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爽朱樉余生所念》 第一章 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早说 “大哥,身体不好,你早说啊!” 明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应天紫禁城,奉安大殿,太子朱标灵柩所在哭声一片。 哭的最伤心的,不是朱允炆、朱允熥,却是朱元璋的嫡次子秦王朱樉,只见他膝行上前,单手扶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任谁看了都是兄弟情深。 可朱樉心里真正想的却是:“大哥啊,大哥,身体不好,你早说啊!我念着咱们从小兄友弟恭,不敢与你相争。父皇偏爱,也不能与你相争。只盼着你当权倾天下的皇,我做无法无天的王。咱们兄弟二人,也算相得益彰。 万万没想到,好人不长命啊! 早知道大哥如此,我老老实实当个贤王也能顺位接班,成为大明帝国的……” 朱樉想到这,越发哭的大声。因为失去的不仅仅是个一直庇护他好大哥,更失去了一个帝国。 身为朱元璋、马皇后嫡次子的他身份高贵,除太子以外无人可及。如果朱樉英明宽仁,贤名布于朝野的话,绝对能顺位接班。 可他偏偏自暴自弃,不顾声誉,荒淫暴虐,成为满朝皆知的荒唐王爷。 事已至此,老爹就算立晋王、燕王、周王、宁王、蜀王也不会考虑他吧? 想通这些的朱樉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惊的一旁的宗室、勋贵、大臣、太监、宫女无不惊呼。便是刚刚赶来的朱元璋,也是一脸惊愕。 原以为此子已人性泯灭,无可救药,想不到还有兄弟情深的一面,瞬间颇感欣慰,吩咐道:“送其回府,好好休养吧!” 几个时辰过去,躺在秦王府暖榻上的朱爽终于睁开眼,一脸懵逼的望着眼前的汉服美人。 那女人娇声道:“王爷,您终于醒了,好几个时辰不睁眼,可吓死臣妾了!” 朱爽听得有些懵,什么王爷,他虽与明秦王朱樉名字相近,却只是西北大学考古系的一名研究生,随导师一起挖掘明代皇陵。 无意间在墓室摔倒,额头磕在一件像书卷的冥器上,人就晕了,难不成,这就穿越了? 想到这,忽觉头痛无比,似有海量信息灌入脑子,明秦王的所有记忆与不甘,都被朱爽得知了。 “我靠,只是名字相近而已,怎么还重生到这荒唐王爷身上了。虽有锦衣玉食、美酒美人享用不尽,可他,活不了几年啊!” 再看身旁泪眼婆娑的邓氏,心里暗道:“你这作精小能手,还活不过我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道:“吾乃地书之灵,汝得万里江山图,可识气运风水,改地形矿藏,种亿万草木,养天地之灵,当造福一方,渡人渡己。” 朱爽听到这整个人都蒙了,这不是穿越历史吗,咋还带修仙副本呢! 不过转念一想,“穿越”本就不是唯物主义能解释的,这个时空,有满天神佛或高维文明也说不定。 既来之,则安之,内卷那么多年,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一上来就是副国级待遇,不比体制内的基层员工香啊! 想到这,伸手去搂侧妃邓氏,笑道:“爱妃,让寡人抱抱!” 邓氏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一旁侍奉的婢女、太监,杀人般的眼神扫视一圈,才对朱樉道:“王爷若怜惜臣妾,万不可如此。太子国丧期间,若被人弹劾荒淫,赐死贱妾是小,连累了王爷可怎么办?” 朱爽一听觉得有理,大哥灵柩还在宫里停着。上午哭的不省人事,若晚上醒来便跟邓氏翻云覆雨,只怕老爹能亲手剁了他。 挥挥手说道:“行了,寡人知晓,都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会!” 邓氏不敢惹朱樉不快,带着一众婢女、太监出房间。 朱樉则躺在床上,琢磨所谓的地书——万里江山图。 刚一琢磨,思绪便来到一个虚空所在,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地图浮现在半空中。中间巴掌大的地方亮着,上面赫然飘着雾气一般的“秦王府”三个字。 四周是金陵城,颜色比秦王府暗了许多,出了金陵城便一片黑暗了。 除此之外,地图西北处的“西安府”也亮着,比秦王府亮度略低,跟金陵城差不多。 饱受网文熏陶的朱爽,猜测金陵秦王府和西安府是他的府邸、封地,所以才会被“点亮”。至于金陵府,是自己在这的缘故。 却不知这些被点亮的地方,到底有何用处。 正想着时,但见地图翻转,整个“秦王府”便如《盗梦空间》里演的一般,下面的地窖、水源、岩石还有少量矿脉画面一一呈现。 金陵城自然是有矿产资源的,只是秦王府的位置不多。但万里江山图能看地下千米,竟找到一些余脉。 “我受封西安一府之地,掌关西兵事、专行赏罚、岁秋巡边,总有机会出去寻矿的!到时征发百姓,开矿取利,跑步进入工业时代,利用代差碾压,奉天靖难,未必做不的皇位啊!” “况且老四、朱高炽、朱瞻基虽不错,但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朱祁镇就太差劲了,昏聩程度在整个封建王朝帝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虽不敢保证我的后代里,没有朱祁镇那样的人物,却可以打下大大的疆土,让后人有丰厚家业可败。也可以抢占先机,不给西方崛起机会。再进行政治改革。。。” “万里江山图”在手,朱爽雄心万丈。目光向上,地图翻转,便是秦王府平面图。 放眼望去,有数不清的小亮点,是府内的花草精华。朱爽随手点了下,但见一个小亮点飘起,浮到地图上空。随后又连点几下,这些亮点都漂起来聚到一起。 “卧槽,可以啊!” 随后,听一个声音道:“草木精华可用于快速种植,请选择种子!” 随即半空中便多了数不尽的植物种子,每样上面又有雾气一般的字样说明。 朱爽震撼之余,很快瞧见几样熟悉的,“西红柿、土豆、玉米、烟草、地瓜、橡胶树,卧槽,太神了!” 第二章 请封皇帝号 大明王朝,没有人比他更懂这几样蔬菜、树木的重要价值了。土豆、地瓜、玉米若在西安府推广开来,养活无数百姓不说,工业化需要的粮食也有了。 烟草、橡胶,一个是堪比金矿般的经济作物,一个是工业革命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有了这些,秦藩的实力将绝冠天下。 就算建文、燕王、宁王合力对付他,也有一拼之力。当然,建文是不可能跟那几位藩王合作的,把他当头号敌人,倒很有可能。 至于“洗心革面”,获父皇认可,夺太子之位,朱爽就不期待了。实在是他的“恶名”满朝皆知,骤然悔改,谁人能信? 生性多疑的朱元璋,更会以为他是为了太子之位,硬装贤王吧! 最关键的是研究生朱爽重生前只是名学生,一来不知贤王啥样。二来受“躺平思潮”影响,觉得当个荒唐王爷,享受享受也挺好。 事后一支烟……想到这,朱爽的目光落在烟草种子上,伸手往虚空处一挥,但见一道光束落下,心思再动,大片草木精华随烟草种子落在秦王府花园内。 地图上,烟草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到完全成熟,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若有人在花园内瞧见这一幕,绝对吓得够呛。 朱爽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再加速种植,一定要等天彻底黑透。随即叫来婢女伺候其更衣,穿戴整齐后来到后花园,果然瞧见十几株长成的烟草。 见朱爽对着“杂草”发呆,跟过来的太监总管哈迷蚩吓得慌忙跪地叩头:“王爷恕罪,小的也不知这些杂草是哪来的,我这就命花匠将其铲了去。” 朱爽一愣,笑道:“不用,就这么留着吧,我觉得挺好看的!” 说罢一甩袖子信步离开,弄得一众太监面面相觑。一来奇怪这些东西哪来的,二来怎么看都没瞧出哪好看。难道王爷受的刺激太大,转性了? 却说朱爽在府内闲逛,侧妃邓氏很快带婢女、太监赶来。娇滴滴道:“王爷,您身子好些了吗,担心死臣妾了!” 朱爽仔细打量这位在史书名声极差的明秦王侧妃,话说邓氏出身不凡,乃是河宁王邓愈嫡长女,姿色更加不错。面若桃花,媚眼流波,身段妖娆,端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妥妥的小妖精一枚。比他从前爱慕的校花、女神不知强了多少。 更令其舒爽的是,这邓氏言行举止,无一处不在讨他欢心。 “放心吧,本王好的很,倒是你,小心着凉。” “谢王爷,我已命人备好斋饭,王爷且忍耐几日,随便吃点吧!” 听她这么一说,朱爽还真有些饿了,便命人传膳,胡乱吃了几口。 转过天来到紫禁城奉安大殿,继续哭他的好大哥。 对于现代人思维的朱爽而言,他对朱标的印象是极好的,加上原秦王朱樉的思绪与不甘,哭着哭着还入戏了。 心里念叨:“大哥啊,你也算古往今来权力最大、地位最稳的太子了,只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宽厚待人,英年早亡,我荒淫无度……!” 朱爽哭到这突然失声了,他原本只是模糊记着朱樉死的也挺早。这会忽然记清楚了,原本历史中,秦王朱樉死于明洪武二十八年四月,也就是说他目前只有三年不到的寿命了。 当然,根据历史记载,是身边三个老宫妇合谋,在他的樱桃煎中下毒。可令他棘手的是,不知这三人是哪个,主谋又是谁啊! 迟疑间忽听一个威严冷漠的声音道:“朱樉,你突然不哭,在盘算什么?” 朱爽下意识哆嗦,抬头望去,见一个穿黑色常服,骨架高大长手长脚,目光凛冽的老人望着他。 那眼神威严至极,似能看穿人的肺腑,吓得朱樉险些把这两天的心里话都说出去。 但他知道,并不能。穿越的事情,如何能说。 朱元璋本就不待见他这个荒唐王爷,若知道朱樉体内灵魂已换,只怕会当成精怪鬼魅夺舍秦王。为保大明江山,将其当场斩杀,永世镇压也说不定啊! 地书之类的就更不能讲了,朱爽心思急转有了主意,叩头道:“儿臣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心中踟蹰,所以迟疑!” 第三章 请立皇太孙 朱元璋目光所及,见站起来的是太子朱标的铁杆支持者凉国公蓝玉。不等他发话,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也起身齐声道:“还请皇上成全,令满朝文武及天下百姓,念头通达!” 随后,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全宁候孙恪、凤翔候张龙、永平候谢成、江阴候吴高、会宁候张温等人,一起站出来,请求追封朱标皇帝号。 见武将勋贵如此,文臣们也纷纷奏请。一时间,本该哀声不绝的灵柩所在,居然群情激奋。 见此情景,朱元璋神色复杂的望着始作俑者秦王朱樉。在他心里,是绝不会把皇位传给秦王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朱樉在西安府胡作非为,招至民怨沸腾,才派太子前往安抚人心、树立声望,考察迁都之事。 结果朱标在西安府忙了三个月,回来一病不起,无药可医。若令朱樉承继大位,置他三十多年对太子的苦心培养于何地,置这一大帮太子心腹于何地啊! 他原本还在立子、立孙上犹豫,见满朝文武如此,一颗心瞬间偏向朱标的子嗣。看了眼书生意气的朱允炆,怯懦迷茫的朱允熥,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再瞧跪在地上的朱樉,心道:“他为人荒唐,到底念着兄弟之情,也不枉标儿对他多加维护。” 想到这,但觉鼻子发酸,想嚎啕大哭一场。强忍着冲朱樉道:“你即提议追封,且说说,用什么名号?” 朱爽跪的两腿发麻,战战兢兢,“儿臣读书不多,也不知哪个好,总之觉得孝文、孝康听着不错!” 朱元璋哼了一声,“不学无术!”随即道:“回头再议吧!” 朱爽心一横,忽然道:“儿臣还有一言,禀告父皇!” 朱元璋一愣,灵堂上众人也都惊诧万分,都知道秦王荒唐无比,今儿算得见了。 朱元璋也纳闷,想知道这荒唐出名的儿子,还能说出什么,道:“讲!” “父皇,儿臣请立皇太孙!”说罢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再言语。 可对于灵堂内的众人而言,仿佛身处史无前例的大地震中,天旋地转。 “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啊,就算懦弱没用的朱允熥,也想过当了皇上会怎样。这秦王是诸王之长,目前最有资格继承大明天下的,不争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朱标的儿子们推出来,他怎么想的。 跪在地上朱爽心道:“赶紧同意吧,出了金陵便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不受羁绊了。到时在西安府整农业大生产、矿山大开发、城市大基建,岂不比在这里快活!” 他熟知历史,深知朱樉的前半生有多荒唐,一桩桩一件件恶行都是有据可查,能找到苦主的。 可不像朱允熥这种看起来懦弱,不如朱允炆孝顺等小毛病,只要表现出纯孝、英明神武便能赢得朱元璋欢心,夺得皇太孙之位。 既然这样,与其坐等不如推动。因为按照历史轨迹,太子朱标是洪武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五日病死的,可直到七月他才被打发回西安府。 而到了八月,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等一大批勋贵被打发到山西屯田,开展农业大生产运动。 随即九月十二日,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而到这帮勋贵十二月底回京时,大势已定。转年二月,便是震惊天下的蓝玉案。 可以说,老朱运筹帷幄,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中。只是没料到朱允炆那么菜,朱棣那么猛。 大一统王朝中,以藩王身份起家造反并且成功的,朱棣是唯一的一个。 左右不能在老朱这继承皇位,朱爽便想加快进度,顺便在朱允炆和满朝大臣这混一波好感。 就冲这近乎拥立一般的功劳,将来削藩,总不好把第一刀砍在他头上吧! 也不求朱允炆长良心,只要他能在逼反朱棣前,别来找自己的麻烦,朱爽就觉这波赚了。 实际上,这近乎拥立一般的功劳确实赢得了朱允炆的好感,这少年眼眶微红,望着朱爽得身影暗暗道:“二叔,允炆若能承继大位,必然不忘今日大恩!” 此时的朱允文不是后来的建文帝,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文弱少年。更令他惶恐的是,历来废太子一脉,鲜有好下场的。 若换秦、晋、燕、蜀、宁、周等诸王为天子,他只怕要暴病而亡了。当然母亲吕氏有心帮他谋取皇太孙之位,却还没付诸行动。 便在此时,身为诸王之长又有继承权的秦王朱樉居然请立皇太孙,真叫朱允炆感激涕零。 可随后的呼声,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便听蓝玉朗声道:“臣奏请皇上立朱允熥为皇太孙!” 此言一出,又把奉安大典内的人惊的够呛。 跪在前面的朱爽也吃了一惊,心道都说蓝玉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我请立皇太孙也就罢了,只是让父皇在立子还是立孙的路线上早做决定。 蓝玉可好,直接帮老朱指定继承人,你这喝多少假酒啊!莫非以为老朱的刀子不锋利吗? 朱爽抬头,向朱元璋看去,见他目光清冷,没有任何表情,“太子尸骨未寒,尔等便这么急着拥立之功吗?” 众人慌忙道:“微臣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径自出了大殿。 朱爽这才松一口气,向后背摸了把,一身的冷汗,锤了几下腿,起身慢慢离开奉安殿。 才走到半路被一个宦官拦住,“奉皇上口谕,请王爷过去!” 朱爽并不意外,他今日的表现太过反常,朱元璋肯定要找他谈的。 原以为是在哪座寝宫、大殿,谁料就是广场一侧的栏杆处。大明王朝的缔造者,贵为九五之尊的明太祖朱元璋,像个老农一般坐在地上,往脸上看还有许多泪痕。 朱爽瞬间被触动,哽咽道:“大哥若在,定不愿看到父皇如此,您,要保重啊!” 第四章 请把大哥封神 听朱樉提及太子,朱元璋老泪纵横,嚎啕大哭,同其他失去儿子的老人并无分别。 朱爽越发不敢动了,只在一旁抹泪陪着哭。至于引他来的太监,早躲得远远的,哪敢听这父子俩对话。 好半晌才听朱元璋说:“今日这些话,谁教你的?” 朱爽叫屈道:“父皇说这话就太小看人了,我也是您和母后所生,如何连这些都想不到了?再者儿臣府内您也知道,哪有厉害人物教我?” 朱元璋听了,认为有些道理,可仍觉朱樉太过反常,逼问道:“你就拿这些话糊弄俺吗” 朱爽讪讪一笑,道:“倒是有人跟我说了几句!” 朱元璋目光如炬,“谁?” “大哥啊!” 朱元璋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混账,到这会你……” 朱爽连忙解释:“昨日我在大哥棺椁前哭到晕厥,被抬回府中,迷迷糊糊中见大哥坐在床前,说他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父皇。让我千万要改过自新,不可再惹父皇生气。” 朱元璋听了鼻子一酸,险些再次落泪。觉此言虽荒唐无比,可转念一想,鬼神之事渺渺茫茫不可寻,却也未必就是没有。 他一个讨饭的和尚能成为九五之尊,虽靠自己努力和将士们爱戴,就没有天命的缘故吗? 再者朱樉昏迷时心里想着太子,产生幻觉也是有的,如此竟信了七八分,于是道:“然后呢!” 朱爽忙道:“听大哥说,第二放心不下的,便是我了。说我往日种种,皆取祸之道,千万要改过自新,否则不出三年,必有性命之忧。我被他一吓,当时就醒了,哪还有大哥的影子。 一时间好不难过,想大哥说了第一第二,必然还有第三,料想是放心不下允炆、允熥几个孩子。自古以来,废太子一脉哪有好下场。大哥早亡,跟废太子没啥区别。您若选别的兄弟,又有哪个真能容下那几个孩子。 我自知做了太多恶事,臭名昭彰,没资格承继大统,也不想大明江山二世而亡,走秦隋老路。只想着与国同休,子子孙孙永为藩王,保大明江山永固。便想着让您早立储君,安天下人心。” 朱元璋听罢,似不认识的眼神看着朱樉,实想不到这被他骂有如禽兽一般的儿子,竟有这般想法见地。 想了想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也不枉太子对你的爱护。只是他为何只见你,不见朕。莫非是嫌俺没哭晕?若能梦中相见,晕死又何妨?”说到这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花雨点般落下。 朱爽看着难受,哭道:“父皇,非是大哥不愿见你,实在是不能啊!您贵为九五之尊,大明天子,自有神明庇护,百邪不侵。他生前虽为太子,此刻却只是个游魂,如何能到您近前,只怕想远远望一眼,都不可能啊!” 朱元璋听这诛心之言,但觉胸口一疼,以手捂心低声道:“痛煞我也!” 吓得朱爽慌忙上前搀扶,“父皇,父皇,您,您没事吧!” 朱元璋起身一把推开朱爽,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步步紧逼如病虎化身,厉声道:“我欲见他,你待怎说?” 朱爽吓得连连后退,思绪一转道:“父皇可封大哥为降魔大帝,建庙立香火,受世人朝拜。或三五个月,或三年五载,聚信仰成神,来见父皇也说不定。 纵然一时不能得见,我相信他在天有灵,总会有些表示的!” 朱元璋脚步一顿,“若令你去?” 朱爽一拱手,“儿臣愿自发在金陵建一座庙,为大哥塑金身,引香火,受世人朝拜!” “去吧,别再令朕失望了!”朱元璋的语气忽然柔下来,不再像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一个求儿子办事的老父亲。 他确实是在求朱樉办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封自己早亡的儿子为神的啊?一个都没有! 若他主动提及,势必要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他不怕一切风浪,可毕竟年纪大了,又要为储君铺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由朱樉来办就好说多了,他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比这再离谱的事都干过。他想念大哥,自己出钱建一座庙,怎么了?只怕满朝文武都会当做没看见。 至于朱爽,则是另一番打算。在金陵城为大哥建一座庙,塑金身、聚香火,展现兄弟情深,立一波人设挽回名声。 二来打算让庙前一夜间长出烟草、土豆、西红柿,这可都是大明目前没有的好东西。他便说是太子显灵,自仙界取来造福大明百姓,任谁也不能说不是。 到时借太子名号,推广香烟、土豆、西红柿,绝对事半功倍。 一想到将来大明文武百官都抽“太子烟”的画面,便觉莫名的兴奋。 朱爽出了紫禁城,带着亲卫骑马往北走,不觉间来到鸡鸣寺一带,在附近转了圈,发现城隍庙规模宏大,有正庙、行宫、殿宇、官厅等好几十间。 第一进中为大门,两边塑四大金刚。二进大殿,供着城隍塑像,东西配殿有十大阎罗及十八层地狱诸相,又有高与檐齐的黑白无常站立两边,端是威严至极,香火鼎盛。 朱爽点点头,觉得这地儿不错。新建一座庙宇多花钱不说,关键是没那时间啊! 怎么办,当然是发挥祖传的手艺,抢啊! 吩咐道:“来啊!把人给我轰走,把庙封了!” 秦王府的亲卫,那都是横行无忌的主,当即把马鞭扬起,抽打着往外赶人。 朱爽忙道:“哎,走的就别抽了,碰上不听话的,再动鞭子。” 众亲卫纳闷,王爷何时变得和善了,却没一个质疑的,老老实实的按吩咐照做。 却把赶来的庙祝吓得不行,远远站了喊道:“贵人且慢动手,这里是皇上亲封敕造的都城隍庙,缘何要对百姓下手!” 朱爽背着手,一副电影中反派斜眼看人的架势,“你也知道这里是皇帝亲封敕造都城隍庙,却不知我是何人?” 庙祝见他穿一身黑色常服,又带凶悍的侍卫,料想是来给太子奔丧的国公列候,拱手道:“不敢问贵人名讳!” 朱爽哼了声:“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是洪武皇帝、孝慈高皇后的嫡次子,秦王朱樉!” 庙祝听这话,当真吓得肝胆俱裂,秦王朱樉那可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杀人无数的主,弄死一个小小的庙祝,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即双膝跪地,哭丧着脸道:“王爷,您请自便,小的,小的……!” 朱樉哈哈一笑:“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义正词严的样子,你起来恢复下!” 庙祝一愣便想起身,随即哭道:“王爷,小人腿麻了,起不来啊!” 第五章 被弹劾了 将众香客驱赶后,朱爽命庙祝将都城隍庙封了,随即带一众亲卫到工部衙门,来见工部尚书秦逵。 秦逵年事已高,奏请告老还乡没走成,还在衙门当值。得知秦王要征发匠户,自然是不同意的。 朱爽道:“秦尚书,你是要走的,何苦为难我?” 秦逵道:“国家自有法度,我虽挂印在即,不敢片刻妄为。” 朱爽道:“也不强征,按请工匠的市价算钱,总可以吧?” 秦逵迟疑:“没这个先例啊!” “市价三倍!” “呃,要多少工匠?” 纵然是离任在即的老秦逵,也难逃“加钱定律”。他倒没想从中取利,却不好断下面人财路,当即签发文书,命人征集匠户。 朱爽拱手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多谢老尚书帮忙!” 秦逵摆手,“我可没……” 朱爽道:“我懂,放心吧,定钱随后送到,按日结算!” 随即起身告辞,出了工部衙门,贴身侍卫总管秦褔道:“王爷,胡乱抓些匠户就是了,何必出三倍价钱?也太便宜……!” 朱爽笑道:“庙宇、地皮是抢来的,人工就不好再省了。毕竟答应父皇要出资为大哥建庙,总不能一点不花吧?再者要加快速度,保质保量……!” 秦褔一脸钦佩模样道:“王爷思虑周全,是小的想岔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这帮匠户,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保质保量,早日把太子庙宇建好!” …… 朱爽强占都城隍庙,为太子塑神像的事,瞬间传遍京城,把文武百官全看呆了。都知道这位荒唐无比,却未料能荒唐到这地步。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来深受太子大恩,不好出面阻拦。却也有都察院的御史觉得此事不合礼法,上书弹劾朱樉恣意妄为。 朱元璋一反常态的将这些奏折留中不发,御史们也就明白了。 在洪武朝当官不容易,大臣们活的战战兢兢,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者如今太子崩殂,储位空虚,大臣们关心的是储君的人选、性格,是真不想再伺候一位铁血君王啊! 是以除了翰林学士刘三吾,再无旁人拿秦王立庙说事。 紫禁城,奉天殿后院。 朱元璋独坐在花园里,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似回忆着什么一般。 自送葬结束后,他便常常独坐在此,回想教育太子的点点滴滴,近四十年的苦心培养忽然没了,任谁都不甘心啊! 可怨谁呢?朱樉吗? 这小子在西安府多行不法,引来御史弹劾,才有朱标奉命西行。他知道这事是引子,却也不能全怪朱樉。 朱标的身体是怎么垮掉的?别人不敢说,他自己心知肚明。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以“谋不轨”的罪名诛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罢左右丞相,废中书省,结束了丞相制度,加强了皇权专制。 问题是宰相没了,活总得有人干,谁呢?太子! 基本从洪武十年以后,朱元璋就退居二线了,将朝政大权交给太子朱标,令其有“听断决定,然后奏闻”的权力。意味着朝中文武大臣上报事情时,必须先先交给朱标处分,然后才上奏皇帝做最终决断。 有丞相的时候还好,能帮着分担大半。这没了丞相,朱标就相当于丞相,朱元璋则是垂拱而治的君王。 如果把大明比做公司,朱标干的是总经理的活,他爹相当于董事长,能不累吗? 几百年后,另外一个累死的常务副皇帝叫为和硕怡亲王胤祥。 朱元璋不知这些,却也隐隐觉得朱标之死与朝政繁忙有关。愧疚之情,无法言表。 这时,贴身老太监低声道:“陛下,翰林学士刘三吾大人来了!” “传!” 没一会儿,一个面容矍铄,须发皆白老头被带了进来,正是已年近八十翰林学士刘三吾。 废除丞相制度后,朱元璋虽未设立内阁,却有翰林学士以供咨询。刘三吾是洪武十八年经茹瑺举荐,进入京当官的。起初被授为左春坊左赞誉,不久后被擢升为翰林学士,朱元璋经常向其请求治理天下的学问,并将刊定典章礼制及三场取士之法的重任交给他去完成。 是以此人年纪虽大,品级不高,却是洪武朝末期颇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 “老臣,刘三吾,叩见陛下!”说罢便行大礼。 朱元璋摆手道:“都说了,你一把年纪,不必行此大礼!来人,给刘大人搬个凳子来!” 刘三吾却不急着起身,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拱手道:“礼法不可废,老臣年纪虽长,也要守臣子本分。他日新君年幼,也有天子威严。就怕藩王骄横,坏了国家法度,重现两晋旧事。 臣闻秦王朱樉,横行不法,强占都城隍庙,为太子立神像,开亘古未有之先河,不知百年之后,后人如何评说!” “大胆!”朱元璋大喝一声,目光凶狠,厉声道:“你是说,等咱死了后,咱的儿子们,要刀兵相见,杀个天下大乱吗?” 刘三吾叩头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藩王骄横,非国家之福,当以礼法约束,才能使其心向朝廷,为国家藩篱。否则,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啊!”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军事家、政治家,朱元璋焉能想不到这些?只是心里一直惦记托梦的事,纵然满朝文武都反对,也要给朱标立这个庙,如何肯处罚朱樉。 却道:“朱樉是荒唐了些,这事做的却不算错,经常百姓感念太子恩德,也会希望这庙宇建成吧!” 刘三吾再次叩首道:“陛下,臣怕的就是这个。此例一开,全国上下定有无数的官吏、士绅、豪强效仿,大建太子庙宇。这其中不知要耗费多少民力,生出多少龌龊事,若令百姓破家失地,毁了太子清誉,反倒不美啊!”火山文学 朱元璋听这话,眉头微皱,他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太了解基层官吏什么德行了。 打着为太子建庙的名义,强占民宅民田的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若真如此,不托梦也无妨,死后自然相见! 第六章 审批准入 朱元璋这些天想的都是跟太子有关的事,也一直惦记托梦的说辞,可谓满心期盼。 但一想到藩王、勋贵、官吏借着给太子建庙的名义强抢民百姓田宅,又觉此例一开,必然祸患无穷,心中纠结,难以决断。 沉默好半天,咬牙道:“把朱樉这混小子,给咱叫来!” 一旁的太监听了,忙打发人出宫找朱樉。 却说朱爽这几日,一心想着糊弄完老爹回西安府快活,对“太子庙”的工程进度十分上心。 每日将近晌午出门,到都城隍庙附近的酒楼大吃一顿,然后听曲喝茶到下午,再去工地转一圈,天快黑时才回府,也是紧忙活。 时间久了,宫里人都知他的作息,便很凑巧的找到正在吃烤鸭的朱樉。 “王爷,皇上口谕,着您即刻进宫!” 朱爽吃的手上都是油,鼓着腮帮子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刘三吾大人来见皇上,没说多久,便请王爷过去!” “这老儿,定是到父皇身边说本王的坏话了,让他等着吧!” 传旨的太监忙说:“王爷,皇上也等着呢!” “不着急,没看本王还没吃完吗?我跟你说,这的烤鸭味道一绝,公公吃了没,一起吃点?” 传旨公公哭笑不得,忙道:“王爷说笑了,奴婢残缺之躯,怎敢与王爷同坐!” 朱爽点点头,“也是,小二,给这位公公,打包两只烤鸭!” “这,这如何使得?” “叫你拿,你就拿,废什么话!” 朱爽把眼一瞪,传旨太监便不敢言语了,眼睁睁看着秦王胡吃海喝,然后带两只烤鸭进宫。 奉天殿后院,朱元璋跟刘三吾说了会立储的事,才见朱樉姗姗来迟,后面跟着的太监,还拎着一个食盒。 待朱樉行过礼后,问:“怎么,搅了你秦王的雅兴,要在咱的花园里接着吃吗?” 朱元璋自然知道朱樉这几日的作息,本就有些不爽,加上今日刘三吾的话,再瞧秦王的惫懒模样是越发来气。 朱爽却不在意,笑道:“父皇这么说,却是错怪儿臣了。我是觉得这烤鸭十分美味,想请父皇品尝。”说罢将食盒打开,放在老朱面前。 朱元璋轻轻嗅了下,只觉香气扑鼻,再瞧朱樉神色,心里道:“他虽不及标儿英明宽仁,可在孝心方面一向不差。只怪我疏于管教……。” 想到这,越发觉得亏欠,叹道:“我儿有心了,叫你过来,是因为刘大人找咱说了一番话。刘三吾,你把刚才说的,再讲一遍。” 坐在凳子上的刘三吾拱手道:“微臣遵旨!”旋即把刚才那些说辞,详细、展开地说了遍。 朱元璋初听时很震惊,再听感觉便差了许多。加上早饭吃的少,这香喷喷的烤鸭摆在面前,还真有些饿了。 捡一只鸭腿在手,刚吃了几口,便听秦王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刘三吾见朱樉毫不在意,两眼一瞪,胡子微颤,朗声道:“昔年,花石纲之役祸乱江南,酿成方腊之乱,陛下不可不察啊!” 朱元璋听这话,神色一肃,捏着鸭腿问朱樉:“你怎么说?” 朱爽忙道:“父皇,我觉这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花石纲之役,是乱自上做。苏杭应奉局,也是奉皇命而建,专门为徽宗搜罗奇花异草、嶙峋美石,自然可以拉大旗做虎皮,残害百姓,令天下萧索,民不聊生。 儿臣为大哥建庙立像是自发的,没有皇命许可,一纸诏令便可终结,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敢效仿。 父皇若还不放心,可以一下道旨意,诏令天下,凡宗室、勋贵私自为太子建庙者,革爵问罪。官员、士绅私自建庙者,罢官、流放。 重罚之下,纵然有几个敢效仿,也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也!”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只觉朱樉说的处罚太过。合着你是王爷,你了不起,你尊贵,你高高在上,想怎么滴就怎么滴,强占都城隍庙也没个说法。 那别人要真的是感念太子恩德,想弄个小庙祭拜,也要被问罪流放吗? 于是道:“王爷所说,刑罚太过,非君子之风。万一有乡间士绅感念太子恩德,愿以自家田宅建庙,又当如何?” 朱爽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他若真有此心,就写个条陈送到官府,发往秦王府,本王亲自审核,嗯,就叫审批制度吧!” 想到这,冲朱元璋拱手道:“父皇,儿臣想跟您讨个差事,今后无论官民,有想为大哥建庙立像的,都在儿臣这申请审批如何?” 朱元璋听得一愣,未料朱樉能有此言,思索片刻也未弄懂朱樉图什么。 转念在想,忙活给标儿建庙的事,总好过他从前胡作非为,也就同意了。 朱樉听罢喜上眉梢,慌忙施礼道:“儿臣,谢过父皇!” 经过这几日的监工,朱爽发现,一个香火旺盛的城内庙宇在古代就是CBd,中央商务区啊!人气太旺了! 都城隍庙原本在金陵的人气就很旺,听说被他占了要给太子建庙后,每日过来看热闹再顺道吃喝玩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等过几日庙宇落成,天降“祥瑞”时,人气绝对高到无以复加……不行,还没买地呢,白白帮别人抬价啊! 总之,只要他把金陵“太子庙”的名气打出来,到时手握“审批”大权,绝对有利可图啊! 刘三吾在旁,见朱樉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便觉没有好事。可又不知是什么坏事,或者说朱樉还没做坏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莫须有”这项绝技,他也不是很擅长。只能在心里发狠,一旦发现秦王不法,肯定要狠狠地弹劾。 朱樉则丝毫没有怪罪刘三吾的意思,反倒觉得他给了自己一个神助攻。跟朱元璋告辞后,急急忙忙出了宫,对贴身护卫秦褔道:“赶紧、赶紧,给我买都城隍庙周边的住宅、土地、商铺!” 秦褔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情况,“王爷,怎么了这是?” “时间紧迫,买就对了!” “遵命!” “等会,不能强买强卖,本王要顾及名声!”鉴于身边人的理解能力有限,朱爽特意强调一下。 秦褔有些茫然,旋即秒懂乃至激动的表情,“小的明白,绝不负王爷所托。” 第七章 参观 金陵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寸土寸金,想买产业可不容易,但凡比较赚钱的买卖都有宗室、勋贵做靠山。 便是秦王府麾下也有不少商人投效,只是在都城隍庙一带铺子不多。 秦褔忙活好几天,也只收了九家铺子,两套宅院,还都是面积不大的那种,一时间心怀忐忑。 朱爽倒不是特别在意,他的大本营在西安府,那才是发展重点,在这纯属率性而为。成不成的无所谓,主要是重在参与。 就像他对立储的态度,反正现在悔改是来不及了,索性当历史进程的加速剂,推朱允炆一把,混一波好感先。 这天,朱爽邀请朱允炆、黄子澄一起参观即将落成“太子庙”。一行人来到门前,见原本的牌匾已摘,换上“降魔大帝庙”五个字。 朱允炆嘴巴微张,表情惊愕,“二、二叔,这不好吧?” 朱樉笑道:“大侄子,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也是为了咱大明江山好。你想啊,百姓愚昧,就喜欢找点精神寄托。与其让他们信白莲教之流,不如信我大哥啊!” “我是说,这降魔大帝四个字……” 朱樉扒拉手指道:“你看,真武大帝是荡魔天尊,钟馗是驱魔帝尊,关羽是伏魔大帝,大哥叫降魔大帝,是不刚刚好!” 黄子澄听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是洪武十八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三,现任太常寺卿,伴读东宫,铁杆的太子党。 虽然朱樉最近的作为,让他心生好感,但读书人对不学无术者的优越感,却是天生的。 “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关羽现封义勇武安英济王崇宁护国真君,何来伏魔大帝之说,又如何能与太子爷相提并论?” 朱爽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不是吗,我记得好像谁跟我说过啊,是大哥吧,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黄子澄听了直翻白眼,没法质疑托梦这事。 朱允炆则跪倒在地,诚心叩拜,低声道:“父亲若在天有灵,当保佑皇爷爷长命百岁,母亲身体安康……!” 朱爽待其起身说:“走吧,去给你父亲上炷香!” 一行人来到正殿,朱允炆瞧见一丈多高、模样有九成相似的父亲金身,一脸惊愕的看了眼朱樉,随即泪流满面,两腿一软又跪下了。 “父亲,父亲,想煞孩儿了!” 朱爽见其情不自禁,悄悄退了出来。黄子澄见状,也觉给朱允炆留个独处的空间比较好,不仅退了出来,还让人把大殿门关了。 然后来到朱樉跟前,施礼道:“多谢王爷!” 朱爽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黄子澄说:“可对皇孙而言,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或者即便敢想,也做不到的事啊!” 朱爽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里说,废话,你也不看看嘉靖想认亲爹有多难。 朱允炆登基后,是能追封朱标为皇帝。但也不敢为其建庙塑像封神,因为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这么做过。 如今,朱爽把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做了,朱允炆感激涕零,无法言表。 黄子澄作为铁杆太子党,第一心腹,自然要来说些场面话。 那知朱樉只谦虚一下,便死不要脸的承认了,叫他不知该怎么说了。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约半个小时,才见朱允炆走出来,眼眶微红,显然刚刚哭过。 来到朱樉近前,施大礼道:“二叔之恩,允炆没齿不忘,他日定当厚报!” 朱爽忙去搀扶,呵呵一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二叔也不要你如何报答。只要将来少听御史搬弄是非,不因小错怪罪二叔,我就知足了!” 朱允炆“大惊失色”,道:“允炆愚钝,如何、如何……” 朱爽按住他的手,笑着道:“那一日在奉安殿,我冒死上奏父皇请立皇太孙,是觉得诸兄弟不争气,大哥后继有人。大明之望不在允熥,而在你允炆身上啊!” 朱允炆越发“惊惶”,道:“允炆何德何能……” 朱爽重重按了下朱允炆的手,“大明开国近三十年,人心思定,百姓渴求的是休养生息的文皇帝,岂不正应在允炆身上?” 朱允炆听这话,也有些恍惚,暗暗道:“难道真是天命吗?二叔但凡贤明些,少做些荒唐事,我也不敢有此奢望啊!嗯,他要一直这么荒唐,就让他一直富贵安康吧!” 黄子澄在旁道:“秦王此言不差……” 一番商业尬吹后,感觉关系近了不少。朱爽要请客吃饭,朱允炆担心在外时间久了,被朱元璋知道丢了印象分,坚持要回宫里。 却说过几日跟皇爷爷请示了,再请二叔吃饭,酬谢大恩。 朱爽自然没二话,送朱允炆跟黄子澄离去后,一时间无处可去,便先回了府邸。 侧妃邓氏闻听王爷回府,急急忙忙赶来,衣服都不曾换。但见她头发微乱、衣衫轻薄、眼神幽怨,娇声道:“王爷好狠的心,十余日不让臣妾侍寝,每天在外喝花酒,莫不是有了相好的,嫌弃臣妾了吗?” 说罢拿衣袖擦拭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看的朱爽还真有点心疼,暗暗道:“这茶里茶气的,还真挺带劲啊!” 第八章 太子庙首祭 朱爽熟读历史,对明朝的事了解很多。他知道邓氏不是什么好人,却也谈不上大奸大恶。 她确实苛待正妃王氏,穿皇后服饰,睡五爪金龙床,最终被赐死。可究其根本,却是朱元璋乱点鸳鸯谱惹的祸。 最初,朱元璋为了招揽王保保,在洪武四年将其妹观音奴嫁给嫡次子、秦王朱樉。 而到洪武八年八月王保保去世后,又将卫国公邓愈的嫡长女邓氏嫁给朱樉做侧妃,不传制、不发册、不亲迎,等同于纳妾。 亲王正妃都有金册,上写册封亲王妃的册文。正副使带着去王妃家行“发册礼”之前要先传制,宣制内容一般为“今聘某官某女为某王妃,命卿等行纳徵发册等礼。” 邓氏作为侧妃没有金册,因此也无需传制。更不用秦王亲自上门接,在宫中等着派一个女官就可以了。 一切礼仪规章,都等同于民间纳妾。 问题邓氏是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卫国公邓愈的嫡长女,要庶出也就罢了。让一个嫡女当妾室,邓氏的痛苦可想而知。 秦王朱樉大概也是觉得亏欠爱妃,对其宠爱有加。 穿越过来的朱爽要说对其没感觉是假的,可因为太子葬礼,没能第一时间睡一起,便有些小抗拒了。 这几日一直借口过于操劳,没住到邓氏屋里。后者最初没太在意,只当他是伤心过度,毕竟与太子的感情是真的好。 可一连数日不到她房里,便真的慌了! 她是侧妃啊,没金册的,能在府里耀武扬威逍遥快活,全靠秦王宠爱。 一旦失了宠,被别的女人踩在脚下,只怕比王氏还惨,她父亲也没十多年了。 可以说,如今的朱樉就是她的天,若失了宠简直不能活啊! 见朱樉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狐媚一笑,嗲声道:“王爷,奴家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有产自西域的葡萄酒,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有过舔狗经验,曾被女神横眉冷对的朱爽骨头都快酥了,哪见过这个啊! 纵然是夜场的女人,也都是看钱说话,逢场作戏。 侧妃邓氏却是把他看成自己的天,真心实意讨他欢心啊! “呃!” 朱爽觉得反正自己成了秦王,俩人早晚要睡到一起,大不了以后别让她苛待王氏,别行僭越之举……。 正瞎琢磨呢,一股清香扑鼻,侧妃邓氏已投入其怀中。媚眼流波,体态妖娆,风情万种……。 “走,爷今儿好好喂你!” 邓氏轻笑,声音如黄莺出谷,“明儿也要……。” “都依你,咋也不能让我的爱妃饿着啊!” 说罢将其拦腰公主抱,大步往邓氏的房间去,却把远处的太监、宫女吓得转身就跑。太辣眼睛了,这要是传皇上耳朵里,不定怎么责罚呢! 朱爽却不管那些,反正他“荒唐”人设立二十多年了,大家也都不当回事。就算朱元璋,都懒得因这些小事骂他。 要真是突然变得英明神武,只怕所有人都会疑他包藏祸心啊! “爷,太子没了,您就是嫡长子,理当入主东宫,继承大位,为何要请立皇太孙啊?” 闲暇之余,邓氏躺在朱爽怀里,手指在朱爽胸膛轻绕,仰头问道。 朱爽苦笑,长叹一声道:“哎,只怪当初年轻不懂事,把名声搞臭了! 其实父皇对我,还是偏爱的!你想想,自大哥以下的诸王中,哪个能比过我? 论封号,秦灭六国。论地位,我是宗人令。论出身,我是嫡次子。论姻亲,有岳父宁河王一脉的军中势力,若善待王氏,收草原势力为己用,也不是不可能啊!” 邓氏听这话,杏眼圆睁,“你要宠幸王氏?” “我是在假设,哎,一手好牌打烂了!有实力,没人望啊!” 邓氏听这话,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撺掇朱樉胡作非为,这是生生作没一个皇后之位啊! “爷,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要不我去找父皇说说,千错万错,罪在臣妾,王爷是无辜的,咋就不能让你当太子啊!”邓氏哭的泪眼婆娑,那是真伤心了。 朱爽见了还真有些心疼,忙为其擦拭泪痕,哄道:“听天由命吧,但你放心,我无论什么身份,都永远最爱你,最宠你!” “王爷,奴家此刻,便是死也值了!” …… 转过天,朱爽起床,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后,带一众侍卫往太子庙的方向去,越走人越多,越走越拥挤。 朱爽骑在马上,心里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看热闹的不少啊!” 一路走来,不仅有老百姓,还有文臣、武将,或是感念太子恩德,或是瞧个热闹,还真挺多的。 进庙里后,发现皇孙朱允熥、凉国公蓝玉、东莞伯何荣、景川侯曹震等人都到了,聚在一起等吉时。 朱允熥上前叫了声二叔,表情怯懦,局促不安。 朱爽暗暗叹了口气,心道:“难怪老爷子不选你,还要弄出个蓝玉案,是怕走外戚当权的老路啊!” 朱爽宽慰其几句时,朱允炆、黄子澄也来了。 “侄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叔成全!”寒暄过后,朱允炆忽然施礼道。 朱爽笑道:“但说无妨!” “侄儿想在吉时首祭父亲大人,还请二叔成全!” 朱爽听的一愣,心里暗想:“这小子还真不地道啊!老子忙前忙后自掏腰包建庙塑像,要露脸的时候你跳出来了,可见是个面慈心狠的家伙,难怪老四要反你!” 奈何目前的策略就是交好朱允炆,还真不好推辞,迟疑间朱允熥说话了。 “二、二叔,允熥也想一起祭拜父亲!” 朱爽乐了,心说:“看来这个大侄子,也没那么傻,还知道抢救一下的!” 旋即一脸为难的看向朱允炆,后者道:“允熥,二叔花重金为父亲建庙塑像聚香火,用心良苦,万万不可辜负。吉时首祭,众人瞩目,万万不能出错。这几日,我已向黄子澄大人请教礼仪,勤加练习,不知三弟……!” 朱允熥目瞪口呆,讷讷不能言,他最初都没当回事,要不是蓝玉等人请他,都把这茬忘了。却不想朱允炆准备这么充分,有这么重要吗?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喊:“皇上驾到!” 第九章 显灵 众人慌忙跪下,迎接朱元璋的到来。只见他穿一身黑色常服,面容肃穆,直奔正殿而去。 他一直留心太子庙的工程进度,原打算夜深没人的时候过来。可听锦衣卫奏报,说秦王选了良辰吉日,要弄个小仪式,便有些心动。 最疼爱的儿子走了,能为其做的事越来越少,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 是以朱元璋思索片刻决定过来,到了正殿,瞧见一丈多高,面容九成相似的朱标金身,鼻子一酸又忍不住了。 他一生自负铁石心肠,唯独朱标之死让他多次哭到崩溃。不光是父子情深,更因朱标关系着他的一生功业,江山社稷传承。 最中意的继承人没了,谁知大明江山能传几代?他死后,会不会天下大乱,老朱心里没底啊! “儿啊,你好狠的心,咋就说走就走呢!走也就罢了,为何托梦老二,不来见咱?如今为你建庙塑像,聚集香火,你若在天有灵……!” 朱元璋这一哭,也不管时辰,好半天才出来。随后首祭朱标,便回皇宫了,几乎全程不理人。 众人见他表情阴沉,没有敢上前的。等身影消失,才敢大口出气。那种威严压制,似融到众人骨子里,半点冒犯的念头都不敢有。 “行了,咱们也去上柱香,剩下的,就留给百姓吧!”朱爽说道。 朱允炆点点头,深以为然。京城百姓固然爱戴太子朱标,可这么多朝廷大员在,哪个敢进来啊!都得是领导走了,群众才能放的开啊! 却说一众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上香祭拜离开后,百姓们蜂拥而入,求子、求功名、求发财的就不一而足了! 到了晚上,朱爽等邓氏睡了出房门,来府中花园凉亭,心里想着“地书”俩字,思绪便来到一处虚空所在。 但见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漂浮半空,西安府、秦王府、太子庙三处亮度相近,耀眼夺目,朱爽就是一愣。随即琢磨过味,料想太子庙是他承建,所以才被“点亮”。 收集完府内的草木精华后,又在“太子庙”种下多株烟草、土豆、西红柿。随手一挥,大片草木精华落下,地图上,这些植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乃至完全成熟。 做完这一切,朱爽嘿嘿一笑,回房睡觉。 转过天日上三竿才醒,也不急着出门,搂着邓氏在府内饮酒作乐。 快到晌午时,宫里来人,命朱爽即刻前往太子庙,不得有误。 朱爽故作不知,问发生什么事,传旨太监不敢多言,只说奉皇命要他即刻见驾。 朱爽也就不废话了,带着众护卫骑马到太子庙。进了庙门,但见大批锦衣卫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往前走,见朱元璋望着一片西红柿秧子发呆。 “儿臣,叩见父皇!”朱爽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你可曾见过这东西?” 朱樉起身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大哥给儿臣托梦那日,臣府中花园里,长出不少阔叶异草。” “哦,可是这种?”朱元璋说罢手腕一翻,拿出一只小烟叶来。 朱爽接过,在鼻子处闻了闻,“正是此物,味一样!”随即还给老爹 朱元璋表情茫然,接过烟叶喃喃道:“难不成,真有昊天上帝?秦皇汉武,求仙问药,为求长生尽折腰,莫不是遇到这般祥瑞?可若非标儿显灵,如何会有这等异草,一夜长成?” 朱元璋的庄户人家出身,打小就干活,自然长出还是移植过来的,一眼就能分辨。 最关键的是,这几样异草闻所未闻,从未见过。若不是朱标显灵,又是哪来的?可人死之后,真的在天有灵,是不是说明真有神仙,真的可以长生? 这一刻,老朱几十年来的铁血生涯铸就的信仰,动摇了。 一旁的朱爽却有些懵了,他最初的想法,是讨朱元璋欢心,好能早日回西安府,同时推广新作物。 可瞧老朱的表现,貌似把他引到迷信的路上了! 可转念再想,这是封建时代,有几个皇帝能抗拒长生的诱惑啊!越是雄才伟略的帝王,越想多活几年。 秦皇求长生,汉武问不老,唐宗嗜丹药,刚愎自负的嘉靖皇帝为了修仙,差点被宫女们勒死。 可朱爽万万没想到,老朱这浓眉大眼的,也有长生的想法! “鬼神之事,渺渺茫茫不可寻,顺其自然就好!倒是这几样,料想是大哥显灵,从仙界弄来,孝敬父皇也说不定!” 朱爽言罢,摘一个西红柿,拿衣服擦了擦,道:“父皇,儿臣先帮您试一下!” 张大嘴咬了口,但觉番茄肉沙绵,酸甜的汁水翻涌,浓郁的香味充满口腔,似比小时吃过的西红柿味道还好。却不是那些味道寡淡、硬邦邦的西红柿能比的。 “父皇,这,这太好吃了!” 朱元璋光看朱爽得表情,就知美味绝伦。也摘了个拿朱爽得衣服擦,说:“反正都要洗,别浪费!” 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直窜到舌尖,流入咽喉,沁爽到心坎儿里。 “嚯,好吃,好吃,果真是标儿在天有灵,知道孝敬咱!”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朱爽怕他哭起来没完,问:“除了这两样,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物,秧子瞧着不成,根茎却有拳头大小,一株能起十多个,遇上灾年,一颗就能救活数人啊!” 朱爽道:“大哥显灵,这三样应该都是不差的!” 朱元璋点点头,把小烟叶塞嘴里了,嚼了几口猛吐出来,连咳好几声。 朱爽忙伸手去搀,“父皇,您没事吧?” “又辣又呛,好像不能吃啊!” 朱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想起来了,大哥托梦那天说过这东西,要烤制之后吸它的烟,然后我府花园里,就长了好多这玩意!” “蠢材,知道为何不早说?” 朱爽委屈道:“我也才想起,哪知道您会生吃啊!” “好,标儿不是给你托梦吗?这三样都交给你了,三日之内,我要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大用处!” 第十章 愿力 “王爷,这红果拌糖,好好吃啊!” “爱妃喜欢,以后天天吃!” “真的吗?”邓氏一脸惊喜,女人嘛,多数喜欢酸甜的食物。“万里江山图”内的种子,用草木精华种出西红柿品质绝佳,切开了拌上蔗糖,绝对是珍馐佳肴。 “爱妃喜欢,必须是真的啊!” “那,我能拿几个回去,给家母尝尝吗?她年纪大了胃口不好,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母亲大人一定喜欢!” 朱爽道:“当然可以,再带一些土豆,帮我尽尽孝心!” “王爷,你真好!”邓氏娇滴滴道。 “等会更好!” 深夜,朱爽待邓氏睡了,再一次走出房间,来到后花园凉亭,坐下后心念一动,思绪便到一处虚空所在。 但见巨大的“万里江山图”漂浮半空,西安府、秦王府、太子庙三处被点亮,秦王府上空又多出不少草木精华。 令他惊奇的是,太子庙上空居然有数不清的淡黄色小亮点。朱爽伸手碰触,立刻感应到其中蕴含的信息。 “草民苦了一辈子,到洪武爷当皇上,活的才像个人。求老天爷保佑洪武爷长命百岁!” “太子爷,您若在天有灵,保佑我生下一个男孩!” “求太子爷保佑我家谦儿高中秀才!” 朱爽猛地缩回手,一脸震惊,“竟然是百姓许的愿望,这算,信仰之力吗?” 又见其中夹杂着五六个暗红色光点,伸手触碰,便觉被高压电了一下,钻心般的疼。 蕴含的信息却是:“朱樉,你个大傻逼,老子早晚弄死你!” “我尼玛,谁骂老子?”朱爽一脸不爽,想知道诅咒自己的人是谁,却哪里还分的清是哪个红色光点。 想到这一狠心,用食指碰触一个暗红色光点,瞬间觉得锥心般的痛。 但他生生忍住,便看到光点上空,一个模糊的穷苦老人身影,冲着朱标的神像虔诚叩拜,“太子爷啊,你要真是在天有灵,就把你的好弟弟带走吧,可别留他祸害人间了!” 大概是老人的念力太弱,朱爽只看到这,那锥心的痛楚便没了,接触的红色光点也消失不见。 朱爽将手缩回,表情讪讪,第一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的多数恶行都是在西安府造的,这要回去建了庙,岂不要收获海量的诅咒、怨恨之力? 虽然单个淡红色光点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可要海量的话,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如被千刀万剐啊! “以后,要对西安府的百姓好点,就当是赎罪了吧!” 想完这些,又伸手到淡黄色光点中,瞬间觉得暖洋洋的好舒服。可获取的信息基本都是,“太子爷一路走好”“洪武爷长命百岁”“保佑我……” “对我的诅咒、怨恨能让我感到剧痛,那求老天保佑我的,会不会让我变得更强大?求老天保佑父皇的,会不会让他身体好一些?要是能将这这些愿力分类就好了!” 朱爽刚想完,太子庙上空的愿力就分成许多堆,望向哪一堆,就能感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中最大一堆包含的信息正是:“保佑洪武爷长命百岁”、“保佑皇上长命百岁!” “要是能将这些愿力带到现实中……!” 刚想到这,但见“保佑皇上”的那些愿力飞速旋转,最后融成黄豆大小的一颗淡黄色珠子。 忽听一个声音道:“愿力精华可通过以下方式进入现实世界,请选择种类!” 随即,半空中又多出一株草药、一粒金丹、一个玉净瓶。 朱爽迟疑几秒选择玉净瓶,但见淡黄色珠子投入玉净瓶中,飘在半空中的玉净瓶猛地下沉,飞到“万里江山图”的秦王府处。 朱爽但觉身子一沉,思绪已回到身体内,向四周看了眼,才发现手中多了一个白瓷瓶子。 打开塞子闻了下,一股淡淡清香传来,让人感觉很安心。 “这是由保佑父皇的愿力所化,估计给他喝才能达到功效最大化,怎么让他喝下去呢!” “哎,以后要对封地的百姓好点,啥时亿万百姓诚心祈祷,保佑我长命百岁时,估计就真的长生了吧!” “哎呀,本来父皇是不求长生,不吃丹药的,这要是让他喝了,估计就回不了头了!” “如果他发现,真的能减缓衰老,恢复身体机能,不杀功臣也说不定啊!” 朱爽拿着瓷瓶,胡思乱想一大堆,等实在困的不行时,才回房内睡觉。 转过天,带着从工部雇来匠户修烤烟房。 幸亏他是农村出身,小时常去邻居家烤烟房爬里面的横杆玩。做过上烟叶的零活,也听过烤烟师傅说如何掌握火候。 反正烟草这块,能用太子托梦的说辞。西红柿跟土豆的吃法,他就不好提意见了,任由厨子发挥。 于是他这几天分别吃到了西红柿炒土豆、西红柿炖猪肉,西红柿拌糖、炒土豆片、蒸土豆、烤土豆等美食。 好在这些都是用“草木精华”种出来的,怎么做都好吃。于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师们,也原样把几道菜做给朱元璋吃。 老朱吃过后觉得美味无比,对烟草越发期待,算的日子等朱爽给他送烤烟。 一晃七天过去,第一炉烤烟制成,命工匠们将烤好的烟叶碾碎,用白纸卷出一杆旱烟,拿火折子点燃吸了口。 嘿,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跟在一旁的邓氏见朱爽吞云吐雾,很自在的表情,抱朱爽得胳膊央求道:“王爷,这什么味啊?” 朱爽嘿嘿一笑,将自己抽一半的旱烟塞邓氏嘴里,“吸!” 邓氏猛吸一大口,瞬间腮帮鼓起,眼睛瞪的老大,“咳咳咳咳咳……!” 朱爽忙拍其后背,笑着道:“没事吧!” 邓氏眼睛都红了,噘嘴道:“王爷,是打算呛死臣妾吗?” “我让你吸,也没让你吸一大口啊,你这可好,一口嘬掉大半根,就你这抽法,三口就能肺癌,知道不?” 邓氏有些懵:“肺……什么?” “不重要!” 第十一章 寡人的卧龙 邓氏性格要强,属于不让她做什么却偏要做的那种。见朱爽抽的自在,拿纸学样卷了一根旱烟,用火折子点了,轻轻抽几口,发现味道醇厚,并没有那么呛。 “爷,这抽着也没什么感觉嘛?”邓氏不太理解,朱樉为什么那么愉悦。 朱爽嘿嘿道:“这你就不懂了,爷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寂寞?王爷是觉得臣妾哪做的不好,冷了大王的心吗?”邓氏可怜巴巴道。 “嗨,哪跟哪啊,说点你能懂的吧!这东西,天底下至少有一半男人会喜欢,你说到时咱们秦王府专营香烟,能赚多少银子?” 邓氏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道:“那岂不是要赚海量的银子?” “必须的啊!” 烟草赚钱是众所周知的事,如2019年中国烟草净利润1.2万亿,而同年六大行的净利润总和也不过1.1万亿。 若能专营大明的烟草行业,秦王府绝对能富甲天下,秒杀一群盐商。 当然,朝中有识之士必然能看到其中蕴含的财富,不会让他安心赚钱的。可即便分润出一部分,这其中的财富也是海量的。 更何况,他有最好的种子,到时最顶级、最赚钱的产品还在他这。 待下人收拾妥当后,朱爽带着随从挑了两担子烟叶来到紫禁城。得知皇上在武英殿办公,径自过去求见。 大殿内,朱元璋正与翰林学士刘三吾、户部尚书赵勉、刑部尚书杨靖商议国事。闻听朱爽带两担烟叶求见,立刻准许。不多时,朱爽领着下人挑担入内。 “父皇,大哥托梦教我的法子还真好使,我把那些烟叶都烤了,特来献给您尝尝!” 刘三吾听这话,眉头微皱。他是个老夫子,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简单说就是不信那些玩意。 虽然太子庙显灵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可因没亲眼看见,他是绝对不信的。 见朱元璋抓起一把碎烟叶闻了闻,忍不住道:“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身体安危关系着大明的江山社稷。来历不明或太过奇特之物,还是少沾染为妙!” 朱元璋心道:“生的我都嚼过,还怕这烤熟的?” 却道:“爱卿言之有理,就请先生替朕尝尝此物如何?” 刘三吾一愣,可他知道皇上的脾气,哪敢说个不字。苦笑一声,拱手道:“敢不从命!” 至于户部尚书赵勉、刑部尚书杨靖那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半个字都不敢多讲。在洪武朝当官,保命的第一要诀就是少说话啊! 年近八十的刘三吾颤颤巍巍来到朱樉跟前,拱手道:“王爷,请了!” 朱爽嘿嘿道:“刘大人,您也是有口福了,新烤出来烟叶,皇上还没尝呢,您就来头一口,还是我帮您卷的,您以后啊,跟儿孙有的唠了!” 说话间,拿纸卷了一根旱烟递给刘三吾,然后掏出火折子,帮其点上。 刘三吾为人谨慎,只吸了一小口,但觉气味独特,清香悠长,倒没什么不适的。吸完后冲朱元璋拱手道:“皇上,在臣看来,秦王供奉之物,并无特异之处,陛下还是少沾染为妙!” “哦!”朱元璋一脸质疑的表情,看向另外两名尚书。 户部尚书赵勉拱手道:“皇上,微臣愿替圣上品尝!” “准!” 朱爽又卷了一根,递给走过来的赵勉,后者施了一礼才接过,点燃后大口吸,瞬间被呛的咳嗽好几声。 朱爽忙道:“没事,刚吸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说话间给自己卷了一根,赵勉抢过火折子,帮其点燃,俩人相对吞云吐雾,看的朱元璋有些忍不住。 “仲宁,你也尝尝?” 刑部尚书杨靖拱手道:“谢皇上恩典,臣家贫,用不起奢靡之物,不敢品尝!” 话说杨靖此人出生在一个平民家庭,年少时聪颖异常,学识渊博。二十八岁参加会试,钦赐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到吏科实习。 一进入仕途,就官运亨通,春风得意。第二年,就升任户部侍郎,期间政绩卓越。洪武22年(1389),晋升为户部尚书,年仅32岁。 洪武23年与刑部尚书赵勉交换官职,到此刻也才35岁。 相较于略显迂腐的刘三吾,杨靖看到的是此物“奢靡”,显然注意到其中的经济价值,令朱爽眼前一亮。 回想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瞬间对这个内政天才产生极大的兴趣。 想到这,朱爽先卷一根给朱元璋点上,又卷一根递给杨靖,道:“杨大人,不出几年,此物或将流行天下,为朝廷贡献不输盐铁的赋税,有兴趣尝一根吗?” 杨靖听这话眼前一亮,冲朱樉施了一礼,接过点燃轻轻的吸了口,倒也没被呛道,默默吸了一根。 朱元璋道:“仲宁,你觉此物如何?” 杨靖拱手道:“皇上,臣觉得秦王所言或许不虚,只是不知此物成本几何?” 朱爽笑道:“成本这块,还不好说!” 随即冲朱元璋拱手道:“父皇,儿臣自知从前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害苦了秦川大地的百姓。如今有心悔改,想带这三样作物回去推广,令百姓们丰衣足食,不再受饥寒之苦。听闻杨靖大人,学识渊博、品行高洁、精通政务,擅长经济之道,有宽厚爱民之心。想请父皇垂念百姓民生多艰,放杨大人出任陕西布政使,叩请父皇恩准!” 说罢,朱爽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把殿内众人都看呆了。 朱元璋一愣,反复打量跪倒在地的朱樉,沉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儿臣,真的知错了!” 朱爽说罢,又重重的磕一个头,不再多言,痛哭流涕不止。 朱元璋见了,又心疼又欣慰。这是他的嫡次子,要不喜欢,能把秦王封给他吗?能把汉唐故都西安封给他吗? 奈何期望有多少,这货就让你收获多少失望,他真的是被伤透心了!好在这段时日表现还不错,让失去太子的朱元璋,多少有点天伦之乐的感觉,真要放秦王走,还有点舍不得。 想到这,冲刘三吾道:“传旨,免去杨靖刑部尚书一职,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兼陕西布政使,三日内出京赴任,不得有误。” 杨靖听这话都懵了,你儿子哭着要走,怎么把我撵出京了? 第十二章 宇宙牌香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皇长子朱标,为人友爱、宽厚仁慈,盛德布于华夏,百姓翘首以望……兹特封尔为三界降魔大帝……。” 奉天殿上,宣旨太监一板一眼的念着圣旨,上朝的众官员们则倒吸一口凉气,为朱元璋的举动所震惊。 追封早逝的太子皇帝号也就罢了,封自己的儿子为神,这操作着实没见过啊! 不过,“太子庙”降下祥瑞的事,早已传遍金陵城,衍生出无数版本,说的有模有样,令文武百官好奇不已。 昨儿更听说,刑部尚书杨靖被免去差事,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陕西布政使一职,出京推广降下的三样“奇珍”了。 而诚心请罪,想回西安府的朱樉却被朱元璋留着不放,让很多大臣猜测不已,莫不是要立这货为储君吧? 虽感觉可能性不大,却也很难讲。 白痴皇帝司马衷就是晋武帝的嫡次子,朱樉荒唐残暴,可怎么也比白痴强吧! 年龄也正好,36岁,称得上是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啊! 这么一想,蓝玉一系的武将和拥护东宫的文官,看站在前面的朱樉,便有些目光不善了! “皇上,臣听说太子庙降下祥瑞,可否告知文武百官,一起为大明江山贺!” 武将队伍中,蓝玉拱手而出,大咧咧说道。 朱元璋面无表情,“樉儿!” “儿臣在!” “便由你向一众大臣解释吧!” “儿臣遵旨!” 朱爽说罢,转过身面向文武百官,笑道:“想必大家这几日也听说了,我也挺震惊的,一夜之间,太子庙的空地长出大片植物,分别是西红柿、土豆、烟草!” “秦王如何知道名称?” “我起的!” “呃……!”众大臣都愣了,震惊于朱樉的脸皮。 却听这位继续道:“想来是百姓诚心祈祷、供奉香火,令大哥在天有灵,取仙界奇珍降临人间。这三样皆为大明未有之物,味道鲜美,世所罕见。” “秦王说的这么神奇,可否拿出来,叫臣等开开眼?”说话的是东莞伯何荣,乃是蓝玉的心腹,一直在密谋推朱允熥上位。 见朱樉似有另辟蹊径,以祥瑞、“鬼神之说”忽悠朱元璋的趋势,便定下来先把朱樉撵出京的策略。 具体手段,却不是弹劾朱樉违法犯罪,毕竟这货就是因为在西安虐待百姓,才被朱元璋招到京城的。他们要做的,是拆穿朱樉所谓的“祥瑞”花招。 一旦能确定朱樉的欺君之罪,别说将其赶出京师,便是将其废为庶人,也有可能啊! 毕竟之前朱元璋就有将其废为庶人的念头,要不是朱标拦着,朱樉早当不成秦王了。 蓝玉这伙人对此知之甚详,决定从这下手。 原以为朱樉会遮遮掩掩,哪知毫不避讳,笑着道:“小王正有此意,来人,把我为诸位大臣准备的礼物奉上!” 话音刚落,便有一帮太监端着托盘出来,每个托盘上都放一堆比毛笔略粗的白纸卷。 “这是,什么玩意?” “太子爷文韬武略,所以,降了一堆白纸为祥瑞?” “这有什么稀奇的?”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朱樉也不解释,直接在身旁托盘拿起一根旱烟,掏出火折子点上,深深吸了口,暗暗道:“要不是答应父皇一年供奉三十万两白银的烟草收益,还真不能让我在金銮殿上卖香烟,要不以后就叫宇宙牌香烟吧!哎,当时怎么就一心想让父皇看到我能赚很多钱呢?大概是太久没受到父皇的赞许了吧!” 朱爽抽着小烟,思绪如飞,他觉得原本的朱樉灵魂虽已被融掉,却还能影响自己。 可在文武大臣看来,这秦王在金銮殿上吞云吐雾,不知吸什么鬼东西,绝无人君之相。 “王爷,这就是您说的,祥瑞?”蓝玉冷笑。 朱爽点点头,“就是这个,凉国公,敢不敢尝一根?” “笑话,蓝某一生杀人盈野,转战万里,会怕这种小把戏?” 说罢拿三根卷好的旱烟放嘴里,接过太监手中的火折子,学样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大口,但觉辛辣之气直冲肺腑,头皮发麻,脑袋微晕,咳嗽声忍都忍不住。 “咳咳咳咳咳……!” “国公,没事吧!” “秦王,你缘何要害凉国公?” 蓝玉一系的武将见状都有些慌,有紧张的围在蓝玉身边,也有捏着拳头质问朱樉的。 朱元璋高坐在上,冷冷的望着下面发生的事,就像他当初,冷冷的望着胡惟庸大权独揽一般。 倒是朱允炆被武将们的大声喧哗吓得脸色难看,一副想上前又不太敢的模样。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文弱,压服不了这帮悍将,若传位给他,为保大明江山社稷,少不得要送这帮老兄弟先走啊!”朱元璋不带感情的想着。 可再瞧被东莞伯何荣、景川侯曹震质问的朱爽,笑容如常,风度丝毫不减,瞬间颇感欣慰。 对他而言,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大号练没了,小号练废了。 可从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朱樉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不知他是为了讨自己欢心,还是真的已经改了! 问题在金陵城,看不出朱樉是不是装的,唯有让其回到封地,才能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想到这,朱元璋心里有了决断,“可以先让他回西安府,嗯,就一年之期吧,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第十三章 赵敏原型 官道上,朱爽回望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金陵城,脑子还有些懵。 他之前一心想回西安府,才搞出这么多事,在父皇面前以头抢地、痛哭流涕,结果朱元璋把杨靖外放了。 还以为要等两三个月才能走,便弄出一个“金銮殿送烟”,哪知朱元璋忽然发火,烟扣下了,人赶出来了,嗯,怎么有点钓鱼执法的感觉? 实在搞不懂老朱是怎么想的啊! 可凭他对洪武大帝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怎么就出尔反尔呢? 琢磨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朱爽也就不想这个了! “嘿嘿,烟扣下来,人赶出来了,这是逼我玩饥饿营销啊!”朱爽嘟囔道。 在大殿上,蓝玉虽然因一次吸三根呛的够呛,却也喜欢上这味道,当下就把整个托盘上的烟都拿走了。其余的武将们一看,自然有样学样。 众文官还看热闹,笑话武夫粗鄙的时候,见户部尚书赵勉也抢了一托盘,哪里不知这是好东西,于是一起动手,整个金銮殿瞬间闹的如菜市场一般。 然后老朱就发火了,将文武百官训斥一番,并没把烟收回,却把朱樉撵出皇宫,还命他即刻出京,滚回西安府。 朱樉又惊又喜,带着邓氏和府中官员、护卫,于晌午时分离开金陵,一路上晓行夜宿,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西安府。 看惯了现代的热闹与金陵的繁华,朱爽对西安的城建并没有太大兴趣,进了城没有丝毫停留,直奔秦王府而去。 秦王府中,得知消息的正妃王氏早早在门外候着。她原本被安置在别院,饮食、器具都是极差的,形同被幽禁。幸好洪武二十四太子朱标巡幸陕西,才算把她救出来。 之后朱樉被招至京城,秦王府便由王氏掌管。 此刻朱樉与邓氏归来,等待她的,不知是何种待遇。 但她也无所谓了,灭国破家之人,苟活至今,还求什么? 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要么哪天自己活够了,三尺白绫。 又或者哪天朱樉死了,被三尺白绫。 左右,不过一死嘛! “王爷,一路上车马劳顿,辛苦了!” 刚下车,就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妇人,向他屈身行礼。朱爽仔细打量,见此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鼻直口阔、面容白嫩、下颌圆润,双耳招风,可谓女生男相。 若换上男装,单论相貌气度,朱爽都要不及。 在这个女子以娇柔为美,桃花眼、樱桃口为审美主流的年代,王氏不受朱樉待见,也是有缘由的。 更何况此女贵胄出身,不擅曲意逢迎,朱樉早年觉得委屈,夫妻关系能好才怪了。 不过在朱爽看来,却觉得王氏另有一番风情。 上前执手笑着道:“不辛苦,爱妃独守秦地,为家操劳,都是为夫之过啊!” 王氏:“……” 说实话,王氏真的很想撕朱樉的脸,看看是否戴了人皮面具。眼前这人除了样子没变,从眼神到语气在到说话习惯,没一点像朱樉啊! 可见刚从马车里钻出的邓氏那杀人般的眼神,王氏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她的夫君,大明秦王——朱樉。 “臣妾,谢王爷挂念!” “哎,夫妻一体,说什么谢字!”朱樉攥着王氏的手不松,转头招呼邓氏,“爱妃,走,咱们一起回家!” 邓氏扭着纤细的腰肢走来,朱樉抓着两位爱妃的手正要往府内进,见十三岁的长子朱尚炳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王、母妃!” 朱爽一愣,记忆闸门似被瞬间打开,有关儿女的诸多信息全都想起来了。此刻的他有五子两女。 老大朱尚炳十三,邓氏所生,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人了,所以跟着出来迎接。 老二朱尚烈、老三朱尚煜这会才七八岁,其余的就更小了,所以在府内等着。 “不错,这大儿子都这么大了!” 对于之前读研的朱爽而言,忽然冒出这么一大儿子,真是蛮奇怪的感觉,忍不住感慨一声。 可在其他人听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你这才走大半年而已,又不是几年不回,家里长出个大胖儿子! 王氏想抽回自己的手,发现被攥的很紧,无奈之下,身子往外靠了靠。 “爱妃怎么了?” “臣妾一早出来等大王,水米未进。这会见了,忽然就渴了,想喝些蜜水!” 朱爽哈哈一笑:“蜜水有什么喝的,来先尝一个柿子,保证爱妃喜欢吃!” 说罢冲身后的太监总管一抬下巴,后者赶忙从马车中拿出一提篮西红柿。 话说太子庙显灵的那批,自然是存不了这些天的,朱爽想着回来要给王氏和子女们尝鲜,便在太子停过的驿站立上“降魔大帝朱标”的灵位,夜里祭拜一番。 转过天,驿站的空地上,就长出不少西红柿。 却把驿站的人都看傻了,以为真的是朱标显灵,纷纷朝拜,求什么的都有。哪知是朱爽在夜里用“万里江山图”提供的种子和草木精华种的。 将长出的西红柿全部收获后,朱标与邓氏边走边吃,到了西安还剩好几筐。 太监端一提篮到王氏跟前,“王妃,请!” 王氏一脸惊诧,拿起一个打量一番道:“这便是,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庙显灵降下的祥瑞吗?” 朱爽点点头,笑道:“不错,爱妃觉得如何?” “大明属火德,此物颜色红润,清香扑鼻,前所未见,倒也称得上祥瑞!只是王爷这一路走了四十余,竟能保存如此之久,稀奇、稀奇!” 朱爽见王氏心思细腻,哈哈道:“王妃想多了,太子庙降下的,早就吃没了!这是本王在驿站祭拜大哥后,显灵降下的。” 王氏听得头皮发麻,“世间安有鬼神乎?” 朱爽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荒淫暴怒,恣意妄为,不信人间有报应啊!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 如今,我要改过自新,补偿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爱妃,请受小王一拜!” 第十四章 我要开矿 王氏对朱樉曾有过幻想,那还是洪武四年,她被册封为秦王妃。觉得虽一时不受宠,时间久也就好了。 不想一等就是二十年,从未体到过半点恩爱,更谈不上夫妻之情。她的心,早就死了,泪也都流干了。 纵然一时惊讶,可打心底不认为朱樉能悔改。 二十年都过去了,怎么去一趟京城,就能有这么大变化? 是什么促使他改变,当今圣上吗? 不知下旨申斥多少次,有用吗? 想来还是空出的储君之位,他想要扭转形象,重塑英名,自然不能对我太差! 想到这,虽在炎夏时节,仍觉浑身发冷。 “王爷客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臣妾等的久了,身子有些乏,就不陪王爷用膳了,还请妹妹好好照顾王爷,臣妾告退!” 说罢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朱爽呆住,未料王氏怨念如此大,不过想她这些年的遭遇,也就理解了! 反倒是侧妃邓氏,咬牙切齿道:“这贱人过了大半年舒坦日子,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不过是个下贱蛮女,也敢蹬鼻子上脸,给王爷气受,看我怎么治她!” 朱爽惊道:“爱妃,怎可出此污言?” 邓氏更惊讶,“王爷,您平时不一直这么骂她吗?” 朱爽:“呃……!” 世子朱尚炳实在听不下去了,朱爽带回来的,府内出来迎接的,加起来上百号人。当着这么多人闹家务,父母不怕丢人,他却是个爱面子的。 “父王、母妃,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还请移步府内!” 朱爽哈哈一笑:“就是,走,爱妃,咱们回家!” 说罢搂着邓氏,高高兴兴进大门。 院里,几名妾室带着四儿两女出来迎接,又是好一通寒暄。 朱爽命人将准备好的西红柿赐下,侍妾与孩子们哪管什么祥瑞不祥瑞的,命丫鬟清洗一番,张嘴就吃,旋即被这酸甜的味道征服了。 “父王、好好吃啊!” “父王,我还要!” “大王,奴家……” “大王……” 朱樉经过官方认证的女人只有两个,便是正妃王氏与侧妃邓氏。但侍妾、通房丫头一般的女人,共有三十多个,着实很荒淫啊! 转过天,朱爽招来王府属官左相郑元吉,“郑大人,我深感过去罪孽太多,害苦了百姓,现在想补偿一下,你说,从哪入手好!” “啊!” 郑元吉都懵了,未料朱樉能说出这番话。 话说朱樉从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暴虐荒淫,秦川大地的百姓苦不堪言。西安府大小官员,但凡有些良知,没有不骂他的。 郑元吉便是有良知的那种,对朱樉深恶痛绝,绝不违心逢迎。纵然朱樉归来,也不去城外迎接。 他知道朱樉也不喜欢看到他,还以为个把月见不到呢! 哪想转天就把他叫过来,还说这么一番话,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又或者,此人在说反话! “王爷,但凡王朝初兴,最好的政策便是休养生息,让百姓自食其力,不去打扰,不出三五十年便能府库充盈,国力强盛。是以臣认为,对百姓不打扰,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补偿!”郑元吉小心翼翼道。 朱爽道:“你说的确实不错,比如汉唐,开国初期都是休养生息,才有日后的国力昌盛。似秦隋那般不恤民力的,都是二世而亡!” 郑元吉一愣,未料朱樉能说这话,倒不是怀疑此人的能力,而是以他的人品,不该说这话的。莫不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我得小心应对啊! “王爷所言不差,即如此,就让百姓们歇几年吧!” 朱爽道:“我知是这道理,就是嫌他们发展太慢,你也说了,三五十年才能见效。别的不提,大明开国都二十五年了,我这一路走来,眼见百姓们穷苦不堪,心里不是滋味啊!” 郑元吉又懵,眼神中带着茫然,心道:“百姓这么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这秦王宫建的都快赶上紫禁城了,没有百姓们服徭役,哪有这巍峨宫殿!” 试探道:“呃,之前徭役过多,百姓们负担太重,若没那么多徭役,缓个三五年,百姓们的日子,自然就好了!” 朱爽道:“你说这些,本王都懂,就是看着他们过苦日子,心里着急啊!” 郑元吉绕不下去了,直接道:“王爷的意思是?” “开矿,咱们秦川大地矿产资源丰富,若能大规模开采,百姓们有活干,有钱赚,日子自然就好了!” 郑元吉听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这时代的矿工,比奴隶强不上多少啊! 这秦王是得失心疯了吗?想让整个西安府的百姓,都去给他挖矿,当牛做马吗? 他怎敢如此? 一定是了,一定是没得到储君之位,要疯狂报复百姓。他是怪西安府的百姓、官员告他的御状,害他失去储君之位,所以要拉众人陪葬啊! 想到这,郑元吉正了正衣冠,肃然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您要一意孤行的话,本官就只能上奏朝廷,请天子定夺了!” 朱爽被郑元吉的态度吓了一跳,心道:“什么情况,我就说了句开矿,咋跟被踩尾巴一般!” “郑大人,我没打算征发徭役,我是准备雇人,给钱的!” “没?”郑元吉一愣,依旧不敢信朱樉的话。 “不知郑大人,可听过太子庙显灵的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官原是不信的。不过太子宽厚仁慈,为天下表率,死后英灵成神,也是有的吧!” 朱爽道:“我也是经大哥托梦,见识了太子庙显灵,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的前半生,实在是作孽太多,如今别无所图,只为赎罪。求郑大人看在百姓的份上,鼎力相处,请受小王一拜!” 说罢,深施一礼。 郑元吉瞧了,惊讶的无以复加,懵逼的不能再懵逼了。 这朱樉回金陵一趟,换人了?改变也太大了,居然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既然这样,那就下一道“罪己书”吧! 第十五章 开金矿 “罪己诏”是古代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危难时,自省或检讨过失的一种文书。 朱樉只是藩王,自然不能称“罪己诏”,只能叫“罪己书”。 古往今来,还有没哪个藩王写这东西。郑元吉原以为朱樉会拒绝,哪知秦王哈哈一笑,“年轻人,有错就要认,这罪己……书,我写!”说罢命贴身太监曹锦准备笔墨纸砚。 而他到书案前拿起毛笔,挥毫写下:“大明有天下,封邦建国,期在蕃屏帝室。皇次子朱樉,首封于秦。就藩以来,并无善称,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遭申斥,终不省悟……” 郑元吉在旁瞧了,心里道:“你还知道自己什么样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知恶做恶,罪不可恕……若能真心悔改,倒也是秦地百姓之福啊!” 正思索间,朱爽已经写完罪己书,拿起递给郑元吉,道:“郑大人,你瞧这个如何?” 郑元吉接过看了遍,反思确实很深刻,称得上自己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王爷写得情真意切,还望不要失信于天下!” “那是自然,郑大人还请放心,小王这次,是真心实意要造福百姓的!” 郑元吉总算信了一小半,施礼道:“那下官就看王爷的作为了!” 朱爽道:“郑大人,您是王府长史,可不能坐着看,好多事还要您出面去做呢!” “王爷吩咐便是,无需如此客气!” 心里暗暗道:“竟看不出半点焦躁暴虐的样子,竟真的改了?稀奇,稀奇!” 旋即告辞出殿,命王府书吏抄写多份,用了秦王大印,贴遍西安府。 却说一张张文书贴出来,立刻引来百姓围观,有识字为百姓宣读,却把众人都听傻了! 秦王,居然认错了?不是真的吧! 还说要善待百姓,造福秦川大地,怎么叫人不敢信啊!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痛哭流涕道:“其实王爷刚来时,还是做一些好事的,都是被那些小人带坏了!” “好好的爷们,都是叫狐狸精给带坏的!”一旁的中年妇人咬牙切齿,低声咒骂。 “王爷啊,你只要不折腾,咋都行啊!” …… 秦王府,承运殿内,朱樉不知百姓反应,此刻思绪落在“万里江山图”上,查看西安府的矿产资源分布。 为了能取信于民,尽快扭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朱樉决定先在西安城附近找矿藏,而对百姓吸引力较大的,莫过于金矿了。 陕西采金历史悠久,秦汉以后,就是重要的砂金产地,矿产资源较为丰富。而到新中国后,年产量超过万两县的是潼关县,年产黄金万两的矿山有2个,即东桐峪金矿、潼关金矿。 这两处矿上储量大,产量多,唯一的缺点就离秦王府略远,二百里路,来回走都要不少时间。 不过要是开采出来,搞大开发的启动资金可就有了。 毕竟秦王府虽富足,供他挥霍是不缺。但要指望用秦王府的钱来开发秦川大地,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咦,有古墓!” 朱爽用万里江山图查看地下情形时,一连发现许多古墓,最初觉得阴暗渗人没多想,瞧见这样的画面就赶紧划过。一连看了不少,心里有了想法。 “这陪葬品不少啊?我当初就是因为晕倒在古墓中,才得以穿越,还得了这万里江山图,看来这大墓中,好东西不少啊!” 不过转念一想,挖坟盗墓有损阴德,谁知这个世界,是否真有鬼神? 万一祸及己身或子孙就不好了,想到这便绝了查看几位帝王陵墓的想法。 正胡思乱想时,贴身太监曹锦来报,“王爷,长史郑大人求见!” “以后郑大人来见我,无需通报,还不快请?”说罢起身迎接。 “王爷,您的罪己书,我已命人贴遍西安府大小城池,据下面的人反馈,百姓们还是很激动的。” “如此,再好不过!郑大人,请再发一道文书,就说潼关有大型金矿,本王将组织百姓采金,有愿参与者,管接送,包食宿,一日三百钱!” 郑元吉听得一愣,一日三百钱,这要干上一个月,就是九两银子啊! 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高薪啊! 问题是秦王府的钱,有命拿吗? 再者说,这时代的金矿,几乎都是朝廷组织开采,一向是封锁消息,严禁出入,普通百姓有命赚,未必有命花啊! 等会,潼关,大型金矿,哪来的消息?他在秦王府做长史多年,一向消息灵通,怎么不知有这事? 郑元吉思绪如电,一瞬间想了许多,却道:“王爷,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准的不能再准!” “若真有金矿,征发囚徒便是,组织百姓……”郑元吉虽是爱民的好官,却真没见过组织普通百姓参与采金的。 毕竟这时代的矿山死人太多,还是用囚徒比较好。 朱爽哈哈一笑,“郑大人,你之前一直劝我善待百姓,我现在给百姓们指一条发财的路,你怎么还拦着了!一天三百钱,若做满一个月,可就是九两银子,对于百姓而言,这可是多少年都攒不出的财富!” 郑元吉苦笑:“王爷,百姓不易,可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 朱爽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本王舍不得赏钱吗?” 郑元吉苦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肯进山采矿的,多数穷苦至极,没钱没势。王爷开恩,给他们如此高的赏钱,必然会招来土匪、恶霸、**觊觎,倒那时敲诈勒索、杀人越货也说不定啊!” 朱爽听了,深以为然。别的不说,金矿一开,必然引来四方觊觎。豪绅、土匪、白莲教的妖人,哪能让他安安稳稳采金子。 到时肯定要派府中护卫前去驻扎的,矿工都给这么多,护卫的赏钱也不能少。 幸好潼关的矿山是富矿,储量丰富,又有“万里江山图”能做手脚,让采矿难度降低。不然这么撒银子,可就亏了。 第十六章 内卷无处不在 长安县一处告示栏前,围满了穷苦百姓,听识字的人念完榜文后,立刻议论纷纷。 “一日三百钱,都快赶上我十日工钱了!” “能买七斗米啊,要买猪肉,有十五斤呢!” “这狗王爷说话算数吗?” “算数?不一刀宰你了就不错了!” “可这钱也太多了!”说话的汉子咬牙切齿,他力气颇大,每日在城内四处做工,也就三四十钱,勉强糊口而已,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一日三百钱的收入,别说是去采金,就算去造反,也要考虑考虑了。 三百钱啊,有谁能抵抗十倍收益的诱惑啊! 当然是那些被秦王恶名吓坏的百姓了! 从前征发徭役,一个大子不花,还得把人往死里用。 这忽然给钱不说,还出价十倍这么高,多少有些叫人受不了! 这一日,西安到处都在议论秦王要开金矿,一日三百钱雇工的消息。 新任陕西布政使、都察院右都御史杨靖听了传闻眉头一皱,不知朱樉要搞什么鬼,思量半晌,决定亲自拜见一下。 来到秦王府,投了拜帖,很快大门一开,朱爽带着府中官员迎了出来。 “杨大人,害你骤然出京,离家千里,寡人之过也!” 杨靖笑道:“能为天子牧守一方,造福百姓,是下官的夙愿,还要多谢王爷成全!” “啊哈哈,杨大人,请!” “请!” 进了秦王府,到承运殿落座后,杨靖开门见山,“王爷,下官听说,秦王府在潼关发现金矿,要以一日三百钱的价格,雇人开采,不知此事……!” “不错,正是寡人所为!” 见杨靖一脸迷惑的表情,朱爽叹了口气,解释道:“杨大人,寡人是真心要悔改,要造福百姓的,否则,何必开这高价?纵然不请雇工,我便开不得金矿吗?” 杨靖闻言苦笑,觉得此言不虚。若按秦王以往的风格,花钱,花什么钱,开玩笑! 征发囚徒、征发徭役、征发士卒,每日管饭就能把金子采出来。 花钱?只管饭能花多少? 跟采金子的收益相比,九牛一毛啊! 想到这,杨靖觉得朱樉应该是真的悔改了,否则不至于这么做。 若出尔反尔,失信于西安府的百姓,多毁名声啊! 当然,他本身也没啥名声。 “如此,下官便替百姓们,感谢王爷恩德了!” “杨大人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做事,保大明江山,谢不谢的,就见外了!” 杨靖有些不自在,毕竟朱樉的表现,跟传闻中的差别太大,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准备起身要走,可转念又想,在陕西一任好几年,少不了跟秦王打交道,还是拉拉关系比较好。 “王爷,下官听京城来信说,香烟已流行开来,达官贵人皆以抽太子烟为荣,价格一日三涨,还有价无市啊!” 朱爽哈哈一笑,道:“我听说,有文臣上奏,自家的香烟被武将抢了!” 杨靖苦笑,“何止被抢,这些天,京城盗案频发,户部尚书赵勉的家都被盗匪光顾,把他存的烟全偷了。气的赵勉在奉天殿上哭天抹泪,皇上大怒,已派锦衣卫去查了!” 朱爽笑道:“利之所在,千万人往矣,可见民心不可违啊!” “君子爱财,取值有道,道义不可废!” “啊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所谈甚欢。朱爽留杨靖用餐,为后者婉拒。 洪武初年,朱元璋分封诸王时,设立王相府,以地方大员兼任王府左右相。不过后来发现藩王势力过大,便把王相府裁撤了。王府诸官吏,以长史为首,且不再兼任地方职务。 杨靖要避嫌,匆匆忙告辞而去。 朱爽也不在意,继续推进开矿大业。 却说经过各种内心挣扎后,只一天,就有超八百人报名。第二天,报名人数过两千。第三天上午,报名人数过三千后,秦王府潼关矿业矿工招募处就关门了。 挂了个告示,称招工名额已满,不再接受报名。 这可把聚集的百姓整懵了,我就犹豫犹豫,咋就不要人了? 一日三百钱,一个月九两银子啊! 没报上名的百姓,有的悔恨,有的叹息,也有咒骂的,“都是有命赚没命花的短命鬼,秦王府的钱,当真那么好拿嘛!” “就是,古往今来,咱们这些卖力气的,何时听过一日三百钱的高价!” “就是,就是,金子应该能采到,就是拿钱的时候,嘿嘿!” 百姓们聚集不散,议论纷纷。 偏在这时,一个妇人冲出来,拽一个中年汉子就打,哭丧道:“你个夯货,秦王府的工也敢做,真要死在外面,叫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汉子任婆娘捶打,也不还手,仰面冲天,咬牙道:“如今这样,便活的下去吗?” 妇人哭道:“纵然再苦,也好过家破人亡啊!” 负责招募事宜的总管太监曹锦刚好要走,瞧见这幕冷笑:“呦,叫你这公母说,我们秦王府成吃人的狼窝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怒视这狐假虎威的狗太监,心里暗道:“不是吗?” 要不看在钱实在太多的份上,谁会理你这死太监? 曹锦见众人沉默无言的愤怒表情,哪里不知众人想什么,嘿嘿一笑道:“别怪咱家不给你们机会,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明儿来上工吗?” 妇人忙喊:“他叫赵四,我们不来,不来的!” “好,将他的名字勾了,现在,空出一个名额,有愿意做的吗?” 围观的百姓只沉默一秒,便疯狂道:“我,我,我愿意做!” “我力气大!” “我力气更大!” “我,我只要两百八十文,官爷,给我两百八十文,我就做!” 曹锦一脸惊喜,“哦,你当真只要两百八十文?” 不等被问的汉子答话,旁边有人喊:“大人,我,我只要两百五十文,只要两百五十文!” 曹锦越发惊喜,“你,只要两百五十文!” “大人,小的,只要两百文,,只要两百文!”又一个汉子喊道。 却把在场众人都喊懵了,就这么一会,工钱就掉了三分之一。 若以后再招,怕也再无三百文一日的高价了。 赵四与婆娘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悔意。那婆娘也是个利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曹锦面前,“官爷,官爷,求您开恩,我们不走了!” 曹锦笑的越发得意,“哦,怎么你们又不想走啦!” 第十七章 金色龙形矿脉 “王爷,按您的吩咐,一共招募矿工三千人,都给发了号牌。有一个因自家婆娘阻挠,临时反悔,现场补了一个。” 朱爽哦了一声,对这种小事压根不在意。 曹锦又道:“王爷您是没瞧见,那些人为了抢一个上工的名额有多疯狂,居然主动降价,从三百文到二百八,再到二百五,最后喊到两百文。” “这么卷?”朱爽惊奇。 曹锦虽听不懂新词,但看表情也知道什么意思,笑着道:“可不是,那对公母也傻眼了,跪下来哭着求咱家。 哼,秦王府的工,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奴才严词拒绝了!您是没瞧见那两人的嘴脸,表情别提多丰富了!” 朱爽嘿嘿道:“等给这帮人开了工钱,他便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曹锦点头,随即道:“王爷,看那帮穷鬼的架势,就算给开到一百文,也能招到人,何苦花这么多钱,白白便宜他们。” 朱爽道:“这你便不知了,寡人要在西安府搞大开发建设,势必要取信于百姓,让利于百姓,百姓才会为我所用啊!” “王爷英明,若……!” 他本想说,若早几年这样,皇位都是你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朱爽知他的意思,起身道:“天下事在我,我欲为之,谁能阻拦?” 曹锦慌忙跪地,叩头痛哭道:“王爷,您若早有这份雄心,何至于此。孝慈高皇后在天有灵,若能瞧见您这样,必然也是欣慰的!” 曹锦是孝慈高皇后马秀英身边的老人,很早就分配到朱樉身边做贴身太监,相伴三十几年,可以说是朱樉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最盼着朱樉好的人了。 “曹公公,寡人自幼时便蒙您照顾,早当成一家人,何须如此大礼!” 曹锦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过去的朱樉对他虽信任,却从未有过尊重,也没说过这般亲近的话。 如今的秦王,礼贤下士,连他这老奴都照顾到,真的是,叫人肝脑涂地啊! “王爷,老奴,老奴不说其他,真的就是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朱樉上前将其搀其,笑道:“不说那些,好日子在后头,将来少不得有人要叫你一声督主、厂公!” 曹锦不明白朱樉说的是啥,但是,不重要!他现在的想法就是,王爷让干啥就干啥。 转过天,朱樉带贴身太监总管曹锦,贴身侍卫总管秦褔,五百护卫,三千矿工和数十车辎重,展开队伍浩浩荡荡往潼关去。 潼关卫距西安城120公里,放在现代也就一个小时多点的车程,可在交通不便的明代,却走了足足四天才到。 此地最早是守御千户所,后设潼关卫,俱受秦王节制。卫指挥使、指挥同知、佥事等一大票官员,早早在路旁迎接。 看到秦王车架,潼关卫指挥使张宪上前施礼道:“不知王爷驾临,下官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朱爽下了车,呵呵一笑道:“张大人,快请免礼!” 张宪道:“王爷,下官于城内略备薄酒,还请王爷赏光!” 朱爽道:“哎,吃饭的事,不着急,先把这些矿工的食宿安排了!” 张宪看着密密麻麻,穿着破***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矿工队伍,面露难色,着实没准备啊! 再说这秦王啥时这么好了,知道管下面人死活? 朱爽道:“也不用卫所安排,给划出个空地,让这帮人有地方扎营,能临时休息就行。明儿带着他们进山,再好好弄住所。” 张宪长舒一口气,喊来一个指挥佥事,叫他领着护卫及矿工去扎营,然后请秦王入城。 酒席宴上,张宪道:“王爷,听这边的老人讲,前朝是在山里开过金矿。不过后来天下动乱,到处都在打仗,驻守此地的元军败了,矿工跑了,山上的矿脉也就废弃了。 不怕王爷笑话,下官在此驻守这些年,多次派人进山寻矿,就找到一个废弃的矿洞,还是被快被采净的,拢共就得了十几两黄金,还不够军士们的花销。您这带着这么多人来,是找到确切矿脉了吗?” 朱爽道:“那是自然,若不是有准确消息,我如何会带三千矿工前来?” 张宪暗道:“三千矿工,加五百护卫,若偷袭的话,都能打下我潼关卫了,谁知你怎么想!” 却道:“如此,便祝王爷开矿大吉!” 朱爽道:“多谢,诸位大人放心,潼关金矿一开,必然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众武官齐声高呼多谢王爷,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潼关卫驻守在此多年,都没找到过金矿,秦王一个没进过山的,如何知道矿脉所在。 想必是不知哪来的野生道士,忽悠这傻秦王,才令其兴师动众,一下带三千矿工过来。都说此人荒唐,果然不假啊! 酒席宴后,朱爽拒绝潼关卫官员们的挽留,回了自家大营。 夜里,朱爽在营帐内,再次查看“万里江山图”。 与在西安府内看到的不同,地图上的潼关卫格外耀眼,比他在西安秦王府时看到的,亮度高出许多,想来是他到此地的缘故。 朱爽思绪一动,但见画面翻转,整个潼关卫辖区地下画面一一闪过。脑子想何种矿藏,就能看到代表何种矿藏的光彩。 而想到金子时,但见两条由无数个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的金色“巨龙”自西北来,在黄河边处直扎地下数千米。 “嚯,这要是把这两条矿脉采了,开发秦川大地的钱便有了!只是这金沙太小,采集不易啊!” 朱爽的念头刚停,但见这龙形金色矿脉似乎有灵性一般,忽然间光芒大作,“身形”却缩小一大圈,仔细再看,原本针尖大小的光芒都凝成米粒大小了。 便在这时,感觉大地晃动,帐外呼喊上一片。朱爽忙往“万里江山图”望去,但见一条金色矿脉“尾巴”翘起,冲破地面,一条身子拱起,泡在山间溪水里,瞬间喜出望外。 第十八章 一条金河 “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 营地内,护卫总管秦褔按朱爽的命令,带人大声呼喊,很快平息众护卫的惊慌。又带人去矿工营地,把那边的骚乱也平息了。 潼关卫城头,匆忙赶来的张宪望着城外大营方向的火光,耳边听远处传来的“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与众将校面面相觑。 不少人心里想,找了这么多年矿脉都没线索,秦王一来,竟地龙翻身了,莫不是天命所归! 明日定要去瞧瞧,若真有矿脉,这秦王有真龙之相啊! 真龙驾临,地龙坐不住,翻身来拜嘛! 这年代的人,多少信点谶纬之言,若没那句“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哪来的大明江山啊! 如今在看秦王,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潼关卫众将心思各异,好不容易才睡下,第二天一早,就在指挥使张宪的带领下,拜见朱樉。 “昨夜地龙翻身,惊吓王爷,吾等未能护卫左右,还请王爷赎罪!”说罢,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朱爽哈哈一笑,“地龙翻身,与众将何干?况且此兆大吉,主开矿顺利,不用咱们动手,矿脉自己翻出来。还请将军与小王,一起见证幸事!” 说罢邀众将一起上山,把张宪激动的不行,觉得如今的秦王,虽无过去那般威严,可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心生敬仰啊! 一众往山上去,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宽阔的溪水边,但见阳光的照耀下,水中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这,这,这水中可都是,金子?”张宪说这话时,咬着后槽牙。 他来过这条小溪不止一次,何曾见过这等景象。 他身后的一众将校更加不堪,下意识的吞咽唾液,若不是有军法约束,真想跳下河中捡金子啊! 曹锦、秦褔虽见朱爽信誓旦旦说能采到金子,可心里一直是没底的,这些天觉都睡不好。如今见此场景,但觉头皮发麻,钦佩之情欲破体而出一般。 曹锦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能思考了,什么都不想,年近五十的人,居然身体矫健,几步过去跳到溪水里,伸手捧起一把,就有数颗米粒大的黄金。 这踏马哪里是采金,这是捡金子好不好? “王爷、王爷,真有黄金啊,真有黄金啊,满河的金瓜子啊!”曹锦哭着跑上来,献宝一般把金子捧到朱樉面前。 朱爽捏一颗金粒,递给一旁的张宪,笑道:“张大人,觉得如何?” 张宪拿手捏了捏,又放在嘴里咬了下,惊讶道:“真是黄金,王爷,下官从未听过有这般金河,莫非上天赐福大明乎?” 朱爽呵呵道:“是否上天赐福大明,我不敢说,不过赐福西安一府百姓,却是一定的。张大人,由你带人封山,管理金矿,不许任何人私藏,可能做到?” 张宪激动万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秦王若想独吞,不给他分毫也说不出别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归秦王节制不说,中间还差好几级呢! 可要得了这个差事,经手的好处不提,矿山收益总要有一份的。不光是他,潼关卫的一众将士,都会有好处。 “末将谨遵王爷将令,任何人敢私藏,杀无赦!” “好,下水,开矿!” 朱爽一声令下,曹锦、秦褔组织部分矿工下水,部分人分别往上游和下游去,确定矿脉的范围。 好在出西安府后,这三千矿工就被分成甲乙丙三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成八个小队,经过几日操练,虽不能说令行禁止,也是能听命行事的。 被分配直接下河的,共六个小队,计七百五十人,瞬间就把溪面站的满满登登。一个个面容兴奋,嫌弃工具碍事,好多直接上手抓。 不多时,岸边就起了一堆马扎高的金子,明晃晃耀人眼球,摄人心魄。 “真想不到,竟有这么多!”张宪瞠目结舌。 朱爽道:“这一看就是个富矿,更多的再后头呢!走,带一半的人马,随我继续进山!” “还,还进山?”张宪心道:“金子已经在这了,还进山做什么!” “据我所料,还有一处矿脉,当在后面山头的半山腰处,咱们过去,若有,一并采了!” 张宪听朱樉说的随意,心道:“你当金矿是大白菜吗?一并采了,说的轻巧!” 可转念在想,他在潼关镇守多年,何时瞧见这么大的矿脉。但秦王一来,地龙翻身,金子就出现了,还有一处也说不定。 当即分出一半人马,看管众矿工。他带着多半将校,随朱爽及王府护卫、矿工往山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朱说的半山腰看着不远,却要先下一个低谷,再往山上去,走了大半天才到。 到大致位置,朱爽命众将士及矿工分开寻找,很快得出消息。 “王爷,王爷,有金子,有金子啊!” 一个衣服打着补丁,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矿工,扬着手快步跑来,跪在朱樉面前,摊开手道:“王爷,金子,好多金子,像从地下喷出来一般。” 朱爽心道:“金龙摆尾摆到地面,可不就喷出来了吗!” 却道:“曹锦!” “奴才在!” “赏他十两银子!” 壮硕矿工一愣,旋即猛地叩头,“谢王爷赏,谢王爷赏,谢曹公公,谢曹公公!” 曹锦仔细一瞧,认出此人是招工最后一日后到的,原是没有名额了。 因赵四被自家婆娘阻拦,空出一个名额,引来无数人争抢,乃至反向竞价。 曹锦没有吃差价的想法,选了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依旧按三百文的约定登记造册发号牌。 不想此人运气如此好,率先发现矿脉,得王爷欢心。自怀中掏出一个兜子,取出两锭五两一个的银元宝,递给壮汉,说道:“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好好为王爷做事,前途不至于此。 另外就是出矿山的时候仔细些,莫要被人塞了金粒在身,一旦搜出,要斩头的哦!” 第十九章 年产十万两 历朝历代,基本都是严禁私采金矿的。朝廷雇佣的民夫离开时,也要经过层层搜身,严防夹带。要被抓到,多数难逃一死。 曹锦见此人对自己恭谨,又有十两赏赐在身,怕他被人陷害,好意提醒。 壮硕矿工拱手道:“小人丁智深,谢公公教诲!” 言罢一个头磕在地上,才接那两锭银子,在众矿工与官兵羡慕的眼神中揣入怀中。 朱爽大踏步向前,很快发现地上有金粒,初时数量不多,越走金粒越密,到最后发现一个方圆百十米宽、五六米深的大坑,数不清的金粒散布其中。 在太阳的照耀下,整个大坑就像一个金闪闪的聚宝盆,欲吞人血肉,夺人心魄一般。 纵然见识了府内金砖、银锭堆积如山的朱爽,也有刹那间失神,更不用说这些穷困不堪的卫所士兵与矿工了! “啊,金子,满山的金子啊!额的,额的,都是额的!额要发财啦,发财啦!” 一个矿工承受不住,疯一般跑下去,也不管泥土还是金粒,就往衣服里装。 张宪见状一抬下巴,几名卫所士兵冲了下去,抽刀子就要杀人。 “慢着!” 朱爽慢悠悠道:“说实话,这漫山的金子,就是本王见了,也忍不住要发狂。他一个升斗小民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像这种失心疯,先抽几个嘴巴,好与不好另说。只要不私藏黄金,行夹带之事,都可以原谅。 可要是有人胆敢私藏,偷寡人的金子,就莫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不仅要将其斩杀,还要祸及家人。毕竟好多人也是为了家里,才来试本王的刀剑,是否锋利嘛!” 张宪慌忙跪下,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严加看管,有胆敢偷大王金子的,立斩不饶!” “立斩不饶!” “立斩不饶!” 先是潼关卫的几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随后卫所士兵与王府护卫也都跪倒在地,给秦王表决心。 而在场的矿工们,被吓得两腿战栗,身子哆嗦。 主要是洪武年间,各州府基本没有流民,跑来应征矿工的基本都是本地长工与城市贫民,也算有家有业。 私藏黄金一旦被抓,要死全家的话,就有些不值了。 他们相信朱樉有报复的决心与能力,有的在心里默念,“两百文挺好,两百分挺好,一个月六两银子啊!” 可念着念着,瞧满土坑的金粒,又觉那两百文不香了! 两处矿脉确定,又是露于地表的富矿,开采的事就好办了。 朱爽将八百名矿工分到两处,每处挑一名矿工做把头,可以直接向曹锦汇报。调一百名卫所士兵,一百名王府护卫,打散了分到两处,由张宪负责两处矿场的封锁、警戒、搜查事宜。同时命曹锦留下六名小太监来回巡视。 定好规章制度后,朱爽便回潼关卫城,坐等黄金到账了。 第一日初来乍到耽误时间,只采了120余两,第二日便达到惊人的六百两,什么概念! 封建时代的国内黄金第一大矿夹皮沟金矿,在清光绪年间日产最高五百两,年产达六万余两,便已经威震朝廷了。 以潼关金矿日产六百两,年产十万两算,是朝廷全年产量的五倍左右。 呃,貌似一不小心玩大了啊! 潼关城内,朱爽对着黄金统计账本发呆,才半个月的时间,就采出万两黄金,不用说肯定瞒不住的! 卫所这帮王八羔子绝对会给朱元璋报祥瑞,年产十万两以上的特大金矿啊,朝廷怎么可能不管? “呃,先把采到的运回西安府,不能白忙活啊!” 朱爽有了决断,提笔写了一封奏折,简要报告开发出特大金矿的事。然后说为安全计,先把这些黄金运回西安府。又说这些年害苦了西安府的百姓,他打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把开采出的金子用于兴修水利、发展农桑、修桥补路,造福百姓上。 而对于金矿的后续开采事宜,全由父皇做主。写完命人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将奏折送往京师。 随即将矿山停工半日,表示将暂缓开采,留两百名矿工继续淘金,其余六百人先回西安府轮休,过一段时间再来。 因为知道这两个矿到底有多富,矿工们倒不怕走了没活干。加上想拿钱回家,最终有五百多人要回,两百多人想留,朱爽大手一挥也就同意了。 经过漫长而细致的检查,计536名矿工出山,且都没有夹带。 随王府护卫到初来潼关时的营地,朱爽坐在高台上,看一众护卫唱名发钱。 “甲队1号孙老七,上工十六日,得钱3200,赏钱800,计4000钱!” 被叫到名字的孙老七搓着手,美滋滋的上前,拿了属于自己那份揣在怀里。 “丙队7号张振武,上工十五日,得钱3000,赏钱800,计3800钱!” “丁队……!” 待一众矿工都领了钱,朱爽又给护卫及参与矿山“执勤”的卫所士兵发赏钱,每人二两。虽没矿工们拿的多,毕竟不用他们出力,也都是喜笑颜开。 至于潼关卫的一众将校,按官职大小全都给了银子,可谓皆大欢喜。 转过天,朱爽带五百多名矿工,上千名护卫押着万两黄金回西安府。 一路上晓行夜宿,用了五天时间才到。 远远望去,见许多官员百姓在出城不远的地方迎接,走过来发现是陕西布政使杨靖、镇西将军耿炳文及西安府大小官吏和城内富商。 杨靖越众而出,拱手道:“听说王爷开了个大金矿,日进百金,可喜可贺啊!” 朱爽哈哈道:“不过是托皇上洪福,列祖列宗保佑罢了!” 耿炳文的表情则有些尴尬,他很早就来西安府镇守,还曾兼任过秦王府的武相,对朱樉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原本的历史中,更与朱樉爆发过激烈冲突。 据后世学者猜测,与邓氏被赐死有关。 说的简单点就是,朱樉睡五爪金龙床,给邓氏造皇后服饰的小报告是他打的。 不过这个世界里,邓氏还没死,朱樉也还没做僭越的事,两人的关系还没到对立的地步。 见耿炳文迟疑,朱爽快步上前,握手笑道:“老将军,好久不见,想煞寡人啊!” 第二十章 都想伸手 金陵,紫禁城,武英殿,昏黄的烛光下,朱元璋对着一封奏折发呆。 “秦王至,地龙翻,若非是咱亲儿子,光冲这几个字,就要斩尽杀绝啊!” 他是从元末农民大起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太知道谶纬之言对愚民的煽动能力了。可以让一个胆小懦弱的农夫,变成提刀子杀人悍匪。 历朝历代的君王,没有不防这类谶语的,如“亡秦者,胡也”、“三马同槽”、“桃李子,得天下”、“点检做天子”,都切实影响了帝王的抉择判断。 朱元璋乍看这六个字时,也是血压上升,头晕目眩,恨不能立刻派锦衣卫把朱樉缉拿进京。 因为秦王很明确,地龙的指代却能扩大化,可以是潼关矿脉,也可以是大明新君。 怎么,你秦王是真龙,我选的是地龙,早晚有天要带兵进京,把新君翻下金銮殿吗! 明晃晃的篡逆之心啊! 可转念在想,这小子反应机灵,却无长略,当时情况危急,若不及时安抚,一帮胆战心惊的矿工很有可能就炸营了。火山文学 虽不及士兵炸营那般危害巨大,损失也不会小,更会影响矿脉开采。朱樉那么做,称得上颇有急智,却没考虑老子的感受。 再往后看,见奏折内详细描述了众人进山发现金河,以及后山矿脉满坑金粒的经过。 有一句话让朱元璋印象极深,“粒铺满坑,如金龙坠地。散落一侧,似神龙摆尾。” “金龙坠地,神龙摆尾,当真是老天眷顾吗?” 朱元璋莫名感慨,再瞧落款处,写着潼关卫指挥同知郑仝,不由得瞳孔一缩。 这封奏折是经五军都督府递上来的,看来有些勋贵,不安分啊! 朱元璋将奏折留中不发,不想隔几日,有御史弹劾秦王朱樉未经请旨私开金矿,日得黄金六百两,年入愈十万。更在开矿前夜对左右言,“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似有不臣之心,请皇上早做决断。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按此时的金银兑换比例,黄金十万两,能兑白银五十万。 再说潼关金矿的年产,未必只有十万啊! 万一每天都能日产六百,那就年入二十万两了,兑换成白银有上百万。 就算后期产量下降,一年下来怕也有七八十万吧! 七八十万两,能做多少大事? “皇上,如今国库岁入不足,请将潼关金矿收归国有。”户部一名郎官站出来说道。 工部一名员外郎道:“皇上,天下矿藏开采,皆由工部负责,请由工部派人,前去接管。” “皇上,潼关金矿现由潼关卫负责管理,当由右军都督府接手!”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见各部皆有中层官员出面争抢,不由冷笑,暗暗道:“朕还没死呢,一个个便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想把金矿攥在手,当我不知你们安的什么心?” 明代中央财政最大的特点是管理的分散性,户部虽是中央财政管理体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却不能管辖大明的所有财政。 而除户部之外,工部、兵部、太仆寺、内府、光禄寺等都有财政管理功能。 其中,工部、兵部、太仆寺拥有独立的财源,收支自成系统,不受户部的管理干涉。而内府、光禄寺的财政收入主要由户部、工部负责,开支却不受户部制约。 这些部门在财政上互不隶属,统一向皇帝负责。 最大的好处是不使帝国财权操纵于一人之手,坏处就是管理上的混乱与浪费。 体现在此刻是拥有财政管理功能的部门,都有中层官吏出面争夺潼关金矿管理权,试图在其中分一杯羹。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最令朱元璋不安的,是害怕拥有财政管理权的部门暗中投效皇子。 因为这些成年的皇子,都有勋贵势力相助啊! 如晋王朱棡,岳父是永平候谢成,晋世子岳父是颍国公傅友德。 燕王朱棣的岳父是中山王徐达,周王朱橚的岳父是宋国公冯胜,楚王朱桢的岳父是定远侯王弼,鲁王朱檀的岳父是信国公汤和,蜀王朱椿的岳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玉了。 太子朱标若在,自然能压服一切。 可朱标不在,就不好说了。 若选皇孙继位,等他龙驭宾天时,军中大将与藩王联合,有财政部门暗中输血,立刻就是天塌地陷的祸事! 可他不愿削藩,不想把屠刀对准儿子,能怎么办? 自然是要将藩王在军中的勋贵势力,一一斩除了! 相较而言,因为卫国公邓愈死的太早,洪武十年便没了,朱樉在军中的勋贵势力跟晋、燕、周、楚、蜀几个年长王爷相比,反倒是最弱的。 “皇上,金矿事宜,还请早做定夺。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秦王手中。否则天下藩王效仿,纷纷开矿取利,聚集矿工,惊扰百姓,非社稷之福啊!”朱元璋思索之际,翰林学士刘三吾站出来说道。 “潼关金矿产出巨大,关乎社稷,且命秦王上折自辨,容后再议!”朱元璋沉声道。 众大臣闻听,便不敢再多言了。 不料偏在此时,司礼监宦官庆童拿一份奏折到御前,称是秦王朱樉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 朱元璋一愣,满朝文武也是一惊,不想朱樉的奏折送的如此早,又这么巧。 朱元璋接过奏折看了遍,呵呵笑道:“咱这儿子,总算知道悔改了,挖了金子没自己享用,打算造福地方,还要把一个年产十万两的金矿送给咱!大伙都说说,秦王此举如何啊!” “呃!” 满朝文武都愣了,按他们的预估,以秦王性子肯定是隐瞒不报的。朝廷派人接手,他肯定是不给的。到时来点冲突,弄出几条人命,没准就把他给废了! 这主动上报、主动上交是什么情况,不符合秦王人设啊! 见众大臣愣住,朱元璋道:“刘三吾,你且说说,秦王此举,如何?” “皇上,秦王公忠体国,堪为诸王楷模。朝廷也不能负秦王苦心,当早派人手,把金矿接过来!” “哦,那你说,由谁接手,最好?” 在刘三吾看来,只要金矿归了朝廷,由谁管都是没差别的,如何在这问题上得罪人。 “此千年未有之富矿,产出多寡关乎社稷安危,当由圣心独断!” “哼,你个老滑头!”朱元璋心中腹诽,却道:“秦王那边,拿了他一个大金矿,又该如何补偿?” “藩王与国同休,一切吃喝用度,富贵尊荣,皆朝廷所赐。今秦王久沐天恩,深明大义,报效国家、为诸王表率,当下旨嘉奖,传遍天下!” 听刘三吾这么讲,不少大臣都觉有些过分了。 让人上缴一大金矿,写封表扬信就给打发了,还有比你更黑的吗? 第二十一章 六成是人家的 很多勋贵的想法是,命可以交给皇上,可银子不能不要! 是以这些人,一方面为朝廷奔波四方,亲冒矢石。另一方面又骄横不法,到处敛财。 即便如此,在洪武初年民生凋敝的情况下,也攒不出多少。 每年十几万两黄金,近百万两白银的收入就这么干脆利落的交出去,在场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觉自己做不到。 尽管此事瞒不住,肯定会被朱元璋知晓,可很多大臣仍觉做不到朱樉那么干脆。 竟有不少官员觉得,秦王阔绰大方,若当皇帝,待臣下会比今上好吧? 皇上定的那点俸禄,着实不够花啊! 这么一比,竟有几个官员琢磨,是不是可以拥立秦王啊!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不知自己被儿子比下去了,逼问刘三吾:“若真如此,岂不令天下藩王寒心。我大明封邦建国,是为镇守四方,护卫中央。若使藩国离心,社稷生乱,杀你可安天下否?” 刘三吾瞬间想到被汉景帝杀掉的晁错,再想老朱这些年杀的人,顿觉遍体生寒,扑通跪地道:“老臣所言,句句为社稷着想,无半点私心,还请皇上……开恩啊!” 他是真怕了,这些年死在朱元璋刀下的朝廷大员这么多,还舍不得一个翰林学士吗? 杀你可安天下否,不会真要借我人头一用吧! 年近八十的刘三吾两股战战,心里道:“若能过这一关,定要早日乞骸骨,等新君登基再说吧!” 煎熬无比的刘三吾等了好一阵,才听到对他的审判:“传旨,翰林学士刘三吾出言狂悖,妄议宗藩,降为国子监博士,罚俸一年!” 听到处罚的刘三吾长出一口气,忙叩头道:“谢吾皇天恩!” 朱元璋继续道:“秦王朱樉开矿有功,赐宫女两名,彩帛百匹。命其继续开采潼关金矿,所得四成上缴内承运库,银、铜皆按此例。其余矿产十抽一,上缴户部。” 众官员一听,嚯,这也太黑了! 不是说四成的比例高,而是内承运库是皇上的小金库,可供皇上随意支取。 朱元璋厉行节俭,花销不多。把金子送进内承运库,显然是为新君攒的啊! 若天下藩王都学朱樉,内承运库怕是要比国库还阔绰。 只是朱元璋刚敲打完刘三吾,哪个敢站出来说,皇上,这金矿收益不能归大内,要给……! 真当老朱刀子不快吗? 却说朝会过后,嘉奖朱樉的旨意便发出去了,赏赐的宫女和彩帛,要一个月后才到。 朱樉回府静待朝廷裁决,跟他回来的五百矿工,却令满西安府的底层百姓艳羡不已。 这一日,矿工把头丁智深离了队伍,来到长武县赤眉街一栋二层小楼前,拍门道:“大嫂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美艳妇人惊喜道:“叔叔回来了,不是说这一去没三五个月不能回吗?莫不是没采到金子,空手而归?” 丁智深道:“非也,去了便发现两处矿脉,极易采集,半月间得金万两!” 妇人惊的小嘴微张,道:“万两黄金,奴家死也不敢想!” 丁智深笑:“升斗小民,岂敢奢望!” 妇人问:“那王爷可给了工钱?” 丁智深笑:“不止呢,我上工16日,得钱3200,因是把头又赏两千。第一个寻得金矿,得赏银十两。这一去来回二十余日,共得银十五两。” 妇人惊的两眼放光,欣喜又羡慕的语气道:“叔叔好运气,二十多日,竟比你哥一年赚的还多。” 丁智深掏银子、铜钱放桌上,道:“我与哥哥相依为命,我赚的,就是他赚的,嫂嫂收好。” 妇人道:“且为你收着,攒钱娶个好人家姑娘。” 丁智深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恨生不逢时,不能在洪武爷帐下听命,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 妇人道:“谁叫叔叔生的晚了,若早生二十年,封个侯爷也说不定!” 丁智深郁闷,不再与嫂子闲话。上街采买东西,碰到街坊四邻,都问他在矿上如何,可拿回工钱。 丁智深除了十两银子的事不说,其余一一作答,把街坊四邻羡慕的不行,都问矿上是否招人,何日再去上工。 丁智深道:“听王爷的意思,要等朝廷定夺。如还是王爷主持,工钱不会少。要是朝廷派人来,断无两百文一日的高价!” 众人愤愤不平:“秦王发掘的金矿,缘何要给朝廷?” “秦王就该硬气些,哪有把金子让人的道理。” 丁智深嘿嘿干笑,与街坊们闲聊几句,买一只烧鹅回家。 进门时,哥哥丁智广已回了家,一样的体格壮硕,就是身材小了一圈。 见兄弟归来,上前抱住:“可把我担心死了,生怕你被害死在山里!” 丁智深道:“秦王府曹公公颇看重我,荐我做了把头,小弟如今管四百个矿工,岂能轻易被害?” 丁智广惊喜道:“我就说兄弟一身本事,定有出头之日。提携大恩不可忘,兄弟当备厚礼拜谢!” 丁智深道:“我正有此意,打算明日入府拜见!” “正该如此!” 说话间妇人端上酒菜,又将买来的烧鹅撕了,兄弟俩坐下对饮,喝的酩酊大醉。 转过天,丁智深上街用三千六百钱买一匹普通丝绸,抱着来秦王府。给门子塞一百钱后,很快见到曹锦。 曹公公见丁智深抱丝绸上门,颇感欣慰。 他在秦王府吃喝用度不缺,真瞧不上一匹普通丝绸,最在意旁人对他的态度。 丁智深那日来的晚,没有当矿工的名额,是他给补上的。又向朱樉推荐,做了一名把头,也算对其有恩。 若一直没表示,少不得要敲打一番。他曹公公可以不收,你不能不送啊! 却道:“你家境不好,一年也赚不了几个子,何苦花这钱。倒不如留着裁几身衣服,娶个好婆娘!” 丁智深道:“若非公公厚恩,哪有小的今日,纵使不娶,也要来谢的。东西不好,还请勿怪。” 曹锦道:“罢了,我若不收,倒负了你的一番美意,权且放我这,过几日赏些好处与你!” 丁智深大喜,道:“多谢公公!” 命小太监将丝绸抱下去,问:“可曾学过兵刃?” 丁智深道:“自小力气大,胡乱练些拳脚,前几年拜了一位师父,乃是军中退下的老卒,教了我一套刀法。” 曹锦笑道:“咱家有仇不隔夜,有功也是立赏的。你小子有孝心,不能让你白花钱!今儿送你一场机缘,随我到演武场,若被王爷瞧中,可就不是区区一个矿工把头了!” 丁智深听这话,但觉内心狂跳,跪谢道:“多谢公公抬举!” 第二十二章 演武场二虎相争 秦王府演武场,朱爽骑一匹卷毛狮子黑,手执一柄宝雕弓,飞马一箭,正中靶心。 满场护卫齐声叫好,随曹锦进来的丁智深一愣,暗想都说秦王荒淫暴虐,不想有这本事。 却不知朱元璋重视子女教育,在宫内办大学堂,请名师执教。又命有军事天赋的儿子上前线,才养出几个能提刀砍人的猛将儿子。 燕王朱棣就不提了,湘王朱柏臂力过人,擅使弓矢刀槊,驰马若飞,妥妥的猛将兄。 朱樉虽不及这两位,也是打小学的骑射,更不用说长成后以骑马打猎为乐。 勋贵子弟在骑射方面受的教育,绝非平民可比。 见曹锦领丁智深来,朱爽下了马,笑道:“丁把头,怎有空来我府内!” 丁智深吓了一跳,未料朱樉王爷之尊,能记住一个小小的矿工把头。当即跪倒在地,叩头道:“禀王爷,小的来看望曹公公,因而到此。” “哦,既是客人,无需多礼,且随意坐!” 本要起的丁智深,越发不敢动了,拱手道:“小人卑贱之躯,不敢以客人自居!” 朱爽伸手搀扶,笑着道:“哎,来……!” 却发觉似捧个铁塔一般,半点也搀不动。 曹锦暗笑,拿脚踢丁智深,“你个不长脑子的夯货,如何敢在王爷面前摆谱,还不快起!” 丁智深这才起身,连称王爷勿怪。 朱爽来了兴致,见他一米八多两百斤左右的样子,问:“能饮酒否?” “能喝十碗!” “肉呢!” “能吃一斤!” “来啊,赐他两坛酒,十斤肉,再把寡人的霜霄马牵给他!” 丁智深吓得慌忙跪地,“王爷,无功不受禄,怎敢平白拿赏赐!” 朱爽道:“哎,看你像条好汉,交个朋友!” “呃!” 丁智深真不会了,抬头看曹锦,后者笑:“长者赐,不敢辞,难得王爷瞧你顺眼,还不快收下!” “这,谢过……!” 不等丁智深说完,便听一个的声音道:“不过是个破落户,如何能得王爷的赏!” 丁智深抬头,见一个身比他高腰比他粗,一脸络腮胡的军官大踏步走来。 到近前冲朱爽深施一礼,“王爷,厚此薄彼,未免叫弟兄们寒心啊!” 朱樉扫视一圈,众护卫虽不言语,眼神中却都透着一丝不满。 无他,古代的马没有现代的车普及,似火龙驹这等宝马,比超级跑车还值钱。火山文学 丁智深不曾护卫秦王左右,没立下功勋,更未显露本事,凭什么得这种赏? 朱爽道:“那就比过一场,谁赢了,火龙驹便归谁,如何?” 络腮胡军官大喜,“王爷此话当真?” 朱樉冷笑,“要输了,便罚你上街打更,当一年大明打更人!” 络腮胡军官吓得摇头,“我每晚吃了酒便睡,如何能当打更人?” “休要聒噪,赢了再说!” 络腮胡军官解了官服,露出里面的短衣,冲丁智深道:“刀剑无眼,免得坏你性命,且比拳脚如何?” 曹锦道:“这大胡子是蒙古人,叫拖欢,汉名薛台,西安右护卫副千户,练得好摔跤,号称打遍西安无敌手,你若想赢,万不可让他近身!” 薛台怪叫,“又不曾得罪公公,缘何向着外人?” 曹锦面无表情,拈花指向丁智深,“瞧他像咱家儿子,你若叫我阿父,我也向着你!” 众护卫大笑,丁智深略显尴尬。他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全靠哥哥养大。如今虽长成壮汉,依旧羡慕有父亲的。 曹公公自相遇以来,对他提拔、照顾颇多,便如自家长辈一般。 若不是宦官名声不佳,他还真想跪倒在地,拜为义父啊! “多谢公公提醒!” 丁智深纠结片刻,拱手谢过曹锦。将土色布衫脱了,也露出一身短衣来,与薛台走到演武场当中。 听到一声好,薛台虎扑一般到近前,丁智深闪到一旁,伸手抓薛台臂膀,竟也是个会相扑的。 两人各凭本事,拳脚、摔法无所不用,斗的演武场地面微颤,好似两个金刚打架一般。 过去约五六十合,朱爽喊停,“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且算平手吧!” 薛台从未与人打这么久,知道是个厉害对手,自然同意。 丁智深不愿得罪秦王爱将,虽有心要赢,还是留了几分力气,也无意见。 朱爽见皆大欢喜,笑道:“好,好,今日又得一员猛将,实乃朝廷之福。来人,牵寡人的火龙驹,赐薛台。牵霜霄马,赐丁智深。另各赐银二十两,绸缎十匹,酒十坛,牛肉百斤。” 顿了下,又道:“丁把头,现居何处?” 丁智深道:“现住长武县赤眉街哥哥家中!” 朱爽道:“且留在我府中,先做个百户如何?” 丁智深慌忙跪地,“愿为王爷效死!” “好,曹锦,回头挑个院子赐他!”见薛台一副“我呢我呢”的表情,又道:“薛台也赐一个吧!” “谢……谢王爷赏!”薛台激动的嘴都结巴了,跪在地上一通表忠心。 丁智深则被一连串的赏赐砸懵了,他就是觉得做人不能忘本,买了一匹普通丝绸送过来,便得了一匹宝马,一处宅院、二十两银子,十匹绸缎,十坛酒、牛肉百斤。 虽说是因为自己显露本事的缘故,可秦王的赏赐也未免太丰厚了。 不光丁智深震惊,在场的一众护卫,也都无比震惊。秦王过去极少给手下赏赐,这回京一趟竟似变了个人,不仅时常打赏,丰厚程度也常令人咂舌。 如丁智深这一趟,差事、宅子、宝马、银子、饮食都齐了,可以说就差媳妇没发啊! 跟着这样的上司混,太有盼头了! 朱爽的想法则是,不管跟燕王还是朝廷,将来必有一战! 若不拿银子收买人心,聚一批能效死力的好汉,可就一切成空了! 反正“万里江山图”在手,有的是矿脉等着开,就算没那么多的金银铜矿,摸金也是可以考虑的。 不找皇帝墓,王侯将相也可以啊! 想到这又来一句,“在场诸护卫,每人赏银二两,一起乐呵!” “谢王爷赏,愿为王爷效死!”众人一起跪地,喊声震天。 第二十三章 恶棍满城 出了秦王府,丁智深仍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今日遭遇。 可飞奔的霜霄马提醒,一切都是真的,便越发激动。 所有赏赐送到新宅,只想立刻回家,把哥嫂都接来。 出了西安府城,通体雪白的霜霄马飞奔如电,不一刻便到靖武县。 丁智深直奔赤眉街,发现哥嫂不在家中,便来集市准备买些酒肉熟食,与哥哥好好吃一顿。 牵着马正张望时,一个相熟的矿工道:“丁二哥,怎还在此闲逛,你哥嫂与人起了争执,在前方厮打呢!” 丁智深一惊,飞奔上马便往前去,片刻间瞧见一帮恶棍围着哥嫂踢打。丁智广鼻青脸肿,嫂嫂庞氏衣衫不整,发饰凌乱。 丁智深哪还不知发生什么,劈手夺过一个小贩的扁担,纵马上前挥舞开来,先把恶棍驱散,高声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下欺压良善,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靖武县内,爷爷就是王法!”一个锦衣男子越众而出。 丁智深暗暗叫苦,怎么惹到他了。 来人叫潘富,不过是靖武县内的一名衙役,却手眼通天,与县令李杲沆瀣一气,横征暴敛,欺压百姓。靖武县内无人不知,各个怕他,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白天都不敢上街。 也是凑巧,潘富前阵去金陵出公差,来回两三个月。 一些女子听说潘富好久不露面,都出来买胭脂水粉。 庞氏也是见邻家嫂子出门,才跟丁智广一起上街,偏就遇上了。 潘富见庞氏身材婀娜,挥手便抢,丁智广自然不让,与一众恶棍打了起来。 他自小四处打工讨生活,颇有力气,也学过两天拳脚,初时还能应付,但很快处于下风,连挨了好几下,正扛不住时。弟弟竟神兵天降一般杀出,瞬间喜出望外。 冲潘富道:“潘大爷,就此揭过如何!” 潘富望着丁智深胯下白马,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此去金陵,结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若把这马送过去,弄个县官当当也说不定。 当即道:“好说,好说,不知骑白马这位是?” “秦王府百户丁智深!” “哦,可有腰牌?” “刚刚任命,未曾发下腰牌!” “那便是假的喽,来啊,把这盗取官马的贼人,给我拿下!”说话间亮出铁尺,扑了上来。 丁智深见潘富及众恶棍一拥而上,不再容情,手中扁担轮开了,打的一帮恶棍哭爹喊娘。更恨潘富作恶多端,抡圆了扁担砸在潘富肩上,半边膀子都塌了。 众恶棍见丁智深凶悍,老大重伤,相互搀扶着跑了。 丁智深这才跳下马,来搀哥嫂。 有好心的乡邻道:“丁家大哥,快跑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丁智深道:“兄嫂快请上马,咱们去秦王府,便不怕他们了!” 庞氏道:“且回家一趟,总要把细软收拾了再走!” 丁智深道:“王爷赐下宅子、财物,那边什么都不缺,只等哥嫂过去!” 丁智广道:“都是一文一文辛苦攒下的,如何能舍。你这一看就是宝马,来的及。” 丁智深便不再劝了,让兄嫂骑霜霄马回家,自己去市场买一匹驽马,未到赤眉街,便见前面火光冲天。 丁智深心下狂跳,死命抽打驽马,赶到时发现,哥嫂住的二层小楼已燃起熊熊烈火。 丁智深跳下马,想要冲过去,却闻到浓浓的火油味,显然是被人故意纵火。 痛的他肝胆欲裂一般,啊啊大叫两声,骑着驽马直奔衙门,刚到门口,便有无数衙役冲出来,口中道:“莫走了盗官马的贼寇!” “莫走了盗官马的贼寇!” “抓住此贼,赏银百两,杀啊!” “杀啊!” 丁智深见状,只得拨马往回走,一路上劈砍厮杀,处处遇敌。 官差衙役、流氓恶棍、守城士卒、豪绅家奴,他怎么也想不到,潘富一个小小的衙役,竟有如此能量,几乎把靖武县的一切武力都调动了。 这还是大明的天下吗? 一开始,丁智深不敢杀人,拔路边酒店的旗杆做兵刃。 可这满城皆敌的场面也太可怕了,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自然顾不得那些,夺过刀子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拦在面前的统统砍杀,总算逃出县城。 丁智深怕有追杀,连夜赶往西安府。 夜里寻个村子的草垛睡一会,天快亮时,偷一件晾晒的衣服把身上的血衣换了,才进得了西安府城。 一路纵马来到秦王府侧门,冲门子道:“我是王爷昨日封的百户丁智深,回乡遇了大难,还请帮我通报曹公公!” 今儿看侧门的门子没见过丁智深,见他面容憔悴,衣不合体,牵一匹驽马,怎么看都不是能与副千户薛台打成平手的人。 哼了声道:“哪来的骗子,敢在秦王府前讨野火,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也想见曹公公。我呸,还不快滚。若脏了府中贵人的眼,当心你的脑袋。” 秦王府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与靠山,不敢与门子相争。 牵马往正门去,想王府每日进出的人那么多,只要有一个肯与他报信的,就能见到曹公公。 刚到正门,便遇到薛台领一帮护卫出来,后者见丁智深的惨状,惊道:“丁老弟,一日不见,怎,怎如此打扮?” 丁智深似看到救星般,上前握薛台的手,“小弟命苦,本欲回乡接哥嫂过来同住,不想竟害了他们。” 随即长话短说,将其遭遇说了遍。 薛台听了,道:“不想小小靖武县,有如此恶人,当真叫人气炸肺腑!” “走,兄弟陪你走一趟,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丁智深道:“多谢薛大哥仗义援手,只是小弟想先见过曹公公,请他再找些帮手。霜霄马是王爷所赐,不一日便丢了,若不能找回,无颜再入王府啊!” 薛台道:“曹公公只管府内的事,护卫调动归秦褔总管,我与他一向不睦。算了,我引你直接去见王爷吧!” 丁智深虽觉羞愧万分,可再想如今兄嫂二人生死不知,霜霄马下落不明,实在容不得他抹不开,便说道:“多谢薛大哥援手!” 第二十四章 微服出巡 秦王府花厅内,刚用过早饭的朱爽一边吃葡萄,一边想西安府开发的事。 继承皇位是不指望了,想在靖难之役中坐收渔翁之力,除了要打造兵器,训练士卒,收取军心,更要筹划海量的后勤粮草。 收取民心,发展经济是必然选择,就是先从哪块入手没想好。 正有些难以抉择时,听小太监来报,说副千户薛台领着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来,说叫什么丁智深,要来求见王爷。 朱爽就是一愣,暗想:“被人打劫了吗?不能吧,靖武县距此不过区区五十里路,有毛贼敢在当中占山吗?” 说了声传,薛台与丁智深很快进来。 后者扑通一声跪倒,叩头痛哭道:“求王爷,为小民做主啊!” 朱爽越发愣住,暗想:“此人武力非凡,称的上一员猛将,什么人物能把他逼到这份?” 问道:“丁百户,起身细细说来,一切有本王为你做主!” 丁智深站起身,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遍。 朱爽惊讶,“区区一个衙门小吏,竟有如此能量?” 他虽看过《水浒传》,知道宋江的手段,可那潘富竟能调动全城的武力,未免有些骇人啊! 再瞧丁智深,能从众衙役、恶棍、奴仆、士兵一起使力的县城杀出来,着实有些不凡。 起身道:“丁百户勿忧,本王陪你走一趟,定要还你个郎朗乾坤!” 丁智深感激涕零,再次跪倒,叩头道:“多谢王爷,小的纵然万死,也难报王爷大恩啊!” 朱爽摆摆手,示意薛台将其搀起,背着手踱两步说:“潘富虽恶,毕竟权职有限,若无知县纵容相帮,几个衙役就能灭了他。若亮出仪仗过去,你兄嫂定不能幸免。 不如多带人手,分批入城,微服前往,等本王讯号,一起发作,拿下县令及相关豪绅恶吏,你看如何?” 丁智深听这话,感激的无可无不可,“王爷思虑周全,小人不及。愿护卫左右,保王爷安全!” 朱爽笑道:“好,就由你护卫,且下去换身衣服,即刻出发!” 丁智深与薛台下去准备不提,朱爽也去更衣,换一身富家老爷打扮。 其实以他的年纪,放在现代还算年轻,可明朝男人有蓄须的习惯,瞧着便像老爷了。 不多时穿戴妥当,薛台、丁智深也都换了下人的衣裳,再领八个护卫,基本能护卫朱爽周全。 又命贴身护卫总管秦褔调集府内护卫,总计三百人,扮成客商从三个方向入靖武县。 朱爽则带人骑着卷毛狮子黑,由南门入城。 一路上,边走边打量这小县城,琢磨到底是什么买卖让潘富能收买知县,勾结豪绅,料想不过是茶叶、盐铁,输入草原的走私生意。 若只是走私也就罢了,最多逃些税款,令朝廷吃亏,问题大明向来收不到多少商税。 可这欺压百姓,抢男霸女对普通人的危害,就比较大了。 刚刚还想着发展经济,收取民心从哪入手! 不用琢磨,就从打掉贪官、恶霸、劣绅做起,没有好的营商环境,再怎么修路也白扯。老百姓的钱都被贪官、劣绅刮去了,怎么可能心向朝廷,还谈什么收取民心啊! 想到这,越发坚定了横扫靖武县的念头。 骑着马正走时,被一帮恶棍拦住了,也是十余人一大帮。稀奇的是扛着一个滑竿,当中坐一个缠着白布吊着膀子的人。 丁智深眼睛都红了,低着头压低声音道:“王爷,正是此人!” 朱爽摆手,示意停下,笑道:“兄台,拦住去路是何道理?” 潘富道:“县里出了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奉命盘查,尔等从何而来,到靖武县作甚?” 朱爽拱了拱手,用金陵口音道:“从京师来,到这边做些茶叶生意!” 潘富道:“哦,却不知是金陵哪位大人门下?” 朱爽道:“太常寺卿黄子澄大人,是我侄子的恩师!” 潘富冷笑:“仗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腐儒,便敢来此做生意,好大的胆子!” 朱爽笑:“依法行商,何处不可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 潘富狂笑,用还能动的左手指着朱爽,冲身旁人道:“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我且教教你此地的规矩,想在靖武县做生意,先要来拜我潘富。且问你,这马何处得来?” 朱爽道:“用茶叶在草原上换的,打算带回去,送给一个故人!” 潘富狞笑,“不用费力了,将马留下,等会去县衙,领几包茶叶走!” 朱爽故作不解:“我没打算卖,再说几包茶叶,如何买的到卷毛狮子黑?” 潘富听这话,心中越发激动。他已抢到通体雪白的霜霄马,若再得通体乌黑的卷毛狮子黑,一起送到金陵献给贵人。 拜义父,得官身,十拿九稳啊! 有了那位贵人做靠山,便能去秦王府拜见。若得秦王青睐,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靖武县能容下他的了,到时整个西安府,谁敢不给他潘富面子! 想到这把心一横,刚要命手下冲上去抢马,才想起对方人手并不比他少。 更要命的是他坐滑竿上,发挥不出战斗力不说,还要等人保护。 便叫一个跟班过来,命其回去喊人。 朱爽笑道:“刚才不是准备明抢了吗?怎么又不动手了?” 潘富咬着牙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朱爽继续笑:“我知道了,是发觉人手不够吧,要不,等你一会?” 潘富何时受过这种嘲讽,估算一时半会撑的住,大叫一声:“给我上,夺了那匹黑马,赏银百两!” 十余个恶棍举刀向前,比昨儿多带了武器。 朱爽丝毫不惧,打了个指响,“动手,凡冲我举刀的,就地斩杀!” 忍耐多时的丁智深哇呀一声跳了出来,手中绣春刀一挥,竟将一个恶棍斜肩砍做两半。 薛台也不差,一刀下去,一个恶棍人头飞起。 其余护卫纷纷动手,顷刻间潘富带来的恶棍全都殒命,且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潘富都看傻了,认出丁智深,再看骑在卷毛狮子黑上的朱爽,颤声道:“敢问尊驾是?” 朱爽依旧笑:“在下家父朱重八,鄙人秦王,朱樉!” 潘富听这话,但觉遍体生寒,扭头看向丁智深,嘴巴张了张楞没说出来。 偏在这时,一帮衙役、恶棍、奴仆挥着刀枪棍棒冲来。想到即将发生的可怕场景,脑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十五章 横扫一片 朱樉见大批衙役、恶棍冲来,隐隐有些兴奋,骨子里的暴虐基因压都压不住。 没法子,祖传的。 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在他和一大帮勋贵的影响下,儿子们或勇猛或暴虐或荒淫,就是极少文弱的。 到了朱允炆、朱允熥、朱高炽这一代,性子才有所转变。 至于以后的皇帝多长在深宫,养于妇人之手,别说提刀上马砍人,子嗣艰难生孩子都费劲。 可见王朝后期皇权衰落,不是没缘由的。 朱樉有心碰瓷,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吓的赶来众人停下脚步。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围攻商贾百姓,当真没有王法吗?” 带人过来的典史汤润见朱樉相貌不凡,马匹神骏,一众护卫样子凶悍,刀头滴血,吓了一大跳。 暗想:“哪里来这么一伙强人!” 再瞧潘富昏死在滑杆上,带的帮手都被砍倒在地,死状极惨,顿时又惊又怒。 问道:“不知是哪位公侯家出来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朱爽用金陵口音道:“我是打京师来的,奉家父之命到草原贩茶,路过此地,这恶棍见我马匹神骏便要强夺,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 汤润见几个相识的恶棍尸身躺地,咬牙道:“阁下话虽不错,就是太狠毒了些,不知令尊何人,又仗谁的势?” 朱樉道:“我老子只是个农民,兄弟们也没多大出息,倒是侄儿长进,拜在太常侍卿黄子澄大人门下。” 汤润闻言冷笑:“原来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奢遮人物,仗一腐儒,请几个好手就想在靖武县横行,却是想瞎了心。来啊,给我将这胆大的强人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朱爽等的就是这话,抽出宝刀叫道:“降者免死,站着的不饶,杀!” 丁智深恨极了这帮贪官污吏,率先跳出斩死一个,夺过兵刃用双刀砍杀。 舞起来一刀一个好似猛虎入羊群,只一人便杀的数十人哭爹喊娘。 朱爽在马上瞧得真切,暗道:“若有百十个这等猛将,何愁大事不成,今儿却是来着了!” 他此番来,自然不是单纯为杀一个小小的衙役,而是有几重谋划。 一来猛将归心,不用细说。 二来想发展西安府经济,必先惩治贪官污吏、流氓恶霸。若自行动手或请旨于朝廷,都不大便利。 唯有涉及刺王杀驾的恶性事件,才能让朱元璋暴怒,百官噤声。以老朱的性格,碰到这种事就是杀! 定要杀他个人头滚滚,方能让豪强们长教训,才知道龙有逆鳞,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朱爽便能借此机会,打击恶霸豪强,整顿吏治。 说起来可怜,明初刚分封时,藩王权势极大,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设立王相府,以勋贵武臣担任王府属官,兼任地方大员。如长兴侯耿炳文,在洪武三年受封秦王府左相,兼任陕西行省右丞。 朱樉便可通过王相府属官,影响或直接干预地方及有司事务。 可随着藩王势力大涨,老朱也怕“尾大不掉”,在洪武十三年废除王相府,以长史府为王府最高机构,且不再命地方大员兼任王府属官。藩王对地方行政的影响力,就直线下降了。 换做洪武初年,哪用想这些弯弯绕,朱樉一声令下,西安府内谁敢不从,能杀到他全家整整齐齐! 不过这次也不白来,自古打天下的君王,有几个不亲冒矢石的。 将来靖难时,少不得要亲上战场。 今儿这场面,就算到新手村刷野怪了! 想到这,朱爽提刀纵马杀了过去。身旁的护卫瞧了,生怕朱樉受半点伤害,一个个豁出命来厮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王府护卫本就选弓马娴熟之辈,又时常操练,哪是一帮只会欺压良善的衙役、恶棍可比。 虽只有十一人,却把数百人的队伍杀崩了。 众衙役恶棍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四散奔逃。逃不掉的便跪地请降,磕头如捣蒜。 典史汤润想跑,被丁智深一刀砍翻在地,连忙大呼饶命! 丁智深拽头发薅起此人,用刀抵在汤润脖子上,厉声道:“饶你好说,我兄嫂何在?” “关,关在县衙大牢里!” 丁智深将其丢到身后,一人双刀,直奔县衙而去。 朱爽纵马来到汤润跟前,后者吐一口血,喘粗气道:“你究竟是何人,农家养不出你这般人物!” 朱爽哈哈一笑:“家父朱元璋,鄙人秦王,朱樉!” 汤润听这话,但觉五雷轰顶一般,秦王朱樉,秦王朱樉! 自己竟带数百人围攻大明第一藩王,料想也能载入史册吧! 只可惜一家老小,是个个活不成了! “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靖武县典史汤润大叫两声,噗的喷一口血,竟生生吓死了! 其余跪地的衙役、恶棍们,全都体如筛糠,瑟瑟发抖,有心想逃又能去哪里? 似他们这样的人物,在本乡本土靠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才能为祸一方,作威作福,到了外地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潘富为何能做老大,那是他在京城有关系。 “潘老大!” 众衙役恶棍想到这,都看在地上偷爬的潘富,他在刚刚双方大战时就醒了。 知道闯下泼天祸事,只想逃去京城,先保住小命再说。 是以从滑杆上跌下,连滚带爬向前,这都快到巷口了,却被一双大脚阻住去路。 抬头望去,见一个体格雄壮,满脸络腮胡大汉提刀冲他笑。 潘富吓得磕头如捣蒜,“莫要杀我,莫要杀我,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咱们两家还有亲戚嘞!” 朱爽好奇,远远坐在马上道:“哦,我怎么不知,还有你这么一门亲戚?” 潘富道:“驸马都尉欧阳伦大人府上的管家,是小人的亲娘舅。欧阳大人没儿子,见小的乖巧,有心收我做干儿,口头允了说等等再办。小的也是一片孝心,想选个好礼物孝敬驸马,这才冲撞了王爷。 若论起来,当叫王爷一声舅舅啊!” 朱爽听这话,怒极反笑:“好个欧阳伦,等等再办,他等什么,要等父皇驾崩不成?若收你这畜牲为子,置我妹安庆于何地? 来啊,将这畜牲双腿打折,审过之后送往京师,且看欧阳伦怎么说!” 第二十六章 老朱遇难题 靖武县县衙大堂,朱爽端坐于上,冲堂下跪着的知县李杲道:“李大人,你可知罪?” 李杲伏地叩头不止:“王爷,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想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一心报效朝廷,不意被污吏所诱,泥足深陷,不能回头,求王爷开恩,开恩啊!” 朱爽闻言冷笑,心道:“这贪官怎么都一个德行,全都是被抓了才想起初心!” 一拍惊堂木道:“既然悔悟,就把你这些年犯过的案子,一五一十写出来!” 李杲闻言,瞧了瞧面前纸笔,实在没力气拿。 朱元璋太狠了,贪污六十两就要剥皮实草。他这些年贪污所得,不知有多少个六十两。更不用说蓄意枉法、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等恶行,随便写点就要抄家灭族啊! 想到这叩头在地,痛哭道:“王爷,下官早已知错,求王爷,给留具全尸吧!” 朱爽冷笑,“怎么,以为拒不交待,本王就拿你没法了吗?来啊,把这把狗官拉出去戴枷示众,敲锣叫百姓们来告状,还怕找不到你罪证?” 李杲猛抬头,哀求道:“求王爷,给读书人留些体面!” “我呸,大明的天下就是你们这帮读书人搞坏的!” 李杲一愣,什么话,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有大半是读书人的功劳,这狗王爷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凭什么污蔑读书人? 有心大骂朱爽一顿,展现自己的风骨,又怕朱爽动刑,迟疑半晌哀求道:“求王爷赐桌椅,下官一五一十写来。” 朱爽一挥手,有护卫端来马扎、书案,“你且老老实实在这写,免受皮肉之苦。不可有任何隐瞒,等会百姓来告,与你写的对照,如有隐瞒,嘿嘿!” 李杲心中大骂朱樉不得好死,却哭道:“下官,谨遵王爷吩咐!” 收拾完靖武县令后,朱爽来后堂看丁智广夫妇。这二人昨日刚到家,就被尾随恶棍们抓了,送到县衙大牢内。 丁智广被衙役们用了刑,身上多了无数伤疤,万幸人没残。 相较之下,庞氏略显幸运。虽被扔到女牢,可因为潘富右肩被丁智深一扁担砸折,还没来得及霸占。 其余衙役、恶棍虽垂涎庞氏美色,却不敢抢老大看中的女人。各种揩油是免不了的,好歹没失了身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即便如此,庞氏也要死要活,急的丁智广和丁智深各种规劝。 朱爽过来宽慰两句,丁智广夫妇立时千恩万谢叩头不止,事情就算过去了。 县衙门前,护卫总管秦褔带人维持秩序,接待前来告状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这两日,丁氏兄弟大闹靖武县的事早已传开,得知秦王带人抓了潘富,打死汤润,罢免了县令,大开衙门收状纸,一个个扶老携幼,到衙门口跪地叩拜,咬牙切齿,放声大哭! 这帮害人的贪官污吏,终于遭报应了! 这一日,靖武县城可谓各种声音交织,喊杀声、求饶声、哀嚎声、痛哭声、鞭炮声……似整个县城内的人都歇斯底里了。 转过天,留护卫总管秦褔并一百名护卫,处理县内后续事宜。 朱爽则带着二百护卫押着潘富、李杲及其家眷,以及这二人供出的污吏、恶棍、豪绅上百人,浩浩荡荡回了西安府。 入城后,都送往西安知府衙门大牢,后续审问一概交由地方负责。 朱爽则回府提笔,给朱元璋写起奏折来。 先是简要陈述一下此案经过,又点明了潘富与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关系,最后总结陈词。 大概意思是,潘富区区一名县衙小吏,只因结识了驸马都尉,能为其走私茶叶提供便利,就能狐假虎威,雄霸一方,腐蚀县衙,拉拢豪绅。 全县围捕秦王府百户丁智深时,计有为其提供帮助的豪绅十三家,共出动奴仆五百余人。 加上衙役捕快、守城士卒,区区一名县衙小吏竟能驱使上千人,可见皇权不下县,实为至理名言。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 奏折写完用火漆封好,命人用六百里加急,即刻送往金陵。 没几日朱元璋收到这封奏折时,瞬间眼皮狂跳,怒火中烧,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 “皇权不下县”、“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这两句实在太刺激朱元璋的神经了,甚至超过了潘富案本身,超过了欧阳伦走私茶叶,驸马都尉想认义子。 他一生的功业与心血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收复了被异族统治四百年的幽云十六州,建立起幅员辽阔的大明帝国。 现在,他的亲儿子告诉他,皇权不下县。一个县衙小吏就能轻易窃取地方权力,成为有实无名的百里侯。而且,这种情况应该不止一处,大明不知多少州县是这种情况,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朱元璋本以为他对大明王朝的设计已经很完美了,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的大明只能算半个帝国,这对一个老人的打击未免有些大。 朱元璋很愤怒,却没第一时间做出批示。他思索、翻史书、咨询大臣、考较皇孙,都没有满意的答案。然后,就病倒了! 病床上,朱元璋亲自提笔给秦王、燕王写信,都写完后用火漆封好,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叫到面前。 “你派人火速将这两封信送到秦王与燕王处,命他二人看信后不许思索,即刻作答。得了回信即刻封好送回,但有差池,株连九族!” 蒋瓛惊得心怦怦跳,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将两封信拿走后,派两队人马火速奔赴秦、燕两地。 靠在暖榻上的朱元璋则又咳嗦起来,贴身太监庆童忙传太医,朱元璋摆手,“心病,非药石可医,就不费那事了!” 庆童跪地哭道:“奴婢知道,就是见皇上这么苦着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朱元璋笑:“人老了,本来就活的没什么滋味,想我年轻时,咳咳,能喝一大坛好酒。现在……!” 说起年轻时喝酒的事,朱元璋竟有些馋了,“去给咱取些酒来!” 庆童愣住,大哭道:“皇上,您不爱惜自己,总要为大明考虑,此时此刻哪喝的了酒!” 朱元璋道:“咱也不喝,就是想那味了。我记得朱樉走时,留了个小瓷瓶,你给咱找来!” 庆童苦笑:“皇上,您不是说不够一口的,放那留个念想吗?” “是啊,所以咱不喝,就拿来闻闻!” 第二十七章 王爷是好的,坏的是太监 庆童嘴上规劝,却不敢真拂了老朱的意。很快找来朱樉留下的小瓷瓶,送到朱元璋面前。 后者拔开瓶塞轻轻嗅了下,但觉清香扑鼻,周身通泰。 朱元璋愣住,刚拿到瓷瓶时闻过一次,虽觉异香诱人,但也没这么强烈。 怎么生一场病,还馋这些了? 老朱没做多想,也不疑亲儿子会害他,仰头喝下。 但觉一股暖流入腹,发散开来热而不燥,暖洋洋的似身体内外每一处都被温泉浸泡一般,前所未有的舒坦。 原本昏沉的头脑清醒无比,整个人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讲!” 庆童见朱元璋容光焕发,无半点病态,压抑着心中的好奇与害怕,缓缓跪地叩头道:“皇上放心,奴婢半个字也不敢冲旁人说啊!” 朱元璋挥手示意庆童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一人时,自暖榻上下来,竟拉开架势打了一路拳。 “呼!” 朱元璋收了拳长出一口气,暗道:“这小子,从何处寻得这般灵药,竟也不跟咱细说,得空倒要好好问下。” 又取来朱樉上的奏折,细细看了遍,瞧见提及欧阳伦的描写,心中暗恨却不发作。 他心机深沉,为废丞相制度,能忍胡惟庸七年,绝非常人可及。 驸马走私茶叶,暗收义子,对是碰触他心中底线的。可跟皇权不下县、小吏窃权相比,又能再忍些时日了。 “却不知他二人,又有什么答案!”朱元璋站在寝宫门前,望着夜幕中晦暗不明的紫禁城,喃喃说道。 西安秦王府,朱爽接到朱元璋的旨意,心中甚慰。 原以为这金矿就算不被朝廷夺去,也会拿走大半产出,如今有六成不说,还立下规矩,那以后的开矿事业就有章可循,再不怕朝堂羁绊了。 比例方面也算公平,金、银、铜三矿分四成上缴内承运库,其余矿藏皆十抽一,这要是大开煤矿、铁矿,顷刻间就是泼天的财富啊!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朱爽吩咐道:“传寡人的命令,潼关金矿即日起全面复工,另外再招两百,凑足一千之数,全力开采,一年之内务必得金二十万两!” 曹锦惊讶:“二十万两,从古至今也没这般富裕的金矿啊!” 朱爽笑:“那是你们没见识,另外,要对旷工们进行激励,让所有小队参与竞争,每月评选,采金数量前三的小队,分别奖励五十两、三十两和二十两银子。” 曹锦扒手指算,“一个小队十人,若得第一每人每月能多赚五两银子,王爷只用一百两的赏,便使千人用命,高,实在是高啊!” “告诉张宪他们都好好做,本王不吝赏赐!” “奴婢遵旨!” 曹锦出了秦王府,命人将招工的告示贴了出去,很快引来数千人报名。 无他,实在是潼关金矿的待遇太好了。 这五百多出山的旷工,就是五百多活体广告,不仅打消了百姓们的疑虑,更让人知道天底下还这般好赚钱的地。 潼关金矿的金子颗粒大,采集易,每日不是很累,工钱多,不克扣,有赏赐……! 细论起来好处一大堆,简直不像秦王家的产业,倒似财神给普通人发福利一般。 是以西安府的底层百姓人人关注,招工的告示刚一贴出来,就引来数千人报名,吵架、动手的发生好几起。 曹锦见这哪行,忙叫丁智深带一队护卫过来维持秩序。 “官爷,官爷,小的赵四,我上次报了名的,被该死的婆娘拦住,才补了你的名字,咱们也算有缘,求您高高手帮一把,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人群中忽钻出个人来,跪到丁智深面前,叩头求道。 丁智深也觉得占了别人的机缘,说了句好,来到曹锦面前,简单说了下。 曹锦呵呵一笑:“听说你在靖武县,杀了三十多人,还以为是铁石心肠,竟有这份恻隐之心。罢了,若不是他那婆娘胡闹,咱爷俩还未必有缘呢,且成全他吧!” 丁智深苦笑:“当时也是不得已,多谢曹公公!” 对于底层雇工、佃农而言,到金矿上工是了不得机缘。可对曹锦来说,只要身体健康能干活,谁来都没差别,随手补了赵四的名字。 然后挑199个体格健硕的,录了名字,发下号牌,招工就结束了。 第二十八章 银矿 朱爽内着软甲,在薛台与丁智深的护卫下,来到王府城墙上。 秦王府占地面积广,规模宏伟。说是府,其实叫秦王宫更合适。 整个王府形态为内外二重城垣,东西窄、南北长,内有砖城,外有萧墙。 至于王府城墙,高两丈九尺五寸,下阔六丈,更有五尺五寸高的女墙。墙外尚有五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 要没这些护着,朱樉前些年祸害关中百姓时,早有关中大侠杀上门了。 有鉴于此,朱爽多少要防着点,这要还没靖难呢,却被西安府的百姓一箭放翻可就出笑话了。 “让他们静一静!”朱爽懒得喊,冲一旁丁智深道。 后者用足了力气,大喊一声,“呔,乡亲们听着,秦王来了有话讲,都给我静下来!” 这一嗓子,好似半空中响个炸雷一般,震的朱爽耳朵嗡嗡响,心道:“好嗓门!” 便冲丁智深道:“等会,我说一句,你带着护卫们一起喊一句!” 随即道:“乡亲们!” “乡亲们!”丁智深带一众护卫喊道。 “秦王府矿业,将在西安府大规模开矿,需要很多矿工,以后每月十五,在城隍庙招工,想上工的去那报名啊!” 丁智深一愣,心道:“你这是一句话啊?” 好在他脑子不错,能将朱爽的话记得差不多,带着一众护卫喊了出来,城墙下的百姓齐声欢呼。 当中一青衣女子冲身旁的白衣女子道:“姐姐,这狗贼怕死,躲在女墙后面,射不到他啊!” 白衣女子道:“他要出去开矿,总有遇到的时候。” 这时听楼上喊:秦王府要开银矿,招工一千,日得钱两百,兴奋的一众百姓冲城墙叩头不止。 两名女子夹杂其中,若不叩头太过显眼,也跟着胡乱磕。 嘴里嚷的却是,“朱樉狗贼,早晚要弄死你!” 朱爽并不知道,有两个女子想要置他于死地,实在是前身太坑,造孽太多。让他继承权势富贵的同时,也收获许多仇家,也是没办法的事。 命曹锦出面,又选了一千名矿工,俱录名册,发号牌。 又过了两日准备妥当,带五百护卫,一千名矿工,出西安府奔蓝田县而去。 朱爽的目标是后世的柞水县境内银矿,目前在蓝田县境内,距西安府一百里路,两天时间轻松赶到。 夜里,朱爽的思绪再次进入“万里江山图”,念头一动,画面翻转,很快瞧见约在地下百米深的银色矿脉。整个矿脉呈虎形,由无数细小的银色光芒组成,似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虎趴在秦岭山底深处一般。 有了上次的经验,朱爽暗想:“山君起来些,光芒密一些!” 朱爽耳边瞬间响起一声“虎啸”,但见银色虎形矿脉缩小一大圈,原本针尖大小的光芒,竟凝结到黄豆大小。 那虎形欲吃人一般,朝着朱爽的方向扑来,在距营地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这一扑,引得大地晃动。幸亏跟来的护卫们都听过“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这句话,甚至有不少亲身经历过,是以护卫们虽有些惊慌,却不曾乱。 矿工们自然吓的不行,不过来的路上已经分了队,也简单的训练过。更被告知过“秦王至、地龙翻”的典故。待一众侍卫过来安抚时,很快就平息了骚乱。 转过天,朱爽起身用过早饭,带着一帮护卫四处转转假装看风水,随即选了五个位置,命矿工们朝下挖,其中一个坑,正是“虎形”矿脉“虎爪”所在。 却说矿工们一上午只挖了七八米,然后就到放饭时间了,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 “哎,我听说秦王手下,有个极厉害的风水先生,所以才找到潼关矿脉的,今儿怎么没看到啊?” “哪来风水先生,从来都是秦王自己找!” “秦王又不懂风水,他怎么会看哪有矿脉?” “这你就不懂了,没听护卫们说吗?秦王至,地龙翻?王爷是什么,不是真龙天子,那也是蛟龙啊!总之是比地龙大的。地下的矿脉都属于地龙,见了真龙它怕啊,就翻腾,所以就找到了!”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按你这说法,咱大明的王爷,都是最好的风水先生,出马找矿脉,岂不是一找一个准?” “不一样的,秦王是谁啊,咱洪武爷的二儿子,就算是蛟龙那也得是最厉害的那种,才能吓到地龙,别的王爷可不见得有那本事!” 一个汉子笑道:“我之前的东家有商队去开封,听说周王四处请风水先生,也学咱们秦王开矿,结果挖了好多地方都没有。” 另一个冷笑:“开矿哪有那么容易,一年半载挖不出都是正常的。像潼关金矿那种一去就找到的,基本属于老天保佑,这里就不好说了!” “昨儿不已经地龙翻了吗?” “这都挖一上午了,啥也没瞧见啊!” “接着挖吧,没准下午就有了。都卖卖力气,我听说丁百户之前也是矿工,第一个发现潼关后山的金矿,如今都当百户了!” 众矿工听得心中火热,虽没丁智深那般本事,却忍不住往发达的场景想。 吃过饭后歇一刻钟,矿工们继续往下挖,很快一个坑内传出兴奋至极的声音:“银子,发现银子了,还是银豆子,银豆子啊!” 随即坑内的几名矿工都跟着大喊,“银豆子,发现银豆子了!” 负责矿山守卫事宜的丁智深赶忙过去,命人将坑内的矿工拉上来,接过银豆子瞧了眼,惊呼道:“这是财神爷撒下来的吗?山里怎么会有这般纯度的银豆子!” 几名矿工搓着手嘿嘿道:“王爷洪福齐天,自有老天爷保佑,挖出元宝也不稀奇啊!” “就是就是,咱大明就没有比王爷更有福的人了,才得一金矿,这又挖出一银矿,金银双全,福寿双全啊!” 矿工们知道朱爽必然会有赏赐,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丁智深笑道:“这些话不必跟我讲,还是去见王爷吧!” 第二十九章 请在秦地试行 营帐内,拿着朱元璋的亲笔信,朱爽一脸惊愕。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下“皇权不下县”和“小吏窃权”的事,竟成为一道考题落到自己头上。 他最初,只是想在西安府来一场打击贪官、污吏、劣绅、恶棍、流氓的行动,为发展经济、收取民心营造好的环境罢了! 可瞧老朱的意思,竟是关乎社稷传承,要考校他一般。 “可知除了本王,还有谁收到这样的信?” “卑职不能说,奉皇上口谕,命王爷见信后不许思索,即刻作答!”送信的锦衣卫百户,一板一眼道。 朱爽笑了,冲身后的曹锦一使眼色。后者端出一个托盘,上有六枚十两一根金条,笑着道:“蒋百户,我们秦王府没别的特产,就是金子多。这是从潼关金矿里挖出来的,你且帮瞧瞧,成色如何?” 大帐内虽点着蜡烛,光线依旧有些暗。 可金子就是金子,给一点光彩就能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蒋忠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族侄,虽得族叔照顾,得了百户实职。但因为有洪武大帝在,此时的锦衣卫十分低调,极少做敲诈勒索的事。 蒋忠身为百户,一个月也没多少银子入账。乍见黄金六十两,呼吸都急促了! “满朝都说王爷发了大财,果然不假,这金子好成色,好成色啊!”蒋忠抓一根金条在手,虽沉甸甸的,却透着舒坦。 他觉纵然再来百十根,也能背着就跑。 朱爽笑,“百户若喜欢,且拿去把玩,打几样首饰给高堂,也是儿女的一片孝心。哎,子欲养而亲不待,母后若在,寡人定要用黄金为母后打一辆大大的金车,带她看我大明的万里河山!” 蒋忠感慨:“王爷纯孝至诚,令人感动!回想小人往日作为,实在是亏欠父母太多!” 顿了一下又道:“看家叔的安排,应该只有两封信,一封由小人送到王爷这,另一封送往燕王府。” “果然如此啊!”朱爽验证了心中猜测。 朱元璋在洪武年间的诸多作为,如打造九大塞王边防体系,卫所养百万士卒不费国家钱粮,令农户、军户、匠户各司其职,废除丞相制度,建立相对分散的中央财政制度,归根结底就一个,为保大明江山永固。 包括选继承人,也是一样的思路。 老朱子嗣虽多,但可选的范围其实很窄。 因为早早定下嫡长继承制度,朱标去世后,立子便只能在几个嫡子中选。 秦王朱樉不用多说,荒淫暴虐,一早不在考虑之内。也就是最近表现不错,才令老朱又多了考察的心思。 晋王朱棡就更不用提了,残暴而多智,居然在就藩的路上,鞭打自己厨师。气的老朱亲自写信训斥,说自己讨平天下的期间,什么人犯错都一一处罚,惟独二十三年来不敢责备厨师“徐兴祖“。 掌管你饮食的人都敢随意鞭打,是真不怕被人下毒啊! 相较而言,燕王朱棣的名声不错,军事上也颇有才干。 但问题是,朱元璋需要的不是一个能打天下的马上皇帝,需要的是能治理天下的文皇帝。 因为帝国的真正敌人,在内不在外啊! 大明收复汉唐故土,民生亿兆,只要能令百姓休养生息,不出几十年便可国富民强。只要皇帝能选贤任能,政通人和,何惧北元余孽。 有九大塞王边防体系死死封锁,草原上连口铁锅都难寻,更不用提打入中原了。 在老朱看来,需要堤防的恰恰是朱棣这样的猛将儿子。若选朱棣,进一步是汉武,退一步为隋炀,风险太大。 相较之下,朱允炆性格宽宏仁孝,有乃父风范,登基后就算不能有太大作为,守住江山还是没啥问题的。 只要两代君王稳住,待那些心怀大元的名臣、隐士都老去,新生士绅皆生于大明,这天下也就稳住了。 可朱樉的奏折,却让朱元璋看到小吏弄权之祸,好似江堤上的蚁穴一般。县域虽小,却是大明根基所在啊! 严刑峻法下,尚有这等事。若后世君王宽仁些,官场风气再败坏些,立时就有农民揭竿而起。 问过朱允炆对策,所答中正平和,算是历朝历代的标准答案。虽挑不出毛病,终有些不甘心。 这才写信给尚看好的两个儿子,看能否有不同答案。 朱爽大致猜着老朱的思路,来到书案前挥笔答复。大概意思是,贪官不可饶恕,污吏不可不除,劣绅不可不打,恶棍必须镇压。愿在西安一府之地试行,免天下动荡,为期三年,且观成效。 另须加强县域治理,可设县御史,纠察不法事。可常设巡查御史,巡视西安、汉中、凤翔、延安、庆阳、平凉、巩昌、临洮八府,以为定制,称八府巡按。 另外,儿臣又发掘一处银矿,愿以一成产银送陕西布政使司,作为新设官衙开销来源。 另请父皇以身体为重,且勿过度忧劳,早晚增减衣物,不至风寒。若有不适,可服儿臣所留药酒,当可缓解。 望父皇身体康健,寿高万年,不孝子朱樉顿笔叩拜。 将信写完装好,用火漆封了,盖上秦王的私印,交给百户蒋忠,后者拱手:“王爷放心,小的定第一时间把信送入皇宫!” 朱爽道:“一路辛苦,安全为重,也不至太急!” 说罢又从曹锦手中接过一托盘银子,递过去道:“把这些给众将士们分了,权且算小王请他们喝茶了!” 蒋忠见状大喜,道:“王爷果有长者风范,令小人五体投地,便为众兄弟,谢王爷赏!”说罢跪地举手,接了托盘上的银子。 随即起身,先将六根金条用布包好缠在腰间,再把托盘捧出去,与同来的锦衣校尉们分了,一时间皆大欢喜,都赞秦王恩德。 话说丁智深引众矿工来时,刚巧碰到蒋忠等人欲走。 见矿工们捧一把银豆子,眉飞色舞,大声宣扬,校尉们就是一愣。 其中一个道:“都说秦王至,地龙翻,瞧这架势,又找银矿不说,还是极难得的富矿啊!” “果有天命呼!”众人心中暗道。 蒋忠则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的金条,心道:“王爷气度恢弘,出手阔绰,实非今上可比,若得大位,我未必不能接叔父的班啊!” 第三十章 一年七八十万两 见挖出银子,朱爽“大喜过望”,依旧例给率先发现矿脉的人发赏钱,共计五万钱。 分摊到每个矿工身上,有五千钱拿,就是五两银子。 乐的一众矿工喜笑颜开,千恩万谢。 却说找准了矿脉,剩下的事就有章可循了。 建营地、开矿场、挖矿石、提炼白银。过了最初的混乱时期,仅数日之后,矿场的白银日产量,就达到惊人的两千两。 按稳定的日产算,年产可达七十余万两,几乎等同于日本石见银山巅峰时期的产量。 蓝田银矿的储量虽不及石见银山和美洲银矿储量多。却胜在距地表近,单位立方的矿石中含银量高,开采容易。 虽然不及那两处银矿开采的久,不过相信等国内的矿产大开发后,大明便有走出国门的实力了。 在矿上又呆了十余日,朱爽带三百护卫,押送白银三万六千两回西安府。 距城十里,便瞧见陕西布政使杨靖,征西将军耿炳文携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 这些人到此,非是因为敬重秦王,而是冲满车的银子来。 十几日前,朱爽的回信送到朱元璋的书案前,看的老朱一愣,惊叹于朱樉的奇思妙想。 在陕西一地试行,成了可推广至天下,若不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最关键的是,连新增官吏、衙门的资金来源,都替老朱想好了,愿以蓝田银矿一成产量输送至陕西布政使司。 见儿子如此,朱元璋也难得大方一回,也送了蓝田银矿一成产量的给陕西。 这么一算,陕西布政使司就占了蓝田银矿两成产量。朱元璋得知银矿的具体年产后悔不已,就是后话了。 这段时日,陕西布政使司衙门大小官吏无不关心蓝田银矿的银子产量。虽说这两成产量属于专款专用,须用在西安府各县新设县御史衙门及八府巡按衙门的建设与官员俸禄上。 可历朝历代,哪有没被挪用过的专款啊! 是以秦王虽未归,百官们却都望眼欲穿。 “王爷,听说您又开了一个大银矿,实乃大明之福,社稷之福,陕西百姓之福啊!”陕西布政使杨靖越众而出,拱手祝贺。 朱爽哈哈一笑:“还是那句话,托皇上鸿福,列祖列宗保佑!” “依下官看,是王爷修身养徳,重获上天庇佑,才能无往不利,连开金银两矿啊!”征西将军耿炳文虽是武将,却性格内敛,喜爱读书,说起话来不似武将,倒如文官一般。 朱爽冲其拱手,“老将军,一向可好,想煞寡人了!” “王爷客气了!” 杨靖问:“不知王爷新开的银矿产量几何,好开采吗?” 朱爽笑:“还算好开采,一日也就两千两吧!” 曾任户部尚书的杨靖惊到了,脱口而出:“多少?” “我说一日两千两,产量若能稳住的话,一年也就七八十万两银子吧!”朱爽轻描淡道。 可在陕西大小官员听来,似半空中打了个响雷一般,被震的目瞪口呆。 产量的两成,便是十四五万两银子啊! 以六州三十一县各设置一名御史,每个御史四十五两银子的年俸算,一年下来,也不过一千六百余两。 每个御史再配一名书吏,两名皂吏,一名马夫,整个西安府的州县全算上,有五千两银子也足够了。 再按每个州县六百两的预算修御史衙门,也就两万两千两。 加上八府巡按衙门拢共算下来,也用不上三万两,就能把县御史衙门和八府巡按衙门配齐。 这还是第一年的费用,以后岂不是有大把的银子可用? 想到这,虽当过户部尚书,银钱过手无数的杨靖,也不禁呼吸急促了。 “得王爷就藩于此,实乃陕西百姓之福啊!”杨靖忍不住感慨。 朱爽笑道:“杨大人过誉,小王愧不敢当!” 一番寒暄后,众人入城。官职低的各自散去,杨靖、耿炳文及提刑按察使张鼎则来到秦王府承运殿。 张鼎率先拱手道:“皇上已下旨,在西安一府之地,严查贪官、污吏、劣绅、恶棍及一切不法事,由三司共商,王爷总领,不知可有教诲告知臣下?” 朱爽一愣,旋即大喜:“太好了,我欲为西安府百姓除祸患久矣!只是小王过去做了不少错事,总领三司未免贻笑大方,诸位大人协商便好。若有一时不能决的,一起商量也是可以的。” 杨靖拱手,“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近日作为,担的起一个贤字啊!” 朱爽摆摆手,连称惭愧,道:“且不说那些,还是说说我能做的。既然要严查一切不法事,当早日把八府巡按衙门及各州县御史衙门建起来,便可向朝廷请旨,早日将御史们派过来。 另外,既然陕西八府巡按及西安府各州县御史的一切费用,都由蓝田银矿供应,我建议可以提高待遇,县御史的年俸定为一百二十两,八府巡按定为一百八十两。” 这话一出,陕西官场三巨头都是一愣。在他们心底,自然觉的朱元璋定的官俸太低,秦王若能在大明的官俸制度上开一个口子,倒是一件好事。 就怕朱元璋反应激烈,大发雷霆遭不住。 转念一想,反正这位是人家亲儿子,咱什么话都不说,有什么官司,你们爷俩打吧! 是以这陕西的三司长官,竟异口同声道:“还请王爷做主,臣等不敢妄议!” 朱爽笑:“既如此,就由本王给父皇上一道奏折,令请朝廷早日将御史们派来吧!” 顿了一下,朱爽又说道:“再有就是,先拨三万两到布政使司衙门,其余的年底再说。杨大人,钱我给到位了,事要不办,可别怪本王发飙啊!” 杨靖虽不知发飙为何意,但看朱樉的表情,也知不是什么好词。 拱手笑道:“王爷放心,有这三万两银子在,下官保证能以最快的速度建好御史衙门!” 耿炳文在旁看的眼热,是真想讨些银子,奈何一来不合法度,二来也抹不开老脸。 张鼎却道:“王爷支持布政使司,忽略提刑按察使司,实在厚此薄彼啊!” 朱爽笑:“银子,寡人有的是,可平白给了不合规矩,也令御史弹劾,说小王结交地方,居心叵测。你若不怕,更有要钱的理由,自己上书给皇上。他在蓝田银矿还有三成收益,你若能要来,也是本事!” 张鼎听这话,眼睛瞪的老大,呼呼直喘粗气,心里道:“银子,银子,谁不想要银子啊!” 第三十一章 百官心动 张鼎思来想去,还是给朱元璋上了一封奏折,要把陕西一省最近五年的卷宗重新核查一遍,找出冤假错案,为无故蒙冤的平反,想请皇上从蓝田银矿的收益中,拨一部分银子出来。 老朱纳闷,这蓝田银矿到底产了多少银子,竟能让提刑按察使司都要来分一杯羹。 命人找来朱樉的奏折一看,好家伙,血压顿时就升高了。 日产白银两千两,预估一年得银七八十万两。 按之前说好的四成,也就是说仅一个蓝田银矿,一年就能供应内承运库近三十万两白银。 除掉分给陕西布政使司的,还能剩二十余万两。 在算上潼关金矿的收益,一年怕是要有五十万两输入内承运库。 五十万两啊,都供皇室使用,对于生性节俭的朱元璋来说,那是花不了的花。 若攒起来给新君留着,将来打北元用,应是不错的。 朱元璋心情大好,命庆童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发一两银子的赏。 可再看朱樉的奏折,又皱起了眉头。这混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仗着银钱多便胡搞瞎搞。 官俸岂能乱加,西安府、县御史的俸银涨了,知府、知县的涨不涨? 若涨,钱从哪来。不涨,岂不让知府、县令与县御史不合? 嗯? 不合? 设立县御史就是为了监察地方,纠正不法事,若两伙人和和气气,岂不失了本意? 朱元璋想到这,在朱樉的奏折上,御笔朱批一个可字! 却说奏折内容传到朝堂,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洪武朝的俸禄低的要命,在贪污的处罚上更是严的要命,让一众官员痛并快乐着。 地方官员还好些,在京城做官,要没一点油水可捞,那真不是一般的穷。 现在听说,朝廷要在西安府6州31县设立御史,年俸120两银子。设立的陕西八府巡按,年俸180两。 瞬间让不少在金陵过的不是很如意的底层官员,起了外放的心思。 就算那些没想外放的,也觉兴奋异常,毕竟是涨薪的信号啊! 话说,有几个不喜欢涨薪的。 每到朝会时期,官员们就聚到一起,聊秦王府的金、银两矿。 “这秦王,也真是好命,竟然连开两个大矿,按现在的产量估算,一年得金十几万两,银子七八十万两,得富成什么样啊!” “我听说,现在的秦王,散财童子一般,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西安府大小官员,没事就去秦王宫拜见,都有好处拿!” “啧啧,说的我都想去西安府了!” “哎,西安再好,能比的了京师吗?” “京师大,居不易啊!本来俸禄就少,还一半宝钞,一半铜钱,我都快忘银子什么样了!” “嗨,不至于,不至于!” “去吏部报名吗?” “算了,一把年纪,再熬一熬吧,你去吗?” “一样,就跟这儿养老吧!” 俩人在紫禁城内聊时,都说不去。结果到吏部文选司,又碰一块了。 居然也不尴尬,有说有笑的聊着,人来的不少啊!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两倍多的收益,足矣令很多人心动了。 再者西安试行县御史,明显是为全国推行做准备。若西安府的效果好,真正推行到全国时。 作为大明王朝的第一批县御史,也算有些功劳,总要升一升吧! 来吏部报名的人很多,前后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选出陕西八府巡按,以及西安府6州31县御史人选。 等这帮人到陕西时,距离朱樉、张鼎等人上奏折,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却说这段时间,杨靖用了不到两万两,将各处的御史衙门修好。又与张鼎、耿炳文三司会审潘富、李杲一案。 因为告状的实在太多,用了两个多月都没审完。 这期间,耿炳文命士卒去各县敲锣收状纸,百姓们闻听纷纷告官。 一时间,关中大地的官员们人人自危,衙役们各个低调,街上的恶棍、流氓做鸟兽散,或躲到乡下,或闷在家里,只求能逃过一劫。火山文学 三司方面,对于案件事实清楚,民愤极大的判了斩监候,报送刑部,其余的都关在牢狱里。 一时间,西安府各县的牢狱里人满为患,新来的犯人都没处关押了。 这一日,杨靖、张鼎、耿炳文联袂来到秦王宫承运殿。 “王爷,各处牢狱都关满了,可还有源源不绝的犯人来,下官想奏请朝廷拨款,修一个大点的监狱,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提刑按察使张鼎拱手道。 朱爽笑了:“哎,花这钱岂不是糟禁了,与其造新监狱,不如拿来修路,让这帮犯人们造福乡里,也算赎罪啊!” 张鼎惊讶,“王爷,差不多有八千囚犯呢!” “这么少……啊这么多啊?”朱爽一激动,差点没把实话说出来。 想了想道:“我知道一处矿产,若能开出来,能造福整个西安府的百姓!” 杨靖眼睛一亮,“王爷,又是什么矿,金矿、还是银矿?” 朱爽呵呵笑:“天底下,哪来那么多金银矿!” 一直默不作声的耿炳文道:“若是铜矿,也是极好的,朝廷缺铜啊!” 朱爽笑着摇头,“也不是!” 杨靖三人一愣,有心问是不是铁矿,可总觉得会被朱樉否掉。 张鼎按奈不住,上次跟朝廷上书,朱元璋是同意了,可就拨了五千两银子。虽跟往常比不算少,但跟布政使司一年十几万的“专款”收入比,实在是少的可怜啊! 更可怜的是,这五千两银子还是从布政使司那边拨过来。杨靖倒没为难他,可依旧令他不爽。 他现在是特别希望秦王开矿,最好还能给提刑按察使司分点钱。 “王爷,都是自家人,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矿,能造福一府百姓?” 朱爽呵呵笑道:“石灰岩矿!” 众人一愣,石灰岩是什么鬼? 张鼎愣住,表情复杂,既失落又难过,“王爷,这石灰岩有何用,如何能造福百姓啊?” 朱爽道:“此事不好解释,诸位随我过去一看便知。” 第三十二章 水泥大开发 三人随朱爽出了承运殿,来到后花园,见一群匠户用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修花坛,黑乎乎的似泥水混合之物,不由面面相觑。 张鼎最急,“王爷,你说的水泥,可是此物,却不知有何神妙之处!” 朱爽笑:“此物造价低廉,施工容易,干透后坚比岩石……!” 耿炳文听这话,来了兴趣。他这些年,先后奉命督造过西安城墙、秦王宫和诸多卫所,算是半个建筑行家,又是著名的防守大师,惊道:“竟有此物?” 上前去看,发现花坛都是刚修的,还没干透。 朱爽笑,“耿老将军,且看脚下如何?” 耿炳文听了一愣,看了看脚下,又蹲下去摸了摸,道:“王爷,您何时把花园的路面,换成石板了?” 朱爽哈哈大笑,“老将军,非是石板,正是水泥干透后的效果,且比你督造时铺的青砖如何?” 耿炳文拿手在坚硬的地面上敲了敲,道:“各有所长,不过青砖奢靡,非百姓之家能用,却不知这水泥,造价几何?” “百斤水泥百五十文!” “百五十文?一两银子便能买六百多斤?”耿炳文惊呼,他曾多次督造宫殿、城墙,知道各种建筑材料的价格。如紫禁城铺的金砖,质地坚硬,敲之有金玉之声,故称金砖。 此物烧制不易,需用两年之功。造价高昂,一块便要十两银子。就算皇帝,也没法大规模使用。 至于诸藩王宫殿、府内铺的砖,依等级递减。这花园原本铺的青砖,虽不及承运殿内的砖贵,但一块也要一两银子。 而这一两银子,能买六百多斤水泥,能铺多大面积啊! “实想不到,竟有如此物美价廉之物!”耿炳文感慨。 朱爽心道:“这还是手工业时代,成本高了近十倍的结果呢。现代社会,一袋五十公斤装的水泥,也就十五到三十块之间。” 曾任户部尚书的杨靖,听了大喜,“不想有此神物,以后建学、修路、铸堤,要省下诸多钱粮与时间啊!” 朱爽笑:“我正有此意,一来,想修一条自西安府到潼关渡口的水泥路,可造由多匹马同拉的大车,一车装货万斤,拉至潼关渡口装船,顺流而下到洛阳。必将加强两地物资交流,繁荣我关中经济啊!” 杨靖熟悉民生经济,太知道道路好坏对地方的影响了。 别的不说,秦朝时,不就是因为天降大雨,道路损坏,陈胜吴广怎么算都没法按时到了。 既然迟到是死,造反是死,索性反他娘的! 这水泥道路平整,不至泥泞难行,可令马车装的更多,拉的更省力。若能修到边关,使粮草辎重不绝于路,何惧北元余孽入寇。 若造大车运输士兵,虽行千里而体力充沛,非强弩之末,便不至使敌人以逸待劳,胜率更高……! 这一刻,杨靖想了很多很多,把水泥能用到的地方想了个遍。 终于道:“这样的水泥,是哪里产的?” 朱爽笑道:“哎,这你便问对人了!我前阵想为父皇做一件虎皮大氅做贺礼,行至耀州秦家岭,觉此地跟我有缘,便四处寻找金、银矿脉,不想连个银豆子都没瞧见,只挖出一堆无用的石头。咱不能做赔本买卖啊,便是石头也要榨出油来! 就命矿工就地建炉,买些石炭来,将那些矿石碾碎,每日大火煅烧,又尝试加入各种配料,前后两个月,实验上百次,才造出这水泥来!” 三人听了,都觉此事符合秦王性格。 要不是这种逮着蛤蟆攥出团粉,石头缝里榨油的性格,还真弄不出水泥来! 杨靖感慨,“大明得秦王,实乃社稷之福啊!” 朱爽谦虚道:“杨大人,过奖,过奖!” “却不知这水泥产量几何?” 朱爽道:“当初只留下二十名矿工,日产实在太少。若能将各州府的囚徒发配到矿上,每日凿石煅烧,所得水泥不仅能供西安一府使用,还能行销天下,获利良多啊!” 张鼎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他一直想参合到秦王府的矿业中,奈何没有好的时机。 这一瞧不仅有了,还是主力军啊! 目前陕西一省之地,各州府县关押犯人超八千人。去掉那些判了斩监候的,也有将近八千之数。这么多人送到矿上,能凿多少石头? 更重要的是,这帮人不用工钱啊!岂不是能将水泥的成本价,降去一大半。 等会,为什么要降啊? 犯人不拿工钱,提刑按察使司没理由不收钱的。 想到这,张鼎只想大笑三声,冲朱爽道:“王爷,我有八千囚徒,若都送到矿上,作价几何?” 朱爽笑眯眯伸出一个手指头,张鼎大怒,“八千囚徒才换一成收益,王爷未免欺人太甚!” 朱爽道:“大人当知,这水泥价格低廉,用途极广,一旦推行开来,必然供不用求。提刑按察使司虽只占一成的收益,获利却不比银矿少,一成绝对足矣。若在多,就非大人之福了!” 张鼎听这话,似醍醐灌顶一般,心道:“对啊,我为衙门争取再多,怕就要被别人摘桃子了,何苦得罪秦王。都说他出手阔绰……!” 想到这,见朱爽冲他眨了下眼,心猛一跳,暗暗道:“银矿一成收益七八万两,总要赏我个三五千两花花吧!若再少……!” 杨靖在旁捻须大笑:“这些囚徒为祸地方多年,若被送去开水泥矿,倒是造福乡里的好事,也算是给他们机会赎罪。张大人有此德政,叫人敬佩!” 张鼎忙道:“哎,杨大人过誉了!” 见耿炳文一副便秘般的表情,问:“耿大人似有不同之见吗!” 耿炳文忙摆手,“非也,只是忽然想起,有几个卫所今年产粮歉收,王爷若有好的矿藏去处,可命他们去,什么活不计较,多少得些银子,把今年冬天熬过去。” 朱爽感慨,“卫所士卒为国家镇守一方,叫小王心中敬佩,这样吧,耿大人先调两个百户到秦家岭矿场,按每个士卒每月二两银子发饷,长官翻倍,如何?” 耿炳文听了大喜,拱手道:“如此,多谢王爷!” 第三十三章 神兵利器做贺礼 四人离了后花园,到圆殿落座。不多时,太监总管曹锦,带一帮小太监来送膳食,有蒸羊羔、五香卤牛肉、清蒸火腿、水晶肘子、红烧肉等菜。 杨靖、张鼎、耿炳文身为一方大员,也是吃过诸多美食的人,可一尝秦王府的菜肴,仍觉美味异常,绝非市面上的酒家可比。 “想不到王爷府上的美食,鲜美至此,令人回味悠长啊!”杨靖赞了句。 张鼎撕一只羊腿在手,吃了一口问,“几乎没有什么腥膻味,有秘诀吧?” 朱爽呵呵一笑,“炖肉的秘诀就是,多放香料!”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一丝羡慕。 因为在明朝初年,绝大多数的香料价格昂贵,只有皇室、勋贵才用的起。耿炳文家虽有些御赐的,却不舍得用。 府里的厨师几乎没用过香料,偶尔用一两次也做不好,还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肴。 张鼎叹道:“可惜,可惜,这么美味的佳肴,不知何时还能在吃到!” 朱爽笑:“行了,等会送你一些胡椒、八角、丁香、肉桂便是!” 见杨靖、耿炳文一脸期待,笑着道:“你们也有!” 这三位一起拱手,齐声道:“多谢王爷!” “其实,就算赏我们,也做不出这种味道。没别的,家里的厨子就没见过什么香料,给他了也不太会用。王爷若能在城内开一座酒楼,凭这口味,绝对高朋满座。” “就是,王爷若开酒楼,提刑按察使司的人,一定过去捧场,只是价格莫要太贵才好!” 朱爽笑:“那就开一座酒楼便是,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众人见状,还以为是朱樉大气,不欲赚百姓们的钱。却不知朱爽手里的香料,都是用“万里江山图”,种到太子庙里的。 回西安府后,他虽把多数时间用在开金银两矿,却也抽空把都城隍庙,改成祭拜朱标的“降魔大帝”庙。 当然,无论是朱爽还是城内百姓,都习惯叫太子庙。 庙建后,朱爽抽空便去祭拜一番,然后太子庙的空地上,便“长出”诸多香料,让满城的百姓以为灵验,进而香火极旺。 这一大堆香料都没本钱,在“太子庙”附近还有自家的铺子,随便挑一间改做酒楼,做菜多放香料,便能秒杀一众普通商家,成为西安府最好的美食去处。 他倒没想在酒楼方面赚多少钱,就是希望百姓们提起“秦王”二字时,想到的都是正面的就好。 杨靖吃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叹一口气。 张鼎问:“杨大人何故叹气,可是思念家中老母,不曾吃上这等美味?” 朱爽无奈笑笑:“这便叫尚膳所,重做三份送入三位大人的府邸,令家眷们都尝尝!” 张鼎、耿炳文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 杨靖慢了半拍,拱了拱手道:“多谢王爷厚恩,非是下官思念家中,而是想今年关中灾害频发,不少农户收成大减,怕挨不到明年收粮,故而叹气啊!” 张鼎不以为然,“哎,杨大人,高兴的时候何必提这些!再说关中疲敝,已有百年,非是我等任职不力,且饮酒吧!” 杨靖道:“我知世事如此,只是想到汉唐盛世和此时的民生凋敝,终是有些惭愧。杜工部有诗云,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却不知关中大地,何时还有此等盛景。” 朱爽举杯道:“只要我等同心同德,相信用不了多久,会看到的!” 杨靖举杯喝下,道:“不求此等盛景,能让百姓们不挨饿,便无愧矣!” 旋即正色道:“王爷,靖有一言,说在头前。若明年百姓缺粮,还请王爷慈悲,发一些粮给百姓!” 朱爽道:“俱为秦藩子民,如何能看他们挨饿,若有流民至此,必然开仓放粮!” 杨靖三人一愣,觉得此刻的朱樉真的是变太多,居然也有菩萨心肠了。若不是过去名声太差,夺嫡之争太险,都想推举朱樉做太子。 一起拱手道:“王爷爱民如子,实在叫人敬佩!” 朱爽摆摆手,“分内之事,何须多赞!” 杨靖道:“话虽如此,可遍观国内诸王,能做到王爷份上的,寥寥无几啊!” 张鼎、耿炳文虽没明说,都下意识的点头。 又吃了一阵,耿炳文忽然道:“对了,王爷,您之前说想准备一只虎皮大氅献,作万寿节的贺礼,可制成了?” 朱爽道:“嗨,别提了,如今这老虎比过去少太多,这西安城附近的山林都快逛遍了,也没逮着一只啊!” 耿炳文好奇,“那您准备了什么?” “也没准备什么,就是打造了几件神兵利器!” 耿炳文听这话来了精神,惊喜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神兵利器,且叫下官开开眼!” 杨靖、张鼎虽是文官,也好奇朱樉口中的神兵利器,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 朱爽有心显摆,命曹锦取来一刀一剑。 刀是青龙偃月刀,看着气势非凡,寒光闪闪,可拿在手中分量却很轻。 耿炳文一愣,随手挽了个刀花,施展开来虎虎生风,因为同样身材高大,长须美髯,竟如关帝附体一般,极为霸气。 一路刀法施展完,耿炳文拄刀而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惊喜道:“此刀是什么材料打造,竟如此轻盈,可用于实战啊!” 话说青龙偃月刀是宋朝才有的兵刃,也不是用于实战的,而是武将锻炼力气用的。 但朱爽打造的这把重量颇轻,能用到实战中,就太令耿炳文意外了。 朱爽呵呵一笑,“自然是用天外陨铁所造!” 但其实是用“万里江山图”,寻得钛、锰、镍、铬等稀有金属,融入铁水中进行各种实验,才造出两把宝刀,两把宝剑。 不同于金、银等矿的开采,因为地下的钛、锰、镍、铬等稀有金属含量太少,矿脉太小,他用“万里江山图”浓缩移动矿脉时,这几样都缩成花生、蚕豆大小,直接就飞地上来了,好似子弹穿过豆腐一般,拦都拦不住啊! 第三十四章 倚天剑也没什么了不起 耿炳文早过了亲自提刀冲杀的年纪,再者凭他现在的爵位与官职,带兵出征也是稳坐中军大帐,调度指挥,非不可挽回的大溃败,根本用不着刀剑拼杀。 可毕竟是武将出身,看到神兵利器就如登徒子看到绝世美人一般,口水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到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侯爷体面,涎着脸道:“王爷,这青龙偃月刀用着实在趁手,卖给老臣如何?” 朱爽一脸玩味的笑,心说你这老儿,过去可没少告本王的状,这会儿求着本王了? “侯爷瞧这宝刀,价值几何啊?” 有杨靖跟张鼎在,耿炳文不好意说瞎话,叹道:“此宝刀身修长,堪比陌刀,重量却轻了许多,非大力之士亦可用,若刀身坚不可摧,当千金不换。” 朱爽呵呵一笑,挥手叫来一个护卫,抽出腰刀冲耿炳文砍去。 后者举青龙偃月刀相迎,但听一声脆响,朱爽手中的腰刀已碎成两截。 在看的青龙偃月刀,完好无损,连个白印都不曾有。 耿炳文又惊又喜,叹道:“好刀,好刀,此无价之宝也,奈何臣家贫,三千两如何?” 朱爽哈哈一笑,“侯爷说的什么话,本王像缺那三五千两银子的人吗?” 耿炳文闻言黯然,确实如此,朱爽手握金、银两矿,一年上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会在乎区区三千两吗?就算一万两,也不会多做考虑吧! 叹息道:“是老臣冒昧……!” 朱爽道:“所谓宝刀赠英雄,似这般神兵利器,就该侯爷这样的人才配的上,落在小王手里,却是明珠暗投了!” 耿炳文听这话,脸上连换几种表情,显然想了多种影响。可再看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实在割舍不不下,放下刀跪地拜谢:“老臣多谢王爷恩赏,当如关云长一般,永做大明忠义之臣!” 朱爽知道他话中留有余地,却不气馁,人吗,都是一点点拉拢的。 位高权重还对他纳头便拜的,却要多加提防了。 当即搀起耿炳文道:“侯爷镇守一方,为父皇股肱之臣,何须多礼!” 杨靖在旁瞧的真切,心里道:“这秦王不惜万金之宝交好耿炳文,显然别有用心。不过出手大气恢宏,有人主之风。可惜早年犯错太多,要不然入主东宫无疑啊!” 他思索间,张鼎已经恭喜耿炳文,借青龙偃月刀了。 他虽不是武将出身,可生于乱世,多少会些拳脚,倒也能把刀舞的似模似样。 随后望一旁曹锦捧着的宝剑,好奇道:“刀已这般,却不知的宝剑,又是何等光彩?” 朱爽道:“且让诸位瞧本王剑术!” 说罢抽出宝剑,但见寒芒乍现,电光飞闪,身如游龙,烛火尽灭。 朱爽的剑法谈不上多高明,但在业余选手中,又称的上精妙。再配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等闲厮杀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一路剑招使尽,朱爽气息微喘,还剑于鞘,道:“可如何?” 张鼎赞叹:“想不到,王爷竟有这般高明的剑术,令下官大开眼界!” 朱爽自知剑法粗糙,就如在演武场一个打十个护卫一般,纯粹就是图一乐,也就乐呵接受张鼎的恭维。 杨靖好奇,“却不知这样宝剑,叫什么名字?” “倚天!” 杨靖道:“李太白有云,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今日一见,方知诗中所言非虚啊!” 耿炳文道:“可是要将这把倚天剑,献与皇上做寿礼?” “正是,这等宝剑,自然要父皇这样的人物,才配的上啊!” “皇上厉行节俭,不爱奢靡,可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如何不爱宝马良驹、神兵利器,只是怕费钱而已。王爷送这样一柄宝剑过去,皇上拿了想到年轻时征战四方,必然高兴!” 耿炳文得了青龙偃月刀,对朱樉的态度越发的好,竟细心解说起来。 朱爽明白这道理,上位者,最怕下属猜度心思,各种隐喻。否则“九龙夺嫡”中的康熙,也不会因为“毙鹰事件”大发雷霆,乃至气晕了。 可他准备的贺礼,不止倚天剑,还有两大车胡椒、两大车八角、两大车丁香、两大车肉桂,再加一柄倚天剑,暗合九五之数。 却说杨靖等人告辞,朱爽叫来丁智深,命他带二百护卫,二十个民夫,押送八大车香料及倚天剑去金陵,为朱元璋贺寿。 待丁智深走,曹锦忽然道:“那么好的宝刀,就这么送人了,瞧这怪心疼的!” 朱爽道:“这有什么,再打造便是,就算是倚天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取寡人的青冥剑来!” 除去送走的倚天剑、偃月刀,朱爽还留了青冥剑、屠龙刀自己把玩。 后者名字霸气,似有不臣之心,朱爽只是心里叫,并没跟旁人提。 不多时,曹锦取青冥剑来,朱爽抽剑舞道:“我乃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倚天……” 一路剑招使尽,收剑归鞘,气喘吁吁道:“可如何?” 曹锦笑的跟花一般,弓着身子拍手道:“王爷剑法神妙,把奴婢都看呆了,如是有武举,光凭这剑法,就能拿个武状元回来!” 朱爽哈哈一笑,把剑扔给曹锦,道:“就属你会说!”火山文学 在婢女端来的银盆中洗了手,忽然道:“朝廷不开武举,我未必不可以招贤啊,你说我打造一杆方天画戟,一柄金丝大环刀做赏,能的得勇士否?” 曹锦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朝廷那边,怕有小人中伤,反倒不美!” 朱爽哈哈道:“本王也知遭人嫉恨,戏言而已!” 正说笑时,王府护卫总管秦福神色慌张跑来,大声道:“王爷,不好了,金矿出事了!” 朱爽脸色一变,厉声道:“出什么事?” “今儿一早,潼关卫的兄弟押送一万两黄金来西安,行至少华山脚下,呼啦啦跳出数千山贼,潼关卫的弟兄们寡不敌众,死伤大半,金子,全丢了!” 朱爽两眼圆睁,厉声道:“有这等事,报信的何在?” 第三十五章 提前上线曹督主 朱爽将报信的潼关卫百户叫来详细问了遍,心中疑惑,为保黄金运送安全,西安至潼关一线的大小山头,都派人查看过,并无占山的草寇,何时来这么一伙儿。 又听说这伙贼人抢了黄金高高兴兴运上山,一副要长久在此安营扎寨的表现,就不怕朝廷征缴吗? 话说王朝中后期,吏治腐败,兵不如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或许能成一些气候。 在开创大明的洪武帝当朝时期,什么样的山寨打不下来,最多民愤不大,地方官隐瞒不报,朝廷懒得管罢了。 问题这是秦王府的矿,有大内的分账,这样的黄金大劫案必然是直达天听的。 一道旨意下来,征西将军耿炳文出动……! 嗯? 朱爽忽然想起耿炳文传中的一句话,率兵平定陕西徽州妖人之乱,正是洪武二十五年。 明代陕西徽州,属陇西,所谓的妖人,指的应当是白莲教。 这些妖人一贯居心叵测,必然是看到金矿暴利,起了贪婪之心,从属陇西的徽州来到少华山,也是可能的。 更兼这段时间西安府严查违法犯罪事,打击的一众衙役、劣绅、恶棍、流氓几乎是无处可逃,碰上造反专家白莲教,称得上一拍即合啊! 事情想的差不多,命人请征西将军,陕西都指挥使耿炳文过府。 后者长须美髯,带一名随从,替他扛青龙偃月刀。 朱爽无语,真没瞧出来,这还是一关二爷粉。 俩人分宾主落座后,朱爽讲了事情经过和他的猜测。 当然不能说是从你的传记中得到的线索,猜是白莲教所为。只说这伙贼人行为反常,不似寻常草寇。 耿炳文道:“王爷无需多虑,待老臣领兵,踏平那山寨,拿回黄金便是!” “长兴侯用兵,本王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勿中妖人撒金之计!” 古代用兵打仗,常有一方诈败,在逃跑的路上洒下金银珠宝,令追兵彼此抢夺,甚至大打出手。 待追兵阵型已乱,再返回追杀,必然获胜。 以大明卫所士卒的穷苦程度推算,很难不中这计谋啊! 更要命的是,这帮草寇刚劫了一万两黄金,道具都是现成的。 耿炳文听这话,也是一皱眉。 忠君爱国,报效朝廷的话喊一万遍,有机会拿金子的时候,依旧忍不住要伸手。 这撒金之计,虽粗糙,却极为实用,还真不好防。 思来想去道:“王爷,咱们的卫所士兵,军纪还算严明,臣开战前教诲他们几遍,您多发些赏银,当不至令妖人得逞。” 朱爽道:“那便好,小王这里会给父皇上一道奏折,说明事情原委,另外会请杨大人,拨下粮草来。至于大军开拔的赏银,便由秦王府一力承担!” 耿炳文大喜,“既如此,老臣先行谢过,定为王爷剿灭妖人,寻回黄金来!” 耿炳文离去不提,朱爽先写了奏折,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至金陵。 又请来杨靖,跟他商议粮草辎重事。 闻听涉及白莲教,杨靖几乎没二话。 毕竟在大明王朝,打击白莲教属于政治正确,很多事都好商量。 转过天,陕西都指挥使司从西安左护卫、西安右护卫、西安中护卫、西安左卫、西安右卫、西安中卫、华山卫等府城周边的卫所,调集官兵三千人,随军民夫、车马、粮草辎重无数。 朱爽出面检阅,并拨下八千两开拨银子,送耿炳文的大军出城剿匪。 回府的路上,朱爽一直思索黄金的事。 其实除了白莲教,势力大一些的豪强、商贾,也有出手的可能,谁让财帛动人心啊! 这么一想,银矿也不安全啊,要加强防护力度。 奈何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总要多打探些消息,做到有备无患。 不至像这次一般,这么大的劫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嗯? 消息! 朱爽的目光落在跟在身后,低眉顺眼,就差躲到自己影子里的曹锦身上。 他知道秦王这两天脾气不顺,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曹锦!” “奴婢在” “我且问你,这段时日,可听到什么跟金矿、银矿有关的流言吗?” “呃,奴婢不敢说!” “混账,金、银两矿事关我秦藩发展大计,相关流言中或许就藏着劫案的线索,隐瞒不报,是何居心!” 曹锦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王爷,可冤死奴婢了,实在是些愚民的中伤之言,怕王爷听了不高兴,才不敢说的啊!” “哦,到底什么话,说!” 曹锦叩了一个头,才道:“奴才也是近半月才听说,城里忽然有流言称,王爷开金、银两矿,获利良多,实则是在挖关中大地的龙脉。今年多地粮食歉收,便是龙气流失所致!” 见朱樉眉头紧锁,思索什么一般,曹锦忙叩头道:“王爷,您说这样的污秽之言,小的如何敢让您听!也不知是哪个黑了心的,见不得王爷好,故意造谣! 过去百姓都言,秦王至、地龙翻,说您是真龙在世呢!” “没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东西,思路还没透彻!”朱爽摆手。 曹锦瞬间喜笑颜开,“王爷勿忧,小的以后多注意这些,但凡觉得有用的消息,都报给您听!” 朱爽瞧了瞧,忽然道:“曹锦,你是本姓什么来?” 后者一愣,道:“小的原本姓李,因怕辱没祖宗,才改姓曹!” 朱爽下意识点点头,道:“倒也不算辱没,本王拨给你一些银子跟人手,你倒秦王宫外,寻一处宅院做场所,为本王打探消息。但凡关系重要的任何事,无论大小好坏,都要报与寡人得知。” 曹锦听得一愣,惊呼道:“这,算锦衣卫吗?” 朱爽冷笑,“不,咱们另起炉灶,就叫东厂吧!现封你为秦王府东缉事厂提督太监,简称,曹督主!” “曹督主!”曹锦喃喃说了句,腰板下意识的挺直,总觉这三个字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霸气,令他这残缺之人,都生出一股豪气来。 第三十六章 噩耗 秦王府前寝殿,朱爽独自卧在软塌上,想黄金被劫的事。 总觉事有蹊跷,虽说不上哪里不对,却莫名的心中不安,似有不详的事要发生一般。 可问题是,对付一帮占山的草寇,或者说有过一定训练的白莲教妖人,三千盔甲鲜明、粮草齐备、军械整齐的卫所士兵,足矣了! 又是耿炳文这样的老将统兵,怎么也不该出纰漏。 提心吊胆的等着胜利的消息,却在这一日迎来了噩耗! “王爷,耿大人,败了!” “什么?” 朱樉陡然心惊,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耿炳文? 败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护国大将,一生最擅长的就是防守战……。 哦,对,他最擅长守城,可那也不应该败啊! 史书上写着……好吧,因为他的到来,这时空的历史进程已经被影响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朱元璋还没有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迹象。 可即便如此,耿炳文也不至于败在一帮白莲教妖人手里吧? 他虽比不上蓝玉、冯胜、傅友德、朱棣这些人,却也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从大明的立国战争中走出来的,怎么就败了? “耿大人,怎么败的?” “启禀王爷,实在是那伙妖人太狡猾,逃跑的时候,故意把金子散了一地。” 朱爽腾地站起,怒气冲冲道:“然后你们就乱了阵型了?本王早就说过……” 报信的百户道:“王爷,非是如此,弟兄们虽被金子迷花了眼,可出征时您给发了赏银,耿大人也三令五申,我们只是一时有些迈不动步子,让贼人逃了!” “然后呢!” “然后一只近千人的骑兵忽然自背后杀出,直扑耿大人所在的中军,我等返回救援,又被贼人从后追杀,这才败了。耿大人带队撤到潼关,已上表给朝廷请罪。” 朱爽道:“什么样的骑兵?” “主要是北元余孽,一个个弓马娴熟,只一轮箭雨,就伤了不少弟兄!” “北元余孽!” 朱爽缓缓说了句,他终于知道这几日的不安来自哪了。 就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因为蝴蝶效应,历史轨迹被影响,一些本该发生的事还没发生,如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 一些不大的祸患因为各种因素的叠加,酿成惊天惨案。 如原本耿炳文在洪武二十五年平定的陕西徽州妖人之乱,小的不能再小,连匪首是谁都没说,名字都不配提。 可如今,似乎流窜到少华山,劫了一万两黄金不说,还勾结北元余孽,击败了征西将军耿炳文。 近千人的的骑兵,是怎么通过严密的盘查,混进来的? 对了,走私! 似欧阳伦这样的勋贵,能通过走私往草原输送茶叶、铁器,草原上人自然能通过走私,一批批进入内地。 近千名骑兵勇士,敢进入大明腹地,必然是极信任对方,也必定有地方豪绅帮着隐藏。 豪绅又是怎么参与其中的? 定是跟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安府进行的打击不法事行动有关了,整个西安府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恶棍流氓人人自危,重压之下跟白莲教、北元余孽相勾结,才引出这些祸事。 想通这些后,朱爽又命曹锦去打探消息,果然能彼此验证。 少华山,击败耿炳文的贼人打出旗号,自称是小明王韩林儿之子,要找朱家父子报仇雪恨。自称大宋皇帝,年号龙武。 龙五? 贼人发出讨伐朱樉的檄文,称其有十大罪状,排在第一的是为一己之私,以邪法斩断关中龙脉,使秦川大地民生凋敝,灾害连年,再无成为帝都的可能。 总之是各种穿凿附会,乍一瞧还有些道理,糊弄那些不怎么明事理的愚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间,陕西大地到处是响应“大宋”的恶霸、流氓,弄出一副遍地皆反的景象。 秦王府、承运殿。 朱樉端坐于上,下面是陕西的文武官员。 布政使杨靖担任起“军师”的职责,向朱樉及殿内的大臣,通报陕西的现状。 第三十七章 万里江山图的真正用法 金陵,紫禁城,话说朱元璋得知黄金被劫时,并没有太震惊! 朝廷自有威严,却压不住天底下所有的狂妄之徒。 一次运送万两黄金,相当于五万两白银,足矣令人铤而走险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胆大的贼人。 而当他得知耿炳文败了时,一样惊骇万分。 不料老耿半生谨慎,竟在一个小山寨的阴沟里翻船,晚节不保。 当他看到战场的详细奏报时,立时意识到,走私对边关防线的侵蚀与损害,到底有多大。 “来人啊,给我把驸马都尉欧阳伦抓了,好好问一问,他是如何走私,又偷着带多少北元余孽入关!” 很快,锦衣卫将欧阳伦投入大牢,日夜审问。纵有公主求情,亦不能免。 然后,便是所谓的小明王韩林儿之子,在少华山立国称帝的消息。 传到朝堂时,满朝文武都惊骇万分,不想都洪武二十五年了,还能瞧见这么大一起谋反案。还是据说被老朱淹死的韩林儿的儿子搞出来的,这消息实在过于劲爆、刺激。 “朱樉无能、耿炳文没用,竟让一帮教匪,在关中大地反了天,丢咱大明的脸,全都该死,该死!” 众大臣都不敢接话,实在是暴怒状态下的朱元璋,杀伤力太强。只是心中腹诽,“纵然该死,你也不会真杀朱樉,就不知这耿炳文,会不会成为倒霉那个!” 朱元璋继续道:“传咱的命令,以冯胜为征西大将军,调集山西卫所士兵五万,入陕西平定叛乱。” “遵旨!” “皇上,贼寇发的檄文上说,秦王以邪法斩断关中龙脉,以困龙之局锁定金、银矿脉,才能谋取暴利。伊古以来,从无金矿日产六百两,更年产八十万两银子的银矿,是秦王泄了龙气,才使得关中灾害频发,秋粮大减!是不是先停了那两处矿脉,以安百姓之心,等三年五载风调雨顺,再行开发。” 说这话的,是户部的一名主事,想的却是一旦这两处矿脉关了。在想开就不秦王能左右的了,到时新君登基,交由户部主持,嘿嘿! 奈何朱元璋一眼便瞧出其心思,冷哼一声道:“你也说了,这套说辞是贼人檄文里所言。若照你说的做,岂不证明朝廷心里有鬼?在者若不那么做,关中便不能风调雨顺了吗?” “呃,皇上恕罪,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吓得这名户部主事慌忙跪地,拜服于老朱的理解能力。 “哼,且散了吧!” 朱元璋在朝堂上的安排且不提,毕竟金陵、西安相隔千里,完全指望朝廷是不现实的。当初分封藩王,就是考虑到金陵的位置过于偏南,一旦北方有事,现请示实在来不及。 此刻的朱爽,在理论上是有节制陕西文武官员,调动一切物资与兵力的权利。但越是这样,他便越谨慎。 每日关注前线战况,发现一个问题,贼寇包围华州已经十余日了,攻城似乎不是很急,莫不是想围城打援。 问题是凭贼寇的兵力,如何能与朝廷大军野战。 耿炳文之败,输在大意,万万没想到,朝廷腹地内居然藏着一只近千人的蒙元骑兵。 别说是他,就是朱爽、朱元璋也未必能想道啊! 当初喊出“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白莲教众,居然跟蒙元合作了。 当然,朱爽知道明朝中后期,有很多白莲教众投靠草原,却没想现在就有。 可当这张底牌亮出来后,威力就没那么大了。 那群贼寇又依仗什么,敢跟朝廷作对? 朱爽想不通,但他最大的依仗,一是太祖高皇帝嫡次子,大明秦王,二是穿越来时带的万里江山图。 此图技能简单、功法强大。 就三样,收集宿主府邸或封地内的草木精华,在府邸或封地上进行快速种植。 查看宿主府邸或封地内的各类矿产,可浓缩并移动矿脉。 通过宿主府邸或封地上的庙宇、排位,凝聚各类愿力。 一样样分析,朱爽先琢磨快速种植,便是一愣。 “我当初为啥要把植物种在太子庙,是为了向世人解释,便于推广,谎称是大哥显灵。问题是,我干嘛非要解释啊,直接种荒山里不就得了吗?野生的烟草、西红柿、玉米、胡椒、辣椒,一片一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八章 美人计 西安府城,太子庙附近的一处宅院内,长安县令赵良左拥右抱,搂着一白衣一青衣两个绝色女子饮酒作乐。表情放浪,跟承安殿中义正辞严的模样,绝对判若两人。 “大人,那狗王爷怎么还不派兵出城啊!”青衣女子伏在赵良肩头,体态妖娆,宛如一条美女蛇。 赵良手抚女子后背,反复摩挲,道:“哼,朱樉此子荒淫暴虐,见利忘义,偏又胆小如鼠,他怕府城有失,迟迟不敢尽发大军。” “若守军不去,仅凭我教城中弟子和大人麾下衙役,很难夺取城门,杀入王府啊!”白衣女子分析道。 赵良说:“朱樉举棋不定,捱不了几日的,待我明日入秦王府,再劝诫一番,必定让他出兵!” 白衣女道:“义父传信说,他们在终南山内快藏不住了,这几日总会捉到几个樵夫、猎户,一旦他们的家人报官,引起朱樉警觉……!” “报官?”赵良冷笑,“咸宁县的老张,前些时日被查的险些自杀,哪有心情管这事。若不是害怕失地陷城之罪,他巴不得白莲圣教入城,烧杀抢掠一番,便再也没对证了。” 青衣女子娇笑:“那朱元璋真是个狠人,单一个守土有责,就拘得一众官员不敢懈怠。否则这关中大地,不知多少官员盼着我们入城烧杀抢掠一番呢!” 赵良以手捻须,微微点头,十分赞同。 他这人倒不贪,奈何戒不了色,偶然的机会被这两个女人引诱,落入白莲教的圈套,被人抓住把柄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更因白莲教答应他,一旦夺取西安府,建国定制,就封他为国公、丞相,让他越发愿意为白莲教卖命。 “我有一计,可轻取西安府!”赵良捻须说道。 白衣女人问:“计从何来!” 赵良道:“等下进府求见,劝他出兵,他若犹豫,便说近日见王爷忧思过度,愿将两个女儿献给他,排解寂寞。然后请他过府来看,到时摔杯为号。若拿下朱樉,以其为人质,莫说整个西安府,便是陕西一省,也能传檄而定啊!” 白衣女子道:“真能成吗?” 青衣女子道:“大人好坏,想做奴家的老子!” 赵良在其腰间捏了把,哼道:“我不似你阿父吗!” …… 秦王府,前寝殿,躺在床上的朱爽痛并快乐着。 痛苦是因为在“万里江山图”中,每查看一个暗红色光点,就要忍受一次电流灼烧般的痛苦。为了查清城内到底有多少白莲教徒,他被电了将近三千次。 快乐的是,这万里江山图简直就是白莲教妖人的天生克星,因为此图能查看他的府邸、承建的庙宇或封地之内,通过神像、排位、法事等仪式祈祷后产生的愿力。 偏偏白莲教众时不时就是要拜弥勒佛或无生老母,“万里江山图”像超级雷达,轻易捕捉到这些活动产生的愿力,进而了解信息。 虽然每查看一次暗红色光点令其无比痛苦,可好在有淡黄色的光点能缓解,总算让他熬过来了。 “好个长安县令,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义正词严的家伙,也信白莲教啊!怪不得你每日劝我出征,是想要里应外合啊!” 正念叨时,有小太监来报,说长安县令赵良求见。 “好狗胆,不等本王抓你,竟自己上门了,且看你要耍什么把戏!”朱爽心里暗道,却说:“传!” 不多时,赵良随小太监进门,叩头道:“微臣长安县令赵良,见过秦王殿下!” 朱爽笑容可掬,起身搀扶道:“赵大人,你我一见如故,何须多礼?” “王爷客气了,下官此次是为救王爷而来……!” 旋即侃侃而谈说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再不从西安府发兵,一旦局势糜烂,纵然叛乱平定,也会被朝廷问罪。就算不死,也会被废为庶人。 可对于朱樉堂堂亲王之尊来说,废为庶人,还不如死了呢! 朱爽抓赵良的手说道:“若非赵大人以良策教我,小王必死无疑啊!” “那王爷准备何日出兵?” “事不宜迟,就定明日吧!” 嗯,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赵良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定是自己时时劝告的缘故,这傻王爷终于听劝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又觉得以美人计骗朱爽过府,再将其拿下,进而占领西安才能显出他的神机妙算,智略超群啊! 当即道:“那下官就先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若能顺利平叛,都是赵大人的功劳啊!”朱爽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说,怎么说也是看过诸多古装权谋戏的人,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整的赵良都有些犹豫了,心里道:“你若早有这番姿态,本官何至于此啊!” 奈何他纳了投名状,写了保证书,要永世效忠白莲教,却是没法回头了。 “王爷客气了,都是下官分内的事。想王爷明日就要出征,下官能做的不多,愿将两个女儿献与王爷,排解寂寞!” “哦,人在哪!”朱爽眼睛一亮,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赵良暗想:“好个荒淫暴虐的朱樉,你是一刻也等不及啊!” 却道:“尚待字闺中,养在家里,王爷若得空可来下官府上饮酒,我命她二人出来献舞。王爷若觉姿色可以,领回府内便是。” 朱爽心中冷笑,“好个匹夫,当寡人是无谋吕布吗?还命女儿出来献舞,这一听就不是正经闺女啊!” 却道:“如此,再好不过,赵大人且先回府,本王洗漱一番,换身衣服,随后便到!” 赵良心中暗喜,拱手告别,回去召集人手,准备“鸿门宴”不提。 却说朱爽,先命人取来青冥剑,交给秦王正妃王氏,郑重道:“本王要带队去抓白莲教妖人,王妃且拿此剑,统领府内一切事,谨防宵小偷开府门。” 王氏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王爷何苦犯险?” 朱爽苦笑,“实在是奸细太多,若不亲去,势必泄露,若令一干妖人在城中烧杀抢掠,四处放火,难免军心民心大乱,这人心一乱,可就不好说了!” 第三十九章 一网打尽 府内的事交代妥当后,朱爽取来屠龙宝刀,带领大队人马前往太子庙附近的一处宅院。 按明初的规定,县令必须住在衙门里,此人却购置私宅,可见视朝廷律法于无物啊! 宅院门口,赵良大开中门,独自站在门前。 见朱爽护卫颇多,心中暗恨,“不想这狗王爷如此小心,若是护卫进院,里面的圣教弟子可就藏不住了!” 上前几步,拱手道:“府内只有微臣与小女三人,厨子下人都打发了,就想着避人耳目。若王爷兴起,也可以在府内安歇,下官自回县衙!” 朱爽心道:“好个老狗,还想诱惑我,真当寡人中你美人计吗!” 冷哼一声道:“绑了!” 一旁的护卫的薛台跳出来,抓胳膊就把赵良摔在地上。 此人是货真价实的文官,单论战斗力,连朱爽都比不上,更不用说猛将兄薛台了。 那是真被摔懵了,感觉自己骨头都散了! 更让他惊恐的是,实在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晃了晃脑袋,叫苦道:“王爷,缘何要与老臣开这般玩笑,要生生摔死我啊!” 朱爽冷笑:“你当我不知?” “您知道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女儿,骗我至此,是何居心?” 赵良楞住,怎么也想不到,朱樉会因为这个翻脸。 旋即暴怒,心道:“你妈……这种事谁会用亲儿女,肯定是义女啊!这踏马跟我有没有女儿有关系吗?” 院墙内,白衣女子与青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暗示埋伏在院墙内的白莲教众不要太紧张。 听赵良叫苦道:“王爷,小人花千金,自苏杭买来的绝色美人,收为义女,养在府内,是真想孝敬王爷啊!” “哦,原来你是真心要孝敬我?” “是啊,王爷,小人一心要孝敬你,好升官发财的!” “你倒蛮实在的!” “下官是磊落之人,向来敢作敢当。王爷仍要相疑,宅院不进也罢。那两名女子,我自己享用便是!” 朱爽哈哈一笑,“你不说,已收为义女了吗?” 赵良脸色通红,着恼道:“士可杀,不可辱,王爷如此折辱朝廷命官,当真不怕御史弹劾吗?” “折辱,等下你便知道,什么才叫折辱,进府!” 朱爽一声令下,薛台一拳将赵良打的昏死在地,有心腹护卫上前,将赵良捆的结结实实。薛台则从腰间取出两柄铁锤,轮开了杀入宅院。 进门向两侧一看,果然有百十个提刀大汉,一个个身穿白衣,头上裹着白布,见薛台冲进来就是一愣,随即呼喊着提刀冲上来。 薛台怡然不惧,他内着软甲,手执钝器,轮开了一下一个,不是打折刀枪,就是敲碎脑壳、胸口,臂膀,顷刻间连杀数人。更不用说还有大批护卫跟随,杀的一众白莲教徒死伤满地。 白衣女与青衣女见状不妙,对视一眼往后宅跑,推开后门傻眼了,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中年人,带着数不清的护卫已将府邸团团围住。 更要命的是,许多人手执弓箭,对准她二人。 原来,朱爽怕赵良警觉,就以他平时出门带的护卫人数为限,只带了五百人。 而这五百人里,除了薛台,并未告知其余人他的真实目的。 却命曹锦在他到宅院正门后,再出动人马彻底包围。 “两位小妖女,看你俩细皮嫩肉的,若被弓箭所伤就不值当了。快快束手就擒,我愿向王爷进言,保你俩性命,何如?” “呸,死太监休想!”白衣女说罢,一挥衣袖,甩出无数暗器来。 众护卫虽有防备,还是被他射伤许多。 曹锦见状大怒,“小贱人不知死活,谁与我擒住他,咱家保他连升三级!” 这话一出,众护卫奋勇当先,奔两个女子杀去。不想这二人剑术精妙,连伤数人,仍拿不住。 曹锦有心放箭,可瞧这两人实在过于妖艳,真要花了脸或肌肤,被王爷怪罪怎么办? 虽说最近的朱樉变了很多,可喜欢漂亮女人这点,那是一点都没变啊! 见迟迟拿不下,只能开悬赏,“谁抓了这两人,本督主赏银子一百两!” 众护卫听这话,越发来劲了,奈何两名女子本身便功法高强,又极擅合击之术,竟怎么都拿不下。 正战况胶着时,听内宅传来朱爽的声音,“莫跑了两名妖女,寡人要亲自审问!” 白衣女与青衣女闻听,对视一眼,竟齐身返回院内,执两柄剑奔处于十数人保护的朱樉杀去。 目前这个局势,除了冒死擒住朱樉,两人再无半点逃出去的可能。 众护卫被突然飞出的两名绝色女子吓了跳,忙挥刀格挡,已然来不及,但见长剑直奔秦王胸口而去。 朱樉吓懵了,未料两名妖女有这般本事。虽内着软甲,不一定会被刺伤,仍吓了一大跳。火山文学 生死攸关之际,朱爽瞬间抽刀向上格挡。但听一声脆响,白衣女子的剑被朱爽一刀挑断。 白衣女愣住,不等多做反应,已被利刃加身,顷刻间身中数刀。 “姐姐!”青衣女一声嘶吼,护到白衣女周围,一把剑舞的花团锦簇。 奈何猛虎架不住群狼,不过数合就身中数剑,血流如注。 见众护卫持刀围上来,青衣女道:“弥勒下凡,万民翻身……” 白衣女:“无声老母,真空家……!” “砰!” “砰!” “真你老母啊!”薛台趁着两个女人身受重伤、心神失守之际猛地上前,将其摔倒在地。 这两人身着薄纱,被这么一摔,九条命也得去四五条。 在想到落入朱樉手中的可怕下场,居然都被吓晕了。 “来人,将这两个妖女用铁链锁好,带回府内细细盘问。” “王爷,共抓获白莲教匪351人,寻到教匪尸体96具,还请王爷示下!”已了解现场情况的曹锦汇报道。 朱爽道:“人马分成两拨,一拨去攻打白莲教另一个据点,另一拨随寡人到长安县衙。今儿要好好把县衙内的污秽清理一遍。凡信白莲教的衙门小吏,格杀勿论!” 第四十章 平定叛乱 “到底是谁泄露机密,害我圣教大业不成?” 西安府往陇西去的一条官道上,一名中年文士以剑拄地,面容悲愤。 他身后是约三百名身穿白衣的白莲教徒,各个灰头土脸,身上带伤。 有的倚树休息,有的跪在地上,对“无生老母”的牌位絮絮叨叨,祈求保佑。 一名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来到中年文士身旁,“父亲,秦狗追之甚急,不可久留啊!” 中年文士苦笑,关中有四塞之险,如同四扇落锁的大门,堵的他无处可逃。 原想用地痞、恶棍为主的山贼大军,虚张声势攻打华州,调虎离山,引朱樉大军出西安。 而他带五千圣教精锐,与城中弟子里应外合。若能轻取西安府,开仓放粮,旬日之内,便能招来数万大军。 到时抢占四塞之险,北联蒙元,南拒朱明,割据一方,亦未可知啊! 万万没想到,瞧见城中举火为号,自山中杀出,迎接他的却是盔甲鲜明的朝廷大军,一番激战下,多年攒下的五千圣教精锐十不存一,仅余三百之数,护着他父子逃出生天。 事已至此,城中近千圣教精锐,必然是遇害了。华州处人马虽众,却以地痞、恶棍、贫民为主。 真正的圣教精锐,不过两百之数,若闻听他父子败了,只怕顷刻间就要做鸟兽散。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到底是谁,出卖圣教? 赵良吗,不可能,他起了誓约,写了血书,助圣教弟子隐匿,图谋造反,回不了头的。 又或者,是……! 他细想暗中资助圣教的官员、商贾、大户,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觉大地震动,便知不好,定然是大队的骑兵追至。 忙招呼众人上马,奈何白莲教众连日被精准追杀,早已人困马乏,心生怀疑,再无当初悍不畏死的状态了。 中年文士见教众们懒洋洋的,逃命的心思都没有,知道大势已去,自怀中掏出信物,递给儿子道:“不想为父一生心血,今日尽丧于此,吾儿当速速离去,保血脉传承,快走,快走!” “父亲,一起走吧!” “一起是逃不掉的,快走!” 说罢狠狠一鞭子抽在少年的马臀上,那马被抽的狠了,长叫一声撒开四蹄就跑。 儿子刚走不远,大队的明军骑兵已赶了上来,将白莲教众团团围住。 带队的将领头戴抹金凤翅盔,盔正面饰有金质真武大帝像,左右各一条吐火金龙,龙身展翼,形如凤翅。 身上穿罩甲,通身鱼鳞甲片,层叠排列,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 中年文士一见这装扮,便知是大明藩王,叫了声:“朱樉,缘何识破某家妙计!” 朱爽呵呵一笑,故意乱他心神,道:“自然是因你那两个好女儿啊,很……!” “啊,贱人坏吾大事,当坠无间地狱,永世不得……!” 中年文士话说一半,呕出一口血来,白莲教众见老主呕血,少主逃离,一个个吓得伏地请降。 朱爽冷漠道:“除了那老儿,其余格杀勿论!” 白莲教众闻言,再想起身反抗,哪还来得及。不过数息之间,被就被斩杀殆尽。 中年文士见状,又惊又惧,呕了一口血,一头栽下马来! 朱爽没有丝毫怜悯,道:“看他死了没,若没死,拿参须给他吊命,务必要将其带回去明正典刑!另派一队人马追杀其子,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安排妥当后,朱爽带大队人马转回西安府,这场历时近二十日的造反闹剧,也基本落下帷幕了。 探知华州贼寇虚实后,他便发出召令,命耿炳文领军平定。有两千骑兵相助,料想不会再出变故。 骑在马上,想善后事宜和朝廷的处置。 自古以来的,造反事件多如牛毛,似两宋享国319年,造反次数高达439次。朱元璋在后人看来一代明君,可在他统治期间,规模稍大的起义就有十次之多。 所以对帝王而言,造反不是了不得的事,关键在于造反的原因和地方的应对。 这次白莲教起义,自然不是朱爽的错,又一举抓获诸多骨干分子与首脑,算的上大功一件了。 至于耿炳文,先期布置也没有太大毛病。 毕竟他要去征讨的,只是一群拦路打劫的山贼草寇。 这种事一般都是知府、县令做的,派征西将军、长兴侯去,还是黄金被劫的缘故。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败了就是败了,只望他平定华州贼寇一切顺利,能功过相抵吧! 而且一定要在冯胜的大军进入陕西之前,否则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朱爽最不能释怀的,还是那千余蒙元骑兵,若不是有人故意放他们入关,陕西局势何至于此! “朱棡,是你吗?你是怨咱挡了你的路,还是怨我推举朱允炆?”骑在马上的朱爽,喃喃说道。 …… 千里之外,太原晋王府,修目美髯,气势威严的晋王朱棡在承运前负手而立,冷笑道:“朱樉,你个大傻逼!若连王府都守不住,看你还有什么脸,争太子之位!” 晋王身侧,一名体格雄壮的大和尚施礼道:“王爷妙算无双,略施小计,便令秦王颜面尽失,若失陷藩城,皇上怪罪下来,怕要废为庶人啊!” “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亲二哥,寡人能笑他,却不许旁人笑他。待孤写一封奏折,只等西安府失陷送往金陵,为他求情,怎么也不能让二哥,当真做了百姓。” “王爷宅心仁厚,令贫僧钦佩!” “好个衍空,你也敢取笑孤王?” 衍空和尚深施一礼,郑重道:“王爷说笑了,小僧是真心实意敬佩王爷,自古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似这般夺嫡之争,到关键时刻,恨不得要对方性命。 王爷只是设计坏秦王名声,一不曾取其性命,二不愿看他失爵位,还当不得一句宅心仁厚吗!” 朱棡大笑:“大和尚口吐莲花,寡人不及啊!” “王爷英明神武、妙计无双、宅心仁厚,亦是小僧所不及的!” 俩人正商业尬吹时,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走来。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是何居心?”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哭丧道:“王爷,刚刚传来消息,秦王一举平定叛乱,击杀白莲信徒五千,抓获匪首、骨干无数……” “你说什么?”朱棡怒不可遏,上前两步见小太监结结巴巴的,怒从心头起,抬腿便是一脚。 小太监被踢中胸口,从承运殿门外的台阶处滚下,脑袋磕在石阶上,当时便没气了! 第四十一章 震惊朝野 紫禁城,武英殿,批阅奏折许久的朱元璋,终于有些乏了,命庆童传膳。 一碗胡椒猪肚汤,暖身暖胃,在这种初冬时节,最适宜不过。再来两张肉饼,别提多香了。 朱元璋连喝两碗,道:“哈,这汤好喝,命御膳房,给宫里的都加一碗!” “皇上,胡椒昂贵,若这么赏下去,只怕您都没得喝了!”火山文学 朱元璋哈哈一笑:“你这老狗,倒是好算计。朕富有四海,在乎的又岂是区区一碗汤吗? 所谓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上位者若只想着自己、自家,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庆童缓缓跪下,叩头道:“皇上能时时念着百姓,连我们这等残缺之人都能得到恩惠,古往今来,真是没有比陛下更好的皇上了!” “好皇上,咱可不是,不知多少人把咱比做夏桀商纣,恨咱老而不死啊!” 庆童吓得哆嗦,所谓伴君如伴虎,跟朱元璋聊天实在太刺激了,谁知哪天会去凤阳皇陵,又或者彻底消失不见啊! 庆童实在不敢接这话茬,只是叩头不止。 朱元璋挥挥手命其出去,随即摘下挂在一旁的倚天剑。 话说初得此剑时,他是真喜欢,每日都要摘下来瞧瞧,回想初入濠州城,第一次拿刀上战场,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若有这等神兵利器,该是何等快意事啊! 看着宝剑,又想起秦王朱樉,也不知陕西的局势如何。 其实对于这场叛乱,朱元璋最大的感觉是震惊,耿炳文居然会败,居然有人敢放蒙元士卒入关,真以为他老糊涂了吗? 可对于这场叛乱的本身,朱元璋并不是很担心。就像一个人着凉了偶感风寒,都是难免的事。 帝国太大了,人心太杂了。 登基以来,他经历的大规模叛乱,已有数次,似洪武十八年的吴奤儿起义,自称“铲平王”,拥众二十万。 他以楚王为帅,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将军,出兵十数万,才将叛乱平息。 相比之下,陕西这点局面,就小太多了。 他恨的是贪官污吏、白莲教、蒙元余孽、大明勋贵相互勾结,想看的是秦王面对局势的表现。 因为朱樉留下的“药酒”之故,朱元璋的身体比历史同期好了许多,便没有那种要马上立储的迫切感,他想好好瞧瞧,这几个儿子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奈何,储位空虚,人心便不定。老朱想安静坐等,却有人偏不如他的意。 “皇上,秦王畏敌如虎,据城不出,坐观贼寇攻打华州,肆虐西安府,置陕西局势糜烂,请皇上下诏申饬!”奉天殿大朝会,御史陈瑛站出来,弹劾朱樉。 很快便有一大批御史、文官出声符合。 因为要分化蓝玉的势力,此刻很多勋贵武将都不在朝,曹国公李景隆,反倒成第一武将了。 “九江,且说说你的看法!”御座上的朱元璋出声道。 大帅哥李景隆站出来拱手道:“皇上,以微臣之见,秦王用兵过于保守了。白莲教起义,非比西南蛮族,以一村一寨为组织。不过是些被蒙骗的愚民,又有几分战力。坐看贼寇攻打华州,实在是有辱天朝体面。传扬出去,各国都要小觑我大明,实在是有辱国格啊!” “哦,若由你来领兵,当如何?”朱元璋起了考校之心。 外甥李文忠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他儿子夸夸其谈,没有真才实学,舅舅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可这李景隆身材高大,模样帅气,谈起兵事来说的头头是道,一副家学渊源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不信啊! 李景隆道:“西安府城高池深,军民数十万,莫说万余贼寇,便是十万大军也不是短时间能攻下的。若臣下领兵,当请秦王或世子镇守城池,亲帅二十万大军,以堂堂正正之师,一举荡平贼寇!” 朱元璋道:“二十万,你倒真敢说!” 话说他命徐达、常遇春北伐蒙元,也只用了二十五万大军啊! 一帮白莲教贼寇,便要出动大军二十万,你当这些人的武器、铠甲、粮草不用钱吗? 朱元璋一直很看重李景隆,可对他今日所言,不是很满意。 倒是立在殿内的朱允炆,觉得此人堂堂正正,有大将风范。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当年秦灭楚,李信、蒙恬只用二十万大军,结果被项燕打的狼狈逃窜。还是老将王翦带领大军六十万,才将楚国一举灭掉。 想灭国,还得人多才行啊! 李景隆的话,基本代表了武将们的看法,加上诸多御史弹劾,并无帮着朱樉说话的。朱元璋也觉该催促一下朱樉,命国子监博士刘三吾拟旨申斥朱樉,命其早日平定叛乱。 随后,又讨论了一些政事。 待百官准备退朝出殿门时,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到庆童身前气喘吁吁道:“总管,西安府发来的八百里加急!” 文武百官都是一惊,八百里加急,什么事,总不能西安府失陷了吧? 庆童也是一惊,查看了火漆、印鉴,然后把信递给朱元璋,后者拆信一瞧,念道:“抓获白莲教匪首田八吉等骨干一百余人,抓获长安县令、长安县典史、咸宁县典史、西安左护卫总旗官等一干私通教匪,欲开城门者共计三百零二人……” 文武百官一听这话,全都傻眼了,实在想不到一个堂堂七品知县,居然私通白莲教,欲开城门。这要是被里应外合拿下西安府,事情可就大条了。 那就不是所谓的小叛乱,整个大明的半壁江山都要被震动啊! 朱元璋继续道:“儿臣审问得知,田八吉欲取西安府自立,到时北联蒙元,南拒大明,成一方基业……” 文武百官听这话更愣,万万没想到,此獠竟有如此野心,当千刀万剐,震慑后来人啊! 朱元璋将信看完,森然冷笑:“李景隆!” “微,微,微臣在!”李景隆两腿哆嗦着往前走了几步,越发的没力气了。 听上边道:“你刚才跟咱说,要怎么用兵?” “皇上,皇上,微臣没,没打过仗,且需要历练呢!” 第四十二章 百姓烧柴难 华州城下,朱爽望着有火烧、石砸痕迹的城墙,表情黯然。 一路走来,已看过太多凄惨的场景。 这场白莲教起义真正波及的范围不大,延续的时间不长,放在史书中就是几句话的事。 可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尤其是叛军盘踞最久的华州,被贼寇祸害的最惨。不知有多少百姓,被抢走最后一袋米、最后一点钱。 有的被抓了壮丁,有的被抢走女人,有的被拆了房子,剩一群老弱孤寡,站在断壁残垣中,任凭北风呼号,不知何去何从。 朝廷能做什么,免一两年税赋,开仓放点粮食,便是皇恩浩荡。 可朱爽觉得不够,这是洪武之治啊! 他觉得朝廷可以做的更多,可似乎也只能做这些。 封建时代,几乎都是大社会、小政府。 朝廷岁入有限,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 就说这一场叛乱过后,损坏的城墙要修复,似这等工程,向来开支巨大。立功的士卒要发赏银,兵刃、军服、骡马,无论修复还是更换,都需要大量钱财。 除去这些支出,还能给受灾的百姓每家每户发点粮食救命,真的是皇恩浩荡了。 可这些是跟封建王朝比,朱爽是见过真正盛世的。 他的封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大明的盛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华夏的盛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今年冬天,不许华州有一人冻饿而死!” 刚刚出城迎接秦王的华州知府贺值闻言一愣,心说:“这叫什么话,偌大的华州有贫有富,纵然是太平时节,也有熬不过寒冬的,何况刚刚糟了兵灾。” 拱手道:“是下官疏漏,早知王爷见不得穷人,当早早出城远迎,不使王爷烦心的!” 朱爽也是一愣,心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本王见不得穷人?” 却道:“父皇发下旨意,命给每户灾民发米一旦,可都发下去了?” 贺值苦笑:“王爷有所不知,华州府库本就没多少存粮,被贼寇围城十余日,早就耗尽了。如今漫说城外灾民,就算是城内,也开始缺粮了!” 朱爽很不爽,“你这老儿,既然缺粮,何不早说?” 贺值道:“已行文布政使杨大人处,言一两日内就能把粮草送到。到时灾民统计完毕,一并发下就是!” 朱爽因他守城有功,答复的也算有理,便不在粮食的问题上纠缠。 命随行的王府长史郑元吉安排人手,在华州城外支上十余口大铁锅,赈济灾民。 随后又说起百姓缺衣少柴的事,贺值像看傻子一般望着朱樉,“王爷,自古以来,有开仓放粮的,没听过开仓放柴的。漫说城外百姓缺柴火,便是华州府衙也缺炭烧啊,老臣每年冬天冻得双腿冰凉,知道王爷富贵至极,不若赏老臣些果木炭吧!” 朱爽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还果木炭,你想把自己烧烤了啊? “本王已派人探知,蒲城、白水、合阳一带有大煤田,想组织乡民进山采煤,便能给灾民发石炭了!” 贺值皱眉:“石炭向来不好烧,可百姓至此,也没得挑了,王爷若能给受灾百姓每户发一旦煤,也是了不起的善政。” 朱爽笑:“石炭非不好烧,而是百姓不得其法,贺大人到时一看便知。另外,寡人虽有些钱财,却也供养不了一州百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算大规模开采煤矿,招乡民进山,一日两百钱。烦劳贺大人,帮着组织下百姓!” 贺值听得一愣,他早听说秦王豪气,以二百文一日的高价请人开金、银两矿,引得西安府底层百姓,人人恨不能为秦王效力。 可问题是,煤炭滞销,价格低廉,能有多大利润? 二百文一日的高价,在刚刚经受过战乱的华州招人,怕引得百姓人人想进山。若招个几万名矿工,又能采出多少煤啊! “王爷,二百文一日,当真?” “当真!” “好,即如此,便替华州百姓,谢过王爷了!” 说罢命府内书吏写下招工告示,再命差役将告示贴遍各县。 当天下午,便有百姓来华州应征,登记造册后每千人为一队,送往白水煤矿。即便这样,每天来报名的依旧络绎不绝。 数日间,送到矿上的工人,已超三万之数。 “王爷,不能再招了,每人一日两百钱,三万人就是六百万钱,折合纹银六千两。这得挖多少煤,才能把钱赚回来啊!”秦王府长史郑元吉,很严肃的说。 朱爽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寡人的金、银两矿又不曾停产,何须多虑。再者要一日挖两千斤煤,才能得钱两百,这不也挖出许多煤吗!” 一个人手工挖煤的产量,基本是两三千斤一天,四千斤也能挖出来,那基本是把人用废的节奏。朱爽要求的日产两千斤,算相对轻松的了。 郑元吉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这一天是出不少煤,可咱们也得有地方卖啊!若全压在手里,可就毁了!” 朱爽呵呵一笑,“郑大人,你可知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柴为何排在第一吗?” 郑元吉心说:“这不押韵嘛!” 当然,话不能那么讲,道:“我知道,对百姓而言,烧柴是大事!” 朱爽道:“何止啊,多喝热水,真的是件很奢侈的事!” 在古代,每家每户种的田亩极少,秸秆有限。有的地方山林让砍,附近的百姓还好些,能砍柴卖钱或是自用。 可有的地方,山林是皇家的、勋贵的、富户的,想砍他们的柴,那你真是想多了! 是以在古代,砍柴是一份职业,烧柴火也很费钱。 在明朝前、中期物价未涨时,每百斤柴要150文,每百斤木炭要450文,而每百斤石炭,却只要100文。 若一个冬天烧一吨柴火两千斤,就要三两银子,你说有多贵!火山文学 所以古代的百姓,真心喝不起热水,平日里生火做饭,也都是能省则省。 第四十三章 暖阁与大棚 木炭昂贵,基本是皇家、勋贵、富户才会用。木柴好烧,为平民百姓家所喜。 只有最穷最没钱的,才会买些石炭烧,也是真没法子了。 所以在郑元吉看来,你弄三万矿工在广阔的土地上大肆挖煤,产出是很多,可卖给谁啊! 这也就算了,还开那么高的工钱,引得四方州县百姓纷纷过来,这是要出乱子的。 朱爽则是另一种看法,一个矿工一天挖两千斤煤,开二百文的工钱,相当于每百斤只要十文的成本。从矿上运出来,加泥做成蜂窝煤,想来也用不上二十文每百斤。 再加一倍多的盈利,也就五十文每百斤的售价,比从前足足便宜了一半,还比过去更热更好烧。只要用心推广,就一定有市场。 更不用说因为各种砍伐,关中的树木已经大幅减少,早没那么柴火可砍了。 相信由他亲自推广蜂窝煤,纵然是豪门大户,也会买一些来用。 有关中这么多百姓和即将到来的寒冬,还怕煤炭滞销吗? 倒是存货越来越多,要抓紧时间推广才是。 西安城,秦王府附近的一处宅院内,许多商贾聚集在一起,各个眉头紧皱,面带愁容。 无他,都是被秦王请来的。 这些人消息灵通,知道秦王招了数万名矿工,开了一个大煤矿,一个个都当笑话讲。哪知转过天就收到秦王府的请柬,似要成为笑话的一部分,这便有些不爽了。 他们这些商贾,背后都是有勋贵、高官支持。问题勋贵再尊贵,比不得大明第一藩王。官员权力再大,目前也压不住朱樉啊! 这要是被逼着高价买煤,多少要出些银子,就不知秦王的胃口有多大,拿多少才能令他满意啊! “哎,秦王前阵颇有贤名,怎么忽然就变了啊!”西安府张家家主叹气,他家一直经营酒水、布匹生意,跟石炭什么的从来都没有交集,也不知秦王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他下请柬。 “毕竟前一阵经历了叛乱,估计是心情不大好!”董家家主道,他家经营酒楼、客栈,倒是用得上炭盆,问题是有钱的人住店,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还从未用过石炭炭盆啊!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蛮佩服的,秦王新开的大煤矿,矿工已有五万人了,还坚持两百文一天,这得挖多少煤,发多少钱啊!”一个身材矮胖,穿的的像个球的商人道。 张家家主惊呼:“不会,是要跟我等借钱吧!” 这话一出,把众人都吓坏了。 奈何人为刀俎,他们是鱼肉。要碰上那种蛮不讲理的王爷,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可是老朱的亲儿子,除了谋大逆之类的罪名,基本都没啥事。 再者朱元璋一向不待见商贾,就算真被勒索,还能告官不成? 弄不好还秦王坐堂,一拍书案道,堂下何人状告本王? 哎,且看秦王如打算吧! 一众商贾经过一番心里建设,已然是躺平的心态,没法子,实力压根不对等,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就在众人心里琢磨,到底要出多少银子才能过关时。 身着大红锦服,带一帮太监、侍卫的曹锦出来道:“来,各位员外,让大伙久等了,今儿请诸位来,是想让大伙参观一下秦王新修的别院,来给提提意见!” 众商贾听这话一懵,什么玩意? 参观秦王新修的房子,我们什么时候有这地位了! 还是秦王觉得新修的院子太费钱,想请我等分摊。又或者是觉得院子不好,想卖了啊! 众商贾抓破头皮,也想不清楚,秦王到底是什么打算。 好在曹锦没让大伙多等,道:“来,各位员外,先参观一下秦王的暖阁如何!” 众人只得随曹锦进暖阁,一进屋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在寒冷的冬日,这感觉别提多好了。 张家家主低声道:“不会是烧石炭吧,这是烧了多少啊!” 董家家主道:“这地面应是热的,当修了火龙、暖墙,要维持这温度,靡费不少啊!” 曹锦道:“诸位员外,且随意坐,尝一尝王爷珍藏的极品大红袍!” 众人听这话,都来了兴致,秦王的茶叶,当是好东西。 很快有小太监端来刚沏好的热茶,众商贾吹几口尝了下,都是眼睛一亮,虽然一个个家中巨富,却从未喝过这般好茶。 “诸位员外,觉得此茶如何?” “好!” “妙啊!” “从未喝过这般好茶!” 曹锦笑了,继续道:“冬日严寒,在这样的暖阁里,饮茶看雪,才是人间惬意事啊!” 众商贾听得又愣,想那画面,纷纷暗道:“都说秦王奢靡,果然不假,似这样的暖房,这样的温度,得烧多少炭,花多少钱啊!” 其中一个忍不住,“这暖房虽好,就是热的让人坐不住啊!” 曹锦笑了,“今儿还是知道大伙穿的多,烧的少了呢!若王爷平日里在此,皆穿夏日薄衫!” 众商贾听这话,真的是彻底震惊了。要知道勋贵家过冬,指望的也是炭火盆、皮毛大氅,虽不至于像底层百姓那般忍着寒气,可也热乎不到哪去。 秦王却能于严寒冬日在屋内穿夏日薄衫,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奢靡享受的王爷! 这狗王爷,也太会享受了!一商贾心里不平衡,暗暗骂了句。 这到底要烧多少炭啊,若花费不多,建一个暖房,最冷的时候狠狠烧上几日,也是值得的。 张家家主心里琢磨,冬日,夏日薄衫,最美的小妾,这暖房值得一建啊! 曹锦环视一圈,看众人的表情,知道都有些意动。 笑着道:“诸位,还有一个去处,比这里还好,且随我一看!” 众人跟着起身出侧门,经过一道长廊,来到一个更大的屋子。 放眼望去,瞬间惊呆了。 见屋内郁郁葱葱,居然长满了各种蔬菜,上方是用透明琉璃镶嵌成格子做的棚顶,还有光线照进来,温度丝毫不比暖阁低。 “这,都说秦王奢靡,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却是一名商贾太受震撼,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 掏窟窿走烟筒 很多人以为温室大棚是现代发明,其实早在两千多年前,国人就已经发明了最早的“温室”,吃上了反季节蔬菜。 《汉书·召信臣传》就明确记载了古人吃反季节蔬菜一事。太官园的暖房中种植冬天生长的葱、韭等蔬菜,召信臣认为这些东西不合季节,对人体有害,不适合用来供奉给皇上,奏请皇帝免除这一切,从而每年节省几千万的费用。 到了唐宋,反季节蔬菜不仅被民众接受,还出现了如“韭黄”之类的黄化食材。 而到明朝,基本使用火室或火炕来生产反季节蔬菜,那时京城有钱人家都会建地窖火炕,隆冬时节,不仅黄芽菜、韭黄不绝,还有花卉、黄瓜等。 然而在洪武年间,民生还有些凋敝的年代,反季节蔬菜绝对是稀罕物。 就说进来的一众商贾,只有极少数人买过尝尝鲜,更不用说瞧见这么大一暖室,郁郁葱葱,宛如夏日重现。 “曹公公,建这样一个暖室,每日要烧多少石炭?”董家家主问,他家做酒楼、客栈生意,若能在冬日提供一些蔬菜,肯定要提高名气啊! 曹锦呵呵一笑:“这暖室长四丈,宽三丈,每日昼夜不歇,需烧石炭八十斤。” “八十斤?”张家家主咂舌,心中飞速计算,目前一斤石炭一文钱,一日就需八十文,一个月下来就是2400文,也就是二两四钱银子。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二两四钱好大一笔。可对身家巨富的商贾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一时间,屋内众商贾都有回去自建暖室念头。 听曹锦又说:“如今,我秦王府特制蜂窝煤,百斤只需五十文,按一个月烧两千四百斤算,只需一两二钱。” 众商贾闻言,又是一惊,未料秦王府的蜂什么煤,竟如此便宜,就是不知好不好烧啊! “曹公公,能否带我等瞧瞧!” 曹锦等的就是这话,领一众商贾出了暖室,在凛冽的寒风中,来到火室间,但见找灶坑里燃着熊熊烈火,所谓的蜂窝煤不仅好烧,似乎还没什么烟。 “公公,我们太和楼想订石炭万斤……!” “曹公公,我们张记酒坊订石炭五千斤……!” “曹公公,我王富贵订蜂窝煤两百万斤……!” 众人都是一愣,转头望去,原来是那个身材矮胖,穿的像个球似的家伙。 这人嘿嘿一笑,“曹公公千金之躯,来给我们介绍,若不买个千八百两的,我王某是没脸出这个门啊!” 曹锦闻言大笑,道:“王员外豪爽,若不忙时,可以一同饮茶!” 王富贵慌忙拱手,笑道:“谢公公赏识!” 众商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能搭上秦王府的绝佳机会啊,怎么就糊涂了? “我要订两百万斤!” “我要订一百万斤!” “我要定三百万斤!” 西安府的豪商纷纷加磅,三十多名商贾,一共订了五千万斤的蜂窝煤,价值两万五千两,算是开了个好头。 朱爽则在秦王府承运殿,宴请陕西三司及西安府大小官员,吃的是铜锅涮肉。 每个官员面前都放一个铜制炭火炉,炉旁边有手切羊肉、牛肉,以及各式青菜。 众官员咋一见,都为朱樉的豪气所震惊。封建时代的中原,牛羊肉可是好东西,更不用提冬日里的蔬菜了。 请这么多官员吃这一顿,得花多少银子? 陕西布政使杨靖便道:“感谢王爷盛情款待,今日太奢靡了!” 朱爽笑着摆手道:“哎,不足挂齿!” 杨靖一指桌上的菠菜、生菜、油麦菜,“这几样应该是暖室所产吧,一日须烧炭颇多,耗费不少吧!” 朱爽道:“我在蒲城兴建暖室三千亩,挖出来的煤直接送去烧,靡费极低。不日就会有大量蔬菜上市,只要夏日两倍价格。诸位大人若喜欢吃,买一些尝鲜也用不了多少钱的!”火山文学 “多,多少?” 陕西提刑按察使张鼎闻言,都结巴了,只要夏日两倍价格,就能在冬日吃上新鲜蔬菜,这价格不是高,是太低了。 只怕有不少商贾愿意收购,想法子保鲜,往更北的地方送吧! “只要两倍!” 朱爽道:“本王做这个,不是为了赚钱,当初开煤矿,也是觉得华州百姓受叛乱波及,饥寒交迫,太过可怜。朝廷虽能放粮,却无放炭的先例。 本王打破先例,给灾民发石炭。更高价招工,送他们一条生路。二百文一天,招来雇工五万,挖出石炭无数,堆积如山。便就地建暖棚,种植反季节蔬菜,不为赚取暴利,只为能让百姓有条活路,不至心怨朝廷!” 一番话说完,满屋皆静,大小官员都为朱樉的想法所震惊。 实在想不到,一个曾荒淫暴虐的藩王,何时有这等慈悲的爱民之心?古时的仁义君主,怕也不能及啊! 更叫人钦佩的是,此刻的朱樉宽仁阔绰,动辄发赏,比朱元璋的好太多了。 只恨不能公推储君,否则满屋的官员,十个倒有九个,想推朱樉做太子。 “王爷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实乃关中百姓之福啊!”杨靖率先道,其余官吏,也是纷纷应承。 征西将军耿炳文,则看着屋内的铁炉与铁皮烟筒发呆。 原来,朱爽嫌承运殿太大,改造起来过于费事。便命匠户打造许多锅炉,又制了不少铁皮烟筒。把承运殿的窗户开口走烟筒,也是没谁了。 以至官员们刚来时,远远望承运殿四处冒烟,还以为走火了呢! 经过解释,众人不去理会,耿炳文则不时瞧上一眼。 他这次平叛先败后胜,虽未受到处罚,可心里始终憋一口气,总想着从哪立点功劳。 别的的官吏瞧朱樉承运殿窗户打洞走烟筒,觉得好笑。 耿炳文想的却是,这锅炉有些大,要是能小一些随军带着,无论生火做饭还是取暖,都很不错啊! 憋了大半夜,实在忍不住,道:“王爷,您这锅炉,能做的小一些吗?” “啊!” 朱爽先是一愣,在看耿炳文的表情,笑着道:“能,耿大人若有所需,本王送你一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