才林徵的话,出声询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柳家的设计?”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清歌没有挣扎,双手甚至抓紧了他的衣服:“你就是要靠这个机会让柳云长露出马脚,趁机对付他?锦衣卫指挥使被拿下,你就能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我让十七阻止你了,你没听。” 确实。 十七的确说过,楚南枫说这段时间的京城不太平,让她就留在府中。 可她的性格向来不喜欢听人摆布,那样的劝阻反而会让她心中生出更多的逆反心理。谁知道,他不是故意让十七那样说的? 怀疑就是一粒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她对他的信任就好像手中沙一样,想握都握不住。 林清歌盯着他的眼睛:“楚南枫,你告诉我。留我在将军府,是不是你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所谓你一心想娶我,是假的。真实的原因,无非是你要完成的事情需要我的配合。所以,你一定要把我留在府中?” 不是她自恋,而是追溯苏暖暖的情况,使得她发现自己和苏家、藏风谷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这样一层关系存在,对楚南枫想做的事情应该是大有裨益。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需要女人上位的人?” “……” 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但凡了解楚南枫,就知道他少入行伍,他所拥有的一切荣耀,都是他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出来的。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哪一件不是震古烁今的功绩。 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人,说他要捆绑自己的妻子做文章,多少是有点荒谬。 可兵者,诡道也。 谁又知道他的内心有着怎样的盘算? 以天下为局,人人皆是棋子,区区一个冲喜嫁娘算得了什么? 林清歌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感袭来,她觉得身边每一个人都在乎她、关心她,又觉得每一个人都对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让她疲惫不堪。 缓缓闭上眼睛,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南枫,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像是戴了面具,不知道你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谎言说多了,很难不被拆穿。我曾经说过,骗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原谅。” 楚南枫低头看着她,清俊的眉眼透着风雨欲来的风暴,声音逼仄压抑。 “即使他真的是你的父亲,也说明不了什么。林书权那样的父亲,你不会忘了吧?” 他心里明白,这样说并不聪明。 一旦有一天证实了林徵真的是林清歌的父亲,他这样说简直是自掘坟墓。 问题想到林清歌在林家的种种遭遇,她还是决定亲信所谓的血缘亲情,而不是次次挡在她面前的他,还是让他心头泛起止不住的恼怒。 她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眉眼疲惫,似乎短短几步路,她就睡着了。 楚南枫怀抱着林清歌,单手执缰绳,策马回城。 一路颠簸,她很难保持平静。 偶然睁眼就看到他脸颊上的乌青,被打了?!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她就否定了。 不说大周战神声名在外,单说他的身手,哪里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想近他的身,还在他脸部如此明显的地方落下伤,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祖母生气了?”林清歌忍不住询问。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继续重新看向前方,声音淡然:“是云亭。” 林清歌感觉头顶一阵乌鸦飞过,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两人加起来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生气了还能像小孩子一样扭打在一起? 不过联想到林徵的情况,她突然觉得等楚南枫和苏云亭加起来八十多时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颇有点无奈开口:“为什么不躲?” “确实是我不让人第一时间去找你,他担心,总要发泄情绪。” “你不怕我有事?” “且不说你娘和林谷主的关系,单说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就绝对不会伤害你一个晚辈。再说,我想你们也需要时间谈点事情吧?” 每一步,楚南枫似乎都计算得很是清楚。 越是如此,她内心就越是不安。 当一个人像一部精密的仪器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细致周密的部署,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全部都会是利弊取舍,太可怕了。 “清歌,你怎么样了?” 楚南枫的马刚刚停在将军府门口,苏云亭就闻讯而来,他炽热的眼神里满是担心。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同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九爷,带我去见苏老爷子。”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林谷主之所以和苏家闹得如此不愉快,应该不单纯是苏姑姑和林谷主私奔造成的吧?” 第193章 你是疯了吗! 忘忧阁。 林清歌坐在桌边,神态自若地喝着茶,任由四周大佬云集,个个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却丝毫不慌乱。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比如被林徵称为她家‘骗子’的楚南枫,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她身侧,好似就是雕塑一般。 这男人,真的是人前人后两副脸孔,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让林徵帮她离开? “丫头,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苏千风扫过楚南枫和苏云亭,看着林清歌打破了沉默。 “苏老爷子,苏家的事情,我作为外人,自然是没有插手的余地。”她放下茶杯,笑着开口,“可我和林谷主有那么点渊源,所以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了。” 狐假虎威这种事情,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用,现在更是得心应手。 苏千风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面上显现出明显诧异的神色:“你和林徵,怎么会扯上关系?” 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丫头,你年纪尚小,又是自小长在深闺之中,自然是不知道外界的是是非非。林徵……他并非藏风谷正式继承人,而是通过弑父杀兄的方式成为了藏风谷谷主。” “那不说明,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哥哥,都没有他的手腕和能力。任何一个家族都应该是能者举止,您也不希望您的后继者,是因为软弱无能被取代吧?”林清歌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苏千风却觉得脑子里好是冷水落入油锅,瞬间炸了。 他错愕地看着林清歌:“你怎么会这样想?” “您选择继承人时,不是选择最强的吗?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法则。苏老爷子年过半百,应该不会还不如我这么个小孩子看得通透吧?” 任何一个家族选择继任者,都是希望对方能将家族发扬光大,自然是方方面面都选择最强。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特殊情况,被截胡,无力回天者也确实是能力有限。 只是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何况现在林清歌将这件事放到面面上谈,更让人毛骨悚然。 要知道,林徵当年继承藏风谷,是纯粹的血腥杀戮,了解的人都将其称为一场梦魇! 他看着那张与记忆中天真烂漫的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异常冲击。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坐在面前的人就是苏暖暖:“暖暖,你怎么会这样?他是个恶魔啊!一般人,哪里会弑父杀兄?他们是父子,是兄弟,哪来的血海深仇!” “苏林两家是世交,林徵作为庶子,在藏风谷过着怎样的生活,您真的不知道吗?他生性聪慧,却因为血脉的缘故,处处受到压制。他也想过一步步退让,是林家人,太过得寸进尺了。” “暖暖,你是疯了吗!” 林清歌突然笑了:“苏老爷子,您认错人了吧?我是林清歌,并非您的女儿,苏暖暖。” 随着她的笑声响起,苏千风好似恍然才从梦中惊醒。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一双桃花眼冷静犀利,远非苏暖暖柔弱的模样。 “说起来,当年赶走苏姑姑的人,其实并不是苏伯父吧?毕竟他说出的话,是苏老爷子,您想说的。” 一句话让苏千风眼睛蓦地睁大,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得知苏暖暖看上林徵之后,苏千风极力阻止,可向来乖巧的女儿却像是中了邪一般,对他这个老父亲的话是丝毫不听。 在他的暗示下,苏奇正才会说出那番话,激得苏暖暖离家出走,与林徵私奔。 只是这些年,苏千风将这些记忆强行压下,将苏暖暖离开的所有过错都怪罪在苏奇正身上。 现在这一层布被林清歌扯下,他的脸上涌过羞愧的情绪,更多的却是悲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本就是我。结果,我却让我的儿子去承担这样的后果,是我不该啊。” 站在门口的苏奇正听到这句话,向来板正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裂隙,眼神里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林清歌偏头看了他一眼,结果一眼看到了他身侧的苏玲燕。 仅仅一眼,她就看出了苏玲燕眼神的不善,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敌视,无声无息却又无所不在。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小事情的时候,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苏千风:“苏老爷子,您的家事,我没有过问的资格,也不想多言。只是藏风谷声名在外,西离苏家也是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两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震动,可您口中的世交好友被他的儿子杀害,您的女儿被现任林谷主带走,您都不曾去找过他。反倒是,他最后找上门……” 她顿了一下,双目直直对上苏千风的眼睛:“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吧?” 条分缕析的说辞,到最后让人无可回避,苏千风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不过林清歌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当年苏暖暖离开苏家,定然是另有隐情。 怕是这里面,还有苏家的参与? 可究竟为什么呢? 如此庞大的家族,竟然无法护住自己的女儿? 单纯想想,都觉得很是荒谬。 “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姑当年的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苏云亭突然开口,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门口的苏奇正。 明显他也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 苏千风的眉头紧皱,却终究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眼看苏云亭还想说什么,苏奇正走了进来:“孽子,怎么和长辈说话?” 他说着上前轻拍苏千风的后背:“爹,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苏千风依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有起身的意思,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林清歌看着他们,沉声开口:“苏老爷子,苏伯父,你们一个为了自己的名声祭出儿子,一个为了父亲放弃了自己,真的值得吗?你们现在越是拒绝谈这个问题,越是说明有问题。你们不会觉得,你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吧?” 第194章 噩梦的开始 林清歌的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 苏奇正看向她,似乎想说几句重话,最后变成:“少夫人,你也说了。这是苏家的家事,没有和你说的必要吧?” “确实如此,可我代表了林谷主就是另外的情况了。”她扯唇笑了笑,“纵然是林谷主,一直都是蒙在鼓里的吧?他要是发现,整个苏家都骗了他。还会像现在这般,只是问问苏姑姑的情况,而是对苏家秋毫无犯吧?” 她看到苏千风和苏奇正变了色的脸,重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 “既然你们说他是个疯子,那就该知道,他做事是不讲道理的。能把自家都血洗的人,对外人,尤其是骗了他的人,应该不会手软吧?” 淡淡静静一句话,此时听来却格外的血腥。 苏奇正的咬了咬牙:“少夫人,你在威胁我们?” “您误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若不是担心这样的报复,你们也不会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赶出西离吧?”林清歌说。 苏云亭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是被故意赶出来的?” “九爷,你的资质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一般人家,有这样一个既能守成家业,又能扩土开疆的继承人,偷笑都来不及。结果你的父亲,直接将你赶出家门。你觉得,他傻吗?” 他坐在原地,舌尖死死地抵着左腮,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林清歌也没有和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苏千风和苏奇正:“今天我过来,就是给两位提前打声招呼。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能躲过去的。二位好好想想,三天后,我再来。” 微微颔首之后,她站起身,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南枫也跟着她转身离开。 他们二人并肩走出忘忧阁,林清歌即将上马车时,苏玲燕跑了出来。 “少夫人,请等一下。” 林清歌转头看向苏玲燕,眉眼平静:“有什么事情吗,苏姑娘?” “打扰您了,少夫人。”苏玲燕表现得很是恳切,甚至有几分卑微,“您和我的姑姑很是相似,我就是好奇,你和姑姑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其实了解事情的人都是人精,林清歌生母的身份,基本上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不捅破,就有各种可能性。 毕竟一旦捅破,林清歌在苏家的身份就会变得很不一样,而一直被苏家娇养的苏玲燕,就尴尬了。 谁让她出现在苏家,本就是苏奇正找来代替‘苏暖暖’,为了让苏千风高兴的。 林清歌看着苏玲燕突然笑出声了:“苏姑娘,该你的就是你的。我从来没有想和任何人争抢的想法,我希望你也别有。否则,结果怕不是你能承担的。” 含笑的嗓音,却让苏玲燕后背的汗毛都根根倒数,心头一阵恐慌。 可她还是勉力保持镇定:“少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若是听得懂却装不懂,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林清歌微微颔首,转身就上了马车。 苏玲燕目的还没有达到,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让她走,抬手就要去抓林清歌。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林清歌的衣角,就被楚南枫挡开了。 他一身藏蓝色锦袍,一张脸更是出自顶级大师的雕刻,无关立体完美,配上冷硬的轮廓,绝对有让人一眼心动的本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略他的气场。 苏玲燕看着男人眉眼间的冷漠,突然察觉,随着林清歌上了马车,他好似换了一个人。 林清歌是刀鞘,隐藏了他的锋芒。 一旦刀鞘碎裂,那定然是杀气四溢。 她心头慌乱,却强自镇定,唇角含笑:“大将军,您和九哥是朋友,我是他的妹妹……” “苏姑娘。”楚南枫身形挺拔,嗓音淡然,平和地打断她的话,“念在你是云亭的妹妹,我有必要和你说几句话。” 苏玲燕一脸笑容:“您和九哥交好,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有话直说。” 楚南枫眼眸如浩瀚深海,沉冷中夹杂着几分嘲弄,只是语调依然很是淡然:“我不管你想嫁给云亭,还是意图对林秋月出手,嫁入皇室。” 他顿了一下,薄唇微勾,语调里的嘲讽意味更加浓厚:“如果任何一件事伤害到她,那就是噩梦的开始。你与其吃力不讨好地找假想敌的麻烦,倒不如真心哄哄苏老爷子,对你更有好处。” 苏玲燕脸色变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冷然开口,转身要上马车。 她脚步快速移动,挡在了他上马车的方向:“大将军,您战功赫赫,我尊敬您。再加上您是九哥的朋友,我把您当家人。但是,您也不能随意污蔑我!” “让开。” “不让!今天,这件事必须说清楚!” 男人的脸上是一片漠然,往前进一步,她本能让开。 但只退了一步,她就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当下不再移动:“您这样做,不担心九哥和你心生嫌隙吗?少夫人她……”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拎着肩膀甩开了,差点害她跌倒。 等她重新稳住脚步,他已经上了马车,并且吩咐马车离开。 苏玲燕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神里闪过明显的兴味。 真没有想到,楚南枫这样的男人,性格如此冷淡,却又这般死心塌地。 …… 林清歌伸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她想取代林秋月,嫁给周承漳?” 马车虽然紧闭,她坐在马车里,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很清楚,苏玲燕很担心自己回到苏家,地位被危及,所以对她很有敌意。 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苏玲燕的目标,竟然是周承漳?! 入皇室真的那么好吗? 即使当了后妃,荣华富贵满身,怕也是一生寂寥吧? 楚南枫的嗓音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却让人清晰感受到他对她们态度的不同:“她进入苏家,就是为了往上爬。” “你了解的倒是清楚。可我怎么觉得,你刚才不是威胁她,反倒更像是要引起她的兴趣?” 第195章 林清歌:楚南枫,等等我 楚南枫挑了挑眉:“引起她的兴趣?” “难道不是吗?”林清歌放下帘子,慢条斯理开口,“苏玲燕在苏家定然是处于养尊处优的状态,哪里敢有人对她大小声?你竟然直接对她动手,她对你定然是印象深刻。” 他微微点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 她得不到回应,忍不住继续说道:“怎么,感觉曾经的青梅竹马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想换一个?” “怎么又提到林秋月了?关于她的事情,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楚南枫的眉头皱起,眼神里透出些许不快。 林清歌一时有些语塞。 关于林秋月的事情,他确实解释得很是清楚,只是联想到林徵的话,楚南枫一开始就算到柳家的设计。 今天的事情,总是让她的内心有些不安。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等马车停下之后,他自然地下了马车,扶她下马车,而后他再度上了马车。 “你不回家吗?”林清歌忍不住询问。 他坐在马车上,半掀帘子说道:“有些公事要处理,你也知道近期京城内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从摘星楼的骨珠,到锦衣卫指挥使挟持将军夫人,都是看上去不大,却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每件事牵涉的范围都不小,他要处理是理所应当的,可她总觉得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在躲着她。 可无论内心怎么想,她都只是点点头,退后几步,目送马车离开。 眼看马车渐行渐远,一阵秋风吹过,树上黄叶扑簌簌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向上,让人觉得格外悲凉。 “少夫人,外面凉,回府吧。”十七说。 林清歌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想进去,突然停下脚步:“洛青和洛红呢?怎么不见她们?” “她们……那个……”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却是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说出来。 她的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直接说!否则也不用等七步散药效发作了,我直接挖了你的心!” “少夫人!” 眼看十七不知所措之际,洛红的声音响起,她和洛青小跑着走了过来,眼神里都是关切的目光。 “怎么?柳家为难你们了?”林清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上下打量着洛青和洛红。 她们分开,是林徵在柳家突然带走她。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做安排。 “不是,”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低声说,“当时您被带走了,属下和姐姐担心您,就想着追上去。可将军不许,就发生了小冲突。” 林清歌:“……” 如果是小冲突,她们应该也不会等着楚南枫走了之后,再现身吧? 这终究是楚南枫的府邸,总不能以后都是他离开之后,她们再来吧? 那基本上可以敲定了,她们没有再来这里的必要了。 她没有在街上过多追问什么,示意先进府。 等回到青竹园,她也将她被带走之后的事情了解清楚了。 至于苏云亭和楚南枫动手的事情,更是被十七说得绘声绘色。 “少夫人,属下跟着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爷挨揍!不过爷可不是打不过九爷,他完全是因为这件事确实冒险了,才挨了九爷那一拳头。” 回想着楚南枫脸上的乌青,林清歌的内心是百感交集。 脸上挨了那么一记,基本上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注意到,他到底要怎么解释? 不过想到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她也不想继续深思这件事,简单梳洗之后就让他们都下去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冷静思考。 …… 林清歌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发烧了。 她本身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情绪不佳时,就是喜欢睡觉。 睁开眼,屋里的物品影影绰绰的,外面应该已经是暮色西沉。 下人们被嘱咐了别打扰,她里面没动静,自然是不敢进来掌灯。 躺在被窝里,她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脸上烫得能煎鸡蛋,鼻子也堵住了。 说不出的难受,不止是身体上的。 周围的一切很是安静,静得好像她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楚南枫是没有回来,还是直接去了书房? 从小到大,她都是孤独一个人,生病了也总是一个人扛过去。 但是生病了,即使只是再微小不过的感冒,也会让人变得很脆弱。 现在的她,格外想见到楚南枫。 即使,他很可能骗了她,留她在将军府也有别的目的。 可是无法否认,她来到这个世界,从他身上得到了最多的帮助,也和他说了最多的心声。 他们之间,莫名地形成了旁人无法介入的某种联系。 她伸手摸向床头凳,那里她习惯放杯水,冷冽的水进入胃中,刺激了体内的灼热,却让干涩疼痛的嗓子好了许多。 再睡会,他就回来了吧? 林清歌想着重新躺下,人再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远没有之前睡得踏实,她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最开始她梦到了苏暖暖的死亡。 林书权面目狰狞地将苏暖暖钉入棺材中活埋,任凭她在里面嘶吼求救也不理会。 林清歌大声喊救命,有人出现起钉救人,可是棺材盖刚刚被推开,苏千风出现,手拿大刀一刀刀刺进苏暖暖的身体。 然后,他拿着滴血的刀转过身,阴阴地看向林清歌。 她尖叫着转身往外跑,却进入了人潮汹涌的街市上。 远远地看到楚南枫的身影,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着,想要追上他的脚步。 明明不算远的距离,他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那么不断地往前走。 而她即使拼尽全力,也追不上他。 “楚南枫!等等我!” 突然周围场景快速转变,她站在一个阴森森的小院里,唯有房屋亮着烛火。 她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到了男女躯体交织的身影,男人是楚南枫! “不!不要!” 第196章 爷心里最疼少夫人了 火光突然刺入眼眸,晃得林清歌猛然清醒,坐了起来。 “做噩梦了吗?” 一身大汗,林清歌全身都是发僵,整个人的情绪都在极度悲伤又恐惧之中。 她呆呆地坐了半晌,才看清楚床边的人是奶娘刘嬷嬷。 “奶娘。”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刘嬷嬷擦了擦眼泪,立即将温水送到她嘴边:“小姐,只是做噩梦而已,没关系的。别怕别怕,奶娘在身边的。” 做噩梦吗? 林清歌的思维很是迟钝,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就着刘嬷嬷的手将大半杯水咽下,喉咙得到了滋润,人也略略回神。 “奶娘,您怎么过来了?” 刘嬷嬷是她的奶娘,将军府很是尊敬,伺候人这类事情自然是不会让刘嬷嬷做。 即使是林清歌的事情,平日里也都是交给洛青和洛红,刘嬷嬷完全处于养老的状态。 “是将军派人说,他今晚有事,又看你脸色不好,让我过来瞧瞧。没有想到,你高热不止,应该是感染了风寒。” 风寒? 哦,这是这个时候对感冒之类的称呼。 林清歌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挤出有些勉强的笑:“这两天天冷了,可能没有注意,有点受寒了。” “于太医过来瞧过了,已经开了方子,熬了药。你先喝点米粥,然后再喝药。” 她摇摇头,人又缓缓地躺回床上:“我还想睡觉。” “可你总得吃点东西吧?已经入夜了。” “没胃口。” “那你再躺会,等药好了,我再喊你。” 林清歌没有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嬷嬷给她掖了掖被角,脸上显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出去。 她关上门,刚刚走过回廊,就看到了楚南枫。 “刘嬷嬷。”他对刘嬷嬷的态度很是恭敬,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晚辈。 “将军,您可回来了!” “她好点了吗?”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不好,人还烧着。也没有胃口,说是不想吃东西。” 他的眉头皱起,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里的关心是没有掩饰的:“你去休息吧,清歌由我照顾就可以了。” 说着他已经从刘嬷嬷身边走过,脚步很轻却非常快,显然想早一点见到林清歌。 但是他没有走出去两步,就被刘嬷嬷喊住了:“将军。” “嬷嬷还有事?”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刘嬷嬷盯着他看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将军,老婆子今日想说几句倚老卖老的话。您若是觉得不中听,就当没有听到。可有些话,我终究是不吐不快。” 楚南枫怔了一下,身体完全转了过来:“你说。” “小姐自小失去夫人的照顾,不善与人分辨,更不会随意表露自己的情绪……” 刚刚第一句,楚南枫的眼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其他就算了,林清歌怎么会是不善分辨的人? 某些情况下,她不愿与人争长道短是真的,却绝对不是不善的。 刘嬷嬷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了下去:“当日嫁给您的人,本该是林家的二姑娘,可他们怕自己的女儿受苦,派小姐过来。为此,小姐吃了多少苦,将军应该知道?” “我自然明白。” “将军既然知道小姐吃了很多苦,就该好好待她。但是老婆子也明白,世上一切,感情是最难勉强的。若是将军实在不喜欢小姐,就放了她吧。别逼她,好吗?” “逼她?”楚南枫挑眉。 “将军,老婆子确实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方才在房间里,小姐喊着您的名字,说着不要。若不是您逼她,她怎么会在病中,都这样哭喊?” 他静默了片刻,沉声道:“嬷嬷,我知道了。今日你早些休息吧,照顾清歌的事情,我来就好。” 刘嬷嬷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开。 就在她想追上去时,被十七拦住了:“嬷嬷,您怎么会觉得爷不在乎少夫人啊?现在外面的事情多忙,可爷听到少夫人感染了风寒,立即就回来了!满朝文武,哪一个能做到如此心疼妻子的?” “当真?” “当真,您放心吧。爷心里最疼少夫人了。” …… 林清歌平日里睡得很浅,可楚南枫是行伍出身,动作轻到很难让人察觉。 他走到床边,借着油灯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 由于她在发热,白皙的脸颊上是两坨红晕,手微微靠近她的脸,就能感到她吐息中的灼热。 想到她还没有吃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今天他确实是冒险了,可他也是相信林徵不会伤害她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她不相信是吗? 无声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等到门口洛红敲门进来,楚南枫才喊醒林清歌:“吃点东西,该吃药了。” 迷迷糊糊中的林清歌被闹醒,情绪很是低落,压根没有注意身侧的人。 她靠坐在床边,机械地张嘴吃着一勺勺喂到唇边的热粥。 直到她吃不下偏头:“我不吃了。” “你在生病,不吃东西,怎么会好起来?” 这个人…… 林清歌愣了愣,视线看清楚端着那勺粥的人,骨骼分明。 不仅如此,那袖口边的暗金丝线绣的花样,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楚南枫?”她嗓音沙哑,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楚南枫收回勺子,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烧傻了?自家夫君都不认得了?” 慢慢抬起头,眼前的人确实是那个,她很想陪在身边的人。 纵然再多的理智和想法,都无法否认,她为他动心,她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可他呢? 他和林秋月不是青梅竹马比是更难办,因为他不在乎林秋月,就意味着他设计这么多都是为了原主。而林清歌和原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旦被他发现真相,他会如何? 林清歌的眼眸里不自觉沾染出点点泪意,她抬手想去摸他的脸,却终究没有落上去。 “你有没有想过,你费尽心机想娶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楚南枫,你的精心设计,最终只是一场空。我不是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承认自己是自己,竟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第197章 无论你是谁,都是我将军府的女主人 “你染了风寒,现在又是半夜了,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楚南枫擦了擦她的嘴角,再度将一勺粥送到她唇边。 这一次林清歌没有拒绝,张嘴咽下。 温热的粥下肚,内心确实不再是方才空落落的感觉,更不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背弃的存在。 只是一碗闻着就苦苦的药汤送到面前时,她皱起眉头:“只是简单的感冒而已,我不需要喝药。” “你们医学上的名字我不懂,但是生病吃药,天经地义。你是医生,不该不懂。”他的声线微冷,很有训诫的意味。 “普通的病症,依靠身体自愈能力是最好的。总是用药,会造成身体过激反应的。” “没有总是,吃药。” 楚南枫端着药碗递到林清歌面前,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在她面前晃动,配上飘散在空气中苦苦的味道,她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还是现代好,感冒药不是有糖衣就是有胶囊,随便吃几粒算不得什么。 眼前这色味都让人极度受不了的药汤子,怎么喝得下去? 可她刚刚抬起眼,就对上楚南枫那双绝对不允许打任何折扣的眼眸。 她咬牙接过药碗,捏住鼻子就往嘴里灌。 和想象中一样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冲入舌根。 这就算了,还有一股难言的感觉,顺着口鼻通道向上窜,激得她完全压不住胃里翻涌的感觉。 口中还没有咽下去的药汤就呛在了喉间,林清歌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褐色的药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落在了被子上,喷溅在楚南枫衣袖上。 结果他压根没有在乎,快速放下手中的药碗,抬手轻拍她后背:“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喝药都能被呛到?” 明明如之前一般微冷的声线,却硬生生让她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咳嗽结束之后,她吸了吸鼻子,看了看面前的狼藉,用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太苦了。” 楚南枫明显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吩咐洛红帮林清歌换掉脏了的衣服和被褥,然后就走了出去。 林清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老老实实地配合洛红的动作,只是脸上满满都是不快。 “少夫人,您是想将军陪在身边?”洛红收拾了被褥之后,凑到林清歌面前,挤眉弄眼说着。 “胡说什么?”被戳破心思的她,很没有气势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您怎么看上去很不开心?” “谁生病了,还能开心?” “属下觉得,将军给您喂粥时,您可是挺开心的。” 看出来了吗? 林清歌本能摸上自己的脸,温度明显比平日里高了不少,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哎呀呀,少夫人,你当时那表情是满脸娇羞的神色,摸不出来的。” 洛红的打趣让林清歌本就因为发烧而变得酡红的脸蛋,似乎更红了几分:“你再胡说,我可打你的嘴了。” “哎呀,怕了怕了,属下还是帮您去看看将军去哪里了。不然,您肯定把见不到将军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了!” 洛红笑着跑出了房间,坐在床上的林清歌,回想着方才楚南枫喂她粥的模样,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洛红走出屋子,刚刚绕过回廊,她就看到洛青对楚南枫行礼…… 联想到担心林清歌的安全,她们姐妹俩无视楚南枫的命令离开,她面色一变冲了过去,挡在洛红面前:“将军是英雄,应该不会在背地里做小动作吧?担心少夫人安危,非要去搭救少夫人的是我。若是将军看不惯,应该冲着我来,而不是暗中对付我姐姐!” 整个过程里,楚南枫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表情,倒是洛青一直扯着洛红的袖子。 可此时的洛红完全是情绪上头,早已脑补了楚南枫为洛青准备好的十八般刑具,眼神越发像小狮子一般锐利,似乎随时都会扑向楚南枫。 “将军勿怪……” 洛青刚刚说了四个字,就被楚南枫抬手打断了,他看着洛红说道:“你们二人对清歌的忠诚,我看得清楚。有你们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洛红:“……” 事情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还在发愣,人已经被自家姐姐踹了一脚:“还不赶紧谢谢将军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 洛红有点反应不过来,却很是听话,当即对着楚南枫作揖行礼。 只是脑子实在没有转过弯来,她最后忍不住又来了一句:“将军,您还是对少夫人好点吧。您不去救她,也不让我们去,她伤心着呢。” 身后挨了一脚,她也还是不管不顾认真说着。 楚南枫回头看了眼房间,薄唇微抿,淡声吩咐:“按照于太医写的方子重新熬药,记得准备好蜜饯。” “少夫人都喝吐了……” 这一次洛红没有说完,就被洛青捂住了嘴:“将军特意让于太医重新开了方子,里面添了不少甘草类的甜物。另外,将军还特意吩咐准备蜜饯,给少夫人甜嘴。” 哎? 洛红眨眨眼睛,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楚南枫,忍不住说道:“姐,你的意思是,其实将军心里是记挂着少夫人的?” “你是猪头才看不出。” “那白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自己去想。” …… 楚南枫重新进入房间,林清歌坐在床上,双腿屈起,双手环抱双腿,脸埋在膝盖上。 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很是可怜。 他目光沉冷,脑海中闪过的林徵带她走时,她的回眸一瞥。还有她的质问,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发现,平日里根本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却无声无息进入他的大脑,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多年前她为他包扎伤口,还是她嫁入楚家成为他的冲喜嫁娘? 一步步走到床边,他的手落在林清歌的肩膀:“当年初见,到之后的步步谋划,我只是想帮你。可正是你嫁入府中的这段时间,才让我想将你留下来。无论你是谁,都是我将军府的女主人。” 第198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做那么多,是为了他? 林清歌心头蓦地一震。 他的声音不高,却一字字烙在了心口。 所以她担心的事情,他早已看穿,并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吗? 她不确定地抬眼看过去,还想解释一下:“其实我的身份……” “我说过了,你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楚南枫的声音很是坚定,好似一束光照射进了林清歌的心中。 他坚定的选择,让她无法不相信她。 只是这样的信任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就被再度敲门进来的洛红打破了。 “将军,少夫人的药重新熬好了。” “楚南枫!”林清歌不满了,“你是看不得我好吧?刚才被呛到了,你还不满意。非要我把今晚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才罢休?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 她骂得津津有味,一点不带停顿。 洛红一脸茫然:“少夫人,您说什么呢?将军担心药太过苦涩……” “端给少夫人。”楚南枫打断她的话,一个眼神看过去,洛红立即乖乖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少夫人,该喝药了。” 林清歌:“……” 她怎么满脑子都是潘金莲那句‘大郎,该喝药了~’ 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药汤子,颜色没有之前那般深,气味似乎也不是刚才那么冲鼻。 最显眼的是,汤药旁边还放了一盒蜜饯。 她伸手拈起一颗送入口中,酸甜可口,味道极好,忍不住想再去拿一颗。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蜜饯,就被楚南枫拿走了:“先喝药,喝了药,这盘蜜饯都是你的。” “你这不是逗孩子吗?我有钱,我可以自己去买!”林清歌笑得很是得意。 楚南枫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手里的那份蜜饯,示意她去喝药。 意思很是明显,她不喝药,买蜜饯这件事就别想了,他手里这份更是不会落到她口中。 “楚南枫,你欺负人!”林清歌急了。 楚南枫不急不慌地开口说道:“京城里,人人都说楚家少夫人医术无双。结果连药都不肯吃,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你敢砸我的招牌,我要你的命!” “既然没问题,少夫人请喝吧。” 林清歌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还是迫于无奈地端起药碗。 比起刚才,现在的她多了一份壮士断腕的悲壮,深呼吸数次,才将药碗送到唇瓣。 不过就喝了一口,她立即察觉到药方里添加了大量甘草和陈皮,从味道到气味都有了明显的改善,起码不像之前那般涩口。 “乖。” 喝了药之后,楚南枫接过药碗夸赞了一句,不忘将手里的蜜饯递过去。 林清歌却尴尬在当场了,她多大人了,被他当成孩子哄。 她还没有反驳,洛红就笑了:“少夫人,药方是将军特意去找于太医重新开的,蜜饯也是将军让准备的。他对您,好着呢。” “话多,出去。” “哎,属下这就不打扰了。” 洛红笑嘻嘻走了出去,留下林清歌心里甜滋滋的。 被关心的感觉真好,身上发热带来的虚软无力,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今天被吓到了?” 她摇摇头,拍了拍身侧的床铺,然后人往里挪了挪。 再度抬头看他时,眼睛带着软软的娇娇感,让人心生怜爱。 他半躺在床上,给她还好被子:“想问什么,明天也可以。你现在身上还热,应该好好休息。” “没事,我自己是医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裹好被子,眨巴眼睛看着他,“你今天很忙吧?” 楚南枫做了很多预设,却没有想过她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愣了一下,他才淡声说道:“没有,只是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集中在一起需要处理。” 朝堂的事情可大可小,何况还是心怀抱负的人,自然是要处处小心,也就会让昂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有关了。 再加上柳云长的身份不一般,又是和她牵扯上关系才被送进大理寺,楚南枫怎么会是闲人一个?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做个大将军是挺威风的,可皇帝担心你功高震主,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满腔热血,都凉了?毕竟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还想除掉你。” 他很是突兀地笑了。 这一声笑让她眉头皱起:“你那是什么反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做得那么多,是为了他?” 不是吗? 林清歌傻了,呆呆地坐在那里盯着他。 楚南枫神色平静,唇角含笑:“我楚家保家卫国,为的是天下民生,护的是祖宗基业。上阵杀敌,从来不是为的寸功,更不是个人。是大周的寸寸河山,更是那万万黎民。” 他的声音很是淡然,听得她却热血沸腾。 万千将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为的从来不是高堂上的那个人,是身后的家! 既然如此,何来血凉一说? “是我狭隘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竟然觉得,你们是为了一个让征战天下,不该不该。”她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摇着脑袋看上去很是可爱。 楚南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通了,就睡觉吧,你还在生病。” 林清歌乖乖躺在床上,却没有乖乖睡觉,像之前他昏迷一般,凑到他身边,继续开始叨念。 从她到柳家发生的事情,再到和林徵的种种交谈,将楚南枫当成了听众。 他也没有多话,静静地躺着她,陪着她。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林清歌却突然觉得,他们好似回到了她最初嫁到府中,和他形成莫名却又无比坚实的信任感的时候。 …… 第二天林清歌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醒来之后,身侧早已没有楚南枫的身影,却完全没有昨日的消沉和低落。 随着洛青和洛红进来,服侍她吃了药之后洗漱,吃早饭。 不想刚刚坐下,洛红就神秘一笑:“少夫人,将军不仅特意定下您的早膳,连今天的行程也为您安排好了。” 第199章 刘嬷嬷被抓走了 “行程?”林清歌挑挑眉梢,眼神中透出不满,“我的事情我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手画脚了。” “少夫人,昨天要不是一意孤行非要去柳家,也不会闹出后面的事情。”洛红不是个有心眼的人,有事情当场就说出来了。 只是这句话,噎得林清歌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洛红拉了一把洛青,轻声说道:“红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昨天少夫人没有去柳家,将军怎么会那么顺利送柳大人入大理寺?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是将军和少夫人打的配合。” 这个台阶给得相当完美,林清歌顺着就走了下来:“还是青儿懂我,吃饭吃饭!” 明明姐妹俩的外表几乎是一模一样,性格却是天差地别,说话方式更是大相径庭。 林清歌哀叹,她也受到了封建享乐主义的侵蚀,开始喜欢听恭维话了。 她扶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送到口中:“他怎么给我安排的行程?” “哎,少夫人不是要自己做主吗?”洛红说。 洛青早已习惯了洛红说话方式,淡淡开口:“少夫人和将军都是头脑敏捷之人,说不定想法就会不谋而合。谁做主,有什么不一样呢?” 洛红挠了挠脑袋,似乎还有点跟不上洛青的节奏,林清歌看着她们两个却觉得分外有趣。 “他是怎么安排的?” “回少夫人,将军说少夫人在府里待得烦闷了,自然应该出去走走。只是少夫人身体还没有恢复,去一笑堂坐坐看看最为合适。” 确实挺合适,自家店里,从掌柜到伙计都是自己人…… 林清歌微微眯了眯眼睛,算起来当初一笑堂开业,她自知根基不稳,特意请玖先生给安排了掌柜的和伙计。现在看,那里到底是谁的人,还不一定! 怪不得他这么放心让她去一笑堂,再说对面的忘忧阁是苏云亭的对方,她在那里还真的是没人敢招惹。 他醒来之后,自己的生活还真的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在他看似昏睡在床上时,就默默地安排人守护在她身边了。她从未孤军奋战过,他一直在她身边。 …… 柳云长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官衔算不得大到离谱,手中的权力却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 现在他锒铛入狱,搅动了整座京城。 到处都是相关的言论,而作为风暴眼中心的柳府,却是大门紧闭,好似完全封闭了。 林清歌刚刚踏入一笑堂,周掌柜就迎了上来:“东家,我正要去将军府找您呢,有求医帖子上门了!” “什么病情?”她只扫了一眼周掌柜手里的帖子,并没有要看的意思,反而略带着几分懒洋洋地进入内堂坐下,“坐诊的大夫处理不了吗?” 平日里她也会抽时间在一笑堂坐诊,但自然不可能天天在。至于上门看诊,她更不会去。 身为将军夫人,有些架子还是得端起来的。 纵然京城官商富户不少,可真正敢跑到她面前闹事的,就屈指可数了。 周掌柜没有说话,直接打开帖子,‘周承漳’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林清歌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还真的是阴魂不散,不过这一次找的理由显然比之前好了不少。那我们这位齐王殿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去请太医院的御医,怎么跑到我这小庙了?” “齐王府的人说殿下身体不适,外人不方便看诊……” 说到这里周掌柜停住了,林清歌却直接翻了个白眼。 还有比她更外的外人吗? “少夫人不是在这里吗?”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并不顺耳,“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合适,周掌柜直说就好。说少夫人不在,回去让殿下罚我,就不合适了。” 不用说,这就是周承漳遣来送帖子的人。 林清歌的舌尖顶了顶腮,看向小厮的眼神带了几分凉意:“本夫人在不在这里如何,你家主子就是让你这样出门见人的?一不行礼,二不问好。怎么,你这谱是比你家王爷还大?” 一句话让小厮的面色微微一变,他立即俯身见礼:“是小的孟浪了,还请少夫人勿怪。实在是王爷身体突然出了急症,小的心里着急,乱了方寸。” “既然这么急,怎么不去太医院?” “殿下说了,此症只有少夫人能解。” “是吗?本夫人怎么不曾听说过,王爷懂岐黄之术,还能分辨出哪一位大夫治疗怎样的病症?” “这……”小厮顿了一下,看了眼林清歌身边众人,突然神秘一笑,“少夫人和殿下是表兄妹,自然有旁人不清楚的隐秘。还请少夫人安排这些人下去,让小的详细说。” “大胆!” 洛红早就看眼前的小厮不顺眼了,直接娇叱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少夫人同处一室?你就不担心将军知道了,直接扒了你的皮!” 小厮没有恼,反而看着她说道:“这位姑娘说笑了,我怎么敢有任何妄念?只是事情涉及私密,不方便旁人知道。我想少夫人也不会希望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毕竟这事和少夫人的奶娘有关。” 刘嬷嬷?! 林清歌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的冷意喷薄而出。 原主自小到大几乎没有被疼爱过,唯一的温暖就是来自刘嬷嬷。所以林清歌在心里答应过原主,定然会护刘嬷嬷周全。 现在周承漳竟然敢用刘嬷嬷威胁她? 她不怒反笑:“你家主子让你来传这样的消息,是压根就没有想着让你回去吧?” “少、少夫人……” “十七,给我打!” 林清歌一声令下,十七应了一声就将那小厮踹翻在地,一拳拳打下去,对方立即开始了哭爹喊娘。 林清歌烦躁的情绪却丝毫没有缓解,她沉声说道:“十六,洛青,你们回府上,看看奶娘的情况……”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惊呼声:“快,快去通知少夫人,刘嬷嬷被抓走了!” 第200章 她偷的是御赐之物 “怎么回事?”林清歌狠狠地咬了咬牙,走出了内堂 小丫鬟看到她,立即扑了过去,哭着说道:“刘嬷嬷说少夫人喜欢吃点心,特意带着奴婢去铺子里买。结果遇上了林二姑娘,二姑娘说嬷嬷偷了她的钱袋!” 林秋月! 林清歌双拳握紧,阴沉的面上透出了一层寒霜:“走,去瞧瞧。”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过去:“十七,把人留口气送回到齐王府。” “少夫人,您这样是不是有点莽撞了。”洛青轻声问。 “除了卑躬屈膝,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你也想看我低着头,爬向他们吗?”林清歌唇角勾着笑,声音却好似夹杂着碎冰一般,与散发着寒气的眼神如出一辙。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看情况。”洛青示意洛红保护好林清歌,转身向着点心铺子快步走去。 马车走到一半,洛青就回来了:“少夫人,二姑娘带着嬷嬷回府了。说人是林府出去的,自然要教好了再放出来。” “去林府。” 近几次林清歌去林府,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她也腻烦了林夫人和林秋月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对刘嬷嬷下手! 果然龌龊的人,只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林夫人和林秋月早早坐在大厅里,看着走进来的林清歌,完全像是在看笑话。 尤其是林秋月,脸上的兴奋根本遮掩不住,似乎所有的事情已经顺着她的期待发展了。 “姐姐,你突然回来是因为刘嬷嬷吧?”林秋月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前你和家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害得她觉得家里容不下你。为了给你出气,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是你为难,我们也很为难啊。” 如果她不是第一眼看到林清歌的眼神太过得意,任谁都觉得她那皱起的眉头,郁卒的眼神,是真的在发愁。 林清歌嗤笑一声,直接无视她坐到了椅子上,冷眼看向主位上的女人:“林夫人,你这个女儿是个什么脑子,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吧?” 一句话让林秋月变了脸,连老成持重的林夫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可林清歌压根没有顾虑她们心情的意思,继续说道:“既然你这么大费周章地让我过来,定然是要做什么。直接说出你的目的,省得弯柺的太多,你这宝贝女儿自己太蠢绕不出来了。” “林清歌,明明是你的嬷嬷手脚不干净,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林秋月觉得手里有了林嬷嬷,就可以拿捏林清歌。 不想她非但没有一点畏惧的模样,反而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弄得林秋月心头都是一凉。 可惜林清歌压根没有把她当回事,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林夫人,你这女儿马上就要嫁入齐王府了。可依着她这个性子,在齐王府怕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吧?” 林秋月嫁给周承漳,对他而言不是奖是惩罚,他怎么可能对林秋月好?高门大户里的奴才都是看主子眼色办事的,周承漳看不上林秋月,府里的人指不定会如何作践林秋月。 到时候纵然她是相府嫡女,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毕竟就算是林书权,也不敢和周承漳对着干,何况还有安贵妃在暗中设计? 若是再多了林清歌的推波助澜,林秋月未来的日子,是可以想象的难过。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冷声说:“林清歌,你是林家的女儿,秋月亦然。你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嫁得不好,你脸上也无光!” 林清歌好似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突然大笑出声。 好半晌之后,她才止住了笑声,抬手擦了擦眼角生理性的眼泪,嗓音里还缠绕着浓重的笑意:“原来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之前为什么要那么为难我?现在你的女儿要出嫁,想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常常将刘嬷嬷挂在嘴边,现在是不想管她的死活了?”林夫人被气得够呛,直接拿出王牌。 林清歌不在乎林夫人和林秋月,更不在乎所谓林家女儿连带着的名声,但是她不能不管刘嬷嬷。 眼睛微眯,她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能凝结成实质:“直接说,你要什么。” “离开京城。” 什么? 林清歌眉梢微挑,来的路上,关于林夫人的目的,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唯一没有想到这一点。 “为什么?” “齐王的心思,你不会不明白。只要你在一天,他就会有一天的想法。我不能让你毁了秋月的幸福,你必须离开京城。” “林夫人,你是觉得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女人吗?即使我离开了,还会有别人。林秋月抓不住齐王的心,只会将自己的一生赔进去。” “表哥心中一直属意的就是我,是你从中作梗,勾搭表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林清歌,你都已经嫁人,还和别人不清不楚,真的是让人恶心。你最好自己离开,否则等你的那些丑事公开,京城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林秋月大喊出声。 林清歌的耳朵好似加装了屏蔽器一般,直接忽略了她的嘶吼。 林秋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无视?她气得浑身哆嗦,抄起身前的花瓶就想向林清歌砸过去,却被林夫人出言阻止了。 “秋月,不得对你姐姐无礼!” “娘!” 林夫人冷眼看过来,林秋月纵然再不满也只能跺跺脚,重新走回到林夫人身边。 林夫人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林清歌:“秋月是性子急躁了一点,可她的话也没有说错。你婚前和表哥勾勾搭搭就算了,婚后还通过娘家遮掩这样不该的行为。被我们发现了,就跳着脚将所有的脏水泼到林家,不合适吧?” 贼喊捉贼,算是被林夫人玩会了,这是要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在林清歌身上。 “到底谁不合适,林夫人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刘嬷嬷不仅偷了秋月的东西,还是陛下为秋月指婚的御赐之物。这件事一旦送到大理寺,会发生什么?” 林清歌一直泛着冷意的脸,终于出现了丝丝龟裂。 第201章 楚南枫受伤了 林清歌明白林夫人既然设下这样的计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刘嬷嬷。 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林家居然敢拿御赐之物做文章。 一旦出了差错,刘嬷嬷难逃罪责,林家怕是也讨不了好!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既然是林家设计的,怎么会让刘嬷嬷真的碰到御赐之物?说到底不过是个噱头,只要认准是刘嬷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别说是刘嬷嬷那样年老体弱的人,就算是柳云长,在大理寺走一圈,人怕是也废了。 她们这完全就是在逼林清歌! 难不成,安排十六、十七、洛青和洛红闯林府,想办法救人? 只怕是,林家人就期待她这么做,到时候惹上麻烦的不仅是她,还连带了楚南枫。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确定如何是好时,一道带着棱角的声音响起:“既然是犯了大错,自然是要送到大理寺。怎么能轮得到,林家私自用刑?” 是楚南枫! 林清歌抬眼看过去,就看到披着披风的男人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挺拔笔直,高高束起的马尾衬得他英气十足。再加上那张无比俊美的脸,绝对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钱。 方才的慌乱,在看到他的瞬间一扫而光。 她之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出现竟然能带给她如此安心的感觉。 他走进大厅时,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好似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没有其他存在。 林秋月一直自诩和楚南枫是青梅竹马,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愿接受那样的现实。 现在看到楚南枫满眼只有林清歌的眼神,心里更是嫉妒地发狂。 她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哎,南枫,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刘嬷嬷是姐姐的奶娘,在姐姐心中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你这样做,岂不是要逼死刘嬷嬷?即使官声在你心中极为重要,也不能不顾姐姐吧?” 这几句话说得很漂亮。三言两语之间,就将楚南枫说成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名声,什么都不顾的人。 林清歌不得不承认,每每有林秋月爱慕的男人出现,智商就上线了。 传说中的恋爱脑和这个是不是还是有点区别?可怎么感觉上,这种才应该被叫做恋爱脑。和感情有关的人一出现,说话办事都变得有条理了。 就是可惜,林清歌向来不是那么一个容易被左右的人。 尽管她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确定,楚南枫为什么要将刘嬷嬷送到大理寺,但是她坚信楚南枫会站在她这一边。 楚南枫走到林清歌身边,手自然地落在她头顶揉了两把:“那林家认为要如何处置?将刘嬷嬷扣留在府中,动用私刑,威逼清歌就范吗?” 寡淡的声音,冷厉的面庞,一字一句好似寒冬腊月刮来脸上的寒风,如小刀一般刮得脸生疼。 像林秋月这种常年生活在温室的花朵,哪里能与他的气场对抗? 只是被他一瞥,心头就乱了方寸。 林夫人看到楚南枫出现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听闻大将军今日在郊外受到伏击,看样子都只是谣传。” 伏击? 林清歌的眼神一凛,她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刘嬷嬷身上,没有顾及其他,此时才恍然察觉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而向来一身长袍的他,今日竟然套了披风。 披风的下半部分明显有深色的痕迹,那是血! 察觉到这一点,她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慌乱。 楚南枫清俊的面上却没有出现丝毫异色:“林夫人果然消息灵通,不过只是几个小蟊贼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无须担心。” 平稳的呼吸,沉稳的神色,林清歌一时间也无法确定他披风上的血来自哪里,或许就是他口中‘小蟊贼’的。 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林家就是因为今日楚南枫不在京城,所以为刘嬷嬷设下陷阱,也想将她带入阴沟里。 现在楚南枫回来了,所有的设计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只是林清歌心里忍不住打鼓,血究竟是不是他的! 现在除了速战速决,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她不可能在人前下他的面子,当即起身说道:“林夫人,国法大于家法。既然事情涉及陛下御赐之物,就不是单纯依靠你我两家能解决的,还是移交大理寺处理,对我们都好。否则这件事传出去,怕是你也不好交代吧?” 楚南枫有多爱惜自己的官声,尚不确定。林书权却是极为看重,丢了他的面子,定然会六亲不认! 林夫人的面色微微一变,却还是沉声说道:“你确定吗?刘嬷嬷的身体……” “林夫人,我们要相信国家的法度,不会愿望任何一个人。” 话已经说到这里,再加上楚南枫站在那里,林夫人哪里扛得住?当下她也只能咬着牙对下人示意,去带刘嬷嬷。 很快,刘嬷嬷出现了。 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林清歌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明白这大宅门里阴损的事情多了,表面看不出任何伤痕,指不定身上有多少痕迹了。 “奶娘。”她开口喊了一声就变得哽咽,想上前一步,却被林秋月阻止了。 “姐姐,我知道你和刘嬷嬷感情深。但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和你接触就不方便了。” “和你接触就方便了?林秋月,你别忘了,刘嬷嬷的契书在我手中,若是被发现,林家曾对她滥用私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林清歌眼神阴狠,吓得林秋月不敢开口。 事实上,林清歌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清歌立即安排人跟着林家人,护送刘嬷嬷到大理寺。 她也要跟着去,却被楚南枫拉住了:“先回府。” “奶娘年岁大了,别说屈打成招。只要稍动刑罚,她的命就保不住了。”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楚南枫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林夫人和林秋月,伸手将林清歌搂入怀中,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入手一片粘稠的濡湿感,是血! 第202章 爱上你,一切都变了 林清歌差一点尖叫出声,是楚南枫及时将她按入怀中:“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家。” “好,回家。”此时的她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身为医生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的冷静自持,完全消失不见。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马车,更不记得到底怎样和林夫人周旋。 直到马车开始行驶,她才完全回神,伸手就要扯他的斗篷,却再度被他扣住手腕。 “别动!我是医生,要查看你的伤口!” “小伤。”他的声音很淡,七夕节奏和平日也没有什么变化,却让她觉得更加不安。 “是不是小伤,我看过就知道了。你不给我看,是怕我发现什么吗?”她抬眼看着他,眼神很是坚决,还微微有点泛红。 被她那样盯着,他脸上显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不是不让你看,是现在不可以。回府再说,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方才在林家,他强装无事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许旁人看到? 难不成对付他的人,大有来头? 各种各样的疑问在脑袋里盘旋,林清歌心乱如麻,再加上刘嬷嬷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几乎要处于崩溃的状态。 楚南枫倒很是淡然,他握着她的手,轻笑一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也就不可能醒着回来了。” 说得很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她见过无数被抬到面前的病人,无论是车祸的惨烈,还是战地的绝望,都不曾让她如此害怕。 这一刻,她的心里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欺骗的。 其实想想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人活一世,遇到无数人,却不曾遇到那个会让你魂牵梦萦的人,终究会是一种遗憾。 想通一切没有负担之后,她也很是坦然。 深吸一口气,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楚南枫,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出城,还遇上伏击?” 之前从边境长途跋涉归来,路上遇到不可预测的事情就算了。京城城郊,这是什么地方?也有人敢横行霸道? 那不是分分钟要被灭了的节奏。 “早朝结束之后,陛下说钦天监测出郊外今日有一奇景,要我代替陛下前往一观。”楚南枫的声音很是严肃,再联想他平日的为人,这话定然不是开玩笑。 可林清歌的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周帝是脑子有坑,还是觉得下属不正常,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设计下属? 事情一旦发生,谁想不到真相是什么?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所以,现在针对你的人,是陛下?”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让人很难怀疑他的判断。 林清歌却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样可笑的理由,他就让你出城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吧?毕竟只要你回不来,这件事就结束了。” “如果是陛下要动手,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宫中禁卫军一拥而上,纵然我有绝世神功,也无可奈何。” 有道理。 她之前就是看电视受到荼毒,总觉得所谓武功高强,就是万千军马如入无人之境。 但是想想,好虎都架不住一群狼,何况是一人对万人? 再厉害,最后也会变成一滩肉泥! 林清歌的眉头并没有因为事情与周帝无关而变得舒展,反而皱得更紧:“那是谁?总不能是有人知道你要出城,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吧?” 楚南枫轻轻摇头:“伏击之人,全部服毒自尽了。” “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她的眼神很是平静,林清歌却觉得从他眼中看出了答案。 许久未曾出现的周承漳下了求医令,事情凑这么巧真的是巧合吗? 马车停在府门口,林清歌没有多想,她和楚南枫双双下车,故作与平日一般回府。 进入房间之后,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伸手就扯开了他身上的披风。 里面的锦袍,腹部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血液浸染了锦袍,看上去很是可怖。 “坐下!” “我没事。” “有事没事,是医生说的,不是你说的。” 此时的林清歌身体微微在颤抖,但是她的头脑异常清晰。 她用剪子剪开他的衣服,露出他腹部的伤口,看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长达十五厘米的刀口,皮肉外翻,鲜血早已将几层衣服都染透了。现在外衣上的血迹甚至有些干涸,看上去格外可怖。 他到底是凭借怎样的毅力,才能受了这样的重伤,还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呼吸都与平日无异。 林清歌安排人烧了热水、熬了麻沸散,小心地为他清洗了伤口之后,又拿出针线。 “伤口太长,并且我猜你没有休息时间,所以必须缝合。”她说着将麻沸散递给他,“喝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他的眉头紧皱:“怎么感觉……有点困……” “困就对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子一歪就躺在床上。 林清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针线,小心地开始为他缝合伤口。 时间并不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而已。 再细细观瞧他的伤势,也算不得多么严重,却让她的心有一种被狠狠插了一刀的感觉。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用细弱无声的声音说道:“楚南枫,之前我觉得卷入你们的谋划之中,是一件惊险又刺激的事情。一旦成功,史官笔下,千古留名。多少人出将入相,为的不就是这个?” “我有这样的机会,是何其荣幸?” “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楚南枫,你好起来之后,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好吗?” 林清歌躺在他身侧,小心不压到他的伤口,趴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低低地慨叹:“果然爱情让人盲目,如果没有爱上你。我还是可以游梦天下。但是现在,都变了。” 随着她喃喃自语变得含糊不清,她渐渐陷入沉睡。 第203章 刘嬷嬷死了 楚南枫感受到胸口的重量,自然抬手揉上去。 最初林清歌嫁过来,他很不习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更别说她奇奇怪怪的睡姿。 可随着时间拉长,无形之中似乎都变成了习惯。 哪一天醒来,她不在身边,反而对他才是真正的煎熬和寂寞。 林清歌因为楚南枫和刘嬷嬷的事情,内心受着双重煎熬,哪里睡得着?他的手一动,就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 不期然对上男人墨色的眼睛,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脸上有着迷蒙中的娇憨:“楚南枫,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好好睡。”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没事了,我要去看看奶娘。她年纪那么大了,又一直生活在府中,在大理寺会害怕的。” 说话间她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清醒过来后低头看向他的腹部:“果然是参军打仗的人,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伤口缝合没多久,就清醒了。那你得受点罪,忍着疼。” 在现代社会,她可以给他上止疼泵。但是在电力都没有的古代,就只能硬抗了。 楚南枫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可是因为他受着伤,她自然是不敢大力挣扎。 林清歌回头看过去:“放心吧,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只是去看看奶娘,也防止有人做不入流的手段。” “秦王已经安排了,大理寺有他的人,刘嬷嬷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再加上他的手干燥温暖,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她微微颔首,脸上的担忧却并没有消失:“可是是林家送她进去的。” 林书权官拜宰相,林夫人又是宣平侯嫡亲的妹妹,再加上他们的事由是刘嬷嬷窃取御赐之物……林清歌是真的没有想到,林夫人为了对付她,会在刘嬷嬷身上如此煞费苦心! 这样的小人物,在王权富贵的林家眼中,压根都算不上是一个人,是随时都可以碾死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林清歌第一时间将刘嬷嬷接到将军府,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只是刘嬷嬷简单的一次出府,就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她脸上满是懊悔的神色,楚南枫将她拉回怀中,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受伤了。” 林清歌在林家看到楚南枫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都不存在了。 可他受伤了,明显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对他下手。 她不可能在明知他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让他搅和进这件事。 “有你这个无双神医在,阎王爷收不了我的。”楚南枫说得很是随意,她心里却不能当成没有这回事。 斟酌了一下字句之后,她开口说道:“你明明已经受伤了,何必再去林家找我?你应该直接回府疗伤,安排人去喊我也是可以的。” “因为刘嬷嬷的事情,你的心已经乱了。” 可以预想,当时再有人告知她楚南枫受伤了,她的情绪会迅速崩塌,即使还能假装冷静,但终究会被林夫人查出端倪。 双方争执和两军对战一样,一旦其中一方显露出丝毫软弱,就离全面溃败不远了。 “那你还扶我上马车!” “人又没废。” 心平气和的语调,也完全是为她着想,她却就是有一种被噎到的感觉。 不过和他聊了一会,心里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察觉到她的安静,楚南枫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动作自然流畅:“夜深了,早点睡吧,等睡醒了,我陪你去大理寺看刘嬷嬷。” 轻轻的一个吻,没有任何狎昵的宠溺亲吻,却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宠溺。 或许他也是爱她的吧? 起码和他在一起,安全感永远是足够的。这一点,是否已经是千金难得? 在他的安抚下,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 怀中抱着温软馨香的女人,楚南枫也沉沉睡去。直到天色微亮,他的生物钟将他唤醒。 以前他从未觉得生活里缺少什么,现在他却觉得以前的生活枯燥乏味,甚至透出浓重的孤独落寞。 当然,他现在还不会察觉,曾经安睡天亮也是另一种的平静。 真正的落寞是夜夜孤枕难眠,是怨她恨她又有缱绻思念。 是身边千娇百媚,唯独没有那一张,最想见到的脸。 他习惯性起身活动身体,动作小心地完全没有惊动枕畔之人。 刚刚打开房门,他就看到了一脸焦躁之色的十七,身后还跟着周承漳贴身侍卫萧炎,对方脸上的表情也透着不安。 楚南枫的脸色在不甚明亮的晨光中扔了下去。 能让周承漳等不到天亮,派萧炎来通知的事情…… 不会是小事。 他走出房间反手关上门,带着他们走到回廊一边,才转身看向他们,声音沉冷:“怎么了。” “事情是属下办砸了,和王爷无关。”萧炎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自责,“刘嬷嬷死了。” …… 林清歌是被楚南枫喊醒的。 平日里她都是睡到自然醒,在和他的叨念声中起床。自从他恢复之后,基本上就是他早早醒来,留她继续睡到自然醒。 现在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被推醒,多少带了点起床气:“别闹,再闹抽你!” 她说着推抵着他的手,还不忘扯回被子盖好。 楚南枫看着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口难开。 他强行将她拉起来,英俊的脸阴沉的像是深厚的云层,压抑到几乎窒息:“清歌,起床洗漱,我们要出去。” 林清歌几乎是被他身上的气场震醒的。 他们单独在一起时,他向来是平静的,可现在浑身都透着阴冷的气息。 “怎么了?” 楚南枫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克制:“乖,先起床。” 她的心好似被撕扯出一道道口子,百爪挠心般不安。但还是立即起身洗漱穿衣,跟随他往府门外走。 入秋之后,林清歌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也才发现天气已经这么冷了,她一双手好似浸过冰水一般透着寒气。全身更是僵硬的犹如提线木偶,跟着楚南枫走。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马车的,听到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嗓音无比干涩:“是奶娘出事了吗?” 楚南枫拿出早已让人准备好的点心,送到她手中:“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糕点很漂亮,在空气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可冰冷的空气麻木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思维还停顿在上一刻:“奶娘……到底怎么了?” “清歌,”楚南枫的声音低哑到极致,眼眸清冷幽深,下颌紧绷,端着碟子的手更是隐隐露出青筋,“刘嬷嬷,半个时辰前过世了。” 第204章 清歌,该回去了 秋天本身就是肃杀的季节,似乎比冬天还要让人觉得阴冷。 林清歌在大理寺的监牢里等待确认刘嬷嬷的尸体时,恍惚觉得这好像是她人生中最冷的一天。 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侧的高大男人,更是阴沉得能将周围一切冻结。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眼眸晦暗,下颌线紧绷。 大理寺安排的人,作揖说道:“大将军,这事……真的是意外,少夫人……” “意外?”林清歌抬眼,冷声开口,“大理寺都能出现意外,你们还有什么用?” 不长的一句话,压迫力却是十足。 对方的脸色迅速挂不住了。 她冷漠讥嘲,明明没有愤怒却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不满。 明明不高的身量,却就是透着压人的气场。 再加上她身边有那么一个完全惹不起的男人,大理寺派出来的挡箭牌哪里敢说话?只能低着头一一应承。 好在仵作走了过来:“大将军,少夫人,你们可以去看了。” 林清歌闭了闭眼,才抬脚上前。 走了几步,她突然偏头看向亦步亦趋的楚南枫,而后低下头:“我自己去吧,她当了一辈子下人,害怕见你这样身份的人。” 楚南枫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眼眸也加深了几分。 但林清歌没有抬头,转头就跟上前面的仵作。 他盯着她的背影想跟上去,却被周承漳阻止了:“她觉得刘嬷嬷是因她而死,你去了会让她更难受。” 楚南枫看着林清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间,俊美的脸上陡然闪过浓重的杀意,眼神中的杀意更是仿佛凝结出了实质:“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承漳瞥了眼大理寺的人:“昨晚子夜时分,和刘嬷嬷关在一起的妇人用刀割了刘嬷嬷的喉咙。那人平日里很胆小,又没有犯什么大事,所以才和刘嬷嬷关在一起。我安排的人听到了动静,可她说有老鼠……就没有在意。结果她突然扑到刘嬷嬷身上,直接割断了喉咙……当场就不行了。” 楚南枫的脸更冷了,落在大理寺人身上的视线几乎如一柄直刺人心的长矛:“刀?” 四处走风漏气的监牢里,那人却在楚南枫的眼神逼视下,全身湿透:“这个……我们会调查的,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完全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出现了,听起来就荒谬。 关押刘嬷嬷的地方本来就只是一些妇孺,没有致命武器的情况下,还有人特意看着,根本不可能让刘嬷嬷身亡。 结果一把刀改变了一切,这座监牢有问题。 楚南枫的声音仿佛夹杂着碎裂的寒冰,又冷又刺:“你们要是查不清,本将军不介意亲自查。想必秦王也不会放过这件事,大不了我们一起到圣上面前,看看你们要不要所有人让陛下圣裁。” 周承漳无声叹气,这件事查清楚不难。 可林清歌会怎么想? 奶娘死了,这世上唯一算是亲人的人不在了。不是寿终正寝,甚至算不上意外,而是因为自己被杀的。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过不了自己心上这一关。 …… 林清歌看着仵作掀开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张脸很是惨白,略显狰狞的表情显现出她临死前的痛苦。 麻木的状态在这一刻宣告结束,她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水龙头,再也压制不住。 她想扑过去大哭一场,这是原主记忆里唯一的温暖,也是她来到这里感受到的毫无保留的爱。林清歌曾经对原主保证,她一定会照顾好刘嬷嬷。 结果…… 她垂下头,眼泪汹涌,却无声无息。 是她没有照顾好刘嬷嬷,而她甚至不是刘嬷嬷真心要护着的人,她凭什么去哭? 现在怕是刘嬷嬷和原主,都不想见到她吧? 她不敢停留太久,走出监牢风一吹,脸上只有干涸的泪痕,还有泛红的眼眶。 楚南枫看到她立即走了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尽量保持声音平静:“你身体没好,回去休息吧。奶娘是胡庆,我自己处理。” 男人墨色的眼眸紧盯女人她的脸:“我来安排。” “不用了。她这个人等级观念重,有你在,会不自在的。” 明显的托词,林清歌何尝不是刘嬷嬷的主子? 他看着她许久,最后说道:“我不插手,只是陪着你。” 林清歌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风水卦术,她本身就是行家,自然从选址到下葬,她是亲力亲为。 事情繁琐又劳心费力,可她不许任何人插手,其他人也只能做体力活打下手。 楚南枫整个过程里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像是贴身侍卫一般。 偶尔有人来传递消息,他会稍稍走远一点,却也会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整个过程她很是冷静,除了沉默似乎与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葬礼就是严肃的地方,总不能问她为什么不笑。 下葬当天下起了雨,不大却使得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本就料峭的秋天,更显冷意。 她一身黑衣矗立在碑前,心里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又好像万千情绪涌上,自责又怨恨。 一把油纸伞撑在头顶,楚南枫低沉的嗓音响起:“清歌,该回去了。” 林清歌没有动:“我原以为,她在林府吃尽苦头。我带着她到了楚家,可以给她无忧的生活。前半辈子再多苦,总有晚年可享……结果,反而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她。” 充满愧疚的嗓音平静到极致,楚南枫的心头却发紧,握着伞柄的手暴起青筋:“这不是你的错。” 他在战场上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心头却从无恐惧。 可得知刘嬷嬷的死讯开始,他姓李怕了,怕她怪他怨他。而这几天她的沉默,更是让这样的慌张不断扩大。 他感觉她不想理他,就找话题和她说话。她也会有反应,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怪在他身上。 但是不安就像一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哪里那么容易消除? 她抬眼看着他,轻轻摇头:“是我害了她……”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他随手将油纸伞扔掉,打横将她抱起,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放我下来,你身上还有伤!” “我没事,天冷,我们回去。这几天你吃得少,刘嬷嬷看着也会心疼的。” 林清歌还想挣扎,可看到他清俊的脸,心头突然发酸,他的情绪,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身子一缩靠在他怀里,她换了话题:“回去,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天冷,你回去泡泡澡。检查伤口的事情,吃了饭再说,我没事的。” 第205章 除了和离,都可以 林清歌沉默地点点头,楚南枫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抱着她上了马车,里面放着小暖炉,和外面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帘子被放下,所有的寒冷似乎都被隔绝了。 …… 回到将军府,天色越发阴沉。明明是中午,却给人一种即将傍晚的感觉。 他们一进去,洛红就送上热茶:“将军,少夫人,天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林清歌象征性地喝了几口:“你去安排厨房烧点热水,我想泡泡身子。” “已经烧好了,眼看着您回来,已经安排人去提水了。” 她微微点头,抬眼看向楚南枫。 他明白是让他离开:“好,我先去书房,一会一起吃饭。” 楚南枫走出屋子,林清歌等浴桶放满热水之后,就让洛红等人也退了出去。 她将全身泡进热水桶,舒缓着每一根神经。 厨房按吩咐做了林清歌喜欢的菜肴,楚南枫亲自去喊林清歌。 推开房门走进卧室,他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女人。 她身上是淡青色的衣裙,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眼神呆滞,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走过去自然地拿起手巾,为她擦拭长发:“这么冷的天,也不擦干点,你的风寒还没有彻底好,加重了怎么办?”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杀伐果断的人,也会有如此温柔缱绻的一面。 她感受着他的动作,轻轻咬了咬唇,没有开口。 楚南枫将她的头发擦到半干:“外面冷,今天别去花厅了,就在房间吃饭吧。” “好。”她点头,还没有动作,他就将她抱起。 怀里小猫一样的女人,轻得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楚南枫抱着的力气却不断加大。 他的心在恐慌,似乎她随时会离开自己,而只有切切实实抱紧她,才能让他烦躁的心思得到片刻的安心。 “楚南枫,我疼。” 她低低的声音响起,他猛然察觉:“抱歉。” 随着他的动作放缓,她被放在了桌边。 不多时,下人摆了一桌子的菜肴。 林清歌进食速度很慢,好像每一口都在认真品尝。 楚南枫军旅作风,吃饭的速度自然比她快不少,但此时却配合着她的速度。 事实上,她低头盯着饭菜,他看着他。 整个过程很是安静,安静地让人发慌。 吃了饭,她让洛红沏了一壶茶,抱着茶杯坐在软榻上发呆。 外面的雨变大了,即使门窗都关着,还是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楚南枫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还是走过去,低头看着不知道在发呆的女人:“不是说要给我检查伤口吗?” 明明是他们的独处,他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海,难以逾越。 习惯了她话痨一般的喋喋不休,突然的沉默连带着他的生命都变得寂静。 “我们来聊聊吧。”她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 他身体变得僵硬,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 静默了片刻之后,他坐在旁边的软榻上。 不是她身上里衣很是随意,一头长发自然垂落,他身上还是出门外在的锦袍,身上有着贵族子弟特有的矜贵气质。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的声音很是沉稳,波澜不惊,“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刘嬷嬷的死,与我有脱离不了的关系。更是因为我布置不够周详,才让你伤心难过。你可以用任何你想用的方式,对我展开报复……”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是安静,唯有沥沥雨声,衬着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但是和离,我是不会同意的。” 林清歌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笑出了声音:“明明是我想聊,结果我还没有说话,你就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提了要求,你觉得合适吗?” 看似允许她做任何事,却在无形中标记了范围,那是骨子里的霸道和强势。 楚南枫的薄唇微抿,向来深沉如水的眼眸里显现出不安:“你一定要和离?” 林清歌看着他,点不了头,也无法摇头。 最后,终究是一声长叹。 “你尽力了,我没有怪你,也怪不到你。再说,这件事怎么说也错不在你。”她喝了一口不再烫嘴的热茶,唇角明明漾着笑,眼神却透着悲伤,“我做的选择,我承担后果。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连续说了很多次不怪他,可她的心里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怪谁。 是林家人吗? 林清歌闭了闭眼睛,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我好累啊,这几天我明明很想认真想很多事情,却什么都想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 “所以?” 他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双手紧握成拳,她非离开不可吗? 如果她强行要求…… 慌张喷涌而出,但只是瞬间,他就冷静下来,思维清晰而冷酷。 他不会放她走,除非他死。 林清歌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几次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给我点时间,给我点空间,让我好好想想。” 和离? 她曾经动过无数次的念头。 可自从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心思之后,就放心了,偶尔提起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但是随着刘嬷嬷的亡故,她突然想到,从一开始他们在一起就是阴差阳错,所以结果怎么可能对? 但是思来想去,她下不了决心,割舍不下。 动了心的人都舍不得,何况是一开始欺骗她的人? 但是刘嬷嬷的去世,她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继续和他甜蜜生活在一起。 她的奶娘死了,不,是原主的奶娘。 不论是她作为本身,还是作为原主,都无法忽略的人死了,因为她。 男人看着她情绪恍惚的脸,声音很是压抑:“想什么?” “将军府这么多院子,随便安排一套给我。” 不等她说完,他就出言拒绝:“不行。” 即使两个人同在一个空间,他都觉得她很遥远。如果分开了,距离和离还远吗? 林清歌看着他,眼神平静:“难道你要我不住在将军府吗?” 楚南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更是绷得紧紧,心头更是涌现一个个阴暗的念头…… 第206章 和离是不可能的 末了,楚南枫压下心底所有暗黑的情绪,将克制都隐忍在内心深处,他淡声开口:“你是不想看到我吗?你住在这里,我去别的屋子。” “有差别吗?” 林清歌只是觉得,青竹园本来就是他的,他在这里更熟悉。 至于她,谁知道未来在哪里呢? “你在这里,我安心。” 她留在属于他的地方,就是没有离开他。 如果她非走不可,他也只能想别的办法。 “换个院子,不也在将军府吗?再说了,别家的夫人,可都不是住在男主人的院子里。当时我住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你身体不方便。” “别家府上的情况,我管不到。但是你嫁到了楚家,我没有道理委屈你。你一开始就住在这里,没有必要折腾。” 男人的语气并没有斩钉截铁的坚定,可越是如此平淡,越让人觉得无法改变。 气氛就这么变得微妙起来。 静默了几秒,林清歌妥协了:“那我住在这里,你换个院子吧。” “我连这个院子都不能进?你还说不怪我。” 林清歌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没有不想见你,只是看到你出现,有些原本想通的问题都会变得凌乱。我说了,我需要时间和空间,只有一个人安安静静,才能认真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现在有什么不明白吗?” 楚南枫说出这一句,就知道自己不该问。 她的奶娘过世了,因为她,更因为他。他在这时候不停地追究她内心所想,有什么意义? 纵然明白这一点,可他心头的戾气还是在不停翻滚,连声音都变得阴沉逼仄:“清歌,你是不是发现我不可能同意和离。所以就采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疏离,然后分开?” 他墨色的眼眸里有着翻滚的情绪:“不管当初为什么,你嫁到了楚家,成了我楚南枫的妻子。所以,和离是不可能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冷,一双眼睛里更是布满阴翳的乌云,身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几乎凝结出了实质,背影随着门‘咔嗒’轻响消失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歌伸手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口喝着。 窗外雨声漫漫,房间寂静无声,心中千头万绪。 林清歌半躺在软榻上,脑子一片混乱。 这几天她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听着舒缓的雨声,她就那么缩在软榻上睡着了。 楚南枫坐在书房里许久,心头好似滚沸油一般,很是烦躁。 直到半夜时分,他突然想到她有多次半夜出行的经历,会不会她已经离开了? 这个念头如冷水滚如热油一般,直接炸了。 他起身快步回到房间,屋里烛火打着烛花,她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薄被。 楚南枫看到那一刻,才觉得心脏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可清俊面上依然无比冰冷。 他走过去俯身将她抱起来,林清歌轻哼一声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脸,本能开口:“你身上有伤……” “那你不给我检查伤口。”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里竟然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我现在给你检查。” 楚南枫将她放到床上,又帮她盖上被子,眉眼间不再是方才的阴郁:“你睡吧,我去书房。” 林清歌好像没有听懂,愣愣看着她。 “时间不早了,没有必要非得现在折腾。明天我安排新收拾一个院子,然后我搬过去。” “其实不用……” “就这么定了,你睡吧。” 眼看他转身要走,林清歌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转身低头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纤白手指,然后顺着她的手臂慢慢上移落在她脸上。 她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却还是说道:“这几天都没有看你的伤口,你坐下脱了上衣,我检查一下。” 这一次楚南枫没有拒绝,他利落地脱了外袍,露出满是布满伤疤的身体。 如此一看,腹部那一条伤口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那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清歌眉头轻皱,抬手在他腹部按了按:“疼吗?” ‘不疼’二字已经到了咽喉,又被他咽下,转为低低的声音:“我疼,清歌,我疼。” 怕是自他记事起,就不曾再对人袒露伤口,现在他却一声声说着疼,刺得林清歌的心都疼了。 她咬牙强忍心疼,拿过药箱擦拭掉伤口的点点血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你用力挤压到伤口,所以出血了。这几天不要乱动,最好能静养几天,没事的。” 楚南枫看着她低着的脑袋,淡淡道:“只要你不乱跑,我就可以安心静养。”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抬起头,可对上他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涌到唇边的话还是换成:“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她没有留他,在他的预料,还是止不住失落。 他以为她会心疼他,留下他。 楚南枫没有再说话,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外走。 …… 楚南枫之前常常睡在书房。 事实上,他在书房睡觉的时间,远比他在卧房多。 现在躺在许久没有睡过的卧房,他却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没有了熟悉的味道。 明明书房也很暖,可他就是觉得满屋清冷,这样的冷让他的心头很是烦躁。 想做点什么,又根本无法看得进去那堆在一起的军报。 他坐起身刚刚想下地,窗口传来猫叫声,他眼神一凛快速下地开门。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身影闪入房门,口中还喋喋不休说着:“你竟然还醒着,我就是过来碰碰运气。怎么,清歌和你在谈什么大事吗?” 苏云亭满书房看了一圈之后,发现只有楚南枫一个人。 他转头才发现楚南枫身上穿的是里衣:“睡书房?” 挑了挑眉,他看了看楚南枫那张阴沉的俊脸,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的奶娘去世了,就算不怪你,也懒得理你……不过你这表情,吵架了?” 第207章 为她这般忧心,你爱上她了 楚南枫不是一个习惯说自己私事的人,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又担心林清歌突然离开,而她要走、苏云亭定然会插一脚。 他反手关上门,抬手揉了揉眉心,字斟句酌半天,最后只是淡淡说道:“她想分开。” 苏云亭刚刚灌到口中的酒液,悉数喷了出去,顾不得理会洒在身上的酒液,他瞪着楚南枫:“你让她走了?” 他们两个人最初的相识完全是交易和彼此欣赏,但是数年结交下来,彼此的性情很是了解。 纵然很多时候针锋相对,斗得不可开交,本质上却是绝对的好兄弟。 即使他确实考虑过自己娶了自家小表妹,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就耍耍嘴皮子而已。 现在林清歌要真的一个人半夜三更走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以表哥的身份削楚南枫了,还是以情敌的身份赶紧趁虚而入。 楚南枫坐到书桌后面:“没有。” 苏云亭重新坐下,喝了一口酒:“心情不好?”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阴沉的面色肉眼可见。 “她性格太硬,你又总是念着家国天下。我一直担心你强留她在身边,只是为了自己的执念,到最后天涯相隔。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为她这般忧心,你爱上她了。” 楚南枫手指不可闻地动了动,抬眼看向苏云亭,好久之后淡淡地说道:“是吗。” …… 林清歌一晚上睡得并不好,基本上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她就睁开眼了。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说不出的疲乏,完全没有休息的感觉。 房间里还很黑,所有的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甚至给人一种天永远不会亮了的感觉。 她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等天色稍微又亮了点,才起身穿衣。 外面还是如常听到她的动静,洛红和洛青就进来伺候她梳洗。 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后,洛红轻声说:“少夫人,将军还受着伤,让他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不好吧。” “什么?”林清歌惊讶地抬起头。 洛红怔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洛青说道:“方才属下出去打水时,看到了将军站在院子里。看那样子,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他身上还带着伤。” 林清歌听不下去了,脑子里闪过的是他里衣上的点点血迹,这男人一定要逼她吗? 她起身冲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男人。 他站在树下,黑色的衣袍衬得他更加长身玉立,在纷飞的落叶中,却显得无比萧索,完全是孤家寡人的感觉,无限悲凉。 现在才什么时间?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难不成就这么站了一夜? 林清歌本就混乱的心绪,瞬间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她跑动的动静太大,楚南枫听到声音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他走上长廊,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还早,不再睡会吗?” “昨晚在软榻上就睡了会。” “那想吃什么,安排厨房做。” 她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还是忍不住说:“你是没有睡吗?” “睡了,”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是视线始终在她身上,“我昨晚在书房睡的,不是昨晚就和你说了吗?” 和她在软榻上睡过的理由一样的敷衍,让她也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 再加上他的眼眸太过深邃,让她觉得好似所有的心思都被看透了,她点头躲过他的视线,转身往回走:“我让洛红她们去吩咐厨房安排早饭。” 楚南枫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好似狠狠地锤了一下,无法自控地上前从背后将她抱住,狠狠扣入怀中,几乎要将她压入骨血。 过大的力道,让她觉得疼,却没有说出口,只因为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 “清歌,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走了?”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逼仄的气息。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落在她脖子里的吐息,身体更是能感到他身体的紧绷。 林清歌抿抿唇偏头看向他,然后笑了:“楚南枫,想听真心话吗?我不想和你和离,一想到我离开,京城中无数人会将自己家中女眷推给你。很快你身边就有新人,我就很不开心。” 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迷茫:“可是感情比人命高贵吗?要是我知道奶娘会因为我不答应和离而过世,大概我早就走了。现在她不在了,我们如何似乎都没有影响了。但是留在你身边,我真的好难受。” 林清歌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慢慢推开:“我知道你没有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人的阴谋设计。但是理智和感情本来就是冲突的,我总觉得她们在怪我,而我……不能理直气壮的,不在乎她们的想法。” 是原主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现在她拥有的一切也算是‘偷’来的。 结果她没有保住原主在乎的人,还要踏着刘嬷嬷的性命,继续和楚南枫在一起,她做不到。 楚南枫怎么会不明白? 他也不愿她离开,但是她承认不想走,那就是有机会吧? 即使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存在感十足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她说道:“其实只是不在一个院子,像大多数府上的情况一致,说不定我们会觉得那样的相处方式更舒服。” 楚南枫向来是个会抓重点的人:“那我能像别家院子的男主人一样,随时过来吗?” 林清歌怔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时不太方便,但是你想来可以。这里,是你的家。” 话声落下,周围再次陷入安静。 这么模棱两可的态度,回答算什么? 他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你需要多久?” “什么?” “多久之后,我可以搬回来。” “……” 他们名义上是夫妻,自从大婚之后也是同床共枕,但事实上没有实质关系。林清歌多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晚上同睡一张床。 难不成,他还怕她半夜偷溜出去? 她对上他墨色的眼眸,说了一句很官方的话:“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第208章 是打定心思要离开吗 什么答案? 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岂不是怎么样想都可以? 楚南枫下颌线紧绷,眸底闪过阴冷的情绪,语调还很是平缓:“先吃早饭,然后我收拾东西。” 林清歌:“……其实还是我搬方便,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东西。” 林家当时让她替嫁,压根就是将她当成替罪羔羊,自然不会准备什么像样的陪嫁。 所以基本上她的东西,都是到了将军府才置办的。 比起他搬出住了二十多年的院子,她确实更适合离开。 他不容置喙开口:“我们已经谈过了。” 说完,不给她再度开口的机会,他就安排人去厨房准备早饭。 林清歌站在院子里,看着黄叶飘飞,突然就想起的一句话——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早饭是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造型可爱的奶黄包,是根据她的口述他安排厨房做的。 他不悦的情绪和精细的安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吃饭一向比她快,今天过更是没有等她的意思。吃完之后,他就安排管家收拾距离青竹园最近的熙园。而他则进卧房,收拾东西。 林清歌恍然觉得,他似乎迫不及待想搬走。 念头出现,心头是密密麻麻针刺一般的疼痛,她还真的是没有良心啊。 吃了饭,她走进卧房,就看到男人在整理衣物。而他的衣服旁边,是她的肚兜…… 箱子里她的衣服不少,他拿自己的衣服时不可避免地碰到,平添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她看一眼,脸上就不自觉发热,可再看他,就发现他根本没有理会。 静默片刻,她轻声说:“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收拾的吗?不过也不需要太精细,反正少了随时可以回来拿……”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因为她的出现有片刻停顿,语调淡然地听不出情绪:“平日里行军打仗,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只要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不会打扰你。” 林清歌:“……” 明明他的神色平淡,整个人甚至透出漠然的情绪,她就是觉得他这话很是阴阳怪气? 楚南枫始终没有看她,似乎是觉得她一直站在旁边,才开口:“熙园收拾东西需要时间,你可以出去走走。收拾好了,我就离开了。” 她想说她不是急着赶他走,可说不说又如何? 闭了闭眼,她无声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这样,楚南枫,这是你的家。” 她像个鸠占鹊巢的人,尴尬无奈,又无从说起。 男人手里的动作终于出现了停顿,然后缓缓抬眼看她,眉眼温淡:“有陪伴的地方才是家,只有人的地方,那就是幢房子而已。” 林清歌心头一震,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却再度低头看手上的东西。 他的话……好悲凉,又透着晚风无奈。 她张了张嘴,还是选择走出卧房。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院子,而是坐在回廊下,看着阴沉的天色。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管家禀报熙园已经收拾好了,楚南枫才拿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 林清歌看到打开的房门,站起身。 他对着她微微颔首,向外走去,她也跟了上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放慢脚步和她并行,她也没有开口。 不是不想出声,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熙园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被褥都换了新的。 楚南枫和林清歌走进去,管家立即奉上两杯茶:“将军,少夫人,您看看,还缺什么,这就去置备。” 楚南枫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诶,有什么事情,将军、少夫人再吩咐。” 林清歌颔首微笑,没有多言,只是给了洛青一个眼神,她们也退了出去。 随着他们离开,方才热热闹闹的院子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屋子里只剩下楚南枫和林清歌两个人。 林清歌看着他:“你要是觉得不习惯,随时可以换过来。” 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行军打仗,风餐露宿都习惯了,这算不了什么。” “你身上的伤口,记得不要碰水。要让人按时检查,别出了什么问题。” “放心吧,都是小事。倒是你,晚上睡觉别总窝在软塌上。”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现在也不会有问题。” 楚南枫眯起眼睛,眼眸有着深藏的暗涌:“刘嬷嬷的事情基本上查清楚了,但是现在能处理的,只有狱卒和动手的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出声打断他:“我明白,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他盯着她的背影,也没有出声喊她。 刘嬷嬷真正的问题,是她的心结。 出事那天,周承瀚说过。 昨天,苏云亭也提起了。 狱卒和动手的人,稍微动动手就查得出来。可幕后黑手,林家,是真正的棘手。她介意,可他现在不能动他们。她自己,暂时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她过不了的是她心里那一关。 刘嬷嬷的死,是她舍不得离开他,是他们对她的威胁加威慑。 说到底,她无法面对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如果她早一点离开他,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现在……无论背后的人是谁,既然已经做了,之后的步步威逼就不会少。 林清歌并不是圣母,与她无关的人的死活,她不会在意。可要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因为她所谓的爱情出事,她是真的受不了。 到最后,她甚至可能崩溃。 楚南枫端着茶盏的手指慢慢收紧,眼神里阴沉的情绪再无压制,带着暴风骤雨一般的阴狠。 对方既然宣战了,他就没有坐以待毙的可能。 敢动他的女人,就该想清楚后果。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出了毫无熟悉感的院子,抬眼看着阴沉的天空,大步向着松鹤园走去。 楚老夫人看到他进来,慈爱的眼神里闪过心疼:“南枫,进来坐。你这个时间过来,是为了清歌的事情吧?” 正常情况,他此时不是正在处理军务。 年轻俊美的男人,墨色的眼眸之中像极了风暴眼,平静到极致,又带着无尽绵延的黑暗。他平日里都是报喜不报忧,与楚老夫人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想提刘嬷嬷的事情,他动了动嘴变成:“祖母,她和我分了院子,是打定心思要离开吗?” 第209章 厨房还做首饰? 楚老夫人虽说上了年纪,可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刘嬷嬷的事情,她自然是清楚的。 一早上管家就忙着收拾熙园,府里闹哄哄的,她想听不到都不能。 “你们吵架了吗?” 从头到尾她表现得都很平静,即使他有些急躁,也很是克制。 他坐在桌边,面色沉冷:“不算,只是她想搬出青竹园。最后,是我搬了。” 压抑的声音让楚老夫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亲自给楚南枫倒了一杯茶:“枫儿,清歌这丫头如何,我不多说,你也是明白的。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可这次的事情确实太伤她了。现在她想分开,是舍不得你,又无法决定继续和你在一起啊。” 一段感情之中,谁能做到果决处理? 林清歌遇上这样的事情,想一个人住,无非就是想认真考虑,这段感情要不要继续,值不值得。 楚南枫的下颌线绷得紧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端着茶盏的手指关键更是隐隐泛白,许久没有开口。 楚老夫人自然看得出他压抑的情绪,温声开口:“她现在没有直说,就是舍不得。你用真心去对她,她会明白的。” 真心? 他抬眼看向楚老夫人:“怎样算是真心?” 楚南枫少入行伍,对男女之情完全是一知半解。 他为了感恩,设下一盘大局,让林清歌嫁给他。暗中更是安排人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在他认知中,对她好就是给她最为需要的一切,都是很实质的存在。其他的,他不会。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向楚老夫人求助。 他身边的男性对女性有绝对的主导权,基本上也没有听说哪家主母闹着要和离,可林清歌不一样。 周承瀚和苏云亭,女人大概是有的,但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楚老夫人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枫儿,祖母毕竟年纪大了,不是很了解清歌的心思。不过祖母觉得,她有了分开的念头,现在算是适应,你不能真的给她适应的机会。当然,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厌烦,那她真的狠心舍得下你。” 她看向楚南枫:“所以,你还是要她放不下你,舍不得你,知道你的重要性。这是祖母能想到的,其他也就不知道了。” 楚南枫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清俊的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 林清歌回到青竹园就躺了一天。 她需要养好精神,扩大一笑堂,成为大周首屈一指的名医。 这世上世人皆怕生老病死,抓住这一点,她能结交无数权贵人家,包括…… 到时候,区区一个林家算什么? 她不能让刘嬷嬷就这么白白故去,她要报仇,她要振奋起来。 晚上,她刚准备吩咐洛红准备晚饭,门口传来响动。 是楚南枫走了进来。 林清歌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要知道他早晨的态度是带着怨气的,好像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她看着他拎着食盒走进来,姿态优雅地将食盒里的菜肴放到桌上。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矜贵气质丝毫不与手中的行为违和。 “你……今天没有事情吗?” 还是只要她不让她搬回来,他就每天拎着食盒过来。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何尝不明白? “没有什么事情,就过来了。” “哦,那一起吃饭吧。” 林清歌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固执,以他的权势地位,甚至是外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得吊在她身上。 她伸手拿筷子,他沉声开口:“清歌。” 抬眼看过去,他放下食盒的掌心里有一对耳坠。 林清歌:“……” 这个画面怎么就那么怪呢?让她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耳环虽然是很简单的珍珠耳坠,但是珍珠圆润光洁,一看就是上上品。 “呃,厨房还做首饰?”她伸手接过,觉得这东西和他多少不太相称。 他俊美的脸上显现出些许不爽,但是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苏云亭真没用,早知道他还是应该买头面,看着也大气! 林清歌把玩着手里的珍珠耳坠,烛火照耀下,荧光璀璨。 果然收到礼物很难不开心,何况还是心上人送的。 她抬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天凉了,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他接过之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一桌子菜肴,荤素搭配均匀,色香味俱全。配上袅袅蒸腾的热气,有着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心情平和舒缓。 饭后,下人收拾了桌面,上了热茶,林清歌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想看会书,你也得回去处理公事吧?” 楚南枫端起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她觉得他大概要赖在这里到晚上了,不想他喝了茶之后,站起身:“明天我再过来。” “好啊。” 楚南枫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向她:“你是大夫。” 林清歌眨眨眼睛:“怎么了?” 男人的眼眸幽暗无比,盯着她继续说道:“我不想别人替我检查伤口。” 她想起她对他的嘱咐—— 【你身上的伤口,记得不要碰水。要让人按时检查,别出了什么问题。】 她微微抿唇:“隔几天,我帮你检查。” “如果我觉得不舒服呢?” “当然也可以找我。” “真的?”男人挑眉,似乎不相信她。 林清歌被他的样子可爱到了,心头又漫上一层无奈。 “你刚刚不是说了?我是大夫,是一笑堂的东家,怎么会不管别人?” 顿了一下,她看着他说道:“不过我提醒你,别故意弄伤自己。要是那样,我会让你更疼!” 恫吓的语气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是她的承诺似乎让他很高兴,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紧绷。 还真的是好哄,就是他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 以他的能力和身份而言,受伤是极其意外的事情,并且他也不可能手上划一道小口子就来包扎吧? 他们的病患关系,自从他在人前现身之后,就宣告结束了。 第210章 楚南枫,会死人的! 楚南枫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反而觉得她是答应了自己的想法:“我先走了。” “明天见。”林清歌走过去,笑着开口。 她的反应明显让他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只是她走到他身边,身形高大的人突然俯身。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脑勺被扣住,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却已经足够林清歌心惊。 这年代的人,也能这么开放吗?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什么事情,让他们通知我,我随时在。” 林清歌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离开之后,关上房门,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她走到窗边,刚想伸手推开窗看看,却意外地看到了窗上的影子。 那明显是个男人,十六和十七不可能藏在他的窗户底下,其他人更没有机会在青竹园随便行动。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楚南枫了。 隔着一扇窗,好像隔开的是一生。 他们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他不是执念这么重,或许她狠狠心也就舍得了。 闭了闭眼,她转身离开窗边,坐到桌边摊开掌心,里面有一对漂亮的珍珠耳坠。 傻子才会真的认为厨房做首饰,纵然是半点不懂珍珠的她,也看得出上面的珠光,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这东西,定然是他特意挑选的。 一簪一珥,可伴一生。 …… 入夜之后,洛青和洛红和姐妹俩进屋为林清歌收拾。 洛青端着一碗鸡汤送到桌边:“少夫人,这是将军特意让厨房给您熬的。说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凉,您身子单薄,需要多补补。” “少夫人,将军对您是真好。”洛红向来是个话多的,哪里少不了她,“时时刻刻念着您,一日三餐更是嘱咐厨房都要按您的口味准备。” “他有那么好吗?”林清歌把玩着手里的耳环,随口问道。 “当然了,像将军这么好的,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怎么记得某人曾经说过,他压根不顾我的死活,所以这种人必须远离?” 林清歌促狭地看着洛红,她脸上一红:“少夫人,那是我误会少将军了,您就别提了。现在我是明白了,将军心里全是您,您该好好和他在一起。” 以前,她总觉得有些人伤春悲秋,这世上哪里有相爱的人非不开不可的事情。 现在她突然明白,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 喝了鸡汤,简单洗漱之后,她就睡下了。 洛青和洛红也在外屋睡下,是楚南枫的安排,要随时照顾她。 林清歌躺在床上,还在拨弄那对耳环,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恋爱? …… 林清歌第二天决定出去走走,总是闷在屋子里,健康的人也会憋坏了。 京城偌大,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考虑去一笑堂。 结果她走到门口,拐弯去了对面的忘忧阁。 楚南枫已经恢复身份,约谈自然不需要在这种地方,他们三个人都不在,她倒是难得清闲地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里,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临近中午,十七疯了一样冲进来:“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将军吧!他的伤口崩裂了!” “怎么回事?” “有人暗算王爷。” …… 林清歌坐在马车上,身体轻微地打颤,那是从内而外的冷。 刺杀他的人很多,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周承漳,甚至认为是因为自己。 其实她不确定,却无法不这么想。 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被人带到熙园,还没有进屋就看到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空气里的血腥味格外浓重,刺得她竟然有点想吐。 她咬牙走进去,就发现楚南枫赤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身上已经缠好了绷带,腹部的血渗出很是厉害,俊美的脸上更是透出明显的惨白。 “出去。” 声音不高的两个字,让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不过并没有真的出去,而是齐齐看向了楚南枫。 他点头之后,下人都退了出去。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怎么不等我?你不是说,我是大夫吗?” “……当时我想到了这句话,所以没躲。”楚南枫盯着她,神色从容。 她却怔住了,所以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却因为想和他亲近,所以才让自己伤上加伤?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再在他的腹部打一拳,顺手打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可对上他那双深沉又笃定的眼神,她只能叹了一口气。 到底为什么,她会不懂吗? 林清歌走到他身边,将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解开,忍不住数落:“不告诉我,是怕我使坏让你疼?楚南枫,你就活该,我就是要你疼得哭爹喊娘!看你以后,还有没有面子训兵!” 她气得口不择言,他直接示弱:“我疼,清歌。” “……” 俊美的脸上除了有点苍白,毫无表情。 他说这句话,真的是毫无可信度,但是看着那晕染在纱布上的殷红血迹,又怎么会不相信? 尤其是纱布拆开,露出本来缝合好又被撕裂的伤口,外翻的皮肉像个豁口子,更像肚皮上长了一张嘴,看着就觉得疼。 她头皮一阵发麻,拿起伤药细致地擦拭干净血迹,为他上她特制的止血散。 楚南枫低头看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女人,她的头发轻轻地刷过他胸口的肌肤。 轻轻的,软软的,又带着点痒。 这感觉从胸口一直绵延到心底,让他这几天的阴郁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薄唇扬起了笑弧。 伸手拿纱布的林清歌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气得差点抬手给他一巴掌:“楚南枫,你是疯了吧?这伤在腹部!要是处理不好,不停崩裂是会感染的,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吗?会死人的!” 说到最后,她完全是在吼,一双眼睛都泛起了红色,似乎恼怒到了极致。 他看着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让她平静下来,脑子一短路竟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精准地吻住她的唇。 第211章 粘人精! 猝不及防的吻,林清歌完全没有防备。 她想推开他,又担心弄到楚南枫的伤口,而他不管不顾紧紧拥着她,似乎恨不得将她挤入血肉之中。 一个漫长而热烈的吻。 等他终于结束之后,她因为被掠夺呼吸而站立不稳,若不是手指抓住了他的臂膀,怕是软下去了。 楚南枫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又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嘴角:“我想让你心疼我,但是我不想让你生气。” 说着他将她圈入怀中,像小猫一样让她坐在腿上,低头不停地亲着她的发顶:“我真的没有想故意弄裂伤口。” 林清歌:“……” 这和故意有区别吗? 还非得自己拿把刀,再在原有的伤口上划一刀,才能叫故意? 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甚至考虑,要不在他动了自残的念头之前,她先给他一个了结得了! 可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不自觉开始恍惚,他的眼神之中似乎除了她,再不会有旁余的存在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微微垂眉却没有挣扎:“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包扎好,也不要随便抱我,刚刚止住的血怕是又要离开了。” “放开你会走的。” “我要走,就不会来了。” “你保证?” “……” 这还是那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周战神吗? 压根就是一个粘人精! 林清歌心里吐槽,但是此时和平常太过反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萌到了。心里还有点小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否则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大变活人的状态。 有她的前车之鉴,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芯子被换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想怎么骗我?”楚南枫突然发问。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脸:“我的大将军,麻烦你清醒点,我骗你做什么?放开我,我还得给你包扎。” 他又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才松手。 林清歌突然觉得很是看不懂他,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又多洒了点止血散,才包扎好。 纤白的手指触碰过他肌理分明的腹部,不是头一次,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有他在身边,是安全感满满,可她在他身边,就是一堆麻烦吧? 纵然他位高权重,在面对周承漳时,总有君臣之分。 她包扎好绷带之后,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想和他好好谈谈,结果一眼就看到他上半身只是腹部缠了几圈绷带。 经典的倒三角身材,结实的胸肌,纹理清晰的腹肌,每一样都冲击着视觉。 上辈子电视网络发达,林清歌确实是见识过无数的帅哥和健美身材,可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刚才火辣一吻,还是让她忍不住脸上发烧。 “穿上衣服,大冷天得秀什么肌肉?等感冒了,我给你喝最苦的汤药!”她恶狠狠说着,借以掩盖自己的情绪。 楚南枫倒是听话,伸手拿起里衣穿上,乖巧地让人意外。 林清歌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问题,只是改不太可能了吗:“是什么人对你下手?清楚吗?” 顿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道:“是朝中和你政见不合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不如就此隐退,过一点平淡的生活?” “我离开朝堂,你觉得就能过平淡的生活吗?” 一句反问让她哑然,到时候只怕有更多的麻烦。 一入朝堂,再难摆脱吧。 他突然开始套衣服,然后拉着她往外走。 突然的行为弄得她措手不及,大脑都是懵的:“去哪里?” “见那个杀手。” 林清歌没有再多问,跟着他一路往外,坐上马车。 她没有看窗外,并不关心去哪里,心里却在想,如果他们继续在一起,他可能会被杀掉,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这样的感情,她不会觉得伟大,反而觉得愚蠢。 可面对自己爱的人,她怯懦地不战而逃,又对得起谁呢? 是对得起自己的爱情,还是对得起为了要留下她,不惜受伤的楚南枫? …… 忘忧阁。 马车没有停留在正门口,而是走了角门。 楚南枫扶着她下了马车之后,就一直牵着她的手,似乎担心松手后,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她稍慢半步,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鼻头微微泛酸。 他是大周的战神,却因为自己困陷于此,真的值得吗? 依然是熟悉的包厢,苏云亭依旧一身红衣,很是招摇。他掂着手里的酒壶,周身的酒气似乎永远不会消散。 周承瀚坐在他旁边,一身白衣看上去无比简约,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上面暗纹金线,标准的一寸不了一寸金。 看到他们进来,周承瀚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苏云亭很是随意地用下巴指了指角落的一团,脸上是吊儿郎当的笑容,语气更是漫不经心,似乎眼前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还有一口气,不过他挣扎得太凶了,所以人可能是废了。” 那人身下的地板是一滩血迹,很是血腥。纵然是林清歌这种在手术台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人,眼神里都有闪过的不安,身体变得紧绷。 楚南枫察觉到她身体紧绷,自然将她搂入怀中。 苏云亭和周承瀚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兴味,却又同时默契地没有开口。 楚南枫带着林清歌坐下之后,看向周承瀚:“最近陛下情绪不佳,你别参与到这件事。” 周承瀚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角落的一团:“我还多抓了一个人,在那呢。” 此时他身上乍现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楚南枫眯起眼睛:“什么情况?” 苏云亭放下手里的酒壶,轻啧一声:“人已经抓到忘忧阁了,结果又差一点跑了,就打残了。” 他喝了一口酒,眼睛半眯,笑容中带上了几分邪气:“本来进了我的地盘,就算是只苍蝇想出去,也该听我的吩咐。可想不到,还抓出一个暗桩。真是意外,原来我这地方,也这么不安全。” 第212章 同步的暴力 林清歌瞄了瞄两个角落各蜷缩的一团,第一次意识到苏云亭看上去轻佻风流,内里的黑暗和杀戮直线,半点不比楚南枫少。 怪不得他们会成为朋友,再看周承漳……估计也相差不多。 楚南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林清歌手中,才出声询问:“查到了什么?” 苏云亭灌了一口酒:“随便问了几句,他说从葬礼开始,就跟在你们身边。但是那段时间,你们人太多了。昨天你一个人外出,所以他觉得找到了机会。” 算起来,能被派来刺杀大周战神的人,也不该是泛泛之辈。 可眼前的人和楚南枫对招,完全是手下败将,压根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要不是楚南枫没有阻挡,压根没有受伤的可能性。 楚南枫的眼睛眯起,眸色中暗潮涌动,面色很是阴沉。 苏云亭看了眼林清歌,没有说话。 周承漳也不是话多的人,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清歌端着热茶,心里却毛毛的,怎么都觉得眼前三个男人不对劲,似乎在向着她传达某种信息,可她又有点察觉不到了。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团:“这人还是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楚南枫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淡声开口:“没有。” 苏云亭静静地喝着他的酒,神色复杂。 周承瀚突然出声说道:“如果你设计刺杀,会安排怎样的人?” 林清歌愣了一下,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给出了回答:“安排功夫上能绝对压制被刺杀的人,你们是想说这个杀手的能力远远不足以对楚南枫下手,所以他背后的人目的并不是刺杀楚南枫?” “那他为什么这么安排?” 林清歌:“……” 确实挺奇怪的,就不担心被供出来吗? 周承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云亭给他的杯子添了点热水:“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楚南枫更是冷眼看过来。 周承瀚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杯壁:“她不傻,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反应不过来。这个事情针对的压根就不是南枫,因为不是那点意外,他连油皮都不会被伤到。结果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但是这个巧合,还真的是妙。” 雅间里很是安静。 林清歌的眼神暗了暗,陡然就明白了过来。 楚南枫身为手握重兵的将军,周帝都忌惮,更别说朝臣。 尤其是一个个想上位的皇子,私下里更是想拉拢他。偏偏他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存在,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那么楚南枫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些人看着他,也就只能没事叹息几句,却不敢真的率先找他麻烦。 除了目标一开始就在林清歌身上的人,对方这样做就是在释放信号—— 只要林清歌存在一天,楚南枫身边就会有各种麻烦。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谁知道哪一天他就会没有防备住? 恰巧这一次他就受伤了,还真的是诛心。因为她的存在,他受伤了。 如果对方是和楚南枫过不去,那么做事有前兆,他也能防备。 可事情涉及林清歌,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 谁能受得了,自己的爱人受伤是因为自己?何况,下次谁知道会不会这么走运呢? 周承瀚看着她微微变了的脸色,无视身边两个人身上的寒意,继续淡淡开口:“我不认为这件事是不满南枫的那群老梆子做的,人不够专业,他们不会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是温润,如谦谦公子一般,可一字一句却让林清歌抓耳挠腮,直刺心脏。 林清歌觉得冷,她抬眼看向楚南枫,刚刚想开口,他先一步出声了。 “都只是猜测而已,未必是真的。”他的语调平仄地没有起伏,“再说这次是我不小心,不会有下次了。”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林清歌抿了抿唇:“那个人怎么说?” ‘那个人’,说的是刺杀楚南枫的人。 苏云亭偏头看了眼地上那一团几乎分不出生死的东西:“他说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给钱让他做的,经过调查发现他和林家的管家有过相交……但是管家问过了,说是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这人也说与林家管家无关。” 很中肯地陈述事实,却也说出了另外一层深意—— 不是串通,就是有人故意设计。 经过方才周承瀚那么一番话,林清歌不可能不深入思考了。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事情很是复杂:“我想回去了。” 楚南枫看出她的不适,应了一声。 苏云亭忍不住说道:“那个人怎么处理?” “你看着办。” 楚南枫淡淡吐出四个字,林清歌却突然说话了:“跟上次杀了奶娘的人一样,用同样的方式处理掉,把消息传出去。” 三个男人眼神各异,却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杀了刘嬷嬷的犯妇,家里有个烂赌的儿子,不舍得管教又无力供养,就开始偷窃。最开始街坊四邻还可怜她,后期因为犯妇帮着她那烂赌的儿子,差点强了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激起民怨送到牢中。 她对刘嬷嬷下杀手,也是自己的儿子撺掇的。 牢中杀人自然是活不成,但是楚南枫特意安排,将那犯妇烂赌的儿子被赌坊讨债,断手断脚,彻底成了残废。当然,还找了合适的时机,让那犯妇看到。 至于犯妇的儿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烂赌成性。现在成了废人,沿街乞讨都没有人理会。 不过楚南枫特意安排了,不能让他死了。 所以他的一辈子赌不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林清歌用楚南枫保护她的方式,去保护他。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下手的人都是如此血腥残暴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活着的人也不得安宁,谁还敢招惹他们? 苏云亭和周承瀚对视一眼,眼神里涌动着相同的情绪。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天生一对,同步的暴力,却又都是为对方着想。 第213章 林清歌:恋爱的感觉 林清歌跟着楚南枫走出忘忧阁,整个人的情绪说不出的低落,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哀凄。 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楚南枫刚刚坐下,怀中撞入一个人,他本能伸手搂住,低头就看到埋首在怀中的女人。 这样的动作,他看不到她的脸,一手抱着,一手自然揉着她的脑袋。 她从来没有爱过人,现代社会的恋爱也不会有如此的生死大事。 继续留在他身边,很可能她就是他最大的危险。 胸前有了点点的湿意,马车里却很是安静,她并没有哭出声。 楚南枫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清歌,”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疼惜,“秦王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并不一定是真的。再说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真的是林家做的。” “你真的觉得不是林家人做的吗?” 其实她想问,他真的不觉得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吗? 她抬起头,眼眶翻红,满是泪水,声音里满是哭腔。 他静了几秒,开口说道:“事情是怎样的都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头泛起一阵疼痛,低头吻过她的面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我经历过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你会因为害怕,不要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埋在他怀里。 林清歌之前一直在考虑,她不要这个男人了,要过自由奔放的生活。现在她却突然发现,是他不该要她吧?谁愿意,将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可林家真的为了逼她离开这里,会如此发疯吗? 如果她神经错乱,真的顺了安氏母女的意离开楚南枫,却转而投进周承漳的怀抱,岂不是让她们母女所有的期待全部落空? 乱成麻的思绪在脑海里闪动,她找不到思绪。 随着马车停下,她突然伸手抓紧他的衣衫,抬眼看着他:“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 “不行,你受伤了。”她再度重申,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种情况,需要有大夫在你身边。所以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她怕了。 没有办法让他离开这个暗藏刀光剑影的地方,那她想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承担要发生的一切。 想着林清歌再度抱紧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紧绷的神经变得放松:“楚南枫,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我好怕,我们终究会分开。” 她向来对‘相爱之人不得不分开’的话嗤之以鼻,现在她却觉得她会失去他。 楚南枫低头吻上她的唇,以吻代答。 …… 楚南枫没有出府,而是去了熙园的书房,林清歌也跟着去了。 不过为了不打扰他,她坐到了外间的软榻上,随手拿着一本书胡乱翻着,其实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楚南枫就不一样了,作为将军看似没有战乱时并不忙碌。事实上军队的管理和每日的军报都不会少,前段时间担心她,为此延误了不少的事情,现在伤口崩裂他也不能过多休息,反而还得加班。 天色擦黑,她让厨房送来了晚饭。 “工作辛苦,更要好好吃饭。再说你现在是病号,更得注意补充营养。吃了饭,你再去工作。” 楚南枫对手下那套冷脸,自然舍不得对她使用。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她陪着他工作到入夜才结束了当天的军务。 他走到外间,看着软榻上的女人,心头一动:“今晚留在这里?” “可以休息了?”她站起身,“你送我回青竹园吧。” 和他在一起似乎有稳定心绪的功能,她已经不是之前的不安了。 洛青和洛红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楚南枫陪着林清歌到青竹园。 林清歌站在卧房门口:“我今天累了,明天估计起得会晚。明天中午你在不在?不在也没有关系,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他看着卧房里的灯光,觉得很是吸引:“我留下来吧。” “不用。”她晃着脑袋拒绝,“说好分开一段时间,不能这么快变卦。” 男人俊美的脸上出现几分不满,像极了被拒绝买玩具的小朋友。 她趁着洛青和洛红去收拾东西,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啦,大将军。” 不知道是这个吻还是她俏皮的语气,使他愉悦了几分:“晚安?又是什么新词?” “就是睡个好觉的意思。今天的你又长知识了,可以甜蜜的睡去。” 他墨色的眼眸中闪过暖意,转身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她关门进屋。 其实今天的突发事件,让她也想他留下来。可刚刚分别的感觉,却突然让她尝到了恋爱的味道,甜滋滋的,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酸涩。 他们之前是标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是替嫁被塞进来的,再加上他当时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两个人更像互帮互助对子! 现在不一样了,她还想多感受一下恋爱的感觉。 …… 楚南枫走出青竹园之后,面上不再是方才的带着几分暖意的温淡神色,整个人身上都透着暗黑的情绪,令人胆寒。 他用轻身功离开了将军府,悄无声息潜入了林家。 已经入夜,林书权的书房却是灯火攒动,人影绰绰。 随着楚南枫推开门,屋里两个人齐齐地看了过来。 男人一身深色锦袍,好似和夜色融为一体。俊美的脸上是表情冷酷到阴鸷,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气场压制到书房的角角落落。 纵然身居相位的林书权,心头都是一凛。 周承漳谈笑风生的脸,也瞬间变了,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安。 “大将军,听闻你今日遭到刺杀,怎么还会这个时间过来?”林书权摆摆手,示意门口作势阻挡的下人下去。 “林相,齐王殿下,”他身形挺拔,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嘲弄,“是不是觉得意外,这样的刺杀竟然能伤到我?” 林书权是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是神色如故:“大将军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第214章 楚南枫:王爷想玩火,微臣随时奉陪 楚南枫眼眸深沉晦暗,阴沉的语调中透着薄薄的嘲弄:“你们想做什么,我没有兴趣。不过……你那所谓的嫡女,在齐王眼中是什么货色,你很清楚。” 他瞥了眼周承漳,语调更加淡漠:“清歌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真的惹急了她,对你而言只会是一场噩梦。与其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如花点心思真心待她。” 很长的一段话,完全是对林书权的说教,将旁边的周承漳完全当成了空气,丝毫不在意。 周承漳因为安贵妃的缘故,备受周帝宠爱,朝臣哪一个不高看他一眼?现在被一个武将如此无视,面色终于从不安到不满。 “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楚南枫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内宅是林夫人管理的,可清歌自小到大,你如何待她,她不会不知道。刘嬷嬷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终于看了眼周承漳,只是眼神很是冷漠:“你们应该知道,她有多恨。” 林书权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是他还没有说话,楚南枫转身就走了出去。 基本上一直被忽视的周承漳坐不住,起身追了出去。 林书权担心当朝王爷在府上出事,也赶忙跟了上去。 “楚南枫!”周承漳对着要离开的楚南枫喊了一嗓子,“为了一个女人,擅闯相府,你是要疯吗?如果这事捅到父皇那边,你担待得起吗?” 楚南枫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波澜不惊的眼神里透出几许嘲弄:“殿下是不是忘记,下官昏迷不醒,你三番五次到微臣府上做了什么?不知道这件事要是陛下知道了,又会如何?” 周帝因为周承漳和林秋月的事情,已经对周承漳有了不满。现在如果再知道,他曾到楚家撺掇林清歌与楚南枫和离,甚至胁迫楚老夫人……定然会让周帝对他成见更深! 这么一来,他的九五至尊梦,还怎么实现? 可一旦得到林清歌……想到她的生辰八字,他的眼神中又闪过灼热的光芒。 或许这件事被周帝知道了,真的会赐婚,也未尝可知。 那岂不是反而得偿心愿了? 周承漳冷笑一声:“大将军,你担心被人知道,是怕影响你的声誉。小王却是不怕的,对清歌表妹这颗心可昭日月。这一生只是希望她平安喜乐,护在身边而已。” 楚南枫看着他得意扬扬的嘴脸,突然觉得周帝真的看不出这个儿子的心思? 谁都知道,周承瀚是周帝最宠爱的儿子,可周承瀚生母早亡,自己又身体不好,常年生活在郊外行宫。极少见到周帝,朝中不少大臣甚至没有见过他。 这么比起来,周帝到底喜欢谁,还真不好说。 楚南枫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无比寒凉的弧度:“王爷想玩火,微臣随时奉陪。” 他眼底的寒意让周承漳心头发寒,额头上不自觉见了汗。 楚南枫却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等他回神,闪身离开了林家。 随着楚南枫的离开,那股强大的威慑力也渐渐消散,周承漳又支棱了起来:“浑蛋,他怎么敢这么和本王说话?迟早有一天,本王要他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个将军,算什么东西!” 林书权站在书房门口,难得得没有顺着周承漳的话说。 他眼神复杂,久久盯着楚南枫消失的方向,无法回神。 明明是一个弃女,怎么就能得到高高在上的楚南枫的心?想对付她,难。 真心? 呵。 …… 林清歌刚刚洗漱完,管家就走了进来:“少夫人,齐王来了。” “楚南枫呢?” “将军一大早出门了,老夫人在佛堂念经不许人打扰。” 来的时间还真的是巧。 可她向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无非是周承漳早已查清楚了将军府每个人的动态,才会这个时候拜访。 林清歌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在楚南枫不在的情况下,是不能不见的。 她洗漱完毕去了大厅,周承漳已经坐在位子上喝茶,手边还有一个极大的无法忽略的食盒。 他看到林清歌出现,立即笑着说道:“清歌表妹,今日来得早了,没有搅扰了你的清梦吧?” 林清歌的脸上带着很官方的微笑,语调更是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不知道王爷光临鄙府,是有什么事情?将军不在,等他回来,臣妇定然据实以报。” “听姨夫说你喜欢吃甜点,我特意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做了。另外还准备了早膳,你尝尝是否喜欢。” 说着,他就示意身边的小厮将食盒递过去。 林清歌看了眼洛红接到手里的食盒,却一点打开看的意思都没有:“所以王爷今日到府上,就是为了给臣妇送早饭?” 周承漳怎么会看不出她眼神中的不屑? 他豁达一笑,当成没有看到:“你我是表亲,不必在乎太多的虚礼。再说,我今日过来,确实是有点事情。” “王爷请说。” “昨日大将军在入夜之后去了林府,你可知道?” 楚南枫送她回青竹园之后,还出去了? 林清歌心下惊讶,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承漳。 他察觉不到她的情绪波动,只能继续说下去:“你之前和姨母、姨夫有些摩擦,我都是听过的。可你和姨夫终究是血亲,大将军那般不管不顾地,深夜潜入,对着姨夫就是一番痛斥,实在是不该啊。” 有什么不该的?想林书权那样的丈夫和父亲,没直接刀了就是客气了。 林清歌应了一声,带着几分好奇询问:“他痛斥什么了?” 周承漳观察着她面上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姨夫昨晚对我说了很多,他一个大男人对内宅的事情,哪里那么多了解?原以为姨母对你很好,不想你受了很多苦。他其实一直很后悔,没有照顾好你。可你对他的态度太冷漠了,他很难过。” 林清歌忍不住笑了:“他难过什么?难过林夫人和林秋月强行将我塞上花轿,他冷眼旁观?还是难过我当时投湖,没有一命呜呼?要是死了,也就没有这后来许多事了。” 第215章 你真的非他不可吗? 林清歌充满几分意味地反问,堵得周承漳有点说不出话。 他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强行转移了话题:“今日我来得早,清歌表妹还没有用早膳吧?先吃东西吧,有喜欢的要告诉我,有不喜欢的也要告诉我。” 说着,他就示意小厮帮洛红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到桌面上。 只是小厮还没有动作,林清歌就示意洛红将食盒带了下去。 “王爷身份尊贵,臣妇怎么敢做如此无状的事情?东西还是留给将军补身子吧。” “清歌表妹怎么如此见外?你我表亲,你一口一个王爷,是在怪表哥吗?” 林清歌:“……”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跑他嘴里就暧昧无边了。 果然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像周承漳这样的人,从外表到身份都完美无缺,绝对有让人心动的本钱。可惜满肚子坏水,真的是糟糕透顶。 她努力维持脸上端庄的笑容:“王爷说笑了,臣妇并非林夫人所处,哪里敢与王爷胡乱攀亲。” 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坐在那里却自带高贵冷艳的气质,有着千金小姐与生俱来的优雅。 他笑得苦涩,眉眼之间透出几分无奈:“我知道你之前受了委屈,所以心里有气。可姨夫心里还是疼你的,你让大将军那样说他,太伤他了。” 她也笑了,只是眼眸明媚,“王爷,我幼年因为奶娘生病,府中无人理会。无奈当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给奶娘抓药。结果回到府中,林夫人说我偷窃馋嘴,痛打我之后将我扔到祠堂。整个过程里,你口中的‘姨夫’不曾说过一句话。” 林清歌垂眸浅笑,语调嘲弄:“所以他只是被为我打抱不平的夫婿说了几句,有什么问题吗?” 周承漳愣在当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林清歌端起身前的茶盏,慢悠悠喝着茶。 “就算姨夫千错万错,终究是你的父亲……”周承漳显然不知道林家的猫腻,“他认为我和姨夫联手设计他,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且他当着我的面对姨夫说秋月的各种不好,真的不是以退为进,想让我和秋月无法成婚,他趁虚而入吗?” 最后的反问让林清歌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倒不是她现在还觉得楚南枫对林秋月有想法,而是他这么不给周承漳面子,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在周承漳期待的眼神中,她淡淡说道:“王爷和林秋月的婚事是陛下指婚,再无更改的可能性。他不会不明白,也请王爷宽心,他绝无敢和王爷相争之心。” 周承漳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里透出了几分焦急:“在你眼中,他就如此值得相信?比我们这些亲人,更重要吗?” 亲人? 林清歌撩了撩唇角,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平静:“王爷言重了,妻以夫荣。自我嫁给他的那一刻起,自然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荣耀,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周承漳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不懂是林清歌对楚南枫太过信任,还是她的思维很是冷静,所以完全没有带偏的可能性。 真的是很有挑战性的存在。 他抬手,小厮立即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画卷递给他。 周承漳展开画卷,林清歌瞄了一眼,是一卷画,女子螓首蛾眉,美得不染纤尘,却又有着不可言说的忧愁,令人心疼。 画卷陈旧,可见不是近期之物。 那上面应该是苏暖暖的画像,下笔之人功力深厚,跃然纸上的人物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我明白,你对姨夫的怨恨,还有一部分来自你的生母。她早亡是命中注定,可姨夫对她是思念的,只是藏在心中,不曾对人言说。他身为一朝宰相,家中只有一妻三妾,深情可见一斑。” 林清歌:“……” 她明白用现代人的思维约束古人,是一件荒唐到甚至可笑的事情。但是听到‘一妻三妾’是深情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察觉到周承漳看过来的视线,她赶紧低头掩饰脸上的笑容,伸手捂住唇。整个人因为笑意而忍不住轻微颤抖,可这一幕落在周承漳眼中就是另外一番境况了。 他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说得更加卖力:“他位高权重,平日里有多少艰险,是你难以想象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很少表达了。可她心里是疼你的,这一点你丝毫不需要怀疑。还有,楚南枫那个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在楚家,直接说楚南枫的不好,周承漳是胆肥了,还是脑子突然瘦了? 林清歌没有提醒,周承漳更加肆无忌惮地说了下去:“当日我邀请你去为我诊治,紧接着就出了刘嬷嬷的事情,太巧合了。清歌表妹待我如此冷淡,不会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吧?怎么可能,我对表妹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惹表妹伤心?倒是某些人为了断了表妹回家的念头,很可能从中作梗。” 刘嬷嬷。 林清歌不自觉咬了咬牙,奶娘的死是她心上一刀。 过去的这几天,完全不足以抹平伤口,现在他的话是用尖刀划开伤口,又洒下一把细盐,还反复揉搓。 问题是将楚南枫说得如此居心叵测,她怎么会信? 周承漳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又问道:“表妹,你真的非他不可吗?” 林清歌没有说话,他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他居心不良,对你的所谓好,无非是为了制衡姨夫。至于我……哎,自然也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非得是他,而他也愿意为你改变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 她的眼神终于变了,有些怪异地看向周承漳:“你帮我?” “是。”他颔首说道,“你是我的表妹,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我舍不得你受到伤害,你又非只要他……我也只能护着你了。毕竟,我还有个皇子的身份,总能为你做点什么。” 林清歌挑了挑眉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要以表哥的身份压制楚南枫,保证他对我好?” 第216章 你想给刘嬷嬷报仇吗 林清歌在林府的经历,周承漳虽然不能说门清,却也是了解的。 胆小懦弱的丑八怪,突然变成了明艳骄傲的大小姐,从外表到性格都是急剧变化。 周承漳曾经以为,就是个被丢弃的小可怜,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拐走了。 现在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不简单。 他依然笑得无奈又和气:“为了你,我自然是都愿意做的。即使你不属于我,也无所谓。” 林清歌面色稍冷:“王爷请不要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下人人多嘴杂,传到大将军耳中,臣妇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也就背离了王爷所谓对我好的初衷了,请王爷保持分寸。” 原主不想嫁到楚家,被强塞过来。 现在她不想离开,他们又前赴后继地当说客,现在还说出这么荒谬的理由,真的是把所有人的智商都踩在地上摩擦。 她现在留在楚南枫身边,是相信刘嬷嬷的死和他无关,更知道他为她做了太多。 至于林书权…… 不说她已经知晓那不是原主生父,更重要的是,对方也从未将她当做女儿。 “王爷请回吧,祖母诵经要结束了,臣妇该去请安了。” …… 周承漳离开之后,林清歌并没有去松鹤园。最近出了太多的事情,她有点害怕见人。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被问起和楚南枫的未来。 她享受着这几天感受到的恋爱感觉,又不想过多地去想。 其实她心里是想去找找林徵,旁敲侧击问一下柳莹和柳清的情况,但是想到他说他也没有办法,又觉得很是突然。 林清歌的内心是徒劳的,她现在已经对不起原主和刘嬷嬷,又无法对自己的朋友做出有什么实际帮助,整个人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好在中午,楚南枫回来了,让她没有太多乱想的时间。 她坐在花厅,看着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唇角勾起了笑弧。 他自然地走到她身边落下,眉眼之间是遮掩不住的宠溺:“买了你喜欢的点心。” 林清歌看着他递过来的油纸包,伸手拿起一块送到口中:“真甜。” 随着他们坐好,下人开始上菜,她自然地为他倒热茶。 他冷不丁来了一句:“齐王来做什么?” 这里是他的府邸,谁来过,他自然知道。 只是都知道周承漳来过了,会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她微微耸肩:“当然是告状了,你昨天大半夜跑到林家了?不过说起来,那个点他竟然也在,这两个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风声传出去。” 没有哪一个帝王喜欢结党营私。 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半夜在大臣的家,怎么想都有猫腻。 楚南枫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开口:“陛下素来小心,这些事情怎么会不知道?” “那齐王多少是有点猖狂了吧?” “他那点小心思,陛下知道,也给了他敲打。他不知悔改,迟早会自食恶果。” 周帝忌惮楚南枫,却也仰仗他。 毕竟有能力的下属,上位者向来是既爱又恨。不过没有什么能力,还满脑子不该有的想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样子,周帝对周承漳态度的事情,多少是传到了楚南枫的耳中,她也就等着看戏就好了。 她微微颔首:“也就是说,不用理他就好了?” “你之前理过他?他除了告状,还做什么了。” “重点就是告状,顺便说了一下林书权对我母亲的深情。最后还表达,我要是非和你在一起不可,他会以表哥的身份要求你对我好。” 楚南枫眉梢挑高:“他这么说?” “很惊讶吧?”她对上他的眼睛,“我也不信他的话,但是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清歌,无论是林家还是齐王,找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哪里还有脸找我?” “他们什么时候脸皮薄过?” 一句话让林清歌觉得刚才那个问题,确实是有点不该问了。 她几乎是将对他们的不喜写在了脸上,可他们都没有理会。 过几日再来找,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楚南枫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深以为然地点了头:“就算我不告诉你,府里的人也会告诉你。他们来,不可能逃过你的耳目。” 男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喜欢听你说,他们说的和你不一样,我只相信你。” 或许是哄人的话,却让她心情很好。 过了几秒之后,她轻声说道:“我觉得林书权不是我爹,再加上他害死了奶娘,我不想认她了。” 其实她明白,会对刘嬷嬷那种小人物动手的人,绝对不是林书权,甚至不是林夫人。很大可能,是没有脑子的林秋月! 可那又如何? 林秋月做的就是林家做的,自然可以算到林书权头上。 楚南枫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任何异议:“你现在是楚家的少夫人,是楚家的人。本来,就和林家没有关系。” 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几秒钟之后,她突然说道:“你想给刘嬷嬷报仇吗?” 她的头刚刚微微动了一下,就保持原状了。 如何不想? 但是楚南枫就算是第一武将,也只是和第一文臣的林书权平起平坐,总不能为了这件事让他反了,使得他一心护持的加过百姓陷入战乱。 且不说他肯不肯,她也是不愿的。 凭什么为了一己之私,陷千万人与战乱之中? 战争是会死人的,无数人会无家可归,失去亲人。 她不能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撕了别人的伞。 这个仇,或许她真的没有办法报了。 关键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留在楚南枫身边。 静默片刻,她又拿起一块点心,小心的一口一口吃掉之后说道:“他们这样做,是想威胁我,让我离开你。可我为什么要顺了他们的心?报仇,或许很难,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痛快。” 这样的说辞和心思,多少带上点阿Q的精神胜利法。 可现在的她,也只能这么想。 强权面前,很多事情就是无能为力。 第217章 林清歌:让你今晚留下来 楚南枫看着林清歌,轻声说道:“如果刘嬷嬷真的是林家人所害,我迟早会给你制造亲手报仇的机会。” 他心里明白,她肯留在他身边,内心承受的煎熬和自责。 说不想顺了他们的心,更多是她小小的私心。 身为她的男人,他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就是最大的错。 林清歌盯着她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眉眼之中都透着发自心底的愉悦。 他温声开口:“在府里觉得闷,就出去走走。” “不了,上午太费神了,下午我想在府里好好休息。” 楚南枫想了想:“最近云亭那边没有什么事情,我让他安排拍卖之类的,你去凑凑热闹?” 她不是喜静的性格,一直待在府里,怕是要憋出毛病。 “不要!本来原价就能买到的药材,非要找几个人抬价。我又不是人傻钱多,不干不干。我还想研究一下金疮药,你们在战场上,用得到。” 楚南枫的眼眸中也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那我就替边疆战士谢谢你的心意了。” …… 饭后,楚南枫留在青竹园小憩片刻,就离开了将军府。 只是他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就发现上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手上的动作甚至没有任何停动地上了马车。 坐好之后,先一步坐在马车上的男人挑起眉梢,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之前的提议,你想得怎么样了?” 男人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你们合伙演戏,也不是不可能。” “啧,你连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那她留在你身边这件事,还真的是多少有点草率了。毕竟蠢人,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楚南枫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时间还早,你再想想。明天我再来,再说答案。” 话声落下,他趁着马车转角的时候下了马车。 没有盯着马车看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情况。 坐在原位的楚南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眉眼深沉。 …… 天色擦黑,楚南枫回到将军府,陪着林清歌吃饭。 饭后林清歌没有急着赶人,而是主动要求给他检查伤口。 他坐在软榻上,露着精壮的上身。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见了,林清歌还是忍不住赞叹,果然是上战场领兵打仗的人,古铜色的皮肤肌理分明,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力量与美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腹部摸了一把,他呼吸一窒,眸色瞬间转深,喉结滚动:“清歌。” 低沉沙哑的声音令林清歌眼睛都亮了,怎么会这么纯情? 都说这个年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十几岁屋里就会被塞上通房丫头,教授房中之术。 看样子,传言这种东西,真的是大多时候只能是听听而已,何况是传了上百数千年,指不定都变形成什么样子了。 “放心放心,我是要尽医生的职责,不要这么紧张。”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轻拍他的臂膀,结实有力,被抱着是安全感满满。 果然老天是厚待她的,给她这么一个完美丈夫,就是什么时候合适,试试他…… 她的眼睛不自觉往下瞄了瞄,被他敏锐地察觉;“你看哪里?” “没有没有,检查伤口。” 林清歌笑眯眯地拿出剪刀,开始剪昨日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 随着纱布一层层打开,就能看到渗透出的血液,她的眉头皱起,面上调笑的神色被严肃认真的态度取代。 她半蹲下身子,伸手在他的伤口附近按了按:“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你这伤口本身就撕裂过,算是伤上加伤,恢复要慢一点。你这段时间绝对不能碰水,更不能做体力活。” 说话时,纤细的手指随着上药不时地划过他的腹部,包扎伤口时更是洒下丝丝缕缕的气息,微凉的指尖和温热的呼吸好似穿透了皮肤,贯穿了身体,带起一层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的身体陡然绷紧,眸心沉了沉,陡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 滚烫的皮肤令她眉头微蹙:“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间她抬起头,不期然对上他深沉如墨的眼神,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感觉这个男人的气场瞬间发生了改变。 楚南枫俊美的脸色如常,只是声音沙哑到了极致:“林大夫,对每个病患都这么贴心吗?” 滚烫的大手配上炙热的眼神,林清歌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了,脸更是红成了苹果,垂头不敢去看他,哪里还有刚才的放肆? “怎么不说话了,林大夫?”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一声一声地从耳畔蔓延到心里。 尤其是那一声声的‘林大夫’,好似一把火在她的心头烧了起来:“放开我……” “林大夫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手上一个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炙烤着她的肌肤。 被问得急了,她只能讷讷出声:“你不一样……” 楚南枫还没有做出反应,门口响起了洛青的声音:“将军,少夫人,林二姑娘来送帖子了。” 他的眉头皱起,眼神里显然有着不满。 林清歌却松了一口气,抬手推了他一把:“快松手,那可是个麻烦精。不见不行,再说她这个时间过来,定然是有什么特别的时间。” 天都黑了,一般人家早已闭户关门。更别说林秋月这样的大家闺秀,在这个时间点出门,本身就让人好奇。 “理她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 “……” 确实讨厌,但是来者是客,不理会也不合适吧? 楚南枫没有理会她的沉默,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条件:“今晚我要留在青竹园。” 林清歌再度沉默了,这男人哪里是将军?他根本就该去经商,有比他更锱铢必较的人吗? 她不松口,他也不急。 反正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也不方便让人进来。 最后她只能无奈说道:“让你今晚留下来。” 问题留下来也只是同盖一床棉被,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 不过她同意之后,他立即松了手,她站起身迅速包扎好伤口,又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我去开门,你穿好衣服。” 说完她将他走到外厅,门一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那张并不讨喜的脸。 第218章 她是他的刀鞘 林秋月反而一改平日臭着一张脸的习惯,甜甜开口:“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只是她看向林清歌,眼神闪了闪。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似乎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颊边两朵红晕,很容易让人猜测房间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长时间没有开门,似乎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她身上的衣服明明没有什么痕迹,可就是让林秋月感受到某种特有的气息。 林清歌冷眼看过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向你报告吗?” “姐姐说笑了,我只是关心你。” “免了。”林清歌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直接说。” “姐姐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更深露重的,天太冷了。” 林清歌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所以你有事赶紧说,不然一会天会更冷。” 林秋月不满了:“姐姐不让妹妹进门就赶出去,名声你是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林清歌斜倚着门框,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家做事完全是没脸没皮,现在跑我这里要脸了?怎么,你是终于认清,你家那点脸面是我给的了?” “……” 楚南枫套好外袍走到门口,就看到对峙的两人。 他伸手揉了揉林清歌的脑袋:“什么事?” 林秋月看着娇小女子身后的高大男人,内心好似滚了热油一般,很是煎熬。 年轻俊美的男人,又是大周战神,未来不可限量。 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他倾倒,而她是所有人眼中他唯一特别的存在,结果呢?她不过就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的拳头收紧,看着那曾经浑身散发着冷厉气息的男人,站在林清歌身边好似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他之前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那么林清歌就是他的刀鞘,让他变得柔软。 这样的两个人,简直是绝配。 就是这样的般配,让林秋月嫉妒到疯狂。 她得不到的,也决不允许别人得到! 无数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其实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短短一瞬。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轻声说:“姐姐,姐夫,我知道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事情,你们怨我怪我。可我今天过来,真的是为了姐姐好!姐夫,姐姐受过太多委屈,不愿和我说我们。我可从来不曾伤害过你,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楚南枫低头看了看那张娇媚又带着棱角的脸,淡声开口:“让她进来说吧。” 他这边松了口,她不好继续坚持,却还是对着他龇了龇牙。 明摆着一会送走林秋月,他们之间还得来场大战! 林清歌扯着楚南枫往回走,他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弧。 在外厅桌边坐下,洛青跟进来上了三杯茶,才缓缓推出去。 林清歌看着桌上氤氲着热气的茶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然这么晚了,林二姑娘回府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担当不起。” 楚南枫坐在那里没有出声,好似人根本不是他房间里的,他对她口中的事情也毫无兴趣。 林秋月微微垂眸,叹了一口气:“姐姐,你对我的成见真的太深了。我今天过来,真的是为你好。经过爹爹的努力,我们终于找到你娘的亲人了!” 林清歌微微眯起眼睛,原主生母苏暖暖的身份毋庸置疑,外祖家自然就是苏家。难不成林家是想通过这样的认亲,和苏家搭上关系? “刚刚晚膳的时候,爹爹说和苏九爷谈了点事情,意外得知了一下苏家的内幕,也得知了姨娘的真实身份。于是爹爹就和苏九爷约定,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 林秋月满脸喜悦:“有了苏家和林家做依靠,即使还有人对姐夫不满,也要掂量掂量才敢动手。到时候,又有谁敢要求你们分开?” 呵,最想让他们分开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吗? 林秋月看着毫无反应的林清歌,满脸受伤的情绪:“姐姐是因为讨厌我,所以连外祖家也不想要了吗?你难道不想见见你娘的亲人吗?” 林清歌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怎么说呢?你们一家人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了。你说,我现在怎么想合适呢?” 林秋月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她低着头说道:“之前都是我年轻不懂事……” “林夫人也是年轻人?” “其实……哎,我们也想和苏家搭上关系,可我已经婚配,家中也没有适婚的人与苏家结姻亲。现在因为你的存在,能促成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好吗?” 她满脸期待地看向林秋月:“你认下苏家,林苏两家的姻亲关系就坐实了。你和我们也能修复关系,外人也不敢再搞小动作,多好的一件事?” 林清歌沉默地喝着茶。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这样很不错。 但是她不傻,林家上下是怎么对她的?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有利可图。 何况苏暖暖的尸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苏云亭那只小狐狸再加上苏千风那只小狐狸,怎么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退一万步,苏千风老糊涂了,苏云亭无可奈何。 这样的事情,依着苏云亭和楚南枫的关系,不该由他来对他们说吗? 并且她总觉得林秋月的话是避重就轻,里面肯定有猫腻。 满脑子各种念头闪过时,自从坐下就没有开过口的楚南枫突然说话了,低沉的嗓音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哪一天?” 林清歌偏头看过去,眼神疑惑。 他是觉得刚才放林秋月进来,不足以支持他们俩打一架,所以要换一件有分量的事情? 还是说……他和苏云亭之间,真的有什么交流? 林秋月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着楚南枫说道:“三天后,家里特别做了准备。到时候苏老爷子会亲自到场,姐姐也过来吧。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我们去。” 楚南枫的声音很淡然,静得好似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林清歌情绪瞬间炸了锅。 第219章 林清歌沦陷了 林清歌端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指甲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红印,但她并没有说话。 林秋月惊喜地说道:“真的?” “嗯。” “太棒了!我还想着姐姐不会同意,这几天我必须天天过来……” 相较于她兴奋到眉飞色舞,林清歌的脸色就很是阴沉了。 楚南枫淡声开口:“那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秋月蹙起眉头,眼神幽怨:“不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单说我帮姐姐找回了家人,就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吧?” “你看不出清歌不想答应吗?到时候她不去,怎么办?” 林秋月看了看林清歌紧绷的脸,无声叹气:“你好好劝劝姐姐,我们都是一家人,不会害她的。” 楚南枫和林清歌都没有说话。 林秋月也觉得尴尬,当即打了招呼离开了。 随着门一开一合,房间里再度只剩下楚南枫和林清歌两个人。 他偏头看向她:“在生气?” 林清歌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他。 他凑过去,轻声说:“生气要说出来,憋在心里别人不知道,多委屈?” 是挺委屈的。 她眉梢一挑,等着他说道:“楚南枫,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讨厌她,让她进门就算了,还答应去林家?” 荒谬! 只是想想,她都有种把眼前男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可惜没有那样的武力值,也只能想想了。 楚南枫看着她那张风云变幻的脸,忍不住低笑出声:“信心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经过这件事,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林清歌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感受到他吹拂在面上的呼吸,整个人不受控的酥软下去,还怎么继续坚持? 她垂眸不看他,减少视觉冲击:“我们必须去吗?” “会有好戏。” 她不想去,可他这么说了,她总不能真的因为这种小事和他争执不休吧? 再说,他做事情向来有分寸,这么做定然有原因。 楚南枫看着她瘪嘴的包子脸,觉得她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可怜委屈还带着几分不满,忍不住低头吻上去。 她愣了一下,抬手想推开他,他却好似预先判断出了她的行为一般,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林清歌觉得她要因为呼吸不畅晕厥过去时,他才终于松开她:“清歌。” 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欲念,听得她身体不自觉轻颤,有一种不可言明的感觉从尾椎骨向上延伸,蔓延到整个背脊。 “你……” “别怕,没有你的允许,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话语带着隐忍克制,落在她眉眼间的亲吻却像极了撒旦的诱惑,让人沉沦,难以抗衡。 “别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 林清歌唇上带着水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他的手顺着下滑落在她脖颈上,细细摩挲。 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满满都是欲念。 林清歌觉得她彻底沦陷了。 她的心里有他,他作为她的夫君,有什么不可以呢? 好似下了决心,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送上红唇。 楚南枫的眸色一深,将她抱入怀中,唇舌的触感像极了鱼在水中嬉戏,这一刻林清歌也明白为什么要叫鱼水之欢。 他带着茧子的手指还在她纤细的颈子上,略微粗糙的感觉加上他的热烈,使得她不自觉呻吟出声。 楚南枫瞳孔里好是烧起了火苗,手顺着女人性感的曲线下滑,将她狠狠地压入怀中。 “爷,有紧急军务!” 十七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林清歌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坐在楚南枫怀中,不止如此,她身上的衣衫都变得凌乱,稍稍低头就能看到白皙皮肤上的红印。瞬间,脑子又炸了。 再联想到刚才自己的主动,只觉得在楚南枫面前是没有什么脸面了。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眼神里甚至带着怒色。 不是对她,而是因为外面搅扰了好事的人。 林清歌低着头不敢看他,一边起身一边说:“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大事,他不会这么急着喊你。” 孰轻孰重? 楚南枫捧着她的脸,再次狠狠地亲了一记,才松手。 等她回到内室之后,他才开门走了出去,一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十七兴奋的表情好似被泼了一盆冰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询问:“爷,怎么了?少夫人又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脸皮就得厚点,少夫人生气了,你自然是要哄啊……” “你们两个进去服侍少夫人,让她早点安歇。”楚南枫看向洛青洛红,她们两个立即会意去打水。 “军报。”楚南枫硬邦邦的语气,听得十七浑身不自在。 但是他不敢多话,老老实实递了过去,还想出声说点什么,楚南枫已经先一步走人了。 他看着楚南枫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十六,爷是因为少夫人迁怒我吗?我怎么觉得我好无辜?” “前院需要修缮,你这两天跟着管家。”前面的楚南枫突然停下脚步,冷声说道。 什么? 十七心中喊冤,他可是大周战神的贴身侍卫,怎么也算个小神吧?怎么就被打发去当泥瓦匠了? 他还想挣扎一下,被十六拉住了:“不想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就闭嘴。” 十七委屈,但是他不说。 …… 楚南枫处理完军务,林清歌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得安恬的模样,向来冷然的眼神中透出星星点点的暖意。 怕吵到她,他的动作几乎轻到没有声息。 只是他刚刚躺下,林清歌就滚到他怀中。 他抬手挥灭烛火,屋子被黑暗席卷,心头却是满满的。 有她在身边,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林清歌似乎感觉到了光影变化,整个脑袋埋在他胸膛,迷迷糊糊中脑海里闪过一个问题—— 他是因为原主帮了她,他又同情原主,所以布下一盘棋,使得她成了受益人。 若是旁人嫁给他,他的态度是否也是如此? 第220章 楚南枫:要不要试试我的手段? 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不甚清晰的念头,林清歌并没有深思,就在熟悉的气息中睡着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已经发生的就是现实,非得纠结不曾发生的可能性,无非是自找麻烦。 如果真正的发生了什么不想经历的现实,那她就改了她! …… 楚南枫要去上早朝,醒得很早。 睁眼就看到怀中娇小的女子,脸蛋白净细嫩,睫毛纤长细密,黑色的长发扑散在手臂上,很是惊艳。 这样的美丽,只为他一人绽放。 他看了许久,想到昨晚的事情,他突然觉得重新搬回青竹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低头吻上她的唇,深入而缠绵。 林清歌睡得正熟,被闹醒带着几分起床气:“你做什么!” “我要去上早朝了,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饭。”他浅啄着她的唇瓣,低语。 就这? 林清歌本就不满的情绪,瞬间达到了恼怒的级别:“你特意吵醒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楚南枫,你是讨厌鬼吗?真讨厌!你快走,以后不许睡在这里,太吵了!” 楚南枫的眼睛眯起,看着掉入圈套的女人继续说道:“你确定?” 略显低沉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凶巴巴的意味。 林清歌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迷糊:“当然!” 下一秒,他贴上她的唇,声音危险却弥漫着说不出的笑意:“真的不许吗?” 赤裸裸的威胁! “就不……”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再度被吻住。 跟刚刚略显玩闹的性质不同,这一次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占气息,强势地让她无力反抗。 双手都被他压在枕头上,被迫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一吻结束,他低头看着她,眸色微沉:“答案有变化吗?” 他这态度是明摆着,不改答案,就这么一直耗着! 以她的性格,确实是有大不了耗下去的冲动。 可认真想想,都说男性在早晨会有生理冲动,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想想还是算了,她现在完全没有了昨晚的胆子。 她瞪了他一眼,还不忘挣了挣自己的双手:“我要睡觉了,你快走!” “回答问题。” “怎么,你还玩强迫那一套?” 他笑着亲亲她的脸颊:“打仗的时候,难免抓到细作,他们从来不需要我拷问。要不要,你试试我的手段?” 林清歌感受到他因为笑而带动起胸腔的震动,心里漫上一层莫名的情绪。 最后,她用最凶的口气说着最怂的话:“你再这样对我,我就再也不让你踏进青竹园一步!” 知道她服软了,楚南枫也见好就收,松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睡吧,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他从她身上起来,还不忘给她掖了掖被子。 秋日天亮得晚,他站起身站在床边,瞬间有种消失在黑暗中的错觉,她不自觉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暗夜中的他有着别样的俊美,好似夜色的蛊惑,她却无法拒绝。 “别让她们打扰我,我还要睡。早膳我要吃奶黄包,你吩咐厨房做好。” 楚南枫微微颔首,眉眼中皆是宠溺:“好。”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感觉微冷的秋天,似乎都暖了不少。 …… 林清歌再度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她起身简单洗漱,吃着厨房送过来的奶黄包,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事—— 她为什么要同意他睡在青竹园? 他昨晚也该睡在熙园,是某些特殊的情况发生,让她大脑分泌了不够理智的情绪,才做出了不够清醒的决定。 结果……就这样了? 果然是大将军,不论做什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就是气得她有点牙根痒! 最郁闷的是,楚南枫是绝对的行动派。 在她还睡着时,将军府的下人已经去熙园收拾东西了。 等她起来之后,一样样属于楚南枫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搬了回来,好似他压根不曾离开过。 林清歌看着那熟悉的东西,忍不住张大嘴咬了一口手里的奶黄包,那模样活脱脱是将楚南枫当成奶黄包咬了! …… 晚宴定在三天之后,那天下起了细雨。 雨不大,气温却发生了断崖式的降落,屋子里开始烧炭火,驱散寒意。 楚南枫回府上接她时,她耍赖躺在软榻上不肯起身:“外面太冷了,要不别去了。” 本心她就不愿去林家,现在气温骤降,一想到要离开干燥温暖的屋里,进入潮湿阴冷的院子,她就更不想去了。 他也不恼,走到软榻边:“我抱你去?” “……” 这男人还真的是一点弯都不带转,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想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清歌撇撇嘴:“就不能不去吗?这么冷的天,走一圈,人都冻僵了。” 平日里是她是雷厉风行的独当一面,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对着自己男人撒娇的小女人,带着娇娇的感觉,令人怜爱。 他吩咐洛青去准备汤婆子,然后又看向她:“我抱着你去,不会冻到你的。” 汤婆子都准备出来了? 就是非娶不可? 她认输似地叹了一口气:“真恶毒是怕了,明明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去不可。你要真的想见苏老爷子,直接到无忧阁不是更好?” 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她老老实实下地披上斗篷跟着他出门,在门口时手里还多了一个汤婆子。 晚宴并不是林家,而是位于郊区的庄子,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 马车停在门口,十六立即撑起油纸伞:“爷,可以下来了。” 楚南枫应了一声,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要扶着他下车的林清歌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挣扎着自己下来,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晚一步过来的马车,周承漳从上面下来了。 想到之前他的各种小动作,她安安心心地靠在楚南枫怀里,抱着自己的汤婆子。 周承漳看到被高大男人抱在怀里的娇俏女人,眉眼之间透过一丝不满,但是最后都化成一声:“清歌表妹。” 第221章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雨声淅沥,寒意阵阵,空气里本身就带着几分紧绷。 楚南枫转头看过去,对着周承漳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殿下。” 别说这样的行为算不上行礼,单说他抱着林清歌,就有点逾矩了。 可他身为大周战神,手中的军权让他有托大的资格,起码周承漳并不敢在他面前说什么。 周承漳的眼神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恼怒,他平日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唯有面对楚南枫,总好像矮了半头。 偏偏此时还不能硬碰硬,他只能客气地说了一句:“大将军和少夫人果然是恩爱情深。” 呵,这时候知道他们恩爱了?不逼着她和他和离了? 林清歌很官方地挤出一个笑容,不想做过多的反应。 只是她的内心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林秋月不是今晚是‘家宴’吗?喊周承漳算什么? 想想今天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反正有楚南枫在,总是出不了什么事情。 周承漳的小厮为他打着伞,先他们一步进入林家,方才含笑的脸变得无比的阴沉。 林清歌的命数,楚南枫大概率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们是有了真感情? 不过今晚过去之后,他们的感情就算再深,也会变得支离破碎。 到时候他再用点小手段,那女人终究是他的掌中玩物。 这场宴会是他和林书权联手设计的,不过他们两个人看似战线统一,也是各有所想。 起码他就没有想到林书权为了逼迫林清歌和楚南枫分开,竟然会暗中动手杀了刘嬷嬷,连他都不曾知会……想来今天的事情,会让林清歌对楚南枫和林家全部感到失望,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至于方才林清歌看楚南枫的眼神……爱算什么? 等她明白他才是君临天下唯一的王者,自然明白在谁身边才是明智的选择。 就是有一点他不明白,林清歌明明知道刘嬷嬷的死,是因为楚南枫而起,为什么还能心无旁骛地在一起? 不是说刘嬷嬷是她生命里仅剩的亲人吗? 果然啊,所谓的亲情不过是用来蒙蔽世人的存在,终究最后用作衡量的也只是荣华富贵而已。 区区一个奶娘,和将军夫人的位置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既然如此,她注定也会成为他的女人,只可惜被楚南枫尝了鲜。等时机成熟,他一定要让楚南枫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林清歌,命数可以辅佐他登上高位,还可以成为玩物,毕竟那张脸绝对算得上是个尤物。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而嗜血,同时嘴角挑起显现出夸张的笑容,阴森到极致。 还没进入大厅,就看到林秋月在门口翘首而盼的身影,她满脸娇羞的神色:“殿下,您来了。天冷,您快进来暖暖身子。” 周承漳伸手接过小厮递上的热毛巾,随意点点头,显然不想搭理林秋月。 好在楚南枫抱着林清歌随后也走了过来,给了林秋月下台阶的机会。 “姐姐姐夫好恩爱啊,这么几步路,姐夫都要抱着姐姐进来。” 他们三个人面上的神色很是冷淡,楚南枫和周承漳难得的保持一致,压根没有理会林秋月。 林清歌被楚南枫放到地上,扯唇给了林秋月一个淡笑:“我能嫁到这么好的夫婿,还全得亏妹妹呢。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庶女呢?” 娇软的一句话,却字字都是针尖,刺得林秋月面色都白了白,偏偏又不能反驳。 她招呼着三人往里走,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来了一句:“姐姐真的是好运,姐夫这么在意你,殿下也对你好。真不知道姐姐这么做到的,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投来的冷厉视线吓得闭了嘴,眼神里满是惊恐的神色。 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复又一副可怜相地说道:“姐夫,我说错话了。你别这样看着我,外面的议论也不是我传播出去的。” 林清歌眯了眯眼睛,刚刚进门就给上眼药。 难不成林秋月以为自己那个智商,说几句话,就能让楚南枫对她生出反感?真的是妄想。 她看了眼面色也算不得好看的周承漳,撩了撩红唇:“你之前怎么没有说,殿下今晚也会来?” 专门为她准备的晚宴,周承漳来了算哪门子事? 他是林夫人娘家的人,和林清歌可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林秋月瞪大眼睛,故作无知地说道:“姐姐是觉得表哥来不合适吗?平日里表哥最是疼爱你,方方面面都为你着想。认亲这么大的事情,表哥怎么能不在?” 她说了一番周承漳很是重要之后,又问道:“姐姐,你是觉得表哥不该来吗?” 林清歌看得出,楚南枫对这个皇子是真的不放在眼里。 可她直接回答‘不该’,明面上撕破脸多少不合适,何况她也能感受到周承漳看过来的视线。 于是她凑到林秋月身边,压低声音说:“你们两个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我自然是乐见其成。” 仅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纵然林秋月面色瞬间阴沉似铁,林清歌也没有理会,与楚南枫一起走了进去。 林书权和林夫人已经在大厅之内等候了,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可他们的眼神却半点没有长辈的慈爱,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判断。 尤其是林书权,那双眼睛透着商人特有的算计光芒:“殿下,大将军,你们今日肯过来,真的是蓬荜生辉。” 林清歌眯了眯眼睛,他还真的是没有搞清楚,今天的主要人物究竟是谁。 周承漳客套了几句之后说道:“林相,苏老爷子还没有来吗?” 林书权招呼着他们坐下,又示意下人上茶之后才说道:“刚刚有人过来传消息,天阴下雨,苏老先生的旧伤复发了。需要喝了汤药再过来,会耽误一些时间。另外也要看他服用汤药之后身体情况,也可能明天白天才能过来。” 第222章 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苏千风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却还算硬朗。 她上次给他治疗刀伤,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像个托词? 眼角的视线扫向楚南枫,他正端起茶盏,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异常。 果然,她的想法没有问题,那就是个托词。 再说楚南枫和苏云亭是什么关系?苏家那边的安排,楚南枫绝对是知道的。 当下她端起茶盏,用盖碗轻轻地拨过茶叶,浅浅地喝了一口,暖暖身子。 林书权和周承漳、楚南枫的聊天算不得热络,但都是朝堂上的人物,聊的也无非是那些既不敏感,大家又说得上话的事情。不知情的人看过去,还觉得他们其乐融融。 “清歌,”林书权突然看向林清歌,面上有着他不习惯的慈父笑容,“你许久没有回来了,和你娘还有秋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菜样,换掉。” 林清歌本来低头喝茶,闻言抬头看过去,眉眼之间闪过些许讥诮。 才进门几分钟,就迫不及待搞事情了? 转念一想,他们今天过来本就是看大戏的,倒不如顺水推舟。 当下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林夫人,二姑娘,那我们走吧?” ‘二姑娘’中的‘二’字,她咬字极重,让向来认为自己是家中大小姐的林秋月很是不满,却又不能发泄。 还是林夫人笑着站起身:“你爹就是疼你,走吧。让他们男人们说说话,咱娘仨去后厨看看清楚。” 林清歌低头看了眼楚南枫,他恰好也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什么都没有说。 …… 林清歌跟着林夫人、林秋月走出大厅,进入内院。 绕过蜿蜒曲折的小路,越走越是僻静,完全不是去厨房的方向。 林清歌停下脚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就算你们真的有本事让我今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让楚南枫不抓狂吧?” 林夫人转头看向她:“在你眼里,我们做什么都是算计你吗?” “如果你们是真心想为我好,不如直接告诉我,为何那具棺材是空的。” 原主生母的所谓埋骨地,是一具空棺,是林清歌心头最大的疑惑。 查不清,终究是心病。 “在你眼中,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林夫人答非所问。 林清歌挑了挑眉梢:“父亲?呵,我觉得这问题可能林秋月那会有更标准的答案。” 她的态度很明确,林书权对她而言不过就是有个父亲的称谓而已。至于林秋月,受过林书权的宠爱,也得到过林书权的冷待,更能回答这个问题。 林夫人沉默了几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他眼中是家国天下,所谓儿女妻子算得了什么?” 家国天下?林清歌更觉得林书权为的是权势地位。 只不过他人在朝堂,谋求略大而已。 她象征性地扯了扯唇:“林夫人不是想在这里和我谈论你的夫君吧?一来我没有兴趣,二来这么冷的天,我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清歌,”林夫人对上她的眼睛,多了几分认真,“我从来没有真的想得到你的原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无怨无悔。” “怎么,还要我表扬你吗?” 林清歌反唇相讥,内心却是羡慕的。 她的前世就是个孤女,不曾感受到家的温暖,更别说母亲的关怀。 原主记忆中母亲的形象也很是单薄,倒是林夫人对林秋月的爱很是炽烈。 无论林夫人如何歹毒,做事如何不留情面,对自己女儿的爱还真的是毫无保留,甚至让林清歌内心有点羡慕。 但是她也不可能对林夫人大加赞扬,受到伤害的人是她,还让她夸林夫人,她脑子又没坑! 林夫人咬了咬后槽牙:“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远没有你表面看到的。对付你,对我们并没有实质的意义。我想做的就是让秋月的未来平平顺顺,任何影响到这件事的都不可能是我做的。” “哦。”林清歌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没有多做停留。 有些人立场不同,就使得彼此的交流也变得没有意义。 她重新回到大厅,林书权已经带着周承漳去了花厅。 楚南枫表示要等林清歌,林书权劝了几句也没有强求,就留了下人陪着他在大厅等着。 楚南枫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墨色的眼眸更是泄露不出一丝情绪。 直到门口的动静,他抬眼看过去就看到林清歌走了进来,他起身走了过去。 “楚南枫。”她抬眼看着近前的男人,“你对你娘有记忆吗?” “她在我六岁时过世了。”楚南枫牵起她的手,“去吃饭吧。” “那我们还真的是像,基本上都不知道被娘亲疼爱的感觉。” “我们的孩子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是吗?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当年楚南枫的父母也没有想到,他幼年失怙,最后变成这样一个冷冰冰的性子吧? 他们并肩往外走,林清歌忍不住低声说:“苏老爷子到底会不会来?” 真想来有太多的办法,就像不想来,也有无数理由一样。 楚南枫语调淡然:“他不会过来。” “那我们来做什么?” “苏家现任家主是苏奇正,有什么事情都是家主出面,苏老爷子没有必要过来。这件事会有人过来,别担心。” 苏奇正过来,那画面还真的是有点精彩。 要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怎么对盘。 林清歌抿了抿唇,楚南枫继续说道:“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 晚餐之后,下人手脚麻利地撤了餐盘,上了点心水果和清茶。 本就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外面的天色黑得极早。 林清歌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朝堂的事情懒得去问,满脑子都是想着什么时候能走。 终于林书权说到了她感兴趣的事情:“今天原本是想几位一同见见苏老爷子,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天黑了,回京的路不好走,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反正明早苏老爷子就到了,你们也不需要来回跑。” 周承漳喝了一口茶:“怕是叨扰林相了吧?” 第223章 怕是她哭都哭不出来! “殿下言重了,这庄子平日里我们也会过来住,所以平日的用品准备得还算是齐全。只是东西比不上王府,多少要委屈委屈殿下。”林书权笑着回应。 周承漳看了眼窗外的沉沉夜色,喝了口热茶笑着说道:“林相诚意相邀,小王就却之不恭了。” 林书权随之看向楚南枫和林清歌:“清歌,殿下都留下来了,你和大将军也留下来吧。你要是非趁着夜色回去,我今夜怕是没得睡了。再说,明日你们再过来,多少有点费事了。” 没得睡? 是想说他担心她,还是气她不孝? 问题是他们之间,有这样的感情吗? 她撩了撩唇角,就想讥讽开口,不想林夫人也加入了劝说大营:“清歌,这外面天黑路滑,你要是非得回去,我和你爹得多担心?再说,路上,你们不是也不安全?” 真的是打的一副亲情好牌,可惜啊,本来就没有的东西,现在硬凑也凑不出。 让人意外的是,楚南枫突然说话了:“你不是怕冷吗?今天就不回了,省得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门。” 这个时代男人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的话看似商量,但是在旁人眼中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林清歌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在外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只是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好看了。 林书权招呼着林夫人和林秋月:“你们安排一下客房,然后带殿下、大将军去看看。哪里不合适,赶紧换掉。” 呵,这时候就不提她了? 林清歌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这个便宜爹真的是便宜到家了! 林家安排的两个客房在紧挨着的两个院子里,周承漳的在靠东的院子,楚南枫和林清歌被安排到靠西的院子。 林夫人安排下人打开房门,笑着说道:“这间房空间不小,东西置备得也算是齐全。你们看看缺点什么,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林清歌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说林家是我的家,我怎么来了只能住客房?林夫人,你们的安排还真的是费心思。” 不给林夫人回应的机会,她抬脚走了进去。 林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也想跟进去,却被站在门口的楚南枫挡住了:“有缺少的东西,我会安排人去取。” 随着房门被关上,十六、十七、洛青和洛红四个人站在那里,林夫人也只能转身离开。 只是她转身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阴沉。 她不相信,等到明天,他们夫妻还能如此同心! 到时候,怕是林清歌哭都哭不出来! …… 房间里,楚南枫看着站在床边的林清歌。 他走过去伸手关了窗户,却依然能听到细雨落在窗棂上的声音:“不高兴了?” 林清歌懒得理会他,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就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她转身就想从他身侧走过,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有事情要说出来。” 本来林清歌觉得只是有点不满,现在被他这句话气得脑子差点直接炸了,抬眼瞪着他说道:“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的?你心里藏着的那些事情,告诉我了吗?” 那一脸不满气鼓鼓的模样,看着很是可爱。 楚南枫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都会说。” “好,那你说,为什么我们不回去!” “下雨了。” “……” 她深呼吸几次,才说道:“你出门的时候不下雨吗?” 他轻笑一声:“人生总要什么都经历过,雨夜出行,也要感受一下。” 林清歌直接被气笑了:“楚南枫,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怎么热爱生活?那这个点回府,你怎么不感受一下?” “感受过了。” “什么时候?” “雨夜行军,没少感受过。” 和他比吃过的苦,她真的是没比的了。 方才的愤怒,也在想到他行军打仗时经历过的种种危险,消散殆尽。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询问:“你明明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包藏祸心,干嘛还要来?总觉得你是自己走进他们的圈套,感觉蠢死了!” “我不走进来,他们怎么放心做之后的事情?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这可是他们的地盘!”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地盘?” “哎,一个皇子,一个丞相,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他们现在联合起来,我还真的是有点担心。”她的眉头皱起,眼神的担忧掩藏不住。 楚南枫伸手扣住她的下颌,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细雨缠绵,烛火相映,互通心意的男女四目相对,很难不生出某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他们谁先主动的,眼看着他们的头距离彼此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贴在一起了,门口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 林清歌的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不满:“估计是林秋月!齐王讨厌她,自然不会理她。她受了气,总是要来找我的麻烦。我也是奇了怪了,她哪一次都讨不到便宜,怎么还是要过来?” “这么讨厌她?” “不然呢?我还要喜欢她?”她推了推他,“松开,我去看看情况,就没有办法让她一次性在眼前消失吗?” 楚南枫看着她满脸的不快,忍不住轻笑出声:“既然这么不喜欢她,还是我去吧。” “怎么,你喜欢她?” 他挑了挑眉:“既然你不喜欢她,我去不是更合适吗?”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我觉得讨厌的人,还是要自己亲手收拾掉,才能有快感。”林清歌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不懂,我的大将军。” 扔下这句话,她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没有说实话,不是自己收拾林秋月更有感觉,而是她更不想让楚南枫和林秋月接触。 即使明知他看不上她,还是不愿意! 林清歌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林秋月。 第224章 你不走,他们不方便下手 周承漳低眸看向林清歌,对视的眼神里带着期待憧憬,更多的是一种绝对占有。 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嘴角的笑容压根止不住。 林清歌的眸底闪过一缕不易被察觉的厌弃:“殿下怎么过来了?” 周承漳人不怎么样,但是受到的教育是一等一的,外在仪态自在风流:“现在时间尚早,恰好庄子里有个戏班子,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很少,大部分人天一黑就睡了,但是贵族自有自己的热闹。 听戏……林清歌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没有这样的天分。 只是不去,她难不成和楚南枫大眼瞪小眼吗? “这样的事情,随便安排个人来就好,怎么好让殿下亲自过来。” “表妹言重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再说,我不过来就是林秋月,你真的想看到她?” 这样说自己的未婚妻,周承漳真的是厌恶林秋月到了极致。 可以想象,他们大婚之后,林秋月的生活是如何悲惨。 林秋月是个蠢的,料想不到,难不成林夫人也想不清楚? 脑袋里闪过一个个疑惑的念头,林清歌面上却没有闪过异色:“殿下先过去吧,我们马上过去。” 她转身回屋,就看到站在内室的楚南枫,明了的眼神。 两个人一个对视,就自然走了出去。 他们出去看到周承漳没有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林家特意搭建的戏台。 即使林清歌对这方面不了解,但是随意扫眼过去,也看得出对方绝对不是什么草台班子,一招一式都很有功夫。至于室内的小戏台,就更是特意为林家庄子搭建的。 只能说,有钱人的生活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穷人能想象的。 戏曲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老少咸宜的存在。 周承漳、楚南枫、林清歌和林秋月四个人是同一辈,林书权和林夫人自然是年纪大了点,但是听曲儿这种事情,也没有落下。 事实上,几个人里只有林清歌对此兴趣缺缺。 她懂眼前的是国粹,是上上品,但这方面她就是吃不了细糠的山猪,完全是闲着无聊来凑数的。 于是整个过程中,身边的人时不时叫声好,还要打赏一下。 唯有林清歌听得两眼朦胧,不是她竭力控制,怕是就直接睡过去了。 支撑着她熬夜的信念只有一个—— 这么晚了,真正的好戏应该开锣了吧? 可惜她强忍着打了九十九个呵欠,也没有等到她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倒是楚南枫开口了:“清歌,困了?” 她眨眨眼,有点不明所以,还是点了头。 “王爷,殿下,入夜了,拙荆体弱,下官还是先带着她回去了,就不搅扰几位的雅兴了。”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林夫人轻拍大腿:“哎呀,是我听戏入迷了,没有察觉到都这个时间了。吃了宵夜再回去睡吧。” 说着她站起身,又笑着继续说道:“清歌,秋月,你们都是我林家的女儿,今日你们的夫婿又都在这里。你们就陪着我去厨房吧,也好安排适合你们夫君口味的吃食。” 林秋月红着一张脸自然没有拒绝。 林清歌也答应了,只是她心里是另外的想法。 依着林家的身份和地位,林夫人可以忘了夜枭的安排,下人也能忘了? 只能说有什么事情,要在暗中发生了吧。 她期待地看了眼楚南枫,他年轻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只是淡声说道:“夜深了,小心路滑。” 这……算是特别警告吗? 林清歌忍不住开始脑补各种去厨房路上会发生的事情,结果一路上连只蚂蚁都没有遇到! 到了厨房,夜宵早已准备好了,林清歌随意安排洛青盛了两碗馄饨。 “林夫人,这就够我们吃了,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弄。” “哎,你等等我们一起回去吧。” 林清歌没有回答,转身往外走。 随着洛青跟了出去,林秋月立即上前:“娘,你喊她做什么?这样她落了单,才方便下手啊。等过了今夜,我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林夫人显然没有她的自信,轻轻摇头:“她身边那个丫鬟不简单,还有楚南枫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得手。还有,即使真的得手,殿下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 “放心吧,娘。爹不是说了?这件事,他会安排妥帖的。” 纵然林秋月说得信誓旦旦,林夫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依然不曾散去。 …… 走廊上,林清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时四周看着。 洛青走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说道:“少夫人,你是觉得暗中有诈?” “没问题,他们怎么会让我们过来?就是不知道,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花丛中就响起一阵扑簌簌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谁!”洛青轻喝一声,立即挡在林清歌身前。 可随着那阵动静之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声息。 “洛青,你去查看一下。” 林清歌的声音响起时,她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完全不明白向来思维缜密的林清歌怎么会犯这样大的错误。 一旦她离开,有人趁机对林清歌做不合时宜的事情怎么办? 不想林清歌对着她眨眨眼,无声开口:“你不走,他们不方便下手。” 洛青瞬间心领神会,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少夫人稍等,属下去看看情况。” 随着她离开,四周只剩下林清歌一个人。 冷冷清清的雨声,配上略有些幽深黑暗的院子,她的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毛,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抓包也不需要非得走进陷阱吧? 安静的环境里,她的思维瞬间变得很是发散,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不断闪过。 就在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之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太轻,而淅淅沥沥的雨声给了人错觉,等林清歌察觉时,感觉那脚步声已经近到就在背后了! 第225章 楚南枫: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要你? 她相信洛青会在暗中盯梢,也相信楚南枫,就没有任何防备,任由口鼻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捂住,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侵入而失去意识。 只是林清歌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和她最初的设想并不一致。 …… 戏楼里,台上一曲曲家国悲欢,痴男怨女,林书权和周承漳不时品评,楚南枫静静地喝着茶。 不知不觉间,身体随着一口口热茶下肚温度变得逐渐升高,额头甚至见了汗。 不仅如此,他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一些旖旎的画面。 俊美的脸微微蹙起眉头,喉结上下滚动,薄唇间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南枫,你怎么了?” 林书权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楚南枫没有回答问题,沉声开口:“清歌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外面夜雨深深,路上有些耽搁也是正常。都是老夫对她们的管束太过宽宥,大概是又躲在哪里取暖了。你若是不舒服,我安排人先送你回房,再去差人找他们。” “十六!”随着楚南枫一声招呼,门口的十六和十七立即走了进来。 “王爷,殿下,下官先告退了。”他站起身微微颔首之后,走了出去。 背后林书权和周承漳对视的眼神,他没有看到,也并不在意。 “爷,你的脸色不太正常。”十七面露担心,压低声音说道。 “清歌呢?” “少夫人身边有洛青跟着,不会有事。” 楚南枫眼神微闪,声音里透着不可以遏制的戾气:“苏云亭给林家的药里面有真的!” 十六和十七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今天是宴无好宴,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再说所有的事情都在楚南枫的预料之中,就连林家要买的下三滥的药,都是苏云亭下一步安排好的人,事情应该是万无一失。 只是…… 谁能想到唯一的‘失’就落在苏云亭那个凡事都要来点新奇的性子。 十六沉声开口:“爷,九爷明白兹事体大,不会给林家的药都是真的。” 是吗? 楚南枫最开始很确定苏云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别出心裁,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在他的预料,之后的安排自然也得有点小差别。 “你们一个去找清歌,一个按计划行事。” “是,爷。” 十六和十七将楚南枫送回去之后,就利落地离开了。 楚南枫一个人靠着门板,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却透着狠厉。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找周承瀚更加的稳妥,苏云亭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等明天天亮了,他定然要去弄死他! 只是现在身体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他觉得很难继续把持。 他刚刚走到内室,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林秋月。 她身上只有小衣,外面套了一层薄纱,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美艳。 “姐夫……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就这么分开你不觉得可惜吗?” 高大的男人眯起眼睛,阴冷的眼神里,透出极致的嘲讽:“你先是在夏园与人私通,后来又在安家庄子做出下作之事,现在……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要你?” …… 林秋月的房间里。 安衡推门走进去,语气带着几分烦躁开口:“秋月,你已经如愿成为齐王的未婚妻,还要折腾……”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他眉头微皱,走过去就清楚昏倒在地上的人,头发微微有些散乱,精致的脸上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可谁会在地上睡觉,还是在外室? 安衡不傻,自小出身富贵之家,见过无数的尔虞我诈。 他自然明白,林清歌是被人弄昏了送过来,谁干的不需要多做考虑。 对方为了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发现,特意将她放在了外室的地上。 这一刻,安衡突然就明白林秋月那天的那句话了—— “大表哥,姐姐的容貌发生变化之后,你对她的态度也变了。这段时间,你总是想起她吧?或许还有机会,改变。” 这就是那个改变的机会? 他静默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内室的床上。 近距离去看,能更为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殷红的唇发出均匀的呼吸,美得恍若天上仙女。 安衡自诩是个正人君子,看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手还是不自觉伸了过去。 触手就是细腻的肌肤,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样柔软。 只是林家绝对不会是为了成全他,更像是为了摆脱周承漳! 他的眼睛倏地眯起,任谁都看得出,林秋月即使跟了周承漳也不会有好日子。周承漳本性阴狠,对于要踩着自己上位的人怎么会放过? 所以从那时候起,周承漳和林家的联合就出现了裂缝。 楚南枫就不一样了,他纵然不喜林秋月,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反而会给她应有的待遇。 苏千风过来看到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允许自家外孙女受委屈,又不能让外孙女名声受损,就得逼迫楚南枫拨乱反正,将林秋月带入楚家! 到时候,楚南枫不肯,那就是他和苏家的事情了。 至于将林清歌送过来……是希望他们有夫妻之实之后,直接在一起。 这么一来,安家和林家依然捆绑在一起,连带着苏家和林家也依然没有扯破脸皮。 周承漳纵然有别的小心思,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愧是林书权,设计得步步精妙,安衡甚至想顺着这个设计走下去。 如果他真的睡了她,她还会重新崇拜地看着他吗? 若是如此,哪怕会受到楚南枫无休无止的报复,他也无所谓。 但是她会吗?她不会,她看向他的眼神是真的无感,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南枫和林秋月也发生了什么呢? 她会彻底毁了林家,毁了安家,还有周承漳……而他除了这一夜,得到的就是无尽的恨意。 安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头落在那精致的红唇上。 第226章 林清歌:他出事了 曾经爱慕他的女人,最后只落得一个路人的境地,安衡还是觉得不甘心。 一个吻,就当是对他没有动她的慰藉吧。 这一刻他明白,他真的算不得什么君子。 …… 冷。 林清歌觉得自己冷得厉害,她忍不住蜷起身子。 身体微微一动,她就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猛地睁开眼睛的同时大喊一声:“楚南枫!” 安衡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喊出那三个字时,无声叹了一口气,向来温和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阴沉之色。 “醒了?” 不在预料的声音令林清歌皱起眉头,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很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太冷了,全身都在打着冷颤。 其实只是头上湿乎乎的,但是脸上和发丝上的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衣服。 再加上她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 安衡对她伸出手:“你昏迷了,我只能用泼冷水的方法叫醒你。” 原主对他情深义重,将他视作整个世界唯一的光,他却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断绝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现在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她忍受着骨头缝里都散发寒意的僵硬感,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在乎男女大防,她直接爬到床上,用棉被将自己裹起来,然后随手拿起枕巾擦湿掉的头发。 他眉头皱起:“你弄湿棉被,一会会更冷。” “你有办法,让我的头发马上干了?” 他将炭火移到床边,没有多话。 “楚南枫呢?” “我不知道。”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秋月喊我来说些事情,结果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再想出去。就发现,门已经锁了。” 他说话时,视线落在她脸上:“今晚,你和楚南枫一起来的吧?我想,他和林秋月应该也被关在一起了。等苏老爷子来了,正好逼迫楚南枫对林秋月负责。” 关一起? 林清歌眯眯眼睛,依着楚南枫的性格,想逼迫他做那样的事情,只能下药。 那为什么她和安衡没有被下药? 她脸上没有安衡预想的急迫和不安,反而冷笑出声:“他们既然知道我和苏家的关系,为什么觉得苏家会站在他们那边,成全他们那些肮脏的想法?” 林清歌太冷静了,冷静得让安衡意外。 他忍不住询问:“你就那么信任他?不担心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她看了看窗外:“现在距离我昏迷已经很久了吧?该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焦急有用吗?” 很是平静的语调,似乎她的心情不急不躁。 事实上她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出去,抓到楚南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能在人前露怯,何况是安衡? 安衡看着她,眼神变得古怪。 她也不理会,而是观察四周的窗户:“窗户总能打开吧?” “你走窗户?有辱斯文。” “你脑子能不能正常点?现在别人都把你关起来了,你连个窗户都不肯走?”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林清歌真的很想狠狠教育一番安衡。 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到底是怎么得到原主芳心的? 非常时刻,别说窗户,就算是狗洞都得照转不误。这种死板教条的人,迟早会吃大亏。 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折腾半天,他都出不去了。 深吸一口气,她又问道:“没有人来敲门询问过情况吗?” “没有。” 洛青不会真的去追那个人,怎么会不见? 还有洛红、十六、十七也都没有来找她? 不可能。 很可能他们压根没有想到,她会被送到林秋月的房间,这一点估计他们几个也没有想到。 另外楚南枫来之前信誓旦旦,应该是已经了解到林家的暗中筹划,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觉得自己满头黑线,似乎感觉也不那么冷了,更多的是搞笑。 “外面还下雨吗?” “小雨。” 林清歌应了一声站起身,头发还在不时地滴水,但是好了很多。 可那一阵阵冷意还在往骨头缝里钻,她是真的很想抱起棉被往外走,可惜太不方便了。 走到床边,她一推开就发现外面是一丛花从,下了这么久的雨,下面都是烂泥,可以想象翻出去会是多么的狼狈。 深呼吸几次,她翻身就要爬上去,却被安衡喊住了:“你不是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既然如此,你急什么?” 由于太冷了,再加上窗户被打开,冷飕飕的风吹得她更是打起了喷嚏,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狼狈,言语冷静:“他出事了。” “什么?” “他没事,早就将整座庄子都掀了。” 安衡看着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其实他也明白,依着外界传言楚南枫对她的种种好,真的没什么事情,自然就来找她了。 林清歌没有理会他,再度要翻过去。 安衡向来君子谦和的面色彻底变了,他上前一步将她扯了下来:“你是疯了吗?就算你出得去如何,自己满身狼狈地去找他们要人吗?现在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随便喊两个人,就能控制你所有的行动!” 翻出去不会受伤,更不会死,她却会被林家彻底控制。 “所以,就要一直待在这里?”林清歌笑了,眉眼间的嘲讽意味却拉满,“安衡,你这辈子有没有遇到过明知无可奈何,却非做不可的事情?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怕是没有。我不是你,我要做的事情,是保证自己将来绝对不会后悔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好似砸在他心上。 他似乎真的从来没有遇到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事实上他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直接放弃了,比如……林清歌? 如果在她发生变化,他能放下身段去找她,是不是就不是这样? 在他脑海里闪过各种不可能重演的念头时,她已经翻出了窗户,疾步走在风雨之中。 林清歌的心里藏着巨大的恐惧,如果楚南枫和林秋月发生了什么……她该怎么办? 第227章 林清歌: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林清歌心知楚南枫不是沉迷女色之人,可他被下了药,怎么去抵抗? 他们之间名为夫妻,却无夫妻事实,一旦他和林秋月真的发生了什么,以他的性格定然是要负责的吧? 脑子里掠过这个念头,她原本冷静的头脑一阵阵的眩晕。 她一直都知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食色性也,何况是被下了药之后的本能冲动,再加上林秋月定然是有意诱惑,发生什么几乎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事情。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不确定能去哪里找到他,只能先去林家安排给她和楚南枫的房间。 她冲到院子里,就看到里面烛火摇曳,上前大力拍门:“楚南枫!” “楚南枫,你给我开门!” “楚南枫开门啊!” 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门里却毫无反应。 难不成门里压根没有人? 林清歌顿了一下,额头抵在门上,认真思索可以去哪里找人,起码先找到十六他们也是好的。 就在她静下来之后,门内隐隐传出了属于女人的声音。 林清歌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那是属于女人情动中的声音,纵然没有实践经验,理论技能她都点满了,很容易分辨。 她全身不自觉地开始哆嗦,一颗心更是好似坠入了深谷。 “姐夫……你轻点……” “南枫……不要……”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使得林清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但是不过转瞬之间,她就再度开始疯狂地敲门:“楚南枫!你滚出来!开门!” 喊到最后,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明明只是隔了一道门板,她却觉得那是王母娘娘划下的天堑,将她和楚南枫彻底分开,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心已经绝望,身体却还是麻木而本能地拍打着门板,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大姑娘,老爷和夫人有请。” 不知何时,管家带了两个嬷嬷过来,嘴上说得客气,手上却完全是要强行带走她的架势。 林清歌努力抵抗:“你们松手!” 两个嬷嬷是庄子上的嬷嬷,见多了林清歌被欺负,也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的变化,当下立即架着她往大厅走。 此时的林清歌由于情绪激动而失去了力气,甚至思维都是僵化的,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很快,她就被拖到了大厅。 林书权和林夫人坐在主位上,脸上是同款的慈爱笑容,眉眼之中却无一丝暖意。 “清歌,”林夫人抬手示意嬷嬷松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头发都湿透了,我安排人给你烧水沐浴更衣,不然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假惺惺的言语让林清歌抬眼看过去,她脸上只有干涸的泪痕,微红的眼睛冷到极致。 微微勾起的红唇,更是无法忽略的嘲弄。 她这样的反应令林夫人错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林清歌倒是嗤笑出声:“你们还真的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林夫人的眉头皱起,眼神里流露出不满:“清歌,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说话?我们邀请你过来,好心好意帮你们,结果楚南枫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瑶!” 林清歌被冻得有些寡白的唇,吐出一个个比寒冰还要冰冷的字:“你们到底为什么邀请我们过来,心里又想做什么,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头发凌乱还湿透了,虽然不至于淌水,却黏湿湿的粘在一起,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什么气势,狼狈到了极点。 偏偏她一双眼睛冷硬如刀,带着旁人不敢对视的锋芒。 林夫人被震慑了,只能林书权出马。 他的眉头紧皱,眼神里透出不满:“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他们原本就该在一起,本来就是你鸠占鹊巢……” 林清歌一脚踹翻了椅子,结实的红木椅子落地发出巨大的声音,将林书权后面的话全部噎了回去。 她冷声一笑:“林书权,我娘为什么嫁给你,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为了你的前途盖下林府,目的是为你仕途顺利吗?是为了让你有能力照顾她的亲生女儿!结果你恶事做尽,就不怕被反噬吗?” 林清歌无视他的慌乱,缓缓后退坐到椅子上。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她疲累至极,也让她的情绪有点撑不住,需要休息一会。 闭了闭眼睛之后,她低笑出声。 突然的笑意,混杂着她狼狈的模样,迸发出乍现的寒意,强大的气场让人心慌。 林清歌冷眼看向林书权:“你无非是想让苏家来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让他们认为楚南枫不可托付,带我离开,顺势逼迫楚南枫为林秋月负责。不过……” 顿了一下,笑意爬上她的眉梢,唇角满是讥诮:“你为什么觉得,我也会顺了你们的意?” 淡淡的反问,令林书权心头一寒,更让他不安的是,眼前的林清歌完全不像是能把控的存在。 他尽力稳定情绪:“清歌,你不懂……” “是你们不懂。” 似乎随着她刚刚那一脚,所有不安的情绪都发泄完了,她再度变得冷静:“你家林秋月被多少人睡过了?为什么你们觉得,楚南枫睡了她就会娶她?” 她挽起红唇,语调变得轻软,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更加明显:“你们一次次踩踏我的底线,还想我一直忍受?林书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阵笑声响起,诡异至极。 “清歌……” 她凉凉一笑:“你们觉得是他对我重要,还是苏家对我重要?迷奸齐王未婚妻?可笑,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人头落地!” 林书权和林夫人面色同时一变,最后还是林夫人开口了:“清歌,你之前一直说刘嬷嬷是你最重要的亲人,结果因为他被杀了。你们继续在一起,还会发生什么,你想不到吗?” 林清歌‘哦’了一声,笑得更加瘆人:“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我和齐王联手吗?” 第228章 难不成是阴沟里翻船了? “你不会!”林夫人好似被勒住嗓子一般尖叫出声。 林清歌勾唇冷笑:“为什么不?你们机关算尽,还想全身而退?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们失去一切。” 林书权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和一个疯子置气做什么?” 林夫人的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却被林书权一个瞪视,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林清歌自从到了楚家之后,就性情大变,远不是林夫人所了解的包子。 可她很清楚林书权是个怎样的人。 他绝对不是一个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丝毫错漏的人,如果有了问题,那么制造出问题的人,就要全部处理掉。 林夫人的唇瓣哆嗦着,嗓音里更满是颤音:“老爷,准备怎么处理她?” 苏家到底会如何取舍,本身就好说。更被说林清歌这样的态度,苏家怎么可能帮着他们压制楚南枫? 林先生眯起眼睛,凉凉开口:“既然她受不了发生这样的问题,神志出现了问题,自然是要静养的。我作为她的父亲,自然对照顾她责无旁贷。” 林清歌知道林书权狠毒,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恶毒到这样的地步。 这哪里是要她静养,根本是要囚禁她!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林清歌立即看过去,但是预想中的人并没有出现。 安衡一步步走了进来,他扫过大厅的几人之后,淡声开口:“你们今天的设计,是要完全毁了齐王吧?那么这样做了,确定不会招来安贵妃的报复吗?” 林书权看着他,眉头微皱,不解为何他们都这么早醒来了。 林清歌单纯只是迷魂散,早早醒了就算了,为何安衡也醒了? 还有他们的状态,到底有没有…… 林书权没有深思,扯了扯唇:“衡儿,你心中属意清歌,我是知道的。不如我们两家亲上加亲,现在清歌受到刺激,正需要有人抚慰,你陪在她身边再好不过。” 安贵妃的报复是可怕的,可安家如果倒戈,一个后妃又能如何? 安衡自然明白林书权的打算:“若是表妹愿意,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林书权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绵里藏针开口:“这段时间京中渐冷,对清歌的恢复没有好处。就送她去江南吧,那里环境宜人,又远离伤心地,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安衡没有说话。 他本身是文弱公子哥,不是楚南枫那种闪过战场厮杀的人。现在一旦硬碰硬,他完全没有阻止的能力。 林书权脸上露出老狐狸的笑容,他对着管家说道:“你安排嬷嬷给大姑娘换套衣服,然后送她离开。” 安衡的眼睛眯起:“我陪她就好,不用姨夫费心了。” 一旦离开林家的庄子,他就有办法和安家联系。 林清歌纤白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地敲了敲,吸引了众人注意力之后,她偏头看向安衡:“你是想英雄救美,还是趁火打劫?安衡,你现在带我走,和楚南枫昏迷时,周承漳要我和离有何区别?” 娇软的嗓音,却嘲弄意味十足。 安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是很快他走向她,淡然开口:“有没有区别,你自己想。但是去不去江南,由不了你。”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架起林清歌,要强行带她出去,不想门再度被打开了。 外面依然是细雨绵绵,只是门开的瞬间冷风丝丝缕缕地灌入,阴寒至极。 林清歌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忍不住睁大眼睛。 是林徵!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孤身一人站在门口,黑色的外袍似乎与风雨融为一体,但是翻飞的袍袖露出内里的大红色,更显出他阴晴不定的性格。 “这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迎接我?可堵在门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误会了?” 林徵身上的气场太庞大,两个嬷嬷随着他一步步向前,只能步步后退。 他随手挥了挥袍袖,门被关上,风雨也都被挡在了外面。 裹挟着满满的上位者气质,他故作疑惑地看向林清歌:“你不是将军夫人吗?怎么这么狼狈?” 他扫过整个大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家大将军呢?难不成是阴沟里翻船了?哎,这老鼠真的是太多了,防不胜防。” 林书权和林夫人看到门口有人进来,以为是苏千风到了,结果来的是这么一尊大神,心里忍不住叫苦。 关键是这人向来神出鬼没,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可林书权在官场纵横十几年,自然面上不会显露出来:“林谷主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徵瞥了他一眼,直接走过他坐到椅子上:“本座夜观星象,发现有妖孽作祟,特意来看看。” 众人:“……” 外面下着雨,哪里来的星星? 这真的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全不将林书权放在眼里。 林书权不敢和他争辩,只能陪着笑脸说:“林谷主有重要的事情,在下就不方便挽留了。” “没有让你挽留,不过……”林徵顿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指着还被架着的林清歌,“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将军夫人,也能被丞相随意拿捏了?大周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倒是新鲜。” 他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人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俊美如斯,从头发丝都散发着魅力。 可落在林书权眼中,就是大大的麻烦。 他吩咐管家上茶:“林谷主深夜前来,赶紧喝杯热茶。你们去厨房做点吃的,这个点,想来林谷主腹中也有点饿了。” “林相不必麻烦,还是回答问题。哦,你不想说?” 林徵没有继续发问,而是看向了林清歌,笑容越发深邃:“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深夜出门,难不成是楚家破落了。林家看不上你,所以要赶你出去?” 一字一句,完全不将林家放在眼里,更是将他们的丑陋作为说了出来,半点面子没有给。 第229章 楚南枫: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林清歌听得心里都畅快了,只是…… 她第一眼看到林徵,内心绝对是安定的。 只是这个人性子阴晴不定,办事更是毫无规律可言,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来,又会做出怎样的行为。 一时间,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倒是给了林书权机会,他一脸为难开口:“清歌看到南枫和秋月……” 话没有说完,但是发生了什么,在场的哪一个听不懂呢? 林徵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看向林清歌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你家那大个子看到,指不定多心疼。现在外面下雨刮风,你出去定然会感染风寒,到时候将林家拆了的心思他都会有。” 会吗? 林清歌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疼得她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爱上一个人,果然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情。 可她已经爱,又如何能抽身二区? 关键是现在,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她微微垂眸,遮掩了眼神中的无奈和悲伤,语调平静得好似死水一般,没有波澜:“这样的天气,谁想出门呢?是他们想把我赶到江南,囚禁起来,永远再见不到楚南枫。” 毫不留情地回答,就想巴掌一样打在林书权和林夫人的脸上。 纵然官场纵横多年,林书权也变得尴尬起来。 只是他还是很好地把控了情绪,无奈摇头:“林谷主,你有所不知。清歌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刺激,人有点疯魔了。哎,我送她去江南,也是想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谁曾想,她反而误会了。” “是吗?”林徵随口反问,轻啧一声看向林清歌,显然在等她的回应。 林书权身形一动,挡在林清歌和林徵明前,对着安衡说道:“衡儿,今天的事情,你也要负责。清歌已经受到刺激,一会看到他们,心情会更差。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带她走吧。” 林清歌:“……” 她真的都有点想给林书权鼓掌了,竟然能道貌岸然到这种地步,好像完全是为她着想一般。 安衡刚想开门,门外就响起阴鸷到极点的声音:“带我的人走吗?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林清歌心头泛起欢喜,但是紧接着就是不安和恐惧,终于要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了吗? 她的身体竟然忍不住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昏厥。 可惜她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纵然头发湿淋淋的,又在风雨里走了一遭,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还很是坚挺。 甚至原以为不太好的记忆,都在此时‘完美’上线。 方才林秋月甜腻腻的声音,一声声灌入她耳中,令她痛不堪言。 随着门‘吱嘎’一声再次被打开,她还是看了过去,他的视线也笔直地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楚南枫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的锦袍已经不是来时的那一身,她的心脏更加收紧。 他除了头发上有明显的水痕,只有衣服上带着些许雨滴打湿的痕迹,和她的狼狈相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经过安衡时,扭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暗藏汹涌,却又在瞬间分开。 楚南枫旁若无人地走到林清歌面前,习惯性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等那只手落在她头上,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安静沉稳,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风度吗?纵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 比起来,眼前这点事就太过小儿科了。 所以他眼中意外睡了个女人算不得什么事情,她自然应该原谅他? 这个念头升起时,她的鼻头发酸,突然想哭。 周遭的众人,从林徵、安衡到林书权都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林夫人的声音响起:“秋月呢?楚南枫,你把我的秋月怎么了?” 楚南枫压根没有理会她,他蹲下身,抬眼看向林清歌,声音低沉:“是我没有安排好,让你被吓到了。不过现在都没事了,别担心。” 她确实是被吓到了,可她真的能不担心吗? 眼睛轻眨,眼泪不受控地落了下来,她忍不住扑进他怀中,放肆宣泄自己的情绪。 其实她只是静静哭着,一滴眼泪都没有。 但仅仅如此,就让林夫人慌神了,林书权的眼神中也透露出惊疑不定。 他们等待的苏家一直没有人来,反而来了林徵这尊大佛,更重要的是楚南枫和林清歌没有闹掰的意思,那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 “秋月到底怎么样了?”林夫人再度问了一遍,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求助地看向林书权。 他也明白今日的设计关系到他的仕途,厉声开口:“楚南枫,回答!” 楚南枫轻拍怀里的女人,偏头看向林书权,原本静默的脸上显现出嘲讽的神情:“苏家的女儿下落不明,你们觉得他们还会站在外孙女对面吗?至于你那个女儿,真以为能进楚家的门?从一开始,我要娶的就是清歌。” 说起来林秋月是嫡女,可样样比不上林清歌。 从一开始楚林两家联姻,被看上的人就不是林秋月。 这样的难看,令林书权面色大变。 他神色变得很是阴沉,语气里都透出了几分恼怒:“楚南枫,这里是林家,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你伤害了秋月,就得付出代价!” 楚南枫蹲在地上,身形比林书权矮了不少,气势却丝毫不弱:“你们这么算计我,想过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威胁意味,眼神之中的阴沉更是带着肃杀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林夫人顾不得理会他们之间的纠缠,扯着林书权的手臂:“老爷,我们先去看看秋月吧!” 林书权咬了咬牙,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出了大厅,进入风雨之中。 楚南枫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他抱着她站起身,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清歌。” 第230章 今晚真正的大戏上演了 林清歌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子红红的,看上去很是委屈,让人心疼。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可脑子似乎卡壳了,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楚南枫,我想回家。” 她累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追究真相,也不想和任何人对峙,只想回到将军府,安安静静带着。 林徵轻啧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今晚无星无月,还下着雨,回京的路不好走。何况此时城门关闭,难不成你要在城门口等一夜?还有,楚南枫,你家小娘子的头发还是湿的,你不想想点办法。” 楚南枫没有理会他,扯着楚南枫的衣袖:“我想离开这里。” 她原以为楚南枫安排好了一切,就没有太多防备,结果吸食了迷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安衡之前为了弄醒她,用了不少的凉水泼她,也让她很是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担心听到林秋月的哭诉。 即使她刚刚明明已经听到了,还是不想承认那件事。 好像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南枫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潮乎乎的。 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声音是旁人不曾听过的温和:“乖,先弄干头发再说。” 她低头没有再反驳,但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悦。 他揉着她的脑袋,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拿来炭火盆,和干净的帕子。再去马车上,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是,爷。” 十七? 林清歌忍不住抬眼看过去,十七之前在哪里? 不多时,十七就将炭火盆搬了进来,围绕在林清歌的身边,楚南枫细细地理着她的发丝。 感受到她落在十七身上的视线,楚南枫开口了:“他之前不在这里,等他回来时,林谷主已经出现了。” 说得算不得清楚,林清歌却听懂了。 她需要帮助时,十七不在,等他回来时,林徵出现了。 那十六、洛青和洛红呢? 楚南枫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说着:“是我大意了,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没事吧?” 他一开始就让苏云亭安排人和林家接触,出售林家想要的药。 然后将计就计,给的药都是假的,到时候自然是冷眼看林家的丑态。 谁能想到事情急转直下,药是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南枫现在顾不得理会这一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清歌身上。 她低着头不说话,红红的眼睛和鼻子,娇娇得让人心疼。 旁边的安衡开口了:“她被迷晕了,昏睡了一个时辰多,然后被我泼了冷水弄醒的。” 林徵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不时打量他们几个人,却一个字都不说,嘴角噙着的笑弧像是在看戏。 楚南枫拨弄着她的头发,利用炭火的暖意蒸干湿潮的发丝。 她坐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照顾,内心却更想知道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给她开门。 如果他不在里面,没有和林秋月颠鸾倒凤,又为什么没有去找她。 所有的问题,她都想知道答案,可更担心真相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像个木偶,任由楚南枫为她处理头发。 他看着她的模样,轻声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她是清白的。” 一句话干脆利落,她抬眼看向他,眼泪却再度落了下来。 那她听到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没有问出口,洛青和洛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林清歌的衣服。 不过引起林清歌注意的不是她们的出现,而是她们衣服上的污渍,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擦伤:“你们怎么受伤了?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她从楚南枫的怀里跳了出来,想细细查探她们的情况。 可她还没有动手,门口就再度传来动静。 是林书权他们回来了,林夫人搀扶着林秋月走进来,面色很是难看。 林清歌看过去,眼神再度变得冷凝,落在林秋月身上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变为挫骨钢刀。 林秋月走路带着些跛,身上的衣服很是凌乱,外面披着长袍完全是欲盖弥彰的效果。一头长发更是杂乱地垂落在身侧,看上去狼狈不已,和林清歌有的一比。 她被扶着进来之后,抬眼看向林清歌:“姐姐,今天……” 只开了一个头,她的声音就变得很是哽咽,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林书权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恨声说道:“秋月,今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放心,爹爹定然会给你讨回公道。纵然是闹到金銮殿上,爹爹也绝对不会退缩!” 一番话说得很是豪情万丈,似乎他是如何疼爱女儿一般。 林秋月的脸上显现出哀凄之色:“爹爹,女儿知道你疼爱女儿。可姐姐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让我和她好好谈谈吧。” 期期艾艾的眼神和言语,似乎她心疼林清歌到了极点。 林书权摇头叹息,似乎是没有办法,摆手偏头不再看她。 林秋月迈着引人遐思的步子走到了林清歌面前,那步态是典型在床上被粗暴对待之后的结果。配上她脸上哀伤的神色,好像她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林清歌冷眼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女人,忍不住冷笑。 像林秋月这种一次次上演将自己送上别人的床,以求达到目的的方式,真的演多了演技都变得纯熟,怕是内心都觉得是真的了。 可随着她的靠近,林清歌的身体变得紧绷,呼吸都变得急促,林秋月身上的痕迹太明显了。 尤其是她的脖子上,被昏暗的烛火照过去,似乎有深浅不一的红斑。 这个季节说是蚊子咬的就未免有些夸张了,那很像是男女激情之后留下的痕迹。 最为明显的是她唇角的伤口,似乎是吻得太过激烈,被咬破了。 看着这样的林秋月,林清歌有点无法笃信方才楚南枫的话。 即使她心里知道,这才是今晚真正要上演的大戏。 第231章 三个巴掌 林清歌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林秋月,全身的肌肉变得紧绷。 尤其是对上林秋月那张要哭不哭,又楚楚可怜小百花的模样,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方! “姐姐,”林秋月嗓音哽咽,牙齿咬着下唇,眉眼间满是凄楚,一开口就满是悲伤,“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怪姐夫,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化成荒唐,甚至是可笑。 林清歌也真的笑了出来,她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惊得林书权和林夫人面色惊疑不定,林秋月脸上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姐姐,你、你别这样,你想怎样怪我怨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到自己。” 林清歌没有理会她,在那里自顾笑个不停,使得林秋月显得有点慌乱又手足无措。 旁边的林徵突然开口了:“人家小夫妻之间怪罪不怪罪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那妮子家的大高个可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到你这,怎么就变了?” 他脸上笑意吟吟,坐姿很是随意,怎么看都是凑巧路过看戏。 可谁没事大半夜冒着风雨跑到别人家? 再加上他身上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给人极强烈的压迫感。 林秋月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明显被吓到了。 她快速看了眼林徵,又看了眼楚南枫,面上的惊惧之色更盛,垂下头轻声说:“对,姐夫说得对,姐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啧,真的是好手段,将欲盖弥彰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女人要不是生错时代,演小百花定然能火出圈,谁让她就是本色出演呢? 林清歌终于忍住了笑,挑眉看过去:“哦,那你哪里错了?” “我……”林秋月只说了一个字,一直认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颗颗落下来,看上去被逼得不知道该如何时候,又不敢说实话。 他们一家子编排了这么一出戏,反而成了受害者,是别人强迫他们的? 林清歌的愤怒在这一刻上涌,抬手就给了林秋月一巴掌。 力道极大,直接打得林秋月摔倒在地,耳朵里都响起一阵阵的轰鸣声。 谁都没有想到林秋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瞬间房间里一片寂静。 “林清歌!”林夫人尖叫一声,就向着林清歌扑了过去,“你是疯了吗?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她!” 只是她还没有冲到林清歌身前,就被洛青和洛红挡住了。并且在楚南枫的授意下,林夫人直接就被控制了。 林书权黑着一张脸看向楚南枫:“你在军中如何,我管不着。但是别忘了,这里是林家!林清歌对妹妹动手已经是错,现在还让人控制嫡母,该当何罪!” “林相要是想看我如何治军,现在就可以给你机会。” 楚南枫的声音不高,却隐隐带上了威慑之意。 他征战沙场多年,凭借的是战功和能力,并非祖荫。他要真的是动起手,林家庄子这些人手,还真的是不够看! 林书权纵然面色很是难看,也不再说话,唯有林夫人还在叫骂。 林清歌歪头看过去,精致的脸上巧笑嫣然,眼神里却冷得好似结了冰:“林夫人激动什么呢?是你的女儿自己说都是她的错,我这个做姐姐的教训教训她,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对着林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向着反应过来爬起身的林秋月再度甩了一巴掌。 标准的一巴掌比一巴掌响,林秋月半趴起来的身体再度摔倒在地,脸都扭曲了。 林清歌轻啧一声:“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我想怎么怪你都是可以的吗?这才两巴掌就受不了了?那你刚才的话一点都不真心啊,装给谁看呢?难不成,你对楚南枫还贼心不死?嘶,这要是被齐王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秋月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很清楚周承漳是怎样的人。 一旦他知道了他们今天的谋算设计,林家就完了! 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防备着林清歌的巴掌再度抽过来,眼神不时瞄着林清歌,看上去很是滑稽。 “今天的事情凭什么都怪我?明明我只是听爹娘说他身体不适,给他送点汤,谁知道……”她顿了一下,突然‘呵’笑出声,“是你太自信了吧?他一开始认为,要娶的人可是我。”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显出浓重的得意。 林清歌笑着摇摇头:“你这个脑子,真的是即使进入皇家也是麻烦。就算他最初想娶你又如何?经过对比才知道,娶了你才是大祸临头。” 话声落下,不等林秋月反驳,又一巴掌甩了过去。 “与其等你将来嫁到齐王府被打死,倒不如我这个做姐姐的直接打死你。也省得你将来,给林家丢脸。” “贱人!”林夫人尖叫出声,再度开始剧烈的挣扎。 眼看着女儿一直挨打,她受不了了:“来人啊,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门外的嬷嬷听到动静刚刚进来,一个茶盏不偏不倚落在她们脚前,同时响起的还有林徵很是随意的声音:“哎,终究是故人之女,看着她被欺负不合适吧?怎么办好呢?” 说的是怎么办,为林清歌出头的意思已经很是清楚。 林书权自然不敢招惹这尊大神,但也不能眼看自己的计划付诸东流:“林谷主,清歌是您的故人之女,那您自然是为她着想的。现在她的夫婿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却怪罪自己的妹妹……实在是不该吧?” “哦,你这是说楚南枫撒谎了?” 林书权还没有回答,门‘砰’一声被一脚踹开,周承漳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他扫视了屋里一圈人,视线落在安衡脸上半晌,又看向林书权,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匹夫,竟然敢算计本王?真以为你做了那么歹毒的事情,清歌会放过你?别忘了,她的奶娘是你害死的!” 林徵脸上陡然露出玩味的神色:“这可是大事,不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背锅吧?” 第232章 楚南枫:你不相信我? 背锅? 林清歌的眼睛微微睁大,双眼直直盯着林徵。 “你的奶娘确实是林家送到大理寺的,并且还有人证说林家的管家和凶手有过接触……” 他的舌尖顶了顶腮,视线在林书权和周承漳之间来回梭巡:“这么一来,却是很容易让人认定,人是林家杀的。可林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一句话几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林清歌、周承漳、林夫人都是惊讶之色,连林书权脸上的肌肉都变得紧绷。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书权:“林谷主在为林家开脱?” “你想多了,只是不能让那傻丫头蒙在鼓里。”林徵看了眼林清歌,看了眼周承漳,“林家想让清歌离开楚家,杀一个嬷嬷不等于失去威胁的筹码吗?林家的人,不蠢。” 周承漳的面色很不好看,却还是说道:“林谷主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不是我,这件事也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确实不是你坐的,却不能说和你没有关系。”林徵眯了眯眼睛,“你对清歌那点心思,你那心眼和莲子有的一拼的娘会不知道?可她是万万不能让你娶林清歌的,自然就要让你们绝对不可能。” 周承漳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你胡说!” “她想不想阻止你们,你不知道吗?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你这边的事情被抖落出来了,林书权也讨不到好果子。毕竟他当丞相这几年,还真的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徵说着伸了个懒腰:“天马上要亮了,有关你的那点破事也被皇帝看到了。他派来抓你的人,估计也要到了。就是到时候,昨晚齐王的荒唐事,也藏不住咯。” 周承漳因为和林秋月的事情,已经被周帝不喜。 现在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不是他私德有问题,就是脑子不灵光被算计。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周帝将他剔除出继位者的名单。 随着他话声落下,周承漳疯了一样对着林书权冲过去,瞬间整个大厅乱套了。 林清歌呆呆地看了会,转身往外走,却再度被林秋月阻止了。 她的脸已经被打肿了,笑起来很是可怖,甚至有点诡异:“林清歌,你真的觉得,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林清歌一脚对着林秋月就踹了过去。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尖叫一声,几乎已经飙出口的‘贱人’在碰触到楚南枫冰冷的眼神之后,吓得住了嘴。 楚南枫没有理会她,俯身打横抱起林清歌走了出去。 林徵看着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林秋月:“真的是蠢货一个,不过老天对你还不错。就你这脑子,要真的有机会进入后宫,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衡和周承漳作为林家的表亲,也没有多停留,紧跟着离开了。 楚南枫看着怀里的女人,眉头皱紧,他不清楚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是因为林秋月吗? 可…… 他想问,看着她疲惫的神色,又开不了口。 将她放到马车上之后,林徵也走了出来,林清歌突然说话了:“林谷主。” 林徵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清歌站在马车上,微微蹲下身:“我娘的尸身……到底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你娘不会希望你知道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是好好生活。” “可是……” “你现在很累,没有思考的能力。等身体好了,再说。” 林徵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说什么,继续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林清歌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进入马车。 楚南枫也要上去,却被林徵阻止了:“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和那个女的,发生了什么。” “没有那种可能。” “那样最好,不过……”他用下巴指了指马车,“小丫头是怀疑的,你想好怎么解释。我们的账,之后再说。” 扔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楚南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上了马车,林清歌已经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凌乱的发丝遮掩了她的面颊,使人怀疑她已经睡着了。 她怀疑他。 这个念头让楚南枫的下颌线绷紧,墨色的眼眸也透出几分不满。 回京的路上寂静无声。 等回到将军府门口,马车刚刚停下,林清歌就睁开了眼睛。 她自顾自下了马车,又回头看向楚南枫:“你今天有很多事情吧?发生了这么多少事情,你肯定很忙。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书权作为一朝宰相,想扳倒他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不说证据要准备多少,单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和他相关的人有多少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 是一网打尽还是各个击破,都需要全面细致的部署,她明白这里面少不了林徵、周承瀚甚至是苏云亭的安排。但是作为大将军的楚南枫,怕是也不能缺席。 同时,她心中还有个隐隐不愿承认的原因—— 现在的她不想面对他,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说他和林秋月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旁骛的信任,这让她需要时间思考。 他看着她低首垂眉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没有,我好累,就想好好休息。” “我送你回去。” 他们二人没有再说话,一路回到青竹园,一进屋,他就将她困在他和门板之间。 林清歌微微蹙眉,带这些被迫无奈地仰起头:“有事情吗?” “你不相信我?昨晚我和林秋月……” “楚南枫!” 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心头漫上的是不可遏制的慌乱。 身为医者,她很清楚被药物操控的人,不是难以自制,而是根本没有自制的能力。 如果人能简简单单以血肉之躯对抗药物,那么他们这些所谓医者的研究,就真的全部都是笑话了。 所以她打心眼里无法相信他的话,还有林秋月那一阵阵的呻吟,似乎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更是让她痛苦不堪。 这一切,让她怎么相信? “我累了,楚南枫,你让我休息休息,我真的好累。” 第233章 林清歌:不担心我和安衡发生什么吗 楚南枫低眸看着她好半晌,终究只是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你走了我就睡。” 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让他全身都变得僵硬,她在赶他。 “爷,早饭好了。” 外面的声音令林清歌有些发懵,楚南枫却先一步放开她,打开门让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很快下人就将早餐摆满了整张桌子,荤素搭配,样式精致,大多都是她爱吃的。 显然所有的一切,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是他提前安排的? 林清歌有片刻的恍惚,他明明这么细心,为什么昨天就忽略了他们会被算计的可能性? “我们先吃饭,厨房烧着热水。等吃了饭,就可以洗澡睡觉了。” 她张嘴想拒绝,终究还是点点头,带着几分木讷地坐到桌边吃饭。 刚吃了两口,她突然说道:“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好几天没有检查了,一会吃了饭我帮你看看吧。” “不用了。” 他的拒绝让她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之前楚南枫死皮赖脸让她检查的似乎,她可没有忘记,现在……竟然直接拒绝了? 是因为怕她看到他身上的什么吗?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却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怎么了?太累了吗?吃点东西,洗个澡就赶紧睡觉吧。” “楚南枫。” “嗯?”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问出了心头的那根刺:“林秋月是怎么回事?她那个样子,可不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南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却还是回答:“她自己弄的。” 很肯定的说辞。 林清歌微微蹙眉,又出声问道:“你看着她弄的?” “没有。” 什么叫没有? 他们不是一起被锁在房间里了吗? 她相信她不会是安衡那种愚钝的人,不肯走窗户,但是他能离开,为什么不去找她? 更重要的是,不让她检查伤口,是怕她看到他身上有不该存在的痕迹吗。 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指向扒下他的衣服,看清楚他身上的痕迹。 可如果真的有呢? 离开吗? 林清歌的手不可抑制地轻轻抖了抖,她很清楚人是难以对抗药物的,这种反人类的想法压根就不该存在。 她重下拿起筷子,味同嚼蜡地吃着东西。 她没有勇气,去验证自己想要的结果。 吃了饭,楚南枫就离开了,她很是简单地擦洗了身体,就躺在床上睡去了。 一觉醒来,她就好似回到了上次生病时的情况,只是刘嬷嬷已经不在了,没有人陪着她安慰她。 如出一辙的是,楚南枫依然不在。 难得的是,林清歌这次没有发烧,她坐起来,脑子还很清醒。 随着屋里有了动静,洛青和洛红第一时间进来,点灯,上茶。 “少夫人,你没事吧?”洛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昨天晚上那么冷,你的头发还湿了,没有感染风寒吧?快喝点参茶,这是将军特意安排的,就是给您补身子。” 微微甘甜的参茶突然变得无比苦涩,林清歌没有继续喝。 她随手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什么时辰了?他是忙得回不来吗?” “将军派人回来说了,晚上陪你吃饭。”洛红笑着回答。 回来吗? 林清歌有点意外,心里却没有之前的甜蜜,反而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需要补偿。 不过她没有继续深思,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洛青和洛红脸上的擦痕。 她后知后觉想起昨晚的事情:“洛青,你昨晚不是真的追着那个人去了吧?” 洛青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少夫人,您罚属下吧。是属下的错,让您受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怎么不见了,还受了伤?”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她们都是苏云亭安排的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再加上脸上的那些擦伤可以预见,她们昨晚也遇到了麻烦。 洛青和洛红对视一眼,还是洛红抢先开口了。 “少夫人,还是属下说吧。姐姐昨天追了那个人几步,就想回去看您那边的情况,结果没有想到天黑掉进了陷阱……属下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后来是十六找到我们,才救了我们。” 说到最后,她们齐齐低下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们的能力确实是一等一的,只是之前在苏云亭那边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正常。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预料了,不曾想还是棋差一着。 “那你们没有受伤吧?”林清歌并没有追究她们没有及时出现的事情。 在她们摇头之后,门口传来动静,是楚南枫回来了。 洛青和洛红行礼之后,立即着手准备晚餐去了。 楚南枫走到床边,声音低沉:“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她轻轻地摇摇头,笑着开口说道,“昨晚的事情,事前你不说我也没有多问。可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了?” 他静默了几秒钟,端起旁边的茶盏重新递到她手里:“刘嬷嬷死后,与她相关的所有人都查过了,目标指向是林家的管家。当时我也觉得,应该就是林家做的手脚。” 是周承瀚暗中提示过他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林徵这个最意外的人出现了,他给出的线索让楚南枫发现了真正的事实。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安贵妃安排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林家究竟有没有参与,总是需要判断的。” 林清歌愣了一下,就明白了。 她读过原主生母留下的信,隐隐有了判断,林书权并非原主的生父。可旁人不知道,在楚南枫眼中,如果是林书权杀害了林清歌最在意的奶娘,那么他们父女之间这辈子就只能是死结了。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还能有如此细心的一面,也真的是让人意外。 她抿抿唇,突然说道:“你就没有什么问我的吗?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和安衡发生了什么吗?” 第234章 你会离开他吗? “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的。因为你,根本不会接受他。” 楚南枫说得很是笃定,林清歌也没有办法反对。 表面上安衡是个月霁风清的正人君子,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他是个非常爱惜名声又在乎利益的人。所以他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针对自己的利益,那么他很清楚如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 楚南枫凭什么这么确定? 林家可以下药,他不就是被下药了吗? 若是没有,他为什么不去找她,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就能做到如此地相信她,而她却不行? 是因为她爱他,而他对她只是最简单的心理分析吗? 随着晚餐被送上,两个人开始安安静静吃饭。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为什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过程里很是安静。 她还没有吃完,他就说道:“今晚我在书房睡,处理完事情可能就很晚了,就不回来吵醒你了。” “好。”她木然地点着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之前各种手段用尽,就是为了搬回来,现在主动放弃了,真的不是怕她发现什么吗? 听到门口的响动之后,林清歌放下了手中的碗,情绪沉甸甸的,完全没有胃口。 这个时代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再加上心里的疲惫连带着她不想动,让人收拾了桌子就再度躺下了。 原以为睡了一整天会睡不着,没有想到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一夜睡到天亮。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是他的笃定让她的内心已经接受,相信他没有和林秋月发生什么吗? 可为什么一想到,她还是浑身不舒服? 林清歌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情里最重要的是信任,他能相信她,她为什么不能? 像他那样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至于林秋月,她听到动静,故意发出那样的动静,真让人恶心! 一次次的洗脑之后,林清歌觉得事情的真心就是这样! 只是还有个问题,既然楚南枫没事,为什么不去找她? 如果是被下了药,那他无法抵抗药物,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就想着吃了饭去一笑堂坐坐,也透透气。 没有想到她还没有走出门,一个个就轮番来劝她了。 洛红:“少夫人,这天一天比一天凉了。你那天又受了寒,别出门了。万一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洛青:“是啊,少夫人,在家里暖暖和和的,多好?” 十七:“对对对,她们说得特别对。外面有什么意思?少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说出来,属下立即买回来,何必去受冷风吹呢?” 不仅如此,就连一向寡言的十六都说了一句:“少夫人就留在家里吧。” 一个人说还不算什么,他们四个人一起说,林清歌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的手搭在门框上,确实有了几分凉意,却远远没有到要躲在房里抱暖炉的程度。怕是这外面,有什么不想她发现的事情吧? “十六,十七,是我最近解药给得太勤快,让你们忘记该守的规矩了?” 十六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十七咽了口口水,脸上的表情显现出为难。 林清歌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了,就你们四个,一个会说谎的都没有。直接说,到底怎么了。” 四个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将十七推了出来。 他看了眼林清歌,咬着牙说道:“少夫人,外面的人都是胡说八道,爷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爷和林家二姑娘的事情。” 林清歌扶着门框的手瞬间收紧,然后淡声询问:“你们家将军呢?” “爷入宫上朝了。” 要清算当朝宰相,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处理,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林清歌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外界有什么传言?” 总不能说当朝大将军和齐王未婚妻睡了吧? 这何止是炸裂,根本是要周帝亲自过问的大事。 一般人哪里敢传这样的流言?那是舌头都不准备要了! 结果就是满京城都传遍这件事了,但由于当事人身份特殊,又都只是私底下的讨论而已。 这算啥?公开的秘密? 林清歌是搞不懂了,啥叫传遍了还只是私底下讨论? 几个人看她不言不语,很是担心。 十七和洛红向来话多,当下更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少夫人,您怎么了?” “爷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的,您千万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 他们都这么相信楚南枫,她为什么不信? 联想到他不让她检查伤口,晚上留宿书房,都成了她怀疑他的证据。 她考虑要不要好好和楚南枫谈谈时,安家的小厮上门了,递给她安衡送的帖子,想邀请她去红楼,谈谈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不清是怎样的心理,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帖子,去了红楼。 潇湘阁。 上一次因为在这里吃饭,她和安衡带着的林家人,谁都没有给谁好脸色。 谁能想到,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坐下来? “世子。”林清歌面上带着自然的笑容,“你是想问最近外界的传言?” 安衡长得很好,否则也不会成为原主心头的白月光。 只可惜他太过爱惜名誉,又刚愎自用,总认为自己看到的才是事实,反倒是成为了压死以他为神的原主的最最后一根稻草。 “外界突然传了起来,定然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无非是林夫人和林秋月做的,如果林书权真的倒台了,她们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 随意的语调满是不在乎,安衡皱皱眉,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指责她,反而是说:“那他有给你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林清歌突然觉得有点荒谬,安衡都看得出她在意这一点,楚南枫不知道吗?可他除了那句话,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扯了扯唇:“他说没有,还有问得必要吗?” “是没有必要,还是不敢问?”他的语气很淡,“你怕他真的是在骗你,那你会离开他吗?” 第235章 林清歌,你不相信我? 林清歌沉默了,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没想到答案。 她默然低着脑袋,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他薄唇微抿,打破了沉默:“舍不得,是吗?” “舍不舍得有什么区别,想和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完全敷衍的一句话,她的心里明白,就是舍不得,所以没有答案。 “那……” 安衡看着对面那张精致的脸,内心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后只成了一句:“过去的事情能当成过去了吗?我们以后还是像之前一样,当表兄妹好吗?” 幼年时代,他其实是偏爱林清歌的。 纵然她脸上有胎记,也觉得她灵动可爱。 可随着林秋月的暗中使绊子,再加上他在外求学,与林清歌联系渐少,内心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随着年岁增长他学会了以貌待人。 这些在原主的记忆中都很鲜明,因为他曾是她的光。 林清歌抬眼看向他,陡然发现他的眼眸里带着某种极深的情绪,浓稠,却不见天日。 静默了几秒之中,她轻声说道:“你曾经是她最重要的人,但是她被逼嫁到楚家向你求助时,你却认定她是为了荣华富贵背刺自己的妹妹。那一刻她的心死了,才会绝望跳湖。她已经被你杀了,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她说的是事实,不明白他懂不懂。 林清歌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站起身直接离开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她拉开门就看到了恰好从门口走过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一张脸年轻俊美。 是楚南枫。 他身高远高于她,随意扫了眼房间就看到里面的安衡。 楚南枫没有说话,林清歌已经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雅间的门。 两个人这两天本就很沉默,现在在红楼遇到,还是发现她和安衡在一起,多少让她心里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点什么。 好在苏云亭向来是看不懂眼色的,他看到站在一起无话可说的他们,唇角挑起夸张的笑弧:“这是怎么了?你们要一起训我吗?那药粉确实是我的错,不小心弄错了。不过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就不用这样了吧?” 他的解释,林清歌听懂了。 林家的药粉是苏云亭提供的,但是由于某种意外,有真的催情药物混了进去。 不过楚南枫和林秋月并没有发生什么。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好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苏云亭是不是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感情,故意这样说? 明知道这样想多少有点钻牛角尖,她还是无法自控。 所有的反应如同程序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在脑海里闪现了。 她看着沉默的他,突然有点后知后觉。 他这么久不说话,是气她来见安衡吗?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他不多说几句林秋月的事情,她也没有说安衡,而是说:“你们来红楼吃饭吗?” 平日里他们都是在无忧阁,好端端怎么突然来红楼了? 楚南枫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并不高兴,倒是声音很是平淡:“有点事情要谈,所以来了红楼。” 无忧阁不能谈吗? 林清歌奇怪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之后说道:“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不想刚刚走出一步手腕被扣住了。 她回头就对上楚南枫那双如墨的眼眸:“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些谣言你不需要理会,我会处理好的。” 林清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谣言这种东西,她向来不在意。否则,才是真的称了某些人的心。 她下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看到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转角遮挡了视线。 坐在马车上,她忍不住想,他们要讨论什么事情? 周承瀚没有来吗? …… 外界满城风雨,林清歌自然没有兴趣到一笑堂听那些闲言碎语。 她坐在廊檐下,突然就感受到了这个时代深闺妇人的悲哀。 每天无所事事,不想着和家里女眷斗一斗,还真的没有点娱乐项目了。 作为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性,她可不能这样蹉跎岁月。 或许她可以办个女学堂,也算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不过一想到身边一团乱麻的事情,她就觉得这暂时只能是空想。 天擦黑时,楚南枫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寒意,她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暖身:“你们今天去红楼谈论什么事情?” 男人接过茶盏,坐到她对面,淡淡说道:“一些琐事。” 是不是琐事她不知道,他不想说却切实感受到了。 有了这样的开场白,两个人的晚餐就更加的寡然无味了,除了偶尔汤匙碰到碗的声音,几乎再没有别的响动。 男人吃饭总是要比女人快一些,他吃了饭说道:“我先去书房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陪我吃了饭再去。”她抬眼看向他,目光沉静,却很是坚持。 他没有拒绝,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 林清歌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了,她斟酌半天还是开口了:“楚南枫。” “嗯?”他看着对面女人精致的五官,出声询问。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又慢慢垂下眼眸:“你现在是不是想和我和离了?” 他的眼眸骤然收缩,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慢慢地,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意味不明:“你怎么这么想?” 事情在脑海里盘桓了许久,林清歌还是忍不住想和他说清楚。 纵然不说可以拥有虚假的平静,却会让她如鲠在喉,今后的日日夜夜都陷入痛苦之中。 长痛终究不如短痛。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说得很是艰难:“你和林秋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楚南枫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身上的冷意更是瞬间迸发了出来,难得一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那天就和你说过了,你不相信我?” 第236章 楚南枫,脱了你的衣服 楚南枫看着抵着脑袋的小女人,突然笑出声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是睡了个女人,会不敢认?” 他不是不知道,她这几天在怀疑什么。 但是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这么纠结。 睡或者没有睡,都算不得多什么大事,他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在林清歌的心里就是另外一番感觉了。 作为现代人,她的思维中有着特定的思考方式—— 另一半和异性睡了,总是担心被发现的。 却不明白,以楚南枫的身份和自小的认知,他对于睡了一个女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没有可以隐瞒的。 越是这样的差异,越是无形中增加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困难。 她觉得他不解释清楚,还这么凶巴巴说他,简直就是破防了! 林清歌咬了咬牙,再度开口就先泄露了鼻音,带上了些许的哭腔。无奈她只能停止开口,低头继续吃饭,遮掩情绪。 楚南枫看着她委屈又自持的模样,心头立即软了下去。 他挥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然后他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我们说清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她发生了什么。” 她依然低着头,声音更加的委屈:“你这两天对我是避不见面。” 相较于他,她的身量很小,抱在怀里像小猫一样轻得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再加上可怜兮兮的言辞,拧得他心都疼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柔和了很多:“林书权朝堂上被弹劾,条条罪状指了出来,确实很忙。” 这一点她可以理解,可是…… 她突然抬起头盯着他:“我和安衡被锁在一起,跳窗户跑出去之后,敲门找你,结果听到林秋月那样的声音……还喊你的名字。” 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就有心把林秋月切碎了喂狗! 楚南枫脸上闪过无奈的笑容:“你敲门,她喊给你听,多正常?” “那你呢?你也被关着,为什么不听到动静告诉我?” “我将她绑在了外室,我在内室……”他的语调很是平静,“当时我的神志不是很清醒,没有听到。” “你们……没有在一起?” “当然。” “那她身上……” 楚南枫的手突然扣住她的下颌:“你不会觉得,那是我干的吧?” 她撇撇嘴:“你被下了药,没有自主意识。” “所以?” “顺从本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林清歌说着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是医者,很清楚药物对人体的影响力。让一个人和药物对抗,太难了……不,根本就是不可能。否则,我们还研究药物做什么?直接对抗就好了。” 她就是太清楚药物对人的操控性,这件事才如鲠骨一般,卡在心头。 现代社会中她是参与过提高体能药物的人体实验的,服用药物之后人体的变化有多让人惊讶,她就知道药物多霸道。 在那样的情况下,人怎么可能做到自我控制? 楚南枫的指腹好似带着自我意识一般,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轻轻的抚摸着:“你觉得我会饥不择食到那种程度?” 他挑起她的下巴,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暧昧:“仙女一般的人天天睡在我身侧,我都忍住了,何况是那样一个人?” 温热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垂,她的身体缩了缩,还是一本正经说着:“我是很讨厌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脸蛋长得不错,喜欢她的人不少。再说,以你们男人的想法,无非是占点便宜,自己又不吃亏。” “是不吃亏。” 林清歌怒了:“你怎么这么说?” 他笑了:“不然应该怎么说?” “你后悔没有占成天的便宜?” 心里这样想就算了,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真当她老虎不发威啊! 楚南枫恍若叹息一般地亲了亲她的面颊:“你们自小生活在一个府上,她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从小到大,无数高门贵子喜欢她,在及笄前就尝了床笫之欢。之后,更是不知有多少入幕之宾。” 真的假的? 林清歌的眼眸微微睁大,原主的记忆中还真的是没有这一条。 别说原主单纯,就是她这个现代大染缸染过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年代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 不过她也明白了楚南枫话里的意思:“你看不上她。” “我之前就说过,从一开始,我要娶的人就是你。”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动着他的胸膛都在微微震动。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一下,他从那么早就开始注意林家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呢? 楚南枫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端起面前的碗,带着些许笨拙却很是认真地喂她吃饭:“林书权被弹劾,林家名存实亡。” “那林秋月和周承漳的婚事呢?” “林家败落,他的实力也大打折扣,再加上他那天的行为,让陛下对他很是不满。日后想要谋求什么,怕是难了。” “那林秋月在外散布的谣言,你要怎么处理?” “散布上位者谣言,留千里,你无须担心。” 这一次,林家是彻底踢到铁板了。 不过林清歌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问题,安贵妃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对付自己,她们的身份不该让她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纵然是因为周承漳…… 她想着,压在男人腹部的力道大了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林清歌作为医者,极为敏感地跳下来:“你怎么了?” “没事。”他神色如常,语调平缓,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你好好吃饭,我去书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她看着他起身的动作,突然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很不正常,像是要逃跑。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之后,她身体先大脑一步拉住了他的手,“楚南枫。” 林清歌看着回头看过来的男人:“脱了你的衣服。” 第237章 男色误人 楚南枫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然后他猛地低头凑近她:“清歌,你是觉得洞房花烛夜没做的事情,终于要补上了吗?” 林清歌:“……” 她还没有来得及手滑,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 不曾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姿,但是他长舌直入,有着攻城略地的气势,她只能节节败退,沉溺在他的亲吻之中。 随着他吻的越来越深入,她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 等她再度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衣衫凌乱靠在他怀里,整个房间里飘散的都是暧昧的气息。 好在他没有继续,否则她真的是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楚南枫看着怀中女人原本白皙的脸蛋,透出了魅惑的绯红色,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乖,好好吃饭。”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等这几天忙完了,陪你四处走走看看。雅园的四季园你只去过夏园,秋园也很美。” 她的嗓音里带着娇软的慵懒:“春夏秋冬园,你都得带我去。” “等我忙完这些事情,就带你去。” 说完,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走了出去。 林清歌坐在桌边,有点呆呆地重新端起饭碗吃饭,脸上时不时露出些许傻笑。 过了一会,她猛地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故意用吻诱惑她,让她忘记最初的目的? 男色误人! 她竟然败倒在他的美男计之下,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反倒是忘了要验证的目的了! 最开始她嫁到楚家,就和他过着共躺一张床的日子。搂搂抱抱的事情时有发生,他从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应。 刚才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是哪里有问题? 难不成他受伤了? 可他看着很正常,气息也非常平稳,完全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 吃了饭,她在房间里一个人待了一个时辰,他还没有回来。 林清歌也没有继续等,出门直接去了他的书房。 楚南枫看着走进来的小女人,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淡笑:“怎么,专门来看着我?难不成还担心我在书房里藏人?” 林清歌走过去,随手落在他的手腕上,脉象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可能有点体虚。 想想被下药,又一番折腾,身体有点小问题也不算什么。 “是啊,就是要一直盯着,才能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她随口回答,完全没有当回事。 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必须的。他要真的到了书房都会藏人的地方,他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她更不需要担心他和林秋月的事情了。 楚南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书案上的册子:“放心吧,这件事处理完之前,就算我有花天酒地的心思,也没有那样的时间。” 她撇撇嘴:“你真的是忙,忙到都没有时间理我了……那天我那么难过,你竟然都没有回来!” 男人低笑着搂着她坐在怀里:“那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意外意外,你不觉得你口中的意外有点太多了吗?” “我确实没有想到,苏云亭的手下竟然能将这种东西搞错。” 说话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准备好的药粉竟然被拿错了,混进去的竟然是那人自己用来助兴的猛药!当时感觉到药力发作,他真的很想扭断苏云亭的脖子! 至于林秋月,他是绝对不可能碰的。 不说他看不上她,单纯想到林清歌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情绪会崩溃,他就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使付出的极为惨痛的代价。 药物可以控制人,但是人也有抵御药物的能力。 林清歌一听猛地站了起来:“他也太不认真了吧?像他那种人真的有这样的手下?该不是……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吧?他有看上的女人了?” “你希望他有还是没有?”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让她察觉到了。 之前苏云亭因为林清歌的身份,有表示她离开楚家迎娶她,但说到底是怕她受委屈。 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余的男女之情。 她抬手在他的头上轻敲了一记:“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做你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在房间怪无聊的,也过来坐坐。” 说着她从书架上随手抽了几本书,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楚南枫抬眼看着她,眉眼之间有着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温柔。 他起身又点了几盏油灯在她身侧,暖暖的光晕照在身上,好似给她镶了一道金边,恍若下凡的九天仙女,让人移不开目光。 “怎么,是不是看我太漂亮了,无心办公?”她抬眼看向他,笑得很是得意。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是是,你最漂亮。” 随口说了几句,他们一个坐在书案后,一个坐在软榻上,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没有说话,却不觉得尴尬,就是彼此合适的一对吧?起码在林清歌的心里,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时三刻,是平日里林清歌入睡的时间。 她打了个呵欠,楚南枫开口了:“困了就去睡吧。” 林清歌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呵欠:“你呢?” 楚南枫看着手边的东西,语调带着几分无奈:“处理完就要子时了,你回房睡吧。” “什么?” “回去可能吵到你,你会睡不好的。” 林清歌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的书册,一步步走到了书案前。 两个人隔着宽大的书案,在烛火的照耀下,彼此的脸微微有点变形。 她盯着他半晌说道:“是你千方百计搬回青竹园的。” 当时是他设计她,她不小心进了他的圈套,才会允许他搬回来,并且保持同床夫妻。 楚南枫看着她:“这两天事情真的太多了,等结束了,一切照旧。” 林清歌点点头,双目直视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可惜他的眼神太过深沉,她看不清。 最后她轻声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楚南枫,我可以回去睡觉。不过在那之前,你脱了你的衣服,给我看看。” 第238章 楚南枫,其实你是不行吧 她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楚南枫坐在书案后,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清歌,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是个小色女?” “现在发现也不晚。” 他坐着没有动,她绕过书案向他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坐一站,四目相对,一个眼神深沉晦暗,一个眼神满是坚持。 相持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她直接伸手就去扯他的腰带。 只是指尖还没有碰到,就被他按住了手:“清歌,我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别闹。” 她歪着头笑了:“大将军,外界都说你是不近女色的柳下惠。该不会,其实你是不行吧?” 挑衅这种事情,她向来是张嘴就来,并且挑的是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楚南枫:“……” 林清歌四两拨千斤地推开他的手,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抬腿就跨坐在他身上,脸上全是一探究竟的神色。 他看着她,忍不住苦笑一声:“你这样子在别人看来,实在像是要强了我。” 她愣了一下,然后抬眼对着他扯唇一笑:“夫妻之间总是要点小情趣的,大将军不会这点事情都不明白吧?” 娇软的声音配上魅惑的脸蛋,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他的眼神变得晦暗,喉结都微微上下滚动了一番。 林清歌脸上的笑意更深,故作街溜子的姿态,伸手轻拍他的脸颊:“别像个小姑娘一样,给爷笑一个。不过你先说说,那天为什么拒绝我给你看伤?” 他垂眸,遮掩眼眸之中的情绪:“已经好得差不多。” “有没有好,应该是医生定,而不是你吧?”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身上布满和林秋月欢好之后的痕迹,所以不能被她看到。 “我在战场那么多年,自己处理伤口也习惯了。” “哦,那你对我这个大夫,完全没有什么需求,对吧?” “……” 楚南枫是真的服了怀里的小女人,完全逼得他是无路可退。 他抬起眼皮,对上那张白净的脸蛋:“非看不可?”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别说信任不信任,有些东西总是需要实证的。 看了之后,她就没有任何怀疑可言。 另外,她怀疑他身上有伤,问题是受伤了为什么要瞒着她? 思索间,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可以看,但是不能哭。” 她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果然受伤了! 他看到她的变化,还想继续劝说,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她就扯开了他的腰带,然后顺势拉开他的衣襟,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肌肤。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手不自觉微微颤抖。 楚南枫一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在她神色不对之后,第一时间扯起衣服,然后将她搂入怀中:“没什么可看的,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她的声音变得沙哑,隐隐带上了哭腔。 她抵着他的肩膀重新坐起身,红着眼睛再度拉开她的衣服,让他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他是个将军,是个浴血奋战的将军,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她一直都知道。 可眼前的情况不一样,在他整个胸膛,有着很是规整的一道一道的伤口,是用匕首划出来的。 作为大夫,她自然看得出那些伤口不深,甚至只是破了真皮层,出血量几乎是忽略不计的,但是如此细密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可以想象。 “你、你自己划的?”随着这个问题说出,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有了第一滴眼泪,后面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 楚南枫当时在身上划下这些刻痕时并没有觉得疼,反而是此时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疼不已。 他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说好了不哭的,再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不想看到什么? 这一刻,她不知道她是愿意看到他自残一般的方式用血肉之躯抵抗药力,还是随着药效的发作和林秋月滚在一起。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明明他有着最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却担心自己难过,一直隐瞒。 “楚南枫,你是傻子吗?非得用这样的办法吗!” “当时如果有你在,确实可以有别的办法。” 对,她是大夫,可以……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眼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笑脸,她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脸蛋不可自控的红了。 要知道上辈子,她一心都在科研上,虽然对人体了解了个遍,但是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更别说某种运动的经验。 所以她对这件事好奇又害怕,现在她觉得那唯一的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有点恨恨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看你哭吗?”他抬手揉着她的脑袋,语调无奈,从眼角眉梢到动作却是说不出的宠溺,“明明只是很小的伤,再过两天连疤都不会留下,你何必非看不可呢?” 不看到,他就不担心她怀疑他吗? 怎么会不担心? 只是担心至于是恼怒和烦躁的吧,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却还要被怀疑,任凭是谁都会不满。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之前是我一直在误会你,以后都不会了。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那迷迷茫茫的伤口,只是看了一眼,她都觉得心里发麻,何况是一刀刀刻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突然贴近她的耳畔:“是我自己弄的伤,没有找你包扎,是不是有奖励?” 奖励? 给他个大耳刮子算不算! 当然,林清歌只是这样想想,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反而是凑到他的面颊亲了一记:“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随便受伤,听到了没有?” 以前觉得中二又傻兮兮的话,她此时说得无比自然。 她爱的人,就是要他平安健康,无祸无灾。 他轻笑出声:“那你告诉那些伤口,赶紧好起来,不然林大夫要出手了。” 第239章 相公放着不用,不是浪费吗? “确实要出手了。”林清歌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无比俊美的脸,伸手轻轻地拂过。 她的内心是澎湃的,整颗心都有某种感情满的要溢出来,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绪。 微微低头,再度拉开他的衣衫,她低头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温软触感,激得楚南枫身体微微一怔,全身的神经似乎都在那一刻活跃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依然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如墨的长发被盘起,露出她纤细白嫩的天鹅颈,像个夜入书房的妖精。 林清歌吻着那一个个已经结疤的伤口,稍稍还有点刮嘴的感觉,她的脑海里展现的是他一个人在屋里,用匕首一刀刀在自己的身上刻下伤痕。 那时他在想什么? 想不能让她伤心,所以他愿意承受一刀刀的伤痕。 再联想苏云亭的反应……哪里会有前后反差这么大的人,无非是他发现楚南枫是真的对她好,才心甘情愿成全他们。 她的唇贴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男人的眸色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炽烈。 当她的手落在他腰间的带子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更是第一时间按住了她的手:“清歌,我会控制不住的……” “为什么要控制?”她抬眼看他,脸颊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无比坚定,“夫君不觉得,洞房花烛夜一直没有补上,不可惜吗?” 他们是夫妻,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却只有夫妻之名,不曾有夫妻之实。 现在她主动提起这件事,羞怯又无比大胆的动作,点燃了楚南枫内心灼烧的那把火,瞬间吞没了他全部的感官。 彻夜缠绵,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引发了楚南枫骨子里的占有欲。 他的无所节制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是释放了一头野兽! 纠缠的呼吸,灼热的欲望,使得林清歌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林清歌眼神迷离地看着上面的男人,觉得他很可恶,却又生不出半点后悔的心思。 …… 天色微白,楚南枫看着女人疲累至极地躺在床上,酡红的脸蛋上还有着点点泪痕,很有饱经蹂躏的靡丽之感。 他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地抚触她脸上细嫩的肌肤。 在他们刚刚成亲的那段时间,很多个夜晚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只是那样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他的心里没有怀疑,有的只是全然放松和惬意,感觉整个心脏都被某种情绪填满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面颊。 已经累得睡熟的她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 等林清歌彻底清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张嘴想喊人,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她睡在了楚南枫的书房,而她现在…… 掀了掀被子看到一身的印子,她突然有一种想把楚南枫大卸八块的冲动! 不过这一觉睡得很熟,再加上一直积压在心头的疑惑解决了,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只是身体某个地方隐秘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又将楚南枫骂了一百零八遍! 好在这男人还算有脑子,在床头给她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从里到外都有,贴心地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穿上干净的衣服,她蹑手蹑脚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洛青和洛红。 “少夫人!”洛红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带着清澈的愚蠢说道,“您昨晚睡晚了吗?将军说不许打扰您,什么时候您起来了,再服饰您。” 林清歌:“……” 呵呵,楚南枫交代得很好,问题这年代未经人事的少女,怎么解释? 她干笑一声摆摆手:“是是是,看书太晚了,所以就留宿书房了。走走走,先梳洗一下。” “哦,少夫人,属下怎么看你走路姿势有点怪?” “不许看!” 林清歌羞红了脸,半跑着回了房,有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吃了不算早饭的早饭,她的情绪也平静了。 本来就是夫妻,有了夫妻之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放着那么个身高腿长,六块腹肌的相公,不用不是浪费吗? 想的是慷慨激昂,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冒出了热气。 …… 林家传出来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传遍了。 尤其是周帝下令取消周承漳和林秋月的赐婚之后,更是将这一谣传推向了高潮。 尽管周帝明言是因为林书权身上罪责重重,家人要一并处理,却根本没人相信。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林秋月嫁到将军府,和林清歌成为娥皇女英。 林清歌压根懒得听类似的说法,自顾自地跑到了一笑堂坐诊。 心情好,就更想着为大众做点事。 她忙里偷闲地喝着茶,却陡然听到了一个很是意外的声音:“清歌。” 是安衡。 自从上次安家庄子的事情之后,他就和林家保持了距离。这一次林家再一次算计到他头上,他倒是学聪明了。 不仅没有顺了林家的意,反而还就势规劝了宣平侯安明知,重新考量在朝堂的站位。 这些事情林清歌不感兴趣。 她只是好奇,上次在红楼,她说的话不够清楚吗?他竟然还会找她。 他上次没有落井下石,林清歌也没有再给他难堪:“安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不过也仅止于此,毕竟原主之所以绝望跳湖,也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她的冷淡,安衡自然是看得出:“近几日林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父亲因为这件事食欲不振,所以……我厚着脸皮,想求你去给他老人家看看。” 说起来,安家并不曾对原主做过什么,只是听多了林夫人和林秋月的厌恶,先入为主地认定她不好。 现在事情被揭示出来,孰是孰非自然也就清楚了。 现在安衡上门,求医是假,求和才是真。 林清歌扯唇笑了笑,示意下人倒茶,然后缓缓开口:“世子,我以为上一次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是没听懂,需要我一个一个字再解释一遍吗?” 第240章 他曾是她年少的所有期许 安衡看着面前脸蛋白净精致的女人,现在的她不是之前清清冷冷的模样,整个人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娇媚,完全就是被宠出来的小女人的姿态。 任谁也看得出,楚南枫对她真的很好。 可是…… 林家没有了,她就真的不担心,没有制衡力量的楚南枫会变吗? 想到这里,他就直接问了起来。 林清歌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嘲弄:“安世子觉得,我之前在楚家受到的庇护,都是因为林家的存在吗?这一点,你真的信吗?” 最后的反问,令安衡脸部的肌肉都有了微微抽搐。 林家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又怎么会帮她出头? 之前有很多事情看不透,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林家将她嫁到楚家,完全是当成了替罪羊。 安衡深吸一口气,对着她行了一礼:“清歌,当初确实是我识人不清,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帮到你,但是……” “没有但是。”她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清冷而直接地对上他的眼睛,“若我的脸没有恢复,即使林家没有了,你也不会觉得是林家咎由自取,而是我暗中挑唆吗?” 听起来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却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安衡的心头。 他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脚步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她说得明白,表面上他是君子不同流合污,所以才会被蒙蔽。 事实呢?他是以貌取人,所以才会有前后如此大的反差。 这样的人说是小人,或许是冤枉他了,可也绝对算不上是君子。 林清歌上次的表态很是委婉,没有想到他还会找她,现在就只能挑明了说,直接刺伤他男性自尊心最柔软的地方。 安衡的下颌线绷紧,一张脸上透着说不出的阴翳,说话再度变得口不择言:“我听到外面有传言,说你和苏家牵扯上了关系。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敢对付林家,也不将安家放在眼里吧?” “……” 这样一个人,原主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一句话被踩到痛脚,立即就跳起来张牙舞爪。 在这里和她争长道短都会急赤白脸,到了朝堂上怕是分分钟被钉死。 她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语调也没有了方才的冷硬:“安世子,你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你也确实算是薄有才名,让不少人叹服。现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透,是急着让众人知道,其实你是个绣花枕头吗。” 竟然敢说他空有其表。 安衡是真的怒了,拳头握紧,书生的白面皮上涨红,还透着几分恼怒的气息:“你……你真以为一个给人做妾室的娘……” ‘砰’的一声,瓷片在他脚边碎裂,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林清歌的脸上漾着笑,微微眯起的眼神里却透着寒意,说话的调子更是夹杂着寒冰一般:“要是你觉得只有林家倒了,心里不平衡,我也不介意多加一个安家。另外,我娘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这种杂碎来说!” 她本无意和安衡为敌,毕竟一个以貌取人的脑残,成不了什么大器。 但是他嘴贱,还是针对原主生母,那就别想她放过他! 或许是她眼中的冰寒之意太过浓重,瞬间让安衡反应过来今日的来意。 问题现在让他再道歉,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 最后他咬了咬牙,袍袖一挥地走了出去。 留在屋里的林清歌,淡淡吩咐守候在门口的人收拾狼藉,平静的眉眼之中看不出一丝异色,心里却是风起云涌。 林家的败落,她不在意,苏暖暖的问题却不能不说清楚。 …… 楚南枫向来不关注城中谣言,可因为林清歌的存在,他特意安排人去了解这些。 “爷……”暗卫走进来,言语多少有点吞吞吐吐。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军报,头都没有抬地说道:“有事直说。” “是少夫人的事情,属下有点不确定这件事要不要去管。” 楚南枫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抬眼看过去,沉声说道:“她怎么了?”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府上,不该有什么事情发生。 暗卫感觉自己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讲述事情:“这个……就是少夫人今日去一笑堂坐诊,安世子也去了。于是大家就觉得,少夫人是和您闹翻了,所以……” 所以林清歌就重投安衡的怀抱吗? 楚南枫的薄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语气平淡:“你先下去吧。” “是,爷。” 门重新被关上之后,楚南枫的眼睛眯了起来,轻轻地念叨着‘安衡’二字。 这个人和林家任何人都不一样。 在楚南枫的调查中,林清歌对安衡有着很重的依赖,甚至他曾经就是她一生的期待。 即使不听那些传言,他也知道林清歌是喜欢过安衡的,可最后她却成了他的新娘,她的心中会有不甘吗? 想到她曾经对安衡有着年少的憧憬和期待,他的胸腔里就好像是被堵了棉絮一般,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 林清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伸着懒腰说:“洛青,洛红,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府吧。” 她们还没有回话,十七走了进来:“少夫人,爷刚刚派人过来,说和您一起回府。” “好。”她听了之后,嘴角立即上扬,心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少夫人,您今天的心情好好啊。”洛红给她上了茶。 她喝着茶,笑而不语。 林嬷嬷亡故之后,她虽说和楚南枫在一起,心里却带着莫大的愧疚,觉得对不起原主,对不起原主的生母。 紧接着林秋月的事情发生,更让她情绪失落。 昨晚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她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东西收拾停当之后,她先一步走出了一笑堂,看着街头忙碌归家的人,感受着人间烟火气。 直到她看到一道孤身而立的身影,高大,挺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气息,更对她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她不受控地向着那道人影扑了过去,身后却响起熟悉的声音:“清歌,你去哪里?” 第241章 她希望的人不是我 是楚南枫。 林清歌下意识回头,手却已经抓住了前方的人。 “小丫头,大街上抓人这么熟练,是之前练习过吗?”富有磁性的嗓音中,透着由内而外的倨傲感,极有辨识度。 她抬眼看向林徵那张上了年纪却依旧俊美的脸,忍不住再度感叹,原主生母的眼光真的是极好。 初恋是这么一位风采绝艳之人,后来又怎么可能和林书权搅和在一起? “林谷主,”她松手后退半步,颔首行礼,“请恕晚辈行为孟浪,只是事情至此,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谷主是否应该给个说法?” “你的母亲,找我要说法?”他眉梢挑高,一对桃花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是找错人了吧?现在,去找苏家,也比找我这个外人合适吧?” “如果父亲是外人,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外人?” 林清歌的声音不高,却保证无论是林徵还是楚南枫,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徵的眼神明显一怔,眼睛微微眯起,落在林清歌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娘当年和我分离后,给林书权做了妾。他那样的性格,你觉得他会给别人养孩子?笑话。” 扔下这句话,他袍袖一挥就要离开。 不想他刚刚一动,林清歌就快步挡在他身前:“人人都说林谷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在谷外停留。现在却在京城耽搁这么多日,为的是什么?还有,林家的事情,谷主真的是没有少操心。” 相关的事情,楚南枫虽然没有多说。 可那天林徵亲自到场压人,就可以知晓,他在这件事里没有少出力。 至于苏家,倒是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被人用了名号而已。 林徵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偏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的楚南枫:“你也支持她胡闹?” “林谷主言重了,拙荆做事向来有分寸。”楚南枫的态度很是恭敬,言语之中却完全是给自家媳妇撑场面。 方才还担心林徵直接闪身大轻功走人,现在脸上露出,只有被宠着的人才有的得意神色。 林徵看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本座就给你这个面子。” 一行三人没有选择就近的无忧阁,而是去了红楼。 他们都不是在意虚名的人,自然不会在意雅间的名称,只是让店伙计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清幽的雅间。 林清歌作为主导者,自然从进去之后,就开始忙着点菜,询问林徵的喜好。 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连本座的喜好都没有打听清楚,你想办的事情怕是难咯。” 开头一句话就堵人的嘴,不过比起他‘疯子’的称号,这句话正常地让人怀疑,他什么时候转性了。 她微微耸肩:“打听清楚有点难,但是解决问题不难。不清楚前辈的喜好,炒一整本,总能碰到吧?” “一整本?” 不等林徵和楚南枫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店伙计愣住了,他在红楼的时间不算短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点菜方式。 关键他也不知道,炒一整本是什么。 林清歌微微一笑:“就是你们店里能做出什么,就给我们上什么,这不难理解吧?” 眼看他还想说什么,她又追加了一句:“这可是大生意,要是办砸了,你们老板要找你麻烦了。” 一句话让小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林徵嗤笑一声:“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就是这一整本要多少银两,你知道吗?怕是这顿饭吃完了,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一顿饭而已,还不需要我家相公出面,晚辈自己请得起。” “本座倒是忘了,你手里的一笑堂确实是个宝贝疙瘩。” “前辈谬赞了,”林清歌笑着询问,“现在林书权想尽办法要翻身,我若是去问他当日和前辈说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拒绝吧?所以,前辈是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给林书权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说话时,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林徵,想从他面上看出些许的情绪波动。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脸上依然覆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更是波澜不惊:“果然是父女情深,到了这种时候,为了救他还要找个理由。就是不知道你那母亲,得知你这么做,会有怎样的想法。” 提起苏暖暖,林清歌的心好似被揪了一下。原主的母亲希望原主平安顺遂,结果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人是她,苏暖暖的心里会多么感伤? 她微微抿唇:“她当年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我现在也有。真的让林家人逃过这一劫,才是她真的不甘心。我想前辈,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林徵喝了一口酒,转而看向楚南枫:“你也希望她查下去?你的岳母大人,可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楚南枫没有开口,林清歌的眉头就已经皱起:“她希望的人不是我。” “之前本座的话,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哪里那么多的命中注定?不过是前尘往事中的亏欠,你懂命理玄学之术,不会这点东西都想不通吧?你真以为,随便一个生魂,就能得到她的庇护?从你出生起,她就开始了设计,为的就是你这辈子的平安。你,不该辜负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恍若一声叹息。 向来气场压人的人,身上竟然晕染出一层落寞的气息。 这一刻,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清楚,林清歌却恍惚间什么都听懂了。 无论是苏暖暖还是林徵,他们都希望事情就此终结,她可以去过平安喜乐的生活。 可……她做不到! 如果她不是苏暖暖的女儿,她不能平白承受这份恩泽。 如果她是,她怎么可以对生母不闻不问? 深吸一口气,她眼神清凉如水,直直盯着林徵:“你希望她为之谋划一生的人,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吗?谷主愿意告诉我,自然好。不告诉我,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第242章 这女人是疯了吗 林清歌的声音不高,面色也很平静,但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坚持,让人明白她是说到做到。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偏偏就是这么倔……和你娘当年,是一模一样。” 林清歌垂眸:“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几乎已经没有了。” 原主很小的时候,苏暖暖就不在了。 很可笑,关于母亲所有具象的想法,都来自林夫人对林秋月的偏心。 林徵低低地笑了:“她当年的一意孤行,没有得到好结果。你觉得你会是例外吗?她死了,她是真的死了。” 林清歌猛地抬起头,想追问苏暖暖的尸骨,就被他抬起的手打断了:“她的尸身,我会想办法。至于林书权,她的下场,暖暖不会在意。你的心里安稳,就够了。” …… 回去的马车上,林清歌靠着楚南枫出神。 她的脑子里稍稍有点乱。 没有见到苏暖暖的尸身,纵然明白可能性不高,她的内心还是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林徵一句话,湮灭了她所有的期待。 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楚南枫低头看向她:“他那么说,或许只是不希望你涉险。” 关于苏暖暖留下的书信,她已经给他看过了。 他们都知道,苏暖暖当时是在躲着什么人,但是以她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人,需要她如此躲躲藏藏,甚至委身嫁给林书权。 林清歌猜不透,却隐隐觉得,这背后定然有着极其庞大的阴谋。 她仰头看着他:“你这么说,不担心我继续查下去?” “我不说,你就不查了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楚南枫,那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她的内心稍稍有那么点不安。 有关她魂穿的事情,她今天和林徵说得很明白,以楚南枫的聪明机智,怎么会听不懂? 一旦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他最初要娶的人,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她也不想一直骗他。 用欺骗手段得到的爱,最终也会成为一盘散沙。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不管怎么样,你就是你。” 果然,他都明白! 她的身体不自觉绷紧,声音都带上了些许不安:“你最初想娶的人……” “当时筹划那么多,是为了报恩。” 一句话打消了她所有的不安。 想想也是,两个小孩子,哪里有多少情深义重? 楚南枫当时的行为,更多的是出于对原主的感激,谁曾想安排设计了那么多,嫁过来的人是她。 不过……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抬眼看向他:“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其实是她的转世。” 明明风水玄学之术,她是细细研究过的,现在却问一个根本不了解这方面的门外汉,多少有点搞笑。 “林谷主深谙此道,他说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她是穿越到了前世的体内? 那她更加不能懈怠,所有的委屈都是自己曾经受的,消失的人是自己的娘亲,她必须找到! ……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男人自然下车之后,扶着她下马车。 她的脚刚刚踩在地上,就看到楚南枫身后有一对母女,向着他们走过来。 林清歌心情很是不错的脸上陡然闪过一层阴郁。 楚南枫看到她的脸色,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去。 林夫人和林秋月。 林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清歌,她着实没有想到,曾经被她视作废物的女孩,现在竟然高高在上,能掌控林家的未来。 “清歌。” 林清歌收回视线,扯着楚南枫就往回走,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 楚南枫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跟着她往里走。 林夫人赶忙上前,却被十七拦住。 无奈,她只能对着林清歌的背影喊道:“很快,我只有几句话要说。” 那充满哀求的语气,配上她变得花白的头发,可以想象,这几天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夫人也有事情要和我这种人说啊。”林清歌站在台阶,回身看过去,“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求你的,你又是怎么做的?算起来,要不是你逼着我上了花轿,也没有我的今日啊。”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林家毕竟抚养你长大了啊,你难道忍心看着他死吗?”林夫人声音哽咽。 林清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就算她不计较原主在林家生活的十几年,是什么日子。自从她来了之后,林家给她找了多少麻烦? 这段时间看似风光,但是多少暗箭,稍微不注意,都是殒命喋血的事情。 尤其是那一晚在林家庄子,他们明摆着是想让她失去楚南枫!要是他们成功了,她会让整个林氏家族都覆灭! 但是……不管如何,楚南枫都不曾骗她,更不曾让她失望。 “死太便宜了吧?”林清歌扯了扯唇,“我倒是想听听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脸,跟我说他的事情。” 林夫人的面色变得苍白。 一直没有反应的楚南枫,突然拉着林清歌往府里走,动作很是突然。 林清歌有点吃惊,抬眼看向他,眼神询问,他是否不想让她理会林夫人。 他扶着她往里走,语调平静:“外面太冷了,进去说。” 啧,还真的是个永远将她放在心上的小女人。 十七听到这句话,自然不再拦着林夫人,示意她跟上。 走到大厅门口,林清歌回头看过去,眼神厌恶地扫过林秋月,落在了林夫人身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话,我都要听的。林夫人,我只答应了要听听你怎么说。” 林秋月看着她眉眼间的讥诮,一张脸青红交错,怒气在胸腔翻腾。 可有求于人,她怎么能当下发作? 只是联想到这几日的悲惨处境,她完全压不住情绪,冷笑开口:“林清歌,这几日你没有少出门。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不会装不知道吧?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理?我和楚南枫那天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了。” 林清歌:“……” 这女人是疯了吗? 第243章 尤其是安衡,就不要见了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时间加速前进到了现代,未婚女子和已婚男性发生关系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林秋月现在如此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名声威胁别人,除了脑子有坑,林清歌想不出别的评价。 她脸上显露出绵延的讽刺,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继续往大厅里走。 林秋月不服气也想跟进去,却被林夫人阻止了。 “娘,我陪你进去!她太嚣张了,你会受气的。” “现在……你哪里进得去?” 旁边的十七哪里是吃素的?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进去的。 纵然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在大厅门外候着。 …… 林清歌刚坐下,就有人送上暖炉,大厅里瞬间涌动起一层暖意。 她坐在桌边,抱着热茶看向楚南枫:“你先回书房吧,挺多事情需要忙的。” 被驱赶的楚南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林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夫人看着林清歌端正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漠到极致的脸,很是艰难地开了口:“清歌,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林清歌喝了一口茶,轻笑出声,只是眸底不曾有一丝笑意:“你在讲什么地狱笑话?他逼着我嫁人,间接害死了我的奶娘,还妄想抢走我的相公……这桩桩件件都不算,我娘的事情总不能不提吧?留着这样一个人,我怕是睡觉都不得安稳。” “那些……其实都是我设计的。” “还真的是夫妻情深,是想陪着他进大牢看看吗?” 林夫人放在膝盖的手紧了紧,对上她的眼眸:“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这样安排,也是迫不得已。” 林清歌没有理会,面上满是嘲讽的神色。 “秋月是我的女儿,我不为她着想,又该如何?等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我的。如果书权真的出事,秋月这辈子可怎么办?至于你,真的觉得当了楚家少夫人,就高枕无忧了吗?” 林清歌的舌尖顶了顶腮,脸上的表情冷到了极致:“为了你的孩子,就可以牺牲别人的孩子,是吗?因为我娘不在了,你们就欺负我这个没娘的孩子,那我是不是也该让你的女儿尝尝没有生母庇护的滋味?” 一句反问让林夫人脸上出现慌乱到极致的神色。 “不,不要,是我错了,可她是你的妹妹,他是你爹,再说,你和楚南枫不是还是好好地在一起吗?” 林清歌看着林夫人的不安与无措,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真实地感受到父母的爱意。 偏偏从不断伤害她的林夫人身上看到,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会做出多少不择手段的事情。 有那么一秒钟,她是想过放过她们的。 可然后呢? 那被她们伤害过的原主和自己,就是活该吗? 还有苏暖暖留下的那封信,不是最深沉的母爱吗? 要不是因为原主,苏暖暖怎么会委身林书权,又怎么会养护林家十几年! 只可惜…… 她深吸一口气:“我的事情,不需要林夫人过问。林夫人心里应该明白,我现在心里的疑惑在哪里。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从一开始放林夫人进来,就是想从她口中得知,苏暖暖到底去了哪里,下葬的棺材为什么是空的。 至于给林秋月的难看,是她自找的。 “这……”林夫人的眉头皱起,眼神变得游离。 林清歌端着茶盏没有说话。 很多事情隐瞒得久了,再挖出来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林夫人小心翼翼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说出她最想听的答案:“那一晚的事情,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是你心里应该清楚,齐王已经盯上你了。他不会轻易罢手的,现在他被陛下不喜,你就是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安贵妃厌恶你,是不可能让你嫁到齐王府的。你的未来,只会无尽凶险。” 有关周承漳的事情,她心里一直很是奇怪。 生母为宠妃,自己又备受器重,大宝之位几乎是唾手可得。 好端端的,他却开始惦记臣子的妻子,还在她容貌没有恢复的时候,真的是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存在。 林清歌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是敷衍:“所以你就想将我塞到安家,让安贵妃更好地拿捏我?现在想想,你们那一晚的操作还真的是狠毒。只让林书权一个人受罪,还真的是不该。怎么能自救,你最好想清楚。” …… 楚南枫看着林夫人失魂落魄离开之后,走进了大厅。 林清歌坐在座位上,手里的茶盏显然已经凉了。 他走过去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没有说出你想要的?” “想拿林书权换这个秘密?” “朝堂的事情,是我说换就能换的?”她笑了,眉眼之间带上几分担忧,“她还说到安贵妃很是讨厌我,可我和安贵妃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哪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若单纯是因为周承漳,那岂不是我继续留在将军府,最安全?” 现在想想,当日在林家庄子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还有安贵妃的参与,否则林家人不敢那么胆大。 说起来,安贵妃对她的厌恶还真的是直接又莫名其妙。 楚南枫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放心,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发现,我一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孤女,突然就强敌环伺,惹上莫名其妙的敌人了。” 他点了点她的鼻头:“可怜?无助?弱小?娘子,你似乎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啊。” “怎么,你觉得我不需要你的庇护?” 他低笑一声,抱着她走出大厅往青竹园走去:“清歌,大营中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我要离开三到五天,这几天你就在府里待着,不要乱跑。对了……” 顿了一下,他的眉眼之中突然透出几分凉意,嗓音也沉了下去:“安家的人,尤其是安衡,就不要见了。” 第244章 少夫人难不成要抗旨? 安衡? 林清歌眨了眨眼,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弧,嗓音里却好似带着万般委屈:“大将军这是不信任我,派人跟踪我?” “没有。” “哼,还不承认。” 楚南枫看着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的模样,也跟着笑了:“最近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太多,怕别有用心之人去一笑堂闹事,安排人盯着。” 所以不管她去不去,都有人注意一笑堂的情况。 只是一不小心,就发现安衡去找她了? “哦,然后我家大将军就吃醋了?” “嗯。” 哎? 他竟然承认了?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像他那样以貌取人的人,哪里比得上我家大将军英明神武?我的眼神好着呢,不会丢了金子捡垃圾。” 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觉得丝丝缕缕的寒风都被挡在外面。 有他在身边,这世上的凄风苦雨就是她最不需要的担心的吧? 她不是只能依靠他,但是他们的关系,让她愿意依靠他,也乐于依靠他。 …… 楚南枫第二天要离开京城,林清歌按着他的习惯,给他准备了最简单的行囊。 她也明白了,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轻装简行。 纵然她上辈子参与过各种救援活动,自认携带的东西已经很简单了。 现在和他比起来,发现还是太多了。 林清歌特意早起陪他吃了早饭之后,送他出门。 “你到底准备怎么对付林秋月?我看她昨天的样子,日子过得还很是滋润。” 说滋润是夸张了,但是还敢和她叫板,就说明她平日里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就很让人不爽了。 “今天开始就不好过了。” “你出手了?” 楚南枫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略显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好奇了:“你到底怎么做的?总不能直接强行将她送到尼姑庵,剃了她的头发吧?” “没有。” 她扯扯他的衣袖,仰着头露出不满的神色:“你到底怎么她了?跟我说句实话这么难吗?这么吊我胃口,不好的。” 男人的语气不急不缓:“曾经和她有染的男子,从今日开始,都会将他们曾经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林清歌怔了一下,随即明了。 如果行为下作的一个女子,以楚南枫的平日的行事作风,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强了她。 往日林书权位高权重,那些男子纵然不满,也不能说。 现在不一样了,林书权被弹劾入狱,林秋月自然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 这些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东西,现在反而成了一种谈资,曾经是林秋月入幕之宾的事情,反而可以用来吹捧了。 林清歌突然很是叹息,这个年代的女子,完全就是依附于男人的存在。 不论是父亲、兄弟,还是丈夫获罪,都会累及己身。 此时她突然更加坚定了曾经的想法,她要办女学堂。 即使力量微薄,也要开辟出一条使得女子能依靠自己活下去的路。 “同情她?”楚南枫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出声询问。 “她自食其果,谁在乎。”她对上他的眼睛,“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艰难了,我想办女学堂。让她们,能依靠自己,创出一片天地。” “世上女子那么多,你帮得过来吗?” “帮一个是一个,并且爱会传递。我相信,她们成长起来,也会帮助别的女孩子,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笑颜如花,眼神明亮,看似柔弱,心中却有着天下大爱。 楚南枫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最后还是说:“有什么事情,安排他们去找承瀚和云亭,我提前说过了。”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情,你路上小心” 目送他离开的林清歌此时还不知道,他们认识以来的最大危机,即将发生。 …… 送走楚南枫之后,林清歌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就怕出门就遇上什么麻烦。 但是她没有想到,安贵妃身边的宫女玲珑来了。 “少夫人,近几日京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贵妃娘娘心下烦忧,召您入宫解忧。” 话说得很是客气,那高高扬起的下颌,看上去却很是倨傲。 这样的态度,到底是欢宴还是鸿门宴,谁看不出? 林清歌心头冷哼,面上却是悲悲切切地叹了一口气:“林家突逢大难,本夫人这心里也是烦得紧,何况是娘娘?只是林家现在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本夫人不方便入宫。” 一口一个‘本夫人’,全然没有将玲珑放在眼里。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入宫,是如何被坑的! 玲珑不觉,眼神里闪过不满,语气也变得强硬:“少夫人难不成是要抗旨?” 呵,区区一个贵妃,还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实在是楚南枫现在不在京城,林清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担心,事情搞太大不好收场,否则她直接将称病不见了,哪里给一个小宫女在她面前大放厥词的机会? “将军府为陛下鞠躬尽瘁,怎么会抗旨?”林清歌眯起眼睛,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击着,“贵妃娘娘是本夫人的姨母,与本夫人向来亲和。现在家族蒙难,不想姨母为难,倒是给了你这种人逞口舌之快的机会!” 玲珑的面色刷地就白了。 她在安贵妃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安贵妃的为人。 目的达成之前,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宫女? 玲珑吓得跪倒在地:“少夫人饶命,是奴婢说错话了。正是林家出事,贵妃心忧,才邀请少夫人入宫,看看事情如何处理。若是少夫人不去,奴婢……” 话没有说完,林清歌如何不知道? 这些宫女看着光鲜亮丽,生杀大权却都掌在主子手里。 她摆摆手,淡声说道:“你回去对贵妃复命,本夫人准备准备就去。” 申时,林清歌带着洛青和洛红进了皇宫。 宫内红墙高耸,方寸之间都透着威严,却又夹杂多少哀凄哭嚎声? 她走进长春宫,一眼就看到与安贵妃闲话家常的安衡,越发觉得此时召她入宫蹊跷。 第245章 是担心楚南枫怪她吗? 林清歌规规矩矩低头行礼,内心却对眼前的局势起疑。 安贵妃自从上次安家庄子的事情之后,对安衡很是不满,现在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是想做什么? “清歌来了,快过来,给姨母瞧瞧。” 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此时的安贵妃,哪里还有上一次林清歌入宫喊打喊杀的模样? 她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哪里是臣妾能攀附的?” “哎,你这孩子,还在气姨母吗?”安贵妃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些许无奈,“本宫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要不是这件事闹大了,我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说到最后,她的眼圈都红了,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后宫中的女人,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起码这演技,一般人是没有的。 林清歌眨眨眼,眼圈也迅速变红,声音变得哽咽:“姨母、都知道了?” 安贵妃点头:“可怜的孩子,你被逼着上了花轿,被秋月欺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好在你是个有福气的,现在楚将军醒了,你这一生也安稳了。只是林家……” 顿了一下,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你的娘家,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任由林家衰败吧?” 林清歌垂眸,眼神里闪过一丝冷笑,终于进入主题了,语气却依然泫然欲泣:“朝堂的事情,哪里是臣妾能干涉的?” 安贵妃一怔,随即示意玲珑将人扶起并赐座。 “清歌,本宫明白你心里有怨恨,但林家真的没有了,你又能依靠谁?等你年老色衰,真以为楚南枫还会待你如初?”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希望她劝说楚南枫,放林家一马。 可她和楚南枫又不是放马的,真的是做不到啊。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林清歌的油盐不进,安贵妃并没有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反而是拉着他们两个人说起了家常,更是留他们在宫中用膳。 安贵妃和安衡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聊天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整个场面甚至有点热络。 晚膳时,还劝了酒。 不过有了微醺的感觉,林清歌就没有再喝,准备告辞离开。 不想,安贵妃突然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又都喝了酒。回去的路上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今晚就住这里吧。” 宫里是能随便留宿的吗?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还没有拒绝,安贵妃就已经下令收拾房间。 与此同时,林清歌竟然觉得刚才的甜酒微微有点上头,是她中计了吗? 只是安贵妃没有拒绝洛青和洛红服侍她,让她安心不少,再加上头不舒服,就对安贵妃请安之后,被洛青和洛红扶着去了已经收拾好的房间。 安衡眼看林清歌要离开,也起身告退:“姑母,侄儿也回去休息了。” 安贵妃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只是他们的身影消失时,她脸上慈爱的笑容瞬间变得阴冷恶毒。 林清歌,决不能留! …… 林清歌被洛青和洛红扶回房间之后,抬手揉着发胀的眉心,轻声说:“你们两个今天辛苦点,轮流守着。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叫醒我。” 她只是喝了点甜酒,怎么头这么难受? 还是大意了。 自以为尝出酒中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又是甜酒,就多喝了几杯。 “少夫人放心,我们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洛红贴心地扶着林清歌躺到床上。 林清歌晕乎乎地点点头,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洛红的声音:“少夫人。”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那张脸,放下了戒心,有些疲累说道:“怎么了?” “少夫人,属下看你不舒服,特意去熬了醒酒汤。是我亲手熬的,您喝点。” 林清歌确实不舒服,当即没有拒绝,被洛红扶着一口气全部喝下去,然后再度沉沉地谁了过去。 …… 第二天,林清歌再度醒来时,感觉这一觉睡得特别的沉。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帷帐,更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晕晕沉沉的脑袋,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眉心。 本能想活动一下身体,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了不该存在的人! 她猛地睁大眼睛,偏头向身侧看去。 一张英俊的脸放大出现在面前,不是楚南枫! 怎么会这样? 林清歌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梦中梦,想再度闭上眼睛,真正的醒过来。 只是她的呼吸变得紊乱,心头的不安更是一点点扩大。 男人看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眉头皱起:“清歌。”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的手抓紧被子,艰难地突出一句话。 安衡盯着她看了半晌:“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手指更加用力,指节开始泛白:“我该记得什么?” “别怕,无论后果如何,我都可以承担……” “你承担什么!”她尖叫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嫁人了!” 安衡苦笑一声,似乎已经料到这样的答案,轻叹一声颔首说道:“那你就忘了昨晚的事情……” “忘了?” 她的唇色似乎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眼神更是出现些许的呆滞:“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洛青和洛红呢? 她们为什么会让安衡进来? 林清歌的脑子乱糟糟的,安衡却再度给她重击:“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 昨晚她进房间的时候头很晕,完全不记得房间的陈设,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你敲了我的门……” “不可能!”她张嘴否认,眼睛和鼻头都微微泛红,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是担心楚南枫怪她吗? “冷静点,清歌。你不想被注意到,现在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动作轻点,别被任何人注意到。” 不等他说完,林清歌掀开被子下地。 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皱褶之外,很是完整,没有别的问题。 她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快速向着门口冲去,决不能被人看到。 可当她拉开门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安贵妃! 第246章 楚南枫,你会相信我吗? 楚南枫在回京的路上,得知了这个炸裂的消息。 他很清楚,林清歌绝对是被陷害了。 可得知林清歌一大早,被安贵妃发现她衣衫不整地离开属于安衡的房间,还是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 他扬起马鞭,扯动缰绳,催促马匹快速赶往京城。 一路上,马歇人不歇,他终于在实发第二天的傍晚,出现在城门口。 早已等在城门口的苏云亭,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眉梢挑高,面上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嗜血的味道:“安家要倒大霉了,有好戏看咯。” 即使已经到了深秋,周承瀚的折扇依然不离手。 他闲庭散步一般上前,挡在城门口。 随着马匹前蹄扬起,马头向着天空长嘶一声,楚南枫冷眼看着他:“让开。” 周承瀚轻咳几声,挥动扇子扇去四起的烟尘:“你现在是想冲进宫找安贵妃要说法吗?那可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犯错误?到时候,父皇一句话,你这段时间的安排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静了几秒,楚南枫翻身下马:“她怎么样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几个人心里都明白是谁。 苏云亭出声回答:“十六和十七护送她回到了将军府。” “长春宫所有的宫人,都细细地查一遍!所有她入口的东西,也都不能放过!” “父皇已经派人查了,宫闱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父皇更加的震怒。”周承瀚淡声开口,“但是对方敢下手,自然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露出马脚。另外,无论是否被设计,这件事怕是不好说清楚了。” 周帝得知这件事很是震怒,让宫中内侍彻查此事。 可查清楚了又如何? 众人都知道昨晚林清歌和安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的名声毁了,这才是致命的。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名声有损,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现在,最令人担心的是林清歌。 楚南枫没有再耽搁,施展大轻功,向着将军府的方向掠去。 周承瀚看着他的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听得进去,否则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就麻烦了。” “麻烦吗?”苏云亭笑了,只是眼神里的冷意弥漫得到处都是,“我倒是觉得,是某些人太久没有被敲打了,竟然什么人都敢招惹。大不了,咱俩就翻脸吧,我也想看看这君临天下的滋味,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周承瀚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这一次对林清歌下手的人,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 楚南枫进入青竹园时,十六和十七立即跪倒在地:“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少夫人,请责罚。” 他们脸上满是羞惭之色,从心底觉得自己没有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他站定身形,冷声开口:“清歌呢?” 提起林清歌,他们两个人脸上的神色更加的羞愧。 整个人压得更低,头几乎要埋到土里了,最后还是向来极少开口的十六回答:“少夫人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快两天一夜了,什么都没有吃。” 楚南枫应了一声:“去准备两份晚餐。” “是,爷。” 他迈着一双长腿走向卧房,已经是掌灯时分,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安静得让人觉得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接过十六递上来的油灯,楚南枫走进去。 床上微微隆起一团,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楚南枫放下油灯,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拍上被子:“清歌,我刚刚回来,陪我一起用晚膳吧。” 被子露出一条缝,她透过缝隙看向他,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是红色的,配上泛红的鼻尖,让人心疼到了极点。 “我走了这么久,你不想我吗?”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给人一种倍感安心的感觉。 躺了两天,林清歌的神经都迟钝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伸手抱起她,让她坐着自己怀里,她反手抱住他,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门口响起敲门声,然后是十六的声音:“将军,晚餐准备好了。” “进来。” 十六端着托盘走进来,放下晚餐之后就退了出去,没有多说一个字。 随着门一开一关,房间里再度只剩下楚南枫和林清歌两个人。 餐桌上的食物散发着氤氲的热气,食物的香味更是飘散在空气中。 楚南枫端起粥,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送到她唇瓣:“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张嘴喝下粥,眼泪却不可控地落了下来。 他轻声叹息,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没事了,我现在回来了。乖乖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不会有事的。” 现在的林清歌哪里有胃口?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他说道:“你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的声音不高,语调里的寒意却格外浓重。 “那我和安衡……你不问问吗?” 楚南枫的薄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也慢慢收紧。 他在乎她,同时他的心里有无法抑制的劣根性,想占有她,更想独占她。 一想到她被别人碰过,内心阴戾的情绪就止不住地翻滚。 林清歌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不问我,就像我最开始不敢问你和林秋月的情况,一样吧?你觉得,我和他之间……” “清歌。”他打断她的话。 他对她有着占有欲,更有着无尽的怜惜。 无论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都不是她的本意,她是无辜的。 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经历如何可怕的事情。 楚南枫低头亲亲她的发顶:“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楚家唯一的女主人。这一点,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的。” 她看着他,扯唇想笑,却有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楚南枫,我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会相信我吗?” 第247章 少夫人没有被下药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楚南枫就反反复复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甚至想到他被下药的那个晚上,可林清歌只是个弱女子,他不能要求她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痕,去抵抗药性。 何况以她的本事,普通的药物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她。 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阴谋。 什么都知道,不代表他能毫无负担地接受这件事。 楚南枫自然地继续喂她粥,对着一直盯着他看的女人露出一个笑弧,声音平淡:“我当然相信你。” 他愿意相信林清歌,但是安衡若真的做了什么,他绝对会废了安衡。 林清歌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墨色的眼眸深沉入海,她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林秋月自导自演那件事,她觉得他会像当时的自己一样,万般心绪都在猜测,又不敢真实地去面对去询问。 毕竟她对那一晚的猜测,全部是身体和衣物的判断,并没有任何的实证。 说没有发生说的过去,可若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就那么绝对的事情。 他看出她的不安,声音更加的温和:“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才几天,安贵妃就忍不住了。可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被算计?吃饭,乖。” 她张嘴喝粥,心里却更加的酸涩。 妄她自诩辨识各种草药,嗅觉对药物很是灵敏……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那天到底是怎么被算计了。 从食物到酒水,都没有问题。 就算她有点喝醉了,也被洛青和洛红扶着回了房间,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安衡的房间? 所有的问题在心头堆积,她轻声说:“等洛青和洛红从宫中回来,我们一起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 长春宫。 安贵妃并没有算计成功的兴奋,绝美的一张脸上满是怒火,指着周承漳大喝:“我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现在你父皇对你不满,你不想着如何安抚你父皇,却来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娘,这一次您必须听我的。”周承漳跪着膝行到安贵妃面前,又看向安贵妃身侧的贴身宫女,“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没有动,等安贵妃摆手之后,才俯身行礼退了出去。 安贵妃低头看着周承漳,透过他的轮廓联想到端坐大位的男人,言语之间更添冰冷:“不管为了什么,林清歌必须死。她已经害得林家灾祸连连,安家也被危及,你也麻烦事不断,她是不祥!” “她不是不祥,她是大吉。娘,有她在,我才能高枕无忧。” “你到底胡说什么!” “娘忘记了吗?曾有高人给了父皇一女子的生辰八字,说得此女得天下。林清歌的生辰,正是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她就是难得一见的贵不可言之命。”他很是兴奋地介绍林清歌的情况,安贵妃的反应却与他的想象很是不同。 她面上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是眉头紧皱,瞳眸深处更是骤然一缩,似乎听到了无所惊惧的事情。 “娘……”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生辰?”安贵妃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快说!” 那表情太过严肃,周承漳不敢耽搁,立即将自己的暗桩在林家得到这个消息的前后事情说了出来。 “只要我得到她,还有什么得不到?父皇喜欢不喜欢我,又如何?娘,你一定帮我娶到她!还有,她和安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然不是在乎林清歌的名声,但是自己要娶的女人,发生了什么总是要关注的。或许,就会成为他拿捏她的方式。 说不定,因为这件事,她被楚南枫厌弃,她就会自动投入他的怀抱。 想到这么美妙的结果,他的嘴角就忍不住裂开。 可笑容还来不及扩大,一巴掌就甩了下来。 周承漳不敢置信地看向安贵妃:“娘,你、你为什么打我?” “周承漳,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林清歌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不再是方才愤怒的模样,一双眼睛变得格外凶狠,甚至带上淡淡的赤红色。 一眼看过去,很是吓人。 那一刻,他觉得安贵妃,自己的生母是真的想杀了他。 怎么会这样? 他彻底傻眼了,跪在地上,看得端坐在上的安贵妃,半天问出一句:“为什么?娘,你不是希望我……” “闭嘴!” 她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生辰八字,不许你和任何人提起。还有,所有知道她生辰的人,必须全部杀了!” 眼看着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安贵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她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按我的话去做,否则,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扔下周承漳,起身离开了。 跪坐在地上的周承漳彻底懵了,安贵妃不是一直希望他得到周帝的喜欢,成为燕帝的继任者吗?现在有了捷径,她为什么这么不满,还百般阻止?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南枫就睁开了眼睛。 纵然他千里驰马归来,人根本没有休息。 睁眼他就看到怀里的女人,白皙精致的脸蛋靠在他怀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他有信心,她不可能背叛他,半夜走进安衡的房间。以她的能力,更是不可能轻易被控制。 眼眸中闪过浓重的杀意,他不介意让安家陪葬。 …… 等楚南枫走出屋子,她才起身,然后洗漱换了衣服。 她得知他在花厅之后,也走了过去,嘱咐十六和十七不要禀报。 还没有进去,就发现周承瀚和苏云亭都在,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看衣着是太监打扮模样。 楚南枫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太监尖细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想是杀人诛心的戾气:“宫闱之中发生这样的大事,陛下很是看重,贵妃娘娘也很是支持彻查。所有的东西都细细检查、检验过了,并没有查到任何药物残留。少夫人……应该没有被下药。” 第248章 楚南枫:你为什么半夜去安衡的房间 楚南枫的眼中好似淬了寒冰一般:“能不被她察觉的药物,定然不俗,再查。” “楚大人,根据两位洛姑娘的指示,所有少夫人用过的东西,都找出来查验过了。当然也难免有所缺漏,另外……” 顿了一下,那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南枫,才轻声说道:“根据她们的说辞,少夫人是自己走进安世子的房间的。” 林清歌的身体陡然一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发狂。 洛青和洛红是苏云亭给她安排的人,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难不成,所有的一切是苏云亭的设计? 她的怀疑,已经由楚南枫用眼神代为传递,目光阴寒地看向了苏云亭。 他向来吊儿郎当的脸上,此时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阴翳,眉眼低垂没有反应。向来不离手的酒壶此时稳稳握在手里,半点要喝的意思都没有。 周承瀚轻喝一声,吸引了楚南枫的注意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亲自去问过了。她们说,凌晨时分,清歌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们上前询问,却被林清歌要求去准备宵夜。洛青觉得不对劲想返回看看,就看到林清歌敲开了安衡的房门。” “这个时间不短,安衡显然是被吵醒的,看到清歌很意外。由于距离远,洛青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等她想上前阻止时,清歌已经走进了安衡的房间。” “然后那扇门没有再被打开,洛青和洛红想过破门而入,但是她们不敢。她们后来又想着去找我,可长春宫夜半落锁,她们出不去,也不敢将事情闹大。” 结果,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楚南枫静静地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他保持沉默,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话。 原以为很容易能查清楚的事情,转瞬之间就变得扑朔迷离。 或者说…… 从一开始,就是林清歌对安衡旧情难忘。 另外一个太监突然开口说道:“听说民间有一种拍花子的手段,被拍一下肩膀,烟雾被吹出。被拍的人就失去意识,什么都听对方的了。” 周承瀚冷眼看过去,太监立即低下头:“是小的胡说八道了。” “要真有那种东西,这天下还能太平吗?指不定会出怎样的乱子。这种一点逻辑都没有的东西,你也敢当猜想说出来?这事,你真的认真查了吗?” “……” 楚南枫淡淡开口:“那一晚,有什么人特意和清歌接触过?” “因为少夫人在长春宫用的晚膳,基本上长春宫的太监、宫女都和少夫人打过照面,可一一排查过了,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至于少夫人喝的醒酒汤,确实是洛姑娘熬的,里面只是多放了点安神的药物,没有问题。” 楚南枫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只有声音越发低沉:“安衡说什么了?” “他说他喝得有点醉,回房间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模模糊糊记得,半夜是被少夫人的敲门声吵醒了……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纵然有,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说。 毕竟房门被关闭之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不得而知。 楚南枫的薄唇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更是绷得紧紧,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情况进入了死局。 她抿唇,一步步走进花厅,向着楚南枫的方向走了进去。 此时,终于有人看到她了。 “少夫人。” 楚南枫听到动静,淡淡开口:“你们回去继续查。” “是,楚大人。”两个太监应了一声退步离开。 周承瀚扫了眼楚南枫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眼林清歌,起身没有多话,只是脚下踢了踢苏云亭。 苏云亭站起身,走到林清歌身边,看似想说什么,却被周承瀚强行拖走了。 林清歌顾不得理会,一步步向着楚南枫走过去。 他起身看向她,眉眼温润:“起来了,让他们准备早饭。” 她没有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 然后她忽地笑了,只是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什么:“你吃得下吗?我刚刚都听到了,是我自己走进安衡房间的。” 楚南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我会查清楚的。你不需要操心,交给我就好。” 她有点木然地看着他:“我没有被下药,洛青亲眼看到了,我是自己走进去的。这些加起来,足以成为你质问我的理由。你现在,真的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林清歌也不恼,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相信你的心里一点疑问都没有。楚南枫,经过之前林秋月的事情,我明白心里怀着疑惑,会如何摧残一个人。所以,我还想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敢问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问我。” 没有必要,又能引申出两种含义。 一种是他坚定地相信她,不需要从她口中求证。 另一种就是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完全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况,哪一种都带着直刺人心的力量。 楚南枫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声音很是平静,好似这件事根本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而他只是旁观者。 “清歌,我相信你。在我昏迷不醒,双腿残废,楚家风雨飘摇之际,你没有背叛我。如果你想和安衡在一起,你有太多比现在的合适的机会,可你没有。还有,你的心里是坚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你心里真的有别人了,也会选择离开我,和对方光明正大在一起,而不是现在的情况。” 他说了很多,她却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相信她,可不是出于感情的信任,而是对她这个人的认知。 多么理智的判断,又是多么诛心的言语? 林清歌对上他的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看着她,继续缓缓静静地说道:“所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半夜去安衡的房间?” 第249章 不曾宣之于口的爱 “我没有。”林清歌几乎是本能的否认。 楚南枫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声音也是温温淡淡的,似乎他的情绪不曾有丝毫的起伏:“所以,你是认为洛青和洛红撒谎了?” 怎么可能? 如果是她们有问题,苏云亭第一个就把她们砍了,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讨论? 她有些头疼,无论多努力地去回想,她实在想不起那晚喝了醒酒汤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老老实实地睡觉了吗? 至于梦游这种病症,她更是从来不曾有。 现在提起来,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林清歌咬了咬唇,再开口嗓音都哑了:“她们在哪里?我要见她们,亲口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那么突破口就只剩下洛青和洛红撒谎。 只是楚南枫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来询问林清歌为什么进入安衡的房间,就已经是确定洛家姐妹俩不曾撒谎。 此时林清歌的要求见面,显得苍白而无力。 可除了这一点,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印证这件事。 他看着她,神色依然很是平静,眉眼冷静:“她们在接受盘查,应该今晚就能回来。洛青说,她亲眼看着你敲门,走了进去。” “我……”林清歌还想否认,对上他的眼睛,却是微微垂眉,嗓音里带着茫然,“我不记得,我只记得喝了醒酒汤就睡了。再醒来,就是在那里了。” 楚南枫微微颔首:“那天你入宫之后,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 最奇怪的事情,就是安贵妃突然召她入宫,同时入宫的还有安衡。 这个排列组合,不管怎么想都有问题。 至于别的,反而挑不出问题了。 她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心头是说不出的慌乱:“因为是安贵妃的召请,我很是小心,所有经过我身边的人,和入口的东西,都是细细辨别过的,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存在。” 这样的说辞,算是佐证了小太监们检验她用过的杯盘碗碟,不曾发现不该有的药物。 但是也将她自己,再度推向了风口浪尖。 “所以,你没有被下药,你却不记得为什么会去敲他的门。” 平铺直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质问和恼怒的意思,林清歌却无法回答。 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没有被药物控制,整个人理论上是完全清醒的,结果她不记得自己去敲了安衡的房门。 除了她在撒谎,还有别的原因吗? 楚南枫看着沉默的她,轻声说:“这几天就别出府了,安安心心留在家里。想起什么事情,让十六、十七他们去告诉我。” 她猛地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入宫。”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林清歌的内心生出无尽的联想和猜测。 他身为周朝大将军,入宫议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问题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林清歌心中各种问题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楚南枫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下人送上早饭。 她看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却半点食欲提不起,只是随便挑了几筷子,就算是吃过了。 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脑子里依然是一片混沌,对于那晚的事情,完全想不出所以然。 最后,她低着头回到房间,却一眼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行囊。 那是楚南枫的。 他回来之后就开始操心她的事情,东西没有被打开。 当然,里面都只是最简单的必需品,回到府上打不打开似乎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她盯着那个行囊,嗤笑自己此时想做个贤妻良母,走过去将行囊放到桌上,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好似当初一样样放进去一般。 里面的东西简单到极致,所以当她看到一种生活必需品之中,夹杂着一个布包时,伸手拿了起来。 一点点打开,就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簪子。 簪子是白玉雕琢而成,握在手里很是温润。纵然不懂玉器,她也明白这支玉簪的名贵。 更别说那精雕细琢的花型,是重瓣玫瑰,是她特意花给楚南枫看的,暗示她也是喜欢玫瑰花的人。 没有想到,他会让人打造这样一支簪子送她。 有些人,嘴上不曾说过,却用最踏实最直接的方式去爱。 楚南枫就是这样的人吧? 她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那支簪子,甚至能想象出他和工匠沟通,打造这么一支簪子时淡然的眉眼。 轻轻地咬了咬唇,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滴在玉簪上。 盯着看了良久,她重新将簪子包好,放在桌上,而后将行囊收好,放到原位。 …… 楚南枫坐在马车上,俊美的脸上紧绷到了极致,墨色的眼眸在这一刻甚至透出了几分阴鸷。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经历了无数的尔虞我诈、人心诡谲,才杀出一条血路,过着看似安稳的生活。 信任。 作为大将军,他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只是这世上的道理,不代表知道了就能做不到,更不是说明了就能过好这一生。 他愿意去相信她,将他的生命交给她。 可…… 所有的证据,甚至她自己的说辞都证明,她没有被药物控制,更没有被迷晕,被塞进安衡的房间。 甚至有人亲眼看到,她是自己敲门、走进去的! 坐在他对面的周承瀚,扫了眼旁边苏云亭和楚南枫无比相似的神色之后,淡淡出声:“事情发生到现在,能查的都查了。并且我是第一时间过去的,不存在任何问题。所以,她是怎么说的?” “她忘了。”楚南枫说。 周承瀚眯了眯眼:“你信吗?” 楚南枫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安衡曾经是她年少的憧憬。” “谁不曾年少?这些过去的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 楚南枫不可知否地应了一声,看向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苏云亭:“你怎么想。” 第250章 楚南枫:你是为了安衡? 苏云亭看了他一眼,声音嘶哑:“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不相信她?” 这个反其道而行之的问题,让楚南枫本就紧绷的脸色,似乎又绷紧了一点。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缓缓开口:“注意安贵妃近几日的动态,说她当日召见清歌和安衡,只是因为林家的事情,我不相信。” …… 林清歌留在房间里,完全无法保持平静。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任何人都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信任她,所以她必须找到能破冰的证据。 否则这根刺会稳稳地扎在她和楚南枫之间,再也没有被拔除的可能性。 这件事最可能的设计者就是安贵妃,但是从她那里,想必不可能得到什么实话。 那么还剩下的当事人就是安衡了。 她思索一番,写了一封简单的信笺,让十七给安衡送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得到了安衡的回信,但上面的内容,让她全身都在轻微颤抖。 【清歌,你敲门进房之后,就抱着我喊相公,还说此生非我不嫁。所以我才会在那天早上说,我会承担一切的后果。现在想想,你真的只是喝醉了吧。当时我也是喝多了,没有想到你不可能这样。】 她将手里的信笺捏成团,呼吸都变得急促。 又多了一个人证,就是她自己去敲门的。 可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什么巫术……总不能是鬼上身? 只是想想,她就否认了这个答案。 鬼上身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实现,她的重生就是一种鬼上身。 总不能有一只想要恶搞的鬼,这么折腾就是要给她和楚南枫制造矛盾,哪里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 天色都黑透了,楚南枫也没有回来。 林清歌也没有多问,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算是打发了晚饭。 然后她就躺在床上,像他回来之前那般,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粽子。 她根本没有睡意,就那么瞪着床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门口,好似担心被抓包一般,立即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枕头里,假装自己早已睡熟了。 楚南枫走进卧房,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躺在床上睡着的女人。 他走过去,动作极轻地躺在床上,挥手熄了灯,房间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或许是看不到的缘故,林清歌觉得其它感官变得分外灵敏,尤其是鼻翼间嗅到他身上的清爽气息,都说明他是洗漱过了。 所以,他早就回来了? 胡思乱想之际,他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身,将他圈入怀中。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很是均匀。 林清歌慢慢回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模模糊糊看着他的轮廓。 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回到最初嫁到将军府的时候,他们彼此戒备却又相互扶持。 现在呢……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感觉他们的关系都有所变化了。 “我吵醒你了?”男人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清歌被吓得轻轻抖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白天躺太多了。” 楚南枫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低头亲亲她的额头:“不早了,赶紧睡吧。” 她应了一声之后,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 林清歌第二天醒来时,楚南枫已经不在身侧。 她刚刚准备起身,房门被打开,洛青和洛红走了进来。 几天不见,她们姐妹俩看上去很是憔悴,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躲闪。 她没有多话,起身洗漱之后,示意她们将早饭端进来。 只是她依然没有胃口,而是抬眼看着洛青和洛红。 仅一眼,洛青和洛红就齐刷刷跪倒在地:“少夫人,原谅我们吧。” 原谅?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难得洛红没有抢着开口,而是洛青说话了:“是属下将实情说出去的,请少夫人责罚。” 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落空了。 她们口中的原谅,和她的想象完全不同。 林清歌呆呆地坐在那里,洛红却突然说话了:“少夫人,您和安世子的事情,属下无权过问。但是这件事本就是您的事情,现在那一天所有照顾过您的宫女太监都受到牵连,就不该了吧?” “牵连?”林清歌怔了一下。 洛红也没有想到:“您不知道?我们这两天在宫中受盘问,亲眼看到那些人凄惨下场。不仅如此,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不大不小的麻烦。” 除了楚南枫,还会有谁这样做? 果然,他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但是她也没有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手直接伸到了宫中。 事情折腾这么大,之前他的小心部署安排,岂不是都落了空? 红唇抿紧,半晌她吐出一句话:“去给楚南枫送信,今天中午让他回来吃饭。” …… 中午。 林清歌早早地就等在花厅里,静静地等着。 等茶水都被换了两次之后,他终于出现了:“事情多,回来得晚了。” “不晚。”她说着对等在门口的洛青点头,“准备上菜吧。” 很快,一盘盘菜肴就端了上来,是标准的色香味俱全。 楚南枫没有看菜肴,而是看向林清歌:“有事?” “洛青和洛红回来了,她们说那天我入宫见到的宫女和太监,基本都出事了。” 男人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清茶,才微微颔首:“没有照顾好主子,自然应该受到责罚。” “有些人只是那天正好当值,远远地看了我一眼,都没有靠近过我一米之内。” “这不仅是惩罚,更是一种宣告。所有暗中打主意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他们敢这样算计你,就意味着来日会对付我。”他的语调很是淡然,却无法反驳。 她张嘴想求情,毕竟很多人是彻头彻尾的无辜。 最后,她只是问:“安家呢?” 说完,她就感觉到整个房间迅速冷了下来,而坐在对面男人的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说道:“你是为了安衡?” 第251章 林清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安衡? 什么叫为了安衡? 林清歌的瞳眸骤然收缩,同时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撅住,呼吸都变得凝滞。 楚南枫微微眯了眯眼睛,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却总给人一种意味不明的嘲弄感:“宫人们说,你破茧成蝶完全是为了他。没有人说他行事不端,反倒是夸赞他放荡不羁,甚至有人期待你们能在一起,谱写一段爱情佳话。怎么,他找你诉苦了?你们私下有联系?” 她没有说话,红唇紧抿。 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是了解她的。 如果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反驳,现在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他的唇角撩起了弧度,眼神阴寒的却好像能凝结出实质:“想不到,你们竟然真的有联系。” 洛青的证词,内侍的查证,都说明她是自愿进入安衡房间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怀疑甚至愤怒,都是有理由的。 林清歌深呼吸几次,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我也没有想到,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我和他联系,是因为对那一天的事情,我几乎没有记忆,所以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结果呢?” 无比淡漠的模样,却给人透骨的寒冷。 他不相信她,是真的不信。 不过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只有傻子才能义无反顾地相信她的话了。 扯了扯唇,她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现在觉得,我和安衡藕断丝连,背着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吗?” 随着话声响起,她清楚地看 到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的经络隆起,很是清晰。 这时候抽血,肯定很容易。 这个念头闪过时,林清歌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坏掉了,竟然在这种时候想这种问题。 她忍不住低下头笑了:“怀疑是颗种子,一旦有了,迟早都会长成参天大树。楚南枫,我找不到给自己辩解的理由,也累了。你要是觉得事情真相就是那样,和离也罢,休书也好,我都无所谓。” 之前,她一定要和离书,是觉得不是她心甘情愿开始的婚姻,总要以她的主观意愿分开。 到了现在,没有意义了,分开或许对谁都是好的,而不是成为陷入困境的野兽,却反反复复地寻找出口,累到精疲力竭。 “你只是喝醉了,没有必要这样。” 只是……喝醉了? 她的眉梢挑起:“你是觉得我喝多了,所以去了他的房间?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准确答案,我没有喝醉。只是微醺,并无醉意。” “如果不是洛青她们扶着你,你可能都走不到安排好的房间。” “你见过酒醉的人,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又起身去敲别人的房门吗?” 安贵妃的酒宴,林清歌一直都是留着心眼的。即使无奈被劝酒,喝了的也非常有限度,绝对达不到酒醉的程度。 楚南枫没有回答她,反而看着她说道:“在你心里,他到底有怎样的地位?” 林清歌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将里面的茶水往地上一泼,直接倒了一茶碗酒,端起来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终于使得眼睛有点不适的感觉了,却又让她强行逼了回去。 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漾着讥讽,挽起的唇角笑得灿烂:“我说的话,你会信吗?在你的认知里,我对他一直是旧情难忘吧?” “你实话实说就好。” “说的是实话,你就会信吗?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回来之前就该先让老练的嬷嬷检查我的身体。可惜这么久了,痕迹都没有了。你最想要的实证,没有了。”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句说着,勾起的红唇却像极了哭泣的模样。 楚南枫的眉头紧皱,看着她的眼神显现出明显的恼怒。 她看得出,他生气了。 她却显得更加的无所谓:“怎么不说话?后悔了?想不到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脸部的咬肌肉眼可见的紧绷,几秒钟之后,他冷声开口:“安衡是世家公子中有种的陌上人如玉,你年少时就喜欢他。只是他对林秋月更好,使得你对他有了憎恨。后来在林家的庄子,他有机会却没有碰你,应该会让你觉得他算个君子。等到长春宫安贵妃有意拉拢,他刻意讨好,确实会让你的心态发生变化。” 真的是有理有据的分析,我拿权是他那种性格一板一眼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可林清歌却气急了,他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了? 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忍了又忍之后,她站了起来:“楚南枫,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说明我背叛了你。你之前没有想过让我去查证,现在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比如就这样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完这句话,她抬脚往外走。 经过他身侧时,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你要去哪里?” “天大地大,你还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她低眸看着他那双闪动怒火的眼眸,突然笑了,“再不济,我还能去找安衡,对吧?” 随着‘安衡’二字出口,她能清楚感受到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大。 那哪里是想留下她,说是要折断她的手腕还差不多。 她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是你喊我陪你吃饭的。” “那又怎样?最初还是你设计要娶我,现在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林清歌!” 陡然提高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愤怒:“坐回去,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楚南枫,自我欺骗这种事情,我从来不错,我劝你也别做。另外,你看着我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性格差得很。你非留下了我,这花厅估计就留不住了。你要全府甚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忤逆你了吗?” 半晌之后,他松了手。 随着手腕上的疼痛撤下,她觉得心头蔓延上细密的刺痛感。 是她说的放手,他也顺了她的心,心头却空落落的难受。 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第252章 查到的越多,他们的关系越是岌岌可危 林清歌走出花厅,就看到门口众人错愕的面色。 她什么都没有说,一步步往外走。 微冷的寒风吹过,她突然意识到,已经入冬了,果然是令人发寒的季节。 她刚刚走到院子里,楚南枫就喊了十六。 “爷。”十六走进花厅。 “让厨房单独给她准备午饭。” “是,爷。” 府上的下人都不傻,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吃饭了? 再加上前几天的事情,吵架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林清歌没有回青竹园,而是往府外的方向走去。 出来的十六赶忙上前阻拦:“少夫人,爷让厨房单独给您准备午饭,回青竹园吧。” 林清歌站直了身体,看着十六笑了:“是我最近给你们解药太及时了吗?那就尝尝,拿不到解药的感觉吧。” 十六站在那没有吱声,但是动作没有让开的意思。 还是十七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人扯到一边,然后出声说道:“少夫人是想出去吃?属下给您赶马车,保证没有问题。他就是死脑筋,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清歌不是一个会将火气乱撒的人,当下没有再说什么,往外走去。 至于十七疯狂给十六使眼色的模样,她也没有理会。 洛青和洛红跟着她坐上马车,十七询问:“少夫人,咱去哪里?” 去哪里? 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很大,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属于她的地方。 从一开始她就是林家的弃子,嫁到楚家……说到底也是楚南枫的附属物吧? 现在,林家败了,离开楚家,她能去哪里? 苏家吗? 呵,苏家真好,当初怎么会赶走苏暖暖? 现在没有实证证明她的生母就是苏暖暖,她又如何认亲? 垂下头,她淡声开口:“随便走走吧。” 十七没有多话,驾着马车,漫无目的在城内开始了转悠。 …… 将军府,花厅。 楚南枫面前的菜色很是丰富,看得出每一道都是林清歌贴心安排的。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胃口。 “爷,”十七走了进来,“少夫人要出去,十六跟着离开了。” 男人俊美的脸上笼着一层阴沉的气息,静默许久之后,他淡声开口:“想办法让她吃点东西,天黑前一定要带她回府。” 十六应了一声之后,退了出去,利用轻身功追上十七,传递了消息。 十七平日话多,人也比较机灵,试探性地对马车内的人说:“少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没有得到回答,他又说道:“我们几个人,也什么都没有吃。像属下,皮糙肉厚就算了,洛青和洛红两个姑娘家,饿到就不好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林清歌怎么好拒绝?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 楚南枫什么都没有吃,起身离开了。 掀开马车的帘子,林徵姿态狂放地坐在里面,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牌,听到动静他抬眼看过来。 楚南枫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地上了马车,坐到旁边淡声开口:“林谷主有什么事情吗?” “清歌的事情,你查不清楚?” 说他查不清楚,而不是查得如何。 林徵感受到楚南枫看过来的阴沉视线,很是随意地扯出一个笑弧:“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我没有那么无聊,乱点鸳鸯谱。” 楚南枫看着那张年过四十,依旧无比俊美的脸,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会干涉这件事,只是你真的和传说里不一样。” 传说中的林徵是个疯子,抢走了属于大哥的未婚妻,又抛弃对方。 最后更是血洗了林家,成为云栖山藏风谷谷主。 这样一个冷血冷情的男人,对林清歌太过关心了,身份就变得很令人起疑。 林徵轻笑一声:“传说嘛,能有多少是真的。我倒是好奇,关于宫中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没有兴趣谈论这些事情。” 忌惮他可能是林清歌的生父,楚南枫对他的态度虽然算不上毕恭毕敬,却也很是客气。 像现在如此直接地下逐客令,还是头一次。 林徵瞄了他一眼,带点懒散地开口:“那个女人召她入宫是为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想看到的。” 没有再说更多,他离开了。 从一开始,他就看得很是清楚。 对方这一招看似和林家庄子的事情异曲同工,效果却大大不同。 那天的事情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什么都不算。 只要用心查下去,就有真相大白的机会。 现在就不一样了,查到的一切,都只能说明林清歌的主动,让楚南枫和林清歌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 城门关闭之后,马车开始在内城绕圈圈。 等到天色擦黑时,十六再次传递了楚南枫的命令。 十七的表情有点苦瓜脸,只能小心翼翼开口:“少夫人,该回府了。不然再晚,爷要担心了。” 担心? 他确实担心她去找安衡。 林清歌撩了撩唇角,疲惫感更加的明显。 她感觉到马车的轻微摇晃,明白是十六来传话了。 估计她要是拒绝,他们就只能诉诸武力了。 “回去吧。” 淡然的三个字,让十六和十七齐齐松了一口气。 马车内的洛青和洛红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不安。 一个下午,林清歌基本上没有说话,回去是真的要回去吗? 林清歌回到青竹园,径直走进卧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楚南枫。 听到动静的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了林清歌。 她却压根没有理会他,往里间走去。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林清歌突然觉得很可笑,中午吵成那样,现在可以当成没事发生? “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也或许那是他给她的台阶?她不想走下去,谁知道下去之后,又有什么等着? 楚南枫站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中:“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平铺直叙的语气,表达的是他的诉求,她的态度无所谓。 可惜,她不是这个时代三从四德下长大的女孩子,抬头对着他说道:“我在外面吃过了,目的就是不想和你吃饭。” 第253章 楚南枫:不管你心里有谁,你都是我的 “你没吃。”楚南枫的眉头皱起,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林清歌挑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语调里挑衅意味十足:“我倒是忘了,身边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有他们替你盯着我,我做了什么,你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看着她带着恼怒的神色,反倒是平静下来了:“和我生气不吃饭,气坏的是你的身子。” “所以你更不用管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反而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楚南枫,你到底要做什么!” “去吃饭。” “我说了,我不想吃饭!” “你无非是不想看到我,我送你过去,就走。” “……” 说得他怎么还挺委屈的? 很快,他就走进花厅,将她放到桌前。 她抬眼看着他:“怎么,还准备替别人养媳妇?” 楚南枫眼角的肌肉微微抽了抽,却没有多话,只是对着旁边的洛青说道:“看着她吃完饭,再让她离开。做不到,你就可以滚了。” 不给林清歌反驳的机会,他转身大步离开。 和进来时一样,强势而霸道,气得林清歌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过中午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的她,此时嗅着食物诱人的香味,还真的有点饿了。 她当下也没有再坚持,扶起筷子开始大口吃饭。 绝对不能气坏身体! 她一定要找到证据,甩到楚南枫脸上,让他后悔怀疑自己! 这么一想,她已经不是在吃东西了,而是在咬楚南枫,每一口都拒绝得格外用力。 吃饱了饭之后,她就回到主卧洗漱。 今天她没有直接躺在床上当毛毛虫,而是坐到桌边研究医书。 等到她打了第一个呵欠,放下书就准备去床上睡觉。 原本她已经走到床边,又走回到桌边,熄了灯才爬到床上睡觉。 子夜时分,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楚南枫依然坐在书房中。 他放下手里的书信,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眸之中有着难以遮掩的烦闷。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走到卧房门外就看到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眉头紧皱。 不等他开口,黑暗中的十六立即轻声说:“爷,少夫人睡前熄了灯。” 楚南枫的薄唇微抿,淡淡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原地半晌,适应了光线之后,他走进去就看到床上微微的隆起,空气里还有她绵长的呼吸,似乎已经睡熟了。 平日里,她睡了也会为他留着灯——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 现在,不给他亮了? 本就烦闷的心情连带着涌上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不满。 向来成熟的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直接去挠她的痒痒。 林清歌半梦半醒中下意识躲闪着,却还是躲不过那攻击,最后还是带着几分怒气睁开了眼睛。 迎面的就对上楚南枫那张脸,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楚南枫,大半夜,你发什么疯?” 见她被自己闹醒了,脸上怒气明显,他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下一秒,他倾身压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你不想我吗?” 想你个大头鬼! 林清歌是真怒了,她的双手已经蠢蠢欲动地要去掐他的脖子了。 只是他先一步低头吻上她的唇,又伸手按住了她起势的双手。她继续踢腿,移动脑袋,想到了所有的办法,结果他就是有办法按着她,又扣住她的下颌,恣意吻着。 到最后,气得她张嘴就咬住了他的唇。 这男人却好似没有痛感一般,不管不顾地吻着,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变软,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才退出。可唇依然贴着她的脸蛋,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空气中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刚才那一口,她是真的发狠了。 林清歌扫了眼他的唇角,冷冷地说道:“怎么,亲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不觉得恶心吗?”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男人身体蓦地紧绷起来。 他低下头再度亲了上去,气得她头晕脑胀要杀人时,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我的,想亲就亲。” ‘呵’笑声从红唇中溢出,她的眉眼间闪过嘲弄的意味:“你的?不是觉得我对安衡旧情难忘吗?指不定我们做过什么,很可能我们私底下偷偷联系……” “林清歌!”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冷意,显然是对她的话感到不满。 她却笑得更加大声,反而带上了轻蔑的不屑:“怎么了?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着吗?指不定我和他暗地里……” 话还没有说完,林清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男人已经伸手开始扯她的里衣,要做什么根本是不言而喻。 怎么会这样? 以他封建的认知,觉得她有了别的男人,不嫌弃她,她都觉得奇怪。 现在他到底在做什么? “楚南枫,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南枫手上的动作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唇更是贴着她娇嫩的脸颊落在她耳畔,灼热的气息炙烤着她的神经:“你。” 一个字简简单单,无比清晰。 林清歌:“……” 平日里看着清冷禁欲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下流的话的! 她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陪他?当下她开始了继续的躲避,只是床上就那么大地方,他的武力值又是压倒性的存在,哪里能躲过去? 彼此的身体如此亲密地接触着,又是刚刚开荤的人,哪里经得起撩拨? 林清歌马上就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当下急了:“楚南枫,你是动物吗?嫌弃我,还要这样做!你不恶心,我恶心!” “没有嫌弃。”黑暗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沙哑到极致,细听似乎还透着些委屈。 他委屈什么? 她咬牙继续说:“是你说,我心态发生了变化,心里一直有他!” “我没有这样想。” “你说了!” “我只是和你分析可能的情况。” 卧槽,林清歌是真的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偏头不理他:“滚开,我不想理你。再说了,堂堂大将军,睡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有意思吗?” “你是我的,不管你心里有谁,你都是我的。” 第254章 全心全意的信任 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是平静,但是那子句中夹杂着的威势和霸道,却清晰地毫发毕现。 林清歌呆住了。 在她看到他一身伤痕,用刀伤对抗药性,就明白她对他的重要性。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他对她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这是正常的吗? 她不知道,只是微微仰头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任由她咬着,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她口中有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她才松了嘴,然后低声问道:“疼吗?”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道:“在我的认知里,感觉到了疼了,就是该放手的时候了。你明明对事情有疑惑,对我有怀疑,为什么还坚持非我不可?”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世上有大把的女人供他挑选。 他对她的坚持,算……爱吗? 在她的恍惚中,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着:“最开始娶你,只是想帮你离开林家。是你招惹我了,所以我不会放你走。” 什么叫她招惹他了? 明明是他装昏别人,她不计前嫌地治好他的腿,帮他处理楚家的杂事…… 到最后,就成了一句她招惹她了? “楚南枫,你讲不讲理?你这种人,真的让人讨厌!” “谁不让你讨厌?” 她很是突兀地笑了:“你说呢?那自然是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安衡哥哥~” 故意发嗲地叫着‘哥哥’,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身上男人黑了的脸色。 她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他的声音里却带着警告意味:“清歌。” “怎么,这不都是你说的吗?我和他一起长大,他长相俊美讨女孩子欢心。我一下子没有把持住,不就犯错误了?哎呀,错误都犯了,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他?” “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我都大半夜……唔。” 后面的话被他的吻堵住,带着满满的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意味,她再度反抗。 可反抗到最后,结局以她失败告终。 由着他折腾的浑浑噩噩中,她忍不住想—— 他不是觉得她背着他做了苟且之事吗?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她是真的扛不住他这种人的体力,被他吃干抹净之后,直接陷入了沉睡。 奔波了一天的楚南枫也很累,却没有睡意。 他抱着怀中的女人,似乎少了平日的真实感,反而多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自然是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安衡哥哥~】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长相俊美讨女孩子欢心。我一下子没有把持住,不就犯错误了?哎呀,错误都犯了,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他?】 她娇滴滴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遍遍环绕着她的话,心头烦躁加重。 曾经他为了帮她,允许林秋月的接近,自然也多了见到她的机会。 年少的她看安衡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对安衡的在意是有目共睹的,即使外貌丑陋让她自卑,但是她确实期待能陪在安衡身边。 即使后来她嫁给他,与林家翻脸,他也暗中观察过她对安衡的神色,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厌恶。 在楚南枫看来,安衡在林清歌心里有极其特殊的地位。 也因此,当他得知她和安衡的有关消息时,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夜无话。 林清歌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洗漱之后,去花厅吃了早饭,就打发所有人离开青竹园,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 久了觉得无聊,她就想去楚南枫的书房找几本书。 不想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他没有出门? 她愣了一下,周承瀚温和的声音响起:“你相信她不记得了吗?” 楚南枫的语调淡然:“相信。” “洛青不会撒谎,进入安衡房间的人,确实是她。她半夜去找安衡……” “够了!” 周承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楚南枫打断了。 周承瀚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旁边的苏云亭喝了一口酒,哑着声音说:“南枫,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她主动找安衡是一个可能性,也可能有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做给我们看,还有一种可能是林谷主说的。她可能被人操纵了,祝由术是可以做到的。” 被操纵? 林清歌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好似一道闪电闪过。 这不是没有可能,祝由术中有类似催眠的方式,影响人的主观意识。 现在只要再催眠她一次,问题就解决了。 她惊喜找到办法时,周承瀚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为什么不肯让她接受巫祝?是怕发现,她不是不记得,而是真的一直惦记着安衡。” “不是。”楚南枫的声音很轻,“她幼年接受过巫祝,封闭了一部分记忆。想起来,可能会刺激到她。” 林清歌猛地睁大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怀疑,多了点可笑。 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面对那么多实证时,理智很难全盘只接受感情的信任。 任何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都很难无条件地选择信任,何况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长大的他? 但是他还是决定相信她,甚至担心她受到影响,拒绝巫祝,得到唯一真相的可能性。 不过…… 原主被封闭的那段记忆是什么? 以林家对她的不在意,怎么会对她进行巫祝,不该随她自生自灭吗?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她推开了书房门。 里面的三个男人第一时间向门口看过来,楚南枫的眉头紧皱:“你来这里做什么?” “……” 瞧瞧,这是人话吗? 别说现在他们彼此心里有疙瘩的情况下,就是没有,他这么问她,她也想给他一巴掌! 她翻了个白眼,当下说话也没有什么好气:“来听听,你们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的。现在不是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吗?那就巫祝吧。” “不……” “你闭嘴!”林清歌瞪了他一眼,“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这件事查无可查,也只能通过巫祝的手段了。否则你我之间有着芥蒂,如何长长久久?另外封闭了什么记忆,我不知道,我很好奇。” 第255章 林清歌:我要见那个躲在房间里的人 楚南枫终究没有坚持。 他了解林清歌的心性,更明白这件事是刺进他心头的一根刺。 唯有查清楚,他们才能如她所言,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有林徵这样的大拿关注这件事,他们自然不需要另外再请旁人。 只是传出风声,林徵当天下午就不请自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只是随意坐在那里,都带着慑人的气息。 “无论她是为什么不记得那一晚的事情了,通过巫祝让她想起来都很容易。不过……” 林徵顿了一下,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林清歌身上:“以林家对你的态度,竟然对你用过巫祝。可以想象,那不是个小秘密。想起来,可能后患无穷,你确定吗?” 楚南枫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张嘴想说什么,林清歌已经挡在他身前。 她对上林徵的眼神,眉眼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林谷主特意前来,应该也不是单纯为我们解忧吧?我猜,你一定也很想知道,我身上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 了解祝由之术的人自然看得出,她经历过巫祝。 至于到底是封闭了怎样的事情,却无从考证,只是推断那次巫祝是苏暖暖进行的,自然是为了保护苏暖暖。 一旦知道那件事,很多有关苏暖暖的事情能得到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林徵盯着她看了半晌,陡然笑了:“好,很好,本座非常欣赏你。既然都准备好了,其余人等就出去吧。” 楚南枫这一次没有让步:“我要守在她身边。”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她愿意让你知道?你这么件事,是担心她不和你说实话?”林徵笑意微凉,眼神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 经历过沙场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 楚南枫平静与他对视:“林谷主声名在外,拙荆柔弱,在下还是陪着她好。” 林清歌:“……” 这哪里是说林徵威名,不是指着他鼻子说他是疯子,不放心他单独和她在一起吗? 她怀疑楚南枫是不是急疯了,以林徵的性格,怎么会允许旁人这么说?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大笑几声,不见恼怒:“尊夫人没有意见,本座这个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林清歌自然不会拆楚南枫的台,当下点头同意了。 林徵没有再废话,示意她坐下之后,袍袖一挥,整个人身上的气场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平日里睥睨一切的模样,眼神变得平静而肃穆,薄唇快速默念着什么,却听到任何的声音。同时,骨节分明的手结着繁复的手势,令人眼花缭乱。 林清歌盯着那手势看了一会,大脑变得混乱,整个人瞬间陷入一阵混沌之中。 渐渐地,她的视野变得清晰,可她不是当事人,而是作为旁观者看着发生过的事情。 那一晚她确实是被操控了,那个下咒的人一直藏在安贵妃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里! 微醺的她没有检查,自然不会发现。 等到事后,周遭一切混乱,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趁机离开的那个人,那个本不是宫中的人! 她想大喊楚南枫的名字,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只是她还没有出声,周围场景迅速转换,变成了郊外的小桥流水人家。 一位和她有九分相似的妇人,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可惜小女孩的半边脸上有着不大不小的胎记,影响了她的美丽。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妇人对小女孩的喜爱,那是苏暖暖和原主? 林清歌飘过去想细细看清楚她们,可她的身形刚动,一支利箭就正对着苏暖暖的胸膛射过去。 “不要!” 她喊了却没有发出声音,拼命赶过去想挡住那支箭,箭矢却穿透她的身体。 好在苏暖暖的身手不差,抱着原主一个闪身躲开。 接下来的事情完完全全出乎林清歌的意料,苏暖暖可不是什么娇柔的小花。 她怀抱原主,招式却依然凌厉,那些暗杀者最后反而成了她单方面的屠戮场。暗杀者被她屠杀殆尽时,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出现了。 可原主因为刚才的血腥屠杀吓到了,在这一刻昏了过去,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清歌感觉周围陷入漆黑,再次出现亮光时,原主对苏暖暖充满了惧意,显然是被之前的杀戮场景吓坏了。 苏暖暖无奈对原主用了巫祝,让她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 林清歌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面前的林徵,他一张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却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他满盈的怒意。 什么情况? 楚南枫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迷茫,沉声说:“巫祝时,你看到的事情,会无意识地口述出来。” 比现代催眠术还牛掰? 这么先进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失传的?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失传的神技的时候,是林徵显然处于暴走的边缘。 “你知道那些刺杀我娘的人是谁?还有那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知道她?她究竟是谁?” 林徵冷笑一声,浑身满是煞气:“是个死人。” “她死了?” “就算现在没有,马上也要死了。” 不等她再追问,他已经飞身离开了,而她也明白了那句什么叫马上要死了。 林清歌回头看向楚南枫:“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他摇头,俊美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紧绷:“我已经安排十七去通知承瀚,那个暗中对你下手的人,很快就会被发现。” 谁能想到,安贵妃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药物上下功夫,毕竟林清歌的医术,在京中也算是一绝了。 想瞒过她,不容易。 喝点酒就不一样了,那样的场合喝酒是常态,而喝了酒的人的意志力自然变弱,很容易操纵。对方不需要是绝顶的高手,只要深谙此道,又懂得善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楚南枫和林清歌会如同两只困兽一般,在怀疑和被怀疑的状态下消磨彼此的感情。 安贵妃是真的够狠也够聪明,差一点就让她成功了。 “我要见那个人,那个躲在房间里的人。” 第256章 证明身世的证据 这点小事,楚南枫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人现在处于在逃的状态,抓到需要时间,这算不得什么难事。 真正让他考虑的是,要如何对付安贵妃,总要给周帝留几分面子的。 他还没有想到要如何处理,安衡找上门了。 管家禀报时,楚南枫正在思索,闻言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让他进来。” 安衡一身白衣,端的是风度翩翩贵公子。配上那张儒雅的皮相,还真的是值得让京城不少高官贵女疯狂。 等书房门被关上,楚南枫直入主题:“想保住安家,你最好有足够的筹码。” 安衡眼睛微眯,看着书案后面的男人,眼神很是复杂。 他身上透着战场上归来的人特有的杀伐果决之气,一张脸棱角分明,线条也很是冷硬。纵然看着沉默内敛,眼神里却藏着极强的攻击性。 在风起云涌的朝堂下,能站稳脚跟的人,向来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林清歌那样的女子在一起? 默默观察半晌,安衡收回视线,淡声开口:“清歌,应该是就是最大的筹码。” 楚南枫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却控制了人心跳的速率:“你出现的时间,还真的是巧。”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边刚刚查出了眉目,你就来了,还真的是没有早一步,也晚一步。” 语调淡然,却直刺安衡心中那不可见天日的情感。 他垂下眼眸,遮掩着其中的情绪:“那不是正好吗?” “是正好,还是你发现,自己的私心没有机会得逞了?”楚南枫看着对面的男人,薄唇勾出的弧度,嘲弄至极,“真相没有查到,你就觉得自己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安衡对这个问题,显然是早有准备,对上他的眼眸说道:“使得她陷入这场漩涡的人是你,无论你是没有能力保护她,还是不够信任她,分开都是极好的。既然如此,那她退而求其次选我,不是最好的吗?” 楚南枫面上的嘲弄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选你?风度翩翩的安世子,却是个沉迷酒色的花花公子……安衡,我给你机会,解决好这件事。否则,安家将不复存在。” …… 最后,安衡奏请周帝,自己是天阉之人,要出家为僧,了却红尘事。 安家世子出家,安家就算倒台一半,对安贵妃的打击是巨大的,却也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保全了安贵妃。 周帝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心里也明白后妃朝臣之间的盘根错节,更明白安贵妃的心思。 所以他不仅准备安衡出嫁,更赐了法号,使得安衡此生都没有回归尘世的机会。 …… 明面上的问题处理完,苏云亭也将安贵妃最初安排在房间里的人抓到了。 楚南枫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而是让苏云亭将人打断四肢,扔在房间里不给食水三天。 三天后,楚南枫带着林清歌进入忘忧阁。 光线明亮的雅间,照射在角落里的一团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林清歌的鼻子。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对一个意图扼杀自己一生幸福的人,完全没有必要留情。 可真的看到那一团的东西,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抖了。 察觉到她身体的轻颤,楚南枫伸手搂住她,低声说:“交给我处理,你去隔壁房间坐会,很快就会处理好。” 来之前所有想要对付那个人的手段,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林清歌知道这个人的经历,会比她想象的更惨。 她没有坚持,退了出去。 随着她离开,楚南枫好似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气场。全身散发着令人颤抖的阴戾气息,好像让明亮的光线瞬间都暗淡不少。 他的声音很淡,却透着刻骨的森冷:“我家夫人在等我,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七天之后再说。当然,这七天,我会安排人给你喂水。”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脸上满是伤痕,头发更是乱糟糟的,看上去糟糕到了极致。 伤痛之中没有治疗,没有食水,再加上等待的恐慌和不安,让他的心智几乎崩溃,哪里还能抗争? “大将军,”他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这么说,谁让我这么做,您都很清楚。现在,还有什么要问我?” “问你,到底谁让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 楚南枫笑了,只是那笑容森冷地让人胆寒:“你不是要告诉我,是要告诉那个让你做的人。” 地上的男人面色瞬间一变,心里也明白了楚南枫的意思。 安家的败落,确实让安贵妃实力大损,可周帝不曾贬黜安贵妃,她就还有翻身的余地,周承漳自然也没有处于绝对的败局之中。而他的出现,会使得周帝做一些不得不的事情。 “大将军,事已至此。就算你放过我,安贵妃也不会放过我,您何必这样做?” 楚南枫看着他,眼神冷漠:“何不何必,你心知肚明。你只要选,痛痛快快死,还是不死不活地被我关着。”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地上的男人彻底慌了:“大将军,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 楚南枫走到隔壁房间时,发现门没有关紧,里面传出男人的声音。 “苏家于我,我于苏家,认不认,都是难以割舍的存在。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姑姑。现在……也算是找到了吧,你不考虑认祖归宗吗?就算为了姑姑,也是好的。” 苏云亭的声音不是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反而带着一种兄长的关切。 林清歌的声音蕴藏着笑意:“说起认祖归宗,我不该去找我的生父吗?” “姑姑看似洒脱,其实是个死心眼的人。你的生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林徵。我想他也是知道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会一直留在京城,还时刻关注你的情况。” “没有证据,你就别给我乱认爹娘了。” “林家给你的罗盘,就是证明你身世的最好证据。” 第257章 灭门之祸 罗盘? 林清歌想起安氏母女交给她的那个乌木罗盘,古朴厚重,一看就承载着百年以上的历史。 何况里面还有着原主生母留下的信笺,只要拿出来确实能证明她的身份。 不过…… 她红唇微翘,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苏九爷,你自己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家,却叫我认祖归宗。这……多少有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觉,不厚道啊。” 苏云亭轻啧一声,斜倚到窗边,仰头灌了一口酒,才偏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堂堂大将军偷听,太丢人了吧?” 楚南枫被拆穿也没有隐藏,他推门走进去,淡声开口:“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林清歌身上,好似房间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余人的存在。 苏云亭显然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在意,只是凉凉地说道:“别忘了,那可是我妹妹。这么无视我,真的不担心哪天翻船了?她要是跑回娘家,我肯定是不会帮你的。” 谁能想到,他现在的一句戏言,未来会一语成谶。 只是现在,谁也没有在乎这件事,楚南枫更是将他当成了空气,置若罔闻。 “事情处理好了?”林清歌往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用怎样的手段带进带出的。 “送进宫了。” 她眉梢微挑,心头突然突突地挑了起来:“你……不会想是逼陛下废了安贵妃吧?” 聪明如周帝,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 无论他出于怎样的考量,显然都不想对安贵妃下手,现在楚南枫直接将人送过去,算不算别样的逼宫? 本就对他满是猜忌的周帝,指不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楚南枫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弧:“从一开始,她就在针对你。不想你再涉险,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呵,那你怎么不直接把周帝从皇位上揪下来,直接送我坐上去?” 当然,这句话只是林清歌在心里吐槽,她没敢真的说出来。 不是怕隔墙有耳,是怕楚南枫和苏云亭真的吃错药,觉得折腾个女帝出来也挺好。 那时候,兄弟就先成仇人了。 她走到门口,将房门关好,声音不自觉压低:“你们几个,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想帮秦王上位?” 苏云亭轻笑一声:“他就是个病秧子,哪里坐得稳皇位?” “怎么谁到了口中都讨不到好?之前说楚南枫是瘫子,现在说秦王是病秧子。你这么不留口德,不担心他们在背后说你吗?”林清歌实在搞不懂,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欠扁又欠揍吗? “他们背后不会议论我。” “你倒是挺相信他们的。” “不是相信,是他们都没有那个闲工夫。” “……” 成吧,她认输。 到底她是多么无聊,才会和这么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男人斗嘴。 林清歌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楚南枫:“他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 话没有点透,但是她相信他听得明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的回答很简单,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一道闪电。 之前秋猎的某一晚,周承瀚跑到一座荒芜的宫殿喝酒,是与他母亲有关。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在筹谋剪除安贵妃的党羽,然后一举除掉她。 现在她找自己的麻烦,就加速了这个行为? 心里这么想着,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楚南枫也没有避讳:“她和当年承瀚生母的死,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真相究竟如何,我们也在查找中。” 宫闱之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不说别的,单说她被安贵妃设计的那一晚,所有与事情有关的人,几乎都被楚南枫处理了。 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的,不是他的心腹就是极为聪明的,这些人向来清楚怎么才能活得长久。 想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难度不是一般大。 她微微点头,又追问道:“那安贵妃如此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查到了吗?” 楚南枫还没有回答,门口传来十七的声音:“爷,殿下派人来请您和九爷过府一叙,林大人在狱中自尽了。” 自尽? 林清歌蓦地睁大眼睛。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彻头彻尾的震惊。 林书权是如何的自私,她太清楚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他就算是死,也会拉身边的人下水。 何况……他当时能劝退林徵,定然是知晓什么与苏暖暖有关的秘密。 最后的王牌还没有拿出来,就自己结束了自己是生命?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却只是短短的一瞬,她的人已经先大脑一步反应,伸手将门打开:“他自杀了?” 十七显然没有想到林清歌会亲自开门,但是想到他们的关系,他立即低头:“少夫人节哀。” “我有什么可哀的,但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这不正常。”林清歌面上毫无悲伤之色,眼神里全是怀疑,“怕是有人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瞎了黑手吧?” “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他在狱中自杀了,另外……” 顿了一下,十七看向楚南枫,显然不确定要继续说下去。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林清歌眯起眼睛,偏头看向楚南枫,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确定要对我有秘密? 楚南枫示意十七进来,淡声说:“直接说。” “是,爷,不仅林大人自杀了,林府突遭火灾,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全死了? 林清歌的心抖了一下。 林家人对于她而言,都算是仇人,每一个都曾算计过她,更是要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可林家突然惨遭灭门之祸,她还是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实在是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楚南枫和苏云亭对视一眼,眼神中也是相同的疑惑。 “清歌,我先送你回府,然后和云亭去查看。在我回府之前,你哪里也不要去。” 林家突然遭此横祸,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林清歌自然明白楚南枫是怕她出事。当下没有任何异议,完全听从他的安排。 第258章 意外来客 将军府。 林清歌等到深夜,楚南枫才携着寒风进来。 她立即上前给他倒了杯热茶,又吩咐门口的洛青和洛红:“将夜宵端过来。” “是,少夫人。” 楚南枫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将茶盏放到桌上:“所有有关的人员,全部死了,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用的线索。” 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的事情。 无论是大牢里和林书权有关的人,还是林府中的人,没有一个活口。 纵然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也暂时没有查找的方向。 但是她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刚好洛青进屋送夜宵,她就没有说话。 等房门再度掩上,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她才开口说道:“他们是被人杀的?” “表面上看,林书权是摔破碎瓷碗,割脉自杀的,但是以他的性格,不会做出的事情。林府的事情就更蹊跷了,那么大的火,整个林府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起身救火。直到隔壁都被烧了起来,才有人喊了起来。” 林府好歹是曾经的相府,纵然林书权锒铛入狱,林家败落,府上的下人上上下下加起来少说也还有几十人。 结果火势汹汹,从上到下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就算起火前他们没有死,也绝对失去意识了。 是谁有这样的能力,致林家所有人于死地。又是谁,林家一个人也不肯放过呢? 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备选项。 林徵向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为了苏暖暖做这样的事情,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苏千风失去女儿多年,现在发现女儿曾经是林府的妾室,外孙女还备受凌虐,设计报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 苏云亭知道罗盘的事情,苏千风也不会不知道吧? 他一方面表现着极度十年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又不肯寻回自己的外孙女,怎么还会为了报仇对林家出手? 至于林徵,现在怕是也没有时间做这件事。 想了半天,反倒是绕回了原点。 她的眉头皱起,眼巴巴地看着吃得差不多的楚南枫,希望他能给自己透露更多的消息。 他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才摊了摊手:“我们现在也搞不清楚情况,毫无头绪可言。” 说着无奈,他却一直打量着林清歌。 要是察觉不到他的眼神有异,她两世为人,真的算是白活了。 “收收你那眼神,再说你搞不清楚情况,到底你们发现了什么?”说着她凑到楚南枫旁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像极了好奇的小猫,给人说不出的娇娇感。 楚南枫伸手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才开口说道:“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悄无声息除掉林家上下的人不多。并且对方的目标完全就是林家,更像是……要封口。” ‘封口’二字让林清歌的眉头皱起。 林家到底知道了怎样了不得的事情,才有这样的遭遇? 她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就是传说中,只有死人才能守护秘密吗?既然这么不相信他们,何必要说出来?” 半晌得不到楚南枫的回应,她带着几分娇嗔的抬眼看向他,才发现他墨色的眼眸盯着自己的唇。 其实这个眼神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当她看过去,他自然地偏移视线,还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清茶入口,能清楚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说不出的性感。 染了茶水的唇带上了一层水色,在不甚明亮的烛火的照耀下,摇曳出不一样的色彩。 林清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男色撩人啊!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脑子里闪现各种黄色废料,让她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药了,否则她怎么会这么不合时宜地东想西想? “娘子,如此良辰美景,我们谈这些是不是太煞风景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吹动她的发丝,时近时远地搔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这种痒一直绵延到心里,让她的脑子瞬间就离家出走了,整个人完全就只能跟着他的步调走…… 她再度回神时,人已经被压在床上,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察觉到她走神,他惩罚性一般地啮咬着她的耳垂:“不专心,是要受到惩罚的。”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闷哼出声,只能搂紧他,随着他摇曳。 ……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她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似乎是故意引诱她,不让她继续追问,这件事是有什么不能被她发现的存在吗? 只是现在的她太累了,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转了转,她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奔波了一天的楚南枫看着靠在怀里的小女人,眉眼深深。 林清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畔早已没有了楚南枫的存在。 她起身洗漱之后,按部就班地吃早饭,略带随意地问了一句:“楚南枫呢?” “将军一早就出去了。”洛红回答。 意料中的答案,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清歌吃饭时,认真回想昨晚的事情,很是确定他不希望自己问下去。 难不成林家突然发生意外,还和她有关不成。 想不出头绪时,管家走进来:“少夫人,秦王来访。” 周承瀚? 她有点意外,他不可能不知道楚南枫不在,那就是专门来找她的,还特意挑好的时间。 林清歌让管家将人请到客厅,又收拾了一番才往外走。 其实她即使在府里,也打扮得体。但是见客人,又是那样的身份,总是要注意点的。 大厅里下人已经上了茶,林清歌一进去就看到矜贵的男人随意地坐着,身上看不出特别,但是处处都考究的外袍。 和楚南枫、苏云亭在一起时不明显,他此时单独出现,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坐下,微微一笑:“想不到秦王会特意来找我,这个时间应该不是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让我猜猜,是因为林家突然被灭口的事情吗?” 第259章 我没有想劝你回苏家 “认亲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清歌一怔,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眉梢微挑:“看不出,秦王这是特意来关心我的。” 男人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淡,似乎少了一些平日的热络:“你是南枫的妻子,所言所行都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你特意这个时间来,不会就想问问我认亲的问题吧?” “他之所以装昏,是想揪出暗中设计他的人。” 周承瀚看着林清歌的脸,那看上去很是温和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 他的语调很是平和,淡然得没有情绪的起伏。与平常和楚南枫、苏云亭在一起时,总是和事佬的姿态多了几分不同:“你的事情,我本是不想过问的。可你对他的重要性……已经到了瞎子都要注意的地步了。” 林清歌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尽量不泄露自己的情绪:“我们是夫妻,彼此在意,是很自然的事情。”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即使是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必须合体的时间,也不会闹事、 “所以,你也很在意他,对吗?” “当然。” 他轻咳一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才继续缓缓开口说道:“那你一定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吧?” 林清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斟酌了几秒才开口:“在我的认知中,一个成熟的男人要保护四样东西,身边的兄弟,脚下的土地,家中的父母,怀里的女人。这里每一样都会成为软肋,但是一个连这样软肋的没有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觉得,即使有人可以用你威胁他,也算不得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林清歌对上他的眼睛,红唇微翘,“你总不能因为不想他有软肋,就威逼祖母自裁吧?祖母不可以,换成我……难道就顺理成章吗?”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里很是玩味。 “你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我相信,他能为我付出的,也能为祖母付出。” 周承瀚再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与青色的茶盏相得益彰:“祖母也能为他付出一切,你呢?少夫人,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想和他和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现在是变了吗?” 好像很是有点多变的感觉。 可谁的感情能一蹴而就? 就算是一见钟情,真的将对方放在心尖尖上,也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考验,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只是不懂,周承瀚到底想说什么。 难不成有她这个少夫人,会对楚南枫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要是没有她,别的不说,他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怎么现在她就成麻烦了? 男人这种生物,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真的是只有利益没有心啊。 “所以,王爷是觉得,需要我的时候,我得随叫随到。现在你们身体健康,我就该自动消失了?” “少夫人误会我了,只是现在林家出事,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可以想象背后是多大的一股势力。如果你没有后台,只依靠他,会有多少麻烦,你可以想象。” 林清歌看着他,笑容越发深邃:“听起来,你还真的是完完全全为我们考虑。不过,我有一点是真的好奇,以苏九爷和你的关系,苏家定然会支持你,至于我……关系会那么牢靠吗?” 不是她瞧不起女性,而是在这个绝对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外孙女实在不像是能维系关系的存在。 就算能,也是风平浪静的时候。 真的到了生死时速,毫无意义。 “我没有想劝你回苏家。” 她稍稍有点惊讶:“那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上去很是随意,贵公子的矜贵气场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你知道最初你为楚家解决了白玉菩萨,我们几个人怎么想吗?” 她怎么会知道? 当时的她真的是傻的天真,满脑子都是想着抱住楚老夫人的大腿,在楚家站稳脚跟。 结果呢? 自以为确实是凭借自己的手段做到了,事实上少不了楚南枫的推波助澜。 最无语的是,楚老夫人明明看出来玖先生就是楚南枫,偏偏还帮他隐瞒,得知真相的她……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 不是没有怨恨过,她恼怒过楚南枫的欺骗,更厌恶楚家上下的欺瞒。 可设身处地,一个嫁到楚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楚家真正的主人?更别说楚老夫人和楚南枫之间血缘关系的维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会为了楚南枫骗她。 而她所有的怨恨似乎都在林秋月的设计之后,烟消云散了。 即使那个男人骗了她,却没有真的伤害她,反而是一直在帮她。 很多事情,绝对不能追根究底,否则不过是伤人伤己。 难得糊涂,果然是至理名言。 她徐徐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回到他刚刚提出的问题:“肯定是觉得我智计无双,又聪明能干,很值得招揽到麾下,定然是一员大将。” 他笑了,眼神里的欣赏很明显:“你确实很有能力,无论是医术还是风水玄学。但当时我们想的是,有你在,应该能将背后真正设计楚南枫的人抓出来。结果只揪出一个普济,就没有下文了,可惜。” 普济是招摇撞骗的存在,可越是那样的人,越是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要不是背后有人要求,他怎么会对上楚南枫? 林清歌从一开始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没有深思。 现在被周承瀚提及,所有的事情在她脑子里慢慢连成了一条线:“当初利用普济设计楚南枫的人,就是背后对林家下手的人?” 说完之后,她又摇摇头:“普济的事情,祖母安排人调查过,没有任何线索指向。现在林家的事情也是一样,总不能因为都差不多线索,就认定是一拨人吧?” 第260章 最佳说客 “那你觉得,这世上多少人,是我们联手都无法查到的?” 一个问题,直接让林清歌噎住了。 他们三个人,几乎是从政治到经济渗透到大周的方方面面,想彻底瞒过他们的耳目,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理由,未免有点草率了。 周承瀚显然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怀疑,继续说道:“我们不是线索全无,只是这些东西暂时不能说。能告诉你的是,事情多少都和周承漳有关系。” “那个草包?” “草包?”他笑了笑,“这样的评价,多少是委屈他了。” “想抢大将军的妻子,说他脑子有包,都是夸奖。” 周承瀚看了她一眼,似乎随口一说,提到了毫无相关的事情:“十几年前,宫中曾有个传言,无双贵女降世,得到她就能得到天下。” 类似的传言,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少过。 单纯说是空穴来风,未免将周文王瞧扁了。 但是若深信不疑,也是蠢货一个。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会是想说,我就是那个传言中的无双贵女吧?” 嘲弄的眉眼,显然她一点都不相信。 他也没有评价她的话,而是慢悠悠继续说着:“父皇曾花费了大力气寻找这个女婴,我母妃的死和这件事也有极大的关系。可随着她的亡故,这件事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所有人都说,是因为父皇幡然醒悟,发现这件荒唐的事情,害了太多人,才停止寻找。” 周承瀚唇角勾起,哂笑的弧度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更多的是一种凉薄的嘲弄:“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认定自己是错的?所以,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停止查找,只不过变得更隐秘了。” 他一直在查找生母死亡的缘由,一日日都想手刃仇人,却不想从中发现了更多的隐秘。 十几年前的事情,一点点拉开序幕。 林清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查到那个生辰八字了吗?” “知不知道,结果有差别吗?周承漳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数次在你面前示弱,只想得到你的垂青,为了什么,你心里没有疑惑吗?以前的你,可不漂亮,而他也不会是因为一张脸沉迷的人。” 林清歌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如果你真的被他得到……” 那低低的嗓音拖长了尾音,在观察完她脸上的表情之后,继续说道:“你应该不会愿意,那么就得想办法,让他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再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姿态优雅到极致。 林清歌看着他,轻笑一声:“哎,你要是当使臣,敌国怕是直接就得让出半壁江山。王爷,你这样的能力,现在看起来赋闲在家,似乎有点委屈了。” 楚南枫放下手里的茶盏,颀长的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意,声音如他进来时一样的温淡:“绝对的压制需要时间和精力,想除掉他也得一点点剪除他的羽翼,并且越到后面越难。越多的助力,自然催促这一事件的发生。你也不想,类似林秋月和安衡那样的事情,屡禁不止吧?” 末了,他淡声开口:“现在的事情,让他很是急躁。狐狸尾巴很快能露出来,可要是有林谷主的加持,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 林清歌眯了眯眼睛:“你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劝说我回到苏家,毕竟有苏云亭在,苏家就只会是你的助力。你现在是胃口变大了,想林谷主也站在你这边。” 周承瀚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助力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谁会希望自己的助力变少吗?” 很有道理,但是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欠揍? 周承瀚离开,林清歌坐在大厅里,感觉事情还真的是有点复杂。 …… 在家窝了几天,林清歌憋得有点无聊,就去看看。 一路上,自然是十六和十七跟着,洛青和洛红也是一步不落。 以前她还觉得这样的严密防守有点小题大做,现在她却觉得,这样才安心。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又安心,又有着说不出的忐忑,只能说心态变了,看周诶的一切都有了变化。 “清歌,真巧,在这里遇到了。” 林清歌正看着人流发呆,就看到柳韵向她走了过来。 曾经无比明媚的女孩子,现在看上去有点憔悴。 之前柳云长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让柳韵进退为难。再加上柳清的事情,可以想象这段时间她到底有多难熬。 “韵儿。”林清歌走上前,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来到这个世界,柳韵算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即使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但是第一个,总是不一样的。 柳韵看着她,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怎么会?” “我没有想到,爹娘他们……”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林清歌很是清楚。 他们为了救柳莹和柳清,或许是还有什么旁人不可知的秘密,要对林清歌下杀手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我理解,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最近这段时间,她们两个相处得还好吗?”林清歌伸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考虑她们的事情。” “那是她们的命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 怎么突然就出来怎么有禅理的话了? 林清歌知道精通玄学的人,是很少干涉别人的命运。因为打乱了别人的命理,就会影响别人的气运,扰乱了天地安排。 所以像林徵那样真正的大能,几乎是不会出手的。 她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了,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很让人讨厌的声音:“韵儿和清歌表妹关系好,将来大家成了一家人,定然相处也会很愉快。” 第261章 林清歌:野心不小,却没有人王之命 林清歌翻了个白眼。 平心而论,周承漳长得真不算难看,甚至是皮相很好的那类男人。 毕竟是皇帝的儿子,生母美艳,自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又深受宠爱,骨子里的矜贵气质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可想到他做的那些烂事,她是一点想和这个人接触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一家人’了。 只是在大街上和当今齐王发生冲突,那就是她不理智了。 当下她抬眼看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慎言,您身份尊贵,哪里是我们能攀附上的?” 周承漳对于她的明褒实贬并没有在意,反而看向柳韵:“韵儿,过来。” “你想做什么?” 林清歌几乎要脱口而出,结果她看到向来性情娇纵的柳清并没有拒绝,反而乖顺地走到了周承漳身边,动作看上去还很是自然。 什么情况? 她有点傻眼了。 “清歌表妹可能还不知道,父皇觉得韵儿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特为我们赐婚。只是现在因为林相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清歌表妹节哀,林家的事情,父皇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和韵儿的婚期也要提上日程了。” 节哀? 这哀她节不了! 林家那些人,对她完全都是不痛不痒的存在,就算死了也不会引起她太多情绪的波动。 但是柳韵不一样,那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周承漳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道:“清歌表妹不用太难过,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你和韵儿的关系好,我也很放心。” 听着那意有所指的言辞,林清歌觉得自己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和他成为一家人,她宁可这辈子没有家人! 周承漳显然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她们,见她没有回应,微微一笑:“你们小姐妹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先行一步。” 等他离开之后,林清歌迫不及待上前拉住了柳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想不通吗?” 相对于林清歌的不满,她的表现很是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此时,林清歌终于发现,为什么这次看到柳韵,有一种很是违和的感觉。 最初她还觉得自己是敏感,现在才看出端倪。 柳韵彻底是一个认命的状态,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可……能反抗吗? 柳云长的事情说小不小,其实说大也不大。 只要周帝点头,完全就是一个为了女儿冲昏头脑的父亲,不小心冲撞了将军夫人,哪里有更多的想法? 为了救出柳云长,为了整个柳家,柳韵不认命又能如何? 难不成,她要眼睁睁地看着柳家上下,因为她的坚持,百年声望付之一炬吗? 纵然明白这些,林清歌还是忍不住怒斥:“明明是男人无能,为什么要靠女人去解决问题?”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自我出生,柳家上下待我如珠如宝,供我享尽人间富贵,我总是要有所回报的。何况,他们现在只是让我嫁给一个皇子,说是对我不好,也过分了吧?” 林清歌彻底无言了。 柳家待柳韵如何,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既然自小被珍惜着长大,对家、对家人自然是满怀爱意,毫无芥蒂。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自己的家族牺牲,似乎都不能是牺牲,而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阿Q一点,周承漳这样的婚配,都不能算是落了下乘。 明明柳韵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林清歌却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 将军府。 楚南枫脚步如风,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推门进入卧房,就看到林清歌坐在周边,一只手撑着下巴,脸上有着难以言说的愁容。 “清歌。” 听到动静,她抬眼看过去,还没有做出反应,他已经大步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别管周承瀚说了什么,按照你想做的就可以,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像他这种脸上很少会有什么表情的人,连名带姓地说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想象他的怒气值了,何况对方还是皇子,这样的称呼多少有点大不敬了。 林清歌眨眨眼,从他怀中扬起脑袋:“秦王?”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多言,知道落在她面上的视线,细细梭巡着,显然是在了解她有没有因为周承瀚的突然上门,受到某些影响。 漆黑如墨的眼眸,专注而认真的眼神。 只是被他看着,她就有一种她是他全世界的感觉。 在他的眼神中,好似除了她,他的世界再没有其余的存在。 不过人嘛,偶尔总是有那么一点口是心非。 “就因为这点事,你急匆匆回来?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别忘了,要不是我,你们家亲王殿下早就被阎王请下去喝茶了。正是由于我,他现在才能活蹦乱跳,想设计我?梦呢?” 说到最后,她还哼了一声,极为嘚瑟的模样。 楚南枫看着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在想什么?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撇撇嘴,头一垂,额头抵着他的腹部:“哎,早知道就不出门了,遇到了周承漳和韵儿,还知道他们被陛下赐婚的。” 极为沮丧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郁闷。 他伸手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凳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柳家上次的事情闹得不大不小,陛下有心想保他,就安排了这样一桩婚事。” “不是说,陛下对周承漳很是不满了吗?” “满不满,他都是皇子。并且几个皇子之中,他的资质确实算得上是佼佼者。” 这下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家有皇位要多生几个孩子了,否则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 “韵儿那么好的姑娘,跟着他绝对是白瞎了。并且他野心不小,却没有人王之命。到最后,指不定会给韵儿带来多大的灾祸!” “人王?”他的眼睛陡然眯起,“你能看得出来下一任的继任者?” 第262章 贪的一直都是你的心 “没那本事。”林清歌摇头,说得很是坦荡,“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玄学之术,博大精深,哪里是那么容易参透的?再说了,命是老天爷定的,我去算,是不想要我的命了吗?”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玄门中人,三弊五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就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使了解这方面,运用却极少,对于问卜算命这种事情,更是能少碰就少碰。 一不小心触碰到什么大秘密,直接将自己的小命算进去,她找谁喊冤? 不过…… 林清歌看向如有所思的楚南枫:“你想知道,下一任的皇帝是谁?还是说,你有那个心思?”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头抖了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像他这种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人,更会有想建功立业的心思。而天下最大的功业,无非是一代帝王。 可帝王帝王,说起来好听,到最后哪一个不是无边寂寞? 她的心突然抖了一下,直到他的大手覆住她的手,她才有点呆滞地抬眼看向他。 “别乱想,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这天下需要明主,而朝臣没有偏向,也绝无可能。” 谁都不偏向,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这么简单的道理,林清歌还是明白的。 何况楚南枫和周承瀚走得近,那些能争夺帝位的人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 到最后,无论楚南枫愿不愿意,这条路他都必须走下去。 林清歌突然就明白周承瀚找她的缘由了。 帝王之路,步步喋血。 楚南枫和周承瀚的关系放在那里,注定楚南枫的生活不会风平浪静,而她要是没有任何实力傍身,终究会成为他的拖累。 “楚南枫,你怎么想的?” 她突然的询问让他怔了一下:“什么?” “你也想我……” 顿了一下,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林徵的名字,而是换了一种说辞:“认祖归宗吗?” “你想吗?”他不答反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林徵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她的身份,还说过她能在这具身体内重新复活,并非简单的鬼上身。而是原本,她就是原主灵魂的转世。 算起来,就像是原主受挫魂归地府,在某些暗箱操作下,她经历了一系列轮回转世,积攒了强大的经验和能力,重新回到这具身体,继续原本的生活。 如此玄妙的说辞,让她这个本就是研究玄学的人,都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不过,内心深处,她还是比较相信这个可能性的。 有减少鸠占鹊巢的愧疚心理,也有对林徵这种大拿的信任,更多的是一种对命理因果的领悟。 世间千变万化,却都是因果铸成,哪里随随便便就有穿越重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一定程度上她就是原主,而林徵和苏暖暖就是她的生身父母,认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她的内心说到底没有对亲情的渴望,再加上不论怎么看,和林徵相认都意味着极大的麻烦。 她抿了抿唇,抬手揉着眉心:“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苏家和林徵,他们应该知道的都比我多。但是他们既没有告诉我的意思,也没有认我的意思,难不成我还要上赶着去找他们?” 林清歌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只是他们的避讳,总让她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她现在贸贸然去认亲,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尤其是林徵那里,像他那样天下唯我独尊的性格,想做什么根本不会顾及其他。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清楚地说过他和苏暖暖的事情,更没有详细说过她的身世,一定程度上都让林清歌怀疑,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都是错的?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凑巧,其实她的生母就是粟暖暖,而非什么林暖暖。 至于粟暖暖的身份,就是一个身怀技能又身如浮萍的女人,所以才会寄身在林家。 只是想想,她都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因为里面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 “那就不认。”楚南枫的回答很是简单。 似乎他从来没有通过利益方面思考这个问题。 “可我觉得他说的没有错,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在你身边,那我只会成为你的包袱。久了,你也会累的。”林清歌本质上是个很务实的人,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包容另一个人一辈子。 “他的话你也信?”楚南枫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我少入行伍,保住了分崩离析的楚家。结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这么多年的努力意义何在?”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淡然,可见他的内心深处,是一种绝对的上位者思想。 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 但是她作为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女性,却觉得……大男子主义,似乎也并不讨厌? 她忍不住低笑一声:“楚南枫,我怎么发现你今天特别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 她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句说得也很好,给你的奖励。” “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这世上,我可只亲你一个,这是独一无二的奖励!” 信口胡掰,她最牛。 楚南枫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在口舌上争长短的人,何况是这样的事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低沉,气息灼热:“那这个奖励是不是简单了点?” “独一无二哎,这样你都嫌弃,你太贪心了。” “贪的一直都是你的心。” 话音落下,是一个浓重深长的吻。 甜蜜之中的男女,吻着吻着自然就很容易摸几把,到最后擦枪走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楚南枫不是圣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很容易心猿意马。 等林清歌发现时,她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之间,衣服也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异常脸红心跳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在此时,十七那个破锣嗓子突然响起,与之伴随而来的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第263章 林清歌:我母亲姓粟,不姓苏 “爷,少夫人,九爷派人传信……” “滚!” 楚南枫的怒吼声突然响起,惊得十七后面的话噎了回去,人也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门口的十六眼疾手快,将人拖了出去,又反手关了门。 林清歌看着眼前男人俊美的脸上,布满了阴沉的怒意,可见对打断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是不满。 她伸手推了推依然压在身上的人:“十七不是没有规矩的人,直接进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现在情绪上头,完全不想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薄唇贴着她的面颊,呼吸灼热,他的嗓音里更是透着浓重的情欲味道:“他又不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情自己去处理。” “……” 呵,他们确实不是父子关系。 问题这男人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怎么到了这时候,说话就这么不靠谱? 他们要真的有那样一层关系,她和他又算什么? 满头黑线的林清歌伸手再度推了他一把:“别闹了,现在各种各样的事情盘根错节,会在这时候突然传信,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楚南枫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肉到嘴边,味道都没有尝到,谁不可惜呢? 他咬了咬牙,高声说道:“苏云亭有什么事情?” 外面很快响起了回应,不过说话的人是十六:“爷,对方没有说什么事情,只说让您尽快去一趟无忧阁。” 自从楚南枫的身份恢复之后,夜半去无忧阁的次数,大幅度减少。 毕竟他装昏的时候,白天补眠,晚上行动是最佳选择。 现在继续昼伏夜出,就会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眉头紧皱,即使欲望蒸腾,也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随着他起身之后,林清歌也手忙脚乱地起身,收拾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和你一起过去。” 楚南枫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拒绝,但是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刻钟之后,马车停在无忧阁门口。 楚南枫率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林清歌走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和平日一样,麻利的小厮,明亮的烛火,偏偏她又觉得每个人的神色透着些许古怪。 等进入雅间之后,她就发现这种怪异来自哪里了。 房间里不只有苏云亭,还有苏千风和苏奇正二人。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之间不是平日里剑拔弩张的模样,苏奇正看着也没有平日那般讨厌了。 什么情况? “清歌怎么也来了?”苏云亭听到动静歪头看过来,好看的眉梢挑起,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不会怀疑我喊他出来,是去什么风月场所吧?” 古代的风月场所,传到现代可有不少的风流艳事。有机会,她还真的应该去见识见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视线快速扫过每一个人之后,落在苏云亭身上:“苏九爷,你自己是什么名声,不需要我说吧?” 名满京城的苏九爷,有着良好的家世,又有富可敌国的资产,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 可惜他这个人有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毛病,那就是流连烟花场所。 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这么一来,有意对他抛出橄榄枝的人家,倒是少了一大半。 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呢? 他整个人完全转身过去,笑得很是轻佻:“你要是肯嫁给我,我保证再不去那些地方,只在家中看你一人,如何?” 楚南枫的脸色当即就黑沉了锅底,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林清歌都有种想远离的冲动。 她是真不明白,楚南枫和苏云亭明知彼此的个性,怎么还一个能当真,一个非说气死对方不偿命的话? 苏千风轻咳一声,打断了略显怪异的气氛:“云亭,不要胡闹。今夜邀请南枫前来,是有事相商。” “爷爷,清歌都过来了,哪里还需要和他商量?直接和清歌说就好,这样我们也好加深一下感情。说不定双喜临门,您抱重孙子的想法,也能实现了。”苏云亭喝了一口酒,说得更加引人遐思。 林清歌却很想过去在他后脑勺上拍一巴掌,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等会楚南枫按着他揍,她肯定是不会上前说和的。 只是事情涉及她,她也没有装沉默,而是开门见山:“苏老爷子,不知道您今日让我们进来,所为何事?这个时间点,特意让我们过来,应该不是小事吧?” 苏千风看着他,眼神灼热而炽烈,令林清歌心头一动。 难不成,上一次苏云亭的话就是一种试探,今天让楚南枫过来,是想谈谈她‘认祖归宗’的事情? 问题是这件事不着她,喊楚南枫有什么用? 难不成在他们眼中,嫁给楚南枫的她,早已没有自行决断的权利,只能听凭楚南枫的安排? 哎,她这个暴脾气,表示很是不满! 就在她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时,苏奇正开口了:“清歌,我们已经证实过了,你是我妹妹暖暖的女儿。所以,你是苏家的孩子,应该回到苏家。” 林清歌:“……” 她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没有平日那般讨厌? 根本是比之前还讨厌! 以前他只管束苏家人,现在是想管她了? 凭什么啊,她长这么大,可一颗他家的米都没有吃过! 心里想着,面上自然带出了情绪,眉眼之间的嘲弄情绪很是情绪。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略显冰冷的笑容:“苏谷主,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母亲亡故多年,并且她姓粟,不姓苏。” 眼看着他脸上出现不满的情绪,她继续说道:“哦,对了。之前听九爷说过,苏姑姑是被自己的兄长赶出家门的。不说苏姑姑一个弱女子,能不能独自在世间存活。真的侥幸活下来,还有后,也不会想回这样的苏家吧?” 慢条斯理的语调,却直刺苏奇正的心头。 林清歌无意为难任何人,可想替她安排人生,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第264章 绝对不能和林徵有任何牵扯 苏奇正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颓唐。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沉重异常:“是我对不起暖暖,所以你作为她的孩子,我会补偿你。” 林清歌唇角的笑意更加嘲弄,眉眼中更是绵延的讽刺:“苏谷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就去告诉她。和我说,有什么意义呢?” 逝者已矣,说再多的道歉,有什么用? 更遑论,她当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最后又受了多少委屈。 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能有什么用?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 林清歌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苏云亭身上:“你们喊楚南枫来,是想让他当和事佬?” 说起来,早在苏千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该察觉到她的身世问题。 后来随着她不再戴面纱,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更别说楚南枫派十六特意去西离打听过,她的身份是不会有问题的。 就算这些都是捕风捉影,苏云亭之前可说过,她手里的那个罗盘不是凡物,能证明她的身世。 ……这些发生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们现在要认她,总让人觉得里面有猫腻。 苏云亭完全没有因为自家老爹吃瘪后应有的反应,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还有点幸灾乐祸地睨了眼苏奇正,又喝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开口:“是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看样子,今天的事情苏千风和苏奇正的想法,苏云亭完全就是充当了传声筒而已。 说起来,苏云亭也提过,他都不想回苏家,怎么会让林清歌回去? 那突然这时候提起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目光在苏千风和苏奇正身上来回梭巡着,却没有再急着开口,眼神中的防备变得很是清晰。 苏奇正还想说什么,被苏千风阻止了。 他看向林清歌,缓缓开口:“当年的事情,苏家有错,奇正也有错,可暖暖……也确实是太任性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眉眼间的哀伤不似作假:“苏林两家世代交好,在她幼年,我们就和林家约定了婚事。谁曾想,她竟然迷上林徵,竟然还和他私奔……”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柳韵,明知周承漳不是良人,明知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却还是平静接受。 要说柳韵比苏暖暖更有孝心,还是说苏暖暖遇上了爱人? 都不是,是柳韵感受到更多的爱,愿意为家族牺牲。 想到这里,林清歌忍不住冷笑出声,打断了苏千风后面的话。 苏奇正性格使然,眉头皱起:“清歌,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我应该是怎样的态度?” 她丝毫不让地怼了过去,眼神冷厉:“还有,搞清楚你们的身份,别乱攀关系。本夫人,可没有你们这样的亲属。” 林清歌拿楚南枫的身份压人,显然是苏家人始料未及的,眼神中闪现出错愕的神色。 反倒是苏云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鼓起掌:“说得好,将军夫人就是有气势!” 他到底是哪边的? 林清歌搞不清楚苏云亭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这样的反应,意外让她很开心。 怪不得苏暖暖对这个侄子另眼看待,他确实是值得。 苏千风的面色微微一沉:“奇正,住嘴!” 苏奇正不再说话,苏千风看向林清歌的眼神更加无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男人私奔,全然不顾家族的脸面,这是什么行为?” “为人父母,为人兄长,却不管亲属的心情,只想着虚有其表的脸面,又是什么行为?”林清歌笑得很是嘲讽,“苏姑姑敢爱敢恨,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很是敬佩。至于你们……” 她顿了一下,目光直视苏千风:“听说你一直在找苏姑姑,找到她做什么呢?让她认错,让她回家吗?还是说,你们想通过她,让林谷主不找你们的麻烦?” 说到最后,她眼神里的轻蔑更加明显。 一般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即使是苏千风城府极深,面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但是他终究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轻声说道:“她离开的十几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之中。你说得对,我当时不顾她的心意,甚至在奇正训斥她时,没有说什么。若是我当时能为她说一句话,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他那浑浊的眼神中隐隐带上了几分泪意,而后又缓缓闭上眼,似乎在遮掩自己的情绪。 林清歌不想被他们的情绪感染,那样会影响她的判断和决定。 可面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回忆女儿的离开,后悔曾经的做法,她还能怎样? 抿起红唇,她没有说话。 苏奇正却开口了:“爹……” “好了,当年的事情,不能说都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只是一顿训斥,就让暖暖离开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出现。” 苏千风的声音里满是心痛:“我们确实缺少对暖暖的一声对不起,所以我们才希望她的女儿能回到苏家,给她补偿。至于藏风谷的事情,苏家自然会解决。否则,别说我们这把老骨头没用,云亭怕是也不会答应吧?” 苏云亭脸上玩世不恭的笑似乎削减了几分,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又笑着说道:“爷爷,你可别诓我。我自己在外自由自在,不准备回去过苦哈哈的日子。所以苏家要做什么,和我无关。” 说着他搬着凳子坐到了林清歌的旁边:“再说,当年要不是姑姑,我的小命早就没了。” 话里的意思很是明白,既然当年苏家没有准备留下他的命,现在又何必和他牵扯关系? 这下子,林清歌算是看出来了,苏云亭是坚定地站在她这边的。 苏奇正看了眼嬉皮笑脸的儿子,握了握拳头,又看向林清歌:“暖暖的事情,错在我。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你必须尽快回到苏家,绝对不能和林徵有任何的牵连!” 第265章 一般女人看到他,哪里舍得下手? 林徵? 林清歌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气势惊人的男人,即使在周帝面前,他也是我行我素的模样。 像他那样的人,结交不容易,结仇简直是秒秒钟的事情。 不过…… 和苏家比起来,她的心里更亲近林徵。 她眉梢微挑,却没有直接说出心里话:“总得说个原因吧,苏老爷子不会认为,我会对你言听计从吧?” 苏千风似乎早已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异样,反而音色还平静了几分。 “他突然对苗疆圣女出手,引发了整个苗疆的怒火。这样的人,你必须远离。” 苗疆圣女。 这四个字对林清歌而言,很是陌生,但是她却莫名想到,巫祝时那个极其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异族风情,色彩艳丽的装束,配上脸上魅惑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显得格外特别。 即使只是年幼时的一瞥,也在她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当时林徵的态度很是明确,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现在他对苗疆圣女出手,那个美艳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就不言而喻了。 林清歌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淡淡出声:“苏家虽在西离,但是势力也算是遍及青州大陆。那和苗疆定然也是有所联系的吧?” 她的敏锐让苏千风吃惊,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云亭就不一样了,他闲闲地开了口,讲起了彼此之间的纠葛。 “苏家祖上曾远去苗疆寻药,结果意外和苗疆圣女相爱。由于苗疆圣女身份特殊,就留在了苗疆,使得苏家和苗疆之间往来颇多。不过流传到现在,血清淡薄。联系更多的是因为利益,两支的血脉已经是天差地别。” “怪不得苗疆那边刚刚有事,苏家就知道了。看样子,苏家是要和苗疆保持同一步调,对藏风谷下手?” 林清歌歪了歪脑袋,看向苏千风和苏奇正:“这样就算了,你们还想通过我,将楚南枫拉下水,让他帮你?二位的算盘是不是有点打得太精明了。天下皆知,藏风谷精通玄学八卦,是各国帝王都想结交的存在。现在为了给南疆卖好,你们直接就卖了我们?事后,林谷主无恙,是不是也能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我们身上?” 如此推测,完全是将苏千风和苏奇正说成了十恶不赦之人,而他们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 苏奇正眉头紧皱:“在你眼中,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你觉得你在我眼里,会是什么好人?”她凉凉地看过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暗示我别凭借一张脸和苏家攀关系。现在,你没有证据却说我是你妹妹的女儿,动机不值得怀疑吗?” “你……不知好歹!” “既然我这么不知好歹,那也没有继续谈了。我做什么,和苏家无关,苏家也无权插手我的事情。” 相较于苏奇正的愤怒,林清歌平静到了极致。 她还不忘给了最后一刀:“这么生气,该不是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吧?” 苏奇正向来身居高位,除了挨老爹的骂,儿子不够听话之外,谁敢这么说他?当下气得从椅子上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态度摆得很是明白,他不会插手这件事了。 林清歌也不在乎,转而看向苏千风:“苏老爷子,还想继续尝试说服我吗?” “哎,今夜希望南枫来,而不是你来。就是想劝劝你……罢了,一切都是天命。既然你已经做好选择,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苏家是暖暖的家,也是你的家。所以,苏家不会利用你,更会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说完,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也起身离开了。 这么一来,倒是让林清歌傻眼了。 她偏头就看到苏云亭依然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还不忘喝着酒,整个人看上去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很是惬意逍遥。 气得她一脚踹了过去:“苏云亭,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他先一步从凳子上起身,堪堪躲过她的袭击,嘴角依然挂着笑,“爷爷本来觉得你在南枫身边,比回到苏家安全。结果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判断。现在林徵的事情,让他们关心则乱。” “你倒是会给他们说话。” “我是不是给他们说话,你不知道吗?” 苏云亭的反问,一时间让林清歌有点哑然。 除了他之外,她和苏家人的接触不多,对他们自然是算不得了解。 可无论是苏暖暖还是苏云亭,都不可能做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情。将他们养大的家族,可能会这样吗?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突然一直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楚南枫那深沉的墨眸。 他的声音如他的眼神一般,很是平静,令人心安。 “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没有必要过早下结论。还有,林谷主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也还不知道。” 对了,现在应该关注的是林徵! 她上前一步,抢过苏云亭手里的酒壶:“别喝了,他厎苗疆圣女出手是什么意思?是刺杀吗?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失败被抓了?” 苏云亭轻啧一声,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模样,反而斜倚着柜子,慢悠悠说道:“你怎么突然对他那么感兴趣?说起来,他是不是你爹,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现在这么关心……难不成是借着这层关系,继承藏风谷?好算计啊。” 林清歌:“……” 她发誓从来没有这么想抽苏云亭过? 现在她对林徵的情况一点不了解,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开玩笑? 这人不是天生少根神经,就根本是脑子有问题。 “苏云亭,说正事!”六个字基本上是从她齿缝间挤出来的。 “有什么好说的?林谷主英俊伟岸,一表人才。即使年过四十,风采依旧。一般女人看到他,哪里舍得下手?苗疆圣女,也是女人。” 第266章 好哥哥 林清歌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 明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现在苏云亭这么一说,反而变得很是香艳。 再联想当年的事情,她甚至脑补出一场争风吃醋的大戏,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 情绪上头,她拿着手里的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林清歌坐到桌边,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苗疆圣女到底是什么人?圣女还能结婚生子?” 在她的认知里,圣女是一种象征。 既然是‘圣’,那自然是不可侵犯,恋爱结婚这种事情,想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苏云亭看着林清歌眉头紧皱的模样笑了,凑过去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圣女为什么不能结婚?你这个脑袋里总是奇奇怪怪的想法。圣女是苗疆每一代大巫的长女,等大巫去世后继任大巫之职。” 听了他的解释,她算是明白了。 所谓的圣女,其实就是大巫的下一任继任者,会由大巫口传心授,学习苗疆巫蛊之术。 表面看上去她们只是大巫,没有实权,在苗疆却比任何一任苗王都更受尊重。 与这样的人为敌,无异于与整个苗疆为敌。 再联想到当时林徵冷漠的态度,林清歌觉得他对苏暖暖的感情是真的很深。 既然如此在乎,当初到底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十几年不闻不问呢? 她抬手揉了揉由于思考而发胀的眉心,继续说道:“林谷主,苗疆圣女和苏姑姑,都是旧相识?” 苏云亭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你很聪明’的眼神。 可现在的林清歌哪里需要被夸赞? 她抬脚踹向凳子:“说人话。” 他撇撇嘴,带着几分委屈地看向楚南枫:“你这娘子也太凶悍了,真的受不了吗?实在不行,你打包退回来了,我保证接受。主要是想到你天天受她的气,我心疼。” 那眼神,好像他多担心楚南枫日常受气一样。 结果楚南枫压根没有理会,而是像林清歌一样,一脚踹向了凳子。 只是他的力道,显然和林清歌不是一个档次。 苏云亭屁股下的凳子瞬间碎裂,好在他反应足够灵敏,才没有摔在地上。 他摇头叹息:“哎,你们两个人这么同步暴力,真的合适吗?” “合不合适,你说了不算。直接说,林谷主现在在哪里?”林清歌懒得理会他的矫情,直接切入主题。 他倒是也没有再废话,微微耸肩:“根据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被圣女抓到了。可藏风谷的人也得到他的飞鸽传书,按兵不动。不少人揣测,圣女当年就心仪他。现在他送上门,那就是好事将近了。” 林清歌给了他一记白眼:“要真是如此,苏家干嘛突然急着认回我,还不许我和林徵扯上关系?” “女人善妒啊。” 简单几个字,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着苏云亭眨眨眼,他笑着点头,伸手从她手里拿回酒葫芦,继续慢悠悠喝酒。 她眯了眯眼睛,即使不再问,也能理出当时的情况。 无非是林徵、苏暖暖和苗疆圣女相遇,两个豆蔻年华的女子都拜倒在林徵的风采之下。结果林徵和苏暖暖相爱,苗疆圣女就很是尴尬了。 不了解苗疆圣女的品性,但是通过林清歌巫祝时的片段记忆和林徵的态度,十有八九是苗疆圣女对苏暖暖下手了。 林徵和林清歌有一样的想法,就去报仇了,结果技不如人…… 真的是很尴尬的状况,那他为什么还让藏风谷什么都不做呢? 想到苗疆蛊术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言,她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难不成,林谷主被控制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苏云亭摇摇头,“他不简单,想控制他定然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可苗疆那边并没有听说什么惨事发生,这件事不简单。” “那你们能打探到他的消息吗?” 他摇头,她显然是急了:“我要去找他。” “清歌,冷静点。”楚南枫拍拍她的肩膀,淡声开口,“如云亭所言,林谷主不是一般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出事的?倒是你,现在情况特殊。若是离京,怕是有大麻烦。” 安贵妃和周承漳的虎视眈眈,让林清歌的身边并不安全。 京城离苗疆有千里之距,她不可能孤身前往。作为大将军的楚南枫,也是分身乏术。 苏云亭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盛:“哎,这么着急啊?不如你喊两声好哥哥,我代替你走这一趟,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风流人物,再加上轻佻的言语,让楚南枫看向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很是冰寒。 苏云亭也不在乎,直接和他对视:“怎么,我不算她的哥哥吗?要是不当她的哥哥,我当她的什么人好呢?就是别的身份,我怕你更无法接受。” 再好的脾气,怕是也受不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而楚南枫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 他冷眼看着:“要打架吗?” “和一个将军打架,我又不嫌命长。”他笑得邪气,不忘继续挑衅,“清歌,这个买卖很划算。你只要动动嘴,哥哥可就要为你跑断腿,跑到危险的南疆去。万一再遇到一个和苗疆圣女一样偏执的苗女,也对我情根深种。哎,还真的是不好办。” 很是自恋的言语,林清歌却觉得不是没有可能性。 虽然她现在和楚南枫是同样的想法,很想按着苏云亭揍一顿。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往那里一站,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其中,自然是不乏女子的倾慕。 要是他真的在苗疆出什么事情,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对林徵的担心,又让她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在她兀自焦灼之际,苏云亭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算了,是不是好哥哥得看行动,口头上这点便宜不占也罢。等我从南疆回来,你再喊吧。” 第267章 哪里是什么谷主,是国主! 苏云亭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话的神色也很是随意,似乎是退而求其次的决定。 但是林清歌看得出,他是不想她为难,所以故意这么说。 “你想好了?”她出声询问。 “这有什么可想的?哥哥对妹妹好,总是应该的。”他说着瞟了眼楚南枫,又贱嗖嗖开口了,“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比那个好太多了?哥哥的怀抱,随时对你张开哦。” 林清歌额头上一根根黑线竖起来,坐在旁边的人更是直接站起身要动手了。 她赶忙伸手按住楚南枫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揍他!”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显示出此时他的不满。 苏云亭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她可舍不得,你要是揍了我,可正好给了我被妹妹照顾的机会。到时候,怕是你更要追悔莫及吧?” “闭嘴吧,你是非想他和你打一架?”林清歌斥道。 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很是欠揍的模样。 楚南枫眉头轻皱,突然反手拉住林清歌的手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行为,使得苏云亭怔了一下,出声说道:“你们去哪里?” “这里有神经病,带娘子回家。” 楚南枫的话噎了苏云亭个半死,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略带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们离开之后,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眼睛微眯,声音低沉清冷:“明日起程去苗疆。” …… 马车上,林清歌不时看向身侧的楚南枫。 “怎么了?”看了几次之后,他低头看向她,眼眸深邃。 “你和苏云亭……” “从认识的时候,他就是那副样子,欠揍。” 语调很是淡然,完全没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反而眼神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是自家相公,林清歌能抓把瓜子,现场磕个cp。 现在她直接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想起你们初相遇时,他贱嗖嗖却莫名戳中你心房的样子?然后自那时起,你们共同对抗风雨,一路走来,感情深厚?” 楚南枫在感情上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是对人心的把握,却是相当灵敏。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你不高兴了?为什么?” “呵,我跟你提起一个人,满眼放光,还忍不住笑,你心情怎么样?” 楚南枫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那样的场景,感觉自己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他伸手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亲她的脸蛋:“不想他,我心里只想娘子。只有想到娘子的时候,我的眼睛才会发光,才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我家娘子这么漂亮,想起来就高兴。” “那是必须的,我最漂亮。”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她的脸并没有完全恢复,还有着极其细小的一个瘢痕一般的小点。 瑕不掩瑜,丝毫无法遮挡她的魅力,只是作为完美主义者的她而言,这个小瘢痕就让人很是不舒服了。 她用手肘撞了撞楚南枫:“你帮我找几种药材,这样你家娘子就是绝对的漂亮了。” “你已经很漂亮了。”他抬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脸,“吹弹可破,肤如凝脂,不过如此。” 林清歌刚想得意一下,看了看他没有保养过,却很是细腻的肌肤,突然就失去了这方面的兴趣。 她摆摆手,转圜了话题:“你经历的比较多,以你的认知看,苏千风和苏奇正,他们到底出于怎样的考量,希望我回到苏家?”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哪一种可能性都存在,就是看你更愿意相信哪一种。” “你就不担心,我被骗得北都找不到了。” “有云亭在,不会。” 苏云亭确实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他将苏暖暖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那么对她的女儿,自然是爱屋及乌的极尽宠溺。 对苏家所作所为,和做事缘由,他再清楚不过。而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并不想让林清歌回到苏家,那么这里面就很值得推敲了。 她认真地将所有的事情细细过滤了一遍,开始分析眼前的事情:“他会安排人喊你去,就说明苏家人对我们是没有敌意的。可他不支持我回去,就是他发现……” 顿了一下,林清歌的眉头皱起,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内心的感觉。 楚南枫突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苏家内部有问题,你回去会引发新的危机。所以,他不希望你回去,起码暂时不回去。”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林清歌也慢慢地回过味了。 很多事情,不是别人说出来,就会相信的。 比如今晚苏千风和苏奇正的态度也算是好了,结果呢? 还不是谈判破裂,还被她说成了心机深沉的大坏蛋? 很多事情那个,并非直接说出来,就能得到最好的解决。反而需要那么一点小小的迂回,才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苏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人人都说西离苏家,还喊苏家家主是苏谷主。但是像云栖山藏风谷,人所共知。我怎么不知道,苏家是在哪个谷里?” 还有个问题,她没有说出来。 苏林两家世代交好,就是因为他们两大家族都是生活在山谷之中吗? 那还真的是一辈子见过最多的风景,就是嫁娶那条路上的景色。 “苏谷主只是一种尊称,苏家可不是一座山谷。” “那是什么?” “西离苏家,处在大周、苗疆、大燕之间。弹丸之地,却无人敢进犯,并且所有人都要与之交好。” “……” 这哪里是什么谷主,算得上是国主了! 并且在各国的夹缝之间,还能来往自由,能力可见一斑。 林清歌的嘴巴不自觉地成了O型:“楚南枫,你不是诓我吧?他们要是那么厉害,会一直找不到我娘?还有,他们现在人都在这里,就不怕老窝直接被端了?” 第268章 楚南枫:娘子是在诱惑我吗? 苏家能当家做主的人,现在全都集聚在大周京城了。 那西离的苏家岂不是空府一座? 有心之人抓到这个机会,还不直接将他们包圆了? 楚南枫看着林清歌眉眼之中隐隐闪过的担忧,薄唇微勾:“担心苏家出事?” “我才不担心他们,他们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只是苏家要真的出了问题,苏云亭肯定要回去的。到时候,谁还帮我去苗疆查探林谷主的情况?”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仅说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旁人还不好反驳。 可看到她眼波间流转的情绪,就明白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也没有卖关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苏家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家族,传闻中他们彼此间的联系不仅是血脉,而是通过隐秘的巫术联结。所以苏家很是团结,纵然家主不在,旁人也不敢轻动其缨。” 这么神奇吗? 林清歌眨了眨眼睛,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神秘的术法。 即使她对玄学有所了解,也不知道有这样的存在,可以让所有人臣服。 人心这种东西,最难估算,说是瞬息万变也不夸张。 竟然有这样的巫术,可以让所有人齐心协力? 也难怪苏家在小小的弹丸之地西离,却能将势力扩张到整片青州大陆,是很有原因的。 不过…… 她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有这么厉害的技术,那苏家应该是铁板一块。十几年前,苏姑姑为什么会离家私奔,现在还有苏云亭不肯回苏家?” 总不能这门术法会让苏家的每一代都出现一个反骨,苏暖暖和苏云亭就是这两代的代表吧? 要那样,还真的是巧,甚至是巧得离谱了。 眼看她的眼神里升起明显的怀疑,楚南枫继续说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云亭是这么告诉我的。至于苏家背后真正的隐秘,他没提,我也没有问。” 楚南枫是苏云亭的朋友,却也是大周的将军。 一旦某种摩擦发生,西离苏家很可能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们两个,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倒是足够默契。 “这种东西还真的是不要探究得好,很多误会就是这么发生的。” “嗯?” “隐秘这种东西,表面看上去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指不定就有什么人知道了。可你们关系至深,他认为只和你说过,一旦事情泄露出去,不怀疑你怀疑谁?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埋下这样的隐患,是最好的。” 好奇心害死猫这种事情,林清歌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但是好奇心这种东西嘛,彻底压制的难度还是极高的。 她眯了眯眼睛,忍不住想到宫中那座摘星楼,更重要的是被她从里面顺走的古卷。 想打探消息,林清歌脸上习惯性露出讨好的笑容:“相公~” “你这态度总有种,我是被利用的感觉,咱能不能换种方式?”楚南枫有些哑然失笑地看着她。 她从善如流地点了头:“当然没有问题,相公的要求必须满足!” 说着她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来,说清楚,宫中的摘星楼是怎么回事。高达百米,那可不是一年两年能修建起的,并且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些都算了,时间、人力和财富堆积,对皇室而言算不得什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设计这样一座几乎通天的楼阁,就不是普通人了。” 他的眉梢微挑,俊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你怎么突然问起摘星楼了?” 能让楚南枫变色的事物太少了,他现在的反应就足以让林清歌明白,摘星楼里有大秘密! 她的眼神变亮,刚想开口,他就用她方才的话堵她:“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探究得好,不然发生误会就不好了。” “……” 他这现学现用的速度,怎么就让她那么想挠他? 偏偏他的嘴很严,任凭她软硬兼施,他就是半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回到将军府,林清歌也累了,直接放了句狠话:“不说就不说吧,我还不信了。偌大的京城,这件事还能就你一个人知道?我找别人问去!” 摘星楼那么一座通天楼阁,关注的人必然不少,捕风捉影的消息定然也很多。 到时候收集一下信息,仔细甄别就好了,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就在她打定主意,放弃从楚南枫这里找突破口时,他却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想要得到消息,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啊? 林清歌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眼看过去,就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 还是那样一张脸,她怎么就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此时变得格外深邃,微微翘起的唇角还带着几分邪气,让她的心头隐隐有点不安。 “你要什么?” “娘子,为夫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要不是被那臭小子搅扰了,现在……”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手却顺着她的腰一路摸了下去。 现在已经是冬季,身上的衣服不算少,可她还是觉得他手上的热度透过衣物烫到了她的肌肤,甚至刺激着她的神经。 最令她心慌的是他的眼神,好似她在他面前根本不着寸缕。 他们是夫妻,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样不算什么,问题是—— 林清歌伸手抓住他的手,呼吸带着些许不自然:“楚南枫!那个你、你确定是要我付出代价?”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刚刚是情之所钟,发生点什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现在就有点让人莫名抗拒了,她抓着他的手被反手扣住,压在她头顶,然后将她一步步逼着后退,直到身体撞到了柜子。 他低眸看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 这么一来,她有种完全被他的气息包裹住的感觉,忍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只是她刚刚做出这个动作,就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洒下:“娘子是在诱惑我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269章 林清歌:打断他的腿! 林清歌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被困在楚南枫和柜子之间,心头漫上一层被掌控的感觉,呼吸变得格外急促。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角蜿蜒而上,落在她耳畔。 吐息间喷洒下的热气,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轻轻颤抖:“娘子,你在想什么?这时候不专心,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楚南枫。”她张嘴说话,才发现声音都哑透了,“你、你现在的行为怎么有点直奔战场的感觉?”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沉的笑声,连带着彼此身体相贴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一阵震动。 “你想知道什么是直奔战场吗?” “……” 好的,她不想。 她的手象征性地推了推他:“你这样目的太明显了,我不舒服。” “要不是被打断了,怎么会这样?明天确实要给他点教训,太无法无天了,什么地方都敢闯。” 之前楚南枫一个人,偶尔有什么紧急情况,十六和十七闯进来都没事。 现在多了一个林清歌,其实他们也很是注意。 问题在某些方面十七就是少根筋,再加上事出紧急,脑子就有点不灵光。 不过别说现在楚南枫是随口一说,林清歌也懒得管他,就应该好好给他个教训! “那是你自己没有约束好手下,怎么能怪我?还惩罚我?”她开始指控。 楚南枫挑了挑眉,伸手抱起她,让她坐到了梳妆台上,她保持和他平时的姿态,却依旧无法脱离他的控制。 “我什么时候怪娘子了?娘子不是想得到摘星楼的消息吗?明天我告诉你。” 烛光下他的脸英俊而邪肆,挽起的唇角更是平添了诱人的风姿,她的心脏不安分地鼓噪着。 这谁能扛得住? 但是心可以堕落,表面上还得抗争一下! 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楚南枫,我们是夫妻,要举案齐眉。我问你点事情这么难,我们的关系会变得疏远。” “那就拉近一下。”他咬住她的耳垂轻笑一声。 那刺激的感觉,好似顺着神经直接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哪里还有抵抗的能力? 楚南枫说着是继续之前的事情,动作是温柔而缱绻:“娘子,现在我们的关系是否够近?” 酡红的脸蛋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长发散落在白皙的肩头,让她看上去妩媚而妖娆。 她张嘴想回答,空气里却只有破碎的语调。 …… 第二天林清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楚南枫的身影。 她伸了个懒腰,略带几分慵懒地起身。 收拾整齐,她推开窗后,有点意外的发现,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是,少夫人,后半夜开始下的。”洛红脸上有着小女孩特有的欣喜,“十六和十七还在外面堆了个雪人,可有趣了。少夫人,听说京城每年冬天,都会有冰灯,很是漂亮,真的吗?” 那双亮闪闪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旁边的洛青将食盒里的吃食放到桌上,又将最下面的汤婆子递给林清歌:“少夫人别理她,她就是人来疯,总喜欢凑热闹。” 林清歌抱着汤婆子暖手,笑着说道:“喜欢热闹有什么不好的?不过冰灯不是这几天就有的吧?等到上元节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看冰灯,看花灯,一定很漂亮。” 这里的冰灯,她也没有看过。 原主自小不受宠,出门的机会就是林秋月炫耀的时候。 往往是被一群人围着嘲笑,哪里有机会真的欣赏美景? 有机会,她也很想去看看洛红口中热闹非凡的冰灯夜宴。 随意说了几句之后,林清歌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楚南枫呢?他出府前,有没有给我留了什么口信?” 昨天可是说好了,要告诉她摘星楼的事情! 他要是敢骗她,她就打瘸他的腿! “少夫人,将军今日没有出府。晨起锻炼之后,就去了书房。” “锻炼?”林清歌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 “是啊。”洛红立即凑了过去,“少夫人不知道吗?将军每日清晨起来,都会去院子里练一套拳,拳法刚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名师。” 不长不短的话,却能轻易听出其中的敬佩和仰慕。 林清歌还没有说什么,洛青就开口了:“胡说什么?主子的事情,轮得到你说长道短吗?”说完她又立即对林清歌说道,“少夫人,洛红平日里就是一根筋,并没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呢? 林清歌不傻,明白这后宅里的弯弯绕。 洛青和洛红姐妹俩,自小就被卖了,尝尽人间冷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只是洛青将洛红保护得太好,再加上性格使然,洛红说话有时候少了几分顾忌。 说着如此推崇楚南枫的话,林清歌的心思稍微重一点,就会怀疑洛红想自荐枕席。 她轻笑一声:“不用如此小心,洛红如赤子般纯良,没有那样的心思,我明白。不过……” 顿了一下,林清歌放下手里的筷子,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 如此沉默的打量,很容易给人不安的感觉,洛家姐妹俩显然被她瞧得有点发毛。 最后还是洛红忍不住开口询问:“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被您这样看着,属下心里毛毛的。” 林清歌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并不会真的将洛青和洛红当奴婢。 可身份有异,她还是得对她们有所拿捏。 “自从你们到了我身边,一直对我尽心尽力,有什么害怕的。只是我突然想起,当时苏九爷让你们来我身边,其实你们内心并不是那般心甘情愿。所以,我们做了个赌注。” 看着她们回想起这件事的神色,她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你们想好了吗?是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回到九爷那边?” 洛家姐妹俩对视一眼,然后立即俯身下跪:“属下愿意跟着少夫人。” 这段时间,她对她们如何,她们很清楚。 林清歌心中很是满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你们谁,陪着九爷去苗疆走一遭?” 第270章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少夫人,你是不要我们了吗?”洛红当下就急了,“那日在宫中,确实是我们姐妹没有第一时间查清楚房间的情况,又被奸人挑唆,才害得少夫人备受怀疑。我们愿意接受惩罚,求少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说起上次宫里的事情,林清歌突然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自从查清楚真相之后,她和楚南枫再无芥蒂,生活虽然有小问题,却也算平顺。 幸福中回想苦难,只觉得可笑。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洛红,会第一时间想起那件事,可见她们对这件事的在意。 单纯说一句原谅,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林清歌斟酌了一番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什么惩罚都能接受,怎么就受不了和九爷去一趟苗疆呢?” 洛红急着要说什么,被洛青阻止了。 她对上林清歌的眼睛,试探性说道:“少夫人是想我们将功折罪?” “可以这么理解,只要苗疆的这件事办得够漂亮,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洛家姐妹俩的眼神里显现出明显的欣喜,但是很快洛青的眼神就变得黯然。 “少夫人只让一人前往,那另一人……” 林清歌伸手将她们二人扶起,却故意板着脸说道:“怎么,你们两个人都犯错了,还想办一件事就蒙混过关?一个人外出办事,另一个人自然要留下来保护我。” 洛青和洛红都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故意放水?自然是千恩万谢。 只是说到底谁去苗疆,姐妹俩都相持不下。都担心,另一个人会在路上吃苦。 林清歌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之后,又漱了漱口,才缓缓开口说道:“等你们做出决定,估计九爷都走人了。不如,我安排?” 对上两双眼眸,她莞尔一笑:“有九爷在,此去苗疆路上不会辛苦,也不会让你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不需要担心。” 在看到她们都舒了一口气之后,她继续说道:“只是苗疆那种地方,规矩很多。行差踏错一点,就很容易招惹麻烦。所以,还是洛青去稳妥一点。” 她都这么说了,洛红纵然心里再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 她们俩收拾东西,林清歌去了书房。 “今日没有去上朝,是想着晚点送九爷吗?”她走进去,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动静的楚南枫,自书案后面抬头看过去,看到她之后淡然的眼神变得柔和,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他是个商人,天南海北到处跑,要是次次我都要送行,怕是我比他还忙。” “怎么会?他这一去,怎么也得月余。你送一趟,能清净好久呢。”她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眉梢挑起:没有说话,询问的意思却很明显。 她脸上故作夸张地笑着,语调更是充满惊讶:“哇塞,我家相公好聪明。我才开口,就知道我有别的安排。哎呀呀,这世上到底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有这么聪明的相公啊?” 谁能拒绝,自己喜欢的人,满眼亮晶晶的夸耀吗? 楚南枫无奈摇头,眉眼间的宠溺却越发清晰,抬手在她鼻头勾了一下:“直接说。” “我相信他会帮我,但是会不会有所隐瞒就不好说了。所以,我想让洛青跟着他去苗疆,也算是一重保险。” 事情涉及林徵,要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苏云亭不一定会说实话。 楚南枫眉梢挑高:“她们可是云亭调教出的人,你确定她们会帮你?” “真以为她们是他的人,所以才安排洛青去。” 保护安全是一回事,可以彻底信任是另外一回事。 这次苏云亭去苗疆就是很好的试探,如果洛青帮着苏云亭对林清歌有所隐瞒,那么洛青这个人,她自然是不可能用了。 他微微颔首,眉眼之中闪过了然:“那你想好了?” “我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不可能安于一笑堂的东家这么简单。需要自己的人手,才能真正壮大实力。用事实说话,对她们是好事,对我也一样。” 简单的言语,却是极其犀利的分析。 楚南枫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坐在怀里的小女人。 “怎么?你那是什么眼神?”林清歌皱眉。 “就是突然发现,娘子很不简单啊,整件事都想得这么清楚了。” “那必须,不看看我是谁家娘子,自然是要保持步调一致的聪明。不然,我家相公喜欢别人怎么办?” 书房里传出一阵笑语,整个将军府也是其乐融融的状态。 …… 京郊。 苏云亭懒散地靠坐在马车角,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酒壶,看了眼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才将视线落在刚刚进来的楚南枫身上。 “你可从来没有给我送行的习惯,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带着笑意的嗓音里很是玩味,而打量楚南枫的眼神中,更是满满的兴味。 楚南枫依然是极其端正地坐在那里,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清歌要在你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喝酒的苏云亭差点被酒呛到。 他一番咳嗽之后坐了起来:“你们两夫妻搞什么鬼?” 谁家安插眼线,直接说得这么清楚的? 楚南枫不以为意,语调平仄,没有起伏:“她想让洛青跟着你去苗疆,以防你有什么问题,瞒着她。” 苏云亭是什么人?当下就明白这里面的深意。 他眯起眼睛,又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不该暗中来吗?你这么直接地告诉我,就不担心我拒绝?” “拒绝了,你走这一趟在她心中的分量就变质了。” 还没有去就拒绝,谁不认为他心虚?甚至觉得他此去苗疆,不过就是表面行为而已。 苏云亭怒极反笑,磨了磨牙之后看着楚南枫说道:“别忘了,洛青可是我调教出的人。她到底会怎么说怎么做,还不一定。”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一旦知道真相,你这个可能是表哥的存在,就永远只是可能了。” 第271章 楚南枫:月亮要小心了 苏云亭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僵,嘴角更是狠狠地抽了一下:“楚南枫,我怎么看着你这么欠揍?信不信,我直接一脚踹你下去!” “踹完了的后果,你想过吗?”楚南枫面无表情反问。 苏云亭直接被气笑了:“怎么,你还准备抱着你媳妇哭?” “不行吗?” “……” 他看着楚南枫一本正经的神色,气得是牙根痒,却也真的做不出什么。 他们小两口的感情,他也算是看在眼里。 说如胶似漆可能有那么点夸张,但是以林清歌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家相公被欺负的。 联想到楚南枫之前都能装昏,谁知道在她面前会怎么装? 纵然心情再不爽,他也只能冷声说道:“话带到了,滚。” “她让你将洛青照顾好,绝对不能出事。” “嗬,你们还真的是会使唤人。我跑这么远,没有人担心我,倒是让我照顾这个照顾那个?”苏云亭越想越气,灌了一大口酒之后说道,“滚滚滚,看着你就烦人。” “等你回来,她说亲自下厨为你接风。” 楚南枫说完,推开马车门离开。 坐在原位的苏云亭,脸上紧绷的表情瞬间消散,眉梢微挑,自言自语地说道:“明明是担心我出事,非要说得这么难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自然洛青那丫头也会毫发无伤。” …… 苏云亭刚刚离开的几天,林清歌忍不住数日子。 可想到京城和苗疆的路程,也就将心焦压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想到,交易谈妥了,报酬也给楚南枫了,摘星楼的事情,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少夫人,你怎么了?表情突然变得好可怕。”洛红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不安。 “可怕?等楚南枫回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恐怖!” 查看军报的楚南枫打了个喷嚏,并没有放在心上,完全不知道,马上就有麻烦了。 当晚,他如常回到府上,却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谨慎,完全不是平日里的状态。 他带着些许疑惑进入花厅,就看到林清歌坐在桌边,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娘子怎么了?是下人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惹你生气了?”楚南枫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手自然地去摸她的脸。 可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她就后退撤开。 瞬间,空气里涌动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只是他的手依然停留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只是眼神里带着担忧:“怎么了?” 她抬眼看过去,眼睛眯起,语调里是说不出的阴阳怪气:“能有什么事情?大将军公事繁忙,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小事情,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他挑了挑眉梢,看着她不满的神色,笑出了声音,手也收了回来:“娘子是因为摘星楼的事情在生气?” 林清歌没有说话,而是冷哼了一声,将自己的不满情绪全部注入了进去。 楚南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言语淡然:“摘星楼在宫中地位较为特殊,一方面隔绝了后宫,另一方面又是后妃们可以朝拜的地方,而司天监的官员也可以进去。所以有关的事情不少,我之前没有注意过。” 没有注意过,还敢先要报酬? 眼看她两颊鼓起,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继续说道:“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安排人搜集摘星楼的事情,力求让娘子知道当时的所有细节。” 这么一听,她来兴致了,立即凑了过去:“那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眼看着她从冷若冰霜到气鼓鼓,又到满脸好奇的模样,他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却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缓缓开始了讲述。 原来,摘星楼是前朝产物。 前朝宁帝一心求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特意找能人巧匠修建了这座通天楼阁。正是因为这一劳民伤财的举动,使得前朝由盛转衰,所以这位宁帝在史册的口碑也很是糟糕。 “就这?”林清歌挑眉,显然很是不满。 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急什么?宁帝当时招揽的能人巧匠之中,有一位方士。听说有上天下海之能,深受宁帝宠爱。最为重要的是,宁帝不理朝事之后,有人反叛逼宫。可众人遍寻宫中,都没有找到他,而那位方士也从此不知所踪。传说,是方士带着他得道成仙了。” 如果是之前,林清歌完全是嗤之以鼻。 纵然她研究玄学,也明白想得道成仙这种事情,多少有点想太多。 毕竟腾云驾雾这种事情,完全超乎物理学,那得是多快的速度?在那样的情况下,血肉之躯哪里扛得住? 可随着她在这里重生,很多想法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啊。 她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么说起来,摘星楼和那位方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是他督造的。” 若是这样,那本古卷到底是出自哪里,算是有谱了。 联想到古卷中各种神奇奥妙的记载,林清歌觉得这位方士还真的是位大能之士,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古卷留下,单纯就是要给后辈有缘人吗? “你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楚南枫看着陷入沉思的林清歌,忍不住问道。 她笑着举起食指晃了晃:“天机不可泄露啊,说不定,我很可能解开这位方士和宁帝的下落。再想得美好点,我说不定能带着你得道成仙。” “那我们府上的鸡犬,是不是也要跟着升天?我怕吵着天上的神仙。” “……” 该说他没有点想象精神,还是说他很有幽默感? 林清歌白了他一眼:“算你逃过一劫,不过过了这么久才给我确切的消息,也不合适。再给你加个条件,有关那个方士的资料,我全部都要!” “……你真的有求道的想法?” “花花红尘这么好,我暂时没有想不开。”她对着他坏笑一声,“不过你哪天对我不好了,说不定我就飞走咯。像嫦娥那样,一去不回头。” 他淡然一笑:“那月亮,真的要小心了。” 第272章 翻旧账 楚南枫的语调很是淡然,甚至带着几分随意。 但是细细咀嚼之后,林清歌就听出了其中的猖狂。 区区一个凡人,敢让月亮小心点?懂不懂什么叫敬畏大自然! 她轻哼一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楚南枫,我说你就自以为是吧,哪天吃了亏就知道,话不能乱说。” “媳妇都跟人跑了,还担心吃亏不吃亏?”他唇角微微扯动,“清歌,我是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 “……” 很是淡然的一句话,可林清歌想到了之前她问他和离书时的反应。 那时的他明明没有那么在意她,却千方百计地要留下她,为的不就是心中的责任吗? 他的本性,多少是带着几分偏执的。 不过感情甜蜜的情况下,谁会在意这点性格中的小瑕疵? 事实上,他也没有给她机会想这些事情:“皇城这段时间连番出事,司天监谏言是宫中冷清太久了。所以陛下下旨,半月后让齐王和柳韵成亲。” 林清歌面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倒水的手却忘记了反应,任凭茶水从杯中溢了出来。 直到楚南枫握住她的手,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可以!她嫁给周承漳,这一生都毁了!” 顾不得溢出的茶水滴落在裙摆,她伸手握住楚南枫的衣袖:“棒棒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的眼神黑白分明,看向他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人心动。 被她这样看着,他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她的要求? 只是…… 他低头看了眼被她拉住的右手,抬起左手搭在她肩头,微微用力捏了捏:“你冷静点,清歌。柳韵嫁给齐王,是陛下赐婚,无人可以反对。而现在,她只有嫁过去,才能保证柳家的平安。” “那她呢?她的一生就这么被牺牲了?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理会?” 自小在现代社会长大的林清歌,无法接受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葬送自己的一生。 “帮她逃婚,很容易。可之后呢?柳氏一族败落,从此全族都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那就要靠她一个女子维系家族的荣耀吗?平日里说得好听,保家卫国是男儿的责任。等到自己扛不住了,就将女儿、姐妹……推出去,还真的是让人称赞的手段。” 她的语调变得很是生冷。 楚南枫张嘴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别说皇朝之内,两国交战,何尝不是如此? 一旦兵败,割地、岁贡都是见怪不怪,公主和亲更是屡见不鲜。 对于像他这样的大将军而言,这样的事情何尝不是耻辱? 林清歌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去,再开口时嗓音沙哑。 “抱歉,让你被我的负面情绪影响了。是我没用,自己的朋友陷入困境,却无力救援,只能在这里无能怒吼。” 顿了一下,她抿了抿红唇:“我想去休息了。” 楚南枫目送她离开之后,轻声说道:“这几日跟紧少夫人,有任何特殊情况及时汇报。” “是,爷。” …… 林清歌将自己一个关在房间里,抬手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恨不得直接冲到柳家将人抢出来。 但是她心里很明白,楚南枫说的是对的。 柳韵无法接受柳氏一族因此而败落,那样做看似是帮她,反倒是害了她。 就这么看着柳韵嫁给周承漳那么个渣滓?林清歌无法接受。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事在人为,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付一个周承漳而已,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到。 ……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每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别说出门,连院子都很少出。 十七守在院子里,忍不住低声询问十六:“你说爷让咱们看着少夫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少夫人每天都在屋子里,该不是……爷判断错了吧?” 十六没有搭理他,依然只是静默地站着。 他徐旭东叨叨说了半天,却得不到回应,急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没有听到,我帮他听怎么样?” 房门突然被打开,林清歌笑眯眯站在门口,打量着十六和十七的眼神却让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十七,他甚至直接往后倒退几步,眼眸也睁大了几分,仿佛真的被吓到了。 林清歌轻笑一声:“你们两个进来,外面太冷了。” 她扔下这句话,转身进入了房间。 “怎么办?”十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六就跟着走了进去。 十七很是不满,但是当下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林清歌坐在椅子上,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梭巡,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偏偏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她越是如此,越是让人不安。 十七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盏茶时间过去之后,他实在扛不住压力了,忍不住出声说道:“少、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们,这心里都发毛了。”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有什么害怕的?” 说完之后,她也不给十七回答的机会,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故意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还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楚南枫一直在是装昏,需要的食物和饮水,都是你们偷偷送给他的。这算不得什么,毕竟他是你们的主子吗。问题,你们从头到尾都帮他瞒着我,还一点风声都没有透漏给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微凉的声线,听得十七觉得自己全身的热气都被瞬间吹散了。 他咽了口口水,偷眼看向十六,却发现他依然低着头站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他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清歌轻啧一声。 “少夫人,”一直沉默的十六突然开口了,“您向来当断则断,绝对不是会翻后账的人。” “哎呦,这顶高帽倒是不错。”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睛眯起,“翻不翻旧账都先放在一边,你们身上还有七绝散的毒。帮我办件事,我帮你们解毒。” 第273章 少夫人想单独和我说什么? 一劳永逸? 十七一听,眼睛都亮了。 十六却是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开口:“少夫人有事吩咐一声就好,属下责无旁贷。何况七绝散只是一个噱头,属下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什么?”旁边的十七压不住情绪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十六说道,“你是说,少夫人从来没有给我们下毒?” 在十六点头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可以看得出他的脸皱在一起,已经是骂骂咧咧的表情,却由于种种原因,又只能忍着这口气。 林清歌抬手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笑了一声:“当时我孤身一人来到将军府,小姑娘一个,既没有依靠,又没有能力,也就只能耍点小手段了。” “那是小手段吗?”十七小声嘟囔,“我当时将所有的解药交给十六,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安啦安啦,我怎么舍得让你们出事呢?你们是楚南枫的左膀右臂。没有你们,他会有很多麻烦事情的。所以,我不仅不能伤害你们,更得保证你们身体强健。所以我给你们吃的,都是我特意调制的补药,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一番吹捧下来,十七显然没有方才的怨气了,脸上的表情还显现出—— 少夫人果然识货! 旁边的十六看着他,只觉得他怎么就和这么一个头脑简单,四肢还不怎么发达的人共事? 丢人! 可惜十七看不出他眼神里的情绪,反而勾住十六的肩膀:“少夫人,我们是和爷并肩沙场的人。您是他选定的人,交办的任务,我们定然是责无旁贷。” “那就太好了,我要出门一趟,不许告诉楚南枫。” 十七:“……” 十六:“……” 林清歌看着他们怪异的表情,大笑出声:“逗你们的。这几天天气突然降温,对体虚的人很不友好。我得去看看秦王的情况,你们陪我一起去看看。” “是,少夫人。” 等他们离开之后,她摸了摸下巴。 十六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下毒,那后面的事情多少就有那么点小麻烦,看来她得重新部署一下。 秦王府。 自从和苏云亭做了交易之后,林清歌有一段时间,频繁来这里,对秦王府也算是了解。 被管家带着一路进了大厅,闻到空气里熟悉的药香味,她对着上首的周承瀚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秦王殿下,这几日气温骤降,殿下的身子骨弱,这几日的汤药怕是要稍稍调配一下。” 周承瀚先是咳嗽一番,才有些虚弱地说道:“有劳少夫人了。”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下人奉茶之后就下去。 很快,大厅里只留下林清歌和周承瀚两个人。 他唇角含笑,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意外:“上次拜访了少夫人之后,南枫不许我再踏足将军府。想不到,少夫人直接来了。” “别说得那么暧昧。王爷料事如神,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吧?”林清歌端起茶盏,握在手里暖手。 “是为了柳韵?”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轻轻地摇摇头:“少夫人难道忘了,之前柳家可有心置你于死地。现在,你竟然想帮她。要知道,帮她,就必须帮整个柳家。重新恢复元气的柳家,怎么会放过你呢?” 林徵模棱两可的话,使得柳夫人认定要让柳清身上的魂魄分离,就必须要林清歌的身体存放另一个魂魄。 现在柳家处于混乱的状态,柳夫人没有做这件事的时间。 可一旦柳家归于平静,她,甚至是柳云长都会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林清歌身上。 如此简单的事情,林清歌如何会不知晓? 她不动声色地用茶盖拨弄茶叶,浅浅地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王爷有王爷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自然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何况……” 林清歌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眼对上周承瀚的眼睛:“柳家通过这桩联姻,依然会缓过来,到时候不是一样对付我?可要是柳家和王爷绑在一起,事情就不一样了。并且将柳家推给敌人,王爷不觉得可惜吗?” 周帝成年的儿子算不得多,真正有能力继承大统的更是少之又少。 周承瀚体弱被排除在外,周承漳缺少治世之能,九皇子缺少强大的母家支持……综合考量下来,最简单解决的,反而是周承瀚的身体问题。 他脸上依然是如常的温淡笑容,只是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锐利:“少夫人,想让我将柳家收归己用?难不成你忘了,柳云长看似清风霁月,和周承漳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柳家这次出事,周承漳置身事外,怕是彼此间早已有了嫌隙。王爷就算没有将柳家收归己用,让他们之间再没有联盟的可能也是好的。” “想法是好的,但是父皇已经下旨为他们赐婚,大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这时候,我再去横插一杠子,怕是要被父皇认为我动机不纯。” 一开始周帝指婚,周承瀚还可以去表示,自己心仪柳韵已久,希望周帝收回成命。 现在周承漳和柳韵大婚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城,再这样做,就是打周帝的脸了,怎么可能成功? 林清歌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扶手:“殿下未必要娶了柳韵,才能和柳家达成同盟。解救柳韵于危难,让柳家度过这次危机也是一样的。” 表面看上去,周承瀚确实比周承漳好太多。 可眼前的人心机太深,未来更是难以限量。 一旦他真的入主东宫,柳韵的后半生就真的陷落在高墙之中。 她要的是给柳韵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让柳韵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聪明如周承瀚,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盘算? 他低低笑了一声,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端起身侧的热茶喝了几口,他才将咳意压了下去:“少夫人既然想得这么周到,为何不和南枫一起来?这样说服我的几率会更大一点。单独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还想和我说吧?” 第274章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 周狐狸! 林清歌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在狠狠吐槽着。 这男人到底怎么做到,白生生一张脸看着人畜无害,其实满肚子坏水,切开都是黑的? 和他做交易,真的是一不小心,都容易把自己卖了。 她喝了口茶,扯了扯唇角:“王爷这么问了,想必心里也是有数的。” “少夫人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这个数对不对?”他的脸上挂着极其温和的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再继续周旋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清歌干脆直接进入主题:“王爷这些年因为病体缠身,被所有人都忽略了。你真的想这样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王爷的生母……和安贵妃也脱不了关系吧?杀人诛心,怎样能给她最大的打击,想必王爷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周承瀚眉眼微挑,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但是也只是瞬间变换,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对付周承漳,不是容易的事情。这段时间,他没有少做让父皇失望的事情。敲打是有,真正伤及根本的事情却没有。”他的唇角勾起笑意,眉眼间的冷意却更加明显,如雪后初晴冰雪的寒芒,刺眼而清洌。 他的心里有没有抱负不知道,对周承漳的不满却很是明显。 表面上看起来,周承瀚是周帝最宠爱的儿子,可他早早地就被划到继承大统之外,得到的无非是一个公主的宠爱。 而皇朝中,公主却是最容易被牺牲的群体。 即使没有公主,也可以制造几个出来。 反正不会混淆皇家血脉,有什么所谓? 帝王之爱,高深莫测。 但是他最爱的女人定然是皇后,最宠爱的儿子必然是太子,所以周承瀚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看似简单,透过重重深宫迷雾却有几人能看破? 就好像周狐狸看着是多情少年,事实上呢? 林清歌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可怜,语调也不是之前谈判的口气:“龙有逆鳞,只要让他感受到威胁,所有的感情都是空谈。” 周承瀚的视线饶有兴趣地落在林清歌身上:“难不成你有他的把柄?” “王爷难不成忘了,当初他可是说国库空虚,从九爷那里拿了不少的好处。那些金银,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对视一眼,突然相视而笑,像极了两只狐狸。 “少夫人当真是冰雪聪明,竟然从那时候,就算到了今日之事。看样子,这批卦算命的事情还当真是确有此事。不如少夫人给我算算?” “王爷,我不算命。” 她的回答站定阶梯,令周承瀚微微一愣:“为什么?” “命由天定,谁算得了?再说,既然是已经注定好的,知道了又如何?” “我怎么记得,你是为云亭算过的?” 林清歌与他对视,眼神坦坦荡荡:“他算的是日常,那点小事,上天不会在意。王爷要算的,是天下大运,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承担不起后果。” 批命容易,改命难。 插手别人的命运,是要用自己的气运填补因果报应的。 所以做这行的人,大多是五弊三缺,就是泄露天机的报应。 周承瀚显然也是听过一点类似的传言,当下也没有强求,微微颔首:“少夫人说得有理,我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 他顿了一下,笑得格外荡漾,好像还和苏云亭的笑容有了几分相似。 “你单独前来说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和南枫吵架了?说出来,乐呵一下。” “……” 呵,损友这种东西,估计古今中外都有。 问题是,像周承瀚这样看上去风清月白的人,表现出这么一副八卦兮兮的模样,真的好吗? 她突然觉得,京城里所有对周承瀚和苏云亭芳心暗许的姑娘,要是知道他们私下里的面目,怕是都要哭得不能自已了。 “王爷,你给别人一点探听的空间好吗?” “好啊,那今天的事情,你就自己给南枫解释吧。” 啊? 林清歌心道不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大厅的门被推开,楚南枫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很是淡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不出什么喜怒,她却莫名有点心虚。 不管哪个年代,私下找到另一半的好兄弟,谈一些有心隐瞒对方的事情……怎么想,都不那么正常。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张嘴想说句话,周承瀚却已经开始搅局了:“南枫,你家娘子确实是难缠。她提的要求,我得好好想想。只是我这身体,你是知道的,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起身就离开了,一点主人的样子都没有! 她现在都不是吐槽他,已经是想破口大骂了。 将她来找他的事情说得暧昧不清,然后人就跑路了,真的是欠揍。 “南枫……”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淡淡地说道,“你是想帮柳韵,而现在能与齐王分庭抗礼的人不多。并且,秦王也确实需要这个机会。” 他都知道?! 林清歌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然后又释然一笑。 误会什么的,他们经历的太多了,这点小打小闹,谁会放在心上? “事情我都谈妥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自然是帮你们。” “那你准备这么帮?”本来已经离开的周承瀚,却从屏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 楚南枫和林清歌双双蹙眉,异口同声说道:“你是被苏云亭同化了吗?” 周承瀚不以为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突然离京,还真有点想他。不过等他回来,能看一出大戏,想必也是不错的。” “也对。”楚南枫点头。 林清歌突然觉得,或许不是他们受到了苏云亭的同化,是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种人! 想了想他们三个人嬉皮笑脸的模样,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对什么对,他们大婚的日子只剩下十几天了,赶紧将银子的事情抖落出来!” 第275章 天灾 “银子的事情?”楚南枫挑眉,显然有点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周承瀚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家这位少夫人,真的不是一般人。当时周承漳来敲竹杠,那么折腾就是想给他个教训,别人的钱别惦记。没有想到,她一开始就给他挖了个大坑。” 楚南枫看了眼林清歌,淡声说道:“清歌柔弱,哪有那么深的心思?这几日天寒地冻,我先带她回府了。” 他说着伸手握住她的手,眉头皱起:“怎么这么凉?汤婆子呢?以后这样的事情,交代下人去办就好了,何必还亲自跑一趟。” 周承瀚:“……” 有没有人记得,他好歹是个王爷? 还随便交代个下人就可以? 还有,楚南枫家那个娘子,柔弱?呵。 …… 马车上,林清歌看着楚南枫细心地用双手包裹住自己的手,一点点暖着。 他的眼神很是认真,好似这世上除了给她暖手这件事之外,就再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是一个大将军该做的事情吗? 想到她因为柳韵的事情对他大吼大叫,她的心里很是别扭,甚至觉得不好意思。 她微微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被他低声喝道:“别动。” “我……” “平日里你不会这样,是今天去得急,所以忘记带汤婆子了?” 他越是关心她,林清歌心里越是不安:“楚南枫,你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他的脸上透着狐疑。 “是啊,明明不是你的错,我对你发脾气。今天,还偷偷跑去找秦王,你不高兴了吧?” 说着她撇撇嘴:“我确实太担心柳韵,因为她所谓的责任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是这不是我对你发脾气的理由。那天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向你道歉……” 话还没有说完,她整个人被他搂进怀中。 突如其来的坚实拥抱让她愣了一下,却没有反抗,反而是从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他的唇贴着她的面颊轻轻地摩擦着,声音低沉:“你在我身边,不需要控制情绪。现在有他的把柄在手里,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你就不要再去涉险了。” 有人承受你的坏脾气,有人陪你做想做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人类数千年一直追寻爱情的缘故? 林清歌突然笑了:“那不行,我要和你并肩作战,一起干掉那个坏人!别忘了,他还一直打我的主意。必须得教会他,别人的不能惦记!” 他们一起研究如何让周承漳的伪善,最大地呈现在人前。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拉开序章。 寒冷的冬夜,林清歌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大地剧烈的震颤,让她猛地睁开眼。 还没有更多的反应,她就感觉到身侧的人突然用被子将她裹起来,然后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已经到了室外。 深夜的寒风吹在脸上,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楚南枫。” “没事,别怕。”他的声音很是沉静,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站在风中,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们没有更多的交流,整个将军府就热闹了起来,一盏盏灯亮起,众人也纷纷走出了屋子。 “爷,少夫人。” 十六、十七和洛红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你们没事吧?” 林清歌此时也彻底清醒过来,刚刚是地震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方才的感觉了,但是冷风的呼啸声更加的清晰,而楚南枫身上的单衣也格外刺目。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都回去吧。十七,你去通知管家安抚一下大家。”林清歌抬眼看向楚南枫,“我们也赶紧回去穿衣服,然后去看看祖母。” 很快,将军府又变得井然有序,方才的慌乱随着震感的消失,已经渐渐平复。 但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第二天午后,西北遭灾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场天灾是给他们提供了绝佳扳倒周承漳的时机,但是被卷入这场灾难的人,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林清歌抿唇,立即让洛红将十六和十七喊到房间。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们也得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十六,你去通知管家,整理府中物资,看看能有多少银钱变卖。十七,你去药堂找周掌柜,让他将所有的伤药都整理出来。然后再将这段时间的收益,整理好,我随时过去取。” “少夫人,我呢?”洛红赶忙询问。 “你陪着我到布坊,采买一些过冬需要的御寒之物,也算是为这件事尽一份心。” 当下几个人,分头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将军府异常忙碌,而她的行为也在京城成了一桩美谈,被周帝特邀入宫。 每次入宫,都是麻烦上身,林清歌觉得这一次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安贵妃都无法拒绝,何况是周帝? 纵然心里再多不愿,她也只能去,好在这一次还有楚南枫作陪,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他们夫妻二人进入御书房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周承瀚和周承漳两兄弟。 楚南枫和林清歌目不斜视地叩首跪拜:“臣(臣妾)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周帝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脸上难得显现出几分笑意,“楚爱卿真的是娶了个好妻子,能急天下之困。朕听闻这段时间,你不仅组织将军府捐献御寒之物,甚至将自己私产中大笔财物也拿了出来。” “妾身不敢居功。”林清歌低着头,恭敬但淡漠地开口,“夫君说陛下为了受灾民众寝食难安,甚至做出表率减少宫室所用,妾身不能望其项背。” 一句话引得周帝龙心大悦:“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深明大义,何愁大周不兴?承漳,你去劝解百官,让他们向楚爱卿夫妇这般,慷慨大义。” 周承漳还没有答应,旁边的周承瀚突然开口了:“父皇言之有理,既然是七弟劝解,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做出表率。今年秦王府庄子、田产的收益,就全部记上吧。” 而他最后一句话说完,周承漳的眼神里闪过明显阴鸷的情绪。 第276章 感动?我是一点都不敢动! 林清歌看似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却将周承漳面上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忍不住给周承瀚竖起了大拇指。 他看似是帮周承漳完成周帝交代的任务,事实上却是将周承漳架在火上烤。 心知自己没有大统之位的皇子,都心系天下,那想要有所表现的人,怎么能不有所表示? 周帝不知是否看出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猫腻,反而大大褒奖了周承瀚一番:“瀚儿有心了,只是你身体不好,每年开销不少,就不需要出那么多了。不过,承漳,要多像你三哥学习。” 这一次周承瀚没有任何停顿:“父皇说的是,三哥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儿臣楷模。儿臣定然向三哥看齐,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当下一番表忠心之后,周帝大喜,给了众人一些赏赐,就让他们一起离开了。 四人走在皇宫里,都没有多言。 可脚刚刚踏出宫门,周承漳就忍不住了:“三哥真的是身在江湖心在庙堂,受教了。不过三哥既然如此担心,不如前往西北看看,也好让父皇不至于受到蒙蔽。” 说到这里,他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皇都很是忧心,而某些人却趁机发国难财,着实让人痛恨!” 什么叫说话会转弯,林清歌算是领教了。 前一句还让人觉得他是想整周承瀚,后一句出口,就真的是为灾区着想了。 可惜周承瀚是什么人? 那可是周狐狸,哪里这么容易就被人忽悠了。 他张嘴要说话,结果出口的是一阵咳嗽,关键他的咳嗽与普通人不一样,完全是那种越咳越厉害的感觉。 到了最后,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都要咳过去了。 周承漳的面色也随着周承漳咳嗽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愣着做什么?三哥身体不适,如此天气不能长久在屋外,快快送他回去!” 茗烟答应着就要扶着周承瀚离开,却被他伸手阻止了。 “七弟……咳咳咳,三哥这身体……咳咳咳,实在是差劲。若是可以,何不想给父皇分忧?” 话尾,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直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咳出来了。 “三哥说的是,天寒地冻,你还是先上马车吧。” “七弟不是说让为兄去西北吗?咳咳。”周承瀚的咳嗽慢慢地降低,只是声音里还是少不了强忍的咳意,“那里应该比京城更冷吧?” 一句反问,不啻于一巴掌甩在了周承漳的脸上,让他面色青红交错。 林清歌看得直摇头,就他这个智商,被周承瀚玩死,怕是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她上前一步说道:“殿下,你身体孱弱,还是先上马车吧。否则,这几日针灸的效果,怕是都付诸东流了。” 周承瀚又废话了几句,才一副自己身体很不争气的模样上了马车。 林清歌和楚南枫也借着查看周承瀚身体的由头,准备跟上去。 只是她刚有动作,身后就响起了周承漳的声音:“清歌表妹。” “殿下。”她转过头,微微福了一礼,“林家获罪,已受天罚。从此世上,再无林家,至于我……” 顿了一下,林清歌抬手挽住了楚南枫的手臂,抬眼对上周承漳的眼睛:“是楚南枫的妻子林清歌,所以我们之间并无表亲关系,还请王爷自重。” 不高的声音,却保证所有注意到这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全京城,谁不知道周承漳很可能是下一任帝王的继任者,说是要风得风也差不多。 现在林清歌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说出的话犹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变成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很是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她预想中的发怒,反而是一脸深情地看着她。 “清歌,我知道你在怪我。可当时我真的是抽不出时间,得知你被逼着嫁到楚家,我就立即抛下所有……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我的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只要你肯回头,就会发现,我依然站在原地。” 林清歌:“……” 这男人是不是言情话本看多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再说下去,她都要成为他的真爱了。 要是那样,这世上的真爱未免太多了。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旁边的楚南枫就说话了。 他眯起眼睛,冷眼看着周承漳,嗓音好似凝结了碎冰一般:“殿下说这话,微臣就不明白了。” 周承漳身体明显一抖,脚步甚至后撤了半步。 不过也只有半步而已,他立即停下脚步,双眼直视楚南枫:“楚大人,是本王冒犯了。只是本王与清歌表妹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你们成亲完全是意外。所以还请将军大人大量,放了表妹,在下一定铭记在心。” “王爷这是何意?” 林清歌冰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寒霜,声音更是冰泉寒潭一般:“女子贞洁的重要性,王爷不知道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楚南枫也跟着上前一步。 周承漳身体猛地一颤,立即后退继续拉开距离。 只是这么一动,他发现不对劲,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怒。 但是很快,他又面露深情,很是眷恋地看了眼林清歌:“我改日再去看你。” 说完,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那深情又绝望的模样,看得林清歌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总觉得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在一个画风之中。 楚南枫冷着一张脸将她拉着坐上马车。 此时的周承瀚哪里还有方才咳得快死掉的模样,他的脸上满是兴味盎然的神色:“看不出,七弟对少夫人是如此一往情深。不知道少夫人是否会感动?” 林清歌扯唇假笑:“感动?我是一点都不敢动。指不定下一秒,刀子就直插心脏了。” 像周承漳那么个变态,说爱人就是别有所图,天知道他想得到什么。 第277章 金银分量不对,太轻了! 周承瀚微微挑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南枫,你家娘子是真的有趣。要不是你先一步娶了她,怕是我也要成为他们其中之一,和你争一争少夫人了。” 林清歌的嘴角抽了抽,觉得周承瀚果然不一般。 明明楚南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还在这里说有的没的,是真的觉得楚南枫不会抽他吗? 联想到周承漳惧怕楚南枫的神色,她对这一点很是怀疑。 怕是之前,楚南枫没有少揍过周承漳。 既然七皇子已经打了,三皇子挨打还会远吗? 她突然对着周承瀚投去一个很是同情的眼神,同时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殿下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楚南枫的声音,和马车外的寒气有的一拼,甚至更冷了几分。 好在周承瀚不是苏云亭,看热闹总是嫌事情不够大。 当下他也没有继续挑衅,而是延伸了方才的话题:“不要这么激动,漂亮有能力的女子并不少见,可周承漳却不会因为这两点,爱上一个人。” 爱人本就是苛刻的事情,何况是皇室中人,还是想争大位的人。 像周承漳这样的人,一颗心早已被权力欲望填满了,哪里有放别的的空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上演对林清歌的情深义重,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什么目的。 林清歌的眉头微微蹙起,扭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见他是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后,她继续说道:“他确实很奇怪,当初相公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他就去将军府对祖母施压,要求给我和离书。说起来,我也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在图谋什么。殿下素来聪明,不如分析一下?” “既然少夫人这么说了,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语声不疾不徐:“幼时,他因为做事不规矩,曾经被南枫狠狠地揍了一顿。所以,他对南枫有着近乎本能的惧怕。可他敢这般明目张胆对你示好,无视南枫……啧,很大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对他的未来有无限帮助。” “比如?”林清歌问。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你和苏家的事情。” “一个苏家,还不足以左右整个大周吧?”她有点失望,带着几分敷衍地反问了一句。 之前她和楚南枫讨论过,一致怀疑她的身份和曾经的一个流传在宫中的预言有关。 本来还想,或许周承瀚或许知道什么,结果竟然是这样随意的猜测。 察觉到她的不满,他也不在乎,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分毫:“他的目的是什么,很快就会发现了。等到他所有的底牌都出光了,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楚南枫突然开口说道。 周承瀚眉梢挑起:“你是想提前?” “是。” 一个字淡淡的,算不得多么斩钉截铁,却更加没有转圜余地。 林清歌心里明白,方才周承漳的表现,触到了楚南枫的逆鳞。 谁能受得了,看着别人对自己的另一半表白? 要是她,高低要过去给几巴掌,让对方认清楚自己到底在抢谁的人! 可是周承漳终究是皇子,楚南枫也不好在明面上做过激的事情。 那他就只能私下动作,让周承漳再也没有乱说话的机会。 哎,只能说不作不死。 ……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依然是忙忙碌碌。 这次的天灾对楚南枫和周承漳的设计是天赐良机,可想到灾民林清歌就觉得分外不忍。 她改变不了老天爷的安排,只能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等到最后一批物资,安排苏云亭的商队送向西北之后,她终于有时间休息。 但是她刚刚喝了一口茶,十七就冲了进来:“少夫人!少夫人!快出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林清歌看了他一眼,又喝了几口茶才缓缓说道:“怎么?你的尾巴被踩了?” “尾巴?”他愣了一下,才说道,“哎呀,什么尾巴。少夫人,是齐王要捐赠物资到西北。” “那不是好事吗?” “他个人就捐赠了十五万两白银,并且是实打实的白银!” 十五万两,不是小数目。 不过想想当初周承漳敲的竹杠,也算不得什么。 她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要亲自将这批白银送往西北,而陛下要亲自送他出城。” 周帝本就属意周承漳,之前的几次打压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有这样一个露脸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运作一番。 只是这时候让他去,是摆明了要推迟他和柳韵的婚约,那柳家该如何是好? 怕是柳韵都得急哭了! “少夫人,您想什么呢?不去看看吗?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去送行了。” “全城吗?那真是太好了。”林清歌唇角勾起一个笑弧,然后眉头微皱,语声不满,“事情折腾得这么大,楚南枫竟然没有通知我的意思?” 她轻哼一声,并没有立即出府,而是回到卧房,换了一身男装,又戴了个面具才往外走。 “少夫人,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十七惊呼一声。 “你们暗中跟着就行,别靠我太近,我有事情安排。” 一路走向城外,林清歌很是感动。 明明刚刚下了雪,天气很冷,全城的百姓却都自发地到了城外送行。 他们送的不是周承漳,而是平安,是众志成城。 在十六和十七的暗中护卫下,她很容易地挤到了最前方,一眼就看到了周帝对周承漳嘱咐着什么,满脸慈爱。 她的视线在场内梭巡了一圈,却发现无论是楚南枫和周承瀚都不在现场。 他们不在,这出大戏要怎么唱下去? 心下还在起疑,就发现运送物资的人群中一阵骚乱。 紧接着,护卫队中的人快步向着周帝冲了过去:“陛下,物资出问题了!那些金银的分量不对,太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方才还蛮是担忧期待的百姓们,眼神立即变了。 人群中,更是有谁不知高喊一声:“陛下,请您为民做主啊!天灾尚有人力,人祸横生,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第278章 站着看戏就好 这句话,像是落入热油中的一滴水,瞬间让周围的民众炸了锅,开始一声声呐喊—— “陛下,请您为民做主啊!” “陛下,灾民何辜啊!” “……” 激动而悲怆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老百姓,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口中呼号的声音,将矛头直指周承漳。 他当即失了分寸,一张脸苍白如纸,身体更是开始颤抖,与方才鲜衣怒马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帝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冷厉:“怎么回事?” “父、父皇,有人诬陷儿臣,那些金银是儿臣亲自点数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周承漳敛了敛心神,几秒钟之后就恢复了镇定,“只是现在西北情况危急,哪里有时间和这些宵小对峙?” 漂亮! 已经挤过去的林清歌,纵然心里一百个看不上周承漳,心里都对他的临场反应赞叹不已。 此时西北天寒地冻,物资晚一天送过去,就要多死数百上千人。 对百姓是重创,对大周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周帝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周承漳的眼神分明也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天下君王,为的是天下大势,一人一城的得失,何足道哉? 即使那些金银真的有问题,无法起到赈灾的作用,可这一波的民心收割已然足够。 至于其余的事情,后日可慢慢详查,他很可能就此放过周承漳! 不行! 林清歌心里急,视线又在人群里梭巡,还是不见楚南枫和周承瀚的身影。 难不成这么好的机会,还让周承漳跑了? 绝对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上前却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臂。 “已经安排好了,站着看戏就好。” 不等她询问更多,就听到有人朗声说道:“陛下,齐王殿下自西北灾害以来,尽心竭力,实乃我辈楷模。现在竟然有人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必须彻查!否则,殿下威仪何在,我朝颜面何存?” 今日周帝亲自送周承漳,自然文武百官来了不少。 现在有人为周承漳大唱赞歌,不少官员也开始为周承漳叫屈,表示要查清此事。 林清歌微微踮起脚尖,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都是一个山上的妖精,他们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总不能这么多官员,都对他有意见吧?” “你真以为秦王就是个病弱皇子?” 当然没有,但是也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的手早已伸到朝堂之上。 这样的情况,周承漳凭什么和周承瀚斗? 只是可惜,苏云亭不在这里,否则直接上场说他帮周承漳赚了不少的银子,事情会更有趣。 就在她有些可惜时,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陛下,民女苏玲燕有话要讲。” 林清歌顺着声音看过去,眉头微微皱起。 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倒是让她将苏云亭这个妹妹忘记了。 现在苏玲燕出现在这里,该不是早已和周承漳狼狈为奸了吧?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身侧的楚南枫,他面色平静,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当下也按捺住情绪看戏。 周帝看了眼苏玲燕,没有反应。 等身边的内侍和他耳语几句之后,才微微颔首:“上前说吧。” “民女见过陛下。” 苏玲燕不愧是苏家养出来的女儿,外表姿容秀美,一言一行也颇有大家之风。 面对威严周帝,丝毫不怯场。 至于众位官员和百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是丝毫不减。 她对着周帝行礼之后,恭敬开口:“民女乃西离苏家的女儿,家兄苏云亭在大周京城行商。受陛下庇护,天下太平,方能安居乐业。所以前段时日,齐王殿下说国库空虚,哥哥也想献上一份绵薄之力。所以特意让殿下入股苏家商铺,方便殿下充盈国库。” 字字句句都是为大周的国库着想,可周帝的脸色越来越冷,周承漳的额头上却见了汗水。 他眼神阴鸷,冷声说道:“你胡说什么!” “殿下,民女怎么会胡说?正是家兄感动于殿下对陛下的孝心,对国家的忠心,才允诺你的银子入股。难不成,殿下是有私心?”苏玲燕伶牙俐齿,一句话堵了周承漳的嘴。 他还想反驳,周帝冷冷的眼神扫过去,他身体猛地一抖。 “父皇,儿臣……”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就被周帝的眼神逼退了。 周帝看向苏玲燕,声音里带着寒意:“你想说什么?” “回禀陛下,家兄为抱皇恩,将不少银两送入殿下府上。数目都在账册上可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定然不是殿下所为,而是有人要败坏殿下的名声!” 义正言辞的说法,却是刀刀刺中周承漳的心头。 金子是哪里来的,有没有被人调包过,他很是清楚。 之前因为周承瀚大笔捐赠,他就已经很是恼火。只是为了在周帝面前表现,也只能咬牙跟上。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张嘴想说什么,周帝冷声开口:“彻查。” 冷冰冰扔下两个字,他转身往回走。 周围百姓还在高呼‘为民做主’,不过也就是喊喊而已,毕竟皇帝的车驾,哪里是随便能阻拦的? 留在原地的周承漳面色阴沉到了极致,他抬手就对着苏玲燕的脖颈抓去,不想她身形速度极快躲开。 “殿下,民女一直在为您说话,您这样是何意?难不成……您是心虚了?” 本来刚刚的事情,就已经让很多人起疑了。 现在苏玲燕这么说,周承漳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再不满,他也只能回京。 但是看向苏玲燕的眼神里,充满冷意,显然是想将她千刀万剐。 随着他离开之后,周围的民众也就是散了,林清歌却有点奇怪,苏玲燕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里? 还有苏云亭,会将无忧阁的账簿交给她吗? 万千问题在脑海里闪烁时,苏玲燕走到了林清歌面前:“少夫人,现在家兄不在京中,此事涉及他的名声。还请你,鼎力相助。” 第279章 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林清歌眉梢一挑,看着苏玲燕那张脸,哂笑一声:“苏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和苏家毫无关系,怎么能当此重任?” 她和苏云亭的私交是一回事,和苏家人的关系就是另外一说了。 之前被认定想攀附苏家,图谋不轨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 再说苏玲燕这个人,总是让她觉得不简单。 现在想到同仇敌忾了? 指不定是想做什么。 “少夫人,”苏玲燕轻叹一口气,“九哥对你如何,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现在他不在京城,齐王殿下手中的金银出了问题。定然会找无忧阁的麻烦,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吗?” “你是在逗我吗?刚刚可谁都没有提过无忧阁,是你自己冒出来,说他手里的银子都是苏云亭给的。现在殿下怕是已经认定,苏云亭在算计他了吧?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将苏云亭坑了个结结实实,却是实打实发生的事情。” 说着林清歌眨了眨眼睛:“怎么,你担心刚才的言语不足以让殿下踩死苏云亭,想让我帮帮忙?看不出啊,你们一家子心都挺黑的。” 凉凉的语调说得苏玲燕面色不断变化。 但是大大出乎林清歌的预料,她竟然没有发作,反而是再度叹息:“少夫人,我知道因为父亲的缘故,你对我有所怨言。可你不曾去过苏家,当年的事情并不清楚。而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你也不希望,等九哥回来,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吧?” 真是个说话的高手。 看似一直在规劝林清歌关注眼前的问题,却也将之前的事情归咎到林清歌不清楚情况。 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怪罪,还真的是天然的让人讨厌。 林清歌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她现在却担心楚南枫会不会被苏玲燕带跑偏了。 刚想说什么,他已经开口了:“苏家家主在京城,苏家老爷子也在。他们哪一个人出面不合适?苏姑娘,收起你的算盘。” 不等她回答,他牵起林清歌的手就离开了。 苏玲燕还想追上去,就被十六和十七阻挡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宫中内侍上前:“苏姑娘,陛下请您入宫,和老奴走一趟吧。” “公公有劳了。”她冷冷地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跟着太监离开了。 坐上马车的林清歌,冷眼看着这一切,放下帘子,偏头看向楚南枫:“今天的事情,是你和周承瀚安排的?” “是。” “苏玲燕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察觉到银两有问题的侍卫,还是人群中高喊的百姓,亦或是主动请命的官员,定然都是他们特意安排的。 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中,还真的不一定有人第一个振臂高呼。 这些事情,所有人在事后都能反应过来。 可苏玲燕的出现,怕是没有人会想到。 她的身份和性格,都不像会做这事情的人。 楚南枫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似乎也带着某种疑惑:“是承瀚找了她,说是这种情况下她出面,最不容易让人怀疑事情是我们设计的。更重要的是,她为苏家出头合情合理。” 确实是非常正当的理由。 周承漳对苏云亭敲竹杠,现在西北遭灾,周承漳还做出李代桃僵的事情,苏玲燕趁机报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像她那样的人,会为了一个义兄拼命? 林清歌眉头收紧:“她这样做,在旁人看来,确实很正常。可你不会觉得,很正常吧?” 她往他面前凑了凑:“你和周承瀚,关系可不一般。他的安排,会不告诉你?该不是,不想告诉我吧?”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他低笑一声,将她揽入怀中:“这件事是他一手操作的,毕竟想报仇的人是他,动手的人自然是他。很多事情的内幕,我并没有过多了解。至于他和苏玲燕……” 顿了一下,他斟酌了半晌之后,低声说道:“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并且他付出的代价不小。” “谁付出的代价?” “承瀚。” “……” 她很怀疑,作为始作俑者的人,想让人当场拆穿周承漳的正面目很简单。 非要苏玲燕去做,定然是她在这一环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是怎样的作用,要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一点,就让她好奇了。 “那我们去找他问问?现在我还真的是好奇,也有点看不透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他进宫了。” 西北遭难,周承漳被安排督促官员权贵捐赠,结果周承漳手里的金银出了问题,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周帝如何能不怒? 她轻啧一声:“可惜啊,不能入宫,亲眼看看他的狼狈相。” “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吗?从一开始,就是你提示云亭,让他用金银的外皮包了铁,躲过齐王府检视过的耳目。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金银是在周承瀚手里出了事。那么一大笔金银,会到哪里?”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 “他有私兵。” 简单四个字,林清歌心里明白,周承漳想逃过这一劫,怕是不可能了。 周帝纵然再对他寄以厚望,也无法接受一个意图翻盘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一旦抖落出来,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周承漳。 …… 事情的发展与林清歌的设想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周帝回到宫中,就第一时间安排人详查这件事。 所有的事情按照他们的期待,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周承漳,他暗中训练私兵的事情,更是被摆到了周帝的案头。 得知真相的周帝勃然大怒,立即下令要杀了周承漳。 是安贵妃表示以命换命,才救下周承漳,但是也被遣回齐王府禁足。 所有的事情看似顺利,又不太对劲。 “豢养私兵,严重点都算是谋逆了。陛下只是让他禁足?谁在说周承瀚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我还真的不相信。”林清歌听了宫中的事情,摇头觉得里面有蹊跷。 突然一阵药香味窜入鼻尖,她抬眼就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周承瀚,脸上带着一贯的和煦笑容:“哪有那么简单?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280章 谁的婚事,不是一场交易? 林清歌看着周承瀚从进屋到坐下的一系列动作,很是自然,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以前有苏云亭在,总觉得这男人温润如玉,是标准的谦谦公子。 现在看,全靠同行衬托啊。 她扯了扯唇角,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是不是刚开始,我不知道。殿下,你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进府不通报,进房不敲门,真当回家了?” 他坐在桌边,有点惊讶地看了眼楚南枫:“你没说我要过来?” “忘了。”楚南枫的回答,简单到冷漠。 “怪不得云亭总说你和之前不一样了,确实自你娶亲之后,不一样了。” “……” 她起身给周承瀚倒了一杯水:“打住,再说下去,我都成了拆散牛郎织女的恶毒王母了。” 周承瀚端起茶盏,动作随意,却自带矜贵气息。 那是自小受到的规矩礼仪的熏陶,和万千金银堆积起来的,哪里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他喝茶润了润嗓子,轻笑着说道:“苏玲燕才智和少夫人有的一拼,有她在,周承漳的日子不会好过。” 林清歌的脑海里浮现出苏玲燕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庞,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交集,可她的内心对这个人却很是反感。 “她为什么要对付周承漳。” “因为他是她的敌人。”周承瀚应答如流,似乎不准备做任何隐藏。 但是这样的回答,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很想翻个白眼,直接赶人。 偏偏苏玲燕这件事让她太过好奇,只能继续追问:“她是西离苏家的人,这次又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么会和周承漳结仇?” “少夫人冰雪聪明,会想不到?让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结仇,多简单的事情?”周承瀚的唇角勾起笑弧,眼睛微微眯着,像极了狐狸。 周狐狸! 林清歌在心里暗骂一声,心里也开始了盘算。 结仇这事不分男女,遇到某些事情,关系再亲密的人都能分分钟变成死敌。 现在周承瀚专门提到男女之间——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精彩,语调里都带上了几分激动:“因爱生恨?不是吧,周承漳对苏玲燕始乱终弃?那可是精彩了。就是不知道等苏云亭回来,会不会给他这个妹子报仇?不过也不需要他,他爹会亲自出马。” 周承瀚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视线落在了楚南枫身上:“你家这位小娘子,曾经是写话本子的吗?想出来的事情,是不是太过戏剧性了?” “你的设计,怕是比话本子更离奇吧?”楚南枫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对苏玲燕承诺了什么?” “除掉周承漳,便以王妃之礼娶她为妃。” ‘咣当’一声,桌上的茶杯被林清歌打翻了,淡黄色的茶水迅速晕染了桌布。 她根本顾不得理会,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扫过伸手扯开她的楚南枫:“少夫人听得很清楚,何必这么惊讶。” 就是太清楚了,她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轻咳一声,林清歌想伸手端起茶盏喝口水冷静一下,低头看到自己倒了的杯子,只能伸手去拿楚南枫面前那杯。 灌了一大口,她的情绪才平复下去,就是眼神还是有着掩藏不住的怪异。 周承瀚看着她一系列的反应,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不是难理解,是这种事情也能随便拿来交易?总不能,你对她一见钟情吧?” 林清歌对苏玲燕的不喜,来自苏玲燕身上的敌意。 换个角度,苏玲燕有才有貌,又是西离苏家的人,绝对是不少男人眼中的梦中情人。甚至是很多人,不可高攀的存在。 问题是,周承瀚和苏玲燕……怎么总觉得那么奇怪? “为什么不能?谁的婚事,不是一场交易?”周承瀚脸上的笑很是自然,似乎说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张嘴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当时她嫁给楚南枫,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之举? 他有他的谋划,她也有她的盘算,都想着借用对方的身份为己所用。 走到现在是他们的运气,谁知道周承瀚和苏玲燕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即使她接受了错误的开头,还是有点担心结局一路错下去:“那要是你们最后没有感情,你会放她走吗?” “放她走?”周承瀚的眼神陡然变得很是玩味,“为什么你会觉得她想走?成为秦王妃,甚至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为什么要离开?留下来不好吗?再说,废妃可不好当。” 冷宫废妃,基本上也就是死刑了。 她脑海里闪过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冷宫妃子的生活,狠狠打了个哆嗦。 “那她的生活怎么办?她一辈子就困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她的梦想。” 这一次,林清歌彻底无言了,她确实不知道。 苏玲燕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但是能和周承瀚达成这样的交易,还能冷静在周帝面前应对,可见是个有野心也有智谋的人。 想来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别人担心。 林清歌微微抿唇,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那你就没有对哪个女子有好感吗?” 周承瀚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是如人饮水,她今天已经问得太多了。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林清歌收敛起对好奇心:“金银有问题,忘忧阁又拿得出齐王府清点清楚的文书,再加上周承漳豢养私兵的事情,让陛下对他的心都凉透了吧?” “人心不是一天焐热的,又怎么能在一天凉透。”周承瀚端起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杯喝了一口,笑得淡然,却又满含深意,“何况安贵妃还是贵妃,主理六宫,又备受父皇宠爱,翻牌的机会还是有的。” “枕边风?” “可不止,他还有一张王牌,一张在他眼中,能让败局彻底转变的王牌。” 第281章 她命中注定是我的妻子 林清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了鼓噪。 不是说周承漳有这样一张王牌让她不安,而是周承瀚的眼神太过怪异,看得她心里发毛。 “看够了没有。”楚南枫略冷的声线响起,“要么说,要么滚。” 对皇子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有人保护自己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她看向身侧的男人,心里的不安瞬间缓解不少。 有楚南枫在,任谁都不会伤害她。 这满满的安全感,真的是捡到宝了。 周承瀚收回落在林清歌身上的视线,轻啧一声:“南枫,你宠她没有问题,但是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 “十七,送客!” 随着楚南枫一声,十七推门进来,对着周承瀚抬手示意:“王爷,您请。” 从语气到态度都很是恭敬,但是也改变不了是被赶走的命运。 周承瀚叹了一口气,看向楚南枫的眼神透着明显的无奈:“说说说,让你的人先下去吧。” 楚南枫挥挥手之后,十七重新退了出去,屋里再度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这一次,周承漳没有再卖关子:“出宫前,他表示会让我付出代价,他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我猜,这件事很可能和少夫人有关系。” “我?我和他可没有关系。”林清歌立即撇清关系。 想到周承漳态度突然大转变,各种对她献殷勤,她满眼嫌弃。 “不是说你们有什么关系,而是他这么有信心,又千方百计想娶你。我想,我和你说过的传言是真的。而你的命格,确实不一般。”周承瀚的眼神再度变得怪异,看向她的眼神深处,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林清歌心下猛地一抖。 他表面看上去是翩翩公子,事实上心计极重,自己的婚事都能当成交易,何况是旁人? 要是她的命格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双贵女,那就等着被他扔到宫里当吉祥物吧。 “她命中注定是我的妻子。”楚南枫淡淡的声音响起,引起了她的注意。 偏头看过去,就发现他双目盯着周承瀚,神色如常没有变化,一双眼睛却格外有压迫感,甚至带着逼人的冷意。 周承瀚眯起眼睛,与他对视。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坐在那里,林清歌总觉得他们在暗中交流着某种,她没有意识到的信息。 随着沉默的时间拉长,屋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僵硬,她身上似乎都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寒气。 就在她受不了时,周承瀚突然大笑几声,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她呆呆地看了眼方才他坐着的位置,又看了看门口,最后看向楚南枫。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动作轻柔,语调淡然,身上凛冽的寒意也消散于无形。 “什么传言?”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将她那次去秦王府,听到的无双贵女的传言说了出来。 整个过程里,楚南枫都没有插话,但是他的眸色几度转深。 末了,她轻声问:“他不会真的认为,我是什么无双贵女?” “你在我眼中,一直是最特别的。至于你的命格,是什么都不会有差别,你只会是我的妻子。” 很随意的言语,似乎不过是在闲话家常。 但是联想到周帝曾经做过的事情,周承瀚方才的眼神和周承漳平日的作为,林清歌能清晰地认识到,楚南枫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的八字不为人所知,自然生活如旧。 一旦她的生辰被人知晓,很可能造就轩然大波。 尤其是此时,周承漳被周帝摒弃,差点小命都没有了,自然是要动用最后的地盘。而人失去所有的希望之后,就会寄托神灵。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种感觉让林清歌如芒在背。 她的秀眉蹙起,感动于她对自己的维护,也不想他因为自己招惹麻烦:“我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要真的觉得一桩婚事,就能保天下太平。那这大将军,我也是没有做的必要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之间的不屑和嘲弄倾泻而出。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身为大周的将军,他马踏黄沙,驰行千里,为的是国土不被踏过一寸。 可大周若是认定国泰民安与他无关,那么他这个大将军不做也罢。 他竟然有了反意! 林清歌心中很是惊讶,史书上的文臣武将,只要是忠臣,大多都逃不过‘愚忠’二字,最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心下起疑,忍不住询问:“该不会,那个位置……你也想做吧?” 一想到他有心龙椅,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皇帝意味着什么? 手握天下大权,被无数人敬仰爱戴。 从朝臣后妃到黎民百姓,所有人都爱他恨他,又在他面前臣服。 这样一个人,欲望怎么会不膨胀? 一生一世一双人,会成为一个笑话,而他眼前眼花缭乱的女子,哪里会让他的心只钟情一人? 楚南枫看着她眼神闪动,面上闪过各样的表情,轻笑一声:“放心,我没有那样的大志。可他们真要逼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何况,如此愚昧之人,也不值得我继续留在这里。更重要的是……” 顿了一下,他突然凑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由于他凑得太近,他那张俊脸放大到近乎模糊,而他低沉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却格外清晰,更是让人无比心动。 “我找到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存在,”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是你,所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林清歌觉得自己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一个完全长在她审美上的男人,诉说着对她的爱意,还表示她最重要,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轻笑一声的同时,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地点过:“这是奖励,表现很不错哦。” “换个奖励如何?”他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想要什么?” “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282章 林清歌:你不恨她吗? 孩子?! 林清歌身体不自觉一僵,眼神里闪过恐惧,说话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不太合适吧?我们……还是过些年再说吧。”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蜷缩起来,好似想将自己藏起来一般。 楚南枫的眉头皱起:“你在害怕?是因为林家的事情吗?” 其实原主的那些遭遇,对她真的不算什么,因为她的上辈子更加黑暗。 她是个孤儿,因为医学上表现出极高的天分,被教授收养。 但所有人都只会津津乐道教授对她的培养,却没有看到教授拿着她的成果当成自己的作品,更没有看到教授对她的种种体罚,只因为实验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她对前世的记忆,不是枯燥的实验,就是挨打。 所有的这一切,在她精心策划曝光了教授的真面目才宣告结束。 那之后,似乎世上所有的人都成了好人,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的生活点滴。 可自小生活在那么阴暗环境中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也是为了她的数据而已。 等到实验室爆炸,所有的一切在火光中消散,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却在这里重生。 求生的本能让她奋起反抗,也再度让她品味了人间百态,更让她不敢想象有孩子的事情。 难道要让她的孩子,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吗? 她咬紧牙关,默默地摇着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察觉到她情绪极度低落的楚南枫,圈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几分:“清歌,我们的孩子不会经历那些的。祖母会很疼他们,我们也会陪着他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可你能保证一直陪着他们吗?”她的声音哑透了,眼神里带着怀疑和不安,“你的父母很恩爱,曾经对你也很好吧?结果呢,你的父亲战死沙场,你的母亲殉情而亡,不曾顾及年幼的你。你、你真的不恨她吗?” 楚南枫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她趁着他失神的状态,从他怀中起身:“现在情况特殊,我们还是小心提防周承漳吧。现在的他是丧家恶犬,指不定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说完,林清歌不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她相信他会是个好父亲,但是她知道她自己。 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骨子里就有那些劣质的基因吧? 还有,她不相信自己是原主的灵魂转世,可若是真的呢? 林徵在这样一个时代让苏暖暖怀孕,又让她独自离开,本身就是极端不负责的行为。 留着这样人的血的她,骨子里又有多薄凉呢? 她怕自己会生不会养,那这世上不是多了一个可怜人吗?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手腕突然被拉住,楚南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他手上一个用力,将她翻转压在门板上:“我不恨我娘,她尽力了。得知我爹死讯后,她强颜欢笑,默默撑起整个楚家。为了祖母,为了我,她付出很多。要怪……” 顿了一下,他有些突兀地笑了一声:“是我太过调皮了,害她操劳过甚,缠绵病榻。她不愿拖累我们,又思念我爹成疾,才会走上不归路。我们已经有这么多不幸了,我们的孩子不会再经历这些。” 楚南枫的眼神很亮,在那一刻,她好似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万千星辰,能照亮她前行之路的同时,也能驱散她曾经的黑暗。 可是…… 十几年的记忆,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吹散的? 在她心中纠结时,他将她搂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你不是说不算命吗?命是老天定的,我不强求,顺应天命。若我命中无子,有你足够。” 像他这样的人,自小受到的是三纲五常的教育,脑子里对家庭的想法就该是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吧?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对她妥协至此?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低头稳住了唇。 并没有深入的吻,只是适时地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我可以慢慢等,不必急着做决定。” …… 纵然内心有再多的不安和恐慌,楚南枫的言语和行为,给了林清歌内心最大的支撑。 这几天,她再去回忆前世被教授操控的那些岁月,似乎都不那么苦了。 不过她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回想那些伤春悲秋的事情,周承漳出事,柳家紧跟着再次被压了下去,柳韵走投无路还是找到了林清歌。 “清歌,我知道我爹娘对不起你,可柳家上下多是无辜之人。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曾经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柳韵,此时看上去格外憔悴,一双眼眸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清亮,倒是多了几分混沌。 即使需要献祭自己的一生,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现在为了柳氏一族,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林清歌不太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家族归属感,才能让柳韵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是面对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确实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伸手扶住要跪倒在地的女子:“韵儿,你放心。只是因为齐王的事情太大了,所以陛下要详查和他有关的官员。柳大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被罢职。之后不会有什么事情,你不需要过度担心。” “什么意思?”柳韵面带吃惊地看向林清歌,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说。 “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是想问,什么叫以后不会有事情?” “柳大人已经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再加上他之前小心谨慎,和这件事不会有什么牵扯。这些年柳大人应该也有不少积蓄吧?往后,做个老百姓,反而更加的安定。” 她这番话不是安慰,而是真心这么想。 曾经林清歌也想在这个时代大展拳脚,可发生的事情让她一次次明白朝堂可怖,人心险恶。 现在的她更希望楚南枫能成为布衣之身,和她远离这些纷扰。 “林清歌!” 柳韵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纵然柳家对不起你,你也不需要如此赶尽杀绝吧!” 第283章 不止是她,还有她背后的人,都得除掉 林清歌眉头紧皱,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韵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什么了?”柳韵的声音拔尖,眼睛也开始充血,“我家祖上世代为官,父亲高居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能沦落到和那些贱民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心竟然这么狠!” “贱民?韵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该怎么想?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现在就想将我们踩在脚底了,是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疯狂大笑,脸上骤然显现紧绷的寒意。 旁边的洛红察觉到不对劲,立即上前,将林清歌护在身后。 柳韵并没有上前,而是指着她说道:“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之前我爹娘说,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扫把星!林家上下被你害得满门被灭,凭什么你活着?还有,如果不是你,清儿怎么会犯病?柳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后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嘶吼,更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林清歌身上。 洛红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少夫人为了治好你妹妹,尽心竭力。倒是你们一家,恩将仇报,反而想利用我家少夫人,救你妹妹!事情暴露了,现在还倒打一耙?你们是人吗!” 眼看她越说越气,柳韵却只是看着林清歌冷笑,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为她抱不平的洛红,目光直直地看向柳韵:“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想的。柳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情绪出现问题,我不和你计较。不过我们的情分,到头了。” “少夫人……” “送客。” 林清歌都这么说了,洛红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 不过她对柳韵的态度就很不怎么样了:“还看什么看?没有听到我家少夫人的话吗?难不成,还要我赶你出去?” 柳韵恨恨地看了眼林清歌,转身离开了。 那最后的眼神,满怀恨意,让林清歌明白,柳韵会就此罢休。 今天的行为,多少有点妇人之仁了。 …… 将军府门外,柳韵满眼怨恨地看了眼府门之后,转身要上马车。 “柳二姑娘,我家主人想见二姑娘一面。他有办法,帮姑娘消解心头之恨。” 突兀的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厮。 从对方的衣着和谈吐就看得出,绝对不是小门小户的人。 可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算不得大,高门贵户哪里有柳韵不知道的,眼前的小厮却格外眼生。 小厮大概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态度更加的恭敬:“二姑娘,我家主人是诚心相邀。他知道姑视将军夫人为闺中密友,现在她却对柳家的事情袖手旁观,让二姑娘寒心。他有办法扭转柳家现在的局面,也能让二姑娘报仇雪恨。” 柳韵因为家道中落,心思早已扭曲,现在再被这么煽动,心下只剩下对林清歌浓重的恨意。 她也顾不得去想,小厮口中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立即答应见面。 马车走过大街,绕过曲曲折折的小巷,进入一个布置很是精巧的院落之中。 她看到屋里坐着的人,面上全是惊讶之色:“是你!” 对方淡然一笑:“韵儿妹妹,不是我还能是谁?柳家未来,还得靠我。至于林清歌,只要你听我的,自然会被驱逐出将军府。到时候,想怎么对付她,还不是你一句话?” …… 将军府。 柳韵第二天再次登门,没有了前一天的垂头丧气,也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刻薄。 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歉意:“清歌,这几日家中的事情太多,我头都昏了,所以昨天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回去认真想过了,你说得对,远离庙堂不是坏事。” “你想通了就好。”林清歌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带着一种客套的疏离,完全没有了昨日的亲切。 这样的反应让柳韵的眼眸闪动,言语之间带上了几分不安:“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她低头喝了口热茶,才缓缓开口,“你我之间,萍水相逢,本就是不相关的人而已。” “你、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二姑娘,昨天我还说了别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林清歌给了洛红一个眼神,她立即开口说道:“二姑娘,我家少夫人昨天说‘我们的情分,就到头了。’你和我家少夫人,已经没有关系了。” 柳韵的身体猛地一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但是很快她脸上就挤出笑容,眼中更是落下了眼泪:“清歌,你知道这段时间柳家发生了多少事情吗?我真的是被折腾得心神俱疲,实在是太累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林清歌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淡淡反问:“你今日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我、我……”她支吾了片刻,才说道,“柳家时运不济,我想去庙里求佛祖保佑。现在家中众人都不便出门,我希望你陪我同去。” “只是如此吗?”林清歌抬眼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是透亮。 “当然。”柳韵低头,不敢与她对视,自然也就错过了她眼神瞬间的晦暗,和眼眸深处的讥嘲。 “那好,我就陪你这一遭。我累了,你先走吧。”林清歌挥挥手,洛红立即就挡在柳韵身前,阻止她再说话。 送走人之后,洛红回屋不满地说:“少夫人,她那般待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自然是让自己死心。”林清歌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 “属下怎么听不懂?” “她昨天那样的态度,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想通了?无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麻痹我,引我和她去庙宇。至于庙中,怕是有她早已安排好的人祸在等着我。” 她微微垂眸,遮掩着其中的情绪,语调里的寂寥却无法掩藏:“既然她已经有了害我之心,我就不能再念旧情。不止是她,还有她背后的人,都得除掉。” 第284章 林清歌: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少夫人,你……” “好狠的心吗?”林清歌接了洛红后半句话,抬眼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是这样!”洛红摇头,认真说道,“少夫人花了多少心思帮柳家,属下是看在眼里的。可柳二姑娘不仅不感恩,还颠倒黑白!属下要是少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的回答让林清歌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人却没有放松:“我这不是准备对付她了?” “少夫人哪里是要对她,根本是还想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能在动手前幡然悔悟,您还是会放过她的。” 林清歌没有说话,她倒是没有想到,洛红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柳韵竟然看不懂。 她们之间的感情,想来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 三日后,圆光寺。 林清歌陪着柳韵入庙烧香,整个过程里并没有说多余的话,甚至表情都没有太多。 走出佛殿,柳韵终于忍不住了:“清歌,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她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那我会怎么对你?陪着你烧香磕头,求我佛护佑柳家,然后被你当成灾星,认定是害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吗?”林清歌的声音很是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柳韵的脸上一阵青红交错,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了。 林清歌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柳韵快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圆光寺的斋菜很有名,今日起得早,你应该没吃什么吧?吃点斋饭再走吧。” “只是吃斋饭吗?”林清歌说话时,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过去,给了柳韵极大的压力。 她低头不敢对视,小声说道:“就算以后我们要分道扬镳,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也不算过分的事情?” “过不过分,得看这顿饭怎么吃了。” 很轻的声音,落在柳韵的心头,却好似晨钟暮鼓一般,炸得她心头倏然一动。 柳韵抬头想去看林清歌,她却已经转身走了:“十七,你去安排一下斋饭的事宜。” 随着十七的离开,柳韵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若是林清歌发现了什么,怎么会将身边的人支开呢? 柳韵快走几步,与林清歌并排而行:“我们人已经到了,还有什么好安排的?直接过去吧。” “听说圆光寺后山的景致很是不错,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是要去看看的。”林清歌今天赴约,就是想看看柳韵的设计,让自己死心。 但是她脑子没有问题,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柳韵能迷途知返,那么柳家还有一线生机。 “前几天刚刚下了雪,这圆光寺又地处山地,比京城寒凉不少。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受了寒就受罪了。”柳韵劝说的理由很是得到。 林清歌没有反驳,只是扯了扯唇,算是露出一个微笑:“以后都未必有一起赏景的机会了,何必在乎会不会受寒?一起过去看看吧。” 她无视柳韵的各种理由,脚步不停地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柳韵无奈,也只能跟了上去,看着林清歌背影的眼神,却是更加复杂。 “哎呀!” 她突然惊呼一声,伸手扯住了林清歌的手臂:“清歌,出事了!” 林清歌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眉梢微挑:“怎么了?” “我的帕子掉了!那是我亲自绣的,上面还有我的闺名。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到,我就完了!” 女子的私物,出现在异性手中,会被认定二人关系不清不楚。 之前柳家声名显赫,柳云长又是锦衣卫指挥使,纵然柳家姐妹帕子之类的小物丢了,也没有人敢拿出啦。 现在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多少宵小之辈早就盯上了柳家。 家道中落的官宦女子,会比底层民众的美貌女子,过得更加艰辛。 柳韵看林清歌一直不说话,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陪我回去找找吧,如果那帕子找不到,指不定要惹出怎样的事端。我很可能,就只能悬梁了。” 无法拒绝的理由,林清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眸掩饰其中的情绪:“今日寺中之人不多,我安排人去帮你找……” “林清歌!”柳韵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一把甩开了扯在手中的林清歌的手臂,“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你明知那块帕子对我的意义,也知道丢失之后的后果,怎么能说出这么轻飘飘的话?难道,你就那么恨我吗!” “既然你都这样认为了,何必向我求助。” “你……” 林清歌的反应,完全在柳韵的意料之外。 原以为她这么大吼大叫,林清歌定然会表现得很是羞愧,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 结果,怎么就成了这样? 在她怔仲之间,林清歌突然抬头,看着她笑了:“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何须替别人操心?你安排的结果,自然是你愿意承担的后果。” 柳韵猛地睁大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将她敲晕了:“少夫人,十六已经查清楚了,确实她安排了人在寺院中。” 林清歌静静看着软软躺倒在地上的柳韵,半晌之后,她收回视线:“那就将她送过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是,少夫人。”十七扛起柳韵就离开了。 洛红看了看林清歌,轻声说:“少夫人,你是不是特别难受?” “难受什么?发现了自己身边有个蛀虫,可以防止更大的危险。而她自尝苦果,我也乐得看戏。” “可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不高兴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没有看到好戏?走,我们也去看看,他们到底会安排怎样一出戏目。还有,这时候的柳家,折腾不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很好奇,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第285章 巧得过分了 洛红被吓了一跳:“少夫人,你是说,有人指使柳二姑娘?” “柳家之前势大,完全是因为柳云长的官位。现在柳云长失势,谁还会卖她面子?圆光寺香火鼎盛,可不是一个被废官员女儿能左右的。”林清歌眯了眯眼睛。 了解她和柳家弯弯绕的人不少,但是知道柳韵和她关系生变的人,怕是屈指可数了。 不管对方是谁,这一次最好是能一次性收拾了! 她厌烦透了,时时刻刻被人算计的感觉。 等林清歌前往圆光寺给香客提供斋饭的香堂时,那里早已开了锅。 “天啊,那不是柳家二姑娘吗?高门大户的大小姐啊!” “什么大小姐?就是个破烂户,竟然和西大街的赌徒混在一起了。” “就是那个娶了三老婆都被他打死的张老三?” “就是他,这柳二姑娘也是想不开。” “哪里是想不开,指不定是图谋张老三什么呢。” “……” 种种不堪的揣测在周围此起彼伏,林清歌冷眼看着厢房:“怎么回事?” 暗中早已将整个圆光寺的情况都摸清楚的十六低声说:“柳二姑娘安排好的房间,是寺院安排给王老三的。” 事情的脉络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的清晰。 柳韵到底如何恨她,才会做下如此不堪的设计? “她的内应找到了吗?” “属下无能,没有发现和她接头之人。” “对方做事倒是小心,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韵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事情不会就此结束的,回府吧。”林清歌淡淡地说了一句,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却看到了柳韵充满怨恨的眼神。 林清歌静静地看了一眼,唇角撩起笑弧,没有多余的反应,转身离开。 马车上,不知道洛红的眼神第几次看过来之后,林清歌说话了:“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吧。” “少夫人,你不是说要连带着柳二姑娘背后的人一起除掉吗?现在就这么走了?也太便宜她了吧。” “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名声尽毁。除非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否则她这辈子才是真的毁了。”林清歌拿起一枚杏干,送到口中慢慢咀嚼着。 曾经甜中带酸的小零食,此时吃起来酸得让人心里发涩,眼泪都差点落下。 她闭了闭眼,才强忍住心头的不适,却也没有继续吃杏干。 没有察觉到她情绪起伏的洛红,又继续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她若能认清现实,自食恶果,自然就算了。不过,她不会的。” “不会什么?” 这一次林清歌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里涌动着太多的情绪。 回到京城,林清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将军府,而是绕道去了长安街,买了不少的蜜饯才回府。 “哎,府里来客人了。”洛红看着停在将军府门口的马车,有些疑惑地说道。 “来得还挺快,我还以为怎么都得一个时辰之后。说他们不是早有预谋,谁信呢?”林清歌似乎早已预知了一切,眼神中带着嘲弄的讥讽。 “少夫人,柳老爷和柳夫人来了,老夫人正在前厅招待。说是您回来,让您立即过去。”管家上前说道。 “知道了。”林清歌应了一声,自然地向着大厅走去。 左脚刚刚迈了进去,一阵劲风袭来,林清歌已是避无可避。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洛红快一步扣住了柳夫人的手臂。 柳夫人被阻止,大声喊道:“林清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的韵儿?你已经害了清儿还不够,现在还要害韵儿,为什么!” 林清歌觉得柳韵的事情,让她的情绪有一种剥离的感觉。 她冷眼看着柳夫人痛心疾首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悲伤,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柳夫人:“楚老夫人,这就是你的好孙媳!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不感到羞愧,还敢笑!她还是个人吗!” 面对柳夫人的指责,林清歌完全没有理会。 她走进大厅,对着楚老夫人行礼:“祖母,是孙媳不孝,惹您烦心了。现在孙媳处理这件事,您回去休息吧。” 楚老夫人的眉头微微皱着,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在林清歌身上打量。 那不是责难,而是担心,是询问。 仅仅是一个眼神,她就感受到了温暖,唇角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劝慰楚老夫人,柳云长就开口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家总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楚大人不在,楚老夫人也不出面。怎么,你们是要糊弄我们不成?” “糊弄你们怎么了?” 林清歌转过身,凉凉地开了口。 一句话就让柳云长和柳夫人面色同时变了,他们显得很是吃惊,完全没有想到林清歌会这么说。 她的神色却很是平静,一双清冷的眼睛冰冷讥诮到极点:“你一介罪臣,怎敢在楚家大喊大叫。怎么,是柳家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吗?” 娇软的语声,不高的女子,却格外有气势。 柳云长被怼得哑口无言,旁边的柳夫人走了过来:“怎么,云长犯了错,韵儿就能被你们随意糟践!” “柳夫人是不是忘了,你家夫君,犯的是什么错?忘了也无所谓,我可以提醒你。”林清歌微微歪头,冷眼看了过去,“你们夫妇二人,以诊治柳清为由,邀请我去柳家,目的却是要杀了我。现在别说对付一个柳韵,就算我杀了你们,谁敢说什么?” 她站在那里,神色冷媚,言语清冷,却让人不敢反驳。 好几秒之后,柳夫人才说道:“我们可以告御状,这是大周的天下,你们不可能为所欲为。” “告御状吗?一起去如何?说起来,今天的圆光寺,是柳韵提出来的。要吃斋饭的厢房,也是她事先安排好的。怎么就会和一个赌徒撞了房间?这件事,未免巧得过分了吧?” 第286章 楚南枫:我不喜欢有人说我夫人 林清歌身形远不如柳云长,气势却极其惊人,精致的脸蛋此时看起来让人说不出的害怕,轻声细语的语调让人心颤:“现在,我们一起去宫中告御状,然后让大理寺好好审审,到底怎么回事,如何?” 如此的威压,短时间能压住柳云长。 可他这段时间从云端跌落谷底,受尽白眼,现在一个后宅的小女人都对他横眉冷对,他哪里受得了? 他几乎要忍不下去,一张脸扭曲起来。 柳夫人突然窜上前:“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设计的,现在还想怪罪到韵儿身上!你真的是其心可诛……” “啪!”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柳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她没有防备,林清歌又用足了力气,柳夫人被打得一个趔趄,然后摔倒在地。 整个人都懵了,耳中出现了短暂的轰鸣声。 大厅瞬间都安静下来,似乎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柳云长,他面部狰狞着就要冲向林清歌,十六和十七却快他一步将他制住。 即使无法上前,他还是对着林清歌吼道:“你怎么敢动手!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就算我们家出事,你也不会善终的!别忘了,林家已经灭门,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 林清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轻轻低低地说道:“我之前觉得你们不一样,现在才发现,你们真的是一丘之貉。有了问题,从来错的都是别人。我打了她,你能怎么样?啪!” 又一个巴掌声响起,柳云长的脸上显露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疼痛感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屈辱的意味却让他的愤怒到达顶点。 趴在地上的柳夫人嘶吼一声,想站起来,可惜在洛红手中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林清歌随意扫了一眼,视线再度落在柳云长身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招惹你们,还尽心竭力帮你们。你们倒好,步步谋算,现在想害我身败名裂不成,还敢到楚家寻衅,真以为我是泥捏的,没有脾气?” “楚将军,你家这位夫人恃宠而骄,入京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管还是不管?”柳云长看到门口出现的楚南枫,大声说道。 旁边的柳夫人也立即跟着说道:“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她这般对待登门的客人,哪里是良人?” 经过柳韵的背叛,林清歌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被抽离了,起码不会因为别人影响心情。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毕竟楚南枫不是别人,他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性情不好,她是不可能无视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方才的冷静自持,在这瞬间化作虚无。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松开。” 手松开的同时,她立即抬头,对上那双如墨深沉的眼眸,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一个为了自己情绪会自戕的男人,怎么会因为旁人几句话就改变对自己的判断? 她对着他笑了,然后又撇撇嘴,很是委屈地说道:“相公,他们算计我,要毁了我的名声。现在还跑到家里,逼我承认是我算计他们,你要为我做主!” 说着她直接投入他的怀抱,肩膀一耸一耸的,任谁都知道她在哭。 问题是—— 柳云长和柳云长觉得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脸,都是自己的幻觉,眼前的小女人,哪里是刚刚动辄打人的河东狮?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老夫人也开口了:“南枫。” “祖母。”楚南枫一手搂着林清歌轻声安抚,抬眼看向楚老夫人。 “你之前昏迷不醒,不少人来家里闹事,就算了。现在你身体痊愈,竟然还要人敢跑到家中为难清歌,罪责在你,理当受罚。” 柳云长:“……” 林夫人:“……” 楚老夫人迟迟不开口,他们以为是楚老夫人觉得丢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想说什么,按住他们的人已经在脖子上用力,让他们发出鸭子叫一般的动静。 林清歌从楚南枫怀中探头看过去,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完全就是‘你能奈我何’的神色。 楚南枫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对着楚老夫人毕恭毕敬说道:“祖母说的是,孙儿解决了这件事就去祠堂罚跪,祖母万勿动怒。” “那这几个人呢。” “送去京兆府,交由法办。” 楚老夫人点点头,握着拐杖站起身:“老咯,坐了这么一会就累了。你们看着处理吧,反正不能让清歌那丫头受了委屈。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楚家败了呢。” “是,祖母。” 眼看楚老夫人离开,楚南枫下令将柳家夫妇送到京兆府,柳云长猛地挣脱了十七,对着楚南枫吼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妇人,这样做?” “柳云长,注意你的言辞。我不喜欢有人说我夫人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觉得只是你们两个去京兆府不够,我不介意多送几个人进去。”楚南枫语调波澜不惊,眉眼中却闪过厉色。 “你……” “送他们去京兆府。” 他一点和柳云长废话的意思都没有,手一挥,十六和十七就压着柳家夫妇往外走。 任凭他们嘶吼,也无人理会。 随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林清歌才仰头看向楚南枫:“你不是要晚上才能回来?” “有人给我送信了。” 且不说将军府是他的家,就算是偌大的京城,他也定然安排了不少的眼线,了解这么点小事情不算难事。 她点点头,没有继续多加追问。 他低眸看着她,却出声问道:“不开心?” 林清歌张嘴想说什么,就觉得鼻头一酸,赶忙闭嘴,生怕哭出声。 可下一秒,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男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哭吧,哭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 她没有再开口,顺从地趴在他怀里,刚才嘈杂的大厅,只剩下女人低沉压抑的哭声。 第287章 林清歌:直接掌嘴,不用给我面子 林清歌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只要哭过之后,鼻头就会红红的,看上去娇娇的,让人心疼。 他抱起她,坐在座位上,端起茶盏喂她喝水:“刚才掉了那么多眼泪,喝点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她问得很是委屈。 “怎么会?” “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蠢。”林清歌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还透着可怜,“从她说去圆光寺,我就知道她在算计我。以为自己还不死心,是没有看到事实、可什么都发生了,我竟然还会难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再度哽咽。 明明是柳韵背弃了她,她却觉得心头有一块被挖空了,难受得厉害。 难道真正伤心的不该是柳韵吗? 机关算尽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为什么难过的反而是她? 楚南枫低头亲了亲她泛红的眼睛,声音透着心疼:“是你太善良,她不值得。” “我不善良,我会报复,会打她的父母,会想毁了柳家……” “可你只是想想而已。” 他的一句话,终结了她后面所有的言语。 是啊,纵然柳韵那般设计她,她也只是做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两个巴掌,对于风雨飘摇的柳家算得了什么? 若不是林清歌这段时间让楚南枫照应柳家,指不定柳家如何了。 想到她曾经去找周承瀚,希望他在这时出手,能得到柳家的支持,也能壮大自己的势力。 现在她才发现,这样的想法愚蠢又可笑。 “楚南枫。” 半晌之后,她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她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以为我们两个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结果……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柳夫人都会认为是我的错。” 上辈子的林清歌,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之爱。 重生之后,她看到林夫人对林秋月的疼爱,看到柳夫人对柳家姐妹的疼爱……都只有羡慕的份。 直到柳夫人慈爱地看着她,有一种家中长辈的感觉,让她感受到了母爱。 所有的一切,在柳家得知她的身体特殊之后打破。 林清歌并没有因此怨恨柳夫人,因为父母之爱子,某些时候总是疯狂的。 但是她们会将柳家遭受的种种麻烦,全部都归结在她身上,是她没有料到的,更是她无法接受的。 楚南枫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清歌,”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疼惜,“柳夫人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的言行未必是本心,而是利益。所以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柳韵呢?” 她满脸泪水,贴上他的脖子,哑声询问。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再度开口:“她是柳夫人的女儿,受到她的蛊惑也很正常。” 林清歌摇头,再开口时有极重的鼻音:“她的心里是真的要害我,一点都没有留余地。我不会再对她留情,你呢?” 这个反问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楚南枫就是懂了,他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伤害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抱住他,将自己埋进他怀中。 永远这种东西,真的是太过遥远又奢侈的存在。 可为了他,她愿意去尝试,去相信。 楚南枫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出大厅:“我送你回青竹园,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林清歌看着他:“你还要出去?” “事情没有处理完。” 得知柳家夫妇过来的消息,他匆匆赶回来。 现在确定她无恙,他稍稍安心,但是某些事情必须去办。 林清歌伸手搂住他:“楚南枫,我真的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我也好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怎么办?” 她软弱又茫然,心头是担心失去的恐慌。 他的回应是将她抱得更紧。 …… 楚南枫安抚好林清歌之后,离开了青竹园。 十六立即迎了上去:“爷,人已经送到京兆府。” “派人盯紧,任何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要一一调查。另外,安排人盯紧柳家。” “是,爷。”十六第一时间回应,却还是忍不住询问,“柳云长他们已经被关进京兆府,别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楚南枫眯起眼睛,嗓音里好似夹杂了碎冰一般:“柳韵不可能设计出圆光寺的事情,背后定然有人。现在她的父母被抓,她一定会去找那个人!” 旁边的十七凑过来:“爷和少夫人真的是心有灵犀,少夫人也说柳韵背后有人,还说这一次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今天柳韵的设计,是真的伤了林清歌的心。 回想起林清歌红着眼睛的模样,楚南枫的薄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也绷得极紧,声音逼仄:“她想做什么,就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不过她有任何行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爷。” 敢伤他的人,真当他楚南枫死了不成? …… “少夫人。”洛红的眼睛时不时看一眼林清歌,小心地将热茶放到桌上。 “楚南枫走了?”林清歌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也恢复了平日的黑白分明。 “是,将军已经出去了。” 她点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盏,整个人透着一种颓废。 洛红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门口挤眉弄眼的十七。 她尝试几次,都没有看懂对方的表情,只能走了过去:“你怎么了?是将军突然发现你话太多,被毒哑了?” “什么乱七八糟,柳韵来了!非要往府里闯。我是跟你说,陪着少夫人,别让她往外走。” “哦,来不及了,我都听到了。” 突然响起林清歌的声音,吓得他们两个齐齐打了个激灵。 十七反应过来之后,陪了个笑脸:“少夫人,您听差了,我就是问问洛红,要不要和我去柳家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敢这么欺负少夫人,那不行!” “那她都到门口了,你怎么不直接将人请进来,直接关门打狗,多方便?” 林清歌的话噎了十七一下,她却轻声笑了,笑容有些苦涩:“让她进来,我也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要是她进来还在说是我的错,直接掌嘴,不用给我面子。” 第288章 林清歌: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好 林清歌坐在前厅的主位上,手中端着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盏,微微垂眸,整个人表现得很是淡然,旁人完全无法揣测她的情绪。 洛红和十七不时的眼神交流,却一点都搞不清楚情况,还有那么点怀疑,自家少夫人被气坏了。 直到柳韵走了进来,分散了他们一部分注意力。 此时的柳韵看上去略显狼狈,这种狼狈并不是她的衣衫,而是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 她没有往日里的骄傲肆意,纵然一身华服却像是被裹住了手脚很不自然。 “林清歌,你怎么敢这样做?” “本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不疾不徐的语气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却让每一个面色都变了。 林清歌放下手里的茶盏,掀起眼皮看过去,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柳韵,你一介罪臣之女,见到本夫人不行礼,言语还如此孟浪,这就是柳家的家教?” 轻声细语,却是指着柳韵的鼻子骂她没有教养。 对于家族大过天的她而言,这是奇耻大辱,哪里受得了? 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朋友?”林清歌陡然笑出声,只是眉眼间充斥着寒芒,“将你的朋友引入醉汉所在的房间,毁坏对方的名声,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 柳韵的眼神瑟缩了,但是很快仰着下巴说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受了欺辱,你却毫不理会地离开,任由香客唾骂我。我父母来楚家为我讨公道,你竟然将他们送到京兆尹!” 说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悲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洛红,还愣着做什么?” 被林清歌点名的洛红立即来精神了,她还担心林清歌只是随便说说,现在可有理由了! 她上前一步,抬手对着柳韵就是一巴掌。 自从上次柳韵不知好歹地怨怼林清歌之后,洛红就对她很是不满。再加上这次圆光寺的设计,洛红都想去柳家打人了。 现在逮到机会,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留,洛红直接被打懵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后退半步,眼神微微睁大,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静了几秒之后,她看向林清歌的眼神里满是怨毒:“让人打我?林清歌,之前林秋月果然没有说错,你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若不是她将嫁给楚将军的机会让给你,你哪里会有今天?结果呢?你害了整个林家!” “林家我都能狠得下心,何况一个柳家?你就不担心,等明天天亮了,京城就没有柳家了吗?”林清歌坐在主位上,言语淡淡,眉眼间却满是讥讽。 被堵了话头的柳韵怔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你说实话了,你终于说实话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从一开始,就是你让我认为林秋月有问题,最后是我害了柳家!” 她笑着眼泪成串落了下来,看上去悲伤又绝望。 林清歌看着她发泄情绪,伸手阻止了还想动手的洛红。 笑够了的柳韵,似乎有点累了,她有点颓废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歪头看向林清歌:“之前我不懂林秋月为什么恨你,现在我都明白了。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设计好,偏偏你就是运气好,都逃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满满的恼怒。 林清歌看着她带着笑意又满是泪水的脸,心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开口的话却清淡如水。 “原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没有想到还是这些。既然你认为都是我的错,还想和我讲什么道理?你总不会觉得,我听你几句话,能幡然悔悟吧?” “你、你不放了我爹娘吗?” “杀人在先,纵女胡闹在后,还跑到将军府撒泼……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大罪?” 林清歌看着柳韵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恐惧,放缓了调子继续说道:“现在的柳家是风雨飘摇,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可依附旁人,也该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是抛弃过你们的人,你还真的敢信。” “你都知道?” 对上柳韵惊疑不定的眼神,她笑了:“本来不知道,现在都知道了。” 这种时候会对柳家施以援手的人,本就是屈指可数。 至于抛弃过柳家的人,就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直到此时,柳韵也明白自己是被套话了。 她似乎也认命了,没有再怒目圆睁,而是带着几分恳求地说道:“你能帮帮我吗?” “让柳家恢复曾经的光辉是不可能。” “做个富户也是好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前几天,就是在将军府,林清歌劝说柳韵安心当个富贵闲人,不要再卷入庙堂中的争执。 是她坚决反对,还因此和林清歌反目。 现在这般说辞,确实是很难让人相信。 林清歌看着柳韵面上不断变化的面色,选定时间开口:“按照我说的去做,还能保住你们兄妹几个。如果你一意孤行……”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在座的人哪一个听不出? 现在的柳家和将军府斗,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只消楚南枫一句话,柳家就会像林家一样悄无声息的小事。 “林家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柳韵的眼神中闪过恐慌。 “是不是,你不需要知道。”林清歌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盏喝了一口,“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么给我答案,要么就当你没有来过。” “我听,我都听你的!” 林清歌询问了柳韵圆光寺的一切设计之后,又吩咐了柳韵新的计划之后,就让她离开了。 前脚她刚走,洛红就忍不住开口了:“少夫人,你还相信她?她之前就串通别人害你,现在怎么会帮你?” “她不是帮我,她是没得选。” “那就不担心,她将计划和盘托出。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林清歌笑着眯起眼睛,像极了老谋深算的狐狸:“怎么会被动。我还真的希望,她事事做绝,再去找他。那样,我也不必留情,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好。” 第289章 白茫茫大地,什么都能掩盖 掌灯时分,林清歌借着烛火看着那卷古老的羊皮卷。 屋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寒风侵袭而来,烛火跟着摇摆不定。 她抬眼看向走进来的楚南枫,唇角勾起了笑弧:“事情忙完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结果洛红递上的热毛巾净了手,示意洛红下去。 随着房门再度一开一合,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清歌眨眨眼,似乎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安排:“你这么晚才回来,不吃点东西吗?我还让小厨房温着粥,现下应该正好吃。” “我在外面吃过了。”楚南枫的视线在她精致的面上梭巡着,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察觉到他的眼神,她轻笑一声,随手收起了古卷:“放心吧,哭都哭过了,哪里会那么脆弱地一直纠结那件事?再说,是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该后悔的是她。我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难过的状态,不值得。” 很理智地回答。 可人是感情动物,付出的感情,哪里能像机器一样,在规定好的刻度全部收回? 要是真的能做到,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 “为什么见她?”楚南枫上前将她抱起,然后他坐在凳子上,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她动了动身子,自然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还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无非就是她负了我,总要付出代价。难不成,我就乖乖地被她摆一道,然后送她自由飞翔?哼,我可没有那么善良。” 林清歌说着蹙眉看向他:“楚南枫,怎么这么问?该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不起我,你两条腿就都别想要了!我保证你这辈子只能躺着当瘫子!” “还真的是云亭的妹妹,说话都一个腔调。”楚南枫看着她生动的眉眼,放松了不少。 想去之前一口一个‘瘫子’称呼楚南枫的苏云亭。 她撇撇嘴:“别说,还真有点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情况怎么样。” 担心林徵出事,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云亭就不一样了,林清歌很清楚苏云亭为了寻找苏暖暖,花费了多少心思和代价。爱屋及乌对这个表妹,更是不计后果的疼宠。 这样一个人,纵然没有感情,也会希望他平安顺遂。 何况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而苏云亭又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 “放心吧,他走南闯北很有经验,不会有事的。按日子推算,他现在差不多已经到南疆了。”楚南枫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似乎带着继续漫不经心的态度询问,“三日后,我陪你去柳家。” “不用了。”她的拒绝,干脆利落,让他的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搂着她腰身的手臂也蓦地收紧。 感知到他情绪的变化,她立即抬眼看向那张俊美无比的脸。 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更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林清歌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不高兴了! 她笑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是什么人啊?大周战神!只要往那里一站,就吓得他们心惊胆战了,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我之所以去,要的就是他们狗急跳墙。要是他们什么都不做,那我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心血?” 他没有说话,墨色的眼眸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时间稍稍拉长,林清歌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撒娇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有洛红陪着我,还有十六、十七,武力值都是杠杠的。对付他们,小菜一碟。还有……” 她顿了一下,脸上突然显现出很是调皮的神色:“传说玖先生背后有一座听雪楼,只要付得起银子,这世上任何人的命都能买到,是吗?” “是。” 淡淡的一个字,听起来格外平淡,却毫不犹豫。 他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你想买谁的命?” 林清歌摆摆手:“我怎么爱好和平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是你竟然能操纵这么一座楼,暗中安排两个人保护我算什么?别说要对付我的人不知道,我也发现不了。怎么样?这样,也不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她笑颜如花,楚南枫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就这么不想让我去?” “……不是不想让你去,是你去了,他们的戒心太重。我之后的安排,就不太好操作了。” “我见不到你,会担心,还会想你,怎么办?” “……” 这个调调,怎么都不像是他该说的语气。 但是对上他的眼眸,她又妥协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为零,爱上女人的男人也会成为粘人精。 她微微抬起下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好了,算是补偿。想我的时候,你就想想这个亲亲。” “不够。” “那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缠绵又深长的吻,掠夺了她的呼吸,也夺走了她的意识,到最后只剩下一室缠绵。 …… 林清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伸手接过飘散下的小雪花,瞬间滑成水滴。 “白茫茫大地,什么都能掩盖。”她的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弧。 “少夫人,您说什么呢。”洛红扶着她下了马车,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没什么,只是觉得老天都在帮我。” 一早就站在柳府门口的柳韵,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狂,眉眼之间似乎很是恭敬。 她上前行礼,又赶忙将准备好的手炉递上:“不想今日落了雪,少夫人要是受了寒,就不好了。” 林清歌没有接手炉,从她身侧走过,直接迈步进了柳家,直接将柳韵当空气。 柳韵心高气傲,眉眼骤变,握着手炉的手指收紧,指节根根泛白。 深呼吸数次,她才压下情绪,脸上重新晕染出了笑脸跟上去:“少夫人今日能赏光,是柳氏一族的荣幸……” “确实是荣幸,现在的柳家,几乎无人敢登门。清歌表妹却一直记挂,甚至此时登门宽慰,可见你们感情深厚。”周承漳笑呵呵地从府门外走了进来,落在林清歌身上的视线,很是肆无忌惮。 第290章 杀戮的味道 还真的是大胆。 林清歌眼眸微垂,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哪里比得上齐王殿下,自己被陛下禁足,竟然还亲自来柳家探望。怎么,是要和二姑娘重续前缘吗?真是让人感动。” 他们的婚事,自周承漳出事之后,周帝并没有任何明令。 可手底下办事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要抓紧办事,什么时候一推六二五。 再加上柳家夫妇大闹将军府,被送到京兆府的事情,基本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哪里还会有人提及他们的婚事? 不说周承漳窃取灾银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一个罪臣女子是绝对不能入玉碟,嫁入皇室的。 现在他却不顾自己被禁足的御令,出现在这里,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他似乎没有听出林清歌口中的嘲弄,反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韵儿备受委屈,我怎么能不管?之前因为一些琐事耽误,没有阻止你嫁入楚家,已经是锥心之痛。现在,我怎么能再错一次?” 温柔的言语,深情的眼眸,还真的是让人感动。 可惜林清歌不是恋爱脑,就算是,也对周承漳无感,根本不可能被他带偏。 “殿下还真的是痴心一片,为了二姑娘,自己的前途也不要了吗?” 她言语冷淡甚至略带讥诮,周承漳却完全充耳不闻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无比痴恋,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出对她的深情。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若是为了莫须有的东西,失去你们,才是我最大的不幸。” 别说林清歌,柳韵都听不下去了:“殿下,少夫人,这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在外面说话了。还是到前厅,喝着茶再说吧。现在柳家蒙难,我们能依靠的也只有二位了。” “韵儿言重了,你和清歌表妹情同姐妹,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定然会帮柳家到底。”周承漳说着,示意她们一同进屋,完全是主人的做派。 林清歌扯唇笑了笑,却没有往里走:“殿下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被陛下禁足,却出现在这里。我等知情不报,是何罪?” 她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表明会和他们撇清关系。 柳韵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少夫人……” “二姑娘,你和殿下情深义重,也不需要观众吧?”林清歌一句话阻了她的话头,“还是说,今日和当初一样。你们两个早已在这柳府设下埋伏,为的就是将我瓮中捉鳖?” 说着她蹙了蹙眉头,自己说自己是鳖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过她没有机会修改。 把戏被拆穿,柳韵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意思,她拍了拍手,柳家家丁就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都拿着兵器。 “既然你看穿了,就老老实实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身边就这几个人,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柳韵眯起眼睛,脸上扭曲的表情带上了几分阴冷,“你敢折辱我,今日我要你加倍偿还!” “韵儿,怎么能这么暴力?”周承漳依然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清歌表妹,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否则……” 他环视周围一圈:“这里这么多家丁侍卫,个个都觉得你美若天下,怕是会把持不住,对你做不该做的事情。” “疯子。”林清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周承漳会如此癫狂。 他为了得到她,竟然能想到这么龌龊的办法。这种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疯子?疯了的人是楚南枫!上次母妃的设计,竟然没有离间你们,那我只能下猛药!”周承漳依然笑着,眼睛却微微泛红,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癫狂。 安贵妃上一次的设计,其实十分巧妙。 一般男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哪里还会相信林清歌和安衡清白? 偏偏楚南枫不走寻常路,他费尽心思挖掘到了真相,还断送了安家的未来。 林清歌看到了楚南枫的深情,周承漳却看到了毁灭。 只有彻彻底底地毁了林清歌,楚南枫才会放弃林清歌,而他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争了,那么人就是他的了。 眼看着周承漳得意的笑容,十六和十七上前一步挡在林清歌和洛红前面。 林清歌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问出了她一直极为好奇的事情。 “我自小貌丑,你见我犹如鬼魅,厌恶之至。为什么我嫁给楚南枫之后,你却转了性?难不成,你就是嫉妒楚南枫?” 对于一个变态疯子,任何毫无逻辑的可能都是可能的,毕竟他根本没有逻辑可言。 “嫉妒他?他算什么东西,迟早他都是本王脚底的一摊泥!”周承漳的眼神变得血红,对着周遭大喊,“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上,撕碎她的衣服,享用她的身体!” “……”一个皇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清歌深切地明白,什么叫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周围的侍卫家丁显然已经被安排过了,随着周承漳这一嗓子,都纷纷扑了上去。 十七嘱咐洛红守护好林清歌,就和十六挥出长剑,与周围的人拼杀起来。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出手冷静利落,招招致命。 一时间,纵然柳家人多,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周承漳眉头紧皱,冷笑一声:“本王劝你们还是早点束手就擒得好,两个人对抗数百人。到最后,你们累也会累死。” 十六和十七完全是充耳不闻的状态,用手中的剑一个个逼退冲上前的人。 很快,周围就集聚起了一滩滩的血污,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杀戮的味道。 周承漳眯眼看向林清歌:“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命倒下?” “你都在乎他们的命,我在乎做什么?”林清歌从头到尾都很是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周遭有什么不妥,甚至她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你笑什么?” “齐王殿下,我一开始就说你们合谋设计我,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她轻飘飘一句话,让他面色骤变:“中计了!撤!” 第291章 林清歌:逼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紧接着,身披铠甲的羽林军冲了进来,很快就将拼杀中的家丁和侍卫制伏。 速度之快,好像演练过无数次。 周承漳愣在当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林清歌却第一时间扯散了自己的头发,对着带队的人喊道:“我家夫君是楚南枫,殿下想挟持我威逼夫君交出兵权,用以逼宫,请带我入宫面见圣上!” “逼宫?” 尖锐的嗓音从外面响起,韩玥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看向林清歌的眼神满是狐疑。 林清歌被盯着心里直打突突。 她入宫次数少,对宫里的人自然没有什么了解,眼前的人却是印象深刻。 对方就是在她和楚南枫洞房花烛夜来‘贺喜’的人,当时手里还拿着银针,意图对楚南枫下手! 最要命的是,韩玥当时还想打她的板子! 可见,这个人身份不低,要是他不相信她的话,或者和周承漳串通一气怎么办? 不可能。 今日柳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根本就盖不住。 再加上楚南枫已经醒了,不是之前躺在床上的瘫子,基本上是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自然不可能对她下手! 看似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其实也不过一秒钟而已。 她面上的慌乱不减,反而嗓音里的哭腔更加明显:“是,公公。殿下意图谋反,这是大事,必须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真的吗?”韩玥没有理会她,而是扫向旁边的众人,阴鸷的眼神里满是冷厉。 周承漳和柳韵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甚至还想辩解。 只是这时候,一身伤痕的柳清提着一根木棍,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很是虚弱地说道:“是,他们合谋设计少夫人,为的就是要大将军交出兵权。” 刚说完,她人一软就摔倒在地。 林清歌怔了一下,却第一时间伸手去扶柳清。 在她扶起的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到她手中,不过这种时候,她自然没有机会看。 但是有了柳家人作证,事情就不一样了,韩玥冷声说道:“将柳韵捆起来!殿下,您不会让咱家为难吧?虽说您现在在禁足,但是既然已经出府了,入宫也就算不得什么事情了吧。” 听上去还算是恭敬的语气,行为就不那么客气了。 随着他一挥手,周承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押解了出去。 韩玥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回头看向林清歌:“少夫人,您……” “公公,面圣是大事,我确实应该回家洗漱之后再入宫。问题是现在情况紧急,这一回一去怕是耽搁不少时间,还是先和公公入宫吧。正好在马车上,也为这柳家四姑娘验伤。”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终究是点了头。 林清歌坐上马车之后,手脚利落地为柳清诊脉,发现她身体很是虚弱,身上更是不少新添的伤口。 柳韵和柳清姐妹情深,纵然柳家夫妇不在,也不可能任人欺辱她这个妹妹。 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 联想到刚才的东西,林清歌立即掏出来,就发现是一块残破的布条,上面的字明显是用血写的。 【少夫人,是柳家对不起您。不敢奢望您放过柳家,只是柳家那些下人,就不要为难了,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柳清泣血叩首。】 低头看着躺在马车上的瘦弱小女孩,林清歌的内心很是复杂。 第一眼看到柳清,她就觉得这是一个天然纯粹的小女孩。 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想将柳清和柳莹的魂魄分离,让她们享受各自的人生。 谁知道事情急转直下,会变成这样。 微微抿唇,她问洛红要了火引,烧了那块布条,才开口说道:“一会我入宫,你就别跟着了,在这里守着她吧。” “少夫人,那怎么想?九爷是让属下保护您的!” “放心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南枫肯定知道了。他现在应该和陛下在一起,我不会有事的。” 洛红还想说什么,被林清歌阻止了:“她刚刚指认周承漳,才打消了宫人的疑虑。晚一点,陛下肯定也会问及。事情成败,还得看她。” 其实林清歌去柳家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单纯柳清,并不能撼动什么。 只是她的出现,让林清歌的心里轻轻地动了一下,有了别的心思。 并且这件事有柳清的参与,确实会更简单一点。 洛红纵然再担心,明白了事情轻重缓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宫门口,林清歌孤身一人随着早已等候着的小太监,一路绕过高高的红墙,踏上一级级台阶,去了御书房。 她所料不差,楚南枫也在里面,周承瀚也一脸病弱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除此之外,周承漳和柳韵跪在地上。 “臣妾给陛下请安,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清歌走进去,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坐在书案后面的周帝面色很是阴沉,阴冷的视线一直在周承漳身上。 等林清歌行礼之后,他才沉声开口:“林清歌,今日柳家的事情,你从实招来。若是有一句虚言,朕定然不会放过。” “臣妾不敢隐瞒陛下。”林清歌垂眸,脸上似乎还带着惊惧的不安,“臣妾与柳二姑娘有些交情,这几日柳家灾祸不断,就想在去探望安抚一番。不想刚刚到了府中,殿、殿下……”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口了,似乎是担心引火烧身。 周帝脸上的表情又绷紧了几分,声音也更加低沉:“不要吞吞吐吐,说!” “是,殿下就出现了,还安排柳家家丁将臣妾团团围住,说是要用臣妾威胁夫君交出兵权,然后带兵入宫。” 说完,她直接磕头在地上,表明自己是真的不敢说下去了。 周帝不怒反笑:“好,好得很。真的是朕教出的好儿子,周承漳,你竟然想要逼宫!你贪墨灾银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又闹出这等大事。怎么,是脑袋不想要了?” 第292章 她根本就是利用我,想谋害殿下! “父皇,儿臣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请父皇明察,此事是诬陷!”周承漳对逼宫的事情完全否认,一个头磕在地上‘砰’一声响。 林清歌听得嘴角都抽搐,磕头这招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不过周帝是什么人? 自小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在他面前磕头求饶,要是磕响点就能改变什么,那大臣们不用说话了,直接磕头就行。 关键是,皇帝她虽然没有当过,却很清楚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所有和‘谋反’有关的事情,都是极为敏感的。 现在周承漳是触及周帝的逆鳞,事情定然不会善了。 她静静地跪在那里,既不与周承漳争辩,也不喊委屈。 整个书房里,只有周承漳喊冤的声音。 周帝抄起手边的奏折,对着跪在地上的人砸了过去:“冤枉?朕罚你禁足在你自己的府上,你呢?做了什么?” 周承漳被砸了也不敢动,额头被砸得通红,隐隐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帝怒不可遏,指着周承漳又是一番斥责:“怎么哑巴了?朕可是听闻,你在柳家相当威风,招呼着一群家丁喊打喊杀的。是不是没有人发现,你直接就要带着那群人入宫了!逆子,逆子!朕就不该对你一再姑息,今日朕就亲自了解了你!” 他站起身要绕过书案时,被一直病歪歪坐着的周承瀚阻止了。 “父皇,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周帝的行为。 他心疼地看了眼周承瀚,又大声吼道:“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听不到秦王咳嗽,赶紧奉茶!” 很快,帘子被掀开,温度适宜的茶水被送了进来。 随着周承瀚喝下热茶,咳嗽声渐消,方才剑拔弩张的状态似乎也慢慢消散了大半。 周帝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瀚儿,你身体不好,天寒地冻就不要总往宫里跑了。你皇祖母知道你的孝心,不会在意的。” “父皇,”周承瀚的脸颊上有着剧烈咳嗽之后的红晕,看上去很不正常,“儿臣不能侍奉在父皇、祖母身边,已经是不孝。现在若是简单的请安都退掉,实在是太不该了。” 林清歌看到他的脸色感觉到不对劲。 自从和苏云亭做了交易之后,周承瀚的身体一直在经她的手调理。 身体根本虽然依然虚弱,却也不是曾经的弱不禁风,现在这脸上的病态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地方和人不对,她真的想冲过去扒拉开周帝,给周承漳诊脉。 不过想想周帝刚才高喊着要砍掉自己儿子脑袋的事情,她就冷静了。 周承瀚咳嗽几声死不了,她现在要是蹦起来,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微微偏头,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楚南枫,就发现对方也在盯着她看。 墨色的眼眸淡然深远,好似没有什么焦距,细看就会发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而除此之外,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让她心安。 她刚刚给了他一个自己没事的眼神,周帝再度开口了:“瀚儿,你就是性情太过敦厚了。你那些弟弟们,但凡有你的一半,朕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 “父皇言重了,七弟生性聪明,性格又最像父皇,骑射更是得到您的亲传,将来必担大任。” 林清歌冷静下来,听着他们父子的对话回过味了。 现在的周承瀚表现得越是贴心,衬得周承漳就更加糟心。 更重要的是,周承漳确实像周帝,而周帝的大位就是逼宫得来的! 这哪里是为周承漳开脱,根本是告诉周帝—— 历史会重演! 果然周帝原本缓和下来的面色,再度变得阴沉,看向周承漳的眼神更是像钢刀一般。 周承漳被看得瑟瑟发抖,却也不得不开口了:“父皇……” “让你说话了吗?”周帝走过去,一脚将周承漳踹翻在地,又狠狠地补了几脚,才喘着气瞪着重新趴好的周承漳,“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柳家!” “回禀父皇,这段时间柳家各种事情频发,儿臣担心韵儿,所以才前去探望,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周承漳说道。 “是吗?”周帝冷冷地扫过他,视线落在柳韵身上,“你们二人倒是感情深厚,那兵丁是怎么回事,林清歌又是怎么回事?” “儿、儿臣看到少夫人,担心她泄露行踪,结果发生了冲突。” 显然这一套说辞,是他来的路上就想好的。 表面上,完全没有问题。 可周帝是什么人? 作为一个皇帝,他每天面对的是全国最聪明的一帮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蒙蔽的? 他眼眸微眯,继续追问:“那些家丁手持武器,明显是早已做好准备,现在是意外遇到林清歌?怎么,去之前,连这点事情都打点不好?怎么,你是想着遇上的人都杀掉吗?” 周帝会担心儿子太过厉害,谋夺自己的皇位。 但是儿子太蠢,他只会更加嫌弃! 周承漳面露不安,张嘴想反驳,却被周帝瞪得不敢说话。 周帝看向旁边的柳韵:“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 柳韵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自然不会因为面见帝王而心生胆怯。 她在地上叩了一个头,低着头说道:“回禀陛下,臣女是因为父母得罪了少夫人,所以希望齐王殿下能说和一番,让少夫人高抬贵手,不曾想……” 柳韵咬着牙,还是有哭腔泄露出来。 几秒钟之后,她才哭着看向周承漳:“殿下,都到了这时候,你就别念着那些幼年的情分了。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设计您的。之前还以为那些传言是假的,现在想来都是真的。” 这么一番欲盖弥彰的话,如何能不引起周帝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了几分:“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隐瞒朕?” “陛下,臣女不敢!臣女也是刚刚想通的,”她跪着膝行到周帝面前,仰起满是泪水的脸说道,“臣女之前去哀求少夫人放过臣女的父母,少夫人说让殿下当说客,她就同意。现在才发现……” 柳韵回头看向林清歌,赤红的眼眸中满是怨毒:“她根本就是利用我,想谋害殿下!” 第293章 楚爱卿,你是要置朕的儿子于死地吗 刻骨的恨意,丝毫不隐藏。 林清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难受,反而心头的那点纠结,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她盯着柳韵那张被仇恨填满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周帝看着她冷声说道:“你不为自己辩解吗?” “回禀陛下,您英明睿智,事情自有公断。臣妾不愿在这些琐碎上,争口舌之快。”林清歌轻声回应着,眉眼间的愁绪却格外明显。 任谁都看得出,她很是伤心。 周帝打量了她一番,很是突兀地笑了,转头看向楚南枫:“爱卿,你这位娘子是个妙人。之前曾经为边关送药,还在秋猎的夜宴上弹奏的《破敌曲》,都让朕很是意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如此淡然,你怎么想?” “陛下。”楚南枫向前一步,躬身行礼之后说道,“拙荆生性善良,所做之事也不过是心之所动。至于谋害殿下……”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林清歌,才缓缓说道:“她哪里有这样的胆子?何况,她与殿下素无瓜葛,完全没有陷害殿下的理由。” 有关周承漳觊觎林清歌的事情,并非满城皆知,却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在各方都有耳目的周帝,自然也清楚。 不过这件事,确实不足以构成林清歌陷害周承漳,说楚南枫对周承漳不满还差不多。 周帝眉梢刚刚挑起,柳韵再度开口了:“皇上,事情看似是林清歌一手设计,但是整件事与楚将军,甚至秦王殿下都脱不了关系。” 真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一句话,是将御书房所有人都刨了,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林清歌在心里默默地给柳韵点了蜡烛,真的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 周帝的视线再次回落到柳韵身上:“继续说。” “是,皇上。京城一直传言秦王殿下和楚将军交好,臣女之前就曾在将军府数次见过秦王殿下。之前只觉得是偶然,现在想来,他们早已联合在一起!今天的事情,就是他们合谋设计齐王殿下!” “证据呢?” “今天的事情,本就是林清歌安排臣女做的!”柳韵当下将她前往将军府求情,林清歌安排她邀请周承漳到柳家的事情一一做了说明。 周帝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梭巡了一番,而在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哪里是那么容易因为这点小事就惊慌失措的? 一时间,御书房的空气变得很是紧张,周帝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很是令人玩味。 他重新坐到书案后面,淡声开口:“林清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表明听起来,周帝相信了柳韵的话,所以让林清歌老实交代。 她心里却很是清楚,这不过是询问的方式而已。 “陛下,臣妾自问待柳家、待柳二姑娘,问心无愧。心下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攀咬。不过,臣妾有证人,证明今天的事情是他们别有图谋。” 林清歌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精致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波澜,镇定到了极点。 “哦,什么人?” “韩玥韩公公。” “嗯?” “方才在柳府,韩公公是听到柳家四姑娘亲口指认,是齐王殿下和柳家合谋。也因此,韩公公才带着臣妾一同入宫。” 即使是林清歌这般高门贵妇,想入宫也得有宣召。 周帝自然从一开始就得到了韩玥的禀报,只不过话得是从林清歌口中说出来。 他看向周承漳和柳韵的眼神变得很是锐利,似乎随时都会将他们推出去斩首。 “皇上,臣女的四妹妹年幼,受到了林清歌的蛊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帝给林清歌低了个眼神,她立即会意,开口说道:“二姑娘,既然你口口声声是我的设计。那么你既然知晓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殿下今日去柳家?难不成,是为了让殿下看清楚我的真面目?” 一句话堵得柳韵哑口无言,林清歌却没有就此住口,她继续说道:“事情的真相是,你和殿下合谋诓我到柳家。为的是抓到我,威逼我相公交出兵权!” 她所有的言辞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纵然柳韵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有想到会被抓到周帝面前对质。 面对林清歌的层层逼问,她节节败退,跪在那里身子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林清歌收回视线,眼角落下一行泪,声音压抑:“柳韵,我一直将你当成朋友,想不到你却这样步步设计我。今日始,我们的情分到头了。往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说完,她转身重新跪在地上对着周帝行礼,脸完全趴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泣。 楚南枫的眉头皱起,眼神里带着担忧:“陛下,拙荆柔弱,突然遇上这样的事情,怕是心情受创,微臣想先带她回府。” 周帝的眼睛眯起:“楚爱卿,现在朕的逆子要逼宫,你就这样离开?” “陛下是君,微臣是臣,自然不敢妄断陛下家事。” “是不敢,还是避嫌?”周帝轻笑一声,眼神却越发锐利,“刚刚柳家那丫头,说你和瀚儿走得很近。朕倒是好奇了,朕那几个儿子,你看谁最顺眼。” 淡然的言语,并没有什么疾言厉色,其中的情绪却犹如藏着刀锋。 这哪里是问楚南枫看谁顺眼,根本是问他要站谁! 皇帝最忌讳结党营私,官员与皇子结盟更是忌讳中的忌讳! 林清歌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这是弄巧成拙? 她急得都要冒汗了,楚南枫却不疾不徐地开口了:“陛下是人中之龙,诸位皇子更是天潢贵胄,哪里是微臣可以评判的?臣只知,陛下看重的是,就是臣该效忠的。” “是吗?朕听闻,这个逆子曾胁迫你祖母,要求你和林清歌和离。” 周帝的眼睛一点一点眯起,声音也变得逼仄:“这么说来,楚爱卿对他设局,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你是要置朕的儿子于死地吗?” 第294章 林清歌:脑袋保住了,这辈子玩完了 御书房的气氛,随着周帝这句话出口,迅速急转直下。 林清歌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开始发麻了。 读史书看‘伴君如伴虎’和真实体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她此时的脑海里完全是‘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感觉下一秒他们双双就要齐齐把头砍了。 呼吸都变得凝滞,她的脑袋微微转头,透过胳膊看向楚南枫。 明亮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将他俊美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墨色的眼眸波澜不惊,情绪完全没有受到周帝的影响。 他薄唇微掀,声音平仄得没有起伏:“微臣之妻,姿容秀美,有人爱慕,自是常态。若是所有倾慕她的人,微臣都要一一诛杀的话,怕是早已双手沾满血腥了。” 还能这样回答? 林清歌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 毕竟周帝的话,可不是单纯说楚南枫要对周承漳下手,而是支持周承瀚! 这么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还真的是有那么点妙。 她的眼睛眨了眨,心头那口气也稍微缓了缓。 周帝定定地看着楚南枫,半晌之后忽地大笑出声:“朕听闻,林清歌待字闺中时,是有名的丑女。外貌突然大变就算了,性情也有变化,是怎么回事?” “林家之前处处打压拙荆,使得她胆小怕事。进入楚家之后,祖母手把手教她,要有宗妇的气度,自然是不能畏首畏尾。” “老夫人深谋远虑,还真的是一次次力挽狂澜。” “多谢陛下夸赞,祖母是楚家之幸,是微臣大幸。” 他们君臣之间来言去语之后,方才肃杀的气息慢慢消弭于无形。 林清歌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听得出周帝对楚南枫的怀疑。 怀疑一旦开始,罪名就已经成立。 接下来,楚南枫和周承瀚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他们想做的事情,怕是要平添无数的麻烦。 关键,现在不该审问周承漳‘逼宫’的事情吗?怎么事情的矛头来了个大反转。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有点猜不透周帝到底想做什么。 “父皇。” 一直没有怎么出声的周承瀚突然开口了,声音略带着几分虚弱:“儿臣身体疲累,京中又俗事繁多。不如,还是回到郊外行宫吧。” 世人皆知,三皇子周承瀚身体底子差,自小养在郊外行宫,却备受周帝宠爱,各种赏赐向来都少不了他。 现在林清歌却咂摸出味,哪个好人不将喜欢的孩子放在身边? 可周帝是手握实权的帝王,又不是傀儡,哪里需要挡箭牌? 他喜欢哪个儿子,大可以光明正大。 就在林清歌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跟不上这些人的时候,周帝开口了:“天已入冬,你若是到了郊外行宫,朕想见你都不易。再说,有太医守着你,朕放心。” “多谢父皇垂怜。”周承瀚咳嗽着跪地叩拜。 “哎,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若是你娘泉下有知,要不安了。” 说到最后,周帝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些许颤音。 皇帝是这么感性的存在吗? 林清歌很怀疑,却没有抬头去看的勇气,很怕拆穿演戏的皇帝,直接被拖出去砍了。 就是事情的画风,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也不明白周帝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周承瀚显然没有她的疑惑,还在配合周帝的表演:“儿臣虽然生母早亡,却有着父皇的庇护,这一生自然过得安逸。娘亲有知,定然也是含笑九泉。” 父慈子孝一番之后,周帝突然不按常理提问:“瀚儿,你觉得你七弟这事,该怎么处理?” 绝口不提让楚南枫带着林清歌离开的事情,显然莫须有的逼宫事件,在周帝的心中是一根刺。 查不清楚,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就是这时不时变换的气氛,和跪在地上的姿势,林清歌真的是有点受不了。 好在她聪明,直接趴地上了,起码脸上的表情不用控制,也不需要担心一个眼神的问题,就被砍了脑袋。 周承瀚身体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有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神也带着几分虚浮:“七弟鲜衣怒马少年郎,是儿臣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他聪明机智,想来不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呸,他不会,难不成她会? 林清歌暗中吐槽,同时心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是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要撒手人寰了。 带着疑惑,她微微抬头,向着周承瀚的方向看去,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甚至差点惊呼出声。 不是她每件事,实在是他现在的神色太过诡异。 一张脸苍白的过分,偏偏两颊还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乍看过去,像极了祭奠用的纸人。 唯一的差别是,他的唇色是苍白的,整个人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眼睛似乎都有点睁不开了。 都成这样了,周帝看不出周承瀚不对劲? 这特么都算疼爱,世上就没有狠心的爹娘了。 林清歌的内心都跳脚了,可看到无论是周承瀚自己还是楚南枫,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的意思,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心头却开始不安,周承瀚的身体明显出了问题,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小命都保不住了,他们到底是闹哪样? 她小心观察着他的面色,考虑到底怎样才能展开急救时,周帝给了周承漳开口的机会。 “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再有一句虚言,朕就亲自料理了你这个小畜生!” 周承漳说起来也不算胆小的人,但显然平日里对周帝充满恐惧。 仅仅一句话,就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父、父皇,儿臣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是想说,对柳韵情深义重吗?”周帝冷笑,眼神中显然都是怀疑。 周承漳很是突兀地看了眼林清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说道:“请父皇明察,儿臣、只是对清歌表妹情根深种,所以才做了糊涂事。可儿臣,只是想得到她。” 到这时候了,还演深情? 林清歌都想上手给他一巴掌! 可周帝一句话,让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脑袋是保住了,这辈子玩完了。 第295章 周承瀚身怀秘密! “一个女人,犯得着你们一个个如此大动干戈?” 周帝低低笑着,眉眼间的寒芒却让人不寒而栗:“真正让你们争抢她的原因,是她的八字吧?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出生,国师亲测的无双贵女,得她可得天下。” 自古以来,这样的传言从来不在少数。 是真是假,先放在一边,所有有雄霸天下心思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样的人。 毕竟对他们而言,多一个女人在身边算不得什么。 可预言要是真的,被别人得到这个人,就完了! 现在周帝这一句,彻底揭露了周承漳突然变得对林清歌‘情深不移’的原因,也让林清歌的命运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帝王夺妻,有千百万种方法,每一种都让人痛不欲生。 林清歌心乱如麻之际,周承瀚突然一口血箭吐出,染红了地上的青砖,整个御书房里都弥漫上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周帝面色突变,立即快步走到周承瀚身边:“你怎么了?” 此时的周承瀚哪里还有回应的力气? 他苍白的唇色染上血色,纯白的衣袍上更是晕染了大片腥红之色,将他不正常的脸色衬得更加明显。 “来人,传召太医!” 随着周帝的一声怒吼,林清歌终于爬了起来。 跪太久让她起身的瞬间,脚上使不上力,差点再次摔回地面。 好在楚南枫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同时将手中的东西交到她手里。 御书房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林清歌踉跄着上前几步:“陛下,臣妾粗通岐黄之术。殿下现在情况危急,太医一时半刻怕是来不了,还是让臣妾试一下。” 关于楚南枫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周帝一直心头存疑,所以对她的医术也是半信半疑。 不过听闻有关她治病传言之后,也明白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当下没有多言点了头。 她立即上前抓住周承瀚的手腕,手指点上脉门。 触及他脉息时,林清歌人都傻了。 堂堂秦王,竟然身中剧毒?怪不得他的脸色那么不正常。 问题是他这样的身份,好端端怎么会中毒? 联想到方才楚南枫放到她手里的药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表露。 她推高他手臂的袖子,拔下头上的簪子,在他的大臂和小臂之间,划出一道血痕,瞬间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周帝沉声问道。 “陛下,殿下中毒了。现在臣妾需要银针,请立即准备。否则,殿下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却极其镇定,一双眼眸更是沉静到极致。 周帝看着她,挥手示意韩玥立即去准备。 林清歌明白他这是同意,她施展救治。 “楚南枫,帮忙将殿下平放在地上。动作要轻,他身体本就虚弱,大量血液流失,会要了他的命。” “不用。”周帝阻止了要上前的楚南枫,对着韩玥道,“你派几个人配合她,你们几个人,和朕出来。” 话声落下,他当先走出了御书房。 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这样了,他竟然走了人? 真的是信了他的邪! 林清歌判定周帝的心中一定是藏着极大的秘密,不,是周承瀚身怀秘密。 否则一个体弱又没有生母的皇子,哪里值得一个皇帝偏宠? 说什么对周承瀚生母极其珍爱,呵,皇帝都护不住心爱的女人的话,这世上哪里还有能白头到老的夫妻? 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凌乱的线头。 楚南枫走之前,墨眸看向她,在她微微颔首之后,才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韩玥就让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轻手轻脚地将周承瀚放在地上,一套银针也递到林清歌手中。 她挥手铺开银针,又上手解开了周承瀚的上衣,双手翻飞地在他身上开始下针。 速度极快,没有任何的停顿。 旁边的韩玥看着忍不住出声:“少夫人,殿下身份特殊。您这要是出了差错,咱家几个的命可都保不住了,您千万要慎重。” 林清歌没有说话,回应的是更快的下针和拔针速度。 抽出的银针都是黑色的,而周承瀚右臂的口子里流出的血,更是浓稠如墨汁。 “再去拿银针。” 韩玥一个眼神,小太监跑了出去,很快一包包银针拿了过来。 林清歌也不废话,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直到周承瀚伤口流出的血液渐渐成了鲜红色,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一一拔出周承瀚身上的银针,也都已经是正常色。 “公公,殿下身体本就虚弱。即使祛除了体内的毒素,也得喝一段时间的汤药。麻烦拿来纸笔,我写下方子,你让人去抓药。” 与方才的紧张时刻不同,她的话变多,也有了解释。 韩玥看着周承瀚不再是方才诡异的面色,亲自拿了纸笔到她面前。 等她写出方子之后问道:“这样就可以了?那咱家就要去对陛下复命了。” “公公去吧,殿下已无大碍,我在这里守盏茶的时间,应该就没事了。”她拿起写下方子的纸页,轻轻吹着上面的墨迹。 韩玥接过方子应了一声,又给小太监一个眼神才离开。 明摆着,韩玥是周帝留下来看着林清歌的,现在两小太监是韩玥安排继续盯梢的。 她捏了捏手中的纸包,那是方才楚南枫交给她的。 淡淡的药香味让她的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盯梢医生治病,他们能发现什么? 她食指中指夹着药包,面上什么都看不到。 做着探鼻息的动作,药包已经塞到了周承瀚的口中。 很快,他就徐徐睁开了眼睛:“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请扶本王出去叩谢父皇隆恩。” “殿下,您现在身体虚弱,不宜起身。还是让他们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清歌和他客套了一番之后,走出了御书房,准备将周承瀚的情况禀报给周帝。 不想她刚刚走过去,就听到了更加炸裂的消息。 “陛下,殿下这几日身体不适,几乎没有进食。唯有今日,他入宫前去了齐王殿下的府上,在那里吃了一块酥饼。” 第296章 拖下去,给朕砍了! 高端的商战…… 不是,高端的夺嫡之争,就是以这么朴素的方式展开的? 林清歌是真的没有做好表情管理,脸上的惊愕一览无余。 这哪里是禀报事情,而是明确无误地说:毒,就是周承漳下的! 这么说,真的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吗? “瀚儿的情况如何。”周帝冰冷的眼神射过来,脸色阴沉至极,透着更加的威严。 他的威严是手中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堆积起来的,是国富民强的大周给予的底气。 这样的人,真的是没有办法硬碰硬。 她立即收敛心神,垂眸说道:“殿下中毒时间不长,用银针逼出毒素就好。只是这样的方式救急,却无法将毒素全部清除。再加上殿下本就体弱,现在又是隆冬时节,殿下……怕是得躺上三五个月了。” 并非她夸大其词,实在是周承瀚的身体底子太差了。 林清歌这段时间为他悉心调养,这次中毒算是又打回原形了。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指控周承漳? 她总觉得代价大了点,不过听到周帝明显变得有些粗重的气息,显然是气的狠了,突然又觉得或许帝王对子女的爱,不是她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周承瀚确实是周帝最宠爱的儿子? 就在她满脑子各种想法时,周帝阴沉逼仄的声音响起:“孽障,竟然兄弟手足都能下手!朕现在活着,是不是才是真的碍了你的眼!拖下去,给朕砍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林清歌懵了,亲生儿子说砍就砍啊。 不过周承漳就这么死了,也并非一件坏事。 突然膝弯处一痛,她吃痛趴在地上,眉头皱起下意识往楚南枫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他也跪了下去。 瞬间她就明白过来了,周承漳今日是难逃罪责,但是有些戏还是得做足了。 皇帝要杀儿子,就算是心里再高兴也得劝劝。 否则皇帝哪天想起来,就是那个谁谁谁,当时杀皇儿,最高兴了! 那是活到头了。 她规规矩矩跪好,哀叹自己的膝盖今天可是受苦了。 “陛下,陛下,不可!”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然后安贵妃就快步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依然是无比美艳,衣着华贵。 可脸上的担忧和不安却比任何时候都浓重,那眉眼中满是惊慌。 她走到距离周帝三步远的距离就跪在地上:“皇上,臣妾只有漳儿这么一个孩子,您杀了他,臣妾怎么办啊!” “怎么办?”周帝怒极反笑,“朕不杀他,难道等着你的儿子杀了他,奉你当皇太后,你就知道怎么办了吗?” “臣妾不敢,漳儿也不敢啊。皇上,漳儿自小最是孝顺,您忘了吗?他幼年刚刚会说话,就希望您万寿无疆。会写字之后,更是为了给您贺寿,特意学写了这几个字,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 悲戚的言语,袅袅的往事,使得周帝阴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眼眸之中似乎也在回忆。 林清歌突然明白,为什么后宫中没有生母庇护的皇子和皇女,日子不好过了。 犯错之后,有人护着帮忙说话,牵引起曾经的情感,岂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今天的事情,怕不是安贵妃能轻易化解的了。 周帝眼神中若有所思的情绪突然压下,冷笑一声:“万寿无疆?朕怕是长命百岁都不敢求,否则他指不定要如何对付朕。” “不会的,陛下。漳儿从来不敢有任何想法……” “他不敢有,还是不想有?”他冷声打断安贵妃的话。 安贵妃膝行着到了周帝面前,仰头看向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了下来,看上去无比的唯美,丝毫不给人讨厌的感觉。 她的语调更是娇软中带着无限委屈:“漳儿是在您身边长大的,皇上,您应该了解他。每次您身体有恙,他都在您身边侍疾,他敬您爱您,怎么会有别的想法?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您一定要详查。”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是瀚儿自己给自己下毒,诬陷那个逆子!” 这句出口时,小太监们将周承瀚抬了出来。 他一张脸苍白如纸就算了,旁边还有小太监抱着刚刚给他换下的衣服,满是血色,看上去凄惨无比。 以周承瀚的身体情况,自己给自己下毒,基本上和找死差不多了。 安贵妃纵然真的认为周承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了。 她看向跪在旁边的周承漳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你父皇说清楚。” 周承漳似乎这时候才如梦初醒。 他立即说道:“父皇,三哥今日早上确实是去看儿臣了。他说最近没有胃口,看着酥饼好吃就吃了一块。那酥饼……儿臣也是吃了的,不可能有毒。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 周帝呵笑一声,没眼睛更加寒凉:“瀚儿从你府中出来,就进宫给你皇祖母请安,怎么难不成是你皇祖母下毒?还是说,是朕的宫里有人下毒!” 一句话,众太监和宫女齐刷刷跪地叩头。 韩玥一看这阵仗,上前轻声说道:“皇上,您入口的东西,都是卑职确定无误的。今天三殿下喝的茶水,也是事先鉴了毒的。至于太后那里,照顾得更是妥帖,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言语之间似乎只是在说宫中的情况,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周承漳。 周帝没有理会不停求情的安贵妃,偏头看向楚南枫:“楚爱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楚南枫直起身体,挺直的身形有着战场上特有的杀伐之气,言语淡然冷静:“三殿下和七殿下身份尊贵,必须彻查,才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如何?” “微臣怕是不能胜任。七殿下怀疑臣与三殿下有私交,所查之事很难让殿下信服。” “那你们之间有私交吗?”周帝的语气不重,但是微微眯起的眼神,死死盯着楚南枫,可见这个答案对某些事情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第297章 林清歌:杀人诛心! 楚南枫拱了拱手,眉眼不动,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私家之事如何界定?若说两府的交往,七殿下光临寒舍的次数,远远高于三殿下。说起来,微臣与七殿下的私交似乎更好一些。” 自从楚南枫‘昏迷不醒’,林清歌嫁到楚家之后,周承漳几乎是隔三岔五地登门拜访。 所谓何事,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林清歌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这件事已经引发了周帝的怀疑。 一旦坐实,事情怕是麻烦了。 果然,周帝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弧:“他为什么到爱卿的府上,爱卿不会现在还不明白吧?”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扫过了林清歌。 那眼神让她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只觉得全身发冷,周围的光亮似乎都在一瞬间晦暗了不少。 反观楚南枫,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帝的言外之意。 他神色冷静,语调更是平静:“拙荆貌美,性情娇软,又擅医术。有人倾慕也是常事,不过……” 顿了一下,他正对上周帝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远观不打扰,微臣自是无话可说。殿下或是旁人,日后若再打扰拙荆,微臣也只能反击了。” 没有什么强硬的言辞,甚至语气都是和缓的,但是毫不犹豫,目光坚定。 这话不仅仅是指周承漳,更是一种直面和周帝的硬杠。 任何人有夺妻之心,他都不会退让。 周帝的眼睛眯得更紧:“想不到爱卿还是个痴情种。” 楚南枫唇上的弧度很是淡漠:“臣沙场征战,为的是国泰民安。这个‘民’,也有微臣一家。” 换言之,他都没有安定了,那这国也不需要太平了。 两人一站一跪,一君一臣,彼此的气场却是势均力敌。 最后,周帝收回视线:“这件事兹事体大,就交给大理寺去查办,锦衣卫从旁协助。不得姑息任何人,也不可冤枉任何人。韩玥,这件事,你去盯着。” “是,陛下。”韩玥答应了一声,看了眼周承漳,又询问,“皇上,那七殿下该如何安排?” “孽子,送入大理寺监牢,不可给他任何优待。” 扔下这句话,他就向着御书房走去,没有给安贵妃开口的任何机会。 安贵妃想跟进去,却被韩玥挡住了:“娘娘,陛下心情不好,您还是别跟进去了。” 她不是糊涂之人,自然也明白韩玥说的是对的。 擦了擦眼泪,她转身看向周承漳,方才的泪眼婆娑变得恼怒:“灾银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父皇让你禁足府中,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你怎么敢如此胡闹,不在府中闭门思过,还闯下这般滔天大祸!” 肉眼可见的怒色,配上她压低的声音,将她躁怒的情绪衬托得更加明显。 “娘,大理寺监牢那种地方……” “你就该吃点苦头,才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只要你没有做出不该做的事,你父皇定然会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到时候,某些人也自然会受到责罚。” 凿凿言辞,似乎是在说给周承漳听,却更像是敲打某些人。 不过林清歌此时没有理会安贵妃的心情,她更想回家安抚一下自己受了罪的膝盖。 另外,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和楚南枫说,总觉得某些危险逼近了。 事情的发展,和她的想象,多少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楚南枫扶起林清歌:“没事吧?” 她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摇摇头,手搭在他带着茧子的手上,心头的不安稍稍消散了几分,就想和他一起离开。 不想他们刚刚走了半步,就被安贵妃挡住了:“今天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娘娘,”楚南枫淡声开口,“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查办,案件未查清之前,无关人员还是不要过多打听。以免,造成不该有的麻烦。” 温淡的言语,威胁之感却是扑面而来。 安贵妃的眉头皱起,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惊讶:“你竟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后宫不得干政,娘娘今日的行为已经过界了。陛下念旧,娘娘也不该步步逼迫。” “你……” “微臣娘子受了惊,先带她回去了。” 杀人诛心! 林清歌脑子里只有这么四个字。 今天受到最大惊吓的人应该就是安贵妃,儿子谋逆,要被砍头! 结果周帝压根没有安抚她的意思,还直接不理会她,这哪里还有夫妻情分可言? 现在楚南枫这么一句,根本就是在安贵妃的伤口上撒盐。 即使安贵妃再恼怒,也不能和楚南枫这样的朝臣硬碰硬。 且不说安家式微,现在周承漳的事情闹起来,她在后宫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和旁人起冲突? 林清歌看着安贵妃被气的脸成了调色盘,却不能发作,突然觉得自己膝盖今天受的委屈,还是挺值的! 出宫坐上马车,她就压不住自己的满腹心事了:“楚南枫,你那么和安贵妃说话。就不担心事情过去之后,她依然荣宠六宫,周承漳也安然无恙?” “不可能。” 简单的四个字,说得毫不犹豫。 她的眼睛眯起:“这一块,是你们都策划好的?” 他点头之后,她抬手捂了捂嘴:“周承瀚中毒也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不自觉压低,到最后几乎都成了气声。 “是。” 预料中的回答,林清歌的心里还是起伏不定。 夺嫡之争,果然是刀光剑影,步步喋血。 不过…… 她的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疑惑:“他不要命了吗?他那破身体,纵然能第一时间解毒,造成的创伤也是巨大的。很多后果,可能都是不可逆的。” 这世上哪里有神医?总有病,是医无可医的。 “不中毒,他又能活多久?他希望那之前,能报了仇。” 可悲吗?却也可叹。 总有一些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怕是付出生命,也绝不妥协。 林清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们提前和我商量,我可以用别的方法让他假中毒。” “皇上疑心很重,必然会再安排别的太医去查看。假中毒,危险性太大了。” “真中毒就不危险了?他未来几个月卧床是必然,所以……是你要和皇帝周旋?除掉安贵妃和周承漳?” 第298章 林清歌:要不要成为我的妹妹? 林清歌说到最后,嗓音都有些喑哑。 今日之前,她或许对诡谲的朝堂还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可刚刚在宫中的所见所闻,让她的认知有了新的变化。 周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皇帝,对自己的儿子都能说杀就杀,何况是大臣? 整个过程中,楚南枫只要有一点行差踏错,被人发现,那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承瀚真的给自己下毒了,这根本是将自己完美隐身。 楚南枫看着她脸上的风云变幻,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细细把玩着,低沉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 “事情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他们风光太久了,都忘了被他们吸干血的人,还在下面等着他们。” 他的唇角噙着淡漠的笑弧,眉眼间却有着深藏的暗涌。 明明看不透,她却隐隐听出了什么:“安贵妃不仅害死了齐王的生母,她和楚家之间也有牵扯?” “安贵妃入宫前,曾想嫁给爹。” “搞笑吗?” 对上楚南枫漆黑如墨的眼眸,林清歌低下脑袋。 不是她在这里破坏气氛,实在是忍不住,安家的人都喜欢抢别人的人吗? 关键是安贵妃曾经想抢她公爹,安贵妃的妹妹安瑶抢了她便宜爹,虽然最后林书权也不是她爹吧。 但是安家这对姐妹花,是和她杠上了吗?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爹娘感情甚笃,自然不会受到她的蛊惑。后期她入宫之后,备受荣宠,就不该记得这前尘往事一般的事情了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曾经的感情不压在心底就是死路一条,这么简单的道理安贵妃没有不懂的道理。 他微微颔首,继续说道:“爹娘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她先是设计害死了承瀚的生母,娘受到影响小产。时间不久,父亲战死沙场,她也跟着去了。” “娘和秦王的娘……” “她们是闺中密友。” 如此说来,楚南枫和周承瀚的感情也算是世代往来。 不过……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不确定地询问:“父亲的事情,和安贵妃无关吧?” “她私通外敌。” “出卖消息?这是间客啊,必须立即禀报!” 一旦告诉周帝,纵然安贵妃是九尾狐妖苏妲己转世,也只有被砍头的份。 楚南枫轻轻摇摇头,眉眼之间透出几分冷意:“现在的证据尚不足以指认她,所以只能慢慢让他们一步步自己走进设计好的陷阱之中。她会自己承认的,为万千枉死在疆北的将士祭魂!” 她还真的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段事情。 现在她也算是明白楚南枫为何对安贵妃那般不客气,本就有着旧怨。 将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消化了一遍之后,她突然想到了最让她感到不安的事情。 “你和秦王一起做的谋划,我相信是不会有问题的。可今天皇上的反应,他是知道我的生辰有问题的,怕是他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历史上,多少帝王抢走了别人的妻子? 有觊觎美貌的,有忌惮谶语的。 无论是哪一样,被帝王惦念上,哪里还有抗争的资格。 “放心,他不敢乱来。”楚南枫的言语淡然,却很是猖狂,握着她的手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当年父亲就是太过信任他,才会不惜一切征战疆北。但是最后遭受伏击,他却闭门不出。现在,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皇帝为什么忌惮大臣? 官声再响,人头落地也是人走茶凉。 武将就不一样了,手握军权,数万大军在手,振臂一挥,就是举国皆乱。 没有完全的把握,纵然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和军权在握的大将硬碰硬。 所有的道理,林清歌都明白,可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安,总觉得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恐慌让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带着惶恐神色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楚南枫,我有点害怕。” 他的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不用担心,他现在也是猜测而已。周承漳不会承认,林家没有活口,你的八字就是与我合婚庚帖上的八字。” 这真的能瞒得过周帝吗? 他今天的反应,明显早就注意到周承漳的举动了。 一直保持沉默,无非是想看事情能折腾多大,甚至想坐收渔人之利。 她越想越是不安,脸埋在他胸膛,声音发闷:“若是因为我一个人,引发战乱,我会良心不安的。” “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他的贪心引起的。你放心,不会的,我不会给他实施的机会。” 一句话说得果决,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人心这种东西,实在太难测了。 ……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心中很是忐忑,生怕周帝传来什么莫名其妙的诏令。 结果日子很是平静,好似有关她八字的事情,他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周承漳和柳家联合,意图那些林清歌威胁楚南枫交出兵权,想要逼宫的事情,传得满城风言风语。 事情闹到这么大,柳韵自然被送到了大理寺,甚至柳家夫妇也从京兆府去了大理寺。 唯有柳清,因为楚家的力保,暂时安全。 林清歌回想起那张带血的布条,和柳清当时满身的伤痕,还是决定去柳家看看。 再次登门,感觉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最让她感觉变化大的是柳清,曾经的小女孩,好像突然间长大了。 即使她身边也只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也依然井井有条地上茶待客。 不过偌大的柳府,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破败感丛生,前厅更是冷得让人打哆嗦。 “少夫人突然来访,我也没有什么能准备,只能委屈少夫人喝点热茶了。”柳清像个小大人一样,行为做事有度。 林清歌的内心不知是哀叹还是伤感,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柳家现在和我势同水火,你那天的行为,怕是也被他们厌弃了。你要不要考虑,成为我的妹妹?” 第299章 当年接生的稳婆还活着,并且在我手中 柳清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林清歌,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淡淡地笑了笑:“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你的事情,我已经和楚南枫商量过了。你的行为算是护驾有功,无过有功。等事情平息之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姐姐。” 两个字打断了后面的长篇大论,也惊到了林清歌。 她抬头看过去,柳清反而羞涩地低下头:“少夫人貌美心善,我心里一直想将少夫人当成姐姐。之前曾有机会,可后来娘亲和阿姊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就没有这样的妄念了。现在少夫人肯要我,我自是求之不得。” 说着她站起身行礼,林清歌立即伸手去扶,柳清顺着站起身,定定地看了林清歌好一会儿。 “可我不能害少夫人,一旦姐姐和齐王的事情坐实,柳家就是获罪之族。何况,我生而不祥,已经给柳家带来灾祸,不能再伤及旁人。” 昨日娇娇被爹娘呵护在掌心的女孩子,突然就长大了。 林清歌看着柳清有点恍惚,心里却明白,她将柳家的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柳家到了这一步,是他们自作孽,与你无关。至于所说的命理之事,无非是他们一知半解。若是他们真的能算尽天道,哪里有今日的结果?” 她本人就擅长卜卦风水,对天道一说也是深信不疑。 但是,说双胞胎不祥之兆,本身就是古代医疗技术过于落后造成的误导。 现在柳家更是他们贪欲太盛,不知悔改,怎么能将罪责归结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柳清眨了眨眼睛:“少夫人……” “你该叫我什么?”林清歌笑了笑,眉眼间没有了刚刚进来的紧绷。 她看着还在犹豫的柳清,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若说不祥,我生母早亡,林家已经灭门,还有比我更不祥的吗?再说,若不是你那日出现,指不定我会怎样。” “……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柳清咬了咬唇角,终究说没有再唤姐姐。 林清歌也没有坚持:“我能做到是一回事,有人帮我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偌大的柳家,只有你们两个人,确定还要住在这里?不害怕?” 柳清的小脸立即皱了起来。 再坚强,也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很多现实的问题让她头大。 “你与我先去将军府,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安排人在附近买套小院子。家丁侍卫都会安排好,安全问题,不需要担心。” 温柔细致的安排,让柳清的眉眼间晕染出了几分湿意。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再度被林清歌阻止了:“收拾一下,和我回去吧。” 柳清的表情很是纠结,似乎还想拒绝。 可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扭曲,几秒钟之后,方才萌软的眼眸变得凌厉:“她性子软,还是到你身边安全一点。” 是柳莹。 林清歌看着她们姐妹俩的突然变化,吓了一跳:“现在你们可以自由切换了?” “她最近太弱了。” 近期柳家各种事情频发,柳清自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精神状态自己也很差。 柳莹有心和她争夺,自然是分分钟霸占这具身体。 林清歌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眉眼微微闪动,她们都该有各自的美好生活,还是得想办法分开她们。 …… 大理寺,监牢。 狭窄逼仄的牢室,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不适的气味,时不时还有老鼠吱吱着跑过。 身着玄衣的楚南枫站在走廊上,看着里面的周承漳:“殿下今日让微臣过来,不知有何事?” 很是客气的言语,但是从他的行为到神色,都看不出丝毫的恭敬。 周承漳坐在牢里,下颌绷得极紧,眉眼之中更是满是厉色:“本王沦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赐,你竟然敢问,让你来做什么?” “殿下言重了,是殿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让皇上不得不如此。否则陛下舐犊情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 “殿下在狱中无事可做,微臣还有许多军务要做。要是殿下没事,臣就先离开了。” 显然,他懒得在这里和周承漳打嘴仗。 周承漳曾经就惧怕这个手握军权的大将军,现在身陷囹圄,更是无形中觉得矮了对方半截,心头更是怨气横生。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纵然周帝说了不许给周承漳任何优待,但是大理寺不傻,哪里敢对一个王爷动粗? 再加上安贵妃派安家人从旁打点,周承漳的衣食都是特别准备的。 只是周帝亲自下令收监,他必须在牢中,大环境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住在单独的牢室中,周遭也没有住什么人,所以这话针对的是带着楚南枫进来的狱卒。 狱卒是聪明的,立即开口说道:“楚大人,小的还有事情要处理,您和殿下慢慢谈。” 说着他打开牢门,就溜之大吉了。 楚南枫看着打开的牢门,却没有走进去的意思:“殿下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周承漳看着站得笔直的楚南枫,眼眸中涌现着杀意。 深呼吸几次,他才将涌动的情绪压了下去:“楚南枫,你确定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殿下做的事情,与微臣无关,何出此言。” “无关?林清歌也和你无关吗?” 听到‘林清歌’三个字,楚南枫一直冷淡的眉眼中闪过明显的情绪。 不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承漳,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直盯着他脸上表情变化的周承漳,扯唇笑了:“你还是挺在乎她的,那你自然是不想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吧?可父皇已经知道我非她不可的原因,你觉得父皇还会放任你们在一起吗?” 楚南枫眯了眯眼睛,嗓音发寒:“她的生辰八字,在她和我的合婚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殿下不要做胡乱的猜测。” “你不会觉得林家人死光了,就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八字了吧?” 周承漳站起身,走出牢室,站在楚南枫面前,双目直视他,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年接生的稳婆还活着,并且在我手中。” 第300章 楚南枫:剪除他们所有的爪牙 楚南枫一直淡然的眉眼陡然闪过狠戾,周身更是散发出浓重的杀意。 向来很怂的周承漳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大笑起来:“父皇是什么人,你作为臣子应该很清楚。无论他信不信,都不会允许这代表无双贵女的存在,嫁给别人。大将军,救我,只有我能帮你们。” 他说到最后,眼神甚至隐隐带上了兴奋。 只是他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脖子突然被掐住。 周承漳脸色巨变,伸手想掰开楚南枫的手,却因为不能呼吸而完全使不上力。 “殿下现在身在牢狱之中,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其他殿下,尤其是九殿下,怕是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寒凉的声调,能将人体内的血液瞬间冻结。 最可怕的是楚南枫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完全感受不到他用了力道,周承漳却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不断缩紧,使得呼吸越来越艰难,到最后就只能翻着白眼抽搐了。 随着‘咚’一声,周承漳如烂泥一般被扔在地上,肺里突然有大量空气突然涌入,引发他剧烈的咳嗽。 同时耳朵里还有着一阵阵的轰鸣,眼前甚至都是一阵阵的发花,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殿下,”楚南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如果整个齐王府都没有了,你说这世上还有齐王吗?” 自然低沉的声音,却如晨钟暮鼓一般,击碎了空气的宁静,直刺周承漳的耳膜。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南枫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唇瓣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他也没有机会。 楚南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刚刚走出大理寺的监牢,护卫暗影立即跟了上去:“爷。” “将七殿下的罪证,交给九殿下。” “是,爷。” 敢动他的人?那就得想好要付出的代价。 …… 将军府。 楚南枫看着屋中依然亮着的灯火,眉眼间有着旁人不曾见到的温暖。 他推开门,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林清歌。 轻轻地摇摇头,他反手关上门,在门口散了散寒气,才上前轻手轻脚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回来了。”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自然地蜷缩在他怀里,“饿不饿?” “不饿,困了就早点睡。” “我睡了你怎么办?一个人回来乌漆嘛黑的,多可怜。” 可怜吗? 曾经的楚南枫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的他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真正感知到那满室漆黑,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可哪里都没有她的存在时,他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可怜。 可惜现在,他完全无法感受到这份感情的厚重。 他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伸手要去帮她脱鞋,她却骨碌一下钻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像一只在撒娇的猫。 “你怎么都不理我?我等了你好久,你应该夸我的。” 爱娇的模样,软软的声音,让他的心都软了。 楚南枫抱着她坐在床边,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我家娘子真棒,会会等自家相公回来。” “说得我像个傻子一样。” 林清歌撇撇嘴,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晚回来?不是推了周承漳的事情了吗?” 周承漳突然在柳家对林清歌发难,再加上之前灾银被调包,整个朝堂的注意力都在周承漳身上,而所有人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要逼宫造反。 曾经和他走近的官员,现在都人人自危,生怕一把火烧下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焚烧殆尽。 偏偏他之前风头极盛,生母是宠妃,自小又备受周帝宠爱,力挺他的官员多如过江之鲫。 这么一来,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 而向来极少和同僚接触的楚南枫,就显现出好处了。 任由与周承漳有关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都与楚南枫无关。 他联想到大理寺监牢中的事情,墨色微微变化,语调却一如以往的低沉:“他终究是后患,有这样的机会,除掉也是好的。” 林清歌感觉瞌睡虫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除掉周承漳是必然,但是这话从楚南枫口中说出来,多少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微微仰起头,对上他如墨的眼眸。 他好似受到召唤一般,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困了就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可以。” “不要不要,”她像个孩子一样摇头拒绝,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很认真地说道,“楚南枫,你跟我说句话实话。你……是不是想当皇帝?”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气音一般的存在。 不是她胆小,而是一想到他有那样的‘宏图大志’,她就觉得未来失去了色彩。 她爱他,毋庸置疑。 林清歌自认为自己愿意和他共同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霜雨雪,但是和他并肩坐在万人之上…… 她没有信心。 红墙高院,美人如花,一茬茬的开放。 花会凋零,红颜易老,谁能在那种地方长盛不衰? 权势,唯有权势才能保住那如花一般的美人。 她想强大,却不想手握强权,以制衡自己的夫婿,得到平面平静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是虚假的美好,想想都让人窒息。 内心不安,带出了她眼神中的惶恐和不安。 他的笑着亲吻她的眼眉:“胡思乱想什么?我之前没有那样的想法,现在不想,将来也不会。” “那收拾周承漳的事情,不该周承漳出面吗?” 即使楚南枫和周承瀚关系极好,他要辅佐周承瀚,可有些事情的大头总是不该他挑的。 像除掉周承漳这种事情,怎么都该是周承瀚策划的。 “有什么不一样?”楚南枫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是清晰,“他对你一直别有心思,留着他后患无穷。还有安贵妃,虽然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是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这一次要剪除他们所有的爪牙。” 第301章 少夫人,出事了! 微冷的声线,听起来却极有安全感。 楚南枫和林清歌,上次确实被安贵妃折腾惨了。 他现在想永绝后患,实属正常。 只是……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透着不安:“他已经沦为阶下囚,你还要亲自出手吗?” “亲自?” 他笑了,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宠溺:“这种事情,怎么会需要我亲自出手?” “安排人去,也可能被供出来啊!”林清歌依旧坚持己见。 他的手指轻轻地刮过她的鼻头:“傻姑娘,想除掉周承漳的人多了,只是苦于证据不够。稍稍在那些人背后推一把手,事情自然有人替你做。” 就这么简单吗? 林清歌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眼睛都亮了:那些想和周承漳划清界限的人?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尽力除掉他!” “算一种方式。” 算? 还有更好的? 她的眉梢挑了挑,看了看那张俊美脸上噙着的淡淡的笑意,突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顺着这个思路,她开始一步步推:“你自然是要帮周承瀚,除掉周承漳只是其一,最好是能一石二鸟。若是周承漳有那么点小意外,事情还和别的皇子有关系,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不需要他的确定了。 因为林清歌彻底明白,为什么周承瀚要真的中毒。 他本就身体虚弱,中毒完全是在赌命,在一般人眼里自然是不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至于周帝怎么想,并不重要,等他的儿子们都死得差不多了,他就不得不选了。 这时候,周承瀚胜出的机会就会大大提高。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楚南枫,你们这一步步的盘算,我承认很有道理。最后一旦实现,收益也是极大的。可有个问题,周承瀚身体那么弱,你把赌注放他身上真的合适吗?” 她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说得太过深入。 第一次见周承瀚,林清歌就曾注意过他的面相,确实是富贵之命,但是身上的紫气极其微弱。 押宝在他身上,她总觉得不是那么靠谱。 楚南枫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他的目标在于报仇,皇位远没有那么重要。至于我,帮他报仇是其一,也要让大家看清楚,什么人是不能招惹的。” 很淡的语调,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林清歌心里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一代权臣。 想到那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她的内心又有着说不出的忐忑。 “怎么了?”他看到她表情的失落,低声询问,“放心,不会有事的。这次,安贵妃和周承漳,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她靠在他怀里:“我不是担心这些,那天在御书房,我确实是有点怕了。皇帝啊,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让人人头落地,留在朝堂,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想我辞官?” “没有!”她回答得极快,好似早已是熟记的答案,完全不需要考虑。 他的眉头皱起:“离开京都……” “不可以。” 她再度抢先一步说道,同时轻轻地摇了摇头:“祖母一辈子辛劳,为的就是看你建功立业,为祖上添光。若她只是想看着你当个富贵闲人,哪里需要受这么多罪?” 楚南枫幼年父母双亡,楚老夫人以年迈之躯担起整个楚家。 之前的光景,林清歌不得而知。 可楚南枫昏迷不醒时,楚老夫人承受了多少家族旁系的刁难,她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楚南枫要是表示辞官归隐,老人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大半辈子的辛劳,直接付诸东流了。 林清歌纵然想过安稳的日子,也不可能自私到,不考虑抚养楚南枫长大的楚老夫人。 他伸手捏了捏她绷紧的小脸:“给我点时间,这样的事情会改变。”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改变?” “是,皇上心思多疑,几个皇子接连出事。纵然他找不到证据,也会有所联想。所以,他不能留了。” 周帝不能留了?! 林清歌眼眸睁大,这也是能说的? 愣了几秒,她反应了过来。 当年确实是安贵妃害了周承瀚的母亲,可没有周帝的纵容,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他要报仇,不会放过安贵妃,又怎么会放过始作俑者? 思及此,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到最后却刀兵相向。他就算赢了,也会豁出去半条命,真的好吗?” “易地而处,我们也是一样的选择。” 好不好,除了当事人,谁能说?而当事人也早已长眠地下。 这一刻,林清歌突然释然了。 人总有非做不可的事情,若是苏云亭回来,证明苏暖暖的事情和南疆有关,她定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 “少夫人,出事了!” 十七快步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还咋咋呼呼的。 林清歌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茶水,才开口说道:“你家少夫人好着呢,别乱说。” “不是,少夫人出事,是外面出大事了!”十七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昨日九殿下去狱中探望了七殿下,结果今天早晨,七殿下就殁了!” 死了? 林清歌脸上淡笑的表情变得僵硬,手上的茶水都轻轻地抖了抖。 周承漳出事,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太快? 还没有等到他作妖,就这么没了? “十七,你是说昨天,九殿下去探监了?” “是。现在大家都在传,就是九殿下害死七殿下的!” 皇子们成年的有好几个,周帝却迟迟不肯册立太子,皇子们心中焦躁也是正常的。 周承漳入狱,九皇子周承泽探望过之后就殁了。 这件事足以让生性多疑的周帝寝食难安,周承泽在周帝面前定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林清歌将整件事思索清楚之后,不得不赞叹楚南枫和周承瀚这步棋走得是真妙,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对手,还让他们陷入狗咬狗的境地。 “那安贵妃呢?齐王出事之后,她怎么样了?” 第302章 周承瀚形如恶鬼 十七怔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林清歌会这么问,直接呆立在当场。 旁边的洛红也是不明所以:“少夫人,您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之前安贵妃的设计,闹得将军府都是人仰马翻的。 别说楚南枫和林清歌有怨气,整个楚家都很是不满。 只是碍着对方的身份,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摆到明面上。 林清歌看了看十七和洛红,低笑一声。 她自然不是关心安贵妃,而是周承瀚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而已。 “七殿下年纪轻轻,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安贵妃自然是难过至极。虽说林家已经没有了,但是她终究是林夫人的姐姐。该有的规矩不能少,总得问问。” 冠冕堂皇的理由,却引发十七和洛红的不满。 十七直接说道:“您每一次入宫,她都想办法找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安家都不曾派人去宫中安慰,少夫人您去做什么?” “安家都没人去吗?” “是,少夫人。”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安贵妃出自安家,而安家有心推周承漳上位,他们的关系自然是极为紧密。 之前安衡出事,算是算了安家的未来,却也将他们和安贵妃绑得更加牢靠。 现在周承漳前脚出事,安家立即将放弃了安贵妃? 可举国上下,除了安贵妃,还有谁会帮安家呢? 林清歌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时间猜不透其中的隐秘。 “派人盯着安家,看看他们是真的没有行动,还是别有所图。” “是,少夫人。”十七立即领命,但是还是忍不住问,“您是在担心什么?” “狗入穷巷,怎么可能不反击?安家和安贵妃一样,现在就是进了死胡同的狗。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一定要小心提防,否则定然会被反咬一口。” 十七会意,立即应了一声去安排。 洛红给林清歌空了的杯子添了茶水:“少夫人,现在七殿下不在了,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死无对证。当日在柳家发生的事情,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柳家,您想护着四姑娘怕是难了。” 由于柳韵的缘故,洛红对柳家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多次劝说林清歌不要管柳清,总觉得柳清会恩将仇报。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洛红自然是老生常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 林清歌拿起蜜饯果子塞到洛红口中:“她不会的。” “您之前还觉得二姑娘不会呢。” “放心吧,她如果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会亲手处理的,之前柳韵,不也是我送进去的吗?”林清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与最初知道柳韵设计她相比,现在的心情平和了许多。 人心本就难测,没有必要因为看错一次人,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那样受到伤害的永远是自己。 她们说着话,楚南枫走了进来。 随着他挥手,洛红走了出去。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也是因为周承漳的事情?”林清歌眨眨眼,带了几分好奇。 关于周承漳的事情,楚南枫自然是门清。 不至于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特意回来跟她说这件事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退一步,无论周承漳是因为什么被送到大理寺。 罪名没有定下来,周帝没有降旨,他依然是齐王。 像楚南枫这样的朝廷重臣,总要象征性地去见礼吧? 没有想到,他摇摇头,绝口不提周承漳的事情:“承瀚的情况突然恶化,于太医束手无措,希望你去看看。” 说这话时,他的神色很是平静。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是她重复一遍得到相同的答案之后,也没有耽搁。 林清歌立即起身,拎着药箱就和楚南枫走出了将军府。 马车上,他没有开口,她也就没有问。 一进入秦王府,林清歌就感受到了阴云密布。 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空气都给人肃杀的感觉。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进入楚家。 那是她和楚南枫的新婚夜,由于他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将军府的起伏压抑到了极点。 明明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布幔,却像极了丧葬的开端。 她感觉到紧张,人下意识往楚南枫身边挤了挤。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楚南枫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略略用了点力气。 抬起头,林清歌就撞入他墨色的眼眸之中。 沉静,淡然,好似遇到所有的问题都能轻松化解。 就这样一眼,让她浮躁的情绪平静下来。 楚南枫和周承瀚感情笃深,若是周承瀚真的有什么问题,楚南枫怎么会不知道?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跟着楚南枫去了周承瀚所在院落。 屋门开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却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等他们走进屋里,才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是于守正和几个太医在讨论周承瀚的身体状况。 于守正看到林清歌,就好像见到了救星,立即迎了上来:“少夫人,快看看殿下的情况吧。今日清晨,他突然口吐黑血,我们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什么变化。” 吐血? 除了残血淤积吐出来会有好处,其他时候吐血都是要出大事的节奏。 联想到周承瀚上次中毒的事情,她的眉头皱了皱。 不会这么狠吧? 上次没有弄死自己,这次继续下毒? 想争大位,对别人狠不狠,她不清楚。 对自己,真的得狠! 收敛了心神,她拎着药箱向着床边的方向走去:“会不会是残毒未清,残毒反噬?” “不可能,殿下绝对没有中毒。少夫人还是先亲眼看看吧,老夫也无法确定殿下现在的情况。”于守正摇头否认。 从他的言语听得出,周承瀚很不对劲,但是林清歌并没有当回事。 等她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周承瀚的样貌时,却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此时面色发青地躺在床上,眼睛没有焦距地到处乱看。 猛地看到,像是恶鬼一般,恐怖异常。 第303章 巫蛊之术 她上辈子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不成人形的不知有过多少。 但是像眼前周承瀚这般,不用化妆都能直接扮鬼的样子,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哪里是普通的吐血加发热,绝对是另有乾坤!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让自己冷静下来:“于太医,殿下的情况怕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于守正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周承瀚,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少夫人,殿下今天清晨突然眼睛出了问题,不能视物,紧接着就开始吐血……然后就成了这副样子,他看似醒着,其实是没有意识的状态。” “只是这样吗?”她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于守正。 见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催促,只是淡声说道:“小女子才疏学浅,哪里敢与几位大人一起问诊?还是先回府了。” 没有多余的话,林清歌转身就要离开。 别说于守正,旁边几个大夫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少夫人,现在殿下的情况,我们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是啊,要是我们但凡还能想到办法,也不会奏请陛下让您过来。” “殿下现在的情况,怕不是单纯的中毒。” “……” 太医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周承瀚的情况,更多的却是在求情,希望她能救周承瀚,也救救他们。 周承瀚身体不好,每次生病定然是血流成河。 为了他,周帝不知道斩杀过多少太监宫女。 自他出宫别府而居之后,这样的事情才少了。 不过也因此,传出他是周帝最宠爱的儿子。 太医们自然是听过那些血腥的过往,自然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被砍了脑袋的人。 可他们听了有关林清歌神乎其神的医术之后,自然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纷纷等待着她出手。 林清歌心知这么多太医都没有办法,周承瀚的情况就不简单:“几位诸位大人觉得殿下不是简单的中毒,那是什么情况?诸位大人在殿下身边守了这么久,不会一点发现都没有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不疾不徐。 似乎只要他们的回答不让她满意,她立即就会转身离开。 太医们现在将她当成救命稻草,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 一个胖乎乎的太医,一脸愁苦地开口说道:“于太医,事已至此,你就说吧。若是差不清楚殿下的情况,怕是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之前周承瀚感染风寒,周帝一怒之下,将照顾他的半数太监宫女斩杀殆尽。 那还是他后来渐渐好了,否则身边怕是一个活人都留不下。 现在被人提及,于守正咬了咬牙说道:“少夫人,我们几个都给殿下把过脉,身体虚弱却不是濒死之象。至于毒素,他体内并没有残留。我们……” 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担心被人听到一般,将声音压低到极致:“我们怀疑,是有人对殿下使用了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每一次的出现定然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死个几千人,都不会轻易收场,这也是楚南枫和周承漳安排的? 林清歌心下怀疑,却没有过多考虑,而是就事论事:“有什么证据?” “殿下是突然发病,并且脉象查不出问题,外表看上去,也很是……不正常。” 于守正显然是斟酌了几次,才将‘恐怖’二字咽了下去。 她走到床前,手指搭上周承瀚的寸脉,确定他确实如太医们所言,意识已经不清醒,脉象虚浮,却并不是死相。 至于蛊术,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 “殿下,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对她的询问,周承瀚充耳不闻,双眼到处乱看着,却又明显没有焦距。 她伸手掀起他的眼皮,周遭的太医纷纷发出惊呼。 他的眼皮下静脉好似蚯蚓一般隆起,看上去恐怖异常。 “少夫人……” “是魇阵之术,有人以自身血脉为咒,要殿下的命!”林清歌的面色郑重起来,她抬眼将房间环视一周之后说道,“楚南枫,房顶西南角。” 话声落下,楚南枫已经走出房间,飞身上房。 不多时,他再度回来,左手拿着瓦片,右手拿着全身乌青的铜兽。 林清歌伸手接过,嘴角抽了抽:“这瓦片上是凶鬼食魂图,还有梼杌压阵。一天之内破不了法阵,殿下必死无疑。” “这该如何是好?”于太医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也毛了。 她直接将瓦片摔碎,空气中突然爆发出厉鬼号哭一般的泣声,周承瀚的嗓子里发出雌雄莫辨的尖叫声。同时一阵黑色的烟雾,从他身上蒸腾,他面上的青黑色也瞬间消减了不少。 “殿下!”太医有惊喜地上前凑了凑。 周承瀚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反而是头一歪晕过去了。 “少夫人,这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有意识,吸食他魂魄的恶鬼走了,自然昏过去了。”林清歌淡声开口,又将手中的梼杌交给于守正,“于太医,齐王刚刚殁了,秦王殿下这边就发生了这等大事。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一个听不出林清歌的言外之意? 当下一个个都围拢在她身边,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 她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此等魇阵,邪恶毒辣,就是冲着殿下的命来的。有今天这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于太医还是尽早进宫禀报陛下,还有,这秦王府,殿下怕是暂时不能住了。” 众位太医知道情况紧急,纷纷表示愿意陪着于守正一起入宫面圣,他却犹豫了。 “可殿下身边不能没有人。” “于太医放心,我和楚南枫暂时留下。现在秦王府的魇阵也没有完全破除,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有劳少夫人了。”于守正向着林清歌拱手施礼,其他太医也纷纷效仿。 等着他们离开之后,林清歌重新走到床边,掀开周承瀚的眼皮,隆起的血管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上的青黑之气却依然环绕。 她抿唇,偏头看向楚南枫,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是明白—— 是你们安排的吗? 第304章 他体弱不是天生,有人借了他的气运 楚南枫面沉似水,他示意周遭的佣人都下去之后,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面色依然发青的周承瀚。 眼神看似平静,阴戾的感觉却一点点扩散出来。 即使只是站在他旁边,林清歌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收回视线,他对上她的目光:“他没有和我商量,我也不认为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是想报仇,不是想找死。” 林清歌对周承瀚的了解极少。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温润如玉,绝对不会像苏云亭那般轻佻,却也凸显出了距离。 纵然他身体虚弱,她和他接触的机会不少,却并不清楚他的为人。 现在,她完全无法判断周承瀚到底参与了这件事多少。 她点点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等他醒了,你问问他。如果这都是他自己设计的,那他真的活不了太久了。” “先破除魇阵吧。他本就虚弱,继续折腾下去,怕是真的没命了。”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事情若是他自己捣鼓的就不说了,要是暗中有旁人插手,这府里的下人怕是不能信任。现在我们离开这里,岂不是真好给了别人下手的机会?” “茗烟会守着的。”楚南枫说道。 林清歌想到那个始终跟在周承瀚身边的小厮,微微颔首之后往外走去。 “将军,王爷怎么样了?”茗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眼睛微微泛红,整个人慌乱到了极致。 “冷静点。” 说话的人是林清歌,她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秦王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只要破除了阵胆,他就会慢慢恢复。现在你守在这里,不许人靠近他。” 茗烟自小和周承瀚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周承瀚和楚南枫的关系。 当下茗烟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对着林清歌深施一礼:“少夫人放心,即使茗烟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王爷!” 林清歌点了点头,就向院子外走去。 楚南枫跟在她身后,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那房上的瓦片,不是阵胆吗?” “不是,”她一边向着西南方走,一边开口解释,“阵胆是魇阵的中心,而围绕阵胆可以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小阵。方才的瓦片就是一个小法阵,目的是让凶鬼吞噬他的魂魄。” 说到这里,她轻轻摇摇头:“对方太操之过急了,如果不是凶鬼食魂图阴气太重,我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府里有问题。” “那你有办法破除法阵吗?” “大胆点,把‘吗’去掉。” 说话间,她就到了整座秦王府的西南角,蹲下身捏起一撮土放在鼻下嗅了嗅。 属于泥土的气息中,还夹杂着阴阴的寒气。 “楚南枫,去找锄头,把这里挖开!” 楚南枫一个眼神,十七立即会意找来锄头,开始翻地。 随着‘当’一声响,他放下锄头,蹲下身开始徒手挖,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匣子被挖了出来。 表面看上去非金非石,没有办法辨别材质。 “少夫人!” “雷击木?”林清歌有点懵,“不该啊,这是上等的辟邪之物。有这东西镇着,怎么可能有鬼气呢?” 她低声说着,伸手接过那个木匣。 但是当匣子拿在手里,她的面色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转身看向王府的眼神都变了。 “楚南枫,你带我上房顶看看。” 林清歌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面色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没有多问,伸手揽住她的腰身,飞身上到房顶,整个王府的格局尽收眼底,她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 无视府中各处下人,看到房顶上人影驻足的模样,她反手抓住了楚南枫的衣袖。 “怕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体弱不是天生的。而是有人借了他的气运,滋养自己的命数!” 楚南枫的眼神闪过明显的惊愕,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涩:“不会看错?” “挖出这件东西之前,可能是错的,但是现在绝对不会错。”她摇摇头,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用至亲的魂魄,压制他的血脉。怪不得他明明出身帝王之家,却只有富贵之命。” 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人偶,很是精致。 只是由于埋在地下太久,材质都已经变色,甚至有一些陈旧了。 最让人心惊的是,人偶上面有一张布条,明显是一个人的八字,而那字迹赫然是当今圣上! 楚南枫伸手拿起那个人偶,面色不断变化,最后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你怎么知道,这是他母亲的八字?” “我不知道,但是用索命盒装着的,必然是他的至亲。”她伸手拿过人偶,直接掰断人偶的脖子。 下一秒,整个王府似乎都颤了一下,地上的下人们慌作一团。 不过只有一秒,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平静,刚才的感觉,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 楚南枫没有理会有些骚动的王府,他重新揽住林清歌的腰身,去了周承瀚所在的院子。 脚刚刚落在地上,就听到屋子里响起的争执声。 “你这个大胆奴才,怎么敢阻拦我?是陛下让我来照顾殿下的饮食起居。现在殿下病重,你反而不让我靠近,是何道理?” 听声音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林清歌不明所以看向楚南枫,他淡声说道:“承瀚身体虚弱,陛下担心他身边的人照顾不周,特意安排了宫中的老嬷嬷在他身边照顾。这桂嬷嬷还是当年,照顾他生母的人。” 呵,是照顾还是加害? 她上前一把推开房门,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殿下现在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争吵什么?” 她的突然出现,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齐齐看过来。 只是茗烟看到他们是惊喜,桂嬷嬷的眼神就闪过明显的不安。 片刻之间,桂嬷嬷就控制好了脸上的表情:“楚大人,你是知道的,殿下一直是我照顾长大的。现在他突然发病,我怎么能不担心?结果这不开眼的东西,竟然阻止我照顾殿下!殿下遭此横祸,怕是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第307章 楚南枫:你去了会成为人质 楚南枫何尝不知道她心中的担忧? 他抱起林清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不止是承瀚在被针对,我在朝堂也是处处被掣肘。之前与北狄一战伤了腿,不是意外。再后来,敌军竟然精准偷袭后营,定然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手握几十万兵权的朝堂大将,说是捏着过节的命脉也不夸张。 这样的人,无论是反叛还是出事,对大周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她抿抿微微发干的唇:“你不是想说,之前的事情,都是皇帝派人做的吧?” 他摇摇头:“皇上多疑自私,却不昏庸。他很清楚,如果与北狄对战时,我出事对整个战局有怎样的影响。所以设计一切的人,定然是背后另有其人。” “你是要找到这个人?” “不找到他,大周无法安稳。” 他的言语很是淡然,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坚定。 纵然她有一万个理由,也会被他堵回来吧?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心里的那点忐忑,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说什么呢? 说她有家国情怀,却担心他出事? 所有人都这样想,可所有人都不能阻止,甚至在必要时要挺身而出。 否则,国将不国,又哪来小家的安定? 思虑良多,最后成了一句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至于秦王在宫中,你们不方便传递消息的事情,我也能帮你解决。” 他的眉头皱起,刚要拒绝,她就笑着说道:“我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怎么能阻止我?你守护你的家国,我也要做我该做的事情。再说,我可是于太医都称赞的神医!就算你不提我不说,也会被召进宫的。” 马车停下,楚南枫要说的话没有出口,他抱着林清歌直接下了马车,径直进府回到青竹园。 进入房间,他才将人放下:“你之前说的借气运,是怎么回事?” “秦王的八字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整个秦王府以八字卦为根基,还加了大大小小的阵法,他竟然能活到这么大,可见不简单。”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我怀疑,他出生时,有人看出他的命格不凡。然后皇上设局害死他的生母,用他的生母作为阵胆,从而借他的气运,加在自己身上。” “你有几成把握?” “说十成是夸大了,那就将就点,九成九。” 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周帝就是看上了周承瀚的命格,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林清歌看着楚南枫眉头紧皱的模样:“担心周承瀚出事?” “他这些年一直被压制,身体已经很虚弱,怕是再经不起什么了。” “确实是经不起了,但是我觉得事情是有转机的。” “什么?”楚南枫一脸急切地看向她,与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完全不同。 她轻啧一声:“楚南枫,平日里可看不到你这么紧张的样子。看来,你这个兄弟,对你还真的是重要。要是有一天,你得在我和他之间二选一,你是不是毫不犹豫地就会选择他?” 原本很紧张的气氛,他反而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伸手拿过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他才说道:“对,我还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他。” 他的回答让她‘咯咯’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闲磕牙的话题,要是真的在这种问题上深究,那么除了伤害彼此的感情,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林清歌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将重点重新回到周承瀚身上:“他这些年的气运透支了不少,但是本身命格太特殊了。或者说是天选之子,纵然被压制了,依然有破局的一天。所以,他现在发现了真相,也暂时脱离了法阵。” “暂时。”楚南枫重复着这两个,“那就是还有可能被压制。” “当然,如果你们要做的事情失败了,对方自然不会重新将他困在八卦阵之中。到时候,怕是求死都不可能了。” 周帝相信命格之事,所以才会大动干戈做出这样的事情。 并且这些年,他定然是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而周承瀚在他眼中日益虚弱,使得周帝对风水玄学一术,更加深信不疑。 现在他要是发现周承瀚有反叛之心,只会压制得更死,让周承瀚完全沦为傀儡。 另外,关于‘无双贵女’的传言,周帝定然也是深信不疑的。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如此狠手,何况是无关的人? 林清歌可以预想,楚南枫不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想到的事情,楚南枫自然也想到了。 他扯了扯唇,脸上的笑容很淡,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清歌,你的梦想要实现了。” “什么?”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离开朝堂。” 楚南枫的语调淡然,却很是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却傻眼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但是楚南枫跟着周承瀚如此悍不畏死,等到周承瀚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不会亏待合格兄弟。 现在,楚南枫竟然想着功成身退?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遮掩,很快就给出了缘由。 “手握军权的大将,又是兵营出身,怎么会不让人忌惮?即使我和他肝胆相照,一路走来。等他坐上那个位置,终究有别。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是吗? 林清歌不知道,都说命理之说扑朔迷离,她却觉得更加让人无法看透的是人心。 明明都是可以拼命的交情,到最后却都有刀剑相向的可能。 只是楚南枫都能豁然面对,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那是后话,现在别说,指不定到时候,你还舍不得这里的纸醉金迷呢。现在还是盘算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按照时间算,他差不多已经入宫了。皇帝还想借他的气运,自然是不会让他死。差不多,要宣召我入宫了,我去准备一下。” “你不能去。” 林清歌笑了:“不是说好了,我还要给你们传递消息呢。” “一旦你去了,就会成为人质,哪里还有传递消息的机会?” 第308章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楚南枫的话让她怔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她的额头就冒了汗,不安迅速席卷全身。 真的是蠢,竟然把这茬忘了。 现在的周承瀚身体不适,又在宫中居住,宣召她这个名满京都,又备受于守正推崇的神医入宫看诊,实在太正常了。 周帝不蠢,借着这样的缘由将她光明正大地扣在宫中,就是掐住了楚南枫的咽喉! 到时候,怕是要投鼠忌器。 林清歌自诩聪明,却发现她那点脑子,和朝堂上的风云诡谲比起来,根本不够看! 怕是楚南枫在她说要帮他们传递消息时,就想到了这一点。而她傻乎乎的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直到他点透才彻底明白其中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她思索着当前的情况,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现在不是我去不去的问题,而是他一定会宣召我入宫。” 从一开始,周帝就对楚南枫充满忌惮,否则也不会在新婚夜让韩玥来试探。 想到韩玥,她的眼神微微闪动:“那个韩公公,是你们安插在宫里的人?” “不算。” 楚南枫没有隐瞒,将他们和韩玥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他入宫是为了报仇,我和承瀚发现这一点之后,就和他互通有无。” 现在的韩玥在周帝面前算是大红人,想对付什么人,应该不是难事,怎么会另寻帮助? 只能说周帝并没有切实帮到韩玥,或者他的敌人的身份,是周帝不愿意动的人。 不过,周帝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有谁能让他容情? 她想不出答案,干脆就问了出来。 楚南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钦天监监正秦正修。”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柳夫人秦兰的父亲。” 他这么一说,她彻底反应过来了。 之前她去柳家,常常听她们说起秦正修,林夫人和柳韵都很以他为傲。 可惜,柳家现在全家入狱,秦家完全没有出面的意思。 林清歌嗤笑一声:“对自己的女儿都不肯施以援手,果然是个狠人。秦王府的建造,魇阵的下设,还有所谓无双贵女的推断,都出自这个人之手吧?” “应该是。” 虽说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今天才发现的,但是秦正修作为监正已经超过二十年的时间。并且算算他平步青云的时间,和周承瀚生母亡故的时间相去不远。 要说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系,还真的是很难让人相信。 她摇摇头:“我们这一行,讲究的是积德行善,还要远离是非。他倒是反其道行之,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杠子,还怎么狠怎么来。现在好,树了这么多仇家,秦王都是其中之一。被反噬,是迟早的事情。” “等他被反噬,怕是来不及了。” “怎么会?秦王府的法阵破了,他定然是第一个知晓的。用了那么阴损的方式,反噬得一定很惨烈。我猜,他现在多半是无法见人了。” 林清歌的脸上出现笑意,觉得总算是有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她看楚南枫不明所以,出解声释:“我们这一行,特别讲究,天道轮回和因果报应。因为施术就有被破的可能,一旦咒术被迫,当初所下的咒就会反噬到施术人身上。周承瀚是何等的气运?一般人根本扛不住,这个秦正修怕是活不了几天咯。” 他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想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 她注意到之后,像他凑近了几分:“想到什么了?跟我分享一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放把火,直接将他烧没了。” “既然秦正修没有几天好活了,也没有必要动他。何况,我答应韩玥,让他自己报仇。” 韩玥那个人看上去又冷又硬,做人做事完全没有低头半分的意思,却愿意为了报仇和楚南枫、周承瀚互通有无。可以想象,这个仇肯定小不了。 林清歌微微颔首:“有些仇债,总得自己清。别人插手,很可能成了冤孽。” 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什么纠结。 “清歌,你收拾一下,和祖母到圆光寺住一段时间吧。”楚南枫突然说道。 她的眉头皱起,抬眼对上他的眼眸:“楚南枫,我和祖母现在离京,你真的放心吗?就算你将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我们注定是万无一失。那你觉得,我们能放心在京城里的你吗?” “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在京城,就会有事?”她轻轻一笑,“我们现在立刻,他一定会有所警觉,反而是打草惊蛇。至于你说的软禁……暂时问题不大。毕竟你们没有动作,他突然让臣子的妻子留宿宫中,难掩史官之口。” 都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史书都是经过帝王涂改的。 这一点若说绝对没有,那确实是自欺欺人了。 可要是说,所有的正史都是皇帝的一家之言,也未必太小看史官的存在了。 他们秉笔直书,规范帝王和官员,传千秋万代,不是写虚言混淆天下的。 她目光清凉,神色平静,却自有一种气度。 楚南枫看着她,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暂时他确实不会做什么,可你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出手,我们就很容易陷入被动。现在承瀚入宫是不得已,你再入宫很可能羊入虎口。” “若是祖母陪我一起入宫呢?”林清歌突然笑了,“他总不能让我们一起留下吧?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想这么多,很可能是庸人自扰。他那边不懂,秦王恢复够快,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还想说什么,她伸手搂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别忘了,我可是你命中的贵人。冲喜成功,让你活蹦乱跳。还有哦,我是传说中的无双贵女。有我在,自然是万事胜意!所以啊,别担心,有我在,你才能高枕无忧。”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可爱中还透着几分娇憨。 他低眸看着她,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微微俯首,双唇贴在一起。 第309章 贬为庶人 朝堂,大殿。 周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楚南枫和一众大臣静静站立,没有一个人说话。 良久之后,周帝冷声说道:“朕现在,一个儿子死了,一个儿子伤重,还有一个涉及谋杀兄长。你们一个个平日里能说会道,现在怎么不说了?” 依然是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 周帝成年儿子本来就不多,现在能一个接一个地出事,谁敢说话? 稍有一句不对,就是人头落地。 只是越是如此沉默,周帝心头的怒火越是无法发泄。 他‘啪’一声拍在扶手上,所有人立即跪在地上。 周帝看着这一幕,怒极反笑:“现在都哑巴了,好,那朕来问问。李长青!” “臣在。”大理寺李长青膝行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当日灾银分量出现问题,朕让人你彻查此事。结果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主犯就出事了,你该当何罪!” 最后几个字,如雷声一般,震得李长青耳朵里一阵轰鸣之声。 在周承漳出事之后,他就知道麻烦了,这件事不可能置身事外。 现在周帝厉声询问,他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焦躁了。 “回禀陛下,齐王殿下在大理寺的狱中,所有饮食用度都经过专人之手。” “哦,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中毒?” “这……” 李长青微微顿了一下,看着前方跪着的周承泽,还是咬着牙说道,“唯一没有经过狱卒检验的,就是九殿下给齐王殿下送的吃食。” 这么一来,大殿之上更加安静了。 周帝的视线却落在周承泽身上,他立即会意,直起身子:“父皇,儿臣与七哥是同胞兄弟,怎么会做出如此罔顾人伦的事情?当日,儿臣担心七哥在狱中不习惯,所以特意准备了酒水饮食。当日,儿臣还与七哥在狱中痛饮,不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眶泛红,头也垂了下去。 周承漳和周承泽年纪相仿,在宫中一起长大,彼此经常在一起。 出宫建府之后,彼此的关系才渐渐疏远。 算起来,两个人感情不浅,一个在狱中,一个去看望,也算正常。 不过看过之后,周承漳就中毒身亡,事情就不简单了。 周帝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冰冷的眼眸完全父亲的慈爱:“不想什么?难道,他之所以会死,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父皇,儿臣冤枉啊!” 周承泽大声喊冤:“当日儿臣带去的东西,儿臣都是吃过的,没有一样不曾吃过。” 周帝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李长青。 对方会意,立即说道:“回禀陛下,当日的残羹,臣派人查验过,确实没有毒。” “那漳儿是怎么身亡的?” “齐王殿下中的是覃毒,覃毒我大周内部没有。那是九皇子生母所在西域,特有的一种毒药。” 李长青此话一出,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周帝看着周承泽的眼神,更是森寒无比,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父皇,儿臣没有啊!”周承泽的眼神带上了慌乱,面对眼前的情况也是不知所措。 “你没有,那漳儿是怎么中了覃毒?除了你之外,接触他的就只剩下狱卒,哪里有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儿臣也没有,那是儿臣的七哥,儿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七哥?亏你还知道他是你的七哥!” 周帝起身走下台阶,对着周承泽就是一脚:“你去了狱中,漳儿不在了。你派人去看了瀚儿,他也出事了!周承泽,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逆子!” 狠狠踹了几脚之后,他指着周承泽说道:“传朕旨意,逆子周承泽毒害兄长,意图谋逆,有不臣之心。从今日起,贬为庶人,流放千里,不得回还!” “父皇!” 周承泽悲怆的声音一声声响起,却没有人替他求情。 事实上,整个大殿是鸦雀无声,众臣都处于一种发蒙的状态,怕是周承泽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帝能堪当大任的成年皇子不多,周承漳已经死了,所以今日朝堂众人沉默,就是觉得周承泽会成为周帝心目中的尚未人选。 纵然周承泽有嫌疑,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自然不会轻易动他。 结果朝前还让人觉得要成为万人之上的幌子,就这么被变成庶人了? 周帝被气得不轻,下旨之后就离开了。 退朝之后的朝臣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口中都在说着朝堂上的事情。 有几个人围到了楚南枫身边。 “楚将军,你看陛下这是何意?” “是啊,听闻亲王殿下情况危急,陛下是爱子心切,冲昏头脑了吗?” “这……怕是要危及整个大周啊。” “诸位大人。” 楚南枫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殿下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我等还是谨言慎行,静观其变。” 就这? 众人面对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满,可他压根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微微颔首之后就离开了,完全没有和人多话的意思。 这么一来,众人更加惶惶不安。 “现在朝堂无相,殿下接连出事,楚大人又完全没有对陛下进言之意,该如何是好啊?” 朝堂乱作一团,楚南枫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即使在府中的林清歌,也知道了外界的议论。 朝臣的议论还算是客气,百姓们都说要变天了。 成年皇子的接连出事,显然让人觉得朝堂不稳。 说起来,周帝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按照现代人的寿命,等已经出生的皇子成年根本不是问题。 可这个时代,年过五旬就算垂暮了,再加上各种意外发生,谁知道周帝能活多久? 而一代帝王没有选定继承人就故去,身后的混乱是可想而知,也难怪人心惶惶了。 林清歌不认为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周帝想不到,那他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猜测中,十七走了进来:“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第310章 本能判断 自从楚南枫醒来之后,楚老夫人就很少过问他们的事情。 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每隔几日,一家人坐在餐桌上聊几句。 现在突然让她过去,怕是外界的纷乱,让楚老夫人也坐不住了。 林清歌没有耽误,起身就向着松鹤园走去。 她进去之后,规规矩矩地对着楚老夫人行礼:“祖母。” “自家人,不需那么客气。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也辛苦了。过来,和祖母喝喝茶,聊聊天。” 温和的声音,慈爱的脸庞,完全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让林清歌的心总是暖融融的。 所以即使她当初知道,楚老夫人一眼就认出玖先生的身份,却隐瞒她,她并没有在意。 毕竟楚老夫人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还时时刻刻嘱咐‘玖先生’尽快说明情况,对她好一点。 单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人有亲疏远近,她从来不会让自己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她走到楚老夫人身侧坐下,笑着给楚老夫人倒茶:“祖母,这几日天气暖和点了。你精神头好,就去院子里走走。总在屋子里闷着,也不好。”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确实得出去走走咯。”楚老夫人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眼神里带着风雨欲来的浓重。 林清歌刚准备说话,楚老夫人挥挥手,屋子里的仆妇丫鬟一个个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楚老夫人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清歌丫头,这段时间外面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和我这老婆子说道说道?” “祖母耳目通天,哪里还需要我多嘴?”她笑着凑过去,抬手轻轻地帮楚老夫人捶腿,“您今日唤我过来,是不是要给我几个锦囊。过几日有了危险,一个个拆开,就能处理妥当?” “你啊。” 楚老夫人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古灵精怪的,也难怪让南枫对你倾心。”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哎,老婆子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怕的事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清歌,答应祖母。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南枫好吗?” 林清歌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很快,她笑着握住楚老夫人的手:“祖母,您说什么呢?之前我们之间确实有一点小摩擦,但是说开了就好了,我不会离开的。” “那就好,只是你的生辰,怕是要给你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癸卯年戊午月甲子日午时。 第一次听到这个生辰八字时,林清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个八字并不好,反而是自带凶杀之气,很可能带来无尽的灾祸。 可人命天定,定的却不仅仅是生辰八字,更有前尘往事和家族气运。 像原主这个时辰,可以是大衰之命,却也能是无双贵女。 当然,她本人没有问鼎天下的宏图大志。 问题是周帝了解她的八字,又在这方面经营十几年,就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林清歌微微抿唇,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晦暗。 若不是因为这一点,或许她不会那么干脆地支持楚南枫谋反。 楚老夫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清歌,祖母看得出,你和南枫的心里都有彼此。只是因为这个八字,定然会有人步步算计。而阴谋诡计这些东西,身处棋局的人,真的未必能时时刻刻看清楚。” 周帝作为一代帝王,若是打定心思要拆散他们,指不定能想出怎样的谋划。 但是…… 林清歌自认为自己不瞎,纵然周帝就算机关算尽,她和楚南枫反目,她也不可能投到周帝的怀抱。 毕竟有过楚南枫这样的帅哥相公,谁能受得了一个糟老头子当枕边人? “清歌?” 听到楚老夫人的呼唤,她立即回神,笑着说道:“祖母,我和南枫一路走来,您是看到的。说共历生死,可能稍稍有那么一点夸张。但是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去做真正伤害对方的事情。” 一个能为了怕她心里难受,而自戕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他不会,她自然是不可能背叛他。 楚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怜爱:“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祖母也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现在,秦王在宫中,看似安全,其实隐患重重。” 啊? 林清歌眨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秦王府是被人设计好的,那皇宫他居住的宫苑,怎么就不能是被设计好的?” 楚老夫人一句话,让林清歌一直混沌的脑子反应过来。 秦王府不安全,为什么会觉得皇宫安全?那更是周帝的大本营。 她紧张的心脏都停摆了。 如果周承瀚彻底处于周帝的控制之中,那楚南枫就是真正的谋反,完全是师出无名。 关键是事情真的成功之后,是他要坐上那个大位吗? 她的脸色白了白。 朝堂的各种阴谋诡计,她没有经历不甚了解,楚南枫就不一样了。 难不成他一开始就有不臣之心,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部署安排? 不对,周承瀚又不傻,怎么会顺着楚南枫说的去做,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盘旋缠绕,很快就让她的大脑成了浆糊,觉得所有的情况都是可能的,所有的情况又都是违背情理的,她已经想不通了。 楚老夫人看着她迷惘的模样,轻笑一声:“情歌,看到了吧。你信任他,但是当理智分析事情时,就会有不一样的声音。” 她呆呆地看着楚老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之前安贵妃设计你,他信任你,不是出于理智的判断,是感情上的信任。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这样本能的判断,才能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眼神深邃:“因为这世上,理智判断事情,那么就必定不会只有一个答案。” 第311章 安贵妃:我要和你合作 理性思考的结果,怎么会出来多个答案? 林清歌还没有想清楚,就被楚老夫人以‘累了’赶出来了。 她走出门,冷风一吹,脑子里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 理性判断,乍听上去自然是极为正确的判断,可事实呢? 人从来都不是理性人,所有的判断自然也是会有自己的主观因素。 再加上外界各种各样的信息,汇总在一起,未必能得到最正确的答案,却能推断出无数种可能性。 最可怕的是,每一种都会有充足的理由,那会让人在所谓的理性思维中彻底迷失。 这么一来,反倒不如最初的本能判断。 “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对楚南枫一直保持信任?” 她皱起眉头,眼神里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为什么感觉,楚老夫人似乎明白什么,但是又不说清楚。 可朝局波云诡谲,哪里是那么容易看清楚的。 纵然楚老夫人精明能干,终究是不在朝堂之上,怕是对现在朝堂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 想着她忍不住后悔,怎么没有说说一起入宫的事情? 她拍了拍脑袋,想到楚老夫人困倦的面容,又觉得不应该。 楚老夫人年纪不小了,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腾?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哭都来不及。 ……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一直密切关注宫中的情况。 好在楚南枫带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周帝一直按兵不动,周承瀚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所以的事情都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若是周承瀚真的能好起来,直接逼问周帝当年的事情,然后再谋夺上位,所有的事情就简单了。 林清歌想不算一卦时,洛红很是神秘地走了进来:“少夫人,来了一位客人指名要见您。” “谁啊。”她没有在意地盯着自己的铜钱。 “是安贵妃。” 什么? 林清歌怔了一下,立即回头看过去。 洛红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不安和怀疑:“她是扮成宫女出宫的,想来陛下应该不知道,您、见她吗?” 见,一旦被周帝发现了,就是麻烦一桩。 不见…… 其实也不会省下什么麻烦,楚家和周帝之间,注定是对立的状况了。 林清歌没有太多犹豫,收了桌上的铜钱:“你带她进来,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更不要被人发现。” “是,少夫人。” 不多时,洛红就带着一个头戴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随着斗篷被摘下,露出安贵妃的脸。 只是这一眼,让林清歌很是吃惊。 之前几次见到,那都是一张很是美艳的脸。 纵然上了年纪,却有岁月留下的贵气,不是年轻小姑娘能比拟的。 现在看上去,安贵妃似乎一下子老了有十岁,头发都有了点点花白的感觉。 不过想到周承漳的惨死,作为他的生母,饱受打击,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不过林清歌并没有对安贵妃表示同情,之前无论是安贵妃还是周承漳,都没有少设计她。现在同情安贵妃,她脑子又没有坏掉。 “贵妃娘娘屈尊降贵,倒是让人意外。”林清歌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笑,很是官方,没有任何的私人感情。 安贵妃冷笑一声,径直坐到桌边,完全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林清歌,你不会觉得,漳儿不在了,你就高枕无忧了吧?” “娘娘说笑了,殿下无论生死,和我都无关……” “怎么会无关?” 安贵妃厉声打断她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日送到他府中的银子,就有你的设计!” 她怎么会知道? 林清歌的心头一动,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楚南枫、苏云亭和周承瀚都不可能出卖她,更不可能和安贵妃站在一条船上,这样说无非是安贵妃想诈她。 即使安贵妃失去了未来的依靠,终究是安家娇养的贵女,又在宫中多年,心思和手段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娘娘真的是会说笑,殿下和忘忧阁的生意,怎么能和我牵扯上关系?殿下现在都不在了,娘娘不会是想将这件事赖在我身上吧?只可惜,不管如何,殿下贪墨灾银的事情,怕是无法改变了。” 周承漳活着的时候,就失去了周帝的疼惜。 现在人都不在了,周帝怎么会在意? 至于督办的官员,担心引火上身,自然是所有的脏水都会往死人身上推。 现在无论是不是周承漳做的事情,都被扣在他头上。 安贵妃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想到了什么令她恼怒的事情。 不过很快,她面上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唯有一双眼睛怨毒而阴狠地瞪着林清歌。 “娘娘,您来这里不是就为了给我展示您的瞪人神功吧?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反倒是您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林清歌的语调很随意,危险的意味却显露无疑。 后宫嫔妃,是绝对不允许私自出宫的。 若是被周帝发现,安贵妃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让林清歌没有想到的是,安贵妃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笑了。 “林清歌,事到如今,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吗?漳儿已经死了,我的未来也没有指望了!” “所以,你是来刺杀我的?”林清歌说的语调很是淡然,旁边的洛红已经起了戒备之心。 她看到之后,摆摆手:“我随口一说,不用那么紧张。娘娘这些年在宫中养尊处优,连鸡都杀不了,怎么可能杀人?” 安贵妃冷哼一声:“你倒是看得透彻,本宫今日前来,确实不要你的命,而是要和你合作。” “娘娘不是说笑吧?我和你有什么合作?还是说,娘娘想让我忘了之前您所做的一切?” “忘不忘是你的事情,本宫不会干涉。不过你不会忘了,你的八字吧?”安贵妃恶狠狠盯着林清歌,“你是无双贵女之命,陛下不会放过你!难不成,你还想入宫?呵,本宫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你入宫难道会有别的下场吗?” 第312章 为什么阻止齐王接近我? 入宫? 说什么冷笑话呢? 林清歌象征性地扯了扯唇:“娘娘,如果我真的想入宫,你也不敢来找我吧?既然想合作,那就拿出你的诚意。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有意义吗?” 她很注重自己的情绪,绝对不受委屈。 但是,她现在更在乎时间,无关的人直接打出去更方便。 安贵妃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本宫来找你,你还要诚意?” “呵呵,娘娘,之前呢您身为安家贵女,宠冠六宫,儿子又备受陛下器重。自然所有人只是见到您,就很是欢喜了。可现在,这些让人高看的理由,似乎都不存在了。” 不能说不存在了,只是不能同日而语。 现在的安家因为安衡出家而大伤元气,安贵妃受到周帝的冷落,唯一的儿子又死了……曾经她手上所有的好牌,到现在都成了别人远离她的理由。 她的眼睛睁大,眼神中是难以接受的恼怒和怨恨。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深呼吸几次之后,她压下了情绪,沉声说道:“陛下为人多疑,这一生最为在意的就是权势和地位。你的八字,是十八年前秦正修亲自写在红纸上的。这些年,为了找到你,陛下花了无数心思。” “齐王殿下,之所以对我的态度改观,也是因为八字?” “是。” 淡淡的应声,带着压抑的痛苦,林清歌却从中听出了许多内容。 眼珠子微微转动,她斟酌着字句开口问道:“娘娘看样子,似乎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殿下怎么像是最近才知道的?” 安贵妃没有回答,看向林清歌的眼神充斥着怨毒,似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因为周承漳的缘故,她知道安贵妃对她多有怨念。 可真的如此恨之入骨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还在思索,安贵妃幽幽的声音响起:“从你出生的那天起,本宫就知道你的身份!是本宫不够狠心,没有在当时杀了你,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林清歌很是意外,安贵妃也有心软的时候? 她的眉梢挑高,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安贵妃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觉得我不可能那么好心?” 安贵妃冷笑一声:“我确实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只是那时,陛下宠我,漳儿可爱,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想着,还是少有杀孽的好。谁曾想……”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眼神变得空洞,似乎回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了笑意。 林清歌内心却大为吃惊。 后宫那种地方,还真的有真爱? 她以为像安贵妃这样的人,从入宫那一刻起,就明白身在深宫,系的是整个家族安危,自然不可能放纵自己的感情。 结果,这样一个美艳又聪慧的女人,竟然爱上了普天之下最不该爱的人? 她的丈夫,大周的天子。 想到这种情况,林清歌都觉得不寒而栗。 深宫寒冷,感情确实可以暖人心,但是帝王的爱会杀人。 安贵妃突然看向林清歌:“不要爱上男人,爱上男人会变得可悲。” “可悲的不是爱上男人,而是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林清歌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他并不爱你,纳你入宫是为了巩固和安家的关系。至于对你的宠爱,一方面你确实漂亮,另一方面也是他安抚朝堂的手段。” 话落,安贵妃突然大笑出声。 那种笑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林清歌没有出言打断,反而是给她倒了一杯茶。 安贵妃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可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完全没有你这般聪慧。等我发现后宫真的是泥塘,他也不是我的良人时,一切都晚了。” 只有她爱上他,才会觉得晚了。 林清歌没有在人伤口撒盐的习惯,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你发现不对劲,是因为我的八字?” “是,也不是。”安贵妃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才继续幽幽地说道,“那时我还年轻,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对八字这件事仅仅是心怀芥蒂。所以得知你的生辰吻合之后,就让阿瑶设计对外改了你的八字。” 苏暖暖在风水上的造诣不低,自然也知道林清歌的八字,所以才会顺应苏家改了吧? 表面上是听信他们所谓的‘大衰之命’,其实是担心她的命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的脸,也是你下的药?”林清歌摸上自己的脸,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整个少女时代的原主却完全是在自卑中度过的。 原本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却硬生生被弄成了比鬼还可怖的存在,让她至死都没有得到安衡的正眼。 这对原主而言,绝对是极为伤感的一件事。 落在林清歌头上,就是另一外回事了。 以貌取人的人,错过才是幸运。 可这不代表,对于肆意的伤害,她会一笑而过。 安贵妃瞥了她一眼,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蛋,眼神中的厌恶越发明显:“是,你长得越来越好看,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让你成为名满京都的丑女,才会让你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结果,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林清歌还原了一下情况。 大概就是安贵妃对她的长相不放心,就让林夫人暗中下毒,正好苏暖暖也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直到她出现,所有的一切才发生了转机。 不过……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安贵妃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你不希望陛下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阻止齐王接近我?” 林清歌能感受到,安贵妃对她的厌恶是深刻入骨的。 可安贵妃难道不希望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吗? 要是八字真的灵验,让周承漳迎娶林清歌,不是极好的一件事吗?并且这件事,只要安贵妃点头,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第313章 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 林清歌是真的不明白,看向安贵妃的眼神满是疑惑。 安贵妃看着她笑了,眼神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林清歌,我是想让漳儿当皇帝,但是我不希望你存在!” “为什么?” “你一旦和漳儿在一起,就有被他发现的事情。我和他夫妻二十载,太了解他了,一旦被他知道你的八字,他定然会想尽办法让你入宫!即使他无法得到你,也不会让你属于任何人!” 最后几个字带着夜枭一般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脑中回想数次见到周帝的样子,林清歌很难想象,那个严肃的帝王,真的会有安贵妃说的那般疯狂? 她微微抿唇,心头微微发寒。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种极其可怕的情况,眼睛微微睁大:“你担心他找到切实的证据,知道我真正的八字,所以对林家下手了?” 说到最后,她的心脏都不好了。 安贵妃是林夫人的姐姐,平日里对林秋月也极为爱护。 更别说,林书权一直是站在周承漳那一边的。 为了一个可能会发现的情况,她竟然杀了林家上下,没留一个活口? 安贵妃嗤笑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牺牲算什么?” 算什么? 那是鲜活的人命! 林清歌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玄门中人,对人命都是极其敬畏的。 面前这个人对她而言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连人命都不在意的人,还有什么会敬畏?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有点发沉:“我想我们很难合作,毕竟理念不合。你也不需要威胁我,不同意就将我的八字捅出去。你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隐瞒这一点,现在也不会说出去。” 说这句话时,林清歌的视线一直在安贵妃脸上。 她看到安贵妃那张美艳的脸上闪过浓重的阴云,眼神里都是不满时,唇角勾了勾。 “还有,若是你真的想拼个鱼死网破。那么你放心,我入宫的那一天,就是安家从此在青州大陆亡族灭种的一天。” 红唇挽起的笑弧,冷艳而压迫性十足。 任谁看到,都不会认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安贵妃沉沉吐出一口气:“我还没有说我的条件,你怎么确定我们不会合作?” 林清歌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睛。 安贵妃看着她,继续说了下去:“秦王府的府邸被人设下魇阵,钦天监监正秦正修突然抱恙,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陛下让周承瀚入宫疗伤,是防止他有不臣之心。” 哪里这么简单。 秦王府的魇阵不仅有建府时设下的阵胆,还有凶鬼食魂图,那绝对是刚刚设下不久的,为的就是取周承瀚的命! 周帝正是担心周承瀚被人暗害,才让他入宫疗伤。 看样子,安贵妃并不了解这个小插曲。 林清歌敛了敛眼眸,遮掩其中闪动的情绪。 “秦王殿下身体虚弱,怕是都活不过陛下,还想造反?娘娘怕是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不敢承认?”安贵妃反问,“他身体虚弱,却一直暗中和朝臣联络。连向来不与同僚来往的楚大将军,都和他关系笃深,只是意外吗?” 了解得还真的够清楚。 看样子,之前他们所谓的私下活动,怕是上面一直有眼睛盯着。 安贵妃都知道的事情,周帝也不会不知道,不过是彼此在装聋作哑而已。 心里想明白了,林清歌面上却没有显露分好情绪,反而轻笑着摇摇头:“殿下身体不适,我在京中又小有医名。王府来人请,总不能不去,反倒是给了旁人楚南枫与他关系极深的错觉。” “是错觉还是真的,我不和你分辨。他现在身体恢复需要时间,你们应该很担心陛下随时发难吧?” 即使已经死死地压制了情绪,林清歌还是觉得眉骨微微动了动。 不是她管理表情能力太差,实在这边的情况被人摸透的感觉太糟糕。 她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要将安贵妃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反正是偷溜出宫的。 等过段时间在乱葬岗发现,也不会怀疑到将军府的头上。 安贵妃看着她,冷笑一声:“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不需要继续等待时间。” 林清歌皱眉,听完安贵妃的计划之后,整个人都有点发蒙。 “你……不是深爱陛下吗?” “我爱他,但是他爱的不是我,或者说他爱的人太多了。以前有漳儿在,我还可以忍受,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安贵妃凄然一笑,“既然漳儿不在了,他就陪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吧。” 说完,她站起身,重新带上斗篷:“事情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比不过错过这个机会,你们或许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了。” 没有给林清歌开口的机会,她转身离开。 林清歌一个眼神,洛红立即跟上将人送了出去。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林清歌,喝着变冷的茶水,内心分外复杂。 机会是好机会,可安贵妃真的可信吗? …… 皇室接连出事,整个京城都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帝竟然下令大葬周承漳。 依然是以齐王的身份,至于灾银河谋害手足的事情,不再被提及,甚至上疏弹劾他的官员,都被周帝斥责了。 众人觉得,周帝是想给周承漳一个好名声。 林清歌却隐隐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确定百官要去送葬,林清歌忍不住了,特意等到深夜,就是要等楚南枫回来谈事情。 他推门看着依然摇曳的火烛,眉头皱起:“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 “几天了,事情一直搁在心里,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她看到他进来,皱着的眉头竖着开,似乎情绪得到了释放的空间,“前天,安贵妃来过,想要和你合作。” “合作?” 她点头:“安贵妃的意思是,因为周承漳的亡故,她伤透心了,觉得未来也没有指望了。所以,她想带着陛下,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 第314章 我不了解女人,但我了解人性 楚南枫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墨色的眼眸里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什么不对吗?” 林清歌出声询问,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安贵妃那个人,确实不让人喜欢。不过我看得出,她对陛下确实是一片痴心。可惜啊,后宫的女人,有几个能得到真情?” 不能说绝对没有,可绝对是万中无一。 身为帝王,掌握全天下最大的权势,几乎所有人都爱他、怕他。 一个女人,对他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又会有多珍惜呢? 即使安贵妃初入后宫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也不过是够美、家世够好。 感情这种东西,从帝王口中说出,比遇到鬼的概率都低。 林清歌丝毫不觉得,安贵妃为此伤心,进而因爱生恨。 现在周承漳不在了,她也就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了,自然就想走上最糟糕的结局。 “既然你知道后宫没有真情,为什么会觉得安贵妃会在这时候自寻短见?”楚南枫反问。 林清歌愣了一下,静默了几秒才开口:“孩子没有了,丈夫没有指望,绝望的她也没有别的路走了吧?” 不是她说这么丧气的话,要是在现代,安贵妃作为白富美的代表,完全可以突出重围,独自美丽。 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了子嗣的后宫女人,年老之后的凄楚生活是可想而知的。 她不觉得现在安贵妃想带着周帝离开,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反观楚南枫,他俊美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怀疑,显然不认为这件事这么简单。 “南枫,既然你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不如我们一起将这件事的疑点和可能性都摆出来,这样也更好理清楚这件事。” 评判一件事、一个人,就像做论述题一样,只要论点充分,那么结论自然是八九不离十。 楚南枫微微颔首:“安贵妃不是被迫入宫的选秀女子,而是自她出生起,就被教导要入宫。所以入宫要面对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再清楚,当时也是十几岁的少女,对感情都是充满幻想的。再说皇上,年轻时的模样应该也不差,吸引她那样的小姑娘很容易。她对他产生感情,很正常。” “再正常,后宫浮浮沉沉的生活,再加上其他女子的悲惨境遇,足以让她明白有些感情是不能相信的。时间久了,自然心就凉了。” 很有道理,不过…… 林清歌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楚南枫,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怀疑。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他唇角微勾,抬手在她鼻头点了一下:“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怎么,不能看啊?我相公帅啊,所以多看几眼。” “油嘴滑舌。” “谁油嘴滑舌?我看是你,不对劲哦。”她看着他不停地摇头,一副有大问题的模样。 楚南枫的眉梢挑高:“什么不对劲?” “我记得你少年时代就去了军营,对吧?” “是。” 一个字回答得简单利落,没有丝毫含糊。 她却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在撒谎!” 他怔了一下,性格使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林清歌站起身,先是围着他走了几圈,最后才重新在他面前站定,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和女人接触不多,却能了解这么多。怎么,你天赋异禀啊?” 说着她语气变得酸溜溜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云亭是个花花公子,你这底子怕是也白不了吧?楚南枫,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莺莺燕燕,不要让我大刑伺候才说实话!” 他看着她故作凶巴巴的小脸,非但没有慌乱,反而低笑出声。 笑到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是越笑越厉害,眼泪都笑出来了。 “楚南枫,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老实交代,还笑话我!” 楚南枫伸手拦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入怀中,笑着抬眼看向她:“你想我说什么?” “说你怎么能这么了解后宫女人的心路历程!”她瞪着他。 “我不了解女人,但我了解人性。被冷落久了,怎么还会有一腔热血?与其说安贵妃是因为周承漳的事情,彻底没有了念想,想一了百了。我更愿意相信,她有她的后手,我们所有人都是她棋局上的棋子。” “棋子?” 他笑着拉下她,两人鼻尖相对,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我告诉你问题在哪里,你怎么回报我?” 她瞪眼刚想表达不满,他的大手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压,彼此的唇瓣贴在一起,方才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化作春情,融入漫漫长夜。 …… 周承漳依然是以王爷的礼遇下葬。 不仅如此,周帝和安贵妃也会亲自到场送行。 如此一来,在京城的官员,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周帝面前刷刷存在感。 楚南枫和林清歌,也一大早就去齐王府吊唁。 上香之后,林清歌就去了后宅和女眷在一起。 不多时,就有宫女过来:“少夫人,娘娘请您过去。” 林清歌应了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安贵妃一身素衣,头上也没有什么装饰,一张脸更是形容憔悴,眼睛明显是哭肿了。 “臣妇见过娘娘。” “起身吧。”安贵妃的声音沙哑,看着林清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而非地说道,“这么冷的天气,漳儿一个人上路,该多难受啊?清歌,之前他对你这个表妹很是照顾,你应该会送他一程吧。” “娘娘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臣妇相公也来了,就是要殿下安心上路。” “好。”她微微颔首,看了眼窗外,又忽然说道,“这几日齐王府的护卫都是楚将军安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都到了现在,本宫是真的不想节外生枝。否则,漳儿不安心啊。” 说着她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眸:“终究是到了最后一天了,你扶着我看他最后一面吧。” 第315章 你昏庸无能,不配为帝! 林清歌向来不是铁石心肠,甚至还有点心软。 此时面前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甚至她在无形中也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生活所有的意义都在这一刻熄灭了。 不是她圣母,实在是此时她真的很难拒绝。 她应了一声,上前扶起安贵妃之后,突然惊觉,那宽袍大袖之下的身体格外轻盈。 这一刻,林清歌觉得他们对安贵妃的怀疑太夸张了。 现在的她搀扶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贵妃,而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悲怆而绝望,哪里还有什么心机可言? “娘娘如此难过,殿下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她轻声安抚,“臣妇相信,殿下的在天之灵,定然会为娘娘祈福,愿娘娘心想事成。” 看似是安慰,但是她相信安贵妃定然听得懂。 果然,安贵妃抓着她的手紧了几分,眼神里不再是方才的晦暗,多了几分光亮。 她们一路到了大厅,安贵妃往棺材前一站就哭得不能自已,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悲怆到了极点。 整个人身形一软,更是直接趴在棺边痛哭,周围众人的眼神中都露出不忍,纷纷偏头不去看。 这么一来,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安贵妃借着抚摸周承漳的动作,从棺材里拿了什么。 恰好这个动作刚刚做完,外面就响起韩玥尖细的嗓音:“陛下到!” 所有人跪倒在地,迎接周帝的到来。 周帝进入大厅之后,伸手扶起哭得不能自已的安贵妃:“别哭了,别让漳儿走得不安心。” 安贵妃红着眼睛扑倒在安帝怀中,旁人看来还觉得他们感情深厚,林清歌却觉得虚伪至极。 周帝若是真的担心安贵妃,当日就不会对她的恳求视而不见。 纵然周承漳死得并不无辜,也不可能洗白周帝。 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林清歌冷眼看着,似乎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就是不知道,得偿所愿的安贵妃,是否真的会觉得开心? 周帝扶着安贵妃站在棺前,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挥手礼官继续,他们准备回宫。 不想宣平侯安明知走了出来:“陛下,殿下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娘娘和他这一世的母子情缘就这么断了。还是让娘娘在这里,多陪陪殿下吧。” 周帝眉头皱起,看向安明知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满:“安爱卿,漳儿年轻气盛,平日里多少有些任性妄为。你这个做舅舅的,没有尽到长辈应尽的责任啊。” 这句话差点让林清歌笑出声。 什么叫长辈应尽的责任? 他一个父亲都没有教好儿子,竟然怪上舅舅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林家至死都认为错误在她身上,这就是标准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所有的错误都要归咎在别人身上,怎么能让自己身陷污泥? 林清歌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现在很同情周承漳,成为那样一个狠辣算计的人,不全是他的错,有这样脑子不正常的爹,他的脑回路不会出问题才怪! 不知道安明知是不是因为安衡出家的事情,对周帝不满加剧。 向来低调的安明知竟然不曾退让,继续说道:“陛下,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殿下的问题,似乎不在老臣身上。” “你什么意思?” 周帝低沉的声音也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安明知身上。 安衡很像安明知,儿子俊朗儒雅,父亲也是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可以想象,早二十年,他定然也是名满京都的少年郎。 安家的基因很是不错,家里都是俊男美女,每一个都赏心悦目。 不过现在的周帝就不觉得安家人令人愉悦了,反而眼神里透出浓重的厌烦。 安明知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老臣今日想问陛下一句,对殿下可有亏?” “安明知!”周帝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怒意,“今日是漳儿出殡的日子,朕不和你计较。来人,将他带下去!” “陛下是不和老臣计较,还是心中有亏?赈灾的银两出现问题,陛下让大理寺查处实属应该。可殿下在狱中突然亡故,陛下不仅没有让人彻查,还草草下葬,是为何!” 不算高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是格外的掷地有声。 尤其是配上安明知那张严肃不屈的脸,还真的有点诤臣不屈,帝王昏庸的味道。 周帝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番安明知之后,脸上的怒意散去,反而冷笑出声:“看样子,你今日是有备而来。” 他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冷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视线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林清歌也没有当出头鸟,老老实实低下头。 最后,周帝的视线落在安明知身上:“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老臣不想做什么,老臣就是想问问,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对殿下!” “朕允诺以王侯之礼给他下葬,你还觉得不满?” “这本来就是殿下应该拥有的!” 周帝没有说话,对着韩玥挥挥手。 他立即会意上前:“齐王周承漳,调换赈灾银两,视人命为草芥。对三皇子下毒,谋害兄长。罪名属实,该斩!” 最后两个字出口时,安贵妃的脸色变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帝:“陛下,你真的要这样对漳儿?” “你教出的好儿子,他做了什么,你这个当娘的会不知道?”他看着她冷笑,“还有今日,你的哥哥对朕发难,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末了,他冷笑一声,似乎是不想理会。 安贵妃睁大眼睛,眼神里的泪水在这一刻似乎都干透了:“漳儿已经不在了,哪里来的铁证?还有,即使漳儿真的做了这些,他在狱中被人谋害,你作为他的父亲,就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 “他是罪有应得。” “那你是什么!” 随着安贵妃轻斥出口,她突然从袖口中抽出匕首,比在了安帝喉间:“是你害了漳儿,你昏庸无能,不配为帝!” 第316章 血脉祭祀,寿与天齐 林清歌看着那把雪亮的匕首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安贵妃竟然亲自上阵,这是一点后路都不准备留吗? 她在愕然之际,旁边的老臣动了,开始大声疾呼。 “贵妃不可!陛下是天子!” 有第一个人出声,后面的声音就多了。 “是啊,殿下的事情,实属意外,不能怪罪在陛下身上。” “若是贵妃一意孤行,整个家族都难逃罪责!” “……” 周围一声声安抚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明显的疑惑。 周承漳定然是死了,尸体都在棺材里躺了好几天,不可能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安贵妃逼宫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先出声的老臣说道:“娘娘,殿下亡故,老臣知道你很痛心。可殿下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何尝不难过?只是事已至此,没有改变的可能性。娘娘要三思,切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亲者痛仇者快?”安贵妃偏头看过来,冷艳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神色,“谁是亲谁是仇?漳儿不在了,皇上可曾有过半分的难过?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漳儿的咎由自取!” 老臣的面色微微变化,张嘴想说什么,安明知开口了:“陈大人,今日不单纯是国事,更是家事。既然是家事,你还是不要过多过问得好。” “家事?”老臣冷哼一声,“与陛下有关的事情,都是国事。安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外面一眼,冷声说道:“是你,伙同安贵妃,意图逼宫!外面的守卫,已经被你换掉了。” 安志明没有说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明了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陈大人的眉头皱紧,眼珠快速闪动,显然是单纯来吊唁,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帝看着他们嗤笑一声:“让朕看看,到底多少人参与了。” 淡然的声音听不出恼意,似乎眼前的一切并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单单安明知一个人,他不敢有这么大的阵仗。” “陛下似乎忘了我了。”安贵妃比在周帝颈边匕首又紧了几分,压力大到极致,皮肤被压迫到有痛感,却还差一点点力道才会流血。 “你?” 周帝低头看向她,眼神怜悯又无奈:“即使你成功了,又如何?安明知为了谋图朕的大位,你呢?难不成是想当长公主吗?后位虚悬多年,你知道朕属意谁。” 皇帝由丈夫变成兄长,乍听上去,对失去唯一儿子的安贵妃而言,意义并不大。 可一旦周帝立安贵妃为继后,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皇后母仪天下,将来无论哪一个皇子称帝,都要被尊为皇太后,尊荣无比。 这样的诱惑,比起长公主的位置,确实更加的诱人。 不得不说,周帝能坐稳帝王的宝座,也不是简单的人物,瞬间就甩出了最诱惑的条件。 可惜安贵妃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开始了阵阵冷笑。 她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手上没有控制好力道,还是故意的,竟然在周帝的脖颈上拉出了一道血痕。 周帝一声闷哼吸引了安贵妃的注意力,她冷冷地看着他:“陛下,您不会真的认为谎言说一千遍就能成为真的吧?臣妾在您身边二十余载,关于您立后的事情听了十几年,早就累了。” 林清歌伸手摸了摸鼻子。 画饼这件事,还真的自古就有。 想来先皇后故去之后,后宫不少嫔妃都盯上了皇后的宝座,而周帝也没有少对嫔妃许愿。 到现在,就完完全全成了假大空。 其他妃子怎么想不知道,安贵妃对这种事情是一点都不相信了。 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安贵妃会这么说。 很快,他又说道:“你放心匕首,朕立即立后。” “臣妾放下手中的匕首,陛下不是要立后,而是要斩杀臣妾和安家上下吧?”安贵妃摇摇头,“这么多人命,臣妾不敢赌。还有,臣妾的兄长并没有称帝之心,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臣妾。” 林清歌猛地抬起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安贵妃也向着她看过去,红唇勾起笑弧。 不过只有一眼,安贵妃的视线扫向在场众人:“周显无能背德,致使大周天灾人祸不断。现在他还为谋长生,杀子献祭,该死!” ‘周显’二字出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半晌之后,陈大人才说道:“你、你怎么敢直呼陛下的名字?” “他不配为帝,为了一己私欲,使得大周上下不得安宁。这样一个人,你认为还能护卫大周吗?”安贵妃冷声说着。 “杀子献祭?” “摘星楼的建造,就是为了长生。你们口中的陛下,在摘星楼做的所谓庇佑天下的法事,其实都是为了他的长生。还有,之前从摘星楼里找出的那串人骨手串,就是他做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林清歌的脸上也闪过惊异的神色。 人骨手串,制作很是残忍。 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并且骨头的主人要被折磨八十一天,才能死去,死后怨念极深。 这样的鬼珠,人人避之不及。 宫中出现这样的东西,自然应该大力彻查,结果那天之后却好似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事后,她曾经问过楚南枫,他也不清楚。 时间长了,就没有再多问。 没有想到,始作俑者是周帝!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彻查此事? 安贵妃看到众人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周显听信谗言,认为充满冤魂的人头骨珠能给他带来强大的力量。可惜,被人破坏了。于是,他又盯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血脉祭祀,寿与天齐!” 大厅里的众人眼神都变了。 帝王追求长生,早已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是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后嗣都不肯放过,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陈大人的山羊胡敲了敲,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陛下,这、这可是真的?” 第317章 由我这个母亲,代她称帝! 这句话是从陈大人口中问出的,但是所有朝臣的眼神都看向了周帝,想得到一个答案。 事实上,不仅是朝臣,妇孺们也都惊了。 起码林清歌就是其中之一,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怎么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求长生这种事情,当一个人的权力到达顶峰,确实是绝对会想的事情。 毕竟普天之下的一切都属于他时,除了长生,他还有什么想法? 但是为了长生,竟然要献祭自己的子嗣,未免太过心狠了。 还有那人头骨串,仅仅是想想,都会不寒而栗吧? 周帝站在那里,神色冷峻,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什么问题:“朕为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朕要做什么,还要被管束?” 说着他冷笑一声:“平日里说着朕要你们死,你们就慷慨赴死。等真的需要了,后悔了?” 嘲弄的语调让人很是不舒服。 陈大人再次第一个出言反驳:“陛下,举国上下,皆是大周之臣。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您这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却要他们枉送性命,这是何故!” “枉送,等朕成功了,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 安贵妃冷眼看着他们君臣之间的争执:“陈大人,若是他肯悔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他为了长生已经灭绝人性,你还要为这样的人卖命吗?” 一句话问得陈大人迷惘了。 不仅是他,在场没有被安明知联合的朝臣,脸上也纷纷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他们左顾右盼,希望能从彼此的脸上得到些许答案。 周帝看到这样的情况,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速度很快,如果不是林清歌一直盯着她,还真的是错过了。 她很好奇,周帝是个行事很缜密的人,他来齐王府定然安排了护卫队,这些难道都被安贵妃调换了?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安志明和安贵妃棋高一筹,还是周帝刻薄寡恩,上天都不愿护佑了。 “你真以为,此时挟持朕,就能得到大周的天下?笑话!” 周帝突然冷声说道:“你膝下没有子嗣,收养安家的孩子?哼,只要坐稳位子,你就是第一个要被他们除掉的人!” “周显,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本宫为什么要收养别人的孩子?漳儿不在了,那就由我这个母亲,代替他称帝!日后,朕也会有别的孩子!” ‘朕’这个字从安贵妃口中说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清歌更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 女帝会不会更好? 想想历史上就那么一位女帝,多少有点寂寞了。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林清歌就觉得自己在找死! 像安贵妃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一旦称帝,怎么会放过她? 不仅是她,怕是整个楚家都会受到连累。 可是…… 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安贵妃去找她合作,她虽然心中怀疑,又觉得反正楚南枫和周承瀚的目的也是要周帝下位。 这件事由安贵妃操作,他们静观其变没有什么不好。 谁曾想,现在变成了安贵妃要斩杀周帝,自己称帝。 安明知现在如此大胆,应该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没有防备的楚南枫岂不是也要成为瓮中之鳖? 带着几许慌乱,她看向楚南枫。 不想,方才还站在那里的人,竟然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 林清歌怔了怔,似乎事情闹起来,她就没有再看到他。 他不会觉得大势已去,直接跑路了吧?还丢下她? 脑子里闪过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她整个人反而轻松了。 她相信楚南枫是不会做出背弃她的事情,现在应该是去安排什么了。 既然他有安排,那她就高枕无忧看大戏好了。 最后无论是周帝还是安贵妃被擒,对他们都不是坏事。 “林清歌!”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应了一声,抬眼就对上周帝不满的眼神。 林清歌:“……” 都被用刀比着了,怎么还是凶巴巴的? 怎么,怕下一秒脑袋掉下来,就不能耀武扬威了? 当然,她只敢放在心里这么想,并不敢真的说出来。 察觉到周帝的眼神更加不满,她赶紧俯身行礼:“陛下。” “楚南枫呢?” “臣妇不知。” 安贵妃含笑的嗓音响起,“周显,你为了长生,恶事做尽。在此期间,你也没有忘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十几年前,钦天监给你敬上无双贵女的八字,你无时无刻不在找。” 顿了一下,她用只有周帝能听到的声音说:“楚南枫和林清歌不傻,他们知道那个八字的主人是谁。你觉得,现在这个机会他们不想把握吗?留着你,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你和他们有联系?”周帝用同样的低语询问。 “你只要知道,没有人会救你,就足够了。” “哈哈哈哈!” 周帝突然开始朗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嘲弄,充斥着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 随着笑声的延长,每个人脸上都显现出异常的神色。 尤其是安贵妃,她面上划过明显的不安:“你笑什么?不许笑了!再笑,我杀了你!” 最后一句话,她漏了怯。 明明人都在她手里了,杀不杀是她一念之间,可说出来并且用以威胁,就说明她心里开始害怕了。 一生站在权利巅峰的周帝,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他冷笑一声:“杀了朕,你以为就能坐上帝位?在后宫,或许你能震慑那些女人。这里……” 周帝顿了一下,下巴微微抬高:“你问问下面这些人,哪一个肯服你?” 安贵妃冷笑:“那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扫过在场的人,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效忠的周显,不过是刻薄寡恩之人。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你们觉得在他心中,你们有多少分量?” 不给朝臣思索和回答的机会,她手上的匕首猛地下刺,周帝在惊愕中被划破了喉管。 第318章 影子 “不要!” “陛下!” 任凭朝臣们惊呼出声,周帝的喉管已经被割破。 他怔了一下,本能伸手想去压住血管,血液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他的手。 快速失血使得疼痛感加剧的同时,更让他的体力快速流失,人抖了几下,半跪着趴在地上。 大概是按了几下,发现双手完全无法止住汹涌而出的血液,他张嘴想说什么。 可喉管被割裂,他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什么都说不出。 唯有一双眼睛显现出他的愤怒和不满。 然后他摔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一会儿就没有反应了。 就这么死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清歌的大脑时,她的整个大脑都是懵的。 安贵妃既然要下手杀了周帝,自然会布下极其严密的布置,可……还是太容易了吧? 周帝为人狡猾谨慎,哪里那么容易上当。 结果只是为周承漳送行,他就来了,还让安明知兄妹将他身边的禁卫军调包了,还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烁,安贵妃却已经大笑着扯下自己的外袍。 令人更加愕然的事情发生了,她里面套着龙袍! “朕今日斩杀周显这个薄情寡义之辈,众爱卿无有异议吧?”她说着双手袍袖一甩,很飒。 同时,身披执锐,手拿长枪的侍卫快速冲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口中还高呼“陛下万岁!” 是谁安排的人,不言而喻。 朝臣面面相觑,不少也跟着下跪开始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站着。 跪下去的人并不能满足安贵妃称帝的野心,她的重点就在那些依然站着的人身上! 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林清歌身上,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林清歌,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代表你个人,还是楚家做出的选择?” 她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委实没有什么笑意,甚至满是冷锋,让人毛骨悚然。 林清歌有点无奈,现在站着的人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绝对不少,怎么一眼就盯上她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楚南枫手握兵权,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旦他向安贵妃称臣,那么安贵妃称帝之路就会顺畅很多。 否则,指不定又是多少腥风血雨。 现在楚南枫不在这里,矛头自然是对准她! 她不确定周承瀚有没有称帝的想法,或者想扶植皇子中的哪一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周承瀚定然不会支持安贵妃。 安贵妃上位之后,定然会挨个处理他们! 所以,楚南枫在这个问题上定然不会让步。 作为她的妻子,她自然也该和他共进退。 “娘娘……” “嗯?” 安贵妃一个拟声词从红唇中溢出,身量不高,却将整个大厅都充斥着一种低气压。 不得不承认,有些气势不是个人身上散发的,而是实力所给予的。 在她把控全场的情况下,和她对着干就是死路一条。 林清歌的脑子没有包,立即改口:“陛下,臣妇一介妇人,哪里能代表谁?朝堂更迭,是陛下和各位大人要考量的事情,臣妇四方小院,足矣。” 微微低首,将自己完全放低到了尘埃之中,希望不被引起注意。 可惜,她的身份注定不会让安贵妃忽略她。 “是朕欠考虑了。”安贵妃红唇挽起,“来人,将楚夫人等一众妇人带到内院,要好好招待,尤其是楚夫人。” “是。” 林清歌看着走到近前的内侍,深吸一口气,叩谢皇恩之后,跟着离开。 她面上平静,内心却像开了锅一样。 事情急转直下,看上去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安贵妃的掌控之下。 那些死扛着的朝臣不会有好结果,问题是楚南枫呢,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不见了? 难道…… 她往院墙外看了一眼,他去点数兵甲,趁势反击,斩杀安贵妃,拥立周承瀚? 若是这样,所有的一切倒真的是顺理成章。 天下悠悠之口,有安贵妃去堵,周承瀚成为护住大周的一代帝王,楚南枫更是拱卫皇室的功臣,还能成为一代佳话。 就是她这个称安贵妃为‘陛下’的将军夫人,会不会被后世骂个千秋万代?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命都没有了,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走进后宅内院,内侍细着嗓音说:“楚夫人在这里稍事休息,奴才在外面候着,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林清歌心情繁乱,无心理会,随意摆摆手,内侍退了出去。 洛红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声音,插上门重新走回到林清歌身边,压低声音说:“少夫人,陛下真的死了?”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甚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林清歌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不该这么简单。在宫里,被下毒下药或者别的什么就算了,一代帝王出行,禁军是这么容易被换的吗?” 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头,让她觉得很是不可理解。 可刚刚,周帝是当着她的面被割喉而亡。 喉管破裂,别说这个时代,就是未来科学技术发达,不能第一时间止血,也只有死路一条。 “有没有可能,那不是陛下?” 这……是不是有点脑洞大开了? 林清歌眯了眯眼睛,盯着洛红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世上真的有巧妙的易容术吧?” “自然是有的。并且之前属下听九爷说,富贵人家的子弟,自小就会在身边养个和自己样貌有八九分相似的孩子。一起长大,让对方学习主子的一言一行。就是在必要的时刻,让其代为赴死。” ‘影子’这样的说法,林清歌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就是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被洛红提起,倒是认为不是没有可能。 本身就有几分相似,平日言行举止学得惟妙惟肖,特殊时期用一点化妆手段,以假乱真不是不可能。 那大厅上死的究竟是不是周帝,就让人怀疑了。 林清歌的眼珠子微微滚动,轻声说道:“洛红,你想办法出去,让十六、十七找到楚南枫。现在想知道真相,还是得从他下手。” 第319章 楚家人去楼空 嘲讽风云诡谲,作为大将军,楚南枫连这点突变都察觉不到,那他这个将军,怕是早就得在战场死上白来回了,哪里还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纤白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总觉得事情搞这么大的阵仗,他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单纯说禁军,会一点他的眼线都没有?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和周承瀚定然会第一个知晓。 这里面,有猫腻。 她看了眼洛红,洛红立即会意走到门口。 随着门轻响,她淡声开口:“少夫人今日还未曾进食,我去厨房为她找些吃食。” “这些小事还是交给奴才去做,姐姐在屋里候着吧。”内侍说话很是客气,但是说到底是不让洛红离开。 “你们知道少夫人的喜好吗?” “姐姐说了,我们一定办妥。” “……” 来回拉扯一番之后,洛红最后只得重新进屋,反手插上门。 “少夫人,外面的人油盐不进,根本不让属下出去!”她的眼神里透着愤愤,对这样的安排很是不满。 林清歌反倒是表现得很是坦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这说明,安贵妃的准备还是很认真的。只有困住我们,才能不让我们互通消息,不过……” 她顿了一下,才缓缓继续说道:“以楚南枫的身份,应该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他自己会联系我们。至于我们现在……折腾这么久,也累了,不如躺着歇会。” 说着她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褥子,干净整洁。 于是她自然地往上面一躺,还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随意的态度,洛红都懵了。 她快步走过去:“少夫人,安贵妃一直对您很是不满。现在她得势,怎么会放过你?” “陛下在,我就能高枕无忧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可洛红还是觉得现在的情况更加危险:“安贵妃之前就一直要害您,现在齐王不在了,她的希望破灭一大半,怎么可能放过您?” “她才三十多岁,想生个孩子不算难。她要真的能坐稳帝位,在宫中多养几个面首,孩子很快就有的。” “……” 这样的言论,哪里是洛红可以理解的?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清歌,都怀疑林清歌是不是被吓傻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感受到床边一直看着她的视线,林清歌有点无奈地睁开眼睛:“休息好,以后的事情才好安排。”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担忧,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洛红似乎被她的镇定所感染了,也渐渐冷静下来。 只是让她像林清歌一样睡觉,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于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观事态发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林清歌从床上坐了起来。 突然的动作吓了洛红一跳:“少夫人,怎么了?” “天黑了,好办事。”她说着下地开始活动筋骨,示意洛红点灯。 时间不久,门口响起了跪拜的声音:“叩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洛红下意识往林清歌身边躲了一下,她回头看过去:“害怕?” 洛红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之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陛下已经死了,现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有点毛毛的。” “……” 林清歌突然明白,为什么等到前一位帝王下葬之后,新任帝王才会举行登基大典,成为新的帝王。 实在是皇帝刚刚死了,听到这样的说辞,还真的容易让一部分人心里毛毛的。 门被打开,安贵妃走了进来。 此时的她身上穿着是早已准备好的龙袍,头上简单地簪了一支龙形簪,彰显着身份。 衣服雍容华贵,非常合身,一看就是工匠花费心思制作的。 私做龙袍是大罪,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想象,做这件龙袍不易,而安贵妃是早有这样的打算,才能有准备。 那她想称女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承漳亡故时再做准备,怕是来不及。 脑子里闪动着各种念头,林清歌却毫无心理障碍地俯身行礼:“臣妇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不然心里多么不愿意下跪,跑到这个时代,想生存就得习惯。 至于那些吉祥话,更是张嘴就来。 安贵妃坐在主位上,抬手示意她起来:“楚夫人,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事权从急,臣妇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现在……” 她似乎故作不解地往外看了一眼:“事情都解决了吗?那陛下,臣妇可以归家了吗?” “归家?”安贵妃冷然一笑,“林清歌,你是在这里和朕装蒜,还是真的不知道,楚家已经人去楼空!” 怎么可能! 楚家上下百十来口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何况楚老夫人年纪大了,要离开必然是兴师动众。 她早晨离府时,还一切如此,现在怎么可能这样? 林清歌微微低头:“陛下说笑了……” “不相信,那朕就让人带你去看看。” 安贵妃直接打断她的话,显然是没有继续和她口舌之争的意思。 但是这么一来,倒是让林清歌微微有些发愣。 她相信楚南枫不会转移整个楚家,还将她当成靶子扔出来,可安贵妃让她去楚家看看是什么意思? 略有些浑浑噩噩中,她被带着去了将军府。 门口依然是朱漆大门,但是并没有关着,门是敞开着的,门口也没有人守着。 她踏步走进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越走越是心凉,楚家上下哪里还有人? “少夫人,怎么会这样?”洛红先慌了神。 林清歌抿抿唇,抬脚率先向松鹤园走去,没有人。 紧接着青竹园、熙园都一一去过,还是没有人,甚至柳清都不在了,整座宅院完全都空了。 她特意去了私库,里面的金银细软也都消失不见。 “楚夫人。”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派人来时,就是这样的情况,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还是说,楚大人已经带着楚家家眷离开,只留下您一个人?” 第320章 第三百二十章 他抛弃我了 林清歌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灰白。 她脑海里闪过的是他对她的各种好,眼前看到的是荒无人烟的院落,内心是一种极其割裂的感觉。 呼吸似乎都带上了淡淡的甜腥味道。 下一秒,她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夫人!”洛红大惊失色,伸手扶着她,张嘴想劝慰却又满脸写着不知从何说起。 她摆摆手示意洛红自己没事,抬眼看向内侍:“带我去见陛下。” 难看的面色,嘴角的血迹,萎靡的神情,怎么看都透着狼狈。 可她整个人却有着说不出的倨傲,让人不敢小觑。 内侍看着她也没有了方才的高高在上:“请。” …… 御书房。 安贵妃看着走进来的林清歌,美艳的脸上有着嘲弄的笑容:“感觉如何,少夫人?哦,现在,或许你已经不想要这个称呼了。” “陛下,楚家上下百口人,想原地消失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如此大规模的出京行为,守城军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吧?”林清歌没有陷入她的嘲弄,尽最大的能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安贵妃眯了眯眼睛,看着她笑了。 “朕还真的是小看你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丝毫不乱。” “乱有什么用吗?还请陛下告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出城的人确实不少是将军府的人,可是没有楚老夫人,也没有大笔金银细软,甚至楚南枫都没有出现过。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财产可以一开始就转移。 毕竟要转移整个府邸的人和财物,绝对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安置妥当的。 所以,安贵妃不是反问,是杀人诛心。 说楚南枫从很久之前就打点好了退路,阖府上下都知道,唯一隐瞒了林清歌。 或者说,留下她就是为了给楚家人转移的时间。 林清歌精致的脸上除了一些苍白,并不能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只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与平日的慧黠比起来,显得黯淡无光。 “臣妇……” 说到这里,她突然很是突兀地笑了笑:“陛下,现在我突然不会自称了。说‘臣妇’会不会像个笑话?他抛弃我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看上去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的安贵妃,眼神里的疑惑一点点散去,再开口时语气似乎都变得和气了不少。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给你透露?” “陛下觉得,若是我知道,还会气急攻心,直接吐了血吗?” 入宫的路上,她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掉了,但是内侍早已将方才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安贵妃。 何况林清歌的衣襟上还有几点殷红的血点,在素白色的衣服上极为刺目,想忽略都是不可能的。 安贵妃看向她的眼神透出几分怜悯:“这世上的女人啊,何苦为情苦?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楚南枫曾经倒是为你做了不少的事情。可结果呢?临了,留下你作为替死鬼,他消失不见了。你还准备信他吗?” “陛下不该问我还信不信他,应该问我还有没有命能见到他。” “哦?” “现下我的命掌握在陛下手中,一旦陛下下令斩杀,我还有什么信不信可言?只能到地府,去等着问清楚了。”林清歌凄然一笑,眼角眉梢都透着说不出的让人我见犹怜。 安贵妃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脸,轻声赞叹:“多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可惜红颜薄命。遇上他这般薄幸之人,真的是一辈子都被毁了。” “娘娘何出此言?”林清歌抬眼看向她,“陛下也曾为情所困,但挥剑斩情丝,如今成为一代女帝,才是我真正应该学习的。” “是吗?”安贵妃意味不明地反问。 “是。我不敢奢求能成为陛下一般的人物,但是我希望能和陛下一样,手刃负心渣男!” “你要亲手杀了楚南枫?” 安贵妃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归于平静:“你有办法找出他?”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出京,所以他一定还留在京城。” “在哪里?” 面对安贵妃的急不可待,林清歌表现得很是沉稳。 她认真思索了几秒之后,轻轻地摇摇头:“陛下,我现在的心真的太乱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到问题所在,找到他并亲手解决!” 无论是登基为帝,作为大将军的楚南枫都是不可绕过的存在。 何况安贵妃一介后宫嫔妃,没有子嗣,与自己的哥哥安明知联手反叛扭转局面。 想要站稳脚跟,必须处理好楚南枫。 要么杀了,接管他手里的兵权,高枕无忧。 要么让楚南枫俯首称臣,成为她的辅佐。 偏偏这两条,无论哪一点都极其难做到。 现在林清歌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安贵妃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能狠下杀了皇帝,并且取而代之的女人,也不是没有脑子的。 她眯眼看着林清歌,嗓音里带着几分怀疑:“你真的能狠心杀他?” “陛下,是他背弃了我。不是我狠心杀他,是要刨出他的心肝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安贵妃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林清歌看了半晌,挥挥手示意内侍带她下去休息。 内侍没有放她出宫,而是安排她住到了安贵妃曾经的寝宫,长春宫的宫室之中。 林清歌坐在桌边靠着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里跳跃着火光,却看不到丝毫灵动,像极了一潭死水。 自从发现将军府一个人没有,林清歌又吐了血,洛红就心中充满对她的担心。 现在洛红将房间里细细搜查过,没有人躲在里面,才走到林清歌身边蹲下:“少夫人,你难过就哭出来吧。谁能想到,将军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等九爷回来,定然不会放过他!”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林清歌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是嗓音有点沙哑,“府里的人不是被楚南枫转移了,而是被陛下安排转移了。” 第321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曲线救国 洛红眼睛瞪大,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讶。 几秒钟之后,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脸上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以,将军并没有真的抛下您。是陛下转移走了府里面的人,就是要您和将军反目为仇!” 自以为抓到重点的洛红,眼神里透出兴奋。 林清歌的神色却如之前一般平静,太后在她额前轻轻地敲了一记:“你怎么这么好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洛红怔住了,完全跟不上林清歌的节奏,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了。 林清歌看着她的模样,无奈摇摇头,轻声说道:“现在我们知道的事实,就是楚家人去楼空,连同金银细软都没有了。第一反应就是楚南枫背着我跑路了,可你说,府里这么大的阵仗,我们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一座府邸,一个人想卷款私逃确实不容易发现。 问题要是整个府邸的人都要转移,还要带走大批财物,要特意隐瞒某两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按照这个角度分析,就是安贵妃在设计。 可林清歌话里的意思,又不是这个意思。 洛红迷茫了:“少夫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太少了,并不能确定真的发生什么。至于楚南枫……” 她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他突然在齐王府消失了,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可他如果没事,定然会来找我。现在,我们踏踏实实等着就好了。” 说完,她就又盯着炭火发呆了。 只是与方才比起来,洛红觉得她的眼神,有了不少生机。 洛红没有打扰她,认真思索着方才林清歌的每一句话。 好半晌之后,她后知后觉回过味:“少夫人,您刚才的意思明显就是相信将军!怎么反倒是说属下,好骗呢?” 对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林清歌突然觉得,苏云亭安排这个人到她身边,真的是保护她,不是等着她保护吗?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有点无奈地开口说道:“从理智和心理上,我都愿意相信楚南枫。但是这万里总有个一啊,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相信之余,还得留一份小心戒备。说不定,他还真的脑子突然长包,觉得抛弃我就万事大吉了。” 调侃意味很明显。 纵然洛红脑子里有木头疙瘩,也多少回过味了。 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不自觉又压低了声音:“少夫人,既然你这么相信将军,当时怎么会气到吐血?” 当时的情况吓得洛红够呛,真担心林清歌一口气上不来,就那么直接去了。 她轻笑一声,眼睛微眯,笑得像个狐狸:“那是你家少夫人我保命的手段,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再细聊。” 话都说到这里了,洛红自然也不能继续追问。 就是心里开始觉得,眼前的情况,或许和她的理解完全不同。 …… 第二天,林清歌起来就有内侍端着热水,服侍她洗漱。 接下来吃饭,更是一道道菜被试吃之后,才敢上桌让她吃。 她坐在主位看着这一切,突然有点明白安贵妃为什么想做女帝了。 绝对不是某一天拍了脑袋,突然蹦出来的想法。而是天天看着身边的人享受这般的待遇,自己每天哄着对方还有被收拾的可能性,心里很难平衡啊。 说起来,楚南枫天天出入皇宫,看着周帝前呼后拥,手握几十万大军还能忠心耿耿,也真的是定力十足。 收拾好一切,林清歌就再度坐在火炭盆旁边发呆。 不过内侍没有洛红那么有颜色,她刚刚呆了几分钟,内侍就开口了:“少夫人,陛下那边还等着您回话,您看……” 看什么看? 不就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楚南枫的下落吗? 林清歌心头冷笑,面上却依然是恍恍惚惚的神色。 等内侍喊了好几声,她才抬头看过去:“公公说什么?” 内侍无奈,只能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清歌面上显露出悲伤的神色,微微垂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陛下厚爱,我实在不该懈怠,应该早日给她回话。公公,不知道陛下何时下朝?” “少夫人知道,这几日朝务繁忙,怕是要等到午时才能下朝了。” 呵,哪里是朝务繁忙。 是安贵妃亲手杀了周帝,自立为帝,位子来路不正,不买账的人大有人在。 现在的早朝,估计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吧。 安贵妃要真的想将朝堂稳定下来,杀人是必须的。 否则,多少人会服气? 楚南枫总不能看着那些人,被安贵妃手起刀落全部斩杀吧? 还有…… 她的眉头皱起,突然想起一个人,直接问了出来:“那太后呢?” 其实林清歌想问的并不是太后,而是周承瀚。 问题在安贵妃的心腹面前问她的心腹大患,那不是自己找刀?那就曲线救国,问太后。 周承瀚是在太后的宫中养伤,了解了太后的情况,自然也就知道周承瀚的状态了。 内侍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林清歌的弦外之音,客客气气地回应道:“陛下宅心仁厚,说太后年纪大了,还是不要知道前朝的事情为好,所以没有人去打扰太后。” “那……”林清歌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周帝,只能含糊说道,“太后还不知道他死了吗?” “厉帝残暴,荒淫,陛下深以不齿,担心太后知晓伤了身,并未通禀。” 厉帝? 历史上能称得上恶谥的不多,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亲历一个。 周帝确实算不得一个多好帝王,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杀人求长生,做人头骨珠,又属实算不得多么残暴的事情了。 只是后世帝王瞧不上他,那所有的事情自然成了斑斑劣迹,罄竹难书。 对于周帝,林清歌没有什么意难平,也没有问太多。 可太后就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思索了一番之后试探性问道:“我与太后曾有一面之缘,很是亲切。不知……公公能否禀报陛下,允许我探望太后?” 第322章 你真的是韩玥吗? 内侍年纪三十多岁的模样,在宫中少说也得待了十几年。 看似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其实心里对林清歌的处境,心里和明镜一样。 至于太后的情况,不能说他了如指掌,定然也有一部分消息。 两个谈不上有太多交集的人见面,总觉得不那么对劲。 他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少夫人,太后入冬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好,不见生人了。你和太后只见过一面,怕是陛下准了,太后也不会愿意见你。” 呵,太后现在还有这么大的权力呢? 林清歌心里吐槽,面上却一丝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反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有礼,我这样的身份,确实不方便去见太后。再说……”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眼角多了几分幽怨:“我自己现在都是一身心伤,哪里好见人呢?确实还是不见得好。” 内侍看她打消了去见太后的念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反观林清歌,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一张脸上写满了愁云惨雾,再次陷入了发呆的状态。 不过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内侍抽了抽的嘴角,可以想象他心里是多么的无奈。 话题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到了无言。 她心里很清楚,眼前的内侍可不单纯是安贵妃派来服侍她的,更重要的是监视。 另外,以安贵妃的性格,若是内侍一直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怕是要不了多久,内侍就得发急了。 果然,林清歌心里还没有数够一百,内侍就再次开口了:“少夫人,陛下对您很是看重。若是您能找到楚将军,想必也会成为朝堂上的第一位女官。” 女官? 林清歌挑了挑眉,本人对于出将入相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她更喜欢赚钱,过自己的小日子。 至于家国天下这种大事,还是交给像楚南枫那样的人去考量比较好。 现在内侍这么提起,她的心思突然开始活络。 有了女帝,女官还会远吗? 真正站在朝堂上,和男人比肩的女官? 她故作很感兴趣地说道:“还有这样的机会吗?那我是要好好把握。只是,哎,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太差了。他、怎么能带走了府里的一切,唯独留下我?” 黯然神伤的模样,像极了弃妇。 内侍的脸部肌肉再次抽搐,他怎么觉得自己一开口,她都能想办法回到被抛弃的情绪中? 他绞尽脑汁想改变这种情况,试了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见过少夫人。” 林清歌一直有伤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但是速度很快,没有注意到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不是她的表情管理有问题,实在是眼前的人太让她惊讶了。 是韩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韩玥作为周帝身边的大红人,自然是要一直跟在他左右,结果那日周帝去齐王府却没有带着韩玥,是为什么? 还有,韩玥曾经算是楚南枫、和周承瀚埋在宫中的一颗棋子,现在呢? 见到他,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滚着。 只是现在周围太多人盯着,她是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内侍看到韩玥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退步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房间里就剩下林清歌、洛红和韩玥三个人。 林清歌的心中忍不住盘算,要是韩玥突然暴起伤人,她和洛红两个人能不能制服对方。 韩玥依然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说话也远没有别的内侍客气:“少夫人真的是聪明机智,不管对方怎么说,都能绕回到你要落在的话题上。” “……” 这是夸奖吗?压根就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在这种人眼皮子地下,想做什么小动作还真的是不容易。 扯了扯唇,她干笑一声:“我也是没有想到,先帝身前最器重的人,竟然是别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韩玥现在是否还遵守和楚南枫、周承瀚的约定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和安贵妃之间,绝对不会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韩玥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更显阴鸷:“陛下知人善用,哪里是厉帝能比拟的?厉帝落得现在的下场,只能怪他刚愎自用,怪不得别人。” 说着瞧不起周帝的话,他上前一步,将藏在衣袖中的书信放到桌上。 林清歌低头一看,眼神都微微睁大。 上面写着‘少夫人亲启’五个字,是周承瀚写的! 太后宫中的情况如何,但是韩玥定然是能自由进出的。 她伸手就想去拿那封信,却突然顿了一下。 模仿笔记这种事情听起来不简单,在宫闱之中绝对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事情。 一旦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写的,事情怕是麻烦的。 原本已经抬起的手,并没有去碰那封信,反而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微凉的茶水入喉,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明。 她扯唇笑了笑:“韩公公,先帝之前待你不薄,你现在这般说,真的合适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墙头草。哪边强,就站在哪一边?” 这话其实不好听,很容易破坏对方的关系。 但是如果韩玥是内应,一句话不会造成什么损害。 若是韩玥是安贵妃那边的人,反而给了林清歌最好的掩护。 韩玥阴沉地笑了一声:“少夫人这般说,就不担心咱家向陛下谏言,杀了你吗?” 说着他再度从话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 林清歌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却不想手里的杯子差点拿不稳。 倒不是他拿出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而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信物竟然可以用这样的东西——药方! 一张她开给周承瀚的药方,上面的字迹绝对是她自己的,毕竟亲手写的东西,纵然没有记忆点了,也不会出错。 只能说周承瀚这个人,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 她伸手拿起那张药方,眼睛突然抬起,看向面前的韩玥:“你真的是韩玥吗?” 第323章 安贵妃不会想让她入后宫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一向老谋深算的韩玥怔了一下,眼神似乎都有轻微的闪动。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常,面容似乎更加阴沉了几分:“少夫人,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话还没有说完,林清歌猛地站起身,往她身边凑了凑,然后低声轻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身上都被药腌入味了,很难看不出。” 韩玥的眼角明显地抽了抽。 他轻啧一声,看向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无奈,眼角眉梢不再是韩玥阴鸷的模样,反倒是多了几分儒雅。 林清歌看着他,笑了。 易容之事,她昨天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还真的有。 更意外的是,堂堂秦王周承瀚竟然易容成了韩玥的模样。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高低要大笑几声,王爷变太监这种事情,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 饶是如此,她脸上也满是戏谑的表情。 被拆穿的周承瀚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言语却依然尖细,甚至还带着谁都瞧不起的味道:“少夫人既然累了,咱家就告退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信,没有给她再度开口的机会,就退后几步离开了。 随着门一开一合,洛红不明所以:“少夫人,什么情况?” 林清歌拿起桌上方子,直接扔到炭火盆,等纸页化为灰烬,才拿起那封信。 撕开封口,将外皮如法炮制扔到炭火盆里,她才打开那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一切依计划行事。】 纤白的手指夹着纸页在炭火盆上方,火苗一窜,毁灭了所有的痕迹。 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才缓缓开口说道:“秦王的身体恢复了,那所有的事情都简单了。” “秦王?”洛红还是一脸懵。 林清歌回头看向她,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你只要知道,我们的安全现在很有保障就足够了。” “哦。”洛红有点呆地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林清歌并不是防备洛红,而是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 接下来三天,安贵妃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理会林清歌的时间。 倒是韩玥每天都会来一次,询问有关抓捕楚南枫的事情。 除了第一天之外,接下来的几天韩玥和林清歌都没有多余的交流。 完全就是一个以安贵妃的命令询问,林清歌再满脸怨妇神色搪塞。 等到第四天,韩玥依然按时出现,口中的话却变了:“少夫人,陛下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是在消耗陛下的耐心吗?” 阴鸷的神色,尖细的嗓音,听起来还真的是透着阴恻恻的气息。 要不是空气中淡到几乎闻不出的药香味,林清歌真的会觉得,眼前人就是个太监。 只能说,周承瀚很有扮演太监的天赋。 她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之后,僵硬地笑了笑:“韩公公,突然遭此大祸,我的心里着实是不安。” “少夫人不需要给咱家解释,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您和咱家走一趟吧。” 终于要再见了,林清歌还很期待安贵妃要做什么。 当下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往外走,洛红连忙跟了上去, 趁着没有人注意,她忍不住凑到林清歌身边:“少夫人,这几日你到底想出什么没?” “想到了。” “什么?” “拖延时间。” 啊? 洛红更懵了,是拖延被砍头的时间吗? 她还想问点什么,发现旁边的内侍看过来的视线,只得不再开口,跟着林清歌前往御书房。 “参见陛下。” 林清歌进入御书房,立即叩头。 不过安贵妃没有让她起身,阴沉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不过,她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焦躁和不安。 安贵妃杀了周帝,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哪里能真正做到高枕无忧? 安明知是文臣,手里并没有兵权,纵然在安贵妃的暗箱操作之下,拿到了皇城禁军的领导权。 可外面的军队这么多,只要有一支勤王的军队赶到,面临的就是功败垂成。 所以安贵妃无比急迫地找到楚南枫,死的活的倒是显得无所谓了。 结果她折腾了几天也毫无效果,说着可以在这件事上出力的林清歌,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提供,是真的将安贵妃逼急了。 她急,林清歌不急。 即使是此时,林清歌依然能安安稳稳跪在那里。 安贵妃倒是按捺不住情绪了,率先开口:“林清歌,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朕的事情了?朕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回禀陛下,我确实每日都在考虑,他究竟会出现在哪里。可一想到他,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 再度变得哽咽的嗓音,却一点都激不起安贵妃的怜悯,反而激得安贵妃冷哼一声。 “够了,林清歌!别再用这些话搪塞朕,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找到楚南枫!” 是要摊牌了吗? 林清歌心里盘算着,抬眼看向安贵妃的面上却更加凄楚。 尤其是一双眼睛,满布红血丝,一看最近就没有休息好。 “陛下,不是我不愿……” “朕说过了,不想听你的废话。朕只问一句,到底能不能找到他!” 安贵妃打断林清歌的话,语调里是无法压制的暴躁和愤怒,可以想象,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林清歌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又无措的神色:“陛下,我、我……” “哗啦”一声,无数的东西被安贵妃从桌上扫落。 她起身走到林清歌面前,突然冷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拖的时间久了,朕会撑不下去,而你就能离开?” “不敢。” “是吗?”安贵妃突然伸手将她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钦天监曾预测你是无双贵女,得你可得天下。朕拥有你,也一样得天下,对吗?” 林清歌:“……” 她这些是心里发毛了,安贵妃不会走火入魔,想让她入后宫吧? 虽说两个美女在一起很养眼,但是看着安贵妃盯着她看的眼神,她真的是觉得后脊背都冒出了森森寒气。 第324章 你真以为朕想要的是皇位? “陛下,您身份尊贵,哪里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攀附的?” 林清歌决定第一时间打消安贵妃的念头:“何况玄学术数一道,多少有些捕风捉影,很难落在实处。您想,先帝也算是做过天子得过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所谓‘无双贵女’不过是钦天监一家之言而已。” “确实,不过既然有这样的言论,朕总不能放任,你有跟了别人的机会。”安贵妃眼尾上挑,笑得很是美艳,却也充满威胁。 “……” 真的是好歹毒的心。 难不成,她这辈子,要么选择跟着安贵妃,要么就得去出家当姑子了? 她立即表明态度:“陛下说笑了,有楚南枫那样的人在前,我还能选择相信谁?一直觉得他对我好,没有想到,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说到最后还带上了些许怅惘,似乎她对这样的结果也充满不忿。 不想安贵妃轻笑一声:“是啊,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那你就去陪漳儿吧。他活着的时候一直想得到你,现在他不在了,朕这个当娘的,自然要满足他的愿望。” 真的是没有最歹毒,只有更歹毒。 安贵妃竟然想让她给周承漳陪葬? 不过…… 安贵妃发动宫变那日是周承漳下葬的日子,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总不能周承漳的棺材还没有送到地宫吧? 就算现在是冬天,时间这么长,尸身的状态怕是也很糟糕了。 不是自古以来就讲究入土为安吗?这安贵妃,完全不按理出牌啊。 林清歌大脑运转飞快,无论楚南枫和周承漳的计划多么严密,一旦安贵妃发疯,真的要把她和周承漳合葬。 等他们拨乱反正,黄花菜都凉了! “陛下此言差矣,殿下生前想得到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这大好的万里河山。现在陛下已经做到了,殿下泉下有知,定然十分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贪财好色。对你这样的美人,他定然是欢喜的。” 哪一个母亲会说自己的儿子好色? 林清歌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安贵妃和周承漳果然是一对母子,一样的疯批。 她深吸一口气,还想说点什么,借以打消安贵妃的念头。 “来人!” 随着安贵妃高喊出声,守在外面的韩玥第一个走了进来:“陛下。” “去帝陵。” 韩玥应了一声,立即去准备了。 整个过程里压根没有看林清歌一眼,气得她几乎要吐血了。 这周承瀚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河都没有过,就准备拆桥了? 不过她知道现在事出紧急,又情况特殊,纵然内心再着急也只能静观其变。 前往帝陵的路上,林清歌数次想和周承瀚搭腔,对方却好像失明一般,压根看不到她的存在。 气得她都想直接上前蜡烛人,问问他哪个意思了。 一想到现在周承瀚是韩玥的打扮,她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拉过之后,不会有人认为将军夫人和韩玥这个太监总管有染,只会认定韩玥被人调包了。 这种杀敌为零,自损一万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坐在马车上,她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可周围都是禁军,到了帝陵之后的守军少说也有千数之多。 洛红单枪匹马,哪里可能冲出去? 最后,她有种破罐子破摔地靠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少夫人,您要是孤身一人,能撑下去吗?” 洛红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林清歌的眉梢挑了挑,偏头看向身侧的人。 她目光灼灼,声音压得极低:“等到了帝陵,就没有机会了。可在野外不一样,您只要能跑到密林中,他们想找到您就会很难。再加上殿下暗中帮助,他们绝对不可能找到您。” “那你怎么办?” 林清歌之前做过战地医生,求生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她很清楚,一旦她跑了,洛红作为她的贴身侍女,是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属下没事的,您要相信属下的能力!” “我不相信。”林清歌重新闭上眼,唇角勾着笑弧,“你的想法我明白,可一命换一命,还是自己人的命,怎么都是亏。亏本买卖,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想都别想。” “少夫人……” “洛青还跟着苏云亭在南疆,你是想让她回来,发现自己唯一的亲人没有了,痛不欲生吗?洛红,我不知道你在苏云亭那里受到的是怎样的教导。在我这,没有用别人的命还我的命的道理。” 说完,她就沉默了。 微微阖上的眼眸,在光影的照射下,好像睡着了一般。 洛红看着她,内心突然觉得,留在林清歌身边没有错。 如果有需要,她自然是要以身护她! …… 帝陵。 林清歌走下马车,看了眼周围的山势风景,也得赞一句好风水,尽得山川灵气。 只是这么一块风水好地,周帝为自己建造陵墓的地方,就显得有些糟糕了。 此地其实不是周帝自己选的,而是按照辈分排序轮到的。 整体上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周帝陵寝后面无山为靠,显得极为单薄。偏偏又有半座山丘,无法形成背靠之势,还阻挡了风通气畅,让这一片地方成了死局。 再加上周围地势都比这里略高,就更加糟糕了。 选择藏在此处,也难怪他被人篡权夺位,还斩杀于刀下。 林清歌一番吐槽,不想安贵妃突然来了一句:“林清歌,朕决意让漳儿葬入这里,谥号为文,如何?” 什么玩意? 她愣了一下,又认认真真在脑子里重现了一下安贵妃的话,才理清话中的意思。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的藏地,竟然还有人争抢。 不知道是周帝还是周承漳更倒霉,另外,以‘文’为谥号的皇帝不少,算是美谥。 问题是以长辈之尊,追封儿子为皇帝的事情,她还真的没有听过。 更为关键的是,将周承漳葬在这里,还追尊为帝,那安贵妃称帝的行为,多少显得有点怪。 她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安贵妃嗤笑一声,转头看着帝陵:“你真以为,朕想要的是权势地位,是皇位?” 第325章 将林清歌送入棺中,封棺大吉 要不是,何必玩这么大? 林清歌的内心开启了吐槽模式。 之前她只觉得安贵妃美得不可方物,还有点骄傲放纵。 现在她才发现,这压根就是个疯批。 脑回路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还希望正常人理解。 不奔向更疯的道路,哪里还有第二种选择? “陛下心思缜密,在下难以窥见一二。” “是难以窥见,还是不敢猜?” 安贵妃凉凉地笑了笑,倒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她,继续说道:“朕之前也是个普通的女子,希望得到爱慕男子的恋爱,为他生儿育女,过幸福安稳的一生。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在入宫之后破灭了。” 难不成,入宫前,她还有个情郎? 有情郎不奇怪,这么多年之后还念念不忘,就容易引发很多联想,甚至带给人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林清歌已经开始脑补安贵妃青春年少时,和青梅竹马的三两事,安贵妃却说道:“未出阁时,朕就见过厉帝,被他的风流倜傥折服,心想他只要是男子,总会拜倒在朕的石榴裙下。” 若是旁人这么说,林清歌会觉得是在吹牛皮。 安贵妃就不一样了,她确实是有着惊人的美貌,并且在审美极为主观的状态下,都不会有人说她不是美女。 后宫虽然从来不缺乏美女,但是像她这般美得令人心动,又身份尊贵的女子,总是会有不一样的待遇。 可惜,周帝的感情,不是以最美评定的。 否则,安贵妃也不会如此的怨恨。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不忿,是怨怼,到最后又变得苍凉。 “结果他竟然宠幸那个小贱人,还为此害死了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朕就在心里发誓,也要让他尝到朕受过的痛苦。”安贵妃冷笑,眼神里的悲痛却难以遮掩。 真的动过的心,哪里是简单的报复,就能平息曾经的痛楚的? 林清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半点没有怜悯安贵妃的意思。 她马上就要被活埋合葬了,现在还是关注自己小命为好,担心别人,是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苦心人,天不负,陛下卧薪尝胆,大周终究是您的天下。” “你没有认真听朕说话。” 林清歌想反驳,安贵妃继续说了下去:“朕说了,皇位不是朕想要的。是漳儿想要,朕就为他拿到。现在,该你了。” 很轻很淡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却让林清歌好似被人狠狠扼住了脖子一般,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 最轻描淡写的说辞,却是最为难以改变的决定。 安贵妃怕是早已想好要杀她! 之前让她活着,无非是想通过她找到楚南枫。 现在既然没有机会,也就没有留着她的必要了。 理清楚对方的思路之后,林清歌感觉到寒意一层层袭上心头,现在的她真的是感受不到一点生机,是彻头彻尾的死局。 没有人不怕死,重生一次更加珍惜生命的她,更是对此多了一层恐惧。 她的脸色白了白,却还是努力稳定住情绪:“陛下这么做,就不担心逼急了楚南枫?” “楚南枫?”安贵妃微微眯起眼睛,“朕一直很疑惑,当初设计那般缜密,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是你半夜走进衡儿的房间,为何他就是选择相信你。” 林清歌微微耸肩:“陛下不曾和先帝倾心相爱,自然也不懂彼此的信任。他当日不曾怀疑我,我自然也知道将军府人去楼空的景象,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挑起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可惜没有成功。” 既然对方一心要她的命,她也没有必要伏小做低,说话都显得有了几分底气。 安贵妃看着她,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到最后低笑出声:“就算你们相互信任又如何?他这次确实不能及时救下你。放心,朕也不会给你喝毒酒、赐白绫,好端端一张脸,毁了太可惜了。” 是吗? 她怎么觉得,安贵妃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安贵妃下一句话就证明了她的揣测。 “直接钉入棺材,由朕守着,等到棺材变得无声无息,再送入地宫和漳儿合葬,了了他的心愿。朕,也就没有牵挂了。” 是没有牵挂了,坑死周围所有人,也可以安心赴死了! 问题,就不担心被挖出来鞭尸吗! 林清歌很想大喊大叫,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除了会浪费体力,没有别的效果。 她努力冷静,思索到底哪里还有生机。 安贵妃看着她的模样冷笑,随手一挥,韩玥就带着几个太监,抬进来一口朱漆棺材。 看一眼就知道这口棺材材质上乘,上面雕刻也绝对出自技艺高超的匠人之手,栩栩如生,价值不菲。 问题是棺材再好,都是装死人用的,她是真的不想要。 “林清歌,还满意吗?这是朕亲自命人安排赶工做出的。好在你也拖延了几天的时间,否则还真的做不出这么精美的棺材。” “……” 真的是嘲讽意味拉满。 她自以为计谋得逞,找到了机会拖延时间,其实是正中安贵妃下怀。 真的是临了,还要被踩一脚。 杀人诛心这方面,安贵妃真的是个中翘楚。 安贵妃看着林清歌脸上微妙的变化,笑着让人打开棺材盖。 “虽然你不能活着和漳儿在一起,但是该有的一切,朕都不会缺少。从铺到盖,所有都是按照最上等的标准。陀罗经被也是按照皇后的等级制作的,林清歌,朕都不曾作为皇后,你却要以皇后的身份下葬。死后,更是会被追封为漳儿的皇后。” 这样的机会,给你要不要? 林清歌的嘴角抽了抽,她都怀疑安贵妃这么做,是想让她说‘谢主隆恩’。 不过此时的安贵妃,自然是不会在意林清歌脸上的表情,更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她眯了眯眼睛,淡声开口:“韩玥,将林清歌送入棺中,封棺大吉!” 封棺怎么大吉! 林清歌在心中嘶吼,小命就这么玩完了? 第326章 千金石落,阴阳相隔 洛红猛地挡在林清歌面前,面对走过来的太监,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一声娇斥更是格外清亮。 “少夫人身份尊贵,哪里是你们这些人能随意欺侮的?想伤害少夫人,得先过了我这关!” 安贵妃看着冒出来的洛红,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野丫头,来人!” 声音落下,十几个手持长枪的禁卫军冲了进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林清歌只看了一眼,就有点虚。 她身体素质完全是普通人,并且是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和这个时代习过武,能飞檐走壁的人比起来,根本就是个三等残废。 现在只有一个洛红,怎么可能真的带她离开这里? 深吸一口气,她扯了扯洛红:“别激动。” “少夫人!”洛红的眼神明显在说,都要将你封棺了,怎么不激动! 林清歌伸手摸了摸鼻子,确实是很值得激动的事情。 问题再激动,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徒增情绪困扰? “陛下,”她偏头看向安贵妃,“您现在手握大权,要我的命,轻而易举。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您能同意。” “说。” “洛红还是个小丫头,能力也好,心思也好,我相信您都不在乎。可她对我的忠心,正是您此时稀缺的吧?将她留在您身边,让她效忠您,您会安全很多。” 上位者,尤其是会被刺杀的上位者,最担心的就是身边的人不可能。 安贵妃能策反周帝身边的韩玥,自然也会担心韩玥被别人收买。 洛红就不一样了,肯为主子出生入死。 这样的人在身边,会安心许多。 安贵妃冷笑一声,眯了眯眼睛:“林清歌,你是不是聪明过头了?一个为你死忠的丫头,看着朕杀了你,还会效忠朕?” “陛下有所不知,她不是我一手培养的,而是九爷送我的。最初到我身边,她也有种种不忿。所以现在我将她转送给您,想来以陛下的能力,自然也能得到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安贵妃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林清歌观瞧。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任凭打量。 半晌之后,安贵妃笑了,笑得很是突兀:“想不到,为了一个下人,你竟然做到这一步。怎么,你是坚信,等你死后,她会留在朕身边,得到朕的信任,然后为你报仇吗?” “我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希望,能保住她的性命。” “一个下人?” “陛下,身为楚南枫的妻子,我身边也曾有无数呼来喝去的人。现在只有她一人,想保住她的命,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还是说,陛下不敢留她在身边。” 很多时候,说服一个人太难了,激将法在这时候就显得格外有用。 可像安贵妃这种在宫中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谋略算计的人,这个行为就显得有点幼稚了。 她嗤笑一声,美艳的眉眼中透着几分嘲讽,却没有对林清歌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落在洛红身上。 很普通的小丫头,模样只能算是清秀,只是单纯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性格很是执拗。 被她认可的人,怕是丢了性命也要护着。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确实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 不过…… 安贵妃一挥宽大的袍袖,眼神淡淡:“林清歌,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确实重要,但是天下之大,不是非选一个不确定的人。将林清歌,钉入棺中!” 最后一句话出口,那些手持长枪的禁军立即向着她们扑了过去。 早已准备好决一死战的洛红,没有一丝慌乱,她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与禁军战在一起。 她出手凌厉,一柄软剑挥得有如天上流星,只见光影不见剑身。 一时间,禁军完全没有靠近她的可能。 只是林清歌在这些人之中,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只能依靠洛红的保护。 本就是被一群攻击,再加上还要分神保护林清歌,时间不长洛红的气息就变得不稳,喘息声渐渐变大。 可以想象,这么围攻下去,洛红落败是可以预见的情况。 林清歌心中焦急,看向韩玥,却发现他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出手的意图。 不知道是情况太过紧急,还是慌乱让她的大脑思维有些混乱,她第一次生出了对楚南枫的怀疑。 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会不清楚他消失,留下来的林清歌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但是他就是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口信,就不见了。 这段时间,周承瀚既然能装成韩玥自由出入皇宫,那么他们安插在禁军中的棋子,也是可以用的吧? 结果,楚南枫没有通过这些人和她取得联系,甚至周承瀚也是一副壁上观的姿态。 若是楚南枫真的在乎她,周承瀚怎么敢这般对她? 毕竟想要坐稳皇位,就必须得到楚南枫的助力。 即使是周承瀚,也不敢赌吧? 一声痛呼传入林清歌耳中,是洛红的手臂被长枪刺中了! 林清歌赶忙收回心神,现在不是乱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脱离险境。 危险的环境让她不安,一双眼睛到处看着。 这里是帝陵,其实是要分两部分,地上是让子孙后代祭祀用的陵殿,地下才是真正用于长眠的墓室。 下去! 进入皇陵是九死一生,可她们继续留在这里,是绝对没有生路。 “洛红,后退,我们进帝陵!” 混乱的场面,再加上她声音不高,能听到的人只有洛红。 洛红早已习惯了听从林清歌的吩咐,没有任何迟疑,带着她就一步步往后退。 在不远处观瞧的安贵妃,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等到她发现林清歌和洛红已经退到陵殿祭祀桌的后面,才陡然反应过来,大喊:“阻止她们,不许他们进入皇陵!” 只是此时已经晚了,她们距离皇陵的入口只有一步之遥! 林清歌伸手拿过祭祀桌上的烛火,身形一缩扯着进入皇陵,还不忘放下千斤石,彻底隔绝了陵殿和墓室之间的路。 第327章 禁军围困清歌时,他在做什么? ‘轰隆’一声,千斤巨石落下,林清歌感觉自己向来强壮的心脏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尤其是千金石落下时,还压到一个不知死活想冲进来的禁军,瞬间人变成了肉饼,鲜血汨汨流动,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可怖。 “少夫人,这是墓室,里面不会有鬼吧?” 洛红受过严苛的训练,对死人是免疫的,可是死尸和充满森森鬼气的墓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林清歌心里其实也发虚。 她虽然了解风水玄学,也算那么一点颇有心得。 但是墓葬中的事情,了解的就有点匮乏了。 都说墓葬是有迹可循的,必要的规矩是一代代人都要遵守的。 问题是,无论是陵墓的建造者,还是长眠此地的人,都各有想法,谁知道在哪里会出个花样?就这点特别,足以让人头疼不已。 只是既然已经进来了,她们就没有回头路,所以决不能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吓破胆。 “怎么会有鬼?这是先帝生前给自己建造的陵墓,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备。现在安贵妃想鸠占鹊巢,让周承漳睡进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们一家,还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说到底,这陵墓还在修建中,压根就没有尸体运进来过,哪里来的鬼?” 这个解释,显然让洛红安心不少。 她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疼痛的呻吟声,林清歌立即扶着她坐下:“你手臂上的伤,我看看。” 鬼很大程度上没有,但是细菌一定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里,洛红身上的伤势要是不做尽快处理,才是大麻烦。 好在她作为医者,习惯在身上拿一些常用的药物,此时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在墓室中给洛红包扎伤口时,外面的安贵妃面沉似水:“打开这扇石门,必须找到她!” “陛下,这是千斤石,落下再无正常打开的可能性。”韩玥检查了一下千斤石之后,轻轻摇头,“千斤石是阴阳相隔的界限,棺木送入墓室之后,就会有人在里面落下千斤石,陪伴先帝千年万载。谁曾想,她们进去了。” “所以,她们也出不来了?”安贵妃眯了眯眼睛,显然有了新的想法。 “陵墓是为先帝建造的安寝之地,绝无其他出口。” 安贵妃思索半晌之后说道:“你派人守好这里,若是她们真的出来了,格杀勿论。若是没有出来……十日后,砸也得给朕砸开这千斤石,找出她们的尸体!” “是,陛下。” …… 墓室之中,漆黑无光。 唯一的亮光,就是林清歌临进来时,抓在手中的蜡烛。 只是这种地方,真的是如豆灯火,能照亮的也就是眼前的景象。 她拉着洛红,一步步往里走。 每一步都很是小心,生怕哪一步踏错,引发机关,她们两个就是这墓室的孤魂了。 “少夫人,我们为什么往里走?墓室不都是往地下挖的吗?越往里走离地面越远,我们怎么可能出得去?”洛红小声询问。 林清歌微微耸肩:“我确实很想往上走,但是你觉得这上面有多高?我们不可能徒手爬上去,再说顶层是用青砖做的,还混了白石膏。咱们俩都是肉长,砸得开吗?” “那……我们是要走到里面最深处,挖下去,再挖上去吗?” “……” 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洛红是个这么蠢萌的小女孩? 轻笑一声,她忍不住说道:“洛红,你还真的是可爱。你的那个想法呢,其实也不是不可信。” 话声刚落,林清歌就感受到洛红来了精神。 她都有点不忍心说下一句话了,生怕打击到洛红。 可随着洛红一个个不着边际的问题问出来,她还是做了一个扫兴的人:“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一般建造墓室,用的工匠绝对不是少数。而担心后世盗墓,建造者几乎很难活着离开。大部分都会在陵墓建成后,成为陪葬者。所以他们也有了约定俗成的习惯,会建一条暗道,在墓室封闭之后得以逃出去。” 为了防止洛红太过失落,她又追加了一句:“总体来说,他们的思路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就是挖下去,再挖上去。” 是不是真的就不重要了,反正洛红不会真的去追究。 果然,洛红轻声说道:“那我们怎么着?这种地方很隐秘吧?不过没有关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一点点找下去,总能找到的。” 真的是乐观的精神。 林清歌忍不住苦笑。 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没有告诉洛红。 墓室的空间范围,定然不小,而她们既没有带水身上也没有食物。 在这里能撑三天就不错了,所以她们必须失去体力之前找到通道。 否则,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 秦王府,地下暗道。 周承瀚派人告知了林清歌的情况之后,楚南枫的俊脸,就变得很是阴沉,似乎随时都能滴出水。 时间拉长,十七有点受不了了:“爷,墓室那种地方,阴冷漆黑,少夫人和洛红两个姑娘,哪里受得了?我们赶紧去营救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十六,这次也难得没有嫌弃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爷,我们必须马上去救少夫人。” “不行。” 楚南枫的声音没有颤抖,只是带着几分沙哑:“现在整个帝陵,都被安贵妃的人团团守住。我们这几个人过去,毫无意义,反倒是中了她的奸计。” 对于安贵妃的想法,楚南枫多少能理解。 困着林清歌,他随时都可能出现,不出现,就将林清歌和周承漳合葬,也算是顺应了她的心意。 深吸一口气,楚南枫眯眼看向替周承瀚传话的小太监:“当时她们被迫进入墓室时,你家主子在做什么?” 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太监连头都不敢抬,嗫嚅着开口:“当时韩公公奉命,带了给少夫人准备的棺材……” “我问的是,禁军围困清歌时,他在做什么!” 第331章 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才是真正的笑话 寒芒尽显,肃杀之气遍布。 楚南枫那种沙场悍将的气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尤其是他墨色的眼眸,直直与周帝对视,没有丝毫的偏离。 有那么一秒钟,周帝甚至想逃,不敢和他对视。 不过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轻笑一声,他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远没有他在皇城之中时冷肃:“楚爱卿爱红颜可以理解,但是男儿一世,更是要建功立业的。否则,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岂不让人笑话?” “微臣和陛下所想不同,若是臣这一生建功立业无数,却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那所有的功绩还有何意义?到最后,才真的成了笑话。” 最后两个字,嘲弄意味十足,他的眼角眉梢显现出的鄙视,甚至没有隐藏的意思。 周帝原本淡然的脸上显现出些许情绪的碎裂。 他就是那个没有保住心爱女人的人。 时间久了,他早已淡忘了心爱之人离开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事实上,那个女人也被他的记忆模糊了,感情这种事情在他的生命里早已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现在楚南枫突然提起,他却有一种被戳到痛处的感觉,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嘴唇抿紧,他的脸色沉了沉:“楚爱卿对她的感情如此深,就不知道她心里如何想了。或许,在她心中,你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女人嘛,总是容易嫌贫爱富的。你是大将军,她愿意在你身边。若你不是了,或许她比谁都先一步离开你。” “那是臣自己的事情,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是吗?那就赌一把好了。”周帝冷笑出声,将一直把玩在手里的瓷瓶扔给楚南枫,“这药算不得是剧毒,却能让人身体孱弱,变成只能需要人照顾的存在。爱卿想证明你们的感情,不如吃下去,看看她对你的态度。” 哪里是要证明他们的感情,根本是变相要楚南枫变弱! 他的眼神幽暗,却也明白因为楚老夫人的缘故,没有选择的原地。 几乎没有停顿,他拔开药塞,将药灌了进去之后,随手砸碎药瓶,就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周帝目送他离开,在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之中,周帝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阴暗。 “楚南枫,他已经有了不臣之心。这个人,必须除掉。” 毫不留情的说辞,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他现在要仰仗楚南枫才能重回皇城。 韩玥低着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说道:“陛下慧眼如炬,不该留的人自然是不能留。” “是吗?那你呢?”周帝突然转身,低眸看着毕恭毕敬的韩玥,眼神很是肃杀。 他低着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身形都没有动了一下:“奴才是陛下的人,自然万事听从陛下,不敢有丝毫他想。” “你有没有他想,朕懒得追究。可你要真的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朕也不会饶了你。” …… 林清歌已经想好钉板和落石了,她们掉下去,几秒钟之内就会受尽痛楚死亡。 死在没有启用的皇陵之中,她们也算是古今中外第一人。 将来被挖出来,肯定会被大大笑话一番。 将她未来几辈子之后的事情都想了之后,一阵剧痛让她清醒。 不是身体被刺穿的痛,而是摔在石头上,屁股墩的疼痛感。 哀叫了一声之后,洛红的声音立即响起:“少夫人,您没事吧?都怪属下,太莽撞了,才会引发这样的麻烦。” 呵,知道莽撞还不小心点? 这里可是墓室,还是皇陵啊! 心里吐槽了一句,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倒不是她怕,而是她明白洛红是无心之失。 为这些事情指责小姑娘,多少有点不应该。 她撑着洛红扶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疼痛感,却还是忍不住抽气声说道:“没事,就是烛台掉了,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话还没有说完,她听到一声吹气,然后幽幽火光亮起,然后一簇火苗跳跃在面前,照亮了林清歌的脸,和满眼的好奇。 洛红看出她的疑惑,很认真回答:“少夫人,九爷说随身必须带保命的东西,火折子,和简易火把是必须的。” 既然是必须的,为什么不之前说? 还让她拼尽全力抢了烛台,现在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小丑。 “少夫人,属下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 “怎么会?有烛火,我们就能看看怎么离开了。” 说着她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大概只有两平方的方形平台。 经过细细摸索,地上没有地板,周围也没有莫名的机关。 难不成设计者,就是想让闯入者掉下来,然后困死在这里? 林清歌不认为工匠有这么脑抽的设计,另一个可能性在她心底开始冒头。 利用陷阱设计逃生通道,岂不是更加隐秘?还不容易被发现。 她更加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石壁,还让洛红利用轻功看看上面的墙壁的情况,结果一无所获。 想错了吗? 靠在墙壁上,她皱着眉头思索,手指下意识在墙壁上戳按。 时间稍长,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应该十分坚固的石头,竟然出现了松动,甚至有粉末扑簌簌下落。 她迅速转身立即大力拍打石头,几乎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就有拳头大小的碎石落下。 拿起来看了看,她不禁开始赞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石墙,却是用碎石做成的。看上去无比坚固,可只要有外力,就会不存在。逃生通道藏在这里,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只可惜,她们现在完全只有手,并没有称手的工具,破除石墙的速度慢了不少。 但是效果喜人,大概半个时辰,她们就看到了后面有一个半米高的蜿蜒石洞,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没错,就是这里了!”林清歌兴奋。 洛红看着却眉头皱起:“少夫人,这石洞太小了,进去完全不能直立行走,只能趴着。你……行吗?” 第332章 将鬼拖出去! “行,我可太行了!” 林清歌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都到了这种生死时刻了,还有什么行不行一说? 只要能活下去,就算现在要她直接上才艺,那都没的说。 她拿过洛红手中的火把,照里面的情况。 火把太小,周遭的黑暗又太过浓烈,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觉得幽深狭长,没有尽头。 “少夫人,这里距离外面不知道多久。我走前面,清理掉前面的石子,你再进去会舒服很多。” “哪里那么娇气?”林清歌摇头说道,“既然是逃生通道,自然是怎么省力怎么来。但是要凿空地下,开凿数公里的地下隧道,工匠是做不到的。所以……” 她的唇角勾了勾:“里面一定会联通地下本有的通道,否则塌方引发的连锁反应,早让他们这私下的举动被发现了。” 不给洛红再度开口的机会,她率先爬了进去。 在地上跪爬前行,本就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动作,再加上处理地上碎石,哪里受得了? …… “将军,五万京畿守备军集结完备。”传令官对着阵前的楚南枫说道。 他微微颔首,传令官走到他身侧。 上前一步,他扫视身着铠甲的数万将士,朗声开口:“安贵妃,篡权夺位,有违大周正统。今日,我等入京勤王,拨乱反正,以振朝纲。诸将士,可愿前往?” “我等愿追随将军,清除叛乱,迎陛下归京!” 三地将军纷纷表态之后,众将士齐声高喝:“入京勤王!迎陛下归京!” 震天响的喊声中,楚南枫再度骑上战马,只是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眉眼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忧色。 入京平叛,他不认为会有任何异常发生,可体内的毒呢? 在军中,不该有其他念头,可此时的他既要担心楚老夫人和林清歌,又要担心体内毒素,心就先乱了。 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成为林清歌的负担。 那个志在看遍江山河海的传奇女子,怎么能因为他,困在一方天井之中?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阴沉的眼神里似乎打定了某种主意。 …… 皇宫,御书房。 “陛下,大军已经入城,向着皇宫的方向来了。”韩玥当晚第八次走进御书房,播报大军的情况。 “这么快?” 安贵妃轻声呢喃着,美艳的脸上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灰败。 只是说她是由于恐慌而被吓到了,又不像是。 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她突然笑了:“韩玥,你本来是厉帝的人,现在跟了朕。等楚南枫带着大军打进来,第一个被诛杀的就是你吧?你就不怕吗?” 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似乎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他不急不躁地对着安贵妃说道:“咱家就是一个太监,长寿短命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不会有后,与陛下能死在今日的宫中,也算是轰轰烈烈。” “是吗?” 安贵妃眯了眯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周承瀚那边是什么情况?” “清晨小太监来报,依然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那太后呢?” “依然守在殿下的身边。” “老不死的,但凡他对漳儿有对周承瀚一半好,朕也不会要她的命!”她说着冷笑一声,“既然朕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状态,总得找几个作伴的。走,去瞧瞧。也是该让老不死和周承瀚,一起去下面陪着漳儿了。” 泰安宫。 安贵妃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宫殿,美艳的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 她挥挥手,让守在门口的侍卫让开,迈着石阶进入曾经都需要小心翼翼进入的地方。 周帝的皇后仙逝已久,后位一直虚悬,安贵妃想着自己备受荣宠,再加上周承漳争气,总觉得自己能扶正,就尽心竭力讨好太后,希望太后能为自己说话。 结果呢? 太后对她总是不满,还曾出言阻止周帝立她为后,也因此使得周承漳生前没有被立为太子! 对于太后的怨恨,在安贵妃的心中一层层堆叠。 她极为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寝宫屋门,大步走进去绕过屏风,对着背对她坐在床边的太后说道:“日日夜夜守在一个死人身边,不觉得无聊吗?” 太后向来看重周承瀚,这般恶毒的言语,定然能让太后暴怒。 但是此时的太后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对于身后出现的人完全没有反应。 安贵妃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疑惑。 不过她并没有疑惑太久,上前迈步狠狠地扯了把太后,结果对方立即摔在地上。 哪里是人? 不过就是披着衣服的等身人偶。 “怎么回事?”安贵妃再看向床上的周承瀚,就更敷衍了,只是一个枕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从她杀了周帝之后,就掌控了整个皇宫,泰安宫更是派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段时间,她更是安排韩玥每天检查这里的情况,向她报告。 眼睛眯起,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韩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爱妃过滤了,他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说话间,周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安贵妃看到她眼睛蓦地睁大,不自觉地后退,脸上的恐惧是无法消除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爱妃不想见到朕吗?朕还以为,爱妃一直很想念朕。” “不可能!你已经被朕杀了,你是谁?你是鬼!来人,来人,将这鬼拖出去!” 突然的刺激,让安贵妃的精神有些错乱。 周帝眯了眯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爱妃,朕本来想着借漳儿的事情,引出一部分不安分的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会是你。现在南柯一梦,你也该醒了。” 只是黄粱一梦吗? 安贵妃呆呆地看着周帝,又看向他身后的韩玥,再看向站在门口的韩玥,大脑止不住地抽痛:“怎么……会有两个韩玥?” 第334章 少夫人墓室身亡,大将军洞房花烛 恩威并施,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 周承瀚自小被冠以‘周帝最宠爱的儿子’的身份,再加上没有生母的庇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对这一点自然很是了解。 现在面对周帝,他微微一笑:“父皇所言,儿臣都明白。只是有些陈年旧事,挤压在儿臣心中许久,儿臣想问问清楚。” 说着扫了眼韩玥一眼,密谈的意思清楚明白。 周帝微微沉吟了一番之后,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凄苦:“瀚儿是想问,安贵妃临死之前的话吧?哎,她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如何能想到她是这般狼子野心之辈?对朕有杀心,还抹黑朕的声名。瀚儿,她的话,如何能信?” “她的话,儿臣自然是不信。儿臣就是疑惑,当年母亲为何会一尸两命?” 她死的时候,周承瀚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小到几乎不会有什么记忆的年纪。 可每每回想起来,他还是能记得当时宫中压抑的气氛,还有一盆盆端出的血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这些当成母亲难产血崩的结果。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宫闱中种种丑事的暴露,他渐渐明白,事情哪里那么简单? 周帝的唇抿紧,面上的神色阴沉了几分。 周承瀚微微垂眉,淡声说道:“父皇,有没有可能,是后妃嫉妒母亲受宠,所以下此毒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在想来事情很可能和那个贱人有关。只是她人已经不在了,怕是查不清了。楚爱卿夫妇关系敦厚,你先去找林清歌吧。否则,怕是要让楚爱卿遗恨终生。” “尊父皇命。”周承瀚微微俯身行礼之后退出了宫殿。 只是转身看向外面隐隐的火光时,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 林清歌在狭长逼仄的甬道之中,一点点向前爬行着,石子将她的手掌早已磨破,膝盖也是苦不堪言。 每往前爬一步,都好似在用刑一般。 她忍不住怀疑,难不成修建这里的工匠,还准备了护具? 想想都是不可能,那种东西被发现,怕不是小命立即就没了。 “洛红,你还好吗?” 纵然听得到身后洛红的动静,她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声问问,这样让她觉得更安全。 否则在这么阴暗的地方爬行久了,她都会有一种错觉,永远爬不出去,并且身后的洛红早已被调包了。 “少夫人,属下没事。你呢?要不要休息一会。” 怎么会没事? 她的手臂还受着伤,爬了这么久怕是也在勉力强撑。 更关键的是,这里的环境对伤口实在是很不友好,一定得尽快出去! 没有在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上继续打转,林清歌开启了闲聊模式。 “我们这次也算是九死一生了,等出去之后,也算是重生了一次。你要不要想想,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出去之后一定做了,绝对不能留遗憾!” “属下没有想过,少夫人有吗?” 林清歌不是有遗憾,而是想出去之后,找楚南枫问个清楚。 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他安排十六和十七守着自己,发生这般大事,怎么还将人叫走了? 更重要的是,周承瀚当时的反应是为什么? 是楚南枫和他设计好的吗? 如果是,她觉得自己很难原谅楚南枫。 她可以为他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却没有办法接受他的理所当然。 习惯性垂眸遮掩其中的情绪,到最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当然是去打楚南枫一顿!要不是他思虑不周,我怎么会受这样的苦。你呢?” 打了个哈哈随意敷衍过去。 她不愿将对楚南枫的怀疑,在有任何真凭实据前告诉任何人。 洛红不明白她的心思,又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属下必须赶紧给姐姐找门好亲事!” “啊?”林清歌哑然失笑,“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事情?” “我们姐妹俩自小失去父母,要不是遇到九爷,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现在看似安稳了,但是总要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才好。所以,得赶紧给姐姐找个好人家。这样,以后就算属下怎样了,也有人照顾她。” 洛青和洛红是一对孪生姐妹,平日里总是洛青对洛红照顾得多一些,想不到她为洛青考虑如此长远。 只是,嫁人真的是一辈子的安稳吗? 林清歌不敢说出内心的想法,怕浇熄洛红的期待。 不知道她们又爬行了多久,终于到了一段天然的石窟中,地方虽然没有说大了多少,却可以让她们站起身行走了。 林清歌靠坐在墙壁上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直立行走了,还是得积善行德,下辈子争取还是当然。不然在地上爬,太辛苦了。” “少夫人,你这么善良,来世定然投生在富贵人家,并且受到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宠爱。” “哇,说得这么好。都不想要这辈子了,直接去下辈子吧。” “说什么呢?少夫人,您这辈子也很好啊。将军对您那么好,老夫人也当您是亲孙女一样疼爱,也很幸福的。” 她知道洛红是想她开心,心里有了阴云,哪里是那么容易放晴的?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们继续前行。 这一次明显是向上走,并且走路使得速度快了不少。 经过漫长的步行,她们又爬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林清歌突然“咦”了一声:“洛红,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光?” 火把早已在爬行过程中燃尽了燃料,她们纯粹就是在黑暗中前行。 现在前面熹微的光亮,在她们眼中却是生的希望! “少夫人,真的是,快一点,我们马上就能上去了!” 不想林清歌非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是彻底停了下来。 她从衣服上扯下两个布条,一条递给洛红:“挡住眼睛,我们在下面太久了,突然遇到强光,很可能会暴盲。” 洛红立即照做,然后两个人抹黑继续前进。 可与之前的纯黑不同,她们能感受到跃动在眼皮上的阳光,心都开始变得兴奋。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几个人聊天的声音—— “楚将军这次立了大功,帮助陛下重登大宝,陛下定然会重赏吧?”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陛下在宫中设下酒宴,宴请大将军,还赏赐了他两个美人呢。” “哎,不是说大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我看是,少夫人墓室身亡,大将军洞房花烛。” 第335章 林清歌:难不成你想当我儿子? 头顶嬉笑的声音,让林清歌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不是她不相信楚南枫,而是现实像极了无情的巴掌。 当时在安家庄子,她相信只要楚南枫是安全的,就一定会去找她。 现在一样,可事实呢? 她在地下墓室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却在忙着建功立业,参与酒宴,左拥右抱……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她慢慢回神,头顶已经没有了那些嬉笑的声音,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反手抓住洛红的手臂:“放心,我没事。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要找到他,问清楚再说。” 好歹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深知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不长嘴而分开,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她伸手扒拉开草堆,隔着布条感受着阳光的洒落,慢慢接受觉得眼睛能适应之后,才爬了出去,不忘将身后的洛红拉出来。 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疲惫得直接坐倒在地,又顺势躺下去。 “好累啊,这一路走得我感觉都要出不来了。现在,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胡汉三是谁啊?” 温和好听的嗓音传入耳中,林清歌打了个激灵,她猛地坐起身,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感觉到对面来了乌泱泱一堆人,空气里还有熟悉的药香味,是周承瀚? 怎么会? 太过错愕让林清歌猛地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感受到刺痛,眼泪控制不住落下。同时,她看清楚来人是士兵,为首的人是周承瀚! 刚刚几个人的对话让林清歌觉得,周承瀚在楚南枫的扶植下登基为帝,现在的情况怎么和她的想象完全不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夫人,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并且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先回去,梳洗一番再说吧。” 林清歌感受着眼睛差不多适应之后,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 周承瀚一身白衣,笑容温和有礼,端的是谦谦公子的姿态。 反观自己,衣服脏污到了极点,手掌之上都是破皮擦伤,头发更是贴着头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下她也没有拒绝,带着洛红搭乘马车离开。 不过周承瀚并没有带她们回京,而是回到帝陵旁边的宅院。 梳洗一番之后,侍女给林清歌和洛红上了药,又送去了饭食。 饿了少说也有两天以上的两个人,当下也没有讲究太多的规矩,一番大快朵颐,感觉肚皮都有撑涨的感觉才停止了进食的动作。 吃饱之后,洛红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少夫人,是属下僭越了。” 僭越? 懵了一下,林清歌才反应过来,洛红说的是同桌吃饭的事情。 “你我都是共历生死的人了?这点小事算什么?”林清歌站起身看了看她手臂上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我们在下面待得太久了,你手臂上的伤口有点感染。这段时间千万别碰水,更不要用力。” “是,少夫人。” “好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你先去休息吧。” “少夫人,属下还是陪着你吧。” 洛青跟着苏云亭去了南疆,十六和十七不清楚情况,林清歌身边只有洛红一个人,她实在不敢离开。 林清歌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碍事的。就算我们之间真的走到尽头,他也不会对我动手。何况,他也不敢。” 她相信楚南枫的人品,不会为了加官进爵做出杀妻的事情。 何况她和苏家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很清楚,不可能做出自找麻烦的事情。 周承瀚也一样。 她安抚地拍了拍洛红,示意外面的人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之后,立即有人上茶和水果。 所有一切摆放好之后,周承瀚施施然出现在门口:“少夫人,我方便进去吗?” “王爷请。”林清歌除了脸上的擦伤之外,整个人恢复了平日里的清爽。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在他坐下之后,又亲自给他倒了茶水,才慢悠悠说道:“王爷先说一下现在的局势吧。在地下两天,我都有点不知道天外日月了。” 周承瀚没有拒绝,将周帝为了将朝中蠢蠢欲动的一网打尽,借假死麻痹众人。 等安贵妃和朝堂中不老实的人纷纷跳出时,京畿附近的五万守军入京勤王,大获全胜。 所有的一切都在周帝的谋算之中,可见他城府之深。 回想当日在齐王府,别说安贵妃没有看出周帝的破绽,现在已经知道真相的林清歌,都想不出当日的破绽究竟在哪里。 只能说,替周帝送死的替身,在他身边少说也得有三五年的时间。 否则如何能在神态之间的流转,瞒过枕边人?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喉,也缓解思索太久的尴尬:“那现在陛下归京,所有的一切步入正轨。” 深吸一口气,她心中忍不住暗嘲自己,原来有些问题出口,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他,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这种事情,也让兄弟代劳,是不是有点过了?” 林清歌看到周承瀚之后,又联想到所有的事情,也就明白。 定然是安贵妃的事情解决之后,一面派人挖开千斤石找人,一面在帝陵附近搜寻,她是否出来了。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楚南枫。 如果是他,所有的问题都不需要问,她相信她依然是他心尖上的人,现在呢? 周承瀚轻轻地笑了一声,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水,不答反问:“少夫人,你觉得,若是你和南枫分开,会是好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的手指微微绷紧,眼神里显露出防备的神色。 他的表情却更加的轻松,语调也很平静:“你的八字问题,不需要我重申,你应该很清楚。” 在她微微点头之后,他继续说道:“没有一个帝王,可以接受拥有这样八字的女子不在自己的掌握中。所以,你可以走的路并不多。” 林清歌嗤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神透出嘲讽:“怎么难不成你想当我儿子?” 第336章 风雨欲来 她漂亮的眼眸之中,满是轻鄙之色。 从眼角到眉梢,更是充满了不屑,整个人似乎都处于一种嘲弄的状态。 周承瀚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清俊的脸上依然覆着一层淡淡的笑容,既不是过分的亲近让人厌烦,也不是会过分疏远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矜贵公子,把握得很好的笑容,让林清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觉得,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 他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放心,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觉得,现在的他并没有强行对你怎样的想法,只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或许你们保持距离,暂时不见面也是好的。” “呵,那和直接和离有什么区别?”她嗤笑。 “当然有区别,总有一天,你还能回去。”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有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却有一种第一天认识他的感觉,完全想不到他怎么会这么说。 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了下去:“等他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为难你们?” 周帝死了,新任帝王无论是谁,都需要楚南枫才能站稳朝堂,把控整个朝局。 而在这个过程中,对方稍微对林清歌起心思,就可以被楚南枫直接一巴掌拍死,不费吹灰之力。 听起来很是简单的事情,可这个问题早已不是林清歌要担心的。 她的手指端着茶盏:“王爷,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十年八年……” “他最多也就能活一年了,不可能再长。” 无比冷漠的言语,让林清歌一时间说不下去。 他的面色却很平静,语调更是没有什么起伏:“一个月之前,太医就发现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他才急不可待地用影子引出安贵妃等人,为的就是一网打尽,让继任者的日子好过点。” 事情的发展还真的是很出乎林清歌的意料。 她回忆最后几次见到周帝的情况,完全没有察觉出问题。 周承瀚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笑着说道:“他是只老狐狸,设计的事情怎么可能出现纰漏?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之后,见你就一直是安排影子见的。” 林清歌:“……” 她着实没有想到周帝会谨慎到这种程度,担心她看出端倪,直接就避不见面。 有这样的心计,好好管理国家大事,不比穷极心思在风水上动脑筋好? 真的是本末倒置,可笑又可悲。 抿了抿唇,她喝了口有些发凉的茶水:“所以,你是在暗示我,楚南枫是被绊住了?” “这个问题要看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现在你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对谁都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会一直等另一个人。” “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王爷,你应该没有什么心上人之类的存在吧?”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她耸了耸肩:“没有爱人,你就不会知道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更重要的是,熬过失去的痛苦之后,心中就只剩下狠了,哪里还有别的?” 因为相爱,所以要共同面对。 即使未来艰险,也不能因为有了困难就直接让步。 那么所谓的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并且她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 一旦分开,熬过去,就不可能回去了。 生活是极为现实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向前的,怎么可能倒流如初呢? 周承瀚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索她的话。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或许你是对的,可你现在现身,怕是也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你要阻止我?” “我送你回京。” 谈妥之后,林清歌又休息了一天,才搭乘马车回京。 明明周遭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致,她却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悄然改变,不复最初的模样。 马车突然停下,她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周承瀚。 他面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现在他在宫中,你入宫不方便,还是先回将军府吧。” 林清歌没有拒绝,点头致谢之后,就下了马车,带着洛红回去。 “少夫人,您可回来了!” “少夫人,您和将军一直不回来,我们都没有主心骨了!” “……” 一进门,就被下人们围上来,她总算找到一点存在的意义。 “大家放心,不会有事的。之前只是朝堂内乱,现在所有一切都恢复了,我们也能正常生活。” 安抚了下人一番之后,她示意管家跟她走。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祖母回来了吗?” “还没有。” 林清歌的眉头蹙起,眼神里闪过一抹函件的冷意:“齐王出殡那天,你们怎么突然不见了?” “少夫人,不是你让我们离开的吗?” “是啊,那日您和将军离开不久,就有个人带着你手信回来,让我们赶紧离开。并且不能一起走,要三五成群地分散离开。” 她安排的? 不可能! 既然不是她,会是谁? 是安贵妃的话并不可怕,反正人死万事休,可要是别人做的这件事呢? 她心头漫上一层层寒意:“事情结束之后,楚南枫回来过吗?” “也没有,所以我们这心里才不安。” 确实是让人不安,楚老夫人消失无踪,楚南枫也一直没有回来。 林清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却还算平稳:“安抚好下面的人,这段时间京畿守军都在京中,楚南枫忙一点也正常。府里人有什么动态,及时告诉我,别在这时候折腾出幺蛾子。” “是,少夫人。” 让管家离开之后,她回到青竹园,躺在熟悉的房间,却觉得难以安寝。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多久,她听到了洛红有些惊喜的声音:“十六!是不是将军让你回来的?快去看看少夫人吧,她都要急疯了!” 十六?! 林清歌兴奋地坐起身,还没有下一步反应,就听到十六的声音,让她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第337章 楚南枫的身体出问题了 “少夫人呢?爷出事了。” 十六向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此时爆出这样一句也没有任何解释,林清歌一张脸却是瞬间失了血色。 她想起身,脚却好似突然失去了感知能力,踩到地上的鞋却怎么都套不上,急切的不安让她的心情一点点陷落。 “洛红,你带着十六进来。”她高喊一声,坐在床边没有再动。 很快,房门被推开,他们站在屏风之后,没有上前。 “少夫人。” “楚南枫怎么了,说清楚。”林清歌用她此时能做到最平静的声音询问。 “爷的身体出了问题,属下和十七让爷回来找夫人,他不肯,甚至不许我们说出他身体出问题的事情。” 好端端的,身体怎么会出问题? 林清歌是作为冲喜新娘嫁到楚家的,可他除了腿疾,身体根本没有问题。 后来在她的精心调理之下,腿也恢复如初,现在怎么突然就出了状况? 她的眼睛眯起,思考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每一件都透着古怪。 收敛心神,她垂眸慢悠悠地套上鞋,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十六面前:“他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 “回少夫人,表面看上去无异。但属下和十六私下看到几次,他吐血了。另外……” 十六顿了一下,眉头皱紧,似乎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林清歌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浓重的威圧感:“你在楚南枫身边多年,他对你如何信任,你最是清楚。他若真的出了事,你不会心安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十六对上林清歌的眼睛说道:“少夫人,属下是看着您和爷一路走过来。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爷一直留在宫中,不肯回府,属下总觉得有问题。但是爷,什么都不肯说。” 再说没有问题,就是自欺欺人了。 只是问题再多,也得先将人保住再说。 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洛红:“收拾好药箱,我们去看看。” “是,少夫人。”洛红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去准备。 从楚家到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林清歌却觉得一颗心好似落入滚油之中,不停地上下起伏,无法平静。 “少夫人,将军不会有事的。”洛红轻声安抚,“或许只是对战中不小心受了内伤,休养几日就好了。” 如果这么简单,他至于不回楚家,不问她的情况吗? 还有楚老夫人,年事已高,许久不回楚家是去了哪里? 所有的思路都变得清晰起来,林清歌却不敢继续猜下去。 有些事情,或许不戳破,就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戳破了,那就只剩下纯粹的尸山血海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应洛红,而是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随着十六去了皇宫。 说是皇宫并不准确,而是外围的禁军守卫处。 这里是禁军换防休息的地方,男性居多,和真正的皇宫还是有区别。 林清歌跟着十六一路往里走,远远的十七看到他们,立即迎了上来:“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他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十六,有点反应不过来地说道:“该不是你带少夫人来的吧?” 十六压根没有理会他,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楚南枫呢?”林清歌打破了十七自顾自的碎碎念,“我要见他。” 十七支支吾吾的不停回头:“少、少夫人,现在爷忙着呢,您还是晚点过来吧……” 冷冰冰的一记眼神,阻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现在怎么样了?” “爷说不舒服,睡下了。” 楚南枫身体素来强健,除了装昏那段时间,什么时候白天休息过? 林清歌心里明白,他的身体是真的出问题了。 她脚下一步不停地走向楚南枫的房间,在要进入房间前,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少夫人怎么了?”洛红不明所以。 “给我药箱。” 林清歌接过洛红递上的药箱,淡声开口:“不许任何人打扰。” 扔下这句话,她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大概十几个平方的模样,入目就是书案和椅子,还有一架放着书册的架子。再往角落看,就有一张不大的床,床上微微隆起,显然是睡了人。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床上人的面色,眉头就皱了起来。 眸底发青,面白唇红,哪一样都不是正常的情况,带着浓重的病态感。 伸手想将他推醒问个清楚,可联想到他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手缩了缩。 以他平日的敏感,纵然真的睡着了,有人进来也会第一时间察觉,他现在的感知力真的是钝化了不少。 红唇微抿,她拿出银针刺入他枕后穴,让他睡得更深,才坐在床边。 纤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她面上闪过极其震惊的神色。 他脉象杂乱无章,偏偏有一股强劲的脉息在里面横冲直撞,脆弱的经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撞击。 深吸一口气,她立即脱了他的上衣,利用针灸的方式帮他压制毒性。 可任凭她耗尽平生所学,却不见丝毫效果,反而能感受到她的压制促使那股强劲的脉息更加霸道。 不敢继续尝试,她收回他身上的银针,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思索良久,她推开门想问问十六、十七,楚南枫的身体是哪一天开始发生问题的,不想看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韩玥。 他和秦正修有仇,与楚南枫、周承瀚一直处于似敌似友的状态。 之前周帝假死,身边更是只带了他一人,对于他和楚南枫、周承瀚私底下的小动作,周帝真的不知道吗?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脑海里闪烁,林清歌的眼神之中,不自觉闪过对韩玥的防备感。 他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平静,声音依然是那个调调。 “少夫人,陛下说,这几日您受苦了。现在既然安全归来,召您入宫封赏,请您随咱家走一趟吧。” 呵,她入宫了,差人来请? 她要是没来,周帝就冷眼旁观? 林清歌心头冷笑,反倒是没有了之前对周帝帝王之威的畏惧,脚下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第339章 他终究是回来了 在现代社会,纵然有一些动植物灭绝了。 可只要技术在,从别的动植物中提取相同的物质,就可以合成出同样的东西。 纵然药效可能会打折扣,但是只要提量总能解决问题。 在这个时代,九寒莲没有了,那这世上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瓶解药了。 现在的问题,成了她和楚南枫,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一个,让谁活着呢? 周帝看着她脸上变换的神色,笑容越发慈爱,眼神却透着阴毒:“当日他为了能快点救出你,毫不犹疑地喝毒药,放弃自己的未来。你现在将解药留给他,也算是报答他的深情。另外,朕可以保证。你若死了,定然会以楚家宗妇的身份,下葬。” 呵,人都死了,画这样的大饼有意思吗? 林清歌都担心,自己的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崩断,直接冲过去对周帝下手!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哪里那么容易? 周帝对他们定然是不信任的,所以这看似安静的御书房,还不知道藏了多少暗卫。 怕是她还没有什么动作,人已经身首异处。 “这要距离发作还有几日?”她突然不想挣扎了。 或许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也是不错的想法。 能和他最后度过一段平淡的日子,她也能瞑目了。 可惜,周帝连这微小的愿望都不许她实现。 “此药不会殒命,却会日渐拖垮一个人的身体。到最后,只能依靠别人的照顾活下去。想想,还真的是痛苦。不过楚爱卿听了这药的效果,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真的是条汉子。” “……” 林清歌不得不承认,她不如楚南枫。 想到那生不如死的境地,她的心里已经闪过恐慌。同时她有点恼恨他,怎么不干脆反了? 现在处于受制于人的状态,怎么选都是错的。 周帝不知道是读出了她的心思,还是往她心上扎刀:“哦,对了。楚老夫人这几日一直陪在太后身边,你们无须担心。” 她算是彻底明白,楚南枫为什么会投鼠忌器了。 他能为她不惜一切,可楚老夫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要不是楚老夫人,楚家早在十多年前就败亡了,哪里还有他重振门楣的机会? “陛下真的是所有的事情都算到了,可……”她顿了一下,拿起那瓶解药晃了晃,“陛下最好祈祷祖母长命百岁,否则,你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会上演。”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话说得硬气,心却早已落入谷底。 她和楚南枫今生怕是注定无缘了,无论是他看着她陷入无法自顾的状况,还是她看着他变得羸弱无比,都是巨大的惩罚。 曾经她一直好奇,爱情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大概就是有为他出生入死的勇气,更有希望他活着不计代价的决绝。 重新回到禁军守卫处,林清歌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任何人都看不到一丝异样。 “少夫人?”洛红远远地看到林清歌,立即冲了上去,前后左右看着,生怕她受到什么不公的待遇。 她扯唇笑了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家相公可是大周大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他在,谁不得让我三分?” 十六和十七紧随其后赶过来,看她没事也都松了一口气。 “楚南枫怎么样了?” “爷还在睡。” 林清歌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十六:“想办法让他喝下去,不要让他知道,也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十六的眼神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她先一步说了:“怎么,怕我下毒害他?” “属下不敢。” “是解药,喝了就好了。我先回去了。”她最后看了眼楚南枫的屋子,转身离开。 洛红快步跟上,有点奇怪地说道:“少夫人,既然拿到了解药,何必离开呢?等将军醒了,所有的一切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怎么会好呢? 她心里在叹气,却轻笑一声:“既然他好起来了,自然是要回府的,我何必在这里等他?再说,之前楚家成空,祖母不见了的事情,他都得给我解释清楚。难不成,你们还觉得,事情就这样了?” 平日里洛红酒算不上多么心细的一个人,此时也没有看出林清歌的反常,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殊不知,此时林清歌的心在滴血,每走一步都是和楚南枫的道别。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但是她不敢,她怕只回头一眼,就再也无法走了。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谁都没有回头路,她已经无法选择。 …… 将军府。 林清歌回府之后,恰好忘忧阁小厮来送信。 “少夫人,九爷有信传回来了!” 总算有个好消息。 她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信在哪里?” 小厮将信递上,然后说道:“九爷已经返程了,按照送信的时间和脚程推算,大概再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回来。” “……” 回来的还真的是及时。 林清歌看着信笺上的内容,忍不住苦笑。 怎么感觉,老天爷连她离开的准备都打算好了,一点麻烦都没有。 也罢,事情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就不要徒增烦恼。 她打赏了小厮,就借口累了回屋睡觉,其实是一遍遍说服自己要离开的心。 可看着屋里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她突然觉得那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的温馨。 只是以后,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属于自己了。 房门关上,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她似乎终于可以卸下防备,泪水肆无忌惮地落下。 她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楚南枫,可再舍不得又如何? 留下来,让他失去最在意的祖母,让他揭竿起义……那之后呢? 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吗? 就算没有这一切,他愿意带着她归隐山林。 可曾经在朝堂能出将入相的男人,为了她放弃所有的事业,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扪心自问,她都舍不得一笑堂,何况是征战沙场数十年的他? 人,总不能太过自私,不是吗? 枯坐一夜,她早早坐在梳妆台边,细细地描摹妆容,直到一张精致的脸浮现在镜中,她扯出一个笑容。 来不及欣赏,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推门而入的动静,和那熟悉的声音:“清歌!” 楚南枫,他终究是回来了。 第340章 和离吧,给彼此都留下一点脸面 林清歌觉得心脏随着他的声音开始鼓噪起来。 还是不行吗? 明明都安抚一夜了,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悸动,迫不及待想去看他。 可她能吗? 僵直地坐在梳妆镜前,天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动的冲动。 “起这么早吗?” 略带错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过并没有维持太久,楚南枫上前自然地抓住她的双肩:“没有保护好你,害你落入墓室的事情很抱歉。” “你抱歉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她没有回头,透过铜镜对上他惊讶的眼神。 一张精致甚至带着几分妖娆的脸漾起了笑,就是那笑冷得令人惊讶:“这样的话,我真的是听腻了。楚南枫,人人都说你是大楚战神,我怎么觉得……” 她顿了一下,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用词。 眉头微挑,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又冷笑一声:“有点没用啊?” 说话间她拨开他落在她肩膀的手,手指却巧妙地搭在他寸脉关上。 脉息稍缓,却是慢慢修复之相。 果然是她都无法破解的毒药,一瓶解药下去,效果奇佳。 他没事,她也就安心了。 楚南枫的眉头皱起,盯着她微冷的脸看了半晌:“清歌……”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她说着站起身,双手打开示意自己健康无恙,“并没有人胁迫我,你应该很清楚,我孑然一身毫无牵挂,没有人能威胁我。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永远在嘴上保护你的男人,不能用。” 她对上他的眼睛:“你自己算算,因为你的失误,我遇上多少麻烦?你在战场上这么粗心,怕是早就死的渣渣都不剩了。无非是,你心里有比我更重要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好吗?”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相信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提前安排楚家上下疏散,独独留下我?” “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 她丝毫不退,步步紧逼。 林清歌心里明白,他是不可能说出那从一开始,就是周帝计谋中的一环。 制造他们的隔阂是假,带走楚老夫人,让楚南枫受到胁迫才是真。 他的薄唇抿紧,下颌线也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是我的疏忽,所以我决定送你出京,离开这里。回到军营,不会有人再能伤害你。” 愚蠢啊。 她的心底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正因为她的八字,所以周帝才会费尽心思。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得到她,而是要分开她和楚南枫。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相信楚南枫现在还看不懂。 一叶障目,是他不愿懂吧? 总觉得到了军营,就是他的世界。 林清歌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神里透出几分笑意,却带着绵延的讥讽:“楚南枫,谎言说再多次也不会被认为是真的的。你护不住我,现实还不够打脸吗?既然你没用,我何必留在你身边?我不想和一个懦夫在一起。” 冰冷的言语,直刺他的心脏。 她看到他微微变了的脸色,心头也是一抽。 其实她很清楚,懦弱的不是他,而是他有他的大义。 揭竿起义,对他而言是无比简单的事情,护着她更容易。 可真的为了一个人,造成天下混乱的局面,他不愿她也不忍。 就好像一夜十二道金牌,世人不会说岳飞是懦夫。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不代表能说出口。 她后退几步拉开他们的距离:“楚南枫,和离吧,给彼此都留下一点脸面。” 他没有说话,一双墨眸静静地盯着她。 那样的眼神太深太专注,每次被他这样看着,总有一种他的全世界只有她的感觉。 现在他的眼眸尤为专注,让她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只怕再多看一秒,就忍不住扑到他怀中。 管他怎样的后果,现在在一起不就够了吗? 就在她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笑了:“是陛下找你了吗?” 楚南枫坐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才缓缓开口:“你不是一个能尖酸刻薄的人,是他逼你离开我?理由是什么?要降罪于我吗?” 随着他的视线偏移,她松了一口气。 被他盯着,总觉得下一秒就忍不住了。 嗤笑一声,她的嗓音轻快了不少:“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了?离开你就是因为外力的逼迫?难道你不觉得这一次,你的行为太过分了?整个楚家都能安排好,独独留下我,楚南枫,我不原谅。” “如果我说,楚家转移是另有其人,不是我安排的……” “那又如何?” 林清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别忘了,当时安贵妃在灵堂大闹时,你我都在。结果你悄无声息离开,并没有知会我。不仅如此,十六和十七都走了。我一个弱女子,独自留在那样的境地,你有想过会经历什么吗?” “当时的情况,安贵妃不会敢动你。并且周承瀚在,他会保护你。” “结果呢?他冷眼看着,我和洛红被逼无奈进入墓室。”她说着一步步向他走去,“墓室三天,没水没吃的,最后光都没有。这三天,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她的眼神清冷而失望。 楚南枫张嘴想说什么,她已经转身背对他:“楚南枫,那三天,我天天都在等着你出现。可即使我千难万险爬出去,还是没有等到你。所以以后,也不需要你了。” “是陛下绑走祖母,我无奈只能暂时让别人去找你。” 听他说出周帝的事情,林清歌闭了闭眼睛。 她明白这段时间他也累了,没有太多缜密的心思思考整件事,所以也没有反应过来,她早已知晓。 深吸一口气,她再出口的言语更加的讥诮森冷。 “那现在呢?祖母安全了吗?所以下一次,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被牺牲的人还是我。另外,你没有管我,并非简单祖母的事情,还有你身中剧毒的原因吧?楚南枫,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第341章 少夫人不想见您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的呼吸声。 林清歌明白,楚南枫的心乱了。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心理防备慢慢被击溃。 半晌之后,他才轻笑一声:“我早该想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瞒住你?还有,体内的毒素,又怎么会突然化解?是你给我解了毒。” “是。”她笑了,回头看过去,妩媚而妖娆,“我林清歌一手针灸也算是出神入化,真想不到自己的夫君,在中毒时宁可受制于人,也不肯向我求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什么都知道,就该知道我不是故意抛下你。” “就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才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我的世界里,是要和另一半共赴风雨。你呢?明明已经无力解决,却还坚持不需要我的帮助,这叫愚蠢。楚南枫,我们和离,我不喜欢和蠢人在一起。” 她看他还想争辩,继续说道:“苏云亭马上就回来了,他身边应该还有林徵。有他们在,你拦不住我。”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楚南枫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 秦王府。 暖阁温暖的空气,和楚南枫浑身冰冷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承瀚被他身上带来的凉意袭到,开始了一阵咳嗽。 好半晌之后,他才忍住咳意,喝了一口水,压住翻涌在胸腔的不适感觉。 “明知道我身体弱,你还这么折腾。怎么,看我不顺眼,想用这样的方式除掉我?”他靠坐在软塌上,温润的嗓音里含着笑意,对楚南枫身上的寒意视而不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南枫没有理会他的病弱,开门见山。 周承瀚眉梢微挑:“你这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我怎么听得懂?什么这么回事?” 他冷笑:“别装了,你们到底对清歌做了什么?” “她要离开你了?” 周承瀚眼神里了然的神色,极大地刺激了楚南枫,他抬手握拳对着周承瀚的面门挥过去。 这一拳要是砸下去,就不是简单的脸被毁了的问题,怕是小命都没有了。 察觉到他的怒意,周承瀚手上用力拍在软榻上,借力身体在空中一个旋转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一番动作,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咳嗽声再度响起,嗓音却依然是不变的温和有礼:“非要置我于死地吗?你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 楚南枫也明白,他的身体是真的虚弱。 再加上之前的魇阵,身体几乎亏空到了极致。 后来在宫中算是养了一段时间,可十几年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再加上秦王府的布置还在一点点的清除,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你怎么知道,清歌要离开我。” 周承瀚看楚南枫冷静下来,重新坐到软榻上:“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才看不清楚情况。” 楚南枫没有说话,拧眉看着他。 他轻笑着摇摇头:“我那位父皇究竟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他猜忌多疑,怎么会允许所谓的无双贵女不在自己身边?所以用任何方式,逼迫林清歌离开,都是正常的。” “他做了什么?” “这个……”周承瀚挑了挑眉梢,眉眼之间闪过些许笑意,“他那个人心思深沉,还真的不好揣测会做什么。不过,他想做的事情,很少会有做不到的。所以,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楚南枫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林清歌不是普通女子,能逼着她就范的方式不简单。并且她想离开,怕是你也很难阻止。”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没有道理说走就走。” “有什么不可以呢?她那样的人,不会在乎婚书,自然也不会在意和离书。要走,什么都拦不住她。倒是……你确定,她真的是被逼离开的吗?” 楚南枫的眉头皱紧,看向周承瀚的眼神里透出森冷的寒意。 周承瀚摆摆手:“不要那样看着我,她那个人不是容易动摇的。突然离开你,你怎么确定是被逼?或许,她真的是觉得被伤到了。” 从安贵妃宫变,到事情和平解决,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是行云流水,几乎没有费太多的力气。 尤其是从林清歌的角度出发,除了她一直被安贵妃逼迫之外,其余人一直处于安全的状态。 为此失望,生出想走的心思也不是难事。 周承瀚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追加了一句:“想留下她的时间不多了,苏云亭一旦回来,你想阻止都难。” 苏云亭看似好说话,其实性格乖张,心头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姑姑。 现在苏暖暖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作为她唯一血脉的林清歌自然就是苏云亭势必要守护的对象。 无论林清歌想做什么,他都会全力以赴。 和他斗,几乎就是和整个西离斗。 楚南枫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出暖阁。 周承瀚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摇头:“哎,战场上无往不胜的人,应该很会揣摩人心吧?怎么回到京城,就步步艰难?林清歌,不会在原地等你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留,快步往外走。 不过他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去了忘忧阁。 他如往常一样走进去,声音发沉:“清歌来过吗?” 小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说道:“楚将军,少夫人说暂时要住在忘忧阁,不想见您。” 她的动作确实够快,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他薄唇抿紧没有理会小厮,抬脚往上走。 小厮怔了一下,立即上前阻拦:“您不要让小的为难,真的是少夫人说不想见您……” 楚南枫一掌拍向身侧的桌子,桌子应声碎裂,小厮吓得不敢说话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前方挡着。 “让开!” “将军。” 洛红的声音打断了楚南枫心中的暴力因子,他抬眼看过去,小丫头已经快步从楼上跑了下来:“这是少夫人给您的信。” 第344章 重要的环节 隔着一条巷子,对面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瘦弱的年轻人,脸上是少见的愠怒之色。 是周承瀚。 他似乎真的怒了,平日温和的面具不复存在。 他走到楚南枫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送他回将军府。” 楚南枫还想说什么,周承瀚气极反笑:“楚南枫,你搞搞清楚,你是什么身份!她要是会心疼你,至于让你站到没有还手的余地吗?现在,老夫人已经回去了,你还要在这里恼吗?” 不知道是他的话刺到了楚南枫,还是提及楚老夫人,楚南枫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林清歌,缓缓地闭上眼睛。 那一眼,让林清歌的心头蓦地移动,好似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某种关联被掐断了。 她的心脏有一种被突然撅住的痛感,神经中更是有某种跳跃着的冲动,让她无法冷静。 她想追上去,她想去找楚南枫。 可是她的身体才做出追上去的架势,周承瀚开口了:“林清歌。” 林清歌彻底停了动作,抬眼看过去。 他清贵俊雅的脸上,因为愤怒染上几许红色:“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秦王不知道吗?” 她扯了扯唇,比他还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我们一步步被逼到这样的境地,到底是为什么。旁人看不清,你也看不清吗?” 直视他的眼睛,明明不高的声音,却直指人心。 “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你的父亲造成的,难道不也是你乐见其成的吗?” 被拆穿的周承瀚,脸上并没有显露任何慌乱,反而带着一种释然:“如果最初你能听我的劝说,离开他,你们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田地。” “什么田地?”她突然笑了,笑得突兀又苍凉,“因为一个八字,你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处处逼迫。他是赌我们,当真不敢反了?” “不需要赌,我知道你们不会反。”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似乎冲入了无尽的无奈,“父皇很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不会真的动你。而你也舍不得他放下他的抱负,所以你们只能受制于人。” 他低笑一声:“何必呢?当初放手,哪里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林清歌的身体变得僵硬,眼神里的光线又淡了几分:“果然是周狐狸,你和苏玲秀还真的是般配。只是你们的喜酒,我怕是喝不到了。就是有一点好奇……” 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周承瀚身后的苏玲秀,唇角突然勾起一个很是诡异的笑容:“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你真的不担心睡到半夜,她杀了你?子弱母壮,后患无穷啊。” 以他的身体,注定是不可能长寿的。 ‘子弱母壮’不像是诅咒,更像是在预言。 周承瀚却是微微一笑:“所以,楚南枫一定要留在京城。他在,这天下就是安稳的。而你,不能。” 说完,他从她身侧走过,淡淡开口:“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何必执着于这个错上加错的结局?放手吧。” 第一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林清歌嗤之以鼻。 她突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可笑。 当时她怎么想的?如果让步,就是对爱情的亵渎,对她和楚南枫的侮辱。 宁可失败,也不能不战而退。 现在想想,果然是太年轻,体面退场不好吗?非要最后闹得这么难看。 林清歌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苏玲秀,笑了笑:“你和秦王似乎不熟啊,彼此见面,招呼都不打一个吗?” “少夫人不是更夸张,几乎没有给楚将军一个眼神。” 睚眦必报,算是苏玲秀很鲜明的一个性格特征了,她笑得柔和,言语却一点也不温柔。 林清歌眼睛半眯:“说起这件事,你不会觉得今日我视若无睹,他就会恨我吧?那你对他,还真的是不了解。” “还不到时候呢,少夫人就先安安心心留在忘忧阁吧。日子待够了,自然可以忘忧。” 忘忧? 忘忧阁里不忘忧,那是林清歌早已知道的事情。 她转身向着忘忧阁走去,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既然早已预定了解决,她何必非得强求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 大概是服毒时间短的缘故,林清歌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事实上,她这几日整个人低落到了极点,几乎整天都躺在床上,有任何不舒服都认为是心情不好认定的,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第三日清晨,她照例躺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洗漱,随便吃点东西。 让人意外的是,她的早饭不是洛红送来,而是苏玲秀送过来的。 林清歌坐在桌边,懒懒地扫了一眼出现的人:“今日是什么大日子,怎么能让未来的王妃屈尊降贵,做这样的事情?” “少夫人的大日子,我自然要亲自过来瞧瞧。”苏玲秀将早已炖好的粥推到她面前,“刚刚楚家派人传话了,老夫人想见你一面,少夫人怎么想?” “想什么?见了能改变什么吗?”她伸手接过碗,食不知味地送入口中,根本没有在意吃到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苏玲秀看着她,一勺一勺喝着粥,眼神里的笑意在不断扩散:“要我说,还是要见一面的。毕竟她是楚将军最亲近的人,而老夫人也已经在雅间坐着了。” 已经来了吗? 林清歌怔了一下,进食的动作稍稍加快了一些。 不让长辈等候,是她骨子里的教养,何况楚老夫人向来疼爱她,她没有必要惹一位老人伤心。 再说,楚老夫人是楚南枫最在意的人,她是真的不想伤害楚老夫人。 喝了粥,她起身往外走,苏玲秀也跟在她身边,这让她心下起疑:“你也去?” “自然,今天可是重要的一个环节。” 什么环节? 林清歌觉得苏玲秀的话很是奇怪,张嘴想说什么,雅间已经到了。 她伸手推开门,肚子里却传来一阵绞痛。 从来未曾有过的恐慌和不安袭上她的心头,她脚下一软人就摔倒在地,听到了楚老夫人的惊呼声:“清歌!” 第346章 只要我活着,就会想报复 林清歌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 不过还是像上一次一样,她的视线立即落在她最想找的人身上——苏玲秀。 只是现在的她太过虚弱,别说想做什么,说话都无比艰难,大脑更是纷杂混乱。 “别这样看着我,”苏玲秀先开口了,声音平和淡然,似乎只是在闲话家常,“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他恨你,不会再想和你在一起了。” 多可笑啊。 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苏玲秀做到了,利用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回想楚南枫当时看她的眼神,她很清楚,她失去了他,永永远远。 “你做到了。”林清歌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我活着,就会想报复。而你,真的能逃脱吗?苏云亭马上要回来,如果我让他杀了你,你觉得他会留下你吗?” 苏玲秀笑了笑:“事情是你要我做的,现在你不认账,还想杀人灭口,过分了吧?就算他回来,也得讲道理吧。” 讲道理? 如果不是一直讲道理,何至于落到这一步? 林清歌此时最不想讲的就是道理,但是她真的又痛又难受,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她闭上眼睛,苏玲秀也识趣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真正让你厌恶的人,也不会活太久了。” 此时的她无力想这话里的意思,只想休息。 苏玲秀离开,洛红就轻声劝慰:“少夫人……” “以后不会再有少夫人了。” 一句话堵住洛红要说的话,也成功让洛红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林清歌,一时间沉默下来。 林清歌没有睁眼,轻声说道:“你出去吧,我想睡会。” “少……您吃点东西吧,已经很晚了。” “现在我吃不下,少吃一顿饭,不会怎么样。给我点时间,我真的好累。” 苍白的脸色,疲惫的神情,任谁都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致。 洛红只是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她。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歌过得浑浑噩噩,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有些醒不来的感觉。 不知道是打胎之后的副作用,还是毒药开始发作了,但无论是哪一样,她都觉得就这样混沌下去,也是不错的感觉。 可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真的太强了,她还是在清晨照常睁开了眼睛,甚至在光影中看到一个坐在床边的男人。 “楚南枫!”干哑的嗓音艰涩地发出声音。 坐在床边的人身形僵了一下,紧接着响起的是温润的声音:“醒了?嗓子这么干,喝点水润润。” 是苏云亭。 林清歌睁了睁眼,将面前的人轮廓看得清晰的同时,眼泪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现在太过脆弱,看到他有看到亲人的感觉,还是在嘲笑自己竟然觉得楚南枫还会再出现。 苏云亭看着她,向来挂着笑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伸手将她扶起,喂了她半杯水才轻声说道:“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不等她回答,门‘当’一声被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逆着光的缘故,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威慑力。 “没用的东西,只是离开几天,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吗?” 是林徵。 他的声音很冷,对她的评价更是低到了极致。 林清歌却没有丝毫恼意,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很没用呢,还好,我就是个小孤女,也不算给父母丢人。” “孤女?苏暖暖的女儿,怎么会是孤女?” 林徵走到床边,低眸看着她的桃花眼中不复往日调笑,多的是一份疼惜。 他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将一个瓷瓶递过去:“喝下去。” “是什么?” “毒药。” “……” 他似乎真的被气到了,之前的林徵永远是一副冷冰冰,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说出的话透着寒意,却不会像现在一样有着负气的意味。 她自然不会真的认为那是毒药,接过之后并没有怀疑的一饮而尽,喝下去之后她才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这是……”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林徵冷哼一声坐到了旁边,还是苏云亭开口解释了。 “林谷主入宫了,特意为你取来的解药。” 很明显,她和周帝的交易,他们都知道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没有来得及,林徵就开口了:“皇帝死了。” 死了? 林清歌瞪大眼睛,眼神里带着不安:“你、你杀了他?” “他是自杀的。”林徵的声音很平,“他将整个大周的兵力,都交到了楚南枫的手中,应该是早有打算。本来他就已经病入膏肓,凭借从周承瀚身上借势活着,现在估计是他觉得到了合适的时间,所以选择去世了。” “合适的时间?我和楚南枫闹翻了,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单纯是这一点,他很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楚南枫有多恨他。而他的死,却足以缓冲这一点。另外,他将皇位传给了周承瀚,以周承瀚和楚南枫的关系,自然是要帮周承瀚站稳脚跟。不过……” 顿了一下,林徵的眼睛眯起,眼神里的情绪变得很是复杂:“周承瀚上位在很多人眼中算是意外,朝中势力大多不服,皇室中还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有人挑起了大周和南疆的斗争,战争一触即发。” “现在,大周内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盯着周承瀚,楚南枫难以置身事外。而此时他对你的恨意和糟糕的环境,会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生出最大的战意。而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并且内忧外患,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当周承瀚拿到遗诏时,就必须往上走,而楚南枫也只能一路奉陪。除非,周承瀚不要这个帝位。那么一来,大周很可能覆灭,之前所有的隐忍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个皇帝还真的是个狠人,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舍弃了生命,赌上了大周的未来。一旦赌输了,大周就亡了。” 第347章 希望他所娶之人为所爱 林清歌静静地听完林徵的叙述,似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设计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逼迫楚南枫上战场?呵,他是觉得,如果我在楚南枫身边,会阻止吗?” 林徵看着她,眉间闪过不忍:“你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在担心你的八字,所以才设计出这么一盘棋。现在关于你是皇商的诏书也已经下了,楚南枫彻底被他拖入了他设计的战局之中。” 皇商? 她差一点忘了,她还要了这样一个称号,在她根本不知道的时候。 现在,孩子没了,周帝死了,皇商的称号她有了。 还想翻供之前的事情,就成了痴人说梦,因为没有证据。 可是以楚南枫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一直处于懵逼之中?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太多恨意的堆积,随着时间久了,会让感情彻底烟消云散。 等到楚南枫真的知道真相了,她也不再是他心中在意的人。 到最后,不过是物是人非。 不对! 她突然看向林徵:“你刚刚给我喝的是解药?当初他明明说,这世上最后一株九寒莲,已经被撅了根。” “确实,可他在那之前,配了两瓶解药。” “……” 多可笑啊,如此荒唐的事情,她竟然信了。 林清歌一直自诩聪明,却不想自己痴傻到此,完全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深信不疑。 想着,她真的笑了出来,笑世事荒唐,更笑她愚蠢之至。 苏云亭伸手扣住她的肩膀:“清歌,你冷静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解释。相信我,这件事可以解释清楚……” “没有必要了。” 她闭上眼睛,似乎累极了:“你们知道,真正让我愿意离开他的原因是什么吗?” 林徵和苏云亭的视线齐齐落在她面上。 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上,唯有唇角散发着不正常的猩红,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弧,满是嘲弄意味。 “因为,他是大将军,是横刀立马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和我在一起,做个周游列国的小商人吗?我开心,那他呢?我做不到,葬送他的梦想,只为了自己的梦想。” 犹如呓语一般的一句话,却让听到的人的心头重重一沉。 说到底,是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 周承瀚登基为帝,楚南枫率大军去了南疆。 西离苏家的女儿苏玲秀嫁给周承瀚为妻,由于战事吃紧,一切从简。 林清歌在忘忧阁,自然很清楚这一切,但是她没有刻意去打听。 日子久了,不知道是林徵还是苏云亭,都警告下人不许在她面前提起。 于是,这些小消息她也就不清楚了。 不过外界关于大周在南疆战事焦灼,新帝举步维艰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不少。 养好身体,她决定重回一笑堂,好好经营,完成富婆的梦想。 只是梦想还没有开始,就被摧毁了。 各种人层出不穷的到一笑堂找茬,压根不给她安心经营的机会,苏云亭要出面却被林清歌阻止了。 “算了,有人不想我继续留在京城,那就走吧。” 苏云亭不敢相信:“楚南枫的心眼这么小?我去找他。” 林清歌摇头:“怎么可能?他身在战场,哪里顾得上这种鸡毛蒜片的事情。” “那是周……” “不是。”她还是摇头,“现在的他,能安心将战场交给楚南枫,朝堂的纷争还是险象环生。最有可能的,倒是那位已经死了的先帝。” 苏云亭也回过味了:“他还是担心你会和楚南枫重修旧好,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要赶你出京。活着你拿出诏书去证明自己是皇商,这么一来……” 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就真的和他做了交易,出卖了楚南枫。” 本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比牛郎织女之间的银河还要难过的天堑,周帝临死之前还折腾这么一出,真的是可恨又可怕。 “好了,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之前我就想到处走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 林清歌离开京城,林徵和苏云亭自然是陪在她身边。 这一路上,她游山玩水放松神经,也终于有时间打听他们去南疆的情况。 得知苏暖暖当初就是为了她的安危只身去南疆,被杀害的事情之后,她的眼泪落下。 明明从林徵回来,没有带回苏暖暖,她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实,听到消息之后,心还是痛了一下,却又庆幸自己是被爱着的。 有林徵和苏云亭的陪伴,让林清歌对楚南枫的思念冲淡不少。 实在是他们像极了急行军一般,放着马车不坐,带着她爬山涉水,白天赏尽天下美色,晚上倒头就睡,哪里还有伤春悲秋的时间? 直到一年后,她忙里偷闲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听到路过的丫鬟聊天。 “听说了吗?楚大将军马上要大婚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林清歌的心被重重地锤了一记,呼吸都粗重了,但是她拼命忍住。 果然丫鬟立即出声说道:“不要命了?九爷不让说!” “哎,我就是觉得小姐可怜。” “快走吧,要是让九爷知道我们在小姐身边谈论这些,会杀了我们的!” 随着她们脚步声渐远,林清歌眼角的泪才落下。 后悔吗?可她哪里有后悔的资格。 她怕他忘记她爱上别人,却还是希望他所娶之人为所爱。 至于她,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当夜,林清歌大醉一场,哭得歇斯底里,却不许任何人接近。 第二天醒来,她对所有小心翼翼的人笑脸相迎,并且决定重开一笑堂:“我林清歌,要将属于我的药堂开遍青州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的五年,她的每一天都在践行着这个诺言。 她不愿依靠林徵和苏云亭,于是从距离京城最远的豫南,一家店一家店地又重新开回去。 在离开楚南枫的第六年,她重新以一笑阁老板的身份,重回京城。 第348章 再相逢 六年后,大周京城,繁荣富庶,有不夜城之称。 即使暮色四合,也依然是灼灼华灯,歌舞升平。 胡姬酒肆,葡萄美酒,美人妖娆。 林清歌身着青色长衫,一头长发竖起,打扮成少年人的模样,脸上戴着半边面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配上总是噙着笑意的唇,成了酒肆中最受欢迎的客人。 她就着胡姬的手饮下美酒,又轻拍对方的脸:“不能喝了,再喝下去真的要站不稳了。” 说着她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着。 胡姬立即上前,妖娆柔软的身形往她怀中靠去:“站不稳就不站了,留宿在我这里不好吗?” “那可不行,家里有人会生气的。”林清歌眨眨眼,挥手让一酒扶着自己往外走。 走出酒肆,外面清风吹过,她似乎清醒了几分,推开一酒,自己往前走。 一酒看到她要撞上前面的男人,立即上前搀扶,却还是晚了一步。 高大的男人回头,显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女娲造人的经典之作,一眼就会让人沦陷。 玄色长衫包裹着男人修长的身形,熨贴得没有一丝皱褶。纵然只是扫一眼,就看得出从布料到手工都无比精细,眼前的男人定然不是普通。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着绝对高高在上的威势。 他低眸看着要摔倒的人,伸手扶了一把。 极其平淡的眼神,似乎只是随意一扫,并没有带动他脸上的一点情绪变化。 就是若往他眼眸深处看,似乎看出了笑意,带着浅浅嘲弄,又有着上位者操纵一切的凉薄感。 林清歌的男装并不走心,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绯红的脸颊渲染出她与生俱来的媚态。 一双轻轻眨动的桃花眼,更是将绵绵情意无限放大。 反而让人觉得,男装是一种小情趣,越发的勾人心神。 一酒立即上前扶住林清歌:“抱歉,我家姑……公子喝多了。” 男人松开扶着林清歌的手,并没有说话,转身想离开。 她靠着一酒,不满地说道:“怎么说话呢?去酒肆自然要喝酒,怎么能说喝多了?是喝得开心了!” 六年的时间,变化太多。 洛青和洛红早已有了各自的归宿,后来她在路边捡到可怜兮兮的小弃儿一酒,当成弟弟养在身边。 可人多嘴杂,不少人都说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她向来不在意,对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撞到你很抱歉,下次请你喝酒,开心点!” 然后她用手肘撞了撞一酒:“我们回去吧,今天累了,该睡觉了。” 一酒对着男人一个抱歉的笑容,扶着林清歌向前走。 但是经过那男人的时候,她脚下一滑,径直向着男人的怀中摔去。 男人没有躲开,再度伸手扶住她,并且旁观者看上去,那更像是抱了个满怀。 清洌好闻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刺激着她某种莫名的情绪。 她本能伸手抓住他的衣衫,抬眼想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却觉得对方抬高,而她的眼睛一片发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他矜贵的气质配上疏离的情绪,形成的气场让她立即松了手,踉跄着退出他的怀抱。 “谢谢你,下次真的得请你喝酒了。” 她这一次彻底靠在一酒身上,一酒赶忙扶稳她,不敢再让她有任何摔倒的可能性:“公子,我们往旁边走,你别再撞到人。” 林清歌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一酒的脑袋:“开始教育我了?告诉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小小年纪,不喝酒,不听曲,不看美人,将来是要后悔的。” 她随着一酒走到边上,好像又想到什么,偏头看向方才扶着他的人,一本正经说道:“刚刚撞到你了,真对不起。” 娇软的女性嗓音,绝对不是一身男装能遮掩的。 眉眼弯弯,唇角含笑,整个人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媚意。 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形,红润的脸颊,欢快的神色……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她过得很好。 一酒轻声哄着她:“是是是,我会后悔的。不过我身边有你,也不会孤独终老的。” 孤独终老…… 她总说一酒太无趣,会孤独终老,可事实上,这几年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家立业。 好像唯一剩下的,就是她自己。 最后要一个人躺在床上,孤零零等死的人,似乎只有她自己了。 林清歌叹了一口气,鼓了鼓脸蛋,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一酒,你老实说,是不是心里一直惦记我呢?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小姑娘,没有一个入了你的眼,挑剔!” “别胡说,是你捡了我,我自然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即使在暗处,一酒的脸还是红了。 他扶着林清歌往前走,没有注意到方才被撞的男人,不远不近地走在后面。 林清歌扯着他的领子,自以为说着悄悄话,却让所有想听到的人听了个清楚:“只是这样吗?我怀疑。苏云亭就说过我,你是个小狼崽子!留在我身边,目的不单纯。” 一酒的眉头皱起,眼神闪过不满,声音却越发柔和:“怎么会?你是我的恩人,是我最重要的人。留在你身边,是为了报答你。” “只是这样?”林清歌没有深究,点着头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回京之前他说要给我介绍男人。各种各样的,长相都是合我胃口的。你到时候帮我挑挑,别让我挑花眼。” “你不是不嫁人了吗?”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几分不满。 “谁说我要嫁人?人不嫁,恋爱是要谈的。青春年华,不谈恋爱岂不是浪费?小伙子,你的思想太老套了!” 林清歌的大脑有些晕眩,记忆也变得混乱:“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年纪不该这么古板的?是哪里不对吗?” 烟雨阁。 一酒还没有扶着林清歌往里走,身后的男人就先一步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进去。 刚刚回京,林清歌没有选好宅子,就住到了客栈。 走到房门口推开门,一酒要跟着进去,被林清歌挡住:“放心,我一个人可以,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第351章 楚南枫……求你……别这样 外室? 林清歌的眼睛微微睁大,楚南枫是真的恨极了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吧? 他看着她震惊的神色笑了:“你似乎很意外?有什么奇怪呢?总不会觉得,我会迎你入门吧?你不配。” 轻柔的语调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在耳边荡漾着温热的气息,每一个字却都是冰冷如针,刺得人心口生疼,又漫上入骨寒意。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她刻骨的恨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奚落她的方式。 可是…… 现在的他,朝堂重臣,备受器重,是大周绝对的权臣。 说他翻云覆雨,不是夸张,而是恰如其分。 林清歌看着那张与六年前一般俊美,却多了些许阴戾气息的脸,内心很是复杂。 六年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长,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更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现在的他,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锋,而每一刀都让她皮开肉绽。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我不配,那你的夫人呢?她知道你这样吗?” 关于嫁给楚南枫的那个女人,林清歌没有打听过,自然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到她身边说。 但是以他的性格,会对自己娶的人负责,自然也会对娶的人好。 那是他的本性,是她的认知。 “她?你觉得她会怎么想?想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再次爬上她的丈夫的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林清歌觉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身体都渐渐变冷。 别人黄粱一梦,醒来是空虚和寂寥。 她呢? 竟然成了她心底最为不齿的‘小三’。 在这个时代,或许这样的情况也算不得什么,权势滔天的男人有几个女人算什么? 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楚南枫。”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是平缓:“你想报复我,可以赶我离开京城,让我的药堂无法继续开下去。我可以离开,不碍你的眼。你现在这样做,是逼着云栖山藏风谷与你为敌,是逼着西离苏家倒戈!” 林清歌依靠自己的能力,将药堂开遍了整个大周朝,但是她并非只能依靠自己。 她身后有林家,更有苏家。 无论是林徵还是苏云亭,都不会对她身陷困局而袖手旁观。 一旦这两股势力,要合力对付楚南枫,也足以让他手忙脚乱。 低低的笑声带动他胸腔的震动,楚南枫长指扣着她的下颌,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昨晚还口口声声说着怕我恨你,现在就想用借用他们的手除掉我。果然啊,女人的嘴,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的眼睛半眯,嗓音阴冷:“那我们就赌赌看,我到底怕不怕。” 说错了! 像他这样的人,压根激不得。 何况当年确实是她对不起他,她现在不想再伤他,更不想让林徵和苏云亭知道这件事。 因为一旦他们几个人对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疯狂的事情。 头疼,她觉得自己将自己困在了死局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过复杂,她的大脑都难以运转了:“我离开,不让你看到……” “然后呢?你现在被称为富甲天下。离开京城,手握大笔财富,然后和苏云亭介绍的人双宿双栖?哦,不对。你不会只要一个,是要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 这些话听起来很陌生,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当年他装昏,她在他身边胡言乱语,时常畅想的事情就是离开他,包养形形色色的美男,奔向新生活。 后来有机会了,她却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 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有一种荒唐又羞耻的感觉。 “你恨我,想我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她说得很是随意。 孤独终老嘛,她早就想过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这样能消除他对她的恨意,她更是觉得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孤独终老?有一酒那样的人陪在你身边,你反而觉得更加快乐吧?就是不知道,他算是小狼狗还是小奶狗?” “……” 难得他这个古代人还能记得这么现代的词汇。 林清歌早已忘记昨晚醉酒时说过的话,自然只觉得他是之前记得的,又见到一酒才会这么说。 她微微抿唇:“他是我捡到的弃儿,迟早会离开的。你要是看不惯,我也可以提早让他离开。别伤害他,他就是个孩子。” 十八九的少年,对活了两辈子的她而言,就是个孩子。 “是吗?”楚南枫淡淡地问了一声,突然扣住她的身体,将她压倒在床铺中,再度吻了上去。 真实的,不是昨夜如梦似幻的吻,让她的头皮发麻,更让她的心悸。 这么久了,她忘不了他,也没有忘记他的吻,那绵密的感觉让她沉迷。 但是不行,他成亲了。 不管这个时代如何,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自己最看不上的那种人! “楚南枫,你放开我!你成婚了,你有妻子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不可以!” 她疯狂地喊着,拒绝和他有任何的亲密关系。 对抗中感受到自己身无寸缕,而他穿戴整齐,这样的差距让她觉得屈辱,反抗得越加疯狂。 但是男女之间的体力从来不是一个级别,何况是战场征战多年的他,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所有的反抗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是欲拒还迎吗?清歌,现在的你,确实比之前更懂如何吸引男人。”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畔,“真的是让人沉迷。” 粗粝的大手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让她恐慌不安。 她从小到大的道德观让她无法接受即将发生的事情,而眼前的人完全压制她的反抗。 最让她不愿也不敢承认的是,她不齿这样的行为,身体却在接受,甚至隐隐还有一种期待。 林清歌看到他去扯腰带时,眼泪滑落,声音之中满是绝望:“不要……楚南枫……求你……别这样。” 第352章 看看眼前人又何妨? “清歌,我也曾求过你,你是怎么回答我的?”男人的声音沙哑性感,甚至很是温和,带着床笫之间的亲密,让人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可他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林清歌的瞳眸猛地收缩,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被死去的回忆攻击。 【你护不住我,现实还不够打脸吗?既然你没用,我何必留在你身边?我不想和一个懦夫在一起。】 【和离吧,给彼此都留下一点脸面。】 【楚南枫,我们和离,我不喜欢和蠢人在一起。】 当初为了和他分开,她真的是不留余地地刺伤她。 所以现在,她被报应了吗? 清晨的男人精力异常充沛,仅仅是一次,就折磨得她精疲力尽。 从精神到身体,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凌迟,偏偏这折磨在他刻意厮磨下,迟迟不肯结束。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彻底逼疯时,门口响起十七的声音:“爷,少夫人要回来了。” 少夫人。 简单的三个字,直击林清歌的灵魂。 她睁开眼看到楚南枫似笑非笑的脸:“怎么,感觉很熟悉?可惜啊,楚家的少夫人不是你了。她回来了,我得去接她,现在只能放过你了。” 明明温和到极点的言语,却邪恶之至,刺激着她的理智,更残忍地搅碎她的心脏。 …… 一切结束之后,男人优雅起身,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隔绝了所有的暧昧气息。 林清歌随意一扫,发现他的身体上似乎多了不少的伤疤,是这几年征战造成的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就忍不住苦笑。 现在的她哪里有资格考虑这些?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放心,即使你只是个外室,我也会抽出时间陪你的。” 外室? 陪? 他还来真的? 她心头警铃大作,看着他的眼神布满戒备:“楚南枫,你的妻子回来了。” “所以呢?”随意的询问,似乎他真的不觉得他刚刚的话和这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楚南枫,能让你死心塌地娶的女人,一定在你的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吧?背着她在外面这般乱来,纵然她允许你三妻四妾,也不会让你在外面再有一个家吧?你这样对她,就不怕她伤心吗?” “替她委屈吗?没有必要吧?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是楚家的女主人,是大周战神的妻子,这样的荣耀不够吗?” 够吗? 一个妻子的荣耀是什么,林清歌不是那么清楚。 或者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割裂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情况,她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荣华富贵就值得妻子荣耀满身了。 可是…… “感情呢?你不爱她吗?” “爱?”他系好腰带,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却邪恶得可怕,“你是担心她受到伤害,还是觉得我不爱她,就能心安理得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心头感受到撕裂的疼痛,又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女人可以接受嫁给已经有妻室的男人,她怎么可以? 就算他不爱他的妻子,那又如何? 纵然她的道德感不算高,这种事情她也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她一张俏脸绷紧,好似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又好像突然之间麻木了。 扯了扯唇,她抬眼看向楚南枫:“我不是可以随意蹂躏的羔羊,楚南枫,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当成是欠你的。但是别过分了,否则我会反击的。” 他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显然没有当她的话是一回事,言语之间反而透出了哄劝孩子的无奈。 “乖一点,我没时间陪你胡闹了,先走了。” 门一开一合,他离开了,房间里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 明明她喝醉了,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可能,她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一酒一手打点的,不可能出错。 何况昨晚是一酒将她送到这里的,她也不可能因为喝多走错房间,所以…… 想到可能的事实,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发冷,眉眼一点点变得发寒。 林清歌在床上坐了很久,起身用早已打好的微微发凉的水清洗了身体,重新拿了一套衣服穿上。 她看着地上散碎的布片还是捡起来包裹好。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门口响起一酒的声音:“公子,准备好早膳了。” “进来。”她平平地吐出两个字,身形笔直地坐在桌边,身上早已换回了女装,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一酒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他看了眼她女装模样,轻声说道:“姑娘?” “一酒,”她抬眼看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和我撒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的下颌绷了绷,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之后说道:“姑娘,你待我很好,若不是你收留我,我早已死了。所以,一酒这条命就是你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轻笑,还带着浓重的嘲弄。 “所以,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将我的行踪告诉楚南枫,还让他羞辱我?”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间透出恼意:“一酒,你年纪不大,但是这些年和我出入各种场所,不会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姑娘,他早就变了,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既然如此,你何必还等他?” “我没有等他!”林清歌出口否认。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在等他,六年前他转身离开时,她就知道他们都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也有了妻室,她怎么可能等他! “等不等都不重要了,反正姑娘已经看到了他的恶劣,那就忘记他吧。”一酒走到林清歌面前,直挺挺跪下,“我知道昨日的事情,对姑娘是一种侮辱,却也只有这样才能断了姑娘的念头。姑娘,他不值得了,看看眼前人又何妨?” 第353章 逼她做他的外室 眼前人? 林清歌心头一凛,对一酒说出这样的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关于一酒,苏云亭曾经说过她无数次。 他说一酒就是个狼崽子,指不定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并且一酒对她有着不一样的企图。 可是她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当回事,因为他们差了九岁! 现在一酒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头皮发麻,世界都不好了。 “姑娘,我不会嫌弃你的。” “嫌弃?”林清歌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可笑,她从来没有了解眼前的少年,就好像少年也不曾知道她。 一酒不懂她的意思,继续说道:“是,姑娘年长没有关系,我愿意一直侍奉在姑娘身边。即使姑娘曾经有过男人,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介意的。” 介意? 轮得到他吗? 这算是PUA吗? 林清歌的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荒唐,她抬脚就踹翻了一酒,再开口时没有一丝感情:“滚,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在我面前消失。否则你很清楚,我有多少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她早已不是数年前,刚到这里没有属于自己势力的小姑娘。 也不是那时候,只能依附楚南枫的将军夫人。 现在的她,是一笑阁的主人,是坐拥大周经济命脉的陶朱公。 做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只要勤勤恳恳地经营? 为此,她的手上染了血,她的心里充满了尔虞我诈的算计。 作为一个女人,她要在这个时代和男人争,就需要心更狠才能站得住脚跟。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她都不曾用在自己人身上,结果就这么背刺了。 精致的脸上布满寒霜,阴沉的面上没有一丝转圜的机会,眉眼中的冷意可以将人冻结。 一酒还想说什么,林清歌却已经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当他是弟弟,留在身边想着将来他可以独当一面,结果他卖了她,还妄想为此让她因此轻贱自己,委身于他? 笑话。 林清歌走出烟雨阁,径直去了一笑阁。 一进去,掌柜的就笑着迎了上来:“东家,你过来看看。咱这铺子刚刚过来,就有不少百姓闻风而来……”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衙役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晃着药物:“你们一笑阁这药材有问题,和我去一趟京兆府吧。” 药材有问题? 这些年,林清歌确实做过不少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医者仁心,她一直铭记于心。 无论是问诊,还是药材,都绝对是最好的。 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她心里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掌柜的愣了一下,立即说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一定是意外,不过没关系,我和差爷们走一趟,定然能说清楚的。” “你不行,你们东家不是在这里吗?还是让她去吧?” 掌柜的面色一变,林清歌却瞬间笑了。 楚南枫变得还真的是幼稚,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她接受他吗? 可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苏云亭以最快的方式扛着刀出现吗? 眼看掌柜的还想说什么,林清歌阻止了:“他出了多少钱,我出十倍,你们离开。” 一句话,刺破了衙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还有点尴尬的神色? 不过那模样收敛得很快,反而故意板起脸变得很是严肃:“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是公事公办,查出问题,自然是得查清楚。药房是大事,绝对不能草草处理。”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们不配合,我们也只能强行让你离开了。” 得,楚南枫早已安排好了。 天子脚下,第一权臣想做点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在这时候和他斗,还真的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别担心,我去去就好。这边的事情,你打理好,不要相信一酒,也不需要特地报给苏云亭。” “是,东家。”掌柜的显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一一答应。 衙役显然是被打点过的,看似强硬要带走林清歌,态度却出奇的好。 不仅允许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带她走都像是请她走,药店的客人都看不出丝毫问题。 林清歌原以为到了京兆府,即使楚南枫不出现,总要见一面京兆尹吧。 结果什么都没有说,她就直接被送到牢里了。 单人牢房的待遇,干草厚厚地在地上铺了一层,看得出床上的被褥也很是干净整洁,甚至布料根本就不该是这里出现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楚南枫安排的,连猜都不需要。 他显然不屑于掩饰什么,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她,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一酒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楚南枫变了,变得极其邪恶。 早几年,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那时候的他,家国天下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怎么会放任权力在自己手中被滥用。 现在…… 他这算允许自己堕落吗? 顺便还拉上她。 不过她看得清楚,他这么做无非是想逼迫她。 毕竟药堂的药材有问题,那么名声定然会一落千丈。 一旦事情闹大,不仅她在京城新开的一笑阁要关门大吉,在大周的其他店铺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偏偏衙役的动作很小心,一笑阁也不会自爆,所以外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吧,想耗就耗下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在这里还能认真想想现在的处境,顺便考虑一下该怎么办。 现实就是他恨她入骨,所有刺激她的事情和言语,他都是手到擒来。 现在将她扔在这里,是要逼着她做外室。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荒唐。 堂堂大将军,怎么就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 但是从天黑坐到天亮,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事情或许也没有那么可笑。 现在的他手握重兵,又备受信任,风光无限,做出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幼稚? 静静待了三天,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的身份现在很是忙碌,怕是不容易想起她。 一旦时间长了,她会不会就成为上辈子看到的小说中的人物—— 【将军,夫人已经去世好几天了。】 第354章 果然是满口谎言的女人 林清歌内心一阵恶寒,她对人鬼情未了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想法。 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也明白他们之间的鸿沟早已划下。 纵然很多事情说清楚了,也没有改变什么的可能性了。 最重要的是原因就是,他成亲了。 她相信他骨子里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既然已经娶回家,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轻易分开。 就像当初,她想拿着和离书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不愿意一样。 不是因为多么深厚的感觉,是他骨子里的教养和习惯,不允许他做那样的事情。 所以,他们是真的不可能了。 想通这一点,她反而都无所谓了,就静静地待在看守所,面对来看她的掌柜的并未多言。 只是这天气还是初春,乍暖还寒,林清歌在地上老老实实躺了几天,终于不负期望地生病了,高热不止。 …… 楚南枫刚刚走到府门口,准备去上早朝,一个惊慌不已又面露急色的衙役走了过来:“楚、大人,林姑娘感染了风寒,已经昏迷了。” 初春的早晨,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刮得人面部生疼。 楚南枫的眼睛微微眯起,俊美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嗓音里的寒意却让人有冻结的感觉。 “现在的京兆府的大牢已年久失修到这种地步?” “大人,林姑娘平日里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衙役小心翼翼看着楚南枫的面部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我们照顾不周,但是根据别的牢房的犯人说,林姑娘躺在稻草上,也不盖被子……这怎么可能不感染风寒?” 她是故意的。 衙役所有的表达都在说明一件事。 楚南枫脚步不停地上了轿子,让衙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都不说,那该怎么处理?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男人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送她去烟雨阁。” “是,大人!” …… 林清歌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似乎带着几分陌生,却又那么点熟悉。 头疼,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记忆渐渐在脑海里闪动。 从她在大牢待了三天,到空气中隐隐散发出的药香味。 不等她想清楚到底身在何处,楚南枫低低的透着无奈的声音响起:“清歌,你的身子骨弱,这么折腾是做什么呢?伤到自己,多不合适。” “……” 她发誓,真的很想抽他。 如果不是他,她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吗? 抬眼就看到那张想了很多年,现在却很想躲开的脸。 垂眸,她的嗓音有着许久不曾开口的沙哑:“楚南枫,既然担心我伤到自己,你就不该再出现。” “可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我何必在乎呢?”他的声音依然很是温和,恶劣因子却点满了。 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林清歌手臂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将身后的枕头放好靠着。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嘴上都因为干燥有了起皮,眉眼之中的倦怠更是显而易见。 “不管你在不在乎,想折腾总得等我好了。所以,现在请你离开,我需要休息。” “你病了,自然需要人照顾。我抛下结发妻子,来陪你,不好吗?” 她的手猛地抬起,对着他那张脸就甩了过去。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落下,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就响起:“你是想在此时重温一下我们的快乐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我也没有必要在乎。” 威胁,毫不遮掩的威胁。 林清歌纵然恨得牙痒,也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压下。 “楚南枫,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恶心吗?背着妻子,在外面胁迫一个女人当你的外室,真可笑。若是让那些崇拜你的民众知道,你就是如此欺负一个女人,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你不齿!” “我倒是觉得,若是他们知道我连当年背弃我的女人都收拾不了,才会真的不齿。” 她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不仅强大,还没脸没皮,能说什么? 说再多,只会将她自己气死。 她转个身,想躺下去继续睡觉。 不想她的动作刚刚起势,他的手就落在她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既然起来了,就别躺下去,喝了粥吃了药,早点好起来。” “然后呢,再被你扔到大牢里?” “放心,这次不会了。毕竟那里的单间,还是能被看到,我要去找你太不方便了。倒是这里,更为合适,所以你不想快点好起来,更为合适。” “……”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如此轻描淡写很是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如此下流的话? 之前他们在一起,床笫之间,他也会说一些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话。 可现在,他简直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什么时候什么话都能说。 林清歌瞥了眼桌上的白粥,端起来强迫自己喝。 本身就没有什么胃口,白粥毫无味道,就更不想吃了,但为了早点让她离开,她很努力地吃了一小碗粥,又将药一饮而尽。 “最不喜欢喝粥的小丫头,竟然不需要人哄就喝下去了,变化真大啊。” “哪比得上你?” 药很苦,在嘴里泛着恶心的感觉,林清歌不想和他纠缠,顺势躺下去:“别吵我了,我要睡觉。”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离开,就不能称之为恶劣了。 楚南枫坐到床边,伸手将她捞起抱在怀里,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外室的态度,难得来看你一次,你不该好好讨好我?” “你有病吧?”她终究是忍不住了,“讨好你?我巴不得你根本不要出现。” “啧,果然是满口谎言的女人,那天还说想我呢。清歌,你总是这样,我真的是不知道,到底你口中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是假。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想做的去做就好了。” 说完,他俯首吻上她的唇。 苦涩的药味在喉间徘徊,他扯起她让她的身体有较大的动作,不适感增强,他刚刚贴上来,她就用尽力气推开他,然后偏头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第355章 你要在这里,直接开打吗? 苦苦的药汁全部吐出来,林清歌舒服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楚南枫质地精良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药汁,再瞥到他蹙起的眉头,心情都好起来了。 她抬手很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的残液,笑得很鸡贼:“看到了吧?你真的是让我很恶心,一点都没有骗你。”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就在她怀疑这男人又要发什么疯的时候,他将她放回床上,喊人打扫了床下的狼藉。 “爷,您身上的衣服要换吗?” “出去。”楚南枫摆摆手,压根没有换衣服的意思。 林清歌皱眉,他方才反应明明很大,怎么就这样? 他将送来的蜜水送到她唇边,动作意味很明显。 想拒绝,但是嘴里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屈从现实,老老实实喝了甜水。 重新躺下之后,她的身体舒服了很多。 “现在该我了。” 什么玩意该他了? 她刚睁开眼睛,他就低头吻了上来,霸道又直接,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直吻得她气息不畅,他才松开她:“乖一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清歌躺在床上,看着那张明明无比俊美,言语温和的男人,却做着让她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变了? “怎么?突然觉得这张脸又好看了?”他轻笑一声,似乎温柔到了极点。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楚南枫,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是我出现吗?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 是,她哪里知道养在身边的弟弟,最后来了这么一出? 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林清歌心里骂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没有再见面,等我死的那一天,你一定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人。” “所以呢?被一个将死之人牵挂,不好吧?断了念想更合适。” “确实是断了念想,现在我觉得当初离开你,真的是太明智了。一个会背着自己结发妻子,和别的女人乱来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楚南枫轻笑一声:“所以,你遗憾的是,当初抛弃了那个没有在外面和别人乱来的男人?” 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继续说道:“何必呢?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想别的不适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 接下来的几天,楚南枫基本上白天会一直陪着她,公务也在这里办理。 只是天黑等她吃了晚饭之后,就会离开。 时间很准确,就好像和什么人约定好了似的。 林清歌没有询问,每天将他当成隐形人一般,老老实实吃饭喝药,配着的蜜饯缓解了不适,让吃药变得不那么痛苦。 她身体底子不差,不过两天就恢复了。 赶在他到达烟雨阁,她就起身离开去了一笑阁。 在一笑阁待了大半天,他没有出现,也没有恼人的衙役出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平静。 他玩够了? 若是这样,那所有的事情总算能告一段落,她也不需要这么紧张了。 不过她看到游荡在外面的十七,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抓了一把瓜子,她走到门口,对着十七扬了扬下巴。 “少……”刚说了一个字,他就咳嗽了一声,“林姑娘。” 少夫人,真的是遥远又陌生的称呼。 不仅是十七,她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也会觉得他就该那么称呼自己。 尤其是那天,听到门外的那声少夫人,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在说自己。 结果呢? 早已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嗑着瓜子,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出息了,现在监视我了?” “林姑娘,这是爷规定的,属下也没有办法。”十七是个话多的,他挠了挠脑袋,又说道,“我和十六都不相信您当年会那么狠心,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就告诉爷吧。这样下去,对您没有好处的。” 十六和十七都觉得她不会那么无情,楚南枫会想不到? 他不是想不到,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那么想。 当时她的离开,对他的打击是一冲,可狠心打掉那个孩子,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又发生的毫无缓冲余地,让所有的一切成为定局,再没有改变的可能性。 林清歌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迷茫,再开口时,语调都出现了些许的无奈:“你还是去劝劝你家将军,别折腾了。等苏云亭过几日回京,知道这些事情,定然会大打出手的。” “他打不过爷。” “……” 她摸了摸鼻子,成吧。 苏云亭本来就不是武功见长,而在战场上生死相搏的楚南枫,武功怕是更加的精进。 他们两个要是对上,苏云亭赢面确实不大。 轻咳一声,林清歌试探性地为苏云亭挽回点颜面,带着些许笑声的声音响起:“这么有自信我打不过他,那就试试吧。今晚大家见个面,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九爷,爷晚上要陪小公子,没有时间的。” “小公子?”林清歌突然插嘴,“他、他们有孩子了?” “有这么惊讶吗?” 楚南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唇角噙着笑,言语淡然而随意:“我成婚这么久了,有个孩子多正常。” 对上她的眼眸,他继续缓缓说道:“怎么,很意外有人会愿意给我生孩子?” 确实不该意外。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开枝散叶,女子成婚之后,盼望的就是绵延子嗣。 何况是像楚南枫这样家大业大的人,自然是要有个孩子继承,他的妻子怎么会不愿意为他生? 说起来,倒是打掉他的孩子的她,显得很是不知好歹。 林清歌微抿红唇,慢慢地压下所有的惊讶,再开口时嗓音里带上了笑意:“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觉得时间不合适,就别往一起凑了,影响心情。”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回了药房,楚南枫要跟进去,却被苏云亭拦住了。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言语就带着冷意了:“你是要在这里,直接开打吗?” 第356章 你也好帮着收尸 楚南枫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涉及她的事情,完全不用理智思考。你就真的不担心,什么时候被她卖了?” “那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干涉。”苏云亭倚在门槛上,和姿态端正的楚南枫比起来,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六年的时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倒是让他身上的气质更加迷人。 “看来我们这一架,还真的是不能避免了。不过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楚南枫回头看了眼走回药堂,注意力却一直在这边的林清歌,视线又重新落回苏云亭身上:“等晚上吧,选个合适的地方,痛痛快快打一架。赢的人,带走她。” 最后的话,说明了他的目的。 苏云亭的眼睛眯起,活动了活动漂亮的手腕关节:“楚南枫,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是赌上整个身家性命,也只能选择赢了,你考虑清楚。” 说完,他耸耸肩,也没有再理会楚南枫,径直进入了一笑阁。 走进内间,林清歌坐在桌边,正在倒茶水,一杯推向了苏云亭:“不是还有两三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我要是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就要成为楚林氏了?”他随意地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盏摸索着。 楚林氏? 她挑了挑眉,低笑一声:“我和他之间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重归于好?再说了,他都有妻有子了。” 对于楚南枫有孩子的冲击,刚刚听到时,确实是巨大的。 可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没什么了。 他们都成婚那么久了,要是没有孩子,才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就是他有妻有子,高官厚禄,生活应该是无限美满,怎么就拽着她不放? 难不成越是功成名就的人,越是无法轻易放过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难搞哦。 她抬手揉着眉心,苏云亭轻笑一声,抬手在她头顶拍了一记:“这么发愁,还不告诉我们?你要真的搞不定,告诉你爹。我保证,他再不能这么折腾。” 云栖山藏风谷算不得什么大势力,可林徵作为天下风水大家,不知道多少人对他趋之若鹜。 一旦他要对付什么人,那人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 林清歌觉得头更疼了:“我就是怕他和你掺和进来,所以就想尽快解决这件事。谁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还是在我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和他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牵扯着。” 他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在她脑中都如炸裂一般响起。 她抬头看向他,眉眼之间的情绪很是复杂。 苏云亭微微耸肩,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道:“你对他的感情,旁人不知道,我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些年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人有多少?你可是一个都没有正眼瞧过。” 说到这里,他又无奈叹气:“我明白,愧疚这种事情会让感情延长。可你也看到了,他变了,还娶了妻生了子,你该为自己考虑了。” 考虑什么呢? 和别人在一起吗? 她的心里还想着楚南枫,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对旁人也是一种伤害,何必呢? “对了,一酒那个狼崽子呢?”苏云亭很是好奇地说道,“平日里他天天跟在你身边,赶都赶不走。这次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有看到?” “我赶走他了。” “啊?” 对上苏云亭疑惑的眼神,林清歌将一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苏云亭听得双眼睁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最后他嗤笑一声:“那小子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他将你送给了楚南枫,还妄想你因此看出楚南枫的下作?蠢啊,真的是蠢。” 她对他的笑声很是不满,抬脚踹了过去:“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他抬手摸了摸脸,然后又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在笑你,是笑一酒。压根就没有搞清楚情况,还自以为这么做能抱得美人归。现在的他,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与我无关。” 林清歌的态度很是平静。 从她得知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酒设计时,就没有留下他的可能了。 她可以接受身边的人犯任何错误,但是背叛这种事情是一次都不可以。 苏云亭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唇角勾了勾:“你是无所谓了,可那孩子跟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你不会觉得,他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吧?” “怎么,我还要担心,几年后他也站在我面前,如同楚南枫一样压迫我?” 要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定然用上一笑阁所有的势力,要了一酒的命! 不仅如此,藏风谷和西离苏家,她也不会放着不用。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动时,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僵了僵。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楚南枫身上,她做的事情总是不一样的。 他在她心里刻印得太深了。 叹了一口气,林清歌低低地说道:“京城的一笑阁,我不想开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也不想到处走了,想回藏风谷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 “累了。” “确定不是担心楚南枫被你爹一巴掌拍死?” “知道还问?”林清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苏云亭怎么还是一样的烦人? 明明已经很清楚的事情,非要在那里不停刺探。 他看着她脸上不满的神色,很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得知妹妹出了事,我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结果就是这样的态度,哎,我的命真的是苦啊。” 眼看着他唱作俱佳的哀怨神色,林清歌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她身边,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正常人。 “是是是,你的命最苦了。赶紧去打一架,结束这悲惨的一生吧。” “这么心狠?”苏云亭眨眨眼,很是突兀地笑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晚上一起去吧。哪一个死了,你也好帮着收尸。” 第357章 挡桃花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眼神透出了不满:“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 她说着摇摇头:“也难怪你一把年纪没有媳妇。” “搞搞清楚,不是没人看得上我,是我不愿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喜欢我的姑娘排成行,我要是成婚了,岂不是伤了她们的心?不行,美人得用来疼,怎么能伤呢?”苏云亭的笑容很有魅力,确实很有让人着迷的本钱。 尤其是他看似随意的坐姿,却处处透着矜贵的气息,而那张英俊到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风流意味,说他没有女人缘,确实是没人信。 林清歌也懒得和他在这方面争执,心里觉得更加头疼。 本来一个楚南枫就难缠,现在苏云亭也回来了,头疼啊。 苏云亭看着她眉头紧蹙的模样,突然问道:“你真的不想和他再续前缘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是你兄弟,他现在有多少变化,你比我清楚。他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了,并且……他也不是曾经的楚南枫了。” 这句话出口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惘。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苏云亭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语气带上了几分郑重:“既然如此,你就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 “我的将来?” “是啊。”他微微颔首,“楚南枫就是看准了你现在身边没人,又不愿将旁人拖下水,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如果你身边有个已经订婚的未婚夫,他自然是要收敛的。” 未婚夫吗? 林清歌有点怀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真的能让楚南枫怀疑吗? 关键是眼下,她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 能和楚南枫对着干的人,要求很高的。 从外表到能力到权势地位,都不能相差太多,否则她不是给自己找护身符,是将别人往火坑里推。 “现在这个时候,去哪里找这么个人?” “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云亭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很是玩味的神色。 林清歌:“……” 平心而论,以苏云亭的条件,确实是有和楚南枫一较高下的资格。 问题是他们两个人由于她,已经是处于对立面的状态了。 如果她再真的和苏云亭订婚,天知道楚南枫会做出什么。 另外……到那时候就不是单独要摆平苏云亭,林徵和苏千风很可能第一个押着他们拜堂。 想到那样的场面,她立即摇头拒绝:“冷静点,还没有到了最后一刻。” “确实没有,但是你总要考虑一下。或者今晚去多带几个青年才俊,你相看相看,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 会吗? 她怎么就觉得他笑得像只狐狸,等着她往陷阱里跳。 …… 苏云亭在京城是有自己的宅邸的,现在他回来,林清歌也跟着搬了过去。 她现在很是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住到这里? 要是那样,楚南枫纵然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进来。 可惜这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已经发生的事情终究是无法改变了。 天色擦黑时,她穿了条浅绿色的裙子,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出门了。 “美人就是美人,纵然不施脂粉,也依然美丽动人,就是不知道我今天安排的人,能不能入了你的眼。”苏云亭一身白衣,陪着她走在东市热闹的夜市之中,唇角噙着的笑意让人总觉得别有图谋。 “我可是你亲妹妹。” “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有疑惑,是不是有点晚?”他很是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说。 林清歌直接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我是怕你忘了!你坑谁都成,坑到我头上,可是天地不容。” “放心吧,坑谁都不会坑你。” 呵呵,她怎么就那么不放心? 不过她也知道他做事有分寸,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将这件事掠去之后,重新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带过去的人,有没有比较特别的,能拿来可以挡楚南枫的。” 在他开口之前,她又追加了一句:“除了你。” 苏云亭似乎很是失落:“你这么说,我会怀疑自己的魅力的。让自己的哥哥这么难受,你真的忍心吗?” “苏兄。” 清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云亭胡说八道。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身青衣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就是个翩翩公子。 “陆兄。”苏云亭看到陆子昂,唇角的笑意变深,“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表妹林清歌,一笑阁的东家。” 陆子昂看到林清歌之后,有片刻的失神。 在苏云亭咳嗽之后,他才略有歉意地说道:“之前就听闻一笑阁的女东家林姑娘,一手太素九针无人能敌,想不到还如此美貌,是在下失礼了,请姑娘勿怪。” 落落大方承认别人的能力和美貌,林清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扯唇笑了笑:“陆公子言重了。” 苏云亭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突然说道:“陆兄,既然你来了,就你陪着清歌过去吧。今日是我做东家,请了不少旧日好友,太晚过去不合适,我先走一步。” 不等林清歌阻止,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略略带上轻功的漂移步速,说他不是故意留他们两个人一起,林清歌还真的不信。 不过她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自然不会觉得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是多么夸张的事情。 再说她心里多少明白苏云亭的意思,陆子昂就是苏云亭给她物色好的挡箭牌,就是不知道陆之昂身体素质怎么样。 看着眼前略显文弱的男人,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陆公子对骑射有兴趣吗?” “林姑娘喜欢射猎?每年我都会叫上几个好友选择合适的日子去打猎,你若是喜欢,下次一起去。” “好啊,”林清歌点头,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要说清楚,“陆公子,我不清楚苏云亭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今天,我过去,其实是想挡掉一些不必要的桃花,对方……” “林姑娘这样的美人,自然容易受不少人的觊觎。我能拥有一个护花的机会,自然是却之不恭。” 第358章 她之前抛夫弃子的行为,你是不知道吗? 陆子昂接受度很高,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问题是他知道对方是楚南枫吗? 要说清楚吗? 林清歌想了想还是算了,有些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何况楚南枫也不可能在明面上做什么,就算做了还有苏云亭挡着。 今日陆子昂的存在,不过是要告诉楚南枫,她身边有人了,他也就不会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了吧?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中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意也灿烂了不少。 殊不知暗中窥视的人,看到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眼神变得怨毒而狠辣。 …… 无忧阁。 时隔数年,林清歌再次走进这里,心情很是复杂。 如果可以,她本身是不愿意再来这里的。 毕竟她真正和楚南枫的相识,到最后和他的交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与将军府比起来,这里更能引她想起那些埋葬在记忆深处,永远都不想被提及的事情。 “林姑娘?”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陆子昂喊了一声,她抬眼对上他关心的眼眸,礼貌性地笑了笑:“多年没有回来过,内心有点触景生情。这几年,陆公子常来这里吗?” 陆子昂的眼神微微变了变,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林姑娘说笑了,苏兄这几年极少来京城,无忧阁更是不曾开放,旁人哪里有机会来这里?” 是吗? 林清歌抬眼上看,突然有些恍惚,好似她上楼之后就回到戴着面具的玖先生,所有的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 可惜,这世上哪可能事事尽如人意。 她随意搪塞了一句,和陆子昂并肩上了楼梯,进入雅间。 推门走进去,她就感受到落在身上强烈的目光。 楚南枫不知道和苏云亭在说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眼看了过去。 他看到并肩走进的男女,眼睛微微眯起,薄唇勾起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笑意,眉眼之间的寒意似乎又深了几分。 苏云亭将所有人面上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笑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你们来了,这夜市有趣吗?” 林清歌:“……” 她和陆之昂明明是路上遇到的,哪里有逛夜市的机会? 这么误导楚南枫,真的好吗? 她只是想让他认清楚现实,不要再彼此打扰,并不是想刺激一个道德感已经低到极致的人发疯。 陆子昂显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笑着开口说道:“京城的夜市向来趣事不断,有不少西域那边的新奇玩意。今天时间不够,改日有时间,再带林姑娘到处看看。” “你觉得西域那边很是新奇?”楚南枫突然加入他们的讨论,微凉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让林清歌感觉不妙。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苏云亭就先一步站起身。 他走到陆子昂身边,很是哥俩好地搭在他的肩头:“江南陆家的三公子,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族大半生意,从丝绸布匹到金银玉器,就没有他不涉猎的。至于西域,他也亲自带着商队去了几次,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他就是我给清歌选的乘龙快婿,你觉得如何?” 最后一句话是对楚南枫说的,苏云亭更是眉眼上挑,很是挑衅地看着楚南枫。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如何有什么用?这件事还是要清歌决定,不过……” 楚南枫顿了一下,面上显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商队去过几次,就这么值得推崇?那我要是去了,会怎么样?” 明明含着笑意的嗓音,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尤其看向陆子昂的眼神,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不屑。 陆子昂不是京城人士,不认识楚南枫,对他和林清歌的事情也不了解。 可自小生活在财富巨大的家族中,从智计到心机都是一等一的,再联想到之前林清歌说的话,怎么会不清楚楚南枫到底想做什么? 他淡然一笑,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在其中:“苏兄抬爱了,去哪里都没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唯一值得在下欣喜的是,能入了林姑娘的眼。她的医馆遍布天下,自然是想找个能和她游遍天下的人。” 一直静静听着的楚南枫,在听到‘游遍天下’时,眼睛微微眯了眯。 不过只有短短的一瞬,短到旁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即使如此,雅间内的气氛还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说剑拔弩张是夸张了一点,却总是不那么和谐。 苏云亭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即使感受到林清歌不满的视线,他依然笑得怡然自得:“陆兄,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位兄台的去,和我们不一样。” “哦?” 对上陆子昂好奇的视线,苏云亭举起自己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才慢悠悠继续说道:“他可是人称战神的楚大将军,若是他带着人马到了西域,那里怕是就要划入大周的版图了。” 一句话让陆子昂的眼神闪了闪。 与恐惧无关,反而是一点崇拜。 他看向楚南枫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再开口时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崇敬之情:“原来是楚大将军,为保大周太平立下了汗马功劳,确实是我等楷模。” 确实挺楷模的,问题她可不是为了给楚南枫找小迷弟! 林清歌突然怀疑,她是不是找错人了? 商人重利轻别离,别眼前的男人和她的设想不一样,直接和楚南枫做局,将她卖了,那她可真的是玩大了。 不想陆之昂话锋突然一转,笑着说道:“苏兄认识这样的人,实在该早日引荐,不过现在也不迟。林姑娘,等你我完婚之时,邀请楚大将军如何?” 林清歌:“……” 苏云亭:“……” 楚南枫:“……” 谁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句神来之笔。 林清歌觉得陆子昂知道楚南枫的身份,还来这么一句,多少有点虎。 楚南枫的表情就很是微妙了:“你想娶她?她之前抛夫弃子的行为,你是不知道吗?” 第359章 救他的孩子,还是要他的把柄? 抛夫弃子,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是好名声。 何况是这个时代,林清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楚南枫都能不顾家中发妻,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在人前如此抹黑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他要是觉得,这点事情就能伤到她,那就太小看她了。 陆之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愕然,但是他隐藏得很好:“楚大将军所说的事情,我确实不知。但是我相信,林姑娘那样做,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这世间女子生存本就辛苦,能逼着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定然是无奈。” 林清歌的眼眸微微闪动,心头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要不是之前有楚南枫那般刻骨铭心的事情,她应该会被陆之昂吸引。 别说这个时代,即使是她生活的所谓的现代,在男女的问题上也时常搞对立,更是对女性天然的劣势视而不见。 可惜早已发生的事情,注定她和陆之昂没有未来,不过也不妨碍她刺激一下楚南枫。 挽起红唇,她看向楚南枫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轻鄙,言语更是挑衅:“多谢楚大将军今日的言论,让我更加深刻了解陆公子。日后我成亲,楚大将军定然在邀请之列。” 对此,楚南枫反倒是没有生出任何恼怒之色,只是淡淡说道:“你成婚,我总是要去的。否则,这婚,怕是结不成。” 什么意思? 林清歌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还有,他说的话中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连在一起怎么就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顿时让人无法理解其中的真意。 苏云亭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拉着她和陆之昂坐下:“你们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今天让你们过来,是要你们裁决一下我和楚大将军的旧怨。” 旧怨? 听着苏云亭一口一个‘楚大将军’,林清歌就觉得这里面有事。 当年她和楚南枫闹掰时,云亭根本不在京城,后来更是和她一起离开,他们之间有什么旧怨可言? 并且雅间里就他们四个人,这种感觉怎么怪怪的? 难不成周承瀚称帝,不方便出宫,苏云亭觉得三个人不合适,所以硬凑了四个人,就将和这件事完全无关的陆之昂拖下水了? 她脑子里涌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时,苏云亭再度开口了:“陆公子,你是事外人,帮我评评理如何?” 陆之昂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头:“苏兄请说。” “我与楚大将军也有十数年的感情,曾经要远赴南疆处理一件事,将一年幼的妹妹托付给他。结果他判断失误,让我这个妹妹跌入墓室之中,生死不明。此事,怨谁?” “这……”陆之昂显然没有想到,一开场就是这么惨烈的事情,他的视线在楚南枫和苏云亭之间来回扫视几次之后,缓缓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苏兄将人托付给楚大将军。楚大将军无论是出于兄弟之义,还是托付之情,都对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楚南枫的面上染了些许的阴郁。 他根本没有理会陆之昂的评价,盯着苏云亭说道:“你今日让我来,就是要我听不相关的人评述当年的事情?” “楚大将军现在权倾朝野,脾气也大了不是,我这等小民还真的是看着害怕。” 苏云亭说着怕,眉眼之中却半点显现不出,语调里的嘲讽倒是又多了几分:“既然楚大将军要和我算账,我自然得找个人说说当年的事情。看看,到底是谁欠了谁。”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向来犹如带着面具的笑脸变得阴沉。 如此的变化,是林清歌都始料未及的。 她突然有点慌,难不成苏云亭还真的想和楚南枫打一架? 不可能,若是真的简单粗暴直接开打,何必还让陆之昂来? 难不成…… 她眼神里陡然闪过一抹恐慌。 深吸一口气,林清歌想出声说什么,门口却先一步响起十七的声音:“爷,少夫人来了。” 林清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苏云亭还邀请了楚南枫的现任? 她抬眼看过去,就发现他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惊讶。 没有再多的交流,门被推开,一位端庄秀雅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身着粉蓝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更加的雅致。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不是林清歌那般的一眼美女,却更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 将军府的少夫人,确实是和楚南枫很般配。 感受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林清歌突然低下头,有一种不敢与她对视的不安和恐慌,生怕对方发现她和楚南枫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芸儿。”楚南枫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夏芸怔了一下,眼神中有着明显的疑惑,“有人到府上,让我来找你。” “你一个人来的?”他问得波澜不惊。 夏芸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推开他转身就向楼下跑去,楚南枫快步跟了上去。 雅间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楼下就传来了骚乱声—— “小公子不见了!” “来人啊!” 有人故意引夏芸来,为的就是趁机掳走她和楚南枫的孩子? 林清歌心头一凛,京城里谁不知道楚南枫的威名? 绑架他的孩子,就算侥幸成功,事后定然也是死路一条,一般人绝对不会走这样一条路。 那…… 她起身飞快下楼,不过她并没有走向闹哄哄的门口,而是顺着后门跑了出去。 后面的小巷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安静又静谧,很容易发生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走在黑暗之中,她扫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就在她向着后退时,空气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出现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不过我很好奇,你来是想救这个孩子,还是想用做威胁他的把柄?” 第360章 走,爹带你回家 “真的是你。” 林清歌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出现在小巷时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似乎还有更深的情绪隐藏其中。 只是夜色太过深沉,也太过方便隐匿。 她回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一酒,右臂下明显还夹着一个孩子。 光线熹微,看不清楚孩子的模样,却能感觉到孩子很冷静,起码没有任何的哭闹。 这孩子最多也不过五岁吧? 这么点的小孩子竟然能做到如此冷静,还真的是有他父亲的风范。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头微微刺痛。 如果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因为意外流掉,应该也会冷静聪慧吧?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一个个冷冰冰的现实。 她不再理会脑海里混乱的思绪,看着面前的一酒,那个被自己收养在身边,当成弟弟的少年。 现在的他依然是一身的少年气,就是眼眸里多了几分凶戾的气息。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旁人不知道他,你在我身边这些年,应该很清楚他是什么人吧?绑架他的孩子,你想过后果吗?那不是你能承担的,放了孩子。” “放了他?” 一酒将小孩子提起,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姑娘,这孩子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你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不在乎有什么区别吗? 林清歌抬手扶了扶额头,这是她觉得烦躁的预兆。 一酒在她身边不是一天两天,自然也能觉察出她情绪的变化,立即换了话题:“为了姑娘,有什么不能做?怎么处理这孩子,我自然听从姑娘。” “放了他。” “那姑娘愿意和我离开吗?” ‘呵’笑声从红唇中溢出,连带着的是她身上冷冰冰的杀意:“一酒,我之前真的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觉得有机会威胁我吧?”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的笑声反而提高,嘲弄的意味很是情绪:“你怀里是楚南枫的儿子,凭什么要我付出?” 话声落下,一声闷哼响起。 林清歌的眉头微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风声响起。 紧接着楚南枫抱着孩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边,而一酒方才抱孩子的手臂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垂落在身侧,一看就知道是脱臼了。 好快的身法。 这几年,林清歌走南闯北,自然也见过不少能人异士。 可她见到楚南枫出手时,还是被惊到了。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也偏头看过去,薄唇牵引出极淡的笑弧,在月光朦胧的光线之下,显现出几分阴柔。只是太淡了,淡得让人觉得是一种错觉。 “林姑娘果然和之前不一样了,懂得明哲保身。我的孩子,确实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他的眼睛半眯着,微凉的声线隐隐透着逼仄的感觉,“那想必我要报复绑架我孩子的人,你也不会干涉吧?” 说话时,无忧阁的人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苏云亭第一个冲了过来,将林清歌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他放荡不羁的笑容。 “清歌,就算发现什么情况,也不该你一个弱女子冲在前面。有什么事情告诉楚大将军,他自然能摆平。” 说话时,他还不忘对着林清歌眨眼努嘴,平日里多情公子的形象在这一刻是毁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扶额,他是真的不想给那些暗恋他的女孩子留点幻想空间吗? “阿远。”夏芸跑过来,从楚南枫的怀中接过孩子,眼神中的不安做不得假,显然真的是吓到了。 但是更深露重,丈夫差人让她走一趟就算了,何必带着孩子? 并且大晚上,还让孩子在街边玩吗? 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念头,她还在好奇,苏云亭已经犹如连珠炮一样问了出来。 最后还不忘杀人诛心一般地来了一句:“该不是……将军夫人嫌弃我们这些楚大将军的狐朋狗友,故意演这么一出戏,就是让楚大将军不再和我们为伍吧?” 林清歌:“……” 纵然她和苏云亭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让她对他的性格有了九成九的认知,还是对他的不要脸有那么点接受无能。 自己把自己划到‘狐朋狗友’的范畴,究竟是怎样一种想法? 她本能后退两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好在陆之昂此时走到她身边,没有显出她这个动作的突兀,反而让人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 楚南枫的眼睛眯起,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情绪变化。 夏芸看上去就是温婉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开口说话也很是柔细:“九爷说笑了,你和南枫情谊深厚,我怎么会阻止?何况我就是再拎不清,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轻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和叔叔阿姨解释。” “是,娘。” 阿远很有规矩,对着苏云亭和林清歌说道:“叔叔,阿姨,娘说爹爹在上面谈事情,不许阿远上去打扰。阿远在门口站着……” 他说到这里,抬手指着已经被无忧阁的围住的一酒继续说道:“他突然出现,抱起我就走,其他人追不上他!” 一酒的功夫是林清歌找人特意教授的,普通的马夫和丫鬟,自然是没有可能阻拦的。 苏云亭轻笑一声:“小朋友口齿真清楚,人也乖巧。就是这么晚了,你不乖乖在家睡觉,为什么要和你娘处理?” 方才一脸乖巧可爱模样的小孩子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 夏芸的声音依然柔和,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听到下人传信,爹爹让娘给他送衣服,阿远就闹着要来。” 他偷偷地瞄了眼楚南枫,又快速低下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爹,你平常都会哄阿远睡觉的,今天怎么偷偷地跑出来,不理阿远了?没有爹爹陪着,阿远睡不着。” 小孩子的嗓音本就软糯,现在带上了委屈的情绪,更是让人心疼。 楚南枫伸手从夏芸怀中接过阿远,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走,爹带你回家。” 动作自然,言语平和,似乎他方才的戾气都是假的。 至于林清歌,更是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人,倒是夏芸走之前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歉意? 林清歌不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也顾不得理会:“楚南枫,等一下。” 第361章 便宜那个姓陆的了,今晚不会被断胳膊断腿 他怀抱着孩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漠然的语气,冷酷的背影,这似乎比之前他对她耍流氓更让林清歌难以接受。 可她到底在幻想什么? 这五年的时间,他娇妻在侧,孩子都有了,还要自我欺骗地认定他一直为她守身如玉,甚至在等她吗? 这里是现实,不是童话。 林清歌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要怎么处置一酒?” 楚南枫看了眼已经被十七按着的一酒,语调中带上了淡淡的嘲弄:“林姑娘刚刚不是说事情和你无关吗?既然如此,如何对付一个绑架犯,也不需要告知你吧?” “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是一酒和我有……” “林姑娘,我儿子困了,明日你有时间,可以到楚家来。”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离开,完全没有再给林清歌开口的意思。 站在原地的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眼间的无奈是无法掩饰的,而心里更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陆之昂显然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他看到林清歌面色的变化,轻声说道:“林姑娘无须担心,楚大将军声名在外,不会随意为难人的。若是你不方便,明日我替你去。” 苏云亭的手肘搭上了陆之昂的肩膀,嗓音里笑意缠绕:“你还是别去了,否则她就要多担心一个被楚南枫为难的人了。” 陆子昂眉头皱起,顿了几秒之后,眼神里似乎闪过几分了然。 他斟酌了一番之后,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道:“林姑娘,你和楚大将军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什么。但是对于你们的关系,大致也猜得出几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想和他在一起,就只能做妾,那是你想要的吗?” 林清歌心头苦笑,旁人哪里猜得出她和楚南枫的关系? 还做妾,那是她想不想要的问题吗? 狗男人是要逼着她做他的外室,碾碎她所有的自尊,还真的是猖狂的可怕。 不过陆之昂一个外人,没有知道太多的必要,她简单道谢,就和苏云亭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了马车,她很是沉默。 苏云亭斜倚着靠背,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调笑。 “怎么感觉蔫吧了?是没有想到,将军夫人是真的确有其人,还是说没有想到,他们确实有孩子了?” 每一个问题都无比扎心。 林清歌瞥了他一眼:“做个人不好吗?” “我怎么不做人了?” “我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会愿意听你说这些吗?” “愿不愿意都得听,因为这是事实。” 是啊,向来扎心的只有事实。 如果不是事实,还有什么可想的。 她的头扬起,顶在靠背上,闭上眼睛淡声开口:“我不能否认,这次回来,确实有想过再见到他。但是无论是再次和他见面的方式,和他相处方式,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谁能想到现在的楚南枫如此的没皮没脸,家有娇妻幼子,还在外面玩得风生水起。 这就算了,竟然逼着前妻当外室? 传出去,都是笑话一桩好吗! 好吧,她不敢传出去,她要脸。 头疼,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回府之后,简单洗漱就睡下了。 就不到一个时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着实让她心累,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 夜半时分,她突然惊醒。 毫无来由地,林清歌猛地睁开眼睛。 在温暖的被褥里,她非但没有感受到丝丝暖意,反而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人没有任何动作,视线微微偏移,她就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不安的心情在迅速扩大,她却没有慌乱。 因为即使光线昏暗,她却一眼就认出对方—— 是楚南枫! 看到他之后,她有一种情绪上头的感觉。 深夜出现,能是什么事情? 但是他怎么能在哄睡孩子之后,就偷溜出门,去找别的女人? 可耻! 林清歌猛地从床上坐起,还没有开口,他就说话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我还以为要威胁一下,你才能乖乖地。便宜那个姓陆的了,今晚不会被断胳膊断腿。” 一个人到底恶劣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真的怒了,开口就是带着情绪的言语:“楚南枫,你闹够了吗?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很少有女方强行和离的。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权势滔天,娇妻幼子,至于一直嫉恨我这么久吗!” 面对她质问,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了:“生气了?是因为发现楚家少夫人的位置,是别人了吗?” “你有病……” 话还没有说完,他俯身吻了上来。 怒气上头的她怎么会允许他为所欲为? 她一口咬了下去,铁锈味道瞬间蔓延整个口腔,他也松了口。 不过他圈着她身体的手臂却没有松开,暗夜中,彼此的身体贴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更是无法忽略,暧昧到了极点。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面颊:“这么气啊?怎么,想将那个位置夺回来?” 林清歌伸手推他,没有效果,只能在嘴上发狠:“楚南枫,你有孩子了,你是一个父亲!你知道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有一个好的父亲有多重要吗?有一天,要是让他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你知道他会多难过吗?” “他没有被吓到,会平安长大,未来也会很好。” “……可他有一个不要脸的父亲!” “啧,那不是拜你所赐?” “……” 真的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曾经的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清歌要是没有再见到他,完全无法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咬牙半晌,她冷笑道:“是,我就是这么恶毒的女人,继续和我纠缠在一起,说不定你身上还会发生什么!” “所以这么糟糕的事情,就别让人承担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不管你今天是做戏还是什么,派人告诉他,你们之间不会再见面了。” 第362章 没有准备好,所以杀了他吗? 林清歌直接被这句话气笑了:“楚南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得不清楚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口齿挺清晰的。” 理所当然的语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的视线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纵然不能像在白日那般清晰视物,但是基本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出的。 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她的语调里的愤怒清晰可见:“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要求我?还是说,你觉得这天下都得听从你的。别忘了,就算你是万万人之上,也还是一人之下,不是皇帝!” “怎么,你是要他亲自下令,不许你和任何人订立婚约吗?” “……” 好,很好,权力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找前任麻烦,皇帝都能拖下水,是吧? 林清歌感觉自己真的是要气炸了,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气得全身都在哆嗦,屋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爷,陆公子的马车翻了,人昏过去了。” ‘轰’一声,林清歌的脑子直接炸了。 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楚南枫真的会对陆之昂下手。 太过惊讶,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话。 楚南枫抱着她低低笑着:“这个天气,在外面睡一晚上也不碍事吧?” 正常人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可现在陆之昂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并且马车翻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旦耽误救治……林清歌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她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立即送他回陆家!马上!” “那你今晚乖乖的?我可不想惊动苏云亭,他会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说到这里,他还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是无奈。 林清歌没有说话,他也不着急,继续缓缓说道:“原以为要开始交流,就得用姓陆的小子做交换。不过放到这里更加实用,你觉得呢?”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里衣里面。 这时候她才清醒过来,他来之前她在谁家,而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轻轻一扯就再没有遮挡,太容易发生什么了。 “楚南枫!”她齿缝间挤出他的名字,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嚼了,“要是我爹知道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他现在不在京城,要是他来了,先让他去军营待几天?”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林清歌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即使林徵武艺超群,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卦术,所有人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但是作为孤狼的他,要真的是被人算计了,那也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在楚南枫身上撕块肉下来。 明明周围的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她就觉得他脸上挂着笑,轻浮嘲弄却又高高在上,因为她知道他不能反抗。 “清歌,想什么呢?不说决定?还是说,你想让他躺在外面一晚上?那也不错,我觉得他就应该受点教训。” “够了,送他回去!” “好。” 楚南枫吻了吻她的脸颊,声音微微抬高:“通知陆家。” “是,爷。” 外面低低的一声回应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了。”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半夜缠绵,天色蒙蒙亮时,楚南枫低眸看着怀里已经睡熟的女人,清明的眼眸中很难想象出他对她的处处逼迫,更看不出他对情欲的沉溺。 他的手指抚摸上她酡红的脸蛋,记忆中她的身影似乎有片刻和此时重合。 六年过去了,他没有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 间或得知周承瀚和苏云亭见面,也没有问过林清歌的事情,甚至拒绝周承瀚说。 可今天看到陆之昂出现在她身边,他心里突然就漫上了无尽的恼恨和怨恨。 她漂亮,聪慧,有魅力,还有林徵女儿、苏云亭妹妹的身份加持,不知道多少人想靠近她。 而这些年,她身边究竟出现过多少男人?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他根本不会想这些问题。 但是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他明白她是一个随性而至的人,一纸婚书套不住她,真正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只有感情。 那这些年,她又遇到那个心甘情愿吗? 各种思绪啃咬着他的心脏,让他俊美的脸上留下浓重的冷漠,身上的被林清歌抓出痕迹的暧昧感,在这一刻也冲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下地穿衣服。 听到动静的林清歌迷迷糊糊醒来,刚刚抬眼看过去,他的声音就响起:“你继续睡,我要走了。这里终究还是不太方便,你什么时候自己买个宅子?不然,我帮你买也可以。” 本来还有些混沌的她,瞬间清醒过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给她买院子? 现在她可以将自己当成是被强迫的受害者,一旦住进他买的院子里,她成什么了? 不知道是刚刚醒来,大脑不够清醒,还是太清醒了,她说出一句无比刺人的言语:“为你的孩子积点德吧。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都已经生下他了,就要为他负责。” 他的手似乎顿了一下。 不过也只有一秒,他继续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所以他还是有羞耻心的? 林清歌突然觉得,他或许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就是这个念头还没有在脑子里彻底成形,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没有准备好,所以杀了他吗?” 很是淡然的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林清歌全身的血液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他的意有所指,她自然是知道的。 而他没有更多的停留,转身走出了房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呆呆地躺在那里,方才的困倦瞬间消散殆尽,留下的就是无尽的悔恨和哀伤,就如她当初刚刚离京时的无数夜晚一样。 那般心如刀绞的日子都能熬过来,现在算得了什么呢? 房间的一切从朦胧轮廓到变得清晰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火速套好衣服冲了出去。 第363章 你是怕他还没有死透吗? 林清歌冲到苏云亭的门前,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到身后带着惊讶的声音:“这么早,你怎么过来了?” 苏云亭? 她回头就看到穿戴整齐的苏云亭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还很是不修边幅地打了个呵欠,看上去似乎有点倦怠。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她不答反问。 “差不多吧。”他吩咐下人去准备早饭,然后示意林清歌去花厅,“醒了就一起吃点东西,怎么突然来找我?” “你……该不是因为陆之昂的事情出去了吧?” “啧,还真的是他做的。” 苏云亭低笑一声,眉眼间的笑意似乎又深了几分,可眸底好像又有着她猜不透的情绪。 不过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去猜的心思,进入花厅坐下之后,她出声问道:“陆之昂怎么样了?” “人没有废了,不过在床上躺三个月是免不了了。” “这么久?”她惊讶。 “伤筋动骨一百天。”苏云亭耸耸肩,扶起筷子开始吃饭,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不对。 她自认为对苏云亭是了解的,而看人也是有一定眼力的。 像陆之昂那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虚伪之辈,所以也不存在苏云亭故意借楚南枫的手对付他。 那……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他说道:“你不对劲。” “我怎么了?”苏云亭笑得很是随意,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 “你能将陆之昂介绍给我,说明你们的关系很是密切。现在他被人算计了,你就这么无所谓?” 苏云亭现在直接冲到楚家,对楚南枫摆桌子,才更像是他的性格。 一言不合,直接开打也是正常的。 结果……他就这么坐在这里,还能吃得下早饭?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他耸了耸肩:“现在楚南枫到底有多疯,你还看不出吗?他现在能对陆之昂下手,难保不会对我下手。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点。” 她翻了个白眼。 像他这样的人,性子里就是无法无天,怎么会有个‘怕’字。 只是他不想说,她也问不出,就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绕圈圈。 “一会,你带我去看看陆之昂。” “你是怕他还没有死透吗?”苏云亭的话让她怔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将筷子上的青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缓缓说道:“楚南枫为什么发疯,你不会不清楚。现在你再过去看陆之昂,那疯子什么事情做不出?” 她觉得头又开始疼了:“我确实有必要和你保持距离,要不然我买个院子单住吧。” “你是想和我保持距离,还是方便他上门?” 林清歌的手僵了一下,有一种昨天苏云亭就在门口偷听的感觉。 不过她心里很明白,他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而有楚南枫在,屋外有没有人,更是一清二楚。 只能是,苏云亭太了解楚南枫。 她的红唇微抿:“你吃了饭早点去补眠,我有事出去了。” “见他吗?”他依然坐在座位上,“一酒那小子性格乖戾,遇上楚南枫好好磋磨一番,不是坏事。否则,将来祸患无穷。” 现在的她哪里有心思考虑一酒? 她没有回答,走回院子里梳洗之后坐在摇椅上发呆。 时间久了,心不仅没有静下来,反而更加的浮躁。 她干脆牵马出城,感受一把激情与速度。 但是真的当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时,她脑海里竟然闪烁过楚南枫那张脸,想起的是他第一次带着她纵马狂奔的场面。 大脑一阵恍惚,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女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她立即扯动缰绳,马匹扬起前蹄,脖子高高竖起一声长嘶,惊得前面的女子摔倒在地,吓得林清歌脸都白了。 都到了城外了,怎么还能撞到人? 控制住马匹,她翻身下马,立即跑过去将人扶起:“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我看看,我是大夫……” 她的话陡然停止,不是眼前的女人真的哪里受了伤,而是她记得这张脸。 是夏芸! 楚南枫的夫人。 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小,她心不在焉吓到了人,对方竟然是楚南枫的妻子。 这算不算报应? 昨晚楚南枫安排人让陆之昂受伤,今天他的妻子就出事了? 夏芸显然没有林清歌这么多想法,她借着林清歌的力道站起身,柔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小擦伤。是我走路不注意,吓到你了,林姑娘。” 真的是好温柔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她的丈夫,昨天在哄睡他们的儿子之后,偷溜出府与眼前的人缠绵,她是否还能这么平静? 说出来,是不是就能打破楚家的平静,让楚南枫的生活备受其乱? 阴暗的想法在心里滋长,却没有实施的可能性。 林清歌要脸,她不可能真的说出她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了什么的事情。 她扶着夏芸,察觉对方的腿明显是扭到了:“我带你去一笑阁看看吧,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夏芸借着她的力道站稳,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家? 林清歌的眼睛微微闪动。 属于夏芸的家,不就是将军府吗? 送另一个女人到她曾经的家,这究竟是对楚南枫的报应,还是对她的报应? 不过送到府门口就可以了吧?不一定要进去。 答应之后,林清歌扶着她上了马,自己又扯动缰绳,翻身上马。 身前的女子娇小玲珑,有着东方女子都有为优雅温婉,一头长发简单的盘起,并没有特别多的坠饰,却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任谁一眼看到,就知道她出身富裕之家。 夏芸和楚南枫成婚,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吧? 不像她,当初就是替嫁冲喜的存在。 既然开始是错,结局怎么可能对? 不过眼前的事情好像也有点不对,现在是辰时刚过,夏芸一个女人怎么会单独出现在城外? 这又不是现代社会,还有加班到清晨的说法,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第364章 你敢走我就敢哭 林清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夏芸,就发现她明显心不在焉,人似乎还透着几分疲累。 当家主母大晚上出门,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去,家里不会没有人发现。 并且夏芸敢让人明目张胆送她回去,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突然之间,林清歌有点搞不懂,这对夫妻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们夫妻之间很是现代化,还是各玩各的? 这样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现,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无论楚南枫和夏芸的夫妻关系如何,都和她无关。 天知道林清歌的内心到底想了多少,从将夏芸从城外送到将军府。 重新出现在将军府门口,她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到了。”她扶着夏芸下了马,语气很是温和,却终究说不出‘少夫人’三个字。 她们两个出现在府门口之后,立即就有人发现过了。 “少夫人。” 充满惊讶的三个字,很难想象他们到底喊的是谁,亦或是不是看到她们两个人同框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芸似乎没有听出来,出声询问:“南枫离开了吗?” “还没有。” “那就好,他肯定在陪阿远吃饭。”她说着就径直往里走,好像忘记扶着她的人并非将军府的下人。 林清歌想出声提醒,可看到夏芸面上的急切之色,只能忍了下来。 她们沿着院子里的小径,一路到了花厅,进去就看到楚南枫陪着阿远吃饭。 小孩子乖乖巧巧地吃着男人喂到他口中的鸡蛋,不过看得出男人的动作稍显笨拙,应该很少会做这种事情。 “阿远!” 随着夏芸出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阿远欢快地跳下椅子,对着夏芸冲了过去:“娘亲。” 昨晚天黑,看不清楚小孩子的情况,现在林清歌才发现,阿远这孩子男生女相,像极了他的母亲,将来定然是个美男子。 阿远扑得有点猛,似乎撞到了夏芸的伤处,林清歌听到了她轻微的抽冷气的声音。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伸手抱住自家儿子,轻声说:“乖阿远,娘亲昨天晚上有点事出门了,你不会怪娘亲吧?” “不会。” 他们母子俩交流的很好,林清歌却有点混乱。 显然夏芸丝毫不在意将自己彻夜未归的事情让楚南枫知道,问题是堂堂将军夫人,大半夜孤身一个人出去,真的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明明知道她根本不该想这些和她无关的事情,可她就是忍不住。 而在她思维发散时,也对上了餐桌边男人有些深邃的眼眸。 这样的情况,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直到门口传来十七的声音:“爷,咳咳咳……” 他显然是有话要说,结果看到林清歌出现在花厅,门口还有夏芸,直接岔气了。 不过这声咳嗽也打破了花厅略有些怪异的气氛,楚南枫瞥了眼十七,他立即不出声了。 楚南枫看着夏芸说道:“芸儿,你们是什么情况?” “哦,我摔倒了,幸亏遇到林姑娘,她送我回来。” “摔倒了?”他的眉头皱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夏芸,视线落在林清歌身上,眼眸之中透出几分狐疑。 怎么,担心老天有眼了? 林清歌心里恶毒地想着,再开口就忍不住带上几分嘲弄:“确实是摔倒了,是我骑马惊到她了。不过她不肯去医馆,只能送回来。现在既然将军大人在家,那就将军请御医为夫人诊治吧。” “没什么,小事而已,擦点药油就可以。”夏芸似乎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说话声音依然很温柔,“我去处理一下伤处,南枫,你招待一下林姑娘。” 她说着不忘捏了捏阿远的小脸:“乖乖吃早饭,别闹好不好?” 阿远点头之后,夏芸根本不给林清歌拒绝的机会,就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这么一来,林清歌反倒是显得有点尴尬了,女主人让男主人招待她,在这个时代多少显得那么不合理吧? 想想也无所谓,反正她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人已经送到了,尊夫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我就先离开了。”她转身要离开,不想有什么抓住她裙子的下摆。 突然的感觉让她发蒙,低头就看到一个小包子。 阿远长得很像夏芸,再加上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有几分女孩子的秀气感:“姨、姨姨,娘亲让爹爹招待你,你不能走。” 林清歌:“……” 楚南枫找她的茬就算了,现在还加上他儿子? 她回头看了眼压根没有准备管的楚南枫,抬眼对着已经从震惊恢复的十七说道:“还不抱走你家小公子?不担心我这没轻没重能惊到他娘亲的人,再将他惊到?” 十七期期艾艾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动,意思很是明显—— 少夫人,我不敢。 林清歌话是那么说,也不敢真的甩开拉扯着她的小家伙,这么可爱的孩子,谁忍心伤害? 更重要的是,她对上这孩子纯然的眼睛,心里很是发虚。 要知道昨晚她和阿远的父……她脸上就有点发热。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楚南枫走过来将阿远抱入怀中:“娘亲不是让你乖乖吃饭吗?怎么在这里缠着阿姨?” “姨姨要走,爹爹你快留下她,招待她。” “好,爹爹招待她,阿远乖乖吃饭好不好?” “好!” 多么父慈子孝的画面,林清歌看得很是刺眼,想离开的心思就更浓了。 楚南枫将阿远放到桌上之后,淡声吩咐花厅里的丫鬟:“看着阿远吃饭,给林姑娘上茶。” 走出花厅前,他还不忘告诉十七:“人走了,拿你是问。” “是,爷。” 林清歌翻了个白眼,在楚南枫前脚离开时,后脚就准备跟着走。 “少……林姑娘,您别为难我。”十七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清歌,大有一副‘你敢走我就敢哭’的架势。 她无语,这一府的人都吃定她了吗? 他看着她无奈却终究停下的脚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留下来等等呗,很多事情可能和您想的不一样。” 第365章 南枫心里也是很钦佩你的 林清歌眯眼看向十七,眼神里带着审视和疑惑。 十七却没有再给她任何的反馈信息,就那么站在旁边,似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将军府里真的埋藏着不少的秘密,只是这样的事情,她有探寻的必要吗? …… 如意苑,将军府女主人的院子。 楚南枫进去之后,站在屋门口轻声说道:“芸儿,我方便进去吗?” “稍等一下。” 一声回应之后,又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夏芸才开门探头出来,“南枫?” 她的身上有着药油的味道,方才应该是上药。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这些小问题,而是出生说道:“那个人找到你了?” 她面上的温柔表情僵了一下,眉眼之间透出几分黯然。 刚想开口,他继续说道:“事情要怎么处理,都听你的。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出面。” “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她的脸上勉强几次一个笑容,“这些年,已经很感激你了。林姑娘……她似乎误会了很多事情,需要我帮你解释吗?我相信,说清楚之后,她……” “不需要。” 楚南枫打断了她的话:“现在的情况挺好的,没有必要说太多。” 他们之间彼此不干扰对方的事情,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这几年也成了默契。 他这样说,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一会,你想办法留她在家里。” 夏芸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拒绝:“我涂好药油就过去。” 楚南枫离开如意苑,重新回到花厅。 “爹地,我吃好了!”阿远欢快地说着,显然平日里的家庭氛围很有爱。 楚南枫走过去,手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 他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看向端着一杯茶出神的女人:“你吃早饭了吗?” “爹爹,姨姨吃了!” “好,那你让她们带着你,去让厨娘给你娘亲准备早饭好不好?” 小男孩答应着,跳下椅子,扯着丫鬟的手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整个花厅的气氛,瞬间就冷清了不少。 林清歌也不在乎,有楚南枫在的地方,哪里能热闹起来? 楚南枫就更不在意了,他优雅地吃着早饭,还不忘带着挑衅说道:“你这样做,该不是报复我吧?” 她本来不想理会他,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你猜?坏事做多了,怎么会没有报应的?大将军,有妻有子,还是给后代积点福吧,否则真的指不定将来会发生什么。” 说着她龇牙一笑,像极了小恶魔。 “报应?那我倒是想看看,杀了我儿子的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这样。 一句话彻底阻断了林清歌和他说话的兴趣,并且花厅的氛围不是变得冷清,而是寒凉,说是冰冻都没有什么差别。 她抱紧手里的茶杯,很有一种将热茶泼到对面男人脸上的冲动。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夏芸就回到了花厅。 她身上换了一套月白色的裙装,显得她格外沉静,面貌并不美艳,却绝对是温柔夺目的存在。 “你们聊,我先走了。”楚南枫吃了早饭,站起身对夏芸微微颔首,然后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看林清歌一眼。 尴尬吗? 她只觉得可笑,千方百计留下她,就是为了羞辱她吗? 那十七话中的意思又是什么? 没有细想,夏芸已经坐下了,她笑得很是柔和:“林姑娘,昨天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怕是我们还不知道去哪里找阿远。” 她揉着坐在身边小男孩的脑袋,满眼都是温柔的神色。 自小没有感受过父母疼爱的林清歌,这一刻突然觉得夏芸满足了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 若是她是个男人,也会想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妻子,再有阿远这样可爱的孩子吧? 可惜咯,这个想法真的是只能想想了。 林清歌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尴尬:“或许你不知道,昨天绑了你儿子的人,曾经是我身边的人。是对我有所不满,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你是你,他是他,不应该混为一谈。” 温柔又识礼,这样的女子更让人喜欢了。 纵然内心有着极其浓重芥蒂的林清歌,都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生出好感。 只是好感蔓延得越快,她的负罪感和不安就更加明显。 好在这个话题并没有维持太久,夏芸就转换了话题。 “林姑娘是神医,我听说过你,一手太素九针很是传奇,更是将医馆从豫南开到京城。” 她说着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南枫他……心里也是很钦佩你的。” 林清歌:“???” 她怀疑自己两只眼睛里全部都是问号,楚南枫钦佩她? 夏芸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别看南枫那个人一直板着脸,其实他内心还是温和的,尤其是对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所以他对你……很是看重的。” 哎,说得这么难,还要硬夸,林清歌都想让夏芸歇会。 好在夏芸显然也发现,想说楚南枫夸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也很快放弃了。 至于林清歌,根本不知道可以和夏芸说什么,她们之间的关系注定她们不该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性。 问题是,夏芸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喝了一口茶,也只能商业互吹:“看得出,大将军对你和孩子很好,你们很恩爱。” “没有没有,我们关系一般。” “……” 就算自谦,在夫妻关系这个问题上,也不用自谦到这一步吧? 夏芸显然也察觉到这句话不太对劲,她立即换了话题:“平日里我很少出门,现在伤了腿更是什么都不能做。难得和林姑娘一见如故,你方便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吧?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 是挺热闹的,留丈夫的前任妻子,现任外室在家里吃饭,心这么大的吗? 第366章 孩子都不知道哪里来的! 林清歌脸上的笑意,略略有那么点僵硬。 夏芸似乎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林姑娘的家里应该不会着急吧?需要我派人,去通知一下九爷吗?” 呵,不通知还好。 估计有人去了,那苏云亭得带人抄家伙,上门砸了将军府了。 “没什么,九爷那边无所谓。就是我之所以开药堂,就是为了积善行德,每天都要看诊一个病人,不然心里会不安。” “姨姨,娘亲的腿不舒服,她当你的病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清歌看着阿远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纯如白纸的小孩子,他是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 等他大一点,会不会很后悔今天的事情? …… 十六和十七守在书房门口,十六站得笔直,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模样。 十七就不一样了,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得像个猴子! 他自己不安分,还要将身边人拖下水:“十七,你说少夫人……都说习惯了,改不过来。应该是,前少夫人和现少夫人,你觉得哪个更好啊?” 十六没有理会他,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很明显——哪个好,和你有关系吗? 和他作为楚南枫暗卫多年,十七自然明白他沉默的表达,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是有没有关系,是哪一个对爷更好。总觉得爷和前少夫人在一起,更开心。这些年,你见过爷笑吗?”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阴恻恻的,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十六沉默了,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眉眼间也闪过一丝心疼。 察觉到有戏的十七凑到十六身边:“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俩是门清。爷从来不曾和现少夫人同床共枕,孩子都不知道哪里来的!” “你找死!”一直没有说话的十六终于开口了。 不过他发现身后的书房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重新恢复镇定。 十七也发现自己有点口无遮拦,他捂了捂自己的嘴,没有再说话。 不过这样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十七就又开口了:“现在爷缠上前少夫人,明显是旧情难忘,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你准备怎么帮?” “英雄救美啊,永远有效的套路。安排一下,让爷救前少夫人一次,保证之前的误会都没有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十七拍了拍十六的胸膛,一脸得意。 “不怎么样。” “哎,你什么时候不动嘴巴都能说出话?” 这句话出口,十七就发现不对劲了。 什么人能不张嘴就说话?又不是江湖杂耍艺人。 他略带惊恐地看向书房依然紧闭的门,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注意到十六往后瞄的眼神,他回头就对上楚南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不夸张,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瞬间脱离躯壳了。 只是被楚南枫盯着,就是死人也得睁开眼。 “爷。”他低着脑袋,完全不知道楚南枫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最郁闷的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听出声音不对劲,太搞笑了! “两个少夫人哪个更好?”楚南枫薄唇微掀,问出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向来话少的十六没有反应,就是一向有了话题就会喋喋不休的十七,此时也成了闷葫芦,一个字都没有说。 “刚才不是话很多吗?现在问你,怎么不说了?” “不如我帮他说怎么样?” 一阵轻咳声出现,伴随着是面色比一般女子还要白几分的周承瀚。 只是他苍白的面色,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身体的亏虚。 “你怎么来了?”楚南枫的眉头皱起,眼神里是不认同。 “今天你没有上朝,昨天无忧阁还闹出点动静,我就出来瞧瞧。”他晃着手里的折扇,面上笑眯眯的表情不变,就是看着周遭的环境有点感叹,“想不到,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楚南枫没有说话,将他带入书房,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的身份,不该到处乱走。” “这些年我拼死拼活,结果连随心所欲四处走动都不行,那么我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即使已经成为一代帝王,在楚南枫面前,他却似乎依然是当年的玩伴,不曾改变。 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有什么事情早已悄然改变,他们之间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楚南枫没有搭茬,淡淡说道:“一会我送你回去。” “算了,你这边忙得很吧?哪里有时间管我?”周承瀚笑着说道,“她一回来,你这边还真的是热闹。听说,你还将人关了几天大牢?你是真不担心云亭提着刀来砍你?” 说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真的怀念咱们几个人曾经对酒当歌的日子。” “确实是只能怀念了,他现在最想砍的人恐怕就是你。” 周承瀚:“……” 他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不稳的气息,缓缓说道:“当时情况特殊,你和夏芸是不得已为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怎么,不担心你的宝座了?” “担心,又不担心。如果真的是你,我真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承瀚明明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也没有太过岁月的痕迹,眼神却有着老人一般的沧桑:“当时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被你取而代之,而是你会离开。现在想想,真的是愚蠢。” 他说着对上楚南枫的眼睛:“我已经耽误了六年,不想你继续耽误下去了……” “事情不单单是你的问题,我和她之间早已就在六年前就不可能了,你没有劝的必要。”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都是误会?”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我和她没有未来,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 周承瀚挑起眉梢:“什么情况?逼着他做外室的情况?楚南枫,你清醒点。她现在对你余情未了,才会处处让你拿捏。一旦过了临界点,她会拼命。还有,无论是林徵还是云亭,都不是能随意摆平的人。” 第367章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楚南枫如何不知? 现在的林清歌早已不是当年替嫁冲喜嫁到将军府的林清歌,没有依靠更没有势力,所以只能治好他的腿换取他的帮助。 此时的她,是一笑阁的东家,身后更是有着藏风谷和西离苏家的帮扶,哪里是一般人能惹的? 无非是她对他有亏欠,有旧爱,才能忍受他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他呢? 薄唇微抿,墨色的眼眸中涌动着阴翳又深沉的情绪,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带上了暗黑的戾气。 “有些事情哪里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现在的情况,我觉得就挺好。” 周承瀚还想说什么,楚南枫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微臣送陛下回宫。”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后话。 周承瀚苦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谁的身份更高一点。 …… 将军府的一草一木,和六年前都没有什么差别。 就是换了一个女主人,多了一个小主人。 问题就是这两个人,已经让林清歌有一种要被逼疯的架势了。 其实无论是夏芸还是她的孩子阿远,林清歌能感受到都是很温柔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客气。 可她心中有鬼,怎么能和昨日还和自己翻云覆雨的男人的妻子、孩子谈笑风生。 话说多了,对她都是刺! 她几次都提出想走,可母子俩似乎达成同盟战线一般,各种找理由留下她。 小孩子纯真无暇,听不出大人之间的借口就算了,夏芸呢? 她难道也是天生迟钝,不明白成年人之间的客套吗? 借口被一次次拆穿,林清歌累了。 她有点摆烂地坐在将军府的花厅里,感觉这一家三口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绝配。 直到她的视线里出现了楚南枫。 林清歌的身体猛地绷紧,所有的神经在这一刻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从六年前看到他感受到绝对的安全感,到现在的恐慌和不安。 是,自从再次见到他之后,她对他的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怕他。 那种战栗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从她面上的表情到眼神变化,都清晰表达了这一点。 “想不到,你会怕我。清歌,为什么呢?”他一步步走近她,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眉眼之间的冷淡似乎都被冲淡了。 可偏偏就是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林清歌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到他和她之间不该发生的种种行为,四肢百骸都有血液奔涌的感觉,身体更是不自觉地僵直。 深吸一口气,她用自己此时能做到最平稳的状态开口说道:“楚南枫,这里是你的家,你的妻子和孩子随时都会进来。我希望你能保持正常,否则……” “否则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双手就压在她身侧的桌面上,微微俯身将她困在他和桌子之间。 随着他说话,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极强的禁锢感让她害怕,本能地开始了挣扎推抵:“楚南枫,你不要发疯,你滚开!一旦被他们发现了,我看你这大将军的脸面也别想要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惊声尖叫。 他脸上的表情却无谓到了极点,再开口都有点嘲弄:“清歌,这里是你住过的地方,你怎么全忘了?这么大的地方,你的声音怎么传得出去?院子里,没有下人。” 是啊,他要真的做点什么,怎么会留人在外面? 他的心思向来缜密,这点小事怎么可能安排不好? 咬着牙,她恼怒地瞪着眼前的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楚南枫反而笑了:“清歌,是你撞了我的妻子,送她回家。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以觉得你只是一时心善,可你送她回来时知道是到哪里。好吧,就算你不在乎她是我的妻子,就是担心送回来。那你一直留在这里,还要吃午饭,确定不是在等我吗?” “等你大爷!” 林清歌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开始爆粗:“你去问问,我多少次想走了,你个变态……唔。” 他肆无忌惮地吻下来,将她所有的谩骂吞吃入腹,而她的挣扎反抗也在他的压制下不值一提。 到最后,甚至给人一点欲拒还迎的味道,而不是费尽心思的挣扎。 吻到她呼吸急促,他看着她酡红精致的脸蛋:“我们什么没有做过,需要这样说吗?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芸儿是个很大方的人,她知道了很可能帮我纳你进门做妾,你想吗?” “滚!”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你就在外面当个外室,自己悠悠哉哉地过日子。既不用操持家事,还不需要考虑生儿育女,多好的事情?这样,都省了你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想切割她神经的钝刀。 一下一下地磨扯,血肉模糊又痛不欲生,偏偏就是无法断开。 这样的无力感,让心口窒息的疼痛感似乎又加深了几分,她的呼吸都带上了血腥的味道,一双眼睛更是泛红,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楚南枫,你就这么恨我?”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动作很是温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说话也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你看看你,怎么总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这样的情况,不都是按照你的期待吗?” “我的期待是什么?”林清歌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她大吼一声,抬眼瞪着他。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像极了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眼神很是无奈。 任何男女关系中,一方用这样的眼神看另一方,都会是麻烦,何况是他们这种根本不正常的关系? “楚南枫,你恨我,可以。可你这样报复我,不觉得太过不堪了吗?你用我们曾经的亲密关系中,你知道我最厌恶的事情,来刺伤我。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你击溃我所有幻想,家有娇妻幼子,来招惹我这个本来就该在你记忆中消失的女人!你恨我杀了你的孩子,是吧?那么……” 她突然凑近他:“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第368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刚刚哭过的女人,满脸都写着委屈。 这句话却不是气话,更像是被逼到绝地的无奈选择。 清晰冷静的声音,让楚南枫想起周承瀚的话,她会拼命。 是吗? 他已经逼到她要拼命的地步了吗? 低头看着女人白皙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心头抽痛感漫上,让他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过从朝堂巨变到现在的国泰民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彻底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 在任何时候,只要他不想表达自己的情绪,就不会被人窥视到分毫。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无法理解的温和:“清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呢?已经死了的人,无论再做什么,都回不来了。所以报仇这种戏码,有什么意思呢?” 戏码? 报仇就仅仅是戏码吗? 林清歌的认知中,报仇是融入血脉的事情,起码在苏暖暖的问题上,她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林家先一步被灭了满门,南疆圣女又被林徵和苏云亭联手处理了,她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现在,他却告诉她,报仇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不是报复吗? 她的眼神中显现出深刻的迷茫和不解。 他的手指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第一个用心付出的女人。结果你抛弃了我,现在还过得如此好,不许我生出些许不满吗?若是你没有再出现就算了,可你出现了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喟叹。 是吗? 想想也是,曾经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却做了最残忍的事情离开了自己,怎么能不怨恨? 纵然岁月淡化了最初的恨意,又怎么做到期待对方好? 所以当对方过得风生水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会有无数报复和不忿的念头。 “你不恨我?当年的事情。” “恨?”他笑了,只是那笑很深,有着某种她看不懂的东西,“长达几年对一个人的恨,你以为是容易的事情吗?” 不容易。 没有爱做支撑,怎么可能有绵延不断的恨意。 当时他看到她打掉孩子时,对她所有的感情就转化成了滚滚的恨意。 可那恨里是交织着爱的,于是他选择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对他的心思做了解读之后,她的情绪似乎更复杂了。 得知一直愧疚的人不恨自己,是一种解脱。 可知道时刻放在心里的人很久之前就对自己没了感情,又如何能不难过? 偏偏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立场,都没有产生这种情绪的资格,似乎更不舒服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许久,突然来了一句:“她很好,你和她在一起白头到老不好吗?” “女人的话,真的能信吗?”他笑了,眉梢微微挑高,言语里溢出丝丝缕缕的嘲弄,“曾经我也相信说过和我共白头的人,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所以,何必呢?” 是这样吗? 林清歌的表情说不出的呆滞,似乎还隐隐有着失落。 至于楚南枫,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夏芸发现,终究是没有做什么,吻了她一会就退了出去。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厅里很久,久到她收拾好自己,甚至发了一会儿呆,夏芸才推门进来,让下人上菜。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的厨艺又一般。所以又让厨房做了几道,你尝尝怎么样。” 林清歌看着眼前的菜,眼睛微微眯起。 菜肴这种东西,和写字一样,很能显现出个人风格。 看一眼就知道,哪几道菜是厨房做的,并且厨师依旧是六年前那个,而菜肴还是她喜欢的。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夏芸是故意在敲打她吗? 可她抬眼看向夏芸,就觉得这样的想法荒谬又无礼。 坐在对面的女人温柔善良,又待人和善,倒是她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怎么还能如此想对方? 她没有再多想,如同嚼蜡地吃了饭之后,再度提出了告辞,这一次没有被堵回来,她放松了不少。 只是一口气还没有彻底舒缓,夏芸再度开口了:“你刚刚回京,怕是有些地方不舒服,不如让南枫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骑了马。”她立即拒绝。 好在夏芸没有勉强,只是柔声道:“城内不比城郊,人多,你骑马要小心点,别受伤。” 总觉得是有言外之意。 早晨若是她注意点,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林清歌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和夏芸一起去了马厩的方向。 但是到了之后,她就傻眼了,她早晨骑着的马不在了。 “怎么了?”楚南枫过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夏芸面露无奈说道:“马厩新来的人,不知道哪匹马是清歌的,让下人骑出去办事了。南枫,你是要出去吗?顺路送清歌吗?” 林清歌的嘴角抽了抽,顺路也不需要。 还有,她们之间已经熟络到称呼名字的地步吗? “不用了,距离也不远,我走回去就好了。” “我还是送你吧,要是云亭知道我让你走回去,不会放过我的。” 楚南枫说示意林清歌上马车,她很想拒绝,却又不愿在夏芸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同时她察觉到这对夫妻不对劲,楚南枫需要坐马车,有必要亲自到马厩吗? 至于夏芸…… 林清歌上了马车,挑起帘子说道:“楚将军权倾朝野,又俊美无俦,这样的好男儿,不知道多少人垂涎。我们认识不到十二个时辰,你留我在家吃午饭,还让他送我……真不担心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如果你想,让给你。” 什么玩意? 看出林清歌的吃惊,夏芸又补充了一句:“他说过,一生只有一位妻子。所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再说这些年想要送他美人的人,太多了。” 所以,夏芸是在秀恩爱吗? 林清歌搞不懂,而楚南枫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就离开了将军府。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坐到角落,最大程度和楚南枫保持距离,生怕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等到她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透过帘子看了外面一眼,脸色又变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369章 要杀人灭口吗? “这时候才想到看外面的情况,是不是太晚了?” 楚南枫俊美的脸上透着邪笑:“我要是这时候带你去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将你囚禁起来,你岂不是一点打算都没有?” 林清歌:“……” 若是之前,有人和她说楚南枫会这样说话,她一定会说对方做梦了。 现在亲身经历,她才有一种真的想做梦的冲动! 好在外面依然是热热闹闹的街道,虽然既不是去无忧阁也不是去苏云亭宅邸的方向,却实打实还是在城中。 她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人,疯起来做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不过你别忘了,我也不是无人问津的孤儿,你说困住就困住。要是苏云亭发现我不见了,你觉得他会什么都不做?” “呀,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脑子。” “……” 眼前的男人明明和之前的皮囊没有变化,怎么现在说的话就这么让人讨厌?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在见到楚南枫第一眼时,就让他从昏迷直接变下葬! 可惜老天没有那么多机会给她,她掀开帘子自己看外面不理他,他反而老实了,说出答案。 “去看陆之昂。” “什么?” 不是她情绪多变,容易一惊一乍,实在是身边的男人太疯,让她的情绪彻底陷入混乱的状态。 他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昨晚之后,你应该还没有见过陆之昂。这时候,我陪你去,你和他说清楚你们的事情。” 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搞笑嘛! 早知道会害的陆之昂受伤,她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说让他帮自己挡桃花的事情,纯粹是替他招煞! “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突然吓得她一个激灵,想往后缩,却没有躲开反而被他伸展的长臂直接落入他怀中。 从方才彼此保持距离的状态,又变成了暧昧的碟坐状态:“怎么,舍不得吗?那他的伤,怕是好不了。” “楚南枫,你有病吧?” “最近你骂我的词都说过了,要不要换点新鲜的。” 骂人这种事情,她并不擅长。 偏偏现在的他做的每件事都能逼得她炸毛,到最后就是爆粗想骂人,可惜词汇不丰富,竟然在骂人这个问题上都被笑话。 她的脸涨得通红,都恨不得用本能直接咬她了。 他看着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危险,还在继续逗弄:“怎么,被戳中心思不开心了?其实乖女孩是不该骂人的,去和他说清楚,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你妹! 她恨得牙根痒,却不敢真的骂出来。 现在的楚南枫真的太过张狂,她完全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自然不敢肆意挑衅他。 深吸一口气,她偏头不去看他:“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哦?怎么,你还会分身了?” 摆明了不信的态度,惹得林清歌很是烦躁:“不能让人带话吗?我已经让苏云亭说了,他也要我不要再靠近陆之昂,省得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是吗?” 楚南枫的眉梢微挑,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竟然会给出这么中肯的建议,我还真的是怀疑。既然不是当面说的,那就亲自去说一下吧。”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就那么舍不得他吗?” “舍不舍得还是被你逼得要分开?我说过已经说了,就是说过了,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说,否则我不信。” 他的言语很是淡然,却自带一种执拗在其中。 显然她不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的是个无情的小东西。”吻上她的唇,嘴里还在对她进行批判,“他为你受了伤,你都不愿意去看他一眼。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无情,会不会后悔认识你?” 明明是情人之间耳鬓厮磨的动作,很是亲密,她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嘲弄,还有说不出的轻视。 尤其是他现在的行为,将她当成了什么?妓女吗? 恼怒怨恨在此刻全部成了委屈,她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就红了眼眶,眼泪落了下来。 楚南枫吃痛后退,看着她满脸委屈的神色,墨色的眼眸又暗了几分。 她委屈,是因为真的很喜欢陆之昂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之后,让他内心涌动着的情绪更加疯狂。 薄唇抿紧,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任凭她权利抵抗,到最后也只能被他得逞。 直到她被吻得全身瘫软才放开她,男人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直白的威胁:“清歌,乖乖去和他说。否则我就在马车上要了你,你不想吧?” 感觉到他在身上乱动的手,她的眼睛蓦地睁大,还没有平息的气息又急促了几分,眼眸中的恼怒和委屈,更加明显。 他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冷笑一声:“怎么,你是爱她爱到要拿他的命和我斗?那我怕,他是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楚南枫,这么威胁一个女人,你真的是掉价!” “如果我威胁失败,才是掉价。” “……” 林清歌咬牙说道:“我去!” “乖。” 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让自己的情绪彻底恢复平静,也保证脸上不该有什么异样的神色,才下了马车。 面对他要扶她的手,她直接无视。 陆家家大业大,在京城也有自己的院子。 不大,却很是雅致。 小厮通传之后,很快就带着他们进去了。 由于陆之昂受伤了,他们没有去大厅,而是被带到了陆之昂的卧房。 坐在旁边喝着酒的苏云亭,眉眼扫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一口酒呛入喉管,剧烈的开始了咳嗽。 “怎么,什么时候你也有咳嗽的毛病了?需要清歌给你瞧瞧吗?”楚南枫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坐在床上的陆之昂皱起眉头。 他看向被楚南枫强行拉着的林清歌,刚要开口,苏云亭先一步说话了:“你还真的是会制造惊喜,让外面的人只说是清歌到了,想不到还有一个你。怎么,要杀人灭口吗?” 第370章 你喜欢他吗? 苏云亭的嗓音里还带着几分咳意,面上却已经恢复了他平日里漫不经心到有些吊儿郎当的笑容。 一双狐狸眼在楚南枫扣着林清歌手臂的地方扫过,轻啧一声:“大将军就这么带着清歌过来的?你这是要坏了我家妹妹的清白,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看着了。” 他的眼睛一点点眯起,身上向来无所谓的气质也慢慢的变成了戾气。 整个人面上的神色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气场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差距。 林清歌有点想扶额,怎么苏云亭也在这里? 现在好了,和陆之昂的事情能先放一边了,先让楚南枫和苏云亭打一架好了。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楚南枫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哪里是苏云亭这种商人能比的? 再加上现在楚南枫的疯更是超乎正常想象,她是真的担心苏云亭出了什么好歹。 赶在情况恶化之前,她立即出声说道:“我们是坐马车过来的。” 苏云亭偏头看向她,眼神里透出了几分邪气,还夹杂着些许无奈:“所以你是告诉我,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吗?” 不然呢? 她苦笑一声,给了他一个‘别裹乱’的眼神。 苏云亭挑了挑眉梢,又笑了,身上的冷意散了几分,言语之中的讥讽却变重了:“既然清歌想自己处理,我就不插手了。不过,大将军记着,她是我苏云亭的妹妹。你做事悠着点,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相信楚南枫很清楚。 楚南枫看了他一眼,唇角扬笑:“当然,你们的关系,我一直清楚。” 总觉得他话里别有深意,林清歌一时间却有点捉摸不透。 当然,现在的她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身边的神经病低头看向她:“清歌,你不是要来看看陆公子的情况,并且和他说一些事情吗?去吧。” 还需要说什么? 他都说得如此清楚了,傻子也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被他在后面推了一把,她也只能咬牙走到了陆之昂的面前。 可是她刚刚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陆之昂就说话了:“清歌,你是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哎? 他们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还有,他们比她和夏芸认识早不了多久,喊得这么熟络真的合适吗? 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林清歌真的是头疼。 同时她忍不住怀疑地看向苏云亭,难道他没有和陆之昂说清楚? 昨天他们太天真,以为她身边有个男人就能让楚南枫恢复正常,但是昨晚的事情已经充分说明,那个男人完全魔怔了! 还有,陆之昂是什么情况? 江南大家的继承人,肯定不可能蠢,在知道楚南枫的身份之后,又被暗中摆了一道,还敢这么说,是要疯的节奏啊! 偏偏苏云亭就是笑吟吟地看着她,一点提示都没有。 什么情况?林清歌彻底懵了,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陆之昂身上,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完全反应不过来。 陆之昂却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有着贵公子的温和,还夹杂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你……咳咳,是被逼的,对吗?” 略显苍白的脸色,配上他虚弱的声音,再加上这句话,让林清歌好似看到了昨晚的一切。 是不是被逼的不需要多说,现在陆之昂的状态真的是无妄之灾。 若不是她昨天提出那样的要求,他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万千情绪在心头上涌,到最后也只变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其中的意思却很重,“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自恃位高权重,就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的眼睛睁大了几分,有点想回头看看楚南枫脸上的表情。 现在他这发癫的状态,要是有人当面骂他,怕是要有大麻烦! 林清歌看不到楚南枫的表情,苏云亭却看了个清楚。 在陆之昂说要坚持的时候,他看到楚南枫的眸色明显缩了一下,下颌都绷紧了,是在紧张吗? 苏云亭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们心里很清楚,现在的楚南枫能在林清歌身边如此胡闹,确实和他的性情变化有关,却还是有她的允许。 若是她真的闹腾起来,纵然是楚南枫,也不管如此肆意妄为。 最初他还担心楚南枫就是报复的心态,现在突然觉得,或许这两个人还是能让他们折腾一番的。 唇角勾着笑弧,他坐在旁边看戏,只是要稍稍注意,别让陆之昂这个小傻子脑子一热跳到火坑里。 林清歌是几个人里面最懵的,明明这一趟就没有来的必要,楚南枫发疯就算了,现在陆之昂还来这么一出,她彻底乱了。 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陆之昂也没有让她开口的意思,来了个灵魂拷问:“你喜欢他吗?” 谁? 顺着陆之昂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依然站在门口位置的楚南枫。 他身型高大,面貌英俊,多年征战沙场让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冷硬,而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更是阴鸷。 怕是小孩子看到,都得直接哭出声。 林清歌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张嘴想说话,陆之昂就问了更令人难以回答的一个问题:“你真的心甘情愿当他的外室?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谁愿意啊! 她张嘴就要否认,身后传来男人冷幽幽的声音:“清歌,我还有事情,时间不多了。” 哪里是时间不多了,是逼着她和陆之昂决断。 “我……我们到此为止吧。” 明明没有关系的人,说这样的话让她觉得很是自恋。 再加上她看到陆之昂虚弱的模样,更觉得心虚。 说完她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可就这么转身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抓住她的手臂,下意识想反抗,结果‘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得她心头发颤。 回头她就看到陆之昂从床上摔下,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额头有冷汗冒出,却还是咬紧牙关说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屈服。” 第371章 她是真看不出,这男人是对她旧情难忘吗? 林清歌是大夫,她看到陆之昂摔下床之后,反手扣住了脉门,自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情况。 其实她不是大夫,也知道他这一摔定然是摔得不轻。 昨天马车翻了让他摔断腿,全身更是有大片擦伤,现在再这么一摔,想想都痛。 医者本能让她立即蹲下身:“你怎么样,有没有扯到伤口?” “你还是关心我的。”陆之昂笑了,林清歌却觉得身后的冷气瞬间又充足起来。 她还没有做出反应,楚南枫已经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之昂,面上的笑容很是危险:“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倒是挺有胆魄的。那就看看清歌的选择了,是要你当个残废,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 话是对陆之昂说的,压迫却到了林清歌这边。 她眉头皱起,他看着她低笑一声:“其实你选什么,是你的自由。可身为外室,你永远不可见天日,这种情况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很在意他,所以才会委曲求全?” 是这样吗? 林清歌愣了一下,从来没有想过事情可能是这样的。 但是当陆之昂这么说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她内心最为隐秘的一面—— 其实她可以反抗,她不反抗还宣扬着他的逼迫,就是想借此逃避自己内心的道德审判吗? 房间里光线很明亮,她突然有一种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和难堪。 苏云亭身上将陆之昂扶上床,眉梢挑高了几分,无声询问—— 【玩这么大,不怕出事?】 陆之昂没有反应,倒是楚南枫动了。 他伸手去拉林清歌,刚刚窥探到内心情绪的她下意识后退躲开,拒绝他的靠近。 察觉到她的拒绝,他的眉头皱起:“清歌,你的反抗会给多少人带来麻烦,你比我更清楚。所以,不反抗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所以,你愿不愿意,结果都是既定的,别想那些,乖乖和我走。” 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有些事情,没有注意到确实可以当作不存在,可一旦被戳破,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楚南枫看着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林清歌,显然被挑起了怒火,他大步上前,对着陆之昂就一拳砸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完全出乎林清歌和苏云亭的预料,等他们反应过来,陆之昂受伤的腿伤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饶是如此,他都没有哼出声,就是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苏云亭的脸冷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楚南枫和林清歌之间:“你疯够了没有?” “要打一架吗?” 楚南枫扯唇笑了,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嘲讽:“想想,我之前被揍的时候,可没有兄弟这么护着我。现在看着别人被兄弟护着,还真的是讨厌。” 他的话让苏云亭的脸色变了变。 楚南枫和林清歌关系最为艰难的时候,苏云亭去了南疆。 他一直觉得,如果他在京城,或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可事情已经如此,他又能如何? 现在楚南枫说出这句话,他突然有点难受。 他和楚南枫的兄弟情谊其实要深得多,静默几秒,他咧嘴笑了:“说得很有道理,要不现在我安排几个人打你,然后我再出面帮你?这样,我想你就能感受到我的兄弟情了。” “他疯,你也跟着疯吗?” 林清歌终于从混乱的状态里反应过来了,她瞪了苏云亭一眼,上前想将楚南枫推得离苏云亭远一点,可惜她的力气完全不够看。 无奈,她只能说道:“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马上走。” 她看出来了,继续让楚南枫留下来,指不定还要出怎样的乱子。 问题楚南枫脑子不正常,苏云亭也不是正常的! 他轻笑一声:“打了人就这么走?再说大将军不是想感受一下我的兄弟情吗?先让我为陆兄报仇……” “闭嘴吧!”林清歌怒了,“你还报仇,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没有关系,不是还有你吗?你抱着他,我上,保证他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要点脸行吗?” “打伤患的你是一点不说,问题全推到我身上?这么做,合适吗?” 确实不合适。 林清歌算是发现了,今天这一趟,她是里外不是人。 再继续待下去,指不定就被说成什么。 她上前抱住楚南枫的手臂,就拉着他往外走:“走走走……” “对,就是这样!” 身后突然响起苏云亭得意的声音,她回头去看就发现苏云亭的拳头向着楚南枫攻了过去,来势汹汹完全不似做戏。 林清歌不懂武功,也不会闪避,她下意识挡到楚南枫面前,殊不知这样让他既没有防守的余地,还要担心她受伤,反而是被束了手脚。 他手臂扣住她的腰身,大力将人扯入怀中,然后背对着苏云亭,结结实实地让背上挨了这一巴掌。 这还不算,苏云亭下绊子,伸腿去绊楚南枫。 抱着林清歌的楚南枫,只能用尽全力反身向后倒,手上用力拉着林清歌,不让她摔倒在地。 结果就是她摔在他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 本身她的体重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摔到的惯性加上重力加速度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低头看着他:“你没事吧?” 楚南枫没有说话,倒是苏云亭笑了:“啧,看不出啊,你还担心伤到清歌?看不出,你倒是个多情的。就是我这表妹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你回家和离,我劝劝她,重新和你在一起?” “苏云亭!”林清歌是真怒了,“都什么情况了,你闹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楚南枫在闹什么?既然千方百计地要伤你的心,方才为什么那么护着你,还怕你受伤?怎么,伤心可以,身体不可以受伤吗?”苏云亭嗤笑。 他看着林清歌,颇有点无奈。 平日里挺聪明的人,怎么面对楚南枫就成了个小傻子? 她是真看不出,这男人对她是旧情难忘吗? 第372章 你斗不过他 林清歌现在只觉得焦头烂额,是真的没有想到别的事情。 她眉头紧皱,既担心方才楚南枫被苏云亭一掌打得伤到了,又觉得他方才对陆之昂动手,太不是东西了! 重重矛盾之下,她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最后只能选择妥协:“楚南枫,别闹了,我们走吧。” 楚南枫倚着墙壁,阴沉的脸上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我被打了,要走了?还是说……” 他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看外面:“人在外面安排好了。” 不对劲。 像狐狸一样谋算精明的苏云亭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还靠墙站着的苏云亭,咧嘴笑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我要是不将这件事坐实了,不太合适吧?” 其实方才屋子里刚才的动静,早就被外面注意到了。 只是里面的人什么都没有说,陆家的下人也不敢随意进来。 苏云亭拿起桌上的杯子摔向门板,不忘大喊一声:“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吗?没有听到里面都打起来了吗!” 这一嗓子像是一道命令,房门立即被打开,小厮们冲了进来,很快最后的小厮又退了出去。 不多时,几个孔武有力拿着木棍的家丁走了回来。 显然是准备好来打架了。 苏云亭看着依然靠墙站着,而不是平日身形挺直的楚南枫,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欠揍:“你不是遗憾之前挨了打,没有兄弟帮你吗?现在机会来了,你乖乖被他们打一顿。我保证带你离开,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如何?” 冷笑从楚南枫的唇间溢出,眉眼间的嘲弄越发深刻。 林清歌察觉到不对劲,苏云亭好像是在玩真的。 她立即上前一步,挡在了楚南枫面前:“苏云亭,你别胡闹,这件事到此为止……”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腕突然被扣住,整个人被一种很是巧妙的力道抛出去,稳稳地摔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她还没有回神,楚南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苏云亭,就这几个人,你觉得会是我的对手?想动手直接来?” “早有此意。” 苏云亭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手底下的动作一点都不满,对着楚南枫就冲了过去。 等林清歌反应过来,两个男人早已打在一起。 只是与想象中高手过招的你来我往不同,他们两个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互殴,你打我一拳我捶你一下,抱在一起招招发狠,却又丝毫不松手。 陆家家底厚,陆之昂的屋子自然也不小,可对于打架的男人而言,周围的空间还是小了点。 很快,桌椅板凳就被砸得东倒西歪,楚南枫和苏云亭更是直接摔出了屋子。 巨大的声响和突如其来的变化将林清歌早就弄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她就想往外冲,却被陆之昂阻止了。 “你现在上去能分开他们吗?他们两个人,随便给你一拳,都不是好受的。” “……” 所以,她只能在旁边看着? 怔愣了一下,她看向那些孔武有力的家丁:“陆公子,你现在赶紧让人分开他们。要是真的打狠了,会出事的!” “你是怕楚南枫会事后报复我们,还是怕苏兄会打伤他?” 现在的陆之昂已经没有了昨天对楚南枫的推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想想也是,曾经心目中的英雄已经有了妻子,却为了抢人把自己弄伤,还上门打人,谁受得了? 他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是克制了。 林清歌呆了几秒,才出声说道:“无论是哪一样的结果,都不好,不是吗?他的身份,苏云亭应该和你说过了,你斗不过他。另外,他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真的伤了对方,谁都不会好受。” “你也说是曾经了,现在他们还是吗?” 面对他的反问,她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有效的言语,甚至大脑都变得混沌了。 深吸一口气,她出声说道:“我说不过你,你让不让你的手下分开他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清歌的视线已经看向在门口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态度很是明显,如果他不马上做出反应,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停止。 陆之昂无奈,对着家丁挥挥手,一众人上手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他们分开。 楚南枫和苏云亭的脸上都受了伤,只是楚南枫还是之前冷着一张脸的模样,而苏云亭脸上的笑意还是不断。 “痛快!”他说着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还不忘给楚南枫扔了过去,“来一口?” 就在林清歌怀疑楚南枫会直接将那个酒葫芦摔烂的时候,他竟然喝了一口,又将酒葫芦给苏云亭扔回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男人之间的感情? 林清歌是半点看不透,甚至觉得他们都有病,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她上前抢走苏云亭手中的酒葫芦:“喝喝喝,你就不担心哪一天喝死你?” 不过她也没有摔了酒葫芦,而是拧开盖子,直接倒了个干净,将富可敌国的苏九爷心疼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他不满地看向楚南枫:“毁了我的酒,事情没完。你们几个,揍他!打得好,爷有赏!” “苏云亭!”林清歌将酒葫芦扔到苏云亭怀中。 她还没有开口,拿棍子的家丁已经动手了。 跑到府上动手的人,打了还有赏,不打白不打! 一众人一哄而上,楚南枫却是冷眼旁观。 他背靠着大树,身形远没有平日笔直。 方才防止林清歌摔倒,他摔在地上,不知道被什么膈到了后背,后来又被苏云亭打,方才被分开时,还被打了一棍。 现在的他状态并不是很好,甚至略略有些狼狈。 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从眉眼间的锋利到自身的气质,都不会让人敢轻视他。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林清歌,她却没有看过来。 这样的情况让他墨色的眼眸遍布浓稠的嘲弄,六年前,他在巷子里被人揍的时候,她也是不管不顾,现在又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陆家这几个家丁,实在入不了他的眼,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家丁就已经都躺在地上了。 楚南枫感受到背部不正常的疼痛,却依然站在原地,声音平稳:“不是要走吗?后悔了?” 第373章 怎么没直接打死你 什么叫后悔了? 林清歌真的是服了这个男人,强制她来的人是他,最后说她不愿意走的人还是他。 这世上的道理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恼怒的情绪在她心头蔓延,眼神里都透着点不忿。 六年了,她是一笑阁的东家,众人做什么不得给她几分面子? 现在被他欺负得像个小丫鬟,心里这口气是真的不好咽! 反正这下也打完了,让他气会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她还在暗中想着,后背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动,人就向着楚南枫扑了过去,是标准的投怀送抱。 楚南枫伸手勾住她的腰身,牢牢地扣紧怀中。 他瞥了眼苏云亭,没有再说话,扯着她往外走。 她恼恨回头看向苏云亭,他先一步开口了:“好了,我知道今晚你不回来,晚上不给你留门。” “……” 让一个情场浪子这么说话,林清歌觉得自己是真的堕落了。 关键是她哪里是要说这种问题? 可惜她已经被他拉着走出了院子,想说话都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的动作和之前拉着她进来不一样,而是左手臂搭在她身上,好似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楚南枫是纵横沙场的人,受伤对他而言几乎是家常便饭。 纵然刀伤在身,他也不会示弱有所反应,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清歌没有问,而是抓着他的手臂探了探。 还好。周承瀚没有像先帝一般,为了控制他给他下什么该死的药物。 一直注意着她行动的楚南枫,眼睛眯了眯:“怎么,发现我并没有大碍,很郁闷?” “是啊,怎么没有直接打死你。”她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 其实他的脉息并不好,方才先是膈到,后来又挨了一掌,紧接着又被打了一棍子,最后苏云亭推她…… 也让楚南枫接他时,扯到了背部肌肉。 现在他的后背应该很是僵硬,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她没有检查他的后背,也只是猜测。 走到陆家门口,她示意十七扶着楚南枫上马车,楚南枫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先上去。” “你受伤了,不用你们送我回去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就算不想走,她和苏云亭一起回去也是可以的。 眼前的男人嗤笑一声,清冷的眼神里都是鄙薄之意:“这么好心?因为我受伤了怕耽误时间?该不是想回去看陆之昂吧?别忘了,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林清歌:“……” 她觉得不是眼前的男人疯了,就是她真的疯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么坚持不懈地认定,她对陆之昂情根深种。 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她也压不住心头的不满了:“当年你要是也这么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会缠我缠得更久一点?楚南枫,我以为你应该了解我,不会和现实过不去。毕竟让自己不好受的事情,实在没有做的必要。” “那就上车,否则我马上就会做让你不好受的事情。” 对上她拧起的眉头,他笑了:“要是一笑阁查出什么不该有的药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各地的一笑阁?另外,陆家也可以动动手脚?到那时,怕是陆家内部也会大洗牌吧?” “……” 有关陆之昂家族内部的事情,她不清楚,也没有接触过。 但是稍稍动动脑子也可以想到,家族继承人因为一个女人,害得家族屡屡被迫害,稍微有点脑子的这时候找上楚南枫,分分钟按死陆之昂! 现在又不是后世,家家就那么两个宝贝疙瘩,哪一个都不能出事。 她深吸一口气:“楚南枫,你真的是让人厌恶极了。” “你说过很多次了,放心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上马车吧。” 林清歌懒得和他废话,转身上了马车。 很快,楚南枫也在十七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他身体僵直地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受伤的模样,身为医者的她自然更是清楚。 但是她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说道:“送我回……” “去小宅。” 楚南枫的话阻止了她后面的话,也决定了她的去向?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的不满清晰而明显,他先一步开口说道:“我是因为你受伤的,你有责任照顾好我。” “照顾你?你真不怕我拿把刀杀了你?”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你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没有意见。” 真的是坦坦荡荡的人啊,倒是显得她很无用了。 根本打不过人家,现在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林清歌突然恼恨,刚刚怎么不让苏云亭直接把他打废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随意闪过就被打消了,他真的废了,她…… 微微抿唇,她垂下眼眸遮掩其中的情绪:“芸儿温柔善良,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何况你们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你这样做,对她并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一个外室,根本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纵然有了孩子,也不会影响到我和她的孩子,她不会在意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每一个字却都插在她的心上。 她突然有点茫然,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竟然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一刻,她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木然,声音没有了之前充斥着怒气,细听之下反而带上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楚南枫,我们放过彼此不好吗?你这样对我,就觉得痛快了吗?放过彼此,好好生活,不好吗?” 话声落下,许久的沉默。 久到她觉得他根本不会回答时,低低的笑声响起,在车厢狭窄的空间里带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一直在好好生活,如你所言,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不过……” 他顿了一下,浓稠到阴暗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似盯上了猎物一般:“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又为什么要让你好好生活?当年你弃我如敝屣,现在我不计前嫌再来找你,而不是处处报复你,你应该偷笑了。” 第374章 我受伤了,不会对你怎么样 楚南枫的声音并不阴沉,甚至透着一股温淡的感觉,却让林清歌全身血液都有一种冷下来的感觉。 不止是冷,而是好似被冻结了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上的是一种麻木的惶恐,让她感受到彻头彻尾的寒意。 到底恨她到了怎样的地步,才能在幸福的生活中,还是恨不得将她拽下地狱? 她当时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林清歌不是迷茫,是说不出的颓然。 明明自认为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最后却换来他最深刻的恨意,而她的心里竟然还可笑地爱着他。 命运,还真的是永远也猜不透的东西。 或者应该说,人心是无法看透的,所以没有人真正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而所谓的选择,安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凭什么确定一定会对别人好呢? 细白的贝齿死死地咬上红唇,任凭血腥的气味在口腔中漫开,她都没有松开的想法。 直到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声音低沉:“松口。”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抬眼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眸,那张明显透着怒气的脸。 在他开口前,她先说话了:“十七,到最近的药铺停一下。” “爷?”十七显然不敢直接听从,问了一句楚南枫。 林清歌‘啪’一声拍开楚南枫的手,冷声说道:“他现在废人一个,你问他做什么?还是说,你想他的伤就那么一直好不了,然后你趁机杀了他,谋夺他的家产?” 十七:“……” 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就是个小小的安慰,怎么就这也能被说? 老老实实地停在药铺门口:“林姑娘到了。” 林清歌没有理会依然盯着自己的楚南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楚南枫透过帘子看着她进入药铺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 这时候去药堂,除了给他买药还能做什么? 可她明明恨极了他,各种责难的词汇层出不穷,更是怨恨他伤了陆之昂,现在怎么会为他买药? 林清歌再度回到马车上,手里拿着一瓶跌打损伤膏。 就是不知道哪里不满意,眉头还皱着。 察觉到他的注视,随手将药膏扔到他怀中:“配方普通,效果普通,将就着用吧。不过你是武将出身,说不定随身携带更好的药膏?那就用你自己的。” 她说对了,他确实有随身携带跌打损伤膏的习惯。 不过刚刚看到她去买药,他就将那瓶膏药扔给十七了。 “药性能有多大的差别?有你在什么问题都不是。” “我出诊费很高的,楚大将军。并且,我是有底线的,不是什么人都治。你恰好就是我不治的那类,所以别幻想我会管你。” 马车停在巷子深处的一座小宅院门口,十七刚说了一句‘到了’,林清歌就跳了下去,完全没有扶楚南枫的意思。 他也不在乎,等十七扶着他下了马车,就带着林清歌往宅子里走去。 宅子不大,标准的四合院,平素应该只有一对中年夫妻住在西面的院落守着院子。 现在听到动静,他们立即出来迎接:“爷,姑娘。” 那句姑娘让林清歌怔了怔,又嗤笑一声:“楚将军这些年怕是带了不少姑娘过来,下面的人都习惯了。” 中年夫妻似乎被林清歌说懵了,张嘴想解释被楚南枫阻止了。 “我们这几天住在这里。” “是,爷。” 楚南枫向着正屋走去,林清歌也跟了过去。 靠东的屋子显然是主人的房子,宽敞干净。 她甚至坏心眼地想,若是苏云亭这时候来揍楚南枫,都不会打到屋子外面!并且这里,也没有人会帮楚南枫! 不过想到这地方很可能就是他带不同女人厮混的地方,而那对夫妻也是早已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对她的称呼信手拈来,让她的眼神变得嫌弃起来。 楚南枫不知道她的心思,这一路他都在忍耐背部的痛感,现在看到了床,自然就想躺在上面休息。 刚刚躺下,他就注意到她戒备而抗拒的眼神:“放心吧,我现在受伤了,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吗?” 她嘲弄一笑:“我还以为楚将军看到有兴趣的姑娘,就都会带到这里春宵一度。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你养伤的地方,还真的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嘲弄的调调,将她对这里的认知一览无余。 他躺在床上,背上的感觉好了不少,却依然有种紧绷的疼痛感。 只是忍耐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他不会喊痛,更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低笑着说道:“那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属于女人的东西,不就知道了。” “成吧,我就让你死心。” 其实她就这么说说,并没有真的去翻找。 因为视线随意在屋子里一看,就能发现屋子里的摆设看似华贵,却过分冷清,完全没有丝毫柔软的物件。 任谁看也会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个男人。 至于有没有女性的东西……他有妻有子,就算发现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何必自取其辱。 何况他的神色太过认真,她心里竟然忍不住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都到了这种情况,她竟然还会相信他,真的是无药可救。 “这里是你的地盘,有你熟悉的人服侍你,哪里需要我?还有,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不回将军府?我相信,芸儿一定会照顾好你。”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清歌,你是忘记我是怎么受伤的吗?若是让她知道,你说她得多难过。” “……” 确实很难过,自己的丈夫为了逼一个女人解除婚约,动手打伤患,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她脸上的讥嘲之色又重了几分:“现在你想起她会难过了?既然不想她伤心,就别做这样的事情。” “我做什么了?清歌,一个男人有几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在这个时代,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于她而言,是无法接受的。 她不想理他,转身走向软塌:“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你的莺莺燕燕来照顾你。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指望我照顾你。” “清歌,我的背是因为你受伤的,你连给我擦药都不肯吗?” 第375章 清歌,你不想摸摸吗? 楚南枫躺在床上,偏头望着她,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示弱感觉。 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最初见到他,他躺在床上装昏的时候。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是清醒的,并且是罪有应得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她坐到软榻边,扯了扯红唇:“楚南枫,你是老年痴呆还是得了健忘症?你受伤是因为对病患下手,被人看不下眼揍了。现在的情况叫做报应,还想让我给你擦药,是不是想太多?” “那你买药做什么?” “……怕你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再伺机报复我们!像你这样位高权重又浑蛋的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招惹的起的。” 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我这么小心眼,好了之后定然不做好事。现在还不赶紧对我好点,让我伤好后,不会真的对你们。” “呵,那我应该现在就捅了你!这样,也不用担心你会好了。” “那你来,我肯定不挣扎。” “……” 果然是有病。 问题是她是怎么和一个精神病聊了这么久的?再谈下去,她怕是她自己先疯! 她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楚南枫,死了你那条心吧!我是不会给你擦药的,最好痛死你,我才高兴。” “要是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他的头正正地躺在枕头上,看着上方不再看她:“现在我的行动确实是不方便,不过安排手底下的人做点什么,还是挺容易的。你说,我做点什么好呢?” 她心头一窒,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放在六年前,林清歌很确定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现在她就不确定了,他似乎成了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的人。 没有道德底线,也没有什么做事准则。 只要想做就去做了,至于做了之后对别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完全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这样的情况,反倒是让她不敢随口回应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他低笑出声:“清歌,就是擦擦药而已。我刚刚什么情况,你都看到了,现在的伤势是不是装出来的,你也清楚。就算是装出来的,你看一眼不是很清楚吗?” 许久她没有出声,他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对,当年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受伤了,你没有甩手走人就很好了。哦,不对。你留下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那个断了腿的男人。看样子,他对你很重要。”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出声询问。 这一次,他却没有理会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睡着了一般。 怎么可能,秒睡吗? 林清歌明知道他是故意不回答,心里的不安却完全无法制止的发酵扩大。 最后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还真的有种睡着了的感觉。 此时的他身上没有方才那般凌厉的气息,尤其是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阴戾都被封存了。配上那张俊美的脸,整个人的气质反而柔和了不少。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都是错觉。 他这几天做了多少恶劣的事情,她觉得都不好意思说。 瞥了眼被他放在床头的药膏,她伸手掀开了被子,准备解他的腰带。 不想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腰带,手腕就被他扣住,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趴到他身上,还听到他低低的一声闷哼。 曾经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是一个极其能隐忍的人。 现在会叫出声,应该是真的很疼。 “知道疼了?”她坏心眼地说道,“还不松手?再闹下去,指不定更疼。不然,我帮你按按伤了的地方。” 她的右手握拳,在他头顶上方挥了挥,显然不是简单按按。 他搂着她的腰身,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清歌,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啊? 林清歌有点懵,反应不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继续问道:“陆之昂那么好吗?” “……”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么在意这件事。 明明他已经娶了别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总不能想表现一下他的多情,让她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外室吗? 突然觉得很是搞笑,她不咸不淡地开了口:“好不好这个问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要说功勋建树,他肯定没有你高。事实上,在这点上,世上有几个人比得上你?总不能因为这样,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你吧?我们很清楚,你再好也会有人很喜欢你。”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我吗?” 为什么一定要讨论这种让人抓狂的问题? 她闭了闭眼,趴在他身上,听到他沉稳的心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回到了从前。 但是他们的曾经,他的妻子……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的未来,变成了绝无相交可能的平行线。 她轻笑一声,将所有的苦涩咽入喉头:“你也说了,都是之前了。现在的我们,谈什么喜欢呢?至于陆之昂,他千不好万不好,终究有一点是你比不上的。” “什么?” “他没有成亲,家里没有娇妻。” 他嗤笑一声:“就因为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多了。” “但是能对着你不低头的人着实不多,今天的他还真的是惊到我了。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骨子里还是很有血性的。” 楚南枫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清歌也没有在意,坐起身,扯开他的腰带,手脚利落地脱掉他的衣服,没有羞涩也没有尴尬。 医生的眼中没有男女,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病患而已。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视线却还是不自觉扫过他结实的胸膛,腹肌,再到没入腹股沟的人鱼线…… “是不是觉得很好看?清歌,你不想摸摸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调笑,还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她默默地抬起手对上他的笑脸,然后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拍在他肩胛骨上! 第376章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楚南枫脸上的笑容倏然一变,身体如同虾米一样弓了起来。 这么厉害? 林清歌很清楚刚刚自己下手看着力道大,其实就是普通拍拍肩膀的程度。 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 就算受了轻伤,也完全扛得住。 现在他这样的反应,弄得她多少有点心慌,再开口声音都有了点颤抖:“你没事吧?” 他缓了缓,掀起眼皮看向她,声音低沉:“你是觉得苏云亭没有打残我,不甘心,所以想替他打残我?” “谁让你非要找他们的麻烦,当时我拽着你走,你走了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这事情归根到底都是他的错。 再说,差点真残了的人是陆之昂。 现在怕是情况更糟糕了,被楚南枫那么一下砸到伤腿上,看着都疼。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说的,她微微抿唇:“好了,我帮你脱衣服,擦药。” 他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好看,却也没有那么阴郁了。 扶着他脱了衣服,让他上半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趴在床上。” “我背痛。” 她开始磨牙了:“那你不直接让人送你回家?这时候早就上了药了!再不济,你也可以让十七帮你。”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躺着。 这男人犟起来,八头驴也拉不回来,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 她闭了闭眼,咬着牙说道:“我弄不动你,你自己翻身趴好。不然肩部不好擦药,到时候成了塌肩膀是你自找的,别找别人的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塌肩膀’触动到他,他慢吞吞地侧身,背对着她,让她能看到他的左肩。 一眼就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肩膀都布满了青紫色。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不会让他痛成刚才那个样子,难不成是伤到骨头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脸色变了变。 他是大周的将军,又以武力见长,要是真的伤到了肩膀…… 不敢乱想,也不敢再闹,她的手落在他肩头细细地摩挲,感知他的骨头。 确定骨头并没有伤到,只是肌肉有些撕裂,她松了一口气,再开口说话却带上了几分恼怒:“伤成这个样子,你不赶紧治伤,还这么多废话?” “你是大夫。” “我是大夫怎么了?” “有你在,自然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怎么没疼死他? 林清歌几乎气结,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她拿出之前买好的药膏,眼神里透出嫌弃:“之前我将跌打损伤膏的配方给了你,你就没有随身携带一瓶?” “给人了。” 她不知道她去买药时,他的小动作,误以为是她当年走了,所以不愿意再用她的药膏。 冷着一张俏脸,她挖出药膏抹在他的伤处。 动作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会有痛感,却也加速身体对药膏的吸收。 等他的伤处涂抹了药膏之后,她随手要给他盖上被子,却被他再度扣住手腕:“清歌,再给我揉揉。” “我不想揉。” “我想让你揉。”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了。 站在床边的林清歌很是无语,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得顺着他的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吐槽被他发现了,他竟然自己改变了条件:“揉一会,就一小会儿。” 他背对着她,声音低低的,再随着外面的光线昏暗下来,林清歌突然有一种他是被遗弃的感觉,此时周身都散发着可怜的气息。 仔细想想,当年他本来就是被她遗弃了。 眼眸里透过一抹哀伤,她没有再说什么,又重新给他揉了一会儿。 这一次揉完之后,他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再提更多的要求,她给他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林姑娘。”站在院子里的十七看到她出来,第一时间迎出来。 心里失落的林清歌微微颔首:“你去一笑阁,买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愣了一下:“为什么非得去一笑阁?林姑娘,你是不是觉得爷惹你生气了?所以想花他的银子,可一瓶药膏也没有多少钱啊。” 她实在是没有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十七,我的跌打损伤膏的疗效如何,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他那情况,你就让他用那些不知道疗效如何的药膏?” 十七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立即将之前楚南枫给他的药膏拿出来:“这就是之前您给的方子配制的药膏,效果一级棒!” 接过之后,她就发现瓶子早已磨损得有些斑驳,甚至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她当年开药堂的时候,为自己的药膏订制的第一批瓶子? 眉头皱起,她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怀疑:“这都是多久之前的药膏了?六七年了,再好的东西也失效了!” “不会!瓶子是旧的,药膏是新的。” “怎么,你家爷不给你银子,穷的一个瓶子用了这么久?” “那可不是我的,是爷的。是爷看您去了药堂,偷偷塞给我的。” “……” 林清歌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又低头看向手里的药膏。 打开盖子,就能闻到熟悉的味道,确实是自己的方子配制的药膏,并且年份不久。 十七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说道:“这药瓶爷一直放在身边,属下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反正这些年,爷无论去哪里,药瓶都从来不离身。” 一个药瓶都值得他这么珍惜,他又为何要娶别人? 可心里想到这一点时,她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是她当初先放弃了他,凭什么要求他一直等自己? 不过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拿着药膏,淡声说道:“你还是去买一瓶吧。另外,你再去一趟无忧阁,那边应该有苏云亭让人给我准备好的东西,给我带回来。” “是。” 十七看不懂林清歌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她站在暮色四合的天地之间,回想着六年前的种种,心头却有着说不出的刺痛感。 既然他们早已说定了永别,老天又为什么让他们相遇,甚至再遇呢? 第377章 让她将将军夫人的位置让出来 睡在床上的楚南枫,感受到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没有人点灯,也没有人送饭。 他都怀疑,林清歌是不是和外面的人合伙,准备将他困死在这里。 当然他心里很是清楚,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是她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进来,引发了她内心的某种不安,情绪不免带上了几分焦躁。 不过躺了这么久,肩膀的痛楚并没有消失,只是动一动都有撕裂的痛感。 即使如此,他还是艰难地坐起身,将外袍套在身上。 刚刚艰难地套上手臂,房门被推开,林清歌提着灯走了进来,她看着坐在床上穿衣服的男人,挑了挑眉梢。 “不疼了?还是说,突然想到家里的孩子还得哄睡觉,所以要回家当个好父亲了?” 她的语调要多嘲讽有多嘲讽,配上她眼眸里的不屑,跟在后面的十七都不敢说话。 他快速将托盘上的饭菜放到桌上,一句话都不敢和楚南枫走,转身就跑了出去,还很有眼力地带了门。 林清歌背对他,点亮桌上的灯火:“既然起来了,那就下来吃饭吧。要是想被喂,那我让十七将芸儿借过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感觉整个人被他搂入怀中。 楚南枫的上半身依然赤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膛透过衣物传来的热度,还有他低头喷洒在面上的气息。 突然的拥抱让她发蒙,甚至还有点不正经的想法—— 都伤成那样了,还想那些事情? “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他是怕她走了? 这个念头在林清歌脑海里闪过时,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怪异。 他都威胁她到那样的地步了,会怕她走了? 怕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派人将她抓回来了。 不,他不会派人去抓她,而是安排人去陆家捣蛋,顺便找苏云亭的茬,逼着她自己回头找他。 真的是一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林清歌心头的柔软被这些想法瞬间打散:“怎么,你还真把我当你的仆人?做什么事情都得告诉你?到饭点了,我想吃饭。你要是不饿,自己一边去坐会,别影响我吃饭好吗?” “真是心狠的女人。” 他说了这句倒是也没有再抱着她,而是坐到旁边吃饭了。 她看着他光着上半身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你就这样吃饭?不觉得有碍观瞻吗?” “手臂疼,不方便穿。”他回答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本来不想理会他,反正也不是她冷,他想露就让他露。 可眼看他真的没有起身去穿衣服的意思,她咬牙拿来他的外袍给他套在身上。 “清歌这么心疼我?那不然喂我吃饭吧?手臂疼得抬不起来。” “楚南枫,你是左臂受伤了,不是右臂。还是说……” 她突然龇牙一笑:“我给你的右边也来一下,然后喂你吃饭。” “也可以。” “……”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不再理会他,她阴着一张脸吃饭却还不忘偷眼看他,察觉到他的动作不对劲,她立即出声说道:“楚南枫,你要是敢发疯打你的右手臂,我立即走人,再也不看你一眼!” 林清歌的表情很冷,与平日里被激怒了不同,而是一种实打实的恼怒。 楚南枫看得出,这时候招惹她,真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他无辜地看着她:“我的左手根本使不上力道,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右臂下手?只是肩膀不对劲,所以拿筷子的动作有点怪。” 是吗? 她不清楚,但是只是看着他拿起筷子吃饭后,也没有再说话。 难得两个人吃饭和谐而静谧,真正做到了食不言。 入夜之后,楚南枫躺在床上,林清歌睡在了软塌上。 她拒绝和他同床共枕,那样的感觉太过亲密,也让她的负罪感太深。 等到夜深人静,她的呼吸变得很轻之后,楚南枫摸索着下地,走到软榻边将她抱起。 平日里很是简单的事情,由于左肩受伤变成了无比艰难的事情。 抱着她的手臂,时时刻刻感受着巨大的撕扯力道,他却还是竭力放轻动作,力求不吵醒她。 简单的几步路,他走得到底多难,他怀中的林清歌最为清楚。 尤其是她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喘息时,就明白他是真的痛。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抱到床上? 她搞不明白他的心思,甚至不理解他的行为。 闭眼装睡,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感受到他躺在身侧,还自然地将她圈入怀中。 这还不算什么,他竟然凑过来亲吻她的眉眼,脸颊。 一下一下的,并没有多少情欲的意味,反而给她一种思念和爱恋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她的内心更加复杂。 明明他的所作所为决绝而霸道,全部都是逼迫,现在又在扮演什么深情? 他们之间…… 被他抱在怀里,远不是那些年想他却无法见面的哀凄,她却还是失眠了。 心里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有戳破,她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就那么各怀心思地躺在床上,可林清歌更觉得,她像被他抱在怀里的娃娃。 时间长了,她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至于究竟是太累,还是他给她的熟悉感让她本能安心。 再度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像多年前无数个从他怀中醒来的清晨一般。 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眸,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恍惚间甚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可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她眼眸微微睁大,然后破幻破碎,人也清醒过来。 感受到他探究的眼神,她心中的不安立即放大,偏头不去看他:“我怎么睡到床上了?楚南枫,你的肩膀是不准备要了吗?” “你是大夫,我的肩膀不会有问题。”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病人打定心思不想要自己的命了,我也救不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是想到他昨晚的种种表现。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起身下地,洗漱前又说了一句:“楚南枫,你是不是真的很确定,我不会找夏芸?或许,我真的有让她将将军夫人位置让出来的想法。” 第378章 杀了我吗? 说话的整个过程之中,林清歌都是背对着楚南枫,自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没有看到他眼眸中的晦暗变化。 一晚上,他睡得并不踏实。 准确说,他其实没有睡着。 怀中软玉温香,却什么都不能做,总是磨人的。 再加上半夜抱她,让左肩撕裂的痛感更加明显。 这都算不得什么,之前朝堂各种事情堆在一起,一天止水两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更别说征战中各种伤痛加深,早已让他习惯了这种感觉。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她的话。 她会对将军夫人的位置有兴趣吗? 当时,是她亲手扔掉的,她怎么会稀罕? …… 林清歌和楚南枫之间有着一种很是诡异的状态,坐在一起吃饭,甚至在同一个屋子里休息,但是彼此之间好似隔了透明的墙体似的,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打算。 直到楚南枫微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歌,给我倒杯水。” 她没有拒绝,甚至没有说什么奚落的话,站起身给他倒了水,甚至扶着他坐起身喂他喝水。 整个过程中动作很是自然,眉眼间的神色也淡然到了极致,好像这只是极为平常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 楚南枫的眉梢却微微挑高,甚至不喝水之后,笑出了声音。 “怎么,肩膀的伤终于转到脑子了?”她凉凉地奚落一声。 他靠坐在床上,并没有重新躺回去:“你说你对将军夫人的位置有想法,那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对?” 她挑了挑眉梢,没有说话,眼眸里的疑惑却很是明白。 “想当我妻子的人有多少,我不说你也知道。即使当不成我的妻子,愿意给我当妾室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你说对那个位置有兴趣,态度是不是太过敷衍了?” 他眉眼含笑,语调却怎么听都透着几分嘲弄的意味:“还是说,你觉得我对你情根深种,迟早还要把你娶回家?”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是满满的不屑。 六年的时间让林清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让她学会了在任何人面前控制面上的表情。 即使是面对楚南枫,她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任何的不正常,反而扯了扯红唇:“难道不是吗?逼着我和未婚夫解除婚约,受了伤不回家也要和我在一起。出去问问,谁不觉得你心里有我?” “啧,原来强取豪夺就是内心有对方。那这街上时不时出现的纨绔子弟,下手的女子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咯?” “这些年,你对多少人强取豪夺了?” 她压根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而是直接反问:“若是除了我没有旁人,你的动机,我真的得好好考虑考虑。” 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来了精神,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直接坐到床边。 这般的行为反而让楚南枫皱起眉头,似乎有点看不透眼前的人想做什么。 她扯了扯红唇,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然后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我认真地想了想,你到底要怎么对付我,并不是很重要。反正你也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只是让我留在你身边。” “靠着你大将军的身份,我的药堂只会越开越红火吧?至于我不愿意过没有名分的日子,也不算什么难事。夏芸看上去是很柔弱的女人,和她开诚布公地谈,让她让位不难吧?” “就算她不肯让,定然也会大度让我给你做妾室。重新回到将军府,怎么对付她,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不会觉得你那娇弱的妻子,能和我对抗吧?” 很长的一段话,语调不轻不重,语声不高也不低,其中的内容和曾经的她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差别。 熟悉她的人听到之后,定然都会露出吃惊的神色。 楚南枫却反而低笑出声,眉眼间透出的是好笑的神色:“清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点都没有长大。” “什么意思?” 她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反而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轻啧一声:“内宅确实有很多的事情,无论是妾室上位,还是原配出事,都是男人不做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看着旁人欺负芸儿。” ‘芸儿’,真的是很亲密的一种称呼。 即使是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喊她也是‘清歌’,这么比起来,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差别。 明明是轮不到她计较的事情,此时只是听到一个简单的称呼,心里还是有了不悦。 不过她的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快的情绪,唇角的笑弧反而扩大了几分:“你是将军,应该比我清楚,要让一个人消失有多简单。何况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我亲自去做。你总不会觉得,苏云亭和我的关系,就是摆设而已吧?” “所以,你是准备去告诉芸儿,我们的事情吗?” 她刚刚张了张嘴,他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脖子,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完全不影响她呼吸,只是随意地搭在上边而已。 但是这里面威胁的意思很是浓厚。 他的面上依然带着笑,嗓音也很是温和,身上却就是透出了几分戾气:“芸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还有孩子,所以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既然要负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让我离开?”她没有动,更没有挣扎,嘲弄反问。 “之前说过了,外室而已,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他带着茧子的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慢慢地摸索着,带着说不出的意味,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却说着无比尖锐的话,“至于你要是出现在她面前,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我就不得不采取什么措施了。” “杀了我吗?”她抬手推开他的手臂,站起身凉凉地看着他,“楚南枫,杀了我就是你永无宁日的开始。至于会不会跑到夏芸面前说什么,那看的是我的心情,不是要听你的威胁。”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内心的不悦在这一刻扩大到极致。 第379章 楚南枫,你的伤势要加重了 林清歌走出屋子,风一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麻木,情绪都变得僵硬起来。 对周遭的一切的感知,在此刻似乎都变得混沌不堪。 她靠在院墙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可惜是四角天空,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困在笼中的小鸟。 就这样纠缠下去吗? 其实她的道德底线向来不算高,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在道德线上横跳的事情,可知三当三这种事情,她终究是没有办法接受。 在院子里呆坐半晌,她面上的神色变得极为阴郁,很是骇人。 …… 正午时分,楚南枫偏头看了看一直没有动静的门,眉头皱起。 脑海里回想着林清歌出门前的话,他还是忍着肩膀的疼痛坐起身,披了外套走出屋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林清歌。 “林大夫,不看我的伤,也不看我的情况。就这么忍着不管,是想让我活活疼死吗?” “……” 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逆光站在屋里,脸上的神色被光影照得很是斑驳,辨认不清,调侃的言语却格外清晰。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她都能想象他眉眼中微微嘲弄的神色,似乎在无声表达她计谋的拙劣。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不见时日夜思念,见到之后也恨不得他消失? 相见不如怀念,在这一刻让林清歌明白了一个彻底。 红唇微抿,她的脸上浮现漫不经心的笑容:“楚将军,你战功赫赫,又是朝堂第一重臣,想给你治伤的大夫排成行,哪里需要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辈?” “当年让国医圣手都甘拜下风的人,现在说自己是籍籍无名的小辈,是要太医院的那帮人自觉点排队自杀吗?” “他们不用自杀,我先下药弄死你!” 早晨的风波似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林清歌帮他看伤、上药,两个人一起吃饭。 交流不多,却恍然中有了居家过日子的错觉。 夜半时分,听到身边人呼吸沉稳,林清歌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套上鞋子到了外间,走出屋子。 月凉如水,坐在长廊上,她的眉眼间闪动着和月色一样冰冷的神色。 抬起左手手臂,上面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解开之后就能看到一道道细细的血线。 这些年,事实上是从和楚南枫分别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就出现了问题,很多时候需要自残才能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让自己不会处于自我怀疑之中。 她的手指轻轻地按上刚刚愈合结痂的血线,丝丝缕缕的疼痛感蔓延出现,却让她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破坏别人的家庭,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右手手臂微抬,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 楚南枫蓦地从梦中惊醒,身边床榻冰凉,如同这六年的每个日日夜夜一般,身边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许的混沌,让他差点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坐起身,他抬手捏着眉心,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旁边小几上的药箱,而身体的触感回归,肩膀的疼痛让他的嘴角勾起。 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可她人呢? 联想到她白天种种不正常的反应,他面上的神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掀开被子穿鞋下地。 屋子里没有,他抬手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廊下的女人,手里匕首寒光闪烁,落在她纤白的手臂上分外显眼,惊得他三魂七魄都要没了。 “不要!” 突然的动静,再加上男人明显慌乱的声音,让处于自我意识中的林清歌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失了准头,在手臂上割的力道大了几分,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抢走了她手中的刀,脸上是愤怒、惊恐和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表情,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楚南枫伸手扣住她的手臂,扯下身上的衣服系住小臂,才懵懵地开口:“你怎么醒来了。” “林清歌,你发什么疯!”他狂怒大吼,眉眼中又闪过深深的无力和害怕。 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脸上? 她张嘴想说什么,他浓稠如墨的眼神中翻涌过奔腾的怒火,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让她的心头无端升起恐慌,不该再开口。 他们这么折腾,小院里的人都醒了。 十七更是从房顶上翻下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傻了:“爷……” “去请御医,立即!” “是。”十七没有任何耽搁,翻身跳上房顶就走了。 楚南枫又看向中年夫妻:“你们去找干净的布子!” “是是是。” 一系列操作之后,林清歌的脑子终于有点回神了:“其实伤口不深,一会就止血了。” “怎么,我打扰了你自杀,你很遗憾?”冷嗖嗖的语调配上他冰冷的眼神,林清歌觉得她的血液马上就会止住。 纯粹是被冻上的。 “其实……” 她觉得他认为她在自杀,想解释一下。 可对上他那想杀人的眼神,默默闭上了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虽说她有那么点自虐倾向,但是下刀的力道和角度都很有讲究,不需要太久就会愈合,不需要特殊处理,也不会结疤。 现在被他这么一折腾,恐怕是不能自愈了。 但是面对身上冒着森森寒气的男人,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 御医更像是被十七绑架过来的。 明眼人一看,就是从被窝里拖出来,直接套了外袍和鞋子过来的。 他看了林清歌的伤势之后,眉头皱紧,眼神里显现出几分不满。 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楚南枫,本就阴冷的眼神更加可怖,说出的话几乎要结成碎冰:“她的伤势很严重吗?” 御医:“……” 十七:“……” 林清歌都想拿白眼翻他。 在场都是见识过各种伤口的人,这点小伤口……御医来得再慢点,怕是都止血了。 他到底是没有脑子到哪一步,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的伤势怎么样,稍后再说,你的伤势是注定要加重了。” 第380章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冒着寒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楚南枫背后一阵劲风闪动,巨大的掌风向他袭来。 之前肩膀的伤势并没有多少好转,方才激动的情绪让他的肩膀又有了扯动,此时他只能快步躲开原地,堪堪避过苏云亭的攻击。 饶是他速度够快,面庞还是被掌风擦到。 林清歌一看这情况,脸色就变了。 现在楚南枫的情况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苏云亭抓着那不是当沙包打? “苏云亭,你给我住手!” “现在你还要护着他?”苏云亭确实没有再动,但是向来带着笑意的脸上布满了寒霜,“你是一点都不怕,直接被他玩死了。” “……” 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的乌龙。 其实她真的没有自杀的想法。 虽然这几年她的内心过得很是苦闷,而这几天被楚南枫强迫在一起的时间,似乎将所有挤压的情绪放大扩张,可是她本人还是喜欢着这个花花世界。 现在被苏云亭这么问,她伸手摸了摸鼻子。 只是这个行为落在苏云亭眼中就成了心虚,他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楚南枫:“你们两个想玩你追我逃的戏码,我不阻止。可你们在这里玩命,我就不能不管了。我苏云亭的妹妹,总是不能被人随意欺负的。” “你带她走吧。” 谁都没有想到,楚南枫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清歌都呆住了,刚才还是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赶紧带走,千万别留在这里? 狗男人! 她心里暗骂了一句,楚南枫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 被他墨色的眼眸一看,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真的有点发虚。 明明是他步步逼迫,害得她心头情绪起伏太大,甚至压不住内心的愧疚情绪到了自残的地步,怎么她反而不敢面对他? 只能说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一般人真的是扛不住。 “我和她说几句话,你们就走。” 现在的楚南枫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 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刚林清歌那一刀,绝对不可能要命。 太医和十七自然不会违逆他,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就是十七看到依然矗立在门口的苏云亭,也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 苏云亭斜晲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和我打一架?” “九爷,”十七立即皱起一张苦瓜脸,“我哪里敢有那个胆子?就是……” 他看了眼楚南枫,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爷现在受了伤,你就选要和他打,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吧?” “怎么,他趁着别人受伤打人的光荣事迹,没有给你们说说?他能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情,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林清歌:“……” 十七:“……” 怎么感觉,要是不要脸的名单里要是没有苏云亭的名字,他会觉得很失望?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苏云亭就转身背对着屋子:“快点,我的时间有限。” 显然,他是答应了。 林清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不打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好说。 随着房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她和楚南枫两个人,整个空间显得格外的压抑和沉闷。 她靠坐在床上,垂眸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腕,突然又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的荒唐。 早知道一刀下去,就能让他放她离开,她是不是该早点这样做? “为什么?” “什么?” 他突然的发问让她怔住,抬眼看过去,眼神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楚南枫的眼眸深沉如墨,看不到一丝的情绪,仿佛方才的急躁和狂乱在这一刻已经消散,留下的只有冷漠。 “为什么自杀?” “……” 她真的没有自杀的想法。 不过想到急匆匆赶来的苏云亭,还有方才急得要杀人的楚南枫,她就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说明白了。 误会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很是清楚,偏偏就有这样的认定。 要真的自杀,怎么可能选在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 林清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眉眼再度垂下,唇角勾起的笑弧,嘲弄而不屑:“你觉得呢?楚南枫,你以上位者的姿势强行逼迫我在你身边,让我承受着我最厌恶的关系,现在问我为什么?果然当强盗久了,就自然而然有了强盗逻辑,不认为自己有一点错。” 对于她的挑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眸色又深了几分。 “只是如此?” “不然呢?” 他突然怪异一笑,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情绪:“我以为你还真的喜欢那小子,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喜欢谁? 停了几秒,林清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之昂。 想到陆之昂受到的无妄之灾,她很是抱歉。 如果换一种情况,她或许真的会感动。 可惜,曾经的楚南枫在她心里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只是再深的感情,也有不能吐露的时候。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喜欢,不喜欢又如何?我总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要他的命,要他成了废人。那我就不是喜欢,是刽子手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他?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当年那么做,最初是担心被下毒拖累他,后来是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伤害他的心思。 曾经不会有,将来也不可能。 只可惜,这件事,他并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眸底闪动着悲怆的情绪,只是微垂的眼眸遮掩了一切。 “杀了你?”她低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楚南枫,我发现你不仅对我认知有问题,对自己也不了解。像你这样的身份,是随随便便能杀的吗?要是动了你,我身边的人怕是都得遭殃吧?” 沉默,很久,久到她觉得他不会说话了。 “我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女人没有兴趣?收拾一下,和他走吧。” 第381章 是发现她还爱你吗 即使楚南枫刚刚已经说了让他们走,林清歌还是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容易。 她张嘴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苏云亭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过去,挑眉看着走出来的楚南枫。 “我回府了。” 简单说出四个字,他就走了,苏云亭没有阻拦,而是走进屋里。 林清歌依然低头坐在床边,惨白的面色在烛火的照应下格外凄凉。 他的薄唇抿紧:“你要是想,可以……” “可以什么?”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她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成婚了,有妻有子,家庭和睦。想想,我就不该回京。现在怎么想,都是我心怀不轨。” 说到最后,她闭了闭眼。 落子无悔,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谈后悔的机会。 关于她和楚南枫的事情,苏云亭极少干涉。 感情的问题,向来不是第三者能过问的事情,而他相信林清歌的判断。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怀疑,她是不是错了? 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穿鞋起身:“走吧,总在别人的地盘,指不定会被认为是鸠占鹊巢。” 看着她不佳的面色,他没有再说什么,带她离开。 …… 折腾了一个晚上,林清歌身心俱疲。 回到苏云亭的宅邸,她倒头就睡,很有种就这么睡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可惜,时间这种东西从来不会为哪个人减缓流逝速度,更不会为哪个人加快步伐。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伤口早已没有什么痛感。 或者说,她很是习惯这样的伤口。 走出院子,夕阳正好,晚霞漫天:“明天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林清歌面上显露出无奈的笑容,找到苏云亭之后说道:“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准备离京,你要一起走吗?” “下定决心了?” “不然呢?” 他耸耸肩,手里依然把玩着自己的酒葫芦:“我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商定好一切,她去准备时,他却出府去了将军府。 “去,告诉楚南枫,老朋友来找。” 楚家的仆佣都是老人,怎么会不认得苏云亭?当即应了一声,就飞快进去通传。 很快,十七就小跑过来:“九爷,您来了,哪里需要通传?直接进去就好。” “现在你们将军府规矩多,我怎么敢随便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被你们将军推出去斩首示众,我岂不是白白丢了小命?” 因为林清歌的事情,楚南枫和苏云亭的关系变得很是怪异,十七自然是知道的。 他陪着笑脸没有搭话,都是不能惹的主,沉默是最好的保护。 走进青竹园,楚南枫挑眉看了看熟悉的景致,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房间。 他推门走进房间,就看到楚南枫躺在床上。 “啧,这都多少年没有看到你躺在床上了。说起来,当初你突然昏迷不醒,所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你。要不是清歌,指不定楚家会变成怎样。” 其实他这样说完全是夸大事实。 因为当时楚南枫装昏是预定的事情,至于围绕楚家发生的各种异动,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当时若不是林清歌的出现,楚南枫的腿会如何,就很难说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起身的意思:“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想和我打架?” “现在的你,还需要打?自己就躺在床上装死了。”苏云亭冷笑,“看样子那天受的伤不轻,应该受到的教训也不少吧。” “怎么,今天特意来教训我的?” “不可以吗?我的妹妹,都被你逼得自杀……” “当初是她弃我不顾,现在不过是割了一刀,算得了什么?” 楚南枫一句反问,多少让苏云亭有点没办法回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你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不过当年的事情,你真的知道真相吗?” 算不得重的一句话,却让楚南枫猛地睁开眼睛。 苏云亭耸耸肩:“楚南枫,现在的你,说一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想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很简单。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查过。” “有什么可查的?”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情绪。 楚南枫很是突兀地笑了一声:“当时先帝归天,殿下登基,整个大周都处于飘摇的状态。哪里有人,能对她做什么?” “活着的确实不行,死了的呢?” 说到最后,苏云亭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叹息。 对上楚南枫要探寻的眼眸,他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转头问道:“我调查过,你的妻子,在和你大婚八个月就生下了孩子。那孩子,不是你的吧?” “怎么,想说她在外面有人?”楚南枫没有正面回答。 “她的青梅竹马在六年前突然失踪,紧接着你们就成亲了。这般薄情寡义的女人,真的会是你们的选择?怎么,还不和我说实话吗?” 显然,有关楚南枫和夏芸的事情,他都是查探过的。 楚南枫坐起身,抬眼看向他:“这些,她都知道吗?” “她和你一样,什么都不肯去查,只相信眼前的事情。你们两个,不会想想她爹娘一样吧?” 说完之后,没有再给楚南枫发问的机会,他转身离开。 “等一下!” 可惜苏云亭压根没有理会他,人已经飘然而去。 坐在床上的楚南枫眉头紧皱,回忆着当初的一幕幕,又想到现在的情况,突然一直清明的大脑变得混沌。 没有耽误,他起身换了衣服入宫。 “你不是受伤在家休养吗?”周承瀚看到他出现,脸上的惊讶并没有隐藏。 此时的楚南枫哪里有和他闲话家常的心思,只是一句:“当年,清歌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 周承瀚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许久沉默无语。 楚南枫向来极有耐性,也没有再说话,就是沉沉地盯着他。 半晌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带上了些许不真实的笑意:“南枫,还以为这些事情,你永远不会问起。是发现,她还爱你吗?” 第382章 送人头 爱吗? 如果林清歌还爱他,怎么会为了离开,而选择自杀? 再深厚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 何况当年,她本就是离弃了他,哪里谈得上爱? 只是楚南枫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情实感,纵然内心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是可笑,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调里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周承瀚沉默半晌,低笑一声:“你是都知道了,才来问朕吧?当年父皇的手段,确实是过分了。这些年,朕也曾想告诉你真相,又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 手段? 过分? 简单两个词,足以让他明白,当年的事情,远没有看上去简单。 至于周承瀚后面的话,楚南枫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满脑子都是林清歌苍白的脸色和流着血的手臂,他到底做了什么? 很想去找她,又觉得实在不合适。 终究,他问了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全部要知道。” “你不知道?” 这下轮到周承瀚诧异了,他看着楚南枫阴沉的面色,联想到最近京城的事情,斟酌着开口说道:“既然不是她说的,那你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有问题?” 眼看着楚南枫抬眼看过来,眉目之间布满戾气,周承瀚抬了抬手,眉眼间带着无奈:“朕不问了,就是当年的事情,还是她告诉你更合适。毕竟这些年,她才是最为隐忍,又受尽委屈的人。并且有些细节,还是她作为当事人最为清楚。” “是不是等到大军压境时,我也可以这样说,拒绝出兵?” 周承瀚刚想反驳,楚南枫已经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周承瀚靠坐在轮椅上,薄唇勾起了笑弧:“如果他们真的能重修旧好,不失一件好事。可夏芸的事情,他又准备怎么处理?总不能,真的杀了那个人吧。” …… 楚南枫大步出宫,坐在马车上,脑海里是不受控地展现出林清歌脸上哀伤的神色。 纵然他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明白这些年受尽委屈的人是她。 现在,他要去做什么? 求她的原谅,说明自己的浅薄? 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到最后俊美的脸上只留下一片冰冷:“十七。” “爷。” “你去安排……” 十七听得满脸惊讶:“爷,真的要这样做?” “是。” …… 第二天,林清歌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等着苏云亭一起离开。 偏偏他一直在墨迹,不是忘了收拾纸笔,就是忘了带衣物。 “你个大男人,有那么多东西要带吗?该不会……” 顿了一下,她脸上显现出狐疑的表情:“你在等人?怎么,有什么人是你走了怕见不到的?你不会是和他约了时间,等他来吧?” 这个‘他’没有说清楚,但是她相信苏云亭一定知道。 不过她心里也很是笃定,楚南枫一定不会来。 他是怎样的人? 骨子里骄傲到极点的人,怎么会接受一个女人为了离开他,竟然决绝到要死的地步? 昨天他的话语很是淡然,却是深刻入骨,没有转圜的余地。 从今往后,他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当然,她不会再来京城,从根源上断绝所有的可能性。 “怎么会?”苏云亭故作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一开始,我就想介绍新的男人给你,谁让你那么死心眼,心里一直放着他。现在你自杀,就表明是重生了,自然是彻底摆脱了他,我怎么可能推你入火坑。” “你猜我信吗?” “你猜我猜不猜?” 林清歌直接给了他一对白眼:“再等你一刻钟的时间,东西还是收拾不齐,我就不等你了。” 这一次,他果然没有再耽搁,收拾好和她一起走出府邸。 站在府门口,她下意识四处看了看。 “在找什么?” 苏云亭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在耳畔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其实她是在找楚南枫吧? 只是他不会来,而她也不该有等待的心思。 微抿红唇,她半眯眼睛看向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话这么多?要不然,让我爹教教你卦术?看得出,他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苗子。” “免了。” 苏云亭脸上的神色立即收敛,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林徵确实对他是另眼相看,不单纯是因为苏暖暖和林清歌,更因为苏云亭是个人才。 就是林徵这个人是骨子里冒着邪气,一般人还真的没有办法在他身边。 纵然心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苏云亭也只能按下。 可一想到林清歌这一走,就可能真的不回来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马上要走了,你不去问问一酒的情况?” “你不是生活让他吃点苦没有坏处吗?再说,我想楚南枫也不会无聊到对一个下人动手。”林清歌说得很是随意,却除了这一句话,就拒绝继续相关的话题。 她怕自己想起那个男人,内心涌动起不该有的情绪。 马车一路没有任何异常地出了城。 在离开城门口时,林清歌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又有小小的失落。 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就这么断了。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六年前就该断了,这段时间本来就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窝在座椅上,她保持闭目养神的姿态,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关心,也没有什么可关心的。 直到马声长嘶,兵器撞击的声音冲入耳膜,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京郊,还有土匪?” 苏云亭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原本笑吟吟的脸上神色就变了:“是有人刺杀楚南枫。” 什么? 林清歌目眦欲裂,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苏云亭一把扯回来:“你去能做什么?我去。” 说完,他推开门就窜了出去。 她冷静了一下,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脸色也变了,数十个黑衣人围着楚南枫。 他深色的衣服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但是不协调的动作说明他的旧伤还没有痊愈。 带着伤被刺杀,和送人头有什么差别? 第383章 以身相许 林清歌的拳头收紧,脸上充满不安,眼睛却是一眨不眨。 对楚南枫的担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不过苏云亭加入战场之后,情况显然有了好转。 她明显看到苏云亭还和楚南枫靠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而楚南枫还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被他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和慌张。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那边战况激烈,他马上就收回了视线,她的情绪再度变得跌宕起伏。 那些刺客的武功似乎十分高强,纵然苏云亭加入,也没有什么局面扭转的情况出现,反而有人将矛头对准他,一剑向着他刺过去。 她被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喊出声音影响到他们。 那一剑并没有刺到苏云亭的身上,却让林清歌的眼睛蓦地睁大。 只见楚南枫突然上前迈步,挡在了苏云亭的面前,那一剑也笔直地刺入楚南枫的胸腔! 明明还有着很远的距离,她却感受到血色蔓延,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更让她全身都在发抖。 哪里还能在马车上躲得下去? 她推开车门要下去,被车夫阻拦:“姑娘,你不懂武功,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九爷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他被刺了一剑,你没有看到吗?” 濒临崩溃的她大喊出声,车夫显然不知道她和楚南枫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反而更加卖力阻拦。 “姑娘,你看错了,九爷没有受伤,您还是还回去吧。” 林清歌心焦如火,都准备对车夫下药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爷!” 是十七。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他受伤了,快制住那些人!” 随着十七等十几个侍卫出现,局势立即发生了一边倒的行为。 眼看着那些刺客被制伏,林清歌猛地推开车夫,对着楚南枫跑了过去。 他躺在地上,胸前还插着一柄剑,深色的已经被血染透,离近看就格外恐怖。 “你……”她张嘴想说什么,眼睛却蓦地睁大。 太近了,那把剑距离楚南枫心脏的位置,怕是只有一寸。 在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学仪器,真的能救回她吗? 绝望让她浑身冰冷,全身都忍不住在哆嗦。 楚南枫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失血再加上别的伤,让他力气尽失。 用尽力气,竟然也只是动了动嘴。 “清歌,”苏云亭走过来,面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有你能救他。” “我?” “是,你是大夫,你是最好的大夫。” “对,我是大夫,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纵然是瞎子,也看得出她眼神中的慌乱,更看得出她心中的不安。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立即吩咐人将他平抬上,回京城。 “我们必须找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我得给他拔剑。”她查看着楚南枫身上的伤势,斟酌半晌说出了救治方案,“还需要老参吊命,防止拔剑时出现意外。” 经过快速又细致的安排,马车去了忘忧阁。 林清歌手脚利落地剪开楚南枫的衣服,更加清晰地看到刺入胸部的剑。 随着他心脏的跳动,剑身在一点点地跳动。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让自己冷静,从药箱中拿出参片塞入楚南枫的口中:“含着,别咽下去。” 确定他还有意识,并且含住那边参片之后,她稍稍安心一点。 可随着她的手握住剑柄时,不安和恐慌再度将她笼罩,直至没顶。 最后,她看着他说了一句:“楚南枫,我要拔剑了,你一定要撑住!你要是撑不住……我……就去告诉夏芸,我们曾经的事情,让她觉得这辈子都跟错人了!” 苏云亭:“……” 他觉得林清歌这个脑子,真的是见到楚南枫就卡壳。 现在说楚南枫要是敢挂,她扭头就嫁给别人,才更有效吧? 林清歌完全不知道苏云亭的想法,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长剑,鲜血瞬间喷了她一脸。 顾不得擦拭,她立即拿出伤药大量洒在伤口处,又用银针刺入楚南枫几处大穴进行止血。 ……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处理,林清歌终于跌坐在床边。 她看了看楚南枫缠着绷带的胸膛,又看向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 最后又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 微弱,却还有气息。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的不安和软弱总算在这个时候显现,发红的眼睛终于落下泪。 最初还是低低的啜泣,到最后带上了哭声。 苏云亭上前拍拍她的脑袋:“没事了,他命大。战场上那么多人要他的脑袋,都没有得逞,他怎么会在这种小场面上翻车?” 林清歌抬头看向他,嗓音哽咽:“我好害怕。” “不用怕。” 很多时候,安慰是一种无比苍白的东西。 可在这种时候,连安慰都没有,才更让人害怕。 …… 等楚南枫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房间里亮着烛火,他刚醒还有点视物模糊,却能感受到胸口的位置,疼得让他呼吸都觉得不舒畅。又感觉,灵魂似乎都被剥离了。 不过疼痛感,却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还活着。 不仅如此,房间里还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他轻轻地动了一下脑袋,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人,是林清歌。 楚南枫抬手摸上去,林清歌立即坐起了身体。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只是看到他睁开的眼睛时,眼神亮了:“你醒了!” 说完,眼泪涌出,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炙热滚烫。 她的感情,明明浓烈而清晰,之前的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熟悉了一下呼吸的痛感,他哑声说道:“很遗憾我醒了?哭得这么难过?” “胡说,我这是高兴的!” “所以,你怕我死了。” “你要好好活着。” 为什么? 楚南枫想问一句,终究没有出口,而是换了话题:“苏云亭呢?我替他挡了一剑,他都没有守着我?怎么,是怕我让他以身相许吗?” “怎么是我要以身相许?清歌救了你,该以身相许的人是你。” 第384章 他受伤的消息瞒不住 苏云亭依然是那副没有正形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 不过无论是楚南枫还是林清歌,心里都很清楚,他一直守在门外。 否则怎么会楚南枫这边刚刚醒来,他就推门进来了? 这边的动静,他一直注意着。 楚南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胡话。 现在的他受了很重的伤,任何一点动作对他都是极大的负担,说胡话也一样。 所以,他自然不会在这种根本不会讨论出结果的问题上开口。 “啧,清歌,看样子你救了他,他也不想感激。我们还是走吧,被他这么一耽误,离京的时间都被打乱了。”苏云亭一脸可惜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担忧。 倒是林清歌懵了,来了一句:“你不是取消离京的打算了吗?现在走?” “真的是女生外向,一开口就掀我的老底。怎么,生怕他不知道,你担心他吗?” “……”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清歌,听到动静醒过来,精神大喜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清醒。 现在苏云亭这么一说,她倒是完全醒过来了。 现在的她是什么身份? 担心楚南枫? 笑话。 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扯唇笑了,面上无波无澜,好似覆盖了一个面具:“说笑了,我平等地关心每一个病人。毕竟我亲自施救的,就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一笑阁的招牌怕是保不住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的是道理都能说给人听的话。 苏云亭挑了挑眉,又看了眼,自他进来就沉默地躺在床上的楚南枫,轻笑一声:“现在人醒了,你的招牌保住了,回房去睡会吧。至于他嘛,我帮你守着,保证什么问题都不会出。” 是吗? 林清歌总觉得他怪怪的,多少有那么点担心,她前脚走,他后脚就开揍楚南枫。 不过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的,现在的楚南枫很是脆弱,一拳下去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再联想到楚南枫是为了救苏云亭才受伤的,又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 她给楚南枫诊了诊脉,确定他脉息正常之后,才起身离开。 随着房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苏云亭依靠在床边,喝了一口酒,将酒葫芦递过去:“要不要来一口?二十年的陈酿,一口入喉,保你忘记一切疼痛。” “是保我直接下地狱吧?”楚南枫淡声反问。 他冷笑:“原来你也知道,你这样的身份会下地狱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竟然能下这么重的手。怎么,你还真的想求死!” 说到最后,他向来含着笑意的嗓音结上了一层冰寒。 楚南枫微微垂下眼眸,眸底闪过一层阴郁。 他自然是没有想死的,可又觉得,若是死了,能在她心头留下重要的一笔,似乎也不错。 苏云亭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屁股坐到床边,又猛灌了一口酒。 再开口时,他的嗓子似乎被酒液侵袭,沙哑低沉:“你受伤时,她很害怕,怕你出事。楚南枫,你很清楚姑姑在我心里的意义。现在姑姑不在了,清歌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会伤害她的。” 对这句话,苏云亭不置可否。 他瞥了楚南枫一眼,慢悠悠把玩着自己的酒葫芦:“我不会和她说,但是她有多聪明,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她知道了真相,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只要她清楚自己的心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无所谓。” “无所谓?你这条命,在你眼里还真的是算不得什么。” “你过来,就是和我说废话的?” “要不是她太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废话我都懒得和你说。”苏云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别指望我照顾你,老老实实睡一觉。” 说着,他躺到旁边的软榻上,还不忘打个呵欠:“不过我能陪你聊会天……” 话还没有说完,床上就响起某人均匀的会呼吸。 苏云亭摇摇头,默默地喝起酒。 明明拿命也要留下的人,为什么就会被一叶障目,认为对方真的舍弃了自己? 感情,真的是让人看不懂。 …… 天亮时分,门口就传来动静。 苏云亭偏头看过去,就发现是林清歌端着托盘走进来。 “真贴心,这么早给哥哥送早饭,平日里没有白疼你。”他坐起身,笑吟吟地看向她。 她脸上略显尴尬,但是很快恢复如常:“你又不是不能出去,怎么还需要别人送饭?” “那你见过哪个病人,这么早就会醒来?” “……” 哑然无语。 林清歌为救治楚南枫耗费了大量心力,又一直守在他身边,撑不下去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等回了房间,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又早早醒来。 不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痊愈,她实在是难以安心。 这点小心思,苏云亭怎么会看不透? 他起身走过去,在林清歌的头上轻敲一记:“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 “他是受伤了,不是傻了。醒过来有事,会自己喊人。再说……” 顿了一下,他环顾了一番四周:“据我对他的了解,任何时候都会在自己身边留下暗卫。现在也有人盯着的,不用担心。” 然后不由她再说什么,他拉着她走出了屋子。 晨光微熹,远处的天光还带着些许隐隐的黑色。 苏云亭单刀直入:“等他伤好了,你才肯离开?” 现在她怎么走?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走,身为大将军的楚南枫,有的是人照顾。 微微垂眸,想遮掩其中慌乱的情绪,却忍不住自嘲地笑道:“现在了,你问我这个问题,也太没有眼力劲了。” “我是想告诉你,他受伤的消息瞒不住,起码是总要有人知道。” 他低眸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些许的无奈:“楚南枫是朝堂的大将军,而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查,朝堂不会不知晓。另外,他的家人也会知道。” 第385章 他们不是第一次动这样的心思 ‘他的家人’。 很是简单的四个字,却犹如利刃刺入林清歌的心头,让她的面色白了白。 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和楚南枫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前几天,她还想方设法地要离开他,这时候又要照顾他,被夏芸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她微微抿唇,低低的声音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我知道了,等天亮了就让人去将军府送消息。楚家来人,就让他们带走他。”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苏云亭皱眉,总觉得她这个脑子,但凡扯上和楚南枫有关的事情,就成浆糊了:“之前他的肩膀受伤,他能不回府,现在也一样。可楚家旁系众多,这些人怕是要有幺蛾子了。” 当年楚南枫在卧榻装昏,不少楚家的旁支看到这个时机,就想闹事分一杯羹。 好在楚老夫人力挽狂澜,才没有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他战功赫赫,有周承瀚护着,又有自己的子嗣,旁支就算想做什么,也得掂量一下局势。 但是明面上不能来,暗地里却有不少的小猫腻可以做。 这些人绝对算不上楚南枫正统的家人,又不能不算……还真的是一种尴尬的状态。 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又笑了:“这种事情,自然有楚家的正主去处理。和我说,有必要吗?” 他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点:“你啊,就是头铁。等你撞到南墙,就明白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 林清歌坐在床边,细心地剥去葡萄皮,又取了籽送入楚南枫口中。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安宁,谁都没有去提之前的事情,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她喂他吃葡萄时,都有片刻的错觉,他们之间从未错过彼此的六年,一直都在一起。 直到门口响起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声音:“南枫,我方便进来吗?” 是夏芸。 林清歌剥葡萄的手,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面上恍惚的神色瞬间消失,站起身笑着说道:“少夫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不给楚南枫开口的机会,她已经走到门口打开门。 原想着还需要解释什么,不想夏芸先出声说道:“林姑娘,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接下来,怕是还需要你照顾楚南枫。” 什么情况? 该说夏芸太天真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竟然能信任到这般地步。 “少夫人,我之前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吗?” 对上夏芸有点疑惑的眼神,林清歌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你将他交给我,是不是有点太放心了。” “他有心招惹别人,我就算时时刻刻盯着,也没用。这些年想跟着他的姑娘不少,不过真的没有谁入得了他的眼。或许,是记忆中有人太过惊艳了吧?” 怎么总觉得,她话中另有深意? 林清歌还想说什么,楚南枫的声音响起:“芸儿,你进来吧。” 夏芸微微一笑,从林清歌身边走过,进入屋子,林清歌也没有自讨没趣,走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打扰你们了。”夏芸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你受伤的事情传遍了,夏家那边我实在压不住,非要过来看你。”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不碍事,让他们来就好。”楚南枫回答得很是随意,显然没有将这件事当一回事。 “他们……”她脸上露出很是为难的神色,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尴尬。 “知道了清歌?” “是。”她面上的尴尬之色更盛,“所以这一次,她怕是要变本加厉。” 他面上的表情透出了几分嘲弄,眉眼之间带上了几分冷厉,与嗓音的淡然很是不相称:“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动这样的心思了,交给我处理就好。你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我可以。” “那就好。” 两个人的谈话时间并不长,夏芸就匆匆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对林清歌表示了感激。 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很是不对劲。 楚南枫受了这么重的伤,夏芸不该亲自照顾吗? 就算大家小姐,又是一家主母,这样的事情假手于人,也不该放任楚南枫留在府外吧? 林清歌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有人来拜访楚南枫了。 一波波来访,基本上都被十七以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直到魏国公夏毅来访,他身为夏芸的父亲,自然和旁人不一样,楚南枫自然要客气一点,必须亲自见一面。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女儿夏萱,是夏芸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她外表美丽,又才思敏捷,在夏家颇为得宠。而她从第一眼看到楚南枫,就视其为心上人。 从十岁到现在的十六岁,她一直尽力想引起楚南枫的注意,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这样关心楚南枫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错过。 “姐夫,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受伤之后,怎么不回府休养?难不成是姐姐怕麻烦?”夏萱一点都不掩饰对自家姐姐的不满,反而有了机会就抹黑,“姐姐自从有了阿远之后,对姐夫是越来越不关心了。” “她很辛苦。”楚南枫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夏毅倒是想让二女共事一夫传美谈,可楚南枫对夏萱没有兴趣,他也没有办法。 “萱儿这孩子就是心直口快,你别介意,就是……” 他顿了一下,出声说道:“近期,外界都说林清歌回来,让你的心思有了起伏。现在你留在忘忧阁,也是因为她,是吗?” 很是直接的询问,显然是想发难。 楚南枫设计留下林清歌时,就已经想到了现在的情况,何况夏芸已经提醒过了? 他的薄唇勾起嘲弄的笑弧:“所以,你今日过来,是兴师问罪的?既然如此,为何带着柳姑娘?难不成……是想我认了这个错,然后收下柳姑娘,算是对夏家亏欠的弥补?” 第386章 你这个脑子,终于开始转了 姐妹共嫁一人,在当世算不得什么,何况还有娥皇女英的佳话在前? 只是有些事情,总是不能摆到明面上。 将所有的心思点透,就显得太过世俗了。 夏毅显然没有想到楚南枫说得如此直接,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不过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立即也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为了一个背弃你的女人,伤害在家里兢兢业业的女人,就不合适了。” 想了想,他又很是大度地说道:“男人嘛,我也理解。如果你真的是旧情难忘,就将她养在外面,带回府里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若是这样,你得纳萱儿为贵妾。否则芸儿,怕是迟早会被那女人设计了。” 等了半晌,没有得到过楚南枫的回应,夏毅皱起眉头:“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夏家的鼎力相助,现在朝堂的局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特意将夏萱送过来?” 楚南枫脸上的表情已经泛出了冷意,尤其是眉眼之中的戾气也在慢慢积聚:“这样的身份,怎么贵得起来?” 奚落的话,让夏家父女俩的脸色都变了。 夏萱眼圈翻红,面上都是委屈。 夏毅的神色就很冷了:“芸儿性子软弱,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为她考虑。总不能让你纵容那个女人进门,逼得她和远儿有家难归!” “若不是你,她应该有个比谁都幸福的家吧?” “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楚家只会有一个女主人。夏萱,不可能进了楚家的门。还是早点选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免得耽搁久了,误了你卖女儿得好处。” 饶是老狐狸一般的夏毅,也受不了如此的奚落。 这些年,因为楚南枫的缘故,夏家得了不少的好处,他作为楚南枫的老丈人更是被无数人推崇。 现在被人说卖女儿,他哪里受得了? 深吸一口气,他沉沉地看着楚南枫:“既然你没有让那个女人进门的打算,所有的事情当我没说。还有,不管你说得多难听。芸儿都是我的女儿,是我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往外走。 经过夏萱身边时,吼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夏萱向来都在夏毅面前上演乖女儿的形象,刚刚听到楚南枫那么说,心里明白,如果她不再拼一把,就真的没有机会嫁给这个方方面面都极其优秀的男人了。 她第一次违逆了她的父亲,红着眼圈冲到楚南枫面前:“姐夫,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抬手抹了一把脸,似乎伤心到了极致:“我和爹爹过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也是想看看你和姐姐的情况。姐姐性子温和,从来不愿和人发生冲突。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忽略她,更不能因为这一点故意欺负她吧!” 纵使她说得慷慨激昂,楚南枫面上的神色半点没有变化。 若非说有什么起伏波动,就是眼神里的不耐又加深了几分,还有微微勾起的薄唇,怎么看都觉得是嘲弄意味满满。 夏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气到了极点:“难道在姐夫眼中,爹爹就是卖女儿的人吗?爹爹向来宠姐姐,否则当初也不会那般将她风光大嫁。即使哥哥大婚,也没有当时热闹。” “芸儿的婚礼盛大热闹,不是因为你爹,而是因为,她嫁的是我。” 由于他的伤势,这句话说起来多少显得有点气弱。 偏偏是从他口中说的,谁又能说出半分不是? 夏萱咬了咬牙,又说道:“所以,姐夫身居高位,就认为我心里一直想嫁给你?” “难道不是吗?”楚南枫偏头看向她,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敷衍,只剩下了嫌恶,“这些年你做过什么,我懒得一一和你说。要是还想保留你夏家的名声,嫁个好男人,现在滚。”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面色冷淡到极致的男人,竟然能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的话,并且每一句都是对她的嘲弄,甚至是对夏家的不屑。 这让她一向挂在脸上的淑女挂不住了。 深呼吸数次,她才开口说道:“既然你这样看不上我们夏家,当初为何要求娶姐姐?不过是现在朝堂稳定,你用不上夏家了!” 楚南枫笑了,眼神里的睥睨更加明显。 不过他没有理会夏萱,而是看向了夏毅:“当初是我选择了芸儿,还是选择了夏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夏毅一张脸气到发紫,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夏萱不甘,又说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姐姐,现在又为什么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还是说,你现在这样做,就是想逼迫姐姐离开!” “我和芸儿的事情,不需要你们任何人干涉。夏家的女儿?我怎么记得,芸儿说,有人说她不配当夏家的女儿?” 夏毅再也忍不下去了,强行拉着夏萱离开。 在旁边房间完整听到争执的苏云亭轻轻摇头:“想不到啊,这个夏家这么可恶,对女儿如此不好。” 他说着对着林清歌的小腿轻轻地踢了一下:“怎么了?更加同情她了?” “他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吧。”她低着头,神色看不出悲喜,“纵然对夏家很是不满,依然选择和她在一起。” “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 “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抬眼看向他:“既然当时朝堂情况复杂,他选择成亲的人,自然是对大周有所帮助的人。结果他又说选择夏芸,不在乎夏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这个脑子,终于开始转了。” 苏云亭喝了一口酒,笑得很轻佻:“清歌啊,那男人从头到尾,在朝堂都是洁身自好的名声。你说,他为什么要逼迫你做他的外室?还有,他受伤了,又为什么要赖在我这呢?” 第387章 他这么多年不成婚,是因为你吗? 苏云亭永远是那么一副调调,透着满满的漫不经心。 纵然是很严肃的话题,都让人觉得他不过是在讲笑话。 林清歌却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她自杀那天,楚南枫的跳脚不是装出来的,不想再和她有半点关系是那般真实。 现在,怎么突然就留在忘忧阁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救了他,所以想改善他们的关系? 事情要是真的这么简单,想想之前她帮过他多少次,他也不会那么狠的一次次逼迫她。 “苏云亭,我怎么觉得你有事……” “等等,”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他就打断了,“什么时候你改改没事苏云亭,有事喊表哥的毛病?你表哥也会受伤的。” 他一脸的笑容,小酒喝得逍遥自在,受伤? 她的白眼真的要翻上天了。 不过他连提问的机会都不给她,摆明了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那还是得去找楚南枫? 微微抿唇,还在思考,门口就传来十七的声音:“林姑娘,爷让您过去,说是伤口有点疼。” “问问他,要不要喝点酒。醉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般调侃的回答,自然只有苏云亭能说得出,十七不敢吱声,林清歌还真怕隔壁的人照办。 无奈,她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只是一推门,就忍不住开始了奚落:“怎么,突然发现有机会得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想早点康复,洞房花烛了?” 楚南枫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疲倦,就是完全没有了之前对夏家父女的冷淡,反而是一脸的委屈:“清歌,他们那么吵,你怎么躲起来了,不帮我赶走他们。” “……” 林清歌面前没有镜子,但是她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绝对有瞬间的扭曲。 她冷笑一声,走过去扯过他的手腕诊断他的脉息,嘴上也没有放过:“楚大将军,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我赶走他们?是上赶着,让他们骂我狐狸精吗?” “狐狸精有什么不好吗?漂亮聪明的才会被骂狐狸精,你见过哪个丑八怪被骂狐狸精?” 这一次,她是真的气笑了。 “楚南枫,那你的夏芸要是被骂狐狸精,你得放几挂鞭炮?” “你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 怎么越听,就越觉得情况不对劲。 联想到方才他和夏家父女的对话,她眯了眯眼睛,盯着看楚南枫的脸。 只是他的倦容不是伪装,当胸的一剑,差一点点就贯穿心脏。 他现在能醒过来,就已经算是奇迹了,哪里真的有那么好的精神,和别人吵架?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问题,她还是没有问出想问的问题:“累了就睡觉,我要去买点药材。” “让十七去……” “我凭什么使唤他?再说他懂药材还是我懂?还是说,你在我表哥的地盘,还想管着我?” 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时,林清歌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没事苏云亭,有事表哥’,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薄情了? 脑子里闪现过那张从头发丝都涌动着风流的男人,她就觉得这世上压根不可能有人薄情到他身上。 楚南枫握着她的手:“晚上陪我吃晚饭。” “嗯。” 得到她的回应之后,他躺下闭上了眼睛。 林清歌走出房间,重新找到了苏云亭。 “哄睡了?” “我要见周承瀚。” “……敢直呼当今陛下的名字,你还真的是大胆。” “你不帮忙,我还能再大胆点,让他诛我九族,直接捎带你进去。” 苏云亭没有恼,反而看着她笑了,带着她走出忘忧阁,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整个过程,简单得好像是回自己家。 “你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算不上一直,就是他登基之后,给了我一块令牌。说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来找他。”他抛掷着手里的令牌,俊雅的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情绪。 林清歌没有深究,也无法深究。 楚南枫、苏云亭和周承瀚三个人的关系,原本是彼此支撑,共同进退。 可由于她的存在,打破了一切。 六年的时间,在她心中刻下伤痕,也给他们彼此留下很多无奈。 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胜利者确实是先帝。 他明明看似谁都掌控不了,却通过全局的掌握,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期待的方式上演。 也是那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颠扑不破的命运。 一直自诩懂风水玄学,算无遗策,结果呢? 或许众人求神拜佛,卜卦问今生,就是因为很多事情,完全是无法卜算的吧? 依旧是红色的宫墙,黄色的瓦片,庄严肃穆又带着说不出的压抑。 她上一次入宫是单独将先帝,现在再入宫见的是周承瀚,先帝能想到吗? 林清歌和苏云亭出现在御书房时,周承瀚眼神中的兴奋是无法掩盖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会来找我。” 他的脸色依然比常人白一点。 那么多年的算计,再加上他本人体弱,这些年纵然日日滋补,也很难祛除他的病根。 “参见陛下。”林清歌规矩行礼,“民女斗胆,特来问陛下几个问题。” 客气而规矩的言语,让周承瀚的眉头皱了皱。 他看了眼苏云亭:“这些年她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越看越想南枫了?一样冷冰冰的,态度说恭敬吧,还总透着一种不服不忿的感觉。” “不和我在一起,难道被你们再丢一次进墓里?”苏云亭半点不客气,坐到早已准备好的软凳上。 林清歌:“……” 果然三个都不是正常的。 周承瀚起身绕过长书案,坐到了苏云亭的旁边:“听说南枫在郊外受到了刺杀,是你们救了他。现在你来找朕……” 一时间习惯性地自称,他轻笑一声,斜倚着苏云亭说道:“你想问什么?我若是知道,定然可以告诉你。” 她看着靠坐在一起的苏云亭和周承瀚,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他这么多年不成婚,是因为你吗?” 第388章 他总不能真的看你去死 苏云亭吊儿郎当的眉梢挑了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反而更加的随意:“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被你发现了?那以后,我还怎么见他?” 周承瀚故作沉吟地想了想,才开口:“之前没有想过,不过你这么一提,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为了后宫佳丽,还是得委屈他。” 林清歌:“……” 呵呵,那么纯爱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一个是踏过血海尸山登上皇位的人,一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怎么可能那么恋爱脑? 再说,周承瀚后宫的美人确实不少。 依着苏云亭那个性子,要真的对周承瀚有什么想法,怕是后宫也没剩什么活人了。 收收恋爱脑,她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这些年,楚南枫和……” 顿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她还是选择了全名:“他和夏芸,夫妻关系如何?” 周承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苏云亭。 他们对视的第一眼,她就开口说话了:“我来找你,甚至没有告诉他,就是想知道真实的消息。还有,你们两个,有必要串通骗我的必要吗?” “不是要骗你。”周承瀚手里的折扇摇了摇,又拿过苏云亭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才说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问我这个外人,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外界传闻,他们夫妻是和睦的。毕竟他府上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只有一位少夫人。” 这还需要问他? 就因为这种种,她才以为楚南枫当年娶夏芸,定然是对她有感情的。 可今天听到楚南枫和夏芸的对话,又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当初苏家和林徵的关系剑拔弩张,楚南枫早就看出端倪,对林徵的态度是克制而守礼的。 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 现在楚南枫对夏毅的态度,怎么感觉都会让夏芸为难。 静默了几秒钟,她又说道:“那楚南枫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总能说吧。” “能。”周承瀚点头,眼睛却眯了眯,似乎在回忆什么,“你们都知道,我之前不在朝堂走动,朝堂并没有太多的根基。当时唯一能依靠的臣子,就是他。可我们当时的境况,也很糟糕。” “先帝的皇子,一个个崩逝,紧接着先帝驾崩,将皇位传给我这么个病秧子,自然是有人不服气。一部分人,甚至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想对我下手。” “那时候的我们……很累,每天都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防止各种毒杀。并且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对于朝堂凶险,林清歌大部分都是从史书知晓的。 直到先帝的步步谋划,才让她发现,这世上最难窥测的是人心。而上位者,总有千百万种方式玩弄人心。 纵然这件事,扛过去了,下一件事呢? 不知道该说她想得太过通透,还是没有和楚南枫坚持到底的决心,所有选择了后退,也单方面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性。 说起这一点…… 她抬眼看向周承瀚,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当年我们分开,说起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我当初给你的建议,是熬到先帝驾崩,可没有让你离开。至于那道旨意,是先帝临死之前拟好的,并没有交给我。” “是吗?”她轻轻地反问,真的是每一步都算到了。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也或许是对方的智计都高于自己,都无从生气。 微微垂眸,回忆着当年的事情,似乎情绪已然没有那般激烈悲伤,剩下的只有无奈。 周承瀚看着独自站在那里的女子,垂首低眉,总觉得她该叹一口气,或者叫骂几句。 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反而语调更加的心平气和:“那你们这几年,确实比我辛苦。我虽然从豫南,一家家店开回来。可我很清楚,有藏风谷和苏家,旁人并不敢真的对我下手。” “是没有人敢对你下手,你在边疆开店,他就去扩展疆土。” 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周承瀚笑得更加温和:“没想到吗?不觉得你最初在边境的店,已经离边境很远了吗?当时内忧外乱不少,他四处征战,几乎很少在京中。后来西北平定,他更是将一笑阁附近的小族全灭了。” 他轻啧一声:“你再努努力,我这个皇帝真的是躺平了。” “你是在告诉我……他还爱我?” 说这句话时,她多少有那么点没底气。 林清歌向来自信,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自己绝对是一等一的。 但是她当年说断就断,让楚南枫经历了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他不恨她就算了好了,怎么会还爱她? “你想嫁给他?”周承瀚不答反问。 林清歌好像被刺了一下,立即摇头,答案像是早已想好的:“怎么可能?他已经成婚了,还有孩子了。” 想到这些年她在承受对他的思念时,他可能抱着他的娇妻,享受着岁月静好,就无法平静接受所有的一切。 闭上眼睛,她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周承瀚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果你都不准备和他发生什么了,他是否还爱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还有什么意义呢? 真想不到,到了现在,她竟然还有各种不可能的幻想。 “我明白,你心里还有他,对吗?” 对上林清歌猛地抬头看过来的眼神,他笑了:“以他的聪明,如何会不知道?只是一点点的爱,绝不足以现在的他放弃一切。夏家今天安排人去了吧?” “不说夏芸的性子如何,有夏毅那么一个占便宜没够的人,他要和夏芸分开就注定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你,会和他站在一起,陪他去打这一仗吗?” “还有,都说林谷主的性子古怪。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你是如何疼爱。想娶他的女儿,还是二娶,是如何艰难?还有,你在他面前闹自杀,他总不能真的看你去死吧?” 第389章 他……没有告诉你吗 林清歌张嘴想解释,她并不是真的想死。 可这件事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抿了抿唇,她心里一直都明白,他们之间的隔阂有多少,那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何况他的心里还是有隔阂的吧? 总要将所有的一切说出来,才能有解决的可能。 但是…… 夏芸呢? 还有那个孩子。 想到他们,她心里的一切就都乱套了。 总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感情,就去伤害别人。 低着头沉思良久,她带着些许不确定说道:“那你,现在还有建议给我吗?” “现在……难道还有比当年更难打的仗吗?” 有吗? 她不知道,微微颔首:“苏云亭,我们走吧。” “我留着叙叙旧,你先回去吧。” 林清歌的心里乱作一团麻,没有心思管他们,转身走了。 随着门被关上,周承瀚出声说道:“怎么感觉,她似乎很是闷闷不乐,并且有很重的心思?” “她的心结很重,不仅是当年的事情,还有夏芸。”苏云亭回答。 “……那你怎么不解释一下。” “楚南枫害得她苦等这么多年,现在想简简单单就抱得美人归?等着吧,他现在那个打仗打成了榆木疙瘩的脑子,根本不知道清歌心里芥蒂什么。等发现之后,有他好受的。” “你就不心疼你那表妹,现在也是满腹忧愁。” “忧愁越重,生起气来,某人才越倒霉。”苏云亭眯了眯眼睛,笑得像极了狐狸。 周承瀚笑着摇晃手里的酒葫芦,也是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 林清歌离开皇宫的似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倒是觉得周承瀚和曾经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是装的吗? 不像,这些年她和苏云亭走过天南海北,不知道见过多少人。 对方是不是在做戏,一眼就能看穿。 何况以他的身份,真的没有必要。 “姑娘。”无忧阁的伙计牵着马匹过来。 “苏云亭还在里面,你在这等着吧,我自己走回去。” “九爷让小的照顾好您……” “我会和他说的,你等着吧。” 闲庭散步一般,她向前走去。 很想走一走,算是缓解一下紧绷的心情,也认真想想现在的情况。 她爱他,毋庸置疑的,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背上道德的底线,真的可以吗? 突然她又自嘲地笑了,她似乎已经踏过了。 但是那时候总能说是被逼着的,现在呢? 或许,离开还是唯一的路吧。 “清歌!”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 对上那张脸,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幻影了? 问题怎么会想到夏芸身上? 脑子里还在转,夏芸已经从马车上走下:“你这是去哪里?需要我捎你一程吗?” 每次见到她,林清歌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夏芸的身份地位多高,而是她总是笑脸相迎,还很温柔。 要是让她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会变成怎样? 一想到自己伤害了如此美好的女子,林清歌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不需要,我……” “走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话说到这里,再拒绝就显得有点怪了。 林清歌跟着夏芸上了马车,态度难免有点拘谨:“一个人出来的吗?” “嗯,南枫平日里很忙,我基本很少和他在一起。” “是吗?” 听到夏芸主动提起楚南枫,林清歌心头一阵发虚。 她垂眸遮掩着眼神中的慌乱:“我就随便问问,你们夫妻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谁。” 一句话让林清歌的脑子彻底乱套了,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抬眼有点呆地看向夏芸。 她眉眼温柔,笑得很好看:“你是名动京城的人物,又是他的妻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再说,你的画像,一直挂在他的书房里,他不许任何人触碰。” 怎么会这样? 哪一个女人能如此大度,允许自己的丈夫在书房挂着别的女人的画像? 纵然是三妻四妾的时代,正妻也是要彰显自己的地位的吧? 夏芸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笑着说道:“你是他心里很重要的存在,并且我觉得你真的很好。这些年你们分开,是不该的事情,为什么不重新在一起?” “你……是劝说我给他做妾吗?”林清歌的嗓子哑了哑,突然觉得自己多年受到的教育白受了。 竟然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做妾又如何? 好在也就那么一刻。 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情不可以。 “我们已经写下和离书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这一次,她的嗓音彻底哑透了。 不是兴奋,而是全身发凉。 她看着眼前温柔而平静的夏芸,张嘴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夏芸反而先开口了:“我以为他告诉你了,抱歉……”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他没有太多说过你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另外,我们在很久之前,就签了和离书。今天夏家去的情况,你看到了吧?有那样一个父亲,他可怜我,让我继续留在楚家。” 是不是可怜,林清歌不知道。 她不解,楚南枫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这一点,让她日夜在道德线上挣扎。 是因为她当时辜负了她,所以他采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吗? “影响你心情了,我想他没有和你说,也是不确定要怎么说吧。毕竟六年的时间没有见了,很多事情可能不一样了,给你造成负担就不合适了。” 果然女人更理解女人,夏芸明白林清歌不舒服。 可惜的是,这个解释,只会让林清歌更不爽。 如果怕给她造成负担,之前逼她当外室是做什么? 只能说,狗男人的恶趣味到了极致。 林清歌咬了咬唇,纵然再多的不满,心里的大石还是落了地:“没有,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另外……麻烦你给我点时间,我还没有做好离开楚家的准备。暂时,我希望你能让我留在那里。” 第390章 闹脾气的狗男人 夏芸的声音里透出些许了不好意思,甚至带上了几分尴尬。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林清歌的回答,她似乎担心被误会,又继续说道:“我并不会一直赖在楚家,只是暂时我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 “我明白。” 林清歌笑了笑,眉眼间带着如释重负的放松:“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你们已经和离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要钻多久的牛角尖。至于你留在楚家的事情,我完全没有意见,留多久都好。” 即使他们分开了,孩子终究是楚南枫和夏芸的。 有一个孩子,就是他们不可能斩断的牵绊。 别说夏芸只是想在楚家待一段时间,就是让楚南枫养她一辈子,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代,女子单独过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夏家,若是夏芸这时候搬出楚家,指不定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对于林清歌的理解,夏芸很是感激。 两个人聊天比起之前,畅快了不少。 …… 林清歌回到无忧阁,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过去的六年,是她一意孤行要离开,那么这六年的时间,楚南枫和谁在一起,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都是他们的事情。 并且他们早已和离,那么重新开始就不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让她忍不住磨了磨牙。 “姑娘,您这表情……怎么感觉想打人?”十七看到林清歌吓了一跳。 她瞥了他一眼,扯唇一笑,抬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十七左右看了看,明白身边没有人能当替死鬼,只能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你也将军这几年,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 “怎么,不想回答?” 眼看着她的眉梢挑起,他立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两只手都跟着摆动:“不是不是,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十七挠了挠脑袋,才出声说道:“爷这六年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军营。每天基本上都是和士兵一起出操,一起休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眉眼间的神色更加不知所措:“这怎么说过得怎么样?” “他娶了妻,还常常在军营?” “基本上每年除了岁末那几日,爷基本不会回家。” “……” 事情和她的想象有那么点出入。 有了娇妻幼子的他,怎么就像个渣男一样?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说道:“那他和你们少夫人,是怎么培养感情的?” “爷和少夫人,基本上没有太多感情……” 话没有说完,十七就看到林清歌的眼神变得凌厉,看向他的眼神,几乎要直接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强大的威慑力,让他的心肝颤了颤,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最后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十七,你不是想告诉我,楚南枫娶妻,就是娶了个摆设吧?” “这……您还是去问爷吧。”他低着头,不敢和林清歌对视,“爷的事情,属下不敢乱说。” 说完,他也不给林清歌再度开口的机会,一溜烟地跑开了。 林清歌的眼睛却眯了眯。 她自视一向不低,但是也没有自恋到,一个男人会在她离开后,痴痴地等了六年,即使娶妻也只是一场交易。 就算他愿意,夏芸呢? 何况…… 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想到这个问题,林清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有些事情没有深究的必要,不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夏芸和楚南枫分开了,她留在这里就不需要继续忍受良心的谴责。 至于未来…… 他们之间隔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想在一起哪里有那么简单? …… 天色渐暗,林清歌才上楼进入了楚南枫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睡得很是安稳。 她走过去看到小几上的饭食,眉头皱起。 楚南枫的食谱是她亲自设置的,而摆放在一边的饭菜明显是午餐。 眉头皱起,她轻声说道:“楚南枫?” 他没有反应。 她又轻轻地推了一把,他才带着几分迷糊地回应了一声:“嗯?” “你中午没有吃饭?” “不想吃。” “是不想吃,还是在发脾气?” “……” 他的沉默,让林清歌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怎么没有觉得,他这么孩子气? 不是她中午没有回来吗?就连饭都不吃了。 只是想到他的伤势,她还是柔声说道:“不吃饭,会减慢恢复的速度。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想睡觉。”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她进门时,他在睡觉了,就是在和她闹脾气。 像他那样的人,纵然受伤了,对外界的灵敏度也是存在的,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怕是就是听到她推门的动静,他才开始装睡的。 林清歌抬手扶着额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音:“楚南枫,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闹什么?再说我出去一趟,没有一走了之,已经很好了吧?” 他没有说话。 她轻叹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我还没有吃晚饭,让厨房做好,我们一起吃。” “你要是还不说话,我走了哦。” “我真的下去自己吃晚饭了。” 楚南枫就那么躺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好了,我没你有耐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吃饭?”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沉默,而是睁开了眼睛。 墨色的眼眸很是清亮,哪里有一点睡意?显然,他就是装睡! 对上她无奈又气恼的眼神,他很是无辜:“我的手使不上力气,不方便吃饭。” “十七不能喂你吗?” “他?粗手笨脚。” “你这么说,十七会哭的。” “你就不担心,我饿到晕厥吗?” 呵。 林清歌翻了个白眼,对着他龇了龇牙:“楚南枫,都是山上的狐狸,你给我讲哪门子的聊斋呢?现在直接戳你的伤口两下,都没有晕过去的可能性,你告诉我你会饿晕?” 他突然抬手扯住她,将她拉到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第392章 要我帮忙,杀了你? 林清歌说得洒脱又自在,苏云亭只是扯了扯唇,并没有回应。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喝多了,她趴在软榻上,一个人不知道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 他靠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皎月,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睡前路千条,醒来走老路。我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放你走,你又是不是真的能狠心不理他。” …… 第二天,林清歌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过来的。 她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只觉得宿醉真的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会让身体更加难受。 晃晃悠悠站起身,屋子里早已没有了苏云亭的身影,她也不在意,起身简单洗了把脸,就想去问问外面什么情况。 不想刚刚推开门,十七就想见到救星一般扑了过来。 “爷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出事? 纵然大脑还有刺痛感,她还是第一时间询问:“怎么了?” “爷的伤口恶化了,化脓,高热!” 怎么可能? 林清歌的眉头蹙着,眼神里带着怀疑。 他的伤势是她一手处理的,昨天离开时,明明愈合得差不多了,今天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察觉到她脸上疑惑的神色,十七继续说道:“爷手臂没有力道,吃饭时不小心撒了汤。” “……” 冤孽。 她闭了闭眼。 依着楚南枫的性格,从不轻易示弱,更不会让人喂饭。 偏偏之前那一剑刺得太深,又距离心脏的位置太近,使得他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亏空。 半个月的时间而已,确实不足以让他恢复到自理的状态。 吃饭出现这样的意外,也是极为正常的情况。 不过,也只是些许热汤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去找于太医,这种小事,他可以处理好。” 已经不是当时命悬一线的状态,太医足以应付。 至于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姑娘,您不去,是要眼睁睁看着爷出事吗?” 林清歌的脸色冷了下来,眉眼间的锋芒清晰:“你家主子自己不注意,怎么反倒怪在我身上了?” “爷受伤,伤势加重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怪在姑娘身上。可爷说,若是姑娘不管他,是他天命已到,就不用管了。” 逼她? 她的双拳猛地收紧,突然很有一种将楚南枫暴打一番的冲动。 身后响起笑声,苏云亭调侃的声音响起:“这个楚南枫,还真的是将所有的一切算计到了极致。清歌,你说你要是真的不去,他会不会就这样死翘翘了?” 他说得很是随意,林清歌的内心却是波涛翻涌。 生气是一回事,看着他有事而不理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静默半晌,她偏头看着他:“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他现在如此胡闹,你不去劝阻一下?” “那是我能劝阻得了的吗?再说,他这么一次次折腾自己,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我阻止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拿出一条命,陪你玩。” “什么意思?”她的眼眸闪过疑惑,感觉苏云亭是话里有话。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需要我陪你去一趟吗?” “谁说我要去了?”林清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哦,不准备去啊。”苏云亭唇角的笑弧没有削减,反而又深了几分,“来人,请将军府的人离开吧。我这无忧阁又不是药堂,请大夫请到我这里,确实不合适。” 随着他话声落下,立即有人上前请十七出去。 一连串的动作连贯而自然,好像是排演了无数遍。 别说十七没有反应过来,林清歌都有点愣,对苏云亭的反应充满疑惑。 他转身搂住她的肩膀:“既然不愿意去,就不用理会了,回去吃早饭。我让厨房炖了海鲜粥给你,现在头疼吧?吃点东西暖暖胃,会舒服很多。” “……就这么不管了?” “不是你说不管吗?”苏云亭挑挑眉,回头看向已经要和无忧阁的人打起来的十七,“怎么,你还准备去看看?” 看不看都被他说了,他是真的没词了。 “姑娘,您和爷的事情,属下没有办法说。但是爷对您如何,您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清楚什么? 越说楚南枫好,她的心里越是不爽。 可真的不管他…… 好吧,她做不到。 抬手揉了揉眉心,再开口时她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十七,你在外面等一下。” “是,姑娘!”不需要无忧阁的人再开口,他一溜烟地跑到了门口。 “哎呦,还是要去吗?不是……” “闭嘴!” 林清歌狠狠地瞪了苏云亭一眼,又低下脑袋:“我实在狠不下心。” “那就去问清楚,总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还要被外界辱骂,确实有损我家妹妹的身份。”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要不要我替你去?” “你去?”她苦笑一声,眉眼间满是无奈,“我好难过,明知道他是步步相逼,还是无法狠心放下他。” “那就给自己一个狠心的机会。” “什么?” “去问清楚。”他看着她,眼神认真,“你是藏风谷谷主的女儿,是西离苏家的孩子,凭什么被人如此拿捏?要不是你对他心存期冀,怎么会让自己进退两难?可是退得多了,别人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是吗?”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 将军府。 每一次来这里,都有不同的感觉,这是六年前的林清歌始料未及的。 也是上次从这道门走出后的她,没有料想过的回头路。 她轻车熟路地到了青竹园,所有的一切如昔,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没有看到夏芸,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孩子,她的心情舒服不少。 不过当视线落在面色发红,明显有高热情况的楚南枫,她的眉头就皱起。 林清歌上前扯开他的里衣,露出渗血的绷带,她突然出声说道:“你是不是很想死?楚南枫,身为一个武将,不会不知道怎么了结一个人的性命吧?还是,你需要我帮你?” 第393章 如果你想报复我,你赢了 泛着凉意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让楚南枫睁开眼睛。 他看到她之后,扯唇笑了:“你要是想,我不会反抗。” 有病! 这是林清歌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再继续说下去,她定然会被气死。 没有理会他脸上的表情,她冷着一张脸,剪开绷带,小心剔除化脓的地方,又重新上药,缠好绷带。 伤口之前愈合得不错,只有几个小地方还有血痂,所以感染得并不严重。 就是他现在身体太弱了,所以产生了高热的反应。 林清歌看着他明显红得不正常的脸颊,淡声开口:“楚南枫,这世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 她抬手阻止了他要说话,继续缓缓说道:“撒了热汤,及时处理,也不过烫红而已。你竟然能让伤口化脓,费了不少心思吧?还是说,你以为这点小事能瞒过我?” “我没有想过能瞒住你,你来了就够了。” 病弱中的沙哑声音,却掩藏不住他的霸道和狂狷。 又是这样! 林清歌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楚南枫,你凭什么这样?” 对上他的眼睛,她一字一句说着:“凭什么,你认定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期待发生?” “那你又凭什么,单方面放弃我?” “……”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她的一意孤行,她错了吗? 不对,他这么问,她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嗓音里也有了几不可闻的颤抖:“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 他看着她,声音微弱,回答却很是直接:“他们都不肯告诉我,要我自己问你。” “所以,你就一次次地逼迫我,甚至要我当你的外室?” “那时我还不知道,六年前的事情,或许有问题。” 那时还不知道? 整条时间线在脑海里串联了一下,有什么在林清歌的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其实他的情绪变化是有迹可循的。 在所有人认为她‘自杀’之前,他对她的态度是逼迫加不屑,而那之后…… 她再度看向他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苏云亭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显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别人的意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肯说,你也不肯吗?” 林清歌没有说话,垂眸回忆着当年一件一件事。 现在只觉得恍若隔世,当时却是一把把入骨钢刀,令人痛不欲生。 良久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一个人做出了决定。现在既然你问起,也该和你说清楚。” 于是,她将先帝的步步逼迫,到下毒威胁一件件说出来。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没有什么可愧疚的,也没有太多的遗憾。唯一令我至今不能安心的,是那个孩子。妄我自诩医术高明,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怀孕了,反而让别人钻了空子,打掉了那个孩子。” 她低着头,面上的神色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提起当年的激动悲愤,也没有大颗大颗眼泪的点缀。 他看着她,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时候,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这确实是我的问题,当时如果多注意一点,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的间隙里,她无数次回忆过当时的情况。 只要她有一点察觉到问题,就不会有那般惨烈的事情发生。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重来的可能性,孩子没有了,她和楚南枫之间也被划下了一道天堑,彼此之间再没有说清楚的可能性。 扯唇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她的嗓音依然平和:“不过我也想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个孩子没有出生,也就不需要经历只有母亲的痛苦生活。现在这一切,都挺好的吧。” 最后一句话,好似是一种带着释然的喟叹,却又夹杂了无数的不甘和悲愤。 到最后,也只能如此。 不然呢,将先帝拉出来鞭尸吗? 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伤到了林清歌。 可当时的他,又有多少选择? 不那样做,楚南枫会真的安心留在朝堂帮周承瀚吗? 大概率也会,可一个有着软肋的大将军,太容易被掣肘了。 除掉所有可能存在的祸患,为的是这天下的百姓。 这般大义在前,林清歌都觉得自己的委屈,不可说。 但是…… 她受到的百分百的伤害,又怎么能不委屈。 结果,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出声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我们现在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就这样吧。” 在她起身的瞬间,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既然当时是误会,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在一起?” “重新在一起?”林清歌笑了,眉眼间格外嘲弄,“要怎么在一起?需要我提醒你吗?大将军现在有妻有子,生活美满幸福。” 说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苛求了。 她离开的这六年,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自然不需要对对方负责。 只要他说出他和夏芸已经和离的事情,纵然他们有个孩子,也不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眉头紧皱,攥着她的手,却迟迟不肯说一句。 等待会将时间拉长,也会让雀跃的心思变得冰冷。 林清歌突然觉得很无趣,她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有做到之后,打破了沉默:“楚南枫,你这算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又不想放我走?” 她低笑一声,眉眼间的嘲讽变得很是清晰:“你不会觉得,因为你身为大将军,位高权重,我就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为什么不肯留下?” “为什么要留下?留下做什么?是当你的小妾还是外室?” 怒火在心头灼灼染上,对上他没有解释的意思的眼眸,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楚南枫,因为我觉得当时的行为伤害了你,所以我对你有愧。即使你踩到了我的底线,我依然自轻自贱地跟着你。可你,明明知道一句话就能让我解脱,却什么都不肯说,是为什么?” 看着他微微蠕动的唇,她后退一步:“如果你是想报复我,你赢了。” 第394章 我出门现在就找个未婚夫 “我没有。”楚南枫面上的眉头蹙起,眼眸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那你当时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说,对我余情未了,却又因为当初被我抛弃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林清歌看着他冷笑,他没有说出,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好似读出了‘沉默就是默认’的味道。 所以,这几年他也对她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 当初他离开时的眼神,林清歌还觉得印刻在脑海之中。 是失望,更是绝望。 那一刻她就明白,这辈子他们都没有可能了。 她看着他,脑袋嗡嗡作响,感觉事情的发展,和她的想象有点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先帝找过你?” “告诉你,能有什么不同吗?”她看着他,扯唇笑了笑,“他早有预谋,无论是阅历还是掌控力,都远在你我之上,我们赢不了。不过……” 林清歌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释然:“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简单就相信我了。既然曾经的误会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就都不要再执着过去的事情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上的词,此时听来依然字字诛心。 当时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就像她的离开也布满各种阴谋算计。 可他能相信她,只是简单的解释,并没有要求证据。 毕竟证据这种东西,她拿不出,至于周承瀚没有亲口说什么,想来也是不想说已经入土的人?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林清歌不想理会,也不想追问。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有着别致的韵调。 回想当年种种迫于无奈的选择,和被拒绝信任的悲伤,都不曾落下眼泪的林清歌,此时竟然觉得眼眸之中蓄满泪水。 两个相互防备的人,走到相知相许,是如何的不易。 到最后,也终究是一场空。 闭了闭眼睛,将眼泪重新逼了回去,她转过身:“不需要故意折腾你自己,我不会来了。” “清歌!”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当年都是意外,为什么不可能留下来。夏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 为什么他会觉得,所有的选择权都在她手中? 林清歌张嘴想说什么,还是保持了沉默。 安静是屋子里的基调,楚南枫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不懂她此时的态度。 掀开被子他起身下地,从身后抱住她:“清歌,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的心里都只有你。重新坐回楚家少夫人,好吗?” 好。 她多想这么回答,可六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能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三言两句就能改变的。 林清歌轻笑一声:“楚南枫,你知道我重回楚家,我们需要面对多少事情吗?我们都不是曾经年少轻狂的少年人,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夏家……” “当年我能赢,现在也没有输的道理。娶你,无非是再打一场硬仗。”他身上发着高热,呼吸间落在她耳畔的气息格外灼热,有灼人心神的感觉。 “那天我要离京,你出现在城郊不是意外,那些刺客也是你安排好的,对吗?” 她感受到他抱着她更紧了一些,却没有说话。 眉头蹙起,她在他怀里转身,看着他说道:“楚南枫,你是真的不怕死吗?当时那把剑……” 再偏那么一点,不消一寸的位置,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有救他的可能性。 只是演一出戏,需要玩命吗? 他低眸看着她,唇角却勾起浅浅的笑弧:“为了你,舍了命也无所谓。何况我赌赢了,我没死。” 感动吗?真,不感动。 她更想做的事情是揍他,到底是脑子抽抽到何种地步,才能想到那么冒险的方式。 偏偏无论是他的身体状况,还是现在的情况,她都没有办法动手。 不过,那并不意味着,她不能表达她的不满。 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她冷笑一声:“楚南枫,楚大将军,你不会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吧?敢拿自己的命玩,是吧?好,很好。” 她的下巴指了指床:“我数三下,自己回去躺着。一……” ‘一’字刚刚出口,音节还没有落下,他已经转身躺床上了,动作很是老实。 林清歌嗤笑一声:“现在知道乖了,晚了。楚南枫,所谓被汤烫伤的伤口,也是你故意整出来的幺蛾子吧?漂亮,干得是真漂亮。” 她举起手,在空气中很是响亮地拍了几声:“这么不怕疼又不怕死,就试试我新研究出来的医治方式。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当小白鼠,很多计划只能搁置。现在有你在,方便不少。” “清歌……” “别喊我的名字。”她瞪了他一眼,“你不气了,我还没有消气。” 他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林清歌:“……” 楚南枫那张脸,确实是方方面面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即使六年过去,却也只是更加成熟有魅力,并没有老态和大肚腩。 这样一张脸对着自己无声撒娇,谁顶得住啊?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制造不去看他的机会:“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我先回去了。” “别走了。”他扣住她的手腕,“既然误会解除了,留下来。” “楚南枫,你是脑子长包了吗?还是你没有听够外面对我的谩骂。我是绝对不可能留在这里的……最多,两天过来看你一次,就当大夫出诊。” “那我和你一起走。” 闹哪样? 她怎么就觉得,狗男人不是想和她在一起,就是觉得外界骂她骂得不够多,不足以让他解气。 瞥了他一眼,她对着他扯出一个冷飕飕的笑脸:“楚南枫,我现在出门就找个未婚夫,然后在让全京城都知道,我是名花有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再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请到无忧阁,并且想求娶我,怎么样?” 第395章 拿三千两赎人 不内耗,直接转嫁压力。 林清歌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机灵鬼。 不过她看到他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冷厉之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经过六年血战,是多了不少戾气的。 再联想到之前他对陆之昂做的种种事情,内心警铃立即大作。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对我身边人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不能有未婚夫。”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娇妻幼子,你都有了,还要来硬性要求我?楚南枫,你这么双标的要求,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我和夏芸很久之前,就写下了和离书。” “那又怎么样?大家都不知道。” 他没有说话,她的心情有那么点复杂。 她既害怕他直接说可以公之于众,又有点小纠结。 纠结的无非就是那些女儿家的心思,担心是怕他真的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连道义都不顾了。 还好,本质上他还是没有变。 “我想每天见到你。” “这六年也没有见到我,也没有怎么样。我说了,隔一天会来检查你的伤势,你不会见不到我。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考虑了。” 说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推开房门,感受到外面撒落下的阳光,她突然有一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六年了,没有哪一天,有此刻如此轻松的心情。 他知道了曾经的事情,也愿意相信她的无奈。 有什么,比得上澄清了彼此的误会更美好的事情? 林清歌心情好,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十七偷偷地跟上她:“姑娘,你心情很好?爷没事了吗?” “他有事没事,你不比我清楚?” “我……” 她笑嘻嘻地看向十七,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吓得十七开始往后退。 “冷静冷静,姑娘,属下做事都是听爷的吩咐。您就算对爷有怨气,也不能发泄在我身上吧。” “现在不是不方便?我要是抽他一顿,怕他直接去见阎王了。你牺牲一下,怎么样?” “……等爷好了,也是可以的。” “我还真没有想到,六年不见,你们的关系有那么点小改变啊。”林清歌还不忘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分开做了一个极小的动作。 “属下一直对姑娘忠心耿耿,留在爷身边,就是查探他的动向。” “呵,你是真什么都敢说,不怕他听到了?” 他立即回头看去,没有发现楚南枫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转头看到林清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咽了口口水,脸上的表情变得苦涩:“姑娘,咱非得这样吗?” “你乖乖听话,我也能放过你。” “姑娘说。” “去告诉你家将军,未来你归我调遣。他不能安排,也无权将你调离我身边。” 十七瞪大眼睛,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您……您是觉得,您直接动手不方便,非逼爷对属下动手吗?” “不愿意啊?那算了。” “姑娘!”他对着要离开的林清歌大喊。 她轻笑一声:“去吧去吧,他现在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动手揍你,也不会安排人打你的板子。告诉他,我需要活蹦乱跳的侍卫。” “……” 十七觉得,林清歌真的是很懂如何给楚南枫找不痛快,而他就是他们玩弄中的一环。 蓝瘦香菇,无人可诉。 “心情这么好,和他都说清楚了吗?”夏芸突然出现在门口,和林清歌打了个照面。 明明知道他们已经和离了,可是现在看到她,林清歌面上的表情还是有一瞬间的尴尬。 几秒钟的时间,她也就释然了。 人这一生,何其漫长。 现代人恋爱分手很正常,结婚离婚,更是自古就有。 她不能因为穿越到古代,就变成了一个拎不清的老封建。 暗暗告诫自己一番之后,她微微颔首:“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今天过来是看他的伤势。现在没有什么问题,我就走了。” “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承担了一些骂名,我会尽快安排好自己的事情,离开楚家。” 真的是一个无比温柔的女子。 夏芸算不得多么漂亮,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但是她的温柔也不是那种包容一切的和气,而是带着一种看淡一切的沧桑,好似所有的一切与她无关,剩下的就是淡然。 林清歌看着她,忍不住说道:“你要处理事情,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赶你走,是真心实意想帮你。这些年在外,我很清楚,女子的不易。” 之前的认知无非是书中的了解,这几年真正地走过天南海北,她才知道书中一页不及世上一角。 女子想要在这个时代,不依附男人独立生活下去,是无比艰难的。 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却想小小地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所以一笑阁在经营的过程中,会收养、救助孤女,帮一些女子去做她们想做的事情。 纵然这些年林清歌所帮之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她还是庆幸能帮到她们。 现在看到夏芸,她突然觉得,要是能得到她的帮助,或许她们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而那之前,她先得帮夏芸解决自身的问题。 结果夏芸轻轻摇头:“算不上什么大事,房舍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我自己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处理。” “是夏家那边吗?” 上次见过夏毅和夏萱,林清歌对他们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算是吧。”夏芸面上的神色有点为难,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林清歌不是一个会自讨没趣的人,当下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刚想不咸不淡随意说几句,就道别离开,不想有人快步走了过来:“少夫人,出事了,小公子不见了!刚刚还有个小乞丐送来这封信,说……说要您拿三千两赎人,否则……” 第396章 怕是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夏芸向来温柔的脸陡然起了变化,血色更是瞬间退尽,她劈手抢过管家手里的信笺,能看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林清歌都担心,眼前这个单薄的身影会晕倒在地。 现在楚南枫受伤卧床,夏芸方寸大乱,她帮忙应该是可以的吧? 不等她理清这里面的关系,夏芸开口了。 “是谁带着远儿出门的?具体情况怎么回事。”她说着攥紧了手里的信笺,眉峰微微蹙起,里面闪过某种怪异的情绪。 “……没有人看到小公子是怎么出去的。” 怎么会这样? 林清歌的眉头皱起,眼神里闪过怀疑。 孩子只有五岁,确实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但是林清歌见过那孩子一次,看着不像是乱跑的样子。 并且偌大的将军府,若是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真的这府邸也不用要了。 最大无论是府里的下人和外人串通,将孩子带出去,还是真的没有看住那个孩子,府里的下人都该好好筛查筛查了。 显然夏芸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显然恢复了平静:“将所有人聚集在大厅,关闭府门,不许任何人离开!” “是,少夫人。” 管家没有耽搁,立即去安排。 夏芸不知道是太过急切,还是忘了,没有理会林清歌也径直走了。 站在原地的她有点尴尬,现在走了,显得薄情寡义。 留下来……会不会给人看笑话的感觉? 左右斟酌一番,她决定还是先回无忧阁,苏云亭人脉广,或许在这件事上能帮上忙。 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乱哄哄的声音:“远儿怎么不见了?姐姐是怎么看孩子的,这也太粗心大意了……” 未见其人,就听到了抱怨的声音,还有那么一点熟悉。 林清歌抬眼看过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夏萱,夏芸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妹妹还真的是关心夏芸,事情刚刚发生,她就上门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夏萱一直守在将军府门口,才这么快得到消息。 “你、你是谁?”夏萱看到林清歌,眉头皱起,打量她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恼怒。 过去了六年,在京城里真正认识林清歌的人不多,尤其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不过夏毅就不一样了,他纵然之前不曾见过林清歌,也认出了她的身份:“林清歌?” “是啊。”她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言的意思,抬脚就要从他们身边走过。 不想夏萱快一步挡住她,看向她的眼神此时满是嫉妒:“站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将军府!林清歌,我见过不要脸的女人,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勾引我姐夫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找上门了?” 林清歌:“……” 上一次夏萱在楚南枫的表现,确实隐藏了不少真实的情绪。 问题刚才还是一副关心外甥的模样,现在看到姐夫的前妻就开始了破口大骂,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本末倒置? 相较于她的愤怒,林清歌面上的神色平静到了极点,甚至唇角勾起了淡笑:“我自然是人,和你这种东西不一样。另外,将军府的主人都没有对我大呼小叫,你在这里是想越俎代庖吗?还有……” 她顿了一下,瞥了眼夏毅,凉凉开口说道:“有这么一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女儿,怕是不好给她找婆家吧?我劝你还是赶紧花点心思,不然砸手里了。” 之前,楚南枫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清歌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说——夏家父女之前去无忧阁的事情,她很清楚。 至于为什么清楚,很大程度上是楚南枫没有瞒着。 这样的关系,很难不让人夏毅变脸。 即使老狐狸一般的他能忍住,夏萱就不行了。 被楚南枫一次次忽视,现在一个‘下堂妻’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冲过去就要给林清歌一巴掌,可她并没有得逞,反而在手高高举起时,痛呼出声,然后整个人后退一步。 再看她的手,血流如注,方才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打伤了。 “在将军府对我的客人出手,这就是夏家的家教?” 方才还弱不禁风的楚南枫此时走了出来。 他面上因为高热微微泛红,眼神也没有平日的精气神,但是自身带着的煞气和上位者气息,已经足以压人一头。 尤其是他此时身体不舒服,心情本就不好,心爱的人又被受到指斥,内心的怒火更是不停地翻滚着。 “姐夫,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动手?” 不知道夏萱是不是手和脑子联合,伤了手之后,脑子都有点跟不上了:“她算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楚南枫冷眼看过去,“你在夏家耀武扬威是夏家的事情,这里是楚家!” 一句话,她没有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资格。 夏萱纵然满心不满,也冷静下来了。 这里不是夏家,而楚南枫也没有成为她的裙下之人,她还是要克制一点。 掌心的痛感在蔓延,她不需要酝酿太多的感情,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姐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楚夏两家是姻亲,本就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彼此呢?” 哀哀戚戚的模样,配上她满脸泪水的标致脸蛋,还真的是有引人怜香惜玉的能力。 可惜林清歌对她这类型免疫,而楚南枫更是看不上她。 他直接略过她,视线落在了夏毅身上:“你们过来,是因为远儿的事情吧?那就去大厅。” “本来确实是为了远儿。”夏毅冷声开口,冰冷的视线看向林清歌,声音又冷了几分,“现在遇到她,有些事情更是要说清楚了!这个女人突然在这里出现,紧接着远儿就失踪了。这件事,怕是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如此迂回泼脏水的行为,林清歌听得想翻白眼。 楚南枫走到她身侧,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是担心她带走了远儿,还是觉得她威胁到了芸儿的地位?亦或是,因为她的存在,你家另外的女儿,就再也没有嫁到楚家的可能性。” 第397章 心思被人一眼看透,应该很难堪吧? 此时的楚南枫身体虚弱,说出的自然算不上铿锵有力,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虚弱。 不过对于夏毅和夏萱而言,已经有着极大的冲击力。 上一次他的拒绝,只有他们父女听到,还是可以掩饰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当着楚家的下人如此明白地说这句话,夏毅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显然是面子上根本受不了。 他看向林清歌的眼神也变得格外的愤怒和厌恶。 “一个犯官之女,哪里值得你如此在意!” “你是不是忘了一点?她背后有西离苏家和藏风谷。怎么,难道你觉得可以和他们抗衡?”楚南枫说道。 西离苏家和藏风谷,别说夏家,就算是当今天子,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林清歌站在楚南枫的面前,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有那么点小新奇。 楚南枫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她对于这些人事的处理,向来是得心应手。 所以他们之前在一起时,几乎没有见过他这般怼别人,现在突然觉得,看来他的辩才也是不错的。 察觉到她的眼神,他低眸看了一眼。 两个人对视一眼,面上只有微不可察的表情,旁人几乎看不出什么。 可落在夏萱眼中,就很有眉目传情的意味了,再加上掌心的疼痛,刺得她根本无法忍受。 “姐夫,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可说。但是现在远儿失踪,姐姐伤心,你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三妻四妾,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楚南枫没有理会夏毅父女,对着林清歌说道:“你先回无忧阁吧。” 眼下的情况可以预想,林清歌只要留下来,就会成为夏家攻讦的对象。 她点头答应。 夏毅冷笑一声:“楚南枫,既然她来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摆到明面上好好说说。我之前就说过,芸儿柔弱,不争不抢。可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说着他看向林清歌:“你也不想,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吧?留下来,说清楚一些事情,给你个小妾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 楚南枫要发作,被她阻止了。 她歪了歪脑袋,看向夏毅:“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给人做妾室的,魏国公,你真的确定留下我一起谈?那……恐怕你想达成的事情,是不可能有机会了。” 淡然无畏的姿态,又配上略显嘲弄的眼神,表现出十足对夏家的不屑。 多年上位者姿态的夏毅,哪里受得了如此直面的挑衅? 他脸部肌肉明显紧绷。 要不是楚南枫还在旁边站着,他绝对要动手了。 不知道是眼前的局势还不够明朗化,还是说夏毅对楚南枫忌惮太多,他终究是忍了下来:“留下来,否则我安排人去请,哼。” 扔下这句话,他带着夏芸向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楚南枫眉头微蹙:“你留下来,他们不会有好话的。” “你不会保护我吗?”林清歌反问。 “当然会。” “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瞥了眼他的伤口,在衣服的包裹之下并不能看清,“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要是伤口崩裂了,我是不会管你的。” 楚南枫和林清歌走进大厅时,已经有下人给夏萱上药了,而夏毅喋喋不休地声讨夏芸的无能和软弱。 她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周身笼罩着冷漠到极致的情绪。 林清歌这一刻突然明白,夏芸身上所谓的温柔,其实是看透一切的无视和冷漠。 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温柔大度地处理一切事务。 即使没有深入问过了解过,也可以推测,楚南枫和夏芸的和离是他们两个人探讨出的结果。 在这样的时代,有这样思想的女子,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林清歌无法遏制地对夏芸充满了好奇。 不过此时的夏芸好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反应,更别说她的注视。 倒是夏毅看到并肩出现的楚南枫和林清歌,面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没用的东西,外面的女人都上门了,你还什么都不说。真的要被扫地出门,才知道到底是谁对你好!” 指桑骂槐这种事情,林清歌觉得很是无趣。 都不敢当面骂,还有什么可说的? 感觉到楚南枫担心的视线,她微微耸肩,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夏毅‘啪’一声拍在桌面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就是已经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夏芸,也清醒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去看夏毅,视线落在了楚南枫身上,眼神亮了亮。 “南枫,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谈?他现在满心都是外面的女人。”夏毅不满说道,“远儿的事情,你和我说。我立即安排人去找,不可能让他出事的。” 夏芸置若罔闻,完全没有理会夏毅的意思,一双眼睛就好像黏在楚南枫身上。 她这样的反应,使得夏毅怒到了极致,他冲过去对着夏芸就是一巴掌。 男人的手劲极大,又没有下力气,毫无防备的夏芸被打得摔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半张脸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嘴角都有些微撕裂的痕迹,林清歌的眉头皱起,不该让他这么打人吧? 就在她考虑要让楚南枫出头时,夏芸开口了:“远儿是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他。 她抹掉唇边的血迹,站起身再度看向楚南枫。 这次在夏毅开口之前,他说话了:“我已经安排十六和十七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别太担心。” “别谈担心?她怎么能不担心!那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倒是你,一点都不急。”夏毅冷哼。 林清歌轻笑一声:“果然是男人更了解男人,魏国公这么清楚楚南枫的心态,想必自己对女儿的态度也是如此吧?少夫人如何你并不在乎,而她的亲娘也过世了,所以在你眼中,她没人疼可以任人欺负,是吗?” “夏叔叔的心思被人一眼看透,应该很难堪吧?” 第398章 她从你妹妹变成你娘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门口。 林清歌偏头时,看到了夏芸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向来温柔沉默的脸上,陡然迸发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她的眼神更是怪异,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阴晦得不可见天日的。 带着对夏芸的好奇,林清歌的视线落在了门口的人身上。 对方很高,逆光走进来,身上带着不输楚南枫身上的煞气,甚至更重。 楚南枫是武将出身,所谓的煞气,更是血气。 可眼前的人不一样,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让人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不是敬畏,是简单直接的恐惧。 随着他走进大厅,林清歌看清楚了他的脸。 剑眉星目,英俊不凡。 他的俊朗与楚南枫和苏云亭不同,倒是与林徵有那么几分相似,带着浓重的邪气,一张脸透着几分阴柔。 她在打量他的同时,他的视线也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目光,还透着几分兴味。 让人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林清歌下意识偏开头不去看他,男人低笑着说道:“楚将军的前妻果然与传言中一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之前不懂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抛弃楚将军,现在看到本尊,突然就懂了。” “……” 真的是平等地重创每一个人。 要不是林清歌和楚南枫说清楚了当年的事情,这句话足以让楚南枫动手了。 还没有进大厅就先得罪了夏毅,然后又炮轰楚南枫,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是猖狂到了极致。 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不担心被楚南枫和夏毅扔出去吗? 她下意识看向楚南枫,却发现他坐在那里,压根没有去看走进来的男人的意思,似乎对对方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 别人都上门挑衅了,还这么事不关己的模样…… 什么时候楚南枫的态度变得这么好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楚南枫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林清歌:“……” 比猖狂,楚南枫真的是一点下风都不露。 在夏毅面前这样,真的合适吗? 反正她没有他脸皮厚,偏开头不去看他。 而视线这么一转,林清歌就看到夏芸走向了那男人:“你……” “被打得真狠,看手印不是女人。楚将军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只剩下夏叔叔了。”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夏芸的脸,动作温柔,声音柔和,眉眼间的戾气却一点点聚集。 夏芸怔了一下才偏头躲开男人的碰触,沉声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你确定?”男人依然在笑,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心头发寒,“你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命了吗?” “姐姐,你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夏萱冲着夏芸吼道,“当年你就自降身份,和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混在一起。现在都已经成婚了,还和他勾勾搭搭?现在孩子都被他绑架了,还说什么?” 不给夏芸回答的机会,她又看向楚南枫:“姐夫,不管怎样,远儿都是你的孩子。先想想办法,将远儿救回来。至于这男人,还是趁早杀了喂狗!省得再出现,恶心人!” 不知道是不是夏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嫁给楚南枫了,不再装扮温柔,言辞之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将自己恶劣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 楚南枫低头喝着茶,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直接当了耳旁风。 夏萱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扭曲了几分。 最让人叫绝的是,夏芸和她对面的男人,也没有理会夏萱。 “你这妹妹是越来越嚣张了,小时候还只是抢你的东西,现在直接开口指责你。怎么,她从你妹妹变成你娘了?” “噗。”不是林清歌不矜持,实在是这男人说得太搞笑了。 再看夏萱变成调色盘一般的脸,林清歌就更忍不住了。 但是她感受到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立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捂着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 男人看着她,脸上覆着笑,眉眼却透着森冷的寒意:“林姑娘似乎很爱笑,需要我帮忙,将笑容刻在你脸上吗?” “云逸安。”楚南枫沉声开口,颇有警告意味。 如此明目张胆的维护,让夏毅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云逸安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冷意。 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楚南枫身上:“芸儿嫁给你,成为你的发妻,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在她面前,这般维护前妻。啧,芸儿,你做女儿失败,做妻子也很失败。” “和你无关。”夏芸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怎么能和我无关呢。”云逸安低笑一声,“原本现在的我,也该是左拥右抱,儿女成群吧?但是六年前,你让你的父亲害我流放千里,名声尽毁。现在,我总要报复回来吧?”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阴冷无比。 似乎下一秒,就会拿出一把刀递上夏芸的喉咙。 林清歌甚至忍不住想上前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不过她还没有动,就被楚南枫拉住了。 她低眸看过去,就看到他轻微摇摇头,显然是不准备管云逸安和夏芸的事情。 云逸安,就是楚南枫和夏芸和离的原因吗? 这么想着,林清歌又觉得事情不简单,总觉得云逸安和夏芸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只是既然楚南枫不让她插手,她也就老实没动。 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是她相信,楚南枫不会让任何人在楚家胡来。 夏芸不知道是听了云逸安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面色又白了几分。 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拳握紧,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自己的冷静。 “你要报复,我随时欢迎。但是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离开。” “走了,还怎么报复?”云逸安笑着偏头看向夏萱,不过只一瞬视线就落在了夏毅的面上,“夏叔叔,本来我不想这么早算我们之间的账。可六年前你大女儿害我流放,现在另一个女儿又想让我成为绑架大将军之子的人,我不得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