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 1. 0 1 《婚婚欲睡》 文/见星帘 晋江文学城首发 0 1 又是一片被夜色笼罩的朦胧。 后车座间光斑闪烁,窗外的霓虹灯摇曳,车子沉稳缓慢地驶入地下通道,只残留下车内顶灯的几道光亮。 钟向窈面色酡红地靠坐在角落里,眼睑下方除却妆容自带的金色碎片,还挂了两滴摇摇欲坠的眼泪。 下一瞬,左侧伸出男人的手。 那人袖口挽高半截,露出冷白皮肤上明显的青筋,夹着纸巾递过来。 钟向窈醉眼迷离地抬起头,望着男人的下颌线。 紧接着视线上移。 四目相对,男人的面容隐匿暗处,钟向窈轻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冷香,酒精作祟的大脑仍旧处于恍惚中。 像是车身在摇晃,她不自知地靠近对方。 “砰——”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传开。 漆黑光景中,钟向窈眼前乍然变白,而后落入了怀抱,呼吸擦过脸颊,两张柔软的唇猝不及防地覆合。 男人的手微微上移,扣住她后脖颈的同时,指尖抚过耳垂。 钟向窈浑身一颤。 正想睁开眼,就感受到唇角被细密贴近,接着那热源挪动,连带着声音也滑向耳畔:“这么敏.感啊?” 他带着笑的腔调像块上好的羊脂玉,充斥着突兀的缱绻:“小未婚妻。”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钟向窈猛然僵住。 …… “西西,快到你上场了。” 一道刻意压低的轻柔女声窜入耳中,侧身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的钟向窈轻颤,茫然地从梦里醒来。 休息室灯光明炽晃眼,墙边的白漆实木化妆桌旁摆了架落地灯,米白色沙发跟前是张同色茶几,搁置着未开封的水瓶,旁边放着刻了串英文字母Cecilia的定制小提琴盒。 落地窗宽阔明亮,一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梦中的对话在钟向窈适应刺目光亮后,变得模糊,男人藏匿在昏暗中的脸逐渐若隐若现,在眼前徘徊不断。 钟向窈尚未从靡丽刺激中回神,整个人还沉浸在微妙的怔忡里,身侧的沙发软软下陷,肩头落了只皮肤细腻的手,正给她缓慢捏着肩颈。 小助理一边给她放松一边小声议论:“今晚来听音乐会的人好多,观众席爆满呢。” 声音由远至近,钟向窈的思绪被拉扯,喉咙有些干,她咳嗽了声下意识回:“毕竟周年庆的最后一场嘛。” 话音落,钟向窈就要伸手拿水。 推门进来的徐烈看见这幕,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轻拍了下她的胳膊,低斥道:“又不长教训是不是。” 胳膊一麻,钟向窈彻底清醒过来。 视线极快地聚焦,她睁大眼扭头去瞧,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你今天打我两次,不怕我记仇吗!” “爱记不记。”徐烈转手将保温杯塞给她,“国外喝主办方的水半夜进医院你忘了?自己肠胃多娇贵要我提醒几次。” “……” 钟向窈闻言,后知后觉的起床气变成不占理的憋闷,无处纾解的滞在心头,轻哼一声,撇过脸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慢慢转动着几秒前恢复运行的大脑。 打量她几眼,徐烈暂时放下心,语气变缓:“又做梦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脑间再度闪现出那些破碎的片段,钟向窈略微不自然,低头喝了口水,思忖片刻,没忍住又一次试探:“波兰音乐节开幕式那晚,你真没见到其他人吗?” 两年前,钟向窈受邀参加波兰森林音乐节,演出时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导致结束后,她与朋友在散心时走丢,等经纪团队找到人,她已经包扎好手腕躺在了病房里。 徐烈气急败坏,扬言要查清楚,可惜钟向窈记不起醉酒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事情只能草草了之。 好在伤势没有大碍,痊愈后也未影响之后的演出。 至于期间遇到了什么人。 徐烈轻叹:“别想了。这次活动结束就不安排行程了,你好好休息几天,压力一大就梦到那些。” 钟向窈没吭声。 想起每次说到这事,最后她总是不再言语,徐烈自行揣测真相之后,表情染上怜爱:“肯定被吓的不轻。” 闻言,一口水在喉咙里上下两难,钟向窈拨开小助理的手,神色闪过两分心虚。 其实倒算不上惊吓。 只是那个吻的触感过于真切,不管被当做梦境还是现实,钟向窈都难以分辨真假,所以才始终耿耿于怀。 不经意瞧见她的表情,徐烈心头涌上一股说不上的奇怪:“但你总是反复提起,该不是有艳遇吧?” “艳遇……”钟向窈又想起那张似乎极为优越的模糊脸庞,单手托腮,难掩叹息,“唉,要真是艳遇就好了。” 连梦都记不真切,有艳遇也白搭。 工作人员敲开休息室门,跟徐烈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妆容精致的钟向窈:“小钟老师,准备候场了。” 音乐厅内上一曲的演奏临近尾声,缠绵的管弦曲调穿过走廊与隔音墙,厚重低沉地传了过来。 钟向窈起身,小助理飞快过来帮她摘掉白色披肩。 深吸口气,她拎着小提琴走出房间。 徐烈跟在几步开外,直到目送钟向窈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缓缓步入主舞台,他的轻快表情才一反既往,变得凝重起来。 今夜是江北交响乐团成立三十五周年的纪念音乐会,邀请了国内著名指挥大师柳正奚执棒,于江北文化中心共同演奏。 此时已是下半场,厅内气氛依旧火热。 座无虚席的观众区域没有打光,环绕在舞台四周。 稍显明亮的舞台里,柳正奚立于指挥台上,乐团伴奏轻悠绵长,相衬着站在指挥台侧的钟向窈。 聚光灯下,她的姿态挺立笔直。 暗红丝绒小礼裙衬得皮肤愈发莹白,裙摆缀着繁复蔓延的刺绣花枝,发间是与肩带同款的Akoya珍珠发箍。 钟向窈夹着琴的下颌稍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跳跃,熟练地拉出准确无误的音符,裙摆随动作轻晃,一颦一笑仿若是这音乐界最精美的顶级艺术品。 徐烈见她稳定发挥,收回目光的同时也兀自松了口气,正准备打开微博,突然听到几步外两名工作人员的议论。 敏锐捕捉到钟向窈的名字,徐烈侧目。 “不都说钟向窈古典跨界后,功底就退步了吗?” “的确是啊。”旁边的人随意接话,“这曲子她十六岁在纽约音乐会也拉过一次,你去比比看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啧,还能什么意思。”那人朝舞台扬了扬下巴,不屑道,“炫技是到了新高度,可情感表达但凡浓厚些的,你看她比得上小时候吗,我们初霓都比她强。” 徐烈眉心紧拧,虽然承认这都是目前存在的问题,可并不代表他们能当面议论钟向窈的不好。 他低嗤一声,嗓音淡淡的找回场子:“谁说不是呢,毕竟十六岁的钟向窈可拿不下三月前赫伯特国际小提琴比赛的金奖,你说对吗?” 赫伯特国际小提琴比赛是所有青年组比赛中,最考验技巧的权威性赛事之一,钟向窈刚刚拿下金奖,是历届获奖者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这完全足以证实她的演奏能力。 徐烈余光睨过,语气略微带了些嘲讽:“至于其他的,就不劳烦初霓老师的小粉丝操心了。” 工作人员认出是钟向窈的经纪人,面色稍变,嘴角嗫嚅片刻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几句话说完,舞台的演奏不知何时结束,钟向窈微微阖眸,正在平复呼吸。 片刻后,她行了退场礼,又在一片掌声中走下舞台,见徐烈表情严肃,她正要说话,旁边传来两道问候。 “小钟老师。” 钟向窈侧头微微颔首,明眸似两只月牙,连带着眉眼都灵动起来,模样实在讨喜。 到嘴边的话转弯,嗓音像是裹了蜜:“晚上好呀。” 打过招呼,随后跟徐烈回到休息室。 刚进门,留在房间的小助理赶紧递来保温杯,接过小提琴,手法老到的将松香擦拭干净,小心装进琴盒。 钟向窈喝了口水,软塌塌地窝进沙发,抬眸打趣:“谁又招惹烈烈啦?这么生气。” “你给我好好说话,没大没小。”徐烈横她,“还不是老跟你作对的那个徐初霓,她算个什么东西,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粉丝也敢到我面前来蹦跶。” 闻言,钟向窈面色骤然变淡,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发丝:“她啊,我还当是谁呢。” “怎么?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钟向窈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调侃:“好歹你们都姓徐,几百年前一家人呢,就这么讨厌人家。” 徐烈被这话恶心到:“祖宗你快闭嘴吧。” 见状,钟向窈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不怎么明显的两颗小梨涡浅浅浮现,她歪了歪脑袋:“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下次可就别再当面提起她了哦,不然保准让你吐出隔夜饭。” 徐烈一噎,扭头看她。 为着舒服些,她懒散地斜倚在沙发里,敞亮落地窗外有光从侧方映在她的脸上,秀气精致的鼻梁落下昏影,堪比娱乐圈国民初恋的明媚元气长相,慵懒时显得愈发乖软。 只可惜长了一身反骨。 徐烈摇头感慨:“你这性格如果跟脸一样乖就好了,我也能少操点心。” “那我四年前就不会选择跨界。” 钟向窈拨开肩头垂落的黑色卷发,看时间差不多了,索性站起身,边往出走边轻声细语:“这得多没劲。” 离开文化中心大楼已是九点四十。 九月底,历年在这节点都细雨飘摇的江北,今夜却一反常态的星辰繁烁,灯红酒绿的霓虹光覆盖了街景,卷着热浪的夜风朝人面肆意扑来,潮湿而滚烫。 钟向窈刚出楼,就被这室外温度弄得皱起了眉,她快步走到自家车前,拎起裙摆钻进去。 冷风过度下,没多久身上那股躁意便缓缓消退。 钟向窈刚扭过头,小助理瞬间会意,伶俐地抖开披肩细致的给她搭好:“要不要把温度调高点?” “不用。” 车内寂静,引得人昏昏欲睡。 钟向窈环抱着胳膊,脑袋抵住车窗靠在角落,街边的光亮落进她的眸,速度快到拉出短而亮的光痕。 主干道车流拥挤,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楼前,明明没有红绿灯阻碍,却在两三辆车前,预留出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几道鸣笛声后,林叔低低啧了声。 “怎么回事?”徐烈问。 钟向窈被吸引目光,跟着朝林叔看去,听见他说:“今年的金融酒会在这举办,现在该是散场了。” 这场酒会钟向窈听家里长辈提起过。 够格参加的全是国内颇具名望的商界名流与资本家,其中最出名的就有明盛傅家、呈嘉钟家与寰越靳家,甚至从不出席这些活动的谢家,今年也在其列。 徐烈笑开:“也不至于特意开道吧。” “今晚到场的是谢则凛。”林叔的余光从后视镜瞥过,“那位前不久刚拿下国际旅游开发案,跟上面合作,今后怕是想低调也低调不成喽,这不,酒会主办方都亲自送人了……” 钟向窈视线一凝,转头看向酒楼广场。 伴着林叔的那些话,旋转门内声势浩荡地走出一群保镖,在深夜格外醒目,紧随其后的是波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眼下走也走不了,钟向窈索性降了车窗,单手撑脸朝着那边打量,神色百无聊赖,又隐隐掩着好奇。 念及林叔刚提起的谢则凛。 钟向窈眼睫轻眨,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好些年。 正想着,傅家小五爷与她的哥哥嫂子率先映入眼帘,他们纷纷偏头,像在与谁说话。 而那人似乎迟了一步,久不见人影。 夜风翻涌,那群人在步履翩飞时扬起西装衣角,人影攒动的间隙,隐绰露出走在嘴里侧的男人。 钟向窈缓缓收拢起食指,指尖刮过脸颊。 清晰视野中,他们在走近后纷纷落住脚步,而最里面的男人慢了半拍,导致他彻底暴露在钟向窈的目光里。 热浪扑腾,周遭亮的仿若白昼。 那人穿着休闲的黑色衬衫,反差对比下,衬得他脖颈与清晰下颌的肤色冷白异常,再加上黑色额发随意垂落,耷在眉间,模样像极了钟向窈闲暇时看过的某部影片中的吸血鬼。 面容昳丽俊朗,勾的人忍不住多看。 附近停了不少车辆,显然不是只有钟向窈在打量。 可他偏偏对其余注视毫无所察,在面前几人尚在谈论之际,冷不丁侧头,隔着几步距离,与她四目相撞。 手掌没入裤兜,男人的眼神沉静冷淡。 周遭所有声响都在为这个对视做背景音,钟向窈眼皮一抖,脑间瞬时浮现出另一双冷峻贵气的眼。 以及那人那句如梦似幻的话—— “小未婚妻。”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1. 0 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0 2 0 2 “先生,今早四夫人打来电话,说云起少爷的那件事,还得麻烦您亲自走一趟。” 次日晌午,阳光洒落草坪。 穿着统一的中年佣人经过长廊,有条不紊地进行日常打扫,几座半人高的假山后,是片清澈见底的鱼池,四面布置有大小不一的石头,颜色极正的观赏鱼凑在一处争食。 谢则凛垂眸捻着饵料,嗓音清淡:“跟钟叙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 “他那边怎么说?”谢则凛随意地抬了抬手,饵料在空中划出弧度,稳稳落入池中。 彭畅立于一侧,表情犹豫:“钟总告诉我这不归他管,但您如果去公司面谈,他会考虑给您几分薄面。” 闻言,谢则凛哂笑一声。 半个月前,谢家这辈排行第四的谢云起被拍到与同公司女艺人前后进出奥斯莱菲酒店,长达八个小时。 作为十六岁就出道的鬼才歌手,谢云起的粉丝占据各大年龄层,实为圈中顶流,而这次私生活被曝光,除却少量女粉原地跳脚外,对他其实毫无影响。 公司见状,便也有意冷处理。 眼看这场风波即将度过,谁知前两天狗仔又爆出某已婚影帝与女助理停车场激吻的视频,媒体问及此事,谢云起满不在意地摊手:“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儿能怪谁。” 这番阴阳怪气,影帝粉瞬间爆炸。 打不过谢云起的粉丝,影帝粉便像疯魔一般,接二连三的涌入女艺人的账号下肆意谩骂,一时殃及池鱼。 喂完手中饵料,鱼群又在原地打着圈的游了游。 等到它们三五成群的走开,谢则凛拿过一旁的湿毛巾,不疾不徐地擦拭手指:“那小混账人呢?” “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稍后通知他,今晚十点前回老宅。”毛巾被丢进木托盘,谢则凛转过身往回走。 彭畅跟在他身边,想了想迟疑道:“杭成那边怎么回复?就怕时间太长,对云起少爷的名声有影响。” “谢家不兜底,他能有个什么破名声。”谢则凛轻哼,随即又想到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送去寰越的合同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就等靳总签字。” 谢则凛嗯了声:“顺路。” 从这简单二字中会意,彭畅妥善的将谢则凛送到电梯口,伸手按开门,目送他进去后,迅速联系司机备车。 三楼主卧,床尾随意地垂落了一件家居服,浴室内水声潺潺,磨砂玻璃覆盖上层热雾。 灰白相间的床头柜放了盏白玉灯,边沿缀着圈银质细条,低调简约,手机嗡嗡作响,震得波浪起伏。 过了十几分钟,门从里侧拉开。 谢则凛缓步走出浴室,手肘微抬,半敛着眸系衬衣纽扣,听见旁边再次传来的动静,他偏头看了眼。 整理好袖口,谢则凛过去接通了电话。 “小谢总可真是公务繁忙。”男人笑吟吟地,闲散打趣,“联系您简直难于上青天,都准备挂断了才接。” 谢则凛漠然垂眼:“钟叙。” 这两个字不冷不淡,明明没什么情绪,可从他口中出来,莫名染上几分威慑。 钟叙失笑:“得,我有事儿找你。” 谢则凛抬起手腕看了眼,思索两秒:“四点你公司见面谈。” “还真亲自来?” 闻言,谢则凛将眼从曜石黑的低奢表盘挪开,掌心没入西装裤兜,朝落地窗外看去,极轻地哼笑一声:“你装什么德行。” 电话那边的人也闷闷笑了会儿。 片刻后,两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从白马巷到杭成影视约莫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中途去了趟寰越签合同,到公司大楼,时间正好三点五十五。 钟叙的总助在门口接应,朝电梯间走去。 前台区内,三个妆容精致的工作人员身姿笔直,余光倾斜,纷纷落至走在最前面的谢则凛身上。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有人低低开口。 “那就是小谢总啊?” “这还用问,江北就那么几个钻石王老五,你哪个见得最少哪个就是小写总了。” “今天钟小姐也在公司,该不是为她来的吧?” “怎么可能,两人从没有过交集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话音落,其他两人朝左侧那位资历最深的女人看去,见她不假思索的模样,赶忙追问:“什么意思?” “你们真不知道?”她眼神诧异,随后轻微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那两位身上可有钟谢婚约呢。” 叮的一声,盖过了前台细微的议论。 一行人迈步走进专用梯,总助伸手按下二十七层,清晰反光的两扇门缓缓合拢。 两分钟后到达楼层。 从电梯出来,总助领着人朝右侧走去,没走几步,另一边的秘书办有人焦灼地喊他。 “周助,前几天谈定的投资方点名要跟您通话。” 他语气十万火急,总助下意识折返两步,但想到眼下的要紧事而停在原地,迟疑:“小谢总,我这……” “您忙,我们自己过去。”彭畅主动道。 总助松口气:“钟总在休息室。” 杭成影视楼高三十二层,占地面积极广,作为内娱占据半壁江山的影视公司,包括了剧本研发、影视剧制作开发及艺人经纪与宣发等业务。 公司家大业大,任影视开发部总监的钟叙便单独占了层楼。 左转依次经过了会议室,会客厅与员工茶水区,谢则凛看到单独隔了扇玻璃门后的休息室。 红漆木质门半敞,透过玻璃,能看清里头侧对他们站着的窈窕少女,那人穿着一身浅绿色吊带裙,白色皮质凉鞋露出漂亮的脚踝与骨肉线条,身侧的手上捏着琴弓。 她似乎是在听钟叙说话,随后轻轻歪头。 “钟家小姐?”彭畅低声好奇。 谢则凛的视线微微垂落,看向少女手腕那只祖传的镶着金绞丝的红玉镯,懒散应声:“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也是。”彭畅点头,“那需要我请钟总出来吗?” 话音刚落,就见钟向窈抬起小臂执琴弓,等到试过音,一道道明快活泼的小提琴声传出。 钟向窈唇边含笑,卷发随连跳弓的高难度动作晃动,室内没开灯,周身却像闪着光。 每个技巧动作都拿捏得当,眼角眉梢写满了骄矜与小得意,好似森林间,轻快曼妙起舞的精灵公主。 谢则凛静静立在原地,在看见她小表情那刻,眸光微凝,随即又变得古井无波,模样清俊出尘,半分情.欲也不沾。 他晃了晃指节:“不用打扰。” 等了大概五分多钟,一曲毕。 钟叙这才从死角出现,手里拿了个小玩意,逗趣似的递给钟向窈,等她去拿时,又坏心眼地抬高手臂。 “钟小姐脾气可真好。”彭畅感慨。 谁知下一秒,钟向窈便瞪大眼恼了,放下小提琴,咬着唇揪住钟叙后背的衬衫一搡,没怎么用力的将他推到门口。 谢则凛戏谑扬唇:“现在还好吗?” “……” 说完,他顺势又重新朝房里看去。 然而因钟向窈这举动突然,以至于谢则凛丝毫没有准备的,撞进她泛着水光又气急败坏的眸里。 四目相对,钟向窈心跳空了一拍。 她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各种情愫交叠递进,恍然滋生出做错事被抓到的羞耻。 谢则凛神色浅淡地移开眼,看向钟叙。 “这么快就来了。”钟叙笑起,转而回头抓住钟向窈的肩,垂眼看她,“怎么不打招呼,不认识了?” 钟向窈暗暗翻了个小白眼,想起昨夜像发癔症一样的胡思乱想就脚趾抓地。 其实她早忘了梦里的男人是谁。 但分不清什么情况,在看见谢则凛的瞬间,脑海中突兀浮现出的,令她完全没有辨别真假的能力,被迫认知到好像那人就是谢则凛。 这小心思旁人全然不知。 钟向窈忍着难以言说的郁闷,咬了两下口中软肉,不情不愿地含糊喊:“小叔好。” 谢则凛的目光继而偏至她脸上,停顿了片刻,这才不急不缓地嗯了声。 钟叙被这称呼逗笑,揉揉她后脑勺:“你俩这么些年没见,称呼倒是轴得很,不喊人三哥喊什么小叔。” “我有三哥。”想到钟其淮,钟向窈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况且我就是跟三哥喊的。” 不料被她一噎,钟叙无奈地放下手。 走廊里安静了两秒。 谢则凛轻笑:“是该喊小叔。” 为他这句缓和气氛的话,钟向窈讶异地看过去,只见谢则凛眼带玩味,对钟叙挑眉:“我又不介意再多个侄子。” “去你的。” 钟叙吃瘪,钟向窈难掩笑意:“活该。” 听到这声嘀咕,谢则凛缓缓抬眸扫向她,钟向窈的视线只在他脸上落下一秒,便眉眼弯弯地移开:“我说二哥。” 谢则凛很轻地挑了下眉头。 话音刚落,钟叙没好气地提醒钟向窈:“还不准备上课,你老师可要骂人了。” 与此同时,休息室内的手机震动起来。 钟向窈面色一变。 糟了!下午的小提琴课。 她匆匆合上门,走廊内只剩两人。 钟叙走了两步,毫不记气,盯着谢则凛笑吟吟道:“好久没见我妹妹了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谢则凛看他。 见状,钟叙轻啧:“能是什么,她记不清楚你还能忘?我没记错的话你俩上回见,是她十六岁那会儿吧?” 谢则凛略略抬了抬眉,没接话也没否认。 “那年你说人家小豆丁,记仇到现在还在喊小叔。”钟叙的表情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不轻不重地提醒着,“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她小叔了吧。” 两人并肩回到办公室。 谢则凛坐到沙发上,翻出手机,另一只空出的抚平袖口,没搭这话,不咸不淡地勾唇:“所以你今天这出是故意的。” “不能这么说。” 钟叙让助理送了两杯咖啡进来,等人出去,一股脑的将责任推脱在别人身上,“要不是老爷子逼得紧,我哥懒得管,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缺德又得罪人的事儿。” 指尖轻敲屏幕,谢则凛抬眸扫他:“你还知道缺德。” “我没别的办法啊,囡囡那脾气你能不清楚?”钟叙与他冷淡眼神交汇,话锋一转,“好吧,你的确不清楚。但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得理解我的难处。” 他目光诚挚,谢则凛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小臂松弛,搭在沙发扶手上,慢悠悠道:“我不理解。” 十分钟内吃两次瘪,饶是好脾气如钟叙,也着实有些绷不住了,他抹了把脸:“行了,明人不说暗话,爷爷就让我问一句,你跟囡囡的婚事明年内能不能成?” 谢则凛眼皮低垂,并未立时吭声。 钟谢婚约是两家皆知的事。 当年谢则凛爷爷于国外遇险,全靠素不相识的钟家老爷子全力相救,两人是过了命的交情。 为续缘分,这才有了娃娃亲一说。 谢老爷子膝下两子一女,婚事自然落到小女儿谢靓头上,她与钟向窈父亲青梅竹马,却始终生不出兄妹以外的感情。 于是成年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毁了这门亲,一个嫁进珠宝巨头商家,一个娶了平江刺绣世家的女儿。 如若不然,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们。 可偏生钟向窈与谢则凛,哪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办公室宽敞明亮,灰色茶几上,两杯咖啡袅袅飘起热雾,临近五点的夕阳昏黄蔼蔼,透过玻璃斜拉出几道模糊光圈。 沙发上的人谁也没先开口。 片刻后,谢则凛才从容道:“我一人同意能结婚?” 语调不轻不重,却饱含深意。 - 休息室墙壁上,白色挂钟分针走完半圈,丝滑悦耳的小夜曲与落日余晖遥遥相应,深情细腻的情绪缠绵婉转。 尾声旋律转调下行,最终平稳结束在和弦大调。 钟向窈缓缓放下琴弓,眼里带着期待,看向显示屏内阖眸欣赏的中年男人。 片刻后,他眼眸微抬惊喜道:“你在技巧与音准方面一向不用我们操心,但今天怎么了,感情也体现的毫无错漏,Cecilia,你恋爱了吗?” 见他打趣,钟向窈松口气:“您可别拿我开玩笑。” 视频中的男人是钟向窈老师的好友,两人都是国际颇有盛誉的一流小提琴演奏家,年初被邀请来为她指点。 或许是旁观者清,彼时刚听完,就发现了钟向窈的问题。 所以这节课得到如此出色的作品,男人自然不吝夸奖:“咱们相识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钟向窈轻笑,嗓音娇娇:“说不准您是看在老师的面子呢。” “亲爱的,他的面子可没那么大。”男人操着一口流利英文,又接上刚才的话,“我从来不同你开玩笑。Cecilia,我依旧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去尝试一段令你全身心沉迷的爱情,这会对目前的困惑有所帮助。” 钟向窈小心地放好琴,不再像从前那样避开这类话题,轻快调侃:“如果被玩弄感情,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这话不对。” 男人并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要明白,我们这行除了真正的天赋者,情感的细腻与敏感程度绝大部分都是在个人阅历中,自行寻找现实与音乐认知的平衡点。” 钟向窈心思微动地抬起眼。 “你还很年轻。”男人笑着鼓励,“再多的教学都比不上亲自感受,恋爱是件很美好的事,你不要困住自己。” 上完课已是晚上八点半。 公司只剩五名守夜班的保安,打过招呼,钟向窈走出大楼,心不在焉地站在台阶上。 脑间回荡起上课时,老师说的那番话。 其实在波兰森林音乐节所受的伤痊愈之后,钟向窈就隐约被醉酒前的梦困住,还有些琐碎小事,引起的瓶颈期令她产生了对音乐理念的偏差。 这对一个已经在同年龄层中,拥有绝佳技巧与超高质量音准的极具代表特色的小提琴家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出了小会儿神,钟向窈轻轻呵出一口气。 至于刚刚老师提的建议,她极轻地闭了下眼,喉间的叹息染上几分迷茫与无措。 如果真如他所说,真的可以吗? 念头在心中飞快地划过,隐约间,留下了几道难以忽视的稀碎痕迹。 华灯初上,夜已经深了。 钟叙傍晚有应酬,早早跟谢则凛一道离开,而团队休假,钟向窈来公司时,是从云水巷钟家坐的钟叙的车子。 思索须臾,钟向窈朝出租站牌走去。 九月底的天气好似小孩子的心情,傍晚还阳光明媚,刚过六点,天色慢慢阴沉下来。 半个小时前,被忽视的天气软件温馨提示,今夜江北部分地区将迎来暴雨橙色预警。 就快要下大雨了。 意识到这点,钟向窈拢了拢肩头的米黄色镂空薄外衫,指尖压着领口,脚步稍稍加快。 轰隆一声。 闷雷破天而降,钟向窈神色微顿,下一秒,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狂风同时袭来,阻挡着行人的步伐。 这场雨来的始料未及。 等钟向窈跑到挡雨的站牌下,身前衣物几乎湿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格外难受,伸手拨了下额发,也是一片水渍。 噼里啪啦的雨幕越来越密集,没一会儿,阴沉沉的夜雾逐渐席卷整片天空,冷风带着水珠朝人脸上飘。 同样躲雨的行人忍不住低低咒骂。 下雨天打车的人实在太多。 眼看软件不停地转圈,钟向窈此时毫无耐心再等下去,利索地切换了界面,翻出司机电话,指尖悬空正欲按下去。 “嘀——” 瓢泼雨柱中,不知从哪飘来一道鸣笛。 钟向窈手指稍停,下意识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与站牌错开两三米外的临时车位上,有辆灰色迈巴赫。 车身线条流畅精致,在雨水中熠熠发光。 又是两道类似催促的车鸣。 钟向窈不明其意,扭头看向身旁几人,见他们也一脸莫名,目光又重新挪回去。 刹那间,她的神色忽而停滞。 昏暗的雾气后,闪烁的霓虹灯依旧靡丽鲜艳,呼啸而过的雨幕不停息地敲在心头,长街路边汇聚积成小水洼。 那辆刚刚还打着双闪的车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后退至站牌前。 钟向窈心有所感地捏紧手机,眼眸微凝。 驾驶座门打开的瞬间,后排窗户也同时降下三分之一,露出与这暴雨全然不同的亮丽。 男人抬眼,黑眸分寸不让地看过来。 白日在休息室门口,那阵心跳错漏空拍的压迫感再度袭来,钟向窈呼吸停滞,一股本能的生理反应令她瑟缩后退。 “钟小姐,先生请您上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撑着伞来到她跟前,站在台阶下,上身恭敬地朝前倾,笑着提醒:“是小谢总。” 又是谢则凛。 各种各样的混沌情愫在胸腔冲撞。 钟向窈并不想与谢则凛有太多牵连,于是朝司机一笑,晃了晃手机礼貌婉拒:“我通知司机了,不麻烦小叔。” “但……” 车窗从里面敲响,两人看过去。 只见那双形似丹凤的狭长眼眸侧过,瞳间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温和,露出不动声色的冷厉,饱满唇形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眉眼的冷傲,而此时正紧紧抿住。 彰显着谢则凛的耐心已然告罄。 他言简意赅:“上车。”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2. 0 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0 3 0 3 话音落,钟向窈心头一紧。 盯着车间那双看上去已经变得不耐的眼,抓了抓指尖,心头那阵叛逆心思涌现,她停驻在原地并未上前。 但或许是上天都看不惯她这矫情模样,忽地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将司机的伞吹偏,很快大雨就浸湿了他的衬衣。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见两人不罢不休,钟向窈最终还是没抗住上了车。 与外头大雨彻底隔绝,经久不散的湿气终于退却,钟向窈低头看看凉鞋与裙摆沾染的水渍,在求助谢则凛与司机二者间稍作犹豫,随后朝前探头。 “叔叔,请问有纸巾吗?” 钟向窈的声音又轻又软,萦绕在车内,司机闻言笑了笑,将手边的纸巾盒递给她,贴心询问:“钟小姐冷不冷?” “不冷的。”钟向窈小声回复。 其实是有些冷的。 这天气站牌挡雨不过是心理慰藉,况且钟向窈的衣裙大半都已被雨水打湿,冷热交替自然会感觉到黏潮的寒意,只不过碍于旁边坐着的人,她实在不想麻烦罢了。 周遭又恢复静谧,只剩衣料摩擦声。 而刚才让了位置的谢则凛,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片刻后,钟向窈的视野不受控地向左移。 车内顶灯微亮,黑色皮质扶手上镶着两颗被精雕细琢的暗红色宝石,低调奢华,往里一寸的位置压着男人的小臂,曜石黑表盘矜贵斯文,衬得他的手背骨节愈像白玉扇的扇骨。 钟向窈怔怔地看着那双手,脑间又回忆起波兰那夜,不甚清晰的记忆与幻想交织。 直到谢则凛动了动胳膊。 钟向窈唰地收回眼。 她喉咙吞咽,刻意降低存在感,纸巾擦着胳膊,又手忙脚乱地压住裙摆,试图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偷看。 车子经过减速带,震动两下后,始终闭目养神的谢则凛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瞥向兀自忙活着的钟向窈。 她仔细地擦拭完鞋面,又去收拾座椅垫。 笨拙的有些可爱,兀自沉浸。 目光落在她白里透粉的指尖,越看越像是打了腮红,盯了会儿,谢则凛出声:“不用忙了,回头有专人收拾。” “我顺手弄好。”毕竟因为她才会变脏。 谢则凛搭在腿面的手指随意敲了敲,听出她嗓音发紧,停顿一瞬,态度很自然地变成对谢家小辈那般温和耐心:“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应该擦不干净。” 裙子虽不滴水了,可钟向窈像只优雅的落汤鸡,不管擦得多认真,待最后坐好时又恢复原样。 她挠挠头解释:“但湿着难受。” 闻言,谢则凛也不勉强她听话停下,平静颔首,眼睫低垂的那瞬间,觑见小姑娘紧抠坐垫到发白的指尖,难得觉得有趣:“怕我?” 钟向窈的心头一梗。 以为是幻听的错愕盖过了惧意,下意识扭头,撞进谢则凛深邃的双眸,声音小小:“什么?” 谢则凛抬眉,双目饶有兴致地凝聚在她的脸上:“不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的视线专注而克制,瞳孔颜色极深,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明明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因着狭长眼型莫名多了几分邪气,像个摄人心魂的男妖精。 笑起来时,仿佛极会蛊惑人心。 心跳在那瞬间怦怦不停,快窒息一般。 “我没有紧张。”钟向窈下意识松开手,眼神飘忽,“你又不会伤害我,干嘛怕你。” 她这副自我洗脑式的话术拙劣的可爱,谢则凛的眼里涌上几丝笑痕,不疾不徐地哦了声:“你就知道我不会害你?” “啊?”钟向窈眨眼讷讷,没忍住顺着他的话思考,“虽然咱们上次见面已经好些年了,但你不——” 谢则凛突然打断:“好些年?” 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神色,钟向窈迅速在脑海回想,直到确定并未遗漏,迟疑道:“不是吗?” 谢则凛表情微妙,没再吭声。 而她又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愉快了,只得打量对方,像猫咪一样惊疑未定地伸肉垫讨好地笑笑:“而且你是小叔嘛。” 两人眼神碰撞,盯着她眼巴巴的小表情,谢则凛轻扯唇角哂笑:“也是。” 说完这句,他又重新合上了眼。 看出对方不想再继续聊天,钟向窈松口气,悄悄捏住腰侧的衣裙抖了抖,短短几分钟就出了一身汗。 简直要命。 想到他们的婚约,她心乱如麻。 钟向窈侧身靠向车门,单手托腮朝外看。 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六岁那年,独自远赴欧洲学习七年小提琴的钟向窈,早已拥有极度自主的独立人格,于是在被突然告知有了婚约的那一刻,钟向窈潜意识产生了被掌控的厌恶。 彼时她与谢则凛,从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多年未见的邻居兄长,幼时的薄弱感情被消磨,况且她正处春心萌动的时期,娃娃亲哪里比得了心上人。 所以多番抗拒无果下,连带着对谢则凛也有了迁怒心态。 直到三年前那场车祸后。 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十二月底,本该寒风瑟瑟的白马巷被暖阳笼罩,谢则凛常居的宅院处于白马巷区最深处,石子路两侧的绿化带亮丽晃目,一眼望见院子里的泳池波光粼粼。 谢则凛穿着驼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衣挡住清瘦的下颌线,侧脸精致,坐在花园草坪中间,笑看面前的大型犬。 那是只毛色纯正的日本土佐犬,高大威猛,它四肢大开脊背弓起,是愤怒到极致的模样。 钟向窈只当在训练。 于是上前两步,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她看见谢则凛打了个怪异手势,土佐犬倏然咆哮,险些挣脱束缚朝他扑去。 犬齿刮伤了谢则凛的手指,管家心急如焚地去查看,可他却只是极轻地笑了声:“养不熟的玩意儿。” “需要换种方式吗?”训犬师问。 谢则凛摁了两下伤口,模样斯文优雅,漫不经心地说:“别再浪费时间,拖出去,直接弄死就是。” 寒气一下子从脚底涌至头顶。 明明周身遍布太阳的暖意,可谢则凛轻飘飘的这句话,像带着刀子直直朝她心上扎。 病态、冷漠、乖戾且狠辣。 她不明白谢则凛怎么会变成这样,胆怯的同时,也产生了对他印象的转变。 后来年岁渐长,才慢慢不再害怕。 掌心手机微微震动,钟向窈的思绪被勾回,看了眼屏幕,是钟其淮打来的电话。 扫过谢则凛,钟向窈为了不打扰到他,接通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三哥,怎么了?” “快到家了吗?” “没呢。”钟向窈后知后觉地瞥向窗外,“今天雨下得好大。” 车窗被弥漫的雨柱遮挡严实,外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只能听见轮胎碾过积水后发出的拍打声,车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缓慢。 钟其淮随口问:“你还在二哥公司?” “下雨前我就已经走了。”钟向窈心知他对谢则凛向来多有不满,此时被追问,支支吾吾解释,“我在小叔车上。” 钟向窈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惜雨天信号差,钟其淮没听清,反倒被谢则凛入了耳。 他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腔调,慢慢悠悠地开口,颇有一股闲散公子打趣的意味:“坐我的车就这么见不得人。” 敷衍几句挂断电话,正给钟其淮回消息的指尖一偏,钟向窈心虚抬头,笑容乖觉:“小叔干嘛这样讲。” “是啊。”谢则凛似是而非地叹息,看着她作伪的笑意,“毕竟遇个小白眼狼。” 话中隐意十足,只差没点名道姓。 四目相对,谢则凛的那双眼尾部走势略平,衬得再怎么冷峻清淡的眸色也有一缕异样的神秘感,情绪稳稳兜在眸间,丝毫不予以泄露,就算笑着,依旧含着无法忽视的疏离。 “养不熟的玩意儿。” 一时间,这话倏然回荡在耳边。 靠! 这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钟向窈的表情僵住,弯起的唇角逐渐绷直,怯生生的,对他的惧意根本不似作假。 而白日在面对钟叙时,那份肆无忌惮的骄纵更是半分不见。 看她这样,谢则凛的喉咙顿时有些燥。 明明只是有些年头没进面,可这姑娘次次遇上他,都跟碰见洪水猛兽一样。 浅淡的捉弄念头变得索然无味。 “嘉阳区那边的路半小时前被淹了,今晚通不了,你二哥拜托我顺路过来接你。”视线在她笑意尽失的脸上定格两秒,谢则凛收敛回眼,抬手拽松领结,语调恢复沉静,“看你是想住我家,还是去酒店。” 钟向窈轻轻眨了下眼:“我住酒店。” “自己可以?”谢则凛同她确认,不经意看见后视镜中,始终跟在他们车后的一辆黑色卡宴,眉心微动。 钟向窈完全没有迟疑地点头。 “行。”谢则凛了然,“改道去呈嘉。”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外头雨还在下,司机撑开伞来到后车门。 为着礼貌,钟向窈在摸索上锁柄时,回身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与她说话的谢则凛,舔舔下唇犹豫地喊:“小叔。” “嗯。”谢则凛摆弄着手机。 “那我先走了?” 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钟向窈的声音放得很轻,裹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滴,嘈嘈杂杂下,莫名变得缱绻温柔起来,甜甜软软的,像极了夏日午后冰镇过的白桃味果酒。 清甜而不腻,很解渴。 谢则凛的喉结很慢地滚动两下。 钟向窈没等到他的回应,撇撇嘴角,打开车门,忽然听见身后传出男人散漫的声音:“自己注意点。” 砰的一声,车门被合上。 呈嘉经理亲自过来接了钟向窈,司机便折回驾驶室,边发动引擎,边笑着感慨:“钟小姐果然是长大了,脸皮薄得很,小时后天天黏在您身边也不见这么害羞。” 那是害羞吗? 谢则凛掀起眼皮遥遥看向车窗外,盯着那人的身影缓步走上台阶,心中却不以为然。 司机早已习惯谢则凛独处时的沉默寡言,没等到他回应,余光扫过后视镜问:“先生,现在走吗?” 等钟向窈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店大楼,谢则凛随意地收回眼,一边勾着领带拨弄,一边不甚在意地嗯了声:“走。” 随后他垂下眼帘,如鸦羽般的睫毛阴影打落在下眼睑处,脑间浮现出幼年时,某个紧跟在他身后黏糊撒娇喊哥哥的小尾巴,一点一点与刚刚从自己身边消失的小姑娘重合。 两年时间没见面,她是长大了很多。 而从前蹬着小短腿坐在席间,被谢则凛母亲打趣时,眉眼弯弯地捧着碗点头:“嫁给阿凛哥哥就能这样永远在一起了吗?那我长大要嫁给他!” 所以这些也全都忘了吗? 念及适才独处时钟向窈的反应。 谢则凛低眼,面庞隐匿在黑暗里,摩擦着当年被那只土佐犬刮破留下的陈年旧伤。 侧影偏执又乖戾。 忘了也没关系。 想个办法,总会慢慢想起的。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3. 0 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0 4 0 4 顶楼套间内,在得知钟向窈入住那刻,经理就安排好了专人来收拾,主卧换上了她常用的鹅黄色真丝四件套。 浴缸早早放好了温水,白色木质托盘里,iPad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旁边错落有致的摆着浴巾与睡裙。 玄关前,钟向窈一手撑着墙,指尖勾掉凉鞋系带,目光安静地垂落在地板上。 经理与两名安保立在门口:“时间不早了,您看还需要用晚饭吗?我让后厨准备。” “不用。”钟向窈换好鞋,朝男人投以一笑,面容乖软,“今晚实在麻烦您啦。” 待到三人离开,她难以忍受的去到浴室,迅速卸了妆,剥掉半干不干的长裙,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洗了约莫五六分钟,才迈开腿进到浴缸。 小夜曲的旋律在耳边回荡,雾气朦胧,钟向窈侧过身子后靠着,单手托腮,指尖随着熟悉的小提琴音符缓慢敲打节拍。 身体被温水包裹,思绪不受控制的飘散。 当年在白马巷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而车上的那些对话,虽然谢则凛带来了压迫感,但都是基于她自身的遐想。 谢则凛是手段狠辣,却也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况且今天的事还多亏了他。 水温在走神间逐渐冷却,钟向窈打了个喷嚏,捞起浴巾擦干全身,仔细地涂好身体乳走出浴室。 回到沙发,她拧开玻璃瓶倒进瓷杯,小口抿着水,打开手机粗略地翻了翻热搜。 昨天的音乐会圆满结束,到现在还有人在讨论那两个半小时中的高.潮片段,钟向窈是演奏者之一,自然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身上。 作为欧美古典界新生代双子星的其中一方,前几年她的主战场基本都在国外,直到选择跨界转流行,从前的粉丝评价变得褒贬不一,反倒在国内圈子隐约有风头正盛之意。 钟向窈欣赏着粉丝发布的直拍图。 高清镜头下的她姿态优美,皮肤莹白细腻,灯光落在发丝与睫毛上的瞬间闪着微光,美得不可方物。 可真好看。 唇边染上浅浅的弧度,她臭美地保存了原图,又有些意犹未尽地点开评论区。 【西西小甜豆。】 【除了营销美貌这姐还有别的路子吗/疑惑】 【我有这长相一天营销八百次。】 【听说下个月Yannick会来港城音乐节二重奏?另一半是钟向窈还是徐初霓啊】 视线锁定在最后这条评论上,指尖压紧在手机边缘,钟向窈笑意渐隐,好心情全然消失,郁闷堆积成山。 徐初霓。 与她同龄的另一位小提琴家。 分明两人各自发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自从几年前她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仿佛就将钟向窈当成了眼中钉,她的团队不仅带头搞粉圈拉踩那套,还总爱抢风头。 人前绿茶样,人后使尽各种肮脏手段。 钟向窈虽任性娇气,却也是圈中出了名的不爱计较,而此刻看完评论区那群披着徐初霓头像的发言,忍不住动气。 手机震动,是徐烈打来的电话。 钟向窈有些赌气,主动出声:“我正准备联系你,港城音乐节的邀请函送来了吗?” “送来了啊。”徐烈不明就里,“你之前说不去,我就推了,下月伦敦还有行程呢。” 钟向窈面无表情:“我要去。” “哈?”徐烈这下懵了,反复追问,“你是吃错药了吗,月初主办方打了五六个电话挽留,现在又改变主意要去,你觉得我没事干,逗我玩呢?” 其中缘由不好明说,钟向窈沉默。 徐烈发觉她情绪不对劲,思索片刻:“因为徐初霓?” “你知道还问。”被猜中后,钟向窈愈发闷闷不乐,“那群坏人都要骑我头上了,整天拿我跟她比较,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嘛。” 徐烈一顿,立即明白过来,思绪活络地转了话题:“她家这么多年不一直那样吗,下午小提琴课上了?老师怎么说。” “说我有进步。”说到这里,钟向窈更加厌恶徐初霓,冷冰冰道,“让我谈场恋爱增进情绪表达,当年她不搞那出,我至于——” 忽然意识到当年那件事,徐烈其实只清楚一星半点,钟向窈只好将剩其他的话咽下。 徐烈知道她是真不爽快,但音乐节那边早已定下,现在根本没有再反悔协商的余地,他有意转移钟向窈的注意力,笑开:“这不好事儿,你这条件我随时给你安排。” “好什么好呀。”钟向窈不设防地顺着偏了话头,思及江北那群纨绔子弟,皱皱鼻子,“我可嫌磕碜。” 徐烈旁敲侧击:“那有婚约那位呢?” 钟向窈微不可察的一滞,指尖蜷缩。 察觉她的迟疑,徐烈秉持着旁观者的角度,心虚而隐晦地试探道:“毕竟爷爷现在年龄大了,虽然你一直想解除婚约,可爷爷要是不同意,难道还能忤逆他?” “……” 钟老爷子是颇有名望的国画家,在国际上也有着一席之地,于钟向窈而言,他不单是事业上难以跨越的里程碑,更是亲情血缘里最亲近依赖的靠山。 这婚事若推不掉,她自认无法忤逆。 而不成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意味着,她与谢则凛的婚约不管再怎么抗拒,实则都为板上钉钉。 不知不觉间,念头已经随着徐烈的声音滑上正轨,钟向窈半点也没分辨出对方明显的刻意引诱。 “咚咚咚——” 一道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钟向窈吓得一抖,抽回思绪,扭头就着客厅明亮的灯光朝玄关看去,皱着眉头高声问:“谁在敲门呀!” “……” 门外的声音倏然静止,她正要张嘴接徐烈的话,就见灯束接二连三的熄灭。 视野骤然变得漆黑。 钟向窈立时惊呼:“停电了!” “靠。”没多久,电话那头传出细碎的议论声,徐烈安抚,“这会儿好几个区都断电了。” “那怎么办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暗令钟向窈的嗓音紧绷,浑身僵硬,“我一个人在房间,我害怕。” 钟向窈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夜盲症,一旦在黑暗中,焦虑就变成压垮她的稻草。 这个秘密除了身边人,旁人一概不知。 思索片刻,徐烈缓下语气:“你在原地待着,我去联系工作人员,找个人来陪你。” “不要!”钟向窈倏然抬高声音,“你别挂电话。” 不料才刚说完,那头就没了声响。 钟向窈闭了闭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拿下手机一看,原来是因为雨太大所致信号变差,限制成了无法呼叫。 再一瞧剩余电量,她更加两眼发黑。 生理反应如期而至,密密麻麻的颤栗从尾椎骨攀爬,鸡皮疙瘩席卷全身,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焦虑令她的喘息加剧。 身处幻境,四面八方都是恶魔爪牙。 恐怖气息在幻想中很快如同潮水挤压理智,让她内心的恐惧愈发加重,黑暗如影随形,钟向窈根本不敢睁开眼。 耳边寂静无声,像有幽灵飘过。 钟向窈紧抓住抱枕,掩盖住条件反射的惧意,学着之前医生教会她但是很久没有用过的呼吸法。 终于在几次后,情绪平静下来。 钟向窈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在一片混沌又迟疑的认知里,想到走廊有应急灯,于是打开手机,在微弱的光亮里摸索到玄关处拉开门。 宽敞的走廊内被应急灯光充斥,亮度很弱,但极大程度的减弱了钟向窈的症状。 她松口气,浑身湿透又无力地扶住墙。 就在状态逐渐放松时,忽然探出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就往旁边扯。 直到此刻,钟向窈才想起有人敲门的事。 心悸感再度浮现,她下意识踹向那人膝盖,失声尖叫:“你谁啊!” “我是你的粉丝,西西,你别怕我!”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钟向窈听到粉丝二字,动作没忍住停了半拍,就又一次被那人拉扯着往怀里带去。 触碰到对方滚烫黏腻的胳膊,她恶心的想吐,几乎是没再犹豫,一手去抓男人的脸,一只脚狠狠踢向他的下.体。 痛呼顿时响彻,掩盖过了走廊尽头快速又沉重的脚步声。 钟向窈的视野模糊不清,盯着蜷缩在角落的人影连连后退,缓过劲后,眼看他作势要跟上来,细细喘着气慌张威胁:“死变态,你再碰我小心我哥哥打你!” “西西……”男人低低呻.吟。 “闭嘴,再喊我报警抓你了!”钟向窈的脑子其实早已一团乱麻,她克制着颤抖,强装镇定,“你、你要是乱来,我就让你去坐牢。” 适应了亮度,钟向窈不敢再待。 撂下这番狠话,转身朝通道口奔去。 然而她的情绪处于高度紧张中,所有感官都被覆盖了薄薄的膜,像是被置入汪洋大海,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忽远忽近。 再加上夜盲症状时有出现,产生的幻觉里,更以为狂热粉就在身后,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借微弱的光加快速度。 直到经过一处不平整的地毯,鞋尖勾住什么,钟向窈不受控地朝前扑去,心跳也在这一刻达到跳动最高值。 完了。她想。 可预想的摔倒并未出现。 钟向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稳稳落入男人怀抱,干净温润,触手可及的地方带着些微的凉意。 怔忡一瞬,不太清明的脑海余出警惕,很快分辨出这胸膛带来的安全感过分熟悉。 是她三哥钟其淮。 一腔委屈与恐惧落到实处,钟向窈根本来不及细究,明明两小时前还在老宅的钟其淮,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知道眼下有了可依赖的人,心神一漾,僵硬的全身霎时间松垮下来。 鼻酸与哽咽冲破枷锁,她几乎没有思考,行动超过意识地伸出两截细瘦小臂,紧紧圈住男人的腰:“三哥……” “……” 钟向窈哽咽:“你怎么才来呀。”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悬空的手停滞在原处,昏暗光影内,能勉强觑见他无名指指节上的深黑色小痣。 耳边女孩子的啜泣扰得他头疼。 加之刚刚爬上顶层,活动量超负荷的小腿骨隐隐作痛,连带着跪在地毯的膝盖,也染上几丝无法忽视的酸胀。 沉默片刻,等到钟向窈哼唧够了,男人的手才毫不犹豫地落在她的骨节上,控制着力道掰开五指,动作利落到不近人情。 想到几年前那次,她竟然又认错人。 谢则凛的腔调终于染上几丝不悦,凉声道:“钟向窈,你这乱认人的本事竟然还能再上一层楼,是cosplay扮上瘾了吗?”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 钟向窈半跪着,膝盖只隔了层薄薄的睡裙面料抵在地毯上,下颌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一旦侧脸,鼻尖与呼吸就会因颤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他脖颈。 浑身沾染着干净的水蜜桃味,夹杂着因紧张产生的汗意。 不难闻,反倒充斥着几分活力。 饶是如此,谢则凛依旧因为刚刚混乱之际时,她喊出口的称呼而感到极为不适。 指尖轻搭在钟向窈细瘦的腕骨上,见她仍旧僵在原地,又等了半分钟,才半真半假地调侃:“还没占够便宜?” “谁占你便宜!”钟向窈瞬间松手。 其实早在谢则凛出声的那一刻,震惊过后,她就开始后悔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 认错人这样的事,于钟向窈而言几乎是轻车熟路,经历的次数多了,甚至还有圈内朋友以此来开玩笑。 在这之前,她从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对象变成谢则凛,并且在这事被指出时,她还毫无矜持之意的窝在对方怀里,尴尬就瞬间破土而出,仿佛有人揪住了钟向窈的头皮,令她僵硬到无地自容。 钟向窈缩紧脚趾尖,试图岔开话题来缓解气氛,声音紧巴巴地问:“小叔还懂cosplay啊,玩的还挺开。” “这就算开?”谢则凛托住她手腕,不紧不慢道,“你再不从我怀里撤走,我还能给你看看更开的。” 话音落,钟向窈的脑间不由自主闪过许多不好的画面,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从他臂弯里退开,扶着墙准备起身。 只是跪太久,导致松软的小腿倏然使不上力,身形一晃,幸而谢则凛适时伸出手扶她。 无奈两人正处于可视度并不高的环境里,钟向窈感觉到,那抹不久前处于腕骨的凉意,此时正毫无防备的错了位。 指节不经意间刮过某处柔软。 谢则凛眼皮微动:“……” 钟向窈:“!” 两人显然都被这意外惊到,她抬头时,恰好撞进谢则凛那双迎着光的眸里,他低垂着眼睑,眉心微敛。 四目相对,钟向窈看着这张脸,到嘴边的质问突然间就哑了声,卡在喉咙里上下两难。 见钟向窈突然出神,谢则凛顿了顿:“能站稳吗?” 眨了下眼,她很轻地嗯了声:“可以。” 得到她的肯定,谢则凛率先起身,微弓的脊背在中途稍稍僵了一秒,脚后跟腱用了些力,这才面不改色地站好。 捏住钟向窈的手也再无越距,将她扶起。 “谢谢。”钟向窈语速飞快地道了谢,视线紧跟着他的似乎隐隐不太对劲的双腿,转移话题,“你的腿不舒服吗?” 谢则凛收回手,指尖余下的那抹温热细腻消散,漫不经心地蹭了下指腹,懒声反问:“你又知道了?” 听出他这熟悉自然的腔调,钟向窈嘀咕:“那你抖什么。” 闻言,谢则凛挑了挑眉。 他低敛下眉眼,盯着钟向窈乱颤的睫毛沉默片刻,倏地笑了声。 “是吗。”谢则凛的五指缓缓没入裤兜,上前两步,侧身挡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倾身,“你就确定抖得人是我?” 钟向窈掀起眼皮:“那……” 话没说完,她才注意到距离再次被拉近。 鼻尖除却谢则凛身上清淡凛冽的雪松香萦绕,还有丝丝缕缕的雨水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有点湿冷。 再加上他此时意味不明的腔调,气氛多出几缕直白的侵略。 谢则凛的身形颀长,挡住了身前所有光线,像座小山似的将她圈在阴影的笼罩之下。 穿着手工西装的肩臂线条流畅分明,领带不知去了哪,最上方纽扣半敞,正好能看见左侧锁骨处的一颗血色小痣。 颜色极为妖冶,半点不像白日斯文模样。 再往上,谢则凛低着眼,姿态如同悲悯众生的谪仙,可偏他此时那双素日淡然的双眼里全是不正经的调笑与玩味。 衬得昳丽眉目好似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 好闻又熟悉的气味疯狂往鼻腔钻。 钟向窈被搅的心乱如麻,浓密眼睫一如心跳,抖的不成样。 “我随口一问。”钟向窈嘴硬。 谢则凛紧落在她睫毛上的眸微眯,而后饶有兴致地抬手,随意地抵住她身后墙壁。 这姿势带来的侵略感极强。 钟向窈眉心一跳,他捉弄自己的久远记忆被唤醒,直觉不妙地后仰:“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谢则凛抽出另只手,紧盯着她的眼一点点靠近,对视好几秒,才宛若逗弄宠物般碰了下她的睫毛前端,慢条斯理,“你为什么抖的这样快。”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4. 0 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0 5 0 5 话音刚落,狭长的走廊内亮起灯光。 酒店终于来电了。 最近的一盏,正好处于他们头顶上方,电压不稳的光线闪烁着,明明灭灭地映入眼底。 钟向窈的呼吸悄悄滞住,喉咙吞咽。 看着面前这张脸,她恍然回想到,在还没有出国念书之前的那段时间,谢则凛也格外喜欢像现在这样逗弄她。 每次都有各种新奇古怪的小把戏,精力旺盛到难以招架。 睫毛上的触碰传递至眼皮,酥酥麻麻的,钟向窈忍不住抬手捂住眼:“你管我!” 娇气的声调仿佛将她拉回到小时候,亲密无间,没有疏离,更没有那个荒诞的娃娃亲。 思及此,她无端想起徐烈的话中意。 “要是解除不了婚约呢。” 同一时刻,傍晚小提琴老师的那句“这会对你目前的困惑有所帮助”也环绕在耳畔。 两句话如同被开了扩音器,回声震震。 她恍然意识到什么,抬头隔着指间缝隙,愣怔地望着谢则凛,还不待再进一步细究二者关联,只听见两步开外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紧跟着,钟其淮错愕又恼怒的喊叫响起:“谁他妈准你亲我妹妹了,把手给爷撒开!” 钟向窈的思绪骤然被打断。 她身子一扭探头张望,眼睛倏然间亮得惊人:“哥哥!” 声音清脆悦耳。 迎着周遭那抹淡淡的水蜜桃香味,谢则凛喉结滑动。 - 这场雨一直下到十一点。 降水量刚减弱,派出所那边接到电话后迅速出警,两辆白色警车停在呈嘉酒店门口,警示灯闪动,折射出血一般的艳色。 待一行人下楼,大厅内驻留挡雨的行人还未散开,纷纷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钟向窈与钟其淮走在最前面,后者眉心紧拧,表情看上去尤为不痛快,他半揽着钟向窈的肩膀,一手抓着她外套领口。 不满念叨:“说了别跟他接触太多。” “可小叔帮我了呀。”钟向窈被他夹在臂弯里,碎步跟上,“而且你都没跟人家道歉。” 钟其淮声音骤然拔高:“那角度谁看了不以为你俩在亲嘴。” “……”钟向窈冷不丁被吓到,恼怒气急地连连跺脚,“小声点,你再嚎我下回给你装个喇叭在头上!” “行行行我的错。” 得到道歉,钟向窈才顾得上他那句略显孟浪的话,立马又不自然地转着眼睛反驳:“那二哥怎么没觉得。” 钟其淮:“他是为虎作伥。” “才不是呢。”钟向窈扭头看他,笑意灵动狡黠,“明明是因为某些人心是黑的,所以看什么都是黑的!” 钟其淮向来说不过她这套歪理。 两人走到车前,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按住她肩将人塞进去:“回去再收拾你。” 很快车窗半降。 钟向窈眼带笑意地趴在窗沿,扬起小脸看钟其淮,正打算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酒店门口的两个人影。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只见钟叙与谢则凛立在花坛旁边。 阴沉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雨后空气湿润,两人背光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前,给他们周身镀了层淡淡的光圈。 一道火光点亮,钟叙点燃烟后低头吸了口,往身边递去,手腕很快被挡了回来。 谢则凛并肩站在他左侧,懒散地把玩着手上那支烟,一边听钟叙说话,一边哼笑颔首。 直到他猝不及防地抬眼看向这边。 今夜一场意外,因着与谢则凛三番两次的接触,倒是叫她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交情。 变得重新亲近起来。 钟向窈眨眼,露出温软又乖巧的笑。 隔得距离有些远,谢则凛大概也是没料到她这突然的举动,神色停滞两秒,才不紧不慢地扬了扬下颌。 得到回应,她又将覆在窗沿边的手指翘了起来,四根指腹很轻地与对方小幅度的晃动几下,示意再见。 一来一回之后,额角忽然一股痛意。 钟向窈无辜地抬头:“你干什么?” “别眉目传情了。”他不悦地催促道,“赶紧给我坐回去。” 马路沿边的能源灯依旧明亮,落在车身,与尚未彻底干透的雨水融合,倒映出波光粼粼的反光线条。 而她在被敲额角后,往回缩了缩。 那双灵动的双眼依旧与钟其淮较着劲儿,却又在下一秒,鼓了鼓腮帮子乖乖坐了回去。 像只胆大妄为又不敢过分造次的小白兔。 待到视线中那张莹白的脸消失,谢则凛收回眼,唇边染上几丝细微的痕迹,重新看向早已被自己捏的不成样的香烟。 察觉到身侧视线,他挑眉:“看什么?” 钟叙好以整暇地盯着他,嗓音含笑:“我在看只要囡囡表露善意,某些口是心非的人还能绷多久。” 谢则凛闻言一哂:“有病。” “那咱们不然打个赌?”钟叙掐灭烟头,指尖勾着车钥匙来回晃动,“如果我妹主动,你最多坚持三个月。” 谢则凛忍不住屈尊降贵地搭话,哼笑道:“假设有误,你的时间概念就根本不成立。” “既然你只计较如果。”钟叙跟他抠字眼,“那赌约生效。” “……” 谢则凛懒得再跟他多言,提步下了台阶。 钟叙紧跟两步,也不管他多冷漠,笑吟吟地自说自话:“我记得小时候你俩挺要好,这几年怎么回事,你招惹她了?” “我哪儿有那本事。” “总不会是车祸后你觉得配不上她了?”钟叙语速飞快,“所以爷爷每次提起婚约,你才总是不怎么搭腔。” 被他这么猜测,谢则凛也不生气,径直朝路边走去:“你这想象力当开发部总监实在屈就,应该当编剧才对。” “那你俩婚事到底什么情况?”钟叙抬高了声音,“还有上次你那句话的意思,我能认为是你同意了吗?” “没情况。”谢则凛上车,裹着颗粒的声音顺着风飘向钟叙,轻描淡写,“走了。” 他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缜密细致,仿若对任何事都不曾上心一样。 …… 宝马疾驰在高架桥,窗外明亮的街灯一盏盏晃得飞快,拉出令人目不暇接的波光线痕。 钟向窈穿着钟其淮的西装外套,窝在副驾驶里,鼻尖轻嗅他衣服上淡淡的木质沉香,其间夹杂了几丝女人的刺鼻香水。 不像啊。 那刚才怎么跟魔怔了似的。 “你闻什么呢?”钟其淮冷不丁出声。 “没什么。”认出回老宅的路,钟向窈扭头,“小叔不是说回云水巷的路被积水淹了吗,这么快就通啦?” 闻言,钟其淮冷笑:“你还没看出来?” 钟向窈皱眉:“看出什么?” “他俩合伙演了出英雄救美。”钟其淮冷不丁磨牙,“不然你以为谢则凛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公司楼下?不仅送你去酒店,还能准确的从变态手里解救你?” 听钟其淮这样说完,刚准备像以往一样附和的钟向窈却忽然想起,谢则凛站直那刻略显僵硬的小腿。 这都是因为她。 于是到嘴边的话立马就说不出口了。 她抿了下唇:“我感觉不像。” “怎么不像。”钟其淮固执认定,“谢则凛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被他忽悠了。” 这俩从小就是死对头,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钟向窈。 她幼年时说话比一般人晚,学会叫爷爷奶奶那段时间,三个哥哥打赌看她会先喊谁,每天一有空就不停歇地教她分辩几人是谁。 钟澈与钟叙那会儿都在念小学,自然比不得钟其淮一有时间就去刷存在感。 原本一切都该水到渠成,直到谢则凛五岁的生日宴会上,钟向窈扒在谢靓姑姑的臂弯里,眼眸亮晶晶地望着盛装出席的谢则凛,脆生生地喊了句“哥哥”。 自那时起,钟其淮便单方面恩断义绝。 钟向窈无语凝噎:“三哥你夸张了。” 钟其淮不爽地啧了声,稍稍正色:“行吧。不过今天你跟谢则凛的事儿爷爷知道了,回家他可能会问起你俩的情况,我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别跟他老人家对着干。” “噢。”钟向窈移开眼,“知道了。” 听出她不怎么情愿的语调,钟其淮叹息:“我也不太赞成你嫁给谢则凛,这婚事原本落不到你头上的,但谁知道小叔他……” 提及父亲钟白槐,钟向窈愈发沉默。 他们上次联络还是在两年前。 片刻后,她随手打开车载蓝牙,放了首轻快的钢琴曲,偏头靠向车窗,兀自出神。 脑间再度浮现出当年在白马巷的场景。 按照谢则凛那样的人,他应该比她还要讨厌被安排才是,可作为另一方当事人,他却自始至终都没表露过一丁点儿的谴责与不情愿。 这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喜欢她吧? 飞快闪过的红灯晃得钟向窈闭了下眼,想法被中断,这才意识到想的有多离谱。 唇角不由自主地缓慢扬起,可笑着笑着,钟向窈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思绪翻飞的瞬间,十几分钟前曾在脑间回荡过,但并未被她捉住的荒唐念头重新冒头,破土而出的取得了她的注意。 ——如果跟谢则凛谈恋爱呢。 那不管是婚约,还是有关表现力的瓶颈期,是不是都能得以解决?甚至日后如果真的不合适而分开,这样在爷爷面前,也能以交往不顺作为理由而借口推辞。 钟向窈被这想法刺激的猛打了个激灵,长势喜人的小绿苗摇摇晃晃,在她不断加剧的念头中生根发了芽。 好像不太靠谱。 但又似乎,并不是不可行。 …… 云水巷别墅区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闹中取静的中式宅院位置极好。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钟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品茶,旁边坐着钟向窈大伯钟怀良。 “您今天复查结果怎么样?” “就那样,医院的检查哪次不是挑了好话来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清楚?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囡囡结婚。” “窈窈的婚事到底得她自己做主……” “她来做主?”钟老爷子一笑,“当年她跟裴家那小子的事你不清楚?” “可谢家那孩子……” 兄妹俩站在玄关处悄悄张望,不经意间听见里头的对话,钟向窈侧头,举起手朝钟其淮示意别出声。 她屏住气息,正想继续听下去。 钟怀良的声音一顿,瞧见红漆木边露出半颗脑袋,无奈斥责:“窈窈,偷听什么呢。” 闻言,钟向窈扒住门框探出一双眼。 钟老爷子循声看来,对上她的视线后,故作严肃:“你这孩子回来又不吭气。” “那我不是想听听你们在说什么嘛。” 钟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位置:“想听就坐下听,我跟你大伯在谈你跟阿凛的婚事,正好,你是当事人,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钟向窈蹭过去,眼眸亮亮地看着老爷子,“这婚不结了成吗?” 钟其淮走近,敲了下她额角。 钟老爷子不赞同:“说什么胡话。” “那本来就是嘛,我跟小叔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结婚。”钟向窈挽住老爷子的胳膊,亲昵靠近,“现在都流行自主恋爱呢,哪儿还有什么娃娃亲呀。” “就是啊爷爷,这不强人所难吗。”钟其淮坐在小木凳上,揪了颗葡萄帮忙说话。 钟老爷子立马横他一眼,随后又缓和了语气对钟向窈道:“少跟你哥哥学,你们怎么就没有感情基础了?” “我不管,就是没有。”钟向窈撒娇。 “这事容不得你做主。”钟老爷子毫不动摇,“没感情就去培养,又不是让你们立马结婚。我还能陪你几年,你爸妈混不着调的,等我百年之后……” “爸!” “爷爷!” 钟向窈心里那丝侥幸在老爷子的态度下碾成粉末,消失的干干净净,她靠过去小声讲:“您要活一百岁呢,不准拿这种话威胁我。” 适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被话题染上沉重,一直回了房间,钟向窈都没缓过神。 夜晚总是令人怅惘,情绪浮上心头,诱使许多念想在脑海中翻腾,失眠来的意料之中。 而接近谢则凛的浅淡念头,在察觉到她心智动摇的瞬间,如同被注射了活力因子,亢奋的四处加重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溜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向窈的眼皮发沉,慢慢闭上眼,思维也变得逐渐迟钝,片刻之后,她轻轻打了个呵欠。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 钟向窈想,能不能行总得试试才知道。 夜色寂寥,两点后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玻璃闯进卧室,张扬又肆无忌惮地钻进钟向窈的耳朵里,照明夜灯下,她面色潮.红,白净的贝齿咬住下唇,印出圈圈白痕。 模样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鲜嫩多汁。 不知是因为天气突变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一天想起谢则凛的次数太多,又刚刚才酒店发生了钟其淮口中的“英雄救美”。 这天晚上,她居然做了场绵密的春.梦。 在钟向窈的梦境中。 她的眼睛似是被轻纱遮挡,视野虽一片模糊,但又极为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色.气又令人脸红心跳。 一幅幅场景目不暇接,好似有只幕后黑手,正在操控一切。 直到钟向窈快要热到呼吸不畅,镜头才如镜头般丝滑转换,她终于挥开眼前热浪,看清了彼时的画面。 女主角赫然是她自己。 她穿着将掉未掉的白色睡裙,肩带下的薄弱的骨骼清晰可见,下颌抬起,从肩颈至腰线都被睡裙布料严丝合缝的包裹住,唯独姿态略显轻浮,正跨坐在男人身上。 钟向窈被吓的正欲闭眼,却听见她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情.欲,小声抽噎:“你别欺负我了成吗。” “这算欺负?” “那恐怕等会儿你受不住。” 男人染着同样浓厚情.动意味的声音沉沉响起,与在酒店时的熟悉对话微妙重合。 听到这儿,钟向窈顿时后腰酥麻,下一秒猛然睁开眼,怔忡片刻,彻底从梦里醒了过来。 拽住被子压在脸上。 谢则凛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啊。 之前莫名将他代入梦境,现在更是直接做了这样的梦。 她呜咽一声。 丢死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5. 0 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0 6 0 6 做完梦后的好几天,钟向窈都有些心不在焉,晨间吃饭,总是吃着吃着没了动静,傍晚跟长辈聊天,也总会稀里糊涂的被某些话题将思绪扯回那夜。 放浪又刺激,是她骨子里喜欢的叛逆。 但有些想法只会在深夜变得深刻,过了那天,钟向窈开始为十月中旬的奥克兰音乐会做准备,轻重取舍下,她便将试试看的想法抛之脑后。 毕竟暂不提利用谢则凛有多荒谬。 光是与他恋爱这事,就已经称得上天方夜谭,钟向窈自认并没有能成功的信心。 于是在清醒过后,她便羞耻地将滋生出的念头尽数压下。 酒店一别,她与谢则凛再没见过面。 而一周的时间不长不短。 谢氏先前拿下的国际案已在进行中,为了能更好地宣扬各国文化,以此来促进资源开发,几个国家携手商议后,决定依托自然资源打造风景旅游区,建立连锁度假体系。 谢则凛作为国内开发商代表之一,近期在各大国家间来回奔波,向来低调的身影也陆续出现在各大财经新闻中。 他年轻有为,又是江北出了名的贵公子。 这下关注度骤然飙升。 钟向窈如今多数时间混迹国内音乐圈,人脉广泛,难免听到不少有关谢则凛的动向。 人都是视觉动物,谢则凛那样的长相,皮囊一绝,这些年身边更是干干净净,冷傲的像朵高岭之花。 名媛们见他风头正起,逐渐起了心思。 只可惜全军覆没,不是今日这家千金出了丑,便是明日那位女星闹了洋相。 这些钟向窈都清楚,一笑了之。 唯独在老爷子旁敲侧击,用谢则凛看上别家姑娘,等两人联姻后她日子不好过的话术来试探的时候,那个明知是荒唐的念头,依旧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涌现。 国庆结束,徐烈给钟向窈安排了工作。 谢云起年底要出的新歌专辑里,两首主打歌需要录制小提琴伴奏,原本安排的是公司新签的小提琴手,但不知是她看到偶像太激动,还是谢云起过于挑剔。 反正到最后,这事儿无端落到她身上。 从录音棚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半。 钟向窈收了小提琴,坐在沙发上,一边小口喝水,一边听录音师点开刚刚录下的片段。 见他们反复不止的播放。 钟向窈困倦不已:“行了吗?” “马上。”录音师偷瞄了两眼钟向窈,脸蛋红红道,“我们这边是觉得没问题了,刚发给谢哥等他回复。” 钟向窈有些惊讶:“他已经走了吗?” “刚还在呢,这会儿不接电话。”录音师看了眼时间,犹豫两秒,“不然您先回去,有情况我明天通知您?” “西西明天就飞奥克兰了。”小助理淼淼皱眉,“今天还是浪费休息时间过来的。” 谢云起作为杭成歌手圈头部艺人,拥有专业的录音团队,一周前负责人与徐烈对接好,商定绝对不会占用钟向窈时间。 可三点到十点,已经浪费了七个小时。 由于团队清楚谢云清秉性,所以在这遍录制前,钟向窈连续试音五次,直到录音师按他的要求点头,才开始正式录制。 谁曾想,录制前人还在这儿。 该他确认结果时,又跑没影儿了。 录音师满脸愧疚,连声道歉。 钟向窈已经疲惫到懒得追究过错,小小翻了个白眼,按住淼淼的手:“那我们去休息室等,如果他有消息你来告诉我。” 去到隔壁房间,淼淼掩住门。 见钟向窈眼底乌青,她去柜子里翻了条毯子,忍不住心疼:“这几天你都没休息好,躺会儿吧。” 自从回到云水巷,之后的大半时间,钟向窈都在为国庆后的新西兰音乐节练习新曲。 白日忙碌,夜里不知怎么反而更睡不着。 长久如此,导致她整个人始终精神萎靡。 钟向窈将薄毯拽到下巴:“记得喊我。” “别睡着了啊。”淼淼给她盖住双脚,低声抱怨,“早知道我就去盯着谢云起了,辛苦你在这儿等一遭。” “这算什么辛苦。”钟向窈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歪头轻蹭,努力说服自己,“谢云起再怎么牛逼,不还是杭成的艺人,我帮他,不就是在帮钟家。” 这逻辑链清晰了然,淼淼佩服。 只是钟向窈的淡然坚持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扶手的硬度硌醒,她皮肤娇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淼淼一直在注意她的动静,见状起身走过去,蹲在沙发旁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硬的我头疼。”钟向窈不耐烦地扭头看时钟,“他们怎么还没联系上人?” 淼淼忍笑:“要不我去问问?” “到底还能不能录了。”钟向窈烦躁地撩开薄毯,越想越生气,“我来救场还把我撂在这儿,我是他团队的备胎吗!” 钟向窈的起床气向来是不可理喻的,尤其眼下占理,气闷瞬间放大成了被忽视的委屈。 时间临近十一点,平时在家她早已洗漱完睡下了,可现在还因为原本不是她的工作而耽搁在这里。 等淼淼重新推开门进来,朝她摇头。 钟向窈顿时感觉自己的理智被按在地上摩擦,甚至不断地回想,自己与谢云起从前的恩怨纠葛,亦或是哪里有得罪他的地方。 直到发现为零的时候。 钟向窈起身,冷着脸就要去隔壁。 然而走到门口,刚拉住把手她的动作便冷不丁的顿住,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人的脸。 迟疑了两秒,她扭身看向茫然的淼淼:“你说我……” “说什么?” “没什么。” 拉开门,钟向窈面不改色地提步往出走,满脑子却都想的是如果现在给谢则凛打电话,他会不会帮忙。 她这样想,手指也无意识地翻出了号码。 看着这串几年来从没拨通过的数字,或许谢则凛的电话也早已进行了重新注册。 钟向窈轻轻撇嘴,算了。 录音室的门被她推开,看着房间里三个面色尴尬的女人,钟向窈捏着手机的指尖稍稍用力:“还联系不到人?” “是。”刚才一直道歉的录音师给她看手机,“已经打了不下十个,都没人接听。” 钟向窈拧了拧眉,郁闷的同时完全没有留意到,扣紧手机的指腹触碰到那串手机号,在不经意间已经拨了出去。 “谢云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他怎么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音筒里传出来,带着细碎的砂砾,宛若古老的留声机在缓缓运行,充盈着淡淡的温柔。 钟向窈吓了一跳。 四处寻找声音而不得,直到手机又发出微弱的震感,丝丝缕缕的隔着掌心传递至她的手指:“又不说话。” 钟向窈低头,这才看见屏幕显示。 “啊!我不小心打错了。”钟向窈走到拐角口,“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听见谢则凛问:“那你原本打算打给谁。” 钟向窈拽了拽衣摆,不自在地含糊道:“就……随便打打。” “嗯。”谢则凛似有若无地应了声,隔着电流,低哑的声线拢上几丝旖旎,语调轻缓,“刚刚说谢云起怎么你了?” “他放我鸽子!” 谢则凛没有打断她说话,呼吸声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只是偶尔吐息略重,让钟向窈知道他有在听她讲话。 见对方无动于衷,隐约的纵容意味叫她的不痛快瞬间放大,恶向胆边生,钟向窈越吐槽语速越快,甚至没想过自己正在与谢则凛说教他的亲弟弟。 “简直欺人太甚!” “公司安排我来给他录新专伴奏,折腾了七八个小时,现在录完了走不得,还得等他检阅合格才行。” “好嘛!” “可偏偏工作人员怎么都联系不到他,我真是想不明白,谢则凛,你说现在还会有人拿手机当摆设?” 没由来地,钟向窈的这声“谢则凛”脱口而出,极为熟稔,偏偏当事人毫无所察,依旧绘声绘色地道着委屈。 说的上了头,语气愈发猖狂。 谢则凛在那头停了一瞬,很轻地笑了声。 小姑娘心思多变,前些天重逢时面对他还各种不适,一口一个“小叔”喊得真切,今日被欺负倒是自然多了。 仿若回到了未有隐形龃龉的时候。 谢则凛被打扰休息的躁意退却,腔调变得慢条斯理:“那你想怎么样?” “好好教育他!”钟向窈倾诉完内心的不满后,见谢则凛毫无偏袒之心,对他好感愈甚,“谢爷爷为人正直,几位伯伯也都是好人,你可别让谢云起害了一锅好粥呀。” “这样。”他低哂,“行,知道了。” 得到回应,钟向窈缓缓吐出心底那口浑浊郁气,想到谢则凛从前教训人的手段,又有些惊怕:“不过也别下手太重。” “怎么算重?”谢则凛调侃她,“你在酒店那脚算重吗?” 思绪倏然被拉扯回一周前。 那段靡丽春.梦也如涨潮般灌入脑间,香.艳画面令她静在原地,尴尬后知后觉的涌现。 “……” 这该死的梦。 怎么一提起来就会想到细节,可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谢则凛。 脑子被清理的干净空白,转移话题的小招数在这一刻似乎失了灵,钟向窈想不出解决方法,只好挂断电话。 她垂下眼睑,怔忡地盯着鞋尖。 几秒后,意识到跟谢则凛都说了些什么,最后欲哭无泪地捂住脸无声尖叫,轻轻跺脚。 “呜……” 又丢人了。 虽然在谢则凛面前出了丑,但问题的解决速度却加快许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谢云起穿着睡衣,头上压了顶黑色帽子,满脸不耐地跟在经纪人身后赶过来。 草草听完,谢云起懒散抬眼:“谢了。” 盯着面前这张与谢则凛相似度为百分之七十的脸,钟向窈故作惊讶:“这就可以了?不再多听两遍吗?” “不然?”谢云起轻啧。 在零点也依旧保持精致妆容的钟向窈一笑,眼尾弯弯,明明是极为甜美的长相,可红唇吐出的话却字字珠玑,阴阳怪气:“这么挑三拣四,不知道的还以为新专是皇帝登基进行曲呢,唉,也只有我人美心善才会来救场,不然谁愿意搭理呢。” 谢云起脸色一变。 钟向窈又抢在他前头接话,明哄暗讽:“好啦好啦,知道你的作曲类比肖邦贝多芬,不逗你玩啦,千万别跟我生气哦。” “……” 到底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霸王,谢云起哪里见过这样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嘴皮子根本翻不过。 恨恨地盯她一会儿,谢云起冷声道:“我以为你多有本事,但还不是得靠着我哥拿捏我,才敢这么放肆。” 钟向窈无辜地睁着眼看他。 谢云起冷眼:“你还没嫁进谢家,想管我总得是我嫂子才有资格,别太嚣张。”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经纪人头皮发麻,生怕这两位祖宗把录音室砸了,于是拽了把谢云起陪笑:“钟小姐,您别跟……” 话还没说完,只见钟向窈举起手机。 亮着的屏幕上显然是在通话中,时间已过三分半,还在逐渐增加,而正中间通话人的姓名,赫然是谢则凛。 经纪人立马闭嘴。 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谢云起只觉得膝盖骨反射性的一阵痛意,表情微微扭曲,赤红了双眼地瞪向钟向窈。 而她却甜甜勾唇,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挂断电话挥挥手,语气贱贱:“小屁孩儿,祝你好自为之哦。” 说完,钟向窈转身离开。 顾不上身后谢云起暴躁的摔门声,淼淼担心地问:“今天就这么教训了他,以后为难你可怎么办呀。” “我会怕他?”钟向窈不可置信地挑眉。 瞧她这表情,淼淼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钟向窈走进电梯,漫不经心道:“今日之仇今日报,堆到明天我可能就不想计较了,谢云起之所以针对我,不过因为年初我抢拍了他妹妹的一条项链罢了。” “就这?” “不然你以为。”钟向窈环抱住胳膊,“屁大点事儿也值得计较,难不成我的头是面团捏的?人人都来踩一脚。” - 这晚很快成为名媛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作为钟家这辈唯一的女儿,钟向窈向来是江北上流圈子里,被人人艳羡又吃味的存在。 这事儿的结果传了个遍,更有人说谢云起对钟向窈动了粗。 反正各执一词,版本不一。 下午六点。 谢则凛的几个发小攒了牌局,结束会议后,他去的有些迟,从车上下来时,恰好与靳淮青在门口相遇。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朝里走。 “听说你那小未婚妻给谢云起欺负了?”靳淮青幸灾乐祸,“打算怎么给人报仇。” 谢则凛余光轻瞥:“非得戳你伤心事?” 走到一楼吧台跟前,靳淮青单脚点地,侧身坐上高脚椅,跟调酒师要了杯酒,才缓缓开口:“我有什么伤心事儿。” “懒得说你。”谢则凛嗤了声,捏过吧台酒杯转了转,看着灯光在酒水中照射出的色彩,“过段时间老爷子八十大寿,别忘了我先前托你拍的东西。” 靳淮青懒懒地嗯了声:“你不亲自去?” “我送了他也不一定会接受。”谢则凛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缝隙忽而探出一只手,贴着碎钻的指甲布灵布灵闪着光,径直伸到谢则凛手边,风情万种地抽走了那只酒杯。 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袭来,靳淮青侧头。 只见前不久刚被谢则凛当众拒绝过的韩家小姐,此时穿了件吊带红裙,站在霓虹灯下分外惹眼。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谢则凛。 却见发小一动未动,只是在不经意间偏了偏肩膀,避让开韩思跃堪堪擦过的小臂。 “谢先生,还记得我吗?” 女人声线柔媚,为吸引注意而刻意夹着的腔调略微黏腻,歪头看着男人,笑起来时眼线上挑,“三天前我们见过面的。” 她说着话,边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 直到两人肩膀相隔半掌距离,谢则凛忽然抬眸,冰冷幽暗的眼冷不丁地望向韩思跃,清凌凌地,透彻到能洞若观火。 被这带着勾子的眼神盯着。 韩思跃愣了一瞬,眼底染上兴奋。 不远处的舞池内热烈肆意,两米开外,刚结束大冒险游戏的卡座里,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纷纷将视线投递至吧台这边。 面对朋友的隐隐期待,韩思跃试图靠近,撩了撩秀发,到嘴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身前忽而重重放下一只酒杯。 她不明就里地低眼。 谢则凛淡漠开口,嗓音凉薄到如地狱使者在宣告死亡审判:“要么滚开,要么胆大点越过这只杯子,再转告你父亲给韩氏收尸。” 短短半秒钟,韩思跃放下酒杯狼狈离开。 靳淮青错愕后笑出声:“你哪儿偷偷学来的招数,怎么每次拒绝人都不重样。” 抿了口白水,谢则凛觑他:“我是你?” “天天看人出洋相,累不累啊?” 话音落,谢则凛突然想到钟向窈。 那天隔着电流,他都能明显地察觉出她的尴尬,挂断电话,原以为这姑娘又会过很久都抬不起头,谁知道后来又拨了过来,叫他听了出阴阳大戏。 修长的指尖捏着浅口玻璃杯晃动,透亮的液体色泽纯净,又摇了两下,水波拉动外壁的指腹,印出浅浅的白痕。 谢则凛哼笑:“不呢。” “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6. 0 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0 7 0 7 这话一出,靳淮青倏然安静下来。 斜斜睨过谢则凛的侧脸,看了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很轻地嘶了一声,仿佛觉得这么些年从未看清过眼前这人。 随后靳淮青揶揄道:“那还不赶紧藏住,不怕被抢走。” “能抢走的我何必出手。”谢则凛托起他的威士忌,明晃晃地往自己杯中添了五分之一,举起晃了晃,“抢不走的总得主动些才够。” 双目对视,靳淮青很快了然了他的意思。 偏过头低低笑了阵,没好气地低嗤:“老狐狸精,你那小未婚妻怕是玩不过你。” 谢则凛的唇角掠起一丝弧度,玻璃杯的暗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流动,垂眸看着的时候,吧台顶部的白炽灯在眼睑下方晕开一片青灰阴影。 昏暗的光景里,他终于露出几分破绽。 男人不动声色的模样,像极了匿于深邃草丛中的猛兽,透过缝隙盯着慢慢走来的珍馐美味,沉稳又耐心。 又坐了会儿,两人才起身去到二楼包间。 这晚结束牌局已临近十点,一行人陆续离开,谢则凛接通电话走在最后,听彭畅在那头汇报临时增加的工作行程。 得知未来七天只有一次国外出差。 谢则凛沉吟片刻:“把下周六的行程也安排进来吧,这月20号之后的全部取消。” “江总那边的意思是想跟您月底去欧洲。” 闻言,谢则凛扯了扯有些紧的领结,眼神真切疑惑:“怎么了,他不会独立行走吗?” “……” 处理了一路的工作。 回到老宅,客厅只剩两个佣人在清理垃圾。 明天是谢家每月固定的家族聚会,这么多年为了维持内部关系的稳定和谐,家里的人不管出差多远,都得在这天回老宅。 谢则凛脱下西服外套,正准备找管家询问谢云起,一楼主卧便被人打开。 老爷子站在门口,悠悠朝他看来。 “您还没睡?”谢则凛低眼解开袖扣。 谢老爷子轻哼一声:“现在想见你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 闻言,谢则凛掀了掀眼皮:“有事儿找我?” “我没事就不能问了?”谢老爷子最烦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粗声粗气,“前段时间小钟问你们的婚事,你怎么答的。” 就知道一回老宅立马会被盘问。 谢则凛摘了领带,低手放到茶几上,弯腰倒了杯水说:“就那么答,我跟钟向窈的事情我们自己会看着办。” “会看着办?!”这话瞬间点燃老爷子的怒火,杵着拐杖几步过来,咣咣拍着桌子道,“窈窈前些天还在跟老钟说,这婚不结了,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说看着办!” 捏着杯子的手微顿,谢则凛咽下口里的水,眉头轻挑,不知想到什么敷衍道:“不想结那就不结,反正她又没感情。” “胡说!”老爷子大手一挥,“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总想着让人家小姑娘主动,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谢则凛好笑:“主动点在您眼里就是有出息了?” 见谢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则凛屈身放下杯子,拿起领带与袖扣,绕过茶几散漫接话:“行,都听您的。” “那既然答应了,过两天窈窈在奥克兰的演出,你亲自去给她送花,我会找人看着你。” 谢则凛单手插兜往楼上走,壁灯将他的身影拉长,光线落在脸上,一整晚都像是被推着走,可此时他的唇边却能隐约窥见几丝笑痕:“随您的便。” - 结束一天的排练,钟向窈坐进商务车,靠在角落闭目养神。 这次行程她只带了五个人。 除却助理淼淼,剩下全是保镖。 而由于钟向窈前不久接到某小提琴品牌的代言邀请,为了谈商务合作,徐烈比他们提前两天过来,直到今天才碰面。 “这几天睡得怎么样?”徐烈拧开水瓶,“品牌方安排的签约仪式在周四,正好是周年纪念酒会,时间可以吗?” 钟向窈睁眼:“之前代言到期了吗?” “嗯,上个月到的。”徐烈并不想让她追问上个合作方刚官宣的代言人,于是自然地岔开话,“正好他们家给你定制了把新琴,这两天练练手,演出的时候用上。” 钟向窈没有异议:“你看着办。” 之后又跟乐团进行了几天彼此间的磨合,双方在表演的节奏上达成共识,只剩些需要留意的细节。 很快就到了音乐节前一天。 在最终彩排时,钟向窈中途晃了下神,右手腕隐约传来一丝刺痛,导致出现了小失误。 结束后,她收起小提琴去了洗手间。 这几天奥克兰阴雨连绵,鎏金装饰的洗手池干净透亮,潮湿的雾气从半开的窗户钻入,细细密密地附着在台面。 钟向窈正值生理期,小腹隐隐坠痛。 换好卫生棉,她忽然想到刚刚手腕的异样感,下意识停下推门的手,揉了揉关节。 “Cecilia状态也太差了吧。” 突然间,厕所隔间外响起一道女声,对方操着流利的英文,说这话时的语气极为平和,像是在谈天气般淡然。 钟向窈僵住,愣愣抬眼看向门口。 “我有看过她今年的几场大型演出,的确状态很差呢,去年休息了那么久,以为至少调整好了。” “恐怕危险。” “唉谁说得准呢,以前她的风格可真是直击人心,现在也不算差,就觉得缺了什么,我原本很喜欢她呢。” 声音逐渐远去,等到彻底听不见了,钟向窈才敢将始终屏着的那口浊气吐出来。 走出隔间,盯着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脸。 钟向窈忽然有点委屈,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原本很喜欢她”的话时,像被一把不见光的利刃捅穿,憋闷无处抒发。 音乐厅的车子将她跟淼淼送回酒店,徐烈见她们回来,拨通电话让服务员准备晚餐。 “知道你不舒服,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奶油蘑菇汤,等会儿了喝点暖暖……” “不用了。”钟向窈打断他,神情恹恹,“我没胃口。” 卧室的门很轻地被合上。 徐烈不明就里地看向淼淼,后者也一无所知的摇摇头。 卧室昏暗一片,只留了盏洗手间内的灯,隔着磨砂玻璃透出丝丝缕缕的光,洒在钟向窈异常落寞的脸上。 环境越安静,就越引得人胡思乱想。 想到洗手间内听到的话。 钟向窈将下颌深埋进被子里,一贯无所畏惧的那双眼,此时染上几丝不易察觉的破碎。 柔软的布料蹭过皮肤,是她喜欢的馥郁清香,深嗅一口,小苍兰冲散了低落情绪。 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 再醒来,钟向窈被困倦麻痹的大脑已经不再难过,好像睡着之后,连坠痛的小腹都安静下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钟向窈心口闷闷的,莫名想出去走走,于是换好裙子溜出酒店。 酒店坐落于皇后大街靠东的位置,出门即是美食街,因为时间过晚,只剩几家店还开着。 她撑着伞,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直到快要到尽头,看见不远处有条横亘的木板小道,摆放着白色的简约桌椅,暖橘色调的光线令桌上绿植蒙了层淡淡的晕影,金色的细碎光斑闪烁跳动。 像个与世隔绝的新天地。 钟向窈走过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身后的咖啡馆里播放着轻音乐,夜风、灯光、花香,这如梦似幻的场景,让她再度心动起老师的提议。 如果能在这里有一段艳遇的话。 “明晚七点,帮我订一束绿桔梗。” 钟向窈正胡思乱想着,右后方倏然响起男人的声音,明朗又疏淡,没由来地熟悉。 下意识回头看。 只见两张桌子开外的地方,谢则凛举着电话,捏住咖啡勺柄正轻轻缓缓地搅着。 他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衬衫,眼睫低垂,额发没有刻意打理,而是随意散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松弛的蓬勃张力。 居然跟他这么有缘。 钟向窈的指尖轻轻摩擦,眼底黯淡的光寸寸亮起,那个被压制许久的念头,因为傍晚在洗手间的那些话,而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横冲直撞地乍现在她脑间。 “老爷子还说什么了?”对方像是说到趣事,谢则凛哼笑了一声,“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说到这儿,他冷不丁地敏锐抬眼。 看到不远处的钟向窈,神色很明显的怔了一瞬,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偷看被抓包,钟向窈只迟钝一秒,便很轻地眨了下眼,正欲说话时,腹痛来的措手不及,疼得她煞白了脸,低低抽气。 “不舒服?” 声音由远至近,等钟向窈睁开眼,刚刚还在远处的人此时已经到了跟前,正单手撑着桌子,歪头打量她。 钟向窈直视回去:“你怎么在这?” “出差。”谢则凛拉开旁边的椅子,“过来待两天。” 要没听到那些话,钟向窈可能就会相信。 撇撇嘴角,而后她不经意地侧过脸,刻意挑选出在这光源下最能呈现美感的角度对准他,卷翘的睫毛轻闪:“谁家出差买花呀,客户也需要被哄吗?” 谢则凛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指尖轻敲桌面,尽量客观描述:“其他人不清楚,不过看似这位客户是需要哄的。” 听他这么说,钟向窈有不开心:“矫情。” “你不待在酒店,大半夜跑出来做什么。”谢则凛敛起眼,难得多说几句,“晚上治安不好,一个人不安全。” 钟向窈回头:“那你怎么在外面。” 四目相对,看出她想挑事儿,谢则凛径直往后靠,漫不经心道:“因为男人很安全。” “这可不见得。”钟向窈轻哼。 手指紧扣住桌沿,见谢则凛神态自若,没有再接话的打算。 她的指腹继而细细摩擦几下,并不想浪费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单手撑住左脸,露出清甜笑意:“那你送我回酒店吧。” 谢则凛挑眉:“为什么?” 钟向窈突然有点气闷,咬了咬下唇,耐住性子跟他解释:“因为刚刚那些话让我害怕了,你得负责的。” 月光柔和,谢则凛抬眼。 目之所及处是她秀丽的脖颈与下颌线,耳垂皮肤莹白到几近透明,能看到青色血管,小巧的锁骨上挂着两根细细的肩带,骨窝深邃。 谢则凛饶有兴致地盯了会儿,哼笑一声,手肘搭在桌沿边反问她:“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自己走喽。”钟向窈飞快接话,随即语调变得哀怨起来,“但我这样柔弱,异国他乡会遇到什么也说不准吧,小叔,难道你真对我这么无情?” 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很轻地鼓了下腮帮子,这算得上是钟向窈撒娇惯用的招数之一。 谢则凛很轻地抬了下眉头。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钟向窈的变化,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在他这儿都开了透视镜,明明看似带有别样的目的,可碍于他同样无法言说的心思,变得隐晦而暧昧起来。 对于这样的改变,谢则凛乐见其成。 于是在欣赏完这出好戏后,眼看钟向窈的面色即将绷不住,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推开凳子:“走吧。” 见他应答,钟向窈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谢则凛走出几步,回头看过来时,钟向窈才噙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跟上去。 “小叔,你明天有时间吗?” 谢则凛一手插着裤兜,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边:“你有事?” “我明天演出呢,还剩了两张家属票,想邀请你来。”钟向窈踮着脚尖跃了两步,而后转身看他,“你要来吗?” 她倒退着往回走,白色长裙掺着金线,经道路两旁的光线点缀,身上仿若落满了星彩。 巴掌脸粉黛未施,只涂了层薄薄的豆沙色镜面唇釉,笑起来时梨涡若隐若现,卷发坠在身前,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动。 “给你当家属,有什么好处?” 听他这样问,钟向窈便像是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眼神依旧凝在谢则凛脸上,可脑海中,想的却是明日演出的其中一首曲。 夜风席卷,晚上的奥克兰温度略微有些低,没一会儿钟向窈打了个寒颤。 想不出有什么好处,索性便换了话头。 她瞄了眼谢则凛:“今晚好冷哦。” “嗯。”仿佛并未听出钟向窈话里的意思,谢则凛的视线散漫地越过建筑,朝远眺望,“冷不多穿些?” 钟向窈见他不为所动,指尖轻捻,状似无意道:“说不准能偶遇我的Mr. Right呢。” “你想让你的意中人借你衣服穿?”谢则凛淡淡问。 钟向窈弯唇:“你好聪明呀。” 突然提及这个话题,钟向窈想了想,仰头看着他:“小叔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子?” “打算给我介绍对象?” “怎么会!”钟向窈歪了歪脑袋,轻轻一笑,“我们可是有婚约的,当然是我要往你意中人目标靠拢啦。” 这话中含义似真似假,难以分辨。 谢则凛的脚步倏而变慢,侧眸垂眼盯着她,眸间情绪清晰而认真,好似是在认真思考这问题一般。 又这么退着走了会儿。 有些累了,钟向窈不再执着于他的答案。 转身放慢脚步,就在即将与谢则凛并肩时,身侧的脚步停顿,她下意识抬起头。 谢则凛又已经来到她跟前。 抬头的那瞬间,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男人漂亮的喉结,浅薄的冷香在鼻息间弥漫。 两人同时的转身与迈步,导致之间的距离太近,彼此的鞋尖与衣料轻触。 白色凉鞋与皮鞋,一大一小两只脚在视觉下,一缕难以言说的刺激萦绕在两人周身。 谢则凛比她高了不少,双手拎着衬衣随意抖动的时候,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引起一阵心悸。 心跳如雷贯耳,令她有种偷情的错觉。 钟向窈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而谢则凛伸长的那双手,下一秒越过肩头,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肩上。 紧接着,他依旧像往常那样半点不越界地退后,清朗沉稳的声音徐徐入了钟向窈的耳。 “裙子弄脏了。”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7. 0 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0 8 0 8 钟向窈第一次做这样刻意的事,手段有些生疏,难免会在谢则凛面前露怯,等到他退后时,鼻息间缭绕的冷香就只剩下一星半点。 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下意识反手挡了下裙摆,慢吞吞地抬眸:“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他淡淡道:“穿着吧。” 对于首次尝试就得到这样的反馈,钟向窈多少有些窃喜,捏着衣领,乖乖跟在他身边。 但衣服实在有些大,披在她肩上显得尤为宽松,衣摆在夜风中飘荡,根本盖不住被弄脏的裙摆。 钟向窈压了压,咬唇看向谢则凛。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则凛脚步未停,只闲闲分来几缕余光:“又有什么事儿?” “衣服压不住。” 谢则凛一笑:“衣服借你了手也要借?” 听他语气打趣,钟向窈弯起眉眼:“这可不行,不然小叔帮帮我吧。” “我现在没有帮你?”谢则凛抬眉。 钟向窈唇边的笑意愈深,佯装可怜道:“可我今天练琴时间太久啦,手疼呢,不然小叔帮我扣上扣子?” 这试探的话一出,钟向窈的视线便紧紧胶在谢则凛脸上,直到撞见对方饱含深意的打量,她乖觉一笑。 而后谢则凛也挑了下唇角,移开眼,目光垂落在快没过钟向窈大腿根部的衬衫下摆。 脚尖轻微挪动,稍稍弯下腰捏住两边衣角,似是而非地问:“现在不怕我了?” 他似乎是真的在疑惑。 低头那一刻,钟向窈看见了他黑密的睫毛,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被遮挡的眼中,或许也同样带着疑问。 “当然,今日之我已非昨日我。”钟向窈的内心难得生出一丝算计对方的愧疚,认真跟他解释,“之前是我不太懂事,总是担心小叔会讨厌我。” 这意料之外的话让谢则凛生了兴趣,停下原本就慢吞吞的动作,抬眼与她对视:“怎么现在不担心了?” 钟向窈悄悄上前:“因为我懂事了嘛。” 由于谢则凛的姿势,两人此刻目光相撞的时候,几乎平视,距离一瞬间被拉近。 呼吸交错,钟向窈盯着他那双疏离清冷的眼,里面仿佛是装了只隐形的钩子,感觉心尖都被缠了一下。 她不偏不让地笑起来:“小叔不信?” 话音刚落,谢则凛的手也在同一时刻将衣角交叠,后衣摆包裹住了钟向窈的屁股,在身前打了个结。 他重新退回去,不再多话:“送你回去。” 钟向窈低眼看了看腿根处的死结,明明是很正常的画面,可大脑早已被之前的梦教坏,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以后的事。 浴室、湿发、衬衫…… 思绪蓦然混乱,简单的结也变得色.气。 钟向窈眨了眨眼睛,挥开画面,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那小叔明天会来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钟向窈不依不饶,“会还是不会呀,来的话我送票给你,不来的话我就……” 谢则凛侧过脸,居高临下的视线意味不明:“就怎么?就去找别的家属?” 被他这句话逗得乐不可支,钟向窈的小腹坠痛,不太自然地伸手按住:“那两张票就只好浪费了呗。” 闻言,谢则凛低嗤。 因为衣服的事,路程多耽搁了五分钟。 两人停在酒店门口,钟向窈缩在衣袖里的双手垂落两侧,看着乖乖软软的,望着他笑意满满道:“衣服等我回去还你。” “知道了。” 察觉到谢则凛表情里被克制着,但依旧露出的几分不耐,钟向窈今夜却没有丝毫意见。 因为当她发现,面前这个人哪怕耐心尽失,也依旧对她无理的要求做出回应的时候。 钟向窈就知道这一步试对了。 但这个结果只决定她会不会再有下次尝试,至于展开进攻这件事,还有待考量。 谢则凛表露出的斯文正经与从不逾矩,挑起了她那点微妙的反骨,他越是这个样子,钟向窈就越忍不住在利用中,生出一丝势必要拿下他的叛逆心理。 回到房间,钟向窈换了睡衣进到浴室。 还没过两分钟,玻璃门唰地被拉开,她走到床边抖开刚脱下的裙子,只见腰线以下干净平整,完全没有弄脏的痕迹。 钟向窈拎在手上看了会儿。 唇畔缓慢扬起。 …… 音乐会在奥克兰市政厅的音乐厅中举办,这场视觉盛宴中,除了钟向窈外,还有两位钢琴家与一流的皇家乐团。 与她合作上半场的,正是欧洲首屈一指的钢琴家Austen。 由于两人的行程有冲突,在此之前的大型彩排时,钟向窈只在第一天与他见了面,来去都十分匆忙。 换好演出的晚礼服,钟向窈将小提琴交给助理保管,拎着裙摆去到另一边的休息室。 见人穿着燕尾服还在钢琴前试音。 钟向窈安静地站在门边,一直等最后一个音结束,才歪头敲了敲门板,笑着开口:“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亲爱的。”Austen看见她双眼微亮,过来拥抱后调侃道,“距离咱们上次合作已经有一年半了吧。” 两人坐到沙发上,钟向窈亲昵靠近:“是呀,昨晚伯母还跟我提起了您,说这次见面一定要代她问好。” “都好都好。”Austen笑眯眯地望着她,“前不久我刚在巴黎遇见Melvill,突然想起,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提到这个人,钟向窈的笑意微顿。 过了两秒钟后,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地摇头打趣:“我回国后就没有再与他联系过了,他现在太忙碌啦。” “上次我们见面也是匆匆一别。”Austen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可惜,感慨道,“从前在欧美时,你们两人形影不离,我还以为能吃到你们的喜糖,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 话题偏转的越来越厉害,钟向窈唇边的弧度僵硬,正欲说些什么岔开时,淼淼忽而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她抱歉一笑:“西西,有人来找你。” 闻言,钟向窈的眼里露出些许诧异,毕竟在此之前的每次演出,都不会有人在她没上场前来后台。 两人离开休息室。 想到刚刚Austen提到的人,钟向窈的神色变淡,舌尖舔过下唇,眼底冷冷清清的。 “来的人居然是小谢总。”忽然间,不等询问淼淼就吐出这样一句话,“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呢,好帅哦。” 谢则凛? 昨晚到最后他也没说要不要来,那两张票明明到现在都还在徐烈手里,谢则凛没有提前预约门票,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念头瞬间占满脑海,将刚刚的那点烦躁挤走,钟向窈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口,她刚准备好等推开门,调侃谢则凛口是心非呢,就被眼前场景愣住。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坐在单人沙发上,侧对着她,沉沉目光远眺至玻璃窗外,手里拿了一束花,右手指尖轻搭在印着一串串英文字母的白牛皮纸上敲点。 视线一定,钟向窈看到是绿色洋桔梗。 “明晚七点,帮我订一束绿桔梗。” “这位客户是需要哄的。” 原来说的是她啊。 钟向窈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外,模样怔怔地,甚至不知道应该先迈哪只脚才好。 “钟小姐晚上好。”彭畅先发现了她。 钟向窈喉咙吞咽,低低地啊了一声。 随后视线里的谢则凛转过头,明明坐在沙发里的他还要矮一截,可不止怎么,那股强势的凌厉感无孔不入,张牙舞爪的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朝钟向窈飞扑过来。 钟向窈看他:“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谢则凛低低哂笑,手指拨了下桔梗花瓣,起身过来送到她面前:“我要不来,老爷子又得把我从头骂到尾。” 钟向窈低头接过。 看着鲜艳欲滴的花瓣与水珠,等内心的冲击小了点,才反驳他编排谢老爷子的话:“谢爷爷明明是关心你。” “关心我?”谢则凛一脸“我看你胡说”的神情。 钟向窈轻哼一声,走到沙发边弯腰放下花束,手指也跟着拨了拨,咬字认真:“怕你孤独终老。” 身后的人始终没传来动静。 钟向窈回身:“干嘛?你又不信。” 谢则凛垂眼看她,面前的女孩子穿了一身香槟色碎闪长裙,裙摆弧度流畅,高腰线拉长了身材比例,长发松散的挽起,额前还留着卷曲的绒毛碎发。 眉眼被勾勒的轮廓分明,深色的眼线上挑,冲淡了稚嫩感,耳垂缀着两串流苏珍珠,多了几分娇艳妩媚。 她就着弯腰的姿势扭头看过来,眼底的质疑清晰可见。 看了两秒,谢则凛移开眼:“怎么会。” 钟向窈嘀咕:“你最好不会。” 时间快要临近候场,钟向窈摆弄好桌上的花,顺嘴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马上。”谢则凛看了眼时间,“八点半飞伦敦。” 钟向窈直起身:“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过来敲门。 没等到谢则凛的回应,钟向窈叹了口气,从淼淼手里接过小提琴,朝门口走到一半,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看着他。 谢则凛眉骨轻抬。 下一秒,钟向窈笑着同他眨了眨眼:“那就下次约啦,你的花我很喜欢,谢谢哦。” 说不上这种单方面试着与人搞暧昧是种什么心情,只是一直到上了台,钟向窈的情绪都依旧处于亢奋中。 她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惊喜。 此前的所有爱慕者,不管是纨绔的还是温柔的,面对她时始终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仿若将她当成了玻璃娃娃。 只有谢则凛没有这样。 他会说反话,看上去似乎也不会哄她。 可莫名奇妙地,就是让钟向窈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契合感,想要拉下这朵高岭之花。 而当日老师不止一次说的,让她亲身经历一次在感情中的情绪波动,来增加阅历寻找平衡点的建议,终于在灯光熄灭,小提琴音符渐入佳境时,令她深深地明白了过来。 钟向窈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顺利完成过这首浪漫古典曲。 刚结束演出,表演中的高潮片段便被人偷偷录下传在了微博上,#钟向窈疑似重回巅峰#的词条也爬上热搜。 视频里,小提琴声伴着钢琴,将这首二重奏曲中少男少女的春心萌动,与高亢浓郁的情绪表达的丝毫没有错漏。 演奏酣畅淋漓,呈现出绝佳的视觉盛宴。 由于尝到甜头,钟向窈回到江北,又在上完几节小提琴课之后想要与谢则凛再进一步。 只是他的工作过于忙碌。 除了新闻上,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十月份一晃而过,在几场秋雨后,天气逐渐转凉。 杭成影视琴房。 钟向窈结束了一天的练习,从小冰箱里抽了瓶水,坐在木质地板上打开微信,百无聊赖地翻看朋友群的消息。 齐盛:【周一谁在江北,滴我滴我】 傅云意:【你有什么事儿?】 驰灵:【你不知道?下周一艺术厅那边有小型慈善晚宴,谢枝忆肯定会到场买画。】 看到谢枝忆三个字,钟向窈不禁想到她的堂哥谢则凛,指尖压着手机的力道重了几分。 傅云意:【牛逼,还都还能追。】 齐盛:【唉没办法,被拒绝的上头了,反正我计划好了,到时候找人去把她喜欢的画全拍下来,然后借此机会约她见面。】 或许都觉得齐盛奇葩,没人再回复。 钟向窈咽下水,她咬了咬嘴唇,心思微动,犹犹豫豫的在聊天框打字。 钟向窈:【周一几点】 齐盛:【我靠姐你在呢,下周一四点半,中心艺术厅三楼!】 齐盛:【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抱拳】 钟向窈弯了下唇角,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懒懒散散地又回了几个字,退出界面。 发小傅云意发来消息。 傅云意:【你不是跟谢枝忆不对付吗?没必要自我奉献成这样去帮齐盛吧。】 钟向窈:【没帮他,无聊找点乐子。】 转眼到了周一下午,钟向窈来的有些迟,到场时晚宴流程已经开始。 她随意地撩了撩头发,不经意间四面环视一圈,发现果然没有谢则凛的身影。 只是余光轻瞥,她看见了谢枝忆。 江北的名媛圈向来分为好几拨,以钟向窈与谢枝忆各自为中心的圈子向来没有交集。 直到在年初拍卖会上。 钟向窈以高出一倍的价钱,拍下了谢枝忆心心念念的钻石项链,两人便别上了苗头。 时间越长,隐约可见战火愈盛之意。 “我三哥才不会来这样的场合呢,他每天都特别忙,眼里都只有工作的。” 刚穿过嘈杂人群,钟向窈就听见这句话,紧接着,谢枝忆继续洋洋洒洒道:“今天就是他送我来的,然后才去市政那边开会的。” “枝枝跟小谢总感情真好。” “当然,他不对我好对谁好。” “不过小谢总以后要是娶了钟向窈……” “才不可能呢。”谢枝忆矢口否认,“我哥哥压根都不喜欢她,而且钟向窈那性格,啧啧要我说谁受得了呀。” 作为谢家小女儿,谢枝忆也同样受重视。 从前每每外人提起钟谢婚约的时候,她总是一副“我知道内情”的样子胡说八道,久而久之,钟向窈与谢则凛其实根本不和的传言就这么散播了出来。 碍于她年纪小,钟向窈很少计较。 可眼下动了别的心思,再听这些话,就不免有些刺耳了。 钟向窈晃了晃酒杯,在谢枝忆仍旧侃侃而谈时,忽然侧身越过她肩头,定定望着她:“我性格怎么了?” “啊!”谢枝忆惊叫,“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钟向窈笑眯眯地阴阳怪气:“我在了这不才热闹吗。” “你偷听我讲话!”谢枝忆睁大眼。 钟向窈耸了耸肩,慢慢悠悠地翻出手机作势发消息,语调轻快道:“觉得我欺负你啊?那等你三哥来做主吧。” 听到谢则凛要来,谢枝忆的脸瞬间惨白。 但想到她这么多年跟谢家都毫无往来,鼓足勇气冷笑:“你跟我哥关系又不好,他怎么可能你说来就来。” 闻言,钟向窈侧身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朝她眨眼:“不信那我们就等等看喽。” 话音落,钟向窈当真就没再多说话。 瞧见她这样子,谢枝忆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要知道整个谢家她最怕的就是谢则凛,也只有他不惯着她。 时间哗啦啦的流逝,每分每秒于谢枝忆而言都是煎熬。 钟向窈单手撑腮看着主持台,一边等齐盛交代她的东西,一边时不时地扫过门口。 直到捐赠仪式开始前的几分钟。 艺术厅摆满装饰品的红毯尽头忽而有了声响,不远处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增加,主办方也跟着连续赶往门口。 钟向窈视线一转,在人影攒动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速度还挺快。 一席正装的谢则凛立在原地,主办方正殷切地与他交谈,而他却将这都交给彭畅。 目光紧锁这头,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钟向窈就已经将谢枝忆忘记,只撑着脸紧紧看着对方,瞳孔在光下清澈透亮,唇边染上细微的笑意。 眉目稍弯,隐约窥见几丝狡黠。 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所经之处站着的人纷纷都给谢则凛让开路。 眼看他就要到跟前,谢枝忆没想到钟向窈真的有这么大本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害怕地喊:“三哥……” 谢则凛眼眸稍侧,清清冷冷地瞥过谢枝忆,他没说话,只是屈起指节在钟向窈面前的桌板敲了敲:“跟我出来。” 钟向窈的眼神愉悦。 停下敲点下颌的手指尖,撩起裙摆,嘴边噙着笑跟上去,在经过谢枝忆身侧时,朝她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两人走到展厅外的通风口。 谢则凛停下来,回头看向双手背后乖乖跟着的钟向窈,上下打量过一圈,才皱眉问:“你哪儿受伤了。” “嗯?”钟向窈歪头,“我没受伤呀。” 谢则凛颔首,翻出钟叙转发来的信息,声音发沉地念道:“‘我在艺术厅跟谢枝忆发生冲突了,受了点伤,哥哥你能过来一趟吗?’这不是你发的?” “你说的这个呀。”钟向窈拖长了腔调,“那我发错了。” 谢则凛的呼吸慢慢平复,盯着壁灯下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多看了几眼,才收起手机问:“所以受伤是假,冲突是真?” “这样说也没错。” 谢则凛拧眉:“但你该知道钟叙不在江北。” 话音落,只见视野里的钟向窈眉眼弯了起来,像是一手策划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我也知道呀。” “可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谢则凛眼神微敛,表情在那一瞬家立马变得难以捉摸起来,盯着钟向窈,阴郁冷沉。 而钟向窈只静静地笑着,毫无惧意。 因为钓到了。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8. 0 8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0 9 0 9 钟向窈的心思太好懂,明晃晃的小得意袒露在眸间,聪明点的人一看就能准确猜中。 面前女孩子的五官稚嫩明媚,皮肤透亮到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白赶紧的没有一丝瑕疵,越看越难以令人收回视线。 谢则凛垂眼,悠悠笑了:“故意这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钟向窈的双手交握,老干部似的背在身后,“但你妹妹讲我坏话,你得补偿我。” “补偿?”谢则凛眼神玩味,“那我这次会议损失的剩余二十分钟内容,谁来补偿。” 刚才接到钟叙电话那刻,新项目的会议临近尾声,他在电话那头语速飞快,讲清楚前因后果,又将信息转发给他。 其实谢则凛有猜到或许是她装蒜。 谢枝忆那孩子虽从小被宠着,可到底还算是识大体,最看重自己的面子,这样的场合应当不会有损体面,就算翻过天,可能也只是女孩子家的口角纷争。 暂停会议,谢则凛又将电话拨回去。 大致说完这些后,他却在那头直接拒绝:“我妹妹可从没发过这些,一看就肯定是被欺负狠了,你离得近,赶紧过去看看,可别让我妹妹被欺负。” 这话倒好像谢枝忆不是他妹妹一样。 事已至此,谢则凛只好草草将会议结束,然而来到现场,果然不出他所料。 钟向窈好端端地坐着,反而谢枝忆才像被刁难的那个。 “如果按照你这样,那当然搅和不清。”钟向窈慢慢朝他走近,“咱俩得各算各的。” 谢则凛来了兴致:“怎么个算法?” “当然是你替谢枝忆,我补偿你。”钟向窈的模样俏皮,拉近距离后歪头看他,“你觉得怎么样?” 像是被她这番话无语到,谢则凛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敛起笑意淡淡道:“你们现在的小姑娘,碰瓷碰的这样顺手?谢枝忆欺负你也算到我头上,钟向窈,你真当我是慈善家?” 走廊光源直直垂落,折射开的扇形弧度里,薄薄的一层稀碎颗粒在空中旋转飘荡。 谢则凛的那双眼此刻没什么情绪,瞳孔黑沉沉的,分寸不让的朝人看来时的压迫感随着时间递增,严肃又疏冷。 这一眼若放在动心思之前,钟向窈保准会忍不住退缩,可眼下经历的事情多起来,她自认能轻微掌控谢则凛的性子,畏惧减弱的同时胆量也在增加。 四目相对,钟向窈柔柔的回视,谢则凛也在打量她。 就在他以为这话说的过重时,钟向窈揪住话里重点:“所以你身边还有别的小姑娘?” 这的确是个问题。 钟向窈从不屑于挖人墙角。 闻言,谢则凛表情稍停:“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钟向窈轻快地接下他的这句话,“咱们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我总得知道你的感情经历。” 见越说越偏,一不小心就被她试探起私密话题,谢则凛没再继续应答,单手抄进裤兜:“说说吧,要我怎么替她。” “要真的算起来,那可就太多了。”钟向窈也不介意他无端转话,思绪活络地掰手指计数,“谢枝忆不仅诋毁我,还散播你我不和的谣言,说我坏话。” 顿了顿,钟向窈继续道:“我是公众人物,这些不实言论长期以往有损我的形象,每件都得作数的。” 看着她压下去的四根手指,谢则凛不轻不重地轻哂道:“的确很多,再多点史册都没有位置编记了。” 听出谢则凛的轻讽,钟向窈面不改色:“所以折合成补偿,一条换你请我一顿饭。” “行啊,不就几顿饭。”谢则凛懒懒道。 钟向窈没成想竟就这么成了,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我从不骗人。”谢则凛身形稍侧,肩头轻抵在墙上,“但刚刚那场会议标价四千万,也由你请我吃饭来偿还?” “当然没有问题!” 没想到谢则凛这人这样上道,三言两语下,就将之后的约会次数层层叠加,终于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了。 钟向窈在心中庆幸。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下一秒,谢则凛不疾不徐地开口:“只是就算按照两万人民币一顿饭来算,你也得下辈子才能还清,的确为难人。” 钟向窈笑着眨了眨眼。 正想顺势接话那可以天天约会,或者一日三餐全都算进去,再若不然,那就央他将标价调低些。 谢则凛就已望着她徐徐开口:“所以为了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因谢枝忆欠你的四顿饭就此抵消,而剩下你欠我的,我便大度些不同你计较,觉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钟向窈面上的笑意隐去。 难得听谢则凛说这么多话,可字字都并不是她想听的,尤其是最后那征求她意见的调调,仿佛还有可选余地似的。 钟向窈的念想散开,嘀咕:“资本家。” “那就这么定了?”谢则凛询问。 钟向窈撇了撇嘴角,虽秉持着不强人所难的道德感,但仍旧有些不情愿地说:“我觉得这不怎么样。” “窈窈。”闻言谢则凛轻笑,有些沉的嗓音喊她,“人可不能既要也要。” 半秒功夫,钟向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既要谢则凛推掉工作来为她撑场子,也不能频频使小心眼算计,还想要更多下次。 不待她为谢则凛的洞若观火震惊,注意力就被那声许久未从他口中听到的小名怔住。 这倒是重逢后的第一次。 见她不再有意见,谢则凛直起身,手指勾住领结稍稍用力,压着领口将其拨正,提步从她身边走过。 然而下一刻,衣摆被拽住。 谢则凛停步侧眸。 熨烫平整的西服衣角多了根手指,不像其他女孩子会染花里胡哨的颜色,指尖干干净净的,甲面透着粉。 光是看着,就能猜想到掌心有多柔软。 谢则凛缓缓掀起眼皮:“又怎么了?” 被这个又字弄的不怎么开心,钟向窈揪着衣服拽了两下,像撒娇似的:“手机号联系好不方便啊,我能加你微信吗?” “作为骚扰我的新招数?”谢则凛反问。 虽然钟向窈的确是抱有这个心思,但面对当事人,她耸了耸肩眼神无辜:“只是为了能更准确的联系到你。” 谢则凛哂笑:“你最好是。” “那你给不给啊。”钟向窈就这么抬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瞅着他,睫毛轻眨,状似无意道,“那我下次还发给我二哥。” 不知是不是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 谢则凛眸光暗暗地定了几秒,而后喉结滚动,表情染上了几丝被纠缠的不耐:“让钟叙推给你。” 临走前,他又顿了顿,严肃道:“不准乱发消息。”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钟向窈随意地撩了撩脸边碎发,后退两步紧靠在墙上,满眼笑意地保证:“绝对不会!” 才怪。 …… 走出中心艺术厅,彭畅率先走到电梯旁边,立马按亮了下行键,挡着门等他往里走。 “二小姐那边已经交代了。”彭畅按了一层,不解道,“先生为什么要拒绝钟小姐的邀请,老爷子不是希望您二位多接触接触?” 谢则凛摆弄着手机:“你不明白她。” 电梯内部气氛一阵安静,头顶的白炽灯光在内壁上折射出一道道冰冷的线条,显得空间格外暗沉。 彭畅不明就里,但懂得适可而止。 直到他以为谢则凛不会再说什么时,电梯门缓缓打开,暖橘色调的太阳光源直射进来。 谢则凛适才表露出的不耐烦消失的干干净净,疏淡中添了几分润色之意,悠悠道:“得耐心等。” - 而谢则凛算的实在太准,拍卖会结束后,钟向窈洗漱完躺在床上就忍不住复盘起白天的细节。 思来想去,都觉得他的真实态度并太像表现出的那样冷淡。 但再转念一想,这不是才正常。 任凭谁被不喜欢的人这样百般纠缠会给好脸色,钟向窈自认做不到,更遑论谢则凛。 自我洗脑间,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接受了谢则凛不喜欢她这件事。 只不过忽然想到,今天提起别的小姑娘时他错开的话题,钟向窈抱着被子坐起身。 总不能是真有喜欢的人吧。 思及此,她忽然有点坐不住了。 越想思绪越混乱,钟向窈索性侧过身,摸来手机,翻出微信点开钟叙的聊天框。 钟向窈:【我要问你个事。】 钟叙:【?】 钟叙:【怎么个事?】 钟向窈:【谢则凛身边有人吗?】 这几个字发过去,钟叙那边就没了动静。 过了好久,他才回复了条语音。 钟叙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带着股不正经:“你被谢枝忆打到脑子了吗?说什么恶心人的话呢,谢则凛那德行,你指望谁容忍他。” 闻言,钟向窈兀自认同点头。 【那他有喜欢的人吗?】 钟叙:【行。】 钟叙:【看的出来你的确是被伤到脑子了,明天让老三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有病去找谢家报销。】 “……” 钟向窈:【你才该去医院呢!】 钟叙:【那你问这些。】 钟叙:【喜欢他?】 看到最后三个字,钟向窈喉咙一紧,怕泄露小秘密,剩下还想再问的是彻底发不出去了,删掉聊天框里的内容。 旁敲侧击还不如直接问,反正谢则凛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钟向窈:【怎么会,就是很好奇啦,哥哥,你能不能给我推一下他的微信名片。】 这次他那头倒没再磨蹭。 添加好后,在等待通过的这段时间,钟向窈点开了头像,是黑色背景里形状有些奇怪的符号,微信名字也是很简单的一个“X”。 下巴磕在膝盖上,她盯着那个手画符号多看了几眼,熟悉的同时又找不到出处,只好无聊的反复刷新界面。 画面一闪,屏幕出现了“发消息”的字样。 钟向窈倏然坐直身子,点进聊天框。 第一句发什么好呢。 思来想去,钟向窈的牙齿轻轻磨着嘴唇,反反复复在聊天框里输入文字或表情符号,而后又删除。 直至过了五分钟,脑间灵光乍现,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奥克兰时,谢则凛借给她的衬衣还没有还回去。 唇边染上几分得意的小骄矜。 敲着屏幕,输入完成,毫不犹豫地发送。 钟向窈:【明天有没有时间呀?我来给你还衣服。】 就在她沉浸在谢则凛拒无可拒,最终只好拧着眉头,不悦的同意下这要求时,对方发来了一条简短的语音。 钟向窈的指腹轻轻触碰。 “半分钟一个字,文学巨著写的不错。” 男人的声音透过音筒放大,低低沉沉的,像是冬日里隔着雾气的留声机,细碎的沙哑中夹杂着电流声。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钟向窈的耳根唰地变红,甚至已经能想得到,谢则凛在她面前时戏谑的表情。 自以为毫无破绽。 可她忘了对方能看到的“正在输入中”。 白马巷别墅区,临近十点整的书房还灯火通明,桌面的电脑显示屏亮着,旁边摆满了还未打开的文件。 刚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打开手机,谢则凛就看到这消息。 等了会儿,见对方像个鹌鹑没再回复。 他略带嘲意地扯了扯嘴角,将语音输入切换至文字,神色浅淡地敲着屏幕。 谢则凛:【下周都没空,陪合作方。】 钟向窈很轻地咬了咬唇,回复道:【那你这次的合作方,也要像上次那样买花才能哄好吗?】 谢则凛:【这次的很通情达理。】 钟向窈:【那看上去应该很好说话吧?我未来一周都没有行程,或许你可以带上我,多个秘书她也不会有意见吧。】 这样荒唐的话术都能想出来。 谢则凛倏然觉得,白日里对彭畅的那句“你不明白她”略微有些浅薄了。 她这越挫越勇且向来看不上上赶着的毛病,果真一点没变。 谢则凛漫不经心地回复:【当我的秘书需要专业素养。】 意思就是你还不够。 钟向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钟向窈:【而且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新建了高尔夫球场,特意将周六的时间交给我任意安排,或者你可以将合作方邀请来?】 钟向窈:【猫猫伸手.jpg】 视线在那段话上停留数秒,谢则凛淡淡道:【还是不了,安排表上我的秘书只准备了一束花。】 潜意思便是你来花也不够。 “……” 远在江北另一端的钟向窈睁大眼,满心不解与疑惑,今晚是怎么回事。 这张嘴就能这么硬?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9. 0 9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1 0 1 0 钟向窈气不过,紧抿着唇狠狠戳屏幕。 【那我这次不要花了呢?】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哄,我向来很通情达理的,咱俩小时候那么好,你现在干嘛这么见外呀。】 最后一长串发送成功,盯了会儿,钟向窈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讪讪撤回。 不料下一秒,谢则凛应景地回了过来。 谢则凛:【工作了。】 这三个字简直没把她给气晕,狠狠翻了个白眼,鼓着腮将手机砸在床上。 她钟向窈什么时候这样舔狗过。 回顾过往二十二年,哪一次不是人群追着她跑,现在可好,冷不丁撞了个硬茬。 硬就硬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磨他。 只是现在想想,分明主动权在她这儿,偏偏所有事情又在不知不觉间,将主动权转移到了谢则凛的手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得好好想个办法。 之后的几天,钟向窈没再主动联络谢则凛,主要是想玩一玩欲擒故纵,因为冷静过后再想,她的确操之过急了。 接近谢则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尤其她抱着目的,就应该更谨慎些。 临近月底,即将迈进十一月份,气温转凉的同时,下半年各大国家的冬季音乐节拉开帷幕,门票陆续开启预售通道。 钟向窈在邀请函中挑挑拣拣。 由于来年有新专辑首发,为了保持良好手感,与徐烈商量后只选了其中两场。 周六早上,钟向窈起迟了。 下楼时钟老爷子正在沙发上看报。 见阿姨还没做好午饭,钟向窈从抽屉里翻出冰水,朝老爷子走去:“您今儿不出门。” “我又没事做,出门干什么。”老爷子放下报纸。 钟向窈偏头看了看客厅右边的走廊:“二哥三哥都不在吗?大哥呢,又去公司啦?” “一大早就都出门了。”钟老爷子收起眼镜,“老二走的时候说是要去什么秦家马场见客户。” 钟向窈好笑:“二哥也是有意思。” 将客户安排在马场,难不成是要在马背上做交易。 钟老爷子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偏过头看她,眼底带上几丝笑意:“听说你最近跟阿凛走得很近?” “咳——”钟向窈呛了声,猛地回头,“您听谁乱说。”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打报告的人。”钟老爷子笑眯眯的,似是极为满意,“你就说这是不是真的。” 对上眼前这双历经风帆饱含睿智的双眼,再多的秘密都藏不住了,钟向窈不自在的低下头,干巴巴的嘀咕:“我就是跟他见了几面而已,哪算得上走得近了。” “见面才能发展,这是好事。” 说到这儿,钟向窈想到前几天夜里,谢则凛圆滑到毫无破绽的拒绝,神色不满:“人家都懒得搭理我的。” “那不是你活该。”钟老爷子满眼宠溺地打趣,“晾晾你那劲儿也好,除了小提琴,你哪件事不是三秒钟热度?” 被揭老底,钟向窈恼怒:“爷爷!” “你还好意思生气。那我就问问你,若是你与阿凛之间由他来主动,或是他很快给你回应,你能坚持?” 钟向窈抿唇:“您别瞧不起我。” 钟老爷子继续老生常谈:“阿凛是个好孩子,过去你一直不肯跟他接触,我都担心日后你们成婚了这日子没办法过。” 果然从前都执拗成那样了,家里也没想过解除婚约。 耳边是钟老爷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思绪乱飘,忍不住想今早该跟钟叙一起出门的。 今天家里就她一个,指不定被念叨一天。 不过马场就在驰灵家高尔夫球场旁边,心思微动,她顺手摸来手机给驰灵发了消息。 得到对方回应,钟向窈唇角稍弯。 又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随后皱眉看着屏幕说:“糟了,驰灵撞车了,爷爷,我得过去一趟。” “现在?”老爷子看向厨房,“你不是还没吃饭。” 钟向窈起身摆摆手:“我跟她出去吃。” 与驰灵在国贸中心汇合,吃过饭,坐在空调房内看着外头格外好的阳光,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两人驱车混在车流中来来回回。 直到钟向窈打了个盹,打了个呵欠醒来,困倦揉眼:“咱去马场吧。” “秦家那个?”驰灵扶着方向盘撇嘴,“我不要,不然我给你送到门口自己玩去。” 想到钟叙应该还没结束,钟向窈应下,随后奇怪问:“你跟秦远不刚一起从瑞士留学回来,怎么闹掰了?” 驰灵看向左倒车镜:“他谈对象了。” 语调云淡风轻,她琢磨会儿没品出什么。 很快抵达秦远家马场。 距离上次过来还是两年前,钟向窈刷脸进去,得知要去找钟叙,门卫派了观光车。 下车后,钟向窈给钟叙秘书发了消息,对方回复的比较慢,她索性走到鱼池上的玻璃小道,百无聊赖地蹲了下去。 微风拂过她的脸,低头看鱼时,头发散开垂落在耳畔,在风中摇晃。 钟向窈向来是闲不下的主,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竟就着这个姿势等了许久,直到观赏鱼游走没再回来,她才意识到腿肚发麻,僵的完全没了知觉。 双腿好似被灌了铅,沉得无法动弹。 意识到这,钟向窈赶紧给钟叙发消息。 她左右看了看,表情变得迷茫。 消息没人回,这周围似乎也没有人在,一个荒唐的念头倏然浮现:如果现在喊救命,会有人来帮忙吗? 可不喊的话就这么蹲着吗? 钟向窈试着动了动腿。 嘶,好疼。 于是在难受与丢人之间,她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有没有人?” “有人能来帮帮忙吗?” “哥哥!” 然而钟向窈不知今日马场被包场,整个活动范围内,除了会客厅有十几位正在商洽合作的投资商,再没有其他人。 酥麻感越来越甚,钟向窈眼眶发红。 直到她准备再次给钟叙秘书打电话时,十几米开外,弯弯绕绕的中式长廊后,哗啦啦的走出一波年轻男人。 脚锋一转,与她迎面走来。 而最前面的那位,穿着白色衬衫,双臂紧紧束着袖箍,勾勒出劲瘦的手臂,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正单手抄兜低垂着眼听人讲话。 钟向窈的表情变得愣怔,连腿部的僵硬感都在此时无声无息的消失。 满脑子都是谢则凛怎么在这儿? 一股尴尬悄然升起。 反应过来,钟向窈没来得及挡脸,谢则凛便堪堪抬眸,明显疑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蹲在那里像个小鹌鹑。 片刻后,谢则凛一行人走近,敛眉问:“你在做什么?” …… 将合作方送走之后,谢则凛回到会客厅。 见钟叙正蹲在沙发跟前,任劳任怨地托着钟向窈的腿,隔着长裤给她放松,一边训斥道:“多大的人了,做事一点儿也不当心,要是我们没结束呢?要是没人发现呢?” 钟向窈闭嘴低眼,难得的安静。 “前些年新闻上就有个长时间蹲着,导致静脉回流不畅被截肢,你是忘了?” 钟向窈反驳:“那是他下肢动脉硬化。” “你再给我回嘴试试。” 被当着谢则凛的面斥责,再加上刚刚在他和那么多人面前,蹲在地上出了那么大的洋相,钟向窈只觉得倒霉。 之前被他拒绝,这才几天就丢人到跟前了,也不晓得这次的形象又得挽回多久。 钟向窈始终垂着脑袋。 见她郁郁寡欢,钟叙的余光瞥过谢则凛,心思活络的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腿还麻吗?” 钟向窈小声说:“感觉没劲儿。” 钟叙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行,那叫你这老未婚夫给你揉吧,哥哥也累了。” 话音落,钟向窈与谢则凛同时抬头。 冷不丁被这么看着,钟叙满脸无辜地问:“都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但是让、让小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钟向窈忍不住打了个磕巴,“还是算了吧。” 钟叙回头看她:“你害羞做什么?” 钟向窈一噎:“我——” “男女授受不亲。”谢则凛接话,淡声道,“传出去你妹妹名声还要不要了?” “给未婚妻揉腿就没有名声了?”钟叙无语,“你可别太荒谬,妹妹就交给你了哈。” 谢则凛皱眉,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 “咱们俩家除非结了生杀大仇,否则你俩迟早都要结婚,现在不好好增进感情,难道还等八十岁啊?”钟叙拿上外套,“我等会儿还有会,懒得跟你俩废话。” 撇下两人走到门口,钟叙提醒:“你可别把我妹落下了。” 砰的一声。 会客厅的门被他掩住。 钟向窈悄悄地看了眼谢则凛,有点期待,但心里又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 果不其然,他头疼地捏了捏眼窝。 片刻后,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还不舒服的话,我让人给你找个按摩师来。” “噢,那不用了。”钟向窈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嘀咕,“你还嫌弃我。” 谢则凛喉咙有些痒:“不是嫌弃你。” 钟向窈觑他,开始翻旧账:“那之前我说还衬衫你说忙,想找你吃饭你也没时间,还阴阳我脾气不好哄。” 想到刚才他的表情,不等开口,钟向窈继续问:“你是觉得跟我有婚约很丢人吗?” 谢则凛看着她:“这话什么意思?” 见状,一股怨气从心口遍布全身,心绪浮动,钟向窈说变脸就变脸:“那我哥哥说话的时候你拧着眉,我也没有很差吧。” “我这么好看,还会拉小提琴。” “这你都看不上,你还不是嫌弃我?” 或许是真的觉得伤心了,说到最后嗓音染上了淡淡的哽咽,定定看他时,眸间的水汽都快要漫出来。 谢则凛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喉结动了动,眸底的各色情绪翻涌。 钟向窈边伸手抹眼泪,边讲话:“婚约又不是我要求的,跟你接触也是爷爷让这样做的,你干嘛这样。” “你了不起去找谢爷爷解除婚约呀。” 越说越来气,原本不是真生气的钟向窈,说到最后见谢则凛半点动静也没有,内心生出一丝荒凉与茫然。 她就这么不被他待见吗。 憋闷到极致的委屈无处纾解,钟向窈抽抽搭搭的刚低头,不料下一秒,眼前递来纸。 钟向窈抬眼看。 谢则凛站了过来,凝眸看她:“擦擦。” 视线瞥过桌上那包抽纸,嘴角一撇,还挺硬气的扭头:“我不要,这纸太硬了。” 闻言,谢则凛不着痕迹地揉了下纸巾。 哪儿硬了。 但知道小姑娘平时娇气,又是他把人惹哭了,于是抬手压了压领结,耐心问:“那你想要哪个牌子,我让人去买。” 感受到他的诚意,钟向窈叽歪哼哼两声:“我不要用纸。” 谢则凛抬眉:“那你还擦不擦?” “要擦。”钟向窈含着泪水的眼睛突然扬起,一片波光中只倒映着谢则凛的身影,随后她握住他袖口,缓慢试探地,捏着衣角一点点拉到自己面前,“但我要用这个。” 谢则凛的表情很明显地晃了晃,目光停滞几秒,另一只垂落在腿边的手指细微蜷缩,不自知地捻了捻旧伤。 嘴角微动,正欲开口说话。 钟向窈的眉目便同时耷拉了下来。 满眼明晃晃地写着:只要你敢拒绝我,我现在立马哭给你看。 盯了她一会儿,谢则凛沉沉地移开眼:“随你。” 钟向窈揪过他袖口衣料,拉至自己跟前慢慢吸走脸上多余的泪痕,手背与她的鼻尖偶尔擦过,每当那时,钟向窈的呼吸就会停顿须臾,仿佛他的手也同时抚过这张脸。 距离靠得太近,气氛逐渐趋近于暧昧。 见谢则凛不再盯着她,钟向窈安静地撇开视线,下一刻,唇畔便很浅地勾起一抹弧度。 狡黠又灵动的痕迹很快消失。 钟向窈颇有些记仇意味地心想:总有天要让你心甘情愿地给我揉脚。 而与此同时,谢则凛不动声色地再度将目光挪了回来,眼皮懒散耷下的刹那,不经意瞥见这一幕,瞳间情绪缓缓凝结。 好整以暇地多看几眼,他扬了下眉头。 小心思还挺多。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10. 1 0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1 1 1 1 等钟向窈整理好情绪,时间也差不多了。 谢则凛看了眼腕表,后退两步,弯腰拾起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平整地搭在臂弯里:“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也还有工作?”钟向窈看他。 谢则凛稍停:“或者你想再坐会儿。” 听出话里的意思,钟向窈脚踩地,面不改色地皱眉:“但我的小腿依旧有些难受。” “所以?”谢则凛低敛着眸,“你的意思是还是需要一位按摩师?” 被他直白而无脑的回复无语住,钟向窈沉默,几秒后忍不住地打了个直球:“所以你可以牵着我吗?” 这样的主动在她这儿是完全不存在的。 钟向窈虽然在国外长大,可骨子里东方女子的内敛依旧保留的分明,她无法接受感情混乱,自然也始终保留着某些方面的主动权。 可偏偏面对的是谢则凛。 所有直球到他面前都会诡异地拐弯。 果不其然,男人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掌心握拳:“扶我小臂吧。” “……” 钟向窈没料到这人这样难搞。 念头顿时索然无味,她暗自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就着这样的姿势,跟在谢则凛身侧往出走。 “前些天你在忙什么呀?”钟向窈随便扯了个话题,“一直都在陪客户吗?” 谢则凛单手插兜,淡淡地嗯了声。 钟向窈又问:“男客户还是女客户呀?” 闻言,谢则凛眼皮微动,侧头看她。 钟向窈浑然不觉,丝毫没有发现头顶扫落的那双眼,依旧絮絮叨叨的问着:“上次你说我来花不够,所以你这次给女客户买了花吗?也是绿色洋桔梗吗?” “这些天我没找你,你怎么也不找我?” 无人回应,钟向窈百无聊赖地一边抬眼一边喊他:“谢则凛?” “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呀。” 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此时正低着眸,表情格外微妙,打量她的时候,眼中带了些微困惑。 直到此刻四目相对。 走到车前,钟向窈眨眼:“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谢则凛若有所思地停顿两秒,“你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问题。” “因为好久都没见你了呀。”钟向窈揪住他的袖口,表情有些无辜,“你很烦我在你耳边这样讲话吗?” 谢则凛看她明知故问,细了细眼。 习惯于他忽然的不搭腔,钟向窈也不计较,只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他,又开启新话题:“不过上次在奥克兰,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呢。” 谢则凛眸色漆黑,润的如玉:“你说。” 由于假装脚麻,钟向窈只能一只腿用力,此时有些站不稳,身子不偏不倚地斜靠在了他身上。 想了想,随后轻声发问:“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谢则凛的眸紧凝着她。 感受到小臂上若有似无的温度,指尖轻轻交叠摩擦,云淡风轻地说:“我以为你应该足够明白。” 不料他这样回答,钟向窈软着嗓音:“那或者,你更喜欢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反正都是她做不到的。 他对自己这样,应该是喜欢这类吧。 可谢则凛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淡淡道了句:“等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不待钟向窈想明白。 谢则凛抽走自己的小臂,拉开车门,力道适中地扶住她的胳膊,嗓音舒朗好听:“大小姐,该上车了。” 温热的掌心存在感极强,源源不断的隔着衣料,悄无声息地传递进了钟向窈的皮肤。 骨骼与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转眼间,钟向窈被按进了后车座里。 砰的一声。 车门被谢则凛关上。 见他偏头对司机说地址,钟向窈意识到什么,赶紧降下车窗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下巴垫在几根手指上,趴在窗沿边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晚在酒店分别的场景。 谢则凛捻了捻那天捏着烟的指尖。 “嗯。”他敲了敲前窗,“走吧。” 钟向窈刚张开嘴,司机就上道的一踩油门,谢则凛从眼前消失,她回过头,只见男人屈身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 看着好酷哦。 可惜酷的令她琢磨不透。 车子驶离了马场,钟向窈乖乖坐在角落里,倏地想到什么,找出谢则凛的微信。 钟向窈:【你怎么能喊我大小姐。】 钟向窈:【上次你都像小时候那样喊我窈窈了,干嘛还要再改口?下次再见面的话,你就这样喊我好不好?】 手机那头寂静无声。 钟向窈等了很久,确定谢则凛不会再回复了,才沮丧地退出来,踢了踢车内软垫。 她的脚早就已经不麻了。 但不知怎么,从前因动了心思破土而出的小绿芽,仿佛被黏上了羽毛,风一吹,挠的她心尖酥麻。 - 霜降过后,江北迎来一夜寒雨。 转眼临近谢家老爷子八十岁寿诞,整个谢家里里外外都开始忙碌起来,作为现任小家主,谢则凛自然比一般人更忙些。 钟向窈尝试约过他几次都无果,终于收敛了心思,不再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隔周周六,谢家宴会前一夜。 钟怀良与两个小辈坐在沙发上闲聊,见钟向窈还在楼上练琴,钟叙随口提提起:“囡囡最近都在家?怎么也没出门,之前不是见她经常往出跑。” 钟向窈与谢则凛陆续接触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一方面是并不清楚谢则凛心思,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钟向窈没有得到回应却被广而告之觉得丢人。 早在一周前,钟其淮得知钟向窈近期动向后,便毫不犹豫地指责她为叛徒。 此时听见钟叙这么问,毫不犹豫地冷笑道:“三分钟热度呗。”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钟怀良抬手狠敲了一记他的脑袋,“以后不准在窈窈面前说阿凛的坏话。” 钟其淮躲闪:“爸,真话也不行啊。” 思索片刻,钟怀良沉声道:“要是真不好当然能说,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阿凛的小矛盾,不准站在自己的立场胡编乱造。” 闻言,钟其淮笑了一声:“行。” 说着他从手机里翻出不久之前刚发布的营销文章,点开链接,将手机递给钟怀良:“我不胡说,那您先看看这个。” 钟怀良接过手机,不明其意地翻动着内容:“这不是他前不久跟国外投资商应酬吃饭的那天吗。” “您往下翻翻呗。” 视线顺着指尖一点点下移,看完文字,终于看到其中贴的几张图片。 前半段文字内容倒是简明利落,大致意思是恭喜谢氏集团合作成功,而后半段的画风隐约跑偏,字里行间夹杂着譬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绯闻女友”类的词语。 而人物介绍更隐晦点明了两人颇深的渊源。 再加上捕风捉影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酒桌上谢则凛侧头去看女人时,唇角稍弯,眼尾余光都掠着温柔。 第二张更为离谱,是谢则凛站在台阶上回身,伸手扶人的姿势,但因角度问题,只能看清门内的半只红色高跟鞋脚尖。 抓拍角度莫名显得欲拒还羞,给画面添上几丝旖旎的氛围。 钟怀良眉心拧成结:“这都什么东西?” “所以说啊,您看人的眼光与囡囡半斤八两。”钟其淮乐出声,“这事儿我还没敢跟她说,鬼晓得她对姓谢的究竟是什么想法,要真看上了,我可不想看她伤心。” 钟叙也早已打开手机去看内容。 与钟怀良一模一样的姿势。 叔侄俩翻看评论区,见到一水的“商业联姻好好磕”时,翻页的动作停顿,钟怀良也略微有些不太舒坦了。 又往下滑动几页,钟怀良顿时大为光火:“他到底在搞什么!” 钟叙沉声道:“我去问问情况。” 话音刚落,钟叙起身绕开沙发去打电话,一抬头,撞见站在楼梯口的钟向窈。 无声无息地,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她穿着白色珊瑚绒薄款睡衣,房间暖气有些高,双颊泛红,眼底幽光明灭,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他们。 钟叙指尖蜷缩:“囡囡……” 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抬头。 下一秒,钟向窈缓慢地迈开步子往下走,面上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极淡:“我看到了。” “你别怕,哥哥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钟叙竭力安抚,内心忍不住痛骂了谢则凛一万遍,“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钟向窈垂眼喝了杯水。 指尖不疾不徐地敲点着玻璃杯壁,想到适才看到的那几张照片里,谢则凛弯唇笑的样子。 所以那个女人是他喜欢的类型? 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钟向窈偏头看向拧眉的钟怀良,疑问道:“大伯,我跟谢则凛的婚约应该还作数的吧?” 钟怀良迟疑点头。 “噢。”钟向窈点点头,走到玄关口穿上薄款大衣,低垂着眼换鞋,“我知道了。” 钟其淮错愕:“你干什么去?” 钟向窈没有吭声。 前不久要谢则凛牵她时,对方思索再三勉为其难的模样历历在目,又对她询问喜欢类型时的顾左右而言他。 思及此,钟向窈的内心浮现出浓浓的不爽。 这些天丝毫没有进展的憋闷在此刻化作烦躁,密密麻麻的充斥在脑间。 他们明明身上还有婚约! 而且这段关系是她决定要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自然要由她来定。 谢则凛凭什么不拿她当回事。 钟向窈穿上高跟鞋,直起身轻喘了口气。 拉开门的同时,寒风阵阵从外飘进,让她的声音裹满了风霜,冰冷回应道:“去捉奸!” 为您提供大神 见星帘 的《婚婚欲睡》最快更新 11. 1 1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