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摆烂了,众神竟当场下跪》 第1章 往事重启 “砰!” 一声闷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沈月溪躺在问心宗百米高的惩戒台上,一张清艳小脸满是血污,红裙也残破不堪,宛如一朵被暴雨璀璨的芙蓉花。 鲜血顺着玉台上的纹路蜿蜒,带着凄凉绝望的美感。 可是台下,站立的数十个修士中,却无一人对她生出半分怜悯。 “这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下场!!” “要不是沈月溪,问心宗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铲除了沈月溪这个大祸害,此后有月蓉小姐的带领,问心宗一定会不断发展壮大。” 沈月溪的睫毛颤了颤,雨珠成串滚落,带着刺目的红砸在胸口。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痛如刀剜,不是因为这些人的责难,而是因为那道自高出睥睨而来的阴冷目光。 “二哥,你真的……不肯相信我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出。 站在沈知溪面前的沈瑜白讥诮冷笑,“相信?” “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 “沈月溪,有你这样的妹妹,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沈瑜白的眸光又冷上几分,“当年,我就不该带着你和月蓉一起进入问心宗。” 或许是忆起往事,沈瑜白的语气慢下来,却依旧冷的瘆人,“明明你资质那么差,月蓉还是不顾一切要带你入宗,没有月蓉,你又怎么能成为师尊的弟子!可你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几次险些害死月蓉,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听到这些,沈月溪无力反驳,只是凄惨一笑,眸光也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好吧,你果真从来不曾相信过我……” 生命的最后时刻,沈月溪只是愣愣看着天穹,往事纷杂而过,最后在眼前编织成一幕幕荒诞绝伦的闹剧。 明显感到体温在迅速流失,她费力地攥紧胸前的玉坠,一颗鲜血从指尖流下,“咚”的一声,落在了玉坠上。 霎那间,白光猛烈涌出,天地都为之失色。 四处哗然。 “这是什么!” “沈月溪身上怎么会有这等宝物?” 人谁都能看出,能发出如此光芒,必定不是凡物。 可即使是沈瑜白,也是一脸茫然。 “沈月溪因天资过差,连本命神器都无法觉醒,身上又怎么会有这种宝物?难道……”他来不及思索,因为下一瞬,就看到半空中升起一面巨大的光幕。 白雾散去,光幕上的景象逐渐清晰。 那是一片破落的村庄,其他人还一头雾水时,沈瑜白率先认出。 “这是我幼年时生活的村子。” 像是要验证他说的话一样,一声幼女的啼哭划破夜空,喜婆抱着一个女婴,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生了,生了!” 沈瑜白的眸光迅速柔和下来,带着些许贪恋地望着光幕,“是月蓉出生那天……” 旁边的林阳也是一脸好奇,“师兄,这就是月蓉师姐吗?” “嗯。”沈瑜白微微颔首,不过下一秒神色又沉下来,“我永远忘不了,沈月溪因为担心月蓉的出生会抢走我们对她的爱,竟想把月蓉扔到水井里淹死!幸好我发现的早,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想到沈月溪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怪不得日后能做出那么多恶事。”林阳附和道。 其他修士也是一阵感慨。 “看来是沈月溪作恶太多,天道才会把这些往事展现在我们眼前,为的就是揭露沈月溪的真面目!” “我倒要看看沈月溪这辈子究竟做过多少件恶事。” 在一片片议论声中,光幕上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沈月蓉的出生,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父跑到喜婆身前,用衣襟擦干了手才接过沈月蓉,满脸爱怜。 可转头面对一旁的沈月溪时就暴躁了很多,“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厨房打点热水,一点眼力都没有的东西!” 小小的沈月溪吓得身躯一抖,但还是立即转身跑到厨房,只是厨房的灶台对她来说太高了,踮着脚尖也够不到。 她费力伸出小手,好不容易盛了半盆水,端出来时因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滚烫的热水淋上娇嫩的肌肤,很快烫出一大片水泡,隔着一层光幕看着都是触目惊心。 沈月溪疼的发抖,嗓音也颤的厉害。 恰好这时沈瑜白从窗外走过,沈月溪像抓住救命救草似的,用尽力气呼喊,“哥哥,哥哥……” “痛……被烫到了好痛……” 然而,沈瑜白看都没看他,径直跑到沈父身边,伸出长指逗弄着襁褓中的沈月蓉。 “这就是妹妹么,好可爱。” “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我一辈子都会保护着妹妹,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沈月溪躺在地上,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愣愣看着沈瑜白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手臂上的疼痛有所缓解,她才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她挣扎,围观的众人心情各异。 “这样看,沈月溪也挺可怜的,烫伤了都没人搭理。” “可她也不能因为这一件小事就嫉妒月蓉师姐,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痛下杀手吧!” “而且当时月蓉师姐刚出生,家人多关注一些是正常的,怪就怪沈月溪太敏感了。” 看着沈月溪几乎被烫烂的手臂,沈瑜白的心原本有几分不好受,但一想到沈月溪就因为他们忽略了她,就把她的月蓉扔到了水井里,那一点愧疚就瞬间消失了。 这样一肚子坏水,也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她。 正这样想着,光幕上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整整一天,沈家上下都围着沈月蓉转,没有人发现沈月溪手臂上的伤。 又或许,有人看见了,但没人想到给她擦一擦点药。 当时正是农忙时节,等忙完了喜事,沈父又要去山上做农活,沈瑜白也要上学堂。 家里除了还在修养的沈母外,就只有沈月溪和沈月蓉两姐妹。 沈月溪静静看着妹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2章 真面目 床上小小的婴孩还睁不开眼睛,却在这时哇哇地大哭起来。 沈月溪一时间手忙脚乱,她也年纪尚小,面对妹妹的哭泣,整个人楞在原地,小脸紧紧皱成一团,慌乱之中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落在带着主观想法的沈瑜白眼中,就彻底变了味。 “月蓉尚在襁褓之中,沈月溪就眼睁睁看着她哭,丝毫没有当姐姐的担当。” 沈瑜白暗自摇头,“她心里本来就因为被烫伤对月蓉心存怨念,看到月蓉啼哭怎么会有怜惜之心,怕是就在这时生出了歹念吧!” 他仿佛找到了沈月溪作恶谋杀月蓉的理由,眼神带刀,恨不能将沈月溪千刀万剐。 人的臆断充满了主观性,哪怕是修士也无法免俗。 光幕之上,沈月溪皱着小脸冥思苦想。 那个时候爹娘是怎么哄妹妹的呢?好像是要轻轻拍她,万一她手上一时没轻没重,会不会让妹妹觉得疼…… 终于,她如做出重大决定一般,缓缓将手伸向小小的沈月蓉。 “你们看,我就知道她要害死——” 沈瑜白的话没有说完,僵在原地。 将将到床板高的沈月溪小心翼翼地学着爹娘的模样,小手一下一下在婴儿身上拍抚。 “妹妹不哭,乖乖的,姐姐在呢。” 婴儿在小沈月溪的安抚下,渐渐止住哭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妹妹被自己哄睡,小沈月溪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喜不自胜的笑。 她歪着头趴在床边,盯着小小的妹妹,眼底欢欣雀跃,充满对妹妹的喜爱。 哪里像沈瑜白所说的心生怨恨。 “这一幕看着好温情,我忍不住想到了我的姐姐,以前我俩相依为命,她就是像这样悉心地照顾我……” “沈月溪明显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她应该不会害月蓉师姐吧!” 沈瑜白攥紧手中折扇,“月蓉这么惹人怜爱,她一时会为月蓉心软也是在所难免,可这不能掩饰她之后那些恶毒的作为!” 众修士沉默无言,暂且保留意见继续往下观看。 光幕里,小小的沈月溪刚哄完妹妹入睡,又开始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眼看日头高升,快到午饭时间,沈月溪又搬上小板凳到了灶台跟前。 家里余粮不多,又要照顾做农活的沈父和上学堂的沈瑜白,母女三人在家只能喝些稀粥。 稀粥里的米说得好听点是颗粒分明。 “这真的能果腹吗……” 修士早已辟谷,但也看得出一家子的拮据。 “但是沈月溪小时候的确懂事,不像是那种恶毒之人……” 画面还在继续。 小沈月溪煮好稀粥,小心翼翼地吹凉,温度刚好合适后才给沈母送去。 沈母生完沈月蓉后就非常虚弱,几乎不能下床。 “月蓉是不是哭过了,一定是饿了吧。” 沈母面上流露几分自责,“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奶水,只能委屈月蓉了……月溪,你留半碗稀粥给月蓉,别让她饿着了。” “娘知道你也没吃的,但是月蓉她还小,你多体谅体谅妹妹。” 小沈月溪瘦瘦小小的一只,一看就营养不良。 可听到母亲的话,她仍重重地点头,“我不会让月蓉饿着,娘亲放心。” 小沈月溪把空碗端走回到厨房,将锅里剩下的稀粥盛起来。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碗里不再冒热气,她抓过碗,飞快地将稀粥喝完。 这一幕落入沈瑜白眼中,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心底原本浮现出的那一丝愧疚,也在这时候彻底消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月溪从小心思不正,为了自己吃饱,月蓉那么小一个婴儿都要欺负!” 林阳也很惊讶,他本来都快要怀疑这件事存在误会,可眼下这一幕又好像是在啪啪往他脸上打了几巴掌。 “这……” 周遭的修士就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之前险些被骗了,这才是沈月溪的真面目。” “这狠辣的女魔头,果真从小就坏到了骨子里,我此前竟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她!” “实在荒谬!这样一个小婴儿,却忍心让她忍饥挨饿,这还是亲妹妹?简直没有人性!” “女魔头还会有人性可言吗?” 一瞬间,众人对沈月溪的观感急转直下,失望透顶。 光幕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因为众修士的抨击而停顿。 沈月溪将碗洗干净,又匆匆回到床边看了眼沈月蓉。 见她还在安然入睡,没有转醒的迹象,小沈月溪露出一个舒心的笑,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点了点妹妹软乎乎的脸颊。 她小声道:“月蓉乖乖,姐姐去给你找好吃的。” 沈瑜白见此冷嗤,更加心疼月蓉。 “吃的都被她喝光了,她能找到什么吃的!” 谁都不相信沈月溪一个半大孩子能给沈月蓉找到吃的东西。 在众人注视之下,光幕里的女童很快背着一个小筐离开住处。 小沈月溪短手短脚,走了好半天,终于到了一处树林之中。 沈瑜白一时竟看不出她究竟想做什么,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继续往下看。 沈月溪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几只蜜蜂,寻常人看到了躲之不及,她还没长开的小脸上却流露一个欣喜的笑,“太好了!” “她这是……?” “沈月溪该不会是想要找蜂巢吧?” 一个修士无意间道破了真相。 沈瑜白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万分。 众人的目光落到光幕里的小姑娘身上—— 她在偌大的树林里找了一圈,终于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蜂巢的影子。 小沈月溪眼里放光,喉咙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仰头望着蜂巢。 “听村子里的人说,蜂蜜很甜呢……” 她将竹筐放到一边,费力地开始往树上爬。 沈月溪爬树时不得章法,磕磕绊绊地爬了几次,都狼狈地从树上摔了下来,沾上许多泥土、草屑,来时干干净净的小脸上也变得灰扑扑一片。 也许是失败了太多次,又一次从树上摔下,沈月溪没有爬起来,眼眶之中有水光闪烁,委屈极了。 第3章 惊愕 这一幕让人感到无比心酸,但也有人开始怀疑小沈月溪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因为自己贪嘴。 “这么小个孩子哪里懂什么要照顾妹妹,她肯定是自己听人家说蜂蜜好吃,所以馋了!” “小孩子贪嘴的确正常,只是她既然自己要出来找蜂蜜,为什么连小半碗稀粥都不肯给沈月蓉留,她才刚出生啊!” 一个修士的话狠狠戳中了沈瑜白的心扉,他心中原本有所改观,却又在此时无比愤懑地攥紧了拳。 “难怪月蓉自小身体虚弱,一定也有这个原因!” 沈瑜白又想到后来沈月蓉争抢馒头的事,一瞬间便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沈月溪从小就是这么自私,这样看来她日后会做出那种事也不足为奇了!” 过去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沈瑜白和众修士的议论和猜疑而停滞不前。 画面继续—— 狼狈摔下树的小沈月溪最终还是强忍疼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她找到一小片干净的衣摆擦拭眼眶,然后艰难地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小沈月溪在数次的失败之中取得教训,又在几次尝试之后,顺利地爬上树,摘到了蜂巢。 但这个时候年纪尚小的沈月溪还不清楚如何应对这些蜜蜂,身上被蜇出许多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蜜蜂没有毒性。 “太好了!” 小沈月溪捧着装满蜂蜜的蜂巢,不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肿包,又去采了些野果装进小竹筐里,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跑。 那些以为小沈月溪是为了采蜂蜜给自己吃的修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小沈月溪不知想到什么,跑到一边仔细打理着自己。 手上和腿上的蜇伤被藏在破旧的布料之下,但脸上的却无法掩盖。 她想了想,把身上的泥小心糊到脸上,变得更加灰头土脸。 众人不解其意。 做完这些的小沈月溪却抱着蜂蜜和浆果重新走回家门前。 沈月蓉这会儿也已经醒了,正哇哇啼哭。 小沈月溪忙挖了一小勺蜂蜜小心喂给妹妹,妹妹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等妹妹吃饱后,沈月溪又到了沈母房间,把剩下的蜂蜜和浆果给她。 而小沈月溪,只是在捡回来的浆果中,挑了一个颜色泛青、一看便酸涩难以入口的,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啃着。 最后的怀疑也被打消,众人只觉得羞愧难当,他们还是误会了沈月溪。 沈月溪喝完那碗不顶饱的稀粥,不过是为了补充体力,方便外出为妹妹和母亲寻找食物。 毕竟一碗稀粥的营养是无法和蜂蜜相比的,沈月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妹妹啊…… 沈瑜白身体似乎晃了晃。 他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和父亲晚上回到家,看到灰头土脸的沈月溪,还以为她跑出去疯玩,不顾虚弱的沈母和刚出生的妹妹,为此狠狠训斥她一顿,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被蜇伤。 薄唇动了动,沈瑜白像是有很多话要讲。 可他又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难道误会了沈月溪这么多年? 不该是这样…… “就算这些事是我们误会了沈月溪,可又要如何解释,她当年将月蓉丢入水井,妄图谋害月蓉的事实呢?” 就是从这件事开始,沈瑜白对沈月溪变得更加厌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光幕上的画面再度转换。 这一天,沈父和沈母都外出干活,沈瑜白也去学堂念书,家中只剩下小沈月溪和小沈月蓉。 沈月蓉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在边上玩儿。 沈瑜白看着天真烂漫的月蓉,情不自禁露出个宠爱的笑,月蓉自小就如此可爱,天性纯良无害,一定是沈月溪因为嫉妒将她丢下水井! 想到这里,沈瑜白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接下来倒要好好看看,沈月溪犯下的罪行,也好让众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光幕之上,这个男人长得矮小猥琐,面上的表情看着便不像个好人。 男人在沈家门外探头探脑,目光紧紧锁在不远处的沈月溪和沈月蓉身上,眼底闪着精光。 “一大一小都是极品,卖给那些老爷想必能得到不少银两,嘿嘿……” 众人恍悟,面露忿色。 “这人恐怕是人贩子!” 林阳看得心惊胆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对上一个人贩子,该如何是好? “师兄,当初……你不知道月蓉师姐和沈月溪遇到了人贩子吗?” 沈瑜白眼底也很是震惊,他并不知道当年沈月溪姐妹二人遇到了这样的事。 与此同时,光幕上的人贩子看准小沈月溪转身回屋的间隙,立马翻墙冲进去,将沈月蓉抱起。 “你是什么人?!” “放下我妹妹!” 沈月溪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飞快跑出来,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抱走妹妹,急忙喝止。 人贩子并不把沈月溪一个半大孩子看在眼里,“本来还想一个一个下手,既然现在被你发现了,那我就连你一块带走!” 沈月溪听过村子里的大人说,有人贩子会拐走家里的小孩,然后卖到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了家。 她这时也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生怕妹妹被拐走,不顾自己身上还没有恢复的伤,扑上去就跟人贩子搏斗起来。 沈月溪不过一个孩童,拳打脚踢的力度根本不能造成什么伤害。 见此,沈月溪干脆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人贩子腿上。 “啊啊啊!” 人贩子一脚将沈月溪踹开,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娘的,真他娘晦气!” 这一脚毫不留情,沈月溪在地上滚了几圈,疼得龇牙咧嘴。 担心引来其他人,人贩子不打算纠缠,抱着沈月蓉就打算离开。 “你、你放下妹妹,不要走……” 沈月溪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又扑向人贩子。 人贩子恼羞成怒,大骂一句,看见边上的水井,直接将沈月蓉丢了进去。 “扑通”一声巨响,人贩子手中的婴孩便被丢进水井之中,这一幕让沈月溪楞在原地,更让光幕外看到这一切的人惊愕不已。 第4章 也许真的错怪她了 林阳下意识转头看向沈瑜白,眉眼间有几分恍惚,“师兄,这根本不是沈月溪做的……你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太大了?” 沈瑜白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手心也情不自禁攥紧,心里一瞬间冒出很多念头。 有震惊、有愧疚,但更多的情绪翻涌而来,这么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已经让他无法轻易扭转对沈月溪的刻板印象。 “就算不是她把月蓉丢进水井,可她见死不救,还不是差点害死月蓉!” 林阳张了张嘴,看到沈瑜白固执己见的偏见,想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他还是看光幕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交谈不过在几个眨眼之间的功夫,林阳再一扭头看向光幕,就见小沈月溪回过神,也顾不得人贩子,扑向井边就要跳下去救沈月蓉。 “娘的,还是个不怕死的丫头!” 人贩子骂骂咧咧地把沈月溪给拦了下来。 “小的那个已经没救了,大的可不能跟着一块去死了,老子还要赚钱呢!” 人贩子正打算强行将沈月溪抱走,又被一口狠狠咬在手臂上。 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狠狠骂了几句脏话,同时几个巴掌毫不留情地往沈月溪脸上扇去。 “敢咬老子,要不是还要靠你们赚钱,老子把你也给淹死!” 被扇了几巴掌的沈月溪脑袋里一阵嗡鸣,但她缓过神后又开始冲着人贩子拳打脚踢,挣扎着要回到井边去救妹妹。 “放开我,我要救月蓉,你赶快放开我!” 沈月溪声嘶力竭,嗓子都喊哑了,无助地大声哭泣着。 担心沈月溪的哭叫引来村民,人贩子很快用破布堵住她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人贩子一脸险恶地将沈月溪带走。 “这回运气还算不错,要不是这个死丫头,说不定还能把小的一块给卖了。” “这死丫头要是卖不出个好价钱,老子弄死她!” 耳边还回荡着人贩子粗哑难听的骂声,而光幕前的众修士,早已陷入沉默。 “沈月溪不是不想救沈月蓉,她当时毫不犹豫,只是被那个该死的人贩子给拦下了啊。” “我之前也以为沈月溪会见死不救,想着她毕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说到这里,这个女修士脸上露出一抹难堪和羞愧。 其余修士也纷纷低下头,一时间竟不敢再看光幕上的场景。 “即便被人贩子带走,可她到最后的目光都是看着家里那口水井的方向,眼神那样绝望……她一定在为自己救不了妹妹感到伤心吧!” 林阳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面前满身狼藉、奄奄一息的“女魔头”,渐渐和光幕里那个纯朴又善良的小沈月溪重叠在一起。 从小就有心地善良,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人,真的会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 沈瑜白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一个字都无法道出,满脸难堪。 光幕里那双盈满泪水的杏眼,隔着漫长的时空与岁月,和沈瑜白对上,让他的心脏一阵抽痛。 “师兄……也许你真的错怪她了。”林阳小声在一旁说道。 这一声唤回沈瑜白的神智,他紧抿着薄唇,温和俊朗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有些偏执。 “我记起来了,那个时候沈月溪是被人贩子带走了没错,但我们都不知情。” “等她回来,她已经在一位富商家里住了很久,恐怕早就乐不思蜀,根本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又哪里还记得被丢进水井的月蓉呢?” 沈瑜白咬牙切齿,唇齿间吐露的字眼忿忿不平,愤怒地谴责着沈月溪,言辞间毫不客气地怀疑她嫌贫爱富。 众修士闻言面色复杂地朝沈瑜白投去一眼。 “如果是我,小时候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中,而当时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等着自己,我肯定也会选择后者。” “是啊……看了这么多,我已经无法评判这一切。” “而且我觉得……以小沈月溪那时候的人品,也不像是嫌贫爱富之人,她宁愿自己啃酸果子,也要把又大又甜的留给家人。” “继续往下看吧,人性这种东西你又怎么可能轻易看透呢,也许沈月溪就是在那个时候改变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众人态度褒贬不一,到底还是沉默地看向光幕。 小沈月溪被人贩子带走,一有力气就死命挣扎,手脚并用。 若不是嘴巴被堵住,她那凶狠的眼神,几乎让人贩子怀疑,自己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还敢瞪老子!” 人贩子心里发怵,嘴上大骂,随即抽过一根细长的树枝,就要朝小沈月溪身上挥去。 “住手!” 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声响起。 那细长枝条堪堪落在小沈月溪脸上半只手的距离。 人贩子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贵气十足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这应当就是沈瑜白口中的那位富商。 富商带着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一看就不好惹。 人贩子顿时慌了神,嘴上却装腔作势开口:“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小孩儿也要插手?” “这么说你是她的家人?” “那是当然!” “你若是她的家人,如何连我是这孩子二叔都不认识!” 富商随口一试探,那人贩子就露了馅。 “你诈我!我观察这家人好些时日,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富裕的亲戚!” 此时富商已然试探出人贩子的身份,他冷笑一声,直接吩咐手下侍卫动手。 一个人贩子连对上沈月溪这样的小姑娘都费了番力气,遑论经过专门训练的侍卫。 人贩子哀嚎着趴在地上求饶。 富商将沈月溪带走,留下侍卫处理这个人渣。 富商派人为沈月溪洗了澡,又换上一身崭新的华服,丝滑的绸缎是沈月溪从未感受过的舒适。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富商温文儒雅,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如阳春三月,微风吹拂。 小沈月溪还从未体会过有人这样温柔地同自己说话。 第5章 再次震惊 她眼睛一眨一眨,轻声细语:“我叫沈月溪。” “沈月溪,很好听的名字。”富商揉了揉沈月溪的脑袋。 小沈月溪脸上一红,难得有些扭捏地绞着手指,“谢、谢谢……” “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只可惜……我看我们很有缘分,想收你为义女,你愿意吗小姑娘?” 光幕外,众修士小声议论: “这个富商一看就家境殷实,若是答应下来,以后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哼,嫌贫爱富,为了生活上的富足就抛弃家人,这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倒不如不生这个女儿的好!” “人家沈月溪还没答应,你急着叫唤什么?” “你觉得沈月溪会不答应吗?小孩子的心性,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别看之前表现得要死要活,现在恐怕连自己妹妹的死活都不在乎。” 不少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认为沈月溪恐怕会就此答应。 沈瑜白暗暗捏紧了拳,那个时候若不是他心神不宁,及时赶回去,这才救下月蓉…… 可在月蓉受难的时候,沈月溪却要过上好日子,这对月蓉实在不公! 抬头看向光幕,下一秒,却见梳洗打扮后变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回过神,一脸坚定地开口,拒绝了富商的请求。 “对不起老爷,我不能答应您。” 富商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这是为何?” “我……我有家人,这么久还没回去,他们会担心我。” 见到沈月溪如此坚定地拒绝了富商,沈瑜白很惊讶,对沈月溪“嫌贫爱富”的猜测也就没有了依据。 他拧着眉,又想到之后沈月溪阻止富商收养沈月蓉。 她自己不愿也就罢了,能让沈月蓉过上好日子,又为何强烈拒绝呢? 种种猜忌再次裹挟着沈瑜白。 小沈月溪低下头,眉眼间浮现一抹忧虑。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爹、娘,还有妹妹……啊!月蓉她还——” 富商见状有些困惑:“妹妹?” 沈月溪便将人贩子试图拐卖妹妹,恼羞成怒后将妹妹丢入井中的事告知富商。 “竟有此事!” 富商怒拍桌案,把小沈月溪也给吓了一跳。 见吓到小姑娘,富商忙出声宽慰她:“我只是太过愤怒,这个世上竟有如此为非作歹之徒,你莫要害怕。” 小沈月溪摇头,“我只是想回去,老爷,我很担心妹妹她……” “这样吧,你身上还有伤,先留在我家中住下,告诉我你家住何处,我亲自去一趟,向你家人报平安。” 小沈月溪本想拒绝,但富商告诉她,他坐车前往,速度更快,可以尽快通知到沈家。 于是很快画面转变,出现了沈瑜白记忆中的那一幕。 沈月蓉及时从井中被打捞出来,又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救治,这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因为沈月溪不见了,又一直没有归家,沈家人便下意识将罪责归在她身上。 “这个挨千刀的死丫头,竟然把自己的亲妹妹丢进水井里头,要不是瑜白回来,我的月蓉就要没了啊!” “混账东西,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死她!” 小沈瑜白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时还不会掩盖面上情绪的他,愤怒可见一斑。 “请问这里可是沈家?” 一个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沈父困惑地将门打开,看到外面衣着得体,一看非富即贵的老爷,脸色一变,“这里是沈家,不知道您是?” “鄙人姓李,是个商人,我膝下无女,一直想收养一位姑娘,今日无意间救下你们的大女儿沈月溪,听说她有一位刚出生不久的妹妹,我希望能收养她,不知道几位意下如何?” 见沈父几人迟疑,李老爷劝说道:“鄙人家境还算殷实,必然不会让你家孩子吃苦。” “这……” 沈母不由心动,月蓉在这个家里也是跟着他们吃苦,倒不如将她送到有钱人家,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一番商量后,沈母抱着怀中的沈月蓉,“好,我们答应,不过我要亲自送月蓉去李家才行。” 一来是探探李府情况,是否当真和这位李老爷说的一样。 二来…… 沈母脸色阴沉,沈月溪那个死丫头,险些害死月蓉,心思如此恶毒,要好好教训一番才好。 很快,沈母带着沈月蓉跟随李老爷到了家中。 小沈月溪坐在门槛上翘首以盼,期望李老爷能带回妹妹的消息。 出乎意料地看到沈母带着安然无恙的沈月蓉出现在眼前,沈月溪高兴极了。 “娘!还有妹妹……妹妹她没事吧?” “你这死丫头!” 沈母一见光鲜亮丽的沈月溪,脸色大变,随即将怀中的沈月蓉小心放到一边,上前揪住沈月溪的头发,不问青红皂白地便将人打了一顿。 “让你心思恶毒!” “让你谋害妹妹!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恶毒之人!” 一众修士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为何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留给沈月溪?” “都是亲生的女儿,差距怎么会这么大,连半点信任都不曾有!” 就连沈瑜白,看到这一幕后,都扭过脸去。 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确误会了沈月溪。 后来还是富商叫人拦下将人往死里打的沈母,小沈月溪这才终于获救。 之后,沈母忍着心底的不舍,将沈月蓉留在富商家中。 “月蓉,是爹娘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以后你就在李老爷家里好好地待着,李老爷会好好对你的。” 至于气息奄奄的沈月溪,沈母一眼都不曾施舍,转头离开。 富商派了一个侍卫将昏死的沈月溪带回房间。 很快到了傍晚,残阳如血,沈月溪在昏沉中猛地惊醒。 睁开眼,她看到往日总是面目温和的富商出现自己面前。 让沈月溪害怕的是,现在的李老爷眉眼间透着狰狞,看起来竟有些可怕。 第6章 没你这么恶毒的妹妹 这一幕给年幼的沈月溪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她抱着被子猛地后退,小小一团缩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 白日里的和善儒雅,被满脸的狰狞取代,令人心生畏惧。 李老爷桀桀冷笑,“干什么?老爷我给你穿好的吃好的,可不是白白做慈善的。” 沈月溪以为自己碰见了好人,心存感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警惕的眼神之中又多出几分迷茫。 “你最好乖乖的别乱动,让老爷放血,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小沈月溪身体一个哆嗦。 “为什么……” “你们这些小女娃的血可是很受欢迎的,老爷不拿你们的血去卖钱,又怎么给你们好吃好穿呢?” 如果无视李老爷一步一步逼近的凶狠表情,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善良温和的慈祥大叔。 李老爷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沈月溪不过是一个半大女童,无力抵抗。 鲜血自手腕处汩汩流下,被装进了特制的小瓷瓶之中。 绝望浸染了小沈月溪的脸,唇色逐渐变得苍白,脸上失去血色…… “够了,别一次放完,以后好好养着,她可是能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财源!” 李老爷脸上是诡计得逞的阴笑,衬得躺在床边几乎奄奄一息的女童弱小而可怜。 这一幕引发众多修士愤慨: “这个富商竟然在背地里做卖血的勾当!” “该死的,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实在是可恨!” 林阳看到这一幕,心中一跳,浮现出一个猜测:“难道说……沈月溪其实是知道了这个富商的真面目,才会阻止他收养沈月蓉!” 沈瑜白已经说不出话,心中激起一阵波澜。 这实在是让他多年以来的认知受到了极大震撼。 而那时候认清富商真面目的沈月溪,知道他将妹妹沈月蓉也一起接了过来,猜到富商恐怕也是打着卖血的主意。 为了保护沈月蓉,沈月溪不顾自己失血过多后的憔悴虚弱,摸出她趁侍卫不注意偷藏起来的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找上李老爷。 “你把我的妹妹送回去,她现在还那么小根本不能给你提供多少血,只要你放了月蓉,我就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两相对比之下,富商的确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最终答应小沈月溪,可以放了沈月蓉。 恰好这个时候放学堂的沈瑜白因为想见妹妹月蓉,特意找了过来。 看见沈月溪用自杀威胁富商把沈月蓉送走,还以为她是故意赶走月蓉,愤怒无比,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把沈月溪推倒在地。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为了自己的私心,自私自利,居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无法容忍!” 他厌恶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小沈月溪。 小沈月溪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沈瑜白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月蓉,我们走!” 在沈月溪的视角,只看到沈瑜白动作温柔抱着沈月蓉离开的背影。 她落寞地摔倒在地上,手腕上还没有结痂的伤口裂开,血很快将那一片衣料染成深色。 富商见状怒斥:“真是浪费,你们还不赶紧来个人去把血止住!” 光幕外,修士们议论纷纷,各异的目光投注到沈瑜白身上。 林阳也面色复杂,“师兄……” 沈瑜白清隽的脸上,神情同样复杂交错,得知真相的他心有愧疚,他嗫嚅着,底气不足地为自己争辩:“那个时候我误会沈月溪把月蓉投井,当时脑子根本就不清醒,才会对沈月溪误会更多……” “你们不知道之后的事,沈月溪还给父母投毒,这总不可能又是误会了吧!”沈瑜白咬了咬牙关说道,“沈月溪一定是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我,为了报复,一怒之下决定投毒报仇,定是如此!”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这话的可信度,沈瑜白还重重地一点头,语气笃定。 像是配合沈瑜白的话,光幕上画面再度转变—— 沈月溪代替沈月蓉留在李老爷家中,这一待,就是许久。 思家心切的沈月溪偶尔会趁李老爷和侍卫不注意,偷偷溜回家中看沈月蓉。 一个修士忍不住咕哝一句,“沈月溪本来可以逃走,她一定是害怕自己逃走了,那个富商会找上沈月蓉,才心甘情愿留下吧!她为沈家付出这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对她好……” 这一声落入沈瑜白的耳朵,他指尖忍不住蜷了蜷。 沈月蓉已经三四岁,在家里的娇生惯养之下,出落得标志大方,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一般。 “你来了!” 沈月蓉看到沈月溪出现,很是惊喜,迈着腿就朝沈月溪跑去。 小沈月溪看到妹妹见到自己这么高兴,心中一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伸手想要抱住妹妹,“月蓉……” 沈月蓉到了沈月溪跟前,却是停在原地,朝沈月溪摊开手心,“你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小沈月溪闻言有些局促地放下手,“对不起月蓉,姐姐今天没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月蓉却是在听到她道歉便知道自己今天没有零嘴可吃,顿时气哼哼地努嘴,“你真是个小气鬼,自己过得那么滋润,连一点吃的都不愿意分享给妹妹,你肯定是自己偷偷吃了,是不是!” 面对沈月蓉的质问,沈月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讷讷站在原地。 这时,沈父干完农活回家。 沈月溪下意识地拉着沈月蓉便躲到一边。 她知道爹娘和哥哥都不欢迎自己,便下意识不想惹他们不高兴。 两个小女娃坐在墙边,这里刚好是沈父沈母的那间屋外。 “孩子他爹,家里又快揭不开锅了。” 沈母愁容满面地朝沈母抱怨。 沈父坐在自己打的板凳上,抽了一口旱烟,面色凝重。 “最近收成不好。” “家里的积蓄都……不过这也是为了月蓉,那孩子身子骨弱,没办法。”沈母忧愁不已,“我们挨饿惯了倒没关系,只是瑜白他很快又要交学费,要是拿不出来,这可怎么是好?” 第7章 哑口无言 沈月蓉在墙角听到沈母的抱怨,忍不住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这下可怎么办!” 沈瑜白见光幕中的小沈月蓉面露忧色,心中一喜,连忙道:“你们看,月蓉年纪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为家里分忧,她虽然不能替我们分担,但至少知道关心家中情况,没有白白疼她。” 下一秒—— “家里又没钱了,那我岂不是又没有零嘴吃了?” 沈月蓉满脸的不高兴,冲地上的蚂蚁撒气,一脚碾上去,死了大片无辜的蚂蚁。 见状,沈月蓉小脸上露出个兴奋的表情。 光幕外的沈瑜白表情难堪,为自己找补,“月蓉年纪小,会这样也是常理。” 小沈月溪眉梢轻蹙,似乎不太赞成沈月蓉的举止。 她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月蓉,哥哥还要上学堂,你要体谅一下。” “我为什么要体谅啊,姐姐你现在住在大富商的家里,都不知道给我带好吃的,现在家里又过不下去,我都没零花钱用了!” 沈月蓉不高不兴地嘟嘴抱怨。 小沈月溪见状,小脸上露出一个很纠结的表情,很快,她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暗暗握拳。 “月蓉,你这段时间在家里乖乖的,等姐姐下次回来,就给你们带钱!” 沈月蓉顿时乐开了花,高兴地拍着手。 “太好啦!” 光幕外众人一阵唏嘘。 “没有对比只觉得沈月蓉是个娇惯坏了的小丫头,但是现在跟沈月溪一比,我忽然觉得,沈月蓉实在是有些讨厌了。” “嘘……话虽如此,但是沈瑜白不是说了吗,后来这沈月溪可是给亲生爹娘下毒,再怨恨,也不至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吧,简直罔顾人伦!” “我突然有些理解沈月溪为什么会黑化……哎,可惜了,过去她心性好,就算根骨差一些,其实也是个值得栽培的苗子。” 感慨过后,随即又开始疑惑,沈月溪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又瘦弱,她要怎么去赚钱呢? 继续往下看,众人的脸色又开始变幻…… 光幕上,小沈月溪暗自下定决心后,便重新回到了李老爷的住宅。 过了这么久,其实李老爷也知道沈月溪不会轻易逃走,所以对她的看管并不算严苛。 在又一次放血过后,沈月溪装作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等到侍卫带着装血的小瓷瓶离开,小沈月溪睁开眼,悄悄地跟了上去。 与李老爷做交易的人血贩子每个月定期取两次血,由李老爷的侍卫送去。 跟着侍卫,小沈月溪很快知道了那个贩子所在的地方。 光幕外,有修士似乎猜到了什么,眼底不禁动容,又很是震惊,不敢相信一个小女童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侍卫把瓷瓶交给贩子,换来了一袋银两,一看便沉甸甸,很有分量。 待侍卫离开,小沈月溪便冲到了贩子面前。 “我给你血,你给我钱!” 她开门见山地告知贩子来意。 贩子先是一愣,见只有沈月溪一个小女娃跑来自己面前,眼底精光一闪,起了算计的心思。 但小沈月溪也不傻,抢在贩子开口前先张了嘴:“刚刚那个侍卫给你提供的血,就是我的,你给他多少,就要给我多少,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们!” 这一招很管用,一个死人,一个是移动血库般的摇钱树。 贩子自然选择后者。 不过,同样是给了那么多银两,贩子毫不客气地多抽了将近一倍的血,到最后沈月溪头脑发昏,几乎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站不稳。 拿到这些银两,沈月溪紧紧攥在怀中,小脸上露出个高兴的笑。 她终于可以帮爹娘分担了。 小沈月溪记得自己答应沈月蓉的零嘴,去买了很多糖果,还特地为沈瑜白挑选了一个砚台,加上剩下的一些碎银,打算将这些全部送回沈家。 看到沈月溪根本不考虑自己,将卖血换来的所有银两全都往沈家送,众人触动不已。 “这孩子的心性坚韧,又如此纯朴良善,却不曾收获应得的善意,如若当年有人愿意给予一星半点的关怀,或许也不会沦落至此。” “就连她的亲人都对沈月溪有如此误会,我们又如何肯定,我们看到的她是真实的她呢?会不会现在所谓的女魔头,也只是我们强加给她的帽子呢?” “这……” 几个修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沈师兄是如何看待此事呢?”有人向沈瑜白发问。 沈瑜白在今日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接连受到震撼,听到有人提问,思绪有些恍惚。 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他所坚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他抿着唇,垂眸低喃:“这也许只是她一时兴起,之后……我和月蓉都没有收到过这些礼物,沈月溪也有可能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她年纪还小,看到这些,难免会被迷了眼……” 沈瑜白不知道是在说服面前这些修士,还是说服自己。 有几位年长的修士暗暗摇头,看沈瑜白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莫辨。 “继续往下看吧,或许有的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只有真相能让他认清这一切了。” 小沈月溪小心翼翼地将糖果、砚台和碎银放进一个包裹之中,又在外裹了两层衣物,这才背上行囊悄悄溜走。 一路回到沈家,沈月溪内心的激动肉眼可见,全都不加掩饰地展露在那张小脸之上。 沈月溪回去的时候,沈瑜白去上学堂,家里只有沈父和沈母两人,沈月蓉则在一边玩耍嬉戏。 看到沈月溪回家,沈父立刻板起一张脸,“你怎么回来了,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沈母也满脸嫌恶,表露出不喜。 “死丫头还嫌没害够月蓉,回来干什么!” 小沈月溪面对爹娘的厌烦,手足无措。 不等她开口,沈父竟抄起一旁的铁锹就朝沈月溪砸来。 小沈月溪狼狈地躲开,脸上无措、惊惶,眼泪沾湿了脸蛋。 一直以来面对再艰难的情况,她都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可是面对爹娘冷漠无情的态度,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第8章 是是非非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许多修士的双眼。 他们曾经也都是普通人,也有血有肉。 面对亲人的不理解,他们也会感到难过,甚至绝望。 更遑论被亲人如此对待! “怎么会有如此狠心无情的父母?同样是血亲骨肉,为何沈月溪却得不到他们对沈月蓉千分之一的关爱?” 修炼多年的修士也忍不住为沈月溪鸣冤感慨,“他们宁愿将错就错一直误会下去,却不肯听沈月溪半句解释,只要他们愿意给沈月溪一个解释的机会……” 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及沈瑜白,可是这些话却也像一个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脸上。 素来温雅高洁,如谪仙一般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难堪极了。 他想要为爹娘,也是为自己挽回一些脸面,“当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那个时候又因为月蓉险些遇害而死,我们都以为……这一点是我们对不起沈月溪,可是她再委屈,也千不该万不该对爹娘下手啊!” 有人沉默片刻,“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哪能这么轻易说清楚,如若她真的那样做……的确是罔顾人伦。” 小沈月溪被爹娘赶出家门,她小小一团蜷缩在墙角。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不远处贪玩的沈月蓉身上。 妹妹自由自在,轻松惬意,有来自爹娘和兄长的宠爱。 而她,什么都没有。 沈月溪黯然垂首。 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打起精神,拖着疲倦不堪的虚弱身体,缓缓走到沈月蓉跟前。 “月蓉。”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沈月溪的憔悴和苍白,沈月蓉更是一上来就张口朝她索要零嘴和零花钱,“你不是答应了这次要给我带吃的吗?” 沈月溪强撑出一个笑,不想让妹妹看出什么从而担心,“嗯,答应了月蓉的事,姐姐一定会做到。” 她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取下来,先将糖果和一些零嘴拿出来。 还没等她递过去,沈月蓉便惊喜地伸手夺过去。 生怕被沈月溪抢走,她还转过身死死护着。 沈月溪并不在意,又把砚台和碎银取出,“这是给哥哥和爹娘的,你回去后记得告诉他们,说月溪一直都记挂着家里,从来没有忘记大家,好吗?” 她语气近乎恳求。 “知道了知道了!” 沈月蓉不耐烦地挥挥手,抓着手上的糖果和零嘴吃得津津有味。 小心地咽下一口唾沫,小沈月溪把目光挪开,低下头讷讷道:“那我就先走了。” 落寞的背影让人心底发酸。 “可当时……我的确没有收到砚台,更别说那些碎银……” 沈瑜白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自信。 光幕画面在继续着。 沈月蓉开心地吃光了糖果和零嘴,舔着手指头满脸的意犹未尽。 她甚至不知道沈月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看到放在一边的砚台和碎银,沈月蓉拿起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小脸上忽然露出个欣喜的表情。 她朝家门口看一眼,见沈父沈母没有注意到自己,然后拿上所有东西,欢欢喜喜跑去集市上。 没吃过瘾的沈月蓉,又买了很多小零嘴,因为钱不够,甚至还将砚台拿去贱卖换了钱。 全然没有考虑家中快揭不开锅。 沈瑜白眼眶有些泛红,手心不禁攥紧。 有些坚持已久的东西,在这一刻坍塌…… 但他偏执地和自己作对,想要找更多的证据,证明他的坚持并没有错。 “月蓉她、她年纪还小,会贪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瑜白没能察觉林阳和很多修士古怪的眼神,坚定不已地开口:“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沈月溪对我们心存怨恨,故意投毒害人!” 林阳看向自己偏执的师兄自欺欺人,忽然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疲惫的小沈月溪拖着羸弱不堪的身体,回到了李老爷家中。 李老爷看到沈月溪,上下看她几眼,宛如打量货品,眼神变幻莫测。 沈月溪莫名的心虚,担心李老爷是不是发现自己偷偷卖血。 不过李老爷很快就转过头离开。 沈月溪心中惴惴不安,莫名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又迎来一次放血,小瓷瓶还没接到一半,沈月溪就直接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沈月溪听到门外的侍卫在和李老爷汇报。 “老爷,这个丫头恐怕已经不行了,要不要给她补补身体?” 闻言,李老爷语气不快地轻哼一声,“补身体?老爷我平时亏待过她吗,一日三餐地供着,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和钱财!”李老爷啐了一口,脸色不虞。 侍卫:“那老爷,这个月怎么向那边交货?” 李老爷:“哼,算了,先暂且吊着这死丫头一条命,等我物色到下一棵摇钱树,再处理了她也不迟。” 房间内的沈月溪悄悄握紧了拳,惨白的脸上没有血色。 她心中深知李老爷话里的意思,很快,她将会成为一颗弃子,失去利用价值。 经常被放血的沈月溪本就身形憔悴,瘦得皮包骨,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双眼木木无神地盯着那扇木门,不知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侍卫送来的饭菜丰盛了一些,但都是一些肥腻的肉,仔细闻还有一股坏掉的味道。 沈月溪将这些一并吃进肚子里。 她已经摸清了李老爷只认钱的嘴脸,知道李老爷最终无法从她身上榨取利益时,就会放弃她。 沈月溪自己死了不怕,她唯一担心的是…… 李老爷之前就表露出过对沈月蓉的浓重兴趣,只是那个时候沈月蓉年纪的确还小,无法取血。 现在情况却不一样。 小沈月溪又去找贩子卖血,这回她只得到一点碎银。 众人不知道沈月溪究竟想做什么。 但很快,他们看见沈月溪拿着仅有的钱走进了一家店铺,买到了毒药。 沈瑜白像是找到沈月溪把柄似的,“她终于忍不住了!沈月溪定然是忍受不了现在的日子,觉得这一切都是我们所害,打算拉我们跟她陪葬!” 第9章 谎话连篇 众修士没有开口,定定瞧着光幕上的画面进展。 小沈月溪买到毒药,小心折好藏在怀中,悄悄回到沈家找到沈月蓉。 “你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这是什么,是好吃的东西吗?” 上回的甜头让沈月蓉惦记许久。 可沈月溪自上回就没有回来看过她,可把她馋坏了,一见着沈月溪就伸手讨要好吃的。 全然没有关心骨瘦如柴,几乎脱了相的沈月溪,甚至还出言嘲笑。 有人忿忿不平地谴责:“这个沈月蓉,自私自利,实在叫人寒心!”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没有加以阻拦。 就连沈瑜白,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只希望……之后发生的事,当真如他所说才好。 这样,他至少不会觉得亏欠沈月溪那么多。 “月蓉,你小心一些,这可不是乱吃的东西,这是一种毒药!” 沈月蓉被吓一跳,也不伸手去抢了,后退两步抱着自己,警惕道:“你想给我下毒!我要告诉爹娘和哥哥去!”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 沈月溪不明白妹妹怎么会这样想,不过她担心时间紧迫,匆匆把药交到妹妹手上,“你把这药拿上,到时候那个李老爷要是想带你走,你就假装配合,然后给他敬茶,把药下在里面,懂吗?” 她害怕月蓉不知道怎么用,还仔仔细细地给妹妹出了主意。 沈月蓉也不知听没听见耳朵里,眼珠子转了几圈:“你是说,那个富贵的大老爷,想把我接回去?” 上次她可是见过那个李老爷,只是在那座大宅子里呆了小半天,她就爱上了那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老爷晚上就变了态度,把她送回沈家。 “大老爷要接我走,就有很多好吃的了,你居然要我毒死他!” 沈月蓉撇着嘴,不高不兴地开口。 沈月溪不想让沈月蓉知道那些腌臜事,只是抿着唇跟沈月蓉解释:“他是一个坏人,很坏很坏,不能相信他。” 再次叮嘱沈月蓉后,小沈月溪这才又重新回到李宅。 她不想被富商察觉到什么。 画面一转,李老爷找了个日子,带上失血昏迷的沈月溪再次去了沈家。 瘦弱不堪的沈月溪已经无法再给他提供更大的利益,他要去寻找下一棵摇钱树。 “你叫沈月蓉是吗?还记得我吗,我是李老爷。” 一来到沈家,李老爷就在路上看到了沈月蓉,腆着肚子走到她跟前,和蔼地招呼。 沈月蓉歪着头看李老爷,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愿不愿意跟老爷回家啊?” 沈月溪的话也许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她犹豫了好久。 在李老爷开口前,她歪着头笑嘻嘻道:“为什么要跟你回?” “我很有钱,可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漂亮的衣服、首饰。” 李老爷说着就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好几件漂亮的首饰、头簪,“你看看,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不知道月蓉有没有喜欢的,老爷家里还有更漂亮的,你要是跟老爷回家,那些都是你的。” 沈月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见状李老爷自然和善地点头,笑得温柔慈祥:“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好!我跟大老爷回去,我们现在就走吧!” 沈月蓉欢欢喜喜便答应下来。 李老爷“诶”了一声,“不急,这件事还要跟爹娘说清楚,另外你姐姐她不愿意待在我家,以死相逼,我也只能把她送回来。” 提到沈月溪,小沈月蓉的脸上又变得不高兴起来。 她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姐姐真是个大骗子,嫉妒我被李老爷看重,竟然还编出那种借口骗我!” “李老爷这么有钱,对我还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坏人!” 沈月蓉说着就把沈月溪卖血唤回来的毒药从怀里取出来,随意丢在了一个草丛里面,然后飞快地追上带着沈月溪走到前头的李老爷。 沈父和沈母很快回到家中,看到家里摆满了各种礼物礼物,吃惊不已。 “大老爷,您这是……” 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好些都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李老爷就再次向两人提出要收养沈月蓉的事。 “爹娘,你们就答应吧!李老爷人可好了!”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一时犹豫不决。 幽幽的叹口气后,李老爷出声解释:“你们的大女儿对我的态度很差,不愿意待在李家,甚至还用割腕自杀来要挟,我没办法只好答应送她回来,看到月蓉实在觉得喜欢,又感到很有缘分,才会再次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 “原来是这样!” “那个死丫头,真是什么事都办不好,居然惹了李老爷不高兴,我们回头一定好好教育她!” 将沈月溪骂了一通后,沈母语气一顿,又不舍道:“只是月蓉她年纪还小,我们都不舍得……” 李老爷保持和善的微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小袋银钱,重量可观,沈父沈母眼睛都快看直了。 李老爷冠冕堂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父接过钱袋,和沈母交换一个眼神。 “李老爷,我们的确很舍不得月蓉,但是为了给月蓉一个更好的生活,我们这点不舍就算不得什么。” “希望李老爷能善待我们家月蓉,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沈母说着不禁抹了下眼睛,伤心不已。 李老爷自然是连连开口表达自己的诚意,“你们放心,我自然会好好对这这孩子。” 约定好第二天过来接走沈月蓉,李老爷这才离开。 而憔悴的沈月溪被榨干利益,则被李老爷丢回沈家。 相信了李老爷说辞的沈父沈母对沈月溪避之不及,甚至担心她干的蠢事会惹来李老爷不快,害月蓉今后在李家的日子不好过。 沈月溪又冷又饿,睁开眼就听见沈母在交代沈月蓉到李家后要好好表现,讨李老爷欢喜。 她一慌,顾不上自己,连忙爬起来,把真相告知沈父、沈母。 “闭嘴,你这死丫头心思恶毒,谎话连篇,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第10章 救救我的家人 劈头盖脸地迎来一顿怒骂,沈月溪满面迷茫。 她将李老爷的险恶用心告知爹娘,为了证明李老爷恶行,还把手腕上的伤处展示在他们面前。 “别在这里装可怜了,你怎么没死了算了,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来气!”沈父不耐烦地挥手。 “爹、娘,我没有说谎,你们不能把月蓉送到那个坏人手上!” 话音落下,沈月溪又迎来爹娘一顿责骂。 爹娘不相信自己,沈月溪只好把目光转向月蓉。 月蓉把玩着手上精致的首饰,正顾着高兴,哪里有空搭理沈月溪。 沈家人愚蠢的行为,惹来光幕外众修士的讽刺。 “沈月溪已经把真相说得明明白白,他们宁愿相信一个伪善之人,也不肯信任亲生女儿,实在是蠢货!” “那李老爷一拿出钱,这对父母就改变了态度,说到底,无非是为了钱财,连女儿都能出卖!” “我看沈月蓉年纪小小,也是个有心思的小姑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字字,一句句砸在沈瑜白的耳膜,他面上难堪。 不知怎的,他心头猛然一跳。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知道爹娘要将月蓉送走,他回去得知此事,出于不舍,不顾一切地极力阻止了这件事。 沈父沈母拗不过儿子,只好依依不舍地将收下的礼物、银两都归还李老爷。 沈瑜白见妹妹又可以留下来,心底很是高兴,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 “月蓉你放心,就算不靠那个李老爷,哥哥也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月蓉靠在沈瑜白怀里,没说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沈瑜白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到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滋味。 “师兄,我觉得你也该看清了。”林阳小声在一旁说道。 沈瑜白抿着唇,再度看向光幕之中,有难堪,有费解。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沈月蓉没法跟李老爷回家,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下午的时候,她坐在门外,小嘴里不断抱怨沈瑜白。 “都怪哥哥,这下没有吃不完的零嘴了,还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首饰,全都没了!” 这时,沈月蓉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从小板凳上激动地跳起来。 众人不知沈月蓉要干什么,很快,就见她找到那日丢弃毒药包的地方。 在草丛里一阵摸索之后,她脸上露出个笑,手心里也多出了一个药包。 晚上,沈月溪拖着病弱的身体为家里做饭。 “姐姐,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帮你忙~” 沈月蓉乖乖巧巧地走到沈月溪边上。 沈月溪受宠若惊,晦暗无光的小脸上悄然浮现一抹喜色。 “月蓉,姐姐不累,没事的。” “哎呀,你去休息嘛!” 沈月蓉噘着嘴,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那……” 沈月溪还想再说什么,被沈月蓉推搡着离开了厨房。 她只当月蓉是心疼自己受伤,忍不住露出个真切的笑。 可光幕外的众人已经隐隐猜到真相,对沈月溪不由报以同情。 沈瑜白面色几经变化,如调色盘一般。 在沈月溪离开厨房后,沈月蓉便取出藏在怀里的毒药,然后全部洒进锅中。 而后发生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沈父、沈母以及沈瑜白三人吃下了下毒的粥。 “死丫头,居然……居然给我们下毒——” 沈母捂着胸口,面色惨白,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沈月溪没有上桌的位置,在外边干农活,这才幸免于难。 进去后,发现家人中毒,沈月溪顿时慌了神,满脸无助。 真相揭露在众人面前,修士们面色各异。 “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看到沈月蓉之前的表现,其实就能猜到这个结果。” “师兄,你没事吧?”林阳见沈瑜白身形摇晃,连忙搭了把手。 沈瑜白摇头,相较之前的愤慨,现在的他沉默许多。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那个时候中了毒,是怎么获救的?”林阳忍不住问了一嘴。 回忆片刻,沈瑜白庆幸似的开口:“当时恰好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药师,是他为我们解了毒。” 光幕上很快如沈瑜白记忆中那样,出现了一位药师。 沈月溪回过神之后,匆匆忙忙找到这位药师所在的药庐。 “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家人!” 药师已经准备入睡,忽然被人找上门,脸色不算好看,见来人又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更是不耐:“去去去,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赶紧走人,我没空。” 有人看出来,这药师恐怕是担心沈月溪拿不出看诊费,才会直接拒绝。 沈瑜白面色不禁难看起来。 随即又是疑惑,若是这个药师没有出手救人,那他们又是如何解毒的呢? 光幕很快将答案展现在沈瑜白眼前。 这药师在外的名声一向很好,都说他医者仁心,沈月溪便跪在药庐外,苦苦哀求。 “药师大人,我的家人危在旦夕,大家都说您妙手回春,求您救救他们吧!” 这一跪就是一宿。 沈月溪因为被放血本就身体虚弱,回到沈家后又干了许多重活累活,整个人瘦弱单薄,在寒凉的夜色之中显得那样渺小而无助,一阵风仿佛都能将她吹倒。 苦苦支撑一夜,那药师终于肯出手救人。 沈瑜白没想到这才是原原本本的真相。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苍白,说出口的话也显得那样无力。 “我一直……不知道这些。” 所幸那一份毒药的剂量在一大锅粥里面,毒性散了很多,沈家人没有当场毙命,在医师的救助下,终于渐渐恢复清醒。 “爹、娘、哥哥,我熬了药,你们——”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是醒来后的沈父,朝沈月溪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 “大逆不道的死丫头,居然敢害你老子!” 沈月溪被一巴掌扇得倒在地上,小脸上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尤不解气的沈母也一脚狠狠踢过来。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要不是沈月溪,他们早就没命了,现在竟然一睁开眼就对沈月溪打骂!” “这对父母觉得,是沈月溪给他们下了毒要害他们吧……” “沈月溪实在可怜。” 第11章 背后的真相 “师兄,你们做得……实在有些过分。”林阳敬重沈瑜白,已经说得非常隐晦。 沈瑜白无话可说,看到这一幕,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感到愧疚呢。 沈月溪求了一夜,才让药师出面救人。 欢喜地看到爹娘、哥哥苏醒,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茫然无措。 随即而来的更是各种难听至极的话语,还有来自爹娘的拳打脚踢。 奄奄一息的沈月溪鼻青脸肿趴在地上。 “哥哥……” 看到沈瑜白,沈月溪下意识想要在他那里寻求安慰。 彼时沈瑜白的想法跟沈父、沈母一样,也将沈月溪当成了投毒的人。 “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我沈瑜白,怎么会有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妹妹!” 沈瑜白恨不能和沈月溪断绝这份血缘关系,脸上充满了憎恶与愤怒。 “不是我,哥哥……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 沈月溪想要解释。 “药师都已经检查出来,这毒药就是下在了粥中,你敢说,今晚不是你熬的粥?” 沈瑜白指着沈月溪痛斥。 “我真的没有,当时……” 沈月溪张了张嘴,想到当时沈月蓉曾经出现在厨房。 她朝沈月蓉看了一眼,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沈月蓉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她的确将毒药交给了沈月蓉。 难道是月蓉不小心…… 沈月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月蓉看到沈月溪的眼神向自己投来,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沈瑜白身后。 “姐姐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想说是我给爹娘下的毒吗?” 沈月蓉扁起嘴,下一秒仿佛就会哭出来。 这话一出,沈家几人更加愤怒。 “你自己做了这种恶事,竟然还想要栽赃给月蓉!” “月蓉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竟然连妹妹都不放过,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面对所有人的横加指责,沈月溪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真的没有……” 沈月溪的言语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人肯相信她。 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我如果真的要害你们,为什么还要请药师过来?” 少年沈瑜白从未看过沈月溪这样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松动。 但听到她的话,沈瑜白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什么谎话都敢说,就不怕当场对峙拆穿你爹谎言?” “药师说得很清楚,她路过此地,看到我们中毒,又见月蓉哭着求她帮忙,这才出手帮忙。” 光幕中的少年沈瑜白话音落下,小沈月溪和光幕外的沈瑜白表情都僵了僵。 “哥哥……” 一声饱含绝望的呼声。 没能让少年沈瑜白产生任何同情,却深深刺痛了光幕外的沈瑜白。 不少人别过脸去,不忍心看到这个羸弱的女孩陷入绝望。 没有人拉她一把。 “那个药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不帮沈月溪解释呢?” 有一个修士感到困惑。 这时光幕上的画面刚好转到药师那边。 药师手上把玩着一只簪子,有人认出,那正是之前李老爷给沈月蓉的其中一支。 林阳挠挠头,“那个时候不是把所有东西都还给富商了吗,怎么会在这个药师手上……”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古怪道:“难不成沈月蓉偷偷留了下来,还把这东西交给药师。” 至于其中的原因,众人虽然不清楚,却总觉得能够猜得一二。 果不其然,不多时,沈月蓉出现在药师的身后。 “小女娃,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说好的报酬呢?” 药师盯着沈月蓉。 沈月蓉很快就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些音量,交到药师手上,“这是剩下的报酬,你可要替我好好保守秘密哟。” “好说好说。”药师把银子手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没想到家里这么穷酸,你这个小女娃倒是出手阔绰,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些财物?” 药师似乎起了别的心思,想在沈月蓉身上打主意。 他以为能从沈月蓉口中打听到什么,不料沈月蓉眨眨眼,并不上当,“这个你就别管了,可千万别说漏嘴哦。” 药师掂了掂手上的银两,笑眯眯地点头。 光幕外,这一幕惊掉了不少修士的下巴。 “寻常这个年纪的孩童,真的会有这么多心眼吗?”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沈月蓉,收买了药师帮她说话,还把自己的错栽赃到姐姐身上!” “不过她究竟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钱?” 不止是其他修士觉得疑惑,就连沈瑜白自己都不明白,沈月蓉身上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件事后,小沈月溪在沈家的生活更加困难,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好脸色。 沈瑜白年轻,在药师的救治下很快恢复健康,但沈父和沈母二人却因为上了年纪,身体更加虚弱,留下了后遗症。 沈月溪便主动提出去去山里给爹娘采药。 沈父觉得沈月溪是为了赎罪,嘲讽了一句:“还以为你巴不得我们早点死,别到时候采一些毒药回来继续害我们,我们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沈瑜白皱眉,难得替沈月溪说了句话:“算了,娘,给她个机会吧。” 他要去学堂,只能让沈月溪暂代采药一事。 沈月溪就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褒奖一般,“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小沈月溪虽然没有去过学堂,但对草药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力,自己看过沈瑜白的一些医书,基本的草药都能认得。 不少修士不知道这一点,刚开始都觉得很困惑,等看到沈月溪在山里采药的情形,纷纷感到惊叹。 沈月溪精准又迅速地辨别出需要的草药,采药时的手法也很老成,很快就采集了所需的药材。 准备回去的时候,沈月溪碰到一个药贩。 那药贩见沈月溪采集了不少年份足的草药,又看她年纪小,起了歪心思。 “小妹妹。”药贩从袖中取出几块糕点,分量虽然少,却足够诱人。 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沈月溪,闻着糕点散发出来的清香,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第12章 杂草也叫药材 经过之前的事,很多人给沈月溪的印象便是懂事。 “沈月溪想必不会答应这个药贩子,她还急着将要送回家吧!” “可气的是这个药贩子竟然称这些为杂草,居心叵测!”说话的这个修士一脸气愤,见不得这个药贩对草药的诋毁。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骗沈月溪,这草药的价值我们都心知肚明。” 沈瑜白抿着唇,耳边是修士低声的议论。 他记得那个时候,沈月溪并没有将草药带回来。 又想到沈月溪方才为了那两块糕点,馋得流口水,沈瑜白不禁怀疑,她最后还是答应了药贩的要求。 只是沈瑜白即便有这样的怀疑,却也没有立场再去质问沈月溪。 沈月溪的日子过得那么苦,这两块糕点也许都能让她高兴很久很久。 沈瑜白就是想要责怪她,似乎也没有任何立场。 画面上,沈月溪仰起那张瘦削的小脸,态度坚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药贩。 “我不能跟你换。” 药贩觉得脸上无光,“这只是一堆杂草而已,但我给你的糕点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沈月溪竭力把自己的目光从散发着甜甜气息的糕点上面移开,“这不是杂草,我需要它们给爹娘调养身体。” 说完后,沈月溪便宝贝似的捧着竹筐跑远。 看到这里沈瑜白更加费解。 沈月溪既然没有和药贩换糕点,那么草药怎么会丢呢? 小沈月溪离开药贩跟前,沿着山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岖,路两旁还有茂密的杂草,沈月溪裸露出来的手上、脚上,被锋利的叶片割出许多细小的伤痕。 就在这时,茂密的草丛间忽然窜出来一条细长的蛇,沈月溪一个不防,脚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蛇的毒性不算强,但有麻痹效果,而且沈月溪身子板本就虚弱,那一口还是令沈月溪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下怎么办……药师交代了,要尽快找到这些草药回去为爹娘调理身体,若是耽搁就不好了……” 沈月溪害怕因为自己的耽搁害爹娘出事,挣扎着竟是想要一路爬回去。 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了沈月蓉的身影。 “月蓉……” 沈月溪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沈月蓉定了定神,看清倒在草丛中的沈月溪,迈开腿就焦急地跑过来。 “姐姐,不好了,你采到草药没有,爹娘他们病情忽然加重,急需药材,呜呜呜……” 沈月溪闻言更着急,也顾不得自己脚上的伤,追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请那位药师过去帮忙查看爹娘的情况?” “看过了,药师就说要马上找到药材,姐姐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啊!” 沈月蓉的急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为爹娘担心。 满心焦急不安的沈月溪没能看出来,把药材全都交给沈月蓉,嘱咐带回去交给药师:“你千万要将这些草药交到药师手上,不要胡乱给爹娘他们服用。” 沈月溪担心沈月蓉年纪小,对药理又如此陌生,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知道了知道了!” 沈月蓉夺过药材,不耐烦地挥挥手,半点要关心沈月溪的意思都没有。 看沈月蓉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沈月溪这才开始小心为自己处理咬伤。 刚刚那蛇毒性的确不强,却不代表完全不需要处理。 …… “有了前几次沈月蓉做过的那些好事,我总觉得这回她也不会按照沈月溪的嘱咐去做事。” “的确,而且刚刚沈月蓉的表情一看就很古怪,说爹娘病重的时候脸上一点担心都没有。” 这些修士并不知道之后沈月蓉并没有将药材带回去。 沈瑜白心知肚明,同时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他们那时候之所以误会沈月溪没有采药,的确是因为沈月蓉根本就没有按沈月溪的嘱咐办,而是自己偷偷拿去干了别的事。 可沈瑜白还是觉得,沈月蓉也许只是一时没想开做了错事,心地其实还是好的。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沈瑜白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句。 一旁的林阳没听清,奇怪道:“师兄,你说什么?” 但沈瑜白没再开口,而是带着一丝期盼地看向光幕。 林阳隐隐猜到沈瑜白的心思,颇为无奈地摇头。 沈师兄啊沈师兄,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光幕中。 沈月蓉欢快地一路小跑,脸上还露出个俏生生的笑,哪里有为爹娘担心的表情。 “真是哥笨蛋,我随便说两句就信了!” 沈月蓉一边说话,一边扒拉一下竹筐中的草药,然后撇嘴,“不就是一些杂草吗,明明长得都一样……” “不过,这些都能换到好吃的糕点,那我再去多拔一些,岂不是能换更多?” 沈月蓉说到这里,高兴地跳起来,在旁边的杂草丛中又拔了许多,一并放进竹筐。 这一幕让好些个修士瞪大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沈月蓉连最基本的草药都不识得,明明相差那么多,却把草药和杂草混为一谈,还说长得一样!真是可笑!” “同样是沈家的孩子,沈瑜白和沈月溪都对药理精通,这沈月蓉怎么倒像个草包?” “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心思不用在正道上,能不草包吗!” 也许是逐渐看清沈月蓉的真面目,起初很多修士顾忌沈瑜白的脸面,说到沈月蓉的不好时还会压低声音,现在是直言不讳。 沈瑜白无法为沈月蓉辩解什么。 随后发生的一幕,更是彻底击碎了沈瑜白的幻想。 沈月蓉采了一些“草药”后,就满脸高兴地背着竹筐找到曾出现在沈月溪面前的药贩。 “我要拿这些跟你换糕点!” 药贩先是扒了几下,看见竹筐里一堆杂草,还以为沈月蓉在骗他。 等把面上的杂草拨开,露出底下的药材,药贩脸上这才露出个笑,随手把糕点拿出来,丢到沈月蓉手上,“拿去吧。” “怎么才两块啊!我可是给了你这么多草药!” 沈月蓉不满地抱怨。 药贩笑她,“你管这些杂草叫草药?别开玩笑了!” 第13章 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沈月蓉被药贩嘲笑一顿,心里觉得很不高兴,离开后把这件事归咎在了沈月溪身上。 “都怪沈月溪,她一定是故意害我在其他人面前丢脸!” 说到这里沈月蓉还忍不住跺了跺脚,非常生气。 她把从药贩那里换来的两块糕点囫囵吃进肚子里,觉得不过瘾。 眼珠子转了两圈,沈月蓉自言自语道:“下次再让她去采一些药材,给我多换点好吃的,嘻嘻!” 可怜沈月溪艰难无比地给自己找到解毒的药材,用牙咬碎了涂在伤口处,日头快要落下,才终于恢复行动力,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回到家里,沈瑜白也放学回来,一看沈月溪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气恼,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她责骂一通。 “你主动揽下采药的重任,我还以为你心有悔悟,愿意给你机会反省错误,没想到因为贪玩你就把这事抛在脑后,毫不在意爹娘的死活是吗?!” 沈月溪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地迎来一顿责备,满腹委屈。 “哥哥,我让月蓉她……” 沈瑜白却误会她的意思,越发不快,责备道:“你还想把采药这种事推给月蓉去干?她要是在山里面出事了怎么办,你能担责吗?” “我……” 沈月溪连完整说完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你给我滚开,别出现在爹娘面前,省得他们看了你来气。” 沈瑜白脸色铁青地怒斥,还要将沈月溪赶出家门。 “哥哥,不要赶姐姐走。” 沈月溪灰暗的双眸中迸出一丝欣喜,月蓉帮她说话了。 一些心软的修士看到这里,微微别过眼。 只是一句话就能让沈月溪这么高兴。 有人说出真相,“沈月溪还不晓得沈月蓉会这么说,只是看她会采草药给自己换糕点吃吧。” 沈瑜白也连带着面上无光,难堪地攥着手中折扇。 有沈月蓉开口,少年沈瑜白对沈月溪还是没有好脸色,但也没再多说,打算亲自再去一趟山里,为爹娘采药。 谁知这时候,沈家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李老爷,您这是……” 沈瑜白正要出门,就看见李老爷带着侍卫出现在门外,有些惊讶。 李老爷面容和善可亲,在外又一直有着善人的名声,加之那个时候沈月溪在其余人眼中就是个说谎成性、心思恶毒的人。 因此沈瑜白对李老爷的印象并没有变差。 李老爷笑呵呵地冲沈瑜白打了个招呼,然后冲侍卫一招手。 “我听说你爹娘病重,专门收了一些调理的草药,另外还有一些补身体的,病好了也可以服用。” 侍卫将一筐草药递到沈瑜白手上。 沈瑜白惊喜万分,正欲接过草药。 “哥哥,不能收他的东西,我会重新去为爹娘采药,你别收。” 沈月溪现在看到李老爷,只觉得看到了魔鬼,只想让家人和他撇清关系。 “月溪,你为何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不愿意我收养月蓉,我答应了你,你想和家人团聚,我也把你送了回来,你还要我如何待你?” 李老爷叹息着,脸上满是无奈。 一个是半大的孩子,一个却是内心狡猾、老谋深算的商人,高下立见,沈月溪怎么比得过对方的心机呢? “你在骗人,根本不是这样,哥哥,你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沈月溪激动起来,伸手指着李老爷,满脸不忿。 “够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沈瑜白低喝一声,不快地把沈月溪推开,“李老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我先替爹娘谢过李老爷的恩情了。” 李老爷笑两声,摆摆手:“不必道谢,另外还有一些小玩意是送给月蓉那孩子的,我瞧她机灵可爱,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沈瑜白一瞬间沉默下来,不是滋味地接过东西。 沈父、沈母为了感激李老爷的赠药恩情,和沈瑜白商量后,决定将沈月蓉再次送去李家。 “真的吗?” 沈月蓉得知此事,小脸上溢出一抹欢喜,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嘟起嘴道:“李老爷对我们沈家有恩,月蓉愿意跟李老爷回家,以报答老爷的恩情。” 说着,她却挤出两滴眼泪来,“虽然我心中很舍不得爹娘、哥哥,也只能这样做了。” 光幕外,众人脸上面色各异。 “虚伪,实在是虚伪至极!沈月蓉分明为可以离开沈家高兴不已,却还装出这种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叫人厌恶!” “沈月溪被关在柴房,连出面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想,就算她真的开口阻止,也不会有人相信,沈月蓉恐怕还会记恨她,认为她挡了自己的道吧。” 不少人点头附和,觉得这个修士的话不无道理。 沈瑜白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是他将沈月溪关去柴房。 也许,沈月溪就是因为这些事,才开始改变的呢? 否则在那之后,沈月溪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坑害自己。 沈瑜白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沈月溪趁他抓鱼时将他推进河里,不会凫水的他差点丧命! 光幕上很快出现新的画面。 沈月蓉在某天,从李老爷家中跑回来,跟沈瑜白撒娇,说她想要吃鱼了。 思念妹妹心切的沈瑜白,自然愿意满足她这一点小小的恳求。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觉得奇怪,“这沈月蓉到了那富商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会为了吃个鱼,特地跑回来?” 沈瑜白不悦地反驳:“月蓉自然是因为思念亲人才会回来,她之前年纪小容易受到外界干扰,这很正常,可她并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徒。” “倒是沈月溪,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可她竟然趁着这次我疏忽大意,害我险些丧命。” 发问的修士撇下嘴没再开口,心里则是嘀咕起来,这次不知道清风霁月的沈师兄又要怎么被打脸。 画面继续,正好到了沈瑜白前往河边打鱼。 沈瑜白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水性不好,只拿了工具站在河边,而沈月溪就是悄悄到自己背后,一把将他推进了河中。 可等他看清光幕中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那张脸时,表情顿时僵了。 第14章 根深蒂固的观念被打破 “怎么会是……” 当过去根深蒂固的观念被打破,沈瑜白错愕地低呼出声。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少年沈瑜白就被身后那个人推进河里。 那时水性不佳的少年满脸惊慌失措,水不断灌入他的鼻子、嘴巴,根本看不清岸边的人影。 现在,站在第三视角的沈瑜白,终于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把他推下水的,正是前一刻撒娇要吃鱼的沈月蓉。 “月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瑜白内心疑虑重重,又无比震惊,他不明白沈月蓉这样做的原因。 他分明记得,那个时候是月蓉跳下河,把自己救上去的啊! “师兄你快看,是沈月溪!一定是她发现你溺水,把你救了上来。” 林阳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光幕,看到背着竹筐的沈月溪大汗淋漓地走到河边。 小沈月溪擦了把脑门上的汗,今天她采了不少草药,也许能换些钱补贴家用。 走到一半,沈月溪忽然听到呼救的声音,目光落到不远处,她这才看清有人溺水。 来不及分辨究竟是什么人,沈月溪将竹筐放到一边,就跳下河,朝对方游过去。 近了些,沈月溪才看清沈瑜白的脸。 “哥哥!”沈月溪慌张不已。 沈瑜白虽是少年体型,可跟沈月溪比起来,还是要高了两个头,沈月溪费尽力气才把他救上岸。 沈瑜白呛了几口水就昏迷不醒,小沈月溪顿时慌了神。 “姐姐,你快把衣服换上,去给哥哥请郎中啊!” 沈月蓉推了沈瑜白后就躲到一边,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现在见沈月溪把沈瑜白救上来,她不知从哪抱着一身干燥衣服过来,体贴地让沈月溪换上。 “对对,请郎中,我怎么傻了!”沈月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月蓉,那你先在这里照看哥哥,我马上就去找郎中!” 她把湿衣服换下,便马不停蹄地去找郎中,没来得及深思沈月蓉为什么会忽然回来。 光幕外。 有个修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自嘀咕:“我怎么感觉沈月蓉想像是故意要把沈月溪支开呢?” 另一人赞成点头:“莫不是第一次推下水没害死沈瑜白,打算再来第二回?” “以沈月蓉这心思,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瑜白听清几人的议论,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一张嘴,想到沈月蓉推他的画面,沈瑜白顿时讷讷,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修士忽然奇怪地惊呼:“她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自己跳进水里,故意把衣服打湿了?” 沈瑜白奇怪地抬眼继续看光幕—— 沈月蓉在浅水边玩了几圈,身上就彻底被打湿,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 做完这些,沈月蓉又跑去一边,在沈月溪换下的湿衣服里翻翻找找,摸到一个遗落的头绳。 留下头绳后,沈月蓉就把其余的衣物随手丢进河里,沾了水的衣物变沉,很快淹没,看不见踪影。 “嘻嘻,大功告成啦!”沈月蓉见状拍了拍小手。 随即又撇下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沈月溪怎么又在这个时候出现,要是她没有把哥哥救下来,计划就成功了!”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沈月蓉看边上的沈瑜白又吐了几口水,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连忙跑过去,还把手上攥着的那个头绳丢在河边一个显眼的位置。 沈瑜白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沈月蓉朝自己跑过来,满脸担忧:“哥哥你没事吧?” 撑着一旁的石头,缓缓坐直身体。 溺水的感觉犹在咫尺,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沈瑜白不想让自己在妹妹月蓉面前显得过于狼狈,揉了揉眉心,竭力缓过神。 看到沈月蓉一身湿衣服,沈瑜白便下意识地认为,是她下水救了自己。 “月蓉,还好有你在。” 少年沈瑜白自觉捡回一条命,怜惜又感激地望着妹妹。 误会就这样产生,甚至可以说是由这个半大小姑娘一手策划,她自然不会否认。 沈月蓉歪着头,乖巧又天真,“哥哥没事就好。” 画面在这里闪了闪,下一秒却转到了另外一边。 另一边的沈月溪急急忙忙地跑去请郎中。 担心沈瑜白出事,沈月溪一路跑着到了镇上。 快到郎中所在的医馆时,沈月溪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脚步猛然顿住。 随着沈月溪的视角,众人看到李老爷在几个人的簇拥之下缓缓从医馆走出,这才恍然大悟。 沈月溪对李老爷避之如蛇蝎,自是不愿在这个档口与他正面对上。 她打算等李老爷离开后再出去。 “李老爷,您怎么把那小姑娘给放回去了,不怕跑了?” 旁边那人和李老爷恐怕同流合污,知晓部分内情。 李老爷闻言脚步一顿,却是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说起这个沈月蓉,还真有几分意思。” “李老爷这话从何说起,那不过是个半大小姑娘而已。” 李老爷并没有直说,反而抛出另一个话题:“你们都知道老田家吧?” “那是自然,这老田命里犯冲还是咋的,连娶几个老婆都生不出儿子,重金求子的事谁不知道?” “这就对了。”李老爷老神在在地抚着胡须,“老田看上了沈家那个小子,叫什么沈瑜白,想买回来做儿子。” “还有这事,成了吗?” 李老爷道:“我试探过沈家人口风,估计这笔买卖够悬。” “我说呢,田老爷最近郁郁寡欢的,原来是看上的儿子没咯。” 李老爷闻言神秘一笑,“所以这时候就体现出,沈月蓉这丫头有意思的地方了。那天老田来找我诉苦,这件事刚好被她给听到,你猜怎么着?她主动要求,帮忙把沈瑜白给送去老田家!” 这话一出,跟李老爷走在一块的几人都露出惊叹的表情。 “这不,我就等着那丫头,看她有什么办法把沈瑜白送去老田家,我可是给了她不少好处!” 一行人脚步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消失。 沈月溪缩在墙角,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第15章 你还敢回来 “沈月蓉居然收了这个李老爷的好处,勾结外人想把自己亲哥哥卖给别人!” “沈家没亏待过沈月蓉,可她一次次做出来的事,竟然冷酷至此,丝毫不在意亲人,只想着自己!” 光幕外的修士跟沈月溪的反应几乎一样。 由于过度的震惊,沈月溪好久才回过神,身体好像不再属于她,恍恍惚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医馆,又是怎么请了郎中。 领着郎中回去的时候,沈瑜白却已经不在河边,只好又将他带回家中。 “你个贱人,你还敢回来!” 甫一走到家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沈母狠狠一巴掌。 沈月溪被打得头脑发昏,却还是迷迷瞪瞪地想要解释:“娘,快让郎中给哥哥瞧瞧,哥哥溺水了。” “你居然有脸敢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小贱人,是不是你要把全家人都害死你才甘心啊!” 沈母声嘶力竭,气得面目狰狞,什么话狠毒,她就用什么话痛骂沈月溪。 “娘,你在说什么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沈月溪心中委屈极了,一张小脸上满是凄楚。 “你是没有想过,你直接做了!” 沈母看沈月溪还在自己面前装可怜,冷笑一声又是一个巴掌落下来。 沈月溪直接被这巴掌的力道掀到地上,额头撞上一边的铁锹,碰出个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一旁的郎中被这阵仗吓一大跳,生怕被波及,连忙要跑。 沈母也不在意,还是月蓉知道关心哥哥,早就把那位药师请到家里为瑜白看过,已经没有大碍。 人家药师心善,还不收诊费和药费。 至于沈月溪请回来的郎中……她担心是来害瑜白的! 沈月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向沈母言明真相:“娘,是月蓉一时糊涂,她受人蛊惑,才会把哥哥推下河。” 说话的时候,沈母就盯着沈月溪,眼神莫辨。 沈月溪觉得沈母这样的眼神有些可怕,像是恼怒,又像失望。 她还是坚持着将自己听到的真相说出来,觉得是妹妹一时被坏人欺骗,还在为月蓉说好话解释。 但小月溪不知道,爹娘根本不相信她。 “你真是不知悔改。” 等沈月溪说完,沈母摇摇头。 随即,她揪住沈月溪的头发,把她拖到沈瑜白面前。 沈瑜白躺在床上,还有些憔悴。 见到沈月溪,沈瑜白厌恶地朝她投来一个眼神。 “我看,你当真是要把全家害死才甘心,就因为我把你关进柴房,你就推我下水,巴不得我早点死?” “哥哥,我没有推你。” 沈月溪执着地盯着沈瑜白,眼窝因为营养不良的瘦削而深陷下去,但那双眼睛里闪着光,期待哥哥能够信任自己。 沈瑜白只是把手上攥着的东西丢到沈月溪跟前,质问,“这是你的吧!” 看清地上的那根发绳,沈月溪愣愣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我在河边捡到的,我问过了,当时只有你和月蓉出现在那里,不是你还有谁?” 这下沈月溪百口莫辩。 沈母也在一旁冷冷看着她,沉默良久的沈父则抄起一根竹篾,沉着脸,将沈月溪拖到门外。 一顿毒打,在所难免。 光幕外,众人不忍直视地撇开眼。 这是过去已然发生的事,他们无力阻止,只能在外旁观这一切。 这一次沈月溪遭受的毒打前所未有,因为她险些“害死”的是沈瑜白。 沈父沈母宠溺月蓉,但瑜白更是他们的心尖宝,容不得任何损失。 沈瑜白自然看出爹娘的心思,自责又难堪。 “我那个时候看到头绳,真的以为是她为了报复我,才会……” 说了两句,沈瑜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他说得再多,也只是苍白的解释,不能从毒打之下救回沈月溪。 他又忍不住为自己和爹娘辩解,“我们那个时候的确是误会了沈月溪,换做是在场的你们,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毕竟谁会相信,月蓉那样单纯的孩子,会设计陷害呢。 倏地,一丝记忆闪入沈瑜白的脑海。 他笃定开口:“定是因为这次毒打,沈月溪才会动了杀死爹娘的心思,为了报复全家,还趁我们不在,将房子烧毁!” 修士们从最开始对沈瑜白的全心信任,到如今看了这么多往事,心中那杆天平,已经开始逐渐朝沈月溪那边倾斜。 “沈兄,也许这又是一个误会呢?” “是啊瑜白,不妨继续往下看。” 沈瑜白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开口。 光幕之上,挨了一顿毒打的沈月溪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会咽过气。 沈家没有一个人在乎,注意力全部投在沈瑜白身上。 沈瑜白没有大碍,很快就能下床走动。 有几次沈月溪想抓着他,同他解释,被沈瑜白厌恶地推开。 落寞而孤独地站在院落中,沈月溪瘦小的身形被夕阳笼罩,委屈无从哭诉,只有难过在心中发酵、蔓延。 翌日是赶集的日子,沈瑜白养好身体要去学堂,沈父沈母便去镇上赶集,顺便去李家,看望女儿月蓉。 等沈父沈母离开没多久,沈月溪也跟着从自己破旧的小床上爬起来。 她先是用采的草药为自己简单涂抹伤处,背上那些够不到的地方,就只好靠硬撑。 抹好药,沈月溪便开始打扫家里上下的卫生,然后是割草喂猪、喂鸡喂鸭,力所能及的农活都没有落下。 毫无怨言。 这让原本态度笃定的沈瑜白开始迟疑。 难道果真是我误会……不,不可能,若是我在那样的处境,也会心存怨恨,更何况沈月溪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沈月溪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心中的善恐怕都被消磨殆尽吧。 画面到了厨房,沈月溪如往常那样为家里人做饭。 灶台点起火,沈月溪弯腰添柴。 这时,她小脸上的表情一变,龇牙咧嘴地痛呼一声。 原来,是方才那一下,牵扯到了小月溪背上的伤处。 也就是在这时,她无意间把灶下正燃着的柴火碰了出来,火光很快将边上干燥的柴引燃…… 第16章 良心未泯? 等沈月溪从伤口的疼痛中回过神,为时已晚。 火势开始变大、蔓延,熊熊燃烧,不断扩大。 沈月溪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开始抢火。 可水缸里的水还没来得及挑,剩下的根本无法挽回这场火势。 而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她从河边挑水回来,火势已经褪去,但大半房子也被烧毁。 小月溪慌了神,压抑的委屈开始绷不住,站在漆黑的房前,无助地低声抽泣。 “我……我只是想帮忙,为什么会这样?” “我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难怪爹娘,还有哥哥、妹妹都不喜欢我……” 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的话连不成句,众人仔细辨认才听清小月溪的话。 “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沈月溪都不曾埋怨他人,只是责备自己。” 一个冷漠的剑修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如果沈月蓉没有出生,沈月溪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恍悟。 是啊,在沈月蓉出生后,沈家人的心力都放到她的身上,何从顾及沈月溪呢? 站在一旁的沈瑜白无法否认这一切。 可…… 他心中不是滋味,俊美温润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等到沈父沈母回家,烧毁了房子的沈月溪自然避免不了一顿打。 这一场打挨完,沈月溪重病不起,连挣扎着为自己抹药的力气都没了。 “吱呀”一声,挡不住风的门板被人推开。 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沈月溪跟前。 沈月溪吃力地睁眼,还以为自己又要挨打,却发现来人是月蓉。 沈月蓉脸蛋白净圆润,头上扎着好看的辫子,身上穿着的襦裙干净漂亮,跟沈月溪灰扑扑的脏衣服比起来,格外绚丽。 “月蓉,你怎么回来了……” 小月溪先是惊喜,随即黯然垂首。 她很高兴见到妹妹,却又在光鲜亮丽的月蓉面前感到自卑和羞愧。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月蓉担心地望着沈月溪,还搀扶着小月溪做起来,给她递了一碗水。 “没想到这沈月蓉还有几分良心,知道姐姐受伤,还会跑回来照顾。” “良心未泯,总算不至于无药可救。” “沈月蓉只是一个小小的举措,沈月溪心中想必非常高兴。” 光幕外的修士们看着小月溪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不由感慨起来。 家里房子烧毁,沈父沈母忙得脚不着地,连午饭都没有回来吃。 沈月蓉在沈月溪面前待了一会儿,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等到了门外,她扇扇鼻子,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真是臭死了,把我身上的香香都弄没了,好不容易才从李老爷那里得来的!” 这瞬间转变的嘴脸已经是沈月蓉的常态,可这回修士们纷纷愣住,觉得奇怪。 沈月蓉不是特意回来照顾沈月溪的吗? 不等他们思考,光幕上的沈月蓉又蹦跶着跑到沈父沈母二人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在哪里,怎么找不到?难道是被沈月溪给偷吃了?” “不可能,她哪有那个胆子……我再找找。” 沈月蓉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继续翻找。 除了沈瑜白之外的人,都在好奇沈月蓉究竟想从爹娘房间找什么东西。 终于,沈月蓉在床底下一个锁好的箱子中,找到了不少糕点。 原来,上次赶集,沈父、沈母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打算给沈瑜白补补身体。 他们去看望沈月蓉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过此事。 沈月蓉将锁子砸开,迫不及待地抓着里面的糕点、零食吃了起来。 “爹娘真是偏心,给哥哥买这么多好处的!” 沈月蓉一边说还一边气呼呼地抱怨。 一箱子吃的很快进了沈月蓉肚子里,不好吃的她尝过一口,就随手丢到边上,房间里很快满地碎渣。 偷吃完,沈月蓉一声不吭地又回到沈月溪身边。 “月蓉,你去哪儿了?” “哎呀,我就是跑出去玩了一会儿,不关你的事。”沈月蓉撇撇嘴,不耐烦地应付。 沈月溪抿着嘴不再开口。 不管怎么说,月蓉愿意回来照顾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 “敢情沈月蓉是知道家里有吃的才回来!” “一家子掏心掏肺地对她,她还说自己爹娘偏心?他们的确偏心没错,可全都偏在了这只白眼狼身上!” “你们有没有想过,等他们爹娘回来,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沈月蓉该不会要把偷吃的罪名,扣到沈月溪的头上吧?” 有人自觉了解了沈月蓉的秉性,不由开始怀疑。 …… 很快,光幕上发生的事,验证了那个修士的猜测。 沈父沈母回到家中,看到凌乱的房间,顿时怒不可遏。 “沈月溪这个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偷吃了!” “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他!” 气冲冲到了沈月溪房间,看到一旁端茶倒水照顾沈月溪的月蓉,他们两人脸上又露出笑。 “月蓉怎么回来了,爹娘都想你了!” 沈月蓉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得乖巧懂事,“我听说姐姐重病不起,再加上想爹娘和哥哥姐姐,就特地回来啦。” 只字不提自己偷吃糕点。 “月蓉你真是体贴,爹娘没有白疼你!” “不过你姐姐她……”沈母瞪一眼沈月溪,“是不是你趁我们不在家偷吃?” 沈月溪茫然无措,“偷吃什么?” “还敢装傻!” “月蓉,你说是不是她去偷吃家里的东西?” 沈月蓉眨巴着眼,歪头冥思苦想。 “爹娘,我也不知道哦,回来之后我伺候姐姐,就跑去玩了,难道姐姐是那个时候跑去偷吃了?” 说着沈月蓉还不赞成地看向小月溪,“姐姐你也太不懂事了,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跟爹娘说就是,为什么还要偷吃!” 气急败坏的沈父又想动手,还是被于心不忍的沈母拦下,“算了,再打把人给打死了。” 沈瑜白当时也在,他一心只相信月蓉的话,对沈月溪的委屈置之不理。 现在看来,沈瑜白也不由愧疚。 但他始终放不下爹娘惨死这件事,仍对沈月溪抱有偏见,扭过头不肯看光幕上凄楚可怜的小月溪。 第17章 别病死了 沈瑜白害怕自己一时心软,但还是控制不住转头朝光幕看去。 沈母看沈月溪病得这么重,也不像能下床翻箱倒柜的样子,心中一时狐疑。 当然,沈母不可能怀疑到宝贝女儿月蓉身上,心想也许是有哪个野孩子悄悄溜到家里也不定。 但沈母抹不开面子,自然不可能和沈月溪道歉。 到了房外,沈母叫住沈瑜白。 “儿子。”她在袖中摸索了几下,扣出一点钱,交到沈瑜白手上。 沈瑜白不解其意:“娘,您这是?” 沈母抿着嘴,不情不愿地解释:“你去看着给那个死丫头买点药,别到时候真的病死了,到时候传出去,别人该笑话我们沈家了。” 少年沈瑜白闻言似是不忿,对着沈月蓉时体贴的表情变得有些嫌弃。 “她命这么大,哪会那么容易死了!” 话虽如此,沈瑜白还是冷着脸收下钱,“既然娘交代了,瑜白就去做,希望她能记着娘的恩情,以后莫再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沈母见自己另一对儿女都如此听话懂事,那张因为常年操持农活,日晒风吹导致粗糙的脸上,露出个高兴的笑。 “要是沈月溪能少让我们操点心就好了。” 沈瑜白不置可否地点头,表情明显透着几分不屑,他并不觉得沈月溪会有什么改变。 没有那一层亲缘关系约束,他或许早就把沈月溪赶出家门。 画面到这里,林阳不经意瞥到身侧的沈瑜白指尖轻蜷,神色似有慌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逐渐感到难堪。 林阳暗道一声,莫不是那个时候沈师兄做了什么,导致买药这件事出了意外? 林阳也只是这么一猜,没敢开口问沈瑜白,就怕让他难堪。 他有心为师兄的面子考虑,但光幕显然不会顾忌什么人的心思,只是如实地将一切反馈到众人眼前。 在沈母交代沈瑜白的时候,沈月蓉也在一旁听着。 等沈瑜白准备出门之时,她也迈开一双腿,蹦蹦跶跶跟到沈瑜白身后。 “月蓉,怎么了?” 沈瑜白抬手揉了下沈月蓉的脑袋,语调温和,如和煦春风吹拂而来。 沈月蓉嬉笑两声,抓着沈瑜白的袖子撒娇,说:“哥哥~月蓉也想吃好吃的糕点,爹娘买的那些都被姐姐偷吃了。” 她噘着嘴,装得很是可怜。 沈瑜白顿时心软。 想到病重的沈月溪,他又有些犹豫:“月蓉,这钱是要拿去给沈月溪买药的。” 沈月蓉小脸一垮,低垂着眉眼,模样委屈,“哥哥,你都好久没有给月蓉买好吃的了。” 顿了顿,她又仰起脸蛋,一派天真:“而且姐姐她都能爬起来找家里的东西吃,为什么现在会连床都爬不起来,该不会是装病吧?” “我听一起玩的小伙伴说,他们有的时候想跟爹娘要什么,就故意装病。” “不过月蓉觉得这样是在欺骗爹娘,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呢!” 几句话下来,沈月蓉又是给沈月溪扣锅,又是为自己立乖巧懂事的人设。 沈瑜白一听沈月蓉的话,心中越发迟疑,眼中闪过怀疑,难不成真是沈月溪那丫头在装病? 这颗怀疑的种子在沈瑜白心底种下,很快就生根发芽。 对上月蓉纯净无暇的双眼,他无法去怀疑她所说的话。 沈瑜白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坚持。 “哥哥,你都不疼我了,是不是我去了李老爷家里,你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沈月蓉说着伤心地甩开沈瑜白的长袖,扁起嘴跑到一边。 “好好好,月蓉你别这样,哥哥给你买就是了,你把这钱拿去,你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 沈瑜白顿时放弃抵抗,上前哄沈月蓉开心,还毫不犹豫地把钱送到她手上。 沈月蓉抓着钱立马开心地笑起来,搂着沈瑜白的脖子撒娇,“哥哥对我最好了!” 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沈月蓉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这简直是胡闹!” 当即有年长的药修斥责出声,“若不是沈月溪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也许现在早就断气了!” “沈月蓉糊涂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 沈瑜白在外一向是天之骄子,从来给人的印象便是成熟稳重,长者们对他也诸多宽容,只是看到光幕当中的一切,都不禁感到失望。 沈瑜白知道这事的确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考虑不周全,却还是忍不住为月蓉辩解一句:“这是我的不是,但月蓉她也不是全然只想着自己,之后她亲自带了药师回来,专门为沈月溪看病。” “只是田药师亲口说了,沈月溪只是表面上看着病重,并没有大碍,她要是那个时候真的病重死了,又怎么会在如今为非作歹呢?” 那年长药修见沈瑜白仍旧执迷不悟,扼腕叹息,“你说的那个药师,就是之前出现过几次的那位吧,以对方的品行,他说出来的话,你觉得可信吗?你就守着你那份可笑的坚持吧。” 沈瑜白手中的折扇拿不稳,险些掉落在地。 光幕上很快出现了沈瑜白所说的画面。 沈月蓉带着之前沈瑜白口中的“田药师”出现在了家中。 药师只看了眼沈月溪,就抚着胡须表示:“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稍加调养即可,怎么会下不了床呢?” 他状似一脸困惑,仿佛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被沈月蓉洗脑的沈瑜白更加肯定,沈月溪是在故意装病,想要逃脱罪责免受责罚。 “亏得娘还让我为你抓药,没想到你的心机如此深沉,实在叫人失望!” 沈瑜白抛下这话,失望地转头离开。 床上虚弱不堪的沈月溪张了张嘴,年纪不大的她,却先学会了苦笑。 画面随着药师到了门外小路,他身后再度出现沈月蓉的身影。 “你对你姐姐还真是无情,真不怕她不治而亡?” 小沈月蓉的表情老成,看着不像个小孩,倒像是药师这种狡猾之徒。 “她哪有那么容易死,你不是也说了,一时半会儿她也死不掉,嘻嘻,不如你把她和哥哥一块买走好了!” 第18章 血亲都要利用 话中包含了太多讯息,光幕外众修士的表情渐渐凝固在脸上。 沈月蓉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沈瑜白看似平稳的俊容之上都爬上一抹震惊。 “月蓉在说什么,这个药师难道……” 林阳一拍手心,脑子转过来,想到什么:“师兄,你之前说这个药师姓田,那个跟李老爷说要买你当儿子的人,也姓田,他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周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随即而来的就是众人对沈月蓉的谴责,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人连血亲之人都要利用,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沈月蓉和药师接下来的对话,更加验证了林阳的猜测。 “那个病恹恹的丫头?花钱买她回去干什么,骨瘦如柴的样子能干什么重活,我还要花钱养她,这可不是笔划算买卖!” 药师轻嗤一声,满脸不屑,他压根看不上瘦弱的沈月溪。 “倒是你,你不是说可以帮忙把沈瑜白给我带过来吗,怎么,计划失败了?” 沈月蓉撇下嘴,不高兴道:“要不是因为沈月溪,事情就成了,活该她被打成这样!” 田姓药师啧啧叹了声。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如何,你要不要另想办法,帮我把沈瑜白拐过来?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枚铜钱。” “不可能!” 沈月蓉一口拒绝了田药师的要求。 光幕中沈月蓉反常的态度,让众人都感到奇怪,“这个沈月蓉难不成是换了个人,她竟然会拒绝药师!” 唯一高兴的,恐怕只有沈瑜白。 月蓉定然是想起了他的好,才会拒绝田药师。 林阳瞥见师兄脸上流露出的感动,总觉得事情和沈瑜白想的肯定不一样。 光幕上。 田药师见沈月蓉拒绝自己,不慌不乱。 他伸手在衣袖中又摸了摸,取出第二枚铜钱。 沈月蓉的眼睛直了,盯着药师手心上的两枚铜钱,好像在闪闪发光。 “这下怎么样,你如果愿意帮我拐来沈瑜白,这两枚铜钱,就都是你的了。” 坚信沈月蓉不会答应的沈瑜白,下一秒信念再度崩塌。 “好啊,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不然我可不会答应。”沈月蓉摊开手示意。 田药师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尖锐地笑了两声,随手把铜钱丢到沈月蓉手上。 “要是你敢拿了钱不办事,可小心我把你做的那些事,告诉你爹娘!” 田药师担心沈月蓉出尔反尔,不忘拿把柄威胁她。 闻言,沈月蓉讨好地笑笑:“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你就等着吧。” 见沈月蓉答应得爽快,田药师满意地点头:“你到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在后山那棵最大的树下见到人,懂了吗?” “这还不好办吗?我只要撒个娇,跟哥哥说想上山去玩,他就会主动带着我去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沈瑜白,有些记忆在沈瑜白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是记得沈月蓉曾表示,想上山去玩,还说想看看那棵最大的树,说可以在树下祈愿,保佑他们平安。 少年沈瑜白当然没把这话当真,只是觉得沈月蓉有这份心意就好。 但他应下沈月蓉的当天,却忽然拉肚子,导致人都虚脱了,也就没法陪着沈月蓉去后山。 回想起这件事,与光幕上的内容串联起来,沈瑜白恍悟,自己那时候无缘无故的拉肚子,反而让他躲过一劫,没有被田药师得逞。 林阳听沈瑜白说完这段回忆,眼神古怪地投去一眼。 “师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件事也许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还能是有人故意——” 沈瑜白理所当然的话音说到一半,就此打住。 这么多次的教训下来,从来都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沈瑜白,忽然开始迟疑。 一个人的判断实在容易受到主观影响,往往很多事,都是当局者迷。 光幕上,沈月蓉和田药师正在谋划,而画面一转,在不远处的墙边,众人却看到了一个憔悴而瘦小的人影。 是沈月溪。 沈月溪一个人待在破落的房间里面,被所有人忽视,滴水未进。 口中的干涩让沈月溪觉得像吞了沙子,脸上稍稍有个细小的表情变化,都会牵扯到干裂的嘴皮。 实在无法忍受的她只好拖着破败的身体,扶着墙慢吞吞地起来找水喝。 就是在这时,她无意间听到了田药师和沈月蓉的对话。 撞破这一切的沈月溪,震惊地微微张大嘴,本就干裂嘴唇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裂开,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沈月蓉和田药师告别后,就去找沈瑜白撒娇,提出第二天想去后山玩。 跟沈瑜白记忆中无二差别。 “月蓉怎么能这么做,我必须要阻止她,不能让哥哥去后山。” 沈月溪看不远处的沈瑜白含笑答应月蓉的要求,忍不住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她想起沈月蓉之前在山上揪了很多杂草回来,眼睛忽然亮了亮,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小心在里面翻找起来。 光幕外的修士看到这一幕不由费解。 “沈月溪这是在干什么,沈月蓉不通药理,找回来的不都是杂草吗?” 先前那位药修仔细辨认着,继而恍然大悟,“这里面也并不全是杂草,有一种看着跟杂草相似,却有类似巴豆的效果。” 林阳听药修道明这一点,下意识扭头看向沈瑜白。 沈瑜白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光幕上的一切。 他以为是“巧合”让他躲过一劫,却不知道这个“巧合”其实来自人为。 小月溪将那种特殊的草药碾碎,悄悄加进沈瑜白的饭菜之中。 之后发生的事,就如同沈瑜白记忆中那样,他因为拉肚子不能陪月蓉上山去玩,歉疚地同生气的妹妹道歉。 沈瑜白不知道沈月蓉是因为计划失败,被田药师骂了一顿,收回那两枚铜钱才会生气。 而田药师人品虽然低劣不堪,也有几分本事,他识破打乱自己计划的人正是沈月溪,暗暗记恨上她。 第19章 看了就晦气 田药师为人贪财狡猾,这种人还有一个特点,便是记仇—— 我可以对你作恶多端、诓你骗你,但你要是敢坏我好事,可就要小心被报复。 为了报复沈月溪,田药师故意告诉沈父、沈母,其实沈月溪就是在装病,根本没有大碍。 沈月溪在沈家的处境本来就不好,又被药师这样报复,更没法得到家人半个好脸,成了沈家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可沈月溪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家人的冷漠无视,夜晚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白日里挣扎着起来干活。 光幕外,沈瑜白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复杂二字轻易概述,看着沈月溪那瘦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身形,他心想,若是那个时候,他坚定一些,拒绝了月蓉的撒娇,现在的愧疚也许能少几分。 类似的自我安慰并没能让沈瑜白从那种复杂的情绪挣脱。 此刻他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承认吧,你就是做了很多错事,误会沈月溪那么多年。 另一个却不断反驳,这些事怪不得他,换做其他人不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而且现在他是误会了沈月溪没错,沈月溪也许就是在这种不断的“因缘巧合”之下,才会性情大变。 反驳的声音渐渐占据主导。 同时沈瑜白也想起来,病重的沈月溪还有力气跑出去看花灯,坏了家里的事不说,还让他险些挨了官司。 他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向光幕。 “田药师都拆穿你了,还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 沈母看沈月溪实在可怜,心情复杂,骂骂咧咧地开口把她赶回去,“不想干活就回你那屋缩着,别出来招摇过市的,我看了就晦气,也省得被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沈月溪却忍不住露出个欣喜的笑,干净又纯朴。 娘愿意搭理她,即便是在骂她也好,至少不是把她当做透明人,她真高兴。 “娘,我可以的,我来帮你干活。” 与沈月溪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对上,沈母不知道怎么的,竟一时有些恍惚和心虚。 月溪这孩子以前听话又懂事,好像自打月蓉出世,就像变了个人。 仔细想想,他们对月溪的关心好像是有些少了…… 想到这里,沈母还是沉着脸色,语调却和缓不少,“让你回去歇着就歇着,走走走,别来给我碍事。” 沈月溪为这样一句话,高兴整整一天。 叫人看得心酸极了。 天色渐渐暗下,万籁俱寂。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沈瑜白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桌碗、家具被砸得砰砰作响,还伴着少年低吼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沈父、沈母被惊醒,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是瑜白房里的动静,怎么回事,瑜白,你别吓唬娘啊!” “砰”一声,沈瑜白直接冲开门板,跑到了院中。 待他出现在眼前,一家人在发现沈瑜白此刻的怪异。 原本清明的双目布满红血丝,额头上青筋暴突,整张脸充血,模样甚是恐怖,下一秒仿佛就会暴血而亡。 沈瑜白毫无理智,见到东西就砸,甚至扑上来就要对沈父、沈母二人动手。 他们连忙躲开,可另一边听到动静也着急出来的沈月溪行动不便,遭了秧。 “哥哥,我、我是月溪啊!” 沈瑜白死死掐住沈月溪的脖子,她无力地抓着沈瑜白的手臂想要挣脱,却根本没有气力,声音艰难地从口中蹦出。 光幕外,沈瑜白神色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很显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瑜白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段印象。 小月溪最终被反应过来的沈父及时救下,她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旧伤被牵动导致裂开,疼得直抽气。 沈瑜白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沈父只好忍痛把他打晕。 次日清醒后,沈瑜白不像昨晚那样暴戾,但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田药师来看过后也表示无能为力,眼中流露出可惜。 “没救了,你们准备准备后事吧。” 沈父沈母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几欲昏厥。 沈月蓉在一旁皱起一双眉头,小声嘀咕:“这下又没有好处拿了,哥哥疯得真不是时候。” 这句话沈家人都没有听见,可光幕外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林阳低下头,不敢看沈瑜白的表情。 师兄应该受了不小的刺激。 沈父沈母一开始还不愿意放弃,请来附近的郎中、药师为沈瑜白看病。 结果不尽人意。 沈母让沈月蓉帮忙照看着沈瑜白。 沈月蓉小嘴一扁,却是张口拒绝了,“我不要,他都差点把姐姐给掐死了,要是也这么对我怎么办!” 沈母和沈父对视一眼,无法,只能将沈瑜白丢到附近的一间草棚,竟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沈瑜白不明白那个时候为何会莫名其妙疯癫,记忆中也没有这段变故,他也自然想不到,爹娘就这样放弃了他。 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看着光幕上疯疯癫癫的自己,脸上浮现一抹悲怆。 而这时,光幕之上却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小月溪。 她从昏迷之中醒来,才从沈月蓉口中得知沈瑜白被丢到草棚,拖着病体就跑了过来。 看得出沈月溪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沈瑜白,见沈瑜白这次并不抗拒,也没有发疯的迹象,舒了口气。 “哥哥?” 沈月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见沈瑜白根本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失落地垂首。 她自顾自地开口:“我有次去采药的时候听说,有一个老大夫很厉害,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治,他也许能救哥哥!” 说到这里,沈月溪惊喜地站起来,“对啊,我可以去找那位大夫,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 “哥哥,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他请回来!” 为了找到那位只是听人说起过的老大夫,沈月溪走了数十里山路,疲惫不堪,中间还几次因为身体虚弱跌倒,差点滚下山崖,费力爬起来后又继续往前。 第20章 以血为引 光幕外。 “如果不是有一股信念支撑着沈月溪,她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有一个修士低声开口。 也有人好奇沈瑜白发疯的原因,询问那位药修:“长老,依您看,沈兄为何会如此?” “没法接触到那个时候的瑜白,我也无法断言,不过,依照老朽推测,应该是误食了一种毒草。” 药修沉吟片刻最后给出判断。 “毒草?” 听到这话的修士感到奇怪,他们不记得沈瑜白什么时候接触过毒草。 更何况沈瑜白本身就精通药理,绝不可能主动服用。 被人下毒倒是有这个可能。 “难不成是沈月蓉偷偷下的毒?” 有修士怀疑到沈月蓉身上。 沈月蓉有过前科,再犯下第二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修士们议论之时,光幕上的沈月溪翻过崎岖山路,终于找到了那位老大夫的住所。 老大夫面对求医的沈月溪,没有多问,答应前往为沈瑜白诊治。 跟随至沈家,老大夫便为沈瑜白诊治病情。 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大夫面色稍沉,“他是服用了一种毒性猛烈的毒草,这种毒草并不常见,但它与寻常的巴豆草长得相似,的确容易误服。” “好在你这小女娃找得及时,若是再晚一天,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小月溪先是一阵慌乱,还以为老大夫也无能为力。 随即听出老大夫话中意思,小脸上惊喜交织:“大夫,您有办法救我哥哥!” 老大夫轻轻颔首,随即凭空取出纸笔,在上面写出一副药方。 “这药方你且拿去,只是……”老大夫若有所思地瞧着沈月溪。 沈月溪微怔,没有反应过来老大夫的动作有何不对之处,愣愣问:“只是什么?” “这药方还缺一味药,在药铺可抓不到。” “大夫您说,无论有多艰难,我也会想办法为哥哥找回来!” 小月溪还以为老大夫所说的是难得一见的草药,迟疑不过一瞬,便咬牙下定决心。 “人血,这人还需得是这少年的血缘之亲,小女娃,你能做到吗?” 老大夫瞥了一眼缩在门外偷听的沈月蓉,见她满脸害怕,在一旁瑟瑟发抖,意料之中地出声笑了。 随即他又看向小月溪,他以为小月溪也会怕。 哪知小月溪取过一把匕首,就要割腕放血,没有半点迟疑。 老大夫眼底流露一抹欣赏,但连忙喝止小月溪的动作,“好了,知道你敢放血,可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放,你先去将药抓回来。” 小月溪连忙点头应是。 光幕外。 “那毒草,想必是沈月蓉不小心采回来,沈月溪当时又急着阻止沈兄去后山,不小心掺了进去。” “要我说这事也怨不得沈月溪,是那沈月蓉不通药理,什么杂草毒草都混在一块采了回来,还以为能拿去换糕点吃呢!” 修士们议论纷纷,说着又开始赞扬沈月溪为救沈瑜白所做的一切。 有个女修士朝沈瑜白瞥去一眼,意味深长道:“当初小月溪都能卖血给沈月蓉买糖果,现在关乎兄长性命,当然不可能犹豫。倒是沈月蓉,那老大夫都没问她,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啧啧……” “沈月蓉自私自利没有担当,胆子也这么小,要是没有沈月溪,瑜白兄,你可都不知道死了几回咯。” 说话这人没给沈瑜白留面子,满脸称奇地叹道。 沈瑜白无言以对,平静的面容之下,心中却掀起了无数波澜。 在他危及生命的时刻,一心疼爱的妹妹月蓉对自己不管不顾。 受尽家人冷眼的月溪却是不管不顾地救治自己。 两相对比之下,其中滋味难言。 光幕之中,小月溪拿着老大夫给的药方,欢天喜地地跑去药铺抓药,“太好了,哥哥有救了,我没有白忙一场!” 老大夫开的药方中,都是一些寻常的药材,不难获取,药铺之中就能买到。 把药材取回去后,小月溪便开始熬药,按照老大夫的嘱咐,盛出药汤后,将血滴了进去。 “这是什么鬼方子,居然还要人血,那个老头子一定是个坏人!” 沈月蓉却在一旁愤愤出言吐槽。 “不是的,大夫是好人,月蓉你不要这样说。” 沈月溪一边给疯疯癫癫的沈瑜白喂药,一边跟沈月蓉解释,“如果不是这位大夫愿意出手救治哥哥,哥哥就会……” “死了就死了,要是让我放血,我可不敢,多疼啊!” 沈父沈母不在跟前,沈瑜白又没有意识,沈月蓉说话自然毫不掩饰。 沈月溪皱眉严肃地教训她:“月蓉,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以往对你那么好,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变成疯子死掉?” “你凶什么啊,等爹娘回来我要告诉他们你欺负我!” …… “沈月蓉的脸皮简直厚比城墙!!真该让她也被那个李老爷好好放顿血,让她也体会一下沈月溪的感受!”一个修士看到这里险些绷不住体内真气误伤旁人。 一个老者扣住他的手腕,才让他冷静下来,“不要急躁。” “多谢前辈,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修士脸色依旧愤愤难平,连带着看沈瑜白都有些不忿。 沈瑜白自觉羞愧难当,也无法苛责对方,低垂着眉眼,神色复杂。 按照老大夫给的药方,服用第一天时,沈瑜白便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而在连续服用三天后,沈瑜白渐渐恢复了正常。 第四天的时候,沈瑜白完全清醒。 他睁开眼,觉得头脑发涨,意识有些昏沉。 “我这是怎么了?” 过去几天的记忆,他毫无印象,只是恍惚觉得做了个很长的梦。 看到沈瑜白得救,沈月溪欢天喜地去找老大夫,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大夫,谢谢您,哥哥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老大夫轻抚着白花花的胡须,“你的哥哥有没有别的症状?” “……哥哥他好像不记得生病时发生的事了。”小月溪愣了愣,解释道。 “这个毒草可能会造成一些后遗症,让他患上失忆症,以后也会间歇性失忆。” 第21章 水中幻月 “怎么会这样……” 小月溪听完老大夫的话,微微走神。 在沈瑜白养病的几天,他意识昏沉,但是看到小月溪为自己放血熬药,也难得对沈月溪有好脸色。 沈月溪面上表现得不明显,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那几天脚步都是轻快的。 短暂的温情却像是水中幻月,沈月溪小心翼翼不忍伸手破坏,却抵不过这只是一场一触就破的倒影。 完全恢复的沈瑜白不再记得生病时发生的事,忘了沈月溪为他的付出,而小月溪的性格,也不会主动去提起。 老大夫一眼就看出沈月溪在沈家的处境很差。 同样是女儿,沈月蓉白白胖胖煞是可爱,一看就没干过重活累活。 再看沈月溪,形销骨瘦,没几两肉,跟竹竿子一般一吹就倒,身上遍体鳞伤。 还是老大夫心善,为沈月溪也开了副调理身子的药让她服用。 见沈月溪可怜,老大夫想了想,又道:“我这里还有一副方子,你拿回去后让你哥哥服用,一来可以后续调养身体,二来,或许对失忆症有用。” 老大夫交代完后便离开了。 这回开的药方,他们的小村子里抓不到,沈月溪必须得去镇上才行。 带着药方回到家,沈瑜白正在床上睡觉,沈月蓉在边上盯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沈月溪回来的动静,她这才小跑着走到院子里。 “你去哪里了?” 沈月蓉一双眼在沈月溪身上来回打量几圈,像是要确定她有没有偷偷出去吃好吃的。 沈月溪解释自己是去找老大夫,“对了,哥哥醒没?” 沈月蓉顿时兴致缺缺,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没有。” 习惯了沈月蓉的态度,沈月溪也不在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嘱咐说:“一会儿我要去镇上集市给哥哥买药材,要是哥哥和爹娘问起,你记得转告他们。”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哥哥,他要是醒了,记得把水……”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真啰嗦!” 沈月蓉不耐烦挥挥手,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好,那我走了。” 小月溪因为哥哥恢复清醒,脸上的笑容不断,背上竹筐便往镇上去。 光幕外的沈瑜白看着小月溪的背影,倏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没记错,那天正好是花灯节前后,沈瑜白以为沈月溪是去看花灯,认定她之前都是在装病,对沈月溪也就更没好气。 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吗? 沈瑜白抬手轻轻搭在额角,竭力想要回忆那个时候发生过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失忆症的影响,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沈瑜白非常模糊。 他隐约记得,自己带月蓉去看花灯,刚巧碰到了沈月溪。 那个画面呈现在沈瑜白的眼中,就是撞破了偷溜出来看花灯的沈月溪。 沈瑜白有一种预感,他恐怕在这件事上,又误会了沈月溪。 那个时候沈月溪分明是去替他抓药,哪是去看花灯。 沈瑜白眼神有些急切地看向光幕,想知道此事前因后果。 沈月蓉在看到沈月溪离开后,并未按照答应的照顾哥哥,自顾自跑去一边玩,时不时从袖子里摸出小零食塞进口中,吃得欢快。 房间内,沈瑜白从床上缓缓坐起。 这一觉醒来后,他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百倍。 “月蓉,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 沈瑜白慢慢走出去,看到慌里慌张的沈月蓉往袖子里藏东西,但他并未在意。 “哥哥,你醒了呀!” 沈月蓉藏好果干,才故作担心地小跑到沈瑜白面前,“我都担心死你了!” 沈瑜白扶着额角,“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好像躺了很久。” “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被问得一愣,沈瑜白茫然摇头。 “哦,哥哥你前两天忽然昏迷,是月蓉一直照顾你,坏哥哥还不记得了!” 沈月蓉说着还气呼呼地原地跺脚,生气起来非但没有杀伤力,还给人一种娇俏可爱的感觉。 沈瑜白看得心都化了,宠溺地抬手在沈月蓉脑袋上揉着。 “对了,沈月溪她人呢?” 沈瑜白看了一圈,随口问道。 “姐姐啊……”沈月蓉说着撇起嘴,满脸低落,“姐姐去看花灯,不带我去,让我在家照顾哥哥。” 接着她又撒娇让沈瑜白作为补偿,带她也去集市上看花灯。 沈瑜白抵不住妹妹的撒娇,感觉身体莫名的虚弱,却还是点头答应。 …… 有义愤填膺的修士看到这一幕震怒:“这个沈月蓉,实在是过分,揽功劳倒是揽得快,可沈月溪交代她的事一概不提,还往沈月溪身上泼一盆脏水!” “我真想替沈月溪给她两巴掌,若是我被人如此栽赃陷害,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凭什么受人这么欺负!” 这下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沈瑜白留了。 沈瑜白无法反驳什么,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过去的一切,是否做得正确。 …… 正是花灯节,集市上热闹极了,一路上人潮络绎不绝,两旁是小贩的吆喝声,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 “哥哥,快看,是花灯!你看别人都有,我也想要~” 沈瑜白手上也拮据,只是月蓉的要求,他不忍心拒绝。 “好,哥哥给你买。” 沈月蓉笑得眯起眼,撒娇道:“哥哥对我真好~” 兄妹二人没逛多久,就在一个街角,与沈月溪撞上。 “哥哥,月蓉,你们怎么……” 沈月溪愣了下,看到月蓉手上漂亮的花灯,她有些羡慕。 正要开口,沈瑜白看到沈月溪,表情刷的沉下去,“沈月溪,先前我还以为误会了你,看来田药师说得没错,你果然在装病!” 沈月溪嘴唇动了动,神情落寞。 她没有开口,垂眸掩去眸底的失望。 接着她缓缓走上前,把买好的药材,交到沈瑜白手中。 “哥哥,我……我先回去了。” 她开口,嗓音干涩而沙哑,透着难言的低落。 错愕的少年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材,似乎有些愣神。 沈瑜白精通药理,自然分辨出这些药材有调理身体的功效。 他是觉得身体不适,但又不知缘由,只以为自己太过劳累导致晕厥。 第22章 自己都无法笃定的答案 光幕外,沈瑜白眉心微蹙。 “这份药材有问题,里面掺杂了迷魂草。” 听到沈瑜白的话,林阳下意识地为沈月溪说话,“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旁边的修士也觉得事有蹊跷,纷纷出言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老大夫故意欺骗沈月溪,毕竟之前那个药师也干过这样的事。” “我觉得那位老大夫面善,而且你们之前难道没有注意到他凭空就变出来纸笔,一看就是位修士,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一个女修士冷着脸轻嗤一声,讽刺道:“你们刚刚难道没有注意到沈月蓉眼睛盯着那包药材吗,那眼神一看就有猫腻,我看,说不定就是她做的好事!” 女修士不客气的话语令沈瑜白面露不快。 “月蓉她——不是那样的人……”话一出,沈瑜白自己先顿住,到后面竟是自己都没有底气。 女修士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猜得究竟有没有错,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吗?” 她似乎非常笃信自己的猜测。 光幕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沈月蓉歪头看着沈瑜白手中的药材,一脸奇怪,“姐姐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啊,里面该不会下毒了吧?” 沈瑜白闻言表情骤变。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姐姐怎么会给你下毒呢,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状似不经意间的对话,却在沈瑜白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 随后逛街的途中,沈瑜白时不时走神,就连沈月蓉趁着人多,悄悄离开了都不知道。 在少年沈瑜白看不到的地方,沈月蓉拐进一条僻静的路口。 “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老爷皱眉斥责一句。 他已经在小巷中恭候片刻,结果沈月蓉却迟迟不来,心中自然不快。 沈月蓉笑嘻嘻地不甚在意,说:“刚刚沈月溪过来给哥哥送药了哦。” “没想到这小子命大被救了回来,到时候倒是便宜了老田那家伙。”李老爷嘟囔了一句,然后把提早准备好的药包交到沈月蓉手上。 “拿去吧,我的人跟着沈月溪那丫头去药铺开的一样的药材,只不过这里面掺了些别的东西,你好好利用。” 从外表上看,这两包药别无二致。 沈月蓉伸手接过。 这时外面的沈瑜白回过神,终于发现妹妹不见了人影,着急地找过来。 她揉了揉眼眶,然后跑出去,扑进沈瑜白怀里:“呜呜呜,哥哥,吓死我了,刚刚走着走着哥哥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月蓉了。” “胡说,哥哥怎么可能丢下月蓉。” 沈瑜白全副身心地安慰沈月蓉,也就没注意到,自己放在一旁的药包,悄悄被沈月蓉掉了包。 画面外,先前开口的女修士看到这一幕,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讽刺笑容。 “沈瑜白师兄,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心保护着、关心着的好妹妹啊,竟然联合外人想要害你。” 一幕幕都是铁证,摆在了沈瑜白眼前,他无法反驳女修士的嘲讽。 他抿着唇,素来波澜无惊的双眸中,翻涌着从前断不可能对沈月溪怀有的情绪。 自责、愧疚、茫然、后悔…… 不一而足。 女修士见他这样的反应,到底没再出言,轻哼一声,继续看向光幕。 沈瑜白受到沈月蓉那番话的影响,心里一直不信任沈月溪,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场大病,觉得沈月溪送药的举措实在匪夷所思。 思来想去,沈瑜白便提着药材,去药材铺找大夫检查。 “你这药里面怎么还有迷魂草,是嫌自己活得太顺了不成?”大夫给沈瑜白检查了药包,一脸古怪地开口。 沈瑜白不敢置信,咬牙再三确认:“你确定没有出错?” 大夫脸色一变,不悦道:“我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连迷魂草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闻言,沈瑜白放在腿侧的手悄然握紧,眼中被冷色浸染,如千年寒霜。 “哥哥你怎么了?” 沈月蓉亲手调换了药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沈瑜白面前,她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没什么,月蓉,我们回去吧。” 沈瑜白扯了扯嘴唇露出个笑,竭力不让自己在月蓉面前表现出暴躁的情绪。 因为这件事,沈瑜白对沈月溪越发厌恶。 他虽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爹娘,但在家里,越发针对沈月溪,无论她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尤其是沈月溪做饭的时候,沈瑜白都忍不住怀疑她下毒,甚至当着沈月溪的面找来银针试毒。 光幕之外。 “师兄,你这么做真的有些过分了。” 林阳看到小月溪隐忍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谴责沈瑜白。 沈瑜白满脸难堪,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去看待少年时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如果才是当年沈月溪性情大变的真相,那么他,又何尝不是这一切的导火索呢? “她……后来那么做,一定是为了报复我吧!” 沈瑜白苦涩出声,之后发生的那件事,可是害得他们遭受牢狱之灾。 “师兄,你说的又是哪门子报复?”林阳狐疑发问。 沈月溪遭受了这么多不公正的待遇,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干净清澈,他看不出沈月溪对沈瑜白他们有任何报复之心。 “这……你往下看就知道了。”沈瑜白这时候也不太敢断言,只好看向光幕,希望在其中看到答案。 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笃定的答案。 沈父沈母为了生意做了些药材生意,他们将采回来的药材晒干后,再让沈瑜白带去集市上卖掉,也好补贴家用。 沈瑜白记得,他们准备卖出去的药材被人掺假,这件事害惨了他。 画面中,因为晒了不少药材,沈瑜白只是带了一部分到集市上找买家。 沈月蓉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沈瑜白后边。 沈瑜白只当妹妹爱粘着自己,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哪舍得赶人走。 路过一个糖果摊,沈月蓉馋得直流口水,盯着最上面的几个精美可口的糖人,视线黏在上面无法挪开。 第23章 意想不到的客人 沈瑜白在前头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小跟屁虫不见了人影,心中一慌,就担心妹妹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 他以前听说过很多人贩子当街拐骗小孩的消息,都是听书院里的人无意间闲谈时提起的。 慌慌张张回过头一看,沈瑜白才在先前路过的一个摊贩跟前看到了妹妹的身影。 这家摊位的糖人捏得栩栩如生,很受小孩子的喜爱。 沈瑜白看妹妹渴望的眼神,轻抿着唇,满脸犹豫。 “哥哥!” 沈月蓉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转头看到沈瑜白,咽了口口水,欢天喜地地叫他。 家里最近的收成不好,快揭不开锅,沈瑜白心想,要是妹妹开口跟他要糖人,他这次的意念得坚定一些,这回不能轻易答应了。 “月蓉,下次哥哥再给你……” 沈瑜白走到月蓉面前,正要许诺下一次给妹妹买糖人,就听她懂事地拉着自己衣摆,说:“哥哥,我们走吧。” 这让沈瑜白愣了愣神,“月蓉,你不是想吃糖人吗?” 沈月蓉像是一下子被拆穿了心思似的,小脸一窘,随即连连摆手,同沈瑜白表示: “我、我不想吃,一点儿也不想吃哦!” 嘴上这样说着,可她的视线仍忍不住黏糊糊地看向最大最精美的那只糖人。 沈瑜白见妹妹如此体贴,不由心疼。 “月蓉,是哥哥没用,不能给月蓉买好吃的。” 沈月蓉使劲摇头,拉着沈瑜白笑嘻嘻地离开这个摊位:“月蓉又不怪哥哥,没事的,我们快走吧,不是还要去卖药材吗?” “好,等下回,下回哥哥一定给月蓉买糖人。” “好呀,哥哥可以给姐姐也买一个吗?姐姐上次出来的时候,盯着那些好看的糖人看了好久呢~” 提到沈月溪,沈瑜白不是很痛快,可月蓉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便点头答应:“看在月蓉的面子上,哥哥也给她买,这下开心了吧?” “嗯嗯,哥哥对月蓉真好~月蓉最喜欢哥哥了!” 兄妹二人继续寻找合适的药材买主。 几经波折,沈瑜白将药材给卖了出去,承诺隔天将剩下的药材一并送来。 晚上,沈月蓉和沈瑜白一起回到沈家。 沈父沈母只当女儿想家,心里高兴不已。 他们担心李老爷那边会不高兴,直到听沈月蓉说,李老爷答应她可以经常回家,这才放下心。 深夜,沈家众人都熟睡过去。 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在这时悄悄从房间溜出来。 正是沈月蓉。 沈月蓉招呼两个男人,摸索着到了存放晒干药材的小仓库。 “你们把这些都搬走,把之前准备好的放回来,记得小声一点哦,千万不要吵醒了哥哥他们!” “放心吧。”两个男人也压着嗓子说话。 借着月光,隐约辨认出他们的面容,竟然是李老爷身边经常见到的两个侍卫。 等侍卫把药材全都掉了包,沈月蓉摊开手向他们索要自己的报酬,“哥哥白天卖掉这些药草可是谈了五两,你们得给我四两!” 也许是受过李老爷交代,侍卫直接取出五两银两交给沈月蓉。 沈月蓉高兴不已,捧着银子放进怀中。 见两个侍卫带着药材要走,她又拉着他们,邀功似的道:“对了,你们回去后,记得跟李老爷说哦,哥哥卖了假药,到时候他还可以借这件事要挟哥哥哟~” 两个侍卫闻言对视一眼,看沈月蓉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女娃娃,年纪虽然小,可心思却比他们两个大男人加起来还要深沉。 难怪李老爷这么小气的人,会对这小丫头片子这么好。 打小就这么会做生意,以后指定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别说这两个侍卫,就连光幕外看清这一切的修士都被沈月蓉的心机震惊了。 他们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们自诩正道人士,从来看不上这种心机深沉之人,更别说与之为伍。 他们只是想不到,这样阴毒的诡计竟然是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她甚至还将之用在自己至亲之人身上。 “我看那些魔教的妖女都没有这个沈月蓉心肠歹毒!”人群之中,有人咬牙切齿。 “这么说都是玷污了魔教,我曾听人说,魔教中人也不全是十恶不赦之徒。” 沈月蓉用卖药换来的银两,买了糖人,欢天喜地地跑回家。 吃完糖人,剩下的竹签子她也不丢弃,反而全都攥在手中。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看到沈月蓉将这些全都丢到了沈月溪的屋子附近,还趁沈月溪在外面干活,把糖渍糊在床褥上,营造出一副沈月溪偷吃糖人的假象。 第二天,沈瑜白就发现沈月溪房间外莫名其妙钻出很多蚂蚁,仔细检查过后,在沈月溪房间里找到了吃剩的糖人。 “你从哪里来的钱,买了这么多糖人?” 沈瑜白想也没想,就认定是沈月溪偷吃糖人,他奇怪的是,沈月溪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钱。 而富商李老爷那边。 两个侍卫办完事回去,将沈月蓉的话转述给李老爷。 “老爷,你说这个计划可行吗,那沈月蓉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其中一个侍卫仔细想想,担心计划败在沈月蓉这一环。 李老爷看一眼自己的侍卫,眼神很是不屑,“我看你们还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厉害。” “你们以为之前掉包迷魂草是白掉包的吗?在沈瑜白看来,这沈月溪既然已经敢下毒害他,又为什么不敢掉包家里的药材呢?有些观念,在不经意间就已经从一颗小种子生根发芽,变成无可撼动的大树了。” “至于沈月蓉,你们会相信自己天真烂漫又乖巧懂事的妹妹,会干出这种心思歹毒的事来吗?” 两个侍卫恍然大悟,一时间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扇崭新的大门在缓缓打开。 李老爷采纳了沈月蓉的建议,很快便筹谋计划起来。 沈瑜白忙着去将买主剩下的药材送过去,暂时没管沈月溪“偷吃”这事。 等他送完药回来,没过一天,家中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24章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几位是?” 沈父沈母在外干活,沈瑜白看着沉稳,但其实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见家里边来了几个模样凶狠的人,心中也不由哆嗦,只是面上强装镇定。 面前这几位来客,正是由李老爷的手下所装扮的村民,为首那个看起来模样普通,只是眉眼间透着尖酸刻薄之相,不大好惹。 他旁边跟着的两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看着便凶神恶煞,同样不好招惹。 “药铺老板说的卖药少年,就是他!” 站在中间的瘦高个愤怒地伸手指向沈瑜白。 沈瑜白在几人面前也只是一个身型单薄的少年,掩去面上的慌乱,他镇定道:“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中间那人怒斥:“吗的,你这个黑心供药商,我老娘吃了你提供的药,毒发身亡,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话间尖酸男子身侧的两个大汉也虎视眈眈,堵在大门口,架势逼人。 “这怎么可能!”沈瑜白一听是有人吃药吃死了,关系重大,自然坚决否认。 他们家里提供的那些药材全都是经过他悉心检查后才卖到药铺,怎么可能吃出毛病。 “还敢狡辩,药铺老板一口气把你们提供的药材全买下来了,我老娘就是吃了这药,死不瞑目啊!!” “不可能,我们去找药铺老板问清楚。” 少年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做出决断。 沈瑜白也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牵扯到一条人命,自然慌了神。 如果放在往日里,他仔细观察这三人就会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普通村民,尤其是那个自称死了老娘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悲伤,只有计划得逞后的算计。 到药材铺,与老板当面对质,沈瑜白抓了一把从他们家卖出去的药材,手心不住地颤抖着。 这些药材,的确掺了假,一个不慎就会吃死人。 “亏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想拿假药害我。” 药铺老板也非常愤怒,他看沈瑜白最开始拿来的药材质量好,又看这个少年态度诚恳,剩下那批药材到手后,便没有让人仔细检查就入了库。 沈瑜白百口莫辩。 目光忽然落到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沈月溪,电光石火间,沈瑜白把一切串联起来。 一个结论在他脑海之中跳出来。 “沈月溪,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 话出口,砸在茫然无措的沈月溪心上。 同时落在沈月溪脸上的,还有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这是沈瑜白第一次对沈月溪动手。 沈月溪捂着脸,鼻尖发酸,用一种困惑而无助的眼神望着沈瑜白,“哥哥?” “我就说,你是从哪里来的钱买糖人,原来是你换了药材!你非要把全家都害死,才甘心吗?” “我没有,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糖人,什么换药,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 沈月溪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她不明白这些莫须有的事,怎么会被扣到自己的头上。 “不是你,难道还是爹娘干的?” 沈月溪下意识看向边上的沈月蓉。 少年被她这一眼惹得更恼,冷笑道:“你不会想要将罪责推到月蓉身上吧,月蓉跟你一样想吃糖人,但是她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来自至亲之人的误解。 小月溪感觉哥哥的那些话,像是一把发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刺入,然后不断深入她的心脏,再搅动着里面的血肉,缓缓拔出。 “哥哥,我没有……”她张口无力地为自己辩解,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被什么哽住一般。 这一幕让人心口发酸,饶是一些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修士,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数道谴责的目光落到沈瑜白身上。 沈瑜白从未像此刻这样产生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我那时的定论的确下得太过武断。”他嘴唇哆嗦着,苦笑出声。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沈师兄,实在是那个沈月蓉太狡猾,她先是掉包了沈月溪给师兄的药材,又在师兄面前故意说沈月溪想吃糖人,那个时候沈师兄也只是个半大少年,哪里想得到自己是被信任的妹妹设计了呢?” “是啊,其实仔细说来,沈兄也算是受害者。” “谁能想到沈月蓉心机如此深沉呢?” 众人对沈月蓉的谴责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光幕中的少年沈瑜白也不会理解小月溪的委屈,只有冷言冷语的责骂。 “你现在没法否认罪行了吧,你们害死我老娘,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那尖酸男人逮着机会,立刻出声发难。 他一上来就开出天价赔偿,沈瑜白哪里掏的出那么多钱。 “没钱?没钱那就把他们三个给我抓起来,我老娘可不能白死了!” 尖酸男一开口,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男人便直接动手抓人。 周围的群众都在同情尖酸男,谴责沈瑜白一家黑心,自然不可能伸出援手。 三人就这样被抓起来,被关进柴房。 任凭沈瑜白如何喊冤,无人搭理。 “哥哥,月蓉害怕。” 沈月蓉故作恐惧,拉着沈瑜白的袖口瑟瑟发抖。 “月蓉不怕不怕,哥哥会想办法的。” 沈瑜白轻揽着沈月蓉,柔声低哄。 小月溪蜷缩在一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用带着艳羡的目光悄悄朝沈月蓉和沈瑜白看去。 这时天色渐暗,外面看守的人暂时离开。 沈月溪这时才开始有了动作。 “你还想干什么!” 沈瑜白这时已经对沈月溪厌恶至极,一看到她的动作就觉得是想干坏事,警惕地将沈月蓉护在身边。 沈月溪受伤地垂眼。 她抿唇敛去眉眼间的落寞,“我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想办法逃出去。” 沈瑜白不屑一顾,并不认为沈月溪能有主意。 在逼仄的柴房内检查一圈,唯一的出入口只有紧锁的柴房大门。 沈月溪抓着使劲推搡几下,大门几乎没有任何撼动。 她接着又开始用脚踹,用木柴撬,好一番折腾。 第25章 让他羞愧难当 “别白费力气了。” 心烦意乱的沈瑜白忍不住骂她,“要不是因为你,我跟月蓉也不会遭这趟罪。” 如今他们拿不出赔款,背上人命官司,到时候说不得还要被送去官府坐牢。 “……对不起,哥哥。” 沈月溪如今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去为自己辩解,无论她说什么,沈瑜白也不会相信。 唯有道歉。 在沈瑜白听来,沈月溪的道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脸色更沉,最后轻哼一声,愤怒地别过眼。 在沈月溪的一番努力下,柴房门被踹开一条缝,之后再怎么费力,都没法撼动半分。 这条缝只能容得下沈月溪艰难地挤进去,沈月蓉和沈瑜白都没法离开。 看到这一幕,沈瑜白冷笑一声。 神情中透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沈月溪会独自一人逃走,置他和月蓉于不顾。 “哥哥,我会找人回来救你们的。” 沈月溪知道多说无益,下定决心后便费力地挤出柴房逃走。 光幕外。 沈瑜白过去的记忆翻涌而出,也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他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那个时候我记得沈月溪独自逃走,并没有找人回来救我和月蓉。” 放在之前,他定是义愤填膺地指责沈月溪。 而今,沈瑜白的言辞间多出几分不确信。 几经转折,刷新了沈瑜白认知中的记忆。 如今他已经无法断言自己所知的“真相”是否就是事实。 众人默契地看向光幕—— 小月溪从柴房逃出去后,就准备找帮手,想办法把沈瑜白和沈月蓉救出来。 夜色漆黑,如一头凶猛的巨兽,随时会将人吞噬。 离开柴房后,她在黑暗中辨别着方向。 “是那个死丫头,竟然想逃,你给我站住!” 这个熟悉的声线如魔音灌耳,沈月溪听出这是李老爷! 原来背后是他在捣鬼! 沈月溪一瞬间就想明白前因后果,而她的妹妹月蓉,这一回恐怕又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吧。 她有些苦涩地想着。 只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沈月溪多想,李老爷发现她逃走,已经带人追过来。 一路窜逃,沈月溪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朝前,绝不能被李老爷追上。 不知不觉,她就到了一个悬崖边,无路可逃。 李老爷的声音狰狞无比地从背后传来,“你逃啊,怎么不继续逃了?” 他如阴冷的毒蛇,一步步逼近。 眼看李老爷要揪住沈月溪的脖颈将她抓住,光幕外的修士都不由为她揪心。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沈月溪绷紧了身体,全身蓄力,在李老爷靠近后,猛地转身,一口死死咬在他手臂上。 趁着李老爷痛呼大叫之时,沈月溪狠狠将他朝悬崖的位置推去。 李老爷的手下目眦欲裂,扑过来就要来救自家老爷。 沈月溪露出一个凄楚悲凉的笑,拼死将李老爷推下去,而她自己也被李老爷带着一起滚落山崖。 光幕外所有人屏住呼吸。 直到有人出声打破这阵诡异的沉默:“沈月溪应该没死,否则现在我们也不会看到这些……”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在光幕上看到,大难不死地沈月溪在山崖慢慢转醒,而她身边的富商遍体鳞伤,脑袋磕在一块巨石上,血流汩汩,睁着眼,死不瞑目。 沈月溪从山崖慢慢爬上去,第一件事便是主动去官府认罪,同时将调换假药的事揽在自己一人身上。 如此一来,沈瑜白和沈月蓉便不必担心面对牢狱之灾。 与之相对的,官府将沈月溪抓起来关入大牢。 由于李老爷的死,李宅大乱。 沈瑜白带着沈月蓉,趁乱逃出,由于背负着“人命官司”,见到官府来人,沈瑜白一阵慌乱。 “沈瑜白?” 沈瑜白正在措辞如何为自己辩解,却听官兵随口道:“通知你一声,你妹妹沈月溪已经认罪,现在关进大牢。” “她承认罪行了?”沈瑜白惊讶。 官兵不耐烦地点点头便带着手下离开。 “哥哥,姐姐这下被关进牢里,可怎么办呀!”沈月蓉在一旁故作担忧。 “这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 沈瑜白没有丝毫的担心,甚至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月蓉,这是她一人所为,险些连累我们全家,既然她终于肯认罪,我们就不会有事了。” 那个时候的少年沈瑜白一无所觉,如今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到一切,自诩成熟稳重的沈瑜白却羞愧难当。 他竟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不是我说,沈月溪这么做,实在不值。” 这个修士的话得到一众人的点头附和。 随即,又有一人提出疑惑:“沈月溪对沈月蓉做的事恐怕已经心知肚明,可她为什么还会选择为沈月蓉顶罪呢?这中间难不成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事?” 随着这个修士的话音落下,光幕上的画面一变,转到了关押沈月溪的大牢之中。 “吱呀”一声,外面的大门打开,然后有脚步声传来。 缩在牢房一脚的沈月溪听到动静,木然地抬起头。 在对上沈月蓉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时,沈月溪眼中慢慢恢复了光彩。 “月蓉,你来了。” 那语气,竟像是早就知道沈月蓉会来。 沈月蓉歪着脑袋,与沈月溪对视。 她微微扁起嘴,“姐姐好过分,之前竟然自己偷偷跑走。” 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沈月溪闻言,那双天生好看的秀眉轻轻拧了拧。 “月蓉,你知道,如果能让你先离开,我肯定会把你送出去。” 闻言,沈月蓉嘻嘻笑了起来,“姐姐对月蓉可真好,月蓉心里很感动呢,现在看到姐姐被关进牢里,我好难过哟。” 脸上分明看不出哪怕半点伤心难过的情绪。 牢中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满身是伤,瘦小羸弱。 沈月溪定定看着沈月蓉,眼中光彩似乎在渐渐消失。 忽然,她没头没尾地说道:“月蓉,我坐牢没关系,但是你要信守承诺。” 这话让光幕外的人都感到莫名。 第26章 真相揭露 沈月蓉听到这话,珠圆玉润的脸蛋上浮现一抹不耐。 她撇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跳跃着让人看不懂的暗光。 两人之间的对话,为众人揭晓了此事真相。 “姐姐,你还真是为月蓉着想呢。” “月蓉,爹娘、哥哥都很疼你,我也一样,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年纪小,才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我这么做,只是想把机会留给你,希望你可以慢慢改变,不要再任性妄为。” 听到沈月溪一番大道理地教育自己,沈月蓉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你好啰嗦啊,这些话你都跟我讲过好几遍,我都听烦了!” 沈月溪纤长的睫毛垂下,挡住眸底的受伤。 她勉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是月蓉你答应过的,我替你顶罪,但是你以后要懂事,要听话,不可以再害人。” 原来,经历过之前几次的陷害,沈月溪已经猜到这次偷偷掉包药材,将糖人放到自己房间的人,就是沈月蓉。 在沈瑜白不知情的时候,她找到沈月蓉,姐妹二人坦诚相见,进行了一场谈话。 最终的结果就是——沈月溪为沈月蓉顶罪,沈月蓉含含糊糊地应下了沈月溪提出的要求。 旧事重提,沈月蓉敷衍地甩手:“够了够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答应你以后好好听话就是。” “嗯!”沈月溪重重地点头,蜡黄瘦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沈月蓉见沈月溪当真被抓进大牢里面,转身离开,小嘴里甚至还哼起了歌。 等到了大牢外,沈月蓉更是回过头,朝着里面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真是个蠢蛋,随便敷衍她几句就信了。” “不过要不是她这么蠢,我也不能占到这么多便宜嘻嘻~” “现在她没什么用处,又替我顶了罪,最好是直接死在牢里的好。” 沈月蓉说着露出个沾沾自喜的笑。 自言自语间,一个急切的少年音自不远处传来,“月蓉,是你吗?你去哪里了,哥哥还以为你……” 是一转头发现沈月蓉不见的沈瑜白,他以为月蓉失踪,着急忙慌地找过来。 “哥哥~”沈月蓉熟练自如地收好脸上的得意,适时地流露出忧虑,“我担心姐姐,听说姐姐被关起来,就想过来看她……” 闻言,沈瑜白的眸色微冷。 他抬手轻轻在沈月蓉的脸上宠溺地揉了揉,“月蓉没事就好,答应哥哥,下次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费心,我还以为把你弄丢,就要报官了。” 话语间未曾有半个字眼提及沈月溪。 上下检查确认沈月蓉没有受伤,沈瑜白的笑意重新攀回清隽的脸庞之上,“我们回去吧,月蓉,爹娘一定担心坏了。” 如今李老爷暴毙,月蓉自然要重回沈家。 “之前月蓉在沈家,哥哥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你受人欺负。现在想来,还是留在我们身边的好。” 沈瑜白临走前瞥了眼大牢的方向,掩去眸底那一丝细不可查的情绪,转头柔声同沈月蓉说话。 少年正是抽条期,个子往上窜,而沈月蓉又微微低垂脑袋。 因此在沈瑜白的视角,便看不清沈月蓉不屑一顾的表情。 光幕外的修士看到沈月蓉的表情,有人了然于心地开口:“这沈月蓉怕是觉得回到沈家后又要过上苦巴巴的日子,心里不乐意呢。” “我看也是,之前那个李老爷在的时候,可是给过她不少好处,就是为了这点好处,连疼爱自己的哥哥都能出卖,更何况是她眼中毫无存在感可言的姐姐。” “这位师兄,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在沈月蓉眼里,可是她做错事后的背锅侠,这哪叫没有存在感?”一位修士反讽道。 “啧啧,只可惜了沈月溪,以为自己站出来为沈月蓉顶罪,她就会改邪归正,却没想到那沈月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干的哪叫人事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修士纷纷为沈月溪感到不值,谴责沈月蓉的狼心狗肺。 听到这一切的沈瑜白无法开口阻止。 他明白,这些修士们只是给他面子,没有提及他的所作所为。 身为一个哥哥,甚至还要依靠妹妹才能逃脱困境,而后转过头,就对关进大牢的妹妹不闻不问。 少年沈瑜白所做的一切,跟沈月蓉又有什么差别呢,本质上其实都在伤害沈月溪。 沈月溪牺牲自己,救回的是两只白眼狼。 这样的认知让沈瑜白一时间也无法面对。 他只能用“沈月溪在狱中为一点吃的便害人,甚至在出狱后害死爹娘”宽慰自己,压下心底的愧疚,也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光幕中。 沈月溪的罪责被确认后,和其余囚犯关押到一起。 夏季炎热,牢房中又闷又热,扑鼻而来的就是一大股馊臭味。 沈月溪吃过很多苦,可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环境,迷茫、惶恐、无措,她默默地缩到牢房一角,双手抱住自己,竭力忽视其余囚犯各色的打量目光。 牢房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杀人的,抢劫的,有罪的,没罪的。 甚至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生病的小孩儿。 沈月溪想不出来老人和孩子是因为什么样的罪名关进大牢。 接着她转念一想,露出个苦涩的笑。 她之所以收到其他囚犯探寻的眼神,不就是因为“她也是孩子”吗? “吃饭了,吃饭了!” 狱卒叫喊的声音传来,沈月溪才想起自己一天滴水未进,早就饥肠辘辘。 小月溪不禁吞了口唾沫。 “一人一个窝头,一碗粥,都别给老子抢!” 狱卒骂骂咧咧,让混乱的牢房稍稍安静下来。 硬邦邦的窝头和一个破烂的小碗丢到面前,还没等沈月溪反应,狱卒就朝往里舀了一勺水。 是的,连米汤都算不上。 这就是狱卒口中的“一碗粥”。 愣愣地把滚在地上的窝头捡起,硬邦邦的,足以想象它难以下咽的口感。 沈月溪脸上并未嫌弃,小心拍去沾上的灰尘。 正要张口,沈月溪忽然想到什么,朝那位老人和小孩的位置看过去。 隔了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窝头掰成两半,送给老人孩子。 第27章 思及往事,不由泪目 看到这一幕的沈瑜白目光怔忪,像是意外,可过了一息功夫,他平静下来,又好像是意料之中自己会被事实打脸。 沈月溪没有抢夺他人的食物害人,反而把为数不多的吃食,分给上了年纪的老人和生病的孩子。 之后又把那一小碗“粥”分了一半给老人,然后才像小猫一样,一口一口抿着剩下的,也许小月溪是觉得,这样会让她更有饱腹的错觉。 这一幕触及了光幕外修士的心。 “我有点没法理解沈月溪,她自己都吃不饱,为什么还要去管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实在是太傻了,面对这么多苦楚,心底却仍保持着一颗赤忱善良的心。” “我想起曾有一次被仇家追杀,濒死之际,也是这样一口来之不易的饭菜,救我一命,当我回去想要感谢那个少年时,他却已经化为尘土……” 一个修士思及往事,不由泪目,老眼中闪着晶莹的光。 这时,旁边一人低呼一声,“你们快看,这个沈月蓉先前还答应月溪不再做坏事,转过头就偷家里的钱。” 原来光幕上的画面再度一转,跳到了沈家。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隐隐约约夏虫鸣叫的声音。 操劳了一天的沈父沈母已然睡熟,鼾声不断。 沈月蓉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摸进他们房间。 蹑手蹑脚的一番搜寻后,沈月蓉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欢欢喜喜地离开。 修士们看得一清二楚,沈月蓉又一次偷走了家里的钱。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响起。 沈瑜白也在记忆碎片中拾起这段记忆,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便出声为沈月蓉解释:“这一次月蓉偷拿家里的钱,不是为了自己,月蓉拿这钱,给沈月溪买了馒头送过去。” 众人朝沈瑜白投去讶异的注视。 其中一人略带调侃出声,“听沈兄这次倒是非常笃定。” 沈瑜白表情一冷。 说话的修士耸了耸肩,转头继续盯着光幕,没再开口。 沈月蓉拿了钱,翌日清早当真如沈瑜白所说,买了好些个馒头。 正当修士们为这一幕感到讶异时,又见沈月蓉蹦蹦跶跶跑到了一家药店。 “小姑娘要买什么?” “叔叔,家里有好多老鼠,爹爹要我来买老鼠药~” 光幕外的沈瑜白表情怔楞,爹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就算当真有这样的活,也不会交代月蓉去做。 顿了几秒,他忽然反应过来,想到某种可能,面色逐渐难堪。 之前调侃的那位修士意味深长地瞥来一眼。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像是有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沈瑜白身上。 到了大牢,沈月蓉把馒头和老鼠药一并交给沈月溪。 见沈月蓉带馒头来探望自己,小月溪被喜悦吞没,视线转到边上那一小包,她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家里曾经买过的老鼠药。 这个念头转过,小月溪并未多想,好奇道:“月蓉,这个是什么?” 沈月蓉闻言,不禁朝沈月溪投去一个同情般的眼神。 “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月蓉?” 小月溪指尖微微收拢,沈月蓉的目光让她很在意,她有些迫切地追问。 “我……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沈月蓉显得很犹豫,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对方。 “没关系的,月蓉,你说吧。” “其实,这里面装的是老鼠药。”沈月蓉如实告知沈月溪。 “什……么?” 沈月蓉见她面色变得恍惚,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又在沈月溪回过神时收敛,故作伤感地开口:“姐姐坐牢的消息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村上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他们都在嘲笑爹、娘。” “为姐姐的事,传得不像样,大家都指责爹娘教养无方,说……说养出来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沈月溪嘴唇动了动,盯着沈月蓉的眼睛,那是一种隐忍而落寞的眼神。 换做旁人,看到沈月溪为自己顶罪,遭人诟病甚至牵连至父母,这时候总会心虚。 沈月蓉别提有多冷静,不以为耻,口中继续说出打击沈月溪的话来: “爹娘都憔悴了,好像老了很多岁。” “娘说,你害了人,迟早是要被砍头的,与其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倒不如……” 沈月蓉把那包老鼠药朝沈月溪推了推,充满某种暗示意味。 光幕外,一个脾气暴躁的修士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他显然是被沈月蓉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 “该自杀谢罪的人,是沈月蓉才对,她怎么有脸阳奉阴违,竟假传父母的意思,要逼死自己的亲姐姐!” “简直厚颜无耻,厚颜无耻!” “我看,当初那人贩子就该直接把她淹死才对,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这话放在以往绝不会从正道修士口中说出来。 可现在看了这么多沈月蓉做出的事,在修士们眼中,沈月蓉跟他们憎恶的某些魔道妖女没什么两样。 甚至还要更加恶毒。 沈月蓉见沈月溪变了脸色,暗暗勾出一个满意的笑。 沈月溪最好识趣一些。 她没注意到,靠在牢房一角的老人慢慢睁开轻阖的双眼。 那双年迈浑浊的眼睛看着沈月蓉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沈月溪不知道沈月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神,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馒头和毒药,缓缓伸出手。 在药包上停顿几秒,沈月溪还是伸手落到边上的馒头。 她没有拿起,想到自己坐牢的几日,爹娘都不曾来看她一眼。 想必心里已经失望透顶。 几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自眼眶滚落,滴在包着毒药的纸包上,很快氤氲出一片湿痕。 “这或许才是我的归宿。”沈月溪低喃,声音轻得听不出。 手再度落向那包毒药,沈月溪心中已然做出选择。 “小姑娘。”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动摇自己的信念啊。” 沈月溪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泪眼模糊地辨认出,这是之前自己分过食物的老人。 第28章 亡命之徒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这还是这些天来沈月溪第一次听这位老人家开口,只是他说的话,让她一时间无法理解。 “只是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姑娘寻短见,让你仔细辨别身边人的话语罢了。” 老人家年纪七八十,身材佝偻,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褶子,浑浊的一双老眼定定落在沈月溪身上,对沈月溪的求死并不赞成。 “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或许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想到爹娘、哥哥对自己的厌恶,还有妹妹月蓉做的一切,沈月溪眉眼间染上颓靡和落寞。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该或不该,无非是看你怎么去想。” 老人家摇着头,沧桑的面色中透出几分看破一切的沉淀。 沈月溪眼底还有些茫然,不安地捏着衣角,心里一团乱麻。 老人往日里总是缄默,这一次也没有说太多废话,只是用一种平和又沉静的目光望着沈月溪。 “孩子,生命只有一回,你确定你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要选择轻生,放弃自己吗?” “如果你也不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我想,你还是好好再考虑一下吧,你觉得呢?” 小月溪低垂着眉眼,眼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多出一抹坚定。 在这位老人家的劝慰之下,沈月溪最终还是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你,老人家!” “我想明白了,生命如此宝贵,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就死掉。” 像是说给老人家,也像是说给自己。 沈月溪暗暗握紧拳头。 见她放弃自杀的念头,老人家再一次恢复缄默,靠在牢房的墙角边阖上眼假寐。 沈月溪把毒药丢弃,将几个馒头抱进怀里。 她侧眸看向老人瘦削的脸庞,起身走到他身侧,将其中两个递过去,“老人家,给您。” 老人并未睁眼,只是沙哑地出声拒绝了沈月溪的好意:“我这种半截埋进土里的人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一样,自己留着吃吧。” 对方拒绝的话语轻描淡写,但态度却很坚决。 沈月溪有些低落,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感谢这位老人家了。 她起身,走到之前生病的孩子身旁,将馒头塞进他的手中,“你年纪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着了。” 大牢里这种小病一般不会引起狱卒的在意,孩子只能硬抗着。 可平日里连吃饱都是问题,又怎么指望他靠自己养好病,总归先吃饱饭吧。 那孩子抓起馒头往嘴里就塞,狼吞虎咽,像是几百年没有吃过好东西。 沈月溪还在为这一幕心酸,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喂,小姑娘,给他们这些人分了,怎么不给我分点吃的?” 沈月溪下意识扭头看去,是牢房里一个秃头男人,他脑袋和脸上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看着就给人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阴冷狠戾的眼神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沈月溪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乍一对上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秃头男,她不禁一个哆嗦,猛地后退一步,与这人拉开距离。 对这个秃头男,沈月溪是有印象的。 这个人是镇上出了名的混混,在一次寻衅滋事中,他手上沾了几条人命,被送进大牢。 他到了牢里也不安分,时不时欺凌牢里的老弱病残。 只要不出人命,狱卒基本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月溪刚来的时候,就亲眼见过这人欺凌老人家,抢走他们的吃食。 思绪万千,可现实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 沈月溪回过神,将剩下的馒头分给其余人,独独忽视秃头和他几个狗腿子跟班。 “你耳朵聋了?” 秃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顿时勃然大怒,阴恻恻地望着沈月溪。 即便沈月溪亲手把李老爷推下悬崖摔死,可是跟面前这个秃头比起来,他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秃头男子眼神中的狠戾如同实质,会将人吞噬淹没,呼吸都似乎变得艰难起来。 整个牢房里的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像是粘稠的海水不断蔓延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有和事佬怕惹出来乱子,硬着头皮上来缓和气氛。 “大哥咱别跟一个小孩儿一般计较,不就是几个馒头吗?咱们又不是吃不上,回头您叫上外面一个小弟,大鱼大肉都能给您带进来不是?” 秃头男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盯着沈月溪的眼神依旧令人胆战心惊。 隔了很久,沈月溪感觉身体都快僵硬,秃头男终于转身回到自己的地方盘腿坐下,阴鸷的眼神时不时投向沈月溪的方向。 光幕外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比彼时涉世不深的沈月溪更懂得察言观色几个字、 “遭了,我看这个秃头的眼神,他恐怕是记恨上沈月溪了。” “这种人我见得多,一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沈月溪不该为了那个老头得罪秃头。” “要是没有这个老人家劝说,沈月溪现在恐怕已经自尽身亡,她为何不能为他报仇?” “这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忍一时风平浪静,也就过去了。” 修士们对此各执己见,争得脸红脖子粗。 但最终,他们都只是担心,秃头男人会因为沈月溪拒绝分馒头给他的事,给沈月溪添麻烦。 没两天功夫,沈月蓉就得知沈月溪没有服毒自尽的事。 “这个沈月溪,竟然还活着,真是碍眼,要是哪天把我供出来,我不就完了?” 沈月蓉不高兴地撇嘴,“就算其他人根本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可万一要是败坏了我的名声可不好!”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沈月蓉拍手做出决定。 “既然她自己下不了这个手,那我就大发慈悲帮帮她好了~” 很快,众人就知道沈月蓉是如何“大发慈悲”。 沈月蓉又偷了家里的钱买馒头,只是这回,沈月蓉将老鼠药直接下到馒头里面,只要沈月溪吃了这馒头,必死无疑。 目睹这一切的修士无比震惊:“她竟然连此等心狠手辣的事也干得出来!” 第29章 哀莫大于心死 “月蓉,你、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沈月溪不明真相,看到沈月蓉又为自己送来馒头,眼眶顿时一红,神色动容地隔着牢门轻轻抓着沈月蓉的手。 沈月蓉瞥去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嫌弃。 她轻轻撇嘴,真脏。 “姐姐,你受苦了,快把馒头吃了吧。” 沈月蓉说话间假意热情地将馒头给推过去,顺势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沈月溪点头,接过递来的馒头,没有急着吃。 “月蓉,爹和娘……他们还好吗?” 问这话时沈月溪小心翼翼,态度卑微,仿佛连提及父母都是一种罪过,担心惹得他们不快。 “他们还是老样子。”沈月蓉随口敷衍。 牢房内散发着令人嫌恶的气味,沈月蓉只想尽快离开。 “那你……” 沈月溪本想问,月蓉这些日子有没有做坏事,目光落到她送来的馒头上,这话便没有问出口,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月蓉,你现在真的改变了,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我的牺牲并没有白费功夫。” “以后我若是……回不去,爹、娘还有哥哥,你也要好好照顾他们,不能总顾着自己享乐知道吗?” 沈月蓉听得小脸紧皱,满眼的不耐。 她随意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话音落下,沈月蓉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离开,这破地方待久了都要给她熏入味了,真恶心! “等一下……”沈月溪伸手拽住衣角。 沈月蓉拧紧了眉,看沈月溪脏兮兮的手触碰到自己精美的襦裙,眼底甚至有一抹杀心闪过。 下一秒沈月蓉脸上就换上不谙世事的单纯表情,乖巧地歪头看沈月溪。 “怎么了,姐姐?” “月蓉,你真的懂事了。”沈月溪眼中闪着欣慰。 接着,她伸手拂开袖口,将一串简朴的手链从自己纤细的腕上拨下来。 “这个,是以前爹娘送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手串,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手串并不算精美,甚至看上去有些破旧,充满一种劣质气息。 但这是沈月溪一直以来非常珍重的东西,即便被打得伤痕累累,也会小心将手串护住。 看到月蓉在慢慢变好,沈月溪愿意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甚至还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送出去。 沈月蓉的肌肤白皙娇嫩,全然不像一个贫困家庭出生的丫头,倒像是什么富家小姐。 沈月溪的手却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手上已经有了老茧。 触碰到沈月蓉的手腕时,沈月蓉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她飞快把手抽回来。 “我还要替爹娘办事呢,不能再耽误了。” 沈月溪本意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原本也不打算再拦着月蓉离开,闻言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月蓉真的开始在改变,她的付出和牺牲没有白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沈月蓉一出大牢,便一脸嫌恶地将手串给拨弄下来随手丢弃。 接着她取出手绢,反复擦拭手腕,直到白净的肌肤上隐隐泛红,这才停下动作。 大牢内。 沈月溪噙着浅淡的笑,上扬的唇角怎么都放不下去。 看到一旁沈月蓉送来的馒头,她压着笑,照例将这些馒头分给牢里的人,自己只留下半个,打算等饿了再吃。 谁都不知道馒头里被下过药。 到了半夜时分,吃过沈月蓉送来的馒头的犯人,纷纷毒发,不治而亡。 “为、为什么会这样……” 沈月溪脸色苍白,瘦小干枯的身体不断地颤抖。 她看着稻草堆边,这些尸体已经开始发硬。 这其中就有那个受伤的孩子,甚至……还有那位曾经劝说她的老人。 好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逝去。 沈月溪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张了张嘴,嗓子干哑,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分明是静默无声的一幕,光幕外的修士,却从中看出一股莫大的哀伤,就连他们也说不出话来。 这大抵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即使沈瑜白竭力让自己对沈月溪硬起心肠,想着她杀害爹娘的过错,可这一幕,仍是让他心中悲恸,血肉仿佛被一把利刃反复翻搅着。 光幕中的画面还在继续着。 牢里其余犯人很快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吃了沈月溪分的馒头才会死,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味。 尤其是本就记恨沈月溪的秃头一行人,在发觉这一点后,便立马想出一个阴毒的计谋。 大牢内短时间内死这么多犯人,自然瞒不了多久,很快就被狱卒上报到县官处。 “胡闹!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在眼皮子底下,竟然让这么多人暴毙身亡!” 县官是个身材有些臃肿肥胖的男人,一听自己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 “大人,您听我说,这事儿原本属下也以为是什么悬案,会费一番心力,但张秃子戴罪立功,已经把真凶给抓出来了!” 狱卒讨好地同县官汇报。 县官肥腻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扬着下巴:“哦?把人给我带过来,本官倒要看看这张秃子有什么本事,去把人给本官带过来!” 秃头很快被带到县官面前。 一改在牢里嚣张的态度,张秃子先是巴结似的一通恭维,让县官听得笑容满面,那叫一个满意。 “本官一向英明,自然深受百姓爱戴,这一点无需置疑。你说吧,牢里的犯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若是所言属实,本官定重重有赏。” 秃头双眼发亮,连忙开口,说:“大人,那些犯人,都是被那个沈月溪给害死的!” “沈月溪?”县官拧眉思索片刻,在手下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来沈月溪是谁。 “那不是个小姑娘吗,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大人有所不知,这沈月溪先是掺假药害人,后面还杀害富商李老爷,这才被抓进大牢,犯过前科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秃头说着稍稍压低了些音量,“更何况这可是小的亲眼所见,她进来后就把牢里用来毒耗子的食物悄悄收集起来,起初小的不知道她的用意,也就没有阻拦,谁知竟酿成这样的惨剧……” 第30章 太子殿下 “小的现在也悔恨万分,若是当初及时阻止……哎!” 秃头说着掩面一阵哀叹,实则悄悄掐了把大腿肉,眼角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县官闻言大怒,“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日后长大恐怕更是害人无数,本官定要查清此事,若当真如此,绝不轻饶此人!” 跟在县官身后,秃头随他一起回到牢内。 远远看到牢里双手抱膝而坐的沈月溪,他阴险地勾出一个笑。 小贱人,让你跟老子作对,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县官亲自出面调查此事。 在经过仵作检查后,这些犯人的确死于耗子药,与秃头描述一致。 死去的都是与沈月溪交好的犯人,可死人不会说话,他们自然不能为沈月溪解释什么。 而牢里其余犯人跟秃头一伙,更不会帮助沈月溪。 如此一来,案件似乎便有了定论。 县官直接拍案,将罪名扣在了沈月溪身上,“此女因阴险歹毒,屡教不改,犯下数桩大案,三日后问斩!” 县官话音落下,光幕中的小月溪还没有什么反应,光幕外的修士们却炸开了锅。 “这个县官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三言两语就定罪,根本就不打算认真查案!” “我看这个县官的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和那个秃头是一丘之貉!” “三日后就要问斩沈月溪,这可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 众人谴责、质疑县官的办事能力,更多的则是在为沈月溪担心。 尽管他们知道,沈月溪既然能活到现在,当时必然出现了某种转折,可即便如此,他们就是无法按捺住那种焦急不安的情绪。 三日时间在光幕上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便过去。 这三天里沈月溪在牢里遭受各种欺凌,身上遍体鳞伤,几乎看不见完好的肌肤。 负责押送沈月溪的衙役见她可怜,摇了摇头,在将她送到刑场之前,把一个窝头丢到沈月溪跟前,“吃了吧,希望来世好好做人。” 尽管只是出于同情,可这仍是沈月溪这么久以来收到的难得一份善意。 她眼眶酸涩,颤颤巍巍伸手捡起窝头。 窝头的味道实在算不得美味,但却足以果腹,沈月溪甚至不舍得把这份象征善意的施舍吞进肚里。 天空中响起一声巨大轰鸣,大雨随即倾盆而下。 衙役觉得天气有些反常,暗骂一声晦气,只好暂时寻了一处地方避雨。 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多久,大雨便停了。 正打算押着沈月溪继续前往刑场,衙役扭头却看见沈月溪蹲到一旁,把手上的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又用手指头碾碎成粉末状,撒到地面上。 以为沈月溪浪费自己的一片心意,衙役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 可很快,他忽然察觉到异样。 在沈月溪的面前,除了碾碎的窝头,还有一群被雨淋过后奄奄一息的蚂蚁。 “她自己都没舍得出,却要把这些窝头分给微不足道的蚂蚁,这样的人……” 衙役都开始怀疑起这件案子的定论是否正确。 “她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衙役的思绪。 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他衣着看似寻常,却都是由上好的料子裁剪而成,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像是天生的上位者。 衙役莫名一个激灵,没来得及去探寻这种感觉由何而来,嘴巴已经比脑子更快地张口解释。 听到沈月溪杀害了那么多人,这年轻公子表情状似讶异。 又仔细看着蹲在不远处的沈月溪,他打量良久,忽然开口:“一个连蚂蚁都要同情的孩子,她的善良发自心底,本公子一时倒是无法想象出她会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沉吟片刻,这公子又继续说:“你们的县官是谁,让他将人放了吧。” 衙役一愣,随即有些蔑视地嗤笑一声,“县官大人下的处决令,还能让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人给放了?” 刚刚那公子是看见衙役分给沈月溪馒头的,倒是没有介意他现在的态度。 公子微微眯起眼,伸手在怀中摸出一枚玉佩。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让县官网开一面?” …… “竟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招待不周,还请殿下原谅!” 县官跪在衙役带回的那位公子身前,满头大汗。 这位可是天朝太子!那衙役竟然不认识太子手中的玉佩,全天下都是独一份,谁敢造假!? 那衙役得知太子身份,心中一阵后怕,忍不住从头到尾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一些事引来太子不快。 要是一不小心触怒对方,他这条小命不保啊! 幸而,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让县官放了沈月溪后,便没有继续追究此事。 光幕外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悄然松下一口气。 “沈月溪苦了这么多回,总算是遇见了一回贵人。” “这是她的造化,如果她没有一颗仁心善心,想必太子也不会被她触动。” “总之看到沈月溪平安无事,我心里也算放下来一块巨石。” “只是太子和县官都没能为沈月溪洗清罪名,在其他人眼里,她背的黑锅就是事实,恐怕……” 说话的这位修士心思更加细腻,自然考虑到了其余人可能忽视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光幕上就出现了预料中的场景。 怕死其实是人之常态,沈月溪只是一直强装镇定,得知自己被赦免,自然免不了一番激动。 可这份欢喜之余,沈月溪周身缠绕着一股消散不去的落寞。 她遥遥地望着某个方向,久久出神。 有人猜测,她是在自责,害死了那位老人和其他那么多无辜之人。 沈月溪拖着疲倦麻木的身体,慢慢回到沈家。 沈母出来倒水,看到门口徘徊的人影,还以为是贼。 等看清沈月溪的脸,怒上心头,直接将污水泼到她脚边: “沈月溪?你!你还敢回来!我们这个家可不欢迎你!” 第31章 沈月容的丑恶嘴脸 沈父、沈母因沈月溪的“斑斑劣迹”,早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看到沈月溪回来,第一反应就是将人赶走。 “你不肯走是吧?”闻声出来的沈父看沈月溪不走,抄起边上的农具就朝沈月溪打过去。 沈月溪不肯相信爹娘对自己当真没有半分情感,直到沈父的毫不留情地朝她打来,她只能逃离。 被赶出家门的沈月溪无处可去,如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每一个地方,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竟没有她的一个容身之所。 孤单寂寥的身影落入所有人眼中,令人心疼。 沈瑜白无视心底的刺痛,脸上扯出一个故作讽刺的笑:“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沈月溪对爹娘的杀心达到顶峰,最终决定策划杀害他们!” 爹娘的死一直像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脏,随着年月的增长与血肉相融,无法轻易拔出。 他死死盯着光幕,眼中充斥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沈月溪瘦小的身形消失在光幕,取而代之的是沈月蓉那张珠圆玉润的脸蛋。 “月蓉,该吃饭了!” 沈母的声音响起,沈月蓉应了声,提着裙摆欢快地往回跑。 等到破旧的小方桌上,看清摆在上面的清汤寡水,沈月蓉的笑凝固在脸上。 她嘴角弧度沉下去,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草草扒拉几口就没继续吃。 沈父和沈母两人没有往多处想,还以为宝贝女儿是食欲不振,关切地询问。 对沈月溪的态度一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爹、娘,我没事,就是想休息了~” 等离开沈父沈母的视线,沈月蓉当即垮下小脸,不屑地轻哼一声,抱怨道:“什么吃的都没有,李老爷家里拿那些东西去喂猪都觉得低劣,他们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真是满脸穷酸相!” “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富贵,怎么可能出生在这种家里,一定是投胎的时候出错了!” 想到这里沈月蓉气恼地跺脚。 光幕之外。 一个修士啐一口,“我呸,真是不要脸!” “沈家条件是不好,却一直把她当成公主似的宠着,她享受了最好的待遇,转过头却骂自己的爹娘寒酸,若这是我的孩子,还不如出生时就直接掐死,真是糟心!” 沈瑜白只能假装听不到这些,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收紧。 他还是认为,杀害爹娘的人就是沈月溪。 可有一点他一时想不明白,若是沈月溪当真决定痛下杀手,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从李老爷家里带回来的珍贵古董卖掉给沈家做补贴? 难道是因为心里亏欠,以此降低心里的罪恶感吗? 回到光幕中的画面。 沈月溪无家可归,在外游荡许久。 腹中空空如也,沈月溪脚下虚浮,头重脚轻,走一步仿佛都会迎头倒下。 “好饿……” 沈月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饿出幻觉,靠在墙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这时耳边一阵嘈杂的声音把沈月溪迷离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看这李家已经没什么好东西可搬了,咱们走吧!” “本来还想占便宜,结果白来一趟,搜刮得还真干净,吗的真晦气!” 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原来沈月溪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李老爷家。 自从李老爷死后,李家就一片混乱,几个姨娘卷款逃走,偌大的一个李宅最后只剩下空壳,沈月溪想到什么,涣散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以前沈月溪在李宅待的那段时间,她无意间发现李老爷的秘密,她不确定其他人知不知道,想着进去碰碰运气。 进入李宅后,沈月溪先跑去厨房,在里面找到一些吃食,并不是什么美味,可她仍吃得非常高兴。 垫了垫肚子,沈月溪继续翻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竟然发现了好几块风干的腊肉。 “沈月溪这段时间过得一定很苦吧,找到这么多腊肉,够她美美吃上好几顿了!” 光幕外的修士看见这一幕都不由为沈月溪感到高兴。 让人惊讶的是,沈月溪将腊肉取出后,又去找来几张纸和布,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腊肉给包起来。 “沈月溪这是做什么?” “可能是打算放起来,饿的时候再吃吧。” 沈月溪的举措引来众人猜测,议论不断。 “你们快看,沈月溪找到了什么!这个李老爷家里竟然还藏了不少古董,竟然没被那些人发现。” 伴随着一个修士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向光幕—— 沈月溪在一个花坛中用手小心翼翼地挖着,不多时竟然挖出来好几件古董。 原来这就是沈月溪曾经无意间撞破的秘密,那一次她半夜听见动静,光着脚悄悄跑出来,就看到李老爷提着一些东西往花坛里面埋。 那个时候沈月溪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时隔几年,她猛然想起,便打算碰碰运气。 “有了这些东西,家里的情况肯定能改善很多。” 小心将这些古董上的土擦拭干净,沈月溪捧着它们高兴地低喃一句。 她说话的声音太小,众人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月溪究竟说了什么。 一时间表情都很复杂。 “沈家都这样对她了,她这种时候竟然还是想着这个所谓的家。” “该不会那些包起来的腊肉,她也打算送回沈家吧?” 一个修士轻轻叹息一声,非常无奈:“以沈月溪的性子,恐怕你猜得没错。” 沈瑜白指尖颤了颤,表情变得复杂。 看到那些古董后他就认出来,这正是当年沈月溪送回来的那些。 他在心底默默宽慰自己,但那种复杂的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下去。 沈瑜白咬咬牙,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林阳还是自己,道:“她记恨爹娘将她逐出家门,起了杀心,这些东西,不过是出于她心底的愧疚感罢了,我以前带你外出历练,不就碰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吗?” 林阳回忆起什么,但很快又迟疑道:“可是师兄,我觉得沈月溪和我们碰到的人不一样,沈月溪应该是打心底里关心沈家的情况吧。” 沈瑜白忍不住瞪林阳一眼,那模样看着像是有些咬牙切齿。 第32章 被蠢到 “你们快看,她竟然真的将腊肉和古董全都送回沈家了!” “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是我,这腊肉喂狗、古董拿去砸了也不会送给那对父母!” “但是仔细想想,沈家父母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普通人,被沈月蓉给误导,才会对沈月溪这样的态度。” “没想到有人居然还在为他们找补,若不是他们自己偏心沈月蓉,根本不相信沈月溪,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些事?” 众人的议论声打断林阳的思绪。 他挠挠头,无法理解师兄此刻的情绪,只好继续扭头看光幕,“师兄,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往下看吧,基本上你肯定的事,到最后都会发现和你想的不一样。” 林阳只是实话实说,却没想到一下子就在自家师兄心口狠狠扎了一刀。 沈瑜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用眼神狠剜林阳。 林阳的注意力全身心放在光幕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来自师兄的恶意。 光幕中,沈月溪慢吞吞地带着腊肉、古董回到沈家。 等到了沈家,沈月溪小心翼翼地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这才轻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过来给沈月溪开门,她脸上失落,将东西放到一边,正欲转身离开。 “吱呀”一声,伴随着沈月蓉不耐烦的一声“谁啊”,姐妹二人两两对视。 “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爹娘不是说不许你回来吗?” 只有沈月溪在,沈月蓉自然不会考虑旁人的心情,一字一句都是在往沈月溪心上扎刀子。 “我……”沈月溪心中酸涩难忍,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我知道,我只是看家里最近过得拮据,找到一些东西带回来,希望有用,月蓉,你记得把这些交给爹娘,我……我走了。” 苦涩地交代完,沈月溪依依不舍地转头,沉默离开。 沈月蓉皱眉嘀咕一句,不屑地看向一旁,她可不觉得沈月溪能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等看清摆在门口的几条腊肉,还有一看便价值连城的古董,沈月蓉眼前一亮。 “竟然还真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搞回来的,嘿嘿,有肉吃了!” 沈月蓉脸上兴奋不已地冒着光,在家从不干家务的她急吼吼把东西抱回去。 她先把腊肉给取出来。 李老爷从不在吃食方面亏待自己,腊肉的味道自然也是一绝。 简单地蒸制后,众人隔着光幕都觉得味道很香。 沈月蓉一口气就将腊肉给吃了三分之二,她看着剩下的腊肉还觉得遗憾,那架势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全部吃完。 即便已经对沈月蓉的自私自利有所了解,看到这一幕的修士还是觉得气愤不已。 沈月蓉宁愿啃糠咽菜都要留下来送去沈家的东西,被沈月蓉一个人全糟蹋得差不多。 吃了腊肉还不够,沈月蓉的主意很快便打到古董上。 趁沈父、沈母还没回家,沈月蓉想起前阵子来了一个古董商,便抱上那些古董找上门去。 “你不是收古董的,吗,那你看看这些古董能卖多少钱?” 那古董商一看沈月蓉送过来的古董,顿时两眼发亮。 只是此人老奸巨猾,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淡淡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收不了多少,最多十两银子,你要是不要,就拿回去吧。” 沈月蓉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忍不住皱眉:“这也太低了吧!” 她记得这些东西可是能卖不少钱! 古董商早就从沈月蓉的迟疑中看出端倪,知道这就是一个不懂行的小女孩。 “十两已经是我抬高后的价格,我都已经亏本咯,放到别家最多也就七八两。” 沈月蓉原本将信将疑,可是一听是她占便宜,当即拍板,十两就把古董给卖了出去。 古董商狠狠赚了一大笔,付钱的时候也算干脆利落。 等沈月蓉离开视线,他脸上的笑再也忍不住。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赚上这么大一笔,回头把这些古董卖出去,几百两几千两不是来了?嘿嘿……不过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这家人找过来就不好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我要是没有看错,沈月蓉十两就把这些珍贵的古董给卖了出去?!” “我证明,你的确没看错。”说话的修士咬牙切齿,“沈月蓉这个蠢货啊!” 其他人也一样,纷纷表示被沈月蓉这番操作蠢到。 沈瑜白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他也为沈月蓉这番愚蠢的举动而感到无语。 同时他想起来,那之后,他看见沈月溪想把这笔钱抢回去,还将沈月溪骂了一顿。 沈月蓉当然不知道自己做过的蠢事全都被光幕如实反映出来。 拿上十两银子,沈月蓉就兴冲冲地奔向集市。 “终于有钱花了,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什么日子,连顿肉都不舍得给我吃,哼!” “月蓉。” 刚走到糕点铺门口,一个幽魂般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把沈月蓉吓得一个哆嗦,还以为大白天的见了鬼。 “谁啊,有毛病,大白天的吓我干什么?!”沈月蓉气急败坏地骂道。 看清来人是沈月溪,她眼底更加嫌弃,“原来是你啊!” 沈月溪心里不放心,离开后又回到沈家,结果就看见沈月蓉把古董拿去卖了。 本身沈月溪就是为了送回去补贴家用,看沈月蓉的确得到了一笔钱,便没有阻止。 谁知,转头就看见沈月蓉拿上这些银子往集市走。 想到沈月蓉以前做过的事,沈月溪便一路跟着。 果不其然,沈月蓉一到镇上就直奔糕点铺。 “月蓉,你不能买糕点吃。”沈月溪语气中隐忍着怒意,但面对月蓉还是尽量克制下来。 “凭什么啊,你管的着吗?” 沈月溪深吸一口气,柔声劝导:“你把钱带回去交给爹娘,好不好?” 沈月蓉冲她扮鬼脸:“不好!” “你!”沈月溪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后直接冲上去,想把沈月蓉手上的钱给抢回来。 一看银子被抢走,沈月蓉顿时急了,想也没想,冲沈月溪又抓又挠:“你还给我!” 第33章 心态转变 沈月溪虽是姐姐,但身材瘦弱,个头看起来却和沈月蓉差不多。 而她身材又瘦弱不堪,跟娇生惯养的沈月蓉一比起来,从体格上便被压了一头。 沈月溪被推得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 眼看沈月蓉拿着钱骂了两句,就要继续朝糕点铺走,沈月溪不顾身上的伤,爬起来再度冲到沈月蓉面前,展开羸弱的双臂拦住去路。 “你让开,烦不烦!” 沈月蓉骂骂咧咧甩开沈月溪的手,满脸不耐。 “月蓉,我不是交代了你,要把钱留给爹娘吗,你怎么能辜负我的期待?” 想起自己因为沈月蓉受过的委屈,一时止不住掉下两行清泪。 沈月溪不怪妹妹,她只是觉得失望。 月蓉明明答应过自己,要开始改变,可这才过了多久呢? 沈月蓉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二人在街口纠缠撕扯,一个要买糕点,一个就拼命阻止。 “沈月溪,你在干什么!?” 一个隐忍着愤怒的低吼声自两人身后传来。 是沈瑜白。 快到沈月蓉的生辰,沈瑜白攒了些钱,打算今天来集市上为月蓉挑选合适的礼物,没曾想撞见月蓉被欺负的场面,走得近了些才发现这个欺负月蓉的,竟然还是沈月溪! 沈瑜白低喝一声,快步冲上前就把沈月溪推到一边,小心地将沈月蓉护在怀中,满心关切:“月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而一旁遍体鳞伤的沈月溪在他眼中,像是透明人,不值得他浪费心思。 “哥哥……”沈月溪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受伤。 沈瑜白终于肯正眼看她,但吐露的话语却冷得像冰,“沈月溪,你好歹毒的心肠,害死那么多人,现在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吗?以后你是不是要把爹娘,把我一起害死才甘心?” 一声声质问,利刃般划破沈月溪脆弱的心脏。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哥哥,姐姐现在变了,我已经不认识她了,我想来集市上卖掉古董补贴家用,可是姐姐她竟然一看我,就冲上来抢钱。” 沈月蓉的声音比她更快响起,倒打一耙地将污名扣到沈月溪身上。 沈瑜白听完就横眉冷对地看向沈月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回答他的是沈月溪的沉默。 过了良久,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而沈瑜白误以为她还要对沈月蓉动手,眼神更加警惕,把沈月蓉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沈月溪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所有的话被吞回肚子里,她转过身,留给沈瑜白兄妹一个落寞寂寥的背影。 “月蓉,没事了,以后要是她还敢来欺负你,哥哥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同样是妹妹,沈瑜白对她们的态度天差地别,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光幕外的沈瑜白面色有些难堪,有心想为自己、为沈月蓉解释一下,薄唇动了动,怎么都无法开那个口。 修士们给沈瑜白面子,表情意味深长,但到底没有多说。 光幕上,沈瑜白带着沈月蓉回到沈家,一路上沈月蓉表现得委屈又伤心,这副模样让沈瑜白心疼坏了。 等回到家,房间里只剩沈月蓉一人时,她瞬间转变一副嘴脸,拿无辜的死物出气,又将沈月溪狠狠骂了一顿。 “该死的沈月溪,每次都坏我的好事,她真是命大,这么多回都没死掉!” “她怎么不早点去死,活着只会碍眼!” 对沈月蓉这样的两幅面孔,光幕外的修士已经看得习以为常。 “沈兄之前说,沈月溪杀害了沈家父母,可是我们看了这么久,是半点没看出沈月溪会如此作恶啊!” 有人为沈月溪不平,不禁转头质问一旁的沈瑜白。 沈瑜白被问得有些难堪,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沈月溪或许是有几分善意,但是……我们对她误会颇深,那个时候我们无法得知事情真相,只能一错再错,沈月溪定是因为这些事记恨爹娘,于是痛下杀手。” 这话说完,沈瑜白低下头,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所说的究竟有几分正确。 林阳悄悄看一眼师兄,忍不住摇头:师兄心里其实还是对沈月溪有偏见。 众修士也开始动摇,若是在从前,他们定会毫不犹豫相信沈瑜白的说辞,如今看了这么多,心态早就开始发生转变。 小月溪自那日离开后,就躲在一处桥洞下,和乞丐住在一起。 可就连乞丐都嫌弃小月溪身材瘦弱,担心她死在他们这里招晦气,把沈月溪给赶走。 夜里的温度低,衣着单薄的沈月溪浑身是伤,抵抗力本就差,这晚后便染上了风寒。 沈月溪头脑昏沉,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得累了,她实在走不动,不受控制地倒下。 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脸上竟然浮现一个解脱般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却忽然恍恍惚惚地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相公,你快看,那边怎么有一个小姑娘?我们快去看看!”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拂过脸颊,然后探了探鼻息,那个声音惊喜开口:“还有气,相公,你快抱回去,我们带她去看郎中,说不定还有救!” 接着,沈月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起来放在怀中,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传到身上,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她忍不住依恋地靠在对方怀中蹭了蹭。 是爹来接自己回去了吗? 再次睁开眼,沈月溪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她从未睡过这么柔软的被褥。 门外有交谈声慢慢靠近。 “那孩子应该没事了,相公,我们去看看她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而温柔的女子声音,和沈月溪在梦里听到的一样。 “娘子,那只不过是一个路边捡到的孩子,你何必这么费心。” 女子又道:“我看着孩子面善,我这肚子又一直没动静,我在想……我们干脆收养那孩子吧!” 他们以为沈月溪是孤儿,否则怎么会奄奄一息地被丢弃在荒野,若不是他们碰巧遇见,只怕就要喂野狼了。 第34章 意料之外 “你的父母还在?” 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身材丰腴,容貌和善,有些惊讶地开口。 不算高大的男子轻轻拍了下女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失望。 沈月溪郑重点头。 但她自觉辜负了这对夫妻的好意,抿着唇道歉:“实在抱歉,让你们白费功夫了,我……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恩情。” 原来,是这对年轻夫妻救下沈月溪,又请郎中给她看病、治风寒,还将身上的伤重新包扎过。 和沈月溪的再造恩人没有区别。 年轻女子心中的确感到遗憾,她觉得自己跟沈月溪有缘,是真心实意想要和相公收养她。 只是人家父母健在,他们也做不出抢人家孩子的事来。 “我们也只是顺手救了你,不必道谢。”女子露出个笑,轻轻揉了揉沈月溪的脑袋,“你不必担心,我和相公不会逼迫你,等你病好了,就去请你爹娘将你接回去。” “不、不必了,我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自己回去就好。” 说着沈月溪就要起身,打算向二人告辞。 “不可。”一旁的年轻男子制止沈月溪的动作,“你现在应该好好养伤,至少也要等风寒好了才能下床。” 年轻女子附和地点头:“我们家境还算殷实,只是收留你几天不碍事,还是说……小姑娘你不喜欢我们?” 沈月溪无法拒绝这对夫妻的善意,红着眼答应。 光幕外,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动容。 其中,却忽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你们说,沈月溪会不会是想要被这对年轻夫妻收养,所以才会杀了沈家父母?” “如此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这对夫妻心地好,家境也不错,他们愿意收养沈月溪,以后沈月溪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有人恍然大悟:“沈家父母活着,沈月溪就不能被这夫妇收养,可要是他们死了……” “若果真如此,沈月溪的动机倒是说得通。” 恰好这时光幕上出现的场景,让众人更加肯定这番猜测—— 昏暗夜色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自夜幕走出,走得近些后,沈月溪极易辨认的那张脸便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视线往下,还能看到她手边拿着一把锃亮的砍刀,在夜色中闪着锐利的寒光。 而她所走的方向,正是向着沈家而去。 光幕外,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沈月溪是打算向沈父、沈母动手。 “没想到……她果真还是决定,要对亲生爹娘痛下杀手。” “沈月溪说到底只是一个孩子,渴望亲情,身边又没有人关心,久而久之,心理上难免会出现一些……偏激的地方,才会一时酿成大错吧。”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孩子啊。” 众人的确痛恨杀害亲人这种行为,可这件事放到沈月溪身上,他们更多的情绪,是惋惜。 不多时,光幕上的沈月溪已经走到沈家附近。 她悄悄地推开沈家破旧的房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些修士有些不忍心往下看,纷纷别开眼。 “她这是……”等看清沈月溪的动作,一人不由低呼。 随即,他们就看见沈月溪背起一个箩筐,像来时那样,悄悄离开沈家。 这样的举措引起众人迷惑,不明白沈月溪究竟想做什么。 若说是回来偷东西,只是一个箩筐,又不值几个钱。 众人只好继续往下看。 沈月溪摸着黑往山上走,也许是因为这条路走得多,还算熟悉,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将箩筐放到边上,沈月溪弯腰开始干活。 她一手抓住一把草,另一手挥动砍刀,干脆利落地将其割下,又整整齐齐地放入边上箩筐之中。 很多修士并不清楚沈月溪在割什么草,觉得奇怪,“这难道是什么草药不成?” 林阳也不了解,下意识转头看向师兄,师兄肯定知道。 沈瑜白薄唇微抿,眉眼间透出几分纠结。 “这些草是用来喂养家中的牲畜。” 众人闻言眸底闪过讶色。 沈月溪拿刀,不是为了杀害沈父、沈母,只是想帮家里做些家务事吗? 他们无法确定,只好再度看向光幕。 说话间,光幕上时间流速更快,沈月溪已经背着满满一筐草,动作轻而慢地送回院中,生怕打扰了家里人的安眠。 放下箩筐后,沈月溪悄悄离开,除了院里那一大筐猪草,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她曾经回过沈家。 沈瑜白垂下眼睫,眸底的情绪被尽数遮掩。 他记得家里多出来的草饲料,但全然没有想到,这竟然也是沈月溪所为。 全家都以为,是沈月蓉开始懂事,知道为家里分忧,偷偷揽下了这些活。 难道……又是他错了吗? 沈瑜白不知道,因为光幕上所有的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断重新刷新他过去的认知。 “我们恐怕又误会了沈月溪。”人群中有人低喃一句。 这话钻进沈瑜白耳朵里,让他心底一颤。 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坦然承认——他误解了沈月溪。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光幕上,因此并没有看到沈瑜白的异样。 光幕上,沈月溪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悄悄背上家里的箩筐,照例背回一大筐猪草放回院中,最后再悄悄离开。 只是这回沈月溪离开后,没有注意到背后一间屋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是沈月蓉吧!”光幕外有人认出。 “当时沈月溪进来的时候,沈月蓉的屋子里好像就有动静,应该那时候就醒了。” “刚刚她那个眼神我看着不太对劲,该不会又要坏事吧!” 这个修士的话很快得到不少人的赞成,心底下意识地为沈月溪担心起来。 沈月溪并不知道这一点,一连好几天,都在偷偷摸摸帮家里办事。 “奇了怪,这几天一起床就看到家里箩筐装满了猪草,孩子他爹,是你一早去割回来的?” 沈母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熊孩子恶作剧,在猪草里面藏了虫子之类的东西吓唬人。 但一连几天下来,没有发现任何被捉弄的迹象,割回来的猪草码得整整齐齐放箩筐里,省心省力。 第35章 无私付出 “不是我。” 沈父摇头,不是他做的,他自然不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沈母更疑惑,“刚刚我也问了瑜白,也说不是他,那还能有谁,真是奇怪得很。” “总不能是月……”沈母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但是刚一浮现,就被她压下去,改口道,“总不能是月蓉做的吧?” 沈父坐在门槛边,抽了口旱烟,下定论道:“送猪草的人用这种方式,白天肯定不会露面,应该是等我们都睡着了才会现身。” 沈母闻言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走到沈父边上坐下,“不管怎么样,咱们也不能平白无故收人家的好处,得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省得欠下人情,以后拿这事纠缠,咱们说不清。” “先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干活。” 沈父、沈母二人说话的时候,发现沈月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边。 “月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见沈月蓉看起来像是没有睡好,沈母有些心疼。 沈月蓉甜甜一笑,乖巧道:“爹和娘都起来干活了,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睡觉呢。” “月蓉真懂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家里出了个让他们蒙羞的,但好在他们还有瑜白和月蓉这两个乖孩子。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沈父和沈母决定想办法查出这个暗中给他们家割猪草的人到底是谁。 一晃眼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沈月蓉跟沈母说要出去散步消食。 等到脱离沈母的视线,沈月蓉就沿着主路往外走。 这也是通往沈家的必经之路。 走到一个做过标记的草丛边,沈月蓉从里面摸出个捕鼠夹。 接着又费了大劲把它布置好,这才拍拍手站起身,精美的脸蛋上露出个有些阴恻恻的笑。 这个笑落入光幕外的修士眼中,他们纷纷为沈月溪捏了把汗。 每次沈月蓉露出这样的表情,沈月溪总会遭殃,这回恐怕也不例外。 “每次看到这种时候,我都希望沈月溪倒不如当个恶人,省得被沈月蓉找着机会利用。” “哼,这位道友的意思是打算劝人作恶不成?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照您的说法,人善就活该被人欺负咯?” 眼看两个修士针对此事竟有争吵起来的架势,其余人连忙充当起和事佬,这才避免了一场无谓的争端。 光幕上。 沈月蓉布置好捕鼠夹,就若无其事地回到沈家。 又是深夜,今天出现在院落里的人却是本该熟睡的沈月蓉。 沈月蓉背上比自己还高的箩筐,趁夜色跑到外面溜了一圈,再回来时筐里已经装满了猪草。 深夜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沈月蓉可不敢贸然拿自己宝贵的小命去做戏。 这些猪草都是白天的时候,她找了几个同村男孩去割的,就堆在附近,她只要负责装回去做做样子就成。 “那些个呆头呆脑的大笨鹅,还想讨我喜欢呢,长得那么丑,又黑又胖的,让他们给我办点事都算是他们福气好!” 沈月蓉一边背着竹筐往回走,一边在嘴上嘀嘀咕咕,小脸上满是自得。 很快,沈月蓉背着满满一筐猪草回家。 而沈母在沈月蓉出门后不久就醒了,她走到院里一看,发现箩筐不见后,便悄悄找了个角落坐下,等着这个偷偷摸摸的人出现。 沈月蓉刚踏进大门,沈母就从边上走出来。 “什么人!” 沈母冲上去抓住来人的手,等看清是沈月蓉后,她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月蓉,怎么是你?” 听到动静的沈父和沈瑜白两人也跑出来。 “月蓉,这些天的猪草,都是你割回来的吗?”两人都跟沈母一样,感到讶异。 沈月蓉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绞着手指头,嗫嚅道:“我、对不起……我只是想帮着家里做一些事,替爹娘分担。” “你这孩子,跟我们道什么歉,你能帮家里的忙,爹娘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备你呢?” 沈母几步上前,将沈月蓉搂进怀里,眼底闪着激动的泪光,又是欣喜又是心疼,“但是以后不能这么晚出去割草,碰到蛇虫鼠蚁的就不好了,知道没?” “嗯!月蓉都听娘的!”沈月蓉在沈母身上蹭了蹭,乖顺懂事,惹人怜爱得紧。 看着光幕上一家子和乐融融的画面,众人高兴不起来,心中不免为沈月溪担忧。 之前沈月蓉布置陷阱的时他们都看在眼里,沈月溪却不知道啊! 而这时光幕上也终于出现了沈月溪的画面。 没有任何意外的,沈月溪在回沈家的必经之路上,踩中陷阱。 她被捕鼠夹伤脚,一时半会儿没法移动,只能靠在路边休息。 村里的老鼠个头大,普通的捕鼠夹不起作用,这是家家户户专门找猎户定制的,跟小型捕兽夹没什么两样。 “嘶……” 沈月溪忍着钻心的疼,终于将捕鼠夹弄开,脚上的伤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瘆人得慌。 “谁在那里?” 一个忙到现在才回来的村民路过,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警惕地看向沈月溪的方向。 村民还以为是什么野兽,等慢慢走近,看清沈月溪的身形,这才松口气,“原来是个小姑娘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股血腥味?” “伯伯,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您不用管我。” “你这小姑娘,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没事,我瞅你这脸色也不好,白惨惨的大晚上还挺吓人。” 好心的村民替沈月溪检查了一下脚上的伤,就地取材地包扎一番,“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沈月溪疼得直抽气,只能咬牙忍耐。 忽然听到村民的话,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小脸,“不用了伯伯,我家很远,我休息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见沈月溪态度坚决,村民也不强求,心想这小姑娘恐怕有难处。 临走前,村民给沈月溪留下几个铜板,嘱咐几句:“这些钱不多,你拿着,去医馆找人看一看,免得日后落下病根子。” 第36章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一个陌生人都能对沈月溪施以援手,可她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却不愿给予她一星半点的善意和信任,真是可悲。” “要怪就怪沈月蓉,谁能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城府却深不见底,就连割猪草也是使唤别人去做!” “也不知道沈月溪这样的苦日子还要过多久,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造孽啊,实在是造孽!若不是过去的种种,我想沈月溪也不会成为现在的女魔头。” 光幕外的修士们看着光幕上的一幕幕,不禁感慨连连。 而这时,画面中的沈月溪休息得差不多,慢慢站起来。 她手中捏着好心村民给她的钱,不由露出个纯净质朴的笑。 即便顶着一张瘦削的脸,但她骨相好,五官精致,仍能看出日后风华绝代的美貌。 众人以为沈月溪要去医馆,可她一瘸一拐地还是朝着沈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脚上的伤,沈月溪走得很慢,走了许久才到。 “爹娘他们还没有歇下……” 远远看到沈家不像以前那样漆黑一片,有影影绰绰的昏黄灯光,沈月溪感到惊讶,不由低喃。 为防惊动屋里的人,沈月溪屏住呼吸走得更慢。 她悄悄到了窗边,然后将手中捏着的一小把铜板都放在窗台。 做完这一切,沈月溪本打算无声无息地离开。 “我就只看一眼,看过就走。”沈月溪低声对自己说。 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刚才沈月溪放钱时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往里瞥,害怕见到爹娘后,会忍不住想要留下。 “月蓉现在越来越懂事,爹明天凑钱,去猎户那里买些野味回来,让你娘弄些好吃的!” “以后割猪草这些事让哥哥来做就好,月蓉你瞧你忙了这几天,怕都没有休息好吧。” 房间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沈月溪耳朵里,她趴在窗边,看见沈月蓉被沈家三人宝贝似的围在正中。 不知不觉,就看了许久。 直到沈父下令让全家回房休息,沈月溪才如梦初醒般,狼狈地离开。 她的背影看起来充满落寞,最后与夜色相融,再也看不见。 沈月溪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没多久,沈家一扇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拉开。 沈月蓉蹑手蹑脚地从里面走出来。 她左右环顾一圈,最后锁定沈月溪站过的窗台,眼尖地在上面发现铜钱。 沈月蓉立刻露出个欣喜的笑,眼疾手快地将铜板抓到手,揣进自己兜里。 “我就说之前好像听到什么动静,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拿了钱回房间,丝毫没有心虚。 光幕外的沈瑜白也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沈月溪留下的钱。 次日一早,沈月蓉睡到日上三竿。 她起来的时候家里人干活的干活,上学堂的上学堂。 厨房里,沈母给沈月蓉留了一碗野菜粥。 “这种难吃的东西,我可吃不下去。” 沈月蓉在厨房里翻翻找找没有找到吃的,但还是满脸嫌恶地将粥给倒了。 随后,沈月蓉蹦蹦跳跳地跑去镇上,用昨天沈月溪留下的铜板,买了不少糕点,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 买完糕点,沈月蓉却没有急着回家。 “一个瘦瘦的小姑娘?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村北那户人家的年轻夫妻没小孩,打算收养她来着,结果被拒绝了,之后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我听人说有个小姑娘在镇上到处找活计干,说是想补贴家用呢,你去附近的药材铺也许能看见她。” 沈月蓉竟是沿路跟人打听起沈月溪的消息。 光幕外的人看得一阵迷茫,不明白沈月蓉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明所以的众人只好继续往下看。 很快,他们便看到沈月蓉带着吃剩下的糕点,在一家药材铺外,找到沈月溪的身影。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难道沈月蓉终于幡然悔悟,特地给沈月溪送糕点去了?” 这个猜测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毕竟,除了送吃的,他们也想不出沈月蓉还能来找沈月溪做什么。 “月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月溪在帮药铺老板干活,阴影挡住面前的阳光,她茫然地抬眼,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沈月蓉。 沈月蓉盯着沈月溪看了会儿,眼珠子滴溜溜转几圈,闪着精光。 “姐姐,你在这里干活有工钱拿吗?” 沈月溪一愣,老实道:“没有。” 老板每天愿意给她吃的,晚上还答应让她住在店里,她已经心满意足,并不奢望工钱。 闻言,沈月蓉嫌弃地撇下嘴,啧了一声。 她还以为沈月溪能拿到工钱呢,真是浪费她的感情。 “月蓉,是……是爹娘让你来找我的吗?” 沈月溪期待之中夹杂着几分小心,忐忑不安地望着沈月蓉。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爹娘他们都不想见到你。”沈月蓉把没吃完的糕点拿出来,笑眯眯地塞进嘴里,“我昨天跟娘说,想吃这家的糕点,她就拿钱让我今天自己来买呢~” 说完后,沈月蓉就挑衅似的看着沈月溪,明显是在向她炫耀。 视线落到沈月蓉手上,糕点做得精致又漂亮,散发着浓郁的清甜气息,光是看着就觉得味道极好。 沈月溪悄悄咽了口唾沫,然后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她抿唇道:“月蓉,这些糕点偶尔吃一次就好了,你知道家里情况不好,就更应该考虑一下爹娘、哥哥他们,不能只顾着你自己,你也该懂事一些。” 沈月蓉闻言轻哼一声,“姐姐,你说得倒是好听,你就是自己吃不到,所以嫉妒我吧!” “人有欲望并不可耻,我承认我也想吃好、穿好、住好,但这些都要建立在更好的经济基础上,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月蓉,你觉得呢?” 沈月溪轻咬着下唇,语重心长地劝说,“等以后姐姐能赚大钱,一定给你买很多你想要的东西,但现在你要多为家里考虑。” 沈月蓉听得不耐烦,掏掏耳朵,转身跑远了。 沈月溪还要继续干活,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离开,“算了,这件事急不来,相信月蓉一定会慢慢改好。” 第37章 竟然就这么倒掉 “同一个家里出来的两个女儿,怎么性子天差地别,尤其是在这些小事上,对比鲜明,哪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 “沈家这对父母本质上也不坏,就是淳朴憨厚的老实人,只不过有些偏心,怎么就养出来沈月蓉这么个毒瘤?” 人群中有个面目威严的老者轻哼一声,讽刺道:“我看这沈月蓉天性就坏,又被家人溺爱,没吃过苦头,会养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当父母的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说话间这老者朝沈瑜白瞥去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沈瑜白目光看似专注,盯着光幕,并未受周遭议论之声的影响。 唯有他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两下,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林阳知道自家师兄现在恐怕有些难堪。 林阳幽幽叹息一声,换做是他,自己眼中一直乖巧听话的妹妹忽然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心机深沉的恶人,情绪恐怕早就崩溃,根本无法接受事实。 光幕上画面一转。 烈日当空,空气之中一层层热浪席卷而来,大地被炙烤,地面龟裂,田里的庄稼因为炎热缺水恹恹欲绝。 远处的天空忽然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朝着村落逼近。 “那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是魔教在搞鬼,他们竟然对普通人的村子下手!?” “不,不对,那恐怕是……” 沈瑜白抿唇,缓缓道出答案:“是虫灾。” 所谓旱极而蝗,在长久的干热、干旱环境下,就会滋生许多虫害,蝗灾更是其中“佼佼者”,令庄稼人望而生畏。 “那一年收成本就不好,虫灾出现后,家里更是揭不开锅……” 伴随着沈瑜白苦涩的声音,众人的情绪也情不自禁被带入了那个难捱的荒年之中。 那时候村子里又是旱灾又是虫害,沈父、沈母拼了命的劳作,最后的收成却还是不尽人意,能吃上一顿野菜糊糊已经是那个时候最好的食物。 要想不饿肚子,一家人只能去村子外面换吃的,为此沈父沈母只好去镇上做帮工,干苦力活,往往一天下来,都不够一个人填饱肚子,日子非常拮据。 为了不让沈瑜白和沈月蓉兄妹挨饿,沈家父母只能把自己那份腾出来,留给儿女两人。 即便如此,剩下的食物还不够沈月蓉一个人吃饱。 “这些东西连狗都不会吃,居然还让我吃!” 背着一家子,沈月蓉生气地摔了碗,把这个年头能救命的食物全给糟蹋了。 在光幕外的沈瑜白看见这一幕,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这是爹娘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分给沈月蓉吃的食物,她竟然、竟然就这么倒掉! 饶是沈瑜白一直为沈月蓉开脱,现在也觉得她做法实在过分。 这天沈父在外干活,路上忽然看见有一户人家出价二两银子买女儿。 他沉默地站了许久,又沉默地回到家。 晚上,他同沈母说起这件事。 “当家的,你想卖掉月蓉?!我不允许!”沈母微微拔高音量,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沈父抽了一大口旱烟,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不是月蓉,我说的是……那孩子。” 沈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这回她并没有迟疑太久,“月溪啊……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们已经对她仁至义尽,现在也的确是该让她为我们分担的时候,也算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 这话的确起到了一定自我安慰的作用,从最开始的犹豫,到最后,沈母狠下心拍案,“明天我们就去找月溪,要是晚了那户人家买到了合适的小姑娘当女儿,我们就没机会了,毕竟现在天灾人祸,谁也不能保证别家不卖女儿。” 第二日,沈父沈母二人果真找到沈月溪。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沈月溪看到来人,眼眶霎时便红了,她以为爹娘终于愿意见自己。 自打她为沈月蓉顶罪关进大牢,爹娘就再也没有主动来见过她。 对上沈月溪这双清澈中盛满感动的双眼,沈母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心底涌上一种惊惶不安的感觉。 沈月溪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又怎么可能对沈月溪毫无感情可言。 只是沈月溪一直以来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险些害死他们全家…… 想到这里,沈母软化的心又重新变得冷硬。 她竟是直接朝沈月溪跪下。 “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啊!” 沈月溪拉不动沈母,只好跟着跪下,“娘,我求您,您快起来吧!” “娘也求你,你发一回善心,帮帮我们家吧!” 沈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沈月溪。 “娘,您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是,不要这样,求您了!” “好,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们走!”沈母起身拉着沈月溪就朝外走。 “可是娘,我的活还没有……”做完。 沈月溪的话来不及说完,沈父沈母二人也不打算听,只是沉默无言地将人带到一处宅子前。 刘员外家里打算买女儿,沈月溪在镇上有所耳闻,自己忽然被爹娘带来此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涌上心头。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们、我们回去好不好?” 说话间,沈月溪嘴唇止不住颤抖,险些连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 “月溪,刘员外愿意花二两银子买下你,拿到这些钱,我们家就不用忍饥挨饿,至少可以撑过这小半年时间。” 沈母说话的时候瞥过眼去,不忍和沈月溪对视。 她的话如一声惊雷轰隆在沈月溪头顶炸响。 爹娘真的要把他给卖掉……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月溪心痛如绞,眼眶中蓄满了水光,强忍着不让泪珠滚落。 直到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流下,打湿她的脸颊,流下两道泪痕,“娘,我求你们,不要卖掉我好不好,我会努力帮家里干活的,我也不需要吃的穿的,我只是想做你们的女儿,我不想……不想被卖掉。” 沈月溪一边说,一边跪在爹娘面前磕头。 她的额头磕破,脑门上血肉模糊。 第38章 虫药 沈母不曾心软,她狠狠心别过脸。 “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换做别人早就与你断绝关系,我跟你爹还顾念旧情,养了你这么久,你难道就如此不知感恩?!” 尖锐的声音,刺耳的质问,如刀绞般剜在沈月溪心口。 她的心中痛苦万分,但磕头求饶的动作渐渐缓住。 “……好,我,我答应就是。” 沈母咬咬牙,没再开口,立马拉着沈父去和边上的刘宅管事谈钱。 “你们这个女儿看着瘦不拉几,我们老爷可看不上。” 沈母一慌,连忙道:“求你们收下她吧,她很能干的,饭量也小,花不了多少钱。” “一两,一两也行啊!” 刘宅管事想了想,露出个勉为其难的表情,“也罢。” 他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拿去吧,以后这孩子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沈母收下钱,连声道谢,眼底闪着喜悦,“太好了当家的,月蓉最近吃了不少苦,人都饿瘦了一圈,有了这些钱,这阵子孩子们应该能吃饱饭了。” “至于地里的庄稼……我们再另想办法吧,往年也遇到过虫害,我们还不是挺过来了吗?” 两人没有回头再看沈月溪一眼,任凭她被刘宅的管事带走。 蓄满泪水的双目视线模糊,沈月溪必须要抬手拭去泪水,才能让自己看清爹娘的背影。 她最后默念了一声“爹、娘”,沉默地被带入刘宅之中。 “瑜白兄,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你爹娘做的实在过分。” “是啊,沈兄,再怎么样,也不能卖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换做是沈月蓉,沈家人就百般不情愿,怎么换了个人,态度就天差地别呢?这难道还不是偏心吗?已经偏到骨子里了!” 或质问,或讽刺的话钻进沈瑜白的耳朵,令他感到颜面扫地。 他张口,喉咙有些发堵,喉结滚动几下,这才艰涩开口:“那个时候农民家里都不好过,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地好,爹娘这么做,其实也是让沈月溪生活能更好过一些。” 这话险些连他自己都被说服了。 一人轻飘飘一句话却让沈瑜白如遭雷击:“要是真的为她好,怎么不卖了沈月蓉呢?” 事实上,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着,总是担心她受饿吃亏,或是遭人欺负。 沈父沈母之前疼痛让沈月蓉去李老爷家里住一阵子,都是百般艰难地做出决定。 真要为一点银两把沈月蓉给卖了,他们实在做不出来。 卖儿子?那更不可能。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卖掉排在中间的沈月溪。 刘家也是镇上比较有名的富人,是在几年前倒卖瓷器发的家,虽然比不上李老爷那样的富商,家境也算不错。 沈月溪被卖到这里已经是既定事实,众人只能暗暗祈祷沈瑜白说的话是真的,希望沈月溪能过上一阵富足的生活。 然而光幕上出现的画面,很快令众人失望,为沈月溪感到心痛。 原来沈月溪被卖进刘家后,就被当成下人使唤,连口吃的都不给,日子过得还不如沈月溪在药材铺帮工的几天,至少能勉强填饱肚子。 为了果腹,沈月溪只好偷偷去厨房吃剩饭剩菜。 第二天后厨的下人发现沈月溪的行为,直接把人打了一顿,然后当着沈月溪的面把那些剩菜倒进猪圈。 “看见没,就是喂猪,你也不配吃这些东西!” 这些下人心情大好地戏耍着沈月溪。 顶着所有人嘲讽的目光,沈月溪默不作声,悄悄红了眼眶也不肯让眼泪在这些人面前掉下来。 她深知,这只会让他们觉得更加兴奋。 “真是没意思,跟个哑巴似的,啧!” “算了,我们走,听说后院又新买进来一个漂亮的丫鬟,咱们不能上手,过把眼瘾总行吧!” 几个下人银笑着走远了。 直到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沈月溪终于悄悄抬起头,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猪圈里看去。 她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过了很久沈月溪才慢吞吞地离开散发着臭味的猪圈。 “喂,过来!对,就是你,过来一下。” 出去后没走几步,一个衣着干净、扎着丫鬟髻的侍女忽然叫住沈月溪。 刘家这样打扮的侍女一般都是伺候府上主子的,和沈月溪这种干苦力活的粗使丫头,断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姐姐,有什么我需要帮忙?” 沈月溪不确定这个侍女叫住自己有什么事,小心翼翼地询问。 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侍女有些同情,声音放柔了些:“看到你就想到了以前的我,吃了不少苦吧。” 侍女也许是回想起往事,眼神变得晦暗。 她抓起沈月溪的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些钱塞过去,“钱不多,你拿去买些吃的,填饱肚子。” “至于其他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说完这话,侍女也不等沈月溪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离开。 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会落下话柄,说不定还会连累伺候的主子,所以她就算再同情沈月溪,也只能帮这么多。 沈月溪隐忍不发的泪终于决堤。 有人觉得自己很坚强,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忍住不哭,可一旦面对他人的善意,心中的委屈便忍不住宣泄出来。 手心里捏着好心侍女给的钱,沈月溪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重新振作起来。 忙完手里的事,沈月溪收买看门的人,带着钱去集市上。 众人不知沈月溪的目的,猜测她应该是想买些吃食充饥。 下一瞬,却见沈月溪走进之前干活的药材铺,买了一些虫药。 把药交到沈月溪手上,老药师不忘提醒道:“注意用量,另外千万注意不要让人误食了,否则可是要出人命的。” 最近闹虫灾,为了治虫,这是他们专门调制的加大剂量版虫药。 沈月溪认真地听老药师讲解注意事项,谦逊恭和的态度让老药师大为赞许。 只是,光幕外的人对此大为费解,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第39章 放火背后的真相 “沈月溪拿了钱不去买吃的,买虫药干什么?” “她恐怕是接受不了父母将她卖了,心生怨恨吧……”有人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本来挺好一个姑娘,这下手上要沾上弑亲的罪孽了。” “我还是那个看法,无论如何,也不该杀父杀母,这触及人伦道德底线,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也不该被宽恕。” 许多人都为此感到惋惜。 沈瑜白也想到父母死去的惨状,心中浮现的内疚再度被仇恨替代。 不多时,拿着虫药的沈月溪往沈家的方向赶去。 画面在这时转到沈月蓉和沈瑜白。 沈瑜白刚从山上砍柴回来,浑身上下几乎都被大汗沾湿,一拧都能出水。 “哥哥!快看这是什么~” 沈月蓉平时都是出去玩,这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去挖回来野菜根。 “月蓉,你辛苦了,你身子本来就弱,还要帮着家里做事,是哥哥没用,没能照顾好你!” 沈瑜白觉得自己实在愧对妹妹,没有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职责。 “哥哥才辛苦,我就是做一些小事帮家里分担,算不上什么。” 不单是少年沈瑜白感动,就连光幕外的沈瑜白心中都忍不住为之触动。 毕竟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实在是让沈瑜白对自己疼宠那么久的妹妹印象改观,心中终于看到贴心的月蓉,他竟有些久违的感动。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人看到沈月蓉如此反常的举动,却觉得很奇怪,下意识觉得沈月蓉不安好心。 很快,沈月溪带着虫药赶回沈家,沈瑜白休息后又上山去了,家里只有沈月蓉。 “你怎么回来了,爹娘不是把你卖了吗?” 沈月蓉见到沈月溪的第一句话就狠狠朝她心口扎了一刀。 沈月溪心中苦涩,只能强迫自己压下去,将虫药交给沈月蓉,解释:“最近的虫害越来越严重了,虫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也能起到一定效用。” 她没注意沈月蓉若有所思的表情,细致耐心地教沈月蓉虫药的用法。 “月蓉,你都听明白没,用这药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马虎,知道吗?” “知道了,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啰嗦。”沈月蓉对沈月溪的管教总是很不耐烦。 沈月溪沉默片刻,垂眸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懂事一点……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我以后尽量少提,我……先走了,希望这虫药能暂缓燃眉之急。” 光幕外众人知道自己再度误会沈月溪,不禁感到羞愧。 “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话虽如此,沈月溪还是太信任沈月蓉了,把虫药交给她,真能顺利办成吗?” 沈瑜白闻言不大高兴,“方才你们不也看到,月蓉已经开始懂事了,还会主动帮家里去挖些野菜根回来吃。” 众人也不好当众跟沈瑜白呛声,纷纷缄口保持沉默。 …… 沈月溪离开后,沈月蓉嫌弃地抓着虫药药包,一双看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恶意的暗光。 她嘻嘻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感到背后发凉:“每天只能吃些猪食,谁受得了,没想到我刚准备想办法解决这几个累赘,沈月溪就给我把办法送上门来了~” 明明是一张充满童真与单纯的脸庞,口中吐出的字眼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沈月蓉将这包虫药全都下进饭菜之中。 光幕外的沈瑜白唯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入夜,一家人在看似和美的气氛之下用餐。 沈月蓉更是无比懂事,把吃的都让给沈父、沈母二人,“爹娘,你们今天忙碌一天实在是辛苦,多吃点~” 说着还不忘往沈瑜白的碗里添了一勺野菜汤,“哥哥你也是!” 药效如老药师所说,是顶好的,当晚沈家三人便毒发。 尤其是身体年迈的沈父、沈母二人,他们上吐下泻,脸色青紫,几乎是毒发没多久便断了气。 光幕外沈瑜白还来不及为亲眼目睹爹娘的死感到悲痛,又见沈月蓉将干草干柴堆放到屋外,随后点燃火折子—— 不多时,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昏暗天空,恍惚间看起来竟有些绚烂。 就像沈月蓉一样,看着美丽无害,却又无情地吞噬生命。 沈月溪回去后,心中放不下心,又趁着刘宅的人睡着,悄悄溜出去,顺便回去看看爹娘。 在路上,沈月溪远远便看见沈家所在的方向,火光冲天。 不祥的预感如大雾在胸腔之中扩散,心底充满了惊惶不安。 她撒开脚便往家冲过去,可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火势将整个房子包围,几乎找不到突破口。 唯一有可能冲进去的地方,只有边上沈瑜白的房间。 沈月溪没有任何迟疑便跑进去,彼时沈瑜白中毒奄奄一息,已经陷入昏迷。 “哥哥!” 沈月溪使劲摇晃沈瑜白,他始终没有意识,这时她才发现,沈瑜白的脸色不对劲,像是中了剧毒。 “不能再耽搁了,我要赶紧把哥哥救出去。” 沈月溪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将沈瑜白拼命拖出去,好几次房梁上砸下来的碎块,全被她挡下,没让沈瑜白受一点伤,可她自己身上好几处烧伤的痕迹。 将沈瑜白送到外面的安全位置,沈月溪扭头继续朝里走,她还要救爹娘……就算,就算他们已经死了,她也要给他们收尸。 沈月溪咬着牙,没走两步,却因为严重的体力不支,整个人失力昏倒在门口。 沈月溪昏迷后,躲在暗处的沈月蓉气恼地跑出来。 这个时候火势已经隐隐有熄灭的征兆,她狠狠踹了沈月溪几脚,嘴上骂骂咧咧:“该死的,就知道坏我好事,你怎么不跟他一起死里面!” 这边的动静不小,沈月蓉也担心引来其他人,宣泄了一下怒火,就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她又忽然走回来,阴恻恻地笑了几声,“你回来也好,刚好缺个人给我背锅呢!” 说着,她将丢在一边的火折子捡回来,放到沈月溪手边。 第40章 不敢置信 很显然,沈月蓉打算将放火的罪名再度推到沈月溪身上,费心制造了一场假象。 光幕外的众人看得咬紧后槽牙,他们只恨自己不能冲进光幕中,将真正的罪人绳之以法! “看得老子心口直冒火,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她真的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吗!?我看她比那些千年老妖婆还要歹毒!” “说她是千年老妖婆都是侮辱了别人,他们再狠毒,可没听说他们对自己的血缘至亲下毒手!” “我倒是要看看,这东西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几个气愤至极的修士连称呼都直接变了。 足以证明他们此刻的愤怒。 若说是沈月溪要杀害爹娘,他们都能稍微理解,因为沈月溪至少有作案动机。 可这对无辜的父母从小到大就偏心沈月蓉,从未亏待过什么,就算家境再困难,第一个考虑的也是沈瑜白、沈月蓉兄妹。 …… 沈月蓉做完这一切,便连夜跑去镇上。 众人眼看着她轻车熟路地跑到之前救下沈月溪的那对年轻夫妻家门外,弄出些动静吸引对方出门,便装作体力不济昏倒在门口台阶。 很快,大门打开,那对年轻夫妇走出来,一眼看到“昏迷”的沈月蓉,连忙把人带回家中妥善安置。 起初众人不解沈月蓉这么做的缘由。 随着沈月蓉的“苏醒”,他们终于知晓她的目的,不由大骂其无耻。 “我这是在哪?”沈月蓉揉着脑袋缓缓睁开眼,脸上充满迷茫和无措。 不清楚她真正品性的人轻易就会被骗过去。 在沈月蓉的口中,她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只能在外流浪。 这对年轻夫妻很快就被沈月蓉哄骗,满脸同情,也流露出了收养的意思。 这本就是沈月蓉这一趟的目的,自然顺势答应下来。 成功被收养之后,沈月蓉的日子过得可谓舒心。 年轻夫妻成了沈月蓉的养父母。 养母给她置办了许多服饰,都是不错细麻布料,有两套甚至还是丝绸制品。 养父也对沈月蓉很好,时不时就会给沈月蓉一些零花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谢谢爹爹,你们对月蓉真好……以前月蓉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爹娘和哥哥他们总是偏心姐姐,我只能吃一些野菜根充饥。” 沈月蓉说着有些落寞地低下头,看起来可怜巴巴,惹人心疼。 光幕外的人都知道沈月蓉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可这对年轻夫妻不知情,为此对这个养女更加怜惜,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她。 …… 沈月蓉名声在外,其实很多人一开始都不敢相信沈月蓉真的会做出弑亲的事,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信。 “你们还记得吗,不久之前沈月蓉去打听沈月溪的消息,听路人说起这对夫妻想要收养沈月溪,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起了这个心思?” “我看她那个时候的表情就不对劲,恐怕正如这位道友所说,在那时就生出弑亲的念头,实在是为他们感到可悲呐!” “甚至在达成目的后,沈月蓉还不忘踩自己的亲人一脚,被偏爱的人是她,现在到她嘴里,倒是沈月溪的不是。” 沈瑜白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幸而边上的林阳搀扶一把,才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在看到整件事始末后,沈瑜白对沈月蓉的幻想彻底破灭。 过去他眼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妹妹,原来早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换做是谁,恐怕都没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 沈月蓉就这样,在养父母家里好吃好喝,过得自在洒脱,好不潇洒,全然不顾沈瑜白的死活。 她连亲生父母都能杀害,不管沈瑜白又似乎再正常不过。 而沈瑜白那边,沈月溪虽然费心费力地将他从火场之中救出,他却因为服食虫药昏迷不醒,气息奄奄欲绝,全靠意志吊着最后一口气。 众人看在眼里,也只能感慨这是沈瑜白命不该绝,否则就要和他那对苦命的爹娘一样,被至亲给毒死。 沈月溪不知道沈瑜白能坚持多久,她忍饥挨饿,却顾不上自己,拼了命拖着沈瑜白去医馆,想请人为他诊治。 他去了很多家医馆,看到沈瑜白的样子,还没诊断便直接摆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终于,沈月溪打听到有一家医馆的药师有机会救回沈瑜白,立刻便带着沈瑜白前往那家医馆。 在沈月溪为了沈瑜白奔波的时候,沈月溪却过着吃穿不愁的逍遥日子。 这天,沈月蓉问养父要了些银两,然后便带着钱外出。 众人不知沈月蓉所为何事,有人猜测沈月蓉或许是心生悔悟,决定拿着这钱去找沈瑜白。 一路上,沈月蓉看着像是做贼心虚,生怕有人跟踪自己,走几步便要回头看看。 终于,她磨磨蹭蹭地找到了一条巷子里。 她走到这里一户人家门口两短一长地敲了两遍。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模样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露出真面目。 “哟,舍得来找你爹了?” 中年男子一开口便有些炸裂,让所有人脑子都一片懵然。 沈月蓉没有否认中年男人的称呼,只是从怀中摸出银两,将其中一半分给对方,“拿去,你可别在其他人面前给我说漏嘴了。” 中年男人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酒气,沈月蓉满脸嫌弃。 “放心吧,我再怎么样也是你亲爹,只要你好好做到答应我的事,那我肯定是守口如瓶,绝不会有你我之外的人知道这事。” 中年男人拍着胸脯跟着沈月蓉保证。 “哼,当初我一出生你就把我掉包,现在倒是知道来找我了。”沈月蓉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咬牙切齿。 在两人的对话之中,众人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沈月蓉根本就不是沈瑜白的亲妹妹,竟是从小被光幕中这个中年男人给掉包的! 这个消息令沈瑜白如遭雷劈,万分不敢置信。 把钱分给中年男人后,沈月蓉又像来时那样,悄悄离开。 没想到的是,回去路上,沈月蓉竟然好巧不巧撞见那家医馆外,正在为沈瑜白求医问药的沈月溪。 第41章 会是巧合吗? 沈月溪找到那家有可能为沈瑜白解毒的医馆后,对方却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求求您,我可以当牛做马,只要您愿意出手救治我的兄长。” 沈月溪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每一下都用了很大力气,脑门正中很快鼓起一个包,隐隐渗出斑斑点点的血痕。 “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在门口堵着,实在碍眼!” 沈月溪不甘心,苦苦哀求:“小女子别无他求,只希望大夫能出手相救。” 那掌柜的神情不悦,不耐烦地赶人:“没钱你来看什么病,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因为没钱,沈月溪惨遭驱逐。 唯一的希望破灭。 而不远处,沈月蓉把剩下的钱揣进怀里,无动于衷地转头离开。 光幕外,众人气得直跺脚。 “沈瑜白怎么说也是被她给害成这样,她但凡有点良心,也该帮帮忙吧!” “你指望一个狼心狗肺杀害亲人的有什么良心,就算那不是她的亲生爹娘,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难道就全然不顾?” “这么多看下来,我早就对沈月蓉的秉性有一定了解,她不掺和再害沈兄一次就算好了,指望她出钱救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处处碰壁的沈月溪只能颓丧地离开,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昏迷不醒的沈瑜白。 她将沈瑜白安置在一处破旧的庙宇,每天只能靠沈月溪干苦力赚得两个窝头和采集晨露充饥、解渴。 沈瑜白已经这样昏迷了小半个月,兄妹两人过得水深火热,而沈月蓉只要跟养父母撒撒娇,兜里的零花钱都花不完。 找不到大夫为沈瑜白看病解毒,沈月溪只好自己想法子。 之前那位老大夫医术高明,有意无意教了沈月溪一些解毒的方子,沈月溪稍加回忆,用木棍在泥泞的地上勾勾画画,大致有了一套方案。 “凤兰花、杜明、寒幽草……” 老大夫只是随口一说,沈月溪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去回想,还要仔细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名字、剂量,一旦出了差池,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还有一味药……是什么来着?” 沈月溪竭力思索,那个时候老大夫好像是说…… 她纠结许久,忽然一拍手,小脸上露出个激动的表情,“我想起来了!” “太好了,哥哥有救了,我现在便上山去为哥哥寻药!” 话落,沈月溪立刻跑出破庙往山上奔去。 …… 看到这一切的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他们要是没记错…… 当初的沈月溪在宗门里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 她之前在山上的确能认出很多草药,但那都是一些寻常可见的,普通的药童也能精准地采集到。 “刚刚沈月溪报出来的那些草药名,有不少都是稀罕物,一般人可能都没有见过,更别说采集。” 之前有个药修原本对沈月溪印象不错,可是看到她现在的举措,一时间忍不住拧起眉,满眼的不赞成。 和药修同门的修士也出声附和:“这药若是用错,可是会要人命的,我观之其中有好几味药并没有解毒的效用,一旦用错轻则变成傻子重则要人性命,这可使不得!” 不过众人看向沈瑜白,他如今看着倒也不像傻子……也活得好好的。 那当年许是沈月溪误打误撞,真给沈瑜白救了回来? 一般的修士虽然对草药浅薄的了解,却不及药修懂得多,唯一清楚的,就是“沈月溪当年在宗门的确是个废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笑话。 涉及药修们的专业领域,他们看得格外专注。 不过多数人的想法都是认为沈月溪无法分辨药材,等着将人谴责一番。 …… 沈月溪把自己缝缝补补满是补丁的外衫脱下来当做包袱用于装采集到的草药。 临近镇上的这座山很大,光是爬上去都要费不少脚程,道路又崎岖不平,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沈月溪沿路采集了一些草药,但都不是她所需要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为自己和兄长贴补一些,尤其是沈瑜白,这阵子昏迷不醒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醒来后肯定需要仔细调养,否则身子还是会垮下。 但光幕外的药修并不知晓,见沈月溪只是采集普通药草,露出个不出所料的表情。 有少数心怀期待的药修也不禁摇头,看来还是高估了沈月溪。 很快,沈月溪走得更深,也找到了她所需要的草药生长的地点。 很多草药沈月溪只是从书本上和老大夫口中得知其长相和气味的描述,并没有真正见过。 “还好我记性好,不然可认不出这些药材。” “凤兰花开淡红色小花,气味清甜……” “杜明……” 沈月溪一边小声碎碎念,一边精准无比地采集到自己所需的草药。 一众原本漫不经心的药修,在看到这一幕后,惊愕不已。 就是他们这些老头子,采集不熟悉的药材时都需要仔细辨认良久,可这沈月溪,竟然只靠着医术上的描述以及药材的气味,就确定了药材,这是何等的天赋和感知力啊!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记性好可以解释,说是天才都不为过! 不过,也有少数人认为沈月溪是误打误撞。 她并非采集所有的药材都念出声,而这其中可是掺杂了好些毒草。 “你们看她手上现在采摘的那株毒草,一看就剧毒无比,她这哪是要为沈瑜白解毒,恐怕是加速毒性爆发吧!” “不错,其中的确有几株毒草。” 说话的是几位胡子花白的老药修,他们一开口,自然得到不少人的赞成,纷纷认为沈月溪之前采药不过是碰巧。 而沈瑜白看到沈月溪手中拿着的“毒草”,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这一株毒草,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想起来了,若是没记错,那是一本有些年头的古籍…… 难道…… 这会是巧合吗? 放在之前沈瑜白会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个猜测,但现在,他却开始犹豫。 众人议论间,沈月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一大包药材准备下山。 第42章 开始改观 想到沈瑜白马上有救,沈月溪下山的一路都兴高采烈,原本因为被医馆拒之门外的颓丧,渐渐被激动和高兴取代。 回到破庙后,沈月溪就小心翼翼地处理好药材,就地取材,用庙里里的破瓦罐给沈瑜白熬药。 沈月溪处理好药材,按照剂量和先后顺序一步一步加进去。 看到沈月溪前面精准把握剂量,动作娴熟,一些多年的老药修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感慨“这如果不是巧合,那沈月溪就的的确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而这些话,在他们看到沈月溪将那几株毒草加进去后,便瞬间发生转变。 “这不是胡闹吗?如果不加这毒草,靠着这幅药方,虽不能完全为沈小辈解毒,可也能吊住一口气,能撑更久,结果现在这样一来,和直接要命有什么区别!” 老药修的话一出,顿时众人看沈月溪的眼神就变了。 “我就说这个沈月溪是废柴,就算身世可怜也无法掩盖这一点!” 一个和沈瑜白还算相熟的修士满脸感慨地拍了拍他肩膀,“沈兄,你看你能好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不容易,难为你了啊!” 沈瑜白扯了扯嘴角,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眼下无法确定,只好转移话题似的看向光幕:“继续往下看吧。” 恰好这时沈月溪已经熬煮好药汤,过滤掉药渣后,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有缺口的破碗,慢慢走到沈瑜白身边。 她用勺子一口一口把药汤喂到沈瑜白口中。 光幕外的人都同情地看向沈瑜白,要不是沈兄福大命大,恐怕就要死在—— “你们快看!” 嗯?等等,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为什么喝完药汤的沈瑜白非但没有出事,身上的中毒迹象反而得到了缓解?这是个什么道理? 沈瑜白原本因为中毒印堂发黑,唇色乌紫,俨然病入膏肓的模样,现在一碗汤药下午,脸色好转很多。 不过半盏茶功夫,沈瑜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散发着非常难闻的气息,甚至还溅到沈月溪身上。 沈月溪没有半分嫌弃,反倒替沈瑜白高兴起来,这一口血吐出来是好事! 吐完血沈瑜白又倒下去,并没有从昏迷中苏醒。 但明眼人都清楚,沈瑜白这是开始好转起来。 处理好沈瑜白弄出的脏污,沈月溪跪到破庙的雕像前,双十合十: “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的!” “感谢上天庇佑哥哥!” 光幕外众人已然哑口无言,这哪是上天庇护啊。 就连之前态度那样武断的老药修,此刻都不再开口,而是拧眉在心中研究起沈月溪所用的方子。 “怪哉怪哉,明明加入了毒草,为何还是起到了解毒的效果,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连不以为意的老药修眼睛都直了,其他人更是震惊。 沈瑜白也许是全场最淡定的人。 林阳奇怪地看向师兄,疑惑:“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知道什么内情?” 好歹自家师兄也是当事人,说不准真的了解些什么。 察觉到林阳期待中带着几分火热的注视,沈瑜白忍不住抬手轻轻揉眉。 他心里的惊讶其实不比旁人少,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沈瑜白与旁人惊讶的点不一样—— “沈月溪最后加的那一株,名为七绝草,曾在一本古籍之中有所记载,它若单独服用,剧毒无比,顷刻间便会取一个成年男子的姓名,但同时也是一味非常特殊的药材,适量与其余药材配比,能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沈瑜白缓缓看了一眼沈月溪,轻声道:“沈月溪此举恐怕是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为我解毒。” 将这个猜测缓缓道出后,沈瑜白心里憋闷着的那股郁气似乎消散一些,他如今竟也能坦然承认沈月溪为自己做过的事。 之前那位质疑过沈月溪的老药修在沈瑜白的提醒下,似乎想到什么。 他从随身空间中翻找一番,取出一本显得老旧的厚厚古籍。 老药修应该是对这本古籍有一定了解,在翻了几下后便停在某一页。 “七绝草……” 他口中默念出声,然后比照着上面的描述和简易插画,仔仔细细和沈月溪采到的那株毒草对比。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炼药世家的修士也忍不住凑过脑袋。 多人几番比对下,众人终于压下心中的惊骇,换做一抹震撼,不可思议地看向光幕中的沈月溪。 “没想到,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口中的废柴,竟有如此天赋!” “这丫头若是来我们药宗,绝不会被埋没了天分,仙剑宗真是暴殄天物呐!” “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初要是沈月溪进入我们神农世家,必定会有大作为!” “别吹牛了,谁不知道你们世家现在争斗得厉害,又有严重的排外心思,哪里容得下一个外姓姑娘,要我说,沈月溪合该来我们王家……” 光幕外一时间竟然演变成了几个世家药修争夺沈月溪的场面。 谁不知道这些个学医炼药的老头子一个个脾性古怪,一般可没有看得上的晚辈。 如今一个沈月溪,过去所有宗门眼中的“废柴”,竟然成了炽手可热的新星,这又有谁能料到呢? 光幕中的沈月溪并不知道在多年后有人会为了自己斗嘴,将身上唯一一件单薄的外衫烘干后,小心盖到沈瑜白身上,自己则瑟缩在火堆边,艰难地捱过一夜。 第二日,没有休息好的沈月溪再度上山为沈瑜白采药。 今日采的药材和昨日差不多,这回众人不再怀疑沈月溪误打误撞,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对她改观。 与此同时,沈月蓉那边却又有了新的状况。 沈月蓉的养父母最近生意上遇到困难,给沈月蓉的零花钱便被扣下来。 心有不满的沈月蓉生气地跑去自己亲爹家。 沈月蓉去的时候,亲爹家里却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她在一旁偷听,才得知这男人原来是一个药草贩子。 第43章 贪婪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我出这个价,你只要能拿出这种草药,有多少我要多少。” 草药贩子挤眉弄眼地冲李常贵竖起两根手指头。 李常贵贪婪地盯着草药贩子,但很快垂头丧气,“要是我真能找到这种草药,这生意我怎么可能错过!” “不急,这段时间你还可以慢慢地找,到时候说不准你运气好,找着这种草药,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合作。” 两人交谈的时候,沈月蓉一直在边上偷听,她还看到了草药贩子给自己亲爹李常贵一张纸,上面画了他要收的那种草药。 沈月蓉悄悄记下,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草药贩子的手上赚到这一笔钱。 她又听了一会儿,已经打听不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又当做从没来过似的离开李常贵的住处。 “要是能有那种草药换钱,我又有零花钱可以买好吃的了!”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会儿,沈月蓉看到路边的零食,又觉得嘴馋,悄悄盯着流起了口水。 看到沈月蓉的表现,光幕外的众人暗暗摇头。 “这女娃简直是无可救药。” “沈家那对父母本质其实不坏,之前我就觉得沈月蓉跟他们一家子格格不入,现在看来,沈月蓉其实是遗传了她亲爹的贪婪自私!” “说得对,沈月蓉就该去祸害她那个亲爹!” 沈瑜白抿唇不语,他无法评判这一切,直到现在,他的内心都还不愿意完全相信…… 光幕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评价中断,画面还在继续。 沈月蓉在街上到处转悠,目光忽然落在人群中的某处。 她看到了沈月溪。 沈月溪到山上给沈瑜白采完草药回来,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沈瑜白尚未苏醒,她分身乏术,只能争分夺秒地采药,然后回去照顾沈瑜白。 一看见沈月溪,沈月蓉就起了心思。 她一眼就认出沈月溪采到了她想要的草药。 “沈月溪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然她怎么可能采到这么多草药。” “而且她采了这种草药,就耽误了我赚钱,她得赔偿我!” 沈月蓉怀着这种强盗般的理论,当即追上沈月溪。 “月蓉,是你!你怎么会……” 沈月溪见到沈月蓉的时候没有好脸色。 被一次又一次辜负心意,再好的脾气也被磨灭殆尽。 沈月蓉委屈巴巴地装可怜,一路跟着沈月溪回到破庙。 沈月溪咬着牙,“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们现在过得苦日子,可没法让你过上大小姐的日子。” 沈月蓉的眼眶瞬间泛红,泪光闪闪,“姐姐,是我一时糊涂干了蠢事,我很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沈月蓉痛哭流涕地跟沈月溪认错,模样可怜,让人心软。 察觉沈月溪态度松动,沈月蓉再接再厉,又暗中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眼泪。 “姐姐,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也知道我年纪小,怎么可能事事考虑周全,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省,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姐姐?” 沈月蓉仰着头,楚楚可怜。 沈月溪心软,又顾念过去的姐妹情谊,到底没忍心把人赶走。 成功达成目的,沈月蓉收起可怜的表情,视线止不住地朝沈月溪采回来的草药探去。 “姐姐,你采药辛苦了,我帮着你一起照顾哥哥吧!” 沈月溪不放心,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你能行吗?” 沈月蓉小脸立刻垮下去,“姐姐难道连改过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月溪迟疑不决。 “姐姐你这次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沈月溪见她态度诚恳,现在又得到保证,最终点点头答应,“好,我相信你月蓉。” 希望月蓉不会再让她失望。 “我采了些草药回来,你现在去帮忙熬药,我到外面找些吃的回来。” 沈月溪给沈月蓉交代了任务。 为了防止熬药的时候出现意外,沈月溪把需要用上的草药单独取出来,“熬药的时候只需要这些草药就够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月蓉摆摆手。 察觉到沈月蓉的态度有些不耐烦,沈月溪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多说,“那我先出去了。” 走了两步,沈月溪还是放不下心,又停下来交代几句注意事项。 采药本身不是轻松的活儿,沈月溪采了大半天,又累又饿,靠着毅力才支撑下来。 沈月溪手上现在没钱,只能靠自己找吃的。 “我记得西边有一条河,说不定能抓到鱼,正好大哥中毒后身体很虚弱,可以给大哥补补身体。” 沈月溪小脸上欢欣雀跃,顾不上累,飞快朝河边跑去。 到了印象里的那条河,沈月溪更加激动,“太好了,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河水不算深,沈月溪找了根木棍,接着把裙摆扎起来,挽起裤脚下水。 这边的画面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转到破庙之中。 破庙里,沈月蓉见沈月溪走远,脸上当即露出个得逞的笑。 她把草药收起来,放到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里面。 做完这一切,沈月蓉看向昏迷不醒的沈瑜白,撇了下嘴。 “大哥,你可不能怪我哟,喝了这些药你又不一定能好,还不如给我换钱买好吃的,你那么疼我,肯定不会舍不得!嘻嘻~” 说着沈月蓉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一边跑去破庙附近,随手抓了几把杂草。 看着沈月蓉这番举动,光幕外有人一时没看明白。 有人嗤笑一声提醒:“她这是打算把杂草当草药煮了给沈兄喝吧!” “这……有些过分了。” 当事人沈瑜白脸色微变,表情也变得非常微妙。 光幕很快验证了那人的话。 沈月蓉捧着杂草回到破庙,洗都没洗,随手丢进瓦罐。 “咕噜咕噜”,水开后,瓦罐里的汁水散发出一股苦涩难闻的气息,还掺杂了一些土腥味。 看着就叫人难以直返恶心,更别说把这些东西灌进肚子里。 光幕外,一些修士忍不住朝沈瑜白投去同情的注视,满眼都是“沈兄,你真是受苦了”。 第44章 居功 沈瑜白眼睁睁看着光幕里把那一晚“汤药”灌进那个时候的自己嘴里,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画面已经没有停留在那一幕,但沈瑜白还是有种难言的恶心,心里也对沈月蓉倍感失望。 此前沈瑜白喝过沈月溪喂的解药,其实已经解了毒,今天沈月溪只是以防万一,才让沈月蓉再熬一回巩固药效。 光幕中的沈瑜白,缓缓睁开眼。 因为嘴里那种难言的怪味,他先是皱紧了眉头,紧接着才看到一旁的沈月蓉。 “月蓉。”环顾一圈,沈瑜白当即对眼下的状况有了自己的判断,“是你在照顾我吗?” 沈月蓉没想到沈瑜白真的能醒来,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刚苏醒还处在虚弱状态的沈瑜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沈月蓉毫不犹豫地领下功劳,“哥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我好害怕!” 装可怜是沈月蓉惯用的伎俩,在沈瑜白面前,更是得心应手。 沈月蓉诉说她如何精心照顾沈瑜白,这期间因为没有钱还吃了很多苦,到处受人欺负。 “不过,现在看到哥哥醒来,月蓉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着沈月蓉朝沈瑜白甜甜一笑。 “辛苦你了,月蓉,是哥哥没用,还要靠妹妹照顾。”沈瑜白心中感动的同时,也对沈月蓉充满了愧疚。 “等我身体恢复,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月蓉。” 沈月蓉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沈瑜白的承诺。 她看看天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起身说道:“哥哥,你昏迷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肯定饿了吧,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被沈月蓉这么一说,沈瑜白这才意识到饥饿。 “我感觉现在好多了,我跟你一起去。” 沈瑜白觉得自己醒了,就应该担负起作为一个哥哥的责任,怎么躺在这里享受妹妹的照顾呢。 沈月蓉慌了一瞬,就见沈瑜白刚要起身就无力地倒回干草堆上。 她不动声色地松口气,还好。 “哥哥,你就安心休息吧,你现在刚醒肯定没什么力气,就别勉强自己。” 几番尝试后,沈瑜白终于无奈地停止挣扎,这次中毒险些伤到他的根基,他现在能醒来就是一个奇迹,贪图急功近利反而会造成身体亏损。 想明白这一点的沈瑜白只能安心养伤,同时心底对沈月蓉的愧疚感越发强烈。 “月蓉,委屈你了。” 沈月蓉背上装草药的包裹跑出破庙,脸上单纯无害的表情消失无踪,只剩下一抹嘲笑,“不愧是一对兄妹,都一样好骗,随便糊弄一下就相信了。” 彼时的沈瑜白不知道沈月蓉背后如此轻蔑的态度,现在透过光幕目睹这颠覆他观念的一幕,沈瑜白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其他修士担心刺激到沈瑜白,议论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 沈月蓉揣着草药很快离开破庙,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她根本不是去找吃的。 一路走到一户人家,沈月蓉敲开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正是不久之前找李常贵买药的贩子。 “有事儿?”草药贩子上上下下地看了沈月蓉几眼。 沈月蓉不是很喜欢这个贩子眼底的打量,开门见山道:“你不是要收草药吗,我这里有你想要的!” 说着沈月蓉把草药拿出来,在贩子面前晃了一圈,又重新揣进怀中。 虽说只有一眼,但草药贩子还是看清,那的确是他想要收购的草药,甚至还有几株更珍贵的,转手出去能得到不少银两! 他眼中精光闪过,贪婪地盯着沈月蓉,“小姑娘,你打算多少钱把这些草药卖给我?” 沈月蓉也不知道这些草药究竟价值几何,学着偷偷看到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掌比了比。 “五两?这有点多了啊,小姑娘。” 贩子也是个精明狡猾的主,一看就猜出沈月蓉根本不懂行情,打定主意要在她身上狠狠赚上一大笔。 见贩子满脸为难,但是并没有直接拒绝,沈月蓉眼神闪烁,“五两嫌多,那我就不卖了!” 说完沈月蓉转身作势要走。 贩子忙出声拦下,“哎!也罢也罢,你等等,五两就五两,我收了!” 喜滋滋地收下五两银子,沈月蓉兴高采烈。 “小姑娘,要是下回还有这种草药,记得还来找我啊。” 如果沈月蓉长个心眼,也许能听出这贩子的弦外之音:这年头傻子不多,下回再来让我宰啊。 只可惜沈月蓉没听出,还乐呵呵地应声。 她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赚到了银子,回头得想办法要沈月溪再去弄些草药回来。 再说那药贩子,见沈月蓉走远,他把草药分好,挑出其中几株离开住处。 不多时,贩子走到城里最大的一家药材铺。 “小二,我找你们家掌柜的,就说我有他需要的药材。” 小二将信将疑,但还是把贩子请了进去。 约莫一柱香后,贩子离开药材铺,而他的荷包里多出几百两的银票,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的成本只有从沈月蓉手上买药的五两。 卖掉这几株值钱的,剩下那些约莫还能卖个几十两。 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毫不知情的沈月蓉揣着手上的五两银子,跟宝贝似的。 光幕外,一众修士看沈月蓉的眼神就跟看傻子没两样。 “实在是愚蠢,无可救药!” “沈月蓉自诩精明,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回算是被坑惨了吧。” “最可恨的是,这沈月蓉是拿着别人的劳动成果去糟蹋,就为了满足她一己私欲。” “也不知道沈月溪得知真相,该多伤心,沈月蓉又辜负了她的信任啊!” 画面一转,沈月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光幕中。 沈月溪费了老大力气,终于抓到两条鱼。 趁着烤鱼的功夫,她还抽空在林子里捡了不少野果。 找到足够充当三人晚餐的食物后,沈月溪终于捧着一下午的成果兴奋地朝破庙跑去。 看着这一幕,沈瑜白觉得奇怪。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没记错的话,沈月溪并没有带吃的回来。 第45章 沉重的真相 准确的说,食物是由沈月蓉带回来的。 换做之前,沈瑜白万不可能往沈月蓉身上想。 而现在,经过这么多次反转和误会,沈瑜白已经对沈月蓉大感失望。 林阳盯着光幕,摇摇头感慨:“我总觉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沈月蓉又自私又贪吃,看到有好吃的,哪里还会想着师兄和沈月溪。” 沈瑜白暗暗朝林阳瞥一眼,心里更不是滋味。 林阳并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他极有可能一语中的,道明真相…… 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就连林阳都能一眼看破的事,他却始终不肯相信。 一时间,沈瑜白竟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怔怔地将视线重新投向光幕,心里不怎么希望接下来的事发生。 但光幕上的画面不会个人的意志而停止。 很快,沈月溪在路上和贱卖草药回来的沈月蓉撞见。 “月蓉,我不是让你留在破庙那里照顾大哥吗,你走了,要是他中途醒来没看见人怎么办?” 沈月溪以为沈月蓉又是因为贪玩耽误了正事,语气不由重了些,带着些斥责的意味。 下一秒沈月蓉就苦着一张脸,满脸委屈:“哥哥醒了,肚子很饿,我才会出来给他找吃的。” 沈月溪顿时自责起来,她误会月蓉了。 视线一转,见沈月蓉双手空空,沈月溪微微皱眉。 沈月蓉像是看出她的困惑,主动出声解释道:“都怪我没用,什么都不会,没能给哥哥找到吃的。” 说着,沈月蓉眼眶唰地变红,几滴眼泪挤出来。 “好了好了,没关系,我和大哥不会怪你的。”沈月溪虽然觉得哪里奇怪,看见沈月蓉哭,便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我找到一些食物,你先把这些带回去,我再去附近看看。” “放心交给我吧!” 沈月溪把果子和烤好的鱼交给沈月蓉,又交代道:“这有两条,一条你吃,另一条给大哥,知道了吗?” “姐姐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沈月蓉不高兴地哼哼两声。 “怎么会呢,你快先回去吧,大哥一天没进食,肯定饿坏了。” 沈月蓉接过食物,朝破庙的方向走去。 沈月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揉了揉肚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看着酸涩无比的果子,勉强充饥。 光幕外的修士们这才想起来,沈月溪也一整天没吃东西。 而前几天紧着沈瑜白的吃食,她就没吃饱过。 林阳觉得鼻子发酸,“作为亲人,沈月溪她从没对不起谁。” 反倒被她记挂着的亲人一次又一次伤害。 这话不太给沈瑜白面子,但林阳一时情难自禁,没忍住就脱口而出。 沈瑜白没有反驳,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光幕中。 沈月蓉回头看见沈月溪离开,便掉转方向走到另一边。 寻了个位置坐下,沈月蓉开始大快朵颐。 两条烤鱼,加起来够两三个人吃,沈月蓉却自己吃了个精光。 更可气的是,沈月蓉一边吃一边抱怨: “这就没了?沈月溪也太没用了,这么一下午就找这么点吃的回来。” “还有这个鱼烤得可真难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吃完后,沈月蓉才想起还有一个沈瑜白。 她把吃剩下的果子捡起来,这才回到破庙。 破庙里,沈瑜白几次尝试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躺下休息,避免更多的无用功。 “月蓉,你回来了。”沈瑜白见她表情有异,不禁奇怪,“怎么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沈月蓉失落地低头,“哥哥,对不起,我真是太没用了。” 她把吃剩下的果子拿出来,抽抽噎噎,“我找了很久,只找到这一点吃的。” “没关系月蓉,哥哥还不饿,你先吃吧。” 沈瑜白也很饿,但他以为沈月蓉什么都没吃,便想把食物让给妹妹。 沈月蓉摆头,“哥哥,还是你吃吧,你现在受了伤,要是不填饱肚子,怎么恢复身体呢?” 在沈月蓉“乖巧懂事”的表现下,沈瑜白愧疚地把果子吃下,又承诺道:“月蓉,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以后哥哥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绝不会让你跟着吃苦。” 沈月蓉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显然她并不认为沈瑜白以后会有什么出息。 否则也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但她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故作柔弱地点头,“我相信哥哥!” 光幕外,围观的修士们看得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 “沈月蓉实在是太自私了,一个人把沈月溪辛辛苦苦找回来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随便拿点吃剩的敷衍沈瑜白也就罢了,还把这点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简直是说谎成性!” “何止,我看她是愚蠢至极,一想到她把价值几百两的草药不识货地贱卖出去,就忍不住生气!” “说她愚蠢,栽赃陷害沈月溪的时候又得心应手,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看不懂这些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话钻进沈瑜白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针,刺进他的心脏。 如果不是现在看到当年的往事,在他的心里,沈月蓉从来都是纯洁无瑕、天真可爱的形象,他也发誓一定不能辜负这样的妹妹。 真相重若千钧地朝沈瑜白砸下来,他不愿意接受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翻涌而来,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光幕中,沈月溪在外面兜了一圈,却没找到什么吃的,只好挖了点野菜。 她拖着满身的疲倦,一步一步回到破庙内。 进去的第一眼,沈月溪就看见沈瑜白靠在墙边,将干草堆铺的床让给沈月蓉休息。 “大哥,你受了伤,怎么能直接躺地上,会着凉的。” 沈月溪不赞成地看着沈瑜白。 沈瑜白冷淡地看过来,眸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你也知道我受伤了,那我中毒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照顾你啊! 她的解释没有说出口,因为沈瑜白已经转头看向沈月蓉,见她睡得不安稳,轻轻拍打着后背哄她,“月蓉乖,哥哥在呢,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