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下》 1. 折下 程川看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然后愣愣站原地,林铭打完电话转过头,接过她拿着的行李箱:“走吧。” 这里是林铭的老家,他今天特地带她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要是程川知道林铭的老家在长林镇,她一定不会答应跟他回来,可不来都来了,总不能反口要回去。 要怪就怪她不喜欢多问。 程川垂下脑袋,忍不住郁闷了。 林铭一个人拿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程川,我在长林镇有一些好兄弟,他们听说我今天带女朋友回来都嚷嚷着要见见你。” 程川性子比较软,知道他的意思:“我可以的。” 大概是两人性格互补才能走到一起,她在大学里很内向,但林铭不一样,他很开朗,追求程川时更是花样百出。 林铭听了她的回答,忍不住回头朝程川一笑:“他们说你要是愿意去,今晚就去我们镇上开的酒吧。” 程川从小到大都没去过酒吧,不免犯怵:“镇上的酒吧?” 他们认识了几年,交往了两个月,林铭对程川有一定的了解,猜她应该怕酒吧乱:“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程川点头:“我知道。”她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跟他交往。 她话少,林铭习以为常了:“明天再带你到处逛逛。” “好。” 其实程川有一件事没跟林铭说过,她不是第一次来长林镇,很久之前就来过了一次,虽然只待了一天就离开了...... 长林镇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林铭,他们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纷纷打招呼:“铭仔,带女朋友回来?” 林铭笑着承认:“是的,带回来见见家里人。” 程川是内向到社恐了,看到他们也只是点点头,也不懂说些什么好,就跟他叫了几声叔、婶。 他们还要去干活,没跟林铭扯家常,唠叨几句和又看了几眼程川就走了,还不忘夸奖她长得好看。 程川有种想问林铭是不是认识长林镇所有人的冲动。 毕竟长林镇就这么大,认识那个人也是常事,但他的好兄弟不会这么凑巧也有那个人吧,她心烦意乱地抠指甲。 只不过程川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好兄弟跟单纯认识和点头之交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十分钟过后,林铭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下:“到了。” 门是关上的,他叫也没人回应。 程川环视一周面前的房子,情绪没波动,长林镇的房子还保留着以前的韵味和风格,看着淳朴。 她小声问:“叔叔、阿姨呢?” “可能有事出去了。”林铭松开拿行李箱的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妈,你们怎么都不在家?” 他在回来之前已经提早跟他们说过今天会带女朋友回家。 程川拿回自己的行李箱,等林铭讲完电话后说:“你该累了,我拿自己的就好,叔叔、阿姨怎么说?” 林铭第一次不是很好意思地挠挠头:“小镇嘛,杂事多,街坊邻居的也经常为小事吵架,我妈她还拉上我爸去了。” 实际上是他们家的地叫别人给占去了,占地一事并不是小事,但他不想让她理会这些事。 “哦。” 她以前也是跟奶奶一起住在小镇的。 林铭翻出钥匙打开门,一边拧钥匙,一边闲聊:“我妈已经把二楼的一间房间空出来了,你先放好行李,放心,都打扫干净的了。” 程川罕见笑了笑:“麻烦阿姨了,你也辛苦了。” 他放好钥匙再拉过她的手,没乱动,只是牵着。 “什么麻烦不麻烦,辛不辛苦的,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是你男朋友,你怎么总跟我客气,我会生气的。” 林铭的手很大,能完完全全地包住程川,他爱运动,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体温很烫,烫得她心念微动。 程川抽回手:“我说顺口了。” 肢体接触之类还不是很习惯。 她鼻尖被他刮了一下,林铭从程川身侧又拿过行李箱,大跨步地走进去:“好了,不逗你了。” 程川似乎有些迟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跟着上了二楼,踏入房间能闻到樟脑丸的味道,她喜欢这种味道,闻着会想起奶奶。 房间的窗是半打开着的。 大概是林铭爸妈怕程川不喜欢樟脑丸的味道,想散散味,感觉很贴心,她弯腰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 “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好。” 林铭见帮不上忙就退出去了。 程川手脚慢,收拾完东西抬头看窗外发现太阳都要落山了,她坐到床上发呆几分钟,突然想打退堂鼓不去小镇的酒吧了。 长林镇留给程川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差。 可她开不了口说不去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答应了,程川也不喜欢临时反悔,爱放自己鸽子的人。 程川闭了闭眼,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林铭人好,他的朋友也不会差到哪里,更不会为难她的。 “程川。” 林铭显然也收拾完东西了,他从外面走进来:“我爸妈可能还要晚些回来,我们先去见我朋友。” 该来的躲不掉,当是克服内向的过程,程川安慰自己,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好。” 程川大学毕业工作一年了,因为交际压力精神不振,想找个远离大城市的地方来散心一个月,林铭知道后建议去他老家。 她一开始是不想麻烦他的,后面还是被说服了,林铭在学校里打惯了辩论赛,口才了得,程川经常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对于林铭特地休假陪自己这件事,程川是既感激又有些内疚。 “程川?程川?”林铭见她眼神涣散,心生担心。 程川立马回神,正想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他推出来的自行车,她隐约知道为什么:“你骑自行车载我去?” 林铭单手拉上房子的门,转身坐上自行车,再示意她也坐上来:“对,我还没骑自行车载过女孩子呢。” 这句话明里暗里表示她的与众不同,大多数女的都喜欢这种感觉。 程川拘谨地撇开眼,侧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扶住前面的鞍座,声如蚊蝇:“我坐好了。” 林铭忽然笑笑,曲手到后面将她扶住鞍座的手抬到自己的腰间,耐心劝:“长林镇多坡,你得扶稳点。” 这是程川第二次摸男性的腰,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程川想缩回手,谁知林铭就骑动了,惯性使她抓得更紧了,两人迎风顺着小路下坡,他笑着说:“抓稳了。” 她闻着跟大城市不太一样的空气,心情慢慢好了不少。 下了坡后,林铭就骑得很慢了。 他跟程川说一些关于长林镇的事,在这里的死党有几个,以前小时候不懂事跟他们都做了什么惹大人生气的事。 程川默默听着。 自行车绕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达目的地,她扶住他的腰的手动了动:“镇上的酒吧离你家很远吗?” 林铭摇头,又怕她没看见:“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时间其实还有些早,我骑自行车带你围着长林镇绕一圈看看再过去。” 程川听完他的话,看起了附近的风景,着实不错。 现在还是夏天,风吹过林铭的T恤,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干干净净的:“林铭。” 林铭侧头:“嗯?” 程川缓慢地贴脸到他背上:“没什么了。” 林铭身子僵硬了,她以前从来不会做这些亲密动作的,但内心多的是狂喜,他嘴角的笑意压制不住。 自行车经过一条小巷。 巷子弯弯曲曲,绕来绕去的,还有几个巷头,其中一个巷头站了三个男人,他们听到声音抬头草草扫了一眼。 染着黄毛的男人用肩膀碰了碰谢景,呼了一口烟雾:“我怎么看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有点像林铭?” 谢景还在看自行车离去的方向。 他用手指碾灭了烟头,声音因刚抽过烟略哑:“嗯,是他。” 林铭在长林镇是很出息的代表,考上了重点大学不说,还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今年还带女朋友回家,街坊邻居都传开了。 他们身为他的好兄弟也引以为豪,少不得拿去吹牛。 黄毛男跟林铭小时候玩得很好,这次听说他回来住一段时间还挺高兴,当即也熄灭了烟:“我叫他一声!” 他刚喊出林字。 “他骑远了,别叫了。”谢景转身走出巷头:“我们不是约了他晚上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黄毛男想也是。 * 晚上七点。 自行车停在了酒吧前面的空地,长林镇的酒吧是当地人开的,林铭跟对方的关系铁得不行,在外人眼里是最铁的好兄弟。 程川站在一旁看林铭锁自行车。 林铭锁好自行车下意识地牵她的手,想起自己碰过锁可能有点脏就又收回手了,可程川却主动拉住了。 他迟钝了下才慢慢握紧她:“我们进去,他们给我发微信说都到了,现在在包厢里,你要是实在不想......” “我没事的。” 两人牵着手走进酒吧,林铭问过前台就带着程川往里走,走到他们包下的包厢前然后推开门同时进去。 “我来了。” 里面的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包厢酒味烟味很重,但程川都没感觉了,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长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近半张脸被刚刚呼出来的缕缕烟雾萦绕着,两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猩红在顶端,裹在里面的烟草燃烧着。 他抬起眼凝视着她。 当着大家的面,谢景突然嗤笑,又摁灭了烟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叫她:“程川。” 2. 折下 包厢安静下来了,其他人好奇打量着他们,程川牵着林铭的手痉挛了一下,她压下想调头就走的冲动。 林铭也愣住了:“谢景,你认识程川?” 认识?谢景觉得好笑,他们可不止认识这么简单,不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程川,想知道她的反应。 程川强装淡定,抢着回答:“我们以前见过几次,不太熟。” 谢景把摁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双腿慵懒地交叠着,背靠着沙发,没有任何图案的短袖紧贴着流畅的腰线,惹人遐想。 二十几岁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接近成熟却又不羁的气息。 谢景也没反驳她的话。 都不知道以前上过多少次床了还说成只见过几次,真有她的。 他嘴角的笑意带着嘲讽。 而林铭对程川说的话深信不疑,感叹一句真巧就拉她坐下了,怕她站着会累,还贴心地要了一杯果汁。 程川双手接过:“谢谢。” 黄毛男也没看出些什么,反而是看戏不嫌热闹,啧啧啧几声,起哄:“喝什么果汁,来酒吧当然得喝酒了。” “她不喝酒。”林铭看他一眼。 黄毛男做作地捂住眼睛,像是没眼看:“林铭,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可羡煞我们这一群单身狗了。” 林铭用嫌弃的语气说:“就你多话。” 包厢里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了,黄毛男走过来搂过林铭的肩膀,挤眉弄眼:“林铭,要我说你女朋友长得真不赖。” 林铭推他的手,笑骂:“你给我起开。” 程川如坐针毡。 林铭和她坐下的位置靠近谢景,可能是觉得他们认识,然后坐到一起会自在一点,程川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 可惜他们今晚的目标就是林铭和她,程川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子转到谁就是谁,程川眼睛紧紧地盯着酒瓶子,直到它指向别人才松一口气,社恐一怕聚会,二怕玩游戏。 可酒瓶子指的人正是坐在她右边的谢景。 包厢里有女孩子对谢景感兴趣,见有机会拉近关系便赶紧开口:“谢景,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啤酒,放下杯子:“真心话。” 说话的女孩子从小跟男的玩到大,不会顾及太多,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了:“你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一出来,其他人都笑了,太劲爆了好吗。 玩真心话大冒险问的第一次指的肯定是那一方面。 程川不由得暗暗地握紧拳头,指甲都嵌入了掌心肉。 谢景并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爽快地回答了:“刚满十八岁的第二个月。” 女孩子好奇地追问:“跟谁?” 程川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几乎都被挤压出来了,喘不过气。 谢景似无意地撇了程川一眼,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打火机,慢悠悠地提醒:“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女孩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吧,我们再转。” 被啤酒瓶指到的人就是下一个转啤酒瓶的人,谢景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一手拿过啤酒瓶就开始转了。 啤酒瓶在桌面快速地转动着,程川咽了咽唾沫,掌心出了一层汗,啤酒瓶再次停了下来,指的是林铭。 她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谢景是转啤酒瓶的人,所以也是提问或说出让对方去做什么大冒险的人:“林铭,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铭也选真心话。 谢景面不改色地问:“你跟你女朋友上过床了吗?” 程川立马抬起头,翕动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心话大冒险本来就是追求刺激,要是选了真心话,无论对方问了什么问题都不会令人奇怪,但她就是受不住。 林铭属于那种阳光大男孩,不经常脸红,可听了这个问题还是略显羞涩和不自然,他偷偷地看了程川一眼。 “还没。好了,过,下一个。” 他迅速地拿起啤酒瓶转起来,这次转到的是程川不认识的人。 谢景收好打火机,抽出插.进兜里的手时仿佛不经意地擦过坐在他左边的程川的手,她差点跳了起来。 不过程川还是控制住了。 他冷笑:“你的反应还真大。”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能听到。 她没说话。 林铭没留意这边,因为酒瓶子转到了黄毛男,而黄毛男选了大冒险,他正努力想着让黄毛男去做什么。 轮过几轮,终究是转到了程川,这一轮转酒瓶子的人是黄毛男:“你......” “真心话。”程川抢道。 黄毛男也不在意:“你是真心喜欢林铭的?” 身为林铭的好兄弟问出这种问题也不足为怪,他是怕她会玩弄林铭,而小镇的人又直来直往,说话素来不拐弯抹角。 程川鼓起勇气直视着他:“我是真心喜欢林铭的。” 谢景在一旁听着。 游戏渐渐接近尾声了,毕竟一直玩同一个游戏很没劲,最后一轮酒瓶子指向的还是谢景,恰逢转酒瓶子的依旧是一开始的那个女的。 当她听到谢景仍然选真心话的时候眼睛都激动到睁大了。 “我还是想问你第一次跟谁?” 程川呼吸都停止了。 3. 折下 谢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一道啤酒瓶破碎的声音打断了:“程......” 程川似乎是一不小心弄掉了啤酒瓶,她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想捡起来,连声抱歉:“对不起。” 林铭说:“你小心手,我来。” 他才刚说完这话,程川就被啤酒瓶的碎玻璃割破了手指,林铭几乎是马上拉过她,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别动了。” 程川懵在原地。 这还是林铭第一次用这种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但她却觉得心暖和暖和的,程川自小父母双亡,说白了缺爱。 黄毛男觉得林铭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不就割破手指吗? 他们生活在小镇里经常磕磕碰碰的,那里青一块这里紫一块都是常事,以前偷骑大人的电动车摔得头破血流都还是嘻嘻哈哈地笑着呢。 黄毛男下意识看向谢景那边,想跟他吐槽一下林铭的行为。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知所踪。 黄毛男困惑地揪了揪自己头顶的一撮染黄的毛发,余光扫见包厢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他侧头一看,那不是谢景吗? 还没等黄毛男开口问什么,谢景把医药箱放到林铭面前。 “用吧。” 程川看着正在流着血的伤口没说话,林铭打开医药箱:“谢了,兄弟。”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谢景说兄弟二字时咬得有些重,而且带着心不在焉的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留意到,反正程川是留意到了。 他扔下这句话又坐回沙发上,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再低头看手机,整个过程没看程川一眼。 长林镇的酒吧是谢景他爸开的。 所以东西摆在哪里,谢景最熟,而林铭是他最好的兄弟,见林铭这么担心,帮对方拿个医药箱过来也无可厚非。 黄毛男内心的困惑又打消了。 为了擦药方便,林铭半跪在地上,从某个角度看他像在跟程川求婚,无论是两人的长相还是学识都十分优秀。 用小镇三姑六婆的话来说就是郎才女貌。谢景半眯着眼看他们。 因为程川突然割破了手指,真心话大冒险彻底结束,问谢景问题的女的平时虽大大咧咧,但也分场合。 有人受伤了,难道她还不闻不问地继续游戏?只能算了。 林铭给程川消完毒后给伤口贴上创可贴,由于靠得很近,他隐隐约约能听到她肚子传出来的咕噜声。 程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另一只手捂了捂肚子。 包厢里大多数是酒水和水果,空腹吃对身体不好,林铭也神经大条地忘了她从来到小镇到现在都还没吃过饭。 林铭动了动嘴巴,想让程川跟自己去吃饭,他还没说出口,谢景就站起来了:“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程川不露痕迹地皱眉。 黄毛男一提到吃的就来劲:“吃烧烤吧,很久没吃过烧烤了。” 林铭暂时没同意,转头问程川:“你现在想吃烧烤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停留在她身上,程川干巴巴道:“可以。” 烧烤摊里酒吧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程川特地等谢景先坐下,然后挑了一个离他很远的位置坐。 谢景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懒得理。 黄毛男是这里的熟客,意思意思地问了问程川想吃什么,她不太习惯这种氛围:“随便就行。” 林铭知道程川喜欢吃什么烧烤,拉着黄毛男去给她拿了。 他们这些人吃烧烤必备啤酒,仿佛在酒吧还没喝够,林铭本来只打算喝几杯的,但被黄毛男不依不挠地接连灌了好几瓶。 程川想劝他不要再喝了,结果一抬头看到了谢景在看自己。 她立刻撇开眼。 最后林铭被黄毛男灌得脸颊通红,站都站不稳了,黄毛男更是醉到不省人事,被其他人扛着回去了。 从小到大,谢景跟林铭关系最铁,他们都默认他会送林铭回去,打了声招呼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程川不知所措地面对着留下来的谢景和倒在椅子上的林铭。 林铭醉昏过去了。 谢景给了烧烤钱,转身捞起林铭,见她一动不动,讽笑:“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程川也走过去扶住林铭的手臂。 谢景笑容收住了:“松手。” 松手?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4. 折下 长林镇的小路还没有路灯,光线昏暗,程川抬头看过去却看不见谢景的表情,扶住林铭的手不觉用力。 她是性子内向,但也不想总是被人拿捏,可以前自己就是总被他拿捏,不过那也是过去式了。 谢景刚才是说松手?程川差一点就往吃醋的方向想了。 谢景没有再重复一遍。 他话锋一转:“要是林铭以后知道我们的事,你之前和我上过床,还是你主动爬上来的,他会有什么反应?我有些好奇。” 程川压抑地喊了谢景一声:“谢景,你不要......” 谢景斜眼看她:“不要什么?” 她眼圈微泛红:“不要逼我。” 程川后悔了,后悔年少时跟过谢景,偏偏从小到大都缺爱的她当初就是那么傻。 傻到只要对方给自己一点甜头就会像飞蛾扑火地扑上去,烧到只剩下半条命,而谢景呢,他可能从来没喜欢过自己。 现在她不在意这些事了。 可谢景这条疯狗又重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程川暂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我求你了,谢景,当我们不认识吧。” “如果你还记恨当年是我主动说分手的话,那我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不想伤害林铭。 要是谢景答应了,程川不久后会找机会跟林铭说分手的,她再也不想跟长林镇和认识谢景的人有什么牵扯了。 程川说话的声音压得很小,还时刻注意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铭,怕他会突然醒过来听见他们说的话。 其实她非常不想当着醉酒的林铭说这些话的。 但谢景不肯罢休,程川没办法。 谢景似笑非笑:“程川......” 林铭忽然动了动,偏着头睁开眼望着似受了惊吓的程川,他半张俊脸已经红透,看人的眼神有点无法聚焦:“程川。” 程川不确定他是什么状态,有没有听见什么,她浑身发冷着。 谢景想说的话也被林铭这一声程川给打断了。 下一秒,他们都怔住了。 因为林铭像是神志不清地低头凑过去亲了亲程川的唇角,似怀揣着小心翼翼的喜欢又装着无法扼制的爱.欲。 “程川,我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他含吮过她因震惊微张的唇,笑着不太清晰地说:“这是梦吧。” 说完这句话,林铭将下颌放到程川瘦削的肩头上,脑袋一歪,又醉睡过去了,她双手下意识地改扶住他的腰身。 青年的腰窄瘦适宜,肌理分明,隔着一层薄T恤衫能感受得到线条的弧度和皮肤的温度,他喜欢运动,所以身材比一般人好。 程川的心如被什么敲击了一下。 软绵绵,却又冒着一股气的。 谢景讥讽似地看了一眼程川有些红润的唇,又看了一眼她自然地搂住林铭的腰的手,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们这里的房子大多不隔音。” “他爸妈也应该回家了。” 程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提醒她不要乱来。 神经病。 她没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要带林铭往回走,程川别的不好,但记忆力特好,走一遍便能记住路线了。 谢景站在他们背后看了一小会,忽然踹了地上的泥巴一脚,快步走过去将林铭扛过来:“你走得这么慢,走到明天也走不回去。” 程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沉默地跟上去。 * 回到林铭家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个时间对大城市的人来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但对小镇的居民来说则可能是准备入睡的时候了。 林铭父母知道林铭带女朋友出去逛逛顺便见一下自己的朋友,可没想到他逛到那么晚,还喝得烂醉如泥才回来。 因此,他们打开门见到扛着林铭的谢景和程川时是一脸懵的。 程川向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林铭母亲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她的手:“你就是程川吧,长得真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好闺女,我家这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你多担待些。” 程川真诚地笑了笑:“阿姨说笑了,林铭......他很好。” 林铭母亲喜笑颜开:“你这闺女说话真中听。” 林铭父亲也跟程川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拍了拍紧闭着眼睛的林铭,讪笑着向谢景道谢:“麻烦谢景了,改天我得让林铭请你吃饭才行。” 谢景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林叔客气了。” 林铭父母转头去准备醒酒汤了。 程川想了想,也跟了进去林铭的房间,看着谢景把他放到床上,自己站在一旁说:“谢谢了。” 谢景转过头来看她:“还没轮到你替林铭跟我说谢谢。” 程川又沉默了,他却骤然地拉了她一把,导致三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谢景的呼吸洒到程川耳侧,她顿时瞪大了双眼。 5. 折下 现在他们的姿势有些荒谬,谢景攥着程川的手腕,而林铭的手正被他们压着,他有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房间里的灯光洒到三人身上。 她侧头避开谢景的呼吸,整张脸因激动红了,既怕林铭醒过来又怕他父母拿醒酒汤上来撞见这一幕:“谢景!” 程川也许是气到了极点,见谢景迟迟不松开自己,用另一只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淡红指印落到谢景白皙的脸上。 程川的手不可控地颤抖着,也震惊自己竟然真的打了谢景一巴掌,她从来都没打过人,这是第一次。 对象还是谢景。 也亏得林铭好像是真的醉了,巴掌声也没能让他睁开眼。 谢景凝视着她,用舌尖抵了抵泛着麻意的脸颊,笑意不达眼底,却还是没松开手:“程川,你好样的。” 他手指摩挲着她腕间的那道疤:“原来这一道疤还在,你还记得它是怎么留下来的吗?我咬的。” 程川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怎么可能忘记,在谢景刚满十八岁那一年,他们在旅馆里弄的,快要结束之前,他忽然咬住了她的手,硬是咬出了血。 像一条没有绳子拴住的疯狗,咬住了骨头就不会松口。 而当年的她就是一块骨头。 如今想起来,程川感觉手腕还隐隐约约地泛着疼意。 这时,他们听见了有人上楼梯的声音,程川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直接挣开了他,站回床边。 谢景慢悠悠地坐直身子,侧过被打的那半张脸。 果不其然,半拢着的房门很快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林铭母亲先走进房间。 她第一时间走到程川面前:“闺女啊,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林铭他爸喂他喝完醒酒汤就行。” 凑近一看,林铭母亲才发现她满头大汗和脸色红润:“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这么多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川赶紧摇头。 她强颜欢笑:“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我比较多汗。” 谢景从床头柜那里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一副完全没发生过什么的样子,语气也很平淡:“擦擦吧。” 当着林铭父母的面,程川也不好不理他,不然太明显了,她深呼一口气,然后伸手过去接过来:“谢谢。” 谢景迈向房门:“林叔林姨,那我先回去了。” 林铭父母连声应好,也没仔细看他的脸。但通过言行举止能看得出来他们很喜欢谢景这个同镇的小伙子,程川垂低着脑袋,故意没往他离开的方向看。 她看着林铭父亲给林铭喂完醒酒汤才回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一沾到床,程川身子就软了,身心疲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抬起手,眼神放空地看着手腕那里的疤痕。 疤痕不是很大,却异常显眼。 林铭曾疼惜地问过她是谁咬的,咬得这么狠,还留下了疤痕,毕竟如果是普通的咬是不会留疤的。 程川又一次骗了他,说是小孩子不知道天地咬的。 也不知林铭信了她还是没信,从此没再提过这件事。 如果可以,程川希望这疤痕能消失不见,永永远远地消失。 而就在她离开隔壁房间后不久,躺在床上醉酒不醒的林铭很慢很慢地睁开了眼,眼底不再是涣散呆滞,而是一片清明。 他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6. 折下 第二天一早,林铭很早就起了。 程川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早饭了,围着的粉色围裙看着有些滑稽,这应该是林铭母亲之前用的。 “林铭。”她叫他。 林铭放好碗筷,抬头笑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程川走过去,也扯出了一丝笑,忽略刚才照镜子看见的眼底清影,说:“还可以,你呢,头疼吗?” 醉酒的第二天一般会头疼。 林铭摇了摇头:“有一点点,昨晚喝太多了,对不起,我应该少喝的。对了,是谁送我回来的?” 程川舔了舔干燥的唇:“是一个叫谢景的人。” 林铭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面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原来是谢景这小子,我刚才想的也是他,长林镇里就数他跟我关系最好。” 饭桌上摆了一些馒头、炒粉、小菜和两碗白粥。 程川早上不太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白粥小菜正好:“嗯,先吃吧,不然待会凉了。” 她不是很想在他面前提谢景,所以抓住机会转移话题。 “好。” “叔叔和阿姨呢?”程川环视一遍四周,忽然发现他们不在。 林铭脱下围裙:“他们去镇上开会了,为了长林镇附近土地开发补偿的事,这几天可能都得去开会,不经常在家。” 这是林铭父母白天不在家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用整天对着他们。 最后这一句是林铭父母的原话。 他去洗了把手,也坐下了,然后喂她吃了一只小馒头:“今天你想不想去我们镇上逛市集?” 程川咽下口中的小馒头块:“市集?就我们两个吗?” 林铭拿起勺子喝了一勺白粥,似开玩笑道:“不是我们两个去,你还想跟谁去?昨晚不会看上我兄弟了吧。” “你别乱说话。”她夹炒粉的手一顿,“我去。” * 他们吃完早饭就出去了,林铭这次还是骑自行车搭程川去逛市集。 市集热闹得很,有不少摆摊的人跟林铭认识,一般是他叔辈嫂辈的人,程川朝他们点头打招呼。 逛着逛着,他们来到了镇口。 程川买了一些长林镇的特产小吃打算回去吃,现在逛累了在镇口的长石凳坐下歇一会,林铭问她口渴吗。 她说有一点,他二话不说就到镇口的小超市买水了。 长林镇镇口的超市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林铭买了两支水,到柜台结账的时候看见了摆在附近的安.全.套。 他看了几秒,长指微动,拿起一盒冈本连带两支水递给柜员,“一共多少钱?” 给了钱后,林铭一转头便看到了在超市冰柜前翻找冰激凌的谢景,对方找了一条五羊,然后走过来结账。 谢景像是无意地看了一眼林铭似还没来得及放进口袋里的冈本。 他笑了,给了冰激凌的钱后立刻撕开了包装纸,咬了一口,没等融化就吞了下去。 谢景像平常兄弟间的聊天一样问:“你准备全垒打了?” 林铭也笑了,将冈本放进口袋里,但暂时没回答。 而另一头的程川见林铭迟迟没回来便过来找他,看到了谢景,她抿直了唇:“林铭,你买水怎么这么久?” 林铭越过谢景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解释说:“长林镇太小了,到处都能遇到认识的人,我刚跟谢景聊了几句。”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向谢景:“那我们先走了。” 谢景玩世不恭地点了点头,还没等他们走开几步,又突然开口:“你第一次买,小心尺寸不合适,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7. 折下 尺寸? 程川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满头雾水地看了看林铭拿在手里的两支水,他也不是第一次买水,再说了,水有什么尺寸? 林铭还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依然笑着回:“不用了。” 他们两个好像在打哑谜一样,程川听得糊里糊涂,但没有当着谢景的面问什么,而是保持平静的表情。 而这幅表情到了谢景眼底却是另一种意思,他又咬了一口微微融化的冰激凌,最后说:“行吧。” 程川看着被谢景咬过的冰激淋,忽然觉得手腕又发疼了。 她轻轻地扯了扯林铭的手,低声说:“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林铭应好,打开矿泉水给程川喝,自己则弯腰去解开拴住自行车的锁,还不忘跟谢景聊天:“谢景,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不找一个女朋友?” 谢景手上的冰激凌吃到只剩下一半了:“我以前有过。” 车锁被解开了,林铭把它放到自行车前面的车篮子上,听了抬头笑:“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程川正在喝水,呛到了,咳嗽不止,眼尾都泛红了。 谢景看着这样的她想到了以前躺在床上任由自己摆弄的她,到达某一个点的时候,程川就会眼睛红起来,眼尾沁出几颗泪。 为他而流的泪。 林铭几乎是立刻走到她身边,用另一边手很轻很轻地拍程川的背,替她顺气:“慢点喝,别急。” 谢景吃掉最后一点冰激凌,这才悠哉悠哉地回他:“很早之前就分了,那时候你还在外地读大学呢。” 程川好不容易顺了口气,现在因为这话又吊起来了。 林铭见她慢慢地恢复过来也松了口气,像是顺口地问下去:“为什么分手?” “人家甩的我。”谢景扬了扬眉,也没正面回答,而是半开玩笑道,“可能是我没让她舒服,所以你小子得注意一点这方面。” 一语双关,程川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成语,拿着矿泉水的手指不自觉地抠来抠去。 林铭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骂道:“滚,别在程川面前说这些话,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甩你,有点出乎意料。” 这个时候的太阳不是很烈,但程川就是莫名感到头晕。 谢景呵笑了一声:“人家是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我是谁?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镇混混,指不定人家现在还后悔跟过我呢。” 程川悄悄地偏开头,生怕跟他眼神有一丁点的接触。 林铭笑容不减,用肩膀撞了撞谢景:“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你大把女孩子追,被甩了就没想再找一个?” 矿泉水的外包装都让程川抠出痕迹了,林铭说得没错,谢景确实不缺女孩子喜欢,以前是,现在应该也是。 不学无术的小镇混混? 是又怎么样呢,有的女孩子就喜欢他身上的那股痞野、不羁。 以前的程川也喜欢,可现在的程川不喜欢了,甚至恨不得远离,这么想着,她表情冷了下来。 谢景却勾唇一笑:“我的确不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但我是那种会把树砍掉的人,我不吊,也不许别人吊,谁让那棵树一开始就种在我旁边呢。” 他视线落到他们相牵的手上。 程川竟有一瞬想松开林铭的手,谢景的目光太过于肆无忌惮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铭的笑容淡了些:“你这性子也太怪了,也太自私了。” 谢景笑起来,胸膛也震动着,摇摇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啊。” 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 是林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本来想按挂断的手转到了接听那里:“不跟你说了。” 谢景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这个电话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接,林铭打算走开一点,快速接完电话再回来:“我先接个电话,程川你在这等等我。” 程川也不是不会看情况的人,知道他这个电话应该很急:“好。” 林铭走开了,谢景紧跟着走过来,程川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没有转头就跑:“你,你想干什么?” 声音不受控制地有点颤。 谢景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打电话的林铭,弯下腰,薄唇擦过她耳垂,呼吸落到她耳廓附近的皮肤。 他嗓音带笑:“程川。” 耳垂被咬了一下,不重不轻,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牙印,程川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谢景,疯子! 8. 折下 程川警惕地看着谢景,后退几步,疾言厉色地说:“谢景,你这样做对得起林铭吗?他可是你的好兄弟。” 事到如今,她只能抬出这个了。 谢景这次没有再朝程川走过去,站在原地,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我只需要对得起我自己就行。”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 程川不认为谢景是因为对自己余情未了才会这样做,她觉得他单纯是因为男人间那残留的占有欲在作祟。 换句话来说,她认为谢景这个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疯子是不会懂喜欢的。 当年是自己自以为是,妄想会跟别人不同,上赶着追人家,可人傻一次就够了,再傻就真成傻子了。 程川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呢。”林铭挂断电话回来了,老远就开口问了,人未到,声音先到,她及时地将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谢景倚靠在一旁的斑驳墙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烟雾很快就飘散开来:“聊你呢。” 林铭轻踹了他一脚:“聊我?你这小子不会说我坏话吧?” 谢景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笑得意气风发:“对啊,说你五岁的时候光着屁股到处跑,还说你小时候是个鼻涕虫。” 林铭上手捂住他的嘴:“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川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又扯了扯林铭的衣角,眼神也没给谢景一个:“我现在有点头晕,想回去睡一觉。” 听到程川不舒服,林铭也不跟谢景闹了,马上松开他:“要不要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医生?” 社恐如程川,她摇头:“不。” 林铭也不勉强:“好。”他转头看了一眼谢景,说:“我们改天要是有空叫上其他兄弟再聚一次呗。” 谢景抬了抬下颌,算是答应了。 阳光下,程川皮肤微微泛红,林铭正打算踢开自行车的脚撑,侧头时无意地看过她的耳朵,上面不止泛着红,还有一点印。 林铭踢自行车脚撑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停顿一秒而已。 他转身坐上了坐鞍,也示意她坐上来:“坐好了吗?” 程川几乎是自然地摊开手环住林铭的腰:“好了。”他低头缓缓地看了一眼她交叠环住自己的手。 谢景犹如一个局外人地旁观着,指间夹着的烟略变形。 林铭踩上脚踏,顺着镇口的坡下去,没一会,谢景就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他抽完手上这一根烟才离开。 * 程川回到林铭家的时候,林铭父母已经回来了,他们买了不少菜,准备好好地招待她一番,昨天有事没来得及。 她不好意思让他们下厨做饭给自己吃,所以想着去厨房帮忙。 结果被林铭推回房间了:“你不是头晕吗,又不肯去卫生站看一下,先睡一觉,我做就好,做好了叫你。” 林铭父母也是这样说,程川拗不过他们,只好顺他们的意回房间睡觉了,毕竟她昨晚没睡好,确实有些困。 晚上六点左右,林铭叫醒程川。 她起床漱了个牙,再跟他下楼吃饭,二楼是有厕所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阳台,方便用来晾自己的衣服。 小镇的土地多,一般把房子建得宽敞点,而大城市寸土寸金,程川之前买的是一个只有三十平方的小房子。 算是她的小窝吧。 吃饭期间,林铭父母不停地给程川夹菜,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是林铭说碗都快堆积成山了,他们才笑着停下来。 程川其实很喜欢这种氛围,她羡慕林铭在这种家庭长大。 也难怪他性子这么开朗和阳光。 吃完饭,林铭父母很早就睡觉了,要是没事,他们通常习惯早休息,而程川九点半才洗完澡,洗完衣服。 她把洗干净的衣服装进盆里,带回自己的房间,打开阳台门,拿起衣架就晾衣服。 这时,林铭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程川,我能进去吗?” 程川一边晾衣服,一边应:“进来吧,我在阳台晾衣服呢。” 林铭便走了进去,习惯性地关上了房门,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进房间关房门,出房间关房门关灯。 他也洗过澡了,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香味。 程川鼻尖尽是这股好闻的味道,她转头看他:“有事吗?” 手机铃声又响了。 林铭伸手进裤兜里想掏出手机,结果一不小心把安.全.套也掏了出来,安.全.套掉在地上,程川下意识地看过去。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自然见过安.全.套。 林铭匆忙地捡起来,想塞回兜里又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我……”他来主要是想问她头晕好点没,并不是因为这个。 程川却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唇:“我愿意的。” 火苗瞬间被点燃,林铭一手握住了她后颈,一手扶住了她的腰,将程川抵在了阳台的栏杆上,低头掌握主动权地吻了上去。 在接吻的时候,最是情不自禁。 林铭扶住程川的手顺着她宽松的衣摆进去了,五指修长微带粗粝,抚过流畅的脊线,再顺着腰侧绕到前面,覆上起伏的玉白。 林铭家这间房间的阳台正对着谢景家没人住的旧屋。 可谢景今天破天荒地回旧屋了,此时此刻他站在屋顶上看着对面发生的事,也看到了林铭把手放到了哪里。 他笑了一声,碾烂了烟头。 折下 谢景继续冷眼地看着这一幕,又点了一根烟,拿着打火机的手一松,它落地,点燃了放在屋顶中间的一个纸箱。 他转身倚进屋顶的墙边,单手插兜,散漫地抽着这一根烟。 林铭正打算搂着程川进房间,一抬头便看见对屋的屋顶发出火光,谢景家旧屋向来没人,怎么会突然有火光,还有烟雾。 程川见他愣着看后面,也忍不住转头跟着看过去:“这是......着火了?” 与此同时,楼下本来熄灯了的房间也亮起了灯。 林铭父母还没完全入睡,林铭母亲突然想上个厕所,路过房间窗户看见对面有火光后吓了一跳,“林铭他爸,你快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都没人在里面住怎么能着火呢? 林铭父亲一看,立马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到楼梯口喊林铭:“林铭,谢景他家旧屋好像着火了,你打个电话给他。” 根本不用林铭父亲叫,林铭在楼上看见后也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只是没人听。 连续打了几个,还是一样的结果,他松开了程川,皱着眉下楼,对站在楼梯口的父母说:“我去他旧屋看看。” 程川也跟了出来,牵过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林铭看了她一眼,说:“好。” 林铭父亲匆匆地把一串钥匙给他:“上次谢景他爸让我帮忙打扫一下房子,钥匙还没给回去,你到时候打开门进去。” “知道了。” 两分钟不到,他们来到了谢景家的旧屋,林铭用钥匙打开门,却看见谢景拿着一台正在开机的手机站在房子一楼中间。 林铭快步走进去:“你家旧屋的屋顶好像着火了。” 谢景平静地说:“我刚才抽烟不小心点燃了放在上面的纸箱,不过我弄灭了,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程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也像是无意地向她看过去,视线落在她红润微肿的唇上几秒。 可能是来得急,程川头发微乱,连衣摆也只是随意地整理了一下,一角衣摆塞进了短裤裤腰里面,衬得腰更细了。 谢景看着看着,想起了林铭刚刚把手伸进去的画面。 啧。 他有点烦躁。 林铭呼了口气:“不然呢,我晚上闲着来你家旧屋啊,不是我说,你不是一直都在新屋住的吗,今晚怎么回旧屋了?” 谢景笑:“想回就回了。” 手机开机了,他看着里面的未接电话,挑眉道:“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这刚找到充电器充电。” 林铭也没计较:“没事就好,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谢景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的桌面上,不在乎道:“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戒不了。” 程川向来细心,她特地看了一眼谢景手机里的电量,还剩50%,怎么可能因为没电关机?他撒谎。 也就是说...他看到了? 她感到又羞又恼,羞自己不该在阳台就那样,还被别人看到了,偏偏那个人还是谢景,恼他居然能干出放火烧自己房顶纸箱的事。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许真的是他抽烟时不小心点着了旧屋屋顶的纸箱。 可还是有这个可能性,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最重要的是谢景手机明明还有电,却骗林铭说手机没电关机了。 程川心里千回百转。 林铭见没什么事,时间又不早了,便问:“你家旧屋还有被子什么的吧,如果没有,我回家拿一床给你。” 谢景拒绝了:“不用了,大热天的盖什么被子。” “嗯。”林铭还要快点回去跟父母说清楚来龙去脉,不然他们也担心,“那你早点休息,我们回去了。” 林铭走向门口。 程川反应略迟钝地跟上,腰间却忽然传来一阵酥麻和瘙痒,她低头一看,塞进短裤裤腰的一角衣摆被几根微凉的手指抽了出来。 手指还擦过了她腰间的皮肤。 而手指的主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的谢景。 林铭见程川迟迟没跟上来便转头回去看:“程川......” 折下 程川在林铭看过来之前推开了谢景的手,心脏乱跳不止,表面强装着镇定:“来了。” 谢景看着程川不带一丝迟疑离开的背影,嗤笑了声。 还是跟以前一样走得那么干脆。 他的笑慢慢地淡了下来。 * 回到房间的程川缓慢地躺向床,眼神放空地看窗外,长林镇的夜空还能看到星星,不像大城市那样几乎只剩下月亮。 今晚出了这一件事,他们是没有心情回来继续做下去的。 还是林铭送她回房间后再走的。 程川忽然用手捂住脸,她有点恨自己这么软弱的性子,为什么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要像个木偶一样被谢景牵着走。 难道她真的要因为谢景的关系跟林铭分手吗? 这样就对得起林铭了吗? 程川在心里连续问了自己两个问题,暂时都得不到答案,她自从跟谢景分手后,好像得了情感匮乏症一样,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 直到林铭锲而不舍地追自己,程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过心,只知道她有点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自己跟林铭主动坦白呢,或许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可程川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一夜无眠,天刚亮起,程川就走出房间,下楼了。 林铭比她起得还要早,还是围着那一条围裙做早饭,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便回头一看:“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程川不受控制地打了哈欠,用手捂了捂嘴巴:“睡不着了。” 她不太想说这个,走过去:“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林铭用铲子翻了翻锅里的鸡蛋,笑着说:“不用。” 程川不依,她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废人,看见有还没洗的菜就拿了过来:“我洗菜吧,你煎蛋。” 拗不过她,林铭只好答应了。 弄好早饭,林铭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程川正在桌子前摆碗筷,顺口问:“谁啊?” 他放好手机:“是镇上的几个兄弟,今天是谢景的生日,我们想搞一下,我的那份礼物之前就买好了,是一个照相机。” 程川摆碗筷的手停在半空。 以前她也给谢景过生日来着,可能是刻意地遗忘,确实把他生日是什么时候给忘了:“哦,那我今晚需要煮你的那份饭吗?” 林铭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程川垂低眼:“我不太喜欢多人的地方,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林铭拉着她坐下。 * 傍晚五点,程川从楼上下来,准备随便弄点吃的,因为林铭父母替镇上邻居干了点活,对方留他们吃饭。 她手还没碰上锅,手机就响了。 程川见来电显示是林铭,赶紧接了:“林铭。” “程川,我忘记带礼物过来了,在房间里,你可不可以送过来?我顺便跟你一起回去,就不跟他们玩通宵了。” 程川点头,意识到对面看不见又说:“可以。” 挂了电话,程川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只要不单独跟谢景待在一起就行,当着其他人的面见面应该没关系的。 安慰完自己,程川重新上楼取礼物,由于林铭之前跟她说过礼物是什么,而且礼物摆在房间比较显眼的地方,她很快就找到了。 十多分钟后,程川骑着一辆自行车到了酒吧门口。 她打了个电话给林铭说自己来到了,然后就站在原地等。 谁知道先撞见了出来抽烟的谢景,程川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又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躲?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谢景看见程川了,他弄灭烟,走过来:“你是来送礼物给我的?” 听这话,他也应该知道林铭忘带礼物了,但从谢景嘴里说出来却有些变味,他似乎是故意省略掉林铭的名字。 程川想干脆把礼物交给谢景,她立刻走人再发微信告诉林铭自己在别的地方等他就好了,一分钟也不想在谢景面前多待了。 她把礼物塞到他手里:“这是林铭要送给你的礼物。” 谢景没接,反抓住了程川的手。 她皱着眉看他:“松手。” 谢景没松:“原来这是林铭要送给我的礼物,不是你。” 明知故问,程川不想说话。 “那你的礼物呢?”他五指蛮横地插入她的指缝,十根手指紧密地贴合到一起,程川想甩也甩不开。 谢景笑着,呼吸离她很近。 “你这次要送什么礼物给我?你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你,当时你因为去打暑假工忘了我的生日,我生日过后的第二个月你才补的那份生日礼物。” “程川。”林铭的人还没出酒吧门口就出声了。 谢景却一把拉程川进酒吧旁边的小巷子,低头吻了上去,吻得下颌微动,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折下 程川想要挣扎,谢景的声音从相碰的唇中传出,有些模糊,但她能听见:“你想让林铭看到我们这样吗?” 一提到林铭,她挣扎的动作就慢慢停了下来。 谢景弯了弯唇,吻得更深,她却措不及防地推开他,很小声说:“谢景,不要让我厌恶你。” 程川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擦自己的嘴巴,擦得越来越红。 谢景眸色微暗。 说完她打算走出小巷子,还没迈开腿就意识到暂时不能出去,否则这个样子说不清,于是站住了脚。 谢景看穿了她的心思,抬起手擦过嘴角边拉出来的银丝,冷嘲道:“怎么不出去了?” 程川就是恼他总是明知故问。 做了对不起林铭的事,谢景还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程川竟有些佩服他了。 她没有回答他,不想理。 酒吧门口,林铭喊了几声程川都没人应。 难道她刚才打电话给自己说来到了是快来到了的意思? 林铭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她,视线扫过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划开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下,那是他家的自行车。 这也就意味着程川是来到了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谢景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程川没反应过来,所以没能拦住谢景,又不敢跟他同时出去。 她的嘴现在一定很红,只好继续躲在小巷子里。 谢景临走前把礼物塞回程川的手里了。 林铭看见谢景从小巷子里出来愣了一下:“谢景?你怎么在那里,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厕所抽根烟吗?” 谢景笑了笑:“厕所太闷了,不舒服,我到巷子里面抽,既不闷,又透一下气。” 傍晚时分,小巷子那头有些暗。 林铭朝小巷子看了一眼:“你就是烟瘾太大了,对了,你有看到程川吗,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落家里,让她帮忙送过来。” 程川抱住礼物的手越发紧了。 谢景隔了几秒才回:“没看到,待会儿她要是来了,就进去喝一杯再走吧。” 林铭似无心地看了看他红润的薄唇,摇头:“不了,她要是来了,我把礼物给你,我们就要回去了。” “好吧。”谢景没勉强。 微信来信息的提示音响了,是林铭的,他解锁手机看。 川:【林铭,我一来到酒吧门口肚子就疼了,找了个地方解决,你先回酒吧里面,你告诉我包厢号,我待会儿直接送进去。】 谢景像是随口一问:“谁啊?” 林铭长指敲着手机键盘回微信,对他说:“是程川。” 谢景扬眉:“她不来了?” “不是,她有点不舒服。”他答。 躲在小巷子里的程川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赶紧打开看。 林铭:【你肚子疼?现在在哪里解决?是在酒吧里面的厕所吗?我过去看看。】 程川头疼地皱了皱眉。 她飞快地打字。 川:【不用了,你还是告诉我包厢号吧,我还要一会儿才行,你先回包厢等我。】 林铭看完这条微信,手指迟迟没点上键盘回她。 不过最后他还是回了。 林铭:【好,包厢号是05。】 回完这条微信,林铭勾过谢景的肩,很自然,跟平常里的态度没什么不同:“走吧,我们先进去。” 在踏入酒吧门口前,林铭趁谢景没留意,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子。 那里缓缓倒映出一道纤细身影。 他在那道身影完全倒映出来前转回了头,短指甲嵌入了掌心肉。 * 包厢里的人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谢景找了地方坐下,低头看手机,林铭跟其他兄弟说了几句话才走到他身边。 “你在看什么呢?”林铭问。 音响开得太大,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谢景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也似乎没留意到他走过来。 站着的林铭不受控制地看向谢景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分别是谢景和程川。 而他们,没有穿衣服。 他们在做。 林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张照片,肩好像颤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程川走了进来,林铭看过去,谢景也抬起了头。 折下 包厢里的人一看到程川就起哄:“林铭,你媳妇来了。” 林铭说了句别闹,然后朝她走过去,拿了礼物就又走到谢景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景熄了屏幕,随手放进裤兜里,单手接过林铭给自己的礼物,弯唇笑着:“谢了啊,兄弟。” 程川借着黯淡的光线打量着他。 他真的是毫无愧疚,心安理得地接受林铭的好。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都一样恶心,程川慢慢连自己也厌恶了。 太自私了。 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享受着林铭对自己的喜欢。 “都是兄弟,说什么谢。”林铭牵过程川的手,“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黄毛男拿着一瓶啤酒喝着,打趣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走吧走吧,啃狗粮都啃饱了我。” 林铭给了他一勾拳:“少来。” 这一勾拳轻飘飘的,黄毛男一点也不疼,却装模作样很疼的样子,捂住肩膀说:“林铭,你这么粗鲁,小心嫂子以后不要你。” 有人打黄.腔插话:“黄毛儿,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人就喜欢粗鲁,有时候叫情.趣。” “上道!”黄毛男笑了。 程川都没人这样调侃过,以前没参加过什么活动,都是独来独往的,只参加过一两次同学聚会,但他们不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她面色有些不自然。 林铭似乎是察觉到了,语气不重不轻:“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真的要走了。” 谢景接了礼物后就没说过话了。 程川也没往他那里看,跟着林铭就往包厢外面走。 包厢门关上后,谢景随意地将林铭送的礼物放到一边,再掏出手机,他低头看着,却没有再打开那照片。 林铭...... 谢景默念一遍他的名字,指节敲着沙发,莫名地笑了笑。 包厢里有其他人带来的女伴,有一个长得还挺漂亮的,她自信地坐到谢景身边,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谢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被灯光笼罩着,好看的薄唇微张:“生日就一定要快乐吗?” 女孩一怔。 随后她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你出生的那天自然值得快乐。” 他轻嗤,忽然说:“我坐过牢,你不知道吗?” 女孩这次彻底愣住了,结结巴巴:“你,你坐过牢?” 包厢里的人默认他们靠得这么近会有情况,所以没人都理这边。 谢景还是笑着,好像不在意了:“对啊,十六岁坐牢,坐了一年多,快十八岁的时候才放出来。” 女孩惊讶到合不拢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她咽了咽口水:“为什么?” 他挑眉:“因为一个人。” 女孩有了好奇心:“因为谁?” 谢景挠了挠眉,像是在认真想,下一句却显得有点尖酸刻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孩默默举着酒杯离开这里了。 谢景全然不在乎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酒入口,灼喉。 因为谁? 因为林铭啊。 他仰头喝完剩下的烈酒,再拆掉林铭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一台最新款的照相机。 谢景啧了一声,松开手,照相机砸到地上发出一道响声,其他人纷纷看过来,黄毛男一脸懵:“怎么了?” 他面不改色:“没拿稳摔了。” 黄毛男捡起照相机,发现摔烂了,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瞧这可是最新款的照相机,还是林铭送给你的礼物,可惜了。” 谢景扯了一下嘴角,手指摩挲着酒杯:“对,可惜了。” * 程川跟林铭出了酒吧,他骑上自行车带她到一小摊前:“你还没吃饭吧,我跟你说,这里的沙煲粉特好吃。” 林铭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了,摆摊阿姨见他来了就招呼:“林铭,这你女朋友啊。” “是的,阿姨。” 摆摊阿姨:“这女娃好看嘞。” 林铭笑了声,拉开椅子让程川坐下,他跟摆摊阿姨说:“来两份沙煲粉,放的料跟以前一样就行。” “好嘞。” 沙煲粉需要等一会儿,程川直勾勾地看着林铭,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铭给她拆筷子和倒水。 程川沉默了好久,还是决定开口了:“林铭,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坦白。” 林铭倒水的手一僵,笑:“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吧。” “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 他继续倒水:“这有什么奇怪的,有的人以前还谈过几个呢。” 程川望着林铭递给自己的水,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握成拳:“他叫谢景,是你认识的那个谢景。” 折下 林铭沉默了。 摆摊阿姨正好送做好的沙煲粉过来,给他们摆上,招呼道:“今天这两份算阿姨请你们的,吃得开心些。” 程川向她道谢。 摆摊阿姨用围裙擦了擦手,黄圆的脸笑起来略有皱纹,看着却很亲切:“真般配啊。” 林铭像是才反应过来,也跟摆摊阿姨说了声谢谢。 程川没有动筷,在等他开口说话,等摆摊阿姨走后又过了一会儿,林铭出声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告诉我这个。” 见他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程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深思,只当林铭一时间还没能接受。 她说:“我觉得对不起你。” “那都是过去了的事,说对不对得起的干什么。”林铭用筷子捞了沙煲粉,低着眼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程川被他的冷静弄得不知所措:“什么想怎么办?” 林铭放下筷子,筷子顶端沾了辣油,滴到了桌面上,往常带笑的脸没什么表情:“你是想跟我说分手吗?” 一开始程川是打算跟林铭说分手的,但当他直接问出来的时候,她仿佛被噎住了,说不出话。 林铭抽了张纸巾出来,细细地擦着油腻的桌面。 “我不想分,也不会分。” 程川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林铭了:“林铭......” 他将她还没握过的筷子塞进她的手里,又笑了起来:“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程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林铭,你听我说......” 林铭又打断她:“你试试这个鹌鹑蛋,可香了。” 沙煲粉的汤上面飘着几颗鹌鹑蛋,程川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地吃了一颗,确实又香又好吃,可她没什么胃口。 吃这一顿,他们话很少,不像以前那样,林铭总会主动地挑起话题,所以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程川如鲠在喉。 吃完沙煲粉,林铭依旧给了钱再走,骑上自行车,见程川迟迟不上来,握住车把的手悄无声息地紧了紧。 “有点晚了,不回去吗?” 程川踌躇了一下:“林铭,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有点不习惯。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 林铭手背因手用力抓紧自行车车把而微显青筋,面上还是笑着,似开玩笑道:“快上来,不然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了啊。” 程川上去了,双手不再搂着林铭的腰,而是抓住他坐着的坐鞍。 林铭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腰,但是也没说什么。 * 回到林铭家,程川洗过澡后坐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地擦干头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变瘦了,如果再瘦一些,看着可能会给别人的感觉是刻薄相。 发了会呆,程川听见了敲门声。 她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过去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味。 “你刚才回来又去喝酒了?”程川不自觉地扶住压向自己的林铭。 他没回她。 两人跌跌撞撞地倒向床,房间并不是很大,床离门口也不远,程川被林铭压得死死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林铭本来是埋首在她颈窝里的,现在抬起头,一双眼睛眼尾有点红,好像喝得很醉:“程川,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程川看着他。 其实她不知道林铭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自己,他也从来没说过。 “我不在意你跟谢景以前的过往。”林铭低头吻过她的眼皮,“真的,程川,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程川睫毛颤抖了几下:“林铭......我......” 今晚洗澡过后,她穿的是睡裙,林铭骨节分明的大手顺着裙摆一勾,撩到纤细的腰间,他微压下腰身,修长有力的双腿也压着她的腿,滚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抵住了程川。 她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缓了。 林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程川的唇,眼里似有一层喝了酒后的迷离,声音略哑:“程川,我想要你。” “我们做吧。”他说。 折下 房间的灯关了,只剩下一盏放在床柜上的小灯,程川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线条优美的腰间堆滞着的裙摆沿着床边垂了些下去。 她不喜欢运动,但双腿还是又细又白,穿的睡裙是比较保守的那一款,却很是柔软,贴在身上时能看得见曲线弧度勾勒。 程川的头发还没有擦得很干,略带湿意,林铭五指缓缓地插.进她的发间,右手扣到自己的皮带上,咔一声,皮带掉落。 他往下一捞,将她笔直细长的小腿放到自己窄腰上。 温热的呼吸吹进程川的脖颈,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林铭身上的气息混杂着酒和柠檬味的沐浴露。 .................... 天总算亮了,程川困倦疲惫地爬起来,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不.着.寸.缕的自己,腰间还有被用力握过的指痕,其他地方也不堪入目。 林铭早就不在身边了,程川的身子被清理过了,她缓慢地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拿出新一套的衣服。 平日里两分钟不到就能穿上的,今天花了将近十分钟她才穿好。 程川突然蹲下,脸埋入膝盖中,双手圈住双腿,她并不是在哭,只是有点累,不,是很累很累。 也不是因为昨晚的放.纵而累,而是心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铭,他是说不在意,但她不可能不在意,反而因此更加愧疚他了。 整理好情绪,程川下楼了。 还没下到楼下,她就闻到了饭香味,再下几级台阶,能看到饭桌上摆了好几道菜,下厨的还是林铭。 林铭爸妈今早随便地吃了一点就出去了,老人家也有自己的圈子,有时候早上会去跟镇上的其他老人耍太极或跳广场舞。 林铭弄好最后一道菜,一转身看到了她,他眉目都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人看着的话心情可能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好起来。 “起了,刚刚弄好饭,一起吃吧。”他看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程川坐过去了,拿着筷子也没夹东西,犹犹豫豫地说:“你昨晚,没戴……套。” 林铭却说:“我们结婚吧。” 程川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你待会要是出去的话,能不能帮我买避.孕.药?” 林铭的笑容消失了一秒又回来了,贴心地给她勺了碗汤:“好,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再让你吃药了。” 过了几秒,程川才小声应了声。 * 林铭等程川吃完饭就出去给她买药了,小卖部没有这东西,他到镇上的小超市买,结果遇上了黄毛男。 黄毛男虽然没女朋友,但在这种事上也是老油条了,意味深长地朝林铭笑了笑,还说了几句流里流气的黄.话。 林铭本来想快点回去,不想多说什么的,但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也多说了几句。 聊了几句后,林铭走了。 黄毛男还在小超市前,想了想,掏出手机往微信群里发了鞭炮表情包庆祝,内容无外乎是林铭这小子终于不是处.男了,还学坏,为了爽而不戴.套到小超市买避.孕.药了。 林铭也在群里,他看见了这些群消息也没出来说话。 那些群里的兄弟则八卦得厉害,追着黄毛男问三问四,群里今天除了林铭没说话外,还有一个人也没发过信息,是谢景。 而现在在房间里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程川为了稳下心来,特地找了本书看,没看多久,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疯子。 这是她给谢景的备注。 程川心莫名地跳得厉害,没接。 但电话自然挂断后,又再次响起,响了好几次,好似如果她不接就不罢休一样。 折下 程川最后还是接了,手机贴在耳边,她沉默着,对方也沉默着,但能听见谢景一声一声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谢景只说了一句:“到阳台来。” 到阳台来...... 程川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阳台?哪里的阳台?” 虽是这么问,她已经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房间外面的阳台,那里正对着谢景家的旧屋。 程川是坐在房间里的,从房间里看出去并不能看见些什么,耳边又响起了谢景的声音:“你住的房间的阳台。” 她没说话,但去了。 从阳台往下看,谢景站在泥面上,一身休闲的寻常衣服,很宽松,风一吹过来,勾勒着窄瘦的腰和笔直的长腿。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根烟,烟雾飘荡,抬着眼朝她看过来,一些碎发拂过谢景的眉眼,他眼也不眨。 程川看着这样的谢景想起了以前自己初次见他的场景。 程川自小内向,话很少,由于父母双亡,寄养在别人家,怕惹人嫌,所以很乖,凡事都尽力做得最好。 别人玩,她学习,别人早恋,她学习,是其他人口中的乖乖女。 唯一件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就是主动追谢景,那时候程川在奶茶店打暑假工,第一次见到他,他是寸头的,很高,身板却清瘦。 心动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突然,它也许就来了。 也许你只是看到了对方的背影,也许你只是看到了他的侧脸,也许你只是看到了他的手,也许你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心就有可能跳得更快。 她做奶茶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下来,目光驻足在他身上。 奶茶店的老员工见程川盯着谢景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这种人看着就像刚坐牢出来,你千万别招惹啊。” 刚坐完牢出来的人很容易认,他们的眼神会跟平常人不同,奶茶店的老员工是一名阿姨,五十多岁了,见过不少人。 程川当时不自觉地替他争辩:“可他看着跟我年纪差不多。” 奶茶店老员工笑:“年纪跟你差不多又怎么样呢,你们是不同的人,也许你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在坐牢呢。” “妹子,我这个老阿姨都知道十四岁就可以被判坐牢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话多,一聊就停不下来。 话虽这么说,后来程川还是主动地找上了谢景。 在他第四次来奶茶店的时候。 那是程川活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勇敢。 还记得谢景当时单腿曲起,背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半倚半靠着,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眯着眼看她。 “喜欢我?” 程川震惊地抬头,握住奶茶的手紧张地捏紧了,她没说过喜欢他,只是想送一杯奶茶给他喝。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程川瞬间成了哑巴,只眼睁睁地看着谢景倾身过来,两人鼻尖差点碰上,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也传给了她。 不难闻。 还混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说不出来的好闻。 谢景头发长了一些,程川忽然发现,处于青春期的男生的头发好像确实会长得快,她舅舅家的儿子就是一或两周就要剪一次头发。 两人鼻尖突然错开了,他腰弯得很下,薄唇擦过程川的耳朵:“我坐过牢的,听说你是好学生,不怕吗?” 属于他的味道令她脑子运转缓慢,讷讷地开口:“不怕的。” 程川扎着高马尾,谢景抬起手抓了一缕放到指尖上绕来绕去,他拉开了点距离,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再问一遍:“真的不怕吗?” 陌生的呼吸洒到程川的脸上,她仿佛被蛊惑了:“不怕。” 谢景看她几秒笑了:“好啊。” 程川看呆了,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男生,而是他笑得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但她是喜欢他这个笑的。 像是阳光化开了冰块。 却带有一丝不信任、嘲讽的恶劣,那是坐过牢后,习惯性地对任何人生出的防御和坏,无差别的。 可她当初完全没留意到,眼睛会受情绪所蒙蔽,这是真的。 跟情人眼里出西施同一个道理。 谢景又问:“谈过恋爱吗?” 程川如实地摇头。 他绕着她头发的手下挪,无声无息按住了她的脑后勺:“那我来教一教你这个好学生该如何谈恋爱,好不好。” 程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谢景却笑着亲了上来,咬着她的唇,咬出了血,血腥味在口腔中交换着,他莫名地说:“真是个好学生呢……” 他们才见几面就亲上了。 程川难免被吓到了,想躲开,却被他死死摁住了,谢景含着她的唇,说话不清晰,但能听出是带笑的:“别动啊,我的好学生。” 她听着他的声音,鬼迷心窍地不动了,双手自然而然地落到他瘦削的腰身上。 * 回忆已成往事,程川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从未问过谢景为什么会去坐牢,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现在她看着站在阳台正对面下方的谢景,却有点想问了。 手机很久没传来声音,程川忍不住问:“你叫我出来阳台干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我要挂了。” 其实两人相距不远,即使不用手机也能听见对方说话。 但他们谁也没挂。 谢景夹着烟的手垂下来,用指节弹了弹烟灰,玩世不恭的语气:“看看你。” 看她? 程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谢景,我是林铭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谢景依旧是不在乎:“女朋友而已,可以分,就算你跟他结婚,也可以离,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一定属于谁的。” 她难得反击:“照你这么说,那我也不一定是属于你的。” 他低低笑起来:“可我会抢啊。” “不择手段。” 谢景再次抬了抬头,视力很好地瞥见程川脖颈上的吻痕,眼底闪过一丝狠色,笑容却不减半分。 “他以为你跟她上了床以后就不会离开他了吗?” 他说到一半,忽然偏头看向屋旁的小道,林铭买完东西正沿着这条小道回来,两人目光相撞。 林铭停下脚步。 他看了一眼谢景,又看了一眼站在阳台那里的程川。 程川差点站不稳。 “痴心妄想。”谢景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在场的三个人都听见:“我也跟你上过,你不也跟我分手了?” 这话不像是讲给她听的。 谢景舌尖抵过牙关,冷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清朝了,还玩守身如玉那套吗?” 林铭捏紧装着避孕药的塑料袋。 折下 三个人算是彻底地撕开面具了。 谢景说完这句话后,挂了电话,朝面色并不是很好的林铭笑了笑,转身就走了,活脱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林铭自然是听到他说的话了,但只是抿直唇不说话。 程川腿一软,顺势靠在了阳台的门上,幸亏林铭父母不在家,附近也没住什么人家,只有谢景家旧屋临近。 一阵风吹过来,程川才忽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而站在下面的林铭也不见了,应该是回来了,不出她所料,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大手搂过程川的腰,抱回房间的床上。 程川像是吃了哑巴药似的,看着林铭倒水,掏避孕药出来递给她。 他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甚至算得温柔了:“吃药吧。” 程川接过来,将避孕药扔进嘴里,再含了一口水吞下去,林铭等她吃完又接过水杯放好,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提及刚刚发生的事。 “林铭。”她拉住他的衣角。 林铭放好茶杯,转身看程川。 她舔了舔还有些湿润的嘴唇:“林铭,从昨晚到现在,我想了很久很久,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各自冷静一下,我真的没办法不介意......” 林铭笑着打断程川:“冷静一下?这跟分手有什么区别。” 她没否认。 他半蹲下来,握住程川的手,将下巴轻轻地搁置到她大腿上,仰着头看她:“程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谢景。” 林铭的手很热,程川不自觉地抽了自己的手出来。 她说:“林铭,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谢景,但并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而是我暂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跟喜欢的人做.爱和跟不喜欢的人做.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少当初她喜欢谢景的时候,第一次疼得流泪,心里仍然是化不开的愉悦,不过那也是以前了。 只是程川觉得亏欠林铭,所以昨晚他要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也就是通过昨晚,程川确认了,自己好像不喜欢林铭,单纯因为他对自己好才答应在一起的,她太缺爱了,可这样更加不公平。 程川承认自己自私,但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 既然是错,那就更改吧。 至于谢景,早已经是过去式了。 林铭站了起来,收起了笑容,近乎哀求:“程川,别这样对我。” 房间安静下来,程川沉默地起来收拾东西,这种事就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他一时痛苦,也好过让他以后也活在阴影下。 林铭拉住了她的手:“好好好,我考虑一下,你暂时留下来住几天,我爸妈那边需要给我时间去解释。” 听到这话,程川脑海里浮现了对自己很和善的林铭父母。 心软了软。 几天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程川点了点头,认真地对他说:“林铭,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我是,你也是,以后你会知道的。” 林铭没有接这句话。 他下楼了,望了一眼二楼的位置,心中郁闷,找出他爸平常抽的烟,不太熟练地点起,吸了一口,差点呛到。 烟雾袅袅地飘着,林铭眼神放空地看着烟雾飘起的方向,没有再吸,烟还在燃烧。 林铭十六岁,也就是在刚上高中的时候,遇到了校园欺凌,那些他原本以为只存在于电视里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他怕,他很怕。 被锁在厕所里,书被扔进垃圾桶里,他是寄宿的,晚上睡觉,被人倒了一桶水进被子里,林铭都一一试过了。 终于熬到周五下午放假回家了。 他却被人拖到小巷子里殴打,很疼很疼,林铭永远都忘不掉他们用鞋子踩在自己脸上的那种屈辱感。 林铭父母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悠闲,而是在外打工,他被殴打完后,独自回家窝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林铭也不是没试过告诉老师。 可是没用,在那个时代,老师只会骂几句那些学生,让他们回去家庭教育几天,回来后,变本加厉。 在某一周的星期五,林铭如常地被他们拉进小巷子,却被谢景看到了,他冲进来就是给他们一脚。 谢景拉起他就要往外走,结果有一个人抡起棍子就砸过来。 谢景反应快,夺走了对方的棍子,可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们竟然带了小刀。 混乱的时候,刀不知道捅到了谁,林铭跌坐在肮脏的小巷子里,看着那一滩血,整个人都呆了。 那个受伤的人的家长告了谢景。 林铭去作证了,他在法庭上说,我没有被他们校园欺凌,没有被他们拖进小巷子里打,也不知道谢景怎么了,居然拿刀伤了人。 那些人承诺他,只要林铭这样说,他们后面就撤诉。 而且以后不再欺负他,他们说被刀刺中的是他们的人,那里又没监控,本来谢景的官司就没胜算。 诱惑太大了。 由于是未成年人,庭审是不公开的,但林铭父母和谢景父亲都在。 不过他们也是不清楚事情原委,私底下无论他们怎么问,林铭和谢景都不愿意多说半句。 谢景听着林铭有条理地说出证词,唇角始终带着嘲讽的笑意。 对方律师还特地强调了林铭这位证人在学校学习成绩优异,是一名优秀的好学生,证词可信度高,而谢景则是不学无术的差生。 谢景一直没说话,直到法庭宣判,故意伤害致一人轻伤的量刑可以在六个月至一年六个月之间。 他被判了一年多。 林铭当时就后悔了,震惊地站了起来,避开父母,到庭下偷偷地质问那些人,不是说会撤诉吗?他们大笑他傻。 当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回法庭找律师或警察帮忙修改证词的时候,他们又说,这样一来,他一开始就算是作伪证了,会留下污点的,以后还想考大学吗? 林铭又退缩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他们确实没再找他麻烦了,因为去找别人的麻烦了,林铭视而不见,努力地学习,期望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为了忘掉过去,他学阳光,学开朗,是人人都喜欢的优秀学生,想成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让以前的林铭死在过去。 再然后,谢景被放出来了。 他回来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也没告诉其他兄弟事实,仿佛还当林铭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有时候,林铭也看不透他,谢景不应该恨死自己了吗? 可一年又一年,谢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没异常,时至今日,林铭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原谅自己当年的懦弱。 谢景恨他。 看不得他过得好! 林铭越想头越痛,头疼欲裂,他翻箱倒柜地找酒喝。 程川下楼看到的就是林铭烂醉如泥的模样,她走过去:“林铭?” 刚一走近,程川就被林铭拽倒,压向地面:“程川......我求你了,不要喜欢谢景好不好。” 折下 面对林铭不知是发酒疯还是真心的话,程川异常的冷静:“林铭,你怎么了?” 林铭却似忽然酒醒了一样,从她身上起来,双手捂住脸,指尖都是泛红的:“对不起,我喝多了。” 程川站起来,犹豫几秒还是伸手过去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又去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忽问:“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分手吗?” 提到这件事,程川已经释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简简单单地用一句话概括:“相处下来发现不合适。” 林铭直视着她,又问:“你跟他交往之前,知不知道……” 程川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知不知道他以前坐过牢。”林铭眼神闪烁了一下,握住水杯的手指泛白。 尽管不理解林铭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这里,程川还是如实回答了:“知道,他主动跟我说的。” 这也是谢景做事的风格。 他从来不屑于隐瞒什么,随心所欲,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就连坐过牢一事也能坦然地面对。 林铭其实有些羡慕谢景的性子。 他像是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你当初就算知道他坐过牢也还是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说明你那时很喜欢他。” 程川没否认。 她那时的确很喜欢谢景,这是磨灭不了的过去。 林铭深深地闭了闭眼:“你知道他为什么坐牢吗?” 程川无意识地皱了皱眉,见他攥水杯攥得紧,青筋都暴.起了,她伸手过去拿下:“不知道,没问过。” 他眼尾微红,像是因为醉酒,又像是因为别的。 “程川,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他现在是要报复我,看不得我幸福,所以想从我身边抢走你。” 即便是不再喜欢谢景,听到这种话的时候,程川还是心口一抽,她是个人啊,如果事实真的如林铭所说的那样。 那她跟货品有什么差别? 谢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以置身事外的姿态看着她努力地讨好他就算了,程川认了,这是年少不懂事时的自己的选择。 可谢景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的事,以种绝对侵.略的方式对待她? 林铭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说下去,弯下腰,趴到程川大腿上,侧脸似贪婪地贴着她,喃喃道:“程川......我错了。” 程川没有推开他,内心虽震惊谢景坐牢跟林铭有关系,但也没细问下去,横竖与自己无关了。 她不知道他说的错是什么。 要是是喜欢她这一件事,他是没错的,喜欢一个人哪会有错,要是是对跟谢景坐牢一事有关的,她没资格妄断他有没有错。 因为程川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他们在客厅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忽再说一遍:“林铭,我们分手吧。”这一次是摆上台面明说的了,不再是刚刚那种欲盖拟彰似的分开一段时间的说辞。 程川抬起手,轻轻地碰上了林铭的脸,他猛地睁开眼,以为她回心转意:“程川......” 她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铭,你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确实不想跟我分手呢,还是因为发现了我以前跟谢景的关系,心有不甘,恼羞成怒呢。” 一刹那间,林铭的心思无所遁形,他惶恐,不知所措。 是这样吗? 是不甘心大于喜欢吗? 他问自己。 刚才还没下楼前,程川以为林铭在房间,便过去敲了敲门,门没关,她又以为他在阳台,走了进去。 谁知道无意间看到了房间的一些东西,照片,以前她跟谢景在一起的照片,谈恋爱时逛街的甜蜜照片。 是别人寄过来的,有日期。 他派人调查她。 反常慢慢串联起来,程川忽然记起林铭之前避开她接过的电话。 程川这才知道,原来在她跟林铭坦白之前,他就知道一切了,只是他隐而不发,装作若无其事。 她心里不免涌起一股情绪,但是极其复杂的。 程川收回手,心平气和道:“林铭,不论你是喜欢我,还是心有不甘,你以前对我是真的好,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林铭握了握拳头,宛若知道无可挽回:“好,我答应你。” 他从她大腿上起来,目光缓慢地流转在程川的小脸上,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我们分手。” * 程川答应过林铭会继续在这里待几天,而距离她提分手过去两天了,他这两天都是到晚上才回来。 这里的房间不太隔音,开门关门的声音能听见,即使放轻手脚。 所以林铭父母问她是不是跟他吵架了,程川说不是。 既然林铭说要自己跟父母说,那她就不会多嘴,只是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林铭好像一直在拖延。 程川叹了口气,回房间瞒着林铭父母偷偷地收拾东西,再过两天她就要走了。 收拾到一半,手机响了,程川放下手中的衣服,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号码。 她还是接了:“喂,你是?” 手机那边有嘈杂的声音,黄毛男几乎是扯着嗓子说话的,一开口就是:“是嫂子吗?” 程川语塞,觉得他声音有些熟悉:“你是黄毛儿?” 镇上的人都叫黄毛男叫黄毛儿,程川不知道他真实名字,所以也这样叫他了。 黄毛男说是,让程川过去酒吧,还是他们常去的那间酒吧,林铭今晚喝得特别醉,比前两晚还要醉。 关键是黄毛男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今晚非得说要见到程川才肯回去,黄毛男跟别人拉他都拉不动,只好找到她的电话打过去。 程川按了按太阳穴:“好。” 黄毛男怕她晚上一个人出来不安全,问要不要派一个兄弟去接她过来,程川觉得麻烦,拒绝了。 * 去到酒吧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程川出门的时候很小心,没敢弄出大声音吵到林铭父母,老人家早睡浅眠。 程川进到酒吧,黄毛男眼睛犀利,一眼就看到了她,抬手招招。 她走了过去,没看见林铭,“林铭呢?不是说他喝醉了吗?” 黄毛男叼着根烟,边跟一个妞儿调.情,边口齿不清地说:“林铭喝多想吐,被人扶去男厕所了,嫂子可以去厕所门口等他。” 程川受不了酒吧的氛围,转身就去男厕所门口等林铭了,见对方迟迟不出来,心有些急。 黄毛男不是说有人扶他去厕所吗?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等着等着,里面没再有人出来,忽然,程川听见一声好像是跌倒的声音,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了进去。 跌倒的那个人是背对着她,程川以为他就是林铭,忙扶住他双臂起来:“林铭,你没事吧。” 这时,厕所的隔间被人轻轻地踹了一脚。 里面是扶着马桶吐到昏昏欲睡的林铭,踹门是无心伸了伸腿而已。 程川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就被人反抓住手腕扯进了另一个厕所隔间里,她一惊,鼻腔里瞬间充满男人的气息。 一张熟悉的脸骤然放大,程川被搂着腰坐上了水箱,她不受控制地低声惊呼一声,却被男人的薄唇抵住,全部吞了下去。 男人的膝盖往上抬,分开了程川的双腿,他一条长腿插了进去。 厕所里只有他们三人。 一墙之隔,林铭在旁边的厕所隔间,而谢景舔舐着她的唇,啧啧的水声令人面红耳赤,他意味不明地问:“听说你跟他分手了。” 折下 程川推不开谢景只好侧开头,他的唇落到她脸颊上。 又这样随随便便地对她。 以前堆积起来的气瞬间全部爆发,程川抵在谢景胸前的两只手因愤怒用力地握成拳。 她眼尾不由自主地红了,不是想哭,而是激动:“谢景,我都跟林铭分手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 谢景微微地拉开跟程川的距离,盯着她这张带着倔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利用?” 程川对他没有好眼色。 “不是吗?” 谢景敛下笑,问:“谁告诉你,我是在利用你?” 程川抿唇没说话,想从水箱下去,却被他用力地按回原位,清瘦的脊背撞向身后的白墙,她闷哼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卸下力度,手还是握住她的肩头:“是林铭跟你说,我接近你是因为想要利用你吗?” 厕所忽然响起一道巴掌声。 谢景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白皙的皮肤冒起红色的指印,程川气得胸腔起伏剧烈:“谢景!我真的累了。” 他用舌尖抵了抵被扇得微麻的脸,转回头看她,笑得有些阴冷:“程川,是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吗?” 她咬唇道:“是!” 程川直视着谢景,泪水失控地溢出来,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我犯贱追你,是我犯贱以前跟你交往,是我犯贱妄求得到别人的喜欢,哪怕是一点点,是我犯贱……” 谢景笑容彻底没了:“好了。” 程川却笑了,泪水还是往下掉:“没错,是我先招惹的你,所以呢,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谢景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冷,握住她肩头的手又开始收紧了:“你说改?” 肩头那处的皮肤隐隐作痛,程川咬牙忍下,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地说:“对,改,你就放过我吧。” 他面无表情,话锋一转:“你以前说过不介意我坐过牢的。” 程川神情也慢慢冷漠下去,也接了下去:“介意,我现在介意。” “很介意,我是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你只不过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还有前科的男人,我怎么就不能介意了?” 谢景冷笑,内心却有一串火在窜:“所以你跟我分手后找了跟你同样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林铭吗?” 她几乎没迟疑:“是。” 谢景张了张嘴,还想说话,程川先他一步:“我听你的意思是不承认你这次接近我是因为利用,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景眼底掠过一丝茫然,没有立马回她。 程川讥讽道:“除了利用还能是什么,谢景,你不会要说你是因为喜欢我吧,你这种人会喜欢别人吗?” 谢景很快回过神,手指抚摸过她脸侧的皮肤,像情人般。 他语气似真似假:“对啊,我喜欢你,不过我更喜欢床上的你,很乖,让你摆什么姿势都答应,就算很羞涩。” 程川闭了闭眼,睁开眼,更冷了:“原来你还想跟我上.床,好,我现在给你,算是我一开始招惹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她伸手到谢景皮带上,一声轻响,解开了,抽出来,扔到地板上。 程川双腿主动地环上他的劲腰。 没了理智的她不顾一切,似自暴自弃地双手搂着谢景的肩膀,接力抬起了自己的腰,向前下方坐下去。 折下 谢景陡然扶住了程川的腰,没让她坐下来,指尖勾着她内.裤边缘拉回腰线那里,再撩下她半掀起来的裙摆,按坐回水箱上。 程川看谢景的眼神变得古怪。 他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不是要看自己吃瘪吗?程川又开始看不透他,貌似自己从来就没猜透过他。 谢景手指还留着属于她的温度。 但他面容却冷彻骨头,视线如一条毒蛇地缠着程川那张还留着泪痕的脸颊,弯腰捡起自己的皮带,单手串好扣上,发出咔哒声。 这是程川今晚第二次听这种声音,第一次是她主动的。 “跟他做,你是心甘情愿,跟我做,你是各不相欠?”谢景嗤笑,嘴角一掀,“程川,你可真行啊。” 程川拍掉他还扶着自己腰的手,愤愤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谢景看了一眼自己被她拍红的手背,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谁规定一定要互相喜欢才能做?你就算不喜欢我,做起来,我也能把你艹得高兴。” 程川被他说的话怼到无话可说。 以前交往的时候,谢景也会跟程川说荤.话,但她脸皮子薄,求他不要说这些话,他平常是不说了,到床上倒是会说得尽兴。 总是会说得程川恨不得埋头进被子枕头里面永远不出来,而谢景不知哪里来的恶趣味,自己说也就算了,还逼着她也说。 程川不说的话,谢景就磨她。 慢慢地磨,就是不给她个痛快,程川那时候就觉得谢景在床.事方面有一点变态。 有一次程川实在忍不住就问谢景从哪里学的荤.话,他从她下面抬起头,薄唇有些湿润,带着她的味道亲了她一口,说:“在监狱里听他们说得多,也就会说了。” 谢景觉得监狱里那群男的说得也不无道理,女人有时候确实是软得能掐出水。 程川自己都嫌弃自己,松开抓住枕头的手擦了擦嘴。 谢景见了便漫不经心地笑,又俯身吻住程川,手往自己刚离开的地方探,再抬起手指抹到她的脸,弄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监狱里什么人都有,自然什么话都说,聊女人是常事,程川也理解,可看着谢景长相斯斯文文的,却说这种与外表不符的话,要多怪有多怪。 有一次,谢景定定地看着程川后面,她觉得怪异,翻身正面对着他,又因为好奇问出口,问他为什么看着那里。 谢景说想要那里。 什么? 程川震惊到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从来没了解过这一方面,只觉得不能接受,还脏,不愿意,差点就直接跳下床了。 前面是男女之间正常的,后面也可以吗?根本都不一样。 而谢景轻轻松松地揽过她的腰,把她带回床,像是有些克制地收回视线,语气略带诱哄:“放心,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程川得到谢景的保证才放心。 她想了想,又问他为什么想要那里,谢景抚过程川汗湿的长发,似开玩笑地说他想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也许这就叫男人的占有欲,当时的程川虽然还是没答应,但还挺开心的,觉得这是谢景喜欢自己的表现,结果狠狠地打脸了。 事实证明,占有欲跟喜欢压根不是同一样东西。 就像你可以跟不喜欢的人做一样,可以说是两码事。 后来程川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谢景就是个变态,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程川更加用力地推开他,从水箱上下来,理智也回笼了。 幸亏刚才谢景阻止了自己,不然程川恐怕以后都有阴影了,在酒吧的厕所里干那种事,要是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而且林铭好像也在厕所里。 程川一阵后怕,认为自己刚才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厕所隔间不大,两人也是偏瘦的身材,但谢景很高,她也不是很矮,所以衬得厕所隔间很窄,程川在里面都感觉快要喘不过气。 程川彻底不想跟谢景说话了,自己口拙,说不过他。 她越过谢景,伸手到门把手上想拧开出去,他却忽然从后面覆过来,滚烫的大掌包着程川放在门把上的手背。 他胸膛贴着她脊背,说话时的震动传过去,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林铭今晚喝醉酒说你过几天就离开长林镇了,是吗。” 程川刚想回答,后腰却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磕得微疼。 她惊讶地转过头,连唇不小心地擦过谢景下颌也顾不上了:“你......” 谢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平静地稍微撑开了点距离,刚刚程川那样主动,是男人都会有反应,更何况他还是跟她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人。 程川见他不是故意的,苍白的面色才好点,可还是僵硬地道:“对,过几天我就会离开长林镇。” 本来程川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又怕他不依不挠。 谢景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酒吧厕所隔间的这件事,还聊了起来:“回你工作的城市?” 程川努力地压下心中的不耐,想着以后可以远离他,还是别惹疯子好,这才挤出一点耐心回答:“嗯。” “你住在哪?”他似随口一问。 她还是背对着谢景的,现在是扭头回去跟他说话的姿势,脖子都酸了,快速地说了一串地址,也不管他记不记得住。 谢景听完也没让程川重复一遍,好像是一遍就记牢了,她以前也知道他的记忆力好,但就不爱学习。 程川见他还不放自己走,语气又冷了:“行了吧。” 其实她并没有把自己真实住址告诉他,只是随便说了一个而已。 谢景很厌恶看到程川这幅表情,像是极其憎恨自己,但也无法控制她的表情变幻,最后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行了,你走吧。” 几乎是他刚说完这句话,程川就拧开了厕所隔间的门,走到隔壁拉林铭,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可男女力量相差悬殊,林铭也瘦,可对程川来说还是重,她扶都扶不起来,谢景从厕所隔间出来,倚在旁边抽烟,冷眼旁观。 他没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期间有别人过来上厕所,见到这里面的景象又走出去看了看厕所标识,确定这是男厕所又走进来。 可这个男人又不是那种混混的。 他做不出在女人面前解决的事,看了他们这三个似乎奇奇怪怪的人一眼,硬生生地憋住,走了出厕所。 程川又窘又羞,可越着急越不得事,几番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是没能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林铭。 她就是不开口让谢景帮忙。 程川掏出手机,打给黄毛男,谢景默默地听着她跟对方说话,手指捏得香烟变形,差点断成两截。 黄毛男那头还在跟女孩子说好晚上要一起去开.房了,谁知接到了程川的电话,说让他来帮忙扶林铭。 可谢景不是陪在林铭身边吗?他也不像扶不起一个男人的样子吧。 难道需要两个男人才扶得动林铭?黄毛男尽管奇怪,但还是来了,进到男厕所,见谢景慵懒地抽烟,而程川还在尝试着扶林铭。 黄毛男觉得气氛很奇怪,又不知道原因:“谢景,你怎么不帮帮嫂子?” 谢景缓缓地吐出烟圈,一双勾人的眼眸往下微微地压低,带上他这张好看的脸简直是祸害,笑着说:“人家不用我帮忙。” 折下 黄毛男不解地挠挠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程川开口了:“麻烦你了。” 谢景眼风扫过她。 嫂子开口,黄毛男也不多说,立刻上前去扶住林铭的腰,将他手臂环在自己肩头上:“嫂子客气了。” “叫谁嫂子呢。”谢景轻嗤,指尖点了下烟头,烟灰散落,“你的嫂子倒是不少,见个女的都喊嫂子。” 黄毛男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笑说:“她是林铭的女朋友不是嫂子是什么?” 谢景又抽了一口烟,不说话了,黄毛男空出一只手过去徒手掐灭:“你怎么整天都在抽烟,比我还厉害,越来越严重了啊。” 他看了一眼被掐灭的烟头,笑笑没说话。 程川故意咳了一声,黄毛男记起还在厕所里,还要帮忙把林铭扛回去,也就不跟谢景说了,直接出去。 来回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程川和林铭终于回去了,期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吵醒了他父母。 黄毛男打了声招呼就回酒吧了。 林铭父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面相觑,但也没问什么,见林铭躺床上了,就让程川别管他了,自己先回房间休息。 程川确实也累了。 她出了林铭房间,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随意地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换身睡衣,直接倒床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才醒过来。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没拉窗帘,还是照进来的太阳光弄醒程川的,她从床上起来,揉了下太阳穴,最近想太多事,脑袋疼。 原本是打算来长林镇放松,释放一下因交际产生的压力的,谁知道会...... 老天爷就喜欢戏弄人。 程川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今天下楼后破天荒地看见了林铭父母还在饭桌上,前几天他们都是早出的。 没变的是在厨房里忙活的还是林铭,他煎好蛋就捧到饭桌上,见到她就笑了:“刚煮好你喜欢吃的煎蛋。” 程川也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林铭父母对面有些拘谨。 林铭父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铭母亲先说话:“闺女啊,年轻人闹别扭是常事,你告诉我,林铭做错了什么,阿姨帮你骂他。” 林铭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说这个,笑脸收起来,皱着眉喊了一声妈。 饭桌上沉默了一秒,程川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点:“阿姨,你多想了,林铭对我很好,没有做错什么。” 只有她对不起林铭的份儿,说实话,林铭对她没做错什么。 这话没令他们相信。 林铭父亲说:“闺女,你说实话,阿姨和叔叔真不会偏袒他的。” 还没等程川回答,林铭忽然出声:“好了,别再说这些话了,我们分手了,还有,她明天就要走了。” 这消息过于突然,林铭父母对视一眼,全都蒙了。 他们想追着林铭问个清楚,他却快一步地拉着程川走了出去:“我带她出去吃吧。” 林铭母亲迟钝半拍:“出去?你不是给她煮了最喜欢吃的煎蛋吗?怎么还......” * 程川看着面前的加蛋肠粉,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拿起筷子在倒了汁的肠粉里捞了捞,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林铭却像没听见,面色如常地问她要不要加点辣椒。 她摇了摇头。 他说好然后把辣椒酱放回桌面。 两人面对面默默地吃肠粉,吃到一半,林铭主动提起话:“你是要回去工作,还是回去过几天再去别的地方旅游继续散散心?” 程川咽下口中的肠粉:“回去工作吧,旅游散心的以后再说。” 他嗯了一声,又是安静了一会才说:“那我回去销假,暂时也不回老家,继续工作。” 他们两个工作的地方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见面的话搭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以前林铭一下班就会风雨无阻地去找她吃晚饭。 程川想起了林铭一开始就是特地请假陪自己散心的。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程川听了林铭说的话,脸色微微动容,他不动声色地看过去,见她没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吃一份肠粉不用很长时间,程川吃完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林铭给了钱后起身,好像是下意识地牵过她的手往回走。 程川困惑地抬头看他,迟疑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可突然地抽回来,林铭也许就会觉得很尴尬。 其实林铭心跳加快了,他怕程川会直接地抽出去,连最后一丝亲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幸好她没有。 可他还没嘴角还没弯起来露出笑,掌心就空了。 程川最终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旁边的风景。 长林镇的清风吹过来,带着夏天的热,但林铭心彻底地凉了,程川是一个心软的人,可她倔强起来却比任何人还要坚定。 这一次分手是无法挽回的了。 * 转眼就到了程川要回去的那一天了,林铭帮她扛行李到出租车后备箱里面,林铭父母也站在旁边送人。 林铭今天不跟程川一起回去,他需要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所以得改天才能回去。 林铭母亲拉着程川的小手,一脸不舍地说:“闺女,阿姨是真喜欢你,你们还是朋友,以后有空经常过来玩。” 程川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看着林铭母亲慈祥的面容,心不受控制一动,尽管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口头上也还是应着。 时间不早了,程川坐上出租车,向他们摆手说再见。 林铭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成拳。 出租车经过巷子口。 巷子口有一道颀长的人影斜照下来,谢景指间夹着一根烟,这次没有点燃,他抬头看着出租车车窗一闪而过的程川侧脸。 只要程川这个时候稍微侧一下头就能看见站在巷子口的谢景。 可她没有,一点也没有。 程川面向前方,面无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偏头,到最后的不回头。 折下 回到广市有两个多月了,程川每天都是机械性地上下班,两点一线。 现在是晚上六点左右,她坐在地铁里面发呆,手机时不时地震动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林铭发过来的微信。 程川大概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无非是分享一些日常或问她吃饭和回到家没有,不过始终把握着一个度,不会说一些令人尴尬的话。 林铭前段时间也从长林镇回到广市了,昨晚发微信想约程川出来见个面,但她果断地拒绝了,分手最好断干净。 要不是林铭求程川不要删除微信和联系方式,她早就删了。 程川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说她性子软,看着容易欺负也是,说她绝情,认定的事一般没人拉得回来也是。 地铁到站了,程川也没看一眼手机,没什么表情,整张脸木木呆呆的,没半点生气,简而言之是死气沉沉。 要不是人长得好看,这样的表情容易让别人不喜欢。 程川买的小房子虽不是很靠近市中心,但夜晚还是很繁华热闹的,夜市就在她下地铁回家的那段路旁边。 有时候程川不想回家煮饭就会去夜市随便吃点,吃完一个人逛逛,然后什么也不买,走走消消食。 这里好几个小区。 交通也便利,附近的餐饮店和娱乐设施齐全,是程川选择这里的原因,唯一不足的是太过于热闹了。 她不是很喜欢热闹,因为显得自己会很孤独。 程川逛累了,想歇几分钟再回小区,找了个地方坐下,刚一坐下就有一个小女孩手臂挽着花篮走过来。 小女孩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酒窝,眼睛弯成月牙,凑到她跟前,甜甜地喊:“姐姐,要买一枝花吗?” 花开得很灿烂,花瓣上面还有一些水滴,是洒来保鲜的。 明明二十几岁是花样年华,程川却觉得自己花期到,腐烂,最后枯萎得不成样子了:“不用了,谢谢。” 小女孩还是笑:“好的。” 最近这里新开了一间酒吧,附近的人流量多了不少,晚上这边更多人来卖东西了。 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程川只想缩在自己的壳里度过。 她朝小区走去,终于拿出手机看林铭发过来的微信,简短地回了一句又放好手机,用卡滴一声进小区。 在放好手机之前,程川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 她走到电梯那里,发现大晚上的还有人在搬东西,应该是有新住户要住进来,见还有位置就进去了。 程川想按楼层,见帮忙搬东西的工人按的正是自己那一层就放下手了,她隔壁的房子一直是空着的,看来卖出去了。 之前林铭想买,但是存款不够。 幸好没买成功,不然他们现在都分手了,早晚出门可能还会碰上面,程川肯定是会不自在的。 电梯开了。 程川走了出去,到自己房子门口按密码进去,她前脚刚进去,后脚隔壁的房门就开了,让搬东西的工人搬进去。 十月天还是闷热的,程川一关上门就打开了空调,然后转身进房间拿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程川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洗干净,这是她的习惯,一般当天的衣服当天洗,不想留到第二天。 一个人住,只有三、四件衣服,程川都是手洗的。 高中一毕业,她就搬离舅舅家独居了,也不是他们赶人,相反,舅舅一家对她非常好,是程川自己想出来住。 程川每每看到舅舅一家阖家欢乐的时候,替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会感到孤寂。 舅舅、舅妈始终不是父母,给她的关怀也是不一样的。 十分钟左右,她洗完衣服拿出去阳台晾,不经意地看见隔壁亮了灯,灯光越过对方阳台的门洒出来。 程川其实也有点想知道自己隔壁新住进来的人是男是女,毕竟都住在同一层,以后可能会见到面。 她打了哈欠,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回房间睡觉。 程川晚上既不看电视剧也不玩手机,到点了就睡觉,跟中老年人的作息时间有得一比,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皮肤才特别好。 晚上时间流逝得飞快,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 程川赖了三分钟才起,她九点钟上班,从这里搭地铁去公司需要一个小时,起床后还要弄早餐,所以必须得调了七点半的闹钟。 在她刷牙洗脸的时候,舅妈打电话过来:“川川,刚起床?” 程川吐了口牙膏沫,再漱一口水,才说话:“嗯,刚起,怎么了,舅妈?” 舅妈在厨房里煮粥给家里人当早餐,歪着头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听电话:“是这样的,川川,这周你回来一趟呗。” 她笑着捞了捞粥,又说:“你舅舅整天跟我念叨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舅妈我也想你了,周末有空不?” 舅舅好像听到舅妈说什么了,插了一句进来:“川川,要是忙以后再来也可以。” 程川那一张瘦削的脸渐渐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有。” “我这周回去。” 舅妈盖好锅盖,拿手机下来看了眼时间,知道她待会要去上班也不多说了:“就这么说定了,周末舅妈给你弄红烧狮子头。” “好。” 程川挂了电话,去弄一碗面吃。 因为她不化妆,所以省下化妆的时间可以慢一点做事。 出了门,程川确认门是锁好了才转身去搭电梯,电梯还在一楼,升上来需要点时间,这时手机又响了。 她这一次打开看了,是林铭发过来的语音,有几条。 程川耷拉着脑袋,手指轻轻一点,语音放了出来:“程川,我昨天收拾,发现你落下了一些东西在我这里,需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下一条语音自动续放:“你晚上几点有空,我......” 这一条语音播放到一半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程川下意识地抬了抬头,目光扫过一双被包裹在宽松裤子里的长腿,经过窄瘦适宜的腰,越过胸膛,停在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啪嗒一声,她手一松,手机掉下地了,语音还在放。 但程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折下 谢景碎发懒散地散在额间,简单的短袖长裤,本来是单手拿着手机在看的,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也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程川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皱紧。 像是没看见她非常排斥的表情,谢景从容地走出来,身后的电梯门又关上了,他弯下腰捡起屏幕界面停在微信聊天框页面的手机。 谢景将手机递过去,一只细白脉络清晰的手跟黑色机身的手机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你的手机。” 程川慢慢地接过了手机。 手机屏幕没有破,只是有一道细细的划痕,她眼睛看着手机屏幕,问:“你就是新搬过来的住户?” 谢景看了程川一眼:“嗯。” 尽管猜到了,得到证实的那一瞬间,程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居然住到了自己隔壁。 如果这套小房子是程川住的,那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地解约,立刻不租了,但这是她用自己的钱买下来的。 她捏紧手机:“为什么?” 谢景好像不知道程川想问什么:“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买这套房子?” 程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广市有那么多房子,你为什么偏偏......偏偏买这套房子?” 要是外人听见了,恐怕会觉得她不讲道理,别人喜欢买哪里的房子就买哪里的房间,她凭什么管那么多。 谢景挑了下眉,反问:“我为什么不能买这套房子?” 如果再不下楼去搭地铁上班就要迟到了,程川知道自己确实没权力管他买哪里的房子。 她没再回答,按电梯就下去。 那薄情的嘴脸跟以前跟谢景提分手的时候如出一辙,他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视线再次跟站在里面的程川接上。 几乎是一接上,她就转开了头,宁愿看电梯板也不看他。 程川在去上班的路上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行。 * 很快就到周末了,程川前几天出门都没再看见谢景,虽然她仍然不是很舒服,但心情好多了。 周末那天,程川买了些补品和水果回去探舅舅和舅妈,没想到这个星期表弟也回家,他比她小五岁,现在二十岁,在读大学。 表弟是在省重点大学读书的,平常一个月回一次家。 程川跟他关系也很好,一进门,表弟就过来揽过她的肩,单手接过那些补品和水果,朝厨房喊:“爸妈,姐回来了。” 他从小到大都叫她姐,不叫表姐,显得更亲昵。 表弟比程川高出一个头,有一张娃娃脸,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很多,他闲聊:“姐,你都二十多岁了还没交男朋友呢。” 程川跟林铭才交往几个月,还没跟家里人说过又分手了,之前跟谢景那一段,她年纪还小,也没跟他们说。 她推开表弟揽着自己的手,说:“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也就是在家里人面前,程川的言行举止才会放开一点,看着没那么内向。 突然,表弟住的那一间房间走出了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 男生长得特别好看,五官轮廓似被工笔勾画过一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表弟拉着程川坐下,朝那男生招了招手:“他是陈皓,我的大学室友,陈皓,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过的我姐,跟照片一样漂亮吧。” 程川用手肘戳了戳他,脸皮薄:“说什么呢。” 表弟嘿嘿地笑:“姐你就是漂亮嘛,还不许我说了。” 陈皓唇角微弯:“姐姐好。”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给人感觉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 有陌生人在,程川有点不自在,但表弟性子活泼,总是能找到话来说,场子根本不会冷下来。 陈皓也很会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一阵风,令人听着舒服,程川看着他忍不住想到谈笑风生这个成语。 程川没聊多久就去厨房帮忙了,手刚碰上菜又被舅妈轰了出来。 “你出去跟他们聊天吃点瓜果,难得回来一趟还干什么活。” 没办法,程川只好又回到客厅坐下,在聊天中她得知陈皓很能耐,学电脑的,参加比赛还拿过不少奖项。 他父亲是一名医生,他母亲是大学教授,而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听到这里,程川忍不住说表弟:“你整天只会打游戏,别人参加比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表弟很正大光明:“谈恋爱啊,有得必有失,陈皓就是因为沉迷于各种比赛才单身到现在,哪像你弟弟我,都谈了几个了。” 程川尴尬癌都犯了。 陈皓倒是不在意,笑了笑。 晚上吃完饭,程川就要回去了,在临走前,陈皓加了她微信。 表弟在一旁起哄开玩笑:“陈皓,我之前给你看我姐的照片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我.操,我姐今年二十五,你今年二十,相差五岁哎,也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抱金山,哈哈哈......” 陈皓还是温柔地笑着,没反驳,也没承认。 程川偷偷地拧了表弟一把,没太在意:“别乱说话,以后多回家看看舅舅和舅妈,知道了吗。” 舅舅和舅妈还在楼上,她坚持不让他们下来送,爬来爬去的,他们年纪大了会很累。 表弟吐了吐舌头,像长不大一样:“只是开个玩笑嘛,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天,都黑了:“陈皓,我记得你开车回家是不是要经过丽苑公寓,顺便送我姐回去吧。” 程川婉拒:“不用了,我搭地铁回去就行,不用麻烦。” 陈皓摇头:“不麻烦,他说得对,我顺路送姐姐回去吧。” 推却不了,程川答应了。 晚上八点多,她回到了小区门口前,下车后,衷心地跟陈皓道了声谢,他也下了车:“姐姐客气了。” “对了,姐姐现在是一个人住吗?”陈皓看着程川,似无意地问。 程川点头:“嗯,我一个人。” 他笑:“那姐姐上去吧。” 她也朝陈皓一笑,再次说:“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程川说完这句话,还没走开几步就看到了谢景,他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有几罐啤酒和一包烟。 陈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目光停留在谢景身上,男人穿着随意,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有些乱,但有些人随随便便地往那一站就很显眼。 男人最懂男人。 陈皓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不简单,看似无心地落到程川脸上,却暗含着一股野狗的狠劲儿,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还有一股阴森森的戾气。 他们明显是认识的。 陈皓看出来了。 折下 程川加快步伐继续朝前走,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谢景也没停下,跟在她后面走进小区里面,由始至终也没往陈皓所站的位置瞥一眼,似乎也不在意。 陈皓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小区楼栋里面,直到看不见了再转身回车子上,开车回家。 楼栋里面,程川目不转睛地看着慢慢往下降的电梯数字。 而谢景站在她后侧方,程川余光能看到那一道挺拔的身影,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到诡异,气氛沉闷。 来电铃声打破了沉默,程川几乎是看都不看就接了:“喂?” 她现在急需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谁的电话也无所谓。 是林铭,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我现在在你家小区外面,你方便出来拿一下你的东西吗?” 程川如芒刺背,尽管看不到,还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小区门口方向,却撞上了站在后侧方的谢景的视线里,他也正看着她。 这种眼神令程川很不舒服。 她偏过脸,对手机那一边说:“好,你等等,我现在出去。” 程川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准备再出小区门口,经过谢景身边时被拽住了。 她疑惑地抬头看他。 电话还没有挂断,林铭的声音还响在程川的耳边,他似乎很珍惜能跟她多说话的机会,不舍得挂断。 程川看着谢景,张了张嘴,想说话,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嘴巴就被堵住了,还因为她张开了嘴,方便了他的肆意入侵。 噼里啪啦,塑料袋被他松开。 几罐啤酒散开,滚到别的地方。 谢景一手握住程川的肩,一手把住她往后退的后脑勺,舌尖顶了进去,熟练地勾缠着,弄得她舌根发麻。 程川唔了好几声,第一反应是推开他,推不开,第二反应是先挂断电话,谁知道谢景也抢了过去,再回去握住她的肩。 手机有些硬,硌着程川了。 她实在摸不透谢景的行为,努力地偏开头,他的薄唇落到脸侧。 程川正想大声呵斥,他却压低微暗哑的声音说:“电话还没挂,你想让他听见吗,他是林铭吧。” 谢景压制不住自己了。 他一看见程川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一些,就有种想把她绑回自己房子的强烈冲动,除了林铭,她还有其他男人。 刚才那个男生看着年纪不大,却拥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车,样貌身高都是顶好的,谢景看着他在想,程川原来还喜欢这种男生。 看着就像好学生的那种。 才跟林铭分手没多久,就又勾搭上别人了吗?谢景忍不住往阴暗的方面想。 电话那边林铭得不到程川的回应也还是说下去,因为之前跟她打电话,程川也总是安静地听他说,很少说话。 林铭小心翼翼的说话声一点一点地涌进程川的耳朵。 而谢景却莫名更加兴奋,恨不得对面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厚颜无耻,她气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谢景却一一地吻进喉口里咽下去。 被他触碰过的皮肤泛起一阵仿佛被蛇爬过的感觉,程川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谢景一巴掌。 巴掌声一响,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停了一下,才试探性地喊:“程川?” 谢景也不理自己被打红的那半张脸,凑到她耳边,姿势暧昧亲昵,像是在说什么情话:“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我就出来,先挂了。”程川目光如炬,夺回自己的手机,直接按挂断。 现在这个点,楼栋里面没多少人走动,不然程川恐怕会更气,她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谢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景看着她似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眼神晦暗了些:“你。” 他突然又上前几步,把程川刚才故意拉开的距离收了回来:“我想要你,程川,我们复合吧。” 程川眼里全是震惊,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疯了?” 几秒后,她想起刚刚那一通电话,眼里的震惊被冰冷取代,前几天还好好的,直到刚才林铭打了个电话过来...... 程川看谢景的眼神千变万化:“我看你是有病。” 他爽快地接上:“对啊,我就是有病,是无药可治的疯子。” 她不想跟谢景再聊下去,转身就想走,却被一双有劲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下颌轻轻地搁到她瘦弱的肩头上,声音放得很轻。 “程川。” 谢景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特地放轻的情况下,很具有迷惑性:“所以,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疯子吧。” 程川看了一眼抱住自己的双手,觉得很讽刺。 他,他居然说让她可怜可怜他,真是可笑至极,当初他那样对她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可怜可怜她? 程川没有立刻地推开谢景,因为知道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谢景,你没有必要为了报复林铭做到这个份上。” 环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一点,他声音靠得她很近:“你说什么?” “谢景,我说过了,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请你不要牵扯到我,我真的不想掺合进去。” 程川的腰彻底没了束缚。 谢景看着她单薄的肩背,轻蔑道:“程川,我不是因为要报复林铭,他值得我煞费苦心地做事?” 程川转过头。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好,我暂且相信你不是因为林铭,那你是因为要报复我吗?” “谢景,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程川眼圈泛红,后悔自己当年付出的真情实感,都付诸东流了。 得不到一丝回报也就算了,还被人来回的践踏,提醒自己当初有多么的卑微,不堪,明明她除了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谢景忽然张开手,再次牢牢地抱住了程川,这一次是面对面。 他侧脸紧贴她的头发,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地说:“程川,是因为我这个疯子需要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程川还是没有推开谢景,不过她是没力气而已。 楼栋一楼外面是玻璃,站在里面能看到外面,站在外面也同样能看到里面,林铭现在就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看似相拥的两人。 以前他和程川交往的时候来过这里好几次,门卫大叔认得他就放他进来了。 程川背对着玻璃,而谢景面向着玻璃,他缓慢抬起眼,看着表情千变万化的林铭,唇角轻轻地一牵,露出一个令人看不透的笑。 林铭拎着帆布袋的手因用力青筋毕露,果然是他。 谢景。 折下 两人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谢景的心脏离得很近,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透过衣服和皮.肉传给程川。 可程川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无法磨灭的。 她现在除了眼尾红了点外,面无表情,几乎是麻木地任由谢景搂着自己,声音也没有一丝感情:“松开。” 谢景笑容一滞,但还是慢慢地松开了,程川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而楼栋玻璃外面的林铭早已不知所踪,她也就没有看见。 直到程川走出小区门口才看见他,路灯光线偏暗淡,她接过林铭手中的东西,说了声谢谢就要回去。 林铭喊住了程川,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他们对视着,林铭却顿时说不出话了,他想问什么,他能问什么,他有资格问什么?都没有。 程川也很有耐心,安静地站着等他开口,毕竟她分手一般不想闹得太难看,只要对方不做太过分的事。 几分钟后,林铭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回去吧。” 程川点头,转身就走,她不打算把谢景住到自己隔壁的事情告诉林铭,因为没用,反而可能会令他们更加纠缠不清。 林铭目送着她进去。 而坐在门卫室的门卫大叔则疑惑地打量着林铭,他刚才让这个人进去了,结果对方进去没多久又出来等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不在外面等,而是进去了再出来,门卫大叔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花样百出。 门卫大叔不再想,转头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了。 * 帆布袋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程川的,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全是些小玩意。 她拎着它回到电梯前,先前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本来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面的几罐啤酒和香烟也消失不见了。 电梯很快就开了,程川机械性地走进去,按楼层,然后习惯性地发呆,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 楼层的数字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她拎着帆布袋的手指慢慢收紧,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埋首进去,算了,太累了,先休息一会。 电梯门开了,程川迟缓地抬起头和站起来,但没有立刻走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微信来信息的提示音响了。 她划开看,发现是陈皓的微信。 是语音,程川没再开免提,放到耳边听:“姐姐,今天很高兴见到你,我回到家了,你也早点睡,可以不用回我。” 听到后面那一句话,程川心头一暖,她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心情去回谁的信息了,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有一定的交际排斥心理。 程川走出电梯,犹豫了几秒,还是找到一个表情包发了过去。 憨憨点头的表情包。 对方几乎是秒回,也是一个表情包,那种让人看了开怀的。 这次程川没回了,但是心情悄无声息地好了一点,就连她自己也没留意到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她一进到家就随便地把帆布袋放地面,躺到沙发上。 程川就这样躺着躺着,睡了过去,要不是因为手机没关流量,半夜垃圾短信响了一下,恐怕会在沙发上睡到第二天。 被垃圾短信吵醒的程川起身回房间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 睡了一觉再洗了澡后,她不是很困了,相反挺精神的,所以坚持把衣服洗完,走到阳台外面晾。 才走出阳台,程川就想转身回去了,只因旁边的阳台站着谢景,他半弯着腰,单手撑在阳台围栏上,一手拿着烟在抽。 听到她这边有声响,他歪头过来看,烟雾有些遮挡住了眼神。 程川最后没回去,这是她房子的阳台,何必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东躲西躲,于是拿起衣架就晾衣服。 衣服依旧不多,两三件,其中有的是内.衣.内.裤,程川身子微僵。 尽管她故意没往谢景那一边看,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现在在看着自己,如果什么也不顾地继续晾下去,那么...... 程川的脸皮薄,这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所以有些纠结。 谢景的视线犹如一道火舌,烧着她拿着架子却迟迟不拿放在盆里内.衣.内.裤的手,火辣辣的,令人忽视不了。 程川弯腰迅速地拿起内.衣.内.裤,连忙用架子夹好,再挂到阳台上面,过程很快,就连余光也不曾放一分到隔壁阳台。 明明他们都赤条条相对无数次了,在分手后,程川还是在意这些。 谢景冷不丁地嗤笑一声,都不知道在嘲弄些什么,听在她耳中仿佛一根能刺穿耳膜的针,隔阂得很。 对啊,程川知道他们以前上过无数次床,比如,高中毕业后上大一,他总是会来找她,拐她到学校附近开房。 期间还被她的大学室友在旅馆门口撞见,被抓个正着。 当时程川恨不得把自己埋土里。 不过她大学室友倒是对谢景很有夸奖,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到好看的人或物总是会不自觉地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 但程川那时候实在是太心乱如麻了,忘记跟大学室友介绍谢景。 也不知道那一次怎么了,他们见面时还好好的,一进到旅馆房间,关上门,谢景就压倒程川在地上,掀开裙摆,弄得她特别狠。 幸亏地上有毯子,不然硌人。 他本来是正入的,后来看着她皱着眉,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脸色更阴沉了,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入得更深。 当初程川虽不理解,但也还算配合,让跪着就跪着,让趴到落地窗上就趴到落地窗上,现在想想,忽然想通了。 原来谢景也有自卑的时候,程川差点冷笑出声。 如今晾内.衣.内.裤还想着避开他,的确显得有些多余。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本来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性子。 程川控制住自己不看他。 就算住隔壁又怎么样,她也不会再让自己跟谢景产生交集。 以前那么喜欢谢景的程川确实想不到两人会有今天,如果她提前知道结果,当年在奶茶店里一定离他远远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不能预知未来。 折下 程川当谢景是透明人,拿起空荡荡的盆从阳台走回去,进去后还把帘子给拉上,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谢景则还站在阳台那里,直到把手上那一根烟抽完才罢休。 临离开阳台前,谢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面什么也看不见的阳台。 对面阳台摆了几盆花草,养得很好,其中有一盆仙人掌,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坚强地生长着,他却起恶劣心地想它枯萎。 而回到房间里的程川打开了电脑,她摒退那些乱七八糟的,专心上网查找关于工作方面的资料。 公司一般不叫员工加班,周末还是双休,挺好的。 但公司也不养废人,程川不善交际,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做幕后工作。 跟上司和同事搞好关系的事她也没怎么做过,向来只是埋头地干自己的活儿,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不吃香。 要不是程川的工作能力强悍,恐怕早就被公司淘汰掉了,毕竟社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优胜劣汰,也有一定的人情世故。 这周星期五,上司交给她一个新的任务,是写一份展览策划方案。 程川在星期五下班前就已经写完了,周六才有空去舅舅家。 但是她还是想润色一下,所以趁现在不困又没事干,拿出来再查阅多些资料,这一做就是通宵,凌晨三、四点才睡。 周一上班的时候,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程川是属于熬一天夜,得睡几天才能补回来的那种。 即使中间隔了一天周日休息,那黑眼圈也还没有消掉,女同事见了忍不住打趣几句,问昨晚做了什么,黑眼圈那么重。 这女同事的语气很暧昧,一看就是往那个方面想了。 也不怪她,程川性子安分守己,又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男人最喜欢这种了,说没有男朋友或没有人追,别人都不信。 况且也才二十几岁的人,那方面需求应该挺旺盛的。 程川如实地回答说是因为熬夜做策划方案,女同事也不知信还是不信,笑着点点头,捧着从休息室打来的咖啡回自己的座位了。 公司的工作氛围还是不错的,没有网上说的那些职场霸凌,或者是勾心斗角,大家相处得还算愉快。 缺点就是上司喜欢搞团建。 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每每到这个时候,程川都是如临大敌。 推一次也就算了,上司体谅你有事,推第二次也可以,上司不计较,可事不过三,再继续推托,人家免不得有意见。 程川就算是再不懂交际圈也明白这个道理。 今天,上司又心血来潮地想搞团建,兴高采烈地走出来跟他们说,除了程川,其他人都是开心的。 他们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团建不用他们出钱,记在公司的账面上,而且上司很会玩,挑中的地方不会踩雷,吃喝玩乐都一样。 “程川,你这次去吧?” 上司跟其他同事聊了几句后,忽然叫了程川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程川按在鼠标上面的手不自在地偷偷滑来滑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去。” 上司一听,高兴了:“好。” 本来集中在程川身上的目光又散开了,她僵着的肩膀缓缓地松懈下来,居然还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不要那么快到下班时间。 可是老天爷偏偏喜欢跟程川开玩笑,很快就到下午五点了。 同事们纷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程川这种性子不可能让别人等自己,也很快地收拾好东西,跟在他们身后去搭电梯下去了。 同事和上司都挤在同一个电梯,还挺热闹,毕竟有些同事性子很活泼,就没有她们聊不来的天。 聊着聊着,上司又提到了程川。 程川的手指绞着挎包,听上司说话:“程川,我记得你好像是住在丽苑公寓对吗?” 她虽然不知道上司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是还是点头说:“对,我住在丽苑公寓。” 上司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工作的时候一板一眼的,下班后,除了喜欢搞程川不喜欢的团建外,为人还不错的。 不过程川仍不习惯别人的亲近。 得到程川的回答,上司笑着说:“我们今晚团建就是去丽苑公寓附近,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酒吧,网上挺多好评的。” 她都计划好了:“那家酒吧旁边有一间烤肉店,我们吃完烤肉再到酒吧里包一间房来放松一下。” 程川想的却是,也好,到时候团建完可以立刻回家。 可程川显然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和同事到了酒吧,少不得被灌酒,关键是她酒量不好,玩游戏还十有九输。 最后还是上司出声帮了程川,她跌跌撞撞站起来,说想要回家了。 上司让一个没有醉的女同事送程川回去,反正也没有多远,丽苑公寓距离这里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还是用脚走的那种。 几分钟后。 女同事将程川送上公寓的电梯,问她在几楼,她也说了,再问是哪套的时候,得不到回应了,好像彻底醉晕过去了。 没有办法,女同事只得先到了那一楼层,然后出电梯,扶着不算重的程川走到靠电梯近的那一套房子。 女同事摇了摇程川,问:“程川,这是你的房子吗?” 她稍微地睁了睁开眼,摇头道:“不是我的。” 这一层只有两套房子,不是这一套那只能是另外一套了,女同事正打算让程川按密码,送她进去后再离开。 程川却让她回去就行,女同事犹豫了几秒,见程川都到家门口站着按密码,而且好像有些清醒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女同事转身进了电梯下去。 程川脸色酡红,弯下腰,手指往密码锁一点一点,六位密码,按了前面四个,她就忽然站不住,顺着门滑下去,就地坐着像是睡着了。 隔壁的开门声在下一秒响起,程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能看到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抱起来了。 几秒后,关门声响在她耳边。 程川被放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人拿了一杯水喂给她,但她的嘴好像不小心地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房子安静了几秒,再然后,就是他问了一句:“要吗。” 程川听声音觉得很熟悉,但脑子转不过弯来,听不出是谁,以为他说的是要水吗,就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感受到一只滚烫的手顺着微微堆滞到细腰上的衣摆探入,顺着腰线上去,绕到脊背后面,熟练地解开内.衣扣。 双腿也被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