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樗薛安不问苍生问鬼神》 写在前面的导读,关于本书题材和路线 总的来说,这是一本以诡谲力量为核心的小说,镇魔司捉拿妖人,解决异常事件,间杂着人和人之间争斗。 本书沿用了克系和规则怪谈之类的核心设定,诡谲力量从始至终神秘未知,无解,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在大自然面前,人类脆弱而渺小,使用诡谲力量往往伴随着严重的代价(这些和传统玄幻修仙有本质的区别)。 这类题材已经随着《神秘复苏》,《道诡异仙》之类的作品成功逐渐兴起,也有了一定的受众基础,我上本书是在两年多之前开的,没来得及跟一下风,但因为自己也挺喜欢看,挺想写的,就现在写了。 但众所周知,正如魔法,奇幻小说引入国内会产生本土化的转变,克系和规则怪谈也往往难免演化成为我们本土特色的东西,比如往玄幻战斗的方向写,比如往中式恐怖的方向写…… 很多同行写手已经总结出了经验,比如说这类文应该首重氛围感,应该把握力量体系的平衡等等,这里不多赘述,主要谈谈从读者的角度能够有什么感受和收获。 其实无论往哪个方向发展,所有小说的核心表面上写鬼,写神,实际上问的还是苍生,写的还是人。 我们东方文化有一大精髓,那就是兼容并蓄,海纳百川。 从某种意义而言,以不可知论为源头发展起来的诡异流派和以民俗文化,规则怪谈为核心的中式恐怖有很大的相性,是可以相互融合的,还解决了修仙小说境界晋升带来全方位提升的失衡问题。 如果说修仙小说挑战的是社会,自然,那么诡异流挑战的是人性,自我。 所以,诡异流可以更注重于平凡世界的剧情,更注重于人性的对抗,这里是有很多闪光点可以挖掘的。 本书在明线上打算讲述一个东方风格的架空王朝“大乾”里面发生的故事,主角在镇魔司浑水摸鱼,解决自身诡异问题(诡异流都有的那种“代价”),慢慢发现一些内幕,然后救世,整体氛围还是轻松愉快的,也有一些大家熟悉的升级和战斗(当然,不是玄幻修仙式的那种,而是能力对策卡组,又或可称之为拼图的完善,整体能级也只是低魔低武,类似修仙小说的前期境界)。 本书从时间线来看,处在诡异降世两百多年后,开始因为一些因素集中爆发的阶段,下一本修仙题材的新作则是稳定下来之后的诡异修仙世界,到时候将会尝试构建东方内核的修仙故事。 仔细想想,我们东方文化里面也有画皮,狐妖,女鬼,也有刑天之类细思极恐的诡异画风,中式恐怖也很强调规则,规矩,其实是存在一套“特色体系”的。 两本书在时间线上有一定联系,但并不是第一部第二部之类的前后传,因为想要讲述的故事没有太大联系,世界观,基础设定也将大幅改变。 至于金手指,这本书将会是信息挂的类型,眼睛能够看到一些特殊信息,算是典型的辅助能力吧。 看完本章,各位读者朋友就可以大概明白将会看到一本什么样的小说,做到心中有数了。 当然,就好比方便面包装上印着的“图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有时候作品的成型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真正写成之前,就连作者本人也不知道它最终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望多多包涵。 第1章 白猫吐人言 香雾空蒙,月转回廊,高烛照映间,红妆满堂。 李樗醉而复醒,头疼欲裂的看着对面众宾谈笑宴饮,但却宛如默片哑然无声。 “我怎么喝断片了?” 李樗捂着额,暗自纳闷。 突然,嘈杂的声音重新出现,纷乱如麻的讯息大爆炸般充斥脑海。 李樗穿越重生,来到这个大乾已有足足十八年,这一世投胎运气爆棚,竟然生在武安侯府,成为了三代单传的小侯爷,自幼享尽荣华富贵。 少年纨绔,闲极无聊,整天跟着一群圣都勋贵胡天海地,俨然要被世界同化,当真成为另外一个人。 但就在酒醒时分,念及过往,贫贱慑于饥寒,富贵流于逸乐,日月逝而体貌衰,忽与万物迁化,不免自嘲一笑,有种庄生晓梦般的彻悟之感。 李樗看了看右手边一个痴肥的同行纨绔,招呼道:“钟奉,少喝点儿,差不多该回去了!” “都还没有正式开席呢,回什么回。”钟奉带着几分醉意道,“不是说好了要闹一闹他们洞房的么。” “就是就是,李老弟你急什么,这都还没有开始拜堂呢。” “来都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嘛。“ “这太阳都下山了,城门也该关了,就在这乡村之地将就一晚吧。”火山文学 “话说回来,也该要到拜堂的环节了。” 李樗还没有回答,身边几名同行纨绔就醉醺醺的应和起来。 李樗无奈摇了摇头:“算了,我先去如厕。” 纨绔们光顾着饮酒,也没有留意他说些什么,只有钟奉听见了,摆着手道:“快去快回。” “小侯爷。” 李樗刚刚离席,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另外一桌起身相迎。 李樗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大汉也不以为怪,默然跟在后面,一副忠心耿耿的护卫模样。 出得厅堂,见四周无人注意这边,李樗低声道:“薛安,我刚才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发现什么没有?” 薛安道:“小侯爷,你刚才好像喝醉了。” 李樗哼了一声,道:“废话,我问的是喝醉之前。” 薛安道:“那姓胡的老丈过来敬了你一杯酒,你先是拒绝,不知怎的又喝了,然后就在桌上眯了一小会。 小的正不知是否要过去问问看,就看到你醒过来了。” 李樗道:“你说的一小会究竟有多久?” 薛安道:“也就两三息的样子吧。” 李樗低声道:“这么快?” 薛安犹豫了一下,劝道:“小侯爷,这胡姓人家我们也不熟,还是少碰他们酒水为妙。” 李樗若有所思道:“你也怀疑那酒水有问题么?但其他人好像没有事,可能是我多心了。” 说话之间,尿意上来,不免摇了摇头:“算了,先不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旋即便拦住一个过路的仆人,问了茅厕所在。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前因说来无聊,几个大乾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出门游玩,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乡绅家中办喜事,好奇旁观起来,不想主人家见他们气度不凡,起了攀交之心,盛情邀请作客,说是要借借贵气给家宅贴金。 少年心性大多好面,纨绔子弟们就算见惯巴结讨好之辈,也大多是些知晓自己身份之人,还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赶趟着上来这么敬重的,于是约定只说是些城中普通富商家的子弟,玩起微服私访的把戏。 李樗现在莫名彻悟,恢复了几分前世的性格,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毕竟,天大地大,没有保护自己膀胱大。 但让李樗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他在偏院里面找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茅厕。 这里是圣都南郊的一座地主大宅,主人是邀请他们这一帮公子哥的胡姓老丈,自称胡家庄人,看起来小有财资,但也不至于家里大到叫人迷路的地步。 眼看华灯初上,四周已然开始昏暗,他也不好到处乱闯,干脆找了个墙角,痛痛快快解决起来。 “呼……舒服了……” 放完水,李樗例行公事甩了甩,虎虎生风。 “呀!” 突然,尖叫响起,白影闪过,嗖的一下蹿上高墙。 “什么人?” 李樗抬头看去,却见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蹲在上面,眼睛瞪得圆圆,似乎也被自己吓着。 “哟呵,还是只尺玉狮子猫,品相不错嘛。” 李樗暗笑自己真的喝多了,竟然把猫叫听成女子的尖叫。 孰料那猫儿张口就怼:“穿好裤子再说话,登徒子!” 她虽然没有炸毛,但是听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 “我*!” 李樗吓得一抖。 望风的薛安义无反顾冲上来,拦在李樗面前。 白猫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转身就跑。 “跑……跑了?” 李樗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有些怀疑人生的问薛安:“你刚才都听到了吧,那只猫开口说话了!” 薛安道:“是的,我也听到了。” 李樗逐渐冷静下来,不惊反喜:“这么说来,那至少也得是能够口吐人言的妖怪?” 薛安道:“小侯爷,怪力乱神是民间迷信,当不得真。” 李樗道:“你都听到了那白猫开口说话,还说当不得真?” 薛安道:“鹩哥训练好了也会说话,不足为奇。” 李樗哑然失笑:“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年就曾听说过一些怪力乱神的传闻,似乎是侯府中人闲谈之间所吐露。 但或许是人长大之后都要忘记婴儿时期的事情,这些记忆也随着成长而逐渐淡忘了。 之前的酒醒,以及被白猫吓了一跳的刺激,令他想起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似乎不是简单的架空古代。 这个世界,是有超凡力量的! 虽然他之前也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它们确实存在。 更何况,自己穿越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超凡。 “超凡啊……” 李樗眼中似有光芒亮起,毅然朝那白猫跑掉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侯爷等等,你做什么去?” 后面传来薛安的声音。 李樗头也不回:“我找机缘去!” 第2章 不对劲的村庄 不一会儿功夫,李樗就追出小门,沿着偏院围墙一路跑到宅邸后面的小坡上。 翻过小坡有一些小树,树旁是农家常见的菜地和池塘,天上的月亮刚刚挂上枝头,清冷月光照映下,天地万物都显出几分森然。 李樗四下看了看,已经不见了白猫的身影,不由得问身后追过来的薛安:“你看到她往哪边跑了没有?” 薛安道:“我没有看清楚,小侯爷,这里黑灯瞎火的,别掉塘里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樗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道:“好吧。” 转过头,两人开始往回走。 这边兴许有路,但夜色朦胧,看不清楚,李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过来。 好在有薛安在前试探,很快找到了一条好走的小径,护着他回到小坡。 然而当两人站在上面向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那是我们之前出来的胡家大宅?” “应该是……应该没有走错方向。”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萧瑟庭园,月光清幽,雾气微濛,如有一层薄纱笼罩在上面,更显荒凉。 里面杂草丛生,好些房屋已经倒塌,不知过去多少年。 之前红烛高照,宾客宴饮的场面自然不复存在,甚至因为时值正月,新年才刚过去几日的缘故,周围田间草地连一丝虫鸣蛙叫也听不到,只有一片无声的死寂。 李樗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其他地方,但是夜色渐深,他已经无法看清楚远处的景色。 “小侯爷,我们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薛安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拉过李樗转身就走。 “来不及?什么意思?”李樗有些不解道。 他意识到薛安的反应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刚才那只白猫,还有我们看到的院子……” 薛安道:“小侯爷,先别问了,出了这个村子再说吧。” “可是其他人……” “管不了那么多,听天由命吧。” 李樗只得带着满腔疑惑,跟随薛安走在农家菜田的土埂上,一路往西而去。 这里的路不好走,李樗一脚深一脚浅的踩踏在泥地上,名贵的鹿皮鞋子都早已脏得不成样子,还差点把脚都给崴了。 好在最后,两人还是越过一条田间沟渠,找到硬泥路。 但过了一会儿,薛安突然停了下来。 李樗顺着他的目光朝前面看去,发现又是一个土坡。 他转头看了看,神色微动。 周围又再一次出现了鱼塘,怎么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小侯爷,这边。” 薛安招呼一声,带着李樗往南而去。 这一次,他们途经荒地,竹林,小路,又再一次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开春的寒风徐徐而吹,带来几许冷意。 “不会是鬼打墙吧?” 李樗的面色开始有些白了起来。 薛安道:“小侯爷说笑了,那只不过是些民间迷信而已。” 李樗道:“你刚才也是那么说的!” 薛安道:“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有,也近不了贵人之身。” 李樗原本心中有些慌乱,听到这话,都快被他给逗笑了。 这什么欲盖弥彰,前言不搭后语的。 “薛安,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薛安愣了一下:“小侯爷为什么这么问?” 李樗道:“废话,我又不傻,看不出来你在紧张? 你是我爹亲自指派跟在我身边的护卫,自夸曾在千军当中取敌将首级,大小恶战也经历过十多场,要不是被小人陷害,早就飞黄腾达,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一直都在吹牛,又或者杀过人打过战,还会怕什么鬼啊怪啊的,我看你之前遇见那白猫开口说话,不是挺镇定的嘛?” 薛安道:“小侯爷明见万里,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情为好。” 李樗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释然:“我爹吩咐过?” 薛安没有回答,只是张望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出路。 李樗见状,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某些猜测。 “小侯爷,我们试试看走这边。” 这个时候,薛安再次指引了一个方向,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北方。 李樗道:“为什么不走东边?我记得傍晚进来的时候,那边是有人家的。” 薛安略作犹豫,道:“遇到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走原本就有人烟的地方。” 李樗不解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侯爷,你记着,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李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诡域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这经验教训一样的口诀又是怎么来的? 李樗叹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道:“说实话,我最讨厌谜语人了,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你是听命行事。” 薛安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懂李樗的暗示。 李樗见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恼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少,搞得稀里糊涂。 两人继续上路,试图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这个叫做胡家庄的地方。 前方地势倒是平坦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李樗越走就越是感觉心里发毛。 这并不是因为四下无声,而是没有了田地,菜畦,水塘,屋舍这些乡下村庄常见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乱石,灌木丛林。 那些东西虽然不起眼,但却代表着人类居住的痕迹,说明仍然处在文明的世界中。 而这边已经是村子北郊,给人一种误入深山老林,随时都有怪物跳出来择人而噬的荒芜草莽之感。 不知不觉间,两人眼前一黑。 原来是天上月亮被云层遮住,整个大地都变得昏暗起来,就好像一个封闭的屋子被人吹熄了灯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李樗心中一惊,连忙停下。 薛安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沉声提醒道:“小侯爷,千万不要乱走动!” 李樗道:“好,我知道了。” 突然,李樗眼瞳微缩。 “那是什么?” 对面的空地上,几朵鬼火飘摇,晃晃悠悠的朝这边飞了过来。 紧跟在那些鬼火后面的,是几团朦胧不清的漆黑身影。 第3章 窥真法眼 乍见这一幕,李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如同过电般激灵起来。 薛安不动声色拦在李樗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一起蹲了下去。 时下月色黯淡,四周依旧昏暗无光,薛安和李樗赶在月亮离开云团之前藏在路旁,竟然没有被发现。 李樗感觉自己心脏扑腾腾乱跳,眼睛也瞪得圆圆,似乎有些发热。 紧张之下,他浑然不觉,仍旧紧盯着对面鬼火飘来的方向。 恰逢这时,月亮离开云团,朦胧的光芒终于重新投射在大地上。 随着对面那些东西的接近,李樗和薛安终于看清楚了。 原来是人! 穿着粗布衣裳,乡下山民模样的人! 之前误以为是鬼火的东西,其实是那些人手里提着的灯笼,上面贴着红色纸张剪裁而成的囍字,显得喜庆而吉祥。 他们跟在灯笼后面,身影比周围环境深沉一些,行走起来身体晃动,难怪如同鬼影重重。 这些应该是胡家庄本身的村民,因着胡老丈家有喜,充作帮佣,迎来送往。 李樗几欲破口大骂,这人吓人吓死人,差点没把本公子吓出毛病来! 但一瞬间,他又忍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薛安刚才的提醒。 若入诡域,逢人多凶! 仔细观察,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像模像样,但行走之间动作僵硬,而且死寂无声,一句闲聊交谈也没有,像极了被操控的木偶傀儡。 这绝对不正常! 李樗转头看了看薛安,对方神色依旧凝重,死死按着自己肩膀示意不要乱动。 李樗不动声色扭了扭身子,示意他稍微放松,结果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是差点惊得整个人都弹起。 不知何时,他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那是如同白色游丝的微光浮现在空中,苍白火光交织,凝聚出一个个清晰的字迹。 那些字迹正在以诡异的方式跟随那些人影移动,如同与生俱来的标签。 李樗惊讶无比的把目光落在那些字迹上。 『邪魔(狐)』 『邪魔(狐)』 『邪魔(犬)』 『邪魔(人)(商旅)』 『邪魔(人)(商旅)』 『邪魔(人)(村民)』 『邪魔(人)(村民)』 …… 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樗心中仿佛掀起惊涛巨浪。 但还不等细想,就感觉眼睛里面有一股热流涌过,所有字迹消失无踪。 李樗揉了揉眼睛,暗自惊疑不定。 刚才不会是眼花了吧? 不知不觉间,那些人已经走远。 清冷月光下,远山朦胧,一行人融入深沉的夜幕背景,就连灯笼火光也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那种远离人类文明的荒芜草莽之感再次浮现出来。 但就算这样,也比刚才莫名的紧张更加让人觉得舒服,似乎在这样的地方,这般的情境,遇到“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难怪会有逢人多凶这般的话语的流传。 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李樗感觉周围的寒意更甚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东西,那邪魔二字尤其让人在意。 薛安低声提醒了一声:“小侯爷,他们走了,我们快找出口去。” 李樗回过神,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有出口?” 略作犹豫,还是跟着起身,拍了拍衣服。 “那些人是从外面进来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出口!” 薛安好像解释了一声,又好像没有解释。 李樗震惊于刚才看到的诡异字迹,也懒得跟他计较,闷声不吭跟在后面走着。 一路无话,兜兜转转,又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再次回到之前的小坡旁。 “糟了,看来真的出不去了。” 这一回,就连薛安都有些迟疑了。 “到底是没有出口,还是已经太迟?” 他看了看前面的池塘,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土坡,踟蹰起来。 李樗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水面。 不知何时,池塘照映出月亮和两人的倒影。 有过在夜里照镜子经验的人就会知道,昏暗环境下,人对周围事物的认知能力会遭到削弱,混淆的感官将会诱发强烈的心理暗示,从而使得镜像变陌生。 盯得越久,就越容易感觉那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甚至有可能,镜像也在里面偷偷观察自己。 但真正让李樗在意的,却是里面自己的倒影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它显现在双眼的部位。 『窥真法眼』 李樗又惊又喜,难道说,自己原本就拥有超凡的力量? 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实在莫名其妙,但李樗原本就心向超凡,有着追寻机缘,修仙问道的心志,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简直要把刚才一路过来的惊惶不安全部冲走,就连现下的遭遇都仿佛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可是超凡啊! 他目光炯然,看向旁边,结果意外发现,薛安的倒影上面也有一行字迹。 『异人(薛安)』 异人? 这个词,怎么感觉以前听说过? 李樗脑海中浮现一些莫名的念头,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似乎再次有所松动。 但即便两世为人,孩提时期的一切仍然模糊不清。 李樗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这些东西。 他把目光转向岸上薛安的本体,果不其然,薛安头上正顶着那几个字。 『异人(薛安)』 自己的这个护卫果然不是普通人! 薛安浑然不觉李樗正在观察自己,仍把注意放在周围的环境上,似乎正纠结着究竟是要越过这座小坡,重新回到刚才的荒败庭园去,还是再试一下之前没敢过去的可能有人烟的东边。 李樗却是想到了些什么,看向水中倒影,自己头顶的地方。 果然有新的东西浮现。 『异人(李樗)』 这个窥真法眼的作用是看到事物的真实信息? 拥有超凡力量,就叫做异人? 那它究竟是以主观认知为标准,还是以这个世界的客观存在为标准? 李樗还想多看几眼,结果感觉眼睛干涩,很快又再一次失去了那些字迹的踪影。 第4章 狐犬一窝 月上枝头,微风凄寒,一切重新归于平凡。 无论面前的薛安,还是水中的倒影,都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相随。 但这一次,李樗不再疑心自己眼花了。 因为眼睛干涩的感觉还在,就好像熬夜看书久了一般不舒服。 只可惜,还是不知道这窥真法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要怎么样才能主动运用。 两次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开闭,那绝对不是真正掌握的表现。 “小侯爷,我们到东边试一试吧,这次是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到那宅子里面去了。” 薛安终于想好了,带着几分前所未见的严肃对他说道。 李樗道:“薛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把能够告诉我的都说了吧。” 薛安摇摇头,道:“等下小侯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更不要大嚷大叫,小的定会保护你周全。” 李樗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薛安架子瞬间垮了下来,告饶道:“小侯爷,别为难小的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方便多说。” 李樗道:“为什么?” 薛安仍旧摇头。 李樗道:“一件,你告我那么一两件就行!比如说,诡域究竟是什么,刚才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不肯走东边,到了现在又要走……” “停停停,小侯爷,你再问下去,就不止一件了。”薛安一脸苦相,“小的偷偷告诉你诡域是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李樗闻言,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安叹了一声,开始交代起来:“诡域是一种因诡谲寄托大地而产生的神秘场域,因此诡域的出现也伴随着诡谲事件的发生,其大小形状不定,危险程度难以预测,但通常都被认为是凶险之地,要被记录在案,谨慎以待。” 李樗道:“这可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背的什么东西?还有诡谲又是什么,诡域的源头么?谁负责记录在案?” 薛安幽幽道:“小侯爷,君子一言……” “好吧,我不再问了。”李樗摇头叹息道,“你这个人呀,就是太死板,反正告诉我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公子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薛安道:“小的不说是为了你好,不是怕侯爷知道。” 李樗见状,也知道应该追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悻悻然的闭了嘴。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试着问道:“那你究竟打算做什么,这个总该能说吧?” 薛安想了想,点头道:“小的打算问个路。” “问路?”李樗讶然。 薛安道:“小侯爷切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又来了…… 这谜语人一般的作风,着实让李樗不爽。 但他还是非常敏锐的听出了薛安的言下之意,那就是等下可能会看见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李樗强自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和紧张,跟着他来到胡家庄东侧,只见这里屋舍俨然,看起来像是有人烟的样子,但却黑灯瞎火,安静得瘆人。 薛安摆手示意李樗在自己身后几步站着,来到一户人家院子前,声音不大不小的叫了起来。 “老乡,老乡……睡了没有?胡员外叫我们来这里问个事。” “谁呀?”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紧接着,灯光亮起,有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樗惊讶发现,薛安把手藏在后面,看起来像是叉腰而立,实际上握着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而等到端着油灯的老者走出来后,李樗面上的惊讶之色更是迅速转变成为了震惊。 那灯光下照映的竟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面孔! 李樗险些惊呼出声,幸好有之前的提醒,还是强忍下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个老者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联想起之前所见的苍白火光,还有那令人在意的邪魔二字,李樗心情愈发沉重。 “老人家,打搅了,我们是来参加胡员外家婚礼的宾客,喝高了不认得出去的路,能指点一下怎么走吗?” 如果不是看着薛安手里握着刀子,李樗还真要以为他彬彬有礼,诚心问路了。 但那狐狸脸的怪异老者竟然没有起疑心,反而还笑呵呵的跟薛安攀谈几句,大意是问胡员外家的酒席丰盛否,然后就给他指了路。 看着怪异老者走回屋里,全无防备心的熄灯睡觉,薛安转过头来,面色阴沉得吓人。 没等李樗开口,他立刻收好匕首,低声催促道:“我们快走,那老东西快要现形了!” 现形? 之前看见的邪魔是人样的,如果现出原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樗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樗眼中忽的有热流涌过,窥真法眼又再一次自行开启起来。 他看向前方,但见乡间小路上的拐角处飘来几团灯笼的火光,人影闪动,紧随其后。 那些人影的头顶,赫然是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邪魔(狐)』 『邪魔(狐)(现形中)』 『邪魔(犬)』 『邪魔(犬)(现形中)』 …… 现形中? 李樗一愣,随即便见那带着狐犬后缀的邪魔头顶字迹飞快变化。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机乍现,如同腊月的凛冽寒风中,几只狗头狐面的邪魔扑了过来。 “中!” 薛安沉喝一声,手里匕首投出,直接就钉死其中一只邪魔,然后挥拳朝另外一个打去。 噗通一声,拳头正中脑门,对方头骨如同西瓜应声而裂,红的白的一起迸射出来。 李樗不由呆住,好可怕的力量! 剩下两只邪魔没有退缩,甚至连丝毫迟疑都没有,继续攻了过来。 薛安微微侧身,将其中一只绊倒,顺势一跺,把它心口都踩得凹陷下去。 最后的邪魔借机突破防御,带着如同野兽的低沉咆哮咬向他喉咙。 第5章 超凡是有代价的 “薛安!” 李樗低声惊呼。 但很快,李樗又看清,薛安面不改色的任凭那怪物咬住自己,脖颈间似有金青之色蔓延,如同钢铁铸成。 他曲臂伸了过来,勒住邪魔脖子一扭。 “咔……” 闷响过后,邪魔脑袋一歪,直接被扭断颈椎,当场暴毙。 李樗看得彻底呆住。 这短短几个弹指的功夫,做到这般地步,简直非人啊! “薛安,你没事吧?” 李樗回过神,关心问道,同时暗自震惊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没事,这东西还伤不了我。”薛安面不改色的揉了揉脖子,金青之色一闪而逝,“小侯爷,我们快走吧。” 李樗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一边跟着他快步往外走,一边问道:“刚才那个老狐狸跟那些邪魔是一伙的,他指的路能相信吗?” 薛安道:“那个老狐狸还没有彻底现形,把它当作普通村民就是,等等,小侯爷,你怎么会知道它们是邪魔?” 李樗心中一惊,自己失言了。 薛安停了下来,严肃道:“不知道小侯爷什么时候偷偷调查过这些东西,但听小的一句劝,好奇心太重没有好处,有的时候,知道越多,越容易招惹麻烦!”火山文学 李樗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跟薛安纠缠,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是不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快走吧。” 薛安转过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前面出现了之前的鱼塘和菜地,同样小坡在旁边。 “竟然又回来了。” 兜兜转转,走了那么久,还是走不出去,李樗不由得有些失望。 薛安道:“看来,只能进去里面看看了。” 李樗道:“可那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薛安道:“进去之后就会什么都有的。” 李樗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诡域,又或者应该说,我们已经在诡域里面了。” 薛安无奈道:“小侯爷,我之前说过,知道得太多并不好。” 李樗道:“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或许你是真的为我好,但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真的好么?” 薛安:“这……” 李樗道:“如果本公子的确是个糊涂蛋,那倒也就罢了,都已经知道还能继续装糊涂不成?装糊涂,那些邪魔就伤不了我? 你可不要告诉我,成为异人就再也回不了头。” 薛安面露惊讶之色,并不是因为李樗知道异人这个词,而是他此刻的表现出来的敏锐和坚决。 薛安叹了一声道,道:“小侯爷,说句实在话,小的真是小瞧你了。 过去小的看你声色犬马,玩世不恭,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还真以为是个普通的贵公子,没有想到知道这么多。 但说千道万,你是贵人,有大把的好前程,没有必要走上这条路的。 我不知道你究竟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但回去之后,我会如实禀报侯爷,侯爷也决计不会同意你成为异人,有句话您还真就说对了,成为了异人,没有回头路可走!” 李樗冷笑:“我爹?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只有你薛安一个异人的,肯定还有其他异人。 你拥有超凡的力量,不是普通角色,但就算如此,照样还是得听命于侯府,当一个小小的奴仆,那就证明侯府掌握着更大的超凡,朝廷掌握着更大的超凡。 这里面或许真的存在千难万险,成为异人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却更加证明,我爹知道这些,甚至他自己也是异人!” 薛安神色一滞,悻悻道:“贵人很少有成为异人的,对诡谲的东西都是避之而不及。” 李樗道:“但我爹是大乾武安侯,武勋出身,还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衔,皇帝宗室可以对这些避之而不及,难道他也能避开? 总会有勋贵成为异人,掌握超凡的,你刚才没有否认我,更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这……” 薛安明显陷入了混乱,根本不知如何接话。 李樗道:“薛安,跟我说句老实话吧,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超凡秘密?” 薛安无奈:“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李樗道:“当然重要,我想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异人究竟是从何而来,平凡世界的底下是不是还藏着你刚才说的诡谲,诡域,邪魔这些东西?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免得等会儿进了邪魔的老巢,我还稀里糊涂,到最后连死都做个糊涂鬼!” 薛安神色一肃,坚定道:“小的誓死保护小侯爷。” 李樗道:“得了吧,如果你有信心保护我,就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避开那里了,可见就算对你来说,选择那条路也凶险莫测。” 薛安这回是彻底无语了,他有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可是自己却完全看不懂对方。 迟疑了好一阵,他才郁郁道:“如果小侯爷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话,自己去问侯爷吧,小的曾经发过誓,是绝对不会说的。 不过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等会儿进了里面,还是要知道一些基本的规则才好保护自己。 小侯爷,你听着,这种地方有的凶险,有的安详,很难一概而论,我之前不过去是不想赌,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赌一把。 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回到那里参加完婚宴,高高兴兴醉一场,就能平安出去了。 那些穷酸文人编排的各种志异故事里面,不也照样有才子荒山遇艳鬼的桥段吗,别老瞎琢磨人皮下面到底是什么,反正吹了灯都一样。 等下我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不要表现得与众不同,也不要做不合时宜,不合身份的事情。 我之前不肯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知道了心里膈应,演不好这出戏,但既然你连我都能够骗过,想来对付那些邪魔也没有问题,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好演它们一场吧。 还是之前那句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小侯爷,你可千万要记着!” 第6章 再遇白猫 总算撬开这家伙的嘴,吐露出一些东西了。 李樗暗暗叹息。 这个诡秘莫测的超凡世界终于展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原来你说的见怪不怪是这个意思。 这里的邪魔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着,仍然按照伪装身份在行动么? 这么说来,装糊涂的关键在于避免刺激它们。 只有伪装自己,融入环境才是安全的,反之就会变得危险。” “小侯爷英明,你总结得比我所知的还要更加贴切!” 薛安赞叹起来。 “其实装糊涂的效果远远不如真糊涂,古人常说傻人有傻福,并非没有道理。而且,也不是所有情况都能靠着装糊涂蒙混过关。” 李樗道:“为什么?” 薛安道:“诡域和诡域也有区别的,不同的诡谲力量会造就不同类型的诡域和邪魔,诡谲事件也有不同的阶段,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哪里有什么万试万灵的办法?”火山文学 李樗道:“那我们现在遇到的算什么?” 薛安略作犹豫。 但有些秘密,开过口就没有办法保守了。 他终究还是告诉了李樗:“我们现在遇到的,应该是威胁最低的异闻级诡域。” 李樗道:“威胁最低,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薛安道:“小侯爷有所不知,这些诡域的威胁是按照事态影响来划分的,有些诡域就算再凶险,因为每次遇害的人数少,影响范围也不大,仍然还是最低等级。 而有些诡域对异人威胁不大,但却有可能造成平民百姓的巨大伤亡,那就肯定不会是异闻级。” 李樗道:“原来是按照对国计民生的影响划分呀。” 薛安道:“不错,不能因为它是异闻级就掉以轻心,而且这些也只不过是人为的划分,人的判断总有可能出错的。” 就在这时,薛安突然踉跄了一下。 李樗讶然道:“薛安,你怎么了?” 薛安稳住身躯,连忙道:“别靠近我!” 李樗定睛看去,只见薛安的身体表面萦绕着一股灰黑色的雾气,头顶苍白火焰浮现,显现出字迹来。 『异人(薛安)』 “又出现了……” 李樗震惊的看着那些字迹,突然见到,异人二字正在淡化,苍白火光摇曳间,整个开始扭曲起来。 “呃……啊!” 薛安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喉咙间发出如同野兽溺水的凄声低吼。 他似乎极为痛苦,正在忍受着什么。 李樗眼睛看到的字迹越来越扭曲,忽然间,似乎要转换成为其他字。 按照李樗之前对自己窥真法眼的猜测,它能看到一些事物的本质,很有可能与诡谲密切相关。 那么现在所见的情形,意味着一些东西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冲突,有可能连本质都被改变? 李樗心中惊疑不定。 突然,薛安双臂猛的膨胀起来。 它们像是壮大了一圈,通体上下筋肉虬结,还带着金青之色,看起来如同钢铁浇筑。 紧接着,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体型都似拔高了几寸,变得更加魁梧壮实。 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 『闇金魔体(残)』 一些如同刺青的黑色墨迹从薛安领口蔓延而出,不断的沿着脖颈向上攀爬。 这些东西拥有生命般不断吞吐周围的灰黑气雾,仿佛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苍白火光在它上面凝出字迹。 『黑虎血(残)(沸腾中)』 沸腾? 李樗心中骇然,薛安表现得这么痛苦,是因为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薛安眼睛瞪得圆圆,眼珠子仿佛要从里面钻出来,血丝密布,异常骇人。 此时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森然的气息,给人的威胁之感远远大于之前杀掉的几只邪魔。 幸好一段时间过后,他的状态终于开始平稳下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李樗绷紧的精神为之一松,眼睛涌过明显的刺痛,所有字迹顿时消失不见。 李樗顾不上自己的眼睛,忙问道:“薛安,你刚才怎么了?” 薛安瘫坐在地,大汗淋漓道:“小侯爷,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成为异人的代价。” “代价?” “不错,你口口声声想要追寻的超凡,是有代价的。” 李樗道:“都会像你刚才那么痛苦么?” 薛安苦笑摇头:“如果只是痛苦就好了。” 李樗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代价?” 薛安道:“当然有,成为异人要付出一种或者多种代价,比如说,缩短的寿命,再比如说,莫名的痛苦,残缺,疯癫,甚至是诅咒,但和最后一样相比都不值一提,那就是堕落入魔!” 李樗讶然:“堕落入魔?难道说……我们刚才遇见的那些邪魔就是这样来的?” 薛安道:“很难说,有些是,有些不是。” 李樗突然有些沉默,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超凡竟然是这样的。 它不是修仙问道,羽化飞升,完成从人到仙的蜕变,而是伴随着代价的异化。 那么,自己拥有窥真法眼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迄今为止,它还没有凸显出来,但李樗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个代价其实是存在的。 回过神,李樗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薛安道:“我还挺得住,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樗道:“看来你的代价是痛苦这一类。” 薛安道:“没错,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这一番意外耽搁了两人些许功夫,等到再次翻上小坡,看见下面的荒败庭园时,已经是盏茶功夫之后。 李樗略带几分担忧看向薛安,再次询问道:“你真的没有事吗?要不然,我们干脆不要进里面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不定明早太阳出来,一切就都已经结束。” 薛安道:“不行,这里有邪魔在游荡,迟早会再碰上的。” 李樗道:“如果在这里碰上,显得奇怪,容易刺激现形?” 薛安道:“不错,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宾客,宾客不在里面好好吃席,跑出来做什么? 而且小侯爷你没有发现吗?我们走了那么久,月亮还是挂在那里,时间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逝过。 如果不进去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新的变化。” 第7章 满堂邪魔 李樗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向月亮的方向看去。 果然,他们两个在村子里面逛了那么久,月亮还是保持着刚刚出来,挂在枝头的模样。 这里面的时间,真的仿佛从来没有流逝过。 事已至此,李樗也感觉真的非得回去不可了。 但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荒败庭园,他又不由得犯起了愁。 “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呀,要怎么进去?” 薛安道:“很简单,直接走进去就行了。” 他带着李樗从之前离开的小门走了进去,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事情发生的原点。 但很快,两人就感觉眼前所见的景象和之前有所不同。 “这里怎么比之前看起来大了许多?” “确实比白天所见宽敞气派多了,好像连周围的其他屋舍和院落也被囊括了进去。” 但见庭院之中,灯笼高挂,一盏盏照亮了整个宅邸。 所有的廊柱和树木上挂满红绸,在烛火月光的照映下呈现出红彤彤的颜色。 喧闹的人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到处酒肉飘香。 这一切都是大户人家婚宴嫁娶的景象,若非两人刚刚从外面进来,也要沉湎于眼前所见。 李樗带着惊叹张望四周,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述的震撼。 真耶?幻耶? 古人常说人生如梦,恐怕就是如此而来。 就在这时,李樗突然发现之前跑掉的那只白猫竟然就蹲坐在附近的高墙上,正目光炯炯的盯着里面。 “小侯爷小心。” 薛安警惕的拦在李樗和那只白猫中间,看起来远比之前遇到邪魔还要更加郑重。 李樗却越过他走了出去,自来熟一般招呼道:“猫大仙,我们又见面了。” “猫大仙?”白猫愣了一下,旋即眼睛眯了起来,“登徒子,你叫我大仙?” “在下姓李名樗,尚无表字,如果不嫌弃的话,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李樗带着淡淡的笑意,拱手说道。 白猫低头看了李樗一会儿,忽然嘴角翘起,如同人一般笑了起来。 “好吧,李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樗道:“我们是误入这里,想要寻机会逃脱的,但却不想迷路了。” 白猫道:“不用白费劲了,这处诡域才刚刚开始成型,里面的诡谲事件也正要开始上演,不结束之前谁都别想出去。” 李樗连忙问道:“大仙可知道这里的事情?” 薛安想要提醒李樗不要和这只来历不明的白猫说太多,但是听他这么问,不由得也神色微动。 白猫笑道:“你还真当本……本仙真的是大仙不成?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才赶来这里的,和你们一样,没有摸清楚状况呢。” “好吧,那看来是我冒昧了。”李樗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要求大仙,不知大仙可否帮忙?” 白猫奇怪道:“我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非常人性化的捂着嘴笑了笑:“就凭你那话儿大吗?” 李樗汗颜,忙道:“大仙说笑了,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家中小有财资,家父更是大乾武安侯,如果大仙肯帮我的话,肯定能够回报大仙的。” 白猫意外道:“你父亲是大乾武安侯?” “小侯爷。”薛安有些着急,没有想到李樗竟然把自己身份都露出来了。 李樗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这一世和前世有所不同,大乾武安侯之子这个身份,是真的能够得到许多便利的。 果然,白猫好像开始对他感兴趣起来,询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李樗目光炽热,紧盯着白猫道:“我想向大仙请教修仙问道之法!” 白猫愣住:“什么修仙问道?” 李樗也愣住:“就是修……修仙呀……比如说引气入体,炼气筑基,结丹成婴什么的。实在不行也来个灵根资质之类的。” 白猫忍不住眯眼掩嘴,笑了起来:“真是闻所未闻,自古仙神魔佛都是传说故事之中的角色,还真有把这些当成真事,想着去修炼的。 而且就算是在传说故事里面,成仙成神也是靠机缘吧,哪里来的修炼?” 李樗讶然:“这样的吗?” 薛安低声提醒道:“小侯爷,就算民间迷信的传说故事里面也没有什么修炼成仙的,都是靠着机缘到来,仙人点化,你是在哪里听说这些?” 李樗没有细听,只感觉心都凉透了。 白猫教训道:“你年纪轻轻的,也算一表人才,有空多读诗书,不要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学人搞封建迷信。” 旋即身影朦胧,化作一股轻烟飘然而去。 “小侯爷,她已经走了。” 看着李樗一副幻想破灭,失魂落魄的模样,薛安忍不住叫了他几声。 “这只白猫绝对不简单,你刚才不应该把自己跟脚露出来的。” 李樗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叹气道:“无妨,她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薛安忍不住摇头道:“并不见得。” 李樗道:“怎么说?” 薛安道:“最近这些年诡谲兴起,异人横行,那些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忠君爱国之辈还好说,草莽江湖里面大把亡命之徒,若是胆大包天,借你算计侯爷也不无可能。” 李樗闻言也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坑爹。 不过他更哀叹于这个世界没有修仙问道,无论白猫,还是薛安的反应都说明了他们并不是在糊弄自己,而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你刚才说,那只白猫有可能是草莽江湖里面的在野异人?难道是诡谲的力量把她变成猫?” 薛安道:“我没听说过什么诡谲力量能把人变成猫,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够做到也不足为奇。” 李樗道:“算了,先别管她了,我们进去吧。” 不一会儿,两人离开偏院,重新往最初的大院而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后面的屋檐跳了下来,轻巧无比的落在旁边院墙上,正是那只白猫。 她用琥珀色的双眼盯着两人离开的月洞门看了好一会儿,无声息的重新跳回屋顶,从上面跟了过去。 第8章 闹洞房 大院正堂,李樗一眼就看到了钟奉等人在那里吃喝笑谈,浑然不觉外面变化。 薛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小侯爷,我就说吧,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李樗嗤笑一声,道:“你真觉得这样过完一辈子就是好事?” 薛安道:“如果有得选,我倒是宁可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 李樗道:“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人都是好逸恶劳,趋利避害的,避开一些麻烦而又危险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就像现在一样,到处都看着安定祥和,其乐融融,谁又能想得到,身边可能已经出现妖魔鬼怪。 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是不想像他们这样浑浑噩噩过这辈子罢了。” 说完,他也没有管薛安什么反应,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钟奉带着几分醉意招呼道:“李樗,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李樗道:“我不是说过去如厕吗?” 钟奉一拍脑袋:“哎,想起来了。” 李樗看着钟奉一副喝蒙了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 不一会儿,司仪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拜堂咯!” 一些前来参加喜宴的孩子们哄闹起来。 众人纷纷起身,但见管家指挥着仆役们搬来桌椅,飞快摆好昊天牌位和高堂座位,然后在堂中整理出一条可供新人走动的通道。 李樗等人所在的地方是堂上的正席,正好能够就近围观,于是一桌的纨绔公子们乐呵呵的端着酒杯,转头看向外面。 礼乐响起,唢呐高鸣,一曲充满欢快意味的百鸟朝凤奏响,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并排走了进来。 李樗看到,每一个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大红色的喜袍,雕龙凤的蜡烛,穿着红衣的高堂,烧红炭火般的灯笼,还有那贴满各处的囍字剪纸…… 整个胡宅都照映成了红色的海洋。 这烈火烹油一般的景象让李樗不由自主的冷笑起来,不过很快,冷笑也变成了由衷的笑意。 在这一刻,他和周围的其他宾客没有两样,仿佛完全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沉浸在了喜庆热闹的气氛中。 薛安在旁边始终紧盯着李樗,看到这一幕,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一拜天地……” 很快,拜堂成亲的典礼正式开始。 唢呐声中,新郎与新娘各执长绸一端,站在大堂中央,面向门外。 随着司仪的唱礼,他们跪了下来,行三跪九叩大礼,敬拜昊天和各方仙神。 “二拜高堂……” 司仪再次唱礼。 新郎新娘转过身,叩拜列祖列宗牌位即父母高堂。 邀请李樗等人来此参加婚宴的胡老丈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老妪也乐得连声叫好。 “这新娘子看起来不错嘛,相信本公子的眼光,这定是个好生养的。” 几名纨绔子弟语带轻佻,私下笑谈道。 “这新郎官有福啊。” 李樗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但见新娘子身段婀娜,双臀却是饱满如蜜桃,目测着略大于肩宽,难怪就连脂粉堆里打滚惯了的纨绔子弟们也赞叹有加。 结果,意外发生了。 新娘此前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任谁也看不出毛病来,但在跪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情激荡还是怎么,竟然把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从嫁衣底下露了出来。 李樗傻了眼,忽然意识到,新娘极大可能也是邪魔! 还真是邪门了,这处诡域里面上演的诡谲事件,莫非是狐狸嫁女不成? 他心中一寒,马上联想到,胡老丈,胡家庄,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些狐犬之流。 他原本还以为,这处地方只不过是因着诡域诞生而诞生了一些邪魔,但却没有想到,最坏的可能还是出现了。 除了自己这一帮人之外,其他所有的,统统都是邪魔! 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可能还只是一些奇闻怪谈,但后者,却是意味着极大的凶险! “啊!” 正当李樗思索的时候,周围有个纨绔公子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糟了……” 拜堂的典礼被打断,新郎新娘,胡老丈胡老妪,还有所有的嘉宾客人一起看了过来。 李樗感觉眼睛如同火烧一般灼痛,热流涌动间,满堂苍白火光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有生命一般浮现在各个宾客的头顶,显示出一个又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字迹。 『邪魔(狐)(新郎)』 『邪魔(狐)(新娘)』 『邪魔(狐)(胡老丈)』 『邪魔(狐)(胡夫人)』 『邪魔(犬)(宾客)』 『邪魔(村民)(宾客)』 『邪魔(商旅)(宾客)』 …… 窥真法眼又开启来,还看到了新后缀。 这一回,似乎是事件当中的“身份”? 李樗敏锐意识到了些什么。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因为满堂上下,起码也有百来邪魔,一旦开始现形,立刻就要引发连锁反应,全部暴起! 之前的猜测是真的,除了自己这帮外来者,其他全部都是邪魔! 好在窥真法眼看到的字迹表明这些邪魔还处在较为稳定的状态,并没有现形中的字样。 关键时刻,李樗站了出来。 “傻愣什么,继续呀。” 没有原因,无需解释,就这么颐指气使,令得众多邪魔都为之一愣,最后鬼使神差般准备继续。 薛安看得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樗竟然这么大胆,主动暴露了自己。 不过还好,这一番冒险并没有白费。 他成功阻止邪魔现形,避免了最坏的局面。 出声惊呼的纨绔子弟道:“李樗,你……” 李樗转过身,毫不客气训斥道:“你什么你?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打搅人家喜事怎么办?” 那纨绔子弟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满脸都是委屈。 不过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新娘子的时候,却又发现,狐狸尾巴不见了。 他禁不住揉了揉眼睛,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都以为他酒醉无状,失礼人前,不禁暗笑起来。 第9章 诡谲和拼图 在李樗的努力下,婚礼得以继续进行。 司仪继续唱礼:“夫妻对拜……” 接下来的环节,应该是夫妻两人相对鞠躬行礼,以示相敬如宾之意。 李樗无心理会,借着窥真法眼还在持续作用观察四周,再次确认,除了自己这一帮纨绔子弟和带来的随从跟班之外,其他所有一切,包括主人家胡老丈胡夫人,新郎新娘,村民,帮佣,仆役,亲朋,好友,统统都是披着人皮的邪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的状况似乎还算稳定,这从窥真法眼所见的那些信息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也是李樗刚才敢于站出来救场的原因,他并没有鲁莽行事。 不过李樗心底实在担忧。 之前的事情还可以用酒醉看迷糊了来掩饰,等会儿更多参加婚礼的亲朋宾客喝高了露出狐狸尾巴,该怎么办? 还是得想个办法未雨绸缪,自己搞定纨绔们,薛安搞定随从跟班们。 思索间,夫妻对拜已经礼成,司仪喜气洋洋道:“送入洞房!” 满堂喝彩,有些诙谐的更是拍着手闹起哄来:“入洞房喽!” “礼毕,开宴!” 宅中仆役和临时雇请而来的村民鱼贯而入,把之前的水酒和瓜果零食撤走,一盘盘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端了进来。 李樗见状,心中微动,端起酒杯道:“来,我们哥几个喝一杯!” 众人见状,虽然略感意外,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应和起来。 钟奉也来凑趣:“我也敬大家一杯!” 李樗哈哈大笑:“钟奉,你这一个人就有两个人的份量,这么一小杯糊弄谁呢,换个大杯来。” 钟奉怒道:“李樗,你埋汰我!好,大杯就大杯,怕你不成?” 其他纨绔子弟看到,不以为怪,反而跟着起哄:“我们也换大杯!” 李樗道:“不要麻烦主人家,干脆就用这些碗来。” “好,满上,满上。” 如是团团敬酒,每个人都喝足好几碗,虽是农家自酿水酒,也醉意更浓了。 有人提议道:“有酒无令,实在无趣,不过我们出来玩耍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干脆每人讲个笑话,多数笑则大家饮,多数不笑则笑者和说笑话者饮,如何?” 钟奉拍着桌子道:“好,我先来,从前有女嫁于异乡,归宁,母问风土相同否,答曰,别事都一样,只有用枕不同,吾乡把来垫头,彼处叠在腰下的。” 众人闻言,尽皆面露嫌弃:“你说的是东边朝日国罢?” “你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钟奉只得讪然自饮。 下一个人道:“妻好云雨,每怪其夫好睡,伺夫合眼,即翻身以扰之。夫问何以不睡,答曰跳蚤叮人故耳。夫会其意,旋与之交。妻愿既,安眠至晓。夫执其物而叹曰,我与他相处一生,竟不知他有这种本事。妻问,甚么本事?夫曰,会捉跳蚤。” “哈哈哈哈……”众人哄然而笑,皆道,“本公子那话儿捉跳蚤不会,但能止痒!” “你那都小儿科,本公子的能当腰带用!” 一圈过后,轮到李樗,也讲了个应景的笑话:“新郎初次洞房,妇欣然就之,绝不推拒。事毕之后,乃高声叫曰,有强盗!有强盗!新郎曰,我乃丈夫,如何说是强盗?新妇曰,既不是强盗,为何带把刀来?夫曰,刀在哪里?妇指其物曰,若不是刀,为何这等快极?” “哈哈哈哈,若真如此,本公子的刀也未尝不快。” “兄台快则快矣,可惜此快非彼快。” 众人又是一通哄笑,纷纷举杯。 酒过三巡,众人目酣神醉,就连李樗都感觉脑子晕乎乎起来。 这时胡老丈带着新郎过来敬酒,首先就是到贵人们这一桌。 “诸位贵人莅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我儿一介草民出身,能得众位赏光,实乃有幸,老朽敬各位贵人一杯……” 新郎连忙道:“小可也敬各位贵人一杯,各位随意。” 说罢在胡老丈之后一饮而尽。 “好说,好说。”钟奉醉眼朦胧的拍着对方的肩膀,大气说道,“以后进了圣都,遇着什么难处,可以来安定侯府找我。” 胡老丈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道:“还未请教公子……” 钟奉虎躯一震:“我乃安定侯之子钟奉!” 胡老丈父子面露震惊之色,旋即巴结讨好,谄媚之极。 其他人看到,都暗道可恶,让他装到了。 “咦,胡老丈,你头上带的这是什么帽子,怪有趣的。” 这个时候,一个喝醉了的公子哥搂着胡老丈的肩膀,逗弄起狐狸耳朵。 不知何时,胡老丈面上显现兽毛兽耳,看起来就像是人头顶带了个皮帽子。 新郎的身后,一根宽大蓬松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来。 “他们喝醉了,喝醉了,老丈莫怪。” 李樗连忙出来打圆场。 胡老丈忙道:“不敢,诸位公子都是贵人,尽兴即可。” 说着便到其他桌招呼客人去了。 李樗看着一桌桌敬酒下来,胡老丈和新郎身上狐耳狐尾显露更多,那些客人们也逐渐展露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真面目,不由得不寒而栗,醉意都减了几分。 可惜窥真法眼时灵时不灵,还不能真正为自己所掌握。 李樗不知道,这满堂宾客究竟是否处在现形的边缘。 不知道它们是否要现形,就不知道留在大堂究竟还安不安全。 果然,我还是讨厌这种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啊。 李樗暗叹一声,心中的某些愿望更加强烈了。 但眼下他也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凭着以有心谋无心的算计,把同行的纨绔伙伴们灌醉。 见众人醉倒一片,李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朝旁边桌的薛安使了个眼色。 薛安会意,立刻便招呼着其他纨绔子弟的随从跟班走了过来,召唤此间仆役,要求安排客房。 因着此前的心理准备,即便是面对着已经开始显露狗头或者狐脸的胡宅中人,两人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真的把它们当做了真正的乡野山民。 胡老丈自是乐得安排贵人留宿家中,亲自过来安排了东院的客房,还连连告饶,极尽讨好之意。 第10章 选择异宝 “总算混过来了,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难说得很,不过如果真的只是异闻级诡域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安全离开。 小侯爷不必多虑,尽管睡下就是,我会在这里守着。” 因着家中客房不多,胡老丈只能把这群贵公子们三五成群安排在一间。 薛安以照顾自家公子为名来到李樗和钟奉主仆的所在,悄声商量起来。 李樗无奈,只得躺在那里闭目假寐,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似有若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李樗听到,薛安似乎被惊动,霍然起身。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躺下休息,而是坐在房中的桌子旁休养精神。 这声音逃不过他的耳朵,正面色凝重缓步走向门口。 李樗眯着眼睛看向外面,但见窗外月光斜照,疏影动摇,许多灯笼和绸布高挂,映出红彤彤的一片。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赫然是利爪刮在木板上的质感。 李樗的心一下绷紧起来。 薛安的身躯也仿佛僵住,侧耳倾听好一阵,还是难以确定其来源,不免有些进退两难。 薛安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樗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外面跳了进来,站在窗沿上,赫然是那只白猫。 她距离薛安并不远,但是薛安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仍然对着另外一边作警戒态。 李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白猫开口道:“你不是想要修仙问道,追逐超凡吗,敢不敢跟我走?” 李樗惊坐而起:“你要是聊这个我可不困了。” 他说话的同时,注意观察了一下薛安,结果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不到也听不到这边?” 白猫道:“一点小小的幻术而已,不必在意,等下他会看到你在这边睡着,不会起疑心的。” 李樗道:“好。” 说着起身穿鞋,在白猫的示意下从窗口爬了出去。 “你叫我出来打算做什么?” 李樗一边爬一边询问道。 白猫道:“我想要从这个诡域里面得到好处。” 李樗道:“什么好处?” 白猫道:“诡域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异宝和邪魔,如果能够在诡谲事件发生的前期及时介入,是有可能以极小代价捞到异宝的,这处地方明显就是一个新生的诡域,镇魔司的秘档里面都还没有记载,在这样的地方得到异宝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异宝,镇魔司?” 李樗感觉自己又得到了新的信息。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白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感叹道,“看来武安侯把你保护得很周全呀。” 李樗不置可否:“如若大仙不弃,可以告诉我一些隐藏在正常世界底下的隐秘。” 白猫道:“我当然会告诉你这些,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普通人遇到这些事情,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就算有些傻大胆,也只是横冲直撞,鲁莽行事,很少有像你这样主动去追寻真相的。 但我原本以为,你会选择向自己的父亲询问,而不是通过和我交换来得到这些的。” “向我自己的父亲询问吗?”李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既然你都找上门来,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不是?还是先试试看吧。” 这里隐含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假如白猫是敌非友,薛安未必能够保护自己。 单凭她能用幻术把薛安耍得团团转的这种本领,明显高明许多,李樗可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而且在这同时,李樗也看到了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希望。 于是,他果断选择了跟着出来,不多废话。 白猫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好个李樗,我倒真的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樗跟着白猫离开东院,小心翼翼的走在无人的回廊上,不由得询问道:“猫大仙,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还有你想得到的异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猫道:“这里上演的诡谲事件跟婚礼有关,你说要去哪里?” 李樗瞬间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新房那边闹洞房?” 白猫道:“不错,那里是整个诡域的中心,也是诡谲力量的发源地,存在异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我能从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跟你分润也无妨,至于你想要的知道的,以后大把机会一一告知。” 李樗道:“好,成交。” 白猫道:“不过你记着,闹邪魔的洞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得见机行事,把握好分寸。 我会藏在暗处提醒你,有些东西我不好携带,得靠你亲手去拿取。” 白猫举着自己的猫爪挥了挥,李樗瞬间理解。 就这小肉掌,盯上了什么好宝贝,也不容易携带啊。 难怪要找自己。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樗对这次的合作有了一些把握,也感觉值得冒这个险。 因为在这场完全不平等的交易之中,自己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 利用价值本身也是一种筹码,他并不怕被利用,只怕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不一会儿,一人一猫穿过中庭长廊,来到新房所在的西院。 这里已经有一群顶着亲朋好友和宾客身份的邪魔聚集,见到李樗,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樗看着房中一张张狐脸,一个个狗头,心中不免发毛。 但他仍然强制镇定的哈哈一笑,上前就和众邪魔打起了招呼。 “本公子也来凑趣闹个洞房,大家不介意吧?” 邪魔们唯唯诺诺,不敢与贵人语。 胡老丈站了出来,谄媚道:“公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等的荣幸。” 李樗问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旋即目光投进门扉大开的新房,一目了然。 原来是正在让新娘子当众表演吃香蕉呢。 也不知道哪个促狭鬼用绳子绑了一根香蕉在新郎大腿上,新娘子遮着盖头,又穿着宽大的嫁衣,想要吃到还真不容易,得半跪着凑上去才行。 第11章 失控的新娘 一群醉态百出的狐脸人狗头人逐渐从最初的拘谨恢复过来,闹起了哄。 “不行不行,不能用手剥,用手太简单了。” “对,得用嘴剥才行。” 新娘子气得连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纤细的手掌上,一片毛茸茸的狐狸毛显现。 它难为情的凑近新郎,但却始终还是踟蹰着不知从何开始。 李樗挤在邪魔中间,大声起哄道:“新娘子快点吧,再不然,我们绑你公公来代替新郎了。” 众亲友哄堂大笑,胡老丈原本乐呵呵的躲在邪魔群中看戏,闻言也不由得僵了一下,满脸通红。 “使不得,使不得。” 李樗道:“新婚三日没大小,闹一闹你这个当公公的不是很正常嘛。” 新娘子无奈,只得开始行动起来。 众邪魔的注意力都被这边吸引,无人发现白猫已经展开行动。 她悄无声息的把房间逛了一圈,略显费力的叼走一根放在那里备用的龙凤呈祥红蜡烛,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又回来。 似乎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白猫来到另外一边,叼走几张没有贴上的囍字剪纸窗花。 然后,是一套酒器当中的其中一只金樽。 紧接着,是新娘的首饰,香帕,衣物。 当白猫还想要叼其他东西的时候,亲朋好友们哄笑着看新郎抱着新娘往这边走来坐床,连忙藏身在角落,等它们过去。 “李樗!” 待得李樗跟在后面过来的时候,白猫以幻听秘法叫住他,提醒道:“想办法搞到新娘子的绣花鞋!” 李樗有些嫌弃:“你怎么不自己去弄。” 白猫没甚好气道:“废话,我要弄得动还带你干嘛?” 李樗道:“你是嫌鞋子脏不好下嘴吧,一只猫,还怪讲究的。” “刚才还大仙大仙叫得欢,现在就没大没小了?” 白猫瞪圆了眼睛,牙齿都呲了出来。 李樗连忙退让道:“好好好,就依你。” 他认真想了一下,时下大乾理学不兴,还没有什么不可见女子脚的说法,再说闹洞房中脱个鞋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至于刺激邪魔现形,于是上前提议让新郎给新娘脱鞋捏脚,寓意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男方家属顿时面上有些不好看了,女方却是哄然叫好,大加赞同。 闹洞房当中也蕴藏着双方的交锋较量,刚才让新娘子难堪的场子可算是找回来了。 更有甚者,提议让新郎跪着给新娘洗脚,还想让新郎喝洗脚水。 李樗见新郎,胡老丈,胡老妪气得发抖,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连忙打圆场道:“过了,过了啊,赘婿都不喝洗脚水呢。” 李樗是贵人,众宾友虽然遗憾没有热闹可瞧,还是只能作罢。 “行啊你,若不是之前听到你和那个护卫交谈,知道你是新手,我几乎都要以为你经历过好几次诡谲事件,有处理经验了。” 白猫躲在暗处悄悄传音。 李樗转头看了看,没有找到她,低声道:“那不是有大仙您给我撑腰壮胆嘛。” 白猫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你可别指望,这里十几个邪魔,我也对付不了,充其量只是自己逃跑。” 李樗心中暗道,会这么说的,大概率还是嘴硬心软。 真要坑人就不会挑明说了,肯定是拍着胸脯保证如何如何。 他一边猜测这只猫的性格,一边等待机会,好一阵后,终于悄悄把被众人丢到一边的红绣鞋捡起,藏在怀里。 白猫在后边给他望风,整个过程有惊无险。 李樗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问道:“猫大仙,你为什么要这双鞋,难道还想带回去穿不成?” 白猫嗤笑一声,没好气道:“少趁机打探本大仙底细!” 李樗讪然赔笑,暗道这只猫还挺聪明的,不是那么好糊弄啊。 白猫似是因为弄到不少东西,心情尚好,跟他闲聊起来:“我之前和你说过吧,这房间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异宝,弄到那么一两件,受用无穷,如果是那种负面影响小,使用代价低的,更有可能构建起你我的诡谲,拼凑出稳定的拼图!” “拼图?”李樗讶然。 白猫道:“你玩过七巧板没有?” 李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七巧板其式五,其数七,变化多至千余,心灵手巧之辈可以利用它拼凑出人物,动物,房屋,花鸟,虫鱼种种图形,端的是千变万化。” 白猫道:“不错,你想要追寻什么修仙问道,大概是没有的,但这世间有诡谲力量,也有异宝,幸运之辈可以借此构建起自身的诡谲。 不过,诡谲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凡超凡者,必付出代价,有时候是一种,有时候是多种。” 李樗道:“比如?” 白猫道:“比如寿命,痛苦,残缺,疯癫,甚至是诅咒,还有更加可怕的就是堕落入魔,沦为和我们眼前所见这些邪魔一样的怪物。” 李樗道:“难道就没有办法真正掌握诡谲吗?” 白猫道:“你以为诡谲是什么?诡谲是衍生各种异常现象的未知力量,乃是诡域,邪魔,异人和异宝的存在根基,有人称它是天道规则在现实的映射。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这种天地自然的伟力,人身怎么可能直接驾驭? 这个时候,异宝这种器物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它们可以作为承载和运转运转诡谲的容器,有效运诡谲的力量!” 李樗听完,久久无言。 直到这时,他才从这只白猫口中了解到了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真相。 原来,这是一种以诡谲力量为核心构建起来的超凡体系,所有一切超凡力量都来源于天地自然的伟力,是天道规则在现实的映射,所谓神通,变化,都是从中而来。 李樗忽然有些明白逢人多凶,以及见怪不怪等等经验的本质了。 那是因为这个诡域正在上演着一场狐狸嫁女的异闻事件,一切都按照着人类世界的嫁娶风俗和相关礼节在运行。 不干涉或者违逆它们,安稳祥和。 一旦违逆,则如逆水行舟,天地自然将会展现出凡人不可抗力的可怕威能! 第12章 匪夷所思 “你似乎对这些超出常理的东西很感兴趣,知道了它们的真相之后,还要继续追求吗?” 闹洞房还在继续,白猫仍然在等待机会,顺便问了起来。 李樗沉默了。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修仙问道,有长生逍遥的。 但现在看来,真相并没有那么美好。 不过他仍然坚定道:“若有机会,我还是要追寻真正的超凡!” “真正的超凡?”白猫带着一丝困惑,显然有些不明其意。 “算了,不管怎样,这次你帮了我,我会给你一件异宝作为报酬的,但能够从这件异宝当中获得什么样的诡谲力量,构建出怎样的拼图,就得看你自己造化了。 其实大乾武安侯我也略有所知,他明面上只是一个普通勋贵,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衔头,但实际上也有参与镇魔司的运作。 你对诡谲的力量感兴趣,真的不应该找我的。” “镇魔司?” 李樗心中一震。 他总感觉自己听过这个词,但仔细回忆,却又全无印象。 悄悄话说了一阵,房中的闹剧也差不多结束了。 李樗和白猫相互掩护,偷走房中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物件。 按照白猫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蕴含着诡谲力量的异宝,价值非同小可。 但在真正引发当中蕴藏的力量之前,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否拥有那样的价值。 很有可能,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凡物,到头来白高兴一场。 李樗闻言,暗自叹息。 要是自己的窥真法眼能够受到控制,主动开启就好了。 那种窥见本质的力量或许能够帮助自己辨识异宝,得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李樗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向白猫询问相关之事。 还是等离开这里,回到侯府之后再慢慢暗中探寻为好。 等到白猫再次把偷取的物件转移出去,暗中藏好之后,房间里面的宾客已经逐渐离去,场面渐渐冷清下来。 李樗见夜已深,自己没有了借口留下,便向胡老丈告辞。 他踏出房门,就见四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 李樗心中一动,强忍着心中寒意,凑过去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狐朋狗友们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李樗的面孔之后,连忙堆笑道:“李公子,我们在这里商量听墙根的事情呢。”火山文学 “听墙根?”李樗哈哈一笑,道,“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 四个狐朋狗友都被他弄得有些无语了。 我们跟你很熟吗? 不过面对李樗,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答应带上他。 白猫在暗处隐秘传音,惊叹道:“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别人看见这样快要现形的邪魔都避之而不及,你竟然还敢主动凑上去。 不过也就是这一次事件特殊了,诡域初成,邪魔们都还没有真正现形,威胁还不高。” 李樗没有吭声。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不是什么胆大,而是刚才用窥真法眼看清楚形势的结果。 要不是在堂中确认过这些邪魔的本质,知道它们离现形还差得远,自己也会畏首畏尾,不敢乱来。 但说句老实话,李樗现在心里也没有底。 因为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连洞房都快要闹完,谁能确保他们的状态不会有所变化?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转念一想,刚才好几次窥真法眼开启,似乎都是在邪魔迫近,威胁大增的时候。 说不定冒险试一试,有可能让自己真正掌握它的力量。 一双好的眼睛,对自己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就这样,李樗在四只邪魔的带领下来到新房另外一边,偷偷摸摸贴在窗边偷听。 白猫没有那么无聊,却是找到机会,再次溜进房间藏了起来。 此时新郎新娘并排在床上坐着,各自露出一张狐狸面孔。 趁着新郎起身倒酒的机会,新娘还偷偷的看了它一眼,满脸的娇羞。 “娘子,请。” 新郎转过身来,邀请新娘一起喝交杯酒。 “嘻嘻嘻……” 四只听墙根的邪魔捂嘴偷笑,低声学着他的样子说话。 “娘子,请。” 李樗把目光投向另外一边,没有发现白猫,也不知道是藏在角落,还是利用障眼法掩盖了自己的形迹。 李樗猜测应该是前者,因为就连她都说了,超凡是有代价的,借助诡谲而获得的超凡力量应该没有那么容易随意使用。 就在这时,李樗再次把目光转向新娘,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它的样貌正在迅速变化,从最开始只是露出狐狸面孔,渐渐变得越来越狰狞。 到最后,一个青面獠牙的狐狸头就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李樗感觉自己眼中有热流涌过,窥真法眼猛然开启。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 彻底现形了! 怎么会这样? 李樗确认这一切变化都是在极短时间之内发生的,不由得大为惊异,旋即却见狐狸新娘把头转了过来,冰冷的兽眸之中充满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被发现了! 李樗豁然而起,却险些被旁边的邪魔绊倒。 他匆匆一瞥,发现那些邪魔虽然面露吃惊之色,但是头顶的字迹仍然还带着亲朋宾客的后缀,明白它们并没有现形,于是果断撒腿就跑。 这一选择在关键时刻救了命。 新郎对新娘的变化恍若未顾,赞叹道:“娘子,你真美。” 新娘呲着牙,忽然一口咬在新郎脖子上,鲜血飞溅中,恐怖的气息四散蔓延。 那些邪魔光顾着吃惊,并没有来得及逃跑,而是落在后头挡住了破窗而出的新娘。 新娘伸出双臂,毫不客气的将其中一个听墙根者当场撕成两半,血肉横飞间,灰黑气雾四处蔓延。 余下三只邪魔受到刺激,纷纷面现狰狞,迅速转变起来。 但这未能阻止狐狸新娘的杀戮,它依旧挥爪抓向那三只邪魔。 片刻功夫,一面倒的屠戮结束,全部听墙根的邪魔被相继撕碎。 狐狸新娘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迈莲步,朝李樗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13章 危机迫近 挂满灯笼和红绸的宅邸中,李樗慌忙逃窜,带着惊魂未定的心悸。 四周虽然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喜喜洋洋的景象,但是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那红彤彤的灯笼仿佛野兽的眼睛,垂挂的绸布仿佛如注的鲜血。 李樗只能拼命的跑,试图回到东院寻找薛安和其他纨绔子弟的跟班护卫们。 但他有些高估了这副身体的耐力,不一会儿功夫,就气喘吁吁,腿脚像是灌了铅那般沉重。 “李樗,这边!” 幸而杨妧重新出现,在墙边招呼着李樗过来,伸手指向旁边一个木梯。 “爬上来!” 李樗只能相信她,沿着木梯爬上了墙。 “过来这边,蹲好别动!” 杨妧给李樗指引了屋檐下的一个凹陷处,这里是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正好有个藏身之地。 李樗藏好之后不久,杨妧也钻进来,藏在阴影中道:“别出声,别乱动,还有,等会儿千万不要看她的脸!” 李樗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道猩红的身影缓缓走来,淋漓的鲜血在地面涂出骇人的痕迹。 是狐狸新娘! 伴随着这道身影出现的,是宛若寒霜的森然之意。 李樗感觉自己全身都仿佛要被冻僵了,哪里还敢去看她,直至这个狐狸新娘离开,走入了另外一个偏院,才忍不住长松一口气,浑身都因绷得太紧而轻颤发抖。 “什么嘛,我还真以为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呢。” 杨妧看着李樗的表现,忍不住嗤笑一声,嘲讽起来。 李樗郁闷道:“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火山文学 杨妧想了想,得意道:“说得也是,本大仙可以翻墙爬壁,可以上屋顶,邪魔也没有什么灵智,不会为难本大仙这样的小猫咪。” 李樗忍不住伸手抓了过去,试图揪住命运的后颈肉。 但下一刻,锋利的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 杨妧龇牙咧嘴:“你伸手试试?” “我错了!大仙原谅我这个无知的凡人吧!” 李樗缩回手,当场认怂。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不由得一怔。 『异人(杨妧)』 窥真法眼仍然保持着开启的状态,让他看到一些之前没有察觉的东西。 这是……杨妧的真实身份! “你看什么看?” 杨妧还在气恼他刚才试图做的举动,挥了挥爪子。 李樗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借着探头张望之机偷偷揉了揉愈发灼痛的眼睛。 或许是有些用眼过度,这一次视力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如同黑夜之中被强光照射,好一阵才重新适应。 时灵时不灵的窥真法眼又再一次自行关闭,但刚才所见到的字迹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杨妧也窜到了另外一边查探情况,很快回来对他道:“已经走了,我们赶紧回去,捞它一笔。” 李樗道:“你还想回去?” 杨妧道:“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你得帮我。” 李樗道:“刚才那个新娘那么凶,被它发现的话,可就完了。” 杨妧道:“你放心,关键时候我会掩护你的,而且那家伙到处乱逛,只是在凭本能搜寻你,应该没有那么快追过来。” “应该……” 李樗还是有些担忧。 “对了,为什么那个新娘突然之间就现形?” 杨妧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新娘现形的关键,应该是被我们看到了脸。” 李樗讶然:“被我们看到了脸?难怪你刚才叫我别看……” 杨妧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诡域是诡谲力量寄托大地的产物,在这里上演的诡谲事件,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这里所有一切的风俗,礼仪,规矩,乃至于禁忌,其实都是千百年来人们约定俗成所形成的东西,这里发生的事件和婚嫁娶亲有关,新娘子的脸被新郎以外的人看到了,闹出不快是正常的。” “约定俗成……” 李樗突然心中一动。 这个说法,怎么和之前的诡谲介绍有些相似? 如果说修仙问道的根本是阴阳,阴阳和合谓之道,那么诡谲的根本就是顺逆。 顺逆也是一对矛盾,是道的两仪。 顺逆之间,有大恐怖! 李樗顿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按照你的说法,合乎情理的演绎应该是喝完交杯酒吹灯睡觉,但是新娘把新郎撕了,跑出来追杀我们,这个婚礼就没法顺利结束了!” 杨妧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樗,赞赏道:“不错不错,你连这一点都想到了,真是孺子可教啊。” 李樗道:“我猜你年纪也不大,干嘛夸个人都老气横秋的。” 李樗说这句话其实别有用心,是在试探杨妧的身份和年纪。 杨妧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你不用担心,我观察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时辰,发现这处地方除了我们就没有他的外来者,不会伤及无辜的。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新娘除掉其他邪魔,然后我们在背后捡便宜,这么做同样有办法出去,甚至彻底解决掉诡谲事件。” 李樗道:“越过规则强行破局吗,会不会伤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 杨妧道:“你不是想办法把他们灌醉了吗?只要不出那个院子,不会有事的。” 李樗深深的看了杨妧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一人一猫重新回到新房。 这里已经变成了修罗场一般的血腥所在,几只邪魔横死当场,惨不忍睹。 李樗强忍着反胃和惊悸走进房间,在杨妧的指挥下搜刮起来。 “那些蜡烛,剪纸,杯盏,还有新娘的头面首饰……赶紧通通带走! 咦?红盖头?快,快把那个也捡起来! 还有那件亵衣……也有几分可能是异宝。 你这个人怎么磨磨蹭蹭的,用手拿多费劲,找个毯子卷起来呀! 这里面要是有个那么一两件异宝可就赚大了,你倒是快点呀!” 李樗心道,要不是窥真法眼时灵时不灵,自己哪里还用得着受这只猫的鸟气? 到时候,捡起有名字的就走,件件都是异宝! 这么一想,真正掌握窥真法眼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第14章 杨妧重伤 李樗这时候也摸索到一些规律了,窥真法眼所能看到的都是和诡谲力量相关的东西,而且往往直指本质。 那它应该也能用来识别异宝,作出超越主观认知的鉴定。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李樗隐约有些担心,那就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自己眼睛灼痛的状况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那或许就是所谓的代价。 如果再继续不受控制的胡乱开启,说不定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甚至有可能……会瞎! 掌握它不仅仅只是控制这种力量,还是保护自己。 突然,杨妧提醒道:“那新娘要回来了,快走!” 李樗吃了一惊,扛起鼓鼓囊囊的床单就跑:“你怎么知道?” 杨妧道:“我布置了一些幻影在必经之路上,已经被打破了!” “原来如此。”李樗突然有些羡慕,超凡的力量还真是好用啊,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得到。 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樗一路跟着她回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再次爬上梯子躲了进去。 猩红色的身影徘徊在宅院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狐狸新娘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快要干枯,暗红色的斑块在灯笼火光的照映下呈现出骇人的深沉质感。 它就像是一团阴影,一团吞噬光亮的阴影,顺着长廊走了过来。 接近的时候,李樗感觉自己像是堕入冰窟,禁不住的发冷发颤。 那是来源于诡谲之物的恐怖气势,它仿佛天生就拥有着屠夫般的威势,令得一切生灵都要在其面前瑟瑟发抖。 好在这一次,还是成功躲了过去。 李樗心有余悸的舒展了一下因为绷得太紧而险些痉挛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带上来的一大堆东西,有些犯愁:“这些东西该怎么办,虽然都是些小物件,背起来也不重,但是带着到处乱跑很不方便。” 杨妧道:“没事,你先把它打开,我从里面仔细挑几件出来。” 李樗道:“你有办法分辨它们是否异宝?” 杨妧道:“普通之物不含诡谲之力,也不会跟身体里面的诡谲相互冲突,异人都可以靠着这一点大致分辨异宝或者普通物品的。 但诡域里面气机混杂,许多东西沾染上了诡谲,却又仍然不足以形成异宝,所以只能先剔除掉那些肯定不是异宝的东西,余下的再慢慢鉴定。” 李樗微微皱眉:“竟然这么麻烦。” 杨妧说话之间,已经钻进床单里面挑拣起来,不一会儿就扔出几件衣物布帕杯盏之类的东西。 李樗把它们藏在横梁上,看着缩小了大半的包裹,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带起来就方便多了。 “如果这床单没用的话,我干脆换件衣衫,把它做成小一点的包裹。” 杨妧道:“这东西不含诡谲之力,扔了吧。” 一会儿之后,李樗把小了许多的包裹卷好,绑在自己身上,然后问杨妧:“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杨妧道:“你等会儿,我去把之前藏好的东西拿来。” 旋即身手矫健的蹿上屋顶,朝另外一边跑去。 李樗恍然想起,之前这杨妧也以猫身叼了一些蜡烛,酒杯之类的东西,敢情都藏在上边呢。 杨妧花了几趟才把所有东西叼过来,让李樗一并收好。 “这样就差不多了,话说回来,今夜还真是大丰收呀,嘻嘻。” 杨妧围着李樗转了一圈,蹲坐在围墙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樗,按照之前说好的,你挑一件东西吧,你放心,本大仙说话算话,就算你挑到的东西不是异宝,事后我也会找其他异宝给你补上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能够旱涝保收得到那么一件,明白吗?” 李樗有些意外:“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杨妧突然道:“对了,那件红盖头除外!” 李樗道:“为什么?” 杨妧道:“反正这件东西我要了,如果它真的是异宝的话,说不定对我有大用处。” 李樗调侃道:“猫大仙想嫁人了?” 杨妧不满道:“说什么呢?” 玩笑归玩笑,李樗却是忍不住猜测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拼图? 获得诡谲力量,构建拼图……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立刻选择,而是再次询问起了杨妧:“猫大仙,得到异宝之后应该怎么运用?” 杨妧道:“实话告诉你吧,想要驾驭异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异宝隔离了天地自然之力和自身,但一旦动用力量,仍然还是会引动诡谲,造成污染! 那其实就是所谓使用诡谲力量的代价,也是使得异人堕落入魔的真凶。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驾驭更多异宝,构建新的拼图。” 李樗道:“等等,这听起来不对呀,驾驭更多的异宝,这岂不意味着掌握的诡谲力量更加强大,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更大了?” 杨妧道:“没有错,这种办法虽然能够有效解决当前的问题,但却有可能饮鸩止渴,造成新的问题,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直至生命的尽头。 除非,能够恰到好处的构建出稳定的拼图。” 李樗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杨妧问道:“我可以保证这些都是真的,你听完后还打算驾驭异宝,成为异人吗? 止步于此还来得及,但是一旦踏过去,回头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樗沉吟良久,忽然淡淡一笑。 自己已经庸碌平凡的过了一辈子,或许这一次,是老天给听到了自己的不甘心,再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是何等的幸运,如何选择,还用得着多想吗? 他看向杨妧,道:“人的本能都是贪图享乐,趋利避害的,贫贱者常常慑于饥寒,富贵者往往流于逸乐,不知不觉间就虚度了光阴,面临改变的机会,又容易瞻前顾后,计较得失,整个人生都只能用随波逐流来概括,实在是浑浑噩噩。 或许,真正的超凡根本就不是什么超越凡人的力量,而是超越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所以,我还是要选择成为异人,哪怕它并不是我预想当中那样的超凡。” 第15章 濒临绝境 李樗连忙上前抱起她,感觉对方软绵绵的,就像是一摊烂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胡老丈却是头一歪,扑在地上久久不起。 李樗退开几步,惊魂未定的绕开它,急忙往东院的方向奔去。 跌跌撞撞的奔行在前往东院的路上,李樗心情前所未有的焦急。 他现在眼睛依旧模糊不清,像是烟熏火燎,至今仍然没有彻底恢复。 体力开始不支,走得越来越辛苦。 怀中的杨妧也一动不动,也如同死去了一般。 然而这个宅院里面的危险没有尽除,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跳出邪魔,随时发起袭击。 狐狸新娘不知被引向了何处,同样有可能兜转回来,继续追杀。 这样的处境空前危险。 李樗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在路上,不由自主张望四周。 窥真法眼至今仍然保持着开启的状态,不知如何关闭。 从一开始,这双眼睛就给他带来许多便利,但现在似乎是支付代价的时刻,万试万灵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甚至看到了许多之前无法看见的幻影。 那是万千游离的丝线,一道道白光如同火焰残影四处飞舞,又仿佛像是鬼火,晃晃悠悠的漂浮,陡而莫名消失。 灯火通明的宅院之中出现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灰黑雾气,它们如同一层纱帐笼罩在灯火通明的胡家大宅中,使得原本一片红彤彤的喜庆场景变得暗淡起来。 那黑中带红,红中带黑的,如同古旧之物的颜色为眼前所见之物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更是和满堂的喜庆红妆,以及之前所见那些组成字迹的苍白火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樗越看越心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才是真正的胡家大宅,一个诡谲之力寄托,莫名形成的诡域。 多次运用之后,窥真法眼已然达到一个奇妙的临界点,既是最为脆弱的失明边缘,又拥有着空前强大的窥探能力。 就连那些离散在空中,尚未找到寄托形体的诡谲之力也能够看见了。 那种雾气显然就是诡谲之力的外在形态,苍白火光将凝未凝,紧紧跟随着它们而动,只要找到某件事物来寄附,就会形成邪魔或者异宝。 届时,苍白火光也将会凝聚成为字迹。 突然,李樗眼睛一花,原本就已经不甚清晰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了。 辉煌的灯火无来由的暗淡了几分,大红囍字糊成一团,贴在灯笼上。 灯笼是白色的,如同眼白,囍字是红色的,如同眼仁,两者结合在一起,活像是巨兽的眼瞳,正在流淌着鲜血。 它们就挂在上边,一只只的,紧盯着自己。 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 房屋,楼舍,院墙,灯笼…… 一切事物都仿佛纸画浸水,渲染开来。 雾气不断在它们上面弥散,然后又重凝,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使得它们表面仿佛长出了一根根黑色毛发,像是活物一般蠕动起来。 李樗双眼再次剧痛,忍不住停了下来,捂着它大喘粗气。 “你……你怎么停下了?” 怀中,杨妧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樗带着几分惊喜低头看去,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连近在眼前的怀中之物都快要看不清楚了,但是头顶的字迹清晰可见,甚至还看到了新的东西。 『异人(杨妧)』 『异宝(千幻宝瞳)』 “你的眼睛怎么了,被狐狸新娘抓伤,还是被那她的血溅到了?” 杨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它们沾染上了诡谲之力?我感觉你身上气息很混乱,有诡谲的力量在涌动!” 李樗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回事。” 杨妧道:“人身是无法抗衡诡谲的,如果有诡谲力量直接寄附在你身上,必定堕落入魔,除非……除非能够尽快找到异宝进行驾驭。” 她说着,在李樗怀着挣扎,想要爬起来,但却还是因为伤势而无法实现。 “利用里面的诡谲力量相互平衡,构成稳定的拼图吗?”李樗猜测着,“你伤那么重,就不要乱动了。” 杨妧道:“还……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樗道:“什么办法?” 杨妧道:“让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李樗满脸震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抠我眼珠子!” 连忙把她按住。 虽然知道她一番好意,但李樗还是敬谢不敏。 不过杨妧的话也令得他恍然大悟,之前窥真法眼不受控制,就是诡谲之力没有被自己真正驾驭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来的,但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是诡谲之力所带来,遵循着诡谲之力的基本规律不足为奇。 的确是应该尽快找个异宝进行驾驭…… 否则,会瞎掉的! 听杨妧的意思,瞎掉似乎还是个比较好的结果,真正可怕的,是堕落入魔! 自己之前太大意了,没印象想到过度使用眼睛的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不行,后面还有狐狸新娘在追杀,停下来就是等死。 一定要快点赶到那边去,和薛安他们会合。 李樗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着。 杨妧犹自还在挣扎:“你……你听我说完……我的左眼是一件异宝,名叫千幻宝瞳。 你等我死后,把它抠下来,装进自己眼眶去……让它成为你的第一块拼图……” 李樗听到,不由得暗自吐槽,你以为这是写轮眼,说抠就抠,说装就装吗? 不过仔细想想,诡谲的事情难说得很,能够驾驭诡谲之力的话,把异宝当成身体的插件,即插即用不足为奇。 “如……如果你能驾驭它的话,就有机会活着逃……逃出这里……” 杨妧又呕出一丝鲜血。 “它的能力是制造幻象,还能通过精神的引导制造幻音…… 代价是,会做噩梦,损耗精神…… 这在所有异宝当中,算得上是负面影响极小的好宝贝了。 只可惜,诡谲的相性因人而异,我也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樗心中暗叹。 如果自己的眼睛是普通之物,没有特殊力量存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样不但可以解决诡谲附体的问题,还能让自己获得梦寐以求的超凡力量,从此成为异人。 按照杨妧的说法,这东西的负面影响还算是小的,使用起来顾虑就小,非常灵活方便。 但窥真法眼不是什么普通眼睛或者异宝。 它所拥有的诡谲之力不是简单寄附在自己眼珠上,还随着驾驭和掌握与自己精神紧密关联,是统一的整体。 这和那些可以替换的拼图是不一样的,抠下来,说不定得当场死亡! 第16章 成败皆由 李樗之前从杨妧那里得到了引导精神,沟通诡谲的方法,隐约生出一股直觉,这股力量连接着自己的视神经和大脑,并不仅仅只是眼珠子那么简单。 窥真法眼不是可以成为拼图的异宝,这从之前对着倒影看到过的字迹不难得出结论。 所以,并不是他不舍得把『窥真法眼』替换成为『异宝(千幻宝瞳)』,而是做不到。 只是这种事情,李樗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跟杨妧解释。 他就算对诡谲之事没有太多了解,也能意识到自己这样莫名觉醒超凡能力是超乎寻常的事情,还是让她以为只是简单沾上了诡谲,产生恶性异变比较好。 他可是记着,异人之间是可以相互算计,杀人夺宝的。 还是让人以为这是一双快要烂掉的没用眼珠子好了。 李樗对杨妧愿意把眼睛给自己略有感动,但也同样隐隐提防着对方演自己。 毕竟这有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有可能是另有目的。 对方能以人类本质驾驭猫身,未必见得那么容易死。 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对方身上的字迹还非常稳定。 但是身体又的确受了重伤,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有点儿奇怪的状态。 眼睛变成这样,带给李樗的并非全部都是坏处,至少目光所及,红白交织的背景间,一道道诡谲的力量照应在其中,似乎逐渐显露出了形迹。 李樗可以分辨出某个方向的灰黑雾气较为浓重,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而另外一个方向较为稀薄与平和,恰好就是他想要去的东院。 有了这样的判断,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往前走,不必把一切都交给运气。 可讽刺的是,他曾经无数次渴求这种能够看清楚自己前路的慧眼,却忘了还要依靠一副健全的身躯去践行。 现在他的眼睛快要瞎了,身体也快要坚持不住了,知道再多都是白搭。 仍然还是免不了要靠运气。 李樗心里暗自祈祷着,那些邪魔千万不要感应到自己,千万不要过来。 幸运的是,这一路否极泰来,竟然真的没有再遇到其他活着的邪魔。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李樗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头顶的字迹清晰可见。 『异人(薛安)』 那正是自己要找的薛安! “小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安目光落在李樗怀中抱着的杨妧身上,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只猫捣的鬼!” 李樗长松了一口气:“薛安,你在这里就真是太好了,那狐狸新娘很快就要追上来,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 不久之后,李樗和薛安来到东院外的偏院中,李樗费力瞪着眼观察了一下地形,突然道:“先停一下,我们上这边的屋顶吧,这处地方四通八达,易于转移,比回东院好多了。” 东院那边还睡着一群醉倒的人,既然都已经和薛安汇合,还是就在这里解决掉它好了。 实在打不过,这里的地形也有利于逃跑。 薛安看了一下,也觉得有理,于是让李樗踩着自己肩膀爬上院墙,然后自己也上了墙,帮助他继续往上爬。 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李樗怎么爬也爬不上去。 薛安见状道:“小侯爷你不要再试了,当心摔着,就先在这墙上休息一会儿吧。” 李樗只得道:“好吧。” 这时候,薛安才有空询问起来:“小侯爷,你的眼睛怎么了?” 李樗含糊道:“刚才不小心弄的,不过没有大碍,还是说说你怎么跑出来吧,你不是在东院客房里面守着的吗?” 说起这个,薛安的面色有些难看:“我刚才突然发现你不见了。” 李樗道:“原来如此,她受了重伤,连幻术都无法维持了吗?” 薛安道:“小侯爷,这只猫来历不明,你怎么闷声不吭就跟她跑出去?” 李樗心知理亏,转移话题道:“这些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那只狐狸新娘还在追杀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她。 对了,它有一招蓄力的攻击相当厉害,千万小心,不要硬碰!” 薛安道:“放心好了,一两只邪魔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说罢,他就从围墙上面跳了下去,从怀里衣兜掏出弓弦模样的细索,拴在附近走廊和庭院的入口处,制作成建议的绊索陷阱。 又在附近扯下几段装饰用的红布,在屋檐和横梁上重新垂挂,以备不时之需。 不久之后,他找来一根长棍,利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末端削出凹槽,又分出几捻细索,用力固定好。 做完这些,他转动长棍,试了试枪头的稳固程度,满意道:“还是这玩意儿用着顺手。” 长枪在手,薛安的信心似乎也跟着暴涨了几倍,淡定站在院中,等待狐狸新娘的到来。 李樗无心关注薛安,把注意力放回到杨妧身上。 “喂,你怎么样,可别真的死了啊!” 这时杨妧的状态更加虚弱了,刚才说了一通话,就像是回光返照前的振奋。 她微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看着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李樗把她举起,凑近自己耳朵,却感觉杨妧伸出爪子扒拉自己,想要伸向眼睛的地方。 “驾……驾驭……千幻……” 李樗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都到了这时候,还惦记着抠自己眼珠子呢。 连忙把她放到旁边躺好,道:“你别乱来啊,猫眼睛未必见得适合我,还不如看看之前获得的那些异宝呢!” 杨妧的话提醒了李樗,眼下危机尚未解除,如果能够从之前弄到的东西当中获得什么助力,那是再好不过。 自己的窥真法眼也正好处在开启的状态,之前一直遗憾未能好好利用它,现在倒是个好时机。 于是他解下包裹,并从怀中取出一直揣着的金樽,强忍着眼睛的疼痛看了过去。 一行行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在包裹上面的各事物上方显现出来。 『异宝(红盖头)』 『异宝(龙凤蜡烛)』 『异宝(八仙金樽)』 不仅如此,似乎是诡谲之力寄托在异宝上面性质较为稳固的原因,当李樗把目光凝注其上,仔细端详的时候,那些苍白火光如同游丝浮动,显现出更多的细小字迹。 竟是包含着异宝特性和使用代价的具体说明! 第17章 关键的信息 窥真法眼竟然还真能够鉴定异宝? 李樗感觉有些惊喜,自己觉醒它的时间太短,了解终究还是太浅。 他把注意力放在那件红盖头上,只见上面浮现几个大字。 『异宝(红盖头)』 紧随其后,一行行小字显露出来。 「两尺见方,中间绣着大红囍字的绸缎盖头,周边饰以鸳鸯戏水图案」 「盖上此物可以暂时封印生灵,使得其失去行动能力」 「揭开盖头将会解除封印状态,并锁定首先看到其面容的目标,如果在短时间内被多个目标看到,则同时锁定」 「封印效果具有不确定性」 「短时间内连续对同一目标使用将会暂时失效」 「来源于狐狸新娘的婚礼用品,原本是寓意美好与忠贞的事物,需在新婚之夜由新郎揭开,方才称得上是圆满,沾染诡谲之后,成为了诅咒依附的奇异之物」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这东西竟然能够暂时封印生灵,使得其失去行动能力。 更为难得的,还是它拥有着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特性。 这使得它的价值倍增! 只是可惜,它的具体效果也不知道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不确定性实在太坑了,连带着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好处都有些黯然失色起来。 封印一两息是封印,长久封印也是封印,这里面的差距有若云泥。 不过再怎么样,找对方法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李樗心中暗想着,把目光移向那支蜡烛。 『异宝(龙凤蜡烛)』 「雕龙画凤的大红蜡烛,是富贵人家婚宴常用之物,被诡谲之力寄附之后成为了异宝」 「点燃此烛将会持续引来诡谲影像,身份为参加婚宴的邪魔宾客」 「吹灭之后,将会令得引来的诡谲影像具现」 「该物无需驾驭即可使用,拥有着自行生效的特性」 「该物是消耗性物品」 李樗看到最后几行小字,微微皱眉。 又是一件无需驾驭即可使用的特殊物品,拥有着独特的价值。 只可惜,它是消耗性的物品,用完就没有了。 这种蜡烛看起来倒是耐燃,能够连续烧上一两个时辰,就是不知道,招引诡谲影像的效率究竟如何。 烧足一个时辰,引来一两个是招引,引来一两百,一两千个也是招引。 这里面的差别太大了。 而且,那些被招引和具现的邪魔极大可能会无差别攻击所见之物,需得事先进行一番布置,才不至于把自己也卷进去。 这些发现让李樗意识到,窥真法眼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它更大的作用还是体现在对事物本质的认知上,但却不能全面周到,无所遗漏,因此,不能完全替代亲身的尝试。 正如其名所示,窥真法眼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直指本质的真实信息,但并不意味着完善周全。 最终,李樗把目光投在了自己选中的金樽上。 『异宝(八仙金樽)』 「原本为一套八只的精致酒器,以高超工艺雕以龙凤呈祥纹饰,看起来价值不菲,诡谲寄附之后,其中一只金樽产生变异,转化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宝」 「能够凭空凝聚出可供饮用的美酒」 「喝下樽中之酒,能够治疗伤势,恢复精神和体力」 「奇特的酒樽,是贪杯之人眼中的神器,有时候,醉一场也不失为疗伤之法」 「常饮此酒,将会背负贪杯的诅咒」 看完这件异宝的说明介绍,李柃心中大喜过望。 按照杨妧的说法,异宝之间也有能力特性和使用代价的差异,少数能力强,代价小的,毫无疑问拥有着更大的价值,这几种就是其中的典型。 尤其是这八仙金樽,不但能够治疗伤势,还没有看到什么严重的使用代价。 贪杯?普通的酒喝多了也会上瘾啊! 这东西,想必对重伤的杨妧有所帮助。 还有自己的眼睛…… 李樗毫不犹豫,把红盖头扔了下去。 “薛安,接着。” 薛安有些懵然:“小侯爷,你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李樗道:“这是能够用来封印邪魔的异宝,你如果对付不了狐狸新娘,就想办法把这东西盖在它头上。” 说完,不管薛安的诧异,按照之前杨妧教导的方法引导精神,沟通诡谲,尝试起驾驭八仙金樽。 这是一种宛如神魂出窍的体验,李樗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化为实质,多出了一种能够探出身躯,感知外界的特性。 不久之后,他就利用自己的精神“触摸”到了八仙金樽。 宛如冰霜的寒意从金樽上传了过来,即便只是触碰,都有一种让人难以把握的感觉。 但是李樗仍然强行按了下去,试图利用自己的精神延展出手臂,靠着硬生生的捂热把这块坚冰融化。 按照杨妧的说法,驾驭异宝的难易程度其实也昭示了异人和异宝之间的相性,一般而言,普通人难以抵挡诡谲之力的侵染,但是由于自身不蕴含其他诡谲力量,往往也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 纯粹的普通人,驾驭第一件异宝时往往是最轻松的,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基本上都能成功。 但是随着体内开始寄附异宝,拥有了诡谲之力的运转,和其他异宝的相性就会越来越差,变得难以契合。 从这时候开始,驾驭异宝的难度不断提高,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也越来越多。 甚至于,就算勉强驾驭,使用起来仍然困难无比,有着失控的风险。 一些看起来能力特性极好的异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利用,这也就是为何李樗看到红盖头和龙凤蜡烛会大喜过望,因为无需驾驭意味着不会占用拼图,几乎能够完美规避与相性有关的麻烦。 李樗现在怕的就是那八仙金樽看起来能力强代价低,但却和自己相性不合,以致于难以驾驭。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些担心是多余的。 八仙金樽不但不难驾驭,反而容易得很,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李樗就像是掌握了它的节奏,慢慢适应它的冰冷。 紧随其后,精神力量就开始将它裹覆,逐渐融入其中。 驾驭的进程,开始了。 第18章 驾驭八仙金樽 薛安等待狐狸新娘到来的期间,不免回头看了看,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他察觉到了李樗那边的异常,很快也明白,李樗正在开始尝试驾驭异宝。 他想要阻止,一时半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以告诉侯爷作威胁? 小侯爷根本不吃这一套,从小到大,他就那么倔的。 以过来人的身份苦苦相劝? 早知超凡有代价他还是那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告知侯府能够找到更好的异宝,说不定侯爷同意他成为异人,会给安排好前路? 可是诡谲还有相性一说,就算是侯爷,也不敢确保就能找到适合小侯爷的第一块拼图。 这东西,难说得很。 薛安暗叹一声,也只能是考虑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回去之后再说了。 就在这时,薛安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 转头看去,狐狸新娘正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蹒跚而来,红裳染血,黑雾氤氲,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薛安面色微凝,但却没有退缩,而是持着自己制作的长枪往前走了几步,拦住对方去路。 狐狸新娘喉咙间发出如同野兽的低吼,突然迈开脚步,朝前冲了过来。 转眼功夫,它就被薛安之前埋设在走廊上的细索绊倒。 薛安一跃而起,瞬间跨出几丈,猛的把手中长枪刺向对方。 扑哧一声,匕首钉在了狐狸新娘的脖子上。 猛虎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一击,薛安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邪魔没有灵智,面对人类高手设下的种种机关陷阱,往往都要吃亏。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懈大意,反而用凝重的神色看着自己枪下的狐狸新娘,注意观察对方动静。 果不其然,狐狸新娘开始挣扎起来。 薛安立刻抽出长枪,转身绕柱,从另外一边攻向对方。 狐狸新娘挥动血肉模糊的手臂,将长枪挡开,巨大的力量震得薛安手臂一阵发抖,手中武器都差点脱手。 “这畜牲果然已经拥有不死之身!” 薛安低低的暗骂了一声,借助地形与之纠缠起来。 怎么会这样? 李樗虽然在尝试着驾驭异宝,但却也分出了几分注意在这边,看见薛安击中狐狸新娘要害,险些将其杀死的那一幕。 换成普通邪魔,这会儿就已经死了,但狐狸新娘竟然浑然无事,像极了传说故事里面的僵尸鬼怪。 难道这也是诡谲附体所导致? 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之前杨妧说过,这些邪魔如同堕入地狱的魂灵,将会在诡谲事件的演绎之中不断轮回。 这么说来,即便是那些能够被杀死的邪魔和能够被摧毁的异宝,本质上也不是被消灭,而是被驱逐。 诡谲本身是不灭的,它流转到了其他事物去,被损毁的永远都只有形体。 像狐狸新娘这样的特殊邪魔,很有可能已经和诡谲力量紧密结合,短时间内难以驱逐。 这将令得它如同不死的存在,变得难以消灭。 薛安明显知道这一点,但却还在与之缠斗,说明应该有办法对付。 难道说,只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 李樗心念流转,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 但就算这样,解决的难度也增长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狐狸新娘没有了生物的弱点之后,体力和抗打击性都大大提升。 除非能够把它大卸八块,否则怕是无法解决。 而从它虽然血肉模糊,但是身上骨骼并没有折断来看,诡谲的力量正在由内而外将其强化,想要斩下肢体都不容易。 只能是靠着不断的攻击,一点一点的磨掉对方身上的诡谲力量了。 李樗不敢多看,免得分心多用导致自己驾驭异宝失败。 这时候,他的精神和金樽接触已久,终于显现出几分融合的迹象,竟是使得眼睛的剧痛都逐渐缓解下来,逐渐形成稳定的状态。 说是精神之力,实际上,这个世界并无修仙问道,也无内功真气,根本没有所谓内视或者精神力量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一种偏向于唯心的感觉,每个人对自身人体,天地自然的认知不同,或有不同的体验。 李樗把自己前世所知的一切都运用到这个场合了,无形之中,契合了成为异人最难的观想存神这一关。 他可以轻易想象自己体内出现一道微光凝成的人影,如同神魂,慢慢接触和沟通异宝。 毫无征兆的,金樽闪烁,竟然直接从眼前消失不见。 李樗吃了一惊,旋即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正是杨妧之前说过成功驾驭异宝的表现。 异宝乃是借助诡谲之力转化而成,神秘的力量寄附其内,赋予了它们虚实变化的特性,运用起来当真如同神话传说当中的法宝一般,可以收摄体内,随时取用。 因此,尝试驾驭异宝之时,最先表现出来的异常现象就是异宝转移到自己体内。 果然,当李樗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体内的时候,赫然发现一只金樽沉浮于白茫茫的莫名空间中,那正是自己观想存神,想象出来的微光人影。 李樗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上面,就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传来。 下一刻,随着他的意念,雕龙画凤的八仙金樽出现在手中。 『异宝(八仙金樽)』 如同本能一般,他无师自通的举起金樽,神秘的诡谲力量缓缓流动,竟然当真在里面凝聚出甘醇的美酒。 “快,喝了它!” 李樗试着把金樽凑近杨妧嘴边,给她灌了一口。 在他的注目之下,原本奄奄一息的杨妧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她略带几分迷茫睁开眼睛,发现李樗正在给自己灌酒,不由得惊叫一声,张嘴便往他手上咬去。火山文学 “哎!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李樗吓得一抖,险些把酒都洒掉了。 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 这咬上来怎么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定睛看去,只见杨妧翻白眼吐舌头,整个身躯都如同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李樗皱了皱眉,捏着她的后颈肉提起来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这家伙,竟然醉倒了。 第19章 看穿弱点 之前窥真法眼看到的信息是八仙金樽能够凭空凝聚出可供饮用的美酒,但却没有说明那美酒具体的情况,如今看来,属于烈度较高的一种,有着醉人之效。 也有可能是这只猫不禁喝,一口闷下就倒。 带着几分警惕,李樗放下杨妧,一点一点的浅尝,喝掉了剩下的美酒。 结果发现,这酒异常醇美,堪称生平未见之佳酿。 莫名的热流在腹中涌起,随后流向四肢百骸。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诡谲的力量正在自己身体内产生着作用。 果然如同法眼所见,这樽中之酒不但可以治疗伤势,还能恢复体力,就连折腾大半夜所带来的疲惫之感都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振奋无比。 李樗特别关注了一下关心自己眼睛。 刚才驾驭八仙金樽的时候,他就感觉体内的两股诡谲力量暂时达成了平衡,暂时稳定下来。 喝下樽中之酒后,更是双眼清凉,视力恢复如初,之前的一切不适之感都仿佛只是个幻觉,全然消失不见。 李樗眨了眨眼,倍感惊喜。 本来他都还有些担心,窥真法眼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属于异宝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会不会和驾驭的异宝产生冲突,但却没有想到,同样能够得到治疗。 唯一可惜的是,金樽凝聚出美酒之后,功能就仿佛暂时消失了。 李樗能够感觉到有一股诡谲之力盘踞在里面,但是对自己的精神引导毫无反应,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 果然,当他把目光投在八仙金樽上面的时候,发现浮动在那里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异宝(八仙金樽)(重凝中)』 算了,眼下也不是管它的时候,有了机会再慢慢研究。 李樗转头向院中看去,发现薛安仍然还在和狐狸新娘缠斗。 薛安武艺精湛,又曾在军中效劳,一手长兵耍得灵活自如,狐狸新娘好几次想要近身都被击退回去。 单从这一点来看,狐狸新娘根本不是薛安对手,她若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但是后者拥有不死之身,屡屡受创,连鲜血都没有怎么流出,反而激发凶性,在院中各处留下不少爪痕。 这看起来不太妙呀。 李樗暗自皱眉。 这局势乍看起来仍然还是薛安占上风,但实际上非常不利。 因为薛安只是血肉之躯,没有狐狸新娘那种近乎不死的能力。 他只要挨上一爪,立刻就要受伤流血,命中要害,直接就得暴亡。 就算表现出之前被邪魔咬到的惊人防御,恐怕也无法随意运用。 有道是久守必失,一直这样打斗下去,体力衰减,受伤流血都是必然的事情。 除非能够找到恰当的破局之法。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聚力中)』 片刻之后,李樗看到那狐狸新娘身上灰黑气雾急速涌动,行动飞快,扑向薛安。 薛安没有直接感受诡谲之力的本领,只能凭着经验去判断,最后关头才急忙躲开,显得险象环生。 不久之后,狐狸新娘竟然又再一次凝聚力量,速度和力量大增。 这频率明显比之前提升了许多,竟然能够接连运用那股怪力。 李樗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拥有窥真法眼这么一种超凡能力有多么的幸运。 就连薛安这样身手了得的护卫都没有办法准确感应诡谲,从而对狐狸新娘的发力作出精准预判,它却可以直接看见诡谲之力的运作过程,以灰黑气雾的形式呈现出来。 诡谲之力是所有邪魔的根本,很多东西都将无所遁形。 若是这样的话,应该也可以看穿对方身上的弱点! 这些邪魔本质上是诡谲附体所催生的产物,狐狸新娘原本不该不死不灭的,是诡谲力量在操控着它的身体。 只要诡谲力量没有被打散,它就能够一直不知疲惫,不畏死伤的战斗下去,反之立刻就要成为一具死尸。 李樗瞪大了眼,紧紧盯住那正在对着薛安穷追不舍的身影,观察每一个细节。 果不其然,他在狐狸新娘身上看到了许多浓重如烟的灰黑气雾,如同幻影时隐时现。 乍看之下,这些灰黑气雾凝成一团,把它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形成浑然无缺的整体,这使得薛安无论从哪边展开攻击,都像是击打在了没有生命的尸体上,根本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 但渐渐的,却是从中发现几分端倪。 这些诡谲力量始终有一个源头,又或可称作是内外交汇的关键节点。 隐隐约约的白色火光浮游,构成鬼火般的幻影。 它们将要形成字迹,又在灰黑气雾的冲刷之下散乱开来,但最终还是在其衬托之下显现出特殊的光芒,明显和周围环境区别开来。 而那灰黑之中一团苍白的部位,竟然是…… “尾椎,攻它尾椎!” 李樗带着几分惊喜,急忙提醒道。 “它的诡谲之力扎根在尾椎处!” 薛安瞬间明白李樗的提醒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邪魔的弱点,如同正常生灵的要害之处。 他虽然惊讶于李樗如何知道这一点,但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当下不再试探,一个蹿跃就紧贴着地面移动到狐狸新娘侧面,然后拉住之前吊在横梁上的绸布,借力飞蹬,把那狐狸新娘整个都踹飞出去。 狐狸新娘扑向墙面,把后背露了出来。 薛安挥动手中武器,斩向它的尾根。 顿时间,一根宽大的狐尾掉了下来。 狐狸新娘发出凄厉的惨叫,背后浓烟冒出,一根更加巨大的黑色尾巴显露在人前。 可是薛安动手更快,在它转身之前再次挥动武器,精准将其斩下。 两条狐尾掉落在地之后,竟然当场化为烟尘,凭空消散。 狐狸新娘身上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弱,就连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 它已经虚弱无比,只要一击,就能轻易干掉。 薛安并不急着杀死它,而是利用红盖头把它脑袋罩住。 『邪魔(狐)(新娘)(已现形)』 『邪魔(狐)(新娘)(现形中)』 『邪魔(狐)(新娘)(封印中)』 …… 李樗亲眼看着狐狸新娘头顶上的字迹飞快变化。 它终于彻底停了下来,不再挣扎。 第20章 寻找域眼 “太好了,总算解决掉它了。” 李樗见状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把醉倒的杨妧装进小包裹中,从围墙上面跳了下来。 “小候爷,你怎么下来了?小的没有杀这东西,千万不要大意。” 薛安仍然守在狐狸新娘的旁边警惕观察。 李樗道:“放心吧,这件异宝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不杀它是为了留着寻找域眼么?” “不错,不过小的还真是没想到,小侯爷竟然能够看穿它的弱点!” 薛安没有听他的,依旧警戒许久,确认无误之后,才掏出随身携带的细索把它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 李樗道:“都是这只猫告诉我的,之前慌乱之中没有想起,差点忘了告诉你。” 薛安顿时哭笑不得:“本来小的还想着夸一下小侯爷的,没想到差点被你给坑了。” 旋即却是面露肃然:“小侯爷,虽然这只猫看起来没有恶意,但是来历不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李樗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操心。” “小侯爷……” “好了,薛安,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难道我自己不会判断吗?再说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狐狸新娘虽然被制服,但是出去的路可还没有找到呢。 你先想个办法确认一下时间有没有流逝,然后我们再来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薛安叹了一声,把手中的简易长枪插在院中泥土里,然后在月光照映的影子末端站定。 一会儿过后,影子纹丝不动。 再耐心等了好久,仍然没有发觉任何变化。 两人面色逐渐变得不对。 薛安不由皱眉道:“这下真的麻烦了。” 李樗道:“有些诡域的出口既和空间无关,也和时间无关,必须满足某些特定的条件,对吧?” 薛安闻言,有些无可奈何:“这只猫竟然把这些都告诉了你。” 李樗道:“所以你的隐瞒毫无意义,还是赶紧把我们所知的交换一下,一起找出去的办法吧。” 薛安道:“我之前一直都呆在那边,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按照我的经验猜测,可能要让婚礼继续进行下去。” 李樗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狐狸新娘的丈夫不见了。” 薛安面露讶色:“怎么回事?” “之前这只猫叫我一起去闹洞房……” 李樗长话短说,把大致的经过告诉了他。 薛安痛心疾首:“我就知道这只猫没安好心!” 李樗道:“那是你以为,我倒觉得这只猫不错,如果不是它,我又怎么能够弄到异宝?” 薛安连连摇头:“帮你弄到异宝也未必见得不是别有用心,如果不是她这样胡搞一通,我们也不至于被困住。” 李樗连忙安慰道:“好了,薛安,就先别怪怨了,我们到新房那边去碰碰运气。 对了,这狐狸新娘也弄过去,等下可能还要用到呢。” 薛安没有办法,只能照着李樗的提议去做。 …… 不久之后,两人带着狐狸新娘回到新房,这里依然保持着重置之后的干净整洁,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之前还曾发生过谋杀亲夫的惨案。 李樗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沉吟起来。 他从薛安和杨妧处得知的东西有限,但却也不难猜出,想要从诡域离开,需要找到出口,也即是所谓的域眼才行。 但诡域的形成和诡谲力量息息相关,出口有可能是空间上的概念,也有可能是时间上的概念,更有可能是像现在这样,是某种条件和特殊典仪的概念。 “按照这猫的说法,这里所有一切的风俗,礼仪,规矩,乃至于禁忌,其实都是千百年来人们约定俗成所形成的东西,那很容易就能看出,出口条件跟婚礼甚至洞房有关。 可是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了,没有新郎,这场婚礼办不下去。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把失踪的新郎找回来。” 李樗借着窥真法眼仍然保持开启的状态查看四周。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次法眼开启的持续时间长得离谱,似乎是跟之前过度运用,保持着开启的状态有关。 又或许,是因为喝下了八仙金樽当中的美酒。 突然,他在看似平凡无奇的新房当中发现了黑白交织的光线浮游,如同烟云。 第21章 老薛,你要老婆不要? 薛安道:“小侯爷,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在荒郊野地里面遇见的那些人吗?” “当然记得。”李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和我们一样被卷进来的生灵,只是运气不好,被诡谲附体,甚至就连这新娘……前身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无辜女子?” “确实如此。”薛安道:“每当有新的生灵进入,诡谲之力都有可能发生流转,整个诡域之内的法则和条件也将有可能被改变。 这样的因素累积多了,很有可能令得整个诡域产生莫名的变化,内里之人境遇也将同样迎来变化。 无论如何,改变就是机会,尤其是对已经走进死胡同,找不到域眼的人而言,更是出去的唯一机会。” 李樗道:“原来如此。” 这就和杨妧的说法对上了。 李樗猜测这是因为诡域里面的一切都来源于诡谲之力,而诡谲又是规则和执念的具现。 天地有规则,生灵有执念,天人感应,相互冲突。 这就好比一台戏增加了新角色,情节肯定要有所变化。 但就算这样,自己这帮人被困在里面,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来自新郎的袭击,也实在没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面。 如果一两天的话,可能还等得起,但是七八天,十天半个月呢? 难道也一直等下去? 甚至有可能,诡域内外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 见到了那个房间被重置之后,他就知道诡谲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了。 李樗不由得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己看到的东西,决定好好依靠自己这双眼睛寻找出路。 虽然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窥真法眼所见也有可能是错误的引导,但如果过分纠结于未知的可能性,世间就没有值得相信的东西,没有值得付诸行动的事情,万事万物都会失去意义。 这种思想太过消极,没有什么指导意义,他更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能运用有限的条件,也要尽可能的掌握主动。 不过,就算是自己,也得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酒的作用,李樗现在视力出奇的好,走近之后,竟然还真继续看到更多的小字。 那是这处域眼的详细说明。 『域眼(未开启)』 「婚礼的执念是本域之内所有诡谲事件的源头,也是出入其中的关键,想要离开诡域,必须安排新郎新娘圆满完成婚礼」 李樗看完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行人真的有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无惊无险安全离开。 但是杨妧为了搜寻异宝的一通作为,令得诡域之内发生许多变故,原本能够顺利运行的环节都被破坏了。 事已至此,责怪她也于事无补,而且自己从她的作为获得了好处,当真听从薛安之言,在东院那边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得不到八仙金樽。 李樗看了薛安一眼,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试着把这场婚礼举办下去吧。” 但没有新郎确实是个客观的困难,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李樗思索一阵,突然盯住薛安,问道:“老薛,你要老婆不要?” “啊?” 李樗一拍掌,笑言道:“如果非要找到新郎新娘才能令得婚礼圆满,那我们给它找来便是,怎么样,薛安,你就和它成亲,再当一回新郎吧?” 薛安面色一黑,这才反应过来李樗的意思,连连摆手道:“小的家里还有妻儿呢!” 李樗道:“你这人可真是,都上过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哪来那么多矫情?之前不是还说什么美女画皮吹了灯都一样吗!” 薛安道:“那哪能一样?” 李樗恼了:“逢场作戏而已,难道还真叫你娶了这狐狸新娘带回家不成?别啰嗦了,一句话,到底行不行?!”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薛安的心思,大乾重视名教,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些名义礼节上的东西还是有不小约束力的。 说不定,叫他直接睡了这狐狸新娘都没有这般抗拒。 只得哄他道:“薛安,试一试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薛安闻言,无奈道:“那就姑且一试吧,不过,你可别到处乱传……” 李樗道:“懂,河东狮吼嘛。” 薛安干咳一声:“其实我是担心,这真的有用吗?” 李樗正色道:“小孩子和泥巴玩过家家也好,国家正祭,庄严隆重的仪式也罢,都是一种心意的寄托,在乎的是本质而不是形式。 我们姑且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件当作一种仪式来看待,古时祭天严格按照章程,种种牺牲也非得是人头不可,但随着时移世易,风俗习惯,礼仪礼节发生变化,就变成三牲或者其他东西了。 还有这婚礼,蛮荒时代的原始人类可是流行过抢婚,一棒子带走的,上古神话之中也多有篝火晚会的群婚或者维系尊贵血脉的血亲成婚,又或者母系社会的走婚…… 但正所谓心诚则灵,无论表面上的形式如何变化,内在的一些东西都得契合,这也许就是特殊条件的真相。” 公子不可怕,就怕公子有文化。 薛安听得云山雾罩,说又说不过李樗,无可奈何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便把被红盖头封印着的狐狸新娘搬上婚床。 薛安与狐狸新娘并排坐着,一个眼睛圆瞪,肌肉紧绷,仿佛在防备身边邪魔挣脱封印大开杀戒,一个血肉模糊,姿态却优雅从容,娴静得仿佛真正的新娘,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李樗注意观察周围一切,结果发现那种黑白相间的气雾没有丝毫变化,周围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这样不行……” “小侯爷,看来你的猜测是错的,域眼并不是办完这场婚礼。” 薛安坐了起来。 “等等,你急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呢。” 李樗摆了摆手。 他没有跟薛安解释自己已经看到真相,之前的猜测也是基于现有条件的合理推演,并没有什么偏离的地方。 这狐狸新娘是新娘不错,但却仍然不是薛安的新娘,没有拜过堂啊。 那么,激活域眼的办法就显而易见了。 得让他们拜堂成亲! 第22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婚房内,红妆照映,温馨满屋。 红色的双喜,红色的高烛,还有那幔帐,喜被,妆奁,无一处不彰显着为婚礼而进行的精心准备。 一切都已然万事俱备。 薛安和狐狸新娘并排跪地,也摆出了拜堂成亲的架势。 可事到临头,他又不由得有些纠结,抬头问道:“小侯爷,还真的要拜呀?” 李樗道:“少废话,一拜天地。” 薛安满脸无可奈何的按着身边的狐狸新娘跟自己叩拜下去。 成了! 李樗惊喜发现,周围如有无形的阴风吹过,诡谲之力涌动间,黑白烟云有所变化。 似乎,更白了一些? 『域眼(开启中)』 浮现在空中的字迹似乎也变得更易辨认了。 李樗内心振奋,他明白,自己找对路了! “二拜高堂……” 薛安转头看了看,没有找到高堂。 李樗指了指外面:“随意,随意。” 薛安无奈,只能继续朝外叩头。 有用! 李樗心中暗喜,声音都开始激动起来:“夫妻对拜……” 随后就乐颠乐颠的上前帮忙扶着狐狸新娘和薛安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诡异的气氛,薛安一脸生无可恋的抱起他的狐狸新娘回到婚床。 李樗满怀期待,看着周围已经变得清晰可见的字迹,继续猜测起来。 “揭开盖头试试?反正它现在都被绑住了……等等,预防万一,先用喜被把它裹紧,还有我也要背过头去,等你揭完了再喊我回头。” 薛安破罐子破摔,连劝阻都懒得劝阻了,照着李樗提醒去做之后,一把揭下盖头。 狐狸新娘似乎还有些发蒙,又或许被接连砍断两条尾巴,已经虚弱得和普通邪魔无异,短时间内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它逐渐清晰,看到薛安,立刻将其锁定,龇牙咧嘴的威胁起来。 可是不动用诡谲的力量,它就只有普通生灵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束缚。 薛安一脸无奈的将其按住,道:“小侯爷,看吧,我就说了这样没用。” 『域眼(开启中)』 李樗回过头看了一下,困惑不已:“没有道理呀,怎么会这样?” 眼前所见的字迹仍然保持原样,并不像他猜测那样可以使得域眼生效。 一定有哪里不对。 “让我想想,拜堂成亲,入洞房,揭盖头……” 婚礼的流程大差不差都是这样,按照自己眼睛看到的说明,也只需要安排新郎新娘圆满完成婚礼,倒也不至于需要真的洞房那么不和谐。 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总不会狐狸新娘嫁了两次就不算新娘了吧,真就没有解除之前的婚约不算数?” 李樗仔细回忆自己刚才所见,忽然想起,拜天地的时候那些字迹有所变化,拜完之后就停住了,这说明前半段的作为有效的,但后半段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连自己拥有窥真法眼都要摸索,换成普通人来,怕就真的要误打误撞才能脱出了。 难怪薛安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静观其变。 因为只有静观其变才能保持体力和精力,用于应对未知的变局。 薛安提议道:“小侯爷,不要再费脑筋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樗却还是不甘心,明明都已经看见域眼,怎能视之不见? “再试一次。” 他毅然对薛安道。 薛安顿时苦着脸抱怨起来:“小侯爷!” 李樗摆手道:“本公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一次,我亲自来。” “嗯?” 薛安愣住。 李樗道:“刚才肯定是有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与其修修补补,还不如推倒重来。” 薛安一怔:“你打算怎么推倒重来,难道也跟这狐狸新娘拜堂成亲吗?” “得了吧,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狐狸新娘已经有主,不符合条件。”李樗指了指怀中的杨妧,“我准备跟她试试看。” 薛安傻了眼,慌忙道:“小侯爷,人不能这么做,至少……至少也不应该找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猫吧? 不对,就算知道来历也不行……” 李樗道:“抱着大公鸡拜堂的都有,猫又怎么了,再说这也不是当真,为了找到域眼而已。” 薛安嚅嚅着,一下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樗懒得管他,自顾自行动起来。 炮制醉倒的杨妧可比对付狐狸新娘容易多了,不一会儿,拜堂成亲的仪式就完成。 李樗从始至终都用自己的窥真法眼注意着域眼的变化,果然发现,它再次显露出了条件达成中的字迹。 就在夫妻对拜后,字迹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域眼(已开启)』 咦?怎么比预想之中还要更快? 眼睛一花,字迹消失不见。 窥真法眼又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自行关闭了。 李樗顾不上那么多,回忆之前细节,对比两次尝试的不同,忽然醒悟过来。 交杯酒,自己和这杨妧竟然无意之中就已经喝过了交杯酒! 黑白交织的烟云不断涌动,如同水波荡漾的光影晃动起来,房间内的一切都在虚化。 渐渐的,这股奇异的变化传播到了墙壁,直接将其抹除,连带着外面的景色也一起陷入了虚空,直至消失不见。 李樗等人却是在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感受之后脱离其中,来到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地之下。 “还真的成功了?” 薛安站了起来,稍微辨认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发现这里是昨天路过的一处荒郊。 再看周围,一批人马横七竖八的卧倒在不远处的道路旁,还在呼呼大睡。 “我就说这个方法一定能行!” 李樗爬了起来,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振奋说道。 他从始至终都相信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也没有辜负他,真的逃出来了! 结果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到一个羞恼的女声传来:“你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抓着我拜堂,我……我……呜!” 李樗低头看去,发现杨妧正在挣扎着爬起,气愤说道。 李樗不由笑道:“咦?你醒来得还真是时候,看来醉酒也有三分醒嘛。” 杨妧恶狠狠的剜了李樗一眼,随后窜进旁边草丛,一溜烟跑掉了。 “她怎么了?” 薛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樗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大概害羞了吧。” 薛安一愣,旋即也略微明悟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道:“小侯爷,你也真是的……” 李樗道:“好了,先把其他人都叫醒吧,我们也不知道在这荒郊野地困了多久,还是赶紧回家为妙。” 第23章 三十年前的故事 荒山野岭间,藤枯树老,杂草丛生,便是太阳高挂在天上,也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疏远之感。 薛安依命叫醒众人,众人尽皆惊奇。 “我们怎么睡在这里?” “昨天晚上明明……嘶……” “该该该……该不会撞……撞邪了吧?” 众说纷纭好一阵,大家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加心慌了,连忙提议赶紧离开。 有宿醉未醒的,也都由各自奴仆跟班强行扶上马。 这破地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薛安一边伺候李樗上马,一边悄声道:“小侯爷,这件事情怕是捂不住,朝廷肯定得派人调查。” 李樗道:“没关系,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倒是你,真的要禀报我父亲吗?” 薛安正色道:“当然。” 李樗叹了一声,笑骂道:“你呀!” 旋即策马而行。 薛安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正是昨天来时遇见的胡家庄。 真正的胡家庄。 有名老者牵着牛迎面走来,见到一众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与豪奴们,不免吃了一惊,连忙避道。 大家却有些迟疑,生怕再来一次撞邪。 李樗心中有数,大胆策马上前,问道:“老人家,问你个事,那边是什么地方?” 老汉顺着李樗所指朝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我们胡家庄三十多年前的旧址,公子怎么问起这事?” “三十多年前的旧址?”众纨绔子弟闻言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又好奇又害怕道,“那为什么现在荒废了?” 老汉道:“嗨,还不是闹水灾害的?那里有浐水经过,平常也就十来步宽,一发大水,得人畏唷……” 李樗道:“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彻底荒废吧?那么多可以开垦的土地就这么浪费了。” 老汉闻言不禁莞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现在这世道,种地哪有打工强?” 李樗道:“那倒也是,这里离圣都那么近……” 老汉道:“不瞒公子,老汉我年轻时也进过城打过工,要不是圣都居大不易,早就搬进去了,不过现在也好,不但我儿子儿媳可以在圣都打拼,就连几个孙子都给人家小少爷当书童,每月能挣好几百文钱呢。 再说了,那些地就算荒掉也不是我们的,都是大夫第家的。” “哦?大夫第?这乡下人家竟然也有大夫第?” “公子这话说得,咱们这胡家庄虽然不是什么兴旺发达的地方,但好歹也在圣都郊外,天子脚下,向来都出读书种子的,最近这几十年,就是要数大夫第的员外郎最有出息了。 不过,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樗听得兴致勃勃间,好些纨绔子弟也不由得围了过来。 老汉见那么多人贵人听自己讲古,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正如他所说,天子脚下,大乾国民,多多少少见过世面,定了定神,就给他们细说起来。 “可惜子孙不争气,才死没几年,就在城里烂赌,把家业都给败光了。” 众人听到,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就算在现场当中也有好赌成性的,只是父辈还有爵位和权势,输了可以不认账而已。 “要说那员外郎家的老大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烂赌不说,还坑蒙拐骗,当年可是没少坑害庄子里面的人,后来遭了报应,叫人给打死了,丢下孤儿寡母,靠着族人接济过活。 也亏得是他们祖上积德,留有几分薄田,族人们也给力,好歹拉扯长大,却又为亲事发了愁!” 李樗道:“这大好男儿的,怎会为亲事发愁?” 老汉道:“这位公子哟,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圣都边上,哪户人家有漂亮女儿不是往城里送?就算给人城里的破落户当外室,也好过留下来呀,那更何况胡老大败光祖业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怎么会有人把女儿往火坑推?” 众人闻言,不由得也感慨道:“这可真不是个东西,祸害子孙呀。” 老汉道:“是呀,要说这胡老大的儿子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投生在这个赌鬼家里了,好端端一个有手有脚,样子也不丑的大小伙,硬是娶不上婆娘。 他娘看得心里着急呀,天天催天天催,都给逼到城里打工去了,还没得安生。 唉,说来我比那胡老大的儿子还小几岁的,我儿子都能当书童挣钱的时候,他还打着光棍呢。 不过后来,就发生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众人不由追问道。 老汉道:“那胡老大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拐到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成婚了!” 众公子皆笑:“你这糟老头坏得很,就不许人家时来运转娶上媳妇么,有什么可怪的?” 老汉连连摆手:“各位公子误会了,我说的怪事不是指他突然长本事娶上了,而是成亲当晚,有人看见女方亲戚喝多了酒,现出狐狸和狗子的原形,吓得个个屁滚尿流,都没人敢留下吃席。 当时我还在城里打工,没去吃酒,后来才听人说,那新娘子是妖怪变的,因着几百年前被人家前世救过,变作美女回来报恩呢! 自那之后,胡老大家的儿子就算吃上软饭,没多久就搬进城里做大生意去了。” 有纨绔子弟笑道:“你这老头又胡说八道了,不过也不怪你,乡下愚夫就是好这些迷信的东西。” 不过也有人突然面色凝重,联想起了昨夜莫名其妙的遭遇。 李樗和薛安同样面色忽变,盯着老汉直看。 倒是旁边的钟奉哈哈大笑,没心没肺道:“要我说啊,这人真不能穷,一旦穷起来,正经老婆娶不上,就只能意淫这些狐啊鬼啊的了。 尤其那些屡试不第的穷酸文人,写起志怪小说来,有仙姬神女,狐妻鬼妾的,有山精妖怪,各种奇物的,那花样百出,啧啧。 不过你们还真别说,本公子就爱看这些玩意儿,有时还让家里的姬妾婢女扮成书中角色的样子呢。” “这么会玩?那你这次错过好机缘了。” “可别,本公子叶公好龙。”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聊起他们曾经听说过的光棍趣事,一时竟把之前睡在荒山野岭的灵异气氛冲了个一干二净。 第24章 树哥儿长出息了 众人从南边的启夏门进了圣都城,一路往北而上,各回各家。 沿途房舍鳞次栉比,大街小巷阡陌交通,恢弘浩大的都会气息如同一卷徐徐铺开的巨幅,正在面前展现开来。 看到这充满烟火气的人世盛景,李樗和薛安皆是心旷神怡,有种重回人间,焕发新生的感觉。 “驾,驾!” 两人策马奔腾,畅快淋漓,终于来到皇城附近的宣阳坊,从开在南边坊墙的小门回到敕造武安侯府。 门子远远看见他们回来,连忙通知管事,不一会儿就有专司马房的小厮过来把马牵走,一应奴仆下人近前伺候。 那穿着锦衣的管事近前来,一脸焦急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回来了,夫人昨天夜里就问起你下落,结果等到半夜都音讯全无,可急坏了。” 李樗道:“你先派人告诉母亲我已经回来,待我洗漱更衣过后再去后院请罪。” 说完也不管他,径直往自己居住的东院而去。 “公子!” 刚刚踏进东院内门,就听得几声惊呼,疏雨,疏云,玉树,红鱼,梅儿,怜儿等女子迎了上来。 这些都是李樗名下的东院侍婢们,尽皆粉衿霞裳,垂珮簪缨,或明艳大方,或俏丽可人,各有风姿。 李樗对面前两人道:“本公子要沐浴更衣,洗一洗这身上的晦气。” 疏雨讶然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樗摆了摆手,懒得解释,只是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交给她们,吩咐道:“先收好这东西,不准多问,也不准打开来看。” 不久之后,李樗躺在浴缸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啊。 背后是美婢如月在服侍,她用一双柔荑涂满香露,不轻不重的在他身上搓洗着。 如月柔声道:“公子,你看起来很累呀,昨晚干什么去了?” 李樗道:“怎么,你这妮子还审起本公子来了?” 如月啐道:“奴家才懒得管呢,左右就是跟安定侯府,靖安侯府的几个公子出去花天酒地,连个招呼都不跟府里打。” 李樗哈哈一笑,顺手捉住她的柔荑道:“说不管还打探得这么清楚!” 如月嗔道:“夫人生气了,正要拿你是问呢。” 李樗闻言,笑容消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唉,不是都说好了本公子已经长大,不要多管嘛。” 如月道:“容奴婢多嘴,做母亲的眼里,儿子再大也是儿,哪能当真不管?” 李樗摇摇头,闭目思索起来。 他这一世算是掉进了蜜罐里,自幼享尽荣华富贵。 但得了这些好处,也必然承担起相应的东西。 比方说,孝道。 后院那位夫人萧清悦虽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但却是继亲姐姐之后嫁进来当续弦的靖宁侯府二小姐,无论从亲缘关系,还是封建礼法的角度来论,都与真正母亲没有区别。 甚至就算在感情上,她也把全部心血倾注到了李樗身上,将心比心,李樗实在没有办法违逆。 不过母亲那边其实还好说,就算再头疼,也只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说教而已。 麻烦归麻烦,但是干涉不了他的自由。 李樗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自幼都把那些说教当成耳边风,一味我行我素,也不见母亲把他怎么着。 父亲武安侯那边才是真正的关键! 李樗有些为难,究竟要不要跟他摊牌呢? 如果他摆出父亲的架子,要执行家法,强行左右自己的选择怎么办? 大乾可不是什么讲尊重,谈个性的地方,尤其老子管教儿子乃是天经地义。 李樗怕就怕薛安把昨夜的事情禀报上去之后,武安侯会下令夺自己的宝,禁自己的足,彻底断送自己继续追寻诡谲的机会。 以自己现在的本钱,别说反抗了,就是伸冤都没有地方伸冤去。 这样的父亲,比起诡谲的规则来也是不遑多让,完全无法抵抗啊。 带着这样的担忧,李樗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立刻就往后院去了。 这一世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侯府里面,能够劝得动父亲的也就只有母亲了,一定要哄好才行。 萧清悦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贵族女子,据说和李樗已故的母亲有九分相似,李樗自己的相貌也有些随她们,堪称俊美无俦。 萧清悦出身富贵,养尊处优,都已经四十出头了,仍然保养得跟花信之年似的,看起来倒像是李樗的姐姐。 此刻坐在厅内上首,秀眉微蹙,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哀愁。 几个武安侯的姬妾在旁边站着立规矩,似乎才刚刚殃及池鱼挨过训,个个低眉顺目,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樗见面就赔笑作揖,道:“孩儿给母亲请安了。” 萧清悦看着李樗,柳眉剔竖:“树哥儿,你长出息了!” 树哥儿是李樗的小名,但是侯府里面没有几个够资格这么叫,也就成了后母最常用这个称呼。 李樗忙道:“母亲何出此言?” 萧清悦道:“你都已经学会夜不归宿了,还不出息?” 李樗道:“此事另有内情,容孩儿禀报父亲之后再与您细说。” 萧清悦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要及时通知府里。” 李樗道:“忘了,一下忘了而已。而且我和其他几个府里的公子并没有出去鬼混,也绝对不会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母亲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萧清悦啐道:“我管你什么违不违法乱不乱纪的,在外面最紧要的还是保护好自己。 那些勾栏瓦舍之类的地方,大把人专门盯着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坑害,五石散,花柳脏病之类的腌臜东西,还有就是兔儿爷,若碰一点儿,可仔细你的皮!” 李樗道:“那是决计不会碰的。” 萧清悦面色稍霁,语重心长道:“树哥儿,你现在长大了,我又不会拦着说不许在外过夜,怎么就那么缺心眼,连个口讯都不留。还有那些跟班的下人也真是,一个个都榆木脑袋,没点儿机灵劲。”火山文学 “是是是,母亲说得是,孩儿错了,保证下次还……不对,是没有下次。” 一会儿过后,李樗从堂屋出来,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所料,哄好萧清悦实在轻而易举。 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果不其然,当天中午武安侯李新回府,立刻就招李樗过去书房问话。 李樗知道逃不过这一遭,怀着据理力争之心前往,结果意外发现,李新面无愠色,有的只是一副平静。 第25章 武安侯李新 武安侯李新面貌俊朗,身量颀长,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度雍容,见李樗进来,放下茶杯,淡淡说道:“薛安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一次,我们好好谈谈。” “父亲,你想谈什么?” “有很多东西,但事已至此,最关键的还是你今后的打算。” 李樗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明确下来才行,于是道:“我想要成为异人!” 李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不置可否道:“你可知道自己名字由来?” 李樗道:“知道,樗字乃是一种大树,树干上疖疤盘结,无法打上墨线,枝条又弯曲不合规矩,长在路边,木匠连看也不看。 此名典出庄子《逍遥游》,古人认为樗和栎这两种树的质地都不好,不能成材,因此以樗栎比喻才能低下。 父亲应该是希望我成为一个平庸之人,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不必被木匠伐去,做那所谓栋梁之材。” 李新道:“不错,桃李有奇质,樗栎无妙姿,这一字,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意向,但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力太强,也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朝堂之事本就如此,更何况,这些年间诡谲兴起,异人横行,形势变得越发严峻。 我曾因你母亲难产而死颓废了好几年,当时的确萌生退意,想要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终日饮酒作乐,只可惜,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终究还是要起复,调往镇魔司做事。 我实在不希望你也步我后尘,所以才特意下了禁令,不许薛安他们在你面前提起这些。” 听到李新这么说,李樗微微感动,但却还是不解道:“我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之人,当然知道这是父亲对我的拳拳爱护,但我迟早要长大,就算你愿意为我遮风挡雨,又能挡得了多久? 按照这种做法,我迟早也得被你养废,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堂堂武安侯府在我这一代彻底没落?” 李新摇摇头,道:“你自幼聪明,是个有宿慧的,我相信你就算不依靠诡谲的力量也能过得很好。 更何况,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但却没有仔细深究过,比如说,这个侯府,已经连续几代一脉相传了。” 李樗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连这也是代价?” 李新道:“不然你以为?原本我武安侯府只是普通勋贵,百年之前就已经开始没落了,但自你太爷爷无意之中得到了一件异宝开始,就成为当时天下间仅有的几名异人之一。 由此以来,不但爵位保住,还得到许多其他好处,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那个代价,就是沾上一个诅咒,刑克亲人,断子绝孙!” 李樗闻言,心中剧震,一下想到了许多东西。 李新继续道:“你太爷爷自然不甘心,想尽办法将其削弱成子嗣艰难,数代单传,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就连你当年出生之时都被这个诅咒波及,险些随同清怡而去,后来还是利用诡谲之力救起,好悬保住性命。 现在看来,你还未出生就已经和诡谲之力结下了不解之缘,就算刻意瞒着,诡谲还是会追逐过来,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李樗彻底沉默,李新这一番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细思极恐啊。 原来,自己还未出生就已经和诡谲之力结下了不解之缘? 接触诡谲,甚至只是知情,都会引来诡谲的追逐? 甚至有可能,连自己最大的隐秘,穿越重生都…… 李新道:“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到,你平常看起来顽劣不堪,这次表现却可圈可点,竟然还从中得了异宝,成为异人,倒真有几分长大成熟的样子了。” “父亲,你不反对我成为异人?” “反对有什么用?你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我还能怎么办?” “这……” “放心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是时候了解这一切了。” 意外,极大的意外! 按照李樗对李新的了解,他可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对自己的选择做出了如此尊重和让步。 原以为要大吵一架,甚至被禁闭来着。 李樗忙道:“还请父亲指点。” 李新道:“先不忙,答应我两件事情,才会真正支持你往这条路走下去。” 李樗道:“您说。” 李新道:“第一件,尽早生育,为我侯府留后。无论嫡出庶出,只要是你的血脉我都会认,若你在外面有什么收获也不要藏着掖着,尽管带回来养就是。” “这个没有问题!” 李樗痛快答应道,反正这辈子出身侯府,他只管耕耘不管其他。 李新又道:“第二件,决定成为异人就好好练武,任事,别再整天游手好闲了。” 李樗闻言老脸一红,富贵流于逸乐,富贵流于逸乐啊。 都说穷文富武,在之前没有得见诡谲的平凡世界里,自己其实也有希望成为武将,掌握兵权的。 如果说平凡世界没有超凡,那么兵权也是万人敌,算得上真正的力量。 但偏偏,都被富贵安逸给耽搁了。 这般纨绔子弟的做派,实在没有资格说什么追逐超凡,超越自我。火山文学 确实得痛改前非了。 李新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口头答应就有用的,因此不等他答应就继续道:“事已至此,我打算安排你进入镇魔司历练一番。” 李樗道:“镇魔司……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李新解释道:“说起镇魔司,便不得不提及锦衣卫,锦衣卫乃是国朝新立之初的天子亲军,先后沦为东厂,西厂的附庸,早已不复昔年荣光,如今也只能打打下手,处理一些外围不涉机密的凡俗之事了。 七十三年前,你太爷爷和几名勋贵一起从锦衣卫分割出一批人马,奉命成立镇魔司,但如今已经被阉党和外戚党分权制衡。 进入那里不仅要面临诡谲,还涉及到权力纷争,各种麻烦,但好处是有机会接触大量机密,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更多拼图的可能。 我打算让你先去管理诡谲和异人资料的兰台所历练一番,它隶属于庶政堂名下,主官是安定侯如山兄。” 安定侯姓李名固,字如山,正是自己朋友钟奉的父亲。 又或者应该说,自己和钟奉能够成为玩在一起的朋友,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李樗忍不住问:“父亲,你执掌镇魔司哪个部门?” 李新道:“执法堂。” 他没有过多解释,但光是听名字,就知道并不简单。 第26章 成长的助力 说完自己的安排,李新又向李樗问起他在胡家庄内的收获。 李樗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于是把自己驾驭的八仙金樽召唤出来,并作了简单的介绍。 看着李樗掌间浮现的杯盏,李新面色依旧平静,显然见多识广,看过听过各种各样的异宝。 不过当他得知这件异宝的能力竟然是治疗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些微的诧异。 李樗察言观色:“这种能力很少见?” 李新道:“也不算少见,但没有明显的代价,堪称极品了。” 李樗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李新道:“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底细,就算问起,也要说只能作用于自身。” 李樗道:“明白。” 李新道:“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副作用的异宝,往往都是以诅咒为代价的,那比明显的副作用还要难缠。” 李樗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李新自己眼睛的事情。 窥真法眼已经看出它的代价,是染上贪杯的诅咒。 至今他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的来历,还是藏在心里,作为最大的底牌算了。 “既然要成为异人,就不得不了解诡谲和拼图。”李新没有过多关注八仙金樽的事情,对李樗道,“镇魔司那边的权柄和公器不算,我们武安侯府也掌握着一些诡谲力量的传承,其中最为实用的当属两套完整拼图。” 李樗精神一振:“两套完整拼图?”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经梦想过,父亲某一天突然告诉自己,他是亿万富翁,之前的贫穷都只不是个考验…… 那终究只是个梦想。 但这一世,可是来真的! 我李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新道:“其中一套叫做闇金魔虎图,是从你母亲家族那边得来。 薛安所得是残缺拼图,包含闇金魔体和黑虎血,完整的虎皮袄,风雷翅,以及最重要的山君印都还在秘库里面放着呢。 我书房里面有些机密资料,你找时间看一下,就会明白了。” 李樗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看的。” 李新又道:“另外一套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苍龙图,包含苍龙法体,苍龙真血,龙牙剑,龙鳞甲,破幻真瞳。 这两套拼图代价早已明确,也有近乎完美的驾驭之法,但苍龙图在我身上驾驭着,只能给你安排闇金魔虎图,看看能否驾驭。 传承也不是万能的,因为异人和诡谲之间存在相性一说,先人花费大力气搞出了图谱和传承,但却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诡谲这东西,不确定性太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驾驭诡谲,你千万不可大意!” 李樗表示理解。 就连财富和权势都会五世而斩,更何况是诡谲? 这里面的水很深,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把握。 李樗接着又和李新聊了一些关于诡谲的事情,比如说,他最好奇,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利用诡谲力量走向超凡。 他还是有些惦记着修仙问道的事情,就算做不到长生不老,修成一些五行法术之类的东西也好啊。 但很可惜,李新给出的答案是不确定。 就算镇魔司那边有一些对应的研究,也都是危险而独特的,并不具备普适性。 诡谲和诡谲也是有差别的,有些诡谲的特性非常多,能力非常神奇,有些则是近乎于废柴。 诡谲和异人之间也存在相性之说,别人能够掌控的东西不见得你也能够掌控,甚至就算已经掌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 还有使用诡谲的代价,各种痛苦,残缺,癫狂,诅咒…… 不确定性太多,也太大了。 李新总结道:“诡谲寄托于大地,形成诡域,寄托于生灵躯体,形成邪魔,寄托于物件,那就是异宝了,它们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某种规则或者执念的化身。 你不要总是想着什么驾驭诡谲,掌控诡谲的力量,与它和平相处,不受它污染和戮害才是最要紧的,我在镇魔司见过太多因着诡谲力量而堕落入魔的异人了,可不想你也落到那样的下场。” 李樗微怔,旋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邪魔是不需要执法的,人类才需要…… 镇魔司执法堂,很有可能就是专门针对“人”的部门啊! 李樗又问起自己之前驾驭八仙金樽之时想到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红盖头和龙凤蜡烛那样的异宝能不能驾驭,驾驭之后,自行生效的特性怎么办? 李新告知,那种异宝无法驾驭,因为它们拥有的诡谲过度活跃,兼容性最差。 强行驾驭,将会持续生效,污染自己的肉身和精神。 而且,它们也根本没有必要驾驭。 有着不占拼图的好处,傻子才去驾驭它。 异人真正需要的是利用诡谲之力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诡谲本身,可不能干买椟还珠的蠢事。 其实顶尖的异人都在追求直接驾驭诡谲,那样更加危险,但是也更加直接高效,只可惜一直都没有人成功。 李樗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不要中间商赚差价嘛。 只不过,有时候中间商也是抛不开的。 末了,李新还告诉他会暗中追查那只白猫的来历。 虽然对方来去无踪,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但镇魔司就是专门应对诡谲相关和异人之事的,应该会有些眉目。 至于胡家庄和胡老大,说实话,没有必要太在意。 诡谲寄附原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事,那些被卷进去的平民多半已经化为邪魔,迷失在诡域内了,追查也不会有结果。 …… 一番交谈下来,李樗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 诡谲这种东西,明显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 它神秘,未知,难以掌控,就算李新帮助自己安排好一切,也有可能失去掌控。 这条路,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去走。 但出身侯府带来的优势仍然还是巨大的。 这种助力,甚至是一些在野的异人终其毕生都无法获得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慌忙来报:“小侯爷,府里来了个公公,说是找您有事!” 公公?李樗实在莫名其妙。 自己这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会有宫里来的太监找自己? 等等! 李樗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些什么,连忙往前院的正厅走去。 第27章 惊动坤宁宫 果然,那边已经有一个面白无须的阉宦坐着喝茶等待,见到李樗出现,站了起来。 李樗见礼道:“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太监尖声细嗓道:“小侯爷不必多礼,咱家是坤宁宫的王全胜,这次前来贵府,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给你个赏赐的。” 李樗闻言,顿时有些发蒙。 王全胜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的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笑言道:“皇后娘娘口谕,本宫闻武安侯府嫡长子李樗睿质夙成,形貌昳丽,特赐千金,贡锦百匹……” 这口谕翻译成现大白话就是本宫听说武安侯府里养了个帅哥,特意派个公公前去打赏一番,顺便代替本宫瞧瞧,是不是真跟传说中那样帅得惊天动地。 李樗被这一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回过神,王全胜已经拱手准备告辞了。 李樗忙道:“公公且慢!” 李樗招呼下边候着的侯府管家李福昌把准备好的银包取来,准备说些好话,打探一番情况。 却见王全胜不慌不忙收了银包,笑眯眯道:“小侯爷真是好福气,竟然入了猫大仙之眼,这些都是那位请求皇后娘娘赐下的,不必惊疑,把那包东西交给我即可。” “猫大仙?” 说是不必惊疑,但搞这么一出,怎么可能不惊? 李樗一边让人去东院把自己带回的包裹取来,一边暗自猜测起来。 杨乃大乾国姓,又能请到懿旨,难不成,那杨妧是某位得宠的公主或者郡主? 等到王全胜离开,李樗还在想这个问题,结果刚才的事情惊动了李新,特意过来询问。 李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李新摇摇头,看样子也毫无头绪:“宗室女子的闺名,还是去问问你母亲吧。” “也对,母亲是命妇,她们那个圈子应该会比较了解这些东西吧?” 李新不置可否,他关心的是另外一点:“看起来,那只白猫的来历不好继续追查了。” 这倒也是,人家都大摇大摆派个太监到府上传旨了,还追查个屁,那不摆明了调查到皇城里面去了吗? 不过李新随即又道:“但这也未必见得是件坏事,你可以试着和她多多接触。” 李樗忍不住吐槽道:“你刚才不是还说那只野猫来历不明,要小心提防吗?” 李新正色道:“我等就算成为异人,也得忠君爱国,更何况,你若能够交好宗室,自然左右逢源,以后少奋斗许多年。” 这话说得好理直气壮,李樗无言以对。 见李樗这样,李新不由得摇摇头,道:“你可要知道,诡谲之力这东西好比兵权,有着触犯人主的禁忌。” “兵权,禁忌……” 李樗恍然大悟。 大乾本质上还是个封建王朝,异人的力量又不足以摆脱人类社会自行发展,真正成仙成神,那么朝廷成为最大赢家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也就可以理解,之前李新说众勋贵创建了镇魔司,但后来却被阉党和外戚分权的事情了。 就算成为异人,也得归朝廷管,异人界不是法外之地,甚至要受到更加严格的监管。 除非某一天,朝廷丧失了监管的能力。 李樗自己作为穿越者,骨子里其实是没有什么君君臣臣的。 可是看了这个便宜父亲的表现,他又明白,这种思想在整个大乾根深蒂固,简直比诡谲之力还要可怕。 它能直接掌控人的思想,规范言行举止,比任何力量都要来得更加强大。 甚至就连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古代社会中,也不得不伪装成为一个忠臣孝子,否则实在太过惹眼,根本没有立身之锥。 不久之后,萧清悦命人把他招过去,惊奇问道:“我的儿,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惊动娘娘下懿旨来赏赐?” 李樗道:“孩儿也正不解呢,大概也许……长得帅?” 萧清悦被他逗乐了,上下打量李樗一番,满意点头道:“我的儿是长得俊,兴许娘娘真是听了哪个命妇多嘴,派个人过来看看,回头我有机会就代你入宫谢恩。” 李樗汗颜道:“孩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萧清悦道:“为娘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没准真是哪个公主或者郡主快到婚嫁年纪了,把你列入考察名单呢。 照我说呀,咱们这等人家,权势,地位,财富什么都有了,就是得要一副好体魄好相貌,才是真正圆满。” 李樗不予评价,只是道:“母亲,你有机会出入宫中,也许知道那些宗室女子的闺名,可曾听说过杨妧这个人?” 萧清悦有些疑惑道:“不曾听说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李樗道:“偶然所得。” 萧清悦道:“那可真是奇了,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不过听起来似乎还真的是个宗室女子。” 李樗道:“何以见得?” 萧清悦道:“你应该也听说过,当今陛下好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吧?” 李樗点了点头,说实话,他要不是经历狐嫁女一事,还真以为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修仙问道呢。 从某种意义而言,自己之前笃信修仙问道,就是被这位皇帝给带歪的! 萧清悦道:“陛下老当益壮,膝下子女众多,但贵妃所出,有正经封号的并不多,我想想,宜宁公主杨,崇宁公主杨婳,平川公主杨妍,临安公主杨奺…… 这四位年纪比你大上一两轮,也已经有了驸马,但她们的名字都是差不多带女字旁的。火山文学 至于常安公主,思柔公主,归善公主这三位,没有成婚,年纪也与你相近,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当然,更大可能还是那些亲王的女儿之流,她们论年纪才是你们的平辈人。” “还请母亲帮我打探打探,看看那杨妧究竟是哪位公主或者郡主。” “放心好了,我定会打探清楚的。” 萧清悦笑意盈盈,显然误会了什么。 李樗也懒得多解释,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准备回去休息休息。 他昨天折腾了大半夜,起来就直接到天亮了,有种昼夜颠倒的感觉,正想趁着中午休息一下。 突然,体内的八仙金樽颤动了一下。 李樗将其召唤出来,讶然发现,它又变得能用了。 “竟然比预想之中还要恢复得更快,难道是六个时辰左右就能用一次?又或者,在午时左右重置状态?” 第28章 美酒妙用 李樗略感惊奇,想了想,走到门口,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美婢美姝带着几个丫鬟从院中过来。 “我要石锁,去给我弄几副石锁过来。” “石锁?” 美姝和丫鬟使女们满脸疑问。 但主人有令,她还是招呼了一个看起来就伶俐的丫鬟:“巧儿,去前院看看。” “哎!”巧儿飞奔也似的跑掉了。 不久后,前院的管事就带着几名小厮把李樗要的东西搬来了。 李樗挥退众人,从房里拿出一个杯子。 他先从金樽里面倒出大约十份之一美酒,装了一小杯,然后就在院子里面锻炼起来。 结果转头一看,倒出来的那份美酒已经凭空蒸发。 李樗略感惊奇,但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这美酒算是诡谲的衍生物,散失流转是正常的。 他端起金樽抿了一口,之前的疲惫和劳顿一扫而空,就连略感酸痛的肌肉都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眼中一股热流涌过,之前久久没有反应的窥真法眼仿佛久旱逢甘露,得到了力量的补充。 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浮现出来。 『异宝(八仙金樽)』 这酒竟然能够刺激窥真法眼显现! 李樗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在胡家庄诡域里面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原来前半段是用眼过度无法关闭,后半段却是这美酒的支撑,才能够维持开启。 虽然这仍旧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握,但在李樗看来,也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实用的主动运用窍门了。 这么一小口的持续时间远远没有一口闷下整杯来得长久,但也有至少一刻时以上,李樗紧接着继续尝试,发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开启分别需要更多的酒水,总共十小口,分成三四次也就用完了。 当天夜晚,他特意等到子时,果然又再恢复成可用状态。 看来真的是在日夜之间准时恢复。 “公子,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呢?” 房内的隔间处,今晚值夜的美婢樱桃听到这边的动静,提灯走了过来。 “过来,陪本公子锻炼锻炼身体!” 李樗正高兴着,看到樱桃婀娜的身姿,当下就拉过她锻炼起来。 锻炼完,他也毫不避忌樱桃在场,美美的喝了一口樽中之酒。 果然不出所料,立刻恢复如初。 感受着凭空涌现的精力和体力,李樗哈哈大笑,赞叹不已:“好酒,当真好酒啊。” 樱桃忍不住问:“公子,这是什么戏法,怎么突然变出个酒杯?” 李樗道:“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今后公子我要在锦衣卫那边当差,许多朝廷机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樱桃应了一声,果然就不再多问。 她们从小到大都被教导着作为工具人而活,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不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伺候主人才是第一位的。 李樗温香软玉在怀,心里想的却是弄些机要秘书,帮助自己处理一些不方便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现成的人选就是自己身边较为亲近的如月,樱桃,美姝,娉婷四女,还有自己居住的东院也有必要改装出一个书房,专门用来收藏一些关于诡谲的资料信息。 成为异人后,许多变化是瞒不过身边人的,尤其比较亲近的房内人。 但作为世家子弟,拥有奴仆家生子和大房子也算是一种底蕴的体现。 他不会在这方面受到任何的限制,从而不得不浪费时间精力去追求世俗财富。 …… 第二天,李樗早早醒来,在苗儿,婷玉,舞仙,楚楚等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就出了门。 这座武安侯府乃是德隆十年间,李樗的爷爷上代武安侯因功获赐所得的敕造侯府。 它包含大门一座三间,正堂一座五间,东西独院各一座,每座五间,左右顺山房二座,每座三间,寝楼一座五间,抱厦五间,南北厢房二座,每座三间,后配独院一座五间。 又,南苑园林一座,占地十八亩,西苑校场一座,占地十二亩,东苑校场一座,占地十亩,共计约七十六亩,足足占据了宣阳坊内八分之一的面积。 府内院宇堂皇,装饰奢华,亭台楼阁,水榭花庭各有风味,乃是工部奉命召来大乾园林名家精心匠作。 此刻他穿过繁花似锦的小花园,来到东院东南角的小门,出去便是东苑校场,约莫有前世的一个足球场大小。 因着昨天说好,早已有一群人在那里等着,见到李樗出现,连忙迎了上来。 “小侯爷。” “这位是枪术大家周教头,侯爷特意聘请他教您军中杀伐之术。” 李樗看向对方,见是个八尺高的汉子,持着一杆步下枪,不由得点了点头,满意道:“周教头,有劳了。” 周教头忙道:“不敢,在下既受委托,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侯爷。” 李樗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周教头道:“不忙,小侯爷,您先要知道,阵所实用者,莫枪若也。 十八般武艺之中,刀为九短之首,枪为九长之首,习得刀枪之术,很快就能精通各种兵器,也可以化用为拳脚,棍法,运用之妙不言而喻。 侯爷让您学习枪术的原因并不见得真是要利用它上阵厮杀,而是以此为根本打下武艺的基础。 您是将门出身,家学渊源,有些基础的东西就不必从头教起了,我将传授一套实战所用百鸟朝凤枪法,还有如封似闭,巨蟒吐丹,回马枪这三大绝招,保证立竿见影!” 周教头这样的凡俗高手居住在圣都本就已经大为不易,想要开宗立派,名扬四海,更是难上加难。 武安侯是他的伯乐和金主,能够教导出下一代的武安侯,更有可能让自己子孙和武馆的徒弟们平步青云,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论都得尽心尽力,没有必要藏私。 李樗从胡家庄出来之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认真学了起来。 在这期间他偷偷抿了一口樽中之酒,结果发现,平常人学武锻炼,往往会因体力和精神的损耗逐渐动作走形,而自己每隔半个多时辰就喝上一口,无论怎么挥汗如雨,都能保持极好的状态。 一上午下来,无论锻炼量,还是学习的效率都堪称普通人的数倍,两相结合,更是堪称不可思议。 这直让周教头以为他当真将门虎子,天赋异禀,教得更加起劲了。 李樗见状,心中暗喜。 照这样下去,自己学武一日就相当于别人学武十多日,学武一月就相当于别人学武一年,而且还是那种没日没夜苦练的理想状态。 这种不断打熬的方式也在有效强化着他的体能和爆发力,这才短短半天功夫就有了明显的增长,假以时日,达到平凡世界的人类极限轻而易举。 第29章 掌控诡域的邪魔 李樗这时候才意识到,诡谲力量能够用战斗只是片面的强化,像这种融入自身成长的方式,更加接近于自己理解当中的修炼。 这也就是八仙金樽使用代价几乎全无,才能支撑得起自己这样时不时的来上一口。 而且喝下樽中之酒后,能够刺激窥真法眼开启,也算得上是变相运用的窍门了。 搭建自身诡谲拼图,就是要这样相互支撑,相互辅助,彼此抵消代价,才能算得上是稳定的结构。 晨练完毕,差不多也日上三竿了,李樗回去用过丰盛的早膳,就在李新书房看书兼休息。 这是为了了解更多诡谲知识,为接下来真正进入异人圈子做准备。 在此期间,李樗接触到了一些重要的概念。 比如说“诡谲事件”。 诡谲事件是与诡谲力量相关的超自然事件,如同一出鬼戏,又或者历史的留影。 之前自己一行人在胡家庄诡域当中遭遇的狐嫁女事件就是典型的诡谲事件,按照特定规律不断演绎。 再比如说“现形”。 那是邪魔从演绎规则当中挣脱,自由猎杀的状态。 也可以理解成那些邪魔被惊扰到,出戏了,不演了,掀桌砸台杀观众! 又比如说“诡谲不灭”。 诡谲是不灭的,如果不能驱逐诡谲力量的话,诡谲事件持续演绎,关键邪魔不断重生,如同地狱之中的轮回。 邪魔能够被杀死,异宝能够被摧毁,本质上也不是诡谲被消灭,而是被驱逐,流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损毁的永远都只有被诡谲寄托的形体,而不是诡谲本身。 李樗继续看了下去,发现镇魔司有对邪魔进行简单的归类划分。 其实在窥真法眼所见当中,邪魔就是邪魔,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以实践经验对其作出一些人为划分,便于理解,还是颇有用处的。 他了解到,那些普通宾客和胡老丈之流都属于魔孽,相当于鬼奴之类的小喽啰。火山文学 一些魔孽能够运用诡谲之力,爆发出非人的力量,速度,抗打击能力。 魔孽在诡域或者诡谲事件当中往往成群结队出现,最为常见。 更高一层,是真正意义上的邪魔,比如那个狐狸新娘。 不过当时那个狐狸新娘似乎也只是处在新生期,没有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 用李樗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就是刚刚从众多魔孽当中脱颖而出,拥有更多的诡谲之力寄附,还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拼图。 获得拼图,才能掌握一种称作『异术』的东西,相当于异宝的特性能力。 『异术』像是神通法术,又像是某种规则的产物。 也有人称之为必死规律,因为其一旦用于攻击,凡人根本无法抗衡! 唯有诡谲才能对抗诡谲,驾驭了拼图的异人,才有可能对抗异术而不死。 这种层次的邪魔还是有弱点的,身上总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罩门无法顾及,窥真法眼能够看到。 再高一层,则是把诡谲之力布满全身,再无要害了。 它们将会拥有更强的身体,更多的特性,一般也驾驭了更多的拼图。 什么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断肢重续等等,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邪魔,那就是掌控诡域的邪魔。 这种邪魔往往被称之为大魔,是当前已知和所能想象的最强存在。 它们如同传说之中的神魔,能够利用诡域施展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比如说那消失不见的新郎就深不可测,疑似大魔,掌握时光倒流的力量! 其实诡谲不灭的特性本就足以令得一些邪魔轮回转生,但那新郎可是自行重生,不是流转到其他事物上面。 它甚至还把整个婚房都重置了! 李樗神色凝重,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可是操控时间的伟力啊。 虽然诡域之内时空错乱的情况很常见,但由邪魔施展出来,其实并不多见。 因为邪魔身上残余着生物的本能,把它用于对敌,实在是想想都让人绝望。 按照镇魔司的说法,大魔掌控诡域,其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共存状态。 诡域原本都是寄托在大地上的,但有时候,也有可能会与邪魔或者异宝相结合,形成特殊的共生体,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邪魔或者异宝自带展开诡域的能力。 一旦达到这种地步,就不是寻常『异术』和多块拼图所能相提并论了。 几乎所有大魔都是堪称不死不灭的存在,因为它所拥有的诡谲都在诡域之内自成格局,不再轻易流转和散逸,而诡谲,又是不灭的。 许多年之前,大乾曾经发生过旱魃出世事件,当中的源头就是一只能够令千里赤地的怪物,因与传说故事当中的旱魃相似而得名。 朝廷花费了极大代价才将其封印,但却至今都仍然没有成功肢解,更遑论消灭。 至于自己遭遇的狐嫁女事件,应该属于威胁等级最低的异闻级事件,就是落魄书生写的各种才子荒山遇艳鬼的故事。 那只不过是一些奇闻怪谈,民间传说,只要不去琢磨美女画皮之类的东西,开开心心醉一场,说不定都能蒙混过去。 大不了,第二天荒郊野岭醒来感觉后怕,又或者莫名其妙屁股痛而已。 诡域和诡谲事件的威胁都是按照事态影响来划分的,有些就算再凶险,因为每次遇害的人数少,影响范围也不大,仍然还是最低等级。 而有些对异人威胁不大,但却有可能造成平民百姓的巨大伤亡,那就肯定不会是异闻级,而是更高的凶煞级,甚至灾祸级。 当然,这些也只不过是人为的划分,人的判断总有可能出错的。 这些资料当中提及的旱魃出世事件,就属于“地字零零一”秘档,对应的是灾祸级的可怕威胁。 这对大乾百姓来说,也的确是一场连旱多年的大灾,令得饥荒蔓延,易子而食。 但谁又能够想得到,它最初也只是从一个异闻级的“僵尸吸血事件”当中出现,被记录在最低等级的黄字号秘档当中的普通邪魔? 那旱魃是在屡番获得拼图,威胁提升之后,才被真正重视起来。 以李樗所见,当它还只是个魔孽时,镇魔司根本不知道它,大乾海晏河清,太平无事。 当它成为了真正的邪魔,镇魔司发现了它,但却只是依例收录在黄字号秘档,未能予以重视。 当它四处猎杀,获取拼图,镇魔司觉得也许应该采取点儿什么行动,但却四处掣肘,无能为力。 当它掌控诡域,成为大魔,令得千里赤地,灾祸蔓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镇魔司的创立者之一,李樗的太爷爷在这份资料当中评注,镇魔司当时处理这些诡谲事件的经验太浅薄,手法太粗糙,内部也还存在着各大派系的明争暗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不断升级,形势愈发恶化,实在是前所未有之惨败。 故此,特意列为地字零零一号秘档,警示后人。 李樗看到这里,不免一怔。 邪魔,拼图,威胁提升…… 他突然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次的狐嫁女事件,该不会也催生出那样的邪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