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小草裴悲,高耀过节老鼠》 第1章 少年,开挂吗? 风清,云淡,小孤山。 少年站在土坑前,低头看着下边西装革履的男人,沉默良久,脑袋一歪,生无可恋。 坑里,男人已经断气,掉下坑时意外摔断了脖子,后脑贴后背,死得不能再死了,与此同时少年的脑海中响起机械的提示音: “本地土著意外坑杀主角,被判定为此位面最终boss,本系统将由【逆天修炼系统】升级为【娱乐堕落系统】。” 少年呵呵一笑,躺地昏死过去。 他叫朱阁,穷苦人家出生,爹娘死得早,除了山上一栋破草屋,啥也没有留下。一人独居,以砍柴卖柴为生,偶尔替人跑跑腿,挣些辛苦钱。每次下山送柴,小镇胭脂巷的漂亮姑娘见着了都会调戏地叫上两声‘猪哥哥’,引来行人纷纷侧目。而一些酒楼里吃饱饭没事干的读书人则会嘲讽两句‘诸葛’先生,然后哄堂大笑一番。 其实少年都大字不识一个,身边也没什么青梅竹马或红颜知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朱阁自认做事勤勤恳恳,做人踏踏实实,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最大的梦想是哪天挣够钱了能把爹娘留下的草屋重新翻新一下,也就别无所求了。 而就是他这样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糊涂事。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大量信息不断涌入脑海,朱阁知道坑里这位仁兄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全是高楼大山,飞机大炮,来他们这里是要一展拳脚,呼风唤雨的,可惜着陆点出现了偏差,不偏不倚刚好一头扎进了朱阁逮野猪的坑里,就此饮恨当场,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本该意外坑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个世界里,行侠仗义的大侠满天飞,每天都有触霉头的马匪或强盗死去,四下无人,朱阁悄悄埋了就是。可偏偏死得这位是带了‘外挂’来的,而这‘外挂’在发挥作用前就先废了,估计它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宿主会这么点背,还没出新手村就先挂了。 为了避免回去,干脆就附身到了朱阁的身上,还改头换面了一下,反正是赖着不走了。 要只是如此的话朱阁觉得自己还能接受,可偏偏这主角光环也跟着变了,成为所谓的‘boss’光环,什么意思?他以后出门都会自带嘲讽技能,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正道人士眼中都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好吧,到此为止朱阁捏着鼻子也就认下了,大不了以后都不出这‘新手村’,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得了。可最最最离谱的是这个‘boss光环它还是个必死光环,被主角天克,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朱阁哪天在家吃饭,就会有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突然从天而降,然后二话不说就一剑刺死他,理由嘛,很简单,可能是他吃饭的声音太响,吵到八百里外睡觉的他了。 呵呵,摊上这么个‘外挂’,朱阁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此刻他真想放声大喊一句:“低调的我为什么会被主角盯上啊!” —————— 初四,大雪,宜铺床设灶,忌出行访友! 山中雪厚,人影萧条。 少年身着单薄的长衫,踽踽独行。为避免积雪弄湿鞋裤,他特意光着脚,裤腿还卷了连起来,一脚深一脚浅。 “冬天吃的不好找,今天要走远一些了。” 朱阁碎碎念着,自从遭遇了那场无妄之灾后,他就在山上躲了一年,小镇上的人还以为他死了,随嘴念叨了一阵也就忘记了,毕竟一人独居在山上,没有个照应,病死饿死也很正常。 山后一条河,现在估计是已经冻伤了,朱阁打算去那碰碰运气,只要凿开冰面,鱼儿就会一窝蜂的涌上来,想抓多少就抓多少。这想法要是让山下小镇上的人知道了,准会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那河宽十丈,一眼更望不到头,冬季天寒,湖上至少结了三尺厚的冰,不要说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子了,就是几十个大汉也未必能够凿开。 朱阁一步一步在前面慢慢走着,却不知身后也有东西正悄悄跟着他。眼看就要到河边,耳边忽然吹过一阵微风,朱阁的脑袋微微晃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只见一头身体型硕大的黑熊正张牙舞爪地朝他咆哮着。 众所周知,冬天,熊是会该冬眠的,可也有一些特殊的,因为没存够脂肪,中途醒来觅食,这时候的熊往往比平时更加凶暴和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不给少年反应的时间,巨大的熊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拍在了朱阁的脸上,然后…… “吼!” 黑熊惨叫一声,提着血淋淋的熊掌向后退去,巨大的脑袋不停晃动,舔舐着伤口,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是怎么可能伤到自己。 朱阁摸了摸自己光洁如新的侧脸,咧嘴一笑,弯腰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然后眯起一只眼睛,瞄准,投掷! 石子划开空气,发出尖锐的蜂鸣,黑熊还未来得及反应,脑袋便被一下洞穿,直挺挺地倒下,没了气息。 朱阁走到黑熊尸体旁,微微扬起嘴角:叮!打猎成功,获得熊肉两百五十斤。 朱阁拖着黑熊的尸体来到河边,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余活物,便走到冰面上,一拳下去,紧固的冰面立马被砸出个大窟窿,他把熊血放了,又顺便抓了几条活鱼,呵呵一笑,鱼和熊掌都有了。 回到自家那间破草屋,天色渐暗,朱阁准备开始生火做饭。油锅起火,虾肉爆炒,屋内热火朝天,屋外炊烟袅袅。 熊肉有些腥,不过朱阁也不在乎,将就着吃就是了,鱼被他做成了熏鱼,打算留着日后再吃。 酒足饭饱后,朱阁吹灭灯火,独自坐在门槛上发呆,外面风雪呼啸,他却不受丝毫影响。‘boss’光环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主角’外,似乎任何东西都伤不到他,无论刀枪棍棒,飞禽走兽或是严寒酷暑。除了肚子会饿以外,朱阁甚至不需要睡觉,已经渐渐超脱人类的范畴了。 叮!任务发布: a:烧掉这间破草屋,明天起做一个快乐的穴居人。 b:下山干一件轰动江湖的大坏事,限时一个月。 听到脑海中这两个惨无人道的选项,朱阁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一年来,这个所谓的系统就会隔三差五的发布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他还不得不接,要是不接,系统就会随机替他选择,然后强制执行。就像今天,对于是【被黑熊吃掉】还是【吃掉黑熊】的两个选项,朱阁果断选择了后者。 当然这也是凄惨的教训换来的,朱阁至今还记得第一个任务发布时,他没有及时作出选择而惨遭强制执行的场面,真是毕生阴影。 a:吃完眼前这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b:吃掉茅厕里热乎乎的米田共。 当朱阁身体不受控制的大口往嘴里塞饭时,眼泪那是流个不停啊,好在他的运气好,要是不幸转到了后一项,朱阁觉得自己这张嘴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下饭了。 而面对现如今跳出的两个选项,朱阁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二个。 坏事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杀人放火。可他这草屋却只有一间,还是爹娘留下的,得守着。 第2章 来,喝一杯 初五清晨,日出东方,朝霞满天,大吉。 朱阁在屋内收拾了一下家当,既然接下了任务,那就不能多耽搁,况且系统给出的时限只有一个月,要是没按时完成,他可不想到时候被系统控制着大开杀戒。 即将初次闯荡江湖,说实话,朱阁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个武侠梦,手持三尺青锋,仗剑天涯,闯一片天地。可惜朱阁家自小穷得叮当响,自然没钱买大宝剑,好在还有一把祖上传下的砍柴刀,能凑合着用用。 将熊肉和熏鱼全部放进竹筐,背起,朱阁紧紧了手中磨得岑亮的柴刀,感觉像那么回事儿了。站在屋外,最后看了一眼这庇护了他十五年的家,咧嘴一笑:“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转身潇洒下了山。 片刻后,少年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擦,刚才光顾着煽情,忘记要蒙面了。” 朱阁可不傻,既然是要去干坏事,哪有不蒙面的道理,他可不是那种自负天下无敌,就到处招摇,脑门上还刻着【快来杀我呀,笨蛋】的大魔头,低调可一向是他的做人准则。 下山路有些崎岖,不过朱阁已经驾轻就熟,小镇名为‘绿蚁’,地处偏僻,往年来往的人不多,倒是挺受一些亡命之徒的喜爱。因其草料丰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大批的马匪前来销赃休整。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官府即使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每年孝敬的银两足够,管你是住几天。 当然,马匪们也很懂规矩,不管在外边如何作威作福,烧杀抢掠,来到小镇上,也是该付钱的付钱,从不赊账。兜里富余些的,还会去胭脂巷挑两个漂亮姑娘共度春宵。他们干得都是掉脑袋的买卖,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无钱他日愁。 朱阁来到镇口,看见养马的棚子里又多了十几匹好马,就知道是那群马匪来了,暗骂一声晦气,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镇子。 刚到街口,便有个玩球的小姑娘一头撞了过来,朱阁眼疾手快,抬手按住她的头顶,然后手腕顺势一转,(小家伙的脑袋就被直接拧了下来!) 啊呸!朱阁吐了吐舌头,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身子原地打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萌萌的大眼忽闪忽闪,一脸蒙圈。 “小草,出息了,连你朱哥哥的钱袋也想偷?” 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清来人面目,嘴巴顿时一瘪,泪眼汪汪。 朱阁伸出双臂,微微一笑,女孩爬起,鼻涕眼泪就全糊了上来。 “呜呜呜,猪哥哥,他们说你死了,病死的,尸体都被野狼叼走了,我不信你成了臭臭。” 少年呵呵笑着,然后迅速抓住了这丫头不安分的小手,看着她手上攥着的钱袋,笑道:“你这手艺,还有待长进啊。” 女孩撇撇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也不哭了,捡起藤球,老气横秋道:“猪头,既然没死,怎么现在才下来。” 朱阁也不解释,不花上一年掌控力道,刚才那一抓,还真有可能把这小丫头的脑袋给转下来。 少年从钱袋里掏出两文钱,在女孩眼前晃了晃,笑道:“给,赏你的,买糖吃。” 名叫小草的女孩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两文钱,临走还不忘骂上一句:小气鬼。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朱阁无奈摇了摇头,还真是民风淳朴啊。 走在街上,茶馆酒楼包子铺,认识的都一一打过招呼,脾气好的回应一下,脾气不好的最多瞧上两眼,便又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儿了,对于少年是生是死似乎并不在意。这里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个贼窝。狠人,恶人,小人全都有,唯独缺好人,大概是因为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好人一般都不长命。 路过一家铁匠铺,看着荧光闪闪的刀剑,朱阁有些羡慕,摸了摸腰后别着的柴刀,想着什么时候也能鸟枪换炮,威风一把。 “呦!这不‘诸葛’先生嘛,怎么有空下山来了,不如到我这儿喝上一杯如何?” 一旁的茶铺内,传来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朱阁循声望去,只见一张桌上坐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扎着头巾,手持白纸扇,腰间还配了一柄长剑,算是风流倜傥。 朱阁干笑了两声,对这书生并无多少好感,主要是他那双眼睛,狡黠如狐,稍微转转就能憋出一肚子坏水。 书生姓张名鹏,寓意鹏程万里。可惜他似乎天生不是走正道的料,读了几年圣贤书都没考上,心灰意冷之下,干脆白道转黑道,无缝衔接,当了马匪们的狗头军师。 一年前,这伙人手头紧,便听了张鹏的建议去城里绑了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回来,本来已经谈好筹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谁知中途出了岔子,遇上个云游四方的大和尚,非要趟这浑水。别看那和尚就孤身一人,却也是个练家子,一对罗汉拳耍得虎虎生威,没个三两下就把马匪给全揍趴下了。眼看煮熟的的鸭子要飞,张鹏急中生智,用了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书里看来的,逼那和尚束手就擒,等人绑好后再一剑刺穿心窝,快准狠,一样不落,就此奠定了他马帮二当家的地位。 朱阁在这故事里其实并没什么作用,无非是那大和尚死了以后,他顺手翻了两个馍出来吃,后又觉得白吃人家的不好,便顺手将这和尚给埋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举动让张鹏给记恨上了,隔三差五的要奚落一番。 朱阁本不想搭理他们,转身欲走,不想座位上的一个彪形大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哼道:“二当家的跟你说话呢,请你喝酒,就麻溜地滚过来,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朱阁停下脚步,摸了摸脸,一脸无奈,转头又见那一桌好酒好菜,算算时辰,是该吃午饭了哦。 第3章 少年,入伙不 见少年转身走来,张鹏邪魅一笑,当即踹开旁边的一个马匪汉子,将位置腾了出来。 朱阁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张鹏旁边,一眼就相中了桌上的烧鸡,好东西啊,平日里都吃不到,也不知这群家伙又在哪儿发了财,能吃上这么丰富的一顿。 张鹏倒了一杯酒,笑道:“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会对你有成见吗?” 朱阁摇摇头,对方这么大方的承认还真让他有些意外,读书人不是都该含蓄一点吗?旁敲侧击,虚与委蛇什么的,找茬都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真的好吗? 张鹏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朱阁挑了挑眉,原来不是给他的呀。 书生指着少年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心中的一个污点,每次见着你,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初我是怎么杀那和尚的。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堂堂圣人门下学子,读圣贤之书,晓大义,明事理,最后却用如此……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佛门中人;而你呢,不过一介布衣,低贱尘民,一无是处,却因两口吃的而替那和尚收了尸,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不是滋味儿吗?” 朱阁摇摇头,道理太过深奥,他就听得有些吃力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桌上的烧鸡,吸了吸口水。 书生见状,笑道:“想吃?” 少年点点头。 “那就敞开了肚子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今天我请客。” 朱阁二话不说就抓过烧鸡,大口吃了起来。 张鹏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见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诸葛,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吧,见你可怜,要不跟我们干,这次有单大买卖,干成了,少说这个数。” 张鹏伸出一个巴掌,狠狠比划了一下。 朱阁嚼着鸡腿,脱口而出道:“五十两?” 书生纸扇一开,凑到少年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五万两,黄金!” 朱阁瞪大了眼睛,脑子飞速旋转,努力思考单位‘百’的后面是啥来着,黄金和银子的兑换比例又是多少?啊……好乱,好头疼。 朱阁一时算不出来,但感觉一定是笔大数目。确实有些心动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次下山可是有正事要办的,怎么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当即摇了摇头。 “怎么?二当家的请你入伙是看的起你,你还真摆上谱了!” 为首的一个高头大马的汉子立马就不乐意了,抬手便要赏少年两个大耳刮子,好在被张鹏用纸扇给及时挡下了。 雷豹是马帮的头领,长得五大三粗,面目狰狞,不过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听张鹏的话,不然马帮这些年也不可能迅速壮大起来,由原本单打独斗的几人壮大到如今的十几人,能干的买卖也是越来越大。 见少年拒绝,张鹏也不气恼,好言相劝道:“我这可是在关照你,五万两黄金,就算分你一成也够下半辈子花了。命就一条,是像狗一样活着,还是痛痛快快地搏上一搏,图个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我劝你还是再好好想想。” 朱阁听他说话客客气气,可左手拇指却始终摩擦着腰间配剑的剑柄,似乎朱阁只要再摇一下头,对方就会立马拔剑砍了他,名副其实的口蜜腹剑。 朱阁倒是不怕这家伙突然暴起杀人,在山上一年他早就尝试过各种花样‘作死’,从小打小闹,到跳崖蹦极,全都试了个遍,结果还是啥事都没有,区区一柄剑更伤不到他。 不过朱阁转念一想,这群家伙干这么大一笔买卖,难不成会是件大事?于是开口问道: “是轰动江湖的大事吗?” 张鹏见他有了兴致,当即笑道:“保你一举成名。” 朱阁撇撇嘴,他可不想成名。 “要杀人吗?” 张鹏摇摇头:“咱们只图财,不害命。” 朱阁有些意动了,点点头:“能蒙面我就参加。” 张鹏大喜,一锤定音,高举酒杯:“为咱们新入伙的兄弟,‘诸葛’先生,干上一杯。” 其余马匪纷纷举杯示意,朱阁半推半就的喝了两口,然后便又继续埋头吃起了饭菜。 看着少年一脸憨傻,张鹏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他又怎么可能真这么好心呢,不过是因为这趟买卖事关重大,对方又不知跟脚,所以才需个人去探探路。镇上其他人都成了精,自然不会趟这浑水,如今有这傻小子出面再好不过,成了就杀他灭口,正好拔去心头之刺;不成也由这小子当炮灰,他们其他人好趁机抽身,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就在张鹏打着心中的如意算盘,幻想着今后的美好生活时,天空中突然出来一声娇喝: “大胆毛贼,竟然敢劫我青云宗的宝物,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声音,马匪们顿时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长发及腰的青衣女子飘然而下,手中长剑一舞,便是两道剑气斩出,直接轰开了众人头顶上的遮阳布。 张鹏见到女子出现,面露惊恐,顾不得半点君子风度,转身便要逃走。 “哪里走!” 又是一道男声呵来,一名企图逃窜的马匪当场就被一剑割去头颅,血洒桌面,朱阁碗里的肉顿时没法吃了。 女子眉眼如画,身段也是婀娜多姿,可下起死手来却是半点不含糊,刷刷几道剑光闪过,胳膊大腿就全飞朱阁面前了,这下连是不是菜都快分不清了。 一男一女联手出剑,不到片刻功夫,十几人的马帮就被杀得片甲不留,最终还剩下三个。 雷暴喘着粗气,手臂上一条长长剑痕,深可见骨,如非有些江湖底子,这一剑他也就交代了。 张鹏面色阴晴不定地靠在墙角,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阴谋诡计他在行,可真刀真枪的干他就是个战五渣,腰间的剑也不过是个摆设,到现在也还没有拔出来。 至于朱阁,则是自始至终都一动没动,这对男女或许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所以才特意留了一命。 “说,东西被你们藏哪儿了!” 青衣女子剑锋一指头,寒声质问道。 雷暴倒是硬气地没有开口,张鹏环顾四周,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指着桌前吃饭的少年大声回答道:“东西在我们老大那,你们找他要吧。” 此言一出,这一男一女两尊杀神顿时将视线投到了少年身上,眼中渐生寒意。 朱阁闻言,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要是说我一分钟前刚入的伙,你们信吗? 今日可能不宜出门,朱阁怎么也没想到刚入伙,窝就被人给扫了,他还直接从一个新人晋升到了‘老大’的位置,虽然这个位置他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坐。 第4章 摸尸体,捡宝物 男子剑客显然不信朱阁的鬼话,剑锋指向他的鼻子,轻蔑地说道:“不管你们中谁是领头的,不把东西交出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雷豹见势不妙,在男子视线掠过的刹那突然举刀杀去。 “宋师兄小心!”女剑客见状,惊呼出声。 宋越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凌厉地耍了个剑花,便轻而易举的地就荡开了汉子斩来的大刀。雷豹连退数步,浑身气血翻涌。 “一个区区的九品刀客,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找死!” 宋越脚下一点,长剑破空化龙,直逼汉子胸口而来。 危急之下,雷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一横,直接把一旁看戏的朱阁给拎了起来,当做一面人肉盾牌挡在胸前。 朱阁心里直想骂娘,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一顿饭而已,怎么还要把命搭上。眼见长剑刺来,他也本能掏出腰间的砍柴刀抵住。 “叮!” 剑尖戳在刀上,朱少年与汉子被逼得一同向后退去。 朱阁龇牙咧嘴,胸口顶着一柄剑,双脚不着地,人还在半空飞,真是老刺激了。火山文学 宋越微感意外地轻咦一声,没想到这小瘦子居然反应这么快,不过这份惊讶也是一闪而逝,随即只听一声冷哼,男子手中长剑一抖,真气凝聚,剑气顺势飞出。 “咻!” 倒飞的两人皆被剑气穿胸而过,狠狠撞进墙里。雷豹双目圆瞪,口吐鲜血,还未来得及开口说遗言便脑袋一歪便死去了。 少年则趴在一旁,面部朝下,一动不动,似乎也是死了。 宋越冷笑一声,长剑入鞘,剑不沾血便可杀人,当真高深莫测。 “就剩下你一个了,说是不说。” 宋越看向墙角早已被吓破胆的书生,寒声质问道。 张鹏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这是闯了天大的祸了,十几人的马帮眨眼间就让这两个给杀了个干净,知道继续嘴硬下去,下一个绝对会是自己,颤颤巍巍地问道:“两位大侠,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东西交出来,能否留我一条性命,在下家中上有……” 宋越直接打断了他:“少说废话,把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否则……” 张鹏闻言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然后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宋越夺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确认无误后,与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欲走。 张鹏摸了摸腰间的配剑,正想松开气时,男子突然转身,一剑封喉。张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对方明明说了会饶他一命的。 鲜血溅出,人头落地,十几人的马帮就此覆灭。 一男一女潇洒离去,仅留下满地尸体和一片狼藉。 小镇上的众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没有大呼小叫,更没人去报官。店里的伙计出来收拾财局,马匪们的尸体被胡乱地丢到一旁,等着镇上的拉尸人来拖去乱葬岗上埋了。一些个穿着破衣的小乞丐则大着胆子上前摸索,要是能掏出些银两,交了规矩钱,自己还能留下一些,买两个馒头吃。 其中一个头扎羊角辫的女孩蹑手蹑脚地来到墙边,伸出小手在少年身上来回摸索,似乎还惦记着那瘪瘪的钱袋。 “呵呵。” 少年笑出了声,被摸得有些痒。小草吓得连忙后退,结果下一秒就见这位‘猪哥哥’又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你怎么没死啊?”小丫头很是不解。 朱阁脸一黑:“姑奶奶,你一天咒我死两次了。”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心疼自己的柴刀,拿起来看,风一吹,直接断成了两截。 少年欲哭无泪,自己这位朝夕相伴的‘好兄弟’刚入江湖就被折了,运气太背了点吧。 没了‘吃饭’的家伙,朱阁有些犯难了,难不成赤手空拳的闯江湖,也不是不行,可要跟人动起手来,他这刀枪不入的秘密不就暴露了吗? 恰巧看见小丫头在翻张鹏的尸体,嘴角一扬,弯腰把他腰间那柄长剑拿了过来。 小草掏出一袋银两,心里正美滋滋的,见少年取了剑,疑惑道:“你拿它干嘛?这里的铁匠铺心黑着呢,卖不了几个钱的。” 朱阁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别在腰间,扭了扭腰:“看,是不是很威风。” 女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继续去摸其他尸体了。 朱阁也不觉得尴尬,学着张鹏的模样摸着剑柄末端,指尖轻轻摩擦,还别说似乎有那么点江湖剑客的味道了。 “咔嚓!” 也不知是不是力气使得有些大了,剑柄末端的饰品被朱阁拇指一下给弹开了。 “我靠,质量不会这么差吧,中看不中用的吗?” 朱阁疑惑地把剑举过头顶,瞅着尾端的洞口往里瞧,结果一卷小纸掉了出来,正好砸眼睛上。 少年好奇地将纸摊开,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一张地图,反面还写了字,朱阁识字不多,绕口地读了起来: 什么【龙】什么【帝】什么【墓】,就认得三个了。 朱阁低头看看没了脑袋的张鹏,又看了看书手中的纸条,突然灵光一闪。 “难不成,这东西就是你们说的大买卖?” 可惜,张鹏此刻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了,朱阁只好先将这纸收起来,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远处,一个驼背老人拉着板车缓缓走来,或许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老人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黑袍黑帽,一年四季皆是如此。每年镇上的人都会赌老人什么时候死,可惜整整十年过去了,他还依旧活着,力气也是一点不减。 一手一个,将马匪们的尸体一一扔上车,老人就此沉默地拖着车,缓缓向山后走去。 朱阁撇撇嘴,重新背上自己的竹筐,正要离去,结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飞奔到镇口马棚,也不管哪匹好哪匹坏,跳上一匹就跑,身后传来镇长恶毒的叫骂声。这些马没了主人按理说就该充公,谁想少年先下手一步,抢了就跑。 可惜,朱阁没骑过马,上去是挺潇洒的,结果刚跑两步就被颠得找不着北了,大呼小叫,一人一马彼此膈应着跑,很快就没踪影了。 第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说那一男一女,在杀了马匪取了东西后,便来到一处隐蔽的密林。林中站着一位老者,似等候多时,老人鹤发童颜,白袍胜雪,很是仙风道骨。 只听宋越双手抱拳,无比恭敬地说道:“师傅,弟子不负众望,东西已经取回来了。” 老人睁开双眼,目光如炬。 宋越恭敬地将锦盒取出,刚要上前递上,便见那锦盒竟自动漂浮起来,稳稳落在老人手中。 李善长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羊皮卷,摊开仔细端详,原本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可还有其他人知晓此事?”老人沉声问道。 宋越自豪道:“请师傅放心,所有马匪都已尽数伏诛,此事定不会走漏消息。” 老人点点头,将羊皮卷交给宋越,嘱咐道:“将东西速速带回宗门,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你两需日夜兼程,不能有片刻耽搁。” “是!弟子领命。” 两人异口同声,行礼拜别,转身便迅速隐入密林。 等到两人完全远去,老者这才取出那个一同夺回的锦盒,嘴角微微上扬,掌心发力,锦盒顷刻间化为齑粉。 风吹粉散,李善长眼神陡然一变,本该在里面的东西竟然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图呢?” 李善长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双目赤红,又怕是被风吹走了,立马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一阵翻找,可惜就算掘地三尺,也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反倒是将身上那件雪白的长袍弄得污秽不堪。 老人的眼神越来越阴狠,为了那件东西他不惜耗费了整整三十年的光阴。从打入青云宗,到混到长老的位置,再从宗门典籍中发现蛛丝马迹,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东西。为了能安安心心的寻宝,他还特意玩了个偷梁换柱的把戏。雇镖局押镖的是他,让马匪去劫的也是他,一来一回,就引出了不少闻着味儿来的宵小之辈,他好潜伏在暗处一一解决掉,再用一张假的图纸让青云宗打头阵,引得各方势力去追逐,他好悄然脱身,可谓是天衣无缝。 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东西竟然没了? 李善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自己是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蓦然,他想起刚才摸那锦盒时感觉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那盒子似乎更新了些。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当初选的是一个极为常见的锦盒,算不得稀奇。火山文学 “难不成是有人提前发现了盒子的秘密,给调包了!” 李善长越想越有可能,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会是谁呢?镖局的人都很重视声誉,不会干这自毁前程的事,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这盒子的秘密,就算要动也该是动那羊皮卷才对。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马帮那伙人了。 李善长眼中杀机四伏,咬牙切齿。原以为不过是群江湖草莽,在找上他们时就有了事后灭口的打算,却没想到人死了竟还要坏他的大事。 原来,张鹏虽然读书不行,但对机关奇巧方面却很有兴趣,意外得了货物后他便发现这锦盒有被人拆开,事后又重新装好了的痕迹,好奇心驱使下,便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只不过当时一时失手弄坏了一角,在不确定雇主究竟要的是哪样的情况下,他于是又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再将羊皮卷放进去,就没人会怀疑了。 只可惜张鹏太贪心,钱也要图也要,却不想对方比他更狠,直接要了他的命,而这个秘密此刻却稀里糊涂地落在了朱阁的手里。 李善长深深吸了口气,安定心神,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凶戾,再无半点仙风道骨。事到如今,那张图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的,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老人视线看向远处,嘴角一扬,下一秒,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 而在山的另一头,刚与师傅分开不久,打算尽快返回宗门的宋越二人,此刻却全部身受重伤,倒在地上。 “叽叽叽!还想用李善长那个老东西压我们,小家伙,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呦。” 宋越面色苍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心中无比惊骇。 男人相貌平平,四十好几,一脸憨厚,是属于那种扔人堆里就没人会在意的模样,此时他左手中握着一柄剁骨菜刀,正用右手的铁石熟练地打磨着,刺耳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令人不寒而立。 妇人体型略显肥硕,水桶腰,萝卜腿,个子不高,面相也不算好看。手持一杆炒菜的大勺,刚才就用这玩意儿一连敲断了二人的配剑。 “你们两个丑八怪,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打我青云宗的主意!” 女弟子胸口剧烈起伏,刚叫嚣两句,便又痛苦咳嗽起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宋越面色阴晴不定,他的见识要比师妹多些,已经隐约猜到这对夫妻的身份,只是不敢吐露。 传闻江湖上有一对喜食人心的雌雄双煞,男的叫金秤,女的叫银砣,秤砣不分家,金银全都要。能把人当菜砍,一个掌刀切皮肉,一个起勺下油锅,都是五品以上的高手,实力深不可测,身后更是有魔教的影子,只是二人从不公开承认。 见女弟子还有力气顶嘴,银婆子抬手就用大铁勺将她打得口吐鲜血,掉了几颗牙,原本好看的半张脸更是瞬间肿起。 “没大没小的东西,长辈问话,哪轮的到你随便插嘴。” 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宋越,妇人笑呵呵道:“你看着聪明些,但愿不会说没用的废话。” 宋越自知他们现在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是生是死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之所以不杀,只能说明他俩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见宋越眼神迟疑,欲言又止,妇人笑道:“放心,只要把你知道的都乖乖说出来,我定会饶你一命的。” 宋越闻言心中苦笑,这话他不久前才刚说过,只是那个他保证不杀的家伙此刻已经脑袋搬家,死无全尸了,真应了那句老话,世事无常啊。 第6章 辣手摧花 像宋越这样的正道人士尚且都不会遵守诺言,这两位魔教中人又如何能信服呢?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宋越即使心中万般不愿,此刻也不得不选择屈服。 半柱香后,银砣看着手中的羊皮卷,脸上都笑开了花。 “叽叽叽,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善长这个老东西心思居然这么会绕,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把咱们都给绕糊涂了。” 说完,妇人竟是没有收起那张羊皮卷,反而交还给了宋越,只听她幽幽说道:“这张图呢就让你带回去,好好交到青云宗的手里,就一张,可别弄丢了。至于话该怎么说,我想你该知道。” 宋越见这两人不是为图而来,不禁大为不解,却不敢问,回过神来对方说让他将图带回,那岂不是说会饶自己一命了? 可胖妇人接下来的一句,又让宋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送信的人嘛,我觉得一个也够了。” 女弟子还正恍惚,谁知下一秒,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就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女子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师兄,一时间感觉竟是如此的陌生。 过去的美好记忆一一浮现,他会在她冷的时候为她披上暖心的狐裘,会在她饿的时候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糕点,会在她练功累的时候逗她笑,更会在她假装睡着时,偷偷亲吻她的脸颊…… 而现在,他竟然要杀她? 随着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女子眼角流泪,死不瞑目。 宋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女子死前难以置信的面容和惊恐的表情,他口中不断呢喃:别怪师兄,这是他们逼得,师兄也不想的…… 不远处,夫妻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呵呵一笑。 得到二人应允,宋越连滚带爬地离去。银砣来到女子尸首前,叹了口气,伸手将这姑娘的眼睛合上。 “够狠的,倾慕的姑娘说杀就杀。”男人将磨好的菜刀别回腰间,沉声说道。 妇人则有些惋惜:“是啊,又快又狠,咱想留个人质都不给。” 男人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自始至终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想杀这两个小辈,可惜宋越被吓破了胆,先入为主认为魔教手段狠辣,是要他立投名状才肯放他离去。 “不过这样也好,这小子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今后或许能成个有用的棋子,死了个人,青云宗的那群老家伙才会对他深信不疑。。” 金秤问道:“那图是假的?” 银砣回答道:“李善长这只老狐狸,怎么说也是曾经的魔教护法,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让两个小辈护送?” “去宰了他,把真的图夺回来?” 妇人摇摇头:“以他的性子,就算真有图也未必敢带在自己身上。” 男人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 妇人笑道:“他不是自称千面狐嘛,那咱们就先等着,让这只老狐狸在前面探路,等东西真找到了,咱们再出手,既能完成圣女交代的任务,还能顺手清理门户。” 男人点点头,觉得可行,他与人动手还成,动脑子的事儿还是交给媳妇放心。 ———— 初六,阴,小雨加雪,风寒入骨。 夜晚的悬崖底下,朱阁坐在山洞口,看着洞外的风雪,一脸愤懑。 谁说跳崖不会死人的?狗屁,底下根本没湖也没大树会接住他,毫无悬念,少年结结实实地砸进了地里,陷下去足足有一丈多深,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他现在严重怀疑那匹臭马一定是故意的,把他颠到悬崖边还来个急刹,是个人都得掉下去。 悬崖下也没什么武功秘籍或世外高人,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就连这山洞还是朱阁一手一手挖出来的,不然现在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洞内生着火,朱阁转动着手中的肉,想着等雨雪停了再爬上去。他虽不怕冷,可一身的衣裳可就要废了,总共也就那么两件。转头又看了一眼洞内其他散落的家当,摔烂了的大竹筐孤零零地躺在角落,朱阁无奈叹了口气,怎么刚出门就损失惨重啊。 思虑再三,朱阁决定还是先悄悄回一趟小镇吧,至少要买个结实点的筐或箱子,不然这一堆东西可没地方放,要他就此扔了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一夜无话,天一亮,朱阁就将家当都塞进大大的包袱里,背在身上。走出洞穴,抬头望了一眼高不见顶的崖壁,刚要上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弯腰将草鞋也一并收进了怀里。卷起裤腿,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下蹲,起跳,地面瞬间炸裂,人便如炮弹般跃向高空。 凌空虚度,飞行了数丈距离后,朱阁五指作钩,向前一抓,深深嵌入岩石中,他再手脚并用,壁虎漫步,陡峭无比的崖壁仿佛对他而言仿佛如履平地。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悬崖边一只手掌便探了上来,朱阁从底下现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重新回归起点。 好在小镇不远,天黑前便能赶到,少年有些戚戚然,但愿那嘴毒的的镇长此时还在院里喝茶赏花,没工夫出来溜达骂人。就是还要送两条熏鱼给镇口的李婶,不然以她嘴碎的毛病,肯定会忍不住去通风报信,一匹好马的价值不言而喻,说不定还要多送两条,少年越想越是心疼。 日落时分,临近小镇,朱阁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黄昏下,已经化为废墟的小镇令少年感到无比陌生。 朱阁一脸迷茫,缓缓走上前,镇口的牌匾烧得焦黑,各处房屋店铺也像是遭了天灾,倒得倒,塌得塌,一片狼藉。 “有人吗?镇长、李婶、小草,铁蛋?” 朱阁试着叫喊了几声,可惜始终无人回应,所有人像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在此时,朱阁看见远处,黑袍黑帽的老人正拖着板车缓缓走来,他像是没有发现少年一样,沉默地从他面前走过,然后来到一处坍塌的房梁前,刨弄了两下,挖出一条手臂和两条大腿,烧得焦黑,身子估计是给压烂了。老人也不嫌弃,一同扔上了板车,然后走向下一处,继续他拉尸人的工作。。 第7章 命中注定 朱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回过神来,他凭着记忆,飞快跑到街角,本就破旧不堪的城隍庙已经彻底倒塌,残砖断瓦散落一地。 少年跪在地上,双手开始疯狂刨土,那丫头每次都会在这儿睡觉,因为暖和。还有一些镇上其他无家可归的孩子也会聚集在此,抱团取暖。 朱阁的手越挖越快,泥水和血水不断溅在他的身上,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快点,再快点! 突然,朱阁停下了动作,面前是个被压扁了的藤球,一旁是被污泥掩埋的小手,当他颤抖地想继续挖时,却猛然发现这里就只剩下一只手了! 黑袍老人从少年身后路过,手里拎着只剩半截身子的镇长,他看了少年一眼,声音沙哑道:“你这么挖,是会把尸体挖坏的,得从边缘开始,一点点的……” “他们死啦!” 不等老人说完,少年突然大声咆哮道,随即又双手抱头,小声抽泣起来:“都死啦,小草,铁蛋,竹竿,小花……他们全都死了!” 朱阁看着废墟下不断显露出的残肢断臂和一张张被压得面目全非的脸,已经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还很小,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小的也才六岁,每天在街头晃悠,最大心愿就是能吃顿饱饭。朱阁想不明白,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才一天没见,就全被埋进了土里。 老人沉默良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朱阁看着始终心如止水的老人,不甘心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官府的人,也没道理一夜之间杀光全镇的人吧!” 黑袍老人或许是搬累了,坐在板车边上,脱下兜帽,看了看四周,沉声说道:“一张【炎】字符,一张【土】字符,外加一张【困】字符,出手的人至少是个四品的符师,这样的高手,就算不是一宗之主也会是地方枭雄,可比官府厉害多了。” 朱阁不明白老人话里的意思,什么符师、宗主,他只知道,是有人故意屠了小镇,且手段狠毒,一个不留。 至于黑袍老人为何还活着,则是因为他和朱阁一样,也喜欢独处。两人一个住山顶上,一个住芦苇荡,与小镇都相距甚远,才躲过一劫。 只是让老人有些不解地是,这样的高手一般都极少在俗世露面,更不会干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引人注目。除非……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不惜自毁声誉,哪怕遭受正道人士追杀也一定要弄到手。杀全镇人灭口不过是下下之策,看来是真被逼急了,而老人也从一些尸体上发现他们生前都有被刑讯逼供的痕迹,也恰巧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这些对老人来说都无所谓,他只想找个清静地方专心自己的研究,至于正邪两派的明争暗斗,他早就不参与了。 朱阁颓然起身,整个人安静地有些异样,他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极小地问道:“镇上还有人活着吗?” 问出这话时,少年自己都不太相信,哪怕早知答案,但心中残存的那么一丝希望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问上一句。 好在老人听力不差,点点头,回答道:“有一个。” 话音刚落,老人感觉面前突然扬起一阵劲风,不觉心头一惊,这小子居然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谁?还有救吗?” …… 傍晚时分,朱阁跟着老人回了芦苇荡,进屋后,看清那躺在床上的瘦小身影,少年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女孩面色苍白,奄奄一息,两支羊角辫松了一个,模样有些滑稽,胸口微微起伏,表情痛苦,看着让人十分揪心。 专门拉尸体的老人取出一袋铜钱丢在桌上,平静地说道:“这玩意儿救了她一命,那人估计是觉得孩子问不出什么,就用剑气挨个穿了心,这丫头虽然当时没了气,可被大火烧时又醒了过来,也算激灵,躲进了水缸,才没被当场烧死。” 朱阁来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 女孩打小就激灵,虽然年龄在那群孩子里不是最大的,可聪明劲儿谁也比不上。其他人有钱了都拿去买吃的,她却一直都很有计划,总是能省则省,从不乱花。少年曾问她攒钱干什么,她说等有钱了要去寻自己的爹娘,还忽悠朱阁投资,说以后一定十倍百倍的还他。少年当时只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个梦想实在太遥远了,可手头富余时还是会偶尔资助个一两文,这些年下来,除去镇长压榨苛扣的,没想到还真让这丫头攒了不少。 似乎是感觉到了掌心处的温软,女孩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白茫茫地一片,看不太清,依稀是个模糊的轮廓,可她还是脱口而出的问道:“是朱哥哥吗?” 少年微微一笑,柔声回答道:“是,我在。”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孩嘴角微微翘起。 “那个坏人说要找马帮留下的东西,连尸体都翻出来了,可还是没有找到。他就把镇上的人挨个抓来问,不知道的就杀。我……我没告诉他你拿了假秀才的剑,因为我知道就算说了,他肯定还会杀我们的,我不想你也被抓了,他那么厉害,你肯定打不过他的……”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着,少年则默默听着,老人很识趣的没有开口,只是注意到少年那止不住颤抖的左手,几次握拳后又再松开。火山文学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少年身子一僵,眼神慌乱,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探到她的鼻前。谁知女孩突然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朱阁没有叫,更没收回手,只是无比心疼地看着。 这丫头正如她的名字一样,一直如小草般无比坚强的活着,哪怕是成了这副模样,也要‘欺负’一下她的朱哥哥。 女孩松开嘴,咳嗽着笑道:“你看,我多精神,你也别老哭丧着脸了,我都看见了。” 女孩望着房梁,少年低着头,一个想看,一个不敢去看。 黑袍老者叹了口气,起身用银针让女孩暂时睡去。 朱阁伸手轻轻抚过女孩的侧脸,又默默看着自己左手食指,浅浅的血痕,触目惊心,不知是悲是喜。 原来,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第8章 大秦龙帝之墓 小屋很安静,似乎是怕打扰到女孩的休息,少年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良久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她的伤……能治好吗?” 老人取出铁锅,给火塘添上柴,正准备开始生火做饭,听到少年的问题,坐下说道: “剑气虽然没有直接打穿她的身体,但还是伤到了心脉,之后就算能治好,只怕也会是个病秧子;除此以外,她的眼睛也被烟给熏坏了,好在不算严重,敷上几天药就能好。最麻烦的是这丫头一天之内接连遭受了烈火和雨雪的双重打击,加上身子骨原本就弱,热毒与寒毒一同侵入,若非是遇上我,今天早上她就没命了。” 朱阁越听拳头握得越紧,声音低沉而沙哑道:“我是在问你,她的伤能不能治好?” 老人挑了挑火塘中的柴,抬起头,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沉声说道:“能,但缺一样东西。” 朱阁继续追问道:“什么东西?” 老人低头看着旺盛的火苗,像是陷入了某种追忆:“一颗珠子,一颗能让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珠子。” 五百年前,大秦龙帝征战列国,雄霸天下,终得大一统。而后十余年更是励精图治,安邦定国,开创史前盛世,其文治武功在当时堪称举世无双。 可随着日渐迟暮,容颜老去,大秦龙帝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仍是一介凡人,终会败给岁月。于是某日在术士们的建议下,举全国之力,开始寻找可助他长生之物。而后更是不惜触犯天道秩序,屠青龙灭朱雀,斩白虎弑玄武,集四圣之血,终于炼制出了一枚神珠,传闻吞服可保长生不死,青春永驻。 只是大秦龙帝在神珠炼成前就去世了,而后大秦帝国也因触怒上天而惨遭覆灭,但这颗珠子的传说却流传了下来,有人说是被天上的仙人给收回去了,也有人说是落入了东海海底,不过流传最广的还是和皇帝陛下一起殉葬了。 饭菜煮好,老人又温了一壶酒,摆上桌,外边天寒地冻,睡前小酌两杯,最是惬意。 老人喝着酒,轻笑道:“你要是有本事,把那珠子弄来给这丫头吃,也不用我治,啥毛病都好了。” 老人也是玩笑之言,只是不知为何,刚才面对少年的提问时,他竟有种面对教主时的错觉,那压迫感让他如芒在背,不得不说。而他也并非胡说八道,神珠确有其事,魔教的教典中就有记载,甚至经过历代教主和长老们的钻研,隐约估算出了大秦龙墓可能出现的位置,可惜五百年光阴太长,沧海桑田,流传下来的可用资料少之又少,哪怕人人都想得到,可直至今日也依旧没人能准确找到龙墓的入口。 老人有些惆怅地喝了一口酒,他在教中号称【鬼医】,自负穷极一生来钻研医学,走过千山万水,踏过万里大道,也不敢说有办法能令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啪!” 朱阁的手重重拍在桌上,老人只当他是发泄心中愤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不想少年接下来一句却惊得他直接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 “帮我看看,这个写着什么龙什么墓的纸是不是找那珠子的地图?” 老人狼狈地擦了擦嘴,眼神古怪,拿起桌上那张小纸条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这尼玛还真是寻找【大秦龙帝之墓】的地图啊!怕你不知道,上面还写着呢?可惜少年不太识字,也不懂传说,所以才一脸淡定地拿着。 老人声音颤抖地问道:“这……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朱阁指了指腰上剑柄处的暗格:“张鹏的剑,从里面掉出来的。” 老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下事情就全对上了,难怪那人不惜屠灭整个镇子,也要找这东西。 长生不老!世上有几人能抵挡得住这四个字的诱惑的。 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仔细端详起图上所描绘的线路,越看越是心惊,其中多数竟然与魔教教典整理出的大致位置极为相似,不是胡编乱造,看来是真的了。 第9章 亲,送你一件衣服 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屋内一老一少,清酒热菜,小声说着话。 在镇上这么久,朱阁一直以为老人是个哑巴,因为他拉尸体时从不与人言语,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只有死了人才会偶尔出来露个面,不过今日才知老人其实不仅不是哑巴,而且能言会道,知识渊博。 老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渊’字,祖上是开医馆的,手段高明,活人无数。后来到了他这一代,公孙渊自认王道医术已然登峰造极,继续下去很难再有建树,便开始另辟蹊径,转而寻求邪道之法。在他看来,医术没有正邪之分,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是好医术。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渴求知识的,尤其是对那种需要开膛破肚的医治手段更是敬而远之。在世人眼中,他每天对着尸体日复一日的解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后来公孙渊自知成了外人眼中的邪魔外道,于是便又转投了一个新的东家。新东家很明事理,对他的医学研究大力支持,甚至有时还会主动提供实验所需的‘材料’,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帮忙医治教内帮众。公孙渊是个讲究人,投桃报李自然应允了下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二十年。后来新东家与老东家起了冲突,元气大伤,他知道自己需要换个清静地儿了,便请辞来到了这穷乡僻壤,继续自己的研究。 或许是担心少年听不懂正邪两道的打打杀杀,老人说得言简意赅,像是街上两个帮派抢地盘一样,而他作为一个店家,夹在中间身不由己,不管哪方胜了,保护费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这么一说,朱阁果然清楚了,同时又不免同情起老人来,按理说开医馆应该能赚不少钱,可两帮人打得太激烈,说不定是将他祖传的店都给砸了,所以才不得不躲来乡下的。 “言归正传,这外面盯上大秦龙墓的人可不在少数,你此次寻宝,切记一切小心,万事不可强出头,不能引人注目。” 朱阁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明白,低调行事一向是我的做人准则,绝不招摇。” 叮!任务发布: a:将墓穴地图复制上千份,然后跑去天渡城城头,一边大喊我是散财童子,一边抛洒下来! b:从明日起,穿上系统送出的特制衣服,直到寻到神珠为止,不得脱下。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朱阁嘴角不断抽抽,欲哭无泪。他没有急着下决定,系统最多会给出半柱香的时间来让他慢慢考虑。而给出的两个选项,也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一年下来,他已经摸清套路了,通常都是一个十分糟糕的选项再加上一个更加糟糕的选项。 系统会白送衣服给他穿?不可能!绝对有猫腻,朱阁心头打鼓,越想额头越冒冷汗,说不定是那种一穿上就会浑身疼痛难忍的刑具,又或是又硬厚比山还重的甲胄,这些都属于‘衣服’的范畴。 等等……万一是女装怎么办? 朱阁颤颤巍巍地看向老人,问道:“您老知道天渡城吗?” 公孙渊酒喝一半,大感意外,没想到这名字会从这小子口中说出,不由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朱阁不好直接回答,干笑两声:“呵呵,随便问问。” 公孙渊想了想,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天渡城号称天下第一城,城主霍天渡,名副其实的一品高手,剑术已达化境。一人仗剑守城,两万大军不敢来攻。最高战绩,单人冲阵,连破三千骑,再斩敌军主帅,千军不挡。这样人,半只脚已经迈入仙人门槛,说不定哪天一伸手啊,人就飞升了。” 朱阁听完老人的话后,脸色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是有人在他城头上洒纸会怎么样?” 公孙渊又是一愣,这小子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目前为止,能登上城头与之一战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最为出彩的也就三个,都是一品的高手,可惜结果都不太好,一个死了,一个残了,还有一个疯了。” 老人说着,不免有些唏嘘,这位剑道登顶的大人物,虽困守一城,不曾闯荡过江湖,但江湖上却留有他的传说。这些年来,无数江湖新人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可真有能耐的又有几人,谁能上城头接上一剑,不死,那么才算是在这深不见底的江湖上冒了尖儿,有了闯荡的资本。 呵呵…… 朱阁听完老人的话后无奈苦笑了两声,然后默默选择了第二项。和一个当世一流高手结怨显然是不明智的,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光是干那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就与他的性子不符,况且寻宝这种事情哪有大张旗鼓地和人分享的,到时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麻烦呢。 嗯,要低调,必须低调。 系统确定完选项后很快就送出了衣服,朱阁打开自己的包袱,里面果然多了一件白色风衣,配有兜帽,袖口与领角各处还绣了奇异的黑色纹路,简洁干练,很是精巧。 朱阁松了口气,除了样式有些新奇外,其余还算正常。可当他满怀期待地翻到背面看时,刚放松的表情立马就又变得无比痛苦起来了。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公孙渊也看见了朱阁手里这件奇特的衣裳,尤其是背上绣着得这几个大字,很是醒目。 老人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小子,你要是穿这件衣服出去闯荡江湖,不出半个月就很有可能被人活活打死啊。” 朱阁欲哭无泪,面如死灰,他当然知道,尤其是当他看见这副大逆不道的对联居然还带了横批,四个大字: “挡我者死!” 这尼玛是衣服吗?这摆明了是件催命符啊,穿着它招摇过市那和脑门上刻着‘兄弟们来砍我’有何区别? 果然这系统坑他坑得没边,惨无人道的选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穿着这玩意儿,这岂不意味着全地图开嘲讽,走到哪都仇恨值拉满啊。 而后老人又向朱阁详细讲述了地图的行进路线和各地需注意的事项,很不凑巧要穿过几座大城市,这也使得朱阁野外冒险的计划泡汤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当靶子了。 第10章 只剩彼此 接下的几天,老人一直都尽心尽力地为女孩治疗,小丫头很懂事,不哭也不闹,虽然每次银针刺入时还是会忍不住地颤抖。朱阁则会守在一旁,让她牢牢抓紧自己的手,不断轻声安慰。直到第五日,女孩的伤势才算基本稳定下来,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外,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 等小草满头大汗的睡去,老人才将少年拉到一旁,小声嘱咐道:“我现在暂时用银针护住了她的心脉,压制住了她体内的冷热寒毒,可也仅是治标不治本,配以药物续命也最多可再撑一年,一年之内你要是还找不到神珠,那就回天乏术了。” 朱阁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公孙渊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 “你好像对自己的修为很有自信。” 朱阁笑了笑,不置可否。自信吗?谈不上,他只是决定全力以赴地去做一件事,至于会不会失败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还是小心些好,江湖不是书上看得那么快意恩仇,里面的水很深,三教九流,尔虞我诈,走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少年点点头:“放心,我很低调的,绝不会掺和进麻烦事里去。” 老人眼角一抽搐,看了看少年此时穿在身上的衣服,好个树大招风,这话说得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啊。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取出一个药箱交到朱阁手中。 “里面有这丫头每月需要服用的药,满打满算一年足够了,可别弄丢了。另外还有一些解毒丹和辟谷丹,一并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朱阁没有推辞,爽快收下,同时心中默默记了一笔,人情债最是难还。 老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也别光想着谢,我这人向来价格公道,救这丫头一来是缘分,二来也是藏了私心。一年后,你若真找到了神珠让她服下,可记得一定要回来让我给这丫头再仔细检查检查,我倒要看看这颗能让大秦龙帝都梦寐以求的宝物究竟有何特殊。” 朱阁笑道:“一定。” 老人点点,转身出了屋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少年如此上心,或许是一时兴趣,又或者是这些年来一个人觉得实在有些寂寞,不管哪样他都不介意赌上一回,反正无伤大雅,输了不过丢些丹药,赢了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可遇不可求。 第11章 赏了 正月十五,晴,无风多阳,虎日冲兔,看飞龙在天。 大吉! 清晨,小屋内,老人煮了元宵,三人聚在桌前默默吃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朱阁将行李打包进筐,小草则默默趴在少年背上,雪还没化,外头有些寒意。他转头轻轻给她戴上兜帽,风衣很大,足够将女孩完全罩住,两人穿一件衣裳,形影不离。 “到了外边儿自己小心,多留个心眼,还是那句老话,江湖的水很深,步子迈小点,再急也不能胡乱跳。” 少年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向老人作揖行礼。 女孩也探出头来,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老人摆摆手,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将事儿搞得太过伤感,一把年纪最受不得这个。 朱阁微微一笑,将竹筐抱在胸前,又轻声嘱咐了女孩两句。小草很乖巧地躲了回去,脸紧贴着少年的背,温暖而安心。 朱阁眺望远处的白雪,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然不同。他起步,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在与风的追逐中渐渐变得模糊,随着少年脚下奋力一跃,人影瞬间划过天际,飞入云中,消失不见。 老人转过头,看向两人消失的天空,神色莫名,最终叹了口气,缓缓离去,看来今后又只能与尸体相伴喽。 云海间,耳边风声呼啸,小草好奇地探出头来,顿时吓了一跳,他们此刻竟然是在天上! “朱哥,你是仙人吗?怎么还会飞!”女孩惊喜地问道。 少年微微一笑:“你朱哥哥的本事还大着呢,这算什么。” 可惜话音刚落,两人又立马掉了下去,吓得女孩尖叫连连。 落地时,少年脚下一点,卸去下坠力道,膝盖微微如蜻蜓点水,随后继续加速冲刺,又是一个起跳,两人再次飞入云端,好似鸟儿自由飞翔。 女孩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变为兴奋,趴在少年背上不断发出惊呼。 “我们真得在飞欸,好厉害!” “外头风大,可别看太久,小心着凉。” 小草点点头,欢快道:“再看一会儿就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天,原来天上是长这样的,我还以为到处都住着神仙呢。” 朱阁听了她的话也是有些想笑,他以前也以为天上有神仙,等自己跳上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不过如此,就是看底下的人变小了点,跟蚂蚁一样。 或许是风太大了,小草很快便又钻了回去,静静靠在少年肩头。 “朱哥。” “嗯?” “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就算只能再活一年,有你陪着,我就一点都不怕。” 朱阁有些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瞎说什么,这一年我不仅会找到救你的神珠,咱们还要吃好玩好,做最逍遥的人,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了。” 女孩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少年身上的味道让她有些留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多年以后,名动天下的她可能才会明白,这种存粹的感觉叫作“喜欢”。 ———— 进入雍州境内,朱阁就不好再继续飞天遁地了,官道上有了人,还是低调些好。最后一次落地,朱阁将小草放下,重新背上竹筐,伸出手,女孩笑着牵上,两人继续赶路。 向路人打听得知,前面有座城邑,不远,小半日路程,能给往来的游子落脚,朱阁很高兴,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荒野了。 走了一段路,前方忽然传来打斗之声,少年一愣,带着女孩走近了些才发现是两个年轻人在比剑,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路人,却没人上前阻止,反而饶有兴趣地观望,还不时传出几声叫好。 小草点了点脚尖,可惜太矮够不着,朱阁便弯腰将她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肩上。 女孩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解,低头问道:“他们在干嘛?这么大可死不了人。” 朱阁也觉得奇怪,两人看似打得你来我往,可剑锋却始终没往要害上招呼,甚至几次都明显放了水,像是故意为之,偏偏周围的人看得是津津有味,对两人的‘真功夫’是赞不绝口。 两位年轻人打了一阵,渐感体力有些不支,不过还是咬牙坚持,只是看官道这头的频率是越来越高。就在他们心力交瘁,力不从心之时,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伴随吆喝,中间的行人纷纷让出道来。 朱阁也被人群挤到一旁,循声望去,才发现是辆马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派头相当的大,后面还跟着百十号全副武装的铁卫和三十轻骑。 马车华丽而沉重,需三匹汗血宝马才可拉动,车上竖一杆大旗,上书一个“皇”字,迎风招展! 见正主到了,先前还在拼杀的两位落魄游侠更是鼓足了劲儿,一时不知轻重,竟还真杀出了几分血性,很快一名黑衣游侠就被刺伤了手臂,可他不退反进,反而越打越凶,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气势。 朱阁头上,小草拍手叫道:“开始真打了,好耶,快打,谁死了,好让我去摸他的尸。” 朱阁赶紧伸手捂住了这小姑奶奶的嘴,小声告诫道:“嘘!这里可不是镇上,官府管的可是很严的。” 好在老人之前给他普及过相关的地域知识,少年知道在外面官府的权力很大,会靠抓人挣业绩,勤奋的很,可不比小镇上,无法无天。 女孩有些失落,低头问道:“不能去摸尸了吗?” 朱阁点点头,又看了看那渐渐逼近的马车,撇撇嘴道:“可能还死不了人。” 果然,当马车靠近时,那比剑的二人像是同时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剑刃相交,一动不动。 可惜马车没有停下,朱阁看出了两人眼中明显的失落,可随即便有人从车内丢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滚落在地,散开,大大小小的金子,晃人眼眸。 “打得不错,赏了!” 那两位落魄游侠顿时感激涕零,跪地拜服,静等马车远处。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少年与女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着,心道:这样也行啊! 小草有些不确定道:“朱哥,你说要是咱俩也打一场,那冤大头会不会也给钱。” 朱阁扯了扯嘴角,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看那两人收起金灿灿的金子,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第12章 打劫 平坦的官道上,竖着‘皇’旗的马车稳稳前进。驾车的是位老者,胡子花白,面容苍老,穿一身皮袄大褂,背羊角大弓,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开口,便知是个高手。 马车内坐有两人,一男一女,装饰也是极尽奢华,应有尽有。 男子一袭鲜红锦袍,靠在窗前,轻摇手中玉杯,笑道:“这民间的小地方倒也有些意思。” 女子轻纱遮面,白衣胜雪,冷艳无双。可她似乎对男子的话并不感兴趣,剑放膝前,闭目养神。 赵钰也不生气,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清冷的性子,自顾自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给那两个落魄游侠金子吗?” 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人去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至于那两人最后是死是活,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女子睁开双眼,秋水般的眸子中不掺杂丝毫人间情感,清澈璀璨如浩瀚夜空,赵钰手中的酒杯不觉微微倾斜了一点,晶莹剔透的美酒洒落在女子裙摆前,他伸手去擦,下一秒,雪白的剑鞘便抵住了他的脸颊。 赵钰无奈笑了笑,收回手,身子却没有后退。 “你这人好没情调,难得出来一趟,却还摆着一张冰脸,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呀,准是倒了八辈子霉。” 女子手中的剑鞘又紧了几分,赵钰被顶到了马车边上,那一小团洒落的美酒漂浮而起,竟凝聚成了剑的模样。他见状,赶忙举手投降,女子冷哼一声,这才收手作罢。 赵钰看向窗外,莫名感慨道:“我这都要死的人了,你还这么对我,我好凄凉啊。”火山文学 女子见他这副无赖模样,贝齿轻启道:“天渡城的城头不是谁都敢上的,你有把握能接那人几剑。” 赵钰闭上眼,不知是在认真思索,还是在回味女子那空灵悦耳的声音。 “一品三重境,【涅槃】、【羽化】、【天启】,霍天渡无疑是站在了天启境的巅峰位置,再垫一垫脚,说不定仙人就被他给拽下来了。向这样的高手问剑,我心里真没什么底。” 女子黛眉微蹙:“那你还执意登楼?” 男子洒然笑道:“人活一世,要是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这人向来高调,既然入了一品之列,又学了剑,不向这处在剑道顶峰的男人问上一剑,岂不人生一大憾事。” 女子沉默半晌,却罕见地点了点。 赵钰趁热打铁,凑近了些说道:“我要是侥幸不死,从那城上下来了,你能不能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脸。” 女子双眸瞬间冰寒,吓得男子一个激灵,立马又退了回去。 “呵呵,开个玩笑。” 女子没有再理会这性子古怪的皇子,明明天赋过人,什么都一学就会,却偏偏放着大好河山不要,一门心思沉醉武道,实属异类。 赵钰也沉下心来,看着窗外,继续饮着杯中之酒。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他不介意再多等等,好的女人便如好酒,犹抱琵琶半遮面,越藏越有韵味。 ———— 官道上,人群已经退去,朱阁牵着小草的手在路上慢慢走着。 “朱哥,你猜那袋金子值多少钱,我猜至少有上百两,换成铜钱能压死个人。”女孩抬头看向少年,咧嘴说道。 朱阁点点头,羡慕道:“外面的人出手就是阔绰,随便打个赏钱就这么多,可惜这好事没落咱俩头上,不然够花好一阵了。” 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拉了拉他的手,少年有些疑惑地弯下腰,小草凑到耳边小声说道:“朱哥,你那么厉害,要不咱俩去把他们抢了吧,反正就是两个花架子,三脚猫功夫。” 朱阁起身就赏了这丫头一个板栗,没好气道:“咱们又不是土匪,你就不能走走正道吗?” 朱阁突然感觉身上压力好大,原本还指望这丫头将来能肩负起拯救世界的重任,谁想她居然比自己还坏。 女孩摸着头,有些不服气道:“反正就算咱们不抢,别人也肯定是会抢的,说不定连命都不给他们剩呢。” 朱阁停下脚步,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那一袋金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当时围观的人又不少,保不齐就有几个见财起意的。 叮!任务发布: a:追上先前路过的马车,将里面的人拖出来狠狠打一顿,事后再强烈要求对方给自己一袋金子作为报酬。 b:随便找个路人打劫,抢走他身上一件东西。 呵呵!呵呵呵! 朱阁看着脑海中突然跳出的两个选项,无奈苦笑。 “怎么啦?朱哥” 小草见他突然停下,疑惑地问道。 朱阁没有办法,四处望了望,选定目标,转身向路边一个蹲在地上的老人大步走去。 女孩一脸迷糊,好奇地问道“朱哥,咱们不进城了吗?” 少年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先打个劫。” 然后,路过的行人就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纷纷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大……大哥,我老乞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抢乞丐饭碗的,什么路数啊,用不着做的这么绝吧,您看外边这么多人,您好歹挑个有钱的下手啊!” 少年不听,好像就认准了乞丐手中这只破碗,说什么也要抢过来。 小草傻傻地站在一旁,脸像熟透了的苹果,双手捂着,很想装作不认识。 老乞丐求饶道:“大哥,高抬贵手啊,这碗真没什么稀罕的,就是我吃饭的家伙,你可不能抢走啊!” 朱阁可不管那么多,这破碗他是要定了。 老乞丐欲哭无泪,头一回遇上这么不讲理的,乞丐的饭碗都抢,脑子怕不是有病吧。眼看车队远去,钱祐微真恨不得立马拍死这半路杀出的臭小子,抢谁不好,居然抢到自己头上了。 破碗不值几个钱,可碗底下藏着的暗徽却是接头的手段,要是没了,此次任务可能就要泡汤了。 就在两人争执之下,忽听咔嚓一声,钱祐微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低头一看,本就破的碗这下直接裂开了,变成一人一半。 朱阁后退两步,听到脑海中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响起,他才略感歉意地将那半只碗送回,然后抱起女孩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钱祐微看着手中裂成两段的破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好小子,等这趟活干完,钱爷我一定免费取你的狗命。” 第13章 擂台 朱阁带着小草一路小跑,很快就看见了城邑,他是真不想继续留在那儿了,那些路人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对劲,估计也是觉得他这人脑袋不好,不然怎么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呢。 “朱哥,你干嘛要抢那乞丐的饭碗,碗里又没钱,要抢也应该去抢个有钱的呀。” 小草挥舞着小拳拳,一脸愤愤不平,她当然不是同情那老乞丐,而是觉得少年选错了目标,错失了一次发财的大好机会。 朱阁此刻心头也是万马奔腾,很想回一句:你以为我想吗?抢一个乞丐的饭碗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系统的事他总不能说出来,还要在这丫头面前维持自己高大伟岸的样子,于是只好信口胡说起来。 “你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吗?” 女孩眨眨眼,问道:“难道不是吗?” 朱阁轻哼一声,得意洋洋道:“他那是装的,你别看他那样,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高手,是那种游走在黑白两道专门收钱取人命的刺客,平日里隐藏的不起眼,可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像毒蛇一样突然跳出来咬你一口。” 少年说着,还做了个毒蛇吐信的威呵手势,女孩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吗?” 朱阁面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 “所以我这招就叫‘打草惊蛇’,在你看来我们是在抢一只破碗,其实是在暗中较劲,我跟他我们就是路过,让他不要打我们的主意,顺便掰了他吃饭的家伙,这其实就是一种警告。” 小草似懂非懂地点头,见少年说得有模有样,竟也信以为真了,直夸朱哥哥厉害。却似乎忘了,她和少年住的是同一处地方,自小就没离开过,少年又怎么可能懂这些江湖上的规矩,更不用说还是黑道的了。 朱阁见糊弄过去了,心中也松了口气,好在与镇上那位老人交谈时记下了几个词,现在正好用上。可回过神来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记得老人告诫时说的好像是……不要打草惊蛇? 算了,反正是个随处可见的老乞丐,今后未必会再碰上,如此一来,他在这丫头心目中的形象算是保住了。 城门前巡逻的士兵似乎脾气不太好,一脸凶恶相,见谁都好像意图不轨,精神高度集中,握着刀的手始终都没离开过。 其实士兵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若是放在以前,谁有这份精力挨个排查,一般交了份子钱都通通放行。可今日城里来了位大人物,就由不得他们偷闲了,万一真出了岔子,那满城人的脑袋都得跟着落地。 “站住!干什么的?” 毫无意外,朱阁和小草也被拦了下来,他只好解释说他们是兄妹,路过这里想进城里住上一晚,明儿一早就离开。 士兵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女孩怯懦地躲在少年身后,像她这样的‘惯犯’似乎天生对官府的人感到害怕。 好在守城士兵并未觉得奇怪,七八岁的小丫头,被他这么一瞪,要是不害怕那才有鬼呢。又看了看少年,一身寒酸像,想来榨不出什么油水,便摆了摆手,放两人通过: “进去吧,记得晚上别乱跑,今天城里来了贵人,要是出个好歹,谁也救不了你们!” 朱阁笑着点点头,朝这位当兵的大哥拱了拱手,这才带着小草进了城。 两人径直走着,直到拐进了街口,小丫头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道:“真吓死我了,就怕那大头兵突然拔刀砍我们。” 朱阁笑道:“你这叫做贼心虚,以后可别想着干什么坏事了,不然有你受的。” 女孩虽嘴上说着知道了,可那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却一刻也不愿消停。朱阁知道现在要是真有个死人躺在前面,她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摸尸体的,毕竟不拿白不拿嘛。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飞来一个人影,重重倒在了两人面前,半天没有动静。 朱阁眼疾手快,立马抓住这丫头跃跃欲试的小手,四处看了看,发现前方不远处围了不少人,很是热闹。 人群的前方是座巨大擂台,台上竖两杆醒目大旗: 第14章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朱阁将竹筐交给小草,然后又嘱咐了两句不要乱跑,随后身子一跃,便跳上了擂台。 台上的汉子正在吹嘘自己连日来的战果,细数挫败了多少英雄豪杰,奈何无一人是他对手,看来这家传的宝刀是送不出去了。 就在此时擂台微微颤动,又有一人上来,汉子微感诧异,转过身,发现是个年轻小伙,细胳膊细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小兄弟,你也想来凑这热闹?” 朱阁虽然极不情愿,可也只好点头默认。 见状,谢高碌笑得更欢了,看向台下高声说道:“还有哪位想一并上台与我谢某人一战的?” 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愿意再去触那眉头,汉子的擂台在这城里一连摆了七日,七日来城中的武者也由原本的争前恐后,到现在的鸦雀无声。这漠北汉子的实力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城中几个练家子全部歇了菜,就连城邑守军大统领在与之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后还是渐感体力不支,败下阵来。这样厉害的人物,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所以对于跳上台的这位少年,众人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只求这位敢于出头的少侠待会儿不要输得太难看。 等等,这少年的背上好像有字,定睛一看,众人顿时大怒,好家伙,又遇上个说话不怕雷打蛇的,口气更大。 与此同时,城主府内,胖子曹彦正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站在红衣男子身后,脑门上斗大的汗珠一刻都没停过,打死他也想不明白这位京中出了名的‘小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赵钰看着窗外,嘴角微微扬起,有些意思。 一个正六品的刀客放在高手如云的京中自然不算什么,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却足以威震一方。可这汉子不求名不求利,反而摆下擂台邀战,而这擂台的位置也是选的极好,恰巧处于城主府视线所及,要说一切都是巧合,那他赵钰的脑袋就和这脑满肠肥的曹彦一样,里面塞得全是稻草了。 “殿下觉得那刀客是冲殿下而来?” 角落处,身背羊角大弓的老人沉声说道,声音沙哑如塞北的黄沙呼啸。 赵钰摇摇头,并不太清楚,要说是刺客,那这水平也未免太次了些。想杀他的人很多,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得手的,除了身边有诸多护卫外,还因为他自己早已踏入一品之列,不然怎敢去那天渡城头问剑。 不过那名刀客也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尤其是他口中的家传宝刀,更是令人好奇,男子爱神兵利器不亚于女子求花容月貌。 而赵钰本有出手之意,奈何被人抢了先,还是个少年,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他为什么要脱衣服呢? 擂台上,朱阁先是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自己背后绣着的几个大字:“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再加一个横批:“挡我者死”! 这使得原本还对他抱有期许的人顿时没了兴致,甚至有些都开始谩骂起来了。 “还以为来了个少年侠士,没想到又是个不要脸。” “就是,想出名想疯了吧,人家不过漠北一刀仙,你还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口气比仙人都大。” “揍他呀的,狠狠打他的脸。” …… 听着台下恶意满满的喝倒彩,朱阁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奈何任务还要继续,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嘲讽完一圈后,他就开始脱衣服了。 对面的谢高碌也是一脸蒙圈,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来拆台的,见过不怕死的,可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就算是他也不敢背着这几个大字四处招摇,那和找死没啥区别。后见少年又开始脱衣服,他不禁扯了扯嘴角: “兄弟,现在才想起来要脱,是不是晚了点啊?” 朱阁将衣服缠在腰上,露出洁白的上身,和汉子一样,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很是豪横。 朱阁回答道:“不晚不晚,等打完你后,我还要再穿上的。” 汉子怒极反笑:“那现在脱不脱又有何分别,难不成是想死得壮烈些?” 这话说出,已经伴随着隐隐的杀机,看来汉子是不打算轻饶他了。 朱阁想了想,找了个自认为还算比较靠谱的理由: “我是怕待会儿你的血会弄脏我的衣服。” 台上台下闻言顿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少年的眼神宛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果然,下一秒,汉子魁梧的身躯就如炮弹般冲来,拳风霸道刚猛,直取面门,要是打中,少说一个半身不遂。谁知,少年仅是抬了抬手,竟单掌就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谢高碌微感惊讶,他虽主修的是刀法,可拳术也不简单,这一拳至少用了六成功力,可这小子竟然轻而易举就挡下了。 “看来是个练家子。” 汉子眉头一皱,收起了轻视之心,双拳交替轰出,一下一下势如破竹,更快如闪电,拳风炸裂,隐隐伴有雷鸣之声,拳法造诣可谓如火纯情。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拳劲就连城主府内意外观战的男子也不禁挑了挑眉,看来汉子所言二十年勤学苦练,并非夸大之词。 面对来势汹汹的拳影,朱阁沉着应对,依旧保持单手接招的姿势,手臂快速舞动,掌心好似在身前构建了一堵无形的墙边,将汉子攻来的所有拳路都尽数接下,防的可谓滴水不漏。 台下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原以为是个口出狂言的疯子,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反观谢高碌,是越打越心惊,他的拳头每一次落下仿佛都打在坚不可摧的铁板上,对方啥事没有,他却感觉双拳疼得厉害。 其实朱阁并没练过武,更不懂什么武学一品、九品的境界划分,他只是简单的看见了,然后挡下了,仅此而已。在外人眼中快如闪电的拳头在他眼中其实和慢动作没什么区别,要是他有意愿,将注意力深度集中,那汉子的拳头就和静止的没啥两样。而且他也丝毫感觉不到拳劲的冲击,就像接住树上落下的叶子,随意、自然。 绝对的速度,绝对的力量,再加上绝对的体质,就能吊打一切花里胡哨。 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或许就是如此吧。 第15章 初入江湖的第一剑 眼看迟迟无法破开少年的防御,谢高碌怒吼一声,虚晃一招,以炮拳轰脸,同时在少年抬手阻隔视线的刹那,突然抬腿,踢向他的脖颈。 众所周知,腿部的力量是手臂的三倍,谢高碌有信心这一脚下去,定会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场殒命。 可惜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朱阁感觉到耳边劲风袭来,便抬起一直空着的左手抵挡,稳稳当当地接下了这看似雷霆万钧的一击。 谢高碌心神巨震,这才想起,这小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单手应敌啊! 朱阁其实在抵挡汉子攻击的同时也在思考,系统所说的‘教训’究竟是教训到何种程度呢?随便打两下?还是缺胳膊少腿?朱阁在衡量一番后,决定还是先从轻一点的开始。 在汉子惊叹于他这一手完美防御时,朱阁突然贴身而上,握拳,轻捶,正中谢高碌胸口。只听闷哼一声,汉子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凌空翻转一圈后,才捂着胸口单膝跪地,看来是有些疼,面色煞白,不停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朱阁有些失望,因为他的耳边并没有传来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这也意味着他这一拳是打轻了。 “难不成真要断手断脚才行,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朱阁皱起了眉头,还在思索下一拳该用多少力道时,对面的汉子又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谢高碌没想到这小子简简单单的一拳居然这么厉害,险些将他内伤都给打出来,可奇怪的是,为何他没有察觉到丝毫真气波动,难不成这小子仅靠存粹的肉身力量就这么厉害? 不可能!自己怎么说也是北莽五虎堂座下的六品刀客,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谢高碌抬头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心头一动,大步走到擂台旁,取出一柄重达百斤的吊环大金刀,刀光凛冽,寒气逼人。 刀长三尺二,宽两寸,上雕狰狞龙首,吹毛短发,血不留痕,确实是一柄好刀。 “兄弟掌法精妙,谢某人甘拜下风,不知可敢应战?” 听到要比兵器了,台下众人都不觉捏了一把汗,拳脚比试,最多伤筋断骨,还不致命。可要是动了兵刃,那事情可就大了,刀剑无眼,要是收不住手,可是会出人命的。 朱阁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这是从张鹏那捡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初入江湖的第一战,就决定用你了。 见少年不为所动,谢高碌眯起了眼,心中已然动了杀机。脚下猛然发力,一招开山式重重劈下。 朱阁侧身闪躲,刀锋紧贴鼻尖落下,他还抽空看了看对方的表情,面目狰狞,火气貌似很大。 谢高碌一刀不中,转劈为扫,就要削去少年项上人头。 朱阁脚步后撤,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在眼前掠过,耀眼的刀芒让他眯起了双眼,有些羡慕,不知自己的剑拔出时有没有如此绚丽的特效加成。 汉子又一连砍出数刀,每一下都必取人性命,台下观战的人早已大气都不敢喘,可少年却似乎怡然自得,闲庭信步般的在危机四伏的刀芒中灵巧躲闪,看似每一刀都有可能砍中,但他每一次都恰好躲了过去。 或许是被逼急了,谢高碌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及无辜,运足全部真气,对着少年就是一刀劈来。 这一刀跟先前不同,凝聚而出的刀芒足有一丈多长,要是毫无顾忌地斩下,不要说整个擂台会被劈开,就连围观的众人都有可能会被波及。 朱阁皱了皱眉,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刀的不简单,所以在刀落下时并未选择躲闪,而是抬起手臂,五指化爪,下一秒,死死扣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的刀刃。 “轰!” 底座承受不住轰然坍塌,厚实的擂台重重落在了地面上,少年保持着单手擒刀的姿态,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这一刀,可真会要人命的。” 汉子心头一紧,想要将刀抽回,却蓦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金刀像是黏在了少年手中一样,死活拔不出来。 “你的刀看完了,现在是不是该看看我的剑。” 谢高碌闻言顿时心神巨震,好在朱阁松开了手,让他的金刀归位。可谢高碌此刻却没半点高兴,全神戒备,死死盯着眼前即将出剑的少年。 朱阁弯腰下膝,左手握紧剑鞘,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之上,屏息凝神,打算拔出这初入江湖的第一剑。他知道,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第一剑出的好不好,很有可能影响到一名剑客今后在江湖上的地位。 见少年摆开出剑的架势,所有人都不觉悄悄咽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一剑。 谢高碌更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虽然他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示弱,可面对一个能徒手接下自己最强一刀的人,他可没自信同样能接下对方出的这一剑。 霎时,少年闭眼、开眼,剑已出鞘!没啥讲究,就是很快的把剑拔出来!按照朱阁的预算,这一剑应该能直接震飞对方手里的刀,甚至还有可能会震伤汉子的手腕,让他再也提不动刀来。 “呯!”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这清脆的声响,放眼望去,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汉子跌坐在地,双臂不停颤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还在。又摸了摸全身上下,胳膊腿也都还在,都没丢。这回轮到谢高碌傻眼,说好的必胜一剑呢? 朱阁保持着单手握剑的姿势,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并没出剑后的畅快,反而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光秃秃的剑柄上只剩半截残剑,碎裂的剑片散落一地,随风哀鸣。 是的,他的剑断了。在夸下海口,又摆足姿势后,就迎来了这么个结果。 朱阁回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好个大型社死现场。 短暂的沉寂之后,周围顿时爆发出无尽的嘘声: “这……真是一柄好剑啊……” “哈哈哈,不行了,我的眼睛,要笑死了!” “我的天啊!刚才没看清楚,能不能再表演一次,他是怎么把自己的配剑给拔断的。” 第16章 换装备了 听着周围人的嘲笑,朱阁的脸更红了,懊恼不已,早知不装逼了,这下好了,装成了个笑话,自己这初入江湖的第一剑,竟直接玩崩了。 朱阁看着手中的断剑,无奈叹了口气,张鹏那假秀才肯定是买了便宜货,看着挺新,结果一碰就碎。其实这是朱阁想多了,这剑虽比不上什么神兵利器,可也价值不菲,是张鹏从一个有钱的肉票那抢来的,价值百金,之所以会断完全是因为它承受不住少年出鞘时的发力,所以在触碰到汉子手中的金刀前就已经崩碎了。 谢高碌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少年这一剑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就在朱阁缅怀自己又一位‘兄弟’逝去之时,汉子已经举着大刀从天而降,虽有偷袭嫌疑,可自古兵不厌诈,更何况还是这等生死搏杀的时候。 “啊!” 有人见状顿时叫出了声,想要开口提醒,可也为时已晚,就在他们以为下一秒少年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被劈时,朱阁出手了,两根手指迅速伸出,轻轻捏住锋利刀刃。谢高碌身子凌空一滞,竟是被少年连人带刀给提在了半空。 朱阁抬起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汉子本人,嘴角一咧。 谢高碌顿感不妙,下一刻金刀脱手而出,他用尽了全力也没握住,反而双掌溅起血花,刀就这么被少年给夺了过去,而后胸口便是一沉,如被汹涌海浪击打,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口吐鲜血瞬间倒飞出去,在地上一连滑行了数十米才彻底停下。 朱阁看着手中的金刀,伸手摸了摸,哇!这质感,这线条,果然是不愧是传家宝,同时脑海里也响起了任务完成后的提示音。 叮!恭喜任务完成,缴获大金刀一柄! 朱阁满意地点点头,不亏,一柄破剑换了柄金刀,新装备入手,感觉整个人的档次立马就上去了有木有,以后带着行走江湖肯定特别拉风。 远处,谢高碌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少年这一脚力道太重,竟直接踢断了他两根肋骨,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想要再战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了。 见少年要走,他立马大声喊道:“站住,这刀你不能带走!” 朱阁穿好衣服,正要离去,闻言停下了脚步。 一旁赶来的小草正好奇地打量着少年手里的金色大刀,满眼星星,纯金的耶,能卖多少钱? 朱阁皱眉说道:“赢了你,这刀就归我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而且你刚才还不止一次地想要杀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怎么?你还打算食言吗?” 汉子面色涨红,气血攻心,自知理亏,可这刀他另有用处,就算要输,也不能输给眼前这来历不明的小子。 “我可以花钱买下来,多少钱都行。”汉子还想试图挽回自己的错误。 可朱阁没有给他机会,摇摇头,似乎认准了这柄大金刀。开玩笑,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这么炫酷的武器,现成货还不用费时费力的去锻造,傻子才慌呢。 眼看两人拿着金刀消失在人群里,谢高碌顿时面如死灰,伤势加重,吐血倒地,直接昏死过去。好在不到一会儿就有官府的人来收拾残局,几个士兵在擂台下翻出不少金子,大发善心,顺道将他送去了医馆。 城主府内,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男子不觉笑出声,确实是一出好戏,没想到这偏远地方竟也有此等有趣的人物。 “有意思,李老,看出那小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身背羊角大弓的老人轻微摇了摇头,说道:“从身手上看,至少是入了四品,出招却不见任何门派路数。这样的人,要么出自隐宗,要么就是刻意藏拙,不过那一剑虽未拔出,但力道之强非同小可,若是给他一柄好剑……” 赵钰微微一笑,问道:“若是给他一柄好剑又当如何?” 老人看了看自家主子,思虑片刻后,简单吐出四字:“深不可测。” 赵钰嘴角微扬,对着身后冷汗直冒的曹彦说道:“去,派人打探清楚他们今晚住哪儿,还有那个漠北刀客,一并将底细查清楚。” 大腹便便的胖子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此刻闻言犹如天籁,立马领命,退了下去。 另一边,朱阁带着小草正在寻找晚上的落脚处,不打听还好,一打听顿时心凉了半截,最便宜的客栈住一晚都需一两银子,足足百钱,这对捉襟见肘的两人而言,无异于是一笔巨大开销。 “要不把刀卖啦?”女孩怂恿道。 朱阁赏了她一个板栗:“行走江湖要是没个兵器防身,多掉价。” 小草撇撇嘴,说道:“那就只能睡桥洞底下了,就是有些凉,半夜可能还会被巡逻的士兵赶。” 朱阁叹了口,掏出钱袋细细数了数,不多,也就能住十天半个月,还要除去伙食开销。而这才刚出来,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算了,先去吃饭,赚钱的事以后再慢慢想吧。” 两人来到一处面馆,要了两碗清汤挂面,连配料都不敢多加。店小二一脸不屑,本想赶人,捞不着油水的生意谁做,可当少年将大金刀摆在桌面上时,店小二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的去让后厨下面了。 少年向女孩使了个眼神,仿佛是在说:看,有件兵器防身,能派上不小用处吧。 女孩则翻了翻白眼,她觉得还是钱更重要,有了钱,不仅店小二的态度会变,他们面里的菜也会跟着变的。 很快,两碗清汤素面就被端了上来,或许是慑于少年这把大刀的淫威,青菜都多放了些。朱阁可不管这些,一大一小早已饿坏了,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城里的手艺确实和小镇没法比,用的汤底都极为鲜美,很快两碗面就被二人吃了个干净。 朱阁咂咂嘴,意犹未尽,这味道就算再来十碗他都吃得下,可摸了摸兜里所剩无几的银钱,想想还是作罢。正当他领着女孩打算离开时,邻桌两个客人的闲谈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今天手气如何?” “还行,上午在赌场兜了一圈,小赚了三五两。” “可以呀,要不下午再去碰碰运气?” “我看行,今日财气正旺,不杀他个片甲不留都说不过去。” …… 少年低下头,女孩也正巧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立马就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嘿嘿一笑,这不就是赚钱的办法吗? 第17章 上赌桌 城市中有间不大不小的赌场,名唤‘五湖四海’,寓意招待所有有钱且想赌的朋友。多数路过的旅人或城中的百姓,闲暇之时,都愿来此消遣一番。 赌场很讲规矩,分财大气粗,可一掷千金的包厢以及小赌怡情,细水长流的大厅,赌资上不封顶,也不会为难赢了钱的客人,。可有唯一一条的铁律不容逾越,那便是赌场内不得出千,一旦被逮住,轻则送官查办,吃几年牢饭;重则当场剁手,给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管理赌场的是位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唤作‘十娘’,听闻与城主大人暗中有些‘交情’,所以这赌场才能开的顺风顺水。 不过今日十娘可不复往日的风光,美艳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憔悴,那迷人的双峰更是剧烈起伏,气得不轻。 而这一切,都要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怎么,这么快就没赌本了?你们开赌坊的,不是说来者不拒,上不封顶?大爷我还没有尽兴,你们就赔不起了?” 男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知出身名门。却偏偏与这间赌场杠上了,只见他背靠软椅,双脚毫无顾忌地放在赌桌上,一脸轻佻。而在他的面前,则摆满了一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可见赢了不少。 十娘面色凝重,她的赌术学自京都,已算出类拔萃,可与这男人一连对赌了十局,却一次都没赢过,反而越输越多,马上就快出不起赌本了。她深吸一口气,本就引人夺目的双峰更是呼之欲出,男人见状舔了舔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欲望。 “阁下赌术精湛,十娘自愧不如,今日算我赌坊认栽,钱财悉数奉上,还望高抬贵手。” 男人闻言呵呵一笑:“认栽?” 女子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可男人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既然招牌挂出去了,哪有不战而败的道理。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把这所赢的钱全部押上,咱们再赌一场,来个一局定胜负如何?” 十娘皱起秀眉,这么赌对方肯定吃亏,入行这么久,她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免费的好处拿。 “阁下希望我们赌场这边拿什么押注?” 男人打了个响指:“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我还没说,你就懂了。” 言罢,男人伸手指了指眼前美艳绝伦的女子,露出猥琐的笑容,意思不言而喻。 “很公平吧,赢了,钱还是你们的,我再倒贴一万两黄金。输了也没事,钱依旧如数奉还,不过今晚希望美人能陪我共度良宵,如何?我想这世上最贵的温柔乡里面最红的头牌也值不起这个价吧。” 十娘闻言面色渐寒,对方显然来者不善,还未开口,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护卫就冲上前去,要将这出言不逊的混账大卸八块。 “住手!” 好在十娘厉声呵止,护卫们这才不甘的停下脚步。 男人脸上不见丝毫惊恐,反而拍手笑道:“对,好在停得及时,不然他们几个可就没命了。” 说完,只见男人指间轻轻一绕,细如发丝的红线飘然而起,如女子绣花,轻柔曼妙,‘呯!呯!呯!’的几声,护卫们手中的刀剑瞬间断裂,散落在地。 护卫们顿时心惧胆寒,精铁打造的刀剑都能轻易割断,这丝线要是落在人的身上,那还有命可活吗? “怎么样,十娘可愿与我再赌一场?” 男子轻蔑笑着,红光闪动,绕指轻柔,既是警告更是威胁。 十娘心如死灰,进退两难,无论赌与不赌,对方都不会善罢甘休,且展现出的武力也由不得她,万般无奈下,朱唇紧咬,正要开口答应。 “咦,这里好像人挺少的,桌子也够大,能赌吗?” 包厢内的众人闻言顿时一惊,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少年领着女孩在门口东张西望,配上那副憨傻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土包子。 十分钟前,朱阁进了赌场,本想赢些小钱应付晚上的住宿问题,可谁知是不是今日生意太好,底楼的大厅都站满了人,他凑了几桌都被挤了出来,见有几个商人上了楼,便也跟了上来,这才有眼前一幕。 原本这间包厢特殊,外头会有人专门把守,奈何眼看老板娘输的太惨,最后连自己都要赔进去了,门口几个激灵的伙计见势不妙,便赶紧去城主府搬救兵了,这才让朱阁钻了空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小兄弟你走错了,这里是……” 十娘知道少年是侮辱,正要开口劝走,谁知那男子却先一步开了口。 “没错,这里当然能赌,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赶紧进来吧,就你我两人,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少年闻言大喜,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 十娘见状,就知不妙,还欲开口,就听男子沉声说道:“小兄弟难得有兴致,在下还是奉劝十娘还是莫要多言的好,别忘了,你我的账可还没清呢。” 女子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眉前一缕青丝随即飘落,咬咬牙,却也不好再开口。 朱阁兴奋地来到赌桌子前,看着桌上摆放的各种赌具,一时犯了难,不知该玩什么。 小丫头脑袋磕在桌上,来回张望,大眼睛忽闪忽闪,显然也是极为激动,从小到大第一次上赌桌,能不兴奋吗。 “咱们玩什么?”朱阁问道。 男人舔着嘴角道:“随便,小兄弟挑吧,玩什么我都奉陪。” “这么好?”朱阁笑道。 男人同样神秘一笑:“当然,不过咱们赌得有些大,不知小兄弟赌本可带够了?” 朱阁闻言有些犯难了,赌也是分等级,从下到上,每一层的底注也各不相同,这点他是知道的。掏出全部家当数了数,犹豫道:“我就这点银子了,十五两,行吗?” 男人气笑了,果然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要知道就算寻常富商,上楼开厢的价码都至少百两起步。十五两?连小费都付不起。不过他不在乎,因为他要赌的是少年身上的其他东西。 “赌钱多没意思啊,咱们赌点新鲜的,我看不如就赌你的一只手,如何?” 第18章 对赌 男人说得一脸和气,就想跟你说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朱阁却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虽然在他的印象里,输急眼的赌徒会犯魔怔,不要说一只手了,就是连命都会押上,可那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一点点的引诱到最后的越陷越深,咱总得按章程来不是?你倒好,直接放大招,中间那些全省去啦? 见少年似乎有些犹豫,男人放下脚,将眼前大把的银票直接推了过去,笑道:“你要是赢了,这些可全都是你的了。” 朱阁眉头一皱,看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反问了一句:“我要一堆破纸干嘛?” 小丫头也是一脸鄙夷,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一定脑子不正常,想空手套白狼,以为靠一堆破纸就想赌朱哥的手,傻子才答应呢。 可怜的兄妹俩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银票,不懂上面一张便是百两纹银。 男人被噎得哑口无言,十娘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后见男人脸色不善,她才又立马止住。 “那你想赌什么?”男子沉声反问道。 朱阁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想赌我的手,那是不是也应该押上你的手比较好,这样才算公平。”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所有人都不觉冷汗直冒,十娘更是极为同情地看向少年,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从中斡旋了。 果然,男人气极反笑:“好!够胆识,那咱们就是赌一只手,左右都无所谓,我压我的,你压你的,这才有意思嘛。” 朱阁点点头,为表诚意他可是连刚装备上的大金刀都摆上了桌,这下连剁手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男人示意朱阁从赌桌上随便挑一样,朱阁挑了最常见的骰子,他也就会这个,看点数,比大小简单易懂。 十娘见少年挑了这个,心中更是摇头,她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控制骰子的点数,不仅能控制自己的,甚至还能控制对手的。 男人见朱阁挑了十死无生的死路,不禁大笑,也不废话,直接拿起了眼前的骰盅,他有些期待一会儿这小子输了后脸上会作何表情,是会痛哭流涕呢?还是会跪地求饶? “比大还比小?”男人笑着问道。 朱阁想了想,对方这么有恃无恐,肯定是内行,一般的比法恐怕赢不了,便说道:“咱们玩点新鲜的,就比能不能摇到跟对方一样的点数,怎么样?你先摇,我来猜,要是我俩点数一样,就算我赢,反之你赢;然后换个顺序,我先摇,你来猜。” 男人眼神一亮,笑道:“这么玩确实有趣,那你可要看好了。” 言罢,男人率先摇起了骰盅,手法娴熟,速度极快,只见骰盅似有某物牵引一般,左手倒右手,再凌空翻滚几圈后重重落在。 “轮到你了!”男人抬头,眼含笑意。 朱阁眨眨眼,举起骰盅随意地晃了两下,也就放下了。 “这么快就好了?”男人笑道。 朱阁点点头,他已经知道了男人骰盅里的点数,所以并不需要太费力气。 男人戏谑一笑,骰盅内是一柱擎天,顶端一点红,这样的手法在赌技中算不得高明,不过他最大的乐趣不是证明自己的赌技,而是欣赏对手从自信到绝望的整个过程。 一缕无形的细线悄然沿着桌面沿伸到少年骰盅内,男人心中冷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等骰盅打开,你就只能哭了。” 正当男人操控着丝线打算替换掉少年骰盅内的点数时,朱阁突然提起身旁的大金刀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下斩在了桌面上,如刀切豆腐,锋利无比,众人大惊,男人却面色一寒。 他的丝线被人砍断了! 线绝非普通的线,刀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刀。 “不好意思,刚刚看见有条蚯蚓想悄悄爬过来,一时没忍住。” 朱阁将金刀扛在肩上,笑呵呵地说道。 男人眯起双眼,眼神不善。 “我摇好了,你是不是可以开盅了。”朱阁看着男子说道。 男人轻哼一声,抬起骰盅,三枚骰子,却只有一点。 十娘有些担忧地看向少年,这点数不算难摇,便是她也能轻易做到,可关键是每次自认为万无一失时,结果却大不相同。 朱阁倒是很随意,抬起骰盅一看,巧了,刚好也是一柱擎天,顶端一点红。 “看来第一局,是我赢了。”少年笑道。 众人大感意外,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失手。十娘再看少年时眼中已是神采连连,虽然不知少年是何许人也,可要是能帮她们赌场度过此次危机,那便是她四海赌坊的座上宾。 男人面色阴沉,虽心中有怒可还是轻声细语地说道:“急什么,我不是还没猜嘛,这次换你要了。” 朱阁点点头,也不客套,直接拿起骰盅摇了起来。男人闭上双眼,耳听八方,这点小把戏,他自然一清二楚。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骰盅内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包厢内的众人也察觉出了异样,最后竟听不到半点声响,远远看去,少年好像是在摇一个空的骰盅,很是诡异。 男人睁开眼,眉头紧皱,他很确定这小子是把三枚骰子全部摇碎了,但最终碎到何种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剩了些点数,也有可能一点都没有。 随着朱阁将骰盅重新放回赌桌,这下轮到男人猜了。 男人冷笑道:“你这骰盅内要是只剩下一堆粉末了,那该算几点?” 朱阁摇摇头,说道:“你尽管摇,我保证里面有点数。” 男人冷笑一声,拿起骰盅开始摇晃,这次没那么花里胡哨了,声音沉闷,厚实有力,渐渐的骰盅内的声音也不见,等他放下,盅底竟还扬起一丝白尘。 “开盅吧,我倒要看看你的盅里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男人狰狞笑道。 众人也紧张地一同看向赌桌,包括十娘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少年是将骰子摇碎了,这样的玩法虽然不是不行,可也最容易被对手人看穿,毕竟谁也不是傻子。男人只需要将骰子全部摇碎,便和少年一样了。可在赌场里,骰子没了点数,那可就坏了规矩,与出千无异,所以这招也属赌中禁忌。 小草有些紧张地看着朱哥手中的骰盅缓缓打开,瞪大了双眼,等待看清里面的点数后,小脸上立马扬起了笑容,果然朱哥没有吹牛,他的本事大着呢。 “四五六,十五点大,你又摇了多少?” 朱阁看着盅内三枚完好无损的骰子,微微一笑,反问男人。 男人面色一沉,难以置信。 “不可能,我明明没有听见骰子转动的声音!它们怎么可能还在?” 众人也是一脸蒙圈,纷纷看向少年,静等他的答案。 朱阁张开手掌,露出上面的秘密,众人看不出什么,依旧一脸疑惑,男人却心神巨震。 “我今天忽然发现,如果在摇骰子的时候,用线悄悄将他们固定住,那么好像就听不出声音了。” 少年的指尖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细如发丝的红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9章 断指 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用来杀人的云丝居然反被对方给利用了,那么这小子先前斩下的一刀就不单单是毁了他的计划,还趁机取走了半截云丝,用在了第二场的赌局里。 盅内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以为是骰子被摇成了齑粉,可实际上却是少年悄悄用丝线给缠住了,再配以灵巧的摇盅技巧,才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目的。 “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男人沉声问道。 朱阁撇撇嘴,没有回答,反而指了指对方迟迟没有打开的骰盅,意思不言而喻。 想交朋友,可以,等分出了胜负再谈。 男人冷哼一声,缓缓打开骰盅,里面果真只剩一堆粉末,点数是无。 果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朱阁呵呵一笑,掏出白布开始擦拭自己手中的大金刀,脸上一副冰冷模样。 “按照原先的赌注,你要留下一只手;然后再照赌场的规矩,你这盅内一点都没有,那就是出千,还要再剁一只手,我帮你算好了,一共两只手,左右刚刚好,交出来吧!” 少年大刀一指,气势逼人。 一旁的小丫头兴奋地挥舞起了双手,还做了个双臂齐断的可怜模样,脑袋一歪,舌头一吐,凄惨至极。 包厢内鸦雀无声,护卫们则静静看着男人,想看他如何收场。十娘却面露难色,有些替少年的‘狂妄’感到悲哀。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是赢了之后双方一笑置之,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少年这话说出口,就相当于是和男人结了死仇,她可不认为对方会乖乖献出双臂,然后心甘情愿的认输。 当然,朱阁也不会真要这家伙的手臂,又不能拿来炒菜,不过对于这样一个上来就要人手脚的赌徒,他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至少要吓得他屁滚尿流,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跟人赌命。 而对方要是够硬气,愿意伸出双臂来让朱阁砍,朱阁也不会真下去手,反而会觉得此人言而有信,行事光明磊落,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情况,也是最糟糕的选择,那就是恼羞成怒,非但不认账,还要杀他泄愤。 可惜,男人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选项。 “想要我的命?拿你的命来换吧!” 男人面容由冷笑变为狰狞,低吼一声,手中红线迅速飞出,眨眼便缠上了少年的脖子。 朱阁眉毛一挑,还欲开口劝阻,可惜男人太心急,怒气冲顶,根本听不进话,直接提手一拉,红线瞬间崩紧! 朱阁嘴角一咧,倒吸一口寒气,有些不忍直视。 “啊啊啊!” 下一秒,包厢内突然传来无比痛苦的惨叫,男人倒退两步,死死按着手腕,只见其右手五指齐断,血如泉涌,脸上是又惊又怒。 “都说了让你住手了,你看这下好了吧,自己把自己的手指给割了。” 朱阁无奈叹了口气,他可什么都没干,全是这家伙自己做的。红线绕颈看似一击毙命,可那也得分看谁。他朱阁的脖子可是天下第一的硬,男人和他较量,手指不断才怪。 男人面色苍白地向后退去,似乎知道眼前的少年不好惹,一咬牙,连断指都不要了,瞬间腾空而起,撞破屋顶逃走了。 赌桌前,一大一小抬着头,望着被突然破开的屋顶,表情一致,都很抑郁。 “朱哥,那人好像飞走了耶。” 少年点点头。 “那咱们赢钱了吗?” 少年无奈苦笑;“好像……没有吧。” 朱阁觉得自己白忙活了,那人看着挺富的,结果上来不是和他赌‘废纸’就是赌手,银两呢?怎么没有?自己来这可是为了赚钱的,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像还得罪了一个不太好惹的家伙。 “算了,还是下去赌吧,现在说不定有空位了。” 朱阁拉起女孩的小手,打算下楼继续碰碰运气。 “少侠请留步!” 身后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朱阁转头,是那美艳妇人,他不禁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屋顶,连连摆手,惊声说道:“你们不会还想我要赔屋顶的钱吧,那可是他撞坏的,不关我的事啊。” 十娘闻言一愣,立马笑出了声:“少侠误会了,你帮了我四海赌坊这么大一个忙,十娘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你赔钱呢?” “那你想干吗?” 朱阁一脸警惕道,他显然是将这女子当成了赌坊的荷官,赌术精湛,专门负责筛选谁的钱好赚,谁的钱难拿,要是上了她的黑名单,说不定以后见着了就会往外轰。 朱阁顿时懊恼了,难不成是自己刚才与那男人的一番对赌让她看出了门道,知道自己的钱不好赚,要下逐客令啊? 谁知十娘指了指赌桌上满满一沓的银票,柔声说道:“少侠既然赢了,那么这些理应就该是你的了。” 朱阁闻言一脸嫌弃,怎么着,啥好处都没捞着,还要帮她们带‘垃圾’下楼,是不是有点店大欺客了。 见少年站在原地,那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十娘心头一慌,难不成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细细回想,她才恍然大悟。 她记得少年先前对赌时将这些银票比作‘废纸’,难不成是位视钱财为粪土的侠士。拿自己用钱财结交,实属犯了忌讳。 想到这,十娘立马改口道:“少侠要是看不上十娘这点家底,不如留下吃顿便饭,也好让十娘还了这份恩情。” 听到有免费的饭吃,兄妹两人顿时来了精神,小草更是不觉扯着少年的手指,生怕他再错过这桩好事,先前一碗素面根本填不饱肚子,她还饿着呢。 朱阁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再三确认是对方请客后,他才带着女孩高高兴兴地进了一处独立厢房。 十娘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女子的直觉告诉她此子定非池中之物,如今有幸能结交,定要好好把握。 一旁的护卫此时提醒道:“东家,城主那边儿是不是告知一下。” 十娘闻言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没有必要再劳烦那人了,听说城里来了个大人物,想必他此刻也忙得焦头烂额吧。 第20章 请客吃饭 城外一里地,男子踉踉跄跄地从树上落下,又回头望了一眼,确认那小子没有追来,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自己断了五指的右手,他的眼中是难以压制的仇恨和杀意。 原以为不过是场一时兴趣的猎艳之旅,没想到却遇上了硬茬,终日玩鹰,今日却被鹰啄瞎了眼睛。 “你来晚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身着乞丐装的老人从树后缓缓走出。 男人阴沉的脸,对于突然出现的老人并未感到多少惊讶,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丢了过去,老人接过,对比了一下自己碗底下的徽纹,一致,那便是此次任务的同行了。 钱祐微看到男子受伤的右手,扯了扯嘴角,笑道:“传闻杀人无形的‘探花郎’唐侯从未失过‘手’,今儿是怎么了,还没开打就先挂了彩,要不要我先给你找个大夫啊。” 唐侯的眼神立马变得冰寒,抬手挥出,老人身如鬼魅迅速躲闪,两人之间的大树被红线捆绑,随着男人指尖一勾,瞬间被切成数段。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就算只用一只手,我也能杀你。”唐侯看着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钱祐微耸了耸肩,也没继续出言嘲讽,两人虽不是一条道上的,可此次任务艰巨,还需通力合作。雇主是个神秘人,花了大价钱,除了他们二人外,还请了一个神秘高手负责打头阵,而他们只需对付那人的一百护卫即可,无论最后能否得手,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老人拿出一张图纸抛向男人,说道:“路线我已经探查清楚了,沿广阳道一路向北,途经一片芦苇地,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我负责铁卫,你解决那三十轻骑,有没有问题?” 唐侯拿出地图深深看了一眼,冷酷地点了点头。虽然中途出了岔子,但接下的任务他还是要完成的,行走江湖,信誉极为重要,尤其是他这种混迹灰色地带的杀手,十几年的招牌坏不得。 老人交代完事情后也没多留,转身离去,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郁闷,也不知是不是接任务时没有看好黄历。先是遇上个疯小子要抢自己的饭碗,现在搭档的同行还没出手就先受了重创,还真是一波三折,前途堪忧啊。 ———— 厢房内,朱阁原以为十娘说的设宴款待是谦逊之词,在他看来有几个荤菜便不错了,直到他看见一盘盘的美味佳肴被不停地端上来,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对方的诚意。 看着满大一桌的好酒好菜,好些都还叫不上名字,一大一小彻底懵了,以前他们根本不知道鸡鸭鱼肉竟然能做得这般美味,就连简简单单的萝卜竟也雕成了凤凰模样,赏心悦目。 小草早就馋哭了,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伸手小手抓起半只烧鸡就往嘴里放。朱阁回过神来,也不甘示弱,同样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喝,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吃白不吃。 等十娘交代完事情,走进厢房时不禁哑然失笑,只见满桌狼藉,兄妹俩都挺着肚子靠在背椅上,闭目消食,一点也不想动了。 十娘敛起裙摆,小声走进厢房,还未开口,少年便睁开了眼,看着满桌残羹冷炙,朱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有些饿就先动了筷。” 十娘嫣然一笑,若非先前见他在赌桌前有多‘狂妄’,此刻还真要将其当成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弟了。 “少侠说得哪里话,这桌席宴本就是十娘给少侠接风洗尘的,您吃的开心比什么都好。” 朱阁起身向江湖人拱了拱手,说道:“我叫朱阁,这是我妹妹小草,姐姐你也别一口一个少侠叫了,我也是初入江湖,啥好事都没干,可当不起这么大的名头。” 十娘微感诧异,见少年眼神清澈,不像虚言,便又多了几分好奇,初入江湖就有这等身手,遇事果决,临危不乱,确实难能可贵。 原本心中还盘算着该如何打交道,如今反而释然了。 女子爽朗笑道:“那十娘就托大叫你一声朱兄弟了,小女子姓杜,你若不嫌弃,就叫我杜姨吧,姐姐二字实在让人脸红,我一介妇人可不好自居。” “杜姨好。”朱阁点点头,叫了一声。 有些缘分就是如此奇妙,真金白银换不来的,一顿饭便换到了。多年以后,早已儿孙满堂的她每每与子女谈论起这一顿饭时都津津乐道,同时也有些许遗憾,暗叹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走快些,若是能与那二人同席而坐,就算粗茶淡饭,也必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然这是后话,如今朱阁在杜十娘的眼中还不过是个稍有些本事的少年,可以押注,至于押多少,她心中还没底。 潜龙在渊,终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朱兄弟初入江湖,不知是宗门历练,还是自个儿想闯荡一番。”十娘好奇地问道。 朱阁想了想,找神珠的事肯定不能说,便回答是家中长辈死完了,他想出来见见世面。 十娘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若仅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郎,那么结交起来也无多少后顾之忧,就怕是背景深厚,派系林立的宗门子弟,那她可招惹不起。 “好男人志在四方,我相信以朱兄弟的身手和品行定会有一番大作为,杜姨就现在祝你心想事成,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得,尽管开口,四海赌坊定会鼎力相助。” 十娘倒了两杯酒,端到少年面前,以酒会友,古往今来从不落伍。 朱阁接过酒杯,有些心动,他此刻真的好想说一句:杜姨,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快穷死了。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人家刚请他们吃过饭,再开口要钱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思前想后,只好换个话题。 “杜姨,赌坊消息灵通,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吗?” 朱阁忽然想起,系统好像还给了他一个限期一个月的任务,如今算算时间还只剩不到十天,要是完成不了,可就麻烦了。 第21章 一品高手 十娘闻言也没多想,江湖儿郎自然是心念江湖之事,便开口说道:“最近江湖上倒是没有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倒是这城里来了位身份显赫的贵人,连城主大人都需亲自招待,我等寻常百姓更是见一眼都不成。” 朱阁想起进城时遇见的那辆举着‘皇’字旗的马车,想来是个大人物,出声问道:“那杜姨知道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名动江湖吗?” 听到少年的提问,十娘不觉微微一笑,心道你才多大,便要名动江湖,可知这世上多少人穷极一生,也没在江湖上搏出个响亮的名号。倒非她轻视少年,而是江湖之深远超人想象,多人年轻俊杰,自负身怀绝技,可最后不还是如雨点落海,翻不起半点风浪就泯灭于众生之中,想出名得先保住命才行。 不过十娘想了想还是说道:“朱兄弟要是想听些江湖趣事,那杜姨倒是能与你唠唠,就当饭后谈资,消消乏意,你且听听就好,莫要太记在心上,更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干出什么莽撞事才好。” 少年坐直身子,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杜十娘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南岳王朝有个武评英雄榜,榜上十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上名声最大的也就他们。数十年来这十人稳站榜单,虽彼此有过切磋,但基本都是低位向高位发起挑战,能胜者少之又少,所以名次虽有变动,但公认最厉害的还是他们十个,当然不排除一些隐避于世,对虚名毫不在意的世外高人。” 朱阁来了兴趣,脱口而出道:“那这十人都有谁?”火山文学 十娘摇摇头:“这十人多数都不怎么爱显山露水,一门心思都放在自身的武学造诣上,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就是私下比试选的地方也是极为隐蔽,所以能全知真容者不多。其中有三位,是江湖公认的前三甲,十几年来,就算底下人打得再厉害,也无人能撼动他们三人的位置。” 少年见十娘伸出一指,沉声说道: “第一位,【天机老人】,无人知其真实姓名,只知道他是个喜欢披头散发,云游四方的古怪老头,无门无派,无根无基,本可飞升却又不愿飞升的逍遥人。因为行为怪异,举止疯癫,好似天机难测,所以世人便给了他这么一个称谓。老人出手次数寥寥无几,江湖上流传他亲自出手的事件也就三次,可也就是这三次出手,奠定了他天下第一的位置。” “第一次出手,重创魔教教主,将那不可一世的狂人打的直接闭关二十年,不敢再出江湖;” “第二次出手,单掌破去独孤剑圣的天剑十二式,后再出一掌,挡下其毁天灭地的第十三式,一番大战,两人虽未分胜负,可老剑圣甘拜下风,从此封剑,退隐江湖。” “第三次出手,老人不知为何原因,一怒之下,单赴北莽,从南帐王庭一路向北杀去,北莽朝廷麾下的五虎堂和众多江湖魔头接连出手阻拦,可依旧死的死,伤得伤。直到老人打到皇宫大殿前,才在一位菩提老僧的劝说下飘然离去,可离开前还是打出一掌,直接轰碎了大殿高悬的匾额,抒发心中愤懑。对此老僧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笑着目送老人离去。听说若非有这僧人阻挡,北莽的皇帝说不定就要换人了,为此咱们南岳京城的那位,可没少惋惜。” 朱阁听着咧开了嘴,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牛气’,还真是天下无敌,一人就敢与一座王朝作对,偏偏人家还拿他没有办法。 “那剩下两个呢?”少年迫不及待地问道。 十娘笑了笑,这感觉倒像是给半大的孩子讲故事,听的高兴,讲的也起劲。 “第二位倒没那么神秘了,他有一座城,平日里也没什么讲究,城里的人进进出出,从不阻拦。就是城头是个禁地,想要登楼,就得先问过他手里的剑。” 朱阁皱了皱眉,不确定道:“天下第一城,天渡城?” 十娘点点头,倒是没有太多惊讶,这城名头这么大,少年会知道并没什么稀奇的,反而不知道才奇怪。 “天渡城城主霍天渡,名副其实的一品高手,传闻他是老剑圣的关门弟子,十几年来全身心的投入剑道之中,剑术早已登峰造极,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被誉为百年内最有可能登仙飞升之人。” “而第三位并不在中原,是个常年居住塞外的刀客,与风沙为伴,据说杀人从不出第二刀,无论挡在面前的是仙魔还是佛陀,他自一刀斩之,因此有了个‘一刀两断’的狠辣名声。断人生,断人死。传闻那人的刀很快,山川大地在他刀下也跟豆腐没啥两样,更能斩开黄沙雨雪,龙卷狂风,为磨砺刀意不惜与自然相斗,与天地抗衡。这些年来前去挑战的高手,回来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运气差些的,连尸体都没剩下,毁在他那柄刀的神兵利器更是不计其数,因其杀力无双,也最不愿让人招惹。” 朱阁听完杜姨的叙述,低头看了看被自己随意放在墙角的大金刀,撇了撇嘴,记得这刀的原主人好像就叫什么‘一刀仙’,自负杀人不用第二刀,可惜名头挺大,实力却不怎么样,白白让他捡了漏。 十娘继续说道:“以上这三人,便是江湖公认的三大顶尖高手,传闻他们三位中任何一位出世,那么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皇帝能安心睡觉。可惜时至今日,也未见这三人真正交过手,所谓的排名先后也还是江湖百晓生根据三人的战绩推算出来的,也非绝对准确。” 说完,十娘又半开玩笑的说道:“【天机老人】和【一刀两断】不好找,可天渡城又飞不了,所以这些年啊,天渡城又有了个诨名,叫‘飞仙城’,寓意凡人渡劫,羽化飞升之意。说是谁能登城接城主大人一剑,便能闻名天下。所以这三人里啊,就这位城主大人最忙,因不喜好杀生,所以每年想着法登城的人多不胜数。或许是一一问剑被问烦了,他便收个几个剑奴守城,再杀了几批自负清高的闲云野鹤后,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以后想要问剑,至少也得是一品以上的高手,否则人还未到城头下,脑袋就会被那几个剑奴搬了家。” 第22章 一夜无话 等朱阁走出赌场,天已经快要暗下来了,十娘本想留二人住下,不过还是被朱阁婉拒了,能混到一顿饱饭他已极为满足了,要是再有奢求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朱哥,咱们晚上住哪?” 小草仰着头,轻声自语地问道。 朱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先找家客栈住下吧,顶多破费些。杜姨对咱俩不错,吃了人家的饭不好再挣她赌场的银子。” 女孩点点头,嗫嚅道:“其实桥洞底下也能住得,小草不怕冷。”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向客栈方向走去。 天寒地冻,唯掌心这点温度始终暖人心意。 街尾二十步,小楼傍依老槐树,悦来客栈独一份,小二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市侩主,哪怕见兄妹二人穿着寒酸,只要给得起银两,他便也能装出一副讨喜模样,乐呵乐呵地在前边领路。上了楼,左拐第二间,给了钥匙开了门,小二在门口等了半天,可惜少年无动于衷,既没给赏钱,也没打算要茶点,心知肚明,便暗骂一声晦气,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草还是第一次住这么精致的屋子,一进门就欢快的不行,从桌前爬到床边,又从床边爬进浴桶,溜达好一阵后才好奇地趴在窗口,踮起脚尖,下巴磕着往外看。街上并无多少路人,三五个孩子挥着枝条追逐打闹,直到家里大人来叫,呵骂了两声,几人才哭丧着脸依依惜别,约定明日再大战三百回合。 女孩看着他们,有些羡慕。 少年则看见她,有些心酸。 —————— 入夜,古色古香的书房内,灯火摇曳,朦胧的火光将男人肥硕的身躯映照得更加圆润。 曹彦的面前摆了两份书信,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一封可能会要他的命,而另一封则有可能让他调离这个鬼地方,至于是加官进爵还是发配边塞,则看他如何选了。 思虑许久之后,他将两封书信一同拿起,然后放入炭炉之中烧个干净。看着眼前燃起的火光,曹彦抖了抖肥大的身躯,无奈苦笑: “难怪书上说,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这些个天满贵胄,一旦发起狠来,哪还在乎半点血缘亲情。我这区区的小城邑可上不了赌桌,你们最后谁坐那位置都和我没关系,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眼不见为净的好。” 与此同时,漆黑的院落内,一道黑影将房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等亲眼看到男人焚毁书信后,他才悄然离去,自始至终,没让任何人察觉。 曹彦并不知道,他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事实上无论他选了哪一封,都绝对无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城主府内,得知消息的赵钰仅是一笑置之,宫里的那两位皇兄,又有个哪个是省油的灯,自己看似什么都不争,但在他们二人眼中却是最具危险的竞争对手,或许也正是自己这种逍遥自在的洒脱性格,才让父皇觉得最像他年轻时的样子,也让他最受宠。 有时赵钰不觉感叹这天下何其不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呢!有人自缚一城,为一‘忠’字;有人自缚一人,为一‘情’字;而京里那位则自缚于皇宫大殿之中,只为‘权力’二字,甘愿为其生又为其死,二十年来更是不曾踏出过宫门半步,耗尽心血也要守着、握着,不许外人沾染分毫。 赵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想这么多干嘛,抬首望去,墙角立有一剑,握住了它,便觉握住了整座天下。 剑有名,隐龙形,有王者气。出!则诸侯惧,收!则天下息,世人畏之,名曰:【逆鳞】! ———— 客栈的伙计很讲规矩,天刚亮,便热忱地端来了早饭,不多,两碗稀饭配两个馒头再加一小碟咸菜,走时还说若觉得不满意可以让厨子再做,只不过需额外添些小钱,不贵,二三十文便能换上肉饼和大葱,还能送一壶稍差些的米酒,喝了暖胃又醒脑。 可惜少年不上钩,道了声谢后,端着稀饭馒头就关上了房门,这下店小二更加笃定两人就是穷光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回头得通知掌柜的要收现钱,免得破财,收不回本。 第23章 雨中鬼 所谓的肉票,是马匪中的黑话,指那些有钱又好收拾的受气包,绑来能换大把的银子,当初张鹏一伙可没少干。不过他们也不是谁都敢绑,多是些愿意花钱消灾的土财主,事后官府也不会拼了命的缉拿,两头收了好处,人没事儿,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要干一件名动江湖的大事,朱阁觉得绑一个脑袋上刻着大富大贵的人最能体现,加上那一百多人的护卫,还有那招摇的‘皇’字旗,朱阁觉得马车里的人就算不是皇亲国戚,那也肯定差不了多少了。自己到时将马车里的人抓了,顺便要个百八十两银子,事后再放了,既能名声大噪,还能解燃眉之急,可谓一石二鸟。 说干就干,吃完早饭,二人下了楼,在店小二一脸嫌弃的目光中,结账、出客栈,开始打探消息,得先弄清楚那批皇家车队何时会出城才行。朱阁还没自负到直接在城里动手,到时城门一封,他俩就成瓮中之鳖了,想来想去还是城外动手保险些。 街头巷尾转悠小半日,又花去五十文。朱阁在书店里买了一张手绘的劣质地图,花了三十文,这还是他和店主磨了半天嘴皮子后的‘情意价’,看清楚周边的可行路线后,他心中才算略微有了底。路过街边小贩时,朱阁又买了必备的‘行凶’道具,一捆麻绳和遮脸用的猪头面具。小草瞧着眼热,很是羡慕,朱阁没有办法,只好再掏几文又给她买了一张兔脸面具,女孩拿到面具后爱不释手,恨不得一路都戴着。 卖面具的老人见女孩十分讨喜,便免费送了一串糖人,少年按着女孩的脑袋弯腰致谢,老人摆摆手,苍老的面容露出慈祥的笑容,临走还夸朱阁的刀厉害,瞧着霸气。 少年腼腆一笑,作揖拱手。 告别老人后,两人在街上继续走着,小草一口一口吃着金黄的糖人,甜到了心里。她举起小手,示意少年也尝一口,朱阁摇摇头,没与这小丫头抢食,视线看向远处,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来到城主府前,果然有重兵把守,那一百精锐将整个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不要说人了,只怕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朱阁无奈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看城外,拿出地图细细斟酌,可行路线不多,其中能让百余人同行的宽阔大道唯有一条。他闭目思考片刻后,决定还是带着小草先出城,与其车前马后的跟着,倒不如在外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这是少年的智慧,绝不是因为嫌城里住宿太贵。 —————— 两日后,雷声大作,雨如瀑下。 城主曹彦小心翼翼地站在男子身后,轻声说道:“雨天路难行,殿下何不多住几日,等雨停了再走。也好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啊。” 一身红衣,堪比骄阳的男子闻言转身,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笑道: “地主之谊?曹胖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受皇命镇守于此,就该尽职尽责,为国为民,怎么能说这下邳城是你的呢?” “轰隆!” 雷声炸响,曹彦面无血色,只觉浑身上下两百多斤的肥肉使不出半点力气,腿一软,直接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 “下官失言,罪该万死,还请三皇子恕罪!” 赵钰看着脚下瑟瑟发抖地胖子,淡然一笑,没了继续为难他的心思。这家伙还算聪明,没有听信那虚无缥缈的承诺,调动守军来杀自己,否则可就真得是罪该万死了。 “好好守你的城,我要是能活着回京,就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两句。” 曹彦依旧磕头不止,好似没有听见男子的话,哪怕开了花,溅了血,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赵钰冷笑一声,也没让他停下,跃上马车,大部队径直出了城。 直到车队远去,头破血流地城主大人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价值千金的锦袍擦着满脸血污,嘿嘿傻笑。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天大的富贵可不得拿命来搏。 马车内,男子靠窗听雨,神态安宁。 那不曾显露过真容,可依旧美到极致的女子难得先开了口,说道:“既然知道他们要杀你,为什么还这么大张旗鼓,怕刺客们找不着?” 第24章 伏击 挡住去路的是个面容刚毅的魁梧汉子,身高八尺,孔武有力,身后背一双开巨斧,刃与肩膀,好似一对硕大碟翼,很是吓人。 大雨天,汉子不避雨,却在雨中饮酒吃肉,不应景,却很应情。 汉子名声不显,知道他真名的人不多,只是每次出现都提着一柄萱花大斧,可开山,裂土,杀人,断命,久而久之,他成了斧头,斧头也成了他。 “鬼斧神功——童斩!” 赵钰摸了摸额头,微感诧异,不知是哪位皇兄,竟请动了这位天下第十的高手来杀自己,这面子可真是给大了。他想过会有很多人知道,江湖杀手,武林刺客,就连下邳城里那昙花一现的漠北刀客又或是那不知来历的神秘少年,却唯独没想到出现的会是这么一号大人物。 童斩似乎并不急着出手,手中烧鸡还剩半只,打算吃完再杀。 赶车的老人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当看到汉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深知会是一场硬仗。腰间箭匣打开,老人迅速取出一支银箭,搭弓上弦,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童斩仿佛没有看见老人的动作,即使被箭尖指着,依旧不为所动,专心吃着自己手中的鸡。饿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吃饱了人才能安心,这个道理他很小就懂了,也知道想要吃饱饭,就得动手和人抢,别人死了他才能活。 老人眉头一皱,他已发出警告,可对方还是执意不退,那就没得商量了。两指一松,银光穿透雨幕,激射而去。 斧头比本人名气还大的汉子依旧没有抬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箭却停在身前一尺,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落进脚下泥水中。 罡气外放,凝为实质,一品高手无疑。 汉子吃完最后一口,连骨头也一并吞入腹中,这才缓缓起身,接了点雨水擦嘴。然后取下背后巨斧,单手提柄,斧刃很自然地垂下,离地三寸。 “酒足饭饱,该干活了,我想借殿下头颅一用,给是不给!” 汉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有丝毫客套,与其说是暗杀的刺客,倒不如说是拦路抢劫的悍匪,直来直往。 下一秒,无需马车中人发话,‘皇’字旗下三十骑便以扇形之势向汉子冲杀而去。 明知车内坐得是何人还敢口出狂言,已是死罪。 马蹄隆隆,与天边雷声呼应,三十骑挥刀斩出,转瞬之间就冲到汉子面前。 为首一骑最快,眼看就要撞上,汉子目光森然,抬手按住马头,一下便止住了冲势,随即举斧劈去,众目睽睽之下,战马被拦腰砍断,连带马上的人也一同归了西。他又一个转身,抓住半个马身悍然摔出,再砸倒两个即将冲上来的骑士。 脚下发力,汉子一跃而去,身法如风,持斧闯阵,犹如猛虎入羊群,来一个剁一个,来两个剁一双,一路砍瓜切菜,横行百步而无阻。冲锋陷阵的铁骑此刻全成了待宰的羔羊,哪怕穿着再厚实的甲胄,拿着再锋利的长刀,也依旧不是这汉子的一斧之敌。 赶车老人面色凝重,举弓欲再射一箭,突感头顶异样,抬头望去,漫天雨水连珠连线,好似受了某种气机牵引,无风自动,化为无数柄飞剑齐齐射向马车。 “灵符师!” 老人一惊,张开双臂,以浑厚真气抵挡,马车周围顿时凝聚起气罩,将剑雨一一挡下。 不到片刻时间,三十骑几乎死伤殆尽,后方步卒眼看形势不妙,纷纷举起弓弩,向着前方一轮箭雨齐射,却都被护着罡气挡下,奈何不了汉子分毫,刚要装填箭矢,一缕红光从人群中闪过,下一秒,士兵们发现他们手中的强弩瞬间被切成了碎片,一同被切开的还有他们自己的身躯。 血水与雨水洒落在地,一道鬼魅的身影不断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次出手必有几人尸首分离,场面惨不忍睹。 外面杀得热火朝天,马车内的两人却依旧气定神闲。 赵钰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对着女子一一介绍道:“在后面用红线杀得兴起的应该是江湖上颇有凶名的‘探花郎’,听说那手法师承宫里的某位大貂寺,至于究竟是哪位,我就不说了,家务事不好外传。你别听他诨名是这个,可跟读书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大概是觉得‘采花贼’这三字太难,才起了个美名吧。催动剑雨的是个六品符师,这职业可精贵的很,还贼烧钱,广陵道这一带,听说有个收钱又收命的老头有些本事,应该就是他了,这种家伙认钱不认人,一般见好就收,不会玩命。最后就剩这位天下第十难对付些,我出手,能胜。想杀,很难。” 眉眼如画的女子睁开眼,清冷说道:“说了半天废话,还不是想我出手帮你赶跑。” 赵钰见心思被拆穿,也不尴尬,反而坦然道:“在到达天渡城前,我需暂时封剑,积累剑意,到时能多接一剑也是好的。” 女子点点头,不再多言,起身走出马车。 她既然答应会护他一次,那么就断不会食言。 持斧汉子一路杀至马车前,身后尸骸无数,他全身上下却不见半点血迹。正当他举起大斧,打算将这马车连带里面的人一同劈开之时,车内走出一女子,白衣胜雪,如雨幕中绽放的一朵白莲,轻纱遮面,看不清面容,可眉宇间展露的风情却已是人间绝色。 童斩皱了皱眉,他要杀的是个男人,而非女人。 “让开!”汉子低声呵道。 女子摇摇头,手中长剑出鞘,霎时天地间仅留一抹雪白。 童斩眼神微变,巨斧挡住身前,下一秒,女子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上边,磅礴的剑意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四周落下的雨水在女子身前汇聚成一柄碧波水剑,压着汉子不断向后退去。 一品境高手的交锋就此展开!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一块土坡后,有个少年浑身气息内敛,宛如石头一样,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满脸不可思议。 朱阁觉得自己运气很背,很想问一下如今这个世道是怎么了?难道连打劫都要排队吗?他不过是回去做了顿饭,按时回来蹲守结果就演变成了这样,怎么办?最佳的出场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再跳出去,会不会显得很……猥琐。 少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大金刀,一时进退两难。 第25章 金刚怒目 朱阁很郁闷,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甚至对着湖面练习了上百次开场台词。最经典的莫过于“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第一次拦路打劫,少年心中还不免有些小激动。可谁曾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的‘猎物’竟然半道让人给截胡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如今连打劫这一行都有如此大的竞争压力了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阁抽着嘴角,很是头疼。系统给出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错过这个,他还能从哪去找一个有头有脸的‘冤大头’。可官道上两帮人正打得火热,他还发现了两个熟悉面孔, 阴阳怪气的男人在人群里杀翻了天,少了五指,一只手也能灵活控线。远处的芦苇荡里还藏了个乞丐老头,自认气息隐藏的很好,不过朱阁还是凭借敏锐的视线瞧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他无比纠结的原因,没想到当时的一句信口胡说,还真一语成谶了! 官道上,女子一剑逼退持斧汉子,蜻蜓点水般飘然落下,无形剑气弥漫天地间。 童斩定了定心神,虽惊讶女子的修为,可也没有退让。他既然收了钱,自然是要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大斧在大手中转了个圈,凌空斩下,霸道的罡刃撕裂大地,直逼马车而去。 女子黛眉微蹙,手中长剑祭出,竟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飞剑之术。 一流剑客用剑,无论招式如何花样百出,始终剑不离手,虽厉害,可还达不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顶尖的剑客却能御剑而行,千里杀人,如探囊取物。 雪白长剑对上巨斧斩出的霸道罡气,针尖对麦芒,僵持片刻,罡气被一点攻破,轰然炸裂。 童斩不退反进,躲开袭来飞剑,飞速冲向女子。 一品的剑客,没了剑,还算是剑客吗? 答案是一定的。 白衣女子处变不惊,屈指一弹,身前便凝聚出数柄雨剑,向壮汉激射而去。 童斩舞动巨斧,若狂风龙卷,将剑气一一搅碎,身形去势不减,步步紧逼。 长剑自后而来,重新落入女子手中,指尖轻轻滑过剑身,剑上白芒一涨再涨,四周氤氲水汽被瞬间驱散,天地间仅存那一点雪白。 天下第十的‘鬼斧’似也察觉出这一剑的厉害,突然止步,浑身气息暴涨,天、地、人三斧连斩,聚而化一。 女子闭目,她曾东海观潮,剑心所至,一剑斩开江海,为天地再添一线。 剑出,雨停,如蛟龙出海,一发不可收拾。 管道上剑气明亮如白光,贯通南北,持斧汉子连退数步,转双手握柄,低吼一声,足下发力,竟顶着这凌厉剑气继续向前。 马车内,男子掀起帘上一角,见此情景不由赞叹:“不愧是天下第十的高手,裴女侠这一剑,我都不敢硬接,他不但接了,居然还能继续迈动脚步,此等大无畏真是可歌可泣啊。” 魁梧汉子整个人被剑气笼罩,除开巨斧遮挡的一面,身上各处都在不断迸血,大大小小的伤口足有百道,他却不为所动,再进十步,双臂猛然鼓起,巨斧高高举过头顶,任由那浩瀚剑气直击胸膛,不闪不避。 女子目光清冷,眉眼间多了几分凝重。 佛门金刚不坏! 下一秒,巨斧就被汉子投掷出去,雷霆万钧,竟直接劈开剑芒,向女子头顶砸去。 女子收起长剑,挥剑格挡,不想满身是血的大汉借此空挡,身形猛然突进,逼向马车。 女子见状,心知不妙,提剑来刺。 霎时,一道庄严佛光亮起,舍了杀人利器的汉子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可不信。 只见一尊高约两丈的金身法相赫然出现在汉子身后,降龙伏虎,金刚怒目。 童斩此刻已然近身到车前,举起健硕如牛的右臂,身后的法相亦然抬起手掌,看来是要直接将这马车打个稀碎。 世人只知他的斧头杀人厉害,却不知他也曾入过佛门,修得正果。只因实在受不了那清规戒律,才叛逃了出去。 不能饮酒,不能吃肉,那还是人过得日子吗? 这一尊法相惊为天人,隐约到了一品二重境的门槛,羽化飞升,指日可待。 汉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掌拍下。 赶车老人明知不敌,可也依旧用尽全力抵挡,女子飞身赶来,可也自知来不及了,不禁有些懊恼,她怎会知道这些个江湖人有时竟会豁出性命来干一件在她看来极为愚蠢的事。 暗杀一个当朝皇子,就算当时能侥幸逃脱,事后也必定会被追杀至天涯海角,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车内的男子显然也没料到这位天下第十的‘鬼斧’,真正厉害的并不是斧头,而是这么一尊佛门法相,剑已在手,怅然若失,看来是不出手不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土坡突然炸裂,狂风呼啸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马车前方,大刀挥舞而出,重重斩在佛像金掌之上。 “轰!” 毫无阻隔,金像轰然炸裂,童斩更是闷哼一声,吐血倒飞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堂堂一品境的高手在这一刀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定眼望去,是个不知深浅的少年,面戴一张猪脸面具,穿着古怪风衣,背上几个大字尤为醒目扎眼。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挡我着死?” 要是这一刀出手前,人们只会当他是个笑话,可这一刀过后,却没人敢再笑他。 因为这个少年,刚刚击退的可是天下第十的‘鬼斧’,而且还是隐藏了实力,孤注一掷后的杀招。 白衣女子眼神微动,换作是她挡在车前,面对全力落下的佛掌,虽然也能勉强挡住,可自身也会受伤,更不用说直接打碎金身,连汉子也一并击飞了。 “是宫里派来暗中保护的大内高手吗?” 女子如是想到,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只是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第26章 纵横十九道 少年静静地站在马车前,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大雨依旧磅礴下着。 探花郎眼神阴翳,死死盯着少年手中的刀,心中一寒。 “是他!” 唐侯怎么会忘记,这个在赌场害他断了五根手指的小子,不要说蒙着面,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想到这,他不禁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以为只是条不知名的过江龙,现在看来一切可能早有预谋,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饵把人都引出来了,再下杀手,正好一网打尽。 芦苇荡里,怀中揣着破碗的老乞丐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少年,没办法,他那件衣裳实在太扎眼了,全境找到第二个,所以戴不戴面具又有什么意义,还尼玛是个‘猪头’。眼看形势不妙,老人悄悄退了下去,开玩笑,天下第十的高手都被这这小子一刀秒了,自己再留在这儿不是找死吗?连带着那点小过节也烟消云散了。猫戏老鼠还能玩玩,要是去挑衅老虎,那才嫌命长。 马车内,赵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眼中神采奕奕,虽然不知道少年是何许人也,又为何要救自己,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友非敌,对他有利。 可惜,赵钰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高兴的太早了。少年挡下童斩的攻击后并未继续履行一个‘护卫’的职责,而是突然转身一把拎住了驾车老人的衣领,在后者惊讶又疑惑的目光中,竟将他直接扔飞了出去,然后举起手中的大金刀,看架势是要将马车整个劈开。 这算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看不懂了,你是要救还是要杀啊?怎么还能先救再杀得? 朱阁举着金刀,隐藏在面具后的是一张苦逼脸,他当然不想干这费力不讨好的蠢事,眼看两拨人都不好惹,他都想直接回去吃饭了,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地有系统使坏。 叮!任务发布: a:制止纷争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两拨人都打残,让他们没有力气再打。 b:以山贼的身份跳出去,大声宣布他们所有人都是自己的‘肉票’,不听者杀,乱动者杀,嘲笑者也杀。 朱阁不想干这种拉仇恨的事,奈何这坑人的系统非要赶鸭子上架,没办法,朱阁只能选一个后果相对好些的选项,被打残总好过把命丢了吧。朱阁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要是选了第二个,那绝对会死很多的人。 眼看少年竟然不分敌我,见人就打,回过神来的众人不禁大骂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白衣女子距离最近,率先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先出手救人后又举刀杀人,不过自己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 身后寒光迅速逼近,朱阁知道是那用剑的好看女子,没有回头,自信向后挥刀,打算故技重施将她也一同震飞。有了前车之鉴,朱阁觉得自己这一刀已经颇具高手风范了。 转瞬之间,刀剑相交,裴悲心知手实力深不可测,更是不敢大意,这一剑用足了真气,剑光凝聚,如江河倾倒,一泻千里!火山文学 原以为会是个真气炸裂的震撼场面,谁想下一秒长剑轻而易举地就斩断金刀,如切豆腐,然后毫无阻碍地重重砍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嘶!” 刚有动作,正要冲上前去的护卫立马又僵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女子的剑纵横两式,可断江开海,此刻却停在了半空,斩不断这少年细细的脖颈。 场面顿时显得有些诡异,少年保持着向后挥刀的姿势,脖子上却抵了一柄剑。说他是失手吧,没人信;说他是故意的吧,好像姿势又不太对。 呵呵! 两声轻笑传出,众人听了不觉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裴悲眼神渐寒,还当少年是在嘲笑她,沉静的剑心顿时又惊又怒。 可只有朱阁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有多尴尬,实在太难为情了,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的大金刀啊!刚到手没几天,还没割热就断啦!” “刚才没回头,想撞一下高手,结果翻车了,人家的剑直接就架脖子上了,怎么办?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就在朱阁思考脱身之法时,那被斩断的金色大刀突然光芒大作,四周雨幕骤歇,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天地间,风云变色,车内,赵钰瞬间冲破马车,整个人急速向后退去。 “全部给我退下!” 男人一声大喝,所有护卫后知后觉,仿佛同一时间感到了死亡的威胁,纷纷向外逃去。 朱阁茫然地抬起头,云海仿佛被条条细线分割,纵横十九道,宛如一面巨大棋盘,将底下众人笼罩。 探花郎使出毕生最快身法,面色更是苍白如纸,第一时间逃离战场,他不敢回头,反而有些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 第27章 高手要高冷 朱阁无奈叹了口气,感觉很晦气,那金刀可是他行走江湖的门面,不仅霸气,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能卖了当盘缠使,可谓是压箱底的宝贝,谁曾想刚到手没几天就突然被人一剑砍断了,断就断吧,捡了一样能卖钱,可‘炸了’是怎么回事? 其中庙堂与江湖上的心机盘算,草灰伏线,朱阁只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只当是自己点背,被系统坑得不行。 小草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雪白的衣裳沾了些泥,即使蒙着面可依旧难掩那份飘然出尘的美丽。 “是个大美人耶。” 小草如是想到,心头微微有些发酸,不知为何第一眼竟对这陌生人生起了些许敌意。 朱阁没发现女孩的异样,走到火堆前坐下,伸出双掌烤火,疲惫的神态顿时惬意了几分。他虽不惧严寒酷暑,可一些本能的习惯还是不愿舍弃。 小女孩端来热汤,朱阁喝了一口,耸耸肩,很是知足。 “她是谁啊?”小草朝女子努了努嘴,问道。 朱阁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也是从那马车里出来的,想来也是个大人物,差点被刀气砍死,我顺道就给救了。” 小草点点头,继而小眼珠子一转,突然出声问道:“我能摸一下吗?” 朱阁顿了顿,眼神古怪。 女孩挺着胸脯保证:“就一次,手实在痒得厉害。” 朱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叮嘱道:“只拿值钱的东西就行,衣服给人家留着。” 小草立马笑着眯了眼睛,一步三跳地来到女子身前,伸出那双‘罪恶’的小手,利索地摸了起来。 小半柱香后,她手中拿着女子的佩剑一脸不屑地走了回来。 “是个穷鬼,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值钱物件,就这柄剑看着还行,应该能换个三五十两银子。” 朱阁也不在意,接过长剑,上下打量一番。 剑长三尺三,身通体雪白,隐约散发寒意,一如女子清冷气质,浑然天成。 朱阁救她时,即使昏迷,手中的剑也不曾松开,这样的女人意志力很强大,同样也很危险。 看着手中的长剑,朱阁想了想,反正自己的大金刀没了,要不……暂且用一用剑?反正都一样,剑法、刀法,他一样都不会,用啥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裴悲从昏迷中悠悠醒来,虽没被刀气直接斩杀,可一品巅峰的刀意还是让她受了不轻的内伤。 “我还活着?” 裴悲疑惑地睁开双眼,望着头顶处的岩壁,有些难以置信。她转头看向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远处,女孩正低着脑袋,小心擦拭着自己怀里的藤球,憨态可掬,爱不释手。 一旁,少年吃着烤肉,一片一片放进嘴里,他似乎总吃不饱,面无表情,机械地重复着烤肉,切肉的动作。 又看了两眼,裴悲的眼神渐渐从疑惑转为震惊,然后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只见她迅速起身,如一缕清风般飞向少年,抬手便是一掌。 朱阁眉头一皱,女子刚醒时他就已经察觉,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什么感激而是突如其来的杀招,换谁都会生气的。 抬手,格挡,轻易而举弹开女子掌风,朱阁随手捡起地上剑鞘,空中转了个圈,再顺势往下一压,女子顿时闷哼一声,被重重压倒在地,任她如何挣扎,背上都好似放了座山,动弹不得。 “你这起床气有点大呀,要不再睡会儿?” 朱阁看着地上对他杏目圆瞪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 朱阁也是一头雾水,女子的眼神让他有些心底发怵,跟恨不得吃了他一样。不过朱阁知道,此时自己不能示弱,一定要维持住高手的风范,不然接下来的谈判会对他很不利。 裴悲尝试几次起身都无功而返,知晓二人差距,鼎盛时期她也未必能赢,更何况如今还受了伤。 女子不开口,一双美目就是死死盯着少年。 朱阁很郁闷,心道我招你惹你了,你上来就要跟我玩命,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作势就要再吃一口烤肉压压惊,谁想女子挣扎得更厉害了。 朱阁这时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手中串肉的剑,又看了看女子,顿时恍然大悟,轻声问道: “想要回你的剑?” 裴悲发誓自己此生从未受过此等侮辱,自己的配剑竟然被这家伙拿来当串肉的签子,还一口一个的吃,此时她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有时自己的剑比命都重要,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剑道奇才,可以说自出生起便与剑相伴,生死相依。而女子的配剑更不比男子配剑,除了杀伐外更多了层特殊含义,那便是情,好比出阁的嫁妆,不可轻易与人,更不能给男子。 可朱阁这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哪知道这些,他反而觉得女子有些胡搅蛮缠,于是好言相劝道: “你先消消气,咱们来算一笔账啊。你打断了我的金刀是不是要赔,另外,我还救了你一命,这可又是一笔人情债,所以……拿你一柄剑,不算过分吧?” 可朱阁的好言相劝并未获得女子的谅解,反而不要命地催动体内真气,挣扎起身,即使嘴角溢血也不肯作罢,看样子是打算拼着重伤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配剑了。 “得了,算你狠。” 朱阁见状也实在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松开手,剑与剑鞘一并还了回去,还真是横得怕不要命的,一柄剑而已,至于吗? 女子起身接剑,黛眉微蹙,一缕剑气激荡,剑上烤肉顿时分崩离析,化作肉沫,油腻的肉汁还溅了朱阁一身,好在他涵养极好,咱们是高手,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女子收回长剑,转身看了少年一眼,仿佛是要将这可憎的面容深深记在心头,随后便拖着重伤的身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不用说道谢了。 朱阁颇为无奈地擦了擦满身油腻,小草此时抱着藤球走过来,脸上挂着浅浅酒窝,好奇地问道: “朱哥,为什么你救了她,她好像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啊?” 朱阁耸耸肩,自嘲道:“谁知道呢,或许高手都这逼样,高冷嘛,不然怎么叫高手呢。”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朱哥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叮,恭喜宿主完成下山任务,掳走【天剑盟】独女,轰动江湖,自此之后将会遭到所有正道人士追杀,可喜可贺。” 朱阁如遭雷击:wqnmlgb 第28章 冤家路窄 做好事也要背锅,朱阁此刻真是骂娘的心都有了,【天剑盟】又是个什么鬼,听名头就感觉不好惹,还要被所有正道人士追杀,这‘boss’光环真尼玛的名副其实啊! “朱哥,你是要出恭吗?” 小草看他一脸便溺的表情,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 朱阁还能再说什么,打碎的牙只好往肚里咽。如今只能祈祷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不会真领着一大帮人来追杀他,忙活了大半天,啥好处也没捞到也就算了,还赔上了自己的大金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宽敞的官道上马车平稳前行。 车内,男女相对而坐,神色肃静。 赵钰想找些话题,两人这么沉默已经持续两天了,女子回来后一言不发,即使他不去看,那寒气逼人的杀意还是会不断传过来,他都有些后悔与女子同车了,以前是享受,现在……更像是在受刑。 “咳咳,你的伤怎么样了?” 裴悲睁开眼,瞥了对方一眼,清冷道:“还死不了。” 赵钰摸了摸鼻子,无奈苦笑,他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惹得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都如此大动肝火。以前女子是美,可美得太过出尘,好似始终站在云端,可远观而不可近身,如今嘛,同样是美,却多了几分人间的真性情。 赵钰说道:“再过八九日,应该就能到达天渡城了。” 女子点点头,如菩萨入定,低眉不语。 赵钰继续道:“霍天渡乃当世公认的剑道魁首,无论正邪两道都默认了这个名头,你们【天剑盟】就没想过前去问剑一场?” 女子惜字如金,闭目说道:“我现在暂时还打不过他。” 现在,而非以后。不是不问,而是时机未到。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赵钰只会当成是个笑话,可女子有这底气,她生于剑盟,是正道领袖的独女,无论天资还是底蕴,都让人望尘莫及。 赵钰看向窗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不知那少年会不会前往天渡城,有如此身手,江湖上却没听到半点任何风声,也不知是黑是白。” 霎时,马车内气温骤降,杀机四伏,赵钰识趣地缩了缩脖子,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看来那少年的名字在她这儿是成了禁忌。这也难怪,女子回来时衣衫不整,满面寒霜,其中猫腻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到这儿,赵钰不觉替那少年有些悲哀,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她,从此以后,正道大宗岂能坐视不管。 ———— “阿嚏!” 隐蔽的小路上,朱阁突然打了个喷嚏,抽抽鼻子有些纳闷,自己自从被这坑人的系统缠上后他就没有生过病,这还是第一次。 “朱哥,你感冒了吗?”小草怀里抱着藤球,一脸关切地问道。 朱阁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大风大浪都见过了,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小小的感冒给弄死。 根据地图的指引,要抵达龙墓所在还需穿过一座城。天渡城!听老人说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城的地方,其实鱼龙混杂,黑白两道聚集,是个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同时也是一些亡命之徒的栖身之所。无论之前招了何种祸事,只要人能活着来到城内,仇家就算追来也一般也不敢当面杀人,因为规矩摆在那儿,城内不得杀生,只准讲道理。 城头立了柄剑,风霜雨雪,巍然不动。十几年来,有很多自视修为和背景不俗的人想要坏这规矩,结果无一幸免,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城的。 朱阁觉得自己是讲究人,向来与人为善,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前方林间密叶闪动,似乎有人在打斗。 有了前一刻的教训,朱阁深知管闲事的坏处,决定还是绕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要领着女孩离开,前方突然真气大作,一道人影横冲直撞而来,竟无视遮挡树木,直接抬手挥断。 汉子浑身是血,拼命奔走,身后是十几名黑衣人紧追不舍,各个杀气凌人,一看便知手里捏了不少人命。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童斩,认命吧!”黑衣刺客沙哑说道。 “放屁!追杀了老子两天两夜,一百多人也就剩你们这点了,还有脸放狠话!”汉子也不甘示弱,硬是咳着血回呛道。 要是放在平日,这些个魍魅魍魉怎会被他放在眼里,哪怕是阎罗殿的黑白无常和夺命判官亲自到场,他也不惧,奈何如今身上有伤,接连遭遇两大高手重创,他也早已是强弩之末,修为十不存一,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他这天下第十可就真要死得无比憋屈了。 一转头,汉子与少年视线恰巧对上,顿时心头一惊。虽然当时蒙着面,但多年江湖打拼的经验还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霎时面如死灰。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难不成真是天要亡他? 朱阁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后边那群黑衣人他虽不认识,前面这个逃命的汉子他却很熟悉,不仅熟悉,他两天前才砍了对方一刀呢,虽然没当场砍死,可也把对方伤得不轻。 “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朱阁无奈苦笑。 童斩瞧见少年在笑,心中苦涩。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一咬牙,凝聚仅存真气,打算来个鱼死网破,至少死得也要像个爷们。 汉子长拳打出,朱阁扭头躲过,还未来及解释,面前又是无数寒芒袭来,星光点点。 原来是那群黑衣人投掷了暗器。 朱阁瞧得真切,右手在空中迅速比划了几下,一一接住,再顺势往回一扔。 “还给你们!” 十几名黑衣刺客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脚各处就接连传来刺痛和酸麻,顿时心头大惊,纷纷停下脚步,拔出暗器,然后封锁各处穴道,又从怀中掏出丹药吞服,手法娴熟,训练有素。 朱阁瞧得是一阵牙疼,好家伙,暗器上了居然还涂了毒,不愧是专业的。 第29章 债多不压身 十几名黑衣刺客站在原地,又惊又怒,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眼神飘忽不定。这毒霸道,即使吃了解药,一时半刻也难以调动真气,能杀一名一品高手的机会不多,折损了近百人,难不成就此放弃? “撤!” 思虑再三,知道事不可为,首领一声令下,所有人立马向各处分散逃离,眨眼间就都消失不见了。 这便是一流刺客的水准,进退有度,没有把握绝不轻易冒险。 朱阁耸耸肩,不用打最好,转身看向汉子,微微一笑。 “没事吧。” 童斩额头冒着冷汗,显然伤势不轻,只是眼中满是疑惑,沉声问道:“为什么救我?” “我要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信吗?” 汉子冷笑:“所以你先前就在官道上拔刀,砍了我?” 朱阁不好解释,因为系统的缘故,有时他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好在汉子也不真要找他算账,至少现在不会。 见少年带着女孩要走,童斩立马将之叫住。 朱阁疑惑转身:“还有事儿?” 童斩看了看寂静的四周,咬牙说道:“你去哪儿,我跟你一块。” 朱阁眉毛一挑,这货不会是赖上自己了吧,吓得他赶紧摆手说道:“事先说我,我可没钱,先前伤了你,现在又救你一回,咱两算是扯平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啊。” “少废话,那群刺客还没走远,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走了,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童斩哪顾得了这么多,直接扯着少年前往附近一处自己的秘密藏身处。 朱阁一脸懵逼,半推半就地东绕西绕,又隐去一路痕迹,终于来到密林深处的一栋小屋。 童斩在门前摸索了一番,确认没有人来过后才松了口气,领着二人进入室内。 里面别有洞天,各式家具一应俱全,还储备了不少酒肉粮食,宛如一个秘密基地,人躲在这儿,就是藏上一年也没问题。 “随便坐,想要吃的随便拿,放心,没毒,我可还靠着你保命呢。” 说完,他开始找治伤的金疮药和纱布。那群阎罗殿的小鬼下手是真狠,要不是自己皮糙肉厚,从小一身的横练功夫,再多条命也不够用的。 朱阁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这屋子还真是什么都有,这家伙怎么感觉比自己还富呢。 小草可不管那么多,听到吃喝自取,一点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肉干就往嘴里塞。 朱阁先一步夺了过来,摇摇头,又给放了回去。 汉子瞥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有,老江湖的规矩了。 不多时,身上缠了大片纱布的汉子坦胸露乳地走了过来,从酒柜上取下一坛酒,狠狠灌了两口,苍白的脸色才红润了几分。 坐到少年面前,汉子自我介绍道:“童斩,江湖上的人都叫我‘鬼斧’。” 少年微微一愣,轻咳两声,正色道:“朱阁,江湖上的人……好像还没认识我。” 童斩笑了笑:“你这样的身手,早就是一品境了,怎么会名声不显?” 朱阁说道:“一个月前才从山上下来,初出茅庐,自然没人知晓。” 童斩眯起双眼,上下打量少年一番,年纪不大,修为却深不可测,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达不到这水准吧。 一旁的小草高举双手,叫道:“还有我,还有我,陆小草,朱哥的小跟班,将来也会有很多人知道我的。” 童斩看了女孩一眼,一笑置之,毛都没长齐黄毛丫头,也敢说这大话。 “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今日有缘坐在了一个屋子里,那么是非对错,就该讲个明白。” 朱阁点点头:“敞亮。” “马车里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救?” “说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童斩一脸怀疑:“就这么简单?” 朱阁笃定的点点头,不然呢,说自己其实是埋伏在那等着绑肉票的,结果半路让你给抢了,开玩笑,这事实要是说出去了,多掉价啊。 汉子一拍面门,叹息道:“那我准是出门没看黄历。” 朱阁深有同感,截道都撞一块儿去了,可不就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童斩又饮了一口酒,递给少年。朱阁摆摆手,婉言谢绝了汉子的好意,倒不是担心什么,他这副体魄可谓是百毒不侵,但还是没有大白天喝酒的习惯。 童斩也不在意,世上有两种人不喝酒。天真无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与经历人间种种,心思宛若深渊的苦命人。前者怕苦,后者则怕醉。 “不过还是要谢你替我挡下一劫,接下任务时我就料到雇主会有灭口的打算,毕竟关系重大,只是我没料到自己会伤得这么重。” 朱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毕竟是自己动得手,烂摊子自然也是要收拾的,当不得谢字。火山文学 不过童斩话锋一转,指了指朱阁笑道:“你可知道那些动手的黑衣刺客是何方神圣?” 朱阁摇摇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游走于暗处杀手的规矩吗?难不成这些人还像明面上的宗门一样有组织有纪律? 童斩面色稍显凝重,解释道:“那群人隶属于江湖上一处专门杀人的地方,名为【阎罗殿】!” 朱阁听到这名字,嘴角不觉扯了扯,笑问道:“那他们卖出生死簿吗?” 童斩听完少年的调侃却没笑,反而沉声道:“【阎罗殿】统帅这江湖上的所有黑暗势力,自成立到现在,还从未失过手。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无论耗时几年还是十几年,只要你还活着,他们的追杀就会永无止境。” 朱阁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那你岂不是要遭殃了?” 童斩苦笑着点点头,被这样一个组织盯上,确实是个大麻烦。传闻他们只要价钱给够,除了天下排名前三人,剩下的……皆可杀! “倒霉的不止是我,还有你。”童斩指了指朱阁说道。 “我?为什么?”朱阁一脸懵圈,谁会没事悬赏自己啊。 童斩解释道:“【阎罗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们的人在执行任务时,要是谁敢干预,那么将自动被列入他们的黑名单,成为被刺杀的目标。而得罪了他们,就相当于得罪了江湖上的所有黑道。” 朱阁听完,面如死灰。 “呵呵,哥两天前刚被告知会被所有江湖白道追杀,哥骄傲了吗?现在连黑道也一并得罪了,很好,债多不压身,都冲哥来吧,你这该死的坑人系统。” 第31章 又背锅了 汉子却十分豪爽,一把将大斧塞进少年怀里,说道:“我真正厉害的是佛门金身,这斧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虽然用的是好钢,可耍起来还是挺费劲儿的。” 朱阁下意识地接过,入手一沉,确实挺重,感觉这东西就是不砍人也能把人压个半死。不过转念一想,他也用不着啊,正要拒绝,却见一旁的小丫头正不断给他使眼色,看样子自是要定这斧子了。朱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应了下来。 “那好,我就暂且替你收着,等以后若有缘再见,我便还你。” 小草哼哼道:“不对,是压着,以后你可要记得要拿钱来赎啊。” 童斩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保证道:“一定。” 小草这才满意地咧了咧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骄傲。 精明的生意人知道如何将利益最大化,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女孩可比少年精明的多。一柄独一无二的大斧子既能用来防身,还能当作双方建立关系的筹码,以后这傻大个能不能派上用场不知道,至少那千两黄金她可一直惦记着呢,听到后眼睛都直了。 朱阁倒是没想那么远,他反而好奇汉子既然不喜欢用斧,为何还要专门打造这么一柄唬人的斧子。 童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道:“你没闯荡过江湖,不知道对一个江湖人而言名气有多大用处。江湖人叫我【鬼斧】,他们都以为我最擅长的是用斧,其实不然,很多高手在与我交战时见我斧子脱手就会放松警惕,却不知危险的反而是他们。” 童斩说着,五指紧握,向前打出一拳。 “三尺之内,我的斧头进可攻退可守,脱手后,近身一尺,又恰巧是我佛门金身的领域,我排天下第十,若摆开阵势,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比武,我可能还搏不到这名头。可要是生死想斗,用尽手段,这些年败在我手下的一流高手也不在少数。” 朱阁听得入神,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绰号,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想着自己将来是不是也要起个令人耳目一新的绰号,像‘关中大侠’,‘南海剑神’什么的。 朱阁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只是好像并非什么正面人物,当然这是后话。 黄昏时分,双方分别,童斩打算趁着夜色赶路,能规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朱阁则打算继续前往天渡城,耽搁了一天,今晚要赶夜路了。 “山不转水转,咱们就此别过,若是有缘,江湖再见。”童斩抱拳说道。 朱阁有样学样,手中提着大斧,微微一笑。 夜色下,双方道别后朝不同方向离去。 少年目送汉子远去,确认周围并无埋伏后,他将女孩绑在背上,脚下一点,立马跃上树梢,在林间不断起落,身轻如燕。 许久之后,数道黑影从天而降,悄然出现在小屋前。 “是这儿吗?” 开口的是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月色下一道恐怖的伤疤直接划过半边脸颊,杀气腾腾。 “方圆百里,就这一处地方,我们的人找了很久,不会错的。” 男人冷哼一声,宽大的袖袍内落下一只南瓜大小的铜锤,上面缠着铁链,只见男人二话没说,朝着小屋就是一锤扔去,轰然一声巨响,小屋被瞬间砸毁,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男人皱了皱眉:“跑了?” 几名黑衣人上前查看,确实没有发现暗道之类的痕迹,看来是提前离开了。 “舵主,这边发现有人离开的痕迹。” 徐富转身来到手下身旁,俯下身子一番查探,果然发现两处痕迹,只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徐富左右望了望,有些拿不定主意。 “舵主,其中一个应该是救童斩的那小子,属下以为,童斩体型健硕,又提着巨斧,脚印应该更深一些才对。” 徐富闻言点了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不觉咬牙切齿。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旧伤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这笔账他早晚要和那家伙算清楚。 “往西通往何处?”徐富寒声问道 “回禀舵主,往西最近的一处落脚点是……天渡城。” 徐富闻言眼神微眯,似乎也对这三个字颇为忌惮。 “是了,童斩这家伙肯定是想躲进城里,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几名黑衣人集体沉默不语,天渡城不准杀人的规矩天下皆知,就算是他们也不敢在城内堂而皇之的猎杀目标。 “那怎么办?舵主,这次任务可是殿主大人亲自颁布的。” 徐富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需要他们灭口一个天下第十的高手,这幕后牵扯的事肯定非比寻常,要是办砸了,受些处罚还是小事,就怕他这分舵的所有人都会一并被清除掉。 “加派人手,给我彻夜不停地向天渡城方向搜索,同时飞鸽传书,命令各处布下暗哨,一旦发现童斩的踪迹,就地处决,绝不能让他活着逃进天渡城里。” “是!” 黑衣刺客们躬身领命,随即纷纷化作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朱阁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替童斩背了锅,成了阎罗殿的首要追杀的对象,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意外得来的斧子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此时,朱阁还在林间飞跃,这一带树木茂盛,他在上头跳着走,能节省不少时间。 小草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口水很不客气地弄湿了他的肩膀,对此朱阁也只能无奈苦笑。就是这斧子有些碍事,就算单手提着,行动起来也还是有诸多不便,因为体型巨大,也不能像寻常刀剑一样放下腰间。 “看来这斧头除了唬人外,好像真没啥用处啊?” 朱阁有些想念自己那把意外炸了大金刀了,实在不行换回当初的长剑也成啊,提着这么一个大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山贼出身,时刻准备拦路打劫呢。 俗世话,十个山贼九个拿斧,还有一个拿大斧,这种书里活不过两场戏,专门让大侠刷经验的角色,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第32章 奇怪的读书人 天明时分,朱阁走出密林,来到官道,草木渐渐稀少,露出坑坑洼洼的土路。 小丫头刚睡醒,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朱哥,咱们到哪了?” 少年拿出地图看了看,指了指前方,说道:“沿着这条路走,再过小半日应该就能到天渡城了吧。” 昨夜朱阁赶了一晚上的路,轻盈跳跃间,他的速度远比飞驰的骏马更快,所以常人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完的路程,他仅用几个时辰便走完了。 随着离城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也是前往天渡城的方向。让朱阁有些在意的是,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家伙,刀剑棍棒,斧钺钩叉,一样不差,看来也都是江湖中人。 这么一看的话,少年提在手里的大斧似乎也没那么显眼了。 在这么一群刀口舔血的人面前,朱阁不想表现的太过另类,所以放弃了那‘腾云驾雾’的跑法,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那些个江湖人士,顶多一开始瞧上两眼,见他年纪不大,多少有些轻视,可低头看见少年手里提着的大斧,又不免有些心惊。这斧分量可不轻,成年汉子双手都未必能举得动,可这小子单手握着却能驾轻就熟,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这么一来,其中点头示意,或报以微笑者便居多了。 朱阁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淡然些,婉拒了几个来忽悠他入门的江湖流派,说自己只是带着妹妹出来看病的,不想卷入江湖里的是是非非,随身带着的斧子也不过是防身之用。火山文学 几个原本还打着收徒心思的掌门见此,也不好勉强,毕竟四周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起了惜才之心,也不好拉下脸面来硬求,索性作罢。 又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出现了个简陋茶棚,远远望去,酒旗招子迎风飘扬,荒山野岭,却是个难得的歇脚处。 身后小丫头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小脸顿时微红,看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朱阁转头说道:“吃完早饭,咱们再继续走吧。” 女孩欢喜地点点头。 有这想法的不止朱阁一个,其他随行的几人也纷纷找了位置入座。 “老头,有啥好吃的都端上来,赶了一夜的路,肚子早饿扁了。” 几个身材健硕的汉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朝着守茶棚的老人高声嚷道。 朱阁好奇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个个穿着清一色的马甲坎肩,似乎还是个小帮派,人人脖颈处都纹了狼头刺青,满脸凶恶相。 茶棚内,须发洁白的老者虽上了年纪,可手脚却很灵活,见生意上门,立马搓着手道:“几位爷,老朽这有刚出笼的肉包子,还有上等的酱牛肉,要不来点儿。” 几名汉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哪还管上什么,有得吃就行了。 “少废话,有多少上多少,麻利的。” 老人点头哈腰,转身开始忙碌。 朱阁也挑了个僻静的位置,小草坐在高高的板凳上,晃荡着小腿,对着老人喊道:“老爷爷,我们也要一笼新鲜的热包子。” 老人笑着应了一声,不到一会儿,便将包子端了上来。 几名汉子也顾不得烫嘴,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朱阁桌上也上了一笼,一共八个,都是结结实实的皮薄肉足。他拿了一个递给女孩,小草笑嘻嘻地接过,边呵气边下嘴,味道似乎还不错,小丫头吃得眉开眼笑。 朱阁微微一笑,正当他抬手准备拿第二个时,忽然发现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怎么只剩六个了?他抬起头,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个手持白扇的奇异男子,正拿着他买的肉包一口一口吃着。 朱阁一惊,这人出现的实在突然,就连他也没察觉,不知是何时坐下的? 男人一袭青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看着像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可手中却时刻摇着个葫芦。朱阁嗅了嗅,闻出里面放的是酒,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好酒。 肉包子配酒,这人……很怪? 朱阁心中已经给男人默默打上了标签,好人、坏人他都见过了,但要说最难缠的还是怪人,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们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正因为捉摸不透,所以才更危险。 见男人吃完一个,似乎还想再拿,朱阁轻咳两声,很有气势地将自己刚到手的大斧放在桌上,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小子要是敢再拿我的包子,可就要剁手了。 青衣男人愣了愣,也不恼怒,反而悻悻地收回了手,纸扇打开,摇头苦笑。 “可惜呀可惜,小兄弟的心眼若是能再大些,可是能得一场天大富贵的。” 朱阁听得云里雾里,吃了我的包子,还说我心眼小? 朱阁将盘子抽了回来,也不去问这男人姓甚名谁,自顾自的拿起一个大口啃着。男人静静看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我叫司徒定一,一子定乾坤的‘一’。” 男人看了一眼少年摆在桌上的大斧,爽朗笑道。 朱阁咽下一口包子,对这个不问自取的家伙属实没什么好感。 “很抱歉,你的名字,我就偏偏最后一个字认得,下次麻烦你在做自我介绍时,还是解释前面三个吧。” 男人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着额头道:“确实如此!司徒是姓氏,古语云,‘司’为掌管、统御之意,而‘徒’泛指芸芸众生。‘定一’是我名,或许家里人觉得我将来定能当个一品大员,所以才起了这名。” 朱阁好奇道:“你是个读书人?”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念过几年书,可惜不上进,先生倒是气走了好几位,高不成低不就,到如今才混得这两徐清风。” 司徒定一说着还特意扬起袖子抖了抖,模样嚣张,完全没有半点读书人的矜持和风度。 随即只听他又道:“既然吃了你一个包子,咱两也算是有缘,你可以向我问一个问题,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你。” 朱阁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挑了挑眉,又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几个肉包,有些无语,这算什么?拿知识换饭吃?果然是个怪人。 第33章 江湖气 朱阁也不真想难为这读书人,仅是一个包子而已,这人要是真的饿的话,他也不介意多给几个,这些钱还是出得起的。少年摇了摇头,将盘子又重新放了回去,示意读书人要是没吃饱还能再拿几个。 司徒定一并未伸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准确地说是看他放在桌上的大斧。这玩意儿可不常见,他上次见到时它还在一个魁梧汉子手里,那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江湖人讲究兵不离身,生死不弃,现在却意外落在了一个少年手中,是生是死确实会令他有些好奇。 小草率先吃完,一抬头,见两人大眼瞪小眼,有些迷糊,爬上凳子,伸手又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鼓着腮帮子道:“朱哥,要不你就随便问一个吧,我听镇上的教书匠老念叨什么读书人的风骨,说什么不吃捡来之食的,真奇怪,白捡的干嘛不要,我想要捡还没处捡呢。” 读书人笑出了声,他想纠正女孩那叫‘不食嗟来之食’,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说了她也不会懂。 不懂的还有朱阁,他也没读过几本书,所以心里对这种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还是挺敬佩的。可该问什么呢?明天会不会下雨?怎么感觉像是算命的。要不问问他龙帝墓穴的事儿?好像也不行,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正当朱阁犹豫踌躇时,身后突然传来餐盘摔碎的声音。 “老家伙,你说什么?几笼破包子你竟然要我们二十两!”胸口纹有狼头的汉子面红耳耳赤,面目狰狞道。 朱阁闻言也是心惊肉跳,立马转头看了看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肉包,脑门一黑,感觉自己是不是进了一家黑店。 卖包子的老人没有争辩,依旧和气,笑呵呵地捡起地上摔碎的餐盘,说道:“您看看,现在又得再加五两了。” 汉子大怒,一把拽过老人的衣领将他高高提起:“老家伙,你是活腻歪了是吧,敢打我们天狼帮的主意!”说着,抬手挥拳,威胁要向老人脸上砸去。 朱阁皱了皱眉,那老头已是古稀之年,要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说不定当场就要背过气去。虽说开黑店不地道,可也不至于连命都搭上吧。 可周围一些同行的江湖侠士却没出言呵止,反而饶有兴趣地瞧着,眼神戏谑,这让朱阁很是不解,说好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呢? 老人被人提在半空,却丝毫不慌,反而面色平静地解释道:“老朽我这的包子不值几个钱,三五文一笼。可您们几位可还点了上等的酱牛肉和好酒,这两样可不便宜,都是宫里弄来的好东西,路途遥远,储藏不易,自然得值这个数。” 汉子冷笑道:“我们天狼帮吃你点东西,是看得上你这破地方,你还敢跟我们要钱?” 朱阁第一次听到天狼帮的名号,见那汉子说得气势汹汹,还当是个了不起的大帮派。 “天狼帮,很厉害吗?吃饭可以不用给钱?”朱阁低声自言自语地道。 对面读书人此时嗤笑一声,回答道:“算不上厉害,仅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门下帮众不过百余人,坐馆的是个七品拳师,说是曾一人独战群狼,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其实也就是个猎户出身。不知从哪得了本拳谱,练了几年后,小有所成,后来又阴错阳差地得了官府赏识,封了个漕运差事,才算有了靠山,在江湖上闯出了些许名头。” 朱阁转头看了看男人,司徒定微微一笑:“这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朱阁点点头,到底是学问多多的读书人,知道得还挺多,却没想一想,司徒定一说的可和书里的学问没半点关系。 见几个汉子将老人团团围住,朱阁有些担心:“就是吃个饭,不会真给打死吧?” 司徒定一打开葫芦,饮了一口,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笑道:“打死倒不至于,但皮外伤是免不了的,好在那几人皮糙肉厚,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得个教训,长长记性,省的以后总报着名号四处招摇惹事。” 朱阁起初听得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可转念一想,不对,究竟谁挨揍啊? 很快,朱阁就明白男人为何会这么说了。 天狼帮的几人将老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汉子正要出手,突感腋下一酸,竟是老人率先抬脚便踢了上去,穴位正佳。汉子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几道拳影便刷刷砸向了彼此面门,转瞬之间,那几个天狼帮的汉子就纷纷倒地不起,个个鼻青脸肿,痛苦不已。 老人熟稔地从几人怀里掏出银两,然后一手提一个,上百斤的汉子就如小鸡仔般被老人提着扔出了铺子。 眼前的一幕让少年大开眼界,他是没有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整个出手干净利落,动作更是一气呵成,一看便是行家。 而周围那群一同落脚的江湖人士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其中几个打了赌的还不甘心地掏了银子,暗道晦气,那几个汉子看着结实,结果却连一时半刻也没挺住,真是中看不中用。 司徒定一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这几位显然是没带在身上。也不想想敢在天渡城附近开店的又怎么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可惜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搞不懂这里的规矩,喜欢以身试法。” 朱阁抿了抿嘴,算是涨了见识,这还没到天渡城呢,就遇见了一场小江湖的博弈,真是大开眼界。 老人收拾完一切,就又变回了先前那点头哈腰的市侩模样,笑着给客人上酒上菜,丝毫看不出他还曾是个威名赫赫的四品拳师。 朱阁吃着老人送来的包子,味道有些奇特,说不上来,美味是美味,可同时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想来就是书里说的江湖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