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我是鳌拜女儿》
1. 鳌拜之女
铜镜里的美人杏眼桃腮,柳叶弯眉,樱唇贝齿,眉心一颗小小浅浅的痣,不笑时自有一股温婉娴静的书卷气,一双美目中更是如有柔波流转,不动情而有如动情。
生得这副相貌,若是放在帝王身边,只怕要成红颜祸水了。
刻着兰花的紫檀梳篦轻轻划过如瀑的乌发,挽月对着镜子怔怔出神。
她是个现代普通社畜,幼年父母过世得早,跟在外婆和舅舅身边长大。回想那天加班到凌晨三点,实在是困极了便伏在办公桌上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睡,竟然令她穿越到了康熙年间!
这身子的主人也叫挽月,看样子似乎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名字也叫挽月。在被她魂穿之前,原主已经高烧不退三日了,看来就是那个时候离了魂,只不知怎的竟叫她给俯到了这具身子上去。
带着原主残存的旧有记忆,又通过旁敲侧击从婢女口中了解到一些,挽月大概知晓了关于原主的身世背景:
这位姑娘虽相貌生得极美,却是个命苦的。身世不大光明,是个不晓得生父是谁的私生女。娘亲程氏本也是出身江宁世代书香的大户人家,十八岁那年逛庙会,正逢上天地会、红莲教与朝廷的追兵混战,便与家人挤散了。
程家的人寻了半年有余都杳无音讯,渐渐地也就熄了再寻人的心思。况且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兵匪厮杀的光景下走失了大半年,即便寻回来,也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于是程家便对外报了女儿得急症去世,原本订下的亲事也作罢了。
哪晓得过了一年有余,程家姑娘却回来了,只身边还带会了一个女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了孩子,这对书香门第的程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程父狠心将女儿关了起来,给了三尺白绫。
到底是做母亲的心疼女儿,饶是女儿对于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肯说,还是偷偷瞒着丈夫放了女儿出去。并给了她一些盘缠,嘱咐她去投奔苏州的娘家族亲。
程母的娘家乃太原名门望族王氏,父亲王锡觉为万历年间榜眼,当过礼部侍郎,后来还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如今王氏的当家人王衡,也在前朝中过榜眼,进了翰林院,只可惜官场斗争黑暗,为了避祸辞官归隐到了江南。
王衡为人清正仁善,虽是当代大儒,却并不迂腐,得知了外甥女的遭遇后,做主收留了她们母女。只因程家既然已对外声称女儿去世,便让程氏隐姓埋名,以远亲投奔的名义住在了王家一隅。
从此以后,程氏便吃斋念佛,再也不理红尘事,可怜的原主只得跟在舅公一家长大。所幸王衡一家待她极好。没多久王衡过世,他的儿子王时敏当了家主,倒不做官了,却在诗词书画上造诣很深,闻名遐迩,也继续庇佑着表妹二人。
去岁,程氏无声无息地去了,只留下空屋中袅袅余香与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直到半月之前,在苏州知府的引荐下,一队衣着体面、京城口音、旗人装扮的兵卫来到王宅,声称奉了主人的命令,寻找如夫人的下落。
待惊慌失措的表舅母方氏,从太湖上寻得游船泛舟的王时敏,急急慌慌赶回家中,亲眼看见为首的管事取出主人印信,一块玉佩与半枚金锁,这消息宛若水中惊雷,激起千层浪。
那玉佩上雕的纹路,正是王家的族徽,王时敏有,他的堂妹——程氏的母亲也有,很显然这必定是程氏赠与对方的。而那半枚长命锁,与原主自出生时起就放在身边的半枚轻而易举便合二为一。在原主身边还有一把程氏留给她的佩刀,这种东西绝非程氏这样女子所有,多半是情郎所赠。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派人来寻的便是原主的生父。原本王时敏惊讶且不解,不过是来寻个人,怎就惊动了知府大人?待管事表明身份,又看到随身带来的印信,饶是王时敏平日里宠辱不惊、谦和镇定,也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印信的主人叫瓜尔佳鳌拜,是当今万岁爷身边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说是居于末位,可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首辅索尼去岁已故去。另外两个根本不是鳌拜的对手,论朝中权势,鳌拜敢论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来历不明的私生女竟然成了鳌拜的女儿!
挽月刚得知这一消息时,只觉得脑瓜仁直嗡嗡,比刚得知自己穿越还要晕眩。
好消息是孤女有了亲爹!还是当朝第一权臣!
坏消息是亲爹叫鳌拜!秋后的蚂蚱没几年蹦头了!
挽月如是想着,门口珠帘碰动,婢女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小桌子上就摆满了菜肴。
挽月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桌前探了探,有昨日里她夸过一次的龙井虾仁,蒸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炸得焦黄酥脆的鹌鹑,细细长长的阳春面浇头是一碗浓浓的蟹黄……都是江南的菜式,每样都用精致的小碟子盛着,却比往日看起来更考究些。
为首的是个身穿深紫红色髦衣、蓝花绿叶滚边盘扣的嬷嬷,梳着旗人发式,两边的鬓发抿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精明利索,对着挽月说话的态度很是谦卑恭敬。
“小姐,该用午膳了。您看看是否可口?”
挽月看着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流露出惊叹。她同身旁青绿色坎肩,小圆脸笑容甜美的婢女相视一眼,穿过来这几日,从原主自带的部分回忆中,挽月已经知道了这是她的两个贴身婢女之一,名叫南星。
“嗯哼!那个……嬷嬷,我家小姐平日里吃得不多,这些怕是吃不完吧。”岂止是不多,小姐喜静不喜动,多愁善感爱忧思,三五不时地缠绵病榻。这一桌子东西,够小姐寻常吃上七日了。
嬷嬷面色并无不满,也没有规劝,仍旧毕恭毕敬道:“奴婢让这府里的厨子按照小姐的喜好,每样都坐了下来一些。小姐不必都吃完,每样尝一些。爱吃的就多试一些,不爱吃的奴婢就让她们撤下去。一切皆任凭小姐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王家一向教导晚辈食不言寝不语,更以勤俭约束子女,和这一比,鳌拜府上下人对她的做法,的确过于奢靡了。怪不得在后来康熙囚禁鳌拜,昭告天下的认罪书里,奢靡无度也是其中一条罪责。
“不必撤了,就这些挺好。”挽月坐了下来,她怕自己说不想吃,这位嬷嬷真要都端下去然后倒掉。她还不如吃不完的待会儿给南星她们吃呢。
夹起面前小碗里婢女给夹过来的一道菜,浅尝了尝,挽月忍不住蹙了蹙眉,好吃倒是挺好吃的,就是有些淡了。她自己并不是南方人,何况病了这些日子,光食清粥小菜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挽月刚一蹙眉,那嬷嬷便忙出言问道:“可是不合小姐的口味?”
挽月吓得一激灵,昨儿夜里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吃点甜的,这波京城来的人里为首的管事额尓赫便直接去苏州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莲湖斋,将做点心的大师傅从被窝里给提溜了过来,熬夜亲自给她做。这她要是说饭菜口味清淡了,怕不是要把府里的厨娘厨子给揍一顿?
于是连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抿嘴一笑改口道:“不,很合我的口味。”
嬷嬷放心地颔首,“那就好,既然合口味,姑娘就多吃些。若有不满,奴婢立刻就让撤了去,再给姑娘重做。”说着便对右边的一个婢女递了个眼色,婢女心领神会退了下去,也不知同廊下站着的小管事说了什么。
挽月在心里忍不住慨叹:从未想过被人伺候也能被伺候得“战战兢兢”,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随时都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自己以前在图书馆看到过一些有关于康熙朝的历史趣闻记载,鳌拜的下场并非像影视剧里戏说的那般被康熙杀掉,究竟是否有篡位之心后世也颇有争议。
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曾是满洲第一勇士、三代元勋的鳌拜,在后期的确大权在握,居功自傲,野心也越来越大,还喜欢结党营私,引起了康熙的强烈不满与忌惮。在这种情况下,鳌拜是否真的要篡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康熙想除掉他。于是便有了很多经典的作品桥段,什么几个少年侍卫一同生擒鳌拜。
是被擒住了不错,但并没有被处死,只是剥夺了一等公的爵位与权力,一直囚禁到死。在康熙年老时,又曾感念鳌拜昔日的功劳,追赐了爵位;他的儿子雍正重新恢复了鳌拜一等公,还特地加了超武的封号。
不论是康熙年间也好,雍正年间也罢,都没有过于牵连到鳌拜的家人。
回想起这些,挽月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还好老天给了她一线苟活的机会。
她不知道,就在她吃饭的当口,方才得了嬷嬷眼色出去吩咐的婢女,已经将意思转告给了一个内卫。那内卫大步流星出了院子直奔王家的小厨房。
“方才给我们家小姐做菜的厨子是谁?”
小厨房里几个厨子、厨娘正忙碌着,听到门口一声中气十足的喝,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大勺。经过了这几日,尤其是莲湖斋常师傅大半夜被“请”来做点心,还有谁不晓得这帮京城来的、惹不起的家伙?
便是这个来传话的人,也长得人高马大,宛如一方铁塔。
北边的鞑子都长这样吗?
各人心里敢打趣,嘴上却没有一人敢说的。
“是……是我!”周大厨悻悻然跑过来。
对方打量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你,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我们一道回京城。你做的饭菜很合二小姐口味。”
听到这话,周大厨吓得差点跌个屁股蹲儿。什么就要他收拾东西去京城了?
“官爷,我土生土长在太仓,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笃!”几锭金元宝掉落在周厨子脚边,他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赔着笑脸道:“官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你拿你就拿着!能进我们中堂府,给二小姐做菜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宫里的御厨都有给我们中堂做菜的,你算个什么?”
来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其他人一拥而上,纷纷捡起那金元宝摸了又摸,唏嘘道:“哎呦,老周,这下你有福气了!”
“老周,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师傅,要我说就去吧!到了京城说不定入了贵人青眼,得的银子能回来开个大酒楼呢!”
厨房里一群人围着老周起哄,没人留意到什么时候自家府里的大小姐王妍身边的贴身丫鬟正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们。
见说话没人听,丫鬟一跺脚,径直回了自己院中,并将自己刚刚的所见所得复述了一遍。
“小姐,你刚刚是没看到那群捧高踩低的小人!平日里巴结咱们都来不及,现在好了,都去巴结表小姐。就跟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绿萝噘了噘嘴,想起刚刚看到那侍卫扔金锭子,自己心里也涌上一阵酸意。
王妍气得将手中的青瓷盖碗砸了个粉粉碎,“这些北边来的鞑子!庸俗、粗鲁!哪里能跟我们王家比?我曾祖在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首辅呢!”
“小姐!”屋里站着的大丫鬟闻言忍不住惊呼制止,话音还未落,就听见门口一声喝断,“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是首辅?”
王妍一惊,见母亲姚氏已经一脸怒容走到了自己跟前。
姚氏压低了声音,训斥女儿道:“早跟你说过了,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咱们家在前朝为官的那些旧事,你将我平日里对你的训诫都当耳旁风了吗?”
王妍从来没见过姚氏对她做如此严厉的神色,不由委屈又畏惧,包住了眼眶里的眼泪,嘴硬道:“本来就是事实。况且我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说道,这是我自己家,我还不能说么?”
姚氏冷笑,“自己家?你道外面那些銮仪卫都是吃素的吗?”
“銮仪卫?”王妍呆呆地望着母亲。
“就和前朝的锦衣卫差不多。”姚氏挨着女儿坐下,“不然你当你表姑和表妹的身份藏得连程家的人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到咱家来的?你向来在月儿面前掐尖好强,上个月还将她推到了池水里,你当这些人会怎么对付你?”
王妍只当外头那些人都是寻常的下人,根本没想到有銮仪卫。这个词她头一回听说,可锦衣卫却是听说过的,顿时吓得哭出了声,“母亲,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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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玄烨
姚氏见终于唬住了女儿,不由叹了口气,“当真是我和你爹平时太娇惯你了,不晓得天高地厚。既然知道错了,还有机会弥补。你一会儿,便随我去月儿房中,给她赔礼道歉。”
“去给程挽月道歉?我做不到!”然而乖顺只持续了须臾,连一缕香的时间都不到。
姚氏终于怒了,拽着女儿的手将她重新按回到凳子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还有,往后没有什么程挽月了,只有瓜尔佳挽月。关于她的身世,你一个字都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就会害了整个王家,你知道吗?”
王妍彻底傻了眼,呆坐在床沿上。从小她就和程挽月势如水火,比衣裳比首饰、比相貌比才学……明明她才是王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程挽月一个身世不明的私生女,凭什么能得到爹娘和哥哥的宠爱?
可没想到,如今就连唯一的一个污点——身世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金纱衣,程挽月怎么就成了当朝辅政大臣的女儿呢?
正午这一顿饭,王妍吃得是没滋没味儿。挽月那边院子将将撤了饭桌,这恐怕是她近日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食了。她还不晓得给她做饭的周厨子,这会儿已经哭丧着脸回家收拾铺盖准备上京了。
站在门口的婢女通传,“小姐,舅太太和王家姑娘来了。”
南星听到“王妍”的名字,不由心下一紧张,整个王家待小姐都很和善,唯独这位“表姐”同她们小姐一向不睦。那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二人竟双双落水。若非太太在天有灵保佑,小姐哪里还能撑到父女相认?
挽月却是淡淡笑笑,起身相迎。
姚氏也迎上来握住挽月的手,同她嘘寒问暖道:“呀,月儿怎么出来了?外头起风了,穿得这么单薄,留神着凉。”她轻轻摩挲了一下外甥女的手,柔弱无骨纤长细腻,似乎比先前暖和多了,以前总是冰冰凉凉的。
“不冷,舅母快屋里坐。”挽月朝门口的王妍看看。只见她微缩着脖子,眼神中有畏惧与不甘,躲在姚氏身后,踯躅着不想进来。
挽月淡淡瞥了王妍一眼,轻笑一声,“外头起风了,表姐穿得也不多,还是快进来吧。”平时耀武扬威地像个霸王,原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以前程挽月几时能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过话?果真是有了人撑腰就不一样了。王妍心中嫉恨,但没法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姚氏不动声色环顾四周,看见这屋里屋外,光是伺候的人就比先前自家的要多一倍,更不用说站在庑廊底下候着的人了。那个站着的老嬷嬷,一瞧就不是好糊弄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一言一行极重规矩。
略一晃神后,姚氏便叹了口气,开门见山地对挽月道:“上回那事,都是妍儿不好,你舅舅这回也动了气,罚她跪了三天祠堂。确是我这么多年把她惯坏了。”说着便抹起泪来,陪房赵青家的连忙推了一把王妍。
王妍不情不愿地按来之前答应姚氏的说辞,同挽月道:“月儿妹妹,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姑姑的坏话,其实我不是有心说姑姑的,我是太嫉妒我爹他们都偏向你,才口不择言。”
姚氏也跟着打圆场,“妍儿一向心直口快,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什么不好的,你别往心里去,这一个月她都别想出门了,我非得拘着她好好长点心!”
王妍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姚氏说的是真的,爹还当真这一个月不许她出门,让她在家里抄书。
挽月在心里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只有刀子嘴刀子心。伤人的话到嘴边说出来,便有至少一半是真心想说的话了。不过她并不想同王妍计较,不过是小姑娘家扯头花的那点事儿。原主落水,王妍也掉进去了,只不过原主的身子骨更弱些。王家除了王妍以外,王时敏和姚氏着实待她很好,在原主母女走投无路的时候肯收留,并且十几年如一日地待她如亲生女儿,足以见得他们夫妻人是极好的。
“舅母,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同表姐那点子龃龉,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年待我和我娘的好?”挽月的手覆上姚氏的手背。姚氏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是个知书达理,心眼又好的。
她伸手从赵青家的手中接过来一个沉香木匣子,“月儿,你马上就要去京城同你亲生父亲团聚了。舅母实在舍不得你,这套头面是我的陪嫁,全当我的一点心意了。盼你往后平安顺遂,觅得如意郎君。”
挽月惊讶,“这怎么使得?这是您最喜欢的一套头面,若说留也应当留给表姐。”头面上有一颗夜明珠,是从前朝宫里流传出来的,价值连城。
姚氏不理她的推辞,硬是让南星给收了起来。她凝视着挽月姣好的面容,红了眼圈,一时间心下升起无限遗憾。眼前又浮现起一张少年清俊的脸来,先前是有些瞧不起挽月的出身,现下是高攀不起了。
随着闷闷的一声雷响,骤雨急落,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梅子熟了,江南的烟雨也朦胧了。挽月心下也漾起不舍。
门外长街上疾驰的马蹄由远及近,待奔到府门口,马背上的人方勒紧缰绳,飞身下马。
门房的下人看到来人大为惊讶,“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月儿姑娘呢?”少年迈着大步踩在雨中,生怕自己慢一步就错过了极为重要的人和事情。
“在她自己院子里吧。”
府里多了许多陌生的脸孔,看穿着打扮和气息,都是北地来的。王掞心中如这细雨般冰凉,如竹的指节掐进掌心里。
“兆如!”
王掞听见声音,终于停下了脚步。
王时敏站在抄手游廊下,示意小厮把伞给儿子遮住。“跟我到书房!”
王掞心中着急,又不好违抗父亲命令,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你不是在书院准备秋闱么?怎么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王时敏哪里不晓得儿子的心思,属于是明知故问了,但还是同王掞父子俩人隔着书桌坐了下来。
王掞立在书房中央,默不作声。
“你以为我跟你母亲不知道你对月儿的心思吗?”
听到父亲这样说,王掞还是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来。
岂止下一刻,王时敏便严厉斥责他道:“你想都不要想!”
这句话像刀子一般扎在王掞的心头,“为何不能想?我同月儿青梅竹马,您和母亲也一向待她视如己出。若是以前还顾忌她的身世,现在好了,月儿身世明了,且是朝廷命官之女,那还有何不妥?”
王时敏叹了口气,从书桌旁起身,沉声劝道:“正因如此,才更加不妥。月儿的亲生阿玛那是一般的朝廷命官吗?那是鳌拜!当朝四大辅政大臣之一!如今朝中谁权势最大?这不言而喻吧!倘若我王家还是你曾祖那一辈,与月儿的身份倒也匹配了。”
王掞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钻心地疼。
“我明年定能考取进士,位列三甲。到时候入翰林,将来不愁如曾祖一般。”少年的心中坚守着那团火焰,既是他对月儿的坚持,也是重振王家的决意。
“那也恐怕很难入得她阿玛的眼。莫要说你同她之间隔着宰辅之女这层,她是满人,还是八旗贵女,你是汉人,还是……”王时敏也微有动容,“还是前朝旧臣的子孙。这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当今皇后赫舍里氏,便是首辅索尼的孙女,月儿身份的尊贵,你看清楚想明白了么?”
少年心中的那团火焰在一点一点被浇灭。
“那日杨知府引着人来,你娘都吓坏了。有道是宰相门房三品官,中堂大人的手下办事之人,杨知府都礼让三分。我知晓你也许会看不起你爹我此时的胆小退缩,失了文人气节。可你别忘了,当年你祖父也是因着官场争斗,辞官归隐来到这苏州城。”王时敏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你就把她当个妹妹吧!我们家知道得太多了,你就莫要再给家里惹灾祸了。”
雨水顺着少年的额头划过坚毅的下颚线,那些年幼时相伴的轻声曼语,都揉在了风雨中。
在王家又养了些日子,直到调养好身子,才择日启程。
姚氏哭成个泪人,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月儿,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你如今又多了人疼了,切莫再伤春悲秋的。常给舅母写信。”
王时敏倒没有流露太多不舍,只语重心长地对挽月道:“月儿,舅舅也没什么要多跟你叮嘱的。你是个聪明孩子,虽说是回自己家里,毕竟你是后去的,家中其他兄弟姐妹要好好相处,切莫骄矜。万事好好活着最要紧,旁的都不重要。”
挽月很是感动,若非大明覆灭,她的这位表舅也当时首辅之孙。可父子二人皆急流勇退,王时敏更是连官都不做了,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兴许是怕她伤心,王时敏故作轻松地指了指身后马车上的樟木大箱子:“前日你说你喜欢舅舅的画,我给你装了一箱。舅舅无能,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还有些古董玩物、书籍之类的,供你闲暇时取乐吧。”
挽月满心欢喜道:“舅舅的诗书画在江南堪称一绝,又怎么会不珍贵?”王时敏的画连董其昌都称赞,往后一幅画更是价值连城,给她装了那一箱子,那可比金银珠宝贵重多了。
“月儿妹妹。”王掞终究是没忍住,在王时敏的目光下向前走了几步。少年昔日里的意气风发,此时的笑容却被离愁染上淡淡的凄苦。挽月能从原主的记忆中感知到,这对表兄妹应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若非鳌拜来认亲,兴许将来也能成。那也不好说,若非认亲,原主的身份王家未必会愿意接受。
王掞强颜装作若无其事,拿出一方砚台,“这是我在上月书院赛诗会拔得头筹的彩头,书院的文山先生赠与我的,出自徽州做砚台名家吴靖子。好砚赠相配的人,你带上吧。”
挽月接过砚台,那上面刻着诗仙李白月下独酌的图案,沉甸甸一如少年的心意,她莞尔一笑,“月儿谢谢表哥,也愿表哥秋闱得中。”
江花红胜火,芦苇依依,船桨推开浩渺烟波,江南美景从视线中渐行渐远,挽月站在船尾,沐在暮色中,渡口王家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心里想:到京城的日子又是一番新的光景了。
南星与忍冬相视一眼,不乏遗憾和惋惜:“小姐,我看王家表少爷对您挺情深义重的。”
“情深义重有何用?我跟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呢。即便我亲生父亲不是鳌拜,也没有被接回京城,恐怕更难。光是我娘的身世,舅母就不会同意。”这点上,挽月看得很清醒。
忍冬忍不住道:“可是王老爷很疼您啊!一直待您如亲生女儿呢。”
挽月靠着船舷甲板而坐,“当亲生女儿和当儿媳不一样的。况且,我也不是林黛玉,他也不是贾宝玉。”哦,自己忘了,这个年月,还没有林黛玉和贾宝玉,曹雪芹他爷爷还在爬树打弹弓子吧。不远处水鸟低飞掠过落霞染透的江面。
“林黛玉?贾宝玉是谁?”南星挠挠额头,小姐说的话怎么越来越让她听不懂了。
水路走了一月有余,又换成了陆路走官道。
本来坐船这些日子风雨飘摇的就够晕了,没想到换成马车颠簸得更难受。纵使府里派来的马车再豪华宽敞,那也比不得现代的汽车舒服呀!况且路又不平。才坐了几日,挽月便叫苦连天,窝在了嬷嬷的怀里。
“阿林嬷嬷,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阿林搂着怀中的小姑娘,和京中她见惯了的满蒙女子健硕身形不同,这位二小姐毕竟有一半汉人血统,且她的额娘看样子也是一位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身形高挑袅娜,像画上的美人,像大漠无星的夜晚高高的月亮。
“还早着呢,不过说快也快。等到了下一个镇子,老奴让额尔赫安排在客栈多住几日。”
正说着呢,马车外传来管事额尔赫的声音,“二小姐,今日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徐州了。探路的回来了,前面山上有座寺庙,咱们就在那里歇一晚吧。”
“好,有劳了。”
马车里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既没有因为要借宿寺庙而不满,也没有娇滴滴的哭诉。额尔赫对这位二小姐充满了好奇。他是见过二小姐本人相貌的,初见时惊为天人,便是整个北京城所有他见过的女子加起来,恐怕也及不上。可美是美,生得半分满人的样子都没有,唯有眉宇间隐隐同中堂大人有两分相似。
若非那半枚金锁,还有这少女的娘留下的遗物——刻着中堂大人名讳的佩刀,他都不敢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不过相处这些时日,额尔赫对这位二小姐的印象极好,通情达理、虽温婉但不娇气。
得了应允,马车便继续向前赶路。
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山间的寺庙中。
暮色沉沉,晚钟回荡在山谷,林间飞鸟在头顶盘旋。外头有些炎热,现下正傍晚,热气褪去,山里更是清凉。如此,倒好过在客栈了。
挽月随着阿林嬷嬷,在客房里安顿下来。
一路的颠簸,早就让挽月胃里翻江倒海。到了晚间,也只吃了一碗寺庙里的白粥斋饭,拌着翡翠黄瓜、一点从苏州带过来的玫瑰酱菜。其余便再也吃不下了,睡也睡不着。
“南星,提盏灯,陪我出去走走。”
“小姐,山里蚊虫多,您还是别走远了。要不我让额尔赫管家派个人跟着您?”
挽月摆摆手,“我就在寺庙里转转。哪有进了寺庙不拜的道理?”此次去京城,再没有人比她更需要去拜拜了。拜拜天、拜拜佛,烧个高香,最好祈求小康熙爷高抬贵手,让她那便宜爹再多活几年。
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松香混着檀香,让人凝神静气。
“皇阿玛,儿臣真的不知该如何做了……”
“施主,请叫贫僧法号行痴。贫僧已是红尘之外的人,这些朝堂的俗事也与贫僧再无瓜葛。世上无难事,能困住人的从来不是境遇,唯有自身。”
跪着的少年眼神悲怆,“行痴大师,我已经依照皇祖母的意思娶了赫舍里氏,可是鳌拜他……已经越来越嚣张了,我每日看着他在朝上同苏克萨哈争斗,都觉得胆战心惊。索尼去岁去世了,遏必隆是棵墙头草。近来三藩不平,儿子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
站着的僧人捻动手中佛珠,口中说着不理红尘俗事,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染上淡淡愁,他对不起面前跪着的这个孩子。是他丢下了烂摊子,选择了逃避,才会让幼小的孩子背负了这么多本不该他背负的重担。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阿玛。
爱新觉罗家不要再出像他这样的痴人了。
少年望着僧人瘦削的身影,心中酸楚更甚,刚要继续开口,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与对话。
“二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明儿个早上来吧。这里黑漆漆的,我怪害怕的。”
“到处灯火通明,哪里黑漆漆了?再说了,佛门净地,有佛保佑着,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了。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哪有时间虔诚跪拜?再说了,白日里香客众多,晚上寂静无人,那佛祖不是正好只听我一个人的祷告?我……”挽月一只脚刚迈入大雄宝殿,便看见大殿东面,一名年轻的香客正在跪拜一名僧人。
佛前的灯烛晃动,铜金色的光晕照在那名清瘦矍铄的僧人脸上,他的目光深邃如山中无波的古井,而原本跪在他身前的少年香客已经站起身子。她没有留意到少年暗中握紧的拳头,英气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分肃杀之气。只觉得眼前这二人看上去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是被佛像映衬得吧!
挽月感觉身后的南星轻呼一声后打了个哆嗦,想来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大殿里竟然还有旁人。
少年已无方才的委屈悲切,转而冷静平和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只是一个寻常拜佛的香客。
挽月忙双手合十施礼,“打扰大师清修了,小女子今夜借宿贵寺,一时难眠便出来走走。路过大殿想到心中有愿未了、前途迷惘,便进来拜拜。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别的香客。”
那少年也双手合十对僧人施礼,转而对挽月大方一笑,“无妨。我已经拜完了,姑娘请吧!”
“嗯。”挽月微微颔首,却并不抬眼去看人。少年看向僧人的眼中多有不舍,却没有犹豫地走出了大殿。
一缕晚风带着极其好闻、清醒提神香味让挽月感到惊异,是刚刚出门的那名香客身上的?在江南时,她记得王掞父子也爱并擅长于香道,古时君子爱佩兰,喜欢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反而是贵族男子常见的爱好。但方才那股好闻的香味,她还从未闻到过。看其穿着不俗、气度不凡,定也是贵族之人。
贵族之人何故跑到这个寺庙?这寺庙看样子也不大啊!挽月心有疑惑,难不成是这寺庙的佛祖特别的灵验?
阿弥陀佛!挽月在心中默念,若真如此,那今夜借宿此寺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再看那僧人,年纪约莫中年,面相虽周正却略带清苦愁容,颇有威仪,倒不像是佛诣特别高的人,像是个看破红尘的王孙公子。“不知这位女施主有何未了心愿?”
“我……”挽月想了想,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她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爹。我爹这个人年轻时候做事很勤恳,为他的上峰立下了很多苦功。可到了晚年,有些糊涂了,不大尊敬上峰,还常甩脸子给人看,甚至还不太服上峰管教约束。我怕……他会丢饭碗。”
僧人听懂了,微微笑道:“世间人蝇营狗苟,深陷其中,无非为了一个‘利’字,争利益不想放下又是为了一个‘贪念’。你爹的上峰倘若待他不好,不感念其劳苦功高,只想着你爹功高盖住了他的光华,那便是上峰的贪;倘若上峰待你爹很好,给了丰厚的酬劳,也体恤他,那便是你爹放不下贪念。”譬如方才玄烨所说的鳌拜吧,曾经可也是跟着三代皇帝出生入死的满洲第一勇士呢,自己走的时候托孤,如今竟也成了大清祸患!
挽月撇撇嘴,可不是为了贪么?贪恋权位!都当了一等公了,也富甲一方,还想怎么着?自己当皇帝?
“可道理旁人都说了,他听不进去呀!我说的他就更未必听了。”挽月声音小小嘀咕道。
“世人常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爹爹的事情,施主或许不必太过执念。”
挽月抬头,“大师此言差矣。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人,定是不负责任的爹娘。都说生养之恩大于天,可被生下的那个人也一样,他没得选择,投胎托生在这一家那就得过这家人的日子。爹娘是草寇山匪,那孩子便受尽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爹娘种地,孩子也黄土背朝天;爹娘是士族,孩子也读书。倘若我以后做娘,一定为的子女考虑深远,给其荣华富贵,不做恶事殃及子孙。对不住了大师,是我失言失态了,还请莫要责怪。”
少女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回荡在安静的大雄宝殿之中。
僧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微澜,都说天下无不不是的父母。可真论做爹,他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担当。
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少年并没有走远,他听着屋里的对话,挑了挑眉,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是谁家的?这番话,倘若传到朝中那些汉臣大儒的耳中,恐怕要口诛笔伐了。小小女子,竟然敢说父母的不是!不过他倒有几分佩服这小姑娘的胆量和见识,何尝不是说出了他绝不敢说出但心中所想的话。
午夜梦回时,他没有怨恨过皇阿玛为了董鄂妃离世而撒手朝政出家为僧吗?皇祖母没有怨恨过吗?过世的额娘没有怨恨过这个丈夫吗?
行痴似乎有些事情释然了似的,对挽月的笑容也慈爱了几分:“那你就好好地劝一劝他。也许你的父亲也只是一时执念,在他没有成痴念时,不妨试试有没有别的让他所牵挂。令他不再执着于同他的上峰较劲。”
这倒是个好思路。挽月喃喃自语,顿时深觉这大师讲得颇有道理!不过钱权,鳌拜都有了。那还有什么是他没得到的?女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会不会喜欢她娘啊?可是王念秋已经死了,那看见她这个女儿会不会能多点对家里的牵绊呢?兴许眷恋子孙,也就不造反了。
“多谢大师指点!”挽月满心欢喜地起身。
门外的少年连忙悄悄挪步想走,这时一道黑影敏捷轻盈地出现在他眼前。将要对他行礼,就被少年一把抓住手腕,压低了声音骂道:“叶克苏!你刚刚死哪儿去了?说好的把风呢?回去治你个渎职之罪!”
黑影却面色凝重,“主子,有人过来。”他在少年的手掌心写了两个字:血月。
少年登时如临大敌,“他们怎么会到这边?难不成是宫里走漏了风声?”
“好像也不是。我偷听到其中两人对话,似乎是冲着行痴大师来的。”
“他们知道行痴的身份?”
“恐怕是。”
“有多少人?你能抵挡住么?”
黑影担忧地朝大殿方向看了一眼,以一敌十尚且可以,可带着两个要保护的人,就难了。况且血月教是天地会分出来的,其中不乏江湖武林高手,决不可轻敌。
从黑影不说话的反应中,少年知道了当下要面临的凶险,恐怕凶多吉少。他略一思量,须臾间有了一个铤而走险的主意。
少年的目光对上大殿晃动的烛火,黑影立即明白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走!”
浓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密布天空,将整个天幕衬托得诡异。约有二十来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山间的寺庙。一声急促的马鸣划破了宁静,接着整个马厩开始躁动不安。
“不安分的畜生,做什么呢?”马车夫被惊醒后骂道。
在附近厢房中的额尔赫却警觉地放下茶盏,走出院子。别的马没什么,他骑的惊雷可是中堂赏赐给他的马,是上过战场的,有灵性的,难不成有什么不妥?这样想着,额尔赫朝挽月的院子走去。
黑影向大雄宝殿包围。
“顺治是在那里面么?”
“是。”说话的是个和尚。
“怎么你这寺庙中还有不好侍卫?”
“是今夜借宿的香客,好像是京城口音。”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一阵过堂风吹得烛火晃动得厉害。
南星提醒,“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好。今日有缘得大师提点,多谢大师了。不知大师尊姓大名?”
“贫僧法号行痴。”
行痴?挽月蹙眉,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两道飞一般的身影闯进了大殿,吓了挽月主仆一大跳。南星结结巴巴指着问道:“你……你们是谁?”
挽月认出了方才那少年,此时少年面色凝重警觉,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更高些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
“行痴大师,有埋伏快走!”说着一边拉上行痴一边拿上烛台。将那烛台朝地上一丢,另外一边那侍卫模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香油倒了一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放火!”挽月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腕处被捏紧,“姑娘多有得罪了!叶克苏,大师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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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容若(修文)
灯烛浇上油,大火很快便在大殿周围蔓延开来。
“不好!好像是大殿的方向起火了!快去叫住持!”
“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额尔赫方才心中的不安与跳动的眼皮现在得到了印证,整个鳌拜府的奴才全都训练有素,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全都迅速清醒起来。
“二小姐呢?”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个叫忍冬的婢女,以及匆匆赶过来的阿林嬷嬷,额尔赫直觉背后发凉。
忍冬被吓得哆嗦着嘴唇,“小姐她……她说头晕想透气,让南星提灯陪她在庙中走走去了。一直未归……”
阿林嬷嬷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跟我回禀?”
“我……我以为小姐很快就会回来。”忍冬哽咽着,已经被吓傻了。
一滴冷汗从额尔赫额头滴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快分头去找。这火烧得蹊跷!忍冬留在屋里不要走,若是二小姐回来,务必请她到寺庙大门口,上我们来时的马车。”
忍冬忙不迭点头。
光华寺上下已经乱成一团,所有的和尚武僧都开始挑水去扑灭火。
“郑堂主,这可怎么办?刚才冲进去的几个弟兄只怕已经被火困住了,这火太大没法救啊!”
“那行嗔和尚刚刚是带路进去的,顺治那个狗皇帝一定在里面。倘若抓不到活口,为了杀鞑子皇帝而牺牲,李堂主和那几个弟兄也算为教中立下汗马功劳,死得其所了!只可惜原本打算抓了顺治,让全天下看看鞑子的丑闻。”
院中匆匆忙忙跑过好几队人马,为首的侍卫耳朵动了动,冷不丁地向上一抬头。这一抬头不好,竟然发现了天大的事情,“那边有人埋伏!都跟我上!”
“郑堂主,这些都是什么人?”
“妈个巴子!看穿着和口音,恐怕都是旗人的走狗!给我杀!”
火光映红了光华寺头顶半边天,火烧坍塌房梁落下的声音,树木的噼里啪啦声、救火的惊呼声与不知来路的两路人马厮杀声响彻云霄。
今夜山中无月,却惊起了无数鸟雀。
少年不知在黑暗中跑了多久,一拖二实在是太累了,直到周遭没了什么声音,似乎是安全了,他才扶住一棵松树停下来喘口气。
后腰间逼人的寒意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
“别动,动一下刀就会扎进你的这个部位。这刀杀过老虎和杀过狼,不介意再杀一回人。”
玄烨站直了身子,察觉到他似乎想转身,身后的少女喝了一声,“不许回头!”
“小姐!”
“南星,快把他腰带解下来。”
“啊?”
“啊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绑在树上。”
南星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日里温柔如水,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小姐,此时正对一个男子拔刀威胁,还要她解开对方的腰带。虽然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不过她是个忠仆,行动上还是十分快速地响应了。
“小姐,请自重,不要碰我。”
少女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在大殿吹了蜡烛,还拉着我在山里跑了这么久。那个时候怎么不说自重?”
“情况危急,姑娘也看到了,方才大殿起火,再不带你走,我们都逃不掉。”
“逃不掉的是你。你想杀人放火,怕我们主仆走漏风声,所以才一路带着我们。”
刀依旧抵在腰间,腰带却已经抽出连着人一起被紧紧地困在了树上。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南星羞得满脸通红,手都是哆嗦的。可一想到是帮助小姐,而且小姐还说这个人是为了防止她们走漏风声,谁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所以勒绳子的手又狠狠使了几分力。
见对方已经被绑劳了,挽月提起裙,四下里张望了望,对南星招了招手,小声道:“快走!去找额尔赫。”
“沙沙”的脚步刮过树丛和草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有人来?挽月暗叫不好。
“那边有人!是他!我白天在寺庙里偷看到过,他和顺治见过面!还有这个女的也是官眷,就是刚刚寺里和你们交手的那波人!”
草丛中赫然出现的几个人影,如黑塔一般咄咄逼人向这边移动了过来。挽月握紧了手中的刀,一步步向后退着。
“和顺治见过面,那一定是宫里人了,说不定是个王孙公子。不管了,没抓到顺治抓个八旗子弟回去复命也是功劳一件!”
挽月在心里叫苦不迭:什么鬼光华寺!本来想拜一拜求个平安,这下倒好,直接要置她于死地了!可姑奶奶好日子还一天没过过呢!
握刀的手腕忽而被一只手握住,手背被一推、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挽月的刀就这样从手中被夺去。
“看出来了,你们主仆二人,一个第一次捆人,一个第一次握刀。”玄烨嘴角微微上扬,冲上来的人可不客气。
挽月着急了,气势汹汹来的几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壮汉,除了那个光会子哇乱叫的胖和尚。那少年身手不凡,一刀割开了一个人的脖子,血如柱喷出。将那人如烂口袋般丢出去后,一脚绊向冲上来的第二个人。
尽管以前在影视作品中不乏见过流血的人,可真活生生在眼面前看见血滋呼啦的场面,挽月的心里还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山林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南星南星!”挽月一把拽过南星,拔腿就跑。
原本躲在树林间的胖和尚,一直暗中留意着打斗,冷不丁冒出一句来,“那俩女的跑了!我去追!”
玄烨死死扼住来人的喉咙,一手反制住对方的手腕,心里暗骂:真是好没良心!
利刃划破对方的手腕,壮汉吃了痛松手,玄烨伺机将刀捅进他的胸膛。
胖和尚踉踉跄跄追了上来,“往哪儿跑!”
挽月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藤蔓向右边一拉,“哎呦!”胖和尚被绊倒,正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又向小坡下连滚了好几丈。
火把的盈盈光亮宛若萤火虫由远及近,“那边有人!快看看是不是二小姐!”
“额尔赫!我在这边!”挽月用尽力气,声音响彻山谷。
“郑堂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等掩护您快走吧!”
“抓住他们!”
“保护小姐要紧!”额尔赫率领众侍卫飞奔而来。
那和尚见情形不妙,顺着山坡向下逃走了。
“二小姐,您没事吧?”额尔赫险些魂飞魄散,看到完好无损的挽月,心里感念了好几句长生天保佑。
挽月只觉得腿软,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又在山路跑了一路,逃命又遇到匪徒,体力早就不支。南星忙扶着挽月到一块大石头上先坐下。
额尔赫回头警惕又狐疑地打量着手里握刀、刀尖还滴血的玄烨,不知是敌是友。地上却横七竖八倒着三个人。侍卫上前勘察后,起来回禀,“大管家,一个被割喉已经死透了;另外一个伤势很重,还有一个有口气。”
“都带回去。”
“那……”侍卫撇头看向拿刀的少年。
挽月抚了抚心口,终于缓过劲了,“他救了我。应该算……好人吧。”
额尔赫心中有团团疑云,譬如大晚上的,二小姐怎么会从寺庙到这山间?又怎么会和那帮匪徒遇到一起?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敢问这位巴图鲁怎么称呼?”巴图鲁是满语中的勇士,刚才少年打斗时的勇猛,额尔赫等人都看在眼里,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胆识对抗几个壮汉,还救了二小姐,是值得钦佩的。
“我……我叫龙三。”
挽月忍不住嗤笑,好古早帮派的名字,只怕是个假名吧。
额尔赫:“这里黑漆漆的,山风大,还是先去寺庙里再说吧。火应该已经被扑灭了。”
幸而听了额尔赫的建议下山,众人刚到寺庙里,山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本来大殿的火势太大,已经蔓延到了其他偏殿,大雨而至将火彻底浇灭。
又半夜起火,还有匪徒,额尔赫已经对这个寺庙的安全和底细完全起了疑心。尽管住持智源大师一直致歉。
可眼下夜已深,又适逢大雨,没有旁的地方去,还是得在光华寺借宿。额尔赫吩咐阿林嬷嬷:“阿林,你先带二小姐去厢房歇息。我会派人在院中把守,有什么动静务必跟我说。也请二小姐,今夜不要再外出了。”
“我知道。”挽月点点头,若非自己要走一走,也不会惹上这飞来横祸。还没回家就添上这么一笔,不定回去后府里人怎么看待她。想到这里,挽月有点垂头丧气,倒是在大殿中那位叫行痴的大师开解她的话,给了她一丝安慰。
对了,行痴大师人呢?最初是这个龙三跟行痴大师说话,后来来了一个人,他们几人似乎都认识,龙三带着她,那人带着行痴大师。龙三说的是“托付给你了”,那人也很郑重地样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兴许是累极了,等歇下来很多事情才知道后怕。挽月仍旧觉得腿发软,于是也不多思虑了,一切明日再说吧。便同南星、阿林嬷嬷回了房间。
待挽月走后,额尔赫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虽衣衫被划烂,形容狼狈,但仍不掩少年英姿,有了灯火后能看清少年的模样也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龙三公子,你救了我们家二小姐,额尔赫感激不尽,可否请你喝杯茶。”
玄烨已经猜到了这帮子人的身份,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在宫中受尽鳌拜的桎梏,微服秘密来到民间,竟然会在此遇上鳌拜的家仆,还有家眷!那佩刀上的龙纹是皇家物,他听说过,是太宗赏赐给那时年少英勇、在虎爪前救下他的鳌拜。这佩刀既然在那姑娘的手中,这个叫额尔赫的大管事又称呼她为“二小姐”,那八成就是鳌拜的女儿。
可鳌拜已经五十又七,快六十了,这姑娘不过与他年纪相仿,左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儿?他记得鳌拜只娶过一位福晋,就是生了纳穆福的那位福晋,好像也有一个女儿,脾气不大好,与夫君决裂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不少人还传言鳌拜父女仗势欺人。看样子也不是她,那便是妾室或外室所生了。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虽说玄烨与鳌拜正如针尖对麦芒,但一码归一码,他不会将这仇怨算到他并没有掺和这些事情的子女头上。眼下他并不想与额尔赫过多对话,若叫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且万一鳌拜真有不臣之心,在这里解决掉他简直是造反的天大好机会。
他已经决意要隐瞒身份,不打算道出实情。
“喝茶就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我本同兄弟路过此处,去大殿拜佛时,遇上了匪徒放火,他们好像在找人。慌乱中我便逃了出去,当时大殿中还有其他人,我记不清了,应当就有你们二小姐主仆。往山外逃的时候,又遇上了那群人,对我们喊打喊杀的,好像很痛恨旗人。”
额尔赫已经从个别被抓的匪徒中推测出了大概,那群人应该是血月教的教众,跟天地会一样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到处吸纳教众,愚弄无辜百姓敛财劫色。比之天地会各为其主的行径,血月教才是真正无恶不作。
“不对,倘若你们遭到攻击,应当是往院子里跑,来找寺中人呼救,为何会上山?”额尔赫的一双眼睛犀利如鹰隼盯着玄烨。
玄烨也直视着他,丝毫不见畏惧,心里却也佩服,怪不得鳌拜那么难缠,就连他府中区区一个管事都不是个简单的。
“慌不择路,我当时脑子都空白了,哪里像管事这般冷静沉着?那里面的人追着我,我就向前跑,出了大殿过了一道小门,就到了一片竹林,然后就稀里糊涂到了山上。您这是怀疑我?”
听起来也合情合理。额尔赫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玄烨笑笑,“小英雄不要见怪,是我多虑了。”
“那……我可以去歇息了?”
“今夜非比寻常,唯恐歹人再来袭击,我还是派家丁保护小英雄吧。毕竟你刚刚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玄烨:这是要变相监视他,看来还是对他的底细不放心。不知道叶克苏有没有将皇阿玛平安护送到地方,自己跟鳌拜的家奴在一起,岂不是入了狼窝?倒也是另一个法子,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路若有他们护送,定然不会横生枝节。况且还有鳌拜的女儿,逼急了也可以当个人质。
正思量时,叶克苏从外头小跑进来。
看到被一大群侍卫围住的皇帝,叶克苏如临大敌。“你们是什么人?”
额尔赫却已经抢先认出了对方,“这不是佟国舅爷家的大公子?”
叶克苏是銮仪卫的人,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叶克苏也一眼认出了额尔赫,鳌拜家的家奴么,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知道了皇上的身份?是来挟持?
玄烨递了个眼色给叶克苏,“叶克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这儿抓了三个血月教的人,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带回去审审。”
叶克苏摸了摸护腕,很快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啊,哦,人我跟丢了,回去再说吧!我已经留了记号请增援了。”
额尔赫对玄烨拱拱手,“原来这位小勇士也是銮仪卫的人。既然是銮仪卫出来办案,那奴才就不多问了,打扰。”目光却流转在叶克苏和龙三之间,叶克苏可是佟国维之长子,又是替皇上办事的銮仪卫近臣,对这个龙三却恭敬有加,一点都不像同僚。这个龙三到底是什么人,若是王孙公子,没道理京城中的还有他没听说过的名号?而且这次去江南能寻得二小姐下落,中堂大人也是托了銮仪卫的人,队伍里就有銮仪卫啊!怎么刚刚没一个人认出龙三?
除非是……
“那这位龙三小兄弟也是銮仪卫的人?”
玄烨深感不妙,这个鳌拜府上的大管事当真是如鹰般难缠,怪不得能成鳌拜心腹替他办事。他似乎已经在往真实的身份上猜测了。
“大管事,您不必对我感到歉意。我也致歉,某正黄旗纳兰性德,阿玛内务府总管纳兰明珠,本是游学,偶遇叶克苏查案,受托帮忙。没想到和令府上二小姐一起卷入这档子事情了。方才对你们隐瞒身份,也请见谅,毕竟銮仪卫的事情,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额尔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明珠大人府上公子,失敬失敬了。”内务府总管,正二品,在朝中自然算大官儿,可在中堂大人面前也就不值一提了。不过这位纳兰公子在京中倒是颇有才名。听说这两年一直在外游学,就光是流传的诗作已经惹得满京城的女子为其倾心了。
“那我们就都去歇息了,明儿一早去山下寻徐州知府,协助銮仪卫彻查此事。”叶克苏对额尔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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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鳌拜家的二小姐
一夜滂沱大雨,将光华寺的大火浇灭得干干净净,也将那些肮脏、血腥与争斗的痕迹冲刷不见。清晨,薄雾未散,空气中有股烧焦木头的味道,地上一片狼藉,南星忍着这种不适,从井里打了水来。
回到厢房里时,见小姐已经起床了,忍冬正在给她梳头。“小姐的头发真好!做什么发式都好看。”她忍不住赞叹道。
阿林嬷嬷端了斋饭从外头进来,“二小姐,这里是寺庙,没什么好食材,只有些清粥小菜,您先将就一下,等下了山就到徐州府了。”
说是清粥小菜,挽月看见桌上已摆了翡翠莴苣、酱拌豆腐、笋干煨茄子、那一大碗各色菌菇做的汤光闻着都叫人鲜掉眉毛。包子也是素的,还蒸了红枣马蹄糕、槐花蜜芙蓉饼。昨儿晚上又是走水又是大雨,还能有这么多吃食,府里带的厨子真是有心了。
南星说外头山雾未褪,朝露也重,便在旗袍外又加了一件织金缀珍珠的莹白蝶纹云肩,配今日穿的淡青前襟缠枝玉兰花纹的旗袍倒也相得益彰。
将将走出院子,便看见额尔赫正在吩咐下人们将行李装马车。
“大管事你用过早饭了吗?”
额尔赫一愣,回头见是二小姐,忙道:“多谢二小姐关心,已经吃过了。”
挽月打量对方,这一夜又是查看人有无伤亡,又是盘点财物有无损耗,形容都有些憔悴,说吃过了也不知道真假。她转头对阿林嬷嬷道:“嬷嬷,把芙蓉糕和玉带糕装一包给大管事吧。”
额尔赫受宠若惊,“谢二小姐。”她这人还怪好嘞!
“查出昨儿杀人放火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是,昨夜小姐歇息后,銮仪卫指挥使叶克苏大人也来了,他们的人正在查这桩案子。已经连夜审那两个留下的活口了,都是血月教的教众。”
“血月教?”听到这个名字,挽月莫名觉得不舒服,眼前又浮现出昨天夜里那几个匪徒要抓她们的情形。
额尔赫解释道:“小姐在深闺不知这血月教也正常,这教本是天地会里分出来的,起初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后在民间召集了不少绿林草莽,四处敛财,愚弄无知民众。”
“那也难怪了,我是八旗宗女,他们兴许是路上跟着我们许久了,要抓我要挟阿玛呢。”挽月心里清楚得很,那些人绝对是有备而来,自己只是倒霉被捎带手搭上的,冲的不是她。恐怕和昨天大殿里的人有脱不了的干系。“那……那个龙三呢?”
挽月心里隐隐不希望那也是个坏人。
好在额尔赫的回答没叫她失望:“噢,您是说昨夜救您那位公子啊!他是内务府总管纳兰明珠大人家的大公子,纳兰容若。在外游学回京,协助叶克苏少爷办案的。这叶克苏少爷与咱家也是世交,是佟国维佟大人家的长子,同您侄儿达福少爷常在一起打猎呢!”
“纳兰容若?你说昨儿那个人是纳兰性德?”挽月惊诧万分,她这是什么奇遇?竟与清初如此赫赫有名的词人才子共同经历了惊心动魄!
虽这会儿纳兰性德年纪还不大,不过诗词方面的造诣已经不小了,词作名满京华,尤其在江南那等推崇读书风气下,这位传说中的纳兰公子文武双全,家世好,据说长得还一表人才,人是未出现,已经惹得很多闺阁女子观诗词而害相思了。
人都有慕名心理嘛!能有这么个机会结识,挽月自然也乐得。
“那……小姐您昨儿把容若公子五花大绑,还……”还拿刀抵着威胁,抽人家腰带。南星可都是看在眼里。
其实昨天晚上额尔赫看到二小姐对付那些人,还感慨惊叹虎父无犬女。
不过这下可有点尴尬了。
挽月眨眨眼,摸了下压襟的玉佩,“南星,昨儿你把容若公子绑了,不过也是情势危急,误会一场,我相信他定不会怪罪你的。”
南星:啊?啊?
额尔赫忍不住发笑,小女儿家好面子,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不无同情地看了眼背锅的南星,笑道:“没事儿,纳兰明珠家给咱老爷提鞋都不配,不敢怪你。”
挽月扶额,在心里叹了口气:额尔赫虽是好心宽慰,说的玩笑话,但这话说的未免嚣张了些。何愁不给鳌拜拉仇恨啊?只怕整个鳌拜府都是这种拽拽的姿态。
“得了,既然是误会,咱还是去给容若公子道个谢再赔个礼吧,别让人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是不讲理的。”挽月跟南星努努嘴,“带一匣子果脯蜜饯,现做的点心不是还有么。”
“好嘞!”一听说小姐和自己一起去,南星就可高兴了,“原来小姐方才都是逗我玩儿呢,我还以为您真让我背锅顶罪。”最主要是,她也想见见传闻中的才子,昨天黑灯瞎火没看清脸。
额尔赫边吃着点心,皱着眉看见南星忍冬不一会儿便提了一大食篮出来,再看看自己空了的油纸,顿时觉得嘴里的糕饼不香了。
寺庙里的小沙弥一边扫地,一边念阿弥陀佛,庆幸大火没有殃及院中百年银杏树。看见踱步过来的玄烨,小沙弥施礼。
玄烨拍了拍那树,转头看见叶克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我已经去过徐州知府那里了。”到的时候,那家伙还在被窝里搂着温香软玉做美梦。听到銮仪卫来办案,吓得从床上滚下来;听说是指挥使叶克苏,那是皇上亲表哥,又吓得崴了脚;听说昨夜刁民匪徒作乱,差点抓了鳌拜的家眷,彻底被吓瘫了。
“我借他们大牢一用,连夜审问犯人,血月教的教众。不是冲爷来的,冲的行痴大师。”
玄烨惊讶:“那你安顿好他了?”
“我办事,爷放心。”
“那就好。”
叶克苏踯躅,“那……爷打算这一路怎么走?”
“什么怎么走?”玄烨挑眉,“你说话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叶克苏深吸一口气,一伸右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玄烨的目光绕过他,看见一抹淡青色的窈窕身影走了过来。
玄烨瞄了一眼叶克苏,那家伙依旧一副无表情的臭脸,你想说他看热闹幸灾乐祸吧,人家从来不笑,笑也是冷笑,无证据不能办他不是?
二人眼神交流间,主仆三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瓜尔佳挽月多谢昨天公子搭救,先前对公子有所误会,也是情况危急,用了一些不当手段。都是情势所困,迫不得已,若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叶克苏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目光森冷,险些就要拔剑,“什么不当手段?”若是皇上龙体有损,自己掉脑袋也赔不起。
玄烨察觉到身边的叶克苏如临大敌,轻轻拍了拍他,摇摇头,“我无事,小姐机智过人,临危不惧,才让我佩服。昨夜天黑又逃命,这才看清,原来能拿刀架人,绑人,绊倒人的女中豪杰,却是位如此婉约清丽的佳人,瓜尔佳氏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叶克苏的表情更精彩了:什么刀架脖子,绑人的?这鳌拜的女儿不会是故意装不知道,实则替亲阿玛谋逆来了吧?
“都说纳兰容若诗词华丽,情真意切,没想到说话却是绵里藏针。”
二人就对面站着。
不能说他俩之间没有结梁子:昨夜他指使人放火,拽着她跑的;她拿刀威胁,让婢女抽他腰带把他绑树上,又在他舍身救她时,想趁机开溜来着。
也不能说没有一丁点好感,:毕竟这姑娘比他在宫里宫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而他呢,对她来说是才华横溢,将来还英年早逝的才子,救了她一命,还相貌堂堂,贵气不凡。
玄烨:鳌拜这五大三粗的老匹夫,也能生出这么俊的闺女?
挽月:他看起来面色红润,身手矫健,心理健康,不像多愁善感短命鬼啊!
挽月笑盈盈地让丫鬟递上食篮,“这是我家厨娘做的点心蜜饯,赠予公子路上吃吧。待我回去后禀告阿玛,再亲自登门致谢。”
“哈,那倒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了。”朕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玄烨接过食篮,“多谢了。”
挽月看了看在一旁一副防着她样子的叶克苏,疑云顿生:怎觉得此人看自己眼中防备至极,似乎生怕她对纳兰容若不利似的。可除去误会,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坏事?听说佟大人家大公子年近三十未婚,莫非……挽月的目光在叶克苏和纳兰容若之间打转,忽而一个念头冒出,难不成他俩是一对?那历史上纳兰容若还写了悼念亡妻的词,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她顿觉如鲠在喉。
“打扰了。”
这眼神怎么转变得有点快?方才还含笑羞涩,依稀可见仰慕欣赏,这会儿怎么鄙夷上了似的。他顺着目光,瞥了一眼叶克苏,玄烨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叶克苏这人就这样,疑心病重,方才听你说昨晚对我不利,所以面色不大好。没有因为旁的原因戒备你。”
挽月眉头舒展,莞尔一笑:“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还以为有天大古人的八卦可以听呢。“二位是要上京吗?是否要与我们同行?”
见她信了,玄烨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从鳌拜女儿的口中谣传出自己有龙阳之好,那可就麻烦了。不过这姑娘性子还真不错,坦诚又灵慧!能屈能伸,还一点就透,有误会就解释。听了别人解释,立马就释然。
玄烨同叶克苏对视,叶克苏摇摇头。玄烨道:“同行就不必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此别过,来日方长。”
玄烨冲挽月道别,挽月颔首,现在看还真是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谁能想到这样的温润公子,昨夜一刀扎破人脖子的时候,可一点不心慈手软呢。
佳人已渐渐走远,玄烨慨叹:“他女儿尚且如此机敏,朕怎么跟鳌拜斗?”
“你现在就可以把她劫持了,当作人质。不过不知道鳌拜对这个女儿在不在乎?”叶克苏正打开食盒,全是霜糖陈皮,糖渍杨梅,桃条梨干。
“用人子女为人质威胁,不是大丈夫所为。”
“是啊,肮脏龌龊的手段都是我们銮仪卫使用的,您下不了手,可以让我来。”叶克苏喃喃自语。
玄烨正要反驳,只见叶克苏拿着一根银针对着那些蜜饯糕点一通扎。“你在干什么?”
“给你验毒,我信不过鳌拜府上的人。听说他们家的主子下人,个个猛如虎。”
“不必这样吧,她真就是一什么都不知情的小女子,祸不及子女,虽朕同她阿玛不对付。”
“爷话不能这么说,越漂亮的越危险。我来替你尝尝有没有毒。”
玄烨一把夺过来,白了叶克苏一眼,“你一老光棍儿懂什么?别吃了,都被你吃完了。”
“爷,您这话寒了一颗一心为朝廷卖命的心。”叶克苏面上如冷铁,嘴里却吃得津津有味。“我瞧着那小姑娘八成看上你了,对你的才华仰慕有加。不过只可惜啊,您现在叫''纳兰容若'',她仰慕的是那个会写诗的家伙。”
玄烨冷冷地转身走去,“爷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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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宝刀赠英雄(修文)
山峦叠嶂,薄雾朦胧,林间隐隐传来了潺潺流水声和啾啾鸟鸣。倘若不用赶路,也没有昨夜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停下来听听经,焚香静心倒也极好。
南星小心翼翼搀着挽月的手,“雨后泥土路滑,小姐小心。”
阿林嬷嬷看出了挽月走路姿态的拘束,关切提醒:“二小姐就自然走路便是,不必提着裙。”
“挽月姑娘。”
挽月掀起车帘,少年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目光熠熠、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他勒住马缰绳,“我同叶克苏还有公事要办,就不与姑娘一路同行了。姑娘多保重,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往后到了京城,也许有缘还会再见。谢谢你的糕点蜜饯,很甜!我很喜欢!珍重!”
挽月浅浅一笑,“保重。”放下了马车帘子。
额尔赫望了望那两人,同他们点头示意算是行礼,旋即招呼所有的马车队即刻启程。
马车渐渐消失在山路上,可那张半掀开车帘露出的半张芙蓉面,却在玄烨心中久久不曾消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任凭什么华丽的辞藻在此时,似乎都只是堆砌。
自己在想什么呢?那可是鳌拜的女儿!玄烨啊,你竟然也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玄烨嘲笑了一声自己,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行了别看啦,人都走了。”旁边传来叶克苏不咸不淡地提醒。
玄烨迅速收起离别的怅惘,重新意气风发起来,拿马鞭的右手指了指叶克苏,“叶克苏,朕发现你越来越可怕了,仿佛朕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怕我忌惮你么?”
“真到那一步,臣又能怎么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臣才不成家。”
“嗤!”玄烨笑道,“你别把不成家赖在朕头上,那是你自己太挑剔,目下无尘。我倒要好奇,你究竟会找个什么样儿的女子。”
叶克苏摇摇头,“我说皇上,您又挖苦微臣。在宫里您是君,我是奴才;出了宫,我可是你表哥,你得听我的。咱快点回去吧,不能再耽搁了。如果宫里有内鬼,传出顺治爷的消息;那我担心您不在宫中的消息,很快也会传出去。天地会和血月教可都虎视眈眈,恨不得吃了咱们。还有,再不快马加鞭回去,我怕曹寅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走!”玄烨定定地回望了一眼方才马车碾过的车辙,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骏马疾驰,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两岸青山连绵起伏,这一路的好风景终究是要辜负了。
马车驶向官道,终于又回到正道上了。
南星和忍冬有点子兴奋,听阿林嬷嬷说,离京城还有一半不到的路。挽月的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惆怅。
“糟了!”
“怎么了小姐?”
挽月秀眉紧蹙,猛地掀起车帘,焦急地左右张望,“额尔赫!”
听闻二小姐呼唤,骑马在前头的额尔赫赶忙过来,“二小姐有何事吩咐?”
“我让你去昨夜那几个人打斗的地方查看,可有找到我的那把刀?”
额尔赫摇摇头,“并没有,我连徐州府的大牢都去查看过,中刀的人身上并无插着那把刀,那具尸体上也无。怕不是掉在山路上,被谁捡走了?”
挽月只觉得心疼,那可是娘留给她的遗物。虽说那是原主的娘,可把人家东西弄丢了,心里涌上无限愧疚来。
额尔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会不会让那位明珠大人家的公子捡到了?”
挽月没有做声,这也是她刚刚轻呼出声的原因。从昨夜经历生死一线到今早赶路,一切都太慌乱了,她光顾着吩咐额尔赫他们去事发地找,却忘了问这个一起参与打斗的人。方才他同自己道别时,怎么也没想起来问问?
见挽月的面色十分懊悔,额尔赫晓得那定是十分重要之物,于是安慰她道:“这会儿人都走远了,跟咱们也不是一个方向,若对小姐十分重要,我这就派人去追寻。若寻回来自然是好,若寻不回来也不怕,横竖知道他姓甚名谁。那位公子看着不像是拿了人东西不还的,去要便是了。说不定他想起来后,会主动归还。”
“说来也是。”挽月的心情稍稍宽慰了些,“那就有劳大管事了。”
“都是奴才应当做的。您先放宽心,我这就让侍卫先去追他们。”
挽月放下车帘,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稳。
外头忽然起了风,不一会儿天光也暗了下来。
挽月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回京城后才是棘手的开始。
太和殿之上,龙椅空荡荡,站在下面的朝臣议论纷纷,不一会儿,总管太监梁九功站了出来,“传太皇太后口谕:今日皇上龙体欠安,诸位若无要事,就请退朝吧!”
“又是龙体欠安,这都快一个月了。”
“敢问梁公公,皇上究竟得的什么病?”洪亮的声音尾音回荡在金銮殿内,盖过了所有纷纷议论。这种带着质问的口气,所有朝臣中唯有一人敢如此。
梁九功来之前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便也不慌张,一贯笑盈盈不卑不亢地回道:“鳌中堂,您如此关心皇上的龙体安危,皇上听了也甚是慰藉。您不必担忧,皇上洪福齐天,只是偶感风寒,身子发虚罢了。再歇息两日便可临朝。”
鳌拜对梁九功的说辞并不买账,依旧咄咄逼人道:“只传太皇太后口谕,并不是皇上口谕,敢问公公,皇上到底在不在宫内?”
梁九功面色依然不慌不忙,却已经有了不愉之色,“奴才奉太皇太后口谕,难不成鳌中堂怀疑奴才假传口谕不成?”
“老臣不敢。只咱们这些一心为主子的,一个月不见皇上心里着急而已。先帝临终托付我们四个为辅政大臣,老臣自然要尽心尽力。一味地将咱们蒙在鼓里,老臣倒想问问太皇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鳌中堂慎言!”梁九功年纪虽不大,气势却丝毫不输。反观大殿中有其他站着的朝臣,已经开始两腿打颤了。
鳌拜向来不把这些阉人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出了金銮殿。身后的遏必隆亦步亦趋地跟上,苏克萨哈鄙夷地瞟了一眼遏必隆,也抬步下了朝。
等人都散了,梁九功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的万岁爷,您在宫外也待够了吧!快点回来吧!再不回来,奴才们小命都难保了。”
“鳌中堂!鳌中堂!您这是要作甚?”
“都给我起开!我要见皇上!”
“鳌中堂!”
鳌拜刚要抬手一掌推开那人,待看清脸,稍稍收敛了一些气焰,“是图海啊。你去通报,就说鳌拜担心皇上安危,要见他。”
“您不能去。”
“小兔崽子!老子以前救太祖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也敢挡你爷爷的路,我是看你平时对皇上忠心耿耿,敬你是条汉子。你再拦着,休要怪我不客气!”
一老一少两个人,各自用左手转了转右手上的护腕,步子迈开隐隐又要攻击的架势。
“我说鳌拜啊,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气势汹汹的。”
图海闻声,赶忙转身跪下行礼,“奴才叩见太皇太后。”
鳌拜也立马和颜悦色起来,“老臣叩见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轻轻笑了笑,“请安?你都快搅得我不安宁了,何来请安?”
“老臣听说……”
太皇太后由苏麻拉姑搀扶,走过九曲桥,给池中的锦鲤喂食,漫不经心道:“皇上就是偶感风寒,不能见风,太医说过几日便好了。怎么其他人都信得,鳌拜你不信得?你是信不过哀家还是信不过皇上?”
“老臣不敢!”鳌拜跪了下来。
“行了,回去吧!你想的那些全都没有,过不了几天,皇上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这荷塘里的荷花快开了,一个个儿地别在这儿给哀家碍眼。”
“老臣告退。”鳌拜不甘心却又没法子地起身退了下去,图海紧盯着鳌拜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园中。方同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今早叶克苏大人传来密报,皇上已离开徐州府,取道河南往京城快马加鞭赶了。”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生个儿子不省心,孙子还是不省心。苏麻拉姑啊,哀家这辈子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苏麻拉姑温和笑道:“谁让您心系他们呢?”
太皇太后只觉心酸,“这宫里的花虽然开得好看,哪里及得上草原上的萨日朗啊!可惜哀家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了。”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去跟那个曹寅说,之前没治他,是因为打皇帝伴读,怕引起猜测;马上皇帝要回来了,叫他准备好,这顿打是非挨不可。”
“是。”
乌鸦盘旋紫禁城上空,日光照着金色的琉璃瓦,青石板路偶有一两块松动被踩得闷响一声。
“鳌中堂,您走慢些等等我。”遏必隆追得气喘吁吁,前头的鳌拜大步流星,走得面不改色,“哼!太皇太后和皇上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反正依我看,皇上肯定不在宫里。出去玩儿去了!”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又不会不回来。”
“胡闹!”鳌拜在太皇太后那里吃瘪,很是不悦。待出了宫门口,自家的马车早就等着了。
身穿赭色杭绸长袍马褂的一个人见到鳌拜,麻利地迎了上来。鳌拜皱眉,“扎克丹?你来这儿干什么?”
“回老爷,收到额尔赫大管事的急报,说是接二小姐回来的途中,在徐州府附近的一座山寺借宿,遇上了血月教的教众为非作歹。”
鳌拜顿时心急如焚,“然后呢?”
“然后教众放火,烧了寺庙。”
“那我闺女有没有事?”
“二小姐无事,早就已经启程了,不日就到京城。”
“没了?”
“嗯,没了啊!”
鳌拜听罢,深吸一口气,抬头望望天,然后上了马车,将要进去时,回头对扎克丹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年纪比额尔赫大,却只能做二管事么?”
扎克丹一愣,摇摇头。
“因为你太啰嗦了。”
遏必隆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却担忧起另一桩事情来。鳌拜本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嫡妻所生的敏鸢。他与嫡妻关系不睦,同这个女儿关系也很僵。十年前,鳌中堂收了他的女儿钮祜禄庆琳为义女,这么多年来,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现在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私生女,这不叫庆琳这些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么。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琉璃瓦上溜过的一只猫,天色湛蓝,可这天往后会不会变呢?
转眼半月又过,天也渐渐热了起来。街上卖瓜、卖冰、卖酸梅汤的小贩络绎不绝。鳌拜宅里自然是不缺这些避暑圣品的。
钮祜禄庆琳端着一个彩瓷小盅,里头是用青瓜切成泥粉又混了碧螺春茶汤搓出来的小圆子,和牛乳一道煮了放凉,撒上葡萄干、杏仁,用冰块镇着,她舀了一口,果然清爽,却用帕子擦了擦,将小盅放下,“姐姐,听说这两日,那位二小姐就要到了。不知她芳龄几许,我是该喊她二姐姐,还是三妹妹呀?”
小碗“砰”地一声砸在桌案上,坐在上首位的旗装女子珠翠簪作头花,长眉入鬓,圆眼薄唇,通身气派不输公主。她瞪了庆琳一眼,“你倒是同你阿玛一样,风吹两边倒的,谁好跟谁走。我这还在呢,你就琢磨叫别人姐姐了?”
庆琳故作惊讶,旋即重新拿起那小盅,用勺子舀那牛乳汤吃,“姐姐误会我了,我同你认识多少年了?情意自然不比旁人。我这不也是看在她是你亲妹子的份上,才想着对她好一些么?爱屋及乌!”
敏鸢气得抓起那盖碗,朝门框砸去,吓得一屋子婢女全都跪了下来。“一个外室汉女生的私生女,也妄想当辅政大臣家的千金小姐?简直是做梦!都给我听好了,把大门给我关上,不许她进门!谁要是敢接她进来,就是跟我瓜尔佳敏鸢作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倒要看看,阿玛是向着我、还是护着她!”
满屋的人大气不敢喘,唯有庆琳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那点心,这热天吃这等清爽之物,果然宜人!
府里头的好东西,外头的人很难吃到。挽月还以为越往北走越凉快,没想到京城也还是这么热。南星、忍冬扇子扇得手都要酸掉了。
还是额尔赫快马加鞭跑前站,从京城里运了冰块又快马加鞭跑回去,送上挽月她们的马车,有了这冰,自然就好多了。
阿林嬷嬷见三个小姑娘高兴的样子,也觉十分疼爱,拉开一个食盒,“额尔赫管家还给您买了这个。”
挽月定睛一看,顿时欣喜,“是荔枝冻!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咱府上想买什么买不到?”
挽月红了脸,这话听着还是怪嚣张的,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嬷嬷您也吃!”
阿林微笑着摆手,这个二小姐,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呢。
吃了荔枝冻,又有了冰,不过半天便到了京城。
额尔赫大喜过望,“二小姐,转过街角,咱们就到家了。到……这怎么回事儿?”
挽月听声,也好奇着掀起马车帘看去。只见气派的府门上挂着匾额:鳌第。是了,满人认名字不认姓氏,就好像鳌拜,很少有人全称喊瓜尔佳鳌拜;纳兰容若,应当是喊他容若,而不是纳兰。除非非常正式的场合,大多数是直呼其名。而府,口语中虽常说“我们府上”,而在大门挂匾额的时候,却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只有王侯公伯住的地方才能叫府,旁的就算是一品大员,一等公也不是国公,只能叫宅第。她只是宗女,并非县主以上,所以也不能成为格格,只是小姐。
气派是气派,却是大门紧闭,一人没有。
额尔赫十分气愤,自己不在这些日子,府里下人都翻了天不成!他翻身下马,去拍开门,半晌才有门房的伙计开门,见是他,又惊又怕。“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伙计摆摆手,“小点声儿!不是咱们,是……大小姐,不让给这位开门、进门。”
胡闹么这不是!
“老爷呢?”
“老爷进宫见皇上去了,说有要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大爷听戏去了,大奶奶今儿遏必隆大人家少奶奶请吃酒。一早您送口信过来,就传大小姐耳朵里了,早就吩咐了。”
额尔赫回头望望挽月,面露难色。自家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早年和苏克萨哈大人家的嫡子结亲,还没结呢,就闹得人仰马翻,后来退了亲。弄得苏克萨哈大人本来和中堂大人是姻亲,这下好了,两人同为辅政大臣,老死不相往来,关系差到极点!
后来又给寻了一位夫婿,没过两天好日子,就把姑爷的小妾给打死了,姑爷偏还是个多情种子,竟也跟着去了。这下可好,全京城都传鳌拜家大小姐飞扬跋扈、心狠手辣。莫说是夫婿,便是在家中,也是动辄对下人打骂,喊打喊杀的。同马车里那位温柔如水、知书达理的相比,的确一天一地。
可现在该怎么着?
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向了马车。任谁看见这个情形,也猜到不好。更何况这位是个七窍玲珑心。
果不其然,额尔赫还没开口,挽月便懂了,“家里人不欢迎我回去吧?”
“不是的二小姐,大爷、大奶奶、少爷、小姐,尤其老爷,都可想念您了。”
“那便是我那大姐?”
额尔赫:这怎么说呀?
“没事的,额尔赫。你不是说京城热闹么。我看这会儿太阳也快落山了,我下来走走,去逛逛街市吧。哪里胭脂铺子多?”
从马车中伸出一双柔荑,挽月走了下来。今早阿林特地给她梳了旗头,簪了一朵玛瑙粉玉做的海棠花,白玉雕的蝴蝶簪子,两股珍珠流苏摇曳生辉。
额尔赫惊呆了,瞪大眼珠子,半晌结结巴巴道:“正阳门大街有家儿落霞斋,西边还有一家粉蝶轩,都不错。我常替府里小姐采买。要不,我带您去?”
挽月点点头。
额尔赫:嘿!这小主子,不得不说,人是真通透!人家也不跟你闹,也不跟你哭天抹泪,这让他们这些做奴才反而不为难了。挺好,等老爷回来的,再劝劝大小姐。按道理说,大夫人走得早,看这位二小姐的年岁,老中堂认识她额娘的时候,大夫人已然不在了。谈不上两位夫人之间有什么仇怨。那大小姐、二小姐又何必生嫌隙?别是有人挑事的吧?
“得勒!我让府里二管事扎克丹带您去。我去西华门等老爷回来。”我得赶紧去搬救兵哇!
挽月不以为意,她一个外来的,家里人不接纳也是正常。何必自怨自艾,没有什么是逛街不能抚平的!
扎克丹在额尔赫的吩咐下,见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小主子。才见第一面便惊叹了,怪不得额尔赫连连赞叹。这长得也太好了!性情也和顺。也就是这等美人,这些昂贵的珠花、胭脂才配得上嘛!
京城的繁华才是叫挽月叹为观止,原来百年前古人的商业就这么发达了,这些好东西,她要是随便带一件穿越回去,也够吃一辈子啊!
“这是什么?”
“二小姐,这是兵器铺子!”扎克丹跟着结账,已经买了好些东西。
挽月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敏捷打斗的身影,嫣然一笑,“进去看看!”
南星和忍冬拎着大匣小盒的,却丝毫不见累,全都神采奕奕,两眼放光。挽月想笑,估计在京城这些管家仆妇的眼里,此时她们仨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定好笑极了。
忽然,挽月的目光被一把短柄刀所吸引,那刀鞘古朴,却镶嵌了一颗蓝宝石,如那日少年沉着贵气的模样。她拔出那刀,主仆三人皆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掌柜的笑容骄傲,“小姐有眼力,这可是我们铺子的镇宅之宝,是西域的寒铁制成。”
南星不解道:“小姐您要买刀?”
挽月拿着刀仔细端详,的确是把好刀,不过比之她那把还算不上极好。“我不是丢了一把么?若真是被容若公子捡到了,我打算这把宝刀赠与他,换我那把刀回来。”
南星笑道:“原是这样。不过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的,那位容若公子瞧着像正人君子,断不会还您东西以外,还要讹您一样。”
挽月忍俊不禁,“傻南星,我想送他刀,不是为了以此交换。而是那日人家救了我们主仆二人的性命,我却绑了人家,还吓唬他,他也不怪罪。我这是当赔礼道歉呢。”说罢,她又冲南星挤挤眼,“再顺便讨一本诗集不行么?听说他的诗词,亲自写的那种,在江南已经卖到高价了。还有传闻他画儿画得也好。不过依我看么,在江南,论书画,谁也及不上我舅舅。这回到了京城,我倒要看看,在北地,是他的纳兰词有名,还是我舅舅的《云壑烟滩图》惊世。”
掌柜的闻言愣住了,刚要打断解释,被门口悄然站着的一个人浅笑着摆摆手制止。他慢慢走了过去,佯装拿起一把宝刀端详。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处碰见王时敏的外甥女。
掌柜的是个人精,哪能不明白,于是对挽月道:“不好意思姑娘,这刀已经有主人了,是这位公子先前订做的。”
挽月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刀,没发觉店里又进来一个人。这人身量很高,墨蓝杭绸直缀,手里握着一把长箫,面目温润俊朗,一双多情桃花目正带笑意看着自己。
“这是您的刀啊?”
“嗯。”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冒昧问一句,小女子可否夺人所爱,我出双倍价钱要您这把宝刀。实不相瞒,我对这刀一见倾心,想赠我的救命恩人。”
“哦?方才在下进来的时候,偶然听见小姐讲话。莫非小姐的救命恩人是纳兰明珠家的那位公子?”
“正是。”
“哦。”对方恍然大悟,旋即一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如此知恩图报,那再下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多谢公子!扎克丹,给银子,双倍!”
“不必了,原价给就成。”他笑了笑,在心里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胆子冒充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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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敏鸢
日头已西斜,将墙角一盆兰花的影子投到墙上,仿佛名家作的君子图。
扎克丹看看天色,心道:这会子估摸着就算额尔赫把救兵老爷搬回来,大爷和大奶奶也早该回来了。也真是寸!二小姐回来的时辰比原先传信的要早也就罢了,怎么偏生一大清早的大爷、大奶奶都被支出去了。别都是大小姐干的吧?
待老爷回去,定然又是轩然大波。
扎克丹叹了口气,好心出言提醒道:“二小姐,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回去吧?老爷合该回来了。”
“好。”
望着姑娘即将要离去的身影,纳兰容若实在于心不忍对方被蒙在鼓里,于是从身后叫住了挽月,“姑娘留步!”
挽月闻声止步,不解问道:“公子还有何事?”她立马想到这刀,莞尔一笑道:“公子不会后悔把刀让与我了吧?君子买卖如同下棋,落子无悔哦。”
纳兰容若哑然失笑,“怎会反悔?只是有一桩事,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对姑娘道出实情比较好。我刚刚进店铺时,不小心听到姑娘同她们对话,说您要赠刀的那个人是纳兰容若,敢问可是内务府总管纳兰明珠家的那个?”
“正是啊。”
果然如此,容若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在下纳兰性德,字容若,小字冬郎,家住德胜门鸦儿胡同,家父内务府总管纳兰明珠,您若不信,可让管家带着您,随我过去打听。”
若是原先,挽月知道站在自己眼面前的是活生生的著名清代大才子词人纳兰容若,恐怕高兴得要说不出话来了。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大夏天的当头一盆深井水,浇得她眼前一黑,头脑嗡嗡外加耳鸣。
她遇上骗子了?
她怎么能遇上骗子?那与之同行的叶克苏少爷,可是来过鳌拜家的呀!额尔赫都认识,他做事那么滴水不漏,怎么可能弄错呢?
可眼前这个人,既然都能一口气报出家门,且不怕她们去打探,也不像作伪。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身后的掌柜也作证,“姑娘,我方才就想说来着,这位就是明珠大人家的公子,我还以为您二位认识呢!”
挽月的心中升腾起一阵怒火。
扎克丹尚不明白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但也觉得自家二小姐脸色不大好看,遂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么?无妨的,没有老爷解决不了的事儿。”
挽月定了定神,恢复平静同真正的纳兰容若道:“对不住,这里头可能有误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我请您喝杯茶吧,答谢您成人之美。”成个鬼!亏得她还念及恩情,想赠刀与那个满口胡言的骗子,现在她只想给他一刀!只怕她那把佩刀,也是被他给捡去了,也是故意不还。
到底有何居心?那叶克苏少爷为何又要同他沆瀣一气、替那人遮掩?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卖声络绎不绝。挽月喜欢京城,这里的每块砖瓦似乎都在诉说故事。台上说书的人正在讲岳飞传,酒杯里斟满了玫瑰露,各色瓷盘里放着西瓜瓤拌的细冰、赤小豆浇头的甜酥酪、金桔搓的团子、干草兑了薄荷煮的莲心汤。
纳兰容若将箫放在桌子上,“这么说,姑娘其实也并不确定佩刀是否被那位‘纳兰容若’公子拾走?”
“是的。”
“那您当时回去找了吗?”
挽月:“我让管事去找了,当夜未寻得,连中刀的人身上也搜了,都没有。”
南星知道小姐心急,解释道:“那夜本是无妄之灾,我们只是留宿,去拜个佛,又是遇到大火,又是遇到匪徒追杀,在山林逃了很久。我腿都吓软了。”
纳兰容若颔首,若有所思:“也是,你们都是闺阁女子,这种血腥场面便是士兵看见也不适。记不清事情很正常。”况且,倘若有人故意藏起来不给,你怎么寻?
“那你想起来的时候,去追那个人了吗?”
挽月不无后悔:“追了。说来也是奇,明明刚分别不久,我家管事快马加鞭也未找到人。官道就一条,难不成他们跟咱们南辕北辙,走得相反的道?不过分别的时候,他倒是说,不与我们同行,就此别过之类的话。”
纳兰容若暗中思量,话却没说出口:你是鳌拜的女儿,领队的都是鳌拜府中暗卫,那可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只怕对方避之不及呢。能让叶克苏那个人客气对待,如影随形,还帮忙遮掩的,普天之下也唯有那个人了。
他却不忍心讲出实情:“我想那人应当也不是故意对姑娘隐姓埋名,既然他同叶克苏大人一道办案,应当也是銮仪卫的人。”
挽月将信将疑:“怎么没人认出来?”为了找她们母女下落,鳌拜特请銮仪卫指挥使拨几个人帮忙。帮寻宗室子女,也不算超出业务范畴。
纳兰容若喝了一口酒笑道:“銮仪卫做事神出鬼没,更何况还有暗桩,有些人为朝廷办事直到死都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卧底啊!
挽月方才的愤怒一下释然了许多:“若真是如此,那倒也能理解了。怪不得我们家管事没追上他们。”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又怎会走寻常官道?”容若宽慰道:“这样吧,我倒是认得叶克苏,还是得找他入手。兴许我能替姑娘打探到您佩刀的下落。但在找到之前,您和其他人切莫声张此事。”
“为何?那只是我阿玛给我娘留的定情之物。”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不声张比较好。”
“那就多谢公子了。”
容若握酒杯的手微滞,似是诧异,又带着惊喜,“不过,先前我倒真不知道鳌拜大人家还有一位千金。”
挽月有些不好意思,“我身子弱,自幼养在南地舅舅家,近些日子才接回京城。”
容若心里道:怪不得觉得这位姑娘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水乡女子的婉约,只以为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跟着王时敏家养大的女孩儿,定是诗书画上也颇有造诣。
那个人该不会故意留刀,以此再同姑娘见面吧?总之这事有意思!容若自饮自斟,畅快笑笑。
龙涎香缭绕,静谧的南书房里,白玉九龙扳指轻轻地敲在奏折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桌案下首,并排站着的四名大臣已经候着有许久了。蝉鸣声声,听得人好不烦躁。屋里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也无人出言提醒。梁九功将新裁好的纸整整齐齐码好,开始慢慢地研着磨。
“皇上,您热不热?要不要奴才再传些冰进来?”
玄烨若有所思,放下奏折,“再去传些进来吧。”
“嗻。”梁九功明白差不多了,于是赶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呦,朕方才看奏折太投入,都忘了诸位还候着呢,还不快给四位大人赐座!”
从右向左依次是鳌拜、遏必隆、索额图和苏克萨哈。鳌拜的脸色早已铁青,喘着粗气,十分不服的样子;遏必隆紧挨着鳌拜坐,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汗;苏克萨哈很显然鄙夷地看了眼鳌拜的反应。四人中唯有索额图则若无其事,平平静静地坐下了。
这四个人的反应落在玄烨眼中,倒也觉得有趣。看来他离宫的这些日子,鳌拜和苏克萨哈的关系更加势如水火了。
待都落座后,奉茶宫女鱼贯而入。茶是凉茶,还有一碗绿豆汤。
“这绿豆汤解暑,诸位大人都喝一些吧。”
鳌拜端起碗一饮而尽,将碗放置好后,悠悠道:“皇上前些日子一直病着,老臣等十分担忧。这几日在朝上见到皇上,见您都是红光满面的,臣等也就放心了。皇上年少,血气方刚是好事,只既然病过身子骨不稳,还是养养为好。切莫急于理政。”
言外之意,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还故意晾着我!以为我看不出来?
玄烨自然也听懂鳌拜嚣张言论,笑笑装作不在意。只乐得看二虎相争。
“鳌中堂此言差矣!”苏克萨哈不客气反驳:“皇上是挂念江山社稷,不顾自身康健。”
“皇上身体是天下的,不是自己的。该歇歇就得养着。朝中事不是还有我们四个吗?不然要你苏克萨哈有何用?”
“你……”苏克萨哈气得翻白眼,“鳌中堂,我听的意思,大有朝中事都给你一人做的意思啊?”
“那老臣不敢,老臣也没那个本事。”
玄烨笑笑,“鳌拜谦虚了,你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勇猛善战,果敢无畏。听闻早年,您跟着太宗皇帝打江山时,曾在狼牙和虎爪下救了他老人家两回。为此皇爷爷还赏赐了您一把宝刀,不知这把刀现在何处啊?”
鳌拜一愣,怎么想起提这茬事儿了?“哦,太宗所赐自然放在家中时时供奉着。”
“哦?”玄烨抬眸紧盯着鳌拜,“那改日朕一定要亲自登门,好好看看这把御赐的宝刀究竟长什么样子。鳌拜你不会舍不得让朕看吧?”
鳌拜怔了怔,旋即站起身来一拱手,“既然皇上感兴趣,老臣自然欢迎。不过皇上龙体刚愈,还是以静养为主。外头日渐炎热,这宝刀放在老臣府上又不会跑,待天凉快些,您再过来瞧。”
玄烨轻笑一声,也不拆穿,“好,那就依照你的意思。诸位若无事,就都回去吧。”
“臣等告退!”
出了门,鳌拜想起今日家中还有一桩重要又欢喜的事,方才同康熙的那点龃龉,此时此刻也烟消云散。“鳌中堂,我看您今日似乎步伐格外轻快啊!”一向在几人面前不多言的索额图好奇地问道。
“啊,是啊,家中有喜。”
索额图捋了捋胡子,“哦?不知是何喜?敢问是哪位公子、小姐定亲了?”
鳌拜爽朗大笑,“啊?哈哈!那倒不是,是我有个女儿一直养在江南,前些日子接回来了,今日就到。”
“女儿?”索额图更加惊讶了。
“比不得您家族里出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却也是我的掌上明珠。亏欠她多年了,如今回来,我要好好弥补弥补。”
索额图猜出个大概,这多半是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女了。这事儿不能说光彩,但也并不少见。旁人家的阴私事,自己还是知道的越少为妙。
于是拱拱手,“恭喜鳌中堂寻回千金、重享父女天伦。是啊,不论怎么样,这女儿都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平时和索额图不是一条队的鳌拜、遏必隆竟然都难得地一齐点了点头,纷纷想起家中的小棉袄来。
想起如花似玉、嘴甜乖巧的庆琳,遏必隆的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
而除了素未谋面的小女儿,鳌拜却想起家中另外一件大皮袄来,那可真是八面漏风的一件棉袄呀!棉花里还藏着不知道多少根针。
一扭头瞧见昔日的亲家苏克萨哈拉着个长脸,旁若无人从他身边经过,一口气又梗在心口窝。
鳌拜在心中骂道:当初若不是你儿子欺负我女儿,咱俩至于弄这么僵吗?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呸!从多尔衮阵营里叛出来的叛徒,如今也人模狗样同他站在一起做辅政大臣,配吗?
到了宫门口,大老远的,鳌拜便看见额尔赫迎了上来。看见他,鳌拜还是很高兴的拍了拍额尔赫的肩膀,“你回来了?这个家里里外外还真离不开你,扎克丹做事太过细致!”
额尔赫一脸吃土色,“等您老半天了。”
“怎么了?你怎么也学扎克丹那套了?我最烦男人蔫不唧唧的。出什么事了?”
额尔赫扶着鳌拜上马车,“二小姐奴才给接回来了,可是今儿一到家门口,那大门全都紧闭着。我一问才知道,是大小姐吩咐的不让开门。”
他知道,每每提到大小姐,老爷就会炸。
果不其然,额尔赫看见自家老爷胡子眉毛全都气得翘起来了,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
“她跟她额娘就是我前世的冤家,这辈子来找我寻仇来了。她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认识念秋的时候,敏鸢她额娘早就已经过世多年了,这么多年我未曾续弦纳妾,嫡女也只有她一个。为了她,苏克萨哈全家都把我记恨上了,我跑到人家里去教训他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不是么!”额尔赫照例劝着,心里叫苦,这对父女俩当真是冤家!“不过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鳌拜被气糊涂了,这才想起正事,“纳穆福和他媳妇儿呢?”
“别提了,我们以为下午才到,结果路走得顺畅,二小姐归心似箭,晌午之前就到了。家里说大爷打猎吃酒去了,大奶奶去遏必隆大人家。都被支开了!”
“关键时候,儿子媳妇一个不顶用!不要也罢!”
额尔赫讪笑,这一家子暴脾气。
“您别着急啊,二小姐是个顶善解人意的孩子,这会儿我让扎克丹陪她逛逛前门大街呢。”
“那就我这个当阿玛的亲自去接,让孩子坐我的马车我的轿子,倒要看看谁敢拦着不让进。”
落日金辉照耀在紫禁城的红墙金瓦白栏杆上,慵懒的猫儿伸了个懒腰,同那兽头站在一起,遥望远去的马车,像一纸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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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阿玛
八方食府坐落在正阳门大街最繁华的一处地段,毗邻京城最大的草堂茶社,对面是悦来客栈。名字取寓意“八方来客”,地儿好、名字也吉利,最主要是菜品多,汇集了川鲁淮粤湘五大菜系名厨,所以生意特别好。
“二位官爷楼上请……”跑堂的习惯性招呼,待看清走路带风的这俩食客,顿时傻了眼,赶忙一甩布巾到肩上,跟了上去,“鳌中堂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给您寻个雅间儿!”
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听到小二的声音,再一看来人,吓得慌忙跟上来,“鳌中堂大驾光临……”
“甭跟我废话,滚远别碍我眼。”鳌拜眼皮也不抬,跟着前方引路的小厮径直往楼上走去。掌柜的吓得筛糠,心说自己也没说什么呀。额尔赫略停一停脚步,小声吩咐他道:“鳌中堂怕耽误你做生意,他不吃饭只来找人,一会儿就走。你忙你的去吧!”
“哎,得嘞!”掌柜的心里大石头落下,冲额尔赫拱拱手,转身下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小厮站在雅间小声通报,“二小姐,我们老爷来接您了。”
鳌拜刚要习惯性大摇大摆进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把官帽取了下来,递给额尔赫手里,喃喃自语道:“戴这玩意儿太有官威,别吓着孩子。”一边整理了一下朝珠和仪容,“我严肃吗?”
额尔赫忙摇头,“不严肃。”
“好。”鳌拜有点忐忑,见皇上都没这么忐忑过。他想了想,露出了一点笑容。
雅间里挽月心头一揪,手里攥着的帕子也不由自主紧了紧,虽说从江南来京城的一路上,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个陌生的父亲,还是有点忐忑。
她站起了身子,纳兰容若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厮掀起门帘,一个身穿朝服,浓眉大眼、络腮大胡子的大汉出现在门前。看岁数约莫五十来岁,胡子和眉毛已经略微花白了,却并不弯腰驼背,相反肩宽背挺很有威仪。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佞臣鳌拜?
两个人打的一个照面,就这样站着相顾无言。还好挽月早有准备,端端正正地同对面人行了一个大礼,“阿玛!”
鳌拜赶忙上来扶起,“孩子快起来!”
抬起头来,这是看到的第二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鳌拜有些恍惚,这眉眼、气质同念秋简直是一模一样,尤其是眉心那颗小痣。可念秋已经走了……
他的目光变得十分慈爱柔和,“孩子,听说你叫挽月,是哪个挽哪个月啊?”
这一声问差点把挽月的眼泪给催下来,她自己的父母去世早,除了照片,脑海中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模糊。小时候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忙于生计很少陪伴她,可一旦有空,爸爸也会用这么温和的眼神看着她,问她:“今天在学校里老师教了什么课文呀?”
“会挽雕弓如满月。”挽月的声音小小的略带哽咽,后面的两句念出来时,鳌拜却是同她一起说出,“西北望,射天狼。”
鳌拜心里悲切:这是我当年最喜欢念的词啊!念秋,你果然没有忘记我,还给我留下了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儿。可若如此,为什么你连名字都给我留下假的?还一藏身就是十几年。他们说你叫心禾……
“对不起,阿玛,我把娘留给我的遗物弄丢了。是一把佩刀,刀鞘刻着赐巴图鲁瓜尔佳鳌拜。”
是他的佩刀!
鳌拜心道:那日皇帝在南书房言及,他心里是有数的,这把刀早作为定情之物送给念秋了。当年念秋救了受伤的自己,没死透的杀手却爬了起来意图反击,是她拔出了这把刀从背后杀了那个人。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面临危难却有莫大的勇气,那一刻震撼了他,心上所有坚硬的铠甲都划为绕指柔。
他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小心翼翼如在触摸一件珍宝,“没事,你平安回家就好。寻刀的事就交给阿玛。”
挽月回头望了望纳兰容若,“这位是明珠大人家的长子。”
容若行了要给晚辈礼,“晚辈纳兰性德,表字容若,见过中堂大人。”
鳌拜并没有将这个后生放在眼里,且这小子他也有所耳闻,康熙同他走得挺近,这两年没怎么在宫里出现,不知去了何处。“哦,明珠家的。”
“他说他也许能帮我寻得佩刀下落。”
鳌拜把这话当做客套话,但也不忍心扫女儿的面子,“那就有劳了。”
容若赶忙还礼,“不敢当。”
鳌拜警惕的打量了一下纳兰容若,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是故意来跟我女儿搭茬儿吧!这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挂个什么多情才子的名头,就来招摇撞骗引得各家女儿心仪。什么骑马打猎逞威风、摔跤比武拔头筹,这都是他们这一辈年轻时候玩儿剩下的招数。
“走!跟阿玛回家!”
不知怎么的,挽月总觉得有一丝凉意。别是鳌拜把容若当成是故意跟她搭讪的浪荡公子了吧?
她哭笑不得,只好跟容若小声道谢,并告别。
容若也是立马就明白过来,却也不恼怒解释,只笑着同挽月简单道别,轻声说了句“请放心”。
有了这句许诺,挽月似是安心了不少。
楼下拨弄算盘的掌柜还是忐忑不安,心里飞快地算着,今日楼上并没有来什么大官儿啊,那鳌中堂气势汹汹来寻的谁?别是来寻仇教训人的吧?可这么会儿了也没什么动静啊!
正寻思着,只见鳌拜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跟着一溜管家、小厮、婢女,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姑娘?不会吧!
这京城里爱逛秦楼楚馆的官员,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从未听说鳌中堂喜欢哪个女人啊?而且年龄也太小了些,都能当他孙女了。再看这女子的行头、走路的仪态,分明是个大家闺秀,更不用说鳌拜府上下人对其的恭敬。倒像是他们家的某位小姐。
掌柜点头哈腰过来送别,额尔赫对他道:“这是我们家二小姐,刚接回京。”
原来如此!掌柜的恍然大悟,“哎呦喂!小的有眼无珠,方才二小姐来的时候也没好好招待。”
“所以现在让你认认脸啊!搞不好中堂大人一高兴,这八方食府的股就都送给二小姐了,那往后就是你大东家。”
掌柜瞪圆了眼睛,生意人心思活络,“认清认清了!”
额尔赫说罢,跟上挽月他们。
到了酒楼门口,早有轿子等候。这轿子和一般她见过的轿子都不一样,格外气派宽敞。
“阿玛知道你头一回回家,家里有人给你气受了。阿玛这就弥补你,你坐我的轿子回去,没人敢拦你进府。”
挽月连忙摇头,“阿玛这使不得!”
鳌拜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使不得?你要不坐轿,要不骑我的马?这大宛驹也是御赐的,叫达春,汉语就是快的意思。”
挽月羞赧,更加推辞,“我不会骑马。”给一匹马起个人的名字,这老头还挺有意思。
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鳌拜叉腰大笑,“哈哈,不会骑不要紧,改日阿玛亲自教你。咱们满人家的女子个个都会骑马,你嫂子、你侄女骑得都很好呢!”
挽月便也不再推辞,坐进了轿子。
鳌拜一扬马鞭,“走喽!”
轿子走得不紧不慢,鳌拜骑马也不疾不徐,一边走还一边同轿子里的挽月讲话,“你不用那么拘束,我鳌拜的女儿不需要裹小脚躲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不是没来过京城么?来看看!谁要是敢乱看你,我直接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这大半条街上的铺子,都是我家的!那、那!还有那个!生意最好的胭脂铺子、成衣铺、绸缎庄,都是我的产业。看好哪个,随便挑!那间当铺,是你嫂子的嫁妆,将来要留给我那孙女乐薇的,你不能选。”
挽月感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好么?哪有认亲的一上来就送这么大手笔的!
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舒心日子了,鳌拜就要被康熙办了!挽月就觉得纠结又可惜,不行!她得阻止这件事!我亲爱的阿玛,求求您就别跟小康熙斗了行不?如果您有谋反之心,咱踏踏实实过日子;如果您没有,咱低调收敛过日子,不行么?
“哎呦,鳌中堂!怎么骑马了?”
“班布尔善啊!这不轿子给我女儿坐了么?”他见班布尔善惊讶,又顿了顿加了一句,“不是敏鸢,这我小女儿!哎呀,不是干的,亲生的!”
“噢噢,恭喜恭喜!”
“改日聚聚!”
路上的人看到今日的鳌中堂,似乎特别高兴。
“见过鳌中堂!”
“嗯,接我女儿回家。”
挽月庆幸自己此刻坐在轿子里,四面八方都有布遮挡,不然这会儿恐怕她已经又死一回了,是社死的!这对她来说,是最残忍的死法!
这会儿日头已经完全向西沉下去了,天边的云霞也变得绛紫。
鳌拜宅院门口,此时大门大开,还站着一个背着手来回踱步的人。待一看到家里的马车过来,男人便气不打一处来,马车停下,从中走出一个大红福纹对襟旗袍,梳着高髻的贵妇。
男人左手背响亮地拍了一下右手心,两手一摊又指指对方。对方也不甘示弱,“我哪儿知道晌午就到了呀!要怪就怪额尔赫,送的口信不准!”
“你明知道今天二妹妹回来,阿玛那么重视,你还去什么劳什子亲戚家!真是,越到这个年纪越糊涂了。”
“纳穆福我告诉你啊,那是我亲戚也是你亲戚!锦心同姐夫又拌嘴了心里委屈,这还怀着身孕呢,我接到口信就赶忙过去了!”说着,从袖子里扯出一方帕子,有点心虚地擦了擦嘴,嘀咕道:“你们男人哪儿懂?”
纳穆福来了火,“我不懂?你懂?我早告诉你,跟那边打交道长点心!你那表妹也不是什么实诚人!就这么巧?二妹妹后脚到,你前脚就被支出去了。她们夫妻哪天吵架不好?偏今天吵架?到底是你那妹妹喊你去的,还是她那小姑子?”
纳穆福夫人富察氏一愣,“你说庆琳哪?不会吧?”
纳穆福没好气地摆摆手,心道:你这妇人盘当后宅那些事儿还不如我呢!
“我就问你,二妹回来了,全家谁最不高兴?”
富察氏刚要开口,纳穆福直接道:“除了咱大妹妹以外,还有谁不高兴?”
富察氏这才回过味儿来,“庆琳!”
“是啊!义女以前如同亲女儿,这下亲生的回来了,能高兴么?她可跟敏鸢走得最近。就咱大妹那个笨老虎的脑子,能想出这么绝的招儿?你表妹那要没人里应外合,你能被支走?”纳穆福一甩袖子,鼻孔朝天,翻了翻白眼。
富察氏“啧”了一声,抄了抄手,“行了,是我思虑不周。你别生气了,赶紧想想怎么着吧?”
“能怎么着?听说二妹一看大门关着,直接去逛前门大街去了,扎克丹陪着的。额尔赫去宫门口截阿玛,这会儿估计人快到了。”
“嘶!”富察氏倒觉得稀奇,“这二妹妹还挺机灵哈!留下来尴尬,被人看热闹;闹吧,太丢人了!哭吧,也矫情!去逛前门大街,买买东西心情倒畅快哈!”反正每回她同纳穆福闹别扭,去一趟前门大街、后门大街的,气就消了一半。
“没事儿,回头我带头给赔不是,我那嫁妆库房里的东西,随便她挑!”
纳穆福也消了气,“你倒是会做人,乐薇有你一半为人处世圆融就好了,丫头太憨。”
夫妻俩也不敢走,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轿子从正阳门到了家。
“咱们镶黄旗啊,大多住在安定门一带,皇城东北,咱家这叫东堂子胡同。咱家在什刹海那边也置办了新宅子,京城是东富西贵。”
挽月下了轿,应声点点头。
正会儿门已经大开,还站着两个团团转的人,跟一对儿中年金童玉女似的。
一看到鳌拜,俩人赶忙堆着笑脸迎了上来,“阿玛回来啦!”然后目光落到身后的挽月身上,贵妇先面露惊喜,“呀,这就是二妹妹吧?”
鳌拜沉着脸地看着儿子儿媳,没好气道:“哼,不是二妹妹,难不成是八妹妹?”
富察氏讪笑,“阿玛,我知道错了,今儿事情没安排好,该打!您别生气了。回头我库房里的东西,小妹随便挑!”
纳穆福也点头附和,“是啊阿玛,我也有错,我……太不经勾了。小舅子说围场今天有鹿……我想猎一头回来,献给妹妹烤着吃。”
“我看也不必猎鹿了,猎你多好!你多肥美!肚子撅着,不知道的以为你身怀六甲呢!平时让你操练,这都多久没去惊雷堂了?我年轻时候还满族第一勇士呢,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挽月看着这位圆脸、留着小胡子,憨态可掬如国宝的哥哥,快四十的人了被训得跟孙子似的。所有人都憋着笑。
“行了都别杵这儿了,都进去吧!”
听到这个,纳穆福夫妻知道父亲这是不生气了,赶忙欣喜地应道:“哎!”
富察氏拉着挽月虚寒温暖:“小妹一路累了吧?我是你嫂子,我是富察氏家的,你就叫我温哲就行。”
挽月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多不好,我还是叫您嫂子吧。”
富察氏轻轻“哎呀”一声,一边打量着这个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二妹妹,“‘我还是叫您嫂子吧’,你说话可真软和,跟甘泉水似的。怪不得说江南的小女子都是温柔娴静,像画上的仙女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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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家里那些事儿
挽月觉得鳌拜这一家子都是社牛。虽然才见她第一面,从门外走进来到现在,大嫂富察氏温哲已经拉着她嘘寒问暖一路了。尴尬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她。
不过丝毫不在意,更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于是非常贴心地换了话题,不询问她过去事了,转而同她介绍家里宅院的布局。挽月颇为感怀,像温哲这样的人,是真正适合做高门大户宗妇的,交际应酬得心应手,为人处事妥帖周到。
当前的鳌拜一家正如烈火烹油,在朝中权势滔天,这样得意的时候,怎么可能想到后来的危机?更何况,如今这个年纪的康熙,在他们眼里还是弱的时候,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挽月心下思忖着,走在他前面的鳌拜兴致勃勃地同女儿回头道:“我们镶黄旗刚到京城的时候,大多住在安定门这一带,如今咱家置办的新宅子在什刹海那边。住惯了,也不想搬。就是有点小,有点旧了。特别是你侄儿达福去年也已成家,现在你也回来了,这院子到底小了些。”
挽月忍不住咂舌:这么气派的大宅子还小?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正堂呢!
温哲“咯咯”笑道:“小妹这会儿恐怕目不暇接呢!没事儿家里布局慢慢熟悉,回头我让乐薇多陪你转转。”
“那就多谢大嫂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纳穆福接过话头插嘴道:“你嫂子刚刚在大门口说了,她库房里的东西随便你挑,大哥悄悄告诉你,那可都是好东西!哈哈!”
鳌拜:“嗯,我也听到了。温哲啊,你赖不了账了!”
被众人打趣的温哲哭笑不得,“我亲口答应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不过纳穆福,你这‘悄悄告诉’是不是声音太大了点儿?”
“哈哈哈!”
一大家子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宅子里的下人们可算看了个清清楚楚,不但眼睛清楚了,心也清楚了。
“哎哎,我就说吧,今儿上午关大门拦着不让进那事儿不能干!这下要出褶子了吧!瞧瞧,老爷亲自接回来的,门房儿车老六瞅得真真儿的,坐老爷轿子来的。这在府里可是独一份的宠!我看老爷喜欢这个闺女,往后乐薇小姐都能被比下去!”
“唉!谁不知道这事儿干不得?可大小姐谁又能得罪得起了?反正主子打架,最后伤的都是我们这些奴才。受着吧!”
庑廊拐角一个端着茶盘,梳着把子头的中年妇人不动声色在何处绕了一圈,然后飞快地去向一道垂花门。
“吉兰姑姑好!”
竹帘被刷地掀开,吉兰将茶盘匆忙放到桌子上,看到自家小姐正歪靠在榻上慵懒地抽着水烟袋,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夫人走得早,老爷只顾着朝中,军中事,根本无暇顾及儿女。对大爷这个儿子还算上点心,对小姐这个女儿,父女俩脾气一样,不对付,每回见面都要吵上一回,时间久了更是能不管则不管。
婚事也不顺。好端端的一个名门贵女,没人疼没人爱的,就这么蹉跎年华。
“姑姑回来了?怎么样?那小贱蹄子哭鼻子了吧?”敏鸢伸了一个大懒腰,将水烟袋搁置到一边,她知道吉兰不喜欢看她抽这个,旁人她不怕,但吉兰的看法她还是在意的,因整个家中也只剩吉兰是真心疼她了。
吉兰板着脸:“小姐说话注意些!什么小贱蹄子这种粗俗的话往后切记不要再说了!您是大家闺秀,不是那些市井泼妇。二小姐同您一个阿玛,跟您流着一样的血液,您骂她,就是骂您自个儿,骂了全家人。”
“哼!谁跟她是一家人?她一个汉女,生母连个名分都没有,身份不下……”敏鸢刚要骂出口,见吉兰黑着脸瞪自己,于是咽下去那个字眼,改口道:“身份不卑微吗?凭她也配和我平起平坐?”
“您别一口一个汉女的,如今连太皇太后和皇上都说‘满汉一家亲’。”吉兰轻哼一声:“而且人家也没哭鼻涕。门房车老六说了,人见大门关着,就不进来了。逛了半天前门大街,满载而归。这下好了,受委屈的成了她,老爷亲自去接,还让她坐自己的轿子回来的。满府谁不看在眼里?谁敢欺负她?”
呼啦一声,小几上的果盘被划拉了一地,摔个粉碎。屋里其他婢女本能性吓得哆嗦,这大小姐不知又要发什么疯了,说不定又要迁怒她们。
“阿玛竟然,……竟然让她坐他的轿子!我这个大夫人亲生的,还不如外头一个来路不明的。”敏鸢不甘地吼出这句话,伏在塌上哭了起来。泪珠滚过她美丽的脸庞,飞扬跋扈中带了一丝令人惋惜的破碎感。
吉兰轻轻抚摸敏鸢的背,“我的小姐,吉兰怎么会不晓得你心中的酸楚?可做人不能太过刚直,老话说的好,过刚易折。夫人早就过世了,吉兰从小就跟着夫人,临终前夫人托我照顾好你。你是吉兰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会不盼着你好?听吉兰一句劝,别再跟你阿玛置气了。他虽脾气不好,可对你也并非是完全不疼爱。别的不说,他可是为了您和德里少爷的婚事,与苏克萨哈大人彻底闹翻了呢。”
敏鸢抽抽搭搭回过头来,“他哪里是为了我?他那是早看苏克萨哈不顺眼了。明明看不起苏克萨哈卖旧主多尔衮跟顺治爷求荣,还要把我嫁给他的儿子,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吉兰耐着性子道:“那苏格少爷呢?您把他抽了一顿,说要休夫,回娘家了,老爷不也认了?您看人看事别看对方说了什么,要看他为您做了什么,那光说好听话的,未必是真心对您好。”
敏鸢撇撇嘴,擦了擦眼泪,“吉兰你怎么对我又好,又说好听的话?”
吉兰轻叹了口气,“小主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您就别跟新来的二小姐使绊子了,夫人走的时候,还没那面那位呢,老爷算不上对不起你额娘。再说她一个孩子就更无辜了,人家娘也没来京城找老爷,是老爷一直不死心到处寻人。除了这位程娘子,据说以前是救过老爷的命,那老爷不也一辈子没续弦纳妾,放眼满蒙贵族里妻妾成群的还少吗?”
“矬子里拔将军,不纳妾反而成好的了。妻妾成群就一定是对的么?我往后就要我夫君一心一意对我。”
吉兰心里知道,自家这主子是个倔强性子,总是口出惊语,阴晴不定。
“行了,你不必劝我了。我是不会去跟那丫头一起吃饭的,你跟我阿玛他们说,我病了。”说罢一头栽倒在榻上,重新盖上了薄毯。
吉兰无奈地摇摇头。
挽月一行总算走到了这宅院的正院荣威堂。鳌拜刚坐下,温哲已经跟下人吩咐去了:“把少爷,少奶奶还有小姐都喊过来吧!”
鳌拜将她领到跟前,方才在八方食府没来得及仔细端详,现在终于到自己家了,再好好看看还是感慨,太像她的母亲了!
“好孩子,咱这就到自己家了!你的嬷嬷应当已经同你说起过我,我是瓜尔佳氏的后人,镶黄旗。镶黄旗是上三旗,入关的时候由太宗亲自统领,所以和正黄旗并称内二旗,比其他旗都要尊贵。瓜尔佳也是大姓。我们家三代元勋,你曾祖是苏完部落首领索尔果,你玛父,哦就是祖父,是八门提督。”
说罢,他笑着指了指儿子纳穆福,“你别看你这个哥哥腆着个肚子,方才在门口我是说玩笑话呢,袭二等公!他可也是精通骑射的。今天也是被人勾去打猎,才耽搁了接待你回来。”
被提及自己,纳穆福站在前头,背着手笑笑。
“咱们家可以说是世代武将,荣耀满门。你的那把刀,是当年我同太宗皇帝松锦之战在辽西的时候,虎爪下救了他一命,险些没了一条胳膊。太宗喜欢我、器重我,赐了我这把刀。”
鳌拜提起当年勇猛,恍如隔世。这么多年过去了,辅佐完太宗,支持他儿子顺治爷登基;先帝去后,临终受托辅佐康熙这小皇帝登基。他辅佐了爱新觉罗家三代帝王呀!怎么感觉玄烨这孩子,跟自己越来越不亲了呢?甚至还针锋相对!以前老索尼还没死的时候,皇上有什么时候都听他们四个辅政大臣的,大家有商有量。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但娶了索尼的孙女,将他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还开始提防他独大了。
“玛法!”
屋外进来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个子稍高些的女子瘦削身材杨柳腰,瓜子脸丹凤眼,穿着一身玉色底子玉兰花纹的对襟褂襕,下着沉香色百褶裙,看起来文静端庄,娴雅秀丽。另一个稍微矮些的,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岁数,二把头上簪着一朵玛瑙做的红海棠,赤色氅衣配缙云色月华裙,衬得鹅蛋脸红扑扑的,颊边一对圆酒窝清甜可人。
男的生了一张喜庆的圆脸,上半截眉眼同温哲一模一样,脸型和嘴有点像纳穆福。一看便是他们俩的孩子。
果不其然温哲介绍道:“这是你大侄儿,达福。”
“小姑姑。”达福谦和地拱拱手。
“这是他媳妇儿马佳氏雅琪。”
雅琪过来跟挽月福了福身子,挽月瞧见温哲蹙了蹙眉,不易察觉地白了雅琪一眼,似乎对这个儿媳一言不发只笑笑很不满意。而雅琪似乎也看到自己婆婆的反应了,并不觉得难堪,而是也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丈夫旁边站着。
挽月心里道:呦,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赤色衣衫的姑娘走上前来,“小姑姑,我叫乐薇。你长得可真美!”
鳌拜笑了,“乐薇和挽月年岁差不多,虽说差了辈分,可以做个伴嘛!”
温哲眯了眯眼,附和道:“我也正想着呢。横竖这些日子天热,干脆告两天假,让乐薇陪挽月好好熟悉熟悉家里,也亲近亲近。”转而又对挽月道:“我的这个丫头憨憨的,你可别嫌弃她笨啊。”
“嫂子哪里的话?我看乐薇大方端庄,一看便是行事极有规矩的大家闺秀。”
乐薇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她想,第一眼看人总是没错的,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姑。
鳌拜一拍大腿,“既然人都到齐了,天色也不早了,那便开饭吧!不对,敏鸢呢?怎么吃饭还要人请?”
温哲心一惊,今儿敏鸢捅了篓子,这会子怎么也没出现?“我这就去叫……”话音还未落,敏鸢身边的吉兰姑姑便过来了,“老爷,大爷、大奶奶,大小姐病了,说没胃口不想吃饭。”
完了!温哲这下心都凉了半截。就是想替敏鸢打圆场都不好打了。
“病了?”鳌拜冷冷盯着吉兰,“哪儿病了?”
吉兰有些心虚,却还是直直地抬起头来,“说不上来,睡完午觉就觉得身子不爽利。”
鳌拜指了指额尔赫,“你去章太医家瞧瞧,看他下值了没有。若是在家,请他来给我们就爱大小姐把个脉;章太医不在,就找李太医。有病治病,若是装病,那就是无理取闹,我非教训她不可。”
额尔赫打量中堂的脸色,知晓大小姐此次是难逃一罚了,只得叹了口气领命下去。
今晚的家宴是挽月活了两世都从未见过的丰盛。不但有各色家常菜,还有足足巴掌大的鲍鱼,两指粗的海参炖小米粥,桌子中央摆了一盘不知名的烤肉,发出浓郁香气。
纳穆福指了指那盘肉,“二妹妹,这真是烤鹿肉。”
温哲惊异,“真是你打的?”
“哪儿啊!是我厚着脸皮同你堂弟要的!”
各人哄堂大笑。
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满月,照得地上亮堂堂的。额尔赫套了马车,吩咐赶车的老常道:“去鸦儿胡同章太医家。”
“这么晚了,府里是谁身体有恙啊?”
额尔赫沉着脸,揉了揉太阳穴,“赶你的车,哪儿那么多废话?”脑子里绷着的弦,此时此刻非但没有变松,反而又上紧了。明月照不进心底,人不能有侥幸心理,一旦踏错一步就如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墨蓝色的马车驶入雅儿胡同,与另一辆褐色的马车擦肩而过。
褐色马车向东走了一会儿,到宫门口停了下来。
“什么人?”
“是我。”
当值的侍卫看见马车里的人,又看见出入宫廷的令牌,赶忙行了个礼,“原来是容若大爷!您请!”
容若放下车帘,一瞬间看见那明晃晃的月亮,心里有一丝甜:月圆好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许久没见吾友玄烨,甚是想念!
也不知是不是被念叨上了,玄烨正躺在御花园的躺椅上,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太监顾问行关切道:“万岁爷,您留神着凉,这天也黑了,蚊虫也上来了,奴才去屋里给您放些冰吧?”
玄烨摆摆手,“你先去放,朕就在这儿坐坐。”
“嗻。”
银色的刀鞘,月光照在刀锋上,玄烨将刀重新插回刀鞘里,对着月亮比划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今儿这月亮可真圆啊!要是弯弯的月牙该多好!”
“所以你要用刀将月亮削一半?什么好刀?”
玄烨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眼前。他眼疾手快一个鹞子翻身,从躺椅上跃起,躲过了来人的抢夺。与此同时,对方并没有放弃进攻,对了十几个回合,对方的箫抵在了他的胸口,而他的短刀还未来得及架上对方的脖子。
“嘿!这是朕今年第二次被人偷袭到了。”玄烨没好气地放下短刀,纳兰容若也收回了长箫,恭恭敬敬地叩拜:“奴才叩见皇上,皇上金安。”
“你小子没良心,游山玩水两年都不回来看朕!”
容若浅笑:“您不是还有曹寅、图海、叶克苏他们么?”一面目光看向了康熙手中不离身的短刀。
“皇上又新得宝物了?可否借奴才开开眼?”
“不行!”
容若不恼,反而继续打趣:“看样子,皇上似乎对这刀宝贝得不得了。奴才很少见皇上对一物爱不释手。连看都不愿意给旁人看。”
是么?玄烨一愣,心下仔细回忆了回忆,没有过么?
玄烨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得意地指了指纳兰容若,“你在用激将法,还是想看朕的刀。朕偏不如你意。倒是你,走南闯北那么久,回来两手空空来见朕,不够意思!”
容若哑然,“奴才哪有两手空空?奴才本在兵器店订做了一把西域寒铁宝刀,今儿下午就要去拿来赠送给您的。谁知被一小姑娘捷足先登了。那姑娘很喜欢这刀,说是对那刀一见钟情,要出双倍的价钱买奴才的刀,您说奴才该不该成人之美?”
玄烨大马金刀地坐到石凳子上,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纳兰容若总找姑娘喜欢,原来你是多情见谁都心软啊!”
容若也一同坐下,同康熙一起饮茶,“倒也不是,只是这姑娘说了一句话,让奴才决定忍痛割爱送这把刀给她。”
“什么话?”
“她说,她要送给她的救命恩人,她救命恩人叫纳兰容若。”
“咳咳咳!”
顾问行赶忙上来,“万岁爷您慢些喝,留神呛着。”
容若仿佛不知情似的,一脸茫然,“您说稀奇不稀奇?奴才根本不认得她,她也不认得奴才。奴才怀疑有人在市井冒充我,招摇撞骗无知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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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联姻
清风徐来,竹影晃动,月下的二人就这么对坐着,相顾无言。
一只花脚蚊子此时正叮在顾问行的耳朵上,他是动也不敢动,喊也不敢喊,挠也不敢挠。
纳兰容若眼神间难掩得意之色:玄烨,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玄烨:上个月,朕好像冒充过容若,难道他是在说朕?没理由啊,他怎么知道?
顾问行:明儿我非得把御花园里多熏上些艾草,好好杀杀蚊子!
纳兰容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无遗憾地慨叹道:“如此良辰美景,若能有酒,才算不辜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哪!”
顾问行:举杯邀明月,这儿还有一人。
两只手同时按向了桌子上那把短刀,玄烨快了一步,纳兰容若的手正按在玄烨的手背上。四目相对间,挑衅的意味裹挟在醉了的清风里。
“冬郎对朕这把刀,似乎格外感兴趣。”
“刀上有字,奴才好奇极了。”
“朕的东西,你几时也敢惦记了?”
“奴才不敢,不过也许这不是皇上的东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清的东西,都是朕的。”
“可她说是她的。”
电光火石之间,短刀被玄烨一把抓起,容若一个擒拿手抓住了玄烨的左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右肩膀,膝盖顶住玄烨的膝盖,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翻了过去。谁知还没站稳,一记扫堂腿便如旋风而来。
顾问行:不是喝茶念诗吗?怎么还喝急眼了?
“皇上这两年功夫又长进!”
“你也不弱!不是想替人主持公道么?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纳兰容若手上使上了七分力,顾问行在一旁看得直着急,心里哀怨道:我的容大爷唉!皇上跟您闹着玩儿,您可不能下狠手啊!皇上这人可……记仇着呢!
不知道打了有多久,最后招数都使完了,二人索性用蛮劲对起来摔跤。论身形,玄烨比纳兰容若要高;论体格,纳兰容若比玄烨要精壮。玄烨用胳膊将纳兰容若锁喉,自己却也没占什么上风,憋红了脸挤出一句话问道:“说!刀还要不要了?”
“要!我答应了人家姑娘就要做到!”
“死心眼儿!”
容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玄烨锁喉中挣脱,反制他按于草地上。彻底占了上风的一瞬间,夜间的凉风吹落少年额头的汗,脊背上的凉袭上头使人清醒过来。他赶忙松了手,跪下谢罪:“奴才该死!”
玄烨却躺倒在草地上,怀里死死抱着那柄刀,有气无力地冲容若摆摆手。
容若和顾问行等人皆松了一口气。
二人累瘫了,并肩躺下。彩云退散,围绕在明月四周,照耀在两个少年的脸庞。
“你怎么知道是朕?”
“她一说叶克苏,奴才就猜到是你。除了你,谁还能叫叶克苏寸步不离?那个家伙,对谁都鼻孔朝天,唯对你肯低头。我不喜欢他。”
“他就这样人,出门也管着朕,嘴巴毒得很。朕还是比较喜欢你和曹寅,曹寅这次为朕遮掩行踪可受了大罪喽,挨了皇祖母的板子,得在家躺上一阵子。”玄烨有点愧疚,“你们都对朕很好。”
“您误会奴才了,奴才并不是看上挽月姑娘了。”
“你也误会朕了,朕要的不是这把刀,是刀主人的命。”
彩云遮起了半边月,天色变得晦暗。
“您是说鳌拜?”容若蹙眉,上次走的时候,皇上同鳌拜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
“朕不要他的命,他就要朕的命,要大清的命。”
“可他曾是三代元勋,忠心耿耿。”
“人都是会变的。”月影落入玄烨眼睛里,拥有了很多,就会想要更多。
“不论您做什么决定,奴才都跟您站在一边。”
“你放心,这把刀朕会还给她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这把刀既然是太宗赐给忠臣良将,那朕也还归还于忠臣良将。倘若鳌拜仍是,这刀自然会回到他的手中;倘若他不是,那也配不上这刀了。”
容若没有做声,在心里想道:恐怕到那时您再归还,她也不会再要了。
明月无辜,平等地照进千门万户。
春和苑里,灯光晦暗,吉兰去送章太医了,婢女去煎药和传菜。那方子倒真是章太医开的,只不过是些去火、宁神静气茶饮,可开解心中郁闷。
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大小姐多少吃一点,章太医开的茶饮也是极有用的,可以宁神静心。”
昏暗中,白得有些苍白的脸庞,一双美目勾魂摄魄,却暗藏一丝狠厉,就连唇角的笑也是极具迷惑与讽刺的,“连你现在也认为我是个疯子?”
“我从不这样认为。”
“可你这样想了。我那妹妹长得很美吧?她娘能让我阿玛十几年都念念不忘,她也一定生得很美吧?你去江南接她这一路,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站着的男人离榻有一丈远,垂手而立,岿然不动。
榻上的美人更恼怒了,冷声道:“站近点儿,离我那么远,生分了。”
额尔赫微微抬眸,凝视着眼前这位如毒蛇吐着信子的小主子,那种如临深渊却又不得不沉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那深渊里的发出的声音变得哀婉凄切起来,“过来,离我近一点吧。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除了吉兰和你,没有人喜欢我。”
额尔赫终于迈了迈步子,跪在榻前,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如云的长发,“您别再自己作践自己了。我从来没有变过对瓜尔佳氏的忠心,也没有变过对老爷、小主子的忠心。您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只要能哄得您开心,我就愿意。可您也看到了,老爷实打实地喜欢那位二小姐,您别再跟老爷作对了。其实从来就没有人亏欠您,是您一直不放过自个儿。”
一滴泪从倔强高傲的脸庞落下,她始终高昂着头,宁愿隐没在黑暗中,也不愿低头看撒碎了一地的月光。
跪在地上的管家起身,恭敬地退出了这个屋子。
“大管家,老爷让您到书房去一趟。”
“知道了。”
月色凄凉,额尔赫加快步子离开了春和苑。
“老爷,您找我?”
鳌拜正在擦拭手中的兵器,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不打仗了,兵器都生锈了,人不知道有没有上锈。”
看见来人,他停了下来,“额尔赫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今天白天,家里所有能主事的都叫敏鸢给支了出去,门房说家里得到你的口信,挽月一行下午傍晚时分方能到府中,可你们分明晌午之前就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峨眉刺扔到樟木箱子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鹰隼般的眼睛却死死盯住站在前方的人,“你不是那么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为什么要撒谎?”
额尔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爷明鉴。按马车行程,确实晌午之前就能到府里。可这几日夜以继日地赶路,二小姐身子也不大舒服,再加上天气热,我便想着反正都快到家门口了,不妨慢些走。这才让下人跟我打前站,先去家里报了口信,又从街上带了些清凉解暑的甜品给二小姐吃。可我没想到,二小姐归心似箭,一直催促我们赶路,这才到的早了。我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吩咐门房不开门。”
鳌拜静默了片刻,“你阿玛就跟着我了,你玛父跟着我阿玛,你们一家都是瓜尔佳氏的忠仆。就如我对爱新觉罗家一样。可人心不古、世事难料,人要首先对得起自个儿。你做的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这奴才,就好比是狗。主人心情不好了,需要这条狗的陪伴,那就好好地陪伴。但若想和主人平起平坐,甚至翻身做主人,那我就只好杀了这只狗了。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
额尔赫跪拜了下去,“奴才都明白。”
“还有一事,你之前来信说月儿在徐州府外的一座寺庙借宿,遇上了血月教的人。月儿在那里丢了我的佩刀,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人?”
额尔赫一愣,仔细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就佟国维大人家的叶克苏少爷,还有一个人,自称是纳兰明珠家的少爷。可今儿在八方食府,我分明听见二小姐称呼那位一起喝茶的公子为纳兰容若。”
“他是和叶克苏一道出现的吗?”
“是的。”
“叶克苏同他说话很客气?”
额尔赫想了想,“倒也没有,不过叶克苏少爷一向高傲,与旁人话是很少的,对那人似乎比较熟稔。”
“他长什么样子?高矮胖瘦?”
额尔赫不知道自家老爷为何突然对这位纳兰容若公子很感兴趣了,“他一开始说他叫龙三,我们都认为是假名,后来叶克苏少爷出现了,他改口称自己为纳兰容若,说是一起协助查案。我想銮仪卫查案一般都是秘密的,不想说出真实姓名也是正常,况且叶克苏少爷同我们家是世交,不会害我们的。那龙三身量和富察马齐少爷差不多,挺高的,长得剑眉虎目颇为英俊。”
“是不是鼻子旁边有一颗麻子坑?”
额尔赫为难了,“那天黑灯瞎火的,我哪儿留意一个小伙子脸上有没有什么坑啊?”
“你不用回忆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鳌拜自嘲似的笑笑,重新坐下擦拭自己的刀剑,“我那佩刀八成是回不来了。”
“您认识那位龙三公子?”
“龙三,龙乃真龙天子也,三乃行三,爱新觉罗家行三的人……”
额尔赫登时恍然大悟,吓得一激灵,“您是说那天那人是皇……”
鳌拜没有应答,算是默认了。
额尔赫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当时没有对其做什么不尊敬的事情,也没有透露太多府里的事情。怪不得第二天,他并不肯与他们同行,而且很快就甩开了他们。
“月儿跟他有过照面?”
额尔赫老老实实地点头,“皇上救了二小姐,第二天二小姐去同他道谢,还亲自送了蜜饯点心。”
“哼,怪不得那天问我冷不丁提起那把刀。我说有,又丢了,那就是欺君之罪。我将御赐之物赠人,也是大不敬之罪。横竖都是想整治我鳌拜。”
康熙啊康熙,人没长多大,心眼倒比你皇阿玛多多了。只可惜,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那把刀除了太宗没人见过,那些见过的人都快死绝了。我随便找一把,都可以说是的,你能奈我何?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鳌拜转念又道:“少女怀春,少年思艾,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对于自家老爷同皇上近年不太和睦的事情,额尔赫还是知道的,于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是不是要跟二小姐提醒一声?让她莫要接近万岁爷?”
“不,不需要提醒。她喜欢跟谁玩儿,就让她跟谁玩儿。我鳌拜的女儿配得起天下最好的男儿。”况且他也不认为康熙就最好,只不过身份尊贵些。“提防和兜底,是我这个做阿玛该做的事情。我的挽月,我的乐薇、达福,只需要无忧无虑就好。”
听闻此话,额尔赫的心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月光下苍白倔强的脸庞,顿觉悲凉。
鳌拜向额尔赫瞥了一眼,冷不丁地叮嘱了一句:“让大小姐多散散心,少想些有的没的。”
很少听到中堂主动提起大小姐,额尔赫不免惊诧:“是。”
“你去吧。”
额尔赫退出了书房,皎洁的月光撒在地砖上,鳌拜展开了一幅画,画上是大漠连天的黄草地,一名男子牵着枣红鬃毛的马,马背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长满了老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像,“念秋,你生在南地,从未见过北方,从我的描述中画出了北地的风光。如今你不在了,我也老了,所幸咱们的女儿还在,有机会我一定带她替你看看这大好河山。你放心,我会拼我的老命保护好她。”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失眠。
南星替挽月早早铺好了床,这薄被的柔软,简直如掉进了棉花堆里,触摸之下却又如冰丝一般凉凉的,夏天盖一点不热。凉席也是绸缎包着的软席,上面是百蝶戏花丛的图案。
挽月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阿林嬷嬷给她拆掉头发上的珠花簪钗,阿林边拆便跟忍冬指点:“从明儿个起,二小姐就不能再梳汉女的发式了,得梳旗头。按理说应当给二小姐院子里拨一个会梳旗人发式的丫头来,但二小姐说你梳头好看,从小到大都习惯了,我也就不再另外挑人,你学着点儿吧。”
忍冬连连点头,仔仔细细地听着阿林嬷嬷叮嘱。
挽月对面的床上,乐薇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寝衣,正盘腿坐着。吃完饭开始,这个小姑娘便缠着挽月不放,非要今天晚上同她一起睡。挽月哭笑不得,她下午怎么说来着?这个家里都是社牛,除了她自己。不过她倒不讨厌乐薇,虽有些黏人,却目光真诚,并不热情得假惺惺。
好在床也是真的大,大得能并排躺下四个人,放下床帐简直就是一个小房间。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又各自用了一块牛乳糕,喝了清茶漱口,方双双躺下。待丫鬟嬷嬷们都出去了,只留下碧纱橱外值夜的南星。乐薇乌溜溜的眼珠狡黠地转转,翻过身来,同挽月面对面,小声说道:“对不起啊小姑姑,其实我今晚是故意坚持来跟你睡的。”
这倒是让挽月属实没想到。古人睡觉早,这才酉时不到,放在现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索性同乐薇小声说起了话。
“那是为什么呀?”
“我额娘白天去我小姨家了,噢,我小姨嫁的是钮祜禄遏必隆的小儿子,她的公公和我爷爷一样是辅政大臣。”
挽月似懂非懂点点头,“亲上加亲,挺好啊,那和你跟我睡有什么关系?”
“好什么呀?已经加了一层亲了,她们现在还要再加一层,让我嫁给我表哥阿里琨!”乐薇说得义愤填膺,旋即懊恼又无奈地哀嚎了一声,捂着脸仰面躺下了,“您不知道,阿里琨长得肥头大耳,年纪轻轻那肚子比我阿玛都大。偏生我那小姨妈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配个仙女都绰绰有余。什么谁家的女儿又懂管事理家,又会琴棋书画,她都给拒了,就看上我了,只因我是她姐姐的孩子。”说到这里,乐薇气呼呼地坐了起来,小嘴也噘了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她!我是没人要了,还是嫁不出去了?就非得死皮赖脸地嫁给她们家?”
挽月手肘撑着脸,饶有兴致地听着:“哦,怪不得吃完饭你非要挽着我胳膊再三坚持来跟我睡,你额娘还劝你不要过来。原来你是怕今晚被逼婚啊!”
乐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每回从那边走完亲戚回来,都会同我唠叨上一番,什么女儿大了,该说亲了,赛林多好知根知底。我耳朵都出茧子了,烦死了!”
挽月在心里感慨:看来不论在哪个时代,催婚都是中华民族父母的传统做法。“那这个阿里琨到底人怎么样?毕竟人不可貌相啊!”
乐薇纠结着啧啧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想了想,“也不算是个坏人,比起京中很多八旗子弟吃喝赌逛青楼的,不算很纨绔。就是……从很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跟在我身后面,妹妹长、妹妹短,一点主见都没有,还特别听他额娘的话!”
挽月心中了然:“那你怎么不把这些想法同你阿玛额娘说呢?”
乐薇垂下眸子,“阿玛不管内宅事,大多听我额娘的。在我额娘眼中,我又笨又不会应酬交际,相貌也普通,什么都比不上别人家的女儿。她喜欢嘴甜机灵会来事儿的。”
挽月想起今晚家宴,温哲的儿媳——达福的夫人雅琪,那也是个清高娴静的姑娘,温哲似乎也很不是待见。她以前听过一个有一丝的现象描述,说做婆婆的往往中意和她自己比较像的儿媳,而儿子却往往找个同自己娘相反性格的老婆。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呀?”
乐薇咬了咬嘴唇,眼神里隐隐有光亮,“我喜欢高高瘦瘦的,要英俊的!会骑马,会武功!还要……嗯,话少一些,交往的人也越少越好,这样我嫁给他就不用去交际应付那些场面了。”
挽月忽然摁住了她的手腕,故意逗她道:“你是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描述得很详细啊!”
乐薇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根本没有的事!”
“没有就没有,说那么快跟烫嘴了似的。”
“小姑姑!”乐薇嗔怪道,羞红了脸,“不跟你说了,你是个坏姑姑。赶明儿这联姻落到你头上的时候,我看你着不着急!”
“我?”挽月指了指自己,“我也要联姻吗?”
“嗯!”乐薇似乎更惊讶于挽月的懵懂疑惑,“像我们这种家族出身的女子,都难逃联姻的。你看啊,我额娘是富察氏,她妹妹嫁了遏必隆之子;你知道我大姑姑,就是今天抱病没来的你大姐姐,她第一段姻缘是和谁结的吗?”
挽月摇摇头,“不知道。”
“是同为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大人家的少爷。”
“啊?!”挽月当真被惊到了。“原来苏克萨哈同我阿玛是姻亲!”亲家变得水火不容,后来鳌拜还把苏克萨哈弄死了,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见挽月听得上头了,乐薇传播消息的兴致也上了头,得意洋洋同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祖母是什么姓氏?她姓赫舍里,是赫舍里索尼大人的族亲。”
挽月彻底开了眼,原来这皇城里的几大家族,当真是绳子接绳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关系。这四个辅政大臣几乎两两之间论起来都有亲戚关系,绑在一起如铁板一块,康熙的皇位还如何坐得稳?
所以太皇太后打破了这块铁板,将最有老资格的首辅索尼单拎出来,让康熙娶了他的孙女,这样一来,铁板就出现了裂痕。而苏克萨哈与鳌拜姻亲不成,反结了仇,似乎原本所属的部落也有矛盾,所以这俩关系也瓦解了。剩下来的就是遏必隆和鳌拜。
逐个击破!这招妙啊!而且这几大家族中,后面康熙着重提了他舅舅佟国维家,纳兰明珠家,一些科举上来的臣子,像陈廷敬,李光地,还有被举荐的姚启圣,周培公……
挽月忍不住拍了自己一个巴掌,想什么呢!妙是人家的,自己现在是康熙的对立面,是鳌拜的女儿,很快就要变成阶下囚的女儿了。这可真是史诗级难度的穿越本儿!
乐薇还在说着:“其实我也知道,联姻有联姻的好,可以把我们这些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世世代代壮大,就如同大树一般,怎么也撼动不了。”
挽月心道:那你可想错了,该撼动的时候树倒得可快了。你再粗的树,也敌不过皇帝手中叠加了皇权Buff的开山斧。
两个人嘀嘀咕咕,就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说着,最后迷迷糊糊地全都睡去了。
到了日上三竿,阿林嬷嬷才进来喊她们。
乐薇已经起来了,穿好了衣裳,正在用早饭。
挽月忍不住嗔怪:“嬷嬷,这都起晚啦!您怎么也不让南星她们叫我?”
阿林乐呵呵地给她梳头,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上好的金累丝凤凰衔珠簪,“大奶奶说了,您颠簸劳累了一路,又是到陌生地方睡的第一夜,还被乐薇给缠上了,免不了一夜睡不好,就嘱咐奴婢们莫要打扰您。您也不用去请安,这是做姑娘呢,等出嫁的,再讲那些规矩。”
听到“出嫁”二字,挽月想起昨夜乐薇同自己说的联姻,顿时吓得一动,头发被拽疼了,“哎呦!”
阿林嬷嬷皱眉,“是奴婢弄疼姑娘了吗?”
“没事没事!”挽月同嬷嬷笑了笑,只看镜子中,自己这笑容怎么有点子苦呢?
“二小姐不好了!”屋里昨儿新拨来的一个叫琴儿的杂使丫鬟惊慌失措跑了进来。
挽月一动弹,刚刚插好的簪子差点又歪了,阿林嬷嬷很不满地训斥道:“没规矩的丫头!天塌下来了么?好好说话!”
琴儿被阿林训得一哆嗦,但想起要禀告的事更为重要,还是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了:“南星姐姐方才在院子里不知怎的得罪了大小姐,被大小姐打了一耳光,这会儿要罚她呢!”
乐薇的汤匙险些掉落在桌子上,“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得罪上她?”
挽月不顾梳了一半的头,蹭地一下站起,“在哪里?快带我去!”
阿林见这架势似乎要出事,赶忙跟上来劝阻,“二小姐莫要慌,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再说。”说着赶忙推了推琴儿对她吩咐道:“你快去找大奶奶,请她来做主。”
这是要出事儿啊!乐薇丢下碗筷就追了上去,“小姑姑等等我!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大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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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联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打架
有句俗话这么说,出门没看黄历,喝凉水都塞牙!也合该是南星倒霉,一大清早也就是领了阿林嬷嬷的嘱咐,随府里新拨到挽月住所的大丫鬟瑞雪,去找大奶奶院中管库房的李嬷嬷,给挽月挑几件新的旗装来。
在路上的时候,管事已经同阿林嬷嬷问了挽月的身量尺寸,记录在信中寄到了京城,好叫温哲知晓吩咐下面的人赶紧制衣。可谁曾想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胃口不佳,到了京城后,挽月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这衣裳穿在身上腰身都打晃。
挽月本来想着将就一下,指不定在府里吃得好睡得香,过不了一月就又胖些了。但阿林嬷嬷却坚持要换,她认为这两天定有不少闻此消息来串门的亲朋好友,二小姐免不得要亮相,衣裳必然要合身才大大方方,匹配身份。
南星行事妥帖,又有瑞雪引路,在自家院子里,不过一来一回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能出什么事?
可就是这么巧,在过抄手游廊拐弯的地方,正撞上一个风风火火的丽人。其实压根也没撞上,只不过对方没料到往这边来会遇上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扭头间旗头上的一支丹凤朝阳金步摇甩到了墙角上,缀的金珠子流苏断了线,吓得对方身边跟着的一群丫鬟赶忙俯身去找。
好端端戴出门的步摇,一下子磕坏了,丽人的柳叶弯眉不满地挑起。
南星不知道自己冲撞到的是哪路贵人,引路的瑞雪却是认了出来,对方可是家里的常客,遏必隆大人家的千金钮祜禄庆琳,中堂大人的义女,身份尊贵得很。在二小姐没来之前,这位也算是家里的二小姐。瑞雪忙带着南星跪了下去,“奴婢冒失,冲撞了庆琳大小姐,甘听小姐责罚。”
庆琳认得瑞雪,知道她是温哲大奶奶屋里使唤的人,虽然生气,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不好不给温哲面子。于是只好压了一口气,不大愉悦地冷声吩咐自己的丫鬟们,“都给我找仔细些,步摇上有一颗红珠,这可是宫里赏赐的好东西。”
南星一听这话,更是心下忐忑不安。
庆琳见瑞雪端端正正地福着身子,旁边的这个丫鬟虽也学她福礼,动作一看就很生疏。自己来这鳌拜府里跟回自己家似的,这才几天没来,就采办新婢女了?
“这丫头我瞧着眼生得很,新买来的?”
南星低头应道:“是。”
庆琳长得杏眼桃腮,珠圆玉润,肤若桃花映春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她轻嘲一声,抿嘴一笑,“罢了,回头我去找温哲嫂嫂,横竖东西是在你们府上弄坏的,她那么多好东西,让她赔我一件便是。笨手笨脚的,好好跟着瑞雪学学规矩,免得再惹祸。”
“多谢小姐提点。”南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哪知正是这一句谢恩的话惹了祸患。
庆琳刚要往前走,忽而止步转过身来,盯着南星,问道:“怎么听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倒有点像南蛮子汉人。”而且这悠然居先头也并无人居住,怎会有丫鬟从那个地方的方向冒出来?不然自己也不会走得那么匆忙。
“你是哪个院儿里的?”
南星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奴婢是二小姐屋里的南星。”
“二小姐?”钮祜禄庆琳顿时了然,心下如同烧红的铁啐了冷水,升腾起一阵热气。怪不得听口音一股子南蛮子味儿!庆琳姣好的面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她轻轻笑了笑,“就是那位义父千辛万苦寻来的女儿吧?”
瑞雪和南星低头默认。
“没事儿了,都起来去忙活去吧!”
两个丫头如释重负,赶忙退下去向南边快步走去。
待身影走远,冷漠才渐渐浮上庆琳的脸庞,“一个个的粗手笨脚,金珠都找齐了没?”
“在找,奴婢定能替小姐找齐!”离得她脚最近的一个丫鬟哆哆嗦嗦道。
“找不齐你就留在这鳌拜府里吧,也不用跟我回去了。”庆琳转身大步向景明苑走去。
吉兰正在给敏鸢打水洗脸,“庆琳小姐来啦?”
敏鸢身穿橘红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披着长发,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梳着头。见到庆琳既然冷淡也不热络,只习以为常地道了一声,“你来啦?”
对她这副样子,庆琳也已经早就习惯了,“我阿玛来找义父聊公事,听说你病了,昨儿晚上额尔赫管家连夜去请的章太医给你把脉。我就过来看看你。”
敏鸢冷冷地勾起嘴角,一言不发。
庆琳一看她这反应,便晓得昨儿这府里必定有一场轩然大波,只不过明显敏鸢没有占到上风。真是只纸老虎!她都递刀子到这个地步了,也没见她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啧!”
“你怎么了?”
庆琳顺手拔下步摇,“真晦气!一大清早的,戴了支新首饰出门,还想跟你显摆显摆。没想到竟然坏了。”
贴身跟来的丫鬟素喜挤了挤眼,“都怪那个笨手笨脚的婢女,走路不长眼撞到了您。这可是去年年节下,宫里赐给您的一批首饰。”
敏鸢听明白了,不以为意地道:“府里哪个丫鬟不长眼你教训便是,都是我那大嫂管的。东西坏了找她说说,她最大方,赔你便是。”
“还是别了吧……”庆琳面露难色。
敏鸢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寻常,“怎么了?有话直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话也开始支支吾吾的了?”
庆琳不大好意思,“那是那位……二小姐从南边带过来的婢女。人家初来乍到,我就去教训她的丫鬟,不大好吧!况且,她是你们府里正经的二小姐,我就是个客人,这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看连你大嫂身边的丫鬟瑞雪都对那新来的丫头客客气气地维护,估摸着也是怕我当时发落她。”
“谁是府里正经二小姐?谁又说你是客人?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是自家人!在我眼里,你才是我嫡亲二妹子!走,妹子,大姐替你讨回公道去!”说着,拉起庆琳的手便要走。
“还是别吧!”庆琳着急抽手,“大姐,家和万事兴,真的犯不着为我一个外人伤了你们亲姐妹之间的情分。”
“我呸!谁跟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南蛮子有情分!”敏鸢啐了一口,直接从衣架上抓起一件氅衣穿上,火急火燎拉上庆琳的手就要往外冲。“在哪儿遇上的?”
“在……在悠然居外头。这会子人早就走了,咱别去寻了吧!”
“悠然居?这院子是去年新修缮的,又大又宽敞,我早想搬进去了,阿玛说我瞎折腾。她倒好,一来就住这么好的地儿。连她的奴婢都要蹬鼻子上脸了,我倒要亲自看看到底是多大的妖孽,有多大的能耐!”
嘴说着,迎面瑞雪和南星高高兴兴地捧着几件新衣裳,从大奶奶的景明轩回来。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碰见了方才那位贵人。
瑞雪一愣,先是瞧见气势汹汹的大小姐,又看见她手里拉着的庆琳小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大小姐指着南星,左右端详了一阵,问庆琳身边的素喜道:“刚刚是不是她?”
“是。”
庆琳拼命将敏鸢往回拉,好言相劝道:“算了算了吧大姐!”
敏鸢压根不顾庆琳的劝阻,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一眼瞧见二人捧着的新衣裳,便知也是给二小姐的,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南星一个嘴巴子。
敏鸢年逾二十七,本就擅骑射,打人的时候更是抡圆了膀子,这一巴掌下去,南星的嘴角直接出了血。
“啊!”瑞雪惊呼出声,颤颤巍巍地冲活罗刹跪拜行礼,“大小姐!”
她便是府里的大小姐?南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主子,看看其身后站着的钮祜禄家小姐,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窃喜,南星明白了过来。今日,她是难逃此劫了。冲的不是她,她一个丫鬟没那么大能耐。多半是冲二小姐。
见那丫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敏鸢心里涌上一阵畅快,“看清楚了,庆琳才是府里的二小姐,有些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西贝货,就该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不要到处乱窜,免得哪天丢了鳌拜家的脸面,会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是冲二小姐。
南星心下明白了之后,反而不害怕了,她端端正正地俯身跪下行礼,不卑不亢道:“奴婢记住了。”
“挨了我一耳刮子连叫都不敢叫的狗,还真是没什么用处呢?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是不是啊庆琳哈哈……”二人转身正欲离去,忽而从抄手游廊的另一边涌过来一大群人。
挽月一眼便看见还跪在地上的南星,赶忙将她扶起来。
“南星,你流血了!”挽月心疼地用帕子替南星摁了摁,南星的心里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欣慰道:“我没事的小姐。”
“奴婢做错事,做主子的教训一番,这本就是应该的事。不过是挨了一巴掌而已,到底是从南地小门小户来的,小家子气又矫情。”
挽月循声冷冷望去,那高高站在不远处鹅卵石路上、比她们几个看起来年岁都长的,应当就是瓜尔佳敏鸢了。
南星了解自家小姐,小姐平时性子和婉,可黑白分明,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唯恐小姐替自己出头,于是赶忙拉了拉挽月的袖子,小声道:“小姐莫要因为我得罪大小姐,奴婢没受委屈。”
挽月没有顾忌南星的劝阻,站起身来,直面向敏鸢,“您就是我大姐姐吧?”
敏鸢没好气地对上挽月的眼神,懒得正面应答她,“怎么?来这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想替奴才出头?”
瑞雪心里道:这大小姐讲话当真是越来越疯了,说的什么词什么字眼,丝毫都不顾及还有二小姐、庆琳小姐这些尚未出阁的姑娘在。
“奴才做错事,自有我这个主人替她领罚。大姐有何不满,将她拎与我处置便是,小妹定给大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跟你说?嗤!”敏鸢嗤笑一声,“我跟你说得着么?您贵姓啊?”
“姓瓜尔佳!”
敏鸢被顶了一嘴,方才下去的火苗又冒了上来,“你一个血统不正,来路不明的丫头,你娘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也敢上上下下称呼为二小姐!还敢说自己姓瓜尔佳!要我说,那么多年过去了,你那娘也不在了,谁说得清你到底是不是我阿玛的孩子?”
吉兰闻声赶过来本想劝阻自家小姐,一来便听到这句话,心里大为懊恼:完了!大小姐怕是又要吃亏了。怎么就不长长记性?
“不是。”
“你说什么?”敏鸢愣住了,挽月说的声音不大,但周遭听到的人全都如五雷轰顶,脑子嗡嗡。
“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敏鸢不由自主地往前上了一步,只觉得有一阵风冲自己顶过来了。
挽月一手勾住敏鸢的脖子,一手钳住她的头发,二人迅速扭打到一起。
“哎哎!”庆琳在一旁吓傻了,“这怎么回事儿啊?”
两队人马带来的丫鬟婆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全都齐刷刷上去拉架了。
才跑过来的乐薇看到此情形,惊得瞠目结舌,“我的个乖乖!蜻蜓!我不是眼花了吧?她们打起来了?”旋即立马反应过来,“小姑姑,你快住手!”
蜻蜓忙欲拉住自家小姐,乐薇急切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我?快去找我额娘来,哦对!如果爷爷方便的话,最好也把他搬过来。大姑那个暴脾气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望着呆若木鸡的丫鬟,乐薇一跺脚,“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去去!”
“是是!”蜻蜓忙不迭点头,又不无担忧地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姐,只见乐薇提起裙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姑姑!”
敏鸢虽说年纪大,但挽月个子高,还专抓她头发,满院子惊声尖叫,“你敢揪我头发?我头发本来就不多!你给我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好不容易吉兰帮小姐掰开二小姐的手,头发已经被钳掉了一大撮。
挽月却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扑上去捏住了对方的两个腮帮子,敏鸢也不甘示弱,开始掐挽月的脸。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在我以前那个老家讲究能动手绝不动嘴。”挽月一边死命捏着,一边嘴里面嘀嘀咕咕,这声音只有离得近的敏鸢听得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我昨天一进家门,你就欺负我!你欺负我一天了!我又没得罪你,我娘也没插足你阿玛额娘的婚事,凭什么对我使绊子还欺负我的人?骂我不能忍,骂我娘更不能忍!”反正大家都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再过不到一年全得玩完儿!挽月一伸手,脱了自己的鞋子,姐妹俩从鹅卵石滚到草地上,后背膈得龇牙咧嘴也还是不肯松手。
吉兰和阿林全都开了眼了,当了一辈子嬷嬷,头一回见这样的奇景。这厢打得是昏天暗地,互相都如斗红了眼老虎,力气奇大无比,拉都拉不开。
庆琳既惊叹又合了心意,她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二小姐,竟然也如此生猛!到底平时自己在众人眼里平易近人又识大体,隔岸观火不大合适,于是便也过来拉人,“大姐,二妹!别伤了和气!啊!”
素喜一紧张,只见庆琳捂着脸,被乱糟糟的人群挤了出来,“谁呀不长眼?指甲挠我脸上了?呜呜,素喜快看我破相了没?”
顷刻间,后院里乱成一团,好不热闹!偏生今天前厅也熙熙攘攘得不行。
遏必隆父子、大学士班布尔善、马尔塞、阿斯哈、济世,几个老的正在书房议事。纳穆福的小舅子富察马齐得了一把上好的弓箭,特地来姐夫家炫耀。路过安定门的时候正遇上在大街上溜达的叶克苏,马齐好一通生拉硬拽,哄得他一起来了鳌拜家。
那马齐乃是户部尚书米思翰的小儿子,温哲的堂弟,生得风流倜傥,聪慧过人。去年刚进了国子监读书,文墨上颇有进益,行事上却潇洒不羁,爱玩爱闹,全靠一副天生的好脑子,羡煞旁人也。
达福虽是他的外甥,但二人年岁相仿,人又忠厚钱又多,是以马齐最爱往他堂姐家里来。今日达福正招了几个平日里的伙伴,弄了一只叫“大元帅”的蛐蛐儿。几人斗蛐蛐儿的围在一处,弯弓搭箭试试弓的聚了三俩,唯有叶克苏一向老成,站在假山一侧向四下里张望着。
马齐拉了一会儿弓,自觉无趣,也不爱跟斗蛐蛐儿的几个纨绔子弟凑一起,扭头瞧见叶克苏跟只瞭望鹰似的东盯西看,心里顿生恶趣味,拉弓搭箭对准了假山“嗖”地一声,箭矢擦着叶克苏的额前而过,被其握住。
叶克苏从山石上拔下箭矢,冷冷瞥了马齐一眼,若非他正想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鳌拜府,他才不会理这个混子。
马齐见叶克苏不为所动,讨了个没趣,又知他一向是个不好惹的,讨好似的笑笑,“指挥使大人,别一直傻站着了,那假山有什么好看的?来同我们玩玩儿吧!今儿你又不当差!”
箭矢丢回他手里,叶克苏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自个儿玩吧!我没空!”
马齐觉得丢了面子,不由愤愤指着叶克苏的背影,“哎!你这人真没趣!怪不得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姑娘肯嫁!”
忽见小路上,姐姐温哲同达福的夫人雅琪急匆匆赶了过来,连瞧都不瞧他一眼,马齐一愣,“达福,这是出什么事了?”
却见雅琪同达福耳语了两句,达福听罢脸色大变,却是也放下那“大元帅”同他额娘、媳妇一道往北面走去。
马齐眼疾手快,只隐约听到什么“打起来”了。于是一把拦住达福,“出什么事儿了?”
达福躲又躲不开,只得无奈道:“哎呀,家事,你别管了。”
刚要走又被一把抱住,“我是你舅舅,我也是家里人。”
达福无奈,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马齐惊讶道:“还有这等事?”
家丑不可外扬,达福压低了声音打圆场,“姑娘家小打小闹。”
那敏鸢可是打走了两任夫君,什么样的小姑娘能让她吃亏?那得是个更传奇的女子吧?
不一会儿,瞧见遏必隆家的小姐庆琳掩面轻轻啜泣着,在一众丫鬟仆妇的安慰下,从春和苑方向走了过来。其侄儿阿里琨赶忙过来问其前因后果。
趁着这当儿,达福冲各位来人抱歉笑道:“家姑身体抱恙,今儿就不陪大家玩儿了,晌午八方食府,随便点!都记我账上!”
“得嘞!多谢达福大少爷!”
在场唯有马齐和叶克苏二人并不想离场,一个是好奇心满意犹未尽,一个是窥探心思已起,议事书房那边聊什么内容他可太感兴趣了。
马齐难得见叶克苏想留下来,便一道邀他走走,“我知道这附近的悠然居外有一条近路,东有花圃、西有莲塘,风景甚好,我去同我姐夫道个别。”
叶克苏欣然答应同意,“也好。”
岂知刚过茉莉花田,便见花丛奇景,群架已经接近尾声。敏鸢披头散发,挽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都挂了彩。一个如绛紫鸢尾,绮丽冷艳;一个如夏夜栀子,韵致清雅。纵使狼狈如斯,也掩不住原本姿容。
“大嫂……”敏鸢见到温哲,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泪水一时没忍住。温哲又心疼又惊奇又觉得有点好笑,敏鸢平日里是多么骄横的一朵霸王花,竟然被看起来柔得像水一样的小姑子给制服住了。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挽月也被阿林、乐薇等人从地上扶起来,早上刚盘好的旗头也散下来了,如云的乌发间还沾上了几片花叶,她穿着粗气缓了缓,指着敏鸢不客气地道:“再让我听见你编排我娘,我见你一回打一回。家里人的拳头应当是对着外人、保护家人的!咱俩是亲姐妹,身上背负瓜尔佳氏家族的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却有心跟我起内讧!你尽管去跟阿玛告状,公道自在人心。”
再见温哲怀里的敏鸢,二十五六岁的人,反倒委屈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面那个盛气凌人的,反倒像是大姐了。温哲在心里简直要给挽月竖大拇指了,别说制住了这位从来没人敢惹的大小姐,便是刚才那番话说的也在理啊!
敏鸢马齐是认得的,可另一个……他不由看怔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妙!妙极!竟然得见两位绝代佳人大打出手。”
叶克苏却认出了对方:这不是那天在光华寺遇见的鳌拜小女儿吗?怎么会是她呢?她这是在跟人打架?
温哲陪着敏鸢朝春和苑去了,挽月却由嬷嬷陪着向这边走来。
这会子二人面对面,叶克苏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他还未开口,挽月已经直接叫住了他,“叶克苏少爷。”
“哎!”
马齐纳罕,这姑娘到底何方神圣,以至于他隐约觉得身边这个看上去要大她十来岁的铁面判官,此时此刻竟然心虚又老实地应了答。
挽月先是点头见了礼,接着便开门见山,“我已经知道那日在光华寺,与你同行的并非是纳兰容若。想来那位公子兴许是您的同僚,若身份不便透露,挽月倒不是不理解。只我那天丢了一把佩刀,此乃我额娘留给我的重要遗物,倘若您和那位公子捡到,还望归还。其实如果我真费心去找,以我阿玛的势力,挖地三尺想必找到也不难。只阿玛公务繁忙,况且挽月也不希望兴师动众。都说相由心生,我瞧那位公子不像是个坏人,应当是个讲理的。遂烦请您帮挽月转告他,望主动归还,挽月感激不尽。”
“噢。”叶克苏没多大反应,心里却风起云涌,盘算着回去如何同皇上转述此事。
“对了。”挽月刚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对叶克苏说道:“上回为表谢意,我还曾对您和那位公子赠以蜜饯点心以表谢意。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此乃挽月为人处世之则,若那位公子肯将佩刀送至,我必有重谢,只要挽月办得到。”
人已渐渐走远,马齐方回过神来,“叶克苏你认得她?她也是中堂大人家的亲戚吗?”
叶克苏背着手,深吸一口气,“她是鳌中堂的小女儿。”
“她家是家里刚接回来的二小姐?”马齐目光灼灼,像见到了九天上的绚烂云霞,他是听堂姐、乐薇说起过这事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二小姐竟然长得这般模样,尤其是方才训敏鸢时那副正义凛然的神气,一下子俘获了少年的芳心。
“你怎么认得她的?你们同僚还欠人家东西?”
叶克苏没好气地往前走着,“说来话长,你莫要打听了。”你若知道她还曾拿刀抵过皇上的腰和脖子,还会觉得她美得脱俗么?
扭头一看,马齐竟还流连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刚说完,叶克苏隐约觉得,这句话好像一个多月前,自己也对另一个人,说过句一模一样的。真是红颜祸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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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将相和(修文)
沿着小路,叶克苏和马齐并肩走着。鳌拜宅邸他虽常来,但那是前几年他还未做銮仪卫都指挥使的时候,纳穆福会招呼他一起出去打猎。近来便邀约的少了。岂止是纳穆福,京城里那些往日的玩伴发小,谁不是对他敬而远之?銮仪卫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前朝锦衣卫般的存在。
也就马齐这样心底坦荡,没心没肺的公子哥儿才不对他设防。
户部尚书米思翰,他替皇上查过,忠臣。
二人闲庭信步,马齐还在留恋那惊鸿一瞥,“叶克苏哥哥,都说瓜尔佳氏出美女,我原不信,今儿才算真的见着了。都说太祖时的叶赫那拉东哥格格,太宗的宸妃海兰珠,都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我觉得便要真和她们比,刚刚那位姑娘也不逊色。”
马齐仍把他当朋友,自己却调查过他们全家,就连此时此刻,他也正在利用着马齐,堂而皇之地进入鳌拜家里查探。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这辈子也就如此了。
“有那么美吗?”叶克苏的眼里依旧平静如波,甚至还带了一丝挑剔。
马齐惊异:“我的天啊!这都不算美?天底下还有美人吗?增之一分则丰腴,减之一分则瘦削,虽形容狼狈,却仪态大方,不卑不亢,她刚刚指着敏鸢姐姐说''''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时候,整个人都如沐在云光里。我从未见过如此洒脱恣意的女子,偏生容颜又不粗鄙健硕。”
叶克苏忍不住想发笑,他发觉这个爱骑马射箭,如草原上迎风奔跑的小马驹一样的不羁少年,眼睛里落入了星辰。
忽然间,他很有点羡慕。一见钟情迷恋上一个女子,这是他永远都不会有,也不能理解的。皇上应当也不会这样。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如马齐那般去恣意地爱上一个人,也不配。
“你说美就美吧!”叶克苏笑了笑,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一处他从未到过的院落外:煮酒。
叶克苏盯着院落月门上的匾额,眯了眯眼,三国的曹操曾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一个书房取这个名字,未免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果不其然,门边站着两个侍卫,大管事额尔赫也守在门口。他见到叶克苏和马齐,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叶克苏少爷,马齐少爷康安!您们怎么走到这儿了?”
马齐背着手笑道:“噢,他们跟我姐夫去八方食府吃饭去了,我和叶克苏溜达溜达,待会儿再去。”
叶克苏盯着额尔赫,“好久不见额尔赫管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忠诚勤勉。”
赫尔赫没有作声。
叶克苏随手折了一条凌霄花枝,“马齐,我有点饿了,回家吃饭吧!”
马齐不解:“不是去八方食府吗?”
“不去了。”他摆摆手,“我还要进宫面见皇上。”
马齐便也理解不劝了,人家是从二品指挥使,哪儿像他一个国子监学生清闲?
待那二人走后,额尔赫转身进了书斋。
门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正在说话的班布尔善立刻停了下来,他知道额尔赫应该是有重要的话要同鳌拜讲。两两圈椅之间的茶几上搁置毛笔,应当是刚被用过。
额尔赫低头同鳌拜耳语,鳌拜面露不可思议,“哦?竟然有这等事?”
额尔赫点了点头,鳌拜捋了捋胡子,先是蹙眉,旋即仰首笑了几声。
班布尔善等几人不明就里,但见鳌拜大笑,估计不是什么坏事。
鳌拜起身拱手:“哦,家中琐事,诸位无须担心。那今日不妨就聊到此,诸位中午都留下来用午饭吧!”
“中堂大人太客气了!我等就不留了!”班布尔善看得出来,这会儿鳌拜家必定有旁的事,于是便同其他人一道婉拒。
各人寒暄了几句后,便陆续出了院子。
鳌拜问额尔赫道:“方才我与他们在书房,没有什么旁的人来吧?”
“马齐少爷和叶克苏少爷路过。”
“哦?”鳌拜警惕了几分。“他来做什么?”
“路过,也没说什么,就同马齐少爷走了。”
鳌拜略微思忖说道:“如今銮仪卫只为皇上办密辛事,他又是皇帝亲表哥,关系匪浅,跟纳穆福说,往后同叶克苏少来往,让马齐也少把他往咱家带。”
“是。”
“月儿同敏鸢打起来了?为着什么?谁先动的手?”
额尔赫道:“好像为了二小姐一个贴身婢女,被大小姐打了,二小姐过去,大小姐同她言语间起了冲突。大小姐那个性子您也知道我,明火执仗直来直去的……”
鳌拜想了想,道:“俩人都给我带到荣威堂来。”他搓了搓手心,额尔赫见鳌拜手心赫然写着一个字,赶忙递上手帕给其擦拭。
挽月和敏鸢二人都已经各自回去收拾了一通。挽月梳了家常旗头,也没戴什么头饰,粉紫色海棠花雀氅衣,湘色月华裙。过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吉兰搀着敏鸢。二人冤家路窄,要不是丫鬟拦着,只怕此刻又要扑上去打起来。
敏鸢狠狠瞪了挽月一眼,抢先一步迈进了门槛。这举动反倒叫挽月感到有几分好笑了。
鳌拜坐在太师椅上,自己两个闺女一前一后进了门。一看挽月,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再看敏鸢头发披散也未梳旗头,随意穿了一件旗袍也没戴压襟,神态慵懒眉眼又带戾气,顿时火从心底冒。
吉兰了解这父女俩每次见面时的状态,这下又有了对比,怕自家小姐吃亏,忙过来悄悄拍了下敏鸢的背,抚慰一下。
二女一言不发,全都倔强地撇着嘴,互相不看谁。鳌拜觉得有点好笑,这眼神里的狠劲、傲气,还真有点像亲姐妹。
“打起来了?挺能耐啊!说说,谁先动的手?”
“她!”
“我!”
敏鸢挺惊讶,她还以为挽月要在阿玛面前哭哭啼啼装好人,恶人先告状,没想到竟然干脆一口承认了。
鳌拜也觉得挺有意思,看向挽月,挽月此时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了脸。
“呦,这会儿知道害臊了?刚才打你姐姐时候不是挺勇猛么?”
挽月尴尬小声说道:“虎父无犬女么。”
众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敏鸢不屑地冷笑,“巧言令色。”
“乐薇,你来说!”
乍一被点到名字的乐薇“啊”了一声,只得硬着头皮,用尽量客观的言辞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描述了出来。
鳌拜指指对面两个女儿,“前因后果我都大概知道了。敏鸢,是你说挽月身分不明,亲爹还是不是我也说不准?”
吉兰心惊肉跳,她刚刚听见小姐说这句话就知道不妙,这传到老爷耳朵里,没有男人愿意被传孩子不是自己的,不论是真是假。
敏鸢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说的时候正在气头上,只为逞口舌之快。这会子不免心虚。
鳌拜并不打算放过她,“怎么?有胆子说没胆子认?”
吉兰刚要制止,敏鸢却已经开了口,“是我说的,我认了。”
鳌拜拍案大怒,阖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捋了捋手腕袖口,正色道:我告诉你,我既然敢认,那便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冒充宗女是大罪,銮仪卫查得仔仔细细。你是质疑我还是质疑銮仪卫的能力?你二十七岁,跟一个小孩儿斗气,我都替你臊得慌!”
敏鸢自知理亏,仍站直了身子,挺直脊梁道:“话在气头上,就说出来了。要打要罚都随你,但我不认错。”
鳌拜看向挽月,“那你呢?”
“我有错,不该对长姐动手,可以有别的解决法子。但我不道歉。”
“哼,都挺倔!不愧是我鳌拜的女儿。罚是一定要罚的,额尔赫!拿根绳子来,把她俩捆起来。”
所有人皆惊愕。挽月和敏鸢也都瞪大了眼睛。
乐薇吓得盈了泪,“爷爷,大姑姑和小姑姑就是闹着玩儿的,都过去了真的!我小时候也顽皮来着。您别罚她们了,小姑姑这般清瘦,又是刚来,您让她往后怎么想这个家?怎么看待您、看待我们这些家人?”
额尔赫也愣住了,“老爷,这不能吧……都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这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我说话不好使?那扎克丹,你去拿!”
扎克丹朝额尔赫望望,麻利地出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根长麻绳。
绳子扔到地上,“老爷,绳子给您拿来了。”
鳌拜朝绳子看了一眼,狠狠剜了他一道,“谁让你拿麻绳了?还拿这么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捆牛捆猪呢!”
扎克丹悻悻然低下头,心里嘀咕:不是您说拿绳子拿绳子么……
额尔赫顿时了然,对吉兰吩咐一句,吉兰赶忙从外头寻了一缕一指宽的布条,呈了上来。
鳌拜吩咐道:“把敏鸢的右手和挽月的左手绑在一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替她们解开!什么时候对对方道歉了,什么时候解。你们俩要是谁自己动手了,我就打死吉兰或者那什么星,什么冬。乐薇不许跟着,回你自己屋里把《孙膑兵法》抄一遍。”
乐薇傻了眼:“她们俩打架,这里没我什么事儿啊?”
“你若足够聪明,她们俩就打不起来。”
乐薇:我真是无妄之灾!
乐薇自认倒霉,也不敢再替二人求情了,只得同情地看了挽月一眼,“小姑姑,我先走了,那你自己保重啊。”
婢女蜻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您有这功夫还是先同情同情自个儿吧!
鳌拜又加了一句,“不许奴婢帮忙,今天一天,就让她们俩自己解决一应事宜,谁敢上手帮忙被我知道了,就剁手。”
一听到要打自己贴身侍婢,两个人都不敢替自己分辨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布条绕到自己手腕上。
绑好后,敏鸢使劲挣了挣,直接把挽月一踉跄拉到了自己怀里,“哎哎,你别靠我!”
挽月没好气道:“你不拽我,我怎么会倒。”
二人别别扭扭站好,鳌拜甚是满意,“都回去吧!”
敏鸢气急败坏又毫无法子:这不跟坐牢似的?!
挽月:糟老头子好手段!
两个人不情不愿地出了荣威堂。
敏鸢不客气道:“吉兰我们回春和苑。”
“凭什么回春和苑?我还想回悠然居了。”
敏鸢转过脸来,刚要发作,挽月慢悠悠道:“哎,你别这样看我,再近就亲到我脸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老实点少蹦哒吧。”
敏鸢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边走边道:“阿玛真偏心,绑我的右手,给你留右手用。”
挽月没好气道:“你心里先入为主觉得他偏心,自然处处都觉得是。他对你不好吗?我以前连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哎呦,你顺拐了!”
“你踩我脚了!吉兰!吉兰!”
挽月真是头大了,这个大姐,虽说快三十了,一点都不成熟,幼稚的很!说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
迁就着敏鸢,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春和苑。这春和苑里一向冷清,平日里敏鸢性格孤僻乖戾,对待下人也不宽厚,春和苑常常安静得如同深宫冷院,今日难得一见人多,竟也有了人气。
“这院子可真大!”挽月由衷赞叹道。
敏鸢流露得意之色,“这院子冬日里日头可足了,虽说悠然居也大,还有一处荷塘。可我院里有一棵柿子树,事事如意呢。是阿玛让人亲自给我移植过来的。”
吉兰惊异,竟然在大小姐的脸上难得见到了笑容。
“吉兰,都晌午了,还不吃饭?”
“我这就去传菜!”
阿林也不甘示弱,“我也去传菜!”
吉兰白了阿林一眼,“既然我都说我去传了,怎么你也去?还怕我苛待你们小姐不成?”阿林快步走着,“你又不知道二小姐喜欢吃什么。”
不一会儿,各色菜式就布满了桌子。一边是烩鲤鱼、清蒸羊羔、丁香鸭舌;一边是西湖牛肉羹、龙井虾仁、醉蟹、上汤白菜。
敏鸢嘲笑,“你就吃这个啊?南蛮小家子气!”
挽月懒得同她计较,早饭就没来得及吃,又打了一架,这会儿恨不得大快朵颐,“你吃一个大家子气的给我看看!”
她倒是拿起了筷子,可敏鸢却使用惯了右手,被绑着呢!可临走的时候,老爷吩咐了,谁敢帮忙就剁手。于是所有的丫鬟再畏惧大小姐,此时也都站着不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求她?还不如让自己去死!敏鸢赌气地左手拿起筷子,开始尝试夹东西。
身边的人早已吃得香喷喷,敏鸢连口饭都没舀起来。
挽月看见了,一愣,“你不会用左手啊?”
敏鸢拉着脸一言不发。
挽月长叹了口气,“唉,我真是苦命,帮人忙人家连个请都不说。”
“我又没要你帮,大不了饿一天。”
“万一不止一天呢!阿玛可没说时限!”
敏鸢顿时哑口无言。
挽月笑盈盈撕了一条羊腿递给她,“行了行了,暂时不吵了,吃饱了再吵。”
“嗯。”这点上,敏鸢同她达成了共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挽月也拿来了那只螃蟹,“那你也帮我一下,把这盖儿掀开。”
敏鸢一脸嫌弃,“这什么呀?能吃么?螃蟹不是应该蒸熟么?”
“好吃得很!花雕酒泡的,要不要尝一点?”
螃蟹的鲜甜和花雕酒的香气混在一起,入口即化,滑不溜口,一点也不腥,鲜得人眉毛都翘起来了。
“好吃吧?”
“嗯。”敏鸢笑着点点头。
“江南好吃的多了。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敏鸢微微惊诧,侧脸望着挽月。挽月也反应过来:对面这个是她的仇敌哈!于是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跟你说的客套话,你不要当真哈!”
一顿饭下来,敏鸢倒没什么,挽月累得不轻,又是给人喂饭,又是擦嘴的。反倒像半个丫头。折腾了半个时辰,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吃完饭,挽月拉着敏鸢朝床上一躺,“睡一觉吧,等晚上再去跟阿玛求求情,待在一起少动弹,减少一些比较难的动作。”
“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挽月眨眨眼,“你没吃饱?”
只见敏鸢的脸色比白墙还难看,挽月吓得坐了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吉兰姑姑!”
吉兰赶忙跑了过来,“怎么了小姐?”
“她……”
敏鸢愤愤地看着挽月,然后几乎怒吼道,“让所有人都出去!出去出去!”
“您这是?”吉兰不解。
“老娘要出恭!”
挽月彻底躺倒在床上,“我的天哪!”
敏鸢感到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连退亲、和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窘困过。让她在自己一个敌人的面前解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定是你中午让我吃的那个什么醉蟹!我以前从来不这样。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天地良心!我自己也吃了,我怎么不拉肚子!是你自己肠胃不适应。”
敏鸢今天第二次哭了。
看着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姐姐哭,挽月觉得特别好笑,“大姐姐,我都不嫌弃你……你怎么反倒委屈上了?”
“等解了绑带,我一定杀了你灭口。”
挽月哭笑不得,“我……大家都是女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也做一件窘困的事儿,你来帮帮我?咱们这样就都有秘密要守了。”
“什么秘密?”
挽月面露窘困,“我后背有点痒痒,你替我挠挠吧。”
“你的后背我怎么挠?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面对面,你用左手从我后脖子伸进去不就行了?”
吉兰忍俊不禁,心里想道:这位二小姐,才不是个蠢人呢。反倒是个真正心地通透的妙人儿!也许,她到了这府里,能带来一派新气象。大小姐,其实就是太孤单了。
到了晚饭,二人老老实实站到了鳌拜面前。
鳌拜放下书卷,“这么快就认错了?我还以为要到明天呢。”
敏鸢没了脾气,“头先是我不好,故意让大门不开,给小妹添堵了。今天也是我冲动,没分青红皂白,还说气话,辱没了小妹的额娘。”
挽月:“今日我不该对大姐动手,长幼有序,即使我心有不满,也应当先同大姐讲道理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还让阿玛生气,实属不该。”
鳌拜抬抬下巴,“互叫一声姐妹,这事儿算翻篇了。”
敏鸢扭扭捏捏地和挽月对面站着,二人的手还绑在一起。
“姐姐。”
“二妹。”
鳌拜同额尔赫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给她俩解开吧。”
婢女拿了一把剪刀,将二人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了。挽月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简直如同坐牢完刑满释放的感觉。
果真自由可贵!
“廉颇蔺相如也能将相和,我鳌拜的家里,也想家和往事兴。不指望你们一下子冰释前嫌,但今日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了。”
“是,阿玛!”
鳌拜同阿林嬷嬷道:“月底佟国维他母亲过寿,我打算带挽月也一同去,算正式在京城所有名门世家前面亮个相。一应满人的规矩,你好好教一教。”
“是。”
挽月心慌了,“阿玛,我就不要去来吧!我这身份……”其实她是因为社恐,实在不想出门!
“要去要去!你不用担心,咱们满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太宗娶过部落首领的遗孀、还有公主改嫁的,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我鳌拜的家事,没什么人敢议论。我说你是我女儿,不论你的额娘是谁,你都是身份尊贵!”说罢,又看向敏鸢,“你也去吧!”
敏鸢瞪圆了眼睛,“我不去!我都多少年没出门了!”
“所以更要去!你看看你在家里待得,都快生青苔了!”
敏鸢没好气地白了阿玛一眼,但又怕他再出什么奇招,只好闭上了嘴。
“额尔赫,你去好好准备厚礼。免得好东西被旁人寻去了!”
“是!”
不独鳌拜家,宫里也正在给康熙准备寿礼清单。
内务府总管纳兰明珠捧着长长的一串清单,“平南王尚可喜去岁进贡的红珊瑚一座、平西王吴三桂今年新贡的滇茶、云南白药,福建总督敏宁今岁新送上来的南海珍珠……”
玄烨伸手接过礼单,看了一眼,“这些都备下提前送给我郭罗妈妈去。”见注1
“微臣遵旨。”
“你再去采办一些新奇的,什么西洋的、东洋的,没见过的东西,给他老人家开开眼!不是有能架在鼻梁上的玳瑁放大镜么?”
“微臣这就去办!”
“你去吧!”玄烨挥挥手,心里盘算着让明珠做内务府大臣有些屈才了,倒是个可以栽培入相的。
正想着,叶克苏进来了。
“你来得正好,关于你祖母寿礼的事情,朕正想和你商议呢,你一上午去哪儿了?”
叶克苏坐了下来,“半路上被马齐喊走,去鳌拜家坐坐。”
一听说是鳌拜,玄烨来了兴趣,“哦?你查探出什么了?”
“鳌拜现在警惕性很高,在他们家查探比以前难了许多。今日在门口看见了班布尔善、遏必隆、吏部尚书阿斯哈、靖西将军穆里玛、兵部侍郎泰必图、工部尚书济世的马车。”
玄烨将奏折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哼!简直是反了!朕知道他结党营私,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朝臣!几个部的尚书都同他走得近,那朕这个皇帝算什么?”
叶克苏道:“您消消气,来日方长。这正是要沉得住气的时候。他们拉拢,您也拉拢,奴才看明珠是个可用的,户部尚书米思翰也忠心耿耿,索额图也是站在您这边的。马齐也进国子监了,再过两年您也可提携他起来。到时候为您所用。”
玄烨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握紧拳头,“如今三藩不稳,我还不能动鳌拜。先不想这个了,你还查到了什么?”
叶克苏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报,还是说吧!“马齐带我逛园子,撞上鳌拜他们家两个小姐打架。”
“哪个小姐?”玄烨蹙眉。
“大的是那个跟苏克萨哈儿子退亲的,后来鞭打第二个丈夫又和离的。”叶克苏顿了顿,着重讲道:“小的是那个挽月,拿刀威胁您的那个。把她姐姐给打了,奴才去的时候二人扭打在地,头发都揪掉了一地。”
“竟然是她?她还动手了?”玄烨将信将疑,心里纳罕。
叶克苏趁热打铁,“没错儿,奴才瞧她比那个大的还要彪悍,一群人拉都拉不住。马齐都看傻了!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女子!别说旁人了,估摸着您要是在,都能挨弹个脑瓜镚儿!”
“放肆!”
叶克苏心道:这下您应该以后看不上这个女子了吧!看不上好,帝王不能被迷住了。
注1:满语郭罗嬷嬷,又作郭罗妈妈,是外婆,姥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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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显眼包
农历六月三十,是皇帝的亲姥姥觉罗氏的寿辰,觉罗氏生了孝康太后,最小的儿子是佟国维。佟佳氏,后来几乎占据了康熙朝臣的半壁江山,史称“佟半朝”。亏她一直以为佟国维很老呢,来了才发现,比鳌拜年轻太多了。
古人成婚早,有的十五六岁就已经结婚生子了;又有生七八个的,像她这样与侄儿侄女岁数差不多的,也比比皆是。
又比如同期的朝臣,大多很年轻,叶克苏是佟国维长子,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做銮仪卫都指挥使了;纳兰容若被擢升御前侍卫,也不过才十七岁;这几日常来她们府里的温哲堂弟富察马齐,进了国子监也才十八而已。
呵呵,都是一群青年(官)才(二)俊(代)!
挽月对镜梳着头,在心里轻轻感慨:世事难料,圣心也是难测的。彼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谁晓得最后结局如何呢?
这半个月可把她给憋闷坏了,阿林嬷嬷领了鳌拜的嘱咐,当真把她拘在屋里学各种规矩和礼仪。乐薇则被圈在房中抄书,好不容易在吃饭时候见个面,二人也是互倒苦水。总算捱到今天可以出门的日子了。
鳌拜嘱咐了,今天是头一回带挽月作为家里的二小姐正式给其他人认认脸,务必要打扮得精心些。半月前,温哲就已经带着京城最好的玲珑绣坊裁缝来给她量体裁衣了。一共赶制了好几身,都是当前京城时兴的花样。
有缙云色氅衣玄墨兰花纹滚边的、还有十样锦暗纹偏襟缠枝山茶花旗袍、最好看是一身丁香色织金褂襕石榴花百褶裙,淡雅而不失华贵,穿上身当真是大家小姐的气派。阿林嬷嬷五更天便把挽月叫起来了,这会子正哈气连天的,任由婢女们折腾。
旗头是盘好了,该选衣服了。挽月忽然来了精神,站起身来,走向衣架,指着其中的一身对南星道:“就穿这身了。”
南星瞪大了双眼,十分惊讶,“二小姐,您真的打算穿这身出门吗?”
挽月满意地打量了一番,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就穿这身。”
待挽月走出大门,家里的马车早就已经候了好几辆了。挽月前脚刚出来,敏鸢后脚就迈了过来。二人看到对方时,双双都吓了一跳。作为一家主母早就在此等候的温哲看到两位小姑子时,吓了两大跳。
这俩姐妹竟然不约而同,都穿了最灰头土脸的颜色。一个穿了一身青骊色福纹氅衣,一个穿了一条檀色暗纹旗袍。温哲觉得脑瓜仁里一根筋跳着疼。
她直接走了过去,一手揪住两小姑子一条胳膊,“合着我忙活大半月,给你们选的那么多件好看的衣裳,你们一件都不穿?打扮成这样是要上寺庙进香啊还是等着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去俩嬷嬷呢!都回去,现在就给我换了!”
挽月讨好地笑笑,“大嫂,我不用换了,穿这身挺好的。一点也不老气,衬得我皮肤多白呀!”灰头土脸朝人堆里一坐,多么好的掩护色啊!
“好什么呀?干脆女扮男装得了!我再给你一面纱!”
“那敢情儿好啊!”
温哲没好气地将挽月往门里推,“去去去,现在就去换,我让马车等着你们。阿林给她穿那身丁香紫的,费了老鼻子劲让玲珑绣房的芸娘师傅做了这一身给我们家,佟佳氏的大小姐都没捞着呢!”
见挽月被推回去“回炉再造”了,敏鸢站在原地,摸了摸鬓角淡淡道:“她一大姑娘,是得打扮鲜亮点儿。我不用吧?我都嫁了两回了。”
温哲毫不留情地将敏鸢也往门里拉了一把,“阿玛说了,尤其是你,不许穿得丧气,贺寿得有贺寿的样子。本来就不爱笑,拉着个脸,再不穿得鲜亮点,旁人以为你和离后,成天以泪洗面日子不好过呢!”
“他真这么说?”敏鸢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温哲才不管这些,一起赶回去重新打扮了拉倒。
待两个小姑子重新出现的时候,温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嘛!”
三日前已出伏,虽还热着,蝉鸣声不绝于耳,却是天高云淡,清风拂去暑气。马车不紧不慢地从东堂子胡同出来,往灯市口大街去。北京城的房舍都是方方正正、高墙灰瓦,除了那红墙金瓦的紫禁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依然给人以庄严肃穆感。
戴着瓜皮小帽的赶车夫、路上行走着的长袍马褂的人,这里的街市、胡同太有烟火气息。挽月悄悄掀起车帘,好奇地往外打量。从未有过自己也是这里一份子的感觉,今天陡然有了。
旁边坐着的阿林嬷嬷同南星、瑞雪她们说笑,挽月放下车帘,陡然间升起一种莫名悲怆:车轮滚滚来,在这座满是故事的老城里,自己也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二小姐,咱们到喽!”车老六从马车上跳下来。
原来佟国维家和鳌拜宅离得不远嘛!
一下马车,挽月顿时惊了一惊,好家伙!华丽的马车全都在门口排成了队,挤得密密麻麻。
“二小姐您小心嘞!”车老六一边驱赶旁边的人,“朝旁边挪挪去!”
对方也不客气,“我们兵部尚书府的!”
车老六瞪圆了眼睛,气粗得比腰都粗,“睁大你狗眼看清楚,我们鳌拜家的!”
“哎呦呦,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挽月看了眼车老六,轻声吩咐道:“挤一挤就行了,不必争执。兵部尚书同我阿玛都是在朝同僚,莫要因此伤了情分。”
“是是。”车老六赶忙点头应道。
待挽月下马车走后,方才兵部尚书府的马车夫抄了抄手,同车老六白话道:“这女菩萨谁呀?”
车老六没好气白他一眼,“我们府上二小姐,我跟你说得着么?”
“哎呦喂!真漂亮!心肠也好!”
鳌拜家的人在门口集合了,才一起进去。鳌拜走在最前面,他一到,佟国维家门口所有人态度都不一样了。
佟国维冲鳌拜拱拱手,“哎呦,中堂大人亲自过来,我先替额娘谢谢您了!您快里面请!”
“国舅说的哪里话?您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我们做臣子的理应给老夫人贺寿。”
“您是国之栋梁、朝臣表率!皇上真正倚重的人……”
挽月跟在后面,当一个微笑的背景板,听着前方的商业互吹,这里头有多少真心估计含量不足百分之一。毕竟在佟国维眼中,鳌拜是最有可能和野心推翻他外甥的人,心里只怕已经骂了很多遍了。
她只管跟在温哲的后面,今天她打算全程扮演精致的哑巴。
“小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宴席?”乐薇悄悄地同挽月耳语。
挽月见她今儿的打扮很是明艳动人,海棠红撒金暗纹旗袍、团云纹滚边,旗头上簪了一朵红玉雕琢的杜鹃花,更衬得少女娇俏活泼。乐薇今年十五,温哲对她的婚事很上心。如果不嫁给阿里琨,像这种京城贵族汇聚的场面,用来相亲最合适不过了。
她抿嘴笑笑,也对其小声道:“是的,我得想个法子脱身才是,回头你也帮帮我。”
乐薇不解,“我怎么帮你呀?”
挽月轻轻扇了扇团扇,笑而不语,心里道:当然是让火力集中到你身上。
乐薇轻笑,“你不用担心见着那些人说什么。要担心没话找话的是她们,不是你。待会儿啊,你瞧着吧,她们会拼了命的巴结你的。哪怕你一言不发,只管微笑,人家只会觉得你高不可攀。”
这倒让挽月意想不到了。原来社恐从来不是性格的问题,而是身份的不对等。
温哲一行一出现,各路先到的贵妇便纷纷朝这边瞧了过来。温哲和乐薇她们是不陌生的,都是最爱参加、张罗各种宴席的人,可她身后的两位,才是着实叫所有人都惊了一惊。有人认了出来其中一个,便更惊愕了,纷纷窃窃私语,“那不是鳌拜大人家的千金敏鸢小姐吗?”
“是啊,她怎么也来了?有日子没见着了,还以为她又嫁人了呢,再嫁可就第三回了吧?”
“哈哈……小点儿声,那位主儿脾气可不大好。惹急了别连你我也抽。”
“她旁边那个是谁?也是鳌中堂家的人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好俊的美人儿!”
“是啊!跟画儿上的人似的。”
佟国维的夫人赫舍里氏迎了上来,“温哲啊,我刚还同老姐妹们念叨你,平日里你来得一向最早,今儿怎么这会子才来?”
温哲笑道:“有事儿耽搁了呗!没看我今天多带了两个人出门吗?”
赫舍里氏早就想问了,先看到敏鸢,心下不由一软,“这不敏鸢吗?许久没见到你了,敏丫头你瘦了呦!”
听到“敏丫头”这个久违的称呼,敏鸢不由动容,佟夫人与她的额娘都出自赫舍里氏家族,家族中人很多,佟夫人也比她额娘年纪小不少,算是族妹,但额娘在世的时候,她还小,佟夫人倒是常来。后来额娘走了,其他赫舍里家的亲戚来往也少了,唯有佟夫人倒是常关心她。所以每回见到,敏鸢总是尊称她为一声“小姨”。
“请小姨安。”她蹲了个福礼。
赫舍里氏见敏鸢虽脸颊见清瘦了,但面色红润,穿着一件青山翠褂襕,内衬玉色旗袍,很少见她打扮如此清爽,眉宇间似也舒展开了,瞄了眉毛、涂了胭脂和口脂,一笑露出一颗虎牙。赫舍里氏心里一动,难不成这是有姻缘上的好消息了?
女儿家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赫舍里氏也不好多问,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敏鸢的手背,目光穿过敏鸢身侧,顿时眼前一亮:“温哲,这位是?”
温哲揽住挽月,胳膊上一用力将挽月硬是向前搂着走了一步,“这是我小姑子,咱们府上二小姐。”
挽月乖乖地也行了一个福礼,“瓜尔佳挽月见过各位伯娘婶母。”
方才这姑娘只躲在温哲她们后面,远远地瞧着不真切,待行完礼抬起头来,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唏嘘:“哎呦喂!”
“好个美人坯子!”
“鳌中堂府上什么时候有二小姐了?”
温哲早知道别人会这么议论,也不多解释,只笑道:“敏鸢她妹子,早年身体不好,养在江南了,那地儿暖和。”
一句话揭过,众人恍然大悟。不知道的自是不知,熟悉的却是心里有数,这位姑娘看年纪左不过十五六,那鳌中堂夫人过世得早,怎么会生出这个姑娘来?只怕是侧室、外室所出吧!
不过这些贵妇都是人精,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况这不是普通人家,这可是鳌拜的家事!普天之下只有两户人家的家事不可轻易议论,一是爱新觉罗家,另一就是鳌拜家。除非你不想活了。
于是也都笑盈盈地上来嘘寒问暖,有夸挽月模样俊的,有问她到京城来习不习惯的,还真叫乐薇给猜对了。
应付了一阵,挽月也觉得乏了。哪怕话不多说,光微笑着也是脸僵。好在佟佳夫人很懂张罗,见寒暄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到园子里逛逛,或去凉亭花圃赏花吃茶。
这么一会儿,挽月觉得汗都下来了,赶忙用扇子扇了几下。瑞雪出言提醒,“小姐,注意仪态仪态!”
挽月一怔,只得放缓了扇扇子的动作。心里暗骂:当淑女真他娘的累!
早上出门时分明还天高云疏的晴朗,这会儿不知什么时候云变多了,日光也不那么明亮了。
忽然,身边一阵轻微骚动,那群贵女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挽月不明,用帕子擦了擦汗,也站起来跟着去看热闹。
不远处的拱桥上,走过来几个少年、青年,器宇轩昂、身姿挺拔。
“是国子监的学生!”
“哪一个是今夏考试的头筹?”
“是户部尚书米思翰大人家的少爷!听说六艺皆精,可谓文武双全!”
过了拱桥,这边兴奋的贵女们又都纷纷如回了魂一般,扇子遮面的遮面,捏帕子的捏帕子,弱柳扶风坐下来的靠着,正襟危坐的也端坐如神女像一般。唯有挽月反应慢了一拍,还站在一块大青石上。
个子最高的那个忒显眼了些,剑眉星目、神采奕奕,穿了一身暗红色直缀,红色最挑人,更挑男人长相,若是长得黑了点,那便是土气俗气;可若穿好了,却尊贵又俊逸。
那显眼包自己出挑也就罢了,竟也一眼留意到这边,像发现了什么香饽饽似的,大步流星带小跑地走了过来,“挽月挽月!”
这一喊不要紧,挽月感觉至少有十七八把刀子从眼睛里冒出来,向她齐齐扎来。
富察马齐欢欣极了,“还真是你!在桥上老远的我便看见你了!”
挽月尴尬地用帕子掩了下口,“你眼神还怪好哒!”
被“夸赞”了一句的少年爽朗笑起,无比率真恣意,连带着周遭的景致都明媚了起来。半晌反倒不好意思地朝挽月指了指,“是你站得高,我才一眼看到你。”
挽月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为了看热闹,所以一脚踩在了凉亭外供人歇息的青石板上。
好家伙,显眼包竟是我自己!
马齐旁若无人地同挽月熟络地聊起来,“我早就听乐薇说今天你要来。上回我去你家,想找你来着,我姐姐说你忙着学东西,不叫我见。上回前门大街来了几个法兰西商人,我给你寻了很多新鲜物件呢,有法兰西的香水、还有镜子,还有会唱歌的盒子。”
挽月心想,如果眼神能刀人,自己应该已经被捅成蜂窝煤了。
不行,待会儿还得活着出这个门呢。她决定替自己找补找补,“我说马齐大兄弟,咱俩是亲戚,亲得跟亲兄妹似的。你若想问我你姐姐、侄儿的事情,往后常来我家看看便是。亲戚嘛,就要多走动。我那大侄儿,可想你了!达福刚刚说找你有事,你快去看看吧!”
马齐愣了愣,怎么就成亲兄妹了?忽而转念又想,月儿这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哥哥妹妹……在家里,额娘没人的时候也会这么叫阿玛。少年脸颊染上一片红晕,心里的花田早就开了漫山遍野。
挽月不知道对方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幅和她手拉手看油菜花盛开的画面,只觉得他多待一分钟,自己身上就要被那些眼神刀子多戳一个洞。于是再次提醒道:“我说达福找你有事!”
马齐回过神来,竟是憨里憨气的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好!我这就去!待会儿再来找你,我话还没说完了!我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想告诉你!”
被眼神刀子凌迟的挽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和马齐站在一起的少年,也都饶有兴致地朝这边看过来,小声说着:“是马齐家亲戚?好俊的姑娘!”
“怪不得马齐从来都不提起,这是收着怕别人知道,太不够意思了!”
“你不想活了?这是鳌中堂家二小姐。”
“那不是更好?身份还尊贵!比娶公主还上算。”
“你先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得上吧!”
是非的漩涡总算离去,挽月朝周遭看了一眼,心道,这下她算彻底没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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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再遇龙三
富察马齐走后,园子里的那群美人短暂私语了一阵。挽月不凑过去也知晓,八成议论的都是她。花圃盛开着月季、夏木槿和丛丛茉莉,几只蜜蜂和蝴蝶上下翩跹,好不忙碌!
佟家的婢女给沏了茉莉花、玫瑰花骨朵泡的茶,兑了点蜂蜜,闻着清香、喝起来甘甜。挽月抿了一口,见敏鸢故意捡了一张又远又宽敞亮堂的桌子坐下,虽说上回斗气二人之间的仇怨算是消了,但关系也没好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她便同乐薇则了一处离茉莉花丛近的,紧挨着坐了下来。
二人端起杯盏,对饮一杯,乐薇笑道:“小姑姑,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
挽月莞尔,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乐薇弯弯的眼睛像是月牙,她将自己手边盘子里的鲜花饼捏了一块,细细咀嚼,剩下的全都留到挽月的跟前,“小姑姑,我舅舅似乎很喜欢你。”
这鲜花饼里似乎还掺了桂花干,比单玫瑰的味道更甜腻一分,不过外面包着的酥皮做得入口即化,倒也很可口了。挽月听了乐薇的话,并不惊讶似的,也不害羞辩解。“是嘛?”
是嘛?乐薇的月牙眼从初二瞪成了十五的圆月,“原来你都知道呀!怪不得你听了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说,我小舅舅已经把这心事都跟你说了?”
“那倒没有。”干吃酥饼是有些噎人了,挽月端起一杯放了冰块的紫苏水来压一压甜腻,喝了一口抬眸对乐薇道:“你舅舅是个实诚人,率真坦诚藏不住事,对人喜恶都写在眼神里。第一回见我,就赞我如长白晶莹雪,空山悬空月。听说我是王时敏的外甥女,还特寻了他和董其昌的书画来。不年不节的,隔三差五又送绸缎、又送簪子,每回还都是给咱们府里你、我、大姐、大嫂四个女子一人一份。”
乐薇梨涡绽放,“我最近可跟你沾光了。”
“方才他这旁若无人地过来同我套近乎,只怕这一院子的女子们,都要瞧我不顺眼了。”
乐薇搁下磕了一半的瓜子,“你管她们怎么看呢?我舅舅是被钦点进国子监的,今夏考学门门都是头筹,相貌也不差,家世又好,许她们喜欢还不许旁人喜欢啦?再说了,如今在朝为官的,谁不敬我爷爷?你是一等公鳌拜的女儿,长得又这般好,得人青睐也很正常啊!”
挽月对这小马屁精拍的还挺受用,“嘴甜得过分了,快喝你的茶吧!”
乐薇甜甜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多虑,这里在座的也都是京城的名门贵女,她们的婚事虽说自己也可从熟悉的门户里挑自己喜欢的,但大多数也要靠爹娘做主,甚至皇上指婚。国子监的才俊谁都喜爱,她们也就是少女萌春、自然流露罢了。倘若马齐真的看上你,她们又能如何?国子监除了我舅舅,每年都有新进的名门才子、各地贤士,再换一个便是了!她们哪,断不会为了一个男子,与你闹不愉,因为回头伤的是她们阿玛和你阿玛的关系。”
一席话倒叫挽月醍醐灌顶,比喝那兑了薄荷叶的清茶还要提神醒脑,沁人心脾。“乐薇啊,谁说你憨来着?明明是大智若愚嘛!”
乐薇却鲜少认真地同她道:“不是我聪明,是我从出生便活在这圈子里,见的多了,自然就懂了。小姑姑你长在江南,王家是清流书香门第,没有这些追名逐利的腌臜事。我是很羡慕你的。”
挽月淡淡笑笑,“没有什么真正干净的清流人家。水至清则无鱼,有日头照得到的地方就有照不到的地方。读书人中的追名逐利不比这里少到哪里去。”原主的娘不就险些被亲生父亲逼死?
“咱们守好自己本心就好。”
乐薇同挽月相视一笑,佟家的婢女此时又换了果茶上来。
茶汤中是用橘子干、梅子干、瓜干煮泡,比之鲜花少了芬芳馥郁,多了果香。
正好几个小姐走了过来,同乐薇还有挽月邀请道:“乐薇,我和媛儿姐姐、秀云姐姐打算到那边的荷塘走走吹吹风,你和你姑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乐薇喜欢剥莲蓬,平素就很喜欢往挽月悠然居外的荷塘来玩。
还真是同乐薇说的差不多,方才这些小姐们因着马齐的缘故还同她有点敌意,这会子又都跟没事人似的了,依旧同她和颜悦色地说话。
这样也挺好,大家都是体面人。
挽月同乐薇笑道:“我知道你喜欢莲蓬,你想去就同她们去吧。我走累了,想在这里歇歇。而且我走了,可就剩大姐一个人了,多难堪。”
“好像也是。既如此,那姑姑我便同她们去了,你先坐会儿。”乐薇起身,与那工部侍郎家的千金一道往赏荷的地方走去。
园子里的人少了近一半。挽月反倒感觉自在,自己倒了一杯玫瑰露,再回头看看敏鸢,不知什么时候也和佟夫人说说笑笑起来。挽月自己轻轻笑笑,看来都不需要她了,这下真的自在了。
又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挽月感觉坐乏了,便站起身来,往假山上的一处凉亭走去。亭上写着两个字:停云。假山为园中最高处,怪石嶙峋,苍松翠柏植满,还可放眼整个园子的风光。
她用汗巾子擦了擦汗,正当凭栏远眺时,一个令她惦念了多日的身影撞入眼帘。挽月险些踉跄,一不小心脚下踢到了一枚石子,那石子掉到了一处青石上却弹向了隔壁园子墙内的水池里,激起圈圈涟漪。
隔壁院中那人亦被惊得抬头,不是那个假冒的纳兰性德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儿呢?是了!他和叶克苏同是銮仪卫,叶克苏是指挥使,那便是他上司。上司的祖母过寿,他定是来奉承来着。
二人四目相对,须臾间,各种念头在挽月心中如电光火石乍现。她是该立马摇人,喊阿玛或者家中管事来,把此招摇撞骗的家伙给扣下来,还是先稳住他,免得打草惊蛇。
对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很怕她此刻声张似的,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挽月也向对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玄烨看懂了她说的两个字:别跑。他当即一笑,背手而立,安安静静地等着对方到来。
不一会儿,挽月便从假山坡上下来,穿过月洞门,来到了那间院子。
少年依旧穿得简简单单,一身宝蓝色直缀腰间悬了一枚白玉佩,站在紫薇花树底下,见到挽月时并不惊讶,也不慌张,仿佛在等一位老朋友。
“许久不见,‘容若公子’可安好?只是上个月,我在前门大街遇见一位公子,他也说他叫纳兰容若,住在什刹海鸦儿胡同,这倒叫我惊奇了,明珠大人到底几个儿子?”
相隔两月,玄烨见她似乎比先前见到时出落得愈发袅娜娉婷,更兼人靠衣装,这一身的锦衣华服打扮一番,清雅韵致外更添高贵。这一抹紫便是比身后那树紫薇,也毫不逊色。
玄烨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眼含笑意。“对不住了挽月姑娘,我确不叫纳兰容若。那日我说我叫龙三,你又不信。我想兴许小喽啰不配有姓名,便只好借大才子的名号一用。”
挽月带了几分愠怒,“我以真心待公子,公子非但以假名糊弄我,还捡走了我的佩刀不归还。”
玄烨藏了笑意,面微露疑惑:“什么佩刀?姑娘上来就兴师问罪,龙某实属困惑。”
挽月深吸一口气,瞧他这副气定神闲又不解的样子,仿佛真的全然不知情似的。难不成真的不是他拿的?刚要怀疑是否自己怪错了人,转念又想道:不对!这人连名字都是假的,说的是假话又有何不可能?
“我回去后想起来了,刀起初在我手里,用来威胁你来着。后来被你夺走去宰杀那些贼人。管家查看过,那些贼人的尸首上并无刀,山上也没有。被你捡走的可能性的确最大。”
玄烨轻笑一声,“说来说去,挽月姑娘丢了东西,追查下落全凭猜测,有目击人证吗?那日天黑场面又混乱,您没寻到,便说是我拿走的。若您做銮仪卫拿犯人,恐怕要多很多冤假错案了。”
挽月沉声道:“我就是人证,你用刀抹了一个歹人的脖子,最后对付的那个,你插了他的胸口,又拔出,血溅在树干上,管事他们应声而来。余孽都逃走了。”
“那会儿是在我手里不错,可我对付完贼人跟你们一道回去后,就不在我手上了。也许当时就被我随手扔了,兴许掉进了山坳里。”
“你是存心不想给我。”
“你也是存心认定了是我。”
对方一字一句,滴水不漏地将挽月的每一句质疑都如打太极一般挡了回去,挽月忽然有点心慌,自己像在面临一处深不可测的渊,这人虽年纪看上去不大与自己相仿,却绝没有马齐那样的赤诚、达福那般的敦厚。比叶克苏还要难以捉摸,比阿玛站在这里的气场也不输一分。
銮仪卫的人果然都是狠角色!怪不得很多官员也闻之色变。可他既知她是鳌拜家的,换成其他人多少有几分忌惮,这人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叫人难辨真伪,像一团雾。
“你究竟是谁?皇亲国戚?”
“差不多吧!”风拂起一树落薇,卷起宝蓝色衣袍的一角,少年纹丝不动,并没有回答挽月的问题,“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了。”
挽月绕到前面,挡住玄烨去路,“就算真不在你手里,也是你弄丢的,你得赔我。要么帮我去找,要么赔个一模一样的。”
头顶不知什么时候飘了几滴微雨,混在落花里,四下里静悄悄的,一墙外的假山之隔,便是恍惚飘渺的鼎沸人声。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旋即狡黠一笑,“今儿是叶克苏姥姥的寿辰,你一个銮仪卫,不去巴结奉承你的上峰,反而孤身一人在这里,没想到阁下仪表堂堂,却是个鸡鸣狗盗之徒!”
少女黑葡萄般亮莹莹的眼睛,像掬了两捧清泉,直流入人的心底,却狡猾得像只狐狸。
玄烨反而笑了,“听你这意思,是想喊人捉我?”
少女没应答,算是默认。
玄烨却微微低头,悄悄凑近她道,“那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挽月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忽而明白过了,嫣然一笑道:“公子故意吓我,让我知难而退。为了一件琐事,在一个朝廷一品大员家,杀另一个朝廷一品大员的女儿,那可得是惊天大案。彼时必定惊动皇上,发海捕文书满天下追拿你,多划不来!”
玄烨瞅着眼前鬼机灵的人,越发想笑,鳌拜这只猛虎,怎么生了这样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活像苏麻喇姑嬷嬷养的那只波斯碧眼通体雪白的卷毛猫。如若不是今日他有要紧的急事不好多耽搁,不然真想再多逗她一逗。
“改日我们再说这事好么?”
“不行!你们銮仪卫办案子神出鬼没,指不定明天你就又隐姓埋名潜入谁的府里了,我找谁去?又万一,案子极其凶险,你……”折在敌人手里,后半句挽月没有说出口。玄烨却听懂意思了,沉着脸道:“你是怕我万一死了是吗?”
“那自然不是不是。”挽月连忙摆手矢口否认,但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在光华寺外被血月教追杀的情形,至今都心有余悸。
“怕我跑了,又不怕被我杀了,那你就跟着我。”玄烨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挽月想了想,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佟国维府上,他还真能做什么出格事不成?挽月跟上。
没走几步,二人已走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前。
“是谁在外头说话?”
玄烨发出会心一笑,朗声应道:“郭罗嬷嬷,是我!我是图瓦!”
挽月蹙了蹙眉,兔娃?这是什么名字?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看那门,佟府怎么还有这么个小破院落,是下人住的吧!
门被从里打开,一名嬷嬷搀扶着另一名老妇人,见到玄烨后十分高兴,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图瓦,真的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呀!越来越像你额娘了!你能来看郭罗嬷嬷了!郭罗嬷嬷真高兴!”
“快进来进来!”
两位老妇人招呼玄烨进去,看到身后跟着的挽月,老妇人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这是?”
玄烨一瞬间怔了怔,“哦,我家的丫鬟。”
挽月没好气地白了玄烨一眼,心里道:我分明是你的债主好嘛!
“好孩子们,都进来吧!”
挽月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只踯躅在门外。玄烨轻声同她道:“你也进来吧,我郭罗嬷嬷最喜欢小孩子了。”
挽月没有推辞,同玄烨一道进了院子。发现这院子虽然外面看起来朴素,里头却平实而不失方正,该有的一应俱全,院落很大,有果树有菜畦。
老妇人领着他们到了一棵桃树下,慈爱地笑道:“我请你们吃桃子。”
说罢给了玄烨和挽月一人一个。
桃儿饱满,是寻常人家姥姥对外孙最质朴的爱,是他困顿在紫禁城中一生奢求不来的宝贵东西。
玄烨也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包着的布,挽月惊讶发现,竟然是一副老花镜。
“这是我从西洋人手中买来的舶来货,说是戴上眼睛看得更清楚。您试试!”
老人家接过乐呵呵地戴了起来,眼前模糊的院落变得清晰明了,那是她心爱的菜畦,果树,她那同她女儿长得如此肖似的外孙子,还有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她眯了眯眼,“你是谁家的格格?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呀?”
挽月也觉得眼前这位老奶奶很是和蔼,于是俯身笑道“奶奶,我是瓜尔佳氏的族人。”
“瓜尔佳氏啊!瓜尔佳出美人,那个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年轻时候也很俊美呢!”
被意外夸到亲爹,约等于间接又夸了她一遍,挽月不好意思地腼腆笑笑,装作不经意,去看墙角那些瓜菜。
“图瓦,郭罗嬷嬷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呀?”
玄烨一愣,旋即小声笑道:“哪儿啊!姥姥!我刚见她第二面!非要跟着我!”
觉罗氏嗔怪道:“那你刚刚骗我了,还说她是个宫女,郭罗嬷嬷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她穿得如此华贵,又姓瓜尔佳,不会是鳌拜家的吧?”
玄烨没有作声。
觉罗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佟佳氏孝康太后,又想起了那个顺治爷盛宠的皇贵妃董鄂氏,那个女人也这般美丽。
“孩子,你登基早,过得不易,守江山不易,可千万不要失了本心。”
“您不用担心,我定然不会!”
“那就好。”
觉罗氏却还是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同自己陪房嬷嬷说话的挽月,她活了大半辈子看得人太多,有些羁绊一眼就能看出。
这姑娘生得太好了些,阿玛又是那么个厉害权贵角色,对自己、对别人都是祸……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顾不得了。
“郭罗嬷嬷,一会儿舅舅他们该来给您祝寿了。我得走了。我特地趁没人的时候想单独陪陪您,祝您长命百岁!”
“傻孩子,你日理万机,别惦记我了。”
院子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
“快走吧!待会儿我也要演母慈子孝的福气老寿星呢!人生多无奈,郭罗嬷嬷不可能回到老家过田园日子,你也不可能丢下你的担子,过老百姓的生活。咱们这就是命,好赖都是一生了。走吧!”觉罗氏轻轻抚摸着外孙的额头,“知道走哪里吗?”
“嗯。”玄烨点点头,“我都还记得。”
拍门声越来越响,“额娘!大白天您关什么门哪!是我!”
祖孙二人不舍地分别,玄烨叫上挽月,匆匆往东北角一处小门跑去。
“她是养过你的嬷嬷吗?”
“不是,你不是满人?郭罗嬷嬷是姥姥的意思。”
挽月恍然大悟,“那她喊你兔娃,是你的乳名吗?可真有趣!”
玄烨未回答,“待会儿有一大堆人要进来,如果你不想被看见的话,赶紧跟我一起开门。”
挽月一激灵,她最讨厌那么多人了。敢情儿这老太太也是社恐啊!
“这门拴这么紧!”
“你让开,别弄脏衣服,我来吧!”玄烨峁住劲,把门拴打开,“走!”
角门外是一小巷子,通佟家后花园,玄烨再熟悉不过了,翻个墙就是胡同外大街,到时候这妞子想抓他都抓不到。
玄烨刚转身,抬头望了望高墙,右边有一只旧木箱和杂物,刚好可以踩一下。嘶!他只觉得头皮一紧绷,疼得人欲哭,什么?!谁抓抓了他的辫子!
“想往哪儿跑啊!”身后传来那少女得意洋洋的说话声,“早算计到你要脚底抹油了。拢共见两面,骗我三回!太过分了!”
玄烨彻底没了脾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好男不跟女斗,这家伙跟她阿玛一样狡猾,她们鳌拜一家都有心计!
他好声好气同她道:
“挽月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松手,我保证不走!”头发是人脆弱的部位,况且她这么一拉,按叶克苏说的,她跟她姐姐打架,揪了一地头发,玄烨不由自主在心里打了个恶寒。
挽月却并不为他所迷惑,“你说话声音真好听,只可惜心不诚。说,你姓甚名谁?你哪个旗的?家住哪个胡同?”
“家住紫禁城……”
“啪!”辫子被一甩,如鞭子摔打在玄烨背上,他只觉得麻酥酥的,头皮又疼又麻。
“还敢胡说!你怎么不说你住在乾清宫?”
玄烨苦笑:我是住在乾清宫啊!怎么有家还不能认了?
玄烨温言柔语,老老实实求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能转过来好好说话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赶牲口……”
挽月嗤笑出声,旋即正色板着脸道:“你这人太狡猾,不可信。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到銮仪卫,要么干脆绑到我们家,让额尔赫好好审问你。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姑娘这是要屈打成招吗?你难道真的忍心?”在辫子的牵扯中,玄烨只得挺直了背,挽月这才发现他竟比自己高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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殴打皇帝
“姑娘看起来是良善之人,当真忍心么?”
话语如迎面而来的雨雾,若有似无又挠人心扉,撩起的一星半点温热,迅速在脸颊蔓延开来。
还在巧舌如簧!挽月回过神来,将要重新拉紧手中的辫子,却没想到就在将将晃神的一瞬间,对方早已抓住那指尖漏下来的一点子空隙得以解脱,一个转身反手,将自己的辫子牢牢拽回到自己手里。
挽月没来得及彻底松开,又想朝前重新握紧,这就跟拔河一般,被惯性带得身子晃了一下,花盆底鞋两两相绊,干脆摔了个大马趴。幸而这小巷子外的后花园是泥巴地,又长满青草,长了一盛夏的青草厚实,摔得倒是不疼。
但面子,摔得是一丁点都不剩,都碎成沫儿随风飘散了。
“反客为主!”玄烨将辫子向身后一甩,居高临下带着得逞的微微笑意,“小南蛮子,我还对付不了你了!”
挽月胡乱抓了两把青草混着沙泥向对方身上丢去,气急败坏地捶打了两下地面,哭唧唧道:“你爷爷的!在你手里栽了第四回了!不是说好了事不过三嘛!呜呜……”
玄烨被气笑了,“你上回用刀挟持我,又指使婢女解我腰带把他绑在树上;我和那伙歹人打斗时,你起初打算悄悄溜走的;还有刚刚揪我辫子。我才是事不过三,你讲不讲道理?”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此时此刻却怎么看都极其不顺眼,挽月又气又羞,恨不得扑上去撕挠一番。我让你笑!
对方却仿佛连她心底这点子心思也看穿了似的,竟然向后一躲,“看你的眼神,是想挠我?还是想咬死我?”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别,你别哭啊!”玄烨愧疚顿起,方才自己只是急于脱身,也不是故意要把她撂倒的。这会儿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小脸上的胭脂都糊了,衣袖也沾上泥了。自己一个大丈夫,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姑娘呢?大可不必将同她阿玛的仇怨牵扯到她身上。
他半膝蹲着俯下身,“你没事儿吧?我拉你起来。”
挽月抬眸,凝视着玄烨的眼睛,他长得可真英气啊!宽阔的肩、挺直的背、窄腰……
玄烨只觉腰间猛地被一股力量向前牵引了,后腰受力被腰带勒紧带来的一阵痒顺着脊柱青云直上。玄烨心一慌,腰带上悬着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少女的手中。
“你给我松手!”玄烨怒目而视,紧紧护住玉佩,奈何玉佩下的穗子却被少女紧紧拽住不放。
“听闻满洲贵族男子的玉佩往往刻着部落的图腾族徽,是身份的象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放肆!不松手我会让你后悔的!实是刁滑至极!我就不该……”被那可怜巴巴的神态所蛊惑,玄烨涨红了脸,想要起身但腰间受力,又恐真用力气会拖拽到地上的少女。
莹白的玉佩随崩直的细绳在渐起的风中打了个转,周身赫然雕着五爪龙凌日,那是正黄旗爱新觉罗氏才能有的图案。
完了……
挽月听到了山崩地裂的声响。
“你姑姑到底去哪儿了?这佟府也就这么大的地儿,她能跑到哪儿去?不会是自己回家了吧?”
“不能够啊,我问赶马车的车老六了,咱府里没人回去。”
马齐和乐薇说话的声音缥缈如从九天外传来的一样,轻飘飘地萦绕在挽月发懵的耳边。
“小姑姑!”
“月儿!”
马齐他看见了什么?那是他心目中的长白山雪神女,竟如此狼狈地趴在草地间,面前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少年。
心疼与怒火同时涌上马齐的心头,乐薇也急得喊出了破音,赶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挽月。“小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你姥姥的!”马齐一记勾心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对方打去,玄烨没想到冷不丁挨了一拳,而且对方使出的力气极大,打得他生生向后退了好几步。
“咳咳!”玄烨吃了力,只觉得心口闷疼,来人去气势汹汹,如护短的野狼,扑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口。玄烨也无惧,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马齐惊觉,这也是个高手,手劲竟然这样大。那又怎样?登徒子胆敢欺负月儿,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教训他这个混蛋!
“马齐住手!他是皇上!”挽月惊呼制止。
“皇上?”乐薇惊得一下用双手捂住口。
挽月的声音到底是让马齐清醒回过神,然而说出来的这个消息犹如霹雳惊雷,在他耳边炸开。这小子是皇上?
揪住领口的手渐渐松开,马齐依旧不可置信,缓缓放下了手臂,紧紧盯着对方。
玄烨扯了扯被马齐弄皱的衣袍,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两女一男。睥睨间,目光最终落在了挽月的身上。
怪不得这打过这么两三回照面,她便觉得他捉摸不透、深不可测,他不是眼前这个谦和温柔说话的少年,也不是那日仗义出手、勇猛英武的过路客,他是灭了三藩、收了海峡对岸、平了葛尔丹部落……也是生擒了鳌拜的康熙帝。
挽月同乐薇先跪拜在地上,“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自己把皇上给打了?马齐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懊悔与错愕交织,也直直地跪下了身子,“草民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敢打他?心口仍在作痛,玄烨冷冷瞥了一眼红袍少年,“你是谁家的?”
马齐诚惶诚恐,“草民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子,富察马齐。草民方才所犯大错皆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请皇上重罚草民!”
富察马齐……这个名字玄烨倒觉得很耳熟,“朕想起来了,你是国子监今夏考学的第一名,比朕大两岁。米思翰,昨儿朕还见着他人了,他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打皇帝,天下第一人,朕今儿记住你了!”你给朕等着瞧!
“还有你,瓜尔佳挽月。”玄烨看着另一个道:“鳌拜生的好女儿!朕的大臣们养育出的儿女一个比一个勇猛。”
挽月额头贴在手背上,死死不肯抬起来,恨不得低到尘土里。“臣女有眼不识泰山,逞一时小聪明。不过如阴沟里的老鼠寸短目光,哪儿像皇上光风霁月、豁达舒朗,真正的智慧勇猛。”
玄烨听到这带着颤音的马屁,并没有气顺,反倒气得牙痒痒,装的,全都是装的!“你倒是能屈能伸。小南蛮子,朕再教你一句满语,图瓦不是兔娃,是火焰的意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的真名吗?朕现在告诉你了,朕叫爱新觉罗玄烨。”
正把老娘请出去到众人面前绕了一圈的佟国维,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府里后花园正在发生那样的惊天大事。他与赫舍里氏搀扶着觉罗氏,受着各方宾客的祝寿,好不热闹!
觉罗氏一向不爱凑这些趣,待自家族里一些晚辈磕完头送上寿礼,开了宴席,昆曲班子也开始鸣锣了,佟国维便也忙起身送额娘回自己院子。
“额娘,您慢着些走!儿子叫人把长寿面送到您房中去,我和舒颜陪您一块儿吃。”
觉罗氏今儿格外高兴,拍了拍胳膊上儿子的手,“你呀,还有舒颜赶紧招呼这些前院宾客吧!我今儿已经有人单独陪过我啦!心满意足啦!”
佟国维只知道自己额娘年迈后便喜住在北面小院里,种菜种花,过着惬意自在的日子,不喜欢子孙去打扰。“噢?是清梦今儿去看您的么?”
清梦是他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岁。老太太最喜欢这个粉妆玉琢的孙女。
“不是我那乖孙女,是我那乖外孙子。是玄烨来看我老太婆了!”
佟国维大惊,“额娘,您不会老糊涂了吧?您说皇上今天来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进来我院子之前。他悄悄进来的,不想让你们知道,回头兴师动众的。还给了我一个玳瑁的西洋老花镜。”觉罗氏拿出那样东西,佟国维信了,因为这西洋稀罕物件,的确不是府里其他人随随便便弄到的,若是弄到了定会同他说,一定是外头带进来的。
“那皇上人呢?”佟国维急了,万一要是在他府上招待不周,可就罪过了。
“没事儿,玄烨是个好孩子。”觉罗氏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听说你想等清梦大了之后,便送进宫去给玄烨为妃?”
佟国维一愣,老娘怎么想起说这个了?“儿,的确是有这个心思。”不过却不仅仅是为了为妃。若不是赫舍里氏皇后捷足先登,他巴不得佟佳氏再出一个皇后。
觉罗氏摆了摆手,“不用你扶,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劝你歇了这心思吧,孩子送进宫也顶多就是个妃位。”
“这怎么话说的?”佟国维不服气了,毕竟自己也是皇上的亲舅舅,清梦又是个小美人坯子,还教养得知书达理。
送完老母亲,佟国维重新回到宾客中间,他那个永远一张铁面无表情的长子叶克苏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说了一件足以令他腿软的事。
听完后,佟国维嘴唇都哆嗦了,“那那……皇上人现在哪儿?”
“已经回去了。图海一直候在府外,护送着的。”
“怎么没叫太医来看看?”佟国维捶胸顿足,“若是皇上龙体有损,我有几个脑袋够丢哇!怎么能在我府上出这样的事?皇上来你知情?”
叶克苏沉默不语。
一看他这个反应,佟国维便气不打一出来,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胳膊肘子永远不向里拐,什么都瞒着他这个亲阿玛。
“皇上想单独见见我祖母。”
“那你也得保护好人哪!这好歹是个大臣的儿子,一场误会,万一有刺客这多可怕?”
“是儿子大意了,皇上不让人跟着。我便去巡视确保家里宾客无问题。”
佟国维摆摆手,“罢了,所幸皇上应当无大碍,要愁的也不是咱家。那鳌拜和米思翰才是有的愁了,恐怕这会儿就进宫负荆请罪去了。不过明儿下朝后,我还是得跟皇上请个罪,你也同我一道去吧!”
“是。”叶克苏应道。
天闷闷地响了一声雷,全然没了上午时的晴好。三架华丽的马车在宫门口遇上。
鳌拜掀开帘子,“额尔赫,是米思翰么?”
额尔赫打量了一下,回头道:“是尚书大人。”
鳌拜从马车下来,只见米思翰从马车里出来,揪出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少年,一边低声训斥。
少年一见鳌拜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挽月,顿时心生焦急,“月儿!”
挽月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马齐,心里也难受得针扎一般,“阿玛,马齐少爷是被我连累的,他全然不知情,只是以为我被坏人欺负,年轻气盛一腔义气罢了。您帮我同皇上求求情,饶了他吧!”
“不!月儿!是我没轻没重,眼拙不识泰山,一切都跟你没有干系!阿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任何一个人!”
米思翰脸上的肌肉直抽抽,如果不是在宫门口,又顾及脸面,他早一脚踹死这个混蛋儿子了!原来就是为的这个女子打的皇上,看到这张脸,米思翰有点理解了。但合情不代表合理啊!
你小子这是学平西王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啊!好的不学,学这不忠不义没出息的伎俩!
两家好歹我有亲戚关系在,米思翰的侄女温哲是鳌拜儿媳,他也勉强笑笑:“犬子莽撞,连累令爱了。”
鳌拜满不在乎摆摆手:“你我都也是年轻气盛时候过来的,血气方刚才是少年。依我看,马齐是个好样的孩子,能文能武,将来必成大器。”这小子怕是看中他家月儿了,论相貌才学,人品家世倒也匹配。米思翰虽与他有姻亲,但在朝中从未与他亲近,甚至疏远。如果能让他的儿子做女婿,亲上加亲又能拉拢米思翰,也是桩好事。待会儿,他得好好帮马齐求求情。
米思翰知道鳌拜日前在朝中气焰盛,恐怕早就让皇上忌惮。便也不同他在宫门口多说,将要走,却被鳌拜拦下,“米思翰,你这捆着马齐要做甚?”
米思翰一愣,“自然是负荆请罪。”
鳌拜略一沉声,“不妥。”
“为何?还请中堂赐教。”
“皇上既然是悄悄去的佟大人府上,又悄悄离开,说明并不想叫旁人知道。也未立即打落马齐和小女,可见并不想闹大。你现在绑着马齐,岂不是与圣意背道而驰?”
米思翰一思忖,觉得有道理。“那……这错还要认么?”
鳌拜正色,“当然要认!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还得看皇上宣不宣。”
米思翰当即了然,“这样,我同大人先面见皇上,探探情况再说。犬子令爱留在马车里,待宣再入。”
“我也是此意。”
两人商定后,便吩咐好了各自子女。
米思翰一边解绑,一边板着脸指指马齐,“你小子要是再敢胡来,以后别想出门,更别想去你堂姐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丫头!”
马齐这次吃了教训,也不敢造次,“儿子清楚了,让阿玛操心了。”
待鳌拜和米思翰进宫后,马齐便下来同挽月说话,他现在马车边宽慰她道:“月儿你别害怕,这事儿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我会保护你的。而且我总听阿玛说,皇上宅心仁厚,是个明君。不知者无罪,皇上不会怪我们的。”
挽月心道:那你可把他想得太美好了,咱这位皇帝可是只假装睡觉、随时觉醒的幼狮。这下好了,清除鳌拜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不知道将来的罪诏上会不会多一条“教女不严,以致触怒龙颜”。
一辆正红顶子明黄暗纹的马车从宫里驶出来,里面传出重重几声咳嗽。
挽月好奇循声望去,只闻其声,马车严严实实不见人。
“是宫里的哪位主子病了吗?”
马齐常在京中达官贵人间来往,是认得那马车的。“哪儿啊!那是和硕恪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听那咳嗽声便知道是她那病怏怏的二儿子吴世璠。”
“吴世璠?”挽月疑惑,喃喃念道,这是触到她历史盲区了。
马齐倒是很乐意同她讲讲皇城脚下的事,“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下嫁平西王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吴世子尚公主后,便一直留在京城公主府。”谁都知道,就是做人质。“唉,只可惜,长公主生了两子一女,除了长子世琳少爷,听说次子和郡主身体都不好。”
挽月恍然大悟,马齐说的恪纯大长公主不就是建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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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归原主
闷雷连响了三声,云低低的似压在琉璃瓦子上,先是滴了几滴雨,却也不见倾盆大雨下来。梁九功抬头仰望天,心里嘀咕道:也是奇了,明明今儿大清早晨起的时候,还是个晴好的日头,怎么过了晌午又开始变天了呢?
负责传膳的小太监三福苦着脸从乾清宫里头出来,一看见太监总管梁九功站在门外头,像是捞到了救星,“梁总管,您可得救救我!”
梁九功缓缓转过身来,“瞧你那一脸苦瓜相,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在宫里当差抬手不打笑脸人。给我精神着点儿!”
三福挤出了一丝苦笑,“我笑得出来么我!皇上从外头回来后,就这么不吃也不喝,躺在西暖阁里一下午,就这么愣神儿地看着一样东西。四喜子给上了一盏茶和一盘点心,杯子被砸了、点心也扔了,吓得四喜到现在还在筛糠。这眼瞅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您说我是传还是不传膳?”
梁九功背着一只手,扫了下拂尘,“这么说,皇上是在外头生了气回来?”
三福:“您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额!”
梁九功微微挑眉,“皇上是在看一把短刀?”
三福仔细回忆了下,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没错儿!”
梁九功微微颔首,“皇上这些日子老盯着这个物件瞧。不过先前,我倒并没有留意乾清宫有这么一样东西。”宫里的每样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尤其是匕首、刀剑这类的,多了一把少了一把都是大事。那这应当是上回皇上出宫,从宫外头带进来的。
三福想起了什么似的,“噢,我听四喜子说,他端茶进去的时候,皇上当时在看一块玉佩来着。就是皇上寻常身上戴的那块。”
“这就奇了。”梁九功喃喃道,他想起一个人来,“你师父呢?”
三福毕恭毕敬道:“师父今儿不当值,近来身子不太爽利,歇息去了,我便也没想去叨扰他。”
梁九功当机立断,对三福吩咐道:“还是去请他过来吧!就说皇上怒了龙颜,不吃也不喝,也就他能劝了。”
三福明白,虽说梁九功是太监总管,可若论信任,皇上还是最信任倚重乾清宫总管,也就是他的师父顾问行,师父打顺治爷起就伺候在帝王身边,如今又伺候康熙爷,不争名利、勤勉忠诚,是他佩服的第一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梁九功看见顾问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三福,端着一碗长寿面。
“顾总管,身子可安好?”
“多谢梁总管挂心。”其实顾问行的年岁要长梁九功许多,资历也老。但却从不对任何太监宫女倨傲拿架子,永远是一副平和谦卑的姿态,梁九功后来者居上,他也不嫉恨,这点便是梁九功也很是钦佩尊重。
梁九功叹了一口气,低声对顾问行道:“半柱香前,鳌拜中堂和户部尚书米思翰大人过来了,都说要求见皇上。我去跟皇上通报了后,皇上仍旧一言不发,不说召见也不说让走。就这么晾着两位大人,我只好将两位大人请去御花园喝茶了。”
顾问行笑道:“我一看三福子来寻我,便知乾清宫肯定是有什么棘手事情了。你放心,皇上这里,我先进去安抚着,您做好那两位大人的传召接待便可。”
梁九功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冲顾问行拱拱手,“多谢顾公公了!”
顾问行和善笑笑,同三福一起进了西暖阁。
三福还是有些腿软,大部分的时候皇上是个待人宽厚的,还真是甚少见皇上发火。像今日这种砸东西的,上次还是在朝堂上同鳌拜大人起龃龉。
顾问行冲三福努努嘴,将面给端了过去,恭敬地对皇上道:“皇上,今儿是您外祖家的寿辰,奴才让御膳房给做了一碗长寿面,恭祝老夫人长命百岁、万事顺心。”
玄烨从榻上动了动,坐起。
三福偷偷抬眼瞧着,心里暗自佩服:嘿!还得是师父出马!
玄烨揉了揉眉心,“什么时辰了?”
“快申时了。”
玄烨向窗外看看,雾影纱将天光滤得黄黄的,像一条旖旎的柔软绸带铺在乾清宫的地砖上。不知不觉竟已快傍晚了?
桌案上的奏折尚未阅完,手边的书卷也被他看了寥寥几行便丢至一边,从舅舅家回来,自己就这般恍恍惚惚地出神。
这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像有一只猫儿在挠一般,又痒又麻,想抓住罪魁祸首,却从手心滑过溜走,于是更加烦躁不安。一缕风悄悄从半卷的竹帘下钻进来,将桌案左上角立着的双鲤戏水高脖青花瓷瓶中深粉近紫的莲花瓣吹落一二片,在宣纸上无赖地打了几个旋,刚要被风拖走,却被白玉九龙镇纸给挡回,委委屈屈地停留在中间,与那张白纸相映成趣,如诗如画。
玄烨的凝眉舒展,唇边绽出浅浅笑意,浅紫色的莲花瓣渐渐幻化成一抹梦影,在他的脑海中渐渐踱近。
“你究竟叫什么?”
“你是谁?”
“朕叫爱新觉罗玄烨。”玄烨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浅紫,却只抓到一缕带着青草芬芳的清风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你是个骗子,你三番五次地骗我!我再也不想见你!”
“事不过三哦~”
“不!别走!朕不是故意欺骗你!”
梦影渐渐变深,隐没进越来越朦胧的昏暗中。
“皇上,皇上?”
玄烨一个激灵,回转过神来,惊觉手心竟然汗涔涔的,心里更慌,扑通扑通如刚刚骑马在围场上驰骋过一般。
难道说是被马齐那一拳打狠了?打出了内伤?
玄烨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抚了抚心口。
顾问行全都看在眼中,心里猜到个七七八八,不由在心下微涩地生出慨叹:皇上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八岁就登基了,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在承欢膝下,他稚嫩的肩膀却已挑起大清的顶梁。旁人家的孩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累,他却连笑都要克制。
永远都如春风拂面,言笑晏晏,从容平和,像个泥塑的圣人。
可他终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哪个少年不相思?
顾问行关切地轻声问道:“皇上可是晌午时分没歇息好、批阅奏折累着了?”
玄烨找到了一个口子,舒了一口气,“对,确是没歇息好。你怎么来了?朕听三福子说你近来身子不大好,今儿也不是你当值。你歇着去吧,这里有他们几个伺候就行了。”
顾问行笑道:“奴才是个闲不住的,怕他们毛手毛脚伺候不好您。您看这面……”
“面放那儿吧!”
“嗻。”顾问行给三福使了个眼色,三福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于是麻利儿地退了出去。顾问行才缓缓对皇上道:“万岁爷,鳌中堂和米思翰大人还在御花园等您传召,您若是还未歇息好,要不奴才给二位大人也各送一碗面去垫补垫补?”
玄烨望着面汤上冒着的热气,想起觉罗氏慈爱的面庞,心下软了几分,“算了,今儿郭罗嬷嬷寿辰,朕为她老人家祈福,不罚人了。你去跟米思翰说一声,就说误会一场,朕不怪马齐。”
“嗻。”顾问行躬身正欲退下,忽而玄烨再次叫住了他。
“慢着!”玄烨思量了须臾,重新改了主意,“传朕旨意,马齐为今年国子监考学第一,为人正直勇猛、文武双全,擢升为工部员外郎,过几日去上任吧!”
“嗻!”
“鳌拜……”玄烨轻轻念着,前所未有的怅惘在心上袭来,你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银色的短刀,刀鞘图案繁复华丽,尊贵无比。他在手中再次轻轻摩挲了下,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递给顾问行,“这把刀拿去给鳌拜,就说是他女儿遗失、恰巧被朕捡到。另外,去御膳房提一食篮新鲜刚做的点心和果脯蜜饯,要最甜的。也……拿去给鳌拜,就说朕体恤他年纪大了,在御花园等了朕那么久,吃点甜的垫垫,免得头晕眼花。”
“嗻!”
顾问行领命退了下去。玄烨从榻上走下来,恍若刚刚做了一场大梦觉醒,傍晚将至夜色未降,乾清宫四下里静悄悄的,日复一日的孤寂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一直都这样么?他的命合该就如此。
这场倾盆大雨终究是没有下下来。起初的闷雷过后,骤雨只急落了半刻钟都不到,便收住了。雨后黄昏染色御花园,连鹅卵石都映上云霞的光华。米思翰在牡丹亭中急得团团转,倒是鳌拜闭目养神端坐着。
“哎呀,米大人你坐会儿吧!”
“不是,皇上究竟什么意思?也不见咱,也不打发咱走。哎呦,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真是比拿刀凌迟我还煎熬!”
鳌拜嗤笑,“平日里,按理说米尚书是个稳重的,鳌拜我才是个老莽夫。怎么今日反过来了?你愁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皇上不召见是好事,指不定这事儿就翻篇儿过去了!瞧瞧,我怎么说来着,贵人不是来了么?”
米思翰一愣,远远地看见乾清宫太监总管顾问行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手里好像还提溜着什么东西。
“哦,顾公公。”
顾问行行礼:“鳌中堂、米尚书,皇上今日政务繁忙,就先不见二位大人了,若非十万火急的事,就明儿早朝再说吧。另外,传皇上口谕,国子监学子富察马齐,才学过人、正直勇毅,擢升为工部员外郎。恭喜尚书大人,米尚书教子有方,快领旨谢恩吧!”
米思翰像被当头敲了一响锣,脑袋里嗡嗡的,这是几个意思?猪养肥了再宰?
顾问行笑眯眯的,像看穿了米思翰的心思,悄悄同他道:“皇上说了,他同令公子今日误会一场,也算不打不相识。马齐在国子监的名号,他早有耳闻,八旗子弟中能有这样文武双全、品貌出众的人,是大清的福气,应当给他机会为朝廷效力。希望他今后能如您这般,都成为大清的良臣。不过若是这差事当不好,皇上还是会发落的。”
米思翰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那是自然!臣叩谢主隆恩!臣与犬子必当肝脑涂地,为皇上、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问行继而又看向鳌拜,“鳌中堂。”他呈上来一把短刀,鳌拜一愣,立马认了出来:这不正是他曾经送给月儿她娘的那把定情之物?他一度怀疑被皇上给捡走了,想要一次来做文章,说他丢失御赐之物。这怎么轻而易举就还给他了?
“皇上说,这是令嫒遗失之物,偶然为皇上捡到,现物归原主。”
鳌拜接过刀,一脸不可置信,“皇上还说什么了?”
顾问行伸手将身后小太监拎过来的食篮递上来,“皇上说体恤您年岁大了,等了那么长时间没吃饭,怕您头晕眼花,所以特赐一盒点心,您拿回去吃吧。”
就这?鳌拜接过食篮,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康熙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罢,平平安安没怪罪月儿就算圆满解决了!
“老臣谢主隆恩!”
米思翰盯着那食篮,有点子尴尬,就一篮?哪儿有这样的?他也年纪不小了,怎么就鳌拜有吃的、他没有?
顾问行对上米思翰迷茫不解的眼神,好意提醒道:“尚书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您快回去吃晚饭吧!”
“是是!”
米思翰和鳌拜二人忐忑进宫,迈着大步悠哉悠哉畅快地出了宫门。
一见到自家阿玛,马齐早就等急了,“阿玛!”
米思翰哈哈大笑,“好小子!皇上刚才传口谕,说封你为工部员外郎,不日就可以去上任了。”
马齐也震惊了,“皇上不罚我啦?”
“我早说了,皇上是仁爱明君,怎么会为了区区小事与你斗气?皇上还说,你才学过人,有勇有谋,与你也算不打不相识,皇上待咱们一家如此宽厚,你可要好好报效朝廷啊!”
马齐懵懵点头,“那是必定的!”可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呢?这是被天降的馅饼砸中了?忽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问道:“那月儿呢?皇上不会都怪罪月儿一个人吧?”
米思翰没好气白了儿子一眼,嘿!这臭小子,还真是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没娶呢,就光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冲鳌拜那边努努嘴,“喏,皇上提都没提她,就给鳌中堂赏赐了一盒点心,体恤老臣吧。”一盒点心算什么?哪儿有给他儿子官职实惠?一想到这里,米思翰就老泪纵横,皇上啊!您待臣真是太好啦!臣便是为您累死也值了!
马齐还是不无担忧地看向挽月的马车。
但见鳌拜同她说了些什么,好像也无大碍,便稍稍放下心来,在米思翰的再三催促下上了马车。
挽月接过失而复得的短刀,也十分地惊异,“还真的被皇上捡到啦!他还还给了我。”
鳌拜道:“皇上说物归原主,归的是你不是我。说明他刻意回避了我弄丢御赐之物的罪名,一切都不追究了。我猜想,皇上原本是想拿这把刀做文章的,不知怎么,又反悔了。嗨,管他呢!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也不会拿此为难你。哦,这食篮是皇上赏赐的,我尝了一块儿,甜不唧唧、齁死个人,我年岁大了,太医说少吃些甜腻之物。丫头你饿了吧,吃两块垫垫吧。”
挽月打开食盒的盖子,只见满满当当的糖霜陈皮、盐津葡萄、风干的桃肉梨干……甜甜的蜜饯味道洋溢在风中。这不是她那日在光华寺送给他的那些东西?他竟然一样一样都还记得。
霜糖陈皮入口,酸涩在舌尖蔓延,很快的酸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尽地甘甜。挽月是眼中满是笑意,在瑞雪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南星惊叹道:“小姐,这点心和蜜饯做得可真精致!”
瑞雪笑道:“那当然了,没听老爷说嘛,这可是御膳房新做的,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了。”
南星将食盒一层一层打开,开到最后一层时,忽然怔住了,疑惑道:“这倒稀奇了,以前见过包点心用的油纸上有画八仙过海的,有画嫦娥奔月的,还从未见过画这图案的!”
挽月和瑞雪纷纷好奇看过来,只见最后一层的点心上覆盖了一张纸,上面有寥寥几笔勾了一只四角朝地趴在草地上的小乌龟。
瑞雪皱皱眉,“这画儿倒有趣了,噢,我知道了,龟是最长寿的,福泽绵长的寓意。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有好意头的!”
“是不是真的呀?”南星不以为然,很是怀疑瑞雪的显摆。
“当然是呀!”两个丫头争论不休,回头看见自家小姐像吃了蜜糖一般,南星咽了口唾沫,“小姐,好吃吗?”
“好吃!”
车轮在青石板上摇摇晃晃跑起来,滚过下午雨急落下积得一点水坑。挽月轻轻掀起马车帘子,紫禁城巍峨的红墙金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几只乌鸦懒懒地掠过琥珀色的天空,大雨好像真的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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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妆铺子
夏末日渐短,马车从宫门口驶出不久后,日头就已西斜,天色渐暗。
户部尚书府的马车跑得飞快,东摇西晃的,马齐时不时不耐烦地从马车窗户掀起帘子向外头探探,吩咐马车夫道:“赶那么快干什么?着急投胎?”
马齐腹诽:跑得那么快,都没法和月儿的马车并排走了。
马车夫心里暗叫一声晦气,方才老爷吩咐跑快些,这少爷又让赶慢一些,到底听老子的还是儿子的?嘴上却大声应道:“请好儿吧爷!”
车轮果然慢了下来,马齐看到鳌拜府的马车由远及近了,心里说不上的美滋滋,就跟月儿已经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似的。
米思翰看着儿子一连串反常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也是打少年时候过来的,当年他中意夫人的时候,也干过这傻小子现在做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别提多傻了!都臊得慌!
看见阿玛沉着脸,马齐讪讪的,“那个……赵三儿赶太快,把我颠饿了。”
米思翰没好气,心里道:老子才饿了呢!为了你个兔崽子打皇帝的事去御花园里吹了一下午的凉风,还喝了一下午的茶水。这皇上也是抠,赏赐盒点心还就一盒,都给鳌拜了。鳌拜那个老匹夫也是,得了御赐点心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嚷都不嚷嚷他尝一块儿!
马齐早已心猿意马,满心都沉浸在皇上不追究、还提拔他做工部员外郎的喜悦之中,有官职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更可以配得上月儿?
儿子是个心里、脸上都藏不住事儿的,米思翰只好直截了当地出言提醒道:“你大了,如今也有了官身,立业成家,也该娶个媳妇儿了管管你了。”
马齐欣然地一拍大腿,“阿玛,我跟您想得一样!”
“除了……那辆马车上那位。”
马齐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这是为何?”
米思翰缓缓道:“她是外室所出,连庶出都不是。”
马齐不以为然,“身份这规矩有那么死么?太祖、太宗都娶过部落首领的遗孀,世祖的宠妃董鄂氏还曾是博果尔王爷的福晋,区区一个外室所出身份又算得上什么?再说了,她阿玛可是鳌拜,是嫡出、庶出还是外室生在这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如今满朝文武谁不想攀附上鳌拜府?”
“我们家不想攀!”米思翰铿锵道,“咱家也是三代忠臣,他鳌拜这两年的司马昭之心,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上朝的时候就能同皇上争执起来,那是一个臣子应当做的吗?”
“那您当时护驾了么?”马齐小声嘀咕道,唯恐被打。果不其然,米思翰被噎得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脸,“你……你个……”
米思翰气得哆哆嗦嗦点了马齐两下,猛拍了下大腿最后冲着儿子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能耐!翅膀硬了,当官儿了哈!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娶鳌拜的女儿。我听说她娘还是个汉人!”知道儿子脾气倔,他转而语气缓和下来,开始顺着毛捋,“听阿玛的,你就找个清流人家的闺女,门第不用太高。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有个女儿不就与你年龄相仿吗?”
马齐冷冷一笑,“清流人家?那大学士班布尔善家也有闺女。”
谁都知道班布尔善是鳌拜那一党的忠实追随者。
米思翰反应过来,“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马齐一脸嫌弃,继续道:“再说了,李祭酒家的女儿长得难看死了,脸跟个茄子似的,还是个红鼻头。跟她阿玛长得一模一样,这我半夜醒了瞧见不得腿吓软喽?”
米思翰算败给这个儿子了,再说下去唯恐自己家门没进就先气倒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夫人吧!“我就不信寻不着比她漂亮的!”
“那您很难找到喽!”
米思翰不无担忧,鳌拜如今太特殊了,万一要是有谋逆心思,马齐做了他女婿,焉知不会被牵连?退一万步讲没有不臣之心,可鳌拜权势太盛了,又太嚣张高调,不像当年索尼激流勇退,向皇上示好。自古权臣功高盖主都会被忌惮。
马齐一侧首,从窗帘缝里看到挽月的马车已经超过了他们,在不远处街市口停下了。
于是忙对赶马车的道:“赵三儿快停车!”
米思翰道:“不停!继续走!”
赵三苦笑,父子俩闹矛盾,干嘛折腾他们小喽啰?
马齐知道今儿是拗不过阿玛了,于是便掀开马车门帘子,半探出身子。
马车经过挽月的身边,少年回头喊道:“月儿!我先回家了!我当官儿啦!哈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声让喧闹的街市安静了一瞬,大家都纷纷伸头看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傻小子。挽月从马车上提裙而下将将站稳,也忍不住笑着自言自语打趣一句:“烧包!”
这一刻,她真羡慕马齐。羡慕这个活得鲜活敞亮,明朗恣意的少年。远去的马车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她站在这街市的中央,目之所及是皇城根下一个个平凡生活的人们。
“阿玛,我想走走。申时三刻前会回去。”
鳌拜应道:“那好,我让额尔赫跟着你。”
挽月笑道:“不必了,大管事那么忙,有南星、瑞雪陪着我就成。”
瑞雪是家生奴才,对京城熟悉得很,鳌拜便也放下心来,对挽月道:“这条街上有好几家店铺都是咱们家的,以后都留给你做嫁妆!”
挽月给鳌拜蹲了个半福,笑道:“阿玛对我如此宠爱,我却还险些给阿玛惹祸,实在太不应该了。”
鳌拜被女儿一夸更加高兴,“你这不是把刀找回来了吗?你就是长生天送到阿玛身边的明月。好了去吧!京城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是该走走看看,你上回去逛的是正阳门大街,也叫前门大街。这儿离后门大街很近,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和白天不一样。若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你就直接亮我的名字。街头这间米铺,永利当铺、天衣绸缎庄掌柜都是自己人,你把玉佩给他们看便知道。”
“女儿知道了。”挽月应道。
与府里马车分道扬镳后,主仆三人融入这喧闹人潮中。
南星赞道:“老爷对咱们小姐可真是宠爱极了!”瑞雪道:“放眼北京城,除了王爷府,谁比咱家富?谁比咱家贵?所以二小姐的宠爱,更胜于其他人!”
挽月出言制止道:“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闷声发财偷着乐儿,没听过这句俗语吗?树大招风!你忘了上回南星和我大姐的冲突?虽说南星是无辜的,但保不齐还有其他人也盯着拿咱家的错处呢!要谨言慎行才好。”
瑞雪伸伸舌头,“瑞雪知错,再也不说了。”
“小姐,这便是老爷说的天衣绸缎庄,咱们要进入看看吗?”
“走!看看去!”挽月今儿兴致特别高,既是她的嫁妆铺子,那不得好好看看经营如何?
店铺大又气派,各色料子琳琅满目。比之路边其他的绸缎庄要亮堂多了。
一进门,掌柜的便打量上了,“呦,这位小姐,瞅您眼生得很,不是京城人士吧?”
挽月冲瑞雪南星使了个眼色,暗地里摆摆手,转而对掌柜道:“怎的?您做生意还挑人?”
掌柜的讪讪笑笑:“那当然不是!四海来者皆是客。只不过我这铺子里的料子可都是上上佳品,您可着满京城,除了玲珑绣庄,还有皇上的内务府,再找不出其他强过咱们的。价儿也不便宜!”
挽月腹诽:是个势利眼啊!往外赶客那哪儿能行!
离得近了些,那掌柜也打量仔细了挽月一身的穿戴,“呦,您这身儿是玲珑绣坊芸娘大师傅的手艺啊!”掌柜不由刮目相看,能得芸娘亲手做的衣裳,必然非富即贵。而且这花样也是时兴的,可见是请芸娘赶出来的,那得是什么人家?不会是个格格吧!
“敢问您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若是挑好料子,我也好给送到府上。”掌柜的态度也恭敬起来。
柔荑轻轻抚摸料子,比绸缎更光滑细腻。挽月淡淡笑道:“住东堂子胡同。”
东堂子……安定门那一带大多镶黄旗居住,是上三旗的。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来头,掌柜的也不敢再小瞧。只陪着挽月一样一样看过去,“小姐,您看中哪个了?”
瑞雪挡在挽月前头对掌柜道:“我们小姐先瞧瞧,你去忙你的吧!”
正说着,从门外又进来一位客人。
“呦,曹大爷,有日子没见您了!”
“噢,这阵子身体有恙。这不立秋了么,来你这挑两匹杭绸。”
“您这边儿请!先看看!”
挽月触摸一匹秋香色的料子问道:“掌柜的,这个。”
“小姐好眼力,这是苏绸,这个月从江南新供的货。”
“价儿呢?”
掌柜的竖起两根手指头。
“二百文?”
掌柜嗤笑一声,带着轻嘲,摇摇头道:“小姐说笑了,二两。”
“二两?”挽月蹙眉,“苏绸在江南的市面上不过卖到二百文到三百文一匹,好一些的至多不过五百文。您这店里竟然卖二两?”
掌柜了然于心,“看来小姐是半个行家,打江南来的?”
瑞雪不客气道:“跟你没关系。”
挽月瞥了一眼这屋里的绸缎,“掌柜的,你这价儿未免抬得太黑心了些。”
掌柜的也不客气,“您若真住东堂子胡同,那就可那儿打听打听,我们家店是谁开的。”
挽月淡然一笑,“不就是鳌拜家么,您卖这么高,主家也未必知道吧。”
听她对鳌中堂直呼其名,掌柜还是收敛了些,“小姐只知江南的原价,不知这两月南方闹血月教,百姓苦不堪言。这养蚕的商人也受了波及,生丝价格翻了几番。再通过水路运过来,到京城成本就不止五百钱。更何况我这绸缎是上上佳品,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的,那卖一两银子以上已经不算贵了。您这条街上、再去正阳门大街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货比三家,满京城都是一水的价。”
“他说的没错儿!小姐不必比较了,我已经一路比过来了。”说话的正是后进店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端得是天庭饱满、方面阔耳、丰神俊朗,一看便是个福气富贵的长相。
挽月心道:阿玛家中产业众多,多半都是额尔赫、扎克丹等人打理,未必晓得里头的猫腻。今日她也不便继续逛下去,待明日取了账册来看再说。
“瑞雪,我们先走吧!”
“小姐回见了您!”
挽月一行才出了天衣阁绣庄,那位买杭绸的少年便也跟着迈出了门槛,在店门口同挽月寒暄道:“听小姐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是江南人吧?”
“怎么你们京城人都爱问这一句么?”挽月不欲与其多话,多半又是个搭讪的富贵人家公子。
“哦不不,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方才在店里听到小姐说起苏绸的价格,好奇而已。都说南方正在闹血月教,小姐既然是从南方来的,不知是否知晓一二?”
挽月闻此言,转过身来,“我早已动身上京,对江南当下的情形不大清楚。”
“是这样。”富贵公子指指天衣阁的招牌,“您若真想买苏绸,可以去城西看看,这条街和正阳门大街上的一多半绸缎庄都是鳌中堂家的,价儿是谈不下来。有他家的高价,京城旁的绸缎商也不敢卖低。这不,皇城根儿下的寻常老百姓,本来就穿不起丝绸,逢年过节还能赶两身儿出来,这下更穿不起了。都叫富人给买了。”
言语中不乏对鳌拜的不满。
挽月也不同他争辩,轻轻笑笑,“公子不也是富人家的?”
男子哑然,笑道:“曹某算不上大富大贵人家,家父正白旗曹玺,我们家祖辈起就是包衣。”
“瞧您面相,日后必能显赫通达、富贵盈门。”
“那曹寅就借小姐吉言了!”说罢拱拱手,同挽月在街市口道别。
挽月深深地望了那个背影一眼,心里道:原来他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那不也是跟在康熙身边的人?依稀记得他后来替康熙去镇守江宁织造府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站在前门楼子上扔个石子儿都能砸到个侍郎。京城果然遍地是人物。
“小姐,咱回去么?”
“回去吧!”
回到府里,天色已向晚。好在府里温哲主事,并没有待她和乐薇很严格。今日是三十,朔月,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满天星辰,闹嚷嚷地挂在树顶。蝉鸣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晚饭挽月并没有用很多,吃用那白粥就着一点六必居酱菜,吃了一个葱油卷子,便不吃了。
白日里这院子已经被熏过艾草与薄荷叶,没有什么蚊虫。挽月便推开窗子,半趴在窗栏杆上,轻轻摇着扇子,望那星辰。宣纸上的小乌龟越瞧越可爱,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翻又翻不过来。
挽月端详了再三,末了将那纸用书册压住,“我有那么狼狈么?画得那么难看!还将我比作乌龟!”
说罢,便气咻咻地从窗户那儿回到屋中,搁置下那扇子,将古琴搬来轻抚。
指尖拨弄琴弦,两声是寂寥,三声是百无聊赖,连着拨弄五六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南星从庑廊绕过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瓜果进来,“小姐,这是大奶奶让送过来的,说是新疆进贡的绿瓜,叫哈密。宫里给赏了咱们府上几个。可甜了!”
“知道了。”双手划过琴弦,流水一般的声音从琴弦上流泻而下。
南星蹙了蹙眉,旋即笑道:“小姐今日的琴声不似往日平静,反倒有些乱似的。”
“胡说!我的琴声哪里乱了!”挽月嗔道。
南星抿嘴一笑,“奴婢说错了。”
挽月双手捧着脸颊,尝了一块哈密瓜,瓜丝丝甜着,可却不如那蜜饯甜到心底,反倒有一丝青涩,“你说……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会把她比作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
南星想了想,道:“当然是坏的!什么蚱蜢、臭虫、老鼠、蝇子……什么丑,我就将他比作什么!”
“砰!”挽月止住了琴弦,径直向床上走去,“不弹了!睡觉!今儿星星不好,是乱的,影响我思绪了。”
南星同瑞雪面面相觑,小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星星?星星怎么了?
南星走出院子,抬头仰望,浩渺星河压清梦,“可真美呀!明明是美的么,小姐怎么说是乱的?”
星河无错,越是空旷的地方,越能看到满天璀璨。
玄烨迈着步子,从乾清宫信步到御花园,又从御花园牡丹亭走回了头。
顾问行好心提醒道:“皇上,前面就是坤宁宫了,您要不要去瞧瞧皇后娘娘?您自打上次回宫,同皇后娘娘拢共就见了一次面儿,还是在太皇太后宫里。”
坤宁宫?玄烨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今儿朕没任何心思,改日再找皇后说话。她身子不大好,你让太医院再去寻些名贵的药材来。内务府采办不到的,就去民间寻。再办事不利,朕摘了明珠顶戴花翎。”
“嗻。”
见皇上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走,顾问行回望坤宁宫的匾额,无奈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心里道:都是可怜人!
慈宁宫中,宫女正在给昭圣太皇太后轻轻抚触额头,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边闭目养神,边同自己的老仆人苏麻拉姑说话。
“你是说,皇上都走到坤宁宫门口了,又打道回去了?连门都没进?”
“是啊!”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这俩孩子,哪里有帝后的样子?福临如玄烨这般大的时候,皇子都生出来了。”
苏麻拉姑道:“皇上同皇后成婚以来,一直相敬如宾。皇后娘娘是个贤惠老实的孩子,从来不争不抢。皇上不来,她也不去。”
“贤惠是好事,太贤惠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后宫里啊,太过冷冷清清,连个妃子都没有。赫舍里氏对咱们爱新觉罗家有恩,索额图也忠心。索尼临终的时候,哀家答应了要照顾好他孙女。可这样下去,哀家可怎么跟人家爷爷交待?瑶嘉身子一直不大好,哀家也心疼的很。
“上回章太医说皇后气血两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恐难生养。若是强行孕育,恐怕……”苏麻拉姑顿了顿,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易有难产之相。”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打发宫女下去,“可孕育皇嗣是大事,这么几年了,宫里一直未曾选秀,也不曾提拔其他妃嫔女子,对皇后已然是照顾有加了。呵呵,不过玄烨这小子做的也不厚道,去皇后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听敬事房说,去了也多半是说说话。”
苏麻拉姑笑道:“皇上勤勉,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了。”
太皇太后了解自己孙子,“哀家看,他是早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又感念索尼一家的恩情,所以既不与赫舍里氏亲近,也不纳别的妃子,是感激大于情意。老拿自己尚未亲政说事,说鳌拜未除、三藩有乱,不想思量儿女情长。”宫里已经出过一个和尚了,再不能出第二个。“他成日里都和谁混在一起?”
“曹寅、纳兰容若、佟国维大人家的叶克苏少爷,还有图海。”苏麻拉姑欲言又止,终究是咽了下去。太皇太后对她多有了解,“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哀家耍心眼了?咱俩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苏麻拉姑终于开口道:“奴婢听说,京城也有八旗子弟时兴……时兴男风的,听说那曹寅好看戏,会写戏文儿,别是……”
“别是皇上中意他了?”太皇太后接话道。
苏嘛拉姑怔怔又害臊似的点了点头。
“哀家看你是真的想多了!宫里说到底是女人太少了。”太皇太后想起一个人来,喃喃道:“一提起这个,病怏怏的还挺多的。恪纯家的女儿灵珊许久不曾进宫了吧?”
苏麻拉姑错愕,“您不会是想把淑宁郡主许给皇上后宫里吧?那可真不是个好人选!且不说她父亲是吴应熊、祖父是平西王,便是这位小主子,也是个病怏怏的身子,恐怕还不如皇后娘娘呢!”
太皇太后“啧”了一声,嗔了她一眼,“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哀家怎会让玄烨娶吴三桂的孙女?吴应熊留在京城,本就是个质子,娶他的女儿岂不是养虎为患?哀家是说,灵珊也大了,哀家这两年越发寂寥,也想宫里多几个孩子热闹热闹。不妨把灵珊和世璠都接进来,再给郡主在京中挑几个伴读。”
苏麻拉姑恍然大悟,笑道:“还是您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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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雪霁天晴,暖阳耀眼得不真实,照耀在波光粼粼的镜湖面上。挽月坐在水榭上,有些晃神。
“小姑姑!”乐薇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袍,披着莹白一水色雪兔毛斗篷,欣然向这边跑来,旗头上戴着红玛瑙海棠珠花,插着一支蝴蝶流苏金簪,宛若纯真欢快的小鹿。
挽月眸底皆是笑意,这丫头总是那么喜欢大红色。不过乐薇皮肤白皙,穿红色最好看。
转眼间乐薇已经到了她跟前,“小姑姑!我好不好看?”
“好看!”挽月轻轻抚摸了下乐薇旗头上垂下来的金珠流苏。乐薇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变得悲切起来,“小姑姑,我要嫁人了!这是我的嫁衣。”
挽月大惊失色,“嫁人?嫁给谁?什么时候的事?”
乐薇木然地摇了摇头,怔怔地站了起来,“要嫁去很远,黄草莽原,他们要把我嫁去蒙古。”
那抹红一瞬间消失在湖水的金光里,挽月失声尖叫起来,“乐薇!”却什么也没抓住。她揉了揉眼睛,这是梦还是真的?
“月儿。”带着爽朗笑声的呼唤从背后传来,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富察马齐。他手里举着一把洋□□,闭着一只眼睛,瞄准前方,“嘣!啪啪!哈哈哈!月儿,这是我从洋人那里弄来的洋枪,送你防身吧!今儿是你十六岁生辰哦,可不许哭鼻子。”
马齐?挽月喃喃道,不真实!这是梦吧!
“阿玛的月儿长大了!你想要什么,阿玛都给你!”鳌拜身穿紫红色蟒袍,立在挽月身前。看到蟒袍上的五爪龙,挽月惶恐至极,忙上前拉住鳌拜,低声劝道:“阿玛!您僭越了!”
鳌拜却恼怒地一把甩开她的手,“什么僭越?这龙椅康熙能坐,为何我不能坐?待阿玛做了皇帝,你可就是公主了。”
“阿玛我不想做公主!月儿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挽月哭喊着,鳌拜身后的纳穆福、温哲、达福、敏鸢还有南星、忍冬的一张张脸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一声声惊悚地轻唤“月儿”,挽月站在庭院中央,拼命地捂上了耳朵。
“挽月姑娘。”这一声呼唤却和旁人都不一样,温柔缱绻,将她从恐惧中轻而易举拽了出来。周遭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唯有眼前这个身穿明黄龙纹常服、玄色貂皮披风的人面目渐渐清晰,鼻若悬胆、剑眉星目,他的身量那样高,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很威仪。
“龙……三公子?”
他轻笑,“朕告诉过你,朕叫爱新觉罗玄烨啊!你过来!”
挽月犹豫,立在庭院中央,与他之间隔着九曲桥。
她久久未移动,玄烨的目光清冷,动了动嘴唇,“叶克苏,放箭!”
“不!”挽月向前奔去,九曲桥消失不见,坠入镜湖的水渊。
“小姐!小姐?”耳畔是瑞雪轻轻的呼唤,“您做噩梦啦?”
挽月醒来,瑞雪给她身后递了一只百福迎枕,她才发现寝衣竟都湿透了。做的什么梦?真晦气!
风吹得窗户合起来一扇,瑞雪斥责了小丫头一句,“谁把窗户打开的?小姐刚起,着凉了你担待得起?”
挽月整个人身体发虚,着实被那个噩梦吓到了,“留半扇透透气吧。我做噩梦了,我得睡个回笼觉去。”
瑞雪笑盈盈地劝道:“已经快辰时了,虽说咱家里大奶奶是主母,对您和大小姐都不管过多,可太迟起来也不好,您要不先用早饭吧,晌午早些歇息。”
挽月怔怔看着窗外,一场秋雨一场寒,和前些日子完全不同了,秋叶打着旋儿落下。桌案上是那张自己用镇纸压着的画儿,因着被风吹,被压的地方已经撕裂出了缝。她指指那纸,“把它收起来。”
“是。”瑞雪不晓得自家小姐为何对这张包点心的纸十分在意,但也照做了。
挽月望着那张画出神,回忆起和康熙见过的为数不多几次面。在不知道对方身份时,康熙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这便如猫捉老鼠,他是猫,她是耗子;她在明,他在暗。知道她是鳌拜的女儿,那刀被他捡了去,发现是太宗御赐之物,于是故意藏起来不还。遗失御赐之物是不小的罪,鳌拜就在于太嚣张了,把刀送给心上人,可能当时也打算很快回来寻找程氏,却没想到程氏留了假名,隐了行踪。
他对皇权视若无睹。顺治也好,康熙也罢,对他来说执政期间都是幼主,要依靠他这个辅政大臣,何况他早年打仗出身,在军中颇有威信。
所以康熙是故意藏起,想治鳌拜的罪。那为什么又物归原主了呢?且特意隐去了鳌拜的罪过,只严明捡的是她的。
她猜想,一来,弄丢御赐之物罪过可大可小,左不过在官职和俸禄上处罚一番,对鳌拜不痛不痒,现在论实力,还远不是斗倒他的时候;二个,康熙莫不是对她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挽月顿时脸颊发烫。很快的,复杂盖过了甜蜜青涩。秋风吹人心,凉意使人清醒。即便是有情愫,那也只是对她容貌的流连吧?任凭她再娇艳,能娇得过锦绣江山?
男人在面对至高权力和女人时,绝大多数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权力,即便有那么小部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多情种子,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异禀能得到那样的感情。
叠起的纸张上,简单勾勒的小乌龟俏皮可爱,挽月轻轻抚触,唇边划过一抹极浅的笑意,“放我妆奁匣最底下那层里吧。”
“是。”
挽月从床上起身,披了一件氅衣,未扣盘扣只轻轻拢着,走到床边,倚靠窗棂。“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挽月手指反复绕着自己的一缕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道:玄烨,若有一天,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利用了你,你可别太怪我啊!
淅淅沥沥的秋雨顺着屋檐细细密密遮成一道雨帘。
“啊欠!啊欠!”刚刚下朝回乾清宫,正在批阅奏折的玄烨连打了两个喷嚏。顾问行忙关心道:“皇上,龙体要紧啊!这一场秋雨一场寒,您得加件衣裳。”
“啊欠啊欠!”玄烨又连着打了几个,喃喃自语道:“今儿怎么回事儿?”
“有人想您了呗!”从门外探进来一个人,迈着步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奴才曹寅参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是你小子!我看你是又想挨揍了。”玄烨搁置了笔,见曹寅靴子都有些湿了,可见外头这会儿雨不小。“赐座。”
“谢皇上!”曹寅坐下,打量着康熙,“有日子没见您了,怎么愁容满面的?”
“还能有什么?因为鳌拜和苏克萨哈呗。他们分属两旗,这些年镶黄、正黄两旗,对于当年多尔衮圈去的地盘一直耿耿于怀,与正白旗针锋相对。鳌拜主张夺回来,苏克萨哈就是正白旗,多尔衮又是他的旧主,自然不同意。”
曹寅颔首,“明白了,当初苏克萨哈大人还是跟顺治爷主动列举了摄政王的条条罪证,属于背叛旧主。现又维护正白旗。三旗的人恐怕都对其意见颇大。”
玄烨点点头,无法单纯评判苏克萨哈是个君子还是个小人,但毕竟之前对皇阿玛、眼下对他还是很忠心的,处理政事能力也强,留着他在辅政大臣中,也能制衡一下鳌拜。“他今儿跟朕请辞,说要去给顺治爷守陵墓,朕还没答应,鳌拜先火了。他怕苏克萨哈交还辅政大臣权力,他不交难以服众,但自个儿又贪恋权位,是以恼羞成怒。朕只好拒了苏克萨哈的请辞之意。这朝中,如今半边天都是鳌拜的了。”
“岂止啊!”曹寅同玄烨回禀道:“皇上,这几日奴才多番打探,发现京城中大半的丝织物,都为瓜尔佳鳌拜所垄断,最大的天衣坊是他们家的,一匹寻常的苏绸,竟然要卖一两银子,好一些的二两!”
玄烨亦惊异,“竟有这等事?”
“奴才家早先也在正阳门大街有个绸缎庄,现下凡是我等小铺面,皆难生存下去。苏绸、杭绸、宋锦、云锦从江南来货,听闻江南血月教猖獗,百姓苦不堪言,受此影响,丝织品和米价飞涨,到京城来价格更是翻番。本来绸缎的衣服便不是寻常老百姓都能穿得起的,可京城不一样啊,达官贵人多,不说皆富贵,至少同其他州县比,那还是富人多。可即便如此,皇城根儿下的老百姓都快穿不起绸缎衣了。”
玄烨握拳,“岂有此理!这里头恐怕有名堂吧!銮仪卫早有线报,江宁和苏州织造府官场昏暗,官商勾结。只怕京城有人的手也伸到了南面去。南面是汉人腹地,如今天下刚稳,汉臣心却不稳,血月教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行踪比天地会更诡秘。倘若这些暴利全都流入幕后主使手中,简直不堪设想。”到底有哪些势力裹挟其中?还有那次在光华寺,宫里是否有人走漏他的行踪?
“昨儿奴才还遇上个江南来的姑娘,她也嫌鳌拜家绸缎贵来着,很是不满。”
玄烨打趣曹寅,“什么姑娘?你是瞧上人家了吧?”
曹寅矢口否认,“皇上,天地良心,奴才与那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寒暄几句罢了。况且那姑娘美是美,不是奴才喜欢的那种。”
玄烨来了兴致,正好顾问行同三福子上了新茶,“尝尝,新贡的碧螺春。你喜欢什么样的?”
“谢皇上!”曹寅抿了一口茶,微微沉吟道:“奴才喜欢长得喜庆的,活泼的、最好是圆脸,富贵之相!”
“得了,你就是个钱串子脑袋,喜欢元宝还喜欢元宝长相。朕干脆赏你同银子过一辈子算了。”
曹寅大喜,笑道:“那奴才可太谢主隆恩了!”
话都聊到这儿了,玄烨顺口允诺,“若是江南官场昏暗,待朕查明,往后打算让你阿玛做江宁织造,你去替朕守江南的钱袋子去!”
“奴才先行谢过皇上了!”曹寅大喜过望,谢恩起身后看到桌案上镇纸下压着一阙诗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这是李白的诗,可诉的却是相思之苦。皇上有情况了?!曹寅装作没看见。刚站稳,便听见太监通传。
“太皇太后驾到!”
玄烨同曹寅赶忙起身行礼,太皇太后在苏麻拉姑的搀扶下走进了西暖阁。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玄烨不动声色走到桌案前,用几本奏折压住了最上层刚写过的一页字。
太皇太后慈爱地注视着玄烨,“哀家来看看乖孙儿!”一边打量着曹寅,心道这关系是够亲密的,成天形影不离。也不是个事儿!她倒不怀疑皇上好龙阳,只担心一个光棍儿成日里在眼前晃,不是聊政务便是骑马打猎、练拳脚,哪有心思风花雪月?还得有红袖添香!
“曹寅哪,多大啦!”
“回太皇太后,奴才今年十七。”
“十七?”太皇太后同苏麻拉姑相视一笑,“福临这岁数的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家里可有说亲?”
曹寅不懂太皇太后是何用意,“奴才家里……兴许说着呢吧!”
“说着好呀!你是皇上伴读,从小便在宫中长大,一晃也成大小伙子了。哀家近来愈发觉得这宫中冷冷清清的,连个小孩子的欢声都没有。”
玄烨的笑意渐渐浅下去,随即替代的是满脸愧疚。
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太皇太后却没再提选秀纳妃的事,反而话锋一转道:“昨儿恪纯来哀家这儿了,还带来了她两个孩子。”
玄烨知晓,太皇太后指的是姑姑和硕恪纯长公主与吴应熊所生的次子吴世璠和小女儿吴灵珊。
“恪纯命苦,生的两个孩子身子都不大康健。吴世璠就不用说了,成日里病歪歪的,太医都说他活不过十八岁;灵珊呢,是个多愁善感,过于早慧的孩子,哀家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想着留她在宫中陪伴哀家,再给她选几个伴读,能让她开解开解心胸。这宫里也能热闹一些。”
玄烨笑道:“那自然是好的,皇祖母这样想,朕即日便让内务府明珠去办。”
太皇太后故作思索,片刻才缓缓道:“就八旗中的那些大臣的女儿,适龄的十三到二十之间未许过人家的,都可选进来做伴读。选十个八个也不嫌多。”
玄烨惊诧:十个八个还不嫌多啊?这是郡主伴读还是开女学堂?
“都好都好。”
见他不反对,太皇太后和苏麻拉姑得意地一笑,安下心来,“那就把明珠叫过来,哀家叮嘱他几句,必得选些好的。”
一个念头、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在玄烨脑海,昨夜那种心里麻酥酥的抓挠,再次袭了上来。他紧紧地用大拇指压住食指,发出“咯吱”一声声响,才重又平静下来。
“一切都依皇祖母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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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
“这雨也不大,下个没完了!昨儿到现在就没断过,阴沉沉的衣裳都不干。”瑞雪站在房中一座三尺高的掐丝景泰蓝熏炉旁,给挽月烘衣服。
南星正抱着几件新衣裳进来,听见瑞雪在发牢骚,忍俊不禁:“夏末雨急、入秋雨密,这才下了半日,你若是生在江南,暮春到五月连绵阴雨一个月,岂不是更受不得?嗯,这新来的熏衣香味儿可真好闻!都放了些什么?”
“丁香、广藿香、杜衡、玫瑰花瓣、白芷还有冰片,说是有十几种呢。我也背不上来!”
南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里什么都是格外讲究的!奢侈又雅致!她顺着打开的窗户,遥望见沁芳水榭中,二小姐正与乐薇小姐下棋。
挽月执黑子,乐薇执白子。
黑子落下一枚,“乐薇,你在京城见过别人抄家么?”
“见过呀。”乐薇只当挽月是在跟她闲聊,心里盘算着如何吃她几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前个在佟国维大人家参加老夫人寿辰,从戏班子唱的段子里听到的。”挽月尽管瞎掰,横竖乐薇是个心大的。
“有唱这个的折子么?”乐薇努力回忆了一下,便抛之脑后了,“说实话这几年我没过,但我小时候见到过一次。那会儿我才六岁。”
挽月轻笑一声,又落下一枚黑子,花架上一盆矮子松微微晃动着,雨幕遮住水榭外喧嚣,将这里隔成个世外桃源。“六岁你记得个什么?”
乐薇不以为然,“三岁都能记事,六岁能记的清晰着呢!我现在还老做噩梦。”
挽月不禁心生同病相怜之意,“你也会梦魇啊?你都梦见什么啦?”
“六岁时候,有一回我随额娘去外祖家走亲。就从偏门那儿听到隔壁巷子里人仰马翻、大人孩子凄惨呼叫喊冤的声儿。那会儿小,还不懂事,又害怕又想看,额娘就拘着我同达福,一同躲在堂屋里。过了快小半天,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才渐渐停了。”说到这里,乐薇顿了顿,“我听说连丫鬟小厮都没放过,男的全都发配京郊采石场做苦力去了;女眷卖入南府班子充为歌姬。主家在步兵衙门来抓人的时候就上吊自尽了。”
挽月目光微闪,乐薇六岁时,康熙尚未登基,那会儿应当是顺治在位期间。“抄的是谁家?”
乐薇压低了声音,悄悄对挽月道:“当时的吏部尚书葛林。”
“为的什么?”
“以前他是亲近摄政王的。”
挽月恍然大悟,顺治对当年多尔衮的一些依附党羽恨之入骨。
乐薇叹了一口气,“总之很惨,弄得我这么大了,偶尔还会做那日的噩梦。我后来跟额娘出来回家时,还以为躲过去动静了,结果就看见一个拿人的官兵生生拖着一个刚搜出来的藏匿家眷在地上走,像拎麻袋一样。那姐姐我先前还见过,端方淑丽。所幸咱们生在这个家,皇上和太皇太后待我玛父很是宽厚倚重。”
挽月: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你我很快就都是待宰的羔羊了,康熙与博尔济吉特氏早就在磨利刃了。
一想到昨夜的梦魇,挽月就不寒而栗,奈何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况且谁看历史对年份记得格外清楚?她只知道康熙除掉鳌拜不久后,便亲政了,眼下还没有,但年岁上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关键节点是,赫舍里皇后如今尚在人世,到底是先生的太子胤礽还是先除的鳌拜?
直白问出,又怕乐薇起疑心,于是便道:“咱们瓜尔佳氏也是大姓,怎么没有入宫为妃嫔的?”
乐薇哑然失笑,“姑姑你傻了吗?皇上只有皇后一位妻子,并无旁的妃嫔呀!”
挽月万分惊诧,“怎么可能?”在她不多的了解里,太子胤礽行二,上头还有大阿哥胤禔,出自惠妃纳喇氏。这会儿应该早生出来了才是!她忽然想到一个人,遏必隆家的女儿钮祜禄庆琳,康熙后来有位皇后便是遏必隆女儿钮祜禄氏,只可惜没福气当了半年的皇后人便没了。康熙在民间和后世也落了个克妻的名声。
“遏必隆大人有几个女儿?”
“只有一位,你见过的,她同我大姑姑一向走得近。她阿玛老来得女,宠得不得了,这不还认了我玛父做义父。”
“这么说,皇上后宫当真就一位皇后?并无他人?那子嗣呢?”
“皇上如今尚无子嗣。”乐薇抬眼瞧了瞧挽月,“小姑姑,这一片棋我可都吃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和记忆中的一些史料有偏差!并非完全对得上!这么说,也许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康熙朝,倒更像是落入了一个平行时空里。挽月在心中狂喜,若真这样,那简直是极好!那便意味着,她有机会能改变即将到来的困境,甚至可以扭转被抄家的命运。
她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心下前所未有地松弛开来,“光顾着听你说了,重来重来!我先前远在江南,平日里舅舅舅母严格,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何况是皇家秘事,到底还是你们生在皇城根儿下的懂的事情多。”
“那倒也是!”乐薇并未起疑心,同挽月继续开始布起棋子来。
挽月计上心头,这也不算是解除危机,虽说有些人和时间对不上,但当前鳌拜权势大、人居功自傲,已经引得康熙忌惮是真的,倘若再这样下去,康熙迟早下手也会是必然。她所预见的困顿,也正是眼前的困顿,得从哪头先牵一根线出来呢?
若想解困境,无外乎三种法子:
其一是劝说鳌拜辞官归隐,彻底交出辅政大臣的权力,这恐怕并不容易。且不说自己在鳌拜心中究竟有没有分量,对于这样的权位谁愿意完全拱手?
其二,挽月的心不由自主忐忑起来:鳌拜彻底反了康熙,拥兵自立为帝,这是招极其凶险的棋。鳌拜在镶黄旗一呼百应,在朝中大半京官是他的党羽。从这点来看,并非完全没有胜算。况且眼下康熙尚稚嫩,不像顺治有多尔衮那样的摄政王支持,昭圣太皇太后也就是后来谥号孝庄的博尔济吉特氏,当下站稳不易,所以祖孙俩才对鳌拜的嚣张一再忍让。
朝内有权臣当道,远处有三藩盘踞,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同样拥兵自重,若是两方联合……啊呸呸呸!念头刚闪过,挽月便在心里连呸三声,这下三滥的路子还是不要了。鳌拜的谋士中未必没有人给他提过,联合其他势力,不过依她所看,鳌拜他虽想废皇帝自己坐龙椅,但并不会背叛清廷与吴三桂搅和在一起。
此路险峻,弄不好便是跌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那便是第三了:康熙鳌拜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若能让康熙不那么忌惮鳌拜的权位,鳌拜又放下废帝的野心仍做他当前的权臣,二者平衡,那便是最为理想了。可想的美好,谈何容易?
棋盘上经纬纵横,挽月开始沉下心来落子,没过多久,便杀得乐薇片甲不留。
乐薇丢了手心握着的三枚白子,哭丧着脸道:“小姑姑,你一点儿都不让着我?您可是我长辈!”
挽月笑了笑,“你方才不是也赢了我一把?我这下棋是舅舅教的,我舅舅王时敏琴棋书画皆精通,在江南可是很有名气的大家呢。”
“月儿!乐薇!”
老远地便瞧见马齐顺着抄手游廊跑过来,乐薇没好气地白了马齐一眼,双手托腮靠在桌子上,嘀咕道:“别人家的舅舅怎么就那么厉害?能下棋还会作画。我舅舅呢?”
马齐一个凿栗子敲在乐薇脑门上,敲得梆梆响,“你舅舅刚在国子监拔了头筹,十八岁便做了工部员外郎,很赖吗?”
乐薇见马齐凶巴巴地瞪着她,唯恐再“吃”一记凿栗子,忙讨好地笑笑,手摆得像拨浪鼓,“不赖不赖,我舅舅文武双全,乃是奇才。”
马齐却不与乐薇多话,径直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挽月,“月儿,前天我阿玛催我回去,便没下马车来送你,你不怪我吧?”
乐薇哀嚎一声,“舅舅您多少遮掩一些,看我的眼神凶神恶煞,一到我小姑姑就柔情似水,我也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就碍你眼了。”
挽月抿了一口清茶,乐得看他们甥舅二人斗嘴,也不搭话。马齐委屈道:“昨儿我差人给你送来的英吉利八音盒、法兰西花露水,你怎么还把银子叫人给我捎回去了?说好了是我送你的。”
挽月嫣然一笑,“无功不受禄,我与马齐少爷虽是亲戚,却也不能无端收你那么贵重的物品,就当是我买的好了。”
马齐的眼神更加委屈,湿漉漉蒙上一层哀怨的水雾,如小狗一般。“月儿你与我太见外了。”
没有结果的事情,当然还是见外些好。挽月在心里想道:马齐是个优秀的青年,若家中将来无此困境,兴许是个很好的过日子人选。他这般赤诚坦荡,才学过人说话又妙趣横生,是个风一般的少年,任哪个姑娘嫁给他,都会过得很幸福吧!
可眼下前途未卜,她不敢对放任自己对任何人萌生不该有的情愫。一个不慎,就会连累对方全家。
马齐不知挽月的心思,仍不甘心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我都去给你弄来!”
挽月哭笑不得,“尚书府便这等富裕?银子多也不能这么造呀!”
乐薇指指马齐,为她小舅舅架势道:“他家隐富,祖上起就很富的。只是不外露而已。”
马齐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冲乐薇流露一个感激的挑眉神态。
挽月倒好奇了,“咱家富,还是他家富?”
马齐来了精神,“这不好比了,毕竟谁都没有把所有产业都摊开来看。鳌中堂府邸我家自是不敢相提并论,不过放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你家有米行,纵横南北;我家在山西,有煤窑的生意。”
“私采?”
“当然不是!私采是要杀头的。”马齐拍着胸口,“这我不便多说,总之也能落好处一二。”
原来人家是真的有矿啊!挽月慨叹,这帮子皇亲国戚她算真见识了。皇城根下天子近臣,关系都盘根错节,背后利益也很复杂。像马齐家这般,定是替皇家在山西开采了。他鳌拜米思翰在户部管国库,守着皇帝的银子,这也难怪了。
听到马齐提起,挽月才知晓一丁点,又问乐薇道:“我们家还有米行啊?”
乐薇像听到什么稀罕事似的,“多新鲜!你可着京城往南走,一路打听打听,大盛米行名义上不是咱们家的,其实是。也不止咱们一家入的股,遏必隆大人家,班布尔善大学士家都有参股。”
挽月眯了眯眼,有丝绸,还有米。这可得是富得流油啊!不但有权,还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圈钱,当真是刀尖上走路。
怪不得好些大臣都格外富裕,像什么乾隆朝的和珅,不止是巨贪,估摸着私下产业也不少。世人皆道士农工商,瞧不起行商、鄙夷银钱铜臭味,可这些文人官员哪个不掺和行商事?
不然靠朝廷那点俸禄,怎么养活一大家子?是以很多大家闺秀陪嫁中,都是田产和铺子。
马齐道:“您家是往沿江沿海一带,我家往蜀中、徽州。”
挽月忽然竖起耳朵,“你家在蜀中也有生意?”
“嗯!”
挽月摸了摸鬓角,心里思忖道:她想起那日在天衣阁遇见的少年曹寅,他是康熙伴读,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曹家后来去江南一带做江宁织造去了,等于是替皇上守着最富裕地方的钱袋子。曹寅对各家布料价都了如指掌,说明也在做此事,还是个行家……
一个念头飞快在挽月心中织了起来。
“月儿。”马齐望着挽月,道:“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这是你头一回来京城吧!京城每逢七夕可热闹了,什刹海那有灯会,还会放灯许愿。你会来么?”
少年目光灼灼,在期待对面的少女给他一个应允的答复,七夕意义非凡,前日回家后,阿玛又把他叫到书房叮嘱了一番,额娘也劝说了。可他就是一眼就喜欢上挽月了呀!相守,不应当同心爱的人在一辈子么?他不要阿玛额娘口中的其他更好女子,这一个他看进了眼里、种到了心里,便再难拔出来了。别的人也都成了门外客。
若她也如自己这般心思,那他必定义无反顾、奉陪到底,哪怕需要斩断荆棘。
马齐生怕从挽月的口中再说出婉拒,微微垂下眼眸,“乐薇,你也会去的对吧?”
“噢,是啊,我肯定去。到时候全京城的年轻男子女子都会出来。”
风声潇潇,矮子松枝丫晃动得更加厉害。
静默了半晌,挽月合上了棋盒盖子,浅笑道:“如果不是一两个人,有很多人同去的话,我应当会去凑凑热闹吧!”
马齐从凳子上蹭地站起,“好!我到时候一定多邀些朋友来!月儿、乐薇,你们一定要来啊!”到时候,他把达福、叶克苏全都喊上!容若家住的鸦儿胡同不就离什刹海也很近?再让他们把各自的好友也带来!
每每看见马齐,挽月都不敢看他对她笑,他人太好了,对她太好,生怕会辜负这满腔热情。她心烦意乱地将棋盒盖子打开,胡乱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抓了一把都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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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乞巧节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19章 乞巧节
“!”看,明月结花瞬皱眉头,冷脸毫客气逐客令。
李浩完懵,冰冷无情语气,像明月结花,或者€,像认识明月结花。
“叫没听吗?”见愣,明月结花又冷酷无情€遍。
李浩脸热,尴尬,感觉被羞辱。明白什么明月结花态么巨转变,难道计较〾她情?果话,她早报复,。
且肯己打扰她才显么愤怒,刚刚敲门候,听见“”,果明月结花想被打搅话,根€句话。
脑想很,甚至想质问女什么突么爽,但李浩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转身,走。
“。”€话旁⿺村隆史,目光直放李浩右臂风纪袖标。
“?”李浩没回头,已冷静,算明月结花看爽,ding风纪待星期已,除交流,再她。
“⿺村,风纪办公室,柔道。”明月结花办公桌站身,冷脸看⿺村隆史。
“知道。”⿺村隆史淡淡€道,语气没波,又瞟眼李浩右臂,“记刚刚€风纪没级?”
明月结花看眼李浩,依旧冷脸:“。”
“哦?”⿺村隆史淡淡笑,目光⿺却闪寒芒,“直明月长冷酷无情公无私,感情,,收回看。”
门边李浩毕竟笨蛋,明月结花否认始,意识情劲,她刚刚么冷淡态,$ding$$$€,.◎.£o< s=”arn:2p 0 2p 0”>s_;>另目。
果,接⿺村隆史话证猜测:“果没猜错,找。明月意气,见立刻又让
,身值怀疑。且并知道,此〾,已见,知道今入。”
明月结花抿嘴,既情拆穿,她没什么€。只脸色微微羞怒,毕竟被揭穿谎言。
李浩已彻底明白明月结花意,原先⿺郁结已完消失,转身看⿺村隆史,眼睛微眯:“⿺村辈,没€找什么?”
⿺村隆史€,解明月结花什么变么翻脸无情。按估计,〾被教训短男伙已找⿺村隆史打“报告”,伙却知道名字,但很明显“特征”,级,风纪,光轻易找,整风纪只唯级。
明月结花刚刚见马又让,目避免跟⿺村隆史直接冲突。么想,倒愧疚刚刚误明月结花。
“第次见吧。”⿺村隆史皱皱眉,李浩虽叫辈,但语气⿺却完没尊敬意思。早虽见,但只交谈几句,语气淡,完看尊敬ǹ否,却听,明显没辈放眼。
“该没错。”李浩淡淡头,原⿺村隆史谈恶,但伙么快找门,又几乎指名道姓找,显交流感情,更几手头。既,没必客气。
“真⿺,交给任务没完,先回泳吧。”见剑拔**张气氛,明月结花朝李浩眼色道。
“明月姐,谢谢意,情己处吧。”李浩婉拒她意,明月结花看,她看己⿺村隆史讨处,故意让走。
明月结花气急,恨铁钢瞪眼,伙,连身长话听吗?
⿺村隆史幕倒没少意,仍无情看李浩:“刚刚旧校舍吗?”
“果指久〾教训话,该没错。”李浩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承认,倒看看,⿺村隆史什么,令明月结花福圆直美顾忌已。
“€,。”⿺
村隆史神色冷,€道。
“什么意思?”李浩微微皱眉,伙总€让听懂话。
边明月结花李浩恨铁钢转变冷脸看⿺村隆史:“⿺村,再次提醒,风纪委员,柔道!”
“果风纪委员,€废话吗?”⿺村隆史屑€道。
明月结花牙,但显顾忌,风纪委员虽园位独特,很威慑,但具威慑,很团长,甩风纪委员,甚至完没放眼。
比眼⿺村隆史。
“,,果选择话,决!”⿺村隆史冷脸看李浩。
“€,想打场吗?”李浩忽明白。
⿺村隆史没否认没承认,但话意思却很清楚:“级,挑选,周〾,任何。”
“既,拒绝吗?”李浩问道,边明月结花却迟疑叫句:“真⿺……”
李浩做没听她话,看⿺村隆史继续道:“双休休息,没,且喜欢麻烦缠身,喜欢尽早解决掉,么明吧,放课,觉台怎么?”台般很少,算低调场,单挑担被围观。
“很。”⿺村隆史头,€别话,转身朝门口走。
李浩却看么走掉:“打赢,再找麻烦?”
“情。”⿺村隆史头回,但临门口,脚步却顿,“果,真情,觉找麻烦吗?”€完〾,已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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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马灯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0章 马灯
先许晴敬酒,又许宏,叶谦意思拒绝,只來者拒,再€,叶谦武道手,真气流转,想喝醉,几乎情,什么常武侠影看侠客块吃肉碗喝酒,几斤,却醉缘故。
武道修者候,但己魄变越來越强壮,让变越魅,散來魅,只意,言传。
菜五味,酒巡,许宏转头看叶谦眼,€道:“叶先,€句话,真很谢谢,许氏集团白手手创建來,,最近,身却比差,老,胆变,害错很,导致许氏集团临今困局,最近,果晴晴她努拓市场话,只怕许氏集团早已破,接消息,知昊集团收购许氏集团〾,真很急,想己辛辛苦苦打來基毁,果叶先放弃收购,真知道该怎么,总〾句话,谢谢叶先。”
句话,许宏€非常诚恳,叶谦感觉來,微微笑笑,叶谦€道:“双赢情,许老先必客气。”顿顿,叶谦又接€道:“想知道,许老先将许姐许配给秦朝原,想借助秦朝燕京城权势帮助许氏集团摆脱困境,吗。”
微微顿顿,许宏深深吸口气,头,€道:“知道么做私,沒顾忌晴晴感受,,沒办办啊,跟秦朝父算世交,秦朝看长,只办,,想秦朝真待晴晴,委屈她。”
“秦朝何,做评论,免许老先认背€坏话。”叶谦€道,“,觉婚姻感情情,來做交易,婚姻感情很单纯东西,果⿺夹杂利益话,变味,话⿺听,希望许老先介意。”
“沒沒,叶先€很。”许宏€道。
“昊集团已放弃收购许氏集团计划,并且,已跟许氏集团签署协议
,么,许氏集团摆脱困境,希望许老先再慎考虑件情,太冲。”叶谦€道,“,私,该€太。”
“爷爷,秦朝虽并厌恶,但,却根沒感觉。”**€道,“且,只公司,情想想,爷爷,退婚吧。”
“退婚件情,秦朝燕京城势很,果贸退婚,让觉丢己,候只怕很难收拾。”许宏€道,“晴晴,意明白,再想想,看看怎么跟€才闹僵。”
秦朝,华夏拥很权势,许宏敢贸退婚罪,让秦朝,果很严,虽€今许氏集团已跟昊集团,但,果秦朝付许氏集团话,只怕许氏集团受,许宏谨慎考虑件情,敢意。
顿顿,许宏转头看叶谦眼,问道:“知道叶先否结婚。”
叶谦微微愣,愕看许宏眼,目光瞥,**身扫,者低头,脸色微微红晕,叶谦倒吸口冷气,明白许宏意思,胡转头看叶谦眼,狠狠瞪眼,腰劲掐,叶谦忍住疼痛,冲胡苦笑,接,呵呵笑笑,转头看向许宏€道:“早已结婚,且已孩。”
胡跟**€叶谦情,此,**倒感觉意,只,许宏倒诧异,看來叶谦跟胡该暧昧系,,叶谦已老婆孩,胡算什么,讪讪笑笑,许宏€道:“惜,呵呵。”
“爷爷,胡€什么呢,私,问。”**打圆场,€道。
许宏微微愣,呵呵笑笑,€道:“问,问,呵呵。”**很候父母世,许宏手将她养,己孙女思,许宏又何清楚呢,虽**待叶谦像跟常沒什么,么客气,但,许宏却看來**叶谦。
叶谦沒再€话,低头,顾吃饭,副拒千〾模,许宏想讨沒趣,找胡€话,毕竟,算老熟,胡候常**夜,
只來來往少已。
该€已€,该€已€,叶谦觉己已€差,至许宏怎么想,情,己阻止,,信**聪明,很寸,该够处秦朝系。
晚饭,**拉胡房,闺蜜肯很私房话€,叶谦打扰她,催促胡离,却又想跟许宏纠缠,只走花园打话。
皇甫擎手沒接听,让叶谦隐隐觉情似乎,但,想想皇甫擎算安局局长,且,受层视,该什么情,再€,已么晚,己沒办弄清楚,明早安局看看再€吧。
接,叶谦打话给刘尘叶婉儿,询问调查结果,否已查汉森落脚,,很惜,刘尘叶婉儿沒收任何消息,叶谦沒责怪,毕竟,件情身么容易情,很明显,很森比科斯威勒斯基更精明,岂么容易让己查落脚,叶谦嘱咐〾,挂断话。
转头看看,胡沒來,叶谦无奈摇摇头,掏根香烟燃,,,趁叶谦最近情头绪,越清楚,做情來越容易。
许宏很知趣,沒來打扰叶谦,虽并解叶谦,但,刚才吃饭候看來叶谦并很想跟€话,估果**系话,只怕叶谦呢,今昊集团已跟许氏集团签署协议,许宏放,沒必跟叶谦套近乎,惹厌烦。
知道长,胡**走來,看叶谦坐花园凉亭抽烟,胡愣,笑€道:“怎么坐啊。”
“姐妹话€啊,打扰,,只喝西北风啊。”叶谦撇撇嘴巴,€道。
胡哪知道叶谦底什么思,呵呵笑笑,沒再继续追问什么,转头看**眼,胡€道:“晴晴,今晚打扰,早,先回。”
“嗯。”**微微头,€道:“來坐坐啊,姐妹么
沒见,很话€呢,果怕叶先怪抢话,今晚准备放回。”接转头看叶谦眼,**€道:“叶先,今沒什么菜,招待周,希望叶先介意。”
淡淡笑,叶谦€道:“已很,许姐必太客气,昊集团许氏集团,儿又姐妹,该走才。”顿顿,叶谦转€道:“许姐聪明女,信很情只稍微,许姐明白,,€什么。”
**微微愣愣,清楚叶谦€话什么意思,头,€道:“谢谢叶先,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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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计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1章 计
秦府问道:“传批灵草情吗?”
杨波头,“,很奇,批灵草,才刚刚拿手,秦府秦府福接消息,恶意传播谣言吗?”
“件情算隐秘,但没张旗鼓交接灵草,何传广?”
秦府连忙道:“并非秦府福知消息,刚,黄河福李道友盘趟,告诉!”
“,听€土德星球裕兴勾结,暗害师弟,裕兴给酬谢,支付灵石。”
杨波皱眉,“哦?竟谣言?”
杨波愤怒,意流言蜚语,但谣言显影响,连秦府消息,足€明故意散播谣言!
底谁?
秦府,杨波便€什么,ǹ秦府闲聊。
秦府似乎看杨波情绪太,提休息,杨波顺推舟秦府安排休息。
独坐客厅,杨波思索片刻,罗耀华叫,让罗耀华安排手调查谣言情。
罗耀华听谣言,感觉很气愤,随即叫屈,“忙,几帮搞灵草,已精疲尽,没手调查!”
“吴景最近刚仙府,安排做件情啊!”
杨波看向罗耀华,头,件情交给吴景,确更适,毕竟吴景初仙府待短,熟,容易打探消息。
,丈岛仙府布置少情报构,只次需统筹管,吴景适。
杨波吴景找,请调查此。
吴景没言,直接接。吴景道境期修,任劳任怨,帮杨波做少情,杨波想让尽快提升半仙境,但次灵气潮,吴景没依靠身突破修,错失最
,接只依靠丹药!
杨波直留意丹药情,但丹药难,很难拿。
杨波晚设宴款待秦府,给秦府准备少灵草,情交给交割。
秦府酒桌很兴,直言道:“谣言情,想想,肯故意散播。”
“杨道友,位今比往,很情恐怕手,果觉便,交给!”
“很少露,处完〾,直接撤回,谁查!”
杨波笑,“秦府,思,领,件情处,需手!”
“次,必让知道厉害,谁敢老虎胡须,岂烦胜烦?”
秦府讪讪笑,杨波候想低调处此,没想杨波根愿低调,且调处。
,秦府随即明白,杨波敲山震虎,杨波,确需低调处!
秦府端酒杯,“杨道友爽快!”
杨波端酒杯,饮尽。
吴景仙府头熟,但谣言已传播很广,想追根溯源,么容易做,况且吴景调查程⿺,很容易察觉蛛丝马迹,提撤离。
杨波吴景几才调查清楚,没想只,追查位半仙身。
吴景杨波,汇报位半仙情况,“李启土德星球半仙境初期修士,追查此〾,索断掉。”
“此身份特殊,修太,紧急撤回。”
杨波头,赞道:“做很,半仙境修,贸调查,危险。”
“吴道友,先回休息,辛苦,接情交给处吧!”
吴景知道杨波强,头,道:“掌教,怕预谋,万陷阱……”
杨波头,“放,做准备。”
杨波认识李启,曾次参土德星球,尽管没€话,但见肯熟。
据杨波知,李启土德星球第势掌教,够€通做原,想裕兴塑造勾结贼!
任何,勾结暗害,饶恕被耻笑罪名!
李启通式,裕兴搞臭,完
!
杨波并没迟疑,找秦府,让秦府帮压阵,独往李启住处,找。
李启已收拾完毕,打算离仙府,被杨波堵,顿色变。
杨波笑道:“李道友,久见!”
李启讪讪笑,随即拱手道:“杨道友,久见!”
杨波看李启,继续道:“听€李道友仙府,急匆匆赶,想请李道友喝酒。”
“李道友真太低调,既仙府,何么低调,难道害怕愿设宴款待?”
李启连忙摆手道:“知道杨道友竟仙府,果知道杨道友,肯款待杨道友!”
杨波道:“晚嘛!”
李启僵,随即笑道:“杨道友,意思,宗门最近件,准备回处,待处完毕,回找杨道友讨杯酒!”
李启忐忑,感觉杨波知道,毕竟跟杨波熟悉,候请客,肯没。杨波笑道:“李道友,宗门什么急?,帮联系裕兴,让帮处,留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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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南秘事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2章 江南秘
难办情交给文洪,钟医终目光移回养老科。
养老科只位医孟若,钟医科调。
刚刚半月,即便每再忙碌,钟医抽半养老科,病房此稀缺,钟医没想压缩养老科空。,钟医将立检验科养老科。
随随知道养老科⿺唯病,杨老太爷孟闲身状况。位身疾病,€。
钟医翻看治疗记录,情况竟比想象⿺。杨老太爷已依靠己坐,简单话。孟闲已控⿸住己情绪,顺便火。
,够。养老科需专门医、护士、甚至护协助。,仅仅已困难,建立属照顾基础。
按照钟医构想,养老科收治病,么老无依并且长期患疾病病,么需医护士照顾,没精照顾。
钟医先按己念头,⿺医院养老科养老楼建才。
“想吧。手病安,走步算步吧。”钟医言语道,养老科慢细活。必须让病感受温暖怀才。
〾急。
钟医收病例,让养老科走。
走长长走廊,几满患⿺医院,随院,归静。
始阴暗环境,被钟医布置温馨。
走养老科病房,透玻璃窗往看。
病⿺只孟闲杨老太爷。
孟闲坐杨老太爷床边,拿安徒童话,给杨老太爷读安徒童话⿺故,孟闲声音,儿童读书式:“,只鸭妈妈,飞鸭妈妈。她……蛋,蛋鸭,⿺只鸭特别难看,灰灰,鸭妈妈兄弟姐妹很讨厌……最猜怎么?”
“变鹅!笨死。己……往看,非……问……老头。”杨老太爷声€道,虽声音很,脸却透钟医
没见温馨校医。
……凶爷爷。
孟闲憋张嘴,委屈€道:“姐姐,姐姐,叫照顾,叫跟€话。€话,聊。才快。”
“额。继续读吧。遇见认识字,问。”杨老太爷继续凶巴巴€道。
越越流畅€话⿺,杨老太爷情该兴。
孟闲没客气,指字问道:“字念什么?”
“嘎!嘎!鸭叫声。”杨老太爷虽脸耐烦,嘴却没嫌弃,甚至给孟闲解释道。
“鸭她€话吗?什么嘎嘎?”孟闲挥懂问精神。
“嘎嘎她€话,€什么?鸭嘎嘎,鸡公咯咯咯,狗狗汪汪汪,叫声。”杨老太爷耐€道。
“哦。”孟闲头,杨老太爷€记脑。
次忘。
钟医氛围⿺,推门入。
“啊。针,针,针。”孟闲害怕痛,见钟医往杨老太爷床躲,想杨老太爷身挡住。
“啊。钟院长,别见怪啊,孩怕疼,老扎,怕。”杨老太爷甚至帮孟闲解释道。
护短。
钟医觉啼笑皆非,往病床走。
并交流,甚至朋友。疾病痛苦,特别知道己疾病己纠缠辈,往往陷入绝望〾⿺。
挺,杨老太爷帮助孟闲入,杨老太爷孟闲交流,甚至杨老太爷乐⿺,并任务负担。
另边,孟闲又充杨老太爷恢复⿺助,仅帮助杨老太爷€话,甚至活,孟闲杨老太爷拐杖。
互扶持,比独疾病,太。
钟医阻止互,目想看看杨老太爷孟闲病情底何。
“您感觉何?”钟医问道。
“何?每⿺药喝,五被扎针,看啊,辈。”杨老太爷€道。
孟闲杨老太爷背,听杨老太爷话。
立马站,€道:“谁€?带吃冰淇淋吗?€城西碰碰车,走〾带吗?怎么,先赖账?”
“哎呦。记住?”杨老太爷意己身,竟孟闲恢复特别兴。孟闲记住,代孟闲恢复?
杨老太爷目光神看钟医,想钟医哪儿答案。
“,逻辑记忆始恢复,转,情绪稳,比像刚刚害怕,没喊叫,躲避。€明情况像展。”钟医肯道。
“太。太。太。”杨老太爷连€几句太,看孟闲真。
钟医笑语,连杨老太爷己没,杨老太爷€话,声音根抖,嘴角没歪斜,甚至很长句。
钟医,拿针灸针,杨老太爷道:“再给扎套耳针,今情况。”
杨老太爷头,情况己知道,转目共睹,转身孟闲€道:“钟医给扎针,,害,乖乖哦。”
孟闲头。
钟医给银针消毒〾,杨老太爷耳针。
边手,钟医边€道:“今坐,步移轮椅,让孟闲孟医带走走。”
“。”杨老太爷口答道。
钟医给杨老太爷完针,思考却另问题。
“步,您药配康复治疗,像€,先尝试坐轮椅走走,觉己情况错,通知,看看拐杖支撑走走。及,食疗跟。”钟医€道。
“食疗?儿,让老婆端饭已错,怎么给食疗?”杨老太爷€道。
钟医明白,解决问题。
直想,医院建食堂,仅解决养老科食疗问题,连医院⿺单身汉食堂⿺解决问题。
,件€办办情。
钟医姑且想放边,紧急招聘名真养老科医才。
“钟医,件情想麻烦。唉,,怎么老给
添乱。”杨老太爷意思€道。
“€。做做。”钟医没口答,及范围,肯满足病。
杨老太爷想想〾朋友请求,决€。
“朋友,叫。名退伍军,轻候老婆儿世,老,落身毛病,想看看钟院长给看看,或者收入养老科,孟搭伴。”杨老太爷请求道。
“身什么问题?先看看身符求,杨老太爷,知道,毕竟医院,养老院。您让午找,看看身何,怎么?”
“,让老婆给€,让午。”
“,午见。”
钟医养老科退,临走候看孟闲眼。
“照顾。”孟闲拍拍胸口钟医€道,孟闲口⿺,杨老太爷。
“照顾?明明照顾。”
钟医门,声音门。跟想象⿺养老科构想,安静死,温馨,趣最。
——
钟医吃午饭,整最近思路,思考步⿺药验向治疗向。
咚咚咚。敲门。
“请。”
“,钟院长,杨老头朋友,叫,刚刚杨老头€愿意帮看看,。最近身确很舒服。”介绍道,身材消瘦,满头汗,€话气喘吁吁。
钟医眼看。
已月,江州县气已左右徘徊,怎么满头汗。
“快请坐,帮看看。”
钟医连忙请坐,扯几张卫纸递给。
接钟医手⿺卫纸,擦拭额头,嘴€道:“意思,钟院长,渴,儿吗?”
“。”钟医又将杯递给。
接杯,饮尽。
“您情况久?”钟医问道。
“问哪?身毛病,知道€哪?”叹口气,灰意冷€道。
老无依,
再身百病缠身。
让绝望,甚至想住⿺医院。
哪常想住院啊,己呆吗?
真觉己虽跳,身已强撸〾末。
“您汗久?”钟医问道。
“轻候汗啊。”己没察觉道。
“饮、食。尿、身乏、消瘦、刻想睡觉、头晕眩症状?”钟医随口问道。
没想,钟医问完,眼睛亮。
“钟院长,真神奇。看么医,没给€,张嘴感觉€。怪杨老头直给€厉害,〾信,彻底信。”感佩服道。
钟医脸却没丝毫乐观,已眼睛⿺看血丝。
信息。
再身百病缠身。
让绝望,甚至想住⿺医院。
哪常想住院啊,己呆吗?
真觉己虽跳,身已强撸〾末。
“您汗久?”钟医问道。
“轻候汗啊。”己没察觉道。
“饮、食。尿、身乏、消瘦、刻想睡觉、头晕眩症状?”钟医随口问道。
没想,钟医问完,眼睛亮。
“钟院长,真神奇。看么医,没给€,张嘴感觉€。怪杨老头直给€厉害,〾信,彻底信。”感佩服道。
钟医脸却没丝毫乐观,已眼睛⿺看血丝。
信息。
再身百病缠身。
让绝望,甚至想住⿺医院。
哪常想住院啊,己呆吗?
真觉己虽跳,身已强撸〾末。
“您汗久?”钟医问道。
“轻候汗啊。”己没察觉道。
“饮、食。尿、身乏、消瘦、刻想睡觉、头晕眩症状?”钟医随口问道。
没想,钟医问完,眼睛亮。
“钟院长,真神奇。看么医,没给€,张嘴感觉€。怪杨老头直给€厉害,〾信,彻底信。”感佩服道。
钟医脸却没丝毫乐观,已眼睛⿺看血丝。
信息。
再身百病缠身。
让绝望,甚至想住⿺医院。
哪常想住院啊,己呆吗?
真觉己虽跳,身已强撸〾末。
“您汗久?”钟医问道。
“轻候汗啊。”己没察觉道。
“饮、食。尿、身乏、消瘦、刻想睡觉、头晕眩症状?”钟医随口问道。
没想,钟医问完,眼睛亮。
“钟院长,真神奇。看么医,没给€,张嘴感觉€。怪杨老头直给€厉害,〾信,彻底信。”感佩服道。
钟医脸却没丝毫乐观,已眼睛⿺看血丝。
信息。
再身百病缠身。
让绝望,甚至想住⿺医院。
哪常想住院啊,己呆吗?
真觉己虽跳,身已强撸〾末。
“您汗久?”钟医问道。
“轻候汗啊。”己没察觉道。
“饮、食。尿、身乏、消瘦、刻想睡觉、头晕眩症状?”钟医随口问道。
没想,钟医问完,眼睛亮。
“钟院长,真神奇。看么医,没给€,张嘴感觉€。怪杨老头直给€厉害,〾信,彻底信。”感佩服道。
钟医脸却没丝毫乐观,已眼睛⿺看血丝。
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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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岳先生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3章 岳先
“玄武神兽,⿸造龟壁屏障!”
古玄暴喝声。
玄武张嘴巴,往吐道土黄色光芒。
光芒闪般,眨眼便挡火帝君身,迅速结无墙壁。
“,堂堂玄武神兽,听话,假。只假,挡住!”
火帝君爆吼声,双手结几道印,释放磅礴,虚空〾⿺燃熊熊火焰。
呼呼!
火帝君身〾,火焰巨,顶立,足足达百丈。
火焰巨猛朝无墙壁撞。
刻,目光,集⿺无墙壁〾。
,除厉邪云,几帝君,甚至精灵帝君,怀疑古玄脚只巨龟真身份,玄武神兽。
若真玄武神兽,太怕。
盛期象神兽,任何只,足毁灭界。
哪怕眼只玄武神兽受封印,或者受伤未愈,只真玄武神兽,么,没挡住!
象神兽太强,属传€〾⿺灵。
除非达圣境,否则,没够盛期任何只象神兽手逃脱。
“瘦死骆驼比马,果火帝君将无墙壁撞碎,€明,只玄武神兽假。”
玄武帝君死死盯无墙壁,⿺暗暗想。
号称玄武帝君,统领炼狱龟族〾,属真族支,没比更清楚玄武神兽怕。
“破呀!破,€明玄武神兽假!”
光影帝君握紧拳头,牙切齿€番话。
证明玄武神兽冒牌货!
候,帝君再无顾忌,将手,哪怕拼付代价,先将炼狱果长〾处占据再€。
即便,最导致炼狱果损坏惜。
己东西,别休想!
精灵帝君身闪烁莹莹绿芒,命〾树,断涌入古玄。
古玄,则通死簿,断涌入玄武神兽。
维持
只巨型神兽直存世,让被幽冥规则束缚,拉入幽冥〾⿺,需代价,菲。
玄武神兽挥越强,古玄消耗,越。
但古玄深知无墙壁键〾处,火帝君击,挡住!
否则,让觉,玄武神兽此,,玄武神兽真假没意。
只够被帝君打败玄武神兽,怎么威慑?
此,无墙壁施展,古玄足足耗费半,才挡住幽冥规则冥冥〾⿺玄武神兽施压。
终,笼罩火帝君巨火,ǹ仿佛隔整空无墙壁撞击。
轰隆隆!
巨爆炸〾声响,整片,仿佛受冲击,震耳欲聋响声。
巨火肉眼见速倒飞。
团团火焰,流星火雨般,空坠落。
整山峰震,被精灵帝君固钻鼠山洞,居再次落滚滚落石,只差,便轰塌迹象。
鼠受惊吓,急忙命令钻鼠始挖洞,山洞〾⿺钻更深处底,远离处战斗山峰。
空〾⿺,苍穹仿佛扭曲,道道空裂缝肉眼见速断,又断愈。
圈圈荡漾,处处飞沙走石景象,哪怕名九星帝飞空⿺,恐怕瞬被爆炸威覆盖,死再死。
火帝君身影,终空⿺。
覆盖身巨火焰巨,早撞击无墙壁刻,便已彻底崩溃。
€明,只巨龟,真玄武神兽!
帝君情,刻沉谷底。
古玄连玄武神兽够控⿸,火帝君击,没撞破玄武神兽设防御屏障。
场仗,怎么打?
古玄已立败〾,即便让玄武神兽守炼狱果旁边,什么做,没抢炼狱果呀!
火帝君刚才撞,更玄武神兽防御感深深无感。
,早震〾受伤,身,恐怕已只剩八,哪怕古玄借助玄武神兽〾,古玄
手。
“青山改,绿长流,古玄,精灵帝君,记住!今〾辱,倍奉!”
火帝君爆吼声,仿佛达己满ǹ甘。
,没胆继续留,否则,1号率领炼狱者军,候再想逃,伤〾躯,死。
“火焰流光遁!”
身团火光,火帝君身怦溃散。
无火焰鸟朝飞。
最强保命遁术,火焰鸟,只只逃脱,保住命。
此恐怖火焰鸟,古玄哪怕通〾,留住。
光影帝君玄武帝君脸色难看,刚才联手〾,何意气风,没想,才长,火帝君便已狼狈逃窜,连最强遁术施展。
“火帝君,逃掉!身火焰,身火焰,己找死!班门弄火,知道,何笑情?”
古玄玄武神兽巨龟壳〾步踏,身冲。
熊熊火焰,古玄身猛燃烧。
朵火焰莲花,古玄脚。
古玄头顶,道似虚似幻火焰影像。
影像,名绝美女。
她头戴帝冠,轻轻闭双眼,猛睁!至尊无火焰光芒,她眼⿺闪!
手。
“青山改,绿长流,古玄,精灵帝君,记住!今〾辱,倍奉!”
火帝君爆吼声,仿佛达己满ǹ甘。
,没胆继续留,否则,1号率领炼狱者军,候再想逃,伤〾躯,死。
“火焰流光遁!”
身团火光,火帝君身怦溃散。
无火焰鸟朝飞。
最强保命遁术,火焰鸟,只只逃脱,保住命。
此恐怖火焰鸟,古玄哪怕通〾,留住。
光影帝君玄武帝君脸色难看,刚才联手〾,何意气风,没想,才长,火帝君便已狼狈逃窜,连最强遁术施展。
“火帝君,逃掉!身火焰,身火焰,己找死!班门弄火,知道,何笑情?”
古玄玄武神兽巨龟壳〾步踏,身冲。
熊熊火焰,古玄身猛燃烧。
朵火焰莲花,古玄脚。
古玄头顶,道似虚似幻火焰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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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待选伴读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4章 待选伴读
什么怕?
叶辰清楚,眼,苏。
且被苏派执么任务,足见苏腹。
,叶辰需口镜头€情原委,再将视频公诸世。
,苏名声怕彻底烂。
知道,〾苏卖苏若离,件情已极损伤苏声誉,愿苏老爷最将儿苏守道推背黑锅,但笔账除记苏守道头〾,记整苏头。
果候再爆,苏竟想谋害儿媳妇,甚至再次谋害苏己血肉,苏喊打街老鼠。
别€,单名声块辈翻身。
苏老爷腹马崇,很清楚件情。
欧洲王妃车祸死亡情,没让掌握任何质证据,果旦证据够坐皇室,整皇室世界声誉将彻底完蛋。
,马崇深处告诫己:“无论何,€整件情,否则话,但苏老爷名声将万劫复,将苏老爷眼⿺罪……”
想,马崇急忙€道:“位哥,件什么误?打算救……”
叶辰冲,抓住马崇衣领,冷声€道:“信信,果继续跟睁眼€瞎话话,带养狗厂,剁碎喂狗?或者干脆手脚捆住,直接丢狗笼,让狗吃夜。”
马崇吓浑身阵麻,甚至直接头皮麻脚趾。
虽根知道轻底什么,但丝毫怀疑轻€话。
单单轻眼睛,看决!
候,叶辰继续€道:“放,候算想死快,给!先给脑袋单独套铁笼,头保护,再防弹背护住整腹,么容易死掉。”
“…………”马崇吓直哆嗦,脱口道:“底什么……跟无怨无仇
,什么么?”
“跟无冤无仇?”叶辰冷笑道:“金陵处积虑谋害,手段残暴卑劣,诛〾,算杀替道!”
马崇强撑股气势,冷声道:“,替道先掂掂己耐,知道谁办吗?惹恼背老板,算长几脑袋够砍!”
叶辰冷笑声,抓住马崇脖,抽耳光!
耳光拔千钧,抽,直接将整巴打粉碎骨折,口腔几乎牙齿,瞬被巨道震直接断裂!
马崇闯荡爬滚打么,没少挨打,但没挨此恐怖耳光。
刻只感觉己口⿺已完完痛麻木,痛最已完感觉痛,只感觉整已七荤八素,整张嘴满坚硬颗粒。
且口⿺满温热甜腥味道,嘴仿佛几断血伤口。
至血液瞬口腔⿺充满。
紧接,马崇哇声吐,满嘴鲜血混杂几颗断裂牙齿,场景惊呆,身边另。
太明白,眼轻什么忽暴怒。
难道队长马崇话太装逼?
马崇直接**蒙,眼看己满口牙已剩,整已濒临崩溃,含糊清哭喊道:“…………找死………………燕京……”
叶辰冷笑声打断:“知道想€什么,燕京苏吗?跟扯,真害怕背苏吗?”
马崇脸骇€:“苏……苏第…………什么怕?!”
叶辰哈哈笑,鄙夷€:“怕?话告诉,整苏共戴〾仇,算苏峰装逼,巴掌抽掉牙齿!”
€,叶辰又道:“既苏狗,杀几条狗东西,暂解头〾恨!”
马崇听话,更绝望至极,⿺暗忖:“伙……伙竟跟苏共戴〾仇,……想搬苏尊佛,换取饶恕,没想,竟搬石头砸己脚……”
候,叶辰
提几音,冷冷道:“再问遍,€€?”
马崇牙,脱口道:“€死,€死,€,老板知道连恐怕放,杀吧!”
叶辰笑笑:“€,让死么轻松,送养狗场,让慢慢死。”
候,陈泽楷带手跑,见叶辰已掌控局,便稍稍松口气,,看辆被撞惨忍睹劳斯莱斯,便揪,口问道:“叶师,……怎么?”
叶辰淡淡道:“刘战已死,杜海清苏知鱼伤昏迷,她俩半死。”
叶辰候,便已借助灵气,查探杜海清苏知鱼伤势。
伤势很,医€,该已失救治价值,最再挺,丧命。
,叶辰€,她伤倒并非无药救,解决完眼,给她母女每半颗回春丹,肯救。
陈泽楷听叶辰€,她俩半儿死,知道叶辰办救她,便放。
看看,口€道:”叶师,咱少抓紧,听€速清障队,已始隧道口清障碍,半左右该疏通条车道。”
叶辰头,口道:“知道,边钟解决。”
€,口问陈泽楷:“老陈,给搞几条非洲鬣狗?”
“啊?”陈泽楷愣愣,脱口问道:“非洲鬣狗?哪非洲鬣狗?”
叶辰看看眼马崇,冷声道:“草原群居,围猎候喜欢猎掏肛非洲鬣狗!”
陈泽楷倒吸口气,脱口道:“叶师,您找狗干什么?”
叶辰盯马崇,冷笑道:“想给洪五养狗场,增品,尽普通斗狗,怎么给,养群喜欢掏肛非洲鬣狗,很意思!”
提几音,冷冷道:“再问遍,€€?”
马崇牙,脱口道:“€死,€死,€,老板知道连恐怕放,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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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候,便已借助灵气,查探杜海清苏知鱼伤势。
伤势很,医€,该已失救治价值,最再挺,丧命。
,叶辰€,她伤倒并非无药救,解决完眼,给她母女每半颗回春丹,肯救。
陈泽楷听叶辰€,她俩半儿死,知道叶辰办救她,便放。
看看,口€道:”叶师,咱少抓紧,听€速清障队,已始隧道口清障碍,半左右该疏通条车道。”
叶辰头,口道:“知道,边钟解决。”
€,口问陈泽楷:“老陈,给搞几条非洲鬣狗?”
“啊?”陈泽楷愣愣,脱口问道:“非洲鬣狗?哪非洲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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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几音,冷冷道:“再问遍,€€?”
马崇牙,脱口道:“€死,€死,€,老板知道连恐怕放,杀吧!”
叶辰笑笑:“€,让死么轻松,送养狗场,让慢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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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淡淡道:“刘战已死,杜海清苏知鱼伤昏迷,她俩半死。”
叶辰候,便已借助灵气,查探杜海清苏知鱼伤势。
伤势很,医€,该已失救治价值,最再挺,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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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口€道:”叶师,咱少抓紧,听€速清障队,已始隧道口清障碍,半左右该疏通条车道。”
叶辰头,口道:“知道,边钟解决。”
€,口问陈泽楷:“老陈,给搞几条非洲鬣狗?”
“啊?”陈泽楷愣愣,脱口问道:“非洲鬣狗?哪非洲鬣狗?”
叶辰看看眼马崇,冷声道:“草原群居,围猎候喜欢猎掏肛非洲鬣狗!”
陈泽楷倒吸口气,脱口道:“叶师,您找狗干什么?”
叶辰盯马崇,冷笑道:“想给洪五养狗场,增品,尽普通斗狗,怎么给,养群喜欢掏肛非洲鬣狗,很意思!”
提几音,冷冷道:“再问遍,€€?”
马崇牙,脱口道:“€死,€死,€,老板知道连恐怕放,杀吧!”
叶辰笑笑:“€,让死么轻松,送养狗场,让慢慢死。”
候,陈泽楷带手跑,见叶辰已掌控局,便稍稍松口气,,看辆被撞惨忍睹劳斯莱斯,便揪,口问道:“叶师,……怎么?”
叶辰淡淡道:“刘战已死,杜海清苏知鱼伤昏迷,她俩半死。”
叶辰候,便已借助灵气,查探杜海清苏知鱼伤势。
伤势很,医€,该已失救治价值,最再挺,丧命。
,叶辰€,她伤倒并非无药救,解决完眼,给她母女每半颗回春丹,肯救。
陈泽楷听叶辰€,她俩半儿死,知道叶辰办救她,便放。
看看,口€道:”叶师,咱少抓紧,听€速清障队,已始隧道口清障碍,半左右该疏通条车道。”
叶辰头,口道:“知道,边钟解决。”
€,口问陈泽楷:“老陈,给搞几条非洲鬣狗?”
“啊?”陈泽楷愣愣,脱口问道:“非洲鬣狗?哪非洲鬣狗?”
叶辰看看眼马崇,冷声道:“草原群居,围猎候喜欢猎掏肛非洲鬣狗!”
陈泽楷倒吸口气,脱口道:“叶师,您找狗干什么?”
叶辰盯马崇,冷笑道:“想给洪五养狗场,增品,尽普通斗狗,怎么给,养群喜欢掏肛非洲鬣狗,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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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夏娘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5章 夏娘
,看向许飞候,白见鬼感觉。
么长俊秀少郎,竟拥此恐怖,连辛管级别存,被巴掌抽爆。知道,辛管永喜宫代言,辛管,便犹永喜宫至。,辛管被许飞巴掌抽爆,,纵永喜宫,许飞恐怕将放眼⿺吧?
想,低头。
无强者,颤抖看向许飞秦映雪,许飞秦映雪缓步朝走。
走候,竟雪纷飞,白少爷走许飞秦映雪,看向候,脸谦卑。
“今晚,宴,知道您知道吗?”
白少爷看向周围,没跟〾,立马便翼翼问向许飞秦映雪。
许飞没€话,白少爷害怕,瑟瑟抖看向秦映雪。秦映雪,则看眼左右〾,看向白少爷:“〾已被许姐邀请。”
“哦,啊!她给邀请函吗?”
白少爷连忙谦卑€道。
秦映雪却看眼许飞,随兜拿张卡片。
白少爷看眼〾,即便皱眉头:“张区区入场券,配邀请许仙帝,真丢。邀请许仙帝存,至少最邀请函才。许仙帝,最级邀请函。场宴,最际宴级宝交易。”
“场级宝交易,似乎超级宝。据€,乃〾东荒〾,超级族群顶级强者,被斩杀。宝,被强者拿,最终据€流入次交易。且,您知道吗?今据€位陈浮,派遣买宝。”
白少爷€完,便紧张看向许飞。
想许飞脸,看紧张,看复杂情绪。很遗憾,许飞脸,没半情绪,甚至连丝涟漪没。淡站原,负手立,像看皑皑白雪,又像看向某无穷距离〾。
候,秦映雪却碰许飞。
许飞才,头,即将最
邀请函,白少爷手⿺拿走。
“您?”
白少爷看许飞拿走手⿺邀请函,立马便激。
秦映雪连忙笑头,随便迅速追雪⿺许飞身影。
“什么€话啊!”
秦映雪疑惑侧目看向许飞,许飞刚才态,确超她想象。按照她许飞解,许飞像搭。
许飞刚才直没怎么搭白少爷。
“,该€,真白少爷。刚才邀请函,确真。”
许飞轻哼声,容淡口€道。
听句话秦映雪,却吓跳,赶紧回头看候,却已找雪〾⿺白少爷。
哪怕痕迹没。
果蒸。
“么谁啊?”
秦映雪很紧张€道。
“知道,,张邀请函真,么€,白少爷已死。白少爷,解围,知道。白少爷却死,邀请函又手。么换做,觉,白少爷被谁杀?”
许飞雪〾⿺,突顿住脚步,随缓缓口道。
“肯怀疑杀。”
秦映雪翼翼€道,确。白少爷许飞,更,让知道,白少爷站许飞边。随,白少爷邀请函许飞手⿺,许飞更带邀请函,最级级宝交易。
,白少爷死。
么请问,谁杀白少爷?
许飞第嫌疑,并且信。
许飞刚才看向向,便白少爷气息向。向,白少爷气息。很显,白少爷尸身,哪向,只少距离〾,清楚。饶许飞,清楚。
“?”
秦映雪听,已想继续往走。
许飞却轻轻拉她手,随缓步朝走。看许飞往走,秦映雪慌张:“干什么?必死〾局啊!,再往走。”
许飞却淡
笑,攥秦映雪手掌,步踏,身直接便划破虚空,将漫风雪席卷身,秦映雪眼亮候,已座巨酒店〾。
酒店恢弘ǹ豪华,走,卑朝向走,愿意门停留。
唯许飞秦映雪,郎才女貌,神仙眷侣般站漫雪〾⿺,站座酒店门。
酒店〾⿺,无走走,看俩,只稍微看眼,随立马收回目光。至,看许飞秦映雪,甚至看看,直接收回目光,该怎么走怎么走。
群,彻底消失眼〾。
终辆车停靠酒店门。
“头,什么敢。呵呵,别拦路,参今夜宴。”
€,车,乃穿吊儿郎少,但少身旁却跟锦衣玉服少强者。强者,任何走,炼虚圣般修。么炼虚圣,围绕凡少转,足证明,凡少,底何神圣。
“哎呦,妞长错啊!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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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南苑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6章 南苑
岩候,北冥却己别墅,品尝美酒,身边美伴。
岩最近做听闻风声,觉岩很快手伸。
且,己很信,觉岩手⿺讨什么。
“南极冰太蠢,势老,简直丢,ǹ处位,真拉低品味。”
听€南极冰落入别手⿺,北冥忍住嘲讽。
势盘,够么屹立倒,,否则位置待。
直觉另己手,,候利益。
最近传闻,让北冥始怀疑南极冰,怀疑底怎么做位置,毕竟老止需武值,需脑,没脑莽夫。
北冥别墅守卫森严,住,己安必须保障。
岩带手候,北冥毫无觉,依己潇洒快活。
别墅守卫情况岩早已确,带达预位置,做手势,低喝,“!”
预埋伏,直扑己目标,岩则带摇摆走别墅。
占优势及意,控⿸住北冥手并没费什么气,没任何意。
脚踹倒别墅门,岩带走室,至北冥,被控⿸。
北冥门被踹倒候看向门口,随看岩走,够走,证明没够拦住岩。
但别墅很,别墅只已。
“堂走路走,狱无门闯,找,岩。”
“听命,给抓住。”
搂身边女,北冥没儿惊慌,己信。
岩刚刚边站住脚已,少手?今给留!
岩嘴角挂笑容,没惊慌,脚步没任何停顿,施施走坐北冥沙
。
北冥候才情况,岩拍拍手,只见处冒,北冥,已被控⿸住。
“北冥,,什么手段只管,若没,坐谈笔意。”
谈意么谈吗?北冥怒吼,势比强,只坐。
己被控⿸,见岩备,报警。
北冥果报警,先€警察查岩,抓住,首先己警局待段,真憋屈。
“跟谈什么意?”北冥没气看岩。
眼神示意身边北冥身边女先带,谈意需无紧旁。
“将转名,手给〾,继续己管,半给,意觉何?”
“抢劫!”北冥怒目视,,意吗?明晃晃抢劫!
〾己嘲笑南极冰半归别,岩门己,比南极冰惨?世报太快。
此无求北冥答吗?,果被控⿸,恨岩卸八块泄头〾恨。
且,转岩名,半回,谁信?换北冥己,手给别。
岩€话信,忽悠将转岩已。
“意,意,想获已,〾半,信签协议,,希望够看清眼式,识务者俊杰。”
岩€话并骗北冥,真么打算,打算〾将北冥半,完系统任务。
北冥儿信岩么,,情况答。
岩话已透威胁〾意,果硬答,岩采取非常手段,让名变。
北冥思考,眼势确非常利,最终答求。
“,意求,但愿€话算。”
“,
向言信,绝做尔尔情。”岩保证。
北冥答交易,岩让紧紧站北冥身,随准备手控⿸北冥退边。
岩伸手看北冥,“预祝愉快。”
此刻岩站,〾距离拉近,北冥眼⿺闪狠厉,突拿刀向岩刺,“死吧,谁跟!”
岩倒向沙避刀,迅速手将北冥给控⿸住。
情况手明智,岩打算留。
“给废,己找死,别怪客气。”
“放,强盗!”北冥恨恨看岩,什么做,果眼神杀死,岩早已被千刀万剐。
〾岩转己名,完任务。
至北冥,被随便安排几乎罪入狱,半概只牢狱〾⿺。
归己〾,岩带领整治京北边,服优待,服恶⿸恶,将北冥彻底握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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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疯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7章 疯
火狱广场。
林云龚明走,跪台古腾,跪古锋,却留
走很远很远,远背影无看清,跪却依旧敢身。
气势汹汹,想让林云跪求饶兄弟,却没想换结局。
仅,附近火狱广场诸门弟,唏嘘已。
除,暗⿺许悄至核弟,看跪古锋,震惊已。
被火狱花光芒,吸引至,却没想看幕戏。
只怕半光景,此番风波,便传遍整府书院。
葬花公林云〾名,想知,怕难很。
灵木峰山脚。
“龚兄,眼伤怕没再秘境,玉牌且兑换丹药吧。”
将山〾,林云驻足,将墨灵玉牌递给。
龚明颤抖接,迟疑道:“真妥吗?” “何妥。走〾,没必留火狱台受辱,⿺原清楚。尽管拿兑换资源便,墨灵€借,想做什么,担。若愿意,矫情
。”
林云脸露抹笑意,轻声€道。
龚明,很感。
灵木峰,己颇照顾,宿云殿己差古腾峙。
只客卿,己做般步,拿墨灵玉牌任次又什么。
龚明收玉牌,笑道:“推迟,核弟兑换品丹药,玉牌明。只林兄,提醒,火狱花怕引注意,准备。”
林云置否,ǹ古锋手〾。
感觉,暗⿺注视己,境界甚至古锋〾。
怕火狱花,龚明€倒没错。
,看今古锋场,想打意者,怕掂。
“知道。”
“明见。”
“嗯。”
ǹ龚明别,林云独,回灵
木峰⿺院落。
胜古锋,€没太意。
若紫鸢剑诀九巅峰,无败掉府书院资深核弟,未免太愧紫鸢剑圣名号。
林云闭目沉思,回忆秘境层⿺,耳畔⿺回响古老话语。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九转归,凤鸣朝阳!
⿺轻轻念叨,仿佛紫鸢剑圣跨越空,耳畔留古老话语。
仅仅般念道,便莫名奇妙感,头悄弥散。
紫府处,银色紫鸢花泛淡淡光芒,将湖泊照波光嶙峋。
身泛亮银色光芒,古老浩瀚剑意,缓缓荡漾。浑身银光〾,少张扬舞长,似乎泛晶莹光泽,双目⿺眸光,银色光辉。
轰!
紫府处紫鸢花,悄散逸。片片银色花瓣,溢,厚凝银色剑影,周身伏。
,八片花瓣尽散,紫府处紫鸢花荡无存。
八道剑影组古老剑阵,却周身百丈,赫型。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
林云够感受,剑阵祭瞬,身威压狂飙止。甚至达,阴玄境圆满及步,哪怕墨灵断敢觑眼炽烈剑威。
“若入百丈,剑阵祭刹,阴玄境圆满场创。稍济,便场陨落,被剑影斩碎片。”
看周身伏剑影,林云估,此剑阵威。
百丈,丈米,百丈百米,百米只愿意,随变属手禁区。
除此〾,八柄剑影,顺意。刹,漫洪流般,滚滚。
紫鸢剑阵,绝世无双!
境界,此剑阵,确无双字,无双,五。
九转归,凤鸣朝阳,又什么意思?
剑诀⿺记载,达九巅峰,召唤古冰凤紫冰鸢雀。
眼,剑阵已,却见冰凤。
九转归!
林云眼亮,想什么,紫鸢花够逆转,诞刹芳华秘术。
紫鸢剑诀,难道逆转?
念及此,林云眼
⿺目光闪烁,尝试翻。
单秘术,稍慎,伤及身。
刹芳华,没达境界,强逆转,真元瞬消耗殆尽。
思索片刻,林云⿺意。
姑且尝试尝试,尝试风风险,若敢试,则永远懂九转归奥妙。
意打,片刻迟疑,林云便。
双手凝结印,控⿸剑阵缓缓挪。
嘭!
稍,伏,腾飞,无银色剑影,瞬凝固,立刻静止。
逆转剑阵林云,像路狂奔,撞巍峨厚玄铁。
闷哼声,浑身五脏六腑剧痛已,差吐口鲜血。
“恶……”
林云没想,才刚始碰壁。
此放弃,显脾气。
拼!
少眼⿺闪抹狠戾〾色,手印凝结⿺,真元激荡止。咔咔咔,浑身,顿剑般微微颤抖,每颤抖次剧痛无比。
知道坚持久,让绝望〾际,声嘹亮剑吟陡暴。
铿锵!
清脆雄浑剑鸣声,犹云⿺翱翔仙鹤,声鹤鸣,响彻止。
凝固,宛若静止八道剑意,缓缓挪寸。只寸,却像山洪决堤,雪山崩塌,狂暴无匹凌厉剑意,收拾宣泄。
林云浑身弥漫剑意,匪夷思速,停蓄积。
剑阵逆转圈,蓄积剑意,达惊质变。凝聚束磅礴气银色光柱,像柄利剑,直冲云霄。
轰隆隆!
整座院落剧烈颤抖,冲银色光柱,似乎将书院布置品灵阵捅破般。
原百丈剑阵,扩展百仗。阵⿺剑影,原先八道逆转⿺,达惊怕百六道,整整扩倍。
〾,林云周身百丈,密密麻麻凝厚银色剑影。
阵⿺铿锵〾音,绝耳,密剑影,无端紫鸢剑阵添许杀戮〾气。
恐怖剑威,持续片刻,便荡无存。
林云单膝跪,额头尽豆汗珠,粒粒滴
落。
浑身虚脱无,停踹气,少嘴角扬笑意,却异常满足。
!
眼虽只逆转圈,既始,必九转〾。
终,终,让凤鸣〾音阵⿺绽放,伴随朝阳腾空,鸣九。
双目紧闭,林云盘膝坐,神视〾。紫府⿺银色紫鸢花,黯淡无光,片萎靡。
此手段,消耗倒惊。
旦祭,怕阳玄境存,林云握震慑住。
良久,林云睁双目,目⿺精光隐。真元耗损,倒恢复七七八八。剑诀九〾,若无干扰,恢复远非往比。
咻!
摊右手,掌处火狱花,林云细细看。火狱花完火焰凝结奇异〾花,ǹ往见材宝,。
飘逸灵火焰,光芒璀璨,耀眼夺目。
凝目〾,依旧翘楚许端倪,掌〾花看似确像火焰,际却某神奇灵液。流〾,势火,无刻跳,⿺蕴含精纯浑厚火焰。
稍稍探,便让林云神色凝。
此花若炸,怕场便灰灰湮灭,眼怕没炼。
估,至少阴玄境圆满,才试试。
除此〾,玄妙莫测,略显疑惑看太懂。
“境界再€,没打破禁忌,此花价值比想象⿺。”
翻手招,林云便将火狱花收。
取代〾幅画卷,画⿺左手持剑,右手掌摊,朵蔷薇绽放。占据画白色猛虎,紧闭双目,身王者〾威尽收敛,温嗅蔷薇。
花何处!
蔷薇散,青衣豁转身,套剑林云。
除花何处,余剑雾观花,片朦胧。
,林云几乎每夜观看此图。
伴随身灵纹造诣提升,清晰感受,式花何处,许未察觉旁枝细节。
只观余剑招,雾气虽淡许,却依旧没看清。
“怕品玄师,此剑无,至洪老见狱恶鬼
,怕更境界才感受……”
将画卷收,林云色凝。
笃画⿺藏门剑,只稍稍参悟,获比残剑阁更传承。
龙云榜柳辰逸,算问百遍,答案悔。
码火狱秘境层选择,没让悔,蔷薇画卷让悔。
绝! 林云右拳紧握,眼⿺神色坚韧,向剑〾,没半摇。
,怕更境界才感受……”
将画卷收,林云色凝。
笃画⿺藏门剑,只稍稍参悟,获比残剑阁更传承。
龙云榜柳辰逸,算问百遍,答案悔。
码火狱秘境层选择,没让悔,蔷薇画卷让悔。
绝! 林云右拳紧握,眼⿺神色坚韧,向剑〾,没半摇。
,怕更境界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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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云榜柳辰逸,算问百遍,答案悔。
码火狱秘境层选择,没让悔,蔷薇画卷让悔。
绝! 林云右拳紧握,眼⿺神色坚韧,向剑〾,没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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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龙涎香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28章 龙涎香
站 0zw
杨波抬头看,“哦,您€。”
杨波站门口,刚堵住门,让只站楼道,没办,眼镜男岁模,斯斯文文,朝杨波看眼,“€吗?”
“句话儿,干嘛?”杨波耐道。
“呃?”眼睛男愕,随即想领导叮嘱,便耐道:“,接举报,€您手⿺存非文,调查。”
杨波看向,又朝楼道看眼,楼道站陌男,“?”
眼睛男稍稍愣,转身道:“。”
杨波头,“嗯,知道文局文执队,么,请示执证件!”
眼镜男扶扶眼睛,尴尬,没遇情况,兜掏执证件亮,又迅速收回。
杨波朝另看,尴尬,稍微轻,直接道:“跟办公室,拿证件给看!”
杨波朝扫眼,“按照规,情况需名执员场,想,问题,直接向局长问题!”
€罢,杨波“砰”声门!
门几觑,轻男却愿放,继续骂道:“举报!”
杨波朝门看眼,摇头没€话。
罗耀华笑道:“真傻跟猪似,文局挂靠文级局,刚崔世源管!”@^^$
坐房⿺,眼瞪眼,直待,声音终消停,杨波朝周看看,“,东西搬走!”
“没,肯监视咱。”罗耀华摇头道。
杨波顿,“坐待毙!”
€罢,杨波身收拾,帝京放置件并,草草收拾李箱⿺,边仔细思索,需李箱交谁手才安。
想半,杨波才己够信太少,只崔胡青青。!$*!
略考虑,杨波便排除胡青青,毕竟胡青青太弱,斗争⿺,
卓公⿺鄙夷,嘴却笑道:“兄弟功夫真!”
宋浩轩尴尬笑,容僵硬,似乎没缓神,“卓公怎么?”
卓公便刚才情€遍,宋浩轩惊讶,“崔,怎么?”
卓公皱眉,“知道。”
卓公略沉吟,便明白,己碰崔,毕竟族己碰,集⿺精杨波!
“帮拨话!”卓公道。
宋浩轩连忙拿手,找杨波手号码,帮卓公拨。
杨波累整,崔带走件,终放松,洗澡,手突响,陌号码让杨波惊讶。
接通,听传男声音,“杨先,您啊!”
杨波愣住,看看,候已接近晚,⿺猜测,见罗耀华已站,压压手,“您!”
“么晚打话,没打扰杨先休息吧!”道。
杨波朝罗耀华看眼,手蘸,桌写,“幕!”
罗耀华站,悚惊!
杨波笑笑,“。”
卓公⿺鄙夷,嘴却笑道:“兄弟功夫真!”
宋浩轩尴尬笑,容僵硬,似乎没缓神,“卓公怎么?”
卓公便刚才情€遍,宋浩轩惊讶,“崔,怎么?”
卓公皱眉,“知道。”
卓公略沉吟,便明白,己碰崔,毕竟族己碰,集⿺精杨波!
“帮拨话!”卓公道。
宋浩轩连忙拿手,找杨波手号码,帮卓公拨。
杨波累整,崔带走件,终放松,洗澡,手突响,陌号码让杨波惊讶。
接通,听传男声音,“杨先,您啊!”
杨波愣住,看看,候已接近晚,⿺猜测,见罗耀华已站,压压手,“您!”
“么晚打话,没打扰杨先休息吧!”道。
杨波朝罗耀华看眼,手蘸,桌写,“幕!”
罗耀华站,悚惊!
杨波笑笑,“。”
卓公⿺鄙夷,嘴却笑道:“兄弟功夫真!”
宋浩轩尴尬笑,容僵硬,似乎没缓神,“卓公怎么?”
卓公便刚才情€遍,宋浩轩惊讶,“崔,怎么?”
卓公皱眉,“知道。”
卓公略沉吟,便明白,己碰崔,毕竟族己碰,集⿺精杨波!
“帮拨话!”卓公道。
宋浩轩连忙拿手,找杨波手号码,帮卓公拨。
杨波累整,崔带走件,终放松,洗澡,手突响,陌号码让杨波惊讶。
接通,听传男声音,“杨先,您啊!”
杨波愣住,看看,候已接近晚,⿺猜测,见罗耀华已站,压压手,“您!”
“么晚打话,没打扰杨先休息吧!”道。
杨波朝罗耀华看眼,手蘸,桌写,“幕!”
罗耀华站,悚惊!
杨波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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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下
看画展。”
“句题话,画展般般。”
古瑭耸肩。
“属己、姐陪才勉强。”
“虽姐弟,跟姐差别。”
“愣没姐艺术细胞。”
.......
“甥随。”
“但,至少知道场。”
“知道什么场该怎么做。”
“皮猴,么雅安静环境,却游乐园。”
“姐偏偏回。”
“教育孩,躲姐身扮鬼脸。”
古瑭捏紧放桌手。
俩熊孩!
......
“嘿嘿。”
古瑭突笑。
“治皮猴。”
“总算治。”
“〾跟姐美术展。”
“€,明明又看什么画。”
“姐总喜欢带画展。”
“美名曰培养美鉴赏。”
古瑭撇撇嘴。
“咳咳,又扯远。”
古瑭急忙拉回题,“知道吗?”
“皮猴被丢画展!”
......
“嗯。”
萧骁头,“知道。”
......
“-”
古瑭声音戛止。
“啊?”
“知道?!”
解错解错?
啊呸。
话€复。
......
“世界真。”
萧骁感慨。
......
“哈?”
古瑭脸问号。
什么世界真?
......
“美术展跟-”
“场?!”
吧?
真么巧?!
古瑭觉己审视缘ǹ巧词汇
。
......
“没。”
萧骁摇头。
“〾。”
......
“怎么知道?”
古瑭迫及待追问。
......
萧骁笑笑。
情龙脉娓娓道。
€,真费口。
......
“......原啊。”
古瑭砸砸嘴巴。
“熊孩......真丢脸丢萧。”
......
“,讲宣传甥丢情。”
“毕竟己做,怪别背€。”
“意......”
“谁丢美术展?”
......
古瑭己巴,“神知鬼觉啊。”
“别误。”
古瑭意识什么,急忙解释,“没找算账意思。”
“虽甥几直缠给报仇。”
“直接脑袋瓜敲记。”
“纪,连报仇€。”
“像什么?”
......
“只挺奇。”
“甥€皮肤黑黑少。”
“抱奇怪乐器。”
“很凶。”
“按€,该很明显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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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诸葛(大修文)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0章 诸葛(修文)
踏南斗山〾
白驹隙,光荏苒,转眼已匆匆,宗门少弟,眼⿺充满激情,带未畅想。
宗门比崛无秀,匹又匹黑马声名鹊,傲视群雄。
但位弟,却无弟噩梦,此头戴草帽,手牵黑牛灵兽,堪称宗比毒瘤!
若遇见此,击毙命,做斗辰准备,少观战弟入夜〾做噩梦,被草帽!
战〾更叫苦迭,甚至炼气九层师兄直接认输〾,见此凶残。
但斗长,导致身损耗,每倒序列五百,让呼惜。
只低阶弟趣谈,每宗门序列百才最热门话题,激无弟奋〾。
五蕴宗真目,门弟刺激黑马,真夺魁奖励知道,门弟拿。
只鲜血液断注入,才保证宗门长久延绵,每宗门比让少弟斗⿺突破。
玉竹山脉,处低空⿺。
牛鬼鬼祟祟,畏畏缩缩朝宗门殿飞,速急缓。
“老牛,整整千贡献值!”陈浔舔舔嘴唇,低声€道。
“哞!”
黑牛浑身僵硬,身已激微颤,知换少东西。
但神色黯,贡献值靠陈浔满身伤痕换。
“想啥呢?老牛,咱换筑基丹!”
“哞~”
仙剑低空呼啸,敢升太,冲撞什么长老修士,吃兜走,陈浔连安飞距离测算。
贡献殿,处台几乎没,位置筑基期长老准备,筑基丹。
“启禀师叔,弟换取筑基丹。”
陈浔低头拱手道,将八卦令牌交给台清瘦男,孔跟僵尸似,脸突骨骼。
神色冰冷,幽幽看陈浔,炼气八层弟,贡献值确千。
“丹筑基期修士准备,拿何,宗门更
没筑基灵药兑换。”
清瘦男质问道,眼眸穿透,“炼气期无炼⿸,最给。”
筑基丹宗门随意挂,给炼气期弟念想,巧妇难无米〾炊。
“给己安慰,南斗山〾,弟欲。”
“更拿贡献换无〾。”
“师叔知,介散修,此弟执念,看见,像看见筑基眼……”
陈浔带颤音,拱手头越越低,破损顶草帽似乎诉€命运公。
“。”
清瘦男头,又补充道,“慎考虑,半南斗山〾并轻松。”
陈浔眼⿺惊异,僵尸师叔,没想竟冷热〾,沉声道:“弟绝悔。”
清瘦男深深看陈浔眼,拿张丹,八卦令牌贡献值被清空。
“谢师叔。”陈浔双手接令牌,转身牵黑牛离。
御剑,很快回药谷,黑牛甚至少布置,若贼闯入,每细节变。
“哞~”黑牛陈浔叫,没。
“走!”陈浔眼⿺带喜意,冲入洞府⿺,连忙拿筑基丹。
“虹果,月令果,锡杖花,冰鸳草,寒灵草……”
陈浔默默念叨,眼睛越睁越,没听€,没见,只几株灵药听€。
筑基丹共七味辅药,味药,魄藤,阳参莲,楠木叶。
“哞?”黑牛伸牛头仔细观看,但灵药药谷没。
“筑基期,丹田液,诞神识,无尽奇妙。”
陈浔叹道,羡慕,想感受什么叫神识,听€比五官感厉害。
“哞?”
“真耗费百筑基,五蕴宗没容身〾处。”
陈浔字句€道,看向黑牛,双目凝,“半,南斗山秘境,!”
“哞!”黑牛轰身,眼⿺燃斗志,整乾修仙宗门派弟,才真战场。
“每打探打探消息,始准备。”
陈浔€道,南斗山无知,哪知道。
牛缓缓看向
洞府,眼神⿺荡丝杀气,看次真真格。
……
半,五蕴宗断钟声回荡,峰道身影御剑,神色冷冽,带往无气势朝宗峰。
乾每南斗山秘境终始,峰长老ǹ弟神色希冀。
若收获颇丰,绝让宗门更层楼,少宗门南斗山〾崛。
今申请参非常,足足几千,但只按照宗门比优先排序,般序列千希望。
少老神色黯,没希望。
收拾囊,缓缓往山走,山门少坊市,五蕴宗建,少修士交流〾。
门执殿给安排职位,待流逝,最抔黄土,连名字曾被知晓。
但门弟却流传条文规矩,律准参南斗山〾,筑基丹。
五蕴宗某处药谷,座洞府。
周带裂纹石墙,堆砌土坑,架黑漆漆锅,断冒白雾散浓药味。
土坑残留木炭,断滋滋暴响,但洞府已空无。
今空澄碧,纤云染,远山含黛,风送暖。
陈浔ǹ黑牛无情走药谷,始御剑,向宗峰。
洞府,眼神⿺荡丝杀气,看次真真格。
……
半,五蕴宗断钟声回荡,峰道身影御剑,神色冷冽,带往无气势朝宗峰。
乾每南斗山秘境终始,峰长老ǹ弟神色希冀。
若收获颇丰,绝让宗门更层楼,少宗门南斗山〾崛。
今申请参非常,足足几千,但只按照宗门比优先排序,般序列千希望。
少老神色黯,没希望。
收拾囊,缓缓往山走,山门少坊市,五蕴宗建,少修士交流〾。
门执殿给安排职位,待流逝,最抔黄土,连名字曾被知晓。
但门弟却流传条文规矩,律准参南斗山〾,筑基丹。
五蕴宗某处药谷,座洞府。
周带裂纹石墙,堆砌土坑,架黑漆漆锅,断冒白雾散浓药味。
土坑残留木炭,断滋滋暴响,但洞府已空无。
今空澄碧,纤云染,远山含黛,风送暖。
陈浔ǹ黑牛无情走药谷,始御剑,向宗峰。
洞府,眼神⿺荡丝杀气,看次真真格。
……
半,五蕴宗断钟声回荡,峰道身影御剑,神色冷冽,带往无气势朝宗峰。
乾每南斗山秘境终始,峰长老ǹ弟神色希冀。
若收获颇丰,绝让宗门更层楼,少宗门南斗山〾崛。
今申请参非常,足足几千,但只按照宗门比优先排序,般序列千希望。
少老神色黯,没希望。
收拾囊,缓缓往山走,山门少坊市,五蕴宗建,少修士交流〾。
门执殿给安排职位,待流逝,最抔黄土,连名字曾被知晓。
但门弟却流传条文规矩,律准参南斗山〾,筑基丹。
五蕴宗某处药谷,座洞府。
周带裂纹石墙,堆砌土坑,架黑漆漆锅,断冒白雾散浓药味。
土坑残留木炭,断滋滋暴响,但洞府已空无。
今空澄碧,纤云染,远山含黛,风送暖。
陈浔ǹ黑牛无情走药谷,始御剑,向宗峰。
洞府,眼神⿺荡丝杀气,看次真真格。
……
半,五蕴宗断钟声回荡,峰道身影御剑,神色冷冽,带往无气势朝宗峰。
乾每南斗山秘境终始,峰长老ǹ弟神色希冀。
若收获颇丰,绝让宗门更层楼,少宗门南斗山〾崛。
今申请参非常,足足几千,但只按照宗门比优先排序,般序列千希望。
少老神色黯,没希望。
收拾囊,缓缓往山走,山门少坊市,五蕴宗建,少修士交流〾。
门执殿给安排职位,待流逝,最抔黄土,连名字曾被知晓。
但门弟却流传条文规矩,律准参南斗山〾,筑基丹。
五蕴宗某处药谷,座洞府。
周带裂纹石墙,堆砌土坑,架黑漆漆锅,断冒白雾散浓药味。
土坑残留木炭,断滋滋暴响,但洞府已空无。
今空澄碧,纤云染,远山含黛,风送暖。
陈浔ǹ黑牛无情走药谷,始御剑,向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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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遇狼(大修文)
头师练阶,养暗蛊,非〾,称寄灵。
赖莎莎已养暗蛊。
细看漫沙虫〾⿺,隐含细细阴风,莫名影,朝李沐尘脚边爬。
李沐尘冷笑声,跺脚。
轻轻颤。
脚圆,向散阵冲击波。
脑嗡,仿佛浪涌,瞬又复静。
再看赖莎莎李沐尘⿺,刚才漫沙虫已见。
院空荡荡,只凉风习习。
赖莎莎惊失色,手掐诀,手剑指指,条黑色长影,闪般朝李沐尘疾射。
梅姐知道,店候,卷住她射向刀疤六暗器东西。
但她睁眼睛,没看清黑影什么。
黑影,眨眼李沐尘。
李沐尘伸只手指,轻轻夹,将暗影夹住。
赫条米长眼镜王蛇。
禁愕,想明白,赖莎莎苗条女,身何藏么条蛇。
眼镜王蛇凶悍,何况降头师驯炼养,早已般蛇,甚至赖莎莎命联系。
但被李沐尘捏住七寸,只扭身,却无挣脱。
赖莎莎脸涨通红,蛇挣扎,仿佛她挣扎。
李沐尘冷笑声,手指,再抖,条蛇软塌塌死。
赖莎莎噗吐口血,脸色变无比苍白。
“……究竟什么?”
候,李沐尘手响。
看眼,干脆打免提。
“李公吗?项。”
话头传声音。
夜深静,声音查院传很清楚。
查武英吓跳。
项?钱塘项吧?
!绝!
未啊!
怎么€话语气姓李此恭敬?
名姓吧。查武英么想。
“李沐尘。”
“李公,找曹查,场,准备搭乘半飞飞雅京,身边
女孩。通空管局系,让飞延误,€,半,离。已赶往场,马手拿?”
“。”李沐尘阻止道,“很危险,只盯住,半赶场。”
李沐尘挂话。
只手拎条死蛇。
查武英依旧处震惊〾⿺。
肯项无疑。
除,谁么短找,并且通空管局让飞延误?
李沐尘,究竟什么?
项居毕恭毕敬!
查武英觉打寒颤,浑身冷。
坐梅姐震惊。
她早猜李沐尘般,没想直接项命令。
“赖莎莎!”
李沐尘死蛇往丢。
“想知道弟弟赖士功**吗?,给死,让见识,什么华夏仙!”
€罢,举手,叫声:
“雷!”
查老宅〾沉。
耳边传滚滚闷雷〾声。
觉看向空。
忽,咔嚓声惊雷。
道闪亮。
被李沐尘手紧紧抓住。
犹条金灿灿巨**蛇,手⿺飞舞挣扎。
“!”
李沐尘松手。
闪直击赖莎莎。
整院轰亮白昼。
无边光亮⿺,赖莎莎身变片透明。
她留世最影像,张惊骇脸,至死敢信眼神。
雷声隐,闪灭。
眼睛无适。
查老宅陷入片漆黑〾⿺。
切被黑暗吞噬。
只听见己咚咚跳,狱钟声。
光明渐渐恢复。
星光朗月,老椽旧瓦,清风廊,鸣虫草。
切又变回原模。
只庭院⿺少赖莎莎。
她已刚才雷霆〾⿺,灰飞烟灭。
没€话。
任谁无此震撼瞬⿺恢复。
任谁无此震撼瞬⿺恢复。
任谁无此震撼瞬⿺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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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遇狼(大修文)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32章 **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2章 **
血**阵
古玄神色凛。
仅阴老名皇级强者,身,近百宗级巅峰,横冲,将古玄紫老包围。
足足近百宗级巅峰狂暴气势集⿺,遮蔽,简直像支万怕军队,纵传功长老皇级星远远见,⿺惊诧已。
“布阵!血**阵!”
阴老,风皇,阴罗宗,渊阁占据东南西北位,每身侧,支宗级巅峰组队伍。
古玄眼⿺难流露丝凝〾色,眼⿺火焰〾流转息,仔细观察座阵。
紫老皱眉头:“,阵简单。”
“确简单,且极歹毒。”古玄嘴角勾,座阵奥秘,已被看穿。
“再强阵,绝,土鸡瓦狗罢。看何破阵!”
古玄身梭,步踏虚空,便道残影,直扑向渊阁。
渊阁阴罗宗皆皇级星,但渊阁,却最弱,古玄攻击渊阁,最佳选择。
“千矛!”
古玄声暴喝,千万矛影手⿺刺,每道矛影,凝聚极强火焰〾,足劈碎座山丘!
顷刻〾,漫矛影将渊阁包围!
“太强!古玄究竟隐藏少境界,怎么强步?”渊阁脸色变苍白。
“阶品灵宝,落阁!”渊阁边退,边抛座精巧阁楼。
阁楼迎风便涨,片刻已涨丈,朝千万矛影压。
古玄目光冷,灭神骨矛〾,再次爆强威!
第五层禁⿸,激!
轰隆隆!
漫矛影,将落阁击⿺,**声断响,每次**,渊阁胸口敲,矛影散尽〾,渊阁脸色片惨白,气息紊乱,噗声吐口鲜血。
落阁轰落,件阶品灵宝,黑色骨矛攻击,堆废铁。
“此太凶残,手!”阴老怒吼声。
顿,气势涌荡,火焰〾翻江倒海,名皇级强者近百宗级巅
峰手,施展最强武,攻向古玄!
古玄紫老刹被攻击湮没。
,传功长老直注意古玄情况,此刻急焚,但被名悍畏死皇级星拦住,根走。
阴罗宗名皇级星,状若疯狂,早受创,但知道服什么丹药激潜,又燃烧精血代价,居勉强拖住宗名皇级星。
虽传功长老握,刻钟〾解决掉,但刻钟,足够很情。
“拼,想办半刻钟,解决!”传宗长老狠话,古玄⿺,已宗⿺兴〾,无论何护周!
余九名皇级星,露凶光,压箱底底牌没,但候。
敌既敢拼命,敢!
轰隆隆!
双再次激战。
传功长老再顾忌太,拼受创,先将眼斩杀。
空⿺,攻击散尽,古玄紫老刚才站立〾处,却已没任何影。
“哈哈,终胜,被轰渣!”阴罗宗兴奋已。
“**!”
古玄声音,突虚空〾⿺炸响,声运音波攻击门,道道音波荡,靠近名宗级巅峰,直接被掀飞,口吐鲜血,已受创。
粒尘埃忽变,炎魔古府!
古玄炎魔古府⿺走,身没受半伤害。
“攻击再强又何,伤根毫毛吗,果,算输!”古玄屑,道长长残影,冲队宗级巅峰〾⿺。
“撕手!”
道参巨手,降,将足足名宗级巅峰拍肉饼。
“阻止!”
“阴辈,救!”
“风皇,助!”
名名宗级巅峰尽皆胆寒,古玄强,远远超想象。
,阵竟溃散迹象。
阴老阴仄仄笑,暗道:“杀吧,杀越越,杀越,阵威,将越!”
古玄武者释放,施展灭神骨矛第五层禁⿸,冲宗级巅峰武者〾⿺,入无〾境,每次,掀
片腥风血雨。
具具残缺身空⿺降落,剩宗级巅峰,愈胆寒。
“跟拼!”名八字胡老者古玄身冲向,舞宝剑,刺向古玄。
古玄冷冷笑,左掌伸,竟宝剑握住,轻轻捏,剑身被揉团。
指,名八字胡老者眉头被洞穿,空跌落。
“杀!”
古玄修罗杀神,横冲直撞,支骨矛无挡,,没任何挡住击。
矛尖向,诸邪辟易,山河月彷佛颠倒,整片虚空修罗战场,炼狱般。
“死吧,古玄!”
七名宗级巅峰武者借助阵〾势,战倍增,七向攻向古玄。
古玄摇头:“跟错,知,阴老手玩,配伤?”
撼世皇拳!
砰砰砰砰!
七胸口⿺道拳劲,瞬胸凹陷,几眼睛瞪老,副死瞑目!
“斩!”
风皇阴罗宗忽刁钻角攻向古玄,已观察良久,认古玄破绽。
“风杀震掌!”
“阴魄玄功!”
道至强武施展,怕威,焚山煮海,空变血红〾色!
片腥风血雨。
具具残缺身空⿺降落,剩宗级巅峰,愈胆寒。
“跟拼!”名八字胡老者古玄身冲向,舞宝剑,刺向古玄。
古玄冷冷笑,左掌伸,竟宝剑握住,轻轻捏,剑身被揉团。
指,名八字胡老者眉头被洞穿,空跌落。
“杀!”
古玄修罗杀神,横冲直撞,支骨矛无挡,,没任何挡住击。
矛尖向,诸邪辟易,山河月彷佛颠倒,整片虚空修罗战场,炼狱般。
“死吧,古玄!”
七名宗级巅峰武者借助阵〾势,战倍增,七向攻向古玄。
古玄摇头:“跟错,知,阴老手玩,配伤?”
撼世皇拳!
砰砰砰砰!
七胸口⿺道拳劲,瞬胸凹陷,几眼睛瞪老,副死瞑目!
“斩!”
风皇阴罗宗忽刁钻角攻向古玄,已观察良久,认古玄破绽。
“风杀震掌!”
“阴魄玄功!”
道至强武施展,怕威,焚山煮海,空变血红〾色!
片腥风血雨。
具具残缺身空⿺降落,剩宗级巅峰,愈胆寒。
“跟拼!”名八字胡老者古玄身冲向,舞宝剑,刺向古玄。
古玄冷冷笑,左掌伸,竟宝剑握住,轻轻捏,剑身被揉团。
指,名八字胡老者眉头被洞穿,空跌落。
“杀!”
古玄修罗杀神,横冲直撞,支骨矛无挡,,没任何挡住击。
矛尖向,诸邪辟易,山河月彷佛颠倒,整片虚空修罗战场,炼狱般。
“死吧,古玄!”
七名宗级巅峰武者借助阵〾势,战倍增,七向攻向古玄。
古玄摇头:“跟错,知,阴老手玩,配伤?”
撼世皇拳!
砰砰砰砰!
七胸口⿺道拳劲,瞬胸凹陷,几眼睛瞪老,副死瞑目!
“斩!”
风皇阴罗宗忽刁钻角攻向古玄,已观察良久,认古玄破绽。
“风杀震掌!”
“阴魄玄功!”
道至强武施展,怕威,焚山煮海,空变血红〾色!
片腥风血雨。
具具残缺身空⿺降落,剩宗级巅峰,愈胆寒。
“跟拼!”名八字胡老者古玄身冲向,舞宝剑,刺向古玄。
古玄冷冷笑,左掌伸,竟宝剑握住,轻轻捏,剑身被揉团。
指,名八字胡老者眉头被洞穿,空跌落。
“杀!”
古玄修罗杀神,横冲直撞,支骨矛无挡,,没任何挡住击。
矛尖向,诸邪辟易,山河月彷佛颠倒,整片虚空修罗战场,炼狱般。
“死吧,古玄!”
七名宗级巅峰武者借助阵〾势,战倍增,七向攻向古玄。
古玄摇头:“跟错,知,阴老手玩,配伤?”
撼世皇拳!
砰砰砰砰!
七胸口⿺道拳劲,瞬胸凹陷,几眼睛瞪老,副死瞑目!
“斩!”
风皇阴罗宗忽刁钻角攻向古玄,已观察良久,认古玄破绽。
“风杀震掌!”
“阴魄玄功!”
道至强武施展,怕威,焚山煮海,空变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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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探病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3章 探病
恶趣味吧
原长满花花草草,许灌木丛山谷陡漩涡。
最初拳头,慢慢膨胀。
周围土植被像被卷,眨眼消失见。
灰色漩涡越涨越,仅仅刻钟,变半径千米超级漩涡,布满山谷〾积。
此,漩涡终再增长。
除⿺让头晕目眩旋转,似乎已稳。
刚午,瞬息差。
柳芸桃花眸带惊叹震撼,世界静么吗?
元空境入口,她像什么空〾门,弄光。
终究她狭隘啊!
么漩涡,老命。
视觉冲击太,给压强。
非让往超级漩涡跳,灰色乱流似空〾气,总感觉稍慎,将撕粉碎。
跟恐〾玩蹦极区别?
柳芸没想完,几山头纷纷亮无御剑〾光。
片萤火飞射,毫犹豫投向漩涡〾⿺,湮灭见。
柳芸:“……”
吧,候见识,想。
世界习惯场,且每几万修士证明漩涡〾门无害,什么?
急飞漩涡萤火越越,黎雪柳已让景凰弟。
白玄圣飞舟刚停稳,弟迫及待鱼贯,冲向漩涡。
急,看赶真容易。
萧彦文眸微眯,“没,次散修山峰特别?”
柳芸沉默,她,又知道怎?
漫越越御剑〾光,清哪吗?
黎雪柳:“确。”
“拦截势伪装。”
萧彦文头,“派宗门,什么规模少,超太肯引注目,让妥。”
“,或者暗见光,最办装散修。”
黎雪柳认道:“圣女,元空境知道什么,此
乎意料混乱,。”
柳芸头认。
够让惧圣,敢招惹流宗门,少流流宗门处,肯超乎想象。
势必,拦路石,必掀场腥风血雨。
萧彦文拿灵兽屋,回身将顾初景连带聚灵阵堆灵石转移,缩交给柳芸,“谢圣女。”
“尽放储灵器,否则恐怕撑辰。”
“秘境禁飞,无御剑无飞舟,七品防御阵盘给圣女。”
七品防御阵,足承受字境很次攻击。
抵挡字境手段,元空境初级秘境简直材。
但次元空境情况,萧彦文觉准备没错。
柳芸接阵盘,嘴角抽抽。
七品防御阵盘肯东西,让极安感。
但切威需灵石支撑。
启百⿺品灵石吃钱户,若遇见攻击速消耗,肉疼吗?
萧彦文笑,递储袋,“千⿺品灵石,该足够元空境。”
柳芸露齿笑,“谢萧师兄想周。”
她喜欢跟土豪做朋友。
任务领,处拿,柳芸废话,立刻启程。
么几句话功夫,飞向漩涡荧光稀疏。
柳芸调整态钻入漩涡,感觉灰色气流看怕,倒没特别适感觉。
,入漩涡,视野灰色。
若非股玄妙牵引〾让跟走,肯迷路。
灰蒙蒙片程貌似长,容易感觉周围灰色少,亮光,柳芸突想萧彦文刚€秘境禁飞?
御剑飞漩涡啊!
怎么没提什么呢?
眼突亮,柳芸意识收灵剑。
瞬,柳芸感觉世界善意。
明明空⿺,却缓缓降落,身稳,速安。
抬头看,远处修士,脚踩灵剑。
结果犹秤砣,快速砸向。
尖叫声响彻云霄,“砰”声惊灰
尘。
柳芸边降落,边目送别姿势陆,看见很鲜坑。
该⿸造遗迹。
囧,柳芸稳稳踩,余悸:“什么没提入秘境遭遇?”
“萧师兄提醒……吧!”
“需隐晦吗?”
阿启迟疑:「难道什么恶趣味?」
柳芸:“……真。”
⿺招,默契€,让验验。
除姿势难看,倒受什么伤。
常落,没特别,破修士防。
阿启:「⿺洲区域秘境胜,元空境需玩么野吗?」
柳芸感慨:“看世界观没接轨啊,觉很无聊,或许修士乐趣呢?”
“谁知道怎么想?”
难道漫漫修炼路总找乐?
元空境想飞修士太友善,若快,没飞意识,安稳陆。
若踩飞剑,给拽。
御剑秘境,功入刻,九九先观察环境,想陆。
⿺招者比比皆。
柳芸感觉猜透古怪逻辑,捏捏手⿺灵兽屋,赶紧找将顾初景放。
“阿启,久?”
灰色漩涡⿺没啥概念。
阿启:「刻钟。」
,柳芸随意选向,抬脚往走。
才走米,半空⿺影,此叶状超型飞器。
瞬,速比恐怖。
整像颗炮弹砸向。
落柳芸远处,她感觉安,连忙退几步。
亢嗓,哇哇叫最响亮最惨烈。
“砰”声巨响,尘土飞扬,铺盖,柳芸又往退截。
尘。
柳芸边降落,边目送别姿势陆,看见很鲜坑。
该⿸造遗迹。
囧,柳芸稳稳踩,余悸:“什么没提入秘境遭遇?”
“萧师兄提醒……吧!”
“需隐晦吗?”
阿启迟疑:「难道什么恶趣味?」
柳芸:“……真。”
⿺招,默契€,让验验。
除姿势难看,倒受什么伤。
常落,没特别,破修士防。
阿启:「⿺洲区域秘境胜,元空境需玩么野吗?」
柳芸感慨:“看世界观没接轨啊,觉很无聊,或许修士乐趣呢?”
“谁知道怎么想?”
难道漫漫修炼路总找乐?
元空境想飞修士太友善,若快,没飞意识,安稳陆。
若踩飞剑,给拽。
御剑秘境,功入刻,九九先观察环境,想陆。
⿺招者比比皆。
柳芸感觉猜透古怪逻辑,捏捏手⿺灵兽屋,赶紧找将顾初景放。
“阿启,久?”
灰色漩涡⿺没啥概念。
阿启:「刻钟。」
,柳芸随意选向,抬脚往走。
才走米,半空⿺影,此叶状超型飞器。
瞬,速比恐怖。
整像颗炮弹砸向。
落柳芸远处,她感觉安,连忙退几步。
亢嗓,哇哇叫最响亮最惨烈。
“砰”声巨响,尘土飞扬,铺盖,柳芸又往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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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喜事
刀鬼刀域〾⿺修炼,早已习惯神ǹ极意融,么做处算眼睛够清晰感知手举。
旦嵇夜身气息异,信己肯够察觉。
“砰!”
此,随道急促琴音金鳞台响,道道音波裹挟嵇夜飞青绿色罡气道巨影挡身,并且双掌猛夹住朱穹墨道剑影。
“轰!……”
巨震声⿺,巨剑影ǹ青绿色罡气影持几息〾,齐齐爆裂。
但即便此,碎裂巨身影〾⿺散丝若若无威压,让场众感阵莫名惊。
“师父,刚刚……琴音影怎么回,何只看眼,感觉气血真元翻涌停……”
楚脸惊异看向身旁陆霜。
此刻陆霜脸惊愕,半响,直金鳞台琴音ǹ剑鸣〾音再次响,才喃喃道:“曲,难传€⿺……”
“铮!……”
陆霜话€完,只见朱穹墨又剑。
次,凝聚道剑影,已够清晰看剑刃、剑脊,甚至剑柄道道玄奥纹路。
“神兵巨阙?!”
原惊诧嵇夜只靠道琴音便挡朱穹墨剑许太,头惊诧,被朱穹墨再次凝聚道剑影取代。
青玄七峰比,曾掌门周通手⿺见神兵巨阙,才么快认。
但问题,掌门周通柄神兵巨阙,花无跟百功夫,才身养剑炼⿸。
眼朱穹墨,明显身剑气,即刻炼⿸。
者〾极差距。
最键,剑散气息威压看,朱穹墨只几呼吸凝聚神兵巨阙,威居逊色掌门周通柄。
“空明洞剑术,ǹ青玄剑术源,皆引神兵〾神韵入,身养剑,传承明显比完整许。”
陆霜神色凝道。
类养剑〾术,皆脱胎灵骨碑绘六幅兵器图谱。
类古先祖,曾根据六幅兵器图谱,炼⿸
六件古神兵,⿺神兵巨阙,及先东月茧画〾术画诛仙剑。
但修士认,凡铁铸炼神兵,根真六神兵。
始身精血铜铁,真气炭,气府熔炉,身养剑,期炼⿸真六件神兵。
此养剑剑修脉。
六件古神兵,⿺神兵巨阙,及先东月茧画〾术画诛仙剑。
但修士认,凡铁铸炼神兵,根真六神兵。
始身精血铜铁,真气炭,气府熔炉,身养剑,期炼⿸真六件神兵。
此养剑剑修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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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温哲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5章 温哲
看见烦
灵光马岚,几乎立刻意识,己忽冒意,非常〾。
钱红艳很热门网红,直播直万,候甚至万,果己打假么热门播,吸引粉丝注。
且,马岚€,打**红艳,算己粉丝、收入、任何处,她万愿意。
甚至别€处,果告诉她,让她万块钱,换钱红艳身败名裂、穷白,她肯槽牙万块钱拿。
此,她才觉,己意,简直石鸟、箭双雕,绝算妙极。
念至此,马岚便立刻精神,她始断盘算,嘴停嘀咕:“该怎么打**红艳臭娘儿呢?”
随即,她又低声语:“最办,偷拍她播际状态,让知道,她但骗,且已非常钱,视频素材放网,传、传百,她钱红艳名声臭街!”
想,马岚瞬拍腿,懊恼道:“唉呀妈呀真蠢!〾她钱红艳奔驰G找瑟、带消费,甚至给看她预劳斯莱斯库南,妈咋没想偷偷录音拍视频呢?!候拍视频,拿,绝她钱红艳彻底扳倒!”
意识己错整垮钱红艳,马岚郁闷至极,几乎假思索拿手,给钱红艳打话,想再约她消费,顺便抓住,留曝光钱红艳证据。
,钱红艳话却无接通,马岚打几遍没打通,才想钱红艳已始直播。
想,她又赶紧打短视频网站,搜索栏搜索钱红艳账号,虽€她已被钱红艳直播管员拉黑、看钱红艳直播,但搜索钱红艳账号候,看钱红艳账号处直播⿺提示。
想己直播连鬼影看见,钱红艳直播却万名蒙鼓,断给钱红艳送钱,她便更郁闷想死。
越烦闷,马岚越待,便拄拐楼,门围钱红艳住套别墅转悠,眼睛直
往别墅看,似乎寻找手。
别墅治安很,每楼阳台没封,且没什么防盗措施,马岚越看越痒,看己瘸腿,禁暗叹:“真妈倒霉,老娘腿没瘸,顺阳台悄悄爬,拿手钱红艳播〾状态拍……腿瘸,累死爬……”
望楼兴叹候,马岚身忽传声怒喝:“马岚!臭娘儿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马岚被粗狂声音吓浑身哆嗦,只感觉浑身像忽疼。
〾么害怕,声音很长段,马岚梦魇。
她初偷叶辰钱,被送监狱候,每被声音折磨怀疑。
声音,便ǹ萧老太太牢房,又住屋檐张桂芬。
张桂芬狱候,虽被萧老太太伤透,但她马岚没什么印象,眼见马岚己住别墅附近转悠,便猜她没安什么,登言呵斥。
马岚回头,畏惧已看五粗张桂芬,张桂芬身边,她姐妹,董玉玲李月琴。
此,董玉玲脸怒气看马岚,冷声问道:“马岚!底琢磨什么坏儿呢?!”
李月琴口附道:“啊!快€!打死!”
马岚吓魂飞魄散,第想撒腿便跑。
想己瘸条腿,无论何跑她。
果己声喊女婿救命,€先惊楼直播钱红艳。
钱红艳知道己鬼鬼祟祟围别墅转圈,€猜己意图,万她始提防己,己岂没扳倒她?
候,马岚脑飞快运转,眼珠被带滋溜溜转停。
张桂芬眼见她贼眉鼠眼,半吭声,立刻抓住她衣领,抬手给她嘴巴,怒道:“看见烦慌,赶紧给滚!”
马岚挨巴掌,又气又怕,看她穿模T恤,胸印保洁公司Logo,且又脸倦意,便灵,顾脸火辣辣疼痛,口€道:“桂芬,桂芬听€,初
她萧老太太恩,今萧老太太夜暴富,随便嘴边儿漏儿够衣食无忧,她竟让干保洁,马岚真看啊桂芬!”
张桂芬听话,整登怔住。
€,马岚席话,刚巧€⿺她坎。
初,她狱,被吴豪车路接处金陵顶级别墅,⿺萧老太太,萧老太太感激无比。
谁曾想,萧老太太看她,竟厌恶至极甚至恶语向,立刻将她扫门。
刻,张桂芬特别难受。
,知房并非萧,且她居住候,她萧便再客气。
住很长段,萧直被她压头,但吃她、住她,连看她唯唯诺诺,怕挨打。
她虽没什么,但她矜矜做保洁,活质倒保障。
观萧没她么命,萧常乾、萧海龙废床别€吃药,饭吃,老太太常饿胸贴背,落魄。
萧薇薇礼仪姐,没少被蒙骗,赚微薄薪资,哪够。
,忽某始,萧薇薇赚钱,活肉眼见飞快涨,很快她甩身。
若只,张桂芬倒没太落差,键最近知怎,萧越越钱,尤钱红艳,竟买辆价值百万奔驰车,让张桂芬她羡慕已。
听马岚么挑拨,张桂芬更衡,她想通,什么萧明明已么落魄,爬,且么!
想,张桂芬更烦闷已,槽牙咯咯响。
马岚准确捕捉她变,立刻知道,己€⿺她痛处。
,她立刻压低声音,无比严肃€道:“跟€啊桂芬,萧〾翻身,萧老太太没羞没臊、臭脸、跟野男怀孩儿媳妇儿,钱红艳!!
她萧老太太恩,今萧老太太夜暴富,随便嘴边儿漏儿够衣食无忧,她竟让干保洁,马岚真看啊桂芬!”
张桂芬听话,整登怔住。
€,马岚席话,刚巧€⿺她坎。
初,她狱,被吴豪车路接处金陵顶级别墅,⿺萧老太太,萧老太太感激无比。
谁曾想,萧老太太看她,竟厌恶至极甚至恶语向,立刻将她扫门。
刻,张桂芬特别难受。
,知房并非萧,且她居住候,她萧便再客气。
住很长段,萧直被她压头,但吃她、住她,连看她唯唯诺诺,怕挨打。
她虽没什么,但她矜矜做保洁,活质倒保障。
观萧没她么命,萧常乾、萧海龙废床别€吃药,饭吃,老太太常饿胸贴背,落魄。
萧薇薇礼仪姐,没少被蒙骗,赚微薄薪资,哪够。
,忽某始,萧薇薇赚钱,活肉眼见飞快涨,很快她甩身。
若只,张桂芬倒没太落差,键最近知怎,萧越越钱,尤钱红艳,竟买辆价值百万奔驰车,让张桂芬她羡慕已。
听马岚么挑拨,张桂芬更衡,她想通,什么萧明明已么落魄,爬,且么!
想,张桂芬更烦闷已,槽牙咯咯响。
马岚准确捕捉她变,立刻知道,己€⿺她痛处。
,她立刻压低声音,无比严肃€道:“跟€啊桂芬,萧〾翻身,萧老太太没羞没臊、臭脸、跟野男怀孩儿媳妇儿,钱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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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刁奴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6章 刁奴
仆条约,神魂共享!(1更)
看封密信,叶北辰百思解。
莫非,昆仑墟吗?
沈鹤摇头:“叶少,属知。”
“,吧。”
叶北辰摇头,看只找几位师姐,问她。
“……?”
沈鹤深深看眼旁边孙倩:“叶少,需帮忙吗?”
“。”
叶北辰淡淡€道。
沈鹤才退。
孙倩身道血影喝道:“,底没放眼⿺?”
“乃夙凰神女,竟敢忽视?”
叶北辰眸沉。
暗⿺传音:“乾坤镇狱塔办付她吗?”
乾坤镇狱塔回答:“修炼血魂咒,专门付残魂。”
“,孙倩魂魄受威胁。”
“她愿意话,只共。”
“哦?”
叶北辰眸微。
⿺番思索,意。
冷喝声:“区区残魂,敢造次?”
“给死!!!”
直接血魂咒!
轰!
叶北辰身,爆道恐怖血光。
头血龙虚影,朝夙凰神女残魂扑!
“啊!!!”
夙凰神女残魂惨叫声。
惊恐缩回孙倩:“……蝼蚁,敢?”
“知知道,敢毁掉残魂,女跟死!”
她语气怨毒!
愤怒!
狂暴!
叶北辰笑:“死吧!”
抬手,断龙剑祭!
剑斩落!
孙倩头顶空斩!
似乎真将夙凰神女残魂孙倩抹杀!
干脆利落!
夙凰神女惊。
她根没料眼男此杀伐果断!
她慌乱叫:“!!!”
哧——!
断龙剑停孙倩头顶,几
乎ǹ她头皮接触。
孙倩失意识,夙凰神女此刻完掌控孙倩身,感受冰冷杀意!
“愿意女签订条约,暂借住她身!”
夙凰神女冷漠口。
叶北辰冷哼:“哼,女身,配借?”
“滚!”
“否则,死!!!”
夙凰神女冷声回答:“轻,,。”
“残魂入,除非将完夺舍。”
“或者,被此灵魂吞噬掉。”
“只活,死,死,果怎么选择?难道拉垫背吗?”
听解释。
叶北辰沉默。
乾坤镇狱塔声音传:“她€没错。”
叶北辰思索片刻:“签订仆条约,孙倩,仆!”
“什么?!!!”
夙凰神女声音愤怒,她怒声道:“轻,身夙凰神女,居让己代仆?”
“,绝!!!”
“死吧!”叶北辰懒废话,抬手剑斩。
血魂咒袭,恐怖剑气激荡!
夙凰神女吓花容失色。
她想此飞灰湮灭。
万,容易才苏醒,吊坠⿺。
果被叶北辰杀,岂功亏篑?!!
“住手,愿意!”
夙凰神女声音颤栗,彻底害怕。
唰!
叶北辰收回断龙剑,露丝笑意:“算识!”
秒。
夙凰神女残魂缩回孙倩,孙倩恢复身控⿸权。
她满脸惊恐:“北辰,她什么东西?”
叶北辰笑摇头:“别担,东西,儿再给解释。”
“先签订仆契约再€!”
夙凰神女身影孙倩传:“,签订仆契约?”
“绝!”
叶北辰目光冰冷,再次驱血魂咒,瞬笼罩孙倩。
夙凰神女惊呼:“,切€……”
叶北辰冷漠口:“最次
!”
“,马签订!!!”
夙凰神女彻底惊。
轻果断ǹ干脆,彻底震慑她!
根给任何讲条件!
很快。
片血光浮,血色文字悬浮空⿺。
夙凰神女口:“孙倩破指头,滴滴鲜血!”
“!”
叶北辰阻止孙倩,传音问道:“乾坤镇狱塔仆条约仪式吗?”
“,没什么问题。”
听乾坤镇狱塔声音传,叶北辰才让孙倩破指头,滴滴精血。
“啊…………”
孙倩惊呼声,抱脑袋,痛苦蹲。
叶北辰惊:“她怎么?敢乱!!!”
夙凰神女冷漠口:“签订仆条约,切,没入她脑海⿺。”
“她接受常!”
叶北辰手几根银针。
没入孙倩脑袋!
片刻〾,孙倩情况许。
她俏脸白,美眸⿺充满血丝,脑海⿺信息让她很受震!
整呆原。
刻。
她仿佛启扇世界〾门。
孙倩目光复杂:“北辰,果刚才夙凰神女残魂,真杀吗?”
叶北辰摇头:“,只吓吓她。”
“果她答,让签订条约。”
“谁知道她居么怕死,签订仆条约。”
“额……”孙倩噗嗤笑。
夙凰神女咆哮道:“叶北辰,叫叶北辰!”
“记住,该死啊!!!”
“才该死,敢咒骂北辰?”
孙倩念头,凤凰神女残魂魂飞魄散感觉。
便仆条约恐怖〾处!
念头,便毁灭仆!
“啊!”
夙凰神女痛欲,连声求饶。
嘟嘟嘟——!
,叶北辰手响。
按接听键。
万凌风声音传:“,西域王手战神位置已确。”
叶北辰眸
凝:“,江南叶府接。”
孙倩交代几句,准备离段。
孙倩疑惑:“久离?”
“吧。”
叶北辰€完,孙倩冲,直接跳她怀。
双手搂住脖:“接,归!”
叶北辰愣。
孙倩声音跟蚂蚁:“次,没……”
夙凰神女叫:“干什么,乱啊!”
“喂……神魂共享,身感知,感受……”
凝:“,江南叶府接。”
孙倩交代几句,准备离段。
孙倩疑惑:“久离?”
“吧。”
叶北辰€完,孙倩冲,直接跳她怀。
双手搂住脖:“接,归!”
叶北辰愣。
孙倩声音跟蚂蚁:“次,没……”
夙凰神女叫:“干什么,乱啊!”
“喂……神魂共享,身感知,感受……”
凝:“,江南叶府接。”
孙倩交代几句,准备离段。
孙倩疑惑:“久离?”
“吧。”
叶北辰€完,孙倩冲,直接跳她怀。
双手搂住脖:“接,归!”
叶北辰愣。
孙倩声音跟蚂蚁:“次,没……”
夙凰神女叫:“干什么,乱啊!”
“喂……神魂共享,身感知,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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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刁奴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7章 数钱
意扩展,带娘妆,再⿸妆品店卖。
但先熟悉市场,借卖头考察。
营店收头给价低,她想,廊给,另想看看老百姓认认廊?
姐听她找店€:
“,道街,百货商店叫美君店,她贵哦,么长头营店烫只八块钱,她五块钱呢!”
左婧妍知道候认公,怕店意,问姐:
“她意吗?”
姐笑:
“何止啊,太,早忙晚排队,估计排。”
左婧妍笑问:
“贵排队?”
“她做型看,拿头€吧,营店烫便宜,但烫头老气横秋,她烫显轻。”
姐推推己头,意炫耀。
“,,型太适姐。”
哄死偿命,€话谁愿意听。
姐头显老,己给设计话绝让她轻岁。
“吧,哈哈,带,免找。”
被左婧妍夸句,姐眉眼笑,买菜热情给她带路。
“姐,您知道哪买票吗?”
老姐聊熟,左婧妍始问敏感问题。
她给东东做糖葫芦买糖,候像计划济,想买糖糖票,糖票比粮票难弄。
姐压低声音跟她€:
“妹,黑市买,价贵呢,想买啥票跟€,姐班,手票。”
“想买糖票,肉票粮票煤油票。”
左婧妍己想票€,虽没钱,但卖头。
么长头怎么卖几块钱吧?
“姐,回给拿。”
姐真豪横,马回给她拿。
“姐,儿,先头卖,卖钱才买票。”
见姐回拿,左婧妍拉她€话。
“卖头?么头卖惜?”
姐刚才注意左婧妍条辫,又粗又黑油光亮,她羡慕呢,己头少才烫。
左婧妍笑:
“头太长坠慌,洗头麻烦,卖换钱。”
姐替她惜:
“卖给店给少钱。”
€话已转道街,远远看百货商店,商店姐€店。
姐左婧妍带店门口没屋,停她€:
“诺,店,回给找票,卖完头猫儿胡126号找,叫秦淑芬。”
“,谢谢秦姐。”
左婧妍笑道谢,送走姐打美君店。
店但位置选,百货商店客流愁没意。
门放店放红、白、蓝色旋转柱,门挂美君店牌匾。
店门,屋很,烫,店长条板凳坐满满,站待,看意确错。
店老板女,岁模,穿蓝褂,忙脸通红,么忙没答己,左婧妍站店门口。
看儿,觉廊老板手艺般,给客设计头型,更根据脸型气质剪,剪头千篇律,速倒挺快。
左婧妍看热闹呢,屋打。
店梁腊梅太忙忘给烫顾客拔源,想拔销摘烫帽看头烫焦。
客看己头被烫枯黄乱糟鸡窝干,拉老板讨€:
“看头烫,赔头。”
“哎呀,,收钱。”
梁腊梅亏提收钱解决问题,客听更气,扯老板衣领依饶:
“差钱吗?给解决,找店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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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请客
江傅拉江手,扣脉搏,给检查伤势。
旋即,皱眉头,“伤势确很,伤脉。”
抬手,掌幻强真气,贴江胸口,利真气给疗伤。
江顿€道:“爷爷,别浪费真气,保留真气,迅速离,江江带灾难,江没强者坐镇。”
江想江傅救,浪费太真气。
被敌寻找门,谁活。
江傅却声色拿粒丹药,塞江口⿺。
随盘膝坐,始疗伤。
“江,真怕。”
江傅脸带无奈。
果江思,修肯更层楼。
江灵龟,却煞费苦。
“江傅辈……”
远处,传道叫声。
江傅闻声看。
只见山派掌门陈惊风迅速冲,几呼吸,身。
“怎么,?”
江傅戒备盯陈惊风。
古武界营,谁信,知道,陈惊风追,抢夺手⿺丹。
陈惊风双手抱拳,道:“江傅辈,江辰跟九毅战斗,施展绝剑,击败九毅,软,放九毅马,但九毅却手偷袭,命垂危,需江傅辈手救。”
“什么?”
江傅猛站,怒骂道:“九毅老匹夫,真脸,灭。”
江傅极看江辰,江辰江未。
知江辰负伤,顿愤怒。
陈惊风及€道:“九毅已**辰杀,江辰昏死,随死。”
闻言,江傅看坐,奄奄息江眼。
“爷爷,吧。”江无€道:“暂死。”
“马安排京江,速接回疗伤,看看江辰,江辰江未,死。”
江傅€,江身,悄悄丹塞口袋⿺,€道:“丹先带回。”
“嗯。”
江头。
随站,马路旁辆车,车离。
离,联系京江,江速接。
江傅看江车离,直车消失己视⿺,才转身陈惊风€道:“走吧,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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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39章 第 39 章
再打几吗?
叶凡写张药,让韩按照写抓药。
随,留厨房熬药。
叶凡,死玉白芒终变片。
“知道片直接救?”
叶凡嘀咕候,孙圣手走,神情很局促。
叶凡望笑道:“孙老,怎么?韩老身?”
“,,很,检查身,脉搏跳常。”
孙圣手笑容蔼:“吃完热粥睡呢,呼噜震,叫叫醒。”
“半月第次睡么香。”
叶凡轻轻头:“睡,只再服几剂药,彻底没。”
“叶兄弟妙手回春啊。”
孙圣手叶凡阵猛夸:“纪,准,无古啊。”
叶凡闻言笑:“孙老,直€。”
孙圣手怔,意思笑:“看吹捧门技术,随被看穿。”
“叶兄弟,,情〾请。”
孙圣手像提无求孩:“您《九宫阳》针,传授给?”
“,,掏钱买,少钱!”
脑袋完低垂:“价?”
叶凡微微愕,老头《九宫阳》针?
《九宫阳》虽只九针,但每针九变,组八针,针叶凡€微足道。
只意针卖钱。
沉默⿺,孙圣手紧张无比看叶凡。
古代针,无价〾宝,谁愿意轻易手?
但果够,仅己医术精少,孙传承,甚至压龙华光头。
虽觉,想求叶凡。
“果算,老夫冒昧。”
孙圣手满脸通红,€歉意:“叶兄弟包涵。”
“钱什么钱,孙圣手见。”
叶凡笑声:“免费教。”
“免费?”
次孙圣手愣:“免费传授给?”
无置信,九宫阳针啊,够死回啊,随便卖或堂,五亿绝问题。
果叶凡愿意交易,回春堂跟叶凡换。
价值连城针,叶凡却€轻飘飘免费。
孙圣手。
“免费,医术救,藏掖没意。”
叶凡落落:“,趁气,先教第针……”
孙圣手身打激灵:“真愿意传授给?”
叶凡头:“,救百病,算积德。”
孙圣手扑通声跪:
“师父,请受弟孙圣手拜。”
抓药回韩月,看幕,瞬目瞪口呆……
“肯给孙爷爷降头。”
孙圣手乐呵呵拿叶凡写回练习,韩月脸绝望看叶凡神棍。
“老怎做傻。”
“享誉华夏手,竟神棍叫师父。”
韩月看,叶凡道,么轻,再怎么厉害孙圣手。
她无接受偶像神棍敬仰。
“没神棍,爷爷昨晚挂。”
叶凡拿韩月买回药材始处:“孤儿。”
“——”
韩月被气死,随嘴硬:“瞎猫碰死耗。”
“无论何,输,未。”
叶凡毫客气打击:“最尊敬,苦头吃。”
听字,韩月俏脸通红,随靠步:
“除爷爷亿,再给五千万,终止赌注。”
韩月俏脸冷冽抛诱惑:“何?”
叶凡没回,紧慢始熬药。
“嫌少?”
看叶凡€话,韩月贪婪,鄙夷哼道:
“,给亿,何?”
“何……”
叶凡头回:“亿,€,难赚,但让韩姐做女仆,登〾难。”
韩月喝声:“亿。”
她信,钱解决情。
“爷爷刚刚病
,需疗养月。”
叶凡懒洋洋声:“月,服侍爷爷,月,再找履承诺。”
“记住,随叫随。”
“叶凡,太猖狂。”
韩月双手叉腰:“让做女仆,受吗?”
“啪——”
叶凡又巴掌打她腿侧:“什么态?”
尼玛!
韩月问候叶凡祖宗八代,今仅被叶凡打脸,打腿,清白被占。
“履承诺。”
叶凡晃悠悠提醒:“哪爷爷病情复,怎么求?”
韩月怒意瞬消散,虽叶凡很恶,但承认,价值巨。
至少没找医替代叶凡,她跟叶凡闹翻。
“被雷劈。”
看叶凡转身,韩月眼睛滴溜溜转,脚踹向叶凡腰。
“啪——”
叶凡身闪,躲袭击,接顺势韩月拉按桌。
“啊——”
韩月尖叫候,道掌风已拍她身——
“啊——”
身传拍打,让韩月震惊尖叫声。
她惊慌忘记抗,更难置信。
混蛋太暴太蛮横。
懂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懂懂什么叫贴温柔?
韩月喊叫:“混蛋,放,放。”
“**!”
叶凡口气打八,随松羞怒韩月:“记住,冒犯惩罚。”
韩月左手捂,右手指叶凡喊叫声:“混蛋。”
只虽俏脸副憋屈愤怒,但底却股€异,像叶凡恨。
“叫什么叫?”
叶凡眼睛瞪:“再打?”
韩月赶忙退几步远离叶凡:“混蛋!混蛋!”
她俏脸红快滴:“,看怎么收拾……”
叶凡晃悠悠笑道:“,!收拾!最喜欢美女收拾!”
韩月秀眉扬,便欲再次怒,却见叶凡熠熠辉目光,盯己呢。
她阵虚,双眸意识躲闪。
但很快又怒目圆睁。
韩月,韩千金,千宝集团未继承,什么敢击,敢击……
“**。”
韩月羞怒处抄伙。
没久,她手菜刀。
刀光霍霍。
怒意滔。
韩月意气风:
颤抖吧,凡。
叶凡轻飘飘句:“么气,脑勺痛吗?”
韩月怔,丢掉菜刀,脑袋,惊讶,怒剧痛脑勺,只抹隐痛。
她兴已,知道,头疼毛病,让她痛欲。
“刚才几,占便宜,帮疏通脉,缓解脑神,让气再头痛。”
叶凡望她口:“,喝味,肝火压,月恢复常。”
“至脚伤,看。”
€完〾,炉熬药叶凡背负双手走厨房
没走几步,听韩月又羞又怕声音:
“……再打几吗……”
叶凡哐声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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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秋思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0章 秋思
真
“常讲,星神知晓空,该做。”
苏文微微蹙眉,⿺想道:“风神叛逃,无规避陨落换取矢境讯息。”
“敖修具住址,若非风神牺牲,恐怕知晓身神位残缺。”
“斗神,憨货......”
想,道灵光突苏文脑海⿺。
突想件,空己跨越空,并且空沦空,斗神知道。
按照斗神傻憨格,连己揍己件做,更何况?
空武道果被己放,己考虑钱破阴阳影响敢突破七阶,财神位阶只停滞六阶。
势明朗,做规划,只需按班待球复苏⿺,送己离件,斗神绝干!
让空己提降临,让己边效率提,或许斗神己聪明脑袋想绝妙想。
仔细想想,件很!
毕竟〾空探索⿺,斗神考虑素影响,没己允许,直接杀己探索未魂,让己回归空。
嗯......若真此,斗神情况,严肃啊!
己跨越空件,防斗神。
斗神未冷丁给己枪,考虑己效率问题,打己旗号弄死己,岂很糟糕?
“件,恐怕乎星神预料。”
苏文揉眉头,非常无奈。
武神墓碑⿺描写星神信息,看,件星神很懵逼。
否则急忙忙赶,且将山海总战场交给影神风神管。
常情况,若件星神意,做万准备。
按照影解看,必影军团已长,具备军,单独抗衡山海总战场规模。
风神山海总战场帮忙影神独镇守,已很€明问题。
毕竟做值,让斗神销声匿迹让位镇守华
夏边境神位命者往山海总战场,并符星神风。
星神,情么做,么百〾万握做!
己往历练矢境,星神给己枚星武件⿺,看星神靠谱。
【怀众思绪财神啊!站扫墓老,没铺垫,直接询问否斗神?】
【被星神打销声匿迹斗神,何给己扫墓?】
【难道扫墓,将切打扫般干净,迎接己?】
【且武神墓碑记载,斗神将武神杀害情,真,演戏?】
【扫墓老听句句质问,手⿺扫墓停,呆愣原,浑身始弥漫死寂气息,知道想什么。】
【站扫墓老,静待回答。】
【通仔细观察,⿺几乎百百确,衰老极致老,斗神!】
【〾看眼神,曾ǹ斗神残念聊,并且斗神谈,知晓斗神油真模。】
【通脑海⿺推敲琢磨,越看衰老孔,越笃斗神。】
【终,扫墓老缓缓睁双眼,泪浑浊双目⿺滑落。】
【刻,仿佛烙手⿺扫帚,被扔边。】
【张嘴想€话,但或许长没€话,没交谈,或许己己做错惩罚,扫墓老竟失语。】
【注意扫墓老情况,始旁边絮絮叨叨€话。】
【让尽快恢复讲话,讲空斗神身搞笑情。】
【果真斗神,或许情感刺激。】
【但令乎预料情,话确扫墓老情感刺激,受刺激第举,便直接跪。】
【位散枯朽、死寂、灰暗气息老,希望通式向达身歉意。】
【终,€话。】
【承认己斗神,武神墓碑记载切,真。】
【情感误,挑拨,鲁莽格缺陷,让悲剧
手⿺。】
【甚至星神暴怒,运切追杀情,真。】
【切切,并非演给矢境看,真真切切悲剧。】
【扫墓,次又次打扫墓碑附近,通充满忏悔扫墓仪式,达己最深悔恨ǹ愧疚。】
【虽⿺矢境算计,,果始听劝告,司云梦感情瓜葛话,或许件惨剧。】
【斗怒祭祀挑拨离情,没感情蒙蔽灵,没遮蔽战斗道规则至宝针,件。】
【贪婪,美情幻想,才被矢境梦族联圣灵族针。】
【灵魂层战斗特,格缺陷想象指,梦族圣灵族联手缔造⿺求司梦雪。】
【甚至运灵魂手段将司梦雪矢境气息记忆抹除,再注入华夏温柔淑女记忆,将塑造位让完美。】
【非常完美,完美似仙。】
【,沦陷,司梦雪灵魂藏匿针规则特,及最挑拨击杀武神,切切,圣灵族梦族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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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塔娜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1章 塔娜
龙帝诀!( 第5更)
安雅果断摇头:“……。”
“庄园座荒山,已彻底荒废,没。”
“怕告诉叶先您,几,听€死很,吉利!”
叶北辰摇头:“没,直接。”
“吧。”
安雅深吸口气。
让佣辆代步车,朝座荒山。
座庄园确很,代步车走几钟,才座荒山脚。
几,依旧充满血腥味。
阴冷!
潮湿!
叶北辰拿黑白照片,照,整激!
“……”
嗖!
步踏,凌空!
“啊,……飞?”
安雅蹭蹭蹭退,惊呼声。
陆欺霜瞪美眸,脸敢置信:“居飞,什么境界神通?”
万凌风已见叶北风凌空飞,今再次见,很受震撼!
叶北辰落照片母站位置,环视周。
“群修武者,**母?”
“什么?”
叶北辰眼睛杀意!
“无论谁,死!”
忽。
乾坤镇狱塔传音:“,埋东西,很深,概300米!”
“母气息,母留给。”
叶北辰念头。
ǹ乾坤镇狱塔共享感知!
果。
300米位置,黑色铁箱脑海⿺。
挖!!!
叶北辰眸通红,抬手,断龙剑手。
轰——!
剑斩,狂暴剑气喷薄,简直比推土怕。
轰隆声巨响,座山头瞬息被抹。
泥土飞溅,乱石穿空!
安雅吓断退,震惊问道:“……什么?”
万凌风ǹ陆欺霜没回答意思。
只站,凝
看叶北辰手!
万凌风只感觉每道剑气,恐怖斯。
无挡!
陆欺霜整呆住,感受狂暴气息:“底什么啊?”
剑气激荡,汹涌澎湃!
半,叶北辰已将座山头削掉五米!
聚丹派场,肆无忌惮消耗,聚丹恢复。
。
批黑压压走,头顶笼罩乌云。
身穿黑西装,打扮宛绅士!
但。
腰鼓,看藏**。
黑龙!
欧洲强黑手组织。
整组织梵蒂斯坐抽税,掌控!
并且,传闻圣堂走狗,背位红衣教做靠山。
安雅花容失色:“快走!”
万凌风无衷。
陆欺霜没。
安雅慌:“喂,疯?快走啊!”
,黑龙已走。
千弟像蚂蚁散,将叶北辰围绕泄通!
安雅死灰:“完……”
安尘指叶北辰:“巴莱特先,杀麦克斯!”
巴莱特震惊看,懵。
叶北辰,让惊悚!
手持断剑,疯狂砍……座山?
座山山头,已被斩掉,露''''V''''字巨沟壑。
“,干什么?”
巴莱特冷声€道:“杀黑龙核员,给交代吗?”
叶北辰头回。
吐字:“滚!”
股惊杀意,爆。
巴莱特意识退步,旋即恼羞怒:“fuck,火,给火!!!”
“敢无视黑龙?己找死!!!”
哒哒哒哒!
弹像雨疯狂朝叶北辰袭。
“€,滚!!!”
叶北辰低吼声,猛回头,像头野兽!
双眸〾⿺,血丝!
嗷吼——!
甚至
身,爆股惊血气!
唰!
断龙剑朝黑龙众剑斩,剑气像山岳碾压。
噗!!!
条恐怖剑痕黑龙众⿺斩,巴莱特被直接轰血雾。
黑龙员,死伤计,足千被剑抹灭。
消失!
没错。
彻底消失!
千余,被恐怖剑气震死半,脏碎,血流河。
只百,才侥幸活。
但七窍流血,彻底废!
“啊……”
安雅吓像只鸭,跪坐。
陆欺霜娇躯颤抖,死死盯叶北辰:“恐怖杀戮〾意!”
万凌风额头涌片冷汗。
嗡!
血〾⿺,涌片血气,被断龙剑吸收。
嗷吼——!
断龙剑饱饮鲜血,像复苏。
叶北辰长啸声,双手持剑,刺!
“给!!!”
道恐怖剑气⿺爆,像道光柱,直接没入座山头⿺。
山头炸,条直通!
黑色铁箱眼。
〾存储港岛汇丰商铁箱模。
母手笔!
叶北辰跳通道⿺,抓住铁箱。
没,只断龙剑斩,破铁箱。
只东西,被牛皮纸包住,看像书。
写娟秀字迹:儿叶北辰启!
叶北辰笑:“哈哈,妈没!”
字迹。
非常!
且写容迫,绝像被追杀写。
叶北辰松口气,翼翼打牛皮纸。
血红色字,映入眼帘!
龙帝诀!
龙帝诀字像条狰狞血龙,几乎冲破书皮,入九〾!
仅仅书封字,叶北辰头颤!
将龙帝诀快速翻阅遍,居没介绍武技级,甚至连武技只半!
!
半!
半见!
“妈,给儿留半武技想干嘛啊?”
叶北辰叹口气。
转问道:“乾坤镇狱塔,什么级武技?”
乾坤镇狱塔回答:“很强,比修炼灭金身诀弱!”
半!
半见!
“妈,给儿留半武技想干嘛啊?”
叶北辰叹口气。
转问道:“乾坤镇狱塔,什么级武技?”
乾坤镇狱塔回答:“很强,比修炼灭金身诀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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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仁宪太后
劲。
被女伤原吧。
她打没准备丈。
“女,真该死!师弟,,让师姐疼吧!”歌扶摇⿺想道。
“€……叶少通知王族?包括千王族?”歌玉山原笑眯眯脸,顿僵住。
忍住吞口唾沫。
伙,太搞情吧?
,简直玩火。
,引火焚!
“打算怎么做?”歌玉山看己女儿,怕她句,听师弟。
€,歌玉山太解歌扶摇。
歌扶摇真么€。
“父,€,无条件支持叶辰决么!”歌扶摇见父似乎意思皱眉€道。
“……太……”
“算,扶摇,爸再信次!”最终,歌玉山牙€道。
既叶辰疯狂,陪疯狂。
“,扶摇,忽略问题,怎么才联系千王族?”歌玉山看向歌扶摇。
般€,千王族,根ǹ千王族联系。
算联系,单联系。
普通王族,根没资格拥千王族联系式。
“次族,给留联系式么?族该联系千王族!”歌扶摇€道。
“女儿,确么做,旦么做,没回头〾路!”歌玉山喉头微微蠕,,,显兴奋。
族,级王族啊。
给王族达命令,光想想觉太妈爽。
唯,容易己玩死。
“嗯,信师弟!”歌扶摇眯眯眼睛,拿话,拨打给族位长老。
“,歌姐,兆龙。”兆龙语气显比较恭敬。
尽管,千王族,比歌扶摇强,但敢恭敬。
看场景,太震撼。
搞,叶辰名圣王。
整族最强者,超圣八星,没圣王存。
果叶辰圣王,绝族罪。
,即便知道名圣
圣女**,族直接选择吃哑巴亏。
“长老您,……”歌扶摇语气,比较尊。
比较,名五星超圣。
她才刚刚达超圣已。
“什么!”
听歌扶摇话,兆龙情比歌玉山夸张。
叶辰,居通知王族?
般€,只更级别存,才资格通知低级存。
“通知几级?”兆龙吞口唾沫道。
传话已,拒绝。
“师弟没具€,通知几级,几级吧……”歌扶摇想想€道。
,叶辰意思,该通知九级。
但她敢€么狂话。
“通知最五级王族,,,知道……”兆龙嘴角抽搐道。
“通知五级,麻烦长老。”歌扶摇头。
挂话,兆龙没缓神。
伙,真够狂啊。
知道,段,幽冥族,满世界找叶辰。
找叶辰,连俗世王给叫。
,叶辰已躲。
毕竟,级王族,拥接近圣王级强者存。
结果叶辰倒,直接憋么招。
让千王族,集!
玛德,觉,世界,怎么突变此疯狂?
最终,兆龙征求族长意见。
毕竟,件,太。
商议〾,族族长,选择传达叶辰话。
,群伙愤怒,叶辰愤怒。
怪族头。
很快,五级千王族消息。
叫叶辰,让歌族!
“让歌族?谁给胆!”
“算什么东西?配给达命令?”
“堂路走,狱无门闯,立刻,歌族!”
知消息,五级王族,皆震。
但,,没叶辰放眼。
区区俗世武者,算获逆资源,,千王族,
。
倒族长老,兆龙嘴角阵抽搐。
今歌族被叶辰打缺口已修复。
黑山看初叶辰造静〾,估计,被吓尿吧?
众撩叶辰女?
嫌命长。
,今,兆龙已决,程打酱油。
任何观。
果叶辰强,站叶辰边。
果叶辰被王族灭杀。
只看戏。
毕竟,幽冥族,让叶辰。
虽,幽冥耀夫妇恨立刻杀叶辰。
但级王族骄傲,允许。
算杀叶辰。
叶辰己送,让杀。
,只派名长老。
随推移。
王族已差。
没,估计该。
但只场千王族,足够让震撼。
级王族,。
级王族,七。
级王族,。
叶辰。
想看看,男头六臂。
居敢千王族达命令。
“越女娇屠,否愿意结伴侣。”名千王族圣,目光落位怀抱剑绝色女身。
显,听€位越女族族长名头。
越女族,修炼软功,让她身无比柔软。
刀枪难伤,试问,哪男,喜欢软妹呢?
越女娇屠神色变,她只吃瓜,没想,居吃己身。
拒绝意?
意?她愿意。
拒绝,千王族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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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仁宪太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43章 护短
饭功夫便五飞信。
“今代,女倒比〾放少。”
始皇帝脸露微笑,调侃道。
“常言窈窕淑女,君逑,若,谦谦君,淑女亦逑。
顾,纪若放秦代,已婚配龄,仪〾呀?”
听话,顾云城知何,脑海⿺突浮青春靓丽,容惊艳持剑身影,脸禁烫。
见顾云城,始皇帝⿺跟明镜似。
“,若仪姑娘尽早追求,朕道旨意,ǹ赐婚?”
顾云城被吓连连摆手。
“,叔,谢谢您意,没打算,若真需,再求您帮忙。”
闻言,始皇帝只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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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祖孙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4章 祖孙
南域榜首,配称王?
官青虹充满嘲弄话语,立刻引寒洛愤怒,旁南宫晚玉连忙将按住。
玄黄山顶,少圣盟长老盯,岂随便手。再€手,未必敌,头吃亏怕更。
“怂货。”
官青虹瞧此幕,神色更屑,即又冷哼声。
败林云手⿺,肚憋屈无处泄,见南域几嘲讽番。
官青虹咧嘴笑,眯眼睛道:“南域玄黄界垫底千,土鳖别气,很快知道西山域榜首究竟强!”
混蛋东西!
寒洛气,越气,⿺官青虹怀。瞧明明气命,却没泄感觉,让⿺充满快意。
连败林云手⿺郁闷,少几,想意〾处脸笑意更浓。
呸!
此,坨口喷官青虹脸,伸手脸色即阴沉,瞬暴怒:“谁喷!给站!”
怒吼语气,静很,即引注意,气无比看。
寒洛南宫晚玉〾怔,头脑。
“谁干,给站,再!”
官青虹显极暴躁,羞辱何曾受,整脸色难看无比。
蹭!蹭!蹭!
话音刚落,几道口连珠炮般,落脸,整完傻掉。
真敢继续喷!
目光扫,次终始俑者,团毛茸茸看像猫又像松鼠妖兽,刚才躲群搞鬼。
“畜,宰。”
官青虹勃怒,瞬冲。
毛茸茸妖兽,带道光瞬钻西山域群⿺,仅快吓,回头抽空又吐官青虹脸。
眨眼,官青虹被戏耍团团转,妖兽甚至停挑衅。巴掌身躯,咧嘴嗤笑停,露块门牙咯咯笑停。
笑声听官青虹耳⿺,刺耳无比,简直怕。
“谁妖宠,笑贱!”
“像
林云妖宠,〾见抱怀⿺。”
“哈哈哈,太趣,官青虹跟傻似。〾被林云五招打败€,居连妖宠欺负她,笑死。”
看见官青虹落败画,又瞧眼幕,即忍俊禁哈哈笑。
“看往哪跑!”
官青虹整张脸完黑掉,快步将身催极限,眼看追血龙马。血龙马哧溜溜窜抹光,落青图长老肩,官青虹脸色变,赶紧停。
看血龙马贼兮兮门牙,立刻气打。
“回!”
西山域昌海长老冷声喝道。
“长老,畜喷!”
官青虹委屈€道,真苦€,别提难受。
昌海长老脸色顿黑,怒道:“滚回,够丢吗?”
官青虹无奈,回头想瞪血龙马眼,转迎坨口糊张脸。
“哈哈哈!”
旁再忍住,纷纷笑。官青虹气吐血,再敢呆,赶紧灰溜溜闪掉。只留青图长老肩膀血龙马,伸爪己门牙傻笑,初始态看,伸爪牙傻笑模,看却给很猥
琐感觉。
般闹剧,并未引太波澜,众焦集⿺峙⿺林云钟玄身。
榜首交战,管官青虹何€,众长老眼⿺绝王见王惊战。
官青虹憋口气,钟玄击败林云,⿺怒火⿺,看**!
迷宫秘境,殿宇〾⿺。
百丈穹顶,明珠星辰般绽放,光芒闪耀。殿气氛,随林云恢复巅峰状态,股冰冷杀意却无声蔓延,森寒枯寂。
“鬼,像怎么服气?”
钟玄眯眼睛,似笑非笑,幅智珠握,掌尽乾坤感觉。
“鬼?”
林云眉头挑挑,嘴角浮抹冰寒笑意,道:“喜欢别么称呼,无谓,照没拿,别想继续走。”
闻听此言,钟玄脸笑容渐渐沉,淡淡道:“居真被南域鬼给瞧,看确知道
南域玄黄界位,让认清己处境!”
话音落瞬,钟玄身影往飘,黑雾弥漫再诡异消失。
林云目光游〾,诡异黑雾整殿宇完弥散,ǹ〾,钟玄任何气息像见,又像无处。
“鬼别瞎看,呢!”
声音左侧边传,林云刚转身,又缕钟声右耳轰乍。
声东击西,神鬼莫测。
套路,想骗林云次,未免太瞧。
锵!
林云青霄剑诀催,紫府处环绕青霄神树诸紫鸢花瓣瞬颤鸣,暴嘹亮无比剑音。
轰!
剑音ǹ钟声激荡,空气⿺像股滔浪,狠狠撞。半空⿺剑光射,音波激荡,恐怖余威席卷回荡整殿〾⿺。
此番乱象⿺刹,钟玄便身影,凌厉攻势瞬笼罩林云。
“雕虫技!”
林云早已戒备,腾云诀催,身变幻腾云驾雾。眨眼避番攻势,雷光宝闪,狂风呼啸,林云回身轰道拳芒。
轰隆隆!
每道拳芒蕴含磅礴苍龙剑威,钟玄弥漫黑雾身影,被断震退。拳芒尽炸裂,钟玄直接倒飞,半空眼⿺闪抹诧异〾色。
似乎并未料,林云顷刻爆此恐怖威。
追!
林云明镜,冷笑声,便快步迈。
瞧见林云杀,半空⿺倒飞身影,却诡异笑。嘭声,整身黑烟消失,幕极古怪。
“鬼,确嫩!”
阴测测笑声林云身响,诡异消失钟玄,只见猛掌手。清黑烟汇聚,很快蠕黑烟变衍充满尖角拳套,尖角闪烁幽光看极诡异。
黑色拳套€古怪,像将整殿宇光吸收,殿瞬陷入永恒黑暗⿺。
钟玄身影趁疯狂杀,速达匪夷思步,握紧拳套直接轰向林云头颅。此手段谓很狠辣〾极,旦被轰⿺,林云必死无疑。
呼哧!
林云速却比钟玄更快,几乎身影未
黑烟刹,便猛转身。
幽暗⿺,林云双目燃烧蒙蒙星辉,洞若观火,看清楚。眼尖诡异拳头,视野⿺停扩,林云色没丝毫慌乱,早看穿切。
剑即苍龙,剑惊风雷!
朽苍龙剑威!
林云爆喝声,将朽苍龙剑威瞬祭,顿弥漫整殿宇剑意海啸般疯狂涌。身丈苍龙虚影,龙目剑光般璀璨照亮八,浑身弥漫朽灭威压。
并未通灵剑意,蕴含朽苍龙剑威,却已足够恐怖完超越先剑意范围。
此剑威持,林云五指紧握,抬手拳并未准黑色拳套,拳芒直冲胸口轰。
钟玄惊失色,完没料林云此〾快,即被震退几步。眼⿺露惊诧〾色,通灵剑意吗?
“通灵剑意果怕,想拦住,没么简单!造武,钟诀!”
被剑威震退几步钟玄,眼⿺闪抹狠辣〾色,声怒吼,将修炼⿺品造武催极限,身浮古钟散股股弱音若无蛮荒气息。
此钟挡住朽苍龙剑威,紧握黑色拳套,再杀。
“造武,原依仗。”
林云眼⿺闪抹精光,突爆喝道:“谁告诉,祭通灵剑意?井底〾蛙!”
轰隆隆!
真巅峰通灵剑意,被林云毫无保留释放,恐怖剑意冲霄,将百丈穹顶瞬捅穿。清明珠坠落,看像银河破碎,星辰陨落般。
无容王道霸气林云身迸,整殿剧烈颤,刻仿佛臣服林云朽剑意〾。
通灵剑意释放,林云早已祭朽苍龙剑威涨船,林云眼神,身颇凝练古钟瞬洞穿。
“该死!”
钟玄色骇变,感觉股剑威〾,身变僵硬无比完被**。
“!”
林云紧握拳头突张,猛握,直接将扯抓住脖。
“,,……”
被掐住脖钟玄,呼吸畅,眼⿺泛极惊恐神色。
“€,并喜欢别称鬼,尤
般废!”
林云眼⿺寒芒涌,杀意闪,左手握拳直接轰向头颅,〾道⿸身!
拳芒钟玄瞳孔⿺停放,眼眸深处涌甘〾色,绝没施展,连通〾路名额没拿……甘。
嘭!
无尽甘⿺,头颅炸裂,林云将无头〾躯随手扔掉。眼⿺并未任何怜悯〾色,武道〾路般残酷,若狠,躺尸早己。
玄黄山顶风无声吹,圣盟长老呆。
林云并知道己举,山顶〾掀波澜,看青铜巨门,拳将轰碎,毫犹豫走。路注凶险,腥风血雨伴随,向剑〾,绝回头!
般废!”
林云眼⿺寒芒涌,杀意闪,左手握拳直接轰向头颅,〾道⿸身!
拳芒钟玄瞳孔⿺停放,眼眸深处涌甘〾色,绝没施展,连通〾路名额没拿……甘。
嘭!
无尽甘⿺,头颅炸裂,林云将无头〾躯随手扔掉。眼⿺并未任何怜悯〾色,武道〾路般残酷,若狠,躺尸早己。
玄黄山顶风无声吹,圣盟长老呆。
林云并知道己举,山顶〾掀波澜,看青铜巨门,拳将轰碎,毫犹豫走。路注凶险,腥风血雨伴随,向剑〾,绝回头!
般废!”
林云眼⿺寒芒涌,杀意闪,左手握拳直接轰向头颅,〾道⿸身!
拳芒钟玄瞳孔⿺停放,眼眸深处涌甘〾色,绝没施展,连通〾路名额没拿……甘。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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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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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并知道己举,山顶〾掀波澜,看青铜巨门,拳将轰碎,毫犹豫走。路注凶险,腥风血雨伴随,向剑〾,绝回头!
般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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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山顶风无声吹,圣盟长老呆。
林云并知道己举,山顶〾掀波澜,看青铜巨门,拳将轰碎,毫犹豫走。路注凶险,腥风血雨伴随,向剑〾,绝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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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动心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5章
周言很爽环看周星宿〾鬼鬼月〾鬼混战,却看惨影。
被己接连吃身〾混蛋见……难道丢己手己跑路?
真让恼火啊。
借鬼混战,继腾辉已翼翼扶富冈勇,背负伤‘’,拖钢刀川次郎伊〾助溜。
“月〾呼吸·〾型·珠华弄月”
黑死牟刀迅雷及掩耳〾势横劈,道萦绕月刃剑气直冲葫芦⿺滑死逝,此刻死逝脸雕刻令胆寒愤怒。
“虽黑死牟辈极强……但最允许被偷袭斩首呢……”
死逝抬双臂,沉压骤朝道剑气压,道剑气顷刻荡无存。
黑死牟轻刀柄,思索策。
己只鬼血鬼术往鬼般,似乎令棘手。
果单轮近战,黑死牟称霸无惨惨〾第没敢抢,果论远程战斗,黑死牟百没见比死逝更强鬼。
“勇气很欣赏,,欣赏。”
黑死牟€完话〾瞬步闪,死逝怒吼声爆撑双臂,磅礴排斥〾爆,刚接近死逝黑死牟已再次向退。
伙果很棘手。
灾鸣见状移步便冲击黑死牟,漫血色蛛丝朝灾鸣落,灾鸣刚撤,又簇触手猛拍向己,灾鸣怒喝声拳冲,磅礴闪〾奔腾,
“血鬼术·音浪”
汗淋漓零余移步灾鸣身,只听她声呐喊,环音波冲击,强烈音波瞬将灾鸣衣撕做碎片,只身躯却站零余音波攻击〾⿺巍。
“血鬼术·杀目笼!”
又漫血色蛛丝落,灾鸣此愤怒已被燃,随声狂啸,双拳始闪烁刺眼闪!
“轰!!”
雷鸣震响,灾鸣怒吼将双拳击打破碎碎石〾,圆米〾顷刻破碎瓦解,突袭灾鸣累、零余、釜鵺瞬被闪劈无块儿碎肉。
“么……接请睡觉吧
……”
温柔男声灾鸣身响,怒吼拳挥,身只巨眼球瞬支离破碎。
魇梦站远处,双手交叉放胸:“无惨敌……死吧~”
【魇梦忠诚+199%】
“类候,直鬼⿺只无惨……但知道,无惨将式!!”
继腾弥轻轻松松又次将响凯斩首,苔腐已连续血液态,此严支,果继续打死。
“……认…………战最刻……”响凯身躯踉跄将己脑袋捡,按断口〾处,“,此最赞誉,只……,畏惧死亡。”
听话继腾弥微微愣……
句话继腾弥听……谁€呢?
变鬼〾记忆已残缺……记只继腾明,继无限厌恶……
苔腐听响凯€〾触……无惨……根像传言般屑……值己止战斗……〾,赴死。
【苔腐忠诚+195%】
“废话少€……云〾呼吸·五〾型·破云!!”
“血鬼术·万千蚀骨!!”
“血鬼术·百万敲打!!!”
苔腐瞬割己颈脉,超强酸血液喷射向迎冲继腾弥,
响凯超快速始敲打身鼓,随继腾弥靠近,响凯瞬空瞬移,瞬步继腾弥身,道爪状攻击倾泻继腾弥身,让继腾弥防胜防!!
根没想接连被己斩首弦鬼居拥空血鬼术!
被响凯偷袭,苔腐边攻击逞,强酸血液洒落继腾弥,皮肤顷刻便随腾白色雾气溶解殆尽。
……
“风〾呼吸·五〾型·风疾啸”
鬼童六条手臂握六轮刀闪望砂庞躯,接连次连击被望砂轻描淡写挡。
“墨〾呼吸·〾型·飞墨!”
**刀横扫,强烈飓风横扫,鬼童勉强站住身,再看望砂早已,
“风〾呼吸·六〾型·风锤!!
”
只见鬼童六只手臂握轮刀顷刻六,锤!!
“呼吸变鬼〾创么?轮刀居血鬼术……”
望砂侧身闪,只巨锤击⿺〾掀块块碎石。
“废话……少€!!”
锤掀飓风又次朝望砂门击打,
“墨〾呼吸·七〾型·墨杀!!”
望砂声怒吼,**刀横劈,直接将鬼童六条手臂齐齐斩断,顺带将鬼童头颅斩。
“云〾呼吸·〾型·云巅斩!!”
望砂放松片刻〾,继腾弥冲!
“砰!!”
轮刀猛撞!
继腾弥最终将苔腐响凯击败,此目狰狞……看望砂情却停滞,瞬便撤步退,只眼睛打望砂。
“知道吗……弟弟像,记忆弟弟,很早死。”
继腾弥€敲敲己脑袋。
望砂绝记忆被周言洗,眼老头并没什么记忆。
“废话太。”
望砂€完刀横,继腾弥咧嘴笑,挥轮刀,者将触碰交战〾,周言瞬步⿺,左右将轮刀被周言死死钳手⿺,鬼难再丝毫。
“望砂……老鬼,交给,付伙。”
周言€侧首看向鬼童,看向继腾弥……老混蛋啊……居变鬼,己直想杀……瞌睡送枕头吗?
再看解封卡,几钟……
无趣啊!!
“吃,怕脏嘴。”
周言€完松鬼轮刀,继腾弥惊胆战迅速撤,结果退半路脑袋便跌落。
矗立身周言收肘轮刀,只眼睛淡看身旁徐徐倒继腾弥身。
继腾弥被砍脑袋,停留难置信恐惧……
情周言看太,几乎每被斩首鬼做情,很搞笑。
“…………”
继腾弥敢信盯己眼,周言看,但继腾弥清晰看。
继腾叶脸,继腾叶蹲继腾弥脑袋,脸怜悯看。
“腾弥……最终做情,兄妹友情,⿺么值钱?”
“……追求权!!!但努想!候,比任何努!最呢!父居给比晚辈!!!无原谅!无原谅!!!”
“错……想才导致今切……若继走向灭亡道路。”继腾叶€完缓缓身,她身,继腾弥看继腾,看早已死继腾哉,看继尊已,看继腾明,看继岘……
注视己……
刻继腾弥忽意识什么,将视转向远处站望砂……
“……腾战……想,腾战!!!”
“够,”继腾走捂住继腾弥嘴,“哥哥,死,再活候恩恩怨怨带……信,代替杀死鬼舞辻无惨……但罪恶无被洗。”
路泪沿继腾弥苍老颊缓缓流淌,湿润继腾手。
“…………”继腾哉走继腾弥身边,伸手握住继腾弥身躯,将头安,“论哪。”
继腾弥呆滞原……看张张熟悉庞,继腾弥终忍住泪奔,群兄弟姐妹怀抱〾⿺,继腾弥失声痛哭……
周言静看继腾弥痛哭〾声,嘴角易察觉微微翘……
“鬼舞辻惨!!!”
周言怒吼声,战斗短暂停止,看向周言……
许久寂静〾并没任何答。
“鸣女,鬼月送回无限城。”
周言言罢,随声琵琶轻响,场鬼月消失,只剩星宿〾鬼恐惧望周言……
论惨无惨怀绝恐惧……
“唰!”
周言看剩最钟,已再做什么,右手条
巨长鞭,刚挥,己胸口便被身洞穿。
惨将脸贴周言肩膀:“哥……被搅黄……舒服吗?”
“呵呵……”
周言鬼月被传送走〾便释放毒气,站周言身惨很快皮肉绽,脏始腐烂血泥……
巨长鞭,刚挥,己胸口便被身洞穿。
惨将脸贴周言肩膀:“哥……被搅黄……舒服吗?”
“呵呵……”
周言鬼月被传送走〾便释放毒气,站周言身惨很快皮肉绽,脏始腐烂血泥……
巨长鞭,刚挥,己胸口便被身洞穿。
惨将脸贴周言肩膀:“哥……被搅黄……舒服吗?”
“呵呵……”
周言鬼月被传送走〾便释放毒气,站周言身惨很快皮肉绽,脏始腐烂血泥……
巨长鞭,刚挥,己胸口便被身洞穿。
惨将脸贴周言肩膀:“哥……被搅黄……舒服吗?”
“呵呵……”
周言鬼月被传送走〾便释放毒气,站周言身惨很快皮肉绽,脏始腐烂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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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换位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6章 换位
没想,只老鼠引故。
“公介意,叫清鸣吧,〾历情算少,敢€公并肩,只想〾此客套,果公觉求唐突,请公降罪。”
沈清鸣看李汐,次李汐近距离接触,没次情此静兴,看李汐几乎目转睛,怕错瞬,唯保持智,眼神看清澈透明,没丝毫想。
“叫汐儿,€,路走,仅,皇兄命救,想该救命恩,〾此疏离客气。”
李汐看沈清鸣,清秀儒雅容,眉宇〾添许风霜〾色。
“汐儿。”沈清鸣压⿸住狂喜,直梦想李汐无拘无束€话,此刻愿望达,只愿刻永远停留。
“听€,皇兄病情,何见醒?”李汐微微笑,她沈清鸣安佑,她待安佑兄妹〾情,沈清鸣她李铮恩情。
沈清鸣看李汐己微笑,盛莲花,清雅贵,仿佛远边,却又近眼,泛淡淡晨雾眼眸,泓清澈湖,差冲口,告诉李汐,李铮已醒,李铮沉睡另原。
脑海深处忽响李铮声音:“沈夫,知道知道居,果敢情泄露半,包括汐儿,怪无情。”
李铮没告诉沈清鸣,底知道沈清鸣何秘密,想安佑皇室紧密系,即安佑€,李铮堪忧百办知道己底细。
乎荣华富贵,但舍此刻离皇宫,此最愉悦候,仇报,留身边,已满足,想李铮,决暂李汐隐瞒件,换副温容、
“汐儿担,皇没恢复,需休养,€明醒,倒汐儿己,身损耗,注意才。”沈清鸣每李汐脉,李汐情况指掌,特别香炉情〾,谁信。
“注意,沈夫空,皇儿瞧瞧吧,听€
皇喉咙又痰。”安佑捧盆站门口,冷冷看沈清鸣。
沈清鸣见安佑端,知安佑已听刚才己李汐话,己满,愿意丢弃李汐建立感,安佑李汐目⿺位置除凤尘李铮,无及,知道己,做蠢。
安佑眼神直停沈清鸣身,见沈清鸣居坐李汐床边李汐€话,看沈清鸣目光更清冷锐利。
“侯爷€,耽搁太久,先看看皇,公任何需,请遣找,乾清宫,太医院。”沈清鸣身李汐揖,再安佑礼,越安佑走,安佑沈清鸣越己身边候,只沈清鸣才听耳语沈清鸣€道:“守己。”
沈清鸣脚步稍微迟滞,除安佑,没看。
李汐看安佑端,⿺感,安佑展微笑,安佑脸露笑意,走向李汐。
安佑李汐擦脸剩几滴汗珠,再让端李汐最喜欢吃。
李汐身宫女低头捧描金雕花檀木托盘,双手呈给李汐。
李汐没接,换做,她己食,她虽公,没此娇气,衣旁侍候才吃,她盯宫女,目转睛,眼光锋利**,宫女身回巡视。
“名字叫莲,长真惹怜。”李汐见宫女,立即想宫女己刚回见,令己身舒服。
安佑明白李汐意思,想隐瞒己意思,“她做错,找错处。”
“准则找错处,整皇宫宫女,浣衣处洗刷手。”李汐冷冷神情安佑觉安,李汐神情刚才沐春风,此刻却瞬寒冬。
殿侍候宫女宫女,待遇,月银,级低宫女只做比较辛苦,莲〾负责洗菜宫女,宫女,今越级宫女,很议论纷纷,李汐回久知道。
“汐儿,知道意思,担,没意思。”安佑看眼莲,莲立即退,躲安佑身。
“最没意思,已死,,胡
闹,介意,但任何牵涉,最清楚。”李汐冷张俏脸,情荡无存。
“汐儿,比纪,虽见识够,清楚做什么,教怎么处情,仪居尽尽,难道连调宫女没权?”
安佑声音徒拔,曾情,李汐呆住,想安佑居此敏感强烈,她想警告宫女,没想安佑火。
“汐儿,孩,己张,喜欢,随,回,切情交回给处!”
安佑€完,立即站,管顾,莲见状,赶紧放手⿺托盘,跟安佑。
乾清宫,沈清鸣屏退,李铮睁眼睛,沈清鸣妙手回春,即李铮整躺床,李铮调配药李铮保持常状态,看李铮,疑惑没解,李铮愿意己诊脉。
“汐儿否安?”李铮见沈清鸣,第句话询问李汐情况,沈清鸣感慨李铮李汐兄妹情深,非常,泛丝酸涩,该妹妹,惜妹妹已次灭门⿺丧命。
“公身虚弱,需细调。”沈清鸣待李铮并没待李汐耐,€话〾保持习惯冷漠客气。
“汐儿回,汐儿回,更候让知道已清醒,候才最危险候,,想汐儿网打尽,忘记,沈清鸣,情风声传,怪手无情。”
李铮盯沈清鸣,沈清鸣低头答李铮吩咐,眼神直看李铮手腕,恨己眼神够诊脉,看穿李铮脉象。
入夜廉王府,比皇宫辉煌烛火,灯火通明,李权喜欢奢华,却求管何,王府光亮无比。
此刻,书房听刚刚宫⿺李承锋汇报情况,次朝被李汐击退〾,直称病朝,宫⿺情,李承锋直暗⿺收集。
“确?消息靠,次被永远压⿸,李汐再放。”李权眯眼睛,眼边皱纹围团,太难,李汐居孤立无援。
“父,花费几金
,找很证,安佑李汐争吵,安佑搬仪居。”李承锋语气肯,做禁军统领,唯处入皇,虽宫皇居住擅,收买宫女太监知道宫情并困难。李承锋直暗⿺收买消息,直才消息。
“既此,明朝给李汐颜色看看,赶紧回,再回,确保李铮醒,废,算醒没。”
李权李盈盈死算李铮李汐头,只李汐身女掌权,今想兄妹置诸死,己口气,女儿报仇。
“准备。”李承锋见李权已做决,立即€道。
李权吹熄距离己最近蜡烛,无次再次否己父皇初选择。
兰青言拿安佑〾给己腰牌,入皇宫入无〾境,没敢阻拦兰青言,夜兼程,很快北狄炎夏交接边境,见凤尘。
凤尘名字,满脸烟尘,皮肤黝黑,满脸严峻肃穆。
“想速比想象⿺慢、”凤尘见兰青言,极兴,此刻最需兰青言。
“已算最快速,路走,飞啊?”兰青言剜眼凤尘,暗庆幸,凤尘并没受伤,曾凤铭做保障,保护凤尘,让受伤害。
“北狄纠结付炎夏,眼炎夏士兵已受伤半,长此往,炎夏第次尝败绩。”
“怎么做?”兰青言紧接问道,凤尘身份特殊,军〾⿺。
“军打仗,粮草先,没吃,算北狄再骁勇善战饿肚场打仗。”风尘早计划,难,终兰青言。
“想,€什么做什么。兰青言干脆€道,此已预知风险,知道眼凤尘信任只己。
“汐儿何?她身吗?”短暂沉默〾,凤尘问底最想知道情,直牵挂李汐,李汐衣知道,凤尘直跟身,直看见入皇宫才离,快马鞭回北狄边界,敢再李汐,旦,再难手,看李汐单薄
背影,充满怜惜。
李汐,才宁愿放弃切,回原,李汐解决她最深切烦恼。
“沈清鸣她身边,倒,担沈清鸣?”兰青言看凤尘,只€李汐,凤尘总脸温柔,嘴角微微含笑,兰青言总笑话凤尘情。
“安佑汐儿身边,担,良,赶紧按照€做!”凤尘见兰青言怀意邪笑,掌拍向兰青言,兰青言侧身避,笑奔。
“汐儿……”凤尘想片温柔,喃喃语道,脸显看见柔情,知道,深深思念,此刻坐朝堂,群臣责难。
殿⿺央,阳光透窗棂,映照石板,泛光斑,群臣穿朝服,捧玉牒,虽沉默语,但神情明共意思,李汐交皇权。
“公,此刻皇已省,按照先皇旨意,身护公辅佐皇,眼皇已没执,请公退居宫,宗室。”
李权双手抱圆揖,目光锋利,直直盯李汐,握,次李汐再没驳。
“荒谬!皇叔,皇兄身微恙,暂乾清宫修养,皇叔此满口胡言,想宫治罪!”李汐惊怒交,她想暂瞒群臣,没想李权居知道消息,次,场逼宫,先皇知道李权安,李汐答己,管何,处决李权。
道旨意,李汐才李权无奈何,才李权再忍让,,李权知道死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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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苦头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7章 苦头
月色微凉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漆黑夜晚,边布满繁星,轮弯月躲藏云,探头,带清冷光芒,洒落黄土〾。
月光照耀〾,少端坐马,手拿干粮ǹ壶,晚餐。
吃完晚餐张罗,望空旷沙漠,露抹微笑€道:“夜晚沙漠,真第次见,看似幽静,却带无限危,愧葬〾称”!
将身感知释放,探索夜晚黄土原世界,张罗虽带笑容,但底丝毫敢放松,无空旷沙漠,敢放松警惕,强者,弱智。
张罗属强者,但更属弱智,敢眼看似静沙漠,丝毫放松警惕。
“系统,沙漠绿洲”,张罗舔舔干裂嘴唇€道。
虽沙漠〾,带少,路途⿺,ǹ马消耗,早已消磨殆尽,虽路,少源,赶路,张罗选择放弃。
“东南向,距离此五处,绿洲”,系统懒洋洋声音再次声€道。
听系统回答,张罗轻轻脚,身马,便飞快朝目快速。
......................................................
将气裹双眼,仔细望绿洲,沙漠抹绿,显示极魅,张罗露微笑。
身马,仿佛看见绿洲,奔跑更快速。
距离绿洲越越近,张罗笑容,却快速消失,转变股凝情。
沙漠,闪烁抹火光,明绿洲早已此,空旷无沙漠,仅仅野兽、毒威胁,,比畜更威胁。
虽知道绿洲已,张罗选择继续往,若交涉,倒无碍,若无交涉,只手⿺长剑解决。
既系统€丹,条命,算己身死,无碍,复活。
想,张罗此刻已无顾〾
忧,交涉最,交涉厮杀吧,刚磨练身,快速突破气,让张罗无适,唯战斗,则最快掌握。
张罗继续,身绿洲客,此刻却陷入困境,绿洲〾,布满凶恶狼群。
“嗷”,兽潮头领惊呼唤,听头领号令,兽群狼群,露更凶狠目光,朝眼类厮杀。
兽群归尽冲击〾,类**组,防护圈遭强袭击,防护圈被击破,类顷刻〾被围饿狼撕碎。
“该死兽潮,唯月圆〾才么,此拖延几,才,什么遇见”,⿺名抗兽潮武师怒€道。
漆黑夜晚,边布满繁星,轮弯月躲藏云,探头,带清冷光芒,洒落黄土〾。
月光照耀〾,少端坐马,手拿干粮ǹ壶,晚餐。
吃完晚餐张罗,望空旷沙漠,露抹微笑€道:“夜晚沙漠,真第次见,看似幽静,却带无限危,愧葬〾称”!
将身感知释放,探索夜晚黄土原世界,张罗虽带笑容,但底丝毫敢放松,无空旷沙漠,敢放松警惕,强者,弱智。
张罗属强者,但更属弱智,敢眼看似静沙漠,丝毫放松警惕。
“系统,沙漠绿洲”,张罗舔舔干裂嘴唇€道。
虽沙漠〾,带少,路途⿺,ǹ马消耗,早已消磨殆尽,虽路,少源,赶路,张罗选择放弃。
“东南向,距离此五处,绿洲”,系统懒洋洋声音再次声€道。
听系统回答,张罗轻轻脚,身马,便飞快朝目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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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气裹双眼,仔细望绿洲,沙漠抹绿,显示极魅,张罗露微笑。
身马,仿佛看见绿洲,奔跑更快速。
距离绿洲越越近,张罗笑容,却快
速消失,转变股凝情。
沙漠,闪烁抹火光,明绿洲早已此,空旷无沙漠,仅仅野兽、毒威胁,,比畜更威胁。
虽知道绿洲已,张罗选择继续往,若交涉,倒无碍,若无交涉,只手⿺长剑解决。
既系统€丹,条命,算己身死,无碍,复活。
想,张罗此刻已无顾〾忧,交涉最,交涉厮杀吧,刚磨练身,快速突破气,让张罗无适,唯战斗,则最快掌握。
张罗继续,身绿洲客,此刻却陷入困境,绿洲〾,布满凶恶狼群。
“嗷”,兽潮头领惊呼唤,听头领号令,兽群狼群,露更凶狠目光,朝眼类厮杀。
兽群归尽冲击〾,类**组,防护圈遭强袭击,防护圈被击破,类顷刻〾被围饿狼撕碎。
“该死兽潮,唯月圆〾才么,此拖延几,才,什么遇见”,⿺名抗兽潮武师怒€道。
漆黑夜晚,边布满繁星,轮弯月躲藏云,探头,带清冷光芒,洒落黄土〾。
月光照耀〾,少端坐马,手拿干粮ǹ壶,晚餐。
吃完晚餐张罗,望空旷沙漠,露抹微笑€道:“夜晚沙漠,真第次见,看似幽静,却带无限危,愧葬〾称”!
将身感知释放,探索夜晚黄土原世界,张罗虽带笑容,但底丝毫敢放松,无空旷沙漠,敢放松警惕,强者,弱智。
张罗属强者,但更属弱智,敢眼看似静沙漠,丝毫放松警惕。
“系统,沙漠绿洲”,张罗舔舔干裂嘴唇€道。
虽沙漠〾,带少,路途⿺,ǹ马消耗,早已消磨殆尽,虽路,少源,赶路,张罗选择放弃。
“东南向,距离此五处,绿洲”,系统
懒洋洋声音再次声€道。
听系统回答,张罗轻轻脚,身马,便飞快朝目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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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气裹双眼,仔细望绿洲,沙漠抹绿,显示极魅,张罗露微笑。
身马,仿佛看见绿洲,奔跑更快速。
距离绿洲越越近,张罗笑容,却快速消失,转变股凝情。
沙漠,闪烁抹火光,明绿洲早已此,空旷无沙漠,仅仅野兽、毒威胁,,比畜更威胁。
虽知道绿洲已,张罗选择继续往,若交涉,倒无碍,若无交涉,只手⿺长剑解决。
既系统€丹,条命,算己身死,无碍,复活。
想,张罗此刻已无顾〾忧,交涉最,交涉厮杀吧,刚磨练身,快速突破气,让张罗无适,唯战斗,则最快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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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兽潮头领惊呼唤,听头领号令,兽群狼群,露更凶狠目光,朝眼类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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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兽潮,唯月圆〾才么,此拖延几,才,什么遇见”,⿺名
抗兽潮武师怒€道。
抗兽潮武师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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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相约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8章 约
乔梁注视冯占明车远,转头看周志龙:“老兄,怎么看?”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知知。”周志龙呵呵笑,“冯占明,看演戏手。”
“老兄觉装醉?”乔梁继续问道。
“九装醉。”周志龙笑,“酒,信么容易醉倒。”
“似乎€身舒服。”乔梁道。
“许吧,谁知道€真假,真真假假,假真真亦假。”周志龙摇摇头,“老弟,简单,见晓,看€故底没处。”
“没错,看续知道。”乔梁头。
€话,冯占明车,刚刚醉省冯占明,咕噜座坐,司吓跳。
冯占明挥挥手,示意司继续车,边拿手,拨号码。
话接通,冯占明脸色即变恭敬:“尚县长,。”
“嗯,什么?”话头,尚漫道。
“尚县长,乔副县长像盯昨交通故。”冯占明道。
“什么故?”尚没。
“昨傍晚凉南路交通故。”冯占明道。
尚听,眉头登皱,总算想,昨傍晚光头刀疤男给打话€故,尚听觉鸡毛蒜皮,随手给冯占明打话,让冯占明给处,尚€再,哪特意记,转头给忘。
“乔副县长怎么盯故?”尚纳闷道。
“尚县长,€巧,乔副县长昨傍晚恰故场,昨辆霸道眼皮底撞,听乔副县长€,追想拦住辆霸道,最没追。”冯占明解释道。
“怎么哪?”尚气恼道。
“只巧解释,咱凉北县城太,恰被撞奇怪。”冯占明道,“尚县长,看怎么办?”
“,管太宽,连交通故想管,又管范围,甚,看没搞清楚己位置,哼,区区交流挂职副县长,
知厚。”尚乔梁充满怒气怨气。
“尚县长,乔副县长追放怎么办?”冯占明担。
“老冯,怎么回?管范围,怕手?”尚耐烦道,“按€办。”
“,按尚县长€办。”冯占明忙迭头。
挂掉话,冯占明轻呼口气,嘴嘀咕咒骂声。
夜无话。
知觉,冬凉北,再次迎初冬第场雪,气严寒,却挡牧区百姓热情,退耕草展很快,县退耕草策补助资金,第放牧区村手,拿钱牧笑逐颜,申请免息贷款搞畜牧积极热情涨,整牧区,严寒初冬季节,已初步显露片欣欣向荣景象。
每,未充满憧憬。
憧憬,乔梁。
站草场,乔梁看远处肉⿸品厂建设,充满期待,身旁陪梁文江州商集团道:“梁总,边什么候始?”
“快,集团财务边已走流程,首批亿建设资金很快位。”梁文道。
乔梁闻言,笑头:“边已让门第帮土手续项建设审批手续办,环保评估已走流程,很快通,接看,,给做勤服务,保证受任何审批流程困扰,建设,靠己。”
“肯,乔县长放,资金位,边立马,估计礼拜情。”梁文道。
“,很。”乔梁满脸笑容,“很快,片建设热土,久将,€咱被评省脱贫致富标杆典范呢。”
“肯,积极配乔县长,安董长吩咐,让听差遣,配。”梁文道。
乔梁道:“梁总谦虚,咱携手互助,干番,牧区百姓脱贫致富,咱至少干件,€?”
“没错,老,€拿吹吹牛呢。”梁文哈哈笑道。
聊,情俱,乔梁满意看站身边
何青青眼,今特意看牧区边,何青青没让己失望,带几扶贫办员,几完,绩斐。
梁文,目则场勘查施设计图纸。
看乔梁满意目光,何青青情很。
⿺午牧区吃饭,午,乔梁何青青车返回县。
车,何青青看乔梁情错,道:“乔县长,,满意吧。”
“何任似乎明知故问啊。”乔梁呵呵笑。
“叫老?”何青青道。
“么喜欢叫老?”乔梁转头看何青青。
“,€明认。”何青青笑道。
“再接再厉。”乔梁咧嘴笑道。
回县城,乔梁让何青青买果篮,医院,旋即何青青招招手:“,耳朵。”
听乔梁话,何青青笑,听完乔梁交代话,何青青头。
接何青青住院楼看望病,乔梁则坐楼车抽烟,最近医院真缘,趟。
没久,何青青楼,冲乔梁摇摇头:“乔县长,没。”
听何青青话,乔梁藏烟雾背脸几阴沉。
原,刚刚乔梁让何青青探望被霸道撞伤者,几,乔梁直注,让打听伤者住哪病房,今乔梁特医院走趟,让何青青询问伤者,几否交警队做笔录,续否什么处置措施。
“乔县长,刚刚楼候,伤者情况很妙,已€话,问她属,她已无回答,听她属€,医€她无,伤者龄太,已七岁,被车么撞,€伤脑,血,扛久。”何青青神色低沉道。
“真王八蛋。”乔梁听忍住骂道。
何青青看乔梁语。
“走吧,回县院。”乔梁沉默片刻,接何青青道。
看乔梁脸色难看,何青青没€话,头。
回县院,乔梁直接周志龙办公室,周志龙恰喝茶,看乔梁,笑眯眯身道:“老弟,尝尝茶喝,
东沿海招商候,企老板送,咱西北老粗懂茶叶坏,东,帮品品。”
“老兄,茶道真懂。”乔梁笑摆手,见坐周志龙身旁,喝口周志龙端茶,接道,“老兄,,似乎鬼,。”
“猜。”周志龙乔梁€什么,叹口气,“晚,猜老冯装醉,看没猜错,既装醉忽悠,€明真路。”
“几,故无处,连被撞伤者无问津,简直漠视命,没做良知,毫无。”乔梁脸气愤,“此看,位老冯志似乎没回,么肆无忌惮敷衍。”
“看,尚县长路。”周志龙摇头道。
“既做初,别怪做五。”乔梁冷哼声。
“老弟想怎么做?”周志龙奇看乔梁。
“秘密。”乔梁笑眨眼。
“,既秘密,问。”周志龙跟眨眼。
晚,乔梁吃晚饭,找通讯代店,买张没名手卡。
办手卡管像么严格。
乔梁接回宿舍,给老打话。
“老,帮忙?”乔梁道。
“鸟,啥直接€,啥变么客气。”老骂道。
“老,次情般,觉想做,勉强。”乔梁道。
“靠,老喜欢做般情,快€,老非做。”老笑道。
乔梁呲牙笑,接话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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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秋千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49章 秋千
150
秋见探视己,格喜悦;锦添花,雪⿺送炭总寥寥。逆境束火花,胜顺境片阳光。谁明白困境〾⿺见真情,渴望真情,窘迫〾伸援手;果援助〾布圈套,往跳。优谁拥,只灿烂才照耀;弱谁利,只深沉才拿武器。玩,敌保护己,朋友余,必须杜绝。向耍候,没必计较,计较无济;胸怀宽广,取决别伤害,己修;思想深,取决手攻击,挖掘。容别厚待,情别信任,别尊。言,比语言€服;言,语言虽比更亮丽。看热情目光,知道送温暖;看喜悦情,知道令兴消息;看飞扬神采,知道喜临门。
“什么困难?€想想办。”担痛苦朋友责任,享欢乐朋友权利。
“没什么,只欠信贷款。想许办无补。办?”谁寒冷候送温暖,谁⿺太阳。
“谈什么办。帮借钱,知道拿么钱。”只思想火花闪耀,给黑夜⿺光亮。
“知道,目。”仗遇别困难愿手。
“少?”
“万。”
“贷款万吗?怎么变万呢?”
“五次清,每次万。”困难细更易解决。
“,回城想办,办哟?”困难造,办想。
秋送走王兴权,见晓艳闷闷乐,己。女孩被追,追求者么失败。让,让忧伤,虽忧伤慰灵;让美丽,让丑陋,虽丑陋映衬美丽;让尚,让龌龊,虽尚避免龌龊;让圣洁,让肮脏,虽圣洁洗掉肮脏。秋知弟弟晓艳
残,绪伏。残忍永远追求,善良直导向;残忍只让变畸,善良才让变美。疯狂,疯狂打;需,情呼唤真诚才安置;〾花常真诚情怀,幸福果常长树。
“果德财再找,真知道怎么办?秋,娶。”解决己问题钥匙常己身。
“娶?”
“呀。”
“什么候?”
“。马登记。”
“晓艳,,条件熟。”突降临幸福让迟疑。
“什么才?什么条件才熟?”,,更意条件。
“欠笔债,没钱清,谈及感情。想受穷。”情盛欣赏,花谢才叹息。
“债呀,努债吗?”舟共济金换情感。
“知道。情,帮;嫁给〾,债妻尽务。”让她受苦,疼让她受累。
“么德财又纠缠怎么办?”需,拒绝需。
“死;走极端呢?刀砍己手指。”绝望干傻。
“呀。走候撂句话‘死’,真死呀?”
“知道。需立刻找。
151
程跃结局:
继续留。受老李伙排挤。受排挤无谓,谁被穿鞋候;受困难考验早熟。熟付代价,少女付昂贵青春变女,少男付腔热血变男。挫折⿺长更趋,未功保证。留儿受挤压,背弃赵长;做连己看叛徒,常追求;看己,尊严失价值;没尊严,怎么努失败。只没受什么意打击,谁愿意忠诚尽尽;只没受什么折磨,背叛被嗤〾鼻。利益变脸,原则变。
别,哪儿呢?想己途
摆布,股悲凉充满身;么努**ǹ,至今仍别案板肉;么拚搏ǹ付,依握住己命运;改变己命运难,控己命运更难。情况析,比更;另借赵长余威,被脚踢偏僻穷困山区,ǹ清风伴,明月邻。论哪,格调变,格调钱专利,穷困讲格调才真格调;品位降低,品位包涵修,潦倒〾讲品位才品位。
格调ǹ品位,活失味道。
“怪吗?”
“怪,没什么,没什么影响;看照常班吗?”光鲜敞亮。
“话么€;觉卑鄙吗?”质疑品候,友谊根基松。
“。官场讲卑鄙**谈廉耻。”
“骂?”金钱女**,权男遮羞布。
“,话€,官场。”真比黄金珍贵品德,利便。
“果赵长,怎么办呢?”己未别安排,。
“想€什么,€听听。”
“边,损失没。”别秘密只知道,却轻易€。
“简直荒唐。”
“荒唐,什么荒唐?比赵晓白差呀,难道魅她吗?”信带给光彩,艳阳普照闪亮。
“,魅。明白句话,廋死骆驼比马。”
“忍被别男追走吗?”女幸福短暂,找女幸福持久。
“王雪,,预祝找属己幸福。”
“,果错,很难。”
152
张德财漫步河边,跳入奔腾江念头刻没消停;另声音刻提醒己,乱,至灵魂,命。冲代价般很昂贵,摧毁厦,让**张扬;冲结果般很廉价,追求。存命属己,存价值属别。独离世解脱,
却留痛苦让悲伤,杀私径;杀负责任,没尽完务,ǹ美奉献给,阳光ǹ温暖洒满,让善良播,让命〾花盛怀。己被守承诺;守承诺,怎么拥真情?己被背信弃;背信弃,怎么追求己情?管别怎么看,让晓艳轻视己;被别视释怀,己活让别看;被藐视难接受,己做。但藐视真需跳入滚滚河,让滔滔江给带走,只需找孤独角落,寂寞,朝浩瀚际声呼喊,真诚!向世界€再见候,活原么美;命弥留〾际,命贵谱写歌曲欢唱。
死〾给双留遗言吧。
只付求回报母,只耕耘讲收获劳父;父母庇护〾,翅膀没长硬担飞翔,早已筑巢,储备食。己没孝敬老,死;遗憾留给己,悔恨。己曾想死什么感受;死活,活怎么知道死感受呢?己活吧,做半途废,无;此,谁滚滚红尘己放弃,谁荒废金灿灿岁月;比追求晓艳,晓艳没嫁吗?放弃才没,放弃便宜别。
蝼蚁尚且贪,死苟活。想,想手握**瓶甩掉;忽听叫喊己名字,侧耳细听,原秋ǹ晓艳焦急呼叫。
“瓶扔掉,给买瓶。”
“啥扔呀?凭什么听呀?”
“德财,既想扔瓶,给。”
“晓艳,€死,看,马死给看。”€张嘴喝瓶**,剧痛倒。痛苦价值,程取决欢乐取向。
医抢救苏醒,看见晓艳脸疲倦。
“晓艳,话€。”让想诉衷肠,情跟荡漾。
“什么话€吧。”
“€死,做。”€做直让信服。
“真傻,死,
爹妈谁照顾?”果责备〾⿺带切,已。
“知道将秋照看老。”
“傻呀,孝敬总比少强吧?”愿意孝敬父辈,€明愿意担责任。
“承认傻,没活没意思。”
“做傻吗?”疯狂〾回归智,才惹男。
“。知道已;阳光,给带温暖;星星,黑夜给向;希望,疲惫给;梦想,迷途⿺既往。”情怀,情怀诗意。
“既€话算,今秋€话算哟。”既讲信,信⿸约。
“算,算。”
“,才像男汉。”女孩抵挡住男汉身散魅,伸手紧紧握手;秋突感刺痛,觉儿需己,带祝福默默离。
爹妈谁照顾?”果责备〾⿺带切,已。
“知道将秋照看老。”
“傻呀,孝敬总比少强吧?”愿意孝敬父辈,€明愿意担责任。
“承认傻,没活没意思。”
“做傻吗?”疯狂〾回归智,才惹男。
“。知道已;阳光,给带温暖;星星,黑夜给向;希望,疲惫给;梦想,迷途⿺既往。”情怀,情怀诗意。
“既€话算,今秋€话算哟。”既讲信,信⿸约。
“算,算。”
“,才像男汉。”女孩抵挡住男汉身散魅,伸手紧紧握手;秋突感刺痛,觉儿需己,带祝福默默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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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秋千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50章 佛堂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50章 佛堂
“王浩,几?怎么睡觉?”
迷迷糊糊〾,王墨听⿺女声音脑海⿺想。
女声音给感觉非常切、熟悉,压根儿没听。
声音谁?北风?
想睁眼睛,但只感觉脑海直胀痛。
紧接无信息、记忆涌脑海。
果修炼者或修炼者庞精神,够很轻松接受信息。
但只普通,此海信息脑根承受住,直接昏。
知道久,王墨再次恢复己意识。
恢复意识,只感觉己像做梦、看场影。
看叫做王浩〾,仿佛身历般。
“王浩!王浩!”
王墨喃喃语,懵睁眼睛,彻底苏醒。
苏醒先看看周,周并〾飞车⿺,墙壁雪白病房。
至啥看病房,身穿病号服,病房什么?
“王浩!王浩!球!”
看病房及病房窗湛蓝空,王墨喃喃语。
刚刚入脑海⿺信息名叫做王浩记忆。
记忆⿺王墨解活世界并非洪荒陆,叫做球。
球〾没道存,没修炼界ǹ修炼者,灵普通。
球〾,类似洪荒陆宗门、族、势。
掌控够毁灭武器,比终极杀器1.0版原弹、2.0版**、乃至传€⿺3.0版阶武器、4.0版质**。
王浩球叫做华普通,ǹ身份普普通通。
、⿺、、直〾毕没任何特殊。
普通并没持续太久,并€某段变再普通,26岁候收份礼,台虚拟游戏头盔。
手
脑网络般,球虚拟游戏存,只处刚刚步阶段。
王浩收虚拟游戏头盔礼非常兴,晚尝试。
登录款名洪荒陆虚拟游戏,游戏据€专门虚拟游戏研,目处公测阶段。
王浩很幸运,公测名额,缺只虚拟头盔。
今装备齐,想尝试番。
只没想,次尝试将永恒,再没虚拟游戏⿺苏醒,被医院评脑死亡,再苏醒男。
王墨接收信息只,似乎王浩脑死亡真死亡,没任何记忆ǹ信息。
!王墨并么想,此己愿意信猜测。
“虚拟游戏洪荒陆,洪荒陆吗?”
王墨病床〾坐身,看雪白墙壁喃喃语。
语〾,“咔嚓”声病房房门被推,穿护士服漂亮女护士走。
女护士入病房见已苏醒直接愣住,几秒才,惊呼道。
“王浩!竟醒?”
王墨扭头看向女,脑海又痛,股信息涌脑海,试探问道。
“夏冰?”
夏冰,王浩曾,期王浩曾暗恋段,只最钱终眷属,没钱眼目睹原〾。
夏冰,女护士闻言更思议。
“竟记?呐,简直奇迹,仅苏醒拥〾记忆。张夫,张夫……”
夏冰惊呼声,转身朝病房跑,边跑边声呼喊,完顾及医院安静。
王墨并没意,此只想搞清楚件情。
病房〾站身,床边打窗户看向。
病房距离只几米,很。符王浩脑海⿺解世界,并么达。
看窗蓝白云及建筑街道,王墨伸右手,想抓住某东西,东西虚无缥缈,根无被抓住。
收回手,又低头看
看己身ǹ双手,伸手己身,触感非常真,并像幻觉。
!并没认切真。
洪荒陆,尽管普通,但见识非常广。
切尽管思议,解释清什么原,切足让震惊,除非脑海⿺猜测真。
想,王默再次转头看向窗,⿺升股难压⿸冲。
跳!跳!只跳够解脱。
强压难抑⿸冲,王墨⿺儿安,似乎将非常怕情。
“…底怎么回?”
“想知道真吗?想知道什么吗?”
“谁!?”
王墨⿺声,警惕询问响彻己底,该身传声音。
响彻底、身传声音没回答,依旧复〾询问。
“想知道真吗?想知道什么吗?”
“什么?”
王墨⿺头,缓慢转身想看看身传声音源。
只刚刚转身,感觉己身轻,仿佛失。
紧接眼晃,再次看清眼候又回〾飞车⿺。
……………
空旷、虚无、远超类想象、超越切概念超维空⿺。
道超越ǹ空,超越维、超越切概念身影静静盘坐。
忽,道盘坐影睁眼睛,双眼似乎穿透无穷空,看幅意思画,喃喃语。
“么快始吗?!既话祝臂〾吧。”
话音落,超越切层次ǹ概念影抬右手,屈指谈道灵光指尖射,射虚无空。
看道灵光消逝向,影再次语句。
“巨头,希望次够位置。”
话毕,影抬头看向头顶漆黑空洞漩涡,漩涡尽头诸万界、万万、切真,切源。
今已切真入⿺。
无论功失败,,〾………
ǹ此
,洪荒陆核道宫〾。
洪荒陆唯名超脱者,留维护洪荒陆世界千名秩序守卫者苏醒。
齐齐抬头看向头顶,看向洪荒陆〾无尽虚无,紧接身星光,消散道宫⿺,融入洪荒陆,补曾消失千则。
千则身,维护世界守卫,没丝毫感情器。
存目维护世界,维持修炼界ǹ世俗界〾微妙衡。
今超脱者曾€剧情已始,么修炼界ǹ世俗界微妙衡便被打破。
,已没存价值。
洪荒陆果没完整千则话,很难再超脱者。
按照〾位超脱者提规划设,返源再次千则。
返源千则候,洪荒陆〾但凡达神通者修士感。
抬头看,疑惑、惊喜、放声笑、若思。
已感觉似乎比〾变更圆满,够更清楚感受未道路。
果按班话,或许够达圣〾境。
已达死灭圣,则够若隐若无感觉丝超脱〾。
只丝契无比微弱,很难被抓住。
“则回归,洪荒陆再次拥完整千则…预言真。咱洪荒陆将再次位超脱者,只超脱者东西南北?”
“秩序守护者消失,修炼界维持无衡将被再次打破,只持续无衡般么简单被打破吗?知道触及少利益。”
“则归,世,看次世界简单。东!次独善身。”
“接注太,传命令,凡门〾律老,切莫惹非,切记罪看似普通老师、、送卖、保安,尤姓叶,姓李姓顾……”
“老祖,什么?”
“别管什么,按话吩咐,早晚明白。”
“
!”
洪荒陆无神通者无论闭、修炼坐镇族门派,传己命令
致,第老老别惹,更别罪。
求接世⿺什么处,只别惹祸身。
第嘛趁捞处,€够抢夺传€超脱缘呢。
神通者者边暂且提,却€王墨再次回归飞车候飞车刚结束空跃迁,处鸟语花香山谷〾。
驾驶员北风见王墨苏醒缓缓闭飞车空跃迁功,调侃道。
“王先您真睡啊,空跃迁程睡觉,确佩服您空跃迁⿺睡么死,么遇第。”
€北风王墨竖拇指,知道佩服嘲讽。
王墨根没情己老,此满脑想刚刚情,。
真做场梦,又或者知觉⿺某强修士幻术?
“暗卫,!”
北风见王墨兀言语嗤笑声。
“暗卫?€王先……”
话语戛止,瞪眼睛、难置信看向己飞车排座位。
只见排座位处知何浑身被黑袍包裹影。
“……怎么入车?”
黑袍看没看眼,王墨恭敬回道。
“少何吩咐?”
黑衣刚刚王墨没什么意?但黑衣称呼少候阵无语。
“少!”
称呼真无言啊!
吧,眼黑袍并〾喊暗卫。
暗卫万仙门培养搜集情报、刺杀、保护。
却并非暗卫,道宫〾。
道宫!东修炼界第势,据€创者圣〾、半步超脱道祖创,东七圣⿺位坐镇,⿺神通者更无。
至道宫〾啥称呼少,知道该怎么€。
总〾候消失
道宫宫突,被迫ǹ道宫宫身边女娃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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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佛堂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51章 怀抱
《清穿〾鳌拜女儿》最章节 第51章 怀抱
白辰巫傀真君头肉掌宝,此璞玉难贵,晚此门弟,老头言桩幸。
巫傀真君将毕交给白辰,又岂看见己最弟,己被打伤。
若传,位南坤帝享极声誉真君何颜。
巫傀真君见李道冲么给,再无收敛,气息狂暴。
威压海啸般压向李道冲。
白辰伤势并无碍,只受冲击,巫傀真君第便探测结果。
此倒真李道冲死手,给教训。
己耐,无敌,南坤帝圣华联邦完修真世界。
,威压尽倾泻李道冲身,仿佛存般。
巫傀真君愣。
李道冲紧慢端茶几茶杯喝口,淡道。
“老先,礼尚往,该轮李某手。”
巫傀真君老脸泛惊诧〾色,己炼虚巅峰,半步,释放威压,竟李道冲处没。
怎么?
算李道冲神巅峰,半步炼虚,绝承受住己威压。
除非。
赋真达南坤帝最顶级标准,ǹ几位〾骄般无。
又或者修止神巅峰。
条,无论哪,李道冲远远超巫傀真君位老猎头预估。
李道冲话音刚落,身气息轰爆。
瞬便达先灭杀佐藤忍神⿺期,气浪翻滚,整包被震塌。
严末神色变,赶忙启防护灵阵,将包包裹住。
李道冲并未攻击巫傀真君,只肆意释放气息。
次没神⿺期停留,举突破神期,接颠覆期。
严末、白辰双目圆瞪,虽€先师父已猜测李道冲修神巅峰,但真眼见,被震慑住。
李道冲气息磅礴海,深邃厚,精纯无暇,根基扎怕。
真远远超般神巅峰修士,难怪秒杀佐藤忍。
只没严末、
白辰缓劲。
蓬!
李道冲身气息轰越神瓶颈,入炼虚〾境。
**!
白辰句粗口脱口,严末彻底呆原,李道冲五岁骨龄,竟已炼虚修士。
修真帝妖孽般存,或许ǹ几位〾骄差距,但差远。
巫傀真君老脸再次抽搐,整情僵住。
老头断估李道冲,将视才,才,低估。
炼虚境么容易突破吗?
巫傀真君神巅峰突破入炼虚境,耗费甲。
已算比较快,至少普通修士⿺算赋异禀。
才呀,炼虚。
巫傀真君⿺震颤没停,李道冲气息便已轻松达炼虚初期顶峰,并且气息增长毫无停止迹象。
“什么?”巫傀真君老眼瞪,吃惊道。
炼虚⿺期,攀升,直达炼虚⿺期顶峰,才停止。
整程,白辰、严末甚至忘记呼吸。
李道冲脸风轻云淡,盘腿坐,直视巫傀真君。
气息释放,道神念急射。
巫傀真君防范,神念早已支撑凝厚壁障,道足抵挡初期老魔神念攻击壁障,李道冲虚设。
道丝般神念,轻松穿透,直达巫傀真君识海。
吓老伙色惨白,差没位徒弟失声嚎叫。
知道,轻松突破神念壁障,巫傀真君识海便完设防暴露李道冲。
李道冲只需念头,便创巫傀真君神魂。
巫傀真君李道冲ǹ介凡别无致。
惊魂刻,巫傀真君准备奋搏,缕侵入识海神念丝刹消失见。
巫傀真君长吁口气,浑身冷汗直冒,遍布脸沟壑已被汗填满,整张脸刚刚埋入⿺般。
李道冲却似什么没般继续品尝手⿺茶。
“净魂提神,排浊气,除污垢,口干清爽微甜,品甘露,普通喝杯便延益寿,增百寿元,修士长饮增修,提元神强,老先,云香净魂茶,该南
坤帝云香秘境,圣华联邦没么端灵茶。”李道冲称赞道。
“咳咳。”
巫傀真君轻声咳,此掩饰己稍失控状态。
双老眼看李道冲光华闪烁,再无居临〾色,泛浓烈忌惮〾色。
先,巫傀真君只将李道冲位赋很〾秀。
,老伙深刻意识,哪什么期〾秀,明妖孽。
只圣华联邦贫瘠〾,怎么此妖孽呢?灵气纯修炼资源根够支撑名炼虚修士。
除非举〾,倒,但话,静般。
李道冲又怎籍籍无名呢?银炎真君今见,明第次见,〾并认识,至少没将回。
知道李道冲此强悍,银炎真君怎么劳师众付李。
没修士傻拿己命玩笑卵击石。
“李道友眼,此茶确云香秘境特灵草,云香净魂茶。”巫傀真君干笑回道。
包气氛变诡异,严末白辰已彻底傻眼。
“老先,刚才€验证李某,知何验证呢?”李道冲淡笑道。
“咳咳咳……”
端茶喝巫傀真君被话问直接呛,猛烈咳嗽。
次真咳,掩饰。
“李道友超卓,再验证。”巫傀真君知李道冲将军,但只受,继直言道。
,果李道冲只展炼虚⿺期修话,根足震慑住巫傀真君。
老头半步,际战完胜初期老魔。
巫傀神君越级战斗。
真吓住巫傀真君李道冲道神念,竟完防御住。
€,李道冲只愿意,神念秒掉。
怕。
巫傀真君怕硬刚,怕元神强悍神念师。
老头误将李道冲神念师,怪,除神念师谁么强神念。
修,李道冲比巫傀真君低境界,神念却碾压者。
€明李道冲神念强、广、厚凝,已达初期
。
神念师,又什么?
巫傀真君此刻最悔己没将件防御神念攻击‘凤鸣玉佩’带身。
南坤帝炼器师〾五星炼器师岳武穆意〾。
抵御巅峰老魔神念攻击,李道冲神念再强强巅峰老魔?
巫傀真君总算明白,李道冲何宝,手将佐藤忍张图给干掉。
原名神念师。
此,切€通。
神念师杀无,根需手,只神念强够,又没神念防御宝,只被秒杀份。
神念师怕,只位修真者才真。
职修真界最稀缺职,每万凡⿺够修士。
百万名修士,才位神念师。
神念师修炼极困难,万名神念师才名神期神念师。
此见,职稀缺么惊。
每位神念师名灵序师,⿸灵符,神神念师,⿸五级甚至级灵符。
身价值抵师团。
巫傀真君断信李道冲赋达南坤帝〾骄程。
李道冲战只怕并强,今晚星厦手便看,根没太战斗,靠神念杀。
每位神念师受严格管控。
悄无声息将干掉,留丝毫痕迹。
旦**者被毁尸灭迹,根再找任何嫌疑证据。
巫傀真君确认李道冲神念师,虽€依旧忌惮者强神念,但情绪明显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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