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千金：新婚夜病危王爷站起来了》 第1章 六月飞雪，冤屈难伸！ “沈傲雪谋害太子妃，罪无可恕，斩立决！” 断头台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芒，让人望而生畏。 跪在刀下的少女身影单薄，褴褛的赭裾已然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原本的颜色。 随着犯由牌落地的声音，她突然笑出了声。 蓬乱的长发遮住了满是伤疤的脸，缝隙中露出的一只眼底溢满嗜血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斩首，还能笑得如此猖狂，着实让人不解。 监斩官沈如风眉头紧锁，指着她问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笑什么？” 沈傲雪的笑声戛然而止，受尽严刑逼供的她早已面目全非。 那狰狞的脸即便有乱发遮掩，依旧阴森可怖。 “沈如风，你是非不分，听信沈无双一面之词冤死自己的亲妹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咬牙发出赌咒。 台上，沈如风冷笑一声，全然不屑：“当年，你和无双被乳母掉包，才导致你流落乡下，你恨无双抢走了你沈家嫡女的身份，更嫉妒她嫁给了你喜欢的太子殿下，所以，你非要置双儿于死地！”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来人，斩！” 厉声一令，锐利的铡刀如雷霆般落下。 沈傲雪发出歇斯底里地怒吼：“我蒙冤而死，昭烈国必将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字字泣血！满呛怨愤！ 下一刻，鲜血四溅、头颅滚落，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直直瞪着沈如风，眸底阴森幽暗的光逐渐熄灭。 “轰隆隆——” 万里晴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骤然间，刑场上方狂风四起阴云密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倾盆大雨落下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六月飞雪，冤屈难伸。 这一刻，众人看着断头台上尸首分离的沈傲雪，彻底慌乱！ 一片雪花落在沈如风指尖，冰凉刺骨，他眼底却燃起怒火，咬牙暗骂。 “不知悔改的东西，到死都不忘攀咬沈家，喂不熟的白眼狼！” …… 沈傲雪化作一抹孤魂，飘荡于空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恍然间她来到沈家，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二哥正围在太子妃沈无双身边嘘寒问暖。 “双儿，我一直以为，将傲雪接回来好生照顾，她就会容得下你，没想到她竟然下毒害你……都是母亲不好……”沈母一脸愧疚，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沈父叹息，语重心长道：“还好双儿命大，及时找到了解药，否则就要离我们而去了。双儿，从今日起，再不会有人害你了。” 沈如澜不屑道：“都怪那毒妇太贪心了，她已经拿回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害双儿，现在好了，落个斩首示众的下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沈无双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父亲母亲，可我还是好害怕。” 从刑场赶回来的沈如风进门，闻言安慰道：“别怕，有大哥在谁也不敢伤害你。那沈傲雪在乡野长大，心肠歹毒容不下你，好在我已经为你报仇了。” 沈母一脸哀愁：“那孩子的尸体呢？” 沈如风神色厌恨：“已经派人处理了，这种阴险歹毒之人，不配入我沈家祠堂。” …… 沈傲雪飘荡在空中，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们一家五口齐聚一堂痛斥她的“罪行”。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一缕幽魂也能感受到心痛。 她回到刑场，看见自己的尸体被人用草席裹着扔进了乱葬岗。 而她的头颅则被几只野狗当球似的叼来叼去，撕咬中早已皮肉分离。 在她生气又无奈之际，一道黑色身影落下。 他带着一副诡异的面具，青色獠牙嗜血阴森，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充满怜惜。 他抽出佩剑驱赶野狗，将她面目全非的头颅抢回来，拼在了尸身上。 沈傲雪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一下又一下帮她捋着凌乱的发丝。 “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人将她的尸体葬于一处风水宝地，并立下墓碑。 上面刻着：吾妻沈傲雪之墓。 她充满疑惑，想要追上去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她的灵魂，将她拖入漆黑的漩涡之中！ …… 昭烈国三百二十六年。 寒风刺骨中，沈傲雪逐渐恢复了意识。 “明明告诉过你，不准找双儿的麻烦，为什么要将兄长的话当作耳旁风？” “沈傲雪，你别以为你是沈家亲生的孩子就能取代双儿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在太子面前争风吃醋不惜抱着双儿跳水，简直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面！” “若不是有丫鬟发现你们落水及时相救，你早就没命了！” …… 迷茫中，沈傲雪逐渐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 耳边一句句凌厉的斥责，让她心中炸开一个念头。 她重生了，还回到了十年前！ 苍天怜惜，知她遭奸人所害、蒙冤而死，所以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抬眼看去，正是上一世监斩自己的大哥，沈如风。 他俊逸的脸上满是愤然，正严肃地瞪着她，得不到回应，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你是哑巴了吗？” 质问声落下，沈傲雪抬头怒视着他。 今日，是她回到沈家的三个月后，也是当朝太傅沈翊的五十寿宴，太子与各位王爷亲临沈家贺寿。 沈无双为了让她出丑，便拖着她一起跳湖。 事后却反过来诬陷她为了吸引太子注意不择手段！ 想起上一世人头落地的痛苦，沈傲雪的眼底便充满蚀骨的恨意。 她暗暗咬牙，强撑着起身，湿漉漉地站在寒风中，即便瑟瑟发抖依然挺直腰背。 此时，沈无双已经被沈家父母紧张地抱回了房里，又是请大夫，又是熬姜汤，伺候的十分周到。 没人在乎她冷不冷，更没人在乎她刚才也险些被淹死。 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沈傲雪已然心灰意冷。 她走上前一步，目光沉着清醒，冷声反问：“沈如风，你当时就在附近，应该看到是我先来湖边沈无双后来的，如果是我推她，为何她却站在我身后呢？” 沈如风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第2章 我才是沈家血脉！ 沈傲雪在沈家人面前一向伏低做小，卑微讨好。 如今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你不要颠倒黑白，无双生性善良，你心思歹毒，她是绝不会推你下水的，肯定是你故意把她拽进了湖里！” 闻言，沈傲雪被气的想笑，嘴角勾起嘲讽之色。 “沈无双生性善良？生的谁的性？当年将我和她调包的乳母吗？沈如风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们沈家的血脉，我若生性歹毒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放肆！” 沈如风被激怒，扬手便是一巴掌。 可惜，还未碰到沈傲雪的脸就被她反手拦截。 “你竟敢顶撞长兄？”沈如风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沈傲雪冷然说道：“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兄妹之情，又凭什么要我将你当做长兄？”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目光之中皆是寒冰。 沈如风愣在原地，眸底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还是从前逆来顺受、卑躬屈膝的沈傲雪吗？ “不好了！”丫鬟突然冲过来跪下，“四小姐昏迷不醒，大夫说是寒疾发作，怕是……怕是……” 沈如风脸色瞬间阴郁，一把擒住沈傲雪的手腕，厉声道：“若是双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跟我走！” 说罢，便强行将她拽去了琉璃阁。 两人一进门，便听到沈母陈美玉的哭声。 “我可怜的双儿，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 沈父沈翊站在一旁语气不悦：“还不都是老祖宗，非要与沈傲雪相认让她做沈家五小姐，现在害的双儿成了这副模样。” 沈家二子沈如澜怒声道：“沈傲雪自小跟着那对歹毒的夫妻，能养成什么好性子？依儿子之见，还是尽快让她滚回乡下去！” 沈母有些为难：“老祖宗认定了她是沈家血脉，我们也没办法，何况她是神医唯一的徒弟，自小以百药滋养长大，体内的药血可医百病，眼下还是哄着她割血治好双儿的寒疾最重要！” 屏风后，沈傲雪听着里面的对话，心脏如刀绞一样痛苦。 原本以为重活一世，早已看透人心，可她还是无法释怀！ 沈如风将她强行拽进去，而后一把甩在地上。 “都是因为你双儿才会寒疾发作，立刻割血救治双儿，否则我就杀了你！”他怒吼，眼底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沈傲雪强撑着直起身来，环顾房内众人，眼底是绝望与凛冽。 她咧开嘴角，笑得凄凉：“呵呵……好啊，那你就杀了我来救你的好妹妹！” “你别以为我不敢！”沈如风低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单手将她瘦弱的身躯提了起来。 沈父沈母见状连忙阻拦。 “如风，你冷静一些，还不快住手！” “是啊！她若死了，身上便是死血，就不能医双儿的寒疾了啊！” 他们夫妻上前掰开了沈如风的手指，沈傲雪便又重新跌回地上。 窒息感消失，她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沈如风，你果然不敢杀我呢。” “贱人！”沈如风握紧拳头，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他转身一拳狠狠打在柱子上。 那一人粗的红柱瞬间开裂，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沈家人毫不在意，他们现在一心只想让沈无双活命！ “算娘亲求你了，割一碗血，救救双儿，她也是你的姐妹啊！”陈美玉蹲下身握住了沈傲雪的手，眼神中满是殷切地期望。 就连一向傲慢的太傅大人沈翊也为了沈无双向她低头。 “傲雪，你若肯救双儿的命，为父便接纳你的身份，以后你就是沈家五小姐。” 沉默许久的沈如澜站在一旁冷笑，嘲讽道：“区区一碗血就能换来沈家五小姐的身份，如此荣华富贵，你还不快点磕头谢恩！” 看着他们一个个自负到极致的嘴脸，沈傲雪只觉得无比丑陋恶心。 “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就算我不答应，你们不也准备好了刀子吗？我有什么资格拒绝？” 抬眼看向敞开的大门外，有无数的下人和护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房内。 只要沈家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强行取她的血。 一己之力，如何反抗？ 要是老祖宗在，她还能寻求一个庇护，可眼下，老祖宗在寒山寺修养，需七日后才能回来。 既然如此，沈无双不是想喝她的血吗？ 好啊，那便试试她这从小以百毒之物为食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毒血，究竟有多厉害吧！ “拿刀来。” 她话音刚落，陈美玉便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过去。 接着，门外的一个老嬷嬷捧着碗走了进来。 沈傲雪将匕首放在手腕，用力之前，她抬眼扫过沈如风、沈如澜、陈美玉还有沈翊。 最后，目光停留在床榻上正处于昏迷的沈无双。 她眼底一片讥讽，咬紧下唇，握着刀子的手便一点一点用力。 一滴、两滴、三滴……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而出，空碗内积少成多，不一会儿便滴了多半碗的量。 沈傲雪的脸色越发苍白，单薄的身躯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老嬷嬷丢给她一块白色的手绢，让她压住皮开肉绽的伤口，随后便端着碗起身。 “夫人，接好了。” “太好了，快，搭配大夫的药方一起熬煮，我跟你一起去盯着他们熬药！” 说完，陈美玉迫不及待地捧着血碗离开，从始至终连看都不看还坐在地上的沈傲雪一眼。 沈翊眉头舒展，坐在床边握着沈无双的手，激动道：“女儿，你的命终于有救了！” 沈傲雪死死按着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不一会儿便将白色的手绢染成了红色。 她咬牙忍着疼痛，低声问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沈如澜冷哼一声，不屑道：“走？要不是你的出现，双儿也不会跳下寒潭身染寒疾，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想走也可以，但需得等到双儿病好那日！” 沈如风命令道：“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盯紧点儿，别让她死了！” “是！”下人应声就要上前。 沈傲雪抬眼，目光凌厉如刀，周身更是散发出强大的慑人气势，顿时震住了众人。 第3章 百毒之血 下人们愣了一下，皆不敢轻举妄动。 沈傲雪眼底带着讥诮，缓缓站起身来。 “我自己会走，少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说完，便昂首挺胸一身桀骜地走出了琉璃阁的大门。 —— 被关入柴房后，沈傲雪便找了堆杂草坐着闭目养神。 她需保存体力，才能继续与沈家这群恶狼周旋，同时也要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沈家有三子一女，除了嫡长子沈如风、次子沈如澜以外，还有一位庶子沈如渊，是已故的林姨娘所出。 只不过沈如渊十岁就入了军营，长年在外征战，极少回来。 三兄弟向来不怎么和睦，可却都能在保护沈无双这件事上一致对外，将妹妹当掌上明珠般捧着，果真是兄妹情深。 沈傲雪不由想起自己，从小生在乡下，遭受养母虐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包揽家务和农活。 六七岁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只配被养父母叫小贱种。 直到后来，她遇见隐居山林的神医且拜他为师，才有了傲雪这个名字。 上一世回到沈家，为了能得到亲情与关爱，她收敛锋芒、低眉顺眼，可最后还是被所谓的家人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更不会对沈家任何人抱有期望！ 越想越累，她靠在墙上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天色微亮，眼前是一扇破窗。 寒风顺着窟窿刮进来，冷得如冰窖一般。 沈傲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并无大碍。 她正要起身，破旧的木门就被人踹开。 李嬷嬷领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下人走了进来，将玉碗和匕首放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说道：“老爷有令，命你每日割一碗血供四小姐服用，直到她病好为止……” 本以为沈傲雪会反抗，谁知她却一脸淡漠从容拿起匕首割开了昨日的伤口。 鲜血滴进碗内，犹如一朵朵绽放的彼岸花，妖冶鬼魅，散发着幽幽地腥香。 而沈傲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一双凤眸似寒潭般沉寂没有半分波澜。 滴了多半碗，李嬷嬷才将止血的帕子丢在她身上。 然后端起碗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还算你识相，只要你乖乖献血，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说完，她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沈傲雪面前，上面是一碗清粥和一瓶止血的药粉。 所有人都离开后，沈傲雪嘴角才绽放出一抹冷笑。 百毒之血，入体后不可逆转。 沈无双喝的越多，毒发时就会越痛苦。 她等着沈家人来求她的那一刻！ ——— 转眼便过了三日。 如今。沈傲雪已经割血整整五次。 她算算时日，沈无双此刻应该已经毒发了。 思及至此，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沈如风怒火中烧地冲了进来。 沈傲雪没有半分意外，正负手而立，眼神之中满是嘲讽地看着他。 沈如风还以为这五日割血，她会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任由他践踏，却没想到她竟然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唇角擒着笑。 于是，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贱人，你明知自己的血有毒，却偏要让双儿服用，赶快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像极了一头暴怒的野兽，眼底充斥着沸腾的杀气。 沈傲雪眸光淡漠地瞥着他，语气不冷不热地反问：“分明是你们人多势众逼着我割血的，怎么现在出了事，反而怪到了我的头上？” “少废话，跟我走！”沈如风一把抓住她的领子。 “放开！” 沈傲雪用力挣脱，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神色清冷不屑。 “我自己会走，少拿你的脏手碰我！” 说完，她昂首走出了柴房，背影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冷漠。 沈如风眼下更担心沈无双的身子，便懒得与她计较。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琉璃阁。 刚进门，便听到了沈无双撕心裂肺的哭喊。 “啊！我好痛……好痒……救我……娘亲救救我啊……” 她歇斯底里地在床上挣扎，露出的手臂被抓得全是血痕，那种皮肉里有蚂蚁撕咬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沈翊怕她毁容，只能命李嬷嬷拿绳子把她的双手捆在身后。 这么一来，沈无双更是痛不欲生，不停地惨叫，听着十分瘆人。 沈如风推着沈傲雪来到床边，急切而又愤怒地说道：“都怪你，双儿才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赶紧为她解毒！” 沈傲雪垂眸瞥了一眼床上的沈无双，嘴角上扬，语气充满不屑。 “我为何要帮她解毒？” 沈如风还没来得及发火，一旁的沈翊便冲上来要打沈傲雪。 只是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她反手挡住。 “你……你还敢挡？简直反了天了！今天你若是救不回双儿，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亲生父亲发出的死亡威胁，沈傲雪没有半分动容，反而一脸轻蔑地甩开他的手。 她十分嫌弃地将碰过他的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开口。 “随便，反正我死了，还有沈无双做垫背的。”她绽起一抹微笑，语气也越发傲慢，“不过等老祖宗回来，若是见不到我人，不知你们该如何收场呢？” 既然老祖宗要她认祖归宗，那沈家其他人便动不得她。 现在这般，不过是仗着老祖宗不在罢了。 说到底，沈傲雪才是继承沈家血脉的唯一嫡女，沈无双不过是个赝品。 即便在沈家养了十几年，身上流着的也是最卑贱的血液！ 沈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一来，她现在掌握着沈无双的命。 二来，她若死了老祖宗回来没法交代！ 想来想去，陈美玉收起脸上的厌恶，强撑着一抹讨好的笑走过去主动拉沈傲雪的手。 “小雪，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双儿比你晚生半个时辰，到底算是你的妹妹呀，你就看在娘亲的份儿上，救救双儿吧，算娘亲求你了！” 看着她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儿低声下气的哀求，沈傲雪只觉得无比可笑。 上一世，她做梦都想触碰这双母亲的手，可是却被陈美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 现在，她已经不稀罕了！ 第4章 见死不救 毫不犹疑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沈傲雪眼底像是淬了寒冰一般疏离。 “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家人，我和师父才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至于沈无双的命，是你们害死的，与我无关。” 沈如澜忍无可忍，冲上去指着她的鼻子问道：“要不是喝了你的血，双儿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还敢说跟你无关？” 沈傲雪冷声道：“是你们强迫我割血，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的血可以救人！” 她的话让沈家众人怔住，可他们怎么会承认是自己害了沈无双呢？ 这一切错，就该由沈傲雪来背锅！ 陈美玉崩溃大哭，愤怒地指责道：“你这个不孝女，要不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如今你哪有命站在我面前？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必须要救无双，这是你欠我的！” 闻言，沈傲雪都想给她鼓掌。 这是发现理亏，所以恼羞成怒了？ 沈翊也在一旁大声附和：“没错！你今天必须救无双，这是你欠我们的！” 沈如澜气急败坏道：“跟这个小贱人废什么话？直接拖出去打到肯为止！” 沈如风命令道：“来人，把她扔进后院的水缸里，将蛇虫蝎蚁填满，双儿受什么样的苦，我便要她加倍偿还！” 李嬷嬷立刻带着一群人围过来。 沈傲雪却不急不缓，神色从容地笑起来：“哈哈哈……蛇虫蝎蚁？好啊，我倒想试试，这些小毒物碰上我这个大毒物能起什么作用。” 说罢，不等李嬷嬷动手，便抬脚往外走去。 反正她百毒不侵，顶多被咬上几口，只要这些毒物碰过她的血，必死无疑。 所以，想用狠招逼她就范，简直是做梦！ 只要有老祖宗在，沈家人不敢伤她性命，大不了将沈无双熬死呗，看谁斗得过谁！ 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沈如风喊道：“慢着！” 刚刚走到门口的沈傲雪停下脚步，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嘴角噙笑。 “怎么，不是想让我加倍偿还沈无双现在所受的痛苦吗？还等什么？” 沈如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眼底是不甘与厌恶。 可最终，不得不低下头双手抱拳：“算我求你，救救双儿！” 沈如澜见状，立刻冲上去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求她？要不是她，双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如风不予理会，只是沉默着看向沈傲雪，眼底染着焦急。 沈翊上前将沈如澜推开，依然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施舍般说道：“傲雪，虽然你任性胡闹，可为父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今天你必须要救双儿，否则就算你有老祖宗庇护，也得不到父母兄长的关爱。” 陈美玉点头附和：“没错，你要是害死双儿，我们这些人都会恨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沈家千金！” 看着他们一个个自以为是的丑恶嘴脸，沈傲雪被逗笑了。 “呵～你们哪来的自信认为我稀罕做这个沈家千金呢？” 她蹙眉反问，满满的疑惑不解。 沈如澜却不以为然：“你少装清高了，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不觊觎沈家嫡女这个身份呢？” 沈如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已经答应接纳你，会让你成为沈家五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非要害死一条人命才肯罢休吗？” 陈美玉忍不住哭起来：“我苦命的双儿，眼看就要及笄，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翊上前安慰，转而严肃道：“傲雪，你难道真能做到见死不救吗？双儿也算是你的亲人啊！” “亲人？”沈傲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跟她没有半分血缘，要不是她生母作孽，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吗？” 沈家众人被问的哑口无声。 沈如风目光冷厉，他上前一步说道：“别废话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救双儿，开个条件吧！” 闻言，沈傲雪勾唇一笑：“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悟性就是高，其实你们想要沈无双活命很简单，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放了梁翠花夫妇。” “你说什么？”沈如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傲雪重复道：“我说，放了我的养父养母。” 没错，梁翠花就是当年调换孩子的罪魁祸首，也是沈无双的生母。 这对夫妻虐待她了十几年，甚至险些将她卖给镇子上的妓院。 可她现在却要救他们。 为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给沈无双添堵！ 梁翠花凶悍跋扈、重男轻女，她的丈夫李刚嗜赌成性、贪婪无度，这样一对夫妻，怎么会放过沈无双这个女儿呢？ 一旦被纠缠，就会像是被水蛭附身，这辈子别想轻易摆脱！ 沈如风到底多疑，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沈傲雪轻笑解释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牢狱之中，你若是不肯，那就算了，就让沈无双和她的亲生父母一同上路吧，黄泉之下也好有个伴儿。” 说完，便云淡风轻地转身往外走去。 此时，床上发出沈无双痛苦的哀嚎，彻底动摇了沈如风的理智。 “我答应你！”他急忙喊道。 刚迈过门槛儿的沈傲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眸光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琢磨。 随后，她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糟糕，走出这个门后，我突然就反悔了呢。” 沈如风握紧拳头：“你耍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沈傲雪挑眉，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别欺人太甚！”沈如澜忍无可忍想要动手却被拦下。 沈如风看了一眼床上痛不欲生的沈无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再次低头。 “抱歉，之前种种皆是沈家对不起你，还望你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救双儿一命！” “早这样多好。”沈傲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问，“你呢？” 沈如澜一愣，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休想！” “二弟，向傲雪道歉！” “我不要！” “难道你想看双儿死吗？” “我……” 第5章 歹毒到底 沈如澜被质问的哑口无声，最终纠结了半天才不甘心地冲沈傲雪低下头。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的极快，敷衍到极致，很明显并非诚心诚意。 但沈傲雪不与他计较，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了。” 她神清气爽地负手走进屋内，眼神冷蔑地看向床榻。 沈翊紧张地问：“你打算如何救双儿？我警告你，别耍花招，若是双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陈美玉也一脸担忧：“傲雪，你大哥二哥已经低头，你可要说话算话，救双儿啊！” 面对他们的猜疑，沈傲雪的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因为她早已习惯。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沈家人眼中，沈无双是纯洁无暇善良温柔的盛世白莲。 而她，就是山沟里隐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毒蛇！ 既然如此，那她就歹毒到底！ “聒噪！”她蹙眉，不悦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惹我不悦，那便自己想办法救沈无双吧。” 陈美玉脸色一变，立刻摇头：“我们不说了，我们闭嘴！” 沈翊气得想破口大骂，可看到沈无双痛苦的模样，只能选择隐忍。 “都滚出去。”沈傲雪不耐烦道。 “你……” 沈如澜不服想要叫嚣却被沈如风按住，硬拖了出去，沈翊和陈美玉也紧随其后关上了房门。 寝室里只剩下沈无双痛苦哀嚎的叫声，也没有了旁人的围观。 沈傲雪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滚动的身躯，眼底流露出仇恨的锋芒。 上一世，她曾将沈无双的虚伪当作真情，视她如亲姐妹。 可最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对她处处算计陷害，乃至于亲手将她送上断头台！ 这一世，她会好好“报答”沈无双上一世的恩情！ “好姐姐，喝了我的血，现在舒服吗？” 沈傲雪眸色嗜血，仿佛是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满眼恨意地瞪着床上痛苦挣扎的沈无双。 她脸色苍白，一双原本清澈的美眸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 “救救我……我好痛，好痒，求你帮帮我吧？当年被调换，是梁翠花一人所为，我也是被其所害，我也是无辜的啊！” 沈傲雪勾唇一笑：“你被其所害？呵呵……沈无双，梁翠花替你抢走了我的人生我的家人，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成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无辜呢？” 沈无双痛苦地抽搐着，却因手被捆着无法动弹。 她绝望地流下两行清泪，哽咽万分：“我错了，你救救我，等我好了一定加倍偿还你，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痛……好痒……” “好啊。”沈傲雪欣然同意，“我这就让你舒服一点。” 正当沈无双以为自己熬出头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绳子被她解开。 “你干什么？不要……不要解开绳子……”她摇头，拼命地抗拒着。 沈傲雪不以为然，手中玩弄着那根绳子。 “你不是要舒服一点吗？那就使劲挠吧，会很爽的哈哈哈……” 沈无双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双手，可皮肤里发出阵阵刺痒，令她难以忍受。 “啊……啊……”她哀嚎着不受控制地在身上一通乱抓，最后失去理智地伸到了脸上。 沈傲雪站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她逐渐变成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痕的怪物。 直到沈无双的身体撑不住昏死过去，这才出手解了解了她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毒。 ——— 三日后。 在沈傲雪的“救治”下，沈无双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过程比毒发时还要痛苦。 沈家人每天守在琉璃阁外听着沈无双的惨叫却无能为力。 他们敢怒不敢言，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好在，沈无双终于治好了寒疾，清除了血毒，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沈家人看到沈无双脸上的抓痕时，全都愣住。 “怎么会这样？双儿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陈美玉冲过去抱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无双，心疼地看着她的脸。 沈如风眉头紧锁，转而质问：“沈傲雪，你说了会救双儿，她的脸怎么回事？” 沈如澜怒声说：“还用问吗？肯定是这个贱人嫉妒双儿的美貌，故意趁人之危毁了她的脸！” 沈翊气得脸色发黑：“沈傲雪，你怎么如此狠毒？” 沈无双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道：“别怪姐姐，都是我不好，脸太痒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更是义愤填膺。 沈傲雪喝了口茶，语气冷傲：“她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们挑什么？” 沈家众人一副吃瘪的表情。 此时，门外有下人来报：“老爷、夫人，老祖宗的马车到门口了！” “母亲回来了！”沈翊一听，立刻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顾不上再管沈无双的脸，纷纷出去迎接老祖宗。 ——— 万寿阁内。 老祖宗正襟危坐与高堂之上，虽有满头银发，可面容焕发不像八十高龄。 到底是当年护国公的嫡女一品诰命，气场十足、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沈傲雪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思索着。 老祖宗是沈家唯一一个看重她身上血脉的人。 可上一世，沈无双凭借着各种才华将她踩在脚下，导致老祖宗对她百般嫌弃与厌恶。 而那时，她性情软弱，不争不抢，更不敢展露锋芒，所以直到老祖宗病死，都没能看到她的进步。 这辈子，她要扭转乾坤，让沈无双尝一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母亲，这一次休养，身子可好些了？”沈翊上前鞠躬行礼，满眼关切。 老祖宗闭目养神靠在椅背上，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旁边的程嬷嬷说道：“回老爷，老祖宗一切都好，倒是家里可有什么事吗？” 沈翊欲言又止，转而看向一旁的沈无双。 她正柔弱地靠在丫鬟绿芙的身上，脸上戴着面纱遮住了红色的抓痕，露出来的那双水眸莹润闪烁楚楚可怜。 沈如澜沉不住气，第一个冲上去说道：“老祖宗，您这次回来险些就见不到双儿了！” 第6章 讨回公道 闻声，老祖宗才缓缓睁开眼看下来，她眸光深沉，带着足以看破一切的凌光，让人不敢直视。 她眼神落在沈无双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回事？” 沈无双蹙眉，佯装阻拦：“二哥哥，祖母刚刚休养回来，还是不要烦扰她老人家。” “那怎么行？沈傲雪如此恶毒，我今天就要让老祖宗知道她的真面目！” 沈如澜气愤填膺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老祖宗，沈傲雪险些毒死双儿，我和爹娘大哥低三下四的求她放过双儿，她虽然嘴上答应，可却毁了双儿的脸，求老祖宗将这个恶毒的女人赶出沈家！” “二哥别说了……咳咳咳……” 沈无双咳嗽起来，娇弱地靠在丫鬟怀里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死了。 老祖宗见状，微微皱眉看向其他人：“他所言可是真的？” 沈如风点头：“祖母，的确如此。” “是吗？” 见老祖宗不信，沈翊和陈美玉也忙跟着附和。 “是的！母亲，如澜所言句句属实！” 老祖宗面不改色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带着锐利的寒芒看向了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沈傲雪。 “你来说说，是不是真的。” 沈傲雪这才抬头，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慌乱与心虚。 她走上前去，双手相叠恭敬端庄地行礼。 “祖母万安。” “不必多礼，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 沈傲雪站直身子，眼神扫过沈家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祖母，刚才沈如澜所言的确是真的……” 她还未说完，沈如澜便大声打断：“她认罪了，祖母，快让人将她赶出沈家交给官府处理！” 老祖宗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让她说下去！” “呃……是。”沈如澜不敢造次，只能凶狠地瞪着沈傲雪，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好像只要她说了什么对沈家人不利的话，就要立刻杀了她一样。 可笑！ 沈傲雪懒得看他一眼，继续说道：“祖母，也不知堂上这几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佞语，竟然相信我的血可以医治沈无双的寒疾，于是就逼迫我割血。” “我儿时遭受李家人的虐待，经常被赶到山上去砍柴，有一次被毒蛇咬伤性命堪忧，师父见我可怜才出手相救，从那以后我就只能长年以草药为食，久而久之，便有了药血之名，可我这血里带毒，并不能救人。” “我如实相告他们却不信，非要说我想毒死沈无双，这样我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沈家唯一的嫡女。为了自证清白，我只能拼尽全力去挽救沈无双的命，三天三夜都没怎么合眼，只是一会儿没看住，沈无双就挠花了自己的脸。” “祖母，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甚至竭尽全力治病救人，可最后却要平白遭受他们的诬陷，傲雪深感委屈，还望祖母还傲雪一个公道！” 说完，她掀开袖子，露出了皮开肉绽的手腕，上面被一刀刀划过的痕迹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你这个贱皮子从未告诉我们你的血有毒，分明就是你有意害双儿……”沈如澜不服，从地上站起来吵着她冲去。 沈如风见状急忙阻拦：“当着祖母的面，不可胡闹！” 老祖宗脸色阴郁，目光带着寒风般扫过沈家众人，抬手狠狠拍在了青龙椅的扶手上。 “你们太过分了！趁我不在，竟敢为了一个野种欺负傲雪？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瞎了眼，分辨不出谁才是我们沈家的血脉！” “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沈翊连忙跪下。 陈美玉哭着道：“母亲，我们并非欺负傲雪，可若不是因为她回到沈家，双儿怎么会跳下寒潭身染寒疾呢？这是她欠双儿的，就应该她来救啊！” 沈如澜附和：“对！要不是因为她，双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沈傲雪的错！” 老祖宗被气得头疼，怒声道：“你们简直是非不分，傲雪本就是沈家血脉，认祖归宗乃是常理，沈无双跳河那是自作孽，凭什么算在我亲孙女的头上？” 兄弟二人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去。 沈无双眼底闪过无数精光，微微蹙眉便挤出两行清泪，她身子飘摇颤抖着跪在地上。 “祖母……不，老祖宗息怒，这一切都是我错，是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跟爹娘和哥哥们都没关系，他们也只是担心我罢了……” “双儿！”沈如风眼底闪过心疼，也跟着跪在地上，“祖母要罚就罚我吧，身为沈家长子，没能保护好妹妹害她身染寒疾还惹祖母生气，都是我的错！” “不是大哥的错，是我的错，祖母打我吧！“沈如澜也赶忙认错。 见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下来领罚，沈傲雪眼底闪过讽刺。 老祖宗扶着额说道：“一群蠢货！全都给我下去领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祖母，双儿身体孱弱经不起体罚，孙儿愿替她承担。” “我和大哥一起承担！” 看着他们兄弟二人，为了护沈无双做到了这一步，老祖宗叹了口气，头疼欲裂，皱眉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程嬷嬷上前说道：“老祖宗头风发作需静养，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先退下吧。” 沈如风和沈如澜各领三十大板去了，沈翊和陈美玉则忙着送沈无双回琉璃阁。 只有沈傲雪站在原地未动，眸底带着担忧，目送老祖宗被人扶进寝室。 “姑娘，您先回瑶光阁休息，老奴会派郎中过去帮您处理伤口。” “我这伤无妨，反倒是祖母的身子，似乎不太好。” 算算时间，老祖宗还有不到半年可活，想来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五姑娘莫担心，老祖宗的头疼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您先回去吧。” “那好吧，随后我再来看望祖母。” —— 刚回到瑶光阁没多久，老祖宗身边的另一位主事嬷嬷便送来六个丫鬟两个婆子。 “五姑娘，这些都是老祖宗亲自挑选的人，你放心用，若有任何不满可随意处置。”于嬷嬷说道。 第7章 惩治恶奴 沈傲雪欠了欠身，语气柔和：“有劳您了。” “郎中此刻正在万寿阁为老祖宗看诊，等会儿再来看您的伤，老奴先告辞了。” “是。” 送走于嬷嬷，沈傲雪便把刚来的下人们叫到了跟前。 她坐在贵妃椅上，打量着跪在下面的八人。 前世，她被关在西苑自生自灭，身边没有下人服侍，所以这八人她是没接触过的，其中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 突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抬手指着跪在最后面的丫鬟。 “你，过来。” 丫鬟起身走近，眉眼低垂毕恭毕敬：“姑娘，婢子在。” 沈傲雪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之前是你把我从湖中救出来的？” 丫鬟点头：“是。” “你叫什么名字？” “怀玉。” “名字倒是顺耳，你可愿意跟着我？” “婢子愿意。” “从现在起，你就是这瑶光阁的一等大丫鬟，帮我管好这些人。” 怀玉跪在地上，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谢姑娘，婢子一定尽心尽力管理好瑶光阁的一切人事物。” “嗯，很好。”沈傲雪满意地点头，而后目光威严地扫过剩下七人，缓缓开口：“至于你们几个还按照之前的等级安排自己的事物，我这院子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是被我知道谁敢卖主求荣，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听明白了吗？” 眼前分明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可那不怒自威的神情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的凌厉，却让众人心生畏惧。 八个下人俯身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婢子（老奴）听明白了！” “好了，各自去忙吧，怀玉留下伺候。” 众人起身鱼贯而去，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江郎中自万寿阁匆匆赶来。 “五姑娘安，可否让老夫看看伤处？” 沈傲雪靠坐在软塌上，中间隔着一层纱帘，她将袖子掀开把手伸了出去。 江郎中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姑娘这伤恐怕需得缝合。” 怀玉担心地问道：“那样岂不是会留疤？” “是的。” “我家姑娘还未及笄，手腕处若落下伤疤日后恐难说嫁，还请先生尽力医治！” “老夫自当尽力，只是需得先让伤口愈合，随后再涂上老夫开的药膏，方能淡化疤痕。” 怀玉这才点头：“有劳先生。” 江郎中将药箱打开取出缝合的工具，突然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是沈无双身边的李嬷嬷，她气势汹汹，不顾阻拦地冲进屋内，一把抓住了江郎中的胳膊。 “我家四姑娘急需看诊，请郎中随我去一趟！” 江郎中年老体瘦，被她这么一拽，只能被迫跟着往外走去。 “慢着……五姑娘的手急需缝合……” “一点小伤缝什么缝，您还是先去看一下我们四姑娘吧！”李嬷嬷边走边说。 “站住！”怀玉跑过去拦在门前张开双臂，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姑娘还未看完呢！” 李嬷嬷不以为然：“你家姑娘不过是皮外伤，我家姑娘可是满身满脸伤痕，自然是要紧着我家姑娘先看。” “皮外伤？”沈傲雪抬手掀开了面前的纱帘，一双凤眸辗转着幽冷的寒芒，红唇一弯似笑非笑，“怀玉，按住她。” 怀玉得了命令，立刻不再畏手畏脚，直接上去两三下就将李嬷嬷按在了地上。 “哎呦喂，放开我，你个小贱蹄子是不是活腻了？我可是四小姐身边的！”李嬷嬷挣扎着嚷嚷起来。 沈傲雪迈着步子悠然地走过去，然后蹲下身一把抓住了李嬷嬷的头发提起来。 “我记得，五次割血，都是你递的刀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却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还真是让人省心呢。” 她明明笑着，可眼底的阴鸷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嬷嬷刚才还嚣张的嘴脸此刻只剩下惊恐畏惧。 沈傲雪将手腕摆在她眼前，那伤口深壑，经过几次刀割已经有发炎溃烂的迹象，光看就觉得疼。 “嬷嬷说我这是皮外伤？” “不……不是，老奴刚才一时失言，还请五小姐恕罪！” “一时失言？”沈傲雪勾唇，“那这么说，得掌嘴了？” “老奴……老奴可是四小姐的人……” “既然是四姐姐的人，那我怎么也要尊重点儿，打你的脸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李嬷嬷听她这么说，以为是怕了，于是又得意起来：“算你识相，赶快放开我，否则四小姐追究起来，老爷夫人都要为她做主！” 沈傲雪站起来，从袖中落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她沉声道：“嬷嬷的脸打不得，那就让嬷嬷尝尝皮肉伤的滋味吧，怀玉下手有点儿分寸，多割一分一毫，四姐姐可会不高兴的。” 怀玉笑着点点头：“遵命！” 李嬷嬷见状，奋力挣扎起来，嘴里大喊道：“别碰我，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快放开我，否则我让四小姐告诉老爷夫人，把你们全都卖进窑子里……” 瑶光阁门口的丫鬟嬷嬷们听到动静都自觉进来帮忙按住人，让怀玉下手。 两只手腕各五刀，即没有割伤大动脉，又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李嬷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张老脸扭曲变形，鲜血流了满地。 沈傲雪蹙眉，掩鼻退回软塌坐下。 她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裙，眉眼低垂仿佛画中仙子般温婉美艳，一举一动皆柔若无骨。 语气更是轻柔中带着体贴：“我最见不得这血腥场面了，郎中，您快给嬷嬷止血，勿让她受苦。” 将郎中嘴角抽了两下，点头哈腰地应道：“呃……是，老夫这就去。” 他连忙取出止血粉，蹲下身为李嬷嬷的伤口上药，不一会儿便止住了血。 “你们几个，还不快送李嬷嬷回琉璃阁休养这皮外伤？” “是。” 沈傲雪一挥手，下人便将被疼晕的李嬷嬷拖了出去。 剩下的丫鬟们则赶紧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还重新点了祛味的熏香。 沈傲雪重新坐回纱帘后面，将手腕摊在扶手上。 “江郎中，可以缝了。” 第8章 恶心白莲 江郎中咽了咽口水，而后紧张地起身去准备药物和工具。 他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细细缝合，动作轻缓，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菩萨面庞却狠厉手段的五姑娘。 不过，该说不说，这一针针缝下来，即便是男子都要疼得龇牙咧嘴，可沈傲雪全程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未曾皱起，真是让人钦佩。 “好了，这几日不可沾水，饮食方面也要注意清淡，等伤口结痂后，再涂抹老夫的淡痕膏，一日三次即可。” 江郎中交代了几句，起身便要走。 沈傲雪却突然开口阻拦：“先生留步。” “姑娘还有何吩咐？” 她一坐起身，怀玉就有眼力见儿地拉开了纱帘，退到一旁。 “先生，我祖母的病情，可否透露一二。” “这……”江郎中一脸为难。 “您不想说，我来问，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好。” “祖母是否已经到了气血逆乱，络脉瘀阻，经络运行失常等地步？” 江郎中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满脸唏嘘。 “总之五姑娘多陪陪她老人家吧，老夫告辞。”江郎中拿起药箱便朝外走去。 沈傲雪见状连忙说道：“怀玉，送先生出去。” “是。” 沈傲雪松了口气，靠在扶手上闭目凝神，眉宇间全是深思。 老祖宗的病情现如今是脑失所养、不通则痛，必须针灸才能治愈。 上一世她想要为老祖宗治病，可沈家人却极力阻止。 再加上沈无双总在旁边给她上眼药，导致连老祖宗都不肯相信她的医术。 这一世，她得换个法子保住自己的靠山。 许是太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沈傲雪被敲门声将她惊醒。 她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进来。” 春桃推门而入，面色焦急：“姑娘，不好了，奴婢听人说怀玉姐姐被夫人抓去了琉璃阁！” “什么？”沈傲雪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起身，“我不是让她去送江郎中吗？” 春桃急得眼眶发红：“说来话长，姑娘还是先去琉璃阁吧，去晚了，怀玉姐姐怕是凶多吉少。” 沈傲雪立刻往外走去，刚到院子里却又停下脚步。 她转身吩咐道：“春桃，去请祖母房里的于嬷嬷，记住，不可惊扰祖母。” “是，奴婢这就去！” 春桃领命，立刻朝着万寿阁跑去。 …… 琉璃阁。 “江郎中，我女儿的身体如何？”陈美玉紧张地询问道。 江郎中回道：“夫人请放心，四姑娘的寒疾已无大碍。” “那她身上和脸上的抓痕会落疤吗？” “不会的，只是些红痕，按时服用老夫开的方子，不出七日便能痊愈。” 陈美玉担忧地摇头：“可我还是不放心，听说江郎中的祖传秘方淡痕膏对祛除伤疤效果极好，不知您可否给双儿一罐？” 江郎中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老夫也只剩下最后一罐，已经给了五姑娘，这淡痕膏制作繁复，最少需要月余，到那时，四姑娘的伤早就恢复了，自然是用不着这淡痕膏的。” “给了沈傲雪？”陈美玉眼底闪过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即如此就不劳烦江郎中了，荣秀，送客。” “是，江郎中请吧。”荣秀上前说道。 “告辞！” 江郎中带着药箱离去。 “咳咳……娘亲……”床上传来沈无双虚弱无力的声音。 “双儿！”陈美玉连忙过去安慰，“郎中已经看过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能痊愈。” 沈无双面色苍白，一副愁容：“娘亲，可我脸上身上的抓痕怎么办？真如郎中所言会恢复吗？” “应该会吧……” “可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她欲言又止，眼眶中氤氲着泪水，“算了，只剩下一罐淡痕膏，还是让五妹妹用吧，毕竟她才是沈家嫡女，而我只是个占有她一切的小偷……或许我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呜呜呜……” 说着便掩面而泣，委屈的让人心疼。 “双儿不哭，娘亲绝不会让你的脸和身体冒一丝风险，反正沈傲雪伤的是手腕，不要紧，还是先把淡痕膏让给你用比较好。” “可是娘亲，老祖宗刚刚替五妹妹教训了大哥和二哥，您这个时候找她要东西，怕是会惹老祖宗不悦。” “怕什么？老祖宗身体不适，哪里顾得上管她？你安心歇着，我这就去取淡痕膏。” 说完，陈美玉起身往外走去，刚到院子便看到沈傲雪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陈美玉一看到她，立刻上前说道：“你来的正好，把淡痕膏给我。” 沈傲雪眸光冷傲，没有理会，直接问道：“怀玉在哪？” 陈美玉有些不耐烦：“什么怀玉？你自己的丫鬟不看好，跑到琉璃阁来问什么？快把淡痕膏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滚出沈家！”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沈无双让丫鬟巧心扶着她下床走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门边：“娘亲，妹妹也是一时心急，您怎么能让她滚出去呢？要滚也是我滚，毕竟，她才是沈家的血脉，而我……咳咳咳……” 她话都说不利索就开始咳嗽，一副弱不禁风地模样，好像一巴掌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死。 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折返将她护在怀中：“双儿，娘亲不管什么血脉，娘亲只知道，你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我们才是母女！” 沈无双感激涕零，靠在她怀里抽泣，可却偷偷地对着沈傲雪露出得意的神情。 “娘亲，您这样说，妹妹可是要伤心的呢。”她继续说。 “她就是哭死娘亲也不认，这辈子，娘亲只认你这个闺女！” 这对母女矫情做作，简直让人恶心！ 沈傲雪握紧拳头，语气凌厉：“我再问最后一遍，怀玉呢？” 沈无双蹙眉，委屈巴巴地看向陈美玉。 “娘亲，妹妹不会以为是我把她的丫鬟藏起来了吧？虽然她不分青红皂白割断了李嬷嬷的双手，但是我也没有怪她啊，娘亲，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了妹妹生气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第9章 肆无忌惮 陈美玉一边心疼她一边憎恨的瞪着沈傲雪。 “为了一个贱奴也值得你如此小题大做？看看你姐姐多懂事，你但凡有她一半乖巧温顺，我们全家人也不至于不待见你！立刻过来给你姐姐磕头认错，否则别想见你那个死鬼丫鬟！” “这么说，是承认怀玉被你们关起来了？”沈傲雪反问道。 陈美玉态度强势：“想知道她在哪，立刻跪下认错！” 沈傲雪勾唇一笑，眼底闪过精锐。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于嬷嬷便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人，还请您将怀玉交出来，她是老祖宗送给五小姐的丫鬟，您若是硬扣着不给，回头老祖宗怪罪起来，怕是谁也担待不起。” 于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深冷。 陈美玉没想到沈傲雪竟然把老祖宗身边的于嬷嬷给请了过来，顿时心虚不已。 可一想到老祖宗身体不适，大概也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她就是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 所以便也肆无忌惮起来。 她扬起下巴说道：“本夫人不知道你们说的怀玉在哪，刚才不过是为了淡痕膏骗她的。” 沈傲雪冷笑：“嬷嬷，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于嬷嬷扫了一眼院子，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夫人不知道，那可否让人搜查琉璃阁？” 陈美玉一听便怒不可遏：“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搜双儿的院子？” 于嬷嬷不急不缓，语气淡然：“夫人，咱们府中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自然是要找一找的，不光是琉璃阁，就是老祖宗的万寿阁都要找。” 说完，她转身冲着到来的下人说道：“你们，里里外外搜仔细点，别错过任何角落！” “是！” 眼看着他们动真格的，陈美玉气急败坏地说：“于嬷嬷，别以为你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就能耐我何，这沈家迟早是我做主，等我掌权那一日，便要将你们全部发卖出去！” 于嬷嬷冷哼一声：“哼，老奴等着那一日，动手！” 陈美玉想要派人阻拦，可沈傲雪却上前一步说道：“谁要敢阻拦，便是跟老祖宗作对，不信的大可以试试！” 此话一出，琉璃阁下人全都低着头退下。 就算陈美玉以后是沈家主母又如何，现在掌权的还是老祖宗。 她们这些小虾米一旦惹祸上身，立刻就被主子收拾了，哪里还能活到明天。 琉璃阁被人搜的叮咣作响，沈无双恶狠狠的瞪着沈傲雪的身影，满眼的恨意死死攥紧了袖子。 陈美玉眼底则是难以置信。 现在的沈傲雪跟刚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前三个月她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如今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胆大妄为？ 真是让人更加不喜了！ 琉璃阁的每一间屋子都被搜的乱七八糟，直到在最后堆放杂物的小柴房里，找到了满身是血被捆着双手吊在房梁上的怀玉。 “怀玉姐姐！” 春桃冲上去查看情况，夏荷则赶紧跑出去通风报信。 “姑娘，找到了！找到怀玉了！” 沈傲雪一听，急忙冲进柴房。 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槛洒进来，刚好照在怀玉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只见她瘦弱的身躯被吊在半空，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碎，密密麻麻的伤痕皮开肉绽往外涌血，浸湿裙摆滴落在地上的杂草堆里。 一旁拿着鞭子的荣秀满脸怒意：“谁让你们进来的？” 沈傲雪看到这一幕，心中燃起一团烈火，浑身的气血逆流，杀气沸腾。 “你怎敢如此！” 荣秀不知死活地扬起下巴：“我奉夫人之命正在惩罚罪奴，你们若不想跟她一样，立刻滚……啊！” 话未说完，便被沈傲雪一脚踹飞出去。 春桃和夏荷连忙踩着破旧的椅子上去将挂在房梁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架着已经昏迷的怀玉往外走去。 荣秀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墙上有落下，胸腔仿佛被踢裂，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呃……我……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你岂敢……”她气息凌乱，捂着胸口勉强起身。 沈傲雪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一步一步逼近，眸色阴寒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别过来……” 荣秀坐在地上，嘴角还挂着鲜血，她吓得往后退缩，可到底是逃不出这间柴房被沈傲雪一把揪住了头发，拖着往外走去。 院子里，于嬷嬷看到不省人事的怀玉，只觉得惨不忍睹。 她愤怒质问：“夫人，怀玉在琉璃阁找到，还被打成这样，您说，该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陈美玉不屑道：“这贱奴割伤了李嬷嬷的双手。我令人打了她几鞭子而已，有何不可？难道我在这个家，连教训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来的路上五姑娘已经告诉我李嬷嬷的事，她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以下犯上，怀玉才奉命动手，夫人若有不满，大可以找五姑娘质问，没必要为难下人！” 陈美玉趾高气昂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贱奴敢伤我双儿的嬷嬷，我便让人责罚她，有何不妥吗？于嬷嬷，就算你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又如何？别忘了你就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 于嬷嬷脸色难看，还未开口反驳，便看到沈傲雪抓着荣秀的头发一路拖到了院子里。 她桀骜不驯地说道：“夫人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贱人伤了怀玉，我便效仿夫人，也跟她好好清算清算！” “荣秀？沈傲雪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她？”陈美玉不淡定了，冲着她怒吼。 “干什么？我就让夫人看看，我到底在干什么！” 沈傲雪眼底闪过狠戾，扬手甩出沾满鲜血的长鞭，如同一条破空而出的巨蟒，咆哮着落在荣秀的脸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在场众人心惊胆颤。 陈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那可是她的陪嫁丫鬟，跟着她从陈府出来的人！ “放开她，沈傲雪你给我放开她！” 陈美玉气急败坏地冲过去。 “娘亲，小心鞭子！”沈无双也赶紧追了上去。 于嬷嬷见状，立刻下令：“来人，还不快去护着夫人和四姑娘，鞭子不长眼，万一误伤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第10章 绝世白莲 瑶光阁的丫鬟和嬷嬷们一听，立刻上前将陈美玉和沈无双拦住。 沈傲雪发了狠，一鞭接着一鞭使足了力气抽打在荣秀的身上。 不一会儿，那鞭子的倒刺上就挂满了血肉，而地上的荣秀，则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春桃和夏荷趁机架着怀玉回瑶光阁，再耽误下去，只怕会失血过多，必须尽快为她处理伤口才行。 陈美玉被一个身强体壮的老嬷嬷拦着，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冲了过去。 “住手，不许再打了！”她一把抓住沈傲雪的胳膊，满眼怒不可遏。 沈无双被困在原地，语气哽咽地说道：“妹妹，娘亲好歹也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能这样对她的贴身侍女？” 沈傲雪回眸，语气凌然：“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贱人，谁允许你这么对双儿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美玉怒吼着，扬手就要打在她脸上。 沈傲雪抬起胳膊一挡，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 “少在我面前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简直令人作呕。” 陈美玉踉跄着退了几步，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反了反了，你这个畜牲，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傲雪扔掉手中的鞭子，厉色问道：“你算什么母亲？从小到大你可养过我一日？” 陈美玉：“你这分明是对我心存怨恨！当初你被人带去乡下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质问我？何况，要不是因为你回来，这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傲雪越发觉得她可笑：“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的双儿才不会受这么多苦！沈傲雪，你就是个丧门星！” 若是上一世，听到亲生母亲如此恶语相向，她必定痛不欲生。 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没错，我就是丧门星，专门来破坏你们一家人的，我不仅要克死沈无双，我还要克死你！”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陈美玉歇斯底里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不屑道。 “你……”陈美玉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立刻抬手捂住了胸口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失声痛哭起来：“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孽障啊！苍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沈无双似乎也看到了有人进了院门，奋力挣脱丫鬟的阻拦，冲过去跪在了陈美玉的身旁。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娘亲呢，好歹你这条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太过分了！娘亲，你别难过，双儿心疼你呜呜呜……”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可怜天见的场面，简直让人泪目。 沈傲雪心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沈无双会成长为一朵绝世白莲，跟陈美玉的言传身教可脱不开关系。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看向从院门外走进来的沈翊。 “怎么回事？” 他走到院子中间，看看抱头痛哭的陈美玉和沈无双，又看看满身鞭痕奄奄一息的荣秀，满眼怒意。 “我不过接到传召入宫一趟，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你们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他不悦质问。 沈无双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爹爹息怒，都是我的错，我才是始作俑者，要不是李嬷嬷为了我去瑶光阁请江郎中，妹妹也不会一气之下割了李嬷嬷的手腕……都是我的错，我不要郎中看病了，也不要什么淡痕膏，我只希望妹妹和娘亲和好如初，别因为我伤了母女情份呜呜呜……” 陈美玉一边伸手安抚着她的背，一边痛心道：“老爷，不关双儿的事，是我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管教不好，您要是生气，就责罚我吧……” 沈翊凝眉，目光中酝酿着狂风骤雨般的怒气，可仅一瞬间，便被阴郁覆盖。 若是平时，他必定连问都不问就责罚沈傲雪，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傲雪，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在场众人一愣，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老爷从来都是只听四小姐的一面之词，何时耐心听过五小姐的解释？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无双和陈美玉也是一脸疑惑。 “怎么不说话？”沈翊问道。 沈傲雪冷眸看着他，并未有任何惊讶之色，而是不卑不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众人心想，这下沈翊肯定会无条件选择偏向沈无双和陈美玉，可他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意外。 “不过是两个奴才，至于闹成这样吗？行了，都站起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陈美玉气急，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冲着他问：“老爷，你就这么放过这个不孝女了吗？她刚才不仅打了荣秀，还把我推倒了！” 沈翊眼底闪过怒意，沉着气强忍下来。 “夫人莫气，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他眯了眯眼示意她。 看懂眼神的陈美玉却不甘心，她拉起地上的沈无双。 “老爷，我可以不追究荣秀的事，但是你看看双儿的脸，江郎中仅剩下的一罐淡痕膏都被沈傲雪抢走了，那我们的双儿可怎么办？” 沈无双委屈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娘亲，我不要紧的，哪怕我毁容，也不想让妹妹的手腕留疤，所以，淡痕膏就让给妹妹吧。” 见她如此温柔善良、体贴懂事，沈翊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宠溺与心疼。 “双儿的脸最重要，傲雪，将淡痕膏还给双儿。” 沈无双将头扭到只有沈傲雪能看见的角度，眼底露出一抹嘲讽。 于嬷嬷蹙眉，忍不住开口：“老爷，这淡痕膏本就是江郎中给五姑娘的，何况，四姑娘只是红痕，用淡痕膏有些小题大做，反而是五姑娘手腕处是缝合的伤口，不用淡痕膏必定要留疤……”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翊不耐烦地打断：“住口，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陈美玉身处后宅，觊觎老祖宗的管家之权才会不敢得罪于嬷嬷。 但是沈翊却不一样，他才是一家之主，孝敬与尊重老祖宗，是做儿子的本份，并不代表他怕老祖宗。 第11章 皇上赐婚 沈傲雪见状，忍不住冷笑。 她早就知道这一次沈翊不会向着她们，毕竟上一世这个时候，可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不过，她这位亲爹，就算是心里有鬼，也还是本能地偏心沈无双。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 “既然你们想要这淡痕膏，我交出来便是。” “快给我！” 陈美玉看到后眼底一片精光，伸手就要去抢，可是她却急忙收回。 “给你可以，但你要看清楚，这罐淡痕膏还未开过封。” 说完，沈傲雪递过去。 陈美玉拿回来后便仔细检查，罐口是用特殊胶粘起来的，若打开过必定有痕迹，显然，这一罐是全新的并未打开。 “的确是未开封的。”陈美玉点头说道。 “正好老祖宗身边的嬷嬷在，不妨请她做个见证。”沈傲雪正色说道。 “见证什么？”陈美玉疑惑。 “自然是见证我将这淡痕膏原原本本地交给了你，并未打开过。”沈傲雪强调道。 于嬷嬷点头：“老奴亲眼看着夫人与五小姐交接，的确是全新未开封的。” 陈美玉忍不住扬起嘴角，如获珍宝地把淡痕膏递给沈无双，嘴里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少废话，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琉璃阁，别耽误我双儿休养身子。” 沈无双接过淡痕膏一脸感激：“谢谢娘亲。” 而后，她又看向沈傲雪，眸底带着一丝挑衅，语气却十分温婉：“谢谢妹妹让药。” 沈傲雪勾唇：“不客气，姐姐好好享用。” 说完，嘴角落下恢复冷漠的表情，带着于嬷嬷和瑶光阁众人离开了琉璃阁。 路上。 于嬷嬷不解：“姑娘，您将淡痕膏让给她们，那您的手腕怎么办？” “放心，淡痕膏算什么？即便没有，我也知道如何祛疤，反倒是沈无双，怕是不知道那淡痕膏里有大量的蒺藜吧。” “蒺藜？”于嬷嬷疑惑。 “没什么，今日之事多谢嬷嬷相助，若日后有用得着傲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五姑娘客气了，您是老祖宗的亲孙女，便是老奴的主子，奴才为主子办事，天经地义。” “嬷嬷，祖母的身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还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毕竟我是学过几年医术的，或许能帮上忙。” “好，五小姐一片孝心，老祖宗必定会明白的，对了，今日老爷没有责罚您，怕是留着什么后手，五小姐可要谨慎些才好。” 提起这个，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吧嬷嬷，他不敢对我如何，毕竟……” 话说到一半她便停下，眼底是高深莫测的冷意。 沈翊的一反常态，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毕竟算算时日，镇北王要回京了。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一边通向瑶光阁，一边通向万寿阁。 “嬷嬷慢走。” “五姑娘慢走。” 两人告辞，走向不同的方向。 ——— 春桃和夏荷扶着怀玉回来后，便忙着为她清理伤口。 那鞭子上带着倒刺，所以每一处伤口都不平整，皮开肉绽的让人不忍直视。 若不好好休养，怕是浑身都要留下疤痕。 沈傲雪一回来便去了小厨房熬药，负责打下手的丫鬟秋月疑惑不已。 “姑娘，这些药不是江郎中给您开的吗？” “反正都是伤药，先紧着怀玉服用，我的伤不打紧。” “可是这药量不多，怕是用不了几回，要不奴婢再去买一些来？” “你不知道买什么药，还是我去吧，你好好看着药锅。” “是。” ——— 与此同时，琉璃阁。 陈美玉愤愤不平地说道：“老爷，你怎么能轻易放过沈傲雪那个小贱皮子呢？你都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嚣张！” “爹爹，虽然妹妹因我抢了她的身份心中不满，可这次，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娘亲动手。”沈无双一脸柔弱地附和着，表面上是心疼母亲，实则是在煽风拱火。 若是平常，沈翊必定是勃然大怒，即便是老祖宗护着，他也要对沈傲雪家法伺候。 可今天，他却不怒反笑。 “无妨，她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了。” 陈美玉和沈无双面露疑惑。 “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爹爹，妹妹她没事吧？” “下个月，北疆王便要抵京。” 沈翊说完，摸着嘴巴上的一字胡，笑容神秘。 “北疆王？就是那位镇守北疆的铁帽子王？”沈无双一脸惊喜。 “是他没错。”沈翊点头。 陈美玉兴奋不已：“听说他战功赫赫，地位比亲王更高，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呢，若是咱们双儿能嫁给他做镇北王妃，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翊原本高兴的脸立刻冷下来：“胡说什么？” “怎么了老爷，不好吗？” “当然不好！” 沈无双思忖一番分析道：“虽然镇北王手中掌握着昭烈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可他生性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嗜血滥杀，是咱们昭烈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嫁给他，未必是个好归宿。” 沈翊冷笑一声，摇头说道：“哼，那都是过去了，如今的他，怕是气数已尽。” “怎么回事？” “镇北王这次虽然消灭了北蛮大战告捷，可是却身受重伤导致旧疾复发，不仅双目失明，连腿都断了，如今只能坐素舆而行，彻底沦为一个废物了！” 闻言，沈无双不禁惋惜：“真是天妒英才。” 陈美玉却一脸疑惑：“老爷，好端端的你干嘛提起镇北王？他和沈傲雪那个小贱蹄子有什么关系？” 沈翊说道：“镇北王为国效力沦为废人，皇上有心安抚镇北军，便打算为他赐婚，选来选去，竟然挑中了咱们家。” “什么？”陈美玉紧张起来，“老爷，我们家双儿可不能嫁给一个废人啊！” 沈无双欲言又止，当即想要拒绝，却又怕被父母看出端倪，只能委屈地低下头。 沈翊安抚道：“夫人、双儿，你们放心吧，皇命虽不可违，但双儿并非我们沈家血脉，沈傲雪才是。” 第12章 小瞧你了 陈美玉一听，顿时恢复了笑容。 “老爷说得对，看来沈傲雪的出现，是为了替咱们双儿挡灾呀！” 沈无双暗自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便覆上泪光，泫然欲泣地低下头。 “爹爹，傲雪才是你和娘亲的骨肉，而我不过是养女罢了，若真有一人要入火坑，女儿愿意牺牲自己，以报答爹爹和娘亲的养育之恩。” 说着，她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般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沈翊和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扶起来。 “双儿，娘亲早就说过，不会认沈傲雪这个孽障，你是娘亲养大的，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哪里像她，在乡下养得野蛮粗俗，简直是个祸害！” “你娘亲说得对，她能嫁给镇北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即便对方是废人又如何？她一个悍妇嫁给活阎王，简直是绝配。” “妹妹会同意吗？她若是不肯，岂不是让爹爹和娘亲为难？” “放心，这一次由不得她做主！” 沈翊勾唇冷笑，眼底闪过胸有成竹的精光。 ——— 傍晚。 沈傲雪安顿好怀玉，便从后门出府直奔回春堂而去。 刚走到店门外，便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影，幸好她身手敏捷即使躲闪，否则定要被撞倒在地。 接着，回春堂的伙计们匆匆追了出来。 “抓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掌柜地在后面大喊。 几个看热闹的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闹贼了？ “是个求药的孩子，没求到就抢了一包药材。” “这熊孩子真是的，抓到了非要好好教训不可！” “我看他朝着东郊的方向去了，最近那儿死了好几条人命，不会有危险吧？” “谁知道呢，从小就抢东西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死了也不可惜。” …… 听到旁人的话，沈傲雪心头一紧，不由想起上一世今晚会发生一件大案。 而且正是这件案子，让沈如风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不行，她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买药，直接转身朝着东郊的方向而去。 回春堂的伙计们一路跟到了城门口，似乎是想到了最近命案频发，也就没敢继续追。 那孩子捧着一包药冲进了一片林子里，就消失了踪影。 此时，天色暗沉，刮起阵阵阴风，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沈傲雪想起上一世的死亡名单，好像确实有个孩子。 当时许多百姓们纷纷痛骂凶手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以至于后来沈如风抓到凶手并绳之以法时，赢得不少百姓们的支持。 她朝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走进山林。 不一会儿，夜幕降临，黑压压的山林里一片阴寒。 沈傲雪正在寻找，突然，一个小身影蹿出去，她刚要跟上，便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立刻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树影间，十几道黑影出现，手中的兵器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阴冷与戾气。 “一定还在林子里，搜！”为首之人嗓音粗犷沙哑，他一声令下，身旁十几道黑影便四散而去，如鬼魅般瘆人。 死寂的山林，突然传出孩子的尖叫声，接着便是滚落山坡的窸窣声。 沈傲雪暗道不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可是……这些人气息沉重，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她出去无异于送死。 正当黑衣杀手们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时，沈傲雪突然朝着反方向丢出一块石头。 果然，那群人停下脚步。 只是为首之人格外谨慎，他抬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兵分两路，一拨人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另一拨人朝着她而来。 沈傲雪虽然懊恼，但好歹把这些人分散开了，这样更容易脱身。 待那群人已经一前一后消失在两个方向，安栩这才趁着夜幕悄悄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老大，抓到一个孩子！” “不能留活口，杀了！” “是！” 黑暗中，一抹寒光闪现，沈傲雪急忙捡起一颗石子弹过去，瞬间射断了那人的刀锋。 “什么人！”所有黑衣人惊声大喊，举起刀环顾四周。 为首之人却通过黑暗死死盯住了沈傲雪的藏身之处。 “别躲着了，乖乖滚出来受死，老子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沈傲雪数了下，正好四个人，在她的实力范围内，哪怕多一个都应接不暇。 她不愿暴露身份，万一有人活着出去以后认出她来，都会是一场麻烦。 于是撕下裙边遮面，主动起身走了出去。 “放开那个孩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傲雪厉声说道。 为首之人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听声音看体型便得知是个弱女子，于是不屑地大笑起来。 “你个臭娘们儿还真是不怕死！今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爷杀一双，把她和这个孩子一起处理了！”为首之人冷笑着下命令。 “是！”另外三个黑衣人异口同声。 说完，他们举起刀朝着沈傲雪砍去。 寒冽的刀光在黑暗中闪烁，每一刀都凌厉如风。 沈傲雪利用自身娇小灵活的优势，巧妙地用周围的树木，帮她挡掉一刀又一刀的伤害。 她瞅准时机，一颗石子飞射出去，直接射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睛。 只听惨叫一声，那人捂着眼倒地。 还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回头看去，沈傲雪趁机偷袭，两发石子打中了他们的死穴。 一共四人，直接倒下了三个，只剩下为首之人踩着孩子站在不远处。 他眼底散发着阴森的幽冷，嗓音浑浊而沙哑。 “老子真是小瞧你了！” 说着，他一把将手中的孩子举起来，用染了毒的刀刃抵在那孩子的脖颈上。 “等老子杀了他，再来解决你！” 眼看那刀刃划破了男孩儿的脖子有鲜血渗出来，沈傲雪当即飞射出一枚石子打中了他的手背。 长刀落地的瞬间，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冲了过去，尖锐的指尖直戳向黑衣首领的双目。 可惜，那黑衣人反应迅速，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就在沈傲雪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树干上时，竟然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她抬眸，正对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沈傲雪心中惊愕不已，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死后的记忆！ 是他！ 那个为她收尸，并在墓碑上写下“吾妻”的男子！ 第13章 天山雪莲 还没等沈傲雪反应过来，男人便毫不犹豫将她放在地上，转而如风般掠到了黑衣人的身后，下一刻，静谧的林中想起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黑衣人应声倒地，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死不瞑目。 沈傲雪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十分骇人，竟然一把掐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而且，他刚才使用的轻功堪比移形换影，据她所知，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她越发好奇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阵凉风袭来，树林窸窸窣窣地响起，其中夹杂着脚步声。 男子回眸看向沈傲雪，面具后那双眼睛深邃幽冷泛着缕缕寒意。 他的嗓音故意压得低沉沙哑，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藏起来。” “好！” 沈傲雪立即点头，抱着吓昏过去的孩子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的草丛里。 她刚刚蹲好，就看到面具男已经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夜幕中的树林里散发出汹涌沸腾的杀气，阴暗的苍穹也浮现出一抹血光之色。 沈傲雪屏住呼吸，紧张又担心地看着面具男。 上一世，血浓于水的亲人对她心狠手辣，而这个陌生人却给了她唯一的体面和温暖。 他是她的恩人。 原本她还想着要怎么找到他，没曾想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不行！不能让那些黑衣人伤到了他，得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沈傲雪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 当黑衣人举着刀朝面具男劈过去时，她急忙出手，虽然成功打倒了几个，却也因此暴露了位置。 “那边还有活口！” 其中一个黑衣人举起刀正要朝着沈傲雪冲过去，可刚走了一步，背后便闪起一道寒芒，长剑凌厉刺穿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着沈傲雪的方向，月光下看起来格外瘆人。 接下来，面具男仿佛是地狱而来的阿修罗，手起剑落，几道寒光在夜幕中转瞬即逝，等他收势时，周围的黑衣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无一幸免。 沈傲雪顾不得惊讶，冲出去抓住了他的胳膊紧张地上下打量，眼底尽是关切与难掩的激动。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面具之下男人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语气低沉冷淡。 “你不怕我？” 沈傲雪摇头，莹润清澈的眼底全是崇拜与感激。 “你是我的恩人，我为什么怕你？” “恩人？”男人声线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打算，怎么报恩？” 沈傲雪愣了一下，摸着下巴严肃地陷入思考，而后问：“你缺什么？” “不缺。” “这……要不先欠着？”她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男人一双鹰眸盯着她，反问：“问别人之前，是否应当先自行介绍？” 她也不拘着：“沈傲雪，今年十四岁，从北坡村来的，恩公呢？” 他似乎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坦然，一时间觉得无语，只回了她两个字。 “暮寒。” “暮寒？好名字！”她抬手忍不住想摸一摸他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 暮寒闪身躲开，眸底闪过冷肃之色。 “别碰！” 若是旁人，此刻一定被吓的赶紧退后。 可她是谁？ 沈傲雪啊！ 上辈子她死后，这男人在墓碑上刻下了“吾妻”这样的字眼。 既然是妻子，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她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势道：“我不摘，我只是想……摸一摸。” 上一世她是灵魂，只能飘在空中看着他为自己收尸，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 所以现在，她非常想触碰他的脸，哪怕隔着面具。 这一次，暮寒并未躲开，而是任由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冰凉刺骨的面具。 那锋利的獠牙无比尖锐，划破了她的肌肤，一抹鲜血就这样染红了牙尖。 暮寒连忙握住她柔软滑嫩的小手，掌心中的温热让他心中狠狠一紧，连呼吸都窒了瞬间，眼底的神情越发凝重。 沈傲雪扬唇笑起来，明亮的眸子似乎蕴藏着星辰大海，能将他吸进去。 “笑什么？”他沉声问。 “开心啊。”她坦然回答。 “为什么开心？” 刚刚经历了生死，亏她还笑得出来。 沈傲雪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且认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因为遇到了你。” 乌云散去，月牙转为玉盘，洒落一地银辉。 两人四目相对，一双手紧紧相握，都沉溺于片刻的宁静。 “疼……娘亲……” 突然，一道孩子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两人触电般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彼此，眼底都染上了一抹不同程度的慌乱。 沈傲雪急急走到大树后面将男孩儿扶起来，顺便摸了一下他的脉门。 “你感觉如何？” 男孩脸色惨白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娘亲……旭儿脖子好疼……” 沈傲雪已经摸了个大概，眉眼间尽是凝重。 这毒真霸道，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弥漫到了七经八脉。 暮寒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道：“他还能活吗？” “只要有药，我就能救他。”沈傲雪如实回答。 “什么药？” “天山雪莲。” “此药只有皇宫内的珍药阁才有。” “我先封住他的脉络，以防毒性继续蔓延，但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天。” “这孩子身份特殊，他必须活！”暮寒语气坚定。 “你认识他？”沈傲雪疑惑。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为了救他？” “嗯。”他点点头。 沈傲雪有些失落，毕竟刚才她一直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没想到…… 看来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暗恋她呢。 那未来十年，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面具男的身影，真是太让人好奇了！ 沈傲雪不再多想，而是起身说道：“三天之内你若能找到了天山雪莲，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救他。” “一言为定！” 沈傲雪站起身来，仰头望了眼天色才想起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告辞！” 说罢，她转身想走，却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试图挣脱了几下，可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有力。 第14章 存心谋害 “你干嘛？”她蹙眉。 “我怎么找你？” 沈傲雪不便透露沈家的事情，只好说道：“三日后这个时辰，我找你如何？” 暮寒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支墨玉色的短笛递给她。 “吹响它，不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前来。” 沈傲雪接过笛子一脸无奈地冲他说道：“可我不会吹笛。” “那便去学！” 冷声说完，男人抱起地上的孩子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傲雪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赶紧回了沈府。 …… 瑶光阁。 她一进门，守在外厅的春桃连忙上前询问：“姑娘终于回来了，您没事吧？” 沈傲雪的手在袖中握紧笛子，笑着敷衍：“我没事，今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春桃打量着她一身脏兮兮的，并未多问只是说：“姑娘还是洗漱一番再歇息吧，我去备水。” 沈傲雪点头：“也好。” 不一会儿，春桃将洗澡水准备好，而后退出了房间。 沈傲雪坐进水雾缭绕的浴桶里，拿着短笛在指尖把玩端详，突然发现墨玉笛顶端刻着两个字：浮沉。 她轻笑着自语：“渐入浮沉，不羁于世，好名字。” 放下笛子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她眼底的暖意褪去只剩下一片锐利的锋芒。 慕寒。 此人身份成谜，但目前而言绝非是敌，或许将来，能为她所用。 翌日。 东郊一案爆发，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百姓们人心惶惶，朝廷内外也是忧心忡忡。 皇帝龙颜震怒，将此事全权交于大理寺彻查，沈如风身为大理寺少卿之一，本应首当其冲。 上一世他破了此案，立下大功，还顺便将大理寺卿拉下马，从此一步登天、扶摇直上！ 但这一世，因为沈傲雪的缘故，他被打了板子，别说去查案，连走路都困难。 所以，此案便由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墨士渊负责探查。 如此一来，命运的齿轮将彻底转变。 ——— 晌午，万寿阁膳厅内。 老祖宗坐在主位，剩下的人按照身份依次排开。 沈傲雪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门边的位置，默默地坐下来。 而沈无双则紧紧挨着沈翊和陈美玉而坐，旁边的沈如风和沈如澜自己屁股还没好利索，反而一个劲儿地关心她身上的伤。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完全当沈傲雪不存在一般。 沈无双突然起身，像是献宝一般将羹碗捧到了老祖宗面。 “祖母，这是我亲手做的鲜鱼羹，您平日里最喜鱼肉了，也尝尝孙女的手艺如何。” 沈翊见状点头称赞：“不愧是我的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乖巧孝顺，亲手为祖母做膳，其心可鉴。” 陈美玉也笑着附和：“双儿这孩子，自小就懂得感恩，善良贤惠。” 沈如风用宠溺的眼神看向她。 “双儿心灵手巧，做出的鲜鱼羹必定是人间美味。” 沈如澜目光带着嘲讽看向一旁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沈傲雪。 “双儿内外秀中、蕙质兰心，有些人，这辈子都比不了。” 原本沈傲雪不想理会，但听到自己被无端拉踩，这怎么能忍？ 她勾唇挑起一抹笑，直勾勾看向沈如澜问道：“你是在说我比不了沈无双吧？”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当然有，毕竟我可不像沈无双一样，存心谋害祖母。” 此话一出，正在品尝鲜鱼羹的老祖宗立即顿住了。 她看着手里的鱼汤，眉头皱起，不悦地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沈无双眼底闪过恨意，可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柔弱的模样。 “傲雪，你恨我抢走你的身份，所以处处针对我排挤我欺负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说完，她起身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老祖宗：“祖母，孙女绝无谋害之心，这鲜鱼羹是我一早起来亲手煲的，若您不信，可找郎中来鉴毒！” 沈翊冷着脸呵斥道：“沈傲雪，你自己一无是处就诋毁双儿，简直可恶至极！今日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我便要家法伺候，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陈美玉也生气道：“沈傲雪你真是太过分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儿？还不快跪下来给双儿道歉！” 沈傲雪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他们，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有些想笑。 沈如风见状，不满地说：“沈傲雪，你说双儿谋害祖母，可有证据？” 还不等她回答，沈如澜便一副笃定的神情：“这还用问吗？她肯定是因为嫉妒双儿才信口雌黄，要真的谋害祖母，她喝了这么多口，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沈翊怒道：“来人，将这个不孝的东西拖去柴房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让她吃饭！” 说完，刘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上来要带走沈傲雪。 老祖宗看着他们一群人越发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烦躁不安：“你们要干什么？我还没死呢！小雪半句解释还没说，你们就要惩罚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和兄长吗？你们……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老祖宗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呼吸急促，整个身子开始抽搐，甚至着从椅子上摔下来，昏死过去。 饭厅内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慌乱。 沈如风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快！快去请郎中！” 其余人赶紧冲上去想要将老祖宗扶到床上。 这时，沈傲雪突然开口。 “你们要是想让祖母死，大可以随意搬动她。” 沈翊瞪着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口无遮拦诅咒你祖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沈傲雪懒得与他争辩，大声说道：“想救祖母就全部都散开，让空气流通！” 说完，便起身走过去蹲下，刚要出手查看老祖宗的状况，就被沈无双喝止。 “你干什么！你想趁机谋害祖母嫁祸到我头上对不对？”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 沈如澜更是不顾屁股上的伤，上前一把将沈傲雪推倒在地。 “就是你把祖母气成这样的！你这个丧门星！”他破口大骂。 第15章 医术高明 沈翊怒不可遏地说道：“沈傲雪，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你给我离老祖宗远一些，快滚出去！” 陈美玉也上前阻拦：“老祖宗危在旦夕，你别以为自己跟了个庸医学了几年皮毛就能用她老人家的命开玩笑啊！” 沈如风严肃地警告：“若是祖母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如澜气急败坏地骂道：“跟她废什么话，刘嬷嬷，立刻拿下！” 沈傲雪冷眸一瞥，吓得刘嬷嬷不敢上前。 毕竟，有了李嬷嬷这个前车之鉴，她怎么还敢放肆？ 只见沈傲雪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顺手掸了掸裙摆的灰尘，神色冷若冰霜。 “老祖宗患有严重的头风之症，最忌讳嘌呤高的食物，鱼类是绝不能入口的，更别提喝鱼汤，沈无双你口口声声说我想用祖母陷害你，可你自己做的才是谋害祖母之事！” 沈无双眼底闪过慌乱，一张布满红痕的小脸如雪一般惨白。 她身子如柳条般柔软地往后退了几步，飘摇的似乎随时要昏死过去。 “不……妹妹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忍着病痛为祖母烹饪她最爱吃的鱼，怎么会谋害她？而且，祖母平日顿顿都有鱼肉。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那是因为老祖宗在庙里住了许久，一直都吃清淡斋饭，今日你突然煲鲜鱼羹给她喝，自然会头疼发作昏死过去，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怕是会丢了性命！” 沈傲雪如此有理有据，沈无双彻底慌了。 她委屈地流下眼泪：“我真的没有谋害祖母……” 见她哭得这般伤心，沈翊厉声道：“双儿心地善良，最是孝顺，绝不可能伤害老祖宗，一定是你下毒谋害祖母却诬陷于她，等郎中来了一查便知！” 沈傲雪懒得理会，冷言说道：“等不到郎中来了！” 说完，蹲下身拿起老祖宗的右手，迅速摘下头上的发簪，作势要刺下去。 “住手，傲雪，就算你急于让大家对你另眼相看，也不能为了自己出风头而伤害祖母啊！这简直太过分了！”沈无双义正言辞地指责道。 这话说得，好像沈傲雪显摆一番医术，就能博取沈家人的好感似的。 沈家众人也纷纷面露厌恶。 “沈傲雪，你别胡闹，快放开你祖母的手，等郎中来看。” “是啊，要是老祖宗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还不快滚出去！一个乡下来的庸医弟子学了几天土方子，也配叫医术？” ……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威胁，沈傲雪没有犹豫，直接刺破了老祖宗的手指，进行放血救治。 然后用各种手法在老祖宗身上的穴位按来按去，好像真的煞有介事，就连沈家众人也看愣住，一时间忘了阻止她。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江郎中疾步走进房内，沈傲雪此刻也已经做完一切紧急救治，默默起身退到了一旁。 江郎中蹲下身开始诊脉，原本紧张的神色瞬间舒缓开来，点头称赞道：“幸好你们没有在我来之前随意搬动老夫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搭话。 “诶？这……”江郎中摸着脉，突然眉头一紧，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们，“怎么会这样呢？” 沈翊连忙问道：“可是老祖宗有什么闪失？” 沈如澜见状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都怪某些人，为了出风头，不惜装模作样害了祖母！”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沈傲雪一眼。 江郎中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啊？”陈美玉急切地询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有人救了老夫人，为何还这般着急请我过来？刚才你家嬷嬷险些把老夫的腿都催折了！” 听到江郎中的话，众人傻了眼。 就在此时，老祖宗睁开眼醒了过来。 “呃……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虚弱地问。 众人连忙凑过去将她扶到了床上去。 江郎中询问道：“老夫人，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祖宗靠在床头，气色苍白浑身无力。 “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头痛欲裂突然间就失去了知觉，不过醒来后就好多了，多谢江郎中前来搭救。” 过去她也有发晕无力的时候，不过都没这么严重。 江郎中笑着摆摆手：“哎哟惭愧惭愧，江某这次可是什么都没做。” “您的意思是……”老祖宗疑惑。 “老夫人您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医术如此高明之人了？我刚才为您诊脉，发现你身上几处不通的大穴全都疏通，而且放血疗法之后，头风之症也好了许多，这按穴的手法实在是老道精妙，就连我也自愧不如。” 他越说越激动，转身看向沈家众人，一脸渴求：“不知是哪位神医，可否容江某当面讨教几句？” 江郎中是京城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之一。 太医院的年轻太医有三四位都是他自小调教出来的徒弟。 可谓是非常医术高超，从不把权贵放在眼里。 更别提有同行能入他的眼。 能得他如此认同，可见沈傲雪并未胡说八道。 沈如澜不服，气急败坏地说：“她不过就是随便在祖母身上按了几下，运气好才被她糊弄过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江郎中您不必夸大其词！” 江郎中闻言面露不屑：“运气好？你可知，她所按的每一个穴位都不能有任何偏差，老夫人刚才是昏厥之症，与以往的头昏眼花可不一样，若没有这按穴的手法和放血疗法，等我赶到，老夫人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被江郎中这么一说，沈家众人脸色难堪至极。 老祖宗问道：“刚才可是小雪救了我？” 沈傲雪上前一步乖巧的行礼：“孙女不过是帮祖母调解了几处穴位，还是祖母福大命大，才没有危险。” 老祖宗嘴角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冲着她招了招手。 “我的好孙女，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是。”沈傲雪走过去，一双手被紧紧握住。 祖孙二人感情进一步加深，这也证明沈傲雪在沈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沈无双咬着下唇，一双拳头在袖子里紧紧握着，眼底全是恨意。 第16章 传世之宝 陈美玉见状，忍不住说道：“老祖宗，虽然沈傲雪救了您，可双儿亲手为您煲鲜鱼羹也是一片孝心啊。” 老祖宗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住嘴！要不是小雪，我今日就死在这里了，你还有脸提她这个孽障？来人，把沈无双关进柴房面壁思过，一日不许吃饭！” “祖母……”沈无双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靠在陈美玉怀中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沈如风连忙求情：“祖母，双儿有疾在身，实在不能受罚啊！” 沈翊也道：“是啊母亲，双儿也是一片孝心，您何必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老祖宗冷笑一声，眸光锐利地扫过他们，“你们也知道什么叫做厚此薄彼？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嘴脸，我真替小雪感到不值！都给我滚出去！” 说完，直接抓起桌子旁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见老祖宗发火，众人这才闭嘴。 沈无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被于嬷嬷带人给拖了下去。 老祖宗扶额，一副疲累的模样：“你们都出去吧，让傲雪留下。” “母亲，您……”沈翊欲言又止，明显是想要为沈无双求情。 可惜，老祖宗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的话你是听不懂吗？都滚出去！” 沈翊见状，只能强忍着不甘低下了头，转身拂袖而去。 其余三人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万寿阁内只剩下老祖宗、江郎中和沈傲雪三人。 房门被关上后，沈傲雪立刻跪在地上。 “孙儿刚才迫不得已用簪子伤了您的手，还请老祖宗责罚。” 老祖宗看了一眼指尖的伤口，笑着摇摇头：“无妨，要不是你这一下，或许我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听到她老人家这么说，她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其实孙儿有办法治好您的头风之症。” “哦？你有办法？” 老祖宗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就连旁边的江郎中也充满好奇。 “五姑娘既然说有办法，可否说于老夫听一听？” 沈傲雪起身，语气沉着地说道：“江郎中医术精湛，想必也知道天山雪莲的作用。” “这当然知道，天山雪莲功效奇特，有祛风胜湿的神效，对老夫人的头风症最好不过，但此药何等珍贵，昭烈国仅皇上、太后可用，一般百姓可得不到啊。”江郎中面露无奈。 老祖宗却说道：“你是说只要有天山雪莲，我的头风便能治好？” 沈傲雪点头，语气笃定：“是！” 她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因为她知道，老祖宗私藏着一颗天山雪莲。 上一世，沈无双身中寒毒喝了她的血，然后危在旦夕，于是沈翊便以死相逼求老祖宗把天山雪莲给沈无双服用，这才救了她一命。 这一世，沈傲雪之所以选择最后救沈无双，为的就是省下这一颗天山雪莲关键时刻救老祖宗的命。 而现在，还能顺便救了那个孩子，简直是一箭双雕！ 老祖宗碍于将郎中在，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先让于嬷嬷送客，将沈傲雪单独留下。 “傲雪，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老祖宗神色严肃地问道。 沈傲雪跪在地上，一脸认真诚恳：“祖母，孙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天山雪莲，孙儿可让祖母长命百岁，再不受头痛煎熬。” 老祖宗沉思片刻，而后冲着门外唤道：“来人！” 于嬷嬷闻声推门而入。 “老祖宗您吩咐。” “去取我藏在库里的天山雪莲来。” “什么？”于嬷嬷有些意外，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老祖宗，这是您母家的传世之宝啊。” “我知道，当初母亲将它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能在需要的时候用得上吗？去取来。” 于嬷嬷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欠身：“是，老奴这就去。” 不一会儿，于嬷嬷捧着一个锦盒回来，双手奉上。 “天山雪莲在此。” 老祖宗一个眼神，沈傲雪便上前接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摆放着一株雪白的干花，中间的莲子呈褐色，是极品天山雪莲！ 沈傲雪连忙盖上盒子，然后说道：“祖母放心，有它在，我一定可以治好祖母头风之症！” “你去吧，不过要小心些，别弄丢了。”老祖宗不放心地叮嘱。 “是，孙儿会当心的。” 说完，沈傲雪便行礼，然后将盒子揣在怀里护着，离开了万寿阁。 —— 琉璃阁。 沈无双坐在妆案前仔细打量着自己脸上的伤痕，眼底闪过凌厉的恨意。 “都怪沈傲雪那个贱人！”她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而后眼神落在淡痕膏的盒子上，嘴角才勾起一抹浅笑。 她拿起淡痕膏打开，一副清淡的香味沁鼻而来，让她内心舒缓。 “哼，没有淡痕膏，她的手腕就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活该！” 说完，她用指尖沾取一点，轻轻抹在了脸颊上的红痕处。 正涂抹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姑娘，奴婢回来了。”妙心说道。 “进来吧。” “是。” 妙心推门而入后便看了眼外面，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放心地关上门走到了沈无双的旁边。 “沈傲雪离开万寿阁了？” “是！江郎中离开后于嬷嬷去了万寿阁的库房里拿了个盒子送进了屋子里，接着，沈傲雪便把那盒子护在怀里回了瑶光阁。” “盒子？可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沈无双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疑惑。 “奴婢找人打听了一下。”妙心凑近，小声说道，“是天山雪莲。” “什么！”沈无双几乎快要捏碎了手中的盒子，眼底露出嫉恨，“老祖宗怎么可能把天山雪莲这样稀世罕见的神药给她？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没有，绝对是真的！”妙心一脸认真。 沈无双手里的淡痕膏瞬间就不香了，她扔在一旁，眼底闪过慌乱和猜忌。 “难道老祖宗心疼她手腕留疤，所以不惜把天山雪莲给她疗伤？可是不应该啊，那东西可是她母家的传世之宝，怎么会如此轻易拿出来？不行！我绝不能让沈傲雪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第17章 上门问罪 说完，她突然觉得脸颊上涂过淡痕膏的伤痕处有些发痒刺痛。 “怎么回事？” 她疑惑着看向镜中的脸，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原本已经浅淡快要消失的那些红痕全部都肿成了棱状，又痒又刺痛，伤痕像是被刀子划过血快要渗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快，快去叫母亲和爹爹来！” 沈无双捂着脸尖叫起来，整个人陷入癫狂与惊恐之中。 ——— 瑶光阁。 沈翊和陈美玉带着沈无双冲进了来。 “沈傲雪呢？给我滚出来！” 沈翊怒吼一声，抬脚踹开了房门。 只见沈傲雪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要递给于嬷嬷，见他们进来，立刻收到了身后。 “老爷夫人安，四姑娘安。”于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三人无视她，直接走到沈傲雪面前。 沈翊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到底给双儿用了什么东西，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将沈无双拉到身旁，扯下了她的面纱。 只见原本并不严重的红痕此刻变得像是一只又一只的水蛭趴在她脸上，恶心而恐怖。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语气平静：“父亲难道不知道吗？我给她的可是江郎中祖传秘方所制的淡痕膏。” “你胡说！”陈美玉冲上前来怒斥，“如果真的是淡痕膏，双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小贱人嫉妒双儿，存心要害的她毁容，以为这样就能取代双儿的地位，你做梦！” 沈无双一下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抓住了沈傲雪的衣裙，仰头泪眼婆娑哽咽着哀求道：“妹妹，只要你肯把解药拿出来恢复我的脸，我保证可以立刻滚出沈家，再也不碍你的眼了呜呜呜……求求你了……” 沈傲雪冷笑一声将裙摆从她手中抽出来，往后一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可没有给你下毒，哪有什么解药给你。” 沈翊怒不可遏：“双儿的脸用了你给的淡痕膏就成了这样，你还敢狡辩自己没有下毒？” “沈老爷，那淡痕膏可是江家独创的神药，就连太后娘娘用过都说极好，原本就剩下最后一罐，您非要抢过去给沈无双用，现在出了事，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淡痕膏里下了毒！”陈美玉语气笃定。 于嬷嬷此刻说了一句：“夫人，老奴当时在场亲眼所见，那淡痕膏并未拆封，五姑娘怎么可能下毒呢？” “那双儿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傲雪看了一眼沈无双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反问：“难道你们不知这淡痕膏里有大量的白蒺藜吗？” “白蒺藜是何物？” 三人面面相窥，皆是困惑。 沈傲雪转身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的茶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这才解释。 “白蒺藜含有一定的毒性，但对正常人而言并无大碍，只是会引起一些过敏之症使伤口红肿痒痛。另外，淡痕膏的功效只适用于结痂伤口处抚平疤痕，而沈无双脸上只是轻微抓痕，根本用不到淡痕膏也会自行恢复，可沈老爷和夫人却非要给她用，如此一来，过犹不及，可怨不得旁人。” 闻言，沈无双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没忍住开口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能用淡痕膏，却还让给我？” 沈傲雪眼底笑意更深：“诶，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是让给你，而是被你们硬抢的。” “你……” 沈无双气结，险些骂出口，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 她眼底的恨意仿佛是渗透着剧毒，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陈美玉心疼的抱着她安抚，转而满脸愤怒地骂道：“沈傲雪你这个小贱人，明知道淡痕膏里有大量蒺藜却不说，故意让双儿毁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东西！” “对啊，你不该生我，你该生沈无双，你们才是真母女呢。”沈傲雪没有丝毫恼火和悲伤，反而笑颜如花。 沈翊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将这个留着他血脉的女儿丢出去。 可一想到几日后的宫宴，便强行忍下怒火。 “算了，事已至此追究也无济于事，既然双儿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你得负责到底，我听说老祖宗把天山雪莲给了你，现在拿出来给双儿用！” 沈傲雪早知道他们会来讨天山雪莲，于是冲着门外喊道：“夏荷，把厨房里的天山雪莲拿出来。” 三人没想到她给的这么痛快，顿时又心生狐疑。 “你这小贱人不会是还想着怎么害双儿吧？”陈美玉问道。 “我害她做什么？她也配？”沈傲雪不屑一笑，继续低头喝茶。 “你……” 陈美玉想要骂她却被沈翊用眼神警告。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要天山雪莲。 夏荷捧着一个白色的瓷碗走了进来，里面装着一些残渣递给了沈翊。 沈傲雪笑着说道：“天山雪莲就在这里了，想来这药渣还是有点用处的，拿回去用吧。” 沈翊眼底的火再次燃起来：“你敢耍我？识相的赶紧把天山雪莲交出来！” “已经熬成药了。” “药呢？” “药在我这里。” 沈傲雪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第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浓缩后的天山雪莲子提炼的药丸。 “给我！”沈翊说着便上前一步蛮横地抢了过去。 沈无双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可下一秒，于嬷嬷却开口了。 “老爷，这药可是为了治老祖宗的头风之症，您拿去给四姑娘用了，传出去怕是要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 沈翊顿时犹豫了，转身看着沈无双脸上的伤痕，又狠狠地瞪着沈傲雪。 “那么大的天山雪莲怎么可能就熬出这么一点药？剩下的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他厉声说道。 沈傲雪一脸轻蔑：“世人皆知浓缩的才是精华，沈老爷不会以为一颗天山雪莲能熬出一百个人的量吧？” 沈翊眼底明显产生了动摇的神色，沈无双立刻哭着低下头。 她哽咽着道：“父亲不必顾及女儿，大不了一生都顶着这样的脸，也不能让您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呜呜呜……” 她如此“委曲求全”，让陈美玉心疼不已。 第18章 狼心狗肺 “老爷，双儿的脸若是毁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她才十几岁，以后可怎么活？老祖宗她这头风之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用各种名贵药材养着都无碍，即便没有这天山雪莲，应当也不会受影响吧。” 沈翊闻言，拿着药瓶的手往沈无双的方向挪了挪，像是决定了什么。 沈傲雪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狼心狗肺的人！ 为了一个养女，真能弃自己母亲的命于不顾。 她眼底对他的鄙视不由更深。 于嬷嬷冷声提醒道：“老爷，这天山雪莲可是老祖宗娘家的传世之宝，何况江郎中说过，老祖宗的头风之症已经越发严重，若是没有药，怕是……” 后面的话不吉利她没敢说下去，但明眼人都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可沈翊仍然犹豫不决。 “这药……” 老祖宗年事已高，都已经是被土埋了半截的人，给她用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何况这么多年她一直握着沈家的家产，早就该退位让贤。 沈无双就不一样了，她才貌双全，对于沈家和他的仕途有大用处。 要是毁容，那这十几年在她身上投入的东西，岂不是全白费了？ 权衡利弊，沈翊将药瓶塞进了沈无双的手里。 他一脸严肃、道貌岸然地说道：“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双儿的脸更要紧一些，母亲的头风之症还能用别的药缓解，等我再找一株天山雪莲给她用便是。” 于嬷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老爷！这可是天山雪莲啊！您去何处再找一株？” “放肆！”沈翊被问得恼羞成怒，“你一个奴婢也敢质问本官？反了你了！今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再有下次，直接乱棍打死！” 于嬷嬷还想据理力争，尽可能把老祖宗的救命药讨回来。 “这药是老祖宗的，不能……” 沈傲雪打断了她，站起身来一脸气定神闲地说：“嬷嬷，既然沈老爷执意如此，你又何必劝阻呢？” “五姑娘，这药可是老祖宗特意吩咐你不许弄丢的！”于嬷嬷气急败坏地说。 “我知道，可被人硬抢我们人微言轻有什么办法呢？沈无双这脸就算是什么都不用也能痊愈，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点罢了，可沈老爷即便背负着不孝的骂名，也要将药抢过去，唉，万一老祖宗没有用药病入膏肓，可怎么办呢？这事儿怕是要传到老祖宗的娘家人那边，也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沈傲雪三言两语将其中的利害说了出来，顿时给沈翊敲响了警钟。 是啊！ 他之前问过江郎中，老祖宗身体本就快要油尽灯枯，万一过段时日她老人家不行了，世人岂不是要把这罪名怪在他的头上？ 当今圣上最注重孝道，他身为太傅，若是被人以此参奏一本，岂不是要倒大霉？ 不行！ 他不能铤而走险！ 沈无双抓着药还没捂热一下又被沈翊抢了过去。 “爹爹……”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沈翊面露难色，安慰道：“双儿，你这脸并未破相，想来让将郎中看一看就能好，用天山雪莲未免小题大做，还是让给老祖宗吧。” “我……”沈无双差点儿没忍住发火，恨不得站起来把药抢回来，可她还是忍耐着，眼泪如雨落下，“爹爹不说，其实女儿也打算把药给老祖宗送去，毕竟，哪怕双儿容貌尽毁，也不能让爹爹背负骂名让老祖宗无药可用呜呜呜……” 陈美玉心疼不已，扶着她抱进怀中：“双儿，你放心母亲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 “谢谢娘亲。”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画面可真是感人。 但这一幕在沈傲雪觉得却分外辣眼，简直想吐。 “于嬷嬷，事不宜迟，咱们去给老祖宗送药吧。” “是。”于嬷嬷点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老爷，请将药还给老奴。” 沈翊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没好气地把药放在了她手里。 “谢老爷。” 说完，于嬷嬷便把药重新放回盒子里。 “五姑娘，咱们可以去了。” “好。”沈傲雪整理了一下衣摆，笑着看向另外三人，“沈老爷沈夫人还有沈家千金小姐，我就不奉陪了，若想留下便随便坐，我自然会安排丫鬟们奉茶，若不愿留下，那就慢走不送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直接拉着于嬷嬷走出了房门。 沈翊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逆子，要不是碍于皇上赐婚，我非要亲手杀了她不可！” “老爷息怒，且再忍忍吧，眼下还是双儿的脸更重要。”陈美玉急忙说道。 沈翊回头看了一眼沈无双的脸，只觉得她丑陋无比，一股厌恶感从心底生出来。 他不耐烦地说道：“给我说什么？我是郎中吗？真是麻烦！” 说完，便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开瑶光阁。 沈无双心头一紧，捂着脸大哭起来：“娘亲，爹爹一定是生气了，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陈美玉柔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因为沈傲雪那个贱人惹了你爹爹烦心，走吧，咱们先回琉璃阁，娘请江郎中来给你看脸。” “嗯，谢谢娘亲。”沈无双乖巧地点点头，重新戴好面纱跟着他离开。 走出院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眸底闪过浓烈的恨意。 沈傲雪，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你不是想救老祖宗显示自己的医术以此来得到沈家人的认可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 万寿阁。 老祖宗服下药后，听沈傲雪的话乖乖地在床上躺平。 “祖母，虽然这天山雪莲有奇效，可对于您的病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搭配针灸和推拿才行，这是我派人去找江郎中借的银针，您若信得过我，便由我来试试如何？” 老祖宗看着她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傲雪，你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自然信你。” 沈傲雪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暖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的理解和信任。 她克制着眼底的情绪，平稳地拿起银针，语气深沉：“祖母，您稍微忍耐，这几处穴位会有些疼。” “好。” 第19章 不讲武德 半个时辰后老祖宗沉沉睡去。 沈傲雪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于嬷嬷不由感慨：“多亏了五姑娘，老祖宗已经有许久未睡得这般安稳了。” “以后我每日都来，对了，这里有个食谱，还麻烦嬷嬷按照这面上所写为祖母准备膳食，另外每一顿都要验毒，不可大意。”沈傲雪严肃地叮嘱道。 “验毒？”于嬷嬷脸色瞬间紧张起来。 “您别问，我什么都不能说，眼下我只希望祖母能健康长寿，这个家里盼着她好的人不多，嬷嬷应该明白。”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老奴明白了。”于嬷嬷点头，了然于心地将食谱收好。 “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 “是。” 沈傲雪千叮咛万嘱咐后这才离开。 回到瑶光阁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另一颗天山雪莲子制成的解药。 也不知道暮寒有没有找到天山雪莲，今晚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沈傲雪从袖子中摸出那根浮尘短笛，然后冲着门外吩咐道：“春桃，去教坊司请一位乐师来。” “是。” …… 入夜。 一道黑影悄然从沈府后门溜了出去。 东郊空地，沈傲雪孤身站在河边对着皎月吹响手中短笛。 尽管只学了一下午，但笛音仍是悠扬而起，翩然飞入缥缈的夜幕银河。 一曲《鹧鸪飞》，悲凉中透着慷慨，风流而孤冷。 可，一曲毕，夜色宁寂，没有半个人影出现。 沈傲雪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笛子，小声嘟囔道：“骗子，还说听到就会来，白白让我学了一下午。” 说完，就在她失落地收起笛子转身要离开时，一阵阴风骤然而起，两旁的树林传出窸窣的声响。 乌云逐渐将月亮遮挡，夜如染墨，漆黑一片。 沈傲雪提高警惕，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东郊一案还未破，幕后主使也没有抓到，难不成她这么倒霉又遇到那些杀手了？ 突然间，冰冷的手掌堵住了她的呼吸，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将她按在一个怀抱中。 空气寂静，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心跳。 男人身材结实高大，隔着衣物贴紧了她的身体，一股龙脑香霸道而强势地钻入她的鼻息。 “笛子学得不错。” 暮寒的嗓音低沉而暗哑，魅惑中积满了压迫感。 沈傲雪闻声才略微放下警惕，只是揶揄反问：“偷袭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敢不敢跟我走？” 她本应该拒绝，可面对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信任，最终点了点头。 “有何不敢？” 下一瞬，沈傲雪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已经被男人抱在怀中飞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落下了一处院子里。 从慕寒的怀抱中挣脱开，沈傲雪整理了一下衣裙：“那个孩子呢？” “跟我来。” 他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她没有犹豫，跟着走进去。 这间房布置得极为简单，只有桌椅板凳和一张床铺。 那个孩子就躺在床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 因为中毒，他浑身呈现一种青紫色，尤其是那张小脸，看上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没有半点生机。 “天山雪莲……” 沈傲雪刚要开口，就被暮寒打断。 “还没拿到，真的没有其余办法可以救他了吗？” 她回头看去，对上他深邃的冰眸，突然好奇那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容颜。 咽下原本的话，她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别的办法，当然有。” 男人原本黯然的眸子顿时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什么办法？快说！” “想知道的话，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暮寒蹙眉，眼底生出疑惑：“什么条件？” 沈傲雪伸手点了点他面具上那锋利的獠牙，笑着说：“我要看你的脸。” 窗外月光洒落，男人身姿如松，夜色中那双浓墨般的眸子蕴藉着冷冽，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片刻后，他才沉声开口：“在下样貌丑陋，唯恐惊吓到姑娘。” “放心，我从不以貌取人。” “那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怎么能叫强人所难呢……” 谈话间，沈傲雪已经走到他身后，目光一凛，话还没说完，便以迅雷之速出手，朝着男人脸上的面具袭去。 可惜的是，就差一点摸到面具的时候，被慕寒反手按住了手腕。 他侧身躲避，顺势将沈傲雪拉入怀中，长臂一揽，将她瘦弱的身子死死困住。 偷袭失败，沈傲雪恼羞成怒。 “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暮寒冷笑：“我听闻慕容神医光明磊落，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沈傲雪心中大惊，他竟然知道她师父是谁？ 一时间，她有些慌乱，倔脾气上来，大喊道：“今日，我非要摘下你的面具不可！” 说完，趁他松懈，身子猛然旋转，直接挣脱束缚，随即伸手朝着他脸上抓去。 暮寒却灵巧地往后一闪，让她再次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他那双眸子里，分明可见三分戏谑七分嘲讽。 “神医弟子，也不过如此。” 沈傲雪站稳身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子汉！” 暮寒觉得好笑，问道：“是不是不让你看，就要见死不救？” “那倒不是，我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你不讲武德，我也不能不讲医德。” 说完，她从怀中摸出盒子扔了过去。 男人一把接住，眼底带着警惕：“这是什么？” “解药，服下后就可解毒。” “真的？” “不信的话还给我！”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抢，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四目相对，他眸色中的冷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看什么看？”她瞪着他。 “谢谢，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再次将她抱在怀中，一跃而起直接飞上了屋顶。 乌云散去，一轮弯月重新出现在黑暗的苍穹之上。 京都繁华的夜市无人注意到那屋顶上有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第20章 借花献佛 翌日，晨光熹微。 沈傲雪吃过早膳，正打算去万寿阁看看老祖宗的身体。 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于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怎么来了？我正要过去。” “老祖宗今日一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连平日里间歇性的头痛都没有了，特意让我来感谢姑娘，这里是老祖宗的一些赏赐。” 说着，于嬷嬷递给她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这……”沈傲雪疑惑。 “五姑娘收着吧，老祖宗说老爷夫人偏心，平日里对你多有苛待，明明是沈家嫡女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首饰都没有，这些银票你留着置办些体面，主要是老祖宗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否则这些她早该亲自帮你准备了。” 闻言，她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对别人而言或许送钱太过敷衍，可她知道祖母的用意。 有了钱财傍身，就不必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和脸色。 “那我这会儿跟着您去万寿阁，亲自向祖母谢恩。” “也好。” 沈傲雪将银票盒子交给春桃后就跟着于嬷嬷往万寿阁走去。 见到她来，老祖宗很是开心，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拉着她的手便说个不停。 “到底是亲孙女，怎么看都顺眼，小雪，你可不知当初你一出生，那是惊动了整个沈氏一族。” “为何？” “咱们沈家七代都未曾有过女娃了，你是唯一一个，没曾想还被抱错了，让你在乡下白白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也不知你那父母和兄长是怎么想的，竟然对一个养女那般上心反而将你视若仇敌。” 提起这个，老祖宗就觉得心梗，气不打一处来。 沈傲雪连忙安抚：“祖母不气，孙儿才不在乎呢。” “那你在乎什么？” “在乎祖母啊，您才是我的亲人。” 说着，她直接抱着老祖宗的胳膊贴在她肩膀处，满是晚辈撒娇的模样。 老祖宗心都化了，高兴地摸了摸她的脸，又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冻疮。 “这手，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冬天洗衣服做饭，手经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就生了冻疮，后来遇到了师父，他用药治好了，如今天冷了手指会发红，但不会再痛痒了。” “那就好……” 老祖宗正心疼地摸着她的手，便听到于嬷嬷禀报。 “老祖宗，两位少爷和四姑娘一起来给您请安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 “是。” 于嬷嬷转身出去通传，没一会儿便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沈无双走在最前面，沈如风和沈如澜则像是守护公主的侍卫跟在她身后的两侧。 虽然他俩走起路来强忍着疼痛直起腰，但依然不难看出屁股疼痛所引起的面部变化以及那深深皱起的眉头。 “祖母万安。” 三人异口同声。 看着他们，沈傲雪突然觉得挺有趣的。 一个是脸上开花，另外两个屁股开花，说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起来吧，你们可吃过早膳了？”老祖宗神色威严，随口问了一句。 沈无双抬起头来，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莹润明亮的鹿眸，看起来楚楚动人。 “回祖母，我和哥哥们还未曾来得及用膳，听说傲雪治好了祖母的头风之症，便迫不及待过来探望。” 沈如风说道：“双儿担心祖母的身体，昨日一夜未眠，今早便拉着我们过来了。” 沈如澜看到沈傲雪坐在老祖宗身边，眼底闪过不屑：“看来这天山雪莲果然是神药，要是早知如此，也不必让祖母白白受这么多年折磨。” 他的意思是，沈傲雪并未出力，不过都是天山雪莲的功劳。 虽然几个人意图明显，可她却没有半点恼火，反而有种在看小丑的感觉。 老祖宗也懒得理会，一挥手说道：“既然没吃，于嬷嬷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早膳，添三双筷子。” “是。” 于嬷嬷转身退下。 老祖宗又开口敲打道：“总之，多亏了傲雪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得以喘息，你们兄弟二人以后要对自己的亲妹妹好一些。” 沈如澜闻言觉得不服，想都没想便出言反驳：“祖母，沈傲雪不过是借花献佛，真正担心你的人可是双儿，昨日父亲要用天山雪莲给她治脸，可她却不肯，宁可自己毁容也要让父亲把天山雪莲给您服用。” 沈如风也附和着说：“是啊，比起沈傲雪，双儿对您才是真的一片孝心！” 沈无双眼眶发红，连忙小声说道：“兄长们别说了，傲雪她医术精湛确实比我强百倍，何况祖母说得对，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 说完，她的头埋得越发低，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格外脆弱，好像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渣。 老祖宗神色不悦，怒斥道：“够了！我虽然老了但我不傻！谁对我是真孝心，我分得清楚！沈如澜你刚才说你父亲要把天山雪莲拿去给沈无双治脸？哼，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嬷嬷并未告诉她这件事，主要是怕她知道了动怒，万一再头疼就不好了。 所以，沈如澜这一句话，直接把沈翊给卖了。 沈傲雪瞪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而挽着老祖宗的胳膊安抚道：“祖母别生气，不值当，万一再头疼可怎么办啊。” 原本脸色难看的老祖宗听到她这句话后，瞬间消火，眼底露出慈爱：“好，祖母都听小雪的，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嗯，祖母最乖了。” 祖孙俩说说笑笑的温馨场面让下面三人顿时傻了眼！ 老祖宗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个性，敢在她面前造次的人当今世上没几个，就连沈翊都要看她脸色。 可现在，沈傲雪一句话就能让发火的老祖宗平息下来，还那般和蔼可亲，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沈无双眼底满是嫉恨！ 要知道她在这个家十几年，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巴结老祖宗都没能成功，沈傲雪一回来就抱上了老祖宗的大腿！ 可恶！太可恶了！ 沈家的所有产业和势力基本都在老祖宗手中掌握着，万一以后落在沈傲雪的手里，那她这些年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第21章 养育之恩 于嬷嬷带着人进来布置早膳。 老祖宗看着下面的三人瞬间没了胃口。 “你们先吃吧，小雪咱们先去做针灸和推拿。” 说完，她拉着沈傲雪起身往寝室里走去。 沈无双咬着下唇，眼底尽是不甘，眼眶发红地看了沈如风一眼。 “哥哥，祖母是不是厌恶我了？” 沈如风连忙安慰道：“不是的双儿，别担心，有我和你二哥在，祖母不会厌恶你的。” 沈如澜生气道：“肯定是沈傲雪那个贱人在祖母面前说了双儿的坏话！真是太可恶了，自从她回来咱们沈家就没有安宁过！” 沈无双泫然欲泣道：“哥哥别这么说，小雪她就算真的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一定也不是有心的。” “双儿，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沈傲雪欺负，唉，也怪这些年我们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天真无邪没有那么多城府算计。”沈如风叹气道。 “不行，我得去找祖母说道说道，不能让沈傲雪这个贱人挑拨离间！” 沈如澜沉不住气，立刻起身就往寝室里冲去。 “二哥你别去……” 沈无双作势去阻拦，可却故意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没有拦住，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沈傲雪刚扶着老祖宗躺下，正要针灸，就看到沈如澜冲进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敢用针扎祖母？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他满眼怒火。 不等沈傲雪开口，老祖宗便坐起身来训斥道：“放肆！你还有没有规矩，连我的寝室都敢闯进来？于嬷嬷，门外的下人都是摆设吗？” 听到老祖宗动怒，于嬷嬷立刻跑进来，她刚才忙着准备沈傲雪带来的熏香，一时没注意到门口，这才被沈如澜闯入。 “老祖宗息怒，都是老奴的错！”她连忙跪下。 沈如风闻声而来，忙开口解释：“祖母，二弟也是担心您，何况傲雪年纪轻轻哪有什么医术，您还是让江郎中来看吧。” 沈无双也跟进来：“祖母，二哥没有恶意的，您别生气。” 老祖宗生气道：“哼，我虽然老了却不糊涂，江郎中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反倒是小雪一剂药搭配针灸推拿我就如获新生，要不是她，我还被头疼的毛病折磨着呢！” 沈如澜不屑：“那是天山雪莲好，跟她有什么关系？要是江郎中知道您有天山雪莲，或许早就治好了您的头风。” 老祖宗怒不可遏：“你……你简直是油盐不进，滚！都给我滚！” 于嬷嬷见状上前赶人：“二位少爷、四姑娘，你们先出去吧，老祖宗这病可生不了气。” 沈如澜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说：“祖母，求您请江郎中来府上一趟吧！” 老祖宗蹙眉：“我都说了，小雪能治我的头疼，为何要麻烦江郎中？” “因为……”沈如澜低下头，“因为双儿的脸越发严重了，急需江郎中来看诊，可是母亲请不动他老人家，只有您才能请他出山，所以求祖母救救双儿的脸吧。” 这下，老祖宗才明白他们三人一大早过来的目的。 沈傲雪自然是从始至终都看得清楚，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眼底带着嘲讽之色。 老祖宗被气得冷笑：“哼！我还真以为你们有心，一大早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她！” 沈无双红着眼跪在地上：“祖母，哥哥们都是为了我，您要怪就怪我吧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老祖宗心底郁结，刚要拒绝把人都赶出去，却被沈傲雪抓住了手。 “祖母，居然他们兄妹情深，您何不成全呢？再说了，家和万事兴，不如就请江郎中跑一趟吧。” 听到她的话，老祖宗顿时感到欣慰不已。 对比沈无双、沈如澜和沈如风的蛮横无理、冥顽不灵，她这个亲孙女简直是太过善良懂事。 只是，真的让江郎中来，岂不是之前那些委屈全让沈傲雪一人承受了？ 她心中觉得不公，思来想去，开口问道：“小雪，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既然你宽厚仁义，我也懒得再为难他们，只是为了补偿你，祖母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尽管开口。” 沈傲雪并未拒绝，而是高兴地问：“真的吗祖母？” “当然了我的乖孙女！” 祖孙二人亲切的模样让沈无双嫉恨不已。 正当三人猜测沈傲雪会提出什么要求时，便见她看向沈如风，意味深长地说道：“祖母，之前我便说放养父养母从大理寺监牢出来，沈少卿好像言而无信了呢。” 沈如风一听，连忙解释：“我这几日养伤还没来得及去大理寺，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放人！” 沈傲雪笑意盈盈：“多谢，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祖宗问：“你说来听听。” 她低下头有些为难又有些忧伤：“祖母，养父母虽苛待我，可他们到底养育了我十几年，朝夕相处难免有感情，常言道人不能忘本，我回沈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怎么能对他们不管不顾呢？” “何况，四姐姐心地善良，一定也想与亲生父母相认吧？我想，要不把养父母也接到沈家来住好不好？您放心，就让他们住在我的瑶光阁，绝不会给府里添麻烦的！” 老祖宗迟疑了一下，看向下面跪着的三人。 沈如风和沈如澜没想到沈傲雪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不知该说她心地善良还是别有用心。 但是沈无双可是气的连哭都忘了哭，险些站起来跟破口大骂。 她当然知道沈傲雪绝对不是好心接养父母入门！ 不行，那对夫妻可是吸血鬼，万一进了沈府赖上她，这辈子想甩都甩不掉！ “祖母，还是不要了……毕竟我一个外人住在沈家已经够添麻烦了，怎么还能让我的亲生父母也住进来，这……这太不妥了！” 沈傲雪却连忙反驳：“四姐姐放心，不会添麻烦的，何况我都跟亲生父母团聚了，你也不能因此失去亲生父母啊，乡下太苦了，我不忍心他们继续回去吃苦受穷，所以就想干脆把他们也接进沈家住着，既能让我报答养育之恩，又能让你们骨肉相聚，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老祖宗虽然心底有些疑惑，可既然是傲雪提的要求，她自然是要满足。 于是，也不给沈无双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好了，就按照小雪说的办。于嬷嬷去请江郎中来吧。” 第22章 修罗门主 沈无双起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如风拦住。 “双儿，江郎中来了你的脸就有救了，还不快谢谢祖母？” “大哥……我……”沈无双知道，此刻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先认命，“谢谢祖母。”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老祖宗一脸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三人起身离开了万寿阁。 路上，沈无双满是慌乱，可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想来想去才说道：“大哥，能不能不让他们来沈家？” 沈如风疑惑：“怎么了双儿？他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可我跟他们并没有感情，万一……万一他们要带我走呢？” 沈如澜不以为然：“放心吧，你是我们沈家的千金，他们要带你走我和大哥还有爹爹娘亲都不会同意的！而且他们能住在沈家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带你回那个穷乡僻壤呢？你那生母不就是为了让你做千金小姐才把你和沈傲雪换了吗？” 话糙理不糙，他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沈无双担心的并非是这点。 她急得想跳脚，可她又告诉自己，此刻越慌乱越容易露出马脚。 转念一想，也许那对夫妻来沈家也是件好事呢？ 这么一来不就有人可以帮她对付沈傲雪了吗？ 而且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人给她背黑锅！ 沈无双深呼吸，逐渐冷静下来，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白。 “是啊，哥哥们说得对，我的确应该与他们相认。” —— 老祖宗睡下后，沈傲雪离开万寿阁直接从后门出了沈府。 既然那对蛮横又无赖的夫妻要来沈家，那她得找个帮手才能完全镇住他们，否则，搞不好他们会反过来帮着沈无双给她制造难题。 她来京城前师父曾交代过，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千机阁找他的师弟帮忙。 也就是她的师叔，百里千尘。 千机阁是京城一家非常有名的武器馆，可背地里却是一座情报基站。 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得到这世上任何想要知道的事！ 沈傲雪一进门，便有小伙计上前接待。 “这位客官想选什么武器？” 她没有开口，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旧到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可每一个细节都难以复刻。 小伙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提高了音量。 “客官您想要的武器在后面，请跟小的来！” 说完，他便引着她往后堂走去。 七拐八拐之下，沈傲雪来到一处隐蔽的房间。 推门进去，房内很暗没有点灯，隐约可见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影。 小伙计将门关上便离开了，而沈傲雪正要绕过屏风走进去，却听到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 “站住！” 沈傲雪停下脚步，隔着屏风拱手鞠躬：“师叔，我是慕容白的徒弟，特来拜访您老人家。” 男人语气冷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说吧，有何事需要帮忙。” 听到他这么问，她也不要客气，直接说道：“我想要一个护卫，忠诚可靠、武功高强！” 屏风后男人举着酒杯的影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放下杯子，打了个响指。 突然，身后的房门被一阵风吹开，一道黑影落下。 “主人！” 屋内，百里千尘命令道：“墨诚，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了。” 墨诚闻言看向沈傲雪，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简短的眼神交流后，他单膝跪地。 “主人，墨诚必定誓死效忠！” 沈傲雪打量着这个身材精壮眼神坚定的护卫，不由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很好，站起来吧。” “是！”墨诚起身。 百里千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多了几分慵懒。 “好了，你可以走了，没什么事少来烦我。” “多谢师叔，对了，这个是给您带的礼物！” 沈傲雪说着拿出怀里一包点心，那是春桃亲手做的。 她一扬手直接从屏风上头扔进去，呈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百里千尘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她就带着墨诚打算离开。 岂料，百里千尘却突然叫住她。 “慢着。” 沈傲雪回头：“师叔还有事？” “你这丫头还算有心，知道本尊爱吃甜食，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师叔的也不能亏待你，顺便再送你两个护卫吧。” “啊？可是我不能带那么多男人回家。”她连忙拒绝。 如果只是墨诚一个，老祖宗勉强能答应，若是三个，那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还未出阁身边就跟着三个男子，像什么话？ “谁说是男人了？确切地说，连人都不是，哈哈哈……”百里千尘大笑起来。 沈傲雪怀着满心狐疑跟着墨诚来到千机阁后院，然后看到两只黑乎乎的大狗，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有了护卫又有了两只大狼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翌日。 一早，沈傲雪就在院子里逗弄两条黑色狼犬。 这是百里千尘从北疆那种苦寒之地带回来的，身上有蛮狼的血统，攻击力强、忠诚护主。 她随手往空中扔起一块沾血的肉，两只狗一跃而起争夺不休。 刚要扔第二块肉，墨诚便低着头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启禀主子，属下已经打听到了。” “哦？”沈傲雪来了兴致，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身往房内走去。 墨诚跟在后面汇报：“您昨日让我调查的那个面具人便是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修罗门门主，人称七爷。” “七爷？” “此人心狠手辣、薄情寡性，门徒遍布尘嚣大陆各处，掌握着庞大的情报网，身边还有武力排名前十的四大护法。” “呵～有意思，接着说。”沈傲雪顺势坐在软榻上翘起腿，姿态慵懒。 墨诚微微躬身，继续说道：“此人还是出了名的富商，生意遍布全国，涉猎各种行业，只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踪不定，十分神秘！” “没人见过……”沈傲雪低声自语，有些难以置信。 能在江湖上混出这样的名堂，又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竟然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主子，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切勿招惹，即便是千机阁的势力，恐怕也不能与之抗衡。”墨诚提醒道。 沈傲雪若有所思，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墨诚，他在京中都有哪些产业？” “产业繁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御麟钱庄和朝圣商行，哦对了，还有京城第一酒楼，风满楼。” “风满楼……” 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 等等！ 第23章 恩断义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家名下有一座酒楼，就在风满楼的对面。 当初陈美玉生下沈家唯一的女儿，老祖宗为了犒劳她，就把这家酒楼全权赠予她。 陈美玉哪懂什么经营，干脆让自己娘家的弟弟当起了掌柜。 这么多年，酒楼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陈家上下都如同吸血鬼一般靠着酒楼贪婪地索取沈家金钱上的资助。 后来窟窿越来越大，老祖宗就派人查账。 这一查不要紧，立刻发现了端倪，于是质问陈美玉，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弟弟，就编造出风满楼恶意竞争打压的谎言。 老祖宗一身荣华，在商场上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容忍风满楼的恶行，于是派人找上门去警告。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风满楼的幕后大佬，直接打压起了京城内老祖宗名下的所有商铺，一时间损失惨重。 老祖宗被气得一病不起，头风之症急剧加重，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现在想来，那家原本与风满楼并称为京城名流之地的酒楼，已经到了快要倒闭的地步。 沈傲雪正沉思接下来怎么走，便听到院子外有脚步声和吵杂声。 “哎哟，这沈家确实是富丽堂皇，多亏你当年聪明把咱们的女儿调换了，不然咱们哪有这后福啊！”李刚谄媚地夸奖着。 “那是，要不是我就凭你这个穷鬼还想过好日子？切！咱们的养女和亲生女儿现在都是太傅千金，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哈哈哈……”梁翠花得意地笑起来。 闻声，坐在椅子上的沈傲雪缓缓站起身来并使了个眼色。 墨诚心领神会，连忙走过去将两只黑狼犬拴起来带了下去。 而后，院门被打开，梁翠花和李刚在杨嬷嬷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一看到沈傲雪，梁翠花立刻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还算你这个小贱蹄子有点良心，把我们从牢里放出来，还知道接我们来沈家享福，幸亏当年没一把掐死你。” 李刚也学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昂起头：“就是，我们养育了你十四年，你可要好好报答我们。” 沈傲雪站在院中看着他们，目光中的冷意越发阴寒。 看着这对夫妻的嘴脸，那儿时的记忆便浮现在眼前。 从记事起，梁翠花就对她动辄打骂，说是虐待幼儿都不足以体现这女人的狠毒。 三岁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清就被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数九寒天，她一脚滑进河里险些被冲走，还是邻家的大婶儿一把将她从水里拽了起来。 回家后，她浑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梁翠花依然因为她没洗好衣服将她打了一顿，然后丢进了鸡舍。 那晚她发了高烧，意识模糊，险些死掉。 是那些有灵性的老母鸡窝在她幼小的身躯上供给她一丝温暖，才让她活了下来。 后来，梁翠花和李刚对她的虐待变本加厉。 劈柴、打水、洗衣、做饭……脏活累活全都交给她一个三岁的女童来做，甚至连生了弟弟都让她带。 要是弟弟哭了，等待她的，将又是一顿毒打。 在遇到师父之前，她身上是没有一块好皮的，鼻青脸肿都是常态。 梁翠花最爱打她的脸，一巴掌一巴掌落下来，几乎将她的脸颊打烂才肯罢休。 一边打一边说她不配长这张脸。 陈美玉确实生得美，沈傲雪的五官也有生母的遗传，从小她就比沈无双漂亮无数倍。 梁翠花几次想要毁她的容，大概就是怕以后被沈家人发现她调包了孩子。 可是李刚却舍不得，毕竟长得好看以后才能卖个好价钱。 儿时，沈傲雪经常想不明白，为何父母要对她如此残忍，对弟弟却那么宠溺爱护。 她一直以为是重男轻女导致的。 直到上一世她被接回沈家，才恍然大悟。 原来，梁翠花和李刚这对魔鬼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想到这里，沈傲雪落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因为那时，她曾对沈家人充满了期望。 她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弥补这些年的缺失，会爱她给她亲情与温暖。 可直到最后，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为了沈无双将她置于死地，甚至死后还要恨她入骨！ 沈傲雪自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世，她再不要重蹈覆辙！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她要与这些曾伤她之人，势不两立，恩断义绝！ 梁翠花已经走到了瑶光阁的主厅，四处打量着嘴里发出不满的啧啧声。 “我进门的时候可问过了，我亲生女儿无双住的可是前面的琉璃阁，那才是沈家嫡女该住的地方，比你这个破院子强了一百倍呢。” 李刚劝说道：“咱们初来乍到先不挑了，等多久再让无双给咱们安排个好点儿的院子。” “是啊，毕竟双儿可是沈家人的掌上明珠，估计这次也是她开口我们才能顺利住进来，待会儿换身衣服，咱们去见见亲生女儿。”梁翠花说着就直接往寝室里走。 “沈傲雪，快找几件衣服首饰给老娘穿穿，放心，就算不如双儿的，我姑且也不嫌弃。” 李刚一听，眼底露出贪婪，搓着手心说道：“对对对，顺便给我拿点儿银子，好久没去赌坊了，手痒难耐啊！” 春桃夏荷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他们，挡在了寝室门前。 “放肆！五姑娘的闺房也是你们能闯的？” “还不快退出去！” 两个小丫鬟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梁翠花一巴掌就将她们推开了。 “反了你们了，连老娘都敢拦？沈傲雪，管管你这些不长眼的小贱婢们！”她插着腰，摆足了泼妇的架势。 李刚喊道：“你们两个赶紧去给老子倒杯好茶来，去得晚了仔细着你们的皮子！” 说完，两个人将寝室的门踹开就闯了进去。 春桃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了梁翠花的胳膊。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梁翠花被拽出来，气急败坏地扬起手：“老娘看你是找死！” 说完，就要打在春桃的脸上，只是还没落下，就被沈傲雪一把抓住了手腕。 第24章 当牛做马 “沈傲雪你干什么？放开我！”梁翠花怒吼。 “你确定要打她？” “怎么？她一个小贱婢我想打就打！” 沈傲雪勾唇一笑，开口说道：“她可是沈家老祖宗派来伺候我的人，打了她，传到老祖宗的耳朵里，后果自负，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梁翠花一听，气焰顿时灭了一半。 毕竟，她在沈家做过下人，知道这府里谁才是一把手。 惹了老祖宗不高兴，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咽了下口水，收起了自己的手，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嚣张。 “哎呀，不就是进你房里找几件衣服首饰吗？至于这么防备着？要不你去给我拿，我不进去行了吧？” 李刚也赶紧伸出手来：“傲雪，你先给爹一些银子。”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贪婪又无耻的嘴脸，沈傲雪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她坐在堂上主位，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舒了口气，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若是愿意，就暂且住下，若是不愿意可以去琉璃阁找沈无双。” 梁翠花生气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可养了你十四年啊，到头来你连这点儿好处都舍不得出，可真是个白眼狼！” 李刚也愤愤不平：“就是啊，这么多年在我家白吃白喝，要点儿银子都不肯给，难怪沈家人都说你是丧门星！” 沈傲雪的手指收紧，陶瓷白的茶杯出现了一丝裂痕，她隐忍着怒火，目光中满是阴寒。 这么多年她受过的苦，也该让他们好好尝一尝才是。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让你们住进沈家是来享福的吧？” 梁翠花和李刚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 “不然呢？”他们问道。 “当然是好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咯，小时候你们给我吃什么，我就给你们吃什么，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让你们干什么。” 沈傲雪扬唇笑起来，眼底散发着嗜血的阴森。 “来人！从今日起瑶光阁的粗活脏活全都交给他们两个干，干不完不准吃饭，干不好就给我狠狠地打！” 门外，杨嬷嬷和王嬷嬷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抹布和扫帚扔在了梁翠花和李刚的面前。 “走吧，我带着你们去熟悉熟悉要干的活。”杨嬷嬷说道。 梁翠花生气地推开她，泼妇般地大喊道：“沈傲雪你这个小贱皮子，你找死啊？我们可是你的养父母，你敢这么对我们？就不怕传出去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吗？” 沈傲雪放下茶杯，翘腿往后靠去，一副慵懒姿态。 “呵，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梁翠花，偷换太傅千金是要掉脑袋的，难不成你还想回大理寺的监牢吗？” 听到这里，梁翠花终于面露惧色，眼底闪过慌乱。 可紧接着又挺直腰杆，得意道：“你敢！我女儿可是太傅的掌上明珠，只要她求情，我和他爹就能无罪释放，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丧门星罢了，也敢让我们干粗活？” 李刚原本有些害怕，但听到她这么说，也理直气壮起来。 “沈傲雪，我劝你赶紧跪下来给我们磕头认错，再拿分三千五千两的银子孝敬我们，否则我们就让双儿把你赶出沈家！” 沈傲雪只觉得他们可笑至极，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嘲笑。 “是吗？那我倒想问问，从进门到现在你们可见到自己的亲女儿了？” 梁翠花眼底闪过心虚，但还是嘴硬：“双儿她……她只是有事耽误了，随后就来看我们了！” 李刚点头：“就是就是！” 沈傲雪不屑：“那你们就耐心等着沈无双忙完来看你们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只能留在瑶光阁当牛做马！” “你做梦！你这个小贱人休想踩在老娘的头上作威作福！” “我们什么都不干，我们可是来沈家享福的！” 梁翠花和李刚依旧沉浸在当主子的美梦中，用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来虚张声势。 这一切，犹如跳梁小丑。 沈傲雪都懒得自己上手，直接下令：“让墨诚把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牵出来遛遛。” 春桃点头，憋着笑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小跑就往后院跑去。 不一会儿，墨诚便牵着两只庞大的黑狼犬走了进来。 它们似乎能分辨出谁好谁坏，进门前还憨头憨脑的，一进门就开始冲着梁翠花和李刚龇牙咧嘴，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梁翠花吓得躲到了一旁的桌子后面。 李刚见状直接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救命：“熊，有熊！救命、救命啊！” 两只黑色狼犬被绳子束缚着，只能用凶残的目光紧紧瞪着他们两个，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等着沈傲雪发号施令。 只要这个时候她说一句话，别说绳子，就是挣脱铁链也要上去咬死梁翠花夫妻。 “主人，您想怎么处置他们两个？”墨诚问道。 沈傲雪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桌子后藏起来的两人，冷声说道：“我这里有两个选择、要么当牛马，要么当狗食，我数三下，你们不肯自己选，那我就替你们选。”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梁翠花夫妻终于认清此刻的处境，从桌子后面冲出去跪在地上。 “我们干活！我们一定好好伺候姑娘，绝对不敢偷懒！” “饶命啊，我当牛做马，我一定好好地当牛做马！” 沈傲雪就知道他们没有骨气，眼底露出鄙夷之色。 “杨嬷嬷、王嬷嬷，带他们下去吧，该安排什么活你们应该清楚。” “是！”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一人一个拖着他们夫妻离开了前厅。 沈傲雪一个眼神，春桃和夏荷牵着狗退出去，只剩下墨诚。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盯紧他们两个，暂时不要让沈无双和他们见面。” “是！不过，您真的只打算让他们干一些粗活累活？” 毕竟，在墨诚看来，这根本不算惩罚，若真要报仇，最起码要将两人剥皮抽筋那才痛快。 沈傲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戏刚开场，急什么。” 第25章 不怒自威 转眼已是三日后。 瑶光阁。 一早从万寿阁回来，沈傲雪就倚在美人塌上看书，纤细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纸页，浓密的羽睫垂下掩着明媚的眸光，远远看去只觉得娴静优雅、美轮美奂，好似画中仙子。 春桃等丫鬟小心翼翼地打扫着，怀玉今日刚下地，哪怕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也坚持到前厅服侍。 沈傲雪并未阻拦，只是让她坐着伺候，全当伴读。 屋子里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响，可下人们却觉得格外拘谨。 真是奇怪，五姑娘并未疾言厉色，也没有摆脸子不耐烦，可她身上竟浑然冒出来一种不怒自威地骇人之气，让她们莫名谨慎。 不知看了多久，沈傲雪终于困乏，将医书扣在榻上，起身抻了抻胳膊，而后看向外面的天色。 她面色淡然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怀玉奉上茶水：“姑娘，已经巳时了。” “春桃，去把墨诚叫来。”沈傲雪命令道。 “是。”春桃应声，转而便出门。 不一会儿墨诚便来到房间，抱拳单膝下跪：“主人有何吩咐？” 沈傲雪命令道：“我想要一套金针，你速去城中找最好的工匠打造。” 墨诚微微蹙眉，眼底闪过疑惑，可主子的事情，他一个随侍无权过问。 于是他说道：“主人，千机阁收揽天下神器，或许有比金针更好的。” “我急用，你先命人打造，然后再去千机阁帮我寻一寻合适的。” “是！”墨诚应声，而后起身退了出去。 沈傲雪往塌上一躺，盖好毯子便吩咐：“待会儿有个大麻烦要来，趁现在我要睡一会儿，你们都退下，我没醒之前，任何人不许打扰。” 丫鬟们虽然疑惑，但也不敢置喙主子的吩咐，于是低着头便都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沈傲雪睡眠浅，只要一闭眼脑海中皆是前世的场景。 她恐慌愤恨，身子都在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户枢响的声音，才从噩梦中挣脱。 一双凤眸睁开，锋芒毕现。 “姑娘！” 门外，是春桃的声音。 “何事？” “前院于嬷嬷托人来报，老爷给您找了一位礼教嬷嬷，说是待会儿就来，让您准备准备。” 闻言，沈傲雪眸底倦意褪去染了一层阴冷的寒霜，嘴角勾起邪笑。 “老东西，终于来了！” “姑娘，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吗？” “不必，你们都退下吧，等她来了再说。” “是。” 春桃从门口离开，沈傲雪缓缓坐起身来。 算算日子，十日后就是镇北王的接风宴，正二品以上官员才可携带家眷赴宴。 这是沈傲雪以沈家嫡女的身份首次在重要场合抛头露面。 上一世，她被沈无双暗算，衣着首饰寒酸不已，受尽贵人们的冷眼。 还因失了礼仪，没有才艺在宫宴上出尽洋相，遭到众人嘲笑。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正想着，负责礼教的宋嬷嬷便到了。 她曾是宫中的礼教女官，到了年纪后便辞官出宫颐养天年，沈无双也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 宋嬷嬷虽然年近六十，却依然容光焕发，整个人保持着端庄优雅的仪态，神情冷肃地往院子里一站，气场全开。 “你们五小姐呢？为何不亲自迎接我？简直没有半分礼教，不成体统！” 她厉声呵斥，院子里的下人们低着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正堂房门被推开，沈傲雪一身浅粉色高腰襦裙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 她气质出尘、宛如温玉，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宋嬷嬷微怔，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 本以为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又土又丑，难以调教。 没想到竟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淡雅。 倒是个好苗子。 若能再调教一二，只怕是京城绝大部分世家千金都要被比下去。 难怪沈无双会如此忌惮，不惜连夜送了她一整箱的金银珠宝，让她好好“关照”这位五小姐。 沈傲雪气定神闲地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怀玉弯腰送上茶盏。 她眉眼低垂，薄唇轻轻吹了一口茶气，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嬷嬷好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太后娘娘来了呢。” “放肆！”宋嬷嬷神情冷厉，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太后娘娘也是你这个野种能在嘴上念叨的？还不快磕头认错！” “磕头？”沈傲雪挑眉，“敢问嬷嬷，我要给谁磕头？” “我现在是你的礼教嬷嬷，你做错事我就有资格责罚你，还不快给我跪下？”宋嬷嬷理直气壮地命令。 沈傲雪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着她，目光含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上一世，宋嬷嬷被沈无双收买故意欺负她。 不仅借教导为由刁难，还动辄打骂，让她本就满是伤痛的身体更加严重。 最后，还向沈翊恶人先告状，说她偷懒耍滑不肯好好学规矩。 沈翊大怒，罚她跪在祠堂一天一夜，直到昏死才算作罢。 醒来后，宋嬷嬷又逼着她继续学习，可教导的内容却与正式礼仪规矩大相径庭，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丑态，成为整个昭烈国的大笑柄！ 这笔帐，此生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目光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那若是，我不肯跪呢？” 宋嬷嬷心头一惊，明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敢虚张声势？ 她在宫中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今天非要好好搓一搓沈傲雪身上的傲气，让她知道这规矩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你个野丫头，今日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来人，给我将五小姐按在地上！” 宋嬷嬷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几个丫鬟便冲了上去。 还不等沈傲雪动手，春桃与夏荷便牵着两条黑狼犬冲了出来挡在她前面。 “汪汪汪——” 一声声犬吠震耳欲聋，吓得那群人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毕竟，黑色狼犬那血盆大口着实恐怖，一旦被咬住，即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嬷嬷见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道：“你……你竟然弄出这么两个怪物来吓唬我的人！反了反了，亏你还是太傅千金，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爹？” 第26章 教训刁奴 沈傲雪起身，摸了摸狼犬的脑袋以示安抚，两只狗噤声不再狂吠，但依然龇牙怒目地瞪着宋嬷嬷等人。 她笑容浅淡，指着院门说道：“想告状？门就在那边，请自便。” “你……”宋嬷嬷还不服气，可碍于两只大狗，只能忍气吞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带着人落荒而逃。 怀玉有些担心：“姑娘，万一她在老爷面前胡说八道该如何？” 沈傲雪回头看着她，目光幽冷闪过戾气：“敢胡说八道那就撕烂她的嘴，需要我教你吗？” “是，婢子明白了！”怀玉低下头，心领神会。 沈傲雪看着她，目光阴沉。 这个丫鬟果断、冷漠、低沉、内敛、听从……她不像是一个奴婢，更像是一个杀手或者暗卫！ 可，她眼底透着忠诚与坦荡，没有半分狡诈，要么就是太能装，要么就是真心臣服。 不管如何，她正是用人之际，既要防着，也要利用。 沈傲雪命令道：“春桃把狗带下去，夏荷去请于嬷嬷来。” “是！”两个丫鬟领命。 …… 一株香后。 沈翊带着几个护院怒火中烧地踹开了瑶光阁的院门。 身后还跟着一脸委屈的宋嬷嬷，以及暗藏得意却装模作样阻拦的沈无双。 “臭丫头，立刻滚出来！”沈翊怒吼。 “爹爹，小雪她一定不是故意殴打宋嬷嬷的……”沈无双上前假意劝阻。 “连太后身边的礼教嬷嬷都敢打，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看她是要造反！” 沈翊说着便怒气冲冲地去踹房门。 结果，还不等走到跟前，门就被人从里推开了。 不过，不是沈傲雪，而是老祖宗身边的于嬷嬷。 “于嬷嬷，你怎么在这里？”沈翊一愣，疑惑地问道。 “老爷、四姑娘，老奴给您二位请安。”于嬷嬷欠身，面无表情地行礼。 沈无双赶紧上前假惺惺地说道：“于嬷嬷，你是祖母身边的人，你快劝劝我爹吧，小雪不肯学规矩还打骂宋嬷嬷，爹爹要家法伺候呢。” 宋嬷嬷在一旁委屈地抱怨起来：“我也算教导过无数名门闺秀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蛮横的野丫头，竟敢踹我，我这把老骨头都险些折在她手里！” 于嬷嬷冷笑一声，直接迈过门槛儿走下台阶，二话没说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 “啪！” 宋嬷嬷的头都被打偏，满眼不敢置信。 沈翊震惊，回过神来怒道：“于嬷嬷，你做什么？” “天呐，嬷嬷你疯了吗？怎么敢打宋嬷嬷？”沈无双赶忙挡在中间，将两人隔开。 于嬷嬷狠狠瞪了宋嬷嬷一眼，转身走到沈翊面前。 先是欠身行礼，而后说道：“老爷，我这一巴掌是奉老祖宗的命令行事。” “你是说，我母亲让你打的？简直一派胡言！”沈翊明显不信。 于嬷嬷解释道：“老祖宗说了，五姑娘是沈家唯一嫡女，宋嬷嬷却敢辱骂她是野丫头，这就算了，她还恶人先告状，颠倒是非黑白诬陷姑娘清白，此罪打她一巴掌都是看在太后老人家的面子，否则早就乱棍打死了！” 沈翊气得不轻，反驳道：“简直胡说，分明就是沈傲雪不肯学礼教殴打嬷嬷！” 沈无双连忙添油加醋地说：“是啊于嬷嬷，小雪她刚才还牵了两只狗要咬死宋嬷嬷呢，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小命都没了！” 宋嬷嬷捂着脸，委屈道：“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诬陷你家五姑娘了，分明就是她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沈傲雪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宋嬷嬷既然说天地良心，那敢不敢对天发誓呢？” “有何不敢？”宋嬷嬷梗着脖子瞪着她，满脸的不服。 沈傲雪笑着问：“那刚才你逼我下跪，我不肯你就要派人打我，此言可属实？嬷嬷可敢对天发誓，证明自己无愧于心？” “你……我……我那是严厉罢了，全是为了你好！”宋嬷嬷眼底闪过慌乱，却依旧嘴硬。 沈翊闻言，不悦训斥：“沈傲雪，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宋嬷嬷教导你训诫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小题大做，还用狗吓唬她？” 沈傲雪冷冷瞥他一眼，反问：“那她骂我是野种，又该如何呢？” 沈翊被噎了一下，回头瞪了宋嬷嬷一眼。 毕竟，骂沈傲雪野种不就等于骂他吗？ 这该死的老太婆口无遮拦，等会再跟她算账！ 眼下，还是要灭一灭沈傲雪的气焰，否则他这个一家之主都要威严尽失了！ “放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回到沈家就搞得乌烟瘴气，连你祖母都要挑唆，你简直可恶！” 沈傲雪冷眼相对，语气淡然：“你不也是受了这个老刁奴的挑唆，来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这句话直接怼得沈翊哑口无言，只能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宋嬷嬷连忙否认：“没有，我绝没有挑唆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 于嬷嬷趁机质问道：“那我问你，刚才可有逼着五姑娘给你下跪？如果没有，你可敢对天发毒誓证明清白？” “我……我……”宋嬷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心虚道，“那是因为她不敬太后我才会让她跪下……” “可笑，五姑娘可是我沈家嫡女，跪天跪地跪长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姑娘跪你！” 宋嬷嬷没了理却又不服，气得直跺脚。 “沈大人您明察啊，老奴刚才不过是想震慑一下五小姐，没想真的要她跪！” 于嬷嬷破口大骂：“说白了不就是想给五姑娘一个下马威吗？我家老祖宗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孙女，到你手里又打又骂还要下跪，简直反了天了，你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太婆！” 宋嬷嬷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你……你简直无理！分明是你家五姑娘她看不起老奴，不肯听从教诲这才把事情闹成这样的！而且，老奴教导过无数名门闺秀，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家姑娘像她这么难缠！” 沈傲雪上前一步，目光阴鸷冷声质问：“这么说来，宋嬷嬷当年也是这般教导沈无双的吗？” 第27章 助纣为虐 “这……”宋嬷嬷顿了一下，脸色难堪，“这怎么能一样呢？” 当年，沈无双受教导时，宋嬷嬷可是温言细语，百般照顾。 而且沈无双稍有不悦，就要发作大小姐脾气闹着不肯学，最后还要全家人哄着才勉强继续。 可沈傲雪算什么？不过是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也配矫情？ 于嬷嬷说道：“老爷，你可听到了，这个老太婆看人下菜碟，分明就是故意虐待五姑娘！” “我没有，只是四姑娘天生丽质、温婉端庄，根本无需严厉教导，但是五姑娘彪悍粗鲁，叛逆难缠，我实在没办法才会对她严苛！”宋嬷嬷依旧狡辩。 沈傲雪冷笑一声拆穿了她：“我看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好处吧！” 此话一出，宋嬷嬷和沈无双的脸色骤变。 “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五姑娘你在说什么东西！”宋嬷嬷心虚地瞪着眼：“再说了，我一向因材施教，绝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沈傲雪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抬起来，袖子滑落露出一枚清透翠绿的玉镯，阳光洒落，竟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于嬷嬷当即注意到那枚镯子，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这不是前年四姑娘生辰，老祖宗送的暖玉镯吗？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大声地质问道。 宋嬷嬷脸色苍白，慌乱间下意识地看向沈无双。 沈翊蹙眉，虽然暂时还不能断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认定沈无双善良单纯，即便有不利证据指向她，也是沈傲雪在故意陷害！ 宋嬷嬷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抽走藏在身后，大声否认：“这镯子是我的，跟四姑娘可没关系，而且，这天底下镯子那么多，你怎么就能肯定呢？我看你是故意冤枉我！” 于嬷嬷不服，有理有据地辩驳道：“我在老祖宗身边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认不出她送的东西？这暖玉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物，可却是老祖宗娘家兄长从南疆带回来的，这个颜色的暖玉镯子，除了宫里进贡给皇上太后的，再也找不出第二枚！” 听到她这么说，宋嬷嬷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狡辩，心虚地拽着袖子挡着那枚镯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稳住慌乱。 沈傲雪厉声道：“宋嬷嬷既然你没有收过沈无双的好处，那便是你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镯子！来人，将这贼人抓起来送交官府处置！” 宋嬷嬷一听，吓得脸色大变，立刻跪在地上解释道：“我没有偷镯子，这的确是四小姐送我的，她说……”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无双厉声打断！ “没错！这镯子是我送给嬷嬷的！” 众人看去，只见她眼眶微红地看向沈翊，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爹爹，我送嬷嬷镯子不过是感念她老人家曾经的教导，并没有别的意思。” 沈翊闻言，眼底一片宠溺之色，夸赞道：“双儿心胸豁达、常存感念，不愧是我沈家调教出来的嫡女。” 说完，又转过头去换上另一副嘴脸，对着沈傲雪训斥道：“不像你，粗鄙不堪，连个礼仪规矩都学不好，还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什么时候你才能和双儿一样知书达理！” 沈傲雪知道他偏心，可没想到他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无双送礼并非感念，而是指使宋嬷嬷虐待她。 可沈翊一心维护偏袒沈无双，即便她摆出证据说破大天都无济于事。 裁判不公，天理无存。 可那又如何？ 上一世她总想着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无数次的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这一世，她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欺她辱她虐她！ 今天，她要是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就算是白活两世！ 沈傲雪不肯罢休，故意说道：“沈无双知恩图报虽是好事，但若是为了宋嬷嬷的教导之恩就包庇她的盗窃行为，怕是助纣为虐、徇私枉法！” 她话音刚落，墨诚突然从院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就在众人疑惑时，他打开盒子扔在了地上，阳光之下，一大片金银珠宝泄了满地，熠熠生辉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于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弯腰捡了几样首饰，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这些不都是四姑娘的东西吗？” 沈无双是沈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的穿戴一向奢侈，所以这些东西特别好认。 墨诚双手抱拳低头汇报：“主人，这些都是我从宋嬷嬷停在后门的马车里找到的。” 沈傲雪冷笑一声：“宋嬷嬷，证据确凿，我看你怎么狡辩？来人，报官！” 这下，宋嬷嬷彻底慌了，跪在地上求饶，刚要说出实情，沈无双却先一步跪下，楚楚可怜地痛哭起来。 “求五妹妹饶了宋嬷嬷吧！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的！而且，宋嬷嬷年事已高，若是送交官府最起码也要挨顿板子，她身体吃不消的，何况她曾是太后身边的人，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被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后果咱们沈家也承受不起啊！”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动容，就连宋嬷嬷都看傻了眼，甚至忘记替自己辩驳。 沈翊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双儿宅心仁厚、宽容善良，爹爹感到很是欣慰，好女儿别哭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 宋嬷嬷一听，虽然自己被戴了个偷窃的帽子，但只要沈太傅不追究，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出卖沈无双等于得罪整个沈家，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想到这里，也赶紧道谢：“多谢四姑娘宽宏大量！” 沈傲雪看着他们三人，心中一片冷意。 若是就这么算了，刚才那些口舌岂不是白费了？ 她上前一步站在沈无双身侧，语气低沉冷冽地质问道：“既然宋嬷嬷承认是偷了东西，那我还有些疑问，可否作答？” 宋嬷嬷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五姑娘，丢东西的是四姑娘，她都不追究了，你不依不饶什么？” 第28章 欲擒故纵 沈傲雪冷笑一声：“我只是好奇，毕竟我这瑶光阁离后门最近，而琉璃阁却在前门，宋嬷嬷进门到现在也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期间是怎么有时间跑到琉璃阁偷东西，然后跑到后门放入马车再来瑶光阁的呢？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呵呵……” “除非，宋嬷嬷没有偷窃，而是被沈无双用这一箱东西收买，至于目的是什么，那就要好好问个明白了。” 此话一针见血，几乎已经戳穿了沈无双和宋嬷嬷的所有谎言！ 沈无双满眼的怨毒与愤恨几乎已经无法掩饰，全部溢出来，要不是沈翊还在，她已经冲上去要掐死沈傲雪了。 这个贱人，给她设下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等着她跳！ 而宋嬷嬷也傻了眼，即便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精，此刻竟然也手足无措。 沈傲雪这一招连环计，可谓是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因为她早就算到了，无论沈无双做什么了伤天害理的事，沈翊都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沈无双无辜的面具彻底撕烂！ 沈傲雪明知道宋嬷嬷收了沈无双的好处故意虐待她逼着她下跪，但这些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便闹起来也讨不回公道。 所以，她故意将那些东西搜出来，把送礼改为偷窃，逼着宋嬷嬷认罪，她甚至还算到沈无双会跪下来求情。 这么一来，等沈翊开口后，她再将盗窃推翻，问题就立刻回到了沈无双收买宋嬷嬷这件事情上。 而现在，证据确凿，只差宋嬷嬷交代实情！ 沈翊一向自负，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培养出的女儿会用这些腌臢手段。 他的选择，从不会动摇。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都不许在追究，沈傲雪你要是将心思都用在学习礼教规矩上，早就有双儿一半的知书达理了！” 他的话让沈傲雪寒凉入骨、心冷如冰。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撼动沈无双在沈翊心中的地位。 可是，做人不该这般不讲公道！ 沈傲雪挺直腰背目光无惧地凝视着他，冷声质问：“凭什么到此为止？” 沈翊微怔，皱起眉头怒喝道：“沈傲雪，你是在忤逆我？” “是又如何？难道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如果宋嬷嬷不能交代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眼底满是坚定，没有半分退缩。 “哼，你以为有老祖宗撑腰，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是吗？我告诉你，这沈家是我说了算！” “我不管谁说了算，我今日必须要一个真相！”她执着到底。 “连父亲的话都敢不听，你可真是好样的，今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说着，沈翊抬手就要打过去。 沈无双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失声痛哭起来：“爹爹不要，要怪就怪我吧，跟小雪和嬷嬷都没关系！其实这些东西是我让下人挑着送给嬷嬷的，她们无意拿了老祖宗送的镯子，我怕祖母怪罪所以不敢承认，爹爹，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呜呜呜……” 她这般解释倒也说得通，沈翊冷静下来，想到几日后的宫宴，将怒火压制回去。 “沈傲雪，双儿到现在都为你求情，你却不依不饶冤枉好人，跟双儿比起来，你根本不配进我沈家的大门！” 沈无双抬手擦眼泪时悄悄看向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宋嬷嬷闻言也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冤枉：“老爷，您现在看清楚了吧？分明就是五姑娘存心冤枉老奴啊！要不是四姑娘，老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傲雪双手环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一句话都懒得再讲。 宋翊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哑口无言了，于是更加生气地斥责道：“沈傲雪，你为了针对双儿，竟然还让人去搜宋嬷嬷的马车，真是居心叵测，我们沈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沈无双也哭着说道：“小雪，我知道你记恨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身份，但你也不能牵连嬷嬷，她是无辜的呀。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那……我还是跟着生母回乡下算了，这样爹爹和娘亲也就不必为难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站起身来就要走。 沈翊见状连忙上前拦着：“双儿你这是去哪里？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这才是你的家！” 父女二人情真意切，可真是好大一出戏，若是旁人看了，定觉得父女情深、感天动地。 沈傲雪垂眸敛去神色收起所有锐利。 她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叹了口气，故作委屈与无奈地说道：“看来，和沈无双相比，我终究只是个外人……既然有人要走，自然是我走！” 说完，便吩咐道：“春桃、夏荷，帮我收拾行李，只带几件来时穿的衣服就好，身上这些也卸下来吧，不是我的东西，终归是奢求不来的。” 说完，她摘下身上的首饰，转身进屋。 沈翊愣住，没想到她会突然服软，甚至要离开沈家。 一时间竟然琢磨不透。 沈无双见状连忙哭着挽留：“小雪你别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该走的是我不是你……” 沈傲雪压根儿不理会他们说什么，自顾自地回了房间换上旧衣服，背起一个松松垮垮的包袱便走了出来。 她眼眶通红：“感念沈老爷生恩，为了沈家安宁，我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五姑娘……”于嬷嬷见状，急忙追上去。 沈无双这下真的慌了，一时间脱口而出：“爹爹，她要是真的走了，那赐婚……” 沈翊眉头紧锁，心中充满狐疑。 难道这丫头是在欲擒故纵？ 冷哼一声他怒道：“有本事让她走！我就不信，她真舍得离开沈家！” 毕竟，他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沈傲雪这个臭丫头休想拿捏他！ …… 沈傲雪离开瑶光阁，墨诚和怀玉便跟在后面。 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二人。 “他跟着我就算了，怀玉，你跟来做什么？” 怀玉一脸认真：“姑娘，怀玉只认你一个主子，你走到哪里奴婢便跟到哪里！” 沈傲雪想笑，这傻丫头该不会以为她真的要离开沈家吧？ 呵，这一次，她不仅要沈无双磕头认错，还要让沈翊低下头求她别走！ 第29章 再无瓜葛 “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说完，沈傲雪转身继续往前走，怀玉连忙跟上。 “姑娘，您真的要离开沈家吗？” 闻言，沈傲雪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目光幽冷。 瑶光阁在沈府后院，她完全可以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她却故意选了这条往前门走的路，其中的用意，需得所有观众到场才能挑明。 刚走到回廊，迎面就遇上了沈如风。 他一身官服刚从外面赶回来，即便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矜贵冷厉的气质。 那张俊逸如刀刻般的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底溢满嫌恶的不悦。 “听说你把宋嬷嬷打了？穿成这样，是无颜再待在沈家想要滚回乡下了吗？” 沈傲雪没有与他争辩，只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如愿了，我会滚得远远的，与你们再无瓜葛。” 说罢，低着头便饶过他继续往外走。 “站住！” 沈如风叫住她，转身三两步又挡在前面。 “你若肯向双儿跪下认错，或许我可以向父亲求情，让你继续留在沈家，可你若是依然要针对双儿，欺负她排挤她，别说父亲，就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容不下你！” 沈傲雪抬眼，只见他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眸底是一种施舍的怜悯。 她不屑，更觉得恶心。 “沈如风，你觉得我稀罕吗？呵，身为大理寺少卿，你应该会断案吧？若是闲着没事儿，不如去审一审宋嬷嬷，看她到底有没有偷沈无双的首饰。” 说完，她大步流星离去。 沈如风疑惑地看着她背影远去。 “偷无双的首饰？” 他刚才听外面的下人说沈傲雪打了宋嬷嬷，却不知偷东西这回事。 于是，立刻抬脚前往后院走。 沈傲雪走到大门口时终于慢下脚步，让身后追来的于嬷嬷赶上。 “五姑娘您不能就这么走了！”于嬷嬷焦急的挽留。 “嬷嬷您刚才也看到了，这沈家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沈傲雪叹气。 “您跟老奴去见老祖宗，她会给姑娘讨回公道的。” 说完，于嬷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拽着她往万寿阁走去。 沈傲雪并未反抗，只是嘴上客气了几句：“实在不应该为这些小事打扰祖母，我还是离开沈家吧。” “您若是真的走了，老祖宗的身体谁来照顾？我知道姑娘懂事不想告状惹得家宅不宁，可欺人太甚的是他们，不是您。” 于嬷嬷义愤填膺地为她抱不平。 这么一来，把这件事捅到老祖宗那里，可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既要表现得懂事又能将此事闹大，这才是沈傲雪的目的。 万寿阁。 一见到老祖宗，沈傲雪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扑进老人家的怀里，委屈起来。 “祖母，孙儿不孝，今生怕是不能继续陪着您了呜呜呜……” 不就是装白莲花吗？ 沈无双那点儿伎俩算什么，还是要对正确的人示弱才行。 沈翊看似位高权重，可沈家的钱势全由老祖宗掌控着。 所以，重活一世，沈傲雪最在意的就是老祖宗。 听到她伤心欲绝，老祖宗又心疼又生气：“我的好孙女，到底怎么回事，你穿成这样要去哪？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我帮你教训他！” 沈傲雪也不含糊，一边哭一边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老祖宗是谁，她什么没见过？ 沈无双那点儿把戏，立刻就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来人！”老祖宗气愤地拍着椅子扶手，命令道，“把宋嬷嬷那个老贱奴，给我带过来！” 沈傲雪趴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不一会儿，宋嬷嬷被下人带到了万寿阁。 同时，沈家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 沈翊瞪了沈傲雪一眼，克制着怒火上前一步行礼：“母亲，不过是些小事，怎么还惊动了您？沈傲雪你非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才肯罢休吗？你祖母年事已高，你还跑到这里来告状，要是被你扰得头疼起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他训斥的话刚落下，老祖宗就拍着桌子呵斥道：“闭嘴！你要打死谁不可？为了一个老刁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骂，你还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吗？” 当着夫人和孩子们的面被老祖宗训斥，沈翊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可他却敢怒不敢言。 老祖宗有三个儿子，他是最小的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要是哪天失宠了，老祖宗把手里的势力和钱财都给了另外两个哥哥，别说做家主，就是他的官职都不一定能保住。 毕竟他仕途上一帆风顺能够青云直上，可少不了老祖宗出钱出力。 陈美玉见状连忙打圆场：“母亲别生气，老爷也是担心您的身子，何况这件事确实是傲雪的不对，打了嬷嬷不说，还跑到您这里告状，也太没规矩了，要是过几日宫宴上出了差错，被连累的可是咱们沈家。” 老祖宗冷笑，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担心我的身子？这些天你们谁关心过我？只有小雪每日来为我针灸推拿，还陪我聊天逗乐，自从她回来我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反倒是你们一个个除了刁难她，欺负她，就没做过一点为人父母该做的事！” 沈翊不服地反驳：“母亲，您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她，严师出高徒，宋嬷嬷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一言不合就罚她跪下，这就是为她好？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上来就教导怎么下跪的！”老祖宗威严冷肃，瞪着宋嬷嬷问道，“你是不是偷了沈无双的首饰，老实交代清楚，否则我可不会饶了你！” 宋嬷嬷跪在地上，额头不停地往外冒汗，一会儿看看沈无双，一会儿看看沈傲雪，六神无主的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是说偷窃，以老祖宗的性子，肯定会把她送去官府处置。 按照昭烈国的律例，凡是盗窃超过定额内的，一律杖责六十大板。 她这个岁数别说六十大板，就是六板都承受不起。 于是赶紧说道：“老祖宗明察，老奴绝对没有偷窃四姑娘的东西，那些首饰全是四姑娘派人送给老奴的。” “为何要送你？”老祖宗问道。 第30章 不打自招 “为何……”宋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沈无双，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四姑娘记着从前的师徒情义，所以才送些东西给老奴。” “是吗？”老祖宗微微眯眼，脸色严肃。 沈无双见状也跟着跪下，泫然欲泣地说道：“祖母明察，我真的只是想感谢宋嬷嬷当年的教导之情。” 沈傲雪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为何以前不送，偏等我受宋嬷嬷教导时送东西呢？” 沈无双一紧张，想都没想便开口解释：“我也是想着送嬷嬷一些东西，好让她更仔细认真地教导妹妹礼仪啊。” 此话一出，简直是不打自招，众人全都陷入沉默。 意识到不对，沈无双眼底全是恐慌，连忙改口：“不是，我没有跟嬷嬷说要如何教导你，我只是想送她一些东西，我……”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沈傲雪抓住老祖宗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说道：“祖母，小雪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才让宋嬷嬷厌烦，以至于还没教导就逼着我下跪，甚至还想要带人打我虐待我呜呜呜……” 老祖宗面露心疼：“小雪不哭，这不是你的错，分明就是这老刁奴以下犯上，来人啊拖下去杖责！” 宋嬷嬷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磕头求饶：“老祖宗饶命啊！老奴只是听四姑娘的话，才会对五姑娘严厉，这……这都是四姑娘让老奴干的！” 被当众指出来，沈无双立刻哭得撕心裂肺，摇头否认：“不是的！宋嬷嬷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好心好意送些东西给你，可你呢？虐待五妹妹不说，还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祖母，我冤枉啊！爹爹娘亲，我真的冤枉啊呜呜呜……”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痛苦，陈美玉连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抬手就给了宋嬷嬷一记耳光。 “好啊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敢攀咬我的女儿，要不是看在你曾教导过双儿的份上，我绝不会饶了你，还不赶紧滚出去！” 宋嬷嬷对于这种弃车保帅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也就不再多说，抓住机会起身就要跑。 可门口，早就被怀玉和墨诚挡住。 老祖宗狠狠瞪了陈美玉一眼，而后开口道：“来人，把这个老刁奴给我押下去好好审问，这件事我必须追究到底，她要真是虐待了小雪又栽赃陷害给无双，我绝不轻饶！” 站在门口的墨诚立刻上前将宋嬷嬷按在地上，然后押着她往外走去。 沈无双跪在地上，眼底慌乱尽显。 不行！ 万一宋嬷嬷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或者拿出什么证据，那她还怎么在沈家立足？ 虽然沈家众人都偏向她宠爱她，可要是知道她有心陷害沈傲雪，一定会开始厌恶她的！ 纯洁无瑕的白莲花怎么可能让世人看到河水下满是污泥肮脏不堪的一面呢？ 想到这里，她两眼一翻，干脆装作伤心过度昏死在了地上。 “双儿！如风、如澜，快送双儿回琉璃阁！” 陈美玉看到沈无双昏倒，再也顾不上别的，满眼心疼与紧张。 沈如澜第一个冲过来将沈无双打横抱起往外跑去，陈美玉则跟在身后离开，甚至都忘了向老祖宗行退礼。 见此情形，老祖宗冷哼一声，不悦道：“为了个养女，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 沈翊忍着不悦解释道：“母亲，双儿身子柔弱，一定是受了刺激，美玉也是爱女心切，还望您不要生她的气。” “爱女心切？沈无双是你们的女儿，那小雪是什么？阿翊，你是不是做官做糊涂了？”老祖宗恼火不已。 沈翊拱手：“双儿毕竟是我们沈家精心养育出来的嫡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哪样不是京城名门闺秀中数一数二的？她这般优秀，是我沈家之光，就算不是亲生的又能如何？” 说完，他满是鄙夷地瞪着沈傲雪：“反倒是她，除了这张脸以外，还有何可取之处？粗鄙蛮横，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和气质，说她是沈家嫡女，简直给沈家抹黑！” 听完，老祖宗抓起一旁的茶杯就朝他身上丢去，可还没碰到就被沈如风一个箭步冲上来挡住了。 “祖母息怒，父亲这话虽难听，可却是实话，若是沈傲雪继续不求上进，只想着陷害排挤双儿，那她就不配做沈家的千金！”沈如风义正严辞地说道。 “你们……简直气死我了！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老祖宗怒吼。 沈如风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翊拦住，而后父子俩鞠躬行礼，便转身离开了万寿阁。 看着他们凉薄的背影，老祖宗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沈傲雪柔声安慰道：“祖母息怒，小雪不在意的。” “小雪你放心，就算他们都不疼你，祖母疼你，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赶你走！” 老祖宗语气坚定，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与心疼。 对于沈傲雪而言，若是上一世，沈翊这番话或许能让她心如刀割。 可现在，她听完后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反倒是只有老祖宗的话才能深深地将她早已被冰封的内心，蒙上一层温暖的光。 “祖母，小雪会好好孝顺您的。” “乖孩子。”老祖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的喜欢。 她有三个儿子，有十几个孙子，可唯独最疼爱小儿子沈翊。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位严厉的母亲。 只有在对沈傲雪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温柔慈爱。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隔辈亲。 “对了祖母，那我这礼教规矩怎么办？”沈傲雪一脸为难。 “放心，祖母亲自找人教导你。” “好，小雪一定好好学，不让祖母失望！” ——— 此时，琉璃阁。 陈美玉和沈如澜离开后，沈无双便从床上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她发泄出去一丝恶气。 “贱人！沈傲雪你这个贱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想到刚才种种，沈无双便恨得咬牙切齿。 若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赶出沈家的！ 第31章 道貌岸然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无数道狠戾之色。 ——— 宋嬷嬷被打了顿板子，然后昏死在了柴房里，于嬷嬷用水将其泼醒后虚弱地说不出话来，所以那些审问的手段只能暂时搁置。 老祖宗动用宫里的关系请来了尚仪局的女官教导沈傲雪。 李主傅教导过最受宠的三公主，她的威望可想而知。 满京城也只有丞相府的嫡女受过李主傅的教导。 沈傲雪这番出师，还未露面就已经名动整个世家名门的圈子。 毕竟，李主傅亲自调教出的千金小姐，必定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再不会被人嫌弃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得知消息后沈无双气得半死，把屋子里新换的一套茶具又给摔了个粉碎。 思来想去，她怎么都不甘心，于是立刻跑去梧桐院找陈美玉商量，想要跟着李主傅重新学习礼教。 她只要一个名声，受过李主傅教导，传出去必然是面上增光，为以后出嫁高门增添筹码。 陈美玉自然不想让自己精心呵护培养长大的女儿输给乡下来的沈傲雪，便答应了下来。 翌日，她们来到万寿阁，刚进门便看到沈傲雪正坐在软榻旁帮老祖宗按摩头部。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气氛祥和安逸。 “儿媳给母亲请安。” “祖母万安。” 老祖宗原本心情愉悦，面上也容光焕发，可一听到她们二人开口便觉得烦躁不已。 沈傲雪扶着她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美玉和沈无双。 ”起来吧，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老祖宗一脸不耐烦，陈美玉也不敢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母亲，我听闻您请了李主傅来府中教导傲雪规矩，可有此事？” 老祖宗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眼底带着不悦点了点头。 “是又如何？” 陈美玉连忙询问：“那可否让双儿也跟着李主傅学习？” 老祖宗冷哼一声：“哼，亏你说的出口！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去求太后，你以为李主傅会来咱们沈家吗？说服她教傲雪已是不易，你还想让沈无双也横插一杠，简直没事儿找事，再说了，沈无双已经由宋嬷嬷教导过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陈美玉眼底闪过精光：“母亲，这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就让无双在旁边看着点儿就行了，不用李主傅多费心思的。” 这话说出口，就有些不知情重了。 李主傅可是宫中女官，三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肯来沈家也算得上是屈尊。 说好了只教一个，就不能言而无信。 否则，这不是明摆着当李主傅好糊弄吗？ 陈美玉这些小心思，简直不上台面！ 老祖宗气得脸色阴沉，也不再给她留什么余地，直接冷声道：“沈无双私下贿赂宋嬷嬷，究竟是为了感恩还是故意让她刁难虐待傲雪还未查清楚，所以这学礼教的事随后再说吧。” 虽然没有明确拒绝，可这句话已经彻底堵死了沈无双想要往上爬的路。 她眼眶微红，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祖母，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我还是跟着亲生父母回乡下算了，还请祖母让傲雪放了我的父母，让我带他们一起离开。” 老祖宗蹙眉，回头问道：“小雪，怎么回事？听她的意思，你把那对夫妻关起来了？” 沈无双低下头，眼底闪过得意之色。 沈傲雪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虐待养父母，只要她开口辩解，就想办法传梁翠花夫妇过来问话。 到时候，直接在老祖宗面前戳穿沈傲雪假仁假义的嘴脸！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沈傲雪竟然点头承认了。 “祖母，我的确把养父母关在了瑶光阁。” 老祖宗疑惑：“为何如此？” 沈傲雪面带微笑，语气坦然地解释道：“养父母是乡下来的不懂府中规矩，万一惹了什么乱子打扰到了祖母就不好了。所以，我便让人看着他们，不能离开瑶光阁。” 老祖宗这才一副了然的模样。 “原来如此，你的顾虑确实周全，梁翠花闯下那等大祸，要不是你求情，这辈子她都别想出来！” “祖母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二人给沈家添麻烦的。”沈傲雪保证道。 “小雪能对曾伤害过你的养父母这般宽容，甚至以德报怨，说明人品贵重、心地善良，祖母很是欣慰。”老祖宗毫不吝啬地夸赞。 沈无双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气得咬牙，忍不住继续说道：“五妹妹，前两天我可听瑶光阁的下人们说，你整日让他们干脏活累活，甚至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吃呢，如此也算以德报怨吗？” 沈傲雪勾唇，转而看向她问道：“不知你是听哪位下人说的，叫上来对峙一番可好？” 沈无双才不会那么蠢，暴露自己的眼线，于是解释道：“我去后院路过瑶光阁的时候听到了你院子里的丫鬟们在说闲话，故而也不知具体是谁说的。” “哦，原来如此。”沈傲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那姐姐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他们干活咯？” 沈无双不甘低下，于是也站起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当初你怕他们在牢中吃苦，所以求着大哥放他们出来，还让他们来沈家享福，可现在呢？他们却在瑶光阁吃苦受累，你这怎么能算是宽容呢？怕是借机报复吧？妹妹，做人还是要大度一些，以免让祖母失望。” 陈美玉听完也忍不住说道：“沈傲雪，你果然是道貌岸然，连自己的养父母都敢虐待，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模样，让沈傲雪觉得可笑至极。 她转身看向老祖宗，诚恳问道：“祖母，您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老祖宗眉头微皱，目光深沉：“那两个人渣，没有处死已经算我们沈家宅心仁厚！所以小雪你做的没错。” 沈傲雪会心一笑，有种被偏爱的幸福感。 她这才解释道：“祖母，其实我让养父母干活也是在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犯下大错，如今又在沈家白吃白喝，岂不是过于纵容？” 第32章 扫地出门 “十天半个月或许沈家还能容他们，若长此以往呢？他们的处境岂不是会陷入尴尬境地吗？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沈家和养父母着想。” 说完，她一脸幽怨地看向沈无双，语气哽咽道：“原以为这么做能得到大家理解，却不想姐姐话里话外指责我假仁义，连夫人都责骂我是道貌岸然的白眼狼，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回到老祖宗身边坐下，委屈地低下头去。 “祖母，这沈家到底是容不下我，不如我还是带着养父母回乡下吧。” 老祖宗心疼地安慰道：“小雪，祖母早知道你用心良苦，都是他们有眼无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把你赶出去！” 言罢，怒冲冲地喝道：“那两个人渣，小雪没有杀了他们就算有良心了！何况那对夫妻以前逼着小雪干了多少活，她这双手的冻疮和身上的伤痕都是拜他们所赐，你们两个不心疼小雪就算了，竟还反过来替那对人渣责骂小雪，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沈无双，你若是心疼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孝敬他们，从今日起就把他们接到琉璃阁去好好供着！” 闻言，沈无双赶紧跪下来解释：“祖母，双儿不是这个意思……” 陈美玉也说道：“母亲，双儿她只是心地善良啊……” “够了！”老祖宗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两个立刻滚出去！” 说完，一挥手便让于嬷嬷送客。 沈无双没达到目的还被迫接了两个烫手的山芋，顿时气得在心里大骂沈傲雪贱人！ ——— 瑶光阁。 等了一个时辰，沈无双那边都没有动静。 沈傲雪便让杨嬷嬷把梁翠花夫妇送出院门。 临别前，她笑着说道：“恭喜二位，这下终于可以去亲女儿的院子里享福了呢，杨嬷嬷带他们过去吧。” 闻言，夫妻俩以为自己熬出头，亲生女儿终于把他们救出火海。 于是一改之前狼狈落魄的模样，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就知道无双不会不管我们的！” “那是，我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梁翠花满眼恨意地瞪着沈傲雪：“哼，老娘现在有亲女儿撑腰，你个小贱人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李刚也叉着腰附和：“就是！你竟然敢让我们当牛做马，这笔账我们给你记得清清楚楚！” 沈傲雪双手环胸笑得淡然：“好啊，那我就等着。” 梁翠花撇着嘴冷哼，高高扬起下巴说道：“等我女儿把你赶出沈家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李刚：“无双才是沈家的掌上明珠，你这个野丫头根本比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扫地出门。不过念在你是我们的养女，就给你一条生路。” “哦？什么生路呢？”沈傲雪很是好奇。 梁翠花立刻说道：“只要你乖乖回乡下找个老光棍嫁了给老娘赚一笔彩礼，我们就让无双饶你一命，同时也算你报答了我们的养育之恩，怎么样？” 沈傲雪的暴脾气还没发作，一旁的怀玉直接冲过去将他们二人踹倒在地。 “哎哟喂……” “疼死老子了……” 梁翠花夫妻二人疼得站不起来，龇牙咧嘴地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敢踹我们，简直是活腻了！” “等我告诉无双，让她把你们这破院子里的小贱皮子们全部卖到窑子里去！” 两人大言不惭叫嚣着。 怀玉身为一等大丫鬟，自然不会惯着他们。 虽然身上还有伤，依然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骂道：“闭嘴，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再敢张嘴多说一个字，信不信你们今天都没命挺到琉璃阁就得死在半路上！” 梁翠花夫妻本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看到怀玉这般残暴的气势，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当场认怂。 沈傲雪也懒得再理会，转身回了瑶光阁，让杨嬷嬷负责把他们二人送走。 琉璃阁。 沈无双听说宋嬷嬷醒了，只不过身体还太过虚弱审问不了。 于嬷嬷请了郎中来给她看诊，吃了药明日一早就能缓过来。 若是宋嬷嬷供出她来，那老祖宗一定会将她逐出沈家！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发愁呢，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识相的话赶紧滚开，别挡着路！”梁翠花一亮嗓门，隔着十几米都觉得刺耳。 李嬷嬷满眼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直接堵住了院门。 “四姑娘身体虚弱，暂时不能见客，还麻烦二位离开。” 梁翠花才不听她的，直接上前一把将其推倒在地，拽着李刚就往里硬闯。 “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敢拦老娘，滚一边去！” 她冲进去就开始大喊起来：“无双，李无双你给我出来！我和你爹来找你了！” 沈无双听到动静起身走了出去。 梁翠花激动不已，快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就把她抱紧怀中。 “我的亲女儿！娘终于见到你了哈哈哈……” 李刚也高兴地拍拍她们娘俩的背：“咱们终于团圆了，双儿你不知道，爹娘可想死你了。” 沈无双强行挣脱出来，忍着心底的嫌弃与厌恶，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尽量表现出平和。 “你们怎么来了？” 梁翠花看出她脸色不好，生气地说道：“我们怎么不能来了？别忘了，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是啊无双，要不是你娘当初冒着危险把你和沈傲雪调换，你哪有这么好的命在沈家享福？你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你娘，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沈无双心中一团火气，可又不能发作。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既然沈傲雪把这对夫妻送到她手里，那为何不能利用他们为自己办事呢？ 想到这里，她压下愤怒与不甘，面上露出笑容，主动上前拉住了梁翠花的手。 “爹、娘，这些年你们受委屈了，女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梁翠花和李刚一听，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到底是亲生的，比沈傲雪那个白眼狼强多了！双儿，你放心有爹娘在，早晚帮你把那个小贱人赶出沈家去！” 第33章 以绝后患 沈无双引着他们进门，然后让下人奉茶。 梁翠花和李刚却根本坐不定，直接在屋子里到处看起来。 “哎呀，这嫡女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比沈傲雪那个瑶光阁可气派多了，看看这装潢和摆件，哎呀这是古董吧？看起来值不少钱呢。” “看看无双穿的戴的，哪样不比沈傲雪贵气，还是咱们女儿有本事，没血缘都能在沈家站稳脚跟！” 夫妻二人说着恭维的话，满眼都是贪婪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值钱物件。 沈无双心底厌恶到极点，可还是忍了下来。 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梁翠花和李刚已经走到了寝室内。 这两个人像极了土匪进村，开始在她的衣柜和妆匣里翻找值钱贵重的衣服首饰。 沈无双连忙上前说道：“爹娘，你们也累了，咱们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梁翠花一边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哎呀累什么，今天还没干什么活呢，双儿啊你这衣服的料子不便宜吧，样式可真好看。” 李刚抓着几条串珠和金簪就往自己袖子里揣，还一脸兴奋地说道：“双儿，你有这么多首饰也戴不完，爹帮你卖几样换银子，到时候给你买新的戴。” 沈无双强忍着把他们轰出去的怒火，嘴角努力撑起一抹笑容。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们了。” 此话一说，他们两个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恨不得把她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扫荡一空。 “爹娘，要不我先带你和爹去看看住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好让他们尽快更换。”沈无双开口提议，只想让他们赶紧出去。 可梁翠花环顾四周，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无双，我和你爹身体不好，可不能住在阴暗的偏房里，我看你这屋子还算敞亮，以后我和你爹就勉强在这里凑合下吧。” 说完，直接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还试着躺了躺，一脸满意。 沈无双蹙眉，忍无可忍地说道：“这是我的屋子，你们怎么能住？” 这句质疑可惹恼了梁翠花，她生气地站起身来瞪着眼要吃人似的质问道：“我和你爹怎么不能住？别忘了是谁让你过上这好日子的！” 李刚也附和道：“就是！无双，你是我们的女儿，孝敬我们是应该的！” 沈无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毕竟当务之急是对付沈傲雪。 她咽下这口气，强颜欢笑地走过去，语气恢复了温婉。 “爹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屋子是我住过的，东西也都旧了，让你们住岂不是怠慢了？” “不怠慢，我和你爹不嫌弃你用过的东西。”梁翠花扬起下巴，大言不惭地说道。 沈无双闻言，突然唉声叹气地转过身去，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可惜……爹娘以后怕是不能跟着我在沈家享福了。” 闻言，梁翠花和李刚紧张起来。 “无双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把爹娘赶出去吗？” 沈无双摇头：“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是沈傲雪，她要把咱们三个一起赶走。” “她凭什么？”梁翠花不屑道，“放心吧，沈家人都站在你这边，她不过是个被我们养废的野丫头，成不了气候！” “娘，沈家人虽然都向着我，可是老祖宗却向着沈傲雪啊！要是宋嬷嬷被屈打成招诬陷我，那老祖宗一定会把咱们三个一起赶出沈家，到时候……怕是连养父母都无可奈何。” 说着，沈无双委屈地掉下眼泪来，抽泣不已。 梁翠花和李刚一听，顿时恼火不已。 “沈傲雪这个小贱皮子，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她，以绝后患！”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她已经回来抢咱们双儿的身份地位了，眼下还是想办法把她赶出去才是！” 两人一对视，顿时有了主意。 “无双，这件事交给娘亲来办，放心吧，保证让宋嬷嬷乖乖闭嘴！” “真的？”沈无双止住哭声，眼底闪烁着光亮看向她。 “那是自然，有娘在，沈傲雪别想得逞！”梁翠花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 瑶光阁。 沈傲雪一早就跟着李主傅开始学习礼教规矩，光是站姿就学了一个时辰。 李主傅起初以为沈傲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要不是太后吩咐，她根本不可能来沈家教导她。 但接触下来，她发现这孩子虽然自小养在乡野，可性子沉稳内敛，虚心进取，所以对她的印象也逐渐好转。 沈傲雪学的很快，李主傅刚说完她就能立刻做出标准规范的动作，且温婉优雅，气质端庄。 看起来的确是个好苗子，若是再懂琴棋书画、掌家之谋，便是京城第一千金的名号也非她莫属。 可惜，自小没有培养，现在学也晚了，否则她必定是能配得上天潢贵胄的高门嫡女。 李主傅看了眼时辰，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五姑娘，我看你站姿和坐姿都练的不错，稍作休息再学吧。” 沈傲雪微微欠身，语气谦和：“是，辛苦李主傅了。” 说完起身又吩咐下人去准备瓜果点心。 来到耳房，怀玉小声说道：“姑娘，刚才于嬷嬷来了。” “宋嬷嬷招了？”沈傲雪问。 “头天挨板子的时候还说是沈无双指使她虐待你，可今日却突然一口咬定是沈无双送的谢礼，无论怎么审都不肯交代实情，最后于嬷嬷也没办法，只能将人放了。”怀玉不甘心地解释道。 闻言，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而是勾唇一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怀玉。 “下午之前买齐方子上所需的材料，多多益善。” “是。”怀玉不敢多问，连忙收起来转身出去了。 —— 翌日晌午，膳堂。 老祖宗的膳食由万寿阁的小厨房准备，其余人则在膳堂用餐。 今日，沈翊准备了丰厚的宴席要亲自招待李主傅。 若是平常，瑶光阁有单独的小厨房准备午膳，沈傲雪是不会跟沈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 但今天不同，她是来看戏的。 第34章 大逆不道 眼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只有沈无双不见踪影，众人心中疑惑，李主傅的面色也透着不悦。 毕竟，全家人等一个晚辈，可是最没有规矩教养的表现。 陈美玉有些坐不住了，刚想起身出去看看就见沈无双带着梁翠花和李刚走了进来。 “女儿来迟了，还望父亲母亲恕罪。” 沈翊蹙眉，冷眼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人，不悦地问道：“他们跟来做什么？” 沈无双一脸委屈，唯唯诺诺地解释道：“父亲，爹娘非说要亲自感谢一下您和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 说着便低下头，一副被逼无奈地委屈样。 陈美玉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感谢就不必了，少出现在我面前惹我不痛快就好！” 梁翠花和李刚好不容易攀附上沈家这棵大树，自然是不肯轻易放手。 她们厚着脸皮挤到饭桌旁坐下，脸上堆砌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哎呀，老爷夫人，这些年你们对双儿视如己出，我们深感欣慰，同时也感谢双儿，要不是沾了她的光，我们也不可能留在沈家，今日借着这桌宴席，我们夫妻俩可要好好谢谢你们。” 梁翠花说着也不管桌上是谁的杯子，直接端了起来。 李刚见状也随便拿了一杯茶举起来，沾沾自喜地说道：“以后我们夫妻俩一定会好好照顾无双，听从老爷夫人的话！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完，两人就一起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丝毫不顾及饭桌上所有人脸色铁青。 沈无双面上露着窘迫与尴尬，但眼底却透着阴险，小声催促道：“爹娘你们快坐下吧。” 梁翠花和李刚这才在门边的位置坐下。 他们看着桌上丰盛的美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拿起筷子夹了起来。 “哎呀，老爷夫人知道我们要来吃饭竟然准备了这么多山珍海味，这都是沾了双儿的光啊。” “是啊是啊，大家快吃啊，别闲着，赶紧动筷子，千万别客气，从今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他们两个说着就开始大快朵颐，毕竟他们这辈子可没吃过这么多珍馐美食。 沈翊恨不得当场掀桌子让人把他们两个扔出去，可奈何李主傅还看着，他只能强忍。 由于梁翠花和李刚抢了他和陈美玉的餐具，便压着怒火吩咐道：“李嬷嬷去准备两副碗筷！” “是。”李嬷嬷连忙转身去准备。 沈无双一脸无奈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沈傲雪，踌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爹娘，你们能留在沈家可多亏了五妹妹呢，她如此知恩图报，多亏了你们的教导。” 这话里话外就是在告诉李主傅，沈傲雪是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父母教养长大的，再怎么学习规矩和礼仪，骨子里也透着低贱与粗俗。 果然，她话音一落，李主傅忍不住回头打量了沈傲雪一眼。 梁翠花闻言，停下啃鸡腿的动作，眼底露出嫌弃厌恶的神色，可碍于沈傲雪的身份也不敢出言不逊。 于是她大言不惭地说道：“是啊，傲雪小时候顽劣的很，吃的喝的挑三拣四不说，还老是欺负你弟弟呢，后来多亏了我和你爹教养，才改邪归正。” 沈翊冷哼一声，眼底的鄙夷之色呼之欲出。 “哼，现在看来，你们的教养也没有让她改变多少！” 饭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沈傲雪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呵～我不过是天性善良，见不得旁人骨肉分离，所以想成全无双姐姐与亲生父母团聚罢了，并非什么知恩图报。” “而且我的教养与在坐似乎并无关系，毕竟我从小无父无母，性子孤僻，幸好遇到神医收我为徒，耐心的教导，才有了我的今日，否则我早就饿死或是冻死了。” 说完，她故意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露出那双满是冻疮疤痕的手。 李主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沈老爷、沈夫人，多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先行告辞。” 说完，便起身直接离开了膳房。 沈翊等人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面面相觑都是副疑惑的眼神，看不透李主傅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无双更是咬着下唇满眼都是不甘心与愤恨。 沈傲雪与她对视，眼底露出一抹挑衅之色，勾唇笑着站起身，说道：“我也吃饱了，各位慢用。” 然后她就打算跟着李主傅一起回瑶光阁。 陈美玉忍不住喊道：“站住！” 沈傲雪原本不想理会，可又好奇她想说什么，于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说无父无母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诅咒我和你爹吗？”她生气地质问。 一直沉默的沈如风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傲雪你太过分了，家丑不可外扬，你竟然对着李主傅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沈如澜义愤填膺地说：“沈傲雪你就是看不惯我们家和睦，所以故意挑唆，好让我们连顿饭都吃不安宁！” 沈无双见状，又开始梨花带雨地装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不该说什么知恩图报，我真该死，傲雪你要怪就怪我，但是你千万不能记恨父亲母亲啊！” 梁翠花和李刚连忙喝了口茶水咽下嘴里的饭菜，生气道：“你个小贱蹄子，什么无父无母，要不是我们，你能长这么大吗？” “就是！你那个什么师父，谁知道是不是江湖骗子，明明年过四十，却二十年如一日不变容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闻言，沈傲雪目光锐利地瞪向李刚，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再敢说我师父一句坏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语气狠戾地警告道。 李刚外表看着嚣张跋扈，实则是个怂包，立刻心虚地缩起了脖子。 “放肆！”沈翊拍桌怒火，瞪着她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要是不想受家法处置，乖乖去找李主傅，求她连带无双一起教导，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否则，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学什么规矩礼教，就跪在祠堂面壁思过吧！” 第35章 不欢而散 听到“祠堂”二字，沈傲雪忍不住想笑。 前世她死后，沈如风曾说过，她不配入沈家祠堂。 所以，他们任由她的尸体被草席裹着扔在了乱葬岗。 要不是暮寒出现，她早已被野狗吞进了肚子。 “我是孤儿，没有资格入你们沈家祠堂，所以这种好事还是留给沈无双吧，至于李主傅那边，她想要教导谁，并非我能左右，你们若是真想让沈无双学，还不如让她自己去求！” 说罢，沈傲雪转身离去，背影潇洒自如，没有半分犹豫。 沈翊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身后的椅子，愤怒地指着她离开的方向怒吼道：“我沈家怎么会有如此逆女！可恨至极！” 陈美玉连忙起身劝说：“好了老爷不生气了，沈傲雪不过是个野丫头，就算她真的开口帮双儿求情，李主傅也不会听的，待我随后亲自去求一求，或许能行。” 沈如风也说道：“是啊父亲，沈傲雪那般自私自利，怎么可能帮双儿呢？她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占尽优势。” 沈如澜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就算有李主傅亲自教导又如何？沈傲雪那般愚蠢卑贱，永远也比不上双儿。” 坐在一旁的梁翠花忍不住插嘴：“哎呀沈老爷，您为何非要让她参加这次宫宴呢？干脆打断她的腿，把她关起来不就行了？” 闻言，沈翊目光冷厉地瞪了过去的，吓得她顿时捂住了嘴不敢再说话。 这场午宴就这般不欢而散。 ——— 沈傲雪并未受到沈家人的影响，继续跟着李主傅认真学习礼仪和规矩。 此次宫宴皇上皇后特意允许官员携带家眷，用意何其明显。 眼下，七位皇子前三位已经到了娶妻封号的年纪。 这场宫宴看似是为镇北王厉司寒接风洗尘，实则也是为三位皇子选择合适的正妃。 所以，各家千金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 京城浮光跃金阁内从开门便挤满了各家各户的夫人和千金，都争先恐后地为几日后的宫宴挑选衣服首饰。 万寿阁。 沈傲雪每日都来请安，为老祖宗针灸推拿。 她一进门，便看到于嬷嬷捧着一个锦盒递给老祖宗看。 “小雪来了？快过来看看祖母给你准备的衣裳首饰。”老祖宗一脸慈祥地冲她招招手。 沈傲雪走过去，欠身请安：“祖母晨安。” “免礼了，快穿上试试。”老祖宗迫不及待地看着她。 沈傲雪垂眸看向那打开的锦盒，里面是一件水蓝渐白的广袖留仙裙。 样式虽不新奇，可做工刺绣却极为考究，尤其是面料，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流光，好像暗藏着一条星河般缥缈晶莹。 “这是……浮光锦？”她感到惊讶。 上一世，这料子可是落到了沈无双的手里，做成一件金粉色的齐胸襦裙，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 也正是因为这条裙子，才会让她入了未来太子景岳琛的眼。 而且，宫宴那日陈美玉故意给她穿了一件和沈无双同样粉色的衣裙，布料却只是普通的素锦，导致她这个沈家真千金在众人面前被假千金狠狠的比下去。 浮光锦来自西疆，是银蚕所吐丝线制作而成，工艺复杂、用料昂贵。 今年进贡的浮光锦更是少得可怜，皇后、贵妃以及三公主各留了一匹，剩下最后一些被太后送给了老祖宗。 算算日子，上一世此时的老祖宗已经卧病在床无法自理，掌家之权落在了陈美玉的手上，所以，浮光锦也就便宜了沈无双。 但这一世，老祖宗健在，谁也别想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这料子可是太后赏的，我专门找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为你缝制，这裙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青鸾梦，你快穿上让祖母看看合不合身。”老祖宗笑着催促，满眼宠溺。 “谢谢祖母，我这就穿上给您看。” 沈傲雪如获至宝般开颜，拿起盒子便往寝室里走去。 她换上青鸾梦后回到了前厅。 老祖宗一看，满眼赞叹：“不愧是我沈家嫡女，天生丽质、美若天仙。” 沈傲雪略显骄傲地扬起下巴，得意道：“那是，多亏了祖母的美貌，我才能继承您的优点！”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怎么不戴配套的头面和首饰？” “那些太贵重了，我怕弄坏了，还是小心保存着，等宫宴时再戴。” “也好。”老祖宗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脱了。” “脱了干什么？喜欢就多穿一会儿，还能穿坏不成？” 沈傲雪上前一步搂着老祖宗的胳膊小声说道：“祖母，财不外露，万一被某些人看到，又要抢走怎么办？” 老祖宗蹙眉：“他们敢！” “正所谓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恶心人，他们敢不敢另说，万一使个坏就不好了，所以这衣服还是先不要声张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精了？” “这都是跟祖母学的，您不也是背着他们悄悄把料子做成衣服才拿出来的吗？要是他们知道，早惦记上了。” “好了，快脱下来吧。” “是。” 沈傲雪笑着回寝室将青鸾梦脱下来叠整齐放回了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扣好盖子，然后转身交给怀玉。 “小心存放着，别被人发现了。” “是。”怀玉点点头，将盒子捧在怀中。 沈傲雪刚从寝室里出来，便看到陈美玉带着沈无双走进了前厅。 两人行过礼，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上都带着虚伪至极的笑容，一看便是有目的而来。 老祖宗也懒得应付她们，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做什么？” 陈美玉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笑了笑说道：“母亲，我听闻前些日子太后送了您一些浮光锦。” 闻言，老祖宗的脸色顿时冷下来：“怎么，太后赏给我的东西，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看宫宴在即，双儿的衣服还没着落，便想着母亲能不能将浮光锦拿出来给双儿做件裙子，样式我都选好了。” 第36章 断绝关系 老祖宗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拒绝：“那浮光锦我已经决定送给傲雪，沈无双不过是沈家养女，还不配穿太后赏的料子！” 陈美玉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道：“母亲，您怎么能把浮光锦给沈傲雪呢？双儿她……” “娘亲！”沈无双上前拦住她，低声道，“算了，女儿穿什么都是一样的，既然五妹妹想要就让给她嘛。” 此话显得她极为懂事且大度。 只是听着不太顺耳。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冷声问道：“让给我？这浮光锦是祖母的东西，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让？” 沈无双脸色尴尬至极，恨恨地瞪她一眼，然后委屈解释道：“五妹妹你误会我了，我绝没有要跟你抢的意思，我知道如今我的一切都本该属于你，即便你把我赶出沈家，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又是一成不变的手段，可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这种招数在沈傲雪看来，着实低端了一些，可偏偏沈家人除了老祖宗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她忍不住问道：“沈无双，你每天表里不一，装的善解人意、温婉大度，一句心里话都不说，到底累不累啊？” 听到她如此讽刺自己，沈无双暗暗握紧拳头，面上却依然无辜，假惺惺地说道：“五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做好姐妹的。” 说完，她便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沈傲雪的手。 只是刚刚碰到，就直接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头也顺势磕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啊！” 她捂着被撞到的后脑勺一脸痛苦的表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陈美玉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紧张地打量关心道：“双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娘亲看看碰到哪里了疼不疼？” 此时，沈如风也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想都不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上前看了看沈无双脑后的伤，伸手摸了摸，鼓起一个肿包，看来是被推倒时磕肿了。 转身，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沈傲雪，你简直欺人太甚！” 沈无双一边哭一边拉着他劝阻：“大哥我没事的，你别怪五妹妹，她一定不是故意推我的。” 陈美玉生气道：“双儿，我亲眼看到她把你推倒在地，你怎么还为了她求情呢？” “娘亲，是我不好，我抢了五妹妹的家人和身份，别说她骂我打我，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没有怨言，这是我欠她的呜呜呜……” 她声泪俱下，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份善良与纯真，让沈如风心疼又欣慰，同时也更加厌恨沈傲雪的狠毒。 “够了！是谁跟你说你欠了她的？是不是沈傲雪私底下这样羞辱过你？”他质问道。 “没有，不关五妹妹的事，是我不好……” 沈如风自然听不进去她的话，转身眼底氤氲着怒火，看向沈傲雪。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双儿？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害她？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这样对双儿，我一定会让你永远滚出沈家！” 他警告的话音刚落，老祖宗拍案而怒。 “你敢！” 沈如风这才想起身处万寿阁，立刻收敛起满身的戾气，转而拱手行礼。 “祖母，孙儿这都是为了沈傲雪好，不想让她做一个如此歹毒的人！” 老祖宗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歹毒！小雪是我的亲孙女，你们谁敢把她赶出沈家，我就先把你们赶出沈家去！” 沈如风脸色难看至极，只能斜眸狠狠瞪了沈傲雪一眼。 见他如此，沈傲雪勾唇牵起一抹冷笑，她没有丝毫畏惧，抬脚一步一步走到沈无双面前。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突然出手，用力就是一掌！ 那含着内功的掌力，似乎贯穿了沈无双的整个肩背，她毫无防备地被击飞出去，将身后的桌椅都砸的四分五裂。 “啊！” 沈无双这声惨叫，可比刚才那一声要痛苦多了！ 陈美玉吓傻了，沈如风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抓住了沈傲雪衣领。 “你找死！” 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女一掌拍死，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慑气。 可沈傲雪却并未胆怯，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眸底如寒潭一般幽冷。 “想杀我？动手啊，杀了我，你也得偿命！”她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双儿下此狠手？”他生气质问。 她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让你们明白，第一次不是我推的，这次才是，我沈傲雪要是出手，绝不可能像小孩子打架一般无关痛痒。” 闻言，沈如风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愕，他心中压着一团烦躁不安地怒火。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他咬牙切齿道。 老祖宗起身，扶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了下去，一棍子敲在了沈如风的屁股上。 “呃！祖母？”他脸色难堪，一把放开了沈傲雪的领子。 “谁准你对自己妹妹动手的？再让我看到一次，家法处置！” “可她伤了双儿！” “那是沈无双自找的！”老祖宗一把将沈傲雪拉到自己身后，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前面，“虽然我老了，可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刚才我看的真真的，沈无双都没碰到小雪的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她分明就是故意陷害小雪，也只有你们这些瞎了眼的傻子才会被耍的团团转！” 沈无双被一掌拍的不轻，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险些口吐鲜血。 她捂着几乎快要骨折的肩膀，心中的愤恨几乎要化作吃人的猛兽。 贱人！ 她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将沈傲雪碎尸万段！ 陈美玉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眼眶微红：“双儿你怎么样了？” 沈无双心中有恨，也不装大度了，虚弱地说道：“娘亲，我疼。” 这一句疼，着实点燃了陈美玉母爱的保护欲。 她转头恨意浓烈地瞪着老祖宗身后的沈傲雪，指着她说道：“原本我还顾及你身上的血脉之情，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女儿，从今往后，我与你断绝母女关系，再也不会把你当女儿看待！” 第37章 暴殄天物 她以为这些话足以刺痛沈傲雪，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幡然醒悟，然后跪在地上向沈无双认错道歉。 可惜，并没有。 沈傲雪就那样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冷眼相对，甚至眸底还生出一抹嘲讽。 “沈夫人可真有趣，你何时将我当女儿看待了？不必断绝母女关系，因为我们原本就不是。” 她语气凉薄，眉眼间尽是冷傲，对那可笑的母女之情没有半分眷恋与不舍。 陈美玉顿时傻了眼，她没想到，沈傲雪竟然对她这般漠然。 她一直以为有血缘关系在，无论她怎么偏心沈无双，自己与亲生女儿永远都是无法割裂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曾经渴望她关爱的沈傲雪不复存在，取代的是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亲女儿。 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别扭，下意识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她认为，这份洒脱不过是沈傲雪欲擒故纵的手段！ “你……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年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你带到这世上，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吗？沈傲雪，我对你太失望了！” 陈美玉看着她，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好像对方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沈无双靠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还是抽泣着添了把火。 “娘亲，我心口好痛，痛得要死了……” 陈美玉恶狠狠地瞪了沈傲雪一眼，转头便换上了一副慈母的模样。 “双儿不怕，娘亲这就找郎中来，如风快扶你妹妹回琉璃阁！” 沈如风也顾不得在跟沈傲雪对峙，连忙弯下腰将沈无双横抱在怀里快步离开了万寿阁前厅。 陈美玉原本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沈傲雪，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终于恢复了清净，于嬷嬷连忙带着人来收拾地上的废墟。 老祖宗很是担心地将沈傲雪拉到身旁，眼底尽是心疼与无奈。 “小雪，你母亲那个人嘴硬心软，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刚才祖母都看见了，你是被冤枉的，放心吧，有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沈傲雪早已习惯，并未对刚才陈美玉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痛苦。 她之所以面色凝重是在思考接下来会被找什么样的麻烦。 听到老祖宗的话，眉头舒展露出一抹笑。 “祖母，小雪只要有您就足够了。” 老祖宗欣慰地点点头：“乖孩子。” ——— 回到瑶光阁。 沈傲雪知道，陈美玉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之所以刚才不发作，是碍于老祖宗在，同时也紧要着沈无双的身体。 不过，她那一掌留着余地，只是皮外伤，并未碰到心脉的位置。 要真是一掌打死沈无双，她还要偿命，太不划算了。 再说了，死得这么简单，她可没有报仇的快感！ 怀玉将装着青鸾梦的盒子放在她面前的圆桌上。 “姑娘，这衣服要放在何处？” 沈傲雪伸手打开盖子，轻轻抚摸浮光锦顺滑细腻的手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么美的衣服，穿给那群庸俗的玩意儿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什么？”怀玉不解。 “你出去吧。”她冷声道。 “是。”怀玉知趣不敢再多问，低着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沈傲雪起身来到衣柜前，打开后里面只挂着三两件平时穿的素锦衫，剩下的全部都是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她这些日子炼好的各种药。 因为每日早起为老祖宗推拿针灸，然后便跟着李主傅认真学习礼教规矩，所以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制药。 虽然时常感到疲累，但日子也算充实。 上一世，她一心想要得到父母兄长们的认可和亲情，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讨好他们。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在不重要的人或事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伸手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轻嗅一下，确认是她要的，然后关好柜门转身回到桌旁。 她最后摸了一下青鸾梦，面料丝滑柔软，仿佛是触碰到了蝴蝶的翅膀，那般轻盈细腻。 “可惜，太过美好的东西，注定不能长存。”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瓷瓶倾下，白色粉末均匀地洒落在浮光锦的表面，而后逐渐融入消失不见，还为其增添了一抹沁人心脾的花香。 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完后，她才满意地合上了盖子，将其放在了最显眼的妆案上。 ——— 三日后。 沈傲雪终于出师，李主傅也功成身退。 晌午。 正靠在软榻上翻动着手里的医书，便听到怀玉通传。 “姑娘，老爷夫人带着四姑娘来了。”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淡然地将医书放下，缓缓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裙摆。 先前李主傅在，他们不好发难，如今这瑶光阁没了外人，他们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沈翊和陈美玉带着沈无双走了进来。 “真是稀客，怀玉快去准备茶点。”沈傲雪笑着吩咐道。 怀玉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沈翊三人落座，不一会儿下人们便将茶水端来。 沈傲雪以为他们会开门见山直接索要浮光锦，可没想到，这次的开场白让人感到意外。 先前在万寿阁还横眉冷对的陈美玉此刻又是一副慈母模样，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道。 “傲雪，我们今日来主要是因为梁翠花和李刚。” “他们现在住在琉璃阁，有什么事不应该直接找沈无双吗？”沈傲雪反问道。 沈无双连忙说：“可他们毕竟养了你十几年，当初也是你要他们住进沈家的。” “可我是被师父养大的。” 见她如此难缠，沈翊不耐烦地说道：“就算如此他们也是你的养父母！眼下他们在沈家住了一段时日了，也差不多该回乡下去了！” 闻言，沈傲雪也猜出了大概。 这几日琉璃阁鸡犬不宁，扰得沈无双都憔悴了不少。 梁翠花爱慕虚荣、贪心自私，而且手脚不干净，经常会偷她的首饰和值钱的物件藏起来，还一直试图给她洗脑，让她从沈家拿钱给乡下的弟弟用。 而李刚则是隔三岔五地向她要银子出去赌，不给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大骂她忘恩负义，不孝顺父母。 第38章 赔礼道歉 沈无双忍无可忍，才把此事告诉了陈美玉和沈翊。 但是他们两个身居高位，怎么能舍下身段跟两个乡野草民一般见识呢？ 于是就来找沈傲雪了。 其实，她早就猜出来，不超过一个月沈无双就会受不了那对夫妻。 可这种痛苦难熬的日子，她却忍了十四年！ 梁翠花和李刚简直比吸血的水蛭都恶心，一旦沾上就别想轻易摆脱。 想到这里，沈傲雪语气冷淡地说道：“当然可以，毕竟，这里是沈家，你们说了算，他们的去留与我无关。” 听到她这么说，沈无双有些气不过。 “可当初是你把他们留在府里的，现在闹成这样，难道不该负责吗？” “我负责了呀。”沈傲雪看着她，语气带着嘲讽，“我让他们留在瑶光阁，加以管制约束，并且不让他们好吃懒做，那么多天没出什么乱子呀。可是你却向老祖宗控诉我对他们的种种不好，说我虐待他们报复他们不是吗？而且，是你心疼自己的亲生父母，才把他们接到琉璃阁照顾的，怎么现在成了我的错，要我负责了？” “我……”沈无双哑口无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沈翊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多有埋怨，而后不耐烦道：“算了，既然你不想管，我就让下人把他们送走。” “随便。”沈傲雪无所谓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一脸悠然。 陈美玉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怪罪起上次的事。 “双儿的肩膀都被你打肿了，你这个当妹妹的，出手也太没轻重了！” “娘亲我不要紧的，妹妹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沈傲雪放下茶杯，强调道：“我就是故意的，我得让人知道，我推的和你自己摔倒的不一样。” 沈无双脸色尴尬，不再开口。 陈美玉却理直气壮道：“不管怎么说，双儿因你受伤，按理说应当对你家法处置，可双儿心善，为你求情，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只要你肯低赔礼道歉，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哦？”沈傲雪好奇，“不知，我应该怎么赔礼道歉呢？” 见她没有反驳，陈美玉这才继续说道：“傲雪，你祖母送你的浮光锦，还是先给无双穿吧，这一次她要在宫宴上献舞，若是穿得差了，是给咱们沈家丢人啊。” 沈翊也语气放低地附和道：“是啊，大不了这次让双儿穿，下次再给你穿，你们是姐妹，一件衣服而已，互相谦让是应该的。” 沈傲雪并没有急忙作出回应，而是撑着下巴靠在椅背上，故作严肃地沉思了片刻。 “可青鸾梦是祖母按照我的身型定做的，沈无双的身材比我胖，怕是穿上不合身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穿不上呢？再说了，双儿比你胖不了多少。”陈美玉急切道。 沈傲雪摇头：“不行，青鸾梦是我的衣裳，我不愿意让给沈无双。” 沈翊生气道：“你已经抢了双儿的身份，让给她一件衣服补偿怎么了？” 陈美玉：“是啊，你现在已经是沈家嫡女了，在外人眼中双儿只是养女，若是在宫宴上她衣着朴素，是会被人笑话的。” 看着他们两个如此为沈无双出头，沈傲雪心底一片冷意。 他们担心沈无双会被人看不起，会被人笑话，可上一世，怎么从不担心她遭遇这些呢？ 回想起宫宴上所受到的耻辱，她体内的气血在翻涌，恨意沸腾，手中的杯盖也出现了裂痕。 最终，沈傲雪还是压制着怒火，毫不留情地拒绝。 “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反正浮光锦我是不会让的！” 沈翊拍着桌子站起来：“沈傲雪，你别给脸不要脸！立刻把衣服交出来，这里是沈家，还轮不到你说不！” 陈美玉也生气地威胁道：“你若是肯乖乖把衣服交出来，之前的事我们都可以原谅你，依然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可如果你不听话，那以后我们沈家就没你这个女儿！” 沈傲雪冷笑：“哼，随便，青鸾梦是祖母送给我的，我一定要穿着它出现在宫宴上大放光彩，绝不会把它让给沈无双！” 见她软硬不吃，沈翊和陈美玉气到不行。 沈无双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爹爹、娘亲，既然五妹妹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女儿穿什么都会努力为沈家争光的。” 她如此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让沈翊和陈美玉倍感欣慰。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觉得愧疚不安，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这也是沈无双拿捏父母的一种手段。 从小她就知道沈家人吃软不吃硬，而且个个都有反骨。 你越是要求，他们就越是不愿意满足，可当你以退为进的时候，他们反而主动凑上来讨好。 这人啊，有时候是真贱！ 以她对沈家人了解得这么透彻，沈傲雪这辈子都别想争过她！ 陈美玉气急败坏地说：“沈傲雪，你看看无双多大度，再看看你！小气恶毒，简直跟你那对养父母一模一样！” 沈傲雪懒得理会，将脸扭到一旁，然后端起茶杯继续悠闲地喝茶。 沈翊怒火中烧：“亏你还跟李主傅学规矩学礼教，就学成了这副德行吗？立刻把衣服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美玉也跟着骂了几句，可她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品茶。 终于，两人再也坐不住了。 “你不拿是吧？我亲自去找！” 说完，陈美玉撸起袖子就往寝室里冲。 沈傲雪见时机成熟，连忙起身想要上前阻拦，嘴里还大喊着：“别去我的房间，别碰我的青鸾梦！” 沈翊阔步迈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推开，冷着脸呵斥：“给我滚开！” 沈无双见状，看似求情实则阻拦，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 “五妹妹你别生气，千万别跟爹爹和娘亲起冲突，那件衣服我不要了，都是我不好……” “放开我！放开！”沈傲雪挣扎着，故意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沈无双受伤的肩膀，疼得她往后一退，被椅子腿绊倒摔在了地上。 这次，她可是实打实地被撞倒在地。 毕竟她得真的挡住沈傲雪，才能不耽误陈美玉找浮光锦。 第39章 授人以渔 见沈无双摔倒在地，沈翊也怒气冲冲地抬起手想要打沈傲雪。 就在此时，陈美玉捧着盒子走了出来。 “找到了！” 沈无双也顾不上疼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查看。 母女二人打开盒子，一看到里面华丽绝美的青鸾梦顿时两眼放光，脸上满是如获至宝的笑容。 “有了这条裙子，双儿就能在宫宴上大放异彩给咱们沈家长脸了。” 沈傲雪眼底闪过冷笑，可面上却生气道：“这是祖母给我的衣服，你们不能拿走！” 沈翊将她推开，严厉地警告：“放肆，这是沈家的东西，由不得你做主！从今以后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行！既然你们硬抢，那我这就去找祖母说道说道！” 说着，沈傲雪便抬脚往外走去。 沈无双焦急地拽了拽陈美玉的袖子，小声道：“要是祖母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我还是把裙子让给小雪吧。” “放心，有母亲在，这条裙子必须是你的！” 陈美玉将盒子递给她，然后追上去拦住了沈傲雪的去路。 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好了，你别闹了！大不了我补偿你就是，前些日子我给双儿订了一匹丝羽锦，虽然比不上浮光锦罕见，但也是价格不菲。” 听到这里，沈傲雪差点儿没对她翻白眼。 区区丝羽锦，满京城布庄都有的普通料子，也好意思开口？ “我不要丝羽锦！”她语气坚决。 “你可别不知好歹！”陈美玉生气地喝道。 “这丝羽锦也是一等料子，你若是见好就收，此事就算了，否则，闹到最后对你没有半分好处！”沈翊语气凌厉。 沈傲雪委屈地看着他们，想了又想，终于满脸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我不想要什么料子。” “那你想要什么？”陈美玉问。 沈傲雪等的就是这句话！ “反正不论我穿什么都比不过浮光锦，所以，任何布料我都不稀罕。” 她没有直说，而是一脸不甘心地瞪着他们。 陈美玉实在不想为她浪费时间花心思，于是很敷衍地开口：“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银票，想要什么你自己买可好？” 沈傲雪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故作犹豫地说：“可我不想要银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沈夫人不如给我个铺子如何？” 陈美玉还没反应过来，沈翊冷哼道：“铺子？你还真是敢开口！” “小雪，你要铺子做什么？”沈无双问道。 沈傲雪垂眸，露出一副忧愁的模样：“万一哪天我被扫地出门，也好有个落脚谋生之地，我不挑剔的，酒楼、茶馆、米铺、布庄什么都可以。” 三人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她是想给自己找后路。 可陈美玉娘家带来的铺子都是些赚钱的营生，还留着以后给沈无双陪嫁呢，所以不管是哪个铺子，她都不愿意给沈傲雪。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酒楼？ 对啊！ 老祖宗当年给了她一栋酒楼，现在亏损严重，怕是用不了一个月就要关门了。 想到这里，陈美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欣然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就给你一栋酒楼，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怀玉，拿纸笔。” 很快，陈美玉写下酒楼的转让字据按了手印，还让李嬷嬷取来了房契地契一起交给了她。 从今以后，风满楼对面的酒楼就是沈傲雪的了！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世那家酒楼倒闭后被暮寒接手改成了茶楼，轻歌曼舞、夜夜笙箫，火爆程度甚至超越了风满楼，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世，也该轮到她发家致富了！ 认真检查了一下字据和契约，沈傲雪仔细叠好放在一个小锦盒中交给了怀玉。 “沈夫人果然痛快，你们可以把青鸾梦拿走了。” 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陈美玉眼底闪过嘲讽。 到底是乡下长大的野孩子，眼界浅薄好糊弄。 一个快要倒闭的破酒楼换了一件价值千金的浮光锦，这笔买卖还真是划算极了。 不过，这丫头狡猾得很，万一在背后耍阴招，让老祖宗再要回去可怎么办？ 于是她谨慎地说道：“这衣服是你自愿让给双儿的，可别回头跑到老祖宗面前告状！” 沈傲雪笑着说道：“放心吧，老祖宗那边我会安抚好的，绝不会让她老人家为此生气，否则这酒楼我拿着也烫手不是？” 沈无双小声建议道：“不如五妹妹也写个字据如何？” “对！口说无凭，你得亲笔写下是自愿赠给双儿的！” 回头老祖宗怪罪起来，他们还能拿着字据说事儿！ 沈傲雪欣然答应：“好啊。” 桌上还有剩下的纸，她弯腰拿起笔写下两张字据，并且让沈无双一起按下手印。 “好了，我已经在上面写得很清楚了，浮光锦和酒楼平等交换，绝不能单方面反悔，此字据为证，若有悔者，需出十倍价格！” 沈无双虽然觉得让出一栋酒楼便宜了沈傲雪，但一想到那酒楼快要倒闭，而且她能穿浮光锦出席宫宴，心中顿时只剩下激动与喜悦。 她满口答应：“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好了，双儿咱们先回琉璃阁试穿下衣裳，万一有什么不合适，娘亲好安排人给你修改一番。” “是。” 三人如获至宝，拿着青鸾梦快步离开，甚至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沈傲雪反悔再抢回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怀玉忍不住问道：“姑娘，夫人怎么会这般大方？” 沈傲雪释然一笑：“大方？等我明日带你去看看那酒楼，你自然就会知道她为何这么大方了。” “是。”怀玉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 琉璃阁。 沈无双迫不及待地将青鸾梦穿上，原以为会紧一些，没想到正好合身。 大概是老祖宗觉得沈傲雪还会长身体，所以故意做大了点。 她看着镜子里美若天仙的自己，嘴角止不住上扬。 “还未梳妆就能美得这般惊艳，要是配上妆容发饰，岂不是仙女下凡？”陈美玉在一旁赞叹不已。 “娘亲，我若是换这个上台献舞，一定可以为咱们沈家争光的。”沈无双娇羞一笑，莞尔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看这袖子还有些单调，你脱下来我派人再绣些样子。” 第40章 挑拨是非 “是，知道了。”沈无双虽然舍不得脱，可也不敢总穿着，万一弄脏了弄坏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浮光锦最怕沾水，就连染制的时候也是用特殊药粉晒上去的颜色，所以才能做出这般蓝白相间的渐变色彩。 要是弄脏了，只能再用更深一层的药粉染色。 所以，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若是不注意溅到水花，浮光锦不仅会失去颜色和布料本身带有的亮泽，还会变得极其容易扯破，就像是纸被打湿了一样。 沈无双将衣服脱下来，叠好放进盒子里，满心欢喜。 “娘亲，这浮光锦好香啊。” 陈美玉凑近闻了闻，点头道：“真的有股香味儿，看来你祖母对沈傲雪是真的好，还染了香料！也不怕她穿成这样去勾引男人败坏咱们沈家的名声！” 沈无双眼底闪过鄙夷之色：“无妨，反正五妹妹最后要嫁给镇北王，就算她穿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我听说镇北王不光是双腿残疾，眼神也不太好呢，就是不知道五妹妹愿不愿意嫁。” “这次宫宴，皇上会直接赐婚，根本没有她拒绝的机会，这样既能把她赶出沈家，也能让老祖宗无话可说，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像从前那样过安生日子了。” “娘亲……其实该走的是我。”沈无双故作忧伤，难过地靠在她怀里，“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和爹爹还有哥哥们，我把这里当作我的家，娘亲不会怪我吧？” “傻孩子，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该走的是沈傲雪。不！她本就不该回来打扰我们！”陈美玉生气道。 “谢谢娘亲，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和爹爹！” “好，娘亲等着呢。” 陈美玉幸福地抱着她，满眼都是感动。 还是养女好，温柔善良、天真单纯，跟她最亲了。 不像沈傲雪，不学无术、粗俗鄙陋，她才不要那样的废柴做女儿呢，说出去丢死人了！ 沈无双靠在她怀里，眼底露出阴冷歹毒的狠戾，嘴角微微上扬。 她在心中默默道：沈傲雪，想跟我争你还差得远！ 总有一天，我要踩着你们所有人，一步一步走上巅峰！ ——— 翌日。 李嬷嬷一早就派人将梁翠花李刚赶出了琉璃阁。 并且说道：“老爷说了，你们在沈家住了这么久，也该回乡下看看亲人了。” 闻言，梁翠花和李刚脸色大变。 毕竟他们在琉璃阁养尊处优、骄奢安逸了才几天，还没享受够呢就被赶出来了，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梁翠花当即怒吼道：“不可能！我们的亲女儿无双在沈家，我们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李刚也说道：“对！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怎么能分开呢？回头让沈家把我们爹娘和儿子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李嬷嬷生气地插着腰，满眼不屑：“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们住几日已经是看在四姑娘的面子上了，警告你们，千万别得寸进尺！” 说完，就让护院请他们出去。 夫妻俩反抗着不肯走，奈何护院们强行将他们往外拖。 最后，梁翠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喊大闹起来：“你们要是敢把我俩赶走，我就坐在你们大门前喊非礼！沈家仗势欺人，让护院公然非礼老百姓啦啊！救命啊！非礼啊，杀人啊……” 她如此卑鄙的泼妇行为，让所有人面露嫌弃和鄙夷。 此时，沈傲雪前往万寿阁路过此地，看到这一幕，带着看好戏的神色走了过去。 “哟，好热闹呀，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呢？”她不闲事儿大，明知故问。 梁翠花见她来了，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一副无赖的模样说道：“你们看，我养女也在这里，你们不能赶我走！沈傲雪，还不快让这些人滚开？” 李刚见状也命令道：“这些人要赶我们走，你立刻去找沈老爷说清楚，要我们继续住在琉璃阁！”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将梁翠花一脚踢开，神色清冷桀骜，略带嫌弃地掸了掸裙摆，仿佛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你们想住在琉璃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琉璃阁的主人？怎么，你们的亲生女儿不要你们了？呵，原来她之前说心疼你们受苦都是虚情假意呢。” 原本躲在房里的沈无双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于是，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她压抑着怒火不敢轻易发脾气，时刻记着得在人前维持自己温柔善良的人设。 于是耐心说道：“谁说我虚情假意？我不过是担心乡下的祖母祖父和弟弟罢了。爹娘，你们先回乡下去吧，随后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梁翠花听到她这么说，悄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眼泪涌出来。 “双儿啊！娘舍不得你，娘不想离开沈家，求求你了别赶我和你爹走，我们想跟你在一起。” 李刚见状也附和道：“是啊无双，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认，我们可舍不得离开你，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傲雪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戏，眼底满是笑意。 她终于知道沈无双这出白莲花的演技是从何而来了，原来是遗传啊！ 这个李刚也不完全是个草包，竟然能想出让沈无双跟他们一起走的主意。 明知道沈家人舍不得沈无双，却故意这么说，不就是想保住眼下的荣华富贵吗？ 真是可笑的一家人！ 沈无双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愤恨无论怎么掩盖都没用。 这对夫妻，简直就是狗皮膏药！ 一天都没有养育过她，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舍不得？ 真是虚伪又贪婪！ 李嬷嬷一听他们想要带沈无双回乡下，立刻跑去找陈美玉。 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陈美玉带着沈如澜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顿时恼怒。 “你们在干什么？闹成这样成何体统？”陈美玉开口训斥道。 沈如澜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沈傲雪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在这里挑拨是非对不对？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这家里就永无宁日！” 负责看戏的沈傲雪无辜躺枪，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沈如澜，对她的敌意是否太过了？ 沈如风虽然也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这么无脑！ 前几次她都懒得骂他，但今天，她不愿意继续惯着了！ 于是沈傲雪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沈如澜，我知道你是直肠子，但也不能从嘴里喷出来吧？你连事情原委都不清楚就来攻击我，难不成你是属狗的，见人就咬？” 第41章 幸灾乐祸 从前她逆来顺受，在沈家处处忍让，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来靠着老祖宗撑腰，虽然不再软弱好欺，但也没有强势到这种敢骂人的地步。 沈如澜顿时恼火不已，就好像一只被他踩在脚下的猫咪突然抬起爪子挠了他一下，彻底惹怒了他。 “小贱人，你竟敢骂我？”他喊道。 “你能骂我，我为什么不能骂你？”沈傲雪不屑反问。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沈如澜像一只暴跳如雷的猴子，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陈美玉和沈无双就这么看着，丝毫没有上来阻拦的意思，甚至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沈如澜虽然是男子，身材高壮，可是却没有练过功夫。 跟文武双全的沈如风不同，他贪图享受，不愿意受练武之苦，再加上陈美玉溺爱，所以平时装模作样地读读书写写字，成绩一塌糊涂，可沈家人却总觉得他能考个功名出来。 眼看着那一拳就要挥到沈傲雪的脸上，突然，凭空出现另一只手，直接死死攥住了沈如澜的拳头。 定睛一看，竟然是墨诚。 平时他没什么存在感，但从不会远离沈傲雪超过五米。 毕竟男女有别，他需要隐藏在暗处避嫌。 “放开我！臭小子你找死啊？连老子的拳头都敢拦截！”沈如澜皱着眉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要将手收回去。 可墨诚的手却如钢铁一般紧紧钳制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傲雪勾唇一笑：“沈如澜，屁股还没养好就老实待着，再来招惹我，可就不止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抬脚饶过他，径直往万寿阁走去。 墨诚见状，这才松开沈如澜，一身冷毅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接着便也跟着离开。 “可恶！你……你别以为我怕你，要不是老祖宗护着你，我一定让你好看，沈傲雪你给我等着！”沈如澜气急败坏地怒吼，却也只是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恨。 沈傲雪一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梁翠花和李刚比刚才闹得更凶。 “我不管，反正无双是我们的亲闺女，你们要是赶我们走，就让无双也跟我们回乡下！” “沈傲雪也是我们养女啊，替你们身价养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想就这样打发我们，绝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如此耍赖，陈美玉简直快要气疯了。 可她自诩是一品大员的夫人，怎么能跟两个乡下的无赖一般见识？ 传出去，她以后在京城这帮夫人的圈子里还怎么混？ 沈如澜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连忙上前抓住了李刚的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我警告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好心才把你们从牢里放出来，要是把我们惹急了，小心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们再关进牢里！” 听到他的话，两个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原以为说到这种地步，这夫妻二人也懂得见好就收。 沈无双正想让人把他们送走，下一秒，梁翠花立刻扑倒了她脚下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啊！有需要的时候利用我和你爹，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想把我们当垃圾一样抛弃，你这么做是不大孝啊！难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是谁帮了你吗……” 她还没说完，沈无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蹲下身把梁翠花抱进怀里。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有想要赶你们走，只是……是沈傲雪她不愿意让你们留下，父亲才会说让人把你们赶回乡下去。” 沈无双声泪俱下，仿佛是真的为难与不舍。 可心中却厌恨至极！ 因为梁翠花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在用宋嬷嬷那件事来威胁她！ 看来这一次，还是不能顺利把他们赶走！ 陈美玉和沈如澜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你不也想着把他们送走吗？” 陈美玉直接说了出来，脸上透着不悦。 她才是沈无双的养母，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教养长大的女儿竟然抱着别的妈哭，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沈如澜更是生气地说道：“无双，我知道你心软善良，可他们已经闹得咱们家鸡犬不宁了，绝不能再留下了！” 沈无双俯在梁翠花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毁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沈家一文钱！” 梁翠花咽了咽口水，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眸子里藏着极为阴毒的寒意，仿佛随时都能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她的脑袋。 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她的恶名？ 于是，梁翠花低下头，也小声说道：“但我要是被赶出去，你也别想独自好过！” 沈无双气恼不已，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以绝后患。 但陈美玉和沈如澜还在看着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梁翠花站起身来。 “娘亲，我知道他们不好，可……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想闹得太过难看，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跟他们商量一下？”她满眼哀求，看起来楚楚可怜。 陈美玉心软下来，点点头：“好吧，你父亲下朝回来之前，务必把这件事解决掉。” “嗯，二哥你和娘亲先回去吧。” 沈如澜一肚子火气，冷哼一声也不管陈美玉，自己转身扬长而去。 陈美玉叹了口气，只好先离开。 ———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从万寿阁回来，路过琉璃阁，听到院子里传来梁翠花撒泼的骂声。 她痛斥着沈无双没良心，用这么点儿银子打发她，当他们两口子是要饭的。 说话间还威胁要找沈翊告状，甚至提及了宋嬷嬷的事。 沈无双也没想到他们的胃口那么大，连一千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张嘴就要十万两！ 别说是她，就算是陈美玉也未必有那么多银子！ 她气急败坏又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也没有了哄他们夫妻的耐心，眼底的冷意逐渐被杀意取代。 就在这时，沈傲雪突然走了进来。 “这琉璃阁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她笑颜如花，眉眼间尽是嘲讽。 第42章 没安好心 沈无双正处于烦躁状态，看到她这般，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干脆也不装什么柔弱了，直接让所有下人都离开，关上了院门。 此时，院子里只有沈无双、沈傲雪以及梁翠花夫妇。 沈无双一脸愤怒道：“你想来看我的笑话是吗？沈傲雪，你别做梦了！”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是沈傲雪把这对夫妻放出来并且提出让他们住进沈家的！ 就连上次在老祖宗面前，她也是着了沈傲雪道，才会不知死活地说出心疼梁翠花夫妇的话。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是咬碎了牙也绝对不会胡说八道了！ 沈傲雪并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地走进去。 今日，她穿了一袭水蓝色的素锦，清幽淡雅仿佛是雨季中的兰花那般高丽脱俗。 随着她抬腿向前走，腰间系着的环佩轻轻晃动，与玉珠轻碰，发出低吟的清脆声。 “沈无双，我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不知能否借一步谈谈？”她笑着问，眸光深邃让人难以琢磨。 沈无双蹙眉，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眯了眯眼冷笑道：“你来帮我？沈傲雪，是你傻还是我傻？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巴不得我赶紧滚出沈家，所以，你肯定没安好心！” 沈傲雪还以为她多有城府呢，才斗了这么几天，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上一世，沈无双这天真无邪、善良纯洁的人设，可是从头装到尾呢。 要不是最后在死牢里，她蹲下身满脸嘲讽将真相低声告诉她。 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视如亲姐妹的沈无双，从始至终都在骗她害她！ 想到这里，沈傲雪深邃的眸光变得幽暗，笑容逐渐消失，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冷漠。 “我自然没安好心，因为我可不想让你这么快摆脱麻烦。” “你什么意思？”沈无双蹙眉。 沈傲雪瞥向地上的李刚，勾唇说道：“李刚嗜赌，在京城赌坊混迹许久，也认识一些道上的人。他买凶抓了宋嬷嬷的私生子威胁，所以，宋嬷嬷才没有出卖你，我说的可对？” 闻言，沈无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眼底闪过慌乱。 一旁的梁翠花和李刚，也都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不敢看沈傲雪，连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都收敛了起来。 这件事若是被沈家人知道，轻则要将他们三人都赶出去，重则又要被一向严厉执法的沈如风抓进大理寺监狱。 沈无双很快便镇定下来，她知道沈傲雪没有证据，一切要么是猜测，要么是道听途说。 于是，重新扬起下巴，冷笑着说道：“五妹妹还真是爱开玩笑，我爹娘跟宋嬷嬷无冤无仇怎么会绑架她的私生子呢？要真是绑架了，她离开沈家为何不去报官呢？” 沈傲雪走过去，在她身前一米处站定，目光直直盯着她。 “谁说她没有报官？” 话音一落，她看到沈无双的嘴角一点一点落下来，眼底尽是惊恐不安。 “她……她报没报官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绑架，那也是李刚干的！” 听到她如此推卸责任，一旁的李刚顿时慌了，他可不想再去坐牢。 于是急得大喊：“都是你娘让我干的！” 梁翠花气恼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破口大骂：“都闭嘴！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沈傲雪这个小贱人就是在给我们挖坑呢，两个大傻冒！” 李刚被打懵了，回过神后才明白过来，立刻改口：“对！我们什么都没干过，什么都不知道！” 沈无双吓得脸都绿了，再加上自私自利的性子，所以才会脱口而出急着撇清关系。 听到梁翠花的话，她又故作淡定地说道：“沈傲雪，你不必套我们的话，这里是沈家，爹爹、娘亲、兄长他们不会相信你，更不会向着你！” 沈傲雪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依旧淡然看着她问道：“如果有人证物证呢？” 沈无双恨恨地咬牙，然后得意道：“就算你真的能证明我买通了宋嬷嬷让她对你严厉一些又能怎么样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沈家人之所以向着我，是因为那可笑的感情吧？” “不然呢？”沈傲雪明知故问。 “哼，看来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她骄傲的仰起下巴，用一种傲慢的神色打量着她，“实话告诉你吧，在沈家人眼里，只有我才配做沈家千金！” “因为我有教养、有礼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都样样精通，不管是刺绣还是舞蹈，我都是世家千金里的第一名！” “以我的才华和美貌，未来要嫁的夫家也必定是人中龙凤，我会给沈家带来丰厚的利益，会让他们在我身上付出的一切得到成倍的回报！” “而你呢？你能做什么？”沈无双说着，抬脚在沈傲雪身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间满眼的轻蔑与鄙视。 “皮糙肉厚、不学无术，还有满手的冻疮，就凭你，只会拖累沈家，没有半点价值，你凭什么跟我斗呢？就凭那个被黄土埋了半截的老东西吗？哈哈哈……” 说完，她得意地笑起来，那笑声猖狂无比刺耳。 沈傲雪幽暗的目光露出一抹狠戾，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掌用力到几乎快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沈无双疼得皱眉，挣扎着想要把手腕抽出来。 沈傲雪却突然一下将她丢了出去。 因惯性，沈无双直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你干什么！”她回头愤怒地瞪着她，可随之却又笑起来，“哼，你急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在嫉妒我！呵呵，你是真千金又如何，你一辈子都比不上我半点优秀哈哈哈……” 沈傲雪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张脸都被阴影掩盖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再敢对祖母出言不逊，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沈无双还以为她是嫉妒自己的才华和优秀，没想到她是为了老祖宗。 于是气急败坏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收起你那副虚伪至极的孝顺嘴脸！老祖宗要不是有利用价值，你会如此维护她吗？” 沈傲雪垂眸看着她，声音冰冷淡漠：“原本想帮你解决燃眉之急，看来，你并不需要，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等沈翊回来后，你就跟他们夫妻俩狗咬狗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沈无双眼底亮了一下，虽然怀疑，可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解决梁翠花和李刚！ 想到这里，她也不顾自己还在地上趴着，直接扑过去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小腿。 “你别走！我跟你谈！” 第43章 睚眦必报 站在院门前，沈傲雪微微扬起唇角，回过头垂眸瞥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落魄的野狗。 “想谈就来瑶光阁。” 说完，她直接往外走去。 沈无双见状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跟着她前去瑶光阁。 一进门，沈傲雪便在软榻上坐下，怀玉赶忙端茶倒水伺候着。 沈无双有些不自在的站在当地，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沈傲雪并未回答她，而是语气慵懒地吩咐道：“来人，给四姐姐上茶。” 话音一落，春桃和夏荷便捧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 沈无双坐在椅子上，根本没心思喝茶吃东西，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浪费彼此时间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挑明立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傲雪轻抿一口茶，抬眼看向她，略带深思语气淡然地说道：“其实梁翠花和李刚如果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沈家人也就不会如此介怀，甚至连累到你。” “哼，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他们早就死在监牢里了，怎么会住进沈家？” “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恶心你啊。” “你……”沈无双气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傲雪笑着放下茶杯，靠坐在软榻上，掩去眸底的恨意，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多是因为梁翠花和李刚的虐待而迁怒于你，如今看他们俩把你折磨得这般狼狈我也算痛快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们俩不会轻易离开沈家的，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梁翠花能做洒扫，李刚能做车夫，这样一来，至少不会有人说闲话。” 沈无双闻言，满眼狐疑：“你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没什么心思，你若愿意就按照我说的做，不愿意，那就把梁翠花和李刚赶出去好了，不过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沈傲雪勾唇，脸上是令人难以看透的笑容。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出主意？”沈无双不屑道，“你那么恨梁翠花夫妻，为什么要让他们住在这里？” 沈傲雪似笑非笑：“谁说我恨了？我是舍不得让他们回乡下，他们养了我十四年，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离开呢？你不也是舍不得离开沈家吗？” 沈无双冷笑一声，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 她语气中难掩得意：“不是我舍不得离开，而是沈家人舍不得我离开，你明白吗？” 说完还轻轻挑了下眉，隐隐带着挑衅。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触动沈傲雪半分不爽。 毕竟，她才不在乎沈家人更看重谁。 于是微微一笑，平静道：“所以，你和梁翠花夫妇，都得留下。” 沈无双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心中十分不甘。 可转念一想，跟沈傲雪周旋到底总比撕破脸要好。 于是她恢复了往日温婉的笑容：“既然妹妹一片好心，那我自然却之不恭，没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沈傲雪回话，转身便离开了瑶光阁。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怀玉走上前小声说道：“姑娘，需要我跟过去吗？” “不用，沈无双会按照我说的做。”沈傲雪胸有成竹地靠在软榻上，眸色越发阴沉。 “您真的要把梁翠花和李刚留下？”怀玉眼底满是担忧。 “当然了。” “难道……您原谅他们了？” “你觉得我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会懂得原谅？” “那您……”怀玉疑惑，很多时候，真的看不透她。 “沈无双一定会说是我要赶走他们的，这波仇恨，就让他们暂且记在我头上好了。”沈傲雪勾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 琉璃阁。 沈无双一进门便看到梁翠花和李刚正在小声商量着什么，看到她回来，立刻就围了过去。 “双儿啊！你可不能听沈家人的话把我们赶走啊，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亲人！” “是啊，还有沈傲雪那个小贱人公报私仇巴不得我们赶紧滚蛋，你可不能跟她一样没良心！” 沈无双深吸一口气，眸光越发冷厉但面上却露出笑容。 “她叫我去瑶光阁的确是想让我把你们赶走，可是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听她的。” 这一招挑拨离间果然让梁翠花和李刚满眼的仇恨。 “这个贱人，我绝对饶不了她！” “对！亏我们当年留她一命，早知道就该掐死她！” “还好双儿你明事理懂恩情，不会对亲爹娘无情无义，你放心，有我和你爹在，总有一天，会帮你除掉沈傲雪这个小贱人！” 沈无双点点头，一脸感动：“谢谢爹娘，不过你们想要留下，还需要名正言顺才行。” “什么意思？” “你们在沈家什么都不做，难免让人说闲话。从今日起娘你就留在琉璃阁做打扫嬷嬷，爹你就暂时做车夫，这么一来，又可以拿工钱，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多好啊？” 梁翠花一听顿时恼火了，她是来享福的，怎么能当丫鬟呢？ “沈无双，你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爹亲娘啊？我们才不要做下人呢！” “是啊，我也不要当车夫，我可是你亲爹，你不能这样糟蹋我们！” 听到他们反对，沈无双笑着安抚道：“爹娘，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你们好，如果你们不肯，那沈傲雪就有理由把你们赶走了。” “她算什么东西！你才是沈家最得宠的，只要你开口，沈家人还不是都听你的话？” “就是！你是我们的亲女儿，你在沈家，我们就留在沈家，还轮不到沈傲雪那个白眼狼指手画脚！” 梁翠花和李刚骂骂咧咧，气得不轻。 他们在乡下的时候就全指望着沈傲雪干活，向来都是好吃懒做。 现在来了沈家，好不容易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沈无双见状，也不好强硬，只能说道：“其实我要你们做这些，不过是装装样子，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干，只要有个名头就好。” 梁翠花和李刚听到她这么说，才终于消停。 至于沈翊那边，只能等他回来商量一下，暂时糊弄过去就好。 第44章 好好算账 晌午。 沈傲雪换上男装，带着墨诚出了沈府，直奔香岳楼。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角落里先观察了一会儿。 香岳楼就是老祖宗娘家的陪嫁，后来为了奖励陈美玉生下沈家嫡女，就将这日进斗金的酒楼送给了她。 可惜，陈美玉为了巴结娘家，就将酒楼交给自己的弟弟陈英硕经营。 一开始香岳楼虽然走了下坡路，可是还算赚钱，直到对面的风满楼一开，就彻底失去了从前的辉煌，自此一落千丈。 陈英硕骄傲自大、蛮横无理，经常把酒楼搞得乌烟瘴气，导致曾经的老客户都转而去了风满楼。 失去了老主顾，香岳楼每日亏损都近百两。 陈英硕坚持不下去了，就找陈美玉要钱。 起初，陈美玉还给他一些银子，可后面窟窿越来越大，她实在不好填，于是干脆就不管了。 陈英硕没办法，就回陈家告状。 陈家二老重男轻女，为了儿子把陈美玉叫回家臭骂了一顿，威胁要是不管弟弟，就要断绝亲人关系。 陈美玉不敢失去娘家的支持，只好暗中贪污沈家的钱，甚至还从老祖宗那里骗，这才勉强把酒楼开下去。 如今，陈英硕不仅败光了陈美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把酒楼也抵押了。 沈傲雪这个时候接手，无疑是接了一个大麻烦。 她今日故意挑了晌午吃饭的点儿来，就是想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只是没想到，香岳楼的情况竟然这么差劲！ 眼看着风满楼那边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而对面却冷清得有种破败感。 墨诚小声汇报道：“风满楼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显贵，普通人没有预订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香岳楼连捡漏都捡不到，可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傲雪若有所思地看着香岳楼的招牌，然后抬脚走了过去。 墨诚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一进门，便是一股很难闻的潮气味道。 沈傲雪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偌大的大堂竟然只有两个客人。 那二人坐在角落，旁边正好竖着一个屏风，只能露出其中一人，而另一个人，只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着茶杯露在外面。 沈傲雪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只见地面脏兮兮的到处都是脚印，好像从未打扫过。 她走进去，伸手摸了摸桌面，油乎乎的黏腻感粘在手指上，让人作呕。 墨诚小声说道：“这哪里是酒楼，这……” 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两人站了半天，也没有伙计过来招呼。 墨诚大声喊道：“有人吗？伙计呢？来人！” 终于，有人从后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满脸的慵懒。 伙计上下打量着他们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俩来干什么的？” 墨诚有些生气，刚想发作就被沈傲雪拦住。 “我们来吃饭。” 小伙计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坐下吧，墙上有菜单，你们看好了自己写，写完了喊我。” 说着，往桌子上一扔笔和纸便转身走了。 墨诚不悦，小声问道：“主子，这里的饭菜能吃吗？咱们要不要去对面？” 沈傲雪摇头：“不用，咱们就在这里吃。” 墨诚不再说话，然后跟着她坐在了大堂中央。 “看看吃什么，写吧。” 沈傲雪大方地将纸笔推给他。 墨诚犹豫了一下，随便写了两道菜，然后喊了伙计。 不一会儿，一道鱼香肉丝和一道宫保鸡丁便出现在桌子上。 “这……怎么是黑的？”墨诚指着菜问道。 伙计掏着耳朵烦躁地说道：“你们是来找事儿的吧？这不是正常颜色吗？到底吃不吃？不吃结账滚蛋！” “你说什么！”墨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他。 伙计也不装了，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哟，想干什么？要砸场子是吗？老子看你们俩就不是好东西，来人！” 他一声令下，后堂出来一群拎着棍子的打手，个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气势汹汹。 沈傲雪笑了笑，说道：“行了，和气生财，这菜虽然颜色不好，但说不定味道不错。” 她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菜，突然一顿，夹出了一只油光锃亮的蟑螂。 “呵呵……这是给我们加肉了？” 伙计一看，直接倒打一耙：“这不是我们店里的，这分明就是你们放进去的，想讹钱是吧？” 沈傲雪把筷子一放，仍然没有生气，笑着说道：“算了，不吃了，结账吧。” 伙计回头使了个眼色，账房便拿着单子走了过来。 “一共二十两，给钱吧。” 那伙计伸出手，一脸嚣张地说道。 “二十两？你他妈抢劫呢？”墨诚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伙计生气地骂道。 沈傲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总算知道香岳楼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小伙计，语气冷然地问道：“你要割了谁的舌头？” 小伙计依旧蛮横：“你们俩要么乖乖付账，要么就把舌头留下来！” 沈傲雪勾唇，眼底闪过一抹阴森嗜血的冷厉。 “墨诚，好好给他们算算账。” 墨诚冷笑一声，摩拳擦掌地扭了扭脖子：“是，主人您站远点儿，别溅到血。” 沈傲雪沉着转身，走到了角落一个位置上坐下，翘着腿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秒，墨诚的身影像是鬼魅般闪到了小伙计面前。 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就倒下了人。 紧接着，香岳楼传出惨叫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打手和小伙计便鼻青脸肿地跪在了地上，嘴里哭喊着求饶。 沈傲雪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们掌柜的呢？” 小伙计被打怕了，浑身发抖地看着她：“我们掌柜的……不知道在哪，您是不是来要账的啊？” 沈傲雪勾唇冷笑，使了个眼色，墨诚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小伙计吓破了胆，哭着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在哪？” “他一般下午才来。” 沈傲雪点了点头，命令道：“墨诚，清场，把大门关起来。” “是！” 墨诚应了一声，转身来到角落的位置，对着那两个客人拱手说道：“抱歉了二位，麻烦你们先行离开，我们主子有事要处理，这些钱就算是赔礼。” 说完，递上一张银票。 坐在外面的男人面容俊秀，看了他一眼，单手拿着折扇放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来，我们这是被下了逐客令。” 屏风后的男人站起身来，由于身材高大，甚至超过了屏风。 墨诚望去，只见男人气度非凡、英武轩昂，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修罗面具，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第45章 因为是她 沈傲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于是说道：“墨诚，先去将门关上。” 墨诚闻言只好将伙计和打手们赶去了后院，这才把香岳楼的大门关起来。 沈傲雪走过去，一身墨绿色男装将她纤细的身型衬的高挑挺拔，束起的马尾用银色发箍固定，精致秀气的小脸不施脂粉尽显清冷的英气。 她面上带着笑，主动开口：“暮寒兄别来无恙。” 暮寒回头看着她，一身黑衣孤冷禁欲，尤其是那张面具，让人轻易不敢直视。 “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吃饭？” 沈傲雪并未隐瞒，直言坦白：“这里已经是我的了。” “你的？” 面具下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酒楼的掌柜吗？”她反问。 对面的白衣男子合住手中折扇，笑若春风般站起来，深邃迷人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沈傲雪，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如果你是这家酒楼的掌柜，那我们是什么？”霍轻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并且当着她的面展开。 沈傲雪看了一眼，竟是陈英硕签字画押的欠条，上面写着，若三个月内不能还清本息，香岳楼便归他们所有。 “这家酒楼马上就要是我们的了。”霍轻舟笑着收起那张欠条，放进了袖子里。 沈傲雪却不以为然：“这张欠条是无效的。” “凭什么？” “因为陈英硕不是这家酒楼的持有者，我才是。” 说罢，她拿出房契地契展开，并且强调道：“看清楚，上面写着谁的名字。” 霍轻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傲雪……好名字。”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接这么一句话，脸色冷下来，将两张纸收好。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钱去找陈英硕，跟我的酒楼可没关系，还有，我待会儿要处理一点私事，不便留二位继续用餐，所以还请您二位离开。” 说完，她身子往侧一靠，让出一条通往大门口的路。 霍轻舟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往外赶，忍不住问道：“沈姑娘，这欠条上盖的可是酒楼的印章，陈英硕也曾是这里的掌柜，怎么能说跟你们没关系呢？” “这位公子，你刚才也说了，曾经，他现在不是了，所以这笔债，你们还是找他本人吧，你说呢七爷？” 沈傲雪懒得跟他打嘴仗纠缠不清，转而看向暮寒，清润的眸底满是光泽。 因戴着面具，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可以窥察到他眸底闪过了一丝迟疑。 下一秒，暮寒没有说话，抬脚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霍轻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暮寒一言未发就这样算了，连忙跟上去追问心底的疑惑。 两人走出香岳楼直奔对面的风满楼，待走到一处无人的雅阁才坐下来。 “你刚才怎么了？那家酒楼咱们势在必得，若能盘下来以芸娇的名义开一家茶楼，不仅能掩人耳目，收集情报也更加事半功倍！”霍轻舟低声说道。 暮寒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面具下目光幽冷地看着街对面的香岳楼，神情凝重。 等不到他回应，霍轻舟俊逸的面上全是焦急。 “我说七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暮寒收回视线，看向他，嗓音低沉清晰无比：“因为是她。” “什么她？等等……”霍轻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眼震惊，“你说的她，该不会是你一直惦记的那个丫头吧？” “嗯。”暮寒点头，眸光郑重，仿佛闪烁着星辰一般璀璨。 “我的老天爷……”霍轻舟扶额，脱口而出，“她还活着呢？” 面具下的脸色一冷，目光也变得充满锐利。 “别瞪别瞪，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幽默，姑娘都喜欢逗她们笑的男子。” 暮寒眼神中透着狐疑：“是吗？” 霍轻舟展开扇子放在胸前，一脸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这是什么语气？坐在你面前的可是京中被人称之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第一美男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魅力！” 说完扇了两下风，脸颊旁的鬓角飘起来，虽然油腻了些，可配上那张俊逸的面容，确实也能迷倒些许少女。 暮寒勉强信了他的话，语气中罕见的局促：“我刚才没有理她，会不会惹她生气？” “可能会，那你为什么不理她？”霍轻舟好奇不已。 暮寒：“……” 他无言以对。 霍轻舟看他那副闷葫芦的样子就着急地挠了挠头发，赶紧问道：“先不说别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酒楼呢？还要不要了？” “要……” 霍轻舟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被美色……” 话还没之前，便听到暮寒的下一句。 “给她。” 被噎了一下，他问：“七爷你认真的？” 暮寒点头，不言而喻。 霍轻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老七，为了做局引陈英硕跳，我费了多少精力？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暮寒语气诚恳：“这件事辛苦你了，接下来还要再辛苦你一下。” “什么意思？” “我不方便出面，所以你要帮她搞定陈英硕，让她顺利接下酒楼。” “我他妈……”霍轻舟想掀桌子。 此时，香岳楼。 沈傲雪在大堂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对于接手后要如何整改已经在心里有了个大约的框架。 正想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白天不开门，都他妈的藏在里面给老子偷懒呢？” “哎呀，四爷别生气嘛。” 接着，一个身着玲珑绸缎的男人便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远远看去，两人堪称绝配。 两人走进来看到沈傲雪和墨诚，顿时面露疑惑。 “有客人怎么也不招待？二狗呢？给老子滚出来！” 见他大喊大叫，沈傲雪抬脚走上前去。 “你就是陈英硕？”她问道。 “你认识老子？”陈英硕蹙眉，上下打量着她，只觉得有些面熟，却又不记得认识他。 第46章 丧心病狂 沈傲雪并未直接表明身份，毕竟，她实在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像极了暴发户的中年男人是自己的亲舅舅。 于是直接拿出房契地契摆在桌面上，开门见山地说道：“陈美玉已经将这家酒楼移交给了我，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掌柜的了，至于你用这家酒楼抵下的债务，也将由你自己承担。” 陈英硕脸色一变，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两张契约，刚想伸手去抢，沈傲雪已经先一步收了回去。 “你放屁！这家酒楼是我姐给我的，你算哪根葱敢跟我抢酒楼？把房契地契交出来然后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说着，便扑过去想要抢走沈傲雪刚刚收起来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有近身就被墨诚一脚踢飞了出去。 “哎哟喂……” 陈英硕摔倒在地，压坏了一张桌子，倒在木头堆里疼得直叫唤。 那女子名叫小桃红，见状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并且用尖锐的嗓音叫嚣着：“你们两个王八蛋竟然敢出手伤人，知不知道我们这位爷可是京城陈家的公子，识相的交出东西赶紧跪下来道歉，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沈傲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道：“陈英硕，这两样东西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你姐姐的手印，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沈家找她验证一番，但我的耐心有限，今晚之前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酒楼，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说罢，便带着墨诚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香岳楼。 他们并未直接回沈家，而是先去街市转了一圈，买了件现成的焕云纱裙，以及配套的头面。 墨诚看着那朴素至极的样式，忍不住说道：“主人，宫宴是重要场合，您穿这样未免太低调了些。” 沈傲雪将装好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边走边回：“低调好啊，我可不想被那帮蠢男人看上。” 墨诚疑惑，拿着东西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世家千金们暗潮汹涌，恨不得拿出浑身解数在宫宴上惊艳四座、出尽风头，您怎么这般淡定？” 闻言，沈傲雪回头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似水一般明媚温柔。 “平时看你冷冰冰的，懂得到不少。” “我都是听怀玉姑娘说的。”墨诚冷峻的脸色一红，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 沈傲雪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上一世，她险些嫁给镇北王，只是最后…… 算算时日，那个人应该快要到京城了。 不远处，一隐蔽的窗口，青面獠牙的面具下，那深邃的视线紧紧盯着集市上的墨绿色身影。 看到她与身后的男护卫说说笑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眸底的凝重越发阴冷低沉。 霍轻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要是你啊，肯定下去把她身边那小子一脚踢飞！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跟爷的女人走那么近？找死！” 暮寒回头，眼神之中充满杀气。 “呃……”霍轻舟僵了一下，忙笑道，“我胡说八道的，您接着看！” 说完，落荒而逃！ …… 沈傲雪回到沈家，还没走到瑶光阁便看见春桃藏在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底下。 换到她回来，立刻冲出来，满脸的慌张。 “姑娘您千万别进去！”她拦着路说道。 “怎么？这是有客人来了？”沈傲雪淡定地问道。 春桃点点头，解释说：“刚才夫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还带了一群下人，说你犯下大错，要把你抓起来家法处置呢！我担心你回来后被抓个措手不及，就偷偷跑出来在这里等你，姑娘您先去万寿阁躲一躲吧。” 闻言，沈傲雪心中难免感动，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然后，从容不迫地抬脚朝着瑶光阁走去。 一进院门，便已经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 只见不太大的院子里站满了沈家的下人，陈美玉坐在堂屋大门口，保养极好的面容上透着阴鸷的怒火。 而站在一旁的沈无双则是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见到沈傲雪进来才站直身体闭上了嘴。 “这是瑶光阁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热闹了？沈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请教？” 沈傲雪负手走过去，神态自若、语气悠然，没有半点紧张和担忧，整个人气场强大，丝毫不怯。 陈美玉冷哼一声，瞪着眼呵斥道：“你还真敢回来！” 她笑着反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瑶光阁是自己安排我住的，她老人家没有赶我走，我为何不敢回来？” 陈美玉忍无可忍，一拍椅子扶手，便大声怒吼：“沈傲雪，您简直胆大包天，老实交代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沈傲雪扶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道，“没做什么啊，只是简简单单地收了个酒楼而已，怎么了？” “简简单单？还而已？” 陈美玉被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眼底几乎已经冒出火来。 沈无双一边安抚着一边冲着她说道：“五妹妹你也真是的，就算祖母再怎么宠着你，可你也不能目无尊长，羞辱自己的亲舅舅啊！”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她早料到陈英硕会来找陈美玉告状，甚至故意在街上耽误了一会儿，给足他们时间。 陈美玉怒不可遏：“你不仅羞辱你舅舅，还让随从把他踢伤，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孽障！你现在，立刻给我去陈家向你舅舅磕头赔罪，并且任他发泄，否则我今日就动用家法，废了你的腿！” 沈无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假惺惺地劝阻道：“娘亲，气大伤身，您可千万不能再发怒了，女儿相信五妹妹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只要能让舅舅息怒，我愿意亲自带着傲雪上门赔罪。” 陈美玉心里的火气勉强降低了一些，欣慰地看着她，不由说道：“看看双儿，你再看看你自己！同样是我的女儿，有娘生和没娘教的，果真不一样！” 第47章 磕头认罪 若是上一世，听到这种话，沈傲雪一定会感到受伤，心痛不已。 可这一世，她对血缘亲情早已麻木。 无论沈家人嘴里说出多么刻薄的话，做出多么寡义的事，她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毕竟，跟这些人把她送上断头台上相比，这几句恶毒的言语，犹如隔靴搔痒。 那彻骨的恨早已将她内心所有的软弱和胆怯击碎。 沈傲雪冷笑一声：“敢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上门赔罪呢？” 陈美玉站起身来指着她说道：“你今日不去也得去！来人，给我把她捆起来送到陈家去！” 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几个老嬷嬷便带着丫鬟们冲过去想要将沈傲雪拿下。 墨诚立刻挡在了前面，目光中透着凶狠瞪着她们。 而怀玉也从后院牵着两只大狗跑了出来。 “汪汪汪！” 狗吠声震耳欲聋，吓得所有人都退到墙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眼看不能把沈傲雪如何，陈美玉直接亲自冲了过去。 “我就不信了，你还敢放狗咬自己的亲娘不成！” 见她亲自上阵，墨诚和怀玉没了刚才的气势，犹豫地对视了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一旦动手，就会让沈傲雪被扣上大逆不道的骂名。 昭烈国皇帝最重孝道，凡是不忠不孝之人，都是重罪！ 沈傲雪可以自保，也可以随意处置这些下人，但唯独不能对陈美玉动手。 墨诚和怀玉挡在她面前，已经做好了即便被打也不还手的准备。 可突然，沈傲雪却推开他们，从中间走了出来。 陈美玉一记耳光便扇了过去。 这一次，沈傲雪并未躲开，而是硬生生接了下来，头都被打的偏到了一侧，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嘴角也挂着血。 足以见得，这一巴掌到底有多狠多重！ 沈无双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兴奋得精光，嘴角忍不住上扬，满心都是痛快。 陈美玉手掌被震得发麻，她一边揉一边怒声说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养了几只狗就能拦得住我吗？沈傲雪，你是我生的，我说让你死，你就得毫无怨言地去死，何况只是让你去陈家磕头认罪！” 说罢，她抬起手来：“给我绳子，我要亲自绑了这个不孝女去陈家！” 李嬷嬷连忙将麻绳递上，陈美玉直接捆住了沈傲雪的双手，推着她往外走去。 怀玉和墨诚想要阻拦，却看到沈傲雪冲着他们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只好隐忍，不安地退到了一旁。 就这样，沈傲雪被陈美玉绑着手塞进了沈府门外一辆破旧的马车里。 车轮滚动，速度不快也不慢，但却格外颠簸。 沈傲雪双手被捆在身后，了面上却并没有恐慌，反而镇定自若的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右边脸颊上还赫然有着五道通红的指印。 陈美玉和沈无双则坐在后面一辆宽大舒适的豪华马车里。 “娘亲，五妹妹毕竟有祖母撑腰，待会儿舅舅要是真的责难她，咱们还是劝着点儿好，万一祖母追究起来，也不好交代。” 沈无双知道陈美玉正在气头上，所以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她。 果然不出所料，闻言后，陈美玉原本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挑起。 她生气道：“追究就追究，真当我怕那个老东西吗？要不是她手里掌握着沈家的产业，谁稀罕理她一个老不死的？都怪沈傲雪这个小贱蹄子多管闲事，否则老东西一死，掌家之权早就落到我手里了，何苦还受这种委屈！” 沈无双眼底闪过精光：“娘亲，老祖宗年事已高，咱们还是要尊重着。况且我也想过了，宫宴一过沈傲雪就要嫁入镇北王府，到时候她就是王妃，咱们要是跟她闹得太僵，怕是对沈家不好。” “双儿，你就是太善良，总是为咱们沈家着想，要是沈傲雪有你一半懂事听话就好了。不过，就算那个贱蹄子成了王妃又如何？厉司寒就是个废人，等北疆彻底安稳，他也就失去了价值，皇上迟早会送他下去跟厉家人团聚的！” 虽然陈美玉说的有道理，可沈无双却不以为然。 皇上赐婚是为了安抚厉司寒，也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所以镇北王妃的人选就要格外斟酌谨慎。 既不能让他们强强联合，又不能太过敷衍。 所以挑来挑去，选中了沈翊这样空有官职地位却并无实权的文臣。 再加上沈家嫡女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与沈家人并无感情，皇上也就更加放心。 只是，厉司寒再如何落魄，那也是掌握着北疆全部兵权的铁帽子王，连皇帝都要敬畏三分。 现在双腿残疾才被囚禁于京城王府，可若是将来有一天他重新站起来，必将搅动天下风云变幻。 沈无双怎么可能把沈傲雪放在这样危险的位置呢？ 她要的是把沈傲雪永远被踩在脚下，此生此世永不翻身！ “娘亲，其实我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沈无双欲言又止，故做出一脸的为难之色。 陈美玉说道：“你但说无妨。” “前几日我听梁翠花说漏了嘴，其实五妹妹在乡下时有一位青梅竹马呢。” “什么青梅竹马？” “据说是京城季家安置在临村养病的一位庶子，与沈傲雪自幼相识，早已私定终身，而且那位季公子今年要上京赶考，怕是这几日就到京中了。” “你是说，沈傲雪早已心有所属？” “恐怕是的，所以女儿担心，皇上赐婚时她万一当众拒绝，岂不是抗旨不遵？到时候肯定会连累咱们沈家的。” 闻言，陈美玉陷入深思，脸色凝重道：“你说的有道理，真要是惹恼了沈傲雪，有朝一日她得势，怕是巴不得毁了沈家！” “娘亲，所以这婚约一事，咱们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等你爹爹回来，我会跟他商量的，但眼下沈傲雪必须去陈家磕头认错，否则我以后在娘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以前她在陈家最不受父母待见，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冷落，直到嫁入沈家生下了女儿讨了老祖宗欢心，陈家人才对她有了好脸色。 这些年，她靠着沈无双成了沈家三个媳妇儿里最受宠的，甚至老祖宗把她当成沈家下一任主母培养。 第48章 巧舌如簧 如果因为沈傲雪把这一切都毁了，得罪了陈家彻底失去他们的支持，以后在沈家，她还如何抬得起头？ ——— 一只灰色信鸽从沈府后院的墙边飞了出去，掠过京城集市，落在了风满楼后院阁楼的窗槛上。 暮寒一把抓住鸽子将其腿上的信笺打开，原本淡漠无波的目光逐渐被狂风席卷。 来不及细想，他疾步夺门而出，直奔霍家。 …… 马车停在陈府门前。 沈傲雪负手从马车内跳下来，昂首挺胸地站在当地，没有半分胆怯，目光之中透着悠然自在。 好像她不是被人押来请罪，而是来作客的。 沈无双扶着陈美玉从马车里走下来，见她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有规矩、厚颜无耻！”陈美玉忍不住骂道。 沈傲雪不以为然，全当没听见。 不等她们催便主动抬脚走上台阶，朝着陈府里面走去。 门口的小厮见状连忙阻拦。 “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们陈家大门？” 沈傲雪站在门槛儿前不再往前走，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耐心等着。 陈美玉和沈无双走过来，小厮一看便认出她们是谁。 虽然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可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小姐，您怎么带着四姑娘回来了？老爷夫人正在气头上呢，说不想见任何人。” 陈美玉知道，陈家人一定是因为香岳楼的事生气了。 所以语气卑微地说道：“我知道爹娘正因为弟弟的事情生气，这不是带着罪魁祸首来请罪了吗？” 小厮一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那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说完，转身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又回来。 “小姐，您带着人进去吧。” 陈美玉点点头，然后吩咐道：“你们将她押进来。” 说完便带着沈无双走在前面，而小厮们则押着沈傲雪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迎客厅，一进门，便看到陈老爷和陈夫人坐在高堂之上，陈英硕则坐在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陈美玉一来到陈家，骨子里那股被压迫成习惯的卑微感便涌出来，再没有太傅夫人的气势。 她谨小慎微地低着头说道：“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陈老爷脸色严肃，目光中透着威严，一言不发狠狠瞪着他们。 陈夫人生气地说道：“你们还有脸回来！” 陈美玉吓得浑身僵了一下，从小到大她最怕父母生气，可即便再怎么谨小慎微，还是被当作丧门星，得不到一丝父母的怜惜。 但是他们对陈英硕却百般宠溺呵护，将他当成宝贝似的爱着。 从小她就暗暗发誓，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重男轻女，要把女儿当珍珠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所以，她对沈无双的偏爱，超出了一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弥补她儿时的遗憾，才能让她过去那些悲痛的经历得到救赎。 沈无双扶着她站好，先开口说道：“外祖母息怒，我和娘亲正是为了赔罪而来的。” 陈美玉一听也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道：“母亲，都是我不好管教无方让弟弟受了委屈，我这不是把罪魁祸首带来了吗？你们看怎么处置都行，我绝无二话！” 她刚说完，门外，小厮们便把沈傲雪推进了厅内。 陈英硕一看到她，顿时站起身来，怒火中烧地说道：“母亲，就是她让人把我踢飞了，我这屁股和腰现在还疼得直不起来呢！” 陈夫人一听，看着沈傲雪的眼底充满了恨意。 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碰儿子一根手指头，三十几年跟眼珠子似的保护着，如今竟然被一个晚辈给打了，这简直令人发指！ “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野丫头？”她站起身来走下去，上下打量着沈傲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不做，穿着男装出去抛头露面，还让野男人踹自己的亲舅舅，也不知你究竟是谁教的，竟然如此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沈傲雪的手被捆在身后，只能昂首挺胸地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起浅笑，从容淡漠。 “没人教我，大概是天性吧，有句话怎么讲来着，随根儿。” 她的意思很明显，所有的缺点都是遗传陈美玉的，而陈美玉自然是遗传了陈家。 这么一来，直接把陈夫人骂她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好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就算没人教，你也应该明白尊重长辈是个什么道理！可是你竟然让人对自己的亲舅舅拳打脚踢，你还有没有人性！” 沈傲雪蹙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这位老夫人，我从小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是谁，更何况舅舅呢？我回沈家也有三个多月了，你们身为外祖，若真的有心，早就上门看望了，不是吗？” “这么说来，你打了人，还要怪在我们头上了？” “倒也不是，毕竟我不知道他是我舅舅，这么一来，目无尊长的帽子就不能往我头上扣。” 见她有理有据一副不屑的模样，陈夫人被气得不轻。 坐在一旁的陈老爷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闭嘴！一个野丫头竟敢在我们面前巧舌如簧？总之，人是你打的，今天我就替你娘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立刻冲着大门外命令道：“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门外，立刻有小厮冲进来。 陈美玉蹙眉，心想八十大板那不是要人命吗？ 这陈家和沈家可不一样，沈翊碍于婚约一事和老祖宗的面子不敢对沈傲雪下死手，但陈家可不知道这些。 万一真的闹大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就在她想要开口时，沈无双却抢先一步说道：“外祖父息怒！” 她跪在地上，精致的小脸上透着哀求，眼底溢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说道：“五妹妹虽然有错，可她毕竟不知道舅舅的身份，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求外祖父饶了五妹妹吧，只要您不打她，那香岳楼的房契地契她愿意还给舅舅。” 第49章 目无尊长 陈老爷和陈夫人一听，眼底的怒意勉强消了一些。 陈英硕更是忍不住扬起嘴角，眼底尽是贪婪与得意。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还钱，要是能把香岳楼的房契地契转卖出去，还清欠债他还能剩下不少。 虽然被踹了一脚，但这笔买卖值了。 他刚想开口答应，便看到陈夫人瞪了她一眼，只好闭上了嘴。 “哼，别以为赔偿点儿东西就能一笔勾销，我儿子可是被踹了好远，除非她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这件事别想就这么算了！” 就知道他们会不依不饶，沈傲雪依旧是一脸淡定。 “刚才那些话是沈无双说的，我可没说，你们若是想要香岳楼的房契地契就找她要吧。” 沈无双蹙眉，眼底闪过尴尬：“傲雪，我这是在帮你。” “真想帮我，不如来点儿实际的如何？” “什么实际的？” 沈傲雪一脸认真地说：“既然你想帮我，那就买下香岳楼的房契地契送给陈家好了，看在我们都姓沈的份儿上，一口价十万两。” 沈无双目瞪口呆，差点儿没站起来骂她。 嘴角抽了两下，强忍着怒火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何况，我也是一片好心帮你求情，踹了舅舅的人又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踹的啊！”沈傲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陈英硕一听不给他房契地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就是你身边那个男人踹我，你竟敢不承认？小贱蹄子你是不是找死啊！” “你也说了，是我身边的人干的，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他啊，要不要我帮你报官？” 陈夫人见沈傲雪这般无赖，气得脸色发绿，转而骂起了陈美玉。 “看看你生的这个小贱人，目无尊长就算了，还如此无赖！今天，你要是不给陈家一个交代，以后就别说是我陈家的女儿，我们只有英硕一个儿子！” 陈美玉被骂得一愣，心口有种憋闷的痛感蔓延，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可在父母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要承担罪责的人。 可即便如此不公平，她面对父母的时候依然感到心虚，毕竟从小到大她都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思。 于是，她只好转而瞪着沈傲雪，眼底都是埋怨。 要不是这个小贱人没事找事，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沈傲雪立刻把房契地契交出来给了你舅舅！” 听到陈美玉这么说，陈老爷和陈夫人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陈英硕则蔓延精光地看着她。 沈傲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从怀里拿出两张纸。 陈家人的眼神顿时一亮，都以为是房契地契。 结果当她展开放在众人眼前时才看清楚，上面写的是转让和保证。 沈傲雪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沈夫人，当初你为了给沈无双要浮光锦才会把香岳楼转给我，而且你也亲手写下字据并且按了手印，如果想反悔的话，是否应该先把浮光锦还给我呢？” 沈无双一听她要将浮光锦要回去，立刻起身拉住了陈美玉的胳膊一脸紧张：“娘亲！” 陈老夫人一听，也瞪着她骂道：“为了一件破裙子你就把你弟弟的香岳楼给了这个贱丫头？陈美玉，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还不快把那破裙子还给她，把酒楼拿回来！” 陈美玉不敢忤逆母亲的话，于是为难地说道：“双儿，娘亲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不然你先把浮光锦拿出来？等随后娘亲在想办法……” 沈无双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如果没穿过浮光锦所制成的青鸾梦也就罢了，可她穿上了就再也不想脱下了！ 如果能穿着出席宫宴，一定能获得几位皇子们的青睐，到时候，她更加坐实了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娘亲……难道您忘了，女儿还写了一张字据吗？” 她有些庆幸当时为了堵住沈傲雪的后路，多写了一张协议。 陈美玉面露疑惑，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沈傲雪拿着那张协议说道：“沈夫人，她说的没错，你看仔细，这张字据上清清楚楚写着，浮光锦和香岳楼平等交换，绝不能单方面反悔，此字据为证，若有悔者，需出十倍价格！你若是想要反悔，怕是要赔给我一百万两呢。” “什么！一百万两？沈傲雪你也不怕闪了舌头！”陈美玉怒不可遏。 沈傲雪不屑跟她废话，转而看向上位之人。 “您二位可听明白了吗？若是想要回香岳楼，就先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吧，否则免谈，大不了咱们上公堂。” 陈夫人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狠戾。 “你以为区区两张协议就想蒙混过关？来人，把她手里的废纸给我抢过来！” 一声令下，陈家的下人们便冲进来想要明抢。 沈傲雪虽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对付他们几个小趴菜还是手到擒来。 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陈家下人们就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哀嚎起来。 毕竟，沈傲雪一出手就专攻人最脆弱最疼痛的穴位，是个人就不可能扛得住！ 陈家人没想到她身手这么厉害，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一时间还真拿她没办法。 陈夫人只好转而看向陈美玉，喊道：“看看你生出来个什么东西，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英硕见状，只觉得房契地契无望，一想到被追债的恐怖，就慌乱起来。 “娘！我不管，这个香岳楼一定要给我！” 陈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眼神也坚定下来，对着陈美玉命令道：“听到没有，还不快让你生的这个孽障把东西交出来！” 陈美玉有苦难言，一肚子的憋屈，终于忍不住说道：“母亲，那香岳楼本来也不是英硕的啊。” “好啊，你个白眼狼现在敢不听我的话了？”陈夫人立刻露出凶狠的脸色，冲着她吼道，“你能为了这个不是你生的野种把香岳楼抵出去，却不能为了你亲弟弟把酒楼给拿回来吗？陈美玉，你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你的亲人？”我辛辛苦苦将她教养长大，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白眼狼、丧门星！” 第50章 举手之劳 这些恶毒的语言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戳进了陈美玉的心。 沈无双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浮光锦可能真的要还回去。 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她故意装出一脸担忧，语气哽咽地安慰道：“娘亲，双儿不要裙子了，您把青鸾梦还给傲雪，然后把酒楼的房契地契都要回来给了舅舅吧，双儿不想让娘亲为难。” 陈美玉心底的痛苦因为她的理解而舒缓了一些，可当她看到沈无双那满是委屈和不甘的眼神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双儿……是娘亲不好……” 沈无双的眼泪恰到好处地落下来，仿佛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没关系的娘亲，这不是你的错，是双儿没有那个福分，不能在宫宴上惊艳四座，更不能得到了殿下们的青睐了，双儿只是担心爹爹，他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却让他失望至极，呜呜呜……” 这几句话彻底让陈美玉清醒过来。 是啊，她现在可是沈家的人，所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沈家摆在第一位！ 这次宫宴，要是沈无双能一舞惊人，入了皇上和皇后眼，以后保不准会是太子妃的人选！ 成为太子妃就有希望成为皇后，那他们沈家未来岂不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再不用屈居人下？ 想到这里，陈美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沈无双的手，眼底全是坚定。 “双儿，你必须穿着青鸾梦出席宫宴，娘亲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无双低头靠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沈傲雪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保持沉默，继续看戏。 陈美玉将沈无双护在身后，第一次昂首挺胸地站在娘家人面前，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那香岳楼是沈家老祖宗当年赏给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置的资格，陈英硕虽然被踹了一脚，但不能因此就向我讨要一座酒楼，这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她义正严辞，气得陈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冲过去举起手就要打。 陈美玉没有躲，却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挨耳光的心理准备。 只是，那一巴掌没有落下。 再次睁开眼，竟然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是沈傲雪！ 绳子被挣开，她正紧紧抓着陈夫人的手腕，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陈夫人没打到人，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沈傲雪甩开她，嫌脏似的蹭了蹭衣摆，然后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看着她说道：“你不是说想要我磕头认罪吗？好啊，只要陈英硕跟我对簿公堂，结果若是我有罪，我一定承担后果，怎么样？” “你……反了，你这个小贱蹄子，敢这么对自己外祖母说话，你眼里还有长辈吗？”陈夫人没理，又开始用长辈的身份来说事儿。 “我的长辈只有祖母，她给我钱花，还给我安排下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甚至还会帮我准备衣服首饰，你自称是我的外祖母，请问，我回沈家三个多月，你可有关心过我一次？既然没有，你凭什么做我的长辈？” 沈傲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打烂了陈家人的脸。 陈夫人被气得不轻，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孽障！我……” 若是以往，陈美玉看到沈傲雪这样跟自己母亲说话，肯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 可刚才那一幕，让她彻底陷入深思。 因为闭眼之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沈无双唯恐避之不及地缩起来。 本以为，儿时的耻辱会再次落在她脸上。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自己一直嫌弃厌恶的亲生女儿站出来为她抵挡。 陈美玉的心，仿佛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她怔怔地望着沈傲雪的背影，鼻子莫名发酸，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湿润，模糊了视线。 这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有了被保护的滋味。 沈傲雪并不在意陈美玉想什么，她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想浪费时间。 而且，真要是把陈美玉打怕了，同意让出香岳楼，一切又回到原点开始纠缠不清，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走上前去，直接对着沈老爷说道：“我之所以来陈家，只为一件事，那就是正式通知你们，香岳楼以后归我接管，陈英硕所欠债务与我无关，如果你们再敢跑到香岳楼找麻烦，这一次是通知，那么下一次咱们就公堂见，好好清算一下这些年你们陈家从沈家捞了多少好处。” 说完，她转身看着陈英硕，语气冷然地警告道：“你之前用香岳楼抵的债务，必须三日内还清，若再有人去找香岳楼讨债，我就让你知道，牢饭是什么滋味！” 陈老爷子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沈傲雪眼疾手快，轻轻一歪脑袋，便闪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我今日到要去问问你父亲，究竟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子女！” 老爷子以为将沈翊说出来，就会让她收敛。 可惜，重生而来的沈傲雪不给任何人面子。 她冷笑一声，问道：“陈老爷子，您找沈翊不如直接找我祖母，要不我帮您找？” 一句话，直接让陈老爷子哑口无言。 他一脸憋屈地瞪着她，气得咳嗽起来。 沈傲雪就知道，他们只敢对陈美玉张牙舞爪，却不敢对上老祖宗。 这些年，陈家利用陈美玉从沈家捞了多少好处，早已经是数不胜数。 要真是把这件事捅到老祖宗面前，陈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见他们都无话可说，沈傲雪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来陈家走一遭把事情解决清楚，怕是以后香岳楼重新开张，还会有麻烦。 所以，该说的她都说清楚了，要是在找麻烦，可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沈傲雪扬起嘴角，对着他们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香岳楼归我一人所有，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来找麻烦，不然后果自负！”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陈英硕满眼愤怒。 没了酒楼意味着他就没了能捞钱的地方，那讨债的还不把他大卸八块？ 横竖都是死，他绝不会让沈傲雪这个小贱人得逞！ 想到这里，他抓起桌上的茶壶，大喊一声冲了出去，抬起手就照着沈傲雪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我他妈打死你这个贱人！” 第51章 富可敌国 这些年，陈家利用陈美玉从沈家捞了多少好处，早已经是数不胜数。 要真是把这件事捅到老祖宗面前，陈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见他们都无话可说，沈傲雪说道：“如今香岳楼归我一人所有，与陈家和沈家再无关系，所以，趁着各位都在做个见证。” 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字据拍在了桌面上，看向陈英硕。 “麻烦你签字按手印，证明你所欠债务与香岳楼并无关系。” 这只寄生虫已经趴在祖母身上吸了不知道多少的血，如今也到了剔除的时候。 香岳楼势必要成为她手中的第一桶金，也是老祖宗母亲曾留给她的一个念想，所以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万一暮寒拿着欠条找上门来纠缠不清，她也要有东西反击，至少闹到公堂上时她能拿出证据保住香岳楼。 陈英硕满眼愤怒。 没了酒楼意味着他就没了能捞钱的地方，那讨债的还不把他大卸八块？ 毕竟，现如今陈老爷子年事已高，被皇帝安排在了一个小小的闲职上，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威风和光彩。 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底也早被陈英硕挥霍一空。 这些年来，要不是靠着陈美玉从沈家拿钱帮持，他们别说锦衣玉食，就是连顿饱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所以，听到沈傲雪要抢走香岳楼时，陈英硕怒火中烧几乎要失去理智。 一想到七爷的手段，他就胆战心惊。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还不如拼了呢！ 于是抓起桌上的茶壶，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敢让老子签字画押，我他妈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话音还未落，便已经冲了出去，抬起手朝着沈傲雪的脑袋就砸。 这要是真的落下来，肯定是脑袋开花。 沈傲雪刚要一脚将陈英硕踹开，突然，眼前闪过一抹黑影，定睛一看，竟是暮寒。 他依然戴着标志性的面具，可此时看来，却并不怎么可怕。 沈傲雪心想，难不成是看习惯了？ 那茶壶没有砸下来，而是被暮寒用手接下。 雕满青花的陶瓷茶壶在他手心里一点点化为尘埃，最后只余地面上一层灰色的粉末。 众人目瞪口呆！ 一个茶壶，竟然在他手里被震碎成粉，这是何等内力！ 连不苟言笑的陈老爷子都震惊得咽了咽口水，连大气都不敢喘。 暮寒回头，面具露出的双眸里散发出阴鸷而冷厉的寒芒，轻而易举便能震慑人心。 陈英硕被他一眼吓到，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七、七爷……” 京城谁不知七爷大名，那可是传说中连朝廷都要敬畏三分的修罗门门主。 他掌控着京城百分之六十的商产，说是富可敌国对他而言甚至都有些狭隘。 霍轻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俊秀的面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一派和气地说道：“哎呀，各位都在呢！陈家可真热闹啊，陈老爷子身体安好啊？我替父亲问候您老人家了。” 陈老爷子撑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还严肃的老脸立刻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是霍少爷，不知您大驾光临，陈家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他之所以变脸如此彻底，主要是因为霍轻舟的父亲正是他的上级，当朝从一品大员礼部尚书。 虽说他年纪大，可如今才官居六品，差距悬殊，如何敢在霍家面前倚老卖老呢？ 沈无双看了一眼地上的陶瓷渣，眼底闪过不甘，心想要是陈英硕砸中了，沈傲雪必定要脑袋开花，保不齐还会毁容。 都怪这个面具男，竟然破坏了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她转而看向霍轻舟，眸光闪烁几下，想起自己脸上红痕还未完全消除，又赶忙低下了头。 霍轻舟并未注意到她，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去，将欠条拿出来。 “陈老爷子不必客气，我此次来只为收账，您看这是您儿子亲笔写下并且按过手印的字据，连本带利一共三万两。” 陈家老两口的脸色顿时一白，内心慌乱起来。 他们先是看向陈英硕，见他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便知道这是真的，然后便同时无措地看向陈美玉。 陈家哪里拿得出三万两白银，只能全指望着陈美玉。 当年她出嫁时陈家还有风光，便给了她一些位置偏僻生意不怎么样的商铺。 后来那些铺子在老祖宗的帮衬下也都做了起来，虽算不上日进斗金，也是有些盈利的。 所以，他们此刻全都指望着陈美玉能出了这三万两。 陈夫人一改刚才狰狞凶狠的嘴脸，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美玉，你看这可怎么办？” 陈美玉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抬起头来，语气中充满深深的无奈。 “母亲，您想让我说怎么办？这不是三百三千，这可是三万两，把我手里所有的铺子抵了都不一定能还上，何况那些都是我要留给双儿的嫁妆！” 陈老夫人一听，顿时又露出本来面目，又凶又横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养你这么大，如今你为了一个野种连亲弟弟都要弃之不顾了吗？早知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陈老爷子城府更深一些，说道：“阿玉，眼下你弟弟的事情更棘手些，你先想办法帮他还了这笔钱，随后双儿出嫁，我们再想办法。” 陈美玉看着一向严厉傲慢的父亲竟然把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坚定的心开始慢慢动摇。 沈无双紧张起来，那些可都是她的嫁妆啊，凭什么填补陈家这个穷坑？ 于是她小声说道：“娘亲，舅舅又难咱们理应帮忙，可这么多钱，是不是该跟爹爹商量商量？” 陈美玉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双儿所言有理。” 陈夫人不耐烦道：“跟他说什么？那都是我们当年给你的嫁妆，如今你用自己的东西帮衬弟弟，沈翊敢说一个不字吗？” 陈美玉道：“母亲，那些店铺虽然是陈家给我的不假，可当时都是些生意不好快要关门的铺子，如今能把生意做起来，全靠老祖宗的关系，你和父亲要我把铺子拿出来给英硕还账，也该告诉沈翊一声与他商量商量啊。” 第52章 七爷撒谎 陈夫人上前一把见她拽到了霍轻舟面前，嘴里嘟囔着说道：“商量什么，赶紧把铺子拿出来给霍家，不然你弟弟可要进去坐牢，这一辈子都毁了！明年他还要参加科考给咱们老陈家光宗耀祖呢！” 陈美玉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了前面抵挡所有风暴，她堂堂太傅夫人，一脸无措地看着霍轻舟。 “沈夫人。”霍轻舟温润有礼地拱手。 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她被娘家人推到人前挡债，这太傅夫人的脸面也算是彻底丢尽了！ 她窘迫至极只好转身看向沈傲雪，强撑着威严说道：“沈傲雪，还不快将香岳楼的房契地契交给霍公子。” 闻言，沈傲雪并未回答，而是提议道：“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借了钱谁来还，若是说不清楚，那霍公子不如直接告上公堂，让顺天府来裁决如何？” 霍轻舟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我觉得有理，七爷您看怎么处理？” 众人看向暮寒，只见他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陈夫人一听，气急败坏地骂道：“陈美玉你个白眼狼非要让人把你弟弟弄到牢里你就满意了是不是？还不快把钱都拿出来！实在不行去跟你婆家借，总之不能让你弟弟坐牢！” 陈老爷子也连忙劝说：“美玉，你弟弟的名声重要，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你快想办法啊！” 陈美玉脸色难堪，只能瞪着沈傲雪，刚想开口，便对上暮寒那一双冷眸，吓得咽了咽口水。 他明明一言不发，可脸上的面具却是狰狞可怖、凶神恶煞，吓得人不敢直视。 就在她犹豫间，沈傲雪说道：“霍公子、七爷，咱们今日当面说清楚也好，那香岳楼本就是我祖母的产业，现在房契地契都在我名下，与陈家和沈家没有半文钱任何关系。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再怎么收钱也不能收到香岳楼的头上，我说的可明白？” 她如此不客气，倒让霍轻舟脸色变了变，毕竟把酒楼他开始下了好大一盘棋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要不是暮寒这小子见色忘利，他有的是办法让沈傲雪把香岳楼让出来！ 想到这里，他目光略带一丝幽怨地看向暮寒，结果被冷冷一瞪，只好又收回视线。 恢复微笑，他点头称道：“沈姑娘说的是，你放心，这笔账绝不会牵扯到香岳楼。”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松了口气，也就没必要再纠结陈英硕立不立字据。 她拱手说道：“多谢霍公子和七爷，这事与我无关，您二位忙着，我先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陈美玉见状彻底慌了，毕竟沈傲雪一走，就意味着，这三万两肯定要她来平了！ 沈无双低下头，藏起眼底露出的恨意。 明明一个破酒楼就能搞定的事，如今竟然害得他们丢尽颜面。 沈傲雪这个贱人，怪不得愿意把浮光锦交出来换一座快要倒闭的酒楼，肯定是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要害她丢掉嫁妆！ 可恶！ 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 沈傲雪离开陈家后，暮寒便把霍轻舟丢下也跟着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去沈家的路上，相隔大概七八米的间隔。 沈傲雪心生疑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一脸茫然：“七爷您是在跟踪我？” 此话一出，面具下暮寒的脸色透着尴尬，挺拔的身躯也微微僵住。 “顺路。”他随口回道。 沈傲雪转而朝他走近，日光下，她一身墨绿锦缎，浓密而乌黑的青丝被高高束在脑后，含着清水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要不是有面具挡着，暮寒真有些不敢继续面对她。 向来杀伐果决、冷漠无情的修罗门门主，如今竟也被女子扰得耳根发烫。 “你看什么？”他沉声问道。 “七爷撒谎。” 暮寒：“……” 沈傲雪自顾自地说道：“风满楼在东，沈家在南，何来顺利一说？” “谁说我要去风满楼？” “哦，原来是我会错了意。”她没有追究，而是转移了话题，“七爷，那个孩子情况如何了？” “他很好，多谢你的天山雪莲。” “不客气，不过我还是好奇，东郊那晚，我遇到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知七爷可否为我解惑？” 上一世，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也没有被扒出来，沈如风能破案完全是因为黑衣人全都死在了东郊，他第一个带兵赶到，因此算是破了案。 而这一世，黑衣人没有死，这件案子也没有被破，目前为止，仍是悬案。 “你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时值晌午，日光灼热，可那张修罗面具却透着无尽的阴寒。 他没有言重，虽然是警告却也是对她的保护。 那日东郊，实际上他是跟着她去的，至于那个孩子，才是意外收获。 沈傲雪闻言，垂下了眼眸，心中似有所想，而后才释然一笑。 “你说得对，我不该多问。”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任由他跟在后面。 沈傲雪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那张面具下又是一张怎样的脸。 可理智告诉她，在还没有保全自己的实力之前，知道的越少的确越安全。 暮寒一路将她送到沈家门口，远远地站在树后亲眼确定她走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 回到沈家，沈傲雪便直奔万寿阁，正好沈翊也在，于是把刚才在陈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这些年他们也知道陈美玉明里暗里贴补娘家，可只当是些小钱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才明白，陈家人的胃口有多大。 等陈美玉和沈无双回来，根本没机会去找沈傲雪的麻烦，就被沈翊怒斥一番关入了祠堂思过。 琉璃阁。 沈无双懊恼不已，本想着逼沈傲雪交出香岳楼，可没曾想自己反而丢了嫁妆。 越想越不甘心，可眼下马上要参加宫宴，她没有精力再去算计。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要沈傲雪连本带利还回来！ 看着镜子里脸上淡淡的红痕，沈无双眼底闪过担忧。 第53章 倾国倾城 要是顶着这张脸出席宫宴，她一定会遭到众人白眼。 到时，别说成为皇子们争相求娶的贵女，就算是普通世家子弟都不会看得上她。 一旦失去价值，她在沈家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沈无双抓起粉扑便往自己脸颊的红痕处使劲遮盖，可无论盖多厚，依然斑驳可见。 她怒急，崩溃地大喊一声：“可恶，都怪沈傲雪那个贱人！” 然后一下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推到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 翌日。 沈傲雪从万寿阁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寝室内足足待了有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换了一袭月牙色齐胸襦裙，领口袖边以银丝勾勒梨花图案，荷色披帛侧搭于肩，随风而飘逸灵动。 她身形纤细、姿态婀娜，抬脚迈出房门，腰间坠着的羊脂白玉环佩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怀玉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春桃夏荷则目光痴迷地望着她。 “姑娘，你今日可真好看啊！” “是啊，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不是她们拍马屁，实在是自家姑娘长得太好，连她们都忍不住垂涎三尺。 沈傲雪平日以素锦着身，不施粉黛，如今正经装扮起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若是这等姿容仪态赶赴宫宴，必将杀出贵女们的重围，独揽头筹。 可惜，她对宫宴没什么兴趣，今日之所以花费时间打扮，不过只在沈家后花园闲逛一番。 “今日阳光不错，都跟我去花园里走一走。” 说罢，沈傲雪便带头前往沈府后花园。 一行人走过拱桥来到湖中亭坐下。 碧绿的湖水泛着耀眼的波光，微风浮动，岸边的柳枝也跟着摇曳生姿。 沈傲雪坐在栏杆处，手捧着鱼食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湖中撒料。 无数锦鲤跃然而至，在湖水中涌动着，鳞片折射出绚烂的颜色。 突然，远处有几道人影渐渐走近。 怀玉见状及时提醒道：“姑娘，有人来了，好像是大少爷。” 沈傲雪面不改色依旧盯着湖水里的锦鲤，兴致勃勃地投喂着，好像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出现。 今日，七皇子景岳寒会到沈府做客。 沈翊身为太傅，本应担任辅佐朝纲要职，可惜皇帝性情多疑，重武轻文，所以他平日里只负责教导培养皇子或公主。 景岳寒拜访恩师，沈如风负责接待，亲自引他到后花园的樾吟庭小憩。 而沈无双则早早坐在庭中拨弄琴弦，只做是无意相遇，制造一瞥惊鸿的契机。 今日的沈无双，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脸上虽红痕未消却用白纱遮面掩盖，不仅没有突兀反而增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 远远观望，她像是独坐在幽香庭径中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让人望而生慕。 果然，景岳寒刚走到以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便听到了流水般灵动婉转的琴声。 他抬眼去寻，本该看到一袭白衣的沈无双，却先发现了湖中亭里那一抹月牙色的倩影。 她慵懒地倚着栏杆，万千青丝铺在身后，只用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挽起少许。 微风拂过，牵动发丝，拨乱了湖水。 少女的手指纤细，随意扬起抛撒鱼料，看到那成群结队的锦鲤涌过来，粉嫩如花瓣似的唇角微微勾动，让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景岳寒看得痴迷，竟忘了前行停下了脚步。 沈如风从后面赶来本想引他继续往中庭走，却发现他在看另一个方向。 “七殿下？” 景岳寒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并未窘迫或慌乱，而是坦然自若地夸赞道：“早听闻令妹倾国倾城，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沈如风微怔，下意识地朝着中庭看了一眼，而后谦虚道：“殿下谬赞，不如上去喝杯茶也好。” 景岳寒不忍打破那美好如画卷般的宁静，于是婉拒：“罢了，本宫此来是因功课不解，特来找太傅请教，就不饮茶了。” 听他这么说，如果沈如风再坚持引荐便会显得刻意。 于是说道：“也好，殿下请跟我来。” 沈如风带他走入岔路，前往书房的方向。 景岳寒又看了一眼湖中亭的方向，却发现刚才那抹倩影消失不见了。 他心中莫名失落，可一想到宫宴上能再见，便也按捺下心中不舍，抬脚跟上了沈如风。 …… 沈无双没有等来七殿下，却等来了沈傲雪。 面纱之下，她的表情几乎狰狞，眼底的嫉妒多到无法掩饰。 今日的沈傲雪太耀眼夺目，美得令人发指！ “你怎么来了？”她压着心中怒火，咬牙问道。 要是七殿下过来见到她怎么办？ 不行，她如此精心设计的邂逅，可不能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沈傲雪也不客气，直接在她前面的石凳坐下，身子往后一仰，用手撑着边缘翘起腿来，一派慵懒随意的姿态。 “自然是听到四姐姐琴声，被吸引来的，不过，怎么我一来姐姐就不弹了呢？”她笑着问，一双水眸莹润通透。 沈无双看到她那张脸便觉得痛恨，凭什么自己满脸红痕她却完美无瑕？ 等等！ 她记得沈傲雪自小风吹日晒，脸颊是有些泛红的痕迹，即便五官精致，可皮肤也没有这般白嫩光洁。 昨日看她还不似这般，怎么短短一夜，皮肤嫩得好像剥了壳的鸡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眸底的恨意，换上一脸笑容，亲和地说道：“妹妹想听，我弹一曲便是，不过话说回来，妹妹今日气色怎么会这么好？” 沈傲雪一愣，故作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脸颊：“有吗？我……昨日睡得好，所以今早这气色也有提升。” “哦，那我回去也要好好休息才能有妹妹这般好气色了。”沈无双话中带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呃……四姐姐说得有理，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沈傲雪站起身来匆匆离开，那背影真像极是做贼心虚。 沈无双使了个眼色，身旁站着的妙心便了然于胸，悄悄跟了上去。 第54章 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妙心回来，附在沈无双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你打听的可是真的？”她皱眉问道。 妙心点头：“是，奴婢亲眼看到沈傲雪一回瑶光阁就急着洗脸，再出来时，面颊仍旧泛红。” 沈无双握紧拳头，疑惑不解：“她怎么知道七殿下会来？难不成是巧合？” “姑娘，咱们之前安排在瑶光阁下人说，沈傲雪妆案上放着一个之前没见过的银色盒子，里面是跟咱们皮肤同色的膏状物体，那盒子底部还刻着千机阁的字样。” “千机阁？”沈无双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来说道：“替我更衣，我要出门一趟。” …… 瑶光阁。 微风吹起轻纱送入窗轩，案机前，珠帘晃动发出清响，一旁的铜香炉正升起一抹袅袅白烟。 沈傲雪盘腿坐在席垫上，纤细柔软的手指捏着一柄银白色的香匙，轻轻地在白玉香炉中搅动，一圈一圈，直到将其铺平。 房门未关，怀玉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如您所料，沈无双去了千机阁。” 闻言，手中调香的动作一滞，嘴角勾起笑容。 “她果然还是禁不住诱惑。”沈傲雪冷声道。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怀玉问。 “静观其变。” ——— 宫宴当日。 天边泛起鱼肚白，瑶光阁便亮起了烛光。 沈傲雪坐在妆案前闭目养神，任由几个小丫鬟帮她打扮。 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做错事的小丫鬟连忙跪下来磕头，颤颤巍巍地哭道：“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傲雪缓缓睁眼，轻瞥地上掉落的那盒粉膏，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仍掉。” 小丫鬟一愣，眼底闪过心虚，敢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处理。” 说完，捡起地上的银色盒子转身逃离了寝室。 她来到后院隐蔽处将盒子藏起来，突然听到院墙外面传来一声鸟啼。 这是暗号！ 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她这才推开后院的门。 妙心就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连忙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丫鬟一脸为难：“奴婢确实将四姑娘给的药粉加入了那盒粉膏里，只是刚才紧张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五姑娘让我将其扔掉。” 妙心不悦地瞪她一眼，转念想到，千机阁的人说了，那粉膏目前只有两盒，沈傲雪扔了便没得用。 也就是说，就算她不毁容，今日也绝对不会出圈。 想到这里，她训斥道：“笨手笨脚的东西，赶紧回去吧，千万别暴露了。” “是。” 小丫鬟敢忙点头，关起门来回瑶光阁前厅伺候。 …… 沈府门前。 三辆马车停在台阶下的空地上。 沈翊与沈如风共乘第一辆，陈美玉则带着沈如澜和沈无双坐在第二辆，只剩下最后一辆比较破旧狭窄的马车，留给了沈傲雪。 虽然不舒服，但至少能清清静静一个人，她也乐得自在。 今日的沈无双格外耀眼夺目，那华丽名贵的青鸾梦一上身，即便是鹅卵石都能衬托成美玉。 沈翊见她恢复了容貌，且一身美艳不可方物必能在宫宴上夺得瞩目，欣慰地点了点头。 “双儿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待会儿好好表现。” 沈无双欠身，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父亲放心，女儿定为沈家争光。” 沈如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说道：“父亲，前几日七殿下在后花园远远看到四妹还夸赞她倾国倾城。” “有此事？”沈翊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要知道，七殿下可是皇后次子，与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皇上最重视嫡子，如果说大皇子景岳琛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那么有资格能与他相争的人便是七皇子。 景岳寒一向规矩，从不近女色，沈无双能得到他的称赞，想必是入得了皇子们的眼。 一想到沈无双日后可能会成为皇后，沈翊心中便生出无数的期盼。 他说道：“双儿，你永远是为父心中的骄傲。” 沈无双难掩喜悦之情，欠身道：“女儿绝不会辜负父亲的厚望。” 话音刚落，沈傲雪便迈出大门走下了台阶。 今日，她着一袭焕云纱裙，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却也算得上气质出尘，温婉优雅。 她只是略施粉黛，白皙如瓷般的面颊上浮着一抹粉嫩，没有刻意遮掩反而显得气色更润，有少女独特的娇韵。 沈家众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虽挑不出错，可这一身装扮落入贵女中，只会被淹没。 沈翊冷哼一声上了车，好像是被扫了兴致。 沈如风没说什么，也跟着上车。 沈无双倒是笑盈盈地走过去亲昵地说道：“五妹妹今日好生漂亮。” 沈傲雪懒得与她周旋，敷衍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然后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径直下台阶朝着自己的小马车走去。 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嫉妒与愤怒，沈无双的心里憋闷不已，满是不甘心地说道：“妹妹如今不愿与我多说，可是还在生这浮光锦的气？” 沈傲雪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敢找麻烦，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幽冷透着无尽的凌厉。 “你要是不想入宫前衣服就被撕烂，最好闭上嘴！”她警告道。 闻言，沈无双立即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惹妹妹生气，若能让妹妹高兴一些，我愿意把这青鸾梦让给你的。” 她只是随口说说，想在沈家人面前突出自己的温柔善良、宽容谦让，从而衬托的沈傲雪更加自私自利、小肚鸡肠。 可没料到下一秒就被打脸。 “好啊，谢谢姐姐让给我，咱们现在换还是上车换？”沈傲雪耿直回答，目光坦然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扭捏做作或者是恼羞成怒。 对于姐妹之间的谦让，她欣然接受。 这下，沈无双傻了眼，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她以为沈傲雪会发怒会骂她，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我……呃……”沈无双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的鸭子。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55章 才子佳人 沈傲雪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真的在等她把衣服脱下来跟她换。 沈无双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她抬手摸了摸领口，下意识地看向陈美玉，眼神中带着一抹求助。 陈美玉刚想开口阻拦顺便训斥沈傲雪一番，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那日在陈家的画面。 她脸色冷下来，转过身看着马车，对于沈无双的处境视而不见。 若是以往，陈美玉必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可今天，她却冷眼旁观。 不为别的，只为想看清楚，如果自己不管，沈无双会不会真的言出必行，把身上的青鸾梦脱下来给沈傲雪。 如果她真的换了，那就说明她表里如一，之前在陈家她的躲避只是巧合，并非真心不顾。 但如果她没有换，就证明她不像表面这般单纯善良，所有的大度宽容不过是伪装。 沈无双没想到陈美玉会不管不顾，眼底闪过慌乱，可随后便镇定下来。 她露出一抹微笑，看似豁达却故意提高了音量。 “既然妹妹真心想要件衣服，那我只好跟你交换。” 说完，便慢悠悠地将外袍解开，正准备脱下来时，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无双眸中的得意转瞬而逝，再抬眼已经如小鹿般清澈透亮。 “大哥。” 沈如风俊容严肃，语气却格外温柔：“双儿，把衣服穿好，不必事事都谦让沈傲雪，何况她还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沈无双微微蹙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大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雪也没有恶意。” “好了，不必理会她，先上车去吧。” 说完，沈如风亲自将她送到马车前，并耐心地将她和陈美玉一起扶进车厢。 沈如澜也打算上车，只是一脚踩在马凳上的时候，回头看着沈傲雪。 他眼底满是厌恶，语气凌厉地羞辱道：“癞蛤蟆即便披着天鹅的外衣，骨子里依旧是下贱的癞蛤蟆！” 说完，便进了车厢。 沈傲雪勾唇，拢了拢外袍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是路过第二辆车时，她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某些人通常像狗，听到有狗吠，自己也要吠叫一番。” 一句话，将他们两兄弟比做了狗，却又什么都没挑明。 气得沈如风和沈如澜脸都青了。 可宫宴不能迟到，他们现在可顾不上拌嘴浪费时辰。 三辆马车排成一条队伍起程，缓缓朝着昭烈国宫门的方向而去。 …… 经过侍卫们的层层盘查，马车终于停在了内宫前。 接下来的路，就要下车步行。 正值桃花盛开之季，因而本次宫宴设在了御花园。 琉璃瓦白玉阶，入目皆是亭台楼阁，飞梁画栋。 御花园内欢声笑语，气氛一派祥和。 相熟的贵女们成群，年轻公子们也自成一片。 远远看去，才子佳人，眼花缭乱。 沈傲雪垂眸，顺着小路往里走去，沈无双突然凑了过来。 “妹妹，有个消息，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她嘴角噙着笑低声说道。 沈傲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冷声道：“不想听。” 沈无双被噎了一下，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听说季家嫡子狩猎时从马上摔下来当场丧命，于是季夫人就将扔在乡下的庶子接了回来，难道姐姐就不好奇，这位庶子是谁吗？” 沈傲雪不予理会，将手抽出来，加快脚步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沈无双不甘心，也快走几步追上她继续说道：“妹妹，这位庶子今日也来了宫宴呢。” 话音刚落，沈傲雪的脚步便止住，她回头目光清冷如水。 “哦，原来你这么关注这位庶子，不如我向沈夫人说说，明日就带你去季家议亲？” 沈无双错愕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梁翠花说过，沈傲雪和这位庶子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怎么可能听到这些没有反应呢？ 正想说什么，沈傲雪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开。 沈无双眼底闪过不甘与愤恨，攥紧拳头，继续抬脚跟了上去。 沈翊和陈美玉走在最前面，沈如风和沈如澜紧随其后，他们进去后，沈傲雪才步入内园。 她一出现，便引起了众人注意。 倒不是她今日装扮有多招摇，反而她一身焕云纱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显得格外素雅低调。 众人看她，不过是好奇。 京城早有传闻，沈家出了真假千金一事，沈傲雪就是那个被养在乡下的土包子。 自她入城之后，无数人等着看她闹笑话，偏沈家人将她藏得深，一应邀请统统婉拒。 说是身子不适，实际上就是怕她丢了沈家的脸面。 今日众人得见，有种莫名的失落，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任谁看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今日的沈傲雪妆容精致，一身月牙色裙袍淡雅又不失华贵。 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气质，如玉光流转，月华姣姣，清艳明媚、淡漠优雅。 她一出现，满园桃花都随之黯淡。 正当众人感慨之际，沈无双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那一身浮光锦泛着粼粼光泽，再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满头珠翠尽显华贵，搭配上那一张白皙无暇的脸，真如天仙下凡，绝美艳丽。 且不说容貌，单这一身装扮，足已让众世家贵女们望之不及。 只是…… 真假千金站在一起，那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沈家嫡女低调内敛，养女却雍容华贵，看来传闻说沈家更看重养女是真的。” “是啊，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疼，把别人生的当宝贝似的捧着，沈家人还真是奇怪。” “我听说太后把浮光锦赏给了沈家老夫人，而后老夫人送给了嫡女，怎么如今穿在了养女的身上？” “这还不明显吗？亲生的实在可怜，家人被抢、身份被抢，连衣服都被抢，这养女的脸皮也够厚的。” …… 随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入耳，沈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傲雪却悄然勾起一抹冷笑。 上一世她穿着陈美玉和沈无双送来的衣服首饰，一身玫红色广袖流仙裙搭配着满头珠翠，像极了暴发户的装扮。 第56章 自食恶果 由于衣服头饰繁重，丫鬟只是敷衍地帮她整理，再加上她没学好礼仪姿态，所以一边走一边掉落发钗，闹出了不少笑话。 甚至还摔了一跤，头发散了大半，宫宴还未开始就披头散发像个狼狈的乞丐。 那一日，她在众人的嘲讽鄙夷中落荒而逃躲在了假山后面的角落里。 是季承安找到了她，并温柔安慰。 儿时，他们住在一个村子里，季承安被照顾他的嬷嬷虐待，经常三四天不给他饭吃。 沈傲雪便从家里偷了一个馒头给他，被发现后，梁翠花打了她一个时辰才消气。 所以他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份。 这次离开京城回到沈家之前，她接受了季承安的告白，决定等他考取功名后便嫁给他。 上一世宫宴上他们得以重逢便再也不想分开。 于是，皇上赐婚时她直接冲出去跪在地上抗旨。 要不是镇北王替她说话，请求皇上不要棒打鸳鸯，恐怕上一世她根本等不到沈无双陷害就已经被拖出去砍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沈无双的计谋，她利用季承安让她违抗圣旨，逼着她自寻死路。 幸好镇北王并未计较，反过来为她求情才让皇上网开一面。 最后，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季承安，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是更多无穷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想到这里，沈傲雪眼底的恨意便如同洪水般涌现，一双手紧紧握着，才能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喊，满园皆静。 皇上太后和皇后位于高座，左侧最前面空着一个座位，接着便是各皇子从长到幼依次排列。右侧则是地位较高的妃嫔，然后才是各位朝臣以及家眷的位置。 沈翊虽为当朝一品太傅，却只是个文官，并不受皇帝重用，所以沈家的位置并不靠前。 各家千金公子们献艺是最后的环节，所以这期间太后允许大家在桃林里走动。 沈无双一袭浮光锦，所到之处皆是万众瞩目，可谓是出尽风头。 她刚入座便被几位交好的千金邀请出去游园，刚起身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沈傲雪，于是敛去眸底的鄙夷，走了过去。 “妹妹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喝茶，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园里赏花？” 闻言，沈傲雪抬头看向她和身后的几位世家千金。 她们居高临下用一种施舍的目光打量着她，那意思好像在说，能跟我们一起是你莫大的荣幸。 上一世她以为沈无双好心将这些人介绍给她认识，帮她步入世家贵女们的圈子。 可出去后才发现，这些人压根儿就看不上她，不仅出言嘲讽，还故意将她绊倒，使她在众人面前洋相百出。 这一世，她不屑于这群乌合之众为伍，可既然她们不怀好意，她怎么能怂呢？ 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也该让她们尝一尝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便站起身来，笑意不达眼底：“好啊。” 见她答应，沈无双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便主动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桃林里的人不少，成群地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或是谈笑风生。 就连大皇子和三公主也在，身边簇拥着一群世家子弟和贵女们。 沈无双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三公主身边的宫女前来说道：“我家公主请各位前去赏花。” 几人面露喜色，连声答应，而后跟着宫女走了过去。 行过礼后，本该退到一旁，沈傲雪垂眸余光瞥见一只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伸到了她跟前。 上一世，她直接被绊倒，整个人朝着大皇子扑去。 结果，景岳琛闪身一躲，让她摔了个狗吃屎，还被三公主骂是投怀送抱、不知廉耻的贱人。 但这一世……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啊！” 内阁学士之女范紫茵惨叫一声，疼得脸都白了。 沈傲雪故作吃惊地收回了脚，连忙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可范姑娘明明走在前面，脚怎么好端端地伸到了我跟前了？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说完便是一脸不解，范紫茵只能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来掩饰尴尬。 沈无双见状，笑着走过去将她扶起，温声软语地说道：“人多难免步急，傲雪妹妹也该多看看路才是，范姑娘快起来吧。” 范紫茵点点头，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站起身，然后行礼：“刚才臣女一时疼痛难忍才会出声惊扰了皇子和公主，还望恕罪。” 三公主景岳柔，是昭烈国唯一公主，更是皇帝的心尖宠。 她一袭华服眉眼冷傲，端是站着便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 只见那双凤眸一瞥，身边的大宫女便出言训斥道：“不知礼数的东西，万一冲撞公主你有几个脑袋！” 范紫茵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解释道：“刚才臣女被沈傲雪踩了一跤才会惊呼出声，公主殿下恕罪啊。” 至此众人转头看向那位“始作俑者”。 沈傲雪并未慌张，反而镇定自若地对上了景岳柔的视线，微微一笑欠身行礼，整个人温婉大方、端庄持重。 她不急不缓、有理有据地说道：“三公主容禀，刚才臣女正常前行，走在前面的范姑娘却突然转身把脚往臣女这边伸，若非臣女反应快，怕要被绊倒摔在大皇子身上，当时情况紧急，臣女来不及收回，无奈之下，便踩了上去，对错就摆在明面，还望公主殿下裁决。” 她不卑不亢几句话便交代清楚事情原委，而且，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的确是范紫茵走在前面突然转身的。 事情如此清楚，三公主又不是傻子。 范紫茵要么是想谋害沈傲雪，要么是故意尖叫想引起皇子们的注意。 不管如何，都触到了三公主的霉头。 景岳柔冷声命令：“来人，把这个毫无礼仪教养的贱人给本宫拖出去，以后别再让本宫看到她！” “是！” 几个宫女应了一声，便上前拖人。 范紫茵恐慌不已。 要知道，被当众赶出皇宫也就意味着她今生今世都没有资格再参加宫宴。 而且，得罪了三公主比得罪了皇上还要严重，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出头之日，甚至连嫁都嫁不出去了。 试问，谁敢娶一个得罪权贵的妻子回家？ 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第57章 宠辱不惊 “不要啊，臣女知错了，公主开恩，大皇子殿下开恩，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范紫茵的求饶声渐行渐远，无论怎么哭喊，三公主都不会再给她机会。 上一世沈傲雪虽然没有被丢出去，但却被宫女当众打了耳光，成为一生都洗不去的耻辱。 而这一世，轮到了范紫茵。 沈无双犹豫要不要开口求情，可一想到三公主平日里的冷傲跋扈，便默默低下了头。 大皇子景岳琛一袭鹅黄镶金边宫袍，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端是站着，便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高贵清华之感。 他薄唇微勾，目光熠熠看向沈傲雪，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太傅的女儿？”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问话，连忙垂眸收敛全部神色。 虽然不想承认跟沈家有关系，但她还是语气淡漠地回答：“沈翊之女，见过殿下。” 景岳琛曾以为她出身乡野，必定粗鄙上不得台面，可如今一看，却出乎意料。 别说是乡下来的，就算是世家精心教养长大的女子遇到刚才那样场面也要慌乱一二，可她却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光是这份气度，便足以证明她心境强大，不是庸人可比。 他温润而笑，夸赞道：“太傅之女，果然天生丽质、姿容不凡。”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 众世家千金们看她的眼神中多少都染上了嫉恨与不屑。 若是旁人被大皇子如此夸赞，必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可沈傲雪的脸色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她宠辱不惊，抬手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淡淡地道：“殿下过奖，臣女方才不慎将耳饰落在了园内，若被生人捡到怕是不妥，二位殿下安心赏花，臣女先告退了。” 她欠身行礼，仪态周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景岳琛分明注意到她撩发前耳坠还在，只是手落下后就不见了。 他没有拆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去吧。” “谢殿下。” 沈傲雪垂首退下，悄然松了口气。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众人心思各异。 沈无双默默握紧拳头，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她回头冲着贴身丫鬟巧云使了个眼色。 巧云心领神会，低着头悄然离去。 很快，沈无双便温婉一笑凑到了景岳琛的跟前。 “二位殿下，臣女看那边的桃花开得更艳，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景岳琛点头，率先抬脚走去。 景岳柔撇撇嘴，有些无聊地抱怨道：“每年都是这些儿花，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司寒哥哥什么时候来。” 她口中的司寒哥哥正式今日接风宴的主宾，镇北王。 …… 沈傲雪终于摆脱熙攘的人群来到了桃园的西北角。 这里偏僻，桃树也长得千奇百怪，可花开的却极为明艳动人，春风拂过，一簇簇的粉色花瓣散落在空中，仿佛是一场花雨弥漫开来。 她走过花间小路，远远看到前方空地有模糊身影，刚想退回去，却撞到一堵“肉墙”。 沈傲雪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拉开距离，可定睛一看身后之人竟然是季凌安。 他就是季家那个养在乡下的庶子，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小雪，真的是你！” 季凌安面露惊喜，激动地上前一步要抓住她的手。 沈傲雪如避猛兽般立刻退后，与他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小雪……”他眼底闪过诧异，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沈傲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上一世所遭受过的所有痛苦与磨难，都如画卷般一一呈现在眼前。 “别过来！”她目光冷厉，语气严肃，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小雪，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为何这般对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季凌安满是疑惑，抬脚想要靠近。 可沈傲雪立刻退后，根本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季公子，这里是皇宫内园，不是你家的后院，我们孤男寡女站在这里，若是被旁人看见会作何感想？你是男子不怕流言蜚语，可我却要脸面，不想无辜担一个与男子私会的骂名！” 她条理清晰将厉害关系说与他听，并趁机整理衣摆，稳住了心神。 季凌安松了口气，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足有一米远。 “小雪说的对，是我一时激动，没有顾虑周全。”他拱手鞠躬，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向她致歉，而后满眼深情地凝望着她问道，“北坡村一别已过了四月有余，当初你答应过我，若我能考取功名立足京都，便要嫁给我，如今我已经高中，你曾说过的话，可还当真？” 闻言，沈傲雪不由冷笑，满脑子都是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 那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甚至还沉浸在被求婚的喜悦中。 然后，她义无反顾地抗旨，如愿以偿嫁给了季凌安。 原本以为婚后的生活必定是郎情妾意、白头偕老。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刚成亲，季凌安就被外放做官，他一走倒是干净利落，只剩下她在季家遭受公婆刁难虐待。 每一次她想要反击，都会被沈家劝下来，还逼着她做一个贤良恭顺、三从四德的儿媳妇。 慢慢的沈傲雪被两家人洗脑，还以为只要付出的够多，就能得到家人的关爱与在乎。 于是，她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干活，直到日落西山也不休息，必须伺候公婆睡下才有资格回房。 逆来顺受仿佛成了她的座右铭，甚至连老祖宗重病垂危时留给她的嫁妆也一并让公婆管理着。 她坚信，只要足够温柔贤惠，就能让所有人都认可她。 好不容易熬了五年，熬到了季凌安回京任职。 那一日，她欣喜若狂红着眼眶站在城门前等待心心念念的夫君。 可季凌安呢？ 他骑着马，怀里却抱着一个与她眉眼有三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那一刻，沈傲雪彻底崩溃了！ 多年来遭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在一瞬间决堤，她歇斯底里地质问季凌安。 可得到的却是全家人的厌恶与咒骂。 第58章 伸出援手 她被赶回沈家，还因善妒容不下丈夫的三妻四妾成为人人咒骂的毒妇。 老祖宗死了，沈家也没有人愿意帮她，甚至还说她丢尽了沈家的脸面，若是被夫君休弃就要将她逐出家谱。 沈傲雪妥协了，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季家。 季凌安将她贬妻为妾，从此她的人生便坠入万丈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直到又过了五年，季凌安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与人私通后意外怀孕。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便设计邀沈傲雪到亭子里赏花，趁着上台阶时，故意摔倒造成了小产。 沈傲雪沦为“罪人”，被季凌安休弃，赶出了季府。 至此，她成了无家可归的疯妇。 而早已贵为太子妃的沈无双却主动将她接到了身边安置。 那时她还傻乎乎的当她们姐妹情深，自己终于有了依靠。 可那一日，她们相对而坐，沈无双喝着她亲手烹制的茶汤，嘴角浅浅勾起一抹阴毒的邪笑。 “沈傲雪，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儿了。” “李刚滥赌，七岁那年他在我去国子监的路上将我堵住索要钱财。” “那时我就知道，真正的沈家千金不是我，而是你！” “我每个月都给他一笔钱，同时也提出条件，那就是要他和梁翠花加倍的虐待你！” “要不是十四岁那年李刚突然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五万两我拿不出来，他也不会狗急跳墙跑到沈家揭发我们的身世！” “这个蠢货，差点儿就毁了我的人生！不过，你回到沈家又有什么用呢？属于我的东西，你一个也别想抢走哈哈哈哈……” 沈无双笑着笑着突然就口吐鲜血，她用一种极尽狠戾的目光瞪着沈傲雪。 “好妹妹，让姐姐我送你最后一程！” 说完，她就昏死在了桌面上，而沈傲雪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闪着寒芒的砍刀落下之际，她猛然收回思绪，眼底氤氲着狂风暴雨般的恨意。 “季公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回绝的话说了一半，季凌安突然冲上来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搞得她措手不及，整个人愣在原地。 “小雪，我得回父亲身边了，待会儿宫宴结束我就向父亲坦白，过几日我准备好了就去沈家提亲，你等我！” 自顾自地说完季凌安便松开她转身跑出了桃林，只留下沈傲雪目瞪口呆。 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了，恨不得一头栽进湖中当场洗干净！ “晦气！” 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浅蓝色的眸子。 “呃……” 坐在素舆上的男子愣了一下，白皙如瓷般俊美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 “姑娘为何辱骂我？” 沈傲雪尴尬地看着他，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晦气！” “原是我误会了。” 男子低下头，眉宇间染着一抹淡淡的忧郁，而后又开口说道：“在下双目失明腿脚不便又在这桃林里迷了路，可否劳烦姑娘帮我唤仆从来？” 沈傲雪欣然同意：“公子放心，我这就去。” 说完，她转身走出桃林找了几个路边的宫人让他们去桃林里寻找刚才那名男子。 忙完后，才回到宴席入座。 沈傲雪喝了口茶稳了稳心神，满脑子都是桃花林中那个坐下素舆上面色苍白却俊美无双的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厉司寒！ 常年居于北疆苦寒之地带兵打仗、风餐露宿，他本该是古铜色肌肤。可他的肤色却已于常人的冷白，再加上双眸呈湛蓝之色。 沈傲雪断定，他一定是中了僵寒之毒。 此毒颇为棘手，即便是她的师父也未必能解。 看眼眸的冰化程度，他最多活不过三年。 唉，真是个可怜的短命鬼。 等等！ 沈傲雪扶着下巴眼前一亮。 如果嫁给厉司寒，岂不是成了镇北王府的女主人？ 三年后他一翘辫子，那她就成了寡妇，独享整个王府？ 厉家满门忠烈，老王爷和老王妃早已不在人世，他的六个哥哥也都分别死在了战场上。 整个厉家只剩下厉司寒一人。 他一死，那她就是厉家唯一的主人，而且位高权重，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想到这里，沈傲雪突然有了人生方向！ 上辈子吃尽了人间疾苦，这辈子能遇到有权有势又有钱还短命的夫君，是她应得的！ 沈翊这个父亲对她无情无义，唯一对得住她的，大概就是这门亲事了吧！ 沈傲雪扬起嘴角，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若狂。 坐在一旁的沈无双侧眸看去，还当她是因为季凌安才会如此，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宫宴终于开始。 第一轮是各位皇子、妃嫔们进献精心准备的寿礼。 第二轮便是各位朝臣的礼物。 到了最后，才是各家才子佳人们的献艺环节。 不过开始之前先由宫中舞姬们献舞，给接下来登场的人争取更多准备的时间。 趁着空隙，沈傲雪悄悄溜出来喘口气。 刚走到静心湖周围的一处亭台便听到了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 “公主恕罪。” 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跪在地上，面前是高贵冷艳的三公主景岳柔。 “我说了，你若能投中，本宫便饶你一次，可你却蠢笨如猪，扫了本宫的兴致，说吧，想让本宫怎么惩罚你！” 景岳柔眼底闪过狠戾，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瞥着跪在她脚边的少女，满是盛气凌人的得意。 沈傲雪认得那位鹅黄色衣裳的女郎，她的父亲是已故的南宁侯，而她是被太后养在身边的昭宁郡主。 十年前南宁候带领全家人进京为太后贺寿，路上遇到悍匪，全家遭遇不测，只有四岁的昭宁郡主被路过的一位江湖人士救下。 后来，悍匪全部落网，太后感念南宁候一家是为了给她贺寿才遭遇不测，于是把昭宁留下了身边。 如今太后年老，整日闭门礼佛不问世事，所以昭宁郡主也就失了靠山，被三公主这般欺辱。 上一世，沈傲雪在宫中遭到无数人的冷眼与嘲笑，唯独只有昭宁郡主将她从地上扶起，并柔声安慰。 所以这一世，也该轮到她向昭宁伸出援手！ 第59章 偷袭公主 一群人围在景岳柔的身边，言语间尽是对她的附和溜须以及对昭宁郡主陆婉凝的羞辱和嘲讽。 “陆婉凝，你怎么说也是南宁候的女儿，怎么连小小的投壶都不会呀？” “就算全家都被你克死了，那你跟在太后身边十年，怎么如此不学无术？” “你们可别说了，人家郡主眼泪都掉下来了呢，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欺负了她。” …… 一群人哄然大笑，陆婉凝的头却埋得更深，双手叠放在腿上，死死攥紧裙摆，浑身颤抖得厉害。 她们如何欺凌她羞辱她都可以，但是不能说她已逝的亲人！ 可想要反驳的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依稀记得，是自己在路上生了病，爹爹才选择走了另一条捷径的小路往城镇上赶，最终导致遇见悍匪全家惨死。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中不能自拔。 这群人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刺刀狠狠戳进她的心脏，将她这十年间好不容易才堆砌的壁垒击垮，让她如同坠入冰窟般绝望崩溃。 眼看着陆婉凝泪如雨点般落下，削瘦的肩头不住颤抖，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景岳柔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颚，微微抬起，满是轻蔑地看着她那双婆娑的泪目。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还真是会装可怜呢，本宫不过是扇了你一巴掌，就哭得这般伤心欲绝，怎么，想让司寒哥哥看到心疼你吗贱人！” 说完，便直接又是一巴掌！ 陆婉凝被打得招架不住，身子往旁边一倒，幸好双手撑着才没有趴在地上。 她哭着辩解道：“三公主，如果你还是为了上次的事生气，真的大可不必，我和镇北王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上次路过正好看到他掉落的玉佩，才会捡起来归还，除此之外我与他绝没有任何接触。” 景岳柔显然不信，一把揪住她的脑袋，眼底满是阴毒：“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嫁给司寒哥哥做镇北王妃对不对？你不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就会勾引男人吗？我今日就割了你的舌头，看你以后还怎么唱那些恶心人的曲子！” 说完，她便从靴子里拔出一枚锋利的匕首。 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时，凌空一颗石子飞射而来，重重地击在景岳柔的手背上。 “啊！” 她吃痛一声，手中的刀子掉落，随即恼羞成怒。 “谁？谁敢偷袭本宫，不要命了吗？” 侍卫们倾巢而出，全都冲过来开始搜查周围一切可疑之人。 景岳柔捂着手背怒吼道：“不敢认罪本宫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本宫！” 她一声令下，侍卫们便真的将附近的世家公子和千金们统统抓了过来，沈傲雪自然也在其中。 景岳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眸色冰冷威严：“说，刚才是谁用石子暗算本宫，如若不说，便一起受罚！” 众人慌乱，连忙争先恐后地辩解。 “公主息怒，臣女方才在和妹妹们说话，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啊。” “臣女冤枉啊，我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用石子暗算您呢！” “公主，我等一直在桃林题诗，根本没有往这边看过，您若不信，我们都可以为彼此作证。” …… 景岳柔眸光阴沉，而后说道：“你们刚才谁是结伴地站起来。” 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能为彼此作证，没有任何小动作。 剩下的只有几个，可她们一看就是柔弱不能自理大家闺秀，不会武功怎么可能用暗器呢？ 唯独只有沈傲雪，自乡下长大，最有可能是投石子的人。 景岳柔走过去，眯眼打量着她，而后冷声道：“把手伸出来！” 沈傲雪面不改色地迎上她的视线，没有丝毫胆怯和心虚，淡定自若地伸出手。 只见那双纤细的手指已经褪去红肿，只有些伤痕和老茧还在。 景岳柔冷笑一声，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满眼杀气：“果然是你！” 沈傲雪眼底是从容不迫的镇定，全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心虚。 她反问：“殿下，臣女方才在河边散步，离您有数十米的距离，如何能用石子打到您呢？” 景岳柔皱眉，陷入深思。 这的确是个疑问，哪有女子能把一颗石子射出几十米外还精准命中的？ 她明白，若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没人会承认这件罪责。 毕竟袭击公主此罪当诛，就算真的被查出来肯定也是抵死不认。 既然如此，总要有人为此罪背负惩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是冤枉的，也活该倒霉！ 景岳柔掐着沈傲雪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眸光溢满狠戾。 “本宫说是你，那就是你干的！说吧，想怎么死？” 沈傲雪依然面不改色，浑身都透着一种悠然的气质，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在等……等一个前世在此刻出现的人。 下一秒。 “太后驾到！” 众人愣了一下，赶忙跪在地上叩首，景岳柔也立刻放开了沈傲雪。 太后从园子里走出来，一身金褐色相间的宫袍雍容华贵，满头华发在凤冠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威严庄重。 大皇子景岳琛扶着她走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太后不怒自威冷声问道。 众人跪着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 陆婉凝坐在地上哭泣，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哭得凄惨，让人不由心疼。 太后对她虽然没怎么上过心，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不能容忍她被旁人欺辱，否则她的威严何在。 “凝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婉凝被点名，抽泣地看向太后，想要说出真相却被景岳柔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又低下头去。 “没……没什么事……” 她声音小的，甚至都盖不过蚊子的嗡嗡声。 太后最讨厌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上不得台面。 “岳柔你来说！” 景岳柔欠身请安，然后主动跑过去抱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娇般说道：“皇祖母，孙儿不过是邀请婉凝玩投壶，可她却一发也不中输给了孙儿，这才恼羞成怒哭了起来。” 第60章 始作俑者 太后闻言眼底闪过厌恶，训斥道：“凝儿，你怎么连这等小事都玩不起，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吗？平日里哀家的教导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不是的太后……” 陆婉凝想要争辩，可看到景岳柔吃人的目光后，立刻怂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死死咬着下唇，委屈无处宣泄一时间泪如汹涌！ 即便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太后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去责怪亲孙女呢？ 最多只是不痛不痒地责怪几句，到最后，她还要遭到景岳柔更狠的报复！ 想到这里，陆婉凝心如死灰。 “太后息怒……凝儿知错了……” 在场诸人没有一个肯站出来说明真相，甚至还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有几个世家千金趁机落井下石。 “太后，昭宁郡主刚才输了却不肯认账，还骂我们呢。” “就是，她说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抬我们都小心着点儿呢。” “幸好有三公主在，不然昭宁郡主还想要打我们的脸呢。” …… 几人歪曲事实向太后告黑状，景岳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太后一听，果然气愤不已。 “哀家看你可怜才将你留在身边，你怎能如此狐假虎威？甚至在宫宴上抖起了架子，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不是的太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婉凝哭着摇头。 可在众口铄金面前，她百口莫辩！ “来人，将她赶出宫去，哀家不想再见到她！” 太后一声令下，便有侍卫冲出来要将陆婉凝拖走。 如果被赶出皇宫，她可就真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毕竟南宁侯府的爵位早已被她叔父继承，陆家绝不可能容得下她。 “不，我知错了，太后饶了我吧，三公主我知错了，不要赶我走……” 她跪在地上哀求，不停地磕头。 沈傲雪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摇尾乞怜，卑微到了尘埃！ 可即便如此，这世间也没有属于她的归宿。 前世，陆婉凝在宫宴上被赶出皇宫，最后惨死街头。 据说死时衣不蔽体，像被路边的乞丐们侵犯过。 沈傲雪不忍再看下去，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太后，臣女可为昭宁郡主作证，刚才她并未欺负任何人。” 众人震惊不已，满眼诧异地瞪着她。 敢在这个时候出头，不要命了？ 沈无双心头一紧，既担心她会连累沈家和自己，又觉得她这样做是在得罪三公主和太后。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阻拦，只能僵在原地继续静观其变。 侍卫们停下动作，陆婉凝也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而此刻，景岳柔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咬牙质问。 沈傲雪一改先前气定神闲的模样，眼神骤然坚定，她走上前去挺直腰背跪在太后面前。 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刚才臣女在河边亲眼看到三公主打了昭宁郡主两记耳光，还要用匕首割了她的舌头，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周围众人，若敢撒谎便是欺瞒太后，该当死罪！” 她此话一出，太后抬眼环顾四周。 在场众人全都将头埋得很低，没有一人敢出声作证。 此时他们不敢说真话更不敢说假话。 无论是得罪太后还是得罪三公主，后果都不是她们能承担的。 沈傲雪早有预料，直接起身冲到一旁的草堆里捡起景岳柔掉落还未来得及捡起的匕首。 她双手交给太后身边的侍卫，并且说道：“这匕首上刻着三殿下的封号，想来不会有错。” 若是刻着岳或是柔还有可能是别人的，但这封号绝不会有人敢用。 太后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冷声问道：“岳柔，你给哀家老实交代！” 景岳柔愤恨地瞪着沈傲雪，转而有些慌乱地低下头说道：“皇祖母，孙儿不过是想跟昭宁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 “开玩笑？”太后震怒，将匕首拿起来丢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宫宴上竟敢当众把玩凶器，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景岳柔立刻跪下来认错：“柔儿知错了，皇祖母恕罪，是……是他们这些人怂恿孙儿的！” 刚才那群对陆婉凝落井下石的千金们被推出来背锅，全都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臣女不敢，都是昭宁郡主先惹三殿下生气的。” “是啊，昭宁郡主投不中壶，恼羞成怒出言不逊在先。” “太后明察，我们只是怕公主受委屈，才会站出来仗义执言的。” …… 景岳柔闻言立刻说道：“皇祖母，孙儿好心拉着陆婉凝一起玩投壶，谁知她一发也投不进去丢了脸面，于是就把这错怪在了孙女头上，这才发生争执的呜呜呜……” 虽然她有错，但这么说可以让陆婉凝成为始作俑者。 这么一来，便可以顺利推卸责任。 太后蹙眉，问道：“昭宁，她们所言可是真的？” “不是的，太后……” 陆婉凝刚要否认，景岳柔便厉声打断。 “你还敢狡辩？既然不肯承认，有种你现在投壶，若能投中便证明是我们冤枉了你，否则，就是你先挑起事端！” 陆婉凝哪里会投壶，否则刚才也不会因为投不中被羞辱打骂了。 她绝望至极，与其待会儿投不中在众人的嘲笑下被赶出皇宫，还不如现在诚恳认罪请求太后开恩。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刚要认罪却感觉到肩头处落下一只温暖有力的手。 她回头对上一双明媚如灿阳般的视线。 “郡主别怕，大胆投便是。” 沈傲雪冲她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 瞬间，陆婉凝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不由自主地开口。 “好……我投！” 她站起身，目光也变得坚韧，瘦弱的身躯虽然还在颤抖，却已然比刚才更有勇气。 站在太后身侧的景岳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适时地开口说道：“来人，准备投壶。” 第61章 孤注一掷 很快，宫人们便将投壶所用工具摆放在了众人面前。 陆婉凝看着前方距离她大约两米的壶，眉头微微皱起。 一般都是一米或者是一米五的距离，但负责摆放的宫人故意将壶摆得更远一些，以此来提高难度。 她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就算摆得近她也投不中。 虽然这十年她被太后留在身边养大，可她却并不受宠。 太后对于她的收留更像是一种难以推脱的责任和施舍，她心中感激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 一名宫人将装满竹箭的筒子奉上，陆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接到手里。 她紧张地抽出一支竹箭，深呼吸又深呼吸仍然无法按耐住狂跳的心脏。 如果投不中，她将再没有退路。 见她犹犹豫豫地磨蹭着，景岳柔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要不要投？如果不敢的话就直接跪下来道歉，并且承认自己的罪行，或许我皇祖母还能从轻发落你。” 陆婉凝握紧竹箭回头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不屈。 “我当然要投！” 哪怕是死路，她也要孤注一掷！ 闻言，沈傲雪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景岳头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嘲讽道：“要投就快投，别以为磨磨蹭蹭就能蒙混过关！” 跟她一伙儿的几位千金也附和道：“我看她八成是不敢投。” “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一支也投不中。” “快点啊，别磨蹭了，太后和几位殿下可都等着呢。” …… 她们越是催促，陆婉凝就越是紧张，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明明是轻盈的竹箭，此刻却像是有万斤重。 她咬咬牙，眼底满是决绝，心中默默祈祷爹娘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她。 就算结果大概率不尽人意，但至少，现在她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正当她鼓足勇气要将手中竹箭掷出去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慢着！”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沈傲雪拿着一条白色的丝绢走上前来。 “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出声的！”景岳柔生气地训斥道。 沈傲雪笑着回：“殿下，就这么投未免也太简单了，万一她真的懵对了投进去可怎么办呢？所以，臣女有一招保证公平公正。” “什么？”景岳柔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顿时疑惑。 只见沈傲雪将白色的丝绢叠成一长条，然后说道：“依臣女之见，应该让昭宁郡主蒙上眼睛投。”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面露诧异。 刚才冒着危险冲出来为陆婉凝作证的是她，如今落井下石的人也是她。 一时间，就连陆婉凝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到底有何居心。 太后并不理会，只威严说道：“怎么投随你们，只是快些证明给哀家看，到底是谁的错。” 景岳柔得意地笑起来，走过去一把抢过那条丝绢，小声说道：“沈傲雪，你是觉得她投不中，最后肯定会被太后责罚，所以后悔为她作证了吧？别以为你这样做本宫就能放过你！” 沈傲雪轻轻挑眉，眼底略带不屑：“殿下，还未开始投，您怎么知道昭宁公主投不进去呢？” “呵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宫这就让她把眼睛蒙上，等她输了，要你跟她一同倒霉！” 说完，景岳柔直接将白色的丝绢丢在了陆婉凝脚下，并且命令道：“戴上！” “我……” 陆婉凝只觉得她欺人太甚，可反驳的话到嘴边却见沈傲雪冲着她眨了眨眼。 从前她们素未谋面，为何这少女却能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反正横竖都是死，她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陆婉凝咬咬牙弯腰捡起丝绢蒙在眼睛上。 这一刻，她将一切交由天意。 众人围成一圈都兴致高涨地观赏着眼前这一幕，甚至嘴角都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们当然觉得陆婉凝投不中。 别说是从未学过投壶之人，就算是精通此技，蒙着眼又有几人能投中呢？ 陆婉凝抓着竹箭扬起手，深呼吸调整心态，然后静静地感受着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仿佛预示着她的人生。 像是认命一般，她将手中竹箭掷出。 与此同时，一颗细小如尘的石子也同时飞射而去，正中陆婉凝的手肘。 她顿时充满力量，连投掷的角度都变了许多，瞬间，竹箭脱手而出呈抛物线落入了两米外的壶中。 这一刻，刚才有低声嘲讽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桃林落针可闻。 众人目瞪口呆，显然为眼前这一句感到震惊。 身处漩涡中心的陆婉凝听不到人们说话的声音顿时慌乱不已。 她心中忐忑，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没有投中，于是害怕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甚至都没有勇气掀开遮挡在眼前的丝绢。 沈傲雪悄然收手，走上去将她扶起，然后温柔地为她解开丝绢。 陆婉凝缓缓抬眼，眸底已然蓄满了泪水。 “我……我投中了么？” “郡主可以自己去看看啊。”沈傲雪拉着她走到壶边。 陆婉凝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只见那两根手指大小的洞中插着一支竹箭，正是她刚才所掷的那一支。 “这……是我投的？”她难以置信，仿佛是有被奇迹眷顾般破涕为笑。 “是啊。”沈傲雪点点头。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景岳柔冲过去查看，瞪着那壶中的竹箭，一时间怒火中烧。 她气急败坏地一脚踹翻矢壶，大喊道：“这次不算，再来一次，她不可能投中的！” 从小到大她利用投壶这种游戏欺凌过陆婉凝无数次，每一次都投不中，所以这一次蒙着眼睛更不可能投中。 她失了公主应有的气度与礼仪，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闹。 太后的脸色当即发黑，冷声斥责道：“够了！岳柔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是你父皇母后太过纵容你，以致于将你宠得无法无天，来人，把三公主带到哀家的慈宁宫，罚她抄写经书一百遍修身养性，任何人不许求情！” 听到太后要罚自己，景岳柔气愤大哭起来：“皇祖母你不能罚我，分明就是这个贱丫头先勾引司寒哥哥来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厉声打断：“不许胡言乱语，你们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第62章 大开眼界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把景岳柔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刚才那几个落井下石的世家千金全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后冷眸瞥过去，吩咐道：“刚才怂恿公主胡闹之人全都掌嘴三十，让她们牢记祸从口出的道理！” 几人一听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太后息怒，我们知错了呜呜……” 可惜，现在求饶为时已晚！ 几名宫人上前将她们按住，然后三个嬷嬷直接拿出张嘴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啪啪啪……” 三十个耳光，把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娇嫩脸颊打成了猪头，同时也连带着打了他们背后世家的脸面！ 众人就这么看着，心中惊恐万分，同时也庆幸刚才没有随便站队。 惩罚完这些人，太后看向陆婉凝，目光虽然冰冷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昭宁，刚才委屈你了，随哀家回去吃些东西吧，今天有你最爱的桃花酥。” 陆婉凝欠身，收敛眼底的委屈和无奈，毕竟是寄人篱下，她能保全自己已经是万幸，自然不敢多言。 “是。” 太后转身离开，陆婉凝也抬脚跟上，只是临走前回头满含感激地望着沈傲雪点了点头，用唇语道了一句：谢谢。 沈傲雪回以微笑，悄然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正要返回宴席却被一道高大的身体挡住。 抬眼看去，正对上景岳琛试探的目光。 “沈姑娘戏演得不错，今日真让本宫大开眼界。” 他深邃的凤眸染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低沉暗哑。 沈傲雪蹙眉，往后退了一小步，恭敬却冷淡地说道：“多谢大皇子殿下夸赞，若没有别的事，臣女先行告退。” 景岳琛说道：“沈姑娘留步，本宫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谈，请移步净心亭。” 他这番直接，倒是让她不能拒绝。 明着是邀请，实则是命令。 沈傲雪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回绝，沈无双突然上前将她挤到一旁去。 “殿下，臣女与妹妹此次入宫精心准备了才艺，还请殿下回席上欣赏。” 景岳琛眸光微冷，显然有些不悦，但他倒是十分好奇，沈傲雪这种从乡下来的女子能表演出什么才艺。 他勾唇一笑，点头说道：“好啊，本宫拭目以待。” 说完，便转身先行离去，一群随侍紧跟其后。 见大皇子都走了，剩下想要上赶着巴结他的千金公子们自然也不会多留。 周围清净了不少，沈无双一改刚才谄媚的笑，脸色冷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妹妹可真是好本领，削尖了脑袋想在大皇子面前出风头！” 沈傲雪懒得理会，自顾自地低头整理衣裙，将褶皱拍平后这才看她一眼，语气冷漠地问道：“昨日四姐姐脸上的红痕还在，怎么今日却不见了？怕不是跟我用了一样的粉膏吧？” 沈无双面色明显闪过一抹心虚，随后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她眼底是阴鸷的流光，“姐姐可千万小心别把妆面蹭掉了，万一露出真面目吓到别人就不好了，呵呵……” 说完，她勾唇一笑邪魅狂狷，抬脚朝着席位走去。 沈无双气得面目狰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但她时刻记着身处宫宴，绝不能失态。 深呼吸调整情绪，随后继续挂上温柔无害的笑容。 …… 很快到了献艺时刻。 和沈无双一样准备了才艺的千金贵女们都紧张而充满期待地站在一道屏风后等待出场。 这次上台展现的不仅是才艺，更有身段、修养、美貌等等供皇上、皇后和各位皇子们筛选。 第一位出场的是丞相嫡女，柳如眉。 她一身粉色广袖流仙裙，外罩着透金的披纱，手中一把白底绣着荷花的团扇，下挂着白色的流苏，一看便知是准备了扇舞。 柳如眉名如其人，柳叶般的细眉入鬓，狭长的狐狸眼略带娇羞之态，不点而红的樱唇微微扬起一丝笑，清纯中带着些许妖媚。 沈傲雪静静观赏，顺便扫过众人的反应。 她记得上一世柳如眉就是在这时被大皇子看上，成为了昭烈第一位皇子正妃。 一年后景岳琛因查清科考舞弊一案立下大功，被皇上封为太子，这才娶了侧妃沈无双。 没几年太子府便传出太子妃病重的消息，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柳如眉病逝，最后侧妃沈无双扶摇而上成为新的太子妃。 沈傲雪打量着柳如眉的气色，她面颊红润、眸底光泽明亮，舞蹈动作连贯流畅，下盘稳妥，看得出是被精心养育的千金小姐。 这样健康的身体，怎么会在几年后突然患上不治之症，还死的那般让人措手不及。 想来，这其中必定有沈无双的手笔。 沈傲雪正沉思着，周围便响起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是柳如眉已经退场，那么下一位是抚远将军府老将军的孙女箫玉燕，虽然只有十三，却已然出落得婷婷玉立。 她带来的是剑舞。 沈傲雪记得这位萧姑娘喜欢二皇子景岳翎，而且受皇上赐婚，如愿嫁入了翎王府。 起初老将军在世时，景岳翎还忌惮些，不敢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摆在明面上。 后来没几年老将军撒手人寰，抚远将军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萧姑娘从此便没了依靠。 而景岳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纳妾，养外室，整日吃喝玩乐，游走于各种花楼。 萧姑娘成婚不到十年便郁郁而终，还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小郡主整日被继室欺凌。 看着此刻青春洋溢的萧玉燕，沈傲雪不由惋惜。 明明她们都是有血有肉、才貌双全的好女子，为何最终全都毁在了男人的手里！ 世间女子本不该只有一条嫁人的出路。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旁人的议论。 “接下来就是沈家千金沈无双的惊鸿舞了吧？” “是啊，早听闻她是第一美人，一曲惊鸿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沈家养女吗？” “此言差矣，沈傲雪到是沈家真千金，可她毕竟在乡下长大，从小不学无术，论才貌她如何比得上沈无双？” 第63章 翩若惊鸿 “要我说，是不是亲生的倒也无妨，关键是担不担得起沈家千金的名号。” “假千金才貌出众，又得沈家人喜爱，自然跟亲生的并无两样，但这真千金……除了模样好看些也没什么特长之处，怕不是废柴一个。” …… 虽然他们议论的声音极小，可周围人却能听得清楚。 一时间，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沈傲雪，其中有鄙夷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毕竟，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从小被精心教养，才华、内涵、修养，远不是乡野长大的土包子可比的。 虽然她们比不过沈无双，可却能在沈傲雪这个真正的沈家千金面前秀优越感。 沈无双站在屏风后，双手交叠放在脸前，水蓝色渐变色袖子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额前的孔雀绿宝石吊坠，尽显神秘妩媚。 她轻移莲步走出来，站定在场中央的舞台上，周围全是炙热或嫉恨的目光。 那一身璀璨夺目的浮光锦正闪烁着熠熠流光，将她衬得宛如仙女下凡，明艳撩人。 众人不禁赞叹。 “不愧是咱们昭烈第一美人，这身段、这仪态，果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就是浮光锦吧？我听说太后娘娘只给了沈老夫人，结果就穿在了无双姑娘身上，她果真最得沈家人的宠爱。” “早听闻沈家四姑娘惊鸿舞的大名，如今终于可以见到了，也不知谁能娶到如此天仙般的人。” …… 沈无双垂首用袖子遮面，沉浸在众人的夸赞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沈翊和陈美玉二人也觉得面上有光，连腰杆都挺得直了些。 毕竟，这般完美无瑕的女儿是她们调教出来的。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坐在席位上自顾自地饮茶，时不时捏起一块点心品尝。 表情怡然自得，没有半点因沈无双出风头而嫉妒的模样。 即便周围人指指点点，她也毫不在意。 太监总管细着嗓子说道：“接下来是沈太傅大人的千金，沈四姑娘为皇上太后进献一曲惊鸿舞。” 话音刚落，沈无双正要放下袖子，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开口，嗓音低沉充满磁性。 “刚才沈四姑娘不是说同你五妹一同准备了才艺吗？怎么如今只有你一人上场？” 闻言，沈无双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悄悄露出眼睛看向说话之人。 景岳琛靠坐在软席之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某个角落。 众人疑惑，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此时，沈傲雪刚咬了一口果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成为了全场焦点，顿时如芒在背，尴尬不已。 她随便咬了两口吞咽下去，然后放下果子站起身来，微笑着回话。 “殿下说笑了，在场诸位世家千金们个个才貌双全，哪轮得到臣女献丑。”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谁料景岳琛竟突然冷了脸。 “这么说来，你们二人刚才是在欺骗本宫？沈大人，你女儿好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耍！” 他一声问责，沈翊连忙从席间起身，额头冒着冷汗拱手说道：“殿下息怒，她们哪敢耍您，臣这就让她准备献艺。” 说完，扭头瞪着沈傲雪，满眼警告。 陈美玉也连忙走过去低声说道：“不管如何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否则连累了沈家，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傲雪觉得他们可笑，声音很轻却极为不屑：“这话是沈无双说的，我可从未说过要表演什么才艺。” “你想清楚，得罪了大皇子便是得罪了皇后娘娘，要是沈家受难，老祖宗也要被牵连！”陈美玉低声警告。 闻言，沈傲雪虽然心中不愿，却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知道了。”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走上台去。 只见她一身白裙仿佛是月光下的白莲般圣洁优雅，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清冷疏离。 即便是站在一身华服的沈无双旁边，也没有逊色几分，反而看上去更加独特。 只见她双手交叠举至额头，恭恭敬敬地对着上位郑重行礼。 “臣女沈傲雪，拜见圣上。” 永昌帝一袭金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周身萦绕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他虽然年过七十，却依然满头黑发，不显衰老迹象，犹如五十岁的模样。 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眼底尽是不可侵犯的威严。 “你就是沈家被养在乡下的女儿？”他沉声问道。 沈傲雪不卑不亢回道：“正是。” “哦，你可有才艺？” “臣女不敢担戏耍大皇子殿下的罪名，自然是有才艺奉上。” 听到这她这么说，永昌帝并未生气反而笑起来。 他觉得眼前的小丫头与众不同，甚至很是有趣。 而且，他最了解自己的长子景岳琛，这小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去为难一个小女子。 多半也是故意想要逗她罢了。 “好，既然有，那就让朕和诸位开开眼吧。” “那臣女先去准备。” “好，退下吧。” 沈傲雪低着头往屏风后退去，却并未放松。 因为她觉得有数道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正盯着她看，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绝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她今天好像只得罪了三公主，并没有招惹旁人。 退入屏风前她回头扫了一眼，景岳琛正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后是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人，而且不是旁人，正是她刚才桃林里遇到的镇北王。 他双目湛蓝却散发着幽深的流光，也盯着她的方向。 沈傲雪心头一紧，明知道他不可能看得见，却依然被这目光盯得不自在。 她转身加快脚步绕至后方，没有那些眼神聚集在她身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外面有音乐响起，沈无双也开始放下袖子缓缓露出那张白嫩娇艳的脸庞。 她的五官放在众千金里其实算不上最完美，但她长了一张白莲花的面容。 男人，最喜欢这样看起来单纯无害好掌控的脸。 何况，她翩翩起舞时那诱人的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实在很难不心动。 第64章 倒打一耙 屏风后的几位世家小姐们都忍不住探出身子去看，充满了好奇，只有站在最前面的沈傲雪不感兴趣。 毕竟，这惊鸿舞她上一世看过了。 该说不说，沈无双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方面下了常人所不及的努力，甚至连身材都掌控到极致。 而且她最擅长装柔弱、扮无辜，隐藏自己真实的面目，用花言巧语和眼泪骗过所有人，利用一切对她有用的人。 上一世，沈傲雪也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傻乎乎的为她数钱！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惊鸿舞的曲子到了高潮部分，外面席间一阵赞叹，就连屏风后的千金贵女们也开始按耐不住了。 “沈家四姑娘跳得这般好，我若上场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陈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好歹也是从小受过教养的，不像某些人……” “谁说不是呢，一无是处的废柴都敢上场展示，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 众人哄笑起来，全都带着鄙夷嘲讽看向沈傲雪。 其中一个跟沈无双交好的李家千金李木子上前直接羞辱道：“沈傲雪，你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待会儿丢了人，可找不回来。” 有人出头，剩下的便也开始附和。 “是啊，沈姑娘你若现在出去跪在地上哭着求皇上恕罪，或许还能免一个欺君之罪呢。” “不会才艺偏要上场，我看你才是自取其辱呢！” “有了无双珠玉在前，你就别上去丢人现眼了，省的让人贻笑大方，论为咱们的笑柄。” “哈哈哈哈……” …… 众人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嘲讽和羞辱一句接着一句地从她们嘴里说出来。 沈傲雪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那位带头的李木子本想刺激她，然后发生争执，让她出丑被皇上怪罪。 可现在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憋屈。 “喂，我们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她没忍住，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沈傲雪的肩膀一下。 本想继续激化矛盾，可没想到，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下一秒，竟然顺势往前扑去。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屏风被撞倒，直接断裂开来。 而沈傲雪就趴在断裂的屏板上，抬起头来眼眶发红，一副受到惊吓楚楚可怜的模样。 “怎么回事？”永昌帝冷声质问道。 屏风后的各位千金们一看闯了祸，顿时都跪在地上，只留下李木子还愣在原地。 她推沈傲雪的那只手还僵着停在原处，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沈无双正跳到最精彩的动作，是一跃而起将水袖甩出去，犹如腾空而起的仙女，也是整段舞蹈中最出彩的地方，展现出她娇软无骨的傲人身段。 若是没有这一跃，整篇惊鸿舞便少了灵魂，不再惊艳。 可她还没来得及一跃而起便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一时间尴尬的站在场地中央，满脸惊愕，不知如何是好，就连乐曲也戛然而止。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沈傲雪那边，完全忘了欣赏什么惊鸿舞。 再好看的舞蹈哪有这出好戏让人感兴趣。 沈傲雪趴在断裂的屏风中央，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十分艰难。 当然，她是装的。 毕竟刚才摔之前她就已经护住了脆弱的部位，即便有些疼痛，缓和一下也便无碍。 但她不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上一世她也被逼着当众献艺，但不是景岳琛挑起的，而是沈无双一曲惊鸿舞后获得满堂彩，然后在皇上面前举荐她。 当时她还傻乎乎的以为这个好姐姐是为了让她出风头。 现在想来，不过是恶意拉踩她罢了。 果然，在她跳完舞后，便引来了众人的嘲笑，就连皇上和太后也是一脸嫌弃。 上辈子的这场宫宴，大概是她人生中永远都无法抹去和弥补的阴影。 而这辈子，将是她复仇的开始，也是沈无双自取灭亡的！ 见没有人回应，太监总管忍不住问道：“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了一地的千金们都低下头，其中一个为了尽快撇清关系，直接开口说道：“回圣上，是……是李姑娘方才推了沈姑娘一下。” 这时，李木子终于回过神来，惊恐万状地扑通一下跪地磕头。 “臣女冤枉，方才不过是想同沈姑娘说句话才会碰她，可是臣女的手还没触到，沈姑娘就突然直接将屏风扑倒，她这是意图嫁祸臣女啊，还请皇上明察！” 李大人和其夫人也赶紧上前跪下，开口替自己的女儿说情。 “皇上圣明，小女自小谦逊有礼、温婉娴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出格之事！” “是啊，一定是她无才，所以故意陷害小女逃避献艺，这简直居心叵测！”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向沈傲雪投去怀疑鄙夷的目光。 哪怕她瘦弱的身躯趴在地上，显得那样无助。 突然，一道人影从太后身边站起，快步走下去将她从满地狼藉中掺扶起来。 陆婉凝关切地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傲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站出来，更没想到会是昭宁郡主，一时间内心深处升起丝丝暖意。 “我没事。”她回以微笑，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整理了一下裙摆。 永昌帝语气也带着一丝狐疑，质问道：“沈傲雪，你可是不愿表演才艺，才会故意摔倒并且嫁祸她人？” 闻言，沈傲雪并未回答，反而是问道：“回圣上，若是臣女献艺，那李姑娘倒打一耙的谎言，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永昌帝眼底生出一抹兴趣来，原本冷厉的神情也有所缓和。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臣女现在就献艺，让李姑娘和李大人李夫人心服口服。”沈傲雪莞尔一笑，全然没有畏惧之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李木子心虚了一下，可随后一想，不过是乡下来的土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真的有才艺，大概也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第65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傲雪正打算上场却被身旁的陆婉凝拉住了衣袖。 她一脸担忧：“别勉强，我可以帮你。” 并非是她也和这群人一样看不起沈傲雪，只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如何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呢？ 所以她此刻是真的感到担心。 沈傲雪会心一笑明白她的意思，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那便请郡主一展歌喉如何？” 她记得昭宁郡主最出名的莫过于那一副空灵婉转的嗓音，放眼整个京城能与她的歌喉一较高下之人还真数不上几个。 陆婉凝有些疑惑：“你会乐器？” 沈傲雪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短笛，精致的墨玉流光通透，上刻着二字“浮沉”。 上一世，她在宫宴上受尽屈辱，回去后一有机会便学习技艺。 所以这一世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烹茶论道……她样样精通。 但这些，她都不想表演。 因为一旦展现容易引起众人怀疑。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从小受尽养父母虐待，如何学得这般多而精湛的技艺呢？ 何况她也不想展露锋芒引起各位皇子或世家子弟们的注意。 所以，只能选择最低调内敛稳妥的方式。 幸好暮寒送她一柄短笛逼着她学会了这项技能，否则这宫宴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来之前很早她就料想沈无双会像上次那样将她推出来献丑，所以平日里她闲着就会练习短笛，如今已有成效。 沈傲雪和陆婉凝一同走上台，二人直接无视跳了一半的沈无双，恭敬行礼。 “臣女愿献一首笛音《桃花源》，恳请皇上允昭宁公主伴唱。” 永昌皇帝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朕也很久未听到昭宁的歌声，允了。” 沈傲雪和陆婉凝对视一眼，刚准备好打算开始，沈无双却冲上前来跪下。 “皇上，臣女还未跳完！”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先前那一曲惊鸿舞只跳了一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永昌皇帝微微蹙眉，沉声道：“那你便接着跳下去。” 沈无双若是懂规矩知礼数此刻便应该自觉退场。 可她哪里甘心就这样下去？ 本以为一曲惊鸿舞必定能惊艳四座，成为各皇子和勋贵们争相求娶的千金贵女。 可她跳了一半就被打断，这一舞怕是连前面几位都不如。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沈傲雪的痛恨更加浓烈。 都是那个贱人毁了她的努力，否则她此刻应该受万众瞩目，成为京城最耀眼的光。 得了皇帝的允许，沈无双站起身来回头看着沈傲雪，眼底的恨意已经无法隐藏。 她走到近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故意的！” 沈傲雪垂眸敛着神色中的冷漠与嘲讽，勾起嘴角轻声回了一句：“是，你能奈我何？” 闻言，沈无双气得几乎要颤抖，她死死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心传来疼痛才能抑制住她此刻的愤恨。 “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道。 沈傲雪抬眼，眸光满含笑意，不再压着声音而是盈盈欠身，礼貌周全地大声说道：“姐姐慢慢跳，妹妹等着呢。”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怨毒的目光，拉着陆婉凝退到了一旁。 沈无双调整情绪，可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刚才的沉稳。 音乐响起，她尝试翩然起舞，慢慢地也算投入，可心里到底是紧张，身体开始发热，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衔接上了之前的动作，再几步就要一跃而起。 突然，她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对劲。 本应是张开手臂旋转三圈的舞步，她却只顾着旋转，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身上抚摸起来。 这姿势着实诡异，仿佛是中邪了一般，正当众人疑惑时，她又迅速调整好，继续跳下一个动作。 本以为是插曲，都等着她一跃而起惊艳四座。 沈无双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上的不适渐渐越发严重。 起初只是瘙痒难忍，不过须臾便开始泛起炙热的痛感。 身上的浮光锦好像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紧紧黏在她身上，似乎要将每一寸皮肉啃食灼烧。 沈无双满头大汗，强撑到了最后一跃。 她咬着牙，刚抬起一只脚，可另一只脚就好像不受控制般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啊！” 只听她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奏乐声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群人鸦雀无声。 永昌帝冷声问道：“怎么回事？来人，将她扶起来。” 两名宫女走上前正想弯腰去扶，趴在地上的沈无双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水……水……我跳得好热，我要水……”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疯了似的往外冲去，直奔不远处的静心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沈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吃人，一股怒气在他眸子中燃起熊熊烈火。 陈美玉也顾不上稳重端庄，满是担心地站起身追了出去，嘴里焦急地喊道：“双儿！双儿你怎么了……”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都纷纷起身跟着去看热闹。 陆婉凝满眼疑惑，小声嘟囔道：“沈四姑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沈傲雪勾唇浅笑，眸光流转语气淡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无双向来容不下她，但凡是她的东西都要抢。 淡痕膏、天山雪莲、浮光锦……包括太傅千金这个身份。 只可惜，这辈子的沈无双，怕是无福消受她的东西了。 那浮光锦上被她撒了大量的炙皮散，其中含有大量的生石灰。 沈无双跳舞时会出汗，而石灰遇到汗水则会沸腾滚烫，灼伤她娇嫩的皮肤。 “咱们也去看看吧。” 陆婉凝禁不住好奇，拉着沈傲雪往外走去。 桃林旁不远便是静心湖，沈无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此刻她浑身灼热，剧痛夺走她所有的理智，一心只想快速降温，所以，看到湖水便不顾一切跳了进去。 可生石灰遇到大量的水便产生了反应，急剧灼热后才缓缓降温，但沈无双却被活活灼掉了一层皮。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会水。 第66章 伪君子配白莲花 待她反应过来，惊恐迅速袭来，拼命地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我不会水……” 一群人站在岸上冷眼旁观，就连侍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是太傅千金，他们一群男子如何敢下水去救？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美玉急切地命令道：“李嬷嬷快去找如风和如澜！” 李嬷嬷却犹豫着说道：“夫人，二位公子虽是四姑娘的兄长，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是……” 一句话点醒了陈美玉。 今日任何一人救沈无双都可以，但绝不能是沈如风和沈如澜。 虽然是兄妹，可在外人眼里，到底没有亲缘，若让人恶传，众口铄金，毁的就不只是沈无双一人。 她的长子年纪轻轻便是大理寺少卿，前途无量，次子如今待考功名，更不能招来闲言碎语毁了名声。 比起沈无双，她心里到底是更在意两位嫡子。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个人，转身四处寻找起来。 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想找的人。 陈美玉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不由分说便拽着她往湖边走去。 “傲雪，快去救你姐姐，快！” 沈傲雪站定脚步，目光冷漠地看着她：“夫人，我不会水。” 她会，而且水性极好。 但她凭什么救？ 陈美玉自然知道她在撒谎，急得眼泪涌出，开口央求起来：“娘亲求你了，救救双儿，看在咱们都是亲人的份上行吗？” “亲人？”沈傲雪使劲将胳膊抽回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只当自己的亲人都死绝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陈美玉恼羞成怒，一巴掌打了过去。 沈傲雪可以躲，但她没有，半张脸被打得通红，顺势往后一倒跌在了地上。 她捂着脸，眼眶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地望着她，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想救双儿，可我真的不会水，您要我下去，那是要我为沈无双陪葬吗？” 说完，泪如雨下，情绪层层递进，有压抑有爆发，堪称完美！ 周围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对陈美玉的行为感到不解。 “沈夫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竟让亲生女儿跳下去救养女。” “对啊，亲生女儿也不会水，要是跳下去岂不是给养女陪葬？” “光看衣着装扮便能猜到这沈家厚此薄彼，怕是也看不起亲生女儿。” “沈家五姑娘真可怜，本该锦衣玉食、金尊娇贵地长大，却被假千金抢走一切。” …… 众人喋喋不休的话让陈美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一想到自己从小精心养育了十四年的女儿命悬一线，她也顾不得许多。 “来人，快救救我女儿！” 侍卫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下水。 毕竟是一条人命。 沈傲雪还坐在地上，陆婉凝刚要去扶就被旁边冲出来的人影抢先一步。 “小雪快起来！” 是季凌安。 他扶着沈傲雪，眼神却望着静心湖里垂死挣扎的沈无双，满是焦急。 “你没事吧？” 沈傲雪看得出他的心思，想起上一世，季凌安确实跟沈无双暧昧过，只可惜，他只配做滋养鲜花的牛粪，除了有那么点儿利用价值以外，到底是入不了鲜花的眼。 既然如此，这一世不妨成全他的心思。 沈傲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泪眼婆娑地恳求道：“凌安，救救我四姐，求你了！” “啊？我不行……这会毁了你四姐名誉……”季凌安眼底闪烁着光，可面上却依然退缩。 沈傲雪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这种伪君子，配沈无双那朵白莲花，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了做好这个红娘，成全这段好姻缘，她忍着恶心继续促进。 “不，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不能对我姐姐见死不救啊！我相信大家不会多想的，再说了你去总比别的男人去要好，若是被侍卫所救，那我四姐姐还活不活了？凌安，就算是旁人，你这般善良正直也不该见死不救啊！” 她如此情真意切，把帽子给季凌安戴得高高的，顿时让他下了决心。 静心湖里，沈无双已经筋疲力尽，最终沉没到了水下。 众人尖叫惊呼，都不忍看着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眼前。 侍卫们也开始脱掉鞋袜准备跳水去救。 毕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如此了。 “噗通！” 突然，一道人影跳进了湖水，直接朝着沈无双溺水的方向游去，不一会儿便将人拖上了岸。 浮光锦遇水则毁，此刻已经近乎透明，连里面藕粉色的心衣都一清二楚。 季凌安赶紧将自己湿透的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站在前面的人群看到了，所幸大都是女子。 毕竟，懂事知礼的世家公子们为了避嫌，早就退到了远处。 七皇子景岳寒不喜宫宴，沈如风和沈如澜两兄弟便陪着他在桃林另一处的亭子里吟诗作赋。 听到这边喧哗的声音，好奇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才姗姗来迟。 结果，兄弟二人便看到陈美玉昏倒在李嬷嬷的怀里，而沈无双则浑身湿透被季凌安搂着。 “怎么回事！”他们两人拨开人群冲过去。 一个查看母亲一个则推开季凌安将沈无双揽走。 众人好心解释道：“二位公子莫急，沈四姑娘方才落水，沈夫人急火攻心昏倒了，已经有人去请太医。” 陆婉凝上前一步说道：“眼下风大，还是先将沈夫人和沈姑娘送去旁边的茶苑休息，那边有软榻。” 沈如风很快便镇定下来，立刻将陈美玉抱起来，转而说道：“二弟，带双儿去茶苑。” “好！” 兄弟二人将母亲和妹妹带走，众人作鸟兽散去，返回宴席。 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听了太监的禀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沈翊趴跪在地上，将头埋低，只觉得颜面扫地。 “臣教女无方这才惹出麻烦，还请皇上责罚！” 永昌帝眼神阴沉，烦躁地捏着手中青翠欲滴的佛珠。 景岳琛见状便知这是帝王动怒前的征兆。 他连忙起身走出去：“父皇，儿臣听说沈四姑娘前段时间坠入寒潭生了场重病，如今怕是旧病复发导致。” 第67章 以大局为重 沈翊毕竟是他的恩师，而沈无双从小便在他身边伴学，虽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却也有兄妹之情。 所以，他才会站出来替沈家说话。 永昌帝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依旧是透着不悦。 “既是身子不舒服就应当留在家中休息才是，沈爱卿不必过分自责。” 沈翊这才敢缓缓直起身来：“谢皇上隆恩，臣惭愧。” “行了，快去看看你夫人和女儿如何了。” “是。” 沈翊起身，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直奔茶苑而去。 沈无双这次非但没有为沈家争光，反而将沈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此后，他怕是要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若只是才艺不精倒也无妨，可她竟然投湖，还被外男救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怎么挽回现在的局面？ 他对沈无双可是抱以重望，希望她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荣登后位生下嫡皇子以后继承大统。 到那时，他就是国丈，满朝文武谁敢对他不敬？ 可现在一切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眼看沈无双就要及笄，可今日闹成这样，她怕是已经失去了嫁入皇室的资格。 就算皇子们有心，恐怕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都不会同意。 沈翊眼底的阴鸷更深，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首要问清楚的是，方才沈无双为何会突然跳湖！ 怀揣着疑惑，他疾步来到了茶苑。 刚到门口便看到沈傲雪走了出来，正将手里的水蓝色浮光锦交给一名宫女。 “劳烦烧掉。” 宫女应了一声是，然后拿着浮光锦朝烹茶室而去。 陆婉凝见状惋惜道：“真是糟蹋了这料子。” 沈傲雪不以为然，勾着唇角：“也算物尽其用。” 沈翊走上前来冷着脸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这丫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傲雪对上他便收起了笑容，冷着脸回道：“自然是帮忙处理晦气之物。” “哼，整个家就你最晦气！” 沈翊丢下这么一句，抬脚走进了茶苑。 陆婉凝不解道：“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父亲为何骂你？” 沈傲雪并未伤心、委屈或是愤怒，而是恢复了笑颜对着她说道：“疯狗本就是见人就咬啊。” “啊？” “走吧郡主。” 两人相伴回了宴席。 而茶苑内。 此时陈美玉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软榻旁照顾还处于昏迷的沈无双。 太医拿出一粒药丸，叮嘱道：“沈夫人，将此药喂给四姑娘，便能醒过来，老夫告辞。” “多谢李太医。”陈美玉赶忙接过来，然后塞进了沈无双的嘴里。 太医离开片刻后，刚才还陷入昏迷的人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无双此刻虚弱不已，脸色透着苍白，满眼都是迷茫与困惑。 “娘亲……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因掉入湖中缺氧，所以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 “双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别吓娘亲了，呜呜呜……”陈美玉抱着她失声痛哭。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怎能让她不心疼。 沈无双皱起眉头：“娘亲别哭，女儿这不是没死吗？” 陈美玉安慰道：“傻孩子别胡说八道，不就是惊鸿舞没跳好吗？还不至于寻死觅活的，大不了咱们明年桃花宴再跳。” 闻言，沈无双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眼底顿时充斥着恨意。 恰好沈翊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见她醒了，没有一句关心，直接问道：“双儿，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这里是御花园，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幸好大皇子为你我求情，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沈无双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怒火中烧地说道：“爹爹，不是女儿的错，实在是身上灼痛难忍，那件衣服有问题！” “什么衣服？” 这次不仅是沈翊和陈美玉好奇，就连沈如风和沈如澜也都充满疑惑。 沈无双落水后浑身湿透，陈美玉只好借了一件宫女的衣裙给她换上。 至于那件青鸾梦，早被水泡得破烂不堪，他们嫌晦气，便让沈傲雪拿去烧了。 “就是浮光锦啊，我跳舞时一出汗浑身开始刺痛，起初我以为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可后来那衣服就如同烧红的炭火般贴在我身体上，你们看。” 说完，沈无双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被烧红的手臂，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虽然有淡痕膏不至于落疤，但这被灼破的皮肤看起来着实疼痛。 沈如风当即反应过来：“难怪沈傲雪提议烧掉这袍子。” “肯定是她搞的鬼！”沈如澜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说风就是雨，他转身便要冲出茶苑却被沈如风一把拦住。 “站住！” “大哥你干什么？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沈傲雪恶毒的真面目，我要为双儿报仇，让那个小贱人受到惩罚。” 见他如此莽撞，沈如风满是无奈。 “二弟，这里是皇宫，家丑不可外扬，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损失颜面的还是我们沈家。” “何况，今日皇上特设此宴是为了给镇北王接风贺功，若是因家事闹得不可开交，惹恼了圣上，这份罪名咱们可担待不起。” 陈美玉附和道：“如风所言极是，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丢了脸面，待会儿对外就说是无双失足落入湖中的。” 沈如澜气不过：“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傲雪吗？她肯定是嫉妒双儿，怕她在宫宴上出尽风头更得我们全家人的宠爱，所以才会耍一些下三滥的招数陷害双儿，哼，她越是这样恶毒，我越是不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沈翊阴沉着脸色，微微眯眼冷声道：“蠢货，浮光锦被烧毁，我们已经没了证据，闹到皇上面前又能如何？” 沈如澜一听，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墙上懊恼不已。 沈翊正色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眼下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先以大局为重。” “哼！” 尽管他不甘心，可父亲的话又不得不顺从，沈如澜只能将那股浓烈的愤恨攒在心中。 “什么事以大局为重？”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竟然是七殿下景岳寒。 第68章 有仇报仇！ 他走进屋里，一袭银灰色龙纹宫袍，领口袖边以金丝银线绣出祥云，浓墨般的青丝以明珠冠束于脑后。 虽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然有八尺高，俊逸清秀，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沈无双见他走进来，连忙躲在了陈美玉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 并非是她害羞，只是现在这般狼狈，不想被他看到罢了。 沈如风见状赶忙上前去拱手问道：“七殿下您怎么来了？” 景岳寒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软榻上的女子，可惜，她只是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看不到全貌，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沈府花园中斜倚在凉亭里喂鱼的少女。 “我听说出了事，便过来看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多谢殿下，我妹妹不慎失足落入水中，所幸被人救起，并无大碍。” “那就好……” 话未说完，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季凌安见到屋内的人立刻低头行礼：“微臣拜见七殿下。” “免礼，你是？”景岳寒疑惑。 “微臣是新科进士……” 沈如风怕季凌安说错什么，立刻上前打断：“殿下，您出来这么久不见人影皇上必定有所察觉，卑职陪您先回宴席吧。” “哦，也好。太师大人，本宫告辞。” 沈翊笑着点头：“殿下慢走。” 沈如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跟上：“我也陪殿下去宴席。”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跟着景岳寒离去。 房门被关上，季凌安第一时间走近前关心道：“双儿妹妹可好些了？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他拱手鞠躬一脸惭愧，也算是知书达理。 沈翊冷着脸生气道：“季凌安，你还知道冒犯？我女儿的清誉都被你毁的一干二净了！” 陈美玉伤心不已，一脸愁容。 沈无双不甘心地咬起下唇，她可不想就这么认命嫁给一个还没有官职的小进士，她要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何况，沈傲雪都能做王妃，就算镇北王是个残废且命不久矣，那也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握，她凭什么落了下风只做个小官的娘子。 想到这里，她露出怯生生的神色，一边落泪一边委屈说道：“父亲母亲，凌安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傲雪妹妹心上人啊。他怕是看在傲雪的份上，才会跳水救我的。” 沈翊蹙眉问道：“季凌安，双儿所言可是真的？” 季凌安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才解释道：“我与小雪确实从小一起长大，怎能眼看她家人受难却见死不救，还望太傅大人恕罪。” 闻言，沈翊眼底闪过精光之色，神情也随之舒展。 “也罢，到底是你救了双儿，本官不应该再追究别的，双儿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季凌安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无双，只好不舍地离开了茶苑。 陈美玉着急地问道：“老爷，这下我们双儿的名节尽毁，可怎么办呢？” 沈翊沉声道：“只要对外宣称季凌安和沈傲雪是青梅竹马不就好了吗？横竖是妹夫救了姐姐，虽有些不太好听，也可以保住清白，总比嫁给季凌安这种前途未卜之人要强。” 他丝毫不考虑这些传言也会毁了沈傲雪的清誉。 沈无双委屈地啜泣：“都怪女儿不好，给父亲母亲添麻烦。” “好了，赶紧整理了一下，回宫宴去，我和你娘先走了。” 说完，沈翊便拽着陈美玉先离开，只留下李嬷嬷在一旁伺候。 两人一走沈无双便急切地从软榻上下来找到旁边的铜镜仔细检查着脸上的妆容。 还好，眉毛和唇脂虽然花了，可粉膏好在没有露出红痕。 “嬷嬷，再给我补一补粉膏，今日已经够倒霉了，千万不能露出瑕疵。” “是。” 主仆二人补好妆重新梳了发鬓这才回到了宫宴。 经过刚才一事，众人看着沈无双的眼神中明显充满了嘲笑与好奇。 刚才被摔裂的屏风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并且更换了新的。 沈傲雪和陆婉凝携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宴席中心。 太监报完曲目，众人肃静，都认真且充满审视探究地看着台上两位朱颜悦色的少女。 只见沈傲雪如松柏挺拔而立，将短笛放置唇边微微一笑，便垂眸吹响笛音。 墨笛、白衣，空旷的舞台上，她静静地吹出一曲悠然婉转的旋律。 林间清风带起衣袂飘飞，粉色的花瓣如雨般随风而起，漫天飞舞。 此刻的沈傲雪，如同降临凡尘的仙女，那般清冷绝艳、不食人间烟火。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空灵悦耳的歌声自陆婉凝吟唱，仿若溪流淙淙，又宛如百灵鸟啼鸣般动听。 她们二人配合默契，并肩而立，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众人起初还充满不屑，只当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拿不出什么能看的才艺。 如今听到这悦耳动人的笛音，都难免惊艳不已。 一曲毕，众人如梦初醒，似意犹未尽地鼓起掌来。 就连永昌帝也忘却先前扰他不悦的事，开怀一笑：“好，笛子吹得好，唱得也好，朕重重有赏。” 沈傲雪和陆婉凝跪在地上行礼，异口同声道：“谢皇上赏赐。” “免礼，对了，方才是谁说沈傲雪想要逃避献艺？如今，是否还有话可说？” 李木子跪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她只是听了沈无双的挑唆随便欺负沈傲雪一下，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皇上，是臣女有所误会，臣女知罪求皇上开恩。”她连忙磕头求饶。 永昌帝也懒得跟这么一个小女子计较，于是问道：“沈傲雪，你说该怎么罚她？” 这事儿若是问到旁人，必定是以宽容之心饶小人之罪。 既能落个好名声，还能得到皇帝的赞赏。 可沈傲雪不是旁人，她是重生而来的恶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就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听到这么说，李木子整个人都傻了，吓得直哆嗦。 众人也都紧张地不敢开口，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本以为皇帝会斥责沈傲雪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却不料，他竟大笑起来。 “哈哈哈……”龙颜大悦注视着站在下面的少女说，“你这丫头，有趣，很是有趣！就依你，来人，拖出去重则三十。” 或许旁人不知道皇帝为何大笑，但沈傲雪却一清二楚。 第69章 皇帝赐婚，傲雪与镇北王 帝王心，向来不是血肉，而是一杆冷冰冰的秤，终其一生都在权衡与谋算。 三十大板即便要不了李木子的命，也会让她双腿落下长久病痛。 可沈傲雪别无选择。 一来她是想以儆效尤，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人狠话不多，睚眦必报，绝不会心慈手软，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作精们以后少来找不痛快。 二是因为她所言正是皇帝此刻想要听到的话。 今日，她若是宽容大度、宅心仁厚，那么日后嫁给镇北王便是贤内助。 可她若是小肚鸡肠、心狠手毒，就会成为镇北王的催命符。 皇帝明着暗着杀光了厉司寒全家，若不是为了稳住北疆大地和压制三十万镇北军，他早就杀了厉司寒。 如今北蛮只剩下逃兵流窜，对于昭烈再无威胁。 所以皇帝便打算以赐婚为由将厉司寒困在京城。 毕竟，如此隐患自然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才能安心。 沈傲雪这笛音若没有陆婉凝的配合，怕是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出彩之处。 所以，永昌帝自然也看得出她没什么才华。 再加上沉不住气选择报复李木子，以及脱口而出的狠毒，足以见得她更没什么城府。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从小被乳母调换养在乡下，沈家人与她毫无亲情，反而对养女沈无双更爱护。 这一点从今日宴席上她们两人的衣着打扮便能看得出来。 沈傲雪从出门上车到御花园入座，基本都是独自一人，而沈无双却时时刻刻跟随在陈美玉的身边。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假千金才是亲生的。 沈傲雪早已看透一切。 此时，一群内侍上前将李木子拖下去，她被吓得号啕大哭却不敢反抗。 全场三四百人，竟无一人上前求情，就连身为正二品的李大人也不敢冒头。 生怕哪句话没说到点儿上，招来皇上的厌恶，惨遭牵连。 全场气氛肃然，让人紧张到后脊发凉。 永昌帝问道：“朕已经如你所愿，可还满意？” 沈傲雪连忙跪地谢恩：“多谢皇上为臣女讨回公道。” 见她这般识相，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倒是很欣赏你这样耿直洒脱的性格，心中敢想嘴上敢说，难得真诚，实在可贵啊。” 说完又看向沈翊：“沈爱卿你这女儿倒是与众不同。” 沈翊起身，连忙弯着腰快步走上前去拱手说道：“皇上谬赞，微臣实在是惭愧。” “惭愧什么？这么好的女儿，可有什么自小定下的亲事？” 沈翊果断回答：“启禀皇上，傲雪她绝没有任何婚约在身。” 永昌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沉声问道：“沈傲雪，若是朕给你安排一件婚事，你可愿意？” 虽然是征求沈傲雪的意见，可帝王开口，她哪有拒绝的资格。 于是低下头回道：“圣上隆恩，臣女自然愿意。” 皇帝果然开颜一笑，大声道：“很好，今日朕做主赐婚。” 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太监总管。 李总管拿出圣旨，台下众人全部从席位上起身跪地。 接着，尖锐响亮的嗓音传遍全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沈翊之女沈傲雪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镇北王卫国有功且年过弱冠却尚未娶妻，当择贤女与配。” “置沈傲雪待字闺中，与镇北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话音一落，全场异口同声：“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傲雪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同时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帝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那人正在身旁近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领旨。 虽然看不到，但也开口道：“谢圣上隆恩。” 永昌帝连忙说道：“司寒，你为国捐躯，受此重伤，以后都不必行礼。” 厉司寒又被搀扶着坐回素舆，湛蓝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嘴角勾起微笑，语气淡然：“多谢圣上体谅。” 从始至终被赐婚的两位主角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交流。 可就是这样，他们却被一纸婚约锁住了往后余生。 …… 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沈傲雪没有抗旨不尊，更没有哭喊着大闹，只为了求皇上收回圣旨好成全她和季凌安。 所以，拿到圣旨后，她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无双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她紧紧蹙眉，不甘心却充满疑惑地凑过去。 “妹妹你接受了皇上赐婚，那凌安哥哥怎么办？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你怎么能领旨呢？” 沈傲雪将圣旨放在桌上，冷着脸故意提高音量说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我抗旨然后被诛九族你就满意了是吗？” 这话虽然皇上听不到，但沈翊和陈美玉却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这里是宫宴，不可无端吵闹！” 沈翊冷声训斥。 沈傲雪连忙解释道：“沈大人，管管您的养女吧，这会儿正撺掇着让我抗旨连累全家呢。” 闻言，沈翊瞪着沈无双，满是警告之色：“还不快坐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 “父亲，我……” 沈无双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忍着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宫宴结束，众人依次离开。 宫门外，怀玉正站在马车前四处张望着，她身份卑微没资格入内宫，只能站在这里等候。 过了没多久，沈傲雪便跟在沈家众人的后面走了出来。 “姑娘，宫宴还顺利吗？”怀玉担心地问。 沈傲雪笑着点头：“顺利，辛苦你久等了，上车吧。” “是。” 怀玉扶着她正要上马车便被人喊住。 “小雪！” 沈傲雪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季凌安一路狂奔而来。 “跟我走！” 说完，他面容急切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到旁边的无人的角落里。 “季大哥有事吗？”沈傲雪将手腕抽回来，神情冷淡。 季凌安情绪激动地说道：“小雪，方才皇上赐婚，你为何要接圣旨？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吗？” 第70章 给镇北王画个大饼 沈傲雪只觉得可笑。 “誓言重要还是我们全家的命重要？”她反问，“难道你不知抗旨是欺君之罪吗？若惹皇上震怒，我们全家轻则罢官发配充军，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后果谁来承担，你吗？” 季凌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眼底满是伤痛之色。 “小雪你承认吧，其实你是觉得我前途未卜所以选择去做镇北王妃，说到底，你跟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以前真的是我看错了你！” 沈傲雪被他这番言论给恶心到了，忍着想吐的冲动说道：“季大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然你陪我一起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如何？” 季凌安一听她让自己去找皇上，眼神心虚地飘忽不定，最后强忍着怒火说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分开吗？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该自己去找皇上说清楚！” 她真的再也听不下去了，可一想到他对自己还有大用处，于是强忍着不适换了一副表情，尽可能装出情真意切的模样。 只见沈傲雪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季大哥，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无双她……唉，算了，这件事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她故意说话只说一半，果然勾起了季凌安躁动不安的好奇心。 “沈无双怎么了？你说清楚！” 见他执意要问，她只好擦了擦不存在的泪花解释道：“其实嫁给镇北王的人选，皇上起初定下的是沈无双，只是她爱慕你至深，不肯嫁入王府，便让父亲求皇上把赐婚之人变成了我。” “你的意思是，沈无双破坏了我们？”季凌安生气地问。 沈傲雪摇头叹息：“季大哥虽然我爱你，可……还是算了吧，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以后……咱们不要再见了呜呜呜……” 说完，她掩面泪奔跑了出去。 正捂着脸暗自窃喜自己刚才的演技有多传神，却一下子冲进了某人的怀里，甚至趴在了他的身上。 沈傲雪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之人，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镇北王！ 她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然弹起，退避三尺远，警惕又惭愧地瞪着他。 “臣女刚才没看路，实在不是有意冲撞王爷，还望您恕罪。” 她连忙道歉，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厉司寒端坐于素舆之上，一身墨染的长袍尽显清冷孤傲之气，浑身充斥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眉目如画、俊朗非凡，让沈傲雪想到两个词。 剑眉星目、鼻正唇薄。 如此完美的长相，因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厉，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沈傲雪在内心惊叹不已。 这男人，好看得像一只妖孽。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他斥责或是羞辱。 毕竟传闻中的镇北王可是喜怒无常、阴狠暴虐、杀人不眨眼的战场阿修罗。 眼前的男人静若止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虽然看不到但仍是抬头盯着沈傲雪。 那眼神冷的，如同淬了寒冰。 沈傲雪头皮发麻，不由自嘲为什么要跟一个瞎子对视？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臣女先……”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绕过他离开，眼看就差几步能逃走，厉司寒突然开口。 “沈姑娘留步，本王有事与你相商。” 沈傲雪莫名紧张，尴尬地婉拒：“此时怕是太晚了，我父母还在外面等着，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届时王爷再与我慢慢详谈如何？” 她本意是画个大饼敷衍一下，却不料对方很是认真严肃。 “好，那劳烦沈姑娘说清楚何时来？” “呃……下个月！” “不可。” “那就五天后？” “太久。” “三天后总可以了吧？”沈傲雪有些不耐烦。 别说三天后，就是三年后她都不会去。 孤男寡女谁知道他想说什么。 上一世她死时，这位爷已经和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彻底撕破脸。 至于后来如何，谁赢谁输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想来，他比她想象中活得更久。 那她当寡妇的梦岂不是破碎了？ 厉司寒似乎考虑了一番，然后点头：“好，三日后你若不来，本王亲自去找你。” 沈傲雪蹙眉，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臣女先行一步。”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厉司寒身后的侍卫炙阳低声道：“爷，她敷衍您。” 闻言，他回眸，如宝石般的蓝眸溢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真？” “她离开时悄悄不耐烦地翻白眼了。”炙阳可劲儿说道。 厉司寒扬眉，脸上神色复杂。 “难不成本王冒犯了？” “爷，这门亲事皇上坑您，那女子无才无德，不配您。” 闻言，他目光骤然冷厉：“你逾越了。” 炙阳连忙闭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送我出宫。” “是。” …… 沈傲雪回到马车前怀玉还站在那里等着。 “姑娘，老爷夫人他们已经走了。” “哦，那咱们也上车吧。” “奴婢扶您。” 怀玉走上前去命令车夫：“背过身去。” 沈傲雪属于待字闺中，不可与外男接触相见。 但是宫宴这种场合是得了帝王允许，才能抛头露面。 所以，平日她连家中的车夫都要避嫌。 趁着他转身，沈傲雪和怀玉对视了一眼，眸光幽暗流转，默契地点了下头。 接着，车夫听到马车的厢门被打开又关上回头看去，只有怀玉扶着车门坐在外面，并且叮嘱道：“姑娘坐好，咱们马上返程。” 车夫闻言，这才坐上去，勒着缰绳调整方向开始出发。 起初还好好的一切正常，可走过集市前车夫便扬起手中鞭子狠狠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像是受惊一般加快脚步，在狭小的路中央横冲直撞。 而怀玉和车夫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跳下马车。 “姑娘！五姑娘还在车厢里！”怀玉大惊失色。 正惊魂未定，只见那匹被打急的马正前方又冲过来一匹白色野马。 两匹马就要相撞时，沈傲雪的马往旁边闪躲，那匹白马则一头撞在了车厢上，直接把整辆马车撞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