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老千的那些年马小虎》 第1章 出门即是江湖 我被姑父赶出家门的那天,我先是给姑姑磕了一个头,感谢她这些年收养我的恩情。我又告诉姑父,如果他再敢打姑姑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叫初六,从我出生开始,父母便把我寄养在姑姑家。 开始时,姑父对我特别好。 当然,并不是他多喜欢我。 而是因为,我父母总是不定时的会给他汇钱,感谢他和姑姑照顾我。 钱很多,多到姑父每次喝醉后,都会醉眼惺忪的开心说,我就是他的摇钱树。 我那时候小,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 直到六岁夏日里的一天,父亲回来了。 但,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抬回来的。 担架上的父亲,胳膊和腿都没了。 缠满全身的白色绷带,也早已被鲜血浸透,红的刺眼。 那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 弥留之际,他留给我的只有一句话: 做个普通人,平凡生活,永不沾赌! 那一天,我流尽了所有的眼泪。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好像就没再笑过。 父亲走后,母亲便再也没出现过。 没有了父母的汇款,姑父对我越来越不好。 从最开始的辱骂,到后来的暴打。 而他家大我五岁的表哥李大彪,也参与了进来。 我清楚的记得,这些年,他们爷俩一共打了我2436个耳光,踢过我3487脚,还有2329拳。 皮鞭,棍棒打我的次数,加在一起,是336次。 如果不是姑姑护着,我想,我可能早已被他们打死。 我恨他们,我也记仇。 不然,我不会记的这么清楚。 那时的我,不会打架,不敢还手。 但,却学会了挨打。 被赶出家门的我,并没有无家可归,而是跟了六爷。 六爷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从来没告诉过我。 之所以叫他六爷,是他知道我叫初六后,就让我这么叫他。 他是在我爸爸死后第二年,来到我们小镇的。 认识他时,他告诉我,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 并且,他愿意把他的魔术,全部交给我。 的确,他的魔术很厉害。 扑克、麻将、骰子、牌九,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时有时无,时多时少,神出鬼没。 就这样,我从七岁开始,和六爷学起了他所谓的魔术。 六爷是个洒脱到极致的人。 他每天除了监督我练习魔术外,便是喝酒逍遥,外加寻花问柳。 他对女人似乎有种异乎寻常的痴迷。 即使年过六十,也几乎夜夜笙歌。 最强的一次,他竟夜驭三女。 六爷也给我找过女人。 年龄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胖乎乎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 当她带着职业假笑,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脱下第一件衣服时。 我送了她一个字:滚。 我并非不喜欢女人,只是我不喜欢这种女人。 我的女人,必须要温顺,听话,忠诚。依附于我,以我为王。 就像扑克牌里的大王。 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女人汗香淋漓后,躺在我怀里,告诉我说。 扑克牌里的大王,实际是小丑的意思。 二十岁生日当天,六爷请我上了醉湘楼。 那是我们镇上,最好的酒楼。 风格古朴的包厢里,六爷叼着金丝楠木的烟斗,一头银发的他,依旧是云淡风轻,洒脱不羁。 倒酒吧 青花瓷瓶里,装的是三十年的陈酿竹叶青。 酒入翠瓷绿釉的海碗中,酒花翻滚,酒香绕梁。 小六,跟我多久了? 六爷抽了一口烟斗,喷云吐雾间,开口问我。 十三年两个月零二十二天! 我教你的是什么? 千术! 什么是千术? 以瞒天过海之手法,达偷天换日之目的! 六爷微微点了点头。 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磕了磕烟斗,六爷端起海碗,冲我说道: 喝了这碗酒,你便出师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我二十岁生日这天。 三十年的竹叶青入喉,一股辛辣的火线,从胃里直达头顶。 放下酒碗,六爷又说: 小六子,你要记住。你学的是千术,入的是千门,走的是蓝道。从现在起,你不在是一个普通人。你已是一名蓝道老千! 所谓蓝道,是指所有赌徒老千。 只要你赌,你走的,便是蓝道。 想想父亲临终时,让我做个普通人,永不沾赌。 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 我竟成了一名蓝道老千。 这或许就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小六子,我再问你,这以后你是想当爷,还是想当孙子? 当爷! 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做孙子的。 好,既然想当爷。我要你用这十几年所学,在三年之内,让千门蓝道都知道有位六爷,初六爷! 三年? 我能做到吗? 我有些茫然。 这些年,我虽然和六爷去过无数赌局,大小赌场。 不过,我从来没上场赌过。 我并不知道,我的千术水平,到底如何? 但,我还是点头答应。 六爷曾告诉我,老千最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心理。 万千人前,能不能把你平生所学,淋漓发挥,这才是根本。 好了,以后这千门蓝道的江湖,你就独自闯荡吧! 六爷的口气云淡风轻。 但目光中,我还是看到了不舍。 江湖?江湖在哪儿? 我茫然的看着窗外,轻声问道。 出门即是江湖! 第2章 麻将出千 我以为的江湖,一定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但当我从小镇到市里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似乎和小镇没什么两样。 无外乎,多了些灯红酒绿,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我走时,六爷只给了我一百块的路费。 六爷有钱,不然他也没办法找那么多的女人。httpδ:/m.kuAisugg.nět 之所以只给了我一百块,是因为他告诉我说。 钱,江湖上大把,女人,江湖上遍地。 想要,自己去找。 但,我却不知去哪儿找。 我生活的地方,是北方的一个边陲城市,这里盛行洗浴文化。 为了生活,我只好先找了一个工作,天象洗浴的服务生,负责各个浴区的备品发放。 当然,不包括女浴区。 这一干,就是半年。 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分发完备品,准备下班时。 组长侯军叫住我,让我去六楼经理办公室,给梅姐送个果盘。 梅姐是我们天象的经理,年龄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 她长得很美,比六爷找过的那些暗娼都要美。 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白皙嫩滑的皮肤,看着便有吹弹可破之感。 尤其是她那双凝脂玉腿,修长笔直,又白的泛光。 任哪个男人看后,都会心驰神往。 我端着果盘,敲门进去时,梅姐正在旁边的套间里打麻将。 洗浴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梅姐爱打麻将。 一有空闲,就会在楼上打上几局。 很多男人为了接近梅姐,都会争着抢着来陪她玩。 梅姐,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果盘! 放下果盘,我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要走。 等一下 梅姐忽然喊住我。 她指了指旁边的茶壶,说道: 把茶换了,重新沏一下。用我办公桌下面那盒明前龙井! 我便开始烧水煮茶。 等水开时,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人打麻将。 他们玩的,是我们这里最常玩的推倒胡,一百块钱的。 别小看这一百块,因为计番的方式不同。 一场麻将下来,常常是几万输赢。 我站的位置,可以看到梅姐和她下家的牌。 梅姐的下家也是个女的,年龄和梅姐相仿,但气质完全不同。 这女人长的也还不错,不过却浓妆艳抹,粉黛全施。 穿的更是黑色低胸的小衫,任由胸前的波涛随意的露着大半。 我看了一会儿,心里便有些奇怪。 我本以为,他们就是朋友间的普通牌局。 可我发现,黑衣女人和她对门的男人有点不对。 两人打配合,似乎出千了。 而他们的出千方式,并不高明。 属于麻将出千中,最常见的,也是最普通的,利用手势暗号来要牌。 这把牌黑衣女是清一色对对胡的牌型。 她左手大拇指回扣,右手放在牌尾处。 眼睛盯着牌,也不看别处。 而对面男人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黑衣女人的手。 牌到半圈,对面男人便打了个八条,黑衣女立刻碰上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还在想。 这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 可碰完牌后,黑衣女依旧是左手拇指回扣,右手微微合拢。 我便在心里暗自猜测,如果要是出千,她要的牌型应该是五条。 果然,没过两把,对面就把五条打了出来。 黑衣女碰牌上听,很快便自摸胡了。 自摸,断幺九,清一色,对对胡,一共24番。 梅姐三家每人两千四。 其实麻将出千的方式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有用对话的,比如说今天有点热。一个点字,可能就是要筒子。 再比如,你今天真漂亮,一个亮字,可能就是要万子。 而像两人这种利用手势的,在千术里叫九节鞭。 就是利用手指的各个关节,给对方传递暗号。 我虽然可以确定两人出千,但我并不知道他们和梅姐到底什么关系,更不可能说破。 沏了茶,我刚准备要走。 梅姐对面的男人接了个电话。 通话时间很短,一放下电话,男人就说: 不好意思了,我玩不了了。孩子生病了,改天再玩吧,我得走了。今天点子也不好,输了一万多 男人刚一走,这妖娆的黑衣女人便开始抱怨。 苏梅,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牌还没打完,他说走就走。还说什么孩子生病,我看他就是输不起,找借口跑了。我这还没玩过瘾呢 梅姐随意的摆弄着面前的麻将,淡然一笑,说道: 我的花姐啊,我们三家都输,就你一家赢。你还不过瘾,你还想赢多少? 叫花姐的黑衣女人快速的点着手里的钱,撇了撇嘴说: 我赢还不到三万呢。苏梅,要不你再叫个人。陪我玩几把,今天我就想打麻将 梅姐被她缠的没办法,看了看手机通讯录,这个时间又不知道该找谁。 想了下,她回头看了正在倒茶的我,便问说: 初六,你会打麻将吧?过来陪我们玩几把 我怎么也没想到梅姐会忽然叫我,但我还是马上回答道: 会一点儿,但你们玩的太大,我玩不起的 其实这种牌局,我就是不带钱上场,也一样稳赢。 毕竟,十几年的千术,不是白学的。 但我必须要这么说,这也是六爷曾经教我的。 一名合格的老千,要懂得低调示弱,守拙藏愚。 只有在对手完全忽视你的情况下,才能完成一击致命。 没事的,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来吧 梅姐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一万块钱,扔到对面的位置。 你就坐那儿吧,给我们搭个手 我没再推迟,坐到了梅姐的对家。 2000年,我们这里还没流行麻将机,都是手码麻将。 这种手码麻将,特别适合大小老千搞事。 当然,就算是麻将机,也一样不耽误出千。 洗牌时,黑衣服的花姐,故意在我手上摸了一下,挑逗我说: 哎呦,这小伙子挺嫩啊,告诉花姐,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处男了? 她一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了。 梅姐和另外一个男人,跟着也笑了。 而我依旧是面无表情,码着麻将。 练习麻将千术时,六爷第一步就要求我。 在码牌时,不但要记住自己面前所码的牌,还要把别人码牌时,露出的麻将全都记住。 这样就算是在不出千的情况下,依旧可以保证极高的胜率。 第3章 移山卸岭 牌局开始,我并不着急出千。 只是按照常规牌路,正常打着。 可能花姐和对面的男人,把我和梅姐当成了棒槌。 两人要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这也导致,没过几圈,梅姐就又输了一万多块。 我偶尔还会胡几把,把自己输的钱,控制在一两千左右。 看着时间越来越晚,牌局也渐渐接近尾声。 最后一圈时,到梅姐坐庄。 还没等她打骰子,花姐就说道: 一会儿我该上班了,最后一圈牌,别说我赢钱了,不给你们机会啊。你们有多大就胡多大,花姐我赔得起 花姐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该出手了! 不过我今天的目的,不是我赢,而是要梅姐赢。 我对梅姐印象不错,刚来天象时,我负责男浴接待。 因为我从来不笑,被一个醉酒的客人投诉,说我态度不好。 按照规矩,我本该开除。 但梅姐网开一面,让我去了后勤部分发备品。 这也算是给了我一口饭吃。 而现在,该是我还她这个人情的时候了。 梅姐骰子打的是七点,抓我面前的牌。 没等她抓,我便把牌摞朝前面推了推。 这在麻将桌上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 但就是这个正常的动作,却大有乾坤。 我在推牌的过程中,把之前码好的清一色的对子,快速扣在手里。利用推的时间,又把这些牌放到了梅姐该抓到的位置。 这样就可以保证,梅姐每次抓到的牌,都是一色的对子。 这个手法,在千门中被称为移山卸岭。 指的是在神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把牌移形换位。 如果梅姐打的骰子点数,不是抓我面前的牌。 我依旧可以用这招移山卸岭,来保证梅姐抓到的牌,有四个以上的一色对子。 牌已抓完,应该梅姐出牌。 但梅姐看着手里的牌,满脸惊讶,似乎不敢相信一样。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动。 你倒是出牌啊?不会输的连牌都不会打了吧? 花姐点了支烟,晃荡着身前的波涛,不满的催促着梅姐。 对面的男人也跟着说道: 喂,苏大美女,你是想男人,还是想什么呢?你倒是快打啊 梅姐抬起了头,她看了我一眼。 但马上又把目光看向花姐。 没等开口,花姐便不满的说道: 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有麻将啊?快点打 梅姐神情依旧惊讶。 看着花姐,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口吻说: 我,胡了,天胡,清一色七对,还断幺九 天胡指的是抓完牌后,庄家直接胡牌。 而天胡的概率极低,有人算过,大约是三十三万分之一。 再加上清一色,断幺九。这概率,就更低的可怕。但恰恰梅姐却说她天胡了。 你可别逗了,还天胡,我看你还夜壶呢 花姐和男人根本不相信,两人都觉得,梅姐是在开玩笑。 而梅姐慢慢的把牌推倒。 就见没有幺九的七对筒子,整齐的排列着。 不可能! 花姐和男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他们趴到梅姐的牌前,一张张仔细的看着。 可任由他们怎么看,牌也不会变了。 清一色七对,就是32番,而天胡在我们这里是168翻。其他地方的天胡有108番,也有32番的。各地的规则不同,番数的计算也不同。 三十二加一百六十八,再加上断幺九的两番,一共是202番。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每人输两万零二百元。 梅姐之前输了两万多,这一把全都赢回来不说,还赢了将近两万。 这还不算我应该付的两万。 花姐和男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辛苦出千,忙乎了一下午,现在却输了。 忽然,花姐转头瞪着我,大声说道: 小处男,你和苏梅是不是有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花姐发现了? 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低估这个花姐了? 她看出来我出千了? 可这不应该啊? 移山卸岭,讲究一个快字。 我练到巅峰时,六爷曾说过,我的这个手速,是他见过最快的几人之一。 就算是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也很难看出我换牌。 我们俩能有什么事? 梅姐忙解释了一句。 花姐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哼!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有事儿。苏梅,你是不是把这个小处男给睡了?不然,怎么他一上来,你手气一下就旺了? 听花姐这么说,我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梅姐也没在意花姐的玩笑,自顾说着: 玩了这么久的麻将,我还是第一次胡天胡,还是清一色的天胡七对,我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花姐切了一声,不过还是把钱付了。 梅姐继续坐庄。 这一把,我没再让她胡太大,只是胡了一个普通的对对胡。 接下来几把,梅姐又连续胡了几把。 虽然不是太大的牌,但一共也赢了八九千。 麻将局在花姐骂骂咧咧声中结束了。 她们两个把赢的钱全都吐了出来不说,还各自输了一万多块。 两人一走,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梅姐。 我起身把剩下的几千块钱,放到梅姐面前,说道: 不好意思,梅姐,给你输了三千多,还没算天胡那把 梅姐也不看钱,也不说话。 而是上下打量着我。 目光中,有好奇,也有困惑。 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道: 初六,你来天象多久了? 半年了! 你好像从来不笑呢? 我沉默,没有回答。 看着父亲断手断脚,死在自己面前。寄人篱下,又饱受折磨。连自己的亲妈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值得让我笑的。 见我没说话,梅姐又问。 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还不错! 我实话实说。 那我问你一件事,你能和我说实话吗? 你说! 你开事儿? 我一愣,抬头看着梅姐。 所谓的开事儿,是北方蓝道中的一句黑话。 意思是指对方懂赌术,会出千。 我本以为,梅姐不过是洗浴的经理,平时爱打个麻将而已。 没想到一开口,竟是蓝道黑话。 难道她也是混蓝道的老千? 可看着根本不像。 我摇了摇头。 梅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梅姐笑了。 第4章 初次试探 梅姐的一双媚眼,依旧紧紧盯着我。 和我装傻是吧?我这个人运气是不错,但我不相信,我运气会好到最后一把牌,能抓到天胡清一色七对!好,就算是我运气爆棚,可接下来的几把牌,为什么我要碰什么,杠什么,你总能准确的给我打出来? 说着,梅姐故意停顿了下,才又说道: 尤其还是在陶花和那个男的联手出千的情况下。你说你不开事儿,我会信? 我不由一愣。 原来梅姐竟然早就知道,陶花和那个男人合伙出千。 可她明明知道,为什么不点破,还要和他们玩呢?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没解释。 也并没有因为梅姐是我的经理,而表现的客气恭敬。 相反,我和从前一样。 冷淡的,如同和陌生人对话。 之所以这样,并非是我不懂人情世故,故意装x。 而是六爷曾说,一名职业老千,除了要有瞒天过海的千术。还要有一身铮铮傲骨。 不然,就算你技术再高。 你的金主,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敬畏之心。 只会把你当成赚钱的工具人。 一旦出事,背锅的肯定是你。 我的冷漠,梅姐没生气,反倒笑了。 初六,你知道吗?在整个天象洗浴,你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你就不怕我给你开了? 我依旧沉默。 把手伸出来! 梅姐忽然又说。 我看了她一眼,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还是伸出了手。 梅姐轻轻握着我的手。 不时的在我手掌上面摩挲着。 她的手细软而又光滑,如同素锦。 这动作,有些暧昧。 但梅姐似乎浑然不觉。 接着,她又用手指在我掌心慢慢滑动着。 这种感觉沙沙的,痒痒的。 我不知道梅姐要做什么,我也没问。 任由她把玩着我的手。 好一会儿,梅姐才缓缓开口。 好漂亮的手啊,不做老千,真的可惜了! 我哑然。 类似的话六爷也曾说过。 他说我的手细长而又厚重,最适合掌藏乾坤。 这就是天生做老千的手。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梅姐放开手后,起身拿起了车钥匙。 但马上又停住了脚步,从抽屉里抽出捆好的一沓钱,扔到麻将桌上。 不管你是不是出千,反正今天因为你上来我才赢的钱。这一万就当给你吃喜了 这钱也算是我应得的。 我没推让,把钱收了起来。 其实我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梅姐明明知道陶花和那男人出千,她还要和他们一起玩呢? 但梅姐不说,我也不问。 梅姐开的是一辆红色的奥迪A4。 我坐在副驾上,安静的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车走了好一会儿,梅姐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好奇的问: 初六,我有点好奇。你话很少,还从来不笑。现在上了我的车,居然连去哪儿你都不问。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我依旧沉默。 见我不说话,梅姐淡笑了下,又说: 你越这样,我就越好奇。你是故意装酷,还是天生冷漠? 看着车外,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其实一个女人,不应该对一个男人好奇的! 我年龄不大,但口气却有些老气横秋。 梅姐不由的笑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戏谑反问: 哎呦,你不会想说,因为我对你好奇,就会看上你吧?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 梅姐又笑了。 她笑的花枝乱颤。 前胸也随着笑声,起起伏伏。 我知道梅姐为什么会笑。 这笑声虽然不是讥讽,但却也有几分嘲笑。 作为天象洗浴的经理。 梅姐见过太多男人了。 达官显贵,商贾巨富,江湖大佬。 这些人中,想一亲梅姐芳泽的人,不在少数。 而我和她接触的这些人比,渺小如尘。 她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转头看了我一眼,梅姐故意逗我说: 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你这小脑袋想的,可真够天马行空的。好,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啊。就算我看上你了,跟你了。你拿什么养我? 钱! 钱?哪来的钱?指着你在洗浴每个月一千块的工资,那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女人都是现实的。 但我理解她的现实。 谁又不喜欢钱呢? 我反问: 那你的意思,只要有钱,你就会跟我? 做梦吧你! 梅姐不屑的撇了撇嘴。 能感觉到,虽然她对我不讨厌。 但我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她还是有几分反感。 不过,她的不屑,却成功的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 做梦? 那这个梦,也要你在我的床上做。 我没有想到,梅姐带我去的,竟是一家地下赌场。 这赌场设在一家酒店里。 安保很严,想要进去,必须有熟人带。 并且,还不能走正门,要走地下停车场的专用电梯,才可以上去。 赌场算不上大。 但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外面摆放的是老虎机,打鱼,歌王之类的赌机。 而里面,则是百家乐、21点、骰子、轮盘等。 因为是晚饭时间,赌客不算多,能有个百十人左右。 梅姐对这里很熟悉,带我转了一圈后,又指着楼上的方向说: 楼下是散客区,楼上是vip,里面什么玩法都有。客人也可以自己组局 梅姐说的自己组局,指的是客人可以自己带人来玩,赌场也可以找人陪客人玩。 至于玩法,完全是由客人决定。 什么扑克、牌九、麻将、骰子,全都可以。 只要有钱,你就是玩石头剪刀布,赌场也会找人陪你玩。 而这种局,赌场的收入,主要是靠抽水。 我没明白,梅姐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难道是她认定我是老千,想和我来这里搞钱? 见我没说话,梅姐马上问说: 要不要玩两把,我去换筹码? 我马上摇头。 不了,我没玩过!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到梅姐的眉眼间,有些淡淡的失望。 但我说的,确是实话。 我确实没在赌场赌过。 跟着六爷的这些年,他带我走遍大江南北,去过无数赌档赌场。 但,他从来不许我上桌。 用六爷的话说,这是修炼心魔。 因为只要一上桌,就必定想赢。 只要想赢,就必定会出千。 当你技术不稳,心理不够强大时。 一旦出千,就等于入了无间地狱。 就算这次不被抓,早晚也会被抓。 只有把内心修炼到通达,即使万马千军,也视若无人之境时,才能上桌,才能出千。 梅姐似乎还有些不死心,又追问我: 初六,想不想多赚点钱? 第5章 炸金花 没人不喜欢钱。 我也不例外。 可是我不知道梅姐这话的意思,便问她说: 怎么赚? 梅姐环视赌场,指了指21点台后的两个人,说道: 看到了吧,那个穿白衬衫黑马甲的,是荷官。站在她旁边的,是配码的。这家场子的老板我认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来这里做配码。你在咱们天象一个月工资是一千,而做配码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五,加上客人赢钱的小费,每个月的收入,不会低于五千块。做的好了,熟练了。以后还可以做荷官,那收入就是直接翻倍,月入过万了! 梅姐所说的配码,就是用最快时间,来计算出客人输赢的钱数,来进行赔付和收取。这个工作,靠的是脑子计算和反应速度。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但我还是摇头说: 谢了,梅姐。我不想做! 我的拒绝,明显出乎梅姐的预料。 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想做?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要不是我看你做事稳重,反应也快,感觉你能吃这碗饭,我才叫你来的。你居然说不想做? 梅姐问。 对,我不想做。和这里相比,我更喜欢洗浴! 为什么? 梅姐追问。 因为在洗浴,我可以天天看到你! 我的回答,让梅姐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我的眼神,也从开始的好奇,变成像看个傻子一样。 当然,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我学了整整十三年的千术,却在赌场做个配码。 如果被六爷知道,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和在洗浴不同,在洗浴我可以是最底层的服务生。 毕竟那里,我什么都不懂。 但只要进了赌场,这里就必须是我的天下。 在赌场,我只能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爷! 初六爷! 梅姐正一脸无奈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手机是上个月,我买同事的二手诺基亚3310。 一接起来,就听对面传来侯军的声音。 初六,老地方,惠买超市,赶快来,要开局了! 侯军是我们洗浴男浴区的组长。 他长得白白嫩嫩,又能说会道,深得梅姐喜欢。 至于他说的老地方,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一个小超市。 平时下班后,他会召集一些同事,去那里炸金花。 而我,也经常去。 和梅姐打了声招呼,我便直接走了。 侯军说的惠买超市,是个临街的小超市。 我们平时玩的时候,都会去后面的一个小房间。 等我到时,小房间里已经有五六个人了。 这几个人,我都认识。 除了我们洗浴的几个服务生之外,还有一个是侯军的发小,两人关系很好。名叫郑成,外号老黑。 老黑身高体壮,长相凶狠。 还有一身健硕的肌肉。 任谁看着,心里都有几分打怵。 据侯军说,老黑曾是省散打队的,身手极好,本来就要进国家队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把省体育局某个领导的小老婆给睡了。 领导知道后,雷霆震怒,直接把他开除。 回到我们哈北市后,也没什么干的,就一直在外面乱混。 没事时,就去洗浴找侯军。 平时我们炸金花,他也跟着玩。 侯军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这次还把他女朋友陈晓雪带了过来。 陈晓雪是我们洗浴的按摩技师,长得还不错。 只是说话尖酸刻薄,有些势利眼。 对于我们这些底层的服务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偶尔有服务生和她打招呼,她也是鼻孔朝天,装作听不到。 见人够了,侯军就喊老板拿扑克,开局。 这局不大,五块钱底,十块钱封顶。 也就是说,最大只能叫十块钱。 不过有人要是闷牌叫十块,看过牌的人,就要二十才能跟。 听着感觉牌局不大,但一场下来,也常常有一两千块的输赢。 要知道,这些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块钱。 经常是一场牌局结束,就输了一个月的工资。 而在这个牌局上,我从来不出千。 不是我心怀慈悲,不忍下手。 而是我不出千,也能照样赢钱。 我能在外面租房子,不住公司提供的集体宿舍。 靠的就是在这个局上赢的钱。 其实,这并不是我运气多好,或者是技术有多高明。 而是这里有人认识牌,恰好我也认识而已。 认识牌的人,就是侯军。 他每次让老板拿来的扑克,都是老千扑克,也叫魔术扑克。 这种扑克,看着和正常扑克没有任何区别。 但实际每张牌的后面,都有一个细微的记号。 通过这个记号,就可以认出花色和点数。 这种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出千方式,自然瞒不过我。 所以我根本不用出千,一样可以赢钱。 只是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会故意放水输几场。 这样可以保证,我不被任何人怀疑,顺利在这个局上搞点零花钱。 牌局开始,大家像往常一样,聚精会神的玩着。 侯军虽然认识牌,但他有个毛病,眼神不太够用。 有时候他看了一两家人牌后,别人的牌,他就看不到了。 毕竟总玩牌的人,习惯把扑克合在一起,不可能把三张牌分开放着。侯军最多也只能看到上面的一张。 加上今天侯军的运气也不太好。虽然知道自己底牌,但不知道对方三张牌都是什么,和别人闷了几把,竟然全都输了。 平常的牌局,基本都是侯军赢。 今天输了几百块后,他心态就有些崩,嘴里开始不停的骂骂咧咧。 这一把是洗浴的一个同事坐庄,他开始发牌。 我运气不错,发了一个梅花的A、j、10的同花。 侯军的运气似乎差了点儿,他发了一个黑桃的k、9、7的同花。 因为我坐在侯军斜对面,老黑的上家。 有虎背熊腰的老黑挡着,加上距离有点远。 牌发给我时,侯军根本就没办法看清。 我迅速的把梅花A放到最下面,梅花10放到最上面。 这样就算侯军看到了我的梅花10,也无所谓。 一见自己是黑桃k的同花,侯军便开始演戏了。 妈的,今天闷输好几把了,我就不信这把还输?我下10块 说着,便扔了10块钱。 接连两家都弃了牌。 而我上家因为也输了钱,着急翻本,便闷跟了十块。 他的牌我和侯军都知道,是一个对7。 到我时,我也闷跟了十块。 第6章 不赌为赢 轮到老黑,别看老黑虎背熊腰,看着勇猛刚武。 但他玩牌的风格,却很小心,几乎很少闷牌。 这把也一样,他看了一下自己的牌,是一手散牌,便直接弃牌了。 场上只剩我们三家。 侯军继续闷牌下注,上家和我也继续闷跟。 几轮过后,侯军有点心虚了。 他把老黑朝后推了一下,说: 你往后点,你挡着我都看不到初六了 老黑便靠在椅子上。 侯军则盯着我的牌,看了又看。 我知道,侯军只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张。 下面的牌,他根本不知道。 但我故意把第二张牌露出一个角,同时用手指摁住识别花色的记号。 这样侯军只能看到我是一张j,却根本看不到是梅花j。 一张10,一张j。 侯军认定,我最大的也不过是个顺子。 他心里踏实不少,便开始继续闷牌。 几轮过后,我上家有些胆怯了。 他便看了下牌,见是对7,犹豫了一会儿,跟了20块钱。 对7在炸金花中不算大。 但他觉得,我们三个谁都没看牌。 万一我和侯军都是散牌,或者小对子,那他对7就赢了。 见他看牌,我也装模作样的拿起牌看了看。 毕竟这种小局,不能弄的太狠。 牌桌上也有三四百块了,我可以见好就收。 看了牌,我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下了20。 侯军见我犹犹豫豫,他更加确定。 我最大就是个10、j、Q的顺子,或者顺子都没有,可能就是一对。 这下侯军胆子更大了,他下了十块,同时故意说道: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妈的,这把我就不看,和你们闷到底! 对7一看我还跟,而侯军也不看牌。 他想了下,选择直接弃牌。 场上只剩下我和侯军,我下20,他就闷跟十块。 我们两来回下了十几轮后,侯军又开始犹豫。 毕竟,他没看到我那张j是什么花色,更没看到我第三张牌。 他回头看了看陈晓雪,问说: 老婆,要不咱们也看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