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间怜娇(重生)》 1. 她要杀了他 隆冬,大雪。 时雨端坐在李府的前厅内,身边无一老仆丫鬟,独自一人在椅上饮茶。 她从午时坐到了酉时,茶已凉透,她的未婚夫没有出来,只有几个丫鬟在外间说悄悄话。 “她便是康佳王府的假郡主?” “可不是么!连着她那弟弟,都被赶出康佳王府了!想来是无人投靠了,才来咱们李府。” “她和大少爷有婚约呢!是看康佳王府不要她了,便来打秋风来了。” “现在可不能叫郡主啦!就是个庶民。” 说话间,还有人悄悄将门缝拉开些,让冷风和她们的闲言碎语一起吹进去。 有丫鬟想瞧瞧那位郡主有没有被说哭,便偷偷顺着门缝外往里面看,正瞧见椅子上坐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一身月牙白浮云锦对交领长裙,外罩素白雪氅,身姿纤细若雨后青枝,乌发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清心玉白,远远一望,如山谷清泉间的青荷,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浓绿美人儿。 但如果细看的话,便能瞧见她雪氅下裙摆的脏污——这套衣服怕是穿了许久了。 什么样的千金会将一套衣裳穿上许久呢? 自然是落魄了的千金。 早闻时家大姑娘以貌美闻名,却未成想,这般境地下,还能有这等雅静。 眼见着那些话激不了时雨,丫鬟们便悄无声息的退下,李家二姑娘亲自上阵,冷着脸推门而入。 门板“嘎吱”一响,时雨便听见音了,她抬眸起身,却没能瞧见她的未婚夫,只瞧见了她未婚夫的妹妹。 时雨心头微沉。 半月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安平郡主,有出身高门的未婚夫,有数不尽的闺中密友,但短短半个月,一切都变了。 她的父亲从边疆归来,带回了一个与她同岁的男子,以及一个几乎改变了康佳王府所有人际遇的坏消息。 她其实并不是康佳王妃的嫡女——早些年,康佳王在漠北打仗,留在京中的王妃与侧妃同时有孕,王妃生了个男孩儿,但被侧妃偷偷调换成了外面买回来的女孩儿,而侧妃自己生了个男孩儿。 时雨就是那个从外面买回来的女孩儿,一个孤儿。 后来,康佳王妃难产去世,府中之人被侧妃一并清缴,此旧事也便渐渐掩埋,时雨也安然被当做郡主养大。 直到半月前,康佳王带着真正的嫡子而回——这位嫡子流落民间多年,知晓自己身世后,明白自己一个人没办法与康佳王府的侧妃抗衡,所以忍辱负重一路跑到漠北,找到了康佳王,认了身份后,与康佳王一道回了京。 康佳王在子嗣之事上被愚弄了这么多年,自然震怒,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侧室,但对养了多年的假女儿时雨,与他的亲血肉、侧室之子时云却留有几分善心,只将他们姐弟二人赶出了府,给他们二人留了一条活路。 但对于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郡主和世子来说,被赶出府、独自求生就已经很难了。 更让人绝望的是,弟弟时云生病了,病的要死。 时雨昔日里的闺中密友现在对她避之不及,典当了被赶出府当天戴着的首饰之后,她也没多少银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上她未婚夫的府门,只求她未婚夫能看在昔日情谊上,救弟弟一命。 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她未婚夫的妹妹,她与他妹妹一向关系不和。 “时雨!”与此同时,李家二姑娘一脸倨傲的昂着下颌,道:“我哥哥不想见你!他早便说过了,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当初娶你只是两家之言罢了,是你一门心思非要追着他跑的,现在你也不是郡主了,根本配不上我哥哥,识相一点就自己走!” 时雨梗在喉咙里的话便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 她方才听见了那些丫鬟讥讽她的话时,便知道这一趟不好走。 李府也是高门大户,不可能有丫鬟这般没规矩,显然是特意放出来的,但她现在势弱,只得忍着,没想到忍到了最后也没见到她的未婚夫。 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的身份,只能来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时雨咬着牙,道:“我们是有婚约的,交过名帖,受过三书六礼的。” “那也是与郡主的婚约,又与你何干?实话告诉你吧,我哥早就在准备退婚的流程了!”李家二姑娘抱着胳膊,嫌恶道:“你怎么一直像是个蝇蛆似的缠着我哥?” “想让我退婚,也可以。”时雨从袖口间取出当初的婚书,道:“一千两银子,我们退婚。” 李家二姑娘脸上浮出几分嘲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时雨道:“你现在每多说一个字,我便多加一千两银子,如果你们不给钱,我就去衙门状告你们撕毁婚约,反正我已是如此境地,看看到底是谁怕丢脸。” 李家二姑娘的所有嘲讽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恶狠狠地盯着时雨看了片刻后,转而叫人道:“拿钱来!” 她真是讨厌死了时雨这个目中无人的样子! 时雨很快便拿到了一千两,她也对此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李家二姑娘拿到了婚书,先是缓了一口气,然后才对着时雨的背影骂道:“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当初我哥和你订婚,就是被你算计了!若不是你,我哥早就——” 时雨头都没回,一路神色冷清的出了李府。 她的未婚夫并不喜欢她,她这十几日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她这般落魄,但未婚夫没有看过她一次,她便已经明了了,现在也不会因此而难过。 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她要拿着一千两银子去请大夫,抓药,给她弟弟看病。 纵然当年事是侧妃做的,但是她和弟弟都是无辜的,她是被买进府、偷享了郡主福的孤儿,弟弟也从未害过旁人,在半月之前,他们姐弟俩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所以她觉得,他们还是该好好活着的。 就算当不成郡主,当不成世子,也不能死吧? 思索间,时雨快步跑向了街巷间,坐上了雇来的马车,一路奔向她在外城租下的小院子。 她的弟弟还在等她呢。 —— 马车摇晃间,时雨坐在单薄的木板上,握着手里的银两,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租赁来的单薄的马车挡不住风,寒意从马车木板的缝隙里、马车破旧的车帘被风吹得啪啪响,她在马车间摇晃身子,一直在看着她手里的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能做点什么呢?请个大夫,开些好药,大抵要个二三百两,剩下的银子可以做些营生,但是她并没有一技之长。 她曾学了些琴棋书画,勉强入眼,但以此谋生怕是吃力,刺绣女工她也不通,洗衣浆煮更是未曾,算来算去,她竟是什么都不会。 过去的十几年,她一直都是郡主,她—— “不好咯!”突然间,赶车的马夫哎呦一声,高喊道:“小姑娘呀,你们院子被人围起来啦!房屋被烧起来了呀!” 时雨骤然清醒过来,她跳下马车向外一瞧,便瞧见一片火光。 李府坐落在京城内城麒麟街,地段极好,而时雨租赁的小院在城外郊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院子,四处都没有人家,这一来一回几乎横跨了半个京城,她酉时离开李府,现在已是戌亥交界,天色暗沉沉的,北风呼啸间,那小院子被近百私兵给围上了。 私兵强壮高大,身穿盔甲,每一片盔甲都被打磨的锃亮,手握墨刀,肩背麟袋,周身杀气翻涌,手里拿着火箭,正一箭一箭的射向院内。 小院子不过一屋一舍,墙面由黄土夯实,上还生着零星枯黄的野草,连一块砖都没有,越发显得院外围着的私兵可怖。 黑云压城城欲摧,北风萧瑟火光起。 时雨从未见过这样亮的火光,贪婪的舔舐着这小院子的每一寸,越是黑的夜,那火光越是刺目。 那用精铁打造成的箭可以直接射穿墙面,“铮”的一下射入地面,小半箭身都没入地面,只有尾翼还在嗡嗡的颤。 要不了片刻,这座小院便会化成一片火海,里面的人也活不了。 时雨已经看见了,她的弟弟时云踉跄着从屋内跑出来,然后被一箭射在了地上! 血肉迸裂,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而在私兵的最前头,簇拥着一个身穿墨兰绣云锦缎武夫袍、袖扣精铁护腕的高大男子,肩背挺直的立于马上,头顶墨冠,面容寒峻,神色冷冽。 他立于人群之前,垂眸看着痛苦倒地的时云,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时雨的脑袋“嗡”了一声。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千两银票散落在地上,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她踉跄着奔向小院子里,奔向她的弟弟。 在冲入院子之前,有私兵试图拦住她,但马上的人只凉凉的扫过来了一个眼神,私兵便不敢动了。 因为,这一位,便是康佳王府的新世子,他不肯改姓名,只肯叫他生下来便叫的那个名字——陆无为。 陆,随的的是康佳王妃的姓氏,无为,也不知是谁给他取的名字。 因着这位嫡子失踪多年、受尽委屈,又是发妻当年唯一留下的孩子,所以康佳王对他格外纵容,他要叫什么便叫什么,他要私兵便给私兵,他要来围院子,那就来围院子,在陆无为的面前,时雨与时云的重量不值一提。 时雨跑到门口时,把学了十多年的端方礼仪都忘了个干净,也把地位悬殊不能触敌这八个大字给扔到脑后了,她愤怒的像是一只落了难的凤凰,飞不起来了,只能在地上狼狈的扑腾着,嘶鸣着啼血。 “他从未做错什么!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他什么都不知道!” “董侧妃已经死了!是康佳王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你凭什么杀我们?” 时雨的发鬓跑乱了,唯一用来撑场面的簪子也掉地上了,她向马上的人嘶吼完,便转身踉跄着跑向门内,她甚至都没有去看对方的脸。 她要把她弟弟救回来。 就算是董侧妃做了很错的事,也和她弟弟没关系,她的弟弟那样好,她不能看着她弟弟死掉。 她有一千两的,她能救活她的弟弟! 她飞奔向院内。 院内一片狼藉,她的弟弟倒在地上,胸口中箭,面色苍白,俨然要死了。 时雨眼眶潮热,她扑过来,跪倒在时云面前,尖叫着痛哭。 她的哭嚎声在这个夜内震耳欲聋。 “阿姐,别哭,我...我输了。”时云一双圆眼死死地盯着时雨,含着血的眸中满是贪婪偏执的光,他艰难的抬起了手,大概是想给她擦泪,一边擦泪,一边声线轻柔的说:“他既来了,今日你我便逃不掉了,阿姐答应过我的...死,也跟我一起。” 时雨才不要死呢! 她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准备回头去跟那个陆无为讲讲软话,大不了给他磕几个头,先混过今晚,剩下的再说,但她一起身,时云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她被攥的摔倒跌坐在地上,恰好维持着起身的姿势,正看见院外陆无为张弓拉箭。 时雨的眼眸瞬间瞪大,她下意识想跑,但手臂上的力量却将她箍在了原地。 阿弟松手!让阿姐先磕个头保命先! 但来不及了。 那箭头闪烁着寒光,直奔着时雨而来! —— 陆无为给了她时间逃跑。 他无意伤这个安平郡主,他是为了时云而来。 时云不死,他夜不能寐。 这一场权力游戏里,只有这个假郡主才是唯一称得上是“清白”之人。 但他举弓搭箭时,那位假郡主看见了,却并未逃跑。 陆无为毫不犹豫的松了箭弦。 不想活,那就都去死。 箭尖如流星般飞过,八石弓的力道,使那箭尖足以贯穿两人,血肉迸溅,一箭毙命! —— “啊啊啊啊——!” 充满惊惧的尖叫声自素青萝浮云纱帐内炸响,厢房外守着灯火打瞌睡丫鬟们闻声而来,慌乱的用银钩拉起床帐,一迭声的询问:“郡主,这是怎的了?” 丫鬟们撩开帷帐,入目的便是浓绿色的双丝绸缎床榻,榻上女子正回眸,那张脸清心玉白,若水上青荷,肩背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柔弱娇嫩,月光一洒,便泛着泠泠的光。 听见动静,那双杏眼便迟疑的落过来,双目无神的与那床榻旁伺候的丫鬟对视了片刻后,突然颤着声音道:“今日,何年何月?” 丫鬟惊疑不定的回答:“郡主,今日是顺德十八年七月十四日啊,您可是惦记着今夜李公子的生辰礼?郡主莫慌,您送的礼,李公子一定会喜爱的。” “郡主,您是李公子的未婚妻,今天晚上,李公子见到您的礼,一定会很开心的!” “郡主怎的不说话?还是在因为之前李公子的朋友捉弄您的事情生气吗?” 时雨盯着丫鬟一开一合的唇和充满探寻的眼,耳朵里都跟着嗡嗡的响,她混沌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画面。 十八年冬日里的雪,临死之前的弟弟的脸,陆无为那双冷漠的眼,箭上的寒光骤然迸发,转瞬间便射到她的面前—— 刺穿,痛,冷,血,血! 时雨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了! 她重生回了半年之前,这时候,陆无为还没有打上门来,她是假千金的事情还没有被戳穿,她还是康佳王府的千金,她弟弟现在还在国子监读书,过半个多月才会回到家中来,董侧妃也还没有被报复逼死,正住在旁的院子里。 时雨的手指尖都渗透出冷汗来,临死前的阴翳像是蛇一般缠绕着她,她喘不上气,只得缓慢的伏在床榻间。 丫鬟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嘴里说着的都是“李公子”,毕竟李公子是郡主最喜欢的人了嘛,只要提两句“李公子”,郡主就会变得很好忽悠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不管她说多少遍“李公子”,郡主都没反应,让丫鬟心里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下去。”直到某一刻,时雨闭着眼,向外挥了挥手。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面有不甘的下去了。 丫鬟离去时,已是丑时,临近黎明,时雨一个人在安静地夜间,抱着她的金丝软枕,想她该怎么办。 什么李公子未婚夫已经不重要了,男人什么用都没有,她不能再走上上辈子的结局了,她要活下去,她弟弟也要活下去,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与陆无为之间是无解的,只要陆无为活着,只要陆无为回来,那她就一定会死。 想起上辈子的锥心之痛,时雨心里一狠。 要不然...先下手为强,把陆无为给杀了?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1. 她要杀了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当然是花钱羞辱他啊! 七月子夜,万家灯火。 京城治下麒麟街处,飞鸟掠过高啄檐牙,悬停在浓绿青枝之上,夜间无风,闷热的叫人浑身燥热,蝉鸣虫叫,吱哇吱哇的直往耳朵里钻,明月亮堂堂的挂在夜空上,自上而下,将偌大的京城瞧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今夜是个好日子。 康佳王府的安平郡主——时雨,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她所住的阁楼。 她要去办一件“大事”。 娇娇嫩嫩的小郡主作男子打扮,穿着一身书生的雪绸儒衫,顶着一根碧玉发簪,顺着晚间叫丫鬟留下来的花爬架爬出了墙院,落到了康佳王府的院儿外。 她今夜的事儿,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所以要偷偷来。 她的手帕交赵万琴早已等待多时,见了她便拉她上了马车——这个赵万琴,是上辈子唯一一个帮过她的人,赵万琴给她塞了银子,但是很快就被赵府的人带走,再也没能出现过,大概是赵府的人怕得罪康佳王吧。 时雨才一上马车,车马便滚滚向前行,车速不慢,但马车是两驾,一点也不摇,两个姑娘家坐在锦缎软垫上,靠着刷了新漆的厚实马车壁坐得很稳,只有赵万琴的碎珠发钗被颠的摇晃。 时雨上马车,才刚坐下,气儿还没喘匀,她手帕交叽里呱啦的话茬便全都砸过来了。 “你要找的人我给你找到了,安平郡主,时大姑娘,今日我又是给你找人,又是陪你深夜寻人,下了这般大的功夫,你可要跟我说句实话。” “那人是个公子苑小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我们可是好姐妹!你不得骗我的!” “对了,今天晚上可是你未婚夫李现之的生辰宴,你真不去啦?” 说到此处时,赵万琴一脸好奇。 满京城的人儿谁不知道,安平郡主时雨,被她未婚夫李现之迷的不行,哪怕李现之待她冷淡,但她依旧热情不减,日日跟在李现之身后,只等着李现之弱冠,便可以娶她。 而今晚便是李现之的生辰宴——因着弱冠,所以李府过几日会办一个大宴,宴请八方来客,昭告李现之已然成人,但是这种庄重的场合,同龄的公子哥儿们都玩儿不开,所以,在弱冠宴之前,他们会提前几天,办一个小型的生辰宴,几个人一起凑着玩玩儿。 因着李现之马上要弱冠了,可以娶时雨了,所以这场生辰宴对时雨来说十分重要,时雨提前好多日便四处求购古籍书画,用以赠给李现之。 今日,就是李现之与朋友们约定好的生辰宴,按着时雨的性子,应该是从早打扮到晚,然后早早去参加生辰宴的。 可是,时雨今天根本没去! 时雨不仅没去,反而还让她出去打听什么旁的人,并且女扮男装来看,让赵万琴抓心挠肝的好奇。 这人到底是谁啊?竟能叫时雨如此! 时雨上了马车后,才刚坐下才喘匀一口气儿,便被砸了一耳朵的话,她讶然的转过头,道:“公子苑?他竟是个小倌么!” 赵万琴瞪大了眼:“你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便叫我去找吗?我告诉你,我为了寻他可花了不少银子!那人叫陆无为,时年尚差两岁弱冠,与你同大,家中贫寒,老父病重,他便在小倌馆中卖艺,标的是卖艺不卖身的牌子,但是进了那种地方,又能是什么干净人呢?想来是给钱就能糟蹋的。” 时雨心里顿时涌上来几分震惊。 老父!竟还有老父?难道是捡了陆无为的人吗? 她上辈子对陆无为回府回来之前是什么身份一无所知。 赵万琴都快好奇死了,摇晃她的手腕,一双眼中都闪着渴求的光芒,道:“你且快说说,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又为何要这般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不能与我说的!” 时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头,道:“先带我去找吧。” 说话间,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公子苑,两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一掀开马车车帘,便被外头的景色震慑住了。 大奉民风开放,四海来朝,民间富庶,晚间也没有宵禁,所以秦楼楚馆十分兴盛。 其中最出名的一家公子苑便坐落在这条红袖街上。 此公子苑近三层楼高,门口站着涂脂抹粉的男子,身形妖娆竟若女子般,穿着宽松的纱衣,脖颈胸口一览无余,那皮色嫩粉粉的,瞧见时雨与赵万琴下来,便远远地迎上来,一阵香风袭人,一群小倌簇拥着她们二人往里面走。 时雨和赵万琴都是第一次来此的姑娘,一见了这些男人都眼晕,俩人跟对方贴的紧紧的,肩膀都跟着缩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的小猫儿,细细软软的绒毛尾巴都紧紧地贴着大腿根发抖。 —— 她们俩走进这家公子苑的时候,并不知道,时雨的未婚夫李现之与她们俩不过百米之隔。 红袖街左侧为公子苑,右侧为青楼琴馆,对面而立。 李现之正和他的朋友们在一家琴馆的二楼里落座。 琴馆虽然与青楼并在一起,但是这里的姑娘们是卖艺不卖身的,每个姑娘都有一首好琴艺,李现之本身并不喜欢这种过于吵闹,堆砌着胭脂俗粉的地方,但他的好友们都选了此地,游说他,要来此处热闹热闹,他便也顺了这些朋友们的意。 左右办一个生辰宴而已,多几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 琴馆碧瓦朱檐,檐下挂着玉佩风铃,叮当清脆作响,二楼早已摆开了各种席位,相熟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彼此问候过之后,便都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李现之。 那是个身姿挺拔的侧影,身穿着雪色浮云锦圆领绣翠羽,腰系玉钩带,勾出单薄挺细的一抹,头顶银冠,面白如玉,如林间修竹,端方雅正。 正是时年二十的李现之。 李现之是李府嫡子,出身高门,性子冷淡,年过二十都未曾有过任何一个女人,并早在两年前高中状元,现如今为鸿胪寺的一位官员,负责在年尾时招待四海来宾,在京中是极体面的公子。 他生的好,又善丹青,懂多国语言,当年打马游街时,便成了许多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被砸了满身香囊,据说他入殿见顺德帝的时候,顺德帝还笑他身上的香气绕梁三日。 “现之!”瞧见李现之独自一人坐着,便有刚来的朋友嚷嚷道:“你那小未婚妻呢,今日怎的没黏着你了?” 提起来时雨,李现之微微拧眉,脸上是不加掩盖的冷淡。 李现之并不喜欢时雨,这是李现之的朋友们都知道的事情,但碍于双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时雨一直对他倾心热烈,所以李现之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时雨缠着他。 因为李现之不喜欢时雨,所以李现之的朋友们也跟着轻视时雨,偶尔李现之表现得略有厌烦了,他们便故意与时雨拌嘴两句,以捉弄时雨为乐,激怒个小姑娘又哭又骂挺有意思的,反正时雨又不会走。 前些时日,李现之的一位朋友还故意在食盒里面放了一条死蛇,将时雨吓坏了,然后时雨便好几日没来找过李现之。 但是,之前一直不找李现之,今日也该过来找了啊! 今日可是李现之的生辰宴,过了今日这个大日子,李现之与时雨的婚约便该提上日程了,提到他们俩的婚期,时雨再大的气儿也该消了。 时雨那么喜爱李现之,她今日怎么会来的这般晚呢? “不必在意。”坐在主位上的李现之听到“时雨”这二字的时候,终于开了口,声如碎玉击盘。 四周的朋友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挤眉弄眼。 他们今儿特意选了这个地方,琴馆里的女人多着呢,等时雨来了,怕又是要跟李现之吵架,那便有热闹看了。 他们说话间,还有人拿了酒杯开始喝,又找了琴娘来弹奏,歌舞升平间,时间一点点溜走。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了。 “这宴席都开始了,现之,你的未婚妻怎么还没来呢?”有一位朋友好奇的问了一眼李现之,顺带跑到了窗户旁边,往下探身,看街上人来人往。 “我说过了。”席间正端着茶杯静坐的李现之拧眉道:“不必在意她。” 他喜静,可偏生时雨不是个静娴性子,生了一张雨后青荷的脸,看着恬静,但实际上颇有些古灵精怪,知进退,但爱惹事,不服输,常与人争斗,爱缠着他,又总是因为这些朋友和他又吵又闹,偶尔还和他妹妹争执,似乎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像是檐下一只闹腾的猫儿,能从辰时喵到子时,半夜睡着了,还要突然窜起来捉一回老鼠,不出口气决不罢休。 时雨那些事儿他听了都生烦,时雨不来,他自当更宽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旁人频繁提起来“时雨时雨”的时候,他心中愈发烦躁,并未觉得有片刻安生。 恰在此时,在琴楼窗户旁的朋友们三三两两的喊起来了:“来了来了,过来了!下马车了!” “哪儿呢哪儿呢?” “雪绸书生袍那个!作男子打扮啦。” “她边儿上那个是谁?怎么还带了一个呢?” 一群五陵少年挤在竹木窗边往下看,目光穿过摇晃的灯笼,高悬的壁灯,远远地用手指点着一道身影,兴奋的你提一嘴我插一句,比刚才更吵闹。 李现之听见这些此起彼伏的呱噪声音,却又觉得莫名的心里一松。 他便知道,时雨那般缠着他,今日也一定会来的。 “哎哎!”但是,在下一瞬,他的那帮朋友们突然叫了起来:“走错了,走错了!” 什么走错了? 李现之的眉头才刚拧起来,便听见他的朋友们幸灾乐祸的高声喊道:“李现之,你的未婚妻和她的朋友走错了,走到对面的公子苑里去啦!” 李现之豁然起身。 何其蠢笨!他便说,来此烟花之地太过胡闹! 堂堂郡主,怎么能进公子苑呢?琴楼和公子苑都分不清了吗? 他再也顾不上这是他的生辰宴了,转身便扔下他的朋友们,直下琴楼,奔去对面的公子苑。 —— 而当李现之从对面的琴楼里下来寻时雨时,时雨正一无所知的和赵万琴逛窑子。 公子苑处处都是小倌,风雅些的身穿书生袍、有礼有节,妩媚些的连腰带都没穿,直接从脖颈敞到腰际、面若桃花,清冷些的坐在台上弹琴,各色男子,各有各的风味。 “时、时雨。”赵万琴被满公子苑的小倌们迷了眼,说话声音都在抖,目不暇接的四处看,一边看一边道:“我,我,我有点喜欢这个地方。” 这种好地方,她以前竟没来过。 这,这些是她不花钱能看的东西吗?她想花钱啊!让她花钱! 时雨没顾得上赵万琴,她的目光不断的在一个个男子之间扫过,终于看到了陆无为! 她记得陆无为那张脸,火光冲天,甲胄寒锐,这辈子都不会忘。 而在时雨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陆无为。 上辈子的陆无为神挡杀神,回了康佳王府后一路踩着所有人上位,而这辈子的陆无为,穿着一身黑色纱衣,手里拿着一把剑站在一个桌位前,面无表情的在给两个客人舞剑,客人大概是嫌他舞的不好,直接拿一旁的酒杯“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 酒杯咕噜咕噜的滚在地上,浊酒一洒,清亮亮的液体泼到他冷峻的脸上,在他的面上闪动着蜜色的光泽,复而缓缓向下而落,浸润了他的纱衣,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他古铜色的胸前、劲腰,最后隐入腹间。 烛光萦绕间,闪着一种健壮男子独有的野性色气,像是头爪牙锋利的恶狼,却被人用铁链拴着,不能咬人,却又不肯迎合,让人瞧见了就想过来折辱一番,看看他骨头有多硬。 陆无为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各种羞辱。 彼时,陆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只是一个被生计所迫,任人凌.辱的小倌。 时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头脑嗡鸣。 当你的敌人尚未强大时,你想杀了他。 而当你的敌人受人□□,狼狈不堪,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谁来了都能踩一脚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当然,当然是—— 当然是使尽力气□□一番然后再把他给杀了啊! 践踏他,抽打他,折磨他! 让他放火,让他射箭,让他赶尽杀绝! 上辈子她跟她弟两条命啊! 她胸口痛着呢!此仇不报非人哉! 于是,时雨毫不犹豫的拖着赵万琴的手直奔陆无为。 —— 那时,陆无为身前的客人还在喋喋不休,大意便是要让陆无不要不识好歹,老老实实的从了,便替陆无为赎身,日后有陆无为好日子过。 陆无为面无表情的攥着手里的剑,默数着他的时间。 还剩最后半月左右,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是北典府司中的锦衣校尉,最近正在执行一个卧底任务,他潜入这个公子苑,是为了查买卖人口的案件,这个公子苑的苑主常年买卖被拐来的幼童,他是潜进来拿证据的。 他当初被选出来执行这件卧底任务,就是因为他这张脸。 进来之后,证据找的不怎样,生意倒是风生水起,每天都有各种客人要来赎他,和他同在锦衣卫里的校尉们都开始开盘了,赌他一天到底能被赎多少次。 再忍一忍。 陆无为用手背擦过下颌上的酒液,想,这回要是再打客人,苑主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的,他的任务就真做不成了。 而就在这时,那客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伸出肥厚的手掌,贪婪的摸向了陆无为被酒水浸透的纱衣。 瞧瞧这蓬勃健壮的身躯,那是何其美妙的滋味儿。 看看这桀骜不驯的眼神,多适合绑起来大玩一通! 陆无为似是没看这位客人,又似是站久了有些累,恰好要向后退一步,好巧不巧,就避开了那位客人的手。 但在他将退未退、客人要摸还摸到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冲过来,直接将那醉酒了的客人蛮横的推开。 客人本就醉酒,被推的“哎呦”一声,踉跄着退开,陆无为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这位新客人的身上。 这位新客人是位年岁不大的姑娘,女扮男装,但也完全不像男人,一瞧就是个姑娘,眉目如雨后青枝,透着一种烟雾缭绕的清新美意,一双杏眼清泠泠,若明月过万里,皎洁透亮,不带有一丝邪念。 她身上的书生袍虽然没有任何家徽装饰,但是是价格不菲的丝锦,在公子苑的烛火下映出如水波一般的潋滟光泽,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缝制的线头。 单是这件衣裳的价格便够寻常人家富足的吃上一年,头顶的簪子更是价值百两,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柔软的像是三月春风,用手一捏,都能捏出水来。 这般惹人喜爱。 陆无为难得的多瞧了两眼,不知是不是这姑娘生的太好看的缘故,他竟有些挪不开目光,越瞧越觉得顺眼,连水袖飘荡时的弧度都分外好看。 陆无为莫名的觉得喉口发紧,心口像是被猫儿的爪子挠了一下,既痒,又透着一种微疼的舒服。 他觉得她不该在这。 他想,这大概是个涉世未深,好见义勇为、没长什么脑子的天真姑娘,这种姑娘,不会强迫人、凌.辱人的,她一张口,便会是“不要怕,纵然是客人也不能强迫非礼你个清倌”之类的词。 果不其然,下一瞬,陆无为便听见这姑娘开口说道:“你不要怕——” “我买了你!以后,有我疼你!” 陆无为手指一僵。 他只觉得心口处果真又被挠了一下,这次挠的重,还莫名透着几分讥讽意味,方才那些心中念想现在通通都打到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缓缓抬眸看向她,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下来似的。 打眼了。 他这任务当真是,一波十八折。 而时雨看见他抬眸看过来,还一脸得意的昂起头来,冲陆无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王八蛋,落我手里了吧! 看我怎么弄死你! —— 那时正是顺德十八年的七月盛夏,俏生生的姑娘与挺拔的男子迎面而立,这一世的陆无为初见时雨,彼此浑然不知对方身份,各种误会交错,真相被掩埋在时光之下,野欲升腾于人海之间,舞乐飘荡在公子苑中。 被推倒的客人趴在地上无能狂怒,唯一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路人赵万琴茫然地昂着头看着陆无为,短暂的赞叹了一下之后,就震惊的看向大胆发言的时雨,被时雨忘到脑后了一整晚的李现之正奔入公子苑里,焦躁的在女客之中寻人。 喧哗声络绎不绝,世间万象尽现于此。 话本里的人物以他们都想不到的方式遇见,又以各种离奇的姿态给对方留下了一个颇为深刻的印象,原本的故事早已被扭到了不知名的方向,历史的车轮滚滚,悄无声息的走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曲中人逐一登场,抹上浓妆,好戏开锣,故事里的人儿也被时间推着,一步一步,走向命运谱写好的下一章。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2. 当然是花钱羞辱他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未婚夫上门捉人 “失礼。”终于,在时雨灼灼的注视之下,这位神色冷冽的小倌开了口,他道:“陆某卖艺不卖身。” 没错啦!时雨看着陆无为的那张脸,心说,就是这个调调了。 你不想,我就偏要! 狗东西,看我怎么磋磨死你!践踏你的尊严,凌.辱你的傲骨! “既不卖身,那就给我来卖艺吧。”时雨下颌一抬,趾高气昂道:“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开了包厢,包了你去。” 陆无为面色冷淡的站着,立在繁华喧闹的公子苑,却好似是出世仙人,没听见这凡尘话一般。 他不觉得这个姑娘有这么多钱包他。 他卖艺不卖身,这种清倌人价格都贵,他这张脸摆在这里,让他舞一曲都要百十两银子,包一个晚上,要舍出去千两银子。 就算是富家子女,也不当有这么多银钱,更何况是挥霍在这种地方,家中父母不管么? 但下一瞬,他便瞧见时雨从袖兜里一扯,拽出来一沓子银票,瞧着竟有个两三千两那般厚。 银票崭新,透着一股淡淡的银墨香,一瞧就是刚兑出来的,这般手笔,定也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女。 陆无为不动声色的看着时雨去与龟公开包厢,目光从时雨的身上一一扫过,复而又去看赵万琴,试图从她们的衣着举止推测出她们的身份。 时雨的衣料上没有家徽的痕迹,但赵万琴的衣角上有两把小刀,上以金丝刺了一个万字,这是京城万家的家徽,万家家主是五品定远将军。 看穿戴,这位作陪的姑娘应当是万家的嫡女,既然作陪的人都有如此身份,那这位青衫姑娘的身份只会更高。 陆无为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剑柄,用指尖在剑柄上摩了一个“忍”字。 执行任务期间,自当少惹是生非。 “你!”前头开完二楼包厢的时雨一回头,白净的小脸一昂,趾高气昂道:“走,上楼。” 像是只爪牙锋利的小凤凰。 陆无为面色冷淡,坦然随上,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锦衣卫的几个暗探正凑在一起挤眉弄眼,远远的抱臂瞧他笑话。 陆无为一眼扫过去,便能读唇出他们揶揄的话。 “瞧瞧,这都被包上二楼了!” “陆校尉啊...做一次卧底,清白都快卧没啦!” “还做什么校尉呢?干脆当人外室好啦。” “哎,有一张好脸到底有多重要啊。” “不止哦,我们陆校尉本钱也不小呢。” 陆无为捏紧了手中剑柄,在他的阴阳谱上记了这群老货们一笔。 几个转身上阶,时雨便已进了一间包厢了。 这公子苑碧瓦流朱,上下共两层,占地极广,前后两道门,进门便是一个硕大的演台,由小倌献艺,一层下多为散桌,二层则是包厢,包厢内极为宽敞,进门也是个演台,八扇木窗大开,大红水绸顺着窗口的微风飘荡,丝竹箜篌琴瑟琵琶一样不缺。 时雨拉着赵万琴坐下,心情舒畅的往演台下方的矮桌上一坐,便道:“来吧,会什么都给我舞起来,若是什么都不会,便脱了衣裳在这儿站会儿,我看着也成!” 方才时雨跟那龟公开包厢的时候,问了问关于陆无为的事,那龟公说,陆无为原先是跑镖局的,跟镖局的师父学了一身本事,但是后来跑镖丢镖了,欠了镖钱,后父亲重病,没法子,便进了公子苑里来卖艺。 所以,陆无为缺钱。 时雨更胜券在握了。 她自从在上辈子穷困潦倒了一次,便知道了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昔日里洒金如土,后来一两银子能要她一条命,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她也不会豁出脸皮去拿婚书换钱。 她是如此,陆无为想必也是如此,所以时雨觉得她把陆无为给拿捏住了。 随便她现在怎么折辱,陆无为为了钱,不都得乖乖听话? 一想到陆无为心里百般愤怒,时雨更舒坦了。 倒是一旁的赵万琴,直接被时雨震撼住了。 她与时雨相识多年,虽说知晓时雨骨子里并非是端庄贤惠的大家闺秀,但是好歹都是出身高门的贵秀,在外时都会掩盖一二,可今日,时雨竟如此行径。 如此,如此轻浮放纵,狂蜂浪蝶!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赵万琴脑子嗡嗡的响,继而抬眸去看那位小倌。 那小倌确实生的好看,满公子苑里都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但也不至于让时雨如此神魂颠倒吧? 这跟那些色迷心窍以强权摄人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赵万琴恍恍惚惚的想,难道这就是话本子中写过的巧取豪夺吗? 虽然男女性别好似不那么合适,但这个过程简直丝滑的像是时雨的墨发,摸起来又顺又舒坦,让赵万琴都仿佛瞧见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 有、有点失礼,但真的不想停。 而那小倌也并果真如同话本子里面写的一般,冷着脸忍辱负重的抬起剑,当真抬起剑便在台上舞起来了。 这人肩宽臂长,手掌一舞,那剑锋便出铮铮寒光,空气中似乎都出现嗡嗡的剑身戾颤音,他那手剑那般凶猛,并不似观赏之物,隐隐还透着一股杀气,他眉目本就冷冽,生的便如同他的手中剑般锋锐,像是要将人切成两半似的。 赵万琴是武将之女,自幼便舞刀弄枪,她越瞧越觉得不安,便凑到时雨耳旁,小声道:“时雨,我瞧着这个小倌不似常人,他是当真会两手的,你为何偏偏要找他?” 有这等功夫,何苦来这公子苑来做这小倌呢? 一旁的时雨则是缓缓点头。 她自是知晓陆无为的厉害的,上辈子,时云与陆无为曾争斗过,时云的四位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都被陆无为给打死了,陆无为是有硬功夫在身上的。 听闻赵万琴这般问,时雨也不好说“我上辈子死他手里这辈子点他就是为了拿钱羞辱他”,憋了半晌后,压低声音与赵万琴道:“我贪图他的美色。” 正在舞剑的陆无为听见这话时,抬眸冷眼看向时雨,正瞧见那时雨抿了一口酒杯,那杯中酒盈盈润润的浸着她的唇,粉唇沾酒,徒增三分艳色,将陆无为的眼眸晃了一瞬,随即,陆无为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清醒过来了。 他只觉得一股热臊直顶上来,心中越发生愤,面色越发冷硬。 这是什么姑娘!怎能言如此浪语? 初次相见,便被他的脸迷成这般?这般轻浮! 若非他此时正在执行任务,他根本不会理睬这样的女子! 他手中的剑光顿了一瞬,随即更快,像是要将空气削薄,活生生憋死时雨似的。 时雨浑然不觉。 她对习武之人耳目有多聪慧并不了解,她只以为她压低了声音,陆无为便听不见了。 一旁的赵万琴更不安了:“那,那你未婚夫李现之怎么办呀!” 竟还有未婚夫! 那剑光又是一顿,随即舞的更凶,已经舞的停不下来了!唰唰的剑音削个不停,隐隐带着几分戾气。 但是时雨压根没看他。 提起来李现之,她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经过上辈子的经历,对李现之早已一点都不喜欢了。 时雨一向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姑娘,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她以前对李现之掏心掏肺,就算是李现之不喜欢她,就算是她真的是假郡主,李现之又何必在她落魄的时候那般踩她呢?陆无为踩她,她能忍,康佳王踩她,她能忍,前者是她偷享福的人,后者是被她的身份无意间欺骗过的人,不管她是有意无意,她都对不起过这两人,但,她从未对不起李现之。 她原先是真的,真切的爱过李现之的。 就算是他们之间身份地位不匹配了,李现之最起码也该站出来,坦坦荡荡的与她说一句“解除婚约”,也不该任由他的妹妹那么折辱她,自己躲在旁处做个缩头乌龟。 这样的男子,就不配被人爱。 李现之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曾给她,她便也不打算给李现之什么眼神了,等她回去之后,挑个日子,自会退婚。 现在赵万琴一问,她便咬牙切齿,带着一股子报复的恨劲儿、愤愤的说气话,道:“他哪儿比得上这小倌?天天板着个死人脸,我看见了就烦,等我回去就退婚!他连这小倌都不如呢!” 陆无为尚且还知道卖身救父呢,那李现之就是个白眼狼! 时雨话音刚落到此处,便听一阵风声袭来,原是陆无为一剑寒光入鞘,剑音竟如琴音般清脆。 时雨抬起眼眸时,便见到陆无为侧对着他们,一脸毫不加掩盖的冷锐,眉宇间似还带着隐隐的厌恶之意。 好!真是好一个宁折不弯! 时雨当即站起身来,变本加厉的娇声喊道:“把上衣脱了!再舞一曲。” 陆无为骤然抬眸。 他没说话,甚至也没有表情,但赵万琴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心中立刻升腾出了几分畏惧之意。 赵万琴下意识地想拉一拉时雨的手,但时雨根本不怕。 时雨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能怕什么! 她今天就算是死,也得踩上陆无为一脚出出气。 凭什么就只有陆无为上辈子能杀人?陆无为上辈子都成世子了,董侧妃也死了,他还不收手,非要把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和弟弟都弄死,他能这么过分,她凭什么就不能折辱陆无为了? 她面上瞧着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偶尔还有些怂包胆小,会趋利避害,不愿惹事生非,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陆无为追到城外小院里射杀他们姐弟二人,一点活路都不给,把时雨逼到绝境了,她不报复回去,她晚上睡觉都要坐起来抽自己一个耳光! 谁家好姑娘能受这个委屈呀! 看着时雨一脸趾高气昂毫不畏惧的样子,陆无为心下有些诧异。 他自锦衣卫出身,一身气场压人,而这一个弱女子,却浑然不惧他,让他心生出几分好奇,同时,时雨又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刺意。 这个叫时雨的姑娘,出身不低,生的也好,应当是个知书达理的高门贵女才对,但她偏生行动言语如此放纵,像是根钉子,陆无为瞧一眼,就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 而此时,时雨正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银票,天女散花一般“哗哗”扔下来,道:“够了吧?再跳一曲。” 陆无为冷然注视她,片刻后,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口,并未完全脱下,然后再一次挥手抬向他的剑。 但这一次,陆无为心中却真切的升腾出了几分恼意。 原先那些客人们来调戏陆无为,陆无为其实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他知道自己是在做任务,他虽然身处此间,但却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并不会被此间荣辱影响。 但此时,时雨的行为和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却真的让他觉得,他自己是一个任她把玩的小倌。 他不知为何,轻易地被她拨动了怒火。 陆无为在心里翻开阴阳谱,给这个叫时雨的姑娘重重记上了一笔。 他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把剑,心想,待他任务结束,把公子苑封了的那一日,便会亲自将时雨今日做的事情都捅到时雨的府门前,让时雨的父母都知道,自家的女儿逛窑子的事儿。 什么人家,竟能教出这样的姑娘! 心里恼怒,陆无为的手中剑便越发凶厉,时雨在一旁瞧着,赵万琴却是恍恍惚惚。 她实在是不知道今日的时雨是怎么了,放着李现之的生辰宴不过,深夜跑来找人,莫名其妙包了个小倌,现在又说要跟李现之解除婚约—— 赵万琴用她那并不聪明的脑子推测了一下,理出来了一条思路。 在前些日子,时雨和李现之的朋友们大吵了一架,因为李现之没有站在时雨的位置上帮时雨讲话,所以时雨痛哭了一阵,后来许久都没有再去找李现之。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时雨和李现之闹了别扭,有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李现之了,想移情别恋,也有可能是假的,只是故意作一作,所以,时雨来了这里,找了个小倌。 这样一算起来,时雨方才那些莫名的、不合理的举动,仿佛都有了缘由——女子失情的时候发疯太正常了。 一念至此,赵万琴为自己的手帕交的感情路满心担忧,也不想看什么舞剑了,便悄悄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一楼的大厅里瞧。 这些二楼的包厢推开窗,便能瞧见一楼的演台,若是上面有什么人表演,都能俯瞰,自上而下这么一瞧,也别有一番趣味。 结果赵万琴这么低头一看,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穿了一身雪色书生袍,正拧着眉与龟公问话,龟公似是指了路,这人便抬起头来,看向赵万琴所在的窗户。 赵万琴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后脊直顶头皮。 救命啊! 她“啪”的一下把窗户甩上了,转过头,冲着时雨尖叫一声:“别看小倌舞剑啦!时雨,你未婚夫来公子苑捉.奸上门啦!” 时雨悚然一惊。 什么? 李现之竟然来此了? 陆无为瞧见她的模样,却觉得心头一痛快——都轮不着他翻阴阳谱了,现世报现在就来了。 未婚妻逛窑子,未婚夫来捉.奸,这两人还当真是天生一对。 陆无为一念至此,便收了剑,好整以暇的抬眸看向了时雨。 时雨果然有两分慌乱,但却并不是因为害怕李现之,而是因为如果她被李现之捉到了的话,李现之会立刻告到康佳王府去。 李现之这个人,骨头里都刻着“克己复礼”这四个字,瞧见什么不顺眼的,一定要亲手掰过来,世人都说,李现之不该去鸿胪寺,他该去当言官。 女子逛公子苑这件事,挪到李现之眼前,那就是天大的事,若是李现之真去康佳王府告状,那她一定会被禁足,日后她解除婚约的时候,人家也会说,是她逛窑子,李现之看不起她,才和她解除婚约。 这怎么行? 是她想解除婚约,不是李现之想解除婚约,她绝不能给李现之抓住她小辫子的机会! 所以时雨四处翻箱倒柜,想找地方藏一藏——但这公子苑哪有地方可藏?这里的桌椅板凳就这么几.把,根本藏不了人! 时雨正急着呢,回头就瞧见陆无为站在一旁,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瞧着她,时雨顿时来了主意。 她飞快跑到陆无为身前,昂着头道:“快,将我们二人带走!顺着窗户跳出去!” 陆无为那般有本事,肯定做得到的。 小姑娘急迫起来的时候,一双眼滴溜溜的转,身上的毛儿都要炸起来了,现在她不像是耀武扬威的小凤凰了,她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站在陆无为面前喵喵叫。 很奇怪,他刚才还因为她的无理举动而恼怒,但她一凑过来,他的目光又下意识地在她身上停留。 离得太近了,陆无为目力又太好,他几乎能够瞧见她粉嫩的唇瓣上的纹路,那唇瓣泛着水润的盈晶的光泽,颇为晃眼。 小姑娘性子恶劣,这张脸倒是—— 站在她面前的小倌垂着眼眸盯着她看了两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姑娘都要退婚了,还在意他做什么,大大方方的开门便是了。” 时雨顿时急了。 这怎么大方?她要被禁足的呀! “你赶紧听我的话!”时雨抬起手指,摆出来一张“我很高贵”的脸,一边用手指戳着陆无为的胸口,一边教训道:“我是你的客人!客!人!我日后若是来不了了,你就没有客人包了,你要流落街头了!陆!无!为!我花了钱,你要听我的话的!否则我就不疼你了,你就没有钱赚了,你就要出去给一大帮人跳舞了!给我一个人跳,总比给一帮人跳要好吧?” 当时公子苑里一片吵闹,陆无为耳力好,他能从一楼的吵杂歌舞乐的声音中听出来一道正在不断接近的脚步声,他也能听见时雨的每一句话。 不知她从何处知了他的名讳,应该是提前打探过他,知道他的价钱,所以今日特意带了很多银子来包他。 这女人对他的美色倒是蓄谋已久。 她的发鬓圆鼓鼓的,脸蛋柔嫩尖俏,说话的时候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在陆无为的胸口上,力道不重,但却让陆无为觉得胸口阵阵发麻,以至于陆无为的感官都出了一瞬间的问题,在那一瞬,周遭的一切都被放慢了,仿佛只剩下了时雨那张理所应当的提要求的脸。 陆无为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从未被女人碰过吧,又或许她当真是美色惑人,所以当时雨靠近的时候,他竟有一瞬的心跳加速,喉头发干。 陆无为难以解释他是怎么了,他为了掩盖他这种反应,竟然下意识听了这个女人的话。 他抬手握住了时雨的腰,顺带一把抓住了来回走来走去尖叫着喊的赵万琴的脖领子,转而直接跳下了二层的木窗。 赵万琴被拎着脖颈子,像是只被丢在半空中的鸡,一直“啊啊啊啊”的尖叫,而时雨就镇定多了,她窝在陆无为的怀里一言不发,也一点都不慌乱。 她似乎笃定自己没事。 陆无为抱她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怀里一片软香温玉,她闭着眼的时候,脸蛋白嫩的像是一团羊脂玉,看上去竟有几分可口可爱。 她的发鬓间散落的发丝拂过陆无为的脸,让陆无为莫名的骨头发痒。 很痒。 很想做点什么事情止痒。 下一瞬,三人落地,陆无为丢下还在尖叫的赵万琴,然后缓缓松开了他面前的时雨。 他的骨骼还僵硬着,双眸也莫名的有点发僵,黏在时雨身上动不起来,但时雨却像是直接把他忘掉了一般,转头拉着赵万琴就喊:“快跑啊!还发什么呆?” 他们的包厢算是比较偏僻的角落,他们直接落到了一个巷子里,现在跑,她们才能不被发现! 时雨带着赵万琴逃跑的时候,陆无为便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无法解释自己方才的悸动来源于何处,而他又一贯静默冷然,站在一旁安静地像是一抹黑影,随时都能隐匿于黑暗中似的。 时雨也是跑了两步才想起他的,她一边拉着赵万琴跑,一边回头喊:“你快回去,等我下次来!” 陆无为站在昏暗的小巷子,目光沉沉的望着时雨跑向灯火明艳的巷口,没动。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心跳的很快,为什么这么快,他说不清。 一个普通的执行任务的夜晚,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轻浮的、不讲理的...漂亮客人。 他不该在意这些事,这个姑娘家境很好,又有未婚夫,大概只是来此找乐子的,说是下次来找他,但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陆无为想。 于是,在时雨踏出小巷的时候,陆无为也转身离开了。 —— 而与此同时,李现之已经推开了他们之前所在的包厢。 看着满地银票,李现之拧起了眉头。 不在这。 人呢?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一种说不出的恼意充斥在李现之的心头,没找到时雨,让他莫名的一阵不舒坦,仿佛是自己的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弄脏了,心头都像是被人揪着一样。 李现之左右思索了一瞬,心道,难不成是那群朋友们看错人了? 他想不通,但心口越发难受,像是被猫挠一般。 李现之左右思量后,决定明日先给时雨个好脸色。 时雨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他为男子,当有些气量,明日,他便主动去寻时雨,给时雨一个台阶下算了。 故而,李现之出了公子苑后,吩咐他随身跟着的小童,道:“明日去康佳王府上送些绸缎,说是我母亲送的。” 长者赐,时雨接了,自当来李府谢恩。 小童暗自发笑,他们公子便是嘴硬心软,心里惦记着,但是面上不肯认,随即点头称是。 因着李现之中途离场,这场生辰宴也未曾办好,他的那些朋友们没有热闹看,百无聊赖的散了。 与此同时,在繁华的街道上,时雨带着赵万琴飞快跑回了她们放在街口停放马车处的马车上,示意马夫马上驾车离开。 马车摇晃离开的时候,她们两个姑娘靠在马车壁上不断的急促喘气。 “太刺激了。”赵万琴两眼亮晶晶的把脑袋靠在马车壁上,道:“差一点儿我们就被抓了。” “今日之事,谁都别说,谁问也都别承认。”时雨与赵万琴道。 赵万琴自然点头,逛公子苑这种事,她爹若是知道了,会打死她的。 “对了!你明日可有空?能不能与我一道去打场马球赛。”赵万琴软在马车上的软坐间,骤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撑起身子说道。 她现在没力气问时雨“为什么找陆无为”了,反正时雨也不说,她现在只记得她自己的马球赛。 提起马球赛,赵万琴眼底里都冒着凶狠的光。 时雨靠在马车壁上喘息,后知后觉的记起来了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赵万琴发生了什么。 上辈子的这一日,她去参加了李现之的生辰宴,因为李现之的生辰宴开在琴楼,她见席间有几个琴娘为李现之弹奏,眉目间满是对李现之的倾慕,李现之却淡然受之,并不抗拒,她便心生委屈,故而与李现之大吵了一架,当晚便回了府,伤心欲绝的哭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赵万琴邀约她去打马球,她也没去。 而上辈子,赵万琴在马场上跟人打马球,因为在马场与人争斗太凶,意外摔下马去,还摔断了一条腿。 时雨这才突然记起来,李现之为什么能找到公子苑去,因着李现之今晚操办的生辰宴便在琴楼上,想来是她与赵万琴去公子苑的时候,被李现之瞧见了。 只是她这辈子重生归来,半点脑子都没分给李现之,所以浑然把此事给忘了。 “好。”时雨坐直身子,道:“明日我陪你一道去打马球。” 提起来马场争端一事,实际上还与她有些关系。 上辈子赵万琴摔了一条腿,三个月都走不的路,给她心疼坏了,这辈子,她一定要护赵万琴周全。 赵万琴一时兴奋极了,别瞧时雨瞧着身量纤细,马球却打得极好,有她在,一定能赢。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万琴目光有一瞬间的游离,她略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可,我还未曾跟你说过,我是与李摘星一道打马球,我们俩作了赌。” 李摘星,便是李府二姑娘,李现之的妹妹。 上辈子时雨去李府退婚,便是李摘星出面来羞辱时雨。 说起来李摘星与赵万琴,也颇有一番恩怨。 李摘星和赵万琴同时都喜欢一位名叫“白景行”的公子,她们二人争执白景行许久,互相针锋相对,时雨本与此事无关,但李摘星还是因为时雨与赵万琴是朋友,所以看时雨也不痛快。 后来,时雨与李现之订了婚,李摘星便不断夹在中间左右挑拨,使时雨与李现之总是矛盾不断,争吵不休。 赵万琴心知时雨是被她连累了,才会被未来小姑子如此针对,所以一直有些不安,后来她再与李摘星有什么矛盾,都会小心的避开时雨。 只是今日,她只记着时雨打马球好,就想邀约时雨去给她撑场,等时雨答应了,她才记起来李摘星这回事。 “嗯。”时雨都记起来了,上辈子赵万琴因为和李摘星打马球,断了一条腿,这事儿闹得不小,李府的人还亲自去万府赔礼了,但赵万琴这口气还是出不去,赵万琴曾拉着她的手说:“李摘星做了假,她给我的马下了药,我才会摔的那么惨。” 时雨当时大惊失色的询问:“你怎的得知的?” “我当时摔下马后,她便第一个跑过来,蹲在我身前,状似是在扶我,但实际上是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是她给我的马下了药。” 时雨还记得,上辈子赵万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人都要气昏过去了的模样。 赵万琴绝不会骗她,所以一定是李摘星做的恶,时雨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回去找了马球场的那匹马,却得知那匹马生了急病死了,她连马影子都没见着,一看便知有鬼,但她抓不到证据了。 但李摘星面子做的好看,旁人都不知道,李府的人按着礼节赔几句礼,不痛不痒的,哪有让别人断一条腿来得痛快? 更可恨的是,后来时雨去找李摘星算账,因此与李现之争执的时候,李现之坚决不承认他妹妹是故意下.药的,还说道:“两人作赌,输了的一方便是输了,现下又纠缠不清是想不承认输赢吗?扯出来那些话胡说八道来冤枉人,这罪休想叫我妹妹认下,而且,纵然赵万琴摔了一条腿,但李摘星也赔礼了,你还想怎么样?”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时雨只觉得心底的火也烧起来了。 她明天要把那个李摘星当马球打!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3. 未婚夫上门捉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时雨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边瞧了眼赵万琴的脸色。 赵万琴还不知道她明天会被“下药断腿”的命运呢,只一脸担忧的瞧着时雨。 她是真不想时雨因为她而再与李摘星出什么矛盾,她怕影响时雨的婚事,她虽然不喜欢李现之,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李现之是个很好的公子,有才学有样貌,出身好,也没有侍妾,身子干净,算是顶好顶好的婚事了。 “没事。”时雨挥了挥手,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他了,我与李现之一定会退婚的,他从没在乎过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再在乎他的妹妹。” 以前时雨不是没想过放下身段,好好和李现之的妹妹、朋友们相处,但是他们将她的示好当做是软弱,一次又一次的消耗她的善意。 时雨之前想不通,现在想明白了,因为这群人从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成过李现之的未婚妻来看待,他们都觉得李现之看不上她,所以他们也看不上她。 得了时雨这话,赵万琴只觉得如同夏日里饮了一杯冰水一般痛快,顿时爽利的一拍大腿,道:“没错!我早就看李现之不顺眼了!根本配不上你,瞧那李现之,纵然皮囊好家世好,但是假惺惺的,瞧着就让人没底,一点也不实诚,换了也好,你这家境,满京城的人不随便挑?” 时雨没接这个茬儿,只好奇的问:“你与那李摘星到底作了什么赌?” 她是真好奇,上辈子赵万琴摔断了一条腿,躺在塌上拉着她哭了半个时辰,硬是不肯撒口说自己赌了什么。 她也不可能去问李摘星,所以她两辈子都不知道呢。 赵万琴今日听她一问,依旧是抿着嘴道:“不告诉你。” 时雨哼了一声,道:“明日若是赢了,你就得告诉我。” 赵万琴左右纠结了一番,豁出去了似的,道:“好!我们若是赢了,我便告诉你。” 说话间,外头的马车夫缓缓停下了马车,回头道:“三姑娘,时大姑娘,到康佳王府后门了。” 时雨闻言便与赵万琴道:“我先走,明日午时,我们在马球场见。” 赵万琴赶忙点头。 时雨撩开马车帘子,自己下了马车,悄悄地溜到了墙沿边儿上,顺着之前爬出来的梯子又悄悄爬回去了。 彼时明月高悬于夜空,自上而下俯瞰京城,所有人都沐浴在月光之下。 那时,李现之的朋友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李现之拧着眉回了李府,李府内,李摘星还在琢磨着明日要干的坏事,时雨回了康佳王府,洗漱过后上床休息,赵万琴回了赵府,一晚上激动的没睡着觉。 而此时,陆无为已经换了一套寻常的衣裳,从公子苑出来了。 他今日开了一个包厢,赚够了三个晚上的银钱,那龟公想来也不会再挑他的麻烦——公子苑的小倌们若是每晚赚钱少了,都会挨龟公的打,清倌人也是如此,谁赚得多,就能吃上些好的,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多分一些钱。 别看公子苑的银钱高,但分到他们这些小倌手上的却极少,今日时雨包厢花了一千两,但实际上,分到陆无为手里只有几十两,现在陆无为还拿不到,得月底才能拿到,还有可能被龟公以各种理由扣下。 在这种压迫的地方里生活,许多小倌之前的气氛都剑拔弩张,抢客人抢的很严重,内部还会争斗不休,别看这里看起来是个处处充满欢声笑语、酒水灯宴的地方,有的时候,竟比北典府司的牢狱还要脏脚。 因为都是下九流的人,所以什么手段都有,他们不一定聪明,但一定够脏,够狠,够自私,常常因为一点银子而干出来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人怀疑他们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些作呕的争斗。 打个比方,陆无为曾瞧见过,几个小倌将一个小倌堵在席间欺负,故意在其身上撒上狗尿羞辱,他们也并非是与那小倌有仇,只是喜欢凌弱而已,亦或者是发泄自己在旁人身上受到的委屈,总之便是强者欺负弱者,弱者欺负更弱者,被欺辱的小倌貌丑,没什么客人,龟公都懒得管,只当看笑话似的瞧着。 这种氛围,处处透着底层人就该死的意味,越是下层,折磨人的手段越花样百出,再好的人被丢进来,都会被这里染上一层脏色同化。 陆无为来公子苑待了几日,瞧见的不少,想起来便觉得恶心,所以也懒得过多应付,左右天色也暗了,他便先回了他的住处。 他住在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里,以他的轻功,奔回去要三刻钟——他其实可以在城外居住个房院,但是他离不开那个村子。 准确的说,是他的老父离不开。 他进公子苑的身世是真的,并未作假,他以前真的是走镖的,也是真的老父重病,需要赡养。 他生来便是孤儿,被丢在林间,后来被他老父捡到,在山野间长大,他幼时,在镖局认了一个师父,师父传授他武义,引他入镖局,他便去走镖,后来一次走镖路上出了意外,镖丢了,师父也死了,且还结识了一位锦衣卫的大人,对方见他功夫不错,便引他入了锦衣卫。 因着刚入锦衣卫,只够给老父看病,手里没有多余的银钱,他没有钱租赁宅院,也无法雇佣人来照顾他老父,所以只能给左邻右舍一些银钱,请他们来为他父搭把手,他自己偶尔跑回去看一眼。 夜色之下,藏蓝色武袍、肩背挺拔的男子在月下与树影间狂奔,一路奔回到他的家中去。 夜深人静,村庄也像是在夜色中睡着了一般,陆无为没有惊动村里的狗,悄无声息的落回到了他的家中。 他的家颇为破败,在村头最后一户,院墙低矮,房屋破败,但胜在收拾的整洁,他一路进去,便听见了老父躺在屋内炕上睡觉时的沉沉呼吸声。 房屋分三间,进门便是个厨房,左间是老父的,右间是他的,他悄无声息的走入左间,瞧见老父睡得正香——老父已病入膏肓,像是烧到底的蜡烛,只余一点蚕豆般大小的火光,不知何时会熄灭。 陆无为静静地站立了片刻后,从兜里取出最近攒下来的一些银钱,放到了老父的枕头边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回到了右间。 右间屋舍也小,但是能让陆无为彻底放松下来的地方,他入了床间,卷着薄被,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一夜到天亮。 他做了个梦。 他又回到了那公子苑的包厢之中,又见到了时雨,但却并不是他在舞剑,而是时雨在为他献舞。 水袖飘动轻舞,纱帐暧昧弥漫,赤灯的颜色如上好的红糖水般映在时雨的身上。 纤细的姑娘脆生生的,若新生的菱角,穿着薄薄的纱衣,舞动时露出羊脂玉色的手臂,周身都绕着一股清甜荷香,面色潮红的倒在他怀里,乌云发鬓缠绕在他的肩上,抬眸间,杏眼中满是沉醉媚色,似是—— “咯咯咯”一声鸡鸣,骤然将陆无为从春.梦中惊醒,他一翻身,便顿觉亵裤黏腻,不由得面色微涨。 这都什么梦! 在公子苑那种地方待久了,他竟也想这些淫.色的东西! 分明周遭没有人看见,但陆无为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恼羞之意。 他怎能去想一个已经有未婚夫、还夜逛公子苑的女子呢? 陆无为心中都升腾出了几分烦躁。 他生来颇有一副傲骨,旁人的东西再好,他也不屑沾染,谁能料到今日竟—— 陆无为捏了捏眉心。 等到明日,他便找机会去偷全证据,彻查清楚过后,便引锦衣卫来封了这公子苑,他便再也不会瞧见那个女人了。 他转而往窗外一看,已是金鸡报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老父身子不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陆无为没有惊动老父,自己去灶前做了些早膳,然后便又回了公子苑里。 彼时,正是辰时。 整个大奉都在晨曦中醒来,金辉自青山后缓缓升起,街巷间楼檐下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微风过院墙,阳光穿过雕花缠枝的木窗,打过床榻梨花木隔断与浮金纱帐,暖烘烘的将时雨从床榻间唤醒。 她一醒来,便听见外间内的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 “且快让开,我要去寻大姑娘!” 外头叫嚷着的是竹叶的声音。 竹叶,便是时雨的大丫鬟,之前时雨刚刚重生醒来时,一直在时雨耳旁念叨“李公子”的那个丫鬟。 听见竹叶的声音,时雨骤然清醒过来了。 她以前最为偏宠这个竹叶,因为竹叶总是会说些她爱听的话,比如她在李现之那里受委屈了,竹叶就哄着她低头,她与李现之吵架了,竹叶就告诉她该给李现之赔礼。 “夫为妻纲,李公子那样的端正公子,就喜欢听话的姑娘。”这是竹叶当时学给时雨听的,时雨听得多了,心中便也信了几分。 但是后来,时雨落魄成了假千金之后,被赶出府门的时候,竹叶便在背后和别的丫鬟嘲笑她,一脸讥诮的说道:“那假郡主可笨了,我说什么都信,怎么忽悠她,她都真的做!” 时雨之前刚重生那天,只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思路,没来得及收拾她,现在一听到她的声音,时雨想起来这件事,人都气清醒了。 此时,厢房外的竹叶正要往厢房内闯。 “郡主尚未醒来呢。”其他守着门的丫鬟道:“莫要惊了郡主。” “我才不会惊了郡主呢!我有天大的事情要跟郡主说,耽误了郡主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竹叶趾高气昂的说道。 门外守着门的丫鬟知晓时雨偏宠她,一时间不敢拦,竹叶闯进厢房里之后,也不管时雨在不在休憩,而是高声呼叫道:“郡主,快醒醒,大好事来了!” 竹叶高呼的时候,便瞧见时雨正从榻间坐起来。 时雨生了一张清雅秀丽的脸,因着心思单纯的缘故,平日里有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若是高兴,便是笑颜如花,眉目舒展,若是落寞,便会神色恹恹,眉眼低垂。 但今日,竹叶却瞧见时雨面上冷然,瞧不出什么表情。 竹叶转念一想,估摸着还在和李公子斗气吧? 昨日李公子办生辰宴,郡主都没去呢,肯定是这口气出不去,若是她将这个刚得来的好消息告知给郡主,郡主一定会高兴的赏赐给她东西的。 她每次把时雨说开心了,时雨都会给她赏赐,有时候是随手拔下来一根簪子,有时候是一个手镯,时雨随手的赏赐,够她吃上好久。 所以竹叶现在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打量时雨的首饰了。 “郡主!您不知道,方才李府来人啦!是李现之的小厮亲自跑来的,给您送了上好的绸缎,说是李夫人送您的,但那小厮偷偷和我透露,说这是李公子给您的!” 竹叶说到此处时,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艳羡:“李公子待您真好,肯定是因为这几日一直没见您,所以心生思念了吧?” 一念至此,竹叶又说道:“郡主,按奴婢瞧,您该去李府走动走动啦!未婚夫妻俩,哪有隔夜仇呢?我们做女子的,便是要贤良一些,李公子那样好的夫郎,您且要仔细才是!否则不知道叫那个小娘子拐去了呢!” 时雨看着竹叶夸夸而谈,满脸都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只觉得有些讥诮。 她原先以为竹叶服饰她多年,是真心愿意跟随她的丫鬟,但现在看来,竹叶不过是当她一面,背她一面而已。 有些人顶着两张脸,而她又太过蠢笨,不死上一次,真的看不清。 而竹叶还再说,眼底里是满满的狡猾与算计。 大概,竹叶现在就觉得她自己很聪明吧?虽然是一个丫鬟又怎么样,但我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一个郡主哄的找不到北,谁能有我厉害呢? 有可能,竹叶也在心里笑话她,一个郡主,还不是被她的几句话,被一个男人弄得头昏脑涨! “郡主?”竹叶说了半晌,发觉时雨依旧靠在床榻间,没有动作,只目光冷淡的望着她,让竹叶有些诧异,她扬眉问道:“郡主,您还不起来梳洗吗?” 以往若是李府那边给个台阶下,郡主肯定高高兴兴起来过去了,但今日,郡主却一直未曾动作,也不答话,只如最开始一般,冷淡的瞧着她。 厢房内的气氛渐渐冷凝,竹叶自也瞧出来不对,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下,隐隐露出了几分惶恐,又挤出来一丝假笑来,小声道:“郡主?这是怎的了,您不打算去了吗?” “我何曾说过要去?”时雨冷然从塌上起身,冲门外外间道:“玉兰!” 原本站在外间守门的丫鬟便快步走进来,这位是时雨的另一位大丫鬟,名叫玉兰,比竹叶老实本分一些,只安静伺候,不惹是生非。 “奴婢见过郡主。” 与被时雨宠信而骄纵过头、进门不行礼的竹叶不同,玉兰安静听话,低着头进来俯身行礼:“郡主有何吩咐?” “未经我的允许,私放丫鬟入内门,罚半月月钱。”时雨道。 玉兰低头称“是”,这确实是她的过错。 而一旁的竹叶都听愣住了,以往她也有过这种不合规矩的举动,但郡主从未责罚过奴婢们,郡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以往明明都不计较的,今日为何突然计较起来,而且还罚了玉兰。 一个无辜的玉兰都会受到责罚,那闯进来的竹叶本人呢? 竹叶才惊恐的看向时雨,便听见时雨道:“竹叶,私闯我的厢房,削大丫鬟的位置,放回到管事院里去,由管家重新安置。” 竹叶闻言,眼前便是一黑。 府内丫鬟也是分等级的,管事院里的都是最下等的院外洒扫丫鬟、点灯丫鬟、杂事丫鬟,做的活儿多又辛苦,而郡主院儿里的丫鬟又分三等,大丫鬟,小丫鬟和粗使丫鬟,先不说月俸,单说待遇就天差地别,郡主的大丫鬟比外头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吃穿的都好,见得贵人都多,例如时雨的一个手镯,都够外面的人吃一年。 从被郡主宠爱的大丫鬟变成了管事院的最下等丫鬟,竹叶哪里受得了啊! “郡主!奴婢做错了什么啊?”竹叶痛哭流涕:“奴婢都是为了郡主好!”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粗使嬷嬷已经快步走进来,将竹叶给提走了,竹叶尖叫着喊:“郡主,奴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奴婢真心为您好的,您就算不想听,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也不要把奴婢赶出去,郡主——” 说话间,一个嬷嬷用宽厚的手掌堵了她的嘴,拖着人出去了。 这一拖,估计以后竹叶这辈子也回不了郡主的院儿里了。 一旁的玉兰瞧着,面上没什么情绪,心下反倒有些痛快。 她们勤勤恳恳伺候郡主,从未有过半点逾越,而这个竹叶,总是仗着花言巧语哄郡主开心、换取各种好处,狗仗人势小人得志欺负他们,那现在,竹叶自然也要承受郡主不开心时候的怒火,她们这种老老实实做事的人一点都不怕。 “玉兰。”这时,郡主又发话了,玉兰赶忙低头道:“奴婢在。” “去将李府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时雨道:“再叫人套一辆马车,准备去马球场,现在给我梳妆。” 她昨日答应了赵万琴,要去给赵万琴撑场子呢。 听到“将李府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这句话时,心中也跟着略有些诧异,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敢俯身低头,道:“是,奴婢这便安排。” 把竹叶赶走了,时雨心里都爽利了不少,她给自己挑了一个浓湖绿搭奶酒白的骑马装,发鬓简单的束了一个高马尾,上以骑马装同色的青绸为束,青绸垂下来一部分,与墨色柔顺的发丝混在一起,衬的那张脸如羊脂玉一般柔润纯白,分外好看。 她像是一截春意盎然的青枝,高高伸着枝丫,迎着雨露与阳光野蛮生长,谁都别想摁下她,逼她低头。 待到她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郡主府。 之前赵万琴跟她说的是兵部尚书许家的马球场。 这马球场占地极广,一共分为四个场,四个场内都有长亭廊檐,可供人休息、观看马球场比赛,还有专门的仿的苏州园林建造的客栈膳堂,供给来玩儿的贵客们居住。 打马球在京中贵圈里十分盛行,这马球场又是最好的,所以大家打马球都会约在这个地方,赵万琴以前就总约在这里跟时雨打球,所以时雨对这个马球场十分熟悉。 因着京中内城禁止纵马而行,违者若是平民会被兵马司抓走,若是官员会被言官抨击,若是官员家属,则一并抨击官员,除非是有要务在身的官,或者是状元郎打马游街的人才能骑马,所以京中人家的马多用来套马车,其余时候甚少骑马,这就导致一些人没有在府邸里养自己的马。 所以马球场也负责养马,许多公子姑娘们可以在马球场内挑选一匹自己喜欢的马,付些银钱,交由这里的马奴侍弄。 时雨与赵万琴、李摘星的马也都在这里,她们的马还都是同一品种,因为并没有日夜伺候,所以她们看不出自己的马和别人的马有多少区别,只有在马脖子上挂着不同的家徽,能让她们分辨出谁是谁的马。 马厩之中是有一个马奴负责专门看管的,但是也并不会多认真,一些贵女们若是要看别人的马,给些赏钱,他们也不会拒绝。 赵万琴和李摘星约定好了,要在午后比赛,所以时雨与赵万琴约定的是巳时过半再来,但是她自己今日提前来了,直接辰时便到了。 此时的马球场没什么人,时雨独自一人先牵出她的马在马厩附近走来走去,走了大半个时辰,快到了巳时初的时候,远远瞧见有一位马奴鬼鬼祟祟的进了马厩里。 她只当瞧不见,继续在马厩附近骑马溜圈。 她们这些贵女们进马场,想打马球可以下场,不想打马球也可以找个安静地地方骑着马走一走,那些下面的马奴也不会上来打扰她们。 所以马奴很自然的没有管时雨,他也想不到,自己要偷偷做的事情,怎么会被别人知道呢?所以他放心的进去了。 时雨也当做没瞧见这个马奴。 马球场的草坪都经过修剪,地面也被特意填平,远处种植着高大的树木,再远是青山白云,近处是嫩绿的草尖,空气中都泛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待到片刻之后,那马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马厩。 时雨这才慢悠悠的进了马厩里。 那位负责看守马厩的马奴得了时雨二两银子赏钱,便远远走开了,时雨一个人去瞧了赵万琴的马。 赵万琴的马的石槽里多了很多新鲜的草,是刚被放进去的。 时雨安静地等着赵万琴的马吃完了草,然后将赵万琴的马与李摘星的马互换了,连带着马上的家徽和马儿毛发的发辫她都换了,最后,她才出了马厩里。 时雨走出马厩,没走出多远,便遇见赵万琴和李摘星了。 赵万琴带着一帮姑娘,李摘星带着一帮姑娘,两伙人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 李摘星带着的人远远瞧见了时雨,便与李摘星道:“李二,那不是你那未来嫂嫂么?你请她来给你助阵了吗?” “什么来给我助阵?”李摘星拧眉道:“我没请她,估摸着是赵万琴请的,你们不知道,赵万琴跟时雨是好友。” 也因此,李摘星一直看时雨不顺眼。 李摘星和她的朋友说话间,赵万琴已经快步走向时雨,一边走一边和李摘星说道:“李二姑娘,我可请了大将来,一会儿你输了,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那可就不好了,我听闻这位安平郡主马球打的可好了!”李摘星身后有姑娘担忧道:“若是她助阵,咱们就危险了。” 李摘星迟疑了一瞬,但并不是因为时雨马球打得好,而是因为她和赵万琴作赌,她太想赢。 她为了赢,买通了小厮,给赵万琴马下药了,她怕马疯起来伤到时雨,虽说她不喜欢时雨,但是好歹时雨和他哥有婚约,万一牵扯到她哥可怎么办? 一念至此,她便一抬下颌,道:“放心吧,我有法子让时雨不敢上场。” 几个对话间,李摘星也快步,与赵万琴一起走向时雨。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4.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今时今日,都是你活该 时雨本是骑在马上的,瞧见赵万琴来了,便翻身下了马,结果她一站定,便瞧见李摘星也快步走了过来。 赵万琴生了一张饱满的圆脸,圆眼,高鼻梁,穿了一身红衣烈烈的骑马装,英姿飒爽,满身冲劲儿,走起路来都带着风,横冲直撞的。 李摘星比起来赵万琴便显得单薄多了,她生了一张尖俏的长脸,单眼皮,眼眸狭长,瞧着略有些刻薄,穿着一身水蓝色骑马装,她几乎是与赵万琴同时走到时雨面前来的。 赵万琴瞧见李摘星也走过来了,横眉竖眼的问:“你过来做什么?” “我与时雨有话说。”李摘星瞥了一眼赵万琴,随即哼了一声,继而看向了时雨,等着时雨问她“什么话”。 而时雨安然的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并不曾主动开口问,只用一双略显冷漠的眼,静静地望着她。 赵万琴抱着胳膊,也等着李摘星发问,一时之间周遭的气氛便这样僵持住了。 令人窒息、尴尬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李摘星莫名的觉得时雨的目光刺人,好似要将她的皮囊都扒下来似的,带着一股不善的意味,全然不似往日里的柔和。 以往时雨见了她,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关照她的!就算是她故意找茬,时雨也会隐忍几番,今日这是怎的了?见了她竟然都不主动开口说话! 李摘星一时间都有些恼怒了。 怎么回事?几日不见,时雨还和她摆上谱了? 在这沉默之中,李摘星的面庞渐渐涨红,她用力瞪着时雨,奈何时雨就是一言不发,彼此的气氛越发僵持,一旁的赵万琴等不住了,不耐烦的抱着胳膊道:“李摘星,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时雨说?” 时雨依旧是不发一言,也摆出来一副好整以暇、等待李摘星主动开口的模样。 虽然时雨什么都没做,但是李摘星就是感觉自己被轻怠了,时雨见了她,就该伏低做小的和她讲话才对,怎么能等着她主动开口呢! 但时雨现在偏偏就不开口! 因此,李摘星的心情更差了,她拧着眉,高高昂起下颌,道:“时雨,你知道我们李府最不喜那些抛头露面、只知玩乐的女人,你既要为我李家妇,就该在府内学女工琴乐,少在外玩这些竞比之类的东西,不然我哥哥会不高兴的,我哥哥若是知道了今日之事,他定会生你的气的。” 她说到此处时,脸上还有几分拿捏住时雨短处了的得意。 没人比她更知道时雨在意什么了,时雨在意她哥哥,所以她哥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时雨都会刻意的取用或避开。 李摘星还暗戳戳的提起了“我哥哥若是知道了今日之事”这句话,隐隐带着几分威胁之意,一副若是时雨要上场,她就会去跟她哥哥告状的样子。 这也是时雨与李摘星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李摘星特别喜欢威胁别人,只要让她抓到一点小把柄,她就会耀武扬威的攥在手里,天天挂在嘴边,试图以此打压别人,欺负别人。 若是平时,时雨肯定会跟李摘星大吵一架,说一些“你愿意告就去告,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之类的话,但是也会因此而忌惮犹豫,而一旁的赵万琴瞧见了,定就不会让时雨上场了。 以前时雨是真的喜爱李现之,所以和李现之的一切她都在意,她希望李现之喜欢她,自然就会愿意为李现之做出改变。 而赵万琴心疼她的手帕交,自然不会愿意时雨因为她而和自己的未婚夫产生什么矛盾,所以她一定也会退一步。 这样一拉一扯,时雨自然会退出。 但是不知为何,当李摘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时雨并没有恼怒的跳起来和她吵架,只是立于原地,神色淡然的瞧着她。 一旁的赵万琴也不言语,提及到了时雨的未婚夫,她又是李摘星的仇人,她若是开口,必定会贬低时雨的未婚夫,眼下时雨与李现之并没有解除婚约,她贬低李现之,贬低李府,与贬低时雨无异,所以她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四周有几瞬的寂静,直到李摘星恼怒的瞪着眼,问“你为何不开口,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的时候,时雨才答话。 “李姑娘的话,颇为可笑。”时雨道:“你们李府不喜欢出来抛头露面的姑娘,李二姑娘又为何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呢?你拿着你们李家的名头来压人,但自己却都做不到这些事,还请李二姑娘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我还不是你们李家妇呢,不需遵你们李家的规矩。” 说完,时雨给赵万琴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赵万琴看时雨反驳李摘星,只觉得一阵顺畅,途径李摘星的时候,不由得得意的“哼”了一声。 李摘星则是被时雨的态度给气得仰倒! 时雨竟然敢这样和她说话!她给时雨脸面,时雨竟然不要! 难道在时雨的眼里,一个赵万琴,竟然比她哥哥还重要不成?为了一个赵万琴,竟然要得罪她、忤逆她哥哥! 她今日回了李家之后,一定要跟她哥哥告状,以后都不准时雨上门来了,就算是时雨给她道歉也没用! 时雨本就配不上她哥哥,若不是当初—— 李摘星恶狠狠地瞧着时雨的背影,几个转念间,时雨已经和赵万琴走到对面的姑娘堆儿里去了,李摘星的朋友们也涌上来,围在李摘星的身边问:“怎么样,时雨还上场吗?” 李摘星心里恼火,一张尖俏的月牙面冷冷的沉着,道:“就算时雨上场又怎么样?肯定还是我们赢!” 她都给赵万琴的马儿下药了,还能输吗? 时雨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走,我们去马厩取马。”李摘星道。 说话间,两拨姑娘都已经取出了自己的马,各自骑上马后,纷纷拎着马球杆,下了马球场。 赵万琴骑上马下马球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马好像有点不对,似是矮了些,她低头分辨了一下家徽,瞧着确实是她的家徽。 她已经许久没有来打过马球了,兴许是她的错觉吧,反正马和马长得都一样,她只认识马的花色,连马的品种都看不出来,也做不到一眼望去,便能瞧出来什么马是什么马。 她正迟疑着,一旁的时雨已经下场了,她便也只好跟下场。 马球场上早已清了场,有专门的马奴和球童在一旁捡球伺候。 马球赛一触即发,场上的姑娘们都纵身扑向了马球。 除了马奴和球童们以外,四周的游廊上还有不少姑娘公子们在看。 京中的贵秀圈和公子圈里都是互相熟识的,毕竟都在一个地方长大,你家办宴,我家参宴,你姐姐嫁给了我哥哥,你二婶是我家表姑,彼此间便都认识,所以瞧见她们两拨姑娘打马球,便也都远远瞧着,偶尔还讨论几句。 “那位青衣姑娘是谁?好俊的身手。” “是康佳王府的安平郡主,时大姑娘,生的分外漂亮呢。” “与她打球的是李府的二姑娘。” “李府二姑娘瞧着便差些了。” 讨论声渐响,场上的马球也打到了白热化。 马球杆在半空中重重打过,马蹄声哒哒落于草坪,马球被打起,飞上高高云端,又落下,滚入青青草丛,人群偶有惊呼,场中人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时雨在场中纵马,身姿翩若游龙,马球在她手里灵动如风,四个人拦着她都拦不住,看的李摘星眼睛都红了。 她跟赵万琴作了赌,她不能输! 李摘星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赵万琴和赵万琴□□的马。 她让自己的丫鬟买通了这里的马奴,花了一百两银子,让这里的马奴给赵万琴的马下了一种会暴躁的药粉,一旦跑起来、受了伤,便很容易躁动狂奔,爆冲撞人,然后将马上之人摔下来——这种药,事后都很难探查,是她费了不少心思买来的。 只要马上之人摔下来,就一定会受伤,到时候,他们的比赛就算没分胜负,短时间内赵万琴也不会和她竞争了,她与赵万琴之间的胜负就分出来了。 所以,李摘星没去管时雨,时雨就算是连进十几个球又怎么样?只要赵万琴摔下马,就是她赢了! 李摘星的目光在全场略过,见没人注意她,就勒着自己的马,直直的跟着赵万琴跑过去了。 李摘星勒马的时候,注意到她□□的马有些许不听话,且,她的马似乎比之前长得健壮了不少,大概是这段时间喂养的好吧。 她没注意这种小事,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赵万琴的身上,她要撞过去,惊动赵万琴的马,让赵万琴的马暴动。 因此,李摘星重重的挥舞了手中的鞭子。 但是,当李摘星手中的鞭子抽到马身上的时候,她的马却并没有听话的跑向赵万琴,而是在原地嘶鸣,人立而起! 李摘星猝不及防。 身下大马人立而起,她手中的缰绳也被甩开,整个人一阵失重,“啊”的一声便往后跌去。 她要摔下去了! 从半空中摔下来的时候,李摘星似乎听见自己的马在嘶鸣,她惊慌,害怕,还有几分疑惑不解。 她的马这是怎么了? 不,不!这不是她的马!这是赵万琴的马! 而在下一瞬,她的脸重重砸在了地上,随即她整个人也砸在了地上,惊呼声与尖叫声自她周遭响起,但她的耳朵似乎嗡鸣了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当时马场上的人都瞧见了,一群人正骑在马上打马球呢,李摘星的马突然暴动,将李摘星从马上摔下来了! 当时所有人都在马上,都根本没反应过来,马场上近处的还在发愣,远处的都抻长脖子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再远的,站在长廊上的人倒是瞧清楚了,一个个儿的都在惊叫。 “那马躁动伤人了!摔下去的是谁啊?” “是李家二姑娘,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可要快些寻大夫,这若是摔断了那根骨头,是要留伤的!” “哎——时家大姑娘去了!” 众人正是议论纷纷间,便瞧见一道身影纵马自远处而来,直接飞奔到摔倒在地的李摘星的面前,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裙摆在她身上荡出飒爽的弧度,她落地后,将地上的李摘星唤醒了。 地上的李摘星模样十分凄惨,她四肢还完好,但是因着是面容着地,所以她的鼻梁被砸断了,门牙也掉了一颗,唇瓣和鼻腔一直往外面落血,白净的脸上也都是伤痕,她面容十分痛苦,正处于一个痛的说不出话来的状态。 “李二姑娘?”时雨瞧着她的脸,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上辈子的事。 那时候,她去李府找李摘星对峙,李摘星故意恶心她,还叫来了李现之。 当时,李摘星躲在李现之身后,楚楚可怜的跟李现之说:“哥哥,我真的没做过,不知道安平郡主为何如此言语,认定了是我,分明都是没证据的事。” 李现之自然会护着他的妹妹,认定是时雨胡搅蛮缠,斥责时雨不该相信旁人的流言蜚语,把没有证据的事情算在李摘星的身上。 当时李现之和时雨吵得反了天,而李摘星就躲在李现之的身后看戏。 想起来上辈子那点事情,时雨的火儿又一次顶起来了,她蹲在李摘星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低头看李摘星的脸。 “马——”李摘星的牙掉了一颗,唇瓣破了,牙龈都是血,脸上也都是血,看样子狼狈极了,还想爬起来,嘴里一直喊着“马”。 时雨瞧见李摘星这个样子,便伸出手,握住了李摘星的手臂,搀扶着李摘星坐了起来。 李摘星意识混沌的念叨着:“马,我的马被人换了,那不是我的马,你,你快去把我的马找回来!” 时雨静静地听着,瞧着李摘星的脸,唇边掠过了一丝微笑,道:“我知道。” 李摘星正在碎碎念的话都停下了,她略有些惊疑、恐慌的看向时雨,再加上她满脸的血,便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狰狞。 “什、什么你知道?”李摘星强行镇定下来,似乎是还想强撑狡辩一下。 时雨对她柔柔一笑。 “我说,是我换了你的马。”时雨挑了一个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李摘星低声说道:“看你这个惨样,足够我回去笑三天三夜了,自食恶果,李摘星,你有今天,都是你活该的。” 李摘星听到时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都跟着“嗡”了一下,她怒吸一口气,想骂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直接“砰”一下晕倒在地了。 而这时候,周遭的人才过来问:“安平郡主,李摘星还好吗?” “不太好,好似被摔晕了。”时雨痛快的站起身,施施然的说:“送我的信儿去李府,去请李大公子的人来接吧。”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5. 今时今日,都是你活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你还没闹够吗? 彼时,李府。 李现之正在李府的书房中看书,他看的是金蛮文,今年夏时,大奉与金蛮和亲,两国联系骤然紧密,他身为鸿胪寺的典客丞,自当要熟悉他国文字。 书房宽阔,两边半开的雕栏木窗上贴合着轻而薄的雪纱,微风拂过,吹起李现之的雪绸云袖,也吹散了窗边点着的袅袅熏香。 淡淡的夏日碎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进来,如浮光掠金,映在李现之的半张如玉侧脸上,路过的小丫鬟屏息瞧瞧望了一眼,踮着脚尖走了,生怕惊动了里头的大少爷。 书房内一切都静,唯独李现之静不下来。 日过午后时,李现之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他的眼眸在书页上扫过,心里想的却都是旁的事。 他的礼已经送过去许久了,怎的时雨还未曾过来? 难不成时雨还在生他的气吗? 李现之便想到了之前的事,之前他的几个朋友故意用死蛇捉弄时雨,是将时雨吓了一跳,但不过是个玩笑而已,是时雨太过斤斤计较,已经过去几日了,时雨连他的生辰宴都没去,还没闹够吗? 这般心性,日后如何做李府的主母呢? 李现之刚想到此,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软布鞋底哒哒的踩在地上,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到了书房门外,才骤然停下,随即压了压呼吸,低着声音道:“启禀大公子,时大姑娘那边来信了。” 门板后面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李现之心里一松,却并未当即便开口允外面的人进来,而是先继续瞧了三五行金蛮文,然后才开口,声线清冽,道:“进来。” 门外的小厮立刻推门而入,进门之后将门反手轻关上,然后走到桌前给李现之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李现之放下手中书,端起一旁的茶杯,头也未抬,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道:“将人请到前厅去。” 小厮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大公子说的是“时大姑娘”。 李现之说完话后,没听见小厮说话,才抬起眼眸来瞧那小厮,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静静的等着小厮的下文。 小厮便硬着头皮,道:“启禀大公子,时大姑娘来了信,说是今日跟二姑娘打马球,结果二姑娘从马上摔下来了,时二姑娘唤您过去接人呢。” 李现之想,原是跟李二约着去打马球了,所以将他给忘了。 虽说是有些贪玩,但也不是不能原谅。 他一念至此,便起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套马车,去马球场。” 打马球,摔下马是常事,他还曾经被旁人的马球杆给伤过,马球场都是备着大夫的,免得突然出事,伤到人的根骨。 这是一项有些危险的游戏,所以李现之并不喜欢时雨去玩儿,只是时雨生□□闹爱折腾,他怎么说,她都当做听不见。 现下出了事,还要他来收尾。 李现之坐上马车的时候,在心里想时雨。 时雨平日里胡闹,但其实是有两分胆小的,太出格的事情她不敢做,今日李二摔下了马,时雨怕是被吓得不轻。 一会儿瞧见了她,定要教训她几分,让她知错才行。 他一念至此,便叫外头的马车夫再快些。 马车夫一路纵马到马场,然后匆匆拿起矮凳,撩帘,扶着李现之下了马车。 李现之拧眉入了马场。 他甚少来这种地方,只觉得人多又吵闹,四处都是马,还有人在马球场上争斗,粗鲁无趣的很,再一联想到时雨与李二在此打马球,李二便是如此摔的,李现之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他入了马球场后,便直接去了客栈里。 马球场是有客栈的,专门供给贵客入住,李二姑娘摔倒、晕倒了之后,立刻便被请入客栈中了,由马球场管事的这边请来了大夫,正在给李二医治。 客栈厢房很宽阔,进门便是一方桌椅,左右两边是两道隔断门,门后都是可歇息人的床榻,因着伤的是姑娘,所以请来的是药娘,专门治跌打损伤的,正在细细的给李摘星擦脸,一边擦脸,一边与时雨说话。 厢房内没有什么旁的人,时雨没让赵万琴跟来,她只一个人安置李摘星,旁的人也没什么意见——谁不知道时雨是李摘星嫂嫂呢?待到李大公子弱冠礼后,人家两家就要成婚啦!若要算起来,日后人家还都是一家人呢,李二受了伤,时雨留下再正常不过。 “这位姑娘伤了脸,脸上的碰撞伤倒是好弄,鼻子养一养也能好,唯独这牙——哎!”药娘叹了口气,道:“牙掉了一颗,小小姑娘,拿金丝银丝缠上也不好看,只能拿银膏来贴一贴,就是怕不牢靠,日后也咬不得硬物啦。” 药娘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替李摘星擦脸,用特殊的药膏涂抹在脸上,努力让李摘星不留疤。 时雨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面上没什么情绪,也不接药娘的话茬。 而这时,药娘的手似乎重了一些,将床榻间李摘星痛醒了。 李摘星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摇晃的床帐和一张重影的脸,丝丝缕缕的钝痛从面上传来,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断掉了一样,她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痛苦的哀鸣声。 好疼,好疼! 药娘瞧见她醒了,便欣喜的回过头想要与时雨报喜,却瞧见这位贵女下颌一抬,往门口一点,还扔给了她五两银子。 这是要她走。 药娘拿了银子,安安静静的走了。 药娘一走,厢房里便只剩下了时雨与李摘星。 时雨耐心地在榻前不远处站着,等着李摘星清醒过来。 李摘星的头还很痛,她掉下来的时候脸面着地,头也被撞的嗡嗡的发晕,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袋里转,直到某一刻,她的耳边响起了两句话。 “我说,是我换了你的马。” “你有今天,都是你活该的。” 坠马后时雨俯身在她面前说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在李摘星的头上,李摘星骤然清醒过来,她这回一睁眼,便瞧见时雨独自一人站在她的床榻边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李摘星只觉得胸口一堵,“腾”的一下便来了火,她连鞋履都顾不上穿,匆匆下了床,凶狠的扑向时雨,尖叫道:“时雨!你为何要换我的马?” —— 李现之走到客栈厢房前,便听见里面一片吵闹争执,他一推开门,便瞧见李摘星攥着时雨的领口,面色狰狞的在吼什么话。 而时雨瞧见他来了,冲他露出了一个敛眉垂眸,一脸伤怀的模样:“李公子——你可算来了,李摘星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6. 你还没闹够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我哥哥从没喜爱过你 当时厢房里一塌糊涂。 李摘星姿容全无,发鬓凌乱,鞋履都未曾穿,面目涨红,脸上全是血迹,神色狰狞的抓着时雨的胳膊。 时雨似是被吓坏了,眼底里都晃着泪一般,单薄的身体随着李摘星的动作而左右摇晃,像是怕极了似的,瞧见了他,时雨一抬眸,眸内三分可怜,简直要将他的心神都慑过去。 他见惯了时雨张牙舞爪四处挠人的模样,却还是头一次看见时雨如此害怕的脸,顿觉胸口都被人抓紧了,他当即走上前去,厉声呵斥道:“李摘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能对自己的嫂嫂如此无礼?” 李现之呵斥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他的语病,时雨现下还未曾过门,他不该这般说。 李现之的面颊羞恼的烫起来了。 但旁的两个女人都没在意这件事。 李摘星正满面悲愤的与李现之喊道:“大哥,你怎的也不看看我变成什么样了?是她,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的!” 李现之便拧眉看向时雨。 时雨那张清丽的面上便浮现出了三分愧疚,她垂下眼眸,低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李二姑娘来打马球的,谁知道李二姑娘会从马上滚下来呢?李二姑娘不开心,也是应当的,我当给李二姑娘赔礼的。” 她这一番话轻轻柔柔,缠绕在李现之的心上,轻而易举的便将李现之的心拉到了她这边。 李现之爱极了她现在的模样,端庄平和,不吵不闹,温柔小意,像是一只柔顺的小猫儿,没有一点脾气和爪牙,任由别人摸她的肉垫,而她会配合的、乖巧的昂起头,蹭着他的手掌,与他喵喵叫。 在来之前,李现之就问过是怎么回事了,打马球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是李摘星自己摔下来的。 李现之不由自主的想,时雨能有什么错呢?马场之事,谁都说不准的,那马做什么,难道还要经由时雨的批准才做吗?是他这个妹妹太不讲道理了! 李现之便冷眼看向李摘星,低声呵斥道:“够了!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马场玩乐,谁能为你的安全做保证,纵然你是摔下了马,但时大姑娘也赔礼了,你还想怎么样?” 在李现之喊出这番话的时候,时雨在一旁只觉得一阵痛快。 李现之便是这么一个人,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自大自负,他轻而易举的便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的手中剑,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就能利用他。 以前时雨真心喜爱他,从不舍的利用他,坑害他,但他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从未相信过她的一句话,现在她顶着一张假面和他演戏,他却对她深信不疑。 上辈子是李摘星利用他,现在,变成她来利用他了。 而李摘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怒不可遏,她尖啸道:“你知道什么!李现之,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教训我?她装模作样你就真的信吗?我告诉你,是她换了我的马,是她给我的马下了药!我才会摔下来的!” 李摘星这一番话落下来的时候,李现之先是一惊,随即立刻反驳道:“不可能,你胡说什么!” 时雨虽说偶尔性子冲动,但是却从不会做这等事的。 而时雨听到这话时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我不懂李二姑娘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李二姑娘觉得是我换了你的马,不如便去这马球场上找一找,到底谁动了谁的马,谁又给谁的马下了药,左右这马球场和马都在这里,到时到底是你我谁做了错事,一目了然。” 时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一直直直的盯着李摘星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太过通透,似乎是已经将一切都洞察了一般,当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李摘星胸口里的怒火又被一盆冷水泼下来了。 她从那种失去神志的愤怒中,骤然清醒过来了。 时雨换了她的马,那便是一定早就知晓她要坑害赵万琴的计划。 但时雨没有戳穿她,而是将计就计的害了她,如果她继续闹下去,到时候真要查,她买.凶.下.毒的事情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还是她更惨。 所以她不能查。 她掉进了自己的坑里,而时雨就站在坑外面,笑盈盈的看着她,逼她跳脚,看她发怒,还摆出来一张无辜可怜的脸来,哄的她那个蠢货哥哥来当挡箭牌。 李摘星几乎要被气死了。 她的脑袋都一阵发痛,似乎是要活生生的晕过去一般,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咬着牙咽下这口气,毕竟在外人眼里,都是她自己摔下的马,与时雨无关,可是她忍不住! 她不能提起马的事,所以她决定换一个方式刺痛时雨。 她的脸上还有伤痕,恶狠狠地看人的时候本就显得狰狞可怖,此时,她还冲时雨挤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像是个疯婆子一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似的喊道: “你这个心机阴沉的女人,现在在我哥面前装什么无辜?当初如果不是你故意设计我哥,落水逼我哥来救你,我哥早就跟兵部侍郎家的三嫡女成婚了,何必与你纠缠!实话告诉你吧,我哥一天都没喜欢过你,他根本就没打算娶你,他早就想退婚了,他——” 李摘星的声音尖锐高亢,她的话落下来的时候,还未曾说完,便听李现之怒喝道:“够了,李摘星,你是把脑袋磕疯了吗?来人!将二姑娘带回府去!” 李摘星喊完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去看她哥哥,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时雨身上。 她提起她哥哥心里有别的女人,就是想看时雨暴怒,想看时雨生气,想看时雨像是她一样发怒,可是时雨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面色清冷的看着她,让李摘星越发生气。 李摘星觉得她现在就像是困兽犹斗一般,她自己也知道,但控制不住,哪怕自伤八百,她也要伤时雨一千。 这时,一旁的小厮也顾不得旁的,只得将李摘星硬生生拉出厢房内,带回李府。 李摘星被扯出去的时候,还一直在喊:“我哥哥从来就没喜爱过你!” 一时间,客栈厢房里只剩下了时雨与李现之两个人。 李现之正迟疑着想,他要不要说些什么话安抚时雨,便瞧见时雨抬起眸来,目光清凌凌的看着他。 “李公子。”那如同雨后清荷的姑娘望着他,眼眸中是少有的清冷,口吻也那样疏离,她道:“小女子有一事,想与李公子言明。” 李现之喉头一滚,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还尚未答话,便听见时雨道:“我们退婚吧。”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7. 我哥哥从没喜爱过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我们退婚吧 时雨说出“我们退婚吧”这五个字的时候,目光直直的望着李现之。 那位一贯端正清冷的公子拧着眉站在她身前,头顶白玉冠,面色清淡,似是一座常年也化不开的雪,时雨上辈子化了一辈子也未曾能化开,这辈子也懒得去管了。 时隔了一辈子,她终于亲口说出这五个字了。 李现之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淡粉色的唇瓣都跟着抿紧,丹凤眼里满是冷意,他定定的望着她,半晌后,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我二人便能谈论的了的?时大姑娘做事,一向如此儿戏,不顾后果!” 时雨懒得与他争辩,只道:“当初,我不慎落水,李公子救了我,我甚是感激,后来我要我父请人上门提亲时,曾与李公子言明,若是不喜,可以拒绝我,但李公子未曾拒绝过我,所以我便以为,李公子也是喜欢我的,却不成想,原来在李公子,在李家人眼中,我一直都是以当日的事情威胁你们。” “今日在马球场,李二姑娘落了马,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罪责赖在我头上,我才知道,原来李二姑娘心中是如此想的。” 提及此事,时雨面上更冷淡了。 在很久之前,李现之救过落水的她,但是,她早在落水之前,就喜爱李现之了,后来李现之救了她,他们之间便有了更多的联系,她以为这是天赐良缘,所以毫不掩盖的向李现之表达过她的好感,并主动去央她父去通婚。 大奉现下民风虽然开放,但女子落水,身形毕现,男子相助,难免肢体纠缠,那些事说出去也不好听,若是提及女子名声,定是会有不好的影响。 时雨不知道李现之当初答应这门婚事,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她只知道,既然双方都不喜欢对方,那就应该喊停了。 这门婚事,从她的一厢情愿开始,那也由她今日亲自结束,今日之后,他们都自由了。 听闻时雨提起这件事,李现之的脸色更冷了几分,他的唇瓣紧抿,似是也记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他们参宴,娇娇俏俏的姑娘落入了湖水里,湖水荡漾,姑娘在尖叫,远处便是丫鬟与侍卫,他分明可以喊一声,但是他没有喊,鬼使神差的跳湖去救。 后来康佳王府的人来探口风,他面上冷淡,却不知为何,一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再然后,便是这姑娘一日又一日的来缠着他,一日又一日的与他吵架,他偶尔也觉得烦闷,会和朋友抱怨,会和妹妹讲几句不好听的话,但是—— “父母之命。”李现之的双眸微微泛红,像是在与谁置气一般,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行字,道:“媒妁之言,你我二人,做不得主。” “放心。”时雨便道:“我不会让李公子为难的,我会与我父说明,以我“身子不好”,不能成婚为由,叫我父来退婚。” “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李公子也好再去找你真正的心上人。” 左右,上辈子他们没退婚,李现之也未曾管过她半点,这辈子她还是早早退婚了才好,免得再落到跟上辈子一样的地步。 至于什么兵部侍郎家的三嫡女,时雨之前见过,但是却并未直接听说过李现之与这位三嫡女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现在这件事与她也没关系了,李现之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她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时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踏出那道门的时候,像是将所有过去背负的沉重的包袱都丢掉了一样,步伐轻盈,一次都未曾回过头,反倒是被丢在厢房之中的李现之如遭雷劈,浑浑噩噩。 时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刀,刺进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头晕目眩,他立在空荡荡的厢房之中,竟像是石化了一般,半晌都走不了一步。 时雨走了,走出了过去的牢笼,裹着一身力气,冲向了未知的路途,但他走不脱,他站在昏暗的房屋内,像是被丢下了一般。 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呢? 李现之想不通,明明时雨是那么喜欢他的,怎么转瞬之间,便都变了呢? 退婚...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压在他头上,让李现之呼吸急促。 而正在这时,门外的小厮小心的迈入到门内,试探着似的望着李现之的脸。 他们大公子那样霁月风光的一个人,平肃端正清冷,此时却惶惶然的站在厢房内,像是被人丢下了似的,连魂儿都找不到了,小厮瞧的心疼,斟酌了几句,小厮便低声道:“大公子,小的瞧着,郡主说不准就是一时气话,并未真的这般想。” 方才时雨与李现之争吵,他就守在门外,自是听见了。 立在厢房内的白衣公子终于抬起了眼眸,定定的望着他。 小厮又道:“您瞧,这不都是二姑娘惹的祸事吗?二姑娘若是不提兵部侍郎家的三嫡女,郡主肯定也不能提退婚,说来说去,还是郡主吃了酸醋。” 兵部侍郎的三嫡女姓顾,与李摘星是闺中密友,以往常来李府做客,但是后来,时雨与李现之订婚了之后,这位顾三姑娘也常来,偶尔还在李现之的院外走过,若是撞上了,他们还会见面行礼,因着以前还是一个诗社的,所以也讨论过诗词,但是更多的交际便没有了,此事若是细究,也有些滋味儿可咂摸。 小厮这样解释,也是说得通的。 李现之胸口顿时敞亮起来了。 他想,时雨并非是不喜欢他了,只是被李二的话给刺到了,一时冲动,才会提及与他退婚。 否则时雨那般喜爱他,又怎么会与他分开呢? 他左右思量,棱骨分明的手掌握着手里的折扇,道:“那我,我今日,再遣人送些礼去?” 小厮便道:“大公子,现下是送什么礼都没用了,当要让郡主瞧见您的真心呐,您得让郡主知道,您心里头没旁人,这门婚事也不是您不情不愿答应下来的,是您真心想要的,才能留住郡主啊。” 李现之拧着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知道了,时雨与他生气,不过是觉得受了委屈而已,他只要全了时雨的心意,时雨便不会再与他胡闹了。 —— 而时雨此时已经离开了客栈,去寻了赵万琴了。 赵万琴跟一帮姑娘们凑在一起,立在马上说话,彼此言语间都带着点遗憾。 “这比赛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瞧着李二摔的那个样子,还能再打吗?” “李二摔下马,不会怪我们吧?” 她们讨论间,时雨已经从远处草坪上走来了。 草坪嫩绿,走在其上的姑娘眉目如雨后青山般清冽,墨发青绸,灵动的像是山间小鹿,白瓷的脸上泛着泠泠的光,美的清新透亮。 赵万琴赶忙迎上她,低声问:“怎么样了?” “都还好。”时雨反手挽住她的袖子,道:“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李府的人怪不得你我的。” 就像是当初,赵万琴的人也拿李摘星没办法一样,现在,李摘星也别想害到赵万琴的身上。 赵万琴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点怕李二发疯,因为李二就是个无理搅三分的性子,天生觉得这世上的人都该让着她,今日李二吃了这么大亏,竟然还没怪她、没让李府的人去她赵府上找麻烦,真是奇了。 “今日马球我也陪你打了,之前的事,你该告知我了吧?”时雨那双杏眼里含着几分好奇,水润润的问她:“你到底与李摘星作了什么赌?” 竟叫李摘星这般拼命。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8. 我们退婚吧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辱陆の日常 彼时正是盛夏,马球场上没什么遮阴的东西,明艳艳的阳光落下来, 赵万琴一张圆脸被晒得红扑扑的,闻言竟有些羞臊的扭过头去,不言语了。 时雨低哼了一声,道:“今日我还不够意思么?李摘星摔下去之后,可都是我处理的,你都没露面呢,这可是你的赌局,非是我的。” 时雨埋怨起人的时候,尾音拉的长长的,像是蜜糖糕一样,又甜又黏,几乎要把赵万琴的心都给泡软了,她“哎呦”了一声,凑过来说道:“告诉你,但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告知旁人的。” 时雨挽着她的手臂,两人共同踏着马场上的小道,一边往外边走,一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知道的,再过几日,便是花灯节的日子了,我与李摘星都想约白公子,我们二人怕白公子抉选对方,便决定先打一场,输家不得去邀约白公子。” 赵万琴说到此处时,略有些幸灾乐祸:“比赛现在虽然没赢,但她也摔下马去了,摔成那样,估计也去见不得白公子啦,那也算我赢了。” 原是如此。 赵万琴与李摘星同喜欢那白公子许久了,但白公子一直不曾对她们二人过多示好,她们二人心底里都是没底儿的,既然拿不下白公子,那就先来拿下对方——先扫清竞争对手,确保果子没有被人抢,也算是一种迂回战术吧。 时雨想,怪不得李摘星如此拼命,在与旁人争抢这一方面,李摘星一向是不肯认输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使出各种阴谋诡计打,输了就生气,赢了就耀武扬威,她能活到今天,也是因为李府家大业大,旁人吃了亏也不敢报复。 “我今日与李现之提退婚了。”时雨思索间,便与赵万琴分享了她的喜事:“今日回去了,我便去给我爹写信,叫他退婚。” 那时天色正好,微风过林梢,和熙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将她们身上都晒得暖洋洋的,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半晌话,又在马球场门口分开,各自奔向各自的事务。 赵万琴喜气洋洋的准备给白公子下帖子,邀约白公子一道儿出去玩儿过花河,时雨则估算着时辰,准备往公子苑去。 打了一晌午的马球,正事儿不能忘,她今日还得去凌.辱陆无为呢。 最好能把陆无为买下来,囤在她的小院子里,她一天过去凌.辱八回! 一想到陆无为被她欺负的敢怒不敢言,一个人坐在床榻旁边生闷气的模样,时雨便觉得痛快极了,她先回了康佳王府,换了一身青绸书生袍,趁着夜,便轻车熟路的翻墙过瓦,一个人溜去了公子苑里。 这一回去,她已经认了路了,都没有叫赵万琴,一个人便去了。 左右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是偷摸做好些。 —— 到了晚间,时雨又一次溜出了康佳王府,并且买通了府内的一个小厮,叫那小厮不准与任何人说她的出行,给她驾了辆马车,直奔公子苑。 公子苑依旧是原先那副热热闹闹的模样,一到了夜间,楼里的脂粉味儿都呛人。 时雨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人招呼她,但这次来就不同了,她才一进来,七八个公子苑的小倌便都迎上去了,这些男子什么样的都有,围着她热烈烈的喊“客官”——之前时雨在公子苑里包了一次陆无为,公子苑里的都知道她是“有钱恩客”,且小姑娘生的也真漂亮,谁不爱来伺候呢? 时雨哪见过这阵仗,她像是一脚踏进沼泽了似的,根本都拔不出来她自个儿。 —— 时雨进来的时候,陆无为一眼便瞧见她了。 当时陆无为正随意站在一个桌前舞剑,客人看的叫好,他的心绪却一直往公子苑门口的人影上发散。 许是昨晚上做的那个梦的缘故,陆无为这一整日都难以集中精神,不管做什么,眼角余光里似是都有一截藕一样的雪白手臂,在他面前摇来晃去一整日。 而到了晚间,那位始作俑者果然来了。 时雨今日换了一身藏蓝掺水色的绸布书生袍,头上没戴冠,只以一条同色的藏蓝水绸带束发,素净的小脸迎着火光抬起来,金色的烛光在她的脸上掠过,便再也挪不开了,整个公子苑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泛着光的,周遭的人都成了黯淡无光的皮影戏,不管陆无为想不想看,都会看见她。 时雨被那群人围的根本走不开,公子苑里的男子都格外会讨女子欢心,他们似乎天生便知道该如何勾.引一个女人,时雨在这里,就像是掉进了花丛里的蜜蜂。 陆无为想,估计她今晚就能把他给忘了。 反正她昨日点他,也只是贪图他的美色,而这公子苑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周遭的人一多,她也就记不得他了。 她那般荒唐,连自己未婚夫都不顾,还能顾得上他吗? 一念至此,陆无为的脸色更冷了。 他本也不是这里的小倌,也不在乎什么恩客,她不来找他,他反倒更方便。 陆无为没回头,只是将手中剑舞的更快了。 剑光划过,勾出一条条细碎的寒光,他耳力好,纵然没回头,也将整个公子苑的喧嚣都收入耳中,他第一次恨他的耳力那么好,隔着那般远,他都能听见那群人与时雨调.笑的声音。 “客人,选我们兄弟俩嘛,我们会跳霓裳舞。” “客人,选我,我也会舞剑。” “客人——您瞧,我还会玩杯中酒呢。” “不了不了。”时雨被人群围的头晕脑胀,她挥了挥手,道:“我只要陆无为。” 人群热闹的氛围停滞了一刻,似乎是有人道了一句:“客人,我们生的也好,不比他差的。” 时雨从人群中挤开,她不擅拒绝这些过于热情的人,人家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似是一定要她给出个缘由,她便道:“非是脸面,我是...我是非他不可的。” 若不是陆无为在此,她也不会千辛万苦的过来。 说话间,时雨终于从人群那头过来了,她直奔着陆无为而来。 陆无为背对着她舞剑,身上换了一身浅灰色纱衣,这纱衣极衬他,与他古铜色的肌肤映成一体,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一张冷峻的脸上虽然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但他的下颌却紧紧绷着,牙关也咬的死紧。 分明是个有未婚夫的女人,却连非他不可这种话都说得出...当真是不知廉耻! 他觉得他自己应是恼的,可时雨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恼不起来,心口里像是掺杂了一丝隐秘的情绪,雀跃着想让他回头。 陆无为绷着脊背,不肯回。 “陆无为!” 偏生,那不知廉耻的人有一副水甜的好嗓子,远远一喊,便将陆无为的心神都慑了过去,他手腕慢了些,便听见时雨道:“上二楼,我开包厢了。” 陆无为紧抿着唇瓣,想,绝不能再如此了。 他不能再见时雨。 他收起剑,踩着一众嫉妒的目光上了二楼包厢。 还是昨日那扇门,他们一进去,时雨还尚未开口,便听见陆无为道:“日后你不必再来寻我了,我不会再在此了。” 再过两日,他就要取到苑主勾结人贩的证据了,这间公子苑也要被查,时雨不来最好。 “你不会再来了?”时雨瞪大了眼:“我知道了,你,你是——” 陆无为闭了闭眼,心说,她知道他不是那种出卖身子的男人便好,以后他们再也不见。 “你是被人买了吧!你要从良了!”时雨一拍大腿:“谁呀?我出双倍!” 时雨是真想买下陆无为的,她也是有点脑子的,后来她想过了,只杀了陆无为没用,她至今都不知道上辈子那件事是怎么暴露的,她想要隐瞒下这件事,那就需要知道所有。 她不打算去与董侧妃说,她与董侧妃的关系也颇为尴尬,这件事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 所以,她想把陆无为控制在手里,能养起来做她的“外室”最好。 她可以找几个人,光明正大的跟着陆无为,到时候陆无为接触了谁,她都能清楚,从头掐死所有可能,等她找到一切秘密,再弄死陆无为。 上辈子陆无为没给她留过活路,这辈子她也不可能给陆无为留活路,怎么死怎么活,还要她细细来做。 只不过,怎么把陆无为哄到手,却是一个难题。 陆无为这个人,脸上就写着“难搞”,他从见了时雨开始,就对时雨没什么好脸色,他大概也不喜欢被人当个小倌看,可时雨偏偏要想办法买下他。 时雨自认为是个猎人,想要诱捕这头骄傲的猎物进她的坑,那她就得先摆出来各种好吃的东西,诱惑他掉进来。 于是,时雨又补了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就愿意给你花钱。”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9. 辱陆の日常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猎人与猎物 听见时雨的话时,陆无为一口牙都快咬碎了,骤然垂眸去看时雨。 时雨昂着头,一张素净的脸儿上满是真挚的光,一边说还要一边掏银子,一副生怕陆无为被别人买到手的样子。 他从昨晚到现在,压了一晚上的邪火没忍住,冷言冷语的刺时雨,道:“时姑娘当真是不为自己的未婚夫想一想吗?你既有了未婚夫,又何苦来公子苑来招惹旁人?你若当真买了我,日后叫你未婚夫如何自处?” “你竟是在担心这个。”时雨见他面容都涨红了,便知陆无为定是被辱到了隐忍不住的地步,一时心情大好,果然啊,陆无为这人根骨甚傲,踩他两下他就受不了。 时雨就爱看他生气,于是凑上前来,笑眯眯的故意激怒他道:“放心,我那未婚夫端正素雅,从不与人争执,到时他做大的,你做小的,岂不乐哉?” 陆无为果真被她激怒了,一双眼只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薄唇紧抿,盯着她看了几瞬后,转身便要走。 他不会去做旁人的外室,也不会与人共侍一妻,日后,也不会再见这个女人。 “陆无为!”时雨见他转头要走,赶忙道:“逗你玩儿的,不让你做小的。” 陆无为步伐缓了半分,随即又为她的话更加恼怒。 他在乎的岂是什么大小? 转瞬间,陆无为又为自己的迟疑而暗中生恨,他为何要在乎这个女人的胡说八道?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陆无为面色更冷,脖颈上都有青筋在颤,似是极为隐忍,眼见着他真的推门要走,时雨赶忙上前,一手摁住他面前的雕栏木门,道:“我已与我未婚夫退婚了,你可愿跟我走?” 陆无为脚步一顿。 他站在木门前方,时雨硬生生挤在他与木门之间,她几乎都要贴上他的胸膛了,所以陆无为被迫绷紧了胸膛。 他垂眸看她。 她像是一个装着珍宝的、未曾被打开的盒子,充满诱惑力的摆在陆无为的面前,时时刻刻都在引他,那双眼像是在说话:打开看看吧,打开看看呀。 陆无为喉头上下一滚,开口问:“你的未婚夫,是昨日来寻你的那个人吗,你为什么和他退婚?” 他没忍住,在盒子上掀开了一点小缝隙,然后一切便向着止不住的方向跑过去了,盒子里的欲念怦然炸开,一句又一句的喷到陆无为的身上。 “我不喜欢他啦,不想嫁他了,所以和他退婚。”时雨为了忽悠他,小嘴儿抹蜜似的道:“我现在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好吧,我把你赎出来,给你钱花,给你侍卫保护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天天去陪你可好?” 男女之事就是这般残忍,爱的时候把你捧在心尖上,不爱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给你。 时雨此刻还比寻常的男女之事更残忍一些,她顶着一张貌美如花、天真纯善的脸,心里琢磨着如何将陆无为吞吃入腹,榨干最后一丝血肉,升官发财死小倌。 陆无为却被时雨眼底里的光晕闪的有些发昏,时雨的话让他意乱情迷,他似乎情真意切的代入到了“小倌”这个身份里,脑海中竟闪过了一个念头。 时雨出身不低,她的家人能否接受他的身份? 口蜜腹剑的猎人和口不由心的猎物短暂的交锋,陆无为以为的繁花似锦,下面不知道铺满了多少利刃,他如果真的贪恋那些花,一坠下去,便会被捅出几个窟窿。 但转瞬间,陆无为便骤然清醒过来了。 他又不是真的小倌。 他只是在执行他的任务。 而时雨,只是他执行任务途中认识的一个...有点奇怪的客人,如果这位客人真的愿意和他发生什么,也该是在任务结束之后。 所以,陆无为掠过了她亮晶晶的、充满期望的眼睛,道:“我...需要考虑,过几日再告知你。” 时雨分外遗憾,连带着高昂的脑袋都垂下来了,莫名的有点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可怜巴巴的缩在屋檐下面。 陆无为心头一紧。 他想要逃离,因为再待下去,他不确定这个女人会不会又凑过来和他说什么难堪的话,他更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拒绝第二次,所以他推开了那扇木门,先走出去后,才丢下了一句:“你如果后悔了,也可以选公子苑的其他人。” 如果不会后悔,那就再...再等几日,等到他任务结束。 在铺满鲜花的陷阱四周转悠的猎物竟然还学会了拉扯,在陷阱旁边反复横跳试探,勾的时雨心痒难耐却又无从下手,她不知道陆无为在推拒什么,但是一听闻此言,便像是被拿捏到了短处的急色客人一般,举起来三根手指头当场发誓:“这满公子苑,我谁都不要的,我只来看你。” 当时陆无为站在走廊中,时雨站在厢房内,俩人隔着一扇门说话,恰好有旁的小倌经过,听见了这句话,不由得满面嫉恨的扫了一眼陆无为。 这人长得浓眉大眼,平日里谁都瞧不上似的,背后当真是好一副手段,瞧瞧这欲拒还迎的钓人的模样,板着一张脸说“你可以去选其他人”,把那恩客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当真是厉害得紧! 那路过的小倌目光中的含义落到陆无为的眼中,顿时让陆无为的面庞都跟着烧起来了。 他绷着脊背,最后看了一眼满面期待的时雨,随即转身就走。 这公子苑,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明天就去偷证据,掀了它老巢! 时雨则是勤勤恳恳的扮演着一个被迷得找不到北的恩客,陆无为越是冷着脸,她越是主动,陆无为若是凶她,哎呀,那真是太有脾气太惹人喜欢了,你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可真是吸引我呀,要把我勾的神魂颠倒啦! 等到时雨从公子苑离开的时候,不止公子苑的小倌们知道陆无为“御客有术”,连锦衣卫的暗探们都知道了——他们这位卧底可真是...不可小觑呀! 托时雨的福,陆无为在锦衣卫里,背上了一个“红颜祸水”的称呼。 估计十几年后,陆无为成锦衣卫前辈的时候,他的那些同僚们还会指着他给刚来的二三子们道:“想当初啊,你们陆大人可是青楼楚馆里的头牌呢,使的是好一手沾花惹草剑啊!” 第八次接收到同僚调侃的眼神时,陆无为捏紧了手里的剑。 瞒不住了。 都暗杀了吧。 —— 时雨从公子苑离开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康佳王府。 她翻墙回自己的院子,但跑回到花阁前,突然瞧着不对。 她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未曾歇下,全都规规矩矩、神色惶惶的站在院内,偌大的花园被壁灯照的恍若白昼,她一进来,便瞧见玉兰神色惴惴的走上前来,俯身行礼道:“启禀郡主,董侧妃来了,正在您花阁前厅内等您呢。” 时雨心头一紧。 她半夜跑出去玩儿,被董侧妃发现了。 董侧妃,正是当初害死陆无为亲母,并将时雨换回来的侧妃。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10. 猎人与猎物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李现之逼婚 时雨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只觉得恍如隔世。 上辈子董侧妃的下场很惨,是被康佳王亲手斩杀了的,尸体都没能入康佳王府的陵寝,只原封不动的送回了董家。 董侧妃出身兰陵董氏,近些年来家门式微。 康佳王是平民出身,以武立功,当封王,当初康佳王刚封王的时候,已有正室,但他们夫妻家都是寒苦出身,见识低微,在这京城寸步难行。 康佳王与董氏一个缺少出身门路,一个缺少实权硬拳,两边互相一通,董氏便嫁给了康佳王,做了侧妃。 自此,康佳王给董氏实权,不断安排董氏的人进军,执掌要务,董氏则利用积攒的人脉给康佳王铺路,双方合作十分愉快。 唯一不愉快的是康佳王的王妃。 康佳王的正妻是糟糠之妻,身份上来说不得弃的,弃妻另娶,名声不好听,至于感情上...应当也有些,所以,这位正妻在董氏眼中,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 时雨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董侧妃与康佳王之间是强强联合,他们俩都需要对方,他们俩之间应当也有一部分爱情可言,所以,出于嫉妒,又或者是出于权势的考量,董侧妃是一定会对王妃下手的。 因为世子位只有一个,若是王妃生下来的是嫡长子,那这世子位就轮不到董侧妃的孩子,所以董侧妃有这个动机弄死她——当初如果正妃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可能董侧妃还能留她们母女俩一命,可惜,陆无为是个男孩。 康佳王常年留于漠北,对京中的事情缺少掌控,所以一切大小事宜都由更熟悉京中事务的董侧妃来办,因此,不管是在康佳王府内还是康佳王府外,董侧妃都会压康佳王的王妃一头。 更何况,那位王妃本身也是平民出身的人,没见识没出身,以前甚至都未曾见识过什么贵人,只是随着丈夫一起荣升的一个无知妇人而已,这样的女子,又如何斗得过一个在京城贵圈里泡大的董侧妃呢? 所以董侧妃也有这个能力弄死她。 时雨想起来上辈子的那些旧事,便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她与董侧妃其实...关系很尴尬。 董侧妃幼时是不怎么疼爱她的,但是她自幼在董侧妃膝下养大,没人告知她,她还有一个主母,她生下来,便以为董侧妃是她的亲母,日日黏在董侧妃身边。 后来她得知自己是正妃的孩子,也没有因此而不喜欢董侧妃,因为她自小就是董侧妃养大的,那时候,她还以为正妃是正常难产死的,所以她依旧跟在董侧妃身边,喊董侧妃母妃。 董侧妃也心知她不是康佳王妃的孩子,因此并不讨厌她,又因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所以对她格外宽容,日子久了,竟对她有了几分真心的呵护和喜欢。 直到时雨十二岁时,跟着家中的嬷嬷去田间的庄子里游玩,不知怎的,遇上了一个伺候过正妃的老仆,那老仆以为她是正妃生的孩子,便跳出来,拉着时雨的手,嘶声裂肺的告诉她,正妃定是被董侧妃害死的,让她不要被董侧妃迷惑,董侧妃的嬷嬷当场命人打死了那个老奴,时雨大惊失色,一路哭着吓跑了。 自那日之后,董侧妃便冷淡了她,康佳王不在的时候,董侧妃一半的时日住在董府,一半的时日回来,也免了时雨的晨昏定省,甚少见她。 后来时雨订婚,董侧妃也只让嬷嬷出面,没有亲自管过,她爱怎么样便怎么样,郡主府不会短了她银钱,也不会叫她被人欺负,只是董侧妃不见她了而已。 她比大部分姑娘过的都随心,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未婚夫,可以因为琴棋书画太烦躁就不去学,董侧妃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这种自由让时雨有一些不安。 她当时隐约察觉到董侧妃和那位已经死去的正妃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一切也没证据,她还情真意切的在“亲生母亲的死亡真相”与“董侧妃的清白与否”之间迟疑过两年多,后来没有证据,才渐渐忘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陆无为打上门来,时雨才知道,董侧妃的手当真是不干净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也压根不是什么康佳王府的郡主,她只是个冒牌货。 她担忧过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她的问题,连带她自己,也是董侧妃阴谋里的一环。 提起来过去那些乱事,时雨有片刻的恍惚。 倒是在身前的玉兰以为时雨是被吓到了,便小声道:“郡主,董侧妃瞧着并未生气,您去赔礼吧,侧妃一向待您好,不会罚您的。” 玉兰以为,时雨是偷跑出去玩儿后害怕。 康佳王府是有门禁的,纵然侧妃纵容郡主,也不可能允许郡主晚间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女子名声闺誉不可毁,天知道,她们被叫醒时,发现郡主不见了有多害怕。 郡主出事了,她们都要被发卖、受罚。 从玉兰的角度看,只能瞧见平静的湖面上荡漾着的一点涟漪,却并不知道在那湖面以下,早已是暗潮汹涌,谁若是冷不丁一脚踏进去,就会被暗流吞没,连一点尖叫都发不出来。 “嗯。”时雨从过去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抬眸望过去,便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与灯火之间,瞧见了站在她花阁前厅门口的嬷嬷。 嬷嬷穿着一身褐色铜钱花印对交领长褂,头发盘的油光水亮,沉默的站着,如同她的主子一样,浑身都是刻板的规矩与不可挑衅的威严,只一站在门口,便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时雨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迈进了她的花阁前厅中。 花阁之中,董侧妃穿着一身孔雀绿对交领旗装,上以红宝石头面为妆,眉目冷锐,像是一尊冰雪雕塑。 她端着一杯茶,坐在前厅的松香红木椅上,脊背笔直,她没有回头看向时雨,但是时雨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压力。 董侧妃便是这么一个端正肃然的夫人,手腕强硬,心狠情薄,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她的娘家,她会铲除掉所有危险,任何一点苗头,她都会狠狠掐灭。 她是有爱的,但她的爱浅薄,且会衡量。 董侧妃会将所有东西都摆在天秤上来称量,轻的那一边,自然会被放弃。 时雨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这也是为什么,时雨不想将陆无为的事情捅到董侧妃面前的原因。 因为...她不确定,董侧妃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是会除掉陆无为,还是会除掉陆无为,和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时雨。 如同当初的正妃一样。 所有危险的、不受控的细小萌芽,都要被掐死,哪怕这颗萌芽是她亲手养大的。 —— 今日,不知董侧妃为何而来。 是她这两日一直出去跑,被董侧妃发现出端倪了,还是她取用了太多银钱,让董侧妃心生疑惑? 她不知道。 时雨心绪紧绷的在门口站定,行了一个莲花礼,柔柔道:“女儿见过母亲。” 坐在椅上的康佳王侧妃抬起眼眸来,在时雨的身上悠然的划过了一圈,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问她这么晚了跑哪儿玩去了,半点责罚的意思都没有,只疏离的与这位许久不见的女儿道:“今日,李府来了消息,李现之兜兜转转递了话来,听他的意思,是想在过两日,他弱冠礼后成婚,你是什么想法?”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11. 李现之逼婚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学会爱时雨 在董侧妃眼里,李府其实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李现之的父亲曾任光禄大夫,后任东宫太子太傅,是标准的太子党,现在正在清河做清河郡守,官居二品,作风刚正不阿,李现之的母亲,一心礼佛,满身暮气,甚少管事,李府的事情,现在多由李现之做主,这是个能扛得起责任的男子,与外面那些五陵少年不同,虽暂时留于鸿胪寺,但日后定是能进太极殿的,他是能叱咤朝政,搅弄风云的人。 最关键的是,李现之已年近弱冠,身边一点胭脂色都没有,虽说寡欲了些,但后宅干净,不必遭到她这样的事。 但时雨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乍一听到“成婚”二字的时候,时雨如同当场被人抽了一耳光,面皮都跟着涨红,恼怒瞬间顶上她的脑海。 她今日才刚跟李现之提出“解除婚约”,李现之立刻就去与董侧妃提出要成婚,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 李现之分明也不喜欢她,为何偏偏还要抓着她不放?是舍不得康佳王府的耀眼光辉吗? 时雨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她无法呼吸。 最开始,康佳王府去提亲的时候,李府没有拒绝,时雨便想过,是不是因为康佳王府的权势。 她一直不想相信,她一直觉得,李现之对她是有微薄的爱的。 李现之嫌她吵闹,是因为李现之本身就喜静,李现之不常陪她,是因为李现之公务繁忙,李现之与她订婚许久,却一直不曾主动提过婚约,是因为他还未曾弱冠。 一切问题,她都愿意为他想一个解释。 但当她发现他们之间什么爱情都没有的时候,她想体面的结束一切,李现之反倒不肯了。 思来想去,时雨只觉得,李现之是舍不得她的郡主称号,舍不得康佳王府的荣誉。 她的父亲近年来在漠北打过很多次胜仗,圣上对他十分赞誉,明年便会被调遣回京,到时候,再加上董侧妃娘家在暗中使力,她的父亲很有可能胜任一个硬邦邦的实职。 若是要比起来,京中比她更好的适龄姑娘,几乎没有。 她本就是万花丛中最亮眼的那一朵,所以哪怕李现之不喜欢她,也不想失去她。 当她真切的爱着他的时候,他不怎么在乎,当她即将离开的时候,李现之反倒急了,迫迫然的将婚事提了起来,仿佛生怕她跑了一样。 她原本只以为他不爱她,现在好了,还知道了他是个庸俗的烂人。 这让时雨觉得她以前追着李现之跑的样子很蠢。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做了那么多啼笑皆非的事。 这种愤怒瞬间点燃了她,以至于她都短暂的忘记了她压在水面下面的秘密,她粉白的脸都渐渐涨红,下颌高高昂起来,像是要跟人干一架似的。 直到董侧妃抬眸,清冷冷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雨才骤然清醒过来。 她不能将她愤怒的缘由表现出来,她总不能跟董侧妃说,我不想与李现之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我是假郡主,上辈子李现之不仅没管我,还让他妹妹羞辱我,她只能去找一个听起来不是她的过错的理由。 “李现之并不喜欢我,我不想与他在一起了。” 她干巴巴的和董侧妃解释了一句,她说:“我跟李现之提了解除婚约,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康佳王府提婚约。” 董侧妃的目光依旧落在时雨身上。 十八岁的姑娘,娇的像是花骨朵,枝叶水嫩繁美,乖软软的站在这里。 董侧妃很难讨厌她,但是也不想接近她,只能任由她这样长,只要时雨喜欢,稍微出格也没关系。 她现在并不知晓,这个女儿已经知道了康佳王府隐藏在最下面的丑陋秘密,她只以为时雨还沉浸在鲜花似锦的爱.欲中,她在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 但董侧妃并不太在意这些。 她对时雨喜欢谁,想和谁成婚,晚上为什么跑出去玩,都不在乎,她只履行一个侧妃该做的事情。 “你不喜欢,便去与他说清楚,让他放弃婚事。”董侧妃用手中杯盖轻轻拨弄的茶叶,道:“你们毕竟订了婚,若是他死活不肯松口,会很难办。” 时雨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原来董侧妃这一趟,是因为李现之跑来的。 她恭敬的称了一声“是”,脑子里过了一些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与董侧妃说。 董侧妃也不想听。 这位尊贵的侧妃站起身来,起身准备离开,那碧绿色、上绣金丝的绸缎一动起来,像是月光在上面流淌,时雨恭送董侧妃的时候,听见董侧妃说:“若是他不肯同意,你再来寻我。” 说完,董侧妃离开了。 时雨神情复杂的看着董侧妃的背影。 她明白董侧妃是什么意思,寻常手段李现之若是不肯,那就尝一点不寻常的,李现之能逼迫一个时雨,李府能逼迫的了董侧妃吗? 董侧妃在这方面从没怕过谁——她连自己府上的正妃都能弄死,还能放过别人府上的吗?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总有李府会退让的东西。 每当董侧妃对时雨展现出无底线的宠爱的时候,时雨就会觉得董侧妃是喜爱她的,但是每当想起那位正妃的下场,她又不敢这么想了。 董侧妃不是喜爱她,董侧妃只是...只要她是安平郡主一日,董侧妃便会待她好一日。 至于这个安平郡主到底是什么样,董侧妃根本不在乎。 时雨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爱与恨交织在一起,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董侧妃,只能疲怠的转过身,穿过黄木架隔断,迈过隔断的月亮门,回到了她的厢房中。 此时正是夏夜,厢房中摆满了冰,她踩着波斯地毯,走到她柔软的床榻前,将侧脸贴在床榻间,昏昏沉沉的坠入回了少年时的梦。 —— 此时,陆无为正从公子苑“光明正大”的离开。 周遭的几个小倌还在传他的小话,一会儿说他“床上功夫了得”,一会儿说他“背后手段多着呢”,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足下却生风而行,只与龟公打过招呼,便走了。 龟公得了时雨的银钱,看陆无为百般顺眼,反正这也只是个清倌人,不卖身,可以在公子苑里自行出入,不像是旁的签了卖身契的,必须留在公子苑里,他爱走就走,龟公并未多管,只摆了摆手。 陆无为离开了在夜色中繁华热闹的公子苑,进了一昏暗小巷,飞快脱下了身上银灿灿的衣物,换了一身夜行衣。 他换衣服的空荡,暗处有脚步声接近,还没走近呢,便远远地调笑道:“陆大花魁,失敬失敬啊!” 是陆无为一同查案的同僚。 陆无为冷着脸换好衣裳,把他们记在了他的阴阳谱上,心想,迟早都给你们暗杀咯。 他最后系上黑色罩面,道:“走吧。” 他在公子苑卧底了多日,终于摸清了账本的所在了,今夜,他要跟他的同僚一道去取。 一道道人影在墙头瓦片上掠过,悄无声息的钻入了公子苑里。 陆无为进入公子苑的那一刻,想,等他办完这个任务... 他想起时雨那张脸,骨肉莫名的烫了一瞬。 猎人顶着一张甜滋滋的脸,背后举起了屠刀,猎物强撑着说不喜欢,却主动送去了脖颈,引颈待宰。 他们都有说谎话,且彼此的真相,也都摇摇欲坠,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戳破了,露出让对方猝不及防的底色来,到时候——他们又是什么境地呢?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12. 学会爱时雨 免费阅读.[.aishu55.cc] 毕竟时雨那么喜爱他 盛夏长夜,时雨卧于塌上沉眠,时不时梦见幼时在董侧妃膝下胡闹的时候,偶尔又梦到死前的那一夜,陆无为在深夜中潜入公子苑苑主休息的地方偷证据,悄无声息的拿走了几个账本,赵万琴新欢鼓舞的准备过几日过花河时候穿的新衣裳,世间百态,皆映于月儿的光辉下。 与此同时,在李府内,正在上演一场兄妹战争。 李府的书房中,壁灯摇晃,李现之正在与李摘星对峙,冲突声不绝于耳,书房外站着的小厮和丫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 李现之依旧穿着白日间的那一身雪绸书生袍,正一边拿着白玉云纹金笔写字,一边头也不抬的看着他的字,与桌前站着的妹妹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了,明日,你要去康佳王府,给时大姑娘赔礼。”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李摘星脸上涂了药膏,掉了的牙重新粘回去了,瞧着像是已经大好了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粉色绣芙蓉拖尾裙,满面愤怒,高涨着声音喊:“我不去,我死都不去!我什么都没做错!摔下马的是我,是我!兄长不信我的话,不为我出头,反倒要我去赔礼,凭什么这般偏心?就因为她哭哭啼啼了两下,兄长便信了吗?” 今日她被接回了李府之后,好不容易才把牙刚接上,哭都没来得及哭两声,便被兄长叫到书房中来了,她前脚刚进来,便听见兄长让她明日去给时雨赔礼。 李摘星自然不肯。 指望她去给时雨赔礼,下辈子吧! 李现之不在乎她的反抗,他为兄长,自然有权利教训她,便道:“既不愿意,日后便禁足府中,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放出门去。” 李摘星气得胸口都发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以前哥哥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怎么突然就要让她去给时雨赔礼了? 她又怎么能与时雨赔礼呢?她那点阴谋诡计都被时雨洞察了,她还被时雨坑了,她若是赔礼了,那不就是低头认输吗?她不可能赔礼的! “哥哥!摔下马的是我,受了伤的是我,输了比赛的人是我!处处都是我受苦,你没瞧见吗?”李摘星恼火的喊:“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何一直偏帮着时雨呢?” “我未曾偏帮时大姑娘,我只是讲道理。”李现之道:“今日,你在马场上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是你自己掉下来的,你却口口声声说是时大姑娘换了你的马,要你去拿出证据来,你又没有证据,你叫我如何信你?” “如此不谈,你后又污蔑我与顾姑娘有情,此为谎话,我自己便清楚,前前后后,你谎话连篇,毫无风仪可言,如此行径,你不该赔礼吗?” 李现之昂起头,定定的望着他的妹妹,丹凤眼中满是审视,声线冷沉道:“李府自幼为你请名师,授你以诗书,教你以循礼,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端方闺秀,以往时大姑娘说你行为无度,我只当你是小儿胡闹,今日一见,才知有多荒唐,李摘星,你太让哥哥失望了。” 李摘星被她哥哥的话说的面目涨红,她辩驳不过,一时间将时雨恨到了极致。 分明是时雨横插一手!今日若是没有时雨害她,她才不会落到这个境地,她才是那个赢家才对。 时雨叫她不痛快,她非要让时雨也不痛快才行! 时雨以为笼络住了她哥哥,便能在和她的争斗中压她一头吗?太天真了,她一定要让时雨痛不欲生! “好。”李摘星压着胸口薄怒,咬牙道:“明日,我会去给时雨亲自赔礼的。” 说完,李摘星提裙便走,满脸凶狠的撞开了书房的门,踩着夜色下的砖块,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鼓气快步回了她的阁楼里。 瞧着李摘星答应了,李现之便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想,他先商定了婚期,又让李摘星去给时雨赔了礼,这样,时雨应当不会生气了吧? 说不准,明日时雨便会来找他,如往常一样,提一盒糕点,笑着与他说话了。 李现之想的不错,第二日白日间,巳时,时雨果真让丫鬟来跑了一趟,邀约他午时去以往他们常去的茶楼。 李现之闻言略有些满意。 李摘星还没去赔礼呢,时雨便来了信儿了。 显然是因为昨日他与董侧妃提过婚事的事情入到了时雨的耳朵里,时雨一时高兴,迫不及待的来寻他了。 李现之听了信,只觉得一阵心情愉悦。 今日他的厢房中点了沉水香,这是李现之最喜欢的一种香料,这种香料的气味很像是暴雨天的湖边,草木清香中泛着点点潮气,让他心旷神怡。 得了信儿后,他便唤小厮来为他更衣。 贴身伺候的小厮为李现之选了一件湖水蓝的衣袍,此衣上绣云鹤,再以玉冠束发,衬的李现之面若好女。 他本就是极儒雅的长相,刻意装扮过后简直如同玉像一般俊美,他于镜前整冠之后,便前去了时雨所说的茶楼去。 只是李现之走到了府门口,还未曾出府门,他的几个好友便从府外并肩而来,邀约他一起去诗社读书。 “今日我与安平郡主有约了。”李现之拒绝他们道。 那几个朋友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道:“李大公子这是被安平郡主套牢了呀?” “啧啧,当日你办小生辰宴,安平郡主都没来,你竟也忍得下这口气。” “李公子日后该不会要被妻家压一头吧?” 那几位公子哥们的调侃和略有些讥讽的目光落到李现之的脸上,让李现之心头顿时一阵恼羞。 他自然不会如此! “我——”李现之尚未言语,便听见旁人道。 “时雨可放了你一次生辰宴,你怎么就不能放她一起约了?也叫她好等!” 那些朋友们说着,簇拥着李现之往外走。 李现之被他们裹挟着,竟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时雨当日没来他小生辰宴那件事,他还一直未曾与时雨算过账呢。 他理当放时雨一次约,压时雨一头的。 反正,时雨已经知道了他要谈婚约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不去赴约,时雨也会再次跑来找他的。 毕竟,时雨那般喜爱他,一门心思想嫁给他。 李现之左右一想,给时雨一点教训也好,省的以后时雨总是胡闹。 一念至此,他便与身边的小厮去给时雨送个信儿,自己便与旁的朋友们三三两两走了。 小厮嘴里泛苦,却又不敢拦着,只得自己去送了信。 —— 时雨与李现之约在了茶楼,小厮到的时候,时雨已经到了。 时雨今日穿了一身雪绸青绿对交领襦裙,外罩奶白色薄纱衣,发鬓盘了一个简单的花苞头,瞧见小厮从包厢外进来了,时雨便抬眸看向他。 小厮战战兢兢的说“公子不来了”之后,便等着时雨发火,但是时雨抬眸时,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瞧不出热烈亦或高兴的情绪,她知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惊疑不定的看了时雨一眼,似乎不明白时雨为什么没发火,然后心有庆幸的跑了。 时雨根本懒得多问了。 她也疲累了。 她今日本来是想提解除婚约的事,好好谈一谈的,但是李现之没来。 李现之总是如此,答应她的事情经常会变卦,既然没来,那她也就不必与李现之谈了。 她打算直接去与她父亲说,且叫她父亲修书一封,一切便都结束了,若是父亲那边还说不过,便只有请董侧妃了。 只不过,若是请了董侧妃,按着董侧妃的手段,李府肯定有苦头吃。 时雨懒得再替李现之去想那些事,她转身便走。 —— 时雨离了酒楼之后,便叫人去附近比较偏僻的街道上买了个宅子,准备用来金屋藏娇——藏陆无为。 婚要抓紧退,陆无为更要抓紧藏。 距离上辈子事情爆发,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她等不及了。 她为了隐蔽,一切都自己去办,宅子她准备落到赵万琴名下,她就这么一个好姐妹,旁的人都信不过。 待到她回了康佳王府,前脚刚进府门,散了鬓发歪在贵妃榻上,给她父写信,想请她父为她解除婚约,后脚便见她的丫鬟玉兰端过来了一个木盒子。 “启禀郡主。”玉兰道:“今日收了一封李府来的信,说是李府的二小姐亲手给您写的“赔礼信”,叫您亲手拆开看呢。” 赔礼信? 李摘星那个疯狗脾气,能给她写这种东西? 时雨诧异的扯开信封。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毕竟时雨那么喜爱他 免费阅读.[.aishu55.cc] 我离开哥哥可怎么活呀 信封是鸦青色,上以李二姑娘的红莓花枝火漆封口,扯开信封,里面便掉出来一张精心保养过的泛黄纸张。 纸张上自然不会是什么赔礼信,李摘星那样的性子,把她自己舌头撕烂,她都不会给时雨赔礼的。 李现之是一点都不了解他那个妹妹,在李摘星那张恬静的面皮下面,满是争勇斗狠的凶戾。 信上写的是一首情诗的上半阙,是李现之的字。 而这首情诗的下半阙,却是由一个女子的婉约字迹所写。 单看这封信,好似是李现之和另一个女子一起写了一封情书,彼此互述衷肠。 也不知道李摘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封信。 时雨太了解李现之和李摘星这对兄妹俩的脾气了,一个自视甚高,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一个又把自己看的过重,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亏欠她,他们俩凑到一起,干出来什么荒唐事都不荒唐。 她简单推测一下,便能猜出来了,李现之之前说了叫李摘星来为她赔礼,李摘星面上拗不过她哥哥,又不肯真的低头赔礼,就假借了赔礼这一说法,送来了一封这样糟心的信。 如果这封信早几天出现,时雨估计会直接被气的失去理智,疯魔一样跑到李家去质问李现之,在李府内大吵大闹,到时候李摘星若是瞧见了这封信,肯定还会否认,说不是她寄去的,然后她们俩继续吵得不可开交,李现之不胜其烦,再甩手离开——她知道这是李摘星的挑拨,这是李摘星的阳谋,但是她就是吃这一套。 她喜爱一个人,就不能接受这个人身边会出现任何一个女子。 世间万物,大概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只可惜—— 时雨低笑了一声,将这封信重新放回到了盒子里,道:“收好吧。” 现在这套没用了,她已给父亲写信退婚,李现之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了。 “是。”玉兰收好手中信封,垂眸问道:“郡主,明日李大人便要过弱冠礼了,您之前说的那几件礼物,库房已经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时雨恍惚间记起来了,是了,明日就是李现之弱冠礼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可是眼巴巴凑过去了,还满心满眼做着李现之娶她的美梦呢,但这辈子她懒得去了。 “不必了。”她道:“日后不必在我面前提李现之的事。” 玉兰赶忙低头称“是”。 “不过,那几件礼给我包起来。”时雨道:“我要送人。” 送不了李现之,可以送陆无为嘛! 男人,哄就是了! 玉兰转身便去收拾。 时雨则是给自己套了一身书生袍,照样去公子苑寻人。 今日的公子苑也是一样的热闹,但是陆无为却没来,时雨推开了一众狂蜂浪蝶,花了二十两银子,从公子苑的龟公的嘴里问出了缘由。 “陆无为并不是日日都来的,想来是在家中照顾他的老父吧。”龟公道:“他老父离不开人的。” 时雨闻言便动了心思。 她其实一直想知道,陆无为当年到底是怎么从康佳王府出来的,连正妃都死了,董侧妃不可能放过陆无为这个孩子,陆无为能被带走,肯定是当初有人帮了他,这个人,就是知情人,很有可能,陆无为也是通过这个人才知道的自己的身世。 若是她能接触到陆无为的老父,说不准能打听到什么。 “他家在哪儿?”时雨问。 那龟公随手拉来了个小倌,那小倌身材纤细,露着单薄粉嫩的胸膛,一眼瞧去雌雄莫辨,面上顶着浓妆,嗔怪的给时雨抛了个媚眼儿,龟公则道:“客官,他都没来,您还惦记他做什么?来上楼,请个新人来快活快活嘛。” 时雨连连摆手,道:“不行的,我对陆无为一见钟情,非他不可的,你且说他家宅在哪儿?” 说话间,时雨又塞了银子。 龟公暗骂了一声“陆无为你个吃独食的王八蛋”,推开小倌后,面上笑盈盈的接了银子,告知了时雨一个地址。 这公子苑从不乱收人的,特别是那些不卖身的清倌人,来路身世都得摸过一遍,才能收纳进来,免得惹来什么祸事,像是陆无为,龟公都是知晓根底之后,才会收进来的。 陆无为进锦衣卫后一直在做暗探的活儿,因着锦衣卫暗探行动特殊,所以也是隐瞒村中人的,因此公子苑和村落里两头都未曾暴露,时雨一塞钱问,龟公就把陆无为的家底抖落出来了。 时雨问出了陆无为村子的方位后,带着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厮,直奔陆无为的老宅。 陆无为所住的村庄是在外京城南的一处靠山的小村庄里,小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间时候,整个村庄都睡着了,但狗没睡,时雨的马车才刚走到村口,便听见狗叫声一片。 一只狗叫,整个村子的狗都叫唤起来了,吵的不可开交,比公子苑里的热闹更刺耳,像是要将整个村子都吵醒似的。 村子里的人以为是来了小毛贼,便有人点起油灯、火把,推开木窗,远远地往村口望去。 —— 陆无为听见外面吵闹声、推开窗户,掠过低矮的房屋墙沿往外一望,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半张柔嫩的侧脸在月下美得像是瓷玉一样。 似是他的梦中人从梦里走出来了。 陆无为一眼瞧见她,顿时睡意全无。 他昨日刚偷了账本给锦衣卫,现在锦衣卫正在暗地里核对,所以今日不需要他继续去公子苑里卧底,他便回了家中,休养生息,顺便照看他老父。 其实他还有几分逃避的意味,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恩客,每与她相处一晚,他的底线便更低一份,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卒听。 但谁料,他没去,时雨竟自己来了。 他瞧见时雨的时候,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膛发热,他从厢房内快步跑出来,推门,道:“进来。” 再让这人在外头乱晃,整个村子的人都该知道了。 时雨当时正抱着一堆礼物犹豫着是挨家挨户敲门,还是当场大喊三声“陆无为你在哪”,在她迈步之前,陆无为开门了。 她一眼望去,便瞧见陆无为穿着一身中裤、赤着上身、只用木簪盘着鬓发站在破败的木门旁边,他生的极好,骨骼健壮,腰杆劲瘦,胸膛宽阔,几分介于少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独有的蓬勃野欲与青涩色气,在月色下直扑上时雨的脸。 这可比那捏揉造作的小倌勾人多了。 “你来做什么?”月色之下,门口的少年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的太急,都忘了披一件衣服,又不想表现出局促来,只得咬着牙硬站着,赤着的古铜色胸膛都因此渐渐泛起薄红,月光一落,泛起蜜色的光泽。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我离开哥哥可怎么活呀 免费阅读.[.aishu55.cc] 蜜糖陷阱 时雨听着动静,顺着方向扭头看去时,便看见陆无为冷冷的看着她。 如果时雨仔细看,就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垂。 但时雨没看,她笃定了陆无为不喜欢她。 很正常嘛,谁会喜欢一个一直用金钱侮辱他、践踏他的人呢?陆无为不赶走她,只是因为缺钱,离不开她这个傻金主罢了。 所以她昂着一脸甜滋滋的笑,抱着一堆礼物走上来,充分发挥了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的愚蠢,道:“今日没瞧见你,分外想你,便问了人,来瞧你啦,你也知道的,我一日瞧不见你,便觉得胸口钝痛,人都要喘不上气啦,无为哥哥,若是没有了你,可叫人家怎么活呀?” 那声音软腻腻的,在月色下,像是裹了一层糖霜,只是过了一遍耳,陆无为便觉得骨头发痒。 时雨那些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撒,让陆无为想起了她初来那晚的放纵,和甩掉她未婚夫时的厌烦。 这个女人有两张脸,却浑然不在他面前掩盖,他也分明知道她花心滥情、贪图美色,并非是什么良家女子,但听她这般言语时,他还是觉得耳根烧热。 她像是个吸人精血的山鬼野魄,明明白白的告知旁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又荡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勾着他的魂,让他沉沦,他似是站在沼泽里,越是挣扎抗拒,越是向下陷的更快。 而始作俑者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这些话能骗人,也从没想过陆无为会信。 等到陆无为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雨已经踏进了他的家门。 他们谈论、进门的动静,引来了左间房屋内的人的嘶哑低唤:“咳咳——无为——咳咳!” 陆无为骤然清醒过来。 是他的老父,他父现下缠绵病榻,已是神志不清了,这也是他要留下来照顾他父的原因,他父弥留之际,活不了多久了。 陆无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时雨。 他的心口绷的更紧了。 时雨...他虽还不知她是那家的姑娘,但是这等出身的人,瞧见他们家破败的房屋,爬走的虫蚁,衰老疲怠的病人,会不会嫌恶呢? 以往陆无为从未想过这件事,他不管与什么样的人站在一起,都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他有一身好功夫,有一个好前程,他迟早能从锦衣卫里走出来,他有自己的目标。 但人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总是要与寻常不同的,怯懦的人会勇敢,自私的人会宽容,尖锐的人会温和,强大的人会胆怯,热烈的人会冷漠,如同此刻的陆无为,也会升腾出畏惧。 他的后背都绷起了一阵麻意,他怕时雨见到他的家门后,会觉得他没有那么好。 脱掉了所有华丽衣裳,他便只剩下了狼狈不堪的内里。 “是谁在叫你?是你阿父吗?”正在陆无为紧绷着骨肉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一道软绵绵的声音。 陆无为低头看向她。 时雨昂着头,在昏暗的房屋里看着他,白瓷一样的小脸上满是天真,说话间,她还试图靠近陆无为,想将手里的礼物都塞到陆无为的怀里。 他们靠得太近了,陆无为甚至能够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她怀里抱着的礼盒戳到了他的锁骨,他的皮肤泛起一阵酥麻,让陆无为浑身都打了个颤。 时雨瞧见陆无为急退了两步,然后打开右间的门,不由分说的将她推了进去。 “在里面等着。”他说。 “啪嗒”一声响,木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了,时雨站在了陆无为所住的房间。 很空荡,破旧衣柜,靠窗木桌,贴墙木床,地面整洁,床铺上还有单薄的夏被,被洗过多次,布料已泛白。 她将手中的礼物都堆到了桌上,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悄悄地走到陆无为的床榻边,伸手进去摸陆无为的被褥。 她想看看,陆无为的被褥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比如什么血缘玉佩,什么银簪子信物之类的,若是能找到,便先想办法藏起来。 —— 等陆无为去给他父倒过水,安抚他父睡下、披了一件他父的衣服,回到右间的时候,便瞧见时雨背对他,认认真真的在他的床铺上摸来摸去。 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在破旧泛白的被褥上摸,素手划过,连枕头下都不放过。 “时姑娘。”陆无为拧眉,道:“你在做什么?” 时雨脊背一僵。 三个瞬息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露出来了一个色中饿鬼的笑容:“我...我望梅止渴,摸不着人,摸一摸被子嘛,也不算白来。” 她说话间,还小心的觑着陆无为的脸色。 她每次见陆无为,这个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冷淡至极的模样,偶尔眉头蹙起,闪过几分不耐。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陆无为都是这么一副冷脸,好似天生不会笑,不会发怒似的,最多只是冷冷的抬起眼看她。 就像现在。 当她说完那么离谱的一段话后,陆无为也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也不言语,只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然后道:“今日你见也见过了,礼也送过了,该走了。” 时雨心虚,也不敢再多说话,老老实实的往门口走,在她经过门口的时候,陆无为还向旁边挪了一步,似乎不想和她碰触到一样。 时雨很理解他的退让,她要是陆无为,也不想跟这种摸她被子的人说话。 估摸着陆无为一会儿还要把她摸过的被褥都烧了呢。 时雨心虚理亏的走到门口,眼看着要走了,又有点不甘心,她回过头来,道:“明日白日间,我再来拜访,可好?” 她还想跟陆无为的父亲说说话,探探口风呢。 今夜太晚,她一个女子,能厚着脸皮摸进陆无为房内,已是极致了,再硬着头皮进去找他父亲,便不是一个“急色好色”能解释的了的了,她怕惊动陆无为,只得明日再拜访。 陆无为定定的望了她片刻,后,道:“我父神志不清,不认来客,你不必来拜访了。” 顿了顿,陆无为又道:“我明日去公子苑,你去公子苑里寻我便是。” 时雨便应下,离开了。 时雨离开的时候,不管是她还是陆无为,都没有发现,隔壁左间里,陆无为的老父幽静的站在窗前,濒死之人浑浊泛黄、酝着血丝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时雨的背影,像是在看着某种即将降临的灾难。 终究还是——逃不掉。 —— 时雨离开之后,陆无为送到她到门口,关上门,复而回到右间,他先是将几件礼物拆开,瞧见里面笔墨纸砚都有,还送了一把金刚闪闪的宝剑。 陆无为仔细盯着看了片刻,随即将这些东西收好,又走到了床榻面前。 她那双手摸过。 他站在床前,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时雨问他“明日能不能来拜访”的脸。 她并不厌烦他,她还想过来。 陆无为胸口剧烈起伏,血液翻涌,像是有什么冲动在叫嚣一般,欲念在此刻达到顶峰,陆无为站了片刻后,缓缓脱下衣物,倒下。 还是那个被子,但似乎又完全不同。 他用力的将每一寸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将少女的肌肤贴在他身上一般,连柔软的被面都被顶出了一道轮廓。 猎人混不走心的在演,浑然不知听得猎物已经当了真。 究竟是猎人的假面先掉下来,还是猎物先掉进陷阱呢? 没人能知道。 —— 次日,清晨。 李府大摆宴席,今日,是李现之的弱冠宴。 李摘星早早地准备好,等时雨来砸场子。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蜜糖陷阱 免费阅读.[.aishu55.cc] 你清高,你花我钱养小倌! 李府位于麒麟街,占地极广,花园假山、长廊阁楼一应俱全,灼热夏日间,阳光一洒,湖泊水面上便泛起点点鳞光,几支花枝树影映在灰瓦白面的墙面上,当真是浮光掠金,静影沉璧。 李府一大早便热闹起来了,管家带着小厮将正门打开洒扫,丫鬟和嬷嬷不断的收拾桌椅碗筷,在园内摆开了一件玉做的假山,供给流水宴来用,客人们的座位早已按着身份地位排好,又以那家为龌龊,那家又姻亲,调开、拉近了彼此的位置,整个李府像是一个精准的机械,每一颗铆钉都在有条不紊的转动着。 而李摘星则在她的阁楼之中一趟又一趟的换衣裳。 之前在马场,她摔倒后,吃了一个大亏,牙还摔掉了一颗,当日很多人都知道,背地里肯定会嘲笑她,讥讽她少了一颗牙,变得很丑。 所以她发誓,一定要在今日李现之的弱冠宴上碾压所有人,特别是时雨! 就如同时雨了解她的性子一样,她也了解时雨,她那封信发过去之后,时雨瞧见了,一定会发疯的。 昨日她特意挑了晚些时候去送信,这样,时雨收了信,也不可能当晚连夜跑到李府上来砸门发疯,所以,只能等到第二日来。 今日她哥正好办弱冠宴。 她到时候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把时雨激怒。 一想到时雨在弱冠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态,被人看笑话的样子,李摘星就觉得一阵舒爽,她之前被换马的仇才算是报了。 “这件衣裳怎么样?” 偌大的落地波斯镜前,李摘星正好换上一套淡粉色圆领白银抹胸束腰裙,外罩一件月牙白长衫,头上簪着一套金玉兰发簪,衬的她如玉般剔透。 她本就生了一张月牙面,瞧人时三分清冷,虽有些清瘦刻薄,但补上妆容,也是上等的好颜色,若单看脸,估摸着旁人也猜不出她是这般性子。 “回二姑娘的话,好看的紧呢。”旁边伺候着的丫鬟知道李摘星前些时候断了牙,心情很坏,最忌讳别人说她不好看,所以赶忙道:“您肯定是今日最好看的姑娘。” 李摘星一时得意至极。 她就说,她仔细打扮过,也不一定比时雨差! 她提着裙摆,像是只骄傲的花孔雀,一遍又一遍打量着自己的妆容,因着怕弄脏衣服,午膳都没用。 除此以外,她还特意提前邀约了一帮自己的闺中密友,到时候,若是时雨来了,她们还可以帮着她一起,同仇敌忾,免得被时雨压下风头! 李摘星对这场弱冠宴严阵以待。 弱冠宴从午后未时中开始,客人们未时初便会三三两两的来了。 李府内,李老大人现在还在清河做郡守,根本回不来,儿子弱冠,也只能写信回来,至于李府的老夫人,常年缠绵病榻,自伴青灯古佛,从不问世事,故而,每每有办宴,都是请家中旁的人,例如姑母,或者姨母来操持,等到李现之年岁大了,便带着妹妹自己操持。 到了午时末,李现之已收拾停当了,只最后在镜前一揽。 他今日要弱冠,由他的老师亲自为他加冠、取字,他的老师曾任国子监祭酒,亦是名满天下的儒士,今日之后,他便是个成年男子了。 他高中虽早,但到底年幼,他父与他老师都不想让他过早踏入朝堂,所以将他扔到清闲的鸿胪寺去,让他沉淀了几年,然后才准备引他入朝堂。 这个契机,就在他的弱冠礼后。 他的夫子为他取的字为“思齐”,取自见贤而思齐,今日,他便是李思齐了。 他抬眸时,自然瞧见了镜中男子。 今日他弱冠,穿着便不似平日间那般素雅,换了一身绯色对交领锦缎文人袍,上绣了一片翡翠色的假山与银色云雾,镜中的男子本就眉目俊美,唇红齿白,这样一装扮,更是如明珠般耀眼。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脑子里却突兀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今日时雨若站在他身侧,定会有人夸他们是金童玉女。 但下一瞬,李现之又有些羞恼起来,他想这些做什么?他为男子,日后是要报效朝廷的,情情爱爱,成婚成家,是时雨那种小姑娘才会想的。 眼瞧着时辰快到了,李现之左右思量后,又转而向身后的小厮道:“记得将安平郡主所饮的酒换成果酒。” “是。”小厮含笑应下后,又道:“大公子如此体贴,安平郡主肯定很高兴。” 李现之轻哼了一声。 她高兴什么?她只会和他吵架,从不领他的情。 不懂事的小姑娘,做什么都要他来教,日后成婚了,她若是还这般不听话,他定不会再纵容她了。 思索间,李现之已经出了厢房里,向府门外走去。 他的弱冠礼何其重要,这样的日子,时雨一定会第一个来的。 他有些话要叮嘱她,比如席间不要与他的朋友吵闹,比如不要跟李摘星一般见识,比如...很多很多,但当他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时雨竟还没来。 兴许是路上耽搁了,李现之想,也有可能是在来回换衣裳,如同他那妹妹一样,那些个女人一天都有很多小心思,从一件配饰到一个珠宝,能绞尽脑汁的折腾。 他便也不急了,慢慢换吧,反正他迟早能见到。 李现之站在府门前,等着宾客一个一个的来,日头渐渐斜下去,眼看着宴会要开始了,他的心也渐渐焦躁起来。 这一刻,他的想法跟庭院里面,正在招呼客人的李摘星诡异的合在了一起。 “时雨怎么还没来?” 李现之思索片刻,转头道:“差个人,去康佳王府问问。” —— 时雨今日有大事要办。 她一大清早便带着她倒霉催的好姐妹赵万琴去买宅子,以赵万琴的名义落了户,全程保密,未曾叫旁人知晓。 关键是,时雨钱不够,还掏空了赵万琴的小金库。 赵万琴自从知道她这是给那个小倌买的之后,整个人都蔫儿了,捧着自己的荷包欲哭无泪。 你有本事,你清高!你掏姐妹的钱养男人,房名还落我头上,以后东窗事发你是一点事儿没有啊!责任全让姐妹扛了,你还是人吗你! 时雨则是看时间差不多了,大手一挥,直接就准备往公子苑去。 她今天,一定要把陆无为拐进这个宅子里! 然后—— 囚.禁他,审.问他,给他下.药!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你清高,你花我钱养小倌! 免费阅读.[.aishu55.cc] 如此女子,娶进来也是家宅不宁 未申交界时,宴会上的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李现之的众多朋友们聚在同一个席面上,人一落座,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讲话,杯盏推换衣袖纷飞,好不热闹。 李现之的朋友们多也是京中高官家的子侄,有的领了一些虚衔,有的还未有官职,只仗着家财闲散度日,总之,李现之是其中最为出挑的。 “过了今日,李兄怕是要挪位置了,不知是从三省六部那一处呢?” “怕是要先成婚啦!否则安平郡主不得急死?” 大奉间女子成婚多在十六十七岁,男子多在弱冠后,时雨年岁已到十八,但今年李现之才成婚,所以时雨这边一直拖着等。 女子的芳华蹉跎起来何其惹人担忧,到了年岁不嫁出去,也叫人心烦,李现之的知己圈里人都知时雨恨嫁,便常以此调侃。 提及此事,人群先是一阵哄笑,随后又有人在女客边儿上扫了一圈,没瞧见时雨,不由得诧异的道:“安平郡主怎的还没来?” 若是平日间,每每李府有宴,时雨都是第一个来的,常坐于女眷席位上,因她是李现之的未婚妻,所以位置极高,仅在李摘星之后。 若是日后,成了婚,时雨的位置便要在李摘星之前了。 而今日,李摘星旁边的椅子上空荡荡的,上头该坐着的姑娘竟是一直都没出现。 恰好此时,李现之从一旁走上来,途径这一桌好友时,便被好友拉住,三三两两的询问。 “你那小未婚妻怎的还没来?” 这一句话,问到了李现之心坎上,他至今也不知道时雨为何还没来,因此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薄唇紧紧地抿着,浓眉也蹙着。 一瞧他这模样,那群至交好友们便都懂了,异口同声的道:“安平郡主是又与你闹别扭了!” 他们圈里人都知晓,这安平郡主痴缠李现之多年,极其善妒,时常因着各种小事与李现之争吵,但是一转头就又黏糊糊的跟着李现之转悠,是打不走,斩不断的孽缘。 “平日里闹一闹便罢了,今日是你极重要的日子,她还装腔拿调,故意晚来,这不是给你难堪吗?”李现之的朋友摇头晃脑,略显讥诮的道:“如此女子,娶进来也是家宅不宁啊。” 时雨在李现之的至交好友圈儿里没什么好名声,最开始是因为这群浪荡子爱逛琴楼、四处惹是生非,还时常扯着李现之一道去,时雨几次阻拦后,便有了仇怨,后来是因为时雨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与他们吵过后,回头定是要报复回去的,所以这仇便越来越大,若是逮着机会,总要刺一刺对方才行。 因此,他们总盼着李现之压上时雨一头,好好磋磨磋磨时雨那一副傲骨,叫她有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少管男人家的事。 旁边也有人应和,道:“现下还没到,该不会是还等着你去请吧?现在就这个做派,这日后岂不是要骑在你头上了。” “谁家姑娘养成了她这般?又有谁会如此纵容她?李大公子呀,便是太心软啦。” 李现之本来是三分担忧,两分急躁的,听了这话,也突兀的升起了一团火。 他对时雨已是礼让多次了,之前时雨因着李摘星的一些话便要闹退婚,他还辗转上去赔礼,提了婚礼日程,时雨要的,他都已经给了,时雨还在闹什么? 当真是不知礼数! “且叫门房去闭门。”因此,李现之转而对身后的小厮道:“来的晚了,便不要来了!” 当他李府的门是那般好进的吗? 说话间,李现之转而去宴请旁的客人了,只留下几个好友三三两两的笑谈。 “这下安平郡主可有的哭咯。” “哈哈,谁叫她整日里总管束我们?可是活该!” “没错,说不准一会儿还要砸门进来呢。” “岂不是自找苦吃!” “一会儿我们可要去后门看看,好好瞧一瞧她的笑话!” —— 而此时的安平郡主,在做什么呢? 临近晚间的桃花巷内,一条幽静的后门小道中,地面铺满整洁干净的砖石,砖缝里有细小的嫩绿草尖冒出来,墙沿上攀附着倒钩子白蔷薇,一片灰绿与雪白之间,时雨与赵万琴携手从这宅子的朱红小门里走出来了。 时雨早就将今日李现之弱冠礼的事忘到脑后了,她根本就没打算去,而是在这刚购置的宅子里换了衣裳,直奔公子苑。 时雨今日到公子苑的时辰尚早,天还未暗,楼后燃着晚霞,楼前却已经点起了灯笼, 大概是因为跟陆无为约了的缘故,她便笃定陆无为一定会在公子苑里等她,故而也不怕扑空,所以甩了赵万琴就要走。 赵万琴前脚刚被掏空了荷包,后脚又被好姐妹甩了,她就像是个被骗的人财两空还死不承认留不住心也要留住人的老窝囊废一样,靠在门板上可怜巴巴的问:“那好地方,就不能带我一个,一道儿去享受么?” “我有大事要办。”时雨回头道:“过几日再去寻你,你也赶紧走,一会儿我可要带人回来。” “我知的,我早便该知的,我竟指望她清醒。”赵万琴神情恍惚,望着时雨那一跳一跳的头发,不由得一阵悲怆:“过了河就拆桥,我名下的宅子,竟都不让我多待会儿——这还不如李现之呢。” 她这姐妹一迷上男人,便昏招频出啊!以前跟李现之的时候天天四处找人干架,没事儿就出去跟别人吵,祸害这个祸害那个,现在好了,找了个小倌,不祸害别人了,专门祸害她一个了! 她觉得,她现在若是掰开时雨的脑子,里面的脑花都拼成了一个字:狗。 谁瞧了都要叹一声:当真是好一个狗脑子啊! 说话间,时雨已经利索的爬上了马车,一甩帘子,冲门外道:“早点回去,别椅在这当望门寡妇!我的事,休与外人提。” 马车轮咕噜咕噜的转起来,时雨奔向了公子苑。 白日间的公子苑没什么客人,几个小倌懒散的聚在一起谈笑,陆无为只一人坐在角落里,言谈间,便有人小声讥讽他。 “装什么装?不过是生的好看些罢了,那恩客迟早会厌了他的!”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如此女子,娶进来也是家宅不宁 免费阅读.[.aishu55.cc] 时雨身份暴露 “瞧瞧他那性子吧,那般不会说话,笼络不久恩客的。” “就是,纵然是被恩客喜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已经是流落到公子苑的人了,还指望被人赎出去吗?” 说到此处时,有小倌拔高了嗓门,道:“就是,不过是一时得宠,那又如何?要不了多久就没人疼爱啦,日后还是要去伺候过百十个恩客,自己找饭吃的。” 临近傍晚的公子苑里,小倌们都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客人们将在一个时辰左右后陆续到来,他们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等,偶尔说些闲话谈论,唯独一个人影与他们不同。 陆无为今日穿了一身粉红纱衣——那是公子苑最常见的纱衣,三四层,薄的只能看看盖住肤色,蜜色的皮肉在粉色的纱衣下闪着泠泠的光,他虽穿着艳俗,但眉目却是冷的,坐在角落处,也不言语,只脊背挺直的坐着,虽身处公子苑,但周身都绕着一层千山冰寒不融于乱井中的冷冽劲儿。 因此,他格格不入,也因此,旁的公子苑的小倌都分外不喜他。 都是这一家公子苑的人,凭什么旁的人都奴颜媚骨,就他一个人冰清玉洁?日子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摆出来一张冷脸做什么呢? 这其中也许还含了几分嫉妒,因为真的有贵客天天给他砸钱,供养他,吹捧他,非他不要。 他们使劲力气都摸不到一点衣角的贵客,偏生被他毫不费力的收入囊中,谁瞧了能不生嫉呢? 因此,那些小倌们的言语便越发刺人,有些人蠢蠢欲动,想去给陆无为一点难堪看看,却又不太敢真的动手。 陆无为这几日可是给龟公赚足了银钱的,若是惹恼了陆无为,他们怕龟公打骂他们,所以他们最多,最多,只是用言语刺一刺陆无为。 而被刺的那位,端端正正的坐在小紫檀香木椅上,垂着眸,端着手里一盏凉茶,似是没瞧见这期间争斗似的。 或者说,他瞧见了,但他懒得应付,甚至还觉得他们可怜。 他自来了这公子苑以来,瞧见的每一个人,都如同那沸水里的叶片,随着浪潮翻涌,被沸水煮透,压榨出最后一丝鲜活的气息,变成一具贪婪的走肉,人人都追着名利,逐着金钱,踩着旁人,把那些虚妄的东西拼命地往自己的怀里捞,但又一点都留不下,只日复一日的这么磋磨着。 这里哪儿是什么寻欢之所?这分明是个极乐地狱,放纵糜烂,在这的人还顶着一副人的皮囊,但是行事、思维,却与人大大不同了,他们弃了自己的自尊,弃了最后一点良善,弃了所有人该有的模样,被同化成了伥鬼的模样,蝇营狗苟,无以常理度之。 所以陆无为不喜欢这里,他纵然身于此间,也容不入。 而恰在此时,公子苑外跑进来了个身影。 公子苑是从不关门的,白日间也不是不做生意了,只是来往的人少一些而已,因此,那道身影进来的时候,众人便都抬眸去看。 那是一道青绿绸色的身影,上以一根银簪束住了泼墨似的缎发,一张脸若出水芙蓉般清雅,纤细的像是一道风,混着清冽的草木清香,直直的吹进满是脂粉肉香的公子苑里,扑到每个人的脸上,吹的所有人都眯起了眼。 她与夏风同路,拂动墨发与心房。 陆无为远远瞧见她,便站起身来,想引她入二楼雅间——他不喜欢那些小倌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贪婪的,满是野欲。 她像是嫩绿枝头上红彤彤、甜滋滋的果子,鲜嫩的果皮,脆生生的枝丫,润润的汁水,在阳光下恣意的长着,路过的行人和野兽、飞过的一只鸟和溪流中的鱼都想啃上一口。 “今日不上二楼。”时雨却不顺着他的手往楼上走,反而拉着他往公子苑外行,她道:“今日我带你出去玩儿。” 龟公自然上来送人,被她赏了厚厚一沓子银票,便笑嘻嘻的一路叮嘱:“陆公子是清倌人,自是可以出门子的,但您可仔细些,过一日可得给送回来。” 时雨自是点头,摆摆手,便领着陆无为出了公子苑。 陆无为被她拉出去的时候,恍惚间竟真有一种被她拉出泥潭的感觉。 他们上了时雨早早备下的马车,马车的角落中备下了冰盆,冰盆为铁铸,放置于角落中,有丝丝凉气在马车中蔓延,马车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虽说是个马车,但瞧着竟有陆无为所住的右间平房的半个那般大。 陆无为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他并没有特意去探知时雨的出身,但是他也并非真的是懵懂无知、整日厮混乡间的小倌,他身为锦衣卫暗探,对京中的一些高门大户也是颇为熟悉,在京中,早些年,寻常商户、贱籍都是不允许坐马车的,只能坐驴车,后来才渐渐允许商人坐马车,但双头马车,只允有官身之人乘坐,还得是士大夫阶层。 时雨这马车,虽然是双头马车,但马车檐下却挂了玉铃,此等玉玲多以三品大员或受过封王的武将府门才可使用。 也就是说,时雨的这马车若是未曾逾制的话,她需得是三品大员之女,或是当朝郡主。 而这京中姓时的高官人家,似乎只有那么一家。 无意之间,陆无为几乎要扒掉她这最后一层隐匿的伪装、触及到事情的真相了。 陆无为心中渐渐紧绷。 为她的身份,为她这有他半个房子一般大的马车。 他们之间有难以飞跃的鸿沟,他不知道他要用多少年才能有这些。 但时雨并没有意识到陆无为在想什么,马车已经到了桃花巷,她喜滋滋的拉着陆无为从马车上下来,从后门入院。 这院落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灰墙绿瓦,近处有翠竹随风摇曳,时雨拉着他进了门,献宝一样指着这宅子与他道:“我把你赎出来,我们日后生活在这里好不好?你可以把你老父也接过来,我给他请大夫。” 猎人的唇瓣里流淌着蜜一样的谎言,在羔羊看不到的地方举起了屠刀,诱惑着他掉下来。 那时正是夏日傍晚,远处天边彩霞瑰丽,近处翠竹摇晃,风声飒踏青石板,他们二人站在院门口,那漂亮的姑娘纤眉一挑,绣口一吐,就要了陆无为半条命。 “陆无为,我是当真喜欢你的,你与我在一起,我什么都给你,可好?” 陆无为昏昏欲陷,几欲溺死在她澄澈的眼眸里,片刻之后,他才声线嘶哑的开口,道——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时雨身份暴露 免费阅读.[.aishu55.cc] 小倌与丈夫 “不可。”他说。 时雨一时失落极了,她望着陆无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一如既往的冷淡的眉眼,像是猫儿一样哼哼唧唧的撒娇问:“为何不可?” 为何呢? 原因很多。 一是他有大志向,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由一个女子赡养,他满身傲骨,纵是喜欢,也不可能顺从她,接受她的银钱,二是因为他陆无为纵然出身贫寒,也不可能与人私相授受,他若是要与人在一起,也该是堂堂正正的上门求娶。 不管时雨的府上是什么样的人家,不管其中有多少艰难险阻,他喜爱,便该走上前去,迎着所有困难而上才行,而不是与时雨囤于此处,当真如同一个小倌一样,与时雨苟合于此,享片刻欢愉,却从不看日后的路。 “为何不可?”而此时,他面前的小姑娘似是难过极了,如同湖水般的眼眸便那样水润润的看着他,人还悄无声息的向前走了两步,紧紧地贴在他身前,似乎是想用那张脸来勾他答应:“与我长相久伴,不好吗?” “我出身贫寒。”陆无为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时雨为了将他引诱下来,什么好话都往外掏:“我府中有银钱的。” “我是什么身份,你也不嫌恶?”陆无为又问。 “我不在意。”时雨还开始劝慰他了,她道:“纵然你流落过公子苑,也只是为父治病而已,我瞧见你这般受苦,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能嫌恶你呢?你不知晓,当日我一瞧见你,便知道你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流落公子苑的,你这样好的人,就该有更好的去处。” 她说话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的真假,还伸出手去捉陆无为的手指。 陆无为的骨骼宽大,一只手掌上还有老茧,血肉滚烫,时雨的手指纤细,还有些微凉,两人的手指触碰到的时候,都是浑身一颤。 “你——”陆无为像是捻到了一根花枝,不敢用力,不舍甩开。 时雨是想,这人体格这么大,用蒙汗药得下三倍多吧? 他们俩目光对视上的时候,都有几分灼热,就是热起来的缘由不大一样而已。 “为何不能来此,我日后告诉你,我在公子苑,尚还要待两日。”终于,陆无为开了口,他略有些狼狈的转过头,不去看她,只道:“你马上便知道了。” 待到此次卧底之事结束之后,他自然会告诉她,他并非是那样荒唐的身份,他有一份功业在身,纵然微薄,惹人轻视,但也是堂堂正正的。 只是,他不确定,那时,时雨还会不会要他。 他捏着那根手指,想,他是分不清时雨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她是喜欢的,否则不会给他那么多银钱,不会日日来寻他,不会为了他退婚,不会给他买这么大的宅子。 但是他怕,怕时雨想要的只是一个小倌,而不是一个丈夫。 时雨出身高,遇到个喜爱的小倌,瞧顺眼了,就拿过来玩玩,不喜爱了,便将他扔了,回头再去与旁人在一起,一个小倌,也不能如何。 但是若是一个打上门的丈夫,那就完全不同了,他出身寒微,自己的前途都未卜,根本没什么可许给时雨的,若他露出真实身份,去纠缠时雨,要三书六礼,要鸿雁为聘,要时雨舍弃高门贵女的身份与他苦守寒窑,时雨可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嫁给他? 陆无为不知道。 他的傲骨,和他的近况,也不允许他此刻开口去问,他怕时雨到时候不想和他在一起,让他的喜欢太狼狈,所以他干脆一点都不表现出自己的喜欢来。 陆无为垂下眼睑,只又道了一遍:“过些时日,你自然便知了。” 等锦衣卫封了公子苑,他露了真身份,到时候,时雨是想要一个小倌,还是一个丈夫,他自然也便知晓了。 他不想说的事,时雨是问不出来的,她只得换个旁的来问。 “那你喜不喜欢这里?” 她捻着陆无为的那一根小手指头,觉得她今日应当算是成功了一步,以往陆无为从不愿意被她碰的,她花了那么多银钱,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陆无为也只是冷冷的瞧着她,今日却叫她摸了一根手指头,应当也是喜欢这里的。 这也很厉害了!时雨想。 她迟早有一天,要把陆无为给拐进来! 砸钱!砸时间!砸东西!往死里哄他!把他哄到手再说! 陆无为被她问的心口发热,喉头发哽,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偏过脸去,草草的望了一圈四周。 高檐朱瓦在夕阳落下的余晖里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边缘被模糊掉,透着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催烧着陆无为的心。 他说不清喜不喜欢,就像是他说不清什么时候喜欢时雨的一般。 若一定要挑个时间,应当是初见,她扑到他面前来,昂着一张脸看他的时候。 纵然她胡作非为,蛮横无理,浑然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守礼守节,但陆无为怎么看她,都觉得她极好。 少年人的喜爱,哪里要什么缘由,她来了,一抬眼瞧见,那就是她了,他嘴上不肯承认,头颅不肯低下,但手足是不听话的,她一拉,他就伸手,她一走,他就跟着走。 “喜不喜欢啊?”时雨又问。 陆无为的耳垂被天边彩霞染红,他昂着头,面色冷淡的说道:“还好。” 时雨顿时满脸喜意。 一个“还好”,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她当即趁热打铁,道:“你既不愿意住这里,也可以住旁的地方,好歹让我先将你从公子苑里赎出来嘛,公子苑里恩客那么多,天天瞧着你的脸,我那受得了呀?大半夜想起来,我这颗心都酸疼酸疼的,陆公子——” 她那尾音向上勾着,像是钩子,勾的陆无为的心都跟着痒。 他听不得她那些狂言浪语,听过之后,他晚上又要做那些蚀骨的梦,像是要将他的血肉都吞掉一样,融化在那娇嫩的花瓣里。 他的手指尖上又浮现出了时雨柔软的触感来,顺滑娇嫩,她那样娇弱纤细,若是轻轻一拧,她必定会拧着眉,含着泪唤他的名字。 墨发缠雪肩,牛乳泠泠,杏眼含泪光,饶意声声——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小倌与丈夫 免费阅读.[.aishu55.cc] 李现之初遇陆无为 陆无为心口骤然一紧。 他竟白日都开始想这些事! 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在时雨满面温情的目光中,道:“今日很晚了,我需先回。” 时雨那肯放他走!她赶忙上前伸手去抓握他的手臂,道:“这宅子刚买下来的,你不陪我去瞧瞧吗?” 说到此处时,时雨还可怜巴巴的昂头看他,试图撒娇:“你每晚陪我的时间都好少。” 旁的小倌见了她,都恨不得扑上来缠她一夜,偏生陆无为,见了她就跑。 她何其焦急,急的心口都泛起燥劲儿,恨不得把陆无为直接关进宅子里,一口吞了,又怕被人发现,只能苦苦忍耐,诱着他一步一步心甘情愿的进来,然后慢慢的蚕食掉他的所有。 “明日。”陆无为果真软化了些,他退了两步,喉头上下吞咽而过,推拒道:“我先走,明日再陪你。” 他不能再与她待下去了。 时雨只好一脸委屈的道:“好吧,那上马车,我送你走。” “不必了。”陆无为不去看她的眉眼,只道:“我自己回公子苑,今日时辰已晚,你早些回府。” 一个小倌可以不回公子苑,但是一个暗探必须回去,他还需继续回公子苑蹲点,等锦衣卫上峰指示,但他的腿脚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一般,走不脱,还赖在这里与时雨讲话,时雨不先回,他就回不了。 他隐约间摸到了时雨的出身,这等人家,夜间都有门禁,他并不知道时雨是如何溜出来的,但叫她早些回去定是没错。 见他坚持要回,时雨只好委委屈屈的收回手,用一双会说话的杏核眼盈盈的望着他,道:“不要,让我送你嘛。” 陆无为的喉结又是一滚。 他不回应,时雨便不走,只娇嗔的昂着脸,等他回应。 “好。”陆无为闭了闭眼,终于开口。 时雨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爬上马车,又从马车里探出身影,远远与他挥手,招他上马车。 那时夜色很沉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如同湛蓝色的一团浓墨,月头高高的挂在云上,远处的夕阳只余下赤金的一抹,斜斜落下来。 老天也偏宠她,那样潋滟的一抹金,全都浇在她的眉眼间,润着她莹嫩的脸,妍丽的唇。 一道残阳铺面,半点羊脂艳红。 马蹄滚滚别离,谁家娇娘探窗? 陆无为一时意乱情迷,也跟着上了马车。 当时晨昏交界,日月同天,马车沿着街巷向前行驶,姑娘坐在马车里,郎君缀在后面、踩上马车矮阶,站上马车。 风一吹,马车上的玉铃就在晃,晃得陆无为心口发软。 情爱二字何其醉人,管你喝不喝酒,只要碰上了,都要软三分。 —— 而此时,李府内也正是热闹的时候,宴席正酣。 李现之的弱冠礼已经授冠过了,宾客们都在饮酒谈笑,此时,李府的后门终于被人啪啪敲响。 李现之的那群朋友们早已是等待多时,听见了敲门声,便连连阻着门口的人,不允门房开门。 门房迟疑间,只得去寻了李现之。 李现之自席间抽身离开,穿过廊腰缦回、踏过檐牙高啄,满身酒气的走来时,便瞧见这么一幕。 后门隐于花树丛林的小道间,他的一群朋友们围着门板,不准外面的人进来,正叫嚷着什么,吵闹声混着丝竹音在幽静的道路间喧闹,竟是都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说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除了时雨,应也没旁人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现在才来,岂不是将我们看不起?” “谁说不是,今日可是李大公子的重要日子,她偏生要推脱到现在,她来敲门,我们就得开吗?” “现在知道错啦,晚了!” “就是!且将门堵死了!” 一片喧闹声中,李现之绷着脸走过来,道:“好了,且将门打开吧。” 时雨不懂事,他却不能不懂事,只给时雨些教训,小惩大诫后,便罢了。 被堵过一次门后,谅时雨也不敢再如此拿乔、故意迟到了。 四周的友人便道:“思齐啊,便是太好脾气啦,纵的安平郡主一直胡闹。” “李大公子太宽容她了。” “不过,想来安平郡主已经知错了,开了门,便该给李大公子赔礼啦。” “听闻安平郡主还备了很多礼呢——” 一群人杂七杂八的说上了,一旁的门房倒是动作利索的开了门,迎外头的安平郡主进来。 但是,门板一被打开,外面的人露出了身影来,竟然不是时雨,而是李府的一个小丫鬟。 一群议论纷纷的人顿时惊得闭嘴,四周戛然而止的静下来。 那小丫鬟急的脸都泛了红,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道:“启禀、启禀大公子,奴婢方才去康佳王府前寻人,康佳王府的小厮与奴婢道,郡主今日早早地便出了门,似是与赵府的赵姑娘有约。” 她回来后,便想去寻大公子禀报,谁料竟然被人堵在门外,一帮浪荡子不让她进门,她不敢高声喊叫,今日高朋满座,唯恐失礼,只得压低了声音叫里面的人开门,但声音一压低,里面的人只听见个女音,便以为是时雨,更不肯开门,直将她逼的手心出汗。 这门一开,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地与李现之道:“大公子,安平郡主今日根本没来呀!” 这一声喊落下来,叫李现之心口骤然一缩,随后便是一阵恼怒直顶头皮。 时雨竟敢不来? 这是他的弱冠宴,何其重要!时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懂事? 他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只道:“她到底去了何处?” 丫鬟如何得知?只能诺诺摇头。 旁的几个朋友对视一眼,七嘴八舌的道:“我们都遣奴仆去寻便是,若是寻到了,定要给她个教训!” 几个吩咐间,一群奴仆便从李府奔赴而出。 李现之重回席间,压着暴怒,将所有宾客都送走。 他送完客,宴席散了后,便有一朋友的小厮得了信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告知;“启禀各位公子,循着康佳王府的马车啦,就在隔壁几条巷子呢,定是安平郡主。” 李现之豁然起身,丢下一众朋友,直奔那条小巷子。 他倒要亲口问一问,他的宴都不来,时雨到底是要闹到什么时候!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李现之初遇陆无为 免费阅读.[.aishu55.cc] 暗恋旁人的未婚夫 李现之一走,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便也跟着去,这么一大群乌央乌央的往外走,自然也叫李摘星瞧见了。 她素来与她哥哥的那群朋友们有些交情,但碍于男女大防,也不是很熟悉,仅仅能叫个名讳而已,眼下瞧见她哥哥那般怒气冲冲的往外冲,她追不上,只得问旁人:“我家大哥这是怎的了?” 旁的人便回:“说是安平郡主、时大姑娘一直未曾来宴会,李大公子派丫鬟去问,才知道时大姑娘与赵家的姑娘出去约玩了,李大公子生了恼,要去亲自寻时大姑娘呢。” “赵家姑娘?赵三姑娘赵万琴吗?”李摘星本来招待宾客,已是疲累至极了,一听这话,顿时又精神起来了。 今日时雨一日没来,让她甚是失落,有一种汇聚全身力气,但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爽感,只有无趣。 现在,听闻她哥哥要找过去,李摘星立刻提起裙摆,决定要一道去。 旁人不知道时雨为什么不肯来,李摘星却是知道一些的,估摸着是因为她送了那封信过去,时雨心头窝火,所以没来。 所以李摘星肯定要去。 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火上浇油最好,当初时雨帮着赵万琴,害她输了比赛又摔掉了一颗牙,她恨死这俩人了,要是能让李现之与时雨大吵一架,那就最好了! 她一个人去还觉得少了点滋味儿,便赶忙回头,去寻了丫鬟,道:“去将顾府的顾大姑娘留下,与她说,让她不要先行,我有要事要办,让我蹭上一辆马车,快!” 今日李现之办宴,这位顾府的顾大姑娘也是一同来了的,这个时候宾客刚散,顾大姑娘还没走呢——顾大姑娘顾青萍,与李摘星算是手帕交,两人同在一个诗社待过。 顾青萍是兵部侍郎家的女儿,因着先天不足,身子孱弱,所以备受家人疼爱,也因此,年芳十七,也并未有人上门提亲。 李摘星以前便知道,顾青萍对她哥哥芳心暗许,她为了拉拢顾青萍为她所用,背地里偷偷给了顾青萍很多她哥哥的手稿。 顾青萍是极爱慕李现之的,李现之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只是碍于时雨与李现之先一步订婚,顾青萍只能苦守那几张手稿,日日垂泪。 之前李摘星给时雨的那封信里,装的就是她偷走的李现之的手稿、后又赠给顾青萍,顾青萍写了一首酸诗之后,她又要回来了。 顾青萍不知她拿这纸张有何用,但是顾青萍生性胆小懦弱,很好摆弄,李摘星一要,她便给了。 李摘星一方面怨顾青萍没本事,就知道哭,一方面恨时雨不给她面子,帮着外人打她,一方面又憾,为什么不是顾青萍跟她哥哥订了婚? 三方一拉扯,李摘星一时失了智,就送了那封信过去。 顾青萍那样听她的话,以后做了她嫂嫂,岂不是全由她拿捏?她日子才舒心,若是时雨嫁过来,定是要给她添堵的。 顾青萍不争不抢,只知道哭,李摘星又与时雨生了气,便拿来了顾青萍的手稿,本意就是想激时雨一下,再顺道、暗戳戳的将顾青萍的心思挑明,让她哥哥知道,这世间还是有大好姑娘爱恋他的,他大可以与时雨分开,去选旁人嘛! 到时候,时雨瞧见她哥哥另选,肯定会怕,就一定会低头认错了!而她,尽可以瞧时雨的丑态。 李摘星一念至此,只觉得心绪澎湃,急急地提着裙摆,奔着门外去寻顾青萍的马车了。 她哥哥那般盛怒,到时候定是要吵起来的,时雨若是扯出了那封信,她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将顾青萍推出来顶罪,顾青萍那点小胆量,也就气哭两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若是她哥哥被气急了,时雨害怕了,要赔礼,她还可以嘲讽两句。 李摘星的脑子,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法子,但是又爱凑热闹、喜欢挑事,有些事情做的顾头不顾尾,但是效果一向很好——她总能把事情搞到覆水难收的地步,然后推出来旁人挡刀,自己躲在一边看够热闹。 李摘星跑出府门的时候,顾家的马车还没走,他们经由李摘星的丫鬟提醒后,在原地等李摘星。 顾青萍是一个人来的,她因为与李摘星交好,所以顾府的人也放心她自己一个人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姐妹兄弟跟着,她的马车上只有一个她,和她的贴身大丫鬟。 这可方便了李摘星,她利索的爬上马车,将顾青萍的大丫鬟赶到了车外,然后让人驾车:“跟上前面那些公子哥儿们。” 李摘星与外面的马车夫吩咐。 “这,这是要做什么去?”坐在马车里的顾青萍有些惴惴,不安的望着李摘星道。 顾青萍人如其名,柔弱无依,纤细单薄,人也枯黄,瘦瘦小小的,并不好看,顶多算是清秀,中下之姿,人也畏缩,便显得中气不足,马车滚滚而行,她则昂着脸问李摘星。 “去看好戏。”李摘星快言快语的与顾青萍道:“之前你写的那封信,你记得吧?我拿回去了,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引我哥哥跟你认识的,结果不小心被时雨拿走了,时雨你知道吧,我哥哥的未婚妻,现在他们因为这个吵架了,我正要过去劝一劝呢。” 顾青萍被吓坏了,话都不会说,瞪大了眼,磕磕巴巴的说:“这、这信,你,你怎么能,我,那现在——” “你你你你什么你!说来都是你的错,你明知道我哥哥有未婚妻,还写那些东西,还喜欢他,这是大家闺秀的做法吗?你不觉得惭愧吗?现在事儿发了,你一会儿老老实实赔礼便是了!” 李摘星一阵抢白后,又道:“好啦,我是你朋友,这事儿说来我也有责任,一会儿我会关照你,不会叫你太难堪的。” 顾青萍脑子都嗡嗡的转,手心渗出汗来,半晌一句话说不出,只傻愣愣的坐在马车,靠着马车壁发怔。 为您提供大神 宇宙第一红 的《枕间怜娇(重生)》最快更新 暗恋旁人的未婚夫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