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极品姑爷》 第1章 别想逃出手掌心 “相公,该起来喝药了。” 朦胧之际,许枫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耳畔边回响着。 “真好听……” 许枫刚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在阳光的折射之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精致的鼻梁之上,是一双仿佛能够摄人心魄的双眸。 明亮而带有几分怜惜之意。 许枫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只见那一身朴素的粗麻衣下,傲人的身材呼之欲出。 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相公!你醒了!” 听到这声呼唤,许枫刚想开口说话,猛地脑海之中涌起一阵记忆。 穿越了! 大凉王朝! 原身跟他一样,姓许名枫,曾经乃大凉王朝最杰出的天才! 年仅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限! 被誉为大凉未来的状元郎。 左相更是将女儿宋晴儿下嫁于许枫。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声声的称赞声中,许枫逐渐迷失了自我。 整整六年,不再勤奋学习,整日只知吃喝玩乐。 与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废人。 “年少方仲永么?” 许枫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道。 听到这话,宋晴儿颇为好奇地望着许枫。 “相公,这方仲永是何许人也?” 许枫摇了摇头,突然注意到宋晴儿颈部处的血痕,心里有些暗自骂人。 这原身真是禽兽不如! 这么娇滴滴的娘子不宠爱就算了,只要一喝了酒,就会殴打宋晴儿。 这一年到头,宋晴儿身上基本上都遍体鳞伤。 曾经更是为了想要跟宋晴儿同房,直接将宋晴儿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你相信我,之后我一定不会再动手打你了。” “而且!我保证,再也不会去赌了。” 许枫非常严肃地道。 宋晴儿身体一僵,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眼中含着泪水,有些畏畏缩缩地道:“相公,家里是真的没钱了……” “妾身的首饰已经全部当完了……” “只剩下三十文钱,是用来买米的。” 许枫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满是心疼。 直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在许枫的脸颊之上不曾消去。 “你放心!我这一次是认真的!” “不是为了哄骗你的银两。” 宋晴儿捂着红唇,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淌着。 “之后我会努力考取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会让曾经嘲笑你的人,全部都明白,你将成为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许枫从床上坐起来,随即将宋晴儿揽入怀里,轻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道。 “相公,妾身相信你!” 宋晴儿刚说完这句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声。 “许枫!快出来!” “红云楼来了几个新角,据说美若天仙!” 宋晴儿身体一颤,连忙抬起头,哀求着许枫。 “相公,别去了!” “求求您了。” 许枫摸了一下宋晴儿的脑袋,温声细语地道:“放心吧,我这就出去回绝。” 听这个声音,许枫可以确定,来的人是原身的狐朋狗友魏家魏永山! 在整个阳城之中,魏永山就是最大的纨绔子弟。 许枫来到门口,瞥了一眼门口带着十几个家丁的魏永山眉头一皱。 不对劲! 魏永山平日里出行,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魏兄,我答应了娘子,不再去这样的寻烟问柳之地。” 魏永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枫。 “什么?你敢拒绝本公子的邀请?” “许枫,你可别忘了,上一次在红云楼你可是输给我三千两白银。” “要是你不听本公子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拿你许家的祖宅抵押。” 许枫冷冷地盯着魏永山。 在整个阳城,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就是被魏永山折磨垮的。 魏永山嫉妒天才,之前只要有人考取了功名,他便会邀请对方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 用金钱一点一点地侵蚀对方。 直到欠下他巨额欠款,这才暴露出真面目。 之前的许枫就是这样上的当。 “魏永山,你这三千两,在七天之内,我自然会还清。” “现在,还请你离开!” 许枫冷冷地道。 魏永山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七天?你要在七天之内凑齐三千两银子?就凭你?” “噢!我懂了,你是想要把你妻子卖到红云楼吧?” “的确,以你妻子的姿色和背景,三千两银子还是值得的。” 许枫脸色一沉,拿起一旁的木棍,死死地指着魏永山。 “魏永山!你再胡说八道,我敢保证!今日一定会让你走不出这大门!” “就算是死!我也会拖着你一起!” 魏永山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手下纷纷朝着许枫靠近。 “许枫,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我的人斗?” “不自量力!” 许枫刚准备握紧木棍,拼一波之时。 宋晴儿从厨房之中,拿起一把菜刀,紧张兮兮地来到许枫的前方,底气不足地道:“不准欺负我相公!” “谁敢对我相公动手,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许枫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女人挡在他的面前。 “相公!你的手是用来研读诗词典籍的,这样的事情交给我!” “只要你能够好好的读书,哪怕晴儿豁出命,也值了!” 许枫心里非常感动,一把握住宋晴儿的手臂,将她拽入怀里,一脸傲然地盯着前方的魏永山等人。 “我乃秀才许枫!尔等刁民敢伤我分毫?” “莫不是想吃板子!”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魏永山脸色异常难看地望着许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你是秀才又如何?” 许枫单手拄着木棍,漠然的道:“欠条还没到时间,七日之内,许某自然会还清。” “现在,你们再不离开,许某便告你们私闯民宅,到时候可就不止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众多手下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目光盯着魏永山。 他们这一刻彻底怂了! 私闯民宅已经是重罪,更别提这还是秀才家! “好!我倒是想看看,七日之后,你怎么变出三千两银子!” “变不出来,不止你的祖宅,还是你的妻子,一个都别想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 第2章 许枫!你可知罪! “相公,这可如何是好啊!” “妾身这里,如今只剩下三十文钱了……” 宋晴儿望着离去的魏永山等人,眸子有些黯淡。 原本以为,许枫这里改邪归正,重拾书本,未来可期了,未曾想…… 所有的一切,终归成为泡影。 许枫伸手摸了一下宋晴儿的鼻尖,忍不住的笑了笑。 “还有七日,不就是三千两银子么?”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宋晴儿咬紧牙关,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相公,要不我们还是把这祖宅给卖了吧!” “然后我再回娘家,找父亲大人再借些银两,无论如何,也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许枫哑然失笑,收拾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赚取银两。” 回到房间之内,许枫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这个世界,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常情况,这三千两银子,足够一户寻常人家吃喝五年不愁了。 如今,这一穷二白想要赚取这么多银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突然,许枫望着一旁的书籍,心里微微一动。 在这大凉王朝,读书人的待遇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曾经许枫十二岁中秀才,被无数人寄以厚望。 诸多大人物更是赠送了许多名贵的书籍,希望他能够勤奋学习,考取功名。 如今这些书籍,对于许枫而言,如同鸡肋。 想到这,许枫嘴角一扬。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果然不假。” 许枫将书籍整理在一旁,贴上不同的标签。 如果走到最后一步,这些书籍的用处就是卖钱! 只不过就在许枫整理书籍之时,看到这些书籍的内容,有些灵光乍现。 在这个世界,所有的读书人,基本上都在努力考取功名。 所看所学,都是四书五经一类的经书典籍。 而闲散游记类的书籍,则是空空如也。 没有再犹豫,许枫来到一旁的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次日清晨。 宋晴儿望着还在埋头苦学的许枫,心里既感到欣慰,又有些苦恼。 如果相公早一些这样,或许就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宋晴儿握紧拳头,心里格外的难受。 “不行!一定要帮相公解决眼前的难题。” 宋晴儿刚离开没有多久,书房之内,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许枫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晚上直接纂写了一部《梁山好汉记》,着实让他有些心力憔悴。 只不过,许枫有信心! 就这一本《梁山好汉记》,一定能够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 想到这,许枫将纸张收入怀里,正式开始出门。 街道上。 望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来来往往的人群,许枫没有任何的停留。 直接前往阳城最大的书铺:如意轩! 才刚刚来到门口,几个下人望着许枫,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许秀才今日怎么有空来如意轩了?” “莫不是前几日在红云楼丢了面子,想要来找些诗词歌赋,撑撑场面吧?” “你们想多了,我估计啊!许秀才是没有银两去红云楼咯!” 对于他们的嘲讽,许枫整个人都表现得格外的从容不迫。 仿佛所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今日许某来此有要事找掌柜的商议。” “怎么?是许某秀才的身份不配吗?” 许枫这声音温声细语,但却给人一种不容冒犯的架势。 门口的几个下人,此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之际,许枫已经昂首挺胸,走进了如意轩之中。 望着周围陈列的书籍,许枫没有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柜台前,望着有些白发斑驳的路掌柜,许枫从怀里将书籍掏了出来。 “路掌柜,有一笔生意,你要不要做?” 路掌柜望着眼前的许枫,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 作为一个读书人,却想要贩卖书册为生。 这简直就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路掌柜心里有些不悦,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道:“许秀才,在下奉劝你一句,有时间在这里走歪门邪道,不如回去苦心钻研,争取考个功名。” “不然的话,小心酿成大错!” 周围的宾客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调侃道:“许秀才,平日里你不是跟魏少厮混在一起么?” “怎么如今也开始缺银子了?” “要不要我们施舍一些给你。” 许枫整个人都没有受到这些人半点话语的影响,相反还镇定自若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路掌柜,如意轩不是号称只要有价值之书,皆可收藏么?” “你还是先看一番再说吧!” 路掌柜迟疑了一下,今日的许枫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才拿起《梁山好汉记》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可这仅仅只是看了第一章,路掌柜便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一类的书籍! 这仿佛打开了世界的大门! 路掌柜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许枫。 “许秀才,刚刚这个东西难不成是你写的吗?” “不知可否前往贵宾室一叙?” 许枫拍了拍手掌,点了点头。 “可!” 来到贵宾室之内,路掌柜一脸严肃地将《梁山好汉记》放在桌上。 “许秀才,在这里,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 “这样的书册,只要你这里能够供应,我可以保证,每一册我都可以支付许秀才一千两银子。” 许枫若无其事地眺望了一番远处的风景,随即波澜不惊地道:“路掌柜,你是觉得许某是一个读书人,不知晓这市场的行情吗?” “就这样的书册,我敢保证,在未来的一个月之内,一定会受到广大百姓的喜爱。” “到时候你的利润,将会高得离谱。” “所以这样的一册书籍,最低也要三千两银子。” 路掌柜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枫。 这哪里是一个读书人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通商道的商贾啊! 遇到同行了! 路掌柜咬紧牙关,纠结了许久,这才伸出手。 “许秀才,要不我们一人退一步!” “两千两一册如何?” 许枫嘴角微挑,三千两的债务,瞬间解决了两千两! 开门大吉啊! “成交!” 许枫正准备跟路掌柜签订合同之际,突然一个下人着急地跑了过来。 “掌柜的,大事不好了!宋家来人了!” “好像是左相带着许秀才的夫人……” 这话一出,许枫和路掌柜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许秀才,要不一并看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枫略微点了点头。 两人从贵宾室出来之后,便看到宋晴儿捂着脸,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那眼泪止不住的打转。 一旁的左相则是冷眼相看地盯着许枫。 “许枫!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吗!” “居然将自身收藏的书籍贩卖,你可知罪!” 第3章 相公!你火了! “岳父大人刚刚这番话,恕小婿愚钝,未能反应过来。” 许枫不卑不亢地行礼示意道。 仿佛刚刚左相训斥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看到他这作态,左相脸色一沉。 指着一旁的宋晴儿,冷冷地道:“晴儿去收拾你的书房,看到里面整理好的书籍,都贴上了不同价位的标签。” “这还不够吗!” “许枫,早知你是如今这副德行,当初就不该将晴儿嫁给你!” 宋晴儿低下头,完全不敢看许枫的目光。 原本她只是想请父亲出手相助,未曾想却…… 许枫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望着眼前的左相,目神情格外的淡然。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只不过看那些书籍堆积成灰,想要将其整理一番而已。” “如果小婿真的想要卖那些书籍,想必路掌柜最为清楚。” 一旁的路掌柜见许枫将锅甩在他的身上,心里有些暗自想骂人的冲动。 眼前的这位可是左相啊! 在整个大凉,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得罪了这一位,自己这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路掌柜哭丧着脸,紧张兮兮地道:“启禀左相大人,许秀才所言极是,他的确没有卖任何的典籍。” 左相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片刻,望着周围的其他人,随即淡淡地道:“你们其他人先退下。” 随着左相一声令下,现场顿时只剩下了宋晴儿,许枫以及左相三人。 “许枫,今日,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 “你欠魏永山的三千两银子,我可以给你。” “甚至还可以给你一笔不小的财富,足够你过下半辈子。” 许枫哑然失笑。 自己的这位便宜岳父可不是这样的好心人。 “岳父大人有话直说吧!” 左相剑眉微挑,随即严肃地道:“条件只有一个!” “你与晴儿的婚事取消,从此各自为安。” “宋某作为父亲,不能看到女儿再这般跟着你过苦日子!” 宋晴儿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滞了。 她完全没想到,父亲大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然许枫昔日的确有许多的不足之地! 可一日夫妻百日恩! 这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 许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朝着左相走了两步。 “左相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哪一位贵人,想要找人联姻吧!” “只不过左相您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想借这个机会是否?” 左相心里一突,许枫给他的压力着实不小。 明明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怎么会? “那又如何?婚姻大事,自然是由我来做主。” “你既然给不了晴儿幸福,凭什么束缚她?” 许枫见状也懒得多费口舌。 “左相大人,这三千两银子,在下自有办法解决,就不劳您操心了。” “现在她是我许枫的娘子,以前是,之后也会是!” “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 许枫走到宋晴儿的跟前,一只手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臂,随即朝着门口走去。 街道上,宋晴儿心跳有些加速。 时不时地抬头望着一旁的许枫。 “相公,其实你刚刚就算是选择休了晴儿,晴儿也理解的。” “只要晴儿能够帮到相公,其实这些都无所谓的。” “晴儿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这一辈子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宋晴儿声音有些消极地道。 在这大凉之内,除了一朝公主。 不然的话,哪怕是丞相之女,也一样身份低微。 基本上都是一个下场。 沦为联姻的工具罢了。 自由?选择?压根不存在。 许枫轻轻地敲了一下宋晴儿的脑袋,随即温柔地道:“放心吧,你家相公会替你撑起半边天!” 次日。 如意轩内,掀起了一阵热潮。 “路掌柜,这《梁山好汉记》还有吗?” “这许枫别说哈,虽然屡次考取功名不中,但这写游记闲书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那当然了,不然人家怎么能够十二岁便考中秀才!” 路掌柜一边清点着书籍贩卖的情况,一边听着他们的议论声。 心里也是有些感慨万千! 仅仅一天,这便卖出了一千册!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这还只不过是小小的宣传了一波而已! 不可思议! 这两千两,实在是太值了! 路掌柜恨不得现在就前往许府,将许枫绑在书桌前,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制新的内容。 “这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啊!还什么梁山好汉,不就是一群贼寇么?可笑至极!” “就是!这宋林一看就是笑面虎一个,居然认这样的人当老大,真是鼠目寸光啊!” “还不如叫贼寇记来得实际……” 就在一群人的议论中,《梁山好汉记》的热度越来越高。 在阳城之内,风光无二。 宋晴儿俏脸通红,一脸惊喜地来到了书房之内,望着正在书写着什么的许枫,着急地道:“相公!” “你火了!” “你的书火了!” 许枫看到她这激动的模样,一脸从容地道:“瞧你这激动的模样,这才哪到哪。” “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之后这样的故事有的是。” “所以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你家相公有办法解决三千两的问题。” “光昨日,便赚了两千两,之后只会越来越多。” 许枫伸手抚摸了一下宋晴儿的脸颊,温柔地道:“相信我。” 就在这时,许府的大门再一次被踹开。 只见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许枫!你的《梁山好汉记》,经人举报,涉嫌抄袭。” “还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许枫望着这些官差身后的魏永山,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魏永山还真是死心不改啊! 只不过也好,这一次就给魏永山一个深刻的教训! 第4章 我无罪为何要认 衙门外。 左右两边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段时间爆火的《梁山好汉记》广为传颂,虽然不至于家喻户晓,但也能称上句耳熟能详。 谁知竟被发现涉嫌抄袭! 消息一出,门口人满为患。 不少书粉红着眼,手里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守在外头,没过多久便瞧见几个衙役抓着人来。 正是许枫! 他冷着脸向前走,当看见路边百姓手里的篮子时,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然。 从人群中爆发出声音,只听一男子大喊。 “就是他!剽窃别人的书还敢招摇过市,打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只是开口怒骂的百姓动起手来,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招呼到许枫身上。 转眼腥臭的蛋液沾满头发,烂菜叶贴在身上。 后面看着的宋晴儿登时红了眼眶,想要阻拦。 但却被左相派来的几个下人给拦住。 好在最后衙役不堪其扰出面,这才没逗留太多时间。 暗处。 悄悄看着这幕的魏永山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惦记着许家祖宅已久,如果转手卖出去定能赚不少银两,何止区区三千。 不过是诓骗许枫那蠢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剽窃的事坐实,晾他再没翻身的余地! 啪—— 惊堂木响,膀大腰圆的县令高坐在上,他将状纸拿起,看着大同小异的内容皱紧眉头质问许枫。 “许枫!昨日有人投来诉状,告你剽窃他早已作好的书先一步交给如意轩发行,你可认罪” 话音落下,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齐聚一身。 即便如此,许枫依旧面不改色,将腰挺直不曲不折。 虽然因为外面百姓而满身狼狈,但风骨未消。 对此,唯有四字。 “草民不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早已猜出是谁在背后从中作梗。 说曹操,曹操到。 却见原本被百姓堵的严实的大门,被衙役清出条宽敞的道,魏永山带着一行人走入其中。 轻蔑地睨了眼正跪在那边的许枫。 劈头盖脸便是通怒斥。 “胡说八道,你虽有秀才之名但近年早已被酒色掏空,哪还有当年才情 实不相瞒梁山好汉传乃我呕心沥血,耗时三年所作! 却不曾想被奸人剽窃,还请大人替我申冤!” 说完还以袖掩面,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话音落下,站在身后的书童上前。 只听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义愤填膺地看向正板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许枫。 随后声泪俱下地控诉。 “启禀县令大人,我家公子为著成这作,只身潜入山林,只为探看山寨力求真实! 多次绝处逢生险些被里头的人发现,却疏于防备导致引狼入室! 几日前,许枫来我魏府喝酒,中途遁走! 原本只当是人有三急,直到这本书面世才知人心险恶。” 说完捂着胸口,气的脸色通红。 许枫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虽面色如旧,但目光中却透着股冷意。 书童身子微颤只觉不寒而栗。 但周围的人都不知,全当他是气急。 而在主仆二人身边,穿着青衣儒袍的男子上前。 他看向许枫,先是长叹口气。 眼神惋惜,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 “魏兄当日与我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已是微醺,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依稀还记得出府时不经意瞥见他衣襟鼓起,若非书房还有草稿为证,只怕……” 听完几位‘证人’的陈述,百姓群情激昂,恨不能再次将臭鸡蛋丢到许枫头上。 公堂中岂容放肆。 他们只能指着正跪在地上的男人破口大骂。 “这许枫,道貌岸然竟将好友之作据为己有,我辈读书人耻于与这人为伍,同座一席!” “可怜魏公子,千辛万苦磨砺出的佳作,被欺世盗名之辈占据,定要严惩还他个公道。” “严惩许枫!天日昭昭!剥夺功名打入大牢!” …… 人群中宋晴儿早已泪流满面,无助的看着自家相公。 虽然过去他实在错的太多,但那魏永山是何人她一清二楚,本就处心积虑想要许家祖宅。 极力想要辩解,但话早已被淹没声讨中。 攥紧袖角低声呢喃着。 “不是的,这些都是我相公亲笔所撰!他没有剽窃!” 身旁的下人冷眼旁观。 他们并不在意里头那位便宜姑爷是否清白,来前早已得到吩咐。 见她正准备往前面挤,连忙出手。 “小姐,左相大人有令,如若许枫无法摆平,即刻将您带回府内,写下和离书。” 若因为此事,在这金贵的人儿身上留下伤,他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啪—— 又是声惊堂木响,本来喧闹的公堂顿时寂静。 县令收拢魏永山递上来证词,将它摆放在旁边。 那双虎目圆瞪。 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再度开口质问。 “许枫,综上所述,你可认罪” 原本一言不发的那位忽然抬头。 直到这时才开口。 他并没有回答县令的问题,而是对着上面的人反问。 “我无罪,为何要认” 轰—— 话音落下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许枫不要脸。 事到如今还要抵赖不认! 更有情绪激动的打算冲进来,却被衙役给死死挡在外头。 县令目光微凛,若有所思的看着堂下人。 却见许枫缓缓从地上起身。 他看向面沉如水的魏永山蓦然一笑,只是眼中满是嘲讽,像根针刺痛了后者的眼。 气的人恨不能站起来。 下贱的东西还敢在这摆谱。 只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所有的打算落空。 “既然魏兄口口声声说,梁山好汉记出自你手 不如当着青天老爷,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 我们说说,下一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许枫的声音幽幽,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每人耳中。 原本躁动的人静下来,错愕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那位。 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急着辩解,重新跪在地上面向县令。 开口道。 “县令大人,如若他真能说出,我甘愿认罪! 但如果没有 究竟是谁颠倒黑白,旁观者清,诸位自然也就心知肚明。 祸从书起,也该由它结束。 只是不知魏兄敢不敢来比比” 第5章 他真的变了 公堂内。 许枫的声音回荡在其中,掷地有声。 百姓们齐刷刷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视线流连间,对这件事起了疑心。 但想到几张状纸以及好几位证人的口供,更加偏信魏永山些。 于是乎…… “魏公子!既然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您就把下一册的内容说出来。” “直接将这不知廉耻的家伙丢进大牢去!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对!那许枫,真是恬不知耻,到这份上还不肯承认!整天花天酒地怎么可能有时间写出梁山好汉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魏永山原本是想要借着百姓的口杀人诛心。 谁知竟被许枫反过来利用! 现在身后的那群蠢货全在叫嚣,让他拿出证据来,用事实堵了身边人的嘴。 当余光瞥见他上扬的唇角以及嘲讽的眼神。 本就骑虎难下的魏永山脸色更加难看。 那本书他就知道受众颇多引发不少争议,觉得不能让许枫名利双收。 怎么能等着他既摆脱了三千两银子的债务保全祖宅,又因为书闻名! 才想出这对策。 原本一帆风顺,让许枫沦为众矢之的,谁知关键时候他竟说还有后续! 魏永山连那本书都只是囫囵吞枣的翻了遍。 至于状纸。 全靠那穿着青衣儒袍的破落户帮忙。 这不是为难他嘛! 如今对簿公堂,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驳,只怕…… 思及此处,魏永山的额头冒出冷汗。 面对上面县令的审视更是目光躲闪,不敢对上,生怕被瞧出端倪。 殊不知现在这逃避似的态度,更加令人起疑。 许枫又岂会让他避而不答,步步紧逼。 故作疑惑的询问。 “魏兄怎么不说话这本书不是你写的吗” 成功逼急了魏永山,他当即站起身来,如果不是顾忌青天大老爷还在场早就一脚踹过去。 憋着心里那团火,怒道。 “当然是我写的,刚刚只是在想下一册的内容,就是宋林……” 声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愣是没凑出完整的一句话,更别说是剧情,来回报着几个熟悉的名字。 后背的衣袍早已被汗打湿,心里唯有两字。 完了。 魏永山哪知道劳什子剧情! 他只想着把许枫毁了,最好押进大牢名声扫地,怎料这把火竟然烧到自个儿身上! 原本还信誓旦旦的百姓愣住。 看着所谓的魏公子半天凑不出一句话,顿时起了疑心。 就连坐在上面的县令也看不下去,惊堂木一拍冷声质问。 “魏永山,本官问你,这本书究竟是不是你写的,如果知道的话就赶快说。” 来时神采飞扬,转告许枫时口齿伶俐。 怎么到这时候就开始结巴 许枫冷眼看着这幕,心中嗤笑了声只觉讽刺,想要坑害他没那么容易! 三人成虎又如何 没有真凭实据,谎言不攻自破。 宋晴儿站在人群中,看见事情有转机,眼眶中的泪水打住,拿起手里的帕子擦拭泛红的眼尾。 一刻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眼见要兜不住,魏永山只能硬着头皮找借口。 “启禀县令大人,此书的确是我所作,但原本的手稿已经被贼人偷去! 接下来的剧情实在记不大清,只留下些草稿,实在难以平凑出完整的后续。” 但这句话漏洞百出,县令又不糊涂。 听完皱着眉头。 他拿起旁边放着的草稿仔细翻看过后,再度质问。 “既然有草稿,为何只有前面的。” 这厚厚一沓,却只有已经发行的那册。 实在可疑的紧! 魏永山听完还想狡辩,但还没开口便被人抢先。 却见许枫笑着转过头,简短的话却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 “魏兄,既然有前面的草稿,请容我一问,埋下的伏笔共有几处宋林的绰号又叫什么浪里白条的名字是” 这是场赌局。 他在赌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平日里只想着喝花酒坑害人,绝对不会闲下来翻看他出的书。 结果很明显。 许枫赌赢了,魏永山杵在那和根木头似的。 见状,他轻笑了声不疾不徐的开口。 “既然这些你都不知道,那我来告诉大家。” 随后回想剧情,没过多久便转身面向百姓。 将记起的那些简略说给众人听。 “下一册的首话的内容为柴蓷簪花入禁院,李魁元夜闹平京。 内容讲的是宋林与柴蓷二人装成闲凉官,和三人来到杨依依家中给钱与之饮酒。 宋林想让杨依依启奏皇上。 谁知恰好皇上驾到,三人便商议想求道招安赦书,但并未商量妥当产生争执。”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公堂内响起。 紧凑的剧情瞬间让众多在场的读者确定,许枫就是那个写出梁山好汉记的人! 话到此处,他刻意停顿,听众的心也随之揪起。 而后…… “李魁怒而起身,抡起交椅将柳太尉打倒在地,最后一把大火,将杨依依家烧个干净。” 听完公堂内久久无言,似是回味刚刚的内容。 魏永山不甘的攥紧拳头,眼神怨毒地看向许枫。 可恶! 明明就差一点! 这道灼热的目光那位自然察觉,但没当回事。 还得多谢这家伙的帮忙。 把书的事情推到风口浪尖,白白送了他知名度,再发行下一册只会比上册情况更好。 许枫拱手作揖,打断意犹未尽的百姓。 借着大好时机来了个免费的广告。 “接下来的内容不便告知,如果诸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前往如意轩,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行。” 回过神的百姓已经清醒。 他们看着狼狈不堪的许枫!悔之晚矣,怎就那么糊涂被宵小鼓动冤枉了清白的人! 这份懊悔变成愤怒,加注在魏永山身上。 “没想到许秀才居然都记得,而自称梁山好汉记是他所著的魏永山却一无所知。”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明摆着是妒忌许秀才的书名噪一时,想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我呸!” “那魏公子最爱上门找有才气的公子去吃花酒,平日不学无术,哪有这本事。” …… 看着许枫凭借自己的本事将形势逆转,宋晴儿热泪盈眶,目光落在那如松柏般挺拔的背影上。 再次深刻的感受到。 原来相公他真的变了! 第6章 大鱼还在后面呢 公堂之上。 魏永山听着耳边百姓的谩骂,双眼泛红狠厉地望向许枫的身影,自然也没错过他满眼嘲讽。 结局早已经在这家伙说出梁山好汉记时注定。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那还有脸在这多留,一巴掌拍向正慌乱的书童。 “还不快走!嫌少爷我的脸丢的还不够” 说完看了眼坐在上面的县令。 不动声色地撇了眼桌上的玉笔,最终灰溜溜的带着随从跑出去,衙役象征性的阻拦。 虽然瞒住了周围的百姓,但没有瞒过许枫。 他知道想凭这件事把魏永山扳倒不可能,没有靠山在后终究是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 “下次,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好过。” 但衙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魏永山全身而退。 被撺掇来抨击许枫的百姓,对于始作俑者深恶痛绝。 那些没来的及使上的臭鸡蛋起了作用。 几人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魏永山还好有手下护着。 但青衣儒袍的男子以及书童就没有这么好命。 因为在公堂上指控许枫。 成为百姓重点关照对象,浑身蛋液连眼都睁不开,全凭拉着周围的人。 “呸!蛇鼠一窝。” 这次,魏永山成为所有人眼中不知廉耻的剽窃者。 许枫打了场成功的翻身仗。 他笑着拨开周围的人群,来到宋晴儿的身旁。 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已干的泪痕轻声安抚。 “别怕,一切都处理好了。” 随后转头,眼底的温柔褪去转为冰冷。 略微蹙眉看向正拿着棍棒的下人,已经猜出他们是谁拍来的人,目光中添了几分讥讽。 真是他的好丈人。 不过…… “麻烦诸位回去和岳丈说。” “小婿已成功将这桩事摆平,多谢他老人家遣人来保护晴儿,我们该回家了。” 撂下这句话后,不顾下人扭曲的脸色。 许枫牵起宋晴儿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县衙外。 多亏魏永山分担了部分百姓,才不至于太拥挤。 本来想直接回去。 谁知周围忽然出现许多人,他们穿着锦袍,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 看许枫的目光就像是见了肉的猛兽。 “许秀才!听说《梁山好汉记》预备出第二册,我正新坊愿出两千白银,您意下如何” “区区两千怎么够万书院愿出三千五百两,多出的五百两就当是庆贺许秀才逢凶化吉。” “留海轩不仅愿意承担每册两千两将此书买断,没售出一本愿意分两成的利润给您。” …… 各种承诺五花八门。 许枫成为各路书铺掌柜眼中的香饽饽。 原先虽然《梁山好汉记》名噪一时。 但他们并未放在心上,即便目睹如意轩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清楚。 即便这位作者再了的,恐怕也难出第二本。 谁知在被指认剽窃时。 许枫竟然当众将下一册的内容宣读,剧情环环相扣,这样的人物想要做出第二本好书。 未必不可! 他们出价飙高,买的不只是《梁山好汉记》,是看中许枫的未来,趁早结交这位作者。 眼见着许多掌柜争得眼红,甚至大打出手。 其中年岁最高的皱紧眉心,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 大声怒斥。 “争什么这件事还得和许秀才说!” 中气十足。 许枫忍不住被这位吸引目光,却见原本还满脸怒意的老人忽然乐开了花,殷勤地询问。 “不知许秀才可有属意的” 真就像不知哪位掌柜所说的,逢凶化吉。 宋晴儿那双美目流盼,含笑望着许枫的背影。 没想到相公如此有才,引得众多掌柜争抢。 原本寻思着如果应下其中一位。 那压的两人喘不过气的债务就能摆脱。 面对众人期待地目光。 许枫讪笑着拱手作辑,脸上满是歉意。 “多谢诸位好意。” “只是晚辈今日太过疲惫,恐怕也不好决定!” “不如明日再议,我该和夫人回家沐浴更衣,好好洗去满身狼藉。” 回绝所有掌柜投来的橄榄枝。 如非眉宇间的疲惫并未作假。 而现在确实不是好的时机。 被拒绝而生出些许不满的掌柜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非要争个结果出来。 见此没多说什么,表示明日再登门拜访。 …… 回到家中。 宋晴儿满眼困惑的望着身边的许枫,路上纠结了许久,终是将心中的不解问出口。 “相公,您为何不从中择优” “那些书铺动辄千两白银,家中的债务也能还清了,也不用这般幸劳。” 只是一句话的事。 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那些外债只要一日没结清,终究不能安心。 想到这宋晴儿发出声叹息。 谁知这时,一双温暖的手附上她脸侧,指腹将紧锁的眉心抚平。 许枫一改在外的疲态,眉飞色舞的表示。 “夫人莫急,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 待价而沽。 如果潦草的答应如何将价值发挥到最大程度。 他可不是没脑子的草包书生。 看中一时的利益。 许枫要将好处最大化。 瞧见自家相公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宋晴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点头。 不知怎得。 每当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她不安的心就能静下来。 …… 是夜。 许府的门被叩响。 如意轩的路掌柜出现在此,如果细看可以发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魏永山诬陷许枫之事闹的那么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本只是暗道倒霉。 想到《梁山好汉记》至少给书铺赚回本,便没有落井下石,谁知只是睡个午觉的功夫。 局势反转。 而那位更是将书的后续在公堂说出来,引人入胜鞥,绝不次于第一册。 在得知城内几乎所有书铺的掌柜。 记得他连忙穿靴往许府赶。 生怕许枫答应了别人。 没过多久。 紧闭的门被打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里头。 他急切的询问。 “许秀才,今日前来我有要事,不知可否进去相商” 鱼! 上钩了! 他轻笑了声,随后侧身让出条路,抬手向半夜登门的贵客表示。 “自无不可,路掌柜,请!” 第7章 这才哪到哪啊 屋内。 宋晴儿提着烧好的茶水走来,为两人倒满。 只不过如今的许家哪里有上好的茶叶,泡出来的水也带着股涩味。 但路掌柜面不改色的将它喝下。 而后…… 只听咚的一声,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却见面前的路掌柜露出副义愤填膺的表情,站起身拍着许枫的肩膀开口。 “开堂的时候我睡午觉错过,没想到魏家那位竟然会做这种事!” “拿着几张莫名其妙的白纸指认你剽窃荒唐!” 气的吹胡子瞪眼。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的性子,恐怕他真要相信。 但对于许枫而言并不是坏事。 商贾就该趋利避害。 不过…… 想到那天书铺掌柜罗列出的筹码,只是不知眼前人的诚意究竟如何 许枫轻笑了声,同样将杯子放下。 “清者自清,不算什么大事。” 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 反倒让路掌柜揪心,他脸色微沉连忙开口。 “哪里,还好许秀才你随机应变,这才自证清白,实在太胡闹了!以后最好别和这种人牵扯。” 随后将手伸到自己的腰间,将荷包拿出来。 几张千两白银的票就这么被拿出来。 直接塞到对面人的手里。 “这五千两银票,就当是为我们的交情。” “把它还给魏永山!这笔债,我替你偿了。” “许秀才你的钱收好,别浪费在没必要的地方!” 好大的手笔。 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宋晴儿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五千两!” 并非因为数额,而是她没想过凭借许枫的书。 可以替自己换来这么多的银两。 如果将它收下。 别说债务,还能供许府富足几月。 思及此处,宋晴儿将目光转向许枫,里面满是期待以及崇拜,那场大病后。 相公就清醒了。 不再像原先那般与纨绔子弟为伍,主动贴补家用。 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心想。 会好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岂料许枫对于这笔天降横财不甚在意。 眼都不眨直接将手里的银票给推了回去,并摇了摇头表示。 “路掌柜不必如此,无功不受禄。” “您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但实在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更何况……” 话到最后故意停顿。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面讪笑的人。 悠悠将余下的话补齐。 “这笔债也并非没有偿还的可能。” 路掌柜听完脸色微变,忍不住在心底暗道。 糊涂! 他怎么就忘了面前可不是好糊弄的书生。 当初的教训还不够吗 明面上说自己有还债的能力,实则在点他。 梁山好汉记给别的书铺照样可以还清。 想凭这点银两打动人恐怕不行。 路掌柜当机立断,改变规矩,开口称。 “既然许秀才开口,那这五千两我便收回来。” “不过《梁山好汉记》的下一册,如意轩愿意拿出诚意。” “只要愿意交给我们,一册可拿出两千两,再分出三成利润给你!” 三成的利润。 是路掌柜最后的让步,须知凭梁山好汉记现在的知名度,卖出的数量足以令人叹服。 从中抽取三成,比部分经营许久的商贾还要富足。 还仅是目前。 如若再推出第二册,只会更加可观。 他自信,这足以打动许枫。 但奈何…… 对面那位薄唇微张,冷声吐出两字。 “不够。” 还没有到达预期,如若真的只值这些,早在衙门外就答应出价最高的那位掌柜。 原以为面前的是财神爷。 谁知竟是吞钱不眨眼的饕餮! 路掌柜瞪目结舌,不敢置信地望向许枫质问。 “什…那你的意思是” 这许秀才究竟想做什么!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那些书铺的条件。 选择了最合适,而且刚好高出些的价格。 竟然被拒绝! 他倒要看看这位想干什么。 却见坐在对面的男人抬手,将巴掌聚在他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五成!” 路掌柜腾地一声从凳子上起来,脸色青紫。 如果真给这位五成。 那书铺的赚头未免太小,不知好歹的许枫! 竟然报这种价格! 他刚想告辞离开这许家,回如意轩等着,究竟哪家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面前忽然出现只手,将粗茶推来。 许枫的声音随之响起。 “路掌柜先别急着拒绝,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早已猜出眼前人会是这副态度。 也清楚。 自己的报价的确虚高,介于小赚与可观间。 但许枫有方法让他同意。 眼见路掌柜重新坐下来,才笑着开口表示。 “我这边也愿意拿出自己的诚意。 只要如意轩愿意接受条件。 之后《梁山好汉记》不会出现在别的书铺,您可以获得独自售卖的权利。” 独自售卖 听到这句话路掌柜的脸色好转,衣袍下的手摩挲着扳指,按照许枫的说法的确可行。 但终究是差点意思。 他还在犹豫。 许枫并不着急,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的表情。 他将已经整理好的部分稿子给路掌柜过目的同时,笑道。 “一年之内这样的书可以出十二册,如果只能看见眼下的利益未免太短浅。” 本来接过稿子。 上面紧凑的情节让路掌柜挪不开眼。 直到听见那句话。 他瞬间抬起头来,错愕地望向许枫。 “十二册!” 想到赚的盆满钵满的样子,他急的眼都红了。 如果区区两册,还要分五成给许枫。 自然没有什么赚头。 可这是十二册! 只要保持现在的质量不下滑,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看完上册想要下册。 许枫见他意动,还故意凑到身边来。 在这把火上又浇了油。 “我在这做出保证,三年之内,会替你赚取巨大的利润,这笔交易是否愿意” 三年! 这是许枫做出的承诺,统共三十六册。 路掌柜似乎已经看到未来如意行远超其他书铺,独占鳌头的模样,眼底满是狂热。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直接起身拉住许枫的手。 “之后,还请许秀才多多关照。” 在路掌柜走后,宋晴儿才来到自家相公身边。 迫不及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高兴的说:“相公!我们马上就能还清债了!” 许枫听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余光望向桌上的稿子表示。 “这就满足了等着吧,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第8章 三日之期 魏府内。 回到家的魏永山抄起旁边的杯子砸在书童头上,浑身上下都是股恶臭味。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气的牙齿打颤。 好不容易设下的局。 让许枫身败名裂只差临门一脚,偏偏被他躲过去,还害的自己惹身腥! 且不说浑身恶臭粘稠,令人难以忍受。 就光是家仆的眼神。 就让魏永山恨不得把许枫给杀了! 但现在能泄愤的,只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书童。 想到这。 他捏紧拳头,毫不犹豫打在那人身上。 破口大骂。 “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不仅没害死那草包,反倒坑的我像过街老鼠!” 当初还以为可行,岂料在公堂上错漏百出。 被殴打的书童不敢惨叫。 怕换来更可怕的折磨,同时在心里想。 如果不是他半路掉链子。 倘若多看几遍梁山好汉记,也不会被许枫反将一军。 搞砸了就将错全部推到别人头上。 没过多久。 被打的半死的书童被人拖出去。 在地板留下到长长的血痕。 魏永山才终于压下心底那股气,暗暗发誓,如果许枫落到他手上定要这人生不如死! 只是他并未察觉。 房间内静的出奇。 直到…… “魏公子好大的威风。”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屏风后出现,如若许枫在的话一定会惊叹。 这张脸与他老丈人像了八分。 正是宋晴儿长兄,宋涛! 看到这张脸,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魏永山瞬间哑火,扑通跪倒在地身子抖的和筛糠似的询问。 “是您!您…您怎么在这里” 他哪还敢继续坐下。 这可是左相长子,位高权重。 只是问完这句话,魏永山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明知故问! 这位来此无非是为了…… 想到这他面白如纸,瞬间失去血色。 连忙开口辩解。 “对不起宋少!您安排的事情我不小心搞砸了。” “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 说完磕了好几个响头,只想保住这条性命。 宋涛在几天前忽然找到他。 想让自己对许枫发难,把人逼上绝路,最好死在手里,可偏偏非但没成,还让那家伙崛起。 梁山好汉记的名字恐怕已经传到他的耳里。 那么是不是公堂的事…… “废物!” 只听几声脆响,魏永山脸上顿时多出几个鲜红的掌印,没多久就高高肿起。 宋涛厌恶地看着这个和猪头似的家伙。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当初如果不是看在这人和许枫走的近,手里又攥着几个把柄,怎么会把差事交给他。 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完成。 听完魏永山哪敢辩驳,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心中忐忑不断祈祷,只要能保住这条性命! 宋涛想到眼线汇报的消息。 其中自然有许枫在公堂内的反应。 与之前判若两人。 但烂泥扶上墙依旧是烂泥,怎么也变不了金子。 不过确实变得棘手了些。 沉默半晌后,发出声感慨。 “这回,是我小看了那草包样的妹夫,竟然能从脏水里脱身来泼在你身上。” 但不变的是眼底的嘲讽。 就算是聪明了点又如何 下次,宋涛绝不会让他平安度过! 想到那即便被虐待也不死心的妹妹,更是满眼嘲讽。 和这种草包生活,也算活 等到另嫁他人,她会磕着头向宋家谢再造之恩。 不过在这之前。 他垂眸撇了眼还跪着的魏永山,原先的事没有办成但好在并未打草惊蛇,姑且能留条性命。 但给宋家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眼神愈发冰冷,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沉声喝道。 “三天之后。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许枫必须从这世上消失! 倘若他的消息再传到我耳里。 你魏永山以及魏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随后径直离开。 在门合上后。 魏永山的力气仿佛一瞬被抽空,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刚才那刻。 他真的感受到从宋涛身上迸发的杀意。 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魏永山攥紧拳头,双眼猩红,看向许枫家的方向。 无论如何,都要在三日内让许枫下地狱。 不惜一切代价! 否则不光是他,这偌大的魏家也将不复存在! 就算侥幸苟活。 树倒猢狲散,他照样不会有好结果。 次日。 经过整晚的努力,许枫可算是将剩下的稿子写完。 他捧着满满一沓来到如意轩内。 第二册的份量比起当初还要多些,看得路掌柜直点头。 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似乎已经透过它看见白花花的银子。 连忙拿起它在旁边翻阅,确定没有基本问题后交给伙计,忍不住感慨了句。 “没想到许秀才你居然这么快。” 昨晚看得时候还不足现在这一半。 但当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路掌柜心头微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塞到对面那位手中。 “分红每月可以来如意轩领一次。” “另外你不必这么心急! ”如果伤了身体,现在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损失!” 虽然谈的都是得失,但不难听出他的关心。 许枫拿着银票点头,其实真要说的话,也并没有耗费太大的经历,毕竟只是个文抄公。 但还债日期近在眼前。 如果不是因为它,许枫也不会这样。 现在手头的银子已经足够还清魏永山的三千两负债。 但揣着钱的许枫却不想这么快就去,有这些银子在手,自己还能做很多的事。 但有什么办法可以挣到快钱。 赌 思及此处,他连忙摇头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不可行。 且不说这个靠运气,赌场内的暗箱操作实在太多。 稍不留神就会赔的底朝天。 思索了片刻后。 许枫翻找原主记忆,忽然有了个好点子! 他带着自己的银子,径直朝春满楼去。 自然不是为了去寻花问柳。 春满楼并非青楼楚馆,里头可大有学问,除了王公贵族最有闲钱的是什么 风流才子! 想到那里白花花的银子。 许枫眼前一亮,加快脚下的动作。 “等着!我这就来了!” 第9章 不给自己留余地 春满楼内。 根据记忆许枫熟门熟路的走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是由墨宝搭成的长道。 全都出自名家之手,单独一幅就价值千金。 尽头是白玉做的圆台。 穿着素雅的公子三两成对,饮酒作乐。 恐怕随手在这丢个东西,都能砸中哪户书香世家的公子。 而许枫无疑是个例外。 穿着简单的青衫,只有墨竹点缀。 寒酸。 这是春满楼里面众人唯一的想法。 他们齐刷刷的看来,除了因为许枫的特殊以外,还有关键的原因。 对于《梁山好汉记》这突然兴起的读物。 有不少公子过目。 虽然褒贬不一,但大多对这位所作之人感兴趣。 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则是……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魏永山的脸色阴沉到极致,黑的都能滴出水来。 公堂所发生的事虽然被魏家压下。 可在座那位没点人脉手段想知道轻而易举。 纷纷用揶揄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连。 就差没把看好戏的心思写在脸上。 想到宋涛的威胁。 魏永山面色微变,收敛了几分后看向许枫。 “许秀才来这恐怕不合适吧。” 听到他主动开口,众人眼里的玩味添了几分。 更加无所顾忌看着两位。 见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魏永山故作无奈的耸肩,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许枫发出声感慨。 “明明已经背负着本公子三千两的欠债,也要来春满楼,难道不怕裤衩子都被人拿走吗” “别到最后付不起输的钱,又狼狈的签欠条!” “不是谁都像本公子这么好心。” 在场的人中不乏有他的狗腿子,想要巴结魏家。 听魏永山如此自然毫不顾及。 看向许枫的目光中满是轻蔑与鄙夷,像是见着了脏东西,说着还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魏兄,恐怕许秀才就要夺路而逃,上山落草为寇!什么梁山好汉记,就是群山贼罢了。” “那本书平平无奇,哪比得上真正的学问,没了才学就想走旁门左道,许秀才还算秀才” “我看许秀才还是别自取其辱,留着点银两回去,先把魏公子的债还清再说。” …… 春满楼有个规矩。 比试对联。 双方可以在圆台上比较。 但每次都得拿出相应的筹码,许枫当日输的有多彻底,在场有不少亲眼目睹。 更是被逼着签下欠条。 直接被人从春满楼里丢出去,狼狈不堪。 他这几年被酒色掏空才气。 早就平平无奇。 故此才有人刻意讽刺‘许秀才还算秀才’ 春满楼中。 其实有几个因梁山好汉记对许枫生出些好感的才子,但两相对比势单力薄。 即便是开口制止。 效果也微乎其微。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许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双漆黑的瞳孔看向他们。 倒映着众人丑陋的嘴脸。 对于那些讥讽根本没当回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 “我既然敢来,就代表身上有银两,可以赌。” 两册书的钱。 想要比次对联没问题。 原本许枫并没有抱赚很多的希望,几百两就收手回家。 哪曾想这么凑巧,冤家路窄在春满楼碰上。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这位真要自讨没趣…… “魏永山,你是在害怕吗” “迫不及待地想赶我走,是没本事赢才考虑出的对策” 如果能亲手把输的钱赢回来,节省笔没必要的支出。 许枫相当乐意。 听到这句话,春满楼内安静了片刻。 都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上次许枫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敢的呀! 最先反应过来的狗腿子爆发剧烈的笑声。 指着许枫快喘不过气来。 魏永山更是直接断定。 “我看你是疯了。” 他的确是嫉妒学识比自己好的。 以前的许枫姑且算得上。 但现在…… 魏永山眯眼,没想到许枫竟然会跑来自取其辱,就算是投机取巧写出了好书又怎么样。 竟然敢向他宣战。 明摆着还是个草包! “今日我魏某斗胆问在座的诸位。” “若论其他可能逊色些许,但单就对联,我称第二何人敢称第一” 比对联 在魏永山这,是龙得盘着,是虎得握着。 楼中有人看不下去。 见许枫衣着朴素,看样子也没多少闲钱,要真比上次,恐怕会越欠越多,好言相劝。 “许秀才,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但无论面对魏永山等人的嘲讽,还是陌生人的同情。 那位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只在魏永山说出类似于唯我独尊的那句话露出几分笑意,轻蔑且鄙夷。 明明落魄至极却摆出副高傲的姿态。 许枫的这个眼神让魏永山想到了宋涛。 同样是居高临下。 宋涛也就罢了!权势滔天,八百个魏家都不够他玩的,但许枫凭什么这样他怎么配! 魏永山面沉如水,眼底划过丝杀意,转瞬即逝。 随后重新挂上嘲讽地笑容。 心底忽然有了主意。 “你既然敢开口挑衅,想必是也有信心。” “赌银两太俗气。” “还不够!” 仅仅是让许枫输钱怎么行那位的意思是让他死。 既然如此…… “本公子今天就来加注,赌这只右手。” “如果我输了就自己将它砍下来,如果是你,也亦然。” 魏永山变本加厉的赌注,让在场不少人倒吸口凉气。 读书人最在乎的不就是双手。 的他要的。 偏偏就是握笔写字的那只! 这是阳谋。 先是几千两重注掏空许枫所有的银子。 再砍了手,将人逼上绝路。 等到魏永山赢下这场赌注,他血流不止无钱医治,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没办法偿还三千两。 最后暗中找几个混混,说他想不开跳河自杀。 非但完成了宋涛安排下来的任务,还解魏永山心头之气。 一举两得。 梁山好汉记是吧他要这本书永远没有后续! 想到这魏永山的身躯颤抖。 因为兴奋。 只要许枫同意,他魏家不但摆脱危机,还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顶着众人的目光,魏永山直勾勾的看向对面人大声质问。 “许枫,还敢不敢和我赌” 第10章 这就是作死 花满楼内玉台中央。 周围本来看好戏的才子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连旁边魏家的狗腿子都不敢置信。 魏永山的举动太过夸张。 仅仅是场对联的比试就要断了旁人往后的生路。 顿时响起阵议论声。 始作俑者看着对面的男人,眉眼间尽是得意,摆出副运筹帷幄的架势,他不相信这人会胜过自己。 于是频频催促。 “许枫,你究竟行不行,不敢就滚出春满楼。” 回过神来的众人没再像先前那样,全神贯注的看着身形瘦削的男人。 原因无他。 他们也好奇这位会不会同意! 许枫对于魏永山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非要说的话心底还有些期待。 既然送上门来找不痛快。 他有何理由拒绝 抬眼看向得意洋洋的家伙,并未直接应下,而是开口表示。 “口说无凭,这件事加入字据,由在场诸位见证。” 轰! 春满楼内顿时炸开锅,炽热的目光落在圆台中央的二人身上。 他们万万没想到今日能凑上这桩热闹。 无疑。 得到满意答案的魏永山心头一喜,原本还在忐忑如果这位没同意该怎么向宋涛交代。 谁知许枫竟然敢来。 他的眼底划过丝狠厉,笑容虽然灿烂但怎么看怎么违和。 “拿笔墨来,我们当着诸位的面签字立据,到后面无论何方落败都不许抵赖!” 他绝不会输给这草包! 白纸被端上来,笔走龙蛇。 双方以朱砂画押。 众目睽睽下将事情敲定,至于支持何人各执一词。 但魏永山能在春满楼兴风作浪,并有自己的拥护也不是浪得虚名,对联做的确实精妙。 看着正沉默站在玉台上,垂眸不语的男人。 魏永山颇为自大。 就算是让让这位又如何,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将笔墨放到他的身边,抬手示意。 “许枫,别说我以大欺小,这回让你先出题,免得等会儿输得太惨赖账。” 字里行间满是嘲讽,轻蔑的态度不加掩饰。 周围顿时传来片哄笑声。 他们也是这么认为,许枫想要赢过魏永山 难! 难于上青天! 连与两人并不相交的才子都如此,更遑论时常跟在魏永山身边的狗腿子,开始吹嘘。 “魏兄当初在春满楼写下三幅上联,整整半月无人补全,最后还是他主动来填!” “我记得之前自称孔家后人的那位,也是兴高采烈的来灰溜溜的离开,没能接住上联。” “论诗词魏兄可能比不过有名的才子,但这对联确实是难找出与其媲美的。” …… 听着耳边的吹捧,魏永山虽然面上平静,一派从容之色但心底早已暗爽。 即便还未开始对。 他已经能看见许枫落魄的模样。 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许枫无视他们的讥讽与轻视,只是摇头表示。 “如果我先主题,那你连出题的机会都没有。” 滴答—— 春满楼的大堂瞬间寂静。 连酒液洒出的声音都能听见,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玉台中间的男人。 魏永山何人 才不算高,对联精妙,至今无人敢称能将他比下。 兴许是有才者不屑,庸才不配。 但许枫。 昔日落败于魏永山,却敢站在这里,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叹! 太狂! 魏永山脸上的笑容凝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家伙上次的水平也就那样。 怎么可能突飞猛进。 定是在自吹自擂,他毫不犹豫地嘲讽。 “许枫,你当初落败的模样我还记得,不过是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恐怕以前看的书本也忘了吧。” “识趣点现在求饶,我兴许能在最后放你一马。” 他想要从对面人脸上看见慌乱,但很可惜。 当对上那犹如古井又漆黑深不见底的瞳孔时,心脏骤停。 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很快就抛之脑后。 魏永山不相信,比对联还能出错。 但这位永远不知道。 站在他对面的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许秀才。 许枫见状也不墨迹,拿起旁边的笔墨,没有思考直接在白纸上落笔。 一通狂草。 想要将纸收回的男人低头时怔然,呆站在原地。 不仅仅是因为狂放潇洒的字体。 还有许枫写下的上联。 “雾锁山头山锁雾!” 看时他忍不住呢喃出声,虽然声音很小。 但此刻的春满楼却寂静异常。 掷针有声。 在场诸位无不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许枫,在心底思量该如何接住这精妙的上联。 但结果都相同。 无解。 他们想不到该如何写出毫不逊色的下联。 “妙!何止是妙能完全概括!” “这竟是许秀才写出的上联,实在不敢置信。” “在下无才,思量许久却想不到下联。” …… 那些平日恃才放旷的风流才子发自内心感慨。 看向许枫的目光也少了原先的轻蔑。 带着几分敬重。 达者为师。 无论先前的许枫多么糊涂,如今写下如此绝妙的上联,都值得他们刮目相看。 破而后立! 众人心中纷纷浮现这四字。 与之形成反比的。 是魏永山。 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冷汗已经洇湿里衣。 衣袍下的手悄悄攥紧。 好不容易才将错愕给压下去,但额头的冷汗却无法遮掩。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办法解开这上联。 偏偏那群看不清形势的蠢才,平日里没这么多话,到关键时刻跑出来拖后腿。 “这上联不错,值得如魏公子的眼,但别得意,相信很快就会被接住。” “对呀,只是侥幸想出来的而已。” “那只手,魏公子赢定了!” 听到这几个酒囊饭袋的话,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们,满含厌恶。 这样的句子能侥幸想出来 他们倒也想这么好运!谁给机会! 魏永山恨不得现在走开,给那几个家伙两拳。 提什么不好偏偏提赌约。 难道看不清楚现在的局势 他咬牙切齿,望向被摆到面前的上联。 狂放潇洒的字仿佛无声的讥讽。 难道真的要如这畜生所言,连出题的机会都没有 要出事! 第11章 事了拂衣去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许枫身形挺拔犹如苍松般,屹立不动,那双幽深的眼并无多余的情绪。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兴许是有那绝对在前,诸位再看向他的身影竟品出几分仙风道骨。 魏永山抓着手上的玉笔,笔墨在宣纸上晕染。 却怎么也无法写出一字半句。 墨点越来越大,和周围的议论声同样。 珠玉在前。 他们对这位玉台上的常胜将军信心消减。 很快就有人耐不住等待,大声对着他质问。 “魏永山,如果没办法对上就下去!别浪费时间!” “别拦着我,就要这么说。” “他之前等别人不也这么咄咄逼人,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随着这位开口,越来越多的人发声。 很快魏永山就被唾沫星子淹没。 顶着众人的质疑,他的脸色愈发差劲,何时在春满楼受过这等羞辱。 嘭—— 只听一声巨响,魏永山拍桌而起,冷眼扫视周围。 原本喧闹的现场逐渐平静。 但最先开口的那位却抱臂,眼底满是嘲弄。 他家并不逊色魏家,不必做缩头乌龟。 有话直说罢了! 最终视线定格在许枫的身上,眼底闪过丝暗色,忽然有了主意。 却见他提着那张写着上联的纸,另外只手指着对面大喊。 “许枫,没想到你为了赢不择手段!” “这分明是没有下联的对子!” 简短的两句话,让原本已经怀疑他的人又动摇。 是呀! 如果这句本身就没有下联,他们无论如何都对不上。 那也算理所当然。 原本对魏永山的质疑声逐渐平息。 见这法子有效,他眼底划过不显的笑意。 直接将纸拍到许枫面前的桌上。 指着它大喊。 “除非今天许枫你能写出下联,否则就是恶意出题,这局的胜利我就笑纳。” 他像是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 就差没把得意两字贴在脸上。 而对于魏永山出格的举动,在场诸位并未制止。 他们自诩才高本就不愿承认自己逊色于旁人。 先前有个算不上高出多少的魏永山也罢。 若再出这位…… 并非不可,只是那上联太绝,若有后续定能留名。 许枫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望向对面那位嘴硬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 但表情与态度已经不言而喻,在他看来魏永山已是怯战的手下败将,不值一提。 转而将目光放在其余众人身上,询问。 “还有没有要赌的,欢迎加注。” 话音落下。 许枫从衣襟处拿出刚从胡掌柜得来的两张银票。 千两数额。 以此表明自己还有余钱,足够充当赌资。 而能支持子女吟诗作赋的父母。 身家即便算不上阔绰,也是富足。 想要拿出些银子轻而易举。 更别说春满楼里挥霍无度的几位。 当许枫的目光扫过,成功刺激到他们,下意识想到曾经他落败的模样。 距离现在不过小段时间。 难道还能一飞冲天 他们认定许枫对联方面的功底并不怎么样,上次连自己都对不上只是因为投机取巧。 毫不犹豫将银票赌上。 白得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钱多不压身。 看着中间桌上的赌资越对越高。 如果许枫输了恐怕倾家荡产也赔不起,非但断手还要流落街头,余生无望。 但面临危机的那位却并未露出慌乱的神色。 时机已经成熟! 他拿起玉笔蘸取墨汁,又是通狂草。 下联成。 众人围上本来准备看笑话。 谁知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那瞬,魏永山似乎预料到什么,眼底满是错愕。 难道……! 许枫将桌上墨迹未干的白纸举起。 下联落入诸位眼中。 “天连水尾水连天。” 清冷的声音将它道出,成功将众人心底的疑云拨开。 什么样的下联才能对上那绝句。 近在眼前! 在这刻,所有人才重新记起来。 站在白玉台上的许枫,原本并非这副落魄的模样,他也曾少年得志,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一朝被左相选中。 只不过后来沉寂落魄,沦落至此。 但从梁山好汉记开始都变了。 那位只存在记忆里的少年郎褪去稚嫩,在经过磋磨后终于开始展露锋芒。 当回过神来时,春满楼已响起掌声。 无数才子发自内心叹服。 “我原以为这是没有下联的绝句,谁知是自己太过庸俗做不出,反倒说许枫为了赢不择手段。” “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此句该流传千古,今朝被我等见证,实在是妙!” “许秀才当年也曾天资卓绝,我还以为这位已泯然众人,谁知六年竟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 …… 这笔银子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倘若这样就能看见千古绝对。 值! 许枫顶着赞誉走到中间的桌子边。 他慢慢将那沓银票收入衣襟,原本还有些空荡,现如今却被塞的满满当当。 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划过丝笑意。 但很快。 这抹笑意就遁去,许枫抬眼看向对面身体僵硬,脸色呆滞的魏永山,冷声开口。 “不知魏公子何时兑现承诺,我已等候多时。” 这场赌局如他所言。 魏永山连出题的机会都没有。 被唤回神智的那位哪里还顾得及风光体面,慌乱的从身上掏出所有的银票,将他放到桌上表示。 “许枫,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今日输给你,愿意赔偿三千白银,并且以前的债务一笔勾销,只要……” 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手。 魏永山无法接受自己作为废人度过余生。 这还不如一死了之! 许枫却并未因为眼前巨额利益动摇,只是轻声说。 “我现在不缺钱,只要你兑现承诺。” 随后趁魏永山还在想办法的空隙。 抄起旁边的木棍重重砸下。 只听一声哀嚎。 站在对面那位已经捂住自己的胳膊倒在地上,惊声尖叫,让周围的人去找大夫。 自始至终。 许枫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周围的人后背不由得冒出冷汗。 还不算晚。 他将木棍撂下白玉台,扫视周围的人。 指了指地上的那位冷声道。 “这就是下场。” “如果诸位还有人想要暗中使绊子,欢迎。” 随后转身离开春满楼。 唯留众位才子久久没能回神。 第12章 大舅登门 许府。 春满楼一行算的上满载而归,主角回到家中。 将赢来的银票摆在桌上。 厚厚一沓。 本来以为会很高兴的宋晴儿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眼,笑着说了声。 “怎么多出这么多” 出门前明明看见自家相公拿着梁山好汉记的第二册,但就算把所有书铺卖个遍数量也对不上。 虽然露出些许诧异但太过反常。 许枫看向身边的女人,犹豫了片刻后开口。 “在回答问题之前,你应该先告诉我,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出无常必有妖。 可宋晴儿听到这话够,却头次露出抵触的神色。 她皱着眉头起身就要往房内走,回避这个问题。 但许枫岂会让她如意 越是这般,越告诉他有蹊跷。 一把握住宋晴儿的手腕,将她强硬的拉至身边。 “这笔钱,是我在春满楼赢来的。” “我把你的问题回答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那沓钱被塞到对面人手中。 却见宋晴儿的眼眶慢慢泛红,已见水光泫然欲泣。 见状。 许枫将人揽入怀中,将手慢慢收紧,无声的给予安慰。 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 轻抚背部的动作越来越轻柔,但眼神却泛着冷冽的光。 “别担心,现在我在这里没人欺负你。” “把发生的都告诉我,如果受委屈了,相公会替你讨回来。” 不知过去多久。 宋晴儿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顶着那双通红的眼如实招来。 “今天你走后不久,我大哥便登门来。” 当时。 本来打算将家中清理遍的宋晴儿忽然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本以为是相公落下东西,匆忙擦了擦手去开。 谁知却瞧见穿着贵气的大哥出现在门口,与这里格格不入。 身边的小厮也露出副鄙夷的神色。 “晴儿,你现在就过这种日子甘心吗” 宋涛打量着面前的妹妹,眉心微锁。 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就像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 宋晴儿的笑容彻底僵在面上。 局促地把手往衣服上擦。 本来想招呼他进去,但即便如此手依旧被避开。 “不必多此一举,我只想说件事。” “说完就走。” 半步都不想踏进去。 宋晴儿听完轻轻点头,在相府时她就这般。 规行矩步。 不敢在兄长面前说多少话,生怕有差池。 正是因为这份性格。 才成为左相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宋涛的眼底划过丝嫌恶,但很快便被冷漠盖住,深谙宋晴儿性格的他知道不必多说。 直言。 “我今日来是想劝你与许枫和离,别在这废物身上蹉跎。” 果不其然。 虽然宋晴儿早已经猜出但还是有些失落。 她以为这个自己呆了那么久的相府,看见许府潦倒或许会伸出些援手,即便微乎其微。 但等来的只有这句冰冷冷的‘劝告’。 在这刻。 宋晴儿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冻僵,成为具行尸走肉。 但那位却不知足,还‘善意提醒’ “回家后另有门亲事,到时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西湖龙井,不用在这吃糠咽菜。” “你是相府的千金,何须受这窝囊气。” “我今天有事先走一步,希望下次来你会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叙述到这里戛然而止,听到眼前人所说的话。 许枫从她的脸上看出了苦涩,心疼地紧了紧胳膊。 却将有些失神的宋晴儿给唤回来。 似乎是害怕他误会。 宋晴儿连忙抓住许枫的隔壁,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表示。 “相公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听从相府的安排和离。” “要想我走,除非我死!” 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素来温柔的夫人难得如此果决。 许枫自然也没有因为宋涛的出现而产生其他想法,笑着点了点头并开口。 “放心晴儿,我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心意。” “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桩麻烦事。” 但即便有保证,宋晴儿依旧忐忑不安。 攥住他的衣袖还想要再说。 “可……”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许枫搜寻原主记忆时忽然想起。 距离下次乡试只差一月。 连忙用这个理由来堵住她的口。 “一个月后的考试也该准备了,劳烦夫人操心。” 果然。 听到这话的宋晴儿眼底划过丝期待。 原先几次相公也曾参加,但每每不得志。 这回不同。 她对现在已经幡然醒悟的许枫满是信心。 连连点头,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 “好,我这就去打点下!” 屋中可算是清静。 看着桌上被遗忘的钞票,许枫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它们捞起仔细的清算了下。 加之春满楼才子下注的银子。 到了个惊人的数量。 “这就是一夜暴富的感觉吗” 他看着桌上的钱忍不住发出声感慨。 就算是把魏永山那家伙的钱还完,也还有两万两白银傍身,瞬间进阶成小有余钱。 但不能常去。 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要再比试恐怕困难。 不过…… 想到原主记忆中的大舅哥,他摇了摇头。 “左相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宋涛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印象中即便是原主少年得志,他也没给几个好脸色。 更别说如今。 恐怕见面也会被奚落番。 让宋晴儿独自在家终究不是明智之举,今天是宋涛如果明天换成了左相呢 随意在许府进出,像什么样。 当务之急是赶紧换个房子。 他看着卧房那窗上的影子,仿佛能透过它瞧见宋晴儿正弯腰翻找衣物的模样,微不可闻的发出声叹息。 “不过值得。” 虽然左相说的好听,但许枫隐约能猜出那富贵可不好得。 换个手段厉害的兴许能保全自己。 但宋晴儿性子温软。 并不适合,摆明了要用女儿的命换相府的泼天富贵。 一家子佛口蛇心。 思及此处。 他心里有了决定,拍着大腿起身,嘴里嘀咕着。 第13章 大唐取经录 次日。 想要找到好的住宅首先要有的是人脉。 他来这能询问的人不多。 首当其冲就是如意轩的胡掌柜,起的大早便匆匆赶来,手里是昨晚写好的手稿。 原本商量着是每年十二册。 许枫到来胡掌柜很是诧异,尤其是看见他的手稿时,心底奇怪。 昨天才送来第二册,怎么又跑来趟。 难道是送来的出了纰漏 思及此处,他顿时心头一紧,而对面的许枫早已察觉胡掌柜的异样笑着表示。 “掌柜我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 “一、带来了全新的手稿,与梁山好汉记完全不同,名为大唐取经录。” “二为现在的许府多有不便,趁着手头小有余钱,想要重新找个合适的宅院。” 新的手稿 听到这话的胡掌柜瞳孔微颤,惊疑的拉着旁边的伙计。 无声的询问。 这是真的吗没有听错吗 梁山好汉记之后,许枫竟然又想出本全新类型的。 大唐取经录 经书,莫非与佛学有关 冷静之后,胡掌柜的情绪逐渐平稳,看向那沓还没看过的手稿存疑。 有梁山好汉记在前,这本真的不会被它的光芒掩盖吗 可看许枫那副从容的姿态。 胡掌柜深吸口气,将手稿接过。 他倒要看看,这新书能不能配的上他的云淡风轻。 直到亲眼目睹。 诸天神佛、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庞大的框架以及特殊的手法,在翻阅的瞬间就将胡掌柜带到那个玄幻的世界。 看完这些更是意犹未尽,久久没有回神。 简直!惊为天人! 他激动的抬起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许秀才当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否则怎么知道如此多离奇的事情。” “我有预感这本书绝对不会逊色梁山好汉记!” 很快又想起桩事。 昨日小霸王魏永山狼狈的被人从春满楼抬出来,还捂着手哀嚎。 他瞧见后仔细打听,才知是面前人所为。 边伸出手将稿子递还,边嘴里念叨着。 “昨天春满楼的事我也已经知晓,您早该如此,想必曾经是被那魏永山算计。” “如今为已正名,总算洗清那家伙泼下的污水。” 随后又是通夸赞。 把春满楼里那对子夸的天上有,人间无。 许枫听完哑然失笑。 他也就是沾沾前人的光,不过这些自然是藏在心里。 明面上拱手谦让,并将被绕开的正题扳回来。 “多谢胡掌柜的夸奖,不过眼下最着急的是宅院,不知您可有知晓的地方” 那位这才反应自己忘了什么。 “好说好说,我名下就有几处宅院,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大可从中挑选。” 意外之喜。 许枫本来只是想着让胡掌柜介绍下,方便去找,谁知道现成的摆在面前。 但既然能更方便,何乐而不为。 也没有推辞,轻轻点头。 “那就麻烦胡掌柜带我瞧瞧了。” 很快几所宅子的报价与地段就出现在许枫手中。 因为要快点入住。 所以由胡掌柜亲自带着他去看,不过看着上面的价格,许枫心有余力不足。 目前只有两万多两。 勉勉强强可以买下,但再没有闲钱。 不行! 接下来还有几处,价格能接受。 只是不知道如何。 很快他们就来到城南的一处宅院外,看着这偌大的府邸许枫满眼错愕。 重新看着纸张的报价。 虽然知道胡掌柜在背后帮他划掉了些银子。 但区区一万八千两真的能买这么气派的宅院吗 没有两万他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转念一想。 兴许是里面的装潢问题,最终紧锁的眉心舒展,没有犹豫的指着这里对胡掌柜说。 “就这吧,看着很不错。” 估摸着也没有更好的地方。 剩下的几处他都看了,要不就是离市集近太喧闹,要不就是太偏僻不好走。 这里位置始终,为上上选。 胡掌柜听到这话却翻了难,担忧的瞥了眼这屋子。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 别的地方虽然小点,但也没差多少,可这…… 考虑到这位是如意轩未来三年的财神爷。 胡掌柜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当面说清。 “许秀才,不满您说,这宅院可能不大适合人居住。” “虽然价格中等,但先前有几户陆续出事,都因为身体状况搬走,这才空置下来。” “约莫是风水不好,我也拿这没办法。” 听到这话的许枫轻轻点头。 原本忧心忡忡的胡掌柜顿时松了口气,正准备拉他去别的地方看住宅。 谁知…… “我倒觉得不错,南面而坐,东首而寝,阴阳适中明暗相半,加之远离闹市清静。” 对于一月后的乡试。 胡掌柜是清楚的,想到别的住宅地段实在不好。 他长叹口气。 眼见这位已经打算进去瞧瞧,也只能乖乖上前用钥匙将门给打开。 里面的装潢素雅,并没有太过奢华。 附和许枫的审美。 尤其是逛到后院,他忍不住点头。 “后院的莲池修的也足够用心。” “虽然花已枯败,但细细打理明年又是好景致。” 捡到大便宜了。 虽然明显没有最初几所住宅奢华,但这后院可是下了功夫,还有凉亭在这。 如果没有那些风水谣言,价格绝对远不止于此。 当下已做出决定。 “掌柜,钱现在给你,房契带了吗就决定是这了。” 此时不将它拿下更待何时! …… 回到住的地方,许枫和宋晴儿说要给她个惊喜。 拉着人往相好的宅院走。 而后。 她错愕地看着门口的石雕,看得出这价值不斐,紧张的扯着身边人的袖口表示。 “相公我们快离开这里,别站在宅门前,若是冒犯到它主人可就得罪不起!” 能住这宅院的人。 即便没有官职也非富即贵。 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如果惹到麻烦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赶紧离开吧。 眼见宋晴儿拉扯着自己准备逃。 许枫无奈的扬起唇角,随后一把将人给拉到怀里。 抬手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笑说。 “得罪自家人有什么不可以。” “别跑,以后要记住这里,它是我们之后的家。” 第14章 天然温泉 宅院外。 宋晴儿满脸错愕地看着门前的雕塑,至今还在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幻听。 相公是说,这是她们的家 她转过头,看向许枫,虽未开口。 但意思不言而喻,已经写在脸上。 许枫见状无奈的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晴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激动的眼尾泛红。 在半月前,她原本想着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简陋的宅子就心满意足。 谁知不过段时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前的男人亲手将她拉出老宅。 带到这处宅院前。 在前一秒她还诚惶诚恐,怕冒犯了里面的贵人。 谁曾想…… “这不是我做的一场梦吧” 她那双含水的杏眼依旧满是疑惑,小心地扯着许枫的衣袖再度确认,眼里满是期待。 再三确认,答案不曾变化后。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还是落下,她泣不成声。 许枫将人拉入怀中,将胸前的衣襟借给她。 没过多久,那处的衣料留下片水渍。 宋晴儿红着脸,想到自己刚刚失态的模样就不好意思。 本想开口解释。 谁知有只大手出现在眼前,许枫笑得温柔,撇了眼住宅示意。 “都来了,不想进去看看吗” 随后另外只手从腰间掏出钥匙。 对应大门厚重的锁。 宋晴儿犹豫了片刻,将手放在他掌心。 两人进入府中。 里面的装潢令她错愕,有些疑惑的询问。 “相公,这宅院你花了多少银子,恐怕……” 话未说完,但眼里满是担忧。 不会又向外借钱。 若真如此,她情愿回到简单的宅子,也不愿打肿脸充胖子。 “晴儿,这宅子价一万八千两,是用上次去春满楼赢下的那笔钱购置,没有超出预算。” 许枫见状,连忙将真实价格说出。 害怕眼前人不信,连忙从衣内拿出余下的银票。 强硬的塞到她手中。 “看看,既然担心的话余下的钱就拜托夫人打理。” 宋晴儿那晚因为宋涛的事精神有些恍惚。 并没注意到银票多少。 只依稀记得份量不轻,谁曾想花费那么多购置宅院,还余有些许。 若是吃喝简单点。 花上整年不成问题。 她的眉宇间添上了层喜色,但很快想到了什么。 柳眉微蹙,狐疑的打量了四周再度开口。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她在相府好歹也见过世面。 眼前这虽然比不上富贵官家,但即便放在商贾间也数一数二!两万不到真能拿下 许枫并未着急解释。 而是抬了抬两人紧握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 “想知道原因吗那你得跟我去个地方。” 温热的呼吸吹过耳畔。 她的脸色似酒醉般酡红,连连点头。 许枫将宋晴儿带到宅院内的特殊地带。 比起其他地方修建石栏花圃,这里显得太单调。 只有棵大树孤零零在此。 宋晴儿打量四周,除了简单外却没有看出异样,忍不住询问:“此处有何玄妙” 闻言,却见面前人轻轻点头。 随后慢慢将宅院的故事娓娓道来。 当听到风水不好时,宋晴儿脸色微变,紧了紧握住许枫的手,已起想要将他带走的心思。 但…… 那位并未如她所愿,还拉着一起走到古树下。 他蹲下身。 掌心贴在地面,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证实心底的猜想。 随后轻声向宋晴儿解释。 “这宅院之所以原先的主人都住不久,原因其实很简单。”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宅院下有处隐藏的暖泉。 “还未挖掘打通,空气质变才造成原先的主人没多久便抱病。” 非但不是风水问题,还被捡到宝。 第一次来时他就怀疑。 但无论是否,这处宅院都物超所值。 没有什么好犹豫。 但此刻的宋晴儿想到的却是,前面几位都如此,他们会不会步后尘。 无助的盯着鞋下的土壤,犹豫了片刻开口。 “那我们……” 许枫抬眸,与其四目相对。 精准的在她的眼眸深处看到浓浓的担忧。 哑然失笑。 还以为说到这份上会懂。 不过也罢。 许枫指着树前空出的那块地表示。 “不必忧心,我这就把它打通。” 原本以为是日后谈。 不曾想宋晴儿低估自家相公,他从屋里抱出锄头。 毫不犹豫地动手。 她反应过来想拦,马上乡试许枫岂能劳作,但最终没能拗过。 只得在旁边帮忙清理挖出的土。 没过多久,清泉从地下流出。 宋晴儿错愕地看着这幕,没想到许枫居然说中了! 不是鬼怪。 是温泉! “相公,要不要歇歇,明天再弄也不迟。” 可虽然高兴。 但看着许枫额头冒出的汗水,以及被打湿的衣衫,她眼中满是心疼,连忙拿出手帕擦拭。 “不用,趁早收拾出来。” “以后晴儿没事可以多泡会温泉。” 宋晴儿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感动。 只是这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笑容才刚刚升起。 正想抱着许枫诉说心底的感谢时。 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不速之客突然登门。 “许枫!可算给我找到了!原来躲在这。” “有本事做那些事情,却又藏头露尾,读书人高风亮节你顶着秀才之名实在令人不齿。” 中年男人气势汹汹,身后带着乌压压一群人。 手上都拿着棍棒。 来者不善! 那双虎目圆瞪,将周围扫视了圈怒骂。 “臭小子!你是自知害了吾儿心虚,所以连忙更换住宅还从没人从我魏东手里逃脱。” “这次算你倒霉!” 说完冷哼了声,下人已经握紧手里的棍子蠢蠢欲动。 宋晴儿被吓得脸色惨白。 身体抖的和筛糠似的,但却倔犟的站在许枫身边。 寸步不离。 “这里是我们家,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 听到这话,魏东将目光转向宋晴儿。 他自然知道这乃是左相府出来的千金。 即便落魄潦倒也不是自己能欺压。 索性无视了她的话。 魏东面色微沉凝视着许枫,随后冷声质问。 “当日春满楼,就是你用木棍打断我山儿的右臂对吧” 第15章 靠山? 宅院后园内。 许枫哑口无言的看着面前的魏东,万万没想到这年头能撞上这套。 打完小的来老的。 要是再让这位吃瘪,会不会再套娃 他面色冰冷的望向他们,浓眉微挑对暗含凶意的眼神没当回事,只是轻声嘲讽。 “原来是贵公子输不起,没有赢下赌约让家里的父亲强出头。” “难道他没和你说吗 “右手是他咎由自取,额外添加的赌注。” 就差没把罪有应得四个大字直接说出来。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魏东登门,可不就是魏永山输不起。 思及此处,许枫眼神微凛,不动声色将宋晴儿护至身后。 眼下虽然对峙,有来有往。 但万一魏东狗急跳墙,防不胜防。 必须得保证宋晴儿的安全! “我儿子不是说了,可以额外添加银两,来交换!你为何咄咄逼人” 早在回家时。 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就倒豆子似的,把春满楼内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当然也有些隐瞒,但并不重要。 若非魏东前些日子需要照料魏永山,早就打上门。 谁知刚好得空,却扑了个空。 经过多番打听,好不容易才在这找到许枫。 想到大夫说,他最宠爱的孩子右手再也无法抬重物。 心脏剧烈疼痛。 思及此处,魏东红着眼,眉宇间尽是戾气。 发誓一定要许枫十倍奉还! 面对魏家带来的压迫。 那位的神色却并未因此更改,依旧是淡定从容的模样,略微眯眼看向怒气冲冲的魏东。 与其形成鲜明反比。 他发出声嗤笑,而后轻声嘲讽。 “究竟是谁咄咄逼人,魏伯父该照照镜子,就算没有隔壁莲池的水还算清澈。” 论脸皮。 恐怕他修行半辈子都比不过魏家这对父子。 比长城拐个弯都要厚。 眼见这那位又要发作,他故意抢先一步。 将当日魏永山签下的赌约丢到魏东脸上。 纸糊了满脸。 那位气急败坏,却不经意看见儿子的字迹。 确实是亲口承诺,不予追究。 他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许枫觉得这把火烧的不够旺。 还特意添了把柴进来。 “如果你们魏家玩不起可以趁早说,何必自取其辱。” 魏东走在外面何人不是规规矩矩。 固然在身份高的人面前点头哈腰。 但何时轮得到破落户指手画脚! 原本就濒临界限的魏东彻底爆发,大声斥责。 “放肆!” 区区秀才,还敢如此! 若不给点教训,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在他头上撒野 可即便这般。 许枫丝毫没有收敛,他卸下脸上的淡然。 将自己的锋芒展露。 虽然眼神依旧冷淡却夹杂着些许不屑与鄙夷,规矩地拱手作辑,说出的话却…… “在下建议,不若以后魏永山别再出没春满楼。” 咔擦—— 魏东手里盘着的珠子碎裂,虽然依旧是严肃的表情。 但额角爆气的青筋以及微微泛红的脸已经告诉别人。 他动怒了。 “许枫!你这是在找死!” “好个如实所述,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下人们听到这句话,顿时动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将两人包围。 眼见棍子高高举起,宋晴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许枫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 并大声对他喊道。 “快走相公!这里我来撑着!有相府在他们不敢动我!”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言。 下人们连忙收回高抬的手,但并不代表就此作罢。 而是将木棍丢出。 直接砸向许枫,用力之巨。 以至于他躲开后,飞出数米砸到古树上才算停。 俨然动了杀心! 就在其余人准备依样画瓢,照仿时。 门忽然被推开。 路掌柜带着手下的伙计出现在外面,沉着张脸看向里面,尤其是注意到许枫。 他虽然躲过木棍却被擦伤了脸。 留下道红痕。 虽然没有划破但已经充血。 见状,路掌柜皱紧眉心,丝毫没有给魏东面子的意思,冷声表示。 “许枫乃是我的贵客,这是从我手中卖出的住宅,如果魏家真要在此放肆。” “也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忽然出现的这道身影,许枫脑海中莫名想到两个字。 靠山 但很快这道想法就被抛之脑后,至少他清楚。 如今已经安全。 魏东看见路掌柜面色微变。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会出现在此。 尤其听到这位说这原本是他的住宅时,更是不敢置信!这摆明是站许枫那边。 如果仅仅是个掌柜,他倒不必畏首畏尾。 但路掌柜…… 这位的背后可是如意轩,虽然只是家分店。 但实际的产业遍布大凉。 能经商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不是商能支撑起,如果背后没有势力绝无可能。 据传如意轩背后的人势力通天。 若是魏家胆敢作对。 恐怕还不够几下折腾,就要玩完。 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思及此处,魏东忌惮的看了眼胡掌柜,随后恶狠狠的剐了眼许枫才讪笑着答复。 “掌柜不要误会,魏某不过一时气愤,这才不小心冒犯到了您,现在就带人离开。” “还不快跟上,在那杵着干嘛” 没过多久,来势汹汹的人如退潮般消失。 宋晴儿这才松了口气,用手帕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旁边的许枫则走到胡掌柜面前。 “多谢掌柜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恐怕今天不好收场。” 如果不是这位及时出现。 恐怕免不了和魏东的冲突。 即便梁子早已经结下,但仅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应付,这算是插曲。 他也没料到魏永山是那个性子。 斗不过就去哭爹喊娘。 闻言胡掌柜却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来了句。 “无妨,这不是我的意思。” 许枫瞬间了然。 他的言外之意是,这些得益于背后的势力。 思及此处,眼中划过丝困惑。 背后那位又究竟是什么打算 谁知没等许枫细想,便见胡掌柜走到他身边来。 在耳边低语。 “如果要感谢的话,有个现成的法子。” “不知许秀才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老板想要见见你。” 第16章 贵宾令牌 庭院内。 这里距离许枫所买的宅院并不算远,半刻钟的脚程。 他心中有些忐忑。 如意轩的势力有多大,从魏东的态度就能看出。 许枫并不清楚那位想要见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 好奇 但当看着里面时,他又是一惊。 原因无他。 还以为如意轩的负责人坐拥金山银山,会居住在豪华的府邸,谁知…… 许枫欲言又止。 开始逐渐怀疑,是不是原主对如意轩有何误解 怎么感觉不像他说的那样。 白玉为阶金做土。 价值大概也就与他侥幸买下,占大便宜的宅院差不多。 除了空气中弥漫着檀香、木梁的雕刻更精巧外,实在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 如意轩此处的负责人真的会蜗居在这普通的宅院 许枫的思绪焕发。 边跟着前面那位的步伐边想。 而路掌柜则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从始至终眼神没有丝毫挪动。 直勾勾看向尽头的屋子。 于门外止步。 示意许枫噤声后,开口对里头说道。 “遵循您的吩咐,许秀才许枫已带到。” 因为距离很近,隐约可听见里头的丝竹声。 犹如天籁。 侍女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许枫。 随后走到一侧,让出位置对他们说。 “把他带进来吧。” 走入屋内檀香淡去不少。 金色香炉精致小巧,即便不知焚哪门子的香也能凭气味断定价值不菲。 隔着层屏风,清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久仰许秀才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梁山好汉记》两册我都已经看完。” “题材新颖难怪能在满是诗词歌赋的书铺中脱颖而出。” 神秘人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称赞许枫。 打的后者猝不及防,点头算是答复。 一旁的路掌柜略微锁眉。 但见里头那位并未责怪,便重新舒展开,没有多管闲事,径直向外走去。 只听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屋内仅剩许枫与神秘人两位。 屏风后面那位再度开口,不过这回却是询问。 “书虽精彩却并不在我的兴趣范畴,许秀才会有新书吗” 闻言,许枫微怔。 没想到神秘人会莫名冒出这句。 思虑再三,如实答道。 “梁山好汉记写完后,自然会有新书面世。” 虽然还没搞定,但大唐取经录已经在准备。 不过不宜太早推去。 提前分割好汉记的市场,得不偿失。 谁知屏风里的那位却凭借只言片语找到重心。 “听许秀才的语气,是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已经被点破,再遮掩就不合适了。 他也不是藏头藏尾的性子,大方点头承认。 “的确有点头绪,但还未完全构思。” 话音落下,那头忽然传来些许声响。 那位忽然站起身来,在屏风上留下道身影。 神秘人含笑表示。 “那我就静静等着,期待后作面世。” 唯有两人的房间忽然传来脚步声。 许枫本来略微松弛些的神经瞬间紧绷,警惕地看着屏风后,声音是自那传来。 但坐在后面的人从未站起身! 那岂不是…… “别紧张,这是我影卫,有个东西要送你。” 虚惊一场。 许枫瞳孔微震,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在影卫没有动作前。 他从未察觉这还有第三人在场。 全身被黑色衣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家伙,只露出上半张脸,手里拿着块白银所铸的令牌。 等端到面前时,屏风后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枚令牌你拿着,以后不会随便有人来找事。” 相当于护身符。 许枫眼底划过丝惊讶,看着面前的令牌。 没想到初见就得了份大礼。 犹豫了片刻后将其拿起,抬眼望向屏风正准备询问。 “这是……” 话音未落便被影卫打断。 那双鹰眸望来,似有刀光剑影。 简单解释。 “如意轩的贵宾令牌,如果遇见什么难事,可以亮出它来。” 说完影卫便将他撵出去。 隔绝了里面的丝竹声。 而路掌柜已在外等候多时。 “没想到那位会把这个给你,还真是好运道。” 看到他手里的令牌,他先是诧异随后感慨。 除了运道好,还有别的办法解释 而此时的许枫只把它当护身符挂腰上,却被路掌柜制止且用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对之。 看得后面那位云里雾里,迫切的询问。 “掌柜这是何意” 这句话彻底打开了路掌柜的话匣子。 劈头盖脸就是顿臭骂。 “你这小子,可知道朝廷有多少人想要拿到它。” 恨铁不成钢。 须知千金易得,一令难求。 这可不是他手里分店的贵宾令。 那位究竟抱着什么心思,路掌柜不知。 但他知晓。 “即便是些在朝堂位高权重的大臣,或是出身世家的子弟也不一定能拥有这块令牌。” “劝你好好收起来,以后绝对能派上大用途。” 这算什么 路掌柜没好气地看了眼这小子,脸上的笑容都虚假了些。 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却能收获如此珍宝。 连路掌柜都有些眼红。 要是那位肯从指头缝里漏点给他,就心满意足。 只是这不过是假想。 许枫听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出来时掌柜的眼神都变了,原来是因为它。 不过…… “那位为什么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予我” 这个疑问盘旋在心头。 他实在不解。 “那位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纠结太多,关键时刻还能当做保命的使用。” 路掌柜忽然握紧拳头,哐哐往这砸。 “你好好接着,如意轩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 “难道那位还会算计你这一穷二白的秀才” 话糙理不糙。 许枫全身上下加起来没超过三百两,有什么可以图谋的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他摆了摆手,连忙出现几人将其带走。 转眼。 面前的大门紧闭,许枫看了眼挂在腰间放光的令牌。 至少不算一无所获。 在这耽误了有段时间,看着不早的天色。 他不自觉加快脚下的动作。 想到新家。 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难得露出抹浅笑。 第17章 极品亲戚 回到家中。 路上特意绕道买了些肉的许枫,他正想着回去可以看见温柔可人的妻子。 岂料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却是喧闹嘈杂的一幕。 大堂内坐满了人。 大多都是中间妇女,个个面色蜡黄,那双双眼中满是精明与市侩,宋晴儿被围着。 笑得很是勉强。 当看到那张张谄媚的面,许枫瞬间明白了一切。 脸上的笑容淡去直至消失。 眉宇间添了几分凌厉。 其中有人主动上前,她穿着花色衣裙,那双粗糙的手伸来想要拉近距离。 谁知却被灵巧的避开。 脸色瞬间僵硬,但还是强撑起讪笑道。 “小枫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几个婶婶都等很久了,换宅子怎么也不说一声。” 有人打头阵。 其余诸位自然不甘示弱,齐刷刷加入这场嘘寒问暖中。 “这孩子,平日里缺银子也不和我们几个说,现在终于是熬出头了。” “下个月再换的个功名,可就是举人了。” “想想当初他小时候我还抱过,怎么转眼就这么大了。” …… 隔着很多代的边缘亲戚,说句八竿子打不着也不为过。 却又凑到面前来。 明争暗斗,挤来挤去。 许枫光看就觉得厌烦不适,脸色愈发冰冷。 很快争执的诸位停下来。 才发现应该被堵到面前的那位,不知何时竟越过众人,坐在主座呷了口茶水。 微微垂眼看不出喜怒。 咚—— 他将杯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声响。 那些妇人的心也随着,猛的一跳。 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三婶,几个月前我去找过你,但门从里面锁住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许枫不疾不徐的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审视,像把利剑揭穿假面。 被点名的三婶瞪目结舌,没想到会直接撕破脸。 连忙辩解。 “说什么呢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承认! 许枫居然不动声色地换了这么气派的宅院,手指缝里漏点也许都够她用好一阵。 千万不能得罪。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会把事做的那么绝。 对于这份苍白的反驳。 许枫轻笑了声没有揭穿,而是将目光停留在幸灾乐祸的某位身上,下一秒开口。 “六姑,当初我看重病没有看诊的银两,你将我拒之门外,差点没了这条命。” 听到这话宋晴儿的眼已经泛着泪意。 没谁比她更清楚当初有多惊险。 半夜高烧不退。 她求神拜佛,将所有‘亲戚’的门挨个敲了遍。 讽刺的是。 最终是宋晴儿将仅剩的两支钗子当去支,才换来救命的汤药,好在将人给救回来。 其中心酸,只有经历的人才懂。 没想到许枫记得一清二楚。 故此。 当点破此事时。 不仅六姑。 其余众人的脸色也怪异起来。 可这位却不像上次的三婶那样,自知理亏一言不发。 只听她拍桌而起。 那双三角小眼直勾勾盯着许枫,恶声恶气指责。 “小肚鸡肠,难怪晚成,一家人分那么多干嘛以后有事还不得我们帮扶” 不反省自身,还倒打一耙。 六姑在家里霸道惯了。 不管其余人的看法,没理也要强词夺理。 宋晴儿听完紧咬牙关,刚准备替许枫讲话。 谁知高坐在上的男人忽而抬眸。 眼神泛着冷冽的光,唇角微扬语气中满是嘲讽。 “当初有难闭门不出,断绝联系,搬新家就闻着味找来,甚至落进下石。”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轰—— 随着话音落下,本来还只是低语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万万没想到许枫竟会说出这种话。 是要与她们撇清关系 但当视线触及那些精致的瓷器,以及讲究的装潢时。 嫉妒涌上心头。 但更多的是贪婪,飞黄腾达想要抛开她们 不可能! 六姑更是叉着腰质问:“枫小子!你什么意思” 明明在自己家中,却被所谓来客如此对待。 许枫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表情愈发冰冷凝重。 众人还在说。 无非是指责许枫忘恩负义,她们曾给予什么。 有没有,彼此心里门清。 面对众人不断撇来的目光,许枫面不改色喝着杯中茶水直至饮尽这才再度开口。 只是比起上回的嘲讽。 此次却显得云淡风轻,像一个不问世事的看客。 但在底下众人听来,却是道惊雷。 “许枫早就死在没有钱看病的那天夜里,从今往后我自立门户与你们断绝关系。” “再登门别怪我去衙门告你们未经主人允许,擅闯宅院。” 什么! 三婶等人诧异的看向上面那位,没有料到他会把事做的这么绝。 没有丝毫余地,直接断绝关系。 六姑顿时变脸,柳眉倒竖破口大骂。 “你这小白眼狼!” 只不过许枫的动作太快。 站起身来。 秋风扫落叶般,唰唰唰将人赶出宅院。 还双耳一个清静。 大门合上时,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咒骂。 站在旁边的宋晴儿满脸忧心,连忙扯了扯许枫的衣袖劝阻。 “相公,你这么做日后恐怕会遭人诟病,还是……” 虽然疲于应付,但想到后果。 她不得不忍受。 谁知许枫竟毫不犹豫地断绝关系,恐怕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偏偏那位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必挂心,你以后不用强颜欢笑应付这群人,我会想办法。” 他大手一挥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极品亲戚而已。 他有的是办法整治她们。 闻言宋晴儿发出声叹息,没再继续说什么。 默默点头。 次日。 许枫来到城内的奴隶交易市场,如果是原先的宅子,宋晴儿一人足够打理不用操劳。 但现在已经更换住宅。 且不说偌大的家里冷清,光凭宋晴儿一人,力有未逮。 得挑几个家丁带回去。 处理杂事。 许枫还没走几步,岂料不远处传来阵吵闹声。 循着声音望去。 却见原本几个跟着魏永山混的狗腿子,正拿着婴臂粗的鞭子抽打着小女孩。 两下就皮开肉绽。 许枫看见这幕,瞬间面沉如水黑的能滴出墨来。 第18章 出手相救 耳边的哭声逐渐平息,并非女孩获救。 而是她已经无法发出完整的求救。 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来往的人,但无疑没有换来他们的同情,那双明亮的眼逐渐黯淡。 在鞭子即将落下时,小女孩闭上眼。 以为会死在这里。 但所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她疑惑的睁开眼。 却被面前这幕给惊到。 一只修长的手将鞭子给接住,它的主人眉心紧锁。 “这孩子多少钱,我买了。” 许枫能清晰感受到掌心的疼痛。 皱眉并非因为手掌,而是在想如果这鞭落在女孩身上。 恐怕侥幸苟得性命,也会因为伤重留疤。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 医药费用在奴隶身上等同于浪费,恐怕小女孩会因为伤口糜烂不治身亡。 听到这话,那几个挥动鞭子的男人却嗤笑了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 “许枫你现在确实有些银子,但我不需要,这贱玩意就算被活生生打死,都不会给你。” 他和魏永山的关系不一般。 平日里就是成群结党,在城里横行霸道。 春满楼当天。 他因为有事,加之那群清高的才子看不上商贾出身的,便没有凑热闹。 直到后来…… “今日诸位若还想与我周家合作,就别把手头的奴隶卖给他,我愿出一两银子当赔偿。” 一两银子自然不多。 但奴隶都明码标价,未必是许枫来买。 没他还有别人。 怎么也亏不了,相当于白得了两银子。 此话出,其余几位效仿。 “我刘家最近缺了几个奴隶,你们可有什么好货色” “家里的长姐出嫁,需要带几个陪嫁的丫鬟。” “少爷我需要几个身强力壮的,把碍眼的东西赶走。” …… 诸位看了眼许枫,穿着单薄朴素,与珠光宝气的恶霸们截然不同。 再联想他所说的话。 恐怕手头也抽不出太多的银子。 接受了几位的话,纷纷把上好货色送到他们面前。 原本来看奴隶的人侧目,看起这出好戏来。 面对这情况,许枫略微皱眉。 但没有表示。 他的注意力被女孩吸引。 却见她踉跄从地上爬起,随后趴到旁边呕吐,衣衫并未遮掩的手腕处有点点红痕。 许枫瞳孔骤缩,意识到什么后旁敲侧击。 “这孩子犯了错我愿意多出五两银子。” 奴隶命贱。 十两银子对于寻常粗使丫鬟已经顶天,现在许枫张口就多出五两,周围的人有些意动。 但周球却不在意。 轻蔑的嘲笑了声后,恶狠狠地瞪了眼趴在那呕吐的女孩。 “这贱玩意八字不好,和她呆同个笼子的都病倒了,花了不少诊费。” “与其祸害别人,倒不如直接打死,一了百了。” 虽然看似没有异样。 但许枫察觉到他说到诊费时,略微摇晃的眼神。 心里的猜想证实。 “恐怕不是病倒,是病死。” 如果只是病倒花了银子,可能会打,但女孩相貌好。 养养卖个有钱人家当通房也不错。 如果留下伤痕可就不值钱。 那病厉害在传染性强,且在医术并不发达的现在。 很可能…… 嘭—— 周球一鞭子抽向许枫,却被他用凳子挡住。 瞬间被劈破。 足以见其力之大。 他虎目圆瞪望着对面人,破口大骂。 “胡说八道,你个书生装什么大夫!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两人本就因为魏永山的事有纠葛。 更不必说现在。 他的目光躲闪,不动神色看了眼笼子里的奴隶。 今天可要把这些都卖出去。 如果被许枫搅局…… 周球希望眼前人知难而退。 但许枫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不依不饶道。 “如果没有看错,这孩子重病垂危,就算不卖给我也活不到下个月。” “而且你笼子内的奴隶,已经出现了呕吐,且身上伴有红疹,都被感染。” 随着话音落下。 周球的脸色灰败,明白计划已经落空。 旁边围观的众人听闻,连忙将视线转移挪到笼子里。 惊呼出声。 “还真是!” 有几个准备买奴隶的人顿时收回银两。 心里直呼晦气。 要是真带回去,可就倒大霉了。 奴隶市集才刚刚开始。 周球一个都没卖出去,就被许枫搅黄。 恨不能将他活生生抽死。 但有功名在身,成为最好的保护伞。 许枫不害怕周球对自己动手,知道他即便平日再浑,也不敢将事情放明面上干。 轻声说道。 “如果你愿意把这丫头卖给我,这里有张方子能治疗奴隶的病症,不说药到病除。”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把可怜的小女孩救走。 药方 听到这话周球眼前一亮,但脑海中想到魏永山的脸。 “你有什么证据大夫都做不到,你能行” “知道骗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且不说恩怨,许枫明明只是个书生,哪里来的方子。 为了这病。 他花费不少心力,当地有名的请了个遍。 至今毫无头绪。 直到昨天死了两奴隶。 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便张罗着今天都卖出去。 “我并没有证据,但三天之后,生龙活虎。” “再者,如果药方是假,我把这孩子带走能讨到什么好处” “周少爷,这笔生意你是做还是不做” 话音落下,许枫看向对面人。 四目相对。 周球并没有在他眼底看到丝毫心虚,犹豫片刻后有了决定。 “我答应你。” 许枫若没有把握,恐怕会被那扫把星传染。 得不偿失。 更何况三天之内,便保证奴隶生龙活虎。 到时候再算账也不迟。 如果继续任由病情蔓延,这批奴隶都得死绝。 饶是周家财大气粗,也肉疼。 想完,他对着后头的下人招呼。 “来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笔墨伺候!” 白纸被抬到面前,笔已经蘸好墨汁。 他抬手写下几味草药,并将煎药手法也添上。 得到药方的周球没有像最初那样阻拦。 睁只眼闭只眼。 任由许枫在奴隶市场逛。 半个时辰后。 他除了成功将小女孩从周球那里买下。 还去别的地方又挑了几个家仆。 总算把今天的任务搞定。 第19章 突发奇想 宅院内。 被买下的十几个家丁站成两列。 宋晴儿简单的吩咐他们该做的事情后将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心疼的看着她。 才七岁左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被鞭子抽破留下血痕。 本来她想要将女孩带走去擦药,手却被人在半空挡住。 许枫摇头,示意她注意孩子手腕。 “上药可以,但要遮住口鼻,防止传染。” 这种传染病通过唾液、空气传染。 防患于未然。 宋晴儿听完点头,随后接过他手上的帕子。 询问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向小女孩走去。 谁知手刚要碰到,就被躲开。 她神色惊慌后退,嘴里还叫喊着。 “不要!会生病的。” 因为病重,女孩的精神有些恍惚。 并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 闻言宋晴儿的眼底划过丝心疼,随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细声细语地说。 “别害怕,病会治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许府,有名字了吗” 但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女孩子紧绷的神经松开,强撑着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倒下。 许枫连忙让家丁出门把药抓好。 煎药,让她服下。 几天后。 经过许枫打理,家丁已能有条不紊的处理手头的事。 原本重病的女孩也已经生龙活虎,正用懵懂的目光看向他的那堆草稿。 冷清的宅院总算多了些人气。 宋晴儿很是心疼女孩给她取名沉香,直到病退去才知这哪是七岁的姑娘。 九岁却比同龄孩子要瘦那么多。 便在餐食多留意。 苍白的脸色好转,已经上出了点肉,不像刚来那样。 看着她正望着外面拎小水桶,给水缸打水的沉香。 许枫忍不住问了句。 “你很喜欢沉香吗” 很少看见她对人如此特殊。 凡事亲力亲为。 若非清楚,都要以为是在养亲女儿。 宋晴儿听闻转过头来,略微颔首。 那双眼中满是怜惜,想到那孩子情不自禁发出声叹息。 “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背上的伤即便好全都会留下疤痕,能帮则帮。” “总归是进了许府。” 病重昏迷时。 宋晴儿亲力亲为,帮她擦身洗澡。 自然没有错过身上的伤痕。 鞭伤只是冰山一角。 淤青、未消的烫痕都被掩藏在衣衫下。 宋晴儿能想象沉香过去的经历。 却无能为力。 思及此处,手不自觉的捏紧裙角,咬牙道。 “下手的人故意拿捏轻重,即让她疼又不会留疤,除了那几鞭子都是折磨。” 许枫听完也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轻声道。 “那就把她调到你房内吧。” 随后将她手里的墨拿过来。 并将砚台换了个方向。 “别做这些事。” “以后这些琐事,都让下人来,你好好休息,改日我会再挑个书童。” 过去宋晴儿太苦。 本该是相府千金,却和自己受累。 如今有了足够的下人,那些粗活累活自然不能再让她来,许枫仔细叮嘱。 只是现在的他在为一件事犯难。 “得找个管家来打点家里。” 他还有件重要的事得忙,分身乏术,哪有空管理家里的大小事宜。 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至少后顾无忧。 他才能专心去做,否则太累赘。 谁知宋晴儿听到这话后,一把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帐簿。 笑着表示。 “如果是管家的话,我可以帮你,交给我就行。” 身为相府的千金。 琴棋书画暂且不提。 女红以及管家是自小学起,她们出嫁必然是主母。 自然得懂如何打点家里。 原先没有派上用途是因为没有用武之地。 许枫听闻只是愣怔片刻,但很快就想明白。 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府中的银子正好大部分也在宋晴儿手中,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后她离开房间。 留许枫一人还在书房内,他将手里的毛笔放下。 看着上面的字迹感慨。 大凉读书人的地位普遍很高,比想象中还要夸张。 原主之所以能沉浸六年的酒肉财色。 也有身上功名的原因。 只是秀才而已,就已经让诸多人忌惮不已。 仔细研读律法。 也是极度偏向拥有功名的读书人。 这份甜头,许枫初来乍到就已经尝到了。 “无论如何,下次乡试必须成功。” 仅仅秀才,还是不行。 如果之后可以中举,或进三元甚至高中状元。 待遇水涨船高,只会越来越好! 思及此处,他站起身走到暑假前,抽出几本必看的书本,原来是抱着温习的态度。 谁知封面刚刚展开,里面却让许枫咋舌。 并非内容。 只是这看三页少两页,实在…… “难怪前几次没中。” 书变成这样,且不说可能断章取义。 就连囫囵吞枣都是个问题。 保存的最完整的居然是佛经。 可能也得益于原主不怎么翻阅,所以没出现‘缺斤少两’的现象。 犹豫片刻后,他来到如意轩。 胡掌柜大老远就看见许枫,走上前相迎。 “今日怎么来了” 本以为是有东西送来。 谁知手上并无草稿,也没有银两。 他的眼底划过丝疑惑。 实在猜不出这位来此是为什么。 闻言,许枫轻轻点头,将目光放在旁边的书籍上。 “胡掌柜,这里的书,我能看看吗”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借阅虽然不被允许。 但如果是许枫的话,他不介意开个后门。 胡掌柜听闻摆了摆手,没太在意,只是表示。 “记得放回原处,不然不好整理,记得轻拿轻放,否则会散开。” 随后便被小厮给喊走。 处理其他的事宜。 得到准许后,许枫走到放全新书籍的地方,随手翻看了好几本,结果无一例外。 虽然保存相对来说可以。 但还是简陋。 纸张松脆即便有心加固,依旧很容易掉页。 他拿着其中一本询问旁边正整理书册的小厮。 “所有书都这样的吗” 不出意外,他得来肯定的答案。 闻言许枫将它放回原处,望着面前这堆书若有所思。 就连价值不菲的经书典籍都如此 兴许是全新的商机。 有个想法逐渐在许枫心内成形。 第20章 云庭书院 次日。 许枫收拾好东西,带上简单几本书,赶往云庭书院。 特意换了身儒袍。 原主的学子服早不知所踪,他走在路上。 隐约察觉到周围人看来得目光。 行走的这条小道。 大部分都是共同前往书院的学子,而原主在云庭书院可以算得上声名狼藉。 少年得志,一朝中秀才。 却被吹捧得愈发不知天高地厚。 恃才放旷。 隐约能听见学子们的议论声。 “他怎么来了,夫子当初不是勒令不反省清不得再入云庭书院” “听说这位还捣鼓出劳什子梁山好汉记,有辱斯文打打杀杀!吾辈耻于与其同堂。” “武夫丘八,哪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 由此可见许枫有多不受待见。 他略微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庭院,面色微变。 对于耳边的议论声,他并不在意。 从原主的记忆,许枫得知这些年吃喝玩乐,早就被先生厌弃,成为现成的反面教材。 忽然。 有个穿着学子服的孩子走上前,伸手阻拦挡住路。 板着张还有些稚气的脸。 “许师兄,徐夫子闲前说过需自省,您可是想通才来的” 倒没有针锋相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纯粹。 不过话音刚落。 就被几个学子联手拉走,他们还低头小声提醒着孩子。 “别闹了,谁知道他有没有继续和纨绔混在一起。” “小心不留神被他拉出去揍。” 原本还故作严肃的小孩瞬间脸色惨白。 许枫知道为何他们那么说。 起因是原主常被魏永山带着出入类似春满楼的地方。 偶然间与几位学堂里的师兄弟见面。 读书人性傲。 而魏永山包藏祸心,竟用旁的方法折辱。 师兄弟气不过,便动手,被那家伙逮到机会,下人一拥而上,最终还是原主出面。 后来不知从哪穿出来。 许枫妒忌师兄弟的才情,这才在魏永山耳边煽风点火。 而几位当事人。 他们虽然知道并非谣言那般,但却因为魏永山连带着记恨和他关系‘亲近’的许枫。 也就放纵谣言肆虐。 面对众人或好奇或略含恶意的目光,许枫目不转睛。 径直往书院的方向去。 他没有去学堂,而是来到徐夫子的庭院外,不过还没来得及推门。 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争论声。 “周易本来就是迷信!丝毫没有可取之处,为何还要研习浪费时间。” “不如多读点其他书。” 男人的声音高亢,不难听出怒意。 有些沙哑。 想必这场争辩已经持续许久。 许枫通过门缝看见熟悉的脸。 是徐夫子。 山羊胡、面白净,一袭灰色长袍戴着头冠。 此刻被气的面红耳赤。 “混账!凭你现在这样难怪无法中举,四书五经存之有理,周易岂容你曲解!” 他捶胸顿足,万万没想到教出这个玩意。 当年眼前人于云庭书院求学。 徐夫子倾囊相授。 可惜他考中秀才后,便懈怠学业。 如今更是把未能中举赖在周易之上。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他闭上眼,不愿再看这孽徒,本懒得争辩。 谁知那位却以为是心虚。 咄咄逼人。 “孔圣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周易本就有违圣人之言,这书学之无用,否则我何至于此!先生误我!” 他悲怆地仰天长啸。 正欲拂袖离去。 谁知大门忽然被推开,许枫那张清秀俊逸的脸闯入他们视野中。 徐夫子愣怔看着他,久久无言。 那本盛怒的面色转为冷淡。 眉心微蹙。 不曾掩饰对他的不喜。 许枫看着站在那的中年人,仔细搜寻原主记忆却没找到对应的人物,想必早已出师门。 或是夫子在外教授。 那双漆黑如稠墨的眼看向他,逼的人后退半步。 却见许枫剑眉微挑,开口反驳他刚刚那席话。 “周易存在本身就是为破除迷信,带先人脱离巫术和鬼神崇拜。” “无论卦爻推演,还是卦爻辞的书写和诠释过程,都告诉莘莘学子人定胜天。” 此言犹如惊雷,劈在里头两人脑海中。 尤其是徐夫子。 他万万没想到许枫今日现身,竟会替他出口。 尤其是那句人定胜天。 眼底的不喜散去,改为审视,虽然表情依旧冰冷。 但已并非原先那般疏离。 隐约觉得。 许枫貌似变了。 中年人反应过来,登时横眉竖眼。 他可知晓这位的名头。 出了名的少年秀才,曾是徐夫子嘴中的文曲之才。 但一年后声名狼藉。 与官家纨绔混迹。 连带着徐夫子眼底的赏识散去,转为厌恶。 这样的人也配对他指手画脚 中间人冷哼了声。 虽然没有争锋相对,但话也是绵里藏针。 “原来是许秀才,既然你对周易有独到见解,不妨替我解惑,此书与鬼神之说有何异” “请辩!” 原本气势汹汹地中年人以为他不过嘴硬。 谁知许枫竟然抬腿。 慢步走到他对面,并未因为气焰而露怯。 语气不疾不徐。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鬼神精怪无凭无据,玄之又玄。” “周易以阴阳二元与五行相生相克为基础,八卦更是取自上古人皇伏羲,集先贤智慧。” “岂能与鬼神之说相比” 周易之所以能入四书五经,定然有可取之处。 以鬼神之说反驳。 未免太过荒谬。 三言两语把中年男人堵的哑口无言。 本以为此事平息。 偏偏后面牛脾气的徐夫子不愿意。 他板着张脸看过来,冷声喝道。 “许枫,我用不着你来帮!” 真就是。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枫继承原主记忆自然知道这位什么性子。 读书高于一切。 与他怄气只会适得其反。 主动向前两步,躬身行礼语气真诚地致歉。 “之前几年,是许枫心性不坚误入歧途,如今已经明白昔日的错想要做些什么弥补。” 但徐夫子却不吃这套。 冷哼了声, 像旁边走了步,躲开这个礼。 直言。 “如果你真的迷途知返!就不会写出梁山好汉记!” 什么拳打镇关西。 一群武夫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像什么话! 第21章 名动京城 庭院内。 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此地只留两人对立。 徐夫子吹胡子瞪眼,看许枫是怎么都不如意。 《梁山好汉记》 前阵子偶然间听学子们提起,还以为大有学问。 谁知看了两眼,不堪入目!有这闲暇时间,倒不如多看几遍四书五经。 成何体统。 许枫如此荒废学业,捣鼓劳什子好汉记。 还想要弥补不可能! “我这云庭书院庙小,容不下许秀才你这尊大佛。” “若无事,就先退下吧。” 说罢摆摆手,转身向屋内走去。 徐夫子疲了。 休息会还得去前面的学堂教书,没时间和许枫掰扯。 谁知还没踏出两步。 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先生,何必将话说的那么绝对。” 徐夫子转过身,却见许枫依旧站在原地,衣袍无风自动,眉眼如画。 看上去倒像回事。 他在心里骂了句金玉其表败絮其内。 并没有急着离开。 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等待他继续开口。 许枫心领神会,没再停顿。 但并非解释。 而是转而询问起他来。 “如果我说这梁山好汉记有大学问呢” 说是剑眉微挑,恍然让徐夫子回到几年前。 许枫的容貌与十二岁时重合。 同样意气风发。 但很快就缓过神来,眉心紧锁眼中满是不信。 “莫要诓我,几个草寇能有什么可瞧的” 他仅听几人提及。 虽然没看全,但也大概知道内容。 官逼民反,落草为寇。 动辄打杀,学子能从里面看到什么 对于徐夫子的质疑,许枫并没有要讲解的打算。 略微摇头。 明明是个学子,倒像是说教他。 “千人千面,书亦是。” “不同的人读会有不同的收获,夫子何不仔细一观,到时再点评也不迟。” “我就站在这,等待先生的批评。” 话音落下,一本书扑面而来。 万幸许枫躲闪及时,否定打在脸上可不好过。 厚厚的论语落地。 徐夫子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手板,指着门大喊。 “滚出去!云庭书院不欢迎不思进取之辈!” 放肆! 简直无法无天。 才写出来本书,就过来指点起他。 不知天高地厚! 许枫听闻没在此地继续停留,转身离去。 只是出门前。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徐夫子。 无论过程如何,目的已然达成。 本来定好的休息自然没有成功。 连续两个逆徒登门。 徐夫子气的胸闷气短,还不容易缓过来。 他走进学堂。 按照以往让学子拿出书来,只是…… 本来就因为梁山好汉记恼火的徐夫子,好巧不巧瞄到某位竟然在学堂偷看。 食髓知味般入神,连他何时站到身边都没发现。 咚—— 只听耳边传来声大响,学子错愕地抬起头。 “你!把书拿出来。” 徐夫子的脸色漆黑,浓的能滴出墨汁般。 吓得他瞳孔微颤,下意识伸出手。 “夫…夫子!” 学子正欲解释。 却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前那位真正在乎的是被他藏在下面的梁山好汉记。 他皱眉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伸手将掌心朝上。 “快点,难道还要我去你那里亲自动手想要挨手板了不务正业!” 随着声冷哼。 学堂内的人都将目光转向这边。 众目睽睽下,那位学子手抖的和筛糠似的,颤颤巍巍将梁山好汉记递上,低声说着。 “不不不!夫子您请。” 收缴书后,学堂秩序恢复。 不过教书的那位却有些心不在焉,盘算着这本书。 它究竟哪里出色 让一心向学的书生不顾功课。 许枫那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中的模样出现在脑海里,徐夫子忍不住摸向书封。 最后还是掀开。 他看着首页梁山好汉记五个大字嗤笑。 “我倒要看看这本书有什么可取之处,让他那么自信,敢拿到我面前班门弄斧。” 可随着越发深入,咀嚼剧情。 徐夫子仿佛置身在那个动乱的年代。 奸臣当道! 逼的有能之士落草为寇,登上梁山。 明明只是抱着看看的态度。 结果直到最后一页。 还意犹未尽。 他嘴里吐出口浊气,看向昏黄的油灯感慨。 “治国之首要不在民众而在官吏。” 是徐夫子错了。 这本梁山好汉记非但没有过,其中还蕴含很多治国良策,更与儒家思想紧紧相扣。 忠义孝三者皆有。 思及许枫白日所说的话,那张老脸臊的通红。 这该让他如何面对这位学生 犹豫片刻。 徐夫子如视珍宝般,把它揣进怀里。 推开庭院的大门向外走去。 提着盏灯笼。 敲响了不远处,府邸的大门。 管家开门,原本因为被惊扰的不爽在看见来人是烟消云散,疑惑且恭敬地询问。 “徐夫子,您这是” 为何深更半夜来到这里。 难道是老爷上次送来的信件上写了什么 却见徐夫子将怀里的梁山好汉记掏出,郑重其事地将它递出去,仔细叮嘱。 “这本书劳烦托人送到京城去,交予你家老爷,给他也看看我学子书里的学问。” 管家听闻满眼错愕,究竟什么书让面前这位如此珍视。 他不敢怠慢,点头接过。 竖日。 一本书被送往镖局,带去京城。 而它的作者浑然不知,自己的书即将掀起多大的风浪。 …… 京城中。 许多书铺开始从如意轩那里购置梁山好汉记,放在自家店中销售,很快便被清空。 议论声四起。 因为几位先生的讲述,成为学子间热议的书籍。 成为春日宴的重头戏。 来品鉴里面的人物。 另外一边,左相忐忑的站在养心殿。 他万万没想到,清早会被陛下的圣旨给召到宫中。 龙椅上,皇帝身着明黄衮龙袍,头戴冕旒。 手里正拿着本《梁山好汉记》 珠帘垂下,隔绝底下窥伺的目光。 看到书名左相想到了什么,瞳孔微震。 这不是许枫写的吗 虽然近日京中小有名气,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谁知被传到陛下手里!他记得这的内容可是造反! 虽然面上平静,但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打湿。 皇帝对此并不知情,指着手里的书开口。 “左相,这是怎么回事。” 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好整以暇,等待左相的回答。 殊不知这位的心里天人交加。 以为皇帝是来问罪的。 那里还顾得上保留岳婿之间的体面,虽然没有明说但已将所有都撇得一干二净。 “回陛下,此书老臣有些印象。” “是小女夫婿所著,并未细看,只是给寻常百姓解闷看看的,难登大雅之堂。” “谁知竟辗转到宫中,是臣管教不严请陛下责罚。” 好话歹话都被左相说了。 他低下头,等待上面那位发落。 谁知等来的却是阵轻笑。 皇帝将梁山好汉记翻开,简单翻了几页便将它放在桌上,并对着底下的那位说。 “左相不必觉得紧张。” “朕倒觉得这本书有趣得紧,某些地方刻画格外传神,虽然只是杜撰,但不难看出真才实学。” 随即抬手。 旁边的太监福至心灵,连忙去旁边端了个凳子。 但没有圣上开口。 左相哪敢落座,看着那凳子犹如芒刺在背。 只得故作不解,本分站在原地。 心底已经将许枫骂的不成人形。 在那个破地方写书也能妨碍到他,真是灾星。 当初怎么就犯浑,把女儿许给他。 正在心底腹诽。 不料上面那位忽然再度开口。 “左相,有此婿怎么还藏着掖着” “为何先前的时候不引荐一番,倒叫朕看看写出此书之人何等风采。” 伴君如伴虎。 左相进退维艰,不知这位究竟是真的感慨。 还是旁敲侧击。 毕竟梁山好汉记即便再如何引人入胜,但也摆脱不了谋反这不争的事实! 若是牵连宋家…… 许枫和相府是撇不清干系,思虑片刻后,他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 只听扑通一声。 左相跪倒在地,那张老脸满是羞愧,颤声道。 “启禀陛下。” “臣这女婿虽有功名在身,但只是秀才,若真有才不必引荐,自然有缘在金銮殿相见。” “所著之书能得陛下赏识已是难得,哪敢奢求。” 说罢捂脸。 一幅羞愧难当的模样。 皇帝闻言略微眯眼,不动声色撇向旁边。 暗处的侍卫略微颔首。 与调查并无诧异。 许枫的底子早在书被送到御前就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自然包括那六年的声色犬马。 不过…… 皇帝想到探子在纸上所写,幡然醒悟眸色微暗。 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平庸 他撇了眼桌上的梁山好汉记,那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忽而流露出几分欣赏表示。 “下个月就是乡试吧。” “你这女婿十二岁便考得秀才,虽沉寂许久,但六年能磨砺出梁山好汉记,也算厚积薄发。” 左相闻言满脸错愕,万万没想到圣上竟会如此欣赏这本书。 还以为会雷霆震怒。 连忙拱手再度行礼,匆匆推辞。 “陛下谬赞!小婿怎么担得起。” 彼时。 皇帝已没了要继续聊下去的打算,抬手下令。 “罢了罢了,左相回去吧,倒叫你白跑了趟。” 这场以为的危险消弭在无形间。 左相面色凝重的坐在回相府的车,颇为不解。 陛下怎会突然对这本书感兴趣。 不该。 …… 另一边。 梁山好汉记的知名度再次上涨,好处格外显著。 许枫不知不觉成为当地的名人。 就连在云庭书院的学子对他的成见都少了很多。 时常会来询问后续。 “好了诸位,我该离开这里了。” 望着面前站着的几位,许枫忍不住无奈的发出声叹息,他不过是借几本书。 谁知又被堵在门口。 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当日来书院小道上的‘拦路虎’,他正睁着眼好奇地询问。 “许师兄,下一册的内容是什么呀” 又是这出。 应付他们的手段,许枫早已驾轻就熟。 故作神秘的转身抛下句。 “天机不可泄露。” 随后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回到家的许枫正翻阅书籍。 谁知家丁通传,有客登门。 将门打开一看。 门外站着身穿儒袍的老者,赫然是徐夫子。 他正背对着两人。 许枫见状,恭敬行了个弟子礼开口询问。 “夫子,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闻言。 那位转过身来,那张素来严肃露出愧意。 如实将心里话说出。 “当日的话是我偏颇,平白斥责了你,如今已将梁山好汉记买下来,的确蕴含着大道理。” 初看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 当初他落榜。 不也抱着怀才不遇的想法。 许枫将书中人官场失意的惆怅刻画的入木三分。 若真要比。 徐夫子自认为他远不如。 对此,站在门内的许 第22章 嘲讽拉满 达者为师 饶是许枫听闻都愣怔片刻,眼底划过丝无奈。 想想昨日。 自己还是云庭书院的学子,摇身一变成为夫子。 恐怕那些询问梁山好汉记后续的同袍都得吓到。 但对于面前的邀约。 许枫抬眸对上满眼期待但脸色郑重的徐夫子。 重重点头。 “先生有请,无敢不从。” 看似处变不惊的徐夫子在未得知许枫回答前是忐忑的。 知道这个位置对于眼前人而言的尴尬。 毕竟…… “无妨,我也想看看昔日同堂的师兄弟会怎样看待我这新来的夫子。” 想象中的不安并未出现在光风霁月的男人脸上。 以从容的姿态调侃。 徐夫子颔首,以同辈之礼而待,随后离开许府。 宋晴儿听闻此事,眉眼间尽是担忧。 她欲言又止。 明明知晓相公答应定然又把握,但还是忍不住揪心。 很快。 许枫要去云庭书院任教的消息经徐夫子之口传开。 无数学子愣怔再三确认是否为印象中那位,得证后俱是眼神复杂态度不言而喻。 “许枫他不就是写了本梁山好汉记,我承认的确不俗但当夫子未免太托大。” “六年庸庸碌碌,一朝得名抵我们寒窗苦读数载,何其可笑!我杨学不服!” “我辈学子皆熟读四书五经,那许枫招猫逗狗,逛青楼饮花酒愧为读书人。” …… 抵制的话层出不穷,学子对于许枫自然也不屑一顾。 笑话。 不过是年少得知,但后面碌碌无为。 还未中举就敢指手画脚,来书院当他们夫子。 诸多学子都是百般挑选,悟性不俗,寒窗苦读打下稳固的基础。 虽不敢自诩才高八斗,但绝非秀才能教导。 原本在书院就不受待见的许枫。 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但就在这时,有几个人站出来小声的回怼。 “可是从那本书的措辞能看出功底,其中蕴含的道理连夫子都赞不绝口。” “是呀,而且在京中也小有名气,扪心自问你们同岁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当然很快就会被反驳。 梁山好汉记并不算正统的书,与科举也无关,在他们眼里和闲书话本没有差别。 就算是夫子再三提起。 他们也最多记住它的名字,没有太在意。 至于许枫的才华…… 他们嗤之以鼻。 少数欣赏梁山好汉记的学子只能默默把心里话咽下。 只是默默期待着。 在他们眼中能写出那本书的人绝对不同凡响,绝非池中之物,不可以寻常论处。 至于其他学子提出的刁难。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才能来书院任教。” 无论接受与否。 学子们最在意的还是许枫的水平,能否担得起夫子之名。 在外面默默听着这些的徐夫子不由得发出声叹息。 心底多了些对许枫的愧意。 如果不是他主动邀请,也就不需要面临这些难题。 只能看向许府的方向道歉。 “对不起许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如果是你,未必不能过五关斩六将。” 比起担忧,徐夫子更多的是期待与信任。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许枫可以一试。 次日云庭书院内。 穿着崭新的青衣,满头乌发用银冠固定,新任教的许枫手里揣着两本书缓缓走来。 对周围投来的目光不予理会。 来此一路都是这样。 他在意熟练的无视,心里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讲课。 原以为下马威好歹得是进学堂。 谁知还没上台阶,便被拦在外头。 两个身形相对来说格外高大的学子犹如门神般屹立在外,用胳膊拦住去路。 其中一人更是扬言。 “在下孟畅,听闻许夫子对联功夫了得,不知可否一试请夫子赐教” 目光炯炯,直勾勾看过来。 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唇边带着笑意。 许枫早已预料到会被刁难。 自然做好准备,指着旁边池边的杨柳吐出五字。 “烟锁池塘柳。” 说完拂袖离开了这里,留下错愕地两个学子。 孟畅站在原地嘴里低喃刚刚的上联。 似魔怔般迟迟没能回神。 眼里是狂热与欣喜。 但很快就变成绝望,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接不住、配不上这对子。 而坐在里面的学子自然也将这些听着耳里。 也是诧异不已。 个个瞪目结舌,看着踏入学堂的男人。 不少因为梁山好汉记期待的学子面红耳赤,露出欣喜地神色,果然如他们所料! 但更多的是,觉得许枫不过对联颇有造诣。 比其他定然不怎样。 只听一声轻响,两本书放在桌上。 许枫看着底下散漫的诸位学子,眼神微变但面色不显,正欲开口却被直接打断。 “许师弟快下来,要再这样师兄们可要发飙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越来越多的人起哄,闹着让他走下来。 声音此起彼伏。 学堂嘈杂声惹的徐夫子侧目,但想到今日来前许枫的叮嘱。 无论发生何事,都别替他出头。 想到这,眉宇间的担忧消散了些。 既然如此肯定,许枫定然早有准备。 徐夫子也只能将心事咽下。 无论底下如何许枫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直到学子们兴致缺缺,不再闹哄哄才轻笑了声并开口表示。 “你们所作的诗书我都看了。” 话音落下,不少人露出得意的表情。 对于自己的作品格外满意。 谁知下句话,却让他们脸上的笑容顷刻消散。 许枫再抬眼时,眉眼凌厉。 直接怒斥。 “无病呻吟,胸无大才却又想要属于自己的伯乐,心知朝廷形势严峻却吟诗弄月。” “这就是所谓的寒窗苦读” 这声质问落入众人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他们万万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个评语。 当即要想反驳。 但许枫的话更快,也更狠,句句打在他们的七寸上。 “你们想过该如何为大凉效力吗” “天下大同,依诸位之见又该如何做到” 两声询问。 没有冰冷的语气,只是平淡的叙述。 却更加令人无言。 学子们听完后纷纷低下头,忽然有些不敢直视站在上面的男人。 在心底自问。 怎么办 第23章 判若两人 学堂内。 原本的嘈杂早已消失,他们呆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陷入许枫的问题中。 起哄的越来劲,越不敢抬起头。 许枫坐在上面,呷了口茶水,并没有要提点他们的意思,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些都被外面的一双眼睛看尽。 虽然口头答应,内心也纠结了许久。 但徐夫子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担忧,来到学堂外面。 听着喧闹的声音,险些压抑不住准备破门而入。 可随之而来。 许枫的质问传入耳中,不止里面的学子,就连他都身子微颤,开始深思该如何办。 但好歹这么大的年纪。 若连这些事都想不通,枉为人师。 之所以还驻足在此,是欣慰于学堂内的变化。 里头的孩子有多高傲,他心知肚明。 甚至…… 徐夫子忽然觉得有些愧对许枫,就算并非刻意但那份傲意多少有些受他影响。 但没想到。 轻描淡写地质问,比手板还奏效。 几个问题背后的份量太重,压在学子的肩膀。 让他们无法辩驳。 只能乖乖低头受教,徐夫子轻声感慨。 “希望这样能让他们明白,读书科考求的并非功名利禄,而是报效家国。” “为大凉献上微薄之力。” 陆续有学子发言。 许枫坐在上面,檀香已经燃尽,他时不时的点头。 替他们说出可行之处。 而在所有人陆续表达完想法后。 他缓缓站起身来,那双如墨般幽深的瞳孔倒映着每位学子或期待或忐忑的脸。 轻声说。 “我的第一课,教你们,除了刻板的知识更要有明确的目的,如无头苍蝇般冒进。” “只会迷失在学海里。” 徐夫子听完后,欣然离开这里。 他知道,自己冒险请来的这位夫子没有选错。 另一边许府内。 陆续打发不死心上门纠缠的七大姑八大姨,宋晴儿难得享受了会寂静,她满意的眯着眼。 正准备在花园内的躺椅上休息。 谁知看门的下人匆匆赶来,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宋晴儿原本困倦的面色稍变。 满眼欣喜地说:“快!快把我娘请进来。” 随后又觉得这样不妥,连忙出声喊停。 询问沉香妆发是否何时才匆匆赶去门口。 嘴里还嘀咕着。 “许久没见,不知娘是否想念我。” 在这刻,她仿佛回到二八年华。 散去的莽撞和朝气又重新出现。 彼时,宋母穿着藕粉色的锦衣,肤如凝脂。 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留下点点痕迹,但无伤大雅。 那双眼细看与宋晴儿如出一辙。 她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站在门口,黛眉紧蹙眼底划过丝嫌恶,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在看见匆匆赶来的身影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笑意,抬腿向前走去。 “我的女儿,娘亲总算见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让宋晴儿鼻头泛酸,一把扑进宋母的怀抱里,眼泪夺眶而出。 喜极而泣。 她正准备将人带到府内,可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刚刚温馨的画面打破。 “晴儿,你今儿个跟娘亲走,当初是我看走眼竟然点头,哪知他不堪大用!” “别在这破地方受苦。” 受苦 宋晴儿听完面色微怔,而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一抹笑。 还以为是因为阔别多年许久未见。 母亲因为思念来看望。 谁知刚来便表示相公并非自己的良配。 思及此处,宋晴儿不由得露出讥讽的笑容。 真可笑。 如果真害怕她过的苦,当初没换宅院的事母亲怎会不知不过是无视。 亏自己还存着丝念想。 但终究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偏偏宋母没有管她的神情,自顾自的在那说。 “你在这里最好准备,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会重新安排门顶好的婚事,只须静待。” “这地方小容不下你,乖乖听娘亲的话。” 宋晴儿的心在这两句话后彻底沉入谷底。 眼底的失望怎么也藏不住。 没想到在儿时会因为她磕碰心疼不已的娘亲,能把她丢在穷乡僻壤几年。 再度相见。 日子好不容易变化,向希望的方向发展。 却要无情的打破,变成这副德行。 “我不会离开相公的。” 宋晴儿的语气平淡,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宋母错愕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女儿。 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如果是以前在相府的千金,她绝不会忤逆自己。 谁知…… “不管未来许枫怎样,就算是出意外身死,我也是许家的人、他的妻子,绝不会背弃!”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在场每人耳中。 啪—— 宋母面露怒色,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万万没想到。 这个素来听话的女儿竟敢如此,对许枫的厌恶更上层楼,她撂下句话转身离去。 “你会后悔没有点头同意的。” 直到马车离开许府的门前。 宋晴儿强撑着挺直的背这才松下来,大口喘息。 眼中泛着泪意。 沉香连忙抵赖湿帕,踮起脚小心翼翼地。 准备替她擦脸。 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能如此关心自己,而生身父母却把她当做工具来对待。 像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太过分了!”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沉香气愤的挥舞粉拳。 宋晴儿闻言心底默念。 是呀,太过分了。 傍晚。 解决完学堂事务的许枫回到家中。 他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便瞧见坐在桌边的宋晴儿起身往外走,动作快到险些抓不住。 白皙的脸蛋上是清晰的指印。 许枫面沉如水,那双浓眉紧锁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 他再了解宋晴儿不过。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还能受欺负 难道是看走眼,有刁奴其主。 “我去去就来。” 二话不说准备揪人,却被身后那位给拉住。 宋晴儿猜到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先是发出声叹息,随后慢慢将今日的事说出口。 表明伤口的来历。 “并非如你所想,别冤枉了无辜的下人。” “相公若真为我着想,该去准备湿帕替我捂捂,好早点消肿否则像什么样” 许枫这才知晓,原来宋晴儿的脸都拜岳母所赐。 第24章 祖母寿辰 明明脸已经成这样,却想着下人。 许枫眼底划过丝心疼,连忙去旁边拿湿帕。 边替她敷着,边呢喃。 “岳母做的委实太过,即便有口舌之争也不该大打出手,更别说这么重,委屈你了。” 若他今日在的话,断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同时许枫觉得怪异。 为何这宋家的人每次都能错过他在家的时候。 看来终究是小觑他们的势力。 但转念一想。 阳城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想要查清寻常人住那,轻而易举何谈费力 他无奈的发出声叹息,正看着宋晴儿的侧脸失神。 想着要不要去寻颗鸡蛋敷敷。 好过一直用湿帕。 见效奇慢。 可他的出神被宋晴儿误以为是失落,连忙拉住眼前人的手并开口说。 “不委屈的相公,有你在就值得。” 闻言,许枫心头微暖。 对于这位即便脸上受伤,也强颜欢笑来安慰自己的妻子无可奈何,轻轻点头。 宋晴儿见状松了口气,但想到发声的事。 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终还是黯淡下来。 思及那强势的态度感慨。 “更何况。” “我印象中的母亲会教我识文断字,拿着外面的书逗我开心,讲着她未出阁时的趣事。” 从简短的几句话,许枫能编织出这份童年来。 不难听出当时的宋晴儿格外快乐。 虽然算不上幸福中长大,对于父亲与兄长的存在缄口。 但母亲无疑占据非常大的比例。 也难怪会如此低落。 许枫上前两步,把人圈入怀中。 听着耳边那位声音颤抖的说。 “好怀念那个时候,可能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才导致母亲性情大变。” 宋晴儿在怀里泣不成声。 面对这种情况。 许枫无法给予安慰,或者找到事实。 只能生涩的安抚着,并承诺。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 过了会。 宋晴儿激动的情绪总算平息,用泛红的眼凝视着他。 “相公,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 至少这么多年的等待不是毫无止境。 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没过多久,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心再度紧锁。 她的眼底闪过丝犹豫,手不自觉的绞着袖子说。 “对了,方才想起七日后是祖母八十岁寿宴,到时候宴请所有亲戚家眷。” “我现在,不知该不该去。” 上次也是缺席。 并非因为没有邀请,是当时的宋晴儿需要面对醉生梦死的相公,想要把他劝回头。 但却被厌烦的原主锁在家里。 即便门拍的巨响,也没人回应。 这才错过寿宴。 继承全部记忆的许枫自然清楚,听到这话直言。 “去!必须去!” “这么大的日子,你这嫡亲的孙女怎能缺席岂不是寒了老太太的心” 所说当然是借口。 他的真实目的简单也不简单。 之所以不去寿宴,原主油盐不进是其一。 那边的人是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出席也是平白无故遭受冷眼,倒不如躲进青楼楚馆醉生梦死,别受窝囊气。 但既然现在有本事。 许枫绝不会做那缩头乌龟。 这次要让所有人知道,宋晴儿并没有嫁错人! 他看着面前诧异的女人轻笑了声,抬手替她整理凌乱的鬓发,并表示。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们吗” 宋晴儿听闻思量了片刻,重重点头。 “好,那就听相公的,只不过家中的衣物都不大合适,只怕……” 本来雀跃的心提及此处又沉了下来。 虽然还有些看得下去的衣服。 但能看出款式并非今年的。 更何况穿旧衣服出席寿宴,未免太寒掺。 谁知对面那位听闻,毫不犹豫将差事揽下。 许枫早有主意,当即开口。 “这种事何须娘子担心,我会去帮你置办,定要你风风光光出现在寿宴上。” 闻言宋晴儿自然欣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双眼先是瞪圆,随后变成两弯月牙。 娇声道:“妾身多谢相公。” 次日。 一辆马车从许府驶出开始前往洛城的道路。 虽然它与阳城相邻。 但两者差别却很大,进城门后光是路上穿行的人。 身上的布料都比他那要高级。 许枫为的就是这个。 如果是在阳城买最贵的料子,充其量也就一般富人。 而他的目的却是要让寿宴的所有人盯着宋晴儿的衣服,满脸艳羡。 洛城离得近,又更加富庶。 正好能满足许枫的需求。 他当务之急是前往这里最大的布庄,替宋晴儿量身订制套合适的衣裙去参加宴席。 仔细打听了下。 他来到这里最大的布庄外。 刚准备下马车,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别人的声音。 定睛一瞧。 是有人拖家带口进了布庄,光是几位夫人身上的金玉就足以令许枫咋舌。 未免节外生枝,他收回目光下车。 刚准备进入布庄。 岂料门口的小厮却拦住他,并且语气轻慢的说。 “不好意思公子,我们布庄咱不接待生人。” 一身月白长袍,看着是潇洒俊逸。 但无论是粗糙的针脚,还是肃静的配饰都在告诉他。 这就是个普通人。 就是个别员外都不一定能买得起,就他…… 小厮的眼底划过丝厌恶。 正巧旁边有个熟客来,连忙摆出讪笑恭迎。 “这不是王夫人嘛!今日怎么来了” 态度天壤之别。 打扮富态的妇人倒对许枫没太大看法。 只是轻描淡写的撇了眼就重新看向小厮并开口。 “听闻庄子新到了些上好的布匹,我来挑几件给家里几位做衣衫。” 简单客套两下就进去。 什么生人熟人,不过是明面上的话罢了。 许枫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 看着的确比不上来往的人,也难怪会被拦在外头。 但…… “这位也是头次来,怎么没见你出口。” 许枫抬手指着他刚到时,在门口问东问西的一家人。 也是由眼前这位接待。 小厮听闻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他在心底腹诽。 人家小姐耳朵上戴的珍珠就够买几匹布,更别说夫人头上的金钗玉簪。 个个雕工不俗。 许枫就头顶那银冠值钱,腰上的牌子被大袖半掩实在看不清,但约莫不是什么好货色。 有些东西点破了未免太不体面。 第25章 鼠目寸光 态度已经明显至此,许枫也只是想看看小厮的反应。 当然也明白,为什么会阻拦自己。 无非是因为担心走进布庄空手而出,平白浪费时间。 还可能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满。 他缓缓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向小厮询问。 “初来乍到,不知这些购买一匹布吗” “来的匆忙,若不够的话还有些银票。” 两句话说的轻巧。 但却吓坏了门口站着的小厮,他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叠银票,就差把不敢置信写脸上。 谁能想到呀 跟前这位不显山露水,就连身上衣袍都粗糙的很。 怎料是个隐藏的大户。 连忙换了个谄媚的笑容,并侧身让出位置。 “哪能够的,这位爷里面请!” 同时心里叫苦不迭。 若有银票怎么不早点掏出来,他刚刚那副态度。 虽然不得体,但应该不至于惹怒面前这位。 思及此处,小厮心底松了口气。 乖乖在前面引路。 许枫踏入布庄,看着琳琅满目款式多样的绸缎忍不住咋舌,难怪这里是洛城第一布庄。 来往都是官家子女,再差都富甲一方。 如此对比。 难怪小厮将他拒之门外。 连许枫本人都觉得与此地格格不入。 他略微摇头,径直走向里面。 外面的布料虽精美,但阳城也有,许枫寻得是特殊二字。 掀开帘子。 里面果真别有洞天,随便一匹都能将外面艳压。 许枫环顾在一匹布料上流连。 瑶草翕艴,玉树葱青。 美的没有人间烟火气,单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自己要的布匹,连忙上前正准备细瞧。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爹,我看中那匹买下来做身衣裳可好” 许枫眼神微黯,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准备先一步拿下。 岂料。 半空的手被打掉,男人身宽体胖穿着身紫袍。 头戴金冠嵌红玛瑙,偏偏手上又是几个翡翠戒指。 红配绿,赛狗屁。 妥妥的暴发户打扮,而周围人的议论声无疑证实许枫心里的猜想。 “这不是以前卖鱼的周老板吗” “你可有所不知,早就转去卖河蚌,从里头挖出好货就把那块包下,日进斗金!” “天哪!这种好事怎么我没有碰见,不过……” 虽然都对这位的阔绰感慨。 但语气里的轻蔑同样有。 祖宗打下来的基业又岂是投机取巧的暴发户可比。 那位听到这些话,明显已经听惯并未放心上。 指着不远处的那匹布直言。 “不是谁都能购买这云杉布,你能掏出银两买下裁剩的边角料吗” 他那三角小眼将许枫上下打量个遍。 愣是没找到富贵之处。 真不知道门口的小厮为何没将人拦下。 他连外面的那些布都买不了。 更别说被放到内间,个个价值不菲的好料子。 “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出去,别到时候价格报出来,兜里的银子比脸都干净自取其辱。” 话糙理不糙。 不少目光落在许枫身上,果断收了回去。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看不起眼前的暴发户,但平心而论,这位的确看着买不起。 云杉布是近来最新的布匹。 在洛城也鲜少有人会购置,也就这忽然阔绰的周富贵会买它搏女儿一笑。 眼见许枫不肯退让,周家小姐急了。 她暗地里偷偷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袖子,那位跟着周富贵卖鱼是个不好相与的。 叉着腰能把人从街头骂到街尾直求饶。 对于这唯一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 哪里见得她受委屈 连忙开口:“你这小子怎么不懂识趣这料子我周家的姑娘看上了,乖乖让开。” “浑身上下连我根簪子都不值,这云杉布你消受不起。” 周夫人毫不客气,叉腰指着许枫的鼻子嘲讽。 说时眼睛自上而下的打量。 气音从鼻子那发出。 饶是许枫见状都不由得略微蹙眉,但紧紧片刻。 周围的人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这位公子不如出去挑挑这里的布匹想来是不大合适,外头的也不差。” “周家夫人你一朝得势可要小心走路,别哪天闪着腰还指着地骂人,多少积点德。” “周老爷若有心就该直接问掌柜或者老板,在这里冷眼旁观委实难看。” …… 当然也有不少对许枫进入布庄嗤之以鼻,认定这位绝没有买得起里头布料的可能。 但大部分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诚然。 这位衣着朴素,如若真买不起门口小厮早已经拦住。 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那唯一能确认的便是,他有购买布料的能力。 只是相对于里头来说太高。 “我们做什么何须你们来指教,若真要说就帮这穷小子买下布匹,拱手相送。” 周富贵听到周围的声音眉心紧锁,毫不犹豫回怼。 引起多人反感却不自知。 以为是被他的话给震慑到。 岂料原本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他直勾勾看着对面满脸讥讽的暴发户直言。 “何须别人帮忙,我自能购买。” 话音落下,帘子忽然被掀开。 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走了进来,那双眼中泛着精光。 他在外面听到动静特意前来。 看着许枫朴素的衣着本不以为然,以为又是攒钱许久来买布匹的贫民被富商羞辱。 谁知…… 原本被遮掩的令牌出现在眼前,他原本不大的眼登时瞪圆,不敢置信地仔细察看。 下意识给自己来了巴掌。 痛意袭来,他这才确定没有眼花,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走到许枫面前殷勤。 “公子来前怎么不说声,若知道您需要这布匹早就送到府上何须白跑一趟。” 如此谄媚的态度,令在场诸位瞪目结舌。 看到这幕。 最为震撼的莫过于暴发户一家,他抬手指着许枫质问。 “老板你是不是眼花了,这不就是个穷小子。” 明明身上的衣服都被洗的泛白。 怎么可能! 而老板接下来的话,无疑是两个大耳光。 打得他哑口无言。 “穷小子鼠目寸光,这令牌的拥有者就是布庄最尊贵的客人。” “不过略微发迹的暴发户,也敢不敬。” 许枫听闻指腹摸索着上次如意轩负责人给的令牌。 眼底划过丝诧异。 心底苦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再抬头时又恢复那副从容平静的态度。 声音清冷,回荡在众人耳里。 “现在,我能买这云杉布了吧” 第26章 亲生剪裁 布庄内。 诸位都循着布庄老板的声音,看向许枫的腰间。 白银铸成,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但看着老板那郑重的神色,他们缄口。 有时不知道并非因为无知,而是无法触及那个层面。 那匹云杉布最终被许枫买下。 老板原先并不想收钱,表示。 “如果公子想要,在下能托人送到贵府。” 众人听闻忍不住意动。 须知云杉布珍贵且价值不菲,用银两购买只为件衣衫未免太奢侈,并非良选。 但…… 谁知面对送到眼前的布匹,许枫虽然接下。 却从身上掏出沓银票。 直言。 “不必,无功不受禄。” 这点在所有人包括布庄老板的意料之外。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想起之前那些人的叮嘱,看到持有令牌的人得听令。 老板默默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 许枫买到心仪的东西,从布庄里出来。 正准备上马车。 忽然前面出现辆华丽的马车,掀开帘子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正是周富贵。 他怎么甘心被个穷小子比下去 传出去被人怎么看 就算布庄老板对他毕恭毕敬又怎么样,周富贵还真不信这个邪,特意跟着他离开。 连妻女都没带上。 正巧赶在他即将上马车时挡住。 许枫皱着眉头,正欲开口。 谁知周富贵便从马车上下来,以一幅趾高气昂的语气勒令。 “穷小子,我劝你快点交出令牌,否则别想离开洛城。” 将威胁摆在明面上。 他眼中的贪婪不加掩饰,暴露在许枫视线内。 那枚令牌既然能让第一布庄的老板这般殷勤,想必有更特殊的地方。 这种好东西落在个穷小子手里暴殄天物。 干脆归他所有,能物尽其用。 他眼底的贪欲凝成实质般,让本就难看的脸更加狰狞,迫不及待想要上前争夺。 “我不会给你的,你也不配拥有。” 实话。 据路掌柜所言,即便朝廷命官也难求。 洛城里的暴发户还不够格。 思及此处,许枫不够的发出声轻笑。 也觉得自己当初好运道。 收获这么大的礼。 一句话将人气红了眼。 周富贵即便被人羞辱是个暴发户,也是些有祖业的富商,或官家子弟。 面前这人来历不明,衣着寒酸。 看着有些书卷气想必是个书生,但未中举得功名。 在他这个就是废物。 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穷小子识相点就乖乖交出来,否则我会叫你在这里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阴冷的目光落在许枫手腕。 试问读书人若身有残疾,无法提笔会如何 周富贵已打定主意。 如果许枫不从,就勒令下人挑断他的手筋。 让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终其一生都后悔没有听话。 至于令牌…… 他发出声冷笑,等到收拾完再抢夺岂不轻而易举 许枫将周富贵的变化看在眼底。 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 眼见着人马车那边走来,伸出手准备争抢。 身后传来声怒喝。 “好你个周富贵!有点银子就了不得,光天化日下居然敢抢劫,你这样干脆去当土匪!” “反正你不一直琢磨着干点无本买卖。” 许枫循着声源望去。 却见那女子三千青丝被发冠束起,露出英气的眉眼,穿着红衣劲装英姿飒爽。 胯下是枣红色大马,那嗓门响亮瞬间吸引几人注意。 周富贵的面色难看,不只是因为大庭广众被下面子。 他当初有匹珍珠准备送到京城,想要请这女子护镖,但价格没有谈拢。 被怒骂即便发迹也改不了市井气。 更是罗列路上所需要的东西,以及镖师这趟需要给的银两,途中还有两个山寨。 可谓棘手。 价格算得上公道比起寻常镖局还要少。 这通下来,周富贵的名声臭了。 不仅如此,许多镖局听闻是他甚至会故意问,这价格合理您事后不会抵赖吧。 周富贵的脸面丢的彻底,怎能不怨恨这女人。 本想要怒骂。 谁知还没等开口,马鞭劈头盖脸抽下。 打得他不断后退,狼狈地躲回马车上。 虽然还叫嚣着狠话。 但这时还有谁会记在心上女人更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我就在洛城镖局内等你!” 洛城镖局背后可是众多富商。 周富贵 蜉蝣撼大树。 最终气焰汹汹的人狼狈逃离,许枫还没想到过。 自己也有一天会被美人救。 “你这文弱的书生趁现在赶紧离开,别和那周家对抗,否则吃不了好果子。” 解决完这件事,红衣女子反倒兴致缺缺。 随即转过头来警告许枫。 闻言,站在原地的那位却未因此慌乱。 拱手作辑向她表达感谢。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否则恐怕不好收拾。” 闻言,女子收回那冷淡的表情,本就艳丽的脸露出笑意,忽然觉得有趣。 她翻身下马,没有寻常姑娘家的拘谨。 主动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江凝是洛城镖局的镖师,与那位早有恩怨,才出手相助帮你是顺带的。” “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以后如果在洛城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找我。” 三言两语就拉近距离。 许枫听闻微怔,但还是点头,不过后退半步。 让周围的闲言碎语停止。 “江姑娘美意,在下却之不恭。” “我叫许枫,家住阳城,内子与姑娘年纪相仿,若来这可以行地主之谊。” 随后,江凝策马扬鞭离开此处,许枫也赶路回阳城。 回到家中。 许枫一头栽进卧房,拿起路上买好的针线裁剪。 凭自己本事制作衣裳。 不知过去多久,他用剪刀将线剪断,大功告成。 门也在这时被推开。 宋晴儿还好奇这位为什么闭门不出,平日里可半点都闲不住,却在要问时看见了衣裳。 一双美目瞪圆,眼底满是惊艳之色。 “相公,这莫非是你亲手所做” 许枫何时学会做衣服的 看着这流畅的版型,以及大小即便没上身也知道相差没有多少。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不止是因为流光溢彩价值不菲的云杉布。 还有里面倾注的心血。 细密的针脚都出自许枫。 宋晴儿掌心抚摸着昂贵的布料,这可是价值不菲的云杉布。 她有些心疼地对着眼前人说。 “其实不必如此破费,相公节省些才好。” 第27章 参加寿宴 屋内。 明亮的灯光下,宋晴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云杉布被许枫细心剪裁,与身量贴合没有宽大,翕赩色衬得肤白如玉。 这六年并没有让她容色暗淡,反倒因为时间添了几分韵味,眼底满是惊喜。 镜子里的她依旧穿着得体,容光焕发。 与未出阁前相差无几。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后面,正细心将发钗插进乌黑的发间,是出洛城前无意间瞧见。 算不得珍贵,只是碧玉吊着几串珍珠。 却与衣裳格外合适。 宋晴儿回头时,珍珠微晃迷了许枫的眼。 她那双杏眼含水,喜极而泣。 “相公,谢谢你。” 这云杉布即便在相府也没能分来一匹。 只看母亲与祖母用过。 而宋晴儿则被大哥以未出阁之由,将本应有的那份给了嫂子做新衣。 思绪如潮。 终是一头扎进许枫怀里,泪水洇湿了他的衣衫。 许枫愈发心疼自己的妻子。 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细语的安抚。 “别哭了,你我夫妻同心,有好事总该向着你,多年来亏欠娘子良多。” “早该这样了。” 话到最后夹杂着丝叹息。 如若没有嫁给他兴许现在的宋晴儿该住在高阁内,每日摘花逗鸟,用着昂贵的胭脂水粉。 而现在的桌台。 即便价格看的过去,但太少。 自打许枫代替原主,便一心想着赚取银两,若非寿宴竟连像样的东西都没送过件。 这才想着亲自动手裁衣。 想到每晚都出现在窗外朦胧的身影。 他在心底默念。 以后绝对会让晴儿过上好日子,不被娘家的人鄙夷。 转眼便到寿宴当日。 左相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来往皆是达官显贵,送上的贺礼更是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宋涛站在外面。 他穿着身红褂很是喜庆,刚送完尚书之子。 结果就瞧见了不速之客! 来者穿着青衣,潇洒俊逸与身边的佳人款式相近。 但不难看出用料并不讲究。 虽谈不上寒掺。 可与来此的宾客可谓天壤之别。 正是许枫与宋晴儿夫妻二人。 见到他,宋涛面色微怔,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来。 心底腹诽人靠衣装马靠鞍。 难得像样一回。 旁边的大嫂宋刘氏瞧见许枫,并没有被他的衣袍吸引,视线落在玉冠上。 成色极佳乃为上品! 更不必说小姑子那身云杉布,隔段距离都能瞧出。 真真是了不得。 “你们怎么来了” 拟定名单可没有邀请到阳城那边。 不请自来 宋涛的眼底划过丝嘲讽,让旁边的管家帮忙招呼,准备好好会会这个妹夫。 见自家相公如此,宋刘氏也没有落入他后。 那双精明的眼在两人身上直大量。 笑着蹦出了句。 “难为妹妹和妹夫,这玉冠和云杉布价值不菲,若是借来的该早早还回去,别磕碰了。” 言外之意。 坏了可就赔不起。 在两人心中,许枫就是个没钱的穷秀才。 哪里能凭空变出这东西。 说不定是求到哪路富贵亲戚,磕头换来充场面的。 否则拿什么解释 写书 梁山好汉记就算是售价再高,也只是本书。 谁会花那么多的钱购置。 绝不是靠写书得来的。 宋涛毫不掩饰对许枫的嫌弃,脸上的笑意早在看见他时收敛,对其嗤之以鼻。 而宋刘氏虽笑得得体,却佛口蛇心。 看似关切,实则包藏祸心。 夫妇都不是好相与的。 见大哥与嫂子如此针对许枫,宋晴儿看不下去准备开口。 谁知却被只大手被拦住。 身边人依旧带着笑容,眼底却泛着冰冷的光。 以不咸不淡的语气开口询问。 “这等寻常玩意也需要找别人借我竟不知相府已经破落,还是说哥哥你……” 越是平静越是惹人气愤。 许枫深谙这点,从始至终都将目光看向他们,眼底的情绪没有起伏。 简短的话让宋涛气的七窍生烟。 他大手一挥,愤然表示。 “我相府如何有目共睹,反倒是你今日不请自来是何居心连饭都已经用不起” “过去不曾来,今日又何必!” 摆明了是要将人拒之门外。 许枫听闻剑眉微挑,还未开口便见身边人满脸焦急。 拉扯着他的袖子示意别说。 随后才强撑着一抹笑容,对眼前的大哥说。 “祖母寿辰,身为嫡亲孙女理应来给她老人家祝贺,再不济也得见个面。” “许久不曾见,不知祖母是否康健。” 话已至此,本以为即便再铁石心肠。 好歹都会松动几分。 谁知宋涛的态度却丝毫不退,脸色阴沉的嘲讽。 “你放心,祖母的身体好得很,何要你这孙女操心,不来对她老人家才最好。” 说这句话时刻意加重了孙女二字。 宋晴儿听闻顿时脸色惨白如纸,咬唇说不出半句话。 见状,宋涛本想带着夫人进去。 谁知因为许枫与宋晴儿的穿着。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 看他们的模样,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一副不让进就不退的架势。 宋涛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倒霉,相府究竟欠了许枫哪里 不放进去太过惹眼。 他只能松口,对着站在眼前的两人表示。 “别站在这挡住别人路,想参加寿宴就进来。” 随后大步朝内走去。 宋晴儿心中一喜,连忙拉着许枫跟上。 正式走入寿宴中。 男俊女靓又有华服点缀,自然惹来不少宾客注意。 顿时议论声四起。 “这位怎么从未见过,身边又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你有所不知,此乃相府千金,那公子自然就是她的夫婿,只是为何籍籍无名” “价值不菲的云杉布,和那上好的玉冠,想来日子过的不错,远离朝堂也好。” …… 只听擦的一声,老太太的杯子落在地上。 原本端坐在正堂的她。 在看见多年未见的孙女时,连忙起身。 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已是老泪纵横。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 险些背过气。 又是砰的一声,险些倒在地上。 好在几位女眷连忙将人扶好避免磕碰。 但情况不妙。 好好的寿宴成这样,气的左相拍桌而起。 他满脸怒容瞪着刚停下脚步的夫妇怒喝。 “放肆!谁允许你们来这里的!滚出去!” 面对倒下的祖母。 宋晴儿又好到哪去,心中忐忑不安,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道苍老的身影。 行跪拜大礼。 “对不起父亲。” “不孝孙女晴儿来此,贺祖母八十大寿。” 只是这时用贺这个字,太过勉强。 祖母也无法回应,管家匆忙跑出府去请郎中了。 现场乱成锅粥。 左相高喊着要清理门户,如果不是宋母拦着恐怕已经动手。 而许枫。 他趁着混乱,不动声色地上前看了眼祖母。 当瞧见症状时。 那双漆黑的瞳孔划过丝暗芒。 第28章 死而复生 左相府。 原本应该阖家欢乐的宴会,现在却嘈杂得很。 宋晴儿跪在父亲跟前,担忧祖母的同时又害怕许枫会出事,正往旁边瞥瞳孔骤缩。 原本该在此处的人忽然消失! 她顾不得父母的目光,四处张望。 千万别在这和贵人起了冲突,否则凭宋晴儿的身份。 如何能保住他 郎中还未抵达,许枫半跪在老太太跟前。 周围的女眷诧异,但又顾忌男女大防不得动手动脚。 虽然开口呵斥、威胁,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许枫自顾自动手,探老太太鼻息。 粗重且急促。 “你这人好生无礼!竟敢在我相府胡作非为!还不快点来人把他拖走!” “市井小人改变不了的粗鄙,好个妹妹,竟然把这泼皮带来寿宴,气晕不成还要谋害” “护院呢都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将他拖出去,许枫我劝你放开手,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 许枫的所在所为落在相府众人眼中。 亲眷顿时脸色惨白。 须知老太太如今正虚弱,倘若手落在脖颈…… 他们只能怒声威胁。 不断唾骂着,希望许枫能分清轻重缓急。 但那位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 任凭身后唾骂滔天。 仔细检查老太太的症状,那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古井。 左相那颗心随着他的手动作,七上八下。 好好的寿宴变成这样! 他恨呀。 恨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嫁给穷秀才受苦还执迷不悔。 恨眼前这扶不上墙的烂泥竟然敢在母亲寿宴闹事。 更恨当初的自己。 竟然走眼看中这畜生! 如果许枫想对母亲不利的话…… 喜事变丧。 左相连忙上前两步,向背对自己的女婿大喊。 “许枫!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放开我母亲,否则你无法活着踏出相府。” “来此究竟图什么黄白之物还是别的” 他已经将能许诺的都摆在明面上。 只希望许枫听到这些能松手,等大夫赶来。 母子血浓于水。 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也有左相已老的原因,心肠没有年轻时硬。 而宋涛。 与他形成反比,毫不犹豫的走到旁边,将御赐的宝剑拔出,寒锋直指许枫。 “畜生!快把祖母放了,否则我要你命!” 宋涛后悔顾忌相府的颜面,将这对夫妇放进来。 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些。 宋刘氏闻言,眼神微凛将目光放在跪地不起的宋晴儿身上,当即动身来到她后面。 一把揪住这人的头发。 满心都在祖母与许枫身上的宋晴儿根本没察觉有人靠近,自然躲闪不及。 “你这个扫把星,今天如果不是你来,祖母也不会昏迷,被那家伙钻空子!” “干脆死在外面,别祸害相府!” 说完抬手就想要打下去。 却被宋母给拦着。 她此时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但知晓绝不能继续下去。 再闹相府的颜面真的要扫地了。 众人环顾四周。 来贺寿的官员无不面露菜色,没想到会撞上这出。 原本送来礼物,喝杯水酒全了官场情谊。 岂料免费撞上出大戏。 “左相大人有家事处理,我等也不好逗留,今日天色不早要不改日再宴” “宋老夫人情况不妙,依下官之见,还是先请郎中诊治,待身体痊愈再补办寿宴。” 官员们纷纷找借口,打算离席。 彼时。 造成乱象的罪魁祸首却望着昏迷的宋老夫人深思。 经过刚刚的观察。 眼前这位的症状像极了间歇性休克。 恐怕再不抢救就回天乏术。 这时郎中也被管家拉进来。 他看着地上的老太太发出声哀嚎,连忙抓着身边人大喊:“大夫!求求你了!” 郎中面如土色,看着宋老夫人的模样心底叹息。 八成是没救了。 “在下定尽力而为。” 随后弯腰将许枫挤开了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他缓缓将手放在了宋老夫人的…人中 眼见那都快被掐红。 老太太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枫看着板着张脸的郎中,看着专业实际三流。 “让开,再掐下去老太太没事也要出事。” 随后以熟稔的手法进行心肺复苏。 左相看见许枫手落下的位置,脸色瞬间黑下来。 恨不得直接将人砍了。 众目睽睽下这是做什么! 宋涛更是剑又近了几分,做好直接将人除去的准备。 谁知…… 原本脸色青紫的老太太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许枫,眼底划过丝诧异。 “我这是怎么了” 她分明记得刚刚还见到了嫡亲孙女,正热泪盈眶。 而在主厅内的众人看来。 许枫此举无异于死而复生! 这样的本事令群臣叹服,纷纷感慨。 “左相好福气,竟有这么个神医当女婿,好在将人给救回来,否则……” “别说这些丧气话,不过有句话不假,这份本事换在哪里都不至于籍籍无名。” “我家那位身体也是问题,不如宴后找左相借来试试兴许有几成把握。” …… 只听哐当一声,宋涛手里的长剑落下。 他红着眼走向宋老夫人。 凑到跟前半句话都说不出,已是潸然泪下。 这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让周围的人纷纷赞叹,左相好家风。 但被夸赞的那位却放不下心,拉着刚刚被许枫一巴掌推开的郎中询问。 “大夫,您看这药方有何问题再替老夫人把把脉。” 刚刚左相本来想去看看母亲。 谁知那家伙竟然将张纸塞到他手里,美名其曰药方。 许枫六年都在阳城。 打听下干了些什么不是问题,哪里有空学医。 宋老夫人之所以苏醒。 定然是凑巧。 听到这话郎中面露讶色,将那药方接过。 之后。 双眼再也无法从方子挪开,连连称奇。 “妙!我竟不知这两味药可以如此使用。” 里面对药材运用的方式可谓是极致。 明明强烈的两味,交融竟然中和了药性! 对于量的把控也是严苛。 素来不苟言笑的郎中露出笑意,欣然表示。 “令堂的病想必没有大碍,交给那位料理即可,刚刚苏醒时在下已经把脉。” “虽然虚弱气血两亏,但配上药方调养不是问题。” 另外一边。 苏醒的宋老夫人虽然感动,但对于许枫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从床头拿出个小箱子。 不介意瞄了眼许枫的衣服与发冠,发出声叹息。 “今日辛苦你们了,这钱是祖母准备给晴儿的。” “借来的衣裳快快还了别被人逮着,余下的足够就开间铺子或买几亩良田讨生活。” 第29章 巾帼不让须眉 西厢房内。 听到宋老夫人这句话后,空气凝滞了片刻。 宋刘氏露出讥讽的目光。 其余女眷也没好到哪里去,不难看出她们对许枫的态度。 印象中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就在前阵子还得知,倒欠外面不少钱。 能勉强还清已是不易。 更别说…… 许枫自然知道她们心里想到什么,态度坚决的表示。 “我已经不再与那些纨绔混迹,改过自新准备下次乡试,购置全新的宅院。” “现在只想要过好以后的日子,好好对待晴儿。”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的看向宋老夫人。 坦然接纳所有的审视。 没有丝毫动摇。 宋晴儿听闻心中触动,下意识拉了拉祖母的衣袖。 见状,那位只得无奈的发出声叹息。 面对孙女如此,她再度质问。 “你说的话可是发自真心” 本以为最多换来的是个肯定。 但…… “千真万确,若有食言天诛地灭。” 誓言一出,在场诸位脸色惊变。 万没想到许枫态度竟如此坚决。 话音落下,宋晴儿毅然向前,走到他身边跪下。 因感动眼尾已泛红,对着祖母说。 “祖母,我相信相公,这些天他的改变孙女看在眼底,否则怎会死心塌地。” “请您再相信我们一次,至于这笔钱……” 她的余光看向桌子上的那盒子。 只觉得心底泛酸。 终究是宋晴儿对不住祖母,辜负她的疼爱。 又怎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想到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都是您多年攒下来的积蓄,怎能浪费在我这不孝孙女身上!” 可即便如此。 宋老夫人仍旧半信半疑,没有全信。 她无奈的摇头,将孙女扶起。 随后与夫妇二人携手来到主厅。 这里已经被左相等人整顿好。 宋老夫人强打起精神,对在场的诸位大臣说。 “今日寿宴突发变故,老朽实在愧对诸位,多亏我这孙女婿许枫出手。”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事后会奉上新得来的珍珠,全当歉意。” 好阔绰的手笔。 相府送出去的珍珠怎么可能是些米粒大小的。 宾客们笑着表示没事。 左相和宋涛父子知晓,是宋老夫人有意将许枫介绍出去,给这些手掌权势的客人听。 今日是这位的寿宴。 身为子孙他们也不好驳了面子。 宋涛佯装愧疚,走到许枫的面前。 “刚刚多有误会,想必妹夫不会介意。” 而左相自然无法拉下脸和他道歉。 但也缓和了面色。 示意许枫。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寿宴历经波折,总算到了用餐阶段。 但当许枫正想宋晴儿拉着入座时。 她却先一步离开走向偏厅。 不仅如此。 即便是这场寿宴的主人公,宋老夫人也不得在此。 本以为好歹能在主厅喝杯薄酒。 但…… “祖母,太医熬好药正放到偏厅,为了身体着想您先跟我去趟,先把药给用了才好。” 宋刘氏这时出现,拉着宋老夫人的手。 寻了个由头就想把她带走。 眼见着老夫人的态度松动,真准备往偏厅走。 许枫忽然站起身来。 他将杯中酒斟满,随后举起对着寿星开口。 “孙婿在此,敬祖母八十大寿,愿您寿比天高、福比海深。” 轰—— 主厅因为他的举动瞬间炸开了锅。 老寿星不能在主厅用膳,哪里来的酒回敬 许枫当面敬酒,是几个意思 左相对于这位的到来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更是当着众位宾客出洋相! 哪里还愿意继续忍气吞声。 拍桌而起,怒喝。 “放肆!” 其余的宾客也觉得寿星不该在这里。 纷纷开口冷嘲热讽。 “这是秀才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放牛郎,我朝遵守男女有别不得同堂而餐!” “听闻此人多年未中举,兴许也有这原因在,实在是无礼!圣贤书念进狗肚子里去了!” “左相聪明一世,怎么就选得这个孙婿,糊涂呀,这是专门来寿宴捣乱的吧。” …… 律例在前,男女别说同席,同厅都是问题。 许枫说那些话。 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愚蠢无知。 在场诸位。 唯有宋老夫人愣怔在原地,宋刘氏怎么也拉不动。 她静静的看着沦为众矢之的的孙婿。 眼底隐隐泛着泪光。 是呀。 明明今日是她八十大寿,却连坐主厅的资格都没有。 听着耳边的指责。 许枫忽然露出笑容,将众人的反感抛之脑后。 却见他剑眉微挑,笑得风流且恣意。 轻声感慨。 “诸位义愤填膺,精通我朝律例但却连俗礼都不懂,实在可叹。”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座那位不是被奉承着的,哪能容忍被这碌碌无为之人说教 有人当即站起身来,指着他鼻子怒骂。 “无知小儿!我等岂容你非议!” 但接下来,许枫的话却让他们哑口无言。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 那双如陈年旧墨般的眼眸泛着寒光。 “哪敢问诸位,今日是宋老夫人八十大寿,以遗孀的身份为相府殚精竭力数十载。” “生儿育女,经商运筹创下万两家业。” 宋老夫人听闻握紧拐杖,她眼神涣散。 仿佛看见那些年的辛酸。 左相也为之触动。 竟不敢转眼,对上母亲投来的目光。 而许枫的声音还在继续。 犹如重锤,砸在他的心头。 “她老人家为左相府打下了坚固的基础,才有后来翻身的机遇,以蒲柳之姿撑起半边天。” “巾帼不让须眉。” “这辈子没享多少清福,难道在八十大寿上,不值得一杯薄酒吗” 有人无法坐视不理。 他皱着眉头看向许枫,开口喝道。 “你不要强词夺理!” 诸位看来,这样已经是习性。 无法更改。 他们心中,女眷理应坐在偏厅用餐。 左相连忙示意他别再继续。 若换做家中小辈,早已偃旗息鼓。 但许枫却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看着刚刚发声的那位,抬眼质问。 “强词夺理那敢问这位宾客,宴席的主角究竟是外人,还是老寿星本人。” 咔—— 杯子重重砸在地上,左相大发雷霆遏止这场闹剧。 “别吵了!许枫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30章 后院发难 但所想的归于平静并没有到来。 拐杖重重落地发出声响。 宋老夫人忍耐了许久,无法再坐视不理。 年轻时她一介妇人如何护持家业凭泼辣,拿着把刀往铺子面前站,叫嚷着谁敢就拼命。 不知吃了多少次亏,才坚强的撑下来。 以前逢年过节,或到过生辰时都能好好的用餐。 哪里分什么主厅偏厅。 可现在连和儿子同席都是奢望,宋老夫人想到这里就热泪盈眶,干脆也学着许枫。 年轻时的轴劲复苏。 她先是瞪了眼准备说什么的左相,愣是让主厅寂静无声,随后对着旁边的管家招呼。 “愣着干嘛给老太婆我拿酒来,好和孙婿喝一口。” “怎么老太婆八十大寿,连句话都不听嫌我还没入土是吗” 管家哪里担待得起,苦着脸站在原地。 双腿直哆嗦。 将为难的目光望向左相,进退两难。 把酒递出去,宾客这边过不去。 不把酒给老太太,那几声质问自己哪里受得住 思及此处,忍不住怨恨上许枫。 如果不是他的话,也不会殃及池鱼。 “祖母使不得!你身子不好不能饮酒!” 宋刘氏连忙开口,以为这样能劝住。 但…… 眼前人将拐杖一敲,冷眼以对。 “早在刚刚你就想用这种法子把老太婆我带去偏厅,现在还想用这招真当我是纸糊的” 吓得宋刘氏脸色惨白。 连忙摇头辩解,但宋老夫人已经不愿听。 冷哼了声,把头向旁边转。 主厅瞬间僵持。 已经有几位宾客皱眉,不愿意搅和进这趟浑水。 就在这时。 原本站在旁边沉默的许枫再度开口。 他刚刚从宋晴儿手里接过二陈汤将它递给宋老夫人并说。 “祖母,喝酒伤身兄嫂说的不错,以汤药代酒未尝不可,切忌用身体赌气。” 没想到刚刚还气势汹汹地老太太。 在听到许枫话时,竟扬起笑脸略微颔首。 将汤碗接过并说。 “你细心,晴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句话对许枫的肯定。 也是对两人感情点头同意。 宋晴儿听闻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欣喜,激动的拉着许枫的手:“祖母放心!” 而左相。 早已陷入在回忆里,父亲早亡母亲含幸茹苦的将他抚养长大,为了拜师去书院苦求先生。 耗费半月,才勉强松口。 若非左相争气崭露头角,恐怕…… 犹记当初。 母亲大早把他喊醒,那时拜师需要送拜师礼。 家里还没开始做生意。 她借了好久才勉强凑齐,不知遭受多少冷眼。 还顶着娘家的压力。 好几次媒人登门,让宋老夫人改嫁她都不依。 最终。 他睁开眼看向母亲,望着她脸上岁月的沟壑。 心已经动摇。 “朝堂以不得同堂约束男女,但也有父为子纲的道理,如今在家当听母命!” 话音落下,宋老夫人眼底的失望消散。 期待的看向左相。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抢先一步。 “然律例如山,我等身为子民不得无视,斯以为折中处理最为妥当。” “母亲身为寿星理应被敬酒,但不可同席。” 这是最大的让步。 若宋老夫人上桌,周围的同僚怎么想,事情会不会传到陛下耳里,都是潜在的危机。 他不能为了母亲断送整个宋家! 而宋老夫人也不是糊涂的老妇,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接过管家递来的酒杯。 虽然不能上桌终究是遗憾,但身为一介妇人能被群臣敬酒,已是不可多得。 哪有人比她更风光 穿行在宾客中,老太太满面红光。 脸色已经不见昏迷苏醒时的苍白。 许枫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殊不知。 有道目光粘稠牢牢的锁在许枫身上。 宋涛与许枫好歹也有过些交集,虽然并没有正面交锋,但自问还算了解。 可…… “我竟然不知他竟有根三寸不烂之舌。” 巧舌如簧,惹人生厌。 险些把祖母的寿宴搅得天翻地覆。 相府是欠了这姓许的吗 从前怎么没发现。 宋涛默默留了个心眼在许枫身上。 后院里。 祖母没有来的事情,三姑六婆方才得知。 她们听到能被群臣敬酒。 眼中无一不是艳羡。 可当想起这些是因为许枫,看向宋晴儿的目光添了几分审视,直到宋刘氏回来彻底爆发。 “许久没有见晴儿,最近过的如何前阵子听闻还欠下笔债可是还清” “什么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孤陋寡闻,那许秀才曾经也算风光,只是太糊涂和纨绔为伍,不思进取浪费时间。” …… 谈到许枫冷嘲热讽。 旁边的表妹宋雪念听不下去,开口反驳。 “表姐夫还年轻,何况最近不就乡试,万一中举呢” 她曾看过梁山好汉记。 能写出这本书的怎么可能庸俗,不入流。 宋晴儿听闻面色稍稍好转。 只是没想到三姑六婆非但没有听到耳里。 还把这把火烧到了表妹头上。 “你这丫头还未出嫁自然不懂,晴儿在我们眼里就是所托非人,可惜呀!” “那么多年没中这次恐怕也悬!” 就差没指着宋晴儿的鼻子说。 许枫就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中举。 其余人听完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就连坐在身边的宋母也不再沉默。 那双丹凤眼里满是嘲讽。 直言。 “区区秀才不堪大用,拿什么和我挑的人选比” 想到已经筛选好的那些。 虽然都是续弦。 但宋晴儿也是准备改嫁,称得上门当户对。 主厅的声音偏厅,自然也听得到。 宋母坐的又比较近。 在她看来,许枫就是个祸害。 想到刚才那里发生的事,脸色愈发难看。 “我看他也就只会在背后兴风作浪,嚼嚼舌根子。” “真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还是秀才。” 三姑六婆纷纷点头附和。 表妹拉着宋晴儿正准备反驳。 可宋母丝毫没有给她们两个人回嘴的机会。 先是冷笑了声,随后开口嘲讽许枫。 “才华就像女子怀孕,一时半会儿看不来不打紧,六年了还没动静,他莫不是个哪吒。” 第31章 舌战群儒 眼见议论声愈演愈烈,这些人都把许枫当为乐子。 以嘲讽他取乐。 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感受,宋晴儿咬紧牙关。 放在身边的手已经攥紧成拳。 宋雪念见不惯她们这样,连忙开口劝阻。 “诸位,表姐还在这里,你们当着面说是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三姑六婆听完冷哼了声,以鄙夷的目光扫视宋晴儿。 即便因为身上的云杉布停滞。 但依旧没有正眼瞧她。 更美名其曰。 “我们这是在指点晴儿,趁现在还早改嫁还来得及,以后晚了可怎么办” 话说的冠冕堂皇,宋雪念被气得失语。 到时候又是三两句。 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乖乖在家里学女红。 眼见着三姑六婆气焰越发嚣张。 宋晴儿再也无法容忍。 只听嘭的一声。 后院瞬间寂静,她们没想到素来好脾气的晴儿会动怒,更没想过她会毫不犹豫的…… “我家相公没背景靠自己努力,已经还清所有债务并购置宅院,算得上白手起家。” “他难道比你们家中不思进取的子弟差” 简单的两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嘴巴给堵住。 她们瞪目结舌。 想要反驳,但却发觉根本不可能。 家中的子弟不争气确实是事实。 宋晴儿可不管她们心里的想法,面上露出温柔的笑。 提及许枫时,眼里光芒闪烁。 “我从不觉得他逊色于别人,过往消沉厚积薄发,相信这次乡试他会亲口告诉我。” “这么多年我的坚持没有被辜负。” 宋母沉默了片刻,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别的情绪。 但除了爱意与期待。 什么都没有。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再度质问。 “你真要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 宋晴儿的回复比以往都快,也更坚定。 声音回荡在后院内,掷地有声。 直接反问。 “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他能为我重拾书本,考取功名,为何不在一起” 跟随宋晴儿而来的沉香虽小。 但也经过风浪。 面对三姑六婆,以及沉着张脸的宋母也没有露怯。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们。 以稚嫩的童音讽刺。 “夫人,穷苦出身都知道家事别管,贵人却背道而行。” 一句话下来。 在场诸位想要厚着脸皮都不行! 被小女孩指着鼻子说教。 她们想要反驳又找不到借口,又碍于客人在场。 只能憋着那口气。 “这是你授意的吗离家多年连管好丫鬟的嘴都做不到这也是许枫教你的” 宋母面沉如水,并没有对小丫头发难。 无论是身份教养都限制着她。 随意选择质问宋晴儿。 本以为再不济也会换来个道歉。 谁知素来懂事的女儿,再度因为许枫忤逆自己。 毫不犹豫站在对立面。 “她只是说了实话,身为发妻我必须维护相公。” 说的理所当然。 气的宋母说不出话,没再继续和她在一起。 看着假山上停留的画眉。 那双凤眼泛着丝寒光,意味深长道。 “像是离了笼的小鸟,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另一边。 主厅内基本用完餐后,许枫这秀才身份在众人中实在是显眼,丢人的那种。 宋涛思及此处,无奈的在心底叹息。 但为了相府的颜面,有意无意的透露许枫成为教书先生,这也是最近才得知。 本来没当回事。 谁知竟在寿宴派上用场,而在大凉读书人的地位普遍很高,更别说学院里的夫子! 当即有人开口称赞。 “果然是深居简出,没想到许秀才年纪轻轻,就已经胜任夫子一职,真是年少了得。” “夫子可以让学院破例选用,不顾年龄限制,才学定然不斐,想必早晚能中举。” “沉淀六年,也该考取功名,否则一直如此未免太过浪费,可惜了相府的千金。” …… 说到最后,提及许枫秀才之名,无不叹息感慨。 闻言宋涛面色微僵。 看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是工部主事之一。 甄平三。 他看着许枫被众人注视,心里就觉得不服气。 凭什么这人能娶宋晴儿 一直以来甄平三都觊觎相府千金,过去不经意的擦肩,他看中了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谁知道多番打听,得知的却是宋晴儿已经出阁。 所嫁之人乃是少时考取功名未来可期的许秀才。 当时甄平三头次喝酒。 宿醉到天明。 本以为这件事情会被放置。 但当与左相有交集才知。 宋晴儿所嫁非人,原本颇有才气的少年郎竟然成为了花天酒地的废柴。 连那次巧遇,都是她上相府寻求帮助。 “古代唯有儒学大家,才配进书院教授学子。” “不说身份,许秀才以为你之学问能比肩大儒还是说那书院落魄萧条连人都请不来。” 言外之意。 许枫不配教书育人,更别说担上夫子之名。 “达者为师,若真有大学问的人愿意来书院,我定拱手让位无半点虚言。” “只是如今,却是我更合适。” 自信坦荡,对于甄平三丢出的软刀子毫不犹豫接下。 但不可避免。 周围因为这简单的来回产生争论。 大多数人都选择站在甄平三那边。 人家乃是工部主事之一。 二十岁就中举,祖上三代京官。 文武双全。 与许枫站在一起,云泥之别。 就连宋涛都不忍直视,觉得丢相府的脸。 “许秀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高攀相府千金,才换来这次入寿宴的机会,多亏左相仁慈才没将你逐出门去。” 甄平三见形势大好咄咄逼人。 想要眼前这位名声扫地,再无法抬起头来。 谁料许枫听闻,眼皮都没抬一下。 轻笑了声质问。 “几次提及我妻,是欲效仿曹贼乎?” 他早就看出甄平三的狼子野心。 不过知道宋晴儿貌美,在所难免。 但既然在他面前摆谱。 许枫也没有留余地的可能,直接戳穿。 众人闻言齐刷刷将目光放在甄平三身上。 却见他那张脸气的通红,攥紧拳头上前就要动粗,嘴里还不断叫嚣着。 “懦夫!你高攀相府千金难道不是事实说出来又怎么样敢不敢和我比划两下。” 许枫对此不屑一顾。 眼底满是轻蔑。 直言。 “这位客人可记得,现在是寿宴。” 闻言左相连忙出面制止,甄平三才就此罢手。 许枫无视身后吃人的目光走进后院。 “今日多谢诸位的照料,尤其是岳母,小婿一定铭记于心,不敢疏忽。” 态度谦逊,倒让三姑六婆满意。 只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从未改变。 本以为会是个听话懂眼色的。 谁曾想…… “只不过有些事不需你们插手,这是我的家事。”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来摆谱,是不是不合适” 许枫目光微凛,冷声质问。 毫不犹豫将宋晴儿与沉香两人护在身后。 那些人岂能容忍。 张开嘴怒骂。 只是还没提几嘴,许枫的询问接踵而至。 “敢问除却岳母,何人身着比云杉布更昂贵的布料” 正正说中三姑六婆的心坎。 她们为什么针对宋晴儿 一时瞧不上许枫。 二则是嫉妒她身上那昂贵的衣裳,看似不显山露水,实则稳压她们一头! 第32章 豪赌 后院内。 诸位气的直喘气,但又说不过许枫。 本来正在心里措辞,奈何低估了这位的实力。 还没想到如何应付,便被骂的狗血淋头。 许枫心疼的拉着宋晴儿的手,看着她略微泛红的眼尾。 对三姑六婆的厌恶更上层楼。 更不必说想拆散他们让宋晴儿改嫁的岳母。 他皱着眉头,冷声喝道。 “即便是亲姑母也不该如此指责,更别说差一万八千里,沾亲不沾亲的都来。” “平日里见不着,也算清静,非要到面前来。” 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们多嘴多事。 咔擦—— 只听一声脆响,有几个忍不住摔杯子起身。 气的脸上的脂粉都往下掉。 许枫看着脚边的碎片,不动声色的侧身。 将身后的那位遮得严严实实。 看着站在最前面那几位,正强颜欢笑的女眷。 直接嘲讽。 “不想笑也不必强撑着,虚伪至极。” 后院被闹成这样。 作为相府夫人,宋母岂能坐视不理! 顶着诸多女眷的目光。 她面沉如水,怎能任由许枫胡作非为。 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对峙。 怒喝了声。 “许枫!这里是相府由不得你放肆。” 原本以为听到这话,那位就算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换做曾经确实不会。 但芯子已经被换了,如今许枫不会在她面前退缩。 成以前那副窝囊样。 面对盛气凌人的宋母,全然无视她的警告。 “岳母,我敬你并非相府夫人,而是因为你是晴儿的母亲,这才和颜悦色站在此处。” “如果不是这样,早就转身离去。” 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宋晴儿还扯着许枫的手,眼底是掩不住的失望。 为什么母亲变成这副陌生模样。 宋母恨不能直接勒令下人将许枫轰走,但顾忌周围的视线只能咬牙强忍。 柳眉紧蹙,轻声质问。 “亏你还知道,我是晴儿的生母,父母命不可违!这点你可知晓” 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到两位身上。 她们也在等待他的回答,存着看好戏的心理。 但接下来许枫的话,让在场诸位面色大变。 “撺掇已婚之人和离,这与大凉律法不合,违反公序良俗。” “如果岳母不介意倒可以去公堂上走一遭,左右我已经去过不在意多去次。” 这点事情竟然要对簿公堂 宋母气的浑身哆嗦。 抬起的手甚至微微颤抖,再也无法顾及形象。 她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魔怔了!” 许枫听闻不以为然,却见他长眉微挑。 漫卷诗书写不出的少年意气。 撂下豪言。 “下个月的乡试我会通过中举,让你知道晴儿的选择没有错,我也对得起她的信任。” 后院的女眷听到这话可坐不住。 她们并不在乎许枫,纯粹看出好戏。 但这句话未免太狂。 学子无数。 他这六年未中举的草包凭什么觉得能中 忍不住出言嘲讽。 “中举真当这是场游戏轻而易举。” “我看这六年逼疯了他,才口出狂言。” “多年没有换来个举人,就这短短一月恐怕是痴人做梦。” …… 宋母听闻后退半步,被他给吓到。 莫不是失心疯 她可得离远点别被伤到。 可即便顶着众人的质疑,许枫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 十分笃定。 宋母见状,眼底闪过丝精光,忽然开口。 “既然你这么肯定不妨与我作赌” “如果你没有中举就放我女儿自由,和离别在打扰她二嫁,桥归桥路归路。” 激将法。 她说完心里也忐忑,许枫今天与过去实在不同。 万一不吃这套。 宋母的计谋也无法得逞。 谁知…… “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签字画押。” 许枫毫不犹豫的答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听到这话,宋母与宋刘氏都露出欣喜地神色。 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吩咐旁边的下人。 “来人拿笔墨来。” 如果签下字的话就无法抵赖。 这都不是跳进陷阱。 而是帮她们挖好了坑自己跳下去。 正当白纸与文房四宝被呈上来时。 许枫看着它们却没有要拿起的打算,对面前诸位说。 “且慢,如果我赢了你该给什么,否则这赌约没有存在的意义,总得给出个合适的筹码。” “这枚玉佩如何敢不敢试试” 他抬手指向宋母腰间。 双鱼跃龙门,雕刻的精巧绝伦,玉的品质极高。 绿的通透没有瑕疵。 听到这句话后,宋母的面色微变毫不犹豫地反驳。 “此乃御赐之物,怎可作为赌注,是对陛下的不尊。” 更何况…… 这是她准备传给长子的物什,虽然许枫中举的可能不大,但是万一呢 宋母绝不会让它落到这腌臜人手中。 岂料对于她的说辞,许枫很快就找到话应付。 “御赐之物不损毁,只是易主更何况都是相府内的人,莫非您是不敢” 他戳穿宋母的心思。 许枫自然能看出这东西的好,就盯准了它。 既然想算计,那就得付出代价。 宋晴儿却不懂身前人的想法,连忙拉住他的手。 因为紧张掌心已经湿润。 见状,许枫连忙回握给予她安慰,用眼神示意无事。 明明知道这句话是刻意为之,但宋母却无法回避。 反驳道:“怎么可能!” 可婆母的顾虑,宋刘氏却没放在心上。 她比这位更了解许枫。 相公时常在面前感慨这桩婚事的不妥,隔三差五就有人送来情报,告知宋晴儿近况。 长达六年的落魄。 早已让宋刘氏对这位不曾谋面的男人熟悉。 连忙将宋母拉到旁边来,小声在耳边低语。 “多年酒池肉林早就把才气掏空,却妄想一朝中举,实在可笑,也只会投机取巧。” 说到此处,宋刘氏眼中满是嘲讽。 冷哼了声不屑道。 “写本破书骗过了夫子,真上考场可没法故弄玄虚。” 纸老虎终究是纸老虎。 经不起风吹。 宋母闻言抬眼看向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 她的眉心紧锁。 看许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样的人绝非良配。 即便现在有了点气色又如何 第33章 贼心不死 更何况。 儿媳所说的话言之有理,就算是有几分才华也早就磨灭在过去的时间里。 否则为何籍籍无名 犹豫了片刻后,宋母默默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放在了宋刘氏的掌心。 既然这也是长媳的决定…… 她长叹口气,轻声道。 “就依你说的办吧。” 回到那边。 最终赌约被许枫写下,包括输赢的代价。 看着那枚玉佩。 他忽然扬起唇角,以势在必得的口吻对眼前两人说。 “放榜后我会来取,请准备好。” 说完便拉起宋晴儿的手向外面走去。 留下气的脸色铁青的婆媳。 宋刘氏边给婆婆舒气,边对着她说。 “放心,这家伙得意不了多久。” “我们只需要等着他们和离。” 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宋雪念眼中泛着异样的神采。 悄悄从偏门溜出去。 她早就知道《梁山好汉记》,但每次提起都被批评女子何须看太多的书。 女则女训还没看通,别想着这些闲书。 即便经过如意轩,也是望而却步。 如今趁着寿宴,终于有机会可以去买书! 还没到就发现排的长长的队伍。 本来老老实实的站在最后。 谁知就差几步能进去,掌柜的忽然走出来说。 “不好意思各位,今日的书已经卖完了,如果想要明天拿到可以提前预订。” 周围顿时想起阵埋怨声。 纷纷感慨梁山好汉记的难买,更有甚者连续两天排队,她在后面听着咋舌。 正准备离开此处,可惜这次良机。 谁知有个人竟匆匆跑来,拦在她跟前。 先是四下张望。 随后从衣服里掏出两本崭新的书,小声对她说。 “这位姑娘别走,我手里有两本,最后抢到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花二两银子卖给你。” 倒卖 宋雪念是知道这种人的,但万万没想到书籍也可以。 更何况。 她看着书名,惊讶之余不忘小声嘀咕。 “一本书居然能卖到这个价格,看来表姐真嫁对人了,那群人还非说我不懂。” “为何我就遇不上真想找个像表姐夫一样的相公。” 何止羡慕两字可以诠释 最终宋雪念还是在那人手里买下了两本书。 发自内心祝福表姐。 希望表姐夫能完成赌约。 相府主厅内。 少了许枫的搅和,寿宴的氛围恢复以往。 推杯换盏间。 左相的心情大好,总算是疏散了胸口的郁气。 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竟然忽然开始说。 “没想到此子就是左相女婿,果然是慧眼识珠,下次乡试是否中举还真是令人期待。” “是呀,我观他虽不能像您在官场左右逢源,但那份文人独有的潇洒真是让我羡慕。” “此言差矣,我唯独欣赏那股江湖气,横眉冷对千夫所指,是个谏臣的好料子。” …… 三言两语,都是对许枫的欣赏。 虽然因为主厅的冲突,几位对他观感不好。 但那份气概倒是独一份。 如若这回真能中举,狂妄与才能兼具。 那才叫真的士子风流。 只不过…… 余下的话他们并未点破,可宦海浮沉多年有几人不懂 听着这些话,宋涛却觉得无比刺耳。 许枫那个窝囊废,哪里配得上相府的门第! 还慧眼识珠。 但即便心情极差,明面上他还是摆出副从容淡然的模样,仿佛置身事外。 旁边坐着的正是被许枫点破心思。 尴尬不知如何自处的甄平三。 如果被同僚知晓,像什么样 尤其是对方中举,踏着他的脸面进入官场。 “别气馁,我那妹妹性子柔顺,就是无法狠下心肠容易被说服,否则早就回相府。” 说完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这次是真心。 多次前往阳城那穷乡僻壤,却没有达成目的。 无功而返回到相府。 宋涛可谓是身心俱疲。 唯有…… “好在那许枫没有丧心病狂,好好待我妹妹,那张脸与过去没有太大变化。” 宋晴儿容貌是他最大的慰藉,即便和离再嫁照样抢手。 眼前正是人选之一。 闻言甄平三虽面色不显,但想到宋晴儿那张脸,就忍不住垂涎,这等绝色怎能被许枫占据! 他眼中寒芒乍现,随后笑说。 “放心,我会尽力为之。” 撂下这句话后,甄平三离开相府。 他早已安排人跟上许枫的车,沿途留下印记。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跟上。 另一边马车内。 宋晴儿坐在里面,正眼神空洞的拿着糕饼。 嘴里即便没有东西也仍在咀嚼。 看上去心不在焉。 许枫见状皱紧眉头,抬眼看向对面人询问。 “发生了什么有心事” 随后几封信被摆在面前,其中有个已经被拆开。 他看见后脸色铁青。 宋晴儿娓娓道来。 这些东西是她等待马车时被母亲送来的。 原本以为是什么想要说的话。 结果拆开看才发现是媒婆准备好的介绍信,里头写好了合适的公子,出身极贵。 她那双美目中泛着几丝嘲讽。 逐渐寒心。 没想到母亲会做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失望至极。 “对不起,是妾身的错,让相公你受委屈了。” 宋母的意思,宋晴儿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笃定赌约许枫绝不会赢。 提前做好准备。 思及此处,她越发愧疚,就在眼眶渐渐变红时。 许枫忽然抬手,两人十指交叠、紧扣。 本想将其拥入怀中。 但马车内实在不便,他开口安慰。 “别这样说,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更何况你也不会任她们施为。” 随着接触相府中人。 他越发觉得不够。 仅仅是更换宅院,成为学院夫子还不行。 必须要有功名傍身,即便没捞到一官半职也得有个好名头,以防宋母不讲武德。 万一她暗度陈仓,偷偷反水。 许枫无奈的发出声叹息。 最终还是将人拥入怀中,即便马车颠簸。 月影婆娑。 风吹过柳梢发出沙沙声,两人越贴越近。 最终。 温热的呼吸交叠,宋晴儿的脸羞红。 两唇相触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马夫还在挥舞着鞭子。 车颠簸却无法分离两颗紧凑的心。 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子暴露一角旖旎。 第34章 偷袭 情到浓时。 马车忽然剧烈晃动,好在许枫及时伸手抓住车窗,否则两人都要被甩飞出去。 他一双剑眉紧锁,正欲询问何事。 外头便传来车夫的声音。 “不好了,车轮子陷进泥坑里,不知道是谁将碎瓷片乱扔害的马匹受惊四处躲藏。” 他此时已经走到马车旁边,看着轮子与泥坑着急。 马儿更不必说。 现在不知道跑去哪,只能另寻。 平日里也没这样,真真是倒霉透底。 许枫听完眼神微凛,觉察出不对劲。 留了几分心。 但还是希望并非所想那般,看着还到头的树林。 四周只能听见蚊虫的声音。 可越是静谧,越是让许枫觉得不安。 询问苦着张脸的车夫。 “现在距离阳城还有多远” 不提还好,一提更来气。 车夫恨不能将那捣乱的家伙直接揪出来,边叹息边回复。 “还远着呢,就算是现在跑回去,也得天亮才到。” 如果临近倒还好。 偏偏这树林看不见户人家。 即便有。 也是靠打猎为生的猎户,虽然可能知道修理。 但马儿终究是难题。 运气好可以将它找回来,运气不好猎户把它射杀。 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许枫看出他的为难,只得将话题转移询问。 “敢问可有办法” 换来的是车夫毫不犹豫的摇头。 都到这份上还谈什么办法。 “只能先去附近找有没有驿站,寻修车的工匠。” “在下去去就来,请这位老爷带着家眷原地等等。” 做下这个决定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别无他法。 许枫深知这点,眉眼间添了几分无奈。 等到车修好,要想在天亮前回去。 恐怕也悬。 宋晴儿从马车内探出头,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 低声喊了下许枫。 “相公……” 马车已经没用了,光挤在里面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难保轮子出事。 思索片刻,他果断伸出手将人抱出来。 “先下车吧,别在里头呆着。” 但宋晴儿此时却忧心的回头。 看向马车内小小的身影说。 “我们今晚能回府吗沉香恐怕熬不住。” 孩子这个年纪最需要休息。 许枫听完看了眼沉香,见她的确露出几分疲态。 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怀中人期待的目光,终是摇头取了折中的法子。 “估计困难,如果撑不住的话可以先歇歇。” “我觉得这处正合适,将她带来吧。” 找的地方是块大石头。 上面平坦可以让人休息,足够宋晴儿和沉香睡。 而荒郊野岭。 许枫则负责守夜,防止深夜有野兽来犯。 沉香听闻,那张小脸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上前感谢。 “谢谢老爷。” 这莫名其妙的称呼。 让他的年纪老了十岁不止,听得许枫直摆手。 实在无法适应。 连忙表示。 “我可没有这么老,日后叫我公子即可。” 自打许枫幡然醒悟。 宋晴儿还是头次见他露出这副囧样,瞬间乐开了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见人将视线望来,连忙收敛上扬的唇角。 转移话题。 “沉香快睡吧,工匠没那么快到。” 但刚刚还露出疲态的这位,现在却精神奕奕。 闭目片刻,在睁眼仍旧清明。 苦着张脸说:“可是我现在睡不着。” 随后将视线转向天空。 当她看见闪烁的星光时,眼睛都亮了。 只是很快就黯淡下来。 有些失神的呢喃。 “星星真好看,我记得阿娘在时经常会就着月光哼好听的小调,每每这时很快就能入睡。” 话音落下,宋晴儿顿时想到宋母。 曾几何时她也曾对自己关爱至极。 但现在罔顾自己意愿,像清理垃圾迫不及待的将她推出去,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当注意到沉香看过来的目光时。 连忙将情绪遮掩。 无奈的垂眸在她鼻头轻点,笑骂:“鬼精灵,我就会点可别嫌弃哼的难听。” 旁边抱臂沉默的许枫忽然转头。 那双眼即便在黑夜里也深邃明亮。 其中含着笑意,轻声调侃道:“看来今日我还占了沉香的便宜。”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佳人沐浴在月光下,身上的钗环早已解下,满头青丝倾泄垂落在肩头。 云杉布裁成的衣服,衬的本就清绝的容颜飘渺似仙。 她并未施粉黛。 唯有一点朱唇格外显眼,却神圣不可侵犯。 此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似乎是江南那边的吴侬细语,唱的人心酥麻。 就连许枫都听入迷。 不知觉随她哼起了调调。 殊不知。 这幕已被暗处的一双眼睛窥伺。 甄平三的目光粘稠地附着在宋晴儿身上,见其恍若神仙妃子更是淫虫攻心。 越发觉得嫉妒起许枫,嘴里低骂。 “那个窝囊废凭什么娶这等绝色!” “宋晴儿是我的!” 他甚至想当场就把她给办了,看那张清冷的脸因自己产生变化,思及此处便蠢蠢欲动。 同时不忘腹诽。 旁边躺着的婢女也姿色上乘,趁现在还小不如培养成瘦马虽容貌不如宋晴儿。 却也别有番风味。 甄平三默默将手伸向背后的弓箭,拉至满弦。 随着破风声响起。 利箭直指许枫心头,只要成功宋晴儿就是他的。 这里荒郊野岭。 即便有心要找到是谁做的,也没机会。 更何况凭宋晴儿独自一人 “你早晚是我的,现在不过是加快点速度。” 有左相在暗中周旋。 恐怕即便真相被发现,也会石沉大海。 只是…… 许枫听到异动,察觉有东西靠近,飞快闪身。 一支利箭钉在石头上。 箭头深入足以见其力之大。 有人埋伏! 许枫连忙抱着宋晴儿闪身,目标绝不会是沉香。 无非是两人。 敌暗我明,形势不利。 虽然打不过,但许枫知道箭有限,不现身说明他这张脸不能暴露,可以借着地形周旋。 带着宋晴儿一路闪避。 潜伏在暗处的甄平三直咬牙,没想到这人和泥鳅一样。 滑不溜秋。 根本抓不到,眼见着箭要用光。 他咬牙抓住最后一根。 利箭离弦! 可却没有中,反倒被许枫攥在手里。 甄平三惊恐地看向眼前。 这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箭丢过来。 其速度之快,他险些无法躲避。 万万没想到,许枫竟然在过程中找到藏身之处并反击,虽然没有成功。 但足以令人心惊。 如今箭矢已无,甄平三最后望了眼宋晴儿。 可恶! 早知道带两个人手,那家伙定然插翅也难飞。 但悔之晚矣。 他只能不甘心的逃离此地。 第35章 这并非良策 许府内。 本来宋晴儿看见许枫这副病殃殃的模样,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 谁知后者鲤鱼打挺竟然直接从软榻起来。 他看着路掌柜离去的身影,像是偷腥的狸奴。 宋晴儿见到悬着的心放下时也是哭笑不得。 算是猜出相公打的什么算盘。 现在如意轩与许枫有莫大的利益牵扯。 如今因为幕后黑手耽误生意。 若份量重定然会出面。 更何况想到那位的品级,宋晴儿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官靴的主人她们目前动不了。 但不代表别人不行。 “相公,让妾身替你换药,否则好的慢。” 别耽搁了乡试,切勿留下疤痕。 话音落下,宋晴儿便强势将他的手腕抓住。 将包扎的伤口拆开。 微凉的膏药涂抹那处,许枫剑眉微挑,任她施为。 能清晰闻见她的发香。 明明只是简单上药,空气中却弥漫着暧昧的氛围。 看着晶莹的唇脂。 许枫眼神微黯,用完好的那只手将她揽住。 一亲芳泽。 本来专心上药的宋晴儿满脸茫然,突然被亲了口。 错愕地望向眼前人。 此时的许枫总算明白古代留下的话本子,为何时常记载窃玉偷香。 看美人俏脸微红、美目含嗔,的确别有番滋味。 “胡闹!这伤还没包扎好,若耽误掌柜该如何是好” 看着已经裂开些正往外渗血的伤口。 宋晴儿的眉宇间尽是惆怅。 若是一拖再拖,难免掌柜的不耐烦。 但显然眼前这位没当回事。 许枫听闻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三日过急,为夫倒有一计,只是要幸苦娘子。” 本来还忧心的那位听闻满眼疑惑。 有些不解相公为什么这样说。 看向他询问。 “需要妾身帮忙” 宋晴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那个才情能续写。 恐怕梁山好汉记会一塌糊涂。 想到这可能她的脸色微变,正准备推辞。 谁知便听见许枫说。 “劳烦娘子听我口述,代笔记下。” 他不难猜出眼前人的想法。 心底平添几分无奈。 他这娘子平日里倒聪明伶俐,但太刻板。 总把自己圈在条条框框里。 能想出这个也是出奇。 但许枫打最开始就并非那意思,彼时宋晴儿正张着嘴,还没发声。 尴尬的绞着衣料,在心底庆幸。 还好没说出来,否则脸都要丢光。 当对上许枫那双含笑的眼。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我这就拿笔墨来。” 闻言,身后那位无奈的摇了摇头。 跟着她一齐离去。 书房内。 许枫娓娓将故事道来,宋晴儿下笔速度不慢,加上那位有意放缓速度能跟上。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当拿到手时,许枫并未吝啬自己的夸奖。 “先前竟不知娘子写的一手好字。” 至少比许多自小在云庭书院的学子要好上几分。 殊不知。 在他赞叹字迹时,宋晴儿同样被自家相公的才气震撼。 寥寥几语。 就将豪气千云的形象勾勒。 她自幼读书,除却女则女训,也有四书五经。 虽然并不算融会贯通。 但也能明白些浅显的道理。 却从未有一本,像梁山好汉记般。 引人入胜。 让宋晴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 声音还在继续。 满是墨香的书房,除了它与偶尔的换纸声再无其他。 等到停笔时。 已是夜色昏沉,许枫看着揉捏着手指的宋晴儿。 主动帮她按摩。 许久没有动笔,忽然写下这么多,十指酸疼。 正准备泡泡,来缓解。 谁知许枫忽然上手,带着薄茧的掌心与娇嫩的肌肤摩擦,宋晴儿的耳根逐渐泛红。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有劳相公,妾身已经好多了。” “您该早点歇息,距离乡试还有半月不到,别为闲杂事分神!” 刻意板着张脸指责。 这句话她也是真心实意,宋晴儿已经做好包揽宅邸大小事务的准备,不让许枫担心! 这三天。 书房彻夜通明,许枫挑灯夜读补课。 这天本打算去云庭书院,与夫子商量告假的事。 赌约在前。 容不得半点马虎,晴儿他要留下,玉佩也得争来。 好叫相府记住这个教训! 说曹操曹操到。 正起身准备往外走的许枫等来了下人。 身后满脸担忧的不是徐夫子还会是谁 没有拜帖,临时赶来。 徐夫子这个还是头一遭。 就在许枫准备询问来意时,忽然瞧见他身后虎头虎脑的学子,正是当初的‘小拦路虎’ “夫子,这几日身体抱恙,再过半月就要乡试。” “在下虽知这样对不住学子,但我辈读书人寒窗数载为的不就是榜上题名。” 言外之意。 这个假期要延长,他有苦衷。 闻言徐夫子面色凝重的点头。 就在许枫以为此事会结束时,忽然听见眼前人说。 “我来却是为了此事,虽然能看出你的才情,但终究耽误了许久功课。” “便想借着这段时间帮忙补课。” 此刻。 在他眼中徐夫子身后似乎有光芒万丈。 只是这幕被另外个人打破。 却见身边学子匆匆举手表示:“还有我,我来当伴读!课后能互帮互助。” 顾青南磨了夫子好久才换来这个机会。 这几天没有看见书的后续。 他心痒难耐。 无意间听到自家夫子说要帮忙,就起了歪主意。 假借伴读之名,去打听书的后续。 再不济窝在书房里。 不比慢慢等如意轩售卖来的实际 “许先生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顾青南,从今以后多多担待!” 随后又乖乖躲到徐夫子身后。 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难怪刚正不阿如夫子也会被磨的没脾气,许枫略微颔首算是接受。 三人来到书房中。 不多时里头便传来朗朗的声音。 只是…… 夫子谈到策论,讲述自己的见解。 “在吾看来,各地时有交不上税收的事发生,当加强地方官权柄加以制衡。” 大凉时常会传出哪地税收没有上纳。 豪强总揽钱财。 百姓虽算不上民不聊生,却也是抓襟见肘。 每逢年关根本没有余钱。 在徐夫子看来,这是当地官员权柄太小,无法制衡豪强才导致的。 可这在许枫耳里,却无比荒唐。 “先生!学生认为这并非良策!” 第36章 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书房内。 许枫的声音回荡在内,铿锵有力,吓得顾青南惊慌失措连忙扯了扯他的袍角。 没想到眼前人竟然会当面反驳。 这个策论可是给不少官员过目,纷纷赞不绝口。 哪里有差错 而这声反驳。 莫说是他,就连徐夫子也很是诧异。 虽然知晓许枫平日狂妄,可上了科考场不得马虎! 这策论何错之有 他的眉心紧锁,本就古板严肃的脸如今更是骇人。 “许枫!科考乃是大事,不容差错。” “你切莫自误。” 最保险的办法摆在面前,却不选择。 徐夫子早知他与众不同。 但…… 夫子本意是想让许枫悬崖勒马,早点回头,怎料这位态度更加强硬。 直言。 “夫子,何为自误若使用此策误国误民。” “不知您可否想过之所以百姓没有余钱,并非是因为权柄太小,若豪强与官……”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能猜出。 顾青南瞳孔骤缩。 总算明白为何许枫说这策论误国误民。 须知王朝的覆灭从根起。 现在权柄并未太重,百姓都是勉强温饱。 若上头那位真的放手。 只怕会落得怨声载道。 有的地方山高皇帝远,最忌讳地方豪强与官员勾结。 徐夫子听闻原本紧锁的眉心舒展了些。 明白他的用意。 既然如此,那他倒要洗耳恭听这位的策论。 主动询问。 “那你觉得这个策论错处在哪” 许枫早有对策。 他将原本徐夫子写下的策略用墨涂去。 取张新纸。 笔走龙蛇,一个飘逸的改跃然纸上。 同时清冷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一,不该加强官员权柄得削弱,中央集权遇到重大事项必须向京城内报告。” “二,加强政令推行力度以及效果跟踪,将官员应办事项记录在册。” “由六部与都察院负责,解决吏部独揽的弊端。” 妙。 好大胆的想法,已经能称上变法。 徐夫子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终究是老了,无法说出这等豪言。 若真的被采用,别的不说。 至少对官员的管辖更加精确,定会引起朝堂动荡。 可…… “如果这样百姓依旧被盘剥怎么办” 徐夫子不满足于此。 策论虽妙。 但并未紧扣主题,问题的关键是百姓。 许枫早就料到这位会再提。 将余下的想法和盘托出。 “那就大刀阔斧的改革,统一大凉的征税,避免各地巧立名目的剥削。” “同时也能给地方留些小口子,确保有额外收入,既能拿到银两也不需要提心吊胆。” 难怪纸上的是改而非变。 徐夫子看向许枫。 着青衣,身姿笔挺犹如苍松般,眉眼清冷犹如三月料峭春寒。 冥冥中有种预感。 若许枫涉足官场,定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年纪轻轻写下如此策论,足见其深谋远虑。 过去那六年…… 当真是可惜! 他无话可说,策论也滴水不漏。 徐夫子转头看向正满脸错愕的学子,沉声询问。 “青南,你觉得如何” 顾青南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至今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都是同个夫子。 怎么诧异如此大。 寒窗多年竟找不到措辞来形容,只干巴巴的冒出句。 “学生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策论,太大胆也太棒!” 原本以为会被严厉的夫子批评。 谁知。 徐夫子只是露出欣慰的神色,满意的看向许枫。 “是呀,两相对比我那策论错绽百出。”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这场插曲算是过去。 徐夫子继续密集的补课,虽然策论方面并不如许枫。 但四书五经。 这些熟读数十年的东西,他已经滚瓜烂熟。 两人算是互相取长补短。 面对许枫提出那些惊人的策论,徐夫子也逐渐习惯。 同时越发期待。 此乃宰相之才!若不出仕乃大凉不幸! “多谢先生这些天耐心的教导,枫受益良多。” 原主的记忆的确如宋刘氏所言。 曾经熟记的书籍忘去大半。 换做是他绝对不行。 虽然许枫有基础但多少有些出入。 幸亏徐夫子的补课,替他弥补不足。 “两位是不是将我给抛之脑后夫子们。” 顾青南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些天他囫囵吞枣学了个遍,虽然能记下些。 但第二天准忘记。 更别提那些策论,他只会感慨其妙处。 “夫子,我好像不适合做策论。” 话音落下,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只听阵大笑。 万万没想到平素不假辞色的夫子会笑的如此开怀。 他无奈的拍了拍还小的学子安慰。 “青南不必如此,许枫的策论即便放在朝堂上也是能令朝野动荡,早就不是学子的范畴。” “达者为师,你如今喊他夫子也好。” 跟在许枫身边耳濡目染。 想必到时候科考,也能得个功名。 论才气。 顾青南乃是云庭书院众学子之最。 只是太年轻,稚气未脱。 得沉淀些时间。 加上性子跳脱,经常弄的书馆鸡犬不宁。 若非看在他这股机灵劲,徐夫子也不会点头。 他听耳边没声音,本想再度安抚。 谁知那小子却忽然问梁山好汉记的后续,气的他抄起旁边的棍子追着打。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 宋晴儿带着泡好的茶与糕点进来。 补课许久,他们的确口渴。 喝着上好的茶水,徐夫子撇了眼许枫笑着夸赞。 “没想到令夫人如此贤惠,这课上的也算值。” 他的嘴刁,最喜茶。 仅凭舌头就能断出这茶叶来历不俗,没想到只是来上回课就被端出来。 还真是大手笔。 但也能看出这位对许枫学业的用心。 “有劳先生了,这些是该准备的,妾身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 宋晴儿听闻露出得体的笑容,宠辱不惊。 见状。 徐夫子心里对这位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 宋晴儿与沉香拎着篮子,正准备出门买些东西。 谁知推开门,便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 还以为是附近谁家结婚。 没多想正准备离开。 谁知却与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在半道遇见。 可刚刚沿途并没有张灯结彩的人家。 宋晴儿略微锁眉,拉着沉香跟上。 谁曾想! 这支迎亲队伍,竟直直地停在她家门口! 第37章 只不过是一个懦夫 “你们这是干嘛” 沉香气不过,走到他们面前挡着。 周围有许多人也以为是迎亲正看着热闹。 万万没想到忽然有个小姑娘站出来。 府里头根本没有适婚的丫鬟。 莫非是来冲撞夫人! 想到这个可能,沉香那张精致的小脸便拉下来。 “哪里来的丫头别挡着路。” 几个奴仆见状也走出来,和沉香对峙。 推搡时,宋晴儿赶过来。 看见这幕正准备制止。 忽然有人从马队里出来,穿着身大红衣服头戴金冠。 笑得得意洋洋。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新郎’ 思及此处,宋晴儿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审视。 直到那位越来越近。 她的面色大变,有些错愕地望向前方。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 正是养伤多日,许久没有露面的魏家公子。 魏永山。 这家伙手都能勒紧缰绳,看着是没有大碍。 只是…… “魏公子,该还的银两我相公已经给你,何必在这里闹事以后各不相干如何” 刚刚恢复原样就跑来找事。 魏永山难道不能好好在家呆着,什么仇什么怨。 早在他诬告许枫时。 宋晴儿就已经彻底不待见这纨绔子弟,只想离得远远的,别被脏东西沾着。 在她看来。 靠祖上的基业并不算什么,京城多的是这种。 但并不能接纳善妒且好色的狂徒。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想着早些解决此事。 但显然那位不会如宋晴儿所愿,听闻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说的话却…… “不如何。” 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眼底满是嘲讽,转头看向写着许府的牌匾。 春满楼之耻。 魏永山永生难忘,定要许枫那草包十倍奉还! 以解心头之气! 随后那阴冷的目光犹如毒蛇般,粘在宋晴儿身上。 眼神轻佻放荡。 顶着宋晴儿铁青的面色直言。 “除非你这小娘子陪陪我,让我把心里的气消了,否则甭提这件事。”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调戏宋晴儿。 甚至伸出手想要够着她。 若非及时后退,而人又在马上。 恐怕真逃不开咸猪手。 沉香当即护在自家夫人跟前,对着魏永山怒喝。 “放肆!” 那位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说这件事。 而是转移话题。 他的视线落在马蹄下的青石板路,漫不经心的说。 “我的队伍只是刚好停在这里,难道是许府修的不可以停下来歇脚” “那本公子得和许枫好好谈谈。” 好大的帽子。 将概念偷换,变成许枫的过失。 全然不提刚刚那一路敲锣打鼓,声音大到隔两条街都能听见。 宋晴儿无法忍受魏永山将脏水泼到许枫身上。 那双美目变得凌厉。 就连声音都失去温度,冷了下来。 “信口雌黄,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坏了我相公名声。” 兴许是因为常年柔弱可欺的形象。 对于这位的警告,魏永山全然没放在心上。 须知道他是在替谁办事。 宋涛。 算计的就是相府千金,说什么以下犯上。 本来打算在家好好休养的魏永山昨日接到消息,那位给了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搅黄许枫这次乡试,就能给魏家好处。 这么简单。 魏永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揽下差事。 看着迟迟没有打开的大门。 他轻嗤了声嘲讽道。 “懦夫而已,连面都不敢露。” 随后转身看向周围已经打算离开的百姓。 眼底划过丝暗芒。 现在的他可需要这群人帮忙做事,怎么能走 抢过旁边队伍里的铜锣。 只听一声巨响。 瞬间所有的人再度将目光聚集在魏永山身上,颇有微词,不想参与这出闹剧。 但…… “诸位乡亲,趁着大家伙都在,不如我摆下半个月的戏台子,日日请班子来唱戏。” “就当是庆贺我手恢复如初,地点就在这里。”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请半个月的戏台子,银两流水似的往外走。 众人瞪目结舌。 与此同时,许府的门被大力推来。 徐夫子怒发冲冠,大步跨出。 直接走到魏永山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魏公子这是何意半月之后刚好是乡试,你的心思已经摆在明面上想藏都藏不住。” “这是用龌龊手段坏人前程!可耻!” 上来就是通输出。 原本部分还云里雾里的百姓算是明白。 魏永山是打算搅黄人家的乡试。 断人前程无异于谋财害命。 这个道理诸位还是理解,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去。 加上徐夫子不断的批判。 但…… “敢问何为耻” 魏永山看着聒噪的徐夫子,直接抬手打断。 抛出这么个问题。 在他看来仁义道德不过是束缚寒门子弟。 于自己而言就是堆草纸而已。 没有半点作用。 更别谈影响。 说完还不忘看了眼敞开的许府大门,冷声嘲讽。 “再说里头那位又不一定考得上,何必在这里扣帽子,我魏永山可担待不起。” “六年没中早该放弃,干脆让我们乡亲听个响。” 紧接着一箱贵价鞭炮推出。 这还只是今天第一箱。 后面大排长龙等着。 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他斜倚在门上。 本该用发冠固定的头发却只用带子缠绕,随风飞扬。 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手里正捧着本书。 魏永山的表情在看见他时瞬间扭曲,那双眼中满是恨意。 这是魏家更上层楼的绊脚石! 于公于私。 他都想除之而后快! 偏偏这位对于刚刚的刁难,连个眼神都没丢过来。 就连魏永山接下来的嘲讽都无视。 一幅油盐不进的架势。 气的他又点了箱炮,总算是把目光给吸引来。 但…… 许枫的余光看向即将消失的身影,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对着魏永山感慨。 “许久不见,魏公子出手愈发阔绰,车队连成一线还真是气派。” 夸的很不走心,但那位听着却飘飘然。 得意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 回了句。 “那当然。” 随后魏永山还想要嘲讽些什么。 说话间,箱子炸了。 响声连绵不绝,原本的热闹瞬间成了噪音。 他面色大变,揪着身边的下人质问。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检查吗” 第38章 武侯铺怒斥魏永山 许府外。 面对魏永山的质问,下人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公子,的确没问题呀……” 他的话被魏永山直接无视。 这一炸。 不仅仅是计划泡汤,更是给他添了没必要的麻烦。 群众四处躲藏,为了避开碎屑。 许府门前乱成一锅粥。 但魏永山要做的全部被搅黄,没有这些百姓掺和,他怎么搭戏台子唱给谁看 本就阴郁的脸色更是沉的彻底。 “救命呀!魏公子赶紧找人来呀!” “我吃饭的家伙被炸没了!哎呦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唢呐!这是师父传给我的,徒儿不孝!” 特意请来的结亲队更是被波及。 肉眼可见的。 有几个人被炸的皮开肉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乐器更是飞起。 周围易燃的物什已经被点着。 “魏永山!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疏散人群。” 徐夫子横眉竖眼。 越发觉得他不干人事,队伍的人已经成这样。 不说送去见郎中。 好歹得扶起搬到安全的地方,别被火燎到。 谁知…… 魏永山听闻用那双阴鹫的眼看向徐夫子,对这古板且站在许枫那边的家伙越发厌恶。 干脆利落的回了句。 “即便出事我魏家也会安置,不劳云庭书院的夫子操心,还不如担心你学生的牌匾。” “要是不小心被炸飞,还得找本公子索赔。” 这句话不切实际。 刚刚带来的箱子早就全被炸开。 没有漏网之鱼。 许枫听闻不言语,背手而立,冷眼看他狰狞的脸色。 被反衬的犹如谪仙般。 徐夫子哪里听的下去。 这厮非但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还反过头来威胁。 气的吹胡子瞪眼。 指着他鼻头破口大骂:“魏永山!到现在还冥顽不灵,难怪庸庸碌碌无所功绩。” 要说纨绔中的奇葩。 当属魏永山。 不曾谋面前,他对这位出身不俗,却一心考取功名的公子哥有点好感。 直到许枫的出现。 当他加入云庭书院,连带着进来的还有魏永山的不堪。 妒忌更优秀的学子,想方设法把他们骗到温柔乡。 用酒色磨掉他们的才气。 可恨! 被这教书却无实际功名的家伙指着鼻子骂。 魏永山怎么能忍 当即想要喊旁边的手下动手。 这时,许枫忽然出现拦在两人间。 他回头轻声对徐夫子说。 “夫子且慢,这件事我来解决。” 这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让那位松了口,发出声叹息后回到顾青南身边。 随即看向这不速之客。 “魏公子闹出的声势不小,想必很快就有人‘慕名而来’,恐怕等他们来了。” “你想走可就困难了。” 话里意有所指。 但当惯了土皇帝的魏永山哪里会放在心上。 非但不担忧还觉得许枫小人得志。 当即威胁。 “许枫你不要得意,今日是我一时疏忽,等到下次定要你哭丧着脸哀求!” 已经把心思写在脸上。 宋晴儿并非愚蠢。 似乎能猜出魏永山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在心里反复否认。 不可能。 就算是有芥蒂,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闻言,许枫那双浓墨般的眼泛着点点笑意。 里面满是嘲讽,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是吗那在下拭目以待。” 这副态度无疑惹的魏永山越发生气。 正准备上前教训。 谁知…… “相公,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伤着。” 宋晴儿满脸关心的走到许枫身边,并上下打量。 急的眼里泛着泪花。 看见衣袍破了几个口子,一时间竟忘了分寸。 要扒开它仔细瞧瞧。 许枫脸上的淡然瞬间褪去,哭笑不得地阻拦着身前人,并开口安慰。 “放心好着呢,娘子快进去歇歇,外面尘土飞扬别弄脏了你的妆面。” 魏永山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 越发妒恨。 区区秀才,又没有祖业加持。 凭什么能迎娶如此绝色。 更是贵为相府千金。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求亲者无数。 却被这癞蛤蟆捷足先登。 偏偏宋晴儿这时还火上浇油,并未察觉魏永山那阴鹫的目光,拉着许枫的手说。 “它哪有你重要,还得好好用功读书,千万别又被伤到哪里,乡试迫在眉睫。” “妾身让下人去买了只鸡,亲自下厨给你补补。” 两人蜜里调油,羡煞旁人。 许枫听闻不动声色看了眼魏永山,随后轻声说。 “有劳娘子了。” 刚刚那接二连三的爆炸。 是他在背后作祟。 既然喜欢热闹,那他就让它来个够。 吩咐下人混迹在队伍里。 给箱子添上易燃的火药,随后点燃。 趁乱躲进人群里。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魏永山就像愣头青。 根本没察觉。 殊不知这些都被徐夫子看破。 早在那位收到示意离开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结合突然包扎的礼花以及恰巧回来的下人。 问题迎刃而解。 徐夫子眼神复杂的看向许枫,终是没有开口责备。 只是口头训诫了几句。 “不可过激万一误伤百姓怎么办好在你胆大心细,及时让下人喊了声避免危险。” 若非此举,他定不会只是现在这样! 须知读书先修心。 若一个人品行不端,怎么可能读好书 许枫听闻郑重其事地点头。 表示绝不会再犯,今日教诲定会铭记于心。 没多时。 听到动静负责治安灭火的武侯铺赶来。 领队看着遍地狼藉,那双浓眉深锁都能夹死只苍蝇。 质问面前的许枫等人。 “究竟是谁家结亲,敲锣打鼓也就罢了,带着这么多箱礼花出来,去京城打听打听。” “上头那位嫁女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还没来得及走开的魏永山被逮个正着。 但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和眼前的人杠上。 “那又如何结亲不就图个热闹喜庆多带礼花何错之有” 连续三个问句。 武侯铺领队的脸都被气的发青,握在刀柄上的手死死攥紧,丝毫没有给他脸面的意思。 当着众目睽睽,厉声怒斥。 “胡言乱语!小门小户需要多大的排场。” “连公主和亲都没这么大的阵仗!那你家丧事,岂不是要满城缟素” 第39章 废寝忘食 魏永山听完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像刚刚那样桀骜。 如果这话他再应下去。 可就不只是礼花炸伤人这点小事,满城缟素是皇家才有的待遇,而且是正统嫡系。 魏家虽然图个山高皇帝远,在这里当地头蛇。 但真冒犯。 只有死路一条。 莫说他,就连许枫听了都忍不住抬眼,看向来这办差事的武侯铺领队。 没想到这位竟如此忠直,又是个敢开口的。 一句话就将人给堵死。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在阳城得罪我!” 魏永山不死心。 想要把后盾给搬出来,料定这人不会继续抓他。 但不知。 碰到了个硬茬,听完后冷哼了声。 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充斥着不屑。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阳城也是天子的地界。” “在这就得遵王法,王子犯法也该与庶民同罪!” 声音回荡在长街内。 徐夫子听完忍不住说了声好。 没想到武侯铺的领队丝毫没有看在魏家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还毫不犹豫的将人拷走。 而那气焰汹汹的魏永山。 灰溜溜地被直接拎走,押送回县衙。 但想到那里。 许枫发出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位领队的忠直,流落到阳城真真是可惜。 上回污蔑他盗书就能看出。 魏家有法子让他全身而退,即便领队全力阻拦。 也只是让那边多费点头脑。 或者找个顶包的人。 许枫摇了摇头,带着几个人回到府内。 接下来。 不出所料,魏永山被魏家设法给捞出来。 没有受到丝毫惩罚。 身上唯一的皮外伤是因为领队太用力,不小心把他推到地上摔出来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魏父脸色难看的看在自己这不成器的孩子。 恨铁不成钢。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抓进县衙里。 好不容易才打点好。 把替罪羊换进去,否则还真没办法堵住武侯铺那位的嘴。 “都怪侯武!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去收拾许枫。” 侯武。 正是武侯铺领队的名字。 这句话魏永山知道真假,如果没有他,他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许枫。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瞒住自家父亲。 如果原委被他知晓,恐怕这差事就落不到魏永山肩上,岂非将送到嘴边的鸭子往外推 “我接下来的时间,会拼尽全力阻拦许枫学习。” “让他没办法温书。” 撂下这句话,魏永山大步朝外走去。 上次失败,是被许枫打了个先手。 他不信这次做好万全的准备还会被这家伙躲过去! 而后。 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的许府,再次响起嘈杂的声音。 但好在因果循环。 虽然魏永山乐此不疲的跑来,但每次都被侯武抓个正着,以至于后面带人围观驻扎。 府内的银子流水般去往县衙。 县老爷的手都哆嗦,叫嚷着接不下。 起初侯武的做法不被认同。 直到一箱一箱的银子被抬进来,他眯着眼,将手放在上头,抬头看着正大光明的牌匾感慨。 “没办法,这是条新的生财之道。” “魏兄,老弟已经尽力了!” 最后。 魏永山在某天准备闹事的时候,被揪着耳朵转身。 原本打算破口大骂的他在看见来人后满眼错愕。 “爹,你怎么来这里了” 魏父竟然亲自来到这里 他原本想要说这些天的努力成果。 谁知却被指着鼻子怒骂。 “别叫我爹,你这个败家子,府里的银子都快打点没了,还不知收敛” “你看看,他们就在角落里蹲守。” 魏父直接将他揪到小巷。 却见侯武带着几个弟兄坐在那,甚至还自备了椅子。 手里的茶快见底。 说不定喝完就是抓魏永山的时候。 看到这他才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几次都来的那么快,敢情是做好准备。 魏永山怒火中烧,准备骂侯武不要脸皮时,被魏父一把揪回来。 闹什么 这时候敢对武侯铺动手,是嫌魏家的银子太多 边将人塞进马车,边指责嘴里骂着。 “我魏家真是倒霉,让你这散财童子在此降生!” 自此。 魏永山便不再来许府跟前闹。 许枫难得享受了清静。 伤口逐渐愈合,已经大好。 在家中多有不便,许枫收拾好东西前往云庭书院。 省了每天的路程。 一边教书一边复习。 院里最刻苦的学子刚准备离开,却发现有盏灯还亮着。 出于好奇,他去查看。 却发现许枫竟然还在那温书,仔细回忆才察觉,这些天夫子吃的少,睡得晚。 他看着这位眼下的乌青,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愧。 嘴里呢喃道:“平日里学生自以为勤劳刻苦,却忘了人外有人,先生之辛勤吾远不如。” 遥想当初。 徐夫子每次都会在课堂上批评许枫,他不思进取。 书本忘带都是常有之事。 哪像现在,书不离手。 改变分明是脱胎换骨! 乡试的日子逐渐逼近。 就在许枫全心攻读课本时,左相府忽然来人。 面熟。 是那位忙前忙后的管家,带着好几个家丁。 来势汹汹。 宋晴儿听闻面色微变,眼见许枫准备起身,连忙将他给按下,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现在读书要紧,相府那边由我来处理。” 随后只身走向主厅。 不速之客已经自斟自饮,喝着泡好的茶水。 眉心微蹙。 不用猜都知道,是嫌弃许府的茶叶。 宋晴儿将态度表明。 可换来的却是…… “不好意思小姐,这次相爷只点明姑爷一人,换谁都不好使,您还是省省。” 管家的意思也很明确,目标只是许枫。 更是将语气加重在相爷两字。 宋晴儿听闻脸色瞬间惨白,但还是强撑着不愿意。 “相公正在备考,哪能在这时候分心” 万一被扣在相府。 岂不是…… 想到这种可能,晴儿连连摇头。 绝不会让它发生。 可管家却很不客气,语气冰冷地表示。 “小姐,这是相爷亲自吩咐,已言明无论如何都要带到。” 满满的敌意,谁知此行如何 在偏厅将对话听到耳里的许枫知晓这趟避不开,主动现身对满眼担忧的妻子说。 “别担心晴儿,我去去就来。” 他将令牌留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写明如果突发事故就找掌柜的,相信晴儿会做好。 随后便跟着人离去。 左相得知此事后,心中微微动容。 感觉女婿气度,似乎已不像从前那般! 第40章 各怀鬼胎 好在管家只是态度不好,基本的待遇没有问题。 看着比自家宽敞舒适不知多少倍的马车。 再望向好好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那位。 许枫无言。 “管家何不乘另外一辆马车” 来此特意准备两辆马车。 为何弃它于不顾 许枫心底叫苦不迭,如果管家不与他同乘,兴许可以趁着路途漫长待夜深人静偷跑。 现在…… 本来只是遗憾,谁知对面人接下来所说的话。 就像是能听见心声般。 “相爷有令,为免路途发生变故,让老奴在这里伺候着,也好照顾姑爷你。” 说的理所当然。 不知道还以为许枫生活不能自理。 他听闻剑眉微挑,没有再继续开口。 端起旁边的茶壶,为自己斟满茶水,而后一饮而尽。 路途的颠簸就像是此刻的心情。 上下摇摆,忐忑不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左相对他不满已久,还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一路疾驰。 许枫是食不知味,直到重心前倾。 马夫勒马。 当他走下车看见府门上高挂着的左相府三字时,眼神复杂,长叹口气后还是乖乖进去。 “请姑爷在这里等等,相爷随后就到。” 负责将人带到府邸来的管家总算是卸下重任。 一路颠簸他也疲惫。 便没有揽下接待的差事,吩咐正张望四周的许枫。 随后转身离开此地。 “究竟打算做什么” 许枫坐在凉亭内,吃着不知何时摆放在此的糕点。 本应香甜软糯的桂花酥在他这却有些苦涩。 祸不单行。 好不容易拜托成天闹事,弄的许府鸡犬不宁的魏永山,老丈人又忽然出现将他带走。 想到书院内厚厚的那沓书。 许枫的脸色无比凝重,如果只是简单的邀请还好。 “怕只怕这是出鸿门宴。” 有来无回。 等了许久,别说是和左相见面,就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盘子里的糕点已经被吃完。 许枫捏着最后那块,面色凝重。 他慌了。 难道左相是打算把人一直关在这里 思及此处,许枫腾地一声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小门那,隔着这层障碍,他能听见他们谈话。 顿时眼前一亮,拍着门板大喊。 “外面的人能听见吗可不可以把门开开。” 可那边却突然安静。 隔着门缝,许枫知道他们都没有离开。 只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态度越发可疑! 他再也没法站住,趁着下次守卫换人的空荡。 蹑手蹑脚来到门口。 当许枫准备推门离开时,手臂不断用力。 而大门纹丝不动。 锁发出碎响,他的心也随着声音沉入谷底。 苦笑着看向眼前紧闭的门。 自问。 “还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吗” 闹钟开始疯狂推演最坏的结果。 许枫面沉如水,那双如墨般的瞳孔似乎比以前颜色更深,泛着冷厉的弧度。 殊不知…… 彼时左相还在马车上,他刚刚又被皇帝喊去宫里。 当他听到那位对不成器女婿的《梁山好汉记》赞不绝口时,后背的冷汗都快把官袍打湿。 皇帝一手拿着书,一边看向他表示。 “左相,朕很期待他的表现,听说最近要参加乡试你以为如何” 殊不知底下那位已经汗如雨下。 但好歹也在官场多年。 怎会轻易露怯。 连忙回答皇帝的话,把话说的模棱两可。 “微臣不知,但相信当年的眼光没有看差!” 上头那位并没有太在意。 纯粹是看书起了兴趣,好奇作者是怎样的角色。 漫不经心的点头。 “这就好,朕也这么觉得。” 回想起最初的问题。 马车上的左相坐立不安,虽然陛下没有太大的表示。 但明显有些期待。 无论如何!这回许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暗自咬牙。 忽然想起家里的那个赌约,看来那枚玉佩无论如何都得送出去。 忍不住在心里责怪宋母。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商量。” 御赐之物,岂容儿戏 但赌约已经成立,事后再做什么也没必要。 马车缓缓停在相府门口。 彼时的他那里来得及照顾以往的风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偏庭。 原本以为会被放鸽子的许枫等来了老丈人。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为什么忽然把他带来这里。 便见眼前人快步走来。 板着张脸盘问:“最近可有温习功课夫子怎么说” 既然将他喊来,定然是做好准备。 这些天的动作都在左相眼皮子底下。 本以为这位会是来找茬的许枫满脸错愕,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常人已经熟记四书五经。 已是不可多得。 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进度不错。 谁知…… 左相听完这些眉心却越皱越紧:“不行!你就准备拿这些进考场胡闹!” “如果你想以这样的水平考试,还不够格!” 毫不犹豫的指责。 随后将去书斋买下的几本书递给他。 “不将这些看完,就别参加乡试,省得叫人看笑话。” 四书五经在他看来不过是必学。 但要在考场拿得好名次远远不足。 往年拔得头筹学子哪个不是学富五车,许枫怎敢抱着侥幸心理参与,简直是丢相府的脸! 抱着这些陌生的书。 许枫眼底闪过丝茫然,正准备拒绝,但显然左相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对他说。 “我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宋家官场威名,更何况你希望晴儿走出去被外人看不起” 这句话。 无疑戳中了他的软肋。 左相在乎宋家的名声以及威望。 而许枫在乎的自然是宋晴儿。 “你方才说四书融会贯通,那我便考考你如何” 随后将路上早已构思好的难题抛出。 谁知! 许枫竟然完美的将答案道出。 他的眼睛看向面前错愕的左相,没有丝毫掩饰道破他的幽暗想法。 “岳父何必拐弯抹角,恐怕您从始至终都不打算放过小婿吧!” 刚刚那番话还不够明显 不将这些书看完就别去乡试,依许枫看,是存心想要绊住他! 闻言。 左相略微抬眼,但那张脸上并未露出异样的神色。 仔细观察。 许枫竟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第41章 迟迟未归 乡试贡院。 考试当天外地学子纷纷赶来,而本地的人也是紧张的攥紧行囊,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扉。 这将是改变命运的几天! 寒窗多年就为了这时,只要中举他们的身份就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要今晚太阳落山前入场,呆够一宿就能正式考试。 远处忽然传来阵马蹄声。 来者骑着高头大马,身材魁梧地不像书生,面容刚毅棱角分明,若非的确带着包袱。 以及那身儒袍。 旁人真要以为是哪家的镖师。 当围观看热闹的诸位瞧见‘庐山真面目’,纷纷开口。 “这莫非是东城的那位” “哪位你也不知道说清楚,光吊人胃口。” “糊涂!东城适龄可参与乡试者,除了书香门第的梁山齐还有谁名声传到这来” 话音声落下,落在那位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旁边的茶馆内。 听到梁山齐这个名字的学子纷纷侧目,不由得感慨。 “早就听闻这位梁兄代代相传,身材魁梧,果不其然。” “的确是这样,不过更出名的是那手好字,明明只是秀才,却能卖到五百两白银。” 但声音很快就平息。 因为梁山齐很快就将马交到小厮手里,进入茶馆内。 除去聚集在此处的诸位才子。 还有一人引起广泛关注。 “你们可还记得六年陈酿的老秀才许枫,听说今日他也会来。” “来又如何还不是灰溜溜的走。” “诸位有所不知,前段时间他可是写出本书来,颇有名气说不定是厚积薄发。” …… 但关于许枫的评价就不大好听。 在座诸位不乏有与他同考的学子,提及所做的策略皆是一言难尽。 贬大于褒。 但这些也仅仅是掀起片刻的风云。 坐在二楼雅间的富家子弟听闻,眼中划过丝嘲讽。 想起表兄曾拜托的事。 “就这等货色还需要多加留意,看来是真糊涂了!” 此人名为甄不悔。 乃是甄平三的表弟,今年十六恰好参加乡试。 临行前被拉到旁边。 还以为表兄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与他说。 谁知…… “今日乡试有个人你须得留意,左相的女婿许枫,梁山好汉记的作者。” “此人厚积薄发,远没有当面表露的简单,可能是考场上的一大劲敌。” 提及此人,甄平三面色凝重。 甄不悔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他还奇怪为何没有听说,谁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个连续保持六年的老秀才。 这样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垫脚石。” 撂下这句话后。 甄不悔喝完手里的这杯清茶,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已经午后。 外面的日头正毒,而他想要一睹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另外一边。 宋晴儿拉着管家的衣袍,已是泪眼婆娑苦苦哀求着。 “求求你,让爹放过许枫,错过这次乡试还要再等三年!” 三年一次的乡试。 就算是许枫能悬梁刺股,夜以继日的读书。 相府那边也等不及。 恐怕榜刚刚贴上来,就要把她给抓回去! 难道多日的努力,要付诸东流 宋晴儿不甘的看向面前人,拼尽所有力气想要拉住。 但…… “小姐,这要看相爷的意思,老奴做不了主。” 管家看着自小长大的小姐如此。 说不心软是假。 但许枫是被左相亲自带走,平日里他都见不着。 还被打发来看住宋晴儿。 想要帮忙几乎不可能。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 宋晴儿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衣袍。 “我该怎么办” 她在心底自问,可没有人回答。 就在宋晴儿感到绝望时,忽然想起被放在卧房里的那块令牌,以及许枫留下的纸条。 她将银牙紧咬,余光看向旁边的管家。 如今只能赌一把! 宋晴儿脸带泪花跑回了家,随后又风风火火赶往如意轩。 见到这位的路掌柜当瞧见令牌就知道出大事了。 听完前因后果连忙将人带到长街。 又是那处不显山露水的宅邸。 隔着门。 宋晴儿听见里头传来的琴音,但并不真切。 辨认不出是哪首曲子。 “路掌柜,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清冷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路掌柜听完连忙弯腰行礼,同时不忘开口简述。 “大人,许枫被左相扣在府里迟迟未归,恐怕再晚就赶不上乡试。” 乐声戛然而止。 可外头两位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宋晴儿心里忐忑,一双柳眉紧锁。 急的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就在感到绝望时,那位大人忽然开口。 “我知道了。” “让你身边那位准备好笔墨纸砚,以及备考需要的所有东西,在考场外等着。” 宋晴儿听闻连声道谢,依照吩咐匆匆离去。 而路掌柜。 他自然不会在此处逗留,也去帮财神爷张罗备考的东西。 在他们走后,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黑衣的男子现身,以极其高超的轻功消失在这所不起眼的宅邸内。 收拾好东西。 宋晴儿紧张的站在考场外,大门已经敞开,正前方不远处的香炉内燃着根香。 但已经所剩无几。 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连吃喝夜壶都已经备好。 只欠东风。 可这阵风迟迟没有出现。 急的宋晴儿在原地来回踱步。 彼时,香已经烧到最后,只剩一点点。 外面的人看见,连忙张罗着手下。 高声喊道。 “大门关!” 人群中有不少见过宋晴儿的,自然知晓她是谁的女眷。 看着那沉甸甸的包裹已经猜出许枫还没来考场。 顿时响起阵议论声。 “看来许秀才是临阵脱逃,可怜为他忙前忙后的妻子!” “原本不是撂下豪言会中举吗怎么连现身都做不到,不战而退是为懦夫。” 关键时候,宋晴儿挺身而出。 她顶着那位审视的目光,打断要关门的那些人。 “我乃左相独女,在此提出质疑。” “按照我朝铁律,香不燃尽不能关闭考场大门!” 身份了得,又搬出铁律。 站在门口的那位只好摆手,示意他们等等。 也就那点时间。 可这样也拖不了太久,宋晴儿在心里祈祷。 快点。 如果再不来就关考场了。 就在香烧到最后一丝时,远方忽然传来马蹄声。 来者策马扬鞭,风尘仆仆。 对着宋晴儿招手:“娘子!我赶上了。” 第42章 学子鄙视链 谁都没想到。 许枫会赶在最后的时间出现在考场外。 周围的百姓纷纷以震惊的目光看向这边。 宋晴儿的眼中满是欣错愕。 喜极而泣,连忙将手中的包袱举起,并对他大喊:“快拿着,进考场!” 时间不等人。 现在的状况由不得两人互诉衷情。 许枫自然也知道这点面色凝重,连忙抬手将包袱接下,随后翻身下马向大门跑去。 负责关门的那位看了眼香。 就差最后一点。 “这位学子赶紧带上东西进去,现在该关门了。” 在香燃尽时。 许枫已抬脚进入考场。 他连忙提醒,并转头叮嘱旁边关门的人可以开始。 隔着那道缝隙。 宋晴儿露出释然的笑容,抬手时发现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连忙拿来手帕擦拭。 好险! 就差一点赶不上这次乡试。 旁边的路掌柜见状,连忙开口安慰身边的这位:“别担心,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包袱里。”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许秀才的好消息。” 单从梁山好汉记以及大唐取经录的手稿。 他就能断定。 许枫绝非池中之物,若是被这寻常的乡试给绊倒。 还真不该! 旁边的徐夫子听闻也是连连点头,并难得开口赞叹。 “这些天下来我带许枫温习功课,四书五经不说倒背如流,融会贯通还算得上。” “至于策论……” 说到这时,他刻意停顿,看了眼面露疑惑的路掌柜。 显然这位并不知情。 莫名其妙的爽感自心底升起,他笑着说:“单论策略,老夫远不如他。” 话音落下,路掌柜瞪目结舌。 他知道财神爷厉害。 但没想过许枫竟然能让一位夫子坦然的说出这话,并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骄傲。 究竟是怎样的策论。 能让眼前这位以臭脾气出名的夫子赞不绝口。 贡院内。 内监视留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形色匆匆的许枫。 他并没有在这里做停留,而是去往一个没有多少人的角落看包袱里面的东西。 兴许是确认好并没有疏漏。 脸上露出抹极浅的笑意,随后拿出手帕擦是脸上的灰尘以及汗水。 可很快他就收回目光,且眼神中带着几分鄙视。 “装模作样。” 踩点进考场的人能有几分真诚 连提前一刻钟进来都做不到,真的有认真对待这场乡试吗? 内监视轻嗤了声,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与此同时。 考生循例答拜后,由主考官宣读考场规矩。 “从现在开始考官到各地学子,禁止出入贡院,以及送任何东西。” 撂下这句话后,考官也离开这里。 只留下做好准备的学子们站在原地,他们的眼中满是期待,再熬过一天一夜的等待。 就能正式开始考试。 畅想着金榜题名时家中父母欣喜若狂的神色。 而在内的学子基本分为三种。 分别是士族公子,寒门学子以及外地才子。 “梁兄不知可有把握” 几个外地赶来的人迅速靠拢。 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放在最高的梁山齐身上。 眼中满是尊敬。 外地赶来的才子中,论才华这位当为魁首。 至于自己几斤几两心知肚明,不必言说。 虽然外貌看着并不平易近人。 但良好的家风使然,梁山齐即便被突然围住询问,也并未露出丝毫不耐。 慢条斯理地答道。 “家父有言,若此番没有上榜,就不必再回别了梁府的脸面,平白让他老人家被笑话。” 以诙谐的态度回应这个问题。 但那双神采奕奕的眼,分明说着势在必得。 显然已有把握。 话音落下几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众人在家中附近小有名气,但对于乡试还是没底。 纷纷用艳羡的目光看向他感慨。 “看来兄台这次是十拿九稳。” 梁山齐听闻却并未赞同,摇了摇头。 垂眸看着放在脚边沉甸甸的行囊,露出抹苦笑。 “不敢当,只是苦读数载,若不考得功名,何以看出多年的努力” 一句话,不知道明多少读书人的心思。 若寒窗数载,却无法换来功名,即便是家中父母,恐怕也会责其懈怠。 而不远处的氏族子弟又是另一番风景。 却见身着锦袍的学子们齐齐簇拥着中间那位。 “没想到甄兄今年就来参与乡试。” 甄家在来这里的士族中算不上高。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隶属左相一派,家中兄长担任主事,也才年方二十,前途大好。 能借着这次机会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不过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 甄不悔闻言摇了摇头,故作无奈的感慨。 “原本是说着下次,可家中的兄长实在看不惯我在府中懒散的样子,嚷嚷着早点进朝堂。” “说是替他排忧解难,也好给甄家长长脸。” 周围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话中意? 若甄家两兄弟同时在朝为官,该是何等风光。 假设被某些大臣看上将女儿许配…… “甄兄之才,我等皆知,尤其是神乎其神的八股文,就是几个加起来也望尘莫及。” 还有些书院的学子谈论着今年谁最有希望上榜。 哪个考官最严格。 但话都说的半遮半掩没有讲全,彼此都存了些心眼。 一时间贡院内暗波汹涌。 但有项,大家如出一辙。 “听闻今年有个当了六年的秀才许枫吗?还是左相的女婿怎么如此……” “人人都赞叹相爷慧眼识珠,却不想还是有鱼目混入其中,可怜千金下嫁穷苦秀才。” “若我读了这么些年书,还没考到功名,这贡院恐怕都不敢再踏入半步。” …… 说到最后逐渐演变成针对陈年秀才的话题。 外地才子倒没有太多的话。 他们来这并不是为了嚼舌根,寻了处阴凉的地方闭目养神。 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话题的主角就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没被发现。 许枫无奈的抱着自己的包袱。 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学子,忍不住发出声感慨。 “还真是有活力。” 不知道等考试开始后。 他们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生龙活虎。 第43章 唯手熟尔 处于鄙视链最顶端的许枫并没有当面站出来。 他不急着树敌。 与其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倒不如闭目,好好回想徐夫子曾与他说过的重点。 很快外面便响起阵蝉鸣声。 时至盛夏。 而贡院封闭,没有太多的空气流通,显得更加燥热。 不少学子已经闭上嘴,没再说话。 就在诸位心中叫苦不迭时。 许枫正坐在树下,这里还算凉爽,他打开包袱里面拿出晴儿亲手织的纱衣。 轻薄犹如蝉翼,现在穿正合适。 不难看出那位的用心。 感动的同时许枫毫不犹豫的穿上。 周围的人瞧见,满眼艳羡藏都藏不住。 纷纷感慨。 “没想到这位兄台家中夫人竟然已经备好了纱衣,反观我家那位半点准备都没有。” “我这才叫夸张,除了笔墨纸砚等书房内可用的,竟然连半块糕饼都找不到!” “周围的蚊子越来越多,恐怕这位兄台也不好过。” …… 原本那句话只是安慰自己,说它的人想着即便凉爽又如何被蚊虫叮咬也不好受。 谁知许枫听完后,竟然露出感谢的表情。 随后在众人的注释下,从包袱里拿出好几件东西。 驱虫草药以及香囊。 “多谢各位提醒,如果不是你们说,我都差点没想到。” 许枫笑着拱手感谢,随即将香囊揣怀里。 常言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着他这副表情,周围的学子咬牙切齿。 摆在面前,分明是赤裸裸的炫耀! 有几个不服气,阴阳怪气的凑到许枫跟前询问。 “没想到师兄的家人准备的如此周到,既然如此可有带些知识。” “贡院内考试几天,不允许送东西进来,若没有糕饼馒头可撑不……”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这位,从包袱里拿出木盒。 淡淡的荷香透出,还夹着些许甜味。 周围几个瞬间面沉如水。 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别人来都是吃苦?就他什么都带齐! 有人不死心,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都是学子,为何差异这么大,敢问仁兄是从哪里借鉴否则如何将所有东西都带上!” 借鉴 闻言,原本并不关心这边的学子都纷纷投以目光。 若许枫承认或答不上来问题可就大了。 表面上是询问他为什么准备充足,实则暗指,是否有人提点! 如此棘手的问题。 梁山齐浓眉紧锁,正打算喝止。 谁知那位忽然将手里的木盒放下,目光幽幽的扫视周遭,忽然来了句。 “在下不才,屡次未能中榜,参加的次数多。” “即便家中夫人在十指,不沾阳春水,恐怕也能熟练的准备好陪考需要的东西。” 这番话下来,人群爆发议论声,很快就有人认出他,便是被嘲讽的陈年秀才许枫! 面对此起彼伏的低喃。 他面不改色,并没有因为周围或多或少的敌意或不屑而感到不适。 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夜里也格外明亮。 并未因为屡次没重榜而露出羞愧,还笑着说。 “原因无它,唯手熟尔。” 随后重新坐下,安静的吃着宋晴儿准备好的糕点。 那副神态。 甚至能称上句,津津有味。 人群中大多学子的脸色不好。 他们没想到议论的主角就坐在周围,甚至一字不落地将那些嘲讽的话给听完。 须知这位虽然是个草包废物,但也是左相的女婿。 若传到他耳朵里。 对这废物不重视也就罢了。 上心的话,对以后的仕途百害而无一利。 纷纷在心里后悔。 魏山奇望向身边其中一位才子。 他的脸色难看,刚刚议论许枫时,这位的声音可不小,或许已经被悄悄记下。 对此,他也无能为力,转身离开此处。 临了抛下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乾坤未定,谁又能猜出身边那不起眼的学子,是否会成为朝堂上举重若轻的大人物? 士族那边。 他们的神色精彩异常,在谈论那些落榜秀才时,数这的声音最大。 其余的才子都在为未来思量,而他们却考虑着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发言导致左相不满。 关于许枫与相府的关系。 并非秘密。 都有所耳闻,但他一日时相府女婿,就不能任人搓捏揉扁,只能后退数步。 默默与许枫拉开距离。 唯有甄不悔,他轻蔑的看了眼悠哉悠哉的那位。 目光中满是鄙夷。 “就这点花架子就把你们给吓到,这次若是没能中榜,相爷还会把他留作女婿”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周围的学子这才想起来,左相岂会容忍几次乡试未中的蠢货当女婿,平白坏了名声。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总归。 相比于部分学子的置身事外,不掺在混乱的谈论中。 亦或是许枫的坦荡大气。 即便面对流言蜚语,也依旧笑着面对,丝毫没有露出窘态,没有引以为耻。 他们这般在背后嚼舌根子,当面支支吾吾。 实在非君子所为。 恐怕这些人都没料到,许枫丝毫没掩饰自己过去的不堪将那些都袒露。 甚至以此调侃化解追问。 负责巡视这里的考官暗笑:“此子不错。” 有些羞辱,即便是他这等定力都有些听不下去。 皱着眉头想要呵斥。 当事人却面不改色地吃着糕点。 令他刮目相看。 想了想,主考官走出屋内,看着望向这边的学子。 脸上的笑意收敛,严肃地对他们讲。 “诸位学子,在考试之前本官有句话想说。” “读书教会我们何为为官之道,但并非所有的道理都在书本里需要自己意会。” 说到这,他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许枫。 后者反应过来,有些意外。 但很快目光就收回来。 主考官清了清嗓子,看着因为一段时间的等待,已显露不满的学子沉声道。 “这一天一夜,不只是等候考试的时间。” “更是在教导你们,为官当学会忍,对同朝为官的臣子,亦或是高高在上的陛下。” “若圣上在内听见你们怨声载道,是会逐一询问还是直接全部赶出宫去” 犀利的问题落下。 贡院鸦雀无声,没人再开口抱怨腹中饥饿,亦或是蚊虫难忍。 第44章 寒士之争 主考官没有再多说,径直离去。 可这场沉默也随着他的转身消散,好不容易安静了会儿的贡院再度喧闹起来。 许枫看着眼前这些,沉默无言。 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抱怨,专心做自己的事。 殊不知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内监试收入眼底。 他的眉心紧蹙,皆是对那些学子的不满。 心浮气躁,吃不了苦。 连这点磋磨都受不住,难堪大任。 势必才能不济。 “这样该如何步入官场” 他发出声叹息,转身离开此地眼里满是失望。 与此同时贡院内。 好几个出身士族的子弟正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长吁短叹,里面虽然放好东西。 即便不像许枫那,事事都办得周到。 也不缺吃食。 只不过手里的糯米糕比起家中那些精致的点心相差十万八千里,放入口中味同嚼蜡。 实在难以下咽! 他们看着吃馒头还津津有味的寒门子弟,忍不住嘲讽。 “这点东西都能吃的忘乎所以,平日里难道吃的还不够多吗” “兄台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在他们眼中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只知道,他十年寒窗,比得上我祖辈的努力带的齐全又怎样底层智慧罢了。” …… 说到最后还酸溜溜的刺了许枫一下。 让本来闭目养神的某人睁开双眼,撇了眼那处。 这三言两语。 将在场所有的寒门子弟给嘲讽,更别说还有些连寒门都够不上的穷学生! 纷纷站起身来,瞪眼看向那边怒怼。 “即便馒头有如何能饱腹即可!都是辛苦种出来的,我不觉得差在哪里。” “吃得苦中苦,本是激励学子,却被你用来嘲讽寒门,真是愧对于先贤的诗!” “寒窗十年,来贡院求的是问心无愧,无愧于这些年的奴隶,做好准备是我们的努力。” 他们气势汹汹地看向士族子弟。 寒士之争。 自古有之,不仅仅出现在官场。 在学子间也不乏。 许枫听着这边的争执,心底无奈的发出声叹息。 本来构思好的知识被拦腰截断。 他放在旁边的拳头已然攥紧。 可这两边的人就像是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咚—— 只听一声巨响,许枫的脚边多了个木盒。 成功打断了两边的争执。 寒门子弟和士族公子看过去,眼中有如出一辙的不耐。 但始作俑者不管不顾。 士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到贡院他不想要在这里出风头,只想安静考取功名,完成那场赌约。 所以被嘲讽为陈年秀才也不予理会。 但! “你们何必争执,在下看来没有可以吵闹的点。” 已一己之力跻身人群中央。 让不少看见这边,也觉得聒噪的学子侧目。 没想到许枫竟然有这种胆魄。 身为六年的陈年秀才,在这次乡试脱颖而出的几率不大,众人口中也是贬大于褒。 要是插进寒士之争。 岂非成为现成的活靶子 不少人在心底唏嘘。 恐怕许枫这次讨不到什么好处! 果不其然。 因为这遭,两边都将目光聚集在中间一人身上。 最先开口嘲讽的士族子弟听闻嗤笑了声。 眼底满是轻蔑与鄙夷。 区区一个草包废物,也配在他面前挡道 既然非要找死…… “那你说,本公子刚刚说的有错吗什么寒窗苦读,不过是因为不能享乐自欺欺人。” 犀利的话语,让在场诸位寒门子弟皱紧眉头。 气的脸红脖子粗。 若非动手实在有辱斯文。 真想挽起袖子狠狠照脸上来一拳,以平心头之气! 许枫听闻却并未露出为难的神色。 眼底划过丝暗芒。 却见他长眉微挑,并非以回复的语气,而是反问他。 “在下看来寒窗苦读,是激励学子用功,士族出身子弟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不是吗” “民间有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结尾的话,不知道出多少学子幸酸。 尤其是外地且出身低微的。 他们本就不富裕,奔走至此参与乡试。 路上连马车都不敢雇。 只能提前段时间离家,慢慢赶路。 一路风尘仆仆。 时不时还会饿肚子,虽然到时换了身体面衣服。 但其中心酸不言而喻。 世族子弟面对那声质问更是无言以对。 他们却是无法否认。 但还是有几个人说,这是应得的。 出身是老天爷决定的,怎么能怪到他们头上。 只是没想到。 在听到这番话后,许枫的言辞更加犀利。 又是抛出个问句。 “出身并非自己选择,所以在场诸位凭借努力,与你们同处贡院,角逐上同张榜单。” “你们还觉得你们口中的底层智慧不如人吗” 用他们的话怼回去,将人堵的哑口无言。 寒门子弟难得在寒士之争时大获全胜。 脸上的欣喜不言而喻。 纷纷附和。 “我辈学子当从榜上论高低,而非以身世论之。” “说得好!” 只是他们的笑意很快就定格在脸上。 因为许枫的目光随着话音落下落在他们脸上。 冷不丁冒出句。 “同样,寒门子弟的说辞也有很大的问题。” “吃苦是件磨砺意志的好事,却不该把享乐当成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相信诸位若有选择,也希望未来会更好。” 说完许枫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寻了处僻静之地。 寒门子弟臊红了脸。 确实。 他们在谈论寒窗时,或多或少有点炫耀。 把这当做自己的谈资。 更是以此来抨击士族子弟,只知道醉生梦死。 但如果能选择。 他们还会投身寒门吗 结果已经在心中浮现,他们面露苦涩。 嘈杂的贡院瞬间寂静。 两方的人在心底审视自己,而围观的学子则大为震惊。 许枫竟然能全身而退! 扇风声音越来越大,带来薄荷醇凉感。 他合上眼。 虽然之后仍旧有寒门子弟与士族子弟小声争执。 但已经好了许多。 许枫迅速入定,回忆脑海知识,脸上带着抹极浅的笑意。 殊不知这些都被房中的主考官看在眼里。 “今年的学子还真有意思。” 感觉有好戏看了。 时间在等待中游走。 凌晨五点,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第45章 大器晚成? 随着铜锣声响。 原本还在酣睡的学子们瞬间清醒,攥紧手里的包袱。 终于等到了。 秋闱考试开始! 许枫跟在众人身后走出号舍,看着已经敞开的考棚,迅速缩进林立逼仄的场地中。 距离正式还要过些时间。 等会还要去洗笔。 昨晚被嘲讽的两方人齐刷刷看向他,面色不善。 学子都心高气傲。 更何况是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争心中那口气,也不会争执不休。 却被个翻不起浪的家伙给说教。 岂可修! “许枫,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考场,我家中有个堂兄就落榜,再没敢出现在贡院。” “这份勇气值得赞扬,换别人定然不敢。” 明褒暗贬。 周围的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嘲讽,但没当回事。 与其帮这位得罪许多人的陈年秀才。 倒不如独善其身,别因为一念之差得罪未来的同僚。 不曾想…… 如果换做是他们定然会因为这席话羞愧的无地自容。 许枫却只是云淡风轻似的点了点头,面上带着笑意。 “谢谢夸奖。” 本来还暗涛汹涌的考棚瞬间寂静。 此处无声胜有声。 那位的心思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 许枫居然还能做到微笑颔首 冲这份隐忍。 难怪能顶着骂名坐在这里。 原本开口的那位更是瞪目结舌,比别人更加震惊。 气呼呼的站在那。 半天也只从喉咙里挤出句:“不要脸皮!” 随后挥袖,扬长而去。 不过这样的人并非只有一位。 依旧有考生乐此不疲跑到许枫面前,并且幻想着自己一次通过,狠狠将他踩在脚底。 铜锣声再度响起。 洗笔时间到。 考生们先去河边,由两个内监试负责监督。 许枫率先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笔墨。 漆黑、平平无奇。 当众考生瞧见,脑中唯有这两个形容词尚存。 对于学子来说。 乡试无异于重中之重,所以用具也是挑力所能及中最好的那党,即便是寒门也认真挑选。 故此。 许枫这寻常墨块与狼毫,在这条河里显得平平无奇。 被打压的士族子弟瞧见。 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讥讽,凑到跟前故作惊疑的询问。 “许兄莫不是拿错了,怎么是这两样比我家书童用的还要糟糕!” 寒门子弟听闻心中略感不适,但基于两点原因并未开口反驳。 一为许枫先前曾在众目睽睽下批判他们。 二则是他们觉得这人已自暴自弃,不重视乡试。 “与其在这里空耗时光,倒不如早点回去。” “对呀,何必自取其辱,让家中人平添负担。” “可怜他的妻子,又是空欢喜一场。” …… 面对众人的鄙视,许枫仅在提及宋晴儿时眼神有丝毫变化,其他再无波澜。 这一天一夜,他已经听了太多冷嘲热讽。 已经能做到充耳不闻。 原本以为这次会气到许枫的士族子弟,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来。 皱紧眉头在心底大骂。 这家伙乌龟转世这么能忍。 但终究没能继续说下去。 洗笔时间有限。 很快就有人过来检查用具,乡试至关重要,不得携带任何违禁物品,身上连个字都不能有。 许枫将东西放在桌上,坦然接受检查。 很快。 耳边便响起阵哀求,有个学子将小抄藏进毛笔里,被发现后按照规定要被赶出去。 他连忙跪在地上,央求跟前的考官。 “求求您,我只是一时犯糊涂头脑发昏,再也不敢了。” 但那颗心随着冰冷的目光越来越凉。 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果。 果不其然。 主考官对于痛哭流涕的学子没有丝毫动容。 冷冰冰的说道。 “你没有下次机会,按照我朝律例,考场作弊者用不得入贡院,来人!将他拖走!”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强壮的大汉现身。 将哭嚎的人生拉硬拽。 拖出贡院。 许枫垂眸,看了眼地板上那位因为挣扎留下的血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这只是考场内最寻常的插曲。 还有几个人被抓出来。 许枫安静的坐下,很快就有试纸发下。 首题出来。 犀利且有很严重的针对性,若太保守中庸,若太激进过刚易折,不可太莽撞。 而这题。 他曾与徐夫子挑灯在夜里辩论! 行赏忠厚之至论! 当看到这道题的时候,他当即想到此处。 没有比它更合适的。 当别人还在为这道题绞尽脑汁时,许枫早已提笔蘸取墨汁,下笔如有神。 自打开始就再未停顿。 如此表现,自然引起上面主考官的注意。 内监试对他颇有成见,先前卡点进贡院那幕还历历在目,自然觉得他不会做出好答案。 只是简单的扫了两眼许枫,就将目光给收回。 反观对许枫绕有兴趣的主考官,虽面上不显但心底却好奇,走过时吹烟轻瞥。 没有多停留。 但只有他本人清楚,衣袍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的手。 ‘这是意外吗’ 难道是许枫大器晚成能做出此答的人岂会没中榜! 刚刚那些,即便是他看了都觉得惊为天人。 怀揣着复杂地思绪。 题目缓缓被报出。 论语、中庸、孟子、五言八韵诗。 许枫好歹做了功课。 除了中庸稍有些欠缺,其余都完美完成。 但即便欠缺,考前那般刻苦。 也差不到哪里去。 主考官也一次次刷新,对这位陈年秀才的认知。 次日黎明。 全场学子走了出来,考试磨平了他们的锐气。 原本还志得意满的众人面露难色。 更有不少人垂头丧气。 “这次传闻比以往更加困难,想要中榜实在玄而又玄,看来是没多大希望了。” “五言八韵诗实在为难人,平日里都钻研四书五经里的大道理,哪有时间吟风叹月。” “真没有人觉得孟子难吗出题的角度太过刁钻。” …… 听到最后变成清一水的叫苦。 世家子弟争着对答案。 时常因为不同互相嘲讽,若非贡院不得动手早就扑上前。 唯有许枫。 他安静的站在边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第46章 狂生 这副反常的态度瞬间引起周围人注意!为什么大家都叫苦不迭,只有他这么冷静。 有几个学子不服气。 这陈年秀才还在他们面前装起来,高低得给点教训! 便结群,将人给围起。 最中间那位瞪着双三角小眼,里面泛着精明。 不像书生,倒像个市侩的商人。 如果被这位引导的话,绝对会大笑,他的确是奉了几个世族子弟的命令特意来找茬。 虽然也有看许枫不爽的原因,但两相对比实在太少。 “这不是许大秀才吗怎么出了考棚半个字都不说,如果实在考得差也没关系。” “我们都习惯了。” 说完发出几声嗤笑,旁边那些人连忙附和。 周围诸位都在看这出好戏。 他们好奇。 许枫在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而结果让众人大失所望。 听到这些话,那位连眼皮子都没抬,把它当过耳旁风,越过他们准备直接走人。 原本三分气被加到七分。 他开始口不择言,破口大骂。 “怎么连站在我等对面都不敢怕露出自己的不堪” “这次乡试你不该来,好好写劳什子梁山好汉记得了,别把六年变成七年更加可笑。” 显然这位做了好些功课。 梁山好汉记虽然名声不小,但还没到家喻户晓。 恐怕是来之前特意打听。 但想到阳城的坊间传闻,许枫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像也不需要特意去打探。 有人唱红脸自然也有人唱白脸。 他身边某位露出副怜悯的姿态,上前两步轻声说。 “许秀才,说句实话,与其浪费家人心力,不如坦然接受事实,趁早放弃回家耕田也不错。” 无疑。 这是句好话,但更加讽刺。 让文人握笔的手去拿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辈子没有出路。 好毒的一颗心! 许枫听闻却是颔首,没有正面回应这句话。 但是主考官看不下去了。 这位的成绩如何,他一清二楚,那群围着的人加起来都够不着人家的边! 偏偏又不能一吐为快。 只能变相的对他们实行驱逐:“安静点,贡院重地岂容尔等胡作非为在这里喧闹。” 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人瞬间哑火。 连连点头。 主考官冷冷看了他们眼,最后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 眉心微锁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心情。 今年的贡院好像格外热闹。 而这份热闹都出自同一人,不仅是个陈年秀才,还踩狗屎运娶了相府千金。 参与寒士之争全身而退。 无论两者中的哪个,丢出去就足以让人瞪目结舌。 想到这,他没好气的瞪了眼喝道。 “如果再像这次一样闹事,就都滚去小黑屋里,等考试再出来。” 其实许枫内心,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淡定。 早已欣喜若狂。 试题居然真被夫子押中好几道,早已经做好准备。 而且着重看的那些点都考。 当他收回笔的时候,才过了些时间,提前完成答卷。 高兴之余,又有些坐立不安。 今日是顺利了。 可明天呢…… 他无奈的摇头,走进负责学子休息的地方,嘴里呢喃着。 “尽人事听天命,看着办吧。” 虽然口头说着听天由命,但走进那里悄悄复习的最积极的便是他。 身边时不时飘来几只苍蝇。 但许枫已无暇顾及,他只要金榜题名!才不屑做毫无作用的口舌之争! 很快,第二场考试便开始。 内容从五经中挑选。 因为考虑到上次许枫的原因,主考官特意进行了些许调改,往较为生僻的地方去选。 可当看见这位提笔时,他就预感到不对劲。 被针对的那位笔走龙蛇,没多久就答完第一题。 反观其他学子。 个个紧咬笔杆,和突然加大难度的题目做抗争。 不难看出这次整改的有效。 但没完全有效。 想要防住的人压根就没防住! 主考官不死心,特意从他的身边经过。 谁知刚到,那位就已经放下手中的狼毫。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答卷。 忽然身边传来阵咳嗽声。 没等许枫侧目,便听见主考官的声音。 “无事,继续答卷。” 怪胎! 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此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完。 若非题目临场做出调改。 主考官真要以为这人是作弊,走旁门左道拿了答案。 而被吐槽的那位。 许枫此刻虽然已经完成答卷,但并没有要上交的准备。 觉得这似乎还有些欠缺。 将目光放在最前面的几个考官身上,主动开口:“大人,不知可否给张新试纸” 被询问的几位有些茫然的看向主考官。 后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倒想看看这位还要耍什么花样。 却见许枫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修改,将答案完善。 最后才一一抄在新试纸上。 一边的主考官与内监试已经麻了。 他们有些傻眼的看着奋笔疾书的男人,开始怀疑起了这次的题目。 上面的内容彼此心里有底。 “换做是我,恐怕做不到满分。” 主考官幽幽的冒出句,余光看向内监试感慨。 后者亦是神情复杂。 走到许枫身边吓得坐在旁边的考生战战兢兢,他只是偷瞄了眼两份答案便回去。 而后重重点头。 写出原先的答案就有够不可思议。 修改过后更加犀利,但措辞又委婉。 意思谁都能看出来,却不会觉得冒犯。 这不会是怪胎吧 那为什么原先六年没有成绩,让他们眼前一亮。 本以为是考题简单。 但当他们路过几位考生,表情无一例外紧锁眉心。 明明时间过去大半,但写的只有几题。 原本心底的质疑又被压回去。 绝对不是题的问题! 很快,腾改也已经做完。 许枫提前交上自己的题,在几位的凝视下走出考棚。 让还对着题苦恼的众学子叹为观止。 ‘莫非是已经放弃了吗’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想到这,随后看了眼写了将近一半的答卷,原本还觉得困难。 但想到有交白卷的垫底好过多了。 殊不知监考的众人心里想到却是…… 狂! 这老秀才未免太狂!莫非是他们出的题打通了任督二脉,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第47章 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 如今两场考试的卷已经在他们手边,还没来得及批改,但谁能拔得头筹心底有数。 考官们正在筹备第三场乡试的刊印工作。 但却在难度这点起了争执。 “为了一个人改变题目!亘古未有!若他真有才能连策论都毫无破绽、可圈可点。” “我等该庆幸会有如此大才之人入朝堂。” 与许枫同在一考棚的年迈考官开口。 那双浑浊的眼中满是对他的欣赏,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纠结,金子早晚会发光。 反倒是改变难度。 不但可能无法逼出这位的上限,还会压的其他学子无法喘息,想到今日收来的答卷。 他发出声重重地叹息。 “梁山齐都没能将题全答完,这就是你们要得吗” 闻声色变。 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放在感慨的那位身上。 梁山齐这个名字自然略有耳闻。 不至于像其他考生那样陌生。 才名已经从北边传到南边,这样的角色都没答完。 众人瞬间面如土色。 的确太苛刻。 如果这件事被梁家翻出来,到朝堂上,他们可捞不到好果子吃! 因为两次答卷。 内监试对许枫的态度好转,能如此用功将知识融会贯通。 他险些迟到定有其他的原因! 眼见面前这些人争执不休。 忽然灵机一动。 “许枫特立独行,不正好可以在策论展现出来与其选个困难的题目,倒不如挑简单点的。” “唯有做出自己的特点,才能脱颖而出。” 这是公平的较量。 每位学子都有破茧成蝶的机会,也大方的给他们合适的题目,局限性不大。 闻言还有人准备反驳。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声巨响。 原本沉默的主考官拍桌而起,那双凌厉的眼中暗含警告,威胁他们别再得寸进尺。 “学子若被常规局限,如何能想出利国利民的政策。” “干脆找些背书的井底之蛙,何须每隔三年大费周章举办乡试殿试,浪费圣上的时间。” 三言两语。 将那群人堵的说不出话。 若真的继续下去,罪名可以就大了,他们可担不起妨碍国事,耽误圣上的大罪。 八颗脑袋都不够掉。 即便心有不爽,但也只能憋住。 “明明那日,我观这位学子风尘仆仆而来,险些错过进贡院的时辰,好在家中娘子周旋。” “对,当日在河边洗笔,这位的表现也是平平无奇,更别说手里的毛笔与墨块。” “莫非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有的人只能听出这位的特殊。 至于才华 他们都将这归类于许枫的特立独行,并没有太注重。 只是单纯不理解。 六年参加乡试,才有如此表现,究竟有什么好神气的。 不曾想有人竟然直接把这话问出来。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房内逐渐变得安静,主考官听闻略微垂眸,静静地思索着。 最后大手一拍。 忽然对面前的几位说:“诸位可还记得许枫今年几岁” 闻言众人仔细思索。 顿时身子僵硬。 陈年秀才他们是听到过,无非是嘲讽许枫当六年秀才,还在贡院里挣扎。 编排的有多难听,心知肚明。 但当仔细回忆卷宗,诸位考官皆面露菜色。 猜中他们心底所想的主考官眼底划过丝笑意。 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诸位须知,许枫当年十二岁就考得秀才,风头无两,即便是六年已过也才十八。” “舞象之年甚至还未及冠。” 十二便取得少年。 也算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狂也算是理所当然。 如果换做他们,也会如此。 只不过宦海浮沉。 想不沉稳都难,诸位考官齐刷刷叹了口气。 若真的以这个年纪中举人。 六年秀才固然不好听,但十八岁的举人。 在我辈读书人中,绝不算差! 主考官想起第一次考试时,所看见的行赏忠厚之至论。 扪心自问。 即便他到这个岁数,也无法写出此等佳作。 不由得发出声感慨。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在我看来此子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若接下来的策论没有太大问题,凭四书五经。 他也足以在榜前有一席之地! 话音落下,几人顿时露出惊诧的神色。 不敢置信地看着主考官。 仔细回忆刚刚的话,有些疑惑的询问。 “大人,您…是不是夸的太过了” 谁知那位却摇了摇头。 虽然将他们的不解看在眼里。 但并未在意,只是轻声说。 “若你们都能亲眼瞧见答卷,就不会如此看待,在我看来他底子不差,如今幡然醒悟。” “也算是桩好事,至少迷途知返。” 内监试听闻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颇为赞同他的话。 随后看了眼还有些不肯定的几位。 “学而优则仕哪问寒门士族,出类拔萃者会聚白衣卿相。” “但潮水退去,才知谁是真的裸泳。” 众人并未在此事纠结。 第三场考试很快就开始了。 当许枫提笔,他手臂微僵。 敏锐的察觉到在场所有考官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瞟,活像是见了珍稀动物! 于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答卷。 巧合的是。 这次的问题竟然只有两个字。 利民。 周围的学子见到无不紧锁眉心。 看似简单的策论题在他们眼里却困难的很,要从众多学子中以这个论点脱颖而出。 难如登天。 考官们纷纷露出笑容,可当视线触及某位时。 脸上的表情定格。 本来势在必得的神色转为惊诧,许枫飞快的在答卷上写着,字迹潇洒飘逸。 甚至比起前两次还得心应手!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彻底没辙。 深夜。 晴儿望着天上的明月,在桌上摆好两根大红香烛。 双手合十叩拜不知哪路的神仙。 从菩萨到三清真人连土地公都没放过。 嘴里还不断嘀咕着。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能灵验就是好神仙。” 宋晴儿没有太大的愿望。 不求名列榜前,只要能有个获得会试的机会。 十拿九稳就好。 别太出风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信女只求相公平平安安。 虽然也希望能争一争殿试,但在她眼中。 只要许枫全须全尾就最好。 第48章 互诉衷肠 次日清晨。 三场考试落幕,要不了多久学子就该出贡院,那里早已经围满了人。 嘈杂的声音飘到僻静的小院内。 素来喜静的东家眉心微蹙,眼底划过丝不耐,但很快便被乌黑的眼睫遮掩。 屏风外面站着的,正是路掌柜。 隔着那些彩绣。 无法揣摩东家的心意,更何况这也不是他这个小角色能窥探,将姿态放低毕恭毕敬的提醒。 “今日贡院开门,那位也要出来了。” 摇钱树。 这些天没有他的书稿。 那群书迷的眼神像要把如意轩给拆了,为此掌柜特意雇了好几个人,这才将情况稳定。 闻言,里面的那位坐起身,略微颔首算是回应。 也趁着时间还早,便与路掌柜闲谝。 殊不知外面那位如坐针毡。 感觉字里行间都在敲打他,要谨慎对待贡院里头那位财神爷。 并非无的放矢。 东家确实也有这层意思在其中。 随着时间推移,影卫给出的调查越发令人感兴趣,除去写书这位还有很多可取之处。 冥冥之中有股预感。 这位绝对会给她一个很大的惊喜。 彼时。 擂鼓声响,铜锣声接踵而至。 贡院的大门被几人合力推开,面容憔悴的学子飞快跑出来,恨不能马上回家去梳洗休息。 在这群人中。 将自己照顾的许枫神清气爽,不仅仅是因为考的不错,还因为身上干净。 多亏晴儿准备周到。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连脚下的步子都轻了些。 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嘴角微微上扬,一改往日沉闷颜色。 “他怎么回事,莫非是考疯了” “六年…难道这次也没希望所以才被自己逼疯。” “许枫究竟在高兴什么” 疑问如雨后春笋般,在众多学子脑海里冒尖。 尤其是看见许枫这清爽的模样。 郁闷达到了定点。 咔擦—— 有位学子掰断了手里的狼毫,崩溃的向无人的道路奔逃,成功替许枫分担了些注意力。 聊胜于无。 “还得是六年的秀才,意志力这么好,现在都没疯。” 讥讽声自身后传来。 是甄不悔。 他早就想要寻衅,不过碍于在贡院内不好动手。 现在外头不受官员管辖。 甄家哪是这些平头百姓可以碰的看向许枫的双眼满是鄙夷,尤其是在这位转身。 毫不犹豫的挑衅。 “想必这次你也不必看榜,提前交答卷,在贡院内闲逛,若放弃何必霸着位置。” 在他看来,许枫提前上交定然是不会。 这次给了空白的答卷。 而在甄不悔的脑海中,从未出现许枫是天才的可能。 被针对的那位听闻,但笑不语。 没有回应他的话。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来做。 许枫正打算寻觅许府中人的踪迹,就在张望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自家妻子的声音。 “相公!我来接你了。” 循着声源望去。 身着鹅黄裙裳的女子娇俏可人大方展露笑颜。 明眸皓齿。 不知迷了多少风流才子的眼。 就连自称阅尽京城绝色的甄不悔,在瞧见她时都不由得呼吸微滞。 这刻,他总算明白为何已经位于主事的兄长对于有夫之妇无法释怀,念念不忘。 这份容貌。 即便是京中一舞千金难求的第一名伶也不及。 诸位才子妒忌的红了眼。 “这就是相府千金!这般音容相貌!许枫何德何能,简直是牛嚼牡丹!” “作孽,这种便宜怎么轮不到我,明明同样落榜,浓眉大眼长得好看。” “别吹嘘,即便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但平心而论入贡院的学子难有容貌胜过许秀才的。” ……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 好好一朵鲜花,怎么偏偏往牛粪上开! 老许家那个事事准备周全的婆娘这么美。 她想不开吗! 在这个陈年秀才身上虚度六年光阴! 如果眼神能杀人。 许枫此刻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偏偏这位在众目睽睽下。 丝毫不知收敛二字该如何谱写,竟然快步走到人前。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原本因为见到许枫而兴奋的脸红的宋晴儿,此刻已经彻底见不得人,将脸埋进他的衣襟内。 只有微红的耳朵被青丝半遮半掩。 她小声的在怀里嘀咕。 “还有很多乡亲看着呢,难道不知道害臊吗” 无耻! 这两个字宋晴儿无法脱口,只能在心里补充。 “怕什么我这就先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许枫松开了手。 同时松的。 还有宋晴儿的心,她真以为这位要做些什么。 事实告诉晴儿。 这份担心并非多余,她高兴的太早了。 以至于正准备转身,去马车时,被许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被拦腰捞上马车。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脑中预演千万遍。 当看见这幕时。 原本还孤身的学子顿时目瞪口呆,更有甚者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了句。 “可恶,被那家伙给装到了!” 有老婆就算了,还长的这么好看!好看就算了,居然还如此温柔娴淑。 他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许枫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宋晴儿缩在怀里和个鹌鹑似的,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是真怕怀里这位‘宁死不从’ 要不小心松了手,真从马上摔下来,他后悔都来不及,幸好晴儿性软。 周围的人瞧见熟悉的面孔,纷纷露出惊讶地神色。 “这不是许秀才吗今天好像是贡院开门,怎么他这么快就回去呀!” “不知道,但前几次不也这样,习惯就好,只是恐怕这回也没戏。” “但俺瞧着小许不错,是个能干大事的,怎么就不行了!” 三言两语后,吵的不可开交。 许枫连忙挥舞手里的鞭子。 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回到许府。 许枫看着里面熟悉的陈设心生感慨,明明是家却许久没有踏足! 两人回到卧房内。 宋晴儿看了眼面前人,忽然红了脸低头小声说道。 “相公不必为乡试之事牵肠挂肚,妾身做好万全准备,就算考不上也不在乎。” 她担心许枫忧思过度伤身。 本来打算报喜的那位听闻眼底满是错愕。 心头一暖。 尤其是回到家看见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红烛。 明明那么殷切地希望。 嘴里却说着不要,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但许枫没有点破。 时隔多日。 晚上他抱着老婆互诉衷肠后,狠狠地将她安慰一番,感动的哭哭啼啼才停。 第49章 年少轻狂 次日。 因为昨夜云雨,两人总算体会何为小别胜新婚。 明明成亲许久,却仿佛刚在一起。 沉香本来想要喊晴儿起床。 谁知却瞧见有只大手从床帘内伸出,哑声制止她的行为并嘱咐。 “今早无事别来房内,早饭免了备好午饭即可。” 闻言,外面站着的那位当即红了脸。 连连点头,步履匆匆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虽然沉香还小未经人事。 但并不代表不清楚许枫手上的抓痕,分明是被女子的指甲划破,出自谁不言而喻。 想到刚刚那道道痕迹。 沉香的小脸又红了几分,满眼祝福地望了眼房门。 随后做起了两人的爱情标兵。 负责拦着外面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里头两位的雅兴。 直到日上三竿。 宋晴儿这才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软,比初行房事都难受,昨夜的记忆历历在目。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情到浓时也就水到渠成,只是没想到原本畏手畏脚,不肯妥协的自己竟然被糖衣炮弹蛊惑。 迷的晕头转向,竟然听了许枫的话! 按照他的提示,完成那些臊人的姿势。 回想起,仍旧觉得难为情。 “真是鬼迷心窍!” 宋晴儿低骂了声,随后没好气地瞪了眼许枫。 可这实在没有威慑力。 本来经历了昨夜的她多了几分媚,这一眼非但不像责怪倒似娇嗔。 不过许枫并非禽兽。 又恢复原先那副坐怀不乱的模样,贴心的为她捏身子解乏,再将人抱到餐桌那边去。 一通行动下来,原本的怨气瞬间消散。 书院内。 好几个出自云庭考生凑在一起,开始讨论今年的题。 无一例外,叫苦不迭。 暗骂没有使劲学习,徐夫子押中不少,但他们上课时却专心复习其他功课。 丢了西瓜却连芝麻也没捡到! 悔之晚矣。 “听说许夫子也在贡院内考试,不知表现如何,是否出彩还是说……” “诸位放心,夫子在院内的表现还算是瞩目,可却经常提前交卷,在下不知情况如何。” “恐怕玄,据考生所传,今年的试题乃是历届最难,没有其一,连题目都临场更改。” 临时更改的题目 许枫听闻眼底划过丝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原样。 只是有些不解。 那些题目很难吗明明都是复习圈的重点! 若被徐夫子知道,定会被其拿着戒尺追逐。 其实他圈的也中了些。 但更多的是,许枫提醒下画上的。 本质与徐夫子没太大关联。 非要说也是这位未卜先知!怎么还和他有牵扯! 恐怕主考官也没想到。 被为难的那位气定神闲站在学堂外,安安静静的听人吐槽难度,感慨题目的简单。 就在议论声四起时,许枫身后忽然响起声巨响。 原来是徐夫子。 他正黑着张脸用戒尺敲打大门,发出哐当的声音。 成功让闹哄哄的学堂变得寂静异常。 严厉只是其一。 学子们最看重的还得是他手里揣着的。 这次乡试的正确答案! 就连许枫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炙热,想要估分。 不过显然。 徐夫子并没有要公布正确答案的意思。 却听这位轻咳两声。 最后视线定格在许枫身上,忽然让他发言。 “想必大家都期待这次的结果,我手头有乡试出的正确答案,现在有问题想问许夫子。” “何为济民” 他并未循规蹈矩,将利民两个字说出。 而是以其为基础,抛出个更大更难缠的问题。 众人听闻呼吸微滞。 忍不住面露苦涩,顾青南更是苦着张脸趴桌上感慨。 “乡试这么困难,那我岂不是希望渺茫。” 赈灾救民。 这种策论他们从小学起,但须知这一字有穹壤之别。 济民…… 许枫在心底咀嚼这两个字,随后抬眼。 他的目光犀利,犹如两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似乎能直击人的心灵。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学堂内。 “镇。” “将荼毒百姓的贪官污吏杀空,把为非作歹的地方豪强爪牙拔掉。” “只有将腐烂的根茎拔掉,才能迎来新生,百姓才能看见黎明。”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济民。 这两字的份量重达千钧,须知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许枫的策略杀性太重。 可即便是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想要施行也难如登天。 许枫所说的每个点,都恰好踩在夫子雷点。 太大胆了。 这个点子并无不可,看他稍后写上来的东西才知是自己误会,可依旧太过激进。 区区芝麻官,为何猖獗 背后的势力太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仔细调查,定然会引发朝野动荡。 大凉情况不好。 陛下需要贪官污吏,因为有的人的才情适合在这个位置。 而士族豪强。 它亦是王朝不可缺少的部分。 利弊相依。 见许枫这般意气,徐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今年又是陪跑。 似乎看穿眼前这我弟的心事。 他并非露出遗憾的神色,那双眼略微弯了弯。 一时也忘了规矩。 直接将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并开口安慰。 “我都没紧张,这次乡试已然拼尽全力,无论换来怎么样的结果,在我眼中唯有一字。” “值!” 随后留下诧异地夫子,扬长而去。 许枫走到另外间课堂开课。 并没有急着讲课,而是没头没尾的对学子们说。 “为求功名利禄的念书是填鸭。” 填鸭 学子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底看见那抹疑惑。 何为填鸭。 但许枫没有解释他们的疑惑,静静的站在那里。 等了好一会。 才看见有个学子起身,他眉心紧锁询问许枫。 “敢问夫子,我辈是为了什么读书” 不求功名利禄,还有什么 却见原本站在那的人,不知何时走到跟前来。 声音如以往那般平缓,但眼神无比炙热。 “国家之兴盛。” 五个字滚烫。 烙印在每位学子心间,他们没想到会换来这份回答。 许枫意犹未尽,继续开口。 “要有明辨是非的智慧,而不是人云亦云,做复读机。” 引得满堂喝彩。 随后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大堆书,对着尚沉浸在兴奋中的学子说。 “这些都是我看过,其中蕴含着大智慧。” 闻言。 底下的人蜂拥而至,但当带着书回到位置准备翻看时,面色陡然怪异。 谁能告诉他们 这些书除了梁山好汉记,为什么都是禁书! 第50章 考官评分 学堂内。 在发完那批书后,里面再度陷入沉寂。 有些学子拿着书的手抖的和筛糠似的,不敢抬头看向上面的夫子。 许枫静静看着,将他们的反应一览无遗。 但并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 终于…… 再过了会,终于有学子主动起身。 他拿着手里的那本精装书,询问正翻看《梁山好汉记》的那位。 “许夫子,朝廷明令禁止这些书被学子传阅,您这么做岂不是……” 话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懂得都懂。 说好听点。 是求学若渴,已经顾不上礼法,难听点便是不知分寸!连禁书都敢带来书院! 在外面旁听的徐夫子面色微变。 也没预料到许枫竟然会公然发放到这么多的学子手中,更何况如果被传开。 恐怕仕途无望! 他连忙推门走入其中,开口劝阻眼前这位。 “许枫!你莫要自误!” 简直糊涂! 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谁比徐夫子更清楚,要是因为这些书付诸东流,并斩断官路前程。 虽然是很早的规定,如今的大凉也已经改变。 今时不同往日。 但…徐夫子不敢赌! 话音落下,其余敬佩许枫的学子缓过神来,纷纷开口想要让他悬崖勒马。 谁知…… 却见他将手里的书本放下,长身玉立犹如苍松,一树春寒料峭。 锐利的目光划过每个学子的脸庞。 忽而发出声长叹。 “禁书不禁书,取决于时代的划分,如今的大凉已不是往日,自然没有这么多讲究。” 若他没有着手写书,也不会知道这些。 从梁山好汉记的知名度就足以看清。 对于书籍的管控并没有想象那般严苛,甚至还较为宽松,他那本都安然无恙。 其余自然没什么问题。 思及此处,他看向桌边摆放着那盆矮松忽然说。 “更何况,只读四书五经,潜心钻研,又有多少人真正做到,真正步入官场平步青云” 腐儒! 儒生并非不好,但都被败了名声。 看着面前正在纠结的学子们,许枫动作微顿,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随后轻声说。 “你们若只懂知乎者也,岂非沦为武夫最为不耻的酸儒,长此以往不懂民生。” “陛下是会选择纸上谈兵的大臣,还是能变通懂百姓所需的贤臣” 犀利的质问出。 顿时引来底下一片抽气声,徐夫子更是愣怔站在外头,反应过来唇边漾起抹苦笑。 没有悬念的答案,甚至不需要去猜。 许枫这是攻心之计。 难怪…… 原来是有恃无恐。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几个学子持反对的意见,并没有因为许枫的身份忌惮,敢说便直言。 “夫子!难道您这些天复习的不是四书五经吗” 在面上抨击儒学。 可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去参悟里头的大道理。 许枫听出他们话里的嘲讽,但并未因此露出窘迫的神态,云淡风轻的姿态令学子惊疑。 “四书五经是好书,但不能只把它们当书。” “就像梁山好汉记,你们看出它豪气千云,徐夫子却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大道理。” “人是千人千面,书亦是。” 说的头头是道。 有的人已经被顺进去,比如顾青南。 他并不在意读的是什么书。 许夫子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害他们,更何况他相信这位的学问,已经开始翻阅。 全然没注意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 他们无声的看着一马当先的顾青南,而后互相交换眼神,似乎是在说。 这不会真的信吧 可随着一页一页翻过去,他们已经肯定。 加之许枫言之有理,也就没有推拒。 当瞧见已经有部分学子低头钻研。 正坐在上面的某位欣慰的点了点头,体会了几秒当老师的成就,而后又说。 “课堂需要结合实践,方能知行合一。” 轰—— 原本对禁书不满地学子,听到自然借题发挥。 只听声巨响,他拍桌而起气势汹汹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大声质问。 “许夫子!你这么说岂不是诋毁先贤圣人,他们的教学又有何错” 书院如何教学,是先贤定下来的。 他们并未提及所谓的知行合一。 虽然许枫来时,已经让众多学子接纳,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更改存在多年的意志! 被反驳早在计划之中。 而对策,他自然也已经准备好。 讲先贤 许枫抬眸看向站起来的学子,那双漆黑的瞳孔划过丝嘲讽,稍纵即逝没被谁捕捉到。 “孔圣携弟子周游列国,凡事都有迹可循。” 既然如此,他就把儒家的老祖宗带来。 果然。 在听见孔圣这两字时,那位学子的脸色大变。 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来。 最终也只挤了句。 “可学生不认同您的观点,实在太…太叛逆!” 另一边,贡院内。 诸位考官参与乡试评分,记载学子名字的地方早已经被遮住,叹息声此起彼伏。 原本在院中,听到那么多豪言壮语。 还以为人人如龙。 二十篇总得出一篇可圈可点的策论。 但事实证明,是主考官想的太好。 他将手里的朱笔放下,脸似乎变得更加沧桑,忍不住开口对众人感慨。 “今年资质平庸者太多,尤其是策论,鲜少有人出类拔萃,几乎百不存一。” 并非玩笑话。 这句似乎点燃了诸位的吐槽欲,另外正紧锁眉心的考官抬起头来,先是长叹口气再说。 “我手头这位,写的狗屁不通,要让我知道哪个学子定要他好看!简直最差的一届。” “估计一百个出不来一位殿试。” 这并非说笑,他确实这么觉得。 就此等水平,也好意思入金銮殿内实在羞煞旁人! 朱笔还在不断批改。 他是越想越气,最好甚至直接揪起手头的那沓答卷。 “干脆把废卷揭下来立即焚烧,当柴火让厨房多烧个菜也罢,若非有墨我宁愿当草纸使!” “省得辣眼!” 主考官听闻,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表态。 就在这时。 有位考官发出声惊呼。 他看着这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出众的文笔以及犀利的措辞瞬间抓住全部视线。 当回神时,已经一字不落看完。 考官忍不住大喊了声:“采!” 第51章 乡试第一 本来还怨气冲天的诸位考官满脸错愕,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他朗诵小段文章。 这才解了众人的惑,并有些羡慕的牙疼。 如此好的文章!为何不是他们的批改下发现。 权当洗洗眼! 唯有已经看过的主考官与内监试没露出太大的情绪变化,至于老考官…… 因为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不便参与评分批改。 “这是哪里的学子我怎不知这次出了匹黑马!” 随着批改答卷的考官询问。 其余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原本还拿不定主意的诸位看完答卷后已经有了决定,很难想象学子能写出这样的策论。 如果被采纳,朝堂会产生动荡。 若他置身官场定然会青史留名,而他们这些考官都是见证者!想到这就激动。 不过比起这些,他们还是很好奇。 写出这张答卷的人究竟是谁。 “梁山齐的文章并非如此,并不是他的。” “至于士族子弟,这次来的恐怕都写不出这种,太狂傲,看来是匹真黑马。” “如果是寒门子弟,恐怕免不了被士族排挤。” …… 考官比任何人都清楚,寒士之争的可怕。 若非管理严苛。 贡院的他们家里恐怕都会被塞满银子,给那群士族的孩子铺路。 咔擦—— 茶杯重重落在地上,内监视的脸色微变。 虽然对许枫有所改观。 但并不代表会因为欣赏这位,而放弃已经到嘴边的鸭子! “我看你们还是先批改完再说。” “难保后面没有更出色的,梁山齐和甄不悔两人我看不错,他们的可有瞧见” 内监试用这种方法,把话题带过。 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虽然批改许久。 但也只是近半的份量,他们眼前一亮,如果接下来的这些有像这份般优越的答卷。 就不必担心殿试。 龙虎争斗,陛下乐意见得。 他们连忙拿起被搁置在身边的朱笔。 其中有位忙里偷闲,不忘对内监试表达赞同。 “还没,估计在后头,您说的也对,是该仔细全看完再定夺,这种大事可马虎不得。” 可诸位考官的愿望终究是落空。 虽然后续也有不少学子脱颖而出,并前面好了不知多少,但珠玉在前…… 在他们心中,乡试第一仍旧是写出那份答卷的人。 内监视咬牙,听着房中的窃窃私语。 眼神阴翳得吓人。 走到最近的那位考官对面询问:“确定都看完了。” 难道就没有一位超越许枫。 想到甄不悔登门时信誓旦旦的模样,他面如菜色。 还以为多优秀。 和这位对比,依旧泯然众人。 甚至周围的考官都没有提起! 合格的答卷已经被整理出。 按照名次排序。 被众人惊叹赞誉的覆盖在众多答卷上。 已经看完了所有答卷。 考官们也不复最早时,那副怨声载道的模样。 只是感慨。 “梁山齐和甄不悔的也已经看出是哪两套,但与那位相差甚远没有可比性。” “是呀,若他生的早些年轻些,是个陪太子伴读的好人才!就定他了吧。” 当之无愧,毫无悬念。 主考官听闻轻轻点头,在他看来也是。 “既然如此……”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拦腰打断。 却见内监视忽然抬腿上前两步。 直接把他喊停。 “大人且慢,你再看看这套,诸位觉得的那份虽然文采斐然但太过刚直,反倒不适合。” “而这份无论是哪方面,都高出众多学子一截。” 内监视手里拿着的赫然是甄不悔的答卷。 措辞得体,八股文是诸位考生中最优秀的。 也只有许枫和梁山齐可以打平。 但…… 同僚翻看最后的策论,顿时面沉如水恨不能换双眼。 “监视大人,若患有眼疾得尽早,断不可拖延!” 前面写的不错,但后面狗屁不通! 就这样的家伙还想要乡试第一呸! 别在金銮殿丢人。 怕就怕真点头同意。 这位才不配位,惹的陛下不快,他们这群负责监考批改定名次的考官可就遭殃了。 内监视被直接怼了句,瞪大双眼看向他。 但想到昔日情谊,最终还是没有记在心上。 考官们听到这边起争执,很快就有了新决定。 既然想要这份当第一。 那必须有盖过所有答卷的能力。 “不如将梁山齐那份拿来,看看诸位能不能第一时间分出高低” 内监视瞬间哑口,他刚刚翻看过直到甄不悔几斤几两,别说是第一就是前三都悬。 他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最终,主考官敲定。 “这份就是本次的乡试第一。” 而另一边。 殊不知贡院因为本人掀起‘腥风血雨’的某位,正带领学子们下山。 开启第一次实践课。 许枫嘱咐他们带好包袱,自然不是游山玩水,或是出去郊游。 “跟上,我们很快就到了。” 他抬头看了眼,现在月末是辰时。 如果到了午时日头太大。 这些没有禁受的学子可撑不住。 学子们已经叫苦不迭。 儒袍本来穿在身上就厚重行动不便,夫子却让他们下乡来偏僻到不知叫什么的山头。 若非确定他无害,学子们早就四散逃离! “夫子…到了吗” 后头的几位勉强跟上许枫的步伐,不解这位看似瘦削的男人为什么不知疲倦。 替其余同窗有气无力的询问。 而前面的人却没有回答,而是加快脚下的步伐。 无奈下。 学子们只能咬牙,总算是在块大石头前找到了许枫。 却见这位将手放在它上面。 背对众人,轻声说道:“我们已经到了。” 大林村。 这三个字被刻在石头上,歪歪扭扭不像样。 学子们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赶路,跟在老师后头慢悠悠进了村庄,这里没有马车。 只有扛着农具的百姓。 他们两颊被烈日晒的通红。 看到有外人来时,并未露出警惕的神色,而是施以朴实的笑容,主动搭话。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许枫负责回答问题,很快这户人家就点头,负责引路介绍大林村。 用几枚铜钱就换来了几个时辰。 学子们眼神复杂。 临行前许枫忽然回头,抛出问题。 “希望经历今天,你们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读书。” 第52章 抨击学子 水田边。 穿着儒袍干净整洁的学子与身着短打,双手抓着秧苗的农户形成鲜明对比。 尤其是当他路过,带着满身的汗味时。 顾青南嘴里反复呢喃着他刚才的问题,从最初的迷茫到豁然开朗,走到许枫跟前询问。 “这便是为大凉崛起而读书的真谛么?” 他的眼睛晶亮,看向面前的男人。 期待着。 其余的学子仍旧置身事外,并没有搭话。 但多少将底层百姓的辛劳看在眼底。 许枫轻轻点头,对围着身边的诸位开口。 “他们每年,甚至每日都不能停歇,需要起早贪黑来到农田,可就是这样辛劳的人。” “在年末应该存不下几枚铜钱。” 阳城虽然不算富裕,但周边的村子不差。 占据地理优势,没有旱灾涝灾。 可即便如此,也做不到家家户户有余粮。 更别说饱受灾害天气侵扰的地方。 真正害了百姓的,有老天爷,但同样有繁琐的税务压力,为了从他们身上榨取油水。 有些地方官会用别的名义逼他们缴纳。 以至于。 本就富裕的人更加富裕,贫穷的人一如既往。 许枫心中感慨无奈的叹息。 虽然没有正面回应那个问题,但答案已经在眼中。 里面满是惆怅。 也正是这次,原本颇有微词的众人纷纷认同许枫。 也对特殊的实践课产生浓厚的兴趣。 就在他们觉得此行小有收获时。 “救人呀!快来人救救老李!” 在不远处农田内,倒着个中年男人,皮肤被烈日晒的黝黑泛红,脸色更是难看。 背灼炎天光,哪有不中暑的呢? 许枫站在阴凉处,现在身着宋晴儿准备好的薄衫,依旧感受到炎热。 足以看出见鬼的太阳多毒! “你们愣着干嘛人命关天却置身事外般,冷眼旁观!” 一声呵斥将神游天外的学子骂醒。 他们从未见过许枫露出这种神色。 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高兴也仅仅是勾勾唇角。 顾青南身子微颤,被许枫刚刚那眼给吓到。 连忙跟上。 就像是宝剑出鞘,一点寒光见血封喉。 许枫虽然看着文弱。 但实际力气不小,在顾青南的帮助下,将姓李的汉子背到家中,汗水打湿了头发。 发冠已经歪歪扭扭。 他只得解下,将那头黑发披下来。 就在准备束发时,被身边的人给捷足先登。 顾青南拿过那把梳子,略显狗腿的帮忙,但因为手脚太笨梳得歪七扭八。 最终还是许枫亲自动手。 他将银冠固定,长眉微挑询问身边人:“方才你为何不救人明明离得更近。” 话音落下。 顾青南的动作微微僵硬,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活像是许枫欺负了人。 明明也只是个问题。 殊不知开口时语气多么凌厉,询问分明是质问! 最终他还是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目光躲闪,明显是逃避。 当着面还用拙劣的演技撒谎,许枫怒极反笑。 顾青南原本心里忐忑,看见夫子露出笑容还以为逃过一劫,谁知笑声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 “你不知道是怕泥脏了儒袍软鞋还是怕农户的汗水坏了身上好不容熏制的香味。” 接连三个问题被甩到顾青南脸上。 将最后那层遮羞布捅开。 他羞愧的低下头。 原因无它。 许枫话里字字句句,没有一件是冤枉他的。 若换做其他时候。 尚且能睁只眼闭只眼,但生死存亡间,人命攸关。 连顾青南都知道,是他自己错了。 “还知道羞愧,不算无药可救。” 许枫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位情况算不得严重。 只是根深蒂固的阶级。 从日常穿着就知道顾青南家境不俗。 好不容易处理好李家的事。 谢绝她们的谢礼后。 许枫面沉如水走到诸位学子跟前,看着他们这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便气上心头。 “你们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杀的众人措手不及。 他们抬眼,里面的困惑如出一辙。 似乎无声的在询问。 站在最前面的弟子率先拱手,对他开口。 “弟子不解,还请夫子解惑。” 成为了点燃炸药的导火索。 后面赶来的顾青南捂住脸,已不想看接下来的画面。 却见许枫抬眼。 冰冷的目光犹如寒锋,悬在众人脖颈间。 他们身体僵硬,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打湿。 而后…… “好个不解!你们就是群精致的腐儒,每日在云庭书院念圣贤书,那里头记载的。” “你们真的融会贯通那怎会眼睁睁看着农户出事,却无动于衷甚至冷眼旁观。” 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许枫眼底的失望比冰冷地目光更伤人。 犹如千万根针被吞入喉。 他们想要开口反驳,放在旁边的手已握紧拳头。 但最后还是松开。 原因无它。 冷眼旁观的,确实是他们。 不想踏进肮脏的泥里。 这些农户可能几年都无法攒出一套衣裳的铜钱。 许枫早已看破他们的想法。 但当瞧见,众人只是垂眼不语,但面上并无半点愧意。 彻底失望。 许枫走到穿着最为精致的学子面前。 那双如黑水般的眼凝视他。 质问:“表面穿着光鲜,但拆开还有什么” 随后将几人随身携带的论语丢在地上。 指着书封责备。 “修心,你们且闭目扪心自问,修成什么德行!” 迟来的愧意涌上心头。 他们才想起,刚刚竟是在违背一直以来遵循的意志。 但仍旧有少部分选择坚持。 不满的对许枫大喊:“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进那泥潭里。” 但换来的却只有一记冷眼。 他看了眼满是暗绣的衣裳轻笑了声。 “所以我说,你不修德行。” “入朝为官如果是你这种品德的话,照样被百姓唾弃鄙夷。” 视人命如草芥。 即便为官,也是祸害毒瘤,早晚得拔除。 那位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低下头。 临走时。 农妇送上满满一大筐农作物,拉着许枫感激。 “多谢先生,如果不是您,我家老李可能就……” 这声道谢能收下。 但农作物无论如何都被退回去。 这些已经能算是几天的口粮。 许枫不能收,否则这她们就得饿几天肚子。 谁知那位竟然讲东西塞到学子这来。 他们连忙放回去,面对这幕愈发有愧。 与此同时。 左相坐在主厅呷了口茶水,从派系中一员嘴里得知乡试成绩已经出了。 第53章 事与愿违 反观宋母,却觉得如坐针毡。 一日没有得知结果就有些辗转难眠。 她犹豫片刻后,主动抬头看向坐在那不知思索什么的左相开口提醒。 “你也该早做准备,趁现在去打听。” 说完想到那个赌约胜利的条件。 一抹笑意出现在脸上。 赶忙催促:“提前看好的几个公子哥不错,如果能拉拢他们,我们涛哥儿仕途有伴。” “前有你庇护,后也有同僚相帮,可以说平步青云,可再保相府百年荣光!” 岂料闻言,左相却紧锁眉心,不愿回答。 并非不想。 谁不希望子嗣光耀门楣。 即便百年也能抬着头见先祖,可他总觉得许枫在相府那些天太反常。 且不说每日院内传来的朗读声。 想到许多刁钻的题目都被游刃有余的化解。 这样的人真的能落榜吗 左相心中惊疑。 宋母见其魂不守舍,连忙抬手想要用帕子擦拭额头冒出的汗,却被直接躲开。 回过神的那位略微摇头。 “早晚会传到耳里,何必急于一时。” 不急 宋母的脸色瞬间僵硬,捏紧手帕指节已经泛白。 这些天为了御赐的玉佩。 害怕它落到那窝囊废手里,连进的都不香了。 结果没人发现 她的眼底划过丝讽刺,但很快就被笑意取代。 “哪里你想如果早点知道,就能逼迫许枫赶紧签下和离书,快刀斩乱麻!” “彻底放榜时与相看好的公子见见,婚事彻底定下,兴许能赶个早点的黄道吉日。” 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左相闻言面色微变,避免夜长梦多的确该打听番。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阵笑声,长媳宋刘氏快步走来。 那双美目流盼,最终落到宋母身上。 两人互相交递眼神。 势在必得。 “母亲,我听闻最近您睡得不好,特意买了些滋补东西,可能是劳神伤身,得好好养着。” 随后从宋涛手里拿来个小食盒。 毕恭毕敬放在上面两位中间,左相听闻打开瞧了眼,扑鼻而来的甜香让他眉心紧锁。 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那双锐利的眼看向宋涛,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也觉得许枫会落榜” 左相很好奇他这从小精心培养的孩子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升起警惕 还是全然没放在眼里。 事实证明,这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宋涛想到那家伙,眼中便满是不屑与愤怒。 几次好言相劝没有作用。 即便知道受不住还要死乞白赖,扯着宋晴儿不让走。 从不轻易动怒的他,此刻却脸红脖子粗。 大声喝道。 “自然,许枫此人六年碌碌无为,沉迷于酒色,何曾碰过书本,也就临时抱佛脚!” “别说学业就是品行也不佳!” 贬的一文不值。 相信如果有更少的选择,宋涛会毫不犹豫改变。 左相听闻,有些失望的摇着头。 在他看来。 这是最简单也最愚蠢的想法。 没有之一。 同时也能从这里看出,许枫在他们眼中,究竟如何。 宋刘氏听到身边那位的话,连连点头附和:“相公所言极是,父亲母亲等待好消息即可。” 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这出好戏。 原本辗转难眠的某位,竟然也默认了这句话。 轮到左相无奈。 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向外头走去撂下了句。 “还是去看看吧。” 只是没想到,意外突如其来。 还没有走出大门。 家丁便匆匆赶来,他颇为意外。 府中明令禁止,若无大事不能步履匆匆,以免冲撞了贵人,冷声喝道。 “发生何事行色匆匆。” 话音落下,家丁连忙跪下告罪,随后附耳将所知道明。 左相听完,眼底满是困惑。 负责阳城秋闱的人居然开始恭喜他。 “你可确定清楚是他的下人托你传的话” 左相在那里安插眼线,自然能听到些别人不知的。 既然没有传来名次。 想必是告知下人的时候,并没有列出合适的。 “那小子还真是好运气。” 想到许枫。 他脸色时好时坏,好是因为皇帝那边有了交代,不至于毁坏宋家的名声。 若是安分守己。 过了之后的会试,以他的权位安排个清闲的官轻而易举,面上也算是体面。 争气点,可能不需要他这个岳丈相帮。 思及此处,左相猛然回神,想到了坏处,许枫屡次被宋家刁难,即便有晴儿这纽带。 恐怕离撕破脸也只差最后一线。 他这不是引狼入室 本以为必败无疑,不会造成影响,谁知反倒让这人成为轻易动不得的阻碍。 “相爷,需要小人传话吗” 家丁站在对面,看着左相的脸色犹如惊弓之鸟。 浑身颤抖。 根本不敢再抬头,生怕因为那句说的不是被迁怒。 闻言,左相轻轻点头。 在心底斟酌片刻后,拿定了主意。 “你去传,说我会去那边。” 今日过去,未免太早。 左相叮嘱完转身走向书房。 比起这些,他更想要钻研梁山好汉记,究竟有什么让上头那位也起兴趣的地方。 不知不觉,一天光阴过去。 左相的马车停在主考官的府门外,他并未去眼线那。 很快大门便被推开。 主考官满面红光,走路飞快,就像看见了肥肉的饿兽差点没扑过来。 没等这位张嘴,便抢先来了通猛夸。 “左相真是慧眼识珠,竟然提前六年觅得此子为女婿!实在了得!” “老夫也主持多次乡试,从未见过这般优秀的后生,不愧是大凉最年轻的天才。” 十二岁的秀才。 六年蒙尘厚积薄发,一朝中了榜首。 郎才独绝,世间无两。 左相听闻面色未变,坦然接受这些夸奖。 实则眼神晦暗,藏着些见不得人的思绪。 笑容都变得虚了些。 “大人谬赞,是许枫自己努力,这才换来功名,只是不知他此次登榜居于……” 能猜出是榜上前几,但究竟是哪位。 还不能断定。 冥冥中有预感,答案是他最不想要的那个。 但显然。 主考官并未看出左相的异样,笑着将名次告知。 “本次许枫一举夺魁,摘得榜首。” 第54章 暗改榜单 还真是事与愿违。 左相听闻虽然早有准备,但眼底还是添了几分震惊。 那个落魄潦倒,前途尽断的家伙。 居然可以涅磐重生,用乡试排名狠狠扇了相府的脸。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但…… “大人,我有一言仔细斟酌还是该说。” “这榜首之位我那女婿恐怕不能消受,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太招摇对仕途不利。” 左相面色凝重,眉心的沟壑愈发深刻。 似是真诚的看向主考官。 原本笑嘻嘻报喜的那位满脸不解,看向眼前的左相。 哪有岳父看不起解元女婿还上赶着扣分! 换做是自己。 早就跑到家里的祖坟,去看看有没有冒青烟。 这得是祖宗保佑,才换来的麒麟儿。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 左相连忙走到跟前来补充。 “年少容易轻狂,若是养成那种傲性,恐怕仕……” 话音未落,便被人抬手打断。 主考官脸色已变,不再像原先那般亲和。 报喜的心情已经褪去。 若非顾忌站在面前的是左相,早就沉着张脸赶出去。 他冷声重申:“这可是乡试第一,且无论四书五经还是那手策论,都出类拔萃。” 质量高出第二名太多。 若许枫称二,谁敢自居榜首 岂不是平白叫人看笑话。 而且…… “老夫绝对不会看走眼,许枫是绝对的殿试苗子,若是不出意外能入三甲。” “左相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官运亨通!” 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改! 这第一许枫名副其实,如果换张答卷主考官会松口。 毕竟往年的虽也是百家争鸣。 但真要算起来。 榜首榜二没有太大差别,谁当解元都可行。 可许枫的策论连宦海浮沉多年的老臣都自愧弗如! 他们要真把他列为第二才叫有眼无珠,日后看见那张红榜都得抬手抽老脸巴掌。 “那大人的意思是,这榜单定下改不了” 左相面色难看,没想到这位竟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衣袍下的拳头已然攥紧。 越发恼怒许枫的表现,此子竟然可以引得主考官与他作对!绝不能留! 但也难怪。 有点年纪的老臣都有这种毛病,软硬不吃。 主考官丝毫不在意跟前这位态度的转变,想到已经看了不下五遍的答卷心中咂舌。 毫不犹豫的撂下个字。 “是。” 见威逼不行。 左相知道利诱这种老臣,没有成功的可能直接放弃。 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故作惆怅的看向他,上前两步询问。 “大人,本官也是为了孩子好,当初许枫十二岁摘得秀才何等风光,可后来呢”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主考官的面色凝重。 许枫在阳城可谓是鼎鼎大名。 但传到耳里的。 多半是之前荒唐犯下的浑事。 当瞧见对面那位改变的神色,左相就知道有戏。 “少年得志,不顾家里的糟糠,整日流连烟花,与纨绔子弟为伍浪费满身才气。” “好不容易回来,若再骄傲番,犯浑闹到金銮殿上,我等都担待不起。” 他故意往大了说。 把最严重的情况点明,主考官不是希望手底下能出个殿试的才子那左相偏向这边指。 果不其然。 那位已经面沉如水,并没有像原先那样矢口否决。 左相的唇角微扬,但很快便拉下来。 那双眼中满是担忧。 忽然! 他的膝盖微弯眼见着就要行跪礼,好在主考官及时反应过来制止,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这跪,他可担不起! 两人拉拉扯扯了番才作罢,坐下。 左相呷了口茶,垂眼遮住里头的思绪,加上雾气袅袅,没露出半分。 刚刚那剂猛药已经让主考官动摇。 距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只听声脆响。 茶盏放在桌上,左相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大人的好意我都知道。” “感谢您抬举小婿,但年轻气盛就得多吃点苦才知道成功来之不易!” 摆出副长辈的姿态,将戏作全。 终于。 “可你这…对他也不太公平。” 主考官松口,只是觉得对许枫而言太过分。 明明该是万众瞩目。 眼见他还有些犹豫。 左相当机立断,故作大义凌然的模样。 “若真被许枫知晓,我一力担之!如果就该给他准备些挫折省得太狷狂,浪费天资!” 就这样。 在左相的这场好戏过后,许枫的名次从最高,变成了堪堪能进入下一轮会试的榜尾。 只有三两小猫替他垫底。 看到这个名次,那位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眼底满是嘲讽。 “不过是一时运气,料你下次会试没如此好运!” 比起许枫拥有正才实学。 左相宁可相信是这里学子太差劲,才被钻空子。 为了把他调下去,可费了好一番嘴皮子。 …… 放榜当日。 许枫睁眼才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冰凉,他困惑的从床上坐起正准备询问。 谁知却发现自家夫人在收拾行囊。 “晴儿,你这是干嘛” 也没有要出远门的打算。 为何收拾细软包袱他的脸上满是困惑。 想要将大清早折腾的人给揽回来。 岂料伸出的手被拍开。 晴儿瞪了眼大清早就动手动脚的许枫,边收拾东西边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担心没有上榜,提前准备好行礼方便远走高飞,地契房契早已经收进去。” “到时候相府即便手眼通天,我们马车已经走远也奈何不了!” 准备的还挺周到。 许枫听完哑然失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沉香。 听完夫人所谓的计划已经泪眼朦胧,扯着她的袖子哇哇哭,嘴里大喊着。 “可是我舍不得公子和夫人走!” 感动的宋晴儿一塌糊涂。 放下手头要做的事,连忙过去把沉香抱到怀里。 活像是生离死别。 许枫看见这幕,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还没有放准话。 就已经想好了 看来他这娘子还真多了几分主见。 但也好,至少不会刁奴欺主,打点府中上下。 不过…… “其实晴儿你可以多给自家相公点信心,我倒觉得这次的红榜定然有我的名字。” 第55章 排名榜尾 屋内。 许枫势在必得的话语成功吸引两位的注意力,尤其是沉香连眼泪的忘记流,呆呆望着。 那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还真的在考虑! 不知怎得。 许枫还真觉得眼前两人有主仆缘,否则发呆的神色怎会如出一辙 “相公,我是担心你。” 不是宋晴儿窝囊。 这些天的用功以及展露的才华,让她能笃定。 并且敢于在宴会上与家中女眷叫板。 她相信自家相公。 那个出嫁前在阳城打听都是第一天才的郎君。 “虽然拾起课本,但终究荒废了太长时间,想要全部记下难如登天。” “没上榜我也不怪你,找个好地方继续安家即可。” 说完宋晴儿想要站起来。 谁知因为两腿发软,向前栽去。 好在沉香的手来得及时,否则还真可能在这大日子见红!宋晴儿心叫好悬。 在忐忑中被搀扶着走了出去。 许枫看着自家娘子这份难得的笨拙,无奈的摇了摇头,掀开被褥也起床。 刚刚开门。 便发现徐夫子和顾青南出现在外面,看模样似乎等了些时间,衣服都被晨露打湿。 他们看似平静的面容无法遮掩眼中的期待。 尤其是后者。 沉不住气直接走到他跟前来询问:“许夫子,你给我透个底能不能行” 被身边那位毫不犹豫地踹了脚。 以为说话声音很小。 实际在场每位都听的清清楚楚,还特意附耳丢人! 徐夫子见不远处那位面容平和,略微颔首。 “今日来此,是怕你惦记,能争上榜算是好,若没有也不必着急还有的是机会。” 他从未忘记,许枫才十八。 还未及冠。 即便三十都有人没中举,参加贡院考试。 许枫听闻却摇了摇头。 那颗本来放下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徐夫子本来要安慰,以为他已料到结果。 谁知这位却开口说。 “夫子放心,此次十拿九稳。” 本来准备好的措辞被硬生生吞进肚子。 他那张老脸瞬间黑下来,抬手用戒尺抽在许枫背上。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随后一行人离开此处,赶往贡院门口。 等马车停在不远处时。 红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人只能先站在远处等待人少些再去看看。 谁知有几位考生瞧见是许枫。 因为在贡院内结下梁子,如今碰见自然看他鼻不是鼻眼不是眼,冷声嘲讽。 “这不是出了名的许秀才吗今儿个又来看红榜呀,要我说别去了,反正看花眼也找不到。” “何必自取其辱往年来时不都意气风发,这回倒不一样把夫子与家中妻子带来。” “这又如何,不都是空欢喜一场,照我看还是早点回去别到时候丢人现眼。” …… 讥讽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几个考生瞧见附和。 坐在酒楼,正等待家丁看名次的甄不悔满脸讥讽,就这样的家伙也要和他斗。 不过…… 当瞧见宋晴儿的侧脸,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只听咔擦一声,酒杯被甄不悔生生捏爆。 足以看出不甘心。 忍不住咒骂许枫。 殊不知近一墙之隔,梁山齐品着好茶面色微变。 他已经得知消息。 这次的榜首是自己,来此不过走个排场。 梁家有官员负责批改。 有张答卷被所有考官一致推举为榜首。 批改的自然清楚,这不是梁山齐的。 后来发生什么,批改的官员介入不了,也差不清。 至于是谁…… 梁山齐看向底下正与妻子站在一块的许枫,剑眉紧锁。 会是他吗 可这位的名声实在是差,虽然梁家官员带来的策论仅有两句,却也能听出水平高低。 “望尘莫及。” 唯有这四字能概述心中意。 底下。 面对那些折辱,许枫充耳不闻当他们是苍蝇。 学子们也不想自讨没趣。 约着等会找到名字就去春满楼吃酒尽兴。 “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吧。” 有这么多人。 许枫正好把他们当开路工具。 很快一行人就挤到榜前,那双眼不断扫过每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可即便眼睛干涩发痛,他也没有瞧见自己。 “没有!怎么会没有!” 直到榜尾。 学子终于明白,为何长时间没找到。 原来他根本没资格上榜。 随后尖叫了声,挤出了人群。 看得不少学子唏嘘。 周围的员外郎瞧着也是惋惜,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招婿,见惯了落榜的秀才。 此子也略有耳闻,阳城小有名气。 但没想到最终与红榜无缘。 紧接着。 越来越多的学子铩羽而归,昂搜挺胸去找,低着头灰溜溜离开贡院门口。 恨不能从没来过,也好自欺欺人点时间。 宋晴儿瞧见这幕满眼紧张。 抓着许枫的手越来越紧,小声询问:“相公,放心无论怎样我都高兴。” 话虽如此。 当她与人走到前面,仔细看完第一个榜后,确定从头至尾没有出现熟悉的名字时。 那颗心还是沉了下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落寞。 “我来看吧,小心眼睛疼。” 许枫也随之看完。 自然清楚她的情绪变化从何而来,坦白来说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榜没有自己名字。 但想到左相的身份,又觉得也该这样。 那位可不会让许枫轻易一飞冲天。 谁知身边这位却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提议,眼神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红榜。 “我得亲眼在这些榜单瞧个遍,即便没有名字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阵银铃般的轻笑。 是宋刘氏。 她原本心中惴惴不安,以为会发生什么变故。 结果刚到就发现不想见到的人。 听话就知到肯定看的榜没有许枫名字,宋刘氏可算是放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接着看呀,晴儿加油记得瞧见和嫂嫂说声。” 明摆着就是嘲讽,特地看笑话。 听得宋晴儿咬牙切齿,没有答复倔强的攥紧拳头。 将每一行都扫过。 眼睛已经发红,却在看到最后那张时愣住。 宋晴儿不敢置信的上前两步。 随后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指着最后一行大喊:“相公!你中了!” 本来都已经要放弃。 谁知道竟然在倒数第几个看见了许枫的名字。 虽然有些险。 但中了就是中了! 与兴高采烈的晴儿不同,宋刘氏面白如纸。 确认那两个字确实是这些日子不断骂的废物后,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 传家宝没了! 第56章 败兴而归 败兴而归 红榜前。 本来嬉笑的宋刘氏那张脸拉的比谁都长,小步往后倒退,却被后头的沉香给挡住路。 如此也就罢了,闷声吃个哑巴亏。 谁知这位竟然还嫌她在火上烤着不够,摆出副困惑的表情询问:“你这是要走吗” 那双懵懂的眼,倒映着宋刘氏狰狞的面色。 话音落下,周围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这边,看好戏。 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他们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开始议论。 “我观这位夫人口口声声咒许秀才不能中举,想必是早有恩怨。” “刚刚小生也站在身后,确实听见这位小声嘀咕,说什么赢了应该是有约定” “无论如何,许秀才中举板上钉钉。” …… 是呀,中举之事板上钉钉,无法更改。 都已经被张贴在红榜上。 许枫抱臂站在原地,那双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看向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越是平静,越让宋刘氏恼怒。 “嫂嫂,既然相公已经中举,昔日我们曾定下的赌约也该兑现了。” 宋晴儿见状,轻笑了声走上前两步。 随后从怀里掏出赌约。 本来随身携带,是想着许枫没有中举。 两个人赶忙离开,顺便把它也一齐带走,别留着平白被看笑话。 谁知会在此刻派上用途。 周围吃瓜的群众瞬间沸腾,虽然没有凑上前,但目光都落在纸上。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在心底感慨。 原来左相女婿没有想象中过得好,还被哥嫂给刁难。 眼神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怜悯。 许枫自然没有错过他们的变化,无奈的在心底发出声叹息。 虽然没有开口,但上前两步替自家娘子撑腰。 无声的给予压迫。 逼的宋刘氏后退几步,脸色难看至极。 她恨恨地瞪着面前这两位,眼珠子在眶里打转,思来想去心生一计! “别靠近我!这不是我写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赌约” “你们两人别靠太近,这是要强抢” 三言两句。 将现场的风向扭转,众人看向宋晴儿两人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怪只怪相差太远。 加上本来的那位名声实在差劲。 见状,宋刘氏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得意的笑容。 岂料…… “大嫂,只需要劳烦你的下人去拿曾经写的信比对即可,何必强词夺理” 许枫并没有因为她的说辞慌乱,而选择解释。 直接将话题转向重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想要知道真相,比对不就是了何必浪费时间。 周围看戏的诸位有种被欺耍的恼意。 便加大声音,催促她拿出证据自证。 面对声讨。 宋刘氏不干了!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直接撒泼打滚,浑然没有刚刚那体面样,抬手指着许枫大喊。 “不公平!许枫怎么可能中举,一定是舞弊!” 六年都不行。 许枫本该江郎才尽,被她们榨取最后那点利用价值。 怎么可能翻身 宋刘氏在大庭广众下质疑贡院的公平性。 周围群众面面相觑,再度开始议论。 “貌似…许秀才过去花天酒地,的确不像有大才之人,怎么可能中举。” “不是说厚积薄发吗也许上次魏家那位让他幡然醒悟,重拾书本,浪子回头金不换。” “倒也可能,当年许秀才考取秀才时,我就在外面,那可是高挂榜首!” 并没有太多的人听信。 可考生们却不那么以为,尤其是与他同处考场的,提前交卷还能上榜 即便末尾他们也觉得不该! 所以,依旧有反对的声音。 许枫看见宋刘氏这样算是明白,这家伙不吃点苦头是不行,他将目光方向贡院门口。 那里可站着许多侍卫。 “放肆!此乃贡院门口,由圣上钦点考官负责监督,你红口白牙诬陷,是侮辱科考!” 随着他一声大喝。 侍卫的目光被吸引来,攥着手里的棍棒上前。 但宋刘氏并未瞧见。 她站起身来,那双眼中满是轻蔑与嘲讽。 “我乃左相儿媳,质疑个六年不得志的秀才存在舞弊行为有何不妥难道不是你可疑” 根本不需要许枫出面。 他看着已经快抵达的诸位官爷,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晴儿更是笑弯了眼。 周围的议论声也已经平息。 等宋刘氏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走到背后。 “何人敢在贡院前放肆!” 侍卫发出声厉喝。 吓得跟前那位身躯微颤,惊诧地回过头。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被自己招惹过来。 虽然自诩是左相儿媳,但瞧见结实的侍卫以及他们手中的棍棒还是忍不住害怕。 本来想开口辩解,但显然他们没给机会。 “此次乃是翰林院负责批改,超过半数参与,即便是左相质疑也得走一趟。” “大凉铁律,凡妄议考生成绩者,确认无误须得入牢七日悔过,夫人你确定要继续” 意思不言而喻,你的靠山也护不住。 如果许枫成绩无误。 不管是谁,都得进大牢待上七天反省。 宋刘氏瞪目结舌,哪还有面对许枫的气势汹汹。 灰溜溜的承认错误。 说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随后顶着众人的讥讽,狼狈逃离连落在地上的香囊都顾不上。 总算是赶走了碍事的人。 晴儿喜极而泣,激动地抱住许枫。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家里有我万事不需要你操心!好好准备会试。” “回去我得多做两个菜,好好犒劳你,都瘦了。” 许枫听她发自肺腑的话,也露出笑意。 而登榜解元的梁山齐,他坐在酒楼看了眼底下。 最终还是没有去那边。 不过。 甄不悔不愿错过这次机会,带着几个走到许枫面前。 “在贡院内大放厥词,还以为你有多了得,不过是个吊车尾而已,这还算厚积薄发” “依我之见,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如果我是你,下次会试绝对不参与,省得丢人。” 许枫不以为然,不加理会。 他带着面露怒色的宋晴儿转身离去。 这份淡泊的态度,被传扬进主考官耳朵中。 想到将他解元给别人。 还当到那么底的名次,主考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未来他是会元、状元! 那罪过岂不是大了 思量片刻后,主考官发出声感慨。 “此子,是可造之材!” 第57章 男儿志在四方 相府内。 消息不胫而走。 宋刘氏刚刚走进主厅,就看见面色铁青的两位长辈,以及低头一言不发的相公。 她心中咯噔了声,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张开嘴准备解释。 谁知还没来得及发生,沉默的相公站起身来,他抬起手毫不犹豫的甩了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主厅内。 宋刘氏的泪水夺眶而出,落下的不只是泪,还有好不容易维持的体面。 她不甘的咬着唇,想要压抑哭声。 但泪水狼狈的在面颊纵横,半边脸高高肿起,这般姿态非但没有让宋涛产生悔意。 他恼怒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大声斥责。 “谁让你去那里丢人现眼,消息都传到我们这儿来了!还嫌不够麻烦吗” “堂堂相府,竟出了这样的儿媳!” 说完还觉得不够,抬脚准备踢过去。 这时,宋母看不下去连忙制止。 “已经动手也该消气,好歹是夫妻该懂互相体谅。” 随后她转过头来。 询问:“许枫那边的情况如何” 话音落下,宋涛面色微变,不解的看着自家母亲。 何事以至于宋刘氏露出那种丑态 不用猜都已经知道。 可当瞧见宋母眼底那道慌乱,宋涛默默将目光收回,算明白这是最后的自欺欺人。 即便想要给予婆母满意的答案。 “许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中举,虽然名次排在最后几位,但他确实……” 宋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称上句细若蚊丝也不为过,不敢抬头看宋母神色。 嘭—— 只听对面传来声巨响,等待许久的答案竟是这个 传家宝岂不是要进那废物草包的手中 想到这里,宋母的太阳穴抽痛,抬手捂着那边。 可还是无用。 手里的茶杯也不慎落在地上。 她双膝一软,就要向前倒去。 好在宋涛及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人扶好这才避免场血光之灾。 “娘!娘你怎么了!” 他满眼错愕地看着宋母,用手恰人中。 可都肿了依旧无济于事。 相府瞬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声巨响。 是左相。 他沉着张脸拍桌而起,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管家。 “快把郎中请回来,别耽误事。” 那位听闻如临大赦,哪敢犹豫逃也似的飞奔而出。 随后又命令底下心乱如麻的长媳。 “把你婆母带回房去,好好照顾等待郎中。” 这才将刚刚混乱的场面肃清。 目送两人离去后。 宋涛打发了其他下人,确认这里再没有第三位后,才跪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响。 “父亲!此子坏我们计谋,实在是碍事,若现在不除,下次会试他走狗屎运。” “侥幸又中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好处理。 如果只是秀才,想要搞定轻而易举。 倘若为举人,细心谋划未尝不可做到滴水不漏。 但如果,连会试都被许枫过了。 想要无声无息处理掉个人可见麻烦了! 思及此处,他的态度更加坚决,抬起头来催促。 “父亲!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要让他得逞” 宋晴儿的价值原先不显。 还未真正出落到绝色。 谁知是不是阳城的风水养人,竟出落的那般好看。 即便二嫁,也完全可以挑选高门大户。 到时候。 官场又多了臂助。 宋涛的仕途会比现在更加顺畅! 谁知左相听闻,却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坐在原处。 并未搭腔。 没有等来回答的宋涛这才猛然惊觉。 好像从始至终,父亲对于许枫中举没有很大的反应。 难道早就已经探听过 殊不知。 左相心里想的却是,想要调整许枫的名次也费了不少唇舌,把他踢出榜外 别说是贡院那些牛脾气,就是翰林院那都得过问遍。 而后者。 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极容易传到上头那位耳里。 为了许枫 他可不想平白添个错处,给别人揪。 …… 许府内。 自打相公中举后,晴儿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她高兴的想要张罗。 谁知被迎面泼了盆凉水,许枫在听闻宋晴儿的计划后,毫不犹豫的否决。 “只是榜尾而已,别太铺张浪费,藏拙为上。” 眼底闪烁的光瞬间黯淡。 宋晴儿失落的看着面前人,但知道他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收拾了会心情后还是点头。 乖乖把列好章程的纸撕碎。 不过…… “不摆宴席可以,但必须关起门来庆祝,该做的都得做,只是关着门而已!” 宋晴儿要庆祝的态度也很坚决。 干脆两个人各退一步。 互相妥协。 许枫听闻想要否认,可看见她又露出那副失落的神色,还是松口点头同意。 那位才又展露笑颜。 先是将路上买好的爆竹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坏了沉香,悄悄躲在两人后面。 而后许枫被生拉硬拽,去跨火盆。 美名其曰去去晦气。 许枫只能撩起下面的袍子跨过去,就当是祛除原主留下来的霉运吧。 谢师宴自然是不弄。 但该准备的东西一样没落,宋晴儿钻进厨房里忙活。 买了许多平日里吃不得的好东西。 熟稔的将它们烹制,许枫看着她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若不住开口调侃。 “若以后写不了书,江郎才尽。” “可得劳烦娘子开家酒馆,勉强让我这穷书生糊口。” 听得厨房里那位勺子一抖,险些把盐放多。 有些幽怨的回头。 她自然知道这绝无可能,都已经成为举人,半只脚踏上仕途,再不济也是私塾先生。 想要糊口轻而易举。 宋晴儿将做好的饭菜放进两个食盒,指了指它们吩咐。 “快去给夫子送去,路上快点别凉了。” 别家中举的都张灯结彩,大宴宾客。 沉香蹲在院子里,看着府中和以往没有差异感慨。 “中举还这样,不让畅快高兴,是不是太窝囊” 闻言许枫略微晃首,他抬头看着外面万家灯火。 轻声解释:“中举虽然待遇翻天,甚至会安排当个九品芝麻官。” 只是听到这话的沉香却不懂。 待遇翻天,还有官当难道不好吗 旁边的宋晴儿却已经听懂,自家相公的言外之意。 笑着表示。 “男儿志在四方,会试尚没通过,现在没到真正高兴的时候!何必急于一时” “快出去吧,想必夫子已经等着您。” 第58章 有眼无珠 书院内。 学子们早就听到许枫中举的消息,此时有几个正站在门外,打心眼替夫子高兴。 六年秀才,终于熬出了头! 见他到来纷纷弹冠相贺。 许枫被这阵仗给吓到,下意识后退两步,但顾青南动作更快,直接走到人旁边。 先是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再是拖着人往里头走。 甚至脚都没抬起。 就被强硬的拉到里头,许枫欲哭无泪的跟上步伐,直接的这份亲昵太沉重。 连忙对着他开口:“走慢点,夫子就在不远。” 说完担忧的看向顾青南另外只手。 他是真的害怕里头宋晴儿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洒了。 显然那位也意识到这份顾虑。 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动作逐渐变得小心翼翼。 嘴里不断抱歉:“夫子我错了,刚刚太高兴失了分寸,等会怎么罚都成。” 无法无语是他,乖乖认错又是他。 许枫无奈的摇头,从顾青南那里拿回食盒,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徐夫子看着这出闹剧。 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真切的笑容。 “恭喜你,终于中举,现在该叫许举人了。” 徐夫子与许枫打趣。 旁边的学子们听闻纷纷看向这位来的不久的夫子。 虽然时间还短。 但有不少是真心实意的祝福他,或感慨乡试不易。 “六年守得云开见月明,好在老天有眼,让夫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可以走上仕途。” “恭喜许夫子,只是没想到以夫子之才竟然才末尾,实在不该。” “我等才华远不如夫子,只怕是日后乡试也是悬而又悬。” …… 话到此处,许枫身边的学子忽然多了几倍。 脸上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谄媚。 他瞧见也只得露出无奈的神色,慢慢应付这些示好。 不知该如何解释。 实际上那些没有想象中的夸张。 乡试难吗 能淘汰那么多的学子自然是难,但许枫自信想要培养几个举子还是行。 至于他的垫底…… 若背后无人运作,应该也是榜上前几。 他事后听某个榜前学子提及策论以及八股文。 所做远不及许枫,恐怕真实名次远在其上。 但有人为之高兴,自然也有人不爽。 某个看许枫不顺眼的学子,就对他嗤之以鼻。 “不过是末流举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会试当然泯然众人,还不如好好看书,说不定自己也行。” 只是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旁人训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其中骂的最凶的,居然是自己多年的同窗。 那位的脸色当即冷凝,声音都失去温度,开口指责。 “许夫子乃是云庭书院聘请的先生,你如此奚落,岂不是忘了学堂所授的知识” “尊师重道,乃是第一课!” 开口奚落许枫的学子瞬间面白如纸,就连嘴唇都失去血色,转头想要向徐夫子辩解。 但…… “我云庭学院,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他的态度更加果决。 让本来心里抱有同样想法的学子们打起了退堂鼓。 最终。 还是许枫出面,才将这惩罚抹去。 等到所有学子离开后。 徐夫子这才露出眼底深深的担忧,看向对面的那位。 “这份榜单有问题,上面几位我都见过,只能算得上中庸,侥幸登榜而已。” “按照你的答卷,断没有垫底的可能。” 他的语气坚定。 许枫的水平,徐夫子再清楚不过。 原本保守估计,也是第一张榜,却落到最后。 这还不算蹊跷 更何况,出来后在他的穷追猛打下,许枫也透露了点策论的方向以及第一场测试。 “那等庸俗学子岂能盖在你头顶,这回可不许瞒我,把答案都说出来,我听听。”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许枫知道今日拗不过,便没有继续这无用功的努力。 一五一十摆出来。 好在他记性极佳,能把所做的都记下来。 不然还真是为难。 听完后,徐夫子的眉心可以夹死苍蝇。 愤怒的拍了下桌子,怒骂。 “贡院里的那些人难得都没长眼睛,个个有眼无珠,竟然让你垫底!难怪大凉这样!” 那篇策论,就算是放在殿试都行。 可现在居然被埋没在人海里。 实在不该! 徐夫子已经能确信,评分的人眼瞎。 主考官也不称职,连基本的检查都没做! 换做往届。 这答卷是解元该有的! 许枫听闻略微摇头,并没有和他一样义愤填膺。 在他看来现在这成绩也好。 刚巧赢了赌约,也不会太高调,引起旁人注意。 过刚易折的道理,许枫还是明白。 他不相信,原主会突然变成那副混账样。 若背后无人。 绝对没有可能。 固然有年龄小心性不定的原因,但直觉告诉许枫有人在背后筹谋,一步步将他推入火坑。 拜别夫子。 许枫可算是回到了许府,可是前脚刚进去。 大门都没有合拢。 就听见远处传来道熟悉的声音,正招着手大喊。 “许秀…不,许举人且慢!” 是路掌柜。 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来,身后还有好几个下人,同样拎着东西。 上面贴着红色剪纸,看着倒比许府自己弄的要喜庆。 许枫见他累的气喘如牛,忍不住笑出声。 成功换来个轻飘飘的目光。 瞬间后背发凉。 见他收起那副表情,路掌柜这才笑着开口。 “听闻许秀才已经中举,我们特意准备了好礼上门庆贺,想必是没有打搅。” “这些都是如意轩的绵薄心意,日后还得多多合作。” 已经吃到好处的某人,像只老狐狸。 只要他们牢牢把握住许枫。 梁山好汉记以及后头的大唐取经录就是如意轩的! 其他书铺想要没门! 想到这,他连忙将最新的好消息说出。 “梁山好汉记共计已经卖出万册!” 万册! 听到这个数量,后面的晴儿露出惊诧的神色。 满脸不敢置信。 万册是什么概念除了四书五经,这种不必要的书本身买的人就不多。 梁山好汉记发行才多久就已经到达这个可怕的数量。 许枫却没有太意外。 比预想中要快,但还在可接受的范畴内。 只是…… 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的路掌柜又苦恼起来,感慨。 “买书的人太多,可是制书太过繁琐,导致现在供不应求,流失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距离会考还有六七个月。 现在的许枫有充足的时间,听到路掌柜诉苦。 他在心里寻思着。 得赶紧找个法子,把制作速度提升起来。 第59章 青黄不接 金銮殿内。 早朝群臣身着官服,手持玉牌立于下方,身着明黄衮服的皇帝缓缓落座。 身后雕刻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朝冕十二旒,虽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 在煌煌天威下,诸位山呼万岁 “平身。” 各省乡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今日早朝之事处理完后,皇帝勒令群臣别走。 等看完这些考生答卷,直接在宫中用早膳。 太监将各省解元的答卷呈上。 原本还面露几分期待的帝王,却在看完这些后,面沉如水眼中带着些许失望。 “这就是解元” 他止不住的摇头,看着这些中庸的答卷。 有几位却是拔尖。 但太过守成,平白浪费了天资,拘泥于四书五经。 翰林院那些官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须知这次是由他们全权批改,打分。 若真没有一个被陛下看中,岂不是…… 想到这种可能,谢太傅打了个寒颤,主动上前两步。 “陛下,还有部分解元的答卷,您……” 话音未落,便被抬手打断。 皇帝已经失去继续翻看的兴趣,揉着酸痛的眉心。 “尽是些庸碌之辈,所做的策略无非是赞叹国泰民安,这就是你们的解元” 何止一个差能概括 上回还有个姓刘的学子杀出重围,让他眼前一亮。 是越来越差。 翰林院那些考官还准备辩解,人群中负责阳城的主考官更是后悔,余光偷偷撇翔左相。 他在心里咬牙。 如果把许枫摆在第一,成为阳城的解元,也不至于被陛下批评,让他失望。 “若下次会试,还是这些家伙,你们也不必呆在翰林院,无深谋远虑的腐儒。” 一句腐儒。 骂的翰林院诸位脸色铁青,半句话都不敢顶。 在他们看来。 此次的学子的确远不如上届,可谓是百鸟争鸣! 相形见绌。 唯有阳城主考官吃了个哑巴亏,他们这里还藏着条卧龙!只可惜被泥土掩盖。 “都下去吧。” 皇帝提拔贤才无望不想再看见这群人,站在底下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接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圣命难违。 即便有心辩驳,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这里。 左相在他们转身时,不动声色的望了眼。 就在这时。 上面传来了声巨响,却见皇帝忽然站起身来。 离得较近的左右两相瞧见。 上面似乎有个摊开的折子,脸色瞬间凝重。 能让陛下露出这副神态,更是公然在朝堂上起身,绝对是件大事。 正被两人猜中。 刚刚上头那位翻看奏折,这是兵情报告,里面说北楚的鞑子蠢蠢欲动,正在那兴风作浪。 虽然现在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但听山里的猎户曾说,有见着黑压压的鞑子军,似乎是在密谋些什么。 他但是出事,连忙收拾家当赶入城中。 将这件事告诉城门口的官兵。 “北楚的鞑子不满足于抢劫掳掠牛羊,有厉兵秣马的苗头,诸位大臣有何高见。” 锐利的目光落在武将那边。 朝堂瞬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皇帝的心也随着这漫长的沉默逐渐下沉,那双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深。 大凉兵力疲软,将才断层严重。 青黄不接。 老将虽有一战之力,但已垂垂老矣,真能将鞑子打回家去而小将太年轻,经验太少。 或许几位有匹夫之勇,但没有为将之深谋远虑。 “我大凉,竟无一可用之将” 比起质问这更像是声怒喝,回荡在金銮殿内。 沙哑的声音接踵而至,发须皆白的老将出列。 抬起那双带着刀疤的手行礼请缨。 “若鞑子来犯,末将愿往!” 皇帝的眼神复杂,没有说话示意他回去。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件事还未在心底有合适对策。 便见左相站出,向上通报。 “启禀陛下,江南一带暴雨连绵经久不绝,恐有决堤之危!臣已经令地方官员前往。” “余下之事,还请陛下圣裁!” 轰—— 消息一出,引发轩然大波。 须知江南那带,纺织兴盛盘踞着许多富商。 乃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其缴纳的税收,也是大凉最多! 如果真的被洪水淹了,即便是国库充裕也够呛。 更别说还需要赈灾! 想到这里,户部就头疼不已,殷切地看向上面那位。 从未像现在这般期待过。 只是…… 左相竟又从怀里掏出个折子,爆出两桩贪污案。 其中牵扯了党系。 朝中瞬间爆发激烈的争论,原本庄严肃静的金銮殿变得像集市般闹哄哄。 “先把江南决堤之事解决,再考虑清理蛀虫!” “林大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大凉内忧外患具在,为何不先从根起” “别舍本逐末,若江南出事,哪怕大凉都得伤筋动骨。” …… 本来那群沉默的大臣吵的脸红脖子粗。 就差没有撸起官服袖子,和身边意见不合的官员大打出手,左相冷静的站在中央。 并没有因为周围的嘈杂而露出异样的神色。 他低着头。 让上面的帝王无法看出这位的想法。 “放肆!竟敢在金銮殿咆哮!” 太监尖声厉喝,成功让本来还喧闹的朝堂安静。 群臣后知后觉。 刚刚他们可是在皇帝的面前争执! 那几个其实最足,叫的最凶的双腿直打颤,根本不敢抬头往那偷瞄。 生怕陛下看见。 “尔等眼里可还有朕还有这大凉!” 他随手抄起个东西往下砸。 是块上好的端砚。 不偏不倚落在左相脚边。 砚台内的墨撒在他身上,官服一片狼藉。 皇帝无暇顾及。 他看着战战兢兢的群臣,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这样下去,恐怕大凉王朝气数将受损。 有颓靡之象。 “都起来吧。” 皇帝重新坐下,指腹摸索着掌心的佛珠。 必须想到对策。 如何才能破局,将朝堂乃至大凉的风气扭转。 指尖敲打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底下的大臣也随着声音的起伏,不安、惶恐。 直到…… 皇帝将目光放在旁边的那沓考卷。 剔除了那些看过的解元。 这里还有无数学子,从各地脱颖而出,虽然不知如何,但翰林院的眼光无非是那些。 大同小异。 第60章 舌辩群臣 如果能将答卷更改,是否能多出些有志之士 皇帝想到这里忽然起了几分兴趣。 将这些答卷攥在手里。 底下官员瞧见突然的动作,眼底是如出一辙的诧异。 原本不还因为解元的答卷大发雷霆吗为什么再度将目光放在这些考生身上。 “朕决定,更改以四书五经会试。” 话音落下,群臣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虽然没有开口。 但已经无声的质问,陛下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而上头那位,也已经在用自己的行为作答。 他粗略的看了几张,发出声轻嗤。 看见上面那差不多的答案,就觉得头疼。 背书就能治国 那这大凉迟早会毁在臣子的手里。 听完上头的话,左相那双浓眉紧锁,在其余大臣还在观望或者犹豫的时候挺身而出。 原来是轮不到他的。 有翰林院那群儒生在,陛下开口时恐怕就已经措辞好,排着队来反驳。 可因为解元的事情。 他们被赶出去,自然就没办法参与。 顶着上头那位的目光,左相并未因此将犀利的言辞更改,反对的意思直接袒露。 “以四书五经来筛选臣子,乃是祖训,大凉开国就立下的规矩,绝不能随意更改。” “于礼不合,不敬先人!” 硕大的一顶帽子被直接扣在皇帝头上。 那位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臣也无法忽视,目光在两者间流转,尤其是左相。 那位可是皇帝! 不是与他各抒己见的同僚,如此放肆。 若陛下是个昏君,早就以不敬之罪拖下去。 但…… “臣附议,左相言之有理,祖宗规矩岂可轻易更改须从长计议!” “陛下,莫要因一时兴起更改祖制!科举选拔延续已经数百年,也没有半点纰漏。” “若四书五经无用,我朝臣子出类拔萃者多如牛毛,这又是从何而来” 群臣跟着左相附议。 他们也是四书五经选拔出的臣子,牵一发则动全身的道理岂会不知 唇亡齿寒。 今日科举制度更改,那么明日选拔出来的仕子该安排在什么位置 不过是短短几息。 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两只手数的过来。 皇帝面沉如水,那双阴翳的眼扫视每位大臣,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 甚至让他都有点怀疑。 这样真的是错的吗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摒除在脑外,皇帝知道该做出改变,若无法趁着这次会试。 就又要接纳一批庸碌的官员。 更何况…… 他看着那位说出我朝臣子出类拔萃的大臣,目光幽幽,若真如这人所言。 那刚刚提及鞑子来犯,为何无能用的武将。 又为何 在提及决堤时,没有人主动请缨,来治理。 种种皇帝不愿意细数。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必须抓紧时间,否则等到大凉出现颓势。 为之晚矣! 皇帝抓起乡试卷子,将解元和寻常考生的放在一起。 故意撕下那角写了分数的纸。 只单单拿出四书五经的那面,让太监把它们给底下的朝臣选择,选出哪位是解元的。 “诸位可得仔细想想。” 皇帝的声音落下,那些朝臣的后背冒出冷汗。 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考校。 但不少朝臣觉得。 即便如此又怎样解元与寻常考生本就天差地别,即便四书五经也是。 可真当两张答卷出现在眼前。 他们瞬间傻眼。 上年的答案大同小异,没有很大的变化。 解释论语的意思也是相同。 如果不是他们出自不同地方,恐怕真要以为有舞弊行为。 皇帝的举动打脸了诸位朝臣。 原本信心满满的几位瞬间哑口无言。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同,四书五经所出的题目,没有办法替朕选拔贤臣人才。” “反倒是出了堆不懂变通的迂腐书生。” 他当即拍桌,将旁边的答卷挥洒。 落在了每个人脚边。 看着与刚刚那两张试卷差不多的答案。 终于意识到问题的群臣低下头。 不敢直视龙颜。 皇帝声音犹如洪钟大吕般,令群臣心神震颤。 “论赏罚功过更是直言,依照大凉律法,写下此话的学子犹如过江之鲫,乏陈无味。” “大凉该变天了,如今时代不同,用陈旧的观念只会束缚住原本天资纵横的学子。” 说到最后他发出声长叹。 群臣错愕地抬头,看着正负手而立,眼中满是无奈的皇帝久久无言。 彻底被那番话给震惊。 可仍旧有人在此刻多嘴。 “陛下!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万不可莽撞将它给定下呀!陛下!” 左相走狗见那位面色不佳。 自然清楚他的意思,一口咬定还需要考虑。 但谁知皇帝将刚刚的难题抛给他。 “既然你这么说可是能解朕的苦恼,满朝文武无可用之人,你可代劳” “江南雨势不停即将决堤,你可愿往” 出头鸟万万没想到,会面临这副困境。 哪还敢吱声。 要是办的不好岂不是要被拖出砍头,杀一儆百! 谁应下才是真糊涂! “朕并非为难诸位爱卿,若内忧外患可平其一,这祖制便不用更改。” 皇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质问完又来迂回。 摆出副为难的神色,眉宇间平添几分惆怅。 看得原本还有些意见的大臣不在吭声。 一是,他们确实没有那个才能,把这两件事其中某个摆平。 二则因为,更改祖制若真有陛下所说的好处。 他们肩膀上的担子也轻点。 表现的最明显的莫过于年迈的武将,对于陛下大刀阔斧的改革抱有绝对的期待。 最终。 皇帝舌辩群臣,成功在这场对峙中夺得胜利。 连忙招呼着外面的人让翰林院那群家伙进来。 望着负责会试的主考官。 他面色微冷勒令:“下场会试,四书五经的题目必须更改,重新拟定题目。” 话音落下,翰林院的官员瞬间面色大变。 齐刷刷抬头正欲开口。 岂料陛下一记冷眼,将他们的话给堵回去。 “此事已经与群臣商议妥当,你们只管做便是。” 没有置喙的余地。 皇帝想了想会试的时间,略微锁眉。 最终大手一挥决定:“将会试的时间也稍稍提前,加快进度。” 第61章 公然叫板 这天。 休息了几日的许枫终于恢复精气神,他拿着已经写好的手稿带到如意轩去。 路掌柜的眼睛瞬间变亮,连忙走上前来。 先是熟稔的将稿纸拿来,随后将银票以及约定好的万本分成递给他。 原本并不宽裕的许枫手头瞬间松了。 他将这些收起,随后看向周围空了的书柜询问。 “书还没有印好吗” 听到这话,路掌柜本来还高兴的脸瞬间失去笑容。 无奈的回头望了眼点头。 “制作工坊的进度太慢,供不应求便这样。” 想到败兴离开的顾客,掌柜的心如刀绞。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钱! 若是书够的话,不知道能赚多少! 许枫见状,顺势开口提议:“不如带我去制书的工坊去看看长长见识。” 闻言路掌柜面色微怔,但并没有说什么。 制作书籍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稍有门道的人都清楚。 没必要藏着掖着,更何况这是他们如意轩的财神爷。 连忙将人带上车,赶往不远处的小巷尽头。 没想到如意轩的制书工坊竟是这样。 “这里保证了传统手艺,比一般的工坊做出的书本要更扎实些不容易散架。” 看穿许枫心里的疑惑,路掌柜主动开口解疑。 这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如意轩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剩钱。 面前的老旧工坊。 木门都快要散架,但里面灼热的温度烘烤着脸颊。 万万没想到里头竟然有不小的空间。 路掌柜充当向导替他带路。 边走边介绍。 许枫看得仔细,时不时点头,总体来说就是标准工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传统工艺让这纸张更加牢固,但也同样。 “效率有待提高,症结既在工序,也在工艺。” 许枫对路掌柜认真的说,表情严肃。 让本来还困惑的身边人也为之一震。 莫非…… 可显然,那位并没有给他回应。 无奈下,路掌柜只能抢先两步,走到他的前面将路给拦住询问。 “许枫,刚刚那句话从何说起能否详细点。” 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越发觉得摇钱树金光闪闪。 如果能快点说的话就更好了。 话音落下,许枫转头看向正在晾晒纸张的几位工匠。 微不可闻的发出声叹息后开口。 “制书工艺如果止步于此未免太过可惜,若只想着传统太片面,为什么不可以改进。” 改进 路掌柜听到这两字后陷入深思,但很快便放应过来。 诧异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嘴巴微张并未发声,眉心微蹙,似乎是在纠结。 但最终。 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可以制作的更快也更扎实” 而那位,显然也给了他个满意又意外的答案。 许枫并没有要掩饰目的的打算。 点了点头表示。 “我准备捣鼓新印刷工艺加快书籍供应,有利于销售速度,基本质量可以保证。” 这让路掌柜至今都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浮感。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举人竟然还会有这手艺” 还要不要别人糊口 不仅会写书,还声称要改进现在的制书工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 艺高人胆大 许枫听闻眼底划过丝无奈,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轻轻摇头。 “闲暇无事研究研究罢了。” 这话更是让对面的那位失语。 随便研究就能改善制纸听上去更加失真。 但对于他所说的话。 路掌柜并未怀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放心大胆的做,我在这里兜底。” 言外之意,全力支持。 但他们不知道这番话早已落入其他人耳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风风火火走来。 指着许枫的鼻子怒斥。 “胡闹!” “制书岂容儿戏区区举子好好读你的圣贤书,插手制作工艺是怎么回事” 听得好几个工匠觉得有些过分。 正准备阻拦,嘴里说着好话劝阻。 但却被盛怒之下的老头一巴掌拍开,并且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在老夫我跟前指手画脚。” 他最见不得这种读书人。 自命不凡。 说什么工匠只是粗人,以后庸碌半生,累死累活。 眼前这位更是。 竟然还说要改进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制书方式。 气的他想要赶人。 旁边的小孙子也跑出来。 全然不知现在状况,在火上浇了把油。 “你读的书是我爷爷做的,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也跟着爷爷做书!” 路掌柜听闻眼底露出担忧的神色。 正准备开口阻拦。 当和事佬。 谁知许枫这边又放话。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向爷孙两人,丝毫没有因为刚刚他们的话露出丝毫窘迫。 反倒带着几分笑意,倒显得他们像跳梁小丑。 轻声说道。 “发明此法的人之前,也没有前辈做出,想必也有人说他离经叛道。”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不愧是读书人。 听到这句话的路掌柜,亲眼目睹老坊主那张脸涨的通红。 偏偏话里话外没有半个脏字。 许枫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连语气的错处都找不到。 可老人家都好面子。 尤其是众目睽睽下,老坊主正准备开口。 要是继续。 路掌柜还真没把握劝住架,连忙介入其中。 “老坊主,这就是刚刚中举的许枫。” 他不动声色地将两方拉开距离。 心底松了口气。 随后看向许枫,也客套的介绍对面那位。 “许枫这是工坊的老坊主,也是传统制书工艺的传承人,要不好好谈谈” 与其闹的不可开交。 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省得日后尴尬。 路掌柜的好心,许枫看在眼里。 但…… “不必多此一举。” 那边的敌意都快形成实质,摆明了看不上他这口出狂言的举子。 要真的能和睦共处才是稀奇。 现在许枫只有一个选择。 他看向已经平息怒火的老坊主,唇角微扬勾起抹讥讽的弧度,丝毫没掩饰眼底的嘲讽。 看得对面那位又窜起了火。 在他准备怒喝前,先一步开口。 直言。 “人不行,还怨恨路不平,可笑至极。” 第62章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作坊内。 老坊主眼如铜铃,若非不可早已经揪着他的衣襟质问,瞪着大言不惭的黄口小儿。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这么多年的坚持贬的一文不值 他绝不会认! “我这作坊传承百年,手艺代代相传,比别的地方书要好上几倍。” “你凭什么那么说” 他横眉竖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路掌柜听闻略微锁眉,不动声色上前半步。 眼中含着几分警告,保护的意思显而易见。 许枫知晓。 有这位在,工坊内的诸位无法奈何自己。 便没有收敛。 听到百年传承虽有敬意,但…… “做事不仅仅要传承,就像现在,你口中优质的书籍做不出来,许多买书的败兴而归。” “它需要改变!” 态度也很坚决。 并不觉得守旧就是好,这间工坊的印刷术的确好些。 但也仅仅是些。 书比别的好只是因为最后的流程罢了,有前面那些步骤加长时间,人家都能做两批。 活字印刷与雕版印刷有着天壤之别。 若能将其运用,一两本或许鸡肋,但像如意轩这样大量需求,绝对事半功倍。 思及此处,看了眼身边的路掌柜。 被反驳的老坊主气不过。 险些捏碎手里雕了大半的木板,大声对许枫质问。 “信口开河!那你倒是说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用” 他不信,这人还能编出所以然。 固执坚守的印刷。 真的没有可取之处老坊主咬紧后槽牙。 原本坚定的心动摇。 而许枫的回答无疑是有力的回击,两手一摊故作无奈的说。 “提升速度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节省人力,不需要许多工匠来做无聊的事。” “几个就能完成你们这么多人一天的产量。” 提及最后那句,还故意以一副调侃的语气。 落在其他人耳中便是赤裸裸的嘲讽。 尤其是负责雕刻的工匠,以及循环着动作的长工。 真的被工坊采用这上好的饭碗可就没了。 只是没等他们想清楚得失。 老坊主已经摁耐不住心底的怒火,对旁边的人大喝。 “黄口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赶紧把这疯子逐出作坊庙小容不下大佛。” 长工们如梦初醒,连忙跑向外面。 而小孙子。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根棍子,那双圆溜溜的眼里写满敌意,毫不客气的驱逐许枫。 “快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凝结了祖辈几百年心血,小辈怎能置喙 孩子的棍子舞的虎虎生风。 好几次快打到许枫,好在这位反应够快及时避开。 尤其是在长工也加入这场纠纷。 气氛瞬间白热化,两方剑拔弩张。 最终…… “你们做什么他不仅仅是举子,还是那本梁山好汉记的作者!” 路掌柜眼见着真要动手,那还能继续下去 连忙介入其中。 顺便把许枫的身份给报出来。 他不相信还有人会对财神爷动手! 果不其然。 听到这句话的老坊主,脸上的怒意定格,显得格外滑稽,那双眼死死盯着许枫。 嘴里呢喃:“梁山好汉记” 这可是制作工坊的金貔貅! 年纪轻轻写下这本书。 光是一段时间,就已经让本来苦苦维持,风雨飘摇的作坊起死回生。 更别说以后。 老坊主先前可是去探了口风,如今梁山好汉记还未写完,这位已经有别的书在筹备。 听闻比之前者毫不逊色! 毫不夸张的说,作坊以后可就要靠这位爷吃饭。 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眼见其他的长工还准备揍人,他满脸恨铁不成钢。 连忙走到他们跟前阻拦。 “住手!把你们手里的棍棒放下!” 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老坊主身子微颤连忙卑躬屈膝致歉。 “对不起,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您。” 在场诸位除去路掌柜与许枫,皆是满脸错愕。 他们在作坊多年。 自然清楚坊主是什么牛脾气,居然就这么弯腰了 长工至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开口询问。 “不是说要把这位逐出工坊吗” 小孙子听闻更是不满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还朝着许枫比划,龇牙咧嘴。 见其没有分来半份目光,恼羞成怒。 朝自家爷爷说:“是呀爷爷,他还对你指手画脚。” 活像是要让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妖妃。 摆明了是要让老坊主替他出口恶气。 殊不知,那位后背因为这番话冒出冷汗。 慌乱的抬眼,确认好许枫并未露出异样的神色。 虽然松了口气,但仍旧没底。 以往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掉的孙儿 “混账!焉有你说话的份” 老坊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棍棒,往屁股招呼。 打的孩子不断惨叫,哭着求饶都没停。 这是真被气狠了。 三言两语,这小子就将财神爷拒之门外。 若是长大那还得了 许枫并没有理会眼前的这出闹剧,在他看来太过乏味无聊,若是真想报复早就转身离去。 让他们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身边面色微变的路掌柜,他轻笑了声询问。 “现在我有资格改工艺了吗” 改 闻言老坊主神色微滞,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他眼。 哪里行 一码归一码,许枫虽然是才华横溢,可以写出佳作。 但并不代表,在印刷也有造诣。 只是没等他思量,是否要看在书的份上勉强应下。 旁边沉默的人终于爆发。 “且慢!” “是过去眼拙看错了人,许枫,这些人不值得帮!” 路掌柜看见老坊主那势利的模样,心中唾弃。 对其嗤之以鼻。 原本鼓吹传统工艺,可在巨大的利益前还不是低头。 话音落下。 原本还在斟酌的老坊主瞬间抬头,满眼错愕。 料他怎么也想不到。 率先提出离开的不是许枫,是一向好脾气的掌柜。 要是两个都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哪还敢摆什么架子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 负荆请罪。 “路掌柜!许举人!老夫方才做的事有欠妥当,愿意负荆请罪!请您们大人有大量。” “饶是刚刚口拙!” 第63章 改善制书工艺 许府。 处理完了工坊的那件事,与其说是处理倒不如说划清界限,将已经做好的书给买下。 并且支付完买下模具的钱,以免泄露。 路掌柜表示很快就能找到新工坊配合许枫改良。 而后者也只有一个要求。 听话。 看着进入家门就将自己锁进房间里的许枫,宋晴儿的眉宇间不禁染上一抹忧愁发出声叹息。 轻轻推开房门,看着他正拿着几块木头更加无奈。 “相公,你自打中举便再没看书,是不是该多温习几遍,好将它们都记下来” 宋晴儿想到那危险的名次,便觉得不安。 虽然心底坚信。 自家相公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名次。 但…… “会试的时间提前,应该抓紧功课,再过不久就要去京城那里,路途遥远。” “马车颠簸,不太能专心温习。” 若因小失大。 才真千不该万不该。 “娘子放心,我这是正经事,等琢磨完就会去的。” 活字印刷对于他来说。 足矣。 但许枫想要在原有的基础再次改造。 “可这究竟是做什么” 眼见着他将铁板拿出来,宋晴儿无可奈何。 只能选择帮忙。 想着能早点完成,兴许可以专心读书。 也多亏这位的助力。 让许枫找到丝灵感,他眼前一亮将两块交叠。 “是我蠢,竟然钻了牛角尖。” 何必拘泥于一张铁片 多用或者交替使用铁板和排字板,两者都可以达成高效目的。 莫名其妙被拉着手的宋晴儿眼底满是茫然。 有些不解怎么突然如此。 但还是欣然露出笑意。 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宋晴儿故意板着张脸看向面前这位,语气中透露着几分不满。 “现在该告诉我,是打算做什么了吧” 忙活了大半天,也没和她说清楚个所以然。 思及此处,目光愈发幽怨。 看得许枫后背发凉,连忙开口解释。 “这是最新研发的印刷技术,你也知道如意轩的书已经供不应求,这样下去损失太多。” “正好现在中举有空,就想着琢磨改进技术。” 说完他将做出来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看着这些刻字的木块,宋晴儿却提不起兴趣。 但心底清楚。 这项工艺存在许久,许枫却用半天的时间改进。 她看向眼前人的目光添了抹崇拜。 但……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 改进技术,同时也意味动了很多人饭碗。 或许店家会欣然接受。 但怕就怕在有些心胸狭隘的木匠报复,因此生怨气。 许枫对于她的顾虑,却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轻声说:“别怕,你可是忘了与你相公合作的是如意轩的东家谁敢动” 随后便是阵安抚。 等到情绪稳定,宋晴儿疲乏准备午睡。 许枫这才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向如意轩。 彼时路掌柜正为新的作坊犯愁。 它们大多都有合作的书铺。 加上买来的几套模具,短时间弄几本还成,可时间稍长难免供应不上。 两头都不做好。 书铺里的,最多撑上七日,再可就不能了! 想到这,他的眉宇间添了几分惆怅。 就在这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外面走来,手里拿着的。 可不就是临行前要的模具。 许枫笑着踏入书铺,刚进来没等路掌柜招呼便问。 “您可曾找到作坊。” 开门见山。 倒让对面的那位有些不适应。 若换做旁人定然不答,毕竟这也算桩大事。 但这可是摇钱树。 想了想,路掌柜终究还是老实摇头,无奈感慨。 “还没有,想要找到空闲的作坊实在太难。” 殊不知这个回答正中许枫下怀。 他想也是。 即便如意轩手眼通天,也无法在半日找到合适的。 毕竟想作坊这种地方,需要人力物力维持。 那么多的长工不需要吃饭的吗 若不找差事,多半已倒闭。 许枫见他愁眉不展,收敛脸上的笑意,严肃询问。 “那掌柜的可有想过自己开家” 如此大胆的设想,着实令人震惊。 路掌柜也不例外。 张口就是兴建工坊,他竟不知这位何时如此财大气粗 思索片刻后,略微晃首表示。 “这…想要短时间凑齐人手太困难了。” 本来以为话题会就此打住。 岂料许枫将手里改造过的模具摆在桌上。 虽然还很粗糙,字上也只是简单弄了凹槽,但依稀能看出活字印刷的雏形。 由铁片将它们固定成一排。 直言。 “此事无需操心,印刷技术在下已经改近,只需要五六人即可开始。” “加上其他的工序,最多十几人,想必如意轩这点还是出的起。” 许枫运筹帷幄的架势让路掌柜有些茫然。 他惊讶于这个方法所需要的人手。 未免太少。 这样真的能达到如意轩的标准吗 对此他保留意见,转而询问另外一个关键。 “那速度如何” 这回,许枫并未回答而是抬起手来。 原本路掌柜眼里的期待瞬间散去。 目光中带着抹淡淡的失望。 毫不犹豫的表示。 “五天太慢了,光兴建工坊就要许久。” 而模具…… 路掌柜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许枫桌上的东西。 粗制滥造。 必须得重新制作,才能作用于印刷。 否则光检察都过不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去寻觅合适的工坊。 但许枫接下来的话让路掌柜停住脚步,失神。 “您会错意了,我说的是原本那工坊五倍的速度,更何况不一定需要建造。” “可以将闲置的作坊买下。” 声音传入耳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惊呼。 “五倍!” 始料不及的数字,大大超出路掌柜的想象。 但狂喜之后是凝重。 他看向对面男人,严肃的说。 “我得亲眼去看看,否则绝不会建造工坊!” 随后两人来到后院。 众目睽睽下,许枫开始试验。 效率不仅翻倍,而是翻了整整五倍!成本也压缩了。 看着手里纸上清晰的墨迹,虽然不合格。 但路掌柜清楚这是模具的问题,与印刷技术无关。 他忍不住感慨。 “果然有点东西。” 于是大手一挥决定投资,但核心图样还在许枫手里。 美名其曰诚意。 第64章 恶亲戚登门 回到许府。 许枫因为成功将技术出手,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些,走到外面却发现大门紧闭。 他困惑的看着这。 发生了什么连个看门的小厮都见不着踪影。 正心里腹诽。 就在这时,门被开出条小缝,宋晴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 她一把将还不明情况的许枫给拽了进来。 “小声点,别被人给发现。” 明明是自家门前,却像做贼般蹑手蹑脚。 生怕发出半点动静。 许枫浓眉紧锁,疑惑的看向迅速被小厮合上的大门。 “是谁来了” 即便是见左相也没见自家这位如此慌张。 究竟是何方神圣大显神通。 逼的宋晴儿闭门不出。 闻言,面前的那位发出声长叹,看向这边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幽怨。 难道是因为他 许枫一头雾水,正准备继续追问。 便听跟前人娓娓道来。 “不是什么大事,原本我们换宅院,就招来了些逢年过节都看不见的七大姑八大姨。” “这回不知哪来的亲戚听说你中举,就特意登门拜访想必是为了攀关系。” 中举。 许枫再不济也是个九品芝麻官。 好歹也比庶民高出不少。 估摸着那些亲戚是存着,家里有个当官的后生,说出去体面些,兴许能谋得便利。 “刚刚有几个,在许府门前徘徊。” “好在外头太晒小厮被我叫进来,这才避免被发现,否则指不定成什么样。” 早在原先住的地方。 宋晴儿就见识过许枫那群亲戚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沾染,生怕是有个牵扯。 轻则赔上些首饰,遇上无耻的没几十两银子脱不开身。 说话间,门被敲响! 咚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连不断。 外头的人似乎是敲到厌烦。 开始大声嚷嚷。 “别装了许枫,我们刚刚可都亲眼瞧见,你从外头进去,可抵赖不了!” “我们大老远跑来,你这小辈怎么好意思让长辈在外头等,孝经都念到哪里去了!” “枫儿,婶婶刚刚离得近,可看到是你家媳妇把你拉进去,出来见一面如何” …… 外头的亲戚七嘴八舌,有指责有好言相劝。 也有怒斥他视亲人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宋晴儿听闻,为难的看向身边人。 除去上回。 哪次见面不是被那群亲戚扒走层皮。 若开门才叫真糊涂。 “相公,要不我们回房休息,就让他们在这里喊着,累了自然会回去休息。” 想了片刻,宋晴儿也只得出逃避这个方法。 本想拉着他的手往后院走。 谁知却被躲开,许枫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轻轻摇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放心,我自能应对。” 而且这群人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 逃避只会被逼的越发狼狈。 在眼神示意下,门被推开。 许枫也亲眼目睹那群牛鬼蛇神的真面目。 他们看着许府的装潢,眼里是藏不住的贪婪与嫉妒。 “不知诸位亲戚,大老远赶来我宅院所为何事” 他状若无意的后退半步,白色的衣袍随风飞扬,与这群人拉开距离。 人群中。 有位美妇人走上前,她自称婶婶。 刚说一句就想往里走。 “你小子真糊涂,婶婶我来这么久都没喝口茶水,先让我进去坐会再说。” 只是前进的步伐,被下人给止住。 负责看门的小厮将棍棒横在她身前,冷声喝道。 “这位夫人,没有公子允许,不得擅入府邸。” 这副气势,愣是把身后好几位跃跃欲试的亲戚震慑。 没人向前踏出半步。 美妇人的脸色难看,最终也只能不甘的跺脚,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与此同时。 有位大腹便便的男人代替了她的位置,笑眯眯的看向许枫,因为胖显得憨厚。 如果排出眼底的精光与算计会更好。 “许枫!既然见面我也就明说,听闻你最近发达都换了这么气派的大宅院。” “叔叔我最近生意周转不来,想要借点银子。” 闻言,被群狼环伺的许枫发出声轻嗤。 竟然连藏都不屑于藏。 将心思袒露,是蠢还是艺高人胆大 他也没像应付美妇人那样沉默,轻笑了声表示。 “是吗自然可以,但必须留下借条。” 听到前面半句。 胖子的眼里满是笑意,还以为多难应付,这不就成了。 直到借条两字传入耳中。 他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难看至极。 干巴巴的往外冒出句。 “亲戚之间,哪讲究这么多。” 没等许枫回答,旁边的人就已经沉不住气。 眼神凶厉的看向他。 直接威胁。 “二叔!这小子明摆着不想给,说那么多干什么!许枫!如果你不愿意接济我们。” “改明日,我们就去学府所告你!”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在不远处驻足。 也想要看看举子的家丑。 本来以为许枫多少在乎名声,岂料这位非但没服软,来冷着脸开口。 “不用与我说那么多,诸位请便。” 说罢就想转身离去。 还以为这群亲戚能有什么花招,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但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许枫偃旗息鼓,可亲戚们却不大乐意。 原本被拒之门外的中年美妇,见他要走,想到在外面被太阳晒的时辰就起一肚子怨气。 阴阳怪气的说。 “有的人就是忘恩负义,我许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当初婶婶可是还给你喂过奶水,忘了” 门里听到这句话的宋晴儿气的脸色通红。 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说这种话。 嘴里不干不净。 气的她想要冲出门去帮许枫,势必讨回个说法。 外人不清楚,她心里可跟个明镜似的。 当初相公看病需要诊治。 上门借钱,数这位关门最快最响亮。 还扯出小时候。 谁知脚还没迈出去,耳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却见许枫长眉微挑,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 质问。 “喂过奶水传言不可信这点婶婶应该清楚,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明吗” 一派从容,对方的话没能在他心底溅起丝毫涟漪。 只是觉得好笑。 为了从自己这套到东西,这群亲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六十七章座上宾 美妇人也没想到许枫不但没有回避,还接了这句话,瞬间臊红了脸满眼不敢置信。 抬手想要指责,却对上其坦然地目光。 似乎是真的在询问有没有证据般。 外面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发出阵低笑,没想到许枫竟会如此有趣,用这种方式回话。 这回倒真成看笑话。 耳边持续不断的笑声,成为压垮美妇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那张娇颜因为发怒扭曲。 指着对面人鼻子怒骂。 “枉你身为读书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出言调戏亲婶婶,也不怕被人拔了舌头!” 谁知那位听闻,非但没有适可而止。 反而露出副错愕地神色。 连连后退两步,就连眉宇间都多了些惆怅询问。 “若不是婶婶执意如此,许枫也不敢开口,但有的事情得问清才行。” 气的好好的中年美妇够呛。 有些亲戚见情况不妙,拉着身边的人准备走。 等到美妇人回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下台阶。 连忙转身跟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道理放在哪边都适用。 许枫并没有要就此作罢的打算。 他既然已经被喊出来,好歹也要够回本才行。 主动走下台阶,质问满眼惊讶的婶婶。 “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您赐教,究竟是哪位给您的自信” “您如何认为我堂堂举子,踏上仕途板上钉钉,会自毁前途看上半老徐娘。” 随后许枫回头,对家中的妻子露出笑容。 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刺瞎了婶婶的眼。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称为半老徐娘! 虽然自诩样貌不错。 但与清丽脱俗,美的和画中仙似的宋晴儿对比。 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这不错的颜色,都是用脂粉堆砌,哪里比得上那位天生丽质! 想要离开此处。 但显然许枫并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他看了眼准备悄悄离开的亲戚们,又来了句。 “你们自称是我亲人,却未在患难时伸出援手,中举时才想起来,还真是虚伪。” 就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居心叵测。 好几个已经羞愧的低下头,灰溜溜的离开许府,并且在心里发誓。 以后就是其他人夸的再好,也不来趟这趟浑水! 许枫走到最开始。 点明要去学院所状告他的那个亲戚面前。 忽而发出声轻笑,眼神却散发冰冷地光。 凉意自他脊背处直升天灵盖。 心里唯有一字。 跑! 可当那位想要迈开步子,却发现身体已不受控制。 它正本能的颤抖。 “你想靠舆论来威胁,逼我就范有手有脚何故在我府前乞讨” 咔擦—— 一声脆响,后面下人不慎弄断木板,可这断裂的又不仅仅是它,还有刚刚那位的神经。 他惨叫了声逃离,生怕被许枫再用那样的目光盯着。 原本气势汹汹地亲戚纷纷抬不起头。 宋晴儿满眼惊喜,看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原本已经叫上所有的家丁,做好从亲戚堆里把许枫抢回来的准备。 谁知这位仅凭一己之力,全身而退。 而看了许久好戏的群众也纷纷开始议论。 “许秀才,不,现在该叫许举人,他的架可不是谁都吵的起,印象最深还是公堂上。” “当时这位可是让魏家那位阳城小霸王吃瘪,对付几个家里的亲戚轻而易举。” “前阵子似乎也瞧见魏家那位,难道又被收拾了怎么近几日没有出现。” …… 阳城的魏家 听到百姓的议论声,美妇人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无光,惊恐的看向许枫。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竟然连魏永山都得罪得起。 想当初可是见识过。 这位在阳城横行无忌,土皇帝似的做派。 谁惹得起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在许枫手上吃瘪。 她唯恐继续得罪,悻悻离去。 余下的亲戚见几个重要的都走了,也不想自讨没趣。 转眼间,熙熙攘攘的许府门前变得冷清。 宋晴儿高兴的来到许枫面前。 “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可应付不来。” 虽然在未出阁的宅院里。 也学了点勾心斗角。 但她更多将注意力放在别的身上,加之年龄尚小,即便学了也不是老狐狸的对手。 那中年美妇又是个口无遮拦的。 心知自家娘子这点的许枫,将她揽入怀中。 轻声笑说:“放心,以后我来应付。” …… 按照许枫的计划,路掌柜将闲置的作坊买下来。 请了许多工匠重新制作模具。 再由许枫亲自来组装,让作坊进入工作。 很快第一批书就出来。 原本空置的架子被样书填满。 如意轩很快就将消息放出,瞬间人满为患。 排着队的人看着满满当当,还不断补齐的架子,露出期待的笑容。 明明是五倍的效率。 但在当天,满满当当的库存再度清空。 路掌柜满脸错愕的看着架子。 但很快转变成庆幸:“好在答应了许枫。” 而样书。 市面上好评如潮,印字比原版清晰几分,而且牢固了许多不会脱页。 原本因为货不足的不满瞬间消散。 许枫听到这消息后,看 第65章 饥肠辘辘 如意轩内。 正拿着茶杯准备喝的宋晴儿有些错愕地回眸,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随后露出抹浅浅的笑意。 她略微点头,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 似乎时间过得很快。 那些苦日子仿佛就在昨日,眨眼就变了。 原先沉浸在酒色的相公,宋晴儿险些绝望,谁会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那在外人看来轻狂的话。 她却只是露出欣慰的神色,笑说:“妾身相信相公会做的更好。” 旁边的掌柜讲这些都听着耳里。 也相信许枫能做到。 自然不是像宋晴儿那般感情深厚,而是因为在这些天,他亲眼目睹这位做到不可能的事。 短短半日就将新的印刷技术做成。 加上几天的改进。 已经充分表现他的价值,不可估量。 即便是单靠写书的才华与这印刷术,也能半生富足。 临走前。 路掌柜特意拦住准备带着夫人离去的那位,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去。 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许枫哑然失笑询问。 “掌柜这是做什么” 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却像做贼似的。 还真半点架子没有。 闻言路掌柜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面前的这位。 “想必您不日就要启程。” 会试提前的消息,已经传遍。 这等特殊的情况,可谓是稀奇,早在昨日路掌柜就收到东家传来的消息。 见到许枫点头后,才阐明目的。 “等到了京城,带着令牌去城西最角落的宅子,东家想要见你。” 东家 许枫想到当日在朴素宅院里,隔着屏风的那位。 原本还琢磨着为何,但想到自己近日捣鼓出的东西。 也许有其他思量。 但想必有这个原因在其中,许枫郑重其事的点头。 路掌柜神色却未变,更加凝重的开口叮嘱。 “切忌保管好信物,别落到别人手里,这很重要。” 闻言。 却见对面那位一改平素那副清静无为、云淡风起的模样,那双剑眉紧拧。 沉声应下这句话。 离开如意轩后,许府闭门鲜少有人外出。 书一摞一摞往里送。 虽然明面上徐夫子没有说榜单之事,但心底大抵是咽不下那口气,替许枫感到不值。 会试不像乡试。 能被人随便插手,更何况从日期提前可以看出陛下的重视,所以徐夫子铆足了劲。 想要将知识全部塞许枫的脑袋里去。 “相公,要不先缓缓,等会再瞧也差不多” 宋晴儿看着自家相公眼底的乌青心疼不已。 从油灯的开支就知道有多用功。 明明马上就要赶去京城,却还捧着书本。 “马车已经备好,再不收拾恐怕来不及。” 话已至此,许枫站起身,眉宇是化不开的疲惫。 从旁边拿来蓝白长袍披上。 算算日子确实到了。 “是我糊涂,竟然忘了赶路这事,还当是原先的会试呢,多谢娘子。” 随后着手,帮宋晴儿一起整理行李。 手头的东西被拿走。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收拾好东西,便带着沉香一同赶往京城。 一路颠簸。 没想到的是,两位女子还好,反倒是堂堂七尺男儿,吐的昏天黑地。 等到京城的时候,许枫已经轻了不下三斤。 初来乍到的他,被京城盛景迷了眼。 忽然想到如果中举。 岂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思及此处,心底生出几分期待。 后知后觉,路过的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这是外地来的举子吧最近经常出现,来京城也不知道买几件好衣裳。” “寒窗苦读哪来的银两可别为难了人家,你我穿的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仁兄所言极是,每年都有这种学子,散了吧。” …… 闻言,许枫这才发现,即便是路过的百姓,身上穿的都比他看上去要好些。 原先在阳城那一亩三分地。 吃穿用度还行,偶尔能买上几件好衣裳。 可这些‘好衣裳’在京城却不够看。 “看来我这是成土包子了。” 许枫无奈的看向身边轻笑的晴儿,她自然是知道这点,但并未在意。 不同水土养不同的人。 眼见许枫看着家布庄思索,她连忙抬手将他的头掰正随后拍了拍沉香手里鼓囊的包袱。 “不过身外之物,相公别放在心上。” “我们在阳城不也是用这些东西,何必太放在心上,什么都不缺才是硬道理。” 莫名的。 许枫竟然从她的双眼中看见骄傲。 “既然如此就听娘子的。” 他虽然也起心思,想要买两件新衣裳,但所有银子都放在自家夫人身上。 做什么还需要她点头。 更何况只是一时兴起,衣服与他而言只为蔽体。 不过苦了沉香。 她年纪好小没有什么自制力,看到路边散发香气的小摊已经走不动道。 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 就差没把馋这个字写在脸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公子,真的不能吃糖葫芦吗” 沉香直勾勾看向许枫,那双水汪汪的眼写满期待。 看得人不忍拒绝。 可惜这招早在阳城就已经用过数次,若换成宋晴儿兴许会奏效,但对于面前这位而言…… “现在是用午膳的时辰,若吃了这些,到时候你怎么吃得下饭” 话音落下。 那双明亮的眼逐渐黯淡,好在沉香懂得规矩,并未失礼做出些什么。 不过…… 还没到客栈。 一行人就被路边的香味勾的饥肠辘辘。 赶路哪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大饼就着凉水下肚,宋晴儿看着家酒楼。 本来打算咬牙,离开这里。 先回客栈再填肚子。 谁知就在这时,奇怪的声响出现。 许枫与沉香一大一小,将目光落在宋晴儿身上,臊的她抬不起来脸,低声辩解。 “妾身今早只用了半张饼,现下腹中无物。” 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连跟前那位耳力极好都听不清,只能瞧见上下嘴唇微动。 许枫哑然失笑。 他看了眼酒楼,大手一挥决定。 “既然饿了就该吃东西,我们先进去吃完,再回客栈把东西放下吧。” 随后将两人牵着,径直往里走。 将周围打量的目光忽视。 第66章 黄雀在后 另一边相府内。 宋母缓了好多天,却仍旧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本来算计许枫。 希望他可以自己写下和离书,她们到时候就能将宋晴儿带回来,寻个门当户对的二嫁。 谁曾想! 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宝贝的玉佩赔进去。 “这个许枫,再不好好治治,就得翻天了!” 现在敢公然与她叫板。 再过几天。 是不是要跑到头上来撒野 只听砰的一声。 茶杯被宋母重重放在桌上,脸色红润。 全是气的。 她将目光放在其余的几人身上,柳眉微挑质问。 “你们难道没什么说的吗” 难道就她不乐意 自然不是。 宋刘氏的情况没好到哪去,想到传家宝被那混账给赢去,就憋好大的火又没处宣泄。 染上蔻丹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也浑然不觉。 咬牙切齿的回答。 “这次闹了好大的没脸,非但赔上那玉佩,还得罪了甄家,听闻甄不悔可是特意去阳城。” “考了第二名,何等风光,想必要兄弟同朝为官。” 为什么偏偏许枫赶上趟 如果多几个能的,就可以把他踢下红榜。 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倘若赌约是她们赢了,借宋晴儿与甄家交好。 官途必定更加敞亮。 旁边的宋母一听,瞬间瞪大双眼,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皱着眉头询问。 “只是不嫁过去,怎么就得罪了甄家” 如肚量就这么大点。 这些年的殷勤,岂不是白献的亏他沉得住气。 彼时。 宋刘氏面色微变,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婆母。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件事第一时间便被甄家压下来,知道的人不多。 她也是从闺时好友嘴里无意间听到。 连忙解释:“那甄平三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某天夜里回府途中被拉进巷子里拳打脚踢。” “出来的时候,连模样都看不清。” 说到最后不忘轻啧两声。 这话丝毫没有掺水。 听说当天是被甄不悔找到,抬回家里去。 宋涛闻言,面沉如水那双锐利的眸子含着阴翳。 思索片刻后猜测。 “甄平三为人低调,是少有的类型,平日不与人结仇,也就那位妹夫与他有龌龊。” 思来想去,脑中只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许枫。 旁边的刘氏听闻,满眼诧异惊奇的问。 “那不过是个穷举子,能有什么本事” 在她看来。 这窝囊废没被甄平三好好修理就算不错。 还反过来把他教训 任凭刘氏想破头,都觉得不可能。 但接下来宋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将她敲醒。 “穷还记得当日祖母寿宴,宋晴儿身上穿的衣裳吗” “我猜就是用钱打动江湖势力,让那群武夫用肮脏手段教训了甄平三。” 那匹布可不是穷书生能买得起。 就算是没太多。 但也绝不像刘氏想的那般,更何况还换了新宅院。 原本对付许枫就有些手足无措。 不能在明面上直接动。 现在结交了江湖那边的人,岂不是更棘手 刘氏犯了难,连忙看向身边的相公。 “那该怎么办那边岂不是不好下手。” 反观宋涛,不以为然。 闻言也只是轻嗤了声,想到近来收到的书信,脸上露出抹笑意来,悠悠开口。 “末流举子罢了,这些年我也提携了不少人才。” “等高燕等人高中会试,必能将他压死,再无出头之日!” 在他看来。 许枫虽然改过自新,但六年已经落下太多。 亡羊补牢而已。 哪能比得上其余人稳扎稳打。 此事,他势在必得! 刘氏听闻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就等相公的好消息。”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 外头就传来阵脚步声,与之相随的还是句质问。 “什么好消息也说给我这老婆子听听。” 是宋老夫人。 她被身边的嬷嬷搀扶着走进来,虽然年事已高。 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依旧可以看出几分凌厉。 不怒自威。 愣是将众人的气焰压下去。 她的目光扫视三人,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刘氏身上。 直接质问。 “刘氏,传家宝在你手里丢失,可有话说” 话音落下,被点名的那位瞬间面白如纸。 浑身哆嗦。 嘴存颤抖,哪里有辩解之词。 上头的宋母瞧见,心里着急连忙开口。 “母亲,这……” 本意是解释几句,好将宋老夫人糊弄过去。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位早已在暗中等候。 哪里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没等人说完话就打断。 并且怒斥。 “你是相府当家祖母,却纵容小辈胡闹,罪加一等!还敢在这狡辩。” “是不把御赐之物当回事了” 天大的一口锅落在头顶。 宋母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神情与刘氏如出一辙。 解释 说是因为赌约不是因为丢失 当日宴会发生的事许多人知道,只是并不全面。 也没人敢宣扬。 但如果现在认下,又是另外回事。 当日还能辩解酒后失言。 现在呢…… 宋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低下头,干巴巴的往外冒出句。 “儿媳不敢。” 宋老夫人听闻冷哼了声,看向低着头的两位。 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敲。 当即决定责罚。 “不敢最好,这三天你们两个都去宗室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好好跪着,不许吃喝!” 三天不吃不喝! 这个惩罚未免太重,吃喝自然可以暗中买通下人。 但最重要的是脸面。 若被府里的人知晓,她这主母何以立威 一时间口不择言。 慌忙辩解。 “母亲,这分明是许枫的错!” 宋涛闻言,脸色当即大变。 既能忍一时,为何不多忍耐些! 祖母的嬷嬷更是横眉竖眼。 怒怼:“弄丢了传家宝还怪罪到别人头上,主母请慎言!” 言外之意,祸从口出。 如果只是弄丢,最多是治罪看管不力,但如果是以此打赌,却是不尊重御赐之物。 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就是悬在相府脖子上的利剑。 看着宋母那副憋屈的模样。 祖母回忆许枫与晴儿来时,伉俪情深、如胶似漆。 “涛儿也去跪着,让佛音洗涤腌臜的心,你们三人从不把晴儿幸福放心上。” “既然如此,那三天,拉撒也得憋着!” 第67章 有辱斯文 本来以为幸免于难的宋涛满眼错愕。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祖母。 “连我也要去祠堂吗” 谁知以往都慈眉善目的祖母,一改往日温和。 这群人已经逼迫晴儿至此。 还不肯罢休。 她一把老骨头别的地方没办法讨公道,在这做些文章还是可以,不假思索的质问。 “难道你就没有错我会安排几个嬷嬷跟在外面,说不能吃喝就不能,无规矩不成方圆。” 把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 宋涛只得低头认栽。 即无法辩解此事与他无干,也没办法忤逆长辈。 宋老夫人满意的看了他眼。 随后缓缓将目光落在她那昏头糊涂的好儿媳。 冷声喝道。 “你好好在里头跪着,这家由管家代掌几日。” 随后几个下人出现,竟然强制将他们三人带去祠堂。 面对那些木牌。 三人的心却无法平静,尤其是宋母。 满腔愤恨,却又无计可施。 只能将所有怒火放在许枫那,将错误都归咎于他。 牙都快被自己咬碎。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三天吗” 刘氏看着这么多的牌位,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要真看着整整三天。 她可受不了。 旁边的宋涛不动声色地撇了眼,没有回答她的话。 闭目养神。 得不来回应的刘氏也只能诚惶诚恐的跪着。 随着香炉里的香燃尽。 宋母换上几柱心的,越发怨恨起那人。 如果不是许枫考中,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她心里恨恨的想。 这女婿留不得!必须尽早除之,以免夜长梦多! …… 酒楼内。 土包子许枫与这格格不入,看着穿行的人,无不是锦衣华服、金冠玉簪。 就连负责倒酒的丫鬟,都带着阳城见不到的香粉味。 晴儿瞧见他这副失神的模样,微微一惊。 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偷偷将手伸到人后头。 往他那一拧。 许枫瞬间回神,脸上浮现出痛意,看向自家娘子。 刚准备开口。 便听见她冷着脸冲自己来了句。 “别在大堂内耽误时间,赶紧找个地方入座。”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 宋晴儿略微锁眉,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径直朝刚刚挑好的空位去。 “诸位客官要点什么” 小二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 走到几人桌边。 可许枫却无法给予回答,只因为…… 他为难的看着空荡荡的桌子,连简单的菜谱都没有,如何点单 好在晴儿知道规矩。 曾经也与父亲来吃过,记得这项特殊的规矩。 “来简单几个荤菜就行,素的就要小葱豆腐。” 京城许多酒楼都没有食谱。 会在月初挂条横幅,但不巧几人刚好错过。 小葱豆腐是最基本的菜。 每家酒楼都会有,不至于出糗,再随便要几个荤菜。 足够三人饱餐。 小二听闻点头,替他们上了壶茶水后离去。 “这次多亏有娘子,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许枫边替自己斟满杯茶水,边开口感慨。 无奈京中繁琐。 连酒楼吃个饭也不得消停。 好在菜上的很快,三两下就已经摆上。 沉香平日里都是在家里。 吃的最丰盛的也就宋老夫人的寿宴。 可眼下公子夫人点的,竟然比当日还多,而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她挪不开眼。 憋的沉香口水狂咽。 但…… 许枫与宋晴儿正准备动筷子,却发现沉香还没有坐下。 他皱着眉正准备询问。 谁知却瞧见周围,有不少上京赶考的学子。 他们带着众多家仆出现在此。 也是来用午饭。 但当看见那群仆人不得落座,只能站在旁边干看。 许枫算是明白为何沉香没坐下。 思索片刻后,他将目光放在宋晴儿身上,忽而皱眉质问。 “怎么点这么多” 突如其来的话让对面那位有些猝不及防。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明白许枫这句话背后的用意,看向正咽口水的沉香。 “既然如此,你坐下来陪我们一块吃吧。” 什么 周围的学子听闻纷纷将目光放在这桌。 不敢置信他们做的事。 吃不完不就吃不完,为什么要让仆人上桌 正当心中不解时。 许枫接下来的话,更令他们五雷轰顶。 “既然坐下来,就挑个喜欢的菜,但必须全部吃完,不得铺张浪费。” 闻言,沉香满眼错愕,惊讶的望向他。 泪水模糊了视线。 到底有多久没有受到关心 很久没人顾忌她的想法,不像公子夫人待她这般好。 原本被当成奴隶售卖。 还想着,最好也就是当员外郎的小妾通房。 哪里会料到遇见他们! “哭什么还不赶紧点菜,别让人家小二等着。” 宋晴儿见状,无奈的用手帕擦拭她花了的脸。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很温柔。 被提及的小二觉得惊奇,看向这对主仆。 心底感慨。 明明更像是长姐对待幼妹。 不过对比其他人,能有这么深的主仆情谊,也算难得。 闻言沉香收起泪水,点了个喜欢的小菜。 高高兴兴的坐下。 旁边的举子却有意见,见到纷纷指责许枫。 “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不懂规矩,有辱斯文!居然与下人同桌共食!” “我看是侥幸过的乡试,竟然这么好运!女子与下人不得同席乃我朝律例。” “连男女大防都不顾,这种人都能读书,我辈学子耻于与此人为伍!” …… 个个怒放冲冠,义愤填膺。 更有甚者站起身来,沉着张脸准备说教顿。 许枫听到这些。 眼神犹如平静的水面,没有因为他们的指责产生丝毫波澜,只觉得乏味。 从旁边的小包袱里掏出自己的东西。 如意轩的令牌得贴身携带。 可这翻。 还没找到令牌,就把那群学子吓得够呛。 他们愣怔看着桌上的玉衡不敢置信。 这东西众人见过,还格外熟悉。 学院内的夫子每日随身携带。 无论色泽还是形式都一模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夫子玉衡,怎么会在这位手里! 他们当场给吓到呆住。 看向许枫那张虽然因为赶路有些沧桑,但不难看出年龄不大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愣是半句话都说不出。 第68章 戏剧打脸 酒楼内。 几位举子从刚刚的冲击缓过神来,原本诧异的那点成为怀疑的地方。 这男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是夫子 他们学院里的先生最年轻也快三十,这位最大也就二十出头,恐怕…… “会不会是偷的哪位先生的不然怎么可能,看样子也不像呀。” “太年轻,但凡年岁稍长,我等也会信上几分。” “偷我们要不要报官,谁知道他会拿着夫子玉衡做什么!” …… 举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着,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去报官,店小二眼底满是惊疑。 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生怕这位暴起伤人。 但。 身处话题中央的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贴心的为晴儿布菜,偶尔张嘴吃几口。 至于污言秽语,恍若未闻。 但无视并不能打消举子们的疑虑,他们将目光放在其余两位身上,看着粗糙的衣裳。 眼底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嫌弃。 且不说打扮朴素地令人难以置信,就光是让丫鬟上桌吃饭的行为就足够瞪目结舌。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读书人家。” 印象中。 读书人最起码也会把身上收拾干净体面。 反观许枫。 因为赶路没有在客栈落脚,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裳,没来得及更换。 头上的发冠也因为颠簸有些歪。 宋晴儿虽然尚可,但那丫鬟吃的邋遢,脸上还带着油渍,实在粗鄙。 “夫子玉衡定不是他的,书院里的先生如何有目共睹,他那块即便不是偷也是捡。” 几位举子已经有了定论。 看向许枫的目光愈发不善。 店小二预感不妙,连忙离开这里找打手,免得在楼内出乱子,惊扰了其他用餐的客人。 “相公……” 那群人声音不大不小,宋晴儿自然能听见。 她扯了扯许枫的袖口。 希望他出来辩解番,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初入京中,祸事能免则免。 这里随便块砖头从楼上砸下,都是有品级的官员。 不比阳城。 岂料那位却是抬手,替她夹了块排骨。 目光淡淡扫视那群举子便收回。 对晴儿温声说道:“你最喜欢吃这个,酒楼内的师傅做得不错,先吃饱再说杂事。” 视若无物。 这话被那些举子听见,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一个欺世盗名之辈竟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怎么行 心中早已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他们站起身来。 齐刷刷走向许枫那桌。 面色不善的喝道:“这位兄弟,我看你那夫子玉衡似乎不该归你所有。” “若是捡来尽早交予学府。” 为首之人一袭白衣,模样俊朗。 凌厉的目光落在碗边放着的那块玉衡上。 虽然是商讨的话,却是威逼的架势。 这副做派,险些看笑了许枫。 注意到这位的目光,举子还以为是奏效。 有意挖苦。 “别假借这名义做些龌龊事,须知有的人即便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 就差没有指着鼻子骂。 声音吸引不少人注意,他们齐刷刷将注意放在许枫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想看出好戏。 三人本想安心吃顿饭,谁知苍蝇不断在耳边叫。 许枫的眉心微锁,刚准备夹菜。 但举子已经忍不住。 一巴掌拍在桌上,而筷子夹住的菜也掉下。 许枫抬头。 本来举子还以为能对峙,可当看见那双犹如古井黝黑深邃的眼下意识倒退。 等反应过来时。 同行的伙伴满脸错愕看向他,而自己已经距离那张桌子几步之遥! 他恼羞成怒,正准备质问。 可许枫的动作打断他的话,那枚夫子玉衡被双指夹起递给了身边的晴儿。 而那双眼,正警告地看向他。 沉声对有些不知所措的晴儿说:“把上面的字念出来,给这位举子听听。” 原本还以为是独角戏的客人来兴致了。 炙热的目光落在玉衡上。 “这位如此沉稳,莫非已势在必得难道玉衡真的是他的。” “这般年纪的夫子前所未闻,换我也不肯相信。” “现在出现在京城,又带着行囊,恐怕是来参加会试,可秀才当夫子真的好吗” …… 酒楼瞬间议论纷纷,有不少人都怀疑,如果秀才就当夫子,真的能教好书吗 晴儿听闻连连点头,慢慢将上面的字报出。 只是她声音本就娇软。 加之周围的声音太嘈杂,被淹没在其中。 听了个寂寞。 几名举子茫然的看向她,似乎无声的询问。 ‘你刚刚说了吗’ 臊的宋晴儿脸色羞红,捏着手里的玉衡求助般看向许枫,等待他的回应。 后者哑然失笑。 也没想到会有这出。 不过即便是身边的他,也没听清。 便吩咐:“大些声没关系,上面的东西又不是见不得人,也好让他们醒醒。” 人不行,还怪路不平。 几日前曾对老坊主说的话浮现在心头。 他的眼神泛着冰冷地光,直勾勾看向他们,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发出碎响。 “许枫,云庭书院夫子!” 寥寥几字。 宋晴儿似乎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足以让整个酒楼一层的人听见,学子们满眼错愕。 什么 沉香此时已经吃好,找小二要了块帕子擦擦。 随后站起拿过晴儿手里的玉衡。 在本就烧的正旺的火上又添了把油。 “我家公子是被老夫子请去书院的,哪还有假连带着这枚玉衡都是隔日赶工。” “就怕公子改变主意,不收下。” 看好戏的人筷子都落在桌上。 至今还觉得活在梦里。 怎么可能 举子们更是如丧考妣般,呆呆站在原地。 就这样的土包子,居然会是书院的夫子。 阳城的云庭书院他们略有耳闻,不是说那的徐夫子出了名的古板严苛。 怎么就请了位如此年轻的夫子 愣是压了他们一头。 走在最前的那位举子不甘心,走上前嘴里大喊。 “我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看!” 说完伸出手准备夺来玉衡。 谁知却被一把摁下。 旁边的人连忙劝解:“你冷静点,那极有可能是真夫子!我们哪里得罪得起” 若冒犯夫子之事被传出。 那同窗如何看待他们书院里的夫子又该如何 第69章 黑心客栈 第六十九章黑心客栈 最终。 那群举子只能连声道歉,匆匆离去,连桌上未动的饭菜也没顾及,逃似的。 而许枫几人也因为这出被搅了兴致。 好在吃的不少,已经饱腹。 他将玉衡重新塞回包袱里,提起它向外面走去。 晴儿与沉香紧随其后。 直到背影消失。 店小二才拿起留在桌上的两锭银子。 彼时,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酒楼瞬间喧闹。 “没想到真是夫子,是我眼拙了。” “我大凉地灵人杰,自然会出这种少年郎。” “看来这次会试有的看了!” …… 一时间,许枫的名字被传出去。 不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更在赶考举子间流传开,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来正饮酒作乐的几位浓眉紧锁。 为首的锦袍公子闻言,更是面露讥讽。 “许枫” “闻所未闻,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彼时客栈内。 许枫与宋晴儿总算找到落脚之处,他看着还算宽敞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腾不出房间。 来京赶考的书生实在太多。 许多客栈已人满为患,没有空闲的房间。 他们只能走到最大的这家来。 许枫对着旁边正打着算盘的中年男人询问。 “老板,可还有空房间” 客栈老板抬头,那双眯缝小眼泛着精光。 走来时不忘细细打量。 相较于其他学子而言,面前这位穿的太过朴素,甚至能称之为寒酸,实在看不过去。 虽然男人气宇轩昂,光是通身的气派。 就令他觉得非凡。 但…… “这位公子你也知道,最近赶考的书生太多,实在腾不出房间来。” 恐怕这位拿不出银票住房。 思及此处,老板看向旁边的晴儿与沉香,愣是将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这样穷酸的书生,都能迎娶惊为天人的娘子 早知他也弃商从文。 但平心而论小娘子容貌昳丽,但这位公子也不差,两者相配确能称上金童玉女。 许枫听闻看向面前人,因刚刚那番话皱眉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没有空闲的房间” 不该。 这是京城最大的客栈,若这都腾不出房间。 其他地方可就更苦难。 老板打量着他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故作为难的开口。 “自然不是,但只有下等厢房,在我看来与柴房无疑,若公子不嫌弃可以入住。” 那么多的行李。 万一藏着些银子呢住个最次的厢房应付两宿也行! 好歹是送上门的银子。 三人倒没有太介意居住之地。 老板便带着他们前往,说是下等厢房,实际是最顶层摆放着杂物小屋的隔壁。 门上的锁都已经生锈。 是肉眼可见的敷衍,沉香的面色顿时难看。 她年龄小心直口快,直接大声质问。 “这与柴房何异我刚刚明明瞧见有小二领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往楼上走!” 明明就是看菜下碟! 被点破后老板也不尴尬,客栈开到这规模,他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道。 自然不会因为黄毛丫头生气。 而是摆出副无奈的神色,先长叹口气随后说。 “您也听说了是穿着华贵,更何况是那位公子提前预定好房间,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可这样的说辞,沉香怎会信! 正准备再度开口。 却被身后的人给叫住:“沉香,回来。” 许枫想的更多。 这位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别的地方住满人。 他们这是没有选择。 老板见对面这位并无指责的打算,眼睛微眯,心底高看了他一眼。 原因无它,沉得住气。 便也耐下性子来多解释了几句。 “还是公子明事理,您也知道,陛下忽然提前会试。” “原本到这时候客栈会特意清空,但今年实在突然,导致到处住满人只能委屈你们。” 委屈 许枫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无非是觉得付不起好厢房的银票。 余光瞄向宋晴儿。 见其面无异色,只是直勾勾看向紧闭的门。 老板自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开口。 “下等厢房现在就是这个价,我这还算良心,若是肯的话,不如现在就付了房费” “不行也可以趁着天色尚早,另寻别处。” 本来还以为这几位为难房费。 毕竟价格摆在那里。 谁知,原本觉得寒酸那位,竟然没有犹豫。 从衣襟内掏出一沓崭新银票。 冷声喝道。 “少废话。” 彼时的老板哪还有刚刚的敷衍,恨不得在心里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好在没直接赶人。 否则不是送走个冤大头。 这些银票别说是这破房间,就是去上等住几宿也足够。 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拿出那把锁的钥匙恭维道。 “不成想公子如此爽快,请跟我来。” 咔擦—— 门锁被打开,那把生锈的锁重重落在地上。 灰尘扑面而来。 呛的走在最前的沉香够呛,老板早有准备幸免于难。 看着满屋狼藉有些过意不去。 匆匆离开,撂下句:“公子稍等,我这就找人收拾。” 气的身后的沉香跺脚。 她看着灰尘漫天的房间就觉得不值,破口大骂。 “公子夫人!这比我在阳城府里住的还糟糕,你看这桌上积的灰!” “他们就是狗眼看人低!” 真是家不折不扣的黑心客栈。 居然好意思收那么多的银两! 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辗转几家客栈都无法落脚,真像老板说的另寻去处,恐怕也是无功而返。 还不如早点定下。 晴儿笑着安抚旁边的丫头:“别气。” 她看向这糟糕的房间,眼底满是无奈。 至于老板说的小二。 目光飘向楼下,个个忙的脚不沾地,给入住的举子搬东西,哪里匀得出帮忙打扫卫生的。 已经能预知结果。 宋晴儿看向从进来后,就紧皱着眉头的许枫。 抬手替他轻轻抚平。 随后看向满屋狼藉,苦中作乐。 “妾身倒觉得这里僻静,方便相公读书,脏是脏了点,收拾收拾就好。” 并非假话。 三楼只有杂物间,可不正是安静无人。 抛开里头的脏乱,的确是个好地方。 里头算宽敞,东西齐全。 第70章 迅速变脸 房间内。 没有太多的东西,还算是整洁,当然是除去灰尘的话,沉香的眼里满是无奈。 正准备将希望寄托于许枫。 试试能不能换到别的房间去,谁知那位竟然直接踏进。 抬手将窗户推开。 只是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动袖口黑了大块。 连带着一起黑的,还有宋晴儿的脸。 她连忙拉过袖子大喊:“相公!你可知道妾身为了这白衣裳要耗费多少时间吗” 自打许枫改变。 连带着变化的,还有穿衣。 以往偏爱玄色衣裳,不怎么显脏,可如今却总穿着白衫青衣,稍有不慎就多块污渍。 宋晴儿只能用手搓洗,平日里让他小心点。 但现在…… 许枫自知理亏,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并解释:“这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着帮忙打理卫生,袖口脏了也好不用顾忌。” “我这就去找老板,要几盆干净的水来。” 随后起身,毫不犹豫往外走。 宋晴儿只能无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沉香见状偷笑,忍不住感慨两位的感情。 很快水被端来。 两人把这里收拾的焕然一新,总算是能住人。 许枫坐在椅子上,看着正洗手的宋晴儿,露出笑容。 倒很少有这种一起干活的时候。 他抬手用湿帕擦拭她额头的汗水:“辛苦娘子了,现在总算是能坐下喘口气。” 闻言宋晴儿也坐下来。 她看着自己清理好的房间,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眉飞色舞地对眼前人炫耀。 “怎么样,我就说这里收拾完还可以。” 闻言那位哑然失笑。 真是成为苦中作乐了。 客栈内。 休息完的许枫梳理着沉香打听来的消息。 这里真的是举子聚集。 更因为是最大的客栈,全是风云人物。 随便丢个东西下去,都能砸中某个地方的解元。 许枫这红榜末尾的确实不够格。 搪塞完几位举子后,他发出声叹息将现在的形势分析给里头的人听。 “相公你的意思是……” 闻言,宋晴儿面色微变凝重的看向他。 见状。 许枫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轻轻点头。 “这里拉帮结派眼,地方势力严重,恐怕若非律法限制早就大打出手。” 光是这短短半日,就有三个登门。 足以看出情况之严重。 宋晴儿对于这却格外费解,询问许枫。 “为什么这都要争” 但很快就想通了。 进入会试,就有很大的把握踏足朝堂,各自结营是为了以后仕途有个依照。 现在互相给个好印象。 怎么也不算亏。 只不过视线触及自家相公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时,宋晴儿却很是担忧。 “那你……” 是不是也该出去结交点人 话音未落,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几个洛城举子走来。 他们笑着询问站在对面的许枫。 “请问这位举子,可愿去云楼小聚那里可有不少举子,方便结交。” 说的含蓄了些。 半数学子都准备赴宴,何止是不少。 本以为没人会拒绝。 就连宋晴儿也以为。 谁知…… “劳烦这位兄弟跑一趟,只是我身有要事,实在不便,多谢好意在下定铭记于心。” 一句冠冕堂皇应付。 许枫直接告谢拒绝,过程行云流水,就像是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眼睁睁看着宴会的邀约流走。 宋晴儿不满的瞪了眼某人,但心里知晓他有主见。 便消了那些气。 许枫刚刚不是随便找来的借口,他换了身衣服出门。 直奔如意轩去。 路掌柜在出发前就说,东家要与他见面。 见识过令牌的用途。 许枫哪会懈怠整理好东西就赴约。 可显然。 他远远低估了如意轩的阔气,阳城分部与之相比何止寒碜光是门口两只石狮子。 精绝的雕工足以看出造价不菲,更不必说镶金的大门。 只不过…… 看着用玄木建造的总部,许枫总觉得此地奢华且怪异。 周围的人注意到有人靠近。 抬眼望去。 却被许枫的打扮给雷到,出入如意轩的,哪个不是大富大贵,或是在朝堂有一官半职。 “这人穿着身粗布麻衣,别说是进如意轩的大门,就光站在那两个石狮前都掉价。” “原本还觉得如意轩我高攀不起,现在看来得好好掂量着打算了。” “诸位别急,这小子还没进去呢,门口小厮可不是吃素的,那棍子打在身上可不轻。” …… 对于周围的嘲讽,许枫置若罔闻。 径直走到小厮面前。 开口称:“我应邀前来赴约,不知可否向东家通传” 东家! 这两字瞬间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纷纷不敢置信的看向信口开河的小子。 穿着布衣就想要见富可敌城的如意轩东家。 痴心妄想! “如意轩的东家可是个奇人,听闻因为喜欢琴,愣是将世间罕有的天蚕丝全买走。” “我也听说过,是用来做成琴弦,还有每日熏香,造价可比皇家,真真是富可敌国。” “这小子满身穷酸气,真是自不量力,如意轩的东家若和他认识我倒着姓。” 如意轩小厮听闻不以为然。 若真的每个求见东家的都去通传,别说是饭碗。 恐怕小命都保不住。 他不耐烦的皱紧眉心,正准备招呼打手赶人。 谁知却瞧见,那穷酸的小子从怀里掏出块令牌。 眼睛瞬间瞪大。 “现在可以去通传一声了吗” 许枫将令牌攥紧,略微挑眉看向对面的小厮。 虽然看似平静。 但心底却很意外,没想到这块令牌在总部都有用。 随着时间推移。 他愈发清楚令牌的重要性,只是至今仍旧不解。 如意轩东家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殊不知这也是小厮此时的想法。 他连忙变换脸色,态度变得毕恭毕敬,将路让出。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 路人看见这幕都惊了。 不约而同抬手擦了擦眼睛,确认真实性。 这卑躬屈膝的小厮。 还是原先面对他们鼻孔朝天的那位 他们还是习惯桀骜不驯的他! 三两句话的功夫。 穷小子就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如意轩变天了 第71章 再见东家 如意轩内。 无视身后的闲言碎语,许枫踏入大门后总算松了口气,他看着里头的陈设心里咋舌。 随便哪件都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承受。 小厮此刻还没进来,外面的议论声不断。 边关门边皱眉厉喝。 “公子乃是如意轩贵客!若你等有意见,不妨站出来当面直言,何必藏在后头。” 原本还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路人不约而同挪开目光,将视线朝旁边乱撇。 他们畏惧的不是这个小厮。 而是他身后的庞然大物。 虽然嘴上敢议论几句,但心知肚明,这样的势力众人招惹不起,若被惦记恐怕…… 几个声音最大的汗如雨下。 心有余悸地望向即将合上的那道缝隙。 只得默默期盼。 千万别因为这些事情得罪了贵人。 原本门庭若市的如意轩前不多时便变得冷清。 小厮转身,收敛起刚刚脸上的怒意。 带笑走到前面引路。 三进三出的豪华庭院,在外头只知晓如意轩的气派。 可远不及亲自踏入来得实际。 坐落在京城却有这种庞大的房产,光是这块地就让人垂涎,那位东家还真是阔绰。 想到当初阳城内简陋的宅院。 他心中对这位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看着眼前漫长的走廊,许枫转头询问身旁的小厮:“还有多久才到” 照这样走,还不知要到何时。 小厮听闻连忙答复:“公子放心,等过了这道长廊我们须得先进客房沐浴。” 沐浴 听到这话的许枫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虽然衣裳算不得华贵但也能称句干净。 没有丝毫不妥。 为何…… “需要这么麻烦吗” 他将心底的疑问说出,百思不得其解。 闻言小厮面色凝重的点头,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解释,岂料他嘴一张。 倒豆子似的,将见之前的注意事项给说清楚。 “坊主喜欢干净,平日里进房的下人都得先沐浴更衣,稍后公子沐浴完熏香。” “约莫在房中休息半柱香,就能面见坊主。” 不止沐浴更衣,还得熏香。 许枫看着富丽堂皇的庭院,原先还在感慨东家的大手笔,这里仅是其中一处办公地点。 谁料,见面的待遇会随着环境改变。 原先在简陋宅院外也只是请示,便踏入其中。 换了这庭院,竟多了这么些莫须有的规矩。 思及此处,许枫的眉宇间添了几分无奈。 “多劳了。” 人在屋檐下,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得点头默默接受,随着小厮去进行这些流程。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 身上粗布麻衣已经被换成丝绸,就连头上束发的银冠都被换成精心打造的。 行头比刚进来时,贵重了许多。 小厮见对面男人丰神俊朗,身上带着淡淡的松香,这才满意的点头。 他们来到院内开辟的竹林内。 走过一段石子小路,有间竹屋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里头隐隐传来阵琴声。 许枫看着这与庭院格格不入的竹林与小屋。 心底对如意轩坊主猜测又添了层薄纱。 “坊主,许公子已经带到。” 小厮毕恭毕敬对竹屋行礼,大声道。 乐声戛然而止。 门忽然被推开,穿着黑衣的影卫走出对许枫点头。 后者心领神会。 进入其中。 与在阳城相同的是,两人会面依旧隔着屏风。 “拜见坊主。” 许枫学着小厮规矩行礼,只是那本该底下的头却并未按照他的样子。 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着屏风上的虚影。 而坊主。 与上次同样高冷,不过兴许是影卫在外的原由。 话比之阳城小院多出不少。 “无须多礼,这次见面是我主动相邀,原以为许秀才妙笔生花,写的书令人耳目一新。” “不曾想竟在印刷也颇有造诣。” 坊主主动表示对许枫技术的认可。 活字印刷的出现,替他们节省很多没必要的开支。 也更加迅速。 不会出现供应不足。 但想到许枫一鸣惊人后的举动,屏风后东家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审视。 盘问。 “只是许秀才,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落后的阳城以及名不见经传的秀才。 虽然因为少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于最近发生的那些相比。 黯然失色。 许枫听闻心中错愕却面不改色,并未因东家的质问产生变化。 他知道树大招风,印刷术的影响多大心知肚明。 但明白。 一般的谎言无法糊弄过这位精明的商人。 稍有不慎便会被拆穿。 与其后来闹僵,思虑再三后默默决定搪塞。 “坊主谬赞,不过是闲暇时间胡思乱想,说来还得感谢上次您出手相助。” “否则乡试就得等下次,若有需要定殚精竭虑。” 先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再给出承诺。 说这句话时,许枫是真心实意。 他心中感恩坊主的帮助,且那块令牌的确给了便利。 于情于理,都得知恩图报。 随后闭上双眼。 静静等候里头的回应,听天由命。 话音落下,里头传来声脆响。 坊主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略微抬眼。 但很快又重新垂下,乌黑的睫毛遮掩里头的思绪。 这个答复,倒也在预料之内。 轻飘飘往外冒出句。 “不过是举手之劳,碰巧罢了。” 她的目光落在屏风,准确来说是屏风后的男人身上。 身形提拔犹如苍松般。 房中的熏香似乎掺杂着别的味道。 她并不排斥这个回答,毕竟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略微摇头来了句。 “你倒是机灵。” 原本想要追问的心思平息,他既然不肯,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看在这位没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份上。 东家再次给了个提醒。 “如果在京城有什么难题,可以来如意轩。” “我的话,在京城照样好使。” 许枫闻言,心中错愕。 不仅仅是因为坊主没有追究,并且给他提醒。 虽然早有预料,如意轩东家有权有势。 但直面时,还是忍不住心头震颤。 给出承诺,说明有把握。 难道不怕他得罪的人官太大,包庇不了吗 没等许枫开口,开门声打断思绪。 影卫走来,沉声对屏风后说。 “主人,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好。” 第72章 看着不像啊 话音落下。 许枫不动声色地将余光放在影卫身上,但很可惜,他遮得太严实,又太平静。 实在难从那双眼中看出东西来。 将好奇埋在心底。 他再度将目光放在那道虚影上,沉声道谢。 “多谢坊主,许枫定会谨记。” 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许枫与如意轩的东家素不相识,她却愿意出手相助。 无论如何。 这份恩情都当放在心里铭记。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并非坊主,而是边上的影卫。 他将厚厚一沓银票放在许枫手上。 估摸着也有几千两。 出手之阔绰令其咋舌,只是还未来得及在心头感慨。 便听见屏风后面那位再度发话。 “这是约定好的分红,原先因不方便没送到,正好会试提前你亲自来走趟。” 不方便送,自然是因为京城路远。 若是仅因为几张银票雇佣镖师,未免太大材小用。 这么思量着。 日子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银票没送过去,人倒先赶路过来参加会试了。 许枫听闻将目光放在银票上。 饶是再平静,眼底也划过丝诧异。 “没想到京城也有这么多。” 阳城那些分红都没这么多! 足以看出京城的售卖量如何。 许枫感慨完。 里头的那位站起身,渐行渐远。 只撂下句。 “不必妄自菲薄,今日话已经说完。” 今天说的也够多了。 话音落下,没等许枫反应过来,影卫便已抬手表示。 “许公子,请!” 意思不言而喻。 许枫闻言并未逗留,略微颔首径直离去。 如意轩外。 看着换了身行头的许枫,有少许还在外头的人满眼错愕,不敢置信。 “这还是刚刚那个穷书生吗” “莫不是花了眼看着不像呀!这书生真的见到传闻中的东家了”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位与如意轩究竟有什么牵扯” 声音传入耳中,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许枫目不斜视,步履带风离开此处。 徒留众人遐想,不断在心底揣测。 彼时竹屋内。 坊主身边人看着自家主子正换点香,摁耐不住心底的好奇询问。 “此子可有特殊之处” “世人千千万,为何独对他特殊” 影卫闻言,也是抬眼将目光放在将人身上。 这话也道明他的疑惑。 许枫此人,平生跌宕但并未出彩到哪里去。 除了本写法新奇的书。 以及最近捣鼓出来的印刷术。 太平庸。 这样的家伙,凭什么引得如意轩东家瞩目 闻言坊主点燃熏香的手微顿,但仅仅一瞬。 不知是否为错觉。 身边那位净葱眼前人脸上看到丝不显的笑意。 但当眨眼又消失不见。 他只当是错觉。 正准备追问,便得到了坊主的答复。 “书有趣,人亦是。” 仅此而已。 坊主想到他那转移话题的模样。 生硬。 毫无技巧可言。 但坊主对于印刷术没有兴趣,即便它能带来银两。 好奇的唯有许枫。 她想知道这位能带来多少惊喜。 随后抬眼,将目光放在身边错愕的人身上。 下达逐客令。 “我乏了,你们也该走了。” …… 回到客栈。 许枫快步来到三楼,无视周围举子好奇的目光。 他们是看见这位出去的。 明明原先还一幅寒碜样,怎么转眼比寻常公子哥穿的都金贵,尤其是顶上银冠。 镂空的莲花,清雅又不菲。 原先邀请他赴宴的几位举子眼神阴翳,本来是存着要拖个吊车尾的心思。 显得他们没有那么落魄。 谁知道…… 许枫回到屋中,隔绝身后的闲言碎语。 自打换了身衣服。 明显感受到目光多了几倍不止,可他却并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宋晴儿瞧见自家相公,连忙迎上来。 “这几日我们闭门不出,好好在屋内待着。” 多亏老板。 他们独占三楼,若非有人特意前来不会被打搅。 许枫准备修身养性,不搅和举子们的浑水。 更别说酒宴、见面会。 一律闭门不出! 当晚,门被敲响。 同样来自阳城几位举子现身,邀请:“今晚可有场很大的见面会,据说所有学子都去。” “许枫!你真的不去吗” 他们倒没有看好戏或拉人垫底的心思。 都是同乡没必要耍这种心眼。 更何况几位出自寒门。 对于许枫这位奋斗六年中举的学子,心中隐隐有些钦佩,为他的那股毅力。 本以为不会拒绝好意。 岂料门是开了,可许枫却是穿着里衣现身。 摆明没有要去的打算,义正言辞的对他门说。 “会试在即,我等远赴京城是为了考取功名。” “在没有提名前都是虚,有这时间我还是多看几本书为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本来还想着到时候准备结交人的几位愣在原地,错愕地看向许枫。 后知后觉自己这些天做错了什么。 他们推杯换盏,可以换来功名吗 不能! 看向许枫的目光由不解转为感激,连忙附和。 “许兄言之有理!是我们目光短浅。”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吩咐书童谢绝接下来的邀请。 京城出现奇怪的一幕。 各地学子积极结交,唯有阳城举子闭门不出。 鲜少出现在宴席中。 甚至就算在客栈也是紧闭着门,不知在捣鼓什么。 三楼的始作俑者并不知。 在他的影响下,几乎所有同乡都被感染,乖乖在房内修身养性好好温习功课。 云楼包厢内。 上回因为许枫被暗箱操作,得到第一的解元梁山齐正和群举子打得热络。 得益于地方优势。 即便是几瓶酒下肚,也没见脸上露出醉意。 喝到一半他们看着身边这位阳城解元感慨。 “最近不知怎得,阳城的举子们竟然谢绝所有邀约,闭门不出。” “这做派实在难看,装什么” 不难从言辞中听出他们的不满。 梁山齐听闻笑而不语。 莫名想到考场上见到的许枫,随后对着众人表示。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人。” “许枫才是阳城中最爱装的那位。” 话音落下,众位举子茫然追问,好奇这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究竟怎么惹的解元不满。 第73章 这个结果不出所料 面前的酒杯被斟满,他拿起一口饮尽似乎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的躁郁,却像是热火烹油。 梁山齐开始回忆。 想到当时的乡试场景,唇角上扬露出抹冷笑。 “此人传闻少时颇有才华,被当今左相看中选为女婿,只是后来被酒色掏空。” “当了整整六年秀才中举。” 当漫长的时间被说出,众人纷纷露出错愕地神色。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久。 须知在云楼的举子,都是各地翘楚,老生平时也很少参加集会,以免落人口舌。 故此,这里哪会有连续落榜多次的存在。 反应过来的学子讥讽道。 “六年若我等这般无能,早已被家中父母给扭打赶出府去,哪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梁山齐闻言略微颔首。 原本因为看到些许,他怀疑过这个榜首并非属于自己。 但题目何其多。 兴许他只是有题特别突出,许枫排榜尾定然有原因。 思及此处,他将原先的疑虑抛之脑后。 而对这位的态度也愈发不善,在众目睽睽下讽刺。 “他不以为耻,坦然接受别人的羞辱倒是能忍,我原以为有多了不起。” “但当揭榜当日,这位名字排在倒数第几。” 这个结果不出所料。 举子们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六年的老秀才能指望他排到什么好名次 即便是在前头,也不过是好运罢了。 众人纷纷嗤笑,并附和着梁山齐的意思。 “哼!半点本事没有还敢放大话!” “若是在我家乡,早被拖去揍,挫挫他的锐气!” “别说那时,现在我就想见识见识。” ……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个特例。 听到被嘲讽那位的名字,他越发觉得熟悉。 左思右想。 终于找到了关键所在,他连忙询问正侃侃而谈的梁山齐。 “你们所说的许枫,不会是前几日身上佩戴夫子玉衡的那位吧” 有位年轻的夫子引起轩然大波。 名字不正是许枫! 不会这么凑巧,两个是同一位吧。 联想到那人六年才中举…… 他眼底满是疑惑,就这样的家伙也能当上夫子 梁山齐听闻也是一愣,眼底泛着茫然。 “夫子玉衡” 他也听过有位年轻夫子,但并未放在心上。 忙于宴会上结交未来的同僚。 不曾想竟疏忽了! 仔细思索片刻后,梁山齐再度抬眼郑重其事的说。 “虽然不知他如何得来,但听闻云庭书院的徐夫子年事已高,恐怕是被蒙骗。” 本以为能用这样的说辞搪塞过去。 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个与许枫同间客栈的学子,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 忍不住提了嘴。 “这位据说还从如意轩出来,我今天可瞧见了,他身上的行头都换了通。” 如意轩。 这三个熟悉的字落在众人耳中。 他们瞪目结舌不敢置信,能进去消费的人不少。 但能买下衣裳的却不多。 都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他们这些外来学子可还不够格,更别说置办整套。 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忽然想起,那位即便再不济也是左相的女婿。 哪是他们能议论的起。 正在心里高奏退堂鼓,旁边却传来声反驳。 是梁山齐。 “不可能,此事定是子虚乌有,如果许枫真的有钱怎么可能住在三楼,看似宽敞。” “但在入住前谁不知晓,那只有杂物间,依我之见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许枫落魄的事,在阳城并非秘密。 即便他这外地学子都听了不少,若左相真有心接济,何至于此! 梁山齐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抨击着。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声轻笑。 随后便是句调侃。 “我说呢,还以为出来了大人物。” 却见几位身着紫袍的公子哥走了进来。 腰上戴着是玉带,头上金冠以宝石点缀。 贵气浑然天成。 即便没有旁人提醒,都能看出他们的身份不俗。 梁山齐正在心里揣摩,这几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边听见举子中传来声高呼。 “这是高公子!” 高这个姓很寻常。 但能让举子这么惊讶的恐怕只有一位。 京城举子非富即贵。 但在这群人中有几位格外尊贵,凌驾于众人上。 其中便有位姓高。 高燕看着目光炙热的众多学子,长眉微挑。 眼底划过丝不耐烦。 还没开口,便瞧见原本人群中奚落许枫最起劲的那位挤过来,并且殷勤的说。 “高公子所言极是,那位不过是蝼蚁,论身份尊贵,在场众人也只有诸位能称上。” 梁山齐虽然有梁家撑腰。 但在高燕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乃是侯爵之子,家中有丹书铁券。 乡试的名次更是挂在最前排。 是个人都知道要阿语奉承,不出意外便是京官! 见他不喜欢许枫。 梁山齐哪会错过机会,连忙吹捧竭力攀附。 殊不知。 跟在高燕身后的京城举子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活像是见了虫子。 而那位更是毫无顾忌的怼道。 “阿谀奉承的话别说,这云楼怎么谁都放进来” 直接将看不上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话音落下,穿着青衣的男子从楼上走来。 他手里拿着把折扇,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在场的外地学子。 笑着附和刚刚高燕的话。 表示。 “高兄所言极是,早知这样我便不来了。” “还以为可以瞧见闹得沸沸扬扬的许枫,谁知竟藏头藏尾!” 提及此处,胡庆光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他等了许久。 谁知到最后竟连阳城到场举子都寥寥无几。 亏他大费周章组了宴。 明明是轻视外地学子的话,那群人却难生出半点怒火。 原因无它。 这位乃是开国功臣之后,虽是旁支,但此脉同样不可小觑! 高燕闻言轻嗤了声,眼中敌意显而易见。 “区区鼠辈。” 他不像甄平三好人妻那口,只不过与宋涛关系不错。 那位平日里没少照顾,既然出口总要帮忙。 只是…… 高燕的目光扫视周遭,刚刚在外面他可都听见。 几乎都在奚落许枫。 本以为很棘手,谁知是个过街老鼠。 至于被左相暗中提醒的真才实学。 他的脸上露出抹冷笑。 扬言。 “真厉害还是假聪明,会试见真章便是。” 第74章 匹夫鲁子 而后的日子里,京城举子屡次举办宴席。 许枫这边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犹如铜墙铁壁般。 死死守在屋中一亩三分地内。 外面几个阳城举子邀约不断,也被迷了眼。 主动上门询问。 可等来的却只有满脸歉意的沉香。 她略微摇头,施施然对几位行礼表示:“诸位,公子正在读书,恐怕不能应邀。” 意思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被驳了几回面子的阳城举子听闻脸色难看。 正准备说些什么。 却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两人耳语了番。 神色总算回复如常。 只是在离开时,撂下了句:“许枫!我不信你能一直呆在里头!” 殊不知此刻的许枫。 正就着宫灯翻阅书籍,埋头努力学习。 他不信京中举子那般好客。 什么行地主之谊。 不过是掩饰阴谋的幌子,事出无常必有妖。 与其踏入这趟浑水,不如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客栈小二与几位阳城举子擦肩而过。 他将新的灯带来。 看了眼堆在桌上的那些书,心底咂舌。 出去忍不住感慨:“从未见过如此刻苦又刻苦的举子,实在难得。” 宋晴儿看着埋头读书的相公。 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生怕他太拼在考试前把身子给熬坏了! 连忙上前。 “相公,妾身替你准备了汤,喝完再看书吧。” 随后将鲜美的大骨汤推到他面前。 一把将手里的书给抽走。 虽然是温柔的语气,但态度却出奇强硬。 许枫听闻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 笑着端起那碗汤。 “有劳娘子,只是相公我并非惊世之才,只能勤能补拙,这才忘乎所以。” 听得宋晴儿更加心疼。 什么惊世之才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陌生人。 她只知相公这些天辛苦,书本翻了又翻。 都快把它们给背下来了。 但心知肚明,无法劝他放下书本。 只能催促沉香多买些大补的东西,让许枫身体跟得上,别熬垮了。 是夜。 许枫准备点灯夜店,找小二要了盏灯后正准备回房。 谁知却在路过柴房时听见里头传来声响。 是老鼠 这个猜测在瞧见里头的火光时打消。 透过简陋大门的缝隙。 许枫瞧见身着单衣的匹夫鲁子正在里头。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抬脚准备离开。 却在目睹鲁子接着柴火读书,即便被烟熏的两眼泛红都不肯离开给震撼。 那双手还在翻页。 呛人的味道即便隔着门都能闻见,许枫浓眉紧锁。 他似乎在吃什么东西 莫名的好奇心,让许枫停下脚步。 他抬眼望去。 却见鲁子一手捧着书,一手在啃客栈丢掉的剩菜。 与近日醉生梦死的举子们形成天壤之别。 脚像灌了铅般,挪不开半步。 他静静的站在外头。 看着这道身影,仿佛瞧见当初的自己。 当年落魄时。 他也是靠着盏微弱的油灯熬过漫漫长夜。 这双眼也曾酸痛,却不可休息。 为了熬出个功名! “许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客栈老板正准备与伙计算账,不曾想竟在这里碰见。 经过几天。 他才知道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 虽然大多在唱衰。 但好歹有名! 态度也就恭敬了些,主动询问。 “这位,为什么连灯都不愿意点一盏” 能入住客栈。 即便是柴房,按理来说也不会如此落魄。 客栈老板闻言,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先发出声叹息,随后感慨。 “若寻常人入住,按理来说客栈并不需要收灯油钱,但最近来的都是举子。” “可是不小的开销,自然无法免费。” 说完目光望向柴房内,略微摇头。 “这位也是可怜人,身上没有银两,便白日干活晚上借着柴火读书。” 说完不远处的伙计催促。 老板告了声别匆匆离去。 许枫没想到还有这层故事,心中唏嘘不已。 白日做工,晚上苦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只是没想到。 这微小的声响,竟然惊动了里头的鲁子。 当即将书本放下。 他皱紧眉心,快步走到门前。 许枫还在感怀身世没能及时反应。 等到回神,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许枫,不好好在你三楼休息,来柴房作甚” “躲在外头喂蚊虫还不赶紧离开。” 他粗声粗气的驱逐。 并未因为被瞧见那副落魄样子而窘迫。 但敏锐的许枫发现他紧攥的拳头。 恐怕心底远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不好意思,只是刚巧路过无意冒犯,我现在就走。” 随后转身。 只是不曾想他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正在角落里摆放的锅,里头是排骨的渣滓。 许枫看着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今日喝的大骨汤,根据形状能判断。 这就是晴儿吩咐沉香去给他买的牦牛大棒骨。 究竟是过的多么落魄潦倒。 才这样。 “还不快走要我送你回去” 两声质问自耳边响起。 鲁子的眉宇间尽是不耐,已经有了强行驱逐的意思。 许枫默不作声,离开这里。 而那位,也在他转身时将门合上。 只是…… 原本应该回三楼的人去而复返,将手中的宫灯灯油放下,深深地看了眼柴房门口。 才重新去小二那里。 次日。 许枫熬了半宿才入睡,谁知天才蒙蒙亮。 外面便响起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的眉心微锁,但着几分被打搅清梦的怒意。 只是没想到,还没把门打开。 鲁子粗犷的声音便从外头传来。 他大声喊道:“许枫!出来相见!” 原来是这位。 已经猜出来意的许枫加快脚下的动作。 一把将门打开。 只是没想到在面对面后,这位却没有像刚刚叫门时气势汹汹,他淡淡地瞄了眼。 随后客客气气将手里的宫灯递来。 沉声道。 “许枫,你不必可怜我。” 经过昨夜。 许枫已经看出鲁子的自尊心强。 没有接过那盏灯。 “与其碍于面子还灯,不如等过了会试再说。” “面子面子能值几个钱” 换做别人鲁子定然会皱眉不悦。 可面前这位眼神复杂,唯独没有奚落与嘲讽。 第75章 士族诡计 屋外。 站着的鲁子只觉得身体僵硬,本来准备递出去的灯,没有再坚持。 他攥紧把手,对于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间客栈。 鲁子受到了很多的冷眼,或者是漠视。 但只有老板为他动容。 也只有面前这位悄悄在门外放下一盏灯。 他家中贫苦。 好不容易中举,本来准备慢慢筹齐盘缠。 谁知忽然改变了会考日期。 只能带上那点碎银上路,一路颠簸赶到京城以为会结束,却忘了没有落脚之地。 等鲁子站到客栈内,才发现根本没有银两入住。 思及此处,他的笑容逐渐苦涩。 只觉得手上的这盏灯好重。 “感谢出手相助,借灯之情日后定当百倍偿还。” 鲁子没有继续扭捏,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脸上露出笑意。 许枫听闻略微颔首没有说什么,目送他离去。 两人之间,有些东西悄然发生变化。 里头听完全程的宋晴儿,脸上也挂着笑容。 “相公真的变了。” 原本还担心在这客栈,没了阳城学子孤零零。 不曾想竟与鲁子结实。 与举子们不同。 他们的交集大部分在宴席,宋晴儿则时常在客栈内走动,自然知晓这位的存在。 原本还与沉香感慨。 鲁子的刻苦比之相公不遑多让。 谁曾想,今日便瞧见两位交谈。 虽然止于借灯。 但身为妻子,她合该替他留意些。 思及此处,走上前来试探性的询问。 “相公,若有心相帮,再吃那些恐怕不行。” 原本素不相识。 对于鲁子。 她虽然有心相帮,但也知晓不能贸然。 否则便是冒犯。 如今倒有个很好的借口,更一举两得。 许枫听闻想起昨日鲁子的吃食。 轻轻点头。 “劳烦娘子了。” 若白日干活,整天吃那些东西。 恐怕还没会试人先要倒下。 宋晴儿听闻佯装微怒,瞪了眼面前这人。 “你我不必言谢,不过是添些份量的事,倒比阳城时见外了。” 谁知下一秒。 腰间便多了只手,隔着单薄的衣物。 掌心的温度烫的宋晴儿忍不住倒退,但却被强硬的看入怀中,耳边是许枫玩味的询问。 “你还不清楚我的意思吗” 小脸顿时羞红,逃也似的一把将人推开。 拉着还迷茫的沉香出门。 许枫看着落荒而逃的那位哑然失笑,明明已经是夫妻,却还似未出阁的姑娘般。 半句含沙射影的话,就红了面颊。 往后。 但凡是屋中有吃有喝,都给柴房送上份。 那位也被许枫的话点醒,没有推拒这份好意。 但这毫无遮掩的动作。 落到别人眼中,又是别的谈资。 云楼内。 听到消息的京城举子先是错愕,随后哄堂大笑。 没想到竟还有这出。 “这许枫莫非是想要效仿先人,穿下段佳话” “若真可怜人家,何不送上些许银两,供他温饱。” “表面功夫罢了,有什么好瞧的。” 嗤笑声层出不穷。 京城举子最看不惯这种行为。 像极了抱团取暖。 而为首的高燕更是喝下杯中酒,眉宇间尽是轻蔑。 嘲讽。 “寒门穷酸做派,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人也配登榜何其可笑!” 杯子重重落在桌上。 旁边的人心照不宣替他再度斟酒。 意外于这位对许枫的厌恶。 原本只当是看不惯这种藏头藏尾,徒有虚名的家伙。 谁知…… 这些天下来,以高燕、胡庆光为首的高管子弟,不断开设宴席请举子吃饭。 看似是与外来可能成为同僚的人交好。 实则另有打算。 “今天该轮到哪边了” 高燕一把拉过旁边举子的衣领质问。 话音落下,那位心中思索片刻。 想到后连忙答复。 “是胡公子,昨儿个是我们的人设宴。” 以不同名义。 让外地举子过来喝酒呷妓,都是小地方出来的。 小门小户,哪里见过京城的富贵荣华。 自然轻易被迷了眼。 醉倒在美人乡里,通过这样的方式掏空举子。 拉低他们的发挥水平。 这样也方便京城的举子出头。 也是每回会试登榜,京城举子最多的原因。 只有水浑了,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没想到宋涛给出的消息并不准确。 “消息上说许枫最常出没烟花柳巷、吟风弄月,怎么就像换个人似的油盐不进。” 高燕紧锁眉心。 闻言旁边的人连忙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 本来还不知从何处下手。 谁知有人先行一步,他的眼底划过丝笑意。 望着杯中浊酒说道。 “胡庆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另一边集市内。 许枫今日出门陪宋晴儿择菜,两人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谁知忽然出现个人,竟直直撞向他们。 好在眼疾手快。 许枫一把将人拉到身边给避开,皱眉看着这张陌生面孔,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他瞧见,这位笔直朝他们撞来。 看着就不怀好意。 思及此处,连忙抓起宋晴儿的手腕准备回客栈。 但…… “这位兄台请留步!撞倒人就走” 胡庆光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随着话音落下。 一群市井人现身,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就知道来者不善。 而刚刚分明是自己摔倒,却诬陷被撞。 摆明是找茬。 许枫面色凝重,将宋晴儿护在身后。 “刚刚走的匆忙,只是实在有要事。” “不小心冲撞了这位仁兄,可否等我先去处理再商谈赔偿” 故作老实模样,实则打算借口离开。 他清楚即便赔偿也无用。 这些人摆明了是盯着自己来,若只是一人也就罢了。 偏偏宋晴儿在身边。 想到这,许枫连忙拉着人往外走。 但那群家伙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逞 虽然没有将许枫留下,宋晴儿却被结结实实拦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庆光冷哼一声,随后给人手使了几个眼神。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许枫十天半个月无法提笔! 让他拿什么争! 心知无法避免,许枫已经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 有道魁梧的身影出现,鲁子竟然赶来! 胳膊一抬。 竟然将两个市井混混给打飞,当场昏迷。 第76章 暴打胡庆光 暴打胡庆光 鲁子的强势出场震慑所有人,包括策划这场的胡庆光。 他没想到这小小客栈居然卧虎藏龙! 这高大魁梧的男人是书生 胡庆光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在身边小厮的提醒后,更是面色难看。 谁能告诉他。 传闻中落魄潦倒、衣衫褴褛的瘦弱书生鲁子,竟然是眼前人! 如果这叫瘦弱的话。 那他岂不是手不能抬 若此人弃笔从戎,定然会引军中众多武将招揽。 收入麾下。 “你们竟然动手!” 胡庆光怒喝一声,周围带来的人齐刷刷围过去。 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至于宋晴儿。 当胡庆光瞧见这等角色,眼神微动。 但并未急色。 他可知晓,这位除了是许枫的发妻,可还是左相府里的千金,身份非同寻常。 哪是胡庆光可以随便染指。 否则别说是相府里的人。 就光与宋涛交好的高燕都够他喝一壶。 面对周遭的人。 许枫眉心紧锁,握紧拳头正准备与鲁子打出条路。 谁曾想,还没抬手。 便瞧见道高大的身影,每次抬手就将几人击倒。 愣是毫发无伤。 不过是几息,就将这场于他而言棘手的麻烦解决。 他没由来想到两人初见。 嘴里低声呢喃:“还好当时没有触怒这位,否则得在床上躺很久。” 看着利落解决对手的鲁子。 许枫正在心底感慨这位速度够快,谁知忽然听见带头找麻烦的那人开口。 “我乃开国功臣血脉!胡家公子胡庆光!” “你们要是敢动我,胡府绝不会放过你!” 胡庆光不敢停顿,一股脑报出自己的名号。 要是晚点。 他怕那沙包大的拳头打在脸上。 不晕也够呛! 许枫闻言眼神微凛,虽然面上看不出异样。 但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泛着冰冷的光,似是把无锋的剔骨刀,看得胡庆光后背发凉。 等到缓过神来。 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满是冷汗。 竟莫名觉得,这位比起魁梧能打的鲁子更加可怕! 但也只能强撑着架子,对他们大喊。 “别动我!再过不久人就会来。” “你们也不想被狠狠教训顿,被抓走吧。” 本以为眼前两位对于权势多少有点敬畏。 直到听见鲁子的冷笑。 胡庆光才知道大错特错。 这位非但没有因此作罢,还利落的将衣袖撸起,动作更加迅猛拳拳到肉。 金尊玉贵长大的公子哥。 哪里是打小干粗活的鲁子对手,专挑打得痛但不严重的地方下手。 喧闹的集市瞬间响起阵不合时宜的惨叫。 吸引不少百姓驻足。 胡庆光发出哀嚎,本想咬紧牙关为自己留几分体面,但拳头的力道太大。 以至于即便使劲浑身解数防御,也痛的要命。 “胡公子,家世显赫也是祖辈打下。” “开国功丞不是你,而是你那英明的祖宗。” 在鲁子看来。 胡庆光的举动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无异。 他平生最见不惯这种人。 虽然也不会路见不平一声吼,但胡庆光要下手的是许枫,于情于理都该出手相助。 “这是哪里来得武夫,身手不俗,比京城镖局里的那位还要高大些。” “不对,这位衣袍上似乎有墨迹,恐怕是位读书人。” “读书人这年头读书人是他这样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能打的书生。” …… 看见周围百姓越来越多。 许枫的眉宇间添了几分担忧,他紧锁眉心靠近两人。 如果在打下去,恐怕对鲁子不妙。 知情的明白他是伸张正义。 但若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恐怕会变成书生当街暴打路人,严重的话将取消资格。 思及此处,许枫伸出手阻拦。 胡庆光不敢置信,鲁子更是错愕地瞪大双眼,他想要收回拳头上的劲。 可为时晚矣。 凌厉的拳头携着风落在许枫掌心。 意外的是。 那只手虽然下沉了许多,但却稳稳接住。 胡庆光的脸色愈发难看。 眼神复杂地望向面前这两位。 一个身材魁梧有怪力,一个不显山露水却能接下前者全力一击。 他今日之举,简直是茅房里点灯笼。 找死。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鲁子不满于许枫的打搅,准备继续动手。 但却被再度拦下。 连续接了两招,许枫的胳膊酸痛去,终究无法与鲁子相提并论。 晴儿见状,连忙放下篮子走来。 关切的询问。 “相公,可是受伤了,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听到这句话,被打倒在地,身上不知多少处伤口的胡庆光眼神复杂。 正思索如何脱困。 便瞧见有道身影站在他跟前。 许枫面色凝重,隔绝鲁子看向胡庆光的视线。 “不可莽撞!” 刚刚他清晰感受到一抹杀意。 正是从鲁子身上传来。 无论如何都得拦住,令其悬崖勒马! 而那位油盐不进。 对于许枫的阻拦,狠狠甩下句。 “刚刚这人将你的妻子拦住,准备对你出手。” 鲁子想不明白。 光凭这点,就足以让那家伙死千百回。 为什么他反倒不肯。 看穿眼前人的疑惑,许枫与其四目相对。 并未直接解惑,而是反问。 “我知道,但如若今日你取他性命后果如何” 原本义愤填膺的鲁子只觉得身上被泼了盆冷水。 即便这把火仍在胸口烧的正旺。 但冷静了些。 而许枫的话就像块巨石砸在他的心头。 “即便不论寒窗苦读多年,前阵子你用柴火照明看书求的无非是功名。” “刚刚那拳头如果我没拦下,数年努力都将作土。” 无论如何。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许枫已经将它摊开摆在鲁子面前,希望他能冷静思考。 而旁边的晴儿则担忧的看着两人。 心细如发的她有怎会看不穿他们之间的分歧。 无非是站在不同的角度。 只能默默期盼许枫的话能令那位清醒,别意气用事。 但…… “我看是怕了他身后的权势!若有人对我妻子动手,绝不会像你这般客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晴儿的期待落空。 鲁子不愿意听下去,刚刚那席话令他误以为许枫是害怕胡庆光身后的权势。 所以才将这件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将手一甩,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第77章 眼看楼起又平 侥幸捡回条性命的胡庆光趴在地上喘息。 在心底盘算着想法子收拾那个粗鄙的家伙。 殊不知。 在他眼里还算是识相的那位,盘算的却是…… “功勋之后就能肆意欺辱旁人” “胡公子可否解释,这就是胡府的涵养吗” 接连两个疑问丢出。 让原本还在庆幸的胡庆光愣怔,不敢置信的望向说出这句话的许枫。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自来京城便安分守己,潜心读书。 不曾想还是被盯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如此,总得敲敲竹杠。 让背地里的人掂量清楚行事。 却见身着青衣的男人将身旁夫人揽入怀中,宋晴儿心领神会捏住自家相公衣襟。 她的肩膀轻颤,发出抽泣的声音。 再抬头时,美人眼含水光。 “我与夫人买菜正准备回去,却不曾想被胡公子拦个正着,还兴师动众找了许多帮手。” “若非刚才那位仗义出手,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周围百姓闻言,目光牢牢定格在胡庆光身上。 看得后者臊红了脸。 却半句话都说不出。 刚刚鲁子的拳头劲实在太大,稍微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张嘴也只能发出嘶哑的痛呼。 胡庆光面对许枫的指责,不顾伤势抬手。 额头因为这一举动冒出冷汗。 好不容易才从喉咙中挤出句:“胡说八道!” 但这四个字是那么苍白。 根本没有人相信。 许枫听闻,一双剑眉紧锁转身看向旁边的诸位摊贩。 “天日昭昭!众目睽睽下你敢以开国功勋做保,说不是故意拦我两人” “而这些市井混混,也只是凭空出现的吗” 一句市井混混点醒了许多还中立的人。 是呀。 如果只是巧合,为什么站在胡庆光身边的不是府里的小厮,而是那些混混! 百姓们犹如醍醐灌顶。 尤其是瞧见胡庆光嘴唇颤抖,却憋不出半句誓言。 尘埃落定,他们纷纷指责。 “开国功勋之后也良莠不齐,恐怕要污了先帝曾经赐下的牌匾!” “我刚刚亲眼所见,明明是这位胡公子主动撞上的!定然是早有准备。” “天子脚下的京城竟然发生这种事,还好刚刚那位出手否则又是桩无果的冤案!” …… 一人一个唾沫星子,骂的胡庆光抬不起头。 他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不止如此。 连带着大凉开国功臣的招牌,也因为这举动抹黑。 他已经可以预见回府后的情况。 只觉得凉意自脚底升起。 看向许枫的目光带着惊恐,比起鲁子狠狠教训一顿,只是皮肉之苦。 而他带来的。 却是无穷后患! 胡庆光俨然变成过街老鼠,若非因为背景,只怕会落得个人人喊打的结局。 从地上爬起的市井混混见状那还敢犹豫。 将胡庆光扶起。 追究鲁子自然不方便当众,说不定还会给名声再抹上层黑,一行人灰溜溜的跑了。 许枫拉着还没反应以来的宋晴儿。 向百姓道了声谢后,迅速挤出人群。 他的目光幽远深邃。 想到胡庆光落荒而逃的身影,略微勾唇带着几分嘲讽地意味。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后院。 鲁子正气呼呼的砍柴,完成老板今日交代的任务。 刚刚听闻许枫招惹上麻烦,便匆匆赶去。 谁知却看穿他的本性。 原来只是个趋炎附势、害怕权贵的家伙。 就当是还了借灯之情。 好不容易才平息心头怒意,岂料这时门被推开。 身着青衣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你还来这里干嘛” 他恶声恶气的质问,将手里的斧头放下。 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若换做旁人早已望而生畏,偏生这位面不改色,自始至终都带着抹浅笑。 “自然是来感谢方才兄台伸出援手。” 随即弯腰,躬身以示感谢。 谁料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鲁子的声音。 他冷嘲热讽。 “不敢当,方才若换做其他品行端正的学子,我亦会出手,只是没想到看走眼。” “竟然救错了人。” 就差没有指着许枫的鼻子骂。 只听哐当一声。 斧头落在地上,鲁子拿起旁边的湿帕擦拭身上的汗水,没有分给那位半分目光。 就差把不待见三个字写在脸上。 可不知怎的。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黯淡,莫名冒出两句感慨。 “当初我也曾受人恩惠,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也只是吃了几顿饭。” “本想帮帮你们,干脆做得彻底。” 出手后,鲁子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因为见过有快意恩仇的侠客。 为了几顿饭出手,不惜赔上性命还他家清静。 即便还是受到影响。 但虽然日子清贫,还算过得去,练了身不错的武艺。 许枫听闻抬眼,那双犹如陈墨般的瞳孔倒映眼前人的身影。 他轻声质问。 “那后果呢” 鲁子瞬间哑火,紧握拳头半句话说不出。 只听声嗤笑。 他的脸上露出笑意。 明明看似如沐春风,嘴中所说的话但却令人胆寒。 “一命抵一命那太愚蠢,对得起你的努力吗” “真正的凌迟,是眼看高楼起,眼看高楼塌。” 在许枫看来。 仅仅是短暂的痛苦,未免便宜了仇人。 要他看着高朋满座的宴席逐渐无人,觥筹交错的美酒便成毒药,要作茧自缚、万劫不复。 晴儿眼见着情况不受控制,连忙现身。 在两味中间打圆场。 “出去这么久,刚刚还动手了,想必都饿了。” “沉香已经熬好汤,就等着你们去呢。” 两人处事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难免会产生分歧,但心都是好的。 咚—— 地上的斧头被许枫单手拎起,放在木桩上。 面对眼前的台阶。 鲁子最终没说什么,刚刚思索许枫的回话,又想到自己的做法,明白太冲动。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若有选择重来的机会,鲁子亦会如此。 他点了点头,跟着许枫与宋晴儿去了三楼。 往后。 两人暂时将这段插曲忘记,为了求同存异,暂定不错的友谊互相扶持。 关系也越来越好,相处融洽。 第78章 针尖对麦芒 茶馆内。 胡庆光之事不胫而走,迅速传遍的大街小巷。 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没想到世家子弟竟然会在寒门这里吃瘪。 还闹了好大个没脸。 正在吃茶的几位寒门子弟闻言,各抒己见。 “如若是我,绝不会那么冲动,将人暴打一顿,该直接押送衙门。” “功勋之后有豁免特权,若非触及底线,即便是青天老爷也要给三分薄面。” “许枫做得好!替我寒门扬名,寒门子弟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凌的!” …… 有人表示不解,有人群情激昂欣赏。 无疑。 许枫这个名字在京城更加响亮。 甚至盖过许多的京城子弟。 咔擦—— 二楼包厢内,听到这话的胡庆光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他目呲欲裂看着下面的几个寒门子弟。 若非家中告诫。 绝不可再惹是生非!早已经将东西砸下去。 非要他们头破血流才能平心头之气。 当日许枫趁他无法辩解。 往身上泼脏水,还将粗鄙的鲁子变成仗义出手的好人!岂有此理! 胡庆光想要收拾。 但家中亲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位的声音犹在耳边。 “你以为那位愚蠢现在你们几人都在风口浪尖,若两人有一位出事。” “我们胡府的牌匾就保不住!” 越想越气。 他牙齿咬的嘎吱作响,能尝到腥甜的味道。 比起当事人。 高燕更是惊讶,好半晌才咽下口中茶水。 重重将杯盏放下。 许枫仅是举子,就敢算计京城子弟。 更是丝毫不顾及他们背后的靠山。 若考取功名,在陛下眼前露面。 日够不得踩在他们的头上兴风作浪! “不行!” “此人断不能留,不惜一切手段除去!” 高燕冷声对包厢内众多京城举子发话。 后者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此人若是得势,日后必定成为仕途上的绊脚石! 而与他直接结下仇怨的胡庆光更是目光森然,其中暗含杀机冷声喝道。 “等到会试,我一定要让许枫和那匹夫付出代价。” “让他们知道什么人是这辈子不能招惹的。” 与此同时。 许枫终日在客栈三楼,废寝忘食。 带领着新结识的三两好友,以及云庭书院的学子一同勉励。 讲究‘不吃请,不出门,不应酬’三不原则。 日日讲学谈艺,不与浪荡门生同流合污。 成为了‘异类派’。 宴席间。 梁山齐听到他们谈论许枫的近况,嗤之以鼻。 “六年秀才好不容易熬出头。” “总得抓紧时间一鼓作气,兴许能侥幸在会试中脱颖而出。” 虽然嘴上说着脱颖而出,但言辞间的不屑显而易见。 终日饮酒作乐。 让梁山齐眼下多了些乌青,他皱眉仰头痛饮。 旁白的人听闻连连附和。 “也是,笨鸟先飞是先生教的道理,他定然是想勤能补拙,可惜朽木终究是朽木。” “是呀,即便百般努力,也无法在上面雕琢。” “依我之见倒不如随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本领如何!” 三楼内。 这里外面空出不小的位置,许枫便特意找老板,额外支付了些银票,做成简单的学堂。 原本鲁子不以为然,随着书院学子落座。 听着他们称呼这位为夫子并不意外。 毕竟在客栈做工。 能听到许多消息,原本以为传言不可信。 直到听许枫讲课。 讲的是上次乡试的最后一题,学子们聚精会神。 而在自家那边得到解元的鲁子本不想听。 谁知当策论不断补齐。 他的眼中满是诧异,拉过旁边的人小声询问。 “敢问许枫在榜上排名第几。” 闻言那位露出愤然的神色。 不难看出心底的不满。 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地说:“倒数几位,记不大清了,勉强能参加会试。” 在他看来。 自己的题目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先生。 他的答案莫说是书院。 即便是放到各地解元的答卷中,想必也不逊色分毫。 凭什么落得这个排名。 在书院时,徐夫子就因为这件事几次动怒。 抱怨如今选举的弊端。 竟然有人暗中更改。 “勉强进入会试那我这个解元岂不是不配。” 鲁子听闻愣愣坐在原地,看向最前面侃侃而谈的那道身影,终于放下手中书本。 专心听他讲课。 许枫自然察觉到这位的变化,但并未理会。 时间如流水。 转眼就到了会试当天。 高燕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瞧。 果然发现不少天之骄子肉眼可见颓废了不少,更有甚者面色难看,身形踉跄。 还是旁边的人扶才站稳。 书童忍不住发声:“公子计谋大成,想必这回也不会发生变故。” 京城秘而不宣的规矩。 高燕听闻略微颔首,虽没有表情但眼底满是得意。 这次十拿九稳。 就在他起身准备下车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惊呼。 “这就是许枫吧!” 贡院门口足足有几百双眼睛盯着。 许枫众目睽睽下现身。 剑眉星目、青衣墨发看着风流倜傥,叫人眼前一亮。 可算是见到传闻中这位的真面目。 书院学子与鲁子紧随其后。 “这就是那群异类派吧从未参加宴会,不与人结交,太孤僻了!” “日后若是进入官场成为同僚,该如何维系关系” “不用说笑,兴许他们没有这个机会,谁能进入那朝堂还不一定呢!” …… 褒贬不一,有人赞许他们读书之刻苦为我辈楷模,有人讥讽孤僻实在不合群。 但无论如何。 都将京城举子的风光分去大半。 高燕下车与众人站在一起。 他们亲眼目送这些人擦肩而过。 许枫略微锁眉,他能感受到胡庆光的敌意。 但为何这位数日没有动手。 也许是顾忌流言蜚语。 可最近已经消散许多,事出无常必有妖。 恐怕这些京城举子另有打算。 鲁子更是眼神警惕。 他不相信这些士族子弟会轻易放过他们。 尤其是许枫。 肚子里不知装了多少坏水。 但无论如何,会试为重。 一行人并未驻足,径直朝里面走去。 谁知。 在进考场的时候犯了难。 第79章 刻意刁难 贡院门口。 所有举子进场前必须要检查所有携带的物品以及身体,避免有人浑水摸鱼。 本来只是个寻常的流程而已。 前面的举子只需要去小禅房褪去衣物即可。 谁知…… “许枫将衣物脱下。” 大庭广众下。 负责会试的内监视居然直接让许枫在这脱下衣服,连屋子都不让进。 显然这是不合规矩。 旁边的考官听闻略微锁眉,上前劝阻。 “按规矩,应该进禅房。” 岂料那位听闻只是分来一道目光。 并没有表示。 眼见许枫并没有动作,更是露出不悦的神色。 勒令。 “时间要紧,为了节省时间麻烦这位学子了,请在这宽衣。” 义正言辞的模样让众人错愕。 内监视以逗弄玩具的态度看向许枫。 就等着他听令。 腰间的玉佩泛着光。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在此时演绎的淋漓尽致。 考官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被直接无视。 气的拂袖离去。 围观的举子都怒了,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分明是有意为之。 否则为何别人不需要这样,唯独许枫。 但他们也只敢用怒目看向内监视,根本不敢开口。 如果在这里顶撞了内监视。 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被取消会试资格这辈子就完了。 他们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向跟前的那位。 许枫对此笑而不语。 并没有答话。 静静的站在原地,眼底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他敢脱,就怕这位不敢看! 两方彻底在门口僵持。 似乎是嫌事情不够大,京城举子纷纷开口。 “不过是脱衣服而已,身上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别耽误别人时间!” “对呀,看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没看点,本公子还要进去吹风呢!” “实在不行就站后面,让其余人先进贡院,这会试难道是为你许枫开的” …… 三言两语,引发了不少举子不满。 这些天宴会的作用也在这时展现,有不少人替他们说话,而看客与许枫并无交情。 自然不肯淌这趟浑水。 还是鲁子皱紧眉头,转身喝道:“会试也不是为你们京城举子开的,等不了直接走!” 这句话堵的本来还在叫嚣的举子们哑口无言。 直接走怎么可能。 更何况会试没有明令限制时间。 想要对鲁子动手 想到胡庆光被抬回去休息好几天也要靠搬。 几个人就心有余悸。 哪里还敢和这五大三粗的鲁子较劲。 只能暗暗在私底下嘀咕。 “这种匹夫究竟怎么进的会试!” 京城举子中。 唯有高燕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抹冷笑。 看向还站在门里不动的许枫。 这是他的手笔。 胡庆光那蠢货事没有做成,还搭上名声。 高燕没有这么愚蠢。 用玉佩买通内监视,给许枫穿小鞋即可。 也不需要搭上什么。 平白捡了个大便宜何乐而不为 磋磨了段时间。 内监视眼见这家伙还不愿意,心里也起了几分怒意。 大声喝道。 “如果不配合,我有权怀疑你藏了东西!” 此话出,引起贡院内不少人注意。 而来这的官员中。 恰好有当时主持阳城乡试的主考官。 他看着人群中熟悉的声音有些恍惚。 苦笑着感慨:“这莫非就是天意。” 似乎那位遇上了麻烦,正被拦在外头。 想到许枫当时的答卷。 主考官有些心虚,旁边的人瞧见他异样的神色,以为是身体不适连忙询问。 “大人,可需要请个郎中” 眼见着就打算离开这里去寻。 考官连忙拉住他制止,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笑说。 “不必,我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而后快步朝门口走去。 许枫也瞧见了这张熟悉的脸,意外这位居然能连续两次担任考官。 但并未主动打招呼,套近乎。 却见那人快步走到内监视身边,皱着眉头询问。 “这是怎么了” 被忽然打搅的内监视心头不爽。 本来不打算回答。 转过身正准备把饶事的家伙打发,岂料转身吓了一跳,气焰瞬间熄灭。 “没有,只是让这个举子配合检查。” 虽然内监视与众多的考官相比特殊。 但过去这场会试。 面前考官的官职却比他高,见面都得行礼。 哪里敢当面造次! 犹豫了片刻后,挑拣了些好话往外说。 听得众多举子脸色难看。 刚刚还不是这种态度,强行勒令许枫脱衣服。 不然就以携带小抄论处。 可即便将话说的好听,考官的脸色已经没有好转。 眉心紧锁质问跟前这位。 “我怎么不知道举子需要在众目睽睽下脱衣解带成何体统!” 堂堂大凉,连个小禅房都空不出来。 传出去。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话已至此,他已经能分清楚这位怎么回事。 看着腰间成色极好的物什眸色微深。 思及站在背后的人。 内监视硬着头皮顶嘴:“小禅房空不出来,我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但考官本就因为摘掉许枫的解元心中有愧。 更是欣赏他的才学修养。 光是那份亏欠,即便心知这件事有世家从中作梗。 也毅然决然的怒怼。 “胡言乱语,历届都是如此什么时候出现过让举子在外面检查的事情” 话已至此,内监视辩无可辩。 没想到这位居然是块铁板,只能低头认栽。 “下官知罪。” 点到为止。 即便内监视刻意刁难在前,但也不能因为这个怪罪。 各退半步。 他冷着张脸点头,看向许枫那边轻声吩咐。 “你带着考生进去检查,一切照旧。” 许枫顺利进入其中。 与他交好的举子心中松了口气。 而始作俑者紧锁眉心。 高燕等人没想到会如此不凑巧,心中不爽。 “居然被他躲过去。” 胡庆光咬牙切齿,他自然没那么愚蠢。 以为刚刚就能将他赶出贡院。 但让许枫吃瘪,也能浇灭一星半点怒火。 而高燕则不以为意,笑着对他说。 “放心好戏才刚刚开始。” 还有别的安排在等着。 考试很快便开始。 当第一道题目摆在面前,温习许多功课的举子本以为不会有差池,直到看清上面的字。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一道题目赫然是以京城有火灾为名,让举子们写出解决方案。 与四书五经毫无关系! 第80章 新考题 彼时。 看着面前的考卷,许枫的眼底满是诧异。 准备好的书本全部不用。 他看着这题目,京城粮仓发生火灾该如何做与当时乡试最后一题异曲同工。 看似简单,实际内含深意。 都可以答出来,但必须脱颖而出才行。 “有意思。” 本来只有七八成的把握,随着题目出现化为十成。 难怪皇帝会提前会试,打众多举子出其不意。 高燕面色难看,迟迟无法下笔。 “这是什么东西离经叛道!” 和历届会试都不同。 虽然家中长辈早就提示,会大不相同。 但差异未免也…… 不只是他们,所有参加会试的举子都面露难色。 纷纷对考官开口。 “为什么题目不是采取四书五经的内容,与八股策论也没有太大关联!” “是呀!我连夜背诵的书籍,岂不是白看的!题目究竟是谁出的” “胡闹!怎可将会试当玩笑!这种题目相信人人都能答上有何意义” …… 考官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引起轩然大波。 整个贡院的举子动荡。 最后还是主考官出面。 他面沉如水,将砚台重重砸在桌上发出声巨响,打断了底下的议论,沉声喝道。 “我知道你们很意外,但这次的题目乃是陛下亲自出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连替君王解惑的能力都没有,如何立足朝堂” 三言两语就让底下重新恢复平静。 他们不再吭声。 准确来说是敢怒不敢言,除了闭嘴别无他法。 难道要去指责当今圣上是嫌命不够长吗 其实不光是学子。 主考官的心里同样不平静,处理好了闹剧后匆匆离开,他走到外面深吸口气。 迎面而来的是刚从别的地方走来的考官。 他为了安抚那边花费很大的功夫。 忍不住小声抱怨。 “为什么这次要改!如果按照以往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话音落下,才发现对面的是主考官。 顿时吓得僵在原地。 哪里还敢发声 而主考官,他那双眼直勾勾看向这位同僚。 冷声质问。 “谨言慎行这个道理为官多年还不明白吗” 冰冷的目光犹如寒锋悬挂在他脖颈间。 考官忍不住后退半步。 原本还带着不满的脸色瞬间被惊慌取代。 那种话只能心里抱怨。 他没想过会被抓个正着,想要解释。 但主考官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警告。 “新考题的出现定然有陛下的道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去面圣,翰林院无人拦你。” 那位被抓包的瞬间面白如纸。 如果细看。 会发现他的瞳孔微颤,就连身子都在哆嗦。 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主考官准备离去,他赶紧伸手拦住辩解。 “大人,我只是有些……” 可不知怎得。 当对上他的眼睛时,如鲠在喉半个字都难蹦出。 主考官看了他眼,冷声吩咐。 “不必多言,去看着考生。” 彼时考场内。 高燕、胡庆光成为最先动笔的那批人。 有提醒在先。 即便是惊讶都比别人短了些时间,他们笔走龙蛇很快就在题目那里写下答案。 既然是粮仓失火。 最重要的当然是以最大的可能保住粮草。 他们写下了保存粮食的一百种方案。 并且提议更换地点存放。 避免这种可能发生。 其余举子也渐渐从考题的冲击中走出来,迅速写好答案。 巧合的是,负责阳城的主考官。 成为这里的考官,再度和许枫碰见。 他看着周围学子的答案,眼底划过丝失望。 果不其然。 如看到题目时预料的那般,大同小异几乎没有差别。 也就比遣词造句,和谁的字迹好看工整。 有些太片面,只注重形式。 有些则太官僚主义,只看中当下的利益。 或是老套。 “你觉得如何” 主考官忽然走进来,站在他旁边询问。 突如其来的话打断考官的思绪。 他听闻摇了摇头。 意思不言而喻,这个考场换他来批改的话,恐怕没几个脱颖而出的。 主考官得到答复后也是点头。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有别的事务,主考官没有在此地逗留太久,匆匆离去。 看着至今低头,没有抬笔的许枫。 考官的眼底划过丝笑意。 看来陛下的这道题难倒了不少聪明人,恐怕这位看见题目的时候也傻了。 谁知。 刚刚在心底感慨完,那位就提笔开始在那里写。 出于好奇心,他故作无意地路过。 低头一撇再度被许枫震撼。 观看了那么多举子的答案,这是他见过唯一一位以疏散百姓,保障他们安全为先的。 以这为基础,力争保全粮食。 并且给出提议。 让粮仓署在附近备好可以灭火的东西,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抢救。 许是在身边停留太久。 正在别的学子身边观察的考官发出声咳嗽,成功将这位的思绪给唤回。 后知后觉竟然看举子的试卷入迷。 其余几位也对许枫升起几分好奇。 能让这位在身边驻足,想必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说是迟那是快。 考官才刚刚离开,人都没走出多远。 就发现原本的位置被占据。 而鸠占鹊巢的那位正低头看着许枫的答案。 眼底划过丝赞叹。 是他从未想过的解题思路。 这届举子有点本事! 等走到外面,确认周围无人他们这才开口。 “刚刚那个举子不简单,挺有能耐竟然可以想到百姓,我看到题目都没想到。” “看来刘大人的觉悟不如这位举子,但我看他即便不是魁首也是佼佼者。” “确实,方才路过学子除了他以外,鲜少有写的特殊不泛滥的。” 考官们纷纷感慨。 这让负责阳城的那位眉开眼笑,要知道这可是他那里出去的,但思及自己所做的事。 又愧疚难当。 最终他还输压抑了心中的思绪,整理凌乱的衣裳走入考场,恢复原先那副冷淡的模样。 主考官将所有过程看在眼底,没有说话。 只是在名为许枫的小子身上留意。 倒要看看他能给出多少惊喜,又有多少本事。 第81章 这很难评 会试结束。 高燕如释重负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四肢,他看了眼面露愁容的举子。 目光中满是嘲弄。 他相信这次能得到很好的名次。 思及此处,高燕看向许枫那边,鲁子刚刚考完就找过来,将人直接挡住大半。 当瞧见他带笑的脸。 刚刚的好心情忽然散去些,发出声冷哼。 “跳梁小丑。” 他可不相信许枫能写出一等一的答案。 快步走出考场。 彼时京城举子们已经聚集,胡庆光也是满脸笑容出现,把自己的答案给说出来。 收获不少熟人的称赞。 “看来这次是十拿九稳。” 闻言,他摆出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余光瞟了眼刚刚走出门的许枫与鲁子,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笑着说。 “我们都会上那张榜的。” 谁知换来的却是鲁子厌恶的一眼。 就像是看脏东西。 就在胡庆光要发作,准备好好收拾那无礼的家伙时,高燕伸手将它放在这人肩膀上。 及时制止他。 如果真的在所有举子眼前动手,而且还是贡院内。 不管是多大的官都压不下。 思及此处,眼底带着几分厌恶。 没脑子的东西。 “诸位,看上去考的还不错,只是你们的答案我都没听见,要不重新对对” 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弭在无形间。 豪门世家子弟抱团。 都认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规章制度。 开始将自己的答案报出来。 隔壁的几位听闻露出诧异的神色,想到自己卷子上写的那些,与这群京城举子对比…… 简直不忍直视! “生在京城家中有人在朝为官就是好,想破头的脑袋他们随便就能有对策。” “谁说不是,我当时绞尽脑汁,也就写出寥寥几句,看来这回要名落孙山。” “别气馁,万一瞎猫撞死死耗子,但比起远见我等的确不如他们。” …… 周围的人开始大肆鼓吹京城举子。 也多亏他们尽‘地主之谊’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附和,称赞犹如潮水袭来。 高燕、胡庆光等人故作宠辱不惊的模样。 对他们颔首以示感谢。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声突兀的嗤笑。 再一看。 不是鲁子还是谁他的眼底满是不屑。 见几个人看过来,毫不犹豫转身,半个眼神不想分。 气的胡庆光脸都黑了。 如果不是身边几个人使命拉扯,恐怕就要破功。 与此同时。 几个和许枫交好的举子听到他们的答案与自己有很大的出入,加上周围的鼓吹开始自卑。 以为要落榜正颓废地低下头。 眼尖的胡庆光正缺出气筒,这几位在许枫来书院时紧随其后,不出意外是他那伙! 慢步走到他们跟前。 明明已经看出情况,却仍然不依不饶。 “不用为这种事情自卑,毕竟小门小户不可能接触这种事,但也并非绝对。” “万一你家的粮就在仓中就遇见了!” 起初还以为是安慰的几位举子,正抬头准备感谢。 谁知后面那系话彻底让他们的动作僵硬。 咬牙不甘的望向胡庆光。 顶着几人的敌意,那位心中畅快有种报仇的欣喜。 即便他们并未得罪自己的人。 许枫听到动静走来,准备把他们带走。 本以为会对上的胡庆光见他无视了自己。 心底气不过。 他跑到前面挡住路,破口大骂。 “乡巴佬就该安分守己,在本公子面前嚣张什么!” 可最后换来的。 却只有个冷淡的目光,许枫那双平静犹如湖面的眼并未因为这句挑衅掀起涟漪。 让胡庆光沦为演奏独角戏的小丑。 却见他薄唇微启,冷冰冰吐出两字。 “滚蛋。” 此话出,莫说是旁人,就连熟悉的鲁子都诧异。 在他们看来许枫就像是谪仙。 在客栈期间,除了读书教书好像什么都不感兴趣。 清静无为。 比寺庙的和尚都佛性。 结果冷不丁冒出句脏话,不怪鲁子诧异。 “混账你敢骂我” 胡庆光不敢置信,迅速拦住又准备抬脚的许枫。 皱着眉头质问。 手抬起指着他,大有得来的答复不满意就大打出手的模样。 换做是别人。 不看在背景,就光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都得让几分。 但胡庆光碰上的是硬茬。 许枫剑眉微挑,那双狭长的眼里满是戏谑似乎在嘲弄他,根本没将其当回事直言。 “好狗不挡道。” 随后领着几位还迷茫的举子直接走人。 回过神来的鲁子发出豪爽的笑声,也跟着他的步伐离去。 只留下青着脸的胡庆光和面色不善的京城举子。 “可恶!” 无处宣泄怒火的胡庆光,一拳打在下人身上。 心中暗暗起誓。 一定要将这些话刺在许枫的身上,让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 批阅试卷。 看着旁边千篇一律的答卷,翰林院的官员头疼不已。 手头这张的确不同。 但未免太不同,甚至有些棘手。 根本不是他可以评分的。 考官看见熟悉的字迹,会心一笑表示。 “还从来没有举子,可以难倒所有评卷官。” 确实如此。 给低分绝对不可能。 直扣主题想法新奇,并且关心百姓,放在陛下面前恐怕也会得个好。 若那位一时兴起翻阅。 得知这张答卷低分,恐怕翰林院要重蹈覆辙。 再次被请出朝堂。 “要不我们交给主考官吧或者是那几位大人。” “那几位大人忙得很!主考官负责监考不能批阅答卷,快点做个决定!” “实在不行,这第一给他做” 话音落下。 说最后那句的人被群起而攻之。 如果真让这个答卷当第一,恐怕会引起许多官员注意,甚至站在对立面! 这很难评。 负责批改答卷的人已经不止一次谴责。 写的这么好又得罪人的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他们苦恼时。 有位考官挺身而出,他拿起旁边用于批改的朱笔。 在那张整洁的答卷上画了个圆圈。 “既然没办法作出决定,那就不做,成绩待定。” “把它交给最高考官团,相信他们会给出个合适的答案,我们也不需要费心思。” 第82章 拒绝官僚主义 最终。 由那位考官统筹,将水平不错的几张大卷筛选出。 统一递交给最高考官团。 这次由他们负责裁定举子会试名次。 烫手山芋交出去时。 不苟言笑的那位考官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接过试卷的几位露出茫然的神色。 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笑。 但并未多想。 卷子被带到屋内,负责排名的只有六人。 这些被依次分发,看完后递给别人。 原本进展的很顺利。 直到…… 拿到特殊答卷的考官倒吸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举子能写出来的答案。 “我看状元都不用选了!” 随着这声惊呼。 众人齐刷刷向他聚拢,本来还觉得太夸张。 考官们在看过许多答卷后都有了心仪的人选,觉得他们才可能进入三甲。 自然不相信有人的答卷能碾压。 直到亲眼目睹。 方才知那句话并不夸张,当看完通篇所有人心中只有四个字。 毫无悬念! “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天下才高一担,他独得八斗,另外两斗天下人争。” “过誉了,没有这么夸张,但如此答案为何他不是解元,还是压线进入会试的” “恐怕老天爷给别人是水滴,给他的是整片汪洋大海。” …… 谁看了不称声意气风发,惹的无数考官赞叹。 许枫这份答卷。 如果是在殿试,定然是不二的状元之才! 明明还没有开始。 却仿佛已经瓜熟蒂落,有了答案。 “你们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主考官看着熟悉的答卷,会心一笑。 果然那位没有挑走眼。 以直截了当的口吻指出弊端,甚至已经预料到别的举子会犯下的毛病在这里点出。 说不是刻意,他都不信。 几位考官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好说的。 若要他们重新科考。 参加这场会试,考官们未必能做到许枫那样。 不。 是一定做不到。 其中有位已经忍不住感慨:“和他同届还真是不幸,注定无法拿到第一名。” 主考官闻言点头算是回复,而后默不作声。 他的思绪沉浸在许枫的答案里。 内心为之震动! “你小子还真敢写。” 直白的在里头点出拒绝官僚主义,将这些情况发生的弊端举例全部摆出来。 自检自查,行事作风很雷厉风行。 犹如看见当年的自己。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竟如此看好许枫。 “如果没有人否决,我将一票同意。”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不会引发争端。 许枫的优秀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将别的答卷与其摆放在一起。 犹如萤火与皓月。 正当他打算收起桌上的答卷。 旁边忽然传来个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在他收卷的前一秒阻止拦下主考官的动作并说。 “且慢,主考官!” “这份答卷锋芒毕露,不可否认他写的很好,但同样也有致命的弊端,不够周到。” 说时这位考官的眉心紧锁。 不难看出他对这份答卷对我不喜。 这让其余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有比这更优秀的或者说是逻辑问题。 可刚刚他们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而主考官,则代替所有人将疑惑抛出。 “从何处说起” 他不理解这位为什么宁愿退而求其次。 也不肯让许枫站到那个位置。 “须知大凉官员队伍已经僵化,有自己的条理,有些行事作风都是既定章程。” “许枫这份答卷太特殊了。” 特殊。 这两个字眼在此时显得无比可笑。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许枫因为这份特殊脱颖而出,也同样因此与榜首失之交臂。 主考官的面色微寒,已然眉心深锁。 不难看出他的不赞同。 但接下来,那位的一句话将所有的反对给堵住。 “一群黑羊里混入白羊,那不是找死吗” 说完话那位考官回到原来的位置。 摆出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让主考官心生不虞。 他沉声质问。 “这就是你想说的” 只是回应他的并非那位考官。 其余人似乎是找到突破口,动了歪心思。 纷纷开口附议。 “主考官,我也觉得这件事必须重新考虑,无疑这答卷最优秀却也引发众怒。” “我提议将这答卷剔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 “取消许枫的考试资格,他这样过激的想法不适合入朝为官!” …… 闹到最后甚至取消考试资格,将他的半生毁了。 依许枫之才,绝对能获得不错的品级。 而如今虽然并非知识掌握在有钱人手里。 但雄浑的财力即便是堆。 也可以把他们堆成有学问的儒生。 可现在有位现身,表示抗拒官僚主义。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对这场考试的重视,如果真的被那位给听进去,岂不是…… 但在这时。 主考官想到个很重要的事,许枫除了是寻常学子以外,还是左相的女婿。 取消资格 恐怕难如登天,也就这群人能说得出来。 为了铲除异己真是拼命。 就算是主考官听了都得掂量轻重才答话。 其余人以为他还在反对,正准备继续劝导。 谁知后者竟直接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说。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主考官力排众议。 将许枫给留下来,将周围同僚的反对无视。 他的职位比他们高。 “大人,你这么做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有人不死心,上前来追问。 眼中藏着丝威胁。 殊不知主考官已是权衡利弊后得来的结论。 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轻飘飘往外冒出了两句。 “后果放心我这把骨头虽然老了,但还能扛着点。” “倒是你们,陛下动怒那骨头留得住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次会试可是陛下亲自出题,许枫经过主考官,绝对不可能踢出榜单。 但如果那位想着全部翻看,从中筛选呢 若到最后才发现许枫的答卷,真的看中了。 不只是他们。 整个翰林院可能都要遭殃! 原本蠢蠢欲动的几位瞬间哑火,哪还敢再提这件事! 最终回归正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他们决定。 “这次的殿试名额已经罗列出来,至于名次暂时先不公布!” 第83章 封建迷信 客栈内。 许枫依旧与宋晴儿沉香三人在三楼居住,京城等着的时间太长。 成绩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 他翻看桌上的书籍,里头写满了字迹是看时留下的笔记。 本来想将时间用在学习上。 谁知本来正打算出门的晴儿去而折返,她走到许枫身边笑着对他提议。 “今儿天气正好,成绩还没出来,不如我们去城隍庙上香听说很灵验!” 刚刚她本来想要带着沉香买菜。 谁知却听楼下的举子说,京城里就数城隍庙最灵。 据说许多三甲都曾去那里。 久而久之来京赶考的学子大多都会去那拜拜。 图个好兆头。 但在许枫看来,这就是封建迷信。 事在人为。 求神拜佛不过是为了心里安定。 一口否决了宋晴儿的提议:“我只相信自己,不信漫天神佛,还不如买菜祭祭五脏府。” 随后转身,看看还漏了那本书没翻过。 这句话成功气到宋晴儿。 她攥紧粉拳,刚准备继续说几句。 谁知便被打断。 却见原本半开的房门大敞,五大三粗的鲁子笑嘻嘻走来,难得没有在这时做工。 穿的也体面,是除了会试外最整齐的一次。 他瞧见还翻书的许枫,连忙走过去。 抬手将手里的那本书夺过,提出邀请。 “许枫!都已经会试结束怎么还在这用功,不差你这一时半会。” “现在有空,我们可以去城隍庙走走,那可灵了。” 熟悉的三个字钻进耳里。 许枫听闻剑眉微挑,有些不敢置信,宋晴儿信这些早在乡试他就知晓。 至今没有往摆放在后院内的香炉。 但鲁子这五大三粗的,居然还会相信鬼神之说。 听完后连连摇头。 “子不语怪力乱神。” 撂下这句就想要往里头走,不曾想沉香竟然站在后面,见他准备离开一把保住腿。 她边使劲边嘴里嘀咕着。 “夫人说了,如果公子听话跟着去就给我买簪花。” 许枫听闻嘴角抽搐,万没想到自己还比不过几支便宜簪花。 最终。 经过三人的死缠烂打,他还是被带出去。 不少准备出门的举子瞧见纷纷露出惊奇的神色。 “许枫收拾的这么整齐,难道是准备出去吗” “整齐今天居然换了身别的衣裳,倒真是奇事。” “还以为他会一直待在客栈,除了陪夫人买菜不下楼,竟还有这天!” 他们活像是看见珍稀动物。 许枫的脸在听到举子们的那些话时,就已经沉下来的脸黑的彻彻底底。 虽然的确很少出去,但不是没出去。 更何况这身衣服难道很特殊吗 宋晴儿听着周围的议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用揶揄的目光望向身边人。 注意到他那尴尬的神色,有些惊奇。 很少在许枫脸上看见这种情绪。 “没想到许兄如此知名,倒叫小弟自愧不如。” 鲁子笑着调侃,在这把火上浇了层油。 自愧不如 在许枫听来这句话只有四个字——幸灾乐祸。 他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向鲁子,默默来了句。 “不敢当,如果没有拦下鲁兄,你会更加知名。” “甚至在京城引发动荡。” 原本还笑嘻嘻的那位瞬间沉下脸。 左刺一句,右刺一句。 几人就这样在打闹中出门,慢悠悠走向城隍庙。 来到那里。 许枫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这竟然真这么多人!其中不乏有举子。 他们站在人群外。 这里距离门口相差甚远,而许枫等人的衣着,更是千百香客中穿着最次的那位! 站在贫民百姓中毫无违和感。 许枫看着宋晴儿身上洗的发旧的衣服,眼神微变。 “等回去,我们再做几身衣服可好” 这段时间忙着会试。 才发现来这之后,没来得及买衣裳。 宋晴儿的衣物都是几套轮流换。 洗的有些发白。 可当事人听闻却不以为然,看着身上的旧衣裳。 “不必如此,衣服能穿就行,更何况上次买的不还在吗只是没穿而已。” 想到出席相府时那些人的脸色就解气。 不过这种衣裳平日穿太奢侈。 只能在出席宴会或大日子才拿出来。 等待许久。 可来去的人不成正比,许枫顶着烈日皱眉,抬手替宋晴儿遮去部分刺眼的阳光询问。 “为什么城隍庙有这么多人。” 站在前面的鲁子看向门口的目光中带着期待。 听到声音后回头,向他解释。 “里头在发延年益寿的长生药,自然多的是人来。” 许枫在心里默默打出一个问号。 不解地看着城隍庙。 扯淡吧! 就因为这个才门庭若市 他瞬间觉得白等这么长时间。 “长生药信口开河,事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怎料。 周围的人听到这些话后齐刷刷看向许枫。 面色从对到城隍庙的敬畏变成对许枫不敬的愤怒。 大声指责。 “阿弥陀佛,真是不知者无畏,如果里面没有药我们何苦在这里等待!” “听说城西有户员外生病,吃了这个药瞬间就好!现在生龙活虎的还娶了房妾。” “可不是,我隔壁的孩子病了,他们爸妈赶早去买下午就恢复如常。” …… 而鲁子,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似乎也坚信‘长生药’。 越发让许枫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骗局。 为了避免挨打。 他默默拉着宋晴儿往外头走了些。 但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越是如此,他越要亲眼目睹长生药的庐山正面目。 瞧瞧究竟是真的仙人赠药救济众生。 还是有心之人故弄玄虚。 等了许久。 他才进入城隍庙的大门,看着里面有个蓄着山羊须的男人正对着个大坛子做法。 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同时,许枫也发现鲁子就在这男人附近。 紧紧盯着坛子。 想必这就是不老药。 眼见着男人准备揭开,许枫目不转睛凝视着。 直到一股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坛子里面哪里是长生药! 分明是一堆用菜甫酿造的陈年芥菜卤。 能不能治病许枫不清楚。 但看着那摊东西,他的眉心紧锁开始后悔那该死的好奇心! 自作孽不可活! 第84章 骗局 寺庙内。 明明臭气熏天,可那群人就像失去理智、嗅觉失灵般,用觊觎的目光看向坛子。 许枫一度开始怀疑。 是不是他的问题这些是幻觉,可能是最近吃太少了。 但当瞧见宋晴儿也露出嫌恶的神色。 这才坚信。 错的不是他,是这群被封建迷信给蛊惑的百姓。 正当许枫准备劝解鲁子,让他看清。 一个面色和蔼的和尚取代了男人的位置,看着慈眉善目的确有点佛相。 他笑眯眯对众人躬身。 随后表示:“五两香火钱可换一碗长生药,我佛普渡终身,降下此物保证药到病除。” “而得来的钱为我佛塑金身,歌功颂德。” 说的冠冕堂皇。 如果不是清楚坛子里是什么玩意,许枫恐怕也要被糊弄过去,好个出家人! 听到这话,人群瞬间骚动。 准备挤到和尚面前买药。 穿着朴素至极的妇人捧着手里的碎银,看向坛子里面,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大师,真的能治好那个病吗” 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相公因为生病不能干活,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实在没有办法。 和尚听闻略微颔首,从坛子里倒出碗‘长生药’ 并向所有人保证。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句话像是承诺,所有人开始哄抢所谓的药。 唯有许枫, 他拉着宋晴儿站在最外沿,冷眼旁观这出闹剧。 只觉得格外可笑。 骗香火钱的和尚以及愚昧无知的百姓。 究竟是真的不懂 还是假装不懂,想要借这个找寄托 宋晴儿看着挤在人群中的鲁子有些担忧。 “这么多,恐怕等拍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幕。 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为了一碗药与身边的人撕扯,甚至已经见红。 小孩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宋晴儿都有些担忧,会不会被疯狂的百姓给挤到。 闻言,许枫看向鲁子那边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语气笃定道。 “放心,他一定拿不到药。” 随后用无奈地眼神看着拼命往前挤的那位。 身材魁梧在这时占尽便宜。 至少没人愿意冲撞他。 但要长生药的不乏有穷途末路者。 哪里管那么多。 许枫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想起初见这位时。 忍不住发出声感慨。 “只是我没想到,平日里连灯油钱都想要省下来的鲁子,竟然会舍得在这花钱。” “不对,是非要掏钱。” 恐怕那想要掏钱的心,八头牛都拉不过来。 许枫看穿这点,早已经放弃。 望着不少买到药的百姓,兴冲冲离开此地。 宋晴儿的眼底划过丝茫然询问。 “相公,这个和尚真的是骗人的吗但那药听说真的有用。” 如果真的有用,还算是骗吗 听到自家娘子这话,许枫哑然失笑。 那坛东西都没有五两。 怎么就不算骗呢 毫不犹豫怼道:“做事不能看表面,什么重塑金身,别污了佛的名声才是。” 宋晴儿听闻正准备发话,但前面的动静将其打断。 经过了番争抢。 和尚的袈裟被染上灰尘,就连那张脸都多了几个印。 他将已经见底的坛子给周围的人看。 故作无奈解释。 “诸位!长生药制作过程太长,需要封瓷十年。” “如今手头的这坛已经见底,只剩下最后一碗。” 说完莫名哽咽。 许枫瞧见这幕,提醒身边人仔细瞧瞧。 却见那位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尾,满脸悲恸地大喊。 “贫僧原本打算给小师弟,但他宁愿坐化归于我佛怀抱也不愿抢世人一线生机!” “这最后一碗,你们谁要都行!” 说罢坛子已空。 仅剩的一碗药摆在桌上,显得弥足珍贵。 周围原本还以为有不少药的也开始闹起来。 与本就在抢药的那群人争夺。 “我在这里等了足足四个时辰,轮也该轮到我!五两银子放在这里!” “呸!这可是小师父留给世人的一线生机,谁都有资格你来的早怎么样,我出五十两!” “别争了!我爹本该安享晚年,谁知不幸得了这个病,为了尽孝道我愿五百两买下!” …… 价格节节攀高,瞬间到了五百两。 他们并不在意死的小沙弥。 想到的只有,他死了这碗药留下来了。 宋晴儿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幕不敢置信。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价格翻了百倍,这就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吗”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幕无比讽刺。 尤其是想起和尚的话。 佛要普度众生,但只渡有钱人。 有的贫民甚至连五两都没有,只能垂涎的望向那碗药。 即便许枫看不下去。 也不得不承认,这和尚很有一套。 不仅摆出佛普度众生的名义,将捞钱这件事做得冠冕堂皇,还被人称赞。 五百两。 这个价格已经注定和鲁子无缘。 他咬牙看着那碗药。 恶从胆边生,如果能将他抢走如何 可当鲁子瞧见出五百两的那人瞬间愣住。 “多谢大师!” 满头白发的沧桑男人小心翼翼捧着药如获珍宝。 快步离开这里。 擦肩而过时,鲁子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 “爹,变卖家产,总算给您求来了药,您可一定要撑住,我还没来得及尽孝!” 是呀。 来这求药的,有几个不是苦命人。 他苦吗也苦。 但还是算了。 许枫所说的话成为现实,鲁子没有买到药,失魂落魄的往城隍庙外走。 甚至连他们都忽视。 根本没发觉有两人紧随其后。 思索了片刻。 许枫已经猜出为什么那东西可以治病。 也知道和尚的底气。 是因为那坛陈年芥菜卤里面的青霉素发生作用。 而能令鲁子如此。 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参与竞价的那位。 定然是他最重要的人吧。 思及此处,许枫走到他的跟前,将路挡住。 鲁子见状想要绕开,却被直接拉住胳膊。 两人对峙,谁也没有松开力道。 最终心情不振的鲁子率先低头,他发出声叹息。 “放我离开,今天去城隍庙已经够累了。” 宋晴儿闻言,刚准备劝却因许枫的目光止步。 见鲁子这萎靡的模样,他紧锁眉心。 大声质问。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求药,病人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有办法。” 第85章 力挽狂澜 他有办法 鲁子下意识将许枫的话给忽视,极力想要掩饰。 故作不解的询问:“你在说什么” 看似真的迷茫。 可他却不知道,在看向许枫的时候,瞳孔下意识收缩。 是惊慌的反应。 暴露了他在掩饰事情的真相。 刚刚在城隍庙内,许枫察觉到鲁子转瞬即逝的恶意,如果不是病情很严重。 他根本不至于如此。 也就是说,这位极有可能藏着位病入膏肓的人。 思及此处,许枫紧锁眉心揭穿的同时呵斥。 “你难道没想过,我真的有办法” “假设我可以治,但你没有给他那个机会,最终导致离世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吗” 两声质问飘来。 鲁子的身体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竭尽全力想要平稳。 让它不再躁动,但无济于事。 故作淡定的对上那双犹如古井般深不见底的瞳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依旧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枫气极反笑,也不打算继续迂回。 将两个选择摆在鲁子面前。 “你不需要清楚太多,只用知晓站在你面前的人有法子治疗,如果拒绝那就算了。” “宋晴儿,收拾好东西,我们准备离开。” 三、二、一。 他拉着自家娘子离开时,在心底默念。 宋晴儿有些担忧地扯了扯许枫的衣袖。 想让他等等。 但这位却不断加快脚步。 如所说那般,离开的干脆。 正当她忧心时,身后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鲁子在后头歇斯底里的大喊。 “且慢!我带你们去那里。” …… 京城穷人坊。 宋晴儿来到这印象都是富丽堂皇,就连走在路上的百姓穿的都比她要好上些。 直到看见面前这幕,才知晓何为差距。 这里距离集市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却天差地别。 各地难民齐聚在此,身上的衣服都皱的发烂。 当看见鲁子将一碗碗白粥递到难民手中。 许枫这才知晓。 为什么这位没有银两,而中举得到的银两又去了哪。 “小先生,您不必为我们这样。” 年事已高的老奶奶抱着怀里的孙子。 眼眶已经通红。 只有她自己知晓,孩子的身体已经凉了。 这碗热腾腾的白粥,也暖不回他的温度。 鲁子听闻看了眼它。 前几日还在面前摇摇晃晃的走路,咿呀不知说了些什么,今日却面色青紫失去呼吸。 他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 嘴巴半张,可明明学了那么多书。 到这时也只憋的出一句。 “请节哀。” 他只是个穷酸举子,用为数不多的银子贴补这里。 又能做什么 将粥发完,鲁子回头看了眼巷口。 本以为许枫会在那里等待。 谁知,他竟然主动在为几个人号脉。 注意到视线。 许枫抬起头,正好与鲁子四目相对。 他猜出这位心中所想。 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这里不计其数的难民有些头疼询问。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病人在哪” 很快。 一行人就来到破旧的小屋前。 鲁子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身上打补丁的一家人。 病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奄奄一息。 他的妻子与孩子红着眼眶坐在桌面,泪水不断往下掉,已经心如死灰。 见鲁子推门而入,眼底闪过丝惊喜询问。 “小先生!可是求来药了” 话音落下。 她们的笑容就暗淡了下来,因为瞧见进来的这位手中空无一物,哪里有长生药 就在绝望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我有法子能治。” 许枫手里拿着张方子,看向正因为他话错愕的母子。 当纸摊开时。 原本的欣喜转为怒意,就连鲁子都费解。 许枫大费周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上面赫然是灶心土。 从他们的脸上,许枫就能猜出在想什么。 殊不知。 灶心土内含有土霉素,可以当药用。 病人已经等不了。 必须用它来急救,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位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但这灶心土,实在是太……” 并非没有。 只是她从没听说过这东西也能入药。 真不会吃死人吗 还是说这是什么民间偏方! 更何况…… “观你模样,也不是大夫,怎能乱开方子!” 她的双眼满是质疑,警惕的看向许枫。 虽然不知这位打得什么算盘。 若是别的,还会以为是贪图她们孤儿寡母。 可偏偏这位身边站着位绝色。 犯不着。 闻言许枫轻轻点头,承认他不是大夫。 “我的确不是大夫,但我愿意以举子之名担保,吃了这个你的相公有救。” 举子之名! 女人听闻满脸错愕的抬起头,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个做保证!与鲁子交好必定学识了得。 即便是会试的榜,也可能进的! 听到这话得鲁子也是诧异,连忙大喊:“许枫!” 想要让他别继续。 虽然想救这个病人,但绝不能毁了朋友仕途的前提! 面对鲁子的阻拦,许枫轻轻摇头。 看了眼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病人轻声道。 “无妨,你们信我这次就行。” 虽然女人依旧将信将疑。 但见才子愿意以自己的仕途做担保,还是咬牙答应,决定听他的话。 随后许枫找到大量的灶心土。 力挽狂澜。 在喂下药的几个时辰后,有部分病人得到缓解。 周围原本并不看好的人啧啧称奇。 “不愧是小先生带来的人,果然有本事。” “我还从来不知道,灶心土可以入药!” “究竟是哪家医馆的大夫,怎么从未听说过” …… 晴儿也没有闲着,负责跟在许枫身边。 替他打下手给病人喂药。 不过没想到的是,许枫号脉的动作娴熟老练。 她方知自己对相公知之甚少! 鲁子更是泪水纵横,诧异于许枫这手高明的医术。 究竟是哪里学来的本事! 他可从没听说过哪家书院教医术!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相差这么大! 见人终于停下来,在身边休息。 忍不住靠过来感慨。 “许枫,如果你以后不当官,也可以开家医馆,一代名医不在话下!” 第86章 无良医馆 闻言许枫略微颔首,实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后世略懂医理都能知晓的事。 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鲁子的感慨自然也没太放在心上。 殊不知正是这个态度,被理解为宠辱不惊。 跟前这位看向许枫的目光中又多了些许钦佩。 “许兄,若以后有麻烦,只管与我说。” “必定全力以赴!” 随后作势准备下跪,但膝盖还没弯下去。 就已经被许枫拦住。 他伸出手将鲁子动作止住,眉心微锁眼底带着对此行为的不赞同,沉声表示。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 周围人议论纷纷。 尤其是症状得到缓解的病人家属们。 对于许枫的品行赞不绝口。 “好个跪天地君亲!大夫高风亮节,比那些医馆眼高于顶的郎中好了不知多少。” “切莫胡言,两者怎能相提并论,更何况这位哪里是大夫,是刚会考完的举子!” “举子那岂不是未来的大官!没想到还会有官员来看我们这些流民。” …… 声音越来越大,让原本沉闷的小巷变得热闹,晴儿听着,摆出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反观最开始那屋内的女人。 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羞愧难当,当初口口声声不信任,作势要赶出去。 谁曾想,险些害的丈夫没救。 思及此处,她都想要回到那时给自己两耳光好把当时的自己打醒。 也不仔细想想。 她们这边难道还有可图之利 在原地捏捏片刻,最终女人还是牵着孩子走到了许枫的面前,低头道谢。 “先生,多亏有你否则我家相公绝对熬不过今夜,方才我也是着急才那样。” “请您海涵。” 说实话许枫也没想到这位会忽然冒出来。 在屋内的事情不提都快忘记。 他无奈地摆手表示没事,随后看了眼正在病床上躺着的人。 一声呢喃随着风飘到众人耳里。 “并非大事。” “举手之劳罢了,换做是别的郎中也会如此,还好有点鸡毛蒜皮的小本事。” 鲁子本来听到前面还有些赞同。 直到最后那句落入耳中。 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这也算鸡毛蒜皮的本事,恐怕京城中对这病束手无策的郎中都要羞愤欲死! 许枫加快手上的动作,流民知晓灶心土有用后帮忙搜集,赶在太阳落下前完工。 “多谢许大夫,我们身无分文也没办法答谢,只能口头说道几句。” 流民中年岁最长的老爷爷站出来。 放在身前的手还带着泥土。 从他无奈的眉宇间能看出这里的窘迫。 鲁子的钱送到这不过杯水车薪。 思及此处,他看向相识有段时间的那位。 是个极其矛盾的人。 平日拮据节俭,但每每有余钱都会送来救济灾民,许枫莫名钦佩。 如若是他面对这两选择,无法做到这样。 明哲保身为上上策。 看着莫名多出的几个病人,意识到不对劲的女人询问:“还有多少这样的病人” 原本用药前都清点妥当,正好是生病难民的份量那只有种可能。 许枫快步走到那几个人面前,急切的询问。 “别的病患在哪里方便的话叫他们都来这里,我会在这此地看诊。” 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 只怕榜还没出来,灾民的病情就爆发,万一感染了其余百姓呢 那几位手脚麻利。 很快就去别的地方,把病人喊过来。 不多时,这里就排起漫漫长队。 由鲁子负责秩序,避免踩踏。 宋晴儿则在后面打下手。 三人忙的焦头烂额,一批又一批的病人被送走,许枫靠坐在椅子上发出声叹息。 总算是搞定。 “看来你这妙手回春的名号是摘不掉了。” 鲁子出去买需要的药材回来。 脸上露出抹无奈地笑容。 经过看病这件事,许枫在穷人聚集地算是声名远扬。 次日。 鲁子提拉着人来小巷,这次特意把沉香也带上,许枫知晓今日面对的。 绝不是昨日可比。 果不其然,刚到这就发现门口挤满了各路人马,全是慕名而来的穷人。 瞧见许枫那一袭青衫,认出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大夫。 扑通—— 随着头位求医的病人跪下,其余人依葫芦画瓢,这阵子大到几人被吓一跳。 在病情严重的穷人眼中。 面前是随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得攥住别放炮。 他们匍匐在地,对许枫祈求。 “请神医出手,悬壶济世救救我们!” 不知怎的。 许枫忽然觉得脚下的步子变得沉重,可能是因为肩头的担子也多了。 他露出苦涩的笑容,看向身边的鲁子。 那位却满眼崇拜地看过来。 比之病人不遑多让。 经过这件事,许枫的地位在他心中水涨船高,对这位鲁子已死心塌地。 如昨日那般。 许枫继续看诊,可望向面前的病人。 他眉心紧锁,几度确认,肯定后询问。 “你这病与别人不同,随便找家郎中即可,为何要到这里来” 随便两剂汤药的事。 何必大费周章,来这里排长队。 闻言那位面白如纸,颤声抱怨。 “神医并非我不愿,而是在这京中连生病都不敢,药馆的标价太高!” “郎中如果添加几位,赚取差价可就倾家荡产。” 此话出,瞬间引起许多病人附和。 许枫惊讶的是。 只值一千多文的人参,从药房购入标价就得翻上一倍,还不保证是否会偷工减料。 鲁子闻言,浓眉微扬发誓。 “日后我如果当官,定要整治这些无良狗人,肆意鱼肉百姓!” 旁边的晴儿更是诧异。 想到初入京时。 天子脚下的繁荣迷了她的眼睛,却没料到繁荣华丽的表象下,竟藏着这等荒唐事。 看着躺在母亲怀里面黄肌瘦的孩子。 宋晴儿心中泛凉。 这份情绪变化被许枫察觉,微不可闻的发出声叹息。 从连小小风寒都找过来,他就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只是没想过会如此严重,简直污了郎中这两个字。 何谈悬壶济世。 边整理方子边开口。 “树都是从根部烂起,想要治好必须连根拔起。” 第87章 声名远扬 小屋内。 因为许枫的话周围的人陷入寂静,就连刚刚义愤填膺的鲁子都低下头来。 他知道。 刚刚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太难兑现,可能终其一身都做不到,正如许枫所说。 树都是从底部开始腐烂。 但这庞大的关系链,又怎能轻易拔除 鲁子攥紧拳头,紧咬牙关压抑心底的不甘。 动了那些医馆。 背后的人怎么可能坐的住。 还没上榜,入金銮殿。 就想着这些事,鲁子在心底自嘲。 蜉蝣撼树。 属实是不自量力了!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即将不了了之时,许枫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我想到了个办法,只是需要你们配合。” 那双清亮的眼中没有玩笑的成分。 闻言,晴儿满脸错愕。 她出身相府,自然知道医馆背后如果无人唆使不敢定这么高的价格。 真要和他们作对的话…… 思及此处,晴儿的眉宇间染上层担忧,向许枫那边靠近,拉住他的袍角。 想要阻止这位做傻事,但余光不经意瞥见百姓们骨瘦如柴,又无法说出口。 一滴清泪顺着眼尾滑落。 被温热的指腹擦去。 “别担心,我说的这个法子没有危险,你们也没有危险。” 许枫自然能猜出身边这位的想法。 从旁边拿出笔墨。 写下一张方子,摊开摆在众人眼前。 “十文钱一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那群人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占老百姓便宜。” 他坦诚的将计划说给别人。 “简单症状的病,直接找我夫人即可,她会按照方子抓药。” 分工合作。 百姓们最苦的点在于,他们不懂医术,自然不清楚那方子里有没有添别的东西。 可如果是带着方子去…… 而许枫会尽量配合症状,力求最普遍的草药,避免昂贵的。 届时让人分散了买药。 这样药房就赚不到黑心钱。 “许兄按照你所说,普通的方子由嫂夫人来抓,岂不是说明……” 人群中唯有鲁子沉着张脸看向对面的男人。 想要询问。 但是话还没完全说出来,就被晴儿给打断。 她毫不犹豫的表示。 “我们每日会备好药材。” 瞬间。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寂静,错愕地看向许枫与晴儿这对夫妻。 他们原本以为会是每人都出点的方式。 却不曾想。 竟是这两位先垫下钱,十文一帖!就算回本也只能说上句勉强。 更遑论如果没有将药全部发完。 鲁子第一个不肯同意。 “这可使不得!” 本来将许枫带来给难民看病,看着这位眉宇间的疲惫,他就心中有愧。 如果再让夫妻出这些钱。 他实在不敢面对。 百姓虽然急切的想要将病治好,但并非忘恩负义之辈,鲁子话音刚落。 他们便齐刷刷发声,表示抗议。 “我们几个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曾想真的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 “对,如果这还需要您破费的话多不该,让它们赚点也无妨,买多了岂不是浪费!” “兄弟所言极是,虽然我们穷,但最基本的草药即便买不起,去山上采也成!” …… 但最终这些反对,还是被许枫驳回。 他已经吩咐宋晴儿去如意轩购置。 拿着那块令牌。 没过多久,大批草药被运送到这边。 百姓们准备好钱,高兴的往前走。 拿到药方可以抓药的众人,纷纷将许枫视为再生父母,须知这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即便许枫没有上头的草药。 也可以去药馆。 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里头动辄三两名贵草药,根本无福消受被强买强卖。 可当瞧见那边剩下的部分草药时。 众人心中的喜悦淡去几分。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往前走,身后跟着个脏兮兮的孩子,他的手伸向衣襟内。 颤巍巍从里头拿出块玉。 成色中等。 可在百姓中已经算难得。 “神医,您的大恩无以为报,这是遭灾时我带上的传家宝,没多贵重请您收下。” “老朽孙儿这条命多亏了您,才保住。” 如果不是许枫及时,让旁边的丫头将药煎好昨天这孩子可能就撑不住! 子媳皆在灾难中离世。 只留下孙子与他相依为命,如果孩子要是走了,他也活不下去。 这传家宝。 在周围百姓看来贵重,只买个方子未免太夸张。 只够老人知道。 这玉买的不是方子,也不是那碗苦的掉渣的药,而是宝贝孙子的命。 许枫听闻却并未接下。 他轻轻摇头,随后将这块玉塞到孩子的手中。 眼见后头有几位,似乎也有效仿的意思。 哑然失笑。 “老人家不必如此,行医本就是顺手为之,更何况我与鲁子是好友。” “本就平日该帮衬些。” 随后收拾桌上的东西,晴儿见状连忙帮把手,心底对许枫的钦佩又添了不少。 各自离开后。 许枫神医的名声传到了坊间。 彼时。 某家医馆内。 负责坐馆的郎中看着寥寥无几的人,露出困惑的神色。 以往都有不少人,怎么最近大变样 他连忙询问负责打扫的小厮:“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为何人没了。” 不应该。 穷人坊最不缺的就是好骗的百姓。 小厮听闻眼睛在眶里咕噜一转,瞬间响起这里最近热传的消息告诉郎中。 “听说有位姓许的大夫,被称为神医。” “去他那看病的只需要十文便给张方子,不常见的自己抓药,常见的他们帮忙。” 提及此处,他的眼中满是崇拜。 小厮家中就有个亲戚重病快熬不住,又没有钱去上好的医馆诊治。 病急乱投医找到那位许大夫。 谁曾想,几天后活蹦乱跳。 小厮正高兴着,浑然没察觉跟前郎中阴郁的神色。 他恨的咬牙切齿。 难怪最近生意冷清,原是有人从中作梗! 如意坊的东家自然也知晓。 毕竟大批药草是在她这原价购入,许枫的举动甚至影响到她的医馆。 呷了口手中茶水,心中怔然。 她忍不住感慨:“许枫此人不光有才,品行也上佳,倒真是稀奇。” 如意轩不是没调查过。 原先这位没乡试前可有些混不吝。 难道是真的病烧好了脑袋,给许枫弄清醒了不然的话,不太可能啊! 第88章 郎情妾意 客栈内。 成为不少人眼中钉肉中刺的某人还在奋笔疾书,他看着最新写出的小说露出抹笑容。 等待考试出台期间。 实在无聊,加之因为行医手头的银钱没有多少,还好这里也有如意轩。 手稿交到东家那边,自然可以领到银子。 补贴家用。 宋晴儿看着这位眼下的乌青很是心疼,凑近瞧了两眼,忍不住皱着眉劝说。 “相公,目前的银两还能撑些时日,不必如此焦急,慢点写也可以。” “更何况,许多百姓的病已经痊愈,犯不着。” 话已至此,意思不言而喻。 让许枫停下手上的笔,好好休息。 可花费了多少,又究竟剩了多少。 许枫心里和个明镜似的,宋晴儿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闻言忍不住发出声长叹。 “如若真像你所说,我倒也可以安心,只是晴儿,那银两是我交托给你。” “怎么可能不清楚。” 宋晴儿眼见拗不过,只能故作生气的将准备好的糕点放下,往外面走去。 但…… 人还没有迈出两步,就被拦腰给拉回原处。 她没能站稳,身形踉跄。 最后。 所想的疼痛并未到来,宋晴儿杏眸泛着抹狐疑,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许枫腿上。 脸顿时羞红。 连脖子都没能幸免,刚想要起身谁知道,那位的力气忽然加大。 几次挣脱无果。 宋晴儿拧眉正想质问,却被堵住红唇。 最终。 这件事以她松口,双腿乏力被抱回床上告终。 “事先说好,如果再让我发现子时没熄灯,可绝不会轻饶。” 许枫自无不应。 连连点头,日子这么过倒也惬意。 等过了几日。 手头的稿子也已经写好,他开始思量起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发出声长叹。 许枫的做法,可解一时燃眉之急,但不是长久之策,医疗反腐道阻且长。 即便是天子脚下,皇城中也依旧有许多百姓,因为穷看不起病,更遑论其他地方。 正思量着,心中有了决定。 许枫的目光望向正替他倒茶水的宋晴儿,归根结底现在的自己势单力薄。 应付那些已经够呛。 还是在排除寻常病症的情况下。 负责打下手的是鲁子也能办到,许枫缺的是强有力的帮手。 “相公是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晴儿满眼困惑的转过头来,有些局促的攥紧袖角。 难道是她刚刚哪里做错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许枫忽然起身走到她跟前来,面色严肃询问道。 “晴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还是头次。 宋晴儿在心中感慨,望向站在对面的男人。 自打许枫重新振作后,并搬到新的宅院内。 这位恪守曾经的约定,好好待她,脏活累活不肯让自己去干。 忽然闲下的宋晴儿,实则心中有些怅然。 虽然曾经的生活忙碌,但与许枫互相扶持,替他研墨写梁山好汉记时。 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虽然过得清贫,但能感觉对彼此的依赖。 以至于后面晴儿有些患得患失。 如今许枫提出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你说,我会尽量配合着去做。” 闻言站在对面的那位,虽面上神色不显。 但眼底却划过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 许枫开始极力培养晴儿,点亮纯情小护士技能,自家娘子聪慧,鲜少有做错的时候。 但…… “行医怎么能出现差池,万一开错方子后果不堪设想,这是用人命胡闹。” 却见站在身边的许枫露出严肃的表情。 眉心拧成川字。 “相公,我知道错了。” 被呵斥了顿的宋晴儿态度诚恳,低下头来。 自打经过了难民所在的小巷。 她的心中多了分,对生命的敬畏。 面对错误。 比许枫更加懊恼,在心底想着,如果刚刚没有大意就不会如此。 “你在此多看些书,将病症以及对应的治疗手法都记下,手稿必须先送去如意轩。” “等回来再好好罚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含笑离开客栈。 只留下脸臊的通红的宋晴儿。 …… 如意轩内。 他第一次见到东家的模样,与想象中有很大差异,以为能开出如意轩的该多精明。 可当瞧见坊主垂眸抚琴,像聊斋志异里只存在画卷里飘渺似仙的女子。 可转念一想。 初次遇见,可不就是在简陋的小屋内。 而这座富丽堂皇的如意轩中。 也种着片清雅的竹林。 “难为你了,忙碌这么久还要抽空写书。” 平静的语气没有起伏。 可莫名让许枫有种被调侃的感觉。 他没太在意。 听完后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笑说。 “就算是再怎么忙,也不能忙到银子见底也不干活吧。” 话音落下,影卫现身拿出几张银票。 多出来的份量,应该就是分红。 他有些诧异这个数量,但没有说什么。 推门而出。 路上买了些食材,回到客栈时顺手交给沉香,他快步上楼。 却被眼前这幕惊到。 当许枫掀开床帘,映入眼帘的是穿着薄纱的宋晴儿,她似乎也在诧异他的到来。 羞红着脸准备把被子盖上。 遮挡乍泄的春光。 谁知有人捷足先登,一把将被子拨开。 掌心下的肌肤发烫。 “我说过的,回来该好好罚你。” 而后。 床帘遮住旖旎的一幕,两人颠鸾倒凤。 次日。 许枫下乡,准备去义诊。 谁曾想眼前唰唰唰出现了十几个地痞流氓。 他们的手中拿着棍棒。 眼瞅着面前这白面书生与传闻中极为相似。 为首之人皱着眉头上前两步。 打量片刻,确认无误后马上发难:“就是你小子冒充郎中随便给人开药问诊啊!” 他们是高家雇佣而来的打手。 在这条偏僻的小道。 就是因为得到消息,那个刺头准备义诊。 可算是见到。 不枉他们在烈日炎炎下苦等几个时辰。 思及此处,看向许枫的目光又凶恶了几分,大声喝道。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不想吃苦头就报上名来。” 今天就让这小子知道。 高家的生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乱碰! 第89章 口吐芬芳 许枫哪能看不出这是存心刁难,换做旁人无论心气高还是畏缩。 早已经报上名来。 但他油盐不进,就站在原地看他们大声嚷嚷。 甚至眼里带着几分玩味。 这让几个打手非常不好过,面对围堵而且还是拿着武器的混混,不该想方设法脱困 许枫却用招猫逗狗的态度面对他们。 打手们本来气焰汹汹。 愣是被这盆冷水泼的透心凉,见他是个聪明的,干脆直接报上名号。 “我们乃是高府派来的人,奉令让你别插手这件事,不计代价,若你懂点事就该收手。” “否则也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 话音落下,十几个打手齐刷刷拿起棍棒。 虚张声势的比划了两下。 本以为许枫听到高府会畏惧权势,知难而退。 但不曾想…… “高府他们算什么东西,就算是祖宗来了都得磕头认错,身居高位鱼肉百姓。” “这满门荣耀从哪里贪来的就该让圣上把他们祖宗的坟刨出来问问,怎么生出这种子孙。” 看似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 可张开口就直接问候起高家祖宗,甚至还要挖坟掘尸!丝毫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口吐芬芳。 许枫皱眉,看向跟前这群打手。 忽然扬起唇角。 笑容里满是讥讽,丝毫没有掩饰恶意。 表示:“医者无德畏惧权势,等同于谋财害命,所以说这根从底下就烂了。” 可把旁边的打手给气坏了。 他们好不容易蹲到单独出行,特意来想让许枫低头,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不识好歹! 为首之人在心底暗骂,沉声下达最后通牒。 “既然如此,也别怪哥几个不讲道理。” 不肯低头 既然如此就打到他不得不低头。 原本顾忌这位是书生。 多少得注意些,但他竟然不把高府放眼里。 那就得多吃点教训。 看看把这两只手给拆了,还能不能悬壶济世或教书育人。 后头的那群人早已迫不及待。 轻蔑的看向许枫。 就这么点的身子,弱不禁风!还敢与他们叫板。 “小子,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否则等我的棍子落在身上,别被打得一命呜呼。”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这位可是清高的很,怎么可能会如你所愿,宁折不弯!” “废话别多说,早点解决就能早点离开。” …… 耳边像是多出群苍蝇,嗡嗡在耳边叫个不停,许枫眉心紧锁看着他们。 还在不断叫嚣。 而距离也随着声音变大越来越近。 望向蠢蠢欲动的这群打手,许枫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放下身上带的东西。 为首之人略微锁眉,看向周围的兄弟。 忽然笑着来了句。 “现在后悔了可已经晚了,下辈子放机灵点。” 他以为这位是害怕。 但心底恶念滋生,如果能把许枫的死拿起邀功,说不定能换老好东西。 思及此处,眼底满是贪婪。 正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居然想起急促的马蹄声。 五大三粗的男人赶来。 当瞧见被团团包围的许枫时,呼吸都快要停滞。 好在。 “是谁让你们过来的有本事就冲我这边来,欺负个弱书生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简短的一句话,就把仇恨值吸走大半。 就连许枫都有些错愕。 看着瞬间宽敞的空间,欲哭无泪。 “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就让兄弟几个会会你。” 他们早就听说,许枫身边有个人十分了得。 心底起了几分期待。 试试这大言不惭的男人,能否接下他们所有的攻击。 这个想法,随着声巨响戛然而止。 为首之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倒下的弟兄。 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他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壮实的,怎么一拳就……” 声音到最后已经沙哑,听不大清说了什么。 但依稀可以猜出是撂倒或者放倒。 以一己之力。 将身边来试探的人打开,无论如何都是一拳,没有谁坚持到他的第二拳。 足以看出,这个力气有多大。 许枫望向战意勃发的鲁子,抄起放在东西里的水囊,仰头喝了口随后忍不住感慨。 “看样子练过。” “这家伙如果不读书的话,武状元绝对是他。” 甚至绰绰有余。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不过。 在解决完那些杂碎前,许枫还得收拾完这群虾兵蟹将。 “臭小子,对付不了那个大块头,难不成连你也收拾不了,看我废了你!” 话音落下。 剩下的那些杂碎开始向许枫这边靠近。 可想象中的害怕没有发生。 却见对面的那位从身上拿出小刀片,对他们露出笑容,几个人愣了几秒。 没有预料到许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当场笑出了声。 殊不知这是许枫特意炼制的手术刀,可比他们所想的小刀片要锋利的多。 “既然你们那么说,那不妨过来试试,我倒想见识见识你们有多厉害。” 他用这样的方法想激怒那群人。 眼见弱不禁风的家伙还敢用言语挑衅。 那些人登时怒了,捏紧手上的棍棒冲过来,并且嘴里大喊着。 “自不量力,既然你想找死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曾想。 在众人眼里手不能抬,力不能举的家伙,动作灵敏的在他们之中穿行。 身上的疼痛迫使他们停下脚步,露出惊恐的神色。 许枫下手赶紧利落,他收起手术刀转过身来看向后面。 却见原本对他挑衅的那些家伙已经躺倒在地。 简单且快速的结束战斗。 看见这幕许枫的眼中满是嘲讽,随即将目光放向鲁子那边。 那位的缠斗也即将结束。 比起许枫下手迅速,犹如鬼魅般伤人于无形。 鲁子单凭全身蛮力,就轻易将那群人给撂倒。 以至于到最后,剩下的那个打手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像是在看一头野兽。 拳头对着面门来。 鲁子眼睛已然泛红,他回头正想看看许枫的情况,担心他是否吃力想要赶过去搭把手。 谁知…… 后面躺倒一片,许枫已经拿起放下的东西看向他,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人倒是没死,但倒了一片。 都趴在那里捂着伤口,防止血液流出,这个地方可没什么郎中。 最近的那位就在眼前,却恰好是伤他们的人。 第90章 实验体 荒郊野岭。 许枫看着他们,静静的等待时机用不了多久,这群人就会趴在他的脚底下求饶,希望他能放条生路。 如果再不处理伤,不致命恐怕也会致命。 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打手心知这点。 他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蒙混过关,只能发出声长叹,静静的望向对面的男人。 是他们低估了这位的恐怖,也低估了他的聪明。 既然如此。 “说吧,你想问什么?如果我知道都会告诉你。” 别无选择的打手只能妥协。 得罪高府。 大不了另谋生路或者换到别的地方照样能行,可若是在眼前这位身上栽了,却是直接丢掉性命。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 话音落下,鲁子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解为何他们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招了。 与此同时,许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告诉我幕后元凶是谁” 如果高府想动手,绝不是十几个打手。 即便许枫插翅膀都难逃魔爪。 这说明真正要动手的另有其人。 打手闻言面色微怔,没想过他要问这个。 思虑片刻。 他在许枫略带警告的凝视下如实说出。 “高家的公子,与你同样是名举子。” 是高燕将他拦住,并且表示要好好修理近日来名声大噪的许枫。 手头紧的打手也没多想,毫不犹豫的接下。 心中暗道。 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何必大费周章找十几个人过来。 直到如今…… “现在的书生都像你们这样能打吗” 确定面前的这两位参加的是会试,而不是武状元的比试 但这个问题并没有人回答。 许枫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开始倒数。 三、二、一。 随着尾音落下,原本趴满人显得有些拥挤的成交,瞬间空旷下来。 鲁子想到方才许枫的表现,眼中的欣赏又浓厚了些,张嘴便是几声夸赞。 “刚刚打的忘我竟然忽略了你的感受,本想着简单应付,尽量拖到我转身。” “谁知回头,却瞧见他们全趴在地上,如果早点清楚你有这身手,我早就找你切磋。” 想到刚刚一拳被打掉牙的几位。 许枫面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下意识后退半步,与眼前人拉开距离。 开什么玩笑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力气也不够,也就速度快点。” 如果被这家伙一拳打到身上。 起码也要吐血三升。 这鲁莽的家伙,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吗 听到这话的鲁子反应过来。 许枫收拾的那些身上都没有淤青以及红肿。 “许兄不必气馁,即便你身板是瘦小了些,但智慧弥补短板加上身体灵敏,瑕疵可忽略不计。” 一席话下来。 许枫竟不知这是褒是贬。 但现在的情况是。 “动手的人虽然是高燕,但难保他不是听着家里人行事,想要给些警告。” 许枫的行为已经触动到士族的利益。 今天只是十几个打手拦截。 下次呢 思及此处,许枫的面色凝重,最好还是待在城中。 天子脚下。 谅他们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放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思来想去,许枫深吸口气做下决定。 “我必须有护卫,才能保证安全。” 鲁子听闻回过头来。 他比眼前这位更早,接触京城中阴暗的那面,清楚为什么要忽然找护卫。 今天是碰巧一时兴起想跟上。 加之速度不慢。 才刚好撞上许枫被围堵。 但倘若没有这些巧合呢 只怕现在的许枫即便能应付那些家伙,恐怕也已经遍体鳞伤。 哪里能游刃有余的威逼,质问幕后黑手。 “不如今后我跟在你身边虽然我别的没有,但这身力气你是清楚。” “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他人伤你分毫!” 鲁子郑重的许下承诺。 毛遂自荐。 态度不可谓不真诚。 本信誓旦旦许枫会接受,谁曾想…… “我亦已决,从今日起锻炼,不能再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护卫也无法随时在身边。” “唯有让自己变强才是最好的保护!” 说完看了眼,即便穿着儒袍也能清晰看到肌肉痕迹的鲁子。 忽然摇了摇头。 即便增肌也不能像他这样,万一吓到自家娘子可怎么办! 来到坊间。 许枫已经让晴儿准备好草药,在那里等候看着大排长龙的队伍。 他和鲁子加快脚上的速度来到最前。 当地人见两位风尘仆仆的模样有些诧异,其中年长者展出来表达歉意。 “辛苦两位先生敢来此处义诊。” “实在是我们这老人偏多不大,方便走动才出此下策,还望两位海涵!” 闻言许枫抬眼看向周围,果然是老人较多。 队伍中很少瞧见青壮。 察觉到这位的差异后,老人连忙解释。 “上次征兵将村里的青壮都要乐趣。” “谁知再也没回来,留下孤儿寡母、没人种的庄稼,以及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话说到最后眼里泛着泪光。 许枫听闻唏嘘不已。 不过今日前来另有目的,他看向长长的队伍,心情有些沉重。 这个词带来消息,有好有坏。 “诸位乡亲,我们研制的药已经成功。” 随后他将好不容易炮制出的土法青霉素放到桌上,虽然只有少数几份。 却也让在场的诸位百姓欣喜若狂。 “这些真的能治好我们的病吗” 有个脸色惨白的老人走上前来询问。 她的病情严重。 如果再不用药的话,恐怕撑不了多少时间。 许枫听闻轻轻点头。 诸位百姓可算是放心露出久违的笑容。 天上的阴云似乎也感受到他们心中所想向周边退去,带来难得的好天气。 可这份高兴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他们忽略,从始至终许枫脸上都未曾露出半点笑意,直勾勾地看向几支青霉素。 等反应过来时。 也是他将坏消息公布的那刻。 “此药虽然能治愈你们的病症,但这是最新研发出来的,还没有在别人身上试过。” “今天来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 “希望诸位百姓能配合参与,否则即便有效,也不可交给你们使用。” 第91章 身先士卒 村子内。 原本还高高兴兴的村民瞬间变成霜打的茄子,个个呆滞的望向许枫神情退缩。 居然拿活人试药,虽然这种事情有。 他们略有耳闻。 可当问题抛到自己身上,自然无法接纳。 许枫见其如此。 出于人道主义,开始对诸位讲解土方青霉素可能存在的危害。 “使用它有三个可能,病情痊愈或者哮症发作,身上长许多红疹休克。” 闻言,本就惊恐害怕的百姓更是连连后退。 生怕这位挑中自己。 谁都直到哮症乃是不治之症! 而后头的那个起红疹,于寻常百姓而言可是会直接要命,怎么能从了他! 这位还将话说的云淡风轻。 而恐惧逐渐变质,转为对许枫的愤怒。 他们不爽这位所谓的神医,既然做出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直接试好药! 纷纷指责。 “神医难道连试药都不能找别人,为什么要蹉跎我们寻常百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 “我等请你过来是治病,而不是索命,若神医只有这点本事,还是赶紧离开此地。” “我宁愿病死,也不愿意被药毒死!” 个个义愤填膺,许枫顿时受千夫所指。 就连最开始感恩戴德的几位老人,都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制止。 最终是鲁子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 巨大的声响吓得他们噤声。 生怕转眼这拳头就落到自个儿身上来。 老人这才抬眼看向面前人,发声:“神医,我们百姓的命也是命。” 在其看来。 许枫分明是重利轻别离的商人思维。 不可取! 早知有这遭,当初就不该将人带来村庄。 眼睁睁看着希望出现。 又破灭在眼前,老人的心中苦涩。 但还是无法做到像旁人那样直接指责。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此地。 “试药哪有不牺牲的神农尝百草难道其中全是好的药材吗” 许枫的意思很直白。 想要得到就必须先有付出,哪来那么多不劳而获,百姓们的态度他同样不解。 穷人坊对我居民其实明白。 这是场零与一的博弈。 除了生便只有死。 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但无论如何,看着面前穿着青衣的男人,他们始终无法迈出那步。 在想。 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 眼见局面僵持,晴儿的眼中满是担忧,将许枫拉到旁边去,在他耳边小声劝慰。 “实在不行在我身上试也可以。” “如果在这里起争执,他们动手的话可讨不到好处,碰坏了那些药更是。” 在她看来,要百姓主动接受几乎没可能。 许枫听闻沉默片刻。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低头亲吻她殷红的唇,笑着说:“别担心,你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面前的这道背影。 宋晴儿眼中满是无奈,想要跟上去,但最终还是遵循许枫的话,转身大步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回到百姓的视野内。 他淡定的重新站回原位,向还没有平复心情的百姓讲解这么做的原因。 “我在田鼠身上试验过,结果很健康,对应的病症也已经消失,但它只是田鼠。” “如果想要用在人身上,那必须要五个以上的人进行实验才行,否则不敢保证什么结果。” 说到这里,许枫的声音已经沙哑。 虽然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 但身边的鲁子可以从紧攥的拳头判断出。 这位可远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平静。 他不由得发出声叹息。 而耳边许枫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想诸位也不希望,药用在身上后出事,这种结果你我承担不了,你的家人更是。” 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的人已经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能判断出。 许枫的做法没有错,但只是不愿意接受。 仍旧嘴硬着,大声质问:“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为什么 许枫听到这话也有了片刻的呆怔,随后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喉咙挤出嘶哑的笑声。 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情绪在众人惊恐地目光中平定,许枫语气冰冷的质问眼前的百姓。 “即便药只有三十不到的几率痊愈,那也说明至少可以救部分人,难道看他们死光吗” 说别人不把人命当回事。 他们何尝不是 甚至更加冷漠,在面对一线生机时,选择视而不见明哲保身。 许枫知道观念无法凭一朝一夕改变。 “医学进步的关键,在于没挪动一寸,都会有无数牺牲者,控制在五位已经是我的极限。” 已经有不少百姓触动。 抛下成见选择中立,扪心自问许枫无错。 甚至做出了新的药。 但几个年轻人却不甘心,他们还有大好时光,要是死在这药手里。 岂不是……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许枫的耐心也随着声声质问消磨殆尽。 直言。 “为什么偏偏是别人谁都不想死,可问题是病症出现在身上,要治好必须有人付出。” “如果谁都不付出,大不了一起死。” 此话出,不单是百姓。 就连鲁子都满脸诧异,看向身旁的兄弟。 怎么忽然就…… 而被怼的那位声音已经哆嗦,大声质问:“你草菅人命!还算是医生吗” 不曾想下一秒。 听到许枫的话后,他恨不得毒哑自己。 “五名的前提是,这个药会用在我身上,准确来说是六个才对。” 百姓对许枫的意见。 都成立于,他黑心不在意百姓性命。 却没想到许枫居然愿意身先士卒,将药用在自己身上。 瞬间瞪目结舌,纷纷流下悔恨的眼泪。 仿佛生离死别。 听到这话的鲁子哪能坐住,拍了拍自己胸口表示。 “既然许兄如此,我这兄弟义不容辞。” 没等许枫答话,不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 只见窗那边伸出只细白的柔荑,将鼓鼓囊囊的钱袋丢到他怀里。 里面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 “参与用药者酬金百两。” 是如意坊东家。 没想到她竟然会出面帮助! 鲁子不知晓这位的身份正对许枫挤眉弄眼,似是询问但他注定等不来答案。 因为本来还犹豫的百姓听到这话作出决定。 直接将他们围住。 第92章 养狗 来报名的人太多了,许枫按照年龄挑选。 很快就招募到五位合适的。 其余被淘汰的咬牙,眼馋地看着两锭白银被送到那些个人手中。 心中暗道。 如果被挑上的是他就好。 只不过这时的许枫与鲁子已经无暇顾及,他们将青霉素用在自己身上。 等待半刻确认无不良反应后松了口气。 被选中的百姓们瞧见他们的状态,本来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看样子没有什么问题。 咔擦—— 又是一管用完,彼时已经通过了四位,他们都没有不良反应。 相当于白捡了百两银子,还把身上的病根除,别提有多高兴。 “好了诸位,将地址留下,这段时间我们会每天去查看有没有异常!” 那四人闻言先行离去。 唯有最后那位。 大娘的脸上写满犹豫,动作也踌躇不定,正当许枫以为她是不愿意做实验。 打算主动提出,并选择新的人。 别耽误时间。 她忽然操着口很浓的地方口音走来,嗓门跟铜锣似的响亮对他们说。 “俺倒没有什么事,不怕死,就想着多赚点前给俺娃花,可咱就怕交代在这。” “大夫你行行好,如果俺死了麻烦你照顾俺女儿,把她给带回家,还有马上要出生的娃。” 什么 鲁子明明感觉这些话他都能听懂,但仿佛现在又听不懂了,诧异的望向许枫。 后者的脸色也是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没想到出门行医。 居然还可以碰上托孤,而且还是买一送一。 竟莫名有些欲哭无泪起来。 “这个…我尽力办到,但你得先把女儿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否则到时候满村庄去找,何其艰难。 话音落下。 反应过来的大娘啪的一声打在自个头上,听得围观的两位面色怪异。 莫名有些后怕。 如果这位有心动手,他们可能就危险了! 种庄稼难道可以便大力吗 “放心,俺闺女长得如花似玉,可有不少喜欢的,这就带过来给你们瞅瞅。” 不少喜欢的 看着大娘远去的身影,许枫忽然想到刚刚她说的收养以及要出生的孩子。 眼睛陡然瞪大。 回过头,果然发现鲁子也是这副见鬼的神情。 这岂不是无媒苟合,未婚先孕。 放到哪个时代都是相当炸裂的。 两人内心正纠结着,大娘的身影自远方跑来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瞧见所谓的闺女。 直到—— “汪!” 随着声清脆的狗叫,一只白色大狗出现在众人面前,它的腹部很大一看就知道已经怀孕。 而被交代后事的许枫眼神复杂。 看着眼前这只眉清目秀的狗。 貌似的确和大娘说的一样,很难想象在乡间竟然会出现只威风凛凛的大犬。 大娘很宝贝她的闺女,笑着弯腰顺毛。 “俺说吧闺女长的就是好看,它是北方跑来的,本来不该属于京城地界来历不明。” “那天忽然出现在俺家门口,和只猫崽似的,咱爸瞧着可怜就收进来了。” 提到当时。 大娘的眼底满是感慨,无奈地看向现在明显比其他狗要瘦得多的阿花。 而鲁子则抓到另外个重点,凑上前询问。 “爸他现在人呢” 如果家里有人的话,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来养,让族亲来不是更方便吗 谁曾想…… 大娘听到这话后苦笑了声,握紧手里攥着的狗牌,声音很轻,轻到有不少人都没听见。 “几天前,因为这要命的病死了。” 闻言,鲁子心情忽然变得沉重。 他张嘴。 本试图说出些吉利的话,可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请节哀。” 除了这句话,鲁子想不到别的答复。 许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他。 仔细地打量了番狗后。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如此眼熟。 这位完全是因为养的太瘦。 身上的肉太少以至于没有在最开始认出来。 它哪里是什么捡到的野狗。 这可是传世名犬,而且还是纯血的那种! 随后伸手拍了拍大娘的肩膀,表示。 “你刚刚的请求,我们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她的,先把药用了吧。” 接下来便是实验期间。 因为需要主动拜访,也方便许枫,省得每天抽空来这里看狗。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肉!不是让大夫你别带了吗” 大娘从厨房里走出来。 满眼诧异的看着许枫手上,这些起码有三四斤了!吃不完可怎么办 昨天好像还剩了些。 许枫听闻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阿花空空的盆,大娘心领神会看了眼手头的肉。 最终还是接下。 阿花快要分娩,必须吃点好东西才行! 而原本戒备心极强的大狗。 也因为多日造访逐渐放松警惕。 已经可以随意摸毛。 终于。 临盆的那天到了。 这些天阿花被许枫用肉养着,已经能看出名犬的模样,生孩子没有很久。 只是站了片刻便见大娘笑着走出来。 边说还边对着他招手。 表示。 “还愣着干嘛知道你打它们的主意,快点进来挑两个喜欢的。” 生了四只小崽子。 许枫看着这些,从中拿了两个看上去能当猎犬的苗子,总算是得偿所愿。 让姗姗来迟的鲁子瞧见忍不住感慨。 “不枉某人不畏风雨前开。” 就连他看见这两只都有些眼热。 可鲁子清楚。 如果他来养的话,狗能不能活满月都未知。 “大娘,多谢你忍痛割爱,这是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许枫提着篮子,里头装着小狗。 听到这话的鲁子往里头瞅,瞬间被那幕给吓到。 堆了几十斤的口粮在中央。 大娘听到都合不拢嘴,欣然接受,犹豫半秒都是对粮食的不尊重。 对此鲁子嗤之以鼻,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小小心意,可恶又被装到了! 将狗悄悄带回客栈。 这两小家伙好似真有灵性,上去的时候即便周围嘈杂也没有发声。 在家里等待许久的宋晴儿闷闷不乐。 正准备等许枫回来问罪。 不曾想…… “你哪里来的!” 晴儿惊喜的看着两只小狗,刚刚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亲昵的抱着他们。 比有了自己孩子还开心似的。 第93章 倒数第一 对症下药。 许枫将两只狗带回来无疑是明确的选择,宋晴儿有了它们不但不计较许久没回来。 而且往后的日子里,注意力大多被两个小家伙分去,他便专心跟着鲁子习武。 在院内幸苦的扎着马步。 基本功鲁子已经熟练,自然不需要陪他一起,看着许枫紧绷的身体严肃道。 “不要焦急,摒除杂念,好好扎马步。” “等什么时候你能坚持到太阳刚刚挂起,什么时候就教你别的。” 许枫听到这话不语,乖乖随队行动。 就连鲁子自己都诧异。 这家伙难道是所谓的人形兵器没有自己的知觉平日里看着挺有主见。 咔擦。 一个被子重重落在地上,为了考验实力从今日起身上还要多加好几碗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 皇天不负有心人。 极其刻苦的训练得来了成效,许枫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肌肉线条。 闲暇之余。 许枫开始改良青霉素的形状以及效用。 日子说忙碌又感觉清闲。 说清闲还真坐不住,就喜欢找事做。 回到三楼。 宋晴儿没有像以往那样逗弄小狗,而是忧心忡忡的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 “相公,马上就要张贴榜单,我这心实在是安静不下来。” 如果成功的话,相府之人绝不会阻拦他们。 但倘若落榜。 可就得很久,才能到下次! 思及此处,头上便笼罩着层挥散不开的愁云,宋晴儿紧锁眉心看向对面之人。 岂料许枫听闻,直接用手点了下她的眉心。 刻意用了些力。 美名其曰:“这是你胡思乱想的惩罚,为什么不愿意多相信我我倒觉得这次一定行。” 说罢还耸了耸肩,摆出副不在意的模样。 宋晴儿听闻哑然失笑。 不过心底的不安的确随着这话散去。 她轻轻点头,郑重其事的对他说。 “好,我相信你。” 话音刚落,宋晴儿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许枫的腿上。 她错愕地望向近在咫尺的俊颜。 没料到许枫突如其来的这手,正准备开口却被亲了口。 脸瞬间泛红。 偏偏那位还故意凑到耳边承诺。 “这就对了嘛,乖,我会让相府的人不敢奚落你。” 实在太犯规了! 经此一闹,宋晴儿哪还有精力放在这上。 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怀中的人已经消失,但身上的香味却好似仍在鼻尖萦绕。 他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忽然笑道。 “怎么还跟个兔子似的。” 到了会考成绩出来的当天。 众人齐聚在登榜口,看着上面的名字。 而人群中最为显眼的。 莫过于高燕。 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到当初许枫的事就气急,当初派那么多人去找麻烦。 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全军覆没,还说那个瘦削的书生很厉害。 高燕感觉自己抬手一拳头他都接不住。 简直是群废物!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力压这家伙一头。 好叫许枫看看,什么是差距。 京城举子抱团。 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他们上榜的人数也是最多的,每次有人就弹冠相贺。 “没想到今日竟然有这么多的兄弟上榜,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至于努力说的是读书,还是将学子全部带到酒楼里,只有他们心中知晓。 这边很是热闹。 显的外地学子们很是冷清,他们直勾勾看着榜单,生怕漏了自己的名字。 “恭喜贺兄,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小弟只有等明年再试试!” “林弟不必多言,侥幸罢了,以你之才学即便今朝埋没明日也会大放异彩。” “看来我得下次再来,连续两回没能进入殿试,倒不如早点回老家教书混口饭吃。” …… 两边的学子都在互相庆贺。 唯有许枫被挤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没有要挤到最前面的意思。 他的视力比一般人好些。 仔细盯着。 可找了一圈后,眉心微锁竟没有发现他的名字,就在疑惑之际高燕走了过来。 身后还带着许多朋友。 “这不是我们的许大才子吗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这张榜上愣是没出现名字!” “传出去岂不是笑到大牙。” 他的声音尖锐,话已出口就引起许多人关注。 齐刷刷往这边看来。 鲁子听闻脸当即黑下来,准备过去收拾。 但太过拥挤。 两边隔的有点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至于高燕的朋友 他们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贬低许枫表示。 “就这还配称为才子,穷乡僻壤出来的东西能有几分见识,不过是沽名钓誉。” “即便是给自己添了足,也不过是条可笑的蛇罢了,还想真的变龙” “如果是我早就落荒而逃,哪里会在这里受人冷眼。” 嘲笑声越来越大。 不少与许枫熟识的都将关切的目光放过来,想要搭把手帮忙。 就在他们正准备开口时,晴儿忽然尖叫。 “相公!有了,你在这里呢!” 她惊喜的大喊。 万万没想到竟有转机。 原本嘲讽的高燕等人被啪啪打脸,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刚闹完就出现变故。 岂不是将他们的脸面往地上踩 “起开,让我过去看看!” 高燕大喊了声,只当宋晴儿故弄玄虚。 可当瞧见许枫两字清晰写在那时。 即便铁青着脸也不得不承认,许枫真的中了,而且还入了殿试资格。 原本骂他的那群人,瞬间和吞了苍蝇似的。 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 “我当时什么,原来是倒数第一,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吊车尾罢了。” 胡庆光嗤笑了声,露出轻蔑的神情。 自当初那件事情起。 他与许枫鲁子的梁子就已结下,如果不是家中人警告早就已经动手。 如今逮着机会,自然不遗余力。 说完又想起当日阳城解元所说的话,笑着表示。 “有的人就是好运,在乡试的时候吊车尾,会试也是吊车尾,会不会殿试也是。” 他眉开眼笑。 把许枫当取笑的乐子。 京城举子也因为胡庆光的这番话脸色好转,虽然没有发声但默默往这位身后靠拢,意思不言而喻。 第9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殊不知。 鲁子已经悄然逼近,听到这句话后嗤笑了声,看了眼身后的榜单故作无意喊道。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胡公子吗看见你登上红榜与殿试就相差几名真是可惜。” “相信下次您一定可以。” 简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让胡庆光破防。 他脸色难看的望向身后。 却被吓得一激灵。 被打后的反应还在,胡庆光看向那沙包大的拳头,只觉得双腿已经颤抖。 强撑着保持平静。 随后嗤笑了声说:“那又如何难道你的名次很高吗” 他就不相信一个五大三粗的比自己还厉害。 看样子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能进会试绝对是碰运气! 真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回事。 谁曾想…… “不才,刚好倒数第二进入殿试。” 鲁子的话成为压倒胡庆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敢相信。 自己年幼蒙学,屡次名列前茅,以为只有高燕可以争高低,却连殿试都没进! 胡庆光眼睛气的通红,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冲上去想要打人。 好在身边的京城举子反应过来,一起拦下,否则如果动手连原有的名次都得没。 他们心底叹息。 这位好歹有靠前的名次,不像他们还得再看看,后面的举子又有几个在意 “狗屎运!本公子才不屑!” 撂下这句话后,胡庆光头也不回离去。 坐上自家的马车。 虽然是贬低,但酸不溜秋的语气暴露真实情绪,心底的嫉妒不言而喻。 胡庆光愤愤的想。 他堂堂伯爵府公子,却不曾入殿试。 这两个家伙却进去。 还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净给见不得人的家伙机会。 高燕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觉得两个人如胡庆光而言,走了狗屎运。 虽然他能看出那位的妒忌。 但并不代表,肯定许枫的实力。 运气好罢了。 虽然日后同居朝堂。 但他高家势大,在朝堂有一席之地,日后即便是三公九卿也未必没有可争之机。 而许枫…… 高燕思及此处,冷笑了声。 运气好点能讨个五品官,运气差点被发配到外面,这辈子没有回来的机会。 当个碌碌无为的地方官。 想到这,他迈开步子,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来到许枫跟前,看着面无表情地男人。 薄唇微扬翘起个嘲讽地弧度。 “只是最后一名而已,可别高兴太早,劝你不要动翻身的设想。” “日后在朝堂见面,我等着你卑躬屈膝叫大人。” 这句话让许多京城举子笑出了声。 他们可和寻常人不同。 一旦进入殿试。 无论如何都可以在朝堂谋个一官半职,靠家中关系进个闲散的职并非不可能。 即便被外派,到别的地方任命。 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 而这种寻常举子。 时至今日,他们不必虚与委蛇,像当初把他们骗到酒楼纵情声色一样。 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 将真面目撕开,神态傲慢轻蔑的说。 “你们终其一生努力的终点,也只是我们的罢了,识相点就知足别肖想其他。” “当初邀请你们去酒楼,真以为是想要结交所谓未来的同僚土包子连朝堂不能结党营私都不清楚。” “我们京城举子自成一派,打小相识何须像你们那样大费周章。” …… 许多与京城举子交好的人露出诧异的神色。 终于明白为什么。 他们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看着榜单直至末尾都没出现自己的名字。 才后悔的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昔日笑话许枫榆木疙瘩不懂享乐,今日才知晓是场圈套。 而他们这群愚蠢的猎物,还忠心护主。 撕咬着清醒的那群人。 有些阳城子弟听闻许枫可以进入会试,哪里管什么第几名,在他们看来能进就是好的! 兴奋地围在他的身边。 “恭喜许夫子,还得多谢你的教授,让我在这张红榜上有一席之地。” “回去徐夫子恐怕又要拿你我对比,有人十八就已经走进金銮殿,有人十八名落孙山。” “你是我阳城学子的骄傲,谁说六年秀才不能厚积薄发、一飞冲天!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他们肆意的欢笑着,让贡院都热闹了些。 许枫无奈地看向这些家伙。 想要不受人瞩目都困难,默默纵容。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个别学子选择疏离,甚至眼里带着敌意。 扎堆在那里恶意揣测。 最后甚至走到面前来,大声嘲讽。 “什么厚积薄发,不就是左相女婿吗靠着好岳丈换来的资格罢了!如果不是这个谁会选!” “我看未必,也许他有点才学,否则也不可能进殿试,只是不多且勉强罢了。” “看来我等回去也要托媒婆好好相看,寻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否则即便考场也寸步难行。” …… 奚落声此起彼伏,在耳边响彻不绝。 酸的许枫牙都快倒了,在心里想。 靠岳丈 他没有过来下绊子都求神拜佛了。 不过也许这次或多或少有他的原因,否则牵动那么多世家利益没被剥夺名次。 还真难得。 鲁子听到这些话,气的够呛恨不能直接和他们对上,这群家伙只会逞口舌之快。 自己没本事就在这编排别人。 即便许枫的名次削去,这张红榜也不会有他们!整天抱着怀才不遇的想法。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可因为许枫的不作为,助长这群人气焰,还以为戳中事实,说的越来越夸张。 最终。 鲁子咬牙上前,准备教训他们什么叫说人话。 身边学子连忙过去阻拦。 那么高大的人,要是一拳下去可不得了! 在一众争闹中。 许枫略微蹙眉,保持着人淡如菊的状态。 他谨记如意坊坊主的教导,不争不抢别露出丑态,走到鲁子身边将怒火浇灭。 几个人还准备说。 被许枫冰冷的目光一瞟,瞬间哑口。 他们无凭无据。 若这位一纸状书,保不齐县衙还要看在他即将当官的份上,关个几天。 那到时候上哪里喊冤 最终。 以许枫带着一行人离开收尾结束闹剧。 第95章 暗涛汹涌 伯爵府内。 胡庆光下马车直接踢开行礼的下人,怒气冲冲往里面走去,不难看出心情不加。 看见儿子如此。 胡惟紧锁眉心放下手里的紫砂壶,询问:“发生何事大发雷霆难道是落榜了” 说到后面语气严厉,他对这儿子没有什么要求,无法无天也就罢了有自己收拾烂摊子。 可落榜,让胡惟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他都已经吹嘘,儿子定然上榜。 想到这,脸色已经沉下来,胡庆光并没有意识到,他闷闷不乐的开口。 “不是,但我没有进殿试,居然有个土包子在我前面,他怎么配!” 听到这话,胡惟的脸色稍稍好转。 也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土包子身上。 有点好奇。 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他家无法无天的孩子气成这样,而不是当场去报复。 “是谁胆敢踩在我儿头上微风!” 胡惟虽然面上带着笑容。 但眼底并无半点笑意,已经准备好动手。 土包子 不难猜出是背后毫无根基,看来是寒门子弟,既然如此入朝为官岂不是任他拿捏。 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毫不费劲。 “上次揍我那回,不就是为了刁难许枫,这家伙不知走了什么运,倒数第一进入殿试。” 殿试! 无论于世族还是寒门而言,都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若是有幸被陛下看重。 前路定然通畅顺遂。 不像别的举子需要在朝堂苦熬! 许枫 听到这话,胡惟抿动长须,眼底满是不解。 他们父子没有主动找麻烦已经是看在他那岳丈的面子,否则早已经收拾彻底! 还三令五申,让儿子适可而止。 谁知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区区倒数!勉强进入殿试的家伙怎敢在如此放肆!在朝为官岂不是要与我伯爵府叫板!” 一介寒门布衣。 他早就调查清楚,会试勉勉强强进的,殿试同样,天底下的运气都集于一身了吗 还偏偏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胡惟在朝堂可有不小的话语权。 他与左相政见不合。 但是明面官位被稳压一头,但好在他只是旁支还有主脉可以依靠。 勉强算斗得旗鼓相当。 可如果许枫帮助他的岳丈,就会让天平产生倾斜!对他们不利! 尤其是不知前途的情况。 即便最坏的打算,许枫在朝为官都不行,更遑论被陛下看中! “你有没有想过,让他出些意外。” 怒意平息后准备告退的胡庆光冷不丁听见父亲说,瞬间错愕地转过头。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惟。 仿佛这些年头次认识:“父亲!他进入殿试,如果有闪失怕只怕那位追究。” 忽然少个举子! 若陛下知晓的话该怎么办按照往年他自然一口答应,可今年不同! 今年那位可是特意更改题目。 定然比前几次更加上心! “如果现在不把许枫解决,他要是被那位看重才是真糟糕,我怎能亲眼看着左相如虎添翼”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打听清楚才是。” 话到此处,他看向呆滞的儿子。 忽然沉声询问。 “这件事,我能交给你吗” 此事关乎未来朝堂的局势,许枫说重要也未必,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崭露头角。 胡庆光闻言反应过来,面色凝重的点头。 “父亲,我会让人调查清楚他有什么弱点,好拿捏住他的软肋。” 得到满意答复的胡惟点了点头。 而远在客栈的几人。 浑然不知京城已经暗涛汹涌。 回到三楼。 宋晴儿决定亲自下厨,来犒劳几次都艰难过关的相公,她就知道这次会成! 高兴的直接扑进许枫怀里,嗔怪道。 “看来以后得从最后面开始看,否则的话提心吊胆,哪有这样稳妥。” “每高一名就当是你给我的惊喜。” 虽然娇声,但近乎调侃的话让鲁子笑出声。 难得看见许枫吃瘪的模样。 岂是他奇怪。 出来后层听许枫说过,他觉得自己的方法远远不如这位的,可为什么还在前面一名。 想到再上面几乎全是京城举子。 鲁子面沉如水,隐约猜出什么。 正准备说。 谁知便瞧见正主做了个保密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鲁子也只好悻悻作罢。 许枫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轻笑着提议。 “下次可以试试看看第一名。” 谁知换来的却是腰间剧痛,那的肉被狠狠拧了下。 宋晴儿瞪了眼某人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只留下苦着脸的许枫以及笑岔气的鲁子。 如意坊也得知消息。 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那套茶具,坊主放下新到的杯子吩咐小厮。 “把这重新包起来,送给许枫。” 话音落下,那位连连点头。 实则心底震惊。 他是知道这套茶具主子等了多久,居然就这么轻易送出去! 真不知道许枫究竟做了什么。 竟然能让主子另眼看待。 这次客栈的后院被许枫包下来。 那套茶具来的正好。 他们正青梅煮酒,吟诗弄月。 小厮看着这几人暴殄天物,特意提醒这个的价值,才瞧见三人放下杯子。 唯有许枫…… “杯子如果不是用来喝的,有什么用” 最终小厮被打发,他们用茶杯喝酒。 鲁子看着身边的男人。 询问。 “假如你殿试入三甲,骑马游街,会做出什么诗” 闻言许枫轻笑了声。 看着后院看的正好的花答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简单一句。 写尽少年意气风发。 鲁子想象着那样的场景,眼底满是憧憬。 “如果我也能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就好,如果家里人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只可惜看不到。” “如果能看到该有多好。” 夜深人静,最容易触景伤情。 闻言几人沉默的喝着酒。 但很快就被许枫打破寂静,脸上露出醉态的男人举止变得有些轻佻。 和平日里两个样。 有富家公子招猫逗狗的架势。 直到亥时。 几个人才散去,许枫独自站在院中。 他一改刚刚那副轻佻的样。 心底平静,殿试的结果早已猜到。 想到实验进展还未到最后的青霉素。 许枫抬手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随后快步回到房间,要抓紧时间,留在京城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96章 诚实守信文抄公 最终经过一段时间的废寝忘食。 许枫顶着乌黑的眼圈可算是把这件事给解决,成品已经出现不会有原先那不稳定的情况。 大大降低了并发症的可能。 “这就是青霉素吗” 鲁子从许枫那边得知这个名字,有些不明白它为什么叫这个,但有用就行! 提着这东西。 很难想象就是它将怪病解决。 许枫轻轻点头,并开口解释:“原先的算试验品还有些不成熟需要改进的地方。” “现在它基本不会出现我所说的情况。” 可以让百姓安心使用,不必提心吊胆。 闻言鲁子久久没能出声。 以至于开口时他的声音沙哑。 忍不住对着许枫感慨:“同样是看着四书五经,为什么我们差别犹如天壤!” 随即晃了晃手上的这东西。 想到红榜殿试几乎被世家垄断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如果那群被迷惑的举子恪守本心,未必会让他们有如此多的人得逞。 以后的朝堂…… 思及此处,鲁子发出声长叹莫名有些可惜。 “你有此才能,当官都算屈才。” 神医虽然是百姓给的称号。 但鲁子莫名觉得,如果许枫走上此道,未必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神医! 可惜! 许枫倒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看着青霉素,陷入沉默。 等鲁子不再碎碎念,才开口询问。 “有没有药店资源销售” …… 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 老板看着这幕露出惊奇的表情,时不时往各位举子身上瞄,愣是没看出外头的人激动什么。 也没听说有大人物呀! “敢问诸位为何来此是寻仇还是……” 他犹如丈二和尚,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闻言有个女人站出来。 光从头上带着的金簪玉钗就知道家门显赫! 更别提身上的绸缎,绣花极其复杂。 她轻笑了声表示。 “我们听说这家客栈有个非常有名的才子所以慕名而来想要见一见!” 好颜色! 老板在心底低呼,但很快就收回停留在这位身上的目光,避免找来没必要的祸患。 虽然有心想要帮忙。 但…… “这位夫人,可否告诉在下那位公子叫什么也好让我帮忙找找。” 只知道是个男的。 客栈随便踹开个门就是男的,想要找到正确的那位比登天都困难。 老板想要询问有用的线索。 谁知面前的女人神色瞬间变得犹豫,嘴巴微张半天也只从喉咙里挤出有些沙哑的那句。 “我也不知道。” 咔擦—— 脑袋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老板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得好看却净说胡话的夫人。 “什么不知道的话还来这里干嘛,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找什么人。 他们分明半点没有找人的意思! 不会是对面客栈特意雇佣的人因为这几天生意火爆,所以才闹成这样 周围的人见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老板有所不知,虽然不知道那位姓甚名谁但才华毋庸置疑否则我们也不会大费周章来。”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大师的手稿。” 京城早已经传遍了梁山好汉记。 甚至某些家里有权有势的,已经知晓这本书被上头那位看过,更是存了借花献佛的意思。 便有了今天这幕。 在三楼的许枫也是满脸错愕,险些用脚抠出个精绝古城。 就因为这个 但他很快就想到原因,一定是如意坊,他们这边收到手稿,出书的速度也就快。 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些它的人现在在哪里。 只是为什么会猜到是他呢 怀揣着心底的疑惑低头,刚好也瞧见同样迷茫的人,老板又不看什么书。 虽然听说过梁山好汉记,但从没翻阅。 正在书架上吃灰。 其余的人等不及,纷纷凑到他跟前。 询问:“老板可知梁山好汉记写它的人可就在这里!是如意坊透出的消息。” 如意坊 这三个可谓是如雷贯耳,写出此书的人沉默半晌,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有内鬼!终止交易! 既然有消息的话为什么不早说老板心地叫苦不迭,勉强撑起几分笑意大声质问。 “那好歹得说明,是住在哪层吧!” 要是继续的话。 他都快忍不住,要将所有人全部拦外头。 那位见状不敢犹豫,马上说:“三层,是如意坊传来的消息。” 三层…… 老板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 好层数。 他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那个答案。 “是许枫。” 客栈内沉默了片刻。 他们没想到写出这书的人竟然还是前段时间名噪一时的举子! 齐刷刷冲向三楼,对着紧闭的房门示好。 “许公子,我愿意以百两白银换手稿!” “区区百两,不足为奇,我出五百两!” “一千两!包括之前的手稿我都要了。” …… 短短时间内就翻了十倍。 老板听到这句话瞳孔地震,他万万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会喜欢同性。 而且未免太能涨了吧 只是个手稿,就能比得过卖好几次花魁。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穿着朴素衣服的小丫头走出来笑着说。 “抱歉诸位贵客,我家公子没有要出售手稿的打算。” 众人的喊价成为笑话,许枫根本不缺钱。 光是这丫鬟发间别的簪子。 看似简单,但依稀记得在如意坊看过。 自始至终,里头的簪子全是珍藏。 可就这样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侍女头上,简直暴殄天物! 有几位不肯买张,对沉香横眉竖眼。 冷声质问。 “见面相谈怎么了既然是贵客还敢用丫鬟搪塞” 就在这时,一只细白的柔荑出现在眼前。 随后是惊为天人的容颜。 晴儿也现身,不动声色将沉香护至身后。 并说。 “请诸位冷静,夫君承诺所有书籍只能从如意坊购买,请不要多此一举!” 这让本来想要闯门的几位瞬间止住脚步。 他们还从没看过这么美的人。 一时起了色心,竟开口说:“这位娘子跟在他身边如何,若不好的话考虑一下爷” 当场当曹贼。 许枫现身冷着张脸,一把将宋晴儿给拉回来。 冷冰冰撂下两字。 “不卖。” 随后便是关门声,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京城贵人吃了闭门羹。 许枫生气之余,心底感慨。 世界上还有他这么诚实守信的文抄公吗 第97章 我这么厉害的么? 客栈三楼。 靠着卖东西赚的盆满钵满的老板过意不去,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敲响了许枫房门。 刚刚这群贵人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作者的才思,只能另辟蹊径找别人代劳。 许枫听到声响,看向窗外——全是人。 他无奈地长叹口气。 一时间经不知道该不该把门打开,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枫呀,是我给你送东西来了,要不你先把门开开。” 老板。 如果是以往他早就把门给打开,如其所愿。 但面临现在的情况。 就算是不细想都能猜出,这位八成是拿人手短想要帮忙,他无奈地发出声长叹。 看着正坐在桌边捂着肚子的沉香。 晴儿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腹中空空。 许枫知晓。 继续蜗居在此不是长久之计,他推开大门看向外头兴奋的人,必须打消他们的念头才行! 瞧见许枫开门,老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对其劝说。 “许枫呀,你看这些客人都等候许久,不说是手稿,要不你给点提示比如后续怎样。” “他们听完自然心满意足,便会离开。” 这句话说到后面那些人的心坎。 他们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 就不信许枫还会拒绝。 岂料…… “不好意思,后续还没有想出来,所以不能告诉你们,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如意轩等待。” “新书会第一时间交到那边。” 官方且生疏的回复。 给原本兴奋的人们浇了盆冷水。 他们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哪怕是有点小小的片段也行! 但许枫却侧开身子,露出脸色难看的宋晴儿与沉香两人,声音中带着冷意。 “诸位,你们的举动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希望可以适可而止,书才刚刚交上去。” “不出意外下月此时会发现更新。” 撂下这句话后,他拨开人群离开。 主人公都不在。 他们堵在这里也没意思,纷纷化鸟兽散。 这次也让老板赚的合不拢嘴。 贴心的送上两盘糕点,给里头的二位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这次出门。 许枫并没有按照以往那样最先买菜,吩咐鲁子去买些现成的,便慕名去了京城必去的打卡。 说书茶馆。 他也想见识见识是怎样的。 踏入其中。 无数人听的入迷,许枫才发现说书先生讲的居然是梁山好汉记。 忍不住心中感慨。 不愧是四大名著,走到哪里都是口口相传。 阳城子弟也在其中。 他们在说书先生讲完喝水时,兴奋的对旁边人说:“写这本书的作者我们见过!” 话音落下。 瞬间吸引无数人注意,纷纷凑到他们身边。 许枫见状往暗处躲了躲,将身形藏匿。 他倒要听听,在外人眼里自己是怎样。 却见阳城举子摆出副与有荣焉的架势,开始大肆鼓吹。 “许枫此人,在我看来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才高八斗!更是懂得教书育人!” “确实,在客栈期间我有许多不懂的问题,经他点拨犹如醍醐灌顶!” “更是在三楼特意建了个临时学堂,教授我们课业,阳城虽小却也有三四位上榜!” 三四位! 听到这话茶客们更是心向往之,万万没想到写出梁山好汉记的作者才学如此了得! 今年还在参加会试年龄能有多大 却间接教出三四位登榜的举子! 许枫听着耳边陌生的吹捧,只觉得人麻了。 嘴里嘀咕着。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茶客们开始询问阳城举子的容颜。 似乎是因为刚刚夸的天花乱坠。 一时间没有切换回来。 连带着许枫的容貌,都被说的不像凡人。 “许夫子剑眉心目!身高八尺虽然清瘦却不羸弱,传闻能与那位鲁子打得有来有回!” 鲁子 这位也是颇受茶客争议的举子。 他们自然知晓难民的那些事。 近段时间。 走邻串巷,多少有几个家里清贫的人知晓。 对他赞不绝口。 “若有幸可以亲眼见许枫一面,真真不枉买下那么多本梁山好汉记!” “呸!买几本书就想瞧见我当天想要跟着去客栈瞧瞧都被拒之门外,说是人满了。” “许久没有瞧见如此有意思的书,想必大家也是见猎心喜,所以才这么热情。” …… 许枫缩在最角落的桌,小口喝着茶水。 眼神复杂的望向众星捧月般的阳城举子。 心中暗下决定。 回去阳城绝对要徐夫子给这群家伙加功课。 但想到好几位不必如此又有些惋惜! 但考上这么多位。 许枫心底还是高兴,替自己更是替徐夫子。 一本书饱受夸赞。 它带着许枫这两个字名动京城。 有人看不下去。 原本在阳城考试的解元便是其一。 他目呲欲裂,听着耳边传来表扬许枫的声音,凭什么这家伙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夸奖 而自己连殿试都进不去。 甚至红榜都没上去,彻底丢人丢大发! 早知如此就不去酒楼。 死皮赖脸跟在阳城举子后面,蹭许枫的课。 怨毒的目光犹如毒蛇般。 他站起身来,当众指责:“亏你们还是学子,不好好读四书五经,在这夸赞禁书。” “我都替徐夫子感到羞愧!” 禁书 听到这大家可就不乐意,梁山好汉记火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如果是禁书早就下令禁止。 为什么如意轩还可以大肆售卖。 甚至有价无市! 他们还是有明辨是非的本事。 其中最为生气的莫过于说书人,他是梁山好汉记的狂热粉丝。 听到它被侮辱当即冷声喝道。 “若是不愿意听直接走便是,茶楼可不缺你这没品的客人,下回要听什么我们继续!” 说完底下纷纷传来附和。 这回可被梁山齐逮到小辫子。 他佯装愤怒走到众人跟前,毫不犹豫踹翻说书人跟前的桌子。 后者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挥拳准备打他却被身边的人拦住。 梁山齐借题发挥,皱眉表示。 “你什么态度我可是举子!如果今天不好好道歉,我就让你这茶馆关了!” “不信大可一试,我有的是时间。” 第98章 粉丝见面会 举子。 这两个字压在众人的头上无法喘息。 读书人在大凉的地位很高。 要是闹到衙门,即便是没有动手,封停茶馆也不是没可能,好在被及时拦住。 没有造成定局。 寂静的茶馆,所有人咬牙切齿看着梁山齐。 恨不能直接将其驱逐。 其余阳城举子引以为耻,不愿意苟同。 就在这时,角落里发出声脆响,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 戏已经看够变成了闹剧。 许枫面露浅笑,依旧是一袭青衫腰上挂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看上去风流倜傥。 他略微挑眉,看着表情僵硬的梁山齐。 轻声道。 “天子脚下,莫说是举子,就算是状元也得安分守己,你凭什么耀武扬威凭没有进殿试” 这句话犹如不带血的利剑,直接扎在梁山齐心头露出他的不堪。 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 他咬牙切齿的对许枫大喊:“胡说八道!许枫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会试你也是最后一名进的,你的位置应该是我的!我才应该面圣!” 梁山齐疯魔般对着许枫大喊。 眼睛已经猩红。 看着他这癫狂的状态,众人不动声色后退半步,生怕被传染。 这副鄙夷的神色,与曾经夸奖许枫时形成鲜明对比,让梁山齐情绪愈发激动。 凭什么 许枫不用耗费多少力气,就可以达成所愿。 而他却被笼罩在这家伙的阴影下。 连头都抬不起来。 许枫的殿试名额,让他这个阳城的解元沦为笑话,恐怕回去都只会遭人奚落。 “会试无法作弊,临时更改题目。” “这样的情况,我是作弊还是怎么了,让你这么针对如果诬陷的话我们可以去衙门。” 他听闻眼神平静。 许枫并未因为这席话产生丝毫的变化,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这家伙会觉得没有自己名额就是他的。 自欺欺人罢了。 望向对面那位云淡风轻的态度,又形单影只。 若非现在大庭广众。 梁山齐恐怕早已摁耐不住,想要冲过去拳打老秀才,六年秀才为什么不干脆死都是秀才! 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该踏上云霄的是他这个解元才对! 人群中。 忽然有人发出声尖叫,周围诸位齐刷刷看过去,不难看出眉宇间的不耐。 但很快这种神情就消散,因为那位说。 “刚刚疯子喊的是不是许枫不就是梁山好汉记的作者吗果真是剑眉星目!” 说着说着,这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竟然红了脸。 话音落下。 在场的诸位齐刷刷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沉默了数秒后,他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激动! 这可是作者大大! 尤其是近水楼台的说书人,已经用崇拜的目光看过来,这样的场景许枫只从粉丝见面会见过。 还是头回面对。 “快快快!作者就在这里,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的书题字!要珍藏一辈子。” “胡言乱语!我这有典藏版,要题字也该是我,你靠后面站着去!” “许枫,我这里有全套的梁山好汉记!” 原本应该清静的茶馆瞬间喧哗。 至于维护秩序的打手 他们也在人群中。 “不要着急,题字太慢了,不如我直接写首诗吧” 许枫也是麻爪。 要是一个个答应下来,他这手今天也得报废,便想出这个打字。 话音落下,众人开始犹豫起来。 还从来没见过这位的诗。 但转念一想,都已经进入殿试,即便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得到同意的许枫大手一挥。 笔墨在绸缎上游走,字迹却依旧苍劲有力!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一首劝学诗。 看得阳城举子眼前一亮,竟然不到片刻就做出首诗,比传说中的诗圣要厉害的多! 不愧是许夫子。 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随着时间推移,阳城举子从最初的抵触到接受。 最后变成与有荣焉。 当然也有部分人将目光放到梁山齐身上,某个身材瘦削的书生劝阻。 “这位兄台看着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想必也能从刚刚那首诗中悟出大道理。” “这份才学心性,进入殿试当之无愧!切莫自误蹉跎岁月!” 本来是好心。 不曾想原本安分了些的梁山齐忽然暴起,直接将他一把推开,并且态度恶劣地说。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许枫谨记教诲,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伤人。 看着逐渐逼近的梁山齐脸上露出笑容。 正当那位心底困惑。 却见面前的人忽然开口称。 “试过这么多次都没能放弃,我都开始同情你,不要自欺欺人,你知道我会试写的如何。” “骗骗别人就行,别把自己给骗了。” 声音很小。 小到只有两个人听见,但也足以触怒梁山齐,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胸膛起伏的变化。 “许枫!你找死!” 在众人眼中。 他们看见的只有许枫与梁山齐交谈两句,然后那个红着眼的突然动手。 本以为无论如何,那家伙都躲不过一拳。 谁知道。 许枫不仅躲过,还四两拨千斤,将刚刚的仇直接报复过来。 还是借着当事人自己的手。 随后利落的绕道他身后,给出个锁喉。 梁山齐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他想要挣脱。 但是许枫的隔壁像铁似的,无论怎么打都没动。 梁山齐只能认输,双手拍地投降。 嘴里求饶:“许兄!刚刚是我气昏了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松手吧!” 许枫见此,看向梁山齐。 时间很久。 久到后者绝望已经不会松开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重新获得自由的梁山齐准备跑。 谁知官府忽然来了。 还有个女捕快。 他灵机一动,仗着姿容还算不错的脸走到她身边倒打一耙:“这位大人!还请您替我主张正义!” “刚刚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人就大打出手!实在粗鄙,天子脚下还敢放肆!” 却不曾想。 被忽略了许久的围观群众紧锁眉心,纷纷唾弃许枫由只言片语拼凑真相。 梁山齐沦为众矢之的。 见状,许枫不动声色的挑眉看了眼他。 反问。 “还不认命吗” 第99章 穿小鞋 无论如何。 这场闹剧的赢家只会是许枫,他好整以暇坐着,如墨般幽深的瞳孔倒映梁山齐的不堪。 后者则满眼怨恨,只希望能将许枫给拖下水。 为此不屑付出一切代价! 而女捕快。 她并非会为美色所惑之人,更何况真要比好看的话,身边那位更胜一筹。 除了真相。 梁山齐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她保持客观中立,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随着特殊的手势做出。 身后随行的捕快走上前,将事情的两位主人翁重重包围,她笑着表示。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但还是需要你们二位去顺天府衙门走一趟,等候审问。” “你们可愿意” 虽然是询问,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光是周围那么多没有出鞘的宝刀就让人够呛,他们即便不拿出武器,也绝对远胜于旁人。 顺天府内。 还是头回来京城的衙门,看着上面高挂的明镜高悬四字,许枫略微垂眼遮掩眼底思绪。 而旁边的梁山齐似乎想到什么。 连忙挣脱身边的捕快,冲向公堂。 只听扑通一声。 梁山齐已经跪在地上,再抬眼时里面含着泪,一幅受尽天下苦楚的模样。 看得许枫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还请府尹大人替小生申冤!今日我在茶楼还没做什么,这位一言不合就走过来要打我!” “而且还想要把我骗进包厢里。” 狡猾。 许枫算是清楚这位打得什么算盘。 抢占先机。 刚刚进来就喊冤,放大人心中的怜悯。 这样他们的心底就会有偏见。 先入为主! 不得不说梁山齐这回是聪明了些,难怪刚刚面对捕快的挣扎,这么麻烦才脱身。 又是倒打一耙。 死无对证还好。 偏偏无论在后头跟着的许枫,还是捕快都曾在茶馆内听那里的人说过。 与他形容的不说差不多,简直毫无关系! 梁山齐究竟是如何脸不红气不喘的将谎话给说出来,甚至将自己摆在可怜人的位置。 演绎的淋漓尽致。 眼线上面的府尹将目光看向这边,许枫恭敬的行礼,随后辩驳称。 “启禀大人方才梁山齐所言皆是子虚乌有,根本没有这回事,茶馆内有许多人可以证明!” “如果不相信大可传唤证人。” 话以至此,已经不用多说什么。 想必很快就有结论。 可事实证明,许枫以为理所当然的是在今日成为了奢望,坐在上面的府尹听闻。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询问。 “那他为何要陷害于你” 妒忌。 许枫看了一眼,旁边雄绉绉气昂昂犹如开屏孔雀般的男人不愿理会。 比起这个。 他更多将目光放在坐着的府尹身上,直觉告诉许枫这位大有问题。 似乎从刚刚开始就在针对自己。 联想到近日的所作所为,心中升起几分警惕,难保不是有意报复。 思及此处,他故作惊讶地辩解。 “还请府尹大人明鉴,我与此事无关,是梁山齐在茶馆引发众怒,我被波及进行了正当防卫而已。” 说完便将目光放在上面。 果然。 “放肆!还敢狡辩,我看就是你做的,故意激怒梁公子。” “瞧瞧这位身上全是伤,如果如你所言是他主动攻击你,为什么你安然无恙” 那位似乎是早已经迫不及待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对着旁边,还未反应过来的几个捕快说。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抓起来” 堂堂顺天府尹居然不分青红皂白,贸然将无辜的老百姓抓进大牢。 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亏着这里还是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等腌臜事! 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许枫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愣愣望向顺天府尹。 “且慢!大人您这样草率很可能造成冤情,属下提议再等等问清楚决定也不迟!” 女捕快无法继续坐视不理,当庭提出建议。 她虽然没有踏入其中,但耳力极好。 自然清楚在茶馆内究竟是哪位咄咄逼人。 所以最初就猜到。 那个主动走到她跟前来装可怜的人,就是源头! 本以为府尹好歹能听两句劝进去。 谁知道他油盐不进。 非但没有点头同意,还指责女捕快多此一举。 “妇人之仁!女人就不该当捕快优柔寡断,若连看押犯人这点基本的事情都做不了。” “明日你就不用再来。” 明晃晃的威胁摆在面前。 如今女捕快已猜出这件事,可能有别人在暗中操刀,但看见许枫孤零零的站在公堂之上。 一双秀眉紧锁。 即便面对府尹的警告,也没有挪动半步。 “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属下也要说。” 比之他。 捕快的气势丝毫没有被压住,那双眼中闪烁着坚定以及果敢,以大凉律例反驳。 “您这做法会寒了百姓的心,有错的人不惩罚选择纵容,而无辜受害的那位却被迫承受着不该有的牢狱之灾。” “这就是大凉律例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写的” 瞬间怼的府尹哑口无言。 该怎么反驳? 难道说大凉律例的错觉得他嫌脑袋太多? 最终。 恼羞成怒地府尹看向捕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用其他的方式,将问题揭过。 “放肆!” “这是公堂,哪有捕快和府尹叫板的道理” 府尹厉声呵斥,捕快瞬间哑口。 她的确没有资格叫板。 有些担心的望向身边人,害怕他出事。 说曹操曹操到。 许枫还没来得及用眼神向身边人示意无碍,岂料府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凉有规矩,商贾不能参加科考,许枫知法犯法!”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那人坐在高堂上。 那双眼中写满得意。 原先的罪名最多,将许枫关个三两天,可现在不是几天能说得过去的! 想到那人暗中传递给许枫穿小鞋的命令。 府尹越发得意,有了那位的承诺。 必定能升官! 思及此处,他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眼底划过丝笑意,随后望向跪在底下的许枫质问。 “方才本官所言,你可认罪包括在茶馆内,无缘无故攻击其他学子。” “还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第100章 屈打成招 公堂内。 京兆府尹的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将罪名摁死在他头顶,蒙受不白之冤。 许枫面沉如水,听到那声质问轻嗤了声。 他的态度同样坚决,不会因为压迫有丝毫改变,看着正死死盯着这边的府尹。 忽然露出笑容,眼底满是讽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八个字出。 周围围观的百姓中有茶馆的,他们自然不肯让梁山好汉记的作者蒙冤。 大声附和。 “天日昭昭,这朗朗乾坤下,府尹大人莫非还要屈打成招!这可是即将殿试的举子!” “要是被打出个好歹,这辈子就毁了,若像兄台所说屈打成招,更是会被剥夺功名!” “最轻都会影响仕途,还望大人严查!别让清白举子前途断送,举头三尺有神明!” 个个说的慷慨激昂,看见被压在地上的许枫,恨不能以身代之。 想到上次在公堂,最初沦为众矢之的。 再到现在。 有这么多人愿意替他说公道话,即便地板寒凉,许枫也感觉到了丝丝暖意。 听到这些话的京兆府尹脸色犹如锅底。 黑的不像样子。 拿起手边的惊堂木一拍,喧闹的百姓瞬间寂静,他扫视众人厉声质问。 “大胆刁民!你们这是在诅咒本官!” 好大一顶帽子。 这是要被抓进去坐牢的! 果不其然,原本愿意开口的几位,听完后露出犹豫的神色,拳头攥紧。 直到…… “我们只是劝大人公正!何错之有就算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倘若今日坐在上面的陛下,我等也会冒死直言!” 有个学子,在客栈蒙受许枫很多恩情。 眼见他被诬陷。 怎么能忍他才不怕这些威胁。 有人开头就有其余人抗议,法不责众,京兆府尹拿他们没辙,心底憋着口气。 思及此处,他看向被摁在地上的许枫。 有了主意。 “来人,对许枫行刑,看看十杖下来他敢不敢撒谎!” 动不了无辜百姓,对疑犯他还是有资格的。 话音落下,几个衙役走来手上拿着三指粗的木板,准备动粗。 再厉害的举子,一旦在正式上任前犯法。 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京兆府尹要的就是这样!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骂他狗官。 但这些。 上头那位充耳不闻,固执地要行刑。 吃了秤砣铁了心! 许枫幽深的目光望向上头,脸上带着笑容,只是看着令人觉得胆寒。 衙役瞧见,摁着人的手抖了抖。 可等到眨眼时,那怪异的笑容又消失。 仿佛是错觉般。 十杖下来,皮开肉绽。 女捕快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已经被架上板凳的男人,耳边百姓的声音倒给了她主意。 连忙走上前,对着京兆府尹说。 “大人,如果贸然用刑,恐怕影响不好!有损我衙门名声,不如换别的或者减去些许。” 言之有理。 虽然不能严惩许枫让京兆府尹有些失落,心底的那股气还没能散去。 但他并非草包,知晓可以用刑。 但大刑伺候,会让百姓非议。 点头同意女捕快的话。 “行刑完押入大牢,明日再审。” 京兆府尹想到,那位的意思好好磋磨。 如果一下定罪反倒不能让他满意。 …… 牢房内。 行刑结束的许枫脸色苍白,但并不至于有气无力。 好在减去几杖刑罚。 否则还未必有说话的力气。 梁山齐看着对面牢房,因为牵扯伤口而皱眉的许枫,嗤笑了声忍不住嘲讽。 “这不是我们的许大才子,怎么如此狼狈明天还要再审,小心又挨几杖,看来殿试你是无福消受了。” 眼见他狼狈。 他的心底升起报复的快感,虽然自己也沦为阶下囚,但两人的境遇犹如天堑。 能感觉到京兆府尹对许枫的‘关照’。 本来以为,那家伙会无心反驳。 怎料…… “才子不敢当,但比你好点。” 许枫笑的恣意,似乎稳操胜券的是他。 而落魄的是梁山齐。 可明明是反过来的!他越是如此,对面那位越不甘心,咬牙切齿的大喊。 “胡言乱语!我可是阳城解元在你之上!” 但换来的却只有声嗤笑。 许枫挑眉反唇相讥。 “解元你是不是心里应该有答案,不过看来你这辈子最大的荣誉,也就是这个捡来的解元。” 这句话恰恰戳中梁山齐不愿面对的事实。 他的骄傲是捡来的 气的人脸红脖子粗,双手死死抓住牢房用来困人的木头,破口大骂。 “你个废物!休要信口雌黄!这解元是我考出来的!你以为你是文曲星下凡凭什么断定。” 六年的老秀才,凭什么和他比 但许枫轻描淡写地一句话。 仿佛无形的拳头。 将梁山齐最后强撑的那口气也打散。 “我殿试,你落榜,这还不明显吗” 这边的动静引来衙役不满。 他过来警告。 两人不再争执。 没过多久,身着红衣的女捕快现身,她走进许枫的牢房眼底满是愧疚。 “对不起,茶馆的事没法帮你,这是我常用的跌打药,效果不错你自己涂。” “我也没想过小事会变成如此大的罪名。” 好几次向府尹提议,都被刺了回去。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 许枫听闻,轻轻点头。 在来之前,他也没想过会发展成这般。 但木已成舟。 眼见女捕快这满脸愧疚,他主动提起。 “如若良心不安的话,姑娘可以帮我个忙,给如意坊传个话即可。” 闻言,那位面上划过丝错愕。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您请说。” …… 与此同时。 京兆府尹与他的师爷正在书房内。 想到今日的案子就觉得棘手。 左右只是在茶馆闹出的小事,就算想破脑袋也不能定罪,更何况有人瞧见。 太难办。 “师爷,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定下那位的罪,剥夺功名” 无奈下,府尹只能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师爷抚摸着自己下巴处的山羊须。 似有所思的眯着眼。 摇头感慨。 “胡爵爷也太为难人,这种罪可不好找。” 正琢磨着,外面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 敲门声接踵而至。 下人靠在边上大声提醒。 “大人,府衙传来消息,有贵客到!” 第101章 贵人出面 贵人 京兆府尹闻言满脸错愕,他可没听说哪位贵人会来他这里,难道是胡爵爷 可转念一想。 这位将麻烦丢到这里,想着清静等事成再去找他,怎么可能大费周折亲自来。 绝对不是。 思及此处,他皱紧眉头询问外头下人。 “可知来者是谁” 也好看菜下碟。 否则万一马屁拍到马腿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可就又要没了! 小厮闻言,不假思索的摇头并答复。 “回大人,那边只说是贵人,并未道明身份。” 刚刚只有个衙役过来,神色慌张的通报。 说完扭头就走了。 哪来的及询问活像是身后有狗在撵! 事已至此。 京兆府尹知道问不出什么,他看了眼身边的师爷,示意这人跟上。 随后推门而出,坐马车朝府衙那边去。 还未踏入。 便瞧见放在路边的软轿,看似平平无奇,可就连最外面都是用上好的锦缎。 更不必说旁边的窗,木头隔着段距离,都能闻见它的味道,里头熏的也是千金难买的宁神香。 当真是贵人! 光看着这些东西,就羡慕的京兆府尹牙酸。 可能他往上爬一辈子,都未必能享用得起这些好东西! “敢问贵人忽然来此,是否有要事” 京兆府尹连忙走到轿子边询问。 实则偷偷通过缝隙看里头的人。 怎料眼前寒光乍现。 身着黑衣的影卫现身,手里拿着把匕首。 刚刚与他的眼睛不过毫厘之差! 足以看出其功夫了得。 若想要取自己性命轻而易举! 思及此处,京兆府尹哪还敢窥探,后退数步保持安全距离,避免沾边被刀了都不知。 等到站定后,里头才徐徐传来声音。 “我来询问许枫的案件。” 是女人。 难怪没有下轿子。 他心底的警惕少了些,如果是朝堂的官员还得谨慎,女流之辈而已不必太慌乱。 左右不过名门望族的贵女。 想了想,京兆府尹学乖没有靠近。 这位既然是为许枫来。 想必是不知何时被诓骗的大家闺秀,他便略施小计,将那桩案件颠倒。 编排许枫。 “您有所不知,这许枫恃才放旷,在茶馆对其他举子动手,更是知法犯法,商人不能科考!” 三下五除二就将人说成狂妄无知,无法无天的狂徒!哪家大家闺秀能看上。 京兆府尹如是想。 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这不是成心在找麻烦吗” 的确是成心找麻烦。 坐在轿子里的贵人冷笑了声,如画的眉眼尽是寒意,但语气却并未变化。 依旧是刚才那副语调。 “许枫是这样的人怎么与我所知道的有些出入。” 这么多次交易。 许枫是个聪明人,若真像他所说那么愚蠢,早就被如意坊吃的骨头都不剩。 还商量价格 贵人对外头谄媚的京兆府尹嗤之以鼻。 可那位浑然不知。 依旧往这边凑,并且嘴里不断吐露许枫的坏话,誓要让里头的贵女死心! “贵人,这种书生多的是,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不可轻信!想必您很少接触这些。” 这句话里夹杂着试探。 如果经常接触书生,想必即便是贵女,门第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如果不常接触。 说明门第极严。 也是京兆府尹唯恐避之不及的那拨人。 听进去挑唆还好,怕就怕油盐不进。 他自食恶果! 刚这么想着,里头便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如果头上的乌纱帽太沉,就脱下来。” 什么 京兆府尹错愕地抬眼,完全没发现他此刻连双腿都在颤抖。 开口就是摘下他的乌纱帽。 究竟有多大的权利 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京兆府尹能屈能伸,直接认错:“是在下冒犯,请您见谅!” 只是不知道。 据底下人来报,许枫最多也就和左相府有牵扯,难道这位是宋大人派来的 思及此处,他又开始犹豫。 揣摩许久无果后,京兆府尹破罐子破摔。 主动询问:“敢问阁下是左相派来的人还是……” 一块令牌被丢了出来,砸在他的脸上。 将没说完的话打断。 京兆府尹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被这么打脸岂能容忍,刚准备发作便瞧见令牌上的字。 瞬间汗如雨下。 声音比刚刚要被摘了乌纱帽时还大:“不知是您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闻言。 里头的那位轻笑了声,明明如银铃般。 却只让京兆府尹不寒而栗。 要知道是这位,他死都不会如此放肆! 本来还尚存一丝侥幸。 但随着接下来的话烟消云散。 只听轿子里头的人说。 “不打紧,许枫之案与如意坊有关,来这里自然是提供证据,也来长长见识看看什么是诬陷。” 当堂提审。 证据便是当初签下的契书,这边是最好的证明,贵人戴着带纱的斗笠站在中央。 沉声道:“许枫只给如意坊提供书稿,并不涉及经商范畴,知法犯法子虚乌有。”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公堂内。 京兆府尹连连点头,用帕子擦拭额头的冷汗,哪里还敢像原先那样。 至于其他的罪名。 相关人等一一被带上来陈述,过程有条不紊,将完整的事实呈现。 梁山齐万念俱灰。 他万万没想到事已至此,居然还能让许枫洗刷干净罪名!凭什么 情绪激动下开始口不择言。 一把推开身边负责看押他的衙役,冲到京兆府尹的面前大喊。 “你不是讨厌许枫吗为什么放过他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等他当官不会放过你!” “我懂了,你们蛇鼠一窝!” 最后那句话,是指着贵人的鼻子骂的。 莫说是别人,就连许枫都倒吸口凉气。 难怪没有上榜。 未免太没眼力见,看不出这位才是公堂上的重心吗 京兆府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连忙让人把他抓住,抽了好几鞭子才安分。 而被冒犯的那位,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看了眼正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梁山齐静默几秒,随后沉声开口。 “诬陷同乡举子,在公堂狺狺狂吠,真正要剥夺功名的人出现。” “京兆府尹,需要怎么做要我教吗” 第102章 好日子还在后面 什么 原本以为最多就关押几天的梁山齐傻眼,万万没想到会被剥夺功名。 原先许枫即将面临时,他还在幸灾乐祸。 可当大祸临头才知晓这是何等滋味,瞬间慌神,顾不得那么多。 一口咬住抓紧自己的衙役。 强忍着身上的伤带来的剧痛,走到贵人的面前哀求,眼泪随之落下。 “请这位大人饶恕下人刚刚的誓言,方才是我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这就掌嘴!” 说完便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抽,力道不小,以至于许枫听了都觉得有些脸疼。 没过几下。 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变得红肿,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哪还有在牢房对面时的得意劲。 见此许枫心中唏嘘不已,但没有同情。 他可不是圣母。 读书必须先修心。 否则只会是下一个梁山齐,被妒忌吞噬,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还浑然不知。 这位会莫名在茶馆与他争执吗?不可能! 这是有心之人特意做下的局。 只是哀求声还没响起多久,便被强硬打断。 坐在上面的京兆府尹怕贵人被冲撞,连忙吩咐旁边的衙役。 “愣着干什么还要让这家伙胡闹,赶紧把他抓住,摁在板凳上痛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如果再松手,打的就是你!” 想到好几次,被这家伙挣脱,府尹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身上没几两肉,怎么力气如此大! 由三人合力将梁山齐摁好。 一块麻布堵住他的嘴,板子高高举起。 啪—— 梁山齐无法痛呼,只能发出闷哼。 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正站在旁边的许枫。 不过他选错了人。 见到梁山齐这副惨样后,许枫抱臂上观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静静的望着。 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撑着去看郎中,身体并无大碍。 运气不好只怕会落下病根。 走出衙门。 许枫才有劫后余生的实感,他如释重负,想到还在客栈中的晴儿与沉香,又有些担忧。 不知这天她们过得怎样是否听见衙门的事情 正在心中惆怅时,贵人走了出来。 许枫才忽然想起,还未来得及道谢,恭敬地对她施以一礼,随后道。 “今日多谢贵人相助,若非您,恐怕这种按注定成为冤案,而我的功名也未必还挂在头顶。” 站在对面的那位,态度依旧像在县衙里那般冷漠。 闻言略微摇头,坦然道。 “不必言谢,我并非为你而来。” “这是她给我的令牌,你应该明白。” 熟悉的三个字出现在上面。 看见后许枫反倒不意外,想起上次与那位见面时她所说的话。 “请您帮我代为转达感谢,等到这阵子忙完,定然再度造访,当面谢恩。” 回去后他必须好好处理青霉素。 本来只是钻个空出去逛一逛。 谁曾想会被抓进衙门,还真是世事无常。 岂料,这句话却被直接驳回。 “不必。” “好好写你的书就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撂下这句话后,贵人上的轿子而等候许久的家仆也从暗处现身,抬着金枝玉叶离开。 许枫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幕。 只觉如意坊坊主的形象在他心中越发高深莫测,竟然能驱使如此尊贵的人。 但…… 无论如何他都要再去一次如意坊。 当面表达谢意。 许枫抬脚准备离开此处,正准备走时,后面忽然传来女子的大喊。 是柳如烟。 “本来刚刚想要送你出去,却因为要处理梁山齐才耽搁了些时间,你现在如何” 话虽如此。 但这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内敛克制,时不时将目光瞄向他身后,意思不言而喻。 反倒许枫有些不好意思。 愧疚再次服现在眼中,柳如烟道歉:“对不起,早知…我不该如此守旧,就地解决也无不可。” 这件事成为她解不开的心结。 许枫闻言眼底划过丝无奈。 就连他这受刑的都没太在意,这位却…… 不过,有此品行并不算坏事。 “你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几天的事情,休养些时日就好。” “你也该回去,我娘子应该也等了许久。” 撂下这句话后,许枫转身离去。 虽然嘴上说着并无大碍,但是走路时一瘸一拐根本藏不住。 这别扭的动作。 莫说柳如烟。 就连许枫都自己骗不过自己。 彼时,身后传来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就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愧疚。” 柳如烟将他的腰抱住,随后向客栈走去。 两人尽量走小道,避免被旁人看见。 一个尚未出阁,一个已有家室。 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多少有些不合适。 所以以往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愣是被他们走到了天黑。 这下周围没人加上昏暗。 两人也不需要东躲西藏。 一路走来。 即便柳如烟的力气再大,也感觉到了疲惫。 闷热气息交缠。 许枫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客栈,忍不住询问深埋在心中的问题。 “既然知道是小事为什么抓我” 话音落下,身边人动作微顿似乎是在思索。 可偏偏回答的速度又极快。 毫不犹豫且理所当然的说。 “打架斗殴自然要抓,不然还放你们在那里胡闹今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算是给你的补偿。” 这是柳如烟的坚持,如果再来一次,在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她依旧会选择将许枫带回衙门听府尹发落。 说完便松开环着人腰的手。 正准备跑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 “但让我扶你就算了,实在太沉,多来两次我可吃不消。” 本来走到半途的许枫被口水呛到。 无奈的回头,望了眼远去的背影。 回到三楼。 他推开紧闭的房门,熟悉的人正坐在桌边,眼眶微微泛红,里面满是担忧。 没等她询问昨晚如何。 许枫便先行一步将人揽入怀中。 “别怕,我已经回来了。”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宋晴儿的阀门,泪水打湿他的肩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思及许枫刚刚进门时的怪异。 她的眉心微锁,一改往日的温和。 厉声道。 “我刚刚看你进来时腿脚不便,这些天便别往外走,好好在家休养!” 而许枫本身就抱着这个打算。 自然乐意之至。 第103章 谈局势 许枫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柴房劈柴的鲁子听闻,连忙撂下手上的活赶到三楼来,看见他趴在榻上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真是天杀的狗官,明明是别人挑衅在前,却不分青红皂白对你用刑。” 当日的事情可都传开了。 据说明明都已经将事情解释清楚,而公堂外也有可以作证的百姓,那京兆府尹却像没耳朵似的! 非要将许枫架上凳子。 当时得到消息,宋晴儿恰好就在鲁子身边。 瞬间面若金纸,就连走两步都踉踉跄跄。 若非旁边的人拦着。 恐怕早已经冲到衙门里去,这个关头,如果她现身只会让情况更乱。 保不齐还给许枫添个狐假虎威的罪名。 思及此处,鲁子啐了声忍不住吐槽。 “那左相府,从来没说要帮忙!即便你已经进衙门也半点声响都没有,结这桩亲实在造孽。” “倘若我是你,家中妻子不是嫂夫人,早就撂担子跑人,不受这种冤枉气!” 许枫听闻无奈地发出声长叹,也是满心感慨。 别人的上门女婿,好歹有口软饭吃。 他非但没有。 还可能被那便宜岳丈的政敌报复,好处一点没有,坏事一件不落。 “你也说了,如果不是晴儿。” “如今她就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就足够了。” 本来在外面,还因为刚刚那席话惆怅的宋晴儿破涕为笑,无奈地靠在墙上。 她不知该怎么办 原先还算是互相扶持,可到了京城才发现自己太渺小,又没有娘家帮衬。 而父兄更是打着让两人合理的念头。 许枫腹背受敌。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她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而里头。 鲁子看着因为接茶杯喝水的许枫不小心扯到伤口,那副痛苦的神色让他直打哆嗦。 忍不住出口询问。 “许枫,你的伤势如何” 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好呀。 聊天的语气还算正常。 怎么只是牵扯下就唇色泛白,难道这伤比想象中要严重 思及此处,他脸色难看。 许枫听闻略微摇头,刚刚之所以那样,是因为衣物粗糙摩擦到伤上。 那处淤青虽然被揉开,但哪有那么快! 真要说上来,他比梁山齐好了不知多少。 见眼前人真的着急,连忙答道。 “伤的不重,更何况有青霉素和自制药治疗,要不了几天就见好。” 闻言鲁子悬着的心可算放下,好在并没有太严重,想到上楼时传来稀碎的议论声。 也起了几分调侃的兴致。 笑着对他说。 “可外面谣传你伤势严重,我听了几耳朵,若不是真见着,还以为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靠药吊着条命。” 何止如此。 那个举子可是说了,面色惨白与死人别无二致,就像下一秒就要蹬腿撒手人寰。 这些话不大吉利,鲁子便美化了些。 思索片刻后。 鲁子看着半天都没办法换个动作的许枫询问:“你要不要出去澄清谣言” 本来是觉得这里头烦闷,想带他透透气。 岂料话音刚落,便换来反对。 许枫斩钉截铁地回绝。 “不用,现在我正在风口浪尖,并非有意托大,你也看出是京兆府尹不分青红皂白。” “那阳城解元几斤几两,还不明白吗” 草包。 不仅把功名折在京城,那双腿恐怕也是废了,梁山齐文采不错,只是太高傲。 倘若能沉淀下来,定能占据朝堂一席之地。 但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又是声长叹。 他也是四面楚歌。 头次听到这句话的鲁子满脸诧异,连忙将门窗给关上,同时观察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人。 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确定没有问题后,他转过头来,一改往日那副模样,眉宇间尽是凝重。 “你的意思是……” 却听耳边传来声嗤笑。 许枫想到当日坐在公堂上方,京兆府尹眼底的贪婪只觉得无比恶心。 潜伏在背后,不明身份的来敌。 能让京兆府尹马首是瞻,绝非泛泛之辈。 “保不齐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我岳丈的问题,背后是官僚间的明争暗斗。” “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别人。” 安分守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鲁子听闻紧锁眉心,担忧的看向趴在床上的人。 急的就像热炕上的蚂蚁。 但无论他怎么走,都无法想到对策。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从始至终都沉默的男人身上:“那这段时间,准备怎么办” 难道真要蜗居在客栈 鲁子不大情愿。 趴着的许枫自然察觉到,但…… “静观其变,当中牵扯着变幻莫测的朝政局势,我们两个还未入局的举子,怎么下棋” “必须更加努力才能站上高位,到时候就不必看别人眼色东躲西藏。” 只有这样,才能和那些人对峙。 占据话语权。 名为野心的火在他心底烧的越来越旺。 旁边的鲁子也是。 “对!等我上任绝不让狗官当道!” …… 闲暇时。 许枫将时间打发在狗子身上,全心开发他的新技能,目前已小有所成。 他将排骨放在狗的面前,狗叫了声随后低头。 骨头被硬生生嚼碎,足以看出咬合力有多么厉害。 见此,许枫欣喜不已。 抬手往里头又夹了几块肉骨头,笑着表扬。 “真棒!” 看得周围的人心中一阵恶寒。 虽然现在还是幼犬,但个头明显比外面的小狗要大上数倍加上惊人的咬合力。 吓得其余举子退避三舍,哪还敢登门叨扰去询问县衙内的缘由。 究竟是什么忽然让县令改口。 许枫很满意身边小狗的威慑力,至少把很多没必要的苍蝇清出去。 有了这位黏人的护法。 即便是客栈内身份显贵的人都得退避三舍。 也让宋晴儿享受了久违的宁静。 与此同时。 如意坊门庭若市,大排长龙等着进去。 他们眼里满是期待。 因为今天这里发出则消息《梁山好汉记》的作者出了本新书。 名为《大唐取经录》 关是这名字就让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第104章 离经叛道 坊间茶馆。 此处座无虚席,台上的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解着新书《大唐取经录》。 听着声音,仿佛有张迤逦画卷展开。 在东土大唐有着个和尚,背负大使命西行,于五行山下救出石猴,结试图善缘踏上取经路。 说完这册时,坐在底下的诸位意犹未尽。 当催促才发现已经没了! 心中回味无穷之余不忘开口感慨。 “这本《大唐取经录》带给我的震撼甚至远超于上一本,许相公当真是鬼才。” “寥寥数笔,将满天神佛的宝相庄严道出,又余几笔悬念,令人遐想。” “食之长生的和尚肉,当真是令天下出家人害怕,许枫大才我等望尘莫及,只求写快点。” …… 这里许多都是许枫上本书的书迷。 抱着捧场的心思去购买。 谁知的来的书远超他们所想,上面介绍那位和尚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求取真经。 急的他们像里头的石猴那般抓耳挠腮。 已经动了想去如意坊询问的意思。 说书人也是。 他喜欢许枫的书是回事,底下的看官老爷可都好这口,自打说起梁山好汉记。 这偏僻的茶馆便没少过人。 殊不知令他们牵肠挂肚的人,刚刚坐着马车经过。 许枫处于特殊时期不方便露面。 如意坊知情,便差遣人带马车来接。 等到里头。 掌柜的早已笑的合不拢嘴,面前摆着的是今天刚到的银两,他见是财神爷来。 连忙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过去相迎。 “许相公,多亏您的新印刷术,否则我们也无法弄出这么多的份量。” 刚刚开门。 他可被外面的景象给吓到。 明明是本新书。 纵使有上本积攒下来的名气,也不至于。 掌柜如是想。 但他远远嘀咕许枫书粉黏性,不止如此,有许多学子知晓这是他所做。 想要从中挑出毛病来。 但赔了夫人又折兵。 非但没有寻到错处,还被里头的内容吸引。 也不乏有看热闹的。 瞧见此处大排长龙,寻思是什么好东西。 左右一本书册不会有多贵。 几方焦急,最后得利的如意坊收钱收到手软。 而《大唐取经录》也算一炮而红。 “还是如意坊的印象力大,我可不敢托大拿乔。” 许枫以调侃的语气回复掌柜的话。 这份机敏也让眼前的人精高看两眼,不愧是被东家相中的人,果然有点不寻常之处。 想到传言这位靠运气,跻身会试、殿试。 掌柜自然嗤之以鼻。 他虽然不涉足官场,跟在东家身边也算耳濡目染,明白其中腌臜。 运气能让许枫两次凑巧 只怕这位原本的名次就不低,被有心之人调换,至于会试的名额…… 也难保有没有人动手。 “许相公不必自谦,这些都是应该的,来的正巧,今日正好将分红以及稿费交给您。” 说着掌柜从那小堆的银两里多拨来点。 顺水人情。 许枫感受到掌心沉甸甸的份量面色微变,眼底划过丝诧异,的确没想到会这么多。 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还不够。 掌柜又拿出几张银票:“许相公,这些是新印刷术的酬劳,提前预付后来的。” 按照这样的购买力度。 不消两天存货便要空,现在把钱交代清楚,也省得到时候又要将人请来趟。 许枫轻轻点头,去了趟竹林。 只是不巧,这回没有撞见。 悻悻而归。 …… 三楼客栈内。 晴儿看着堆成小山的银两瞪目结舌,尤其是底下垫着的!竟然是银票! 才出趟门,就带回这么多。 她忍不住感慨:“倘若相公日后不当官,也可以靠写书谋生,且生活富足。” “还有医术傍身,何愁吃穿。” 许枫听完哑然失笑,将人揽入怀中。 “来,还请娘子帮忙算算,这里有多少。”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 明明是多年夫妻,却像新婚燕尔,晴儿又不争气的红了脸,手局促的放在桌上。 而后一只大掌将它包裹。 两人拨弄桌上的银两,心里算着的宋晴儿在最后一锭银子到旁边后,发出疑问。 “为什么会这么多” 她今日都在房中并未离开。 自然不知晓外面的消息。 许枫轻笑了声,与她解释。 “《大唐取经录》已经发行,火爆程度不是《梁山好汉记》可比,有它打下地基。” “而最近我的名声渐长,天时地利人和。” 更何况,在这个乏味只有些之乎者也的地方,大唐取经录如此特殊的存在。 合该崭露头角。 宋晴儿闻言,反倒没有刚刚的欣喜,眼神中满是担忧,回握许枫的手询问。 “可否会惹上麻烦” 前阵子不还说着要小心吗倘若…… 思及脑中的可能,她紧咬下唇在那留下道浅浅的齿印,绝不可以! 与之相比。 许枫反倒不在意,他故作苦恼的点头。 随后在宋晴儿担忧的凝视中忽然露出笑容。 “是挺麻烦的,数钱都快数不过来了。” “过段时间,就能在京城买下套宅院。” 气的怀中人瞪大杏眼。 握紧拳头在他胸口来了两拳,直至弯腰故作胸闷才蒙混过关。 另一边,宫内。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前摆放的正是名声大噪的《大唐取经录》,他没想到左相女婿居然又出新书。 心中震惊之余很是好奇。 上次阅读梁山好汉记他便入了神,而后吩咐太监出了后都忘宫中带本。 犹豫片刻后。 皇帝挑灯夜读,通宵终于把这本书看完了! “许枫。” 他眼神复杂的道出它作者的名字。 上本梁山好汉记说的是起义也就罢了,总归他们还站着个忠字。 可这本大唐取经录,西行求取真经渡世间苦痛荒谬! 许枫才华横溢是真,离经叛道亦是真! 虽然过程精彩。 每个角色都刻画的引人入胜,尤其是孙悟空的故事跌宕起伏! 但太偏信神佛。 若求神拜佛有用那他大凉为何天灾人祸不断 皇帝并不在意世人烧香拜佛。 但一旦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 想到前阵子才处理了家寺庙,里面全是些偷奸耍滑的和尚,占据百姓良田作奸犯科。 思及此处,皇帝眼神微沉。 “这个关头发行大唐取经录。” “是和朕唱反调吗” 第105章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深夜里。 杜府内,中年男子拿着手中的书啧啧称其,一时间竟连在朝堂时的严肃端正都抛之脑后。 沉浸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直到书被翻至最后一页才如梦初醒,他发出声叹息拿起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皱着眉喝了口,忍不住感慨。 “此子确实有才,只是因何原因被埋没数年传言十二岁就考中秀才,如此天资。” “那老匹夫真是暴殄天物!” 旁边的管家听闻汗如雨下,得亏这里是在府中而不是外头,要是被有心之人探查到,可就不得了! 话中的老匹夫说的是谁,他心知肚明。 杜玄景在朝中和左相政见不合,并非一日两日,甚至日到了专门唱反调的程度。 两人皆位高权重。 争执起来,周围的官员也不好上前劝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们,吃力不讨好。 以至于到最后。 皆是由陛下出声才打断! “老爷,我倒觉得这本书,很可能会被封禁,像上回的梁山好汉记虽然事起义。” “但整本书紧扣一个忠字,而这本却……” 管家的话并未说完,但坐在椅子上的杜玄景却心知肚明。 离经叛道。 此书大肆宣扬佛学,并声称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求取真经,渡世间苦厄。 如今大凉状况百出。 若被有钻研之心的和尚给利用不堪设想。 他也顾虑这些。 但更重要的却是…… “闻说写这书的作者今年正在科考,不知名次如何,可否参与殿试。” “若真有日在朝堂相见,定要多看两眼,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写出这种书。” 杜玄景丝毫没有掩饰对许枫的欣赏,提及此书时,眉眼间带着笑意。 不禁让旁边的管家开始怀疑。 真是他的见识太浅薄,无法悟出里头的精彩之处 另一边。 右相府却是与杜府完全不同的情况。 只见主厅满地狼藉。 周围的丫鬟下人低着头身子瑟缩,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在这个关头惹恼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 而满地的瓷片中书页碎片格外显眼。 “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如今闹得京城沸沸扬扬。” “竟敢和我说这是左相那边的。” 右相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给踹出府去,究竟是怎么干的事? 早在当年宋晴儿成婚时就让他仔细盯着。 传来的消息是许枫草囊饭袋,平日里跟着纨绔子弟流连各种诗会醉生梦死,甚至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可想到刚刚书中的内容。 是人耗尽毕生所学都无法钻研出的东西,但许枫不仅做到,而且还在一年中连续创作两本! 这些右相都浑然不知。 如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婿已经崭露头角,若是殿试通过得到陛下看重……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愈发阴沉。 “大人!小人的确派人打听,每日盯得死死的,确实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但在场大病后幡然醒悟,开始重拾课业,并且着手写书。” 负责查消息的那位心中叫苦不迭! 还不是得知当初许枫已经欠下几千两银子无力偿还,便想着放任其自生自灭。 有人替他们来收拾。 谁知许枫哪根筋搭错,杀个回马枪! “无论如何多派前几个人跟在他身边盯着,务必瞧的仔细,若再有疏漏,你也不必在我身边留着!” “另外想办法找个人接近,若能打好关系最好不过。” 身为左相多年政敌,右相对他再了解不过。 若这位有心帮女婿,许枫不会被逼上绝路。 很可能两人已经毫无关系甚至势同水火。 倘若雪中送炭,未必不能结下善缘。 如若能将那家伙的女婿骗到这边来。 何尝不是压他一头 思及此处。 右相弯腰从地上拾起书封,上面清晰写着大唐取经录五字。 本就漆黑的瞳孔愈发深邃。 蕴含着看不懂的思绪。 …… 彼时皇宫内。 大唐取经录引起的风波还在继续。 皇帝的探子带来消息,如意坊那么多的书竟然被销售一空,足以看出许枫影响力有多大。 就连他此时都忍不住咋舌。 “还从未见过有哪个才子向许枫这么知名,且广受百姓称赞。” 书成功将这个人带到皇帝的视线中。 而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自然被扒的什么都不剩,身为举子却愿意弯腰帮扶百姓。 见惯了心高气傲的书生。 许枫与鲁子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稀少。 尤其是当皇帝得知这位竟然有治疗病症的药,且是自己制作时瞬间起了兴致。 “小德子,现在的书院也教岐黄之术吗” 不然如何解释。 一个蜗居在阳城数年的学子,会有那手即便是宫中太医都无法做到的精妙医术。 皇帝手上正拿着张方子,是探子从百姓那里得来的,据说只用十文。 郎中上门看诊都要二十文起。 而这张珍贵的药方居然只用这点。 太医院的御医已经鉴定过。 方子的确能治愈风寒,并且所用的药材比他们要便宜不少。 药效也并未大打折扣,适合百姓使用! “回陛下对话,兴许阳城的那位夫子略懂,或者是遇到了江湖上行走的神医” 小德子闻言也如那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据他所知。 书院里平时学四书五经就累的够呛。 若再添上岐黄之术。 那还得了 皇帝闻言并没有在开口。 如今的京城已经被许枫这本书给搅得动荡难平,很可能有官员盯上。 他在此事保持中立。 虽然那本书是虚构,里头的大唐闻所未闻。 但就怕有心之人乱来,借着这书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今日得来的消息,脸上的阴翳消散些。 许枫也在参与殿试的人选中,到那时他一定要好好测试。 思及此处。 皇帝将目光放向旁边的太监高升身上,蹙眉似乎是在思索。 后者身子微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静静站在原地,直到那位开口。 “即日起,你去许枫那边负责视察他的日常并将其记录下来,若有风吹草动,通知宫中。” 第106章 诗书集会 次日朝堂。 皇帝龙椅还没有坐热,便瞧见官员纷纷报告。 边境战乱愈发严重,酒囊饭袋的蛀虫问题也逐渐冒头,如今的大凉外强中干。 且不说攘外。 就连安内都有些困难。 皇帝听着这些,只觉心中悲怆不已。 仿佛眼前并非满朝文武。 而是摇摇欲坠的大凉! 恰逢其时。 顺天书院送来拜帖,许枫看着眼前白净的小书童,莫名想起阳城时徐夫子给他找的伴读。 他瞧见流言中的角色。 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就这么巴巴看着连规矩都忘了,若非许枫轻咳只怕要耽搁许久。 自觉做错的书童低下头,规规矩矩将东西递去。 许枫见是集会刚想推辞。 却发现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原来是阳城徐夫子的亲笔推荐。 想到晴儿许久没有出去玩。 便收下这张拜帖。 旁边的书童只觉得这位阴晴不定。 刚刚还皱着眉头,现在又面露笑容,好在还是收走没有退回来。 …… 诗会。 大凉本就主张男女有别,更何况现在是天子脚下,可不能主动惹麻烦。 他看向身边人比花娇的晴儿,眉宇间的淡漠消散,恰似冬雪初融。 “你且在那里等着,若乏味可以先离开,或者让下人来知会我一声。” 按理来说。 晴儿得待在女眷区,而他则去与所谓的风流才子吟诗作对。 闻言,那位轻轻点头,一步三回头。 倒不像是出去玩,而是生离死别。 这态度逗乐了许枫。 他忍不住发出声轻笑,成功引起里头女眷的注意。 许枫生的本就不差,只是过去并不注重。 且品味一般。 如今穿着身竹青色的长袍,颇有魏晋才子的风流不羁,剑眉星目不知迷了多少姑娘的眼。 宋晴儿踏入其中,才发觉。 原来京中女眷与别处并无差别。 “瞧瞧,刚刚走过去那位可是伯爵府的公子哥,长得温润如玉就是风流了些,据说家里几个通房。” “那莫非就是让花魁求诗,情愿春风一度的魏郎君果然生的貌若潘安,比起女子都不遑多让!” “你们瞧那个,知道是谁吗还有个长得好看的生面孔倒是稀奇,莫非是今年的举子” 她们笑的花枝乱颤,谈论仅一墙之隔的公子哥,而最后那位说的正是许枫。 不主动结交,倒显得更加鹤立鸡群。 女眷个个步履都挪不开,那双漂亮的眼就黏在里头男人身上。 更有甚者谈起他们的八卦。 “你们听说过吗就里头穿蓝袍长得平平无奇的那位,看得老实本分据说宠妾灭妻!可怜发妻带孩子逃回家。” “逃难道那家伙不让走,话说过来,那个模样清秀年纪稍小的公子,看着倒单纯实际已经纳了好几房小妾。” “姐妹几个平日里聊着,就发现也没几个可以嫁的,那有与我指腹为婚的竹马,谁曾想突然来个表妹插足。” …… 晴儿乖乖坐在原地,忽然不想起身。 这些八卦,还真是头次听! 现场曲水流觞,文娱活动不少。 有仆人用推子将精品菜肴顺流推下。 许枫由送拜帖由那位书童引路。 他本属春围会试名次最低的那位,却被安排在中流砥柱的位置。 让周围好几个人侧目。 他们可都是有头有脸的贡士,对于许枫自然是知晓些皮毛,只清楚这位不入流。 保不齐还是靠左相的关系。 心中对他嗤之以鼻,不愿意接近往旁边挪了些,耻于与他为伍。 其中有位,出身士族更是肆无忌惮。 直言。 “这人坐下,我这空气都污浊了些。” 随即站起身来,与左边的那位更换位置。 这才冷哼了声没再说话。 对比周围的才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他们这边可以说气氛冷到极点。 其余几位虽说没有明嘲暗讽。 但无论敬酒吃菜,还是聊些有趣的八卦都会刻意避开他,不难看出怠慢之意。 让后头的下人忍不住侧目。 亏得这位许相公沉得住气,如果换做是他早就羞愤欲死,忍不住调换座位。 正在心里感慨。 就在这时,有两道身影出现,也是本次诗会的主要人物。 夫子大儒董仲怀穿着身藏蓝色儒袍沉稳内敛,他轻笑着与周围才子打招呼。 不难看出平易近人。 而他身边站着则是连中三元的才子崔元瀚。 与许枫今日穿着有几分相似。 但少了些风流不羁,更多的是清冷。 “许久不见董夫子,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崔兄今日可算来了,那等会不喝几杯可不能走,否则还真对不住我等远道而来。” “夫子待会可要多多包涵,让让学生们。” 人们争先恐后的凑上来。 一路走过。 无不站起发言,许枫百无聊赖的盯着盘子里的东西,直到四周忽然寂静。 他疑惑的抬眼,正思索究竟发生了何事。 才瞧见眼前藏蓝色的衣袍。 是董夫子。 他正含笑看向许枫,故意询问。 “不知今日诗会,这位小友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无不错愕地看向许枫。 尤其是排挤他的几位贡子。 为什么大儒会刻意在此处停留,并且让许枫发表演讲,甚至…… “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董仲怀丝毫没有大儒的架子,让许枫放轻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闻言,许枫便清楚这遭根本躲不过。 既然如此…… 他抬起头来,并未展露自己的锋芒。 克制地表达:“多谢董夫子提点,诗会办的风雅更是由无数才子前来增辉,自然是精彩。” 话中有些溜须拍马的成分。 让原本还抱有些期待地小部分人失语。 为刚刚的怀疑赶到后悔! 这分明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平庸的模样瞬间引发争议。 “这人长相尚可,只是回答未免寻常,而且夫子问话都如此简短,可见不曾放在心上!” “怠慢大儒,传出去可不得了,若我是董夫子绝不会有这慈悲心肠,再已经皱眉询问人从哪来,怎么是草包。” “一个小门小户的穷书生,有什么好高贵的凭家里那个相府出身的妻子吗” 第107章 切磋 宴席上。 无论周围的议论声有多大,许枫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油盐不进的模样。 也让许多阴阳怪气的才子停下。 顾忌有董夫子与崔元瀚在场。 他们只得在心中暗骂,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已经被羞辱到这个份上也不见发作。 看着眼前处变不惊的许枫。 有他那多年好友的推荐,想必并非池中之物,自然不会将这番举动往脸皮后去扯。 顶着无数谩骂却面不改色。 此子若入朝堂,必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思及此处,他清了清嗓子打断周围议论声。 董大儒向周围人介绍。 “站在老夫对面的这位小友,便是近日来名扬天下的小说家。” “即便诸位不曾见过,想必也听说大唐取经录,此书出自他手,亦是我认可的大才子。” 简短有力的简介。 听到大唐取经录后,有不少学子露出诧异的神色,即便有夫子评说这该是禁书。 但最上头的那位,即便满城风雨也没表态。 想必是纵容。 但当众人听到最后那句,许枫是董大儒欣赏的才子,他们妒忌的眼都红了! “怎么可能!许枫写小说倒还说的过去,左右并非什么大学问,图个好看也就算了,但董夫子就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信!这家伙春围会试排最末尾,有什么资格得到董大儒的赏识!” “莫非真的是上了年纪” 质疑声层出不穷,这把火甚至已经烧到董大儒身上,眼见他皱眉情况不妙。 崔元瀚连忙出现,替两边的人开始打圆场。 “既然诸位觉得不服气,此乃诗会,切磋再寻常不过不如就比一比” 这个提议一出瞬间引得在场众人哗然。 董大儒也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见状,他们纷纷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 却见此人依旧是那副从容的姿态,并未露出慌乱的神色,板上钉钉的排名在前。 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他是运筹帷幄。 以为是吓呆了,没反应过来。 虽然没开口,但都用看好戏的目光望向他。 原先那个提出与旁边人更换座位的世家才子更是笑着站出来表示。 “许枫!若是你赢了,我做主便把女眷宴席中最美貌的那位介绍给你,如何” 最美貌的那位 许枫听闻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心底想的却不是怎么应付这些才子,而是觉得纵使宴席中百花齐放。 但在他心中。 唯有晴儿才能拔得头筹! 思及此处,眼底划过丝笑意,这些被一直观察他的李公子察觉,顿时怒不可遏。 旁边的人见状连忙拱火。 “最美貌,看来李兄这回是下了血本,倘若被那些大家闺秀给听见可不得了。” “此言差矣,虽然李兄介绍,但没说要促成这对,若真给世间添了对怨偶,还真是罪过。” “大家何处此言许兄不还没将这场比试给印一下,说不定根本没打算参与!” 三人成虎。 几句话下来,就算是不打算关心这事的人都忍不住好奇。 虽然这事董大儒也赞成。 可他们的做法太激进!分明是想逼许枫就范,在使激将法。 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上这当。 果不其然。 许枫动了动,调整自己的站姿改成抱臂,却见其长眉微挑,似乎无声在与面前的众人说。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李公子当即失了耐性,脸色差的可以,他没有直接对这人动手,都是看在诗会的面子。 不曾想! 他居然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挑衅。 “许枫!别在这里装哑巴,你就放个准话,敢不敢与我们比” 出身卑贱,连世家的门槛都碰不到。 更别说见识。 想到刚刚许枫在位置上,半句话都不说,一直在吃面前的东西就觉得厌恶。 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 还想附庸风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另外那位却迟迟没有回应,众人也逐渐将视线挪开觉得此事会不了了之。 岂料…… “我接受你的挑战。” 在大家都默认许枫怯战,根本不敢应时,他却忽然开口。 闻言。 李景儒冷笑了声,既然如此那他倒要见识。 是什么给这小子底气。 而董夫子。 他与崔元瀚坐在最上方,充当裁判。 想到徐夫子信件中提到的许枫眼底划过期待,其究竟是怎样出彩才能令那位老顽固赞不绝口? 只是众人都不知。 之所以许枫会答应是觉得他们没见识,也太聒噪,为了耳根子清净才应下。 第一场比试是斗茶。 他站在最末端,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煮茶。 个个胸有成竹,也不在乎许枫是否会偷学,在众人看来,煮茶需要打小培养,岂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就这么。 许枫眼睁睁看着面前所谓的世家公子,将茶捣鼓捣鼓,弄成一碗浑浊的茶汤,并且还露出自豪的神情。 扬言:“没想到今日所作竟然如此成功!想必这次即便不能占上前几,也该有好名次。” 若非本性。 此刻的他早已带上痛苦面具。 观望四周。 许枫才发现参与的众人半斤八两,根本没像样的,他微不可闻的发出声叹息。 却被众人嘲讽。 “此乃海纳百川,阳城那地方恐怕见不着,难怪刚刚许兄看得如此投入。” “恐怕是想临时抱佛脚,只是这种雅致活又岂是常人能随意学会!” “那香都快燃尽,周围的人也做的差不多,我看可以宣布结果了。” ……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许枫出洋相。 谁知那位听闻却只是困惑的抬头,问了句。 “隔壁可有哪位姑娘唤作有容” 不过说完话后,许枫并未等待他人的回应。 从旁边挑选新鲜茶叶。 本以为他这是打算依葫芦画瓢照做。 谁曾想…… 许枫竟用陌生的手法开始熬制从未见过的东西,虽然依旧是绿色。 可闻着怎么都觉得怪异! 万一是有心报复,在里面掺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可如何是好? 如若他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定然会大笑出声。 这可是抹茶。 和他们的茶不一样。 第108章 才惊四座 眼见周围无人敢品尝,许枫略微耸肩,也不管这桩闲事,让它放在那里。 左右评不出高低不是他的错。 就在这时有只大手,忽然将杯子拿起,董夫子笑着看向站在对面的许枫表示。 “模样不错,老夫正好口渴,就替大家先尝尝。” 随后将杯壁靠近双唇。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茶,许枫是另辟蹊径找了别的法子,可当闻道浓郁的香味。 心中的设想瞬间被打破。 如果可以将茶熬得这么香,算哪门子的另辟蹊径! 董夫子本就是爱茶之人,自然不肯错过。 他浅酌一口,瞬间瞪大双眼。 激动的望向杯子。 围观的众人瞧见大惊失色,以为董夫子是被害了,当即跳起来对着许枫指责。 “好大的胆子许枫,你竟然敢对当事大儒下手,难道脑袋不要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倘若今天董夫子在这里有闪失,竟然不会放过你!剥夺功名还算小事,仔细点,别把命丢在这里。” “快说!你这茶里究竟加了什么东西!” 激动威胁者比比皆是。 旁边的崔元瀚更是面沉如水,如果大儒在这场诗会出事,最先受到牵连的就是他们。 他看着自己打出来的茶花紧锁眉心。 就在众人焦急,一筹莫展之际。 董大儒回过神来,兴奋的将杯子放下,并对许枫笑着开口。 “小友,老夫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浓郁的茶,滋味甚美!” 茶水刚入口便能感觉到它浓郁的香味。 原来所谓的唇齿留香并非传言。 这杯茶的滋味比之其他,浓郁纯粹太多。 若非必要,董大儒真不希望将它与其他的作比较,毫无可比性。 崔元瀚闻言,略微锁眉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后。 他看着手里的茶走到许枫身边询问:“不知许兄可否再来一杯” 不知怎的,听完董大儒的话后。 他也想见识见识刚刚那茶究竟是何等滋味,让其赞不绝口! 见崔元瀚态度极佳,许枫也没多说什么,又做了杯放到他面前。 慢慢品茗后,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而喝它的人慢慢离去。 不同的两种滋味。 许枫的抹茶香味浓郁纯粹,而崔元瀚冲泡的则更看重清香,带着荷花的凉意。 兴许是选用的茶叶不同。 这让旁边负责评审的人为难,两位的茶各有所长,经过激烈的讨论后决定。 许枫与崔元瀚并列第一。 这可让原本打算看好戏的李景儒气的够呛,险些捏碎攥在手心里的玉佩。 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破落户,居然还并列第一! 另外那位可是连中三元、风光无限的崔元瀚,他何德何能? 偏偏许枫似乎觉得这把火烧的不够旺。 状若无意的发出声感慨。 “倘若有木薯粉和蜂蜜,刚刚那杯茶的口感会更加香甜,滋味无与伦比。” “只可惜终究无法尽善尽美。” 话音落下,旁边几位的怒火险些压不住。 要不是看在来这里的大人物面上,早就已经将人拖出去痛打!以平心头之气。 “诸位不必着急,只是侥幸让他得了一局,之后还有许多比试。” 第二轮比的是诗。 轮流抢答。 在场宾客十之八九都是名人才士,报出来的题目,基本上都能答上。 三两下,厚厚一沓纸就见了底。 只剩下几个题目。 虽然无人开口,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从始至终这位都没要抢答的打算。 静静的坐在旁边。 不知是放弃还是怎的,经过上回的是世族子弟也有了警惕心。 见他这样并未嘲讽,而是在心里揣摩。 许枫是不是另有准备? 可依旧有人见不惯他这副清静无为的模样。 冷声怒怼。 “倘若要是害怕趁早离席,别掺和这件事也就罢了,刚刚侥幸扳回一局,已是不易。” “即便是书也足够体面。” 这话所言不虚,虽然是劝许枫赶紧放弃,但扪心自问,崔元瀚是这次殿试最有可能成为状元的人选之一。 能和他并列第一,实属不易! 但这位身边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 两人都是方才因为人数到达没报上名的,本想着看出好戏也行。 可面前的当事人毫无作为。 似乎已经放弃。 别人得不来的位置,这位却懒得搭理,准备敷衍了事! 思及此处,他不顾身边好友的劝阻。 大声喝道。 “怕输就别参加,在这里占着位置干嘛!” 本以为无论如何许枫也该被说动。 谁曾想他却闭上眼睛。 闭目眼神 眼见着周围的名人才子都已经写好诗,唯有寥寥几人上面还是空白。 董大儒发出声长叹。 题目既然已经见底,就让他亲自来出。 “各位才子风流,居然如此不妨写首关于美人的诗,最简单也最难出挑。” 此话出。 就连打不起精神的许枫都忍不住睁开眼。 本来他打算等这群人说完。 再用一首千古名诗来结束战斗。 正思索究竟是什么题目。 不曾想董大儒这么轻易就定下,他哑然失笑,无数的唐诗钻入脑海中。 很快就有了主意。 不出所料,在崔元瀚写出美人诗后。 顿时引发热议。 “好个芙蓉胜似美人面,如今正是花开时,旁边的园内正好有,倒也衬景。” “崔兄之才,我等望尘莫及,想必此次魁首,定然是您与我们毫无关系。” “不过半刻钟就写出这等好诗,三元及第的才子恐怖如斯,既生刘何生崔” 夸到最后。 连崔元瀚本人都以为这次的第一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声惊呼。 是董大儒。 “文采风流堪称一绝,照映一世也足矣!” 他手里拿的,正是许枫做的诗。 众人听闻,心中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齐刷刷围过去。 字写得潇洒俊逸,如其人般不羁。 但最让他们惊讶的莫过于那首诗! 堪称千古名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才惊四座。 此刻竟无人敢开声,愣愣的望向这首诗。 虽然崔元瀚作得诗也不错。 可两相对比,便有了差距。 第109章 郎才独绝 但反应过来后,他们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许枫,这位名次那么低。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诗 恐怕是请人代笔,但这个想法他们也只在心里说,如若脱口而出,只怕会引来许多白眼。 在场诸位,学识高如董大儒。 都没有置喙这诗的来历。 更何况有这种才情怎可能屈尊纡贵给人当代笔呢早已在诗坛崭露头角。 他们只能用不满的目光看向被众人簇拥的许枫。 这位俨然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 “不过侥幸罢了。” 有人嘀咕了句,眼底满是不服。 让他们承认自己低于排在末尾的举子,这比杀头都难! 一场疾风骤雨居然系来。 好在这里有几处凉亭可以躲避。 崔元瀚看着外面的细雨,原本因为被许枫稳压一头而稍显的阴郁散去,忽然开口。 “方才大儒不是缺乏题目吗” “在下看来,如今是天公出题。” 闻言众人纷纷向外望去。 在这如画的院内,不管何等天气都带着诗情画意,他们颇为赞同的点头。 余光望向沉默的两位。 董大儒似是明白崔元瀚的意思,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面露笑意询问。 “哦,那崔相公觉得这雨如何” 却见那位忽然从走到回廊上。 找弹奏助兴的歌女借了玉琵琶,手指在上面拨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众人的目光从疑惑转为了然。 就连董大儒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露出些许诧异。 崔元瀚的回复,正是这曲。 “在下看来,就像这首琵琶。” 此时。 众人才明白为何崔元瀚能连中三元。 不止是诗,连意境也比他们想的透彻。 但…… 董大儒的目光却穿过人群,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许枫,主动询问。 “那许相公呢可否有话要说。” 他有意将这位推到人前。 更希望,能借着这机会一探虚实。 当初董大儒对徐夫子刨根问底,也只等来个他也不知晓,究竟有多深不可测。 闻言许枫微愣,但好歹是见过风浪的。 没等他们腹诽便已恢复如初。 态度谦逊有礼,恭敬的答复。 “不敢当,只是做出了首诗。” 话音落下,亭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就连以为扳回一局的崔元瀚也是。 他满眼错愕,眉心微锁。 才多久就有做出首诗,许枫究竟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目光集于一身。 而那位面不改色,依旧看向董大儒。 眼神不曾变化。 “可否说与我等听” 董大儒也是诧异,但毕竟活了这么久,有些见识在身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是更加好奇,许枫做出了怎样的诗。 是否超过上次 但这想法在脑中刚刚成立,就被拍飞。 何其艰难。 纵观他所有诗,都不见得有更胜一筹的。 那位听闻也没推辞,直接报出来。 “初随林霭动,稍共夜凉分。” “窗迥侵灯冷,庭虚近水闻。” 起初还有人抱着江郎才尽的可能,也许只是好运做出来原先那首,耗尽毕生才学。 直到现在…… 那些自诩风流雅士的人个个面如土色。 哪还有继续赏雨的心情。 有的人参加次诗会,接连两首好诗,他们只能站在后面打肿脸充胖子。 许枫这回。 是将所有人的脸面揭下,丢地上践踏! 董大儒听闻意犹未尽。 忍不住感慨:“虽然此诗无一个雨字,却句句都在说雨,老夫受教了。” 随后他面向众人。 脸上的笑意散去,以严肃的神情对众人说。 “想必诸位心底已经有结果,这次的魁首除许枫外恐怕没有更好的人选!” 此番诗社,竟然让许枫得了第一! 众人瞪目结舌。 但都没有说话,毕竟两首诗在前。 最初还能用巧合来敷衍自己。 将那些不甘给掩饰。 可如今随便就是首听雨诗,他们拿什么比 拿头比 与此同时,议论声也开始响起。 “这等文采,为什么会试名次这么低!实在匪夷所思!太不合理了。” “许枫之才,放在所有才子里都可以称上句罕见!怎么沦落至此,实在不该!” “我即便绞尽脑汁,恐怕也无法做出与其相媲美的诗句,是我等着相了。” 他们刚刚全心想着,许枫只是个吊车尾。 却没想过。 这个吊车尾为什么几次三番都能‘侥幸’过关!定是有特殊之处。 崔元瀚站在人群中,默默不作答。 只是那双眼凝视着许枫的方向。 雨在他们议论声暂停。 正好比诗过去,旁边有个人大声提议。 “不如这回我们比蹴鞠!” 话音落下,顿时引来不少才子的附和。 他们虽然舞文弄墨并未翘楚。 但自信从小玩到大的蹴鞠绝不会输给个下流举子!思及此处,便雄赳赳气昂昂上场。 许枫看瞧见。 却发现平日里各项拔尖的崔元瀚,却对着身边人推辞,脸上写满歉意表示。 “不好意思,在下对蹴鞠实在无感。” 看得出是真不喜欢。 但旁边的那些只以为他谦虚,毕竟哪有男儿不喜欢蹴鞠,闹哄哄将他推上场。 许枫见之露出笑容。 蹴鞠虽然他没有玩过,但足球并非毫无涉猎,算得上不错。 想必没有太大的问题。 很快。 他的身影穿梭在场中,蹴鞠在他脚下,旁边的公子哥想要阻拦,但却扑空。 狼狈的趴在地上。 而后传来阵欢呼声,许枫已经拿下第一分。 满堂喝彩。 “蹴鞠哪是这样踢的,许兄方才犯规了。” 崔元瀚看着神采飞扬的许枫略微挑眉,难得清冷的脸上出现不同的神色。 虽然进球很精彩。 但却翻了大凉蹴鞠对我规矩,足球比起自由的太多,可蹴鞠不用。 借着这点。 崔元瀚拿下先机,得到发球权。 虽然并不喜欢玩。 但他的动作灵活,经常出其不意。 很快就越过不少对手。 不料…… 他本来想照旧用假动作糊弄许枫,将比分扳回来,却被对方识破撞到他的怀里去! 妈耶。 感受到崔元瀚的抽身,许枫的眼底划过丝错愕,有些困惑的看向面前人。 男人也有此等弹润的手感吗 第110章 董夫子的邀请 蹴鞠场内。 失神仅有片刻,很快许枫就恢复过来。 那颗球最终还是落到他手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再度拿下比分。 崔元瀚紧锁眉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欲言又止。 太不遵循规矩,虽然打得很精彩。 但如果细揪错绽百出。 不过也不好明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左右这场并非他擅长,只当是娱乐。 更何况…… 想到李景儒提出的筹码,于他而言也没什么用途,摇了摇头默默跟在队友身边。 继续开始蹴鞠比试。 上面的人不知道许枫犯规吗也清楚。 他们打小玩,别的一知半解唯独这不可能。 但不可否认,比起过去玩的更精彩。 更自由。 以至于最后,对方也被渲染。 不过…… 这场比赛最终一边倒,输的实在太难看。 崔元瀚与身边人尴尬离场。 这次胜利再次属于许枫。 一平两胜。 许枫在这次诗会拔得头筹,出尽风头。 就连原先不服他的人都忍不住感慨。 “原本以为玩乐能赢过这位,谁曾想蹴鞠输的这么狼狈,但感觉不错。” “难得这么放肆,还有许多人跟着,不用遵循那些规矩,就当是放纵一夜。” “许枫这魁首当之无愧,只是不知隔壁哪位女娇娘能入他的眼。” 说到最后变成对许枫的调侃。 惹得他哭笑不得。 原本答应比试,也只是因为不想太聒噪。 女眷加油团中。 她们愣愣看着许枫取得最后的胜利,原本都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思,万万没想到…… 有几位看着他那张脸耳根泛红。 已显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怯。 “相公!” 晴儿高兴的喊了声,成功换来许枫的回眸。 两人隔着带纱的窗对视。 周围的女眷如梦初醒,这位就算百般好!家里也有相府千金,嫁过去只能为侧室。 思及此处,她们纷纷露出遗憾的神色。 心底暗道。 怎么好的都被别人给挑走与她们半点关系没有! 许枫下场后。 在女眷那边的人就摁耐不住,匆匆走到他跟前,拿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 而那位。 他特意弯下身子,不让自家夫人踮脚。 “刚刚辛苦你了。” 想到许枫在偌大的蹴鞠场跑,宋晴儿看着都嫌累,明明吹了段时间的风。 却依旧满头大汗。 足以看出他多么疲惫。 “奖励是女眷中容貌最出挑的那位,在我心里自家娘子就是,要给娘子争脸面。” 许枫轻笑了声,拉住她的手腕。 让温热的掌心贴在他泛凉的脸上。 宋晴儿莫名觉得触碰到的皮肤发麻,脸羞得通红,娇嗔地骂了几句不要脸。 这副恩爱的模样看得众人眼馋。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两位都如此优秀,实在难得。 传闻成婚已久,却还似新婚燕尔般。 如胶似漆。 董仲怀看着不远处亲昵的两人,脚步微顿,但还是走过去。 诸位瞧见大儒靠近许枫。 心底泛酸。 但也清楚自己才情不如那位,只能小声嘀咕几句了事。 “许相公今日所展露的才华,令老夫欣赏不已,想邀请您来讲学,可有空闲” 董大儒今日特地做局,有考验在但许枫已经用实力证明。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 带他步入更高一层的圈子,与真正的文人雅士结交。 一个您字。 让在场众人满脸诧异,不解地看向董大儒。 只是个准备殿试的贡士罢了。 竟连尊称都用上! 饶是许枫都僵硬地看着面前人,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未直接答应。 而是不知从哪掏出行程表。 他仔细看了眼,露出遗憾的神色表示。 “不好意思董大儒,这边的行程早已安排妥当,恐怕不能应约。” 宋晴儿也很想相信。 如果不是这位指腹不安分在她手腕动就更相信了,像什么样! 面前站着的可是当世大儒。 结交百利而无一害! 董仲怀听闻神色微怔,计划的时候从来未考虑过这位会拒绝。 他垂眸看了眼行程表。 还真是。 排的密密麻麻!看着都是正事。 思及此处,董仲怀忍不住咂舌,明明是贡士却比他这大儒行程还要拥挤。 沉默片刻。 就在众人心底暗道,许枫不识好歹,连大儒的邀请都不答应时。 那位忽然开口说。 “不打紧,每个月只需抽一天的时间便足矣,形式无人插手由自己定。” “价格,随你开。” 什么! 旁边的人满脸惊讶,感觉来次诗会就把这辈子的震惊给用完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 还会发生这些事! 先是吊车尾赢下连中三元的崔元瀚!拿到这次诗会的魁首,再是大儒主动示好让贡子讲学。 最主要的是! 那个不识好歹的贡子没有答应! 这也就算了。 谈及此事,最多骂句有眼无珠。 可现在,董大儒非但没有负气离去,还给出更好的条件,只要许枫每月去讲次课。 顺天书院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倘若我是许枫早已经答应,顺天书院不知出了多少天才,更是有不少古籍可学。” “能进顺天书院的学子,大多年幼早慧,是百里挑一的存在,能进去讲课何尝不是认可。” “许枫做得那两首诗,的确够得着门槛,若教些诗词说得过去,并不辱没顺天书院门楣。” …… 众人唏嘘不已,李景儒脸色难看站在其中。 他万万没想到。 就在前两个时辰被自己奚落看不起的人,转眼要成为高攀不起的存在。 顺天书院。 当初家里人带他去求学,却被拒之门外。 本以为到这个份上。 许枫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应该会答应。 谁曾想这位只是义正言辞的说。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谈钱呢单纯学术交流罢了。” 闻言董仲怀哑然失笑。 他可是知晓这位将书稿给如意坊,但想到近日来大唐取经录的爆火。 貌似确实有说这句话的底气。 但他不会说太多。 只是再来了句。 “顺天书院真心实意,希望你能考虑。” 要再说下去,莫说是他无法落下脸。 旁白的学子已经蠢蠢欲动,大有许枫如若再不同意,就好好教训他顿的架势。 最终。 那位看了眼身边的宋晴儿,点头应下这差事。 第111章 暗下决心 回到殿堂内。 本来打算归于原位的许枫忽然发现鲁子竟然就坐在最边上,牛饮杯子里的烈酒。 他露出错愕地神色,刚刚在外头怎么没瞧见 似乎是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鲁子轻笑了声,边替自己斟满酒边解释。 “没意思,除了闹腾些就这几样。” “刚刚你可是出尽风头,有不少人牙都咬的作响,就差把你生吞活剥。” 鲁子实事求是,他刚刚的确听到了。 只不过是谁不清楚。 “我答应要去顺天书院讲学。” 犹豫了片刻后,许枫决定还是将这件事与他说,毕竟两人相处许久。 在他这。 鲁子已经是朋友,自然该告知声。 闻言,面前人拿红酒的手微顿。 很快便传来声轻嗤。 “顺天书院算了吧别在这浪费时间,殿试在即难道你以为还有重来的机会吗”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顺天书院的那群家伙! 个个自诩才高八斗,说的谁不是榜上似的。 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冲了些。 为了避免许枫误会。 鲁子转过头来与他解释。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群来自顺天书院的公子哥,个个鼻孔当眼睛。” “说上两句话,可以折十年寿。” 想起当初与三个顺天书院的学子同在一个考场,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忍不住后仰。 许枫见他这样就知道里头有故事。 但他没有强烈的求知欲。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抬眼看向鲁子。 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盯着。 逐渐有人回席。 自然知晓这位风云人物,目光落在两人间。 鲁子后知后觉不好意思。 连忙开口。 “愣着干嘛好不快回去。” 许枫见其如此,觉得有些好笑,刻意停留。 对于这位的话充耳不闻。 气急败坏下。 鲁子直接站起身来,想要打闹让他乖乖就范。 谁曾想…… “为了殿试好生念书罢,小匹夫。” 许枫以调侃的语气规劝。 什么 鲁子的脸色登时难看彻底,黑的能滴出墨汁,哪里还管什么大庭广众下。 索性已经被看了许久,也不差一时半会。 直接冲到他跟前动手。 两人宴席上打闹,恍若无人。 偏偏坐在最上头的董大儒视若无睹,完全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其余人自然也只能在心底说几句作罢。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许枫被大儒给看上,日后不说平步青云,仕途也没有太大阻碍。 更是个有才的。 保不齐被陛下看重,前途一片光明。 不交好就算了,别得罪!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私人姬馆内,穿着清凉的舞姬为几人斟酒。 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不及盈盈一握的纤腰,吸引了胡庆光的眼,他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 温热的大掌在那处摩挲,惹的人娇声连连。 旁边的人轻咳了声。 高燕的眉心紧锁,发自内心瞧不上认识多年的好友,虽然没关系坚固。 但他却觉得。 除了家中同样位高权重外,两人没什么交情,不过是碍于家里颜面。 若真要说,他看不上这家伙。 “别忘了今天来是为了正事。” 高燕厉声提醒,随后那双如毒蛇般阴冷的双眼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京兆府尹。 明明已经交代。 不想在京城中瞧见那个碍眼的人,怎么偏偏就给他逃过一劫 两家合力都没能做到。 幸好是借着他们的手,并非以家里的名义,否则传出去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想到这。 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京兆府尹身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收下好处后扬言一定会把事情办到,结果打两个板子就送走。”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办到吗当我们两个是傻子,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 胡庆光被打搅与美人玩乐本就心烦意乱。 想到这家伙计划失败更是怒不可遏。 劈头盖脸就是顿臭骂。 京兆府尹听完愣是不敢开声,他能怎么做面前虽然是两个贡士,但家里背景强大。 高燕乃伯爵之子,父亲正得势。 而胡庆光家中父亲在朝堂地位虽然不如高燕之父,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功臣之后。 哪是他这小官可以造次。 若是掉了根毛,指不定要被追讨寻个说法。 这通下来。 不死也要脱层皮! 思及此处,京兆府尹背如纸透解释。 “这非我之错,下官也没想到他竟然有法子可以……” 话到这里想到那位的身份连忙止住。 他可没有忘记。 被夹在中间的京兆府尹只觉得两眼发黑。 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是死! 刚想到这,胡庆光便发话。 “法子你倒说清楚什么法子,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以为我两会信别在这里掩耳盗铃!” “若不说话,以后也被说话。” 比起动辄打杀的胡庆光。 高燕就像把钝刀子。 不会杀人,但寒锋磨在皮肉上留下痕迹。 疼痛却不致死。 他虽然是笑,看着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轻声询问。 “府尹大人可是觉得这位置太舒服” 那位听完哪还敢犹豫连连摇头。 高燕不予理会,瞥了眼早已不敢吭声,乖乖低头的几位歌姬。 幽幽说道。 “那看来是你们伺候的不够用心,叫大人不舒服,还不多叫几个美人来给大人敬酒。” 几杯酒灌进肚子里。 两人软硬兼施,最终以京兆府尹害怕两位身后权势告终,忙不迭将原因说清。 高燕与胡庆光的目光。 随着他的话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没有想到许枫背后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真人不露相,那家伙藏的可真深。” 胡庆光发出声感慨。 但眼神里泛着狠意,两者结合莫名令旁边人胆寒,舞姬瑟缩着不敢动弹。 生怕热闹了这尊活阎王。 高燕听闻点头,联想到自家在穷人那边的生意,本来治病能牟取暴利。 但自打许枫插手状况频出。 油水大不如前。 若非顾忌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进行大动作。 圣上格外关注此处会试。 早就将人解决的无声无息! 高燕心中暗下决定。 等到殿试后,两人进入官场。 他有人在背后撑腰,一定要让许枫吃点苦头长教训才行。 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 第112章 殿试正式开始 殿试日期逐渐逼近,许枫日子也变得平静。 那些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此刻也无暇顾及,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开始的考试中。 毕竟是要见陛下。 倘若在御前出岔子,可是仕途断绝! 许枫看着手里的书,却觉得食之无味。 从上次临时更改的会试题目中能看出,这回电视绝不可能是四书五经中的内容。 他想了想。 从旁边闲置的书中挑出本兵法来阅读。 宋晴儿瞪目结舌,连忙走到身边来想这本抽出换上论语,嘴里嘀咕着。 “自古以来,殿试考的都是学问。” “新兵打仗是武状元该考的与相公你又有何干,赶紧放下才是!” 谁料。 许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就让晴儿的动作生生止住。 “如今的大凉要的并非舞文弄墨的文官。” 徐夫子在书院中时常提起现在的局势。 虽然看不懂朝堂。 但也清楚如今的大梁内忧外患。 害群之马数不胜数。 倘若当今圣上真需要文官,那何必更改会试的题目? 最终晴儿没有在劝阻。 比起自己,她更相信许枫。 旁边的鲁子听闻默默点头,附和道。 “我支持许兄所说,外面的那群蛮子蠢蠢欲动,可是朝堂里的官员蛀虫不知多少!” “拿着俸禄却不做些该做的事。” 许枫听闻无奈的摇头,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他能感受到鲁子对那些贪官污吏的厌恶。 但重心明显偏移。 …… 殿试开始。 这天天还没亮,许枫与鲁子便被晴儿主仆分别叫醒,彻底感受到什么叫面对圣上的繁文缛节。 先是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纤尘。 再换上得体的衣物。 就连头上戴的发冠都讲究,鲁子最初不知所措,好在宋晴儿早有准备,替他顺道买了。 否则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站在众多贡士的最末,并肩而立。 跟着前面人走即可。 宋晴儿在他们进宫前特意讲究里头的规矩,虽然做起来有些生疏。 好在许枫与鲁子有张唬人的脸。 将它一板,至少没露出怯态。 走在前头的高燕,用余光偷瞄他们。 那双眼中满是讥讽。 “连行礼都无法做到,日后怕是入朝为官,许枫你要吃不少苦头。” 他对许枫的敌意格外明显。 当日与京兆府尹聊完才知晓许枫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甚至胜过连中三元的崔元瀚! 岂不是变相的让自己不如他。 想到这高燕就咬牙切齿,不单单是因为许枫,还有部分崔元瀚的原因。 若他胜过,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其余的京城子弟闻言发出阵阵低笑,顾虑是在宫中点到为止。 到这时。 外地学子与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便有了明显差距,他们从小长在这里自然清楚里头规矩。 将事情做的体面。 两相对比。 也让其余的人产生几分挫败。 但这其余之中并不包括许枫与鲁子,他们两个已经免疫了外界的话术。 板着张脸站在最后头。 让跟在尾部的太监后背发凉。 怎么总感觉这两贡士不对劲 …… 另一边。 不少大人瞧见,纷纷露出满意的神色。 “恭喜高大人,你家的公子此次有个不错的名次!日后仕途定然坦荡。” 有官员已经靠近高燕的父亲开始恭维。 这届的登科新人。 依旧是以京城学子为主,不少大人的孩子都在队伍中,外地的也不逊色。 但值得官员夸赞的实在不多。 除非身后站着,哪位大儒替他们撑腰,否则实在不够看。 官场并非书院。 虽然同样需要顶头的那位欣赏,但更重要的是身后的背景! 高大人闻言略微颔首,笑着表示。 “犬子腹中也只有几斤墨水,不知道能否力争三甲,若能成也不负多年努力。” “先在这里多谢诸位大人的吉祥话。” 话音落下,旁边传来了声冷哼。 是胡庆光的父亲。 他的儿子同样是这次会试,却并未拿到参与定试的资格。 虽然两家关系尚可。 但真要论起来,也有明争暗斗。 原本会试前,两个孩子的呼声差不多高。 也算势均力敌。 可当殿试的排名一出。 瞬间分出高低。 这让胡伯爵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旁边的官员见状纷纷后退,生怕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被波及。 高大人见此,并未露出异色。 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可越是如此,越让对面的那位生气。 最后干脆撇过头不理。 不远处的左相同样面色僵硬。 因为女婿在队伍中,好几位官员靠近过来拍马屁,嘴里夸赞道。 “不愧是左相,真乃慧眼识珠,许枫进入殿试倘若侥幸被陛下多看几眼,日后仕途不愁。” “听说是数年前选中,真乃高瞻远瞩!只是怎么板着张脸站在最后头” “也许是在心中思索接下来殿试可能会出现的题目,先在这里向左相道声喜。” 殊不知…… 耳边的恭维让左相觉得刺耳,他的目光幽幽直勾勾看向许枫后背。 敷衍的回复众人。 “不必如此,只不过是班门弄斧,在真正有才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偏偏那些官员不知看菜下碟。 以为是谦虚。 反倒夸的更给力,后头的右相看不见他的脸,还以为许枫受左相看重。 虽然面露笑意,但已经咬牙切齿。 决定要想办法,将许枫从朝堂发配到偏远去,别留在京城给死对头当帮手。 而不断被误解的左相已经放弃开口。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许枫拿个倒数第一,丢宋家的脸面,还不如别进这场殿试。 想到之前陛下因为许枫将自己召入宫中。 更是不爽。 就在这时里头忽然传来声钟响,随后便是太监尖细的声音,他对外头的众人大喊。 “贡士入殿!” 众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走入金銮殿中。 刚进去,便瞧见身穿龙袍的那位,连忙低头不得直视天颜。 后头跟着的大臣也诧异。 他们万万没想到此番皇帝竟破天荒出现在殿上!以往不都是最后才到 怪。 实在太怪。 但并未表露心中的惊疑,乖乖进去。 第113章 让人大失所望 殿试正式开始。 这次的题目依旧是皇帝亲自来出,为了考校众多学子的能力,绝不能是四书五经! 大手一挥。 在张白纸上写下十二个大字。 北楚鞑子,征地少粮,基层贪腐。 都是大凉如今的难题。 看见这些别说是学子,就连站在底下的官员都露出错愕的神色。 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出这种考题! 即便是在朝为官的老臣都觉得棘手,能从他们的口中知晓答案吗 皇帝也不清楚。 但他希望站在底下还透露着稚嫩的张张面孔,可以告诉他答案。 从龙椅上起身,对诸位学子说。 “诸位能走到这金銮殿中,自身学识绝无问题,那今天朕就考考你们。” “以如今大梁王朝的处境为题,提出解决之法,能成者方为魁首。” 一时间。 底下的诸位竟然忘了不可直视龙颜的规矩,错愕的抬起头,还是上头的太监呵斥,才反应过来重新低下。 左相的目光放在他那不争气的女婿身上。 忽然想起被他暗箱操作的乡试。 那篇策论与如今圣上的问题异曲同工。 虽然有很多差异的地方,但中心只有一个——改变大凉危局。 莫名来生出股感觉。 这份答案兴许会从许枫的口中说出。 “诸位郎君不必着急,有三炷香的时间思考,而后依次作答。” “朕,洗耳恭听。” 皇帝重新坐下,看着那些学子。 有好几个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而后思索。 大殿内陷入沉寂,无人吭声。 唯有许枫。 只是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像别人那般全神贯注。 让一直偷偷观察的右相皱眉。 胡闹! 殿试岂容这小子懈怠!若非不可在金銮殿内喧哗,打搅考生思索。 他早就将人揪出来,好好教训顿! 三炷香的时间。 说长也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首先是高燕。 站在最前面,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侃侃而谈。 “对于北楚鞑子来犯,大凉如今不适合大肆兴兵,草民以为该修生养息,或者用周边各国牵制养精蓄锐!” “征地少粮鼓励百姓耕种……” 高燕看似说的有理,却让站在最后头的两位忍不住翻白眼。 如若向他所说修生养息,又怎么能笃定那些鞑子会不会变本加厉 更不必提鼓励百姓耕种。 有什么作用?难道不照样会被剥削。 他们辛苦一年种出来的作物,却无法撑到明年秋天,而从来没下地的农庄主却吃的大肚便便。 更不必提贪官污吏。 身后的靠山倒了是更大的靠山。 几位考官在评分卷上勾勒,点了点头。 虽然这份回答在许枫两人看来不怎么样,可于官员们而言确实不错。 他们同样不主张开战。 更不必说贪官污吏,谁能保证家里没个不争气的小辈? 高燕见状,规矩的行礼。 随后后退。 在场无人发现坐在上面的那位,眼底满是失望,就这样还能排在最前面 所说的答案毫无作用。 于现在的大凉而言,和不改变没差别。 瞧见几位官员点头时,皇帝更是心中郁闷。 就这样也能达到他们的标准 难怪朝堂青黄不接。 能提出好意见的只有老臣,照这样下去,大凉不衰败都不行! 很快就轮到另一位世家子弟。 他的背景虽然略逊色于高燕、胡庆光,但同样不容小觑,且与翰林院有很大的关系。 几个考官在瞧见他时,脸色微变。 只是…… “既然有敌军来犯,何不提起刀剑打回去,我堂堂大梁难道还怕那些土鸡瓦狗不成!” “屡次侵犯边境早已忍无可忍!若不作为岂不是要被那群鞑子看扁” 一通话下来。 原本还打算糊弄过去给个高分的考官齐刷刷愣住,他们有些不敢置信。 若这位公子哥规矩点,学着上次那位也行。 偏偏少年意气。 主张打却又不说该怎么打,就想着报复回去,气场倒是足,但根本没有作用。 思索片刻后。 考官默默拿起笔,虽然对这位不怎么欣赏,但碍于背景的面子给个平均分了事。 至少看着说得过去。 后头的鲁子听到这番话缺起了兴致,状若无意的扯了下身边的许枫看向前头。 即便话没有说出口都能猜出大概。 意思无非是这小子了不起,竟然敢说这种话,他也想这么做。 对此。 许枫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默默将视线与这人错开,不想产生交集。 万一传染了呢 不愧是鲁子,鲁莽的鲁。 见他不搭理自己,那位还以为是意思不明显,表情又做大了些。 成功引起太监的注意。 收到个警告的眼神,才彻底消停。 一个个学子轮流说过去。 获得最多认可的便是连中三元的崔元瀚。 虽然对于北楚鞑子,他的答案与高燕如出一辙,但后面两个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尤其是征地少粮。 “虽然百姓的手里没余粮,但是商人的手中从来不缺这些东西,不乏去南方土地肥沃的地方。” “着他们收购,兴许买的多还能要个好价格,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可解一时燃眉之急。” 考官闻言眼前一亮,忍不住看向这位。 难怪能连中三元。 这样的办法放在哪个地方都是出其不意。 毕竟谁又会想到从商人手里购粮。 就连素来不合的左右两相都忍不住点了点头,难得意见统一。 听到这位口若悬河讲述观点时,连坐在上面的陛下都忍不住抬头望去。 不多时上半场就结束。 皇帝喝着太监递来的茶水,却觉得自己凉透了的心,无论多么热的茶都无法暖回去。 在他看来,所有的答案中规中矩。 能称上具特殊的,也许只有崔元瀚和那个想要攻打北楚鞑子的。 前面那位尚可,后面纯属胡闹。 可远远不够。 崔元瀚还没有触碰到皇帝的预期。 他抬眼看着剩下还没有答复的众多学子,呷了口茶水心沉入谷底。 排在前面的众人都没能给他个交代。 更别说末尾。 就连之前被寄以厚望的第一名崔元瀚,现在想来也感觉十分的扫兴。 他大梁难道就没有可用之才 第114章 这就是卧龙凤雏 下半场。 坐在最上面的那位已经不报任何希望,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后头人的答复千篇一律。 考官都忍不住摇头,打断他们的回复。 照这样下去。 不用等回答,直接宣布殿试结束就行。 随着时间推移。 现在没作答的只有倒数第一,倒数第二。 不少大臣已经不耐烦。 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态,只想让他们快点说完,好离开此地。 身为卧龙凤雏中的大哥。 鲁子首先请求出战。 魁梧的身形站出瞬间引起群臣注意,加上那黝黑的脸,更让百官怀疑。 他们真的没走错地方是状元还是武状元? 就连龙椅上那位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鲁子并未因为所有的目光集于一身而感到不适,也多亏那段时间去难民巷的磨砺。 让他早就面不改色的本领。 表示。 “犯错就要挨打,要对害群之马穷追猛打,不能产生丝毫犹豫!想要挖出陈年弊病,必须得釜底抽薪!”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中。 惊醒了还有些困倦的百官,他们错愕的望向那道魁梧的身影不敢置信。 还没有入朝为官。 就想着对官员穷追猛打,还釜底抽薪! 在场谁不知道。 一个贪官后面往往是庞大的脉络,真要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皇帝听闻起了兴致。 没想到排名倒数的这位,竟然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头次在学子的回复中询问。 “如果是你抓到了会怎么处置” 虽然看似鲁莽,却并不像原先那世家子般。 靠着一头热血横冲直撞,他有自己的规划。 否则绝不会想到釜底抽薪。 闻言鲁子也错愕圣上为何单独提问他。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于贪官污吏绝不能心慈手软,自然是杀鸡儆猴,唯有严惩,更多的人胆寒。” “不敢逾越那道雷池。” 杀鸡儆猴自然是杀。 许枫站在他身边,听到这回答后面色微变,已经能猜出后面官员的反应。 就连准备打分的考官,他们握着笔的手都慢慢收紧,满眼错愕仿佛见了活阎王。 可不是活阎王吗 竟然敢在金銮殿上喊打喊杀。 鲁子似乎觉得意犹未尽,还补了句。 “为了大梁子民能安身立命,杀几个狗官,不足为惜!” 很懂战略与战术。 皇帝看得出他是个不错的热血青年,和未来入朝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官员撕破脸皮也不在乎。 匡扶着心中的正义。 听了这么久,皇帝这才猛然发觉,前面回答的那些学子从未像鲁子这般。 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不计得失。 “倘若那个官员的官位比你高,你打算怎么办” 大凉朝堂有几位谏臣。 听到这句话后,纷纷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满眼错愕。 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不知这个问题,是在问站起来的那位考生,还是问他们。 但恐怕只有陛下心中知晓。 几位迫切的看向那边,想要从脸上的神色找到蛛丝马迹,但都悻悻作罢。 而鲁子的回答更是对他们的一记重拳。 他的态度亦如曾经那般坚定。 没有因身份差距产生丝毫变化。 “贪官污吏却身居高位,自然是给陛下上折子弹劾此人。” “正因身居高位,所以更不能留在朝堂!” 皇帝轻轻点头,没有再询问。 对于鲁子,他满意也不满意。 过刚易折。 他便属于这种,过分自强容易自戕。 且不注意公职队伍影响。 这种随时准备把领导接下马的人,日后哪个人敢重用,又有哪个人敢收入麾下。 万一不小心被抓住把柄,如何是好 谁能保证这辈子不会犯小差错,问心无愧。 来自吏部的考官已经在心中做下决定。 无论如何都得远离这个学子。 当他将笔放下来时,才发现掌心已经满是汗水,更不必提额头。 考官故作无意的抬手将它擦去。 心底叹息。 千万不要分配到吏部,否则这里可要变天。 很快。 皇帝的分数便由太监交到几位考官手中。 当看到这高的离谱的分数,众人眼中满是诧异,但并没有持续太久。 从几次三番提出问题。 他们就能看出这位对陛下的不同之处。 皇帝感念他有勇有谋,但过于纯直,给了个稍高的分数,比崔元瀚仅低五分! 但还是忍不住嘀咕。 “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个黑马,不,准确来说是末路,这次的状元恐怕就是崔元瀚没跑了。” “那倒数第一恐怕没什么好瞧的。” “难道每一个倒数都能鲤鱼跃龙门吗?那批改他们考卷的考官就有问题,否则怎会如此” …… 几个考官仗着能议论分数,便在底下嘀咕。 皇帝听闻略微挑眉,但并未在意。 他素来好脾气,睁只眼闭只眼算这事过去。 很快便到许枫出场。 对他满是崇拜的鲁子,自然是直勾勾的盯着他,期待这位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别说是在场的考生。 就连自己的答案。 于鲁子而言都差了点意思,若能让他发自内心觉得对,恐怕只有许枫能做到。 考官们对于这次并不在意,若非不能提前收拾东西,早就开始准备。 毕竟是个吊车尾。 但当瞧见这位是左相的女婿时,面色微变收敛起脸上的几分不耐烦。 同时提醒身边的同僚注意些。 看着不显山露水,谁知早已抱上大腿! 但即便如此。 老师又怎会对差生和颜悦色 即便顾忌左相撑腰,也依旧板着张脸。 “考子许枫,请回答上述三个问题。” 皇帝听到许枫的名字后,抬起头来看向他,真人与画有很大差异。 看着正派,怎么写出的东西…… 想到离经叛道的两本书,皇帝眼神复杂。 虽然好看。 他都看完了,心里也在期待后续。 但如果许枫敢在这金銮殿上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他就让这家伙知道什么叫脑袋搬家! 他能忍也算脾气好。 但凡换个皇帝,早在得知身份时就已经拖出去,血都流了三尺。 众目睽睽下。 就该安分守己!又是起义又是宣扬宗教。 好好回答。 否则别说是左相,就算是大唐取经录里的满天神佛来了,也救不下他。 第115章 攘外必先安内 彼时满殿的人都将目光放在许枫身上。 他们都有些急不可耐。 想要快点结束这次殿试,心中的前三甲已经决出。 反正不会有太大差异。 总不会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同样吧。 许枫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身形挺直站在那。 就像颗松柏。 这副从容的姿态让皇帝有几分欣赏。 他看着底下的人默默等待。 随着太监询问。 许枫并未像其他学子那样,给出答案。 而是反问在座的各位。 “许枫在回答之前有个问题。” “敢问诸位可曾想过,这些问题是为何能问题” 原本众人心中的不耐消失,转为震惊。 就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崔元瀚听闻,都瞳孔震颤不敢置信。 此乃金銮宝殿!上面坐着的是九五至尊! 而许枫不过是一介贡士。 还未获封官职前,也就是有点学问的百姓。 有什么资格质问圣上 这是显头太沉,想要砍下来吗 左相看似平静,实则衣袍下的手已经死死攥紧。 早知许枫如此。 当初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他给拦住! 稍有不慎可是抄家大罪! 即便是他位高权重,但在煌煌君威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当真是家门不幸。 许枫并不在乎他在别人眼中多么离经叛道。 继续开口。 “大凉境遇岌岌可危,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征地少粮便是预警。” “更不必提贪官污吏,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 考官们错愕抬头,看向贡士末尾的那个人。 真敢说! 关是说出这种话,就已经得罪很多官员。 人人都知道这点,但无人敢点破。 偏偏…… 许枫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笑容眼底满是嘲讽。 他丝毫不顾及大臣投来的目光,侃侃而谈。 “想要改变现状,必须完善制度以及加强监督。” “或者可采取互相检举,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好个重利之下必有勇夫!皇帝的眼睛微亮,直勾勾看向许枫。 这小子的回答如预想的那般。 离经叛道。 但…… “那你说说,征地少粮该如何改善。” 许枫闻言摇了摇头。 见状,皇帝有些遗憾,以为是他也没辙。 岂料那位并未停止说话。 只是这回将矛头对准别的地方。 “征地少粮归根结底与战乱有关联。” “若大凉无外患自然百姓无忧虑。” 像个循环没有出口的结。 解不开。 皇帝听闻面色凝重,心底也清楚确实如此。 出身阳城。 这种小地方,更能看到别人所不能见的角落。 许枫心底发出声长叹,眉眼间添了些许无奈。 “打仗需要粮草,庞大的支出压垮肩膀。” “打仗的人丁从哪挑百姓!生产力跟不上所以粮草不足。” 是呀。 打仗将壮丁抓走,庄稼难道要靠老弱妇孺 所以往往无法达到所求。 旁边的考官想要制止,但来不及。 许枫的声音已经响起。 “百姓能自己有良田的又有几个都是从地主那里租。” “幸苦一年所得少之又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考官对此嗤之以鼻,都是些漂亮话罢了。 虽然将这些都点明。 但漂亮话谁不会说其中一位紧锁眉心。 “这位学子,殿试题目乃是如何解决这三个问题。” “可你刚刚说的那么多,除却贪官污吏没有一个是紧扣题意。” 话音落下,众多贡士如梦初醒。 刚刚他们都被绕进去。 完全忘记,这可是要回答的问题。 全程跟着许枫听他分析。 左相更是紧锁眉心,在心底暗骂了句胡闹。 殿试还能跑题!难怪是倒数第一! “攘外必须先安内!若想将三个问题解决。” “首先便是改善官员制度,成立特殊部门负责监督以及供人检举揭发。” 众多官员闻言,脸色微沉用余光看向许枫。 不难看出他们对此颇有成见。 谁能接受脖子上悬着把刀 随时会要自己性命。 但又不可否认,这是个好法子。 许枫自然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只是视若无睹。 依旧淡定从容。 慢慢将心底酝酿好的对策说出。 “再鼓励百姓农耕,将在军营里的子弟兵放还回去,等到需要时再回来!” “节省军营没必要的开支,更能鼓励劳作!” 每年留在军营的兵不知多少。 这是笔巨大的开支。 本身就得不到多少的农户还需要供养他们,早已经是苦不堪言。 倒不如令其解甲归田,等到需要时再征集。 皇帝听闻面上不显,但心底赞同这个办法。 他怎么没想到。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别说是他了,满朝文武都比不过这个‘倒数第一’ 三个问题已经解决两个。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枫身上。 等待他的回答。 “最后,北楚鞑子来犯,想要将他解决,只要完成上述两点,只是时间问题。” 贪官被整治,也是变相减轻百姓负担。 兵强马壮,且粮草充足。 何愁外敌来犯! 但考官们一直认为,这样太离经叛道。 要想施行。 是要把现行给推翻吗 所有的贡士对许枫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 唯有鲁子。 他点头认同,非常赞赏许枫的想法。 果然。 所有学子中,唯有许枫的回答能令他满意。 发自内心觉得合适! 就在众人以为到此为止时,许枫口若悬河根本没有打住的意思,考官连忙呵斥。 “住口!这是金銮殿,容不得你放肆!” “在此地口出狂言,冒犯了圣上你该当何罪!” 但这斥责声并没有阻止许枫。 他继续解说。 这一次。 无论是左相还是考生们都觉得许枫死定了。 话到这份上。 仍旧往外冒话,真不知该夸他勇敢,还是骂他鲁莽,真不把性命当回事。 就在这时。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站起身来。 只听咔擦一声。 茶杯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险些烫到考官。 随即拔出旁边的长剑。 寒锋散发着冰冷的光。 吓得旁边的奉茶太监胆寒连忙跪下。 皇帝冷眼扫视底下,尤其是几个声音大的,厉声喝道。 “都住嘴,让许枫说下去。” 第116章 殿试第一 雷霆君威好似怒火中烧,本来还叽叽喳喳的考官瞬间噤声,哪里敢造次。 那把长剑就被陛下攥在手里。 大有如果有人不听话,就砍了的架势! 他们看了眼许枫。 自然不会以为皇帝是因为觉得聒噪。 打扰他听这狂生的话而拔剑。 只以为是许枫惹恼陛下,准备让他说完再将其就地正法。 左相也是这么以为。 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绵软无力,好后悔将女儿许配给这家伙!竟然惹恼陛下! 就算是他再有本事,也顶不住天子一怒! 虽然现在没要了许枫的项上人头。 可谁能保证…… 皇帝并不在乎周围人心底的小九九。 那双眼直勾勾看着许枫。 都带着股无形的压迫。 沉声吩咐:“继续你刚刚的话。” 许枫听完也是一愣,但并未迟疑太久。 遵循皇帝的命令继续说。 讲的有几个学子打瞌睡,等到声音停止时,他抬头看向外头,已经烈日高升。 正午! 这是历时最久的一次殿试。 考官拿不定主意,犹豫地看着陛下,捉摸不透这位的意思! 说生气却没有砍了许枫的打算。 说欣赏,脸上又并未露出其他的神色。 只是板着张脸,听完全程。 所有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唯独鲁子,发自内心佩服许枫!还在感慨。 为什么都是学子,他想不到这么多! 大殿内陷入沉寂。 谁都不敢吭声,等待陛下的话。 就在他们以为,名次会公布时,站在龙椅前的那位将视线定格在许枫身上。 说:“你上前一点,站在最前面。” 什么 高燕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明明站在最前面的是他或者崔元瀚才对。 为什么被吊车尾取而代之 他心中虽然愤怒,但是个拎的清的,陛下的决定哪是区区伯爵之子可以反对。 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头咽。 许枫听闻颔首,走到所有贡士的最前面,刚准备行礼谁知上头那位又说。 “不够,再上前些。” 这可把众人整不会了。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这点许枫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抗旨不尊没有好结果,乖乖上前又近了几步。 咔—— 却见皇帝将手一抬,亲手砍断了殿试的旗帜。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让在场所有人都错愕,尤其是许枫。 他脚刚刚站稳,就发生这种事。 但好在反应过来。 毕竟穿越这种事都能碰上,砍个旗子而已洒洒水啦。 但许枫如此淡定是因为不知背后的含义。 后头的官员可不一样。 齐刷刷跪倒一片。 大臣震惊的看着地上的旗子,时不时将目光放在左相那边。 这…… “离经叛道,看来是要抄家灭族,只是可惜了那位大人。” “是呀,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我看来有个混球也能家破人亡。” “好不容易身居高位,谁曾想因为女婿晚节不保,可惜呀。” 虽然官员都没有点名,在后头小声嘀咕。 但谁不清楚 当初宋老夫人的寿宴可是很多官员到场,好不热闹,加上许枫闹的那出。 至今有人印象深刻,觉得那位虽然离经叛道但也是一点孝心。 不曾想…… 孝死了。 左相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那边,双腿发软险些倒在地。 好在有同僚帮忙,这才不至于此。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歇斯底里地低吼着。 与左相不和的几位官员看的是心情舒畅,感觉能多活好几岁。 少了这么大个拦路虎。 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殊不知…… 皇帝默默将剑收回,随后看向面前丝毫不惊讶的许枫有些意外。 旁边的窃窃私语他不是听不见。 难道这位不害怕吗 但身份使然,皇帝不会掉价询问这个。 而是开口对许枫说。 “你侃侃而谈,在这金銮殿说了这么多,那朕问你,你觉得自己能排第几” 皇帝的声音不小。 成功打断官员们的话,他们错愕的看过来。 有些狐疑 难道陛下的意思不是砍了这轻狂的家伙 考官更是费解。 不明白陛下今日的意图。 许枫听闻,毫不犹豫的开口。 但不是回答。 他长眉微挑难得流露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意气。 表示:“谁不想争第一” 状元郎。 成百上千个贡子挤破头都想要这个位置。 骑着高头大马游街。 多么风光。 皇帝听闻微怔,意外于有人敢反问他,自打登上皇位以来哪个不是规规矩矩。 不过这也附和他对许枫的印象。 说好听点自在潇洒,说难听点离经叛道。 他也学着许枫,来了句反问。 “你有信心成为状元” 贡士们屏息凝神,看向上头对于这两个字格外敏感,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高燕。 他衣袍下的手已经攥紧成拳,眼底全是不甘。 鲁子、许枫。 这两个穷酸的破落户排在他前头。 简直就是羞辱! 许枫听闻沉默了许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薄唇微张将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的那首诗说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好个春风得意! 简单的诗句就说明他心底的意思。 皇帝看向许枫的目光越发欣赏,示意太监将地上的东西拾起。 随后将那块写着殿试的旗帜拿起。 将它递到许枫眼前。 沉声说道。 “好,冲着你这句好诗,这殿试布幡朕赏给今日的状元。” “许状元,你可得接好。” 什么 原本以为会是自己的崔元瀚心中微沉,虽然已经预感,但亲耳听闻还是失落。 没想到还是差了些。 他看向背对众人的许枫,脑海中是刚刚他所作出的回答,扪心自问。 即便是过上三年五载,他都未必有这种觉悟。 更因为…… 崔元瀚注意到陛下的目光,看向自己时是失落的,但看见那位。 满是欣赏。 那些看不起许枫的人都傻眼了。 殿试第一怎么是他。 众人错愕地看向陛下,可那位已经仰天长笑。 更是不顾忌别人看法,直接表示。 “天不亡我大凉,可延绵千年不倒矣!” 能有此子!大凉何愁不兴! 第117章 察觉端倪 金銮殿内。 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贡士都没有出声。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许枫。 旗帜还在陛下的手上,左相心情复杂,既不想那位接过,又想他接下来。 虽然名义上是女婿。 但心底比谁都清楚,两人不结仇已经算好,哪里谈得上交情。 想到刚刚许枫做出的提议,更是面露苦涩。 倘若真的有监督官员的部出现。 恐怕最先调查的就是左相府。 但倘若许枫接下这枚旗帜,何尝不是相府的荣耀?至少在外面人看来是这样。 其余人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许枫德不配位,他怎么能成为殿试第一! 在众人的目光中。 他抬手,郑重的行礼将旗帜接过。 礼数做得周到,皇帝看向左相那边点了点头。 教导有方! 这个点头于那位而言,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什么都不做,平白得了个夸奖。 左相哑然失笑。 他的目光落在许枫身上,这位竟然真的收下皇帝亲手砍掉的殿试布幡。 此乃无上荣耀! 须知状元每届都会诞生,可能亲自收到陛下所赠布幡的,许枫还是头位。 无疑是最特殊的存在。 也足以看出在皇帝心中他的重要性。 左相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诗。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 许枫的仕途如若不走坎坷的路,必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可今天他所说的话,注定走向另一个极端。 绝对不可能! 在场所有世家子弟无人佩服这最终的决策! 算哪门子的第一。 从来没听说过这规定,他们京城学子没办法得到的东西。 竟然让外地的破落户捷足先登享受这项殊荣,岂有此理! “就算不是高燕,也得是崔元瀚这种连中三元的人才能拿状元!” “对呀,许枫凭什么他不过是倒数第一!还是外地来的。” “仗着是左相的女婿作威作福,我不信一个人能连续两次垫底拿到名次!” …… 京城的世家子弟开始七嘴八舌的争论,就连外地的人也觉得不可能。 自始至终只有阳城的学子以及鲁子没有开口。 他们比谁都清楚,许枫走到这步靠的可不是裙带关系,而是真才实学。 至于左相……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位靠山出现在客栈中,算哪门子的靠山” “滑天下之大稽!” 鲁子对这位并没有好脸色。 那么多次针对许枫的行为,他不信堂堂左相不知晓,只不过视若无睹。 阳城贡士对于两者的关系要更了解些。 悄悄凑到他的身边耳语。 “传闻左相对于许状元这女婿并不满意,好几次登门打算让两人和离。” “就连左相夫人都登门来,棒打鸳鸯。” 这都是外面的传言,听一半信一半。 起初。 阳城的这些贡士只当是笑话,直到与许枫相处,才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 他从未见过哪家的千金,会只口不提娘家。 问起也是以沉默回应。 思及此处,这位贡士愈发觉得。 “两人恩爱如斯,实在难得。” 就在这时,听周围人议论的高燕已经坐不住。 他腾的站起身来。 心有不甘的瞥了眼正手拿旗帜的许枫,表示。 “陛下!草民不服!” “许枫不过是会试的最后一名,凭什么在殿试中拔得头筹这不该!” 话音落下,与他同样想法的人齐刷刷看过去。 是呀,不该!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点名。 尤其是在会试中做了手脚的几位大臣,他们早已面如土色。 万万没想到会毁在自己人的嘴里! 皇帝听到这里也惊了。 “怎么回事!许枫怎么可能是会试的垫底!” 因为让他站到跟前来,所以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直到高燕开口。 才恍然大悟。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午膳的时间都快过去。 几位考官听闻,连忙从位置上起身,扑通跪在地上。 他们正准备开口解释。 便听见陛下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现在你们几个去查阅许枫之前的卷宗,将会试乡试的考卷都拿出来。” “让朕好好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其中没有人动手脚,绝不可能! 许枫之才仅凭短时间的交谈,他都能看出,这样的角色竟然会垫底 那他大凉真该亡了! 收到命令的几位考官哪敢犹豫,纷纷向外头跑去。 而说话的高燕以及身后的世家子弟都认为。 只要许枫的考卷被陛下看见。 绝对会取消状元资格!到时候,即便崔元瀚和路子的分比他高又如何 好歹探花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知他们就连官员也是这么认为,右相更是凑到左相的身边,轻声笑道。 “可惜了,如果没有调取曾经的答卷。” “也许许枫真会是这次的状元,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恭喜,就要变天了。” 不难听出话里的讽刺。 他没想到素来都是唇枪舌战的那位,却反常的没有接招。 难道真是被这件事打击到 殊不知,左相早在乡试就看过许枫的答卷。 会试的水平应该相差无几。 两张卷子出现,该着急的怎么都轮不到他。 鲁子听到陛下的决定后,激动地看向许枫的背影。 他清楚。 这个名次绝不是那位该有的! 思及此处,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没想到帮忙的竟然是高燕。 如果得知真实情况,会不会把肠子悔青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快。 许枫乡试会试的答卷被太监呈上来。 跪在下面的考官战战兢兢,在路上他们就已经揭开,往里面瞄了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回绝对逃不过追责。 皇帝起初还以为是两张答卷,做的并不出彩。 直到低头看完乡试那张后。 彻底陷入沉默。 如果当初知晓有如此优秀的考生,他也不会更改会试以及殿试的题目。 这别说是解元。 就是放到会试,都能拿到会元! 他厉声质问底下身子抖的和筛糠似的考官。 “许枫的卷宗为何会是最后一名?” “你们翰林院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 第118章 意想不到的逆转 金銮殿内。 面对大发雷霆的皇帝,几个考官苦不堪言。 他们并不知晓乡试与会试的事,只负责殿试打分。 天降这口大锅下来还不得不接。 心中早已将负责两次考试的考官给骂的狗血淋头。 莫名把这么优秀的考生安排到最后,而且是两次! 想要辩解都没有余地,他们面面相觑。 最终齐刷刷磕了个响头,嘴里直呼。 “陛下冤枉,此事臣并不知情!”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哪里听得了这些? 翰林院都被别人插手。 难怪没有优秀的苗子脱颖而出!看的尽是些歪瓜裂枣。 就说他大凉人才济济,何至如此! “你们几个当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这声质问出来考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倘若承认。 今天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们! 矢口否认。 皇帝要是追责,那可就不是一两个人受罪的事。 恐怕整个翰林院。 除了最高的那几位全要被撸下去。 辛辛苦苦得来的官职,因为每几年就会发生的科举没了那多憋气! 听到消息的主考官以及各级负责人跪倒一片。 其中有几位是参与会试批卷的。 自然知晓为什么许枫会是垫底,心中后悔万分,连忙表示。 “陛下!这位学子的名次之所以如此事出有因!” “您且先看看会试答卷。” 此言出正发怒的皇帝收敛了几分,垂眸看着手里的答卷。 起初还在想,莫非是翰林院那些老学究找的借口 可当仔细看完上面的内容。 皇帝终于明白为什么名次是最后。 虽然所答优秀,但这份回答就像今日在金銮殿上的回复一样。 虽然听着不错,但离经叛道。 甚至…… 皇帝无奈地发出声叹息,眼神复杂地望向从容淡定的许枫。 但凡换个脾气差点的,恐怕早就拉出去砍头。 也就他能写出这样的答卷。 虽然怒火平息,但皇帝依旧憋着口气,对底下的众人指责。 “既然你们拿不定考卷的主意,而他回答优秀为何不能呈上由朕亲自批改!” “翰林院多此一举!否则又是个连中三元!” 他愤怒于翰林院自作主张埋没人才。 好在这些家伙没有擅自将名额都给剔除! 否则这颗明珠便已蒙尘! 解元、会元、状元。 可不就是连中三元,会试中摘得魁首的崔元瀚面色有些僵硬。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面对许枫。 按理来说会元应该是他,自己这三元终究是掺了些水分在里头。 思及此处,崔元瀚的眼中没有妒忌而是胜负欲。 早在诗会时就被挑起。 起初与许枫素不相识的他并不解。 为何倒数第一会在学子中拥有这么好的名声 直到现在…… 崔元瀚捏紧拳头,紧紧盯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嘀咕着。 “等着吧,我绝不会输给你!” 参加殿试的那些贡士更加傻眼。 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的废柴竟然是天才! 就像多年认识的朋友。 你以为他早上吃的是馒头,觉得他可怜,想要分享一个菜包过去。 最后才发现他吃的是肉馅。 换做是别人,他们可能不会这么震惊。 但偏偏是许枫! 众多考生都以为这家伙是走了左相女婿的捷径。 却没有人想过许枫是靠真才实学进入殿试。 还以为他是弄了什么小手的,挤掉别人的名次。 甚至有些家伙怀恨在心。 这下有几个坐不住了,尤其是靠拼爹的京城学子。 本来还高兴许枫,被看了答卷后竟然会失去第一的名额。 谁曾想。 竟顺水推舟为他正名! 还极有可能牵扯到身后的长辈! 越想越气,他们看许枫时面色不善。 殊不知。 这些都被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看在眼底。 想到连年都是京城学子占大头,若其中没有人做手脚,谁会相信 有个想法在脑中已成雏形。 皇帝收敛起眼底的情绪,静静的看向站着的那位。 自始至终。 许枫听到名次被篡改才沦为倒数第一时。 虽然抬眼,但并未露出愿赌的神色,而是了然。 似乎他也奇怪许久那份答卷会排到倒数。 至于更深层次的想法。 皇帝懒得追究也不愿追究。 冲这副得体的态度就稳压京城学子一头。 他们有什么资格,自视甚高 刚这么想。 许枫的声音便再度在金銮殿响起。 “陛下!是草民的答案对于标准来说有些偏颇。” “并不怪考官将试卷排到最末。” 跪在底下瑟瑟发抖的考官,听到这话感动不已。 万万没想到许枫竟然会不怪他们! 这要是反过来。 即便是不当场报复也得记恨,哪会替他说话! 皇帝听闻略微颔首,看着那几个考官说。 “你们也该看看究竟淘汰了个多好的苗子。” “以德报怨。” 越是这样他越欣赏。 思及此处,皇帝的目光落向最开始质疑的高燕身上。 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 高大人满头大汗,恨不能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给踢出殿试。 倘若知晓会有这出。 还不如和胡家那小子一样,别考进来! “你现在还不服殿试的结果吗” 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燕吓的两腿发软。 裤子都快尿了,哪里敢说不服! 许枫的卷子都快甩到他脸上去了,谁能想到这家伙会排第一! 原本还以为是勤能补拙,侥幸爬到殿试。 谁知…… 高燕心中后悔不已,只恨不能回到曾经。 倘若给个机会,他定会拦着自己。 别说这种蠢话! 他老爹就算是位高权重那又如何遇到皇帝不同样是俯首称臣! “回陛下,小人心服口服。” 高燕心中忐忑,只等着上面那位的回应。 腰越弯越低。 皇帝见他态度可以,也没有继续追究。 这份无视。 已经是高燕能争取来最好的结果。 就差一点点,他老子就要被皇帝一撸到底! 不过…… 高彦雨他身后的那位世家子弟,露出惨淡的神情。 虽然保住了家族。 但同样他们不得圣心,这次的名次绝对末尾。 就像是报应。 高燕曾经嘲讽许枫,到最后自己沦落到这种下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119章 再度破例 就在众人以为此间事了,即将结束时。 原本沉默跪在地上的主考官忽然抬头。 他上前两步再度行礼,并对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说。 “陛下,臣请求单独面圣!” 突然的变故让左相心中一惊,他对这人有些印象。 原本想要将许枫从乡试入选的名词中划去。 若非这位考官再三阻拦,恐怕早已成功。 思及此处他的面色难看。 旁边的右相瞧见心中疑惑,有些不爽。 女婿都已经得了状元,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竟然阴沉着张脸! 想到许枫被陛下看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没有差池,保持现在的状态。 想要登上高位成为头部大臣,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好的人选,怎么偏偏被左相捷足先登! 最终皇帝点头。 同意主考官的请求,两人前往旁边。 …… 西殿。 没等皇帝转身,便听身后扑通一声。 主考官已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愧疚,想到今日之事就觉得不安。 倘若日后追查,他这官衔不保。 与其提心吊胆的等待,倒不如现在就说出去! 主考官连忙对转过身的皇帝说。 “陛下,微臣是来向您认罪。” 令人意外的开头。 皇帝隐约能猜出这位要说的是什么。 他轻轻点头,示意其接着说。 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主考官见状,也壮着胆子将来龙去脉道明。 “当初许枫参与乡试是由微臣来监考主管,本来是第一名该成为解元。” “但左相登门,以年轻人不可自傲为由,将许枫调到最后一名。” 每每想起他都悔不当初! 怪只怪当初许枫的名声实在太烂。 虽然十二岁就考到了秀才,但往后都是与一群纨绔子弟交往花天酒地。 已然乐不思蜀。 恐怕书本都不知放到何处。 这些事只需要问问阳城百姓就清楚,他才听信了左相的谗言,将人调到最后。 可后来发现左相的态度,才猛然惊觉。 这位对许枫可没有报善意,甚至漠视其余人对他的奚落。 明明心中清楚那位的才情,却视若无睹。 原先是没本事,替许枫好要个公道,如今借着陛下的机会一吐为快。 何尝不是报复 皇帝瞬间心领神会,看着面前满脸愧疚的主考官。 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不怪这位误会,当初他调查资料时也大吃一惊。 万万没想到才华横溢的许枫,会有这等不堪的曾经。 “我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了,先回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主殿。 皇帝站在龙椅前俯瞰底下的贡士,不难看出眼底还是有些失落。 虽然许枫脱颖而出。 但一枝独秀哪里比得过百花齐放? 只能将宝压在那人身上,希望他不会让朕失望! 皇帝如是想。 底下的众人秉息凝神,都在等待他宣布最后结果。 皇帝执笔依次在纸张上写下几人的姓名。 择前三甲。 后面的便只标注名次。 很快宦官就拿到了名单,他看着前三甲并未露出诧异的神色。 念了先后名次。 “此届科举名次已由陛下钦点,状元许枫,榜眼崔元瀚,探花刘子勋……”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报出。 排到前面的贡士,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鲁子看着身边的兄弟眼神复杂。 “你怎么不早说自己那么优秀,我还以为真倒数第一!” 虽然诧异于许枫的才学,觉得榜单名不副实。 但从未想过。 他竟然会是会试的第一,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许枫听闻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会排到第几,但清楚那样的答卷不可能垫底。 这次被正名实属意外。 而状元…… 许枫抬眼看向正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他捏紧手中的旗帜心想,但凡一个有些改变的皇帝都会采纳。 两次题目,与以往不同便是证明。 殿试于他而言就是场豪赌。 赌赢了仕途坦荡,赌输,也只是名次低点。 怎么也不算亏。 但好在,这次许枫赌赢了。 在场所有人。 唯有高燕和他后面的世家子的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不得皇帝欣赏,所以排在倒数。 即便早有预料,但亲耳听闻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高大人无奈的发出声叹息。 本来对这孩子寄予厚望,只需在背后打点一二。 定能成为高家的又一根顶梁柱。 谁曾想…… 这次非但没成顶梁柱,还差点沦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众人准备谢恩时。 宦官不疾不徐,从身后又掏出到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恩科状元许枫,天惠聪颖,德才兼备,着封为刑部郎中。” 原本对此不甚关心的大臣瞬间炸开锅。 他们纷纷错愕的望向许枫,似乎要将这人身上盯出个洞。 许枫即便是答的再怎么优秀也不至于如此! 非但得到独一份的殿试旗帜,更是被直接封为五品官! 大凉历代以来都没有这种先例。 今日陛下却在这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究竟他有哪点特殊 不过是说得几句漂亮话。 其余的贡士更是妒忌到眼红。 许枫不像他们那样。 需要等吏部安排才算上任,更不用从底部做起。 直接安排为京官! 妥妥的破格提升,开国以来独一份。 不知怎的,现在的贡士们已经有些麻木。 毕竟得到这项殊荣的可是许枫。 早在最初收到旗帜的时候,他们就该明白。 皇帝对这位的看重非比寻常! 如今也只是将人留到京城,不外放而已。 左相看着许枫,也是心中诧异。 京官呀。 既不用去地方历练,也不从七八品阶干起。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 得罪这个即将崛起的庞然大物? 依陛下对他的重视。 想要升官恐怕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面对众人的正经。 许枫板着张脸,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规矩的走上前跪地接旨。 “微臣,谢主龙恩!” 声音清朗,回荡在金銮宝殿上。 不卑不亢。 光是这份淡定,就让许多大臣高看两眼。 倒是个心性不错的。 宦官闻言,将明黄色的圣旨放在他手中。 如此。 这场漫长的殿试才算结束。 第120章 这不就是春风得意 走出金銮殿。 许枫身形笔直站在最前,领着众多学子往外走。 无疑成为在场所有考生中最耀眼的存在。 那些原本瞧不上他的官员,此时正懊恼怎么接洽攀附。 原以为即便状元也最多是从底层做起。 撑死也就个从六品! 谁曾想地下大手一挥,将他提拔为正五品官员。 愣是比在场的几位都要高些。 有的人就是他们奋斗一生都可能够不着的终点。 官员们心中酸涩。 正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时,许枫瞧见身边的这位,欲言又止笑着开口。 “我观大人面熟,似乎是在上次诗会上出现过。” 旁边的那位听闻满脸错愕。 仔细回想。 貌似的确如此!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将手往脑袋上一拍,连忙接话。 “瞧我刚刚糊涂的,竟然都给忘了!” “不曾想一面之缘,竟然让状元郎记住,真是幸运。” 官员开口恭维。 现在他的评级在许枫之下,可不敢冒犯。 本以为弹个来回就差不多。 谁料对面的人却摇了摇头,摆出副谦逊的姿态说。 “不敢拖大,您风度翩翩,何必妄自菲薄。” 无疑。 这份态度,比起曾经状元入仕的那些个,要好不知多少倍。 不拿过去的人做对比。 就光是此届的世家子弟就足矣。 如若知晓众多官员心中的想法,许枫竟然会露出无奈的神情并感慨。 全靠同行衬托! 有人做了投喂,其余想要结交的官员自然前仆后继。 “许状元,恐怕明日就得改口叫许大人,殿试我听你所说犹如醍醐灌顶。” “倘若得空,定然亲自去府上拜会。” 其中有位五大三粗的,脸上留着大胡子。 若不是自己主动报出名字。 谁又能猜到他是文官而非武将 旁边有好几位嫌弃他举止粗鄙,向旁边挪了半步不肯靠近。 见状,大胡子本来准备离去。 不曾想。 在他转身时,许枫的声音竟从身后传来。 “那届时,我定准备好美酒菜肴等候大人光临。” 与各路官员斡旋。 许枫又是个很会来事的性格,成功挣得一个不恃宠而骄的好名声。 还在大殿中尚未离去的皇帝听到太监来报,露出抹无奈的神色。 原本还以为这位脾气不如和,可能会与部分官员产生冲突。 现在看来倒是他杞人忧天。 左右逢源,总归是好。 但…… “继续让人盯着,别松懈,若有特殊的举动便上报到宫中,切勿打草惊蛇。” 与官员交好的确有利于仕途,但若用在不正当的地方。 他也不会姑息养奸! 即便再好的人才,不将聪明运用到合适的地方。 那就是废棋!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高燕臊眉耸眼,哪还敢和平日里交好的人聊。 跟在自家老爹屁股后头。 本来有个不错的前途,但因为在殿试所说的话前功尽弃。 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如若没有针对许枫。 兴许再过个两年他会和自家父亲同入朝堂。 父子同堂,何尝不是一出佳话?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高大人忽然停下脚步,皱眉看向没精打采的儿子。 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火气,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陛下的决定也是你能反对的” 简直无法无天。 进入金銮殿前他再三提醒,不要在这里多嘴。 难道这些都是对空气说的? 高家都差点毁在这小子手里,现在后悔晚了! 虽然他及时醒悟保住了后面的靠山。 但是想要升官…… “日后许枫平步青云,有他像座山一样压在你头顶,还想要出头不可能!” 高燕蠢就蠢在两点。 明知许枫得陛下赏识,却公然冒犯。 一得罪了陛下,二得罪了许枫。 现在这位可能不足为惧,但他才刚刚封官就五品! 大凉有哪个状元能得到这份荣宠 “爹,我当时没多想,就是不肯看他那么得意!” 高燕也是气糊涂,才做出这举动。 反应过来后已经后悔。 可没办法。 他只能在心里祈求,那两份卷子远远达不到状元的水平! 谁曾想…… “以后消停点别不识好歹,许枫一朝得宠,不能随便指摘。” 终归是疼着长大的孩子,高大人即便心底再怎么不满。 他能明白高燕的心情,毕竟曾听儿子提起。 觉得许枫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谁又会想到那烂泥竟然会一跃到自己的头顶 好在家中没有发生变故,也算没有白疼。 不是真糊涂。 养个富贵闲人而已,至少身上有官职不算难看。 往后再打点些,混到个不错的品衔就成。 与此同时。 崔元瀚那边又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他穿着蓝色长袍,被官员挤在中间欲哭无泪。 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一个劲的往他那边靠,并且嘴里嚷嚷着。 “崔公子觉得小女如何,年方二八模样端正,正是好年华。” “我家的大女儿也刚好及笄,有旺夫,不如现在就合合八字,看看如何” “都别争了!本官家中有一妹妹,待字闺中,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 几个官员为了说亲都快打起来。 让旁边正看好戏的许枫大开眼界,原本只听说过,在金榜下招婿。 原来进了前三甲也有这热闹。 殊不知。 若非许枫与宋晴儿已经成婚,恐怕今天被堵的走不动路的就是他。 不过都在朝围观哪还能真动手 而崔元瀚似乎也没有婚配的意思,连忙拱手表示。 “多谢大人厚爱,只是元瀚还未有官职在身,目前又只想为陛下效力。” “恐怕辜负诸位好意。” 不怪许多高官中意。 这副翩翩公子形象外加连中三元的好成绩,是个人都知道,绝非池中物。 朝堂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许枫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发出声轻笑以免被那些官员听见。 莫名回味起那日手感。 当时崔元瀚不小心撞到他的怀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思及此处,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人摇头。 嘴里低声呢喃道。 “只希望那是我的错觉。” 第121章 问罪左相 离开的人中,唯独少了左相的身影。 彼时大殿内。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左相,皇帝的眼中满是阴翳。 他位高权重也说明及其器重。 可偏偏…… “说说,左相你都做了什么?” 皇帝得知消息的当时,就想要将人给抓来。 可是碍于有许多步骤。 加上这位与许枫特殊的关系,这才搁置留到事后责问。 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厉声质问。 闻言,左相本来就慌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错愕地看向龙椅上的人。 反应过来后想磕头,但又怕弄巧成拙。 未打好腹稿,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 “陛下,微臣……” 解释不出来。 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过当今圣上。 若说谎。 这可是御前!胆大妄为欺君恐怕会被直接拖出去。 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但现在…… 左相最终放弃解释,无奈地低下头。 听凭圣上发落。 皇帝怒极反笑,本来想要听他说实话。 结果等了半天连整句都没凑出来! 岂有此理。 真当他好糊弄吗? 只听哐当一声。 玉笔重重砸在地上,挥洒的墨渍弄脏朱色官袍。 就连脸上都没能幸免。 皇帝阴沉着脸,殿内的人全部跪倒。 他走下来,站在左相跟前。 “既然不肯说,那朕就替你说,私自更改乡试名次。” “险些让明珠蒙尘,皆因一己之私!” 说完便一脚踹到跟前人身上。 因为发怒,力气用的很大。 竟直接将左相踹的四脚朝天,后者狼狈地翻身跪好。 心里更加害怕。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陛下这般生气恐怕不好揭过。 再沉默恐怕免不了再动怒。 左相当机立断,佯装悔恨地表示。 “陛下!臣也是一时糊涂!” 随后摆出副悲痛的神色,看着倒挺像回事。 糊涂? 本以为皇帝听闻多少会好些,不曾想反倒紧锁眉心。 怒意更甚刚才。 但已经踹了脚,看在这么多年还算称职的份上。 他并没有再补一脚。 只是皮肉之痛可免,斥责却不能轻易抹除。 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以权谋私,何止是糊涂,朕看你是昏了头!” “这样的人才,你藏着掖着,是为什么?怕他威胁到了你的位置吗?” 话音落下,左相错愕地抬起头。 这种话如果搪塞,岂不是间接同意。 他的官袍已经被冷汗打湿,只觉得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是催命符。 二话不说磕了个响头,大喊。 “臣绝无此意。” 殿内负责侍候的宫女太监更是噤若寒蝉。 从未见过陛下发如此大火! 他们心思各异,用余光偷瞄跪着头不敢离地的左相。 忍不住腹诽。 看来今天能不能走出金銮殿,悬! 皇帝也不急着说什么。 他重新回到龙椅上,静静看着许枫的两张答卷。 沉思许久,才再度开口。 “那你解释解释,究竟是为什么?” 最后一次机会。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似乎能看穿所有谎言。 因为头没有离地。 成功遮掩了左相的心虚,想到前两次陛下的不留情面。 他咬牙抬起头来,佯装无辜的模样。 眼泪夺眶而出。 左相声音凄厉的辩解。 “臣只是不希望年少轻狂,许枫少年得知后来太过荒唐。” “微臣此举,乃是为了他着想,却不慎弄巧成拙。” 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般。 看见他这幅模样,皇帝笑而不语。 没等开口偏殿就冲出个人来,声音接踵而至。 那人大骂出声。 “胡言乱语!” 是主考官。 他可在偏殿听得清清楚楚,若这件事被陛下查到。 有心惩治。 那可是整个翰林院遭殃! 他不愿让同僚罢官,这才供出来。 本以为平日里高风亮节的左相会有个合适的解释。 或者直接承认。 但万万没想到他巧言令色,将那些歪曲成为许枫着想! 当初自己就是听信这说辞。 后来细思极恐! 思及此处,主考官连忙转身面对圣上戳穿左相的谎言。 “陛下!不想让许枫轻狂,大可以调到较后的名次。” “但左相执意倒数!这才致使状元郎先前被嘲。” 会试时,他便不忍许枫被刁难。 后悔不已! 所以才仔细思索,也派人打听。 才知晓左相对女婿不闻不问,悔不当初! 看到主考官现身。 左相就知道不妙,但谎言已经撒出来。 现在改口已经晚了。 他咬紧牙关,心里痛骂主考官多管闲事。 同时声泪俱下的对着皇帝哭喊。 “没有!陛下请您相信微臣!” 这回是真的眼泪。 被吓出来的。 私自介入科举更欺君罔上!两项罪名下来。 他这宋家可以不要了。 满门抄斩! 但左相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还是破灭。 皇帝听闻冷笑了声,随即质问。 “那你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銮殿瞬间寂静无声。 左相想要辩解但是主考官就在旁边。 撒谎瞬间就会被揭穿。 他说出来的同时就会被治罪。 默认? 皇帝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却不珍惜! 即便到最后都不肯如实相告。 好! 气急之下,他拔出长剑指向底下那人。 “好个左相!胆敢插手科举,若是嫌脑袋太沉大可以直说!” “朕自然会满足你。” 第122章 这才是苦尽甘来 殿试成绩很快便被张贴在榜上。 全城沸腾。 愣愣的看着顶上的许枫两字,这对他们来说可不陌生! 不正是传闻中梁山好汉记和大唐取经录的作者? 那些书迷瞬间炸开了锅。 虽然他们赏析许枫的文采,觉得他斐然。 可没想过居然会是殿试第一。 原先甚至没想过进前三甲! “许枫居然是第一,不是说这位是贡士中的最后一名吗?” “他竟然超过连中三元的崔元瀚!成为了此届的状元郎!真是一鸣惊人!” “我就说能写出大唐取经录的人怎么可能排那么低!现在可好了!” …… 有的茶楼甚至给他们的摇钱树张灯结彩庆贺。 试问哪个状元郎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而他下榻的客栈更是人满为患。 老板苦着张脸阻拦前来找人的商贾员外。 “诸位大爷,不是在下不肯,实在是状元郎也不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不若改个时间,重新来过?” 随后丢了个眼神给打手,让他们仔细点。 可别因为外头的人惊扰了里面的贡士们! 不过最让老板意外的是。 虽然知晓鲁子刻苦,万万没想过他的名次也不逊色。 居然排在前沿。 未来仕途想必不会太坎坷,想到这位居然在他柴房里做了那么久的活。 忍不住感慨:“那里以后可不能让人住了!” “万一又出个上榜的老爷该怎么办!” 但奈何。 老板的确是拦人,但是架不住别人要进去。 鲁子刚刚来到外头。 就发现门被堵死,众人眼中满是错愕。 “怎么了?” 他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什么东西吗? 可渐渐的,鲁子发觉并非有没有东西的缘故。 而是这群人看他的目光。 就像是饿狼盯上带血的肉!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鲁子抖了抖。 不自在的看了看身边的人,想要询问他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声高呼。 “快看!这个我认得,是鲁子!排在前面的那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不看鲁子的众人也望来。 从嘈杂的声音中,他得知为何如此! “你就是鲁子?我家女儿好生养,长得貌美如花,与你年纪相仿!” “胡说八道,我可是见过你家女儿,都是出过阁的还想许配给别人?” “这位公子,小女年方二八,正青春生的极好,身子纤细柔美。” 一群恨嫁父母前仆后继,手里拿着的是媒婆婚书! 原本众人还在感慨,怎么没个排的高的。 如今正好! 他们一拥而上,鲁子有心反抗却双拳难敌四手。 愣是被十几个恨嫁父母给拖走! 这让还未露面的几位更加坚信,得绕路走才行! 否则只怕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好在鲁子替我们打头阵给,否则还不知何等境遇。” “话说为何许枫迟迟未回。” “你想见他?那得赶紧走,去长安大街瞧。” 另一边。 皇帝用另外一种方法弥补许枫,宫中给他最高礼遇。 骑着高头大马从宫内出去。 一路张灯结彩。 恰恰对应了许枫在金銮殿对着皇帝念的那首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更不必说长街。 上面站满了姑娘家,原本还不知道许枫是何等模样,但当亲眼目睹…… 却见许枫一袭状元红袍坐在马上。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虽然身后的崔元瀚同样长得出众,但他更多的是股清冷疏离,遗世而独立。 上面的姑娘家心底不约而同出现同一句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从最初的错愕反应过来后,许枫成功获得潘安体验卡一张,掷果盈车。 他伸出手拦下即将砸到脑袋的果子。 抓起它啃了口。 不顾身后的榜眼与探花,策马扬鞭离开长街。 这份恣意烙印在在场诸位心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 看着站在门外的老板,宋晴儿紧锁眉心。 而眼前那位丝毫没察觉,滔滔不绝的说着。 “姑奶奶,您就接受了吧,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三楼麻烦,请您到独门独院的地方居住不好吗?” 老板嘴皮子都说破了。 明明只想要劝宋晴儿换个好地,看她柔美温婉的模样。 本想着好看的好说话。 谁知道…… 宋晴儿摇头,不假思索的答复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抱歉老板,无功不受禄。” “更合理我与相公都觉得此地不错,不需要更改。” 房费全免、还提供膳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事物无常必有妖。 她可不敢相信! 若是里头又有什么猫腻该咋办? 老板几次规劝无果,只好转身离去。 本以为此事算过去。 偏偏后头敲门声又响起!宋晴儿这下烦了好看的眉眼尽是不耐,皱眉质问。 “你又想干什么?” 可当转头想要呵斥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却见身着大红袍的男人站在门边。 他笑而不语,就这么站着。 宋晴儿的眼眶慢慢变红,怕这只是场梦境。 伸出手。 被许枫抓住,他的眼神温柔缱绻看向对面的女人。 轻声笑道。 “来给状元夫人报喜。” 许枫是第一?! 宋晴儿的泪水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想到多年以来的幸酸更是说不出话,扑进许枫的怀里。 后者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调侃道。 “这种好事,怎么还哭鼻子?” 但身体却很诚实。 将宋晴儿打横抱起,走向老 第123章 痛快打脸亲戚 状元郎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按照朝廷要求,必须回家乡修祠堂、立碑传。 这等无上殊荣。 自然是每个人梦寐以求。 但有些人却不希望,比如此时阳城老家的宗祠内。 满头白发的老翁呷了口茶水,随后冷眼看向底下哭天喊地的众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许枫得罪死心满意足了吗?” 他怒不可遏。 当初许枫父母在时,他时常关照。 只是因为年岁渐长撒手宗祠的事。 不曾想今日被请来竟是料理这桩糊涂账!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下面曾经羞辱许枫,说给他喂过奶的亲戚臊红了脸,连忙解释。 “当初不是听说这小子发达,想要让他接济我们?再说最后不是没成吗?” “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心眼,都状元了还记挂这些。” 想到当日许枫让她下不来台。 就气的吃不下饭。 旁边的几位倒觉得没什么,蛮不在乎的表示。 “这有什么,天底下叫许枫的难道就一个?我看那小子可没这本事。” “听说这位状元郎可是被陛下钦定封官,许枫?呵我看不配!” “我看你们就是在杞人忧天,要真能行他还能当六年秀才?” …… 他们打从心眼里看不起许枫。 自然觉得状元另有其人。 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凑巧的罢了! 听到这话的老人摇了摇头。 满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到现在还在说胡话。 非要等到尘埃落定才后悔。 就在这时。 那位得罪了许枫的女人走到牌位前,看着列祖列宗点燃三炷香。 随后虔诚地闭上眼,对着他们祷告。 “诸位祖宗,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千万别让许枫考上状元。” “否则这许家哪里还容得下我?” 说完挤出两滴眼泪,好不可怜。 其余人依葫芦画瓢。 气的老人差点翻白眼晕过去,他便顺着气边看向跪在牌位前的那群家伙。 “糊涂呀!糊涂呀!” 家中有子孙争气,不说祖宗保佑竟然还诅咒他。 许枫何至于此! 倘若他爹娘还在,绝不会沦落到这般境遇。 想到印象中的孩子。 老人痛苦的闭上双眼,所有的无奈都化为一声叹息。 没辙。 真的没辙! 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在众人的期盼中,圣旨来到了许家村。 宦官大声将许枫获得状元的旨意说出。 正等着别人来接。 却发现没有人动? 他错愕地看着面前许家村的人不敢置信。 到这个时候不三跪九叩谢恩就罢了,怎么还如丧考批?一副意外且不情愿的架势。 宦官当即冷哼了声。 成功让发呆的众人反应过来。 曾经欺负许枫爹娘以及他的人彻底傻眼,怎么这样的事落到这小兔崽子头上! 他们不敢置信。 有位得罪的最狠的站出来,他看着宦官的架势有些犹豫。 但还是将心里的问题说出。 “这位公公可是走错了?我们这的许枫不学无术,成日流连烟花之地。” “前阵子确实离开阳城参加会试,但他只是最后一名……” 不应该。 想到许枫可能衣锦还乡,他的腿肚子直打颤。 即便是有通天本领。 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当官的? 急的人眼泪都流出来。 众人听闻连连点头,也是抱着这个想法。 许枫那家伙怎么可能!怎么配! “是呀,兴许是陛下看走眼,没有瞧仔细,那家伙没有状元之才!” “可否将圣旨退回?许枫德不配位恐怕不成!我们不敢收!” “对!这份圣旨我许家不敢收!” 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满门心思想着如何让宦官将圣旨收回去。 似乎这样。 许枫就不是状元。 却没有察觉,对面的那位已经面色阴翳,眉心紧锁。 眼见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他无法再忍,厉喝出声! “大胆!你们竟然敢质疑圣上的决断!给我张嘴!” 话音落下,那群人如梦初醒。 眼见几个侍卫走来,苦苦哀求想要了事。 但…… “一人赏五十个,让他们好好明白,何为规矩。” 真不知道这样的鸡窝。 怎么出许状元这真凤凰!宦官嗤之以鼻。 冷眼看着手下掌嘴。 打得他们脸肿,嘴往外冒血也不停。 硬生生让他们受了这些巴掌。 说那些话的人悔不当初,早知会落得这结果。 还不如闭嘴。 他们不约而同恨起最先提及的人,如果不是他就不会这样! 而那人被打的最惨。 嘴里的牙都没几颗,也无法与他们辩解。 宦官见行刑结束,这才心满意足。 对着他们轻嗤了声。 随即沉声,对已经吓破了胆的村民重申。 “所有的乡亲,以后不得直呼状元名讳!” 得尊称敬称。 今时不同往日,原本视许枫为瓦鸡土狗的众人。 现在已经高攀不起。 甚至连搭话都得客气,喊句许状元许大人。 老人站在人群中。 听到这句话后,由衷替记忆里的那个孩子高兴。 原本也略有耳闻。 听说许枫荒废学业,不曾想只是厚积薄发。 如此也好。 许家终究是留不住这个孩子! 他注定走向京城,走向更高的地方崭露头角。 等到宦官走后。 没被波及的那群人忽然想到。 “许枫已经是状元,若不好好利用恐怕有些说不过去?不如去结交讨好?” “若能在身上捞到些油水,也算不错,好歹是同乡这点面子该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