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总想和我he》 1. 狗东西 “嗤”地一声。 尖利的**轻而易举穿透血肉,捅入顾夜山肩头。 鲜血在白衣上漫开,很快连成血红一片。 她苍白着脸,捂住肩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少女眼里噙泪,紧攥**,咬牙切齿地瞪她。 乌黑的鬓发蓬松凌乱,珠钗散落一地,华服被粗暴扯开,露出雪白细腻的肩头。 顾夜山呼吸一滞,错愕道:“公主?” “你、你……大胆逆贼,”少女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血珠顺着雪亮的刀锋滴落,滑过她细腻而柔软的手背。 金玉里养出的公主不曾见过血,于是刚触到滚热的血,她便吓得立马松开手,细密睫毛簌簌颤抖,搅动眼底水波。 “你还要压本宫到几时?”公主说完,羞愤欲绝地别开脸。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将她瓷白小脸照得晶莹胜雪。她被顾夜山气得快哭出来,眼尾的红意胭脂般晕开,显得艳色绝伦。 顾夜山眼中闪过惊艳,而后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靠住树干。 动作扯动伤口,让她轻嘶了声。 她扶住额头,脑中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 顾夜山垂下眉眼,见公主软手软脚半跪坐在松软林地里,华丽裙摆铺在金灿灿的落叶上,用鲛纱金线绣着的凤凰振翅而飞,羽翼华美。 顾夜山目光顺着少女敞开的衣领往下滑,瞥见露出大片胜雪肌肤,还有肌肤上那几片很明显是被掐出来的青紫,心越来越凉。 一天前,顾夜山刚刚离开天衢,接越帝之女前去燕国。 这是她此行的任务——接公主回长庚城,同燕王成亲。 越帝之女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而燕国是诸侯中最强盛的列国。强强结合,几乎预示这片如画江山,天下竞逐之鹿最后的归属。 所以这一路注定危险重重。 刚离开天衢,他们途径绝尘岭时,遇见一只五色麒麟在山谷睡觉。比起其它异兽,麒麟性情温和,轻易不会伤人。 然而这种山海异兽力量强大,轻易便能引起地动山摇,引发山石滚落。顾夜山为了不惊醒麒麟,确保公主安全,就带一队轻骑先行过绝尘岭,让大部队在后面相随。 结果半途山岭隆隆,冲出一行死士行刺。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惊醒的麒麟吐出五彩雾气,雾气阻绝视线,让刺客刺杀愈发容易。 地动山摇,山石簌簌滚落,砸伤不少人。 顾夜山只好先带着公主离开战局,谁知没跑多久,便闻见股馥郁的异香,再回过神来,她已经把公主压在身下,衣服脱得只剩一半。 好在,没有再继续下去。 回忆到这里,顾夜山忍不住又看眼李清圆。 繁复层叠的衣带结扣一时难以弄好,公主只松松拢好自己的衣领,手背遮住胸口,但晃眼看去,还是半遮半掩能瞥见片雪白的肌肤。 以及如玉肌肤上,很明显的几道青紫掐痕。 嗯,很明显,她掐的。 呸! 禽兽! 真是丧尽天良! 顾夜山在心里连骂自己三声,看见李清圆纤细的腰肢一软,纤纤杨柳般,重新无力地坐回地面。 她往前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想拉李清圆起来。 但是手伸到半途,生硬地停下。 李清圆抬起眼,望了过来。 少女的大眼睛钝而圆,瞳色浅金,像猫。阳光照下时,眼底像流动着潭甜香温暖的蜂蜜。 顾夜山与公主对视,只好硬着头皮说:“臣有罪,请公主责罚。” 李清圆眼里的泪光消失不见,重新恢复独属于帝姬的矜贵端庄。她仰头看着这个明明在请罪,但依旧站得笔直,跪都没跪一下的女子,嘴角露出冰冷嘲讽的笑意。 “你们燕臣,都这么大胆无礼吗?” 顾夜山默默后退,靠着树干,叹息:“是,臣大胆。”肩膀被刺出的伤口还在闷闷发疼,她听李清圆嘲讽燕国,心情也极差,忍不住扯扯苍白嘴角,说道:“原来公主的嘴比**还利。” 李清圆:“你……” 顾夜山抚上自己肩头,摸到一手血,轻声说:“臣可想不到,公主成亲的时候,身上还要藏把**。” 其实来之前,就有人提醒过顾夜山。 她离开燕地,去王都天衢接亲前,曾与好友江潮平喝了一夜的酒。 江潮平很为她担心:“公主被迫远嫁,又有当年六水之盟的仇怨在,多半心存恨意。小心她袖中藏刀,看见你就一刀捅过来。” 顾夜山那时丝毫不在意,出口轻薄:“要是那公主长得好看,我给她捅成给筛子也无所谓。” 说着,她笑起来,弯起凤眼,长而尖的眼尾挑起勾人的幅度,“不过嘛,得比我好看才行。” 江潮平望她秾艳眉眼,也笑:“有点难,不过可说不定。” 而现在,顾夜山低下头,看着自己肩头晕开的血痕,露出苦笑。 可恶,还真让江遥说中了——公主长得这么好看,还真捅她一刀。 嘶,真疼。 李清圆掐紧掌心,浑身绷紧,脸上表情淡淡,看上去端庄秀美,依旧是尊贵无匹的公主,只是眼尾仍是赤红,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彰显内心的不平静。 顾夜山别开脸,取出瓶止血散,草草洒在伤口处。她的太阳穴依旧突突作疼,浑身发烫,好像有把火从五脏腾起,烧得四肢无力。 她烦躁地拧起眉,竭力思考那让自己失控的异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思索半天,无果,偏头望了眼李清圆,发现公主依旧坐在原地,便道:“这儿不安全,我们要马上离开。” 李清圆红着眼睛轻轻瞥了瞥顾夜山,然后低下头,后颈曲线修长优雅。她轻声说:“我的脚崴了。” 顾夜山本欲去扶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两人身份,脚步顿住。 此方世界,世上人除开男女之别外,还分为乾、坤、庸。 地坤人数最少,灵力超凡,却纤柔貌美,弱不禁风。他们是纯阴之体,貌美而力弱,无法从像普通人一样从事耕织,如同美丽的菟丝花,大多只能依靠他人,身居后宅靠孕育子嗣才能在世上生存。 而豢养他们的,便是乾阳。 乾者,天也。乾君天生就为人中龙凤,出将入相,逐鹿天下。天乾纯阳,地坤纯阴,阴阳交合,是为天道,乾阳坤阴生下的孩子,多也这样不凡,生来便为人杰。 顾夜山也是乾阳,但她不像其他的乾阳那样,想要娶个美貌纤弱的坤阴。她觉得坤阴美则美矣,太过脆弱,像个美丽的易碎品,需要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呵护。 她这一生里,想要好好呵护的坤阴,只有自己的妹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林中的李清圆。 李清圆侧对着她,侧脸线条优美,后颈雪白修长。 坤阴的后颈有腺体,能发出信香。而在雨露期时,她们会不自觉发出诱人香气,引诱乾阳与之交合。 越是血脉纯正的坤阴,越能让乾阳疯狂。 顾夜山往后退两步,眸色暗沉,艰难问道:“公主……在雨露期吗?” 李清圆瞪大眼睛,脸上浮现一抹薄怒与羞恼,呵斥道:“你一个下臣,如何敢这样轻狂?” 就算她不是公主,这样直接问一个坤阴的雨露期,也未免太失礼。 顾夜山又闻见那样奇异的香气。 应是花香,绮丽浓郁,馥郁极致,甜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顿住脚步,瞳孔微缩,紧攥着旁边的竹枝。 理智告诉她要马上离开,她这样想,分明是这样想。 可,身体像被定住,不听自己使唤,用尽全力抵抗,也只能勉强克制住撕碎面前坤阴衣服的冲动。 顾夜山紧攥掌心,犬齿咬了咬唇,死死盯住坐在林中的少女。 公主看上去这样美,乌发蓬松,小脸潮红。 但顾夜山还记得,就在前不久,公主被越帝牵着手,缓步从高台走下,华丽的裙摆迤逦拖过九重长阶。 那时,顾夜山抬眸偷偷看了公主一眼。 只一眼就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 “本宫脚崴了。”李清圆仰着下巴,重复道。她望向顾夜山,见顾夜山不仅不过来扶她,反而往外走,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是知道顾夜山的,燕国名将,身世显赫,年纪轻轻便颇为不凡。 与顾夜山赫赫战功齐名的,还有她极为出色的容貌。 与多数乾阳武将不同,顾夜山生得高挑,看上去却很纤细,一袭白衣立在斑驳的光影里,长身玉立,静影沉璧。 她站在阴翳里,李清圆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见她攥得发白的指节。 顾夜山往肩头伤口重重一按,空气里再次漫开血腥味,稍稍盖过那股绮丽的馥郁。她已经不敢再看李清圆,只丢过去瓶药,垂眸看瓷瓶骨碌碌滚到公主的脚边。 她垂下眉眼,低声道:“公主,恕臣不能来扶您,您自己敷药,揉掉淤血。臣……去外面看看,等散散味。” 李清圆先是气恼:“你让我一人留在这里?”她突然顿住,猫儿眼瞪圆,惊慌地看向顾夜山,“什么气味?你闻见了什么?” 顾夜山苦笑,来不及管后面的坤阴,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跑了没几步,她突然警惕看向前方,而后没有犹豫,转身就抱住李清圆,几个纵掠跳到树枝上。 李清圆:“你……” 顾夜山按住她的嘴,“有人过来了。” 李清圆身体僵住,任顾夜山搂住,软软靠在她身上。 这片林中古木参天,两人同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紧张地看着底下。 顾夜山掌心冷汗涔涔,怀中的公主像没有骨头般,软得不像话。她捧着一团尊贵的温香软玉,像怀着一朵甜腻的云,不敢用力,也不敢放开。 几个瞬息,她就被空气中浓重的花香烧得眼瞳猩红,几乎喘不过气。 乾阳的五感与常人要好许多。她紧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心中期盼来的是刺客,这样她就能跳下去大开杀戒,用杀戮来抵消心中沸腾的欲.望。 但若是来者是自己家的兵。 被人看见她与公主这样衣衫不整在一起……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公主与君上该怎么办?越楚的姻亲要怎么办? 李清圆没有这样超人的五感,也听不见百米外树枝断裂的细微声音。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身后。身后,顾夜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一阵热风拂过后颈,李清圆身体微颤,心中奇怪,眼下是初春,料峭春寒,哪里会来这么热的夏风? 但热风再次吹来,轻轻浅浅擦过后颈最敏.感之处,她霎时明白,这不是什么夏风,而是身后那个乾阳滚热的吐息。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她腺体那又揉又按,李清圆几乎瞬间软下腰身,挂在顾夜山的身上,双手紧紧攥住乾阳的手臂,用力掐她。 燥热顺着后颈腺体烧过来,气势汹汹,烧得她眼底水光粼粼。 李清圆心中骇然,她明明不在雨露期,为什么会这样?她的鼻翼翕动,忽而闻见极淡的清香。 清香凛冽,如霜如雪的梨花香。 是顾夜山的信香。 她瞪圆眼睛,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乾阳的信香真好闻。 转念又想,难道是顾夜山故意放出信香来勾.引她?强制她提前到雨露期? 李清圆四肢发软,绵软无力,脑中被烧得浑浑噩噩。灼热的吐息依旧一下一下揉着她后颈的腺体,她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摇摆不定。 又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身后的饿狼獠牙尖利,马上就要咬住她的后颈。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拧了把顾夜山的手臂,低声骂:“逆贼!” “混蛋!” “狗东西!” 狗东西确实在盯着她的后颈。 坤阴的气味诱人至极。顾夜山忍不住凑近,几乎要贴在那片细腻雪白的肌肤上。 犬牙尖尖,乾阳的本能驱使她去刺破弹指可破的肌肤,品尝少女的甘美。 但快要咬破李清圆的腺体时,顾夜山猛地惊醒,重重按住自己的伤口,疼得嘶一声,勉强清醒。 “公主,”她喘息着,极轻地提醒:“他们要来了。” 李清圆立马闭嘴,屏气凝神。 顾夜山轻轻笑了一声。 李清圆气得咬唇,心里骂无数声狗东西,然后她的右手就被滚烫的手掌裹住。她下意识想抽离,但顾夜山却握住她,把她带着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东西圆柄状,上面刻满繁复花纹。 李清圆摩挲着,烧钝的脑袋反应一会,才意识到这是她刺伤顾夜山的**。 而顾夜山让她抓住**后,轻笑道:“公主,若我失控,你就再捅我一刀吧。”她低低笑着,声音沙哑,“捅成筛子。”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1. 狗东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本公主 情况很不妙。 顾夜山后背贴在树干上,一只手按住剑柄,防御可能到来的敌人,而另外一只手,不得不揽住公主纤纤细腰。 她怕松开手,娇弱的公主直接摔下去。 空气中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她已经不敢再看李清圆,但就算紧闭双眼,越来越浓的花香还是争相挤入她的每一个毛孔。 顾夜山口干舌燥,忍不住整个人稍稍前倾,贴近公主娇软的身体。 但只到一半,她狠狠咬口舌尖,猛地将距离往后拉—— 怀里的人可是国君的王后,是她未来的国母。 是她九死也不能碰的人。 虽然……把人家衣服都脱过了。 顾夜山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坤阴的信香铺天盖地,顾夜山咬紧牙根,双颊烧红,乾阳的本能驱使她往前,咬破坤阴后颈的腺体,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 顾夜山听过一种说法,说在雨露期的坤阴面前,乾阳不过是头发情的畜生罢了。没有哪个乾阳,能够忍住不标记一个雨露期的坤阴。 从前她并不信这句话。 她家世不差,也有不少坤阴为了勾.引她,故意释放过信香,但她从来没有失控过,一次也没有。就算怀里搂着雨露期的坤阴,依旧不为所动把人推开,还因此被朋友嘲笑过寡欲得跟庙里的泥塑似的。 没想到今天,她只是闻见李清圆的信香,就克制不住浑身微颤。 顾夜山屏住呼吸,手攥紧剑柄,透过树叶缝隙,盯着逐渐走近的一队人。 李清圆小声说:“杀了他们。” 顾夜山蹙紧眉,声音冰冷,“他们是我的兵。” “那又如何?” 顾夜山嗤了声,不再说话,按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士卒们走到树下,议论声逐渐传入她们耳中。 “将军带着公主先离开,应当不会出事吧?” “将军武功天下无双,当然不会有事!不过将军应该在林中等我们,怎么走这么远还是没有看见她们?” 顾夜山与李清圆一齐看着下面。 底下的人都是普通人,闻不到几乎要溢出整片森林的信香。 但若是他们抬头看眼,就会发现公主与自己的将军正抱在一起,衣衫不整,气喘吁吁。 顾夜山浑身绷紧,心脏砰砰乱跳。她心中低低叹口气,手背忽而被人重重拧了一下,半边身子软下来,差点从树干摔落。 她咬着牙根,小声说:“你碰**嘛?” 要命,都这样了,公主怎么还乱来? 没人教过公主雨露期稍微一点身体接触,就能让乾阳失控吗? 李清圆回头瞪她一眼,凑到她耳畔,极轻地回:“你去解决他们,快!” 带着花香的热气燎过顾夜山的耳垂,钻进她的衣领。 她委屈地抬起被情.欲烧红的眼,“你干嘛又撩拨我?” 作为乾阳,她都这么努力在克制自己了。 公主干嘛呀? 顾夜山有点委屈。 李清圆对上这双通红的眼睛,不合时宜地怔了片刻。 小将军凤眼发红,薄唇微抿,好看的眉眼皱在一起。李清圆想起不久前,她还把自己压在身下,凶相毕露,宛若恶狼,现在看上去却像条委屈巴巴的小狗。 想咬人,但不敢。 又凶狠,又可爱。 李清圆心跳得快了两拍,交缠的信香让她浑身发软,只能靠在顾夜山胸口,命令她:“去解决那群兵,不然他们就发现了。” “你死,或者他们死,你选一个吧。” 顾夜山掐紧掌心,坤阴柔软与甘甜近在咫尺,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衣物烧过来,烧得她眼底水涟涟。她克制着想咬上坤阴后颈的冲动,低声道:“公主请放心,我能忍住。我很能忍的。” 李清圆瞪她,气息颤抖,“本宫忍不住!” 顾夜山不为所动,揽住她的细腰,“那就请公主再忍一忍吧。” 李清圆突然凑过来,蹭蹭顾夜山修长的脖颈,吐气如兰,没多久就满意看到小将军的脖子覆上层淡淡的粉,艳**人。 她抬起脸,冷笑,“你确定你能忍住?” 顾夜山低头,看眼士兵们。他们已经坐下来,居然想在这里歇一歇。 她那两个副将还拿出干粮,边吃边聊天。 一个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将军。” 另一个道:“怕什么?你该担心的是遇到将军的刺客。” “不是,我不是怕她遇到刺客。”先前说话的那人叫顾虎,原来跟在顾夜山她爹身边,后来又跟着她,算是名老将忠仆。 他咬口硬邦邦的饼皮,边嚼边说:“将军她单独和公主在一起,她那性格哪里知道伺候人?千万别出什么事,不要顶撞到公主才好。” 顾夜山抿唇,看他们还不走,也拧了拧眉头。纠结片刻,她从袖中掏出只竹鸟,竹鸟振翅飞起,化作青色流光,迅速消失在西边。 没多久,那边响起一声急切尖利的竹哨声。 顾虎连忙站起,厉声道:“有人在求援,快过去看!” 等人都离开树林,顾夜山抱住李清圆,从高高树枝上纵身跃下。本来这于她而言十分简单,然而李清圆突然揽住她的脖子,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顾夜山气息紊乱,脚下踉跄,与李清圆一齐栽倒在松软的落叶里。好在她还记得对方是个身娇体软的坤阴,及时调整,让李清圆时垫在自己身上。 又压到肩头伤口,白衣血痕更深。 她眼前阵阵发黑,疼痛冲淡燥热,只是一时昏眩无力,难以动弹。 “公主,”顾夜山见少女还趴在自己身上,虚弱地问:“你没事吧?” 李清圆缓缓抬起头,乌发如云垂落,衬得绯红小脸只有巴掌大。她睁着亮得出奇的猫儿眼,轻轻问:“你的信香,是什么味的?” 本来她以为顾夜山的信香是清新淡雅的梨花香,但闻了会,又觉得她身上的气味比梨花要清冷芬芳些,微微透着清茶般的苦涩与悠长。 让人上瘾。 顾夜山叹口气,说道:“是燕国边城的一种花,长在江边,当地人叫它临江仙,离开燕地即死,公主想必没有闻过。” 李清圆像小猫一样哼了声,继续低下头,埋在顾夜山的脖颈。她弓着身,细腰折出纤细美丽的线条,小脸绯红滚烫,在乾阳的脖颈间蹭呀蹭。 信香铺天盖地,将顾夜山包围在一起。 顾夜山尝试坐起,把公主推开,可是伤口几度迸开,失血过多加上强行压制情动,让她此刻手脚发软,暂时没有力气,竟被一个柔弱的坤阴压在身下。 她头脑昏沉,视线逐渐模糊,晃了晃脑袋,压着声音说:“公主,我要忍不住啦。” 公主蹭着她的脸,哼哼唧唧寻求抚慰。 “帮帮我。”坤阴的声音又娇又柔,奶猫一样,勾着她的心。 顾夜山叹息,忍得瞳孔发红,好不容易攒起一丝力气,终于挣扎着坐起,把公主推开。她无奈道:“公主,这个不能帮,帮了就要诛九族的。” 这个忙不能帮,真不能帮。 李清圆跌在地上,华丽的长裙沾染几点尘土,如云长发松松散散。她看起来狼狈极了,被推开后,便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树影里,难受得低低抽泣。 顾夜山心软了又软。 她当然知道,没有乾阳抚慰的雨露期,对于坤阴而言特别难熬,几乎要去掉半条命。如若没有乾阳标记的话,雨露期会维持数日,也就是说,这样难堪的高热与情潮,会持续至少三天。 这还是好的情况。 公主这个模样,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异常吧。 顾夜山现在情况也很不好,长时间被李清圆的信香缠绕,加上失血虚弱,让她头晕目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颊却漫起不正常的潮红。 然而此刻,她凝视散着衣衫蜷在阴影里抽泣的少女,眼里浮现极淡的怜悯。 这个世界对坤阴总是很不公平,就算是世上最尊贵的少女,也会被折磨得狼狈不堪。 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未有过娶坤阴的念头。 她心中的爱人会是个普通人,不受信香影响,就算没有如乾阳坤阴般强健的体魄、过人的美貌,但至少能拥有为人的尊严,不必像她与李清圆现在这样,被情.欲驱动,像两只兽。 顾夜山轻轻叹口气,想到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李清圆就要一直处在雨露期当中。看她这个模样,根本瞒不过别人。 要是被人知道,公主还在出嫁的路上,就突然爆发雨露期,那些世俗的流言蜚语,轻易就能压垮一个娇弱的坤阴。 于是顾夜山慢慢走到李清圆面前,蹲下身子,哑着声音,尽量放柔语气,问:“公主,你……” 话没开始说,面前的少女猛地抬起脸,露出烧得雾蒙蒙的眼睛。 李清圆攥住**,抵在顾夜山的脖颈,轻声说:“帮帮我。” 顾夜山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柔弱坤阴拿刀抵着威胁。她尝试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但刚一动作,**就刺入肉里。 “嘶——”她倒抽口凉气,心想,公主好野啊。 李清圆声音哑得厉害,难受得浑身发颤。 “不许动,”她喝道,转瞬腰又软了下来,嗓音绵软带着哭腔,“狗东西,帮帮我。” 顾夜山轻轻叹口气,“哪有你这样让人帮的。罢了。公主,我可以暂时标记你一下,这样你的雨露期能快速结束。临时标记过段时间就会消除,对你没有太大影响。” 就是在标记还持续期间,可能她们两个接触时会产生心跳加快、身体酥软这样的奇怪反应。 但这是暂时的。 等公主进入皇宫,被王永久标记后,这一切都会结束,如露水消散。 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覆盖她的标记,顾夜山拧了下眉,乾阳的独占欲让她本能有些不快。她压住心中翻腾的思绪,认真询问公主的意见,“好吗?” 李清圆脸色绯红如桃花,水做的柔软五指慢慢松开**,难耐地闭上眼睛,说道:“快一些、难受。” “等等,”顾夜山把滑落的**收好,以免她再捅自己一刀,“此事大逆不道,违背祖宗,臣……” 李清圆身子前倾,芬芳的热气拂过顾夜山的侧脸。 “你快一些,”她扯了扯顾夜山的袖子,烧得双眼迷蒙,“能不能快一些,本宫不罚你,不同别人说。” 发丝拂过敏感的脖颈,顾夜山眼睛都红了,但还是竭力克制,从怀中拿出一份纸笔,“公主先立个字据。” 李清圆身体一顿,气得在她脖子上咬一口,咬牙切齿地说:“狗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2. 本公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一次 顾夜山摸了把脖子,纤白指尖抹到点殷红。 她忍不住笑出声,凤眼弯着,很不客气地说:“你都把我咬成这样了,我俩谁是狗东西啊?” 李清圆埋在她的身上,从眼尾到耳后赤红一片,本来都在难受得哼哼唧唧了,听见顾夜山的狗话,气得咬了咬唇,骂道:“你还是不是乾阳啊?你是不是不行?” 顾夜山声音沙哑,忍得自己后颈腺体胀痛,疼痛从后颈漫开,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公主伏在她的胸口,每一次滚热的吐息,都让她心悸。 信香长时间互相交融,敏.感的肌肤只是轻轻一相触,都像无数小针扎过来,刺痛不已。 顾夜山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小声叭叭:“就说过臣很能忍的嘛。” 李清圆颤抖着手从怀里摸摸索索,摸出一块玉珏。她看也没看,把玉珏丢给顾夜山,有气无力地说:“行了吧?” 这块玉珏可比字据好用多了。 顾夜山也早就忍不住,攥紧玉珏后,猛地翻身,把公主压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扼住她尖尖小小的下巴。 坤阴的肌肤白嫩,轻易便留下道红痕。 李清圆双颊潮红,闭着眼,神智不清地轻声喃喃:“难受。” 顾夜山慢慢低下头,尝试像朋友说的那样,释放自己的信香,温柔抚慰情动的坤阴。她的信香水波般漫开,包裹住公主控制不住溢出的馥郁芬芳。 李清圆被这样清冷悠长的信香包围,慢慢睁开迷蒙的眼。 眸里蒙了层水雾,天地变得模糊。 她绵软着身体,泡在一川清凉温柔的春水中,隔着水幕,仿佛看见年轻女子白衣玉立,站在江边,朝自己轻轻浅浅的笑。 原来临江仙是这个意思。 李清圆恍惚地想。 再回神,临江仙变成刚骂过的狗东西,正埋在她的脸侧乱蹭。 李清圆心口一滞,气得马上清醒,问:“你怎么还不标记?” 顾夜山抬起通红的眼,忍得眼前昏黑,后颈连带太阳穴闷闷疼。 但她还是坚持:“这样你会舒服点呀。” 李清圆怔了片刻,定定看着她。顾夜山本来就长得极好,明艳英气,眉眼如画,现在她难耐地咬着唇,双颊飞起红霞,凤眼斜斜往上勾。 朱唇皓齿,媚眼如丝。 李清圆声音放软,轻声问:“你不难受吗?” ——自然难受。 顾夜山想,比公主刚才捅的那刀还要难受。 但是她还是红着眼,埋在李清圆脖间,轻轻蹭少女暖玉般温润细腻的肌肤,选择先抚慰好李清圆紊乱的信香。 “我以前就想过,如果……”她顿了顿,羞涩地垂下眼。 被阳光染成淡金的睫毛簌簌,眼下小片影子也跟着摇曳。她抿了抿唇,本来清冷艳丽的长相晕开羞色,透出几分少女般懵懂天真。 李清圆挪不开眼,问:“如果什么?” 顾夜山含糊地说:“反正第一次,总要让我的心上人舒服难忘。” 李清圆瞪大猫儿眼,漫起无名悸动,霎时心跳快如擂鼓。 转瞬,顾夜山展眉笑开,认真道:“虽然你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们这顶多叫偷.情,但第一次毕竟是第一次,偷.情也是第一次。” 李清圆窒息片刻,玉指攥紧,咬牙切齿地骂:“狗东西。” 顾夜山嗅着公主身上的信香,喃喃:“还挺刺激的。” 李清圆就知道,自己不该对狗东西心存幻想,本来因为她好容貌生出的心驰神遥也尽数消散。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她咬着牙骂。 顾夜山委屈:“我为了让你好受点才这样,你骂我干嘛?” 不过眼见公主从半昏迷的状态缓过来,顾夜山也松口气,按住她小巧的下颚。李清圆顺从地将脸侧过去,雪白的后颈,已经有大片的绯红如烧,中间一点红色凸起,灼灼如朱砂点成。 而让顾夜山头晕目眩的花香,就是从成熟的腺体中散出。 太香了。 顾夜山有些口干舌燥,手指抚上公主后颈,轻轻按在柔嫩滚烫腺体上。她常年握剑,食指外侧有粗糙的老茧,茧子摩擦过柔嫩的肌肤,拖出道血红的痕。 身下的公主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气息紊乱不堪,腺体沁出晶莹的花露。 顾夜山低下头,轻嗅,花香甘甜。 露珠滚动,在阳光下漫开,沁出一层晶莹清澈的蜜。 公主看上去端庄高贵,身上的信香却这样香、这样野。顾夜山心中想着,隐约觉得花香有点熟悉,但她如今头脑昏沉,一时也想不起哪里闻见过。 她慢慢凑近,视线中的朱砂扩大,仿佛飞上空中,化作一轮红日,烧得她浑身酸软。 “公主。”顾夜山按着李清圆的后颈,快准备咬住她的腺体时,又顿住,低声喊了声公主的名字。 李清圆死死扣住顾夜山的手臂,后颈的感官放大无数倍,带有粗糙剑茧的手指在她腺体附近反复摩挲,轻易就能勾起她的身体的战栗。 她以前听说,第一次欢好,对坤阴而言是一场地狱般的折磨,鲜少有乾阳会顾及她们的感受,提前抚慰她们紊乱的气息。而她身上的乾阳,或许动作青涩,却确实足够温柔体贴。 李清圆咬了下殷红的唇,在柔软唇瓣留下齿痕。 欢愉多过折磨,不仅身体失控,连心也仿佛沉入温暖的蜜水里,浸泡得酥软发麻。 顾夜山滚热的吐息擦过她的后颈,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抓紧顾夜山的手。 等了一会,身后乾阳的呼吸越来越炽热急促,但依旧没有再深入。 李清圆指尖泛红,睁开雾蒙蒙的猫儿眼,声音发颤,“你怎么还、还不……” 顾夜山喘息着说:“臣有些紧张。” 李清圆眼里噙着泪,被她气得眼前发黑,紧紧掐着她的手臂,张口就想骂,还没骂出声,顾夜山突然俯身,犬齿咬在湿润的后颈上。 犬齿轻易便刺入柔软的腺体,好像咬上一团甜蜜的云朵中。 花香在唇齿之间迸开,与临江仙清冷苦涩的冷香缠绵在一起,在密林中铺陈。 李清圆微微仰着脖子,身体顿住。 顾夜山摸到她的手,扣住她无意识张开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阳光穿透密林,照在她们身上。 所有都一切都仿佛远去,变得悠远而漫长。急促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一声一声相和,像是刹那,又仿佛永恒。 不知过去多远,她们才从第一次标记的悸动中缓过神。顾夜山最先清醒,看到李清圆后颈那儿只是微微发红,没有受伤,心中松口气。 临时标记让她们都平静一点。但乾阳的本能还是驱动着顾夜山,让她想要低下头,在美丽娇柔的少女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永久标记,永远独占。 顾夜山掐了把掌心,连忙拉开距离,怕自己再失控禽兽不如一口咬下去。要真是永久标记公主,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她捡起刚才激动之际丢在地上的玉珏,雪白玉面刻痕清晰,雕琢出花朵的纹路。 顾夜山依旧觉得眼熟,揉揉作疼的眉心。 这时李清圆也慢慢清醒,半睁着水雾迷蒙的眸,看向坐在身侧的女子。 顾夜山微低着头,手握玉珏,脸色透着失血的苍白。她的伤口几次崩裂,涌出的血几乎染红半边白衣。 不知道是不是标记的关系,李清圆呼吸微窒,下意识开口:“你的伤还好吗?” 顾夜山扣住玉珏,展眉笑道:“没事,小伤。” 小伤? 李清圆想起抚过自己后颈的手指,目光往下,落在顾夜山的手上。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布满伤痕,握剑的虎口与关节摩擦出一层粗糙的茧。她早就听说,这位燕国的将军,年纪轻轻,容貌甚美,但在战场之上却颇为凶狠,杀人如麻,堪称杀神。 一想到这双杀人无数的手,刚刚擦过自己的后颈,茧子摩擦柔嫩腺体,每一次的接触都生起头皮发麻的悸动。 李清圆心脏跳得快了几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交缠的信香。她浑身的燥热还未消退,手软脚软地撑着地,看见顾夜山撩起她的裙摆,握住她的脚踝,紧张得脚背紧绷。 “你干什么?” 顾夜山抬起眼,说:“你不是说脚崴了吗?我给你看看。” 李清圆扭开脸,咬住下唇。 但很快两个人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只是稍稍一接触,她们的信香就不由自主重新翻滚炽热,那股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情潮再次漫开。 顾夜山不敢再乱想,用最快的速度给李清圆上好药,说道:“没什么大问题。” 对她而言,这都不算什么伤,不过,对面是金枝玉叶且娇弱的公主,自然和她这种沙场里滚出来的人不相同。 她扯掉自己的一截衣摆,迅速给李清圆包扎好,尽量不去看她小巧的脚踝,也不去想握在掌中细腻如暖玉的触感。 一抬头,她对上李清圆审视的目光。 李清圆睁着猫儿眼,蓬松乌发从两侧垂落,雪白脸颊有几道被地上细碎树枝压出的红痕。澄澈的阳光洒落,照亮她琥珀色的猫儿眼、乌发、雪肤。 还有红唇上一点齿痕。 李清圆面无表情,用君主的姿态审视大胆犯上的臣子。 但落在顾夜山的眼里,她依旧娇媚又天真。 顾夜山低下头,盯着公主裙摆上振翅的凤凰,舌尖擦过犬齿,回忆起刺入她腺体的甘甜。 李清圆攥紧掌心,脑中想了一万种弄死顾夜山的办法。 许久,她说道:“你肩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顾夜山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下来,回道:“没事,过一会它自己就会好啦。” 说着,嘴角翘了翘,忍不住又添了句:“公主下手可真狠。” 李清圆秀眉蹙起,来不及发怒,顾夜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尝试补救:“不过够带劲,跟你的信香一样带劲!” 说完,她揉揉鼻尖,被香得打了个喷嚏:“阿嚏——” 李清圆:…… 是狗吧,这是条狗吧? “如今已经这样,”李清圆眸光闪动,眼中略过一丝屈辱,“你满意了?” 顾夜山皱眉,不解地看着公主。 李清圆:“你故意放出信香,勾引本宫,还装什么?”她恨恨道:“你死不足惜!” 顾夜山茫然道:“我没故意放出信香,不是、不是公主先到雨露期,信香失控的吗?”她摸出玉珏,心想,看公主这样子,像是被标记完就不认人,幸好提前做了准备。 早知道,还得双重保险,让她再发个誓。 李清圆气恼起抬起手,“逆、逆贼!” 顾夜山:“公主不会是恼羞成怒吧?” 李清圆恼怒地瞪她,身体因屈辱而发颤,“明明是你放出信香的,敢做不敢认,标记完就不认账,你还是不是人?” 顾夜山心想,那我不是被你骂这么多声狗东西吗? 而且,明明是她先闻到公主身上的花香。 她低头看掌中的玉珏,白玉上花纹清晰。她拧了拧眉,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纹路,以及…… 提前闻到过公主身上馥郁的花香。 她猛地看向李清圆,“是你?”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3. 第一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天作之合 前段时间,顾夜山作为燕臣,去帝都天衢接公主,并在都城停留许多时日。 燕国强盛,她一入天衢,就受到公子王孙的礼遇款待。 这群天衢的贵族们常年沉湎享乐,拉着顾夜山饮酒作乐。 而顾夜山也不是什么清高淡泊的性子。她除开打仗**,也跟着狐朋**学不少玩乐的花活,在骑御、射猎上更是擅长。 天下的纨绔总是臭味相投,没几天,她就和天衢城的王孙贵胄混熟。 数日之后,她被拉入一场宴会。 宴会是哪位高官举办,顾夜山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地方很不正经,里面脂粉浮动,绮罗缭乱,多是美貌坤阴。 馔玉楼。 她看了眼朱笔勾描的几个字,霎时明白过来,所谓的宴会,不过是当权的乾阳,来享用坤阴的地方。 这阵仗顾夜山在燕国就见过不少,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从善如流地接过美人递来的香酒,言谈得体而不逾矩。 旁边的乾阳推过来个柔弱的坤阴到她身边,想推入她怀中,被她侧身躲开。 他们起哄,说什么英雄配美人,让顾夜山收了这个美姬。 而顾夜山低头抿酒,心中总是不屑。 天衢城的王孙贵胄们不知道,顾小将军只是长了张纨绔膏粱风流薄情的脸,但是眼光极高、挑剔又难搞,远非几个美貌坤阴所能收买。 她浅浅饮几杯酒,就觉得这个宴会无聊透顶,准备离开之际,被一个纨绔神秘兮兮地带到旁边,说带她去个好地方。 不过去之前,要遮住她的眼睛。 “好地方?”顾夜山挑眉,薄唇扯起戏谑的笑容。 那人道:“好地方!” 顾夜山双目覆上深黑的长绫,被牵引着,走过长长的道路。 她看不见自己被带到哪里,只听得见歌女的琵琶声远去。空气一点点冷下来,轻浮的脂粉逐渐沉凝,变成醇厚温和的沉香。 被遮住眼睛后,视野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变得愈发敏感。 脚下的道路从凹凸变得平滑,布鞋踩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偶尔踢到一两块碎石。那头朱楼歌舞伴桃花,这边安静沉郁。 好像短短一段路,她被带入另外一个世界。 顾夜山勾起唇,觉得有意思起来。她当然知道馔玉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便是在燕国,也有许多这样的勾栏乐坊。 但是眼下到的地方,又与刚才的繁华朱楼不同。 她出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回:“你运气可真好,夫人点名要见你。” “夫人?哪个夫人?” 那人嘿嘿一笑,“夫人可是我们天衢的明珠,是世上最美的美人。” 顾夜山:“奥,花魁。” 她弯了弯薄唇,“天衢不愧是天子脚下,见个花魁还整这么多花活。” “小将军,别对夫人无礼,她可是——啊呀。” 一个花盆当空摔落,顾夜山及时侧身闪过,只裙摆沾上几点泥土。她扯开覆目黑绫,抬头往上看。 “砰”。 楼上的雕花窗重重合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过的纤纤玉手。 她垂眸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瓶,微微蹙眉,随即笑了一下。 要不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本能,她现在早就被砸得脑袋上多出个大窟窿。 顾夜山推开男人,快步走上精致的小楼,推开合起的门。房中沉香袅袅,暗沉而厚重的香气不动声色漫开,厚厚的珠帘垂下,阻绝她的视线。 她轻敲两下敞开的门,随即半靠在门边,问:“夫人为何要砸我?” 珠帘微微晃动两下,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 女人的声色醇厚,听上去像上了年纪,微微沙哑,极为动人。一听她开口,顾夜山心中就没什么气了。 夫人说:“将军少年英雄,妾身仰慕已久,请将军赏脸,听妾身弹一曲琵琶。” 琵琶声如泉水叮当,从珠帘滑出。 顾夜山靠着栏杆,歪头看向珠帘,可惜朱红珠帘厚重,她无法看清里面人的身影。 一开始夫**的是一首《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这是首普通的欢迎远方来客的古曲,顾夜山靠坐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听。 忽而,琵琶声凝滞,顿了一下。 顾夜山耳朵微动,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她喊了声“夫人”,珠帘微晃,夫人没有回答,但琵琶声再次响起。 这次从《鹿鸣》换成另外首古曲,叫做《犬马》。 《犬马》是首民间小曲,主要是骂一个□□皇后、大胆犯上,搅得民不聊生的奸臣。奸臣最后死得很惨,也算大快人心。 顾夜山挑眉,心想,嚯,这是在骂她? 还是借着《犬马》在骂他们燕国? 燕王本是越帝的臣子,燕地也只是越国的封土,可近百年来,燕国实力逐渐强大,而作为宗主的越国,却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倾颓。 直到数年前的六水之盟,王室的尊严彻底被踩在脚底,再不复当年风光。 顾夜山来迎娶公主,也能感受到这些人隐约的敌意与不甘。 ——是王朝末路,不得不靠出卖女儿,换得一息苟延残喘的屈辱与无奈。 但顾夜山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完成燕王交付的任务,把公主安全回燕都长庚就好。 所以在听到珠帘内响起《犬马》的时候,顾夜山挑眉,不仅没有生气,还觉得有一丝有趣。在一曲结束,她饶有兴致笑了笑。 夫人低低咳嗽两声,朝她致歉。 顾夜山珠帘前,手指拨动朱红珠串,珠串叮当作响。她听到里面的人惊呼一声,显然不想让她进去,便停在门边,微微弓下身体。 “谢谢夫人的弹奏,很好听。” 夫人声音轻柔,“将军有礼。” 她弯着嘴角,手指划过珠帘,像《犬马》中那位奸臣一样,朝美丽动人的皇后说道:“我只是被声色驱动的犬马,是您的裙下之臣。” 珠帘里传来琵琶摔落在地的声音。 顾夜山翘起嘴角,心想,花魁面皮这么薄吗?被调戏两句就开始摔东西了? 凑得近了,她闻见一股淡淡的香。 沉香是中正平和又不动声色,但钻入她鼻间的花香却异常甜美。不像贵族们喜欢焚的那些沉香檀香清冷醇厚,反而带有丝丝奶味和果香。 顾夜山嗅了嗅,离开前,忍不住问:“夫人燃的是什么香?” 夫人道:“是沉香呀。” 顾夜山揉揉鼻子,以为自己闻错,而走下小楼后,她抬头望一眼,原来紧闭的窗又开了条小缝。 ———— 顾夜山把那天的经历当成艳遇,没有再想过,而现在,她怔怔看着李清圆,轻声道:“那天是你?” 李清圆冷着脸反驳:“不是本宫。” 顾夜山笑出来,“我还没说是哪天呢,公主怎么急着否认?” 李清圆瞪大猫儿眼,“你……” 顾夜山往后坐倒在地上,一手托着腮,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说道:“嚯,那天其实珠帘里面有两个人是吧,拿花瓶砸我的是你,后来弹《犬马》骂我的也是你。” 她弯起嘴角,“你还偷看我。” 李清圆死死攥紧绢帕,“还说,你这个大胆狂徒,最后还口出狂言,说什么、什么……” 顾夜山:“我是您的裙下之臣?” 她摊手,表情纯良,又有些顽劣,“谁能想到,堂堂公主,居然会出现在乐坊里,我以为你是花魁呢。” 李清圆瞪她一眼,随即冷笑:“那可不是乐坊,那天你在的地方,是国公府的后院,你口中的花魁,是国公夫人,我的姑母。” 顾夜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歪歪头。 难怪要蒙住她的眼睛带她过去。 李清圆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顾夜山身体往后仰了仰,揉揉鼻尖,“当时我就闻到了一丝栀子花的香。” 这是种太常见的花,素白如雪,花香浓郁长久不散,是乡野之花。她不是没有闻出来栀子花香,只是一时没有把在乡野绽放、馥郁而热烈的花,同世上最尊贵的公主联想到一起。 李清圆蹙眉,“那日,你就闻见啦?” 顾夜山点头,摊开手,“所以总不能是我先……不过那个时候公主也并非雨露期。”她拧了拧眉头,抬起眸,与李清圆同时想到一种可能。 坤阴与乾阳之间释放的信香护互相吸引。越是契合的信香,结合时对方的吸引力越高,也预示彼此在一起会十分合适。 通常来说,乾阳坤阴的信香藏在腺体中,只有雨露期才会不受控制地泻出。 可是有种情况,就算在茫茫人海中,他们也能闻见另外一半的信香。并且会随时随地,不受控制地释放自己的信香,直到彼此信香交缠在一起才罢休。 只有在彼此信香完美契合的情况才会这样失控。 世人也称之为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顾夜山摸摸自己的后颈,忍不住苦笑,这什么天作之合,怕不是断头之合吧。 她的脸色雪白,按住发疼的腺体,脑中一团乱麻。 信香平静下来,她才有时间思索现在的情况,但越想,越是凌乱。 ——她是燕臣,现在标记了自己的国母? 未来的王后? 如果她们的信香真是十分契合,就意味着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们再遇见,总有失控的风险。 她顿觉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李清圆:“顾夜山,你,”少女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后低下眉眼,脸上神色淡淡,说道:“送本宫回车辇上,我有些累了。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顾夜山起身,规整行礼,应了声好。 起身时,眸光忽而转厉,拔出长剑,刺向旁边灌木。木叶簌簌摇动,她对上一双窥伺已久的眼睛。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4. 天作之合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吃你 李清圆惊慌地回头,“有人?” 顾夜山的剑尖悬在半空,片刻后,她收起剑,探出长腿,勾进灌木中,踢出来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她低下腰,把圆球抓在手里。 手上的小东西像狗,头上双角,身覆五彩的长毛。 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头与顾夜山对视:“吼?” “麒麟,”顾夜山拎着它的后颈,看小麒麟四条短短的小肉腿在空中划动,说道:“就是刚刚害我们走散的那只孽畜。” “吼!”小麒麟似乎能听出这句“孽畜”,吐出口熊熊烈火。 顾夜山眼疾手快,掐住它的脖子,它微弱地“吼”一声,深红火焰瞬间蔫下来,小脑袋垂下,五彩的长毛晃荡。 刚才顾夜山率军遇到它的时候,它头枕山穹,脚踩谷地,尾巴一晃,便能惊起地动山摇。 而现在,它变成只有小奶狗大小,歪着脑袋,肉肉的小短腿划着空气,显得憨厚可爱。 这只麒麟看起来还是幼崽,但刚刚化成原形时就有小山般大小。 顾夜山拎着它的后颈,心想:难道是因为它刚刚吐出口雾,耗尽精力,所以现在才变成一只小狗? “看起来它现在伤不到我们。”她对公主说,一扭头,发现李清圆瞪着猫儿眼,兴致勃勃地看向小麒麟,脸上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顾夜山:“公主?” 李清圆拖着长裙,缓步走近,轻声道:“瑞兽麒麟,见之天下安。传说中麒麟能择主,被麒麟选中之人,会是天下真正的主人。” 顾夜山笑笑,“公主,这些都只是无稽的传说,实际上这些山海兽危险又凶狠。”她垂眸看眼手里的奶狗。 小麒麟“吼吼”地叫,小短腿努力划拉空气。 弱小可怜但超凶。 顾夜山顿了一下,很难再违心地说出“凶狠”两次,只好道:“就算麒麟性格平和,最好也不要接近。” 山海兽和他们普通人,力量天差地别,有如云泥。 小麒麟心中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找她们玩,可稍微不注意,它就能轻易玩死她们,把她们压成肉饼。 普通人谁遭得住给一座小山当陪玩? 李清圆笑了笑,抬起纤纤玉指,抵到小麒麟五彩的琉璃角上。 她偏头看眼顾夜山,忽而开口:“麒麟故意来找将军,难道将军就是它选择的主人?” 顾夜山表情微变猛地看过去,斑驳的光影洒在李清圆的脸上,将她雪白的小脸镀上若有若无的光晕。 公主抿抿殷红的唇,唇角勾出完美的幅度。 她平静与顾夜山对视,字字句句,都是机锋。 顾夜山连忙低头,“臣何德何能,能令麒麟择主。臣惶恐。” 李清圆抱住麒麟,小麒麟乖乖在她怀里蹭。她见顾夜山这幅模样,高兴地弯了弯嘴角,“我开个玩笑,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顾夜山沉默了很久,才白着脸说:“这种玩笑还是不开为好。公主,请让臣送你离开这里。” 李清圆点点头,抱着小麒麟不撒手。 顾夜山无奈地说:“公主,请把这只麒麟放下。” 李清圆抱紧小麒麟,往后退了一步。小麒麟扒拉着少女的领口,一人一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看着顾夜山。 顾夜山后颈又开始发疼。刚标记完的乾阳会对自己的坤阴充满占有欲,她只是看着麒麟趴在李清圆怀中,就本能生起杀心,脸色霜寒如雪。 她皱了皱眉,提醒自己,就算临时标记完成,公主也不属于她。 李清圆睁大眼睛,小声说:“我带它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顾夜山斩钉截铁地回绝。 李清圆默了片刻,说道:“麒麟是瑞兽,不会伤人的。而且它还能带来祥瑞,能庇佑我们。” “公主,”顾夜山神情清冷,不为所动,“这些只是传说,说到底,它只是畜生而已。公主忘了?要不是这畜生吐出一口雾,给刺客提供机会,我们也不会单独跑进林中,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说着,伸手去抓麒麟的尾巴。 小麒麟低低“吼”一声,把脑袋埋在李清圆的胸口。 顾夜山后颈突突作疼,看这头畜生愈发不顺眼,揪着麒麟的尾巴,想把它拉走。 “吼、吼!” 小麒麟后腿乱蹬,前爪扒住李清圆的领口。 李清圆双手环住麒麟,用力抱紧它。她的力气自然比不上乾阳,轻易就被拉着往前几步,快扑到顾夜山怀里。 “公主。”顾夜山见她粉颊微鼓,选择提前堵住她的嘴,“王让我接公主回长庚,我必须确保不会有东西威胁到您的安全。” 李清圆气笑了,“这路上最大的威胁是谁啊?” 顾夜山:…… 李清圆:“你还好意思说。” 顾夜山选择不同她说话,冷着脸直接拽出小麒麟,把麒麟拽得嗷呜嗷呜直叫。 李清圆气得喊:“顾夜山!你是不是有病!” 顾夜山淡淡看她一眼,再次重申:“它不会带来什么祥瑞。” “好,它不是瑞兽。”李清圆蹙起秀眉,淡金的眼瞳里蒙着层水雾,明亮如宝石。她气恼咬了咬姣好的唇,小声说:“可是它好可爱。” 顾夜山偏头看过去,李清圆也抱着小麒麟在望她。 两人目光相触,顾夜山凝视着公主琥珀色的瞳孔,鼻子嗅了嗅,又闻见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的目光不自觉往下,李清圆领口被小麒麟扯得半开,锁骨纤细,细腻肌肤白得发光。 还有几道不知怎么弄上去的掐痕,桃花般长在她的锁骨上。 空气中香甜的花香又浓起来。 顾夜山拧了拧眉,猛地放开手,扭头往外走。 李清圆因她突然松手,身体趔趄几下,差点摔在地上。她咬着唇,心想这个女人真是烂透了,性格又狗、又不通人情,自持有点战功,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简直一无是处! ……除了身上的信香略微有一点点好闻外。 顾夜山忽而回头。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她盯着锦衣华服、怀抱麒麟的少女,许诺:“公主,你可以带着它,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李清圆怔了片刻,而后嗤道:“只是带只小麒麟,哪会出什么事?” 顾夜山默不作声,摸出一支竹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尖利的哨声在林中响起。 没多久,顾虎带着人找过来。 听见脚步声在林中响起,顾夜山提前出去,拦住他们,让他们在林中戒严,等待大部队过来。她拿出一些行李,折回林中,将干粮和清水分给李清圆。 李清圆情绪大起大落,也有些困乏,接过顾夜山递过来的粗糙饼子,只咬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顾夜山喝口水,把水壶递给她,“现在只有这些东西,等公主的车辇过来,就能吃上糕点了。” 李清圆接过水壶,盯着壶口。 那儿还有点湿润,水色晕开,她抬起头,下意识看向顾夜山。 顾夜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问:“怎么?” 李清圆摩挲粗糙的水壶,眼前浮现女人染着水色的红唇,脸微微一热。她连忙低下头,否认:“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顾夜山蹙着眉,闻见空气里的栀子花香似乎更浓了一点。 带有奶味果香的甜蜜在她唇舌间迸开,她下意识舔了舔犬齿,往旁边走几步,离李清圆远了些。 李清圆用水壶喂小麒麟喝了些水,揉揉它的脑袋。 顾夜山冷冷看着这幕,看见小麒麟在地上打滚,又用肉肉的爪子勾拉公主华丽的裙摆,勾出几条金色丝线。 她忍不住嗤了声,心中骂:色胆包天的孽畜。 骂完,揉了揉鼻尖,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骂自己。 公主忽而扭过头,问:“你讨厌山海兽吗?” 顾夜山避开她的视线,回:“算不上喜欢。” 山海异兽体型庞硕,破坏力巨大。好在它们数量稀少,常年栖息在山岭深海这样的幽静之所,没有给凡人带来太多的灾厄。 李清圆揉着小麒麟的脑袋,“它不可爱吗?” 顾夜山想了想,说道:“燕国的南边有一种山海兽,名叫蛊雕,是鸟,但是头上长着角,声音像婴儿。每年它都会飞出来,到附近的村落吃人,一直吃十来个精壮的男人才会饱。” 她瞥眼在地上打滚的五彩麒麟,眼神微沉,“它们只是畜生,看着再可爱,也会伤人,会吃人。为什么要喜欢?” 李清圆抱住小麒麟,低头默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看着顾夜山,说:“可是,小麟也不会故意去伤人呀。它和那些凶兽是不一样的。” 顾夜山凝视少女圆圆的眼,心想,公主养在深闺,和其他坤阴一样,美则美矣,实在是有些天真烂漫。 也是。 少女是倾尽帝国之力、集天下金玉养出来的一朵人间富贵花,不识人间疾苦,也不该去见人间疾苦。公主与她这种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顾夜山扯扯苍白的唇,“是,公主说得对。” 李清圆咬了咬唇,这样的微笑她见过很多次。乾阳在看着美貌坤阴时,总会露出这样傲慢而高高在上的笑,看似是附和,其实不过是把她们当成孩童敷衍。 在乾阳眼里,坤阴只是被陈列在后院的精致工艺品,是养在花园一朵美丽柔弱的珍奇花卉。她们被圈养在深闺,可以任性、骄纵、无理取闹,但不能有与乾阳平起平坐的地位与能力,甚至不配在谈话中被认真对待。 和兽有什么区别呢? 李清圆抚摸麒麟琉璃般璀璨的角,心中想到。 片刻后,她眸子露出几许锋芒,抬了抬下巴,用乾阳们最喜欢的,无害又天真的口吻说道:“况且,有将军在,我为什么要怕山海兽呢?” 顾夜山对上她濡慕又敬仰的眼神,心中稍稍疑惑,但不由自主生起些细微的雀跃。没高兴多久,她就见李清圆睁着湿润柔软的眸,声音又轻又柔地说道:“蛊雕再凶,一次也只吃十来个人,吃饱就回家睡觉。但是——” “将军每次出征,死的人成千上万,白骨铺路、流血漂橹,生民血泪,就算所有吃人的山海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将军手底下的人命吧?” “所以,我才不怕山海兽呢。”李清圆微微笑起来,看见顾夜山陡然苍白的脸色,高兴地总结:“将军才是世上最凶的凶兽呀。” 静默半晌,顾夜山才偏过头,摸摸嘴角,小声道:“我要是凶兽,早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5. 吃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狗咬的 顾夜山算是明白,公主一天不骂她就不开心。 好吧,她把人家标记完,算是砍头的大罪,只被骂两声算是宽宥厚待了。 李清圆还在说:“将军是不想吗?将军只是不能罢了。” 顾夜山挑眉,“不能?” 她舔舔犬齿,俯下身,凑到李清圆的面前。光柱一道道在落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光中尘埃浮动。 李清圆稍稍往后仰,紧张地绷紧身体。 就算口口声声称臣,但年轻将军身上仍有掩盖不住的傲气与侵略性。 就像她身上的信香,清苦又不容抵抗,丝丝缕缕在空气中漫开。 顾夜山眉眼秾丽,细长眉毛微挑,眼皮如飞凤展开的羽翼,斜斜上飞,眼尾在肌肤上留下道暗红的痕。 左眼眼角有点血痣,灼灼一点,在冷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李清圆死死盯着顾夜山。 女人忽然逼近,漠然地垂下眼眸。 目光交错的瞬间,李清圆仿佛在她暗沉的瞳孔里,看见飘零的血雨。 身后的光柱烧成业火,年轻的将军踩着尸骨,执剑逼近,火光照亮她眉眼。她默不作声,气息冰冷,像深冬清冷凛冽、割人的风。 李清圆抿抿唇,在临江仙清苦的香气中,闻见一丝丝止不住的铁锈味。 是血与死亡的气息。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微微瑟缩,指节攥紧,突然有点后悔:她不该去惹顾夜山这个杀神的。 见少女紧张成这样,顾夜山笑了一下,品尝下空气中翻滚的甜香,“微臣不能,让公主失望啦?” 小麒麟感受到公主的心绪,跳到她们中间,朝顾夜山挥舞爪爪。 顾夜山站起来,揉揉鼻尖,被香得又想打几个喷嚏。两个人的信香不知不觉又融在一起,连带身体也不受控制开始酥软战栗。 她偏头看眼公主,心想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待下去迟早要出事。 看见小公主的华丽裙摆被两头孽畜扯得不成模样,顾夜山思忖片刻,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遮住她身上的异常。 李清圆看了看她。 顾夜山弯下身,替娇贵的少女系好披风,而后道:“公主请暂且在这休息,臣在外守着您。” 等她走到林边的时候,李清圆忍不住喊她一声。 顾夜山回过头,昏黄的光从她身后洒过来,剪裁出她欣长纤瘦的轮廓。 李清圆移开目光,低下头,小声说:“你能不能留下来?” “这里好黑。” 顾夜山抬头看眼,现在远算不上天黑,但浓密的树木阻绝天光,让林中变得格外昏暗。李清圆双手绞紧,不自在地往旁边看。 标记完以后,就算只是一个临时标记,坤阴也会不由自主地依靠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的乾阳。这是本能,也是天性。 和顾夜山闻见空气里栀子花香,就忍不住口干舌燥,想再在公主腺体上咬一口一样。 顾夜山为难地皱了下眉,慢慢挪到距离李清圆最远的树下,抵住树干。 想了片刻,她抬起手,捏住鼻子。 李清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捏鼻子干嘛? 她很臭吗?她的信香很难闻吗? 顾夜山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公主矜贵的少女心碎掉一地。她还在试图扇扇风,让空气里栀子花香淡一点,以免自己失控再犯下砍头的大罪。 然而适得其反,花香越来越浓。 她偏过头,对上李清圆红红的眼睛,怔了片刻,“公主?” 公主气恼地下令,“狗东西,还不快滚!” 顾夜山愣了一下,刚标记完的坤阴会非常脆弱、依恋自己的乾阳,但公主好像恢复得很快,马上就不被信香影响,开始生龙活虎骂她了。 她高兴地从令,“好咧!” 说完扭头就往林中一扎,连回头都没有。 四周再次静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浮尘游动,树木张牙舞爪,影子投在地上,仿佛魑魅魍魉张开巨口。 李清圆赶走顾夜山后,对着冷寂的丛林,呆呆坐在石上,一只手拢着披风上的结扣,那上面还留有女人的清香。 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才回过神,低头对小麒麟笑了笑,“你怎么舔我呀,你还饿吗?” 小麒麟跳到她的膝盖上,爪爪勾住顾夜山留下的披风,低头嗅了嗅,然后哗啦一撕,撕成碎片。 李清圆:…… 她偏过头,朝外面道:“顾夜山,你进来!” 顾夜山前脚刚走,后脚又被叫进去,只好放下手中之事,再次回到林中。 公主抱着小麒麟,脚踩一地碎布,无辜地说:“被它撕碎啦。” 顾夜山叹口气,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公主身上。她重新离开,走到顾虎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羽箭。 顾虎:“这是澜国标记,难道刺客的是澜王派来的?” 顾夜山打量片刻,双手握住箭枝,用力一折。箭枝断成两半,她盯着里面露出的纹理,摇头,“不是的。箭枝是左川木制成,看来刺客是天衢那边派来的。” “可是我们刚从天衢出来,越帝怎么会……”顾虎声音一顿,注意到顾夜山苍白如雪的脸色,再看向她肩头大片干涸的血红,目光微紧。 “将军,你身上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一下。” 顾夜山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大问题,刚刚撒过药粉了。” 这时,林中又响起少女娇柔的声音。 “顾夜山,进来。” 顾夜山动作一顿,轻轻叹口气,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倦色。 顾虎体贴地说道:“将军,我去服侍公主吧,伺候人的活我熟一点。” 他再不体贴,总比他家将军要好。 顾夜山黑眸晲他,片刻,展眉笑了笑,“只怕你不行。”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夜山被公主用“披风被麒麟撕碎了”、“渴了”、“小麟渴了”、“小麟饿了”诸多理由差遣来差遣去。 士卒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同情,顾虎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顾夜山终于忍不住,拎起小麒麟的后颈,望着少女,道:“公主,我是燕国的将军,不是您的丫鬟。” 李清圆扁嘴,闷闷不乐地“奥”一声。 小麒麟也跟着:“吼!” 顾夜山默了片刻,轻声问:“所以公主这次喊我进来,是想做什么?” 李清圆别开脸,“没什么,你走吧。” 顾夜山放下小麒麟,看眼少女。公主垂着小脸,把自己缩在树下,看上去小小的一个,没有她的裙摆大。 裙摆海浪般铺开,上面金线绣的凤凰熠熠,让顾夜山微微眯了眯眼。 于是她想了会,撩起自己的衣摆,靠着石头,坐在公主脚下。 李清圆小声道:“你干嘛?你怎么还不走?” 顾夜山笑笑,“臣怕黑,请公主陪臣一会。” 李清圆瞪大眼睛,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可不是本宫留你在这里的。”她抬起小巧的下巴,“这么大人,还怕黑,那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吧。” 顾夜山掩唇咳了两声,嘴角藏着无奈的笑。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等到大部队随着公主的车辇赶到林边大路,顾夜山总算松口气,将李清圆送回车队旁。 “公主,”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骑马赶来,紧张地问:“您怎么样?” 李清圆眼睛一亮,跑到女人面前,“阿肆,我没事的。” 女人看眼她身上玄色的披风,微蹙眉头,望见她凌乱的鬓发后,眉皱得更深。 李清圆心虚地说:“是、是将军带我逃开的时候,树枝弄乱的。”她回头看眼顾夜山,给顾夜山使个眼色。 而顾夜山与她对视片刻,望向她与女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拧了下眉。 李清圆朝她眨眨眼。 顾夜山干咳两声,别开脸,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跟在李清圆身边的贴身侍女是个中庸,察觉不到两人身上微妙的变化,看着公主微微泛红的脸颊,只以为是她受惊,没太计较。 阿肆拢好李清圆的领口,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少女手背上。 李清圆连忙手缩进衣领里,但还是晚了。 阿肆狐疑地皱眉,“公主手背上谁弄伤的?” 说着,目光不善地看向顾夜山。 顾夜山与女人对视,脸上神色淡淡。她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摄人气息,心中料定,这并非普通侍女。 李清圆扯了扯阿肆的袖子,嘟嘴说:“狗抓的。” 阿肆问:“这里哪有狗?” 顾夜山绷紧身体,舔舔自己的犬牙。 少女突然眼睛一亮,捞起地上的麒麟,很自然地甩锅:“它弄的!” 顾夜山颔首,“没错。” 小麒麟歪歪脑袋:“吼?” 阿肆注意力放在麒麟上,没有再生疑。顾夜山与李清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 李清圆被阿肆扶回马车。 将踩上车辇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顿了顿,但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低头,踏入富丽堂皇的车中,任阿肆合住绘制龙凤的雕花门。 顾夜山目送公主回到马车,看她暗红的长裙消失在车门之后。今日她们的交集,只是一个错误,等送公主回到长庚以后…… 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将军,您辛苦了!” 顾虎炸雷一声响,打断顾夜山的沉思。 “辛苦?”顾夜山还在微微发怔,有点没回过神。 顾虎/骑马靠近,心疼地说:“唉,伺候公主可真是件麻烦事。你看你就恍惚成什么样子了?” 想他们将军,可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少年英雄,被公主差遣使唤一下午后,居然恍惚撑这个样子。 可见公主真是可怕极了。 顾夜山抿唇,“没什么事,她挺好的。” “哎,将军你脖子上,”顾虎凑近,眨眨眼,“怎么多了几道这样细的伤痕?树枝划拉的?” 顾夜山顿了下,嘴角轻轻往上翘,“不是,猫抓的。” “猫,林子里还有野猫吗?” 顾夜山笑笑:“是挺野的。” 她纵马离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顾虎一脸茫然。 —— 接下来的几日,顾夜山没有与公主有过多的接触。只是偶尔会有一丝栀子花香飘进鼻子里,她回过头,看见车窗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带着车队快驶过重叠山岭的时候,顾夜山停下马,抬了抬手,让车队停下来休整。 李清圆抱着小麒麟,同阿肆一起下车休息。 车队如同潮水,将人群分成两边。顾夜山站在江的一侧,而李清圆站在另外一侧。 顾夜山靠坐在树下,啃着粗糙的饼。就着栀子花香吃饼,原来粗糙刮喉咙的干粮,好像沁了层蜜,变得甘甜可口起来。 阿肆突然穿过车队,带着一个食盒,来到他们身边。 “公主赐给你们的。”阿肆冷冰冰地说。 食盒精致,里面的点心小巧玲珑,比她手里粗糙的饼子美味许多。 顾夜山莞尔,谢过公主后,将糕点分给手下兵卒,自己只拈了一小块雪白的兔子面点。她拿着精致的小兔子,朝李清圆笑笑,无声地说:“兔兔好可爱。” 然后张开嘴,把可爱的兔子脑袋一口咬掉。 李清圆无语望天。 顾夜山几下吃完面点,见李清圆依旧呆呆望着天,也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苍天湛蓝如洗,天际有一小片乌云。 那片黑色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靠拢,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众人的上方。 士卒们忽然被阴影笼住,不明就里,茫然地往上看。 顾夜山瞳孔微缩,大声喊:“散开!卧倒!” 说着,她一个纵跃跳过马车,将李清圆压在身下。 就在她扑到李清圆的瞬间,“砰”地一声巨响,一座小山从天而降,朝她们压下。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6. 狗咬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无理取闹 “砰”! 一声巨响过后,尘土飞扬。 砂砾粗糙地刮在脸上,顾夜山蹬开脚侧的一块乱石,回头往马车的方向看,小山悬在空中,并未将马车压垮。 再定睛一看,是小麒麟跳到穹顶,振着四蹄,奋力撑起小山。 只是小山上一片碎石砂砾滚落,差点把她们活埋。 顾夜山低头看眼公主,发现她只是脸色苍白,没受什么伤,神情稍稍放松,问:“公主,你没事吧?” 少女怔怔看着她,眼波流转,像藏着潭柔软的春水。 顾夜山用手背摸摸她的脸颊,问:“公主?” 完了,该不会吓傻了吧? 李清圆抓住她的手,手指揉过她手背被碎石刮出的细碎伤痕,轻声道:“你受伤啦。” 顾夜山不在乎:“没事,小问题,还没你捅我的那刀疼呢。” “嘶——”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手脚一软,再次把李清圆压在身下。 身下的少女软绵绵的,无力地推她两下,“将军?” 顾夜山眼前阵阵发黑,虚弱地应了声。忽听身后响起风声,她下意识揽住李清圆的细腰,往旁边一滚。 一块锥状的石头插在她们刚才在的位置。 顾夜山把李清圆拉到旁边,执剑站起,抬头往上看。 小山之上,站着道白色身影。 身影浑身笼在白光之中,她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是直视那团白光,眼睛就刺痛难忍,如同直视烈日。 “大胆凡人,竟敢偷我的麒麟。” 白光里传来的声音非男非女,宛若惊雷从九天滚落,震得顾夜山耳朵隆隆作响。她偏头瞥眼李清圆,少女小脸苍白,神情怔忪。 “仙人啊。” “是仙人吧。”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从天衢带出的那些侍女随从膝盖发软,跪在地上,朝白光不停磕头。 而顾夜山手底下的兵,一直以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没有像侍女们一样立马跪倒在地。顾虎抓住武器,看向顾夜山,“将军,怎么办?” 顾夜山把手按在剑柄上,黑眸暗暗沉下来。 “神仙?”她嗤了声,觉得眼前这幕有些荒谬,“偷你的麒麟?你看看你的麒麟在帮谁?” 白光沉默了。 半晌,它说:“小麟,同我回去。” 小麒麟努力把山移到旁边没人的地方放下,然后咻地一下,钻到李清圆的怀中。 顾夜山讥讽:“看来你的起来不喜欢你嘛。” 白光浮在空中,许久,它声音轻灵,缓缓道:“把你们都杀了,小麟自然会和我回去。” 它说得轻巧,仿佛杀死这支护送公主的精兵,只是随手碾死几只蚂蚁。 听到这句话,顾夜山脸色白了白。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母亲讲过一些仙人的传说。在人们的口中,仙人下凡显露神迹,除掉肆虐的山海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但眼前这个神仙,显然很没有仙德,把凡人当成地上的蝼蚁。 顾夜山只犹豫片刻,就扬眉一笑,迅速拉出身后的弓箭,弯弓射箭,边说:“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放箭!” 声音落地,箭雨铺天盖地,射向白光。 顾夜山凝眸望着空中,秀眉拧得很紧。从前她以为关于仙人的传说都是虚妄,没想到当真遇见,却要和能搬山移海的神仙刀剑相向。 顾虎见白光没有动静,放下手中箭,“将军,它好像被射没了。” 顾夜山仰头看了会,面色微变,朝后下令,“列阵。” 士卒举起盾牌,围成墙壁挡住众人。 下一刻,刚才飞过去的箭雨在空中转个方向,尽数朝他们射过来,刺在盾牌之上。好在顾夜山及时下令,不然这时所有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顾夜山一剑砍断飞来的羽箭,拧紧眉头,给顾虎使个手势,示意他带着公主离开。自己则翻身上马,准备将这团白光引开。 她指挥士兵带着侍女们后退,自己骑马冲在前面,拔出三根羽箭,弯弓朝白光射去。破空声嗖嗖,尖锐的肩头没入白光之中。 “顾夜山!” 李清圆提着裙摆跑过来,追在她的马后喊。 顾夜山回头,“公主,你跟顾虎离开。” 少女宽大的裙摆因奔跑而高高扬起,在风中荡开抹艳色。顾夜山看着所有人都在后退,独独她朝自己奔来,心中涌上股奇异的、柔软的感觉。 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更浓,翻滚着朝她涌来。 公主在为她担忧吗? 是因为标记的影响在关心她,还是…… 顾夜山压住心中情绪,缰绳在苍白手背缠了一圈,勒进肉里。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透出微微的青紫。 阿肆拦住少女,“公主,你去做什么?只会给将军添乱。” 顾夜山低下眉眼,嘴角翘了翘,长腿夹住马鞍,策马扬鞭,骏马飞驰而出,朝旁边山林掠去。 李清圆挣扎两下,闻见空气里逐渐远去的清苦香气,忍不住又轻轻喊了声,“顾夜山。” 而白马上白衣女子背影孤峭挺直,却没有回头。 “你能帮上什么忙?”阿肆低声说,“跑过去干嘛?” 李清圆垂下圆圆的猫儿眼,声音很轻,“可是老师,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阿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顾夜山不知道身后公主与阿肆的谈话,一心想把“仙人”引开,纵马到林边的时候,白马四蹄僵硬,保持奔跑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顾夜山抬头,白光瞬间移到她的眼前。 剧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眨眨眼,被强烈的光线刺激出泪珠。她抬手抹掉泪,用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按住剑柄,将要抽出长剑时,动作一顿。 眼前的白光逐渐黯淡。 白裙银发的少女悬在空中,一只手抓住一支羽箭,嘴里还叼着一支羽箭。她看着顾夜山,大眼睛瞪得很圆。 显得很呆, 还有点萌。 顾夜山想,有点像刚才那只兔子糕点。 “居然敢朝我射箭,有趣。”少女樱唇微动,长长睫毛流动烂银般的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夜山,抬手一挥。 劲风穿林而来,顾夜山眼前暗下来,胸口剧痛,身体从马上摔下,重重跌倒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擦掉嘴角的血迹,刚刚握住剑柄,身体再次腾空飞出,狠摔在地。 她翻身而起,拔出长剑。 身体再次被劲风击中,摔倒在地。 顾夜山从小苦练剑术,沙场征战,万军阵前不变色,也带兵驰骋山岭,猎杀过为恶人间的凶兽。但她再强,也只是人中之杰,而面前的少女,是仙。 凡人与仙人的区别,仿佛一只蝼蚁,面对巍峨大山。 “还要反抗?” 少女神情嘲讽,又带着些许的不解。 看到蝼蚁不顾一切撞向自己,企图撞碎高高在上的大山时,大山也会发笑,“无用之功,愚不可及。” 顾夜山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立起,用剑撑住身体。 她面无表情,慢慢举起手中剑,指向空中的少女。 少女嘴角勾起轻微的幅度,像是被她逗笑,动了动手指。 顾夜山听到身侧传来隆隆巨响,地面不停震动,偏头往旁边看,一根根巨木连根拔起,悬浮在半空中。 天空被一棵棵巨木覆盖,森林从地上移到空中。 然后,所有的树木正对着她,密密麻麻朝她射来。 活了这么久,她第二次看见这样壮观的景象。 眼前暗下来,记忆中的海浪携带夜雨扑面而来,湿润的水汽喷涌在脸上。她的身体被一阵巨力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接受被巨木碾成粉末的结局。 掉落的泥土簌簌掉落,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眼里进了沙,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只是脸上传来一点点温热的湿润,仿佛乍然相逢一场霏霏春雨。她闻见空气中的栀子花香,猛地掀开眼帘。 顾夜山对上双浸润在春水中的眼睛。 少女低头看着她,眼尾通红,泪珠簌簌从雪白面颊滑落。 “公主?!”顾夜山猛地坐起,看向身后,巨木森林停在空中,一只巨大的麒麟挡在她们身前。 李清圆用手推开顾夜山身上那些浮土和碎石,指尖被粗糙的瓦砾磨得泛红。她跑过来的时候,在土里扒拉半天,只看见张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的脸。 后颈的腺体漫开疼痛,标记镶嵌进血脉里,让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这时,女人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 李清圆心脏猛地跳动两下,呆呆看着她。 顾夜山一把拉住发怔的公主,这次是真的有点后怕,“你过来干嘛?” “我不能过来吗?”李清圆心脏疯狂跳动,突突作响,手指搭在顾夜山胸口,往下按了按,然后猛地缩回手,重重拍一下顾夜山的手背,回头对仙人少女道:“这只麒麟我们不要了,你带回去吧。” 小麒麟:“吼吼吼!” 仙人飘到麒麟头上,洁白的裙摆在空中晃荡,声线冰冷,如玉珠冰裂,与她可爱的面容全然不符。她启唇,轻轻问:“小麟,你还是不肯和我回去吗?” 麒麟甩甩尾巴,仰天长吼一声。 顾夜山耳膜震得发疼,伸手捂住李清圆的耳朵。 怀里的公主眨眨眼睛,呆呆看着她,须臾,也伸出小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碎石断枝不断从天上掉落。 顾夜山干脆把公主环在怀里,挡住天空坠落的滚石。怀中的少女柔软如云,轻软且甜,顾夜山又回忆起树林中第一次抱住她的感觉。 她阖上眼眸,压住心中翻腾的思绪。 在麒麟的吼声中,所有凌空的巨木再次被强烈的气流荡开,霍地摔在地上。泥土四溅,顾夜山睁开眼睛,发现地上出现一个以她们为中心的圆圈,只有圈里土地是平整的。 而圈外,出现堵巨树和泥土砌成的墙。树枝泥土纠缠在一起,把她们围在其中。 仙人少女再次踩在麒麟的头上,双手拢在长袖中,银发白裙风中飘荡。她垂眸看着两个凡人,身影突然消失。 顾夜山下意识用手拢住李清圆。 下一瞬,仙人出现在她们身前,脚不着地,轻轻在空中飘。 李清圆从顾夜山身后探出脑袋,小脸略略苍白,鬓发不整,眼圈通红,但她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从容。 “麒麟是自动跟着我们的,我们从未偷走它。况且,我已经将它带来了。”她顿了顿,仰头与空中的少女对视,“我听说祖父在世时,曾焚香祷告,请得仙人赐雨,解一场大旱。我想仙人慈悲济世,一定不会如此,蛮横无理,草菅人命。” 仙人只是看着李清圆,“你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 李清圆微怔,“什么?” 仙人又嫌弃地拧起眉,“为什么要同这种蝼蚁污泥混在一起?” 顾夜山皱眉,撇撇嘴角,心想,你才蝼蚁,你才污泥。 “看在你的份上,我把小麟借给你们三年,三年之后,我会取回。” 两人眼前一晃,玉碎般的声音还没落地,空中的白影已翩然远去。 顾夜山心神霎时松懈,眼前发黑,看着天边,低声说:“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公主,她好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我们一马的。” 她想起曾经有传说,越帝是仙人血脉,上天之子,所以称之为天子。 原来这说法并非无稽。 李清圆也松口气,“世上还真有仙人呀。” 顾夜山嗤道:“我看是个有病的老妖婆。” 李清圆咬唇,心中隐隐后悔,若是那天她听顾夜山的话,今日也不会遇到麒麟的主人来找麻烦。顾夜山再厉害,也只是凡人,和所谓的仙神没有一战之力。 但她还是在竭力地保护自己,引开仙人,差点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李清圆眼眶一热,红着湿漉的眼睛,泪珠从灰扑扑的小脸滚落。 顾夜山忍不住笑了下,“公主,你的脸快变成花猫啦。” 李清圆心口一滞,气得抬手拍她,“你以为你现在很好看吗?没用的狗东西。”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悔意,故意摆出公主的威仪,无理取闹,语气凶狠:“还要我来救,这就是燕国最厉害的将军?我看也不过如此。还独自跑出来逞强,把本宫独自留在那里,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顾夜山目光落在少女破皮的指尖,眸光微微暗了下,想从身上拿出金疮药,刚一动作,就被全身涌过来的疼痛弄得倒吸口凉气。 少女凶狠的神色一敛,慌手慌脚从她身上爬起来,紧张地问:“是我压疼你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7. 无理取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十分合理 顾夜山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嘴角勾起戏谑的幅度。 李清圆见她笑出声,瞪圆眼睛,使劲一跺脚。 顾夜山嘴角幅度更大,掩着唇,边咳边笑。 李清圆别开脸,低声骂几句,忍不住再看眼顾夜山。 年轻女人白着张脸,散落的碎发垂在瘦削的肩头,正笑得花枝乱颤。她突然抬眸,对上陡然瞪圆眼睛的少女,无情戳穿,“你又在偷偷看我。” “谁在看你?” 顾夜山:“小猪在看我。” 李清圆气得转身,不想看这个狗东西,结果刚一扭身,就撞到一鼻子灰土。身后响起低低的笑声,显然,狗东西又在笑她。 她撇撇嘴,眼圈突然红了。 四周都被隆起的泥土山石与树木围起。她们仿佛身处一座深井井底,头顶天光洒落,照在浮动的尘土上。 顾夜山身上鲜亮的白衣早就变得黯淡,一拍,灰尘就扑扑飞起,在光柱中游动。她是习惯这样恶劣的幻境,掩唇咳了两声,就思索怎么离开这里。 仰头一看,刚才神仙打架彻底改变地势,她们被困在方寸之地,想要出去,一是等顾虎他们来兵来救,二是直接顺着交缠的树根碎石爬上去。 按照顾夜山的身手,背着公主爬上峭壁并不算难。 她尝试站起来,动了动腿,微微蹙眉,最后叹一口气,靠坐在石头上,没有动。 顾夜山盯着公主的背影,淡色的嘴角止不住翘起。 自从被她一句话戳破后,公主就背对着她,不肯回头,背影倔强。默了片刻,顾夜山积极认错,服软道:“公主,您的手指弄伤啦,请让我为您抹药。” 少女没有回头,压根不理她。 顾夜山料定这个结果,只是无奈笑。她的目光落在李清圆的长裙上,在飞起的尘土里打几个滚后,再精致华美的长裙也失去娇艳颜色。 裙摆上金绣的祥云飞鹤黯然失色,宝石珍珠也蒙上尘土。 顾夜山心里颇不是滋味,看见一颗珍珠掉在泥里,总会让人觉得惋惜。她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甜香,轻轻扯了下公主的裙摆。 李清圆身子一弹,扭头惊恐地看着她,“你干嘛?” 顾夜山摊手,“抹药,别留下疤。” 李清圆咬紧下唇,大眼睛眨了眨,向后退一步。但这里实在很小,她只退了小步,就抵到冰冷坚硬的岩石。 顾夜山很无奈,“我真的只是想抹个药,公主身上若有损伤,臣九死也难辞其咎。” 李清圆警惕地问:“那你、你为什么要扯我的裙子?” “我喊你你不理我呀。” “我不理你,你你不知道自己过来吗?”李清圆小声道:“你个逆臣。” 逆臣靠着岩壁,扯扯苍白的嘴角。 陷入良久的沉默中,李清圆不安地揪着袖角,揉得袖子生起皱褶。阳光只能照进她们中间的位置,顾夜山坐在光柱旁的阴影里,李清圆看不清她的神情,只闻到空气中漫开的香气。 临江仙的香清雅而苦涩,透着凛冽的冷意。 李清圆觉得好闻,忍不住多闻几口,鼻翼翕动,然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阿嚏——” 她被飞起的浮尘弄得停不下来,连忙用袖子遮住脸,打喷嚏也要打得非常矜贵端庄。 顾夜山笑意更深,弯着凤眼,轻声哄:“公主,你过来,臣帮你按按穴位,可以止住喷嚏。” 长袖后面露出双通红的眼睛,小公主纠结一会,选择相信她,慢慢蹲下身,席坐在顾夜山的身侧。 顾夜山稍倾过身体,临江仙清苦幽冷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清圆瞪大眼睛,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大眼睛,怔怔看着年轻的女人。苍白纤细的手指掠过她的眼前,染着灰的袖子里探出莹白手臂,冷白肌肤裹住凸出腕骨。 她呼吸乱了几拍,身子不由后仰。 顾夜山笑笑,伸出手指,点在少女的眉心,像戳一个印。 “老偏方,你看,这不就不打喷嚏了嘛。立竿见影。” 李清圆心想,才不是这个什么老偏方,闻见临江仙的香气时,她就已经不打喷嚏啦。但这话没法说,不然这狗东西又要笑了。 顾夜山拿出药膏,“公主把手给我看看,趁早抹上药,别留了疤。” 李清圆放下袖子,表情不情不愿,可还是老老实实把手递过来。 顾夜山低头看了眼,握住少女的手,专心地她抹药。手指只是破了些皮,早就止了血,但细小的伤痕长在仿佛羊脂白玉雕成的手上,令人遗憾。 她珍重地擦好药膏,而后捧着李清圆的手,低头呵了口气。 李清圆连忙缩回手,“你干嘛?” 顾夜山:“吹一吹呀,这样就不疼了。小时候我娘经常给我这样吹。” 李清圆扭开脸,手背被那口气吹得微微发麻,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论是后颈、还是眉心、还是手背,哪里都充斥着顾夜山的气息。 这个逆臣,明明是带她回长庚的,结果还在半路,就把她戳满了印。 李清圆偏头,纠结片刻,说:“你怎么还不给自己抹药?” 顾夜山愣了下,然后展眉笑,“也没什么大伤,过会就好了。” “可是会留疤。”李清圆盯着她,认真地说:“你也会留疤的。” 顾夜山沉默片刻,顺着少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上面也被滚落的尖锐碎石划伤,血肉翻开,伤口狰狞。 李清圆歪着头,问:“你要我来帮你擦药吗?” 顾夜山笑了,“怎么能劳驾公主千金之躯?”她把手收起,背在身后,不在乎道:“等一会就自己好啦,我和公主不一样的。” 没想到这句话让李清圆俏脸微变,“怎么不一样?” 顾夜山:“我乾阳呀,糙得很,公主金枝玉叶,当然同我不一样。” 李清圆气鼓鼓瞪她一眼。 顾夜山和她从前见过的乾阳都不相同,她长得太精致,肌肤雪白细腻,下颚小巧,鼻骨挺直,淡粉的唇形姣好。 现在她受了些伤,脸色苍白,幽黑深邃的眼睛带着湿气,透出破碎的美感。 盯着这张脸,李清圆再骄横,语气也不由放轻了些,“你们乾阳很了不起呀?就没看你刚才能打过那个神仙,要不是我过来,你早就没命了。” 顾夜山眉眼带着笑,只是附和她,“是是是,公主说得对,公主说的都对。公主对臣有救命之恩,臣愿伏于公主裙下,以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句话,李清圆又想起那天,在国公府烧满沉香的屋中,隔着珠帘的女人声音戏谑,讲什么“愿做您的裙下之臣”。 等顾夜山离开后,她愤愤与姑母抱怨,说这个来自燕国的将军好无礼。 而曾为大越第一美人的姑母只是微笑,道年轻人锋芒毕露、年少轻狂,真让人羡慕。 李清圆垂下小脸,耳根绯红如烧,过了会,才轻轻问:“我们要怎么出去呀?” 顾夜山脸上笑容微滞,露出难色,抬头看眼上空。 李清圆也跟着看过去,刚刚麒麟一声长啸,被仙人挥手搬起的整片森林连带大片土地都落在她们身边,砌成山岭。想要爬上去,要沿着陡峭的岩壁攀爬一段不短的距离。 “你可以爬上去的吧?”李清圆望着岩壁上凸起的枝桠树根,心想,这对于顾夜山来说,应该不难。 顾夜山:“若是以前,我可以背着公主上去,但现在……” 李清圆偏头看她,问:“现在怎么啦?” 顾夜山苦笑,“现在不行。只能等顾虎他们过来救我们了。” “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李清圆俏脸一变,“你是想故意违命吗?” 顾夜山靠着岩壁,弯了弯嘴角,“臣有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 顾夜山眨眼,“臣的腿断了。” 十分合理,无法拒绝。 李清圆蓦地惊慌起来,无措地揉揉袖子,这才注意到顾夜山一直坐在原来的地方,从来没有挪动位置,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能走过来,而是要扯自己的裙摆。 可真能忍啊。 她看着坐在地上微笑的女人,心想,不管是哪方面,都太能忍了吧。 顾夜山:“所以,请公主陪臣在这里待一会吧,不久以后,顾虎他们应该就能找过来。” 李清圆静静看了顾夜山一会,忽而问:“不疼吗?” 顾夜山低头,错开少女的目光,“没事的,不疼,我们乾阳受伤都不疼的。” “你骗人。”李清圆打断她,蹲下身体,伸出手,“药给我。” 顾夜山笑了笑,“腿短了,可不是这药能治好的。” “我知道。”小公主面无表情,说话的时候,还颇有几分君主的威仪,“我给你擦擦其他地方的伤。” “不必了吧。” 李清圆突然在顾夜山的断腿上狠狠一拍,疼得顾夜山脸色雪白,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她板着脸问:“疼吗?不是说乾阳不疼的吗?” 顾夜山长叹口气,老实把药膏丢到公主手里。 李清圆攥紧光滑的瓷瓶,笨拙地学习顾夜山刚才的动作,掰开她的掌心。但是等握住顾夜山的手时,人就愣住了。 顾夜山尝试抽出手,劝道:“算了吧。” 刚才被老妖怪摔来摔去,就算她钢铁做的,也经不起这样摔。不仅是手上大片的伤,浑身上下也没块好地方。 “这药还挺珍贵的,”她摸摸嘴角,“一般时候我都舍不得用。” 李清圆攥住她的手,不许她抽出,摸过交叠的新伤旧伤,温热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撩开顾夜山的袖子,摸到她劲瘦的手腕。 直到摸到一条横贯手臂凸起的疤痕。 李清圆蹙眉,想要挽起她的袖子,仔细看一看那道深长的疤痕。然而手背突然被按住,她抬起眼睛,看向顾夜山。 女人脸色淡淡,冷白眼皮微垂,含着深黑的瞳孔。 隔了一会,顾夜山才低声说:“不要看。” 要是放在刚才,李清圆才不会听顾夜山的话,但是现在,她怔怔看着女人,觉得眼前的乾阳身上发出种摄人而冰冷的可怕气息,连空气里临江仙的香气里都漫起血腥味。 顾夜山慢慢把手从李清圆手中抽回,笑笑:“公主你看,臣和你是不一样的。” 李清圆攥紧瓷瓶,目光描过乾阳清癯而锐利的轮廓、明艳的眉眼,“顾夜山,我知道乾阳受伤也会疼的,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兄长,射猎的时候受点伤就要叫囔半天。” “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呢?” 顾夜山笑意逐渐变淡,与公主对视。 小公主歪歪头,猫儿眼里是止不住的好奇,“刚才,你为什么不叫顾虎他们引开仙人?为什么非得是你自己上呢?” 顾夜山挑眉,凤眸透出些许锐气,“舍我其谁?” 没等李清圆反应,她脸上的锐气便消失无踪,换成习惯的懒散笑意,“而且我也没想到,那个疯婆子出手就要杀我不是?” 李清圆好像这时才回神,眨眨大眼睛,目光艰难从顾夜山脸上挪开。 她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她出手就要杀我们。” 顾夜山:“我从前听娘说,仙人御剑绝云,猎杀天地间肆虐的凶兽,拯救苍生于水火之间。现在一看,什么救济天下的神仙?明明是一个疯婆子。不对,她压根没有把凡人当成人,也许在她眼里,凡人只是地上的蝼蚁。谁走路的时候会注意不踩死地上的蝼蚁?” 李清圆看了顾夜山一眼,忍不住道:“但她长得很好看,是不是?” 顾夜山下意识回望她。 李清圆连忙低下头,耳畔通红,面颊发热,不明白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她断断续续地自圆其说:“哈,仙人,既然是仙,肯定长得很好看的。” 顾夜山莞尔,“一个老妖婆,白毛怪,连睫毛都是白的,哪里比得上公主半分风姿?” 空气中的花香猛地甜腻起来,浓得要滴出蜜。 而公主别开脸,绯红的耳根被雪白肌肤映得明显,她轻轻哼一声,“没想到将军还是这样轻浮,尽看着人家的脸去了。” 顾夜山嗅了口甜腻的花香,看了公主半晌,猛地收回目光,“公主,你刚才不该来的。”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十分合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好危险 公主确实不该过来的。 顾夜山对上少女受伤的眼神,心脏猛地抽了下,别开脸。 她们标记以后,就相当于被绑定在一起。 空气中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线条,将她们紧紧缠住。彼此一举一动,就能让对方心神大乱,做出许多超出理智的行为。 顾夜山从前就听说,很多被标记的坤阴,在自己的乾阳意外离世后,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伤与痛楚,选择自绝于世。 世人对这样殉情的忠贞行为表示赞叹,只有顾夜山会疑惑: 那些殉情的坤阴,是因为真的喜欢逝去的伴侣才选择生死相随,还是,因为标记方消失,承受不住身体上的痛楚,才选择自尽呢? 被身体反应驱动的心动,真的算心动吗? 何况,就没有看见哪个乾阳在坤阴去世后,会殉情相随的。 她抬眸,定定看着李清圆,复杂表情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公主正站在光柱之中,浑身披着幽微的柔光,乌黑蓬松的秀发如云,蒙上层暖黄的光。 李清圆偏头望顾夜山,抿了抿水红的唇,轻声问:“你觉得我不该来?” 逐渐浓郁的花香让顾夜山头晕脑胀,后颈开始胀痛。 她半靠着岩壁,仰头凝视少女的小脸,语气放软了些,“公主,臣跟您说过的,标记以后,会有一些影响的。” “公主当时为我感到焦急,其实并不是真的出于担心,”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下,声音有些喘,“而是标记的原因。” 那并非真正的关心,只是被标记驱使。 顾夜山注意到李清圆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绯色,眸里波光粼粼,蒙着层水雾。她暗道不妙,李清圆却没有察觉到空气里涌动的信香,只一脸受伤地问:“你怪我跑过来找你?” 浓浓的花香逼近,顾夜山感觉喘息有些困难,只能往后缩缩。 可惜她的腿断了,动弹不得,这地方也只有井口大,堪堪供两人立足,无处躲藏。 这次李清圆听出顾夜山话里认真的意思,眼圈渐渐红了,扁扁嘴,“我跑过来救你,你却怪我?” 顾夜山气息不稳,拧了把手,勉强回神,道:“公主,我不是怪你。” 李清圆走近一步,长长裙摆摇曳过凸起的石头,她微微弯下身,小脸凑到顾夜山面前,温热香甜的吐息如风拂来,“你骗人,你明明就在怪我。” 本来李清圆心中隐有悔意,后悔不该执意带麒麟走,害得顾夜山受伤。但公主是不能认错的,她揉皱自己的袖子,做小伏低放低姿态给人抹药,却等到这番话。 大颗大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又羞又愤,抿着唇掉眼泪。 顾夜山看着少女无声落泪,后颈开始闷疼,牵动心脏中涌上柔软又奇怪的感觉。她分辨很久,才察觉这种情绪叫怜惜。 却不知道这样的怜惜,是因为标记牵动,还是出自本心。 顾夜山抬起手想帮她擦泪,抬到一半,还是落了下来。 李清圆断断续续地说:“都怪你,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狼狈?” 顾夜山轻轻叹口气,颔首,手抚上胸口,低低回:“都怪臣。” 李清圆抬手抹泪,忘记自己手上还有药膏,结果刚揉揉眼睛,就感到眼皮一阵刺疼。她疼得小小地叫了声,眨巴眨巴眼,眼泪掉得更凶。 顾夜山身子前倾,“公主,您怎么啦?药揉进眼睛里了?” 李清圆一扭头,“不关你的事。” 顾夜山只好道:“药揉进去后,不要再揉眼睛,掉几滴泪,等药膏被泪水冲出眼睛就好。”她看眼眼圈红红兔子一样的小公主,忍不住又加一句:“按照公主这个速度,很快药就能冲出来了。” 李清圆捂着眼,吸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顾夜山,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顾夜山偏头,“也不是成心的吧,”她眼睛一亮,忽然道:“我想到一个出去的好办法。” 公主依旧没有理她,只是红红的眼睛忍不住望过来。 顾夜山勾勾嘴角,眼睛弯成弦月,说道:“公主再多掉掉金豆豆,把这里淹了,我们就能游出去,多好。” 李清圆气得眼泪都不掉了,死死盯着这个逆臣。 逆臣笑容散漫,脸色苍白,双颊却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她深黑的眼眸里蒙着层水雾,声音有点沙哑,微喘,“公主,你别怕……” 李清圆几下把脸擦成花猫,闷闷道:“我怕什么——” 声音顿住,她哑然睁大眼睛,明白顾夜山的异常。 信香不知何时又融在一起,死死纠缠。李清圆靠在顾夜山对面,和乾阳最远的地方,双腿发软,手抓在探出的树枝,慢慢坐倒在地上。 她惊慌地看着顾夜山,脸颊泪光点点,眼尾勾着段红。 顾夜山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红上,想起那天,公主在自己身下时,也是这样—— 空气中临江仙的气味猛地变浓,铺天盖地几乎把李清圆包围。她轻轻喘息,熟悉的炽热从后颈漫开,忍不住瞪了眼直直望着她的顾夜山,“狗东西,你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顾夜山:“在想你。” 李清圆张了张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会,才咬咬牙,愤愤骂了句:“狗东西!不许想了,也不许放信香,臭死啦。” 香气涌过来,李清圆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偏偏这地方很小,两人只要坐着,腿难免会碰到对方。 李清圆低下眉眼,瞥了眼顾夜山微蜷的长腿,飞快收回目光。 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她攥紧胸口的衣服,心里明白顾夜山刚才说的话是对的。 不管她们信香多匹配契合,都没有意义。 她会嫁给燕王,成为燕国的王后。而顾夜山,家中三代燕臣,忠臣良将,对燕王忠心耿耿。燕王是她的君父,她将会成为她的国母。 一次临时标记,算是饮鸩止渴抱薪救火了。 再纠缠下去,就该是玩火自焚、跌入深渊。 李清圆心想,她确实不该折回来。若是顾夜山死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没人知晓,等到长庚城,她身上的标记便也消散,就能带着无上的尊贵荣光,嫁给越王。 阿肆明明拦住她的,为什么还回来了呢? 她脑中一团乱麻,贝齿死死咬住朱唇,眼里蒙上层懵懂水光,气息越来越乱。 日光逐渐黯淡,照在她们中间的光柱也慢慢消失。 天一点点暗下来。 顾夜山眯了眯眼,只能看见公主身体微颤,仿佛害怕,只能无奈笑了下,尝试安慰她,“公主,你别怕,你看,臣的狗腿断了,就算失控,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心想,幸亏现在腿断了,这腿断得还真是时候。 后颈闷疼,眼前也阵阵发黑。脑中昏沉一片,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启唇,舔了舔犬齿和唇角,在粉白的唇上留下水痕。 顾夜山狠狠一掐掌心,低声道:“忍忍就好了。” 可惜公主和她不一样,公主娇生惯养,向来忍不住疼,更忍不住这样比疼痛更难熬的灼热。她的眼前又浮现公主拿刀逼自己标记的神情,悄悄勾勾嘴角,蓦地生出隐秘的期待。 公主却没有再掏出匕首,也没有骂她狗东西,而是轻轻喘着,问:“顾卿,燕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仿佛被一捧冷水泼下,顾夜山面色微白,指节蜷了蜷,低下头,目光落在公主散开的裙摆上。公主抱着膝盖,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大裙摆散开,碰到顾夜山无力的断腿。 李清圆把头埋在膝盖里,如云长发垂下,她蹭着冰凉的布料,把冰凉如水绸缎蹭得发热,心中想起狗东西蹭自己脖子时的触感,浑身更热了。 她只能说起燕王,强迫自己记起她的责任与身份。 “燕王,”李清圆轻喘着说:“我听说他年轻时,长得很俊美,对吗?” 顾夜山掐掐掌心,低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也应当,宝刀未老罢?” 顾夜山抿唇,低着眉眼,轻轻哼了声,“谁知道呢。” 李清圆抬起绯红的眼,望着对面黑乎乎的人影,也跟着哼,“顾卿,你这样说你的王,说我未来的夫君,就不怕我告诉燕王?” 顾夜山沉默片刻,低低笑了下,“那微臣只能求娘娘不告诉陛下啦。” 李清圆问:“你要怎么求我?” 顾夜山按住抽疼的后颈,哑着声音笑:“娘娘想我怎么求你?” “怎样都行吗?”李清圆仿佛被清冷的信香蛊惑,慢慢凑近,双手撑在顾夜山的腿侧,长长的袖子垂下来,滑过顾夜山的手背。 顾夜山手动了动,手指拂过少女身上垂落柔顺的绸缎。 她摸到一缕冰凉柔顺的青丝,忍不住虚虚握了握掌心。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隔得很近。 顾夜山垂下眼,就对上公主精致柔美的小脸。少女的睫毛长而卷,鼻梁挺而翘,像最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 她睁着大眼睛与顾夜山对视,琉璃般的眼瞳澄澈无比,而眼尾绯红一片,平添魅色。 顾夜山心知要移开目光,但半点都移不开,深深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带着栀子花香的温热吐息扑到她的脸上,公主勾起朱红的唇,唇上依稀可见齿痕。 她笑着问:“怎么都行?燕国的上将,原来这样没有原则操守的吗?” 顾夜山掐掐掌心,仔细想了会,如实说:“那要看对谁。” 公主弯着红唇,“巧言令色,你个佞臣。”隔了会,她又问:“对我呢?” 顾夜山努力克制,后颈阵阵胀痛。公主几乎贴过来,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衣物传来,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团软玉温香。 顾夜山慢慢低下头,鼻尖几乎触上公主细腻的肌肤,她呼吸紊乱,滚热的气息呼出,灼得李清圆身子微微一震。 李清圆下意识往下按,结果正好按在顾夜山的断腿上。 顾夜山脸色霎时苍白,疼得“嘶”了声。李清圆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说:“怎、怎么啦?很疼吗?我不是故意的。” 顾夜山摇头,擦擦滚落的冷汗,汗湿的发丝黏在苍白脸侧。她苦笑:“公主,幸好你按住了我的腿。” 李清圆霎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失魂落魄坐回原来的地方。 顾夜山怕她羞愤,便道:“没事的,控制不住自己很正常的,公主已经很能忍……” “狗东西闭嘴!” 顾夜山“奥”了声,垂眸看着自己的腿,突然又笑:“看来我这条狗腿,断得还真不错嘛。” 公主没有再说话,隐在黑暗的地方。 顾夜山便也沉默着,心想,她们明明在说燕王,怎么最后差点对不起燕王了呢? 好危险! 幸好最后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万幸万幸。 一轮银月爬上深蓝天幕,在幽深的井底,投下小片银白的影子。 夜还刚刚开始。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好危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吃了我吧 夜色越来越浓,一抹银白月光落下来,洒在她们中央。 李清圆捂着手,肩膀微微瑟缩。空气中的信香气味已经变淡,她们也从最初的燥热无力中解脱。 她看着薄薄一片月光,和被月光照亮的雪白衣摆。 隔半晌,轻轻说:“顾夜山。” 没人回应。 黑暗中一片缄默。 李清圆声音拔高了些,“顾夜山?” 许久,黑暗里才传来顾夜山低弱沙哑的嗓音,“公主,何事唤臣?” 李清圆抱着膝盖,说:“你和我说一下燕国的事吧。” 离开故土,被迫远嫁,看上去再风光,她心里还是不安又寂寞。 她悄悄挪了下身体,往顾夜山身旁靠了靠。 顾夜山似是看破她的小心思,低低笑了声,“燕国,不也是那个样子,一样的山、一样的水,没有别的不同。” 李清圆心想,这人口口声声忠君,结果话里话外,听上去对燕国毫无感情。她扯了扯裙子,裙摆窸窣滑过石块,掩住她悄悄挪近的声音。 “我听说燕国有很多山海兽,还用人祭?”她扁扁嘴,“用活人祭祀,好野蛮哦。”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顾夜山回话。 李清圆拔高声音,又喊了句:“顾夜山?”她眨眨眼,“狗东西?” 黑暗中没有再传来顾夜山的狗言狗语,李清圆蹙紧秀眉,呆呆坐了一会,抬眸定定望着阴影。半晌,她蹑手蹑脚直起身体,来到顾夜山面前。 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偏着头靠在石壁上。 李清圆又轻声喊了句她的名字,没有喊醒顾夜山后,便慢慢蹲下来,凝视着顾夜山的睡颜。 顾夜山侧对着她,侧脸轮廓流丽,尖尖下巴微抬,脖颈苍白而修长。 她合着眸,深黑的眉蹙着,羽睫颤抖,似是陷入场无法醒来的梦魇中。 李清圆目光落在那截苍白的脖颈上,心想,原来她的脖子和别人女孩一样,这么细、这么白。只要伸手扼住,就能轻易杀死这个燕国的杀神。 在顾夜山醒时,是不会露出这样脆弱情态的。 李清圆情不自禁凑近,绵密的吐息拂过顾夜山的脸,拂动深黑的发。她望着这张脸半晌,忽而想到什么,低下头,握住顾夜山垂在地上的右手。 她的手也很纤细,不像其他乾阳粗糙,而是修长如玉,指节分明。 李清圆像做贼似的,看了眼顾夜山,悄悄挽起她的袖子。 袖子一点点往上卷起,重叠的新伤旧伤撞入眼帘,李清圆轻轻抽口气,心脏涌上一丝淡淡的抽疼。 她知道,顾夜山是燕国最年轻的上将,征伐沙场是职责,受伤于她而言是寻常事,也许还算荣誉的证明。 李清圆抿抿粉红的嘴角,又想,可她现在看上去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像只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子,是哪个母亲的女儿。 顾夜山总说起她的娘,也不知道她娘看见这些伤,该有多心疼。她娘就不念叨她两句的嘛? 李清圆轻轻握住因无力而垂下的手,卷起灰扑扑的袖子,时不时心虚地抬眸望。 昏睡的人乖乖闭着眼睛,羽睫掩住锐利又风流的眼睛,苍白的唇微抿,显得很乖。 李清圆见她这幅模样,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翘,轻声说:“嚯,大将军也没多威风嘛。” 垂下眸,笑意僵滞在脸上,她的身体瑟缩了下,下意识松手。 顾夜山的手腕直直跌落,重新摔在地上,苍白的手指张着,没有生命的质感。 李清圆咬着唇,目光再次往下,定定看着顾夜山的手腕。 苍白的手腕上,有道横贯的伤口。显然是旧伤,已经变成粉白的凸起,蛇般蜿蜒在冷色肌肤上。 但令李清圆心惊的却不是如此,而是在这道伤往上,还有密密麻麻数道这样的旧伤。下手很狠,横贯手腕,只是看着旧疤,就令人触目惊心。 难怪白天的时候,顾夜山让她不要看了。 一瞬间,李清圆脑中涌过许多疑问。 谁能这样伤到燕国的上将? 她望向昏昏沉睡的女人,眼神里添了些不自觉的同情。遇到顾夜山前,她听说这位小将军家中三代太尉,战功赫赫,素来为燕王倚重,是标准是世勋显贵。 天衢城中遇见时,她以为这乾阳不过是和天衢其他人一样,是个浪荡风流的纨绔。 ——直到现在。 李清圆重新握住顾夜山的手,指尖描过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她想,这和她在天衢认识的乾阳都不相同,是真正的将军呀。 这样想着,少女的头越凑越低,如受蛊惑,蜻蜓点水般,轻轻在粉白狰狞的伤疤上,用唇点了一下。 伤疤看上去可怕,但唇触碰上去时,发现这里的肉嫩又软。 李清圆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舔一舔软肉的味道。 没等她实施,下巴突然传来剧痛。 两根纤细苍白的手指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往上看。 李清圆仰起脸,对上女人暗沉沉的瞳孔。 心湖蓦地乱起来,荡开道道涟漪。她急促地喘息,慌张辩解:“我、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好了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干。” 顾夜山不说话,只是沉沉望着她。 李清圆这时发现不对劲,顾夜山的脸色很苍白,只有双颊漫开不正常的绯红。李清圆下意识颤了颤,脸也跟着红起来,骂道:“狗东西,你又要干嘛,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但顾夜山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静静看着她,眸光暗沉。 李清圆嗅了嗅,没有闻到空气里涌动的临江仙的香气,茫然地眨眨眼睛,再看向顾夜山,“哎,你——” 难道对方根本没有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想的居然是她自己? “你是不是发烧啦?”李清圆脸上发热,望着顾夜山,这时才发现不太对劲。 转念一想,也对,铁打的人也遭不住三番两次受伤,加上春夜寒凉,她穿的衣服又单薄,生病也属正常。 “你身上带着药吗?”李清圆又问。 然而对方仍然没有给她回应,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掐住她的手腕,气息沉默而危险。 “有点疼。”李清圆皱了皱眉,“你弄疼我啦。” 顾夜山突然将她推倒在地上,俯视着她。 李清圆惊慌地睁大眼睛。 薄薄月光从高处落下,披在顾夜山身后。 李清圆挣扎几次,没从女人掌中挣脱,心中骂这狗东西,腿都断了还能把她压住。她只好高声道:“你要做什么?顾夜山?” 顾夜山淡色的唇动了动。 “你要吃了我吗?” 李清圆怔了会,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瞪大眼睛,小脸绯红,语无伦次地说:“谁、谁要吃了你,我我又不是你,我怎么能吃了你?” 顾夜山慢慢俯下身,冰凉的发丝拂过李清圆的脸。 这时,李清圆才发现她的眼神是涣散的,乌黑的眸蒙着片雾气,眼睫簌簌颤抖,被月光照出小片破碎的影子。 “喂、你没事吧?” 顾夜山默不作声,埋头在她的颈边,因高烧而滚热的气息灼得她浑身颤抖。李清圆想要逃离,却再次被掐住细腰,狠狠按在地上。 她眼里噙满泪,乌发因挣扎而散开,铺满地面。 少女的声音颤抖着,“顾夜山,你放手!你不是刚说自己是燕臣吗?你想做什么?” 顾夜山左手掐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地上,而右手扼住她的下巴,顺着少女细腻柔白的肌肤,一点点往上移,最后压在她秀丽姣好的唇上。 李清圆连话都不能说,只能“呜呜”表示抗议。 顾夜山眸光迷离,连声音都是虚浮的。她将手腕抵到李清圆的唇边,虔诚地祈求:“吃了我吧。” 李清圆只能瞪着眼,表示心中不满与愤怒: 是不是有点大病! 她一个坤阴怎么吃、怎么吃人? “吃了我吧。”顾夜山气息滚烫,肌肤冰凉,如同梦呓般喃喃:“我的血很好喝的。” 李清圆被压得满肚子气,只好张开嘴,狠狠咬在顾夜山的手腕上,想给这狗东西一点教训。结果咬到一半,却听到掐着她细腰的女人轻轻笑起来。 李清圆怔怔看着她,心中忍不住想,她笑起来有点好看。 眼尾是红的,凤眼勾着,唇色艳红。月光洒在乌发雪肤上,照亮张艳色动人的脸。 顾夜山簌簌笑着,轻声问:“我的血好不好喝?肉好不好吃?” 听到这句话,李清圆才猛地回神,只觉四周阴风顿起,从前听说的那些鬼事全钻入她的脑中。她吓得小脸苍白,心想,顾夜山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顾夜山重新俯下身,脸与公主离得极近,只是深黑的眸子涣散无光,谁的影子也没有映出。 李清圆盯着近在咫尺的雪肤红唇,心想,要是鬼,怕也是只艳鬼。 “吃了我吧。”艳鬼低低蛊惑,吐气如兰。 李清圆欲哭无泪,“我怎么吃呀?” 顾夜山的神情却狂乱起来,身子急遽颤抖,眼里透着无助与凄狂。她将手腕用力抵在李清圆的唇瓣,一次次说道:“我的血肉很好吃的,快吃我、吃了我,别……” 李清圆闭上眼睛,恍惚间唇齿间甚至迸开血腥味,“你有病吧?我不吃你,你快放开我。” 压住她的艳鬼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头看来,深黑的眸茫然无光。 李清圆心弦不自觉颤了下,而后身上一重,癫狂的人再次陷入昏迷,将她压在身下,布满刀伤的冰凉手腕无力地从唇边滑落,点在她的耳垂处。 “顾夜山,你起来,顾夜山?” 李清圆推了她几把,触手冰凉,仿佛碰到一个无力的死人。她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隔了会,才从浅浅拂过自己脖颈的吐息推断人没事,只是昏睡着。 李清圆知道自己应该推开身上的人,可不知为何,总是攒不起劲去推,甚至疲惫得不想抬起手。 压住她的人似乎还睡不安稳,陷入无尽的梦魇里,身子微蜷,不停颤抖。 李清圆终于攒起力气,慢慢抬起手,她本是想推开顾夜山的,手摸到顾夜山瘦削的肩膀时,微微颤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环在顾夜山后背,半搂住她。 怎么会这样? 她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银白的月光,手指动了下,缠住顾夜山一缕冰凉如绸的乌发,紧紧握在掌心。 “顾夜山,”她低着念着女人的名字,眼前一时掠过手腕上交缠的旧伤,一时闪过最后顾夜山看她的眼神,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黑暗中只有交缠的吐息声,连月光也变得隽永。 李清圆努力消化刚才发生的事,脑袋仍是昏沉的,直到被一声大吼唤醒: “将军!公主!”顾虎的脸突然出现在上方。 李清圆脸色苍白,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 而顾虎看见她们这样糟糕的姿势,表情比她更惊恐,害怕到当场口出粗鄙之言,吐出一句国骂:“我日!”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吃了我吧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喂药 顾虎不愧跟了顾家两代人这么多年,反应迅速,立马让士兵们不要靠拢,说公主正在休憩,不要扰了殿下。 他紧张地搓手,脑中一片空白,在洞口走来走去。 一向五大三粗的男人皱巴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将军年少风流,竟惹下这样的大错。要是公主金口一开,将这件事说出,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他对不起老将军,对不起夫人,没有看好将军,居然让将军扑在了公主身上。将军从小就是个靠谱的孩子,怎么今日就犯下这样的大错呢? 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阿肆推开士卒,身形灵活地跑过来,顾虎还没来得及拦,她就已扑到井口。 看了眼底下,她脸色大变,同样往后退了数步,与顾虎对视一眼。 顾虎被她冰冷的眼神摄住,“咳咳咳,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苍天作证!” 阿肆再次来到洞口,“公主?” 李清圆把顾夜山推开,蜷在阴影里。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也仰起脸,“阿肆,她受伤啦,还在发烧。” 阿肆沉默片刻,几下顺着岩壁凸起的土石树根滑落到底下,准备带公主离开。 李清圆指了指昏睡的人,轻声说:“先带她上去吧,她生着病呢,看上去好难受。” 阿肆看着李清圆,按住她的手,“公主,你是公主。” 李清圆垂下小脸,踢了踢脚边的碎石。 “你是燕王的女人,未来会成为这片大陆最尊贵的坤阴。”阿肆凝视少女美丽的轮廓,就算这样狼狈,在银色月华的濯洗下,公主的肌肤晕着淡淡白光,美得不可方物。 阿肆低低道:“公主,你忘记自己的愿望吗?” 李清圆不再说话,伸出玉臂,双手搭在阿肆肩膀,任女人背起她,壁虎似的游上岩壁。快离开时,她低头望了眼。 顾夜山侧躺在地上,身体半蜷,手指搭在脸侧。 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苍白肌肤留下小片阴翳。 李清圆望着昏睡的人,小声说:“她看上去好可怜。” 说完,又愣住了。 她心想:我怎么会觉得顾夜山可怜? —— 顾夜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天光穿过窗楹,洒在地砖上。她望着地上那点亮起的光出神,连两扇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也未曾察觉。 “将军!” 顾虎捧着滚热的药碗,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见她睁开眼睛就大吼一声,“你总算醒来啦!” 顾夜山耳朵被震得隆隆响,抬手揉揉眉心,虚弱地说:“你小点声,我是个病人。” “病人就起来喝药!刚熬的,热乎。”顾虎大喇喇把药碗往桌上一放,伸出大手要来摸顾夜山的额头,被她侧身躲开。 “公主呢?”顾夜山晃晃脑袋,思索那夜发生的事,但记忆蒙上层灰土,只能记起公主最后问她燕国是什么模样。 然后她好像就晕过去,失去知觉。 顾虎道:“公主在那边住着呢,将军你不是说这行要隐秘一点嘛,我就没告诉官府,只定了间野店让你和公主住,其他人都驻扎在外面。” 顾夜山点头,靠在床榻上,虚弱地按住发疼的额角。她数年没有生过病,生起病来就来势汹汹,浑身发软,头晕脑胀。 高热让她口干舌燥,她看了眼四周,除开那碗看上去就很苦的药外,屋里没有一碗清水。 顾夜山咳了咳,声音嘶哑,“公主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受了点惊吓,”顾虎还没意识到自己将军口渴的事,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双手递给顾夜山,“将军,长庚那边送来的。” 顾夜山接过信,目光落在漆印上,微微蹙眉。 封上火漆显示三封信的来处——一封来自大燕王宫,一封来自丞相府邸,一封出自太尉府。 “什么大事呀?”她将三封信摊在被上,懒散笑道:“让这么多人传信来?” 顾虎看眼上面的漆印,低声道:“将军,这几封信都是千里传书,十万火急,将军还是尽快打开看看吧。我先出去。” 等两扇门重新合上,顾夜山坐在床头,犹豫片刻,打开三封信。 第一封来自大燕王宫,燕王令她尽快带公主早日回到长庚。 第二份信来自丞相府邸,除开公事公办让她尽快早归外,还有一行她熟悉的字迹——“前途凶险,小心珍重,一路顺风”。 顾夜山望着那行娟丽小字,忍不住弯弯嘴角。这肯定是江遥顶着她爹的咆哮,偷偷加上的。 目光落在最后一封信件上,凝视熟悉的漆印,顾夜山拿起信件,手指拂过凸起的漆印,发呆之际,忽然听到敲门声。 “谁?”她开口,却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李清圆推开门,和阿肆一起站在门口。 “我们可以进来吗?”她看见顾夜山,嘴角便翘起来,微微笑着问。 顾夜山也忍不住微笑,哑着声音回:“公主请进,恕臣不能行礼。” 李清圆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回头看眼阿肆。 女人皱了皱眉,“公主?” 李清圆扯了扯她的衣袖,撒娇道:“阿肆,四娘,你就别跟进来啦。我与将军,咳咳,商讨正事。” 顾夜山扬扬手中信件,“长庚来信了。” 阿肆看见信上漆印,表情微变,退至门槛外,替她们合上了门。 等阿肆离开,李清圆快步跑进来,裙摆荡开,脚步轻快。她不关心长庚的信件,看见桌上黑色的药,便问:“你还没喝药吗?” 顾夜山下意识皱了皱眉,身子往后缩。 李清圆皱起脸,俯身闻了闻,然后嫌弃地捂住鼻子,“好苦哦。” 顾夜山扯扯嘴角,附和:“对啊,好苦。” 李清圆听见她沙哑的声音,面露不满,“你这就没水的嘛,只有药?你手下也太不会服侍人了吧。” 顾夜山见她走来走去,裙摆晃动,上面绣的交缠的花枝晃得她眼睛疼。李清圆走进来后,好像所有的光都坠进这间昏暗的房中,把一切都照得金玉辉煌。 李清圆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一碗清水,蹙起秀眉。 顾夜山笑起来,手指搭在信上,轻声道:“公主,我已经不渴啦。” 李清圆只好走过来,垂眸看着她,问:“你的病好些了吗?” 顾夜山点头,“还好。那夜我——” “没什么。”李清圆急忙打断她,“什么都没发生。” 顾夜山本来也没觉得会发生什么,她一个断腿又生病的伤残人士,再禽兽能对公主做出什么?可是见李清圆这样惶急的反应,她反而有些不确定了,“真发生了什么?” 李清圆:“没有!不要乱想,也不许乱说!” 顾夜山苦笑,靠着床,微抬起下巴,看向站在床边的少女,说道:“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臣也不会乱说的。” 李清圆妙目一转,低低说:“那你也不许让你的属下乱说。” 顾夜山警觉地望过来,“有人看见?” 李清圆咬唇,别开脸,脸颊泛起绯红,沉默许久,才轻轻点头。顾夜山心一下就悬起来,身子坐直,哑着声问:“是谁?看见了什么?” “刚才给你送药的人,你自己去处理。”李清圆端起苦药,递了过来,“他看见我们,阿肆也看见他啦。你不处理,就不要怪我动手。” 顾夜山接过药碗,怔怔道:“顾虎?” 很快,她就从公主的话里品出话外之意,摩挲着瓷碗,说:“顾虎跟我许多年,他向来很有分寸,不会乱说什么。公主能否留他一条性命?” 李清圆歪头看她一会,坐了下来,“你先喝完药,表现乖一点,我就答应你。” 顾夜山垂眸,黑色的药水里倒映张苍白的脸。 只是闻见药味,她就忍不住皱起眉,低声抱怨:“好苦哦。” 李清圆却像发现什么乐子般,弯着眉眼笑:“堂堂大将军,居然还怕喝药吗?” 顾夜山叹口气,晃了晃药碗,里面黑黢黢的药水也跟着晃了两下,映出的人影碎成数片,沉入碗底。她臭着脸,“其实我们乾阳生病没什么大问题的,过几天自动就好了。” 李清圆又听见她的乾阳论,秀眉微挑,嘲讽道:“再威风的乾阳大将军,不也躺在这里?你们乾阳不是很了不起吗?真给乾阳丢人。” 顾夜山神色有些暗淡,微低下头,轻轻叹息:“公主说得对。” 她这样服软,李清圆反而有些无措,揉了揉袖子,瞪大猫儿眼悄悄看她,心中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啦?是太凶了吗? 李清圆犹犹豫豫从袖里拿出个悄悄藏着的油纸包,默不作声地送过去。 顾夜山眨眼,“这是什么?” 李清圆扭开脸,“你不知道打开吗?” 顾夜山放下药碗,毫不客气地将王宫送来的信当垫子,打开油纸包。芳香扑面而来,油纸里装着雪白的糕点、几颗糖渍梅子、几粒糖。 顾夜山怔怔拿起梅子放在嘴里,喉咙动了动。 李清圆略略骄傲,“现在不渴了吧?”看见被压坏散开的糕点,她又苦恼地皱了皱眉,“都怪阿肆,不许我带东西来看你,不然酪糕就不会变成这样啦,你别吃这个,就着糖喝药吧。” 顾夜山莞尔,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掰开小块碎开的糕点,塞在李清圆的嘴里,满意地看她马上瞪圆眼睛,红着脸磕磕巴巴:“你你你……” 顾夜山不顾公主盛怒,顺理成章地说:“公主未动,臣不敢先吃。” 然后自顾自拿起另外一半的糕点放嘴里,点评:“还不错。” 李清圆被她气得心里火腾腾腾烧起来—— 臣不敢先吃,臣就要先强迫主君先吃一块吗?这是让主君给她试毒吧? 而且,居然说“还不错”。 公主亲自带过来的小点心,居然只能得到句“还不错”吗? “逆臣!”李清圆心中想。 顾夜山纠结了会,拿起药碗一饮而尽,擦擦嘴角,笑笑,“公主,我乖吧?” 李清圆沉默片刻,轻轻哼了声,“还行吧。” 顾夜山知道李清圆告诉她这件事,便是没打算再追究。她将空碗放下,本来想问阿肆身份,话到嘴边又咽入肚中。 这不是她应该过问的事情。 李清圆这时才注意到床上摊开的信纸,问:“这些是什么?” 顾夜山如实道:“燕国来了三封信,王宫、丞相府、和太尉府各来了一封信,催臣早日带公主回去。” 李清圆眨了眨眼睛,凑近一点,忽然问:“你想我早点回去吗?” 顾夜山陷入沉默。 不等她开口,公主便扯扯嘴角,自动绕开话题,“这里不是还有一封信没打开吗?这是谁的?” 顾夜山垂眸,拿起那封未打开的信,望着漆印,说道:“是太尉府的。” “太尉府,那不是你爹写的?”李清圆歪头,“你不打开吗?” 顾夜山笑笑,手指用力一扯,撕开信封漆印,取出那张信纸。她将信交给李清圆,“公主在这,公主先看。” 李清圆翘起唇角,笑着说:“你们家书,给我看干嘛?本宫又不在乎。” 等粗糙扫完,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这份信全程公事公办,勒令顾夜山早日回长庚,路上不得耽误,措辞严厉,不见丝毫温情。 顾夜山凑过来,看完信上所说后,轻微地扯了下嘴角,像是嘲讽。 信上命令她们该走水路,这样快一些。 “公主,若是改水路,”她低着眉眼,目光胶着在少女雪白无瑕的手上,轻声说:“我们很快就能回长庚了。”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喂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将军真行 只停留一日,顾夜山就带着人再次启程,这次走到附近一座城池后,改走水路,直接从官衙借了几艘船。 官府那几艘船载不了这么多人,顾夜山又买下几艘商人用来行商的大船,让工匠略加改装,在上面挂上燕国的旗帜。 做完这一切,就要扬帆启程。 她在城中停留一日,让人抬着她在街上到处招摇,买了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大越国力日衰,但工艺方面仍然是冠绝当世。 顾夜山随便拿起一个酒樽,数着上面雕刻的花鸟数,数到一半,怀里突然滚入个圆滚滚的东西。大脑袋撞在她的手背上,她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酒樽,重新还回去。 低头看,小麒麟窝在她的腿上,使劲蹭她的手背。 麒麟的两只琉璃角消失不见,看上去就像一条五颜六色的小狗。 顾虎乍一眼也没认出这只麒麟,奇怪地问:“将军啊,你哪里招来这么只花里胡哨的小狗?” 顾夜山懒得纠正他,躺在摇椅上,手指抚着麒麟大脑袋,低头问在自己腿上撒娇的麒麟,“你怎么回来啦,你家那老妖婆不追我们了?” 小麒麟咧咧嘴,张开嘴就要咬她的手背。 顾虎笑嘻嘻说:“这只小狗好凶。” 麒麟尖利的牙齿触到顾夜山的肌肤,就没有再用力刺下去。它张开嘴含住顾夜山的手,然后用舌头甩来甩去舔她。 顾夜山硬拎着这头狗模狗样的麒麟起来,嫌弃甩甩手背,凶巴巴地问:“你来找我干嘛?你不去找她吗?” 麒麟被吊在半空中,歪歪脑袋,看她一会,突然伸出爪爪,按在她的脸上。 顾虎笑容更欢快:“嚯,这条狗还敢踩将军的脸!” “闭嘴。”顾夜山扯开匹刚买的绫罗,把小麒麟打包卷起来,只让它露出个大脑袋。她拍拍麒麟,“走,我带你去找公主。” 麒麟:“吼吼吼!” 顾夜山往摇椅一瘫,让兵卒抬着她去公主落脚的地方。她现在腿断了,往摇椅上一躺,再让人抬起,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将军又……”顾虎愁眉苦脸地想,将军又要去找公主? 他偏头看眼顾夜山,自家将军本是艳丽又张扬的长相,雪肤红唇,眉眼如画,便是不着粉黛,也叫人心动。也难怪公主出来后什么都不说。 唉。他心中又沉沉叹息,为自己和将军脖颈上那顶摇摇欲坠的脑袋。 顾夜山按住麒麟,拿起刚买的蜂蜜仙草,喝两口香甜的蜂蜜水。她注意到顾虎的神色,歪头,“你怎么这幅样子?” “将军少年英雄,”顾虎苦着脸,“可真刑啊。” 顾夜山扬眉一笑,毫不谦虚,“你将军我向来是很行的!” 顾虎:“秋后问斩的刑。” “噗——”顾夜山吐出口中的蜂蜜水,被呛得脸色通红,咳得昏天暗地。 “你还挺有才,咳咳咳,”她好不容易喘口气,瞪眼顾虎,“说得好,以后不许再说了。” 顾虎站直:“好的将军,遵命将军!” —— 公主暂住在一处邸院里。 顾夜山让人抬着她过去,到院门口,就被阿肆带着侍女拦下。 “有事吗?”阿肆冰冷地说。 顾夜山把小麒麟丢过去,“劳烦把它交给公主。” 阿肆抱住麒麟,扭身便走入院中。墙垣高高,她的身影拐入一树桃花里,便消失不见。 顾夜山坐直身体,望着那刚绽开的桃花,手指不自觉点着竹椅。 在墙外护卫的几个小侍女不敢直视她,低着眉眼,战战兢兢地立着。 顾夜山笑了笑,让人把新买的一些小点心分给她们。侍女们不敢接,看见她说话,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 “咦?”顾夜山茫然地问:“我看上去这么可怕吗?” “不不不是的。”小侍女们哆哆嗦嗦地说:“公主不许。” 顾夜山怔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笑出来,笑着说:“公主怎么这样呀?我说嘛,你们的公主心眼跟针似的,也恁小了。” 顾虎掩唇,使劲干咳,给顾夜山使眼色:“咳咳咳!” 顾夜山眨眼,看见小侍女抖得更厉害,茫然地抬起头,一只麒麟飞过来,砸在她的脸上。 李清圆站在月亮洞门下,一袭鸢尾蓝的轻纱长裙衬得人轻灵如仙。她俏脸凝霜,丢绣球似的把小麒麟甩在顾夜山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走。 阿肆拦在门口,说道:“公主不想要它,请将军将它带离开。” 顾夜山抱住小麒麟,听它委屈得哼哼唧唧叫,又看眼气鼓鼓站在桃花树下的背影,高声说:“好可怜啊,公主不要你了。” 桃树下少女身子一顿,悄悄扭过头,气鼓鼓瞪她。 顾夜山举起麒麟,朝她咧嘴笑开,而后又对麒麟说:“公主既然不要你,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顾虎,回去支起锅,我们烧锅稀奇的山海兽肉吃。” 李清圆终于忍不住,高声道:“你敢!” 顾夜山:“我敢。”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李清圆看她竟然敢在当众反驳自己,折断一枝桃花,重新走到月亮洞前,扬起桃花枝作势要打。 顾夜山拱手,笑了笑,“臣不敢。” 李清圆把桃花枝丢她身上,冷哼一声,“本宫下令,你不许炖小麟吃肉,也不许拿它当狗玩,要好好待它。” “是。”顾夜山接过桃花枝,在躺椅上虚虚行个礼,“臣领命。对啦,”她指了指顾虎身上的大包小包,“臣有些宝货,想要献供给公主。” 李清圆歪头,好奇道:“什么宝货?” 顾夜山拿起个包裹,打开,扬了扬里面黄橙橙香喷喷的饼,“天下独一无二的酪饼子一个——” 李清圆眨眨眼,“好吃吗?” 阿肆轻咳一声,低声道:“公主。” 李清圆低头揪揪手帕,被阿肆带着离开此处。走到花树下,她悄悄回头,马上又被阿肆给发觉,拉着继续走。 “你看你,哪还有公主的样子?”阿肆蹙紧眉。 李清圆闷头往前走,走到一半,掉过头说:“可我也只有现在才能不当个公主了。”她的目光穿过粉白的桃花,拱起的月亮洞门,落在门后的女人身上。 顾夜山抱着麒麟,口里叼着那块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酪饼子,吃得挺欢。见她回头,顾夜山微微怔了怔,然后挑眉灿烂笑开。 李清圆心脏跳得快了两拍,飞快扭过头,身影没入花树后。 顾夜山见她离开,低头摸了把小麒麟的脑袋,“好可怜啊,你看你千辛万苦来找她,她却把你丢给我。”说着,忍不住叹口气,“我可不会养狗,你自求多福吧。” 小麒麟趴在她膝头,歪了歪脑袋,突然扑到她的手上,埋头啃她的手指。 顾夜山甩手:“停停停,说你是狗,你还真当自己是狗对吧,别把口水糊我一手!” 但最后她还是没能摆脱这头狗样的小麒麟,仿佛膝盖上长麒麟了,时时刻刻被它缠着。连睡觉的时候,猛地惊醒,就能看见床头一个黑影。 顾夜山吓得把黑影丢下去,结果发现是小麒麟窝在她身边睡觉。 把小麒麟摔下去几次后,它学聪明了,放弃窝在顾夜山的脸侧,而是选择窝在她断腿处。这样顾夜山就踢不到它。 而在白天,小麒麟不是趴在她的膝盖上,就是顺着她的肩膀往上爬。更过分的是,如果顾夜山把它甩下来,它就会飞到顾夜山的脑袋上,然后一屁股坐下,五颜六色的尾巴垂下来,遮住顾夜山的眼睛。 几次斗争后,顾夜山放弃挣扎,认命地把小麒麟放在膝盖上,手指抵着它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不讲武德,欺负我这个残疾人!” 小麒麟“吼”一声,又过来扑她的手。 顾夜山忽而瞥见什么,拨开麒麟头上的绒毛,发现它头顶的琉璃角还是在的,只是变得很短一块凸起,像个软软的肉包。 用手戳了戳,也是不软不硬的质感。 难道琉璃角是它法力的来源? 顾夜山想不太明白,一不注意,小麒麟又咬住她的手开始舔。她深吸一口气,掐住麒麟的后颈把它拖开,忽而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原来狗东西这么招人嫌。” 公主居然还待她这样好,可见公主是个好人。 等到备齐物资,准备登船的那日,顾夜山的脚依旧还没好,瘫在躺椅上逗麒麟玩。她本来不怎么喜欢山海兽,但被缠了几日后,也开始觉得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正掰开一块饼子,塞给麒麟吃时,忽然听到冷冷一声笑。 “和你还挺像的。” 顾夜山下意识反驳:“哪里和我像了,这这幅狗样子……” “呵。” 她闻到熟悉的甜香,抬起眸,看见李清圆穿着盛装,似笑非笑地立在江边。 李清圆问:“不像吗?” 顾夜山摸摸嘴角,看了看天空,又望了望怀里的“狗”,“公主这么一说,臣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啦。” 李清圆弯了弯嘴角,又迅速绷直,面无表情地跟着阿肆走上富丽堂皇的船舶。 江风鼓起她的长裙,花香浸在风里,扑面而来。 顾夜山凝视她的背影,手里摸着麒麟,低低笑道:“真是的,狗东西就狗东西了。” 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只当她们是在火光四溅地交锋。而顾虎目睹这一切,越发忧心忡忡。 “将军,”顾虎趁着周围没人,伸出拇指,压低了声音,说:“将军真刑啊!” 顾夜山挑眉,“这次是秋后问斩的刑?” 顾虎摇头,真诚夸赞:“秋后问斩哪能配得上您啊,这次是株连九族的刑。”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将军真行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滚滚逝水 行舟顺流而下,青山没入夜色中。 顾夜山坐在窗边眺望,望着青山逐渐远去。顾虎推门而入时,就看见她趴在窗台,乌黑的发散在背上,湿漉漉往下滴水。 听见声音,顾夜山回头。月光照亮张清瘦淑艳的脸,肌肤被月光濯得越发苍白,她微微抬起尖尖下颌,脸上露出懒散的笑意。 顾虎脚步一顿,想到了一个人。 他将热水搭在桌上,把毛巾放进去,感慨:“将军长得可真好看。” 顾夜山笑弯眼睛,拿起浸透热水的毛巾开始擦手,边笑着说:“那是,你将军我长得可真俊呐,长庚之花就是我。” 顾虎摇头,又庆幸道:“幸好像夫人多一点。” 毛巾掉入盆中,惊起水花四溅。 顾夜山怔怔看着水中破碎的影子,看自己的倒影化作碎片荡开,在月光中如片片散开的琉璃碎片。 而顾虎向来心大,还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乐呵呵地说:“我说呢,你一个乾阳,长得还是太精致了,说是个坤阴大家都信。好在现在的坤阴们就喜欢你这样的,要是往前几十年啊,乾阳还是糙一点。” 顾夜山重新捞起毛巾,随意擦擦脸,摆摆手让顾虎离开。 顾虎端着盆到门口,回身问坐在窗边的少女,“将军,那个,你……你真和公主?” 顾夜山懒散笑了笑,“放屁,你在乱想什么?” “可是,”顾虎叹口气,说道:“将军心中有数就好。”他的眼神稍稍变软,几缕月光落在鬓边的霜上,憨厚笑道:“将军是我看着长大的,当时还小不点呢,我都抱过你,一眨眼就这么大、这么行了。” 顾夜山额角青筋迸出,“别卖弄你的学识了,我知道我行。你以为就你会吧,”她往后一躺,靠着窗,雪白中衣略略凌乱,露出截纤细苍白的锁骨。 她半挽长发,淡淡笑道:“顾虎,你说我这是什么?” 顾虎张大嘴,后退两步,抵在坚硬的船舷上。 前方,乌发白衣的年轻女人坐在明亮如霜的明色里,不着脂粉,长发半挽,微微带笑。月光在她身上披了层圣洁皎洁的光,让她的笑容显得温柔又疏离,飘渺如天上的疏云。 顾虎低声喃喃:“夫人。” 顾夜山悄悄窗,“哑巴了?刚才不是很会说的吗?” 一开口,她身上圣洁的光消失不见,重新变成地上玩世不恭的纨绔。 “啊啊?”顾虎愣住,没有回过神,“将军现在是什么?” 顾夜山靠着窗,笑道:“你看我,这不妥妥的纯狱风吗?” “监狱的狱。”她补充。 顾虎沉默很久,才无奈说:“小将军你啊,也只有这张脸长得很夫人像了。” 顾夜山嘟囔:“我才不要像她。” 她扯扯自己纯狱风的衣领,挥手让顾虎退下,随即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前,继续望着头顶一轮冷白的月亮。 小麒麟滚到她脚边,两只爪爪扒拉她的她的裤脚。 顾夜山无奈,俯下身,把它提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麒麟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你把我当你娘啊?”顾夜山戳戳小麒麟。 小麒麟用爪爪按住她的手指,继续趴在她膝头睡。顾夜山垂眸,嘴角微微勾起,拿起桌上的地形地势图看了会,分析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比起其他人的刺杀,更需要防备的是可能作乱的山海兽。 她用朱笔划出条没有凶兽潜伏的路线,又思索了下遇刺的防备,最后,她想到公主要回长庚了。 要嫁给燕王。 那么一个年华老去、苍老不堪的男人。 顾夜山心中又涌上针扎一样的刺痛,连带后颈也有些胀。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于看见珍珠陷入泥地,美玉蒙上尘埃,才觉得惋惜。 她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为自己和属下的小命考虑才最紧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呢? 潮水声沙沙,两岸景象飞快滑过,蔓延的山伏在夜色中,远远望去,只有段连绵的弧线。岸边时不时晃过一盏渔火,小舟系在岸边,舟上的人探出脑袋,惊讶地望着银色江水中行过的船队。 在潮声之外,顾夜山听到了琵琶的声音。 她靠着窗,听泠泠琵琶滑过耳畔,心中想,是公主吗? 公主与她一同夜不能寐,在看这轮明月吗? 琵琶声逐渐远去,顾夜山轻轻叹息,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与惆怅—— 原来不是公主,只是江畔的路人。 潮声入梦,顾夜山枕着明月,慢慢闭上眼睛。 梦中,她好像又回到国公府的后院。顺着琵琶声,拨开重重珠帘,伏在公主的裙下。朱红的珠串里绽开很多栀子花,甜腻得几乎滴出蜜。 等醒来时,顾夜山靠着窗,喉咙里还有滋滋的甜味。她扶着船舷勉强站起来,慢慢蹦到船后,望着公主在的船只,又回想起那样奇怪的梦。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想到什么,怔怔摸了把后颈,没有散发信香。 为了保证中途不再发什么信香失控的意外,顾夜山特意安排自己与公主不住同一艘船。她现在腿断了,要休养月余才能恢复如常,不能保护到公主。 而且她也已经知道,公主身边有阿肆,或者还有更多的暗卫保护,那些人未必会比她差。她心中感慨:不愧是越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手底还藏着这样的奇兵。 至于来自天衢的那场刺杀,顾夜山分析不出到底是谁弄的,天衢方势力错综复杂,想让公主死的想必不在少数,最有可能的是她那几个没用的兄长。 随着船只随着江流逐渐远离天衢,顾夜山的心逐渐放下来。这一路上她们没有再遇到什么刺杀,也没有再遇到山海兽袭击,在一月过后,船队停在燕国边城,启明城。 一路颠簸,连顾夜山也受不了,便让船队在边城略作歇息。 乾阳向来恢复速度很快,一个月过后,她就能在地上走走跳跳,比受伤前更能蹦跶。 李清圆被侍女们拥着下船透风时,就看见顾夜山和顾虎在地上比划。 忽地,顾夜山手一滞,被顾虎推得踉跄一下。 她身子反转,很快站稳,重新扼住顾虎,把人摔到地上。 “好耶,将军又赢啦!”周围的士兵大声起哄。 李清圆忍不住停下脚步,掀开帷帽,想说什么,被阿肆把帷帽重新仔细戴上系好。 这时,顾夜山手底那些兵已经注意到公主,跑过来给公主请安。顾夜山丢掉擦汗的布巾,快步走到李清圆面前,笑着颔首,“公主。” 薄薄轻纱之后,公主的面容若隐若现,如同蒙在层乳白云雾之后。 但顾夜山鼻翼翕动,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 其实她早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知道李清圆靠近,可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心神慌乱之下,才差点被顾虎抓住机会。 李清圆握了握阿肆的手。 阿肆道:“公主问,你们为什么打架?” 顾夜山笑,还没说话,顾虎就抢着说:“不是打架不是打架,我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这样闹着玩?” 顾夜山推开顾虎,笑着道:“顾虎觉得我腿好了以后长高了些,非要闹着和我比高,比着比着,我们就开始比划拳脚了。结果嘛,还是臣略胜一筹。” 李清圆不明白这群人打打闹闹的爱好,嘴角翘了翘,低声说:“没有规矩。” 顾夜山又说:“我们准备在这里停一晚,公主可以下来走走,来启明城里转一转,感受下燕国的风俗。” 阿肆抢在李清圆前头开口,婉拒顾夜山带她们游历的邀约。 公主立了片刻,重新来到江边。周围一堆人将她拥在一起,她深吸两口气,手指搭在垂下的轻纱上,垂眸看奔腾不休的江水。 滚滚逝水,淘尽英雄。 李清圆这样想着,忽然慢慢走向滔滔江潮。 顾夜山靠在不远的树下,看似是眺望江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公主身上。当看见李清圆往江边走时,她便已发现不对劲,快步赶了过去。 李清圆脚步越来越快,江风把她的裙摆与帷帽高高吹起。她听见很多人的抽气与呼唤,但没有管,只是俯下身,掬起一捧江水。 皓白手腕被一把抓住,顾夜山不知何时冲过来,竟赶在阿肆前面抓住她的手。 江水同时染湿她们的手指。 李清圆回头,帷帽被江风吹起,轻纱如烟如雾。她看见顾夜山焦急的神情,轻轻笑了一下,“将军以为我要跳下去?” 顾夜山微微喘息,皱紧眉,“公主,你要做什么?” 李清圆用染湿的指尖,点在顾夜山的手腕,划过她腕上那道旧疤,“我只是想摸摸江水。将军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 顾夜山拉着少女,走过铺满青苔丛生的江岸,带她重新来到码头。 隔着帷幕,顾夜山看不清少女的神情,只能闻见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到了大越后,她能闻见的香气便越来越淡,越来越轻,失去原来肆意鲜艳的勃勃生机。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标记逐渐消失,还是因为李清圆心绪的变化。 她松开手,轻轻叹息,“请公主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知道,多谢将军。”李清圆低下眉眼,朝阿肆她们走去,眼见那些人快要拢过来,她忽然回头,拨开自己的帷帽,朝顾夜山笑了一下,“我刚刚想去找一株花。” 她弯着眉眼,轻轻说:“将军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临江仙呀?”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滚滚逝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心如止水 现在正是临江仙盛开的季节。 一堆人簇拥着公主离开,回到金碧辉煌的囚笼之中。顾夜山攥紧栏杆,目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江上轻风吹满帆,也吹起公主的长裙。 顾夜山心中生出一种无能为力之感,慢慢皱起眉。 顾虎走到她身边,叹了口气,“将军,可不兴纯狱风。” “行,知道。”顾夜山转过身,背靠栏杆,身后滔滔江水奔腾不休。她抬头望着天空,目光悠远。 —— 是夜。 船只泊在港口。 顾夜山在灯下拆开新收到的信件,脸色沉凝。这段时间,她收到无数封催她赶紧来公主回长庚的信件,信中催得一次比一次紧。 不就是接公主来成亲吗?有必要这样急切嘛。 顾夜山小声嘟囔,执笔回了封过去,照例报上行程。这样算下去,不需三五日,便能赶到长庚。 墨迹在纸上晕开,她放下笔,将纸放入信封中,用火一点点融化松脂,盖上印章。本是熟稔无比的动作,到最后一步时,她按着印章,隔了许久,才缓缓移开。 手指摸过漆印,上面热度仍在,松脂还有些软,印上她自己的指纹。 她将信丢给顾虎,等人离开,自己打开窗户,伸出半边身子。看见底下水声滔滔,她烦躁地拧了拧眉,下意识往后看。 公主在的大船甲板上,护卫彻夜不歇地执灯看守。 一簇簇火把在黑夜中闪烁,风中摇摆。借着天上洒落的星光,她看见一根粗重的铁链从甲板垂下,系在码头的上。 顾夜山望了铁索半晌,忽而笑了一下。她吹灭自己房间的灯,推窗从船上翻下去,跳到码头,然后长腿一勾,踩在铁索上。 一步步往前,避开巡逻的护卫与侍女,来到一扇还亮着的窗前。 她抬手扣响窗门,抓住窗沿往上翻,赶在里面人惊呼出声前堵住她的嘴,笑吟吟地说:“我们去看临江仙吧!” “你先别叫,不叫我就放开手。” 少女眨了眨眼睛。 顾夜山松开手,然后脸上结结实实挨一巴掌。 但不疼。 她抚上脸颊,疑惑地往后退一步,“你干嘛打——” 话音刚落,她终于发现李清圆打扮不对劲。少女大抵刚刚出浴,一头浓密乌黑的发带着湿气,发尾微微卷翘。 她卸下白日繁复华贵的宫装,穿得很少,只一件短短的蓝色绸衣。 深蓝绸衣在烛火下晕出柔和的光泽,愈发衬得肌肤晶莹如玉,弹指可破。 顾夜山顺着绸衣往下看,目光滑过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在她挺直修长的小腿上停留片刻,然后脸一红,垂着眼睛道歉,双手抓住窗沿。 李清圆赤脚踩在地上铺的白狐毯,见她这样,连忙抓住她的手,小声说:“你又要做什么?” 顾夜山红着脸支吾:“臣、臣重新翻过去。” 李清圆歪头看她一会,见她这么窘迫,脸上的羞怒逐渐消失,忍不住轻轻翘起嘴角,“真没出息,我们都是女人,不都差不多?你怕成这幅样子干什么?” 顾夜山耳根绯红一片,捂住脸,靠在窗前,“请公主放臣、臣翻窗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都偷偷翻到我这边来,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主脆生生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她捂着眼睛,还听见窸窸窣窣的穿穿衣声。 是公主在换衣服吗? 顾夜山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掐了掐掌心,暗骂自己没出息。翻都翻过来了,还怕什么? 再说,她和公主什么情分? 心里建设半晌,她把脸埋在手掌心,闷声闷气问:“那公主还想去看临江仙吗?” 李清圆弯弯嘴角,“你说呢?” 眼前人还呆呆遮着脸,笔直站在窗前的月光里。 趁着这机会,李清圆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顾夜山穿得依旧是白色锦衣,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长身玉立在月光中。她用手遮着自己的眼,只露出粉白的唇,尖尖的下巴。 李清圆盯着她发红的耳朵,突然凑过去,揪住她的耳垂,揉了揉。 顾夜山吓一大跳,差点直接从船上翻下去。 公主的气息轻轻擦过她的耳朵,带着笑的声音飘过来:“堂堂大将军,这么没用吗?” 顾夜山想把她的手抓开,但想了想,还是继续遮住眼,怕自己再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公主不轻不重揉揉她的耳朵,低声说:“衣服穿好啦。” 听到这话,顾夜山移开手,只是依旧垂下眉眼。 李清圆原以为她风流浪荡,与天衢纨绔并不不同,现在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好奇:“你怎么还不敢看我?” 顾夜山勉强看她一眼,飞快别开脸,望向窗外,“公主,我们去看花吧。” 李清圆:“怎么去看?你把你那群侍卫支走吗?” “支走多麻烦呀。”顾夜山拍拍窗,“从这走呗。” 李清圆拧紧秀眉,不可置信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翻窗户?顾夜山,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翻过窗户。” “那就是第一次了。”夜风吹散顾夜山脸上的燥热,她轻松笑起来,“多好,人生总要有第一次,是不是?” 李清圆低头看眼,她们现在在的位置有阁楼那样高,从窗户翻下去,不是掉在地上,就是摔进水里,或者会被侍卫发现。 想想总觉得不是明智的选择。 顾夜山像是看清她心中的疑惑,说道:“我背你呀。” 李清圆:“我是傻子才会和你一起翻窗出去,就为了看朵花吗?什么花我没见过。” 半个时辰后。 顾夜山站在江边,眺望岸边。 这片江岸坡度很缓,浅水里飘着一簇一簇水仙似的白色的花。花上似有流萤飞舞,散开幽幽的白光。 李清圆扁嘴,“也不过如此。” 熟悉的清香夹杂在夜色中,随江风飘来。她深吸一口香气,说道:“比不上天衢皇宫种的那些名贵花卉,本宫果然不该对这种名字都没听过的花抱有期待。” “可公主还站在这里。”顾夜山也不气,只是微微笑着说:“所以公主是喜欢的,对吗?” 李清圆被她梗住,良久,才重新看向浮在水面的花朵,问:“现在不是春天吗?怎么会有萤火虫?” 顾夜山摇头,“不是萤火,是它自己便能发光。” 李清圆奇道:“还真有这样的花吗?我不信。” 除非你摘过来给我看。 然而顾夜山不等她开口,便苦笑道:“我们只能远远看着临江仙了。” “为什么?”李清圆奇道:“你还有惜花之心,不忍心伤它吗?” 顾夜山:“不是,臣怕水。” 李清圆只当她敷衍,“不愿摘就不摘,找这样的理由做什么?” 临江仙在江畔肚子发着幽幽柔光,如白衣美人,临江而立,让人想溯游从之。 顾夜山与李清圆一同望着江风月色,闲花弄影,半晌不语。过了很久,顾夜山才开口:“公主看到临江仙啦。” 李清圆轻轻“嗯”了一声。 顾夜山又道:“公主马上要回长庚啦。” 李清圆垂下头,小声说:“我知道。路上的那件事,我不会同别人说。” “临时标记快消散了吗?”顾夜山问,没有看旁边的少女。 “差不多。”李清圆揪紧手帕,“现在和将军在一起,我已经心如止水。” 她望着江水,月色下,水波平静,底下却暗潮涌动,无法言说。 顾夜山笑笑:“那就好。公主地位尊隆,君上会待你好的。” 李清圆又“嗯”了一声,闷闷说:“要是不做公主就好啦。” 顾夜山心中微动,蓦然掀起波澜,她紧攥着掌心,看向身边的少女,“公主……” 李清圆打断她,轻轻笑:“其实一开始离开天衢,在车上的时候,我心中很害怕,后来被你咬一口,就来不及害怕了。” 顾夜山苦笑,摸摸嘴角。 “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李清圆抚上自己后颈,神色带些惆怅:“将军护送有功,若日后我入主王宫,不会忘记你。”她低头抿嘴笑了笑,“许你做个佞臣。” 顾夜山只好道:“多谢娘娘。” “就这样吧。”李清圆望着江上摇摆的临江仙,纤柔的花朵在水面摇曳,漫开一簇一簇柔和的光,照亮黑夜。她忽而道:“启明城有这种香气的香囊吗?” 顾夜山:“应该有吧。” 李清圆颔首,“顾卿送本宫回去吧。” 顾夜山:“臣遵命。” 李清圆走到一半,忽而转身,问:“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顾夜山奇怪道。 少女目光描过她的眉眼,慢慢落在她被银白长袖遮住的手腕上,“顾卿腕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顾夜山与公主对视,少女琉璃般的眼瞳在月光下映出流光溢彩的光,里面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她张张唇,几乎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但最后,只道:“这是臣的秘密。” 李清圆叹气:“好吧,我就知道。” 沿着江走了两步,黑暗中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顾夜山怕公主被发现,连忙把她拉到树下阴影里,一同看着那人小跑至江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篮子。 “他这是在做什么?”李清圆小声问。 顾夜山没有回答。 李清圆扭过头,才发现顾夜山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浑身绷紧,死死盯着那个竹篮。 “顾卿?” 李清圆发现不对劲了。 顾夜山身体在细微地发抖,表情惊愕。 那人已跪在江前,低低念:“愿山海之主保佑……” 还没说完,顾夜山猛地冲出,“慢着!” 那人吓得一跳,把竹篮丢到江中,转身就跑。 顾夜山朝李清圆喊:“抓住他!”接着纵身一跃,跳入滔滔江水中,费力抓住竹篮。冰凉江水淹没头顶,她将竹篮顶在头上,灌了两口水,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日。 她不会水!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心如止水 免费阅读.[.aishu55.cc] 人祭 李清圆直接放弃追那个牛高马大的人影,选择记住他的长相,然后改而走到江边。 “顾夜山!”她焦急喊。 临江仙一簇簇柔和的光倏尔亮起,倏尔暗下,勉强照出水中浮沉的人影。顾夜山抓着竹篮,费力朝岸上扔去,自己重新沉了下去。 视野暗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乌黑黯淡的光。耳朵里汩汩冒进水,像雨声。 顾夜山的慢慢沉下水底。 江水温柔地托起她的身体,水流从眼前滑过。她睁开眼睛,看着黑色的水幕,如同回到小时候,在娘亲的怀里入睡。 她仿佛听到娘亲轻声哼的童谣。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温柔如水,白裳乌发。她像水一样张开怀抱,将顾夜山抱在怀中。 顾夜山痴痴望着她,看她在水中晕开的乌发,动人的眉目。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沉入江底,抓住女人的手。 但是,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公主呢? 公主怎么回去,怎么解释她们跑出来看花? 她的责任是要送公主安全到长庚,现在还没有完成。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忽而一空,一股力量抓住她的后背,把她往上提。将要交握的手指再次错开,她低下头,看着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无数噩梦中一样。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愿愿,你要知道,在一个伟大的使命面前,所有人的命运都必须为之让步。” 为什么呢? 顾夜山心想:可是阿娘,如果所有人的命运都必须让步,那为什么会被叫做伟大呢? 如何能算得上伟大? 但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梦中还是现实,她都等不到答案。 顾夜山摔在江畔,撑着地,连吐数口江水。 “你怎么样?”李清圆小跑过来,不管江水浸湿裙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顾夜山冻得脸色青白,缓过神来,发现膝盖上多了只湿透的麒麟。小麒麟浑身毛都水浸透,兴奋地蹭她的手背。 “是你救了我?”顾夜山松口气,笑着摸摸它的脑袋:“谢谢。” 小麒麟奶声奶气“吼”一声,接着开始甩毛,甩她和公主一脸水。 顾夜山抹了把脸上的水,反正她也湿透了,倒不在意,只是看着李清圆笑。李清圆惊魂未定,也管不了被麒麟溅到的水珠,怔怔看着顾夜山。 过了会,才缓过来,问:“你差点死了,还笑什么?” 李清圆越说越气,急得眼圈泛红,“你不会水跳下去做什么?找死吗?” 顾夜山笑笑,问:“那个竹篮呢?” 李清圆轻“啊”一声,小跑到旁边树下,提起篮子,低头看一眼。这东西被厚厚一层碎花布盖住,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她把篮子递给顾夜山,不明白这人不顾性命跳下去捞起来的到底是什么。 稀世的珍宝吗? 顾夜山朝她做出嘘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打开碎花布。李清圆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厚厚棉布下,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婴儿。 顾夜山看了眼,说:“女婴,是个中庸。” 李清圆踩到一块碎石,脚一滑,差点摔倒。她张张嘴,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刚刚那人把婴儿丢到水里?” 顾夜山点头,脸色极冷,本不愿说这事,但听到公主发问,才叹口气,说道:“公主不是问过我,燕国还有人祭的传统吗?你看,这就是了。” 人祭,便是用活人来祭拜天地,以通神明。 燕国很长时间曾经流行过这种陋习,后来被燕王明令禁止,但民间还是私下有人迷信这种仪式,或是用之当成理由,抛弃家中的稚子老人。 小孩被顾夜山冰凉的手指冻得睁开眼睛,也不哭,静静看着她们。小麒麟的大脑袋拱到她面前,她咬着手指,咯吱咯吱笑出声。 顾夜山:“完了,这好像是个傻孩子。” 李清圆蹲下来,也看着小孩,轻声道:“她是被偷出来的吗?好可怜。” 顾夜山沉默片刻,不愿对她说出实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父母亲自丢下的孩子。 李清圆戳了戳小孩柔软的脸颊,又问:“山海之主是什么?” 顾夜山低下头,绷紧身体,望着襁褓中的稚子,回道:“是一只山海兽。” 山海兽? 李清圆不解,九州那么多山海兽,没见有哪个地方的凶兽被称作山海之主。何况,哪有凶兽能人做出人祭这样的可怕行为。 顾夜山坐在地上,望着江水,低声道:“是一条龙。” 李清圆:“龙?” “嗯,一条畜生,能呼风唤雨,从前在江中海里作乱,出现一城受难。人的力量无法和它抗衡,所以人们用人祭,把它喂饱,它就不会出来猎食。再后来,很多人开始崇拜它,把它当成神明。” 顾夜山说着,嘲讽地扯一下嘴角,“但其实,说到底,还是畜生罢了。” 这件事说来太沉重,她不想再说,仰起脸,朝李清圆微笑。 李清圆:“你又笑什么呀?都快死了还笑。” 顾夜山伸出手,笑道:“你看。” 苍白湿透的手掌慢慢张开,掌心一朵雪白发着淡光的花朵。 ——是临江仙。 顾夜山弯起唇角,“在水里的时候看见了,就扯了朵下来,要不是小麟来得太早,我还能多摘几朵。” 李清圆也忍不住弯弯眉眼,伸手接过这一朵被水打湿的花,嘴里却埋怨:“要是小麟来得再晚点,你就成死人啦。” 她轻轻捏住临江仙纤弱的绿梗,看着它的光泽逐渐黯淡,忽而后悔道:“不该摘下来的。摘下来就不发光啦。” 原来有些东西,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握在手里。 坤阴们向来敏感,但顾夜山完全不懂少女话中之意,刚刚差点淹死,转头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抱着小孩起身。 忽而,顾夜山气得一踢石头,“让那个人跑了!” 李清圆:“我记得他的长相,明日我把他的画像画出,你拿着去官府抓人就好。” 顾夜山笑起来,“公主好厉害。” 李清圆别过头,手中紧紧捏着湿漉的花朵,轻轻“哼”了声。 —— 顾夜山先把公主送回船上,然后提着竹篮,在窗前坐了一夜。这夜小孩哭了几次,她提着篮子甩了几次后,终于学会把她抱在怀中。 灯火下,她打量着捡到的小孩,回忆当时娘亲哼的童谣,也哼了两下。 “呜哇——————” 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顾夜山堵着耳朵,甚至想解开自己的衣袍给她喂奶了。 但转念一想,她也没奶啊。 这一夜实在煎熬,等到第二日清晨,顾夜山提着竹篮火速下船,在甲板上和晨练的顾虎撞个正着。 “将军,”顾虎憨厚笑着打招呼:“你起这么早啊。” 顾夜山眼下青黑,神情憔悴,从他身边走过,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顾虎早就娶妻生子,便折过身,问:“你回带娃吗?” 顾虎:“啊,当然会啊!除了喂奶我啥都会,当年我媳妇……” 话未说完,一个竹篮丢到他的怀中。他低头一看,吓得差点把篮子丢出去,磕磕巴巴地说:“将将军,这这哪里来的?” 顾夜山摆手,“跟我去官府。” 顾虎抱着小孩走下船,想要问出这个小孩的来历,但顾夜山把手放在腰间的鞭子上,沉默着往前走。 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早上就动身赶路。然而现在她离开了,船队只好在江边等待。 来到官府前,顾夜山想到什么,对顾虎说:“你先去找点东西喂她吃,她应该是饿了。” 顾虎:“好咧!” 目送男人抱着小孩转身离开,顾夜山站在官府前,静静看着牌匾上那几个字,握住手中的鞭子。鞭子破空而出,打在门前的击冤鼓上,发出重重一声响。 这时天还刚亮,天光蒙蒙,官衙门未打开。 她甩手一鞭,震得牌匾都快震三震,灰尘扑扑落下。 “谁啊?”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门中传出。 她挑眉报上自己的名字,“顾夜山,顾愿。” “哪个顾夜山?总不能是长庚那个……”两扇门急遽打开,里面露出个衙役模样的人,他大抵刚刚想起长庚那个顾夜山如今就在启明城里,忙不迭开门,嗫嚅着道:“大、大人,您怎么有空来了?” 顾夜山大步走到明镜高悬匾下,甩给他一张画像,“找人。” 没多久,县令县丞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了。 最开始船队停在启明城的时候,县令就带着一堆珍宝想来见顾夜山。但顾夜山以时间紧迫为由,连船都没让他们进。 如今她亲自来到县衙,县令看着这尊大神,心中吊着一口气,害怕又紧张。 大神坐在堂前,长腿往前伸,手撑着头,倦怠地打个哈欠,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 县令端过去一盏热茶,问:“大人,您大驾光临,来我们这里,真是——” “停。”顾夜山打断他的客套话,“画像上那个人找到没有。” 县令将茶放在桌案说,笑道:“在派人过去抓了,大人的画像画得真好,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叫张全,是张老爷家的管家。” 顾夜山长眉一挑,“张全家有新出生的婴儿吗?” 县令摇头,“没听说这回事啊。” “那张老爷家呢?” 县令道:“那倒是有的,张少爷的小妾快到生产的时候了,那个女人以前在花巷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漂亮。” 顾夜山瞪他一眼,他自知失言,连忙闭嘴。顾夜山喝口茶,不咸不淡地说:“那把张家的人都抓过来吧。” 县令为难地说:“全部?” 顾夜山:“嗯,全部。” 张家是启明城的富户,一栋宅院占大半条街。县令本不想得罪他们,但用脚趾想了想,得罪启明城中一个富户,总比得罪全大燕最有权势的少将军要好得多。 衙役们速度很快,也许是畏惧顾夜山的身份。 一盏茶还没喝完,堂前已经挤满了张家的人。 顾夜山放下茶,认出其中一个壮汉就是昨夜在江边人祭的那人。但对方似乎没有认出她。她招招手,叫那人过来。 张全白着脸,先看了张家老爷一眼,接着目光闪烁地来到堂前,还没到顾夜山面前,一鞭子破空而来,甩到他的脸上。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人祭 免费阅读.[.aishu55.cc] 吱吱 “哎哟喂”。 张全捂着鲜血淋漓的脸,痛得在地上打滚。 张家的人不知道顾夜山身份,见此情景,惊恐又诧然。张少爷大怒,气冲冲看着顾夜山,“你是谁?怎么无缘无故打人?” “无缘无故?”顾夜山支着下巴,微微笑,“昨夜这混蛋害得我差点死了,这算什么?你们这群刁民,是想谋逆吗?” 县令一听这话,脸色苍白如纸,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地上,“将军!此事我绝不知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将、将军? 看见县令跪得如此熟练且快速,张家的人面面相觑。 在燕国,能这样年轻,又身居高位的,无外乎顾夜山与江潮平两人。 一个是家中世代太尉,手掌兵权;另一个家住丞相府邸,百官之长。 然而这样年轻,又是将军的头衔,也只有顾夜山了。 张老爷脸色一变,也跟着跪了下来,“大人,这事和我也没有关系。” 其他人见老爷跪下来,也刷刷跪了一地。 顾夜山慢条斯理地握着茶盏,低头喝了两口茶,揉揉太阳穴。 县令抬起头,问:“大人,那个逆民做什么事啦?” 顾夜山摸着脸,想了片刻,指着自己的胸口,“他捅了我一刀,又推我到江里。幸亏我福大命大,这才大难不死。你说,这不是谋逆是什么?本朝谋逆怎么判的?” 偷偷人祭顶多关个几年,但谋逆可是涉事者都要人头落地。 张家少爷低声朝张全喝:“你怎么敢行刺大人?你哪里来的胆子?” 张全哆嗦着说:“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听老爷的吩咐……” 顾夜山把茶盏往地上一丢,“奥,听老爷的吩咐,我就知道,原来你们是共犯。” 县令问:“大人,怎么处置他们?” 顾夜山面无表情:“全都拖出去处死算了。” “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堂下求饶声不断。顾夜山冷冷一笑,惊堂木一拍桌子,“昨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全吓得身体一弹,全都招了,“老爷让我把莲娘的孩子丢到水里去,供奉给山海之主,保佑他安全出航,生意顺利,今年赚大钱。” 县令苍白着脸,低声骂:“你居然敢偷偷人祭?你干嘛刺杀将军?” 张全欲哭无泪,“我、我没有啊!祭祀到一半还没完,就被人发现了,我连忙把那孩子丢到水里跑了。我连将军人影都没看见!” 忽地,他想起什么,抬头看着顾夜山,“昨夜那个拦我的人是大人吗?” 县令也明白过来,知道顾夜山口中的谋逆只是耍他们玩。他擦擦脸上的冷汗,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年轻人,心想,这世上哪有人能伤到她啊。 “将军,”县令笑着打圆场,“既然是张全他们偷偷把小孩抱去人祭,我这就把他给关起来。那孩子呢?大人一定把她救下来了吧。” 张老爷魂不守舍地瘫坐在地上,听见这话,心弦一松。要是孩子还活着,至多关几年就好了,总是能出来的。 顾夜山垂眸看眼他们,问:“那孩子她娘呢?” 张少爷垂头丧气,“莲娘难产而亡。” 顾夜山冷冷笑开,“所以你们趁她尸骨未寒,把她的孩子丢到江水里进贡给一条畜生?那畜生挑嘴得很,你丢进去它还不一定吃呢。” 揉了揉眉心,她对县令道:“那孩子淹死了,我没救起来,这群人你按照本朝律法去判吧。不得轻饶。” “死、死了?”张老爷颓丧地坐在地上,仿佛老了十余岁。 “将军!将军!”顾虎抱着小孩快步走入堂中,咋咋呼呼地喊:“为了喂饱这小家伙,我被骂好多声流氓。咦?” 张老爷看见他怀中的婴孩,眼睛一亮,惊喜道:“还活着!还活着!” “我的儿。”张少爷张开手要去抓那孩子,被顾虎侧身避开。 顾虎:“这怎么回事,咋跪这么多人呢?” 县令战战栗栗地看眼顾夜山,“将军,这孩子是?” 顾夜山冷笑,“这是我的孩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顾虎听完,张大嘴,“嚯,这这这,将军你有孩子啦!” 顾夜山瞪他一眼,让他闭嘴,抱着孩子站在自己身边。张少爷大呼冤枉,指着小孩,喊:“这是我的儿!是我的儿!” 顾夜山撇嘴,“放屁,还敢跟本将军抢闺女。” 她将手放在鞭子上,不等张少爷靠近,就一鞭子甩过去,把人打得摔在地上。 “你们偷偷人祭,这个罪让县令按照律法去判,至于昨夜害我差点死在江里,”她站起来,问县令:“我鞭挞他们一顿,不算过分吧。” 县令连忙道:“不过分不过分,您请,您的手酸不酸,要不要让我代劳?” 鞭子划过张全、张老爷、张少爷,把三个男人打得唉哟唉哟惨叫连天,在地上打滚。鞭挞完后,顾夜山带着顾虎离开。 顾虎抱着小孩,还在惊叹于将军突然冒出来的闺女,傻傻问:“将军,这真是你的孩子啊?” 顾夜山莞尔,“现在是了。” 想着,又叹口气,“可惜是个傻娃娃。” 顾虎这时候总算想明白,摇头笑:“还小呢,只是不喜欢哭罢了。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呢?”过了会他又问:“那她叫什么名字?” 顾夜山停下脚步,想了想,说:“江捡的。” “啊……”顾虎喃喃:“这么随意的吗?她不和你姓吗?” 顾夜山:“对哦,那就叫顾江捡吧。” 顾虎笑着说:“是简单的简吗?”他低下头,蹭小孩软乎乎的脸颊,笑道:“小简小简,以后你就跟着将军混啦。” 顾夜山本来想说,是捡破烂的捡。 但看着顾虎这幅模样,嘴里的话便咽下去,心想,江简也挺好听的。 顾虎又说:“将军,你看这孩子,名字里还有个江,正好可以认江大人作干娘。小姐也会很喜欢她的。” 顾夜山脚步一顿,露出淡淡的笑,“是的。她们都会喜欢。” 这个时候,顾夜山想起了长庚的亲人与好友,渐渐轻松。 也想起了公主即将进入王宫,许她做个佞臣。 一时间,她的心情很复杂,最后决定忘记那天小树林的事。 —— 顾夜山决意要只把这一路经历当成意外,然而到长庚城外时,她远远望着长庚城蜿蜒的轮廓,竟有些踌躇不前。 公主的车辇中传来泠泠的琵琶声。 顾夜山勒住马缰,侧耳细听,听出这首歌名为《北辰》,是一首颂歌,只有在祭祀庙堂之上才会被人传唱。 众星拱辰,日月悠悠。 声音悠远而旷古,随风扫过茫茫原野。顾夜山仰头看着高阔的蓝天,悠悠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控制住自己不往身后看。 这时,一队轻骑踏过原野,从长庚城飞驰而出。 为首的女子一身玄色劲装,头戴官帽,貌上双翅。腰系玉带,脚踩银蹬。 她来到顾夜山面前,翻身下马,客气朝顾夜山打过招呼,“将军。” 顾夜山认出这是燕王的亲兵护卫,颔首,“游统领。” 游山槐掏出个令牌,说道:“陛下让我护送公主回王宫,请将军回去休息吧。” 顾夜山微蹙起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令牌。 大越公主来到燕国,燕王应会举行一场极为隆重的仪式,带着大臣百姓在城门口等待。也许在她心中,公主应该拥有一场世上最隆重的婚礼。 应是香花铺路,珠宝为灯,所有人在路上称赞迎接。 “将军?”游山槐问。 顾夜山猛地回神,再次看眼她手中的令牌。 游山槐:“这里还有道王的手谕,将军,事出紧急,我要马上将公主接回去。”她一拱手,翻身上马,接替顾夜山带着公主的车队往长庚城方向驰去。 顾夜山愣了一下,“事出紧急?” 游山槐回头,道:“过几日尘埃落定,将军就知道了。” 成一个亲而已,要这么紧急吗? 顾夜山望着他们的背影,托着腮,心想,有问题,有大问题。 但游山槐显然有燕王的命令,又是把公主送去王宫,她除了目送他们离开,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了。本来还想回去复命,燕王一道命令,让她直接回家休息。 也省事了很多。 她低头,揉揉眉心,勉强勾了下嘴唇。车队逐渐远去,而家近在眼前,这个任务终于结束,可她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心中复杂难言。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唤起她飘远的思绪。 “阿姐!” 顾夜山笑起来,抬眸望去。 前方一匹白马踏风而来。马背上坐着两人,前方女子身着淡蓝裙摆,长发用木簪挽起,眉眼如画,气质清冷疏离。 而后面坐着的少女,身上穿着鹅黄的纱裙,绿色绢带系住细细窄窄的腰身。她挽着飞仙髻,发髻上簪着翠羽,打扮得花里胡哨,娇俏可人。 “阿姐阿姐阿姐!”后面的少女在马上就嘁嘁喳喳地喊起来。 顾夜山忍着笑,“顾枝枝,你能不能不要总吱吱叫?” 顾枝枝立马安静,捂住嘴巴,坐在马上看了顾夜山一会。 然后她歪歪脑袋,“吱?” 顾夜山笑出来,马鞭指着身后一车,“那上面都是给你买的。” 顾枝枝欣喜地翘起嘴角,然后一推身前的女子,“遥遥姐姐放我下来,我要和阿姐一起坐。” 江潮平颔首,翻身下马,扶她下来。 顾夜山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问自己的发小,“长庚还好吧?” 江潮平摇头,“不太好。我在高声语备一桌酒,为你接风洗尘,我们进去慢慢说。听说你在路上受了伤,腿断了,没有大碍吧?” 顾枝枝小脸苍白,“阿姐,你的腿断了?” 顾夜山使劲一蹬,白马飞快奔向长庚,“你看你姐这样,像是断了腿吗?” “也对哦。” 高声语是长庚城最华贵的酒楼,只招待贵客。 顾夜山让兵士们回去休整,弄完其他事,和江潮平与顾枝枝来到高声语楼中。 江潮平早就备好一私密的包厢,备好一桌酒菜。 顾夜山向来喜欢这个朋友。江遥,字潮平,是丞相的独女,与她交情极好。 她们父亲一人是太尉,一人是丞相,都是大燕只手遮天的人物。很小的时候,顾夜山就和江遥玩在一起。 小时候她性格张扬,喜欢惹是生非,而江遥内敛,很是靠谱,经常给她擦屁股。 然而顾夜山后来琢磨,才发现自己亏大发了—— 她妹看上了江潮平。 顾枝枝美丽动人,又是坤阴,而江潮平与顾夜山一样,同是个乾阳。 他们门当户对,情投意合,若不是父亲政见不和,又碍于燕王忌惮,大抵早已成亲。 刚坐下来,顾夜山接过江潮平递来的酒,浅酌一口便放下,问:“长庚到底如何?刚才为什么游山槐直接将公主接进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公主会如何。 可江潮平这人一向聪明,她只能不将目的表现得太明显,怕被看穿。 顾枝枝听不明白这些事,乖乖在旁边给她们择菜倒酒。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吱吱 免费阅读.[.aishu55.cc] 算通奸吧 “公主和你说过,她带什么东西来长庚了吗?”江潮平问。 顾夜山一怔,“什么?” 带着她的标记吗? 江潮平蹙眉,“传闻越帝宝库,有三件至宝。一为息壤,遇水而生,无穷无尽。一为扶桑木枝,还有一物,是长生药。” 顾夜山讪笑,显然不信,“世上哪有这种好东西,真有,怎么不见越帝长生不死?” 顾枝枝道:“对呀,要是有,他不对自己用啊?” 江潮平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变得十分柔软,连声音也温柔许多,“吱吱说得对,我也这样觉得。” 顾夜山:“嚯,明明是我先说的,你眼里就只有她是吧?” 江潮平莞尔,替她斟满酒,“顾愿,你别这么小孩子气。你不信,自然有其他人会信,尤其是天命不永……溺水之人,总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夜山皱紧眉,想起这段时间的紧急信件,越想越心惊。 燕王娶公主,好像并非只因为她的身份。她怔怔想,公主知道吗?公主一直瞒着她吗? 江潮平说:“总之,这段时间,你想个办法待在家里吧。” 顾夜山闷头喝完酒,“为什么?” 江潮平没有直说,只道:“可能天就变了。为了吱吱,答应我,不要掺和这件事。你已经送公主回到长庚,这里的事,交给我就好。” 顾夜山攥紧酒杯,看里面不停晃动的酒水,里面她自己的面容不断变换,最后连她认不清倒映出的倒影。 江潮平的声音淡淡:“不要再问了,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顾夜山抬眸,看向顾枝枝。 少女歪头,脆生生地问:“阿姐,你看我干嘛?” 顾夜山笑:“看你好看呗。” 顾枝枝啐:“呸,你又这样了。老是这样,就不能学学遥遥姐姐嘛,难怪没有坤阴能看得上你。” “没有坤阴能看得上我?”顾夜山笑开,“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潮平又道:“本来我想让你借着断腿,在家养伤,避开风头,没想到你的腿好得这么快。” 顾夜山喝完酒,掷掉酒杯,满不在乎:“只是断个腿,多简单。” 顾枝枝与江潮平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生起丝不妙的预感。 “阿姐,你总不会想把自己的腿打断吧?”顾枝枝小脸苍白,“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江潮平也苦笑:“既然回来了,就照常过吧。” 顾夜山摇头:“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竹帘放下,堂中歌女清澈的歌声传入厢房中。 一曲结束,顿了一会,响起泠泠的琵琶声。 顾夜山许久没有喝过长庚的美酒,一杯接一杯,正至酣处,忽然听到琵琶,手一颤,晶莹酒液洒在手背上。 天色渐晚,顾枝枝早就被她们送了回去,现在厢房只剩下她与江潮平。 江潮平奇怪地看着她,“阿愿?” 顾夜山挑开竹帘,往下看去。 坐在堂中弹琵琶的是位美貌的少女,眉眼精致,十指柔嫩。 她朝底下喊:“换个曲子。” 楼下的人抬起脸,看见她,俱是一惊。 她与江潮平在栏前,同样姿容出众,只是顾夜山更为张扬美艳,而江潮平胜在清冷内敛。 她们二人站在一起,如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压过楼下水袖招摇的歌姬舞女。 但能来高声语的人,大多是长庚权贵,惊讶的不是她们的容色,而是顾夜山回来。 他们纷纷举杯,打招呼:“小将军回来啦。” 顾夜山不理他们,只对少女道:“弹首《犬马》吧。”说完,她摸摸袖子,下意识想找点东西来打赏歌女,找半天,未遂。 江潮平替她掷了些碎银下去,放下竹帘,阻绝众人的视线。 “你怎么突然想听这首这首?” 顾夜山擦擦嘴角,笑了一下,“我想听别人骂我。” —— 喝完酒,顾夜山与江潮平离开高声语,骑马掠过长长街道。 嗒嗒马蹄平整的石板路,她们双袖迎风,长袍翻滚,迎着夜风往前跑。 丞相府与太尉府邸只一街之隔,从前两家关系好,后来顾薪火和江琢政见不和,逐渐也就不走动了。 除了顾夜山和江潮平总黏在一起。 不过顾夜山觉得,江遥这混蛋是馋她妹妹身子。 “就送你到这了。”江潮平勒马,停在府邸门口。 府邸前两个大石狮子看着她们。 顾夜山踢了脚石狮子,低声嘟囔:“好烦。其实不想回来。” 江潮平摇头笑,“要是你日后成家立业,遇上喜欢的人,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顾夜山怔了一下,眉眼垂着,目光落在地上。 “有点难。”她小声说。 江潮平笑笑,叮嘱:“别和你爹吵架,我不想给你送药。” 顾夜山撇嘴,“知道了。” 她还是走了进去,江潮平在后面目送她。顾夜山回到家时,她爹还在院子里舞刀弄枪。 顾薪火顾大将军跟随燕王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就算在太平无战事的时候,他也不曾荒废武艺,每日或看兵书,或练习武艺。 他平时不管顾夜山,顾夜山一般也懒得搭理他。 但今日,顾夜山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顾薪火是乾阳,寿数比常人要长一些,就算年过不惑,模样依旧很年轻刚健。他总是沉着脸,眉心深深一道褶皱,让他看起来气质有些沧桑和难以亲近。 听见声音,顾薪火停下来,面色不悦地说:“你喝酒了。” 顾夜山:“不只是喝酒。” 顿了顿,她靠着廊柱,懒散笑道:“我还标记了个美貌的女子。” 顾薪火猛地掀起眸,眼底暗潮涌动,“什么?” 声音很冷,“你再说一遍。” 顾夜山道:“在天衢的时候,我标记了一个美貌的坤阴。” 隔了会,顾薪火沉着脸说:“那为何不把她带回家?” 顾夜山抱臂,笑眯眯地回:“当然是,她已经有丈夫啦。” 为您提供大神 游鲲 的《太后总想和我he》最快更新 算通奸吧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