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肥妻:战神王爷乖乖受宠》 第1章 肥婆?杀妻? 看着自己粗如大象的腿,圆如滚桶的腰。 苏晓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不敢接受,自己就是睡了一觉,居然穿越成了肥婆! 想她堂堂一代非疑难杂症不出诊的家传国医,不过研究一张古方的时间稍微废寝忘食了点,也能沦落到这种下场? 猝死…… 穿越…… 肥婆? 还是嫁了人的! 对于原主记忆的接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反,一如亲身经历过丝滑。苏丹小说网 尤其偏头看到站在旁边,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男人,她立刻就能认出来。 这就是原主的夫君,季衍尘! 明明身为一代枭雄猛将,又是亲王之尊,却因在战场上伤了眼睛,被彻底架空兵权,还屡遭暗杀,最终流落到这乡野之地。 至于她,分明是京城苏家的庶出小姐,却也是因为声明狼藉,肥硕似猪,貌丑无颜,被故意许配给了季衍尘。 目的,就是为了恶心季衍尘。 现在季衍尘喘粗气,亦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由于重伤未愈,还非要抄起锄头把她砸死,纯属累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季衍尘。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也叫做苏晓,心眼却比她缺了好几百个。 眼看着季衍尘失势,再也没法过好吃好喝的日子,又收到京中来信,哄骗她毒死季衍尘,再给她几十两银子。 目光短视又贪婪如斯的原主,可不就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上当了? 现在,就是季衍尘闻出了毒药味,拼着浑身病痛无力,也要把原主弄死的那一刻! 但是,是真帅啊…… 毫不夸张地说,比苏晓看过的所有明星都帅! 尤其是现在,因着正属于人生低谷期,脸色苍白,发丝凌乱,那股格外吸引人的阴郁旅人的气质,更呼之欲出了。 咕噜…… 苏晓不自觉就两眼发直,且开始吞咽动作。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性……张力? 正发着呆,目光找不到焦点的季衍尘,竟以声音辨认着苏晓的位置,高举锄头,锋利的锄刃朝下,用力一砸—— 苏晓惊出满身冷汗,不管不顾地往远处爬。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拖着这样的身躯拼命蛄蛹,肯定像个正在蠕动的滑稽大蚕蛹。 再回头,见季衍尘一锄头落空,还要追来! 她忙借力爬起来,一边往后跑一边叫道:“别,别别别……帅哥,不,夫君啊,我知错了,真知错了!我收到信,是害怕他们赶尽杀绝,也怕这附近会有他们的眼线,想到夫君你英明神断,肯定能逃过一劫,这才胆大妄为地做下此等恶事!” 开玩笑,就算已经落难了,可战功赫赫如季衍尘,威名之盛,秒杀当朝一众武将,武力值近乎突破天际,岂是她能得罪的? “知错?”季衍尘满脸恼恨,原本知道苏晓也是个从小就被算计,勉强也算同他一般的可怜人。 便是逃往乡下也带上她。 即便没有情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 可她呢? 成日大吵大闹,嫌东嫌西,没一日安生也罢了,今日竟还对他下毒! 此女,断留不得! 眼看季衍尘非但没有停手,反倒杀机更甚,苏晓心一横,干脆扑上去用这一身横肉撞开了他手里的锄头,再顺势滑下来,抱住他的小腿肚…… “那个……”苏晓掏空了一肚子连底都填不满的墨水,接着道:“夫君应该也知道,我蠢笨地很,容易被人教唆,但天地可鉴,我心绝对不坏!而且,而且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原主没有家人庇护,和季衍尘一起出逃,也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 京城里那些人,个个都想要季衍尘死,而她在旁人眼中,和季衍尘完全是一伙的,就算走了,又能逃到哪里去? 搞不好死得更快! 倒不如先跟着季衍尘,等到眼前的困局解决掉,再去想将来。 季衍尘眉心紧拧,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治病?” “嗯嗯!”苏晓连声说道:“真的,我发誓,我一定能治好你!” 季衍尘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信了,果然不再出手。 冷漠地抽出小腿,默默转身。 见状,苏晓连忙起来,扶着他往房中走去:“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诊脉开方……” “滚开!”季衍尘嫌弃地要命,用力把她推开。 治好眼睛? 呵,苏晓有多无能,人尽皆知! 之所以不再出手,是因为腿上的伤势又复发了。 几乎站不稳! 而留她一命,是因为她说得对,还不知周围有多少眼线。 现在杀了她,并无好处。 相反,留个人在,勉强也算多了个替死鬼。 更重要的是,苏家为了攀上太子,竟把自家亲生的女儿舍出来,借着恶心他的名,安插在他身边。 以后,苏晓这位苏家女,会成为关键的一环! 苏晓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很清楚,季衍尘完全不信自己。 现在凑上去,说不定更激动,还是缓缓再说…… “季大哥!” 一声惊呼,紧跟着就是一股大力,直接把她撞了出去。 苏晓堪堪站稳,还没回过神,就看到一个女人死死抱住了季衍尘的胳膊。 “你又要怎么折磨季大哥?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有点良心?季大哥都这样了,你还想害死他,居然还给他下毒!简直丧尽天良!” 听到骂声,苏晓愣了愣神,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是他们的邻居郭香微,看到季衍尘的第一眼,就被美色所迷,成为了他忠贞不二的小迷妹。 平日里没少过来送吃送喝—— 都是给季衍尘的。 但大多都落到了苏晓的肚子里! 再有那个折磨的事…… 原主对季衍尘可是有很大怨气的,今日下毒已经不是头一遭了。 欺负他双目失明,克扣吃喝,故意绊倒不说,动辄还要哭天抹泪,甚至是破口大骂。 哪天不闹他个三五次? “咳!”苏晓自己站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就是个误会,郭姑娘可别乱说。” “乱说?”郭香微咬牙切齿:“你看看季大哥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就住在旁边,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有没有乱说你还不知道么?” 一通怒怼,郭香微犹未解气:“季大哥真是倒霉,居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刚才季大哥就应该痛下杀手,把你大卸八块!” 第2章 一对泼妇母女 苏晓无奈,本身就是原主的错,她倒是也没想多争论。 见苏晓不说话,郭香微却只以为是自己赢了,越发得意地冷哼:“你等着吧,我明日就告诉庄头,让他们把你这个丑女人浸猪笼,要不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做苦役,省得祸害我季大哥!” 苏晓扯扯嘴角,想想都是原主造的孽,懒得争辩。 可郭香微刚骂完,紧跟着又来了一个。 是郭香微的娘,叫做刘金池。 刘金池怒气冲冲地进门,双手叉腰站在院里,先是瞪了苏晓好几眼,再嫌弃万分地瞪着季衍尘,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郭香微。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早跟你说了,这就是个瞎子,还体弱多病半点不中用,你非拿他当个宝,现在还偷家里的鸡蛋出来养野男人!?” 得,更泼辣的来了! “娘……”郭香微眼圈红红的,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圆滚滚的鸡蛋,悄悄从背后塞到季衍尘手心里,咬着下唇分辨道:“季大哥他不是野男人……” “还不是野男人?”刘金池撸起衣袖,冲上来就推了季衍尘一把,抢了他手里的鸡蛋,怒道:“也对,这么不中用,被个丑八怪成日欺负不敢休妻,没半点家产银钱,满裤兜里一个铜子儿都摸不出来,确实不算野男人,就连男人都不算!” 说完,刘金池还呸了一口,就差啐季衍尘脸上去了。 她又戳着郭香微的脑门,骂地唾沫横飞:“也就你,这种货色也捡回来当个宝,当初生你的时候,你爹说的果然不错,真是个赔钱的小浪蹄子!” “给我滚一边去!”苏晓抓起墙边的扫帚就往上打,让刘金池吃了一脸的灰。 “呸呸呸!” 刘金池后退两步,吐掉嘴里的渣土,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晓:“你个丑泼妇,也敢打我!?” 苏晓抬起下巴,抓着扫把蠢蠢欲动:“泼妇骂谁?” “泼妇骂你!”刘金池不过脑子,指着苏晓就大骂出来。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泼妇?”苏晓嗤笑一声,喘匀了气,一路打一路骂:“老娘的夫君也是你能骂的?明明是你自己教不好女儿,天天跑过来倒贴,又不是我夫君哄骗她送东西来,你看不惯,关上门管教就是,少在我家院子里指着我夫君的鼻子骂,真当老娘奈何不了你么?” 刘金池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再开口便是暴跳如雷的尖声大叫,同时摆出要拧人的手势猛冲上来:“好你个不要脸的娼妇,居然还打到我的头上来了,看我不……” 啪!啪! 两大扫帚,一抽一个准,直接砸刘金池脸上!苏丹小说网 打完,苏晓把扫帚用力往地上一放,撑着扫把杆,看刘金池灰头土脸,还气得脸色发青,只觉得解气。 刚穿越过来就憋屈到不行。 原主确实对季衍尘不好,她这个顶替了原主人生的人,要想活下去,就是要承担后果的。 因而就算郭香微这个旁观者过来大骂特骂,她也找不出话来回嘴。 但是刘金池,千该万该,就是不该跑到她这里来,爬到季衍尘的脑袋顶上耍威风。 季衍尘可是冲锋上阵的大将军! 为了保家卫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而且还那么帅! 也是刘金池这等泼妇能骂的? “我警告你,别以为只有我和夫君在家,就没人能治你!”苏晓盯着刘金池冷哼:“再敢过来撒泼耍混,我把你们郭家房顶掀翻!” 不就是闹事吗? 谁不会? “娘!”郭香微看刘金池吃了这么大的亏,也顾不上季衍尘了,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刘金池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本想再进门好好理论,却又看见苏晓扔开了扫把,捡起地上一把锄头。 该死,这胖丑妇莫不是要杀人? 疯了吧!? 就没见过这么横的,哪里还敢进去。 她气得老脸扭曲,转头就拧住了郭香微的耳朵,愣是骂着拎回了家,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小娼妇,让你别上赶着你偏不听,如今你老娘的命都快没了,你满意了……” 苏晓厌恶地蹙紧眉头,这个郭香微,摊上这么个母亲,也蛮可怜的。 再一想,她又自嘲一笑。 说什么郭香微? 便是原主,不也一样被苏家当成弃子,说舍就舍了吗? 放好锄头,关好院门,发现季衍尘还站在原处,眉头皱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章 夫君,我给你洗洗 苏晓一滞,对了,她穿越的事情,季衍尘可不知道。 也不好明说。 “就,就方才……”苏晓指了指院子,想起季衍尘看不见,接着道:“我方才其实是晕死过去了的,梦到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点拨了我一番,还教了我医术,要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想明白,知道不能再对你起坏心了呢?” 都说古人迷信。 虽说这不是历史长河中存在过的朝代,但扯上‘老神仙’之类的,总能有几分可信度吧? 季衍尘却还是满脸嫌恶。 分明不信! “你喝水,歇着吧。”苏晓本还想给他把把脉的,然而刚逃过死劫,实在也不敢再触霉头,只能等往后再说。 到了门口再回头,季衍尘已经摸索着端起了那碗水。 还是个傲娇鬼? 季衍尘轻皱鼻尖闻了闻,倒没什么问题,喝下去也没什么异味。 嗯? 这次,她倒真没有变着法地再折磨自己了? 前几次她主动倒水,里面不是加了盐,就是加了泥沙。 偶尔还直接给他端来涮锅潲水,丝毫不把他当人看。 今次……扯什么老神仙的无稽之谈? 还有方才,她自己挨骂没什么反应,等到他挨骂了,就开始动手? 为何忽然又要护着他? 是下毒不成,便开始另寻计策? 季衍尘心底犹疑不定。 这边,苏晓已经独自出了门。 就是可怜原主这身板,一顿不吃居然就饿得头昏眼花,简直了! 无奈,怎么也得先找些吃的,填饱了肚子再说。 想来,原主肯定也是知道后路艰难,才会被信上那区区三十两的银子说动。 不过事情没办成,银子也肯定没到手。 她方才出门前去看了信件,看不出太多。 但是这附近,绝对有眼线! 因为那封信,就是原主昨夜入睡之前,从院中捡到的。 对方知道季衍尘眼睛看不见,才会选择这样直接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不过也好,对方有所忌惮,他们反而才又生机…… 说去找,其实也就是上山挖点野菜,找点野果。 再去河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几尾鱼回来。 前世是个中医,为了采药,偶尔为了给人看病,倒也没少上山下海。 因此在山间的生存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 快入冬了,能找找冬笋。 也有一些四季都能吃的野菜,比如荠菜和茼蒿。 野果则是一些柿子,或是甜甜的,长相却七拐八弯的‘拐子’。 还有一种浑身长满刺的小金果,不止能吃,还能泡酒。 苏晓越找越来劲,爬山啊,那可是消耗热量很高的运动之一! 另外就是药材。 倒是找到了一些,只是对季衍尘的伤势没太大帮助。 眼看着天色渐晚,她带着小半篓的胜利成果回到河边。 上山之前,她用草编了个小渔网,再就地挖了点蚯蚓放下去了的。 满怀希望地拉起来一看…… 得,就两条! 还没有她小拇指大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可吃了不够塞牙缝,扔了又可惜。 回去一起煮了吃吧。 又扯了一些坚韧的草叶,把渔网编结实了些,再挖蚯蚓放下去,等着明日一早再来收。 就算只是小鱼,怎么也算蛋白质。 回到院里,瞧见季衍尘站在房门口,像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又是拧眉,而后摸索着墙壁转身回房。 苏晓摸摸鼻子,季衍尘莫不是在等她?苏丹小说网 想不了那许多,忙着把野果野菜收拾干净。 是不像一顿正餐,好歹能果腹。 做好之后,季衍尘本不肯吃,无奈实在没别的可选,只能在反复闻过,确定无毒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 苏晓知道季衍尘不可能这么快就信任她,也不多说。 干脆老老实实地打水烧水,洗衣收拾,权当运动。 哗! 苏晓把最后一桶水倒进大木桶,撸起衣袖看向季衍尘,目光无比清澈:“来,我给你洗澡!” 季衍尘的脸色逐渐青黑。 就算虚弱至此,周身也杀意涌动,惊得苏晓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亲王就是亲王,真吓人! “你别误会,我没有贪图你美色的意思!”苏晓连连摆手,才想起来季衍尘也看不见,“我就是想着,这么多天也没好好照顾你,我们两个身上都已经脏地不像样了!” “再说了,不就是果男吗?我在家的时候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了……” 她嘀咕着,心里想,上辈子又不是没刷过小视频,那些腹肌和人鱼腰线,看到腻好吗! 季衍尘却越发阴沉,最终低低冷笑:“原来,书香门第的苏府,素来有门风严谨之称,背地里竟还有这等嗜好?” 苏晓呆了呆,原来他会说这种长句子? “重点不是这个!”她也懒得解释,只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是么?”季衍尘嗤笑。 “是!”苏晓重重点头,这么俊朗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防备心这么重? 可是等季衍尘脱去外衫之后,苏晓捂着脸,真心想说一句—— 您老防备心重果然是有道理的! “咳!”苏晓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语气,一本正经道:“我扶你进桶,帮你搓搓。” 季衍尘反手一推,苏晓顿时一个趔趄,险些就摔了个狗吃屎! 脾气真坏。 “滚出去!”季衍尘声音冰冷。 “行吧行吧。”苏晓站在房门口,肆无忌惮地盯着瞧。 反正他又看不见,自己今天累死累活的,多欣赏一会怎么了? “对了,你左手边有个洞,我用树叶塞住了才没漏水,你可千万别……” 哗—— 话音都还没落下,季衍尘就已经疑惑桶里多出来的东西,抽了出来。 塞子消失,辛辛苦苦烧的热水瞬间流了满地! “诶我去……” 苏晓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能跟小瞎子计较。 尤其季衍尘现在皱着眉头,却满脸迷茫,像是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还不滚?找死?”他拧眉质问。 苏晓气结,重点在这里吗!? “你塞回去!”她也没好气了:“浪费水,可耻!” 话是这么说,要收拾残局的人还是她。 除了用多运动有助于减肥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也没别的法子了。 季衍尘倒是没再说话了,只是脸上,还是那一副冷若冰山的高傲模样。 苏晓恶狠狠地瞪了几眼,顺便看向…… 第4章 世道艰难 那什么。 只因天上有的大美男,谁不爱看? 好不容易折腾到季衍尘洗漱完毕,总算是轮到苏晓了。 院里没有其他的屋子,索性季衍尘也看不见,换了水,还是在原处泡的澡。 偌大的身躯,就算是挤进了泡澡用的木桶,也依旧显得逼仄。 却是真的舒服。 她的脸被泡地红彤彤的,胡乱想着前世与今生。 穿越之后只如做梦一般,现在细细想来,才越发清晰地知道,自己以后就要过别人的人生了…… 家人不疼,嫁了人,夫君又落难。 娘家,苏氏。 是名门望族。 可满府里,除了早死的娘亲。竟没有一人真心疼爱她…… 她深知,那扇门里,自己是没法依靠的。 也无意去用什么爱,感化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所谓家人。 所以,要想活下去,她就只能依附季衍尘,借力成长,早日走出这局困棋! 反正季衍尘与她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只要季衍尘恢复,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换回自由。 到那时,自己大可以快快活活地游历大江南北,也不负穿越古今这一遭了! 当然眼下,还是活下去最为要紧。 据说,古时候的冬天,很难熬呢。 吃、穿、用……保暖。 都是问题。 而自己最会的是医术,要不,出去给人看诊试试? 另外就是今日在山上寻得的药材,不是什么贵重的,量也不多,得找机会去镇上碰碰运气…… 洗漱完毕,一身轻松。 苏晓收拾妥当,回来一看,季衍尘缩在榻上,满脸痛苦。 伤口又疼了? 方才趁他洗澡,看了伤势。 现在手边没有药材,也没有工具,实在没法处理。 “要不,我给你把把脉?”苏晓凑上前,小心问道。 季衍尘有些迟疑,他信不过苏晓。 但身上的伤,已经日益恶化了,不治不行。 见他不像之前那般抗拒,苏晓微微一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有些的发烧,应该是伤口没能及时清理,导致发炎恶化,幸好的是,目前还没看见流脓。” 又沉吟许久,她眉间一松:“眼睛是没有外伤,皆因头部受到重击,才导致颅内淤堵,这事倒不急,可以等伤势好些了,再以内调与施针一起治疗,方可缓解。” 她思衬着,自己出自医门,最爱研究的就是失传的古方和古针灸术。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明天我去镇上一趟,想法子弄点药材回来,才能医好你的身子。” 季衍尘却沉默了。 想法子? 苏晓究竟藏着什么祸心,尚不可知。 自己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 又已经有人找到了这里,盯上了他。 能想什么法子? 再有,听她说出的这些话,倒还真有些宫中太医的模样,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真会医术了? “你先休息吧,我再去收拾收拾。”苏晓退出房门,想透透气。 古时候的空气就是好,没有雾霾,秋月星空都格外爽朗。 只是她活了小半辈子,还真是从来没在生存问题上发过愁。 有点无从下手…… 等等,那封信! 这大晚上的,该不会又有人在周围盯着吧? 想了一会,她再次找出那封信,又从灶里找来黑炭,在这封信的背面留下一行字—— “警惕心强,不好下手,需另寻时机。此外,缺衣少食,速交银两!” 写完,直接摆在窗外的石头上,藏在暗处的人自然会看。 银两…… 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对方真给了呢? 主要是想看看,究竟是不是有人在附近盯梢,又有多迫切地想要了季衍尘的命?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心慌,又回到季衍尘这边。 他还没睡。 她开门见山:“我想过了,既然我会收到给你下毒的信,就证明确实有人藏在暗处盯着,我想稳住他,便留字说,我会另寻机会,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时机把暗处的人解决掉才好!” 季衍尘微怔,偏了偏头,散乱的发丝跟着俊俏的侧颜轻轻摆动。 竟说了实话? 看似忠贞了,可这些话里,和她的医术一样,究竟有几分真假? 而苏晓心底一颤,总算是知道郭香微是如何变成忠实小迷妹的了。 他本身就俊美地如同天神一般,自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柔美气质,却因常年征战,养出了一股从内而外的血性,体魄也是肉眼可见的结实。 如今落难,眉眼间又带有落魄的阴郁。 便是在疑心自己,防备自己,可那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么多重复杂的气质交织在一起,竟越发难掩魅力。 低头再看看自己…… 啧,造物主真是不公平。 “再说。”季衍尘丢出这么两个字,桀骜霸气。 苏晓暗叹,由于害怕,也没吹灯,跟着过去合衣躺下。 这是乡下土炕,本就是给一大家子人睡的,现在一人睡一侧,中间都还能躺下两三个人。 在她和季衍尘之间,只要能和平共处,共渡难关就好。 而想和季衍尘缓和关系,也唯有依靠时间,急不得。 倒是明天,希望能顺利赚点银子才好…… 是日,天还没亮,苏晓就起了身。 出门之前,趁着季衍尘还在睡,先给他把了脉,看了伤口。 很稳定,是不可能好,但也没有恶化,也没有发炎,很不错! 再来,便是去屋后的石头上看了一眼。 信件还摆在上面,没有多余的字。 这也就是说,负责盯着他们的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 稍微松了口气,原样摆着,带上昨日挖到的十几根草药,趁早出门。 紧赶慢赶的,在日上三竿之前到了镇上。 她的目标很明确。 直接去了药铺。 掌柜倒也不坑她,给了几枚铜板。 这就是常见的药材,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值不了几个钱。苏丹小说网 倒是掌柜看她可怜,来了一句:“看你算是个懂行的,挖来的东西成色都不错,亏得如今战乱四起,谁也不好过,这送药的商队也一个多月没过来了,你若愿意,倒是能多采些药材过来卖,我尽量公道些!” “多谢!”苏晓笑着点点头,见自己来了这么半天,竟门口罗雀,忍不住问道:“我在镇上逛了逛,只这一家医馆,可怎么也没人来看诊么?” 第5章 我会制药 说起这些,掌柜就直叹气:“这不是战乱么?一般的小灾小病,谁都不敢花大价钱来医治,若有大病啊,那更情愿拖着,宁可求神拜佛,再说,眼看着天都要凉下来了,能不能捱过寒冬都未可知,谁还有闲钱来看诊啊!” 见掌柜连连摇头,苏晓也不好说些什么。 再出门一瞧,街上大多都行色匆匆,且看着都面黄肌瘦。 联想到刘金池为了一颗鸡蛋都要闹上门,看来,这世道当真是难了。 那些盯着他们的人,也没有时刻在侧,估计也是有更要紧的麻烦等着解决? 掂了掂手上的银子,七枚铜板…… 还不够买几个烧饼,谈何为季衍尘治病? “咳咳咳……咳咳!” 路边一老妪边走边咳,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听得令人心惊。 她正要上前,街边摆着油纸伞卖的小贩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没好气道:“我说老婶婶,你这病也该去治治了,成日里四处转悠,身子不好不说,越发着风寒!” 老妪摆摆手:“我就是出来碰碰运气,想着谁家菜卖不出去了,能便宜点买些回去。再说什么治病,算啦,老婆子我还有几天活头?早些死了,还能为家里省口粮食呢!”苏丹小说网 苏晓垂眸,她穿越到的这个年代,究竟是什么凄惨情况? 莫非因为战乱,连农家也颗粒无收吗? 不过,没银子看诊…… 她转身冲回药铺:“掌柜,若有人得了风寒,你是用风寒灵的方子,还是麻黄汤?” 掌柜愣了愣,这还真是个懂行的? “哪儿的什么风寒灵,自然都是麻黄汤!”掌柜也不吝啬,直言道:“麻黄汤,数杏仁价格最贵,无人吃得起!” 苏晓勾了勾唇:“若我说,我有法子,能大.大减少药材的用量,还都是最便宜的药材,制成药丸,以滚水化服就能治病,那这法子,镇上百姓,乃至于穷苦百姓,舍不舍得用?” “那……”掌柜疑窦丛生,但想想,若真有法子,自家生意不也能变得更好? 更何况,这也是积德行善的事! “那得看,你用的都是什么药材,又卖个什么价钱?” “拿笔墨!”苏晓直接伸手,接了笔墨,开了个方子,把用量都写上了,再问他:“你说,这个方子,是什么价?” “啧……”掌柜摸了摸胡须,“不过二十文,一副!” “这一副,就能配出黄豆大小的药丸上百颗,轻度着凉的病症,一次三五颗,一日三次,吃个三五天,便能好个七八成!而这副药方,拿去熬药喝下,却只能喝一天!” 掌柜惊了:“当真?” “自然是真!”苏晓用力点头:“实不相瞒,我祖上都是医家,制药的法子也是祖传,不仅是风寒,什么头疼脑热,吃坏东西,甚至是千金妇科,大多数方子都能制成药丸药散,以水冲服、送服即可!” 听了这话,掌柜凝神一想,大.大减少了成本,还更方便,倒是个很好的路子。 只是不知,这效果究竟如何。 “你此刻能制出来么?” 知道掌柜动了心,苏晓也有了底气,道:“天黑前,大概能制出一二十丸!” “那好!”掌柜当即拍板:“你我初次见面,少不得拘着你就在此处制了,待我试试效果,咱们再谈!” 苏晓有些担心季衍尘,昨日煮好的野菜汤没剩下多少,他又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 她点点头,也不怕掌柜都学了去,自己走进柜台后面抓了药,找来药碾和炉子,自顾自忙活上了。 中成药,是个繁琐而严谨的活。 就算掌柜知道了步骤,可其中还有大量细节不得而知,照旧也是无用。 倒是掌柜,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晓忙活。 此女抓药处理,十分老道,甚至比他这个快到暮年的老大夫,还要更熟练。 加之,那所谓的制丸秘方,据说只有宫中太医才得以知晓,且概不外传。 莫非,这还是个从京城来的贵人? 再看她,虽肥胖丑陋,言行举止倒不粗俗,恐怕还真是! 掌柜心下一凛,当即倒了茶来,还拿了些干粮放在一旁。 铺子里药香渐浓…… 不出两个时辰,一小碟子黄豆大小的圆滚黑棕色药丸,果然出现在眼前。 要试药,倒也不必找来病患。 掌柜拿起来闻了闻,倒了半碗滚水,待化开三颗药丸,趁着热气一口服下…… 药味不浓,也不甚苦。 但喝下后,药效明显不输一整副熬制出来的汤药多少。 约莫六成左右? 重要的是用药更少,造价也便宜,便是这战火连天,害得偏远地区也人人自危,没了多少收成的这里,也个个都吃得起! “姑娘大才啊!”掌柜连连点头:“姑娘,恕在下眼拙,竟拘着姑娘在此耗费大半日,只是这制丸方子,你是卖给我,还是……咱们合作?” 苏晓长松一口气,总算是有赚钱的路子了! “方子就不卖了,到底是祖传。” 这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自然不能卖。 “合作如何?我在你这里取了药材,回家中制好再送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我身无长物,恐怕只能在你这里佘药了。” 掌柜大方道:“佘药是小事,姑娘之才,我断不会信不过!余下十几丸,我先卖着,看看能卖什么价,你且先取几幅药材去,早日制好,早日送来,届时卖到的银子……刨去药材成本,咱们,四六分?” 先是指了指自己,才又指了指苏晓,明显是药铺四,苏晓占六成。 苏晓屈了屈膝:“掌柜大度,来日,我必不让掌柜亏损!” 就说她牢牢记在脑子里的无数药方,以及身为国医的医术,随便给掌柜几样,也能让这个年代的掌柜受用无穷了! 掌柜连连点头,他亦看得出来,苏晓绝非池中之物,是有真本事的。 与这样的人交好,自己必然受益,世道又不好,何必还要小气? 便是要带回去的药材,也是由苏晓自己随意抓取,只是写了个单子,将来好清算成本。 苏晓又要了个老旧的药碾和药炉,还有其他一些工具,掌柜自当都允了,一应包着,客客气气送出了门。 第6章 不忍了 药材是有了,借着自己取药的便利,还拿了能给季衍尘缓解伤势的几味药材。 不告而取视为偷,这个道理,苏晓明白。 她并没有太过分,也没有把这里当成免费货柜,不过是制药能用上的药材里,取之一二罢了,完全可以算在制药正常损耗之中。 只是以她的手艺,损耗接近于无,正好寻了个方便。 之后的药,等到赚了银子再正常买。 另外就是,手上的几个铜板,也该物尽其用。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日常生活的刚需,基本上都有卖的。 可叹她银子不够,只能先买些吃的,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花五枚铜板买了一小袋粟米,想到今日也累了,回去又要熬药,剩下的两个铜板,干脆买了两个大窝窝头。 最起码,今明两天的口粮是有了的。 除了这些,还可以继续上山挖野菜,清清淡淡,能饱肚子就行。 出城的时候,远远的还能看见位于闹市的药铺,之前明明没什么人影,如今已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口。 看来,那掌柜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接下来的生计,好歹是不用再担心了! 苏晓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太阳已经逐渐西斜,加快脚步往家中走去。 家?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笑了一下。 谁能想到,重金难求出诊一次的国医苏晓,居然来到了这种战乱年代,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而那个四处漏风的破土方,就是她如今的‘家’! 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其实步行,对减肥也是很有帮助的。 收紧核心,挺胸抬头。 正好赶时间,那就来个快走,消耗的热量更多……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一个时辰。 苏晓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看着小院的院门,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想着歇歇脚。 谁知道一偏头,看到了隔壁阴沉打量着自己的刘金池。 本来还大好的心情,谁想又见到了她。 真是倒胃口! 苏晓也不歇了,一鼓作气冲回小院。 刚要关门,忽而听到屋子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季大哥,你还是吃两口吧,不必担心我娘骂你,这都是我从自己的饭菜里省出来的!” 是郭香微。 苏晓放下包袱,只觉得好笑。 小迷妹又来找大帅哥了。 她对这些倒是无所谓的,自己和季衍尘有名无实不说,更恍若仇敌。 阻着人家的桃花做什么呢? 又听郭香微娇娇媚媚地开口:“那我先放在此处,季大哥饿了再用。” “不必了。” 季衍尘不愧是季衍尘,永远都这么疏离冷漠。 “季大哥!”郭香微像是跺了跺脚,“人家一片好心,又不像那个又蠢又丑的死肥婆,有了你这样天神般的郎君还嫌不够,竟还想毒死你!” 苏晓嘴角一抽,你侬我侬的时候,能不能别把她推出来挡枪? 却听季衍尘凉凉开口:“与你何干?” 郭香微越发不甘心:“季大哥,你……我……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 诶,好一个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啊…… 苏晓吃瓜吃地正起劲,竟听到郭香微又朝她发射子弹了:“季大哥!那个肥婆当真是不值得,你还是赶紧把她休了吧!你也就是看不见,可知家中被她糟蹋得有多糟污么?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她平日里都在院中躺尸养膘,今日却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影,我看,肯定是和不知从哪儿认识的情郎跑了,那种下三滥的人,能看上她,正好也配她!” 靠! 还以为和刘金池比,郭香微是个好的。 竟不想,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苏晓也没了继续收拾包袱的心思,蹭蹭两步走进去,看着郭香微怒怼:“你求偶就求偶,两句不离诬陷别人算怎么回事?这屋里若没个落脚的地方,你如今站的是何处?” 话音落下,她余光瞟到季衍尘,像是松了一口气? 难道季衍尘也担心她跑了? 而看到苏晓,郭香微是真吓了一跳:“你竟回来了?不跟情郎跑了么?” 走都走了,还舍得回来? 苏晓嗤笑:“情郎?你哪只眼睛见到我有情郎?是像你这般,跑到别人家中来,献媚勾引别人夫君的情郎么?” 郭香微两眼一瞪。 今天,苏晓居然敢回嘴了? 往日她常来,这丑肥婆却懦弱地很,除了趁人不在,欺负不爱说话的季衍尘,面对她,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皆因她家有父母兄弟,而丑肥婆一个人,谁也打不过! 昨天她娘被这丑肥婆用扫帚赶出去,还以为是丑肥婆受了刺激一时疯魔,才会胆大了些。 没想到,是真转了性? 郭香微翻了个大白眼,全然不把苏晓放在眼里:“苏晓,我也就是看在季大哥的份上才敬你三分,你自己不检点,不知羞耻,到处勾三搭四,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管她苏晓有没有真干过那些事呢,反正看苏晓那样,就不是个好东西! 苏晓这个暴脾气,抄起桌上的一只碗,想想又放下了。 整个屋里也没几样好的。 撸起衣袖,直接上手吧! 有庞大身躯的体重优势摆在这里,苏晓一只手拎起郭香微的胳膊肘拽出去,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拖到院子里重重甩开,郭香微愣是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苏晓。 “你,你竟然敢……” “郭香微!”苏晓大喝出声:“你家是没有家教么?成日里偷了自己家的东西来我这儿做人情,偏我相公又看不上你的,反倒还引得你娘一天骂到晚,如今竟还敢在我家里,指着我的鼻子栽赃陷害了?” “是不是我以往太过好性,让你以为姑奶奶好欺负!?” 苏晓忍无可忍地大骂一通,照着老样子,抄起了檐下那把破损斧头。 郭香微惊得小脸煞白,她虽学得了刘金池一二分,可在家中也是长期被刘金池打压的,如今苏晓骂她有理有据,哪里还有话说?苏丹小说网 “好啊你!” 就在这一刻,‘砰’的一声,院门被大力推开,刘金池双手叉腰地冲了进来。 第7章 求生意志 看到刘金池,苏晓手上的斧头往上一扬,直接架到了自己肩膀上。 其实吧,郭香微追求季衍尘,怎么讨好,她都不会管,也管不着。 但郭香微为了自己刷好感度,不要脸地拉踩上了她? 拜托,做个人好不好! 而眼看着苏晓这样,刘金池不出意外地有点怂了。 以往苏晓好欺负倒也罢了。 可如今明摆着不好惹,还招惹她作甚? “你个不要脸皮的赔钱东西!”刘金池快步冲进去,没有丝毫停顿,揪着郭香微的耳朵就往外冲,“老娘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就是出去卖也换不回半两银子,竟还想着倒贴……” 不堪入耳的话,苏晓连听都懒得听。 她慢悠悠走过去关上院门,确定那母女两个回去了,这才放下斧头走回来。 这个破院门,一定要加个门栓! 顺了顺气,捡起包袱走进屋子。 在一旁洗了手,掰了半个窝窝头递到季衍尘手边:“我去镇上找到活了,是帮药铺制药,以后,我们的生计大概率是不用再愁了的。” 季衍尘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 夹杂着淡淡的汗味,倒不怎么难闻。 “只是今日还没得到什么工钱,所以只买回来两个窝窝头和粟米,你还没吃东西吧?” 苏晓自己倒不怎么饿,见季衍尘心情还好,把半个窝窝头放在他手里,赶忙又退开:“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吃太多干粮,先吃半个垫一垫,我再去寻些新鲜野菜,煮了汤给你喝下。” 季衍尘握着手里窝窝头,还带着温热。 他好看的手指掰下一小块,缓缓送进嘴里。 苏晓看得两眼发直,这个人,明明都看不见了,不管去哪儿都要四处摸索,是怎么做到双手这般干净的? 再有,这言行举止也显得太贵气了些。 仪态好得无可挑剔,甚至让她有些汗颜…… 果然啊,贵公子就算落难,也始终是公子。 半晌,季衍尘开了口:“还要出去?” 难得季衍尘关心,苏晓笑着回话:“是啊,我带了不少药材回来,但家中已经没有柴火了,得上山去,趁着天还没黑,正好多采些野菜回来,明天专心制药,也不必想着出门了。” 可季衍尘再没了多余的表情,也没再吐出来半个字。 苏晓自讨没趣,收好药材,转身出门。 方才和郭香微闹了那么一场,他也漠不关心。 罢了,原主做了那么多错事,难道还指望对方真心相待吗? 能保持平和,就该知足! 她没看见的是,自己出了院门以后,季衍尘就放下只吃了两口的窝窝头,摸索着沿墙走到门边。 最后,顶着一身伤痛,坐在了门槛上。 季衍尘越发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若就此交代在这儿,是不甘心。 可回头想想,苏晓本该在家中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若不是因为被他拖累,又何必来到这里受苦? 自古,人心皆是如此。 落难之时,苏晓自私自利也好,起了杀心、该死也罢。 他如今无能为力,能怪谁? 从前不可一世的桀骜亲王,战功赫赫,剑下积尸如山……苏丹小说网 “呵。” 他低低苦笑。 今日境地,是他自负轻敌,没能在沙场战死,倒要死在身为他皇侄的太子,悉心布下的阴谋诡计里。 翻身无望,双目失明! 再恨又有何用? 苏晓忽而改了性,这两日是表面安生了。 可叹,疗伤?治病? 且不说苏晓到底怀揣着什么打算,又有没有那份本事,单说他这身子。 “呵……咳咳咳!” 他自嘲笑着,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待到缓和些,喉咙里满是喷涌而上的血腥味…… 其实苏晓也不是不知道,季衍尘如今的身子状况。 但家中是真没有柴了。 银针价贵,药铺里甚至都没有,若有,她就是借也要借来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心里有数。 季衍尘的重伤极为凶险,但他的求生意志还不错。 如今也不必再撑多少天了,只撑了这一时半会,待苏晓回去,自然就能熬出一碗药,稳住他逐渐衰弱的脏腑。 伤势没发炎,就可以慢慢治,不必急于一时。 她可是国医啊! 底气能不足么? 甚至都足地拿砍柴当运动,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脊椎和关节,确保不伤到根本。 里面都是学问! 快入冬了,山上的干柴就够她捡的,无非有些太长,或枝丫太多,需要砍断。 有了她怀抱那么大的一捆柴,约莫今明两日,烧水煮饭什么的都够了。 用带出来的绳子捆好,慢慢往山下拖去。 先前砍柴的时候,见到了不少野货。 都是野菜什么的。 多个味道,总比干喝粟米粥的好。 不过,这乡间是真的冷…… 苏晓深吸一口气,连快入夜的风,都冰凉得很。 生存压力真是不小。 吃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马上又要面临穿和保暖的问题。 她和季衍尘,都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了。 恐怕连熬过今晚都够呛。 别问,问就是原主当初典卖了一切能换银子的东西,拿去吃喝了! 明天做出药丸,还是赶紧送到药铺里去,再写个方子出来,卖给掌柜吧? 只是世道艰难…… “听说天下大乱了!” 回到院里,苏晓扔下一大捆柴,把野菜也放在地上。 原本已经起身要摸索着回去的季衍尘,听到这话,双腿不自觉地站定。 就着昏暗的光线,苏晓知道他在侧耳听。 “我今日去镇上,听说战乱四起,百姓们倒不至于流离失所,但一个个的好像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也不敢花钱看病买药,我记得,原……原来我们从京城离开的时候,也没听说哪里打起来了啊!” 苏晓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刚才差点就说成了‘原主’。 再看季衍尘,仿佛听到了什么很震撼的消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怎么了?”她问出声,走过去倒出最后一点油,点了灯。 季衍尘明显不淡定了,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良久,他只吐出来两个字:“熬药。” 第8章 第一桶金 苏晓摸摸鼻子,她本来就打算熬药的。 可他怎么忽然就积极起来了? 难道,是战乱的事,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人? 心上人? 苏晓很想八卦一下,碍于季衍尘寡言的性子,识相地没有问出口。 不管怎样,求生意志更强了,是好事。 她笑笑,出来理柴生火。 小院里统共也就只有这一个炉子,先解决吃的更要紧。 洗菜,下锅…… 窝窝头已经放干了,掰成小块一起放进去煮。 不好吃没关系,能饱肚子最重要。 趁着等的功夫,把药材也理了理。 正忙活着,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季衍尘自己摸索着坐过来了。 他也不说话,只伸出手。 苏晓愣了一下:“吃的还没好。” “帮你。” “不用!”苏晓笑着拒绝。 什么都看不见,能帮什么忙啊? 看到季衍尘僵硬地缩回手,她又反应了过来。 对于曾经不可一世的季衍尘来说,落魄到现在这种境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价值,彻底变成废人,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我都弄完了,也没什么要你帮的,倒是……”她四处看了看,道:“一会,你多吃一些,喝药前胃里不能没东西,早日恢复些力气,也好劈劈柴什么的,我恐怕忙不来呢。” 季衍尘拧了拧眉,最后点头。 他只是左等右等,急着喝药,所以才过来。 既然苏晓已经开口,往后再做些事倒也无妨。 早日振奋,也好早日找到他们…… “那,先吃饭?”苏晓盛出一碗野菜窝窝头汤。 烂七八糟的碗里,浅色的和神色的野菜都有,就是没有油水。 季衍尘果然伸手接过。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一副失焦了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绪。 苏晓也看不透,转头把药罐炉子放上去。 冷不丁的,季衍尘又开口问:“什么制药?” “额……”苏晓眨巴着眼,老早之前说的事,现在才问? “就是把药做成药丸,一般的小病小痛,服用药丸就能好,价格更低廉,也不必再耗费柴火熬煮。” 听后,季衍尘拧眉:“你会制丸秘方?” “秘方?” 前世,苏晓也知道了不少祖传制丸方。 难道现在已经有了制药方子,只是概不外传? 她打着哈哈:“反正都是神仙教的。” 季衍尘嘴角微抬:“既然会,就多多做些。” 看着他这抹似有若无的微冷笑意,苏晓不禁有些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似在鼓励,却又仿佛是……有个什么陷阱? “嗯。”苏晓闷闷应声,转移话题:“明日做好了送过去,赚了银子,多买些药材,用来给你治伤,再来嘛,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里里外外没一样是好的,肯定也得花不少银子。” 说到住处,苏晓猛然想起来了:“对了,那封信!” 她放下自己的碗,匆匆起身冲到屋后一看,信还在。 一连两天都没人来? 再跑回来,她认真同季衍尘商议:“暗处有人盯着的事怎么办?” 季衍尘毫无波动:“治伤,兵器。” “可眼睛没那么快能治好!” “无妨。” “那,那行吧。”苏晓撇撇嘴,这人怎么回事,说话都是两三个字往外蹦的。 没意思。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既然都想对你出手了,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教唆我来?” 她翻来倒去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季衍尘喝了半碗野菜汤,耐着性子坐在原地,没解释。 为什么? 他目不能视,对于如今情境只能靠猜,能知道几分为什么? 左不过就是附近的人有所忌惮,暂且不敢动手罢了。 苏晓知道又自讨没趣了,干脆也放下碗收拾去,等药好了便倒出来给他喝。 和季衍尘同在一个屋檐下,还真是憋闷地很。 照例是睡前把脉,查看伤势。 “虽说几处大伤口都没化脓,可一直也没愈合,今日喝药,明日会更疼,你要忍着些。” 早料到他不会有多余反应,吹灯省油,安心睡觉。 好在破被子还算够用,今日还顶得住。 只是再冷些,就熬不住了。 天亮起身,马不停蹄做饭熬药,顺带抽空在院里多活动了会。 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劳力活动已经足够,如果再跑跑跳跳,只会伤膝盖。 就做简化版的五禽操,看到自己这副滑稽的模样,权当是苦中寻乐了。 吃过饭,便是自己的制药大业。 这些工作对于她而言,甚至都算不上,上辈子苦学医术之途的日常。 不过多耗费了一些时间,到了未时三刻左右,就已经全部制成。 都是风寒灵的药丸,将近四百颗。 惦记着赚钱,只跟季衍尘说了一声,就忙忙地又往镇上去了。 还是一心惦记着减肥,外加赶路,呼哧呼哧地快走而去。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沉浸其中,才没发现,自己身后竟多了一个尾巴…… …… 药铺里,掌柜一见到苏晓,就恍若见到了救命稻草。 “诶哟姑娘,你可来了!”他着急忙慌地迎上前来,满脸急切:“药丸都做出来没有?有多少?你是不知道,这天凉了,镇上感染风寒之人接近两成,再加上昨夜骤冷,今日上午来问的人,都快踏破门槛啦!” 苏晓忙把小心包起的药丸取出来:“都在这里,三百八十多颗,倒是掌柜你,果然是把做生意的好手,昨日只有十几丸,竟也能让镇上的百姓都趋之若鹜!” 掌柜如获珍宝,捧着放在柜台上闻了闻,确定药效之后立马分装,笑看了她一眼:“我瞧着大伙都穷苦,定价低,一般的症状,十颗药能喝一天,只卖十文钱,喝个三五天便好了,那大伙吃不起几十文一副,而且只能喝一天的麻黄汤,还能吃不起这个?” 他又干笑两声:“是了,我也没同你商议就定了价,你……” 苏晓立时笑了:“我又不会做生意,自然都听掌柜的。” 换算下来,一文钱一颗。 比她预想之中倒是更高些。 “那便好!”掌柜放好药丸,催着苏晓进柜台接着取药,自己则走到一旁记账算银子,两颗细小的碎银,再加好几十枚铜板,装了鼓鼓的一小袋。 第9章 跟踪 苏晓喜滋滋地接到手里,这可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实打实的第一桶金啊! 二钱六七十文,按照如今的物价,能买不少东西了。 掌柜看她这样,自己也直乐:“说起来,姑娘才是我这药铺的救星,可叹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也不好定价太高,劳累姑娘赚不到多少银子!” 收好银子,两人都没注意到,铺子外面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目露寒光地盯着苏晓系在腰间的钱袋子! 只要碰到医学方面的问题,苏晓就极为认真:“虽说风寒乃百病之源,但这只是治疗症状轻微的风寒灵,若症状再重些,单用这些药丸可不够,再譬如肠胃不适,盗汗多梦等病重,也用不得此丸!”苏丹小说网 “掌柜既有心做大,也心系苦难百姓,那不如,我也制些旁的药丸?” 一听这话,掌柜点头如蒜捣。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掌柜当即冲回药柜,忙着掏出药秤和油纸,“姑娘既然会,尽管制药,我尽量把价格定得再高些,如何卖出去也不必姑娘操心的,至于银钱账目,我也全数记妥当,绝不坑骗姑娘!” “只求姑娘别太藏私,有这等手艺,你多多带上我,咱们一块在这乱世寻个出路不说,也是积德行善,造福苍生的好事啊!” 苏晓不免笑了,没想到,这掌柜的性格还很急。 “那劳烦掌柜细说说,这镇上的百姓,多见什么病症?按照大伙常见的病症制丸,才能保持生意。” 听她这么说,掌柜心里顿时稳了一大半。 不错,这位姑娘绝对是出身医士大族,通晓不少制药方子。 幸而自己还算实诚,主动提出四六分。 如此一来,想必她也愿意同自己一直合作下去。 还何愁乱世难以安身? “左不过就是姑娘适才说的那些,再来便是小儿病症,老人体弱,或是妇人千金!”掌柜捻着胡须仔细回想,“哦!还有,如今世道难了,这受伤的人也多,只是不知,磕碰外伤,扭伤一类,也能制丸么?” 苏晓本来正抓着药,得知需要这么多种药,干脆停下来拿笔列单子。 “就算药丸不够,也还能做药散、药油,配以药丸内服外敷,一样管用。” 她心想着,这样更好。 按照前世,她家族的制药厂,正常生产流程的比例来算,除了一些名贵的药材,余下的都不必再花银子买了。 完全可以依靠她的手艺,从制药过程中省出来,用来给季衍尘医治。 当然此事,她昨日就和掌柜说过了,掌柜亲眼看到了她制药的过程,心里有数,极为大方地应允下来。 开好单子之后,她歉意一笑:“掌柜,还得劳烦你按照这个单子上的材料准备好,我家离得远,现下得去采买东西了,一会再过来带着东西上路,要不然的话,就得赶夜路了。” “好说,好说!”掌柜连连点头,接过单子看了看,心里感叹,苏晓不愧是个行家。 每一种病症对应的药材,不仅没有丝毫察觉,反而比医书上的方子更显精妙…… 等忙完这一阵,可得找苏晓好生讨教一番! 苏晓还惦记着旁的事:“掌柜,敢问一句,这天下,怎么忽然就乱成这样了?” “姑娘不知道?”掌柜摇摇头,感叹道:“还不是京城?” “哦?”苏晓不动声色:“我一直研究医书,倒没机会打听那些呢。” 掌柜长叹不止:“这些事,咱们百姓也无能为力,说起来嘛,也就是咱们北越王朝的尘王,先是重伤,而后又说什么有谋逆之嫌,要抓了治罪,紧接着又不知所踪了!京城内外正抓捕呢!” 苏晓心下一咯噔,抓捕…… 掌柜又说:“偏偏啊,这消息传地太广,往日里边关地带,加之几处邻国,谁不是因为惧怕尘王的军威才安守本分?如今知道尘王落难,都闹起来啦!可恨朝中官员无数,短短两月不到,竟越发按不住,这不,越闹越大,真真是民不聊生啊!” 原来如此…… 苏晓深吸一口气,幸好她没有选择独自跑路。 要不然,恐怕还没出这个镇,就直接被抓了! “对了,姑娘也不必再称呼我为‘掌柜’,怪生分的,我叫胡老三,若姑娘不嫌弃,称我一声胡三叔便好!”胡老三不再想那些家国天下,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过好自己就不错啦! 苏晓一笑:“好啊,胡三叔,小女……小女阿尧,有礼了!” 晓字的右边便是尧,就用这个化名吧。 免得传出去,再更惹人注目。 “阿尧?好,我记下了!” 胡老三呵呵直笑,瞧着天色不早,又催促道:“你要买什么尽管去,我把竖子叫来帮手,一会你回来,拿着便可上路!” “好,那就劳烦胡三叔了!” 从药铺出来,苏晓心情复杂。 事业能前进一步,就代表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一层。 而且,很有可能,会比想象中更好! 可王朝,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再加上自己和季衍尘的身份和处境…… 对了,京城那些人既然知道他们的下落,却迟迟没有痛下杀手,也是因为如今大乱? 再加上这里太偏远,距离京城山高水长,至少也得横跨好几个州县。 对方手不够长,这才没有下死手。 那么,还有时间! 必得尽快安身立命,手上要有银子,季衍尘的身子也得好起来,有自保或逃命的能力。 否则的话,可就真的只能我为鱼肉了! 苏晓又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一些。 只是心里装着事,更注意不到有人在鬼鬼祟祟盯着自己。 若她留神多看几眼,完全能够认出来,这就是郭香微的弟弟,郭吏! 他之所以跟着来,完全是因为刘金池的意思。 刘金池昨天就注意到,苏晓家中本该一粒米都找不出来了的,却莫名又背了那么一个大包袱回去! 后来到了晚上,更是能闻到一阵阵的药香。 连镇上的门户都看不起病了,苏晓竟还能给季衍尘买药? 第10章 断他财路 因此,刘金池断定,苏晓和季衍尘这两口子,当初逃难而来,必定还有什么能换钱的宝贝! 要不弄个真切,她哪里肯甘心? 所以,她一发现苏晓匆匆忙忙地出来,立马就让自己的小儿子跟上了,若有机会…… 呵呵! 苏晓对此全然不知,走了几步,思路倒是清晰多了。 家中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随便买几样刚需的调料,再多买了一个小炉子。 这是专门给季衍尘熬药用的。 再来便是银针。 她去铁匠铺里问了问,当场画了图样,可工匠却说,要想打造出一副那么精细的银针,少说也得二三两银子。 无奈,要针灸的念头,只能先搁置。 去成衣铺和做褥子的铺子里都问了,两钱银子买不了衣服或袄子,更买不起被子,倒是粗布可以扯到一些,不过花费一钱。 苏晓拿了,盘算着只能多多去山上捡柴,等到天再凉一些,就把炭烧上,熬过这几天再说。 最后,则是吃的。 买了几样新鲜菜,称了很少的一点肉糜,眼馋路边拿出来卖的老母鸡,无奈太贵,买不起! 看来这第一桶金,根本就干不了多少事。 她叹息着,认命抱着东西走回药铺。 郭吏一直跟着,越发确定苏晓手里的银子不少。 又是买菜又是买肉的,甚至还扯了布,倒是大方! 尤其是最后,还往药铺去? 看看那掌柜递出来的两个大包袱,那么多药材,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得到? 药材倒不值什么,他更眼馋的是,能拿到那么多药材的银子! 要不是身在镇上不好出手,他早就上了! 也没事,反正天色渐晚,回乡的路上基本没人。 呵,等到苏晓拎着东西回家的路上,他正好从后面追上去,一棍子敲晕,随便扔到荒山野岭,再拿了东西和银子带回家,到那时,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 郭吏直搓手掌,也不接着盯了,快步走开,专心踅摸称手的大棒。 他想过了,自己完全可以撕下衣裳蒙住口鼻,埋伏在半路上,更好行事…… 这边。 苏晓看着这么多的大包袱,有些头疼。 好在胡老三是个实心人,笑道:“阿尧姑娘别急,我已经让竖子找驴车去了,一路把你送回去,也免得你一路上提着白费力气!” “往后啊,你也不必日日赶过来送药丸,我就让我那不听话的竖子,骑驴去找你去,接了药丸,清算银钱,你就是再缺什么,也可开个单子,他带回来,我帮你备齐了,或是买上,第二日和所需药材一起送过去,那也是使得的!” 看看药铺里如今的为泄不通,另一头的柜台上,都是来买药的。 三百多颗药丸,也就供是个人,还只能吃三天。 完全供不应求! 因此,再怎么大方都无所谓,只要苏晓能安心做药丸,比什么都强! 胡老三这般安排,也正中苏晓的下怀。 正好,可以不必再来镇上抛头露面,也可以更安心地为季衍尘医治。 “好!”苏晓大方接受了胡老三的好意。 这时候,胡老三的儿子胡元木,已经把驴车赶回来了。 装上东西,即刻出发! “姑娘别担心,保准在天黑之前赶到!”胡元木办事老成,性情和胡老三一样和善。 便是苏晓坐在后面的板子上,几乎压得前面的老驴拖不动,也没说半句不好听的话。 反倒是苏晓更不好意思了。 而这个时候,早早等在路边林子里的郭吏,朝着大棒反复张望,总算是等来了人。 但…… 驴车? 这臭肥婆,居然还请得起驴车? “呸!”郭吏啐了一口,不得已扔了木棒,加快脚步也跟在后面往回走。 等到他赶到,看见胡元木正在帮着卸货。 那可是满满登登一大车啊! 郭吏咬牙切齿,又恶狠狠地瞪了胡元木好几眼。 要不是这人跟着,哪至于断他财路? 回到家中,刘金池和郭香微都正扒着院墙张望。 “我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刘金池一看到郭吏,就低骂着冲上前,“让你找机会就出手,你咋没干?不中用!” 郭吏心里正不痛快,也没好气地很:“我怎么能想到她那么有钱,还请得起驴车!” “你个……” 刘金池叹了口气,到底舍不得骂儿子,放缓了语气:“那你倒是说说,看明白了没有,那肥婆的银子是怎么得来的?” “我怎么知道?”郭吏翻了个大白眼,满脸不耐烦:“我就看见她在药铺里呆了半天,然后就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买了那么多药材回来!” “又是药材,她竟有银子给那个快死的小白脸治伤?”刘金池整个人都混乱了。 那么大一车,没七八两银子,绝对买不到! 郭吏想起一个细节:“对了,我中途看到她在药铺掏钱袋,里面有两块细碎银子,大概一两钱吧。” 刘金池越想越不对劲:“钱袋子……绝对还有更多!” “娘。”郭香微也凑上前去:“或许,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季大哥的呢?” “难道你去他们家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刘金池疑惑偏头。 郭香微撇撇嘴:“季大哥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去厨房看过,连吃的都没有!但我想着,苏晓那个死胖子,能有什么本事?肯定是季大哥想到了办法,弄来了银子治病!” “嗤!”郭吏不屑地骂出声:“你成日里就想着倒贴,能知道什么?” “是真的!”郭香微就听不得自家人骂季衍尘,红着脸辩驳:“季大哥一举一动都高贵得很,比那些大户人家都气派,这种人,身上还能没个宝贝吗?” 刘金池心思一动,宝贝? 郭吏更不屑了:“就他?落魄成那样,还气派呢?都快死的人了!” “不许你说季大哥!” “哟,人有妇之夫,你还真捡来当个宝?”郭吏啧了一声:“就算你嫁给他,他也出不起聘礼,还不如趁着你年轻水灵,去给庄头老爷当小妾,说不定还能换回一块地,那我和大哥不就能娶媳妇了嘛!” 第11章 乱棍打死你 刘金池呵斥:“行了,吵吵什么?” 喝止住了两个孩子,她又看向郭香微,眼珠子一转,把郭香微拉进房里去了。 再出来,郭香微小心翼翼地捂着袖子,一溜烟往隔壁去。 郭吏扯着口鼻暗骂,个倒贴玩意儿! “吏儿!”刘金池也笑眯眯地出来了,一脸得意地道:“去把你爹和你大哥,从地里叫回来,就说,咱们家要发大财了!” “嗯?”郭吏立马来了精神:“娘,发什么财?” 刘金池哼哼直笑:“让你去你就去,放心,我想的法子,绝对能成!” 看着郭吏撒丫子往地里冲,刘金池再次踩上木凳,扒着墙头看隔壁。 驴车已经走了。 苏晓一个人忙前忙后,正在收拾包袱里的东西。 别的都不值钱,就是那些药材…… 这是把药店都搬来了吧! 不过,能买下那么多药材,肯定就是给季衍尘看病用的。 那不是还有个药炉子吗? 可季衍尘那个病弱膏肓的,要想治好,单靠这么点药材,肯定不成。 肯定还有更多的银子! 等着吧,马上,就都是她家的了! “苏晓!” 就在这时候,郭香微推门走了进去,一改从前的嫌弃态度,反而笑得很是友好:“苏晓,我是来看季大哥的。” 刘金池一家都知道苏晓的姓名。 毕竟,原主又蠢又傻,什么都说。 但季衍尘的名字,他们就是知道,也联想不到季衍尘究竟是谁。 毕竟威名在外的,是尘王。 一朝成为阶下囚的,也是尘王。 被京城通缉的,还是尘王! 在他们看来,这两口子,就是因为四处战乱,没了银子,才逃到这里来,找庄头买下这间破败土房的! 苏晓不耐回头,看郭香微这脸色就知道,肯定没憋什么好主意! “他在休息。”她没好气地答了一句,继续整理药材。 郭香微又笑了笑,这才抬脚走进去。 进屋之时,右手紧紧护着左手的袖子,双眼还在苏晓身上四处打量。 腰间的灰布袋子,装的就是银子了? 见郭香微鬼鬼祟祟的,苏晓心有疑虑,却也想不到究竟何事,干脆不理会。 可没想到,郭香微连招呼都没跟季衍尘打一个,就又匆匆出来了。 呆站在院中,不说话,也不走。 苏晓强忍不耐,垂头收拾,懒得言语。 没一会,忽而听到隔壁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再来就是叮铃哐当的,也不知是在作甚。 她回头瞥了郭香微一眼:“你家那么吵,遭贼了?还不回去看看?” 杵在这儿做什么? 可话音才刚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喊:“不好啦,遭贼啦!来人啊,我的嫁妆箱子全没啦,这可怎么办哟!” 苏晓一愣,真遭贼了? 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热闹,下一秒—— 砰! “肯定是你!” 刘金池带着郭家老汉,和两个儿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指着苏晓破口大骂:“肯定就是你偷了我娘家带来的嫁妆,卖了银子,给你相公治病呢!” 在刘金池说话的时候,郭老汉和郭家大儿子郭名,以及郭吏,都同时抄起了手里的家伙事。 帕子、斧头,再来就是一根大棍。 苏晓放下收到一半的包袱,愕然直起身子:“什么玩意儿!?” 她? 偷东西? 刘金池没凭没据,说她偷东西,还带着家人过来闹事? “你们一大家子有胳膊有腿,想银子想疯了吧!” 苏晓也迅速转身,本想抓起破斧头,想想还是木柴更顺手,便挑了一根结实些的抓在手里,怒道:“空口白牙跑过来说我偷窃,真当这世道是没有王法了吗?” “呵,你个小偷,就该抓了乱棍打死!”刘金池神气地很:“你们两口子穷得只能挖野菜了,今儿忽然就买了这么多药材回来,你敢说你买药的银子不是偷的?” “拜托,你们见钱眼开也要有个限度!”苏晓都快无语了,“这都是和药铺掌柜……” 刘金池才不听呢,她打定了主意,就是过来栽赃的! “少废话,偷没偷,搜了就知道!” 这话一出来,郭老汉和郭名抄着东西就大步冲过来,苏晓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郭吏就带着郭香微再次冲进了屋子里。 苏晓连忙大喊:“季衍尘你小心点!” 哗! 耳边传来重物挥舞的声音,苏晓下意识地往后一闪,才发现郭老汉和郭名转到了她身后,手里的家伙事还都对准了她。 苏晓咬咬牙,想她一个到哪儿都备受尊敬的国医,居然还要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闲气? 打架是吧? 好啊,她力气不大,但身为一个中医,穴位还认得准! 看苏晓像是想动手,郭老汉再次朝前横扫了两下,冷声威胁:“老实点!” “老实?” 苏晓冷笑,手里的木柴死死捏紧,冲着郭名腰上一扫—— 啪! “诶哟哟!” 郭名被抽得几乎跳起来,龇牙咧嘴地上蹿下跳。 “名儿!”刘金池夸张地大叫一声,跺着脚贼喊抓贼:“老天啊,杀人啦!死肥婆要杀人啦!快来人啊!” 而苏晓趁着郭老汉去拉扯郭名的机会,又对准他的小腿正面用力一抽! “哎哟!哎哟!”郭老汉疼得腿几乎站不直,蹲下来揉腿不是,抄东西冲上来也不是,几次差点摔了。苏丹小说网 苏晓暗爽,但凡是对准了穴位和容易疼的地方,用力打击下去,都能让人暂时失去战斗力! 嚎着吧,疼着吧! 她转头冲进屋,看到季衍尘微微侧头,一脸阴郁地站在床边。 就算现在重伤,可那通身的杀气一放出来,也愣是惊得郭吏和郭香微不敢上前! “这这……这人怎么回事?”郭吏磕磕巴巴的,“一个瞎子而已,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季衍尘声线沙哑。 明明手上没有兵器,身子也有些站不稳。 但就是让人心惊地想直咽唾沫。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近十年的传奇大将! 杀人? 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而已! 他上前挪了半步,郭吏和郭香微就后退半步。 苏晓也愣了半天,见状,咧嘴一笑。 尘王就是尘王,果然霸气! 同时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重重抽在郭吏的后脖颈上! 第12章 就是她偷的 狠狠一棍子抽下去,郭吏的身子陡然僵住。 郭香微还在傻眼,忽然又看郭吏直挺挺地就要往后仰…… “啊!”郭香微张嘴就是一声几乎能震破房子的嚎叫,“杀人啦!杀人啦!” 苏晓嘴角轻搐,后颈受到重击,会发生突然性的短暂晕厥。 她手上这根柴又不粗,就算晕也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可能会死? 正要说话,听到了外面那几个要冲进来的动静。 赶紧跑到季衍尘身旁站定,顺手捡了地上破烂的凳脚塞进季衍尘手里:“小心些!” 季衍尘抓紧凳脚,神色严肃,没说话。 刘金池和已经缓过劲来的郭老汉,以及郭名都冲了进来。 一看到郭吏倒在地上,而郭香微蹲在旁边哭嚎不止,这三个,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儿!”刘金池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当场扑过去,抓着郭吏的又哭又嚎:“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短呐!” “你居然真敢杀人!” “不要命了,真是不要命了,你们两个外来户,竟敢在我们的地头上杀人!” 郭老汉和郭名震怒不止,抓着东西就往前猛冲。 敢杀他们郭家的儿子,都等死吧! 苏晓说不害怕是假的。 刚才那么乱,自己还能找机会出出手,可那也就是占了个懂得认穴位的先机。 现在,郭老汉和郭名两个一起上,再加上哭天抹泪发了狂的刘金池…… 光凭她和几乎活动不得的季衍尘,能打得过谁? “啊!” 郭老汉抓起斧头,冲上来就朝苏晓的面门一砍。 苏晓赶紧闪开,不忘拉起季衍尘一起躲到墙边。 可郭老汉和郭名不依不饶,再次打来…… “都在干什么!?” 嘹亮又重启十足的一声大吼,让郭老汉和郭名齐齐回头。 是村里的葛庄头。 葛庄头先前听到动静,即刻就带人赶来了,谁知道一来,见到院里乱成一片,屋里还是这等情形…… 他快步走进来,看到郭老汉和郭名抓着东西,凶神恶煞地堵着苏晓和季衍尘,厉声呵斥:“光天化日的,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放下!” 跟他一同赶来的几个大汉,冲上前来夺了家伙,用眼神来回警告他们。 苏晓手里的干柴也被抢走了,她咬紧下唇,还不知这些人和郭家是不是一丘之貉…… 万一是,那今天岂不是没法善了? 先拉着季衍尘坐下,确定他伤势没有受到什么磕碰。 又看刘金池趴在郭吏身旁,正酝酿着要开始撒泼,抢先一步上前发话:“葛庄头,我从镇上拿了药材回来,谁知这一家人忽然抄着棍棒冲进门,非说我偷了他们家的嫁妆,并且还冲进屋子要搜,险些伤着我相公!”苏丹小说网 葛庄头看看季衍尘。 当初季衍尘和苏晓流落至此,明明一身染血,喘气不匀,还能拿出仅剩的银两,找他买了这间破房。 他心想四处战乱,这破房又是他自家年久失修的,能做点积德的事,还能在战乱的年头赚几两白银,便也允了。 本以为这受伤在身的男子活不了几天,谁知道,不仅硬生生捱到现在,竟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偷东西?” 葛庄头狐疑地看看苏晓,又看看刘金池。 刘金池面目狰狞地反手指着苏晓:“就是她偷了我家的东西,那可是我给两个儿子存下的老婆本!两块那么大的金锭子,全叫她给我偷走了!” “而且你看看,我们一家人过来搜,她还打死了我儿子!” “庄头大人啊,我们一家都是村里人,你身为庄头,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刘金池边哭边说,瞧着像是要背过气去。 可就在此时…… “啊呀别嚎了!”郭吏抬手一挥,险些抽到刘金池的脸,而后喘着粗气支起脑袋,脾气比天还大:“本来没死,你哭天抹泪的,吵也把我吵死了!” “你个……” 刘金池咬紧腮帮子在郭吏肩头抽了两下,没好气地低骂:“你没死躺在地上做什么?” 郭吏烦躁地推开,起身道:“我被抽了一下,脑袋晕地不行,这才倒地上的!” 说着,他红着眼死瞪苏晓,一边指着一边冲上前:“都是你个死肥婆,居然敢抽我,看我不……” “安分点!” 葛庄头一声爆喝,立即就有大汉扯开郭吏。 郭吏还想耍浑,这才看清楚,葛庄头已经带着村里的人来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晓好几眼,这才老实站好。 刘金池也越看苏晓越来火,这死胖子,还挺能打,她家几个大老爷们挨了好几下,净吃的闷亏! 必须要让苏晓不得好死! “庄头大人!”刘金池转头继续大哭,情绪丝毫没有被刚才郭吏忽然‘复活’而打断,“你看看呐,他们这两口子有多猖狂,偷我家的金子,还打我儿子,简直没有天理了啊!” “是……”郭香微急得连声说道:“是苏晓干的,都是她!季大哥又看不见,动不了手!” 刘金池转头低喝:“你闭嘴!” 苏晓横了她们一眼,这对母女,一样无耻! “葛庄头,我从来没有进过他们郭家的门,更谈不上偷窃!”苏晓挺直腰背,竭力反驳:“更何况,是他们一家人冲进来打闹在先,我要不还手,就只能等死了!” 刘金池猛地回头,指着苏晓尖声大叫:“你偷金子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进门了!” 葛庄头摆摆手,烦躁不已:“行了,一个一个说!” “我先说!”刘金池挪了两步,指着门外说道:“庄头大人,你看看,苏晓今天买了多少东西回来?往日他们刚来的时候,身上可没多少银子,这些天我看得真真的,他们家都已经穷得要去山上挖野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拍着大腿:“你说说啊,我家的金子丢了,她家忽然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买的还都是药材,如今这药材可贵着呢,要不是她偷了我家的金子,哪里买得起!?” “要我说呀,这种祸害乡亲的货色,就应该赶紧让她把偷了的东西交出来,再乱棍打死,省得拖累咱们全村的人!” 第13章 真是个大孝子 苏晓听着都要被气笑了。 仅凭她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就敢污蔑她偷窃? 这群人敢不敢长点脑子? 可刘金池这些话,对于葛庄头他们而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首先是苏晓和季衍尘穷困潦倒,这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的事。 其次,最近也确实有不少人看到,苏晓经常往山上跑,次次都是挖野菜找野果,而且一天到晚,也只有这一身衣服可以穿。 指不定,她买东西的银子,还真是来路不明! 看他们的眼神不对,都不用出口,苏晓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葛庄头,可轮到我说了?” 葛庄头想想,这种事,还是要让人分说分说的,便点点头。 苏晓缓缓张口:“这件事,我倒是想问问……”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刘金池却径直打断,笑得猖狂不已:“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是赶紧把欠我家的银子交出来的要紧,这样,一会死得还能好看点!” “欠你家的银子?”苏晓冷哼:“你说人赃并获,那你说,证人在哪儿,证据又在哪儿?” 刘金池大力指着屋外:“那满院子的东西都是证据!你们穷成那样,哪来的银子买药?除了偷的,肯定就是抢的!还想抵赖?我呸!” “那好,你说我偷的,我偷了你家多少?”苏晓火气也上来了,质问道:“我家是不富裕,且不说我家的银子从何而来,那你刘氏能解释清楚,你口中被我偷的两块金锭子,是从哪里来的么?你们赚的?攒的?要是真有,怎么一家五口人,过得也就那样呢?” “我……”刘金池顿时滞住,干脆耍无赖:“财不外露的道理你不懂?我家有多少,那是我家的事,我攒着银子不花,那也跟你没关系,但你就是偷了我家的银子,昨天晚上明明还在的,今天就不见了,紧接着你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苏晓嗤笑出声:“你空口白牙就说我偷了你家的,可你家究竟丢失多少都说不出来,又有几分可信?而且,既然丢的是金锭子,那我若是拿了,总得去镇上的铺子里当了才能花吧?那么敢问,哪家掌柜见到我拿金子去了?证人在哪里?字据又在哪里?” 她又看向葛庄头:“葛庄头,我家确实身无长物,可我有自己的本事,这些药材,乃是我与镇上药铺胡掌柜合作制药所用,甚至今日送我和药材一起回来的,也是药铺掌柜的儿子胡元木!” “而买其余东西花费的银子,都是所制药丸的报酬,究竟是真是假,去镇上找胡掌柜一问便知!” 葛庄头疑惑地看着苏晓:“你还会医术?” 苏晓掷地有声:“没错,我会!” “她扯谎!”刘金池想也不想地扯着嗓子大叫,还一脸不屑地指着苏晓:“你会治病?我呸!你要是会治病,天上都要下红雨了!当初你们来的时候,谁没见到你相公病成什么样?你要会治病,他怎么反倒越发下不来床了?”苏丹小说网 刘金池翻着大白眼,哼哼着:“我看啊,你是拿那些金子买通了那个什么胡掌柜,他肯定帮你说话,扯个小谎,就能白得那么多银子,谁不干啊?” “对了,赃物,你家肯定还有从我那里偷走的赃物!” 她猛然想起来,来之前,特地让郭香微来放了东西的,现在正好拿出来,让苏晓再也没得抵赖! “葛庄头,快搜搜这里,肯定还能搜出赃物!”刘金池眼底满是贪婪之色:“我嫁妆箱子里还有个老银镯子,卖不了几个钱,她肯定还藏着呢!” “对!”郭吏看到苏晓能说会道的,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会说到了赃物上,赶紧指向床头:“就在枕头下面,一翻就能翻出来了!” 刘金池,乃至于郭吏,脸上的得意笑容越来越浓。 仿佛已经看到了从苏晓家中搜出不少金银珠宝,而后都说是苏晓从他们家偷的,尽数收入囊中! 郭老汉和郭名也是如此,站在后面,连连冷笑。 可苏晓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却忽而带上了几分讥笑。 她看了一眼季衍尘,又看了看明显被翻动过的枕头,而后才看向葛庄头:“庄头,这话倒是奇了,昨日郭香微来过,勾引我相公,被我赶出去了,之后再没来过,直到刚刚。” “而刚才,是郭香微先进了我家屋子,紧接着他们一家就闹起来,说我偷了他们家的金子,闹着要搜,我竭力抵抗,因此他们没得手!” “那……”她眯眼看向刘金池和郭香微,又讽刺地盯着郭吏:“他们的东西是昨夜丢的,中途一直没来过我家,那究竟是怎么知道,那所谓的赃物,在我家床头底下藏着?难不成,是他们自己放进去的?” 郭吏立马叫道:“要不是你这个快死的相公拦着,我能没得手吗?” “哎呀你闭嘴!”郭香微急得直扯郭吏的衣袖。 “你闭嘴!轮得到你教训我?”郭吏大力甩开,还没注意到刘金池青灰的脸色。 刘金池紧紧捏着手指,坏了,被郭吏这么一插嘴,全露馅了! “够了!都闭嘴!” 葛庄头已经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郭家在村里的名声,谁不知道? 闹了半天,肯定就是栽赃嫁祸,欺负人家是外来的! 真是不嫌丢人! 他亲自走过去,看了一眼破烂却不失整洁的炕上,指着被翻动过的枕头,回头问郭吏:“在这儿?” 郭吏兴高采烈,还在一个劲地得意:“对,就在那底下!” 苏晓好笑,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葛庄头翻开枕头,拿出了一个老旧变形的银手镯。 薄如纸片,做工也粗糙,恐怕还不值三钱。 葛庄头捏着镯子,冲着刘金池扬了扬:“这就是你价值连城的嫁妆箱子里,剩下的东西?” 周围几个大汉都笑了。 刘金池面如土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糊弄过去。 倒是郭吏,果然不负苏晓众望,还得意洋洋地继续给老母亲补刀:“可不是嘛!我娘平时宝贝地很,还一直说要留给我娶媳妇用呢!” 第14章 为自己代言 刘金池气得差点当场就撅了。 她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抓着郭吏又挠又打,嘴上骂骂咧咧:“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听不见是不是?” “我干啥了?”郭吏在家中最是受宠,不服地很:“这就是你嫁妆箱里的东西,我看见过,怎么就不能认了!” “找打呢你!”郭老汉黑着脸冲过来,直接把郭吏拽出去一顿好揍。 郭名舔了舔干瘪的上唇,走过去扶住刘金池,凑近耳边低语:“娘,不然就算了吧。” “不成!”刘金池岂肯就这么算了? 苏晓手里还有那么多银子,必须成为她家的! 这么一想,她越发横了心,拍着胸脯道:“我说了,这镯子是嫁妆箱里最不值钱的,她当然犯不着去卖啦!但我嫁妆箱里还有两块金锭子,如今就是没了,肯定也是她偷的!” “庄头,还有你们大伙,难道你们还真相信她会医术的鬼话?外面那么多东西呢,多值钱啊,药铺的掌柜能白给她?定是她买的!” “既然是买的,银子从哪里来?大伙都想想吧,就是她苏晓偷来的!” “她偷了东西不敢认,在这儿贼喊捉贼呢!” 刘金池越说越起劲,拍着手掌在众人面前转悠,口沫横飞:“大伙还是赶紧的吧,抄了他们的家,把偷金子的贼打死算完……呀!” 砰! 噼里啪啦…… 忽如其来的一声巨响。 众人一呆,细看才知道,刘金池说到一半,竟被双目失明的季衍尘一脚踹飞了! 还把屋中摇摇欲坠的桌子砸了个粉碎! 却见此时的季衍尘冷脸立于屋中,侧耳听着刘金池所在的方位。 “诶哟,诶哟哟!”刘金池喊着疼,几乎站不起来,“老天爷,这是当着大伙的面要杀人了!” 还喊着话呢,季衍尘忽然就极快地动了,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竟准确无比地抢了一个大汉手里的翻土耙子,果断下手—— 所有人都吓得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耙子砸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砸出四个足有碗深的小土坑! 而刘金池,呆怔在原地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像雪,哪里还敢胡咧咧? 可季衍尘还没收手,他一个用力,耙子腾起,渐起满屋的土灰! 紧接着,单手再次挥下—— 破空之声响起,耙子的四个大齿钉,稳稳落在刘金池的眼睫毛上! 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能当场要了刘金池的命! 苏晓心跳如鼓。 我去,大名鼎鼎的尘王,重伤成这样,居然还有此等战斗力!? 众人还呆愣着。 忽然就听到低缓的流水声。 以及扑鼻的骚味…… 一个大汉指着刘金池的腿:“刘婶子尿了!” “娘!” “娘!” 郭名和郭香微兄妹两个,连忙冲过去要扶人。 碍于季衍尘还没收手,也不好怎样,只能瑟瑟缩缩地守在一旁。苏丹小说网 刘金池更是手脚乱抖,双眼怎么也没法从头顶近在咫尺的耙子上移开。 方才,若是那耙子上面的齿钉,真落在了她脑袋上…… 季衍尘阴沉地缓缓开口:“我不想杀人。” 听他一开口,所有人脊背都是一僵。 也不知为何,他方才明明只挥舞了一下耙子,就让人打从心眼里觉得害怕。 这肯定是个练家子! 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大的力气,还有明明眼瞎都那么准的准头! 别看现在病成这样,搞不好,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葛庄头知道自己此时该说话的,却也愣是找不出话来接。 “是,是!”郭名反应快些,吞着唾沫道:“不杀人,没必要杀人!” 季衍尘挑眉:“你家不是丢了东西?” “没,没丢!”郭香微也连连摇头,“什么都没丢!” 苏晓站过去,不动声色地扶稳季衍尘抓着耙子的胳膊,怒道:“不是说丢了金子么?不是言之凿凿,说是我偷的么?” 郭名和郭香微齐齐低头,实在没脸说话。 至于刘金池,先是差点死了,紧接着又当众尿裤子,又悔又怕,恨不得干脆晕死过去! 无奈,越想晕,越精神! 越清晰地认识到,得罪眼前的这两口子,自己只怕当真是要去见阎王! 咕噜。 刘金池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牙齿打着颤:“不是,肯定不是你……我,我那金子指不定丢哪儿了,没找着呢!” “季大哥!”郭香微哭诉着扑过来求饶:“季大哥,是我娘一时糊涂,你放过她吧,她再不敢的了!” 苏晓咬咬牙,老是被他们盯着也是烦。 外面的人也越聚越多,干脆借此机会为自己正名。 “好!”她接过季衍尘手里的耙子,放在一边,又扶着季衍尘坐稳,而后冲着葛庄头微微点头:“庄头,我说我会医术,大伙都不信,那正好,我就给大伙把个脉,省得以后总被小人惦记,再被栽赃嫁祸,动辄便说我是个贼,要乱棍把我打死!” 葛庄头擦了把汗。 苏晓愿意息事宁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那,今日大伙都做个见证吧!”他大手一挥,先一步走出屋子。 周围几个大汉小心翼翼地瞥了季衍尘两眼,谁也不敢多话,盯着郭名和郭香微拽上刘金池出去。 看到地上被刘金池留下的一片尿渍,苏晓一脸嫌弃。 想想季衍尘在屋里带着熏得慌,也把他扶着走到院子里。 扫视一圈,满村的人几乎都来了,除了郭家五口和葛庄头等人站在院里,其余人都围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盯着瞧。 刘金池也出不去,被郭名和郭香微拉到墙角站着,此刻面如土色,明显是被吓怕了。 不怕死的郭吏倒是还在跳脚,不过是被郭老汉死死摁住。 苏晓让季衍尘站稳,大步上前,走到院门口,看着一个面容还算和善的大娘笑笑,抓过她的手把脉。 不出片刻…… “大娘,你常年劳作,关节有些磨损,一到阴天下雨就会疼痛难忍,再加上不久之前或是染了一场风寒,看似好了,实则留下了病根,一到夜里就会咳嗽不止,唯有坐着才能入睡,是不是?” 大娘惊得瞪大眼睛:“这……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晓没往下说,放下手,走向下一位…… 第15章 嘴对嘴喂药 由于不是正儿八经地开方看诊,苏晓没有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 不过把脉加上望诊。 以她的本事,出差错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位大叔,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年头不好,总要紧着肚子,否则就算不死,也要出大毛病的!” “婶子,是生孩子的时候伤着了?这么多年还没好,再不去看,恐怕要耗尽元气了!” “怎么你有头风症?吃药怕是吃不起的,少想烦心事,多睡觉,平日也可多梳头,能缓解些。” “这位大哥,你……”把这一个眼下青黑的大汉的脉象,苏晓有些嫌弃地丢开手:“再不悠着些,小心以后孩子都生不出来!” 大汉脸上一赫,察觉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连忙点点头:“悠着,肯定悠着!” “你个混蛋玩意儿!”旁边一个身板健壮的老汉,‘邦邦’就是两个大巴掌拍上去:“跟你说多少回了,老毛病竟还没给,丢不丢人?啊!?” 这么一闹。 刚才被苏晓说出确切毛病的几个人,此时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可。 “神了,我连这姑娘的名都不知道,她竟说得这样准!” “天爷呀,我这身子骨……除了我相公,那是谁都不知道的!” “我这叫头风症?去看大夫,不都说不知道是什么症状吗?” “还真说准了?” “可不准了?你看阿毛那小子被他爹揍的,能不准?” “哎呀,我说那小子看着人高马大,力气怎么那般小呢……” 这些言论,本就在苏晓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多少情绪,先用裙摆擦了擦手,才又走到葛庄头身前:“葛庄头,若还不信,我可以给大家轮番把个脉,只不过大家也看到了,我家实在是无甚能力,家中的药材也不是天上掉的,若要治病,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意思就是,把脉正名可以。 但别把她当成圣人,什么事都来找她。 郭家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她也是被烦怕了。 自己的生活都还没搞定呢,还是别多管闲事为妙! 葛庄头面色一僵,忙义正言辞地大声开口:“姑娘医术了得,咱们大伙都是见证,对不对?” “对!” “是,是!” “果真是有医术的!” 不是他们不乐意让苏晓看。 而是再看下去,大家的老底都要被掀光了! 谁家愿意这些不好对外人言说的毛病,被当众说出来啊? 苏晓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葛庄头竟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苏晓没有要求给他也把个脉…… 苏晓看向他,一脸疑惑。 葛庄头顿时尴尬地笑出声:“呵呵……这今天的事,是郭家胡乱猜测,胡说八道的,但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相信姑娘和这位公子,决不是那等鸡鸣狗盗的下三滥之徒!” “多谢葛庄头。”苏晓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郭家人总不敢再惹事了吧? “不客气!”葛庄头忙摆摆手,这年头,若能和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打好关系,那可是关乎生死的大好事,谁不乐意? 他想着,看郭家那五个哭丧着脸的人,就更是来气:“人家到咱们村子里来,那是正儿八经买了这屋子的,凭什么受你们这一家人的闲气?” “没凭没据,还敢栽赃人家大夫偷窃?你们摸摸自己身上,五个人加一块,能摸出一块金子吗?” “当真是不知道脸大,整日里胡作为非,再有下次,我即刻就叫人绑了你们扭送官府!” “都滚回去,没事少在外面惹事!” 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头,可对于村子里的村民来说,也相当于是父母官了。 别说骂人,就是打,那也只看庄头为人如何,心情又如何。 看着郭家五口人,都青黑着脸一溜烟出了门。 苏晓深吸一口气,冲着葛庄头屈了屈膝:“多谢葛庄头查明真相!” “好了,我会提点着那一家子,让他们别再乱来,往后再有什么事,你去我家中寻我就是!”葛庄头几乎是带了些讨好的笑:“还有大伙,大伙都是热心肠的人,往日里那都是因为你们……” 往日里,都是因为苏晓成天在家撒泼大骂,惹得无人愿意来亲近! 但这种话也不好直接说的。 葛庄头又干笑两声,冲着苏晓点了好几下头,转头大力招呼:“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散了!” 天还没黑,个个家中都有活计。 乌泱泱的,很快就散尽了。 苏晓关好院门,留神听了一下,隔壁竟没什么声。 若再敢来,那她可就不忍了! 最好都老实些! 不过,如今这样的季衍尘,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是苏晓完全没想到的。 “你……季衍尘!” 话还没说完,季衍尘竟直直往后仰了下去! 苏晓低呼一声,连忙冲过去,在他脑袋磕到地上之前扯住了他。苏丹小说网 艰难扶稳,也顾不上满屋的狼狈,先带去炕上躺好。 一把脉,才知道他先前完全是拼尽全力,强撑着使出一招,震慑住了郭家人! “你何苦呢?”苏晓无奈,手边没有针,只能赶紧冲出来,先生好火,再用最快的速度,从散乱的药材堆里抓出一副药。 没法称,只能估计。 幸好药材倒是不缺了,加水熬煮,拼命扇着炉子里的火。 现在也管不了什么火候了,只希望还来得及,不让他留下太多的后遗症!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眼看着希望越来越大,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再因为郭家那一点事损及性命! 端着药再回房,季衍尘没有半分起色。 而且已经大汗淋漓,呼吸也急促杂乱。 这是气血逆转,攻心之象! 常人在这等脉象之下,恐怕都要出现忽然休克的症状了。 更不用说,季衍尘现在的身子,唯有扶着墙才能勉强挪动! 药终于凉了一些,苏晓扶起季衍尘的脑袋,急急地喂了大半口。 全吐了! 咽不下去? 这种时候,没有别的法子。 只能嘴对嘴! 她深吸一口气,先给自己灌下一些药,俯身对准季衍尘泛白的双唇…… 第16章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撬开季衍尘堵住喉咙的舌头…… 顺利咽下去了! 苏晓再接再厉,依样画葫芦,把一整碗药都喂了下去。 观察了一会,没有再吐出来。 这就好! 如此一来,脉象必能缓缓恢复。 过一个半时辰左右,依照他的脉象,还要再喂一碗下去。 到时候,熬药也可以更精细些。 把脉观察,确定无误,她才擦了一把汗,缓缓从屋中走出来。 也没停歇,先忍者恶心,收拾屋中地上那一片被刘金池遗留下来的‘痕迹’! 狠狠洗了两次手,回来再把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而后又回到院里,把凌乱的药材一一归整,放在屋中收好。 一应器具,该用的用上,该收的收整齐。 房里的角落里,有个破损的长凳。 也没法坐人,用来当收纳药材和工具的地方,刚刚好,还能避免潮气。 再就是新买的炉子和药罐也开始用了,小心控制着火候,给季衍尘熬下一碗汤药。 幸好昨天捡回来的柴够多,今天勉强够用,明天缺了,一早再去捡就是。 对了,季衍尘今天也没吃什么。 就用买回来的肉糜和粟米一起熬煮成粥,别熬得太浓,肉糜也不多放,怎么也得给季衍尘灌下半碗。 可直到屋子里外都收拾好了,粥喂下了,药也喂了。 季衍尘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自然,脉象是稳定了许多的。 她自己冲了个澡,又打了盆水,来给季衍尘擦身。 之前都没什么机会仔细查看季衍尘的伤势,毕竟他很抗拒。 苏晓每次都只能大概扫两眼,看看伤口有没有化脓或者是崩开,不等多看,这人就开始不肯配合。 如今再看…… 她止不住的心惊! 肩上的箭伤,黑乎乎一片,是没化脓,可也没愈合。 结了黑色的血痂,有不断崩裂渗血的迹象,因此团成一大块。 还有胳膊上的刀伤。 这倒是开始慢慢愈合了,估计也还疼着的。 腹部、背部,满是伤痕! 长好的,没长好的。 特别深的,甚至是长到吓人的! 最严重的,还在腿上。 左腿有一处砍伤,有她的巴掌那么长,当初应该深可见骨,如今便是没化脓,内里似乎也有了些腐肉。 化脓,不过时间问题! 右腿膝盖上方,有一处被利剑刺伤的血洞。 这个更深! 不是没化脓,而是从最里面发炎,又因为她以前无法仔细观察,所以不知道! 难怪,明明看着像是结痂了,把脉却日益严重…… 苏晓实是不忍,所幸在胡老三那里要了一些工具。 就连针线和干净的麻布也买了。 天色黑了,她愣是点着灯,煮了水,给每一样用得上的工具煮沸消毒。 包括针线。 麻布,也要一一撕成布条,用以包扎。 而后又开始从药材堆里翻找,细细理干净,捣成药粉,一会敷上,能帮助季衍尘尽快恢复。 做好一切,也不知到了几点。 她只庆幸在镇上采买的时候,没忘了要买油灯需要的油,点了两盏,放在季衍尘两侧照亮。 剔除腐肉,缝合伤口,撒上药粉…… 这些,都是精细的活。 苏晓知道这副身躯肥胖,不管做什么都格外笨重,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待到结束,季衍尘浑身上下,几乎都被布条包严实了。 她擦了把汗,苦中作乐地自嘲一笑:“这样,应该就不怕冷了吧?”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用尽了家中最后一点柴,把土炕烧上了。 现在的季衍尘,过冷过热都不行。 回房之前,又去看了看石头上的信件。 始终没人动过…… 在附近盯着他们的人,究竟是谁呢? 出现的次数,这般偶然? 不来也好,且等季衍尘身子好些,便有自保的能力了! 这一夜,苏晓睡得并不安稳。 时不时的就总会醒来,查看季衍尘的脉象。 她前世是没有一天到晚都在接诊,但只要是接了的病人,就一定会尽职尽责,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天微微亮,她便醒来。 季衍尘照旧没有苏醒。 脉象有起伏,是因为处理了伤势的缘故。 但都在控制范围内。 伤口也还好,换药换纱布。苏丹小说网 昨日买来的麻布,居然正好够换洗一次的,倒是歪打正着了。 起身,拿上麻绳和斧头,上山捡柴,顺带又挖了一些野菜回来。 本想再去河边那处放了草编渔网的地方碰碰运气,谁知道没走几步,正好碰上摘了菜要回去的一个大婶。 苏晓记得,这是昨日在院里诊脉之时,被她诊出自打生了孩子之后,便伤了根本的那一位…… 换言之,就是生完孩子没恢复好,导致多年来经水淋漓不尽,极为伤身! 这不,身子都枯瘦地不像样了,脸色也极差。 “诶哟,姑娘,是你啊!”这婶子堆着笑脸凑过来,看了看苏晓拖着的一大把柴,和用裙摆兜着的一些竹笋。 “婶子。”苏晓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婶子干笑两声,很想开口,可回忆起昨天苏晓当众说什么,不是个圣人,别去求助什么的…… 想了想,她从自己的菜篮子里,拿了一颗大白菜,用力塞进苏晓衣兜里,随即落荒而逃。 苏晓腾不出手,也不好追,还没反应过来呢,居然就跑得追不上了。 看着这颗白菜,她没绷住,低笑出声。 这里的人,应该也不全是坏的吧? 但下痢不止的症状,用一般的药材不好治。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考虑的范围。 看在这颗白菜的份上,就斟酌着开个方子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若能早日攒到二两银子,打一副银针,那么大多数病症,即便找不到名贵的药材,也是能治好的。 只可惜日子艰难,尚且吃不饱穿不暖,想攒到这笔钱,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回到家中,两个炉子同时点火。 一边煮粟米粥,另一边则熬着药。 熬好了药,回到房里,照旧先闷一口,附身凑上,正要喂给季衍尘喝。 可就在即将嘴对嘴的那一瞬,季衍尘竟陡然睁开了眼! 第17章 就怕贼惦记 咕咚…… 苏晓一慌,忘了退开,却硬生生把这口苦药喝了下去! 苦地她直吸凉气! “你……”季衍尘说起话来极为虚弱,声音更是低:“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苏晓不自觉地放大声调,有些心虚:“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就看看你醒了没,真的!” 季衍尘不耐蹙眉,没有就没有,为何这般聒噪? 苏晓看他像是没发现什么,暗暗松了口气,把人扶起来:“该喝药了。” 看了苏晓一眼,他很是配合地喝了下去。 身上各处伤口都疼得厉害,也能闻到浑身各处的药味。 定是苏晓为他处理过了的。 一碗药喝尽,再次把他放下。 苏晓叮嘱着:“你昨天晕倒了,我给你擦了身,也处理了伤口,接下来几天,你恐怕都要卧床了,更要少走动,等伤口恢复一些再说。” 季衍尘闭了闭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他如此,苏晓也不多话。 反正她和季衍尘也从来就说不上话。 能醒来,她就能放心地去制作药丸了,可得准时完成这批‘订单’才行! 自然,不忘再给季衍尘喂了粟米肉糜粥。 幸好降了温,她昨夜把肉糜放在陶罐里,又用冰凉的水坐着,算得上古法保鲜。 太贫穷,也实在是没法挑的。 安心制药,蒸煮、晾晒、研磨、搓丸…… 数不清的药材,消耗了一大半,竟还能找出空闲煮了中午饭,熬了药,又扶着季衍尘去解决了几次……那什么。 甚至还开了明日送来的药材方子,以及自己家中需要采买的东西。 想着太过劳烦胡老三父子,也用了人家的药材治疗季衍尘,心里实在过不去。 另拟了两张这个时代还没有的方子出来,打算赠给胡老三,权当谢礼。 总之,最后看到满满当当,两大包用油纸包好的药丸,苏晓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果然人的潜力无限,到了绝境,再难都能找出办法度过! 她又在每包药丸上面写好主治症状,如此,等到胡老三拿到手里,立刻就能拆开去卖…… 嗒嗒嗒! 是驴蹄的声音? 苏晓起身出去看,可不是胡老三的儿子,胡元木么? 那驴车后面,好像还捆了许多东西? 她没多想,回来拿上药丸和药方、清单,站在门口等。 “姑娘!”胡元木一看到苏晓就爽朗地笑出声:“我还想着我来得有点早,没想到你早就准备好了?” 苏晓笑着递过去:“药材消耗了一半,明日按照单子上的给我送来就好,另外还有两张方子,一张能治老幼体弱之人的风寒,你爹看了会明白的,还有一张,是治疗肠胃的,只要不是中毒,一般吃坏了肚子,都能用这个。” 胡元木喜得瞪大眼:“果真?姑娘,我爹看到以后肯定要高兴坏了!你是不知道,你做的药丸,那疗效好得不得了,就连生意也越发好了!” 不止是药丸。 来看诊的,求医的,便是没有对应的药丸,总归是愿意来了! 胡元木双手接过,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布包:“我爹说了,也不知道你今儿做了多少,就按照原来风寒灵的价格,先给你三百颗的报酬!至于其他药丸的定价,他还没敲定,等明日算好了账目,再让我一并带来!” 他下了车,又拍拍身后满满当当的东西:“这些,则是我和我爹的一点小心意,不算在银子里头,姑娘别嫌弃就好!” 算账的事,苏晓信得过胡老三,也不多问。 但是…… “心意?”她狐疑地仔细看去,本以为是他们自己拉的东西,竟是给她的? 胡元木挠了挠头:“这不……我昨儿来了,看到你这儿的情况,虽说乱世都不好过吧,但姑娘你和咱们合作,实际上是吃了大亏的,要放在更大的地界,以姑娘你的医术,恐怕只有达官贵人才看得起,哪儿还轮得到咱们呀?” “所以,我踅摸着随便买了些,不管你用不用得上,都收下吧,安心做药丸更要紧!” 听了这话,苏晓心里一阵阵暖意。 仔细一看,车上有被褥,有棉衫,还有吃的肉菜,有米面,甚至还有三只小鸡仔! 正是她这里最需要的东西! 见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胡元木又掏出另外一个钱袋子,认真塞到苏晓手里:“姑娘,这是药铺的公账上出的,你这……自家还有个病人,还得忙着制丸,哪儿忙得过来?” “可……” 不等苏晓说话,胡元木越发坚持:“你比如制丸是需要柴火和打水的吧?自己一趟趟跑,多累啊?就近请个人帮着干,这份银子,也该药铺出的!” 苏晓推回去:“我忙得过来,再说,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光是胡老三和胡元木礼轻情意重的情意,就已经足够了。 别的,何必还要让他们来承担? “姑娘!”胡元木急得拍大腿:“昨夜我爹一宿没睡,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今日你又给了两张方子,若连柴火银子都不肯收下,让我爹如何安心啊?” 苏晓一滞,苦笑不得地收了。 其实,如果能有人帮着砍柴,她确实更轻松。 “那我就收了,等明日,我再送胡三叔一张方子!” 胡元木乐不可支,连连点头:“好,这感情好!” 要知道,现在胡老三对苏晓的医术,那可是推崇备至。 接连得了苏晓三张药方,一定能让老爹高兴地胡须乱飞! “来,我先给你把东西搬进去!” “有劳你了。” 苏晓揣着两个钱袋,也没闲着。 她这副臃肿到多走几步路就脚踝水肿的肥硕身躯,还是抓紧点减肥吧! 可是一转身,她看到和郭家相连的墙头,有个脑袋飞速闪过…… 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就收了,那家人,还没死心? 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银子好生藏着! 送走胡元木,换上新被褥,让季衍尘重新躺好之后的第一件事——苏丹小说网 “这些银子,都放你这儿!” 第18章 减肥效果 苏晓是仔细想过了的。 昨天下午闹得这么大,郭家五口也都丢了面子,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明着来,他们是不敢了。 毕竟季衍尘有多强,大家有目共睹。 但季衍尘如今病着,又看不见,自己又不至于时时刻刻呆在家中,更不可能永远把钱袋子揣在身上。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季衍尘收着。 就算他们敢趁她不备跑来偷,也不敢往季衍尘身上翻。 “什么?” 季衍尘浑身疼得厉害,又接连灌了几大碗药下肚,脑子里正有些晕乎。 “银子啊。”苏晓小声说:“我制作的药丸卖得不错,他们每天都会送药材和报酬来,免得我来回奔忙,但这些银子,藏哪儿都不放心,还是你拿着。” 骁勇前半生的季衍尘,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身为当朝亲王,有朝一日,竟要开始管银子。苏丹小说网 而且,还只是一小袋子的铜板。 “都是铜板,一百八十文!” 看到银子,苏晓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这可都是在这世界上,赖以生存的根本啊! 按照三百丸风寒灵的价格,四六分,她占六成,可不就是一百八十文吗? “这里还有三钱银子,药铺掌柜也都换成了铜板,一共三百枚,是看我们如今艰难,特地送来,让我请人帮着砍柴的,我想想也需要这些,天气冷了,若柴火不足,夜里还不知道怎么熬下去。” 苏晓想着,一会把胡元木送来的其他东西都收拾出来,就去找葛庄头。 让他给自己找个人选吧。 季衍尘没答话,这些日常琐事,他…… 确实不大会。 苏晓瘪瘪嘴,得,果然没有共同语言! 想了想,她把这些银子分成了三份。 三百枚铜板还是一份,不过先放了一些在身上,请人干活,总得结工钱的。 另外就是药丸赚到的一百八十文,她拿出八十文,另外一百文,刚好一钱,则找了一小块包着,塞进了季衍尘垫着的棉被下方。 这一钱银子存起来,等攒到三两银子,就可以去定做银针了! 剩下的八十文,放在了靠外一些的位置。 像是要采买的东西,胡元木应该会在每日送来的报酬里面直接扣除,不必再算。 但就算身在乡下,也还是有要花钱的地方。 比如屋子需要修缮,家具也需要另外做或是修补。 这些,她都不会,也是要给工钱的。 万一再找乡亲们买些现成的蔬菜,不也要花银子么? 小部分用以日常开销,稍大的一头攒着,还算合理。 再出来收拾东西,三只小鸡仔先放出来,顺手撒了一把粟米。 而后就是米面和肉菜。 蔬菜是便宜些,但是很多,全都拿出来,窄小的厨房几乎都摆不下了。 胡老三很有诚意,称了得有两斤的肥瘦肉,还有两根骨头棒。 喝汤补身这样的事,是见仁见智的。 如今季衍尘也吃不了太干的东西,熬汤正好。 还剩下一颗冬笋没吃,干脆洗净理好,直接先炖上。 大米和面粉也各有一袋,大概三五斤,够他们两个吃好几天。 除此之外,胡老三还让胡元木带来了两件很长的棉衫,其中一件特意找了很大的款式,估计是给她的。 苏晓摇摇头,想着自己肥胖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 穿上试了试…… 居然还有点小!? 苏晓整个人都混乱了。 最近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没日没夜地劳累,竟还壮硕地连这件能裹住三个人的棉衫都穿不下? 这年代没有体重秤,她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数。 为了能看到效果,把用来捆棉被的布条拿了出来。 细细量了自己的维度,又在每一处写下记号。 把布条团起来放在一边的时候,她越发忍不住苦笑。 自己是日子,可当真是艰苦呀! 余下的也没什么了,笔墨又送了一份来,也带上了一小打纸。 确实都是刚需。 全都归置好,再去给季衍尘喂了半碗水。 她喂完水就退开,绝对不和季衍尘有多余接触,免得惹他心烦。 “我出门一趟,你好好歇着?” 季衍尘动作轻微地颔首。 很多话,他还是不会接茬。 也就这种时候,他才会赏光地做出一点回应。 苏晓走出屋子,本想快去快回,谁知道墙头那边偷偷摸摸的脑袋瓜,居然阴魂不散! 这是不打算放弃了? 她垂眸一想,干脆也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跑到屋后挖了一堆土,顺带手的,把那封一直没人拿走的信件放在更高处,而后才拍着手掌上的灰出门。 不给郭家一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了? 出门之际,她又摆出一副很不放心,左右看了好几圈的样子,这才拉上院门快步走去葛庄头家。 可得抓紧一些…… 葛庄头身为一个最低等的小官,每月倒是能领到一些散碎银子。 只是朝廷俸禄低得可怜,因此,也就比大家稍微富裕些,该务农还是要务农的。 她到的时候,葛庄头也正在院里劈柴。 旁边还有他三个儿子,勤勤恳恳地忙活着。 “哟,这不是苏姑娘嘛!”一看到苏晓,葛庄头扔下斧头就走了过去。 早说了嘛,人家身为大夫,自己不说讨好,但面子上,是绝对不能差的! 苏晓很懂礼数地低了低头:“葛庄头,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葛庄头搓了搓手,帮了忙,就等于送了人情债。 以后自家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难道苏晓还能闭门不见? “姑娘说就是,能帮得上的,我这一大家子人,肯定帮!”他乐呵呵的。 苏晓环顾一圈,除了三个长成了的儿子,还有两个面善的儿媳。 除此之外,葛庄头还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兄弟。 昨天家里出事,跑过去的大汉里头,就有这两个。 她暗笑,人多,正好! “也没什么,昨天我也说了,现下在和镇上的掌柜合作制药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个人帮我砍柴,我给工钱。”她笑着道:“但我和大家都不熟,所以想请葛庄头在村里的人中,为我引荐一个。” 第19章 抓个正着 葛庄头顿时乐了:“说什么引荐?我这就给你找个老实憨直的,不管你要多少柴,一定都给你办妥当咯!” 苏晓眨了眨眼,不忘夸上两句:“葛庄头为人豪迈,果不愧是正直的父母官。” “父母官……姑娘你可真客气!”葛庄头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这芝麻大点的小官算什么? “还有呢。”苏晓顺理成章地接着开口:“工价我不太懂,烦请葛庄头做个中间人,另外,天气越发冷了,我们那屋子也需要修缮,此事也得劳烦葛庄头做主,只不过,不论什么,我都只能每天结一次工钱,没办法提前给。” 葛庄头闻言一想,那破房子,本来就是他家的老房子。 确实年久失修。 要是找旁人吧,指不定要花多少银子。 倒不如他自家人上,少收些,修地更好些,不就又让苏晓记了一个大人情了? 他很是大气:“这屋子,理应是我要给你们善后的,只是年头不好,这……倒不如,就不必找旁人了,更不必给什么工钱,只是需要花费多少材料,有些要买的,你们自己填补了就是,余者能上山找来的,我这一大家子,保准能找来,也不必多费银钱!” “那好!”苏晓求之不得:“择日不如撞日,就请几位先去我家看看去?” 院里的人都愣了。 大伙手上都还有活计,就这么急? 葛庄头大手一挥:“那就去,都去,咱们赶紧想想怎么个修法,早日动工!” 只有好好地把事办妥当了,人家才会记得他的好。 不然,还不如别接那个话! 果然葛庄头的两个兄弟,和三个亲儿子,另又有一个没出门的大侄儿,加上葛庄头,一共七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浩浩荡荡往季家去。 路过遇到一个看着沉默寡言的大叔,葛庄头把人叫住,顺口就说定了让给苏晓砍柴的事,连工钱也说定了。 寻常家里的一捆柴,五文钱,一天最少也能送三捆去。 苏晓当场表示,短时间内越多越好,她照单全收。 “他也姓葛,叫葛全牛,你称他一声牛叔就行!”葛庄头笑眯眯地解释着:“他啊,力气大,也不爱说话,但做事是真实诚,心眼也不坏,别说砍柴了,别的力气活,都可以找他!” “牛叔。”苏晓点点头:“那好,工钱每日现结,我家至少也需要二三十捆柴,往后缺了再说,另外就是炭,有些粗壮的柴,能烧炭的,牛叔也可以一并给我烧了,价钱嘛……” 都不用葛庄头说了,葛全牛连忙道:“不用不用,我给你打个土坛子,你自己平时生柴烧火就能闭出好些炭,往后再缺了,你再找我,不用另外算!” 苏晓一愣,失笑出声,果然是个实诚人。 “那好,那就有劳牛叔了。” 一群人接着走。 葛庄头回头看一眼,叹了口气:“你住在郭家隔壁,不信咱们乡下人也是正常,但大伯我给你说句实心话,这葛家庄啊,姓葛的都是同宗,往日咱本家也算个大户,规矩严得很,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个丧良心的!” “那郭家呢,是外来户,也没上咱老葛家的族谱,但怎么也是乡里乡亲,我也不好赶人的,你们能多担待就多担待,但他们再要闹事,你也尽管告诉我来,我修理他们!” 听到这些,苏晓总算是明白了。 为何郭家人那般贪得无厌,却不敢对旁人起心思,反倒见到她有了银子就敢了?苏丹小说网 其他人都姓葛,祖上有亲,都是一家人。 得罪一个,就相当于得罪了全村。 郭家人不傻,自然不敢惹是生非。 可她和季衍尘,没有靠山,所以,就成了郭家人眼中最好捏的柿子! 葛庄头又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昨儿的事才刚过,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话都还没说完。 郭吏拎着那一串两斤的肉,和肩头的一大袋面粉,鬼鬼祟祟地就从季家破院出来了。 走了没两步,看到了葛庄头,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肩头的布袋子缓缓滑落,面粉从布袋的细孔里透出一点来,簌簌洒了郭吏一身…… 啪。 布袋子闷声落地,又渐出不少雪白的面粉。 葛庄头脸都黑了。 他的兄弟和儿子、侄儿,更是齐齐傻眼! 刚才还说到郭家的人,现在就抓了个正着? 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苏晓,也是由衷佩服这一家人的愚蠢。 光天化日偷东西,是真不怕出事? 下一秒,刘金池兜着一大把的药材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地上洒出来的面粉,低声怒骂道:“你个不长眼的,如今面粉有多值钱你不……” 骂到一半,看到了站在前方的苏晓。 以及她身后的葛庄头一家! “不是说了小点声吗?你们吵吵什么……” “你们都小声些,季大哥醒了……” “屋后的地都挖了,半个铜子都没有,干脆把这几只鸡仔拿回……” 郭名、郭香微。 还有看似沉稳的郭老汉。 手里提着药材和棉衫,亦或是米和菜,相继从院门出来。 他们都看到了苏晓和葛庄头一家。 苏晓就这么笑看着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而郭家五口人,在极为默契的沉默过后,齐齐把东西藏在了身后。 再接着,就露出了带有三分讨好的笑容…… “你们如今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葛庄头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面色铁青地又推了身后的小儿子一把:“去,把大家伙都叫来,按照规矩,处置处置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贼!” “什么贼?我们不是贼!”刘金池吓得大叫,当场就把衣服下摆那一大兜的药材扔下去,慌慌张张地胡乱解释:“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苏晓她相公看不见,我们怕她家里招贼了,想着先给她保管保管!” “对,保管!”郭名的反应倒是快。 他也没扔手里的东西,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不管不顾地就要还给苏晓…… 第20章 给我绑了 苏晓往后一退,摆明了的不肯接。 郭名急得满头大汗:“姑娘,我们是怕你不在家,东西都被人偷了,所以才过来帮你看着,想着先拿回去存着,等你回来再还给你呢!” “对对对!” “是是是!” “没错没错!” 除了刘金池以外的剩余三个,都跟着点头如蒜捣。 苏晓面无表情,只认真看着葛庄头:“还请葛庄头,秉公处置!” “你放心,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葛庄头一口答应。 这种事,传出去以后,葛家庄还不得被十里八乡笑话死? 他不多听郭家五个多说半个字,指挥着自己另外两个儿子,先把东西夺回来,原样送回季家去。 而后,他还亲自去看了躺在屋中的季衍尘。 确定没被郭家几个人动手脚,这才憋着心头一口怒火大步走出来。 村里的大家都赶来了。 郭家人被抓了个正着,就算刘金池一双嘴皮子能刷无赖上天,那也无用! “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得把这一家子的祸害给罚了!” 葛庄头当真是气得够呛。 “苏姑娘要修房子,我们一家人赶来看看,正好看见他们这一家,投了镇上药铺送来的东西往外扛!”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活活打死也不为过!” 在场的人都是乡亲。 别说昨天郭家人做的事可气,就是从前,郭家人那种贪小便宜,使阴招占好处,还总是死乞白赖不肯认账,让人没处说理的习性,也让大家恨透了! 所以昨天季衍尘出手,才会无一人劝架! 为什么? 都是因为他们活该啊! 眼下,竟还干出了光天化日偷东西的行径,这要是不重重罚了,岂不是全无天理了!? “必得罚他们!” “敢偷东西,打死算完!” “四下都乱着呢,官府也越发严苛了,可不敢闹出人命!” “就算不闹出人命,也要给他们狠狠打一顿板子,再绑在管道上好好吹一晚的冷风!” “就是啊庄头,这种事只能重罚!” “没错,要不然的话,这次只是偷东西,下次还指不定干出点什么呢!” “绑了!” “快,这就绑了!” 群情激愤,众人纷纷上前,还真拿了绳索要绑人。 郭老汉拼了命地挣扎,嘴里不住的大叫:“我们没偷!那不是偷!都还没拿到家里去,怎么就是偷了?拿出来看看也不成吗?” 郭名和郭吏也是滑溜地很,怎么也不肯就范。 闹了一会,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呜嗷呜嗷地直喊疼。 倒是郭香微,还知道求饶:“葛庄头,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真没打算偷东西,真的!” “还说什么真的?”两个大娘摁着刘金池从郭家出来,怒气冲冲地扬声大喊:“地窖都挖好了,你们进去悄悄,土都是刚翻出来的呢,定是挖了准备藏赃物的!” “我呸!真是一家子人都不知道要脸,昨天还哭鸡尿嚎地栽赃人家偷你们的东西,今天就自己偷上了!” 倒真有几个好事者冲进去看了,转眼又捧着一把湿润的黄土出来,高举起给大家看。 “真是刚挖的地窖,虽不大,但完全能藏苏姑娘家那些东西!” “对!他们还特意把地窖挖在卧房里,摆明了是准备打死不认账的!” “丢了咱们葛家庄的大脸了,就该打死!” “葛庄头,人赃并获,这可一定要绑了才成啊!” 眼看着众人越喊越大声,葛庄头也有些头大了。 他压了压手,示意大伙安静。 想了一会,他叹气道:“出了这种事,本该把他们打一顿,赶出去算完!可如今四处战乱呐,赶出去,那不就等于杀人了吗?” 说着,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晓。 苏晓没说话。 她只求这一家人能老实些,否则,今天这样,只是轻的! 至于葛庄头的顾虑,她也明白。 葛庄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还很是敦厚。 罚归罚,但要人性命这种事,葛庄头绝对做不出来。 要不然的话,当初也不至于收留她和季衍尘了…… 又沉默了一会,葛庄头咬咬牙,狠下心来,怒瞪着已经被人按到跪下的郭家五口:“今天你们偷鸡摸狗,我亲眼所见,你们没得抵赖!但念在你们没有得手,又是初犯,我先饶你们一条命,只捆起来一人打十大棍,扔在村口吹一宿的冷风,不到明天不准回家!” “另外,再有下次,那可就是一人五十大板,管你们死没死,赶出葛家村了事!” “你们要不服,也尽管闹,最好闹到县老爷那里去,看看县老爷能不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里,原本想要奋起反抗的郭老汉和郭名、郭吏,瞬间就泄了气。 刘金池整个人抖得厉害,已经是连呼伦话都不会说了。 最后,又是郭香微跪着去求葛庄头。苏丹小说网 葛庄头撇开脑袋,摆明了的不理,她只好硬着头皮来求苏晓:“丑肥……苏姑娘,是我错了,我们一家人都错了,我们不该见钱眼开,不该得罪你!求求你,跟葛庄头和乡亲们求求情,放过我们吧!” 郭香微一边哭着,一边就抱上了苏晓的腿。 苏晓冷冷弹开:“放过你们?昨天你们栽赃,架势那么大,是要放过我和我夫君的吗?昨日事后,我也不曾多说你们半句,或是找过你们半分不痛快,难道又是我不放过你们了?” “栽赃陷害、辱骂偷窃,这都是你们一家人自己选的!” 郭香微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她都这么求饶了,苏晓居然还不肯罢休? 苏晓冷哼一声,再不看这家人一眼,冲着葛庄头和众人微微福身:“葛庄头,还有大家,多谢你们为我出头说话,往后有什么病痛,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到现在,她也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只靠自己的一身正气,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再怎么嫌麻烦,人情世故上面的事,是一点也少不得! 葛庄头沉吟一瞬,厉声吩咐:“绑了!给我打!” 第21章 不当圣母 一声落下,摁着他们的人立马动手,转眼就把郭家五口全部五花大绑,直接拖走。 苏晓没打算跟去看,但她瞧得真切,郭家五口人,尤其是郭香微。 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对她深切万分的痛恨! 恨又怎样? 难道还是她给郭家人留了字条,让他们不告自取么? 挨打而已,再有下次,她亲自出手! 从前世起,苏晓就不是一个毫无底线的大圣人。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仅凭喜好,除疑难杂症概不出诊。 她怕麻烦,由于家庭条件还算优渥,也基本不麻烦别人。 生活上的事,要么出钱聘请你情我愿,要么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当然,她也绝对不是冷漠到对一切不闻不问,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是打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了太多人间无奈,生离死别。 她的共情能力太强。 世人的苦难太多,她看到了心里难受,可也实在无能为力。 所以,她选择敬而远之。 渐渐的,她也收了那颗天生的圣母心。 求到门上来,只要她接了,必定竭尽全力同阎王争一争。 但旁人,一概与她无关。 有这样的前提在,自寻死路之人,又怎么可能还激地起她心中波澜? 惹上门来的,她不亲自出手,已经算是宽容了。 要知道,医者,杀人,轻而易举! 就像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彼此相安无事地好好生存,不好么? 贪…… 有什么好处? 人群闹哄哄地跟过去,葛庄头留在原地,看着苏晓一个劲叹气:“苏姑娘,你放心,这次罚过之后,保证他们再也不敢了的!” “难说。”苏晓冷笑。 “这……”葛庄头心里也有数,“这也没法子,若真闹出人命了,县太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我明白。” 对这些,苏晓还拎得清:“庄头还有事,房屋修缮这类的事,就等庄头有了空闲再做打算吧?” 葛庄头一愣,立马点头:“好,我明日得了空就过来!” 一个肥胖丑陋的姑娘家,行事作风,倒是高出常人一大截啊! 换做旁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谁能忍得住脾气? 偏她,昨日也好,此刻也罢,居然一直保持着冷静,说话办事有理有据,丝毫不带怯意,也绝不激动坏事! 难怪,看季衍尘那般风度,竟能娶个这样的女人为妻…… 如今看来,苏晓能力人品都不凡啊! 不过,怎么苏晓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又整日撒泼耍疯,别说大家闺秀,就连农家女都比她强些。 这么快,就变了个人了? 事实上,苏晓确确实实是换了个人了…… 她进了屋子,见季衍尘腿上渗出了些许血丝。 “你起来过?”她忙上前,撩开季衍尘身上的衣衫,看了一眼几乎被血染透的布条,顿时冷脸:“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休养的吗?” 季衍尘抬手,又不想配合换药。 苏晓语气严肃:“不换药,不重新包扎,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发炎了,难道你想一直躺着不好?” 像是不想争执,季衍尘撇开头,任由摆布。 他就是不想让苏晓碰他而已。 苏晓心里明镜似的:“你放心,等你伤好了以后,我就不会再这么触碰你了!” 不就是嫌弃吗? 要不是为了活下去,加上天气冷了,不管不顾就等于杀人…… 还有就是,马上冰天雪地,自己又能去哪儿? 所以,都是因为情势所逼,只剩下这一个选择! “不过……”苏晓看了季衍尘一眼:“你起身,是担心郭家人闹事,想出手?” 季衍尘眉心紧皱:“你若死了,伤更不能好。” 苏晓一噎,她的价值就在这里? 算了。 早就说好了的,自己给他治病,他留她一条活路。 “他们进屋来找东西了么?”苏晓又问。 知道郭家人都恐惧于季衍尘的武艺,她才敢离开这么久。 “嗯。”季衍尘忍着伤口的疼,额头上已经布满薄汗,“似乎偷了药材。” 苏晓看向另外一边的角落,药材堆确实被翻乱了。 刘金池他们倒是聪明,没有拿常见的那些,反倒是带走了常人不认识的,或是形状像参的。 可能在他们的概念里,这些更值钱吧。 想要偷东西,偏生家中还有个季衍尘镇着…… 也是可笑。 “时辰不早了,我去熬药,顺便做饭吃。”苏晓想了想,又道:“我先把粥和药熬上,趁着郭家几个人都不在,再去山上挖些野菜秧苗来,正好郭老汉翻了咱们屋后的土,那一小块地,算是开辟出来了。” 季衍尘无言以对。 这些事,他帮不上忙,干脆不言语。 但他更疑惑的是,接连几天,苏晓当真像是脱胎换骨,一门心思顾着生活了。 不仅没有再嫌弃他,唾骂他…… 甚至对他照顾有加。 生活上的事,也处理地井井有条。 当真是变了么? 还是说,计策? 若是计策,以苏晓的脾性,能撑这么久? 苏晓早已习惯自己说些什么,季衍尘不大回应。 她之所以说,倒也不是为了商量,而是同为‘一家人’,有些事,对方就是有知情权。 另外,说说话,也算解闷了。 重新包扎好,她果然来到院里,生火煮粥熬药。 等到差不多了,也确保火不会猛然烧起来,拿了一块包东西的布,这就往后山走去。 这个时代,多见萝卜白菜。 还有许多蔬菜,都是可以种在地里的,但世人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培育。 比如有几次,她都挖到了菠菜和茼蒿,还有就是芹菜和野薄荷。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白菜不应该出现地那般早,可在这个世界,却很常见…… 苏晓是真不确定,这里,相当于前世历史长河之中的哪一个朝代。 说的近些,医学又还没有那么大的发展。 说远些,很多位于前世历史后期才会出现的观念与诗文,却又有了。 甚至观念也越发相近…… 比如封建王朝层层治理的严苛制度,再比如森严的律法和科考制度。 第22章 打瞌睡送枕头 但是不论如何,医学的落后,反倒给了苏晓很大的机会。 战乱和民生,她改变不了。 医术,却是她的主战场啊! 正想着,村头那边已经开始对郭家人施以杖刑了。 听到此起彼伏的厉声大喊,外加众人不住口的叱骂…… 苏晓仰头一笑,活了个该! 爬上山头挖了十几根能当幼苗的小野菜,干脆再爬高了些,看到了村头的那片热闹场景。 不过十杖而已,早就打完了。 这会也把五个人都捆了起来,在路边的大树上绑成一排。 纵使他们如何求饶或大喊,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甚至更加厉声地呵斥回去。 苏晓远远眺望着,没有丝毫不适。 确实,从律法和人权来说,这样的处理方式,和前世的一切都大相径庭。 但这个世界也没有随时出警的派出所。 更没有用以关押小偷小摸的看守所。 衙门? 四下战乱,不一气之下宰了你就不错了! 而错了,就是要付出代价! 苏晓深呼吸,身为现代社会的守法公民,界内精英。 这里的规则,她完全能够适应。 别的另说,比如三从四德什么的…… 反正她也没打算当谁的老婆。 就熬着吧。 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等到春季,季衍尘的身子肯定也恢复了。 估摸着,治疗眼睛也用不了太久。 到那时候,季衍尘肯定会想办法找回自己从前的部下。 自己就可以视情况而定,看是自己开一家医馆,还是继续把制药的生意做大…… 等到存够了钱,就可以继续过前世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非疑难杂症不出诊! 这个世界,应该也有许多有意思的病例? 想到这些,苏晓的心情都开阔了不少。 她踩着欢快的步子下山,回到院里,两个炉子都还是文火慢慢煮着,稍微加了些柴,赶着到了屋后。 这一片地,果然都被翻遍了。 她忽然就希望,郭家最好不要就这么偃旗息鼓。 多来几次,都能给她挖好几亩地了! 稍微把散乱的土归拢起来,把秧苗小心载进去。 前世不是没有种过药,算是得心应手。 泥土湿润,也不必多浇水,稍微撒一些润润根部就够了。 回来洗手,继续做饭。 她想了想,之所以看不到减肥成果,大概是因为营养不够均衡的缘故。 这么一来的话,就算整天辛苦劳作,吃的也不够,反而拖垮身体,对减肥并没有好处。 今天胡元木送来的两斤肉,干脆就把肥油剔下来,熬一锅猪油存着做菜,还省了油钱。 瘦肉和猪皮都能做菜,油水少一些,她和季衍尘都能吃。 蛋白质和脂肪够了,粟米便和大米一起煮成粗粮粥,碳水也够了。 还有这些新鲜的蔬菜,弄个清清淡淡的清炒。 只要把控好量,搭配在一起,不就是极为完美的减脂餐? 苏晓把自己逗笑了,上手就开始做起来。 调味料不多,只有油和盐。 别看寡淡,但是清炒起来也是极有滋味的。 吃的就是个新鲜劲! 可一想到将来都只有这样的伙食,她又忍不住叹气。 好想念祖国的万千河山,和亿万美食啊…… “苏姑娘!” 葛全牛忽而扛着两大捆柴来了。 苏晓忙迎上去,仔细想想,方才郭家的事闹起来,倒真没见到葛全牛。 原来,去给她砍柴了? “牛叔!” 她指着厨房外面:“放这儿吧。” 葛全牛手脚麻利地放过去,随手一摆,就已经摆放整齐了。 左右看看,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家的炉子这样小,往后砍柴,要不给你砍断?” 苏晓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想了想,笑道:“那一捆柴就费事了,五文钱哪里够?不然……若牛叔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帮我砍一砍,再帮我码放整齐,一捆柴,再算你两文的工钱,如何?” 看看这两捆柴,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抱起来比苏晓的腰都还要粗上不少! 所以这份银子,她愿意给。 葛全牛愣了一下,也不含糊:“好,好,我一定给你办好!” 这工钱多了,自己的日子也好过。 而且人大方,那他就把事儿再办得好一点! 要不然,这寒冬腊月的,还能从什么地方去挣银子呢? “除了柴火,还有水。”苏晓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牛叔平时忙不忙?若不忙,帮我挑挑水,我每天处理那么多药材,少说也要两大缸水才够呢。” “没问题!”葛全牛满口答应下来。 他正愁着,这一般人家再怎么缺柴,过个冬天,也就那些。 干完了以后,不就没事干了吗? 如今多了个挑水的伙计,正正好,每天都能有个进项! “挑水也不费事,我家有大桶,跑两趟就能把你这缸子灌满!”葛全牛果然实诚:“我早上来一趟,吃了中饭再来一趟,保证你一天的水都足够,若少了,晚饭前我还来一趟!” “好。”苏晓点点头,从袖口里摸出铜板来。 十文钱,是两捆柴的工价。 葛全牛抓着脑袋,憨厚笑着收了,看看苏晓正在做饭,散乱的小柴也还够用,便不多留,先回家去提了桶,果然把裂了缝的大水缸给灌满了。 他坚持一缸水只收一文钱,还笑着说力气不值几个银子。 苏晓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又结了一文。 “姑娘,你这缸子用不了多久了,明儿若出太阳,我给你补补,晾干了正好过冬还有的用!” “牛叔,你还会这些?” 葛全牛抓了抓脑袋,憨笑出声:“姑娘也忒会说笑了,乡下人家,哪能什么坏了都买新的?能修的自己修了,正好省了银子!” 苏晓眼前一亮,指了指院里磨损的土炉子,和少数几样缺胳膊少腿的家私:“那这些,你都会修么?” “都会啊!”葛全牛点点头:“怎么,姑娘要修?” “当然啦!”苏晓松了一口气:“你若会,那可就帮了我大忙了,只要你愿意,工钱我也照出的。” “我当然会,都能给你修好!”葛全牛越发振奋:“我其实是干木工的,这不世道不好,才只能留在家中务农!” 第23章 不能掉以轻心 苏晓也兴奋起来:“那可太好了,我家很多东西都缺,若你会做,正好省了我去镇上买。” “我给你做!”葛全牛满口应下:“你缺啥,告诉我要啥样的,我都能给你做,可别去镇上花那冤枉钱!” 她点点头:“那好,这几天,你先帮我修补这些现成的,等修补完了,缺什么,你一样样做就是。” 看葛全牛身上的衣衫,比她和季衍尘的好不了多少。 该是村里家庭条件垫底的几个。 正好他办事实诚,那就找他。 而工钱这方面,除了砍柴要用的,其余都从自己赚到的银子里出。 “好好好,姑娘,你真是……”葛全牛眼眶都红了,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干脆冲着她拘了半躬,转头就走了。 苏晓看得好笑,想起了早上遇到的那个婶子。 他们俩寡言的个性,倒是像的很。 回来继续忙活,药也煎好了,正好腾出炉子熬肥油。苏丹小说网 先下了锅,再洗手,药也差不多凉好,端进去让季衍尘喝下。 季衍尘表情淡淡的,便是听到了先前的事,也不多问多管。 但他心里越发急。 如今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依靠一个女人养着…… 苏晓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甚在意,回去接着做饭。 满满当当的猪油放在大碗里,唯一的大碗也没了。 再吃饭,只能把锅端进屋,和季衍尘一起就着锅吃。 苏晓是个闲不下来的,不曾厚着脸皮与季衍尘搭话,自顾自盘算着家里缺少的器具。 能尽早置办回来的,就写在清单上,明日交给胡元木,让他后天带来吧。 季衍尘却忽然问:“镇上的药铺,知道你的名字么?” “我告诉他们,说我叫阿尧。”苏晓一脸淡定。 “有何用?村里的人都知道你。” 不是找茬。 而是按照苏晓这么发展下去,名气迟早变大。 即便背后之人知道他们在何处,可如果连苏晓变成了大夫,还打出了名气这种事被听说了,必然会狠下杀手! 他估计,迟迟没有杀机传来,大概率还是因为那些人想看到他受苦。 等着他因这满身伤势,在荒郊野外备受折磨而死…… 但如果他们过得好,对方是断断忍不得的。 苏晓看他一脸严肃,也想到了这些。 顿了顿,她迟疑着开口:“胡掌柜父子在镇上,人多眼杂,我便以‘阿尧’自称,而我少去镇上,村里人也少去镇上,应该也没人多注意我的真实姓名。” “而且,我相信胡掌柜父子的为人,眼下正乱着,若故意说出我的什么,这不是自断财路么?” “村里人嘛……我已经决定要和葛庄头打好关系,大家应该也会敬我一二分,只要我叮嘱了,他们应该不至于乱来,也就是需要多盯着隔壁的郭家人。”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不过他们那一家子,目光短浅,恐怕也不知道这背后的厉害,我多注意些,应该也就无事了。” 季衍尘倒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 他们的日子比从前好过许多了,背后的人一出现,看到他们如火如荼的,哪能罢休?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相信,她和季衍尘,始终是在互相折磨才好…… 季衍尘心思一动:“血。” “血?” 他眯了眯眼,只是瞳孔不聚焦,显得有些僵硬:“待我好些,能制陷阱捕猎,你时常带回来,把血迹泼洒出去。” 就当是他在挨打受苦吧。 能避过这一阵,也是好的。 苏晓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定能找出好法子的!” 如果真能补到猎物,自然不错。 但满屋子的血腥味有什么用? 倒不如…… 她暗自偷笑,心下已经有了完美的主意。 但这种事,可不适合告诉季衍尘! 饭毕,苏晓收拾好屋里屋外,开始在院子里活动起来。 现在不用打水,也不用砍柴了。 确实是为了匀出时间专心制药,可减肥大计不容松懈,简单的运动必须安排上。 自己在院里比划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生火烧水,打算给季衍尘擦洗一番。 她也得冲个澡的。 忙活完这一切,听着郭家五口人在村口,偶尔不肯罢休地哀嚎和哭声…… 是真不怕把狼群吸引过去? 关上房门,趁着时间还早,就着煤油灯细细列好清单。 也不忘清点药材,盘算着明日需要用多少,加上明日再送来的,又能剩下多少,写好后日所需药材。 答应好再给胡老三一张方子的,回忆一下,写了个用药更少,更便宜,但效果不失其他方子的安胎方。 如今的情况她了解,主打的就是效果好,还不贵,这样生意才能长久兴隆。 忙完还不算太困,炉子里的火还没灭,干脆把药材清洗了,全部摊开晾好,等着明日早上的活干完,就能直接开始。 想着,她不免也惆怅。 这样的日子…… 一日三餐,给季衍尘治伤,筹划着家中缺什么,买什么。 再就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地制作药丸。 是充实。 可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个‘活’字连轴转。 倒有几分了无生趣了呢。 躺在炕上,被褥还是单薄,却很暖和。 近日的药材,加了些安神的进去,因而季衍尘已经睡熟了。 听到村口那边没个干休的哭嚎,她也不想吹灯了,在昏暗的油灯下缓缓睡去…… 鸡鸣数声,天边破晓。 苏晓精神饱满地起身。 刚下床,发现季衍尘缓缓从屋外摸索着走进来。 “你能走动了?” 季衍尘点点头。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强,只要正确用药,恢复地自然比常人更快些。 “那你先歇会,我忙完就来给你换药。”苏晓下地穿好衣服,心情愈发轻快。 季衍尘能自理了,她也送快些。 免得扶着季衍尘去解决三急的时候,还得尴尴尬尬的,假装什么也听不见…… 前世,她也没这么伺候过男人! 再回来拆开布条查看,伤势果然都开始愈合了。 除了腿部实在深的伤口,其余地方重新结了疤,扣掉一小块松动的血痂查看,都在好好地长着。 第24章 心术不正 苏晓放下心来,又叮嘱着:“你虽然能走动了,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行动缓慢些,别想着动手,要知道,你身上各处的伤口都伤及骨头,若不完完全全养好,反而更损及根本。” 季衍尘没说什么,只是苏晓明白,但凡他没反驳,就是听进去了。 “那你自己呆着,我去做吃的了。”苏晓想想,又问:“家里有米有面粉,你身子好些,也能多吃些了,想吃什么?” 季衍尘神色淡淡,像是没有这等世俗欲望:“随意。” 随意? 苏晓撇撇嘴,说起来,好像自从原主认识了季衍尘,就一直没对这些提过要求。 穿什么,吃什么,住在哪儿。 都无所谓似的。 到底是因为格外的清心寡欲,还是说,一朝落难,打击太大,直接原地躺平? 苏晓眨眨眼,收好东西,出来生火。 她倒是很想吃些有味道的。 正好,昨天晚上的骨头汤还剩下一大半,就来煮个面条吧。 虽然是在减肥,但也不用把所有美食都视作洪水猛兽。 先拉好面条,再洗了足够的蔬菜。 水开下面,菜叶子也下去一起烫熟,捞出来备用。 因为天气实在太凉,骨头汤都已经凝结了,倒进锅里热好,再把撤了火,把面条和蔬菜放下去一滚。 浓浓香香一碗骨头汤面,少量面条,大量蔬菜! 怎么就不能减肥了? 减肥也是要吃饱的,重点在于每天摄入的热量,和三大营养素的均衡。 如果能再加个水煮蛋,补充补充蛋白质,就更好了。 还有就是,这里的面粉,和前世的小麦粉似乎有点不一样。 没有那么精细,粗粮的香味更浓,也更劲道。 “味道如何?”苏晓喝了一大口汤,觉得全身都暖起来了,笑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季衍尘。 季衍尘永远都吃得那么慢条斯理,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高贵的气质。 就算现在身着便宜粗糙的棉衫,一头青丝随意披散,捧着一个破烂的碗,抓着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 还是和苏晓围着炉子坐在房门口……苏丹小说网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他们如今有多落魄。 可季衍尘夹起面条,入口,再细细咀嚼。 不紧不慢,仪态端方! 苏晓忍不住皱眉,这个人,真的是凡人吗? 像是察觉到了苏晓的视线,季衍尘才缓缓开口:“还好。” 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听到隔壁忽然传来了动静…… “诶哟,诶哟!” “轻点,都轻点!” “你们这些黑心烂肠的是真狠心啊,把我们一家人绑在村口,差点就被狼吃了!” 刘金池的声音,永远都是最嘹亮的那一个。 苏晓听得有些头疼,清净日子如此短暂…… “娘,三弟好像晕过去了!” “什么!?” 却听刘金池怪叫一声,也不知是怎的,貌似是牵动了伤口,一时叫得更大声了些:“啊呀我的腿!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要是把我儿子害死了,看我不杀到你们家去,全给我死了算完!” 听了半天,也没有外人的声音。 估计是有人去解了绳子,让他们自己回来的。 苏晓好笑,知道吃得差不多了,架不住这汤太好喝。 过夜就过夜了吧,这种年代,这种条件,莫非还有的挑? 管它健不健康,好吃就行! 她再盛了一碗汤,剩下的两筷子面条和蔬菜,还有骨头上软烂的肉块,都夹给了季衍尘。 骨头肉是她的心头好…… 无奈得少吃,心真疼! “这也不太油腻,吃得下就多吃些。”她叮嘱一声,低头呼噜了一大口汤。 也不知道是自己喝汤的声音太大,还是香味太浓,隔壁骂着骂着,居然又没动静了。 再抬头,看到郭名和郭老汉,站在院门口,垫着脚尖往院里看。 苏晓毫不退让,漠然地对视回去。 怎的? 刚回来,就又想闹事? 郭老汉黑着脸啐了一口,转头回去了。 郭名低下头,也走开。 苏晓冷哼一声,接着喝汤。 等吃完了,收拾会就可以开始运动。 运动之后又要制药! 忙得很! 刚搁下碗…… “都是你这个不知羞的混蛋玩意儿,家里多少粮食不够你糟践,非要去偷人家的!这下好了,脸都让你丢尽了!” 郭老汉在骂人? 只听郭香微小心翼翼地劝出声:“爹,别怪娘了,她也是为了咱们一家,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啪! 苏晓吓了一跳。 这么大声,是被打了一巴掌? 郭香微呜呜咽咽的低声抽泣,果然也传来而来…… “哭,你还有脸哭!”郭老汉接着教训:“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但凡你中用,能不知道隔壁是哪儿来的银子?那咱家还至于干出那种事吗!?” “我……我本来就说不知道!”郭香微抽噎不停:“是娘让三弟跟去了镇上,也是三弟没弄明白,他们是在跟药铺做药材生意,又不是我回来胡乱浑说的!” 郭老汉越发恼火:“你还敢犟嘴!信不信我打死你!” “诶哟喂!”刘金池忽然长啸出声,又是老样子,哭天喊地:“你这么气不顺,干脆杀了我们娘几个解气好了!反正我宝贝儿子已经去了半条命,你一口气杀完了,省事!” “好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别闹了!” 郭名,倒是最沉稳的那一个? 还不等苏晓下结论,又听郭名接着说:“都这个时辰了,娘,去做些吃的吧,爹也是饿坏了才这么大火气的。” “做,我做!”刘金池哭哭啼啼的:“谁让我命苦啊,摊上你们这几个冤家,我天生就是享不了福的命啊!” 哭到一半,她还能大吼出声:“你个赔钱玩意儿,还不过来帮忙!” 随后,就听到郭香微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跟着去了…… 苏晓瞬时满头黑线。 这一家子……是真令人无语啊! 三个大男人,一个大男子主义,大儿子昏庸懦弱,小儿子是个大妈宝! 刘金池吧,哭诉着自己命苦,却还是持续性的重男轻女。 剩下一个郭香微。 是可怜。 却也一样是郭家门里出来的,心术不正! 第25章 就是看不惯 季衍尘觉得吵,早就已经进屋去了。 苏晓独自收拾完,洗洗涮涮的,手指头被冷水冰得发疼。苏丹小说网 在炉子旁边稍微暖了一会,按照原计划呼哧呼哧地开始运动…… 她没注意到,季衍尘在屋子里听得眉心直跳。 到底是在做什么? 竟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 运动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正在擦汗的功夫,听到隔壁也开饭了。 而且还能听到郭老汉没好气的低骂:“天天就给我吃这些,隔壁吃的是大骨头棒子!” “大骨头?”刘金池也低骂回去:“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若能争气些,咱家也能天天吃大骨头!” 苏晓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原来先前郭老汉突然发作,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她家的伙食,被馋到了? 还别说。 这里的日子过得枯燥琐碎,隔壁一刻不停地演着大戏,也挺有趣的。 只是,别再把主意打到她这里来就好! 摆好东西,备好炉子,正式开始今日的制药丸大计…… 没一会,葛全牛就来了。 还带来了上次给了她白菜的婶子。 葛全牛抗着一大捆柴,手里还拖着一捆。 那婶子也抗着一大捆。 她起身过去搭了把手,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 葛全牛羞赫一笑:“姑娘,这是我家的婆娘,这不是让帮着砍柴吗?我得给你张罗着修修家里的东西,怕没空,正好她有空,就让她来!” “原来你们是一家啊?”苏晓冲着婶子点点头:“婶子,你给了我一颗白菜,我还没谢你呢!” 婶子局促地连连摆手:“白菜值什么钱?你收着吃,吃没了就上我地里摘去,我们家别的不多,这些小菜多得很,吃不完!” “婶子,多谢了。”苏晓真心致谢。 说起来,这婶子还是葛家村里,的第一个对她施以援手的。 “大家伙都叫我牛嫂,你就叫我牛婶,有什么事也别客气,尽管说,别看我身子不好,我力气也大!” 牛婶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动作粗狂,却又不大好地意思讪笑出声。 “牛婶!” “哎!” 牛婶笑眯眯的,见院里那么多药材摆着,自己也不会,更怕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从背后拿出自家带来的砍柴刀,把一大捆柴拖到院门口,离得远远的,这就忙活起来了。 邦邦邦邦的,力气果然不是盖的! 苏晓看着她,又看看葛全牛。 葛全牛正盯着院里的大水缸来回瞧,应该是在盘算能不能修补好。 两口子,倒真的都是沉默寡言,也不知道他们的家庭,又是什么样的呢? 带着好奇,苏晓也不好贸然多话,坐回去接着碾药。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只知道牛婶砍柴就没停过,三大捆的柴砍完了,院里几乎都堆成了山。 “姑娘!”看她好不容易歇下来,牛婶这才张口,指着塌了一大半的厨房问道:“那地方要修吧?那这柴,我先给你堆在外头?” 苏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怕自己没空,才一直没收拾这些柴火? “好,辛苦牛婶了!” 话音刚落,葛全牛也出声了:“姑娘你回头瞧瞧,家里要修的东西是这些不?” 一回头,才发现葛全牛把家里的几样家私都扛了出来,断了腿的,烂了面的,都在了! 苏晓大气点头:“没错,还有别的,如果牛叔你也能修,做主帮我修了就好,回头一起算工钱就行。” “工钱的先……先不说!”葛全牛不好意思商讨这些,只是表情很有些为难,嗫嚅着开口:“这些东西啊,年头太久了,里头都腐了,没用处了,我看……倒不如做新的,反倒还俭省些!” “那水缸呢?也不行了?” “水缸倒是好的,补补还能用,我一会就去山上找点白泥巴,给你补在外边,等干了就能用!” “那好。”苏晓没有半分迟疑,当机立断:“这些我也不大懂,牛叔,你觉得没必要修的就给我重新做,能补的就补,我信得过你!” 葛全牛顿时傻笑出声,信得过? 这可是分量极重的一句话! 牛婶也跟着喜滋滋直乐,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干活更起劲了。 苏晓倒是想着,既然葛全牛和牛婶都是好人,做事也任劳任怨,自己理应帮牛婶一把才是。 至于药材方面…… 所谓救急不救穷,更何况她也没那个直接给人一手包揽所有药材的能力。 只能是开个方子,尽量别挑贵的药材。 其实,若有了银针,一切就好办了! “牛婶,关于你的身子……” “哟嚯!” 门外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刘金池! 明明被那十大棍打的,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杵根棍子站在门外,却还能顶着一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跑过来说风凉话。 “他们这是欺负你啥也不懂呢!”刘金池冷笑地斜睨着苏晓:“你以为这葛家村都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他们昨天那么狠心,啊?把我们一家捆在树上一整晚,差点没冻死!” “而你,你居然……哈哈!” 刘金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扯到痛楚,又是一个龇牙,却更加张狂地哼出了声:“他们坑你的银子,故意说你家东西都坏了,其实就是为了骗你的工钱!” “你!” 葛全牛气得面色铁青,蹭蹭向前冲了两步,无奈拿一个妇人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 牛婶也气得脸色发白,过去扶住葛全牛,同样找不出话来回。 见状,刘金池越发得意了:“啊哈哈,被我说中了吧?啧啧啧啧……我们家是明着偷,你们呐,可比我们家不要脸多了,这是明着骗呐!诶哟,我看,你们这两口子,两个大骗子,才应该被绑到村口去喂狼!” 刘金池就是看不惯,她就是不甘心! 反正和苏晓也是撕破脸了,说得再过分又怎样? 再说了,她也就是站在自己家门外说说闲话,难道苏晓还敢打死她不成? 葛全牛这两口子呢,就更不用怕了。 他们俩,是葛家村出了名的好欺负! 第26章 她也不差 刘金池还能不知道么? 就是房子被烧着了,他们也只敢嗷呜嗷呜嚎两句,再说不出别的了! 瞧瞧,这会不就是么? 除了“你你我我”的在那儿干结巴,还会啥? 最好是啥也说不出来,以苏晓这个丑肥婆,动不动就要赶人骂人的个性,把葛全牛两口子直接赶出去! 到时候,苏晓可就得罪整个葛家村的人了! 等到了那一天,看苏晓还怎么猖狂! 刘金池越想越乐,可下一秒,她嘴角一僵…… 苏晓掏出了钱袋子? 要干啥? “他们骗你的,你还给钱?”刘金池大叫出声。 苏晓看都没看她一眼,数出今天砍柴的工钱,全都交到牛婶手里。 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掏出了另外一个钱袋子…… 刘金池看得眼热,该死的丑肥婆,银子倒是不少! 牛婶看着手里的二三十个铜板,恨得直低头。 要不是因为她不会说话,苏晓又怎么可能被刘金池骗? 现在可好,好不容易捧着一个好主顾,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过些了,老伴还说,有银子给她抓药喝了。 这一下,全都落空! 葛全牛也满脸阴郁,紧紧捏着拳头,却同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就这么嘴笨! “牛叔!”苏晓大声开口,“这里是五十文钱,不多,就当给你的定金,你安安心心地帮我修东西,做家具!” “啊?” “姑娘……” 葛全牛和牛婶都愣了。 刘金池却是傻了,紧跟着尖叫出声:“你疯了吧!?都说他们是骗你的,你还给钱呐?不然你把银子给我,把我家里的椅子拿去,反正你银子多!” “刘金池!” 苏晓忍无可忍地低喝出声,偏头冷冷注视着她:“你是昨儿没被打够,还是昨儿晚上冻没挨够?” 是,苏晓确实不如季衍尘,从战场上搏杀出来的霸气,时时刻刻深入到骨髓里。 眉头一皱就让人退避三舍! 可她前世也是被宠大的,更由于一身超凡医术,早早站在了行业顶尖。 被所有人都尊着,敬着,谁也不敢轻视她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所谓上位者的气势,她也不差! 此刻便是,刘金池被苏晓一个冰冷的目光当场震慑,张口半天,只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回去。 苏晓这才不耐地收回视线,转而笑看着葛全牛两口子:“牛叔、牛婶,我年纪不大,但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他们一家不过是在我这里吃了好几次瘪,故意使坏,才连累你们挨骂!” “所以,他们一家人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会信,你们也安安心心的,帮我早点弄好这个家里,也好让我和我夫君,平平安安过个寒冬啊!” 话音落下。 静静坐在床上,正闭眼在脑海中模拟一盘棋局的季衍尘,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夫君…… 还有‘相公’二字。 几乎日日不离苏晓的口。 仿佛,他们二人真是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 呵,多可笑! 但是苏晓……变得这般彻底,究竟想做什么? 本以为耐心观察一阵子,就能知道苏晓的意图。 不想,日子越久,他反倒越摸不透了。 听到了葛全牛夫妇感激不已的哽咽笑声…… 他心内一动,越发想打探苏晓的用意。 干脆起身摸着墙缓缓挪出来。 看到他,葛全牛和牛婶笑脸一僵。 平时看到苏晓,就有点拘谨的了,再看到极为能打的季衍尘,他们愣是有些不大敢说话了…… 苏晓也愣了一下,而后摆摆手:“你们不必管他,他这两天身子好多了,呆在屋里闷得慌。” 她又迎上前去:“给你找个凳子,坐在外面休息?” “嗯。”季衍尘点头,又道:“帮忙。” “帮忙?” 苏晓挠了挠头,只当他是无聊了:“那我给你洗手,你帮我搓药丸吧。” 季衍尘又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没动作还好。 顶着这张明明冒出了许多凌乱胡渣,还面无表情的脸…… 不是葛全牛和牛婶胆小,他们是真有些胆寒! 苏晓是早已****。 拉他过来做好,打了水,洗洗洗净,擦干。 而后把炉子往他脚边挪了挪。 病人一个,总要多照顾些的。 随后就是用干净木板装着的一块药泥,放在他手里,抓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搓药丸。 “就是这个大小,搓好一颗,放在药泥旁边,我会收好装起来的。”苏晓细细解释,又捏住他的手指,让他仔细感受一颗药丸的大小。 季衍尘心里有些不自然。 甚至连原本看不见的双眼,都加快频率眨巴了好多下。 与人这般手指相交…… 他是第一次。 还有就是,苏晓的手还是那般肥,却没有什么腻的感觉。 反倒很柔软,也很温暖。 不像他,指节冰凉。 该是沾血太多的缘故吧…… “那你慢慢搓,有事就叫我。”苏晓也发现他手冷,“冷了也叫我。” 看季衍尘慢慢地捏起一小块药泥,当真搓了起来,她才放心走回来。 有人帮忙,她更轻松。 如果季衍尘愿意的话,说不定药丸的产量也会更多。 好事! 谁知道还没坐下,葛全牛鬼鬼祟祟地冲她招招手。 她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怎么了?” 葛全牛看着季衍尘,悄声道:“要不……我给他做个拐棍?身子不好是吧?做个炭盆也成的!” “好啊!”苏晓满口答应,又笑了:“牛叔别紧张,他只是不爱说话,人不坏的。” 葛全牛讪讪一笑:“我知道,知道!” 这不是有些胆寒嘛! 牛婶远远的,正在把柴堆往墙边码成垛。 忽然一下,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快步冲过来,指着炉子里的火痛心疾首:“你看看,多糟蹋啊?这柴都是好的,烧红了就能放土罐里闭成好炭!” 说完,她急急忙忙地催促葛全牛:“你别张罗做什么了,赶紧去山上挖泥,先把土罐子做出来,再把缸补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苏晓愣了愣,失笑出声。 有他们在,自己还有什么可愁的? 葛庄头属实是给她找了个好帮手,还买一送二! 第27章 爱情很美好 葛全牛果然提上两个早已烂得不能用的破桶,上山挖泥巴去了。 苏晓叮嘱了让他小心些,看牛婶把三大捆砍好的柴全都码成垛,马上又开始动手砍葛全牛昨天扛回来的两大捆。 这夫妻两个,做事情都是勤勤恳恳,从来就不喊累。 眼看着都快正午了,干脆就做顿饭,请葛全牛和牛婶一起在这儿吃了。 人家这么用心替她打算,得的银子也不多,请顿饭是应该的。 正好,家里的菜还有不少,昨天剩下的瘦肉也还没吃。 就炒盘肉,打.打牙祭。 反正下午胡元木送到药材来,会带上一些肉。 是她昨天写在采购清单上的。 肉和蛋,都是目前缺少不得的必需品。 季衍尘少不了营养。 她也不信奉减肥不能吃肉那一套,就是要多多补充优质蛋白呢! 牛肉就别想了,鸡也贵,就吃些猪瘦肉和鸡蛋。 转手收好季衍尘搓好的药丸,又给了他添了一些还冒着热气药泥:“你要不累,就再多做些,累了就放一边,我该做午饭了。” 听到她说话,牛婶麻溜地收好东西要起身:“那成,我下午再来!” “牛婶,留下来一起吃点吧。”苏晓诚心挽留:“吃饭的时候,我再仔细琢磨琢磨你那病,不然下午还得一直忙呢。” 牛婶顿时愣住,说说她的病? 那……那是不能走! 厚着脸皮,也得吃了这顿饭了。 “我给你烧火!”牛婶撸起袖子,像是不怕冷:“帮你干点别的也成,你说话就行!” “那要不……你也帮我搓搓药丸?”苏晓指了指炉子旁边那一大堆的药泥。 牛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局促地往后藏了藏:“我这干农活的手,可洗不干净,别再糟蹋了那些药!” 苏晓也不勉强,笑了一声,开始忙自己的。 先煮好饭,照旧,另外一个炉子上面坐着季衍尘的药。 家里的刀是缺了一大块的,总归还能用。 把肉剁碎,捏成肉丸,打算做一个肉丸白菜汤。 剩下的小菜就是两个胡萝卜。 切丝用猪油炒一盘,味道肯定不错。 最后是莴笋,也是用炒的,切成片,再加了些剩下的肉片,清脆香甜。苏丹小说网 饭已经煮好,放在一边,开始用有些破损的陶罐炒菜。 没办法,这世界上,钢铁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想要铁锅? 除非是那些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 寻常人家,不是用石头铸的锅,就是用陶锅。 其实类似于砂锅,做出来的菜,味道也都不错。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的菜都差不多做好了,才想起来家里的碗不够。 让胡元木采买的碗筷什么的,怎么也得等到今天下午。 这…… 看着苏晓愣愣地看着自己,牛婶笑了:“你等着,我回家拿几个来!” 要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也都是用过了的旧物,她都恨不得全送给苏晓! 苏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趁着这时间,把垛柴用的小木桩,也搬过来当做凳子用。 无奈,板凳不够,四个人根本就坐不下。 果不其然,葛全牛接下来是有的忙了! 正想着,葛全牛扛着两大桶泥巴回来了。 看苏晓正要开饭,那反应和牛婶一样,转头就要回家。 这回不用苏晓叫住,牛婶正好拿了碗筷什么的回来,洗过手,围着火炉子坐下开吃。 其实味道是真心不错。 起码,苏晓是很满意的。 但季衍尘不说话,葛全牛和牛婶也像是套了一层枷锁,连菜都不怎么夹,更不用说和苏晓有说有笑。 她暗自无奈,同时也默默做了决定。 以后还是不要再轻易留人吃饭了! 说到底,还是彼此都很放松,才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看着葛全牛两口子都默默放下碗筷,她也不好意思问人家有没有吃饱。 “牛婶,你的脉象我上次看了,方子是能给你开一个,但是药材吧……肯定贵!”苏晓苦笑一声:“我想着,一会再给你细细把个脉,先开个稳定气血的方子,最起码,别让这病把你越拖越垮。” 饭桌上的气氛,把牛婶吓得都把这茬给忘了。 一听到苏晓说起来,她连连点头:“姑娘慈心,知道我们一家没多少银子……但你放心,这看病吃药的钱,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儿!咱们自己付!” “对!对!”葛全牛已经开始和泥了,也大声附和。 苏晓淡然地很:“开方看诊这些,有我盯着,你也别发愁,吃药的话,我应该能在胡掌柜手上拿到比较低的价钱,也好让你们都轻松一些。” 她只是不愿意惹麻烦。 但只要打定了主意要帮忙,自然就会帮到底。 收好剩菜,也洗了碗筷,看着季衍尘喝下一碗苦药。 果然就走到了还在垛柴的牛婶身边,抓着她的手腕细细诊断…… 乡下人得了这种病,极为不好治。 不过也好在牛婶是个乡下人,做惯了农活的,身强体壮,倒是能熬。 “你这毛病,有许多年了?”苏晓抬眉问了一句。 牛婶有些羞于启齿:“是啊,六年前生下了小儿子,这不就一直耗到现在……” 苏晓蹙了蹙眉:“还有的治,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毛病拖得时日太长,要想彻底治好,少说也得小半年,要花费的药钱,恐怕也不是小数目!” 牛婶低下头,为难得很。 倒是葛全牛,大步冲过来,认真不已地看着苏晓:“治,一定得治,就算砸锅卖铁,我老牛也会供我媳妇治好这个病!” 前世,苏晓的父母就是真真正正的恩爱夫妻。 虽然没什么时间放在她身上,甚至连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但传说中的情比金坚,大概也就是那样了。 父母给她塑造的爱情观,让她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心里不是百分百只有她的人。 所以,她对季衍尘从来不报任何期待。 想起来的时候还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真爱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么,孤家寡人也属实不错。 但没想到,今天看到的葛全牛夫妇,居然会让她觉得,如果能遇到爱情的话,似乎也很好? 第28章 闹野猪了 牛婶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但脸上的绯红,还有她看向葛全牛时充满爱意的目光,显得一切都无比真挚。 且朴实无华。 果然,没有多少利益纠葛的情爱,就算是成了老夫老妻,都更令人动容。 仿佛连这冬日凉风,都不那么刺骨了。 苏晓转身进去拟了方子,又走回来重新坐下,搓着药丸。 等葛全牛低声安慰了牛婶几句,继续倒腾泥巴去了。 牛婶也一脸心满意足地接着垛柴。 “晚些,药铺的人会过来,到时候我就把方子给他,明天就会按照方子把药抓来了。”苏晓轻笑着:“到时候,牛婶你安安心心照着我的方子喝药,每隔几天我再给你把脉。” 牛婶有些唏嘘:“往后还得时常把脉啊?” 这个病,她倒也没少去镇上找大夫折腾。 但她实在吃不起好药,别的方子也没多大效果,渐渐的也就歇了喝药的心思。 还能省钱呢! “自然了!”苏晓一脸认真:“你的身子,随着你用了的药,是会有改变的,当你身子好些,自然要按照脉象调整方子,直到身体彻底好全!” “哎呀,这么看来,姑娘果然是神医!” 人逢喜事精神爽,牛婶也比平日更爱说话些了:“姑娘,你这么厉害,肯定是打小就开始学了吧?家人也是当大夫的?要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有福气,要是我家儿子能从小学个什么,往后也就不必愁了!” 苏晓张口就道:“是啊,我……”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话,可不能在季衍尘面前说! “我吧,也是因缘际会!”苏晓干笑两声:“现在,能过好眼前的日子就不错了,从前的事没什么好提的!” 她仔细端详着季衍尘的表情。 没有多少变化…… 应该,不至于起疑? 其实她也不是怕,就是心虚。 说起来是穿越,可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恐怕会理解为‘夺舍’这种玄妙又奇怪的事情? 自然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牛婶只当是自己一时最快,扯到了苏晓的伤心事,心里后悔不已:“姑娘别介意,我们这乡下人,实在也不懂说话,你……你别多心,啊!” “不会。”苏晓摇摇头。 再看季衍尘,还是一切如常,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不至于怀疑就好…… 事实上,季衍尘怎么可能不起疑? 当初,苏晓说的是什么来着? 哦,一时吓晕,梦到了神仙,那神仙又教了她医术。 该是什么样的教法,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让苏晓掌控了这么多的医术? 他的伤,牛婶的病。 甚至是他的眼睛…… 便是宫中太医,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把握! 尤其是制药。 宫中也有药丸,但多少太医细心研究,才能得出一小壶之数? 这些事在她这里,却变得稀松平常。 神仙? 怕不是神仙,而是另有高人! 但若这么说来,季衍尘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他知道,苏晓还是一贯的肥胖。 气息、脚步、声音,都没有丝毫变化。 也就是说,人,还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只知吃喝的人。 是苏家娇生惯养的闺女,无疑。 既如此,她的医术…… 有人藏在周围,时常教她该如何么? 季衍尘确实看不见,但他能听。 苏晓的日常尽在耳中,离家也是白天,还都是去忙。 并没有太大的破绽。 竟毫无线索。 季衍尘面上不露分毫,由于学习能力超强,搓出来的药丸,也都颗颗圆滚,还大小均匀。 苏晓过来收起药丸,放在一个小簸箕里摊开阴干:“你搓的药丸真好,拿去卖也挑不出一丝错处,胡掌柜看了恐怕都想不到,这些都是你一个没学过医的人做出来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可同时,季衍尘也在暗自冷笑。 他搓个药丸,都能感叹一句,这不该是一个没学过医的人能做出来的。 那会制作药丸、通晓很多药方,还极通医理的苏晓,又如何说? “还有么?” “你愿意做?”苏晓惊奇地瞪大眼。 她是希望能有帮手。 不过是知道季衍尘是王爷之尊,不愿勉强他做这些细碎的活。 却没想到,他竟会主动要求帮忙? “那可太好了,有你帮忙,我们做的药丸能更多!”苏晓反手又分了小半药泥给他。 看着时间也还早,干脆把手上所有的药泥都递给他。 自己又进门,再取了一堆药材来。 应该还来得及多赶制一批药材。 “诶哟,这么冷的天!”葛全牛正在做泥罐子,受不住了,凑到炉子旁边暖和暖和,“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大雪!” 苏晓对气候什么的,一向没经验,忍不住问:“怎么,雪会下得很大吗?” “那肯定了!”葛全牛憨厚一笑:“往年下一场大雪,就要封一次山,到时候啊,人出不去,也进不来,倒是那些野兽四处横行!” 说着,葛全牛面色一正:“姑娘,你这屋子靠近后山,围墙也倒地差不多了,还是赶紧修好,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嗯,是打算好好修缮的!”苏晓心里也有数,要不然,昨天怎么会急着去找葛庄头呢? 说到葛庄头…… 今天还不来帮她看该怎么修房子?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爆声高喊—— “闹畜牲啦!” 苏晓一怔,这是在喊什么? 葛全牛和牛婶却猛然支起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更加清晰的吼叫声传来—— “快来人呐!野猪拱地去啦!” “快快快!走,去地里赶野猪!” 葛全牛浑身一抖:“坏了,闹野猪!” “咱那地里那么多菜,得赶紧去看看!”牛婶把自己手里的垛柴刀递给葛全牛,转身抓起苏晓家的破斧头,急急道:“姑娘,借我用用啊!” “好!”苏晓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你们……” 话还没说完,老两口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你们当心些……” 苏晓叹了口气,擦擦手,也想跟去看看。 第29章 管用的老三样 然而一出门,就看到郭老汉和郭名两个,连路都走不稳当了,一瘸一拐地往外面挪。 明显也是要去地里护庄稼的。 苏晓多看了两眼,看到了又是鬼鬼祟祟的刘金池! 她果断退回院里,不去了。 现在村里的人都往地里赶,若她也跟着凑上去,家中就剩下季衍尘一个。 就算季衍尘能打…… 问题是他的身子,实在不能再乱来了。 更何况,郭家人惯会使阴招的。 到时候季衍尘喊天天不应,还不知道要遭受些什么。 不值当! 回来接着理药材,却有些心不在焉。 大白天的,山上的野猪都闹到庄稼地里去了…… 总感觉,这个冬天恐怕不会太顺利。 等了大半天,葛全牛和牛婶才抄着东西回来,满身都是泥巴点。 她起身问道:“都还好么?没受伤吧?” “没事儿!”牛婶摆摆手:“野猪看着是饿极了,那么多人呢,一赶就跑,就是可惜了地里那么多东西,大家都损失了不少!” 说起来,牛婶就觉得肉疼。 那么多菜,可都是留着过冬吃的,就这么被毁了不少,多可惜啊! 葛全牛却忽然拍了她一下,指了指隔壁的屋顶,让她别再多说。 牛婶果然低头,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刘金池深一脚浅一脚的,直接闯了进来。 “我家地里咋样?你们护着我家地里了没?我可告诉你们,要是我家地里少了些啥,全村的人都得给我赔!” 刘金池唾沫横飞的,看得让人无语。 苏晓听不下去:“野猪才是让你家地里遭受损失的,你们这么厉害,就该去找野猪算账,找大伙算怎么回事?” “我呸!”刘金池骂红了眼:“要不是你们这些人,非要把我全家都抓起来打,我们能护不住自家的地?都是你们,就是少了一片菜叶子,你们也得赔!” “要大吵大闹滚出去!”苏晓的火气也彻底上来了:“次次都来我家耍混,以为我家是你的戏台子?” “你……” 刘金池正要上前,后面忽然就出现一个大娘,用力把她扯了出去。 “我说郭家的,你身板不错呀,不是说全家都快病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在这儿吵吵呢?要不再挨几下?” “哪个不长眼的,还敢……” 刘金池猛地转身,一副势要把人弄死的张狂劲儿。 谁知才看到身后这大娘的脸,立马又萎了下去:“是庄头夫人呐?你说说,这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过来了?” 庄头夫人? 葛庄头的媳妇? “少废话!昨天教训还没受够?滚回自己家去,少惹事!” 她呵斥几句,转而冲着苏晓笑了一下,又冷着脸跟去了郭家。 牛婶放好东西,接着垛柴:“姑娘别担心,葛庄头家的,就是你杨婶子啊,是个公正的人,她即来了,就肯定是知道隔壁要闹事的,肯定能摆平!” 杨婶子…… 苏晓抿了抿唇,又点了点头。 反正,别再找她麻烦就行。 葛全牛接着完善那个泥罐子,随后小心放在墙角。 还是特意远离了和郭家挨着的墙角…… 转过头,又指了指已经填好泥巴的大水缸。 “这得放几天才成,你也别担心,我看你用水虽然多,但都是零散着用的,这几天,我时时给你送两桶来,保管够用!” “好!”苏晓满口答应。 想到葛全牛夫妇,现在承了她的情,恐怕更不愿意开个公道价了,只会往低了说。 一会等胡全木送东西来,还是先问问他,看外面都是些什么价格,再主动给做家具的工价。 这时候,隔壁闹大的动静也传来了…… “我家地折了八成!?”刘金池面对大人物再怂,事关自己的财产,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们老郭家五个人呐,马上就要下大雪了,让我们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杨婶子还算沉得住气的:“你家地里是被糟蹋地多些,可那是因为当初你非要占着挨着窝子山那几大块,谁也没争过你,如今野兽出来最先到的就是你家的地方,等大家赶过去,基本上都糟蹋完了,又能怪谁?” 可杨婶子越是苦口婆心,刘金池这样的性子,就越是不依不挠:“可我们老郭家做错啥了?是,昨天我们是做错了事,但我们一家老小都挨罚了,总不至于还遭这么大的殃吧!” “我都说了,这是因为……” 杨婶子一句话还没说完。 刘金池已经开始老样子,‘噗通’一声,应该是自己往地上一摔。 然后就扯着嗓子开始放肆哭嚎:“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凭啥就我们一家倒霉,天理何存呐?你们,你们这是要把我们一家活活逼死啊!” 只听刘金池吸了一大口长气—— “也不劳累你们把我们一家子逼死了,干脆现在就撞墙,死了干净!” 听到这里,苏晓忍不住感叹。 难怪都说老三样: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百用百灵! 现在刘金池不就是这样? 这一套用出了精髓。 不用看,都知道隔壁的杨婶子现在头大地很。 她摇摇头,这笔烂账,她可不掺和。 快速地又把剩余的药材捣成药泥,掐着时间,和季衍尘两个人拼命赶制,总算是在胡元木到来的那一刻,全部做完了! 大概数数,恐怕得有个七百多颗! 她擦了把汗,带上屋里的清单和方子,好生包着这些药丸,快步走出去。 “你若早来一些,就得等了!” “我等等算什么?”胡元木看到她手里鼓鼓的布包就乐呵,“我爹那才是满脑门子的官司,几百颗风寒灵根本就不够卖的,还有从其他地方跑来买的呢!” 说着,又听郭家正摔锅砸碗,闹得正凶。 他脸一僵,指着郭家堵着的大门:“这是……”苏丹小说网 “没事,闹了点事。”苏晓也探头看去。 来了不少人。 胡元木眼珠子一转,没有急着先把银子给她,反而是先卸了货,药材也搬进来了,才捂着揣了好些东西的胸口,把苏晓叫到屋里:“姑娘,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第30章 大雪将至 接过胡元木递过来的东西一看,竟是账本! 胡老三让他直接把账本拿来了! “赚了这么多银子?”苏晓看着底下的数字,怎么也移不开眼。 流水足足一两八钱,除去成本,光是昨天的药丸,今儿一天,净赚一两多一点! 放在寻常人家,这一两银子,都够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胡元木嘿嘿一笑:“这算啥?还不都是姑娘你的药好?” 他翻开一页,上面记录着帮苏晓采买东西的花费:“今儿给你送过来的东西,都是你写了要买的,我不知买的对不对,也不敢买太差,或最好的,只能是挑着差不多的给你买回来,可千万别嫌弃!” 苏晓连连点头。 昨天带去的药丸,分到手的有七钱八十文。 买东西花了三钱多,还剩下四五钱。 照这个速度下去,顶够了! “你能给我买东西,我已经很谢你了,怎么还会挑呢?”苏晓把账本还回去,又笑道:“今天的药丸更多,风寒灵占一半,剩下的主治症状也写上了,按照胡三叔定的这些价钱,肯定赚得更多!” 说完,她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账本。 说是账本,其实就是一张纸。 “我平日里用了多少药材,也细细地记录上了,为了让胡三叔更方便清算成本,往后每隔半月,你就带回去给他瞧瞧。” “不用!”胡元木想也不想的就摆摆手,随后冲着院里的季衍尘努了努嘴:“我爹说了,你家还有个病人,反正所有药材的本钱都刨开了,剩下的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你若还缺什么,尽管告诉我,都给你带来!” 苏晓心思一动,试探性地开口:“药材倒是不缺什么了,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铁匠铺里,请他们给我打一套银针?” 胡元木吓了一跳:“姑娘还会针灸?” “是会,只是银针造价太贵,我想着,你们熟门熟路,先给他们五钱银子做定金,慢慢的做好了,我再付剩下的,应该也能成吧?” “这……” 胡元木挠了挠头。 银针确实贵,药铺也出得起,但这不是马上下大雪,四处的药材又价格疯涨,得把银子留着进药材。 所以银针这事儿,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夸口答应。 知道他在犯愁,苏晓忙从刚得的钱袋子里摸出五钱递过去:“这事,你们就别揽到身上去了,我能负担得起,也是为了给我相公治伤,才急着想打一套银针,再有就是,那么精细的银针,打出来也是要时日的,我多攒几日也就够了。” “那成,就依你的!”胡元木叹了口气,接了银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晓送他出来,不忘交代:“里面有一张药方,是给我们村里的婶子治病用的,若方便,你明儿把药材配齐了带来,她再把药钱给你。” 胡元木左右看看,一眼就发现了眼巴巴盯着这边的葛全牛和牛婶。 婶子好像还是个熟面孔。 又见他们两口子是在苏晓家忙活,心里有了数:“好,你放心吧,明儿我肯定带来!” 正要上驴车,他又想起来了:“是了,我今儿来啊,还要跟你叮嘱一声,往年大雪次次封山,偏今年比往年更冷,还有一宗,往年许多东西都能从外地送过来卖的,今年竟绝迹了,所以这家中过冬要用的一应物事,你抽空好好踅摸踅摸,我还能赶在下大雪之前给你置办齐全,省得难熬啊!”苏丹小说网 “再有就是,姑娘若忙得过来,多多制药丸,越多越好,药材我也多多地给你送,只怕到时候封山了,进出不便,外头着急呢!” 苏晓点点头:“好,我相公也帮忙,会抓紧的!” “好嘞!”胡元木笑着直点头,有苏晓这话,他就放心了! “还有个事,外边做家具什么的,大概是个什么工价?”苏晓又问。 “那得看做什么了,若是大件,又是木工那种费神费力的,几十文的,几拜文的,都有!” 胡元木说着,又好奇地瞟了两眼闹得几乎天翻地覆的郭家,这才赶着驴车离开。 等他走远,苏晓揣着剩下的二钱银子回到院里。 现在手头也宽裕了,那就干脆按照小件五十文,大件一百到两百文,这么给葛全牛吧。 他们正是缺钱的时候,自己多注意些,要是葛全牛像是嫌少了又不敢说,便再给一倍,定然就足够了。 打定了主意,看见牛婶要垛柴的,也忙活地差不多了。 葛全牛歇不下来,又在捣鼓剩下的泥巴,也不知道要做个什么。 她笑着上前,先把牛婶垛柴的工钱结清。 知道牛婶要推拒,她一本正经地故意板起脸:“牛婶,咱们一码归一码,说定了要明算账,就是明算账,要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敢请你们过来帮忙呢?” 牛婶眼眶一红,实在是羞愧地无地自容。 自己还是来给人家帮忙的呢,说起来也算尽心。 但说到底,还是人家更慷慨大气,开方不收银子,还想着法地不让她推掉这所谓的工钱。 要说起来,明明自己连诊金都给不起,就该多多给苏晓干点活才对! 苏晓拍了拍她的肩头,又走向葛全牛:“牛叔,这些你收着。” 葛全牛看到手里这么的大一把铜板,登时就愣了:“这……这如何使得,怎么这么多!?” “回去再数!”苏晓指了指隔壁闹腾腾的郭家,示意他财不外露,又说:“药方已经给了,胡掌柜的儿子也答应,明天就会抓了药带来,到时候还得给药钱呢,我估摸着,五副药少说也得四钱银子,你们要是不够,跟我说,我先把往后的工钱结给你,你再慢慢给我做,也是一样的。” “四钱……够,我有,家里有!”葛全牛也顾不上说工钱太多了,忙忙答应:“我肯定抓紧干活,把其余家具都做出来,等我家婆子把药吃了,下次的药也能吃得上!” “这才对。”苏晓暖心一笑,“你们安心做事,能做多少,我家都要的。” 第31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反正家徒四壁,什么都缺,葛全牛做得多,苏晓照单全收,也算互帮互助了。 葛全牛的眼眶也发红,躲着不让苏晓看。 苏晓无奈,这家里两个中老年人,怎么还双双哭起鼻子了? 自顾自回来收拾做了药丸的东西,又把刚刚胡元木送来的东西归置好。 锅碗瓢盆这些,都买了些,勉强算齐全了。 菜和肉也管够。 除此之外,买的还有冬衣、针线。 纱布也写在了单子上,让去买,但胡元木是直接从药铺里拿回来的。 再来就是一些消耗品,什么油盐调料,或是些洗漱用具。 林林总总一大堆,除了吃的,剩余的都能用半个月左右。 胡元木又叮嘱,说是今冬会更冷,物资也匮乏,正好现在也忙完了,就趁着做饭前的功夫好好清点,再列个单子,少说也得筹备好一个月的。 只是东西就算了,吃的…… “牛婶,你家地里的菜还够多么?”苏晓列完物品单子,放下纸笔走出来问牛婶。 牛婶想了想:“我家就三四口人,那么多菜也吃不完,姑娘若缺,也不必使银子买了,直接去采摘了就是啊!” 苏晓被逗笑了:“牛婶不知道,我要许多,不给银子可说不过去!” 闻言,牛婶一时哑口。 她清楚地很,苏晓这是变着法地让她赚钱,好买药吃呢! 也罢,自家如今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靠这些才能吃得起药,就等着身子好些,多多帮衬季家了! “那,那姑娘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都给你摘了来!”牛婶正好无事,当下起身就要去。 这么一说,苏晓也想起来了,即将过冬,她家艰难,谁家不艰难? 得想个法子才行…… 恰在这时候,葛庄头领着自家兄弟和儿子,一齐大步走过来了。 郭家人闹了大半天也没人理会,见了葛庄头来,更没了说头,没一会就都散去,还了个清净。 葛庄头冷哼一声,进了门,和季衍尘打了个招呼,又看看苏晓:“我今儿原想另外给你们寻个屋子,也好早日搬离了这里,可巧村里的旧房比这里还破旧,实在住不得人!” 住在郭家隔壁,整天打鸡骂狗,烦也要烦死了。 苏晓恍然大悟:“我说葛庄头怎么一天也没来,原来是忙这事儿去了?”苏丹小说网 她又看看郭家,笑着摇摇头:“也无事,反正我相公厉害着呢,他们不敢再来闹事的。” “是,没错!”葛庄头松了口气,但是再看正守着炉子,安安静静烤火的季衍尘,心里就又是一阵打鼓。 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能打的后生,专心里里外外检查着房舍。 “这些也好办!” 看完了出来,葛庄头脸上的神情都松快些了:“有几处墙洞要补补,再来就是屋顶给你修修,房梁都还稳当,不必换的,剩下的就是院墙,我给你们好生修补了,再加高一些,看谁还敢闹事!” 苏晓也松了一口气,听葛庄头这般说,应该也不算太费事。 “那就明儿吧!”葛庄头搓着手,琢磨道:“后山有石头,明日一早我们就挖过来,再活些黄泥好生填补上,干了就不妨事了!” “院墙和屋顶,后儿一天,大后儿一天,保准完事儿,你都不用再出银子买材料!” 葛庄头呵呵笑着,看季衍尘像个菩萨似的静静坐着,自己反倒浑身不自在。 他耸耸肩,摆摆手就告辞了。 出了门,还特意再去郭家警告了一番。 趁天还早,加之葛全牛也在,苏晓把给季衍尘喝的药温上,和牛婶一起去了地里。 由于今天才刚遭过野猪,村里的人家,几乎都在自家地里收拾残局。 一些还能吃的,不过被野猪刨了出来,还是得捡回家去。 苏晓皱了皱鼻子:“野猪只是赶跑,又没杀死,往后恐怕还是不消停吧?” “可不是!”牛婶也连连叹气:“但这也没法子,现在采收了拿回家,容易烂了,不收吧,又怕再被野猪糟蹋,实在艰难的!” “那为何不晒干,做成菜干什么的?”苏晓提议道:“酱菜、酸菜也能做,虽然没那么新鲜,但味道也是不差的,还不怕浪费,再有萝卜土豆什么的,大可以挖个地窖藏着,就算下雪天也不会冻坏。” 她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牛婶,早已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还有,不是说大雪会封山吗?买些肉回来,或钓些鱼,杀了家里的鸡鸭,要么等下大雪了扔雪里冻着就能保险,要么,家里烧柴做饭吊在火堆上方仔细烘干,又变成了腊肉,也是好吃的!” 苏晓说完了自嘲一笑:“可惜我要控制体重,这些都是高热量的,我得少吃。” 下一秒,牛婶却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姑娘啊……” “嗯?”苏晓回头,有些不解:“怎的了?” 牛婶牛眼圆瞪:“你说的那些……把肉放在雪里头还能吃,这我知道,但是什么干菜,酱菜,还有腊肉……还有那地窖!” “这些都是什么?” 这回,轮到苏晓震惊了。 “你们竟不知这是什么?” “听都没听过!” 看牛婶迷茫的双眼,苏晓只觉得离奇到吓人。 老天,她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鬼时代? 这种生存常识,连她这么个从小醉心医学的人都知道,怎么这里的人,竟一问三不知? “这些……” “姑娘你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做法?”牛婶越发急了:“若真是好法子,大家都不用愁了,你这也是个拯救大伙的好事呢!” 苏晓苦涩地吞了口唾沫,忽然就觉得担心。 给牛婶开的那个方子,该不会还有许多味药材,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的吧? 缓过神来以后,她倒也不藏私,先和牛婶采收了许多回去,现在做给牛婶看。 干菜最简单,洗干净了,稍微切一切,晒干、晾干、烤干,都行。 酱菜和酸菜,无非是放的调料不一样。 说来也好笑,这世上,许多早该进化出来的处理食物的方法都没有,酱油倒是有。 第32章 生死由她 “地窖里面,白菜土豆都能放,就是要挖的深一些,洞口也要盖住,这样才能起到保温的效果,不至于被冻坏。” 苏晓看着处理好的这一批蔬菜,约莫得有十来斤,又给了五十文。 牛婶怎么也不肯收,架不住苏晓坚持。 葛全牛用剩下的泥巴,又给苏晓做了个小一些的罐子,连盖也做了。 这个,苏晓就只给了三十文。 到底小一些嘛。 葛全牛更不肯收了,甚至板着脸要走,还是苏晓说接下来还有需要他们多帮忙的地方,这才收下。 看着天色渐晚,苏晓做好饭菜,又让季衍尘喝了药,炕里也添上了柴。 一切都收拾好了,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清算手里剩下的银子。 今天赚到七钱八十文。 其中五钱拿去订做银针了,这方面,还缺二两五钱呢。 就是今天为了帮葛全牛两口子,大方过头了,竟给出去将近一钱。 剩下一钱八十文,又是分出两份。 其中一钱,和上次攒着的那一钱银子放在一起,剩下八十文和零散的一起揣着,好给葛全牛结工钱的。 至于雇人砍柴的那一份,粗略数了数,这两天也才花出去四五十,还剩下大半。 横竖明天进账也不会少,倒不用发愁。 “你的伤口好些了,这几天更要好好休息。”苏晓放好银子,也跟季衍尘白话了财产状况,接着道:“还有个事儿,接下来的日子,你恐怕都要帮我搓药丸才行,可愿意么?” 季衍尘脑子里只回响起,方才苏晓数银子的时候,明显兴奋起来的呼吸…… 这么点银子,就让她这般高兴? “好。”他低声答应下来。 有些事做,实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心里莫名受用了很多。 晚饭也用的香了。 总归,不再像个废人,吃喝拉撒都得靠一个女人养着了…… …… 接下来几日。 葛庄头果然天天都来,先是修葺好了屋墙,紧接着就是院墙的翻修和加固,屋顶也加盖地更严实了。 苏晓每日会煮好茶饭,可每当说要给工钱,葛庄头都是一句话驳回来,死活不肯要。 无奈,她干脆把教给牛婶的那些制作干菜、酱菜的法子,又原样教给了葛庄头。 葛庄头得了这些巧宗开心地不行,忙完这边,立即就召集村里的大伙,把这些法子全都教了下去,户户忙活,没有一处忙着。 当然,菜地折损八成的郭家不算! 但大伙都忙着,也没人管他们。 尤其是郭吏,从小被宠到大,上次挨了十大棍,居然就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刘金池在苏晓家门前来回试探,倒不敢大喊大叫了,却也开不了那个口。 苏晓自己都忙活不来,更懒得理会。 牛婶要吃的药,效果也不错,尤其胡元木还给打了折,银子更省简了不少。 两口子对苏晓是感恩戴德的,砍柴挑水不在话下,做的家具也精细非常,不管得了多少工钱,都喜得跟什么一样。 苏晓一看,牛婶的身子有些起色,稍微调整用量,让她接着吃。 巨量的采购单子,胡元木也是分批送来。 不出五六日,原本破破烂烂的季家院子,竟也有家的模样了。 “你这里是越发齐整了!”胡元木照旧把银子拿给苏晓,却比往日少了些许:“最近生意不大好了,听说是战乱到了附近,有些地方,都已经开始打饥荒了,姑娘,你们可得小心啊!”苏丹小说网 “饥荒?”苏晓回头看看,家里米面都还足够,柴也够了。 应该没事。 她更关心另一件:“战乱果真到了附近?那……官府什么的,可有什么动静么?” 胡元木摇摇头:“全城戒严,幸好我爹一早想方设法的买了足足的药材,却也不敢往铺子里放,毕竟这就是个小地方,城墙又不高,若当真打起来了,戒严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越发长叹:“接下来,我恐怕也不能常来了,若下雪,我更不来,没下雪呢,我就每隔三日来一次,要么就等生意好些了,再多来!” 苏晓点头:“我明白,安全要紧。” “是了!”胡元木从后面的板车里,拿出一把短小的铁剑,“我过来这里,时常也听说你相公身手不错,所以寻了这个给你们,若有不测,也好防身!还有你要的银针,我也带来了!” “真的?那我进去拿银子……” “不用不用!”胡元木叫住她,忍不住发笑:“怎么给你看账本,你竟不仔细么?铁匠那儿知道今年不大好,不让订做,只能先给齐了银子,我爹给你垫上了,也从每日的酬劳里边给你扣了呀!” 苏晓一愣,接过小小的布包,失笑出声。 她信任胡老三和胡元木,一般只过一遍,看看流水,推断生意怎么样。 别的,她倒真没怎么看。 “好了,天色不早,我回了,只盼今年,能好好过个年吧!”胡元木叹息着,快快地赶着牛车去了。 苏晓回家锁好院门,心里也惆怅地很。 好不容易,把日子过上了正轨。 紧接着又是到眼前的战乱,还打饥荒? 啧,这世道…… 把铁剑给了季衍尘,看他有些嫌弃,知道他是好武器用惯了的,也不多话。 再打开灰蒙蒙的布包,看到了里面一如自己要求的那样,细如发丝的银针! 老伙计,我终于又得到你了! 只要一拿起来,她就能忘却所有琐碎的烦心事,一心只扑在医术上。 “季衍尘。”她甚至都叫出了季衍尘的全名。 季衍尘也是一晃神,她这样的状态……是要作甚? “我给你施针吧!” “施针?” “你颅内的损伤,也该开始调理了,更何况,伤势都还没好全!”苏晓定定地瞧着手里的银针,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只可惜无人得见。 “有这老宝贝在手,比你再多的药都好使!” 可是听着她的语气,季衍尘忽而就生出了几分抗拒。 就好似有一种…… 生死不由命,由苏晓了的感觉! 第33章 战乱不止 事实就如季衍尘所想,只要是拿起了让苏晓毕生最有自信的银针,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并不是说其他的,苏晓就不会。 而是祖传的针灸奇方,是她治病救人的最大利器。 所谓的能和阎王爷抢命,靠的,就是它了! “放轻松些,我行针的时候不能乱动,不管疼不疼都不可挣扎!”苏晓第一次用这般强硬的语气,同季衍尘说话。 甚至不等季衍尘说句话,她就强行把人按倒,剥下外衣,直接扎针。 季衍尘下意识地就要推开,谁知苏晓一声低喝:“说了,不许动!” “……” 季衍尘很有些无奈,强自忍着。 只知道浑身各处有刺痛的感觉,又像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在挠痒痒。 尚没弄清楚,究竟有哪些穴位被扎针了,浑身气血忽然就开始涌动。 紧接着,浑身各处伤口就开始痛痒,而且越发明显,几乎不能忍! 浑身暴汗不说,脑子里竟也阵阵生疼! “忍着些,没多久了。”苏晓在他耳畔说了一句。 季衍尘咬了咬牙,这点疼,他倒是忍得了。 全是因为对苏晓的信任有问题,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奋起反抗。 但苏晓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忽而听到她低声呢喃:“起!” 各处被银针刺入的穴位,竟同时开始发痒。 甚至还有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嗡嗡’,极为像是耳鸣的声音! 这是什么? 又察觉到苏晓再次施针,各个伤处的晦暗痛感,跟着她当下施针开辟的路径,缓缓汇聚…… 刺啦! 胳膊上传来刺痛。 滴滴答答,带着腥臭味的温热鲜血流了一地。 只听苏晓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开始起针。 “好了。”她拿着帕子,为季衍尘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你应该觉得好多了,逼出了不少藏于骨肉深处的淤血。” 季衍尘喘着粗气,还没回过神来。 闻言,细细感应起自己的身体内部…… 果不其然,那些多年不曾有好转的旧伤处,都明显轻松了不少。 第34章 偷听 苏晓又冷哼一声:“再者说了,我和我夫君逃到这里,沿途不管见到了谁,落入何等境地,都不曾抢过、偷过,更没有杀过人!” 看刘金池脸色发青,不怎么好辩驳了。 她也懒得理,又蹙眉冲着葛庄头说道:“葛庄头,四处都乱了,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倘或遇到了实在病弱之人,发发恻隐之心接济一下倒还好说,但明知道那些难民,已经作奸犯科了,而且罪行不小,何必还要行善?” “再者,他们在水柞村作乱,未必水柞村的人心都不善?倘或他们就是行善了,才引狼入室遭了杀身之祸呢?” “所以,庄头的心是好,可他们未必感激,反倒觉得大家都好欺负,到那时欺男霸女,强占房屋,就着我们这儿地处山坳,好防着官差,反倒当了个土霸王,那我们大家还能有活路么?” 这话一出来,便是一心要和苏晓过不去的刘金池,也吓得老脸发白,还得郭香微扶住了才能站稳。 葛庄头更是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听闻水柞村是昨儿出的事,偏生消息是到今天才闹起来,这说明……他们多半是都糟了难了!” 他自己说起 来,越发身形晃荡,吓得浑身颤抖。 转眼他又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苏晓:“姑娘,你能有此等见识,就证明你是有主意的了?有什么主意,倒是说给我们听听!” 苏晓垂了垂眼,虽然有些自作主张了,但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就这么办吧! “这事儿,就去我家商议吧。” 季衍尘可是大名鼎鼎的尘王,带过的将士数不胜数,防卫而已,若他肯,绝对能有好法子! “好,好!”葛庄头连忙往季家去:“这就商议,现在就去!” 苏晓跟上,看刘金池也想进门,横了她一眼。 刘金池悻悻地站在门边,不肯走。 就看着葛庄头跟苏晓进了屋子,门还关了。 “这是要商量什么?”刘金池急得直跺脚:“该不会是要让我们去送死,然后他们赶紧跑吧?” 一直在她身边的郭名眼珠子一转,连忙也跟上去,猫着腰,躲在窗户外面偷听…… “你怎么说?”苏晓把季衍尘扶起来。 葛庄头一进门,就急急地把所有事都说了,省得她一番解释。 “此事……”季衍尘披着被子坐在床头,略微思衬,“不难。” “果真! ?”葛庄头上前追问:“公子有什么好主意?” 季衍尘眯了眯眼:“此处地形为何?” “咱们葛家村在山坳出,四面环山,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出村的山路。” “好把守么?” “好把守,两边的林子常有野兽出没,也难行!” 听葛庄头这么说,季衍尘点点头:“准备竹片,以绳索绑成长串,系在山路两旁的林子中,若有野兽与贼人出没,可做示警用。” 葛庄头用力点头,想起他听不见,忙道:“好,我一会就吩咐下去!” 季衍尘接着说:“再有,村中男子分成三组,占据高处,交班巡视,若有入侵,放烟示警,不可声张。” “除此之外,众人家中一应可以用作武器的农具,都早早做好以备不时之需,若有来犯,直接斩杀,不可妇人之仁,以免招来更大的祸患。” “也要找好退避的路线,藏于山洞并非长久之法,实在无以为继之时,弃家而去,也好过被流寇砍杀。” 想了想,大概也就这些了。 季衍尘转过身子,不再说话。 葛庄头全部答应下来,这就要走,又被苏晓叫住。 “葛庄头,防卫只是一 层,如果这次战乱久久不平,大伙的生计,也该早做打算才是!” “姑娘有何高见?”葛庄头现在,对他们二人是打从心眼里的敬重。 苏晓知道他急,快速道:“我记得后山河里应该有鱼?如今什么都缺,看样子也去不了镇上采买了,要说打猎也比往常更危险,那不如都网起来,众人分发下去,也算一个食物来源!” 其实苏晓想着,除了河里的鱼,应该还能找到更多吃的。 只是要慢慢找,一时之间还想不到。 “鱼……”葛庄头却面露难色:“姑娘,河里的鱼太腥了,不到实在没法子的地步,应该还不至于吃那东西吧?” 河里的鱼是不少,可土腥气太重,煮着吃更是冲,除非当真打饥荒了,不然谁家吃那个? 苏晓想起来,自己当初去镇上,也没看到有卖鱼的,原来是这个缘故? “这个好办,去腥的法子,我多的是。” “那成,我回去就叫我家那婆娘过来跟你商议,你有什么法子都告诉她,保管村里的女人们都听你的!” 葛庄头满口答应,看他们俩也没什么嘱咐了,匆匆出门。 到了院里看到来不及跑出去 的郭名,实在没功夫理会,瞪了一眼,自顾自去了。 而郭名松了口气,赶紧跑回家中,把刚才听到的事,同自家人细细说了。 刘金池拍拍胸口,后怕不已:“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让咱们家的人去送死,怎么都好!” 郭香微靠在墙边,面露红光:“我就知道,季大哥是个极其厉害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男人?”刘金池上去,伸手就戳在她脑门上:“没出息的东西!” “别弄伤了脸!”郭老汉没好气地吩咐:“就靠着她这张脸,踅摸一个好婆家了!” 听说大户人家聘小妾,少说也要给二两银子! 就郭香微这个长相,要个两的也不过分吧? 所以,怎么都行,就是不能伤了脸蛋! “爹,先别说这些了,这都出大事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郭名急得原地跳脚。 刘金池回过神来,也不指着郭香微来骂了,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哼唧不停的郭吏,一拍大腿:“他们说要巡逻的事,咱们家可不能去!” “为啥?”郭名有自己的看法:“咱们自家人跟着巡逻,若有不对劲的,完全可以先跑啊!” 第35章 没个干休 刘金池冷哼一声:“蠢!你以为那么多贼人作乱,光是逃饥荒的?就怕后边还跟了山贼强盗,谁跑得掉?” 一听这话,郭老汉的脸色也变了:“那咋整?” “要我说呀,反正咱们一家人前儿不是挨了打了?”刘金池目露狠光,声音也越发放低:“咱们索性再装得疼一点,别去巡逻,倒是那死肥婆说的什么网鱼,还有法子把鱼肉做得不腥,咱们啊,把这个手艺学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屋里的几个人,却听得真真儿的。 郭香微有些不情愿,但想来想去,娘的主意才最好。 “成,就这么办!”郭老汉眉头一肃,“一会葛庄头指定要叫人,你们在家嚷嚷几声,让外边都知道咱们一家疼得厉害,待我出去说分说几声,看看情况!” 刘金池一脸得意,出了什么事都要怨她。 但现在遇到了点大事,还不是要靠她来出主意? 她大声吩咐:“香微过来,跟我收拾细软,名儿,你守着你弟弟,别把什么事都告诉他,免得他受到惊吓,再把啥话都抖落出去!” 几个人都动起来,就听到外面喊,让各家人都出去。 郭老汉同刘金池使了个 眼色,板着脸出门,愣是装出了一瘸一拐,满脸痛苦地凑到人堆里。 同样的,他身后的郭家房子里,也传出了阵阵哀嚎,好不凄惨。 看到郭老汉这样,又听到郭家的那些动静,葛庄头甚至都懒得多问,直接吩咐:“方才我已经说明白了,男人们都分成三班,日夜巡逻,一刻都不能消停!” “想想各自家里媳妇孩子,谁也不能躲懒,就是我,也跟你们一块上山巡逻!” “还得都留着神,发现了什么稀奇的脚印,看见了什么人,就是看到一个老人孩子晕死在那儿,也不能随随便便往村里领,先看准了后边有没有人跟着再说!” “都听到了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 也不用葛庄头再怎么吩咐的,先前大家四散回去,就已经自发地把家里能用的东西,加了根棍,牢牢绑着当武器用。 现场分了班次,七八个人一组,直接就往山上去了。 剩下的留在村口附近,聚在一起劈竹片,两三片绑成一个结,稍微一动弹,就叮叮当当响地厉害。 葛庄头也忙活着,瞟了一眼郭老汉,没好气道:“你一家人都伤着,就不必去了,但是去捞鱼的事 ,你家最少去三个!” 郭家的人心术都不怎么正,躲懒就躲懒吧,不然让他们去巡逻,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事儿。 这样的安排,正中郭老汉的下怀:“行,去三个,我家肯定去三个!” 他回家,发现苏晓院子里聚集了好些村里的妇人。 刘金池和郭香微也在。 个个还都拿着麻绳,说是要编个大渔网! 他留神多看了几眼,回家自己编着试了试,虽然不大,但也会了。 放下东西又晃悠出来,各家各户大门敞开,除了老人孩子在屋里心惊胆战地收拾着东西,再没旁人了。 得找个好机会…… 这边。 那么多人合力做一张大网,虽然过程吵吵闹闹,但胜在乡下妇人手脚麻利,不出一刻钟就做好了。 杨婶子对苏晓也是言听计从,一说现在放下网子,明日去收,当下就叫上人跟着去了。 再回来,又听了苏晓的让挖地窖保险蔬菜,再来也可以做成干菜。 家家户户听了做法,不顾天色渐晚,直接去地里忙活。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能睡个安生觉呢? 一夜不眠不休忙活着,多准备些家里的吃食,往后也不用一个人冒着风险 跑去地里摘菜,安安生生守在家里就成。 苏晓这一天下来也累得慌,等到季衍尘乖乖喝了药,这就躺下了。 季衍尘听到她的动静,眉尾轻挑:“你倒不怕。” “我怕什么?”苏晓给自己掖好被角:“整个葛家村,最能打的人就躺在我身边!” 季衍尘抿了抿唇。 一般的小毛贼,确实能打。 “对了,我再给你把把脉。”苏晓直接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翻身趴着细细探脉。 最近季衍尘没怎么发脾气,让搓药丸,就能坐在那好几个钟头不起身,所以苏晓的胆子也渐渐大了。 “脉象还有些浮,但比从前更有力了些,你也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力气吧?”苏晓一脸求夸赞的表情。 只可惜,季衍尘看不见。 他淡漠地收回手,“嗯。” 苏晓也不在意,“还有啊,如今都打到这附近了,你说,战乱会持续多久?” 季衍尘眉心一跳,并没有瞒着:“此处毗邻北疆,有重兵把守,镇北候战功赫赫,忠心效力,不会坐视不理,左不过月余,就能平乱。” “哦,难怪你当初要挑这么个地方!” “附近之人不敢贸然对你我下手, 也有这个缘故。” 都说起来了,季衍尘也不介意多说些。 反正这些话说了也没有大碍。 苏晓眼前一亮:“既然那位镇北侯如此忠心,你何不去找他,说不定,这样你就能回京城了!” 季衍尘的拳头猛然握紧。 她果然开始试探了么? 镇北侯…… 是可以找的。 但镇北侯为人太过刚直,一心效忠是为了陛下,并非是他! 若镇北侯知道了他在这里,是不会痛下杀手,却也会把他送回京城,交由陛下处置。 京中想他死的人,之所以不敢闹大,便是怕镇北侯插手,到那时,再想杀他可就不能了! 因此,只能徐徐图之。 而他如今又还没有翻案的实据,此时露面,并非良策。 看他不说话,苏晓也不问了。 这些事,他应该自己另有打算的。 反正等到他身子好了,那她也就能自己搞事业了! 游山玩水那样的日子,想想就高兴。 苏晓想着,正要昏昏睡去,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低呼:“下雪了,好大的雪!” 再细细听,还真有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不好了!” 忽而又是一声大叫,惊得苏晓瞬间清醒。 第36章 众生皆苦 季衍尘也醒了,眉心紧皱着,摸索着起了身。 “你先呆着,我出去看看。”苏晓套上一件棉衫,又叮嘱了一声。 出来一看,大喊的人还在山上,举着火把,正往山下飞奔而来。 而葛庄头带着村里的男人们,本就没有睡的,这时候都抄起了家伙,谨慎地看着那边。 各家的女人们有歇了的,也有没歇的,都像苏晓一样,披着外袍跑出来看。 谁都没心思说话,只盯着那边。 苏晓思衬着,就一个人下来,其他方向盯梢的人,都没举起火把。 要么就是都出事了,要么,就是只看到了什么? 正想着,忽而听到隔壁郭家悉悉索索。 偏头就着门缝一瞧,那五个人居然都背着小包袱,打算开溜! 苏晓有些无语,暗自摇摇头,没声张。 “不好了不好了!” 那人已经下了山,到了村里,飞奔而至,喘气个不停:“不,不好了!” 葛庄头急得青筋暴起,还不忘压低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 “我们看见,有人从几百米外的林子里穿了过去,还喊打喊杀的,听着那声儿,像是……” 也不知他是累的,还是怕的 ,竟都抖了起来:“竟像是杀人的声音,里头还有小孩和老人,凄惨地不得了啊!” “真杀人了?” “几百米外的林子……那不就是上头枣树村的么?” “天呐,这贼人都犯到枣树村去了,那下一个不就是咱们这儿么?” “如何是好啊?还不跑?” “跑?跑哪儿去!?” 众人都乱了套。 葛庄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季家的门响了。 偏头一看,出来的是季衍尘。 季衍尘沉声道:“灭灯,不得吵嚷,不得生火,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就着月色查看,若察觉不对,再高声叫喊,所有人随我迎敌!” 葛庄头立即问道:“那……那咱们用不用收拾细软即刻离开?” 听了这话,季衍尘有些烦闷,但还是耐着性子摇了摇头:“此刻是深夜,林中有多少人尚不能定,若四面有人,逃跑,则与送死无异!” “是了,是了!”葛庄头如今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就按公子说的办,就这么办!” 他险些没站稳,被人搀了一把,高举起手,压着嗓音吩咐:“都去灭灯,再不准高声说话,也把炕里的明火都熄了, 万不能出烟!所有人等,全都沿墙站着,今夜月色明亮,不可走动被人察觉!” “去啊,快去!” 等到大伙转头忙去了,他又亲自挑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其中大半都是他自家的儿郎,再有就是一个葛全牛。 “都听好了,上山的时候醒着神,勾着腰,动作要轻!” “听到了什么动静,就是在你们耳朵边杀人,只要杀的不是咱自己人,全都不许出声!” “待看准了,听仔细了,但凡不是下到半山腰,要进咱们村了,也都不许高声叫喊!” “否则,你们自己个儿的命,全家老小的命,可都交代在今夜了!” “快去!” 看着人走远,葛庄头才跌坐下来。 众人忙上前搀扶,果然没人说话,只倚着墙站着,提心吊胆地盯着山上。 转眼的功夫,偌大的村子就寂静地落针可闻。 火也都熄了,只能依稀就着月色,看到身旁有几个人。 一些躲在家里的妇人带着老人和孩子,都安安静静走了出来,聚在一块。 大家缩着脖子,硬生生地扛着这份刺骨的冷意,默默等待着。 接下来的任何一个消息,都关乎大家的性命! 苏晓看 到葛庄头还是抖得厉害,进屋把早前烧好的开水都取出来,泡茶分给大家喝。 也给季衍尘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屋里的炭盆边,破破烂烂的锈铁剑用力拔了出来,就放在他手边。 再虚掩着门,透不出一丝光亮。 出来后,她看到葛庄头茶都已经喝了大半,双手还是抖个不停。 “葛庄头安心些吧,他们听了你的吩咐,想到家人还在山下,也是不敢贸然胡来的,而只要大家齐心,这一劫,应该不会落到咱们身上的。” 她低声劝着:“再者说了,这个时候,山上没动静,才是最好的消息!” 葛庄头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说的是啊,若真喊起来了,那才是要出大乱子呢! 牛婶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靠着墙边走了过来。 “牛婶?” “哎。”牛婶用极低的声音应着:“我到你这儿来站着,心里安稳些。” 苏晓拍了拍她的肩,又看孩子还小,指了指院里:“大哥哥在里面烤火,你冷不冷,也去吧?” 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冷得瑟瑟发抖,还是摇摇头,紧紧靠在牛婶身上。 牛婶苦笑:“他爹方才上山了,他哥早 就去林子里巡逻去了,还没回呢。” 听了这话,苏晓也是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想必季衍尘也会身先士卒,第一个跑出去承担这种事。 那时候,自己再冷清冷血,也还是会担心的。 就更不必说,家人之间如此和睦的葛全牛一家了。 “娘。”牛婶的儿子低低地开口:“爹爹如何了?” “你爹爹他……” 牛婶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晓笑了笑:“牛叔是不爱说话,看着也憨直,但我看他是懂得变通的,一定不会出事。” “对,对!”牛婶自我安慰一般地用力点头,紧了紧孩子的肩:“你爹和你哥,都能平安回来!” 她家那口子,时刻都记得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天塌下来,也绝对不会弃他们而去的! 葛全牛确实谨记着这个事。 他和大伙上了山,虽人多声响大,但这种时候还是怕的,并没有离得太远。 早前在这儿盯梢的,也已经和他们碰头了,大家都无事。 正打算深入一些去打探,忽而就听到那边草丛里传出了动静! 葛全牛拉起身旁的人就扑倒下去,其余人有样学样,也都趴了下来,不敢出一点儿的声。 第37章 刀就在头顶 众人屏息凝神,已然听到了有人走近。 谁也不敢乱动的,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又会不会察觉到自己。 葛全牛也吓得厉害,拽着身旁两人的手,怎么都不敢松。 “这 这声音就像是一道惊雷,吓得所有人心里一跳。 “是有个村子,葛家村,出了名的穷,但是挺齐心!” “穷就穷了,待我下去练练我这刀,不是正好?” 说话的,已经有三个了! 葛全牛不敢出一点声,也不敢挪动分毫。 他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分明就是在自己头顶上!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 滴在自己眼前的,竟是一滴殷红的鲜血! 葛全牛死死咬着牙,瞪大的眼珠子不自觉地上移…… 一把明晃晃的,还带着血的大刀,竟就在自己身前! 趴在葛全牛身旁的,恰是村里出了名的莽大个,他也看见了。 正要起身,却被葛全牛死死拽着。 微微偏头,本想让葛全牛放开自己,却见葛全牛咬紧腮帮子,冲着自己缓缓摇头。 这么一下,倒把莽大个的理智拉了回来。 是了,这些人,手里可有家伙呢! 若杀下去,村里的人能抵挡几 分? 只能先忍着。 他愿意忍,这些人却作势要往山下走去。 听着他们走了几步,莽大个都快憋不住,恨不能先起来杀一个了事,却又传来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慢着!” 这人这时候才从林子里追出来。 “葛家村离镇上不远,而且你们看,这时节到处都闹起来了,却还黑灯瞎火,连一点烟子都见不着,莫不是早跑了吧?” “可不是!” 这又是第五个! “要不然,就是跑了,再要不然,就是官府寻到了咱们的动静,在这儿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 那几个要下山的人齐齐愣住。 没一会,全都冲了回来。 “这地界的官府,还难缠地很?”说话的人,正是方才拿着刀,说要下去练练手的! “这里靠近镇北侯的地界,那一个,可是真将军!” “依我看,咱们也别再往前了,反正捞了一笔,往南吧?” “南边也有不少流寇,听说还有敌国军队!” “管他是哪儿的,远没有镇北侯难缠!” “那行,走!” 这些人稍稍商议,果然没有一点拖拉,脚步声转眼就远去了。 莽大个支起脑袋,看到了身边滴落的几滴血,眼 珠子一转,起身要跟上去。 葛全牛又要拉住他,他却头也不回,执拗地跟了上去。 其余人相继抬头,面面相觑。 听着人是走了,却还是谁都不敢说话。 葛全牛咬咬牙,下巴一抬,示意大家都悄声跟上。 众人无法,死一个,大家都逃不了,也只有上去看看了! 谁想才走了几步,莽大个就匆匆回来:“我看得真真儿的,都往那边山里去了,想是真担心咱们村里有埋伏!” “那咱们还盯着吗?” 莽大个想了想,用力摆摆手:“你们下去报信吧,先前就是我们在这儿盯着,这会照旧,时辰到了来换班就是!” 大家一听也有理,况且家中老小都惦记着,点点头都往回走。 “有人下来了!” 村子里时时刻刻都盯着的,也不知是谁低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站起来,藏在墙沿边里不敢出声。 那些老人孩子,早已受不住冷,这会又这般惊吓,蜷缩着挤在一角,已经是低低地抽泣起来。 苏晓正想着要不要去把季衍尘叫出来,不料郭吏竟大叫出声:“完了,完了!都是隔壁那两口子存心害我们,让我们留在这儿,这下完了!都得死!” 他这一叫 唤,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闭嘴!”葛庄头沉声厉呵:“把他给我按住,不许吵嚷!” “我们都要死了,都是那个死胖子和死瞎子害死我们的……呜呜!” 可刘金池最是疼儿子,上前就开始拉扯:“别拉扯我儿,你们都给我住手!” “让你们闭嘴!”葛庄头气得恨不得要杀人。 郭家的却越发哄闹起来。 “娘!” “你们自己胆小怕事不肯跑,这会又来抓着我家的人做筏子,我第一个不依……” 砰—— 一声闷响! 众人瞬息安静。 再看过去,竟是苏晓抄了把斧头出来,就砍在刘金池身后的土墙上! 她扯出斧头,哗啦啦带出了好些土块,咬牙死瞪着刘金池一家:“再敢叫唤,贼人来之前,我先砍了你们一家!” 刘金池抖地厉害,往后退了好几步,越想,就越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指着苏晓又要大叫。 苏晓不声不响,抓着斧头稳步向前。 这样的架势,直把刘金池唬了一大跳,人也往后猛窜一步! “你……难道你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庄头!” 就在苏晓真起了杀心的时候,下山的人已经到了。 不是别人,都 是自己人! 谁也顾不上什么郭家了,全都冲上去围着,吵吵嚷嚷问个不停。 “行了行了!”葛庄头喝住众人,问道:“怎么回事儿?都没出事吧?快快仔细说来!” 他们都喘个不停,一说话,哈着热气出来。 “没出事儿,大家都好好的,都没出事!” “那伙人本想下来的,但是看见咱们村子没有火光,没有烧火的烟子,也没人说话,只以为咱们这儿没人……” “不是以为咱们村里没人,是以为咱们这儿有官府的埋伏,还说到个什么镇北侯!” “反正啊,当时那刀就在牛叔和莽大个的脑门上,滴滴答答还在渗血呢,担心这里有埋伏也不来了,说是要往南!” “对!莽大个悄摸跟上去瞧了的,是说已经走了,咱们下来的时候,都已经从另一边下山去了!” 他们说着,拼命想压着声音,却由于后怕不已实在压不下多少。 这会一说完,全都勾着腰喘起了粗气。 那种杀人的刀就摆在自己脑门上的感觉,实在是不敢再经历第二遍了! “哎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贼人往南了,咱们以后肯定安生了!” “可不是,能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第38章 抽的就是你 大家这般喜极而泣,甚至都有些开始对着苍天磕头,念念有词,说什么神仙保佑。 苏晓亦是长松一口气,放下斧头,暂时把心搁在了肚子里。 镇北侯…… 还真是让季衍尘给说准了! “爹爹!” 牛婶的儿子猛扑上去,抱着葛全牛不肯撒手。 葛全牛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冲着牛婶直点头。 “孩子听话,还不能大声吵嚷!” 听到葛全牛这么嘱咐,葛庄头也回过神来了:“对对对,都别大声嚷嚷,贼人还没走远呢,今儿晚上也别烧火了,都用家里的炭暖炕头,先捱过一晚上,明儿我带上几个人去镇上告诉官府,回来再说!” 听到这话,大家都点头。 还是后怕的,却明显比先前高兴了许多倍。 就是郭家的几个人,也都被放开了。 他们倒是不服气地很,还冲着苏晓啐了一口。 苏晓面色一冷。 这时候,牛婶快步走上去,这么低的可见度,也能看见她气红了眼睛:“要不是季家两个全心全意给咱出主意,这会大家都没得跑,都真的要死!你们几个没事就胡咧咧,险些害了咱们大家,还有脸啐呢!” “可不是!”杨婶子也袖子 一撸冲了上来。 刘金池一噎,反而像是一只斗鸡,更炸毛了,嗓门也更大:“我们喊怎么了?下来的又不是贼人,是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贼人都到眼前了还不敢杀,回来还大喘气呢!我们倒是喊了,害死谁了吗?” 啪! 壮实的身躯,此刻速度格外快。 苏晓扇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扬手就是一巴掌。 还没打到脸呢,郭香微扑过来拦住她:“不许你动我娘!” 苏晓一个反手,‘啪’的一声,直接在郭香微的脸上也来了一下。 郭香微捂着脸,呆愣在原地。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苏晓居然连她都敢打! 咬咬牙要出手,却听又是一声脆响—— 啪! 被拦下的一巴掌,还是要抽下去的。 刘金池的老脸已然肿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你!” 苏晓冷哼,竟是盯着刘金池不敢还手。 “你说他们没用?那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他们一头热血杀上去,对方是杀惯了人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等到他们下了山,大家是齐心的,但你们一家能不能活下去,可就不知道了!” 她越说越火大,只嫌自己打得太轻! 杨婶子 一个步子就站到了苏晓前边,双手叉腰,指着刘金池的脑门破口大骂:“你们这一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都什么时候还只知道窝里横?大家没用,你们是有用的?有种的,倒是别装病啊,也跟着去巡逻盯梢去啊!” “好事全让你们占了,话倒是让你们来说?呵,我竟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这么能耍浑的了,一浑浑一家!” 向来只有刘金池骂别人的。 大家性子都还过得去,对她有意见也就是嚷嚷两句,再不就是给个黑脸,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她气得直发抖,憋了半天,竟只憋出来一句:“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 “还敢嚷嚷?”杨婶子怒极,把个刘金池用力一拽,直把她甩得跌在了地上。 郭香微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护住刘金池,冲着众人大吼:“你们太过分了!” 郭老汉和郭名、郭吏,也齐齐冲过来。 “要动手?”葛庄头冷笑,胳膊一挥,大家伙都围了上去。 先前就是这一家人耍浑,还骂大伙没用,早就把人得罪光了。 这时候不管男女,全都围了上来。 其中最凶悍的就是葛全牛和牛婶! 郭家满 打满算只有这么五个,知道寡不敌众,不大敢出声。 杨婶子却还没撒完了气,过来接着喝骂:“你们一家子白眼狼,咱们是好心才没把你们赶走,你们倒好,恩将仇报,全无良心!” “要不是人季家的公子出的主意,又是让熄了火,又是让不出声,不露动静,你们以为你们还活着呐?早死八百回了!” 大伙也越发气了。 “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祸害,这就是咱们村的祸害!” “庄头啊,这些人留不得了,趁早打发出去,省得祸害了咱们村所有的人啊!” “没错,定得赶出村子才行!” 见众人都在出气。 也是在为自己出气。 苏晓勾了勾唇,同牛婶和杨婶子打了个招呼,自己回了家。 炭盆熄了,铁剑也回了鞘。 季衍尘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她笑了笑,知道季衍尘听到了平安的话。 回到后面拨了拨炕里的火,加了些炭,自己也回来,躺着睡下。 这一夜,外面始终是吵嚷不休。 雪也落了厚厚一层。 一脚踩上去,能没过鞋面。 至于郭家人,肯定是赶不走的,除非他们自己想走。 果不其然, 就是到了该去收渔网的时候,郭名和郭老汉,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刘金池没来,还知道要脸? 苏晓也没理会,和大伙一起拽起网子。 “呀,这鱼好肥啊!” “活蹦乱跳的,怕是有好几十条呢!” “这不正好?大家都能分一些!” 等网子都拽了上来,手臂粗的大鱼,还真是不少于五十条! “苏姑娘!”杨婶子安排着各家分鱼,不忘回头来问:“你说那个能去腥味的法子,果然有用吗?” “有用,一会我教你们。”苏晓搓了搓手,这天,可真冷啊! 杨婶子看的好笑:“我们来,你那可是把脉的手,别冻坏了!” “就是啊,我听老牛家的说,这么十来天,身子好了大半!” “苏姑娘,回头你也给我家老娘瞧瞧吧?这吃药什么的,我们自己买!” “是啊,是啊!” 往日里,大伙都不大敢去说。 这不是经历过了昨天晚上,都知道苏晓也是向着大家的,要不怎么又是斧头,又是扇耳光的呢? 所以就都大着胆子开口了。 苏晓心里也隐隐有了转变,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何必守着‘怕麻烦’三个字,就是不肯与人交流? 第39章 商机 苏晓并没有过多犹豫,当场答应下来:“好,这几天恐怕也要连日下雪,大家都没有农活,你们排着队,趁着闲时去我家找我,我给你们开个方子。” 反正银针也有了。 遇到实在棘手的,施针治疗就是。 就当感谢大家昨夜为自己出气,今后互帮互助,日子也更好过。 “诶呀,姑娘答应了!” “那谁第一个去?” “要不,咱抓阄?” “这个行,一天就去两三个,也别让姑娘太费神!” 大家有说有笑的,没多久就把鱼分好了。 有些人家孩子多,劳力少,大家都甘愿多让两条。 苏晓让大家检查渔网是否破损,又在上游一些的位置抛了下去。 她拿出在家就团好的粟米团子,扔在渔网的最中央。 见众人好奇,她笑着解释:“这叫打窝,发现有吃的,鱼儿也就都来了。” 大家齐刷刷地点头,又是连声一顿夸,说她懂得真多。 每天都这么被夸来夸去,苏晓是真心觉得,自己都快被夸得飘飘然了! 提着鱼回去,由于季家院子不大,就都去了葛庄头的家中。 自然有人把大锅抬了出来,苏晓要什么,立即准备上 ,还切好洗好,她几乎只用动动嘴皮子的。 她干脆把掌厨的位置让出来了,坐在用石头现搭的炉子前面守着火:“杨婶子,我来说,你来做吧。” “行!”杨婶子一点头,抓起锅铲,等苏晓示下。 “倒油,别太省,把去鳞去鳃,打好花刀,抹了盐腌制一会的鱼,放下去煎……别着急,等它定型。” 看着差不多了,苏晓又道:“翻面!等另外一面也煎好了,倒入开水,能煮出白花花的浓汤,这时候放些山胡椒提味就很鲜美了,也可以放些豆腐下去,青菜叶子也可以。” “好香啊!” “你们看,还真是白色的汤!” “闻着只有鲜味,还真没什么腥味了!” 听到大家感叹,苏晓也没显着,指着早已切好的葱花:“撒一点下去,增香!” 杨婶子好奇不已:“这就成了?” “成了。”苏晓点点头:“鱼肉很嫩,是很容易熟的,我还有两个做法,接下来换谁?” “我来我来!” 等到鱼汤出锅,另一个妇人接手。 “这倒是葱烧鱼,前面也是一样,要先处理好,再好好腌制,晾干水分,煎至两面金黄,这要煎地透透的, 确保熟了,盛出来备用。” “然后,留着底油,放辣椒和葱姜蒜……对,那么多葱花,都放下去!调好的料汁呢?也倒进去熬煮!” 苏晓盯着瞧,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味,自己也已经馋坏了。 “可以了,把鱼放下去吧,轻轻翻动……好,起锅!” 一大碗葱烧鱼一盛出来,众人食指大动! 这看着,才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啊! 一个个的也顾不了什么了,争先恐后地上去尝。 苏晓看得好笑,这里的人之所以不吃鱼,因为她们只知道去掉鱼的内脏。 什么鱼鳞鱼鳃都不懂得可以去除,更不懂得可以抹些盐,倒些葱姜腌制,只会放入锅中水煮。 这样煮出来的鱼肉,能不腥吗? 事实上,就是小葱和姜,都是她在田边找到的。 这里的人都还不会大规模种植呢。 诶? 她眉心一跳,这算不算是一个商机? “姑娘!”杨婶子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说还有一种做法吗?是啥?” “是清蒸!”苏晓并不藏私:“鱼太大了,切段吧,也是一样的法子腌制,蒸熟之后倒掉里面的汁水,再放上葱花,放些酱,泼一点热油,又是 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风味!” “神了神了!” “可真是好吃!” “谁能想到,人人弃嫌的鱼,居然还能有这种味道?” “多亏了有苏姑娘,咱们这个冬天啊,可不必愁了!” 大家赞叹不已。 只可惜做的量也不太大,没法分给全村的人吃。 每个人吃了几筷子,提着鱼就散了。 苏晓也打算回去,杨婶子却叫住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里面赫然是方才做好的鱼,外加一碟子小菜,和两大碗的白米饭。 “我特地给你留出来的,你家就两个人在,也不必再开伙做饭了,多累啊?”杨婶子拍拍苏晓的手,提着就往季家走。 苏晓也不推辞,知道杨婶子其实是在担心去了镇上的葛庄头。 “婶子别担心,葛庄头就是去找官府说清昨日的情况,不会出事的。” “诶!”杨婶子叹气不止:“我是担心他们去这一路,到镇上去,也得走好几个时辰呢!” 她又道:“你是不知道,昨儿你回屋早,后来我家那口子又叫人仔细问了,听说差点杀下来的那伙人,只怕是山贼呢!你说说,万一他们在路上再碰见了,那可如何了得呀! ” 苏晓想了想,沉声道:“应该……应该无事的!这之前,胡掌柜的儿子还能送东西来,若路上都不太平了,他肯定不会来的。” “但愿吧!”杨婶子长吁短叹的,提着篮子进了季家门。 只是看到季衍尘,她有些不大敢为了这些事叨扰他,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苏晓。 苏晓点点头:“杨婶子担心葛庄头他们去镇上,路上会遭遇不太平。” 季衍尘眉尾一抬:“不必担心。” “为何?”杨婶子急得上前好几步。 “若官道都乱了,贼子何必走山路?”季衍尘不紧不慢,“只要他们不抄近道,绝不会出事。” 杨婶子长松一口气,这才放心:“是了,是了!还是公子主张,不像我这乡下妇人,见识短浅!公子和姑娘先吃饭吧,我先回去同家人说一声,不然都提着一颗心呢!” 她如释重负地快步出去,连篮子都忘了提。 苏晓轻笑,这么看来,葛家村里除了郭氏一门,总的来说,家风都很不错。 确实有贫富差距,但夫妻之间都还和美。 这样的人,大体秉性纯良。 而且挑选的女婿和儿媳,也都算忠良之辈。 倒是能用的…… 第40章 必须跑路 季衍尘是不知道苏晓在想什么,只觉今日饭菜十分鲜香。 “小心鱼刺!” 听着苏晓的嘱咐,他放缓速度,一大碗饭,竟也吃下了一大半。 和平时相比,这已经是胃口极好的时候了。 苏晓和他坐在门口,守着炭盆,赏着雪,吃着久违的熟悉味道…… 由于调料有些差别,自是不比前世吃过的那些美味。 但对于这个万物皆水煮的时代而言,已经可以让她满足了。 “你觉得味道如何?”她问了一嘴。 季衍尘挑眉,不掩饰自己的肯定:“新奇,开胃,汤品浓香,还有一品格外鲜甜,最后一样则爽辣鲜香。” 苏晓抿唇一笑,压低嗓音:“那你觉得,如果我开个馆子,能赚钱么?” “你要开馆子?”季衍尘蹙了蹙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的王妃,跟着他,却沦落到要去开馆子的地步…… 还有,苏晓如今当真是性情大变,满心都扑在赚钱上面。 她以前也爱金银,却只想着花。 这转变,够离奇的。 “战乱的年头,什么都不好说。” 这是季衍尘能给的,最中肯的回答。 苏晓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那就看看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主要是,给人看病的话……大家也请不起她。 既然有商机,等有机会了就试试,万一成了呢? 谁跟银子过不去? 吃剩的饭,舀了一些去喂鸡。 养了小半个月,三只鸡仔都长大了两三圈。 估计开春就能下蛋了。 “天太冷了,我还是去找牛叔,让他再帮着做个鸡舍吧!”苏晓快步回来。 不过去院子角落喂鸡,都冻得手脚冰凉。 看这雪,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若不做个鸡舍,小鸡仔们都得冻死。 “他们都要巡逻,我来吧。”季衍尘伸出手,示意苏晓递工具来。 苏晓张了张口,想问一句‘你行么’,又想到季衍尘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拿来了垛柴刀和一些粗壮的干柴,犹犹豫豫地递给他。 季衍尘一样样摸索个遍,手里的东西如何,他心里都有了数。 而后又摸了摸身前的空地。 确定无误,立好粗木头,毫不犹豫地往下一砍…… 这一瞬间,苏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啪。 木头应声而裂,掉落在地的那一片,前后粗细均匀。 苏晓捡起来,两眼都懵了。 他真的看 不见吗? “软藤。” “哦!” 苏晓出去找,倒是有好些用来捆柴的藤条。 有些干了,但还是坚实耐折。 拿回来之后,季衍尘跟前已经散落了好些木板。 他察觉到苏晓就在身边,伸出手接过藤条,一片片组装起来。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像是变戏法一般,转眼就用木板编制成一块块‘墙’板。 最后组装,苏晓想伸手帮忙的,他却不肯。 无奈,只好蹲在一旁盯着瞧:“你怎么会这些?” 他没明说:“行军路上,大多都缺。” 苏晓也懂了,在什么都缺的情况下,就只能自己动手。 慢慢的,自然能养成这副好手艺。 鸡舍很快落地,连顶上的盖子都做好了! 前方做成了可以活动的小门,开开关关很方便。 “你的手艺真好!”苏晓也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你说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连这些都会呢?武艺高强,才智超然,造物主啊,可真是不大公平!” 季衍尘心下微动,自己在她心中,是这样的? 不是丝毫用处也没有的将死废物么? 苏晓把鸡笼拿到柴房旁边固定好,里面洒满了灶里的草木灰,还能遮盖 排泄物的气味。 之后如果要种菜的话,也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化肥,效果很好。 想想还是冷,她又回去翻出之前不用了的旧棉被。 反正放那里也无用,正好给小鸡仔们遮风挡雨。 “姑娘!” 正忙着,葛庄头回来了。 苏晓忙走出去,看着气喘吁吁的葛庄头和他的两个侄儿,各自身上还都背着一大个布口袋。 她笑着问:“回来了?杨婶子都急坏了!” 葛庄头本来还一本正经,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羞臊:“我们就是路上耽搁地久了点,时下到处都是官兵,无甚大事,就你婶子瞎操心!” 他脸上的眉毛和胡渣,都已经冻上了冰溜子,这会用力跺着脚取暖:“我路过药铺,那胡掌柜让咱们给你把药材带来,说是让你慢慢做着,等雪停了就进来拿!” 苏晓这才知道,这几个大包袱里,居然全是药材呢! 半个身子大的包袱,足足有五个,怕不是把药铺都搬来了吧? “辛苦你了,葛庄头!”苏晓认真道谢。 葛庄头和他的侄儿都摆摆手:“没事没事,扛着东西,正好发发汗,不然冻得直哆嗦!” 苏晓多问了一嘴:“那官府怎么说 ?” “咱们从官府出来的时候,官府老爷就派人来了,不来咱们这,去隔壁两个村子看看,另外咱这山上也会仔细盘查,就是到时候,恐怕要从咱们村借人手,去收收尸什么的。” 说着,葛庄头连连叹气,也愈发后怕:“多亏了你家公子,要不然,咱们也难逃一劫啊!” “大家齐心,什么都好。”苏晓笑笑,不免催促一句:“今天网了鱼,新鲜的做法大家都喜欢,杨婶子肯定也留了饭等你们呢!” “那成,我们这就先回去了!”葛庄头哈着寒气,吸吸鼻子,小跑着回了家。 苏晓提着药材进屋,趁天还没黑,按照配药丸的方子,把药材整理出来。 因而她是完全没有发觉,隔壁鬼鬼祟祟,又在偷听! 郭名和郭老汉浑身打着摆子,急急忙忙进屋:“听见了,说什么官府会派人……咱不用跑了吧?” 郭名看着郭老汉。 郭老汉憋着嘴,一边烤火一边琢磨:“官府?从前也有官府,不是说一直在到处抓人么?结果呢,一个人没抓到,周边的村里还死了那么多人!” “还是得走吗?”郭香微依依不舍,低声嘟囔:“雪这么大,咱们能跑到哪里去?” 第41章 闹贼了 刘金池没好气地在郭香微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低骂道:“我还不知道你?不就舍不得那个小白脸吗?死心吧,真到了出事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管你!” 郭香微眼眶一红,低了低头。 季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这事啊,我觉得你们爹说得对。”刘金池接着开口,脸上是一派正经:“如今战乱,四处都打起来了,官府的人本来就少,哪里还顾得上咱们这里?就是得趁着雪还不大,赶紧跑到其他地方躲起来,就算没银子,但咱还能吃鱼呢!” 之前苏晓在教大家做鱼的时候,郭名和郭老汉也在,都学到了! “但咱们去哪儿?”郭名脑袋一偏:“再者说了,这附近都有人盯着,咱们就算是到了夜里才逃跑,刚出门就能被发现!” 这时候,郭老汉目露狠光:“去水柞村!” “去那里?” 郭老汉认真道:“水柞村是第一个被洗劫的地方,值钱的东西肯定早就被抢光了,人也跑了,要不就是死了,就算是那些强盗,肯定也不会再去!” “没错没错!”刘金池连连点头,“先在那儿带着,等外边没那么乱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这做鱼的方子 味道那么好,咱可以开个馆子,一定能赚不少银子!” “是了!”郭老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仿佛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他们一家人热情招手! 刘金池和三个孩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郭香微更是想着,等家里赚够了银子,那她可就成了个商贾的女儿了,也算千金小姐呢! 到时候,再回来找季大哥,让他入赘! “来,商量商量,咱怎么从村子里出去!” 郭老汉一招手。 剩下的四个脑袋,全都凑了上去,激动万分地商量着…… …… 转眼,就入了夜。 大雪还没停,一脚踩下去,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人也能硬生生地矮一截。 听葛庄头说官府会接手,苏晓彻底把担忧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外面白茫茫一片,再加上点了灯,屋子里倒也亮堂地很。 她和季衍尘都在处理着药材,脚边的篓子里,都理出来一大堆了。 虽说季衍尘看不见,但他的嗅觉和灵敏度非常好,稍微摸一摸,再闻一闻,就知道手里摸到的是哪种药。 名字他说不出来。 帮着分分类,挑拣有没有坏了的,也能给苏晓减轻不少压力。 “你 要累了就早点睡,炕上正热乎着。”苏晓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也打算睡了。 睡前,不忘扯过挂在门边的绳索,给自己量量三围…… 不量不知道,这一量,她惊喜万分。 长达十多天没有量,今日一看,各处的维度竟少了三公分以上! 看来,最近注意营养均衡,完全不至于饿着自己,每天还勤奋劳动,效果很不错嘛! 大体重就是好啊,减肥的速度都飞快。 估摸着,等到雪停,或是过年,自己的衣服都该大两圈吧? “何事高兴?”季衍尘听得出,她的呼吸都加重了。 苏晓上前,刚要说,却又听到外面惊慌失措的低喊,和凌乱的脚步声。 难道又出事了? “我出去看看!”她慌慌张张披上衣服,快步奔出门来。 雪厚了,大家的动静,她看得一清二楚。 一如昨夜,所有人都熄了自家的等,聚在了屋子外面,也不敢高声说话。 而村里的男人们少了许多,再抬头一看,又是昨天晚上那片山头,村里的人都正要冲上去。 葛庄头站在村头的一颗大树底下,紧紧攥着拳头。 他的兄弟,他的儿子和侄儿,都上去了。 可万万 不能出事啊! 苏晓快步走过去:“葛庄头,不是说有官府的人去山上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有人在雪地里又看到了血,还是新的,所以才叫上那么多人,上去看个真切……” 葛庄头话还没说完,忽而听到一声低喊:“那上面有人!” “那是火把!” “好多人!” 所有人都同时心慌。 但接下来…… “呀?看那影子,倒像是官差的帽子?” “真是官差!” “若是官差,应该就不怕了吧?” 大家嘴里念叨着,每个人的眼珠子都盯在山头上,生怕忽然就出现了什么岔子。 眼看着村里的人已经走过去,和那些举着火把的人碰头,而且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再后来,就有人朝着山下大喊:“没事了!他们是官府里的差爷,都歇了吧,咱们帮忙去了!” 其余人也都挥挥手,一派轻松的模样。 至此,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行!”葛庄头乐呵呵地搓了搓手:“没事,就能睡个安生觉了!” 官差就在旁边的山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有安全感的? 苏晓也松了一口气,和葛庄头、杨婶子打了个 招呼,看牛婶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家,这才自己回去。 才走到门口,又听到嚷起来—— “我家遭贼了!” “我家也是,收拾好的细软包袱全没了!” “遭贼了!有贼!” “有贼偷东西不成?” “我刚出去还在呢,这么一会竟没了!” “都丢了东西?” “大伙都在啊,能是谁去偷的?” 大家一看,所有从家里冲出来的,都是丢了东西的。 杨婶子也快步跑回去,出来大喊道:“还真是遭贼了!哪个没长眼的小贼,满村子偷啊!” “都丢了东西?”葛庄头的脸色也难看无比,“大伙都在,就这么一小会,肯定不是外人偷的,那就是咱村里的人了?” 他又是一声高喝:“谁家没丢东西?” 苏晓进门看了一圈,疑心重重地走出来:“我相公在家,东西和银子都没丢!” 葛庄头大声道:“你家就在这儿,大伙都看着的,自然没丢!再就是郭家了,快问问郭家的人!” “郭老汉,你家东西丢了没有?” “郭家的?” 大伙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后齐齐冲了进去—— “天煞的,郭家人呢!?” 第42章 断了生路 包括苏晓在内,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冲了进去。 有人已经进去点了灯。 大伙一看,别说没人了,就是衣服和铺盖都没了! 有人没回过神来,问了一嘴:“这……这是把人都偷了?” “什么把人偷了?”葛庄头火冒三丈地大吼:“这是咱们葛家村出了贼,趁着大伙不注意,偷了东西逃跑了!” “郭家这几个真是天杀的,没良心呐!” “我家那几个银子,还得留着去给我老婆婆买药的,这一个子儿都没了,岂不是……” “我家那点也是攒了两年才攒到的,我儿子明年去私塾,就靠着那几个钱了!” “谁家不是呢?一个铜板都没了,开春买种都买不起!更何况,我家还等着停了雪,去镇上再买一袋米的……” 留在这里的多是老幼妇孺,发现所有人的家里都被偷了。 就是想去支借也彻底没了办法。 又气又急,竟是全都绝望地哭了出来。 再不济,也是急得喘不上来气,只能拼命跺脚泄愤。 “大家别急!”苏晓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道:“我回想起方才有人说是山上发现了血迹,所以男人们才上了山,估计就 是郭家人在搞鬼,趁大家都紧张着,进门窃财!” “葛庄头,他们应该还没跑远,虽然天黑了,但是拿着火把追脚印,说不定还能追上!” 听她这么分析,大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啊,肯定能追回来! “没错,快追,赶紧追!”葛庄头扬声吩咐:“老人和孩子都留下,走得动的都拿起火把,找出村的脚印,找到方向了就喊,大家一起去追,定要把人追回来!” 他浑身都在打颤,皆是因为气的:“还有,来个手脚快的,上山去找那些官爷说一声,就说咱们这儿闹贼了,再把郭家人的样貌说一说,指不定官爷们会发现呢!” 这话一出来,但凡能跑动的都冲了出去。 只余下一些实在没力气的瘦弱妇人,再来就是老人和孩子。 看着他们没有丝毫的光亮的木然眼神,苏晓于心不忍。 她上前一步,劝道:“天晚了,又冷,还是回去休息吧?” 谁都没动。 就是更加垂头丧气,仿佛在郭家院里盯着,丢失的财物就能回来似的。 苏晓无奈,她也不好就这样离开。 忽然听到有人在啜泣…… “我儿子,在外面干 了大半年的长工,攒着银子给我买了件大袄,我放铺盖上都舍不得穿……”一个老人家唉声叹气:“我想着,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我要穿过,以后怎么留给孩子们呢?那不是晦气么!” 旁边的老人吸了吸鼻子:“今儿晚饭时候,我儿媳妇把银子都拿了过来让我收着,说是苏姑娘愿意给大伙看病了,正好留着买药吃!” “就这么没了!咱乡下人累死累活这么多年,往常连饭都吃不起,好容易能攒点钱,都没啦!” “现在追,追不回来!” 一人摇摇头,看着苏晓惨然一笑:“这都闹腾多久了,早跑啦!” 苏晓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每多说一句,自己心里就沉一分。 对他们来说,丢掉了银子,就是丢了活路。 大雪连天,家里的东西只够熬过去,待到来年该种地的时候,便是一点法子都没了。 更不用说,那些用来看病吃药的银子。 丢了的哪里是银子?分明就是丢了命! 苏晓深吸一口气,强自打起笑颜:“你看你们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相公在家,他们不敢去偷,所以 我们家什么都没丢,而大家也是真心帮我的,我既然有,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大家捱不过去呢?” 大伙都愣住,齐齐抬头看她。 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我看着那些叔叔婶婶,都正值壮年,手脚又麻利,迟早能赚到银子的,大家不必灰心!” “至于吃药的钱也不急,我这一个现成的大夫在这里,就算不能马上好,帮病人缓解一下也不着急,实在不行,我来垫药钱!” 苏晓大方地给出承诺。 反正已经决定帮忙了,那就帮到底! “这……真的?”有个老婆子不敢置信地追问出声,被她身后的人低喝了一声。 “别乱说话!村里那么多人,光指着季家两口子,那不是要把他们也拖死么?” “没事!”苏晓摆摆手:“我会去找葛庄头商量,再不济也就是过得苦一点!” 见这些老人家都喜极而泣,她实在是应付不来。 只好又道:“都已经没银子了,都回去睡觉去,可别再冻出一身病来,不然我怎么忙得过来呢?你们各自的孩子也担心啊!” 这一声嗔怪,把老人们都听得破涕为笑。 见其中一个颤颤巍巍地过来, 恐怕是要给自己跪下。 苏晓心里一慌,先溜为上! 都是老人孩子的,容易为了这些事动容。 万一一跪一大片,那她还怎么招架? 出了门再回头,发现那老人家果然是要跪下的,幸好被身边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搀住,这才没事。 她拍了拍胸口,此刻回家也睡不着,只得四处去寻找葛庄头的身影。 许是葛庄头也去追人去了,寻遍了也没见着,倒是看见杨婶子带了自家的几个女人,正挨家挨户地找人回来,打算清点丢失的东西有多少。 苏晓忙跑过去,拢了拢身上的棉衫:“杨婶子!” 杨婶子看是她来,硬生生憋出一个笑:“你来啦?怎么还不去睡?这天太冷了,何况你相公还没好呢,赶紧回去吧,剩下的事不劳累你,啊!” “婶子,我有个主意想跟你说!”苏晓干脆大声地直说了:“不管银子能不能追回来,你只说,今天那鱼好不好吃?等到附近太平些了,大家合伙去官道上支个棚子,专门做鱼供路过的人吃饭,能不能成?” “做生意?”杨婶子心里猛跳,当即就转悲为喜:“那么好吃的鱼肉,能成,肯定能成!” 第43章 果然追不回来 杨婶子的侄媳妇也扯着嗓门喊道:“肯定能成啦!姑娘的做鱼法子,全村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爱吃,更何况那鱼又不要钱买,咱们完全能开起来的!” 苏晓点点头,长松一口气:“那杨婶子你们先忙着,我回去想想,到底怎么个实施法,等到大家回来了,不管结果怎样,明天再让葛庄头叫上大伙,一起好好商议!” “这可太好了!”杨婶子连连点头,紧接着嘴角一瘪,落下了泪来。 她们家的人都是有力气的,先前都出去了! 自己房里的,几个兄弟房里的,一个铜子儿都没剩! 就连压箱底的一对金耳环,家里唯一的金疙瘩,也被偷了去! 可她是庄头的媳妇! 大伙都慌着,她怎么能露怯,怎么能哭? 一掉眼泪,不就更没主心骨了吗? 现在听苏晓出了这么个主意,她是实在忍不住了。 苏晓笑笑,她明白的。 这是因为心放下来一大截,情绪便从缝隙里疯狂涌了出来…… “明日再说!”她又叮嘱了一声,转身朝自家跑去。 进了门,季衍尘靠坐在床头,还没睡。 一听到动静,他便皱着眉头:“回来了?” “ 嗯!”苏晓在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赶紧钻进被窝。 未免身上的寒气惊扰到季衍尘,还特意往边上挪了挪:“还好家里有你,要不然,我们家估计也难逃一劫!” “我都听到了。”季衍尘稍稍安心。 他是担忧苏晓。 也不知为何,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明明也知道是什么缘故,却怎么都睡不着…… “先前耽误了太久,主要是大家都担心,所以都守在外面等着的,竟给了郭家大好的机会,恐怕早已经逃之夭夭了……”苏晓叹了口气:“我倒是后悔,给葛庄头出主意,让去追。” 季衍尘也躺了下来:“不管能不能追得回,总要做些什么才安心。” “人皆如此。”苏晓怅然:“我看他们的样子,都绝望了……” “你给了他们希望。”季衍尘淡声接话。 “你都听见啦?” “钱财是身外之外,能买到安心,给谁都行。” 见他这么说,估计就是知道她要帮助大伙的事了? 她又道:“我找杨婶子说了,等太平一点,就去官道上支个棚子,开个小馆子,给过路的人供茶饭!” 季衍尘拧眉,回忆起之前吃过的鱼肉味道,没说什 么。 她乐意就好。 “但做生意,不一定就能赚钱,我打算把我们攒的银子分成三份,一份照样是留着,咱们自己要留条后路。” 苏晓暖和了许多,翻了个身,认真掰手指头:“第二份,用来做生意,鱼是不用花钱,搭棚子和伙计,大家一起上,也不用花钱,但有很多东西还是要买。” “最后一份,万一生意失败了,平分给大家,怎么也能熬过冬天,开春之后,大家也还能接着种地,总不会饿死的!” 季衍尘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又吵嚷起来。 去追行踪的人已经回来了。 听见说,似乎是追着脚步一路出了林子,到了官道上。 但管道有不少行人脚印,再加上大雪没停过,已经分辨不清哪些是郭家人的了。 果然,追不回来。 …… 次日苏晓才刚起身,看到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只是没喊她,忙过去开门。 为首的就是葛庄头和杨婶子。 再看大家,都是眼下发青,冻得哆哆嗦嗦。 “怎么不叫我?”她侧身请大家都进来,“大家在檐下略站站,我这就去生个大火!” “我来!”葛全牛垂头丧气地 走去柴房,牛婶带着两个儿子,也跟过去帮忙。 苏晓没阻拦,反正他们对这里熟门熟路的。 “叔、婶,不必替我省柴,烧得旺旺的,让大家都暖和起来。” 也幸亏之前葛庄头为她修房子的时候,知道会下大雪,特意把屋檐修得又大又长。 现在…… 人是多了些,好歹站的下。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家里几把凳子都搬了出来,也没人坐。 半晌,杨婶子红着眼圈开口:“昨儿晚上,郭家的人没追回来,我们各家清点,首饰和银子都没了,有几家还丢了大袄。” “对!”葛全牛沉着脸,满脸严肃:“我……我也是听我家这个说,姑娘是不是有赚钱的法子?” 苏晓深吸一口气,知道大家都着急,拔高了些声调:“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犯难,但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其中一笔是三两,是拿来大家一起去官道上做饭馆生意的!” “姑娘……” “葛庄头,听我说完。” 苏晓示意他安心,轻笑着看向大家:“还有一笔,也是三两,这笔银子,我打算先留着,若生意办不好,就不办了,大家伙要过冬,要吃饭,家里也有老人孩子 ,到时候大家分了,放心地用,过完年,该种地种地,该采办采办,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话音刚落下,洗鼻子抽泣的声音,已然此起彼伏。 “姑娘,那你自己呢?”葛庄头实在是忍不住。 一出手就是六两银子! 就算制作药丸很赚钱,那么些日子,能赚到多少? 肯定是都拿出来了! 苏晓倒是浑不在意:“我有医术,有本事,不会饿着的,而且我也留了一份,只是不多。” 确实不多,只有一两。 若遇到不测,那就是她和季衍尘逃命用的盘缠。 “可是姑娘……” “一大早的别说这些了,先商量怎么做生意!”苏晓直接打断他们,“我想了一下,现在官府插手了,官道上大抵太平,支棚子什么的,咱们村里这么多人,有的是力气,就地取材搭起来,不费什么银子!” “鱼,我们这儿有河流,山后还有个小湖,肯定有不少大鱼!” “工人嘛,大家分工合作,切菜的,收拾的,烧火的,煮饭的,掌勺的,这不人多的是吗?最后就是米,三两银子,就用来买米、买调料,还有小馆里少个什么,也从这份钱里采买!” 第44章 希望重现 苏晓越说越振奋,她有预感,这个生意一定能成! “我想着,大家都得出力才行,有需要捞鱼和砍柴的,小馆那边也得有人盯着,最后就是咱们村里,没人守着也不行!”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大家觉得还有哪儿需要改进,就趁着今天商量出来,心里有了数,干活也得劲!” 她故意做出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实际上,她也是真的充满了期待。 除了鱼,她还会做好多菜。 就算不能称为一个大厨,但放在这个世界,保管能大放异彩! 大家的眼圈却红地厉害。 他们也十足的羞愧。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苏晓和季衍尘能在这里安家,是沾了大家的光。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人家才是那个大福星! “对了,到时候赚到了银子,咱们大家分,丑话也要说在前面,就算只是在村子里看家,那也是因为有了他们,其余人才能去干活,是有贡献的,一样要有工钱,可别为什么谁出力多寡,跑到葛庄头面前闹!” 听到苏晓这么说,大伙愣了愣,都觉得好笑。 既然苏晓都把一切想好了,也是真心帮大伙,那还想什么? 先干! 赚了银子,再提报答的事儿! “那咱们也说好,姑娘就是咱们的大掌柜,出主意最多,出的银子也多,你得拿大头!大伙说,对不对啊!” “对!” “葛庄头,您可别不服气啊!” “就是,葛庄头也和咱们一样,要干活的!” 大家终于又热闹起来。 葛庄头也忍不住笑开了。 他伸手指着大伙:“你们呐,这时候还拿我开玩笑!成!苏姑娘就是咱的大掌柜,咱齐心协力,好好干!” 有葛庄头这么一带头,大伙更来了精神,纷纷看向苏晓。 苏晓无奈摊手:“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大掌柜,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得给个话呀!”葛庄头故意板着脸催促。 大伙又笑。 像杨婶子这些妇人,则是笑中带泪,几乎停不下来。 “那好吧。”苏晓拍拍胸口:“我就当了这个大掌柜,不过呢,我对大家的本事、性情,都不太了解,还得大家推举个人出来当副掌柜,好分派差事的。” 气氛好起来,这院里也越发热闹。 她不过一句话,众人又哄笑起来,纷纷道:“那还用选?就葛庄头啦!” 看得出来,葛庄头在葛家村 ,是很得民心的。 他拱拱手,“承让承让!” 大伙都很配合地嘘出来,又是好一阵闹腾。 苏晓趁机进去加了件衣服,季衍尘早就起来了,听到动静,拿起自己的棉衫往前一递。 她吸了吸鼻子,想着外面实在冷,顺手接了披上。 根本就穿不进去…… 谁曾想一出来,杨婶子就拉过她,用力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大掌柜要坐着发话!”杨婶子故意打趣,招呼几个女人过去帮忙烧柴,还把早就听乐呵的葛全牛推了过来。 等稍微安静些,苏晓认真地接着说:“那我们一样一样来,既然是认真做生意,就必须要有个账房,大家谁管钱比较严实,也会算数的,就接了这三两银子,带上人,趁着雪路还能走,该采买什么,赶紧采买回来!” “牛婶会算数!” “但她不认字!” “说的好像你会认字?就牛婶吧,她算数特别快,也会张罗,要不她们家虽然贫苦,怎么还过得有滋有味的呢?” “牛婶家贫苦是因为身子不好,老牛做木工的,也会做生意,算账这些也会!” “而且老牛和牛婶老实,一片菜叶子也不愿意贪人家的!” “对,没错!” “那就牛婶了!” 有大家推举。 苏晓立即拿出银子,朝着牛婶招了招手:“牛婶,这是三两,是我们的本钱,细细点了吧。” 牛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还是杨婶子又带着她过来,接了银子往她手里塞:“你算数快是大家都知道的,谁都服气,别害臊了,快收着!” 葛全牛脸上的笑都藏不住,激动坏了,干脆把大火盆给搬了过来。 “看老牛高兴的,力气都变大了嘿!” “哈哈,老牛,你可别吹枕头风,从你媳妇手里把银子骗走了!” “呸!”牛婶红着脸,啐了一口:“别说他了,我儿子要都不给!” “好!” 又哄笑一场,苏晓摆摆手,接着道:“下一项就是捞鱼的事,昨天是婶子和大姐们跟我去的,其实累人地很,还是应该大叔们和兄弟们来,另外就是砍柴,找木头,搭棚子,这些都靠男人!” 葛庄头一扬手:“那还有啥好说?先搭好棚子,然后分班,过一阵又轮换着来,省得大伙觉得那个轻松,这个累,日子久了难免不乐意!” 苏晓点点头:“好,这些就由葛庄头来安排,一开始搭设棚子的不 算,日常呢,就是守村子的,砍柴和捞鱼的,还有咱们的小饭馆里,也得有几个男人守着,到时候得细致地安排好。” “这一桩,我会好好想着的!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婶子们和嫂子、姐姐们了。”苏晓一脸认真:“首先自己家里还是要打点好,去了小饭馆的,就是负责采买、洗菜切菜、烧火和掌勺,还有收拾之类的闲杂事。” “那咱们也分两班?”杨婶子第一个接话:“村里这么多老人和孩子要照顾,但谁家都想赚银子,那咱也轮换着来,一班在村子里,和能动的老人孩子一起做饭,照料家小,另外一班出去做生意!” “这个好!” “这主意是好……” 苏晓又道:“最大的问题是,雪太大了,官道还好,可咱们山路难行啊。” 这是首要问题。 若出不去,说再多也是空话。 “那……”葛庄头低头琢磨了一会,在大腿用力一拍:“那就只能自己铲雪了,大伙辛苦完这一阵!仔细想想,有活干,总比没饭吃要强些,比家人孩子挨饿受冻的好啊!” “没错!” “咱就自己铲出一条路来!” “那也别等了,现在去吧?” 第45章 百废待兴 葛庄头跺了跺脚:“对,就现在去!咱们分两拨啊,一拨,去山上找搭棚子用的木头,另外一拨,铲雪去!” “走!” 他振臂一呼,先前还垂头丧气的一大群人,这下便精神十足地出门去了。 牛婶留了几个妇人,杨婶子也在其中,都还没走。 知道她们有话要说,苏晓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她们围过来坐下。 “倒也不是别的,我们就是要商议商议,该买些什么?”杨婶子哈哈一笑。 牛婶腼腆地点点头,拍了拍旁边一个妇人的手臂:“她会写字,虽然刚嫁到咱们这儿不久,但人很实诚,我想让她跟我记账!” “牛婶,你可是账房先生,你做主!”苏晓笑笑,“至于要买什么,主要就是碗筷,厨房要用的调料和刀,还需要几个桶用来洗菜,还有抹布,围裙什么的,反正看着来吧。” 杨婶子好奇了:“咋,还不能使咱们自己的呀?” 苏晓带上了几分严肃:“婶子,咱们自己人,吃谁家的,用谁家的都无所谓,但咱们正经做生意,客人用的东西都得要新的才好,客人用过的碗筷也得细心清洗,还要经常用沸水烫,不然来来往往的人,谁也 不知道底细,万一有个什么传染病的,那生意不也开不下去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可得加点小心呢!”杨婶子顿觉后怕。 他们这一个村子的人,可再也遭受不起什么风吹雨打了。 想到这儿,她又带上了愁容:“姑娘不知道,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天还没亮,就有好几个人跟我家那个去了衙门,官府倒是说了要缉拿,还画了像,贴了告示,可那几个偷了东西的王八羔子又不傻,早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苏晓听着也无奈,只能轻拍杨婶子的手:“没关系的,婶子,我看大家心齐得很,也很少拌嘴吵闹,这回做生意,一定能做成!” 杨婶子擦了把眼泪,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葛家村,那可是出了名的齐心,也就是小子们没太大出息,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一个秀才!” 另一个妇人道:“我看咱们村的人,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倒是一个个的,喜欢舞刀弄枪,牛婶的大儿子不就是?还总说要上战场,博取功名去呢!” 听到这话,苏晓心思一动:“大家都喜欢舞刀弄枪?” “啊!三岁的毛孩子都会耍棍,苏姑娘是没看见,还有模有样的 呢!” “既然如此……” 苏晓眼珠子一转,打住了话头,冲回房间找季衍尘。 季衍尘早就听到了,一挑眉:“你想让我教他们?” “虽然是收不了什么学费。”苏晓压低声音,劝道:“但是如今这世道,大家多一份保命的本事,我们的处境也能更好些,所以……” “好。”他一口答应。 苏晓反而愣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好好劝来着。 没想到一说就答应了? 这样更好! 她出门,把这消息同杨婶子她们一说,几个妇人顿时都激动起来。 季衍尘的身手,葛家村里谁没见过? 若孩子们能学到一两分,说不定还真能保家卫国,博取功名去! 几个人火急火燎地又出了门,转眼间,架了个大火盆的院里,就只剩下苏晓一个。 季衍尘缓缓走出来。 他现在走动自如,就是眼睛一直没起色。 “坐。”苏晓拍拍身旁的椅子。 季衍尘坐在苏晓身旁,两人静静地守着这盆大火,听着干柴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着鹅毛大雪,愣是生出了几分惬意。 “你很好。” “什么?”苏晓回头。 方才,是季衍尘在说话吗? 可季衍尘微微闭着眼睛,犹如老僧入定。 许是自己听错了吧? 苏晓挑眉,拨了拨柴火:“火这么好,烤几个土豆吃?” …… 将将入夜。 大雪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山上寻木头的已经下来了,带回来不少大树干。 铲雪的也结伴回来,累得气喘吁吁。 各家吃饭,留神听着,倒是比往日更多欢声笑语。 苏晓在家一天,和季衍尘一起做了好几百颗药丸,吃过饭后,本打算去葛庄头家走走。 谁知道各家忽然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他们齐齐站在院里,怯生生地看苏晓。 “季衍尘。”苏晓弯腰凑过去,在季衍尘耳边轻笑:“孩子们拜师来了。” 季衍尘拧眉,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越发冷肃:“都跪下。” 众人一愣。 紧接着…… “叩头拜师。” 季衍尘从不收弟子,只收属下。 不过,他当年还是小皇子,跟着宫中师父们受训的时候,也是给师父们双膝下跪,敬过拜师茶的。 如今,这些人不是他的下属,就只能是他的弟子。 咚! 孩子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高高大 大的男人,也就是葛大莽子,最先跪地磕头:“拜见师父!”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愣是把苏晓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了,还拜师? 她悄悄看季衍尘,也不知道季衍尘愿不愿意收。 季衍尘果然皱眉:“出拳。” 葛大莽子浑身一激灵,就在原地重重挥出一拳—— 说实话,苏晓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很明显,季衍尘是满意的,竟还勾了勾唇。 接下来,其余大大小小的孩子也都跪地磕头:“拜见师父!” 季衍尘又是蹙眉:“右边第二个,有不足之症?” 苏晓眼皮子一跳,不会吧,季衍尘的耳力这么厉害? 她快步上前,抓起这个瘦瘦小小的手腕把脉。 紧跟着,她脸色一变,看向孩子身后的父亲:“孩子确有不足之症,我看,还是先让我治一治,再考虑学武艺的事吧?” “不足之症?”这大汉顿时慌了:“我家孩子也就比别人瘦些,力气也小些,偶尔大喘气,但也没事啊,怎会不足?” “这些就是症状了。”苏晓干笑两声:“不过别担心,我不是现成的大夫吗?跟着我吃一阵子药,等过完冬天,应该就能调养好。” 第46章 只能抵命相报 大汉怔住,只听到了‘不足’二字,便犹如见到了洪水猛兽。 苏晓知道这对父子担心,本想蹲身劝劝这个孩子,谁知道孩子脸上倒是闪烁起了格外…… 兴奋的光芒? “不必担忧,吃药的事也不必担心,我不是说了,有难处可以先找我么?”苏晓好脾气地笑笑,想了想,眉毛一挑:“若大叔不放心,也可以让孩子每日过来看着,先瞧瞧其他人是怎么用功的,将来也能跟上。” 她是好奇,这孩子古灵精怪的,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呢。 大汉连连点头,感激不已:“有大掌柜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其余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其中还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在家中应该是很受宠的,娇俏可爱。 他们都被收下了,一个个排着队,上前跪着敬茶。 到这个时候,苏晓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自己带了茶来的。 只是难为季衍尘,十来杯,一杯喝一小口,这会估计也涨着肚子了。 “那从明日起……” “每日卯正二刻到这里,正午回家吃饭,饭后便回来。”季衍尘轻轻摆手,示意他们该出去就出去。 就是收了弟子,也还是这般冷 冰冰的。 苏晓暗暗为那些孩子们捏一把汗,抓上纸笔,去了葛庄头家。 不出所料,大家都在。 正在商议棚子怎么支。 “大掌柜来了!” 众人起身相迎。 苏晓倒是被弄得不好意思了,上前道:“我就知道你们正在商量这些,还是别拿我打趣了,说正事吧。” 葛庄头立即汇报起来:“原本我是打算明日一早再去回你,正好你来了,今天大半的人都上山寻木头,咱们估摸着怎么也够了,实在不够,也能在官道旁边的竹林里就地砍一点!” “人员安排,我也都分派好了,往后每日一早就会有人去铲雪,网鱼和砍柴的也有,留在家里的也有,都说定了的!” “就是这个棚子的模样,咱们没定好!” 说起正事,大家都叽叽呱呱开口了。 听了一会,大概就是今天去铲雪开路的人,已经找好了一处平整的空地,连石头也搬开了,但是地方不大,后面又紧挨着林子,厨房灶台的位置,一时定不好。 苏晓想了想,问了大概宽度和长度,现场画了个简单大气的房样子出来。 众人一看,房子四四方方的,端正古朴,放在远 离镇上的山路官道上,正合适! 而且苏晓还在门前画了一面小帆,不管是谁路过,都知道这是吃饭喝茶的地方! “这大雪天的,重要的是保暖,家家都出些毛毡子,缝在一起,挂在屋子里面挡风吧?” 葛庄头指了指木屋左侧:“这主意好,那……厨房就安在这?” “要不另一边吧?另外一边靠近进咱们村的路,每日送鱼下去,直接搬进厨房,也不必过大堂,鱼腥味也重着呢!” 听大伙这么一说,苏晓点点头:“行,就这么办。” “再来就是器具!”杨婶子拉着牛婶过来,急急道:“咱们今天已经买了一些了,但细数下来东西还少呢,尤其是那桌椅,现做还是从各家搬一些去?” 牛婶也道:“茶具也买了,粗茶只买了一点,大伙也试试味道……” 虽然人多,商量事情的时候谁都能发言,但一项接着一项的,大到房梁怎么安,小到桌椅板凳和餐具摆放,不出一个时辰,竟就这么商量定了。 牛婶是个心细的,办事也一板一眼,还趁着大伙都在,把今日进城采买东西的明细都念了出来。 花销七钱银子,各种各样的都买 了些。 但都只是先拿来给大家看看样子,定了哪些,便把不要的拿回去退掉,再足足地把需要之物采买回来。 苏晓名义上是个大掌柜,见此也知道,其实她只要开好了头,什么都不用愁。 干脆就把话语权都给了出来,每一项都是大家集思广益。 反倒是她,只坐在一旁,细细把敲定好了的细则都写下来。 “明日就要开始忙活了!”葛庄头起身给大家鼓劲:“虽是冰天雪地,但今儿铲雪的也看见了,官道上人来人往多得很,只要味道好,不愁没生意!” “对!” 大伙齐声高呼。 葛庄头哈哈大笑:“那明儿一早,先起了渔网,把鱼养在大水缸里,忙活完就下山去,先把棚子给搭起来!” 散去之时,他不忘拉着苏晓叮嘱:“姑娘还要制药,大家都知道,加之公子明日第一天教孩子们习武,你就留下家里,等差不多,再跟着大伙一起去看看!” 苏晓有些犹豫。 才刚起步,她就当甩手掌柜,恐怕不太好吧? “姑娘的心意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实在是感激姑娘,上上下下对姑娘没有一处不服气的!”葛庄头叹息一声: “若在这时候,还要让姑娘跟咱们一样干苦力,那大伙的心里还怎么过得去?” 听到这话,苏晓忍不住失笑:“那好吧。” 走到门口,她又转头:“对了,趁着我现在还有时间,劳烦葛庄头把村里生病待医的人都叫去我家,明日,我一个个诊断了,看是用药还是如何,也不必再拖延了,反正我那还有银子呢。” 葛庄头无言以对。 他是太羞愧,也太感激! 半晌,他正色躬身,冲着苏晓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 苏晓愣了愣,没说什么,转头回家。 大家都在认真出力,那她也愿意再多付出一些。 看着她离开,杨婶子惆怅不已地拍了拍葛庄头。 “当家的,咱们欠苏姑娘的情,恐怕这一世都还不清了!” 葛庄头缓缓直起腰来,无奈点头。 是啊。 苏晓给他们的,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两银子。 而是全村人的生路! 和未来的希望! “人与人之间,本身就是说不清的!”葛庄头安慰杨婶子,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咱葛家祖上有训,欠了人情,涌泉相报,若是过命的恩情,那就抵命想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47章 鬼灵精葛顺 第二天,等到苏晓起身的时候,发现葛大莽子和孩子们都来了。 那个有着先天不足的孩子,也在其中,挎着一张小脸,像是不乐意地很。 不等苏晓说话,孩子们看见她,都齐齐躬身叫出来:“拜见师娘!” 葛大莽子愣了一下,也赶紧弯腰:“拜见师娘!” 苏晓忍俊不禁:“这才卯时正刻,你们师父刚刚醒来,可冷不冷?” “不冷!” “冷……” 在大家齐声的欢呼之中,那一道格外纤弱的声音,十分惹人注目。 苏晓暗笑,小兔崽子,果然不乐意! 她回房看了一眼,季衍尘正在穿衣。 教学生的事,她也管不着,只好自己忙自己的,烧水洗漱,再做个早饭。 中途季衍尘穿戴好,出门来到院里,言简意赅地命他们各自报上大名。 不算有不足之症的那个孩子,总共有十一个。 牛婶家的小儿子也在。 其实年轻人有很多,只是需要人手干活,稍有力气的就都帮忙去了。 唯有葛大莽子加入了进来。 随后,季衍尘就开始一个个试根骨力气。 里面的门门道道的,苏晓也不大懂。 干脆抓过落单的小男孩,问他:“你叫什么?” “ 葛顺!” 葛顺倒没什么怯意,说话也是脆生生的。 “你好像不想习武?”苏晓开门见山。 “没!”葛顺脸不红心不跳的,用力摇头,“我想的紧,无奈身子不好,大掌柜不也说了么?” 这意思是,学不了武功,是因为苏晓说的话,而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有趣。 苏晓煮了一锅粥,也照例煮上季衍尘的药,慢慢地道:“我能治好你的病。” 葛顺嘴角一瘪,憋了半天,干笑着来了一句:“大掌柜,如今药材难寻,我家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昨夜爹爹还说了,大家欠您的情太大了,我这身子骨,还是不劳累您了吧!” “不劳累我?”苏晓嗤笑:“那把你送过来做什么?” “我……” 古灵精怪的毛孩子,果然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苏晓挑眉:“你放心,我也不是白白给你治病,你在我家,还是要做些事情的,就当是付诊金了。” 葛顺撅着小嘴,爹爹今天送他来的时候,可是嘱咐过了的,必须要听话。 既然如此…… “好吧!”葛顺撸了撸衣袖,露出瘦骨如柴的胳膊:“有什么活要干,尽管吩咐好了!” 苏晓却皱眉。 她抓起葛顺的胳膊 肘,再仔细观察葛顺的脸色。 再把脉…… 好像不仅是单纯的先天不足? “你平日吃饭吃得多吗?”苏晓没露出太多,只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问。 葛顺如实回答:“多啊,早上还吃了三个大烤土豆呢!” “胃口不错?” “我吃饭,是家里吃最多的!”葛顺自豪地拍了拍胸口,紧接着又叹气:“但我娘总是叹气,她说我长不胖。” “从小就这样。” “是呀。” “平时睡觉,有别的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没听到苏晓真的分派家务活下来,葛顺暗暗松了一口气,巴不得把所有的症状都说出来,只为了拖延时间。 “有时候声音太大,比如郭小偷家的刘大娘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脑仁疼,身上也不舒服!” 苏晓指着他心脏的部位:“是这里不舒服吗?” “对呀!”葛顺点头:“大掌柜果然厉害,难怪大家都说你是神医,连季师父那么病重的身子,都能治好呢!” “你这病,我得研究研究。”苏晓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顺手就抄起旁边的一把小刀和一个小碗。 “伸手。” “做什么?” “忍着点。” “你要……啊啊啊!你莫不 是要剁了我的手么?” 一声惊恐万分的大叫,惊得院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却见葛顺小脸苍白,浑身发颤。 而苏晓抓着他的一只手,正在滴滴答答往碗里放血! 最渗人的是,苏晓脸上还带着特别明媚的笑容…… 葛大莽子第一个打起寒颤。 别说师父冷冰冰的吓人,师娘看着笑眯眯的,更令人害怕啊! 紧接着,季衍尘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你们的身子骨不够强劲,今日练习,扎马步,去院外找个空地,扎上吧。” 十几个弟子只觉得心里发苦。 还在下大雪呢! 而且扎马步有什么好玩的? 难道不应该赶紧比划起来么?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拖拖拉拉,季衍尘眉心一拧:“当年我学武之时,寒冬腊月跳入冰池泡数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你们若吃不起苦,趁早回家!” “吃得起!” 朗声说话的,竟是那个小女孩。 她一马当先地冲出院门,只听她‘哈’了一声。 苏晓站起来探头看了一眼,气势足够,就是姿势有点歪。 这些,季衍尘该怎么教? “这点苦头,我个葛大莽也吃得起!”葛大莽子说了这么一句,也赶紧追了出去。 “大掌柜……”葛顺弱弱地开口。 这都小半碗血了,还不够吗? 苏晓低头看他,再等了半分钟,才给他止血。 “坐着烤烤火,自己休息一会。”苏晓转身进厨房,把血样倒进为数不多的白瓷杯,轻轻晃动着,观测里面的成分。 首先是血很黏稠,其次…… 里面的絮状物是什么? 活物? 她分了一小半出来,拿到炉子旁边温着。 随着温度升高,里面果然出现细微的蠕动现象。 当真是活物! 她心下一紧,再次抓过葛顺的手,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探脉。 寄生虫? 不,不应该。 那就是…… 是蛊! 这么小的孩子,体内怎么会有蛊虫? 苏晓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却听季衍尘的声音从院外响起…… “胳膊太低。” “收腹!” “脚分开些。” 葛顺好奇地奔出去看,苏晓收起这些血样,好好封住开口,又洗了手,这才跟出来瞧。 漫天的雪花里,一群孩子并排扎着马步。 季衍尘拿着一根小木棍,从每一个孩子的肩膀缓缓下滑,检查他们的姿势。 也有远远盯着看的老人家,脸上是有几分担心的,却不敢过来问。 第48章 五个盗贼 苏晓轻唤了一声:“吃早饭了。” 季衍尘皱眉,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线香,往后倒退两步,准确无误地递到葛大莽子手边:“点香,一炷香后,去里面叫我。” “是!”葛大莽子连忙接了。 随后,季衍尘顺着记忆,一步一步走回院中。 他似乎也在特意训练自己,全程没有伸手找墙壁。 苏晓勾了勾唇,和他一起吃过早饭,来到院里,趁着孩子们都在扎马步,从头把脉到尾。 都是很正常的脉象。 不多时,乡亲们也一个个来了。 观他们的气色,都是身子不大好的。 苏晓明白所为何时,干脆就在炭盆旁边支了个小桌子,让葛顺帮忙添柴,自己则一边把脉,一边开方。 一个个诊断下来,也没有和葛顺类似的。 她笑看着这些乡亲们:“别担心,明日牛婶应该还要出去采买的,我让她顺便抓药回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怎么熬煮,何时喝下。” 这就更能确定,不是因为饮食不洁而导致的寄生虫了。 果然是蛊! 但这个世界的蛊术,似乎聚集在南疆。 葛家村地处北漠附近,又是在深山之中,哪来的蛊虫? “葛顺,你长这么大 ,去过别的地方么?”苏晓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去过。”葛顺晃了晃手脚,明明距离炭盆并不仅,却表现地仿佛被烫到了似的。 那是蛊虫在他体内,不喜高温的缘故。 其实治疗也容易,施针就好。 但葛顺才七八岁,身子又弱,蛊虫又潜藏在血液之中,早已繁衍无数! 如何经得住? “但是……”葛顺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我不是娘生的,我是祖父捡回来的!” 苏晓一怔,捡回来的? 葛顺接着道:“我娘生不出孩子,倒也疼我呢!” “是你爹娘告诉你的么?”苏晓迟疑地问。 “我大概还记得些,他们都以为我不记得!” 葛顺到底还小,这些心事也憋得久,见苏晓和别人并不多说,只说病情,便也干脆说出来了。 他觉得,这个大掌柜是个信得过的人。 “大掌柜。”他眼里藏不住好奇,看向小桌上写满了的药方:“你写的字真好看!” 苏晓偏头看了一眼,自己前世学的中医,又因家学渊源,从小就让她练字磨砺性情。 确实写得一手好字。 “你喜欢写字?”苏晓探头问他,“想学么?” 见她对自己这般温 柔,葛顺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我就是觉得,墨水很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或许,葛顺是出自什么书香世家吧。 再看他,长相确实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格外俊秀。 “纸笔在那儿,想学什么字,我都可以教你。”苏晓大方地指向屋中的柜子。 正好,葛顺的身体情况,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才能制定治疗方案。 早说过了嘛,疑难杂症,是她最好奇的部分! 葛顺屁颠屁颠地去拿了过来,张口就道:“我想学,强盗二字!” “强盗?” “就是郭家那五个强盗!”葛顺伸手一指:“都是他们干坏事,要不然的话,我爹娘和祖父,也不会整日以泪洗面了!” 苏晓点点头,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 又抓过他的手,教他落笔的方法。 练字是应该循序渐进,现在,就先教他认认字吧。 “你多写几遍,不用怕废纸。”苏晓轻声叮嘱,眼睛一直落在葛顺的脸上。 苍白,无神。 偶尔皮肤有些细微的跳动,他就会觉得痒,忍不住伸手去抓。 这些蛊虫毒得很,吸干宿主的精气血,再破皮而出! 看葛顺抓痒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不忍地道:“实在不舒服,就离炭盆远一些去写,不碍事的。” “嘿嘿,好!” 葛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就退了很远的距离,趴在一张凳子上忘我地写着。 苏晓暗叹,照旧把药材搬出来,继续做药丸。 该怎么入药,才能让葛顺的身子强健些,以至于能承受住放血施针? 正想着,葛顺又问她:“大掌柜,人人都说你聪明,那你觉得,那五个强盗都逃到哪里去了?” 苏晓抓了抓后脑勺,倒是被问住了。 这种天气,除非刘金池还有什么亲戚能收留,再要不然,就只能呆在山中的什么山洞里,或是那些没人居住了的破房子里? 不是被通缉了么,一时半会的,也不敢出去变卖财物,或是买什么补给。 而要想离开这片地方的话…… 四处战乱,反而是越靠近官府的地方越安生,所以,他们不敢跑远,定是藏着的! 她眉心一跳,藏着? 山里有野兽,并不好藏。 反倒是早前经历了一些变故的村子,比如水柞村那些地方,更为合适吧? 等葛庄头回来,可得跟他说一说才行…… …… “阿嚏!” 刘金池一个响彻天际的喷嚏 ,惊得郭老汉和三个孩子,同时冲上来捂住她的嘴。 “给我小声些!想害全家人去吃牢饭吗!?” “娘,你是不是冷?” “娘,赶紧忙活完了回来捂在被子里!” “娘,我饿了,你别再大声吵吵了,赶紧做饭吧!” 这一家子,也就郭香微对刘金池还有那么点良心。 而此时此刻,郭家的三个大老爷们,都在屋里守着炭盆,身上还都披着厚厚的棉袄。 刘金池和郭香微在屋外,拿着厚重的大盆洗菜。 冻得手指发僵不说,还一个劲地吸着鼻涕。 郭香微自己有些熬不住,也见不得刘金池这般辛苦。 “娘,歇会再弄吧,我去烧一壶热水去!”郭香微擦了擦手,起身就进屋拿起了炭盆上的水壶。 可里面空空如也! 再看郭吏,手里捧着小碗一个劲地喝。 “愣着干嘛?赶紧蓄水去啊!”郭吏没好气地白了郭香微一眼:“赶紧的吧,不然我和大哥,还有爹,喝啥?” 郭香微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抓起水壶,冲出来接水。 躲出来这两天,到了水柞村,确实没人看见,因为这里已经半个人都没了! 什么柴和木炭,被子米面,也是应有尽有。 第49章 凉薄之家 可郭老汉和郭名、郭吏,总说什么不能生大火,不然烟子会招来人。 只肯用木炭! 但水柞村也是个穷苦村子,家家都搜罗了,木炭只有那么多,柴倒是不少。 结果呢? 家里的三个大男人,没有一个说要去想办法的,天天拢着火盆取暖,夜里也要用木炭烧炕。 因而洗菜洗衣服,只能用冷水! 不然就是浪费木炭! 这也就算了。 冻手的活,全是她们娘俩的,另外三个就知道使唤,连挪都不愿意挪一下! 郭香微添好水,把水壶放回炭盆上。 一个亲爹,一个亲哥,再加上一个亲弟弟。 三个人,对于她已经冻出冻疮的红肿手指,视若无睹! 就这么没良心! 她强忍着眼泪冲出来,本想去外面走走,看刘金池一个人忙活,又于心不忍,只好蹲回来。 哗! 手才刚伸进盆里,刘金池就在她脸上洒了一把洗菜水:“我养你干啥吃的?天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还得把你好生养活大,你却只知道躲懒!看来大家说得没错,这女儿啊,就是赔钱货!老娘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才生了你来找我讨债!” 郭香微整个愣住,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胳膊肘里呜咽起来。 明明她才是最体谅最懂事的那一个,为什么全家人,就没有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的? “你还哭!”刘金池越发来火:“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丧门星似的,一会把葛家村的人嚷嚷来了,一家人全死你手里,看你还活不活得下去!” 郭香微连忙止住哭声,只一个劲地吸鼻子。 刘金池还想再骂,郭老汉忽然踢了郭名一脚:“名儿去附近看看,要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咱们也好有个打算。” 郭名叹了口气,知道郭吏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儿子,是绝对使唤不动的,也只好起身。 他这不出门还不打紧,出了趟门再回来,惊得郭家五口上下,几乎没当场晕死过去。 “格老子的!你是说,葛家庄的报了官,通缉令都贴到官道上去了?”郭老汉一时激动,一脚就踹翻了炭盆。 刘金池抬手就捏住郭香微的耳朵,低喝道:“赶紧收拾!” 呵斥完了,紧张万分地抓住郭名:“儿啊,你可看真了?可别是看错了的吧?还有,你这出门看见了通缉令,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人打你啊?” “我要被发现了还能回来?”郭名没好气地道:“我也看得真真儿的,画像上就是咱们一家五口,我们葛家村三个字,还有咱们一家人的名字,也全都写在那上面呢!” 郭老汉跌坐回去,脸上青黑一片:“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啊!” “不至于,还不至于!”刘金池明明急得跺脚,却还是一个劲地找补:“咱们现在躲在水柞村,还是安全的,官差找不到咱们这里来,葛家庄的那些王八蛋肯定也没想到,咱们到现在还没走,还躲在……啊!” 话还没说完,郭老汉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都是你这个糊涂婆娘,没事就嚷嚷着要离了葛家村,现在好了,一家人都成了通缉犯!” “我……” 刘金池想回嘴,可一看到郭老汉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睛,就惊得浑身发颤。 她一低头,看见郭香微正在捡地上散乱的炭石,伸手就在郭香微背上一通乱拧:“让你天天哭,让你天天哭!个丧门星,自从生了你,家里就没有走运的时候!” …… “姑娘的意思是,郭家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在水柞村和邻村藏着呢?”葛庄头步子一顿,瞪大眼睛看向苏晓。 苏晓抿了抿唇:“我估计,应该水柞村,那里出事有一阵子了,官府早就去搜查过,在他们看来,强盗山贼得了手,没必要再回去,官府也不会再去,肯定安全。” “上次出事的村子,离咱们这儿太近,他们会觉得冒险,所以我想,也只能去水柞村了!” 葛庄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姑娘所言不差,他们一家人欺软怕硬,从来只敢窝里横,这大乱的世道,除了藏起来,还能跑哪儿去?明天,明天我就上衙门,把这事告诉官爷!” 苏晓忙拿出白天开好的那些药方,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咱们村里的人遭受打击,都没什么信心了,老人们更甚,庄头,你明日既然要去衙门,正好抓了这些药回来,先给村里的病人们吃着吧,就算只是伤风感冒,拖久了也会变成大毛病的。” 风寒灵的药丸也能用,但她不能擅自使用。 还是让葛庄头去药铺走个过场。 葛庄头点点头,昨夜想明白,此间也不再有任何推辞,什么恩都受了。 一老一少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官道路口。 棚子已经支起来了! 木头和竹子夹杂着盖起来的,溢满了木头和竹子的香气,而且翠生生的也好看! 苏晓只觉得惊喜,加快脚步冲下来,却见大家都还在。 聚在一起缝毛毡子的,忙着往木头墙里面固定毛毡子的。 还有就是七嘴八舌地商议桌椅怎么摆,厨房里也传出清洗碗碟和笑闹打趣的声音…… 她没有打扰,而是先在前后看了一圈。 修得工整又结实,样貌也是大.大方方的。 里面格外通透,也不知是谁想的,连墙上都钉了烛台! 杨婶子刚洗了碗出来,袖子都湿了,仿佛不怕冷一般,眉眼还带着笑,在其中一面墙的几个烛台上点了蜡烛。 “诶哟,真好看!” “葛庄头怎么还没把大掌柜接下来?这么好看的样子,就是该给大掌柜先长长眼啊!” “咦?那不就是大掌柜吗?” 有人发现了苏晓,伸手一指:“大掌柜,你怎么还不进来?” 苏晓笑出声,走进去细细观看,由衷赞叹道:“叔伯婶婶们,还有兄嫂们,你们真是太能干了!” 管它的,整个村里的人,小的都在家中,在这儿的,不是她的长辈,就是比她年长一两岁,这么喊准没错。 第50章 正式开张 馆子里顿时哄笑一片:“大掌柜觉得满意?今儿一天,没白忙活!” “大掌柜,咱们刚才在商议,这馆子取个什么名儿呢!”一个嫂嫂把苏晓拉到柜台,上面摆了账本和笔墨,连算盘都有。 苏晓爱不释手地摸着柜台上的东西,抬头问:“让我来取?” “对啊!” “那……”苏晓失笑:“那还有什么好说?这是葛家村的大伙一起办起来的,就叫葛氏鱼庄!”苏丹小说网 现场瞬时安静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愣。 “怎么了?” “诶呀姑娘!”杨婶子看不下去,解释道:“你才是大东家,要取名字,取咱们葛氏……要不,叫苏氏鱼庄吧?” 苏晓无奈,原来是为了这个。 “也不难!”她拿起毛笔,在早已准备好的招牌帆布上挥毫洒墨…… 有会认字的凑过去看,一字一顿地念出声:“葛、氏、晓、庄?” 苏晓爽朗一笑:“晓字,就对应了我的名,至于菜嘛,我会的很多,就不拘泥于单单一碗鱼了!” “好!” “这个好!” “葛氏晓庄?还挺上口!” “挂上去?” “明儿开张,明儿挂!” 大伙高兴地直拍手。 苏晓把招牌帆布放好,跟着一起收尾。 等到毛毡子全部铺上,就算后厨没生火,还真就不怎么冷了。 再就着墙上的烛台,照亮了整间屋子,加上外面的冰天雪地,显得格外有氛围。 “你们说,若是这屋子不拿来开饭馆,只在屋子里放张小几泡茶喝,再拢个大炭盆,是不是就成画本子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赏雪景的模样了?” 也不知是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又把大家都闹得笑起来。 “明儿我得找些亮堂的布,把毛毡子黑沉的颜色遮一遮,不然太暗了!” “我家有一块麻布,白白的,一会拿给你,你看看能不能用!” “调料也准备了,剩下的都是明天的活!” “那咱先回去吧?怪冷的,家里也该等急了。” “把蜡烛都熄了,门也关严实!” 根本就不需要苏晓额外嘱咐。 大家和她一样,对这个机会格外珍惜。 甚至比她更珍惜! 七嘴八舌的关灯锁门,人人都心满意足,走上又积了一层厚雪的山路回家。 许是太冷了,有几个汉子唱起了山歌。 苏晓走在女人堆里,听着她们八卦一些闲话。 这么一看的话,乡野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正想着,前面忽然亮起了好些火把。 走进一看,竟是村里的几个大老爷们。 他们早就忙完了网鱼和砍柴的事,左等右等不见回去,特地结伴过来接的。 “大掌柜,你亲自瞧了咱们的小馆,他们做的好看不?” 苏晓用力点头:“好看,真的好看,你们明天看见就知道了!” “那我明天一早就下去,第一个去!” 见众人都急起来,葛庄头好脾气地打着哈哈:“都去都去,第一天开张,想必生意不急,那就都去,看看热闹,暖暖馆子!” 不止是他们。 苏晓也一大早起身,跟着铲雪的人下了山。 中途她铲了一小段路,要不是反复重申自己需要活动,这些叔叔伯伯们,愣是连工具都不肯让她碰。 杨婶子和牛婶就在后面,她们都抬着鱼,也不肯让苏晓搭半下手。 苏晓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当团宠的一天。 “姑娘,你说的减肥是啥意思?”杨婶子问了一嘴。 “就是……”苏晓无奈回头,比划着自己壮硕的腰身。 牛婶一惊:“姑娘,你方才一比划,我发现你咋瘦了那么多?” “坏了,是最近累着了吧?”杨婶子如临大敌:“我家有头老山羊了,以后你下山呐,就骑它身上!” “我看大掌柜也像是清减了,大掌柜,你中午可得多吃些!” “是不是为了把银子给咱们用,家里连吃的都没了?你早说呀!” “大掌柜,以后你也别自己做饭了,我家做了就给你送去!” “大家轮流送……” 眼看着他们越扯越离谱,苏晓张了张口,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开始,牛婶说自己像是瘦了,她还在高兴。 可怎么也没料到,会变成这种神发展! 难道是因为滤镜? 以前在别人眼中,壮硕如牛的她,已经不丑了? 瘦一点就是吃了莫大的罪,要拼命给她养回来? 终于,在她傻眼呆滞,大家也已经商量出,该怎么集全村之力,再次把她养回到肥肥胖胖,是等她表示这主意可不可行的时候…… “额呵呵……”她苦笑出声:“所谓减肥,就是努力变瘦变漂亮的意思!” 所有人都是一愣。 转而神情变得诡异。 再然后就是东张西望,努力不露出任何情绪。 这不事拍马屁拍错地方了吗? 人家一门心思减肥,大家却只当大掌柜家里困难地吃不饱饭! 苏晓摸摸鼻子,无奈道:“要开张了,挂招牌吧?” “对对对!” “都忙活起来!” “开张咯!” 大家喊着,顿时做鸟兽散。 苏晓有些抑郁。 怎么现在又不接着夸她瘦了? …… 人员到齐,东西齐备。 后厨的灶都烧上火了,一口大锅,专门定做的,也开了。 什么调料和鱼,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好,腌制好。 只等顾客上门,直接下锅! 可一早上的时间过去,匆匆路过的行人不少,也有许多盯着瞧的。 却就是没人走进来。 苏晓站在门口,看着大家,深吸一口气,道:“生意没有那么好做,也幸好现在是冬天,没那么容易坏,所以大家一定要保持信心,别因为一时半会没人上门,就觉得馆子开不成了!” “以咱们现有的东西,只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生意有了起色,就能办下去!” 听到她这样给大伙加油鼓劲,众人只得点头。 开业之前的筹备,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 现在要正式开张了,就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候! 万一,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那不仅仅是损失了苏晓拿出来的那么多银子,连后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