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 1. 第 1 章 陆兰玥于微光中睁开眼,盯着雕花红木的床顶。 隔了几秒,她翻转身,将脸埋进枕头, 长叹一口气。 “小姐?”隔着屏风传来小声的呼唤。 陆兰玥一听,本就发晕的脑袋像住进了直升机的螺旋桨,搅得一抽一抽的疼。 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绿杏将屏风收拢在侧,见陆兰玥困难的坐起身,发丝凌乱。 “小姐昨夜未睡好?”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头,很快将所需用物一溜摆好。 “做了噩梦。”陆兰玥嗓音微哑,随口掐道。 她看着面前这一切,不甘心的又掐了掐自己手背。 嘶~真疼。 陆兰玥低头,嫩白的手背上,并排着三块瘀痕——都她自己掐出来的。 一天一夜了。 陆兰玥内心一酸,有些难绷——家人们谁懂啊,工资刚到手我特么死了啊!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 陆兰玥刚从医院下班,等红绿灯的时候,收到条银行入账消息。 ——高兴得要飞起来! 然后她就飞起来了。 周围的尖叫那么近,却又一瞬飘远。 陆兰玥最后的意识是,七零八落的人,和一辆冲向人行道的汽车。 待陆兰玥醒来,世界就变了。 “奴婢昨天在外间也没听见声。”绿杏闻言有些担忧,“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陆兰玥摇头。 这不是大夫能解决的事……这是玄学! 有气无力道:“大病初愈精神是会弱些。” “小姐说得是。”绿杏道,扶着陆兰玥踩着脚蹬下床,跪下欲给人穿鞋。 “我自己来。”陆兰玥往后避了避,揉了揉额迹:“昨日我说的你忘了?” 绿杏微愣。 昨日小姐说过,她此次大病,梦中得了指点,凡事需亲为,如此方能长命平安逢凶化吉。 “奴婢没忘,只是一时——”绿杏有些紧张。 “无妨。”陆兰玥起身,“慢些来。” 总会习惯的。 自己也是。 陆兰玥接过丫头递来的脸帕,临门一脚将谢谢收了回去,憋得她面如菜色。 不用讲礼貌,这对她一个随口谢谢对不起的社畜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小姐?”丫鬟见人怔住,“可是太烫?” 陆兰玥摇头,将脸埋进湿热的脸帕里。 这是泱国,顺安三年,当今陛下顺安帝,都城安都。 此为陆家,家主陆忠,为舒国公。 而自己穿成了同名同姓的陆家嫡女,陆兰玥。 前些日子安都下了最后一场雪,陆兰玥突感风寒,后高烧不退,昏迷了好几天。 大夫都交代准备后事,却在昨日傍晚醒了过来。 醒来的陆兰玥两眼一睁,内心就是一句我靠。 作为一个饱读各种穿越小说的书虫,陆兰玥暗自等了一会。 没有系统,没有多余的记忆,甚至也不是自己看过的小说……花里胡哨的一个也没赶上,于是她果断选择了装疯卖傻。 虽然嘴上经常说着不想活,但陆兰玥也不想死。 尤其是她刚死过一次。 这明显换了个朝代,她没有记忆,想角色扮演都不行,不如趁此机会,还能有一线生机。 好在并没有人怀疑。 说是小姐从小就得了失魂之症,与旁人有异,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 陆兰玥深吸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已经过了一夜,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而且身份还不错耶。 陆兰玥接过第二张脸帕,擦完眼,净手,环顾半圈,这也算穿越成豪门了吧。 就是不太习惯这么被伺候。 陆兰玥含了漱口水,看向被丫鬟托着的小盆,轻轻吐进去。 正在此时,贴身丫鬟牧荷拿着熏好的衣物进来。 几个小丫头将用过的东西收了出去。 陆兰玥见两人上来就扒衣服,后退一步,“里面的我先自己穿。” 两个贴身丫鬟对视一眼,小姐昨夜也是这般害羞,便懂事的背过身去。 虽然屋里燃着炭火,但脱了衣服还是冷。 陆兰玥在瑟瑟发抖中,无比的想念空调房里的温暖。 她换衣服的过程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臂。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体铁定七零八落了,陆兰玥都会想自己是不是被一下撞进了异时空。 因为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与原来的自己差不多。 最大的区别就是皮肤特别好,光滑细腻又白皙如玉,摸起来跟丝绸一样,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实在太冷了…… 陆兰玥不再沉迷,换好里衣,又在绿杏牧荷的帮助下穿好襦裙,坐到梳妆镜前。 此时天仍未大亮,陆兰玥也看不懂记时用的燃香,只能问:“几时了?” 绿杏梳着头发答:“卯时七刻。” 陆兰玥:…… 很好,卯时是几点来着? 陆兰玥没再问,不过从空气中的湿冷度来猜测,应该是六七点,最多也不会超过七点一时。 “平日都是此时起床?” 她昨夜是记挂着穿越之事,睡得断断续续,今天醒得早。 再加上作为打工人的生物钟,六点半就得起,但现在她不是打工人了,往后也不配睡懒觉吗? “平日卯时三刻。”绿杏含笑道,“夫人这是心疼小姐,特意嘱咐让你多睡会。” 意思是还得早起四刻钟,一个小时。 陆兰玥很是疑惑:“平日都做些什么?” 听绿杏牧荷说了一会,陆兰玥大致明白了。 先晨起向爹娘请安,一起用膳,再根据安排,男子骑射,去国学堂等,女子则是女红,乐理等事。 “这朝代——朝廷,有女子为官吗?” 在两人一脸震惊到甚至懵了的表情中,陆兰玥转了话题。 “那今日做什么?” “今儿个该是女红。”牧荷在外走动较多,“听说是宫里来的绣娘呢。” “我女红怎么样?” 两位丫头对视一眼,绿杏道:“小姐只是先前未学,日后学起来,定是不输于人的。” 陆兰玥到此也明白原主几乎是也不会什么了,除了尊贵的舒国公嫡女的身份。 挺好。 挺配。 说话间两位丫鬟也动作利落,陆兰玥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晃神。 这美女是谁! 虽然昨日仓促一看,确认是熟悉的眉眼,但陆兰玥忽的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换个装扮,怎的差别这么大。 难道是这镜面模糊,光线不够带来的氛围感? 陆兰玥偏过头,问话少的牧荷:“我长得如何?” 女子微微仰头,巴掌大的小脸肌肤吹弹可破,柔和妩媚的眉,鼻梁高挺红唇微抿,尤其是那双眼,带了笑,好像星辰碎在了眼里。 小姐自然是美的。 她继承了夫人柳氏的美貌,从小就粉雕玉琢般精致,只是以前美是极美,却有几分呆板,远没有如今这样动人。 无声胜有声。 陆兰玥嘴角一翘,谁能拒绝成为一个美女呢。 “走吧,去请安。”陆兰玥起身。 事已至此,陆兰玥也想尽快摸清情况,还得找时间去书房看看。 希望有该国的相关律法和制度,免得一不小心就死了。 而且现在没怀疑不代表以后,昨日她醒后,来了一大群人,真正欣喜的也就她那吃斋念佛的娘亲,柳舟。 陆忠一妻二妾,她娘是正妻,两个姨娘。 据情形来看,府里后院真正管事的是那位二姨娘,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至于爹爹舒国公,还未曾见过。 “小姐你糊涂啦。”绿杏圆脸杏眼,总爱笑:“方才说过今日晚起几刻,不必去请安。” 哎?也好。 陆兰玥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去。 对一个I人来说,一屋子陌生亲戚真的很吓人。 “小姐用完早膳,宫里绣娘到了,会有人来通传的。” 陆兰玥点头。 早膳很快传上来。 量小精致,菜色丰富。 总体感觉下来,泱国发展应该还不错,至少没有大的动乱。 等着人来的时间,陆兰玥又断断续续的问了些东西,自觉往后的日子应该还挺轻松。 美滋滋。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些,陆兰玥捧着暖炉,竟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绿杏兴奋的声音传来,“王府那边来人了!” 陆兰玥迷糊的睁开眼。 这绣娘终于来了,再不来她真的很想睡个回笼觉。 “小姐,你为何不开心?”绿杏有些不解,“那可是安王殿下,还是正妃,又如此——” 陆兰玥瞌睡是彻底醒了。 “正妃都需要搞兼职?” 人麻了呀,正妃都要来当绣娘吗? 不过话一出口,她便反应过来应该不至于。 陆兰玥忽然想起什么,惊悚的看向绿杏。 “小姐你在说什么。”绿杏自顾自兴奋道:“是安王殿下派媒人上门,你要当王妃了。” 陆兰玥:……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陆兰玥来说,她现在也就十六,压根没料到面临成亲。 还是王爷? 杀了我吧。 “快,牧荷我们重新为小姐装扮一番,断不能输给五小姐,以防生变。”绿杏摩擦拳掌。 陆兰玥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 陆忠共有七个子女,陆兰玥排行老三,五小姐应当指的是她妹妹,陆锦月,二姨娘的女儿。 “五妹与我一道去?” “二夫人欺人太甚,媒人明明是为着小姐来,二姨娘却做主将五小姐也叫过去。”绿杏挺不忿,“说小姐大病初愈,恐唐突了贵人。” “小姐别担心。”牧荷也在旁安慰:“小姐姿容绝世,断不会叫那五姑娘抢去。” 抢去才好。 哪怕要嫁人,陆兰玥也不想去王室。 她没什么梦想,只想继承遗志,挣点小钱,买个小房子,平凡度日。 就算不能,一般官家也好过王室。 至少她背靠陆家,哪怕所遇非良人,也不敢欺她太过。 思及此,陆兰玥一点也不想多加打扮。 “五妹肯定会精心装扮一番,如此便去得晚,我们早些去,占得先机。” 挺有道理。 牧荷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 一行人便出发去了主院。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冬末,尚冷。 陆兰玥走在府中,一时被景色迷了眼。 真大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连一片落叶也没有。 要是一直住这不嫁人就好了。 想到这,陆兰玥收回心思,问:“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墨菲定律,她真的被选上了,提前了解下也好。 “安王殿下是六皇子,娘亲是贵妃,地位尊贵,且听说人仪表堂堂,文韬武略,多的是姑娘想嫁呢。” 哦,那更不能嫁了。 搞不好就是一个后宫。 “我记得姑母也是贵妃?”陆兰玥想起先前问到的。 她娘亲柳舟,是陆忠外出游历时娶回的女子,家世低微。 起初情意在,万事撑腰,后感情日益消弭,在府中没什么话语权,被二姨娘一家独大。 若二姨娘宅心仁厚也就罢了,偏生人小肚鸡肠且善妒。 陆兰玥活得惬意也是上头有姑母罩着。 不然参考三姨娘院里,就知道她处境好不到哪去。 “是的,娘娘可是贵妃之首呢。”绿杏说完小声道:“不知道娘娘何时能有子嗣,不然也能有位皇子皇女呢。” 怕是不会有了。 陆兰玥想,陆忠是国公爷,她兄长陆青允在外为将,嫂子是宰相之女,如今陆家女嫁与王爷,若如姑母再生个孩子。 陛下:这江山给你陆家算了。 不过由此看来陆家应该颇得陛下信任,不知道是因着臣子还是枕边人,不过始终不是坏事。 如果躲掉王爷这一波,这阶级最强的权力中心就可以避开了。 皇宫之外,这普天不是随便她挑? 陆兰玥想到此,越发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自己被选上。 等她到了地方,看见陆锦月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大家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陆锦月竟是比她还早到,坐在里间,隔着一层薄纱,听见声音起身相迎,“姐姐可算到了。” 声音婉转动听,如夜莺歌唱。 她杏眸粉腮,顾盼生辉,掌宽束腰,衬得腰间盈盈一握,是个娇软美人。 什么我姿容绝世,断不能叫人抢去。 陆兰玥瞥了牧荷一眼,这两丫头心眼真是偏到太平洋去了,偏她还信了。 这下可稳了。 陆兰玥想着,冷淡的嗯了声。 陆锦月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的一顿,她看了眼陆兰玥冷白的侧脸,是她最讨厌的矜贵冷冽。 明明样貌才智都不及她,偏生永远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陆兰玥看向屋中其他的人。 她娘亲坐在左侧,隔案是那媒人,坐在主坐的是二姨娘,正从头到尾的打量自己。 陆兰玥一一见礼,唯有对着娘亲的时候俏皮的眨了眨眼。 她自幼父母双亡,昨日醒来时,柳舟一滴滴泪直接砸在了自己脸上。 就挺……怪怪的感觉,又挺喜欢。 陆兰玥见完礼就坐回位置,没见着柳舟怔愣一瞬的神色。 接下来便是几位大人的谈话,她俩跟吉祥物似的摆在那,期间那媒人时不时把话题往两人身上引。 陆锦月秀了舞姿,精通音律,连女红也是一顶一。 反观陆兰玥,几乎是啥也不会。 陆兰玥想了想,连挺直的腰也松了劲。 从她醒来,就有意学着这里人的言行举止,此时懒散靠坐,连体态也不及。 媒人的心明显动摇,到最后了解东西都是冲着陆锦月而去了。 陆兰玥内心拍手叫好。 倒是二姨娘有些反常。 “兰玥前头生了病,忘了许多东西,但在这之前能歌善舞,贤良淑德,是锦月所不及的。” 本来已经作壁上观的陆兰玥心一惊。 这什么意思?怎么这个时候来唱反调? 那媒人点头应是,后又道:“二夫人待其他院中子女如己出,令人钦佩。” 陆兰玥内心鼓掌! 这是见事已定,搁这装好人呢。 这期间,媒人也差人将这安王的画像递了过来。 陆兰玥这才发现,在屏风内角还坐了两名画师,看样子是在为她们着相。 原来还是能相亲,看上一眼的。 陆兰玥突然起了点兴趣。 画像先到了陆兰玥手中。 陆兰玥握着画卷慢慢展开,一点点显露,一位……陆兰玥看了三秒,便递给了身旁的人。 说好的仪表堂堂呢? 这安王殿下略显圆润啊。 陆锦月看了画像两眼,黛眉微蹙,又很快道:“只窥其画便可见王爷果真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陆兰玥没忍住诧异的看了人一眼。 难道她刚好喜欢这一款? 陆锦月忍住瞪身边人的目光,将画像交回。 那边媒人显然也挺满意,离开之前问了陆锦月的名和生辰八字。 陆兰玥暗中握拳,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看来运气还没那么糟糕。 将媒人送走后,两对母女各自散开。 “身体可有不适?”柳舟偏头问人。 这春寒料峭,她却只着素色单薄衣衫,唇色微微发紫。 “没。”陆兰玥摇头,不知怎的有些心疼,“娘亲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话出口陆兰玥自己到是愣了下,喊得可真顺口。 “……习惯了,不冷。” 陆兰玥本想再劝,但看着柳舟素色衣裙,腕戴佛珠,身上都散发出淡淡的木檀香,确实是吃斋礼佛已久。 这般清苦是在求什么? “你不想嫁那王爷?”柳舟突然问。 陆兰玥犹豫了会,摇头,并试探性的撒了个娇:“女儿想一直陪着娘亲和爹爹。” “娘亲也想。”柳舟笑了笑,眉眼温柔,让人忆起当年江南第一美女的风采。 “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 陆兰玥抿了抿唇,“如果——” “没有如果。”柳舟轻轻摇头,轻言细语却不容置喙,“生在陆家,没有如果。” 陆兰玥慌忙移开眼。 柳舟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不进皇家也好。”柳舟抬手理了理陆兰玥鬓角乱了一丝的发,“由着心意,护得住你。” 陆兰玥微愣。 呜呜呜好霸总。 我好喜欢。 “阿爹怎么没来看过我啊?” “今日下朝后就会来看你了。”柳舟又道:“不喜欢学的东西不去便行了,说来陪我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真的?”陆兰玥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娘你真好。” 她们这边母女和谐,在二姨娘苏以容的院子里,两人却气氛紧张。 陆锦月跪着,腿边是被摔碎的茶杯。 苏以容气得面色发白,“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好歹来。” 今日安王殿下这边来人,是陆锦月自作主张凑到面前来。 “娘亲,并非我执意要嫁安王殿下,只是若我不嫁——”陆锦月抬起眼,一字一句:“便要嫁给段家。” 苏以容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段家? 安都叫得上名的只有一个段家,而这个段家早已在月前满门抄斩。 等等,苏以容倒是想起来,因这段家几世忠臣,陛下念在其劳苦功高,放过了段家独子,段竹。 “胡说什么。”苏以容皱眉,“这段竹罪臣之后,如何能娶我陆家女。” “我没胡说。”陆锦月眼角滑下了泪,“你等爹爹下朝便知道了。” 苏以容见陆锦月这模样,一时也有些愣住。 这孩子没胆在自己面前乱说,只是,“你又如何知道?” 我又如何知道? 陆锦月垂眸,又想起了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上辈子她便是嫁给了段竹。 生活一下从云端掉进了下水沟。 段家被抄了家,钱财尽散,全是骂名。 段竹住在安都边缘的小破屋,断了腿,情绪阴沉,完全是废人一个。 陆锦月现在都能想起那些,骂她嫁与罪臣之后为妻的人的眼神。 想起她卧病在床时,段竹连一个大夫都请不来。 因着那天安王殿下的夫人不适,安都的大夫都被请进了王府。 后来陆锦月得知,全城大夫赶去,只是因为王妃——她最看不起的三姨娘的女儿,陆边草,咳嗽了几声,觉得头晕。 在那时她的恨便到了顶峰。 而她的苦还没法埋怨,这亲是圣上亲口御赐,连和离都不成,除非段竹去死。 可惜段竹死后没多久,她也因着长期郁结于心,不久后跟着丧命。 陆锦月忆及此,指尖都快掐出血。 “女儿前些日子做了梦,本未放心上,怎料梦中所见之事一一发生。” “在梦里,陆兰玥与安王殿下结下姻亲,阿爹下朝带回陛下口谕,要与段家成婚,适龄女子便只余我。” 苏以容越听越震惊,但也觉不对,“就算如此,让陆边草嫁去段家就可,不过差几个月,给她生辰改了又何妨。” 陆锦月微微垂眸。 果然她娘不好糊弄,她这话里确实有漏洞,因为上辈子陆兰玥病重未醒,在她出嫁前便去世了。 而安王殿下派人来陆家,也是在她已与段竹定亲之后。 五礼已成,只等嫁娶,一切没了更改的余地。 这王妃才被从小唯唯诺诺的陆边草拿了去,此后风光无限。 此次醒来,她原本也是想着同娘亲说的一样,让陆边草嫁去段家,可陆兰玥竟然没死,安王也早到。 许是老天也怜她。 这王妃之位,她势在必得。 “娘是不是早已给女儿看好了亲事,为太尉之子许经亘,只待人三月后回都,上门提亲。” 苏以容神色震惊。 陆锦月看到人的表情变化,继续道:“这许经亘非良人,他一心在军,将夫人扔在家,四年一无所出,传遍安都。” 看到娘亲似乎还在想安都其他人选,陆锦月最后道:“女儿并非不知娘亲为我好,只是梦中预示除了安王殿下,都非良人。” 事已至此,苏以容叹了口气。 “这皇家水深,娘是怕护不住你。起来吧。” 陆锦月站起身,膝盖酸疼,衣襟润湿。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恐不是怕护不住,是怕她成了王妃之后,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动辄打骂,反得行礼拜见。 正在此时,苏以容身边的丫鬟进来。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让您和小姐去一趟前厅呢。” 两人对视一眼,苏以容问,“老爷可说什么事?” “好像是为着两位小姐的亲事。”来人道,她也不是很清楚,想着又加了句。 “之前那位媒人也回来了,奴婢隐约听着,是要问三小姐的名字和生辰。” 母女两对视,皆是心中一颤。 脚步匆匆往前厅而去。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陆兰玥与娘亲分开,心头大事放下,更觉这国公府美轮美奂。 只是还未回到院子,忽的被喊住。 “去前厅做什么?”陆兰玥心有不安,尤其是知道二姨娘与三妹也被叫上后。 若是阿爹忧心自己的病,想见一见,断不会如此。 不会是那媒人变卦了吧?! “奴婢不知。”来人回答。 陆兰玥无法,只得在人带领下往前厅走。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才这么点时间,应该都还没回见安王,又怎的会变卦。 “小姐你念叨什么呢。”绿杏走在旁边听人不停碎碎念。 陆兰玥虔诚道:“希望不是亲事有变。” 两位丫鬟刚才已经听过陆兰玥一通分析,此时也不再把安王殿下当做好归处。 绿杏:“此事哪能轻易变卦,小姐不必担心。” 得到原住人民的保证,陆兰玥放心了些。 然而一到前厅,那媒人便好端端坐着。 陆兰玥:…… 她叹了口气,看向坐于主座的人。 一身大紫官袍未换,面料考究,花纹繁复,满身威严,不过三四十的年纪,眉目硬朗,像个武官。 这该是她那素未谋面的爹爹了。 “阿爹。”陆兰玥福礼,又冲着媒人点了点头,便往旁边站去了。 真尴尬。 应该先让人来看看其他人到没,跟这爹也不熟,没什么话说。 陆忠倒是眉头微皱的看了人一会,“身子可好些了?” 跟媒人大小眼对了两秒,陆兰玥才反应过来是再问自己。 “好多了。” “嗯,日后的礼仪课好好上,言行举止学了个什么玩意。” 陆兰玥:??? 你才学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么短时间,说话已经这么文绉绉,我都要佩服自己好吗! “是。” 陆兰玥应了声,就听见严厉的声音,“不服?”声音压着低低的调,不怒自威。 “女儿不敢。”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兰玥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禁锢。 那种等级带来的威严,是父女关系也跨不过的鸿沟。 “不可因忘了事,便以此故步自封,甚至不进反退。” 陆兰玥暗自磨牙,初步判断这爹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她干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怕得亲自手刃了她。 这天是一点也不想聊了,怎么还没有人来啊。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苏以容与陆锦月一道而来。 “阿爹~” 一道身影从旁而过,笑颜如花的到陆忠面前。 “没有规矩。”陆忠伸手稳住扑过来的人,“仔细着,别摔了。” 陆兰玥:…… 去你大爷的偏心狗。 二姨娘迎上去,细声说着话,看起来其乐融融。 “小姐。”牧荷小声的叫了声。 小姐怔怔的看着那边,眼里的艳羡跟渴望让人不觉生怜,像一只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雏鸟。 在对上陆忠视线后,陆兰玥立即收回眼神。 想到陆忠眼里瞬间的怔然,陆兰玥内心乐了乐,应该能赚点可伶分了。 修复感情是不可能了,不如多赚点愧疚,万一用得上呢。 陆兰玥想着赞赏的看了牧荷一眼,也亏得人这一声,不然还不知道得演多久。 陆忠跟苏以容说着话,心里突的不是滋味。 他对柳舟不满,连带着这女儿也少于关心。 此时陆兰玥领着两个丫鬟站在那,单薄瘦弱,连个披风都没有。 最开始见着自己浅淡的笑全变为落寞。 正欲出声让人过来,来了下人禀报。 “夫人有事在身,嘱公爷不必等。” 陆兰玥倒不意外,不来也好,免得看他们恩爱。 看陆忠脸色沉了几分,心里还挺高兴。 娘亲威武! 陆忠挥退人,去了内间。 媒人这才上前,竟是将陆锦月的画像跟写着生辰八字的帖还了回来。 苏以容没接,皱着眉,“夫人这是何意?” 这媒人是贵妃兄长的妻,安王殿下的舅母,她自当称尊称。 李夫人叹了口气,“这是殿下的意思。” “可夫人刚走不久,这——” “殿下一起出的门,轿停于半里外。”李夫人也很遗憾,她更满意这陆锦月,“殿下说跟兰玥姑娘有过旧识,执意如此呢。” 所有眼神刷刷而来。 陆兰玥自己也很震惊,不是吧,原身还有好哥哥? 陆锦月的脸色难看至极。 苏以容也眉间微皱,心下急转。 她知晓柳舟不愿陆兰玥嫁那皇室,当初太子那边的意愿都敢拒,所以这次李夫人递信来,她瞒着柳舟给应了。 得了回信,李夫人才携礼上门。 如今已过明路,为着两家的名声,这亲事都必须成。 至于安王殿下的意愿……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人将陆兰玥的名帖拿走。 “即然如此,是锦月没这福气。”苏以容心下有了决断,开口道。 “娘,我——”陆锦月在旁急声道,忽然啪的一声。 她偏过头,捂住脸,眼泪一点点蓄积。 苏以容收回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对李夫人轻声道:“只是你看兰玥娘亲未到,这名帖改日送来可行?” 陆兰玥被这清脆的掌声吓了一跳,李夫人显然也是如此,应下之后告辞而去。 苏以容拿出手帕给人擦泪,小声道:“总是这般沉不住气。” 她看向陆兰玥。 陆兰玥一抖,双手捂脸后退一步,又讪讪的放下来,眼珠乱飞。 苏以容深吸口气,面上亲和:“兰玥如何想的,姨娘瞧你好似不愿嫁给安王。” “姨娘说笑了,兰玥只是自觉不配,安王不嫌,是兰玥有幸。”陆兰玥嘴角露出羞涩笑意。 苏以容眉头一皱,有些意外,还想说话,换好衣服的陆忠过来,屏退左右。 “这安王是何时递的信?” 这李夫人登门是在陆忠回家之后,是以他也才知道安王竟欲结亲之事。 “前日。”苏以容从这神色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陛下今日提起与段家的娃娃亲。”陆忠道,“希望早日成亲。” 真是段家! 苏以容心里一惊,却是疑道:“何时有了娃娃亲?” “十多年前的事了。” 陆忠今日听时也是如听惊雷,甚至隔几秒才想起这往事。 少时陛下是不受宠的皇子,他是陆家最出色的嫡子,段重落是安家出了名的跋扈,游手好闲。 如此三人奇异的结下友谊,一同上过战场,他俩扶持着陛下登基,励精图治,泱国才迎来如今这和平稳定。 后顺安帝纳了陆忠妹妹陆绸为妃,三人喝酒谈及亲疏,他与段重落戏言,以后结个娃娃亲。 这本就为酒后之言,何况后来段重落当家主后,竟勾结叛党余孽,贪赃枉法,段家明楣,终断于此。 就是有结为亲家的心思,也在一次次审问用刑的情意里消磨了。 没想到陛下今日竟提了这事。 “这……”苏以容握紧手中锦帕:“此事就没了转圜之地?” 陆忠恨那背叛之人,自是不想应此事,但陛下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现在想来,这安王亲事若得成,自然得有女下嫁。 “叫你们来,本意是商讨。但如今既然安王已跟月儿定——不是月儿?”陆忠看到了两人的表情变化。 苏以容将事情简单几句说了。 陆忠微微皱眉,也没料到此事。 “既是如此,兰玥先去告知你娘,早做安排。” 陆兰玥福礼,转身欲走,又被叫住,陆忠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若是没有披风令人置办。” 陆兰玥一愣,不敢置信的看了人一眼,满是感动:“谢阿爹。” 说完她便往外走。 虽然她很想看陆忠的表情,但真正的勇士从不回头! 陆兰玥走出门,天色暗淡,寒风四起,也不仅缩了缩脖子。 她出门是系了披风的,只是刚与柳舟分离时,解下来给她披上了。 想着自己很快就到院子了,结果只到了门口。 “牧荷呢?”陆兰玥只看到了绿杏。 “去取——来了。” 牧荷怀抱着披风快步而来,陆兰玥眼含热泪的迎上去,真是太贴心了。 “走,去娘亲那。”陆兰玥吸了吸鼻子。 “小姐。”绿杏觉得不解:“你不是不想嫁安王吗,刚为何又应下?” 因为媒人第一次上门时,二姨娘不仅态度平淡,甚至不止一次贬低锦月来夸自己,倒像是不乐意人嫁给安王。 但这再回门,就变得迫切,甚至找借口拖着名帖,事出反常,她自然不能顺着来。 而且二姨娘想着拖时间,势必会想法子让锦月嫁过去,对自己无非威逼利诱,有姑母在上头罩着,利诱的可能性最大。 陆兰玥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总结道:“反正最害怕人突然的关心,小心几分总没错。” 现在想来这反常是因为嫁给段家的事。 “你们可听说过段家,他家适婚——怎么这个表情?” 绿杏小脸煞白:“小姐,这段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她那天外出采买,行刑台滚了一地的头。 …… “公子。”齐叔推开门,欲言又止。 寒风四起,枯叶飘落,院中坐于轮椅上的男人长发铺背。 听见声音,他伸手转动轮椅,苍白瘦骨,寂寥如风。 段竹抬眸,声音嘶哑如锯,“宫里送了东西来?” 齐叔没顾上震惊人从何得知,一时老泪纵横。 苍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他曾看人壮志凌云,名扬天下,立如芝兰玉树,是何等意气风发。 可如今断了双腿,家破人亡,被囚在这院子里,触目皆是荒凉枯败。 连嗓子也废了。 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将自己终日锁于房内,这两日已是让人宽慰。 齐叔偏头抹了一把泪。 清了清嗓子,哑声道:“宫里送来些绫罗绸缎及结亲用物。” 段竹目光掠过齐叔落在身后,几大箱东西,皆是红妆。 齐叔小心的看着人神色,数次哽咽:“上头传话……公子要与陆家女,月底成亲。”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 4 章 陆兰玥到了柳舟所住小院时,正好赶上用膳。 只有两个菜,还不见油荤。 对于国公府夫人来说,太过清贫了些。 “娘,你就吃这?” 柳舟笑了笑,没多说,只是吩咐丫鬟再取几个菜来,添了一副碗筷。 陆兰玥坐下来,“还可以说话吗?” 会不会要食不言寝不语。 “你爹不在就可。”柳舟问:“他说了什么,你这般跑来。” 陆兰玥将事情说了一遍,柳舟听着表情也慢慢沉下来。 “娘,这不就是冥婚了吗?”陆兰玥想着都心有余悸,若是做个未亡人便罢了,万一陪葬那可真是…… 柳舟正想着事情,闻言道:“这段家之子,段竹还活着……不过只怕已活不了多久。” 想起段家那儿子,柳舟不觉惋惜。 她曾远远看过人一眼,当时还动过把兰玥婚配与他的心思。 哎?还有人活着? 陆兰玥不禁回头看了眼绿杏——她算是发现,这两家伙的话没一句靠得住。 “安王殿下何时与你有旧识?” 陆兰玥乖巧摇头,“我不记得了。” 柳舟终是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过,左右这安王心思淡于权势,这名帖娘明日派人送去。” ??? 陆兰玥愣住。 她以为柳舟也绝不会同意嫁给安王,听到段家有活人,不是陪葬,她已经高兴得连吃两口! 这时嘴里的菜都不香了。 “娘,二姨娘此举就是不想让我嫁给安王,她肯定会想法子,让锦月嫁过去。”陆兰玥委婉道。 “别担心。”柳舟将陆兰玥动得多的菜,往她面前送了送,“她抢不走。” 我就担心她抢不走! 看清人所想,柳舟放下筷。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 “这与段家一同落马的,是深深扎根在泱国里,满是蛀虫的前朝余孽,作恶多端,百姓积怨已久。” “而在这之前,段重落是护国大将,守江山社稷,镇战火纷纭,大家烧香拜佛,都会为人祈福几句。” 陆兰玥懂了,这就是信仰崩塌的感觉。 爱之深恨之切。 段重落人头滚落时,怕是人人都会去唾上几口。 那他们的孩子,段竹,是在看着还是……会在想什么? 在柳舟的轻声细语里,陆兰玥心头不知从何而起一丝悲壮。 “嫁过去,这骂名便也落在你头上,如何担得起。” 陆兰玥顿了几秒,“娘,你为何好像不恨?” 她初来乍到,虽唾弃这行为,但到底对这国家没什么感情,可娘看着也很平淡。 不及人答,陆兰玥便道:“我问心无愧,这骂名谁做的谁担着,谁骂我我就骂回去。娘,我就想少些管束,活得自在些。” 说到后面陆兰玥情绪上涌,不觉哽咽了一瞬。 经过身体破碎意识丧失后,有些东西好像也不再那么重要。 柳舟沉默了会。 “如今对段家人人谈而变色,陛下此举多半是在敲打陆家。这亲家也不同寻常,明面断不能来往。” “你姑母,更是不能被人抓住话柄。” 陆兰玥此时方才明白这后面的残酷性。 这嫁女如弃子,相当于被陆家放弃了。 “亲人皆去,独他苟活。这仇人却是陛下,他心里恨是不恨?如今他残败之躯,陛下却不问一句赐其亲事,他该作何想……又如何对你。” “且他钱财散去,居于陋室,这前路着实渺茫。”柳舟轻轻叹息,“嫁与安王殿下,至少是王妃,能欺你之人寥寥,更何况未必不是良人。” 陆兰玥沉默下来。 太难了,偏生她只能二选一。 就不能不嫁么呜呜……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嫁给皇室,还能和离吗?”陆兰玥问。 柳舟第一次有些失态,将手边的茶杯打翻了。 陆兰玥意识到自己这话的出格,难道这时代竟是不能离的? 她刚欲开口,柳舟已是恢复如初,抬手止住欲上前收拾的丫鬟。 “只要接了诰命便不能离,何况皇家。” 陆兰玥想起看到一品诰命夫人之类的东西,意思是只要在皇权面前过了路,此生只能于此。 意味着她不论嫁谁,都无法和离。 尽管有水温着,饭菜还是慢慢变冷。 陆兰玥搁下筷子,柳舟见人不再动筷,便喊人上来撤了下去。 母女俩移步到西廊,檐下已经摆好软塌,有丫鬟奉上热茶点心。 陆兰玥苦笑一声,没想到有天自己还能面临面包与爱情。 不对,是面包与自由。 正如娘亲所说,嫁给安王殿下她至少是王妃,只要国不破,她便衣食无忧。 可这王府,进去了便难出来,高墙宅院,往后日子一窥到底。 而如果嫁给段竹,条件肯定赶不上,但好处是人活不了太久,她余生可期。 但无依无靠,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陆兰玥深知没钱,什么都是空谈。 “娘亲。” 柳舟放下茶壶,脖颈弯出柔美的弧度,声音轻柔:“想好了?” 陆兰玥迟疑着点头,“我还是想……” 她有些不敢说,连自己都觉得像是脑袋有病一样。 “还是想嫁段家?”柳舟了然,笑容有些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不必忐忑,娘都支持你。” 陆兰玥忽的鼻子一酸。 她被塞过太多的‘为你好’,只要不接住便是不识好歹。 这惴惴不安如今被这温柔兜底,让她心里都酸酸涨涨的。 哪有绝对的自由,只是她希望锁着自己的镣铐能轻一点,最差不过是一切重新来过。 而且陆兰玥要求也不高,这国公府,嫁妆应该也够她躺平了吧。 “但是娘没有积蓄。”柳舟沉默了几秒,忽的道,“而你的嫁妆依着聘礼来,不见得丰厚。” 陆兰玥:!!! 她没想到娘马上为她思考后路,十分感动,只是这内容又让人难过。 嫁妆得依着聘礼来吗! 都被抄家了,能有什么聘礼…… “家具、摆件,绫罗绸缎及一些日常用物不得少,有娘盯着,至少你的日子不会难过。”柳舟说。 “金银首饰也有,但银两不多,何况你过去后,陪嫁丫鬟及仆人,吃食开销,都需要花现成的钱。” 陆兰玥:脑袋大了。 陆兰玥揉了揉额迹,缓声道:“我先前想过。” 她是个需要有存款才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当晚她就问清了货币方面。 日常交易一般为铜钱,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而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 包子两文钱一个,斗米百文钱。 舒国公为一品官员,如今年俸禄为白银五百两。 而陆兰玥的小金库:0 陆兰玥听到人都麻了,当时绿杏还挺疑惑,“要钱干什么呢?” 确实,她们用不上。 衣食住行,想要什么都会有人采买好送至面前,出门打点也有人带着。 若有花销也可以去账房先生那取,但如果数目较大,账房先生得先请示二姨娘。 如果是二姨娘也不能决定的数目,便得请示陆忠。 “这府里最有钱的……”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有钱的,就是她那二姨娘。 二姨娘有钱不在她管账,而在她爹是户部侍郎,其兄长经商,富得流油。 * “夫人!” 苏以容的大丫鬟朱玲从外屋进来,一脸喜色。 “不是叫你探听着那院动静吗?”苏以容此时跟陆锦月都在发愁,见着这喜色不免沉了眉。 “是,奴婢遵夫人命盯着柳院,没人送名帖出去,反倒最后兰玥姑娘哭着从里面出来。” 苏以容身体前倾,示意人接着说。 “奴婢便去打听了一下。”朱玲小声道:“那兰玥姑娘不愿嫁安王殿下,竟是早已与一穷苦书生私定终生!” “柳夫人大怒,逼着人去了断干净。”朱玲眼角眯出褶皱:“奴婢觉得这是机会啊。” “不要胡说。”苏以容斥了句,又道:“先下去歇着吧。” 等人退下后,陆锦月也有些激动,“娘!” 苏以容觉得有些巧,这把柄刚好就送到手上了。 “她与一穷苦书生相好,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漏。” “天生的下贱胚子。”陆锦月道:“就跟她娘一样——” 她收声看了苏以容一眼,见人没动怒才继续道:“你看那安王殿下,不也与人有旧识?不知道背地勾搭了多少人。” 这倒也是。 “娘,我们只要将消息散布出去,毁其名声,自然再嫁不得。” 苏以容摇头,“不可,这丢的是陆家的脸面,何况若此事大肆宣扬出去,这安王殿下不是非要娶陆家女。还不到这一步的时候。” “那怎么办?”陆锦月急得直接站起来。 苏以容看了陆锦月一眼,皱起了眉:“告诉过你很多次,遇事沉住气,不要急。” “是。” 陆锦月垂眸,却咬紧了牙。 她怎能不急,名帖明日就得送,眼看她就要重蹈覆辙,她怎么能不急?! 苏以容指尖轻点,这柳舟是个宠女儿的,只要陆兰玥铁了心不嫁,这愁自然落不到她们头上。 “来人。” 苏以容吩咐人盯着柳阁那边,只要往外送信,尤其是去往安王府里的皆要禀告她。 她又派人留意着陆兰玥那边的动静,没隔多久,陆兰玥的贴身丫鬟牧荷出了门。 待牧荷回来,却是直接去了柳舟院里。 苏以容感觉事态有些不妙,等柳舟唤了府中先生去写名帖后,她再也坐不住,去了陆兰玥院里。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 5 章 陆兰玥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眼眶红肿,面容憔悴,颇为满意。 用来演戏应该是够了。 “绿杏,把这收下去吧。” 还好有这洋葱,演戏的好帮手,虽然有些遭罪,但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二夫人真的会来吗?”绿杏有些紧张。 陆兰玥拿着手帕擦眼睛不自觉渗出的泪,“会来的。” 不来这戏不是白演了。 绿杏听着这话里的肯定,安下心来。 自从小姐醒来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倒是跟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感觉有些像了。 想着自己被分配的‘剧本’,绿杏站在门口,做出一副愁容。 没等多久,苏以容果真出现在院子里。 “二夫人。”绿杏赶忙迎上去。 “你家小姐呢,她身子刚好不久,我差人布置了些东西带过来。”苏以容面色和善:“顺便与人说说话。” 她身后的丫鬟手上确实提了不少东西。 绿杏面色为难:“小姐她……夫人要不改日再来,小姐她——” “绿杏!”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门打开,陆兰玥走了出来。 “二姨娘过来怎么不叫人提前通传一声。”陆兰玥行至人面前,“我也好迎一迎。” 苏以容不动声色扫过人红肿的双眼,苍白的面颊,内心多了几分确信。 她客套了几句,跟人进屋。 “怎么这幅样子,可是遇着什么难处了。”苏以容见人频频走神。 陆兰玥抬眸,摇了摇头,一整个强颜欢笑的状态。 苏以容见状,直接道:“二姨娘也不跟你兜圈子,你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不愿嫁那安王?” 陆兰玥睁大眼,又很快掩饰道:“没有,只是想到就要嫁人,有些不舍。” “还搁这瞒着。”苏以容笑了笑,似是叹息:“二姨娘也是过来人,谁不想嫁与心上人,一生相守呢。” 陆兰玥眼眶又红了些。 “原本二姨娘还有些不好开口。”苏以容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你五妹对安王殿下也是倾慕已久,甚至想去求着她爹爹将亲事换一换,可我觉得不妥,若你也欢喜呢。” “如今你正好也不愿嫁安王殿下,何不成人之美。” 这话说的,还真是恩威并施。 道德绑架是吧,可惜我没有道德,绑架不了我。 “何况,你嫁给段竹,与意中人还能来往。”苏以容压低声音,“但若嫁给安王,这辈子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陆兰玥:!!牛。 这是不是叫那个私通,明目张胆的说真的好吗? “我也想过。”陆兰玥像是彻底放下防备,吐露苦水,“但是娘亲不同意,这段家太穷,连像样的院子都没有,日子太苦。” 苏以容有些嫌弃的看了人一眼,心中骂道:不知廉耻。 “相守已是千金难求。但同为当娘的,我也能理解。” “二姨娘在西街附近有一座院子,把它送与你,你悄悄住过去,也没人知晓。” 陆兰玥心中不免惊叹。 这苏以容能掌权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这话术,PUA的一把好手。 而且有钱真的好爽,院子都能说送就送吗? 陆兰玥眼前一亮,但神色又很快暗淡下来:“二姨娘心意我领了,但是……” “怎么?”苏以容心里不耐,但是面上依旧温柔:“有什么顾虑给二姨娘说。” “娘亲说,若是我嫁给安王,那醉仙楼便随我去。” 这醉仙楼是苏以容娘家那边的,达官贵族好去之处。 陆兰玥见苏以容眸光微闪,知道人心中起了疑。 她撩了撩耳边的发,又假装无意的添了句:“还能经常去见姑母,但嫁给段竹,便见不到姑母了。” 苏以容掐了掐掌心,若是陆兰玥不同意,有陆绸这个贵妃在上,这中间换亲谈何容易。 陆兰玥暗中乐了一秒。 让你仗势欺人,拿阿爹威胁我,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想去醉仙楼给二姨娘说一声便是,何须当这安王妃。”苏以容道:“你姑母正得恩宠,若求两句,还真能让你不见她不成。” “二姨娘莫要框我。”陆兰玥苦笑了声,“等嫁给段家,我怕是与二姨娘说上话已是不易,又怎能去那醉仙楼。” 苏以容面色终于掩不住。 事到如今她又怎能不明白,这是在给她设套,竟是瞄上了整个苏家,要这醉仙楼,胃口可真大。 真当她—— “不过听说离西街近的地方,有家缘来居做的饭菜与醉仙楼相当。”陆兰玥忽的道:“要是我能去那也好了。” 她低垂着眸,“我心上人说——咳,我心上想着那缘来居若能是我的,有着正经门生,将我心上人放那,也不会让人起疑。” 似乎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陆兰玥紧张的拽了拽裙子。 苏以容将这一切看进眼里,脑中灵光一闪,这背后出主意的怕是陆兰玥相好的。 胃口大又目光短浅。 竟是个这般男子。 现在便这般算计,以后陆兰玥怕是会被骗得骨头都不剩。 她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快意。 不知道柳舟知道后作何感想。 至于这缘来居,确实在她手里。 这安都皇城居中靠北,周围先是皇亲国戚的住宅,再往前才是外城。 这最繁华的便是东街、北街,西街临河,隔得稍远些。 但就算如此,这缘来居临街,上下两层八间,打尖住宿都可,又从醉仙楼那边要来了膳食秘方,其流水是她钱财里的大头。 “二姨娘莫要愁眉不展,兰玥自知痴人说梦。”陆兰玥勉强笑了笑:“这缘分,来世再续。” 苏以容咬牙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这缘来居虽不舍,但这段家却是嫁不得,况赶这醉仙楼已是差远了。 “你便是得了这缘来居,又如何告知你娘亲,安王殿下那边——” “若如此,我便与娘亲说,”陆兰玥咬了咬唇,张合数次才说出话:“我与心上人早有夫妻之实……到时候传与安王殿下那边,自当换人。” 苏以容也是心中一惊。 这怕是陷得不浅,连自毁名誉也甘愿。 “今日你我——” “今日二姨娘不过是与我聊了些家常。”陆兰玥懂事道。 话既于此,事不宜迟。 这安王殿下那边还能推脱,但与段家这亲事上了章程,这名帖明日就必须送出。 等拿到地契等一干东西,陆兰玥便去了柳舟那边。 “娘亲,你看看这是不是真的?”陆兰玥将东西摆在面上,不仅有地契,甚至还有几张雇佣合约。 柳舟翻看半晌,神色惊异:“缘来居,你真要来了?” 当时她只想着要些银钱宅院,陆兰玥却想得更多一些,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得找个能生钱的。 那时她最多以为人不过要来一个点心铺。 毕竟苏以容本就精于算计。 “确实!”陆兰玥深有感触,这缘来居苏以容也只想给她一个空壳子。 陆兰玥跟她反复拉扯,连宅院也舍去,才留了些人下来。 柳舟起了几分兴趣,又问:“你们如何谈的,说与娘听听。” 听到最后,柳舟眼里的笑意渐渐淡去:“这般自毁名誉,可值得?” “娘,各有所求罢了。”陆兰玥道。 对她来说,穿到古代,还能这般,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了。 陆兰玥看柳舟忽然掉下泪来,一时慌了神,“娘——” “无事。”柳舟拿帕拭干泪,“娘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柳舟看着陆兰玥乖乖坐着,明眸若水,紧紧盯着自己满是担忧,只道一切都值得。 “是不是到该你说的‘演戏’了。” 柳阁又是一番争吵,随后柳舟出门,去了苏以容住处。 当晚,陆府拟好了两份名帖。 书信趁着夜色送进了李夫人手里,不过须臾,李夫人出门去了安王府。 陆兰玥也跪进了祠堂。 没人告诉我还有这么一遭啊! 四周空荡荡,面前一排排竖着的全是牌位,穿堂风呼呼作响,垂帘上下翻飞。 作为又菜又爱看恐怖片的陆兰玥,感觉前后左右都吊着人头,有东西要从那黑暗的地方随时伸出手来。 离自己近了……更近了!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 “二姐~” “啊啊啊啊啊——”手突然拍自己肩上,幽幽叹息落在耳边,陆兰玥浑身一抖,抓着蒲团就往前一阵乱打。 “靠,别吓我,我可是——哦,五妹啊,你怎么没声音啊?”陆兰玥看着头发凌乱的陆锦月,松了口气,又有些崩溃。 陆锦月脸色铁青。 她本是来看人热闹的,国公府嫡女又如何,贵妃百般宠爱又如何,还不是输与自己。 只是被陆兰玥拿着蒲团乱打一番,感觉浑身上下脏乱不已,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陆兰玥:??? “哎,五妹,你见过段竹吗,长得如何?” 陆锦月脚步一顿,走了。 “这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情况紧急,陆兰玥也是忽的想起来。 先前只念着段竹孤身一人,又活不久,到忘了问这人如何,改日得问问娘亲。 这一打岔,陆兰玥心中的害怕倒是少了些许。 娘亲嘱咐过了,这下阿爹还在气头上,何况也要做给人看,少不了呆两个小时。 等晚点就可以去旁边睡觉,明早在来跪着。 这一空,寂寥感便涌上来。 不知道崽崽怎么样了,好不容易将他养肥了些,会不会又变成流浪小猫。 我还有点遗产,不知道怎么判,能不能直接给我闺蜜。 陆兰玥没有手机,只能抱着膝盖发呆。 这样坐着,竟是靠着案桌睡了过去。 第二日被叫醒陆兰玥已不在祠堂,正准备跪过去,陆忠让她们去前厅。 一阵训斥,又感谢安王殿下宅心仁厚,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 陆兰玥被绿杏搀扶着起身,膝盖酸疼,心中一直怒骂:跪你大爷! 见陆忠眼神投过来,陆兰玥连忙垂眸。 这什么爹啊,离开这陆府看你怎么管我。 陆兰玥心中嘀咕,眉却不自觉皱起来……太快了,十日后便得出嫁。 两封名帖从陆府出发,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齐叔接过名帖,掏出谢银,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策马而去。 他叹了口气,拿着名帖进了屋。 院内分外冷清,红妆尚堆在廊下。 如今这院里上下,也就三个人。 “公子呢?”齐叔看见了自己的老伴,目光下落在人端着的盘中:“又没用膳?” “在书房,用了些。”巧姨有些欣慰,又看向手中烫金的红贴:“这是——唉。” “做什么叹气,祸福相依,未必不是件好事。”齐叔拧眉,却自己都觉得无力。 当下不愿再谈,进书房去找人。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 6 章 书房,寒风从半掩的窗户探进来,将书页掀动。 一下,两下,三下,眼看要翻过去。 一只修长青白,骨节分明的手按上来。 五指微弯,在天光里,青筋微显,顺着手背一路到削瘦的腕骨,最后隐没于素白窄袖。 段竹将书合拢,放于案几,那已经垒着一摞。 他伸手转动轮椅,往书架前去。 想要的书,在第五层,伸长了手也够不得。 齐叔刚进门,被眼前的一幕吓着。 段竹轮椅翻倒在地,书架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人身上。 他忙快走几步,好悬将书架稳住:“公子可有大碍?” 黑发散落,遮住了眉眼。 齐叔看不见段竹表情,只是看人翻正轮椅,双手撑地而起,脊背肩胛骨似要刺破单薄的衣。 热意又涌上眼眶。 他蹲下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般,去捡落了一地的书。 “陆府那边派人送了名帖来。”齐叔将怀中的名帖掏出。 段竹额间渗出了冷汗,将鬓角浸湿如墨,睫毛都凝着细小的汗珠,像是广阔天地间的片片雪花。 他伸手接过名帖,随手搁置在桌上。 “那批货,可谈妥了?” 齐叔想起搁在廊下的红妆。 那是宫里头赏下来的,大都有着标识,常人又怎敢做这比买卖。 他遵着公子吩咐去了‘黑市’,倒是有人接手,只是这价格被压得厉害。 “一百两。” 段竹目光一凝。 这里面光布匹的材质和绣工就何止百两,更何况还有各色瓷器。 齐叔叹了口气:“怪我事先未注意漏了身份,大家都不愿做段家这生意。” 那些难听的话,齐叔没说。 但能想到。 室内有几秒只能听见风声。 “不怪你。”段竹说着闷咳了两声。 他从桌上取过一张纸,“我拟了份单子,还请齐叔购齐。” 齐叔扫一眼,竟是牌位、香烛、经幡等物。 这段家抄斩,连收尸都不能,何况祭祀,因着罪大恶极,连守丧也不允,段竹身穿白衣就已是忌讳。 被人看见,少不了参几句,若是私立祠堂,被发现了可是掉头之罪。 “此事后,这剩下的钱,就当你跟巧姨路上的盘缠,家中儿孙盼着你们。” 齐叔一家是早些在段府里的,后来段重落免了他们奴籍,便出了府。 段家抄斩后,听说小公子还伶仃活着,两人便收拾包袱又回到了安都。 此时齐叔听这话,眉毛一横。 “公子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夫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活到现在,已是侥幸。” “如今老朽之躯,不过盼公子安好。” 他顿了顿,苍老的声音却好似暗含洪钟。 “公子活着,段家就还在。” 公子活着,段家就还在。 可这算什么活着。 段竹搭在膝上毛毯的手不觉握紧,又慢慢松开。 这破日子确实没什么好活的——只是这次,他想换个死法。 齐叔看了眼桌边的烫金名帖,取出聘书,放在段竹面前。 “此乃当时老爷夫人为我跟小巧准备的,我这等粗人怎配用这个,今这也算……” 段竹展开这红绸做底,金帛镶边的婚书,在边上,看到了娘亲最喜欢绣的胖鸳鸯。 上辈子他浑浑噩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亲事一干都是齐叔张罗的,也没见过这婚书。 手指轻轻抚过,段竹慢慢合拢。 “换一份吧。” 皇礼中,应该也附带了婚书。 齐叔看到段竹的目光,才忽的发觉,原来这竟是夫人亲自绣的,难免哀上心头,点头去外面取婚书。 这婚书本该由长辈写,但如今只能由段竹自己写下。 他翻开桌上的名帖,看到其上名字却是一愣——陆兰玥。 这陆兰玥不是那早逝的国公府嫡女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名帖上。 而且上辈子嫁过来的,分明是陆锦月。 段竹捏了捏指骨。 事情好像有些变化。 他是重生而来,有没有可能,其他人也是? “公子?”齐叔拿着婚书进来,却发现段竹拿着名帖愣神,“可有不妥?” “陆府最近可有什么大事?”段竹问。 他被禁足不得外出,齐叔这些日子在外走动,不知可有听闻。 “没听说啊。”齐叔说着忽然想起:“哦这国公府嫡女前些日子病重,后头却醒了过来。” “公子问这做什么?” 段竹已经提笔写字,闻言道:“这名帖上的人是那国公府嫡女。” 齐叔吃了一惊。 这门亲事已是离奇,又还是嫡女? 段竹猜这陆兰玥怕是被推出来跳这火坑,病好应也是个幌子。 齐叔候在一侧,目光不自觉落在段竹腿上。 “得空找个大夫——” 他的话音在段竹目光里停住。 要是能找到就早找了,只是那些大夫一听说是来这就纷纷反悔,给再高的诊金都无用。 段竹面色依旧平静,将写好的婚书交给齐叔,顿了顿又道:“那些别卖了,按礼布置。” 齐叔微愣,心中到是升起几分喜意。 这成亲也是大事,或许能带来一些改变呢。 “可要派人去迎亲?”齐叔问,问完只想抽自己两耳光。 段家早已无人,哪有太多余钱去雇这迎亲的队伍。 段竹沉默了会,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当了吧,这上面有我的‘字’,可能不好出手。” “价低些无所谓,雇一只迎亲队伍,余下的便购些东西。” 段竹对这些本已不在意,他的人生已毁,只是这素未谋面的陆兰玥却是个无辜人。 只能让人尽量体面些。 “公子!”齐叔看着这玉佩,这可是人从小带身上的,千金难求也不为过,“这——” “去吧。”段竹不欲再多说。 齐叔终是红着眼眶接过,退了下去。 寒风依旧席卷,屋内已是安静下来,只时不时传出几声闷咳,裹着冬末的冷冽。 “好冷,想吹空调。”陆兰玥感觉自己在发抖,抱着暖炉都缓不过来。 这两日怕是又降了温。 “小姐说什么?”绿杏学着发了个空调的音,又吩咐人多取了些炭火来。 自从小姐醒来后,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唉。”陆兰玥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难道我们没有地暖,就是那种整个房间都很暖的那种——” “小姐是说地龙么。”牧荷给人又塞了个暖炉,“是有的,但只供寒冬腊月。” 原来我这般家世也不能随意用煤。 “不过听说三小姐院里,地龙现在都还通着。”牧荷又小声道。 陆兰玥:…… 有钱就是好。 不过自己马上也要有钱了,陆兰玥想想那缘来居,就开心得要蹦起来。 本来前两天就打算去看,可她因着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等一大堆罪名,被陆忠要求一直在祠堂跪着,能回房也是姑母那边递来了信。 这姑母虽还未曾谋面,但确实帮自己良多。 可惜这大腿,抱不了太久。 悲上心来,陆兰玥招了招手:“取面镜子来。” “小姐要镜子作何?” “欣赏下我绝美的容颜。”陆兰玥故意学了影视里的腔调,等了两秒,郁闷的看向两人:“你们怎么不笑?” 绿杏,牧荷:…… “小姐确实沉鱼落雁之姿,有何可笑?” 陆兰玥:“……行吧。”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满意,肌肤赛雪,秀发乌黑,连线条都是美的。 以前照镜子都嫌烦,但现在想想,哪有美女能不被自己美到啊。 陆兰玥自恋了会,刻意赶走的无聊又涌了上来。 穿越的第六天,她要无聊疯了。 以前有空就想躺尸,现在怎么躺不住了。难道我基因里天生勤奋? 淦!陆兰玥忽然想起,以前是因为有手机啊! 而她现在连书也没得看——她先前还想着去书房看看这个时代的状况,多了解下,结果女子不让进。 虽然昨天陆兰玥偷偷摸了进去。 ……很多字不认识,还又被陆忠训了半个钟头,警告她再也不许去。 烦死这老头了。 想到这,陆兰玥心情不觉低了一瞬。 房内热乎起来,她终于起身离开了美人榻。 窗外天光大亮,瞧着倒是不似早晨那般黑漆漆的,太阳似乎已经在烘干云朵。 “你俩,要随我一道吗?” 还有六天,她就要出嫁了。 这几天,陆兰玥也学了很多东西。 她总觉得自己娘亲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想把所有东西都塞她脑海里。 陆兰玥数次想问,却又不敢。 她不敢赌。 而按照规格,她会有六个陪嫁丫鬟,以及六个仆役,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常规都会带自己的贴身丫鬟,但她并不是去了个好去处。 这些天陆兰玥收到各方的关怀,除了嫂子,连三院的姨娘都送了些钱财来,弄得她也忧心忡忡。 嫁过去就是幕天席地,连房子都没有。 这俩丫头在陆府当上等丫鬟,跟地方的官家小姐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不跟着我,便可以去我娘亲院里。”陆兰玥怕两人担忧,早已与娘亲说好。 两个丫鬟一时都愣住,隔了会绿杏直接红了眼,眼泪蓄积:“绿杏自然是跟着小姐。” 牧荷没说话,但也是哽咽着点头。 她们做下人的哪有选择的余地,有的时候几个院里的碰到一起,私下难免说几句。 生在奴籍,便做不了人。 柳夫人已是仁慈万分,可在小姐身边,好像才能有自己的喜怒。 “怎么还哭上了?”陆兰玥掏出手帕给人擦了擦泪,“我可问过你们了,吃苦可别怨我。” 两人眼里满是坚定。 “你俩好适合入党。”陆兰玥笑了声。 在两人疑惑的眼神里,又道:“差人问问娘亲,下午能出门么。” 这时代女子出门有严格讲究,特别是未出阁女子,必须有长辈随同。 时间已拖不得,虽然地契到手,但账还没归自己这里来,陆兰玥始终放心不下。 前两天实在太冷,柳舟体弱不能受寒,二姨娘那边也在准备,今天时机正好。 牧荷刚出门,柳舟那边也来了人,竟是不谋而合。 便备好东西,下午便坐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是家中女眷出门专用,软垫香炉,处处透着精致。 这是陆兰玥穿越后第一次出门,她忍不住将帘掀开一条缝,如此直观的看到完全不同的朝代。 “还挺热闹。” “可要去逛逛?”柳舟柔声问。 “不了。”陆兰玥摇头,毕竟此行出来有事,“等从缘来居回来有时间再看看。” 柳舟自然依着人。 行了约莫有三刻钟,马车停下来,“夫人,到了。” 绿杏拿来帷帽给陆兰玥带上。 陆兰玥抬手摸了摸垂着的薄纱,心想有带这个的必要吗,这能挡到什么? 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没多说。 “娘,那我去了。” 陆兰玥道。 柳舟点头,“人不能离你左右。” 指的是护她安全的家丁。 “好。” 早已有人摆好了矮凳,绿杏扶着陆兰玥,牧荷已经下地,等着接应。 陆兰玥不太习惯眼前的纱,风一吹,差点踩空矮凳。 在不远处的客栈窗户前,有人正看着这场景。 风扬起女子帷帽垂纱的一角,露出小半张脸,下巴雪白,嘴唇殷红。 柔软发丝垂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间飞舞。 许是恼了矮凳,那女子松开握着丫鬟的手,提起裙摆,竟是直接跳了下去。 稳稳落地。 窗边锦衣华服的男子眉间轻挑,折扇轻摇。 “这便是你三妹?” 男子身旁,还站着一名青衣男性。 竟是二姨娘的长子,陆兰玥只见过一面的二哥。 陆青石闻言收回目光,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讨好,“正是。” “是她要嫁给段竹?”男子手中象牙折扇合拢,清脆的收在掌心,衬着音色凉薄。 “可惜了。” 陆青石心头一跳,垂眸看见人腰间玉佩上的苍字,不敢多言。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缘来居内。 桌椅擦得亮堂如新,堂中有人走来走去,这里碰碰,那里规整一番。 “算盘你歇着吧,走来走去,叫人心烦。” “我坐不住。”被叫算盘的年龄大约二十上下,瘦得像个竹竿,闻言叹了口气:“不知新东家何时来。” 这些人明显也愁。 突然被通知换了东家,从醉仙楼那边来的人都离开了,只有他们忐忑留下等处置。 “愁也没用。”说话那人掌拍大腿,粗声道:“等人到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便听有声来。 陆兰玥看见门口就已经很满意,一进屋简直是有些惊喜——采光好,空间大,扑面而来的整洁大气。 这,我真的配拥有吗? 就是面前的这群人看着有些呆,不打招呼。 陆兰玥招了招手,身后丫头小斯提着几袋东西进来。 “初次见面,备了些点心,各位莫嫌。” 她说完,掏出地契跟雇佣合同:“此后,我就是你们的新东家了。” 七八个人里,还是熊磊率先回过神来,也不敢看眼前的人。 “谢过东家,这怎的好意思?” 众人也回过神,他们实在没想到新东家亲自前来。 竟还是个女子。 在巨大震惊里,有的人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东家我——”那人脸色有些发白。 “无妨。”陆兰玥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出门前柳舟也问要不要男扮女装,贵家女子在外,大都会装扮一番。 陆兰玥沉默了会,问:“有规定吗?” 泱国并没有律法,只是约定成俗,女子不便抛头露面。 “那便不换。” 陆兰玥心里也有种隐秘的希望,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而不是不得不如此。 而且她的衣服真的巨好看,不穿多可惜! “青枝确实知之甚少,往后要仰仗各位。” 青枝是陆兰玥的字。 陆兰玥其实一直弄不清楚名和字,只是名不能外传,说字应当不得错。 “东家说这话折煞我等。”熊磊摆手,“我们都是些粗人,全靠东家收留。” “你们管事的是谁?”陆兰玥没再多加客套。 “管事的走了。”算盘小心的举手,见陆兰玥看过来,又慌忙移开眼,还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 “账房呢?” “也走了。” 熊磊扒了扒自己不算齐整的头发,“从醉仙楼来的几个管事全都走了,我们是原本就在这楼里的。” “肆厨呢?” “也走了。” 陆兰玥微微皱眉,“我记得有个叫丁三的,也走了?” 她记得留在手里的有厨子才对啊。 “是我。”坐后头的有个大个子站起身,他涨红了脸:“但我已有一年多没掌勺,也不知还能不能——” “能不能试了才知道。” 陆兰玥安下心。 当时柳舟设法将二姨娘旗下铺子问到,列了单子,陆兰玥一眼就看中了这缘来居。 这缘来居被买之前就已小有名气,后被二姨娘兄长买下,又当做贺礼送给她,在手里也不过一年。 陆兰玥虽然要来了,但之前没想这么多,现在才发现不是简单的就能实现收入。 这几天她跟着娘亲找的人学习了几天,仍旧一头雾水。 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当时将几个在缘来居呆的久的人都要了过来。 “我平日也没时间来打理。”陆兰玥看过这一群人,“要从你们之间找一个掌柜。” 众人哗然。 这缘来居命途多舛,但来的新东家无一例外都带了亲信来。 大家惊愕之后,又都齐刷刷看向一个硬朗汉子,正是先前的熊磊。 陆兰玥跟着看过去,“如何称呼?” 其实进来没多久陆兰玥就注意到这人,不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比身旁人好上一些。 “熊磊,东家叫我小熊就行。”汉子粗着嗓。 陆兰玥:…… 啧,有点叫不出口。 其实按年龄得喊声磊哥,但她身份不能这么喊,一时犯难。 这熊磊看出来,主动道:“不如我带东家四处看看?” “可。”陆兰玥起身。 一圈逛下来,陆兰玥的喜悦已是掩盖不住。 对这熊磊也很满意——她能明显感受到,这人不仅是将这缘来居当谋生手段,是真的有感情。 怪不得主任总说要把科室当家,这种人确实讨人欢喜。 一切看过,陆兰玥坐下来,准备与人好生商谈一番。 她有心想跟人建立信任,进了阁楼雅间便取了帷帽。 众人不知道新东家谈了些什么,只是当陆兰玥离去的时候,熊磊跟算盘都红着眼眶,斗志昂扬。 这算盘高高瘦瘦的,看着很内向。 是两人谈到账房先生人选时,楼下那堆人中唯一会些的,便被叫到了陆兰玥面前。 其实会得不多也无妨,陆兰玥留了银钱,让他们可以去请师。 她几乎把所有权利都给了熊春,人事,经营方向等等。 只是让人每月汇报,如果涉及银两过百还是要先说才行。 毕竟,陆兰玥忧伤的踏出门,装大款的后果就是她身上积蓄也就点碎银了,二两都没有。 “你不留人,放心吗?”柳舟听后有些犹豫。 陆兰玥也叹了口气:“哪有人可留?” 府中倒是有人,却都不敢用。 若是时间长些也罢,能慢慢招人,但这事赶事的在一起,根本无法去找。 况且她也是赶鸭子上架,本来就啥也不会。 废物穿到了另一个朝代,也是个废物。 陆兰玥思及此,不由悲伤了一秒。 “怪娘——” “娘~”陆兰玥环着人小臂,脑袋靠着人肩头:“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 “真的,我何其有幸。” 陆兰玥真心实意感叹,柳舟简直就是金手指一般的存在。 如果娘亲刻板些,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现在这样了。 柳舟侧首看了撒娇的陆兰玥一眼,“我亦如此。” 陆兰玥唇角一扬。 马车回程,天色渐晚,这一谈竟是近两个小时。 街上明显更热闹了些。 “下去走走?”柳舟看陆兰玥探头探脑的样子。 陆兰玥侧眸,“娘亲同我一起么?” “在前面街头等你。”柳舟摇头道。 她是国公府夫人,车中还好,出去闹市少不了得跟着很多人。 陆兰玥便带着绿杏牧荷下了马车,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四个家丁。 马路宽阔,两侧是铺子或楼房,在这中间的空档是摆摊的小贩。 街上人虽没达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却也是熙熙攘攘,不过陆兰玥近周的人都会自动避开。 无他,街上她这般女子并不多。 何况下马车前,怕她冷着,还系了貂毛披风,看着便是位贵人。 虽然早已知道穿越,但此时置身人群里,心中异时代的割裂感才如此强烈。 陆兰玥心中一时难绷。 不过她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决定大肆采购一番——毕竟能花陆府银子的机会不多了! 还能顺便了解下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商机。 “小姐,拿不下了。”绿杏回头,连身后的两个家丁手里也提满了东西。 牧荷看陆兰玥又盯着一处木工摊,小声道:“小姐,没钱了,再花就要花你的小金库了。” 陆兰玥噔的收回目光,这怎么行! “走吧,回去了。” 正说着,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街上的人也从两侧分开。 陆兰玥被人护着站到最后,看到缓缓驶来的马车,四匹马拉着,轮子都有腰那么高。 “这什么来头?” 陆兰玥悄声问,从那金色绣线里,觉得肯定是个人物。 “奴婢不知。”两个丫头摇头,她们也未曾见过这些。 陆兰玥也不再问,索性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盘算着待会回去后,哎? 富丽堂皇的马车从面前经过时,窗口帷帘忽的掀起一角。 陆兰玥感觉有目光落自己身上,回神看去,只看到金色面纱,跟还在晃动的流珠。 好有钱,竟然把珍珠串串,挂在马车上! 这动静看着大,但从出现到离开最多不过两分钟,人群很快又热闹起来。 陆兰玥思索着刚才那一眼,有些不安,随即又嘲笑自己是被害妄想。 没办法,毕竟穿越都发生了,很难不担心自己是命运多舛的主角。 正胡思乱想时,主角的妈妈派人来寻了! 陆兰玥一眼看到柳舟身边的贴身丫鬟往这边来,便知道逛太久,该回家了。 她带着人汇合,一起朝停马车的方向走去。 往里人便少了些,没走多久,便迎面冲来一人,说冲不恰当,更是连滚带爬而来。 浑身血渍模糊,脚还拴着铁链。 家丁反应很快,围过来将陆兰玥护在中间。 但陆兰玥反应更快! 她一个箭步突出重围,接住了要摔到的人。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一瞬。 惯力带来的风,将面纱吹来贴脸时,陆兰玥也懵了。 在一阵迟来的惊叫中,她欲哭无泪的想:我说这是职业病会有人信吗? 在急诊呆了不少时间,且运气贼差的陆兰玥,已经形成看到伤员,立即破开人群冲上去的习惯。 甚至刚某一瞬,她将人当成了车祸或者工地失事接回院来的人。 “贵人大人有大量,这贱奴跑了出来。”追来的有三四个人,说话的脸上还带着疤,“咱家这就带他回去。” 陆兰玥早已松开人,擦着手中的血。 她没吭声,这领头的已经一鞭子抽在那人身上,“还不向贵人磕头……” 陆兰玥看着不忍,却明白自己管不了。 何况这波人看上去也不像个好惹的,嘴里说些恭敬的话,眼神却隐晦的在陆兰玥身上扫。 身边家丁出声呵斥,那人忙赔笑。 陆兰玥也不想再多纠缠,转身就走,只是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刚一低头仓促对上的眼。 沉寂如雪。 冲撞自己,不为求生,但求一死。 以及被自己扶住时,惊愕之下忍着疼也立马后撤,保持着一个君子距离。 “等等。”陆兰玥转身,满是血污的帕子被她握在手里:“多少钱?” 那人口中的谩骂停住,隔了两秒:“二两银子。” 你特么咋不去抢! “一百文。” “嫌少?”陆兰玥声音发冷,“凭你刚那几眼,取你命都不为过,真当是跟你商量?” 那人眼珠数转,最终还是将链子递过来。 家丁自是接着。 等人拿着钱离开,陆兰玥才松了口气。 毕竟那人一拳至少能打三个自己。 近外街人虽然不多,但有不少人注意着这边,躲得远远的看戏。 “送去缘来居,让熊掌柜看着处理。” 陆兰玥没再看那人,她也没将这事放心上,百文钱,还没以前时不时的捐款多。 留下句话,没再停留,赶紧溜了。 若被人发现身份,少不得又得被陆忠骂。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陆兰玥身上沾了不少血,看得柳舟心惊。 “这是——” “不是我的。”陆兰玥安抚人,将情况简单说了。 车内备有干净的衣裙,陆兰玥一边换下脏衣服,一边道歉:“娘我错了,不该多管闲事。” 陆兰玥此时也有些后悔。 忽的又想起那辆马车,若是跟此人有关,可怎么办。 如今陆兰玥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生变故。 “一个仆人,买便买了。那些人会故意如此,碰上一两个心软的就卖出去了。” 柳舟不以为意,反而叮嘱。 “要多注意自己安危。” 陆兰玥放下心来,又想起方才的事。 “娘,你看见刚才那辆马车了吗?” “嗯。”柳舟看出人想问什么:“那是静云公主出行。” 公主啊。 怪不得那阵仗,侍卫都不下五十。 陆兰玥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姑母。 “姑母怎么不来看我,或者召我进宫什么的。” “她最近身体不适,不宜出行。”柳舟说,“也不便探望。” 话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转而又往婚事上说。 “啊。”陆兰玥啪叽一声靠着车璧:“我困了。” 成亲问题之繁琐,比她想象得还要多,而且因着这亲事不能大办,已经少了许多礼节,但陆兰玥快要累瘫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陆兰玥试完婚服,想着明日出嫁竟是松了口气。 她瘫在椅子上,看几个丫鬟小心将婚服挂起来。 “绿杏,我们出去走走。” 这国公府还未好好逛过呢。 昨天刚立春,今日天气都回温了不少。 陆兰玥心情不错,呼吸间的空气沁人心脾,每个毛孔都透着惬意。 府中最近忙碌了些,为着陆锦月一个多月后的亲事。 是的,安王殿下那边最终还是为了名声,接了那名帖。 安王殿下本就得宠,这两年皇家没有婚事,便想着趁此大办一番,几乎全城皆知。 身边有人为陆兰玥鸣不平,同样是嫁人,这差别确实太大。 但陆兰玥还挺庆幸,她光想想陆锦月那些请日祭祖等礼节,都嫌累。 想曹操曹操到,走出没多远,遇着从小道那头而来的陆锦月。 “姐姐。”陆锦月上前。 陆兰玥内心叹了口气,她一点都不想社交,只想自己逛一逛。 还好拿的是高冷人设。 陆兰玥淡淡唤了声:“五妹。” “我正想找姐姐呢。”陆锦月笑了笑,“姐姐准备去哪?” “随便走走。” 陆锦月闻言顺势邀请道:“府中请了戏班子,可要一起去看看?” 戏班子? 陆兰玥眼睛亮了亮。 以前她不喜欢喝茶看戏,觉得无聊,现在算是充分理解。 没有手机,这种看起来很废时间的消遣,就变得特别有意思了。 “我记得,今日并不是戏班子进府的时间。” 行至中途,陆兰玥突然想起。 这府中有定期的文娱活动,包括游园、听戏、吟诗赏画等。 前两天就有一场关于新春的吟诗作画座谈,陆兰玥坐了一会,羞愧而走——因为她发现自己心里只会喊:牛啊! 她看了看自己能参与的也就看戏听曲,但这戏班子的排期却是在她出嫁以后。 本以为没机会看了呢。 “因着我想看,兄长便请了进来。”陆锦月说。 这府中,除了三姨娘有一儿两女,其他两院都是兄妹。 至于陆锦月的兄长——陆青石,在某次请安时见过人一面,感觉……不咋样。 没想到对陆锦月还挺好,毕竟是亲妹也能理解。 “哦。”陆兰玥听出人的炫耀,冷淡应声。 大写的冷漠无情。 不过陆锦月为何要叫上自己? 虽然目前为止两人没什么明显的冲突,但也没这么好感情。 而且她感觉陆锦月有些奇怪,一边得意于嫁给安王,却又对自己嫁给段竹这件事格外在意。 明里暗里试探好多次。 这一路思索着很快到了戏园,台上已经有人在走动布景。 陆兰玥脚步加快了些,同行的陆锦月却停住。 她回头,看见陆锦月盯着某处,面色巨变。 那神色带着恍惚,不敢置信,惊喜,慌乱,复杂得陆兰玥都看不懂。 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人,还有陆锦月的兄长,也是她二哥。 陆青石走过来,微微笑道:“还担心三妹你不来呢。” ??? 几个意思,他派陆锦月来叫自己的? 陆兰玥高冷:“二哥。” 陆青石点头,又看向陆锦月。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陆兰玥也很疑惑,悄悄竖起耳朵。 “没事。”陆锦月应声,却还是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 “走吧。”陆青石稍快一步,给两人带路:“今日这班子可不同寻常,都是皇家班底。” 到了近前,位置上坐着一年轻男子。 “这是当家的,苍老板。”陆青石引荐道:“也是我朋友。” 那男子起身,拱手示意。 陆兰玥本来等着陆锦月招呼一声,她跟着点个头就过了,结果人呆住没动。 只得福礼:“苍老板。” 有一说一,这苍老板长得还挺帅。 不像个在外奔波的老板,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虽说是生意人,但总归是外男,不便多加接触,互相见礼过后,便各自坐下。 人到了,唱戏的也很快就开始了。 陆兰玥看了会,发现不是戏曲,有人物角色的扮演,很像现代的舞台剧。 陆兰玥坐于外侧,右边是陆锦月,再过去就是陆青石,左边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那苍老板安排完事情后,便在陆兰玥身边坐下,陆兰玥也没在意。 看了一阵,陆兰玥没忍住,“这什么智障剧本。” 苍承安目光似乎专注在台上,此时却立即道:“此话怎讲?” 在时下这可是最受欢迎的本子。 讲的是一个穷书生与富家女相爱,女子辛苦操持家务,书生安心学习高中后,要再娶他人。 女子自觉已经配不上书生,竟是同意降妻为妾,只为让男的将贵女娶进门。 因为贵女的嫉妒,男子便弃了这富家女,但因着贵女几年无所出,又重新找到了这富家女,将其迎回门。 贵女无所出本应被休妻,但富家女不计前嫌,劝男子留下人。 两人贴心伺候在男子左右,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然后歌颂男子重情重义,同时赞扬女子贤良淑德…… 槽多无口,忍无可忍。 “搞什么,这个时候直接踹了人走啊,这渣男——” 还有这种剧本,真的不是在PUA当下女性吗? 说到一半,陆兰玥忽的醒神,旁边这人不是往日一起吐槽的闺蜜。 陆兰玥侧过头,下意识露出浅笑。 “我刚才说话了吗?” 苍承安一瞬怔愣,手中折扇展开,“在下没听着有人说话。” 陆兰玥很满意。 这社会上跑的人,就是懂规矩。 只是心中不免警醒,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些。 这江湖老板就罢了,不敢多说什么,若是其他人倒是麻烦了。 “只是在下有个问题。”苍承安突然开口:“渣男是什么意思?” 陆兰玥不免看过去。 这人眼带戏谑,目光不闪不避。 这般行为,怕不只是这戏班当家的吧。 那他假装身份是为何?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陆兰玥神经渐渐绷紧。 苍老板沉默顷刻,收了折扇,竟是叹了口气。 “你当真忘了,一点也记不得在下了吗?” 这眼神暗含缱绻,目光幽幽,直看得陆兰玥心中一愣。 不是吧,她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救命,陆兰玥不由看向远处门廊里的兄妹俩。 聊啥还没聊完呢。 之前台上开演没多久,陆锦月说娘亲有话带给兄长,将陆青石拉去一旁讲话去了。 其实苏以容没话要交代,只是陆锦月想知道,这苍老板到底是谁。 在她的强硬要求下,陆青石说透人的身份——苍承安,尚书之子。 这安都的二代分了圈,青年才俊跟废物可不是一波的。 不论是从嫡次还是自身能力来说,陆青石在外,受的气不少。 这安都最顶尖的年轻一代也就四个人:国公府陆青允、苍家苍承安,还有段家段竹,此外就是家世最低的许文昊。 不过如今陆青允远在边疆,许文昊被革职,段竹禁足在院,这安都剩下的也就苍承安。 安都才俊第一人。 以他为首,各家依附,之前陆青石跟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没想这苍承安某天竟主动跟自己搭话,陆青石以为自己得人赏识,后来才发现人另有所图。 他好像对自己三妹格外关注,不管是那日在酒楼,还是今日的戏班子。 “他来府中做什么?” 陆锦月有些恍惚。 心脏疯狂跳动,眼前都有些发黑。 重生后被刻意忘掉的记忆,在此时重回心头。 那段她一时鬼迷心窍,跟人几度春风,不能自拔的桃色回忆,灼烧着心。 那时他只说爱慕自己已久,只是因着身份无可奈何,没想到竟是苍承安。 他定是知晓自己身份。 陆锦月心神有些乱,他是不是重生而来,假装这戏班子进府,通过兄长是想见我吗? 若是如此,为何不早些……安王殿下的亲事早已定局。 “兰玥?” 没等到回答,苍承安轻唤出声。 陆兰玥还在满心期待两个救兵回来,闻言微微皱眉。 这朝代女子名字不外传,就如陆兰玥,出嫁前她是国公府嫡女,出嫁后她是段夫人,旁人不知其名。 难道两人真有过交集? “前些日子生了大病,该忘的都忘了。” 不管两人以前究竟什么关系,她都没法再做什么。 苍承安眉间微挑,有些意外。 他从陆青石那得知人忘了许多,本以为陆兰玥就算是顾着名声也会追问。 编好的故事没能出口,心里到是多了几分兴趣,面上落寞道:“无妨,我们还有时间。” “我要嫁人了。” 苍承安折扇轻摇,“那又怎样……他又活不久。” 他看向陆兰玥,黑眸深邃,仿若带着诱惑,“我们可以暗度陈仓。” 陆兰玥:??? 离了个大谱,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奔放啊。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二月十五,宜嫁娶。 舒国公府外从早上十点起,便在外摆了流水席。 大户人家嫁女都会如此,有集福的意思。 大家用着饭菜,当打听到夫家是谁时,就吃得不那么痛快起来。 有的干脆弃筷而去,更有甚者骂上几句才走。 “小姐,你别生气。”绿杏忍不住安慰人,“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 迎娶时间在黄昏,陆兰玥还是起了个大清早。 起来后按规矩拜了父母跟列祖列宗,又跟一院子的亲戚礼貌客套,一起用过饭,才要回院梳妆打扮。 路过门口时,有些好奇自己的婚宴吃些什么,陆兰玥便偷偷溜到了门口。 正好看到这一幕。 “姐姐别放心上。”陆锦月与她同行,看人脸色不虞,此时也宽慰道。 只是眼里却掩不住的庆幸与得意。 幸好不再是她。 这嫡姐每天清冷如仙子,倒也让她尝尝这污言秽语的滋味。 陆兰玥本来看着那些饭菜酒水,确实有点抓狂。 因着什么福气得给新人,这外摆的流水宴吃的可都是她的钱! 不过等看到人走,倒是又开心起来,正在此时外面的人又少了些。 “如此这般,怕是摆不到申时?”陆兰玥说。 迎娶的良辰吉日是在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按规矩她这边到三点,夫家那边的酒席亦是从三点开始。 有福气连绵不断的意思。 当时说到这,反正段家那边不可能有酒宴,陆兰玥就想着自己这边也不办了。 不过因着柳舟不同意,她信这些,陆兰玥也没有反驳。 “恐是如此。这不怪姐姐,切莫因此伤心。”陆锦月真的像是个好妹妹一样,只是一时没收住:“往后怕是——”更惨。 陆锦月住了嘴,“姐姐赶紧回院吧,这红娘也该到了。” 红娘是给新娘梳妆的人。 “哎,怎能不伤心。”陆兰玥叹了句,嘴角却可疑的翘起来。 步伐轻快的回了院。 身后的陆锦月心想,这莫不是刺激太过? 陆兰玥的闺房里。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配。”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轻柔的嗓音落在耳边,短短三句话里包含着母亲最好的祝愿。 陆兰玥在镜中同柳舟对上视线,忽的眼眶一红。 “别哭。”柳舟将梳子递给红娘,站到陆兰玥旁边,“今天可是大喜日子。” “是啊,小姐今天的妆面好漂亮。”绿杏在旁,简直有些看呆了。 陆兰玥往上抬眸,压住眼眶湿意,闻言道:“详细说说。” “啊……这个,”绿杏不知道如何形容。 虽然平素小姐已是美丽至极,今日却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看! “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头发好看,睫毛好看……” “行了,就你会说话。”柳舟笑了句。 房间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等出门前半小时,府中其他女眷也来了此院,等着送人出嫁。 到了时间,柳舟给陆兰玥盖上盖头,忽的听闻唢呐和鞭炮的声响。 陆兰玥没反应,稍微懂些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是迎亲曲?” 陆边草小声道,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陆锦月心里也是一咯噔,这确实是迎亲曲,只是段家无人,又何来迎亲队伍? 上辈子她便是坐上花轿后,安安静静跟做贼似的到了段家。 此时已经有下人来禀:“夫人,外头队伍已到,可以出发了。” 柳舟倒是一点不惊讶,带着陆兰玥站起来,“走吧。” 绿杏和牧荷连忙上前扶着人,她们是陪嫁丫鬟,此时也当候在人身边。 柳舟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些人的神色,心中冷笑。 都等着看我女儿的笑话,我才不让呢。 她知道段家无人来,所以早就雇了一只迎亲队伍。 不过让柳舟意外的是,自家丫鬟冲她隐秘摇头,竟不是雇的那支。 “已回。” 既然不会出现两拨队伍的乌龙,柳舟也放下心。 陆兰玥压根不知道这些,听着唢呐鞭炮声,饶是没有太在意,心也不自觉跳快了几秒。 没想到就要嫁人了。 以前她也想过自己的婚礼,后面就不憧憬了,如今听着耳边热热闹闹,有人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又觉得挺幸运的。 陆兰玥兄长未能及时赶回来,背人出门的就成了陆青石。 只是好像出了什么意外,人群有些乱。 陆兰玥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周围热闹得也听不清。 “娘亲。” “在呢。”柳舟应声,握着陆兰玥的手。 “抱一抱。” 陆兰玥忍着的情绪发酵,眼眶发红,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回身搂住人。 柳舟一愣,搂住扑到怀里的女儿,含了许久的泪还是滚落下来。 “在娘亲这,你永远可以回来。” “娘你要保重身体。” 陆兰玥深吸口气,悄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接你出去。” 虽然陆兰玥早有打算,但她并没打算这么快说。 毕竟对目前的她来说,这只是一张空口支票。 但柳州的身体状态让她有些担心,人要活着,得有个念想。 柳舟愣住,陆兰玥松开手,在红娘的提醒下站回原地。 唢呐声换了个调子,礼仪扬声喊道:“吉时已到,新妇出门!” 陆兰玥被背起来,穿过院子去往前门。 “今日辛苦二哥。” 虽然陆兰玥对这哥哥没什么感情,但感谢总得说一句。 “兰玥在此谢过。” “一家人这么客气?”背着她的人轻笑一声。 陆兰玥心头一跳,觉得不对。 她呆了三秒,有些不敢置信:“苍承安?” 靠靠靠,这什么鬼? 女子嗓音清冷,带着讶异又故作镇定的轻唤,有那么一瞬,苍承安几乎被自己的名字酥到。 “这便听出来,你还说忘了我?” 陆兰玥对脸可能记不熟,对声音却很敏感,何况是昨天才见过。 “我二哥呢?” “还指着他呢。”苍承安偏了偏头,这盖头穗子擦过后耳,让人发痒。 “吃坏肚子,爬起来都困难。” 很难相信是巧合。 虽然接触不多,陆兰玥却感觉这苍承安不好惹,似笑非笑的,像个大反派一样。 加上昨日陆兰玥也问清了苍承安身份,吃惊之下,更是不想跟人扯上关系。 也不想有这一笔感情债。 眼看要到大门,苍承安颠了颠背上的人。 “可别记错了人,让我白废力。” “自然。”陆兰玥应声:“谢苍公子,送我出嫁。” “愿您与夫人,白头偕老。” 姜玉成早已等在国公府外,听了动静便侧身看去。 先是吹奏的乐人,然后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眼看着新娘子下背,脚踩喜布,姜玉成忙上前。 这人怎么面色沉沉啊。 姜玉成扫了眼背自己嫂子的人。 陆兰玥刚站稳,便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嫂子,我来接你过门。” 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嫂子?! 同时手中被塞了红绸。 “小姐抓紧。” 是牧荷的声音。 陆兰玥垂眸,勉强能看到些东西。 这出门前的诸多礼节很多都省了,只拜别了父母。 姜玉成自是不能跟着一起跪拜,他看向背着嫂子出来的人,感觉那眼神有点不对劲。 陆青允好像不长这样啊。 这么些个人他也不认识,见着陆兰玥起身,便挥了挥手,有人将回礼抬上。 陆忠还挺惊讶:“小子你是——” “姜玉成,家父姜云。”姜玉成拱手,“好几年不见了,陆伯伯。” 陆忠这才想起来,这是段重落妻子的弟弟的孩子。 这姜家好几年前就搬出了安都,一时竟没想起来。 “何必趟这趟浑水。” 陆忠沉声。 “这礼你抬回去,我陆家不要。” 这段家钱财散尽,是断断置办不了这些东西的。 姜玉成皱眉,还欲说什么,手忽然被拽了一下。 他垂眸,顺着手中的红绸望过去,新娘子站得规规矩矩。 正疑心是错觉,掌心中的红绸又扯了扯。 姜玉成心中有个猜想,没再多说,让家丁将礼抬回——红绸又扯了扯。 似是赞许般。 姜玉成嘴角一勾,牵着红绸走下台阶。 乐响,起轿。 花轿还挺大,但里面只能坐陆兰玥一个人,她将盖头掀起来透气。 还好不是夏天,不然得闷一头汗。 坐在轿里,无事可做,陆兰玥只能发呆,但也有点小小的期待。 陆兰玥后来问过柳舟,有没有见过段竹。 然后娘亲说还不错。 不知道怎么个不错法。 也有点担心住宿条件,不知道会不会漏风,毕竟由奢入俭难啊。 想着竟睡了过去,醒来是被绿杏喊醒的。 “小姐,你怎么掀了盖头?” “不怕,我这就盖上。”陆兰玥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到地方了。” 说话间,两人下了轿,陆兰玥忽的回头。 尽管她盖着盖头,却脑补出了这场景,轿子跟长腿一样跑了。 陆兰玥:??? “他们这什么意思?” “小姐,大家都怕惹事。”牧荷在旁道。 连这抬轿的人,都是多给了些银钱的。 陆兰玥:…… 手中忽的又被塞了红绸,只是这次另一端牵着的人坐了轮椅。 这便是段竹了吧? 也没句话。 陆兰玥跟人踩着喜布,跨过一个盆,然后停在了一片空处,没再走。 连个门槛都没见着。 心是瞬间凉的。 “到了?” 隔了一秒,旁边有人应声,嗓音低哑:“嗯。” 陆兰玥知道进门就算结束了,娘家人这边没跟来,段家也没人。 没有宾客,也不用行三拜之礼。 既然要在这个地方呆很久,陆兰玥也不打算跟人装大家闺秀。 直言道:“我能掀盖头吗?” 段竹并不意外。 上辈子陆锦月一出轿便扯了盖头,几欲转身离去。 但泱国有律法,女子不能离开夫君独居,若被告发会施以惩罚。 这陆锦月当初也是偷偷歇到外面的宅院。 段竹上辈子跟人交集并不多,后来才知道人有宅院,这陆兰玥应当也是有的。 “可以。” 段竹说。 他将轮椅稍稍往后撤,以便人若想离开,不会挡着或撞到。 “这便是你的住处?” 陆兰玥将盖头往后掀,触目所及,惊讶万分。 不是说好的破地方吗! 陆兰玥都想到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的场景了,结果是个四合院! 拼搏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四合院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 “若你——” 段竹正想说若你要离开,他可以帮忙掩护。 就见陆兰玥转过头,两眼弯弯。 “房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接着那笑容怔住,瞳孔放大,眼中有些惊艳。 “你……你也好漂亮……”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姐妹们,我恋爱了! 这是陆兰玥心中的第一念头。 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啊! 尽管知道这个朝代的人普遍颜值偏高,但段竹这美貌,着实有些惊人。 乌黑长发束冠,面如白玉,眼眸狭长。 在渐暗的夜色里,大红喜服更是衬得人五官近乎妖孽。 偏生周身气质清冷淡然,干净落拓。 扶着把手的手指修长匀称,青筋淡淡,一下子击中了陆兰玥的心巴。 仅凭颜值,我能给十分! “额,我没有其他意思。”陆兰玥见段竹抬眸,开口解释。 她耳根发红,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夸人漂亮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但这或许在段竹看来非常失礼。 “要是你觉得我说错话了,我可以收回。” 她说着话,目光不自觉往下看了眼段竹的腿。 看这样子,至少有一米八五,毕竟光是坐着,都有陆兰玥肩膀高。 可惜了。 “无妨。”段竹沉默须臾,刚欲继续说话,其他人已跟过来。 “小姐你怎么——” 在这里就掀了盖头。 刚才陆兰玥跨过的盆是福气盆,除了新娘之外的娘家人,都要等盆中火熄灭后,才能进来。 结果绿杏一进院,见两人站院子中央,连盖头都取了。 不仅为自家小姐委屈。 没有宾客相祝便罢了,还是这么个破院子。 想到此处不由瞪了段竹一眼,只是看清这姑爷模样,却不由呆了一瞬。 巧姨刚弄完请福避神的香,见此也是吃惊道:“这——” “掌灯吧。” 段竹道。 就是这么一会,天色又暗了几分。 院里挂上了红灯笼,门窗红绸装饰,连院中的树都系了红带子。 烛火一映,竟有种温馨的感觉。 “……表兄。”姜玉成落在后头,此时才敢期期艾艾的冒头。 段竹瞥了人一眼,又转向陆兰玥。 “可要先回房?” 陆兰玥穿着火红嫁衣,妆面精致,露出的脖颈如染月色,发间簪子垂吊一晃一晃的,盛了暖黄的光。 此时正打量着院子。 闻言侧头,眼中似有波光粼粼。 “好呀。” 这一天下来,陆兰玥确实有些累了,想赶紧把头上的东西卸掉。 “夫人这边请。”巧姨站在旁侧,闻言立即道。 她跟齐叔自从听到这亲事,就没睡几个好觉。 他们不太懂朝堂政治,只是觉得这么一位金枝玉叶的人,生怕怠慢。 也怕人心有不满。 毕竟听公子说,这亲事女方也是逼不得已。 如今瞧着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已是心下宽慰。 “别——” 陆兰玥听不习惯这称呼。 巧姨看着年纪都可以当自己外婆了,想让人别这么叫,又收住。 只是道:“有劳。” 巧姨哎了两声,却不知如何回应。 陆兰玥走了几步,又停下,看向段竹。 刚准备说话,发现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目光大都落在自己身上。 心中忽然想起个画面:老公你说句话啊! 段竹不知道这女子为何突然笑了下,甚至笑得偏过头。 “怎么了?” 陆兰玥缓了好几秒才停下来。 她这才意识到,穿越而来的这些日子,住在国公府压力很大。 可能是撞见的,因为在客人面前,说错话就被打死的家丁。 可能是在祠堂跪的那几个日夜。 无形的桎梏,让她平静下的外表下如履薄冰。 果然天生没有富贵命,陆兰玥自嘲,她就喜欢这种小日子。 “想起了开心的事。”陆兰玥正经道,说出刚才想问的话:“你不同我一道回房?” 她还想与人商量点事,结果见段竹没有进房的意思。 段竹微愣,“有事——” 话没说完,一旁的姜玉成听这话音,却是要急死了! “当然一起,还有合卺酒没喝呢。”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表兄你在想什么呢,竟敢让人独进空房? 陆兰玥这才看向姜玉成,人如声音,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她立马想起件事。 “方才那回——” 姜玉成在段竹身后疯狂眨眼,指了指段竹。 陆兰玥眨眨眼,将那几箱回礼的事情吞回去。 “——没瞧见人,是小叔?” 她方才听见人唤段竹表兄。 柳舟给陆兰玥简单讲过段家家世,说到段竹还有个舅舅,远在安都之外的姜家。 “嫂子冰雪聪明。”姜玉成打了个响指。 陆兰玥回了个浅笑,谦虚道:“过奖过奖。” 她说完又看向段竹,还记得人被打断的,没说出口的话。 段竹却是微愣。 那双眸清澈干净,坦坦荡荡中又带着几分温柔。 “有事吗?差什么可以找巧姨。”段竹说着,偏头咳了几声。 潮红涌上他的脸颊,喉结上下滑动。 夜色淌过他眉眼,都不及人寂寥。 陆兰玥忽然想起娘亲的那番话。 亲人皆去,独他苟活…… 如今段竹这态度,对这亲事想来与自己一样,皆是不得已为之。 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好谈的。 “无事。”陆兰玥道。 待陆兰玥回房后,段竹看向齐叔。 齐叔明白这是要秋后算账了,急忙道:“公子,我带他们去安置。” 陆兰玥带来的仆役及嫁妆还在院子里呢。 段竹没拦,看向姜玉成:“你呢,要去干什么?” 姜玉成眼珠转了又转,满是心虚。 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我当然是陪着表兄啦!” 姜玉成从小就钦佩段竹,不仅是他,可以说崇拜段竹的小辈一抓一大把。 那时候甚至有游者编了歌谣传唱。 姜玉成打小就喜欢跟着人,觉得倍有面儿,只是后来举家搬迁,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 他虽然喜欢粘着人,但只要段竹用那眼神一看,他也怂。 姜玉成将怀中的玉佩掏出,递过去。 “我正好看见,赎了回来。” 正是那块让齐叔拿去当了的玉佩。 段竹盯着看了半晌,却是没有接过。 “你不要掺和进来。” 姜玉成抿了抿唇。 他有的时候都不理解段竹在倔什么。 段家此事发生迅速,等他和阿爹姜云赶到安都时,便只剩了被禁足的段竹。 段竹却对他们拒而不见。 姜云不能长期在外,就将姜玉成留在安都,暗中照料。 这次知道齐叔在寻找迎亲队伍,他自是当仁不让。 虽然这亲事并非是段竹意愿,但他知道自己这表兄说好听点是君子,说不好听点就是呆板。 既然成了婚,他自会按礼对待。 嫂子哪有外人迎进门的道理。 “齐叔不懂,你也不懂是吗?” 段竹眉骨深刻,偏又是一双桃花眼,折痕及窄,眼睫浓密漆黑。 这一抬眸,艳色里压着凌厉。 皇威在上,自段家出事以来,无论以前关系如何,如今都避如蛇蝎。 除了寻常百姓,高管贵族家都尽量避免提起这个字眼,免得不小心惹了一身腥。 姜玉成迎亲之事可大可小,但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透自己的身份。 “这般让你兄长如何自处?” 姜玉成还有个亲哥哥,姜玉凛,如今在吏部当差,为清吏司郎中。 “你在安都,无法置办太多,这礼从何而来,一查便知。” 姜玉成垂眸,不自觉咬紧嘴唇。 他忽的想起撞见的,兄长与大嫂的争吵。 那时他不懂在吵什么,现在忽的明白,寒意涌上心头。 “那怎么办?” 姜玉成有些慌。 他自小无心朝堂,对这些东西少了敏锐,但并非不懂。 “我没想到,怎么大哥也犯糊涂了。” 姜玉成当时与人商量,只想着偷偷把人接回来,是姜玉凛说不能失了礼数,置办了回礼。 院中冷风吹过,段竹握紧手帕,一时又偏头咳起来。 “表兄?” 姜玉成看得心焦,感觉人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 “我先推你回房。” “去、咳咳、书房。” 他嗓音本就哑得厉害,这下近乎有些破碎了。 姜玉成不敢再反驳人,忙推着人进屋。 段竹咳得脊背弯曲,呼吸间胸肺都一扯一扯的疼,睫毛被生理性的眼泪润湿。 有些狼狈。 眼中却是近乎冷漠的理智。 他明白玉凛的意思。 段家没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想避开被沾惹,也不乏有人想踩上两脚。 姜玉凛此举是故意的——在表态,也是在试探。 他身在其职,震慑不了太多,但也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两脚。 至于试探。 试探当今陛下的意思。 段家有罪,但段竹被留下了。 如今阁老病重,朝中又人才缺乏。 在段家出事之前,段竹是继任其位中声望最高的人。 哪怕至今,他的一些改革方法跟提出的政策,朝中议事时,仍时不时被提起。 又因着如今情况,戛然而止,继而静默一瞬。 这样的人,顺安帝是想用还是不想用? 段竹虽理解,却不赞同。 姜玉凛担忧之下,过于急切和激进。 君心难测。 有些心思纵然猜到,也要假装不懂,更何况这种带着试探威逼性质。 此事一出,必定会有人弹劾,顺安帝的表态就至关重要了。 简直拿命在赌。 上辈子没有迎亲之事,后来姜玉凛被革职下狱,不知是否因为做了类似的事。 他陷在烂泥里,便从未抬头看上一眼。 周围站着的人中,除了想把他踩下去的,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豁出命也想将他拉上来。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院子是口字型的一进院落。 陆兰玥被带着往正房去。 进屋时她低头看了眼被磨平的门槛。 巧姨注意到人视线,“这我跟老头子弄的,夫人若是不喜——” 这大户人家讲究门楣一事。 门槛与地位相当,高低都有规矩。 怪不得刚才进院也没有。 “挺好的。”陆兰玥能猜到这是为段竹弄的,毕竟人轮椅不方便。 “院中上下,有多少人?” 巧姨声音低了些:“公子,还有我跟老头子。” “就你们三个?” 陆兰玥不可思议,连身后的绿杏都怔住。 她没特意算过,但是在原来紧紧是她院里,上上下下都有三十多个。 这院中佣人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财力情况。 巧姨脸色涨红,脸上有细细的沟壑。 就是这段时间,她也苍老不少。 “夫人放心,我跟老头子定会尽心尽力。” 陆兰玥这才注意到人神色,她在梳妆桌前坐下。 “我只是问问。带来这些人,都还要靠你们管呢。” 这巧姨齐叔两个人就能将院子弄成这模样,能力自是不错。 如今看来,这最值钱的就这座院子了。 陆兰玥想到这,脑中忽然出现段竹的脸——也挺值钱的模样。 她因着忽然的念头笑了笑,巧姨却是被那话中的意思给惊住。 夫人这是没有分家的意思? 虽然她之前妄想过,要是夫人嫁过来能不嫌这些,当自己家来经营,好好过日子,该有多好。 等禁足过后,公子那般人,就算不为官,也能找到活路。 如今妄想成真,第一反应竟是不敢相信。 绿杏也听出了这意思,不太同意的喊了一声:“小姐。” 小姐这话一出,就意味着她们得把段竹当姑爷来看。 吃穿用度,便不能只顾陆兰玥,而亏了段竹。 巧姨反应过来,眼泪婆娑,竟是直接跪下:“叩谢夫人大恩,此——” “哎。”陆兰玥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开顺便招呼人:“扶一下。” 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可不能折寿。 何况,她也受之有愧。 与巧姨想的不同,陆兰玥这般是为了自己,也就是刚刚才改的主意。 巧姨被牧荷扶起来。 “巧姨你去忙吧,这里有绿杏牧荷就行了。”陆兰玥温柔道:“晚些带我逛一逛。” 巧姨微愣。 按规矩陆兰玥梳洗完,用过晚膳就该睡下了。 但她没多说,应声退下。 待人走后,绿杏还是不解,微嘟着嘴。 “小姐你为何用他们?” 陆兰玥正在打量房间。 分为里外间,高床矮榻,案桌茶具,格局并不比国公府差哪去,只是装点不及其奢靡华贵。 “那谁能当管事的,这院中上下,开支用度,你们俩懂吗?” 绿杏面色微红,摇头。 “那就是了。”陆兰玥叹口气,“你们俩不会,给跟过来的那些人我又不放心。” “小姐为何不自己管账?”牧荷也很不理解,“而且万一他们……”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毕竟是恶意揣测,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担心。 陆兰玥起初想的也是要握在自己手中。 但今日一见,这齐叔巧姨这般情况还能在段竹身边左右,至少是会念好的人,干不出背信弃义的坏事。 与其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不如乐得清闲。 陆兰玥说罢,又看向牧荷:“绿杏是没这天赋了,你日后有空时,多跟着巧姨齐叔学学。” “小姐这怎么使得——”牧荷惊道,她是奴籍,如何能担管事之事。 “听我的。”陆兰玥没多说,用了她们比较习惯的方式一锤定音。 活这一世,总得多看看。 时机成熟后,陆兰玥甚至想将牧荷放缘来居那边去。 她没说,怕压力太大,把人压出病来。 “是。”牧荷应声,眼眶微红:“谢小姐。” 她被卖为奴时,也曾羡慕过家中小弟。 只是后来就逼着自己忘了。 “哎呀你怎么还哭鼻子啦?”绿杏肩膀撞了撞牧荷。 陆兰玥从镜子里瞥见这场景,忍不住哼出声:“眼泪~止不住的流~” 每次她因为啥事情绪绷了泪流不止,她的怨种闺蜜就会唱这首歌,每次陆兰玥撑不过两秒就得笑。 没人懂。 “小姐唱得真好听。”绿杏一直是个行走的夸夸机。 “行。”陆兰玥摊了摊手,“换衣服吧。” 初春,天还是冷。 平日燃着炭火不觉得,换完衣服陆兰玥就裹上了厚披风。 她这才发现,这大户人家好像没厚衣服,妥妥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过受冷的时候也不多,在家地龙炭火,在外马车,还有手炉。 “待会领些炭来。”陆兰玥有点抖。 毕竟大病一场,身子有些虚。 “我方才问过巧姨了。”牧荷说:“家中无炭。” 陆兰玥愣住。 这其余时候可以多穿点,但洗澡什么的可遭不住啊。 “小姐莫担心,已经让李二去采购了。”牧荷紧接着说:“沐浴之前肯定能回来。” 陆兰玥眉眼一弯:“还好有你。” 正在此时,守门外的丫鬟进来:“小姐,那位姓姜的少爷说有事见你。” 姜玉成? 陆兰玥想起那回礼。 陆忠还嫌弃,正好,给我算了。 她喜上心头:“进来。” 同时起身往外间去。 比起先前,姜玉成整个人萎了几分,陆兰玥示意人坐下。 “干坏事被骂了?” 她没忘记姜玉成先前面对段竹的态度。 姜玉成不愿在人前掉面,敛了神色,“没有,我来是想问问嫂子,有无什么想要的东西。” 陆兰玥:“???” 她问出关心的问题:“那几箱回礼……” “我得花了。”姜玉成终究是没掩住沮丧,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陆兰玥没懂。 姜玉成想起段竹的吩咐,将其中缘由说了,虽然他觉得没必要。 “表兄让我将钱花出去,以证这钱是我为了吃喝嫖赌骗来的。”姜玉成说到吃喝嫖赌几个字咬牙切齿。 陆兰玥听完,心碎了。 果然天上哪会掉馅饼,这钱还真得花出去。 学了这么久历史,她深刻明白站错队表错态的后果。 “表兄让我来问问你,可有什么需要的。越贵越好。”姜玉成都快哭了。 他是为人跳脱,但也是个正经人。 而且这些换成银钱数目不小,他大手大脚,但并不是败家啊。 他在云州还有心上人呢,准备及冠后就上门提亲的,这纨绔名声传出去可怎么办。 陆兰玥也快哭了。 “我想要这种痛苦。” 这不就是她数次打工崩溃时的做梦现场吗? 突然中了三千万什么的。 “嫂子,你列个单子给我。”姜玉成也不掩饰情绪了,萎靡不振:“我还得早些走。” 陆兰玥哪列得出单子,她也不了解有哪些名贵首饰。 而且心在滴血。 姜玉成本就要将东西卖掉换成银子,再买回些金银首饰,陆兰玥再换成银子,中间亏损不少。 “但最好是些胭脂水粉跟首饰,我好运作一些。” 姜玉成又道。 运作? 陆兰玥脑中忽的灵光一闪,猛的一拍桌子。 “有了!” 姜玉成被突然的动静惊得肩背一颤,看过去却忽的眼前一亮。 陆兰玥长相偏冷,安静时如冬日冷月,但眉眼生动时,便夺目而艳丽。 “花钱,我有一个好地方。” 激动之下,陆兰玥心跳加快。 缘来居! 钱可以花在缘来居啊! 先前熊掌柜来信,提到正在开放航道,要是自己能买一条,有艘船,这生意就更好做了。 当然这只是熊掌柜在做梦,顺口提的。 陆兰玥当时也没放心上,不说没钱,有钱她也不想投进去,万一回不来本,缘来居不但不能给她支持,悠闲生活反而会被套死。 但如今这机会不是来了吗? 姜玉成听完,沉默几秒,他面上不显,心中却难掩震惊。 忽然理解段竹为何说,如果陆兰玥问到这回礼背后缘由,据实已告就行。 官家女子掌管后院便已是最高权力,理财在外的寥寥无几,有也是上了年岁,家世雄厚。 像嫂子这般人,绝无仅有。 “但我以什么名义——” 陆兰玥早就想好了。 “熊掌柜有个妹妹,你若是为了娶她,百般讨好也是情有可原。” 姜玉成指尖微动。 他有些犹豫。 泱国要开航道的消息他也知道,为了促进民间发展,航道优先西街地区购入。 但西街在边缘,家境大都不殷实,谁买得起? 最后结果也是朝廷、富商买下,垄在自己手中。 这利益无疑是可观的。 但问题是,能不能给陆兰玥。 “我们可以再完善下细节。”陆兰玥看出人的犹豫,补充道。 做局毕竟有风险,她可以理解。 姜玉成想起方才过来时,巧姨的话。 这嫂子既然是真心想过日子,也不是不可。 只是—— “这事得给表兄说。”姜玉成说。 陆兰玥在外命了掌柜,自己当幕后,就是想瞒着人,嫁妆礼单上也没有缘来居。 妇从夫,一般情况下夫家不会用妻子的财产,但按律共有。 “可以。”陆兰玥没有一丝犹豫。 有段竹把关,那肯定更好。 这态度反倒让姜玉成成了不自在的那个。 他已不会将陆兰玥看作寻常女子,自然不会再想人这么爽快是将段竹当做夫君。 而且如果不是这突然的赐婚,以她的身份,嫁给皇亲贵戚,一条河道也不过如此。 今日种种在脑中回想,姜玉成得出一个结论——嫂子喜欢表兄已久。 段家出事前,谁不想嫁给段竹? 公主都想呢! 嫂子芳心暗许好像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嫂子与表兄先前认识?” 姜玉成问得委婉。 陆兰玥已经站起来,闻言谨慎:“为何这么问?” 不会她跟段竹也有一段吧,那可真是…… 姜玉成见人这表情,心下了然。 “无妨,问问而已。” 陆兰玥:…… 这人到底懂了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 12 章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廊下灯笼洒下暖黄的光。 陆兰玥走出门,缩了缩脖子。 “嫂子,你回房,我去带表兄过来。” 姜玉成见此连忙道。 外面确实比屋内更冷,陆兰玥缩在毛领里,“段竹在哪?” “应是在书房。”姜玉成道。 陆兰玥本来还有些犹豫,此时直接踏进了冷风里。 “我们过去就好。” 她刚才已经看过,房中没有纸墨一类的东西。 国公府的书房她不能进,这书房总得要试试。 姜玉成看着陆兰玥冷得唇色发白,不仅有几分感动。 ——真是情深义重。 表兄态度还如此冷淡! “嫂子太心软,表兄过来也是应当。”姜玉成走在人身侧,想着为人挡风。 陆兰玥总不能说自己是奔着书房去。 “风大,他本就风寒未愈,万一加重就不好了。” 她是顺口说,但事实也如此。 今日听着段竹那咳嗽,怕是重度肺炎了。 加上遭逢巨变,整个人像从里面被破坏,这春寒料峭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去。 书房外没人候着,姜玉成扣了一下门,便径直推开了。 “表兄。” 陆兰玥紧随其后,整个房间映入其中。 还有窗边匆忙抓过软被的段竹。 陆兰玥立即转过身,退出屋外,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 她没有站在门廊下,而是往前走到院子,余光是那几根绿竹。 方才屏住的气,这才慢慢吐出来。 刚才进屋仅是匆忙的一眼,却像是几帧慢镜头在脑中来回播放。 臃肿流脓的膝盖,边缘已经有些发黑,齐叔旁边两卷白纱布,就那么放矮凳上。 有一截甚至下垂到地面。 还有段竹与自己对上视线后,偏过的头,握着窗沿青筋凸显的手背。 陆兰玥其实是迟钝的。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刻入骨子里不雅或者男女避嫌的观念,再加上学医后,对这些就更显平静。 那一瞬如此快的反应过来,陆兰玥自己都觉得惊讶。 以前不太理解美强惨,现在是真有点心疼。 陆兰玥吸了吸鼻子,将这情绪赶走,又想还好没让绿杏牧荷跟着来,不然一起在这受冻。 好在并没有等太久。 齐叔很快拿着一堆东西出来,脸上满是尴尬,“夫人。” 陆兰玥本来也有点尴尬,结果有比她更尴尬的,瞬间又坦然了。 “怎么不请大夫看看?” 齐叔根本不专业,而且她没看错的话,旁边药都没有。 “可是缺钱?”陆兰玥想到这里,“我带了些过来,可拿去当诊金。” 齐叔弯曲的脊背在风中颤了颤,“谢夫人。是请不到。”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这些。 “风大,夫人快进去吧。” 请不到什么意思?没有大夫? 陆兰玥心中想着,迈步往前走。 她刚准备扣门,便打开了,姜玉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跑了。” “我能跑哪去。” 陆兰玥好笑道,说着她不自觉搓了搓脸,回了口热气。 屋里连廊的屏风已经拉起来,遮住了窗边的那张软塌。 段竹换了身衣服,青色衣袍外,罩了白色素衫。 发冠未束,头发松松散着,腕间缠了一圈白绸。 陆兰玥这才忽的想起。 距离段家灭门还不到俩月。 她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水红襦裙,微微叹了口气。 “快先喝口热茶。”姜玉成递过来。 陆兰玥接过捧在手中,“谢谢。” “这么客气?”姜玉成努力活跃着气氛。 热气传递,陆兰玥感觉好了许多,她看向执笔不停的段竹:“在写什么?” 段竹没停:“玉成已经同我讲过,”他话音两秒,手中停下时,同时开口。 “一些想法,写与你看看。” 段竹声音哑得厉害,陆兰玥坐得不远,便起身接过,顺势将手中的茶搁人旁边,“润润嗓。” 两人态度自然,看得姜玉成目瞪口呆。 他怕两人尴尬,活跃着气氛,结果小丑是自己? 其实陆兰玥也有些惊讶。 段竹的态度让她觉得,方才撞见的,他眼里的脆弱和不堪好像错觉一样。 而且这么点时间……陆兰玥抖了抖手中的纸,认真看起来。 很难得,居然是正楷。 一笔一划皆是端正,又不乏笔锋,工整得像刻出来的,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她依旧认不完…… 现在情况就跟做英语阅读题一样,勉强也能看,但终究是费力。 陆兰玥决定不挣扎了,上前递给姜玉成:“你念念。” 她说着,就顺势在姜玉成旁边的坐下,隔着案桌看人。 “你不识字?”姜玉成想起刚才陆兰玥皱眉皱眼的样子。 可以说是非常的惊讶。 女子读书确实不多,但家中有先生的一般都会跟着学一些,而且陆兰玥实在不像是不识字的人。 陆兰玥有点被戳中痛脚。 她实在不理解,语言都互通,这字怎么就不能是简体汉字了! “少年,话不要太多。”陆兰玥阴恻恻的威胁。 但因着声音柔软,这威胁听起来像是含羞的娇嗔。 姜玉成轻咳一声,笑:“行。” 段竹本正在收拾笔墨,此时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姜玉成笑完就对上这视线,将纸一抖,开念! 陆兰玥本来是坐着听,但越听越心痒,不自觉往纸上看。 姜玉成感觉人够着脖子,便无意识往那边凑。 两人越凑越近,等最后一段念完,陆兰玥内心:牛逼! 不仅写了如何做戏,造势,甚至说清了买航道的细则,剩下的余钱也被利用起来。 陆兰玥无法具体形容心中震撼。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念头,现在就是切实可行的方案,甚至还有风险预案。 她体会到这安都青年才俊的含金量了。 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大生意,陆兰玥很没出息的指尖发颤。 她的目标好像可以从苟活进化那么一点点——夏天有冰可以用! “还很冷?”段竹注意到这动静。 陆兰玥微愣,将颤抖的指尖收进掌心。 她看向段竹,对方眼里依旧古井无波,却担心自己冷。 “不冷,是太激动了。”陆兰玥笑了笑,毫不吝啬夸赞:“你真的太厉害了。” 姜玉成也回过神,不怪陆兰玥,他也难掩激动。 “我先走了。” “哎?”陆兰玥连忙喊住人:“你这么去,不怕人拿你当骗子吗?” 陆兰玥有点担心。 姜玉成不会搞砸吧,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姜玉成站住:“对,还请嫂子给个信物。” 陆兰玥眼神直白,他看得内心腹诽。 这不是看你们气氛正好,给你们腾空间吗? 陆兰玥并没有信物,穷着呢,哪有钱打信物。 “我写封信给你。” 她走到书桌前,段竹自动给人让开位置,陆兰玥别扭的拿起了毛笔。 ——唉,又是想念硬笔的第n天。 因为笔力不佳,没几句话,陆兰玥写了三页纸,其中有几个字还晕做一团。 陆兰玥觉得丢脸,飞快将纸折好装进信封。 “你这,字写成这样——” “好了,憋说了。”陆兰玥将信封塞给人,“赶快走吧。” 姜玉成笑了几声,行了礼,走之前还不忘道:“表兄,别忘了我给你说的。” 说的什么,陆兰玥有点好奇。 不过姜玉成这一走,走得太热闹,室内的安静就格外突兀。 陆兰玥尴尬癌又犯了一瞬。 “缘来居我记得之前在苏家。”段竹忽的开口。 他声音滞涩,听着都能感觉到喉咙像吞刀子般。 怕是咽炎都有了。 陆兰玥听得难受:“要不你还是用笔写,养养嗓子。” 段竹眸光轻轻一掠。 他没说话,陆兰玥仿佛读出了,你看不懂几个字。 她挑了挑眉,干脆趁势道:“我以后,能用书房吗?” 进来的时候,她特意看了,这书房同国公府一样,也是有锁的。 段竹看过来。 几次接触中,段竹都会避免直视,这次却不闪不避,像是看进陆兰玥瞳孔深处。 心如擂鼓。 陆兰玥忍住抬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的冲动。 她其实没有很大的把握。 段竹看上去是一个很遵礼守秩的人。 “这不合礼数。” 果然。 陆兰玥舔了舔唇,转而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只是幼时在家中时许多东西未学。之后想找一个先生,学些字。” 她如此争取,并不仅仅是为一个书房的使用权。 毕竟只要有钱,置办一个不是难事。 而是她想看看,段竹会不会拦着自己。 这个时代女性受限很大,连出个门都要夫君首肯,很多地方更是要人陪同才能去。 总之,父亲和夫君,对女儿跟妻子,有绝对处置权。 所以,陆兰玥要的不仅是书房,更是要的一个平权。 也是在验证,验证自己的选择——段竹能不能当一个盟友。 “为何?”段竹说。 “嗯?” “为何幼时为何未学。” 因为我上的是幼儿园,不是私塾! 段竹想起舒国公府上的情况,陆兰玥一个嫡女被逼着嫁过来,往日怕也没少受欺负。 陆兰玥正在脑中搜索理由。 “可以。”段竹最终道:“找齐叔拿一把钥匙。” 陆兰玥松了口气,眼睛微弯,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她赌对了,这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看段竹更顺眼了。 “这缘来居……”段竹重提。 缘来居在苏家,换个意思就是问怎么到你手中的。 陆兰玥神色讪讪。 能说就是用你换的么。 “可以不说。” 陆兰玥借坡下驴就真不说了,“我有个问题。” “就算玉成假装成纨绔,为求所爱,从兄长那骗来了回礼。但这背后,姜大哥依旧是在给你准备回礼,并没有实质区别。” 段竹有些讶异。 “方才为何不说?” “我不信你没想到。”陆兰玥自然回答。 这曾经的安都第一人,应该不会忽略明显的漏洞。 “但还是怕我没想到。”段竹补充说。 陆兰玥眨了眨眼,心中久违的升起简单的开心。 她肩背放松,手肘撑桌拄着脸,连语速都慢了些:“是啊,不然我就发了亏心财啦。” 陆兰玥衣袖下滑,露出洁白腕骨,水红袖口映着不施粉黛,白皙光洁的脸。 眼中盈满烛光,细碎笑意像落在湖中,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段竹敛眸。 “玉成这边只是第一步,大哥应该能懂,会配合做戏。最大的可能就是同大嫂闹分家,私藏财产。” 姜玉凛与妻子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因为妻子那纨绔弟弟,吵得朝廷人尽皆知。 姜玉凛想藏财,而姜玉成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却把钱吞了。 陆兰玥想起了姜玉成那可伶孩子。 若是知道因此,闹得大哥大嫂分家,怕不是得哭死。 “但我觉得还是有点……” 陆兰玥饿着肚子,先前不觉得,放松下来感觉饿得头脑发晕。 她隐约觉得还差点,可是又说不出来。 “嗯,剩下的那点,”段竹垂眸,看不清神色,“就留给别人吧。” 陆兰玥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 这别人怕是指陛下吧。 有的时候事情真假一眼明了,面子都做好了,就看信不信了。 真可怕。 陆兰玥看着段竹烛光下的脸,不由感叹——果然越漂亮的人越危险。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 13 章 戌时六刻。 整条街都静悄悄的。 齐叔吹灭檐灯,正要关门,却听一声‘且慢’从夜色里传来。 不过片刻。 一身黑衣的侍卫近至门前,简单报了身份,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齐叔惊愕之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看着人留下贺礼,就如来时一样,很快消失在夜里。 他关了门,便往书房去。 “公子,这公主殿下派人送来——” 齐叔的话戛然而止,他没料到陆兰玥还在书房。 手动了动,一时不知该不该往身后藏。 “公主殿下?”陆兰玥跟段竹谈完事,刚欲走,此刻又坐回去了,看向齐叔手中的贺礼。 美玉为盒,红绸系带,瞧着便不俗。 还呆在宫中,又有了名号的公主殿下只有一位。 “静云公主?” “是。”齐叔不得不回。 一个未出嫁的公主,冒着风险,在人大婚的时候差人送来贺礼。 除了喜欢,找不出第二个合理解释。 陆兰玥几乎是瞬间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见的,静云公主。 原来如此。 那时候她与段竹结亲的事刚定下没多久。 街上的那一眼想来不是错觉。 陆兰玥不仅皱眉。 段竹如今二十有一,已过了及冠之年,没出意外之前会不会娶静云公主? 如今两人虽再没可能,但会不会报复自己啊! 那天在街上,她是知道自己出行,还是意外遇见? 如果是前者,陆兰玥整个人都萎靡几分——若是用情不浅,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呀。 在这安静中,齐叔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又忘了规矩,没看见人就开口。 这夫人刚过来,哪听得自己夫君与别人有联系。 “收到库房去。”段竹忽的开口。 齐叔闻言,看向段竹,没看到怪罪,哎了声,便行礼退下。 都不看一眼吗? 陆兰玥还有点好奇,看齐叔离开,又拧着眉看向段竹,略有纠结。 她想问问两人的事,但又觉得若他们两情相悦,自己这般无异于伤口撒盐。 这纠结落在段竹眼里,便成了另一种意味。 先前姜玉成除了说缘来居购买航道一事,还百般强调要对陆兰玥上心一些,不可辜负人的一腔深情。 段竹不记得俩人之前有过交集,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深。 但陆兰玥的情绪,确实因此,变得低沉。 “可以问。” 陆兰玥有些不忍,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她折中问道,“静云公主品行如何?” “我与公主殿下仅有几面之缘,不甚了解。”段竹说。 “啊?”陆兰玥有些失望,“那别人怎么说?” 段竹顿了一秒:“端庄大方,文静有礼。” 陆兰玥一听,高兴起来。 人好就好啊,而且照这么说,公主殿下是暗恋,没有得到再失去这种痛苦,想来不会疯狂到对自己动手。 “你在担忧,静云公主因爱生嫉,加害于你?” 桌边的灯快要燃尽,段竹没叫人进来。 他拿出灯油,手执铜勺,慢慢往里添。 一边缓声问:“之前遇着过?” 陆兰玥其实不太喜欢这个油。 装在灯罩里还好,但流动时总让她想起晕车的感觉,绿杏牧荷都会避开她添。 今日却没觉想晕车。 目光全落在了段竹身上。 她甚至隔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不仅感叹其敏锐。 “遇见过一次。” “可以安心。”段竹点头,眼尾仿若盛了流动的光影,“段某不值。” 陆兰玥挑眉。 她看着段竹从容的神态动作,出色的容貌和干净儒雅的气质,放现在,怎么也得是个大明星。 而且这灯下看人,便更多上几分韵味。 “也不是没可能。” 她低笑了句。 万一公主也是个色令智昏的呢? 段竹手微顿,那一眼看得陆兰玥心虚,这么小声应该没听见吧? “怀朗还欠姑娘一声谢。”段竹收了油,看向陆兰玥道。 “谢我做什么?”陆兰玥不懂,又道:“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青枝。” “齐叔巧姨我亏欠良多,不能报答。”段竹嗓子疼,语调不自觉又轻又缓,“日后若他们要离开,还请不要为难。” 齐叔巧姨既然在他左右,陆兰玥自然也是他们的主子。 这已是在交代后事了。 陆兰玥没第一时间应答。 尽管之前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柳舟曾说过:若是一般人,事发之时便一起去了。 死了,好比跪着活,还不用受夜夜剜心之苦。 这人啊,内里一旦被打碎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何况,陆兰玥听着段竹的闷咳,又想到人膝盖的腐肉。 段竹连这躯体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不知道什么还在撑着他。 “嗯。”陆兰玥最后还是应了。 此时门外绿杏扬声:“小姐,姑爷。” 陆兰玥起身走了几步,“可是饭好了?” “是。”绿杏进屋,“传膳到这里,还是正房?房中炭火已经暖好。” “去那边。”陆兰玥毫不犹豫,是真冷。 后面得去购置几身厚衣服才行。 绿杏应是,顿了一秒还是道:“姑爷奴婢推你走。” “不必。”段竹看向陆兰玥,“有病在身,不宜同食。” 合情合理。 陆兰玥回到房中,解下披风,在暖炉旁暖了暖身子,饭菜很快送上来。 许是饿过头,陆兰玥有些没胃口。 “小姐今日怎么就吃这么些?” “有些累。”陆兰玥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问:“水烧好了吗?” 牧荷从外间进来,“嗯,备着呢,小姐现在要用?” “待会吧。” 虽然没吃多少,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洗澡的好。 绿杏牧荷动作很快,嫁妆中该摆好的都摆上了,唯独还有块玉佩没收进去。 “小姐,这是整理婚服时,从腰封里掉出的。”绿杏将玉佩放在陆兰玥面前:“我们没敢收起来。” 这玉佩一看就质地不菲,并不是刻的饰品花纹,倒像是信物。 陆兰玥这才想起来,这是今日苍承安背她时,塞过来的。 说可凭此找他。 神经病一样。 陆兰玥拿起玉佩看了看,“收起来吧。”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十点半,陆兰玥才洗浴完。 她脸颊嫣红,脚步发软的走出澡间:“要缺氧了。” 因为怕受寒,炭火烧得旺,水蒸气一笼,陆兰玥人都飘了。 “小姐,头发还滴水呢。”绿杏连忙追出来,用毛巾裹住湿发,将人扶进了卧间。 长发虽好,没有吹风机就很难。 只能靠暖炉跟帕子一点点弄干。 “小姐,这合卺酒还有红枣花生……”牧荷在收拾床铺。 陆兰玥半靠着躺椅,闻言眼睛睁开一条缝,“撤下去吧。” 绿杏站人身后,正在往头发上弄精油,不满道:“这姑爷也……小姐嫁他本就是委屈了,竟连房都不进。” 说着又不仅叹气:“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姑爷——” 这段家本就无了,姑爷也靠不上。 “怎么看怎么好。”陆兰玥忍不住笑,“你看姑爷做什么,看我啊,能缺你们吃还是穿?” “丫头,想着我就够了!”陆兰玥低声装逼。 绿杏动作一顿,有些紧张:“小姐奴婢不敢觊觎姑——” “我没这意思。”陆兰玥唇边的笑意淡下去。 绿杏和牧荷在她身边也跟了不少日子,但依然因为一句话而请罪。 陆兰玥觉得无奈,却能理解。 就如她高兴起来时,压不住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灵魂。 至少没直接跪下,已经算进步了。 “不过你们姑爷长得真好看,没事多看两眼。” 外边堂屋忽的传来两声呛咳。 陆兰玥一方面是有感而发,一方面也是为了慢慢影响两人,淡化从父从夫的观念。 但被巧姨听见就有点尴尬了。 这年纪大观念不好改,何况在对方听来,这该是辱没段竹了。 陆兰玥让绿杏出去迎一迎。 按规矩,除了贴身丫鬟,进主子里间都得事先请示。 巧姨刚刚应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了陆兰玥的话。 出了暗间,门外却是段竹。 巧姨不见踪影,但能听见断断续续远去的咳嗽声,应该是呛着了。 绿杏刚说完段竹坏话,人就出现在面前。 心中又担心姑爷听见小姐那话,与人心生嫌隙。 一时间竟怔在当场。 段竹见人牢牢堵住,没让开的意思,“不便进吗?” 他之所以过来,是巧姨百般强调。 这新婚之夜若夫君不进新房,就赶不走屋中恶鬼,以后被盯上,后患无穷啊。 段竹觉得荒谬,但耐不住巧姨实在忧心,加上自己重生来这一遭,这鬼神之说也不由在意几分。 刚进屋,便听见陆兰玥的话。 绿杏回过神,连忙让开。 陆兰玥已经从躺椅上起来,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 见着是段竹有些吃惊。 “巧姨呢?” 陆兰玥确信自己没听错,那咳嗽声确实是巧姨。 段竹目光一抬,又很快收回。 陆兰玥是已经准备睡觉的状态,房间炭烘得暖,她穿得不多,里衣外松垮垮披了外衫。 洗澡时蒸出的嫣红没散完,丝丝袅袅的染上白皙如玉的脖颈,黑发散落在胸前的起伏,隐约可见锁骨。 坐在大红的婚房里,整个人如春日含苞待放的第一朵。 “回房了。”段竹说。 “啊,她——”陆兰玥试探道。 段竹正经道:“天冷,偶有咳嗽。” 陆兰玥不由笑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段竹很容易踩到她笑点。 她坐直的脊背放松了些,堆积的睡意涌上来。 “你睡床还是睡榻?” 段竹此时过来,陆兰玥也想不到别的事。 很自然的问。 段竹一愣,“我睡厢房。” “那你这是——” “……坐坐。”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 14 章 第二日陆兰玥睡到了自然醒。 睁眼就是满满的幸福感。 她侧头看了眼段竹昨天待的位置,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想到昨天段竹说完坐坐的表情,陆兰玥又笑了笑。 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才坐起来,喊了声牧荷。 昨日是牧荷守在外间,听到声音便进来,又是流水线的洗漱穿衣。 “换个颜色淡些的。”看着绿杏拿过来的鹅黄外衣,陆兰玥忽然说。 绿杏不明所以:“小姐不是不喜欢素的吗?” 陆兰玥确实是说过一句。 以前因为肤色的原因,再加上为了方便,衣服都是黑白灰为主,如今就很喜欢五颜六色的衣服。 “等追丧期后。”陆兰玥说。 追丧期为三个月,算算时间还剩一个月多一点。 绿杏应是,换了月色襦裙来。 等陆兰玥一切弄完,都快近十一点。 昨日时间有些晚了,陆兰玥还没来得及逛一逛院子,便由齐叔巧姨领着熟悉院中上下。 看过库房账本,又看过每天的大致花销。 陆兰玥头疼:“这煤炭这么贵?” 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是真的。 何况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院中还有这么多人。 陆兰玥算了算余钱,这样下去最多过十五年,而且是在经济稳定,无病无灾的情况下。 到这个时候,陆兰玥忽然理解这些人为何要从夫从君,没有经济,谈什么自由。 幸好还有个缘来居。 工资这辈子看来是无望了……但还好可以当老板,嘿嘿嘿~ “夫人?” 陆兰玥看齐叔皱起的脸,收敛表情清了清嗓子。 “这院子,是段竹买的吧?”陆兰玥忽然想起个关键问题。 齐叔有点不习惯陆兰玥的直呼其名,甚至花了两秒钟去反应段竹是谁。 “是公子及冠那年自己买的。” 陆兰玥放下心。 这泱国也讲究夫妻共同财产,如此一来这院子也是她的。 以前还想着自己买一座,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做梦的意思,还是先糊口吧。 “齐叔,能帮我招一个先生吗?” 如今还是要尽快将这边的字认完,不说别的,闲时看个话本都看不懂。 “钱不是问题,高一些无妨。”陆兰玥见人表情为难,肉痛道。 “这——” 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没人愿意踏进这个地方。 齐叔看着夫人明媚的脸,说不出口,又道:“怎么不找——” 怎么不找公子,这安都上下学识能超公子之人也不多。 “我尽力试试。” 齐叔最后道。 陆兰玥点头,起身走出两步又道:“院中这些红绸撤了吧。” 按礼她今天该早起,去见段竹家里人。 昨夜她也问过段竹一句,是否要去上柱香。然后才知道,满门抄斩是不允设立祠堂的。 “买些香烛烟火。”陆兰玥轻声道:“就说我信佛。” 虽然刚才齐叔极力避免,陆兰玥还是看见了本不该存在的祠堂。 听见这话,齐叔数次被吞回的欲言又止,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他看着陆兰玥的素色衣袍,微红了眼眶。 尽管陆兰玥已经走出门外,他还是低声说了句:“谢夫人。” 这样又过了两天,姜玉成那边已经初见成效,至少前期的事情铺垫好了。 陆兰玥按捺住想去缘来居的心思,毕竟才成亲,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看着。 先生还没找来,陆兰玥只能这里看看,那里逛逛,院中一切都按自己喜欢的来布置。 段竹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书房,这两日他咳得愈发凶了些。 有时候陆兰玥呆在书房,他就会忍着咳嗽,脊背颤动,肉眼可见的瘦。 陆兰玥从窗边的软塌起身,给人倒了杯水放他手边。 “炭不能熄了,我晚些时候要过来。” 段竹一人的时候从不燃炭。 “好。” 只是答一声,段竹也停了笔,应得很认真。 陆兰玥移开眼,出了门。 到了院里,恰好遇见回来的齐叔:“先生找到了吗?” 齐叔摇头。 现在陆兰玥也明白了齐叔为何说请不到,只是她不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没人上门来? 然后真没这只鬼。 这古代人都这么有气节的吗? “再等等看。”毕竟才三天,陆兰玥决定先等个两周。 齐叔点头,要从货物拿出一物:“这是夫人你要的东西。” 陆兰玥眼睛一亮。 “这么快就做好了?” 前两天她托齐叔买副五子棋,结果泱国竟然没有这种消遣。 经过一番描述,齐叔说可以找人做,陆兰玥以为怎么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知是否符合夫人心中所想之物。” 陆兰玥打开盒,黑白两色的棋子,她摸了摸,发现是木制的,没有那种冰凉瓷感。 不过已经很可以了。 她道谢进了屋,又花了点时间教会绿杏,跟人下了几盘。 到了傍晚,窗外下起了雨。 陆兰玥看见齐叔推着段竹从院中过,隔着雨,侧影朦胧。 “绿杏,你觉得姑爷如何?” 绿杏正愁眉苦脸的看自己的棋,闻言顺着陆兰玥的视线往外看。 “挺好的。” 陆兰玥收回眼神,“展开说说。” “就长得好,不像老爷那般强势,对小姐也温柔也不惩罚下人,可惜——”绿杏扒也往窗外看去,扒拉着手指。 陆兰玥也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活不了太久。 段竹现在是撑着,一旦累积到一个程度,就会爆发。 这春雨料峭,怕是撑不太住。 果不其然,段竹第二天从早晨发起了高烧,陆兰玥下午才知道。 还是看着巧姨面色不对才问出来的。 “这样下去不行。” 陆兰玥看着巧姨不停给人换额头的冷帕子,但段竹没有降温的迹象。 此时齐叔从外进来,身上都湿透了,面色灰败的摇头。 依旧没请到大夫。 “那就带人出去。” 这外面的人总不会都认识段竹。 只是她刚说完,就惊呆了屋中所有人。 “公子在禁足中,怎可外出?” “万万不可。” 陆兰玥:…… “那捡些药回来,先喝上。” “大夫未诊,如何用药,这是药三分毒,况且前些日子已经——” 受不了了。 陆兰玥懒得再与两人说,这个时候就得拿出主子的威严。 “绿杏,备车,我出去一趟。” 去他的尊重他人命运。 还有说法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纠结了两天的问题,陆兰玥突然想明白了。 学了这么多年救死扶伤,看着人去死对她而言过于折磨,何况这么年纪轻轻的。 他死他的,我救我的。 雨从昨夜起便没停,陆兰玥出门去了医馆,好在人并不多。 到陆兰玥的时候她习惯说了两种消炎药的名字,见人一脸懵,心中叹气,又默默跟人描述了一会。 “这个药没看见病人,不能直接给。” “请别的大夫看过了,放心。” “那方子呢?” 你大爷的,还讲究处方药是吧? “这几味药吃了能好上一些,带他来医馆不成问题。”大夫说着抬眸看上一眼:“夫人看着也不缺银两,怎么不请人上门瞧瞧。” 能请人上门还用你说。 陆兰玥跟人磨了会,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成吗?” 这家不行换一家就是,她就不信没人想挣钱。 “哎这就抓给您。” 陆兰玥:“……” 有种以前讲价,店家让拿走,却感觉自己亏了的微妙感觉。 这一来一回,花了近两个小时。 等陆兰玥回院,时间已到傍晚。 段竹中途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又昏睡过去。 陆兰玥将药交给巧姨,自己先回房换下淋湿的衣裙。 她用了晚膳,想着先前打的几个喷嚏,喝完预防的药,去看了看段竹。 人还再昏睡,脸色惨白发青,呼吸有些费劲,汗润湿了鬓角。 “喝过药了吗?”陆兰玥问守在旁边的丫鬟。 丫鬟摇头,“喂不进去。” 陆兰玥一愣。 她都忘了这一点。 现在都是静脉输液,管你昏睡还是清醒,药都能进血管里。 要不插个胃管? 啧,也没工具,而且恐怕也会吓着这些人。 “再喂。” 有吞咽反射在,能咽一点是一点。 陆兰玥在旁边坐了会,一碗药见底,大部分都漏到了垫着的锦帕上。 她起身探了探段竹额前温度,温度已经降下来一些,这人身体素质还怪好。 “剩下的等醒——” 陆兰玥噤声。 手腕突然被握住。 陆兰玥垂眸。 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整个腕部牢牢扣住,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觉到,段竹掌心的温热和潮湿。 她目光下移,对上一双桃花眼里的漆黑瞳孔。 “你醒了?”陆兰玥腕部已经有些发疼,漆黑瞳孔里的锐利让她不敢移开眼,小声道:“我只是试试温度。” 不知道人是听懂了还是又没了力气,那双眼闭上的同时,手也垂了下去。 陆兰玥呼了口气。 她将段竹的手放回被子里,嘱了几句便回了房。 回去一看,果不然手腕青红一片。 “小姐这——” “没事,过两天就散了。” 陆兰玥并不放心上,有这力气,看来段竹也快醒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陆兰玥一醒来,便听说段竹醒了,但是喝药不配合。 这状是巧姨主动告到陆兰玥这来的。 陆兰玥对自己的唯一病患确实上心,当即决定去看。 “夫人这边走,公子在书房。” 巧姨连忙唤住往厢房去的陆兰玥。 “又到书房去了?” 这什么劳模啊! 进去的时候齐叔还在劝,段主坐在案桌后,不知道在写什么。 陆兰玥听了会,全是为着身子和以后。 啧啧,这肯定劝不动啊,要知道为着身子和以后,段竹早就喝药了,又何至于拖到现在。 陆兰玥从屏风后出来。 齐叔见着人,立马起身,“夫人。” 段竹也看过来,视线在陆兰玥腕间停留了一瞬。 陆兰玥注意到这目光,心中有了计谋。 她先假咳了两声,又说:“他们说你不喝药。” “我——” “不喝也罢,只是府中就这么些人。”陆兰玥又偏头咳了两声,“这春寒本就难挡,到时候我们替你喝罢。” 段竹:“……”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4. 第 1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 15 章 春雨连绵下了三四天。 段竹也慢慢好起来。 院中的人都挺开心,只有陆兰玥心里明白,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腿伤摆在那,到时候全身感染,喝再多药都没用。 陆兰玥用手帕捂着鼻,看着段竹面不改色的喝下浓稠苦药。 她发现在某些方面,段竹真的很能忍,简直像要超脱这一身肉体凡胎。 “今天,该换药了吧?” 那日她不仅买了这汤药,还拿了些敷料回来。 “嗯。”段竹这几日咳得没那么凶,养回了些嗓子,有种磨砂似的颗粒感。 很好听。 却与那张脸不是很配,想象中应是如玉击石般清朗才对。 陆兰玥心下略微可惜,又问。 “今日换药时,我可以在旁边吗?” 关于段竹的腿伤来由,没有人很清楚。 齐叔巧姨都是在段家出事之后,才回的安都,不知其中内情。 柳舟也只是听陆忠提过两句:段家事发后,段竹顶着风雪,在大殿前跪了三日,后入了狱。 陆兰玥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也不好直接去问。 不知是单纯的膝盖受损还是有骨折之类的情况。只是无论哪类,看段竹的样子,没想过要重新站起来。 苦学这么多年,陆兰玥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单独管过病人。既然决定要管,她希望人能好起来。 更何况,这里阶级等级吸烟刻肺,陆兰玥只有跟段竹说话才有聊天的感觉。 所以她总忍不住去试探段竹的意向。 “玉成那边来信,航道购入的事情已初步拟定。你可以找个时间去看看。”段竹没接话,转而道。 陆兰玥知道这是被婉拒了。 她看了段竹两秒,最终还是接过人手中的信。 “顺利就好。” 陆兰玥看得些许敷衍。 一方面她先前已经收到熊掌柜的口信,并不十分担心,二也是懒得做阅读理解。 “先生还没找到?”段竹忽的问。 陆兰玥撩了人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承认之前自己低估了皇权的影响力,打算等这周过去后,出门去学。 出门真的是她不愿选的下下策,一是车马成本高,二来通勤也很慢。 想到这陆兰玥就像叹气,愁啊,愁几天了。 段竹看见这神色,顿了顿: “我虽没从师之资,但能以友相授。若你不嫌——” 陆兰玥眼睛亮晶晶。 又想起人刚才的拒绝,哼了一声:“再看吧。” 为先生发愁的时候,陆兰玥不是没想过找段竹。 只是段竹好像在抓紧死前的时间做什么事,她不好意思耽搁,其次就是…… 她不确定段竹当先生,自己还能看得进去文字。 “好。”段竹应声。 应得像没听出这是婉拒。 仿佛陆兰玥是真的会认真思考,两人有了这么个约定。 哎,美人脾气怎么这么好。 陆兰玥起身都准备出门了,又回头道:“等你药停了。” 等视线中的人影拐弯再看不见,段竹才移开目光,又被吸引落在院中。 比起之前的空旷,院中铺了鹅卵石,弄了个花圃,这是陆兰玥规划的,她还打算弄个秋千,再建个花架凉亭。 陆兰玥没说,这是段竹无意间在案桌上看到人画的草图,涂涂改改的,这院子很限制她发挥。 段竹正欲收回视线,忽的定睛。 ——花圃里,前几天洒下的种子冒出了一颗嫩芽。 两瓣嫩黄的叶子还沾着土,却还是倔强的冒出了头。 …… 陆兰玥出了书屋,穿过游廊,拐角后差点撞到绿杏。 “小姐,陈二回来了。” “嗯。”陆兰玥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 之前陆兰玥买回来的药已经喝完,差人去买了两次。 回来就行啊,有什么好说的。 绿杏神色有些怪异,“他带回来一封信,还有一句话。” 陆兰玥有些莫名其妙,若是缘来居那边的信,绿杏不该是这个反应。 “新欢虽好,旧爱难捱。明日三刻,醉仙楼静候。” 绿杏小声传达,脸涨得通红。 陆兰玥手中的信纸展开,里面只有一个字。 ——苍。 苍承安? 陆兰玥蹙眉。 她以为那日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陈、陈二说他不认得人,但那人衣着华贵,他不敢瞒下。”绿杏小心道:“小姐,这人、是,是谁啊?” “苍承安。” 绿杏一脸迷茫。 “小姐,你跟他……” 这新欢旧爱,言辞如此露骨。 “我都记不得了。” 陆兰玥也很心累:“你们俩不是从小在我身边吗?我跟他有一腿吗?” “嘘。”绿杏慌忙的四周看了看,“小姐休要乱说。” 陆兰玥抬手,做了个自己闭嘴的动作。 “虽是从小,但小姐进宫时,不能随侍。”绿杏说:“有时外出,也不次次都在。” “但小姐也不像有心上人的样子,之前从未提起过。” 陆兰玥有点烦。 她没料到都结婚了,对方还敢这般。 苍承安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 他已有婚约在身,这般不顾脸面,是完全不怕还是觉得自己不敢闹大? 绿杏跟在陆兰玥旁边,见人紧锁着眉,脑中念着小姐刚才说的名字,又忽的想起了那枚玉佩。 好像也刻着‘苍’字。 “小姐,你,你要去吗?” 去吗? 苍承安这人感觉有些疯,不去的话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来。 “我差人备好马车。”绿杏见人沉默,懂事道。 陆兰玥沉默着走了会,进门前忽的道:“不去。” 去了之后更难控。 她也不可能有什么把柄在苍承安手里,若是名声,早在安王殿下之时,她就没什么好名声了。 陆兰玥想开,也不再忧心这事。 想着段竹这药还得喝三天,也就是说她闲散的日子就剩三天了。 先恶补算数方面,到时候去看看缘来居,等有钱了…… 因着这美好愿景,陆兰玥兴奋十足,非常积极的盯着段竹喝药。 不过没等到段竹停药,齐叔那边,说有人接了工单。 齐叔来传话的时候是下午。 陆兰玥正窝在书房的摇椅里,书盖在脸上,昏昏欲睡。 “真的?” 陆兰玥起身,坐到一半,又想起来现在不需要了。 反正没有人能来,她都忘了给齐叔说一声。 “那我去回了他。”齐叔听完立即道,脸上也带笑意。 公子夫人感情和睦,可不就是他们希望的么。 如今两人还分房而睡,这多点时间处处,说不定就处出感情了。 “等等。” 陆兰玥又反悔了。 一种美好的品质浮上心头:来都来了。 她还是去看一眼。 如今书房隔为两部分,她在里,段竹在外,陆兰玥出门的时候,还跟人打了声招呼。 “我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你可以少费心些。” “嗯。”段竹抬眸,顿了顿还是道:“头发散了。” “很乱吗?” 陆兰玥拨了拨耳边散落的发。 因为炭火烧得暖,她睡得发热,颈边有些潮湿黏腻。 这样子好像确实不便待客。 “齐叔你先招呼着,我待会过来。” 陆兰玥先回房整理完,精神了些,这才往东厢房去。 在门前遇到齐叔。 “人呢?” “在里面呢。”齐叔说,“有人候着。” 陆兰玥进门,只看见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又往前走两步,才看见站在窗边的人。 这背影有些年轻啊。 “听说先——” 那人转过身。 陆兰玥话顿住。 绿杏也瞪大了眼,这不是那日二公子请的戏班子老板吗? 好像也姓苍来着。 苍承安转过身,看见了放他鸽子的人。 面前女子不像在国公府那般盛装,反而素衣素裙,连头饰都只有一根玉簪。 只有那张脸,惊艳如初,如安都初雪落于红色宫墙。 在这清冷之下,还有当初没见着过的慵懒劲。 只是那放松的神态很快消失,变得清冷又正经:“原来是苍大人,失礼。” 苍承安如今在朝中当值,官四品,喊一声大人不为过。 “你要与我分这么清吗?” 这叹息让人一听,便觉故事满满。 身后传来响动,陆兰玥回头,是齐叔撞到了椅子。 “没事吧?” “无事。” 齐叔是去书房拿了笔墨过来,听到这话失神之下撞了椅子。 “不知大人登门所谓何事,如果是找怀朗——” “我找你。” 苍承安听见怀朗两个字皱了皱眉,“借一步说话?” 陆兰玥犹豫两秒,还是让他们都退下了。 “昨日我等了你两个时辰。” “我不记得跟大人有约定。”陆兰玥微笑。 “兰玥——”苍承安放低了声音。 “你还要骗我。”陆兰玥打断人的话,盯着苍承安的眼睛,略有薄怒:“我都想起来了,与大人以前根本不认识。” 准备好的话又被堵回去。 苍承安手上一顿,微微挑眉:“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陆兰玥沉默。 她能想起啥呀,不过是诈一诈,结果还真是。 看着陆兰玥的神色,苍承安明白过来。 他沉默几秒,毫无笑意的勾了勾嘴角,起身。 陆兰玥望着踏步而来的人,肩背下意识往后靠。 “什么意思,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女子瞪圆了眼,不自觉缩手缩肩。 心中被人骗后,阴沉的情绪莫名其妙散了些,苍承安这下是真笑了:“你可什么话都敢说。” 陆兰玥安抚自己砰砰跳的心脏,她是真担心。 “青枝失言了,大人请回吧。” 苍承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蓦的回想起当时看戏时,陆兰玥忘了旁边的人,一时脱口而出的渣男。 像是在扮演着知书达理。 面前的人不说话,还忽然伸出手,陆兰玥下意识偏头,眼中疑问。 “头发散了。” 苍承安道。 陆兰玥不爱盘发,觉得扯着头皮疼,刚才也挽得很随意,如今又掉了几缕下来。 “散就散了。” 陆兰玥冷声。 怎么都关注她的头发,乱点很正常好吗?! 见苍承安没有收手,陆兰玥让无可让,干脆没动。 以前做实验手上要保持无菌状态,别说弄头发,帮忙扶眼镜都是常有的事。 她枕着椅背,任人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脑中思索起苍承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子半垂着眸,睫毛如扇,在瓷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未点胭脂的唇色浅淡,却润泽饱满。 指尖是乌黑柔顺的发,蹭到温润细腻的皮肤。 苍承安心跳蓦的快了一秒。 “我表现得不好吗?” 见人不耐烦的抬眸,苍承安收手坐回位置。 苍承安对自己极度自信。 娇生惯养的嫡女,本该嫁给豪门贵胄,却到了这么个破院子,夫君又病弱残疾。 就算她恪守底线,不求情郎带她私奔逃离苦海,也难抵心中怨恨,总要找个人说说。 断不会怀疑到苍承安扯谎,又这般直白挑破。 陆兰玥一眼看透人心中在想什么。 自从醒过来,她在太多男人眼中看见过这眼神——就那种她没长脑或脑子里只能有儿女情长。 苍承安或许有资本,不过还不如给她一座银山靠谱。 “青枝不知大人究竟意欲为何,”陆兰玥真的很心累,“我只想安安稳稳,平凡度日而已。” 这眼神过于坦诚柔软,苍承安怔了怔,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的折扇。 心中又一次浮现那念头——可惜了。 此间情绪不过一瞬,苍承安道:“我与你二哥交好,只是想帮你。” 他没管陆兰玥不信的眼神,压低声音。 “段竹必须死。” “别喜欢他,别管他,否则死的会是你。”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5. 第 1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第 16 章 那天之后,陆兰玥没再去书房。 她再正房廊下支了个案桌,勤勤恳恳的练字,旁边绿杏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盯出花来。 “想说什么?” 陆兰玥停下笔。 说完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纸,跟人展示。 “看看,是不是进步多了?” 比起最初一张纸只能写四五个字,现在至少二十个了! “小姐这写的什么?”绿杏识字本来就不算多,眼下更是看不懂。 陆兰玥弯了弯眸:“名家出品,《春夜喜雨》。” “好诗。”绿杏不懂但夸夸,有几分小心的问:“姑爷那边药喝完了,还要买吗?” 要放在先前绿杏觉得问都不用问,可自从前日那位苍大人来了之后,小姐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微妙。 不仅不再盯着人喝药,对人的病情一点都不上心。 陆兰玥已经提笔,打算在字里行间的夹缝中再练一练,闻言动作停住。 唇边的笑容淡下来。 “他现在——” “小姐!”绿杏小而急切的唤了一声。 下一秒,墨水点子已经甩到陆兰玥脸上。 陆兰玥:…… 她抿唇,垂眸。 全是飞溅的墨点——她又忍不住转笔了! 读书时期养成的习惯,笔拿在手上不写就要转,铅笔这样,钢笔这样,换成毛笔都改不掉。 绿杏站得近,也未能幸免于难。 两人只能去收拾。 陆兰玥换好衣。 想起昨日苍承安的那些话,让她心生不安。 “安排下马车,明日去趟缘来居。” 这是她的安全感来源,可不能出岔子。 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硬笔,这毛笔是一天也不想练了。 “好。”绿杏应声,提醒道:“陈二那边还等着消息。” 陆兰玥正探窗遥看花圃里新冒出的小嫩芽。 黄绿脆嫩,还挂着水珠,颤巍巍的迎风而立。 “不买了。” 陆兰玥最后道。 当初从国公府去缘来居,花了近两个小时,这次不过半小时便到了地方。 陆兰玥特意起得早,到了刚到九点,街上都还很冷清。 她下车后,有一瞬都怀疑走错了地方。 之前来的时候,前门还堆着东西,如今都清理干净,显出全貌来。 正门拓宽,修了石阶,门廊宽敞,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 屋檐灯笼装点,门前流苏,从原来的两层变为三层,看上去贵了不止一个档次。 陆兰玥终于知道钱都去哪了。 缘来居从她接手至今,不仅将所有银两花完,陆兰玥甚至已经开始往里填嫁妆。 最开始她只想开家客栈饭馆,有收入就行,可航道开通,她不由得想点别的。 这西街发展起来指日可待,缘来居真能稳定营收? 她没有雄厚资本,若不想淹没在洪流中,一开始就得站高一点。 不仅要脱离醉仙楼的影子,也要形成自己的风格。 陆兰玥只是提供了想法,但她没想到能完成到这个样子。 这在西街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夫人见谅,还在收拾,等开业再来吧。” 陆兰玥刚迈上石阶,有小二从里面出来,一边将东西往外挪到驴车上,一边说。 “我找——” 陆兰玥话音未落,门帘从里面掀开。 一青年男子正欲跨步外出。 身着墨色衣服,面白如玉,容貌俊秀,只是眉骨到眼尾有条狰狞的疤痕,显得格格不入。 但即便这样,却仍难掩他通身的书生气质。 可惜肩背微弯,少了几分风姿。 只是一眼,陆兰玥自动避让。 青年男子迈出的脚步却是停住,抬手行礼。 “大东家。” 之前搬东西的小二此时也返回至此,听见着称呼,快不会说话了。 “许哥,这、这是——” 这小二是后招的,他知道除去掌柜还有个大东家,但不曾想这么年轻。 跟自己也差不多年岁。 陆兰玥也挺惊讶,她没见过这人,怎么认出自己的。 “在下许明。” 许明侧身,给人掀起帘。 待人说出名字,陆兰玥便反应过来。 ——这是她在街上买下的那个人。 熊掌柜后来提过一句,人颇有学识,便留在了店中。 只是没想到这许明还能认出自己,毕竟当时她还带着帷帽。 大堂内的人多,算盘就坐在柜前,陆兰玥进去就被认出,他一声招呼下,一连串的声音便响起来。 陆兰玥稍稍回眸,见着许明垂眸兀自行了一礼后,往外走去。 熊磊已经迎上来。 比起初见的沧桑,如今真当得上是容光焕发。 “大东家。”熊磊几步上前,“怎么没叫人说一声,我好来迎你。” “不必讲究这些。” 正说着,姜玉成从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厮,捧着礼品。 熊磊面色瞬变。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这店中的人都知道,姜玉成是个对熊磊小妹一见钟情的纨绔。 花天酒地回家路上看了熊茵茵一眼,便追个不停。 熊磊对这人不满得很。 陆兰玥没料到姜玉成这时过来,见两人这边演戏演上了,便先上了楼。 当时以为段竹那边没有院子,陆兰玥留了一间房不对外。 毕竟是给自己留的,房间最大位置也最好,推开窗,就能看见半截河道。 河对岸是东街,眺望远处,隐约能见皇宫的大钟。 “小姐,小心着凉。”绿杏见陆兰玥迎着河风。 她上前将陆兰玥捧着的手炉换下,塞上一个新换的。 陆兰玥离开窗前,李算盘已经拿着账本上来。 “大东家的,您自己看还是我——” 他不敢看陆兰玥,盯着自己脚尖,满脸通红。 不过比起初见都结巴,至少说话利索了。 陆兰玥随意翻了翻,有些惊讶,“这都是你做的?” 账面看着非常的漂亮。 “跟着许、许哥做的。” 许明? 陆兰玥还想再问,却发现眼前的裤腿在抖。 “噗嗤——”绿杏没忍住笑出声,“你抖什么?” 李算盘头垂更低了,“没、没啊。” “下去吧。” 陆兰玥头一次见着这么害羞的人,也是忍俊不禁。 “牧荷。”陆兰玥将手中的账本递过去:“你先看看。” “小姐,我——”牧荷不敢接。 “先看。”陆兰玥用眼神示意人坐下。 眼下没外人,陆兰玥直接起身去了软塌,最近老是犯困,能躺着就不想坐着。 阴差阳错下,缘来居摊子已经越铺越大,陆兰玥心底激动,又难免担心。 这缘来居二姨娘让得并不情愿,苏家家大业大,陆兰玥老担心人使绊子。 不过也或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人家说不定根本看不上这点。 正胡思乱想中,姜玉成和熊磊上楼来。 两人楼下吵得厉害,进了屋,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陆兰玥此次过来也是有事相商,许多东西需要她定下来。 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陆兰玥甚至在此用了晚膳。 缘来居的第三层,是半封闭式。 陆兰玥再看也觉得惊艳。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房间的门墙居然做成了折叠门,可以收起来放下轻纱,跟观景台有得一拼。 陆兰玥隔着黑漆漆的河道,望向对面灯火繁华的东街,忽的有些豪情壮志。 等到时河道亮起,安都万家灯火,这岂不是尽收眼底? “都是许兄的主意。”熊磊喝了些酒,已经有些大舌头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比起陆兰玥,熊磊的感觉更加强烈,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朦胧着眼,看向倚栏而站的陆兰玥,微风掀动她的裙摆,也许自己真的遇到了仙人。 陆兰玥听是许明的主意,有些吃惊,正打算跟人说两句。 今天下午他回来加入商讨局面后,简直事半功倍。 没想到人连建筑方面也很会。 只是熊磊看着她突然哭了起来。 陆兰玥:“……这是怎么了?” “大、大东家的。”熊磊站起来就往下跪,“你、你就是我老、老熊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 陆兰玥忙往姜玉成身后躲,“干什么这是,喝醉了?” 几人把熊磊扶起来,听人抽抽噎噎的说了半天,加上李算盘的翻译,陆兰玥终于明白了。 这缘来居原本就是熊磊的,半辈子心血,后家中变故,不得已盘了出去,梦想破碎,没想到还能有重新经营的那天。 陆兰玥听得唏嘘又好笑。 不由得又想,她就说嘛,正常打工人哪会对缘来居如此费心尽力。 熊磊趴在桌子上哭诉,剩下四人又再次确定了几个重要事项。 河道手续完成能进行使用在四月初一,营业的日子也定在那天,名字更换为云中客。 许明写得一手好字,与人文静的样子不同,颇显狂放肆意。 陆兰玥手撑着脸,这才想起都没时间去逛逛找人做硬笔的事。 等一切白纸黑字敲定后,姜玉成低声问。 “嫂子,我送你回去?” 他刚才一直跟着人喊大东家。 两人没事先商量过,但不约而同的都瞒住了她是陆兰玥,嫁给了段竹的事。 “无事,我带了家丁。” 几人就此散去,下楼时陆兰玥喊住许明。 都是聪明人,知道陆兰玥有话要说,几人快走几步,两人落在后头。 “熊掌柜与我说,你是进都赶考落了榜?”陆兰玥用陈述的语气。 许明很聪明,席间熊磊夸了又夸,显然早已被人折服。 连姜玉成不爽之下也夸了人两句。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贩卖? 陆兰玥侧头看人,“你不会失忆了吧?” “没有。” “你知道,小庙供不起大佛。” 许明侧头对上陆兰玥明亮的眼眸,里面装着很坦然的试探。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缓,是遭逢巨变带来的荒凉平静。 “若东家——” 陆兰玥有一瞬间竟从中看到两分段竹的影子。 “哎,没有赶你的意思。”陆兰玥笑了笑,略微叹息:“只是感觉有些屈才了。” 许明脚步慢了一瞬,陆兰玥已经下了一个台阶。 “忽然想到句诗。” 陆兰玥停下脚步,她回过头,扬起脸,想起似的叮嘱一句。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许公子,这世间,来日方长。”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6. 第 1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第 17 章 回程马车悠悠,街上冷清,只余天边一弯弦月。 冷白月光洒在青青石板,在咕噜咕噜滚动的轮椅上投下一圈圈的光晖。 陆兰玥在缘来居喝了酒,当时只觉好喝,现在后劲上来,有些晕乎乎的。 她倚靠车璧,嘱绿杏将帘子挂起,看月亮跟着马车走。 方才极度的高兴冷却下来,在这万籁俱静中,有种浮萍无依的寂寥之情。 要不说望月思故乡呢,古人诚不欺我。 陆兰玥苦中作乐的笑了一下。 她闭上酸涩的眼,恍惚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过于漫长的梦。 “小姐?”绿杏的声音传来,“我们到了。” 陆兰玥迷糊的睁开眼,刚下马车,遇见了从外回来的齐叔。 “夫人。” 齐叔见礼。 “这么晚,齐叔去哪了?” 陆兰玥有些意外。 现已近九点,往常这时间都该睡了。 “我今晚啊,去替公子送了封信。” 齐叔压着声音,开心却溢于言表。 段竹出事以来,不乏有人暗中递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 齐叔心中的担忧也是与日俱增,这人毫无所求可怎么活下去? 直到前几天段竹忽然让他去找一个人。 用暗号跟人联系上后,约了今晚递了封信过去。 这有牵绊,有来往,就是好事啊。 “送信?” 段竹竟然会主动联系人。 陆兰玥有点好奇:“送给谁啊?” “以前我在府中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齐叔摇头,不由叹息自己这脑子。 齐叔说着,瞄了一眼陆兰玥,又收回视线。 这两天两位主子有些不对劲,想问问夫人是不是生公子气了,又不好开口,失了礼数。 他心中感激陆兰玥,自从夫人过来,院中才有了热闹闹的人气儿。 陆兰玥没注意到这视线。 她还在想送信这事,这惊讶程度,与看到野猪上树相差无几。 奔波一天,陆兰玥也有些累了,回房洗浴。 “小姐,翠儿说这是姑爷送来的。” 擦头发的时候,牧荷从外拿着一个长方形木盒进来。 段竹也还没睡? 陆兰玥坐直了些,伸手接过牧荷手中的盒子,打开。 红绒锦盒里,躺着的竟然是一只……铅笔?! 常见的铅笔样式,中间夹的是木炭。 但这木材用料讲究,外表打磨光滑,顶部还雕花刻纹,纯手工制作,看起来又很不俗。 “这是什么?”绿杏从后看了眼。 “铅笔。” 陆兰玥看躺在锦盒里的笔,不觉好笑,这可能是铅笔最贵气的时候了。 但好像也担得起。 她拿在手中,不自觉夹在指尖转了转。 久违的感觉! “铅笔是什么?”牧荷有几分惊讶。 陆兰玥这才想起来,她们应该没见过硬笔,但段竹怎么知道的? 她想了会,好像只有自己扔在书房的图纸。 无聊时,陆兰玥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最多的是笔。 毕竟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也是用来写字的。”陆兰玥握着笔,虚空写了几下。 “啊这个啊。”绿杏应声,随即又道:“我以为姑爷送礼赔罪了。” 陆兰玥一愣:“他赔什么罪?” 绿杏也一愣:“姑爷不是惹你生气了吗?” 细问之下,陆兰玥才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生了段竹两天的气了。 怪不得刚才齐叔那种眼神。 “没有生气。”陆兰玥强调,顿了顿又说:“至于不让买药,是因为算日子本来也该停了……但此后确实不能再管相关的事。” “是。”两人齐声应道。 绿杏藏不住话,忍了又忍还是问:“是因为那位苍老板吗?” 小姐改变想法就是苍老板来之后。 陆兰玥应声:“嗯。” 苍承安后来的话对她影响不小,也解开了陆兰玥的一些疑惑。 比如为什么柳舟说段竹活不了多久,为何重金请不来大夫。 ——是因为有人要段竹死。 官场里面弯弯绕绕太多,陆兰玥分不清,但简单的道理还是懂。 其实她并没有改变段竹去留的想法,只是对有病能治却不治的一种天然排斥。 但大人物眼里,她的行为就叫变数。 陆兰玥不想死,她也不敢赌。 所以她不能再插手段竹的事——不再盯着人喝药,也不管人腿上的伤什么的。 其实这样也好,本就是她一头热,也不必再为难段竹配合她。 “可、可是小姐,奴婢斗胆——”绿杏坑坑巴巴的说,“我看那个苍老板不如姑爷,何况被发现后是要杖毙的。” 比起那位苍老板,绿杏还是更喜欢姑爷。 陆兰玥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想哪去了?” 她屈指敲了敲绿杏的额头,“不要这么恋爱脑!” 绿杏捂着脑袋。 可是这一切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背人出嫁,玉佩,上门后小姐对姑爷态度就变了。 她跟牧荷都忐忑好多天了,要是小姐真的跟苍老板好了,她们要怎么瞒? “你们俩这——” 陆兰玥简直气笑了,摆烂的摊在椅子上。 为什么别人的穿越,身边的丫鬟就是什么人都认识,知道。 她倒好,天天反过来科普。 陆兰玥深吸口气,认命的给两人讲完苍承安的身份和来龙去脉,并嘱咐两人多个心眼。 毕竟苍承安都敢来骗他,万一哪日用身份压一压这两丫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听完,皆是齐齐怔住。 她们从小想的只是将主子伺候好,若是能有个好归宿,便已足够令人艳羡。 最大的斗争不过是去争夺一些布料木炭,一些新鲜吃食。 陆兰玥见两人被吓住,正准备宽慰两句,牧荷忽然道:“那苍大人这般,是与姑爷有仇吗?他不好明着来,便从小姐这边——” 她对上了陆兰玥赞赏的眼眸,又不好意思起来:“奴婢这是胡乱揣测——” “很好。就要多想。” 陆兰玥身边连个能提建议的人都没有,能有人多想想挺好的。 “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至于苍承安说的,是因为与陆青石有交情,所以护着自己,陆兰玥是一个字没信。 她不自觉又转起了笔。 朱红色的铅笔在葱白如玉的指间中,转得又稳又快。 还得是要钱,有钱了哪管这么多,跑路也行啊。 陆兰玥心中叹气。 “这听来吓人,实则与我们没多大关系。” 陆兰玥仔细想了想。 苍承安的话不假,肯定有人想段竹死,可难道就没人想他活吗? 如果真的那么危险,柳舟也不会同意她非要嫁给段竹。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陆兰玥一锤定音。 装聋作哑的人往往才能活得更久。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回事,陆兰玥失眠了。 前半夜一直翻来覆去,惹得绿杏也不敢睡,老是过来看。 陆兰玥一顿解释,终于让人去睡觉,自己接着在床上烙饼。 身体说困了,脑袋说不,你不困。 凌晨一点的打更声都响过不知多久了,陆兰玥还没睡着。 反复翻转中,陆兰玥忽然想起,可能跟酒没关系——今天谈事的时候没注意,喝了许多茶。 她天生对茶敏感,连奶茶都只能在上午喝,不然就得失眠。 睡不着,也没有手机玩,只能硬熬。 造孽啊。 陆兰玥不由垂泪。 在头晕脑胀中,耳边隐约传来笛声,断断续续却动人心弦。 陆兰玥一下坐起来,凝神听了会,好像被带回先前清冷的月光里。 那些被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上来。 陆兰玥悄悄起身,提着灯,蹑手蹑脚的出门,循着笛声而去。 偷偷掩上后门的时候,陆兰玥忽的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左边小人:我就是看看 右边小人:万一出什么事呢? 左边小人:能出什么事? 右边小人:万一撞见什么,被灭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左边小人: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没有用。 右边小人一看,不争气的主子已经提上灯,往后街去了。 我只是看看。 陆兰玥想。 她迎着风,裹了裹披风,突然想到被海妖歌声吸引的水手,真的,这搁谁能忍住啊! 在你迷失方向时,很难不与音乐共情。 通过屋舍,靠近河堤,笛声就清晰起来。 陆兰玥听不懂吹的什么曲子,但从心底感到震撼——非常的磅礴大气,可又奇异的荒凉刺骨。 远远的瞧见了火光,陆兰玥闻见了风送过来的,烟火纸钱的味道。 这是在祭奠什么吗? 陆兰玥熄了手中的灯,没打算再靠近。 她裹紧披风,寻了处石阶坐下。 陆兰玥一直都很喜欢管弦乐,以前大学时还加入过笛箫社……最后只剩了装备,是一点没学会。 很快曲尽。 陆兰玥默默等着,可再没有笛声响起。 这就走了? 陆兰玥疑惑的抬眸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陆兰玥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下意识的想看看人去哪了。 可等她走近,蓦的脊背一凉。 风中还有纸钱刺鼻的味道,河堤旁却空无一物。 没有灰烬,也没有人。 月光清冷朦胧,河面波光粼粼,暗色似乎要破水而出,天地空旷,目之所及只有自己一人。 不要慌,不要慌。 陆兰玥飞速转身往回走。 没有鬼,没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在心中反复强调。 陆兰玥死命捏着手中的灯笼,额间渗出冷汗,后背发凉。 别回头,别回头。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兰玥胸膛急速起伏,后背阴凉感越来越重,心跳震耳欲聋。 逼近背后了! 陆兰玥屏住呼吸,猛的回头。 呼—— 腿一软,陆兰玥往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地。 “是你啊。”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7. 第 1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8. 第 18 章 段竹向陆兰玥伸出手。 陆兰玥盯着人看了两秒,将自己沾着灰尘的手搭上去。 忍不住问:“刚躲哪了,我以为撞鬼,太吓人了。” 段竹手掌宽大有力,掌心指腹都有薄茧,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如玉,反而干燥温暖。 这温度裹着陆兰玥冷透的指尖,暖烘烘的,心里也颤了颤。 段竹手上用力,将陆兰玥拉起来后才道。 “抱歉,不知道是你。” 他说着带陆兰玥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人往下看。 陆兰玥一边拍身后的尘土,一边谨慎的观察了几秒。 当在段竹的轮椅上看见了挂着的玉笛,这才定了心。 要是这段竹是臆想出来的可就遭了。 陆兰玥——擅长用想象吓死自己的第一人。 两人靠近河边。 河水远看平静,但毕竟很深,陆兰玥总感觉段竹轮椅一出溜,就得掉河里去。 她伸手拽住轮椅,“你别靠太近。” 段竹侧首看了人一眼,听话的将轮椅往后退了些。 陆兰玥犹豫着上前两步,探出头往下看。 河堤下,竟有一个暗坡,恰好被拱桥廊柱遮挡,她方才完全没注意到。 “怪不得我什么都没看到。那你躲——” 躲什么。 陆兰玥话没说完。 她不由想起前几天院中来的督查,看到祠堂的纸钱时好一番盘问。 幸好提前收起了牌位,不然信佛的借口也不够用。 那天后,便连祠堂也撤了。 所以不怪段竹如此谨慎,私自出院,还烧钱祭奠,哪一点都需要躲。 段竹浑身素白,眉眼安静,未束冠,发丝被风吹得散乱。 他腕上缠着孝带,那本应戴在额间,想来是方才惊觉有人才扯下的。 “对不起。”陆兰玥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出来。 段竹微微摇头,示意不必为此道歉。 “吵到你了吗?” “没有,今日喝了太多茶。”陆兰玥揉了揉眉心,“睡不着。” 她目光落在那玉笛上,“刚才那首曲子很好听。” 段竹沉默了两秒,忽的道:“这是阿娘写的……今日是她的生辰。” 陆兰玥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人伤疤。 “她就爱听人夸,能高兴得蹦起来。” 段竹垂眸,素来平静的语调带了些无奈和宠溺。 陆兰玥听过不少段家的事,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段重落少时纨绔不着调,段夫人姜莹内敛沉静,没人看好的婚事,到最后成了佳话。 内敛沉静的姜莹越活越活泼,经常跟段竹统一战线,气得段重落吹胡子瞪眼。 陆兰玥那时听着巧姨时不时就要留下眼泪的回忆,也忍不住唏嘘,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如今方觉,置身其中的段竹到底有多难捱。 失去才是痛苦的根源。 这孤独感,与她独在异世也差不了多少吧,但至少大部分时间自己是开心的。 没等到陆兰玥说点宽慰的话,段竹已经转了话题:“事情谈得如何?” 两人慢慢往回走,陆兰玥将昨日商讨的事情说与段竹听。 “这许明——” 段竹听完,有些奇怪,这般才能不像能屈居缘来居的。 陆兰玥说了一下来龙去脉,段竹放心之余仍然强调:“还是要提防些。” “嗯。”陆兰玥挺开心有人跟自己忧心同样的问题,“感觉没什么问题,而且有玉成看着,出不了错。” 段竹侧眸。 月色朦胧,陆兰玥明显不习惯夜路,走得小心翼翼,她手中提着灯,却没有点亮。 是因为顾虑着段竹不能被人看见。 她很聪明,却太善良,哪怕想到坏的情况,却总带着赤诚的天真。 “玉成就一定可信吗?” “啊?”陆兰玥心提起一秒,又笑,“他骗我做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段竹沉默。 “不说话什么意思,我两可是盟友哎。”陆兰玥略微弯腰盯着人,“你会骗我吗?” 两人对视,都没有退让。 “……不会。” 最后,段竹低声。 “但——” “那不就得了!”陆兰玥很快应道,她重新看着脚下路,“我相信你。” 段竹铺垫到嘴边的话,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前天苍承安来,他知道。 段竹当时略不放心,到偏厅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苍承安弯腰替人整理耳边的发。 上辈子,段竹知晓陆锦月与人暗中欢好。 他本以为是这御赐亲事拆了两人,只当没看见,等自己死后陆锦月可以再嫁。 这世嫁过来的变了人,段竹没想起这事,直到苍承安的出现。 他觉出不对劲。 ——或许苍承安最后设计弄死自己,不是为了陆锦月。 这两日,段竹反复回想死前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浑浑噩噩,穷困潦倒,身体破败双腿肿胀,靠酒止疼,不知外事。 究竟发生了何事,要这般急切的让他死在六月前。 这其中事情太多,暂且不提。 段竹不知道陆兰玥跟苍承安是什么关系,不好直接开口。而今天时机正好,便铺垫下来,想着借此提两句。 若如前世,陆兰玥也倾心苍承安……他不会容忍这威胁存在。 若不是,也提醒人几分,免得陆兰玥遭受不利。 但陆兰玥的反应打断了这节奏。 段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为优柔寡断。 他在犹豫。 若真如前世…… “怎么了,感动得说不出话?”陆兰玥见人一时没声,她侃了句,又低了声:“我要跟你说个事。” “前两天,来了个教书先生,你还记得吗?” 段竹转着轮椅的手用力几分,指尖传来刺痛——那是将铅笔的圆木掏孔时,划出的,还未好透的伤痕。 “记得。” “那是苍承安。” 陆兰玥低声。 她这两天想了很多。 睡前她同绿杏牧荷说,不关她们的事,其实苍承安当时还有一层意思她没告诉两人。 苍承安希望陆兰玥能跟他联手——如果段竹没死。 “我还在国公府时……” 陆兰玥将自己与苍承安的接触,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苍承安在威胁她站队——他甚至没有威胁,因为觉得这答案太过理所当然。 陆兰玥第一时间也确实如他所愿。 段竹从陆兰玥说出苍承安三个字时,心中仿佛雨滴落在水面。 随着人的话,涟漪慢慢扩大。 到最后,荡起自己都不知道的波澜。 “你为何告诉我?” 她大可装聋作哑,若自己不是重生,察觉不了分豪。 段竹没发觉,在心底他松了口气。 没有对陆兰玥动手的可能……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陆兰玥抬眼望了眼天边弦月。 可能是今晚愁思发作,emo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能是昨晚睡前,陆兰玥去了书房一趟。 她本想感谢一下段竹,毕竟那铅笔也不是一两天能做好的。 只是段竹没在书房,只有案桌上摊开的纸,被风掀动。 陆兰玥拿起本书准备压一压,同时看了眼段竹写的内容。 她这才发现段竹成天陷在书房里,写的都是一些治国之策。 陆兰玥在失眠的时候反复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在经历这种事后,还愿心存天下。 她自诩做不到,觉得有病的同时,很难不动容。 如果段竹不存于世,陆兰玥希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死于不明不白。 “可能因为,你长得好看。”陆兰玥望着段竹,最后笑道。 只怪段郎生得实在美丽,让人压根不忍心。 她笑完,又道。 “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就像在柳舟面前暴露本性,在安王与段竹中选择后者,缘来居交给熊掌柜打理,然后如今的苍承安。 谁能预知选择背后的结果? 若柳舟接受不了大变的女儿,段竹残暴是个恶人,熊掌柜卷款潜逃,苍承安直接对自己下手…… “因为我毫无办法。”陆兰玥将自己的心思一点点摊开在人面前。 “我只想安稳度日,官场之事太复杂,可我既然嫁给你,就避不开,若注定要死,我也希望死得明白。” “当时我答应你,在你之后,给齐叔巧姨自由。” “我还能给你、段老爷跟夫人立碑。” 前提是她能活,而且是富余的活。 原本陆兰玥想得简单,以为罪臣之后便真的约等于流放,无人问津。 她只要安稳度过,与段竹氛围融洽,两人以礼相待,这样就够了。 但如今这样显然不够。 她需要一个可以交心的,真正的盟友,或者说是朋友。 在苍承安与段竹之间,她宁愿相信后者。 “我就是在道德绑架你。”陆兰玥深吸了口气,“希望你巴不得我活下去,会帮我。退一步,我希望就算你死了,也能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不要影响到我。” 段竹抬眸望着眼前的人。 她面上镇定,眼中却依有心有不安,觉得自己干了坏事。 “你以前——” 段竹想问人醒来成为陆兰玥之前,是什么样的。 他早就觉出陆兰玥的不同,一个人就算失忆,但基本生活行为习惯不会忘。 就算是重生,也不该是这样的人。 如此独特。 他能回到自己的以前,那现在的陆兰玥不是陆兰玥,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之前他确定了人的无害,便不再深追,此刻却忽的想知道。 陆兰玥一心等着人表态,被突然的问题问懵了,“什、什么以前?” “没什么。” 段竹想起陆兰玥平日的努力掩饰——她不想让人发觉。 “我会帮你的,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段竹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兰玥心一松。 她能当一个乖女儿,给柳舟慰藉;当初给熊掌柜股份,希望人用心。 但能给段竹的,就只有一个承诺。 幸好,段竹在意。 “明日——”段竹看了看天色,“便从后日开始如何?”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院子。 陆兰玥知道段竹说的是教她学习的事,应下来。 她挥了挥手,“晚安。” “晚安什么意思?”段竹忽然问。 陆兰玥也是愣了愣。 她只要心情一飘,就容易冒出这些词汇,往日也有不少这种情况。 但段竹从没问过,今日却问了。 “就是睡觉前的一种告别语,祝对方能好眠。” “很有趣。”段竹点头,嗓音低磁,“那,晚安。” 陆兰玥被段竹转瞬即逝的浅笑迷晕了眼,怔愣的看着人往厢房去。 墨发飘扬,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轮椅。 “哎,段怀朗。” 陆兰玥小声的喊,待人侧身看过来,就笑弯了眼。 “你想不想喝酒啊?” 后来段竹脑中有了许多与陆兰玥的记忆,但他永远清晰而永恒的记得那一幕。 陆兰玥站在月光下,眉眼生动,声音软而清脆的唤他。 哎,段怀朗,你想不想喝酒啊? 这世间,好像并不是毫无可念。 也许只是在无眠的深夜,有人问你想不想喝酒。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8. 第 1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9. 第 19 章 夜色清凉,两人对坐于书房外廊下。 “这是从缘来居带回来的。” 陆兰玥没叫人,自己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摆上,两小坛酒,还有些卤菜。 不仅悲愤:“他们吃得比我还好。” 自己可是连大米每天都只能吃一顿呢! 陆兰玥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吃不惯面食,也吃不惯小面。而这边的大米指的都是小米,精米才是水稻,价格也非常的美丽。 想起以前晶莹饱满便宜好吃的大米饭,陆兰玥不由得再次感叹袁爷爷的伟大。 “你可以缩减他们的用度。” 段竹知道人当了些嫁妆的事。 他上下看了陆兰玥一眼,问得很犹疑:“你平日——” 两人没一起用饭,但自己的吃食并不差。 “不至于,只是有些吃不习惯。”陆兰玥看穿人想法,“我随便说说罢了,他们也没有铺张浪费,今日本来也要试菜试酒。” “这酒挺好喝,我当时就想着让你尝尝。” 陆兰玥指了指桌边的两个小坛子。 这是她今日定下的主酒,买配方就得花不少钱呢。 段竹肯定喝过不少好酒,给人尝一尝,要能不逊色就好了。 专门带回来的? 段竹神色微动。 “你喝醉过吗?”陆兰玥解开酒坛上缠着的红绳。 “没有。” “我也没有。”陆兰玥笑。 她以前都一直想试试醉了什么感觉,可都没有机会,而且毕竟喝酒伤身。 只是今天格外想,一醉方休。 陆兰玥捧起小酒坛给两人倒酒。 “按理你不该喝酒的,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左右不如快乐一些。反正你也——”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 陆兰玥收住话音。 在对于晚期病人的治疗方案上,她是典型的,比起延长生命周期,更注重提高生活质量的支持者。 但这话不管如何听着多少有些不礼貌。 好在段竹并不在意。 他伸手接过陆兰玥手中的酒坛。 “我来。” 陆兰玥需要两手捧着的小酒坛,段竹单手拿起,轻松得像是用酒壶。 陆兰玥便心安理得的不动了。 她将散落的发丝挽在耳后,然后举杯。 “干杯~” 段竹举杯回礼,不防陆兰玥拿着酒杯凑上来,发出‘叮’的一声。 他顿了顿,眼见着陆兰玥抬杯喝了,也跟着举杯喝尽。 “怎么样?”陆兰玥眼巴巴的看着人。 段竹放下酒杯,感受了一会。 “很特别。这什么做的?” 陆兰玥一听眼睛就亮了。 要的就是特别。 其实她不是没喝到更好喝的酒,但买不起,不管是配方还是之后的原料。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木花来着。”陆兰玥对这也不清楚,看向另一坛:“还有这个尝一尝。” 段竹依言,给两人倒上第二种。 味道怎么一样? 段竹意外,但没隔两秒,本来是清冽醇香的味道如火山爆发,酒液滑过的地方,感觉都要燃起来。 “咳咳……”段竹闷咳了两声,“有些烈。” “是的。”陆兰玥眯了眯眼,探头看了眼的杯子。 “你全喝啦?” “是我忘了提醒你,没事吧?” 第一种口感清冽,酒味浅淡醇香,段竹下意识以为是同类型的。 段竹摆手,“这同一种原料?” “嗯,是不是很神奇?” 陆兰玥当时就觉得很满意。 “这就是加了最普通的烈酒后,不仅能保持原有口感,还增了刺激。适合不同需求。” 这还是许明提议并试验出来的。 段竹点头,他以前宴会时也喝过不少佳酿,但口感过于细致,反倒失了真。 “缘来居现在可大变样啦。”陆兰玥撑着下巴,目露笑意:“等日后带你去看。” 段竹默了默。 “……好。” 两人你来我往,心里都装着事,断断续续说着话,很快就喝完一坛。 陆兰玥靠着椅背,目光跟着段竹倒酒的动作移动。 又往上移,落在人泛红的喉结,清晰的下颌线,再是那双沉静的桃花眼。 “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段竹抬眸,见陆兰玥脸颊坨红,双眸迷离,已然是有些醉了。 陆兰玥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直接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抬着眸憋声憋气的问人。 “你真的不打算找大夫治一治腿吗?” 方才在河边,陆兰玥其实看到了影子。 看着那轮椅,她是真替人遗憾。 段竹本该是鲜衣怒马少年郎,而不是这样困于轮椅,将伟大抱负寄于纸间。 里面的善意太过纯粹,段竹神情复杂。 “你不恨我吗?” 陆兰玥该恨他的,不管是因为这亲事,还是他家发生的事。 “我恨你做什么?”陆兰玥歪头,“这一切又不是你想的。不过我当时倒是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 陆兰玥脑袋离开桌子,“害怕死啊,怕你特别凶。又担心想找个工作养活自己都不可以。” 她那天去给段竹买药的时候,也存着心思看看这的医疗状况,有没有可能重操旧业。 看过之后陆兰玥便知道毫无可能。 不说卡在这的巨大性别鸿沟,就是她自己对药材也是知之甚少,脱离现代医疗的检验结果,以她研培生的经验,压根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早知如此,”陆兰玥自嘲的笑,“我还熬夜做什么,白卷啦,不如对自己好一些……恨死那个司机了。” 段竹此时几乎是确定,陆兰玥身体里的应该是另一个灵魂。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世界。 “来,喝。” 陆兰玥举杯。 段竹已经学会,抬手,两杯相撞,清脆叮一声。 陆兰玥很满意的喝完。 “不过现在好啦,有了缘来居,应该饿不死啦。” 她已经有些醉了,前言不搭后语,基本是想到哪说到哪。 段竹见人递过来示意倒酒的酒杯,没动。 “你醉了,少喝点。” “嗯-不。”陆兰玥摇头,自己就去拿酒坛,她还记挂着段竹一手拿起的事,也想那样做。 她清醒的时候都做不到,更别提此刻手脚发软了。 掌心一滑,酒坛就往下掉。 陆兰玥心中跟着一掉,眼看要摔在地上,被段竹稳稳捞住。 “吓死啦。”陆兰玥松了口气。 “不要胡说。” 陆兰玥眨眨眼,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段竹说的是,不要随便说死字。 好迷信。 陆兰玥心中笑,嘴上乖乖的应了声好。 她抬眸看着天边星辰:“真漂亮啊。以前看星星还得去旅游景点花钱。” 段竹有些听不懂了。 但他也听得不是很清楚,脑子里全是被陆兰玥勾起的从前。 隔了两世光阴,段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出事前的那段岁月,也只是不敢想起罢了。 无数噩梦交织,总在深夜一刀刀将人扎醒,疼痛到天明。 “——但我还是怀念。”陆兰玥将手中的酒喝下,“我也好想我的崽崽。” 段竹正将酒满上,闻言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分。 “崽崽?你有……孩子了?” “是啊。”陆兰玥笑眯了眼,她醉醺醺的到处找了找,小声嘟哝,‘我手机呢。’ “找不到了。”陆兰玥终于放弃,有些可惜。 “没法给你看了。特别乖特别可爱。” 是她小区里流浪猫妈妈下的崽,一只小橘子,特别可爱! 段竹看着又趴回桌子的陆兰玥,她脸上的笑容幸福又落寞。 “那他在哪?” “在哪?” 陆兰玥直起身子,被自己的广袖绊了一下,像是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处境,差点想掉泪。 “在哪也跟我没关系了。” 段竹此时才理解,为何陆兰玥愿意嫁过来。 她已经不在乎这些,心里早有所属,不过是想安度余生。 “节哀。”段竹也不知道说什么。 陆兰玥此时已经喝得神志不清,听见声音自动举杯上前,“你也是。” “不过我运气还是挺好的。”陆兰玥望着段竹,觉得眼前人比天上的星星都还要好看得几分。 “你真的好漂亮。” 段竹被酒呛住,咳了两声。 “真的!眼睛好看,鼻子好看,手也好看。肩宽细腰的。” 陆兰玥脑袋晕晕,目光却很直。 “你醉了。”段竹将人手中的酒杯夺下,不让陆兰玥再喝。 陆兰玥乖乖的松手,笑眯了眼,活像一副浪荡子的神态,“声音也好听。” 段竹:“……” 他开始在想,这人醒来还记不记得? 屋檐下挂得有铃铛,连着丫鬟连房,段竹正准备伸手拽,那醉鬼却不知何时摇摇晃晃过来。 陆兰玥一把拽住段竹的手腕。 两人都一时怔住。 陆兰玥居高临下的看着段竹,她慢慢伸手,手指停在段竹眼前——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睫毛。 “是真的耶。” 陆兰玥眼睛亮了亮,她早就想碰碰了。 “坐好。” 段竹见人要歪倒,下意识伸手扶。 大手在陆兰玥腰上一扣,顺势将人按在旁边的凳子上。 “段竹……”陆兰玥被这一晃,脑袋晕得厉害,在响起的铃声中嘟囔,“你都没有情绪的吗……” 段竹动作一顿,陆兰玥已经枕着自己的臂弯,闭上了眼睛。 绿杏很快从屋里出来,还没靠近就闻见浓烈的酒味。 小姐趴在桌子上,旁边是段竹,一身白衣似雪,一如既往的沉静,只是面有倦色。 “喝醉了也可能是困了。”段竹说,“扶夫人回去休息。” 绿杏应是,试着将陆兰玥扶起来。 ——扶不动。 差点将人出溜到地上去。 “小姐?”绿杏唤了几声,陆兰玥不耐烦挥手,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她只得又喊牧荷来,俩丫头没干过什么粗活,力气小,将人扶上背都困难。 正在此时,姜玉成从外进来。 他是翻进来的,手里还抱着酒,看到这也是一愣。 “有人陪你喝酒了啊。” “嫂子喝醉了?”姜玉成将酒放下,看俩丫头费劲的样子,“我来吧。” 他弯腰,扣住陆兰玥的肩背和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陆兰玥被折腾了这么一阵早就烦得不行,猝然落尽一个怀抱,脑袋蹭了蹭,下意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两个丫头连忙赶上去,牧荷落在后面,冲段竹福礼,没敢看人的神色。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19. 第 1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0 章 等陆兰玥醒来,已是傍晚。 她全身酸软,头晕脑胀,肚子空空,想吐又吐不出来。 “太遭罪了。” 陆兰玥又干呕了几下,喝下绿杏端来的醒酒汤,瘫坐在椅。 “小姐昨日怎么喝那么多,”绿杏有些懊恼,“我都没发现。” “睡不着。”陆兰玥揉了揉额头,“对了,姑爷醒了吗?” 陆兰玥记得段竹也喝了不少。 自己……昨日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记得自己乱七八糟地说了许多…… 陆兰玥猛地坐直,她是不是提到了现代的东西? 而且,好像调戏了段竹? 啊死流氓。 陆兰玥骂了自己一声,果然酒壮色胆。 “姑爷醒了,还来看过你呢。” “看我做什么?” 陆兰玥有些心虚,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小姐你睡太久了,我们都很担心。”绿杏委婉道。 陆兰玥明白过来,是怕自己醉死过去,她好笑地摆摆手,“昨日是你们把我弄回来的?我没胡言乱语吧?” 陆兰玥有些不确定自己是断片了,还是睡过去了。 “昨日是姜公子将小姐送回房的。”绿杏说。 “姜玉成?他来做什么?”陆兰玥有些奇怪。 “不知道。”绿杏猜想,“好像是陪姑爷喝酒来着。” 陆兰玥应了声。 昨日是段竹娘亲的生辰,姜玉成应该是因此来陪他的吧。 “要说什么?”陆兰玥看绿杏欲言又止。 不会自己对姜玉成也耍流氓了吧? “昨日牧荷与我说,姑爷看见姜公子抱你进屋,挺不开心的。” 陆兰玥瞪大眼,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要瞎说。” 虽然醉了动手动脚,但陆兰玥醒着的时候可有自知之明了。 段竹那般如月之人,最好不要谈感情。 “我以为小姐也喜欢姑爷。” 绿杏说这个,只是想让陆兰玥开心一下。 “一天脑袋里在装什么。” 陆兰玥语重心长。 “当务之急是搞钱。等以后有钱了,一切稳定后,再去挑个好看的。” “到时候给你和牧荷一人发一个。”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绿杏涨红了脸。 陆兰玥还准备逗人两句,听见牧荷略显心虚的声音传来,“小姐……姑爷听说你醒了,特来探望。” 牧荷让开,段竹从门后拐出来。 陆兰玥:“……” 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段竹应该没听见吧? 段竹看陆兰玥面色惨白,眼睛里蔓着血丝,看起来格外憔悴。 “以后别这么喝了。” 昨天陆兰玥喝得过于熟练豪放,他以为人酒量还不错,也没盯着人。 陆兰玥点头。 不过她感觉自己反应这么大,除了喝酒,也有熬夜的关系。 以前熬到两三点,第二天还能起来打工,现在熬夜跟被人打了似的。 “我——” 陆兰玥揉了揉额头,在想怎么道歉。 看见段竹她就想起昨天自己的说的话做的事。 碰了段竹的睫毛,还夸人腰细什么的。 脑中回想时,陆兰玥的眼神不自觉又在人身上跟着走了一遍,直到段竹声音响起。 “陆兰玥。” “啊?” 陆兰玥很久没被这么连名带姓喊过,她猛地回神,发现段竹耳廓泛红,眼里闪过一瞬的羞愤。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 这什么意思,陆兰玥耳根也跟着红了。 不是我以前也偷看,人不是这反应啊…… “我这有封信,给你看看。”段竹从袖中取出信。 “啊,好。” 陆兰玥应声,有些不自然地接过。 救命,这气氛怎么怪怪的啊,陆兰玥心中嘀咕,这两丫头也是,跑哪去了。 不过等陆兰玥打开信后,神色便冷下来,她揉了揉额头,坐回椅子。 门外,两个丫头守着,忍不住小声讨论。 “牧荷,你有没有感觉小姐和姑爷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绿杏想着刚才的画面,“但夫人说过——” 当时柳舟曾交代过她们,要看着小姐,两位主子关系和睦就行,不必过于亲密。 牧荷皱着眉。 “虽是如此,但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再说两位主子关系好总是好事。小姐这生意在外,要是姑爷不支持,总归是麻烦。” 牧荷说完,见绿杏张大嘴,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小声地问。 “怎么了?” “就觉得牧荷你变了好多。”绿杏眼里冒光,“好厉害——都能想到做生意这些。” 牧荷最近跟着齐叔巧姨,确实学了很多,她庆幸又很忐忑。 “你想学吗,我们可以换着——” 绿杏牧荷一起进的府,牧荷天性木讷少言,没少受绿杏照顾,两人关系也很好。 近来她时常会担心,小姐这样安排,绿杏心里不舒服。 绿杏瞪大眼,急忙摆手。 “我不,我看着脑袋就疼,我就想伺候在小姐左右。有牧荷一人厉害就够啦。” 她说着凑上去亲亲密密地挽着人胳膊。 牧荷也跟着笑起来。 由于人手的缺少,最近都忙了许多,难得有如此说闲话时间。 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门从里面打开。 “姑爷我送你。”牧荷道。 段竹摆手,“不必。” 他的轮椅早已换上陆兰玥设计的,外圈加了一层,可以自己推着走。 陆兰玥靠着门,见段竹那边齐叔跟上,才转身回屋。 “小姐,你心情不好?”绿杏看着人面色,好像是有点生气。 陆兰玥摆了摆手。 “脑袋有些疼。有吃的吗?” “有,一直温着呢。”牧荷转身去取。 “我给小姐按按头?” 陆兰玥睁眼,“你还会这手艺?来来——” “我们之前学过。” 绿杏笑。 不得不说,力道合适,陆兰玥跳动的神经被慢慢安抚,心绪渐缓。 “锦月出嫁的日子定在多久来着?” 前头一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但陆兰玥没注意那日子。 “四月初二。” 四月初二,刚好在云中客开业后一天。 “听说宴席要大摆三天,红妆铺地到王府。”绿杏有些不忿。 “这么有排面。真有钱啊。” 陆兰玥说着,神色忽地一僵。 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何这两天情绪格外不佳了。 “绿杏。”陆兰玥有点想哭了,很多事堆在眼前,她都忘了还有月经这回事了。 “你们来月事用什么啊?” “小姐,你来月事了?”绿杏一愣,继而喜道。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陆兰玥不明白绿杏表情怎么跟中彩一样,而且快有三个月了,自己月经没来,她俩都不关心的? 还是说,陆兰玥心脏狂跳,这里的人都是三个月来一次? 可惜,是陆兰玥想多了。 在绿杏的絮叨中,陆兰玥才知道是因为这是初潮,之前婚配没那么急,这也是原因之一。 这里没有方便的卫生巾,用的是将纸张塞进缝制好的布条里,最后缠着腰上,非常没有舒适性。 一通忙活下来,陆兰玥躺上床,心中将卫生巾纳入有钱后的计划中。 钱还没有,怎么花已经排起了长队……真是惆怅。 因着这事,本来计划的第二天开始学习,推到了两天之后才开始。 “好些了吗,可要再歇歇?” 就这两天功夫,陆兰玥好像被折腾得瘦了些,上吐下泻,又吃不下东西,脸庞发白清瘦。 “没事。”陆兰玥摆手。 她以前也痛经,但没有这么不舒服,这次可能也有喝酒的原因。 段竹也没再多说,见陆兰玥往靠窗的地方坐。 “坐这边?” 陆兰玥听话地挪过去,她坐哪都一样,只是看到段竹飘动的头发,才发现他是想给自己挡偶尔吹来的风。 她笑了笑,认真听段竹讲。 段竹还做了计划。 教的内容涉及面非常的广,大概会持续三个月左右,结束在七月份前。 “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段竹问。 陆兰玥看着那个结束时间。 如果没记错的话,段竹的禁足期限就是在七月。 她没多问,看着时间表,有种回到高考前夕的感觉。 “没有,来吧!” 陆兰玥从此又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而且段竹真的巨严厉,想偷懒都不行。 “段竹~段怀朗!求求你了,休息一会吧。” 陆兰玥要抓狂了。 “我记得脑袋疼。” 这官阶职能,银两之间的换算,官银私银,地契买卖,太多要知道的东西。 段竹放下书,看了陆兰玥一眼,“两刻钟前,你刚歇过。” 陆兰玥瘪嘴。 她也知道,可能是到了烦躁期,学不了一点。 去院子里走走也好啊。 “你以前求学,是不是也有不想学的时候?”陆兰玥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说完又觉得这个突破口不对,小声嘟囔:“你这种学霸应该不会有厌学的时候。” “也有。”段竹道。 陆兰玥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段竹在她心中,就是标准的,根正苗红的学霸,生来就是人类的福祉。 比如遇到这种事,要是换成陆兰玥早就摆烂了,绝不可能每天废这么多心思。 “嗯,差一点从国学堂除名。” “哇,展开说说。” 陆兰玥好奇,不知道段竹做了什么,还要被开除。 段竹显然没有细说的打算,只是道。 “时间也可以不用这么赶,只是——” 陆兰玥明白过来。 只是他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 “进程不能慢,但你随时可以停止。”段竹的目光近乎温柔,“你其实可以——” 她其实可以不学这些。 ——但如果这样,她当初直接嫁给安王就好了。 “但这样的话,你想挑好看的,还要一人发一个,可能会有点困难。” 陆兰玥:??? 所以她那天的话,段竹不仅听见了,还记住了。 陆兰玥木着脸,看向段竹。 段竹平静回视。 最后还是移开眼。 “快背。” 陆兰玥扬眉,不自觉勾起唇角。 只是拿起书一看,又忍不住叹气。 “再坚持两日。”段竹严厉的声音柔和了些。 两日后陆兰玥就可以休息一天。 “来吧,我能行。” 陆兰玥重振旗鼓。 “好,一刻钟后抽问。”段竹满意。 陆兰玥:…… “啊——” 她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进立起的书里。 “我觉得,我也不是很行。” 春光探进来,落在陆兰玥发顶,染了柔和的光,也照亮段竹唇角浅淡的笑意。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第 2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1 章 这早起贪黑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天,陆兰玥终于等来休息日。 她本打算一觉睡到中午,却因着生物钟模模糊糊六点就醒来。 昨晚下了雨,此时还未停。 滴滴答答地落在砖瓦上。 陆兰玥陷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听着雨声,倍感幸福地睡过去,直到午时才起。 用过膳,春雨渐歇,陆兰玥去看花圃里的花,在转角处看见了段竹。 他没撑伞,身边也没人,发丝上沾满了晶莹的雨丝。 “淋到雨了,没感觉?” 头顶突然撑起了伞。 段竹稍稍抬眸。 陆兰玥站在他身侧,正看花圃里的花苗,担心被风雨给吹折了。 她穿着一身嫩绿襦裙,外头罩着翠绿的纱,头发盘上去,露出修长纤细的颈。 “准备待一会就回。” 段竹看见陆兰玥执伞的手在抖——练字太多的后遗症。 他正欲抬手接过,喉咙发痒,抵拳咳了两声。 这气温一变,他这身体就抵挡不住。 陆兰玥听见人咳嗽,转头看过来,正巧看见段竹鬓角留下的的汗珠。 陆兰玥看了眼段竹的腿,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她收了伞,在段竹椅边蹲下来。 “就该早点去的。” 段竹想后撤一些,可陆兰玥胳膊搭在轮椅扶手上,他便没动。 “……待会我带齐叔去就行。等情况——” “啧,都说好了,你这人怎么还变卦?” 陆兰玥起身,皱了皱鼻子。 他们约好今日两点出门。 自那晚在外撞见段竹,陆兰玥便知道在段竹心中,这禁足,并不是不可违背的铁令,不出门,也只是他不想。 两人前天谈事情,又说到了这事。 虽不知缘由,但如今段竹改了注意,愿意去瞧瞧他这伤腿,总归是好事。 “如果被撞见,会对你不利。” 段竹再次强调。 “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陆兰玥叹气,“而且我们两一起被发现,罪名还可以往轻了判。” 昨天两人还关于最根本的制度有了些争论——主要是陆兰玥单方面吐槽个不停。 比如段竹在禁足期外出,若被逮住,叫罔顾圣喻,犯的是政治错误。但如果是陪妻子出行,便只是礼法相悖,从轻而定。 “而且哪有运气这么差,就被逮住了。” 陆兰玥哼了声。 “休想叫我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段竹没敢说他今早打算自己走的。 但被齐叔拦下。 “夫人交代过了,一定得等她一起。” 他们认识不算久,但某种程度上又好像很了解对方。 一行人按时出门。 去的是最开始陆兰玥买药那家,为避免惹怀疑和多生事端,两人的身份做了隐瞒。 昨天已经差人打过招呼,马车到后,有人来接。 这态度跟陆兰玥第一次去抓药时,简直天上地下。 果然有钱就是大爷。 陆兰玥又爽又不太爽的进了医馆。 大夫早已在房内等候,看到陆兰玥推门进来,连忙起身。 “青夫人。” 陆兰玥回礼。 “陈大夫。劳您等候。” 陈大夫目光好奇地落向陆兰玥身后。 这青夫人说是买了个奴隶,怎料一直不听话,便罚了人,如今带人来看看。 当时陆兰玥甩下二两白银,医馆这边就上了心。 昨日派人上门后,他们私下谈论。这奴隶哪舍得花这钱,怕是——养着当男宠呢。 小斯抬进来一位坐于轮椅的男子。 男人带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但光凭其身姿便可断定也不是凡夫俗子。 怪不得训不服呢。 陈大夫心思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招呼自己的两个徒弟将人抬到床上。 “青夫人,老夫要看看伤处。”陈大夫委婉道。 “请。” 陆兰玥微微一笑,却没有移步的意思。 既是如此,陈大夫也不想着说避嫌什么的,刚欲动手,人却不配合。 “你到外间。” 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出声,嗓音微哑。 陈大夫看见人放在膝上的手,拽得指节发白。 陆兰玥笑了一声,是高高在上之人,对下的不屑一顾。 “命令我?本宫——我偏要看,你能如何?” 陈大夫脊背一僵——本宫,这人竟是宫里的? 他心中翻腾,神色如常的整理用物。 两人间气氛紧绷,似乎是在僵持。 “好啊,给你脸了!” 陆兰玥冷声,似要发怒,身后丫鬟出声,带着提醒般唤了声。 “夫人。” “罢了,跟你计较什么。” 陆兰玥按下满身怒气,朝向陈大夫,倒是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劳烦。” “岂敢。”陈大夫心中恭敬不少。 陆兰玥坐于外间,见着人进进出出。 不多时,陈大夫从里面出来,面露难色。 “这公子的腿,那些腐肉恐怕得剜掉。” “那就剜掉。” 声音清冷,显得有些无情。 “夫人有所不知,这非易事。若伤及筋骨,出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啊。” 陈大夫心中越发同情起屋里的那位人来,本身伤不重,但确实拖了太久。 陈大夫说这话,陆兰玥倒是放心几许。 若只是简单的清创,她自己都能做,只是怕万一出什么意外,没法抢救。 “人活着带来,我自然要活着带走。” 陆兰玥半垂眼帘,目光如瀑倾泻,带着慑人的压迫。 “陈大夫这里,是安都最大的医馆,若连此都做不到,恐——” 陈大夫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心中将接这单的人咒骂不止,这明显的请佛容易送佛难。 “我自是相信陈老。”陆兰玥微微一笑,“尽力而为就好。” 陈大夫擦了擦额头,躬身行礼,便招呼人准备东西去。 陆兰玥也松了口气。 掌心被自己掐出血痕。 演戏真的需要很强的信念感,差点没绷住。 准备东西的时候,陆兰玥走近看了几眼,看到人将刀在酒精灯上消毒。 “这不得疼死?” 这时代也有麻药,但效果微乎其微,避免出事只能尽量减少用量。 这手术器械经火烧后,会变钝,这不是折磨人嘛。 陆兰玥看了会,没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瞎比比,挑剔无菌环境,挑剔手法这样那样的。 “我出去走走。” 隔着帷帽,陆兰玥同段竹对视了眼,将绿杏留下,带着牧荷往外去。 陆兰玥带着牧荷从后门而出,齐叔已经带着马车等在那。 “小姐,我们去哪?” “买些东西。” 就在陆兰玥从后门出发时,一辆马车停在了离医馆不远的醉仙楼。 苍承安从马车下来,被门口等候的人引上二楼包厢。 推开门,香粉混着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天华锦纹栽绒毯铺地,苏飞昂半靠在椅,周身侍女环绕。 见着人进来,苏飞昂遥遥举杯,“安兄。”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苏飞昂,苏以容的侄儿,也是苏家嫡子。 苍承安走到矮桌旁,盘膝坐下。 苏飞昂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给苍承安倒酒。 “安兄莫不是还在生我气。” 他将酒杯端递到人面前。 “那毕竟是我表妹。不知她从何处知道我养了人的事,要是真的告到我爹面前……” 苏飞昂好色,院中妻妾成群,但都是过了门路,要是让苏大人知道,他跟个寡妇搅在一起,定会打断他的腿。 所以当陆锦月找上门,用这个当威胁,要见苍承安一面时,他只好找理由将人约出来。 但不知道两人如何处的,苍承安恼了这事。 苍承安顿了顿,接过酒杯。 “只是最近朝中事多,难免脱不开身。” 苏飞昂知道这事就算过了,放松下来。 “安兄年少有为,为国分忧,不像我——” 苏飞昂换了个姿势,周身的肥肉也跟着颤动,他屈指勾了勾身旁婢女的下巴。 “花天酒地,没个正形……真是忏愧!” 他说着忏愧,面上却看不出来,反而轻佻地亲上去。 苍承安见怪不怪,没有多说什么,挥退迎上来的侍女,只留了一个人在身旁倒酒。 “安兄——” 苏飞昂拖长了嗓音。 苍承安微微皱眉。 “又被你爹打了?” 前不久苏飞昂被苏大人追了整条街,差不多都知道了。 “非捡着我不喜欢的说。”苏飞昂推开凑上来的人,总算稍微正经了些,说起此次请人来的理由。 “你猜我看见了谁?” 苍承安眸光渐深,“说。” 苏飞昂只管笑,将房里多余的人挥退。 “你这般赶来,难道猜不到是谁。” “段竹。”苍承安沉声。 拍掌声响起。 苏飞昂给两人倒上酒,“不愧是我安兄,当真是料事如神,聪明非凡啊。” 苍承安没心情理会人,但还是举杯:“谢了。” “客气。”苏飞昂摆手,“还得多谢安兄告诉了我缘来居之事。” 他说到此处,不仅庆幸。 这航道开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从朝中提出到落实,经历了四五年。 这缘来居前两年被买进来,就是为这而航道准备。 但苏大人身在其位,不好做得太过明显,便将其弄到了苏以容名下。 给苏以容时也没细说这其中关键,毕竟谁也想不到会转赠给陆兰玥。 还好苍承安提了一句,不然真得给别人做嫁衣。 苍承安微微挑眉。 他只是提了句,事情已经发生,不算太有意义。 至少跟对方看见段竹后,通知他的事情相比,远远不够。 苏飞昂微微一笑,圆盘似的脸挤得额前的翡翠坠子,要陷进去似的。 “这地契虽在陆兰玥手里……但她没去官府盖章。” 苏飞昂声音渐低。 手中折扇停顿,苍承安难得一愣。 泱国今年颁布了很多新令。 照以前地契转让,双方落名按手印就算成了。 但这样容易逃税不说,还生事端——总有人为此打官司,翻脸不承认再告到官府。 新规便规定,地契房契等相关转让买卖,要么两者共同到官府处办理,要么由接收者拿着地契在两个月内到官方盖章备案。 若是发生争执,以官府登记在册的所属人为准。 陆兰玥没去盖章的话…… 苏以容完全可以以地契丢失为由去官府补办,如此一来……陆兰玥手中的地契便成了废契。 苏飞昂得意的转了转酒杯。 他当时急匆匆找到姑姑,两相探讨,发现了这个漏洞。 “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什么生意。” “地契已经拿到了?” 苏飞昂摇头,缓慢的笑说。 “现在若是拿回来,买这航道岂不是还得自己拿钱……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不知为何,苍承安忽的想起,提起缘来居时,陆兰玥明亮的双眼。 他淡声道:“你们还是表亲,这般算计,是一点情分也不要啊。” “安兄这话……” 苏飞昂凑近几许。 “我这不也是帮你出口恶气嘛。” “哦?” “这小娘子可是一点没听劝,转头就带人出来治腿了,这不是啪啪打我安兄的脸吗!” 苏飞昂显得很愤慨。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瞧着苍承安神色。 心中也想知道人对陆兰玥到底是何心思。 两人关系是还行,但苍承安这人,要是他想,跟谁关系都还行。 苏飞昂有时候静下来一想,自己在苍承安面前跟脱光似的,把柄一大把。 但他对苍承安,明知道对方不是个善茬,却找不出个证据来。 苍承安不露声色,提壶给人倒酒。 “有心了。” 苏飞昂端起酒杯,掩了眸中神色。 “应该的。” “那现在可要——” 苏飞昂微微抬眼,示意前往医馆。 苍承安摇头。 苏飞昂皱眉,意外道:“那你——” 那你赶来,不就是为了抓住人罔顾圣谕之行,好凭此定罪吗? “在我来时,已经差人去请左都史了。” 苍承安将手中的折扇放于桌上。 苏飞昂酒杯都差点吓掉了。 监察部左都史,沈文柏。 泱国赫赫有名的铁骨无情督查史,曾经胞弟犯错,都被其差点打死。 最后被陛下亲自拦下,但也成了残废。 他这种不太遵规守纪的人,向来是避而远之。 “若是左都史——” 段竹此番,按律轻则流放重则丧命……没有转圜之地。 在苏飞昂短暂的国学堂生涯里,段竹与苍承安还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苏飞昂思及此,看着面前闲庭自若举杯浅饮的人,不仅打了个哆嗦。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第 2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2 章 陆兰玥回到医馆时,恰逢陈大夫收尾。 他满头大汗,道了波艰辛,又隐晦地向陆兰玥要一些许诺。 空口的大饼陆兰玥以前吃得可多,如今占着个假的贵人身份,给得也是非常大方。 哄得陈大夫心满意足的,被徒弟扶着下去休息。 “怎么样?” 等人都走远,陆兰玥才收了端着的态度,进了里间。 “还好。” 段竹还醒着,只是声音听着格外虚弱。 齐叔见陆兰玥进来,探头往外看了两眼。 “走了。” 陆兰玥知道人在看什么。 齐叔已为段竹换了身衣裳,此时才敢替人取下一直戴着的帷帽。 饶是陆兰玥都吃了一惊。 段竹汗水浸了满脸,嘴唇撕裂,眉目像被打碎再重新糅杂成一团。 这哪里是还好的样子。 “要不先在这歇一晚。” 两人原本商量地是弄完就走,但此刻陆兰玥有些犹疑。 陆兰玥自己是个不耐疼的人,胃镜都做不了有痛的,光想象段竹此刻的感觉,她就腿软。 而且万一后续段竹这腿伤出了什么问题……在医馆不至于束手无策。 段竹缓慢摇头。 他掐了掐掌心,试图用疼痛,去唤醒被疼痛折磨到不清的神智。 忽的,手上有一抹温凉细腻的感觉触碰上来。 段竹垂眸,看见陆兰玥葱白似的指尖染了血,试图阻止他往伤口深处用力的指节。 “别用力了,本来腿就不行,别手也废了。” 陆兰玥看见段竹血渍模糊的掌心,微微皱眉。 四周各自忙着的人闻言都心里一咯噔。 隐晦的眼神都往这边看,倒是段竹最先应了声,手上松了力。 “嗯。” 陆兰玥见人不再使劲,便也松了手,捡起旁边的布卷擦手。 段竹手指无意识的微弯,没勾住人离去的指尖,在空中颤了两下。 ……他好像找到了比疼痛,更有用的。 “还顺利吗?” 段竹将手拢进衣袖,一边试图坐起来一边问。 陆兰玥点头,扶了人一把。 “都买到了。” 她见段竹此举是决定要走的意思,也没再多劝。在外耽搁得越久,被人发现的风险就越高。 等段竹靠稳,陆兰玥吩咐齐叔将轮椅拿过来。 “都收拾好了?” 陆兰玥见着牧荷进屋,再确认了一遍。 “嗯。” 牧荷点头。 “那就走吧。” 出发前,齐叔再度出去看了眼。 确定此时没什么人,几人起身往外走。 陆兰玥领着众人脚步越走越快,生怕出什么意外,叫人注意到他们。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来了一群人。 隔着人群看不大清,只能看见鲜血淋漓的伤腿露在外面,被担架抬着往这边冲来。 救命要紧,他们只能停下来避让。 廊道不算宽,恰好旁边房间开着门,只能站进去给人让位置。 “快走。” 等人通过,陆兰玥连忙道。 因着那阵仗,外堂都有不少人够着脖子往后院看,本来呆在外面的管事也瞧见了陆兰玥一行人。 “我得过去。” 陆兰玥眼中的郁闷一闪而过。 按段竹的情况,得先在医馆住上几天才行,偷偷溜掉不成功,如此陆兰玥又得上前做戏。 段竹微微偏头,隔着帷帽对人说。 “小心。” 陆兰玥点头,带着人主动过去。 管事的眼睁睁看着段竹被齐叔带着往侧门走,不敢绕过陆兰玥去拦。 两人转移到内屋,你来我往至少一刻钟。 最后陆兰玥以少了两件镯子,三十两白银,画了个大饼,这才坐上侧门的马车。 齐叔握着缰绳坐在外面等人。 “没起疑心吧?” 他们不过是利用那些人的心理——贪财以及对贵人的忌惮,这才顺顺利利。 等多反应点时间,再一互相打听交流,陆兰玥这宫中身份,很容易就被拆穿。 “没这么快,放心吧。” 陆兰玥真想摸一摸后背的冷汗。 对她一个社交不牛逼的人来说,跟这些人周旋如高空走钢丝,每一步都感觉要完。 还好段竹是其中高手,提供的台词够多,陆兰玥记了一番,勉强也能应付。 牧荷上前掀起帘,待陆兰玥坐稳后,马车开始朝回走。 “齐叔,稍微慢一些。这伤口不能动太凶。” 陆兰玥看了眼旁边的人,提声道。 齐叔依言,放慢了速度。 马车平缓的从闹市往回走,越走人越少。 等四周安静下来,天色渐暗,陆兰玥一直提起的心才松了口气。 过了这路口,出了大道,就快到了。 陆兰玥刚放松下来靠着软垫,马车却忽地停下来了。 陆兰玥心中一紧。 “齐叔,怎么了?” “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 齐叔远远的便看见了人站在路中央,结果近了都不见让开,只得停下来。 “这位公子,还请往旁边让让。” 身穿玄色衣衫的人没让开,反而走上前。 身姿板正,一张无情无欲的脸,五官像刀刻出来的,机械的冷。 “左都史,沈文柏。” 来人掏出令牌。 声音穿透马车,落在耳中,陆兰玥心中一凛,隔着帷帽跟段竹对视了眼。 她知道沈文柏。 最公正无情的监察官左都史。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久等的模样? 陆兰玥心中狂跳,却不敢说话。 “草民见过大人。”齐叔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不知大人——” 沈文柏看向马车。 “有人对本官说,夫人车中有不该外出之人。”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只有风吹过,微微晃动的车帘。 隔了几秒,马车里才有人出声。 “这车中仅我一人,大人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是与否,夫人只要让本官一看便知。” 沈文柏半步不退。 “空口无凭,大人此般未免太过儿戏。” 女子的声音带了淡淡的讥讽。 “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这般,将我拦下,随意搜查一番?” 沈文柏眉毛下压一瞬,马车里的人却动了。 “罢了,既是沈大人……” 素白的手撩开门帘。 身着嫩绿襦裙的女子弯腰出车。 入夜,她添了件薄披风,掩住姣好身形,没等丫鬟扶,直接跳下马车。 在暗光中,陆兰玥眼眸仿若森林中的湖泊,幽深透亮。 “大人,请。” 沈文柏顿了两秒,迈步上前。 “大人——” 齐叔忽地出声。 他额头已经浸满汗,扑通一声跪下。 “草民虽愚钝,但沈大人此举,于法于礼,都有失公道。” 他这话已算是大不敬之词,是以下跪请罪。 但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沈文柏没有公文,径直拦下女眷马车,本就不是得体之事,就算他特意等在了没什么人的路段。 “多嘴。” 陆兰玥眉头微皱,看着齐叔道:“如今这般境地,岂容得说个不字,休要多言。” 她这话面上在斥齐叔,却在暗讽最重规矩的沈文柏。 气氛一时僵持住。 几个大活人站在那,却寂静无声。 最终沈文柏打破这沉默,他看着还在晃动的车帘,上前抬手。 “此事事关重大,得罪之处,自当请罪。” 手抓住门帘。 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沈文柏眸色变化几许,最后还是将其掀起。 里面的人无所遁形。 —— “什么,姜玉成?” 街边的小摊子,苏飞昂猛的起身,差点摔了手中茶杯。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 苍承安抬眸看了人一眼。 苏飞昂冷静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没几个人的小店,理了理衣袍坐下。 “我明明看见段竹进的医馆,怎么可能是姜玉成。” “你们也看到了是吧。”苏飞昂急于向两人寻求共识,“在医馆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呀?” 段竹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 “并未看见脸。”沈文柏说。 但他们确实都认出那是段竹。 “这、这——” 苏飞昂眉头高高皱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亲眼盯着段竹上的马车,一路跟随,又怎会变成了姜玉成? “既然是姜玉成,那段夫人为何这般遮遮掩掩。” 沈文柏当时有同样的疑惑。 “虽说长嫂如母,共乘马车无伤大雅。但身处闲言碎语中,不堪其扰,以防再生事端,只想低调行事。” 他说出陆兰玥给出的理由。 苏飞昂被沈文柏看得眼神下意识闪躲。 他万分确定进入医馆的就是段竹,甚至想质疑沈文柏是不是在包庇。 可出于对沈文柏骨子里的忌惮,嘴唇开开合合,也不敢说出口。 苏飞昂看向本应更为火大的苍承安,后者却面色平静。 苍承安向沈文柏举杯:“如此想来是误会,劳烦大人跑一趟。” 沈文柏没举杯,淡声道,“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人便起身离开。 苏飞昂哎了一声。 视线在沈文柏的背影跟苍承安手中的酒杯间,来回移动。 心下忐忑。 毕竟是他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了段竹,苍承安请这左都史来这一趟,竟是走空。 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只见苍承安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酒液喝尽。 “那波人。” “什么?” 苏飞昂跟人对视几秒,不敢置信。 “你是说在医馆遇见的那波人?” 苍承安放下酒杯,勾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被算计了。” 他们视野消失,也就他们退入房内而已——姜玉成怕是早已在其中等候。 “那段竹确实出来了——” 苏飞昂第一时间倒是松口气,至少不是他看错了,这安兄也怪不得他头上。 “我们派人去拦——” “这马车故意走得这样慢,人怕是早到了。” 苍承安拾起折扇,在指间翻转,喃喃低语。 “……是我看错他了。” 他只阻止了有大夫上门的可能,没想过段竹竟会亲自出门。 苏飞昂晦气的唾了一声。 “安兄放心,等缘来居到手,他们还有什么钱治。乾坤已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安兄已是如日中天,何必还将这罪臣之后,记挂在心上。” 苍承安没接话,喝了杯中的酒,眸色幽深。 他懒得跟这酒囊饭袋多说,段竹这人,活着就是威胁。 不过这次不妨让人钻了空,要想站起来,就得出来换药。 下次可没这么幸运。 …… 与沈文柏别过,回程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陆兰玥回到院子时,段竹已经到了,还未休息。 “如何?” “遇见了。” 陆兰玥一直看着段竹。 “……怎么了?” 段竹不由抿了下唇,抬眸问人。 陆兰玥唇角笑意扩大。 “没有啊,就觉得你好聪明。” “哎哎,注意一下我这个伤患行吗?” 姜玉成正费劲的从门口把自己滚进来。 “我也超关键的好吗?” 确实,陆兰玥今天都有瞬间没认出人。 太像了。 不管是坐姿还是偶尔的动作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幸好坐于轮椅,身材差别稍稍掩盖倒也不明显。 “你怎么学这么像的?” “那自是日积月累,这泱国能模仿出表兄这风采的,我称第二没人敢第一!” 姜玉成很得意,这可是一个亲哥都想揍他的狂热粉。 “我不会从楼梯摔下来。” 段竹略微嫌弃。 姜玉成前天从楼梯摔下来,腿给摔瘸了,昨天就住进了医馆。 “但我这也摔得很值啊!” 恰好凑成了计划的一环。 因为姜玉成的提前入住,才显得一切那么自然。 陆兰玥挺高兴,她靠着廊柱。 “是是是,但你接下来得瘸着腿办事了。” “区区小伤,放心,我肯定办得妥妥的。” 姜玉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云中客的牌匾都做好了,可漂亮。” “是吗,还挺快。”陆兰玥说着又叹息:“可不是快,都是钱啊。” “嫂子别这么扣门。” 姜玉成忍不住笑。 他从小锦衣玉食,对银两概念不大,每次看陆兰玥心疼的念叨,觉得怪有意思。 “那不行,我得了一种病。” 陆兰玥神色哀痛。 院中两人心中一紧,都看过来。 “穷病。”陆兰玥抚着胸口,“没钱就会死的那种。” 看两人无语的表情,陆兰玥笑出声来。 姜玉成松了口气,又认真安慰。 “别怕,云中客都会给你赚回来的。成为这安都富人指日可待。” 事情到了现在,姜玉成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长这么大,他还没正经干过什么事。前些日子的家信中,姜云还罕见的夸了他。 “等到时我成婚,可不能缺了嫂子的礼金。” 姜玉成冲着人眨眼。 陆兰玥失笑。 “跟我说做什么,这事找你表兄啊。” “我表兄都靠你养呢,是吧?” 姜玉成说着还看向段竹。 陆兰玥眉头一跳。 这小子,说话是真一点分寸也没有。 她倒不是不想送礼金。 哪怕没这成嫂子身份,光凭姜玉成带来的钱,跟这些日子的忙上忙下,这礼金她也会送。 把话题引到段竹身上,是想姜玉成找人要个承诺,让段竹心有挂念。 结果姜玉成整这出。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她在养段竹。 但陆兰玥也不是慈善家,是段竹身上有价值。 陆兰玥就怕段竹介意这事,往后要是去分这些,拧巴起来两人都难做。 此间思绪不过一瞬。 姜玉成话一出口,陆兰玥也下意识看向段竹。 她脑中正思索说点啥,对上段竹看过来的视线。 脑中就空了一瞬。 黑白分明的瞳孔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却不似最初那般,如玻璃球般的冷漠。 带着些深沉,裹着歉意,还有某丝不可明说的浅淡笑意。 他看着陆兰玥,声音低柔:“忏愧。” 为您提供大神 风青杞 的《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最快更新 第 2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