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总快追,四个哥哥带夫人跑路了》 第1章 退婚 盛京市,长安壹号别墅区内。 屋内桌子上摊开一份文件。 施思茵贴身照顾了聂景明三年,却仍旧不敢和他对视超过三秒。 失明的那三年,聂景明的脾性让人捉摸不透,他禁止任何人盯着他的眼睛超过三秒。 而现在他恢复了视力,那黑如曜石的眼眸勾着人沉沦。 她不敢。 气氛就这样僵持不下。 聂景明叹了口气,从西装外套内口袋拿出一盒烟,抖了几下才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白烟轻吐。 烟雾呛进了施思茵的鼻子。 咳嗽的间隙,她与面前的男人第一次对视。 “我知道你照顾了我三年,你付出了很多。这三年的损失我会换种方式补偿你。” 她惊愕地和他对视,聂景明眼中的淡然和冷漠刺痛了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思茵第一次主动直视聂景明。 聂景明掐掉了烟,沉默几秒。 “取消明天的订婚宴。”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施思茵面色煞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年前,聂景明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而在他住院期间,他的未婚妻果断抛弃了与他的婚约。 聂家旁系亲戚带头分食聂氏集团。 她则是被聂家上一代掌权的聂老爷子算命选中的冲喜媳妇。她嫁过来第三天,聂景明就从icu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 可惜因为车祸,聂景明失明了。 而她和聂景明的婚礼也因为他的治疗,一直被拖后。拖了整整三年之久,明天就是两人的订婚宴。 她苍白着脸,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为什么?因为你恢复视力了,你认为我配不上你了?” 聂景明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阳光下布料的折射出不斐的质感。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鼻梁被夕阳勾勒着优秀的外形。 聂景明眼神幽深地凝视着她,说:“施小姐应该也心里明白,你和我之间的阶级差距。我会补偿你三千万,如果不够可以再加。” “我感谢你的付出,但不要得寸进尺。”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合同旁边的支票。 即使预料过会有这一天,可聂景明的态度还是深深刺痛了施思茵的心。 三年的悉心照料,长达三年的朝夕相处,在聂景明的眼中她只配得到些“感谢”。 这些年她被盛京圈子里的名媛富太太们嘲讽到尘埃里去了。她本以为明天的订婚宴会得到一个名正言顺聂太太的位置。 却没想到,她等来了一袭合同。 难过、失落、痛苦席卷着施思茵的全身心,她拼命的咬紧牙关才能阻止眼泪掉落。 “请柬都已经发下去了,突然取消……” 施思茵的声线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聂景明打断她,“这些我会解决,施家那边你能解决,对吧?” 施思茵哑然。 明天的订婚宴虽然仅有双方家庭及亲近的朋友到场,可他不会不明白她在施家的处境。 要是施家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不会在那时候被送到岌岌可危的聂家, 如果她有一个做她后盾的娘家,她也不会在这三年内都被聂家人瞧不起。 气氛再一次冷下来。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 聂景明拿到手机后,眉眼舒展开,起身准备离开。 坐在对面的施思茵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你要离开了?我还没签字……” 不同刚才与她说话的口气,聂景明这次回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明天我会飞去国外,你直接联系我的助理就行。后续事宜,也不要再来找我。” 她突然恍惚。 明明前几天,聂景明还在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他还会揽她入怀,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聂景明不着痕迹地扳开她攥着衣袖的手指。 “恩?景明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呀?”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耳熟。 是易言昕的声音! 易言昕是聂景明车祸前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她同时也是易家的大小姐。 易家在盛京的地位仅次于四大家族,聂家即便这几年有些败落却还是位列四大家族之中,而施家不过是近十年新起的新秀,被圈内称作暴发户。 原来她至始至终都不是聂景明的第一选择,即便易言昕在他低谷的时候抛弃过他,她还是比不过天上月的易言昕。 “保姆……嗯,这边我搞定了。演出现场吗,我待会过去接你。” 保姆的字眼深深刺痛着施思茵。 一开始失明的聂景明不习惯盲人的世界,动不动就发脾气。靠自己拿不到桌上的水杯就会愤怒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扫下去。 一言不发在一旁收拾残局的她会被他骂就是全天候待机的保姆。 可自从那件事之后,聂景明对她的态度软化了很多,也不再说过保姆这个词。 往日的美好回忆纷纷变成刀片刺向施思茵的心,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聂景明瞥了眼沙发上方的时钟,起身准备离开。 三年的相处让施思茵下意识地伸手准备搀扶他,怕失明的他磕碰到哪里。 两人双双顿住。 “放手吧。” 她不知道这句话聂景明是否意有所指。 过了许久,她准备坐起身。 施思茵膝盖无意中碰到桌角,柔软的触感是她为了失明的聂景明特意贴上的软条。 膝盖没有疼痛感,可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好痛。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屋内的光线逐渐变暗,施思茵周围渐渐模糊。 窗外燃放的烟花点亮了屋内。 边角包了边的桌椅,墙壁上的扶杆,甚至背景墙上两人的合照,这一切深深挫伤着施思茵。 她摸着扶杆,想到了之前。 发生车祸前,聂景明算得上盛京内数一数二的高干。 可遭遇失明后,生活上的不能自理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强烈的自尊让他总是逞能的要自己摸索房间布局。她想要搀扶他就会被他狠狠推开。 担心他,她最终去找了装修公司安装了这些扶杆。 而现在,这些所谓的付出,都只是她的自我感动。 她的爱在聂景明的眼中价值抵不过那一纸支票,她坚持还有什么用呢? 施思茵撑着手臂站了起开,她仅仅拿走桌上的合同、支票和墙上的合照就离开了别墅。 她把别墅钥匙留在玄关处。 放手吧。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遗忘聂景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谁也无法低估时间的魔力。 一年、五年、七年……总有一天她会遗忘掉。 施思茵叫了车,手里捧着那张相框。 她打通母亲的电话,“妈,我今晚回来住。” 电话那头只有几声喘息。 施思茵的话让施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明天可是和景明的订婚宴,可千万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施母明显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我到家……” 施思茵安慰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施父打断。 “什么!这像什么话!给我把门锁起来,我们不招待!”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我们还有事要和她说。等茵茵回来再说,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施母哀求的声音极小,但丝毫不差的被施思茵听到。 出租车司机瞧着施思茵的眼角泛红,抽张湿纸巾递给她。 施思茵道了声谢,擦拭干红的眼角,疼痛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知道回家她要面临的更多。 与此同时。 盛京外围一座园林宅院内。 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她放下手中的琉璃花,沉声问:“老二,书云还不肯回来吗?” “嗯,妈。” 老二孟承泽摸摸鼻子,偷瞄女人的脸色。 外人从未见到不眨眼掷千金的孟二爷唯唯诺诺的模样。 自从发现孟书云并非孟家血脉后,孟家一直秉持着适时关心的方法对待着她。 在她面前,也从未显露过孟家丰厚的家底。 在四年前,孟书云突然要闹着离家出走去盛京上大学。 孟母当时就气的住进了医院,导致他们这些年也不敢随便接济孟书云。即便孟家的男人在外多么威风,在家还是拗不过孟母。 可孟书云似乎是被谁资助了,这四年一直没肯回来。 这时候,孟母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孟书云的电话。 第2章 她被逼着去了他的订婚宴 披着月光,施思茵带着少的可怜的东西回到施家。 施母夏芝瞧着不见她身旁的行李,舒了口气,全然不顾施思茵红肿的眼睛。 “闺女,东西落家里直接打电话给我们就好,不必再回来一趟。” 施思茵低头换鞋的动作一顿,酸涩感再次涌上鼻头。 她强装平静地说:“妈,我在家住一晚。” 坐在沙发上的施父施修伟蹭地站起来,“我就说被人聂家赶回来了!你还不信!你还指望这个废物救她弟弟?”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男人心都拿不住!倒贴上门给聂家做三年免费保姆,这些年你被圈子里怎么说的,我们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干净了。要不是你弟弟争气,我和你妈这个脸还往哪搁!” 家里一直这么看她吗? 施修伟的话语和夏芝欲言又止的神色化作锐利的刀刃,割裂着施思茵残破的心。 她没有抬头,夏芝过来搀起她。 “你爸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和妈说说突然回来到底怎么了?” “我其实……” “明天那个订婚宴,聂家那边在一中当校长的亲戚也会到场吧?你弟弟在学校出了点小问题,你看,我们家就你弟弟一个独苗,做姐姐的必须得帮这个忙啊。” 施思茵攥着自己的衣袖,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夏芝。 她设想过很多种父母安慰她甚至是骂她的画面,可从没预料过两人如此的平淡,对她毫不在意,和她对话从来不离开那个每天打架斗殴出事的弟弟。 她的身上真的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血脉吗?那为什么他们能如此的区别对待。 施思茵从怀里拿出那份合同和支票,“聂景明恢复视力了,他和我退婚了。这是他给的补偿。” 闻言,两个人面色煞白。 “他聂景明什么意思!” 施父一把夺走那张支票,用手数了数零的个数,脸色缓和了些。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关键是你的名声怎么办?这点钱就想打发掉你,不可能!” 夏芝有些着急,“是啊!茵茵,你没名没份跟在他身边三年。现在眼睛好了立马就把你踹了,天下哪有这种理?你弟弟还在派出所,面临着退学呢!” 这些传到施思茵的耳朵里十分聒噪。 她皱着眉头说:“你们有一刻是真的在为我考虑的吗?”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做家长的哪有不关心孩子的?”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施思茵冷哼一声。 “一个就在乎钱钱钱,一个就天天宝贝那个只会打架斗殴的儿子,手里捧个垃圾每天笑呵呵的。真关心我,三年前会把我送到聂家?真关心我,知道我这些年做什么工作吗?” 要真关心她,怎么会连她在做自媒体账号都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联系连大数据都无法维系。 她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会有两幅面孔,面对她的那一面总是面目可憎。 她不想再和这些人成为一家人。 一通电话铃声让准备发作的施父施母停顿住,来电的竟然是聂景明的堂妹--聂蕊。 “hi,明天邀请你参加我哥聂景明和言昕姐姐的订婚宴哦,老地方旧时间,可千万别忘了哦。” 施思茵无言。 “哦呀,不好意思打错了,我可真是粗心。那个地方可是会员制,你怎么进得去啊。” 聂蕊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新伤旧痛夹杂在一起,反倒使聂蕊的话没了攻击力。 原来聂景明的解决方法就是把本属于她的主人公角色换给别人。 施思茵苦笑着。 聂蕊是聂家最瞧不起她的人,因为她突然霸占了易言昕的位置,她从小就崇拜的姐姐的位置。 她这次故意打电话来,是想着自己肯定会死死纠缠聂景明,并会当众出丑吧。 这通电话没有开免提,但屋内的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施修伟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恼火,骂骂咧咧道:“聂家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施家虽不及他家家大业大,可也不是任人蹂躏的玩具!” 夏芝虽然也铁青着脸,可她还顾及着儿子的事。儿子的事可离不开聂家的帮助。 她拉住气上头的丈夫,说:“这个气我们家咽不下,茵茵明天我们必定要和聂家讨个说法。” 她被退婚的消息也没见令两个人如此的生气。 大概他们想借机找聂家讨点更多的好处吧。 施思茵麻木了,厌烦地说:“聂家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包括你们。” 要不是为了回来拿行李和户口本,她今晚就直接离开这里,不再和这些人有任何交集。 翌日一大早。 夏芝带着两个保姆毫无顾忌地闯进施思茵的房间。 还没清醒的施思茵被两个保姆架起来,强迫她坐起来。 夏芝见她这幅样子,上手狠狠地揪了她的手臂。 “啊!” 施思茵疼得喊出了声。 “施思茵,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我们必须去找聂家讨个公道,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被架着的肩膀开始感到疼,又是被强制叫醒,施思茵头痛炸裂。 “给我把小姐拉下床,给你们三十分钟收拾她。” “是的夫人。” 她抬眸,目光狠戾地盯着夏芝的背影。 为了她的儿子,她就是拖也要把女儿拖去行刑场受虐待吗? 她的户口本还在施家,想和他们完全脱离关系还没到时机。 聂景明会因为她可怜而再施舍点目光给她吗? 不…… 那句“放手”是他应该说给自己听的。 “放手,我自己会解决。” 施思茵语气中的冰冷让两个保姆也愣住了。 她们收回手,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一举一动。 施修伟看着慢步走来的施思茵,眼里满是嫌恶,嘴里说出的话也尖酸刻薄起来。 “女孩就是比不上男孩,连出门都磨磨唧唧的。” 施修伟从不喜欢这个和自己无半点相像的女儿。 施思茵瞥了一眼,“比不上?不靠着你的女儿,你这辈子能扒得上聂家的门槛?” “你!”施修伟愤怒地直发颤,手指着她。 夏芝一把拉住要发作的施修伟。 他们乘坐的车并没有开进酒店。 宏伟酒店的员工第一时间拦住他们,直言没有邀会员且没有邀请的人员无法进入。 两人见装没辙,就想直接闯进去。 酒店的保安可不是吃素的。闹事的施父施母没得到半点好处。 陡然间,身穿贴身西装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 男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是施思茵小姐和她的父母吧?易大小姐特地嘱咐我来迎接你们。” 见男人捧着他们,施修伟刚被磨灭的傲气又升起来。 “这些是酒店的附加服务,为了表达歉意,贵宾们可以随意体验。” 男人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份文件。 施思茵对这些没有兴趣,她并不打算打开。 “砰!” 文件被狠狠地掷在地上。 施修伟扑过来揪住夏芝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贱蹄子,你敢绿我!小贱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被狠狠揪住头发的夏芝无助的张口喊疼。 这一切都来得很突然。 能来这个酒店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圈子里的人,围观者中有人立马认出施思茵的身份。 “今天到这来赚了!这么大的八卦,轻松掌握下次聚会话语主动权。” 清亮的高跟鞋声音渐渐走近。 “叔叔,你生气到还没看后面那份文件吧。” 施修伟愣了一下,拿起地上的东西继续看。 看后,他用力把文件甩到施思茵的身上。 “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施家的女儿,一直假冒我们的女儿!” 围观者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大。 “没想到啊,原来会去聂家当保姆是自带的下贱基因啊。” “我就说少和施家这种暴发户来往,没错吧!” 被砸的施思茵满头雾水,她瞧清楚了来人。 一袭张扬的红裙是她之前的情敌易言昕,而在她身边穿着背带裤的女生是她一直花钱资助的学生--孟书云! 易言昕推了推孟书云,说:“二十二年前市一院护士报错了同一天出生的两个孩子,这位才是你们血脉相连的亲女儿。” 夏芝逃离施修伟的身边,瞪了眼施修伟和施思茵。 施思茵不理解易言昕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要来陷害自己,还费力地假冒一份亲子鉴定来侮辱自己。 “易言昕,聂景明都取消和我的订婚宴了。你又何必费这么大劲害我?” 易言昕用夹杂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神看着施思茵。 第3章 真假千金 易言昕当初被逼着和聂景明的小叔子订婚。 她无法恨生养她的易家,她把这些仇恨转移到了夺走她位置的施思茵身上。 一直站在原地的孟书云发着哭腔,扑向夏芝:“妈!你看看我,像不像年轻的你?我才是你真正的女儿啊!” “那家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他们家重男轻女,我从小到大一直不受待见。他们家穷得住在山沟里,就靠着下地和手工活养活一家子。” “这些年好不容易从山沟里考上盛京,遇到易小姐这样的好人,才能找回你们,找到我真正的父母!” 施思茵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她明明是被自己资助了四年。 夏芝看着与自己年轻时六分相像的面庞,一时懵了,慌张地推开缠着自己的孟书云。 她肚子里可只出来过一个女娃。 这凭空冒出来的女儿哪能救得了儿子。 施修伟立马推了夏芝一把,让她跌入孟书云的怀里。 他认出了易言昕。 他今天来本就是为了公司最近的工程问题,想蹭聂家的权势解决。 刚刚被拦在门口,施修伟已经没了信心。要是能顺着易家大小姐的意思,攀上易家也不错。 还能甩掉施思茵,对她来说一箭双雕。 孟书云对男人的配合也有点懵。 如果不是易言昕找上她,让她私底下做了亲子鉴定,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施家的真千金。 而施思茵这个霸占她位置那么多年的人,还反过来假情假意的资助她。 如此一想,孟书云释然了。 从施思茵手上夺回属于她的一切本就是应该的。 施修伟抱着被他推到一起的母女二人,哽咽着说:“老天保佑,上天垂爱,让我们的真女儿失而复得。孩子她妈,你怎么高兴傻眼了?” 孟书云挤了几滴眼泪,嚎叫起来,和施修伟上演相遇大戏。 三个人的热闹反称独身一人的施思茵愈加形单影只。 她垂头,不再看这一幕闹剧。 一切都了然了。 验证那份亲子鉴定真伪也没有必要了。 不论易言昕给他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施家已经决定顺着这个台阶,放弃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儿了。 孟书云是她从18岁开始资助的同龄贫困生,能考到盛京市靠了她自己多少,仅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她过度在意他人的感受,把自己的利益总是排到后面。 换来的却是不被家庭喜爱,不被资助对象尊重,甚至三年的照顾都没有得到聂景明的一丁点爱。 还未褪红的眼尾因为上涌的泪意刺痛,施思茵竭力控制着自己才能不落下泪来。 站在角落的女孩低着头,想哭却又倔强地忍着。 像只淋雨的狸花猫。 被聂母打发出来的聂景明看到施思茵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猫。 就算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他的视线也会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把目光停伫在她身上。 施思茵有种吸引他靠近的熟悉感。 几天前聂景明意外的恢复了视力,但也失去了失明后的记忆。 出院的他没有空闲去修养,聂氏集团的事需要他来接手。 如果不是易言昕提起来订婚宴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准未婚妻的存在。 对于施思茵,他似乎在下意识的逃避。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侧过身不再看她。 一直看戏的易言昕发现了聂景明。 她悄声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说。 “景明哥哥,我们订婚宴什么时候开始啊?” “还有一个嘉宾没到场。我去喊母亲他们。” 聂景明不留痕迹地和易言昕保持了距离。 易言昕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 聂景明一个小时前就这么说,她摸不准到底是真的在等什么人,还是他已经想起来些什么。 可这些问题她不敢问,只能咬咬牙,忍耐着。 易言昕话锋一转,说:“施小姐,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的订婚宴,它将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如果只有你漂泊无依,那太可怜了。所以,我已经提前打了电话,让你的亲生父母来接你。” 话音刚落,围观者发出一道惊呼。 从孟书云的自述来看,她的亲生家庭不就是父亲是农民,母亲全职在家,况且还有四个哥哥的贫苦家庭。 那种人来这个酒店,会穿什么来?不会浑身都是补丁吧? 看热闹的人也不禁皱起眉头,纷纷向施思茵投以可怜的目光。 易言昕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加长宾利飞驰车内。 坐在驾驶座的孟承泽看着后视镜中的母亲。 孟母沈依玉穿着珠光白色旗袍,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大而圆润。 “妈,接妹妹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拜托,他可是堂堂房地产巨鳄。 纠结手里礼物的女人抽空回答二儿子的问题。 “不够,怎么能够!你笨手笨脚的,要是给你妹第一印象留差了怎么办?” “老大也是的,就不能连夜飞回来吗?还是你那个工作狂的老爸和三弟,现在还在矿里。老四,说起来就头疼,钱难道比接我女儿重要?” 孟母沈依玉想到自己的儿子们和老公就气不打一出来。 孟承泽对自家母亲真的哑口无言。孟家四个男人早就在昨天尽可能的最快回来了,可是在老妈眼里显然还是不够。 孟母沈依玉一直心心念念流落在外的女儿,一直想块巨石压在孟家每个人的心底,压了整整十七年。 “到了。” 门口的值班经理发现连号车牌宾利的时候,连忙安排了随从人员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刚踏进大厅,就注意到了如同菜市场嘈杂的一窝人。 “承泽,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 沈依玉并不喜欢吵闹,所以她才会呆在山中庄园。 她瞥见寂静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和她的轮廓仅仅三分像,可是瞧见的第一眼她莫名的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女人来不及顾及仪态,步伐加快,猛地抱住施思茵。 施思茵只感觉自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她抬头,是个陌生的贵妇人。 可贪恋怀抱的温暖,她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滴落。 沈依玉十分心疼地为女儿擦拭脸庞上的泪珠,语气温柔的说。 “妈妈来迟了,来,妈妈接你回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比油滴入沸腾的水里还要炸让人群爆炸。 拎着贺礼的孟承泽无奈地笑笑,“妈,还说我吓到妹妹。这么多年没见,不自我介绍一下可怎么行?” 终于有人回过神,小声惊呼男人的身份。 “!那个男人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孟二爷!” 在场的人没人不知道孟二爷这个名号。 能被盛京称为孟二爷的只有那个手握n座s+高档小区的,孟氏房地产方面的现任掌门人,孟承泽。 盛京四大家族里就属孟家最神秘,除了喜欢上杂志访谈的孟二爷外,其他人十分低调,甚至孟夫人的外貌都是个秘密。 外人只知道孟家这一代有四个儿子,可从没听说还有一个女儿。 孟书云的孟竟然是孟家的孟! 施家连和孟家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围观者也回过头仔细观察孟书云。 孟书云的装扮看似简单,细看手上的掐丝手镯上的宝石就价值万金,耳坠上挂的钻石看来也是真的。 不知道他们刚刚讽刺施思茵的话被本人听进去多少。 “孟书云背靠孟家还恬不知耻地向施思茵要钱?不要脸。” 众人纷纷傻眼,刚刚还抱在一起父慈子孝的施修伟等人也演不下去了。 孟书云脸上再也撑不住作任何表情。 她万万没想到,孟家竟然是四大家族之一。孟家一直提防着她,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任何! 一直被她认为好吃懒做、不上进的二哥竟然是房地产巨鳄! 她恨恨地咬住指甲。 施思茵凭什么踩着她过得越来越好? 狠意凝聚在孟书云的眼眸里,手上也下意识的用劲。 夏芝吃痛地喊了一声。 她对这个新女儿更没好印象了。 施思茵看着女人温柔含笑的脸,强压住的泪意再也止不住了。 也许是那句温柔的“妈妈”,又或许是女人身上的亲和感,让她这两天内绷着的神经缓缓放下。 施思茵并不习惯拥抱的动作,她僵硬地回应着沈依玉。 就一会,就抱一会…… 肩膀突然被压的有点重,沈依玉偏头,神色慌张地喊着。 “老二,老二!搭把手,你妹妹晕倒了!” 孟承泽立刻放下手中的礼物,公主抱起施思茵。 施思茵的额头冒着虚汗,双颊绯红。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施家可笑的重逢也被人们抛到脑后,施家三人各怀心思地逃离会场。 孟承泽等人前脚刚走,聂景明扶着聂母姗姗来迟。 “景明,孟家那边的人还没来吗?” 第4章 孟家唯一的女儿 高级私人医院内。 孟承泽将检测报告递给焦急的沈依玉。 “医生说,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引发的发烧,还有身上的小毛病一起爆发出来。这种情况只需要打上点滴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 沈依玉攥紧手里的报告,如果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早点发现施思茵的状态的话。 如果早点的话…… “依玉!”一只宽厚的手掌揽住沈依玉的肩膀。 孟父孟黎抱着脸色不好的妻子。他轻拍妻子的后背,安抚着她。 孟承泽看过去,发现孟家人都到齐了。 孟家老大孟承杰风尘仆仆,明显是才从机场赶来。 他怕是一接到母亲电话连海外合同都不签,订了最近的班机就往回赶。 孟家老三和孟父下矿,衣角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擦掉。 孟家老四还在不远处和医生们交流。 孟承杰冷声说:“我查清楚了,孟书云离家出走后,资助她的人一直是妹妹。” “之后易家找上孟书云,阴差阳错发现妹妹和施家并无血缘关系。顺着这条线,他们找到当年的医院知道了当年的实情。” 孟黎咬牙切齿地说:“孟家百年名门,这样的教育都没办法改变孟书云基因中的劣根吗!” “爸,聂家邀请我们的这场订婚宴,原本是聂景明和妹妹的。” 孟家其余几人惊愕地抬头。 “三年前妹妹被聂家算命选中冲喜,施家立马就送了出去。在聂家照顾聂小少爷长达三年。前几日,他眼睛一好就取消了和妹妹的订婚宴。” 孟承泽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是那个被我夸过的孩子吗?” “是的,你曾说过他的能力和我旗鼓相当。” 孟承杰说。 “施家据说十分重男轻女,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最近因为在学校内打架斗殴而被滞留看守所。” 听着孟承杰的话,孟家众人再次皱紧眉头。 沈依玉轻轻拍了下丈夫的袖口。 “进去看看女儿吧。其他的回去再说。”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选择暂时沉默,纷纷跟在孟母身后。 在病房里的施思茵早就醒了。 她无神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地震动,消息不断。 她烦心,索性翻个身,把耳朵捂进枕头里。 这两日发生的事把她前半生都否定了。 她并不是施家的真千金,当年她和孟书云被护士抱错了保温箱。而巧合的是,选择资助贫困生是她送给自己18岁的成人礼。 这比小说情节设计的还离谱。 她更没意料到的是自己是四大家族孟家的女儿。 孟家可不是孟书云说的穷山沟里的贫困户。 施思茵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有人推开了病房门。 先前抱住她的女人身后跟着一群高大陌生的男人。 她猜测大概都是神秘莫测的孟家人。 沈依玉捧起施思茵的手,心疼地说:“茵茵,这些年你辛苦了。这是你四哥向南的医院,你就在这多多休息。其他的事,妈来办。” “放心交给四哥,在医院有任何需要直接呼唤床边铃。等你好了,我那些珍藏标本随你选。” “你那些标本除了你还有谁会喜欢啊!”孟承泽捣了他一拳。 他抢先一步说。 “你不用担心你在孟家的位置。虽然孟书云当了我们二十多年妹妹,可这些年她从未把我们当作她的家人。” “她四年前就选择和我们一刀两断。现在找回了你,你自己看,盛京的地随便挑,哥都送给你当礼物。” 施思茵抿着唇,久久不语。 就在病房里的氛围要越来越僵的时候,孟黎突然张口说话。 “还喜欢聂家那小子?明天让他嫁给你。” 孟黎语出惊人。 施思茵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露出似笑非哭的表情。 最终,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围在她身边的孟家众人见施思茵笑出了声,他们纷纷缓了口气。 沈依玉拍了拍自己的丈夫。 “去矿上一趟,怎么还学会说冷笑话了。” 孟黎一板一眼地回答:“我说的实话。” 聂家虽然仍旧是四大家族之一,但几年前集团内斗,现在他的体量可完全比不过孟家。 要是闺女真喜欢,让聂景明做孟家的上门女婿也不是不行,这样做还能气聂老爷子一把。 “你要是想,聂蕊旗下的设计师品牌我抢了送给你。” 孟承杰,常年混迹海外的孟氏总裁,再次一鸣惊人。 他知晓了聂家中聂蕊最不对付她。 施思茵摇摇头。 “在我的前的十几年时光内,我很少被关系亲密的人肯定过。”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 “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好吗?这些关心和宠爱让我感觉很不真实……这一切都像个梦,美好的梦。” 沈依玉忍不住落泪,抱住她。 “没事!没事,妈给你时间适应。” 孟家男人无不动容,面露不忍。 孟黎哑声说:“老三,这几日你就不必陪我到矿上了。你有人脉,最近就跟着你妹妹,搞定她和孟书云的户口搬迁问题。” 正说着,有人敲门和孟四爷孟向南汇报。 “孟董,有人自称是您的妹妹,说要来看自己姐姐。” 孟向南看了眼病床上的施思茵,冷笑。 “什么时候需要我提醒你,这层的病房住的人非富即贵。没有身份验证的人也就不必汇报到我这里。” “是。” “等等。”孟向南喊住他。 “医院的垃圾回收站是不是暂停使用了?反正顶楼层只有我妹一个病人,临时堆放在顶楼客梯间吧。” 回收站不是才扩建完?忽略内心的疑惑,助理不揣测孟向南的决策。 “是!” 在电梯间被阻拦去路的孟书云等人眼巴巴地盯着门。 她认识守门的助理,他是四哥孟向南身边的熟面孔。 经过她的软磨硬泡才请他进去问一句,可到现在怎么也见不着人。 养尊处优习惯了的夏芝抱怨说:“施修伟,你是不是老了糊涂了。莫名其妙地认了个女儿回来,倒头来我们压根见不到茵茵。”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儿子还在看守所,面临着退学呢!站着给人累死了。” 施修伟烦心地挠着头。 “等会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们抱错孩子的竟然是孟家。 虽然他刚刚是做的不太对,可再怎么说他还是养育了施思茵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要施思茵在孟家那说上几句,他还要去巴结什么易家。 不仅如此他能喜滋滋地解决工程问题,说不定还能把对头公司吞并掉! 各怀心事的三个人一直站在电梯间。 没多久,回收的医用床单、被套、病号服层层堆叠在他们周边,挤占他们的空间。 有的上面甚至有血迹、呕吐物等,散发着异味。 孟书云觉得煎熬极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孟家赶客的意思了。 夏芝从没受过这种罪,率先撑不住。 她指着孟书云骂道。 “孟书云,你不当了二十多年孟家人吗?怎么连你哥的医院都进不去?” 孟书云攥紧拳头,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到可以闯进去的办法。 施修伟找了个落脚的位置,拿出烟盒抽了根烟。 “今天我们都回去。” “!”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她的户口还在施家,我们只需要多点耐心,在施家等他们上门。” 孟承泽喊住孟老三。 “我听说,施家最近工程上出了点问题。这些年,我们托施家的好照顾,你去施家拿妹妹证件的时候,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孟承泽嘴上说着感谢,可并没有感谢的意思。 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孟向北明白二哥的意思。 帮施思茵换户口这种事,他直接吩咐下去就能直接解决,不需要再去施家索要原证件。 父亲会安排他去,无非就是要他去找施家一点麻烦。 他点点头。 “当然不能是简单的感谢。” 第5章 重回施家 一个小小的感冒硬是被沈依玉看得很重要。 面对孟母细致入微的,有些“过度”的关心,施思茵只能无奈又苦涩地笑着。 这两日,施思茵床头不间歇地堆着沈依玉亲自炖煮的燕窝、鳗鱼汤等。 孟家老三孟向北直接在她的病房里搬了张桌子,一边工作一边陪着她。 “妈,我真的可以出院了。今早医生说我发烧已经完全退下去,可以直接出院了。”施思茵接过沈依玉递来的阿胶。 沈依玉摸了摸施思茵的头,“乖,把这个吃完。我闺女的脸都瘦凹下去了。” 埋头工作的孟向北偶尔注视会其乐融融的母女二人。 一记敲门声引起三人的注意。 一位笑容明媚,浑身黄绿穿搭的年轻女人站在病房门口。 她嘴里大喊着:“阿茵!这几天你没来上班我好想你!” 施思茵被女人的熊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着回抱了女人。 “茵茵,这是你的好朋友吗?”沈依玉问。 她点点头。 “童媛是我从初中起最好的朋友,今天正好放假来看我。” 埋在施思茵怀里的童媛不住的点头。 她能进来可太难了。这层楼层的门禁可是真难进,她本想给施思茵一个惊喜,谁知道门禁只能她一个人进来。 童媛从施思茵怀里抬头,换了个姿势靠着她。 “原来你没开玩笑啊?你真是做房地产的那个孟家的千金了?” 她用肩膀撞了下施思茵,脸上挪揄地笑着。 “童媛小朋友你好,我是茵茵的亲生母亲,我叫沈依玉。”沈依玉温柔地开口介绍着自己。 童媛看着保养如此好的女人,一脸和蔼地盯着自己,脑子宕机了一下。 她随即脸红起来。 “沈阿姨好!我,我刚刚进来看到阿茵太激动了,忘了还没和您打招呼。” 沈依玉捂嘴轻笑,招呼孟向北过来。 “阿姨理解你。来,向北,你也来和茵茵的朋友打个招呼。” 男人从真皮椅上起身,高挑的身材被光阴拉的更加修长。 童媛看清男人的面庞一顿,这个帅哥好眼熟。 “能不能和阿姨说说你和茵茵之间有趣的事啊?阿姨才和茵茵相认,很想了解之前的茵茵有多可爱。” “妈!”施思茵无奈地小声抗议。 童媛晕晕呼呼地应答。 “哦,对了!阿茵,之前我不是提议你做自媒体。虽然你最终决定退出,但是我瞒着你,还是将你的策划实施拍成视频了。” “效果出乎意料的可以!我们的账号靠着那一个宣传非遗的视频,一周多涨粉十万!” 童媛想到这个开始激动。 施思茵也没意料到,她之前等待聂景明看病的间隙写的策划脚本,竟然能收获成功。 童媛握住施思茵的手。 “阿茵,你有很大的才能!你不能挂死在聂景明那一棵树上!虽然他的确很帅,但等我们赚了大钱,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不要糊涂啊,我还指望你暴富了养我。” 施思茵被一本正经的童媛逗笑。 童媛见施思茵笑出声,两人相视一笑。 孟母和孟老三也互相对视一眼,相互了然。 送走童媛,施思茵下午就出了院。 盛京施家别墅内。 施修伟自信地认为孟家会迫不及待来索要施思茵的证件,一直在家里等着。 连带着,他也不给夏芝随意外出,甚至是去看望儿子施绍。 对此,夏芝颇为不满,但她一直靠着丈夫过日子,也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 她只能把气撒在孟书云的身上。 “快点,这桌上茶壶都见底了,你就当看不见吗?” 施家因为工程问题再加上为了施绍的事送礼也花了不少钱,导致拖欠了施家佣人的工资。 现在只有早上和晚上各两小时有佣人,其余时间施家别墅内只有施修伟、夏芝和刚到的孟书云。 这几天她呆在施家,才意识到施思茵并不是她想象中被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她真是被施思茵的伪善害惨了。不然,她现在就是躺在高级病房的主人公而不是在这里当个被人喊来喊去的女儿。 “愣在那干嘛?你妈喊你没听见啊?” 孟书云温顺的照做,狠毒攀上她的眼眸。 一辆深灰色的迈凯轮跑车停在施家别墅的门口,车后跟着一辆红旗h5的轿车。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下了车,他走到红旗前为一位女子开车门。和女人一起下车的,是和施家颇有关联的区委书记。 率先下车的区委书记见迟迟没人迎接,脸上赔笑。 “这也怪我,没提前和施兄吱个声。我对这比较熟,三爷就让我给你们带路。” 孟向北穿着黑色风衣里面搭着黑色高领衬衣,此刻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 他神色毫无波动,侧过脸看着施思茵。 她呆愣了一下,毕竟这是第一次被这么帅的男人盯着看,即使这是自己血缘上的哥哥。 施思茵点了点头。 区委书记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被打发去厨房倒水的孟书云意外瞥见了准备进门的几人。 她大喊着:“孟家带着人来了!” 孟书云不禁内心窃喜。 有两辆车来,其中一个肯定是来接她的! 坐在沙发上的施修伟仍然不动,指挥夏芝开门。 夏芝只得照做。 “施思茵这死丫头片子还知道回来……”她小声嘀咕着。 却没想到开门见到的是熟悉的面孔--区委书记。 她的表情立马变了,谄媚着说:“夏书记!您今日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光临寒舍,我们也没什么准备……修伟,夏书记来了!” 听到夏芝喊着夏书记,刚刚还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的施修伟蹭的站起身。 “夏书记,您请坐!您请坐!孟书云!给你夏叔叔倒上好的龙井去!” 刻入骨子里的奉承让他没注意到夏书记后面的两个人。 夏书记此刻也换了副面孔,他冷声地拒绝施修伟的邀请。 “诶,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和老兄你闲聊的。今天三爷拜托我一件事,我必须得帮这个忙,你懂的吧?” 施修伟和夏芝这时候才注意到施思茵,眼神微闪,脸色臭的下不来台。 这些日子他为了工程上出的事给这位夏书记送了不少钱,要是功亏一篑,送出去的钱可全部打了水漂。 “嗯?” 施修伟下不来台,点点头:“夏书记,您和我俩之间关系谁跟谁啊?您先说说什么忙。” 孟向北不屑于和施家弯弯绕绕,直截了当。 “把我妹妹的私人证件全部拿出来,她以后便不是你们施家人。” 孟向北这句话直接击碎施修伟和夏芝的伪善面具。 她破口大骂。 “你们孟家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养二十多年的女儿你们说抢就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的脑子里全是自己还在看守所受苦的儿子。 “当年孟施两家抱错孩子,现在不过是回归正位罢了。孟书云的证件我们也带来了。” 孟向北将档案袋放在茶几上,而施修伟把证件抢过来狠狠扔在地上。 “谁要那个便宜货的?我们养了二十年的投入和你们的投入能一样吗?” 泡好茶叶的孟书云看到这一画面。 羞耻、怨恨、自尊充斥着她全身。 “诶,诶!施兄,可不能意气用事。”夏书记眼神示意着施修伟,可对方并没有领会到。 施思茵轻轻碰了下孟向北的袖口,男人十分配合地往后退了退。 “需要我帮你们记起来,聂景明给我的三千万吗?难道那不是你们卖了我这个女儿赚到的钱?” 想到聂景明的支票,她有些气笑了。 “需要我帮你们宣传一下,施家卖女儿三年给聂家,赚了三千万吗?”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各位来这么久也渴了吧。” 本来就无处撒气的施修伟立刻来了劲。 他呵斥孟书云,并猛地推了她。 “乡下的野丫头,看不清现在是你能插进来的地方吗?” 孟书云被施修伟一推失去了平衡,她手腕一转,滚烫的茶杯朝着施思茵飞去。 施思茵眼瞧着冒着热气的水即将撒在身上,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站在原地。 千钧一发的时刻。 她身后的孟向北搂过施思茵,把她圈在怀里,护住她。 滚烫的茶水全部淋在孟向北的高档风衣上。 第6章 遇到不想见的人 孟向北没有一句闷声。 施思茵侧过头,注意到他两颊肌肉发紧,绷紧的肩背线条被黑色风衣掩盖着。 孟向北脱下外套,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神凉浸浸的,起了寒意。 “夏书记,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我想我拜托你的事,不需要我的陪同,你一定能给我办好。” 夏书记脸色刷白,有些稀疏的额头冒着冷汗。 “是……当然。” 罪魁祸首的孟书云被孟向北望了眼,那种好似被猛兽盯上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受控制地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地上的热茶肆意分流,一部分的热水碰到了孟书云的小腿,烫出红印。 孟向北横向公主抱起施思茵朝车内走去。 事件发生的太快,其余的几个人眼巴巴地留在原地。 施修伟第一时间回过神,扒住夏书记的手臂,紧张地问:“夏书记,先前我问的工地出人命那事,您答应了帮我通融通融,这最近检察院……” 夏书记摆了摆手,瞪了眼施修伟。 要不是他,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孟三爷怎么会找上他这个小小的区委书记。 “你这话是说的什么话啊?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交谈?” 见夏书记甩开自己的手,施修伟慌张起来。 “你之前收我那些礼物可不是这个态度!你若收了钱不办事我可是要去投诉你的!” 夏书记听了回头,冷哼说。 “区区一个施家。听我一句劝,你们惹上不该惹的人,自求多福吧。” 踏出施家别墅,夏书记抖了抖衣服,似乎要抖掉今天在施家沾染的晦气。 夏芝刷的一下哭出声:“修伟,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儿子那边……” 施修伟不耐烦的打断她。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你除了儿子还会关注什么!老子的公司要破产了!老子这辈子的心血都要没了,你还在这哭!” 夏芝第一次见施修伟如此暴躁,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烦躁的坐回沙发,挠着头。 他可没想到这个孟家来历这么大,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易家会不会救他。 迈凯轮跑车内。 孟向北把湿透的外套扔在副驾驶,施思茵坐在后座放空。 他用食指顶了下金丝框眼镜,身上禁欲的气息愈加明显。 他借着后视镜看了眼,最终决定开口。 “不要担心户口的事情。其实凭着孟家的能力,不需要原证件也可以办理,你什么时候想办都行。” 施思茵缓缓摇头。 “不,我不是在担心那个。”她瞥了眼座位上的风衣。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孟向北看到自己的风衣。 他嘴角上扬,语气也缓和了很多,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件风衣很厚,我没有被热水烫到。谢谢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施思茵被孟向北的这剂直球打的猝不及防。她真的不习惯被人感谢。 她耳朵染上了绯红,断断续续的说。 “盛京入秋了,你不要去换个衣服吗?” 施思茵感受到孟向北在后视镜扫视了她的全身打扮。 他叹了口气,说:“衣服?是我没想到。” ?三哥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在施思茵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围着,不断地有当季新品的册子堆在她时候,她确信,三哥真的误会她的意思了! 孟向北手里端着陶瓷茶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妹妹,你随便买买,哥有事先离开下。你要是买完直接和经理说一声,我来接你。” 施思茵颔首。 “孟小姐,这是我们商场各品牌的当季新品。您选择好直接在平板上输入编号,就会有模特穿好衣服走秀给您看上衣效果。” 施思茵被琳琅满目的商品砸的晕头转向。她还是第一次不需要自己试衣服来购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接待室我昨天就预约过了。” “不好意思女士,您仅仅是我们商场的铂金,而商场的黑金有一切的优先权。今天有黑金的顾客插在您前面了。” 门口出现了嘈杂的争吵声。 施思茵好奇地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竟然是之前的情敌--易言昕。 还意外的发现,站在她旁边的贵妇人就是差点成为她婆婆的聂母。 易言昕万万没想到,自从那日取消的订婚宴后,聂母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连带着聂景明也不再主动找过她。 除了小姑子聂蕊还一如既往地当个跟屁虫。 昨天,她打听到聂母生日临近。为了嫁进聂家,她忍痛地定下盛京最有名的商场接待室,想趁机讨好聂母。 谁曾想,和那日订婚宴一样,又有人挡在她的富贵路前面。 “我为了预定接待室付了20w定金,你现在告诉我没有了?” 她成为铂金在这个商场消费了几千万,那黑金得消费达多少?她可不信有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在盛京,她会不知情? 接待员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嗫嚅道:“又是个打脸充胖子的,二十万都嫌多,什么水平。” 听到这话,易言昕反手扇了接待员一巴掌。 聂母也脸色阴沉下来。 “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哪来的胆子!”易言昕皱眉发狠地说。 “这家商场也不怎么样,连个服务员的岗前培训都没做好。”聂母高傲地仰着下巴,轻蔑地看着四周。 她有点看不起易言昕出手的粗鲁,可接待员话里话外的阴阳她也不能忍受。 “妈,我们就直接进去,看看这个黑金到底是谁!” 眼见易言昕要直接闯进来,施思茵拍了拍手。 “哥,我衣服也选完了,就让门口的朋友也进来吧。有人教导过我,好东西要分享。” 孟向北点了点头。 看到黑金的顾客松口,值班经理如负释重得请易言昕她们进来。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被聂家赶出来就在这找到工作了?” 易言昕看到施思茵的那一刹那,忘记了名媛淑女的表情管理,吃惊的张开了嘴。 施思茵把手里的时装册放在一边,一旁的接待员立马低头收起她放下的册子。 她淡淡地开口说:“你不是听到了吗?黑金挤掉了你的预约,你还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没过脑子吗?” 被施思茵反问回去,易言昕愣在原地。 那天订婚宴施思茵被孟家人带走,不会真被当作宝贝宠着吧? “哈?该不会你想说,你是黑金吧?” 聂母眉间紧蹙,轻蔑地看了眼施思茵。 那天孟家人引起的喧闹恰好被聂母错过。 在她眼里,施思茵还是那个死死抓着自己儿子不放,想要借此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离开了她儿子,大概又是找到什么有钱的老男人了。 “言昕,都坐进来了,还不赶紧来陪我挑衣服?” 易言昕惊觉自己失了仪态,咳嗽了一下,回到聂母身边。 她看到一件香家的高档成衣,献宝似的问聂母:“妈,您看这件怎么样?” 许是不满意易言昕当面喊妈的行为,又或许是烦躁易言昕一直缠着自己。聂母的眉头一直紧促着。 “还行吧。” 她不咸不淡地回应。 接待员还没等易言昕在平板上按下编号,直截了当。 “不好意思,这件现衣被孟小姐定了。如果您需要,要等候30个工作日的工期。” 而接下来她们挑选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 “这件衣服我觉得还不错。” “不好意思,这件现衣被孟小姐定下了。您需要等待……” “这套裙子的曲线正好称妈您。” “不好意思,这件现衣被孟小姐定下了……” 易言昕和聂母挑选的动作越发暴躁。 “就这个吧!” “不好意思……” 易言昕把平板摔在地上。 第7章 被泼脏水 “施思茵!你什么意思啊!装好人让我们进来,然后提前把衣服全部订走,想让我们骑虎难下是吗!” 聂母此刻神色也没有先前的自如。 周遭服务员的目光聚集在她们三个人身上,她深深感到自己世家的颜面要掉光了。 施思茵略显无辜地耸耸肩。 “我有钱,所以我想全部买下来,这样做是妨碍到你们了吗?” 值班经理搓搓手,殷勤地回答。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您拥有舒适的购物体验,就是我们极致的追求!” 相比较刚才对待易言昕他们,值班经理明显更偏向大金主施思茵。 这位孟小姐刚刚的消费,可是够他们商场一个月的销售指标了! 他想要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易言昕双手环抱在胸口,嗤笑一声。 “刚巴结上有钱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大肆消费。” “果然啊,一个人骨子里是什么东西,再怎么用俗物傍身都没办法掩盖原本的小市民习气。” 面对易言昕的挑衅,施思茵视而不见,依然悠闲自得地喝着高脚杯里的香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聂母却若有所思。 原本她还在担忧施思茵购物的钱是从她儿子那边讹来的。 经易言昕这么一说,看来施思茵还没离开她儿子之前就傍上新的有钱老头了。 想到这,她刚舒展下去的眉头又皱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施思茵。 不检点的女孩。 她下了定论。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言昕啊,你可不能和某些人一样,仗着自己年轻有资本,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易言昕意识到聂母误会了什么,但事态的发展正合她意。 能在接待室里待着的人没有蠢蛋,聂母话外的意思都能听出来。 刚才全聚集在施思茵身边的接待员稀稀疏疏地靠向易言昕她们那。 接待短时的情人还是接待正派的妻子,众人在沉默中做出了决定。 易言昕内心窃喜却表面不露出什么。 “母亲教导的是。” “你和景明的婚事还有待商议,就暂时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母亲,惹我误会。” 易言昕磨着后槽牙,这让人难琢磨的老巫婆。 在聂景明和孟向北一齐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侧眸看向孟向北,回想起两人在著名的西装定制裁缝室见面的尴尬。 孟向北,世界瞩目的天才珠宝设计师,这几年才回国发展,接连收购了好几家老牌设计公司,势头正猛。 借着珠宝设计,他的人脉拓展也到了不敢想的地步。 他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大设计师了吗? 屋内的三个人还未注意到两个人的到来。 施思茵突然轻笑一声。 “噗。”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盛京贵妇人就喜欢嚼舌根,还喜欢自顾自的给他人下定义,这个习惯可不好。” 施思茵对这个预备婆婆没半点好感。 之前的三年时间里她回本家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每次回去总会被聂母和聂蕊冷嘲暗讽个半天。 之前她为了留在聂景明身边,不让聂景明为了自己分神治疗,所有的苦都打碎了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现在她可不会让这个辛酸刻薄的聂母。 聂母也没想到逆来顺受的施思茵突然会回嘴,失神片刻,一时间忘了反击回去。 “嚼舌根?我可是好心的当面教导你,不要仗着年轻就为了钱去攀附那些男人。为了钱去哄那些老男人开心,这些钱是该你们这些人赚。” 孟向北刚进接待室就听到聂母的这句。 “刚离开我儿子就找到下家,说不定也是个脚踏几条船的水性杨花。” 这句话也灌入刚想打招呼的聂景明耳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脸色都冷了下来。 此时的孟向北换上才拿到的高定西装,一改之前的禁欲气息,现在更显上位者的气势。 “我孟向北的妹妹还需要依附什么男人?” 他话音刚落,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到他的身上。 孟向北仅施舍了点目光警告聂母。 “我倒是不知道,同为四大家族的聂家已经如此贫苦,要依靠什么老男人才能有点钱来购物不成?” “不然怎么会揣测别人?” 聂母虽然生气,但当她看清意识到这是那位黑白通吃的大设计师后,就算再有不满也压住不再发作。 这几年聂家败落的厉害,如果能让孟家拉一把聂家,她的儿子会减轻些负担。 她狠狠地揪易言昕放在沙发上的手,恶狠狠地小声问。 “我怎么从未听你提及过施思茵是孟向北的妹妹?” 易言昕吃痛的咬唇,连连摇头装傻不知情。 “妈,你今天的话有点太重了。是你们说我为了感谢她才和她订婚。既然如此,这样的她怎么会做那些事?” 聂景明眼中带着不解和他未察觉的愤怒。 他不知道为何他会生气,但身体的反应让他下意识为施思茵辩护。 即使施思茵并没有领情。 见自家儿子还在维护施思茵,聂母刚想发作,却又畏惧孟向北,忍了下来。 “聂家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原来一向大善人的聂老夫人都开始刁蛮刻薄了。有教导小辈的时间,不如反思反思自己。”施思茵嗤笑。 “景明兄,很抱歉你委托的设计我不会接。”孟向北沉声说。 聂景明自知是自家母亲有错在先,他顿了顿再开口。 “很抱歉,今天我母亲和施小姐发生了些矛盾。今后,我必定带着赔礼上门道歉。” “上门赔礼就不必了。我想,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要真想赔礼道歉,今天我在这消费你全包不就好了?” 施思茵略带玩笑地盯着聂景明。 “我想这么点钱,被称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聂家不会付不起的,对吧?聂总裁?” 这是聂景明第二次与施思茵直视。 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仿佛再多看几秒能把一切都吸进去。 施思茵的眼神中还带着倔犟和几分不服输。 三年的失明期间她也会用这种眼神盯着他吗? “迟迟不肯答应,不会聂家真没钱了吧?” 聂景明回了神,他尴尬的理了理领带。 “当然,今天全场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就当是给施小姐的一点点歉意。” “要是施小姐觉得表达的歉意还不够,接下来的消费都可以挂我账上。” 施思茵冷哼一声。 “切,这还差不多。” 他哑然失笑,拿起接待员端着的香槟,走向施思茵。 施思茵眼角的余光瞥见聂景明的动作,心下一惊。 肢体动作比脑袋转得快,她一时间忘记了聂景明不再失明而是一个健全的人。 她紧张地握住聂景明拿着高脚杯的手,嘴里说着抱怨的话。 “这种事以后都说由我来,由我来。要是碰碎了划伤自己可怎么办?” 感受手背传导过来的温度,和两个手的大小反差,聂景明惊诧地望着施思茵。 施思茵做完脑子才反应过来。 该死的三年同居,即便内心已经千刀万剐聂景明无数次,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 她立马缩回手。 啊!她现在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向北难得坐到施思茵正对面,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 “我觉得老爸和大哥说的蛮有道理的,如果你想要直接抢过来。” 施思茵汗颜。 不!她真的在努力淡忘聂景明!但肌肉记忆可没那么容易消失。 第8章 和闺蜜的工作室 聂景明摩挲着被施思茵触碰过的手,想要再感受她留在手背上的温度和气息。 他坐在豪车后座,望向窗外思索着。 男人英俊的面庞罕见的露出迷茫的神色。 聂母就坐在聂景明的右边。 她才打听到,那日订婚宴之所以没等来孟家,是因为孟家在这之前意外地找回了流失在外的亲生女儿。 而那个女儿竟然就是施思茵! 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纵容易言昕去刺激施思茵了一下,却阴差阳错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要是她知道! 她就不会配合易言昕那个小丫头让景明去和她退婚了。 …… 她反手把震动的手机锁屏。 算了,现在婚都退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她要把握住现在,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三年的相处她可看在眼里,同为女人她可不信施思茵能那么快忘掉自己的儿子。 长安壹号别墅区易家。 “啪!” 易言昕愤恨地把手边的花瓶摔在地上。 她为什么永远都甩不掉施思茵! 那天她失手把聂景明推下楼,万万没想到正好导致聂景明恢复视力。虽然没了记忆,可失去的恰好是她最不齿的三年。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聂家未婚妻。 可是施思茵这个家伙! 在订婚宴先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孟书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知道哄她偷偷去做亲子鉴定有多难。 做成这一切她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又一个孟家跳出来维护施思茵。 就连她一直巴结的聂母自从那日接待室的事情后,对她不理不睬。不管她怎么热脸贴冷屁股都没用。 想除掉她,一定要除掉她! 想到这里,易言昕没控制住手劲,猛地锤向桌子。 易母被客厅的动静吸引过来,她看着随处发泄情绪的易言昕。 “女儿,你还是没讨好你的未来婆婆是吗?” “妈!” 易母淡淡的开口说。 “还是那个挡路的?她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能展现你不淑女的一面。” 易母吩咐佣人收拾地面上的残局。她轻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记住,易家要永远是清清白白的。” 经易母提醒,易言昕眼睛一亮,她想到了新的方法。 兵不血刃的办法。 收到童媛的消息后,施思茵打算去两人创办的工作室一趟。 要逃离孟家全方位的关系可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回绝母亲要把比手机还重的宝石戴在脖子上,并且坚决的拒绝了三哥孟向北要送她的意图。 迈凯轮驶进有些破败的小区,会被多少人嚼闲话,她的耳边似乎已经能听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了。 “师傅,前面那个路口下就行了。” 她招呼着出租车司机师傅。 工作室在市区闹市的边缘,离主干线地铁很近,但因为是租在小区内,为了节省租金她俩租了顶楼,房东还送了一间小阁楼。 宽敞且不吵闹的套房非常适合做她们的工作室。 施思茵刚走过路口拐角,就看到童媛在楼底的单元门等着她。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熊抱扑了上来。 童媛抵着施思茵的肩膀,腻腻歪歪。 “快上去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把团队里的人都凑齐了。” 创业刚起步所以团队里都是兼职在做自媒体账号。 施思茵失笑。 “到底是谁磨蹭着不让我上去啊?” “我宝贝今天这么漂亮,还不给我抱抱了?那这天底下都没王法了!” 他们这个团队是童媛一手操办起来的兼职队伍。 团队里的人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打工仔,除了施思茵算半个全职之外,其他人鲜少能凑在一起。为了今天的开会,童媛做了很多准备。 两个人在门口腻歪的抱了会就上楼了。 为她们开门的是团队里负责文案的女孩,叫程慕念。 她扎着干练的高马尾,视线八卦地在施思茵和童媛之间转。 “啊,下一个找我写乙女文案的一定要加一个百合线。”她感慨着。 团队中唯一的男生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他有着黝黑的皮肤,高瘦的身材但脸蛋却意外的圆润,叫许文。 “施姐,你上次做的那个策划真的太强了!那个视频就让我们账号涨粉十几万!” 许文钦佩地望向面前秀丽的女生。红黑格子纹的贝雷帽称的她越发白皙。 童媛揽过施思茵的肩膀,自豪的说。 “不看看是谁的人?姐的人还需要你拍马屁不成?” 施思茵敲了下童媛的脑袋。 “就喜欢耍嘴皮子?” 四人在门口笑成一片。 休息了片刻,几个人坐在长桌上商讨下一个视频主题。 程慕念率先说自己的看法。 “既然我们的账号是做非遗文化火的,我认为我们下一个视频内容应该延续这一主题。这方面的粉丝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被我们挖掘。” 施思茵赞同地点点头。 “慕念说的很对。这几天我住院也想了想,接下来我想做龙泉冰瓷的账号。” 认真工作的童媛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但我不建议我们下次的视频仍旧采用手绘的方式,定格动画工作量巨大而且成本,难以收回。” 三个女人热烈的讨论着。 一直不说话的许文开口建议。 “为什么我们不考虑让施姐真人出镜呢?她身上那种古典美很适合非遗文化。况且,题材是她选择的。” “而且我们下一个要做陶瓷,一定得有真人出镜的。” 刚刚还在热烈讨论的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许文。 童媛摸了摸下巴,说:“有点子道理。就是……” 她转着眼珠子,贼贼地朝施思茵方向抛了个媚眼。 “主人公答不答应呢?” 施思茵低头看着童媛这几日分析的数据,加上刚刚几人的建议。 许文的出镜是个可取的好主意。 “嗯。那么我们这些方案都要重新开始了。” 其余的三个人相视一笑,纷纷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时间飞逝,城市的霓虹灯闪亮着夜空。 许文借着回家喂猫的借口8点就回了家,剩下的三个人一直加班到深夜10点。 之后童媛也撑不住,在10:30招呼着要回家。 施思茵本想让程慕念也跟着一起回家,可小姑娘扭扭捏捏,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人。 不论她怎么问,程慕念都支支吾吾的带着点遮掩。她的眼神时不时朝着施思茵头顶飘去。 施思茵拿下自己的贝雷帽,问她。 “是有心上人了?想让我帮你打扮打扮?” 程慕念被戳中了心事,脸上涨红起来。 “我……我!我的crh约我今天看午夜场电影……可我,感觉自己没有女生样,我很羡慕茵茵姐你……” 越说到后面她越发口吃。 “想……想想请你帮我打扮一下!今天的约会……约会我预感对我很重要!” 施思茵噗嗤笑出来,她轻轻的把手里的贝雷帽盖在程慕念的头顶。 女孩的羞涩模样让她想到了三年的暗恋时光,很青涩带着美好和酸涩。她一定会帮助她,就像帮助过去的自己。 “相信茵茵姐的手艺。” 她细心地挽起程慕念耳边的碎发。 程慕念的双颊更红了。 她发誓,一定要写个百合文! 第9章 出事了 经由施思茵的稍作打扮,程慕念虽是换了个发型,但气质却变了样。 原本的高马尾变成了长发披肩。 程慕念戴着贝雷帽,红黑格纹称出皮肤白皙,宽大的帽檐显得她脸小,眼睛大而澄澈。 施思茵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嘴里的啧啧声不断。 她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回荡在工作室内。 被她这一番操作整的害羞的程慕念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好啦,不逗你了。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要我陪你一起吗?” 程慕念摇摇头。 “没事,这几天我都这个点从这回家。我熟悉这边的夜路了。” “那你下楼注意安全,顺便把门口的咖啡袋子扔了。拜托啦。” “好~” 程慕念踏着轻快的步伐下了顶楼。 跟着她的脚步,每层楼梯间的灯光依次为她亮起。 走出单元门的那一刻,她仰头看着天空,觉得今晚的星星都比之前的亮了许多。 路灯亮了,晶亮的雪花在光影里闪闪烁烁,像一群群洁白的小飞蛾。 她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很长。 程慕念晃了晃自己的头,臭美的晃着自己,影子也随着摆动。 她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不属于她的黑色团块出现。 黑暗中手里拿着棒球棒的男人正在靠近她。 “砰。” “哗。” 在寂静中,清脆的击打声,程慕念脆弱倒地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楚。 微风都畏惧的停住了脚步。 路灯遮掩住男人的面庞,他高举手里的棒球棒,一棍一棍打在程慕念的身上。 掉在地上的红色贝雷帽变得深红。 crh还在电影院等着她…… 程慕念的意识渐渐消散…… 施思茵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叫醒的。 她昨日光顾着搜寻龙泉冰瓷的相关信息,一不小心就过了12点。 想着回去还要打扰到孟母他们,她索性就靠着沙发座椅睡了一晚。 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施思茵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童媛焦急的声线。 她带着哭腔说:“阿茵,念念!念念她!” 童媛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昨晚被变态尾随了,还被变态打中后脑勺,现在仍旧在医院进行抢救!” 听清话筒里的内容,施思茵腿脚发软,没撑住向前踉跄了几步。 童媛继续说:“怎么办啊,阿茵怎么办啊……她已经进手术室5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医生也没出来……” “你,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你还记得你上次去看望我的医院吧,那里是我四哥的医院,我求……我找他帮帮忙!” 施思茵此时也顾不上整理自己杂乱的头发,拿起手机和钥匙就冲了出去。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风刺挠的刮在脸上。 等到她终于坐上出租车,施思茵紧绷的神经才反应过来。 剧烈运动让她的胸腔超负荷运作,她不住的喘气拨通四哥孟向南的电话。 “哥!我,我需要你。” 久德医院办公室内。 孟向南结束名下医疗器械公司的线上晨会。 他靠着皮质椅,手里拿着工作文件。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对这通电话的来电人很意外。 竟会是这几天和他们一直保持距离的施思茵主动打来的。 孟家包括沈依玉都没指望不到一周的时间,让施思茵真正把他们当做家人。 他们早就做好准备,来接受时间的考验。 他们的真心终究会被施思茵体会到。 商场上的冷面阎王笑着接起电话。 “……” 孟向南刚勾起的唇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特助,给我查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手术的一位病人。” 施思茵火急火燎地赶到手术室外。 手术室外有很多焦急的病人家属,她瞥见坐在最前面的童媛和一个陌生男人。 童媛早已泪流满面,而男人则不安地来回踱步。 “媛媛,情况怎么样?” 憋在童媛内心的哭声在看到施思茵的那一刻,被释放了出来。 她小声的抽泣着。 “医生还没出来……”童媛紧张地扯着施思茵的手腕,“念念,念念,你没有看到念念被送进去的样子。” “念念的后脑勺的血流的后背都是,鼻子和嘴巴都是血……”她颤抖着双手。 施思茵不忍心地回抱住她。 “她的腿,无力的挂在担架上……” 那个男人转了过来,施思茵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 他的声音嘶哑,像一口干枯许久的井,且含着明显的哭腔。 “都怪我……我怎么能放心的让一个女孩独自和我应约,我应该,我应该去接她。” 这个男人十之八九是程慕念昨晚让她脸红的crh。彻夜未眠也没有消磨他太多的帅气。 施思茵一直混乱的头脑突然茅塞顿开。 所以,程慕念遇害的时间点是她亲手送程慕念下了楼之后。 她会遇到那个变态很大原因是她喊住了程慕念! 如果,如果早点放她走,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变态了…… 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程慕念的遭遇大部分都是她的错…… 她不敢再拥抱童媛。 施思茵死死咬着下嘴唇,唇瓣泛着苍白的颜色,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一眨眼,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双手布满鲜血。 “都是,都是我的错……” 手术室终于有人出来了。 没人注意到施思茵的喃喃自语,三人围住出来的医生。 医生的眼睛里没有悲伤,他慢慢地陈述着:“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再迟来10分钟,我们也无能为力。” 男人懊恼的拍打自己脑门。 “我怎么能傻呆呆的就在电影院等,为什么不能再早点去接她!” “手术呢?手术怎么样?” 施思茵焦急地问。 医生继续说:“手术还算成功。病人全身三处骨折,深层伤口7处,最危险的是后脑部。不过万幸的是,她出了血,颅内压不算太高。” “所以病人现在醒了吗?”童媛问。 医生摇摇头,说:“大概2-3小时后苏醒,病人需要进icu观察术后感染状况。” “icu……”施思茵嘴里喃喃着。 童媛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万幸……万幸!念念还活着!呜呜呜呜呜呜。” 施思茵依旧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你们在这里等念念推出手术室吧,我先去下面缴费,之后还要住icu,费用还会增多。” 其余的两人同时望向施思茵。 她不敢触碰到两个人的目光,逃似的离开了。 她不敢看,不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程慕念,她不敢。 孟向南只穿稍显单薄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手臂上挽着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有一股置身事外地慢条斯理。 他第一眼就锁定到了施思茵。 她坐在显眼的大厅座位上,眼神无光。 他坐在施思茵的身边,叠起修长的双腿。 望着施思茵的侧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在路上,特助已经把事情打听的差不多了。 “伤害你朋友的犯人在看守所,我认为你会想去见见他。” 施思茵仍旧没有反应。 孟向南叹了口气,说:“是你原来的弟弟,施绍。” 那个刻在她脑子里的名字让她哆嗦了一下。 施绍,是她前二十年永远逃不开的苦难。 第10章 她无法原谅自己 孟向南了解到的信息是:施绍在一天前才被人保释出来。 警察通过调取小区内的监控录像发现,施绍并不是简单的无计划的袭击程慕念。 他是从晚上8点进入小区后,准确的在施思茵他们的楼下蹲守。 小区常住人口不多,但不至于8点以后没有人进出。 而巧合的是,程慕念被袭击的那天,戴着的是施思茵的帽子,并且发型和施思茵也出奇的相似。 想到这,饶是家教威严的孟向南也忍不住爆粗口。 施绍就是t冲着施思茵来的! 如果施思茵昨天没有决定加班,如果没有因为太晚不打算回家。 他不敢想这之后的结果。 他没法想象,孟家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被人打进icu,他们一家子会怎么样。 事件的过程和细节都足以总结出:程慕念是误打误撞被施绍当作施思茵,成了他的报复对象。 孟向南并不打算把这些都告诉施思茵。 她的状态早就不对劲了。 他深怕告诉她,她给予程慕念的帽子极有可能是被袭击的主要原因,施思茵会更加崩溃。 听到熟悉的名字,施思茵抬起了头。 “是他?他是冲着我来的吧,念念是无辜的,她是被我牵连的。”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被攻击的人应该是我!” 施思茵吼了出来,把那闷在胸口的情感宣泄了出来。 悔恨、羞愧和焦灼,无情地折磨着她,把她的心揉皱、撕碎。 眼泪蓄满施思茵的眼眶,她看着孟向南那和孟向北十分相似的面庞,鼻头酸涩起来。 这几日的相处,她嘴硬地说着和他们保持距离,可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沉沦温柔中。 她想去依靠,想去依靠她血缘上的家人。 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热量温暖着施思茵。 “没有人应该被攻击,是施绍的错,是那个渣滓的错。我们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施家。相信哥哥好吗?” 他的语气温润且缓慢,像细流流淌进施思茵的胸膛。 “她的病情我基本了解了。我请了国外最有名的脑科医生来讲座,作为回报他会帮我做这个手术。” 施思茵的眼泪滴落在孟向南握着她的手臂上。 她回握住孟向南的手掌,小声地回应了句。 “嗯。” 两个人虽然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可自身高颜值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同一时刻,另一边的侧门传来几声惊呼。 如果施思茵在场,她能立马认出这个宽肩窄腰的男人就是聂景明。 聂景明刚好今天来市一院复查。 医生和他说,他失忆的很大可能在于二次创伤。 可是他完全不记得恢复视力的前一天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俊朗的外表上露出一丝愁容。 一天后。 孟向南本来想喊上孟向北一起去派出所,毕竟孟家内他在这些方面人脉比较多。 虽然他也没想明白,一个设计师哪来认识那么多人。 可施思茵得知他要去派出所后,一直坚持也要一同前去。 他担忧施思茵的内心状态,可她只是摇摇头坚定地望着他。 孟向北没办法抗拒她眼神里的坚韧。 派出所内毫不意外的出现了施母夏芝的身影,意外的是她的身边站着孟书云。 夏芝早就没了贵妇人的神态。 她满头乱发,看出来等待施思茵他们的过程中她一直揪着自己的头发。 孟书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她嘴角有块十分显眼的伤疤,伤口十分粉嫩,手臂上也贴着创口贴。 夏芝还没看清孟向南身后的人,就跪下来一把抱住孟向南的裤腿。 她嚎哭着:“先生,先生,我的儿子他不是故意的,他先天就有精神疾病,那天晚上是我们没管住他。” “我儿子那晚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他那么暴躁。不然,平日里的他可是连一只小兔子都舍不得伤害的,善良的人啊!先生!先生!” 夏芝之所以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是因为她知道了她儿子打伤的人进了icu。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对方追究起来,这可不是按照轻伤算了,她的儿子一定会进去坐牢。 即便他们能请到全盛京最好的律师,争取到最短的时间,可牢不是人能坐的,她舍不得。 一旁的孟书云就显得冷静多了。 她见到是施思茵和孟向南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和施思茵偶然的四目相对后,孟书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波涛汹涌的情绪。 她炽热地注视着孟向南,即使对方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施思茵一路上设想过很多和原本的母亲夏芝见面的场景。 唯独没料想到,以往出门遛狗都要打扮精致的夏芝,竟然为了儿子能在大庭广众下跪。 施绍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想要的。 看着夏芝,她感觉到自己的可悲。 孟向南对施家没有任何好脸色。 他俯下身,强硬地掰开夏芝死死抓着的手指。 “我们要的是施暴者的赎罪,而不是你代替他赎罪。” “我们不会接受和解。我已经提交诉讼申请,准备好打官司吧。” 夏芝瘫软在地,又爬向孟向南身后的施思茵。 她哭喊着:“姑娘,小姑娘,他年纪还小啊,他还是个孩子,他不能进去坐牢,不然他这辈子就毁了!” “给他个机会!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夏芝没控制力气,勒的施思茵小腿发红充血。 她忍着痛开口说:“我的朋友浑身上下缝了多少针你知道吗?你们在出事后有去看过她吗?” “你们没有。你自己都不敢去看你儿子犯下的暴行,你又有什么说服力来让我们选择原谅?” “这个声音……你是茵,施思茵!” 夏芝猛地仰头。 她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抬手锢住施思茵的胳膊。 “进去的是你弟弟!是你弟弟施绍!茵茵,你可得救你弟弟,那可是你弟弟!” 夏芝掐着施思茵的双臂,痛的她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喊痛。 “他差点害死人!他就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啪!”清脆的耳光声。 夏芝动手打了施思茵。 孟向南大手一挥,把施母夏芝往后一扯,一把推开她。 猝不及防地夏芝被推倒在地。她咳嗽着,胸腔剧烈地上下抖动。 “茵茵!施家可是养了你二十多年。” 孟向南环住施思茵。 “还疼吗?要是留了淤青,回家哥给你用冰袋敷一敷。” “你想怎么解决他们?都送进去,还是都送到医院去?” 孟向南的声音很小,但足够让在场的四个人听到。 施家两人听出孟向南话里的威胁,大气不敢喘一下地盯着施思茵,深怕她说出一个肯定词。 施思茵摇摇头,她的眼神蓄满悲伤。 “我和你之间还有关系吗?你不是在那天订婚宴,一把鼻涕一把泪,牵着你亲生女儿的手,抛弃了我吗。” “还有刚刚那个巴掌。从小到大,你的女儿从来都是你的儿子的附属品。” “你说对了,我是施绍曾经的姐姐,所以我今天要把他送进去。” 夏芝还想起身,被孟向南阴冷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 第11章 这并不是她的错 调解室里又恢复寂静。 孟书云好像游戏里的npc,结算剧情后才开始行动。 在孟家她就一直惧怕着孟向南,他的那些医学标本收藏是她童年时期的噩梦。 她看着自己的手,想要去做点什么,却发现它们变得无力又无用。 孟属于后知后觉去拉着瘫坐在地上的夏芝,却被对方反手甩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刚刚你怎么不跪下来为你弟弟求情?” 孟书云脸色铁青,默不作声。 夏芝火上浇油,继续说。 “你之前不是一直被她资助吗?反正你之前求过她很多次了吧,又不差这一次,装什么清高?” 愤怒使孟书云眼睛发红,她用力一推,推的夏芝撞上墙角。 被资助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可不是为了目前的情景而选择和易言昕达成合作的。 施家现在公司资金链也出了问题,施父忙得焦头烂额。 也因为如此,施绍故意伤害的事情才会让毫无社会经验的施母出面。 她则巴不得施绍这个渣滓一直呆在看守所里。施家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她身困其中,而施绍就是其中最大的危险。 施绍刚出看守所回家,就摔了不下三个餐碟,还恣意地指派她干这干那。 孟书云本以为塑造一个好姐姐的形象,能让施绍对他言听计从。在蛊惑人心这方面,她一定能做得比施思茵好得多。 可惜施绍算是个坏种。 他稍有一点不顺心,就用武力威胁她,随心所欲的打骂她,用她的出丑取悦他。 施家其他人的漠视更是助长了施绍的气焰。 才过了三天,孟书云就再也受不了了。 她开始靠在内心辱骂施思茵撑着自己,有一次发牢骚被施绍听到了。 施绍从她嘴里撬到他想得到的信息。 他摔门出去后,一个晚上都没回来过。 最后得到施绍的消息就是当地派出所发来的通知。 谁都没想到施绍会摸到施思茵的工作室闹出了个大事。 等她俩赶到去看守所看望施绍,他还一脸无所谓地翘着二郎腿。 “那个女人真狡猾,把老妈送她的生日礼物给别人戴,害得我认错了人。” 他把人打成重伤,却毫无悔意。 夏芝掩面而泣,呜咽声回荡在调节室内。 孟书云皱眉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一辈子只知道靠男人,还养出个只会挥拳头的垃圾儿子。” 哭泣的女人被严厉的呵斥吓得止住了哭声。 “你……” “闭嘴!” 她不喜欢施绍,但她更见不得施思茵靠着她的孟家飞黄腾达。她会想出办法的,她会再一次回到孟家,成为他们的公主。 “十分感谢施小姐您的积极配合。” 录笔录的民警笑着合上笔盖。 “我殷切的希望国家和政府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施思茵说。 “我们会的。”民警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你打算去看看嫌疑人吗?我听说……那是你的弟弟。” 她的笑容带着苦涩。 “不了,他不是我的弟弟,他是给我带来苦难的人。我真正的亲人还在门外等着我。” 民警点了点头,也不强求。 孟家的基因算得上顶尖,施思茵一出门眼神就不自觉地被孟向南吸引住。 孟向南松松垮垮的靠着椅背,丝毫没有先前上位者的威严,更像是邻家哥哥。 他一手托着腮,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轻敲。 瞥见施思茵的出现,孟向南收起了懒散的模样。 “妹妹!你猜我要告诉你什么消息。” 他像一只大型犬跑到主人面前邀功。 不等施思茵张嘴,孟向南自问自答起来。 “你手上的那位朋友已经脱离危险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她的术后恢复还算乐观。” “而国外的那位著名的脑科专家也即将落地盛京,不出意外明天会安排手术。” 孟向南低沉的声音传入施思茵的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 施思茵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真的吗?” 施思茵身体细微的颤抖被孟向南尽收眼底,对方安抚地轻拍她的肩膀,柔声说。 “哥待会正好回医院去,你要顺路去看望她吗?” 她呼吸一滞。 “我可以吗?” 她是个胆小鬼。 聂景明抛弃她的时候,她不敢再面对关于他的一切;施家不要她的时候,她只是被动的接受着孟家的好;这次,她怕自己也没勇气面对程慕念。 “为什么问我?我可不是当事人。”孟向南又变回懒散的声线,“为什么不去当面问问你的朋友呢?” “一切都还没发生,你就在心里给你的朋友设置好结局,这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施思茵低头,闷声回答。 “嗯。” 她选择了和孟向南一起去医院。 当她走到程慕念病房门前时,施思茵徘徊不前。 门外的她听到了屋内几人熟悉的吵闹声。 附在门把手上的手畏缩地想退回来。 “诶,茵茵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看我?”程慕念发出疑问。 “啊?啊,她好像去忙着和医生交流你的后续病情了。” 三个人相顾无言,童媛想打马大哈糊弄过去,可程慕念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不想来见我对吗?是因为茵茵姐觉得是她害了我对吗?” 施思茵感觉门把手竟然开始比自己的手心还热。 “我京漂了五年,这次事情我都没敢告诉我的父母。这次要不是童媛姐、许文哥你们,我可能只会成为新闻的那几个红字而已。” 病房里的气氛急转直下。 程慕念声音干瘪地继续说:“这事不怪茵茵姐,都是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大意了,一个女生那么晚选择出门……” 施思茵听到这些话,心脏刺痛,指尖发颤。 像是有谁在她心里撒了一把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附在门把上的手终是扭开了门。 “不,是我胆小,我不敢见你。我不敢。” 许是施思茵开门的动静有点大,屋内的四个人统统转过头看她。 被四个人望着,施思茵回过神,唇瓣动了动,却没出声。 一声很轻的笑打破了僵局,是程慕念自己笑了起来。 仍旧在病床上的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牵扯着伤口,她只能很轻的笑几下。 但很好的打破了冷寂,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 童媛见状调侃施思茵。 “你们俩刚刚好像在演偶像剧哦~她不愿见我,不,是我自己胆小不敢见你。” 许文赞许地疯狂点头,连程慕念的crh都竖起了大拇指。 “有病啊!” 施思茵恼羞成怒地锤了童媛一下。 童媛夸张地捂着被施思茵锤过的地方。 “姐姐怎么就对我一个人坏,我好爱哦~” 童媛又得一记爆锤。 被童媛这么一闹,施思茵放下了内心的小小芥蒂。 接下来的几日,施思茵蹭着孟向南的车每天都来看望程慕念。 程慕念接受了国外脑科专家的诊断,并不需要开颅手术,她万分庆幸。 为了让她伤口恢复的更快些,施思茵没再去工作室,一直在孟家和孟母沈依玉拜师学艺。 她亲自下厨炖汤,给程慕念补充营养。 可今日她踏进病房区的前台时,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 施思茵带着满心的疑虑来到病房,没想到童媛也在,她不似往日那么活泼。 程慕念也一脸心事地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 “茵茵姐,你照顾我这几日很辛苦了。接下来的时间,童媛姐会在这陪我。” 第12章 有人在幕后操控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砸地施思茵晕头转向。 她的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脑袋里一片空白。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到最后,她只憋出三个字。 “为什么?” 一旁的童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闺蜜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急匆匆地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念念被袭击的监控视频被当作新闻在短视频上传开了。” “昨晚开始在网络上有反响,一开始网友都是评论心疼念念,接着又被营销号炒作二次营销,开始有人扒出来是我们工作室。” “网友扒出了我们做出爆款视频的账号了。这还不算完,不知道是谁评论了说自己知道隐情。全网开始谣传,是你故意把帽子送给念念,害得念念被伤害。” 程慕念在旁侧头越点越低,一声不吭,只有颤动的嘴角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感谢施思茵的帮助。 “事情发酵的速度非常快,超乎我们的想象,不过半天现在相关的新闻词条已经霸占了热搜榜。” 越说到后面,童媛的声音就越小。 病房内开的中央空调,可施思茵却能感受到后背的凉意。 “这个事情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我们想着,这几天你出门不太方便,我就请了个年假过来陪念念。” “你的意思是,有人已经扒出我的照片了是吗?” 施思茵那卷翘的眼睫毛倘若振动羽翼的蝴蝶。她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童媛的沉默代替她回答了施思茵的问题。 是易言昕。 几乎是这个问题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施思茵就想到了这个前情敌。 “不,如果真如你说的,有人要搞我,我一直逃避根本没用。”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童媛没料到施思茵的态度。 她着急地回驳:“可是,你留在孟家能躲那些吃人的媒体……” “既然都爆料出我的照片,她是冲着我来的。互联网如此发达的现在,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童媛,我们不是还要创业吗?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账号不能因为我丢了。” 童媛不再开口说话,她被施思茵说服了。 “这种事,直接让我澄清。” “反而最方便吧。” 施思茵立刻拒绝程慕念的提议。 “不,你才从死神的手中逃离没几天。况且,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稍微长时间的说话。” 程慕念垂头,施思茵说得没错,现在的她说一个长句牵扯着全身都在痛。 脸色惨白的发澄清视频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可三人都没料想到,这次针对施思茵的网暴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又过去半天,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眼狼!长得人模狗样,背地里竟然坑害自己的养父母!” “呵,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比雀黑。” “诶,原来是她啊。之前我还关注了她那个账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点关注的手脏了。” 这些恶毒的话语在她来医院的路上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施思茵装作置身事外,她在病房门口停了许久,对着手机整理着自己的表情。 随后装作如往常,带了保温饭盒来看望程慕念。 花香漏过门缝传播出去。 程慕念的病房被三三两两的花束挤满。 网友们“爱憎分明”的属性很明显,他们能用最恶劣的语言辱骂他们认为的坏人,也能用最纯粹的善意去温暖一个陌生人。 “听我哥说,你的病情稳定多了,今天伤口感觉怎么样?” 施思茵问躺在病床上的程慕念。 “好很多,倒是茵茵姐你,怎么样?” 程慕念环视放在自己身边的花束。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中爆发的还要快。” 童媛看着手机,脸色阴沉。 “许文发过来消息,我们工作室门口被人涂鸦了一些不好的字。有了扒到我们工作室的具体地址了。” “茵茵,孟家那边……” 病房被人破门而入。 是孟向南。 他皱紧眉头,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孟向南扫了眼病床,拉着施思茵就往外面赶。 “茵茵,如果不是我偶然听到那些人私底下的议论,我们是不是要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你把我们,把孟家当作是你的依靠吗?” 施思茵回避眼神交流。 “我想当你们的家人,所以我不想事事都麻烦你们。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的。” 难得不见孟向南的懒散,他认真地注视着施思茵。 “哥尊重你的决定,你只要记住,哥永远在你身后,孟家会给你兜底。” 施思茵嘴唇抖动着,寻找合适的措辞让孟向南安心。 可她看到了孟向南眼中自己的身影。她放弃了。 她决定做出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感谢。 这是施思茵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孟向南。 这次的危机她会完美的化解的。 聂景明满头黑线,眉头紧皱的同时,也在攥紧手上的文件。 透着皱皱巴巴的纸张,依稀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是国外脑科医生的讲座邀请函。 顾烨然,你好样的。 能惹聂景明情绪波动如此大的,除了他的竹马顾家小少爷顾烨然,没有其他人。 他听说聂景明视力恢复后,只要见到他,就不住的叹气。 纯纯当了个显眼包。 自从他上次去一院检查回来,顾烨然二话不说送给他这封讲座邀请函。 “国内救不了你的脑子,去看看国外的。” 顾烨然如是说。 他发誓,如果不是怕顾老爷子上门揍他,他当时一定把顾烨然踢进临河里。 他本想直接把这玩意扔掉的。 可当他意识到周围人都在讨论一个他熟悉的名字时,他潜意识的变化又让他不得不在意。 施思茵。 聂景明嘴里咀嚼这三个字。 他很好奇自己失去的记忆。 他从病房上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记忆没有施思茵,而聂家全盘否定了施思茵的存在。 自己的挚友顾烨然就是个叹气怪。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失明过,仅仅知道自己仍旧是那个站在顶端的天之骄子。 他太好奇了,所以他还是来到了久德私人医院,那个专家开讲座的医院。 用了点金钱的手段,聂景明立马约到了专家本人。 满头银发的男人面色沉重地盯着ct。 “你说,你之前lose your eyesight(失明)?” “yes” “after,你有没有aept(接受)一些……”他手势摆动起来。 “yes” 专家不再说话,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墙上的ct图。 “你应该有过,send ipact(二次撞击)。” 聂景明意外地挑了挑眉。 一院的专家也是这个结论。 第13章 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和send ipact(二次撞击)有很大的关系。” “我该怎么找回我的ory(记忆)?” 银发专家摇了摇头。 “not y field(不是我的领域)” “你可以用熟悉的东西,唤醒它。” 熟悉的东西吗?那三个字再一次浮现在聂景明的脑海里。 久德私人医院一楼大厅 命运有时候总会和人开玩笑,例如他现在会在这里见到那三个字的主人。 施思茵。 啊,他忘了这家医院是孟家老四名下的。 她此刻被几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团团围住。 身型的强烈对比下,困在其中的施思茵愈显可怜。 为首的女记者咄咄逼人,她举着的话筒都快要磕到施思茵的下巴了。 “请问施小姐,你对最近网络上热议的,有关你为了躲避你弟弟追讨回你爸妈的养老金,故意陷害你同工作室的同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网友流传的版本到底是不是真的?” 黝黑的镜头倒映着施思茵的脸庞。 她苍白无力。 “那些并不是真的……” “你出现在私人医院是不是来看望被你陷害的同事?私人医院的医疗费用那么高,是不是用你爸妈的养老金给她的补偿呢?”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知情人士所透露的,你抢夺了你养父母的养老金属实了呢?” “我……” 传入施思茵耳中的话让她没了反驳的力气。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解释将会多么苍白无力。 可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她,很明显想要强硬突破是难上加难。 这些都被聂景明尽收眼底。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来。 一股涌上脑袋的冲动让他行动了起来。 “你们是哪家媒体,在医院这种公开场合就开始采访?没有职业道德的媒体,也没必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他眼眸清冷,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介却又盛气逼人。 几个人被他的气场一时间忘了做出媒体人的反应。 他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却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聂景明身上好像有与生俱来的自信,是从小骨子里养尊处优带来的优越感,让人无法质疑他的每一句话。 趁着媒体呆楞,聂景明不费吹灰之力把施思茵从包围圈里拉了出来。 女记者率先回过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快拍啊,你个呆子!那是最近的话题人物,重新回归聂氏的聂家独子聂景明!” 她的眼眸闪着亮光。 “被我们抓到一个大的,赶紧给我拍!” 两人没走几步,施思茵果断的甩开聂景明的手。 聂景明意犹未尽握起拳头感受手心的温度,他的眼神跟随着施思茵的手而移动。 “谢谢你的帮忙。” 施思茵语气平淡。 他低头观察着面前的女人,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画面。 聂景明微微愣神。 那些记忆会是他和施思茵的吗? 施思茵伫立在原地,没等到他的一句“不用谢”不知道该如何退场。 刚刚她打算打车回孟家,却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有媒体找上门来,而且还是找到了私人医院。 被话筒和镜头逼迫着,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要是没有人救她,她不敢想后面的事。 可她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耗下去,打算直接离开。 “等等。” 他叫住了她。 聂景明的嗓音微微沙哑,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 被他这样盯着,施思茵有些局促起来。 即便是在三年的相处里,她几乎没有和聂景明对视过。 “你知道我失去了记忆吗?” 聂景明的话犹如一块石头,砸进施思茵内心的池塘里,泛起涟漪。 “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恢复视力不是立马找我退婚了吗?没有看到我留在桌上的文件吗?” 聂景明想到了那份文件。 他从医院一回到聂家,他的母亲和妹妹就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着退婚。 那时候的他脑中没有半点关于施思茵的记忆。 因为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唠叨里,他先入为主地为这个名字的主人画上厌恶的符号。 聂景明现在有点后悔那天冲动的去找了施思茵。 虽然他回到别墅拿到了签好的文件,可莫名的火气让他扯坏了它。 而聂景明提起的话茬让施思茵刚冒出的感谢消失殆尽。 “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的未婚妻是易家大小姐易言昕。我现在是孟家的女儿,和您聂总没有半点关系了。” “很感谢你的帮忙。” 聂景明心跳一乱,对上她的目光,像是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把涌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其实,一开始只打算问问她这三年的时光。 “我没有和易言昕订婚……”他小声反驳。 可施思茵早就离开了。 “所以?你竟然会心甘情愿地将你压箱底的那辆超跑送给我?” 顾烨然眼睛瞄准着不远处的旗杆,挥着高尔夫球棍。 聂景明坐在他的身后椅子上,手里握着文件,神情专注。 “嗯,就看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顾烨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又拿起一个高尔夫球。 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杆入洞。 “你的球技厉害了不少。” “过奖,毕竟我可是偷偷比你多过了三年呢。虽说比不上你,可在盛京我也能占个前三的位置了。” “所以,相比较你的超跑。我更想看你吃瘪。” 顾烨然又完成一杆入洞。 “看你吃爱情的苦,作为竹马的我很快乐。” 聂景明放下手里的文件,他吩咐侍从拿来他的球杆。 “三年的记忆我会自己找回来。”他的嗓音从胸腔里轻震出来,语调慢条斯理的。 他摆动着球杆,注视着旗杆的眼神有凌迟着猎物般的稳操胜券。 “我想做成的事没一件失败的,从小到大。” 高尔夫球入洞。 顾烨然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竹马,他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自己在这儿的记录。那个长洞就连他都没办法三杆入洞。 要是被这种人看上,也算得上另一种可悲。 聂家的欺骗,未婚妻的隐瞒,以及他的故意捣烂……这些能拦住聂景明多久? 顾烨然瞧了眼聂景明的高尔夫球计分卡。 不远了。 第14章 媒体的恐怖之处 两天的时间,关于程慕念被攻击的社会新闻转变为了娱乐新闻。 从抨击施暴者的评论区全部转化为人肉施思茵相关信息的言论。 “那个被打住院的小姑娘好可怜,碰上这样一个心机婊,自己沾染上无妄之灾。” “那个弟弟也只是为了孝道,不过是没掌握好方寸,打错人了。” 在网络上突然出现的一张三千万的支票单,更是将这件事推上了高潮。 “三千万的养老金,是我这辈子不敢想的数字啊……” “哇去,之前我还质疑哪有人会为了养老金去故意伤害人,看到这三千万,我想我悟了。” 诸如此类的评论在各个新闻号、营销号下比比皆是。 事件的主人公施思茵被沈依玉变相的“软禁”在家里。 沈依玉今早说自己因为这几天手工活手酸,非要施思茵留下来在她身边帮忙搭把手。 “妈今天要赶工送给徐夫人的琉璃花,手机可不能带进工作室。” 施思茵听话地上交了手机。 这也是这几天沈依玉第一次向她提出请求。 她乖巧地坐在沈依玉的身边,专注地盯着沈依玉的一举一动。 沈依玉桌上摆着几十个工具,掰弄着高达千度的琉璃原材料,一扭一掐,清透的琉璃花瓣飘落在她的手上。 就算只是在一旁看孟母沈依玉工作,施思茵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深怕打扰到她的全神贯注。 琉璃经过高温融化成液态,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塑造造型,不然温度降低后,琉璃便再也无法被工具塑形。 施思茵盯着看了许久,内心也在想着事情。 两人在工作室呆了一上午,在这之间孟老二孟承泽回到孟家没见到她们。 他跑到别墅三楼老三的办公室,没敲门就闯了进去。 “说了多少次,进我工作室要敲门?” 孟向北转过身,摘下工作时才会带的眼镜。 早已习惯自己的弟弟臭着一张脸,孟承泽在工作室沙发上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下,全然不顾孟向北的臭脸色。 “妹妹那件事情……” “嗯,你打算怎么办?” 孟承泽惊讶地挑眉。 “连你这个不喜欢刷app的人都知道了?” “……” “事件发展指向性太明显了,明显针对我们家老小。大概被那人买了几个大营销号的推送和大批量水军。” 孟承泽每说一句,孟向北的眉间就越发紧簇。 孟向北的脸上始终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思。 他开口说:“由于舆论的关系,施绍那边的调查也复杂化,一时半会没办法直接送他去监狱。” “你的意思是,是施家那边的人搞的鬼,是为了替施绍缓刑?” “不,他们没那个能耐,还有其他人。” 孟向北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聂家做的是吗?” “不排除。” 孟承泽双手交叉,低头沉思。 “我们分开做事。正好这几年房地产也不好做,我去开个公司也不错,养一些自媒体账号。” “……” 孟向北向来想不明白自己恣意妄为的二哥。 和孟向北商讨完一些事情后,孟承泽开着自己的车回自己的公司。 他还没开到自己的公司门口,几个人突然从路边窜出来堵住他的车头。 狂按几下喇叭,扛着摄像头的男人和拿着话筒的女人依旧不退步。 他们挤到孟承泽的驾驶室边,女主持人不断地敲打着窗户。 “网传您是小区女子遇害事件中施思茵的哥哥,请问这件事属实吗?” “这件事件中,和您是盛京最有名的房地产商之一有什么关联?” “孟先生,请您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我们将为您和网友们找回真相!” 坐在主驾驶位的孟承泽冷冷一回头,目光冷如冰霜。 他淡淡地扫过围堵他车子的人群,眼神非常冷淡,就像一座冰雕,寒冷彻骨。 姗姗来迟的保安队拉扯几个带头的人。 在媒体们和保安队拉扯的间隙,孟承泽驾驶着车进了公司地下车库。 不仅孟承泽被媒体找上门来,施家也被蜂拥而至的媒体们盯上了。 此刻的施家依旧仅有三个人。 原本上门的保洁也因为新闻早就辞职不干了。 孟书云被动的代替了保洁的位置。 她不情愿地拎着家中的垃圾,刚一出门,就被不停闪光的摄像头怼到了眼前。 今天别墅外尽是等待的媒体。 “您是施绍的亲姐姐吗?网络上说施绍为了父母的养老金去报复之前的养女施思茵,这件事是真实的吗?” 孟书云被这突然降临的事震惊了,以致就像收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 “您怎么看待,现在网络上很多人认为您弟弟的行为是孝道的现代解释呢?” 堵到眼前的各色话筒,黑色的镜头大炮倒映着她的脸。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 施绍?那个垃圾怎么会被称赞具有孝道? 她刚想开口,又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孟书云眨巴几下眼睛,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是的,我是施绍的亲姐姐。虽然我才和我的家人们相认,但是血缘是不会骗人的。” “前两日,我和我的母亲还为了施绍去派出所求施思茵。她分然不顾施家的养育之恩,在派出所指认施绍故意伤害她。” 孟书云紧紧地捂住脸,竭力抑制住哭声,憋的肩膀一抖一抖地搐动。 媒体人们对孟书云的反应很是惊喜,人群更加逼近她。 “您作为施绍的姐姐,对施思茵卷走您父母的养老金内幕还有什么了解吗?” “您……” …… “谢谢您的揭露,我们会将公平公正还给大众。” 孟书云回答完最后一个媒体的问题后,像脱了层皮,恍惚地踉跄了一下。 施思茵,呵。等这些媒体采访她的视频散布出去,你还能立足在盛京市多久。 这些媒体可都是吃人的。 呆在屋内的施修伟和夏芝并没有注意到媒体的喧闹。 “孟书云,扔个垃圾把你自己也扔没了?这么长时间。” 夏芝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 “茶壶没水了,去厨房给我满上。还有,晚饭你怎么还不去准备?” 施修伟命令着孟书云。 而这些,孟书云一一忍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施家就算再破败也比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资产。 况且,现在媒体都在盯着她,要是稍微出点事,可就被施思茵找到翻盘的机会了。 “咕……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施思茵条件反射地捂住肚子。 饥肠辘辘的感觉,如同大海的苦水,一直翻腾,没有停止的意向。 就算用手捂住,她的肚子还在不间断地发出声响。 沈依玉放下手中的工具,抿嘴笑了笑。 “也到点了。走吧,就当感谢你陪妈一早上。妈请你去吃好吃的。” 沈依玉还喊上了留家办公的孟向北。 没想到,媒体竟然还能找上坐落在郊区山上的别墅区。 三个人的车辆被拥堵在山脚下。 施思茵想到了被自己遗忘一个早上的手机。 刚解开锁屏,屏幕上方就弹出热点信息。 “孝道战士被白眼狼的养女送进了监狱。” 第15章 反击开始 “老三,这个情况你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吗?” 沈依玉看向后视镜。 她伸出手握住施思茵垂在一边的手。 孟向北借着后视镜和母亲对视。 他说:“已经通知保全公司派人疏散媒体了。也可以直接冲出去,只是后面有点麻烦。” 车即使被人群包围着,也在缓慢地移动。 施思茵瞥向窗外,扫视着媒体们。媒体们步步紧逼,要吃人模样被她尽收眼底。 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她把头转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依玉,说起话来语气平稳有力。 “妈,这是一个机会。我想趁着这么多媒体找上门来,澄清自己。” 沈依玉握紧施思茵的手掌,神色紧张。 施思茵眼神清亮。“妈,我可以等哥哥他们帮我摆平。可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我更希望能靠我自己解决。” 她的脊背挺直,身穿的红色上衣如火飞扬,犹如正在燃烧的,不屈的火焰。 沈依玉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放心地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不论结果如何,孟家永远在你的身后,你不必顾虑世上的任何事情。” 听到这些话,施思茵鼻头酸涩。 孟向北推开车门下了车,昂贵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微小,可在那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西装外套包裹着绝佳的身材,他的五官越发清冷,透出一股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原本靠近孟向北的媒体们纷纷后退了几步,虽然仍旧迫不及待,可没有一个人敢再往前一步。 他踱步走到后座,颇为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先前围堵在跑车两侧的媒体一瞬间全部聚集到被孟向北打开车门的一侧。 太阳光折射在施思茵的脖颈处,红上衣的领口被染深了颜色。 施思茵的皮肤光滑细腻,脸部线条优美而端正。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蛋散发出自然的光泽,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芳泽。 人群中发出小部分的惊呼。 文字能够颠倒黑白,但镜头不会。它没有任何保留的记录施思茵的美貌。 “请问您就是施思茵小姐吗?您对这几天网络上对您的看法有什么想说的吗?” 迎面上来的女主持人的脸有些熟悉,是记忆中在医院的那位咄咄逼人的女记者。 施思茵用手挡住她递过来的话筒,十分明显地拒绝了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女采访并不想放走施思茵,却被孟向北手臂一把拦住。 施思茵看向左手边的女记者,主动走了上去。 “我知道各位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但是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在露天接受访问。” 阳光斜射切入,拉长了人们的影子。 “请各位在我准备的会场中稍作休息,届时我会倾情回答各位的所有问题。” 施思茵鞠了一躬,然后就坐回了车里。 孟向北扫视一周,慢条斯理地补充。 “保全公司的人会引导你们到我妹妹准备好的会场。要是还想私底下靠今天这个情况骚扰我妹妹……” 他语气霎时冷了下来。 “就不是今天这个待遇了,可以期待。” 施思茵和孟向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媒体们也不再卡在车头,跑车离开得异常顺利。 刚刚下车之前,施思茵就和孟承泽打了通电话。对方二话不说就把旗下的四星级酒店的会议厅给她用。 “需要妈去买几个媒体,提前准备好几个问题吗?”沈依玉心疼地看着她。 “没事的妈。这次的小型发布会我决定用我自己的账号全程直播。刚刚电话里二哥和我说,他雇了不少水军,我请他来帮我前期控评。” “这件事会被谣传各种版本,一定是有人买了大批量的水军黑我。但是总有人有辨识能力,我们就简单地以牙还牙。” 童媛和许文接到施思茵的消息后就立马赶来酒店。 刚踏进会议厅,两人就被满地的摄像器械惊呆了。 走近站着的几个人,有人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 “说是喊我们来,这都一个小时了,还不开始。” 另一个人附和。 “是啊,有钱人真就是玩不起。该不会后悔大放厥词不开了吧?” “消息早就放出去了,要是再等一个多小时不开,就算是孟家也不能堵住这么多张嘴!” 听着这些话,童媛的步伐不禁加快。她的当面问施思茵发送的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你问我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要用我们的账号开直播。” “你疯了?你的账号在互联网上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所有视频下面的评论区都不能看。” 童媛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她想到自己和施思茵费尽心思做的账号下面,尽是辱骂自己闺蜜的话语,心脏像是被刀割般难受。 施思茵搂过她的肩膀。 “这是一次机会,媛媛。就是因为很多人在骂我,用它开直播,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我的澄清。” “如果我们不造势,没有人会关注无聊的澄清。” “现在工作室的人也来了,这场发布会我也要准备上场了。好好地在台子下看着,你女人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会议厅的喧哗声在施思茵出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会场上的镜头在几秒钟内就全部调整好了方向,全部对准她。 与此同时,童媛支起支架,在平台上开了直播。 大量的网民涌入直播间。 “今日我为孝道战士捍旗帜” “哇,还开直播。想红想疯了吧?” “楼上的你不懂,黑红也是红啊。之后人家带货直播一场够你赚十年的。” “今日我为孝道战士捍旗帜” “蹲一个多小时了,连外卖都没去拿。到底开不开的啊?” “施思茵还真的蛮好看的……” “三观跟着五官走了是吧!” …… 各种言论极速地刷着公屏。 场内也开始提问。 “这个事件中您认为您是无辜的吗?” “无辜的反义词是有罪。你用这个词来问我,我来反问你,这个事件中我是直接动手了吗?” “网络盛传,这是你的弟弟为了抢回父母的养老金去找你。可是你三番五次地避而不见,他冒失地动了手。你怎么看呢?” 施思茵微蹙眉心。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知情人士传播谣言,我抢了父母的养老金。” “有人扒出你的父母在一个星期前撤销了多位佣人,如果不是,你又如何解释这个行为?” “施家会连聘请佣人的钱都没有,是因为他们的工地上出了人命。”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说这个话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施思茵打开智能多媒体板,播放一段录音。 “书记,诶!书记,之前请你那事,能办吗?” “诶,你说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人命这趟子事,这着实不好办啊。” “求您了,书记,求您了!这事还不是您动动嘴皮的事,报酬这事好说啊!” “诶……” 录音中断于此。 施思茵又播放出一个监控视频,这些都是刚刚二哥孟承泽发给她的证据。 第16章 意外之人登场 视频中的时间位于深夜,画面中有几个人经过,接着就是长达3分钟的寂静。 现场的人群有点骚动,视频的寂静使得会场里私语变得更大。 漫长的沉寂后,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右边冲出来。 “哐!” 巨大的声响突然霸占整个视频的音频,敲着在场所有人的耳鼓膜,画面中男人原本站着的地面凹下去一个坑。 “救命啊!有人吗,这里地塌了!”所有人亲眼目睹一个男人掉了下去,画面里的男人在呼救着。 视频被施思茵定格在这一刻,会场里原本坐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先前一脸不屑的几位媒体也认真起来。 网络上的直播间也爆炸了,人数比刚开播还高了5w。 “救命啊,结合刚刚那个录音,这个男的看来已经没了啊!” “反转反转再反转,我的天哪……” “没有为任何一方说过话,打败百分之99的网友。” 被短暂中断的视频继续播放。 几个高壮的男人从画面右下角出现,他们步伐缓慢看起来并不是要去救人,没有急迫。 每个人手里还拎着两个桶状的东西。 最后出现在画面里的一个男人拖着推车,上面摆放着巨型石块。 触目惊心的场景如期而至。 求救的男人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大声呼救,开始沙哑。他却一直没有停止呼救,发现有人来的时候,声线里饱含惊喜。 “老韩,老韩是你吗!救我,快来救我。土地塌陷凭我自己上不去!” 和他的激动相比,后出现的几个男人冷静得要命。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救人的意图。 他们围站在深坑的边上,等推车的那位走到这来的时候,所有人默契地让出一个口。 那块巨型石头砸进了坑里!男人凄厉的惨叫回荡在会场里。呼救声渐渐消散。 在场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其余的几个人围着凹陷的地方,提起手中的桶,把东西全部倒了进去。 而视频全程没拍到这几个男人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们全程低着头,很巧合地躲开了摄像头。 这是有计划的谋杀,一个记录了谋杀过程的监控证据。它悄无声息地残害了一个人的生命。 偌大的会议厅此时鸦雀无声。 “结合刚刚公布的录音,想必大家潜意识都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的,这就是录音里所说的工程问题。” “而出事的工地就是我的养父母家——施家的工程项目。” 施思茵语气十分平淡,可没有人敢打断她的发言。 “各位看了这些,对情况应该有了自我的判断。到底是因为我卷走了莫须有的养老金让施家破产,还是因为他们出于利益夺取一个人的性命,花费巨额妄图贿赂公职人员呢?” 有记者站起来。“你公布的视频中间停顿过,如何证明视频没有剪辑加工过呢?” “这块工地各位家里有孩子的肯定不陌生。是二中迁址周边的学区房,临近这几天就要开盘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曝出来小区地面塌陷,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把所有都砸在这个工程上的施家会怎么做?” “如果你是施家的决策者,这时候有人遇上了很严重的地面塌陷,你会怎么办?” 刚刚提问的媒体哑口无言,讪讪地自己坐下了。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又激增10w+。 “我靠,合着她养父母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开始好奇那个被男的吹爆的真正的孝道继承人什么真面孔了。” “把施暴者冠上孝道真的很恶心,真的没人和我想法一样吗?” “所以养老金的事是否真实存在?” 施思茵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说:“施家重男轻女,我从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财产总数额。相反,我和家庭决裂的前一天,我给了他们一张三千万的支票支付未来的赡养费用。” 那个被她当面拒绝过的女记者猛地站起身,大声质问。 “您的三千万支票是聂氏集团新任ceo给予的吗?上次采访您的时候被聂总直接打断。您和他之间是否有一些不能说的关系存在?” 聂氏集团新任ceo,接触过金融板块的媒体们脑海里立马想到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聂景明。 “反转又来了,我这次谁也不站。” “明面上当了情人,虽然施家重男轻女可这女的也没贞操观。” “空空的脑子已经放弃思考了!能不能直接看结果。” 施思茵忽视会场里的窃窃私语,十分坦然地说。 “我和聂总的关系和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你只能靠捕风捉影,靠造你的同性黄谣才能采访下去,我会直接请你的团队出去。” 女记者急了眼,急躁地打开她的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赫然是孟书云的。 “她没名没份非要缠着聂总,聂总受不了她就甩了她三千万的支票希望她能识趣的离开他。” “她回来后,母亲希望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去看看在看守所受苦的弟弟。谁曾想,她直接把那张支票扔到父亲的脸上,说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我爸妈不能接受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二十年,直接气地在家躺了好几天。这些天我都没去上班,全职在家服侍他们两个。” 播放完录音,女记者仰起下巴,高傲地看着施思茵。 “这是我去施家采访施家真女儿后的真实录音。孟家的权势是大,可想让所有人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被你耍得团团转不可能。” 全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施思茵的身上。 他们很好奇施思茵会列出什么证据来反驳这段录音。 1秒、2秒、3秒…… 1分钟、7分钟、15分钟……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会议厅的门缓缓开启。 当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会场内的摄像头纷纷调转了方向。 聂景明抬腿阔步走进会场。他高大挺拔的身姿散发着一股自信和威严,仿佛是身处风云中的王者。 似乎时间也在那一刻停顿了。 “她和我曾是即将订婚的关系。” 聂景明浑厚的嗓音让众人回了神,其中的一些人认出了聂景明的身份。 “他就是聂氏集团那个新任的ceo!” 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会场中央的看台上。聂景明的存在感太强,施思茵尽可能回避着男人炽热的眼神。 她不过是提前给他发了短信,请他派人把两人签过的协议送给她一份。 他本人怎么会亲自来?他不是日理万机,忙得要命吗? 一份文件映入她眼帘。白纸上有明显的胶水缝合的痕迹。 “谢谢。”她递过协议,随即就把手里的协议照片传到身后的屏幕上。 “这份协议可以证明我和聂先生之前的关系,并非情人这类关系。” “而是,正式的,订婚关系。” 订婚两个字在嘴边她还是难以一下子说出来。 而让她对这两个字ptsd的人,竟然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她身边。 第17章 舆论导向她 “你们不觉得这一对cp感很强吗?好想磕。” “他们好像我最近在看的小说男女主!妈耶,现实中找到小说代餐。” “楼上的是什么小说,我很需要!” 不知不觉,施思茵账号发布的直播间人数突破了50w。 “都这个时代了,毁了一个女性最好的方法依旧是给女生造黄谣,这难道不算一件可悲的事吗?” “这个事情的真相逐渐明朗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些为孝道战士举大旗的去哪了?真解气!” 施思茵专注于把精力放在场内,没有注意到直播间的风评转向。 “女士,没有事先调查就随便拿出很片面的录音。说让所有人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说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如果我再不把你请出去,我想会让其他的媒体朋友们感受到侮辱。” 施思茵按下看台上的呼叫按钮,不一会保安队就按照她的指示把这个女记者连带着她的摄像师团队一起请了出去。 很多对家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用各种无耻手段拿到第一手的新闻。少数几个媒体团队鼓掌叫好,连带着其他的人也被带动起来鼓掌。 “我们再回到养老金的话题。既然主人公之一也在,不如请他自己说。” 聂景明低头看着推过来的话筒。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婚约是因为我单方面的原因而取消的。网络上流传的三千万的支票是我对施小姐的补偿,并非谣言中盛传的养老金。” 施思茵见聂景明说完,拉回话筒自己补充道。 “网络上流传甚广的支票,原本和施家没有半点关系。是我拿到补偿以后,作为未来的赡养费提前支付给了他们。并没有我卷走他们的养老金这一说法。” 聂景明略微失神,注视着施思茵的侧颜。 在他的视角看,所看到的是她的眼神——和那眼里燃烧的,燎原山火。 面对媒体的摄像头,她丝毫没有躲避。他从她身上看到了独一份的锋芒。 从别人口中认识她,先入为主的偏见此刻荡然无存。 “有人爆料说,你把这次事件的受害者藏起来不让她发声。这件事是有什么隐情吗?”一位男记者站起来提问。 “稍安勿躁。最后,我来解释有关于我的最大的争议。我是否提前知道我的弟弟要来报复我,所以我把我的同事打扮成我的样子,拉别人下水。” “关于这件事情的澄清,我原本想陈列其他的相关证据。可当事人强烈要求她自己出面。” 施思茵无奈地勾起嘴角。她接通了程慕念的视频通话。 短暂的等待后,会场里的所有人都第一次真正看到受害者的模样。 “hi~茵茵姐,我刚刚一直在看你直播。你把童媛姐他们喊过去帮忙,留我一个人在医院真的好无聊。” 躺在病床上的程慕念虽然仍旧绑着绷带,但声音和气色相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嘟囔着:“真的让我好等。” “我已经投屏我们的聊天画面了哦。” “?” 程慕念面部无法扯动太大,不断眨巴的眼睛透露出她的尴尬。 “各位媒体朋友们好,我是被施暴者施绍暴力殴打入院的受害者,我叫程慕念。我和施思茵是一个工作室的伙伴。” “装扮那件事并不是施思茵强加在我个人意志之上,强制我接受的;真实情况是,因为那天凌晨我有一场约会,我恳求了好久,她才愿意给我打扮。” 程慕念低垂着眼。 “让我受伤的罪人不是茵茵姐,而是那个殴打我的恶魔。没有他,那个夜晚只是我无数个夜晚中寻常的一个。” “坏人不会内疚伤心,可好人会。施绍的家人在我受伤住院之后,从未看望过我,甚至我到现在都没得到一句道歉。相反的,茵茵姐很内疚我受伤这件事,为了我能有更好的恢复环境,她还托人将我送进了久德私立医院。” 明眼人认出程慕念身后的环境就是久德私人医院的层。能把普通人送进这里,施思茵多半和四大家族之一的孟家有不浅的关系。 利益的杠杆放上砝码,许多媒体默然。 “如各位所见,我正在逐渐地恢复中。我希望各位能还给善良的人公平,将罪恶的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程慕念许久没说这么多长句子,她脸色闷红嘴唇开始泛白。 施思茵心疼地想要发声阻止她,但程慕念眼神中的光让她无法说出来一句话。 程慕念咬牙坚持下来说完了她想说的话。 她还无法独立地直立身体,她浅浅地闭上眼点了点头,向所有人致谢。 “谢谢各位对我的关心,我希望一切都能有更好的未来。” 直播间人数飙升到了100w同时在线观看人数。 “呜呜呜呜呜,为程慕念和施思茵之间的友谊感动到。到底是谁在造谣女人之间只有塑料情谊?” “前几天全网都在骂施思茵,今天全都傻眼了吧。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美女姐姐的澄清!” “有没有人做这个直播的切片啊?没有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为我前几天声讨施思茵的行为说声道歉,真的没想到,施家能这么不要脸。” “孟家那么有权有势,程慕念会出面说不定是被他们威胁了。” “听我在警察局工作的亲戚说,施思茵去警察局做笔录的那天,施家还有一个疯子想要扇她耳光呢。” “受害者都说不是施思茵的原因,那些还在骂的,你是什么大佛转世?” “刚刚程慕念为了帮施思茵说话,着急的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你们是瞎了吗没看到?” “如果真的关系好,怎么会让还没好的朋友出来为自己澄清啊。” “当事人出来澄清,你说人家关系不好;不出来澄清,你也说人家关系不好,合着都让你说完了呗?” 直播间有几个水军带节奏也被理智的网友们冲走。 施思茵在事件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发布的这一场新闻发布会,扭转了网络上的舆论。 人们开始朝着她说话,抨击施绍和施家。 关于施绍故意伤害罪的审判也依照程序继续进行着。 施家的工程问题被抛到明面上来,没过一天施家正式宣布破产。施家创始人施修伟跳楼自杀,施家的遗孀背负他留下的千万债款。 其中夹杂着孟家的一些打压。 当然这都是后话。 送完最后一批媒体,施思茵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一瞥头,意识到聂景明竟然还没走。她刷的一下直起腰板。 “今天谢谢你救场了,还有我看协议好像被撕毁过。你是想暗示我,要重拟协议,让我再签一份吗?” “……” 施思茵似乎是心情很好,她声音清亮地继续说。 “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三千万我会还给你的。你要是担心我赖着你,你一拟好新的协议我马上就签。” 这个女人是在认为他聂景明是反悔想拿回三千万,所以才撕掉协议的吗? 在她心目中,她就一直这么想他的? 聂景明的内心有点郁闷,说不上来的郁闷。 “你认为我是付不起那三千万的人吗?” 施思茵抬头正视着聂景明。 “嗯?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撕掉这份协议?这是你拟好的。” 聂景明无法回答施思茵。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化地撕掉它。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第18章 拍卖行 孟向北和沈依玉一直在休息室等着施思茵。 她刚一推开门,就被童媛一把抱住。 “阿茵!你真的超棒,我们阿茵也成长了,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自如的说话,呜呜呜呜呜……我好感动。” 童媛激动地夸赞施思茵,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施思茵温柔地拍着童媛的肩膀。 “慢点说慢点说,你姐妹我知道我这次干得不错。” 沈依玉也走到施思茵的身边,捧起她的手,眼中满含欣慰。 “你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我。虽然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参与你的前二十年,但基因不会骗人。你是名副其实的孟家人。” “这多亏了二哥三哥的帮助。没有他们提前将准备好的证据发给我,我就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新闻发布会,我也会被刁钻的问题难住。”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握主动权。” 站在沈依玉身后的孟向北推了下眼镜,他说。 “不,有我们提供的证据还不够,这一次最大的成功因素就是你自己的勇气。你的内心迸发出的勇气,是这次新闻发布会的成功之处。” 自己的勇气吗?施思茵愣神。 在施家,她一直被家庭压迫,只有上学才能让她短暂的脱离牢笼。从小到大周围人对她的评价永远是:乖乖女,小家子气。 能被人称赞她的勇气,她的内心欣喜若狂。 眼脸中像是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湿湿地划过她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线。 “诶,你怎么哭了?” 屋内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安慰施思茵。 暖流流淌进施思茵的心。她哭中带笑。 一周后,关于施绍的一审判决结果出来了。 大概是舆论压力带来的力量,施绍被判刑7年之久。 施母夏芝哭晕在法院,施父施修伟一夜白了头发,他被讨债的人打断了右腿,还被检察院起诉关于工地死人的谋害罪。 施家算是在盛京彻底落寞了。 法院宣判的时候,施思茵通过视频通话的方式,让远在病房内的程慕念看到了全过程。 一切尘埃落定后,施思茵也终于解开了自己的这块心结。 没过两天,她收到童媛的消息,约她一起去看望程慕念。 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进去施思茵就听到了屋内的讨论声。 “这次茵姐的直播澄清给我们账号带来了很大的流量在半个月内推出新视频,我认为是最好的时机。” “许文,你说得很有道理……” 施思茵推开病房门。 “啊!茵茵姐来了,快坐过来。我们在讨论我们账号接下来视频的内容和脚本编写。” 程慕念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她这次能招手和施思茵打招呼都不喘气了。 施思茵放下手里的慰问品,好奇地问他们。 “哦?那么你们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没有。” “……” 施思茵就差把6写在脸上。 许文把电脑放在四个人都能看到的角度位置,他指着自己制作的数据表说。 “那场直播,给我们带来了25w+的关注量。但这些并没有沉淀下来,如果我们这时候趁热打铁,把看热闹的路人群体转化成我们的粉丝,我们就……” 许文竖起大拇指。 “所以接下来……”童媛接过话茬。几个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几个小时。 一通电话铃声中断了四个人的小会议。 施思茵尴尬地笑着,说:“是我的,我接一下。” 她解开手机屏保,没想到是一通未知来电。 她试探性地按了绿色键。 “……喂?” “我是你大哥,孟承杰。听妈说,老三把你弄哭了?” 往事不堪回首。施思茵扶额,不愿再回忆。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 她弱弱地抗议。孟承杰自从那次医院见过面后,就没有出现在孟家过。现在的她,对孟承杰是最陌生的。 “现在走老四的私人电梯下楼。正好有个拍卖会,用老三的卡去买点东西,就当他补偿你的了。” 用三哥的卡不提前知会声真的可以吗?施思茵汗颜。 可孟承杰的语气平淡,却给人不容置疑的信服感。“老三拜托我的。” 施思茵挂断电话,一脸歉意地和三个人告了别,匆忙地赶到车库。 黑色的保时捷停放在中央,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形靠在车边。 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孟承杰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棱角线条分明,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施思茵捏着自己左手的虎口,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挪步,一点一点靠近他。 瞧见是她来了,孟承杰黑如深潭的瞳孔染上了几点波光。 “还是有点拘束是吗?没事,你可以坐后面。” 施思茵嘴硬。 “没有。” 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刚坐上去,面前太不熟悉的豪车内饰让她有些局促不安。 孟承杰目不斜视,偷偷用右眼余光瞄着副驾驶座上的施思茵。 他手下的几个弟弟从小到大就不是安稳的主,从未有过过这种拘束的行为,对施思茵,孟承杰既感到好奇又对她产生兴趣。 嘉行拍卖行·盛京中心内。 等孟承杰的车缓缓驶入会场中心时,嘉行的拍卖会即将开始。 他们匆匆走过预览区,直奔拍卖现场。 一位身着西装的男性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手里端着10100的号码牌。 “孟先生,这是您惯常选择的号码牌,这次依旧是包厢吗?” 孟承杰停下脚步,他低头看了眼写满迷茫的施思茵。 他垂眸。“不了,这次给我安排一个靠前一点的位置。妹妹,把这个号码牌拿上。” “是。” 施思茵接过号码牌,偏头看了眼侍从,又看了眼已经迈步离开的孟承杰,慌忙选择跟了上去。 “拍品2370号,汝瓷冰裂纹杯。纹理走向如同薄冰裂缝,极具层次感,如玉的质地又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5w起拍价。” 拍卖会场的大屏幕上,随着拍卖师宣布2370号藏品,这是施思茵第一次见到汝瓷冰裂纹杯。 青瓷冰裂纹杯,灵动的釉色,好似摇曳不止的音符,活泼悦动。瓷的表面好似冰湖乍裂,碎玉落叠。 交叠的裂纹有其独特的意境,这让施思茵深陷其中。 冰裂纹……这个灵感逐渐具象化在施思茵的脑海中。 孟承杰一直关注着施思茵的一举一动,瞥见她愣神的模样,他抬起手。 拍卖师被提前告知10100号是拍卖行贵宾。他的注意力从开始就放在这里。不过他很意外孟承杰会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藏品感兴趣。 孟氏第一掌权人出手阔绰,但很少亲临现场。这次他还要亲自到现场竞拍,拍卖行内又多加班一会准备材料。 “加到5w五千。” 孟承杰的手没有放下。 拍卖师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加到6w。” “7w,8w,加到9w。” 他依旧没有放下。 “……加到15w?加到20w!” 孟承杰收回手。 这件瓷器预估价仅有6w5千,他竟然在没有任何人竞拍的前提下,直接涨幅到了20w! 第19章 决定题材 拍卖师满脸堆笑。 这原本是一场等级普通的拍卖会,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提价如此高的单子。 “还有其他人加价吗?现在场内最高出价20w。” 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汝窑青瓷冰裂纹杯现在的价格早已超出它的价值。 拍卖师也基本默认这只已经是10100号贵宾的东西了。再报价,他只是象征性地再走个过场。 大屏幕上一闪,滚动出网络报价。 “……!网络报价21w,回到网络,现在还有人出价更高吗?” 屏幕的闪动晃到她的眼睛,施思茵回过神来。 看到屏幕上这盏汝窑青瓷冰裂纹杯的价格,她微微瞪大眼睛。这只冰裂纹杯啥时候叫拍到21w了?她这个外行的都知道这只压根不值这个价格。 她把头偏向孟承杰那一侧,压低声音问他。 “哥,这玩意值这么高吗?是哪个大傻子抬价这么高啊?是不是拍卖行内部的人啊。” 被施思茵变相骂傻子的孟承杰:“……” 这只青瓷冰裂纹杯的确不值这个价位,他仅仅是看施思茵表露出喜欢,又不想浪费时间,才决定直接抬价到虚高的价格。 没想到,网络拍卖还是有人出价。 拍卖师目光落在孟承杰的身上,笑眯眯地像是在盯着奖金。 他朝对方点点头。 “场内22w……再次回到场内,还有人要继续出价吗?” 目睹这一切的施思茵:“!” “哥,你干嘛花这么大价格买啊!” “你喜欢它。”孟承杰并不是在用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施思茵在孟承杰的注视下败下阵来。“是有点喜欢,但没必要当个冤种买没有性价比的东西。” “不,这不是没有性价比的东西。你的喜欢赋予它独一无二的价值,这对我而言,对孟家其他人而言,都很重要。” 两人对话的过程中,出价再次回到网络,网络出价23w。 “你并不缺钱,为什么要追求性价比?如果你喜欢,就举起牌子,去竞争,争夺自己所喜欢的。” 孟承杰的话传入施思茵的耳朵内,话中的意思浸润到她的内心。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兴奋。这件拍品已经远超预期,他这一趟分红肯定不少。“还有人出价吗?一次,场内还有没有?两次……” 施思茵举起手中的10100号。 “好!再次回到现场,25w一次,还有人出价吗?” “25w两次。” “网络出价26w!现场还要加价吗?” “……感谢!回到现场,出价27w,还有没有……网络出价28w!” …… “现场出价32w,网络还有加价的吗?电话还有吗?现场,还有人加价吗?” “32w,成交!恭喜您,10100号。” 直到听见拍卖师一锤定音,施思茵才放松下自己的神经。 “呼……”激烈的角逐结束了。 一瞬间的放松,让施思茵之前绷紧的背部肌肉开始酸痛。 她捏了捏手心的汗,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网络报价咬得太紧。 孟承杰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继续拍吗?才刷了你三哥32w。” 多亏她现在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再做面部表情,这才不至于在孟承杰面前崩坏表情。 她内心默念着三字经,要争夺自己所喜欢的,要勇敢地说不! “嗯。” 她还是不敢。 孟承杰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所有人中霸总气质最明显的一位。这位还人狠话不多。 不过这一件拍品就已经消耗掉了施思茵今天大部分的精力。 后面的藏品,只要孟承杰回头看她一眼,她条件反射般地就会举起牌子。 等她精神回笼,她已经拍下10+的东西了。 另一边,网络出价的买家气得摔了手边的杯子。 地面上破碎的瓷片倒映出女人的面孔。 是易言昕。 半个月后她要跟随聂景明去拜访一位聂家那边的大长辈。那位长辈酷爱汝窑的冰裂纹主人杯,她找了许多家拍卖行和个人收藏家。 能在近期拿到手的仅有这一只。 原本拍卖行的价格只会在8w左右,没想到被人直接拉到20w。她先前为此提前准备的金额也只有30w。 施家现在没了,孟书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为她的奢靡生活买账。她一时半会拿不出更多的钱。 即使咬牙切齿,但最后易言昕不得不放弃这只青瓷冰裂纹杯。 之前雇佣水军黑施思茵被人搞局,现在又是被黑马高价买走自己看中的。她顺风顺水的人生最近是怎么了? 想到这,她气不打一处来,把台面上的电脑狠狠地砸在地上。 “自从回国后,我就没有再幸运过!”端庄的五官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她恨,当初聂景明出车祸后易家立马把她的婚约对象换成聂景明的小叔子。 她也被连夜送出国,就像一个商品送到聂景明小叔子的身边。 对施思茵,她更多的是憎恨。 灵感陡然降临,施思茵等不到回去拿到电脑,直接在手机的备忘录上留下灵感。 她全身心投入创作,用刚刚在青瓷冰裂纹杯得到的震撼。 编辑好文档她转手发在团队小群里。 施思茵急,童媛比她更急。她的手机上方突然弹出视频邀请。 四个人就在聊天软件上开了个线上讨论会议。 施思茵率先开口说自己的想法,“我之前做过陶艺方面的手工,并且我现场看过,它的视觉呈现效果非常好。” “我蛮赞同茵茵姐的这个提议,做陶瓷肯定在密闭的空间里。这也很方便我们架几个固定的机位,毕竟我们也才刚起步,很多都需要学习。” “我也投一票赞同。但是,这种工艺会做的师傅也很少吧。我们上门拜访大师,就凭40w的自媒体账号,能请到人家吗?” 几个人的对话全被主驾驶位的孟承杰听进耳朵里。 他开口说:“现在国内还会做冰裂纹的大师是文小春老先生,恰好妈认识他。回去直接拜托她就好。” 施思茵呆呆地张开嘴,声音有些干瘪。 “妈,人脉那么广?” “你不知道吗?咱妈是国家非遗文化琉璃花的传承匠人,原本每年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开会,久而久之就都认识了。” 施思茵茫然地摇了摇头,错愕不已。 沈依玉的艺术品制作过程在孟书云眼里是做零工的粗活,山中园林被说成深山老林。 这该是什么样狭隘的眼界。 难怪上次她看老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出来的琉璃花瓣也栩栩如生。原来家中藏着一位大师。 “天呐,阿茵。你的妈妈竟然是非遗传承大师!” “许文,今晚和我通宵干脚本!我们的财富自由不远了!” 童媛兴奋起来像人来疯。 第20章 入门的考验 回到家施思茵马上找到沈依玉,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去学习冰裂纹瓷器的烧制?” “嗯。我打算用上次引流做直播的账号,宣传非遗文化。第一个视频的题材我打算选择这个。” 施思茵手上拿着从拍卖会拿回来的青瓷冰裂纹杯。 她和沈依玉并排坐在孟宅大厅的沙发上。孟宅的大门大敞着,不断地有人从外面搬大大小小的纸箱放在地板上。 这些都是施思茵拍下来的东西,被打包送到了家。 沈依玉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对方眼中的坚持,不由得叹了口气。 “宣传非遗,妈自己也从事这方面,我很支持你。文小春大师为人随和,可在对待他的事业--冰裂纹上,可谓是严师。他有很多弟子,而你从零开始,可能会被他批评的更多,还要受比较。” “况且,他的工作室在中部,离盛京很远,你是打算拍摄的这些日子都住在那边吗?” “嗯。我和朋友们打算在那边租房1个月,住在一起也方便我们商讨工作。” 沈依玉面露不舍,她伸手抚摸着施思茵的脸颊。 “你才回到孟家不到半个月,妈真的很想让你留在妈身边时间更长一点……可妈更想让你开心。” “待会妈就去打电话,帮你去求我的老朋友。” “妈……” 施思茵不擅长说些表达感谢的句子,她选择直接用行动——一个拥抱报答沈依玉的帮助。 母子情深的场合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搅乱了氛围。 “这是谁买的这么多东西?盒子上的字……嘉行的?都把门口堆的插不下脚了。” 一手挽着西装外套,一边见缝插针在盒子山里找空地,孟老四孟向南的动作幅度十分夸张。 “这些都是你大哥带你妹妹去买的,你看看你都没什么表示过。”沈依玉白了一眼老四。 “谁不知道老大最有钱啊,我房间里珍藏的标本你们又不让我送。我保证,咱妹在医院能得到最优待遇。” 沈依玉拍拍身边的沙发垫,示意孟向南坐过来。 “乖巧”的孟向南一向顺从自己老妈的指令。 沈依玉对着孟向南的额头一弹。 “你这不是在咒你妹妹住院!天天哭穷,你以为妈不知道你还搞医疗器械公司吗?” “呃!” 施思茵捂着嘴偷笑。 这些天她同四哥孟向南一同出入医院,并且孟向南的性格也十分活泼。在四个哥哥里面,她与他算得上是最熟悉的。 所以在沈依玉提出,要有人送他们去大师工作室的时候,施思茵以为会是孟向南送他们。 万万没想到,大哥孟承杰第一个举手了。 其他四个人也十分识趣地默不作声。 由于4+1的人数,施思茵别无选择,再次坐上了副驾驶座。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行五个人终于到达了龙泉。 在路上,几个人商讨决定:到达龙泉后兵分两路,一路三个人去寻找附近合适的租房;另一路施思茵和孟承杰先去拜访大师,说明来意。 把行李放在提前订好的酒店后,几个人就出发了。 虽然借着拍卖会她对大哥的畏惧少了很多,可再次回到两个人独处,施思茵依旧挺直着腰板,有些坐立难安。 她的举动被孟承杰尽收眼底。 但生来是长子的他习惯了寡言,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和妹妹之间的隔阂。两个人一路无话。 文小春大师的工作室坐落在山坡上,如果没有孟母沈依玉提供的地址,施思茵不太敢相信,这个外墙都有剥落痕迹的小院子里住着非遗传承人。 门口的可视门铃反倒是唯一的一块现代化设备。 “大师您好,我们是……” “沈依玉的闺女是吧,进来吧。”大门发出“叮”的一声后,孟承杰一推就打开了门。 进到门内,和外面不同,内部没有破败感,反而十分具有现代化的气息。 施思茵第一次见到了文小春大师本人。 他缓缓踱步走来,晒得偏黑的脸庞上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双眼却依旧闪烁着亮光,显得精明而干练,又不乏庄重之色。 他和孟承杰礼貌地握手,随后转头注视施思茵。 “依玉说你想学冰裂纹,宣传冰裂纹是吗?”文小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是的。我想靠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宣传我们的非遗文化。”施思茵回答得不卑不亢。 “依玉应该和你说过在这方面,我会很严格。即便如此,你也打算继续在我这学习吗?” 施思茵对上文小春怀疑的目光,眼神坚定。 “嗯。如果一个月学不会,我就留在这两个月,三个月。时间和努力不会亏待每一个人,我一定能得到您的肯定。” 听完施思茵的话,文小春哈哈大笑着迎上前来。 “好!不愧是骨子里流淌着孟家血脉的人。但你要留在这两个月,我怕依玉就要亲自来怪我扣留她宝贝女儿了。” “来,你来拉胚让我看看你的天赋。我收的学徒很多了,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那就要请我的大徒弟来带你了。” 文小春指着他身后的铸铁转盘。 施思茵搓了搓手,深呼吸几口气。 在大师面前拉胚,作为一个新手她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 但她想争取让大师直接教她,这是妈妈为她要来的机会。 面前的铸铁转盘开始运作,施思茵将双手浸入水桶内,接着将滴着水珠的双手附在瓷土上。 在两双眼睛的关注下,她并没有心急地立刻动。 她感受瓷土划过掌心的触感,唤醒之前和聂景明做陶瓷的经历。 失明后的聂景明莫名其妙地爱上陶瓷这门手工。 她还记得当初拉胚的一些要点。 首先固定住自己的双手,感受瓷土的中心点,两个拇指同时由里往外慢慢地外扒。 这边要特别注意什么? 她的耳边仿佛响起聂景明的声音。 “注意中心洞口的深度,通底的话,我们的情侣陶瓷杯可就成花盆了。” 整个过程时间不算短暂,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的力度,用力的不同也会导致拉胚中出现各种问题。 文小春看着施思茵的拉胚动作,赞许地点点头。 “是叫施思茵对吧,明天早上6点,来工作室,我会为你和你的团队安排一个稍微空旷点的位置。” “!谢谢师傅!” “诶,还没通过我的终极考验,别这么快叫我师傅,我还没正式认你做我的弟子呢。” 孟承杰望着兴奋的施思茵,唇角微扬,浅浅一笑。 “看到门口那辆豪车没啊?听过是个有钱人来找咱们师傅的!” “是又有人请师傅出山烧制啥东西了吗?真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有名,躺着就有人送钱来啊。” “你想的美。但据说,是一男一女来的。你说该不会是……”秒懂他意思的同伴哄笑一堂。 工作室内,几名弟子在大声地八卦着。 窗口的少女原本低着头拉胚,听到几个人的谈话,她抬起头透过窗户看门外。 高大帅气的男人在给一个女人开车门,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 第21章 接受考验 孟承杰本来打算留在这帮他们解决住房等其他问题,突然的一通关于公司业务的电话搅乱了他的计划。 他即刻就要飞往海外。送施思茵到酒店后,他面露难色和她告了别。施思茵表示十分理解,再三表达。 施思茵将大师准许他们拍摄的好消息告诉其他三个人,童媛当机立断,决定今晚四个人好好庆祝一下。 施思茵问程慕念:“明天我们6点就要出发,你才出院2天,强行跟着我们来会不会太勉强了?” 程慕念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现得一脸无谓。 “多亏茵茵姐,住院期间每天都能喝到大补汤,我能恢复的不快嘛。没问题的,这些天我就在酒店里撰写视频分镜脚本,跑场地的事全靠童媛姐和许文。” “这个酒店离大师的工作室比较远,你们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吗?我建议我们在当地长租一辆车,方便出行。” 童媛瘪嘴说:“运气不好,没看到适合三女一男住的出租房,我们暂时还住在酒店。许文正好考了驾照,让他去租车去。” 团队里唯一的男壮丁被合理规划使用起来。 许文举双手投降。 “我马上出门找租车行去。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你们想要带什么夜宵?” “小龙虾!” “烧烤吧?” “奶茶!”程慕念脱口而出,但马上被三个人同时禁止。 “不,行。”程慕念蔫了下去。 第二天她和童媛许文三个人跟着文小春来到他的大型工作室。 他们被安排在角落。 文小春双手别在身后,说:“作为新人的你基本功不扎实,所以这几天你先从拉胚先练起。” “文明煦,你过来。给你新的小师妹做个示范。” 闻声答应的男人小跑过来。 名叫文明煦的男人皮肤充满健康的光泽,肩膀宽阔有力,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伸出手想和施思茵握手显示礼仪。 “你好小师妹,我是师父的大徒弟,也是你的师兄,我叫文明煦。” “我叫施思茵,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师兄多多关照指导我了。” 文明煦眼神瞟了瞟其他两个人。 施思茵开口解释说:“我们打算拍宣传非遗文化冰裂纹的视频,这是我团队的其他成员。” 听到这,文明煦脸上有些不解。他转过头向师父求证。 师父是最讨厌所谓的作秀直播这类事物的,之前学徒里有一个偷偷开直播就被师父骂了个狗血喷头。 文小春颔首。 得到文小春首肯,文明煦不由得高看施思茵一行人几眼。 “欢迎各位,我来照师父的意思给你做个示范。” 文明煦轻车熟路,在短短十分钟内,一个主人杯的形状出现在他的手下。 “好。”文小春叫停。 他拿起文明煦刚刚随手拉出来的素胚,指着它说:“施思茵,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照着这个形状,自己拉胚。” “什么时候你能没有失误的前提下,拉胚成这个形状。我会教你第二步。” 文明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小师妹一看就是新手。让她无失误完成拉胚,要求会不会太高了点?” 就算是学了十年之久的他,偶尔也会有拉胚失误的时候。师父定的这个目标,短期一个月内小师妹根本学不了下一步。 枯燥的重复性学习会大大消磨人的意志。 文小春把视线落到施思茵身上,挑眉问她:“你怎么想我给你定的目标?” “大师您器重我,为了不辜负您的信任,我一定拼尽全力努力练习!”施思茵的眉眼间透着坚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依玉的闺女!我就喜欢你这个劲。” 文明煦的目光在师父和小师妹之间流转。 他并不觉得师父定的目标是在开玩笑,但同样他也认为小师妹的誓言也不是信口开河。 童媛和许文也没闲着,他俩默默地找好拍摄角度,双机位拍下两人刚刚的对话。 文小春吩咐文明煦帮他们熟悉环境,文明煦带领他们了解完工作室的结构和一些作用后也匆匆离开。 施思茵的位置被安排在靠近杂物间门口的地方,来往的人不多,而且也方便她拿取工具。 接下来的半天,施思茵全身心都扑在眼前的铸铁转盘上。 瓷土是现成的,这大大减少了施思茵出错的几率。 找中心意外的难。 施思茵拉胚十个里面有六个会定中心扭曲。她拉胚时候发力点全凭自己的感觉走。 拉胚的时候泥料表面不能缺少水分,因此施思茵时不时就要双手浸到水盆里。摩擦力变小后她又开始容易打滑,原本正的开口就歪了。 就这样半天忙活下来,竟然没一个能看的。 拉胚时最主要的力是绷紧手的力,连带着,施思茵的肩膀也酸痛无比。 摄像机一直对准施思茵,童媛和许文架好后在一旁无所事事地陪着她。 童媛见到施思茵的鼻尖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阿茵,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坐在那边不动5个多小时了,连口水都不喝,厕所都不上了。” 许文也跟着劝施思茵休息。 “是啊,茵姐。这都7点多了,我们俩都已经吃完回来了,你到现在一口没吃。非遗要是能一天就学会,也不会即将失传了。” 童媛撞了下许文的肩膀,瞪了他一眼。 施思茵抬起手臂,把脸凑近胳膊,擦拭自己鼻尖上的汗。 她轻微摇头说:“等我做出一个成品就回去,马上就会好了。” 童媛和许文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地瞧了眼施思茵身后地上摆着的,各种歪七扭八的杯子素胚。 当机立断的决定,直接拉走她。 “诶?诶!你们俩干嘛呢!真的,我真的快要成功了,相信我啊,我下一个就是完美的。” “闭嘴吧你!要是再这样等你下去,你下一步是不是提前支走我们,然后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通宵学习?” 被童媛一语中的,施思茵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你那点小心思,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一样。” 童媛不顾施思茵本人的强烈反对,让许文打了车。三个人就这样回到了酒店。 漆黑的夜晚格外衬托出工作室的灯火通明。 为了接下来的外出比赛,文明煦依旧在工作室里面工作。 “咔哒。”他手里的修胚刀磨坏了。 文明煦用手指摩挲着修胚刀,叹了口气,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到杂物间打算再拿一个修胚刀,意外的看到堆在地上的未完成品胚体。 他很意外,往常来当学徒的人第一天很少能做出这么多质量尚佳的半成品。 这个小师妹肯定泡在这里泡了很久。 十几个有着小瑕疵的胚体树立在地上,文明煦的内心对施思茵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他捏起其中一个素胚,打量着施思茵的作品。 有些问题由他提前交代一下,应该不算作弊。 第22章 得到指导 次日,只有施思茵一个人早早地到文小春的工作室。回想童媛赖床喊不起来的模样,施思茵宠溺地笑了下。 昨晚她为了今天早点来很早就睡下了时候,童媛他们三个人还在讨论视频脚本。大概率那几个人讨论到很晚。 反正今早她起床,看到几个人乱七八糟地睡在地上的情形吓了一跳。 拍摄的机位都是固定好了的,今天他们不来也没事。 早6点在工作室里的人稀稀疏疏,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把摄像机换内存卡打开后,施思茵又开始重复性的工作--拉胚。 昨晚回去她也没闲着,上网搜索了很多教学指导要点,记了笔记就等着今天上手实践了。 信心满满地试了几次,虽然比昨天的好多了,可是要是用文明煦随手拉出来的胚相比,她还差得远呢。 如果在第一步就失败的话,这个视频怎么办?这是她提出来的灵感点,其他三个人为了她的灵感加班熬夜写脚本,更别提程慕念不养伤还要跟来的意志。 不要多想了。 施思茵快速摇晃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这些不好的假设都甩出去。 “瓷器的胚体和你之前在外面做diy的陶瓷不同,瓷器的胚以薄为上好。”有些陌生的男声吸引了施思茵的注意力,她循着声音望去。 来人是昨天文小春的大师兄文明煦,他的手里端着自己刚刚失败的成品。 “看手上,要歪了。” 被提醒后,施思茵着急忙慌手上用了劲,又一块失败的泥巴诞生在她手下。 文明煦蹲下身体,和施思茵坐着的视线保持平齐,他指着新的瓷土块。 “我看了你的半成品,小师妹的开中心没有太大的问题了。接下来你要把控的是洞口的深度,和内壁的厚度。” “一盏杯的底部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了不美观,太薄容易裂底。要是不小心淘了个洞,这杯子的这辈子可就只能当个花盆了。” 施思茵内心默念着文明煦指导的要点。 盯着她的动作,他伸手指了指。“底部留下一个手指的厚度是最佳的。对,现在拇指发力外拉,留差不多1的厚度。” “不要停!对,继续用力。拉,继续拉。” 施思茵手下的泥巴变成扁平的盘状。 “师兄,你的素胚是个大肚杯。我现在这个顶多算个盘子吧。” “现在用你的手掌心,把泥巴底部往上面挤一下,收拢。” 施思茵马上随着文明煦的命令收拢。 一个杯子的形状大见雏形。 “!” 这是她做这么多个怪异的东西后,第一个能看得过去的。 她佩服地看向文明煦,眼神中透露出想要得到夸奖的渴望。 文明煦欣慰地点了点头,掌心附上施思茵的脑袋抚摸着,像是在无声地夸赞着她。 这一幕刚好被一批8点掐点到的学徒见证到。 一个女学员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压抑着自己的尖叫,八卦地和身边的一个女生说自己的感受。 “叶琪,你看到刚刚那一幕了!呜哇,周围还有摄像机,这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吗?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和新来的善良坚韧的小师妹。” “好磕,太好磕了!” 被她分享的女生面无表情。叶琪在施思茵来的第一天就开始讨厌她这个走后门的。 她更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受他们尊敬的大师兄会对这个人表现得如此友好。 经过那件事后,他不是最痛恨有关系走后门的人了吗?为什么只有这个新来的能被允许带摄像器材进工作室? 之前她为了宣传他们的冰裂纹瓷器,打算走自媒体开直播,被师傅发现后差点逐出师门。 不就靠着男人吃饭嘛,凭什么。 叶琪的喉咙里隐隐发出不爽的哼声。 “莫莫,你不觉得这个新人是突然出现的吗?先前师傅找新的学徒,那一次没有开全体大会。在大会上我们还要给师傅敬茶,你忘了吗?” 女孩脸上的兴奋少了几分。 “这么一说,的确啊。师父还真没有介绍她给我们认识过。理论上说不应该的啊,毕竟师傅在某些方面真的蛮死板的。” “我那天在窗户边都看到了。她是有男人开着豪车接送来的。” “你是说,某个有钱人强硬让师父开后门,把他的情人塞进来镶金?” 收到女孩探求的目光,叶琪端起架子,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嘴上却打着马虎。 “我可没说过这话,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哦。” “!” 女孩一脸恍然大悟。 三天里,没有童媛在施思茵身边看着,她基本上压榨了自己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全部都放在拉胚这件事上。 她能一动不动坐在凳子上5个小时,腰疼了她就会蹲着做。 一天下来,她没一块身上的肌肉是不酸痛的。 连续几日的饮食不规律,使得施思茵晚上回到酒店动不动就胃酸上泛。 童媛不舍,生气到想要锤施思茵,即将触碰到施思茵的时候,她又把手掌摊开,认命地帮她按摩起来。 “就不该相信你这个工作狂的谎话。要是年纪轻轻得了严重的胃病,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和我吃香的喝辣的。” 苦于疼痛,施思茵苦哈哈地笑着。 即使前一天晚上胃酸过多烧得她没睡好,施思茵第二天依旧6点到了工作室。 今天是文小春核验成果的节点。得过大师兄的指导后,这两天施思茵的成品越发接近要求的形状。 她要练习的再多一点,确保自己在大师的注视下也能万无一失。 7点,晨跑后的文小春准时出现在工作室。 瞥见施思茵忙碌的身影,文小春有些意外,随即露出慈爱的笑容。 一开始他还担心依玉介绍来的孩子,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心高气傲了点,自认为有权有势的人家普遍心浮气躁。 “今天这么早是为了锻炼手感吗?” “啊,不是。这几天我都这么早。因为我练习得还不够。” 施思茵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她都没听清是谁的提问,就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哦?这倒是让他更意外了。从他创办工作室到至今,除开文明煦会这么早泡在工作室,这么多年还没有坚持超过3天的人。 他想起来昨天大徒弟对他说的话。 “小师妹这几天早6点来,晚上11点才走。真的很厉害,这种毅力,我当年都比不过她。” 拉胚本就是一件消耗精力的事情,一天24小时能干12个小时就已经非常厉害。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三天努力的结果。”文小春找个位置坐下。 施思茵信心满满地回答:“好!” 施思茵的拉胚进步出乎文小春的意料。在施思茵拉胚的过程中,他时不时就点头,满意地看着她的动作。 “你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下午配置釉水,你来和他们一起观摩吧。” “谢谢师父!”施思茵压抑住自己想要尖叫庆祝的心情。 她这三天多来的努力没有辜负她!她通过了第一次考核! 第23章 被二哥的阔气砸的晕头转向 深夜,许文开着他们租好的车来接施思茵回去。 她第一时间将通过考核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她递给许文摄像机的内存卡,和他们说:“明天师父会指导我们上釉相关的技巧,用不上那几个固定机位了。明早得有个人陪我去。” “没问题,我和许文明天和你去。”童媛拍拍胸脯回答。 “就许文陪我去吧,媛媛你留下来剪素材顺便照看着点念念。” 白天她泡在工作室,童媛及其他两个人主要工作就是审核施思茵带回来的摄像机内存卡,逐帧挑选有用的摄像素材。 这样一来二去,外出租房子的计划也被搁置下来。 程慕念向施思茵招手,她打算过去和他们谈论接下来的拍摄方案。 手机亮起,视频通话的请求弹窗出来。 是沈依玉发来的。这么一算,这三天她碰手机的次数少之又少。 走之前妈妈还要她隔天就打电话来着…… 啊,她忘了……施思茵逃避似闭上眼睛,接通了视频电话。 开屏就是孟承泽放大的帅脸。 “诶?是二哥,怎么会用妈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孟承泽凑得更近了,满屏都放不下他的脸。“妈!妹妹接电话了,快来快来。” 手机偏转了几个度,屏幕上出现了沈依玉的脸。 “闺女,这几天在龙泉住得还行吗?听你大哥说,你们到那才现找房子,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呢?” 施思茵心虚的眼神飘忽,手指挠了挠下巴。 “我们……这也是我们的计划之一,嘛哈哈哈哈……” 沈依玉突然靠近,指着施思茵的身后。“是不是还没找到房子?” 被沈依玉直击心事,她僵在原地。然后瞬间把原本立起来的手机平放,让对面的人只能看到天花板。 孟承泽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出来。 “你二哥可是房地产大亨啊,我妹妹竟然出去没房子住,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当能翻云覆雨的孟二爷。” “别耍贫嘴了,在龙泉都没别墅还敢说你是房地产大鳄。赶紧给你妹妹买一套送过去。” 施思茵:! 她顾不上刚刚被抓包的尴尬,把手机正过来,说:“妈,我们就在这住一个月,没必要的啊!” 孟承泽食指交叉,摆成“x”的形状。他说:“你的事怎么可能是没必要呢。啊,我懂了,你怕哥给你买的房子太小丢你面子。” 面对孟承泽睁眼说瞎话,施思茵选择瞪大双眼。 “有了房还得有车吧,我叫人直接开辆奔驰glc送给你。” “我……” 孟承泽自豪地抬起下巴,对着施思茵摆手,说:“诶,不用谢哥。不过要是能为你二哥亲自做个杯子,我一定拿着杯子和老爸、大哥、三弟、老四炫耀。” “……”施思茵竟一下子噎住了。 沈依玉捂着嘴轻笑着说:“你二哥从小就不稳重,不过闺女亲自做的杯子,妈也蛮想要的。” “……”施思茵二次被噎住。 即使隔着屏幕,承受着两个人期待的目光也是很累的。施思茵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点头。 远在盛京孟宅的两个人十分满意。 “待会应该就有人来送钥匙了,妹妹你可以好好的期待一下。”孟承泽卖弄关子。 门铃在这时响起。 童媛离门口最近,她应了声“来了,麻烦稍等一下。” 程慕念爬下床,走到客房的桌子边上,咂巴着嘴。“肯定是咱们点的外卖到了,耶耶耶,肚子都饿扁了。” 许文也凑了过来,说:“不会点的螺狮粉吧?我记得你俩昨天就闹着要点,幸好我不和你们住一间。那味道……”他嫌弃地拱了拱鼻子。 程慕念翻了个白眼给许文。 “咔哒”门关上了,可程慕念和许文许久都不见童媛欢快的身影。 “怎么了?童媛姐呢?” 童媛双手背在身后挪着步子走过来,程慕念她伸出脖子左顾右盼,没见到预料中的外卖。 程慕念露出疑惑的表情,许文也是一样。 童媛支支吾吾说:“我知道这很魔幻,但是,你们一定得相信。” 她把别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一左一右,两只手分别拎着不同的钥匙。 “钥匙?有人故意放在我们门口的?” 童媛拨浪鼓似的摇头。“刚刚有人告诉我,左手这串是一栋别墅的钥匙,右边这个是奔驰glc的车钥匙。然后他就直接塞我手上就跑了。” 程慕念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透过眼角的余光,她发现许文的眼中和她一样满是诧异。 恰好躲到阳台视频通话的施思茵回到了屋内。她见三个人难得没有吵闹,不解地歪头,问:“这是怎么了?” “阿茵,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不信,但请你一定相信我说的。” 被童媛一脸严肃的样子唬住,施思茵呆呆地点头。 “我们可能被奇怪的团伙盯上了!刚刚有人直接把一串别墅的钥匙和豪车钥匙硬塞给我,就跑了!啊啊啊啊,我们不会卷入什么黑帮争斗了吧?”童媛的想象力惊人。 在童媛拿出钥匙的时候,施思茵大致就知道是自己二哥的手笔。这也太快了点吧…… 她看着童媛绘声绘色地说着,似乎脑补了狗血的情节。 “其实,那是我二哥派人送来的。他看到我住酒店,买了一套别墅让我们搬过去住。这个车也是方便我们来回工作室方便的。” 施思茵语出惊人,这带来的冲击不亚于被卷入黑帮争斗。 童媛惊掉下巴:“不是,有钱人家买车买房和我们点外卖一样随便啊?我的闺蜜竟然真的一夜之间成富婆了,拿着这两串沉甸甸的钥匙我才有点实感。” 程慕念从震惊中缓过神,结巴道:“那,那这么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住酒店啦?茵茵姐也不需要每天早上不用4点钟就起来赶路了?” 施思茵点头。 几个人也顾不上震惊,着急忙慌地收拾行李,赶在天黑前入住了孟承泽为他们准备的精装房。 次日,施思茵难得没有4点就起来,她赖到5点40才和许文从别墅出发。 孟承泽替他们选择的别墅位置很好,离文小春偏僻的工作室接近20分钟的路程,大大缩减了他们出行的时间。 她今天到达工作室门口的时候,和往常比,今天来的人很多。或许是大师今早统一教学的缘故,许多人都提前赶来。 许文见狭窄的门口人来人往,和施思茵说:“茵姐,这边人多不能停太久。你先下去,我停好车带着摄像器材去找你。” “好。” 她下豪车的模样被许多人亲眼目睹到。 第24章 名为嫉妒 施思茵一心想着时间,没有注意周围人定格在她身上的视线。 因为巷子比较窄,因此大都是单人通行,并排走容易堵住巷口。有人议论起施思茵的事,后面八卦心起的人纷纷凑近偷听。 慢慢地,人全聚集到了一起。 昨天磕cp的女生莫莫拍了下叶琪的肩膀,感慨道:“没想到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这么漂亮的美女竟然会选择当有钱人的情人。啧啧。” 其余几个人听她这么说,纷纷来了兴致。 “真假?你们咋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的?有啥内部消息也给我们透露透露,好瓜一起吃啊。” “这个美女不是新来的嘛,你们有谁知道她叫啥,想加个联系方式。” “是叶琪昨天说的。她亲眼看到美女来的第一天就是豪车接送的,你刚刚不也亲眼看到了嘛。” “但是说不定他俩是情侣呢?没证据随便诋毁人家,要是被师傅知道那可就……”有女生小声反驳道。 “你问叶琪,她肯定知道。” 嘈杂喧闹的声音不断涌入叶琪的耳朵里,她很满意现在她带来的局面。接着她听到有人站施思茵,皱起了眉头。 她装作咳嗽了两声,周围立刻熄了声音。 叶琪斜睨着刚刚出声反驳的女生,已微露讥嘲,傲慢道:“你的男朋友一周内换两个?我那天在窗户边看到的男人可不长今天开车的这样。” 那天她遇见的男人可比今天这个帅多了。 “!你是说,这个人有好多个金主!” 叶琪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假装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而且,你们哪一个进师门的没有受过师傅的考验?她怎么没有,这不是走后门这是什么?” 被叶琪一提醒,他们回忆起来施思茵是突然出现在工作室的。一般来说,得到师傅肯定后,大师兄会介绍新成员给所有人认识。 但在他们的脑海里,并没有介绍刚刚那个女人的记忆,他们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想到这,倒吸一口凉气。叶琪说的大概率是真的,他们工作室来了个空降兵。 每一个能进入文小春师门的人都耗费了很多努力,空降兵他们是最瞧不起的。先前站在施思茵这边的人们也不再吱声。 一群人堵在路上,被过往的路人大喊着让路。 “师傅这个点遛弯也回来了,走吧。他今天难得准许我们旁观他釉水制作的过程。”有人出来缓和氛围。 一个女生目露鄙夷,说:“今天这个旁观是给我们的机会,还是空降兵的机会,可说不准哦。” 叶琪装作皱眉训斥了这个名叫冯紫文的女生。“紫文,我们不要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瞎揣度师傅的意图。” 叶琪的话没有让火熄下,反倒是烧得更旺。半真半假的流言传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关于施思茵的一些事情便人尽皆知。 文小春工作室内。 施思茵看着还有点时间,干站着等许文也浪费了一大早的时间,她又钻回自己的工位前,继续练习拉胚。 “茵姐,我拿好器材了。我看好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走,走吧,应该是要开始了。”许文来到门口,喊屋内的施思茵。 她应了一声,颇为不舍地关闭了转盘。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屋内熙熙攘攘地站着十几个人。许文拎的摄像器材有点大,一出场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意外的是,当他们看到她时,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鄙夷和嫌弃。 压下心中的疑惑,施思茵帮许文寻找全场适合放置固定摄像头的位置。 她发现一个离工作台不到3的地方视野好,但那边已经站着三两个人。她上前去打算和几个人商量让点位置,好让她支起三脚架。 未曾想,她还没走近他们,这几个人从上到下扫视她全身,随后冷哼一声走开了。 像是在故意避开她。 施思茵低头整理三脚架。今天的氛围从她进来开始就很奇怪,难道是这几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吗? 聚在角落的几个女生围着叶琪,眼神飘向施思茵这边。 “她竟然敢带摄像机!谁不知道你上次直播被老师骂惨了啊。”冯紫文说话的语气很冲。 “你的信息也太落后了吧。人家可是关系户,前几天就把摄像机带进工作室了。我们这些人哪比得上人家。” 她们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文小春从门外踱步进来。几个人顿时熄了声。 文小春走到工作台前。出于习惯,他扫了一眼全场,嘴里默念着人数,得出没有一个人迟到的结果后,满意地点点头。 他双手背后,掷地有声道:“制出冰裂纹,釉料是关键,它是我们青瓷的灵魂。配制釉料的瓷土粉是我们当地特有的高岭土,它含有的二氧化硅含量高。” “每一个材料配比重量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制作釉料时要精准到毫克。等你们所有人能经过我的最后一重考验,到时候我自然会将配方告诉你们。” 他朝文明煦招手,说:“明煦,过来。你给他们做个示范。等明煦搞完釉水,你们挨个在我面前上釉。我要来看看你们最近的进步情况。” 文小春话音刚落,学员中开始有人小声地哀嚎。 “还不快去拿!” 原本被塞满的工作室不一会儿就空旷了下来。文小春注视着施思茵,朝她点点头。 她笑着回应他。文小春同意她拍摄配比釉料的过程。 文明煦坐在一个天平面前,天平的右侧上摆放着砝码。他在天平的左侧犹如施加魔法一般,倒入不同的材料和瓷土混合。 施思茵让许文不要拍摄全景,她知道釉料的配方是工匠的财富。如果被有心之人靠着她的视频扒出配比,她说什么也对不起文小春大师。 文明煦的基本功是扎实的,不一会儿,釉料初见雏形。他搅拌着呈现土色的釉水,见施思茵眼巴巴地盯着,他勾起唇角说:“想不想来试试?” 施思茵惊喜地说:“我可以吗!” 他松手,挑眉示意施思茵上手。 “从下面往上打,这样容易打得均匀。” 在一旁的许文扛着摄像机近距离拍摄下施思茵搅拌釉水的动作。 这时候谁也想不到,此刻是这一天中最祥和的时候。 拿自己作品的徒弟们逐渐回到了工作室。“师傅,麻烦你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走后门进我们工作室,还可以带着摄像机拍摄您制作的全过程?”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靠山有权有势吗?” 一个学员忍不住冲到文小春面前,愤怒地问自己的老师。 听完他说的话,文小春的眉头紧簇,简直能夹死一只虫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问:“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些?” 第25章 爆发的矛盾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态后,文小春后退一步,原地喘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说:“不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都没有所谓的凭借靠山走后门这件事。” 文小春后退一步并没有产生正面效果,反倒是激起更多人的叛逆。 身为叶琪跟班的冯紫文跳了出来,指着施思茵,咄咄逼人地说:“师傅,你说不是那给出证据来。我们站在这里的,哪一个没有打杂十天半个月才能上转盘拉胚?凭什么这个人一来就可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施思茵抿嘴不发言。她的确是靠自己母亲推荐过来的,现在她出来反驳反而会让局面更加的混乱。 “对啊,我可没见过她干过那些粗活累活。能傍上个大款就是命好啊。” “谁让你不漂亮,在这个时代漂亮可是能当饭吃的。瞧瞧你那个脸,下辈子吧。” 愈演愈烈的诽谤,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充斥着,气得文小春来回跺脚。他双拳紧握,狠狠将拳头拍向桌子。 强大的响声中断了所有人的谈话。 “在我师门学习这么久,你们就学到这些?”文小春手指数落着面前的学徒们,“我看你们私底下压根就没把重心放在学手艺上!” “你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像她一样做到最早来工作室,最后一个走的?”学徒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文小春的。 “啊?都给我说话!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文小春怒极反笑。 房间里气氛僵持不下,文明煦最终出面说了话:“双方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她并不算师父正式的徒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施思茵,是专门为了宣传冰裂纹来学习的。” “师傅压根就不给我们直播,凭什么给一个外人干宣传这个事?”原先跟在叶琪身后的女生跳出来说。 文小春斜睨着叶琪,冷笑说:“她是真的为了宣传冰裂纹青瓷?我看不是吧,在直播间以瓷器吸引客流,干的什么勾当她自己清楚!” 被文小春一语击中,叶琪脸色煞白。她原本以为文小春骂她并且禁止她在工作室直播,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媒体这个新鲜事物。 没想到他早就知道,她以青瓷手艺人为噱头,实则干的是找大哥包养她的事。 见叶琪脸色不好,帮她说话的女生火气也灭了一大半。但她仍旧不甘示弱,结巴道:“她呢?她真的是在宣传吗?她有做出什么成绩不成?” 被女生这么一说,全场的目光全部落在施思茵和许文身上。 她浅浅鞠了一躬,说了自己之前的事迹出来。“我的账号id是匠心筑遗,在各个平台我都有入驻。我们计划靠互联网宣传我们的非遗文化。大师这里的冰裂纹青瓷将是我们关于非遗的第一个视频。” “!这个账号,是之前盛传的养女抢夺养父母养老金,亲生儿子为了抢回来却报复错人的,那个那个,养女的账号!” “啊,我就说怎么这个面孔有点眼熟。她之前直播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我还进直播间看了眼。” 没有人再站出来质疑施思茵的目的,再加上施思茵并不是真正入师门的弟子,其余人对于她的仇恨也大大降低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男人对着文小春深深地鞠了一躬,对此表达歉意。“很抱歉师父,我听信了别人的谣言,耽误了您对我们的成果验收。” 文小春没给他好脸色瞧。 “是谁第一个散布谣言的?” 男生犹豫不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我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文小春烦心地摆了摆手,只觉得脑袋疼。他扶着额头,吩咐着文明煦说:“今天这出给我气得不行,那件事就你来和他们说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还有上釉也由你来教。” 文明煦恭恭敬敬地应下了。所有人目送文小春离开工作室。 等到瞧不见文小春的身影,有人阴阳怪气地看着叶琪说:“就靠某人,我们损失了一个大师辅导的大好机会。也不知道某人有没有能力让我们也跟着走后门,让师傅亲自开课教导我们。” 叶琪的脸阴沉得实在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刚刚这些人围着她吃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就是看师傅走了错失良机,现在把责任都赖在她身上。 一个个都在打马后炮。这些没出息的家伙! 文明煦虽然温柔,可学员中没有一个不怕这个温柔的大师兄的。因此,文明煦仅仅是眼神警示他们,就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工作室终于重回平静,文明煦欣慰地笑了。“师父会决定在今早检查你们的训练成果,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几天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 “这个比赛是为了选拔出色的手艺人去国外参展,机会非常难得。一周后,著名的文物收藏家兼鉴定家聂钧先生会来这里,亲自选出能参加初赛的两个人。” “!”人群中发出惊呼。 文明煦是这个工作室除师父外水平最高的,而其他的师兄师姐也大多外出单干。也就是说,这剩下来的一个名额,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遥不可及。 刚刚的乌龙全部被抛向脑后,每个人握着自己的素胚跃跃欲试,眼神中迸发出热情的火焰。 文明煦满意地点点头,他继续说:“这次的竞选在场的各位都非常有可能,希望各位不要着眼一些俗气的事情上,磨损你们的灵气。” “我先给各位示范,如何上好釉。瓷器以薄为佳,所以上釉我们手要稳,速度要快,要让釉水充分地附着在表面,但也不能太厚。” 文明煦手里端着一盏将军杯。他另外拿起一个塑料杯舀起釉水倒入杯内。他摇晃着将军杯,让内壁均匀地沾上釉水。 做完这些,他倒扣杯子,把杯内的釉水倒回缸内。他接着说:“汝瓷对上釉的要求很高,两次上釉,三次修正釉面都需要一气呵成。” “上釉没有捷径,只有重复的练习,寻找手感。来,挨个上来给我看看你们上釉的能力增长得怎么样了。” 作为大师兄,文明煦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气场。短短几分钟,杂乱的人群排好了队伍。 施思茵做好的素胚还没有自然风干,她没办法用自己的作品试试上釉水。所以她和许文站在一起,拍摄每个人上釉的动作。 用摄像带回去尝试,应该也是个好方法。施思茵这么想着。 第26章 学习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赛,工作室里很少再见到休息的人,难得的每个工位上都有人的身影。瓷土和工具的使用率大大增高,导致经过杂物间——施思茵的临时工位的人也越来越多。 偶尔有人会停下来,好奇地观察她的动作。有时候旁观的人还会贴心地指出施思茵的一些问题。 她细致地把这些出现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既然答应了要送给老妈和二哥,起码不能太丑。不然两个丑杯子和那些名家作品放在一起,画面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入了深夜,工作室人少了几分,但依旧比往常还多。 许文打着哈欠,略微疲倦地问施思茵:“茵姐,这都11点了。咱们啥时候收工回去啊?” 她停下手里拉胚的工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后知后觉地说:“都这个点了啊,一不小心太入迷了。我还没做出三个成品,明天他们一起素烧,我想再做几个出来,方便我练习上釉。” “太强悍了,茵姐。今早我们可是6点多才起来,你到现在除了吃饭一点也没休息过。我在旁边那么闲都坐着很累了,respect。”许文竖起大拇指。 “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童媛姐不得骂死我。”说到这,许文肩膀内扣,果断摇头。 “好吧好吧,那你再等我一下。我有预感我下一个肯定能成。” 两个人直到1点才堪堪到达别墅。程慕念早已睡下,童媛开着客厅的灯,给他们留了点宵夜,还有一张写满骂他俩句子的便签。 施思茵和许文相视一笑。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各自房间。 次日如往常一样,依旧是许文陪施思茵去工作室。 汽车的尾气弥漫在小巷子里。叶琪的跟班捏着鼻子,提高音量阴阳怪气地说:“有些自媒体人还真是高调。这么小的巷子还非要开suv进来,你说是吧叶琪。” 在文小春的一众学员里,在施思茵来之前长相最出众的当属叶琪。她会化妆,也会穿搭,因而她在女生中的人气十分旺。 叶琪不屑地瞥向车离去的方向,高傲地抬起下巴。“每天就靠着无用功的努力,博得师傅和大师兄的喜欢。你们学着点,也早点来。” “切,就那狐媚子样。三天后她能交出来什么玩意?还从早到晚,每天就人在这里,魂都在男人身上吧。” 温文尔雅的文明煦在女生中的人气是断层式的。叶琪的这一挑拨成功让很多女生关注起施思茵来。 电烧出窑,施思茵排队领到了自己的素胚。即使是看过文明煦面对面指导过,可她仍然不知从何下手。 毕竟这不是拉胚可以团走泥巴重来,上釉如果失败一次,就是损失她的一个素釉成品。 一个成品都是她接近一个多小时才做出来的,她舍不得。 施思茵当机立断决定去请教文明煦。 等她找到文明煦的时候,对方也恰好在上釉。文明煦扣住手中的盘子,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把盘子过一遍釉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师兄,我能申请你身边的一个位置吗?我对上釉这方面零基础,想多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文明煦抬眸对上施思茵的双眼。他很喜欢这个小师妹眸底的好胜心和求知欲,他点了点头。 得到文明煦允许,施思茵欣喜地搬来凳子和摄像机,专心致志地观摩文明煦的动作。 岁月静好的画面在某些人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过来过来,和你说个惊天动地的事。我们大师兄竟然给女生坐他旁边!” 听到的人瞪大了眼睛,问:“霍,新来的这么厉害?那那群女生不得气死?指不定现在搁哪个角落咬手绢呢。” 事件的当事人对此毫无知觉。施思茵对文明煦每一个细节都感到好奇,她问文明煦便会一一回答。 把自己手上的素胚全用完了,施思茵打算停下来。文明煦和她说:“素胚没了?我的架子上还有很多,一个一个全由我上釉也来不及。你可以用他们练习。” 施思茵非常意外。 “真的可以吗!我还只是个菜鸟,你把那些作品给我来上釉练习,可能都会烧坏了……” “我看好你的天赋。”文明煦轻声说,“那天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初选,你也包含其中。你的毅力让我敬佩,所以我想帮你一把。” 文明煦停下手里的话,说:“聂钧先生是著名世家聂家人。你是做非遗自媒体的,能给他留下些印象,对你后面接触大师也很有帮助。” 聂家!这两个词从文明煦的嘴里说出来,让施思茵觉得尤其陌生。她万万没想到,离开聂景明身边,甚至离开了盛京,还是会碰到聂家人。 她对聂钧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大概是聂家旁系的人。 她也没料到文明煦竟然会为她想那么远。他身为大师兄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敬仰,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由得,施思茵有些哽咽地说:“谢谢。” 她也没有辜负文明煦给她的特权。从那天开始,她到点就把许文赶回去,而她自己就在工作室的桌子上小眯一会。 两天内,施思茵不断地循环观看白天拍摄的视频,学习别人上釉的手法。然后她自己实践,从中得出经验。 星星依然在闪耀,地平线上,海和清晨在第一缕蓝幽幽的晨曦中融为一体。 被阳光刺到眼睛,施思茵一下子从浅睡中惊醒。看着身边一片狼藉,她着急忙慌地把东西收纳归位。 今天是工作室接待贵宾的日子。 一辆迈巴赫停在山坡脚下,从车内走下一个男人。他身穿一件黑色衬衫,衣袖挽起,神色让他显得分外清绝,目光像是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绝对幽深之下,绝对的惊涛骇浪。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一个约40岁的男人架着金丝眼镜从后车走下来。 “景明,今天还真是麻烦你了。我司机正好今天请假,多亏了你有空来送我一趟。”聂钧拍了拍自己侄子的后背。 聂景明颔首。“不必客气舅舅。” 从山坡的小路上来了一波人,是姗姗来迟的文小春和一些徒弟。 文小春刚站稳,用手擦了擦自己脖颈间的汗,说:“没及时到山坡脚下接待你,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点。” 聂钧笑着挥挥手。 前面聂钧和文小春边寒暄边走路,聂景明自觉地退到队伍的最后。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回头率。 不断地有人回头偷瞄他,不论男女。 “我们这竟然会出现这么帅的帅哥,比师兄还帅!” “如果世界注定要让我失去大师兄,补偿一个像这样的帅哥我也是能接受的。” “一个个的都在做梦!” 走到哪都受到追捧,这些词聂景明已经听厌烦了。他的脚步又不由得放慢,拉开和人群之间的距离。 在他失明的时间里,和施思茵出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听到很多这样的话? 该死,这些日子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她。 云的边缘带上金黄色,天际缓缓染上红色,霞光无声蔓延,翻滚的云海似乎就在脚下。· 第27章 没有名字的作品 一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边走边说到达工作室门口。 “十几年前你就在这学手艺,这么多年没想过找个更好的?咱们年纪也大了,每天这么上下坡长久下来身体也吃不消的啊。”聂钧浅浅喘着气。 文小春听到聂钧说的话,大笑起来,说:“这么多年,我还是个做手艺的,可半点比不上你。留在这,我安心。”他拍拍自己的胸脯。 聂钧半路停了下来嗅了空气,抬头查看天空。天气仍然没有完全放晴,但层层云雾中透出一缕阳光。 “那件事都过了那么久了,有打算回来吗?老朋友们都蛮想你的。” 他这次前来更多的是为了劝文小春加入省艺术家协会。几年前闹出的风波让许多人都退了协会,其中文小春算是资历最老的之一。 不过他这个老顽固可不是一般人能劝动的。 耳边传来文小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早就退了那个什么协会,你还想着我,能给我的徒弟们出国参展的机会。不论怎么说,我打心底感谢你。” 聂钧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让人很难看清表情的变化。 聂景明矗立在门口迟迟不进来。来接送聂钧本就是聂母强硬要求他来的,他自身还有一大堆的公事要处理。 想到这,聂景明陡增烦闷。他伸手插兜,另一只手探进衬衣口袋。手指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他猛然回神。 这些天他想抽烟的频率怎么越来越高了。 当施思茵收拾得差不多时,聂钧和文小春等人也到了工作室门口。 施思茵站在人群中,许文因为拍摄原因在他们对面架着摄像机。 先前一天文小春就吩咐所有徒弟要提前把自己的作品放到指定的架子上,为的就是方便聂钧挑选。 “聂钧,你面前的这些汝瓷全是我学生的手笔。”文小春语气里满含骄傲。 聂钧点点头,说:“是不错。不愧是出自你师门。不过,我对瓷器的要求可不比你低,我不会因为是你的徒弟就高看一眼。在我这全靠作品说话。” 他端起架子上的花瓶。“青釉层上,裂纹清晰可见,还具有立体感。嗯,算是上品。” 文小春眼神示意瓷器的主人。被点名表扬的女生站了出来,朝着聂钧深深鞠了一躬。 聂钧拿起其中的一个圆盘,他伸手抚摸着盘面。“裂纹上生花,摸起来光洁平滑如镜。不错。” 圆盘的制作者和上一个女生一样,出来鞠了一躬。 聂钧来回踱步,游走在放着作品的架子之间。看到某件作品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 他抬起手上的杯子,借着室内的灯光观察内壁,啧啧称赞道:“这盏开片真是极好。立体效果造成在不同光线下,变化多样的视觉效果。” “不看看是谁做的,这可是我大徒弟的作品。”文小春像个朝别人炫耀自己家小孩的家长。 聂钧没有和前面几个一样立马放下手里的杯子,杯子在他手里被不断地把玩。 “不错,是不错。”他很满意这件作品。 被如此夸赞,文明煦脸上没有一点恃才自傲的样子,他恭恭敬敬地向文小春和聂钧弯腰鞠躬。 “我们国家有这样厉害的匠人,就应该给那些老外看看。” 文明煦没有任何悬念地占据了出国参展的其中之一的名额。 终于聂钧放下那盏杯子,余光忽然瞥见文明煦架子上的其他作品。这盏大肚杯并不算上佳,开片也不同。 它似有又无的层次感,让聂钧联想到了在新疆看到的冰壶秘境。收藏家也十分看重眼缘,他拿起这盏一下子吸引着他的杯子。 摸到平滑的底部时,他动作一僵。 聂钧神色严肃地问文小春:“你这些学生的作品,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吧?出国的东西可是十分讲究原创性的。” 聂钧前后不着调的提问,让文小春产生疑惑来。 不过多年大师的自信使他脱口而出:“当然。” 他将手中的大肚杯翻了个面,将底部朝向众人。他冷声说:“那这个放在文明煦架子上,没有落款的杯子是谁的?” 全场目光聚焦到文明煦的身上,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担忧,有的则是恨铁不成钢。 每一个匠人无一例外都会在自己亲手做的瓷器底部刻上自己的章。底部没有章的瓷器毫无价值,也无法证明它的原创性。 尤其在文小春这位大师这,更不可能出现会不打章的匠人。 一时间,原本还羡慕文明煦的学徒们窃窃私语起来。更有甚者落井下石。 “大师兄肯定不会拿别人的作品假冒自己的!除了师傅难道还有比大师兄烧制冰裂纹更厉害的人吗!”爱慕文明煦的女生站出来为他说话。 众人这才纷纷缓过神来,文明煦这个水准还需要冒充不成。 文小春缓和了些脸色。被聂钧这个老朋友当场质疑自己的爱徒,无疑让他没了面子。 叶琪用胳膊肘捣了下身边女生的腰部,她附上女生的耳边,悄声说: “你不是说,你之前亲眼见到过施思茵出现在大师兄的工位上吗?你说会不会是她故意放在那,想要陷害大师兄?” 叶琪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周围的人都听到。经过她的提醒,聚在一起聊过八卦的人全想起来这件事。 “难怪她从早到晚都粘着大师兄。要是真的,大师兄可真是好心喂给白眼狼了。” 冯紫文抓住话茬,嗤笑一声,音量放大道:“某人不把心思放在提升自己身上,每天从早到晚呆在工作室就是为了做这种龌龊事。要我是她,我都对不起师傅。” 施思茵?聂钧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对不上人影,但就是觉得很熟悉。 “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聂钧这句疑问句无疑是火上浇油。 众人质疑的视线从文明煦到施思茵身上。之前挨着施思茵身边站着的人似乎统一默契,后退几步远离了她。 施思茵的周围空出一圈,犹如一座孤岛,被其他人孤立。 聂钧上下打量着她,说:“你就是我手上这盏杯子的制作者?” 迎上文小春和文明煦复杂的眼神,施思茵的脸上没有出现慌乱和局促,甚至她表现得有点镇定过头了。 “我无法肯定。但我才在大师这里学习一周,我还没有自己的章。”施思茵注视着文小春。 她话音未落,人群被激起一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到施思茵说才学习烧制汝瓷一周多,聂钧略微惊讶地挑眉。他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你说你刚入行一周多,就能烧出这种水平的东西?” 第28章 接下挑战 施思茵站出来,抬头和聂钧对视。“一周来我学习烧制的全过程都有视频可以为我佐证。我的水平或许远远赶不上其他人,但这件东西只要是我的一定就是我亲手做的。” 聂钧瞳孔微沉,斜视施思茵身后站着的文明煦说:“从拉胚、粗修胚再到上釉,细修胚,都是你一个人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施思茵皱眉道:“没有。我请教过很多人,不只是大师兄,您也不必话里话外暗示是大师兄帮我做的。” “况且,是您先提出来这不是大师兄的作品。现在你又想要靠着流言蜚语来指证大师兄帮了我,证明这件作品不可能会是我这个水平的人做出来的东西。” “您到底想要什么呢?证明大师兄给我开后门没有资格,还是您只是为了找我的茬。” 施思茵逻辑清晰有条理,聂钧不得不把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那双眼睛更明亮更尖利了,每一闪动,就像一道道闪电,仿佛带着唰的声音。 他被施思茵咄咄逼人的态度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当他第二眼注意到施思茵的时候,聂钧就想起来她的身份--靠聂老爷算命进聂家门的小户之女。他和本家人关系并不深,也就和自己姐姐聂母那头有联系。 从聂蕊的口中他曾了解到,这个算是被自己父母卖进聂家的女人,为了留在聂家是多么的奸诈阴险、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灵动的瓷器。 “我没有特别针对你的意思。只是这个杯子很合我的眼缘,正因为此我无法容忍小偷偷走它的冠名权。” 聂钧转手把手上的瓷器摔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传达到在场所有人的鼓膜上。 “既然你自信的说出这是你做的,那么我也大发慈悲地给你一个机会。今天除了文明煦,还有三个人的作品我在观望。原本打算一周后,看他们更多的作品我再来做决定给谁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我改了主意。如果你能在一周后烧出和今天一样水平的主人杯,你可以获得出国参展的机会。” 文小春脱口而出:“聂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比赛的评审人之一!不能有失公平!” 施思茵看到地面上自己的作品被摔成碎片,瞳孔微微一颤,眼底盛满愤怒。 “好,我应下你的挑战。但我要再加一个条件,如果一周后我能做出来,把今天你不经过我同意摔碎的瓷器,亲自给我粘好。” “行,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周后,我们不见不散。”聂钧说。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文明煦见状扯了下文小春的胳膊,小声说:“师父,您不是说留了点自己烧制的窑宝,要请聂钧先生观赏把玩吗?” 文小春后知后觉,顺着文明煦给的台阶下。 “对对对,我这些徒弟烧得你也都看完了。不妨和我去看看我的宝库,难得的机会给你大饱眼福。” 聂钧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说:“行啊,那我今天可算是沾了你徒弟们的光,能看到你的私人宝库了。” 文明煦扫视仍旧愣在原地的众人,眼神里的寒意霎时升起。“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为一周后最后的选拔做准备!” 聂景明半倚在窗前,浅浅咬着烟蒂。在那缥缈升起的白烟中,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深潭。 刚刚传出屋外的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换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毕竟,他不想现在进去扰了舅舅的主场。 被烟雾挡住视线,他掐掉了烟。再次朝窗边看过去,一抹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仅两眼,聂景明推算出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想到施思茵的处境,他捏着烟管的手暗暗用劲。 不,他现在的未婚妻是易言昕。即使他对她并没有多大的情谊,但她是自己的青梅还是聂家选中的女主人。 他不能在聂钧面前为施思茵出头。 人群鱼贯而出,工作室一下子就显得空旷起来,徒留下施思茵和另一个男人。 聂景明重新点着了烟,一口白烟徐徐地朦胧在他清冷的脸廓前。他阖眼,闻到空气中的淡淡的味道。 “啊!茵姐,你手指流血了!”许文刚放下摄像机,一眼就看到施思茵的手指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咕嘟地外冒。 施思茵低头看到自己受伤的手指,眼里的情绪复杂。 她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卡住受伤的那根,指尖发力微微泛白,从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像是加速一般,喷涌而出。 施思茵麻木的感觉不到痛苦,但这场景被许文看在眼里就吓傻了。他一个箭步夺下施思茵“作恶”的手臂,脖颈因为激动染上红色。 “茵姐,伤口不能这么搞!你在这等着,车里慕念今早还放了点创口贴,我现在就给你去拿。你现在去找水源冲洗一下血渍。” 许文的视线移到地面,说:“这些瓷片等我回来我帮你捡。” 见许文越说越激动,脸都被涨红了,施思茵懵懂地点了点头。许文再三叮嘱后,才不放心地离开。 施思茵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在食指上长约1寸的口子。 她刚刚做得有什么不对吗?从小她就被教导说,一个伤口能流出的血有限,只要提前把血都挤出来,伤口就会更容易愈合。 施思茵将手指含进嘴里,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 眼帘里突然出现一个创口贴,施思茵疑惑得歪了头,许文这家伙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她浅浅地笑着,拿走递过来的创口贴。 “哟,许文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锻炼了?竟然能跑这么快了。” 她抬头却见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边的面孔,语气渐渐冷了下来,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我舅舅。” 施思茵了然,她撕开创口贴,打算直接用,被聂景明一把揽过手臂。 “你想干什么!”施思茵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束缚,聂景明没有给她一丝机会。 两个人别扭地缠在一起,施思茵能直接感受到聂景明的呼吸打在自己的手背。 他拿出纸巾,低头细心地擦拭着已经干涸在施思茵手上的血迹。 “一点都不处理就贴创口贴,是谁这么教你的?” 察觉到聂景明的靠近,施思茵马上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防备地说:“随随便便见到个人就凑上去,你的未婚妻知道你这么做吗?” “与她无关。我做的所有事都与她无关。”聂景明目光如炬,注视着施思茵的双眸。 第29章 我才不怕 施思茵静静地看着聂景明的动作,直到他把创口贴撕下贴上。“我看不懂你了聂景明,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了解过你。你先是把我踹了,然后见我不舔你,你开始假情假意地又开始频繁地进入我的生活。” “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聂景明喃喃自语,“不止你不懂我,我也不懂我自己。” 他目睹聂钧刁难施思茵,明明决定袖手旁观的。可当他听到许文惊呼她流血的时候,身体比脑子行动得更快。 肌肉记忆致使他轻松地就在手机后壳找到了创口贴。他的指腹摩挲着创口贴的位置。 聂景明的体温靠着指尖传导。伤口上属于聂景明的温度烫得施思茵心头发热。 “我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我曾经很爱你。”聂景明眸底深邃,施思茵转头躲闪他的目光,深怕再陷进去。 施思茵趁聂景明失神的片刻,抽回自己的手臂,说:“和我不要拐弯抹角的,直接说,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医生说我的失忆和二次创伤有很大的关系。我想找到预谋伤害我的人,就需要找回我的记忆。医生给我的建议是,找回失去的记忆里常出现的熟悉的人和事物,有利于我恢复记忆。”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直到你恢复记忆然后再把我踹掉?”施思茵冷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你看上我身后的孟家,没想到咱们大少爷是想再找一个保姆贴身照顾呢。” 施思茵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并不理会,继续说:“不,我从未认为你这三年照顾我就是在当保姆。我也不是厚脸皮要你呆在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身边。” “我仅仅是希望,我们能做回朋友。也许我们相处几次,我就能想起我的记忆。”话到嘴边,又被聂景明换了个意思说了出去。 “朋友?朋友,好啊,那就照你的意思喽。”施思茵面无表情。 “茵姐,我……我终于……”许文一手扶着门槛,大喘着粗气,另一手高举手中的创口贴,“我拿到……创口贴了。” “谢了,不过你来迟了点许文。我的朋友已经帮我包扎好了,”在说到“朋友”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施思茵加重了语气。 她拾起最后一个碎片,把它们捧在手心,斜睨着呆呆站着的许文,说:“还站在这里干嘛?把摄像拿着,我要回到我的工位上继续学习了。” “啊,哦。”许文瞄了眼半蹲在地上的男人,又瞄向不远处施思茵的背影,“来了!马上就来!” 她刚刚承认了他是她的朋友,这算不算他们之间关系的一步改善。聂景明走出工作室,直勾勾地望着施思茵和许文的背影,直到他们两个人走进屋内再也看不见为止。 送走聂钧这个贵客后,由于最后一个名额还没定下,工作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比之前更甚。 更因为聂钧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施思茵开后门,之前还对施思茵笑脸相迎的人暗地里开始排挤她。 施思茵拉胚用掉了自己的瓷土,想要再去拿总是被插队霸占份额。电烧的位置即便她第一个去,也会明目张胆地把她的素胚拿走。明明她的工位在杂物间旁边,却总有人“无意”地碰倒她桌子上的东西。 她也并不气恼,默默弯腰捡起被碰倒的东西。闹事的人发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面子上挂不住气似地跑开了。 这一些小插曲都没有改变施思茵的学习。比之前的泡在工作室的时间更久,她把吃饭的时间压缩到了极致——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在关注施思茵的一举一动,见到她如此卷,潜移默化地也带着工作室的其他人卷起来。他们憋着一口气,如果连施思茵这个才入门一周多的人打败,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再学下去。 工作室的奋斗氛围愈来愈强,文明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发现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施思茵。 借着教导她对面工位师弟的幌子,他也在侧面观察了她。施思茵的天赋和干劲让她成为难得一遇的好苗子,但师父对她产生了偏见,没有细心地指导她。 烧窑方面的很多活,没有前人的指导就要走很多弯路。可现在自己想要教导她也不行,他只要一往杂物间那块走,会突然冒出来很多人来向他请教问题。 作为大师兄的他无法拒绝每一个师弟师妹。这几日,他占用自己学习技艺的时间,手写了一些他观察到她出现的一些问题。他希望这个努力的小师妹能靠自身的感悟能力,结合自己的建议,打那位收藏家先生的脸。 手艺人亲手做出来的作品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聂钧当面摔了施思茵的杯子,打的可是他们师门的脸。 夜色越来越浓,如水凉风轻轻涤荡去白天的喧嚣和浮躁。黑色幕布上的星星倒映在玻璃窗上,就像无数珍珠洒落在上面一样。 已是深夜2点,工作室内只余施思茵这一盏灯亮着。 傍晚许文离开前,神神叨叨地塞给她一张纸,还要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开。 她1个小时前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打开那张叠了四下的a4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都具体地陈列了一些技术要点。 她攥着手中的a4纸,只觉得胸腔里有一道难言的情绪在激荡着,让心跳不自禁地加速。剧烈的心跳震得她的手臂也开始微微发颤。 这些文字的口吻使人不难发现,它们的主人是那位温柔似水的大师兄。施思茵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大师兄被别人拦着,不让他靠近自己。 没想到,大师兄仍旧在偷偷关注着她。 这几日被人排挤受到的委屈,熬夜的心酸,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让施思茵的坚强崩然倒塌。施思茵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她慌张地抹掉滴在纸上的泪珠,泪水刮花了笔迹。 时间不多了,她不能浪费时间在这边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争分夺秒地消化大师兄给她的建议。 她不能辜负相信她的人! 施思茵随意的擦拭眼角的泪水,把桌上的灯调高亮度,把纸放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上釉前要用微湿海绵擦净容器表面,避免釉料吸附得太宽太厚……” 她阅读下一条。 “用荡釉方法的时候,要注意将釉料快速倒入容器,并且迅速倒出,速度必须要快,否则釉料过厚会开裂。” 她举起自己才烧好的素胚,接着阅读:“倒出后需要停顿,让釉料稍微干一下。杯口上釉仅需要轻摇杯口,让内壁多余的釉料围着杯口转一下。” 施思茵照着文明煦的教学做,完成一个杯子的上釉。 她兴奋着站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窗边一个黑影闪过。 第30章 打脸 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在地面上,似一层碎银。整个大地都沉睡过去,独留下树叶与月光作伴。月光透进树叶的间隙,给叶子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辉。 这样的景色不知被文小春观赏过几遍了。自从聂钧拂了他面子之后,文小春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为老朋友的意气用事感到不快,也为自己靠人情随便收人感到自责。他万万没想到施思茵这个小丫头和聂家还有关系。 “欸……”他的叹气回荡在空旷的庭院内。 微弱的黄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显,文小春注意到工作室还有灯在开着。 他低头看向自己腕上手边,喃喃自语道:“这个点了……我倒要看看又是哪个小兔崽子不关好灯就走的。” 他快步上前,凑近一扇窗户向内看过去。文小春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个点了工作室还有人伏桌工作。 瘦弱的背影一半在灯光的阴影下,她坐在座位上,埋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文小春定睛一看,这不是文明煦和他提过一嘴的,安置施思茵的工位吗? 她不就是为了借宣传非遗吃红利吗?竟然会待在这里这么久。 他小心地推开门,尽量不惊动屋内的人。 “可恶啊,我明明都严格按照纸上写的做了,都魔鬼地掐着秒表做的。怎么就是会裂呢。”施思茵抓挠着头,郁闷地瘫在桌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熬夜熬得脑袋糊涂的施思茵脱落而出。 “我就没走过啊,这几天我都算都把床位搬到工作室里了。” 文小春缓缓坐下,这时候施思茵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是谁。她打了一激灵,直起身子。 他平视后,发现施思茵肩膀那块的布料皱得出奇。文小春突然察觉到,这件衣服和三天前他看到她穿的衣服一样。 文小春手抚着额角,淡淡道:“三天的时间你都没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吗?到底是什么值得你如此拼命?” 施思茵同他对望半晌,一字一字地道:“那天您也在场,聂钧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我,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摔碎了我的作品。” “我知道我是半路入这行,可在这个氛围中,您不能否认我也被感染,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匠人首先要爱惜自己的作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 文小春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他很意外施思茵竟然会这么回答他。萦绕在他心头上的迷雾被拨开。文小春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万万没想到你给我交出独一份的答案。” 一个小辈都能懂的事情他竟然会为此失眠好几天。真是有愧他多吃的这么多年的饭。 施思茵鬓角的碎发被汗液粘住,在文小春的视线下,她尴尬地伸手挽起头发。 “继续做你自己做的事吧。我来之前你怎么做的现在继续,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怎么样。” 施思茵:“?啊” 面对文小春急转弯般的态度,施思茵不敢和这位大师多说些什么。她颤颤巍巍地打开转盘,当着文小春的面开始上釉。 “你这手法太慢了!这么慢的速度经过釉水,这烧出来的瓷器能不裂吗?我们冰裂纹是因为,釉面固化后被胎体的应力拉扯,才会开片。你那么厚,是想要釉面拉你的胚吗!” “不,不想。” “不想还不赶紧照我说的做!” 有文小春这位大师的引导,施思茵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 有了方向,她的技术也突飞猛进,就是对耳朵不太友好,她的耳朵受损率在这一天里突破百分百。 夜色在悄然间退去,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像一张渐渐展开的纸。它们越来越明亮,施思茵桌前的灯在它的光照下也失去了光芒。 文小春站起身,锤锤自己的腰身说:“还有四天的时间,这几日深夜我都来教导你。不然靠你这个水平,你只会被那个挑剔家说得一无是处。到时候,打的可是我文小春的脸。” 预想到未来几日的痛苦,施思茵认命地合上眼睛。 “是。” 文小春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就离开了。他开小灶的行为是他一时兴起,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只会害了施思茵,损害公平。 排挤的现象并没有结束,它依旧随着时间伴随在施思茵的身边。 她又一次没拿到电烧的位置。经过昨天一夜的训练,加上文小春大师手把手的教学,她手上端着的瓷器已经脱胎换骨。 他们就算放坏了的素胚也不愿意留点位置给施思茵。 “你怎么没把这些拿去烧?烧制、烧制,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是烧,你懂不懂?就算你前面做得再好看,到最后一步烧的时候,能不能成也要靠问老天爷。” “这一步很关键!”又到一日深夜,文小春看到施思茵摆在身旁架子上的上好釉的胚体,有些来气。 “我!没有人愿意留一块地给我烧,就算我是第一个排队等开窑的。”施思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文小春皱紧眉头,问施思茵:“你说那些小子排挤你,不给你地方烧?真是给他们长胆子了,手艺没见得学到什么,这种歪风气倒是学到了不少!” “今儿个,我做主。给你用我的窑烧!” “!” 文小春让施思茵带着她的东西跟着他。他打开一个电烧窑,示意她放进去。施思茵乖巧地照做。 他打开窑壁上的一个圆口,扔进去三块叠在一起的木头块。 电烧窑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在给施思茵伴奏一般。 女厕所内被挂上维修牌子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叶琪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今天刷完脸没有马上离开工作室,而是跑到厕所藏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今天晚上要做的事,她才不会憋屈地从7点到11点一直藏在厕所里。聂钧钦定的三个候选人中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原先并不把施思茵放在眼里。 可今天她去杂物间拿东西的时候,竟然发现施思茵的素胚比她的还要好。即便她伙同其他人霸占着窑的位置,不给她烧制成品,叶琪依旧有了危机感。 反正施思茵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她用点非正常手段坏了她的东西,也是对她没有公平正义的竞争的惩罚。 做好心理准备,叶琪蹑手蹑脚地挪步前进。 她听说施思茵夜里也会在工作室内,希望凌晨3点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下。这样方便她干事。 电烧窑的运作声她十分熟悉,听到这个声音叶琪十分错愕。施思茵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私自烧窑。 她并没有打算贸然进入,烧窑的情况下施思茵本人一定是清醒的状态。她进去犹如自投罗网。 她贴着墙壁,借着窗角向屋内望去。 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自己的师傅——文小春! 他竟然在给施思茵单独一个人开小灶!在这个窑内,除了大师兄,还从未有人体验过大师一对一的指导过! 第31章 突发的疼痛 叶琪硬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尖叫压了回去。 屋内的人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文小春给施思茵开小灶这个事她一定得拍下来,日后可以作为她走后门的证据! 想到这,叶琪拿出手机。她蹲下身体,尽可能将自己藏在窗户下面。叶琪支起手机,一点一点挪动摄像头的位置。 她身体紧绷着,充斥着兴奋和害怕。手心的汗让她差点拿不住手机,她手忙脚乱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下滑的手机。 清凉的夜风也无法带走她的热气。 终于,她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和位置。她快速按下快门,手机的闪光灯意外地亮起。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得措手不及,叶琪倒吸一口凉气。 她立马收回自己的手机,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万幸的是,施思茵此刻恰好跟着文小春去开了窑,并没有注意到窗边的异样。 文小春转开门边上的闸门,施思茵也第一次亲眼见证汝瓷冰裂纹刚出窑的样子。他缓缓拉动架子,瓷器发出清亮的声音,好似风铃碰撞发出的声音。 瓷器之间没有碰撞,仅仅只是釉面和胚体之间的拉扯,就绽放出汝瓷这样奇妙的现象。 施思茵探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自己这次烧制的成品是怎么样的。她端起好几个杯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小缺口。不是这边杯口裂了条缝,就是另一个杯底坏了一个缺口。 她有些沮丧,文小春出声安慰她说:“因为胚体收缩率比较大,所以经常会造成裂胚这么一个缺陷在里面。从我15岁入行起,到现在40多年,我都无法保证开窑的成品率稳定在30。” “我粗略一看,你这次的成品大概有三个。本来你就只做了9个,已经超过30了。这第一步就比大多数人迈得多,你很有天赋。” 施思茵找到了那三个成品的杯子,她欣喜地拿出来。文小春被她眉目间的喜悦感染,他温柔地笑着说:“虽然你迈得步子大,但再怎么样也只是第一步。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烧制出你之前凭运气造出的杯子,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是!”施思茵被点燃了斗志。 窗外的叶琪吹着深夜的凉风,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她第一步就是去检查刚刚手机拍摄的照片,惊喜的发现照片完整的拍到了施思茵的侧脸和文小春手腕上的手表。 她得逞的笑着。她起身,决定接下来的两天找机会破坏施思茵的作品。她今天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 “茵姐?茵姐!口水要流到地上了!” 一道声音打搅了施思茵的美梦。她皱着眉头支起上半身,揉着惺忪睡眼,声音干涸: “谁喊我啊,好烦啊。我今早5点30才找机会睡了一会。”施思茵打了个哈欠,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软趴趴地朝着桌子倒去。 许文见机一把拎住施思茵后背的布料,撑着不让她倒下去。“茵姐!从昨晚到现在,接近9个小时你没有进食了!我奉童媛姐的命令,强制要求你吃早饭!” 他把放在另一只手上的烧麦端到施思茵的面前。肉质的香气萦绕在施思茵的周围,她半眯半睁着眼睛,鼻子往前拱了拱。 “咕噜噜……咕噜”是施思茵的胃在叫唤。 “好吧”施思茵败下阵来。她有些不舍的把桌上的工具放到一边,让许文把烧卖霸占她原本工作的位置。 8个多小时没有进水进食的她,被烧麦的味道勾起了食欲,一口气吃完了许文带来的一笼烧麦。 接着施思茵又不歇气喝下一整瓶矿泉水,许文在旁边心惊胆战地看着施思茵的操作,深怕她突然噎住,他也好第一时间呼救。 “哈!”施思茵捏着手里的空矿泉水瓶,手腕一转,扔到许文的怀里,“好了,赶紧换掉摄像机里的内存卡就走吧。别打扰你茵姐的工作,我现在可是在最后冲刺的环节了。” 许文手忙脚乱地接住矿泉水瓶。 吃饱喝足后,施思茵把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面前的瓷土上。她回想着几个小时前文小春教导的话,细细琢磨消化,把方法运用在实践上。 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生,刺激着施思茵的神经。猛然出现的痛楚激得施思茵连手上的修胚刀都没拿稳,金属和木桌碰撞迸发出响声。 她感受到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她趴在桌子上,试图用手压住腹部来减轻痛苦,又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她的全身。 施思茵咬咬牙打算硬扛过去。 一阵又一阵冲击着施思茵的身体,一波又一波。她的面部刷白,被死死咬住的下嘴唇泛着惨白。 她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起来,施思茵乘着最后的意识清醒打开手机,发送了信息,仅仅打了一个标点符号,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再度回笼,施思茵的额头遍布虚汗,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顾不上其他,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原来离她被疼晕过去只过了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内,工作室内和她共处的20多号人没一个注意到她晕了过去。 疼痛没有因为施思茵昏过去就放过她。这次的痛觉遍布全身,她感觉像是被千万根针狠狠扎进身体里,然后被人拿着钉子用铁锤用力地敲击。 如此汹涌的疼痛甚至无法支撑她拿起最轻的修胚刀。施思茵在内心痛恨自己的无能。但她也没办法再在这里坚持下去,她拿起手机,意外的发现她疼晕前竟然发了一个句号给聂景明。 离开聂景明这么久,她竟然忘了把他从紧急联系人的列表拉出来。迫于疼痛,她没有时间现在就修改。 “喂,许文,赶紧开车过来接我。我,现在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我大概是身体出现了点问题。你快带我去医院。” 电话刚一接通,施思茵便抢着说完一串话,她怕待会自己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什么?茵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在原地等等我,我马上就到!”许文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 现在施思茵每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声音沙哑地只说了一个字“好”就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时间过得尤其的慢。一会儿剧痛停息了片刻,施思茵整个人如水里捞出来一般,精疲力尽。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无法让她提起劲来,即便是女生的尖叫。 莫名的,她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变高了,身体也腾空了。一只宽厚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背,她的双腿也被人为弯起。 腾空感惊动了施思茵的神经,她下意识搂住身后人的脖子。 男人的面庞倒映在施思茵的眼眸里。 竟然是聂景明来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往下压,施思茵强撑着也抵挡不住聂景明的脸渐渐被黑色遮盖住。 她晕倒过去。 第32章 被打碎了 施思茵的眼睛略微动了一下,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嘴也上下翕动着。她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似乎是想说话,但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聂景明低头观察着她。施思茵的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到她如此虚弱的模样,聂景明皱起眉头。 “你一直这样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吗?” 施思茵闭上眼睛,喘着气。聂景明得不到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他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聂景明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俊朗的外表给工作室的所有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聂钧的侄子公主抱施思茵的事,瞬间传开了。 听着这些八卦,叶琪第一时间想到今晚施思茵的工位上肯定没有人。今晚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聂景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将施思茵放在座位上,像是在小心地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文小春的工作室坐落在山坡上,蜿蜒曲折的小道本就不适合车辆行进。路上还坑坑洼洼的。 他有意控制着车行驶的速度,尽可能减少车本身的震动。他瞥过头注视着副驾驶座的施思茵,怕带给她更大的痛苦。 施思茵渐渐地缓过劲来,她眯起双眼观察周围的环境。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像被扯坏的磁带,“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你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给我?我当然要来看看怎么回事。” “这几日,咳咳,你一直留在龙泉没走吗?” “工作原因,没走。” 聂景明瞬间把话题终结了。施思茵换了个位置,窝在座位上试图减轻疼痛。 “你是怎么把你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的。” 施思茵斜睨一眼,转过头闷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难道不是你钦点的朋友吗?作为拥有朋友名分的我,连关心一下我自己的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吗?” 施思茵被一下子噎住,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今早吃的那笼烧麦让我食物中毒,又或者是这几日通宵过度伤了身体吧。”施思茵说得十分轻巧。 她突然想到自己给许文打过电话,她忍着疼痛坐起来,问聂景明:“我手机呢?你带走我的时候拿走我的手机了吗?” 聂景明的脸上微微愣神,犹犹豫豫地答道:“事出紧急,一看到你那个状态,我也顾不上拿什么东西,只想赶时间送你去医院。” “好听”的话到嘴边,却在对视的那一秒,施思茵闭上了嘴。作为被救方,她暂时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辱骂聂景明。 聂景明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他趁着开车间隙看了眼施思茵说:“想做什么,直接拿我的手机就行。” 施思茵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没想到手机早就解锁开。 “你可是聂氏集团大总裁,就不怕我偷看你手机里的公司机密,把你卖了?”同居的时候都很少给她看手机。 聂景明轻笑一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能坐上那个位置,全靠这,可不是靠这个智能设备。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哪有朋友背刺过我的时候?” 他张扬个性的模样和身上的深色西装产生一种割裂感,这一切让施思茵有种熟悉感。 她瘪着嘴,不客气地哼了声。她拨通童媛的电话。 她刚一打,电话立马就被接上。 “阿茵!是你吗!”话筒里传出童媛急切的声音。 “是,是我。你先别着急。” “你知不知道,许文接到你电话就火速去找你了,然后到现场,那么大个人凭空消失!手机还放在桌上,差点吓得许文当场哭下来!” “茵姐,要不是有人看我在那哭喊,告诉我你被人接走了。我可能真的坐地上哭了。”许文的声线里还夹着点哭腔。 施思茵挠挠下巴。童媛大嗓门的声音太大,她捂住手机话筒,深怕声音泄露出去。 “呃,啊。那个时候正好疼得我没劲,谁能想到聂景明竟然会来!” “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通电话竟然备注是聂景明那小子!你可不能再受他蛊惑,被他骗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马上到哪个医院,我带着他们杀过去!” “哪个医院?” “龙泉第一人民医院。” “啊,对。龙泉第一人民医院。”施思茵重复地说了一句,意识到不对劲,她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聂景明。 “对面说什么原来你都能听到啊?” 聂景明没有正面回答施思茵的问题,点头示意施思茵。 “龙泉第一人民医院到了。” 医生开出的诊断结果显示施思茵是由于多日的熬夜加上长时间的空腹,今早还一口气吃太多,导致的多重病症并发。 施思茵被安排挂了三瓶水。童媛的腿上放着一盒水果,一个一个亲自喂给施思茵。 童媛一赶到现场就驱逐聂景明,此刻的聂景明站在医院的输液室外,静静地站着。他接到一通电话,转头又看向输液室内,眼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要是以后再这么不要命地工作,我还怎么指望等我老了你包养我?” 施思茵笑嘻嘻地咬下童媛送到嘴边的水果。 “不会了,不会了!下次肯定不再犯!” 叶琪故技重施,等所有人走后从藏身的厕所悄悄走出来。 今天是最佳的时机。由于白天聂景明引发的轰动,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施思茵生病了。就连文小春都知晓了这件事,今晚师傅定然不会来。 即便如此,叶琪也没有大手大脚走进工作室。她十分小心地观望周围的环境,确保不会有人出现后,她才反手进了工作室。 叶琪轻车熟路地走到施思茵的工位前,她工作桌旁边的架子上摆放这她烧制的成品。 她捏着其中一个杯子,细腻光滑的内壁沿着她的指尖传递感受。一个初学者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得如此迅速,师傅和大师兄都偏心这个女人。 叶琪咬牙切齿,捏着杯壁的指尖泛白。 “咔嚓”冰裂纹的表面出现一道真正的裂痕。 她数着架子上的瓷器成品,1、2……5、6。第六个瓷器旁边空出一块,叶琪环顾四周也没找到。 也许施思茵也就做出这6个成品吧。她盯着时间,把随身携带的小锯子拿出来,锯掉架子同一边的两个角。 顷刻间,架子斜向一边。在重力的影响下,架子上的瓷器不受控地朝着地面移动。 “哒,哒,砰。” 几声过后,地面上皆是瓷器的碎片。叶琪满意的看着地面上的场景。 这次,她不信施思茵还有办法打个翻身仗! “施思茵,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第33章 绝处逢生 “下午聂先生就来了,她的作品竟然碎一地没有一个好的留下来。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我以后一定避雷这家木架子。四个角不一样齐,品控也太差了点吧。” “也说不定是老天开眼了。不愿意让这种人代表我们国家,去国外丢我们的脸。”冯紫文幸灾乐祸的说。 因为这场飞来横祸,施思茵没有了任何能拿出来的作品,所有人几乎都默认施思茵已经失去了评选资格。 无直接利益冲突的时候,前几日一起加入叶琪她们孤立队伍的其他人不再敌视施思茵。有人站出来为施思茵说话: “冯紫文,都在一起共事接近半个月了。人家的心血全部白费了,也不能马后炮说人家本该倒霉吧。” 冯紫文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说:“哟,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还以为之前和我们一起排挤她的不是你呢。现在看施思茵威胁不到你了,就着急出来做好人。又当又立。” 那人脸色铁青,羞愤难当地低下头。 施思茵在大门门口的可视化门铃签了到。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8:21。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迟到工作室。 “茵姐,杂物间左边是你的工位吧?我怎么看那边站着那么多的人啊?”许文点了点施思茵的肩膀,示意她眺望。 自从聂钧走后,工作室几乎没人对她有好脸色瞧。她的工位离杂物间的门口那么近,都没有愿意稍稍停留一下。 现如今有这么多人聚集在她工位上…… 一阵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施思茵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她还没走近,有人眼角余光瞄到了她,早就给她让了一个缺口。 就连她噩梦都不会设想到的情形展现在她面前。 天青色的瓷片碎了一地,歪斜的木架摇摇欲坠,一片狼藉。 施思茵已经失去了感觉和心情,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她弯腰低头拾起最近的一块碎片。 手指上贴着的创口贴被划开一点。 “倒霉的主人公来了。我们还在这里看人家什么热闹,走啦走啦!”没有看到想象中施思茵崩溃大哭的样子,叶琪烦躁地招呼其他人离开。 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走。叶琪的视线没有离开施思茵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会留下什么证据。 虽然她昨天做完这些事,仔仔细细地挨个检查过了。不过她总觉得心里悬悬的,不看着施思茵的一举一动她不安心。 施思茵低头打扫一地的狼藉,即便很多人都探头偷看这边的情况,没有人能看到施思茵的脸色。 “茵姐……”许文换完摄像机的内存卡后,和施思茵一起捡碎片。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地上这些碎片的背后承载了多少,茵姐日日夜夜都耗在上面,仅仅为了今天下午回应和聂钧的赌约。现在东西碎了,工作室内也没有摄像头。 而且,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下午和聂钧的赌局肯定是输了。 他担忧地盯着施思茵的背影,深怕她想不开自暴自弃。 接下来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施思茵把碎片规整地放在桌子上后,再次打开铸铁转盘。她从拉胚做起。 她难道想压缩时间再做一份吗! 就算是最小的电烧窑,也要5个小时的时间。从拉胚到上窑烧制其中再怎么样也无法把制作时间压缩在1个小时内! 看吧,施思茵还是疯了。得到自己想要结论的人们,重新做起了自己的事,不再观望施思茵这边。 “茵姐,你还好吧?” 施思茵顿了一下,声音沙哑但语气平淡:“还好啊,怎么这么说?” “这肯定是有人趁你昨天因为生病住院,故意把你的东西打碎,想让你就这样参加不了评比!” “都什么年代了,工作室内还不装个摄像探头。就靠门口的签到,安全系数一点也不高。要是有摄像头,看监控……”许文喋喋不休。 施思茵眼睛一亮,打断许文,问他:“你再说一遍,要是有什么?” “要是有摄像头啊。” “我昨天一来就开了摄像机。昨天你不是着急得连我手机都没有拿走,那这样的话,摄像机你是不是也忘了关?”施思茵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许文还没转过弯来,他懵懂地顺着施思茵的意思点头。 “聂钧不会管到底是不是有人陷害,他那样的商人只会看结果。我知道重新做已经赶不上了,但我不能一丝补救都不做。” 施思茵指着桌上被许文替换下来的内存卡,说:“你现在去车里帮我调昨天的视频,看看摄像机有没有拍下来全程。我继续做尽我可能做的事。” 她眼眶通红,眼神却清亮,笔直地望着许文。 “好!我马上就去!”许文拔腿就跑。 回到座位上,施思茵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捂着胸口,试图通过喘气让身体冷静下来。 她不能慌张,她还有时间。重头再来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她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 多日的练习,施思茵拉胚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仅用20分钟,泥巴就变成了杯子的形状。她右手握修胚工具,左手拇指抵住修胚扁刀丝片稳定它。 她双眼盯着刀片的移动,灵活移动扁丝刀的角度位置。底部被她修好了。 她弯腰,开始修杯口。文小春的教导回荡在她耳边。 “胚体收口要打磨的,你看你每次杯口那么锋利,是想当刀子用吗?就用一根外面卖3块的细水管磨,记得下手前要观察好角度。” 她的手没有一丝的抖动,杯口打磨得完美。 杯子初具雏形,接下来一步就是烧制。 施思茵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时钟:10:30。 没事,说好要尽可能做完自己可以做的事!她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她来到电烧窑每个人都让了位置给她。落在她身上的可怜眼神反倒使她感到厌恶。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她该选择放弃? 意外的是,大师兄文明煦也在这里。 “这是你新做好的是吗?”文明煦伸手接过施思茵手里的素胚。 “嗯。”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东西放到窑内。渐渐的,文明煦身边站着的人只剩下施思茵。 “我从别人那边听说了,你这几日的心血都由于木架子的意外碎了。” “……”施思茵沉默不语。 文明煦像变戏法一般,端着一个完好的冰裂纹主人杯放在施思茵面前。 “万幸的是,我昨天去了你的架子那边。” “因为我想起来你没有章可以刻。我挑选你其中上釉、胚体形状最好的,很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拿走了它。” 他把杯底翻给施思茵。 “我亲自在杯底刻了你的名字。” 杯底的字样——“施思茵制”。 第34章 聂钧的错愕 文明煦递出来的东西犹如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施思茵晕头转向。 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再看一眼。她伸出手想要靠触觉证明,面前的这个不是她想像出来的东西。 “这真的是你从我架子上拿走的吗?不是你可怜我或者是其他……”施思茵发出颤抖的声音。 文明煦摇摇头,说:“除了杯底刻的字是我的手笔外,这个杯子就是你这些天的努力化为的结晶。” 施思茵强忍着眼泪接下这盏杯子。手指触摸到杯底凹凸不平的地方,她的鼻头一酸,没忍住掉下了泪珠。 她飞速地偏过头去,不愿意在文明煦面前不坚强地哭鼻子。 “谢……谢谢大师兄。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你不需要感谢我。”文明煦摸了摸施思茵的发顶,“相反的,我想要感谢你。你的激情感染了我,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件瓷器投注那么多的精力过了。” 文明煦后面的话施思茵渐渐听不到了,她双手捧着唯一的一盏冰裂纹主人杯,眼眶湿润。 聂景明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眼眸上抬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情况。 镜面上清晰地映出聂钧的八字纹。他手上盘着核桃,咯咯作响。 “承杰啊,没想到能在龙泉见到你。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在你接任你父亲位置的时候,晚宴上的那场发言我依旧记忆深刻。” “承蒙聂钧叔叔还记得。我这次出差也急,也没想到运气得能遇到您。送了点小礼物,希望您能笑纳。” 聂钧手中的翡翠制核桃咔咔作响。 他眼角的纹越发明显,笑着说:“欸,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他拍了拍孟承杰的肩膀说:“小辈送什么我都喜欢。”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前段时间我送妹妹来龙泉学习,原本计划一直陪她的。海外公司一个项目的合作商出了点问题,不得已我飞过去解决了。今天凌晨我才回国。” “你的妹妹?”聂钧抬头,“我记得,孟家只有四个哥哥和一个捡来的女儿。” “原本是这样,但前些日子孟家失而复得。说起来,我妹妹您应该也比较熟悉。” 聂钧来了兴趣。“哦?” “她叫施思茵。” 翡翠核桃从手掌心掉落,没有任何声响落在了真皮车毯上。 聂钧的第二次造访,文小春并没有和上一次选择带着众人到山坡脚下迎接。他单单吩咐其他人摆好东西,在屋内等待即可。 工作室内的时钟分针逐渐靠近12,聂钧几人掐点到了工作室。 他这次身后站着两个男人。聂景明的脸见过一次就难以忘记,但另一个男人和他不分上下。 施思茵被其他人挡住前面的视线,耳畔皆是别人的惊叹声。 “文小春大师,小辈代母亲沈依玉向您问好。” 施思茵:! 她踮起脚也弥补不了身高上的差距,不得已她用力拨开两侧的人群。 竟然是大哥! 施思茵挤开人群闹出一点骚动,孟承杰也将视线投向这里。 孟承杰第一眼就找到了她,面部像块木头的大哥勾了勾唇角。 “天呐,他在对着我笑诶!” “这不是才下午吗,你就在这做白日梦!” 人群因为孟承杰的微笑闹哄哄的。 “安静,安静!”文小春拍桌,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他侧头用眼神示意聂钧。 桌面上只摆放了四只瓷器。这四只不仅仅拘泥于喝茶用的杯子,花瓶、圆盘、将军杯都有。 所有人屏息凝神,全场的焦点都在聂钧的身上。他踱步走向第一个作品,他没有拿起它,只是围着它转了半圈,摇摇头说: “瓷器的表达是纯粹的。这件历经揉搓、磨炼、浸润、浴火等等工序,还能完美无缺,是真正的‘万里挑一’。可惜,这个杯口并不合格。” 他手指扎开,接着说:“不够圆,不够规整。第一步错,就算后面做得再好也没有用。” 叶琪站了出来,对着聂钧深深鞠躬。 “你做这件器具的时候心浮气躁,连最简单的杯口都没有注意到。”聂钧看向她,连连摇头。 聂钧转而将视线投入下一个作品。 “雨过天晴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聂钧拿起第二盏主人杯,“天青色,颜色极正,不错。” “这杯的冰裂纹,宛如裂纹纵横的冰面,布局疏密有致,别具形式美感。这个作品是谁的?”聂钧望向不远处的人群。 “是我。” 在场的所有人循着声线看过去,施思茵举起自己的手。她面前的人下意识地退后,为她开了一条路。 她侧过身通过人群留给她的空隙,站到聂钧的面前。 “这是我的作品,先生。一周前你曾经在这里,当着我的面摔碎了我的瓷器,质疑我的原创性。现在,你手里的那盏主人杯,就是我对一周前你的质疑最好的回答。” 聂钧万万没想到他欣赏的瓷器,会是施思茵做的。他看了看手上的瓷器,又看了看施思茵,语气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竟然会是你做的?” “不,根本不可能是她做的!今天早上,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她架子上摆放的瓷器都摔坏了!就算是从头开始做,也根本赶不上!现如今她凭空拿出来一个瓷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她的!”叶琪在一旁急红了眼。 聂钧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面,他瞥向叶琪。“你继续说你知道的。” “今早我们工作室所有人亲眼目睹了,他们都可以作证!”叶琪指向其他学徒们。 他们面面相觑,站在其中的冯紫文趁机起哄说:“是啊,她的工位就在杂物间门口。我们换工具什么的都要经过那,每个人都看到了。” 逐渐的有人应和冯紫文的观点。 文小春见状不知该向着哪边,他出声询问施思茵:“思茵,都是真的吗?今早你所有的作品都摔没了?” 施思茵和文小春四目相对,没有过多的言语文小春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伪。 “但是,我交上来的杯子也的确是我自己的作品。因为一些原因,它并没有遭遇横祸,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叶琪气得跺脚,瞪大双眼指着施思茵说:“你的作品全部都放在那架子上,哪来的原因给你留下一个!” 相对于叶琪的表现,施思茵显得异常平淡。她转过身,正对着叶琪指着她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所有的作品都放在架子上的?” “你事先观察过我很多次吗?出于什么原因?”施思茵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胸膛碰到了叶琪的手指。 叶琪被施思茵逼得后退了两步。她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东西放在架子上,这种事情还需要观察吗!你只是在转移众人视线!” “现在到底是谁在避而不答,是谁现在在转移视线。” 第35章 愿赌服输 “东西当然会放在架子上,你反问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你吗?” 施思茵耸了耸肩,眼神飘向其他人。 “你要是不承认,我对此也没有办法。毕竟如果没有证据,我的所作所为和之前你们诬陷我有什么本质区别?” 她举起双手拍了拍,声音不紧不慢。“许文,把我吩咐你带来的东西搬进来。叶琪,不知道谁说过人在做天在看。接下来你也不要突然晕倒过去,传出去说我欺负你。” 施思茵的表情太过冷静,叶琪摸不清她到底要拿出什么来。她头顶冒着虚汗,有些结巴地说:“哼,难不成你想给我泼脏水,说是我故意弄坏了你的作品不成?”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莫名的压力挤兑着叶琪的生存空间。 施思茵没有正眼瞧叶琪一眼。许文端来一个投影仪,他把一张内存卡插了进去。 “麻烦靠近窗户的同学把窗帘拉一下,不然投影的效果会很差。” 窗帘拉上后,原先敞亮的工作室变得昏暗起来。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仅剩下投影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随着投影的光线走。 画面上赫然是叶琪昨晚锯木头的画面。 锯子吱吱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叶琪的脸色刷白,她手脚慌乱用身体挡住投影仪,不让视频继续播放。 “不,这是她合成视频来诬陷我!”叶琪朝着施思茵吼叫,指向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叶琪的失态在明眼人来看都是被拆穿后气急败坏的表现。就连聂钧都皱着眉头看着叶琪。 投身在她身上的目光饱含厌恶,叶琪崩溃的捂住自己的头,紧闭双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声音尖锐地喊着: “你为了这一刻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室压根没有监控摄像头,你怎么就能恰好的拿出来一份刚好拍到我脸的视频!拍摄一段视频ai换成我的脸,作为拥有自媒体账号的你很容易的事吧!” “我想没有人会忘记,我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拜师学艺,我来是为了拍摄学习制作冰裂纹的过程,以此宣传我们国家的非遗文化。” 施思茵又一次阐述自己来的目的。 “因此我的工位上一直架着3家不同角度的摄像机,它们一直工作着。如果你质疑这个视频是合成的,你大可以去找专业的人评析这段视频有没有问题。” 原来这才是她来龙泉学习的目的……聂景明微眯了眯双眼,施思茵的身型逐渐清晰。 他为什么要说“才”?聂景明察觉到有一片记忆在脑海中飞逝而过,速度快到他无法抓住。他的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 聂景明拉回思绪,场面中央的叶琪依旧挡住投影仪,她口不择言诉说自己的无辜。 漫长的木锯声过后,视频的音频突然蹦出一段人声。“施思茵,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熟悉叶琪的没有人没听出来这就是叶琪的声音。连她本人听到都愣在原地。她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被遮挡的投影仪再度工作起来。 “不,这不是我做的……”在视频铁证面前,叶琪的狡辩显得尤为滑稽。 “匠人,首先得先是个人。老朋友,你我许久未见,就送我这样一份同门相残的闹剧?” 文小春恨铁不成钢,他怒极反笑:“叶琪,上次你直播那件事是你师门兄弟姐妹百般求情,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才留下你。你现在干的哪件事不是把他们当猴一样戏耍。对他们,你心里没有愧吗!” 文小春的怒斥使得叶琪回了神,她像是想到些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照片,用力地敲击甩到地上。 “你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叶琪死死盯着施思茵,眼神空洞,“我比不上她的后台。五年前我就来到你门下拜师学艺,你很少亲自教导我们,即便是教学也都是大师兄代劳。” “可她呢!深夜你还愿意给她开小灶。选在深夜,不就是为了防住我们所有弟子吗!谁知道我摔碎的那些作品到底是你做的,还是她做的!” 被叶琪甩出来的照片折了印子,但并不妨碍看清男人手腕上的手边和照片边缘出现的施思茵侧脸。 叶琪的重磅一击使得屋内的气氛又变了。 “在她来之前,师傅都很少来看我们。难怪最近师傅常来走动,原来并不是为了我们……” “嘴上说着淡泊名利,却背地里想要靠短视频平台火吗?真想不到师傅会是这样的人。” 文小春听到徒弟们的议论,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充斥着愤怒的泪水。文明煦察觉到他身体的不对劲,赶忙到文小春身边扶着他。 施思茵拾起地上的照片,说:“文小春大师是从三天前开始教导我的,也正因为此,我进步迅猛。我做的所有瓷器全过程都有视频为证,咬着不是原创这一点,叶琪你很愚蠢。” “你们都知道我最近每天在工作室做到几点吗?早上四点趴在桌子上睡下,过两个小时后,我再起来继续学习。” 施思茵举起手里的照片,对着人群说:“第一次给我开小灶是凌晨三点,大师睡不着出来散步,意外发现了我。那如果我那天并没有坚持工作到凌晨三点呢?大师不会发现我,只会当一个寻常失眠的夜晚。” “我能得到大师的指导,的确是我运气好,但相应的,我的努力也让我抓住了这份幸运。” 她话音刚落,工作室内二十多个人一丝声音都没有。 从一开始孟承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他相信自己的妹妹能够解决这件事。可当他听到施思茵近些日子每天只睡2个小时,内心懊恼起答应送她来龙泉学习的事。 聂钧端起施思茵制作的杯子,他似乎透过杯子看到了她的努力。 “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有如此高的血气,拼命这么久就为了这个名额。要是我不给你,这可就算是另一种不公平了。” “组委会给文小春大师两个名额,但我作为主办方之一,有一个推荐名额。信守承诺,我不会占用他师门的名额,而是把我的给你。” 聂钧话锋一转,低头望着垂泣的叶琪,冷声说:“你的作品在三个人之中虽然仍有瑕疵,但称得上第一。本来的名额中会有你,可你不但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才能,反而选择不择手段。这个名额不再是你的。” 叶琪浑身一哆嗦,随后趴在地上掩面大哭。 没有人知道她是哭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哭自己因为耍小聪明错失了名额。 第36章 没料想到 “你呀!”文小春还想朝叶琪说什么,开了口却又闭上,“欸!都怪我没关注你们成人,只注重成才了。” 冯紫文扒开人群,跑到叶琪身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安慰她还是先搀着她离开。她焦急的眼神飘忽不定。 一个手臂帮着她扶起叶琪,她喜出望外,脱口而出。“谢谢!……”抬头看到的面孔竟然是施思茵。 她防备的拍开施思茵的手,戒备地盯着她说:“做什么?到被你打败的对手面前,展现你的慈悲心怀吗?” “叶琪的对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是她自己内心的自卑。若是她没有站出来指认我,我定不会这么干。我现在想要帮你们,是因为我们同为女生。” 被扶着的叶琪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她毫无自主意识跟着冯紫文的动作而行动。施思茵见到叶琪这幅模样,叹了口气。 施思茵表现出来的真诚似乎打动了冯紫文,她极小声地向她道了谢,并语气快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几乎连在一起,但施思茵却听的异常清楚。她转过身注视着冯紫文和叶琪的离开。 “聂钧先生,我并不需要你的那个名额。”施思茵踱步走到聂钧的面前,“就算我天赋异禀,我也只是学习制作陶瓷才半个月之短。就因为我和你之间的赌约,就要霸占原本属于一个醉心于钻研这项非遗文化的匠人的名额,我无法接受。” “那你不分昼夜的努力做出来我手上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聂钧皱眉,不解的问道。 “您难道忘了这个赌约我附上的额外条件吗?”施思茵粲然一笑,“如果一周后我能做出来,您要把不经过我同意摔碎的瓷器,亲自给我粘好。我只想要这个。” 聂钧没料到施思茵在所有人面前和他重新提起这个条件,他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聂钧先生,别忘了我是做自媒体的。那一天我们定下赌约的时候,我的摄像机也是在开着。全部,都有证据。” 聂钧面有愠色,似乎正强忍着心中的气。和之前的状况正相反,文小春大笑几声,拍着聂钧的肩膀说:“人生在世讲究个愿赌服输。老朋友,我们这些长辈还能和小朋友耍赖不成?” “聂钧叔叔果然如传闻般说的有肚量,不用资历压人一等。竟连亲自帮小辈粘杯的条件也会答应。”孟承杰适时的附和,让聂钧更下不来台。 聂钧脸色气得像茄子皮,仰头大笑了起来。难怪孟承杰那样低调的人会坐上他的车,没想到施思茵就是孟家才找回来的女儿。 “好啊,愿赌服输。我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 聂钧说完,施思茵把早就揣在口袋里的碎片袋拿了出来。她对着聂钧眨了眨眼,说:“就谢谢聂钧先生。” 她才不管聂钧的脸色有多难看呢,他脸色越差她越开心。 孟承杰朝聂钧的方向颔首,随后接过施思茵的手臂环在手臂上。终于出完气,心情非常舒畅的施思茵没有注意到两人距离的拉近,她开心地喊许文一起离开。 没有悬念的,聂景明陪着聂钧留在原地,等聂钧粘好施思茵提供的瓷器碎片。 施思茵大概率事先并不知情,聂钧作为收藏大家的同时还有一层身份--古物修复师。这种大块的瓷片复原对他来说十分简单。 “景明,施思茵她是你之前的未婚妻吧?我记得。” “嗯?” “她和你妹妹口中的阐述的她,很不一样。原先在家,你也很辛苦吧。” “……” 孟承杰和许文都开了车,对于要上谁的车,施思茵只苦恼了001秒。她选择坐上大哥的副驾驶。 童媛在施思茵刚打开门,就给予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她欣喜地搂着施思茵的脖颈,语无伦次地说:“我们的第一条正式的视频,就要就要就要,就要完成了!” 施思茵推开童媛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说:“松开你的爪子。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我在大师那边学习的事情告一段落,今晚我们四个人加班把最后的几十个g的素材看完。” “照着我们的脚本看看明天需不需要去补录镜头的。” 施思茵兴致勃勃想要看到片子,拉着童媛往书房赶。一个强力扯着她后脖颈的衣服,让她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哥!” 孟承杰对施思茵的控诉充耳不闻,他拉过施思茵的身体,语重心长地说:“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自己亲口说的,这些天每天就只睡2个多小时。今天你就算再忙也放下,你的计划我帮你做。” 童媛此刻才注意到孟承杰,她凑到施思茵的身边,惊呼:“阿茵,这原来又是你哥?” “我大哥。来龙泉的第一天,我们坐的车就是他的。”施思茵敢打包票,童媛这小妮子脸盲犯了。 “太绝了吧。你有这么多哥哥,还这么帅!” 施思茵沉默,选择性忽视童媛的花痴脸。 童媛推波助澜,手推搡施思茵往房间赶,捂嘴说:“阿茵,既然咱们哥哥都这么发话了,听话,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你去美美的睡一大觉!审核、剪辑片子的事都交给哥哥和我们!” 施思茵转头瞧见童媛打着小算盘的模样。她就是想工作的时候看着帅哥饱眼福吧!童媛向来荤素不忌,只要好看她啥都能吃。 “哥,剪片子这种事蛮麻烦的,新手要会上手也要点时间……” “没事。我会。”四个字堵死施思茵。 最终,施思茵一个人拗不过两个人,被童媛推着到卧室。 脑海里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施思茵靠在床头。她已经要有一周的时间没有碰到席梦思床垫了。身下柔软的触感使她不一会眼皮发沉,渐渐地身体倾倒下去。 多日的通宵,施思茵都是意志强撑着才坚持下来。 第二日,阳光洒进房间。亮光刺挠着施思茵的眼睛,她半眯着睁开眼睛。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没料到碰到床垫没一会自己就昏睡过去。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打开房门打算下去觅食。 “早啊!茵茵姐,昨晚我们那么大声的时候,没吵醒你吧?” “没有。”施思茵实话实说。 “不过真没想到,茵茵姐的大哥竟然是个隐藏的剪辑大师!昨天我和童媛姐、许文他们看到大哥剪的成品特别惊讶!” “?”真假?她记得她大哥就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吧。 第37章 拜师 许文把电脑放在手臂上,他走到施思茵的面前,眼睛里满是崇拜地盯着孟承杰的后背。 “大哥剪辑的能力那么厉害,茵姐你应该早点来请大哥加入我们的团队。照这样,我们账号做到千万粉丝就两个月的时间问题。” 施思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猛了,都开始喊孟承杰叫大哥了。 “我的眼光就从未出现过问题!第一眼就觉得咱大哥骨骼惊奇,肯定是个好手!”童媛从沙发上站起身。 施思茵跟着许文的视线看过去,沙发上仅一个人仍坐在那,周身气质拿人。和施思茵的记忆有些出入,孟承杰今天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色t恤,并非平日里焊在身上的西装。 他转过头,发型也与昨日不同,露出挺拔的眉骨和额头,平时的清冷感被中和掉,整个人显得有些散漫。 “早上好,妹妹。” 施思茵还沉浸在孟承杰脱胎换骨的变装中,她干巴巴地回应他:“早上好,大哥。” “早饭给你留在餐桌上,吃完休息会就可以过来了。我昨夜抽空看了下你们的素材,要补拍的镜头还是蛮多的。抓紧时间,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搞定。” “妈刚刚打电话来催我们回去参加家庭聚会。”孟承杰补充道。 孟承杰一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多,施思茵不知道应该先对哪一个点做出具体的反应。给她的时间太短,最终她决定:先去吃饭。 程慕念溜到施思茵的身边,和她咬耳朵说:“抽空!茵茵姐你绝对想不到,大哥昨天是一边开线上会议,一边用另一个电脑倍速看我们的视频素材!天呐,我真的respect!” “这么清楚?昨天你熬夜到多晚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好,就敢这么不要命地熬夜?”施思茵假装捣了下程慕念。 “你的关注点怎么会在这里!”她夸张地扭了一下腰,俏皮地说,“没有!我昨天才没熬夜!” 施思茵吃完早饭,没有停歇就回到客厅和童媛他们讨论补拍的镜头。 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置着笔记本。 “我现在传给各位的这份文档,上面的红字批注都是我写的,也是我认为你们脚本里写过的,但是素材并不怎么好的地方。”孟承杰将文件传给所有人。 “依据大哥的意见,我用早上宝贵的时间画出了分镜头。”程慕念把一个压缩文件发送给其他人,“要是各位看都没问题的话,照着设定好的分镜头草稿拍,我们的进度将会推得非常快。” “一定能完美完成大哥的指标——今天结束所有拍摄,明天启程回盛京!”童媛在一边抢答。 施思茵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她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哀嚎着:“完蛋了,之前答应老妈和二哥给他们做我亲手制作的杯子。可我现在,只有一个成品在手里了,这可怎么分……” “不然我再在这里留几天吧。” “no!”施思茵的建议遭到其余所有人的一致反对。 孟承杰直截了当地说:“你被人暗地里破坏作品的事,家里人都知道了。你带着唯一的一件回去,孟家有一套完备的分配体系。” 他说得实在太过正经,再加上孟承杰作为大哥不苟言笑的印象让施思茵十分深刻。她深以为然,潜意识认为孟承杰的话十分正确。 不过,要是再多几天时间,施思茵会发现,一个家庭里能同时培养出二哥和四哥那样性格的人,这个家庭就不会有性格很沉稳的人。 “好吧。”施思茵被完全的说服了。 几个人听完孟承杰给的具体意见后,就出发再去最后一次的文小春工作室。 再度站在工作室的大门,施思茵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时的拘谨。面前有些掉漆的木门,她深吸了口气,独自推开了它。 随着门缝越来越来,门后站着的身影也逐渐清晰。文明煦大师兄竟然在门后等着他们。 “大师兄!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吗?还是……” 文明煦点点头,说道:“孟兄说的果然没错,你们会在这个点来。小师妹,跟我来吧。师父和一众师哥师姐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了。” 几人面面相觑,童媛朝施思茵颔首,示意她跟着文明煦走。 文明煦没有走施思茵熟悉的那条路——前往工作室的路。即便内心充满了疑惑,施思茵还是压在心底,跟随文明煦的步伐走。 她刚一跨过门槛,身上便聚焦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文小春穿着中山装,坐在正中央的檀木椅上。 文明煦回头望了她一眼,走到文小春的身边站着。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身为媒体人,童媛和许文立刻嗅到了素材的味道。他们两人快速找准空地,摆好摄像机准备拍摄。 唯独身为主人公的施思茵懵懂地愣在原地。 拜师仪式?是她的拜师仪式吗? “傻孩子,还愣着干嘛啊。快来呈拜师帖。” 文明煦端着一盏主人杯,施思茵接过它。她的双脚抵到地面上放置的垫子,接着跪在文小春的面前。 文小春慈爱地望着她,说:“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懵。这次拜师帖我就换成你的作品。” “为,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施思茵想问文小春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文明煦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来提问。 “徒弟给师父敬茶!” 另一侧有师姐端着一杯茶过来。施思茵见到盘子上放着的杯子,她捧起双手举过头顶。 文小春接过施思茵手上的茶,抿了一口。 “师父给徒弟回徒贴。” 被拿走杯子后,施思茵的手没有收回,依旧高举过头顶双手手心朝上。文小春接过盘里的徒帖,将它放到施思茵的手心。 “思茵,你的努力就是我收你做徒弟的原因。你用你的努力,打破了我对新媒体、新事物的刻板看法。从今以后,我们师门也会尝试着和互联网创新融合,谋求更远的路。” 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答案,施思茵惊诧地抬起头。 “行礼!一拜,师道遵从,立仁立德。” “二拜,传学授业,教化解惑。” “三拜,感念恩师,天地为鉴。” 施思茵遵从文明煦的话,三拜文小春。 “礼成!” “施思茵是师门第48位弟子!”文明煦正式宣布。 文小春拉起跪在垫子上的施思茵,他和蔼地对着她说:“我很荣幸,能够收你入我门下。” 施思茵鼻头涌上一股酸涩,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眼泪。 好似之前所有通宵熬夜留下的眼泪,都是在为这一天,这一刻做铺垫。她感谢之前没有放弃的自己。 第38章 出乎意料的家庭比赛 待文小春和施思茵合影结束,文小春陡然咳嗽了几声。文明煦立刻扶着文小春,文小春瞧着已经被一众弟子包围的施思茵,偏头和文明煦说: “走吧,我们好久没一起散步了吧。将场地留给年轻人们。” “是的,师父。” 施思茵感觉手里握着的徒帖十分的不真切,她竟然能被一代制瓷大师文小春认同,并且能够成为他的弟子。 在工作室桌子上做梦的时候,都未曾梦过。 可涌在她眼前的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每个人口中都喊她“小师妹”,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真实。 “我终于也有小师妹了!” “恭喜你被师父认可成功进入师门。我为之前因为意气用事,排挤小师妹你的这件事感到抱歉。”一位曾经故意弄掉她工具的女生站出来道歉。 “还不是怪叶琪那个坏家伙诬陷小师妹,我们都是被她煽风点火。” “对啊,不过万幸的是,那个心思只会用在那些地方的人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大快人心!” “我听说,她忠心耿耿的跟班冯紫文也一起走了吧?没想到,冯紫文倒是出乎意料的重情重义啊。” “重情重义?她们的关系更多是叫狼狈为奸。她不走,这里还能容得下她?” 叶琪和冯紫文一同被逐出师门了?施思茵没有料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的。 不到一周时间,工作室的师兄师姐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从地狱到了天堂。施思茵不太习惯他们对自己过于热情。 她面露难色小声地说:“我也很激动我能拜入文小春大师的门下,和各位师兄师姐同门。但是,我待会还需要拍摄一点补充镜头,可能不太有时间……” “拍视频能不能把我拍进去啊!拍好看一点就更好了!” “师哥这么帅的脸出镜可是要收费的,不过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这次就免费哟~” 围着施思茵的人群热情不降反增。 最终,她好不容易才逃离了火热的师兄师姐们。 “呼。刚刚我被一群人缠着,你们俩就直接袖手旁观?你们的良心呢!”施思茵怒目瞪视。 童媛和许文面对施思茵的审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各偏一方。 “嘛,你们都是一个师门的。我们都算是外人了,去凑什么热闹,你说是吧。啊?许文?” “啊,对啊!童媛姐说得很有道理。”许文落了半拍,赶忙附和童媛的话。 施思茵用手指着他俩,说:“不和你们掰扯歪理。走吧,正事干完,早点收工回去休息。” “哦吼,我们的工作起来不要命星人,竟然主动要求休息啦?” “滚。赶紧干活去。” 施思茵的工位仍在原地,东西也摆放在原处。就连刚才被用作拜师帖的冰裂纹主人杯也放在桌上。 施思茵他们三个人的拍摄工作异常的顺利。 不到下午4点,三人就收工回到了别墅内。 盛京孟家宅院内。 大厅正中央摆放的沙发上难得坐满了人。很少在家的孟父孟黎也在其中。 沈依玉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焦急地说:“老大一个小时前打电话说不是马上就到吗?怎么还不到啊?” “大哥在其他时候都是家里最准时的人,除了他自己开车当驾驶员的情况外。”孟向南翘着二郎腿,补了一刀。 孟黎给儿子一记眼刀,他搂过妻子的细腰,柔声说:“老大是说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到。我先前准备派直升机去接闺女,你还嘴硬说你不着急。” “这哪是我不肯?明明是闺女不愿意大张旗鼓,她想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回来。”沈依玉从孟黎的怀里挣开,她直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就连坐在沙发上都觉得煎熬。 门咔哒一声。 “妈!我回来啦!”是熟悉的声音。 施思茵放下手里拎着的袋子,跑到沈依玉面前。母女二人时隔20天,再度拥抱在一起。 沈依玉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施思茵的脸颊,她撩开施思茵鬓角的碎发。 “让妈仔细看看。我闺女在外面受苦受累了,脸都瘦得脱相了。” “妈,你就会夸张。去龙泉的前一天,和离开龙泉的最后一天我可是都称重了。一点没涨也一点没掉。”施思茵拉过沈依玉的手,笑着说。 孟承杰提着施思茵的行李箱姗姗来迟。 “妈。”长子的问候总是含蓄的。 施思茵跑回去拿起刚刚放下的袋子,说:“妈,这就是我在文小春师父那边拜师学艺得来的成果。很可惜只有一个了,但我还是带回来想送给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送……” 只有一个?孟家其余人转眸,发现其余人眼中的野心。 “我们都听说了。这件物品的所有权将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决定。”一家之主的孟黎率先发言。 “这一场,奖品是妹妹亲手制作的独一无二的茶具,有谁举手参加?首先,我要加入。” 孟承泽跟着举手。 “可是我第一个提出来和妹妹要的,嘛,不过被你们这群家伙知道了。会触发这场比赛也是在我预料之中。” 孟黎的目光转移到孟向北的身上。孟向北一言不发,但坚定地抬起手。 “很好,老三也参加。老四你呢?” “能在周日把我从实验室拉出来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大事!” “老大呢?你不参加吗?”孟黎的目光最终落到孟承杰的身上。 孟承杰举双手投降,他耸了下肩说:“我陪妹妹去的,就不和你们霸占这个名额了。” 施思茵不解地问沈依玉:“妈,你们举手是要参加什么奇怪的竞赛啊?” 沈依玉捂嘴笑着回答说:“孟家的最高等级传统,剪刀石头布。不论是什么奖品,最终获胜的人依照规定都会得到它。” “……” 由于参赛的人数是基数,他们先抽签抽出直接晋级的选手。随后,随机抽取对战双方,严谨到施思茵观战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一句吐槽的话。 获胜者出乎意料,是孟黎。 男人喜笑颜开地捧着杯子,和自己的妻子沈依玉炫耀,被沈依玉锤了一下。 次日,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吃早饭。孟黎十分张扬的不用玻璃杯喝牛奶,而是把昨天获得的战利品用来喝。 杯子的容量较小,他喝完一点就再倒入一点。 杯子的制作者施思茵简直尴尬的想钻进洞里。 最后一个到达的孟承杰手里也端着一个冰裂纹主人杯。 施思茵一眼认出来,是她要求聂钧粘好的那个。但是怎么会在孟承杰的手上? “老大,你手上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是妹妹单独送我的杯子啊。” “什么!难怪你昨天不参加比赛!你偷跑!” 孟黎的专属被夺了去,他愤怒地拍着桌子说:“老大,你竟然瞒而不报!我的独一无二闺女制,仅仅享受了一个晚上。” “你们都有了?我不服,我怎么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孟承杰装作听不见孟向南的哀嚎,也装模作样喝起牛奶。 施思茵:这里太潮了,再在这里呆一秒都是上帝的过错。她需要法律援助,需要援助! 第39章 前台 临近施思茵外出去龙泉学习拍摄一个月,他们的账号匠心筑遗终于发布了第二个视频。 经过孟承杰调教过的镜头语言,加上施思茵出色的外表和她温润的独白,独树一帜的题材内容,视频一炮而红。 不过三日,匠心筑遗的账号涨粉50w,突破了百万粉丝的大关。 …… 女人穿着一袭职业黑短裙款款走向前台,她出声询问坐在前台上的人:“您好,我是东山卫视的采访记者齐岱云。我们昨日在电话里和孟总的秘书约了今天早上10点,采访孟总。” “好的,请你稍等一下。我打通电话去秘书处确认一下。” 前台拿起桌上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公司前台。这边有一位东山卫视的采访记者说和秘书处约好时间,采访。” “哦,好的。”她挂断电话,站起身弯腰伸手给齐岱云指了路,“经过核验,的确有这回事。您拿着这张访客证,刷这张卡通过门禁,直接上顶楼即可。” 齐岱云和前台女孩道谢,招呼了一声其他成员一起走。 “岱云姐,这次咱们东山卫视赚大了!竟然能约到神秘莫测的孟氏集团第一掌权人--孟承杰。在我们之前,可没一家媒体拍过他的真面目!”随行的女生显然像个实习生,她扎着高马尾兴奋地跟在齐岱云身边。 齐岱云冷静许多,她有些严厉的问:“我们今天要提的问题都已经准备万全了吧?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顺利拿下,你的转正不在话下。” “是!这一份问题可是集结了我们采访组一周半的心血,为了这份稿子,组里几十口人为它熬了多少夜啊!” “嘘。到顶楼了。在外,你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我们东山卫视,你就是我们东山卫视在外面的排面。注意点啊。” “是!” 传说中的孟家,明明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但又十分神秘。顶楼孟承杰的办公室和他们预想中的装修不太一样。 “我还以为,每一个霸总都会偏爱黑白灰呢。没想到这位,会喜欢正常的暖色调。”高马尾女孩小声的说。 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堵住他们的路。她朝她们颔首示意。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孟总的首席秘书高程宜,直接称呼我为高秘书就好。齐岱云女士,麻烦跟我来。” “孟总刚刚开完会议,现在应该在办公室休息。” 齐岱云她们跟随高秘书,推开那扇他们期待许久的门。 孟承杰的办公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他本人坐在真皮座椅上。他鼻梁很高,一双眼睛幽深似潭,脸上带着恣肆的表情。 明明他们站着,而他坐着,可齐岱云一群人竟感受到是孟承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孟总,东山卫视的采访记者到了。” 他没出声,散漫地把玩着手里的冰裂纹主人杯。没有孟承杰的默许,场内所有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扛着摄像头的人灵机一动,把摄像头聚焦孟承杰拿着的杯子上。能被孟总这号人物把玩的东西,一定是稀世珍宝! “高秘书辛苦了,出去吧。各位东山卫视的朋友请随意的坐,办公室不大,请多见谅。”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环顾四周,内心腹诽:就这还不叫大,难不成他是想从500平的办公室走出门去开会吗? 齐岱云不愧是被授予这一任务的人,她极快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回到工作中。 东山卫视采访孟承杰的过程异常的顺利。 不论齐岱云问什么,孟承杰都会先用杯子喝一口水,再语速缓慢的回答她的问题。 导致在整个采访的过程中,齐岱云印象最深的不是孟承杰那张帅脸,而是他不停拿起的杯子。 采访不到半天时间就同时发在网络平台上和电视上。和齐岱云一样,很多看过采访后对孟承杰手上把玩的杯子印象深刻。 有识货的网友认出是汝瓷冰裂纹主人杯。 冰裂纹主人杯,冰裂纹在匠心筑遗博主做之前鲜有人知。因此,也有网友自然而然将匠心筑遗幕后和孟承杰联系在一起。 “我就说那么多宣传非遗文化的博主流量那么低,怎么就匠心筑遗流量那么好。原来是背后有金主爸爸投资他们。” “上面的是对家请来的水军吧。我们家落落都已经发了视频,扒匠心筑遗视频里出现的,和孟氏总裁用的不是同一个。说到底,匠心筑遗也就是一个博主,那么有钱的总裁会用名不见经传的小博主的杯子?” “落落?难不成你是‘从前有个落女子’那个旅行擦边博主的粉丝。这年头她还有粉丝,她不过就是个骗子!” 由于‘从前有个落女子’发了个有关视频,网络上关于匠心筑遗和孟氏之间的关系讨论已经被‘从前有个落女子’粉丝和路人粉之间的战争。 …… “谢谢您接受我们东山卫视的采访。”齐岱云起身鞠躬。 昨天一通电话,犹如天上朝她头上砸了一块金元宝。盛京最近话题度满分的钻石王老五--聂景明来电话说要请东山卫视采访他。 送上门的采访素材,她太求之不得了。有之前顺利采访孟承杰的经验,这次采访聂景明的任务也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嗯。助理,送东山卫视的朋友们离开吧。” 目送齐岱云走出会议厅,聂景明叹了口气。他朝后一躺,顺着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他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住了眉眼。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给自己的助理。 “给我定酒店,要固定的那个房间。马上就去办。” …… “孟书云,你把你那副搔首弄姿的模样给我收敛点!我们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不是什么勾栏院!每个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照着镜子瞧瞧自己,能不能攀得上!” 孟书云低垂着头静静地听着领班骂着她。 领班骂累了,烦躁的摆了摆手说:“算了,赶紧回你岗位上去!” 脱离领班的念经,孟书云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还没坐稳,一只修长的手叩向她面前的大理石台上。 “你好,总统套房1902。”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自从施家宣布破产,她身为施家的女儿也被周围的人百般刁难。 那段偷跑到另一个城市,啃着馒头住地下室的生活,她孟书云全靠看施思茵那场直播回放度过。 聂景明的声音她听过不下千遍。 因此,聂景明开口说话的第一个字眼,孟书云就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身份。 第40章 意外得知 孟书云没有忘记聂景明,俊美的容貌加上傲人的家世,整个盛京没有单身女人不想嫁给他的。 而且他对外还仅仅有个没办成订婚宴的未婚妻,前赴后继的女人们扑向聂景明。 这是老天赐予她的机会,她应该把握住!如果她能爬上聂景明的床,不仅能摆脱施家的高额贷款,甚至还有可能重新回到孟家做大小姐。 越想越多,孟书云脸上的笑意溢了出来。 她低着头,就差把头埋进胸脯里。她在订婚宴上和聂景明有一面之缘,孟书云不敢赌聂景明有没有记住她的脸,这时候她还不能被认出来。 “好的先生。这是您的卡。” “谢谢。” 聂景明拿到房卡后没有丝毫停留,离开了前台。 孟书云移开自己一直放在桌上的手,一张房卡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刚刚利用职务之便,把聂景明的房卡复制了一份。 复制的钥匙现在就在她的手上。 自从见过聂景明后,孟书云的心思全然不在工作上。领班对表现出安分守己的孟书云十分满意,她拍了拍孟书云的肩膀说: “8点换班,现在是7点54,看在你今天很安分的份上,你就先离开吧。” 孟书云喜出望外,她激动地对着领班鞠了一躬。 她走到员工通道,把制服换下重新换了头发型。孟书云留了个心眼,在外面绕了路重新回到酒店大厅内。 她侧过头,装作自然地跟着出入酒店的其他人混了进去。 酒店的一楼有太多认识她这副面孔的同事在,经过的时候孟书云全程心惊胆战。 直到她进入电梯,按下19楼的按钮,她才放下在脑内一直绷紧的那根弦。 “叮。” 电梯没有给孟书云足够的休息时间,没一会电梯就到达了19楼。 脚下触感柔软的走廊地毯好似在招呼着孟书云的异想天开,身临其境的孟书云这才感到有些害怕。 她噎了噎口水,深吸了口气。 她原本生来就该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只要今天爬上聂景明的床,以后这一切又会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 她找到1902的房间,拿出复制聂景明房卡的万能卡,顺利地打开了1902的房间门。 屋内大灯没有开,仅衣橱前的小射灯开着。 孟书云试探性地往前踏了一步,朝内望去没有发现聂景明的身影。 她缓了口气,也许聂景明出门了,正好方便她点一些助兴的东西。 像是当作自己的房间,孟书云顺手打开一盏灯,她很“幸运”地打开了聂景明头顶的那一盏。 孟书云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你是谁?” 聂景明穿着深黑色的衬衣,浑身都是黑色的搭配。他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孟书云,眼神凉浸浸的,起了寒意。 “孟,孟书云!” “孟书云?”聂景明口中重复了一遍。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陷害施思茵的那位施家真千金,抛开真正的贵族孟家的‘奇女子’。”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勾人又危险的气息,似笑非笑地盯着孟书云。 “我……” “你是如何摸到我的房间的?听说施家破产后欠债千万,施家独子深陷牢狱之灾,可我并不认为你会来找我,是为了这些。” 聂景明踱步走到门口,灯光投射下来的影子一点一点覆盖着孟书云的光。 他弯下腰,拾起孟书云掉落在地毯上的东西。 “迷情香。”聂景明读出物品上面的字。 “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聂景明站起身,随手把手上的‘迷情香’抛到垃圾桶里。 “让我猜猜事情发展的经过。被追债的穷追不舍,不得已你到外地躲了一阵子。最近靠着某些人和自己的一张脸到这家酒店上班。” “意外的是,我来到你工作的前台亲自拿了卡。因此,你也得知了我的房号。随后你升起了不该有的想法——想要爬上我的床。” “我猜测得对吗?孟书云小姐?” 回应他的只有孟书云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的脸。 她放在两侧的双手捏紧裙边,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聂景明见孟书云的反应如此无聊,也没了兴趣。 “随意复制客人的房卡,只要我一举报你,你立刻会被这家酒店辞退。而且你的名字会上盛京所有酒店的黑名单。” 聂景明拨通了电话。 “等等!凭什么我爬上你的床是不该有的想法!如果我不够格,她易言昕更不够格!你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吗?” 聂景明第一次正视孟书云,拨通的电话那头喊了几声“您好”。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继续说你知道的。” 孟书云愣在原地,她眼珠不停地转动着,避不发言。 “孟书云,清楚你的价值。” 她最终无法面对聂景明的威压,结巴道:“是之前,易言昕拉拢我的时候,她和一个人打了一通电话,我偷听到了一点。” “她在电话里说,说……”孟书云张着口,但又不发出声音来。 “继续。” “她和电话里的人说,你那天去找她,她失手把你推倒。她向电话那头的人求助,该怎么瞒住你这件事。” “什么时候。” “她联系上我,是在你住院的第三天。” 聂景明冷笑着说:“也是我失忆的第三天。” “我一直被所有人骗着!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失忆前一天的任何信息。看来是被聂家和易家联合掩盖住了。” “好,很好。”聂景明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负责。 孟书云浑身打了个颤,她哆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聂景明瞥了她一眼,说:“这条有点价值的信息救了你一命。” “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麻溜点滚出去。” 孟书云不敢多待,仓促地逃离了1902。 聂景明坐回黑色真皮沙发中央,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他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杯香槟目视落地窗,夜晚城市的霓虹灯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该抽个空去易家一趟,好好地会一会他的准未婚妻和准岳父岳母。 香槟杯内的液体随着酒杯晃动着,聂景明对着满地的霓虹灯举起手中的酒杯。 “cheer。” 第41章 提问她 盛京易家别墅内。 “夫人,小姐回来了。”老管家向易母熊凡汇报。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进陈设精致的客厅。熊凡正坐在精心挑选的摇椅上,缓缓地享受着下午茶的时间。她的头发梳成优雅的发型,一丝不乱,几缕银发丝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前,给她的脸庞增添了一种慈祥的魅力。 “让她换好衣服就来这儿找我。” “好的夫人。”老管家退下。 易言昕换上简单的纯色裙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她的脸色阴沉,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充满了压抑和不安。 熊凡坐在位置上没有移动,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忽视易言昕差得出奇的脸色。 “最近你婆家那边发展得怎么样了?” 易言昕捧起放在她面前的杯子,她低垂着头,视线只锁定在杯子上。 “进展不顺利。除了聂蕊还一如既往地靠我,聂母这段时间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论我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 “最关键的人物,聂景明对你的态度呢?怎么说。” 易言昕哆嗦了一下,她有些结巴道:“很奇怪。我和他的订婚宴没有办成,他没有和我说过取消也没有和我谈过再次举办的日子。而且,那次汝瓷冰裂纹主人杯没买到,找聂钧的事也耽误下来。” “我去公司找他,被他秘书告知前一周他人都跟着聂钧在龙泉。” 熊凡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她头微偏,一旁站着的仆从送上来一部手机。她仰起下巴,示意易言昕打开手机。 易言昕照做。手机没有设置密码,一打开就是一个短视频平台上的视频。 看着手机,易言昕疑惑地看了眼熊凡,对方继续喝起手里的茶。她只得把视线拉回手机播放的视频上,不一会,她在视频中发现熟悉的面孔——施思茵。 “这……妈,为什么要给我看她的视频?” “她的视频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所做的题材:冰裂纹。你刚刚说,聂景明也去了龙泉,你一丁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易言昕瞪大了双眼。 “聂家对你的态度你不必在乎,聂母能做出当年那个事就证明她从来都是以利益至上的女人。女儿,你要抓住的是聂景明。” “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的车祸和我们易家有关。你必须要留在他的身边,监视他。这也是我和你父亲愿意帮你毁掉和聂家小叔子婚约的原因,你答应过我们。” “……是。”她不能再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熊凡握上易言昕放在桌子上的手,与语气缓慢地说:“你一直是妈妈的乖女儿。我为你找了个大师开了药,一副能溶于水,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正常人喝三年,会毫无症状的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你一周给聂景明下两次。” “!妈,这什么意思!”易言昕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 熊凡把药粉甩在桌上,继续说:“我只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在这一年半你要想尽办法留下聂景明的种。我们当年勾连聂家那群人做的事,瞒不了多久的,直接除掉他才能高枕无忧。” “你竟然要我去杀了……我未来孩子的父亲,我未来的丈夫?”易言昕心痛地捂着胸口。 熊凡瞥了一眼,“不然呢?你以为聂景明知道是你推了他,致使他失忆后会怎么对待你?到时候,你就算把你自己的心剖出来,聂景明都不会施舍一点目光给你。” “……” “是。” 易言昕颓靡地坐回位置上,她无神地望着远方。 老管家站在门口朝熊凡鞠躬,随即跑进来,向她汇报说:“聂小少爷上门拜访,夫人。” 熊凡优雅地拉起额前的碎发,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易言昕的眼睛说: “女儿,看你表现了。抓住他的心,他就能多活一阵子。”说完,熊凡身边的侍女把桌子上的粉末强硬地塞到易言昕的手上。 易言昕被迫握住,紧紧抿着唇瓣。 聂景明的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睛带着一种幽深,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对比走进来的易言昕,显然聂景明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易言昕今天在家穿着米色的长裙,侧边放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布料。 “聂,聂景明,今天怎么不打招呼就来找我啦?”只一瞬间,易言昕就换了一副面孔,她亲昵地靠着聂景明的胳膊坐下。 令她意外的,聂景明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她的靠近。突如其来的转变,她一时没掌控好情绪。 “怎么了,我突然想见我的青梅竹马,难道这都不被我的准未婚妻允许吗?”聂景明低着头,勾起唇角。 易言昕扯出一抹微笑,可她不知这更多的是苦笑。 眼前聂景明的脸等比例放大,她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聂景明伸来的一只手卡住脖颈,不让她再后退。 “今天我见到一个人,她让我想起来一点事情。我从医院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被送去医院前发生了什么,是吧。” 由于被聂景明死死卡住脖子,稍一动弹易言昕就会感觉到喉咙的拢缩。她脸色涨红,痛苦地呻吟着。 她只能小幅度地晃着手臂,抗拒着这股强大的力量。 站在周围的易家仆人没一个敢上前解救自家小姐的,聂景明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恐惧他。 聂景明靠上易言昕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在易言昕看来犹如恶魔的低语: “我遇到的人是孟书云,她想爬上我的床,还向我告发了你的事。你最好从实招来,作为青梅竹马的你最清楚我对待欺瞒我的人的手段。” 聂景明抓着易言昕的手放松,易言昕整个人向后倒去,她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 “……呼……呵……呼” 聂景明见易言昕没有开口的意向,他皱着眉头,继续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医生曾经给我下过诊断书,我的失忆和恢复记忆大概是因为头部的二次创伤。你对此有头绪吗?” “……” “你认为我有头绪吗?” “……” 聂景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走到门口他顿下脚步,没有回头说了一句: “你们都瞒不了我多久。” 第42章 找到那份礼物 聂景明离开易家后,开车直接跑到顾烨然的台球俱乐部。 他在顾烨然的酒柜里提出之中最贵的一瓶酒,顾烨然哭诉无用。 顾烨然端来两个空酒杯,既然都被聂景明开了,可不能单单给他一个人炫了,不然他更亏了。 “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顾烨然扔了根台球棍给聂景明。 他准确地在空中接住,立刻俯身瞄准白球的点。 顾烨然站在聂景明打球的台面侧边,目光随着聂景明的球杆移动。 “说说看吧,你没事也不会来找我。要是我都不听咱们聂小少爷的苦闷,你不是得要被闷死啊。” 顾烨然正说着,被球杆捣了一下后腰。 “哎哟。” “少说点,知道我烦闷还来招惹我。你这台球俱乐部不想要了?” “不是吧!”顾烨然十分夸张,“您那么有权有势,眼里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个小小的俱乐部吗?” 聂景明白了他一眼。 “……我今天才知道造成我失忆的大概率是易言昕。” “你竟然真的才知道!原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啊。” 聂景明又白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就算你失去这三年的记忆,自己也能推出来。毕竟咱们大名鼎鼎的天才也不是失去前23年的记忆。” “……”顾烨然在阴阳怪气他。 顾烨然手搭在聂景明的肩膀上,挑眉弄眼道:“没想到你还真信聂家那批人和易言昕啊。你家里名义上的母亲是什么身份,你也不是在你这三年里知道的啊。” “……” “不过嘛,我也是真没想到你会果断的和施思茵毁约。先前你还神秘兮兮地和我卖关子说,你准备了求婚礼物诶。男人心,海底针哦。” “你说什么?” 顾烨然被聂景明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摸了摸鼻子,眼睛眨巴着说:“求婚礼物啊。” 聂景明一脸严肃地问:“你知道我准备的会在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求婚礼物在哪里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过。”顾烨然话锋一转,“准备它的时候你失明,还很依赖施思茵。就算偷偷准备礼物,也不会离她很远吧。” “……”聂景明心里有了答案。 他一口气喝完酒杯里剩余的液体,放下球杆,拿起之前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顾烨然莫名其妙地招手,对着聂景明的背影大喊:“诶?诶!你突然跑哪去啊?你开了我一瓶那么贵的酒,都不给钱的!” 聂景明心中想起来的地方是长安壹号别墅区,他和施思茵共同居住过三年的地方。他没有直接开车进别墅区,在别墅区大门10的地方,他停下来,下了车。 聂景明远远端详着富丽堂皇的别墅区。眼前的环境他没有升起一丝熟悉感,如果没有记忆,这里仅仅是套房产。 聂景明决定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视力和拐杖的协助他应该更难前进。可模拟失明后,聂景明意识到踏上的每一块土地都是熟悉的。 他踏出第一步,往前走。 脚下走过的每一块石砖,聂景明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度就加深一点,即便眼前是黑色。 “先生?您是施思茵施小姐家的吧?”一只手覆上聂景明的肩膀。 他警觉地睁开眼,侧身躲开陌生人的触碰。 保安尴尬地收回在半空中的手。 “额,好像我认错了,很抱歉。”保安深深鞠了一躬,他小声嘀咕着,“我记得,施小姐家住着的男性是个瞎子啊。这位一看也不是啊。” “我是。” “?” “这是那栋别墅的钥匙,和我的业主身份证明。” 保安将信将疑,接过聂景明提供的证件。几经比对,保安不得不承认面前站着的男人的确是施小姐的房东。 他从身后找出一个包裹,递给聂景明。 “那您能联系到施小姐吗?半个月前,有一个包裹寄到这里,一直没有人签收就送到了保安站。” 聂景明接过包裹,“嗯,我会联系到她的。” 他单手捧着包裹,径直走到自己的别墅门口。 别墅内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台面、地板上等等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有人走动,灰尘就像是被召唤苏醒一样,飞舞在空气中。 墙面上有一块颜色和周边明显不同,它没有被阳光晒过的痕迹。聂景明敏锐地意识到,以前这里应该挂着一个相框。 但是他想不起来。 聂景明也不打算强求自己现在就全部想起来。他没有顾及自己一身高昂的衣服,直接坐在有灰尘的椅子上。 打开包裹,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本相册。 他的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聂景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他抿着嘴,最终伸手拿起那本相册。 打开相册的第一页,就是施思茵和他自己的合照。 他微微愣神地盯着照片,接着像是在求证什么似的,疯狂地往后翻着相册。 每一页,每一张,每一处都是他和施思茵的合照,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衣服,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他带着墨镜。 如同被狠蛰一口,聂景明不敢相信地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他断然没想到,失忆前自己准备的求婚礼物竟然是本相册。 相册里照片上的他,从未出现在他现在的记忆中。 账号一炮而红后,童媛拉着施思茵他们大吃大喝三天三夜。 施思茵把喝得烂醉的童媛从男模怀里拉出来,吃力地驾着她回工作室。 “我们的第一个视频十分的成功,但这不代表这个账号做成了。起码要持续性的出爆款视频,我们才能真正实现我们当初想要做的事。” 童媛眯着眼睛,打着酒嗝,高呼一声:“对!” 程慕念和许文互相对视一眼,一同扶额。 把童媛安顿好,施思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一开始也被视频的爆火而冲昏了头脑,这两天她开始思考下一次视频的题材。 桌面上的笔记本都是她涂鸦思考的痕迹。 月光洒落在纸张上,施思茵撑着桌子站起身。出去吧,一直呆在房间里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的。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路灯拉长她的影子。 孩童的嬉笑声和音响的舞乐声渐渐传入施思茵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才发现她走到了小区附近的人民公园。 月光格外喜欢美丽的东西。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外表镶了一层银边。 她万万没料到,这里还能见到聂景明。 第43章 她似乎想通了 广场的空地上聚集了大片的人群,男女老少皆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一个大圈子,只见四周人头攒动,喝彩声和音响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施思茵揉了揉眼睛,她肯定是眼睛看花了,不然聂景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目光模糊再清晰,酷似聂景明的男人仍旧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注意到他要抬头的迹象,施思茵紧急避险,脸撇过去用手挡住侧脸。 施思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表现的很心虚地跑掉呢?施思茵放下挡着脸的手。饭后这个时间点,人民广场上的人那么多,聂景明难不成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到自己不成。 施思茵如此安慰自己。 聂景明坐在长椅上,因为在顾烨然俱乐部喝了几杯酒,脸上渐渐泛上红晕,脑袋也开始昏沉。 “施思茵……”他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出那个身影的真正身份。 酒精似乎麻痹了聂景明的神经,他跟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移动,想要追上她。 他从人流如织的广场上跑过,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眯起眼睛的他自带犀利感,引得迎面而来的行人纷纷避让,自动为他闪开一条道路。 那条道路的尽头是他记忆中的身影。 聂景明拉住施思茵的手腕,感受到手下人想要挣脱,他顺势一松,和施思茵十指相扣。 “茵……茵。” 短短两个字,却被他说得极尽缠绵。 施思茵吓得反手想要捂住聂景明的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疯,她还没有进化到没脸没皮的这个地步。 “喂!你!”施思茵和聂景明四目相对,她愣住了。 聂景明身上淡淡的酒味飘进施思茵的鼻子里,她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明明是个……” 回应她的是聂景明眯着眼的傻笑。 施思茵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挣脱开被聂景明死死扣着的手。独属于聂景明的热度从掌心传导给她。 她挣脱的力度越大,聂景明扣住她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和他在原地耗了三分钟之久,施思茵除了得到一手心汗,一点也没挣脱开。 她叹了口气。 和他同居过三年,她深知聂景明压根没有丁点儿酒量。如果其他人是千杯不醉的话,他就是三杯就倒的代表。 现在她和他隔了半臂的距离,都能清晰的闻到身上的酒味,聂景明大概早已神志不清。 两个人的暧昧模样,引得许多路过的路人驻足围观。施思茵手腕用了点力,扯着聂景明挡住她自己,朝人流稀少的地方跑。 她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地洞都不够她钻的了! 宽阔的广场后面是茂密的树林,稀稀拉拉的路灯和树木共同营造着一个独特的氛围。 聂景明就像一个等候老师命令的小朋友,乖巧的跟在施思茵的身后。 施思茵左顾右盼,确定方圆一公里内肯定没有其他人出没,舒了口气。 “坐吧。” 聂景明十分听话地坐下。 “好,那现在松开这只手……”施思茵举起被聂景明扣住的手。 她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个样。施思茵眨巴着眼睛,她被聂景明一把拉到他的腿上坐下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擦过。 “茵茵,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公园里。明明之前我们出门,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三步之外的范围。” 施思茵僵硬的坐直自己的上半身,尽量不贴着聂景明。可对方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他环抱着施思茵,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嗯?”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耳旁抚过的温热触感,施思茵只感觉面上一烫。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聂景明,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好。” “茵茵明明知道我看不见,很依赖你还是想要抛弃我吗?” “……” 聂景明头埋在施思茵的颈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那儿,勾地施思茵脖颈发痒。 “我做错事茵茵会惩罚我,那么反过来,茵茵做错事我是不是也能惩罚茵茵。” 施思茵垂眸,她摸不清聂景明现在是真发酒疯,还是借着酒精发着疯。如此暧昧至极的话,是几个月前的,还在同居的施思茵和聂景明才会有的对话。 而这一切,都不属于现在已经分手的聂景明和施思茵。 难不成,酒精让他脑子出了问题,想起来三年里的记忆? 她还爱他吗? 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施思茵的脑子里。她惊诧地发现,回顾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生活里没有聂景明也没有变得很糟糕。 而毋庸置疑她还爱着聂景明,所以被他圈进怀抱依旧会脸红,和他对视还会略显局促。身体的一切反应都在告诉所有人,她施思茵还爱着聂景明。 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她并不会再觉得爱情是全部,爱情可以是生活中的调味剂。就算内心还爱着他,施思茵也不想回到仅有爱情的日子。 见施思茵迟迟没有说话,聂景明也没了耐心。他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贴着施思茵的耳朵,好几次都“无意”碰到了耳垂。 “如果我没有失明,你还会爱我吗?” “……” “我不想恢复视力了,能不能不要带我去看医生了。我不想离开你。” 施思茵苦笑着,其实他们两个人早就心知肚明。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就是明码标价,因此他俩的分开已经被写上了时间。 她和聂景明原本是两条平行线。当聂景明恢复视力的时候,他必须回到聂家坐回那个最高权力的位置,而她也应当将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了却余生。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 聂景明,我们谁也没想到,世事无常。 “就算你恢复视力,我也一直留在你身边。” 你恢复了视力,也先推开了我。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松开我呢?” 从此做回陌生人,不也挺好的吗? 聂景明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施思茵,一字一句地说: “亲,我。” “……” 对上聂景明的目光,他好像提出这个条件很严肃。 聂景明喝醉后记忆都是断片的,也就是说今晚他俩之间干任何事,第二天他都不会想起来。 所以,亲一下应该也没事的。 就这么说服了自己,施思茵快速地啄了一下聂景明的唇角。 聂景明被施思茵猝不及防的一吻定在原地,施思茵也趁着这个时候脱离了他的怀抱。 “茵茵,你又……跑。” 聂景明没有支撑,缓缓倒了下去。 “看来,你今晚不止喝了三杯。” 施思茵靠近聂景明的脸蹲下,他平缓的呼吸声证明他只是睡了过去。 第44章 记忆无法忘却就替换掉它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地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晨曦透过层层叠叠地树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交错变化。 聂景明躺在公园躺椅上,一片树叶借着晨风停在了他的脸上。一丝痒意使得聂景明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些迷茫和困惑。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公园中。他用手撑着坐起来,眩晕的头脑让他差点迷失了方向。 等着身体渐渐恢复平衡后,他开始回忆昨天做的事情。 开车去顾烨然的俱乐部喝了一点酒,之后就一股脑冲去长安壹号的别墅,然后呢……记忆从这里开始断片。 兜里的手机因为震动,滑出口袋。他拿起躺在长椅上的手机。 上面有许多顾烨然发来的视频通话申请。 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和顾烨然昨天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顾烨然发的那句: 【医生帮你约到了,明天下午人家就飞到国内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经过昨晚的折磨,聂景明的西装外套上都是折痕。得赶着时间回办公室换一套去见医生。 他前脚刚抬起来,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从四肢传来。 聂景明回头瞧了眼身后的长椅,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当着他的面走了,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那是什么。 公园里的风停了下来,寂静得好似能听到聂景明手腕上的表盘的声音。 聂景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园,离开了那个长椅。 他回到聂氏集团大楼换完衣服,和顾烨然要了医生定位后,驱车前往。 依旧是上次在久德挂号的那位著名的脑科医生。 显然对方也对聂景明有印象,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你,有依靠什么恢复你的ory吗?” “没有,但您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我的失忆和复明都是由于二次创伤。” 医生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那次复制你的病历信息后,我回国后专门带着我的团队研究了你的ct。你的脑部有一个小淤块,正常来说很危险。可幸运的是,它似乎在你身上没有体现出来那些可怕的影响。” “我们猜测,那个小淤块的移动压到你的视觉神经,所以你之前会失明。二次创伤后,很意外地换了个位置,视觉神经不再被压着,你也就奇迹般的复明了。” “如果我想要恢复记忆,除了第一种找熟悉的人循序渐进的想起来,还有其他办法吗?” 医生欲言又止,和聂景明对视又移开视线。他的中文说得比上次好很多。 “有,做开颅手术拿掉它。但做开颅手术不论是拿一个小血块还是切除脑干,危险性都很大。” 他摇摇头,说:“你脑部的淤块暂时没有拿出的必要,如果只是为了找回记忆,我更推荐找心理医生这条路。” “……”聂景明沉思着。 他缓缓开口:“谢谢医生。” 扔下聂景明后,施思茵飞速地逃回工作室。 童媛还是醉醺醺地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许文在看粉丝的私聊和评论收集可以使用的建议,而程慕念则是在白板上思考下一次的题材。 清醒着的两个人目视着施思茵躲进房间。 在做二选一的时候,人类总是会美化另一条没选择的道路。施思茵既清醒,又十分的不清醒。 她拾起桌上的笔,跟着她脑中的思绪,胡乱地在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她摁着笔的指尖变成白色。 手背的肌肉开始酸痛,施思茵也不打算停下来。她还是很乱,她害怕自己的笔一旦停下来,她会后悔,会毫不犹豫地回到聂景明的身边,抱着他。 她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她应该这样。 纸张被笔尖划破,略有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书房也显得格外大声。 施思茵终于把笔停了下来,她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两个月了,她还是无法忘记聂景明。也许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一年半载她自己压根忘不掉那个男人。 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她更快的忘记聂景明。 她打开手机上的相册,在最近删除里不停的翻动着,指尖最终停留在一张建筑图片上。 那是一张,简陋小屋的照片,聂景明带着墨镜,踩着青石小路,不情不愿地表情挂在脸上。 她一开始是靠着聂老爷子来到聂景明身边,两个人一开始的关系完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聂景明单方面厌恶她。 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在聂老爷子死后,聂家的家业被豺狼虎豹吞噬着,聂景明被家族内斗波及,他们俩最后逃到了聂景明母亲的故乡--泸州。 他们在那里住了接近7个月的时间,直到最后聂母那一派赢了后,聂景明像是被突然想起来一样,被接回了盛京。他们安排了一套别墅给他俩居住。 她记得,那段时间除了靠聂老爷子偷偷留给她的卡支撑生活外,她偶尔也会和泸州当地的制伞的匠人聊聊天,看他们制作油纸伞。 如果她能去那里,和童媛他们一起住上一段时间,将和聂景明相处的美好记忆覆盖掉。忘记他,应该也会很容易了吧。 施思茵身后的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程慕念小声的出声询问道:“茵茵姐?我们刚刚看你的表情,额,出了什么事吗?” 施思茵拍了下桌子,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转过身拉开门,程慕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前踉跄了两下。 “我又有灵感了!下一个视频我们就去泸州,学习宣传泸州的油纸伞制作!” “啊?啊,这是个好主意!” “我待会给童媛喂醒酒药,你和许文准备一下,待会我们开会讨论一下可行性!” 程慕念也被施思茵的情绪感染到。 “好!我马上和许文就去搞一手材料。” 瘫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的童媛被施思茵扯起来。 “啊?” 施思茵二话没说,把醒酒汤灌进她的嘴里。 “咕噜咕噜……啊啊啊啊啊,咳咳咳咳咳。” 童媛捂着自己的嗓子,艰难的咳嗽着。咳嗽完,童媛的酒也差不多醒了。 “赶紧起来干活了。我提议下一个题材做油纸伞,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会讨论一下这个主题的可行度。” “油纸伞?”童媛摸不着头脑。 “嗯,泸州的油纸伞。” 泸州,这让童媛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 第45章 要租的房子被人截胡 “怎么突然想起来泸州这个鬼地方了?”童媛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曾经在那边住过7个月,而且也在当地看着人家制作油纸伞。当年的房东联系方式我还有,如果我们去的话住房子直接和他说一声应该就行,很方便。” 童媛表情有些着急,“不是,我可记得泸州是你和那个狗男人一起去的。你竟然还要住你们之前住过的房子?” “实话实说,是不是对狗男人旧情复燃了?” “没有,倒不如说恰恰相反。我今晚遇到聂景明了。” 童媛立马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说:“什么!那个狗男人跟踪你来到这里了!是见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想用虚无缥缈的爱捆你回到他身边?” “冷静冷静,我已经明白天上月和地上霜的区别了。不从自己身上寻找到闪光点照亮自己,想要靠别人身上的光点亮自己是天方夜谭。” 程慕念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童媛姐、茵茵姐,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什么也听不懂。” 童媛摊开手,“啊,说的是你茵茵姐上一段也是唯一一段失败的感情。不过也幸好失败,不然她可不会来和我们一起干自媒体。” “真假?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茵茵姐这么有毅力、有勇气的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心甘情愿依附他啊?” “什么样的男人?”童媛冷哼一声,“女人也行,只要你穿越到五年前,给21岁大学实习的她一个微笑、一句夸奖,她就能屁颠屁颠跟你跑。” 施思茵尴尬地笑了笑。 “别听童媛瞎说八道。” “嗯?”许文也把脑袋凑过来。 童媛补上一句,“还要帅气多金。那可是五头牛都拉不回你茵姐这头倔驴。” “……” “给我点面子吧,童媛。你应该庆祝我新生,从25岁以后的人生,都是为自己而活。” 童媛一把揽过施思茵的肩膀,脸贴着脸,笑嘻嘻地说:“嘿嘿。打是亲骂是爱,我姐妹能迷途知返和我一起搞事业,这种日子我大学毕业就在幻想了!” “许文,这次视频全平台播放量和广告投放量,我们大概能赚多少?够我们四个人全职的吗?” “你们还在兼职上班?”施思茵不解,毕竟他们三个人可是二话没说就陪自己去龙泉呆了一个月。 “上啊。”童媛指着程慕念,“念念因为身体修养直接辞退不谈,那一个月全靠保险公司的保险金过。” 她又指向许文说:“许文倒是直接辞职程序员的工作,但也在网上找散单剪辑视频。我嘛,直接就是靠你养着。” “?你没和我要过钱啊。” 施思茵的额头被童媛弹了一下,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哎呀,你是间接性地养我。我不是之前说我在某某小工作室做设计师,工作室的上级是vike珠宝公司,你猜vike珠宝公司的老板是谁?” “是谁?” “你三哥。我是真没想到vike公司的老板看起来那么直。我学习过他的春夏油画系列作品,设计稿透露出来的细腻入微,我一直当他是美弱娇小玲珑的gay。” “……” 在场除了童媛脸上洋溢着奇怪的表情外,其余三人无一例外都是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欲言又止。 “之前我去病房看望你。回来我就被安排去室外学习,所有费用全部报销。拜托,没有任何任务指标的外出学习,不就是带薪休假吗!” 程慕念眼巴巴地望着施思茵,“啊啊啊啊,好羡慕童媛姐。为什么我没抱上茵茵姐的大腿。” “童媛你看起来酒醒了吧。来来来,我们直接去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不是,茵茵姐,你这个转场也太突兀了吧。” 四个人坐回熟悉的位置上。 施思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手里拿着黑笔在白板上边说边写。 “下次我打算做油纸伞非遗文化。这方面的大师没有什么媒体宣传过,也许需要我们请教当地的居民,上门拜访才行。” “房子的问题呢,也很容易解决。我之前在泸州住过几个月,先前租房子的房东人很好。我比较倾向于,再和他续租一段时间。” 许文举手示意说话。 “茵姐,有许多方面的商务找上我们。我们以后的视频会出现软广吗?如果单靠视频收益,风险比较大。现在我们单视频的报价也没有定下来。” “商务这方面,我不太了解。我们才第二个视频,百万粉丝,急着插广告我认为操之过急。做自媒体长视频这块,我希望我们团队能细水长流,一直做下去。” “我同意阿茵的看法。许文,你先把那些商务都拒绝了吧。没钱,我这个工作室第一把手,先靠阿茵的钱养你们。” 童媛挑眉弄眼看向施思茵,对方哭笑不得。 “好,那我等会议结束就去拒绝这些商务。” …… 鸡鸣拂晓,这场会议开了个通宵。四个人讨论完各自分配的任务后,果断结束了会议分开准备了。 施思茵回到自己的小书房,桌上的胡乱涂鸦还放在最上面。拿起那本草稿本,施思茵沉思不语。 她翻找手机,找到了泸州房东这个备注后,拨打了电话。 “诶?小施!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房东惊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刘阿姨,回到盛京也一直忙着,好久没找您聊聊天了。我过几天打算去泸州呆一段时间,还想住原来那套我租过的房子。我想问问……” “啊!小施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那个,做非遗文化陶瓷的美女!我一刷到那个视频,就和我孙子说视频里的长得特别像你,他还特别不信。” 接近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施思茵有些惊讶刘阿姨还记得自己的样貌。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刘阿姨的面孔已经很模糊了。 “啊,嗯。我这次去泸州也是为了拍摄学习制作油纸伞的过程,顺便宣传一下我们泸州的风土人情。” “嘿!那可真棒!我们泸州人可都淳朴好客。不过,你说要住原来我租给你的房子……这个嘛……” “怎么了?是老房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刘阿姨迟疑了一会,最后开口说:“阿姨知道你这次来是来宣传泸州,真的特别开心。要是能租给你,阿姨肯定不要你的钱也要给你住。就是好巧不巧,今早才租出去了。” 施思茵心一沉。 “我能知道是谁租了吗?” “这样吧,阿姨发他的wx号给你,你私下里和他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行。不能行的话,阿姨还有很多套房子!你随便挑,住多久都不收你钱!” “谢谢阿姨。” 挂断电话,施思茵收到刘阿姨发来的对方的wx号。 第46章 说是豪赌也不为过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施思茵复制粘贴到查找框。界面上跳出的备注昵称竟然是——聂景明。 她不是早就拉黑了有关于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了吗。 施思茵点开聊天框,没有任何的聊天记录,这个账号的朋友圈也没有任何信息。她突然想到,这似乎是聂景明的生活号。 还是她之前缠着他开的。 施思茵点开对话栏,盯着手机键盘,手指动了动但全部没有按上去。她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头。 他为什么会有泸州房东刘阿姨的联系方式? 他租那套房子是想要干什么?说是故地重游她可完全不信,住在泸州的那段时光是聂景明最狼狈不堪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故地重游。 施思茵的内心有太多的疑问,凝聚到指尖她却什么也打不出来。 她点了空白的地方,退回聊天框。 算了,她能和聂景明说什么。 大不了直接找二哥要一套房子算了。就算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以毒攻毒的效果应该也不会太差。 手机陡然震动一下,施思茵没发消息,聊天框出现了对面的消息。 【聂】:你也要来泸州 施思茵心里一惊,难不成刘阿姨发给她wx号后,还和聂景明说过自己要租房子了吗。 她刚刚“正在输入中的”的状态肯定被对方看见了,相当于抓了个正着。跑是肯定跑不掉的了,施思茵决定直接上。 【18岁俏寡妇】:你好 【聂】:施思茵,我知道是你,顶上有备注 施思茵:……她忘了这备注好像还是她自己设置的。 【18岁俏寡妇】:……所以你为什么要去泸州? 【聂】:医生建议我给自己放个假,身体不好 【18岁俏寡妇】:度假不去江南度假村,去泸州? 【聂】:我昨天才知道,我们一起在泸州同居过。如果我想不动手术就找回记忆,医生建议我找一些刺激点。 屏幕上的“手术”和“找回记忆”几个字像是拥有放大文字效果一般,渐渐在施思茵的脑海里印上深刻的痕迹。 手机又是一阵快速的震动,拉着施思茵的思绪回笼。她下意识点上语音电话的绿色接通按钮。 “施思茵,那套小别墅房间很多。如果你也想要住,我们可以一起住。”聂景明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提琴一般低醇的音质。 施思茵原先抿着的唇瓣微微分开,但是声带没有跟着震动。 “之前在龙泉,你不是接纳我成为你的朋友了吗?帮朋友的忙也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施思茵脑海里闪过龙泉被聂景明送去医院的那次。 “聂景明,你现在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和我做朋友,我们并不是普通的陌生人吧,我们三年同居,差点订婚。你提的分手,现在三番五次要和我做朋友?” “我的目的仅仅是想找回记忆。现在我找到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三年前致使我出事的车祸,一定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我。我必须找回记忆,才能掌握主动权。” “可这一切和我都没关系了。和你住在一起只会让我不断想起自己真心喂了狗的日子。” “你根本没办法忘记我。你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不就是想要靠自己走出那些日子,忘记我吗?熟悉的场景加上我,不是更容易让你走出来吗?” “……”施思茵沉思不语。聂景明说的话有点道理,她单纯靠自己无法短时间走出那三年,靠聂景明自己亲手打破她的滤镜,比什么都强。 “如果你找回记忆后,发现自己很爱我,你会怎么办?到时候,我都走出来的话……”这两句话刚说出口,施思茵就后悔了。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施思茵懊恼得想直接挂断电话。她还没动手,聂景明开口说了话: “如果我真的比我想象中的爱你,我会永远纠缠着你不放。”说这句话的时候,聂景明的声线低哑,像是砂石在心间碾磨而过,有些许磨人。 “……” 施思茵立刻挂断了电话。 手心的手机在发烫,也可能是她自己在发烫。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整个人就像是烧着了一样。 聂景明的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猎人捕猎的号角,吞噬了她的思绪。施思茵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答不答应聂景明的条件,这变成一场关乎她未来日子的豪赌。她毫不怀疑,聂景明和她本就是同一类人,倔强倨傲,自己认定的怎么也不会回头。 她现在该庆幸,聂景明三年时间内都没有完全爱上自己的事吗? “什么!你要和聂家那个玩意住?” 回到孟家后,施思茵将这个决定一同告诉了孟父孟母,而二哥孟承泽恰好在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是我和他两个人。和之前一样,我和团队其他三个人一起住。” 孟承泽摇头,大喊着:“这也不行!聂家那小子,心眼坏得很!他回到盛京商圈也就那么点时间,还把我的一块地吞下来了。奸诈小人!” 孟黎瞥了一眼孟承泽,“自己技不如人,只会在背后诋毁?” “不行不行,那他能去。我也要去!” 施思茵汗颜,“二哥,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哪能说陪我就陪我去?” “工作?”孟承泽转了下眼珠,“房地产我打算甩手不干了,我要转行去做自媒体了。我才开了个公司,正好签下你们的账号。专门为了你,请一波团队负责你们的商务和外包。” “啊?” 沈依玉补充继续说:“这个公司是妈和老二一起想的一个计划。你们独立团队,没有运营方面的人才。妈也在这个公司投资了一点,就差你们点头了。” “这……这个事情有点大。我可能还需要和他们讨论一下。”施思茵挠了挠下巴。 “如果签上,你二哥我去理所当然!咱们自媒体公司刚成立,就我妹一棵摇钱树,作为公司执行总裁,肯定是要随时随地跟在我的摇钱树身边的。” “从小到大,永远是老二鬼点子多。”孟黎笑着说。 沈依玉拉施思茵到自己身边,问她:“听说你这次是去学习泸州的油纸伞。妈在这方面不太认识,不过需要我陪你去一踏吗?那边的书记我认识。” “不用了妈。” 施思茵果断拒绝孟承泽接送的建议,最后孟承泽强迫他们四个人收下飞机头等舱的机票。 第47章 来到泸州 趁着在飞机商务候车间等待的时候,童媛和施思茵他们四个人就签不签定孟承泽的公司讨论了一下。 许文调出一些数据和资料,他先开口说:“茵姐二哥说的对。我们的团队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位擅长运营账号方面的活。因为冰裂纹瓷器那一个视频的爆火,我和慕念临时顶替了运营的位置。结果也只是堪堪到达及格的水平。” 程慕念接过话茬说:“这个时代,一次火爆不足以说明什么。我们后续要能跟上内容的迭代更新,还有运营、商务对接等方面的活。但以我们现在的收入水平,也不能支撑我们团队招纳新人的。” “许文和程慕念说得都有道理。我二哥孟承泽之前一直是干房地产的,我想资金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所以你们都偏向签约我二哥的公司吗?” “拜托,那可是盛京四大家族之一的孟家。我们能被他看上签约,还不是沾了你的光。”童媛用胳膊捣了一下施思茵的腰。 “茵姐,你刚刚还提到说,你二哥会跟我们一起到泸州,在我们制作视频的过程中全程跟进我们的项目?” 提到这,施思茵忍不住扶额,“对,今天正好他公司那边有事。好说歹说才没让他开私人飞机出来。这个商务座,也是因为我拒绝过一次不能拒绝第二次,所以……” “哇,私人飞机,这玩意我竟然能碰到。” “有点期待私人飞机,和客机有啥不一样吗?” “……”施思茵突然觉得,自己拒绝二哥的时候真不是个人。 施思茵他们几个人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就赶往刘阿姨发来的地址。 程慕念趴在车窗上朝外望,观察泸州的街边风景。她惊叹地说:“两天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泸州这个地方。没想到这儿意外地美。” “泸州你之前没听过?泸州老窖,小时候时常在电视上插播的广告你没有印象?”许文有点惊讶。 坐在副驾驶的施思茵转过头和他们说:“这边的酒、酱油、油纸伞都是比较出名的东西。古街巷、新城区,各有各的美好。” 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应和施思茵的话:“看起来你们是第一次来泸州吧?来泸州一次,保准你们忘不掉它!” 司机和施思茵他们分享当地有名的土特产和相关文化,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拎着行李下车,站在充满古韵的小别墅面前。大门微敞,刘阿姨一脸高兴的走了出来。 “诶呀!没想到思茵你这么快就到了。我们找的人还在里面打扫卫生没结束呢。要不然看这样成不成,你们先把行李什么的都放进去,阿姨请你们去我们当地的酒店吃个饭。” “等我们吃完饭,里面也应该打扫结束,直接入住了。” 施思茵看了眼童媛,童媛使了个眼色示意。 “谢谢阿姨的好意,那我们先进去把东西放一下。” “诶!劳好嘞好嘞。”刘阿姨拿走施思茵手上的一个包,帮她一起带进去。 刘阿姨热情的有点过分,她招呼施思茵他们在泸州的高级餐厅里吃饭。童媛坐在施思茵的身边,小声问她: “这位刘阿姨一直热情的这么过分吗?” “她真的很热情。所以我之前说我在泸州的那几个月没有受苦,不是在骗你们,是真的遇上好心的人,过得不是很难。” “那段时间,你藏着掖着地址不给我来看你。我才不信你过得真好,这次还和聂景明住,可千万别给我恋爱脑上头!” “好啦好啦,我肯定知道啦。再给你闺蜜我一次机会信任一下嘛。” “哼。” 自动旋转转盘上一个接一个摆满了餐盘,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这之后,童媛也不再和施思茵交头接耳。 她摸了摸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提起筷子就开始品尝起来。其他人也是一样,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正好需要补充能量。 “各位小朋友们敞开了吃!阿姨开心,今天全是阿姨请客。” 施思茵没有什么胃口,她动了几下筷子就不再想动。她环视屋内一周,除了她其他人都在投入的吃着饭。 施思茵想放下筷子的手顿在空中,如果此刻她不吃饭即便不玩手机只是干坐着,也会破坏现在这样的氛围。 最后,她决定使用最全能的借口--尿遁。 “不好意思,你们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童媛塞了块肉在嘴里,快速地嚼动吞下去,她开口说:“诶,那快去快回!这还有很多,我们六点钟给你。”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不必特地给我留。”施思茵放下手中的筷子,提速脚下的步伐,溜出包厢。 走在宽敞、长长的饭店走廊上,施思茵舒了口气,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油纸伞的脚本制作思路。 “给我拦住她不给走!这个死丫头片子把我这么贵的衣服给弄脏了!今天她不给我个说法,门都没有!” 一个闷哼声和男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施思茵身后的门内传来。 她停下了脚步,退回刚刚的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她有点好奇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给我压着她。什么,你说你兼职当服务员,哟,还是个大学生啊。” 男人的声音尾调开始变味。 “哥哥的衣服也不是那么贵。这小脸蛋,啧啧啧,也看得过去。这样吧,今天留下来就在这个包厢陪哥哥们一点时间,哥哥我就不要你赔了。” 施思茵的手比脑袋转的更快,她下意识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一个女生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压着跪在地上,在她面前坐着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香烟。 其余场内还有四五个男人,他们的脸上带着和叼香烟男人一样的神色。 男人吸了口烟,皱眉问施思茵:“你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开我的包厢的门?难不成,你是饭店新派来的服务员,你也想来和哥哥们一起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下流的眼神从施思茵身上飘过,他回头和屋内其他男人对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施思茵并没有被男人的态度激怒到,她冷静地说:“收起你龌龊的思想。那个女孩弄脏了你哪套衣服,我替她赔偿。” 第48章 侵略感 男人拿起嘴里的香烟,他用力地插在干净的餐盘里。 “你什么货色,来坏你爷爷的好事!哼,好啊,想来逞英雄,玩那个什么?” 一旁站着的一个稍微年轻的男人在他旁边提醒他。 “girl helps girl。” 他神色了然,“啊,对对对,就那个玩意。行啊,不给你一个机会人家会说爷爷我太不公平。这个小丫头弄脏的是我意大利手工高定西装。” 男人支出三个手指,说:“300万,你赔得起吗?” 施思茵没有反应。 男人更起了火焰,他大摇大摆的走到跪着的女孩跟前,“我看,你比这个小丫头还出色点。拿不出钱,你用你自己换她也可以。这也完成你最初的目的,girls help了嘛。是吧” 他双手一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室内都是男人们大笑的声音。 “区区300万,我当然拿得出来。”施思茵的话虽然平淡,但如同一块炸弹轰平了现场。 “你说什么?300万,你能赔!” 这次轮到施思茵挑眉,“对啊,不过300万,我还以为什么价格呢。只要你拿出来你购买记录,我马上转给你。并且你还要当面和这个女孩道歉。” 被男人压着下跪的女孩听到这,她缓缓地抬起头。 施思茵也第一次看清女孩的面孔。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眼珠子黑漆漆的,眼尾处红彤彤的,看得出来刚刚哭过。即便是身穿深棕色的工作服,也难以掩盖女孩周身的青春活泼的气息。 听到施思茵开口说要赔300万的男人,他没料想到今天能有这么一个冤大头,真让他碰上。 被弄脏的衣服撑死10w,要是这丫头片子真能给他300万,他拿这个钱什么样的美女包不下来,还吃这个大学生做什么。 可施思茵话锋一转,将他的美梦打碎。他猛地拍着桌子,怒视施思茵。 “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骗你,每天我买那么多东西,谁会留着购物单。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想和这个小丫头一起走出这个房间,给我拿出300万来!” “不然的话……”他冷哼一声,“今儿个你们都留下来赔我们!” 原先偷偷抬头的女生又畏缩地低下头,似乎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见屋内其他男人要来扑过来压住她,施思茵按下藏在口袋里的录音键,打算先交钱给他们带女孩走,后面拿着录音的证据报警追回即可。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好大的胆子,是谁要让我的妹妹留下来陪他?” “!”这个声线,施思茵脑海里瞬间联想到一个人--孟承泽。 可是他不是应该还在盛京解决事情吗? 在浓密的睫毛遮挡下,孟承泽的脸上仍有几分淡漠。就连端正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都在矜贵里露出一丝肆意张扬来。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没告诉你……” 孟承泽一把拉过施思茵,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诶,哥还没解决完小娄娄,待会再慢慢和你解释。” 当地头蛇习惯的男人一开始也被孟承泽的气场憾住。孟承泽话里的“小娄娄”彻底激怒了男人。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伸手招呼着其他小弟们,“还不给我上!今天一个两个砸场子的,要是传出去我们龙帮还怎么在当地混!” 见到穿着西装装人的小混混们有的拿起酒杯,有的拿起啤酒瓶,施思茵担心的偏头看向孟承泽。 孟承泽注意到施思茵的担心,他对施思茵眨了下眼睛,附在她耳朵上说:“放心吧,你哥每次出门其他都没有,就保镖最多。我刚刚数过了,人数上我们多,优势在我们。” “……”好吧,是她有点多虑了。只有她做好事有勇无谋。 孟承泽带来的保镖不约而同的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中间,两方人群对视着,相持不下,还没有人动手。 房间里的状态一触即发。 “住手,庞术。” 所有人的视线顺着声音寻找声音的主人,这时施思茵才发现一直坐在餐桌里面的男人。 似乎此时现场的灯光全部往他那里汇聚,他一双黑眸懒懒地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他站到那些混混边上,不一会儿就像是被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了最中间。 最开始叼着烟翘二郎腿的男人弯着腰站在男人身边,十分恭敬地说:“少主,还有何吩咐。” 被称为少主的男人面部折叠度很高,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光线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余光似有似无地瞥向施思茵他们这里。 可男人又不像是在看她。施思茵抬头盯着孟承泽。 他们在半空中对视。 “盛京的孟二爷,孟承泽。久仰久仰。”男人的尾音如蛇蝎,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的猎物。 他翻转手腕,手心朝上,在他身后的小弟立刻理会意思,把手上的空酒瓶捧给他。 “庞家的少主,庞年。” 施思茵第一次从吊儿郎当的二哥语气里听出严肃。 “哈哈哈哈哈。”庞年仰头大笑起来,“真没想到,咱们孟二爷还知道我这种无名小辈,实在是三生有幸。” “……” 庞年似乎是笑完了,他瞬间收起自己的情绪。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迅速地抬起手将手上的啤酒瓶砸向叼烟男人的后脑勺。 “啪!”被击中后脑勺的男人轰然倒地,周身没有一个人敢去扶他。 施思茵突然感觉手臂有些吃痛,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意识到是孟承泽放在施思茵左肩膀的手使上了劲。 这个叫庞年的男人,让二哥紧张起来。 庞年拍了拍自己的手,一点目光都没有落在地面上的男人身上,他依旧盯着施思茵他们的方向。 “我和孟二爷如此有缘,今天就由我亲自给孟二爷的妹妹请罪。冒犯了你,我庞年很是抱歉。” 庞年第一次朝着施思茵颔首示意道歉。 相反,她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歉意。反而能感受到庞年的侵略意识。 “好吧,好像您妹妹并没有领情呢。那么有朝一日,我必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妹妹,诚挚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 施思茵手臂上的力道更重,她忍不住小声呼痛。 直到庞年带着一群人走了,孟承泽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在挣脱孟承泽的第一时间,施思茵赶忙跑到仍旧跪在地上的女孩身边。 “你没事吧?”施思茵拉着女孩的手扶她起来。 女孩脸色惨白,有些结巴地说:“我还好,我没事。谢谢你。” 第49章 做好事有好报 庞年一群人走后,包厢内杂乱不堪,啤酒瓶、倒在地上的椅子、香烟头使得环境更加脏乱。 施思茵本来想扶着女孩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包厢或者重新开一个让女孩休息。可女孩经过刚刚的事情后,腿脚发软难以迈出步伐。 她只得放弃一开始的想法,转过来将女孩搀着到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施思茵低头注意到女孩的上衣上有名字标牌——孔盼夏。 “孔盼夏小姐,你在这里先暂时休息一下。那些人不会再找上你了,你可以放心。” 孔盼夏那双如同小鹿眸的眼睛里闪过震惊,呆愣了几秒,攥住胸口的铭牌。 “谢谢,谢谢你。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只是趁着暑假兼职打工的大学生。今天被安排来这个包厢当服务员,那个男人调戏了我,摸了我……”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紧张到端酒的手直接松开了。酒撒到了他身上,之后的事情……你就都在场了……”说着说着,孔盼夏的头越埋越深。 施思茵安抚似的摸了摸孔盼夏的后背。 “思茵,我没想到这段时间庞年竟然会被放出来。泸州的拍摄计划能改变吗?如果他近期一直留在泸州,那个人肯定会来找你我的麻烦。” “我不太倾向于改变原定的计划,因为我们的视频脚本推进到一半了。二哥,庞年这个人很危险吗?难不成和我们家有仇?”施思茵很意外孟承泽对庞年展现出来的警惕性。 “庞年是庞家这一代的私生子。你也才回到孟家没多久,对一些家族不熟悉也很正常。庞家和我们家一起并称四大之一,他和我们不同,如果说我们在明,他们则一直处于黑暗中。” 孟承泽突然皱紧眉头,“做那方面的生意,正常人就没几个。庞家疯子很多,而庞年是我所知最疯的一个。之前出了事被庞家关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他放出来了。” “他和孟家没仇,但和聂景明之间有仇。你和聂景明之前有过关系,我怕他今天认出你来。” “……”施思茵抿了抿嘴唇。 “他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说未来会登门拜访。就二哥你说的,他和聂景明之间有渊源的话。这次他会出现在泸州,肯定是提前调查过聂景明最近也会频繁出现在这里。” “这证明我会和他同居的消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说出登门拜访。二哥,被疯子盯上是很难跑掉的。” 施思茵拉过孟承泽的手,真挚地和孟承泽对视说:“二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既然已经被这种疯子盯上,我的意思是不如留下来。毕竟他的第一目标是聂景明,有月亮在的夜晚星星是看不到的。” “……” “好吧。”孟承泽无奈地点了点头。 “思茵,你说得很对。是我的观念还没转变过来,只想把你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照顾,其实你更需要的是自然的风吹日照。你放心的做,就算庞年是个疯子,你还有孟家,他不敢做什么。” “不过,这一次泸州行我决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二哥这么一个大忙人陪着我,一个按秒计算赚钱的人陪着我逛泸州拜访油纸伞大师太暴殄天物了吧。”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窝在一边的孔盼夏突然举起手,声音仍有些颤抖地说: “那,那个,如果你们想要找油纸伞制作方面的师傅的话。我或许能够帮助你们。” 施思茵和孟承泽同时停下来,双双侧目望向孔盼夏。 “你说真的!你对油纸伞方面有熟悉的人吗?”施思茵的眼睛迸发出亮光。 孔盼夏肩膀一缩,没料想到施思茵的反应能这么大,她眼眸转向下面,喃喃道:“啊,嗯。我是土生土长的泸州人,爸妈就是干这一行的,所以在油纸伞这方面认识的人还是蛮多的。” 没想到一次见义勇为能解决她一直在苦恼的事情,施思茵不禁感叹做好事的时候老天还是在看着的,这不,老天派孔盼夏来奖励自己的善良了。 “那你明天有空吗?啊不,今天下午有空吗?越快越好,什么时候你有空帮我去找?” “额,啊……”孔盼夏看着施思茵一脸兴奋的模样欲言又止,“可是我还有工作,不做满20天我是没有工资的。截止今天,我已经干了8天了。” “工资……”施思茵挠了挠下巴,一拍手,“这样吧,我现在聘请你当我们团队的泸州导游。给你按小时计费,100元一小时。你看怎么样?” “100元一小时!”听到这里,孔盼夏直接坐直了腰背,“真的假的,这么高,只需要带你们去找大师?” “嗯!你干不干?” “干啊。这累得要死的服务员我早就不想干了。每天见各种刁钻客户,窝囊费不过80一天。我怎么没早一点遇到你!” 这下子轮到孔盼夏激动了,她抓着施思茵的手臂眼睛里满是迫切。 “……”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诚不欺她。 施思茵带着孟承泽和孔盼夏回到原先的包厢内。 “呀,思茵终于回来了!”刘阿姨一见到施思茵就招手。 “就上了个厕所这么久没来,我们刚刚还在说你是不是出了点事,刚想着一起去找你。” 按照四舍五入来说的话,童媛的话其实也对。刚刚她的确是遇到了点事情,也差点真的需要他们来救她了。 施思茵尴尬地笑了笑。 “啊!”施思茵突然想到了孟承泽,和其他人介绍他,“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上我二哥了。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孟承泽,我二哥。他也就是我们未来的老板了,这段时间也和我们一起住。” “然后二哥,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阿姨,这次租给我们房子的房东,人非常好。” 孟承泽和刘阿姨点头相视。 “这位是我闺蜜兼这个工作团队的创始人,童媛。” 童媛伸出手意图和孟承泽握手,“你好,哥!” 孟承泽礼貌性地回了她。 “然后,这位是程慕念,团队里不可或缺的编导。” “很高兴能见到你,我记得你。” “最后,剩下的这位男士也是我们团队中唯一的男性,许文。” 孟承泽和在场的其他人一一认识后,顺便和他们就合同的事情攀谈起来。 第50章 孔盼夏的隐瞒 孔盼夏一个人比较拘谨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被眼尖的刘阿姨看到。 刘阿姨十分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试图和他聊天。 “小妹妹,瞅你这个年纪和身上的制服,你是大学生出来兼职的吧?” “啊,嗯。” 尽管孔盼夏态度很敷衍,但刘阿姨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热情,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在大学青春的时光里抽出空来打工,你还是蛮有计划的。是想靠暑假兼职出去玩啊,还是去看自己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还是想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孔盼夏没有说话。 她低下了头,垂在两侧的手攥住裤子,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压下某种情感。 “诶,小年轻的生活和思想我们这种人也理解不了了。你们不愿意和我们这种落伍的人对话也挺好,年轻人总是要走在比我们还前面的路上。”刘阿姨的脸上罕见地出现落寞的神情。 “我要赚钱,才能活下去。” 孔盼夏最终吐出这一句话,刘阿姨没有料想到她会说这一句。她微微愣在原地,眼睛瞪圆了看着孔盼夏。 “……” 刘阿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换氛围,最后,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再交谈过。 和她们之间冷寂的氛围不同,不远处的施思茵他们在激烈地谈判着。 说激烈也有些过分,他们和孟承泽的谈判十分的简单。童媛说一条,孟承泽直接点头同意。 到后面,童媛才开口说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孟承泽就点头同意了。 “不是,谈合同谈合同,老板你是一点也不和我们谈啊?搞得我们像强迫你签订不平的条约一样。” “思茵在,你们开什么条件我不能答应?这个公司就是为你们开的。” 童媛惊掉了下巴,没过几秒又手动地把下巴抬起来。 合同拟得十分顺利,远程的律师草稿了一份电子合同,他们几个人先在电子合同上签了字。 “那么后期的书面合同,就等各位到盛京再来签订。” “好。” 解决完这一件事情,施思茵才闲下空来和童媛他们说关于孔盼夏的事情来。 “……所以我当时没头没脑地进去见义勇为,但结果是好的。她说她正好认识相关方面的人,原本还需要走访调查的时间可以直接缩短了!” 童媛瞅了眼远处端坐着的孔盼夏,挑眉说:“就是坐在那边的小姑娘?……额,死马当活马医也不错。你说好了下午她就和我们一起去找吗?” “还没,不过她看起来很需要钱的样子,我感觉下午她应该会为了时薪100和我们一起去。”施思茵说。 孟承泽陡然插了一句嘴:“如果你下午要去泸州拜访人,我也要去。” “我……” 孟承泽似乎早有预料,打断施思茵想要说的话。 “不行,拒绝无效。” “……” 童媛用肩膀撞了一下施思茵的,“正好油纸伞的初稿还没有磨完,我们待会和刘阿姨回去收拾东西,顺便讨论写完脚本的初稿。你和你二哥去咯。” 施思茵和童媛四目相对。 “……好吧。”施思茵妥协了。 “你确定你指的路是对的吗?”施思茵为难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们依照孔盼夏的指示,走到这处荒无人烟的地方,青砖石瓦,路两旁的树枝常年没有修剪,都要伸到道路中央来。 手机导航的语音播报也一直在“重新规划路线”中。 坐在后座的孔盼夏没有一丝慌张,她说:“如果没有我带路,不熟悉这儿的本地人都找不到这个地方。你们要找的油纸伞制作的大师的家很快就到了。” “好。”施思茵选择相信孔盼夏。 孟承泽转动方向盘,在孔盼夏接二连三的指示下,他们最终在一个破落的房子前停下了车。 泥土地坑坑洼洼,下雨后留下的水坑遍地都是。施思茵观察了许久,找到一块小高地才踩了下去。 “这里是你的家?”孟承泽瞧着走在最前面的孔盼夏的背影。 孔盼夏停下脚步,声音低沉,“是我曾经的家。现在它没有我的地方。” 她用手叩了下门扉,老旧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没一会儿,门开出了一条缝隙。 一副脸上遍布皱纹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即使黑黄的皮肤上长了一些黑色的老人斑,老人的眼睛依旧明亮并不浑浊。 他沙哑的声音也难掩其中的激动,“夏夏!你怎么没有知会外公一声,就来找外公了啊!” “来找外公是有什么事吗?”老人的激动渐渐退去。 孔盼夏敏锐地捕捉到外公的变化,她压低声音说:“是有不方便的人在吗?” “今天来是因为帮过我一些忙的好心人,想要学习外公您制作油纸伞的手艺。” 她偏过身体,外公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次来找他的不仅仅有自己的外孙女,还有外人。 屋内响起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老头子,谁敲的门?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赶紧给我做,别总是想着偷懒。我知道你也老了,七老八十的。” “可惜王老板这个月月底就要这把伞,如果我到期交不上去,你和那个小浑蛋都别想好过!” 老人面露难色,看了眼站在眼前的孔盼夏,想直接关上门,被孔盼夏直接拦住。她情绪有些激动,眼角泛着红色。 “我爸又上门来找你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现在不需要靠他养着了,我能一个人养活我自己。没多久,我也能靠我自己养活我们两个!” 老人眼角褶皱加深,他虚虚地抚摸外孙女的脸庞。看着老人留下岁月痕迹的手背,孔盼夏瞥见几处明显是才产生的伤口。 老人什么也没说,关上了门。 老人的个头没有孔盼夏的大,被她挡住视线的施思茵和孟承泽没有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过身的孔盼夏没了之前的精气神,施思茵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不是说这里就是你认识的会制作油纸伞的人家吗?” 孔盼夏说话声音闷闷的。 “是我外公,我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人是我外公。他年轻的时候是乡里享誉盛名的油纸伞匠人。后来,他有了女儿,女儿嫁给一个王八蛋后,死在生下我的那一天。” “之后,这位匠人就被夺去了一切。王八蛋重建了家庭,把我们都扔了出去。最后,为了养活自己的外孙女,我的外公被剥夺了赋名自己作品的权利。” 第51章 想办法 “什么!”施思茵转过身瞧了眼紧闭的门扉。 “所以你外公现在被你的父亲压榨工作?那我们……” “我们应该走了!”孔盼夏打断施思茵的话,她攥紧拳头,这句话似乎是从嗓子眼压出来的。 孟承泽走到施思茵的身边,看向孔盼夏说:“假如你需要我们帮助你什么,那么就打开车门找个地方聊一聊;又或者,你并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插手你的家事,你可以直接离开。泸州制作油纸伞的人家那么多,我们花上时间也会找到我们想要找的匠人。” 施思茵点头赞同。 孔盼夏的眉宇间染上丝丝伤感,她仰起头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正视施思茵的时候眼眶微红。 也许她被施思茵表现出来的表情感染到,孔盼夏最终拉开了后车门,坐了上去。 三个人相顾无言地回到了租好的房子。 屋内相比较前几个小时,更加干净整洁。施思茵他们一进门,童媛他们几个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开黑玩游戏。 令人意外的是,聂景明也在客厅坐着。他并没有和童媛他们坐一块,单独地坐在远离他们的位置,面前放着电脑和厚厚一沓文件。 两方的平静被施思茵他们的到来打破。 “阿茵,你们终于回来啦!找师傅的事怎么样了,还顺利吗?”童媛率先开口询问她。 施思茵转眸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孔盼夏,简单地对着童媛摇了摇头。 童媛也心有灵犀,目光在施思茵和孔盼夏之间流转,没有选择再追问什么。 孔盼夏小心翼翼地捏了下施思茵的衣角,注意到这一点后,施思茵歪头望向她。 “我外公那件事,我不太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我们能不能单独地聊一聊那件事?”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我记得这里顶楼有一个娱乐室,那边隔音效果非常好,可以在那边细细地谈一谈。”施思茵善解人意地说。 “你们先忙,我们就在这继续开黑玩一会,待会咱们还要继续磨脚本呢。过一会记得下来吃晚饭,咱们许文许大厨说今晚要给咱们露一手。” “真假?” 许文刚想摇头,童媛和程慕念一边一个拉住他的手臂。迫于形势之下,许文天人交战了几秒,才堪堪点头。 程慕念捂嘴笑着,“咱们今天能吃到满汉全席了,谢谢许文哥!” “谢谢许文哥!”童媛也在凑热闹地喊了句。 许文欲哭无泪。 瞧着三个人打闹的样子,施思茵勾起一抹微笑。“我们先上楼谈一下事情。二哥你有空一起来吗?” 孟承泽一直在等着施思茵点到自己的名字,但真正提到他名字,孟承泽故作高冷地只点了两下头。 娱乐房内只有一架钢琴和一座沙发。孔盼夏先一步走到钢琴边上,施思茵和孟承泽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阻拦我们不进去帮你外公呢?” 孔盼夏目光游离不定,咬着下唇。她打开钢琴盖,手指挨个摸过钢琴键。她纠结了几秒,手指在最后按下钢琴重音区域的白键,似乎同时她也下定决心开始阐述自己的故事。 孔盼夏娓娓道来。 “我的父亲是个浑蛋。我妈生下我没几天,他就续弦另娶了。后妈没怀孕的那几年,我依旧过得很好,即便后妈养了儿子,我还是被关照着。接着,他们生了二胎,是个女儿。” 孔盼夏的手指转移到钢琴的高音区域,钢琴尖锐的声音似乎也在推着她走向痛苦。 “一儿一女,他们才是幸福的四口之家。那个家完全没了我的位置,7岁后我就被抛给外公照顾。外公原本就是个制作油纸伞十分出名的人,靠着手艺也能简单地养活我。” “有外公疼护着我,我其实过得很快乐。直到外公伤了腿,这些年为了养活我外公没有什么存款。家里没有钱给外公看病,不得已他去求了那个浑蛋。” 钢琴发出的音突然杂乱,孔盼夏手握起拳头敲向钢琴。 “一开始他很爽快的出了钱让外公治疗。在外公住院的过程中,他悄悄夺走了外公的老字号的名声,在村里传谣外公死了。” “可是你外公回去后,这个谣言不是显而易见的假吗?” 孔盼夏的目光投向施思茵,苦笑道:“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他在我们背后做这些事后,还让外公出去休养了一段时间。你知道的,老一辈的人在这些年离世的太多了。” “他霸占了我外公的老字号名声,和他的国匠申请资格。他还去伪造了一份我外公的失踪人口单子。我的外公已经没有身份证了,他根本找不到工作。” 说到这里,孔盼夏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要说出很多的话,但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能猜想到了。那时候我才11岁,为了我,外公只能听从那个浑蛋的指示。” “你的父亲姓许。”孟承泽突然插了句。 孔盼夏瞪大了眼睛,语气里藏着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迎上两个人好奇的眼神,孟承泽直截了当:“从老妈那边听说过。他们协会原本有一个油纸伞方面的大师申请的,但他们入会但要求是要在所有人面前亲手做一份能够证明你能力的作品。” “我还记得,那个人姓许,当时他还很气愤地说,自己的制作氛围需要足够的安静,在许多人面前做,犹如对自己作品的猥亵。不论他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最终都没有通过。” 施思茵思索了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既然一直没有被正式认可过,那么我们只需要支开你父亲,让你的外公得到协会的认可,就可以夺回来。” “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这个方法可行度太低了。非遗协会的成员遍布全国各地,不是说聚集起来就聚集起来的。而且你的外公在法律层面上其实是不存在的人,更没有办法申请入会。” 孔盼夏双手放在钢琴键上,但她没有按下任何一个键,只是虚虚地掠过。 她猛地回头,情绪有点激动。 “我可以啊,我申请可以吗!” 第52章 决定好了 这一次孟承泽没有再说出打击孔盼夏的话,他摸着下巴,细想孔盼夏提出的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他点点头,继续说:“按道理来说,你是可以。可你没有资格,想要得到申请入会的资格,起码你要靠制作油纸伞出名。” “参加比赛是最快的途径。” “但最近也没有这方面的比赛,也不能盼着老天从天而降一个这类型的比赛吧。”施思茵托着自己的下巴,有些苦闷的说着。 “不。不需要老天爷送,你二哥有本事办一场啊。” “你可以办?”两个人脱口而出。 孟承泽挑了挑眉,说:“举办一场比赛,需要很多东西,但最重要、也是必需的是钱。我穷的只有钱了。那么说好了,比赛这块就让我去办,不出一个月保准在泸州办的风风光光的。” “但比赛在这个计划中不是最重要的。”孟承泽话锋一转,施思茵和孔盼夏但心也跟着悬起来,“打比赛、申请入会资格,都需要能体现出你能力的作品。” “这方面我没问题的!虽然比不上我外公,但我从小就跟着外公制作油纸伞,打小工。在同龄人面前,我肯定自己能脱颖而出。” “不,单单只能打败同龄人肯定是不行的。协会接受过一次申请:你外公的作品。如果你想为了帮你外公夺回来名号,你必须打败你外公的作品才可以。” “……”孔盼夏的瞳孔里表现出波澜。 施思茵拉了拉孟承泽的手臂,为难地说:“这也太难了吧。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孔盼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是我自己想这么做,这个计划是我先提出来的。我努力,我一定可以做到!” 见孔盼夏如此的坚定,施思茵把刚想说出来的话吞回肚子里。 “既然决定好了,我打算明天再去找一次外公。高中三年我没有再碰过油纸伞相关的东西,我需要时间熟悉它们。” “那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正好你要重头开始学,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我也跟着学习。” 孔盼夏投向施思茵的目光中带着感激。 “好,谢谢你。” 被童媛和程慕念架着上灶台,许文并没有消极怠工,而是真的交出一桌子满汉全席。 在聂景明选择和她分手之前,施思茵从来没有去过工作室一步。所以,她算是第一次见识到许文的厨艺水平。 她惊叹的竖起大拇指,有些结巴说:“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们俩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是真行啊!” 程慕念坐在凳子上就开始招呼施思茵他们。“快来,糖醋排骨超级好吃,外面的都比不上我们许文哥的手艺!” 许文身上的围裙还没有摘,听到施思茵的夸奖,他高傲的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咱们许文哥,主打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不是,才露一手就把我们阿茵给吓住了。下一次,让他给你露两手。” “童媛!你别再给我立奇奇怪怪的人设了!”远在厨房的许文吼了一声。 隔着玻璃和墙壁,许文的声音变得有些闷,但这丝毫不阻碍他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在泸州别墅的第一顿,有童媛逗许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饭后其他人都有事回到房间办公,施思茵主动留下来和童媛收拾。 施思茵端着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叠了几个打算端回厨房。在半路却被童媛拦了下来,她挤眉弄眼地示意施思茵。 施思茵顺着童媛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角落里坐着的聂景明。 “刚刚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坐在那。你不去看看?” 施思茵有点意外童媛的态度,“我和他来往,你不是很生气吗?怎么今天喊我注意他?” 童媛眨巴几下眼睛,似乎对施思茵恨铁不成钢,“可决定和人家一起住的也是姑奶奶你啊!有资源,不用白不用。” “你们找大师那事没搞定吧。上,用你前女友的身份上演美人计。” “……”施思茵无语。 这还是童媛第一次以调侃的方式提及聂景明。似乎在她的视角里,她已经慢慢走出来了,童媛才敢再度以这种方式提及嘲笑她。 童媛附到施思茵的耳边说:“这些日子,我总感觉你在慢慢走出来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想了很久,你会和他同居,也代表着你要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吧?” “……” 施思茵接过童媛手上的水果盘,径直走向聂景明。 “诶!”童媛一时间忘记了压低声音,声音发出她才后知后觉捂住嘴,“你把我辛辛苦苦洗好的水果端走干嘛!” 聂景明端坐在电脑桌前,夕阳斜斜地射进房间里,他的左肩上还留有夕阳走过的痕迹。 水果果盘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眸恰好和施思茵对视。 “吃点水果?” “谢谢。” 聂景明听话的拿了一瓣果盘里的苹果片,送入口中很难听到咀嚼的声音。 两个人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施思茵找了个椅子,就近坐下来。她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无法找到适当的措辞,欲言又止。 聂景明注意到了她的纠结,先她一步开口:“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你我之间,是朋友的关系,不需要太客气。” 施思茵深深地盯着聂景明,开口说:“有打算投资一个比赛项目吗?” “说说看?” 施思茵将孟承泽的话重复的说了一遍,从始至终聂景明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所以,你认为这个投资怎么样?” “还不错,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施思茵没料想到聂景明会这么说。 她正视着他,聂景明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眼眸里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 “如果你是普通人来拉我的投资,这个项目连见到我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很空泛的比赛,你是想靠什么来拉拢我的资金?” 聂景明循循善诱的话贯入施思茵的耳朵里。 她抿着唇,眼睛闪动了几下。 “朋友,我们是朋友。” 施思茵没有勇气再和聂景明对视,忽略了聂景明此刻眼眸里染上的似笑非笑的味道。 第53章 计划开始 似乎说出来是朋友,就能给两人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性一般。施思茵竟然真的说服了自己,她情绪恢复平常。 “所以,作为你的朋友,这样一个小请求你不帮忙吗?” “呵,帮,当然会帮。你需要我怎么帮?” 施思茵打开手机备忘录,边看边说:“我们需要你以聂氏集团资助许文昌许先生开展全国巡讲讲座,支开许文昌。” “他的名气根本不够支撑全国巡讲的吧。” “当然了,不然需要你帮忙?这种事情,你花点钱打通一下,再找一些群众演员,大学生兼职那种。” 聂景明从鼻腔里哼出笑。 “花点钱是可以办到。但这个事情有一个点需要修改一下。” “什么?”施思茵有点紧张的噎了一下。 聂景明微眯了眯双眼,开口说:“这个投资我不赞同用聂氏的名号。推一个假的大师做巡讲。按照你们计划,后面他可是会被打假成抢头衔的骗子。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之士扒出来,会影响我公司的股票和市场信誉。” “是我有点欠考虑了。那么你想怎么做?” “用我一个好友--顾烨然的名号不就行了。” 顾烨然?施思茵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阵子,意识到这个人是聂景明的竹马。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被聂景明背地里坑害,她还是要为他默默的点个蜡。 结束晚饭后,孟承泽就吩咐手下的人去干他们规划好的事情。 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拨动着屏幕,查阅下属发给他的文件信息。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孟总,您吩咐的事我找到了负责人。对方需要您亲自交接一下。” “好。这次辛苦你了。” 孟承泽看着下属发来的联系方式,目光一沉。 “帮我找一下空余的时间,约一下见面吧。”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童媛把施思茵拉到身边,小声的问她:“你确定这个人信得过吗?如果她提前把我们的题材和脚本偷出去,我们到目前为止投进去的成本全部泡汤的。” “脚本及镜头分镜的初稿已经写好了。” 施思茵目光投向不远处在聊天的程慕念和孔盼夏身上,回童媛道:“相由心生,从这一天的接触下来看,我并不觉得她是会泄密的人。” 孔盼夏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个人的继续交流。 “哇,好棒!我现在看的视频就是你们做的吗!好厉害,所以接下来我也能像施思茵小姐一样一起出镜吗!” 她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程慕念,程慕念也一起跟着兴奋。 “对吧!我们的视频超级赞!就靠这个,我们可是涨粉到百万粉哦!你能不能出镜不太知道,啊!把你写进脚本里不就好了!” 她挠了挠下巴,转眸一想,凑到孔盼夏的面前说:“你就是视频里亦师亦友的同行者!盼夏你长得也很可爱,只要把你的角色写得好,肯定也很棒!” “真的!” 两个人激动的手握着手。 施思茵努了努嘴,回过头对着童媛说:“我说吧。人家都没刷到过我们视频。安心的啦,明天等聂景明支走孔盼夏的父亲,我们就可以开始拍视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能不出意外是最好不过的。”童媛瘪着嘴。 天际出现一抹紫红色的朝晖,如绽放的红玫瑰。 泸州秋季的早晨,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慵懒而安详的气息,让人身心舒畅。 走到屋外的施思茵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一口朝外吐了口气。“你们还没收拾好吗?” 她朝屋内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没多久童媛带着许文和孔盼夏拎着大包小包走出来,略显的狼狈。 施思茵瞧着三个人双手、肩膀,甚至许文的腰上都挂着腰包,她惊讶地问:“你们到底是带了多少东西?” 她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继续说:“和你们一比,我像是单单去晨跑的。” “这两个包是固定摄像机位,这个包里是待会放在你们俩身上的机位。还有我和许文要拍一些过场素材,我们还要有两个包。” 童媛放下手里的包,掰着手指数每个包的用途。 “……这么一算,不就是这么多嘛。” “那盼夏怎么也拎着东西?” 孔盼夏扬起笑容,“啊,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我的大学专业和这个搭不上半点关系,所以现在能接触这个我超级兴奋的。” “……厉害。”施思茵补充了一句,“辛苦了。” “不然这次就我开车吧。你们这样子,放在后备箱的话肯定不行。” 施思茵主动请缨去开车。车一来,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冲进后车厢。 手机导航又开始一次一次的“重新规划路线”,施思茵直接关掉了手机导航,和孔盼夏说:“盼夏,你还是坐副驾驶座,人工导航吧。不然我看啊,就是晚霞出来我们到你外公的住处都够呛。” 孔盼夏主打一个听劝且听话。 有了孔盼夏的指路,他们明显不再走弯路。一个小时后,他们如约的来到了她外公的地方。 “砰。”孔盼夏拍了拍门。 门上细小的灰尘跑到空气中,灰扑扑的。 和上次一样,门只支开一条小缝,老人的眼睛透过细小的门缝朝外面望去。见到孔盼夏的面庞,这扇门才缓缓打开。 施思茵也第一次见到了里面的样子,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庭院,铺路的青砖缝隙里杂草丛生,有的甚至到达小腿肚的高度,背光的墙壁上滋生出大片的青苔,一棵古树树立在庭院的正中间位置,一片萧瑟。 老人充满褶皱的脸上依稀能看出笑意,“盼夏,你又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父亲今早着急忙慌的就走了,也不让我干活了。我这才敢给你开门。” 孔盼夏心疼地瞧着佝偻着身体,堪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外公,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外公,对不起。我最近才回来。” “我知道,咱们盼夏在外面上大学,努力学习不来看外公才是对的。” 童媛拨开一直围在脚周边的杂草,“这个院子好久不打理了吧,不然在开工前我们先打扫一下?” 许文和施思茵表示赞同。 “你们……”孔盼夏吸了吸鼻子,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第54章 外公的疑虑 直到几个人说话,外公才注意到孙女身后还有人在。他呆愣地拉着孙女,指着他们问:“盼夏啊,这些是你的同学们吗?外公家太破了……” 孔盼夏牵起外公的手,安抚着他说:“不不不,外公。这些是来学习您油纸伞制作技术的,也是帮助过我的朋友们。”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外公,也是孔家第三十二代传人——孔传武。” 听说施思茵几人是来学习油纸伞后,老人的眼睛迸发出不一样的光点。他虽已老态龙钟,走路时却仍步履矫健。 孔传武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施思茵的面前,颤抖着手伸在半空中,“你们真的是来向我学习油纸伞的吗。” 施思茵双手握住老人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弯腰平视着老人的双眼。“是的,老先生。我们想和您学习油纸伞方面的文化,拍成视频上传到互联网上宣传泸州油纸伞。” 老人脸上布满慈爱和沧桑,他激动地不由自主抓紧施思茵的手,肩膀因为情绪激动而抖动着。 “许多年了,没有人上门学习手艺。我以为我们孔家的手艺要在我这一代断代了。” “咳……咳咳……咳咳咳……”似乎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孔传武咳嗽起来。 孔盼夏快速跑到老人身边,担忧地扶着老人。施思茵和她眼神对视了几秒,说:“盼夏,你先扶着外公进去休息。我和童媛、许文先把庭院这些地方收拾一下。” 孔盼夏点了点头,扶着孔传武进了房间。 这时候,许文也带着从墙角找到的工具回到门口。 他举着有些生锈的工具,苦恼地说:“这个地方实在是有够破旧的。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我手上拿着的两个还有点生锈,就先凑合用用吧。” “只能先这样了。我们先把可能用到的拍摄场景收拾一下吧。如果直接拍的话,后期剪辑加调滤镜会杀了我的!最近就因为熬夜磨合文案,裤裤掉头发。” 施思茵噗嗤一笑,“那为了我们未来的头发,事不宜迟,赶紧干活吧。” 他们在屋外干活的同时,孔盼夏被恢复精神的孔传武拉着坐下来。 孔传武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严肃,“盼夏,你带来的人真的是为了学习油纸伞吗?外公信你,给外公说实话。” “是真的,外公。”孔盼夏苦笑一声,“这些日子我没来看你的时候,我一直在不停地干着兼职。前天做兼职我差点……反正是施思茵小姐出面救了我。” “她给我开很高的工资,只需要我跟着她和你一起学油纸伞的制作工艺。外公,只要有了这笔钱,我暂时能养活你,我就能把你从这个鬼地方拉出来。”孔盼夏眼神迫切地盯着孔传武。 似乎是被孔盼夏的真诚打动,孔传武神色舒缓了很多:“没想到啊,我原本以为传承要在我这一代丢失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孔盼夏。 “好像老天也不愿意油纸伞这样美丽的东西失传一样,他把你再送回到我身边。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一点天赋都没有。盼夏,孔家就靠你了。” “嗯。我一定会的。”孔盼夏眼眸中多出一丝老人看不懂的情绪。 午后,除却庭院中央那棵参天大树下还有阴影躲避之外,没有一处不被阳光照射。施思茵他们无力地靠着大树,擦拭着额头、脖颈等处的汗液。 童媛扫视他们打扫过的地方,咂巴着嘴:“没想到啊没想到,收拾一下这个小院里还蛮出片的。” “嗯哼。”许文出声表示赞同,“青苔长得也还不错,增添了一种古韵的美妙感觉。” “所以你俩刚刚那么费劲地干活,找到拍摄的好地方了吗?” 被施思茵这么一问,童媛和许文两个人傻眼地对视一下,随后又果断地移开视线。 瞧着两个人这样的态度,施思茵算是明白这两个人刚刚拔草、割草上了头,把自己来这干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了。 身后的门扉打开,孔盼夏端着三杯凉茶朝他们喊:“正午前后太阳毒烈,先进屋休息休息吧。顺便外公要和我们讲制伞的第一步了。” “好。”施思茵摆了摆手。 即便破旧的老屋没有空调,但屋内却出奇的凉快。施思茵和童媛他们进屋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许文还不忘从他的腰包拿出一个随身云台。 孔传武沉缓的声音犹如在带领着屋内的人观赏一本老书。 “传统的油纸伞,制作步骤很繁琐。最重要也是一开始的第一步,就是选竹。” 他从桌子上的竹筒里挑出一个出来,向施思茵他们展示。 “油纸伞制作对制作伞骨的竹子有严格的要求。尤其我们泸州的油纸伞,伞骨选用的是蜀南竹海等地海拔八百米以上的深山老楠竹。它需要茎多节少。” “外公,那种竹子是可以自己亲手开采的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挑选竹子了。”老人的眼眸暗淡了几分,“不过,这种竹子按照我的经验,在不远处的那个山头应该就有。” “嗯……”施思茵记了下来。 “挑选好竹子才是第一步。之后还要整理竹子,浸泡在混入明矾的水中一个月才行。制作伞骨之前,竹子需要经过防霉、防蛀等工序处理。” 童媛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有些结巴地说:“所以,我们要等上一个月才能正式开始是吗?如果做毁了,我们还要等一个月……” “到时候,多准备几个一起浸泡,就可以增加我们的容错率了。”施思茵想了一下说道。 孔传武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这里还有很多已经处理好的竹子,但我仍旧希望你们从选竹这个环节开始宣传泸州的油纸伞。” “在等待浸泡的一个月,我会同时较盼夏和你们做骨架的工艺,不会浪费你们太多的时间。” 施思茵眼中光彩湛湛,好似雨后彩虹,又是茫茫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外公,你的良苦用心我们能体会到。我们会竭尽全力传承、宣传泸州的油纸伞制作工艺。” 施思茵的话就像挂在苍穹的一颗星,折射着一种纯净的光辉,照进老人的心里。 第55章 找楠竹不容易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腋下夹着一个咖色的公文包,快步走入文化局。他的脸上满是着急。 刚一进入大厅,他就被一个人迎面撞上。 “您就是电话中的那位许衷许先生吧。麻烦您跟我来,想投资您的顾先生在会议厅等您许久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面前的女生留。 女孩按照指示带着许衷到达指定的电梯楼层。 许衷托了一下即将滑落的公文包,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电梯对面的一个办公室门敞开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性倚着门框站着。她盯着许衷离开的背影,满是不屑地开口说: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走了什么大运,盛京竟然会有有钱人来投资他这种家伙。还真是。” 从刚才就被许衷无视的女生忍不住搭腔。 “据说那位要资助的顾先生,原先是要求找一个油纸伞方面的专家,必须是油纸伞方面制作的专家。” “哦?”女人似乎是第一次听说,眼睛瞪大了几分,“真是老天不开眼。自从当地孔老先生去世后,能被称为非遗工匠的几乎就没了人。这千挑万选,就选这个虚伪、没本事的家伙。” “不止。据我另一位坐办公室的姐姐说,最近一个特别大的房地产商,孟老板也想资助举办一个油纸伞这方面的比赛,宣传这个。” 这次女人连门框都不倚了,她站正满脸的不敢置信,“什么!这油纸伞一直存在,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关注起来。真是给他钻了机会。” “……嗯。”女孩表示赞同。 另一边的许衷三步并作两步走,恨不得赶紧见到要资助他的老板。竞跑的同时,他还不忘抓紧公文包。 他瞧着两边房间号逐渐接近,放慢了脚步,调整自己的气息。一切准备妥当,他才推开了那扇会议厅的大门。 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原先还在交谈,见他来了,其中一个人站起来迎接他。 许衷的视线停留在没有站起来的人身上,这长相如此年轻帅气的男人竟然是要资助自己的大老板。 “哟,许先生,您终于来了。这位就是和我们局讨论过后,打算资助您开展讲座的顾先生。” 许衷有些敷衍地和说话的男人握了下手。文化局刘主任,他可记着呢,上次他没通过国家非遗文化协会的审核后,这个人可很少给他好脸色。 连一些政府上面的拨款他也是一个都没有。 要不是要在大老板面前装一装文化人的样子,他倒想现在就给这个刘主任翻个白眼。 传言中的顾先生没有立刻起身迎接他,而他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反而十分的年轻。 “您好,许衷先生。您先坐,坐下来我们慢慢谈资助您的事情。” 被甩脸色的刘主任也没有变脸色,他立刻顺着顾先生的话继续说:“对,顾先生说得对。老许,来来来,你先坐下。这顾先生,打算资助我们文化局500w,让我们全程帮助你准备讲座!” 在许衷眼里,顾先生比他和刘主任起码小20多岁,他原先还怀疑是不是文化局在耍他。 可他看到刘主任和比他小20岁的顾先生称兄道弟,已经深信不疑。 顾先生,也可以说是聂景明,他拨动着手指,慵懒地听着接连落座的其他几个人谈话。 无聊得很。他一直觉得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并不需要他花费太多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更好地接近施思茵,他可不会选择浪费时间来听这样的一群“文人”长篇大论。 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瞥了一眼。除了几条助理发来的消息,在最底层的是施思茵发来的:谢谢。 被聂景明念叨的施思茵此时此刻在和孔盼夏、许文两个人在山坡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太阳被云层遮住,空气里减少了一些炽热的因子。可没有风,山上依旧有些燥热。 施思茵用手背擦了一下脖颈的汗水,皱起眉头朝前面的孔盼夏喊:“盼夏,我们都在这个竹林里逛了好久了,还没有一棵符合的竹子吗?” 没有风的陪伴,竹林里寂静的只留有施思茵说话的回声。 走在前面的孔盼夏转头,遗憾地对着施思茵摇着头,拿着的手机传来不满的声音。 “盼夏,摄像头歪了,外公根本看不清楚了。摆正一点。” 孔盼夏赶忙整理了一下手机的方向,视频中的孔传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子可以,继续吧。” 得到孔盼夏否定后,施思茵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囔着:“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一棵适合坐伞骨的楠竹那么难找啊!早知道就去直接买一棵现成的楠竹了。累死我了。” 她身后传来许文幽怨的声音,“茵姐,我还带着这么重的摄像器材。我才是最累的。” “不是让你带口袋云台了嘛。是你自己说用单反能拍出好看的自然外景。” 回应施思茵的是许文大大的叹气。 孔盼夏也跟着叹着气,她仰起头看着似乎要碰到天空的山头,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抽到留在家中的签。 一个半小时前。 孔传武居住的庭院被四个人轮番打扫过后,和之前破败的样子没有任何关系。由此,孔传武顺便提出让他们今天就出发去寻找野外楠竹。 “好啊,那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呗。还能兵分两路,说不定能更快找到。” 孔传武立马否定了这个建议。 “不行,你们没有经验,根本没办法挑选好竹子,更别提挑选出楠竹了。我得去。” “外公,你忘了自己的腿在这几年才好一些吗?这山头坡度陡,我不答应你跟着我们去爬。” “那怎么办?”童媛托着下巴,嘟起了嘴。 她打了个响指,“视频通话不是最方便?” 孔盼夏摇了摇头,“可是外公不会视频通话。” “哎呀,留下一个人帮外公开视频不就好了。”童媛眨巴着眼。 童媛的建议没有遭到反对,四个人决定公平地按照抽签的方式,决定到底谁留在小院里。而最终,提出这个建议的童媛抽到了。 第56章 计划总没有意外来得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个外出寻找楠竹的人体力逐渐不支。被云层包裹的太阳也渐渐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孔盼夏的眼前开始渐渐模糊,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块,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手心里的手机被她紧紧握住,没有摔到分毫。 “孔盼夏!” 施思茵惊呼一声。她和许文撑着疲惫的身体跑到孔盼夏的身边,把她搀着到稍微有阴影的地方休息。 一直进行着视频通话的那头看着天旋地转的画面。 “盼夏,盼夏!盼夏?”孔传武握紧黑屏的手机。 陪在孔传武身边的童媛不由得担心起来,可她先抚慰情绪开始激动的老人。 “外公,没事,盼夏身边还有其他两个人在。没事没事,我们先等一下他们。” 老人没有放开手机,反而更用力地抓着。 镜头被翻转过来,施思茵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她看起来有点狼狈,“这边出了一点小问题,盼夏刚刚体力不支没注意到脚下的路,摔了一跤。现在我们在给她看看有没有骨折。” “骨折!”孔传武只抓到施思茵最后一句话的重点,他把手机扯到自己眼前,“盼夏呢,让我看看盼夏!” 看到老人着急的模样,施思茵没有停留赶紧切换了镜头。 孔盼夏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直直地伸在那。她的头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许文也放下了自己的摄像器材,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的医疗包,在给孔盼夏处理腿部表面的小伤口。 她支起精神,对着摄像头说:“外公,我没什么大事。还好,年轻人的身体硬朗得很。” “我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会的。时代不同了,我们那一代人做粗活做习惯了,你们这一代娃娃从小一直在学习,哪有我们那年代的身体啊。” “外公,没事,我们能行。等我休息好了,马上就继续和思茵他们继续爬坡找楠竹!” 施思茵蹲下来,让手机屏幕和孔盼夏的目光平齐。 视频中挤满了老人的脸,他眉目间都是对孔盼夏的心疼和担忧。 孔盼夏撑起嘴角的一丝笑容,想要靠这个安慰为自己担忧的外公。 随着施思茵将手机摄像头方向调整,孔传武突然发现了什么。 “等等,靠近点,让我靠近点盼夏。” “外公,真的没事。我身上没什么伤的,没必要近距离看我。” “不是!”孔传武打断孔盼夏,“是让我看看你身后的竹子!好像是上好的楠竹。” 听到这话的三个人立马来了精神,施思茵更是马上跑到孔盼夏倚着的竹子后面,把摄像头靠竹子很近。 “嗯……有点模糊。” 童媛终于插进来一句话,“阿茵,可能是山上的信号不太好。你先不要动,把画质恢复一下。” “好。” 施思茵听话的不再动手机。没一会儿,孔传武那边的画面逐渐清晰,他仔细地端详着传导过来的视频画面。 童媛紧张地吞噎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所以,是吗?” 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阿茵,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三个人喜出望外。孔盼夏换了各地方继续休息,而施思茵和许文则拿出准备好的锯子,开始锯这根竹子。 手机自然而然落在休息的孔盼夏手里。 她朝着孔传武和童媛嘟囔着:“真没想到,我摔一跤就找到了。要是早知道,应该刚走几步就摔一跤。” “你就是在瞎说八道。” 在爷孙俩的聊天中,施思茵和许文也终于搞定了这棵楠竹。因为孔盼夏没办法一个人下山,他们决定先由许文下山带走一些东西,接着他再和童媛一起上来,两个人架着孔盼夏走。 等他们把孔盼夏接回来,天边逐渐出现了晚霞。 孔传武端详着他们带回来的楠竹,“一棵还不够,还需要找。不过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走吧。明天再去,慢慢来。盼夏的腿还需要你们帮忙多照顾一下。” 施思茵低下头注视着孔盼夏的腿,她的左腿内侧有一处五厘米长的鲜红疤痕。 “放心吧外公。” 第二天,第三天,皆是由孔盼夏留在院子里陪孔传武,其余三个人继续出去寻找楠竹。 很奇怪的是,没有了孔盼夏,施思茵他们寻找楠竹的过程变得异常顺利。到第三天寻找的时候,施思茵还特地换了一件长裙,顺带着拍摄脚本上出现的选竹子镜头。 堆在院子角落的楠竹越来越多,孔传武眼中的满意越来越多。 在第四天施思茵他们再度来到的时候,他宣布说:“今天我就教你们把这些楠竹如何处理。待会跟我过来,后面有个池子。” 施思茵他们还没有停歇,一人抱着两个竹子跟着孔传武走。 突然,大门被轰的一声打开。 孔盼夏第一个放下竹子,她探出个头,没好气地说:“程慕念,虽然你是第一天来,但这样子甩门也没道理吧?” “程慕念,那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还有,孔盼夏!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指着孔盼夏,眼神中充斥着不敢相信。 她定睛一看,没料想到闹出轰门动静的并非今天要跟着来的程慕念,竟然是自己那个浑蛋父亲——许衷。 孔盼夏皱着眉,身后的手制止施思茵他们要跟来的意图,她一个人走了出去。 孔传武也心急地站了出来。 “哟,爷孙俩都在啊。” “许衷,你是来要王老板那个油纸伞的吗?你发消息和我说你不要了的。” 许久未见的许衷穿的越发贵气,他腕间的金表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他仰起下巴,根本不正眼瞧孔盼夏他们爷孙俩。 “谁来要那种寒酸玩意。老东西,我现在可是人人尊敬的许教授,我正在开全国巡讲,没空搭理你们。” 眼见许衷要接近他们,孔盼夏挡在孔传武面前,脸上皆是防备:“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我需要你点帮助老家伙。”许衷意外瞥见墙角摆放的楠竹,“我会带走墙角的那些东西,作为我全国巡讲的辅助工具。” “你!”孔盼夏刚要发作制止,被身后的孔传武拉住。 许衷笑容骤然增加,手掌合一发出响声。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将墙角的楠竹洗劫一空。 而他没留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离开。 后知后觉的许文愣愣地问:“楠竹怎么没了?” “被我爸拿走了。我们暂时不能被发现计划。” 施思茵回想着许衷刚刚的样貌。 她不禁怀疑聂景明是不是给钱给多了? 第57章 去青皮 “不是,你们刚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们辛辛苦苦砍的竹子拿走啦?”童媛指着许衷离去的方向骂骂咧咧。 孔传武眼角耷拉下来,见此状况的施思茵在背后扯了扯童媛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童媛转眸巡视场内所有人的神色,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有心事一样。就像被迫憋了一口气,童媛硬生生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一声清脆的敲竹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程慕念从后面的池子里找出两截已经被浸泡变成深色的竹子。 “我们不还有这些没被拿走吗?” “对啊,我们一共砍了五棵,一棵竹子截断成四段。其实我们还留有两个半的竹子!”童媛掰着手指头算数。 施思茵他们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一扫之前阴沉沉的气氛,连带着孔传武也被感染到了。 “这些竹子还需要在明矾里浸泡一个月。再怎么样我们暂时用不上他们,我那儿还存有一些制作油纸伞用的楠竹。接下来,我来教你们处理竹子。” “好!”施思茵和孔盼夏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为了方便拍摄,也为了更好地取景,孔传武听从许文的建议在庭院中央的大树下教导她们。 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树叶倾泻在地面上,像装饰在青砖上的斑点花纹。 孔传武将半个手臂长的楠竹分发给两个人,随后双手背到身后,“制作伞骨之前,首先要用原始的方法把竹子上的青皮去掉,并且要打磨光滑。” “这里面,没有什么技巧。你们可以先试一下。” 施思茵看着面前桌子上放的弯刀,盯了好一会才最终决定拿起来。去竹子上的青皮这件事,她可从没做过。 她猜想大概和剥苹果皮相同的概念。 还没等施思茵熟悉手上的弯刀,她余光就瞥见一边的孔盼夏十分熟练的拿起弯刀埋头刮起竹子上的青皮。 发现施思茵愣在原地,孔传武走到她身边,“盼夏从小就跟着我,都可以说她的童年就是看着我做油纸伞。你比不上她的熟练度,也是很正常的。她再怎么生疏,肌肉记忆还是在那里。” “是啊!”孔盼夏用手拨开因为刮皮而产生的皮屑,“弯刀呢,你要熟悉它,才好用。首先,你先把弯刀柄卡在你的右手虎口位置。” “接着呢,你要弯腰,让你的弯刀刀锋和竹子的平面形成30度的倾斜。记住,要用你的肩膀用力,不要一昧的使用你的手腕,那样没几下你就会很酸痛,做不了多久。” 孔盼夏按照她自己说的那一套迅速地做了一次给施思茵看。她挑着眉望向施思茵。 注视着因为制作油纸伞方面而更加活泼的孔盼夏,施思茵抿了抿唇,勾起嘴角说:“好!我也来试一试。” “啊,不对不对,你刮的时候不能歪,这样也会很累。” “这样?”施思茵又重新做了一次给孔盼夏看。 她点点头。 “哎呀,你用的劲太小了。所以你一块地方要重复的刮好几次才能把青衣刮完,这样子你不累谁累呢?” 孔盼夏拿起手里的弯刀,抬手示意施思茵注意她的动作。 “要用力,竹子表层的青衣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你不用点力气,它可不愿意下来。” “这样?”施思茵是个模范学生,只要孔盼夏做过一遍,指导过一次,她都能快速地领悟学会。 孔传武搬了个凳子坐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瞧着两个人的模样,他不禁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历过一天的去青衣工作后,回别墅的路上施思茵全然瘫倒在座位上。她耷拉着肩膀,毫无力气地说:“盼夏,你还真厉害。搞完那一小块竹子,我要累死了。你竟然当没事人一样,我的超人。” 在副驾驶座坐着的孔盼夏转过身,手指头摇了摇:“你是不太熟悉干这个,不会用巧劲,所以你看起来就比我费劲。” “是啊,茵姐。你不知道,今天拍摄的素材啊,有你出镜的倒是一个都不能用。每一个画面上,你的表情管理都十分的‘在线’。” 施思茵锤了一下驾驶座的后面,许文被她的一击吓得在原地小跳了一下。 “诶诶诶,错了错了,茵姐饶命。” “某些人,没本事就是喜欢去招惹人。是吧,慕念。” 程慕念附和童媛的话,疯狂点头。 一串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 “嗯?这个铃声,是谁的手机响了吗?” 孔盼夏从包里找到手机,意识到是自己的。“抱歉抱歉,是我的电话。”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孔传武的来电。 她用口语示意车内的其他人是外公后,车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孔盼夏接下了电话。 “喂,外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人苍老却又有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诶,盼夏啊。你还记得小时候带你去过的市场吗?明天你们就要学习打磨,然后还有分上伞骨和下伞骨制作了。我怕我储备的竹子不够,你们不然再去买一些。” “啊。好,我们知道了外公。” 孔盼夏挂断了电话。 “那咱们就直接去咯。幸好许文开车一直慢的很,不然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回到家,想再出来就难了。现在还能一起去买。” 程慕念脸上带着小兴奋,“泸州的市场,我还没去过诶!我们待会要去的是不是很多卖那种现成竹子的?” “你说的对了一半。我们要去的市场有几家外公之前认识的商户,一直卖自家竹林的竹子。他大概是要我去那些人家买。” “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的?” “得嘞,盼夏你来开导航!” 孔传武口中的市场远没有他的家难找,不一会五个人就跟着手机导航找到了这个地方。 下午五点的市场接近尾声,一些门市也拉上了卷帘门,道路上走着的人也稀稀疏疏。 在这个氛围下,一个巨大的响声袭击每个人的耳骨。 “你要是还不交钱,下次可不是砸你的摊了!” 第58章 再遇庞年 顺着声音,施思茵他们发现就在几十米外,一间仍旧开着灯的商铺面前乌泱泱的站着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只单单看他们的背影,就很难认为他们会是正常上门购物的顾客。 再加上刚刚的那一句话。 “我们好像碰上不得了的事情,阿茵不然我们先去找其他家……”童媛的话还没说完,孔盼夏就先一步冲了过去。 她冲进黑衣人群里,扶起被推倒在地的男人。 “孔叔叔,叔叔,你没事吧?” 被叫做孔叔叔的中年男人用手压着腿,攀着孔盼夏的胳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他忍痛地回了句:“没什么事。”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手上握着一个棒球棍,他把棒球棍架在肩膀上,蔑视地耻笑一声。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老鼠,切。孔磊我告诉你,这条街就是我的地盘,你想要在我的地盘上混,不孝敬我是没有的道理。” 孔磊依旧用手压着自己伤到的腿部,他咬紧牙关,说:“我交税交给国家,房租交给房东,还给市场交钱。我凭什么给你这个地痞无赖交钱!我干的可是正当交易。” “正当交易”四个字明显惹怒了拿着棒球棍的男人,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怒火。他突然抬起手上的棒球棍,作势要打下去。 孔盼夏眼睁睁地盯着棒球棍越发靠近他们。这一刻,时间好似被无限的拉长,在她的感知里,也许过了不止2秒。 “不要!”她无法抛下伤腿的叔叔自己跑,也不能让已经50多岁的叔叔被棒球棍打到。在几秒的时间里,她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冲上去,挡住这一棒。 她应该无法接住一个成年男人挥力一棒,强迫让自己接下也许手臂会受伤,这样会妨碍到接下来的复建学习。 思来想去,孔盼夏决定用后背接下这一棒。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不要!” 疼痛感没有出现,孔盼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她伸手摸了自己的后背。 “许文!” 她身后突然站着许文。原来她没有感受到棒球棍砸到自己身上的痛苦是因为有人替她挡下了这一棒。 许文的身体摇摇欲坠,孔盼夏手足无措,想要扶着他又因为身体站位问题没办法很好的撑着他。 挥棒的小混混也没料想到会有人真的扛下这一棒。他不敢置信,身体颤抖着,握着的棒球棍也掉落在地上。 其余的小跟班见自己的老大慌张的样子,也开始乱作一团想要直接逃走。现在扫黑除恶这么严重,他们也不想因为故意伤害进去关上十几天。 施思茵堵住了他们的路。 “不许走!”她冷声说,原先还慌乱的黑衣混混们被震的愣在原地。 施思茵举起手机,“在你们动手前我们已经报警了,估摸着警察马上就要到了。市场有监控,你们也跑不掉。” “而且,你们刚才打人的那一棍,我们全程拍了下来。和我们去警局见吧。” 泸州警局内。 一位年轻的警察对着施思茵说:“感谢女士的配合。你手机里的视频是个很重要的证据,应该可以把这些人关进去一段时间。”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 年轻的警察点了点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声询问她:“被打伤的那位听说被120接走了,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打电话说,暂时无碍。后期还需要根据片子来判断是否有内伤。” “是这样啊,希望那位没事。” 刚才许文在救护车来之前就晕了过去,警察也跟着赶来。最后她们决定,只让施思茵一个人去警局,剩下的三个人都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想到刚才视频通话的场面。 童媛调侃着许文,“哟,没想到你也有一天向我们证明你是个真男人。还没注意,你就跑出去了。” “帅啊许文哥,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觉得。” 许文被程慕念和童媛调侃的话逗得耳朵通红。孔盼夏站得比较远,默默的在一边削苹果。 “不过,阿茵。我们工作室还真是多灾多难呢。慕念被打过,这次轮到许文,不会接下来我们俩也会被莫名其妙的事情误伤到吧?” 施思茵扯了扯嘴角,“你是在诅咒我们俩吗?” “施小姐?施小姐!”现实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快速回笼自己的精神。是刚才的那位警察站在门口喊着她。 “是,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警察同志。” “啊,我是来通知你。那边闹事的人派了人来协调。” 混混那边还会有人过来协调?施思茵有点想不明白,可为了不让警察同志难做,她还是选择跟着他去见一见。 施思茵万万没料想到,坐在调解室的竟然是庞年。 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却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施思茵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可庞年恰巧抬起了头。 两个人正好对视。他的眼眸清冷,宛若黑夜里的鹰,盛气逼人。施思茵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那只矫健的雄鹰看上的猎物,而且是势在必得的猎物。 “没想到我手下的人招惹的是施小姐的朋友。”庞年漫不经心的语气让谁也摸不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是如何。 施思茵选择避开他的视线,“不论是谁,打人,造成故意伤害都是不对的。” 庞年轻笑一声,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搭在桌子上,霎时间拉近了和施思茵的距离。 咫尺之间的距离,好似庞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能被施思茵清晰的感受到。 “在我眼里,只有施小姐和其他人的区别。既然你不满意那几个人,我可以直接让他们坐几年大牢,让你很久都见不到他们。” “这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疯子。施思茵在内心骂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来保释他们的?”施思茵疑心地将目光投向庞年。 对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讥笑,仍旧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不遵从我的指示,在地盘上随便闹出事情来。我要这种人做什么。” “施小姐,我的眼里容不下任何垃圾。同处于一个阶层的我们,你应该更懂我。” “……” 庞年话锋一转,“不然这样,带着上次的冒犯,必须让我请客一次。” “!” 庞年掐准施思茵要开口的时机,打断了她:“明天上午10点,我会亲自去接你。1022号别墅。” 第59章 她似乎有点麻烦 眼前庞年的脸被瞬间放大,施思茵下意识身体朝后,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死死地掐着手心,她不能在这种疯子面前表露出任何一丝的恐惧,甚至连动摇也不行。 施思茵吞咽了下,声音有些干哑地说:“受到伤害的不是我,要是真的想要道歉,按照程序赔偿就行。” 庞年挑眉打量着施思茵,眼光十分放肆。施思茵像是被他困在网中,动弹不得,不得已她松开死死握紧的手,强迫着自己对上庞年的眼睛。 而后他的嘴角划开一个邪肆的角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庞年莫名地大笑起来,不一会又冷下脸来,“我还以为你怕我了,那就好。” 室内的警察发觉了两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试图让事件双方不发生激烈的冲突,“这位先生,你……” 庞年面无表情,好似刚刚大笑和邀请施思茵的人并不是他。“我刚刚说了,只需要你的一句话,伤害了你朋友的,或者你只是单纯地看谁不舒服的,我可以帮你解决掉。” 就算身在警局,庞年肆无忌惮地对着施思茵说这句话。 “你……!”被当面挑战权威,年轻警察的脸明显挂不住。 年轻的警察打算站起身和庞年理论一番,被施思茵插嘴说了话:“不需要你的帮助,那些人到底该怎么判,全看国家的律法会怎么判定他们。” 转瞬即逝的笑容出现在庞年的脸上,他好似又拥有了人的情感一般,肩膀一耸道: “没想到你会回复我这一句话。果然孟家的人都无趣得很。” 那股视线又投向她。 “不过我很看好你,人生这么短暂且无聊,不自己找点乐趣怎么能行呢?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听到你不一样的回答。” 施思茵僵直着背部坐在座位上,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到清晰的关门声从身后传来,施思茵一下子泄了气。 “刚刚那个人?” 不再被那种侵略性的目光盯着后,施思茵缓了几口气,说:“今天真的谢谢你在这,警察同志。接下来的事情还麻烦你们走正当程序,处罚那些人。” “好。”见施思茵并不想和他说,年轻警察理解地点点头。 离开警局后,医院那边也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童媛将许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好消息告诉了施思茵。 这个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施思茵原本想着到医院和她们集合,童媛她们却建议施思茵回去一趟,拿一些东西,她们今晚打算留人陪护。 “盼夏非要自己留下来。还有被他俩救下来的孔叔叔也在这,医院这人也不少,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去警局接受调查也很累的吧。” 施思茵淡淡地笑着说:“嗯,我不累。” 话筒不断地传来童媛和程慕念叽叽喳喳的声音。 “茵茵姐,第一医院离我们住的地方蛮远的,我们打算在许文哥住院的这两天在附近的宾馆开个房间,暂时就不回去了!” “盼夏也不打算离开医院,所以明天你还要亲自去和孔老先生说一下这个事情,不然我们都不去,害老人家担心。” “嗯。”施思茵一一应下。 她挂断了电话,在路边拦下一个出租车回到1022号别墅。 路边的街景一点一点地被赶超,施思茵短暂地在车上放空了精神。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比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多。原先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施家捆绑着,永远都无法离开施绍那个恶魔。 被卖进聂家,其实也只不过从一个深坑跳到了另一个深坑。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她,怎么也不敢想,聂景明会恢复视力的同时忘了她,忘记了和她生活的所有记忆。被她资助的孟书云8竟然才是施家的女儿。 奇妙的命运让她完全脱离了出来。和童媛她们一起闯互联网,还能做出来一点效果。 指尖微微发烫,原先躺在手心的手机似乎也开始发烫。 也许,有些事情当自己完全脱离开,换个角度看的时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施思茵想通了这一点。她低头看着手机,想了片刻,决定拿起手机给聂景明发个消息。 【18岁俏寡妇】:庞年这个名字你眼熟吗? 另一边,聂景明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在他面前的则是几个人喋喋不休地汇报着方案。 聂氏集团在盛京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不代表在远离盛京一千多公里的泸州还有。而快速加入当地市场的最优办法,就是找当地的企业合作,占领市场份额。 耳边充斥着汇报的人激昂的讲解,聂景明侧着头,手指按着太阳穴的位置揉搓着。 就算是为了快速拓展市场,但助理找的这些人提交的方案未免也太差劲了。他坐在这里听这些,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他们这些人说的无聊方案还不如听施思茵他们那些人吵闹来得有趣。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聂景明点开手机屏幕,赫然弹出施思茵的消息。 【庞年这个名字你眼熟吗?】 庞年?这可不是一个好名字。 【聂】: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聂】:你见过他真人 屏幕上亮出这句话,施思茵敢确定聂景明的意思是肯定句。只是他从来不打标点符号而已。 【18岁俏寡妇】:是 聊天框上面的显示变成“正在输入中……”,施思茵敲着手机的边框,等着对面发来消息。 她的手指不知敲了多少下,聊天框的状态还是“正在输入中……”。 聂景明在搞什么鬼? 手机陡然一震动。只用单手拿手机的施思茵被吓了一跳,一时没拿稳手机。“正在输入中……”变成了语音聊天申请。 “啊!”施思茵压低声音。 掉在车座上的手机连带着施思茵身下的一起震动着,她急忙拾起手机接通了他的通话。 “庞年盯上你了。等我回来。” 聂景明的嗓音沉润,言简意赅。 “……” 莫名其妙,她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接话。庞年像洪水猛兽,二哥和聂景明都在警告自己不要接触他。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童媛他们四个人都在医院,二哥外出办比赛的事还有两天才能回来,聂景明肯定也不在。 这不就意味着,如果庞年明天真来,整个别墅只有她一个人在? 第60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施思茵没有回话,电话那头的人耐心也十足,没有挂断电话。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填满这个语音通话的音频。 她想了好一阵,最后决定告诉聂景明。 “你说的对,明天庞年就要来1022号别墅找我。” “哈……”这还是施思茵第一次听到聂景明在自己面前叹气。 “我帮你开个酒店,别回去了。” “什么?不是……” 聂景明打断施思茵,语气里鲜有的严肃:“庞年就是个疯子。被他玩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不论你是谁,只要他感兴趣。你是孟家的女儿也没用。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咬下来一口再死。” “……”她是有想过庞年的疯狂,没想到他这么疯。说实在的,她一直镇定就是因为她认为庞年会忌惮自己身后的孟家。 “所以麻烦这一次先听从我的建议。我会找人安排庞家没有涉及投资的酒店,我明天一早就到。” “好。”施思茵妥协了。 挂断没一会,聂景明发来酒店的新地址。 施思茵把手机定好的导航递给司机看,“师傅,麻烦你改一下路线。我要去这里。” 聂景明的安排很周全,施思茵一下车就有人迎上来带她去酒店房间。房间内还有全新的换洗衣物。 她坐在柔软的床铺上,顺便发了一条消息给童媛。 【18岁俏寡妇】:我暂时也不打算回别墅了 【左手一个小狼狗右手一个小奶狗】:啊?好,那你住哪? 施思茵把酒店定位发给童媛,对方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 童媛这个闺蜜一直是这样,她从来不会追问自己瞒着的事情。不过,要是被她知道庞年这个人,她肯定要来陪自己,还是不来的好。 “叮咚” 门铃声打破房间的宁静。 “叮咚” 床上的被子蠕动了几下。 “叮咚叮咚。” 敲门铃的人明显越发不耐烦,被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施思茵从被子里伸出一个手臂,打开床头灯。 “来了。”她向着门口喊道。 脚踩在地毯上,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她踏上拖鞋,按照感觉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施思茵拿起手机“8:10”,应该不会是庞年。也不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请问是谁?”她推开了门。 面前男人的脸让她霎时清醒,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干涩:“庞……年,你为什么……” 意识到不好,施思茵反应过来想要关门。可庞年早就料想到她会这么干,单手卡着她的门,令她怎么也推不动。 庞年的脸在笑,眼睛却没有。 “对于这么早来打扰美丽的小姐,我感到很抱歉。能让我先进去吗?” 关不上门,施思茵就这么和庞年僵持不下。她瞥向他身后,没有发现跟从的人。 她提防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找到这里?还有,你明明说的是10点,可是现在才刚到8点。” “是你先食言的,施小姐。天知道,当我得知你并没有做好迎接我的准备时,我有多难过。还不清我进去坐坐,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吗?” 施思茵卡着门的肩膀渐渐酸痛无力,和一个一米八几的正常男人比体力,她怎么也比不过。 防止进一步激怒庞年,施思茵放了手将庞年放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很随意的坐在施思茵没整理的床铺上。 庞年翘着二郎腿,表现出来慵懒的样子,似乎房间原先的主人是他。 真正的房间主人则是被他逼到了阳台边的沙发上坐下。 “先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告诉了聂景明,是他让你来这里住,主要是为了避开我。” 庞年说的是让她回答问题,可全程说的都是肯定句。 “……” “三年了,被撞傻了的聂景明又复活了。该说他和我太像了,还是说疯子都很相似呢?”庞年的笑不达眼底。 “你已经自己揭开答案了。信守承诺,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聂景明没有和你谈及我,我和他既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是彼此最大的敌人。他怎么想,我心知肚明。找到你的踪迹,只需要搜索我的名下哪些些星级酒店没有投资,直接就可以锁定你的位置了。” “……” “不过,聂景明他肯定也不打算靠这种手段就拦住我,他让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他回到这。早料想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我提前来接你。” 施思茵的身体嵌在沙发里,她强装镇定,一字一句说:“你为什么会盯上我?在这之前,我和你从未见过面。”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庞年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这笑戛然而止。 “我见过你,无数次。我发现,只要抓住你,就有很多人陪我玩。我已经许久没碰到像样的玩具了,你可以帮我解闷。我答应你,你只需要乖乖配合,我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 施思茵并不肯相信庞年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他没了耐心,冷脸道:“我有无数种办法带你走,但因为是第一次认识,我选择主动请你。但你不肯配合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现在就配合我。” 施思茵瞥向手机上面的时间。 “8:45” 庞年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她不敢随意招惹他。清醒状态下,她可以找准时机就逃跑。 “好,我跟你走就是了。” 没料到施思茵突然的配合,庞年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 “好,是我之前小巧你了。再怎么样,血脉里还是留着孟家的血,我很期待你能给我带来多大的乐趣。” 施思茵穿着昨天的衣服,默默地跟在庞年的身后。她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被庞年一下识破。 庞年凑到她耳边,呼吸打在施思茵的耳垂上。 “再走得慢,我会用浪漫的公主抱,如果你期待这个的话。” “……” 很快,施思茵就跟着庞年上了他的跑车。 庞年开车的速度飞快,跑车的声音极大。他全然不顾每个路口的车灯,在街道上飞驰着。 没多久,施思茵在后视镜上发现跟在身后的交警。 “你……”施思茵的话还没说出口,庞年踩了刹车。 强大的惯性让她即使系着安全带,也被冲了出去。 “呵,果然来了。” 施思茵抬头,车正面被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拦住去路。 车上缓缓走下一个身影,是施思茵再熟悉不过的人--聂景明。 第61章 终于能松口气 看到聂景明的那一刻,庞年脸上明显带着欣喜。他也跟着下了车,见施思茵不下车,他走到她的那一侧,眼神警告她。 施思茵在压制下,沉默的任由庞年打开车门,她也下了车。 聂景明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内里的白衬衣纽扣严谨地系到最上。男人下颌线条精致冷硬,太阳光又给他镀上一层暖调。 施思茵用余光瞄着身边的庞年。 和聂景明相比,庞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不止两颗,松松垮垮的衬衣挂在身上摇摇欲坠。深藏在黑发中的雾霾蓝挑染和闪闪发光的银色耳钻,将他本人渲染的张扬不羁。 庞年讥笑一声,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聂景明道:“果然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最了解我的人也只有你。我们两个不约而同都提前了时间。” 聂景明眉心蹙了蹙,“你从来没有信守过诺言。” “呵,谁能想到你能‘睡’三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没见,你也变了很多啊聂景明。我用的手段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吗?” 庞年这句话说出口后,施思茵呆愣的瞥向他。聂景明遭遇车祸的时候,是失明而不是失忆,可在庞年的眼里,残缺不再站在顶端的聂景明简单的被他宣判了死亡。 只有聂景明重新站在和他平齐的位置,他才勉为其难的将聂景明的三年判定为“睡着”了。 聂景明没有拐弯抹角,他向前跨一步,拉近和庞年、施思茵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再和我套近乎了,直接说条件吧。怎么样你才能放了施思茵。” 庞年抓住施思茵的手腕,扯着她往前走。施思茵没有防备,被强大的拉力扯过去,还没站稳就被他松了手,踉跄了几下。 她肯定,没有一次和聂景明四目相对时,她的心能跳动的如此快。 “我可是不容易才约到的施小姐。你们还真是有够无趣的,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邀请她到我家做客,弥补一下我之前冒犯的举动。” “直接说条件。”聂景明正视施思茵的眼睛,和庞年说这话。 “干嘛这么凶呢?”庞年没有给施思茵挪步子的机会,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扣在怀里。 “外界对我,有很多的不确实的谣言。面对你们总是提前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我可真是伤透了心。” “啊,这样吧。”庞年勾起一抹微笑,低头望向施思茵。 而只有被迫和他对视的施思茵知道,从始至终庞年的眼眸里只有冷漠。笑容,只是他的伪装。 “我原先是想单独邀请施小姐的,既然你俩都让我伤心了。为了弥补我,你们邀请我去你们家做客怎么样?” “……”一个成年男人她都无法挣扎,更别提庞年这种明显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所拥有的力气。 聂景明无视庞年的话,又往前跨了一步。 “庞年,就算是过了三年的时间。你依旧永远只顾你自己,也是因为这样,你永远比不上我。” 聂景明的话简单,却像一个爆竹点燃了庞年。施思茵清晰的能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陡然加大,痛得她咬住下嘴唇,才能不叫出来。 “好啊,聂景明你也永远学不会。有把柄在我手上的时候,不要朝我得瑟。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身边可比得上我身处的地狱。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突然,庞年外衣口袋响起了铃声。 他放开对施思茵的禁锢,但还是控制着施思茵和他之间的距离。 “喂。” 即便没有开通免提,庞年的这通电话声依然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听见了。 “庞总!不好了!市场监管局的人来我们这突击检查,庞……庞庞总!昨天运到仓库的一批货还没转出去呢,怎么办?” 庞年呵斥一声:“蠢货。” 收到这则消息的庞年明显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聂景明唇角勾起好笑的弧度,明明没有贬低的意思却在此刻的场景下,对庞年极尽讽刺。 “庞总,刚来的这批货对你甚至对庞家都很重要吧。如果没了这批货,庞老爷子会对你产生什么样的评价呢?” 庞年攥紧握着的手机,他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这个状态的他转瞬即逝,不超过两秒,庞年又挂上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施小姐,可惜有找上门的意外,这次咱俩之间的约会也没办法进行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去找你。” 庞年硬生生拉过施思茵垂在身侧的手。冰凉的指尖碰到施思茵的手心,她没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 她的反应让庞年眼底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聂景明,你把老爷子拉出来,算你赢一局。不过下一次,可不一定了。” 施思茵见即将离开庞年的掌控范围,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跑到聂景明的身边。 即便已经脱离了,施思茵依旧提防地瞅着庞年,而对方丝毫不在意施思茵的防备,坐在跑车上比了个飞吻。 扬长而去。 聂景明转身,恰好正面撞上施思茵。她的额头碰到聂景明的胸口,后退了两步。 他伸手想要扶住她,可手已经伸到半空中,却没有更进一步。聂景明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施思茵朝后踉跄。 “抱歉,我来晚了。” 才稍微放松下来,施思茵没有注意到刚才聂景明的动作。 “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你不来接我,我都不知道会被他带到哪去。” “国外的地下拍卖,奴隶调、教所,甚至是器官公司,都有可能。” 施思茵:?她的心脏又悬起来了。 被施思茵瞪圆的眼睛惹笑,聂景明轻笑一声道:“这些地方都不可能。庞年应该只会真的请你去他家做客。” 意识到聂景明刚才竟然是在逗她玩,眼眸中透过丝丝幽怨。 “只是真的找我去做客,为什么二哥和你都那么紧张啊!搞得我面对他,也不由得紧张。” 施思茵十分自然地坐上聂景明的副驾驶,偏头问他。 “他只会请你到他家做客。可若是你想出来,用什么方式出来,可不是你能选择的。全凭他乐意。” 啊,她拿安全带的动作定格在这一刻。幸好有人来救了自己! 第62章 该怎么解决 施思茵决定先到孔传武的住处和老人报一声平安,再去第一医院看望许文。 “有空?” 施思茵虽然是问聂景明,但她并没有留时间让他回答。 “好,你有空。那接下来的这大半天,就麻烦聂总代理当我的司机咯。” 她嘟囔着,补充一句。 “毕竟,我会被庞年那种疯子盯上。全因为你。” 聂景明转眸关注着副驾驶的她。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短短几个月,他的记忆中第一次出现施思茵的时候,是在别墅要求她签订放弃婚约协议的那一天。 直到现在,他仍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施思茵望向他的眼眸里装的全是他的身影。到现在,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当他再一次注意到她的眼眸时,那里面早已没有了他。 说得上是施思茵变心很快吗?不,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出现。她并不是变心,他更认为她是决定换一种活法,为自己而活的活法。 这样的她,重新焕发了活力。 在聂景明身旁的施思茵嘴上停不下来。 “真是不懂,那个变态如果真的是你的对手。三年前,明明是搞垮你最好的时候。接下来他要是再找我该怎么办?” “许衷全国巡讲的事情我也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留在1022号别墅。庞年只在乎一个人,现任庞家的掌权人。我会帮你。” “这是朋友应该做的?” “……” 施思茵夺过话茬,让聂景明无法接下去。 “我们没有人理解过庞年。”聂景明平淡的声线,施思茵却意外的从中听出了沧桑。 “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圈子里,就是私生子的身份。我和他之间……”聂景明罕见的沉默了一会,“有太多没办法说清楚的事情。曾经,我和他也是朋友。” “……” 施思茵不再说话。 她不想了解聂景明和庞年有什么过去,了解的太多会让她失去理智的判断,会轻易的让言语为一个人增添魅力。 她转过身,投向窗外观赏街边的风景。 除了路上施思茵给聂景明指路外,两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到达目的地,施思茵独自一个人下车,进屋和孔传武说明了情况。 聂景明没有选择一直坐在车里等,他踩着泥土路上积攒着的树叶。简单的声响却让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段他并不熟悉的画面。 画面中,他情绪失控,胡乱砸着任何在视线范围内出现的东西。东西破碎砸向地板的声音引来了一个人,她跑到他身边。 发泄完情绪的他,无力地跪在地上,那个人也跟着跪下去,拥抱着他。她似乎还轻拍自己的后背,安抚着他。 地面的碎片被碾磨出的声音和此刻他踩着干枯的树叶发出的一样。 这段记忆!是施思茵和他的吗? 聂景明抬着头,透过吉普车的车窗注视着仍坐在屋内的施思茵。她粲然一笑,和面前的老人有说有笑。 这段记忆来得突然,很多感觉聂景明都没有留意到。可那个怀抱,温暖且柔和。 他缓缓举起手,用自己的手臂拥抱住自己。 用言语安慰老人根本不起作用,施思茵无奈只能又用手机和在医院的人视频通话。 孔传武亲眼见到孔盼夏后才安了心,他还注意到了站在孔盼夏身边的中年男人。 “孔磊?”老人用颤抖的声线喊出这个名字。 “是我,舅舅。这次都是我连累了这些小辈们……”孔磊走近摄像头,每近一步,他的头就越低。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招惹上那种人?” 孔磊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懑:“我在市场里规规矩矩,从来不坑害来我店里的顾客。就在这半年前,市场里突然出现一伙人,挨家挨户收取名叫‘监管费’的东西。” “可是,那些我们每年都按时交给市场监管那批人了。我们不愿意,他们就派人来店里闹事。没一个月,就有第一个人向他们低头交了钱。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市场上就只剩连带着我们家在内的三家没有缴纳了。” 听完孔磊说的前因后果,老人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人世间,不好过,都不好过啊。” “……” “这一次是我害得他们出了意外,要不是冲出来保护我,这小伙子怎么会受伤。” 被意外点名的许文无措地转转着眼眸,颇有点害羞的挠了挠头。 “我腿脚不好,不能去医院看你们了。思茵,能代我当面和小伙子说一声感谢吗?” 施思茵愣住。孔传武这一辈的老人并没有跟上时代迅猛发展的列车,在这个可以随时随地视频通话全球的时代,他们依旧会选择当面的方式,展现自己的诚意。 “好。”她郑重地答应。 再和孔传武简单聊了几句,施思茵挥手和老人告别。 刚靠近车门,淡淡的烟味萦绕在施思茵的鼻尖。她蹙了蹙眉。很少吸烟的聂景明怎么会开始烟不离身。 她缓了神色,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回副驾驶。 去医院的路上,施思茵开口和聂景明搭话。 “如果有人没有以正当理由收取所谓的费用,你知道该怎么解决吗?” 聂景明手持方向盘,视线投向施思茵的身上。 “庞年的手下?他应该和你说过,类似的关于,随你高兴随意处置的话吧。他虽然是个疯子,但只要说出口的话从不食言。” “……” 聂景明的话暂时可以相信。那么,解决孔盼夏叔叔的事情就有了眉目。 黑色的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施思茵疑惑地问:“你不进去?” “不了。你的姐妹不喜欢我和你同时出现,我还是识趣一点的好。” 施思茵默然,果断的下了车。 聂景明坐在车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真皮皮质和肌肤挤压着,他的指尖开始发烫。 那个画面……他很确定是那三年里的记忆。 他想要找回的并不是和施思茵生活的回忆,而是恢复视力的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记忆中的温暖,似乎开始侵蚀他的思想。他回想起庞年的表情,他很确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庞年一定知晓一些真相。 第63章 我帮不了你 根据童媛发给她的病房信息,施思茵顺利地找到了许文所在的病房。 一推开门,原本被病房门隔断的声音一股脑地冲向施思茵。 “哟,你来了!”童媛第一个注意到施思茵的到来。 被童媛的话提醒,他们接连注意到了施思茵的身影。 “啊!茵茵姐,你终于来了。我们刚刚可是在举行许文大英雄颁奖仪式!” 施思茵望向坐在病床上的许文,他的耳朵红得滴血,她都感觉要是程慕念再说点什么,许文的耳朵一定会爆炸。 坐在隔壁空床位的中年男人也跟着站起来,他扯了扯孔盼夏的手臂,小声地问:“盼夏,这位是谁啊?” 孔盼夏移开目光,后知后觉她还没有和孔磊叔叔介绍过施思茵。 “这位是施思茵,曾经救过我。也是我们的朋友。” 孔磊了然地点点头,他礼貌性地伸出手,和施思茵打招呼:“你好你好,我是孔磊,也是孔盼夏的表亲,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施思茵也回握住孔磊留在半空中的手。 “孔磊叔叔,你先前在视频通话里所说的困扰,我有办法解决。” 孔磊惊诧地望向施思茵。他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婉的年轻女孩,不太相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办法治那些流氓无赖。 他摇摇头,“那些事情还是别管了,你们要是再因为我出事,我真的……一辈子良心都过不去这个坎。” 施思茵知道孔磊并不相信自己的片面之词,她决定把自己在警局内遇到的和刚才在车内和聂景明聊天的事,通通和他们说一遍。 当然,她利落地把庞年和聂景明的名字用路人a、路人b的名字遮盖过去,没有和他们提及起。 孔磊的眼眸逐渐从怀疑变成了信服。 “你说的都是真的!警察同志真的说了,只要拿到确切的证据就可以把他们起诉!” “我说得千真万确,只需要拿到那伙人敲诈勒索你们的相关证据,把他们搞进去绝对不是问题。”施思茵回答。 “好,太好了!”孔磊又激动地握住施思茵的手,“谢谢你,太谢谢你们了。” 孔盼夏见孔磊情绪如此激动,手搀着孔磊的手臂引导他坐下,“叔,这太好了。只要把他们送进去,你就再也不要提心吊胆他们来砸门面了。” 他们在医院分了队,童媛留在医院照顾还不能出院的许文,其余的人跟着孔磊回到市场寻找证据。 在如今这个摄像头普及率如此高的时代,再加上敲诈勒索的混混很多时候都在白天上门面敲诈,找到他们行凶的证据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却没想到…… “很抱歉,市场内最近的摄像头坏了,被拿去维修。所以你报给我的那些日期,都没有录像带存根。”市场方面负责监控摄像头的负责人很抱歉地和他们说。 孔磊没料想到这个局面,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眼神恳切地盯着男人:“真的没有吗?我们要抓小偷,很需要这些录像才能找到……” 男人默默收下孔磊递过来的烟,换了一副面孔:“市场公共的摄像头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如果你能请警察来,说不定能看到一点。” 程慕念忍不住在旁边说:“看你们监控录像是为了把那些混混抓进去,还不是为了你们市场好。” 在她身边的孔盼夏一时没拦住程慕念的脱口而出。 已经点上中华烟的男人顿住,他掐灭烟头,皱着眉头喊:“你说什么!好哇你们,敢骗我?要看监控原来不是为了抓所谓的小偷,是为了找你们被砸门市的视频录像?” 他把已经塞到抽屉里的软中华扔到孔磊怀里。 “孔磊,你这包烟我可不敢收了。都给我滚出我的办公室!”他还把吸了一半的烟甩在孔磊的身上。 孔磊来不及闪躲,烟蒂砸在他的手臂上。 从市场的监控摄像头找证据这条路显然走不通。 明显搞砸这一切的程慕念低着头不敢说话。 施思茵注意到这一点,她走到程慕念身边,安慰她说:“即使没有你说出来,在他那我们也拿不到。我们刚刚见到的负责人明显就是欺软怕硬的家伙,不给我们录像是怕那些混混的报复。” “……”程慕念头埋得更低了。 孔磊把身上的烟蒂拍到地上,用手指抹平皱起来的烟盒。 “问题并不出现在你身上小朋友。他不给,市场内很多门面也都安装了摄像头,我们挨家挨户地找他们要,总会找到的。” 孔磊如同一个支柱,撑着其他几个人的信念继续下去。 可现实却接二连三地打他们的脸。 孔磊带着他们连续去了几家,开始店家们看到孔磊的面孔都是和善的,当他提及监控这个事的时候,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有的人面露难色,和他们说自己摄像头为了省电没有开;有的人表现愠怒,觉得孔磊是要害自己;甚至有的人一听到这个事直接冷下来,让他们离开。 接二连三的碰壁,致使他们的士气越来越低。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信呢!只要依靠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把他们送进去,根本就不会有报复啊!”孔盼夏苦恼着。 那些人的选择从世俗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枪打出头鸟。只有施思茵见过庞年,那些人的老大,由他给出过承诺,所以她才会不顾后果这么做。 而程慕念她们会相信也是因为相信她。市场上一直深受其害的其他人没有上帝视角,他们的不信任也是情有可原。 “没事,我们还有最后一家。”孔磊声音干涩地说,“那户人家和我是老相识了,他们家和我们家一样抗争到最后,可惜最后他们还是投降了。他们肯定会给我。” 孔磊口中所说的老相识,就是和他的门市隔了一条走道的另一个也卖成品竹子的人家。 在屋外整理竹子的男人一眼就认出正在走来的孔磊,他高兴地朝着他们挥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看我!” “这不是想你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活,笑容也渐渐淡了:“你还好吗?听我老婆说,前两天我没在门市的时候,他们又来闹事了。”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今天来是要和你说一点事。” 孔磊和男人说了他们的计划,和他预想的不同,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附和他。 第64章 他最恨被欺骗 男人皱着眉,他斟酌了一番,欲言又止。 孔磊拍了拍挚友的肩膀,安慰地说:“你直接说吧,我们俩的关系谁跟谁啊,直接说不用顾及我。” “……” 男人又瞧了一眼孔磊,仰头视线投向屋檐上的摄像头。 “孔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也不是我信不过你。你知道的,在我老丈人生病前我一直跟着你,你不交我也不交。可是!” “我老丈人生病住院了,需要有人去医院照顾他。我和我老婆轮流去医院看护,孩子和门市很难顾及到。门市他们下手也就罢了,我怕他们对我的孩子下手!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概率,落在我孩子身上,就是百分之百。” “你家也有孩子,你肯定能理解我。” 纠结和痛苦同时出现在这个拥有丈夫和父亲两种身份的男人身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苦衷。 这最后一个办法也断了。孔磊有些失望,但他没有显露出来。他握住男人的手掌,“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很难。不怪你,没事,我们再找其他人就是了。” “……”没有帮上忙的男人情绪也很低落。 ·施思茵他们注视着两个中年男人,家庭、孩子、亲人……这些世俗已经将他们困住,而且一困就是一辈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爸!”一个女孩穿着背带裤,她跑到男人身边,眼神明亮地注视着男人——她的父亲。 “为什么不选择帮助孔叔叔?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坏蛋们抓进去不就好了,这样你和妈妈也不会垂头丧气地躲在厨房间里偷偷说话了。” 男人抱起自己年仅六岁的女儿,听着孩童童真的话,他诧异地望向自己的女儿。他们本以为已经背着孩子了,可他们的差心情还是影响到了孩子。 孔磊笑着帮男人打圆场:“安安,不是你爸爸不愿意帮我。是你们家的摄像头啊,它坏掉了,没有办法帮助叔叔搜集证据抓坏蛋。” 女孩稚嫩的面孔满脸的不相信。 “叔叔,你胡说。我爸爸今天早上还在手机上看摄像头回放呢,每次看这个的时候,他都会皱起眉头。” 女孩把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父亲的眉心,试图用自己的小小的力量替父亲抚平。 “你……”孔磊没料想到面前的男人曾经这么干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着我赌一把?你就算交了费用,只要他们还在外面,你就永远都会担心。” “……”男人开始犹豫不决。 女孩也感受到父亲波动的情绪,她揽着父亲的脖子,亲昵地说:“爸爸,我们老师说了,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是弱小的,但是好多人好多人聚在一起的力量,可是很大的!” 女儿给了男人很大的鼓励,他咬紧牙关,“我女儿说的说。那些人不抓进去,我永远都会担心那些人。一次两次的退步谁知道会带来什么!” 他抱着女儿,“孔磊,还有那边的朋友们,先进来坐坐吧。我把我家的监控录像给你们。” 拨云见日,几个人相视一笑。 拥有两份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监控录像来指控那群混混们,警察局很快就受理了这件事。 男人也带着女儿和孔磊他们一起去了警局。他们亲眼看到立案后,脸上皆是喜悦。 站在他们身后的施思茵没有直接跟着庆祝,她走到受理此案件的警察身边,小声的询问:“警察同志,在这几天时间里,没有人来看望他们吗?” 警察虽然疑惑为什么她会这么问,嘴上依旧如实回答:“没有,没有任何人来看望过他们。” 庞年说的任由她处置果真是真的。他勒令手下人不再来过。 她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孔磊他们起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庞年那里。 他端着盘子,盘子上皆是血肉模糊的肉块。他随手扔出一块抛到半空中,一道影子划过,空中和地上都没有那块肉的影子。 “哦?你说,检察院决定上诉你手底下那些人了?”他的语调漫不经心。 “是的。真的不出手把他们捞出来吗?” “呵。”庞年轻笑,“那些人是我送给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的礼物。况且,你手底下人背着我,还依仗我的名声去敲诈勒索。” “不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庞年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又将盘子里的一块肉扔在半空。和刚才一样,除了一道如同闪电般迅速的身影,其余什么都找不到。 向他汇报情况的男人瞬间90度鞠躬,额头的汗一滴一滴落在房间内的地毯上。 “不!少主!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陪着您在外地,我压根不知道我手底下的人做了这些事!” 庞年没有回应。 男人立马跪下,额头直接磕在地上。在铺上地毯的地面上发出很大的闷声。 “求求求,求求您了少主!饶了我这次!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保证,不,我敢肯定,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这种情况……”庞年手中的盘子上已经没了肉,他把盘子一抛,方向直朝跪倒男人的方向。 房间内那道闪电般的影子终于见证到了真面目。 是一只猎豹。 庞年手指一点,语气平淡得出奇:“你的晚餐,宝贝。” 跪倒在地的男人惊的跳起来,嘴里哭喊着:“不不不,少主,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请你!” 男人的动作激怒了猛兽。霎时间,房间里回荡着男人的惨叫。 一颗宝石意外的滚落到庞年的脚边,他踩上那颗宝石。 “不知道?真以为得到点信任就可以把我当傻子耍了吗?” “我最恨被欺骗,你明明最清楚。” 进食结束的猎豹在庞年的脚边转了几圈,找了个顺意的地方趴了下来。庞年弯下腰抚摸着猎豹柔顺的黑色皮毛。 “乖宝贝。没想到施小姐那么快就给了我答复,宝贝,你说她这样子做是不是很急切地邀请我去找她呢?” 猎豹乖顺地接受主人的抚摸,它的模样印在庞年的瞳孔上。 第65章 许衷要阻止她参加比赛 有了确切证据后,起诉混混们敲诈勒索的事很快就排上了日程。检察院起诉的被告仅几位当众被施思茵他们拦下的小弟。 庞年,甚至是这些小弟的上级压根没有露面。 三日后,法院宣判孔磊他们胜诉。他们将被扣留名下所有资产,按照比例返还给原主人们。 这个好消息比参与庭审的孔磊几人还要先回到市场里。 他们一踏入市场的门就被闻讯赶来的人们团团围住。先前拒绝过提供录像带的面孔许多也在其中,他们眼含愧疚又带着激动。 “真是谢谢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人群中的一位大哥大喊着。 其余人开始纷纷应和。 施思茵和程慕念因为也陪同庭审,也和孔磊他们被团团围住。一位老人握住施思茵的手臂,欣慰慈祥地说:“小姑娘这么瘦弱年轻,没想到大有作为。” 市场里的人实在过于热情,他们不得不一个对多个应付,才结束了这一切,逃似的跑回孔磊的门市。 和之前不同,门市的招牌下面被挂上一个金色匾牌--五星商户之家,明显是才挂上去的。 “这些人啊,真的是……”孔磊嘴上埋怨着,脸上的表情又带着一丝欣慰。 他带着施思茵她们到自己的仓库,指着架在墙上的一片竹子,和她们说:“这次这个事情真的是要特别感谢你们。如果不是施思茵你帮我们想这个办法,我真的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办了。” “你们来找我不是为了成品竹吗?来,这个仓库都是我珍藏的野生楠竹,你们要多少我亲自给你们开车送过去!” “孔叔叔,我们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们也很开心,我们要竹子就是练手的,真不需要那么好的竹子给我们造。” 程慕念跟在施思茵身后,框框点头。 即便施思茵再三解释,孔磊还是将自己仓库里大部分的上好楠竹装在自己车上,送到了孔传武的院子里。 他踩着泥泞的土地,略微感慨道:“真的没想到,许衷那家伙竟然一直把人藏在这里。他可一直对外宣称咱舅死了的,那天如果不是盼夏提前告知我,亲眼看到舅我可能会被吓晕过去。” “盼夏的外公已经被生理意义上注销身份了,所以我们打算帮助外公夺回身份。” 孔磊惊讶地注视着施思茵,从她的侧颜也能窥探到她眼中的坚定。 已经注销了身份还能帮助夺回来。如果施思茵真没有正帮他们把黑社会们抓起来,他肯定不相信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可现在,他由衷地觉得,施思茵说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 “好,太好了。世界果然永远属于你们年轻人。”他感叹着。 等孔磊下完竹子,另一边的许文也被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因此,他们决定第二天继续拍摄任务。 有了孔磊送来的大量竹子,除了还需要静养的许文外,童媛和程慕念也帮着去青皮。 施思茵和孔盼夏在老人的指导下开始制作上下伞骨。 孔传武拿着一把细长的竹条,他来回踱步在两个人之间转悠。 “上下伞骨各有32个,每一个都要尽可能的统一尺寸。这一步很重要。而打孔,是更重要的一点。” “记住,绝对不能歪!” “施思茵!你的墨线有没有按照我的指示画!你自己低头看看,歪七扭八,这些东西全都不合格!” “孔盼夏,你不是新人。外公在你眼里是这么做的?磨的一点也不均衡,这个上伞骨开口,怎么这么废!” 时间的推进,孔传武的严厉也日益见长。只要施思茵和孔盼夏开始坐在大树下,童媛她们开始偷摸摸的躲进后院。 毕竟,接下来满庭院里只会有沙沙声和孔传武的斥责声。这个时候,就算连一只蚂蚁路过弄出点声音,都要被在气头上的孔传武骂一句。 惹不起惹不起。 许文就惨很多。因为他本身的行动并不方便,童媛和程慕念逃跑的时候几乎不带他。在孔传武面前压根不能碰手机,他只能悲催的“观赏”施思茵她们的被骂全过程。 严师出高徒。短短一周,施思茵削竹子的技术突飞猛进。两个人的手上都或多或少有了伤口。 “这个镜头后期补拍吧。手上这么多伤口,还贴着创口贴,拉近镜头不太好看。” “嗯。” 她们依旧跟着孔传武学习油纸伞制作的下一步。先前在外面的孟承泽终于回到了别墅内。 他一回来,就给施思茵她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有关非遗文化宣传的油纸伞比赛宣传。”她们还没走到屋子里,屋外的墙上就已经被贴上了宣传海报。 “哥,你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明天开始海选,评委、比赛会场几乎都是我一手操办,主打声势浩大。”孟承泽耸耸肩,“孔盼夏你的信息已经录入了,应该你就要收到短信消息告知海选场地了。” 孟承泽话音刚落,孔盼夏的手机就弹出一则消息。孔盼夏盯着那则和孟承泽说的话几乎一致的短信,瞪大了眼睛。 在她身边的施思茵也瞥见了短信,有些跃跃欲试:“我也能报名吗?我最近也在学这个,蛮想去和这方面厉害的人切磋一下的。” “这当然没问题!”孟承泽打了个响指,“选手28875和选手28857就是你俩的海选号了。” “这两个是有什么意义还是,你要给我们走后门?”施思茵的音调越到后面越高。 听到到施思茵不信任的语气,孟承泽摆摆手,“你二哥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俩这个号就是刚刚系统随机出的。明天记得去录入,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明天出席海选的评委都认识我,我可不能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 n市五星级酒店套房内。 许衷眼睛贴着电脑屏幕,手指也没有停歇,敲击键盘的声音啪啪作响。刚结束这一天讲座,他还得马不停蹄的准备下一场。 突然,一封邮件打扰了他的专注。 “第一届非遗油纸伞匠人选拔大赛……?”许衷读出这封邮件的主题。 他迫不及待的点了进去,邮件附上一个超大的文件压缩包。压缩包内是全部的海选人员相关信息。 页面跟着许衷的手指滑动着,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28857,孔盼夏。 “喂,再帮我做件事。什么?你们老大管的严?不就是钱不够,我出上次的三倍,你就让她一个月不能动就行了。”许衷打通一则神秘电话。 说到某个字眼,他的眼眸里全是狠毒。 第66章 被绑架了,又被绑架了 海选的时间定在上午10点开始,场所在远离别墅的市中心。因为施思茵和孔盼夏都不会开车,最后只能许文临时上阵,送她俩去场所。 到达会场,来参加海选的人意外地多,比施思茵预想中的多很多。进入等候室之前她们还需要去登记自己的选手号。 会场因为人数多,主办方把人群分成很多个队伍同时登记。所以,施思茵和孔盼夏选择先在这里分开,到里面的等候室两个人再见面。 登记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施思茵。 登记员小姐询问施思茵:“你好,请问你收到短信上的选手号是?” 施思茵思索了一下,二哥给她俩的号实在有够接近的,她有点犹豫地回答说:“28857。” 她一说完,登记员小姐的手速也跟着起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张排号单已经递到了她手上。 “请拿好的你的号码牌,麻烦根据上面的房间号找到您的面试地点。祝您幸运地度过海选。” “谢谢。”施思茵接过纸条,朝着登记员小姐微微鞠躬。 纸条上写着203室27号,这么一看她们来得也还算早。她的前面也才排了26个人,估摸着自己找到203室就得进去面试了。 放在施思茵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孔盼夏的来电。 会场的声音太大,施思茵为了更好地听清电话的声音,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走道。 “思茵,我的面试房间是在1203室,你在哪里呢现在?我们要不先集合一下,我前面还有103个人呢。” “你前面这么多人?我在203室面试,但我是排27号,感觉没时间和你汇合一下了。” 孔盼夏惊讶地说:“我们俩个的号码和地点怎么差得这么远。好吧,那你先面试,面试完来找我?” 好。施思茵的好字还没说出口,眼前突然一黑,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思茵……施思茵?施思茵!”空荡的走道上,徒留孔盼夏焦急呼唤的声音。 “你胆子可真大啊。据说少主前几天才处理掉一个亲信,就是因为亲信以他的名义做一些非法勾当。你们还敢接这单!” “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点胆量你还赚什么大钱,嗯?再说了,你现在嘴上说得好听,我昨天就打了一通电话,你不还是来了?” “……” “不就是绑架个人嘛。咱兄弟俩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有被条子抓过吗?咱俩不还是好好地坐在车上呢!” 恍惚中,施思茵还没睁开眼,耳畔迷迷糊糊听到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说话。 她想伸展一下四肢,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类似麻绳的东西捆住了,动弹不得。施思茵努力挪动被别在身后的手臂,摸了一下口袋,意识到身上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拿走了。 两个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对话,她的意识更加清醒。 “委托人也没叫我们抓人,你干嘛多此一举啊?” “嗨,你不馋那小妞?细皮嫩肉,那小身材,杠杠的,身为男人你不想吃一下这种山珍海味?” “可是你这个……” 男人嗤笑一声“放心吧,这次的迷药能让这小妞昏迷不醒8个小时,等咱俩玩完再打断她的腿,又能完成任务还能吃上一嘴,赚翻了。” 施思茵手里的动作更加快速,她必须在车辆停下来的时候就挣脱,那是她唯一有可能跑出去的机会! 车辆抖动着,施思茵艰难地碰到自己的裤子口袋。她一直在裤子口袋放着一把小刀,都是为拆快递准备的。 没想到,这紧要关头是她唯一有可能逃出去的一线生机。 拜托拜托,她用方便活动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小刀,反过来将刀片对向自己。短小的刀片承载着她的希望,一点一点地磨绳子。 车辆的抖动突然消失了。 施思茵一惊,难不成已经到坏人的老窝了!捆着手掌的绳子还差一点点就能割开了,脚还被捆着她跑不掉。 她下意识地将小刀收起,用手掌藏起来,自己则立马装成昏睡的样子。 “突然踩刹车你要死啊!”副驾驶的男人大声训斥着。 “不,不是!前面有车拦着我们的去路了!好,好像是少主本家的车!”说话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说。 副驾驶的男人转过头瞧了眼放在后车厢的施思茵,咬牙切齿地说:“今天管他什么少主上帝的,今天挡着我们路的就算是如来佛祖,也都得给我死!” 男人抢过方向盘。在后座闭着眼睛的施思茵感受到身下的车子在飞速地旋转着,被惯性不断地来回碰撞,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自己。 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没结束,车身突然一下巨大的颤动。车内出现安全气囊弹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施思茵又把手中的小刀拿出来,终于把自己的双手解放了。 她长舒一口气,由于现在背着侧躺,如果她想要看清主驾驶座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得很大幅度地转身。 风险不是一般的大,做好心理建设后施思茵才决定看一眼状况。 霎时间,她脚下的车门打开了。 又是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面孔,男人拉着她的腿往外拽。 施思茵的双脚还没有来得及被解绑,电光火石之间,她也顾不上思考这个人会不会是绑架自己的人。 她不受控制地喊出声来:“你要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一顿,似乎被施思茵能够清醒说话吓了一跳。施思茵趁着男人慌神的时候,双手抱住副驾驶的椅背,双腿盘曲踹向男人。 没有任何防备的男人被施思茵这一脚踹倒在地。 “呃。”男人吃痛地喊出声。 由于反作用力,施思茵的身体滑到另一边的车门,她着急忙慌地打开车门,也不顾上自己的腿被捆着跑不远,她现在只想能跑到哪里算哪里。 没料想到,另一边车门,竟然还站着一个男人。 施思茵心里一沉,脑筋飞速地旋转。她双手握着手工短刀,直戳男人的眼睛。 这一刀和男人的太阳穴擦边而过。被她这一举动吓到,男人马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念头。 “施小姐,我们是庞少主的人!” 庞少主?施思茵想到了庞年。 “您被我们帮派的人绑架了,庞少主特地派我们来解救你,顺便铲除帮派的异己。” 施思茵顺着男人的视线过去,发现车头撞上电线杆,主副驾驶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出,两个男人昏倒在座位上。 第67章 “坐好” “这……”亲眼瞧见这混乱的场面,施思茵略微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刚才被她一下踢到的男人捂着受伤的肚子慢慢爬起来。她的身后没有地方跑,而正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许是看出施思茵的防备,一开始还恭敬的男人冷脸下来,说:“施小姐,少主邀请你的意思是通知你,并非需要询问你本人的意愿。最好的情况下,是您愿意配合我们,跟我们走;而其他的情况下,我不必多说您也能想象到。” “……” 身上没有手机,她身处的周围到现在也没有一辆车子经过。她全身没有自保的工具,和他们硬碰硬危险性太大。 施思茵在脑内很快权衡一番利弊,暂时的选择跟着他们去见庞年,是当下最优选择。 “好吧。” 得到她的准确答复,男人脸上又扬起一开始的恭敬,他朝着施思茵鞠躬说:“十分感谢您做出正确的判断。跟我来。” 男人三下五除以二就解开捆住施思茵双腿的麻绳。 施思茵跟着面前的男人离开发生车祸的车子上,随后被男人引导坐上一辆越野车。曾经被施思茵踹了一脚的男人一瘸一拐地上了另一辆车。 施思茵的目光投向车前盖冒着烟的车。 “您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吗?” 施思茵精神回笼,眼神和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的男人对上。 “解救您,我们就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在路面上事先放一点能够扎破轮胎的东西。不过他们的确够垃圾的,爆胎一定是让他们吓了一跳,就撞上去了。” 从男人口中得知大概的过程,施思茵没有回话,静静地仰头闭目养神。 该怎么办?没有手机,而且似乎自己还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该怎么跑出去?这一个个困难和问题摆在施思茵的面前,都要挤炸她的脑袋了。 一个电话铃声响起。 “老林,老林听得到吗!”车内的环境足够安静,即便男人没有打开扩音键,施思茵还是能清楚地听到话筒那头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开着车的男人皱眉。 “看你身后。” 施思茵后座的窗户被男人锁住,根本没办法打开,她看不到电话那边说的后面有什么。她只能通过观察男人的语气和动作来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急躁地敲了方向盘,发出很大的声响。 “去td,怎么突然出现一辆车。你一直跟在我后面,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如果早一点知道,刚刚那个路口我们就应该转弯!” “不!身后那辆车是突然出现的!就,就……就在刚刚那个路口才冲出来。过一段时间,我注意到它还跟着我就马上报告给你了。” 两个人的语速越来越快,看来情况对他们来说很不容乐观。 对庞年那一边不友好的势力,对她友好吗?施思茵知道,她现在身处的情况犹如走钢丝,即便左右摇摆,但左右皆是深渊。 唯一的出路还是在自己身上,她必须自己找出一条出路。换个角度来说,如果现在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的目的也是绑架她,说不定她这一次能抓到机会逃跑! 毕竟这次,她的双腿没有束缚了。 意识到接下来每一刻都有可能是自己逃跑的绝佳机会,施思茵聚提起十三分的精神听男人的通话。 “这次的任务绝对不能失败。你不是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死的!你还想不想活命,想就给我现在用尽你所有的办法甩掉后面的车子!” “是!” 他挂断了电话,也不再在施思茵面前强装伪善的面孔。他半威胁地朝着施思茵说:“给我安稳点!今天要抢你的人还真是不少,我劝你想清楚了,庞少主你还稍微了解,这新来的一批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可是难料。” “……”她依旧没说话,闭上眼睛装作小憩的模样。 看见施思茵不配合也不拒绝配合,男人冷哼一声。 车速加快,施思茵感受到身后的推背感。她拉着车把手,堪堪将自己的身体稳住。 “砰!” 越野车的车身突然向一边倾斜,施思茵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双手拽住身边能够拽住的东西,勉强让自己不被车子甩出去。 “该死的!”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破口大骂,“这群byd,竟然用的和我们一样的方法!怎么可能,我们的人明明早就探查过这一路了。可恶啊……!” 男人嘴上还在骂着,车子的一侧都没有轮子的支撑,因此车子滑行一段距离后,缓慢地停下了。 他瞪了一下后座的施思茵,“安稳点!”随后他自己一个人下了车。 除了刚才被越野车压过车痕,这条泊油路上一眼望不到任何车辆。 “奇了怪了……”男人喃喃自语,他也搞不清状况了。 被男人留在车内,施思茵认定这是最佳的时机。借助骨架小的优势,她从侧边伸手勉强够到驾驶座上的解锁车门的按钮。 “啪嗒”一声,这突然的一声吓得她抖了一身机灵。 好在这时候,站在外面联系同伴的男人瞥见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而恰好的是,摩托车的声音盖住了施思茵开车门锁的细微声音。 “!”男人内心一惊,慌忙转过身想要去确保施思茵还在车内,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施思茵已经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 “该死!”他暗骂道。 才下车门的施思茵也发现男人已经看到了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就跑。 能跑多少是多少,这一块一定有人,只要跑出去! 施思茵的精神紧绷着,竟然忽视了摩托车巨大的引擎声。她还没跑几步,耳边的风刮得她有点疼。 “?” 眼前的柏油路突然变换成了天空…… ·她的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反手把她放在了摩托车后座上。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施思茵很难听清楚。她身下的摩托车没有靠背,腰间的手刚一松开她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为了安全,她不得不拽住面前陌生人的衣服。 这一次她听清了男人说的是什么。 “坐好。” 第68章 把你的嘴唇擦红 “什么?”施思茵的疑问才刚说出口,摩托车陡然加速。 迫于惯性的压力,施思茵下意识用手死死抓住男人,恨不得上半身全贴在男人的后背上。 不是,她这是不是又被绑架了! 她的身后,还有庞年手下狂怒无能的吼叫。 “你td给我停下!住手!” 她敢肯定自己现在坐的这个摩托车肯定有正常轿车的60码,这也太快了!耳边的碎发一直在飘着,狠狠地扇着自己耳光。 反观他,施思茵好不容易才能抬个头看向被她抓着的男人。他倒好,他自己全副武装地戴着头盔和护甲。 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疼了。 “喂!”施思茵刚开口说一个字,一大口的风把她的嘴塞住,但她没有放弃顶着狂风继续说,“你到底是谁啊!” “……” 男人可能回答了,也可能没回答。因为她既看不到男人的嘴巴,顶着风也没办法听到男人到底有没有说话。 “如果你绑架我,是为了钱。”风撑得施思茵腮帮子疼,她歇了口气再接着开口,“你想要钱,你放了我,我给你。我没有看到你的面孔,你不要担心我举证你!” 虽然这摩托车没有任何阻碍,她可以跳车。可是男人摩托车的速度太快了,她更怕自己跳车比被绑架的下场还差。 她说完自己想要说的,也不知道前面的男人到底听进去了多少。霎时,摩托车急刹车。 施思茵一个没注意,额头撞上男人的后背。他的后背很硬,强大的惯性撞得她鼻子发酸。 她心痛地捂着自己的鼻子,没注意面前的男人正在摘下自己的头盔。 “呼……”施思茵心痛地摸着自己撞疼的鼻子,“要刹车干嘛不先通知一下我啊……疼死了……” “施思茵。” 这一次她真的听清了,刻在记忆中的那股如大提琴般温润的嗓音。 她呆愣愣地抬眸,眼底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结巴道:“聂……聂景明。”她从来不知道聂景明会开摩托车。不过也是,她遇见聂景明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视力,根本不可能再开车。 他左手还拎着头盔,前额的小汗珠在光照下熠熠发亮,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给他增加光环。 “我刚才才意识到你压根没认出我。深怕你会为了逃跑跳车而受伤,我就先停车了。” “你……”施思茵张了张嘴,随即又抿上了嘴。 “你是个疯子吗!一个摩托车,让我一个什么防护都没有的人,坐你这么危险的车子!”像是为了压住莫名的情绪,施思茵选择将那股情绪转变成埋怨。 似乎这样就能欺骗到自己。 听到施思茵的责备,聂景明有些自责地低下头,“抱歉。我收到消息你被绑架后,脑子里顾不上思考,就找了人一起过来找你。” 施思茵别扭地不看聂景明。就算和他生活一起过,可聂景明会在她面前低头更甚至像现在这样委屈巴巴,她没有见过。 “你找了人,为什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开着摩托车?” “我是听到孔盼夏打给你二哥的电话才得知,你被绑架的消息。但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同时知道你被绑架的事情。” “等我找到你的行踪,这条路上已经出了一次事故。所以我让人如法炮制,认为制作第二个事故。用摩托车带走你,其实是最快的方法了。不过,好像你并不喜欢,你的嘴唇都白了。” 注意力全在消化聂景明的话,施思茵没有注意聂景明伸过来的手。 温热的体温,一股不属于施思茵嘴唇的温度,在她的唇瓣上。施思茵的精神状态一直处在绷紧的状态,因而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聂景明指腹触碰唇瓣的地方。 他这一举动太出格,也太出乎她的意料。她竟然比遇到绑架的情况下还要不知所措。 她不敢抬眸望向聂景明的瞳孔。她害怕什么,她在害怕会看到什么吗? 聂景明的手指有薄茧,他还放慢了速度,颗粒的感觉更加刺激着施思茵的大脑。 “嘴唇红了……”聂景明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被这一句话点醒,施思茵猛地身体超后,拉开和聂景明身体上的距离,胡乱地用自己的袖子擦拭自己的唇瓣。 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刚才聂景明在她唇瓣留下的痕迹。男人轻笑了一声,换来施思茵的一句骂:“你有病啊!” 莫名其妙地摸她的嘴唇,让她不得不擦嘴唇,都要把嘴唇擦得冒火花了。她现在都不用看镜子,都能想到自己的嘴巴到底有多红肿! 红肿…… 他刚刚说自己的嘴唇吓得发白。他原来是想靠这种方法,让她嘴唇变红。 哦靠,他是个神经病吗!和他同居三年也没发现他这么有病啊。 施思茵的火气直冒,很明显聂景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戴上头盔,手牵起施思茵的手,让她环住自己的腰部。 她还在气头上,并不打算配合他。 “抓好了,我们还没有离开庞年那伙人的追捕范围内。” “什么!那你刚刚停下来是为了什么!”施思茵震惊得顾不上表情管理。 “为了让你安心,不是坏人绑架你啊!” “你有病啊!” 摩托车发动的引擎声成功地盖过施思茵大喊出来的“你有病啊”,大概也是聂景明故意而为。 聂景明的车速开得比之前还要快,坐在后座的施思茵一直死死地抓住他,两个人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贴得很近,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命要紧。 “到了。” 伴随着聂景明轻飘飘的一句话,施思茵松开手。而手臂因为刚才太过用力,放下来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 聂景明的手体贴的放在她面前,施思茵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靠聂景明,她怕她待会当场跪下,那场景不用想都比现在更尴尬。 “谢了。”借着力,施思茵缓了一会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们已经回到了1022号别墅。 “感觉如何?从两波人的手上还能平安地回来。” “谢谢你。”施思茵咬牙切齿,“进屋?交代一下所有你知道的事情。” 第69章 孔盼夏有问题 “嗯。”施思茵点头。 “但是很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她眯起双眼,“别卖关子,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去救我。” 聂景明扫视周围,“恰好我的人也去了比赛会场,发现了你的失踪。很奇怪的一点,你失踪的消息被透露的非常快。如果真的是为了绑架你,我想这些人应该不会败露消息得那么快。” “你的意思是,绑架我是绑架错了人?” “你的参赛选手号码是多少?” 参赛号码?施思茵停顿了一下,脑中思索了一番才说出口:“28857。” 聂景明的脸色冷下来,严肃地说:“问题出在这里。据我所知,你的参赛号码并不是这个,应该是28875。你登录错误。” “什么!可是,帮我注册的志愿者并没有提出我的名字和号码对不上啊。” “所以这代表着这里面的学问更大了。到底是真的绑架错了你,还是什么原因。” 施思茵低下头,陷入沉思。这场比赛主办方和投资方是自己的二哥孟承泽,而这个号码也是孟承泽亲自告诉她们两个人。难不成,有人提前得知了消息篡改了系统数据不成? “如果照你说的,28857是孔盼夏的名字。那么那些人绑架孔盼夏做什么呢?” “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施思茵重复聂景明的话,恍然大悟道,“她的父亲!害怕她出名然后捅出他背地里干的事情?” “似乎也说得通,但这整件事还是很奇怪。因为……” 聂景明欲言又止。见他这一副样子,施思茵忍不住撑起身体,凑到他跟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说啊,谁话说到一半不说了。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真不把我当朋友吗!” “有些事我不方便多说什么,等孔盼夏她回来你自会知道。” 彼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只要聂景明往前动一点他的嘴唇就能触碰到施思茵的鼻尖。 聂景明说话呼出的气体惹得她皮肤有些发痒,她刚想朝后退一点,门那边传来巨大的响声。 “啪!” 童媛、程慕念、许文、孔盼夏和风尘仆仆的孟承泽。 孟承泽比众人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抱住施思茵。她不在状态地被拥入怀中,感受着孟承泽颤抖的胸腔。 “二……哥?”她迟疑地开口。 没有言语的回复,只有孟承泽微微颤抖的肩膀回复着她。 “我,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嘛。” “……” “是我太大意了,幸好你平安回来……” 其他四个愣在原地的也缓过神来,纷纷朝着她的方向快步走来。 刚哄好孟承泽让他放手,施思茵还没来得起歇口气就被童媛捧起脸颊来。 “呜呜呜,收到孔盼夏说你被绑架的消息的时候,我真的心都被捏紧了。我还以为……”童媛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省略掉的话都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话。 孔盼夏泪眼婆娑地盯着施思茵,“你当时还在和我通电话,然后电话突然没了声音,我真的快要吓死了。我就先报了警,通知了他们一起来找你。” 孔盼夏……施思茵望向她突然想到刚才和聂景明对话的时候,他只有在说孔盼夏的时候略有停顿,似乎在隐瞒什么。 透过眼角的余光,她发现刚刚还坐在自己对面的聂景明十分识趣地远离了他们。 她抓住童媛捧着自己腮帮子的手臂,转过身对孔盼夏说:“对了!预选赛你没有耽误吧!” “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那个比赛!你今天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童媛情绪激动起来,说着说着眼眶泛红。 在施思茵视角看来,由于昏迷的时间多,她清醒状态下只是过去一点点时间,但她并不知道她失踪已经超过17个小时。 “过了海选,而且顺利的进入了复赛。一周后会开始半决赛的比拼。” “!真的,那太好了!” 除了施思茵还有些激动外,其余没有人在孔盼夏说出这件事表现出喜悦。 “……” 额,她是不是很扫兴了? 别墅罕见地在有人的情况下还如此寂静。他们强制性让施思茵在沙发上休息,而其他人像是提前说好一般,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情。 坐在沙发上的施思茵摸不着头脑,她只是被绑架了几个小时就被救回来了。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是聂景明救了自己吗? 想到这里,她偷摸摸地转点脑袋,想要确定聂景明是不是还在刚刚的位置。这个情况看来,除了他大概是没有人愿意和她说事情的情况了。 “你……”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施思茵的左耳垂。她激地差点站起来。 “你!”施思茵转过头刚想生气,一节手指抵住她的嘴唇。 聂景明弯着腰,眼睛和她平视着,犹如黑曜石般的瞳孔反射出她看不懂的光。 “我失算了,看来他们也没有找到你被绑架的原因。告诉我,你是怎么和孔盼夏认识的。” 施思茵感受到压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移开。 “和她认识?是在酒店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她被一波人刁难,然后我下意识地冲进去帮了忙。” “顺其自然的,我们就认识了。” 聂景明蹙眉道:“你和她的相遇……你没有觉得哪些地方有点奇怪吗?” “奇怪?”施思茵在脑中回想那一天发生的前后事,斟酌着开口,“我感觉,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 “要是说奇怪的话,可能大概就是……” “对,那一天,我就是那一天第一次见到庞年。还是我二哥帮我解的围。” 他俩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聂景明起身,他瞥了眼沙发上的施思茵。 “可能我猜想的没错。仔细想想吧,你和庞年、孔盼夏的相遇,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巧合多了,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为。” 施思茵愣住,因为聂景明的这句话让她的大脑差点死机。 还没等她开口细问,聂景明抛下这句话就踱步离开。 没有聂景明的身型挡着,孔盼夏陡然出现在施思茵的视线里。 第70章 她有秘密是吧 因为聂景明前后不着调的反问句,施思茵内心升起无数的疑问。但此刻疑问的中心任务出现在她视野里,她不得不把这些疑惑憋回去。 等到孔盼夏走到她身边,施思茵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 “找我有什么事吗?” 孔盼夏张了张嘴,却突然止住,抿紧了唇,欲言又止的矛盾情绪在她眼中闪过。她的挣扎全过程都被施思茵尽收眼底。 聂景明的话已经在她的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面对孔盼夏,施思茵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对待她,尤其是现在她的表现更加加深了这一点。 孔盼夏终是开口了,她有些结巴道:“对不起,我……我知道你失踪了,可是我还是先选择去参加海选面试,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找你。明明是我先打电话的……” “……”就算现在把字典里所有的字都陈列在施思茵的眼前,她也无法凑出一句话来回应孔盼夏。 孔盼夏自顾自的说着:“我感觉我很自私,真的……” 她开始哽咽,“明明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可我却把你的安全抛之脑后,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她低垂着头,埋首哭泣的模样和施思茵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渐渐重合。 对啊,她和孔盼夏的相遇是真的带着魔幻,就像小说一样的事情发生在那一天。不论孔盼夏是否是因为某些原因接近自己,可当初的她的确需要帮助,自己怎么能因为没有搞清楚的原因而后悔帮助她呢。 她抬起孔盼夏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盖住她的左手。她轻声地安慰着:“其实当我听到你说你没有错过比赛的时候,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孔盼夏听到这句话,缓缓地抬起头,恰好和施思茵双目对视上。 “两周前二哥还有一个人,我们还有外公,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让你打比赛让你有申请非遗协会的入会资格。如果你放弃了,这代表我们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努力都放弃了。” “思茵……”孔盼夏另一手握住施思茵的双只手,她们的双手全部握在一起。 “对不起。”她轻声说了一句,轻到施思茵没有注意听到。 施思茵被绑架的事情在别墅1022号似乎很快就翻篇过去。除了在她回来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显得有点激动外,之后就像从没发生过事情一样。 施思茵和孔盼夏几个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开车前往孔传武的宅子里学习技术。但这次的侧重点在于孔盼夏,为了让她在一周后挺进半决赛,孔传武给她制定了十分周密的训练计划。 重点不在于施思茵,拍摄也停歇下来。在孔传武那,施思茵开始更多的和程慕念几人乘凉,下五子棋玩,童媛一反常态。当她们找上童媛的时候,她第一次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们。 好像自从那天自己被聂景明送回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忙,而且是背着她在忙。这种感觉让施思茵十分的不舒服,可孔盼夏的训练还在继续,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件事情。 这一日如往常一般,几个人到达孔传武的宅院门口。可又和之前不一样,宅院的门竟然大敞着。 孔传武并没有不关门的习惯,门开着就意味着里面有别人!她们没等车挺稳,就打开车门往庭院里面冲。 孔传武正坐在树下,可是他的脸色并不算得上太好。 “外公,发生什么事了。我看门是开着的!”孔盼夏率先发问。 孔传武眼神移到大门上,眼底藏着别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叹了口气道:“今天一大早,我准备在院子里走一走。没想到有人敲门,他们说是来找你的。我还没听清楚他们来意,就被他们用锯子锯开了门栓。” 施思茵拾起大门旁边掉落的两节门栓,木头有些潮湿,脆弱的很。 “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那他们之后怎么走了?” “他们是为了向我打听你师从谁。” “这些人不会是偷偷跟着我们的车,找来这个地方的吧。因为你。”施思茵的视线投向孔盼夏的身上,“因为你在比赛上的横空出世,所以太多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你身后的师傅是谁。” 孔传武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们破门而入,发现全屋只住着我这样的一个老头子,他们就失望的离开了。” “……”孔盼夏一直没有反应。 她缓步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仰视着自己的外公。 “对不起外公,是我的原因把那些人招惹过来。”她又转眸看向施思茵,“离半决赛也就只有三天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打算在外面自行训练。” 对于孔盼夏的决定,施思茵向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思。 孔传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说:“外公老了,帮不上你的忙还可能拖你的后腿。去吧,外公的毕生所学都在你的记忆里不是吗?” “外公……”孔盼夏喃喃自语道,她歪着头,把头放在孔传武的膝盖上。爷孙两在参天的大树下感受彼此最后的温度。 “外公,两周后我们还会再来的。来拿我们亲自泡下去的楠竹。” 三天的时间既短又长,施思茵带着程慕念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训练场所,能够让孔盼夏更方便的训练。 一来二去,就连一直陪在施思茵身边的程慕念也没了踪迹。剩下的两天时间内,只有施思茵陪着孔盼夏来回别墅和新租的工作室之间。 在工作室施思茵为自己特地安排了一把椅子,好让自己不要那么累的等着孔盼夏。她训练的同时,施思茵也在学习自媒体的相关知识。 突然,一通短信发到了施思茵的手机上。 【聂】:出来一下,我在楼下找你 她立马从椅背上直起身。消失四五天的聂景明怎么突然给自己发了消息。 她瞄了眼埋头学习的孔盼夏,来到窗户边,果然在楼下看到聂景明的身影。 他真的来了! “盼夏,我点的外卖到了,我先下去拿一下。” “好。” 借着拿外卖的借口,施思茵溜出屋外。 “怎么突然找我?” 聂景明原先低着头嘴里叼着烟,见施思茵来了,他率先掐掉了烟头。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白烟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 “这几天调查下,我知道孔盼夏和庞年有什么关系了。” 第71章 被直播拍到 施思茵微微一滞,语速加快有些迫切:“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已经被掐掉的烟管还夹在聂景明的两指之间,他眼神扫视周围,见四下无人,把烟管对折精准地扔进施思茵身后的垃圾箱中。 他直起身,单手插兜道:“先上车,我们换个能够坐下来谈话的地方。孔盼夏本人还在楼上吧,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施思茵默认聂景明的话,拉开车门坐在后车厢。 聂景明深深看了眼施思茵,对于她选择坐在后车厢而没有坐在副驾驶没有说什么。 他找了个拥有包厢的茶馆。包厢一旦关上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 “这个墙隔音效果还好吧?现在你可以说你查到了什么吧?”施思茵一边坐下来,一边目光观察包厢内的装潢。 “孔盼夏和庞年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相较于施思茵的藏不住的迫切,聂景明像是姜太公在钓鱼,丝毫不着急,他语速语调都很缓慢,似乎在等着谁。 “因为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是因为在庞年的手下救下孔盼夏,所以你们两位才认识,是吧?” 施思茵点点头,还补充说:“然后她看起来很恐慌,我就把她带到我们的包厢里。听到我和童媛她们的对话后,她说自己认识有关油纸伞方面的大师,我们就一拍即合跟着她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提出来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越说施思茵的声音越小,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么我们现在换个角度想,如果你那天没有遇到她,她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聂景明的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遇到的话,她可能就……被欺负了,我当然会是寻访一些地方然后拜托人帮我们找到大师。” “她外公的情况呢?” “被她的混蛋父亲注销了身份信息,是个失踪人口。”施思茵回答道,“所以这和庞年之间有什么关系?” 聂景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木头制成的桌子发出闷响,和施思茵听到聂景明接下来说的话心情高度的重合。 “我查到,孔盼夏在和你见面前,早就和庞年的手下见过面。” 聂景明凝视着施思茵,目光静静的在她脸上流连。 施思茵的身体直直地朝后倒去,像是被硬生生扯去了支撑的骨架。中式茶馆的座椅没有沙发垫,皆是竹椅,硌的施思茵后背发痛。 “你说的,意思是……” 自欺欺的语句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而聂景明并没有给她退路,直接一击击碎了她的幻境。 “你和孔盼夏相遇的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演给你看的。就是为了让你和孔盼夏认识,毋庸置疑。” “……庞年呢。” “按照道理,庞年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找上你。也许是因为孟承泽的突然出现,逼迫着他出面保下他的手下们。” “……” “你……”聂景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包厢外突然闹出哄闹的声音。两个人的关注点被转移到外面去。 他们对视一番,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取消对话的意图。聂景明率先离开座位,他打开包厢门查看外面的情况。 不远处的地方,一个女人高举白色的手机支架,似乎是在直播的样子。围在她身边则是茶馆的服务人员。 “别碰我!我是来这里消费的,凭什么不给我直播?我又不是不消费就死皮赖脸在这里直播什么的!”女人一手拿着手机支架,另一只手见缝插针推搡想要靠近她的服务生。 “不是的女士。我们茶馆明令规定过,任何客人都不可以以任何理由在茶馆内部直播或者大声喧闹的。您一进门就开着直播大声喧闹,已经严重妨碍到了我们茶馆其他客人的休息和品鉴。” 女人鄙视地瞧了眼说话的服务生,刁蛮地说:“不是吧,就你们这个地方,说的好像除了我谁还会来直播一样。” 她说话的间隙被周围一个高个子的服务生一把夺走手机支架。 “诶!你干什么!” 见直播已经被强制观赏,她叉着腰气急败坏地指着人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我刚刚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高达5w!你们这些土鳖懂这是什么概念吗!你们老板做多少宣传都比不上我的这一场直播!” 周围人没有搭理她的人,把她手机拿走的服务生将直播关闭后就返还给了她。 “不好意思,本店没有能力接待像您这样的大咖。还请您离开寒舍。” “你!”女人刚想继续,却突然瞥见了聂景明的身影。 她会来这个茶馆全是为了跟踪聂景明和施思茵。 一个半小时前。 田春落在网络上拥有一个百万粉丝的博主号,叫“从前有个落女子”专门制作旅游vlog方面的视频,但很多画面都有擦边意味的暗示,也被很多人骂是下海女。 由于之前打假施思茵她们账号的冰裂纹跟着出圈,虽然她也背负上很多骂名,但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黑红总比被人遗忘好上许多。 跟着小道消息说,施思茵的团队来到泸州就地取材。她也就跟着气味来到这里,想着再吃一笔红利。 可泸州实在是太大了,没有其他消息只有一个路人拍摄的偶遇视频,田春落在泸州呆了好几天也找不到施思茵她们的足迹。 没想到这一天,她从租住的酒店下楼,看到一辆豪车停在路边。她不由得停留了一会,毕竟在这种地方能开得起超跑的,也是很有实力的。 万万没想到,田春落在这里碰到了她一直想见的人--施思茵。没有任何的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托特包里翻出手机支架,着急忙慌的打开直播,直播间的名字还是十分吸引眼球的--揭秘新晋百万网红! 没有指名道姓,但稍微了解到施思茵她们账号的都知道是谁。 因为田春落的粉丝早就和施思茵她们的粉丝咬过,再加上她的直播间名字,没一会就吸引了很多人。 在1w人的注视下,施思茵上了聂景明的车子。田春落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一次机会,她一路尾随两个人来到这个茶馆。 第72章 两个人的照片疯传网络 但是聂景明的车开得实在有够快,田春落拦下的出租车师傅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就被他们甩开了。 她咬咬牙,准备赌一把走了一条路。没想到她真的赌对了。 发现田春落愣神,周边的服务生趁机上前架住她拖着她往外走。田春落刚想要挣扎,眼睛盯着的地方又没了聂景明的踪迹。 没超过十秒,她被人“请”出了茶馆。她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皱位置,没有气馁,在路对面找了个位置就近坐下,眼睛一直盯着茶馆门口。 虽然她现在进不去,不过已经找对了地方。只要守株待兔,她今天死死看着这个门口,一定能拍到她想要的。 况且,刚刚直播已经拍到最想要的。之后她去买一些水军去带波节奏,说施思茵是资本影棚出来的某个大佬的情人,很多嫉妒她们爆火的人自然而然地会去攻击她。 茶馆内。 聂景明只瞧了几眼,瞬间了解了大致在吵闹什么,就退回包厢内。迎上施思茵疑惑的目光,他浅浅地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外面的动静?” 刚才外面闹出很大动静的时候,施思茵亲眼看到聂景明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泸州是庞年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知道的,他都能知道。我调查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他会派人来找我们。” 施思茵端详着聂景明的表情,她继续说:“结果是,他没有对吗。” 聂景明第二次点头的幅度很小,小到很难察觉。 “孔盼夏和庞年合作的原因是为了什么?”施思茵又将话题拉回原来的路线上,“怎么想都是为了,她外公吧?不然没有原因了。” “我同意你的想法。” “那么庞年呢?” “他……”每次提及庞年这个名字,聂景明的眼眸总是会沾染上一抹痛苦,“也许他会和孔盼夏达成交易,只是因为他觉得很有趣。” “你和他很熟悉。”这是一个肯定句的提问。 “……” 聂景明没有回答。 “又或许,他喜欢看到背叛。” 施思茵微微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有点结巴道:“照你这么说,庞年是想要看孔盼夏最终背叛我的结局是吗?” 她注视着聂景明,而后者的瞳孔里已经给出她答案。 是的,他也许就这么恶趣且无聊。 施思茵还想说什么,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 “阿茵!我们制作的主题已经被泄露出去,全网都知道了!这个主题……”童媛在一通电话的时候就抛给施思茵一记重磅炸弹。 施思茵的注意力立马全部放在童媛说的话上,孔盼夏的事情暂时搁置一边。 “你说什么!” “一个博主直播的时候恰好把你登上豪车和一个陌生男子会面的场面拍下来了!直播回放已经被二哥弄下架了,地址也被网友扒出来在泸州。还有水军在后面推波助澜,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我们正在制作油纸伞方面的。” 童媛一口气说完,中间连个换气的口都没有。 施思茵瞥了眼聂景明,她立刻意识到应该就是刚才聂景明接她的时候被有心人拍到了。 “让我先联系一下二哥,有公关的话我们会容易很多。” “我们就和你二哥在一起。已经很快地下架了一些视频,还用水军去刷一些带节奏的评论,算是勉强压下去,但视频的主题……” 施思茵似乎下定决心,“继续吧。” “……好。” 施思茵流传在网上的直播切片和图像远比他们想象的流传得远。 盛京,聂宅内。 易言昕挨着聂母坐下,她满脸笑意选择性忽视聂母挂在脸上的不耐烦。 “妈,这是我托人从法国带来的,专门为皇家制作的工匠亲手制作的帽子。要不要现在就试一下?” 聂母毫不客气地将易言昕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下去,眼睛一瞥,漫不经心地说:“可惜我没这个福气当你这个妈。你的妈不是另有其人吗?” 聂母口中说的妈是聂家的小叔子,聂乘瑛的母亲,也是她之前的婚约对象。 易言昕的嘴角尴尬地扯了扯,这么多天的示好也没有用,她一时半会脸上也挂不住。 “妈!”一个女孩箭步冲进屋内,跑到聂母身边。她捧着手机,推到两个人的面前,让她们清楚地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是施思茵坐上车的那一瞬间的截图。 网友们也许认不出来豪车的主人,因为田春落直播角度的关系,聂景明恰好被车身挡住了一大半。 可聂蕊、聂母和易言昕一眼就认出是聂景明名下的车子。 “妈!大哥好像去找那个女人了!”聂蕊大声嘟囔着,眼睛还时不时瞄着在一边的易言昕。 她可不喜欢施思茵做她的嫂子,她更喜欢易姐姐是自己的嫂子。 聂母面上看完这张图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做起下一盘打算。 她不动声色地斥责着聂蕊:“没大没小的,我教导过你什么?进屋的时候要先敲门,得到许可后才可以进屋!” “是……” 聂蕊缓缓地低下头,接受母亲的训斥。因为这一下,她也没有注意到易言昕扭曲起来的表情。 借助于孟承泽手下公司员工公关的及时,围绕施思茵的风波暂时的被磨平。 施思茵和聂景明回到别墅的时候,孔盼夏也早已在客厅坐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和她见面的就是聂景明。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孔盼夏参加半决赛的时候。在这期间,施思茵一直想找孟承泽、童媛或者程慕念他们任何一人聊聊,可他们似乎忙到连短暂停留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也只有施思茵陪着孔盼夏来到了半决赛的会场。 上次和聂景明的谈话后,她与孔盼夏之间的关系像是被开启了倒计时,她能清晰地感受着孔盼夏和自己愈来愈远。 此刻她坐在观众席,而孔盼夏坐在会场上准备比赛的时候,感觉更深刻。 “孔盼夏,加油。”原先应该喊出来的加油只能在她的心中默念。 第73章 突然登场的人物 半决赛的会场在原有的海选会场基础上新添了多位评委席和两大块观众席位。孔盼夏作为选手提前将近一个小时就进入了会场,而施思茵算作陪同人员也提前一个小时跟来了。 观众席上稀疏的几个人头,施思茵选了一个最佳位置坐下。时间缓步往前走着,施思茵身边原先空着的位置也渐渐的被来往的人填满。 在临近半决赛开始的十分钟,评委席上开始出现人的身影。会场也由一开始的宁静渐渐的有了喧闹的人声。 临近半决赛开始的前一分钟,远看评委席上正中间的位置还空着,其余的评委席位座无虚席。主持这场比赛的主持人也走到了两位选手的身边,手里握着话筒,时不时偏头看向腕上的手表。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观众席上不知是谁率先开口说了一句,观众席上霎时间消了声音,似乎每个人都静静地等待着主持人的宣布。 三、二、一…… 过了规定的时间,主持人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没有变动,也没有宣布比赛的开始。 “我记得通知的是10点正式开始啊,怎么回事?” “对啊,主持人和选手不都在上面吗?” “你眼瞎啊!评委席上不是还差一个空位没人坐吗!当然是为了等大佬来。” 好不容易安静下里的观众们窃窃私语起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气势。 比赛台上的主持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再一次低头瞧了眼表上的时间。来不及了,主办方导演非要让他等到许衷到场,可是已经等了5分钟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眼见观众席上的质疑声已经能够传到评委席上了,主持人不得不开口抚慰观众情绪:“会场这里出了一点状况。各位能够赏脸来到咱们比赛的会场,一定是因为热爱油纸伞这项非遗文化的。如果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我们不妨来科普宣传油纸伞方面的冷知识。” 观众席上有人直截了当打断主持人的话,他的音量很大几乎能赶得上用话筒说话的主持人。 “赶紧开始,不然就退票!” 他周围的观众开始纷纷附和他的话。观众和主持人纠葛下,比赛不知不觉推迟了接近二十分钟,施思茵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望向台上孔盼夏的背影,打算打电话给孟承泽问问原因。比赛的主办人并非是他们,但最大的投资方是孟承泽,他应该有不小的发言权。 施思茵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观众席上的声音渐渐消失。她疑惑地抬头,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人齐肩并行走向评委席。 他们的身上几乎汇聚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选手们的。 这两个人全部都是施思茵的“熟人”,她第一眼没有细看,第二眼一下子就看清了两个人的面孔。 竟然是不应该在这里的许衷和更不可能在泸州出现的易言昕。 易言昕怎么会在这里?尤其是,她怎么会坐在评委席上? 施思茵内心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易言昕已经坐上了最偏的一个位置。 “好,各位久等了!咱们的半决赛现在开始!” 比赛台子上的孔盼夏背对着观众席,施思茵无法凭借一个背影揣度此刻孔盼夏心里的想法。 许衷,她内心一直憎恶的父亲,竟然会坐在正中央的评委席看着她比赛,这对她而言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安置评委台的平台比比赛场地还高出一个台阶。许衷坐在评委席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一个台阶又好似一道天堑,隔断这对父女之间。 主持人说完半决赛的比赛项目,接着按下计时按钮,全场没有一丝声响出了选手们使用工具的沙沙声。 没办法打电话,施思茵决定直接发短信询问孟承泽。 【18岁俏寡妇】:哥,半决赛为什么许衷会是评委,而且……我还见到了一个人--易言昕 【二哥】:比赛是我投资泸州当地的文化局办的,而且照理来说许衷他还在巡讲,所以他并不在评委候选了 【18岁俏寡妇】:主办方似乎为了等他们俩,还特地拖延了比赛开始的时间,有他们在不会让盼夏不晋级吧? 【二哥】: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打过招呼。如果孔盼夏无法晋级,会有复活加赛,一定让她走到决赛会场 施思茵看着孟承泽发来的消息,停顿了片刻,长按这条信息选择把它删掉。这个事情并不能让孔盼夏知道,她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间接性地获得过这样的“优势”。 【18岁俏寡妇】:那么易言昕呢? 【二哥】:刚才询问过了,你说的易言昕是易家的小姐吧,她是许衷带来的特邀嘉宾没有评审权利 易言昕怎么会和许衷认识?两个人之间有了不下二十岁的年龄差,况且她所知道的易言昕可从来不喜欢这类型的文化,不可能是主动结识。 施思茵蹙起眉头,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潜在的联系。可是莫名的,她的脑中一旦把这两个名字串联起来,内心就会升起一抹莫名出现的恶寒。 她似乎忽视了什么。 还没有等施思茵多想,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开始播报两位选手的得分情况。 手里的信封里就是这场半决赛的结果,全场的目光又聚集到主持人的身上。主持人十分享受这一刻,他时缓时慢,有时候又加重语句中的某些字眼。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孔盼夏选手的得分是43分!” “恭喜本场半决赛的获胜者,孔盼夏选手!”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台子两侧就射出烟花彩条,似乎也在跟着庆祝孔盼夏的获胜。观众席的人开始快速的像会场中央的比赛场地聚集,施思茵被人群拥挤着。 她跳起来想要看评委席,可人实在太多,她换了个方向才没有被人挡住。评委席中央位置坐着的许衷早已没了影子,她又赶紧转向易言昕所坐的位置,也没有。 第74章 我担心你 来不及让施思茵多想,簇拥着的人群就带着她来到了比赛台子上。 孔盼夏和落败选手礼貌握手后,早已在旁边等待的观众一个接一个的走到她的身边,询问她要和她合影留念。 孔盼夏扬起一抹笑容,一一回应。 人群挤着施思茵在比赛台子上终于停下,她停下了稳了稳脚步。在礼貌的和观众握手合影的孔盼夏就在她的一米之外。 算了,现在也没必要去打扰属于她的获胜时间。现在和她讨论许衷,又或者她和易言昕之间的渊源,没什么意义。 和会场内围绕着孔盼夏的热闹不同,评委席上的评委们从后台退场,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七个人走着。 “许先生,许先生请留步!” 走在中间的许衷停下了脚步。较为急促的脚步声带来一道倩影。 许衷抬起下巴,略微有些高傲地说:“易小姐,还找我有事?” “许先生,今天我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赛真的是拖了您的福。” 易言昕语气里的小小吹捧,许衷很受用,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他瞧了眼眼前年轻女人美丽的容貌,又回想到和她相识的场景。 托顾先生的投资,他得以在全国举办独属于他的讲座。而易言昕,是第一次在他讲座结束后还留在会场的人。他故意将自己收拾的动作放慢,想要看看易言昕的后续行动。 易言昕直接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张五十万的支票,拜托他带着她去泸州当地举办的会场。 自从他找了人让孔盼夏没有参赛资格后,他几乎不再关注这个比赛。不过他的邮箱里还留着主办方寄过来的邀请,带着易言昕去看比赛简直易如反掌。 他接下五十万的支票,答应了她。万万没料到,他以为已经解决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 孔盼夏不仅没有被夺走参赛资格,甚至还晋级到了半决赛。可他知道的太晚了,他许衷已经坐在了评委席上,想要操纵票数让她不晋级实在有点难。 “许先生?”易言昕娇软的声音将许衷拉回了现实。 “有什么事,快说。”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站着。 易言昕也不再伪装,她压低了自己的声线,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许先生是不是对会场里的某个选手的出现很苦恼?我恰好也有苦恼的人,不妨我们联手。” 许衷心中一惊,瞬间拉开和易言昕之间的距离。 他敢肯定,没有人会知道孔盼夏和他之间的关系!易言昕的话让他内心警钟长鸣。 他故作姿态,偏过身体背向着易言昕的位置。 “易小姐,话说出口可就收不回去了。能够登在今天这个场地比赛的选手都是我油纸伞未来的人才们,我怎么会苦恼?” 听着许衷道貌岸然的发言,易言昕嗤笑一声:“许先生也不必装了。换个地方和小辈细细谈谈,或许您内心的困惑也能一并解决了。” 许衷的肩膀一僵,他生硬地转过头盯着易言昕。 孔盼夏顺利进入决赛的消息也没有打破1022号别墅近来僵硬的气氛。施思茵本想着拉着童媛许文他们帮孔盼夏好好庆祝一番。 可那三个人纷纷以自己有点事情要忙,又或者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委婉的拒绝了施思茵的提议。 她有些无奈,好像从她被绑架后,别墅里的其他人都神神叨叨的。孔盼夏也不愿意举办所谓的庆祝会,她又窝回工作室准备接下来的决赛。 这样一来二去,别墅里竟然只有她是最清闲的了。 当聂景明打开门口的灯,意外的发现瘫坐在沙发上的施思茵。 “既然在屋里,为什么不开灯?”聂景明出声询问她。 她声音沙哑地回答:“童媛在忙,许文受伤,程慕念也在忙,孔盼夏在准备决赛。二哥因为盛京公司的事回去两天,整个别墅就我闲着。闲着也是闲着,开灯还浪费资源。” “你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施思茵歪头盯着聂景明。 他的手臂上搭着他的大衣外套。 “许衷突然停止巡座,我也才接到顾烨然的消息,想着这个消息得告诉你。” “呵。”施思茵勾了勾唇角,“我比你先知道这个消息,他出现在半决赛的评委席上。而且,还带着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易言昕?”聂景明拿起吧台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施思茵腾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快步跑到聂景明面前,来势汹汹地说:“你早就知道!” “不是。因为,你和我之间能够猜测身份的人太少了。而能够让你没有任何喜悦情绪出现的人,不就只有一个吗?这很容易就猜到了。” 得到这个答案后,施思茵又回到刚才蔫了的状态,“好哇,都厉害,就我不厉害。” “她来做什么了今天?” “没做什么,什么都没做,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施思茵一字一顿地说着。 聂景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左手轻轻拍了下施思茵的手臂,示意对方看着自己。 “前几日网络上流传了你的照片。” “嗯?”施思茵感觉莫名其妙。 “她是看到那张照片后,赶来的。我的助理将那张照片发过原图给我,上面清晰的拍下我的车。” “所以,易言昕是觉得我和你有奸情,来捉奸的?”施思茵挑眉。 “……”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施思茵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说:“明天陪盼夏,后天就是正式的决赛了,到时候还有电视转播,短视频平台直播助热。然后结束这场比赛后,盼夏就要申请入会了。” “到时候,我们拍摄要用的竹子应该也好了。拍完视频就会离开这里了。” 聂景明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后天的决赛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 “我怕你有危险。” 施思茵瞬间愣在原地,抬眸的那一刻和聂景明眼神交汇。他黑如曜石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第75章 决赛 “我担心你有危险”这简单的几个字充斥在施思茵脑海里。直到她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埋头躺进自己的床铺上,聂景明的这句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的头完全埋在被子里,双臂机械般有规律地拍着被子。整个房间上空仅有这一种声音的存在。 聂景明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施思茵翻了个身,天花板上的灯光刺向她的眼球,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用手遮挡住一大半的光。 为什么她的心会跳,会乱呢? 通知决赛的短信如约到了孔盼夏的手机上,但确定好的地址竟然是孔传武现在住着的山脚下酒店。 施思茵侧过脸瞄了下孔盼夏的神情。孔盼夏咬住她的下唇瓣,下唇瓣颜色渐渐红得要滴血。 “没想到会是这个地址。” 孔盼夏想要开口,张了嘴却又没有声音出来。 “一定是许衷那个混蛋干的。泸州那么多山,外公住的那座山既不出名,当地人都不太注意那座山;也不是所谓的珍贵的木材、药材发源地。” 施思茵用手点了下短信中酒店的名字。 “不过参赛地点定在酒店,你能猜到会比赛什么项目吗?” 关于会比什么项目,其实只要她给孟承泽发一个消息马上就能知道,可孔盼夏并不允许她这么做。孔盼夏看起来小小一只,可内心的自尊和骄傲可不比任何人差。 “酒店里能做的比赛项目很少。从初赛、小组赛、半决赛以来,考核了不少东西。制作伞骨、贴伞面、穿花线都已经在现场试过了。”孔盼夏说到这里微微摇头,“其实接下来到底会考什么,我也想不到了。已经没有什么能考核的了。” “是这样吗……那我们就好好休息,等待后天吧?” 孔盼夏瞥了眼刚刚施思茵才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抿了下嘴,对于她的提议点了点头。 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既然想不到后面会考到什么,不如放松一下自己疲倦的身体。 有了孔盼夏的这一个点头,施思茵脑经开始飞速运转。她拉着孔盼夏照着她自己从网上找来的泸州旅游攻略玩了个遍。 两个人玩泸州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决赛的那天如约而至。 “那我就先去后台准备了?”孔盼夏拎过施思茵手心的包。 她点点头,手指轻轻拂过孔盼夏的掌心,“加油,我还是和半决赛一样在观众席看着你,等待你的好消息。” 孔盼夏慌忙地别过身体,匆匆和她挥手告了别。在施思茵看不见的地方,孔盼夏的眼眶里闪着光点。 选手们和评委的准备室并不允许像施思茵这样的陪同亲友进入。在送完孔盼夏后,施思茵像之前一样依旧找了个最靠前的好位置坐下来。 这也算是对她这么早就来会场的小小奖励吧? 决赛的场地相比于半决赛显得富丽堂皇多了。整个会场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无数射灯的照射下,吊灯上的水晶折射出彩虹般的闪点。任何人都无法盯着看超过五秒以上。 施思茵感叹这家酒店的灯好看,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如果能买到同款放家里的楼梯间肯定也很豪华,施思茵这样想着。 突然,她右眼的余光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她顿在原地,椅子在地上划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右耳中。 现在会场上有无数个空位置可以坐,单靠随意选择会选择坐在她身边的几率几乎没有,所以现在坐在她右手边的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一个令她感到熟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好久不见啊,施小姐。” 施思茵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她马上把已经息屏的手机解锁开,可还没等到她有下一步动作,手机屏幕的上面就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手指。 这次的男声更加清晰,似乎已经凑到了施思茵的耳边,亲着她的耳垂说似的。 她条件反射的转眸,恰好对上黑不见底的瞳孔。 “……庞年!” 庞年轻笑出了声,他乘着施思茵走神的瞬间抽走她的手机,语气里还带着点埋怨:“虽然不能自已夸自己帅,可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夸好看的类型。再怎么样,我起码比你的手机好看吧?” 施思茵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庞年换了个姿势,修长的双腿叠起来,他慵懒地坐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说:“熟人比赛,我来看看情况。这世道应该还没霸道到,想来看看比赛也要管的地步吧?” 身边的女人没有如他意料中的那般惊讶、震惊甚至是连好奇他都没有感受到。 他挑眉,“我这句话说完,你没有什么想问的或者说好奇的点吗?” “我会认识孔盼夏是因为你们那场戏,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果然啊,瞒不过你。”庞年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可你还是出现在这里了,为什么呢?知道孔盼夏的动机不纯,你还是愿意继续和她假装友好下去,不计前嫌是吗?” 施思茵并不理会庞年语气里的挑衅。 “……” 在庞年和施思茵言语交锋的时候,决赛也在不知不觉地向前推进。还是原先的那个主持人,他举起话筒,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各位观众朋友们,电视机前的、手机屏幕那头的朋友们,欢迎各位准时收看今天的决赛。” “选手都是老面孔了,也就不多花时间介绍。现在我来讲比赛规则,这座酒店坐落在一座山的山脚,决赛的选址也是很巧妙的。” “我们在山上提前放置了一些制作油纸伞的原材料,两位选手呢需要亲自前往竹林中寻找所需要的一切物品,包括工具、量产等全部都需要选手们自己寻找。” 主持人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给在场的所有人卖了个关子。 “还有一些隐藏规则等待各位的挖掘,那么比赛开始!” 话筒音刚落,观众席爆发出一阵一阵对选手的高呼。 关于这场比赛的决赛,真的开始了。 第76章 庞年救了她 她没有想到决赛的场地竟然真的会选择在山中。 由于选手们的离开,会场内的摄像设备也少了一部分,跟着选手们了。空着的比赛台子上放置着两块超大的显示屏,分别显示两位选手的比赛现场画面。 还有主持人热情、慷慨激昂的解说。 “哦!我们来看孔盼夏选手的画面。她轻车熟路,就好像从小生活在这里一样,这样看来这次的比赛几乎非她莫属了!” …… 陡然间,屏幕有了一小点的晃动。 观众中有人发出小声的提问:“你们刚刚有人看到屏幕是不是晃了一下?” 可惜,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愈发焦灼的赛事上,没有人关注到这一个小小的插曲。 施思茵听到了,她把目光投向会场里其他的地方。 ? 她刚才好像感受到自己坐着的椅子抖了一下。 施思茵的后背瞬间僵住,可又过了几分钟再也没出现过刚才抖动的感受。 难道是她为孔盼夏的比赛太专注紧张导致的错觉吗? 可似乎并不是,坐在施思茵身后的女人小声嘀咕着:“怎么感觉这个地在晃啊?诶……”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 会场中央的水晶灯由于剧烈的摇晃,水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地震了,地震了!快跑,都快跑啊!”不知是谁在哪里高喊一声,所有人都开始犹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施思茵怕被人潮挤的没边,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观察四周看看怎么才能更快的跑出去。 这是地震没跑了,可就现在人群慌张的样子,她如果想安全撤离酒店几乎不可能。她不如在会场中央选择相对靠谱的位置,等待救援。 可刹那间,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被一个男人推到了比赛场地上。 场地的上方,那盏原先光彩夺目的奢华水晶吊灯变成了死神的镰刀,在小女孩的上方等待着割收这一个年轻的生命。 “不!”她脱口而出。 她没有一丝犹豫,焦急的逆着人群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跑到女孩的身边,把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离开了吊灯的位置。 一只手又从她的手上夺走女孩,施思茵本就没站稳,一个推力让她自己身处在那盏“死神的镰刀”下。 女人训斥着自己的孩子:“这么危险的时候干嘛离开妈妈身边!跑什么跑!” 吊灯摇摇欲坠,折射的彩虹光离施思茵的眼眸越来越近。 在这一瞬间,天花板塌陷了。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彩虹的光点。 “砰!” 她还活着。意识到这一点的施思茵大口喘着气,她不停的眨着眼睛。 身边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意识回笼的时候,被钢筋水泥压着的左侧小腿疼痛感逐渐袭来。原来地震已经发生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还不谢谢我?”庞年的声音隐隐带着点虚。 施思茵循着声音看过去,庞年的情况比她差了很多。 吊灯砸在两个人中间,她所处的位置恰好被上发砸来的石板构成一个三角区,除了腿被压着外,施思茵还有喘息的余地。 可庞年的处境就差了很多,他头发淋乱的卡在两块水泥块之间,他的额头还冒着汗粒。 在这种缺水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根本留不住水分。 第77章 他是不是还活着 施思茵观察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周边一片漆黑,两个人的上方都被层层堆叠的水泥石板挡住,唯一的一丝光亮正正好打在吊灯上。 她很幸运地在三角区的位置,她用了点力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可下半身无法被顺带着起来。 低头望过去,小腿被上方的石块死死压住。幸好今天她穿的是牛仔长裤,此刻无论她怎么拉扯裤子,布料纹丝不动。 一来二去,施思茵除了因为用力身体发热出点虚汗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没有人帮她把压在腿上的东西拿走,她无法动弹任何。 “别白费力气了。”庞年的声音很虚。 施思茵放弃自救的可能性,深深的呼出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内心平复下来,尽可能的减少因为情绪激动而消耗多余的能量。 废墟内寂静的可怕,没有警笛声,没有哭泣声,甚至没有哀嚎声。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她和庞年正好在会场的中央位置,这个地方往前十几米有饮用水,往后几十米有速食面包。 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听不到任何救援人员的声音,她无法估算出这次地震的情况如何,官方的救援什么时候会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暂存体力和身体内的水分,竭尽所能等待救援了。 由于一条腿无法动弹,施思茵只能维持趴着的状态。她扔掉身下的一些石子,让自己躺的舒服点。 施思茵第一次感受到安静得可怕。 时间过去了多久施思茵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耳畔还有庞年偶尔传来的粗重喘息声,她会认为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庞年显然和她的想法一样:少说话,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胸口触碰到的地面开始有点凉意,施思茵偏了点身体减少皮肤和地面的接触面积。 移动位置的时候,施思茵眼角的余光瞥见庞年。她微愣了一下,费力地抬头看了眼他的状况。 依旧不容乐观,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已经缓缓闭上。 “庞年?”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线里带着颤抖。 庞年的胸口被压着,仅凭远观她根本看不出现在的他有任何的活着的迹象。救援的可能性还寥寥无几,如果他死去,被困在这里的她能靠意志存活多久,她没有信心。 庞年的眼皮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抬起来。 “庞……” “别喊了,喊得跟我真死了,一样。”庞年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更加虚弱,假使不是在这极静的环境中,她很难捕捉到。 在这个环境下,施思茵竟然会因为听到庞年的声音而眼眶湿润,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满心防备着他。 “你还好吗?你的胸口一直被压着……” “废话。” 回答的言简意赅。 庞年敷衍的回答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住施思茵升起来的说话欲望。环境太静了,静到她的心开始慌张。 “这个地震来的真莫名其妙的,没有一点预警。”她嘀咕着,也不管庞年到底听没听,也许她说给庞年听,也许也是为了说给自己听。 “你为什么会和我一起被埋在这里啊?我记得,当时现场状况很乱,但看到你的时候已经跑到后门快速通道了。” “救你啊,笨蛋。”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海啸引起的浪还要大。施思茵诧异地抬起身体,可碍于庞年是仰面被压住,就算她再怎么抬起身体也没办法看清他说这句话的表情。 一瞬间,地震发生前的十几分钟内的记忆如同一部微电影在她的眼前从头播放着。 她原本想跑到有水源的工作人员区域,然后躲在坚硬的物体下等待救援。在这之前,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救了她,但没有站稳跌倒在地,然后…… 施思茵的视线投向近在咫尺的吊灯。 天花板掉下来了,吊灯正好在她的正上方……可是她活下来了。 “你,为了推开我不被水晶灯砸到,又跑了回来?”施思茵不可置信地说出这句话。 一声耻笑虽然微弱,可在她的耳朵里却清晰的要命。 “看到你回去的那个蠢样,我竟然也犯了蠢。” “……” 这句话是在说施思茵还是在说他自己?恐怕永远只有庞年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废墟中的第一缕光照在吊灯上,细微的光线经过水晶的放大绽放出彩虹色的花。 施思茵是被微弱的光点闪到眼睛才醒的。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环境中,现在的她对甚至是十分微弱的夜光都会很敏锐。 她小幅度地支起身体,无法适应阳光的她揉搓着双眼。 似乎是天亮了,他们在这里熬过了一天。 “庞……”经过一夜,施思茵的声音干哑的不像话,像断了弦的小提琴,干瘪而又沉重。 她顿住,自己都没料想到声音会变成这样。 “庞年……”施思茵仍旧第一反应去喊他。 庞年和昨晚一样没有反应。 “……庞,年。”不顾嗓子的酸涩感,她再次呼喊着庞年。 和昨夜相比,今早她见到的庞年手臂似乎无力地垂在一边。 意识到这一点后,施思茵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匍匐身体,伸直了自己的右手想要触碰到庞年。 只要,只要不是冰凉的……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因为吊灯横在两个人之间,施思茵没办法直径穿过吊灯触碰到对面的庞年。她必须绕过去,但绕过去就意味着距离的增大。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她在心里这样鼓励自己。 施思茵放松自己的半截身体,但右小腿死死压住,她只能尽量伸展自己的上半身。整个手臂,就连指尖都在用力。 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为了确定庞年是否还活着,施思茵迫切的心情让她一狠心,抬起左腿在旁边找个支点往下踩。 相互作用力的作用下,施思茵压着的小腿硬生生地拉动了几毫米。 “啊!”小腿传递到大脑的痛苦太多,施思茵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整个小腿被整个摩擦的知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挣脱出来。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了。 她再一次奋起全身的力气,终于,她的指尖点到了庞年的指尖。 第78章 这个名字支撑着她 好痛苦…… 有什么东西压着他…… ……挣脱不开 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无法挣脱的无力感了?好像从他正式被庞老头子认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流浪汉而成为庞家二少爷后,再也没有过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 即便已经是庞家二少爷,身边还藏着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只为了等待他犯一丁点错误拉他下神坛。 被亲生父母挨个抛弃,被迫成为小偷偷鸡摸狗,被迫坐在庞二少的位置。回顾这一生,他哪里有过所谓的自主权。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活着。 童年的场景闪现到他的脑海里,好似每一个即将离开的人都会拥有这唯一的权利--回顾这一生。 入秋的天气他只能穿着一条短裤,蜷缩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他当时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他想起来了。跟着所谓的“哥哥”去当扒手,却因为手抖被人家当场抓住。那一次,他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递过来。 他像是触电般,甩开了手。他慌忙的从地上站起来,原来是一只小黑狗摇着尾巴坐在他的身边。 他当时对这只小狗做了什么?是厉声训斥着让它滚开吗。 他不记得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蹲下身体,面前的小黑狗尾巴摇的更加欢快。它示好地舔舐着他伸出去的手指。 “小黑……” 嘴里不停喊着庞年名字的施思茵立马停下来。 “……小黑。”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深怕错过庞年发出的任何声音。 “别……舔……” 施思茵硬生生把全身拽出来一点,现在她的指尖能够碰到庞年的第二个中指关节。 庞年喃喃的字眼前后不着调,她缩回自己的手指。 难不成,庞年刚刚一直是在做梦不成?亏她担心受怕地喊了他名字那么久,本来就干的嗓子现在像是含着血。 他就是在梦里把她当成了狗?! 终于,庞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的意识显然还有点朦胧,声音飘忽着:“我还活着?” “不,欢迎回到地狱。”施思茵没好气地说,干哑的嗓音倒是为这句话增添了独特的魅力。 走马灯的场景还在庞年的脑内继续上演着。 他只是看着小黑狗的眼眸,只注视着他,只因为见到他才开心的摇尾巴,这一切都给当初的他莫大的满足感。 之后呢,他做了什么? 他把小黑狗抱了回去。为了它能吃的好一点,他会站在饭店或者卤肉店门口大半天,只为了在老板关门前讨要一点剩下的。 做这些只会身体的疲倦,可是他的精神只有在那段时间是富足的。 之后呢……他被庞老爷子带了回去,小黑狗没有跟着他回去。 因为,被“哥哥们”当着他的面杀了。 庞年的眼眸逐渐清明。是啊,当时弱小的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现在的他呢? 庞年收起自己的思绪,走过一轮鬼门关后的他竟然比昨天的状态还好一点。 “过了多久?” “第二天了吧。可惜,依旧没有听到搜救的声音。” “……” 施思茵突然开口道:“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庆幸。”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足够两人之间明了没有说完的意思。 “照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顶多3天,没有水源也没办法以任何途径获取水源的我们,只能迎接死亡。” 庞年说的时限还有点多,因为阳光照射到吊灯上,奢华的水晶灯折射出来的光填满他们所处的空气中。 周身的热量也在吸收着他们体内的水分。 “我们原先所处的酒店楼层在三楼,我想很快的,很快就能轮到我们!”施思茵勉强支起精神。 庞年转了转眼眸,淡淡地看着她。 “嗯。” 施思茵接触地面的皮肤再一次感受到冷,吊灯的光点渐渐熄灭又逐渐被点亮。两个人的状态渐渐虚弱,她已经逐渐感受不到右腿了。 体力在日益消耗下,施思茵只能堪堪碰到庞年的指尖了,如细蚊般的声音嘶哑地喊着:“庞年……” 这一次竟然有了别的回应! “汪汪汪……汪汪!”是狗叫!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狗叫,是搜救犬! 是搜救队! 有人来救他们了! 施思茵瞪大了眼睛,强撑着最后的一丝体力,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手表砸向吊灯的钢管上。 金属和镂空金属管碰撞迸发出尖锐、清脆的声响。 庞年垂下的手指也有了一丝反应。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也消耗了施思茵一大半的体力,她粗喘着气,调动起全部的力气再次挥起手表砸下去。 “咚!” 狗叫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她心中燃起了希望,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她又一次砸下去。 “汪!”一个黑色的小鼻子拱了进来。 施思茵的眼眶酸涩,可无法挤出一滴眼泪,她要撑不住了。 眼前的场景逐渐染上了黑色,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和体力在渐渐的消逝。 在眼前全黑的前一刻,她听到了搜救犬如同警报声的吠叫。 她可以活下去了…… 左手臂有点痛,是不是被压着了。 诶,她怎么还会被压着?难不成之前被搜救犬找到都是一场梦不成! 施思茵惊恐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 纯白色的天花板,她应该被送往医院了吧。 “阿茵!” “妹妹!”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施思茵的两侧同时响起。 她呆愣愣地,童媛和孟承泽的两张脸在她的面前陡然放大。 “!” 童媛的脸扭在一起,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哽咽的道:“阿茵,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开始抽泣。 “妹妹!感谢上天,感谢上天!” 迎上二哥孟承泽担忧的目光,施思茵想要出声安慰他们两个人,可她怎么也调动不起来力气说话。 她只能轻微的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朝下望去,一直关注她的孟承泽立马理解了施思茵的意思。 “没事的,医生说你的腿没什么太大的事。只需要稍作康复训练,能恢复到先前的正常人水平。”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施思茵心里悬着的一件事落了下来。 她又想到了什么,没想到这一次开口十分的顺利。 “庞年……呢?” 这个名字,在被废墟压着的那段时间里,她说了无数遍,支撑着她活下去。 第79章 她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嗯?你说什么?”孟承泽凑近了点,他还十分贴心地将耳朵那一侧靠近施思茵。 “庞……”调动力气对于现在施思茵的状态来说,多说一句话都很累,她憋了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字来,“年。” 听清她说了庞年的名字,孟承泽微微蹙眉。 “他和你一起被救出来的。你们一起被困了40个多个小时,而且他被搜救犬找到的时候一直被压着胸腔,情况比你严重得多。现在大概还在icu里面没出来呢。” 庞年他还活着,他能够活着就好。或许她已经对庞年有了吊桥效应,经过40多个小时绝望的等待,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怀有提防的心态对着他。 施思茵垂眸,她勾起在手边的童媛的手指。童媛感受到她的手指,视线投向施思茵。 多年的闺蜜情谊让她一下子读懂了施思茵的意思。 “那天是泸州突发地震,67级!”童媛手舞足蹈地向着施思茵描述那天的事情,“决赛举办的时间恰好是下午4点多,入住率不算很高,当天只有一个比赛在酒店内部举办。” “孔盼夏在地震爆发的时候在山上,搜救队赶到的时候手臂受了点伤,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孔盼夏没有危险真好。施思茵内心悬着的事情又放下来一件。 童媛一口气不带喘息地继续说:“酒店楼层不高,而且跑出来大半的人。搜救队在整理参与观众名单的时候,才注意到包括你在内的7名人员失踪了。” “你不知道啊,真的都急死了。八层楼,你们遇害的时候在第四层,而且之后还有余震,根本没办法马上展开救援。” 她说着瞥了眼站在对面的孟承泽,“孟家请了很多人,来办现场的瓦利。可是太多了,旁边的山体滑坡也很大程度在阻碍搜救进程。” 施思茵勾着童媛的那根手指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颤抖。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轻轻地握住童媛的那根手指。 童媛抿着嘴,拱了拱鼻子,再次说话的时候已经染上了哭腔。 “我们和你的家人一直在旁边等着救援继续。我真的,40个小时内我没有一刻是不再害怕的。我真的……” 施思茵努力地动了下自己的手指,想要靠这种方式安慰童媛。 “对了,你苏醒的消息要赶紧告诉其他人。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安排了排班,尽可能在你醒来的第一刻身边能看到你熟悉的面孔。” “嗯。” “哇,今天来我们病房的有那么多帅哥啊!都是哪一房的病人家属啊?” 刚坐上座位的小护士锤着自己的肩膀,回答道:“你没来上夜班不知道。是地震救出来的幸存者,40个小时!而且都惊动院长来了,不过听他们说,身体奇迹般没啥问题呢。” “哇,可我记得一同救出来的不是两个,一男一女吗?”另一个护士凑过来。 “啊,男的应该才出icu吧?都是帅哥的病人家属是女生的。不过我还真是羡慕,哥哥们都是帅哥。” “住icu的可比不上女生。住icu的那个已经住院那么久了,看都没看到过病人家属,只有病人家属请来的护工。据说签字都要护工代签,不然就不治了。” 小护士捂住嘴,“icu的那个这么惨?” 提醒铃突然响了,坐下去还没多久的小护士又刷地站起来,说:“我先去工作了,别聊了,要是被护士长发现我们上日班还聊天,我们可就要被调夜班去了。” 聚集在一块聊一会八卦的小圈子立刻解散。 另一侧,庞年躺在病床上被人推着从icu出来,换了个单人病房。 “啪。”护工整理完他的床铺后,关上门离开。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后房间内无法听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庞年的胸口被缠住很多道的纱布,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护工临走前也没有给他翻个身,现在才出icu的他仅靠自己也没办法稍微动一下身体。 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纯白的板子上仿佛重现了那盏吊灯,那个人,那句话。 看着眼前即将塞满一个病房的人,施思茵简直有点欲哭无泪。 她是没想到,爸妈、大哥、三哥、四哥全都从盛京赶了过来,更别提本来就跟着来的程慕念和许文也在场。 不过,本应该继续养伤的孔盼夏也来了她的病房。见到她的第一眼,施思茵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依照医生嘱托,她还只能吃简单的食品,最好是流食为主。然后,沈依玉就像一个会厨艺的魔法师,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准备流食,并且还全部不辛不辣,十分符合医生的医嘱。 孟黎一来就拉着大哥孟承杰一起批判孟承泽,不断数落他连她都照顾不好,还有脸抽空回盛京去拍土地。 她这时候才知道,之前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孟承泽的影子,原来是因为孟承泽去参加盛京市政府的土地拍卖会去了。 “你个废物!你第一个去带妹妹回来的,就这么对你妹妹?” 孟承泽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低着头乖巧挨骂。 三天的住院时间内,施思茵的病房人数从来不低于5个人同时在场。 等到施思茵能够硬挺点,稍微坐起来一点的时候,她喊童媛到自己的身边来。 在40个小时的等待救援的时候,她基本和庞年轮流睡,深怕错过一丝一毫外界的声音,然后失去被救援的机会。 真正被救后,也许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她变得格外嗜睡。她住院住了几天,就有几天没看过手机了。 油纸伞的视频,甚至是绯闻的回应,她都还记得。 “媛媛,我们的油纸伞视频打算怎么办?” 童媛肩膀一耸,无所谓地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直接放弃这个题材。” “为什么?” “因为叔叔阿姨打算等你稍微好一点,就让你转到盛京的医院接受更好的康复治疗。你的腿如果没有好的治疗,会废的!” 施思茵没有想到这件事。 第80章 康复 她结巴道:“那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就都白……白费了啊?” “阿茵,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来泸州本身就是个错误?先是许文受到了伤害,脊椎差点碎了,然后你差点被绑架,现在我们还遇上了地震!” 难得的是,这一次许文和程慕念也站在童媛这一边。 “是啊,茵姐。况且还因为前面的照片风波,我们的题材已经被网友们猜出来了。其实,真的该放弃了。” 她想再努力一下,不想让程慕念为了赶快写好脚本而熬夜一个多礼拜的心血白费。可话到嘴边,施思茵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似乎脑海里无法提出任何有效的语句来说服他们。 程慕念拉住施思茵的手掌,诚恳地说:“人才是根本啊,茵茵姐。先听叔叔阿姨的,我们先回去治疗腿伤。治疗好了,我们下一次题材再努力!我们不是还正年轻吗,不差这一次!” “你们……” 施思茵缓缓地低下头,这正代表了她已经被童媛他们说服。 被压住40多个小时的右小腿,医生说如果不及时进行康复治疗,未来可能对走路会有影响。 施思茵的耳畔陡然响起今早沈依玉对自己说的话。 程慕念说得对,她不应该再执着于他们在油纸伞这一方面的投入,他们要做的更多的是及时止损。 跟着回盛京,积极地进行康复治疗,能让所有爱她的人都感到满意。既然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又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施思茵默认了回盛京的这个提议。 回到盛京后,沈依玉和孟黎为她找了最好的康复中心。 康复治疗的路总是十分的难走。在康复中心的那段路,施思茵必须要咬牙坚持才能撑着走下去。 那时候,她才对自己的腿伤有了实感。 重复性的康复运动是十分枯燥无味的。施思茵只能跟着康复治疗师每天训练着,即便满头大汗。 改变施思茵枯燥的生活的是那一通电话。 她被康复治疗师允许休息后,刚一拿到手机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施思茵一瞧是陌生来电,她试探性地询问对方,“请问您是?” “请问您是孔盼夏的亲属还是朋友?这里是一院的急救中心,病人身上只有这部手机,而您的号码被病人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所以您是孔盼夏病人的亲属或者朋友吗?” 孔盼夏为什么会在盛京?施思茵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是诈骗电话。 “我是。” 对方的声音仍旧简洁明了,“我们接到急救电话,赶到现场的时候病人晕倒在地了。麻烦您赶紧来一院的急救中心,安排病人住院。” “啊,嗯。” 她稀里糊涂地被挂断了电话。 没有让她汇款,也没有说奇怪的地址让她前往,这不太像诈骗电话。可是,为什么孔盼夏会来盛京? 她的手臂因为地震受了伤,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的工作了。所以油纸伞的决赛也就自然没了下文。 难不成她是来,试着申请入会资格的吗? 来不及多想,施思茵和自己的康复治疗师请了假。 不论真假,她都得去一趟。如果是假的最好,这意味着孔盼夏没有生病;如果是真的,她更应该去了! 第81章 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之前的我 施思茵匆匆赶到医院门口,提前扫了付款码就着急下了车。 “喂!钱没给!”司机没抓住她,只能在她身后大喊着。 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边跑步边回应司机:“下车前我看到打卡器的金额了!我会转给你的!” 司机此时恰好下了车,听到施思茵这样说,他微微愣在原地。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施思茵一路小跑跑到医院急诊区域。本就在进行康复治疗中,施思茵的小腿不断地传来刺痛的感觉,她咬着牙坚持下来。 不能停歇,在这里停下来的话,她更难跑起来了。 “您好,请问这里有一位名叫孔盼夏的病人吗?” 护士抬头瞧见一张苍白的脸。 “啊,你……在急诊里面,插着管子的那个床位就是。” 施思茵朝着护士微微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护士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注视着施思茵离去的身影。 她真的是来看病人的吗?看起来,她更需要治疗的样子啊…… 今日急诊没有许多病人在,施思茵进入急症室的第一眼就发现了躺在病床上的孔盼夏。 “!”她顾不上右小腿的僵硬,硬拖着右腿前进。 躺着孔盼夏病床前站着一位护士,她注意到了施思茵的到来。她拿起床头的板夹,自顾自的说:“你就是孔盼夏的病人家属吗?” “嗯。” 护士从上至下扫视一眼施思茵,她叹了口气道:“你看起来比病人更需要休息的样子,别倒下了。病人在中央广场晕倒,随后有路人打了120急救电话。经过常规检查,得出病人没有什么大碍。” 她的视线回到孔盼夏的身上,孔盼夏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病床上。 “初步判断应该只是低血糖,不过这次并发症状让情况更加严重了。我们已经给她输入了葡萄糖,后期的话还需要做更精细的检查排查。” 施思茵颔首,说:“谢谢您。” “嗯,不用。你先在这里守着病人顺带休息下吧,休息好了记得去办入院。” “谢谢。” 护士放下板夹走了。护士刚走,施思茵右小腿突然没了力气,她半边身体瘫了下去。 受伤的小腿突然负荷使用,看来已经到极限了,它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旁边的病床没有病人,施思茵用仍能活动的左腿一点一点挪过去。虽然有些狼狈,还耗费了好多时间和力气她才坐到病床上。 终于,她看清了孔盼夏。 孔盼夏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扎着针。眉头死死地锁在一起,她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孔盼夏,你是为了什么来的呢?” 她蛮庆幸,自己没有认为那通电话是诈骗。如果她不来,孔盼夏会怎么样呢?母亲离世,父亲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外公年纪那么大还是失踪人口,连坐高铁都没办法。 而且,她和孔盼夏接触还没超过一个月,她的紧急联系人竟然会是自己。到底有多缺朋友啊…… 施思茵淡淡地望着她。孔盼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嗯……”孔盼夏的嘴巴张开了一个小口,呻吟着。 施思茵撑起身体,站到她的病床前,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孔盼夏,孔盼夏!孔盼夏!” 孔盼夏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施思茵的面孔。 “施思……茵。”孔盼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是我。” 她的声音还有点虚弱,但孔盼夏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来,她的声线颤抖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呢?我记得我是去提交入会申请了。” “可是!我记得上次地震你伤到了手臂不是吗!伤了手的工匠该怎么站在工作台上啊!” 她真的疯了吗! 瞳孔里倒映出施思茵担忧的样子,孔盼夏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没事,就是一点小伤,我还能够……继续干。” 孔盼夏挣扎着用手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可惜事与愿违。她的手臂抖的跟个筛子似的,她的手掌边缘跟着变白。 施思茵一把扯过孔盼夏的手臂,生气地朝她吼着:“你疯了吗!没看到自己的手臂撑不住吗!” 被施思茵一下子夺取支撑点的孔盼夏,瞬间倒了下去。她的头砸进柔软的枕头里,眼角泛红起来。 “我必须来,必须来啊,施思茵。我不是你,你有你的爸妈,你的哥哥们,你的朋友们;我只有我自己,我必须努力,因为站在我身后的还有我外公啊!” 施思茵松开了手,她偏过身体。 “你为什么要管我,管我做什么!你难道没察觉,一开始我接近你就不怀好意吗!” “……” 背过身的施思茵没有注意到喊出这句话的孔盼夏浑身不住的抖动,这几句话,似乎已经抽走了她浑身的力气。 仅由刚刚才恢复点体力的孔盼夏此时再也调动不了力气,再爬起来了。 她转过头,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她这样的一定会被讨厌吧。明明人家真心待自己,还特别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可是两个人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 从一开始,她就愧对施思茵……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庞年做了交易。” 施思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平淡,平淡到就像在问她要不要喝水。可这句话在孔盼夏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你的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我的号码吧?”施思茵回到孔盼夏的病床前。 被戳中心事的孔盼夏石化在原处。随后,一股不属于她身体的温热的温度从肩膀那边传过来。 施思茵轻轻拍着孔盼夏的肩膀,小声地说:“你没有朋友,所以只和你相处接近一个月的我会被你放在紧急联系人上。你很孤独,你一直在硬撑着。” “你被绑架那次是我,告诉了庞年。”孔盼夏的声音闷闷的,还染上了哭腔。 “嗯。” “那天你没有回去,也是我提前告诉了庞年。” “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都知道,还愿意来见我呢?” 孔盼夏早已泪流满面。 施思茵小心地用指腹擦拭孔盼夏的流出眼眶的泪水。 “大概是因为,我总感觉你像之前的我。” 第82章 无法阻拦 感受到掌心舒缓的呼吸,施思茵垂眸。 终于把孔盼夏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啊。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孔盼夏哭着将所有的事情都和她坦白了。这样,她就能知道为什么庞年就像开了上帝视角一般,十分清楚他们的动向。 不过有一点她没想明白。如果按照孔盼夏说的,绑架她的第一批人是庞年派来的话,这就无法解释第二批拦截的人自报家门了。 脑海里有些乱,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停下来想这些。 她依照护士的指示,帮孔盼夏办理了入院手续,顺便还帮她找了一个护工,才安心的离开医院。 “什么!你说思茵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回去上课吗?”接过电话的沈依玉惊讶的说,一时间都忘记了大家风范。 “嗯,夫人。昨天施小姐在休息时间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的和我请了假。今早也没有来,下午暂时还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也没有事先和我请假。” “什么!”沈依玉明显有点着急。 可是她现在根本抽不开身,今天是审核入会申请的日子。协会全员都必须到场,假使她突然离席,浪费的将是最多人的时间。 她翻找电话簿,手机颤颤巍巍地按下施思茵的名字。 接通吧,女儿接通妈妈的电话……好吗? 沈依玉祈祷着。虽然已经把消息告诉了丈夫和儿子们,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上一次泸州的地震已经让她担惊受怕了好久,如果再一次听到关于施思茵的坏消息,她根本撑不下去。 休息室的门有人叩了几下。 “沈大师,时间要到了,麻烦赶紧到达会场。” 沈依玉抿着嘴,犹豫不决。 “嗯。”她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着白色。 半弧形的会场在空间上显得场地更大了,安置评委席的位置在半弧形上。 “好久不见啊,依玉。”有人发现了沈依玉的到来,挥着手和她打招呼,“诶?依玉,你的脸色有点差,没事吧?” 沈依玉强撑着朝对方摇了摇头。 协会在审核入会申请的时候全程录像,而且记录带子会一直留存着。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自己女儿的事情。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声穿透性极强的铃声响彻会场。 “开始了,入会申请。” 原先还分散着坐的人没一会就回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写着铭牌的位置。坐在正中间位置的老人掷地有声地宣布着: “入会申请,现在开始。” “麻烦第一位申请者进来。” 正对着评委席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纤瘦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她戴着口罩和墨镜,让人看不清面貌。 老人皱眉,不满地说:“申请者--孔盼夏,泸州油纸伞方面的孔家传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伪装?” “你的成绩很难在我们这立足,不过我们认为泸州的那场比赛更是天灾。通过直播场面,协会才最终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展现真面目!” 老人的声音威严,无形中给全场带来压力。 沈依玉注视着那个女孩的身型。 和自己的女儿好像,这么小就来入会申请了吗。 第83章 你愿意放弃吗 全场的目光汇聚在女孩身上,饶是老人警告过她,她丝毫没有动作,没有选择摘下口罩或者墨镜任意一个。 位列高位的老人拍了一下桌子,力气不大但足够响彻会场。 “入会申请里明令禁止过,不得以任何理由或者形式代替参与考核。如果在三分钟内,你不愿意将你的真面目袒露给众人。我作为协会会长,有权利直接否定你的申请。” 和沈依玉有同样熟悉感的还有观看现场转播的文小春师徒俩。文小春并不情愿看,说上来其实也只有文明煦在代文小春观看。 出现在直播画面上的人实在是有点熟悉,可名字是孔盼夏,压根对不上,文明煦并不觉得施思茵那样的人会选择不用自己的本名申请。 老人给戴口罩的女孩下了最后通牒,女孩没有反应,众人也似乎跟着屏息着,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会场所有人的呼吸。 非遗协会申请入会的资格条件十分严苛,能够申请通过走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像这个女孩这样,因为不愿意露出真面目而失去这个机会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坐在中央位置上的老人眉目越来越紧簇,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看来你……”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女孩突然有了动作。她抬起自己的手臂,似乎在示意自己将要有所行动。 她扣下口罩,露出自己脸的下半部分,唇口亲启道:“很抱歉协会长,因为某些我自己的个人原因,刚才并不能遵循您的意思。” 听到女孩声音的一刹那,沈依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也很快,她就收回了那种情绪依旧端庄的坐在那里。 这个女孩并非她的女儿,声音对不上。 屏幕前一直盯着的文明煦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女孩不是施思茵。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变了呢?还有你的墨镜。” 老人旁边的女人补充说:“协会的人脸识别系统需要你的五官全部没有遮挡才能够开始审核,麻烦积极配合一下我们。” 摘下口罩后,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勾起的唇角。 “很简单的道理啊协会长,时间到了。” 没有人读懂女孩话里话外的意思,评委席上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交视着,理所当然地从对方的眼中也看到了疑惑。 “安静!”协会长低吼了一句,评委席上的声音渐渐消散。 “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歪门歪道理,现在立刻开始用协会提供的材料制作相关步骤。在场的其他人都可以决定你是否能够加入协会。” “开始吧。” 终于,女孩拿下了最后一道防线,她摘下了墨镜。 人脸扫描仪很快就出了结果,兼顾审核的女人附在协会长的耳畔说:“会长,的确是孔盼夏本人到场的没错。” 听到这个结果后,协会长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个孔盼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也不是冒名代替,还搞得故弄玄虚,把协会当成她表演的舞台了不成! 但协会的规矩定在那里,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看不惯孔盼夏的做法就可以剥夺她的申请权。 只能继续看下去了。 孔盼夏将遮盖自己五官的口罩和墨镜全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突然,她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关注。 “现在我终于可以回答协会长之前问我的问题了。为什么不摘下来呢?因为这场入会申请的主人公不是我。” “胡闹!”老人呵斥一声,“协会审核通过的是写有孔盼夏名字人的申请,经过识别审核你就是本人。” 孔盼夏微微鞠躬,她身后的大门再度开了一条缝隙。 “会长以及各位大师们,我的故事说来话长,等主人公到场后,我会向各位全盘托出。” 说完她侧过身,先前被她挡住的人影也露出了真面目。 一个女孩搀扶着一位老人缓慢地走入会场。 坐在评委席上的沈依玉一直关注着这个和自己女儿身型相似的女孩,所以一老一少的登场时,她也是最快一个看到的。 搀扶着陌生面孔老人的竟然是施思茵! 她没有想到,刚才还被康复治疗师询问踪迹的女儿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于玄幻和离奇,以至于沈依玉一时慌神没有注意到接下来发生的具体情况。 孔盼夏也转过身去扶着老人,老人正是她的外公——孔传武。 两个女孩稳当地扶着老人走到桌子前,在这个缓慢的过程中惊奇地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协会长都没有出声阻止她们的行动。 “各位评委们,这位是我的外公孔传武。也许在座的各位有听说过的,也许这个名字已经湮灭在茫茫人海中。而今天,我申请贵协会的申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外公。” 协会长终于开口说:“协会并没有年龄歧视,协会内部上至90,下至26协会内都是有的。如果你的外公也有真材实料,完全可以他自己申请。” 孔盼夏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我的外公已经被人注销了身份证,在法律层面上他是一个不存在于世的人。” “……” 她接着说:“我的外公是泸州油纸伞孔家的传承人,都是因为被小人夺去了名号,被我名义上的父亲,许衷。按照正常途径,他甚至没办法填写申请表,我希望能依靠协会的影响力,让我的外公重新获得身份证明。” “证明他还存在这个世界上。” 许衷这个名字协会成员们都不陌生,联系起他当时的表现和现在孔盼夏说的,好似一切都有了答案。 孔盼夏的语句掷地有声,声音十分的诚恳。评委席上的人渐渐地转头看向协会长的方向。 似乎都在等待他做出一个最终的决定。 老人紧蹙的眉心舒展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规矩就是规矩,并不能随意地更改。” 施思茵眼瞧着孔盼夏和孔传武两人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 “孔盼夏,你愿意放弃你自己的入会申请,由你的外公来吗?” 她的回答当然是愿意。 第84章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为了能走到这一步,孔盼夏和施思茵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她朝着评委席的三个方向都鞠了一躬。 意识到孔盼夏即将得偿所愿,施思茵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泸州的这一个月真的很魔幻,只有真正陪着孔盼夏一路走来的她才知道能带着孔传武来到这里有多不容易。 刚才在会场外,如果不是有人认出她是沈依玉的女儿。她和孔传武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施思茵从左到右扫视着评委席上的每一个面孔,找到了沈依玉。 沈依玉一直在注视着她,她抿着嘴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掉下泪珠。她小心地摆动手,和不远处坐着的沈依玉打招呼。 对方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走了。”孔盼夏走到施思茵身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和她说了一声。 她回头瞥了一眼已经坐在工作桌前准备的孔传武,和孔盼夏退到了会场一隅。 孔传武不愧是制作油纸伞多年,在他的面前,协会拟好的各个审核项目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简单。 评委席上其他人的眼神中渐渐地没有了同情,转而是赞赏和认同。如果没有一些事情的发生,孔传武是肯定可以进入协会的。 他的水平十分精湛,能够比得上他的全国也找不出三个人。 协会长也忍不住啧啧称赞,嘴里喃喃着:“可惜了,真是可惜。没有身份证明这种事情,协会还需要去查一查真伪,不然真想立马就收入协会。” 在孔传武的手中,复杂的程序变得简单了许多,至少在旁观外行人的眼中,油纸伞在孔传武这里成了一种艺术表现形式。 很快地,一把刚制作好的油纸伞出现在众人面前。 孔传武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眸清亮并不浑浊。 “各位,这是我的作品。我能够站在这里都要靠两个小孩的努力,因为我的无能才让人有机可乘。恳切各位大师们能够帮助我们。” 协会长鼓起了掌,渐渐地他带动了评委席上的其他人鼓掌。鼓掌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会场。 这是对孔传武最好的嘉奖,也是对他的请求最好的回应。 孔传武的喉结滚动,他哽咽着微微弯腰道:“谢谢,谢谢各位。” 孔盼夏的入会申请当然没有通过,她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表现舞台给了自己的外公证明身份。不过,在这之后,非遗协会通过协会成员的一些人脉,帮助孔传武解决了身份注销的事情。 孔盼夏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因此她和孔传武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盛京。 在他俩离开的那一天,施思茵独自一人去送了他们。 孔传武搂过施思茵的肩膀,慈爱得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般。 “闺女,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下次记得还要去泸州看望我们啊。” 施思茵回应着老人:“嗯嗯,一定会去的外公。” 孔盼夏拉过施思茵的手掌,她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她都化成一句:“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她的本意并不是和施思茵做朋友,可她知道结果后并没有放弃帮助她。帮助外公解决身份注销问题,几乎离不开施思茵的帮助。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似乎再珍重、再感谢的语句在这个场景下都会黯然失色。 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即便这场遇见是我的蓄谋已久。 光顾着和孔传武说话的施思茵被孔盼夏拉了一下后,见孔盼夏没有下文她又转过头和孔传武谈话。 她并没有听到孔盼夏十分小声说出的这句话。 也许她不知道更好吧? 送孔盼夏和孔传武爷孙俩上了高铁后,施思茵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了。 她满脸疲惫地看着手机上那n个未接来电,单手扶额感受到头疼了。 之前着急得要命,光顾着去泸州接孔传武了,坐飞机直接免提,她压根来不及看手机。没想到自己的康复治疗师、爸妈、哥哥们还有童媛他们给自己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啊,那她刚刚还在协会评委席和老妈打招呼了。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感觉老妈脸上有惊讶呢? 她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在街上随意地晃悠着。 等彻底回过神来,施思茵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一家福利院。简单的门口,和简约的建筑,没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可是就是让她想要进去。 她将共享电动车停在路边。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她一眼就望见慢吞吞朝着自己方向走过来的施思茵。 她朝施思茵大喊道:“诶!那边的小姑娘是今天来的义工吗!快来快来,脚步放快点!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呢。” 义工?孩子们? 中年女人嘴里说着施思茵听不太懂的名词。 难不成她被误认为来帮忙的义工了吗? 她刚想和中年女人辩解自己只是来参观的,可架不住女人的热情,她被推着进入了这家福利院。 一进屋,和外面简单的装修不同,里面的墙壁上刷着彩虹色的油漆,一切都装潢的童真。 也许,误打误撞地当一次义工,这种体验也会不错的。 中年女人把她推到一个满是孩子的房间,嘱咐她道:“你先照顾好房间里的孩子们,我要等后面来的义工打扫一下厨房。今天我们要给孩子们做汤圆!” “啊?”施思茵望着已经簇拥到自己身边的孩子们。 原以为做义工是要做体力劳动,怎么还要她来照顾孩子当幼师了!这种活她完全没做过啊! 施思茵嘴里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中年女人脚下就像抹了油一样,刷地跑开了,只留下施思茵和孩子们在一个屋子里面面相觑。 “呃,你们好?”施思茵扬起自认为会十分友好的笑容,“接下来就由姐姐我和你们玩好不好哇?” “呜呜,这个姐姐虽然也好看,但是我更喜欢庄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孩子中传出来,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孩子们都开始呼唤一个名字——庄屿宁。 啊啊啊啊,谁来救救她!庄屿宁!你怎么还不来啊! 施思茵在内心哀嚎,手上安抚小孩子的动作还不能停歇下来。 第85章 庄屿宁 任凭施思茵怎么安抚耍鬼脸孩子们都不买账,听着堪比合唱团的哭声,施思茵败下阵来。 孩子们似乎是哭累了,抽泣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小。 呼,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一个扎着哪吒同款包子头的小女孩小心地靠在她身边,小手扯着施思茵的袖子。 “嗯?怎么啦?” 小女孩很是可爱,圆嘟嘟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下。 女孩左顾右盼,脸上十分的踌躇,小小年纪微表情就十分的丰富。 “姐姐,你是院长找来顶替庄姐姐的人吗?所以庄姐姐真的死掉了吗?”越说到后面小女孩的声音越小,还有要哭的迹象。 想到刚才哭声大合唱,施思茵的太阳穴突突直冒。她慌张的伸出手,手臂在半空中展现十几个假动作。 啊啊啊啊,她根本没有育儿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不哭啊,可恶! 她的十八个安抚孩子却无从下手的假动作根本没法制止小女孩欲哭的倾向,周围的孩子们见这个小女孩要哭,才停歇的抽噎声又开始了。 她现在真的,很想直接一只手捂住面前这个只有脸像天使的魔鬼! 不过,施思茵脑内升起的这个计划还没有走向实施的第一步,一个温润如春风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被门隔住声波,在屋内的施思茵没有听清,已经准备嚎一嗓子的小女孩瞬间闭上了嘴。 施思茵:? 新来的她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很明显孩子们立刻就听了出来。 孩子们蜂拥而至打开了门,跑了出去。 她也马不停蹄地跟着走出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穿着嫩黄色长裙的女人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很有亲和力。 小孩子们全部围着她的脚边转,甚至有小孩子抓着她长长的裙边想要拽上去。从施思茵这个角度望过去,感觉她的裙子都要被扯坏了。 女孩不紧不慢,她弯下腰抱起其中一个孩子,笑着和怀中的孩子打着招呼。 如此受刚才那一群小哭包们的欢迎,这位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人很明显就是--庄屿宁。 被孩子们吵吵闹闹地拥着,她的脸上没有一刻露出过不耐烦。施思茵不得不佩服庄屿宁,也难怪她深受孩子们的欢迎了。 闹腾的孩子们被安抚的不再吵闹,庄屿宁扬起一抹笑容哄着孩子们说:“我们回房间等待院长好吗?不然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哦,姐姐可不喜欢那样的孩子。” 被她这么一说,孩子们原先还似脱缰的野马们,立刻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哼唧哼唧地跟在庄屿宁的身后回房间。 她回眸的刹那间和施思茵对上了视线。 施思茵的目光触碰到庄屿宁瞳孔的那一刻,庄屿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下一秒她被孩子们推着走,一丝空余的时间都没有。 见孩子们异常乖巧的跟着庄屿宁回到了房间里,施思茵大大舒了口气。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直接溜了? 第86章 她的病 她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身体还没展开行动,庄屿宁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匠心筑遗!” 在现实中被叫出网名令施思茵当场石化在原地。 施思茵的反应给了庄屿宁更大的勇气,这一次她的声音显然大了几分,“匠心筑遗里面露脸的人,就是你吧?” 她的脚好像开始不由大脑控制地想要迈开了。 意识到施思茵要跑,庄屿宁又焦急地添了一句:“我是你的粉丝!肯定不会错的,你就是匠心筑遗号的博主。” 施思茵冒了个小头,闷闷的还带着点不自信地指着自己。 “你确定是我的粉丝?” 就算有了百万粉丝,可施思茵从未有过在街上被偶遇的事,正因为这样,她对自己拥有一个百万账号的事从未有过实感。 能在现实中遇到一位类似庄屿宁这样的“真实”粉丝,施思茵的内心第一次意识到百万粉丝并非互联网上的一串数字。 “对!”庄屿宁背靠着房间门,不住地点头。 再次得到当事人的肯定,施思茵有点局促,她点着福利院内供孩子们读书的读书角,用口型询问她:“我们坐下来聊一下?” 与其说施思茵用口型,不如直接说她的声音太小,即便庄屿宁和她只间隔不超过3的距离,她还是听不到施思茵说了什么。 拥有百万粉丝的博主终于和她的粉丝面对面坐了下来。 “当时我一进福利院就看到你了!不过我当时真的不敢想,真的会是你在这里做义工。” 对比施思茵的局促,庄屿宁显得更加坦然。她浑身压抑不住的兴奋。 “啊,是这样的吗?” “因为之前直播爆料,有人说你还在泸州,更甚至有人说你遭遇了那次泸州的局部小范围的地震,还有黑子趁机p图说你死了。” 说到激动的地方,庄屿宁还攥起拳头。 施思茵微微侧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做了博主后,施思茵很少登陆主流短视频平台了,账号的后台也完全不归她管理。 树大招风,她上去看大多都会是恶评和嫉妒她的恶毒言论。童媛并不给她账号自主权。庄屿宁嘴里说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就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 “啊,是这样吗。” 庄屿宁立马捂住了嘴,有点抱歉地说:“啊,想到那些言论我就生气,一生气我就上头了。其实你看得很多了吧,本来就心烦还要被我点出来。” “没事啊。不过你还是我第一次在线下碰到的粉丝,感觉蛮神奇的。” 庄屿宁不敢置信地盯着施思茵,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平静,以至于庄屿宁压根不相信。 “真假的!网上有超多人喜欢你的!有时候我还能刷到粉丝在路上偶遇到你的图片,难道没有一个和你打过招呼吗!” 施思茵歪头搜刮了一下记忆,摇头。 “诶!”庄屿宁爆发出今日第一个惊呼,“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按道理你不应该还在泸州准备视频吗?还是说,视频已经准备好了!” 她该不该告诉庄屿宁,泸州油纸伞的视频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施思茵还没斟酌出答案,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屿宁?屿宁!你在哪里?活动要开始了,赶紧把孩子们带过来!”不远处院长的声音呼唤着庄屿宁。 “我在这里,院长,马上!”庄屿宁嘴上应着,撑着身体从读书角的座位上站起来。 “啪。” 电光火石之间,施思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庄屿宁刚一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施思茵赶忙蹲下身体拉起地上的庄屿宁,她迷蒙着双眼,右手颤抖着拍了下自己的裙子口袋。 她心领神会,伸手掏庄屿宁指示的口袋里。一摸索,施思茵马上摸到了类似于药瓶手感的东西。 她急忙拿出来,是一长串她看不懂的汉字串联在一起的药名。 “三颗,拿三颗给我。” 施思茵赶忙换了个姿势,让庄屿宁躺在自己右手臂弯里,好腾出右手小臂拿药瓶倒入左手的手心。 三颗倒在她的手心,没有一丝的犹豫,施思茵直接倒入庄屿宁已经张开一条缝的嘴里。 庄屿宁吃下药丸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施思茵见状将庄屿宁的上半身扶正,原先的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试图让药更顺畅的下去。 熟练的动作都是从照顾聂景明的那三年学到的。这一套流程好似已经刻入她的骨髓里,永远也忘不掉。 一开始不由分说拉着施思茵进福利院的女人走到了她俩面前。 院长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庄屿宁,“屿宁,你的病还没好吗?你啊,就喜欢瞒着,病不好今天我可不能接受你做义工。” “院长……”庄屿宁的嘴唇也没了当初的红色,变得苍白。 “给你。”施思茵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谢。”庄屿宁谢过一声,接到自己的手上。 这一次的义工活动院长说到做到,她直接勒令施思茵带着庄屿宁在一旁休息,还时不时有孩子的眼神飘到她们这里。 “屿宁,你很受福利院的孩子们欢迎啊。” 她的身体还没从刚刚的瞬间晕倒恢复过来,庄屿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是啊,孩子们那么喜欢我,我又怎么可能不来呢。” “所以院长说的病,是什么?” “……”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毕竟我们暂时只能算得上陌生人。” 庄屿宁眨巴着眼睛,缓缓低下头,她似乎在隐忍。 施思茵这一次落座在庄屿宁的身侧。她伸手盖住庄屿宁握住杯把的手。 “我……我患了绝症,时日不多了。” “!”施思茵顿在原地。 “我没有亲人,我就是从这个福利院出去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需要知道我生了病的。” 庄屿宁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在不住的颤抖。 她在忍着不哭。 庄屿宁的声音染上哭腔,她继续说:“我有一个很爱我的男朋友,可是我不敢告诉他这件事情。” 第87章 她决意如此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庄屿宁情感宣泄的闸口,她不再压抑着自己,开始袒露自己的内心和施思茵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身在这家福利院内。童年记忆里的院长眼角还没那么多的皱纹。因为义务教育,院长妈妈让我们福利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考上市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后,有人匿名资助我的学费以及生活费,这让我意识到我可以努力学习为福利院分担一点压力。” “我日夜不断地读书,读书,读书,终于高考我考上了比较好的大学和专业。可大学是外省的,我本来不愿意去,可是院长她执意要让我去。” 庄屿宁露出落寞的神情。 “一个以为能靠学习闯出一份天地的女孩到了大学,才意识到被她奉为真理的学习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什么也算不上。她在大都市营造的繁华中迷失了双眼。” 施思茵感受到庄屿宁双手的体表温度逐渐降低,她努力的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庄屿宁切实的感受到她传导过来的温度。 “在这之后,我遇到此生最爱我的男朋友。遇到他以后,我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快乐的。” “……” 施思茵默默地将庄屿宁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曾几何时,她谈及聂景明的时候也会这么说。就算总是受到聂母和聂蕊的刁难,还有盛京名媛圈子里对她的诋毁,她一概不管。 当初,她的眼里只有聂景明,只在乎他失明的眼睛何时能康复。 “很快,我和我的男朋友双双毕业。终于到了我梦寐以求讨论婚嫁的时候了,可是他的家里不同意。他的妈妈不接纳我,她逼着我拿出一套嫁妆来。” 庄屿宁用力地抓着水杯,肩膀不住的颤抖。 “她狮子大开口,要我自备一套百事合心旗袍才能出席订婚宴上。可是一套百事合心旗袍的价格高达几十万,院长妈妈还要养那么多的孩子。” 施思茵忍不住蹙眉。 百事合心旗袍这个词为何如此熟悉? 她顾不上对这个词深究,全身心投入了解庄屿宁的事情里。 “然后呢?你的男朋友怎么说?” 她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在这之后我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做了检查,查出来时日不多。我不敢主动和他联系了。” “可你没有拉黑他,是吗?你不主动找他,为什么他不会主动找你呢?”施思茵沉声问。 “……” “他,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很内向、腼腆了。”庄屿宁踌躇地说。 施思茵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庄屿宁。 身在局中的人永远不会认清自己的现状,之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她没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庄屿宁。 “还有多少时间?” “半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男朋友的妈妈从中作梗,现在你根本就是骑虎难下。如果你现在和他说你半年后就要死了,也只会获得你最不想要的怜悯是吧?” 庄屿宁惶然抬头,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施思茵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你还是想要做百事合心旗袍?” “……”庄屿宁垂眸,“嗯,我一直在查询相关方面的信息,我最近也在兼职家教,再加上我之前的收入,说不定能够办到。”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不要命的去工作!”中年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两个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庄屿宁更是,因为她立马听出是院长的声音。 “我就说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竟然还是这么大的事情!”院长气势汹汹地扯着庄屿宁的耳朵。 她连连求饶。 院长注视着庄屿宁,瞥见她还没有反红的嘴唇,顿时又心疼起来,手上使得劲也小了很多。 她拱着发酸的鼻子,强撑着说:“屿宁,真心实意地和妈妈说,你真的只能活半年了吗,这个病真的没得治吗?妈这里还有点积蓄,你不要担心钱的事啊。” “院长妈妈……”庄屿宁哭着说,“没用的,我得的是癌症。医生说了现阶段的医疗水平,顶多是延缓我的寿命。我不能那么自私,就为了多活一会让你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活不下去。” 庄屿宁坐着,而院长已经跪到了地上:为了看清庄屿宁藏着的双眸。 “屿宁。” “屿宁啊!” “你的命,诶,屿宁啊!” 院长的一声声哀嚎令施思茵感同身受。眼前的这对母女,既可以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两个人,也可以成为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 血缘有时候并不是一切。 “你实话实说的告诉妈妈,拼命的赚钱是为了什么。” 庄屿宁侧过脸,躲避和院长的对视,“因为,我想留下一点东西下来。” “……”院长站起身,“屿宁,永远记住,你的身后还有我们整个福利院。” 院长本想留下来和庄屿宁再说些什么,一位义工穿着围裙急匆匆地跑来,说:“院长,不好了!米宝摔了个跟头,血流不止!” 她回眸望了眼庄屿宁,对方理解地点点头。 “快带我去!” 两个人小跑着离开了。 目送着院长和另一位义工的离开,施思茵终于等到了机会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和院长坦白你和男朋友的那件事呢?” 庄屿宁皮笑肉不笑。 “我的院长妈妈喜欢多操心,她还有那么多的孩子,没必要为我这个将死之人分出更多的关系了。” “如果百事合心旗袍是你最后的愿望,这件事我帮你。” “真的?”庄屿宁瞪大了双眼。 施思茵点了点头。不论是什么东西,对于现在拥有孟家大小姐身份的她来说,想要拿到手都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百事合心旗袍……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 庄屿宁激动的拉起施思茵的手,没有留意原先手心的水杯。杯子被猛地一推,杯内的热水洒了出来。 热水烤着她的手背,庄屿宁丝毫不在乎。她眼眶湿润地注视着施思茵说:“要是你真的可以帮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聂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简单的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回荡着。 聂景明从抽屉深处拿出正在响着的手机。 是他很少使用的私人号码。他看着没有备注信息的来电人。 是谁还知道他的私人号码。 第88章 他曾经亲手绣的刺绣 在聂景明的指尖按下绿色接听键的下一面,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聂总,这里有份……”聂景明的助理捧着一堆文件,见聂景明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顿时息了下去。 聂景明抬眸看了眼他,右手食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对方心领神会,十分小心不发出一丝一毫声音,把手上的文件放在聂景明手指敲击的前侧桌面。 凑近的那一刻,助理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音。 “请问您是聂景明聂先生吗?” “嗯。” “您之前在我们设计工作室定制过一件百事合心旗袍,但这边的话夫人似乎是一直没空来我们工作室测量三围数据,所以咱们设计师那边一直没办法裁定布料。” 聂景明微微蹙眉。他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这个男人说的所谓的百事合心旗袍脑海内完全没有相关的内容。 不过,能被周围人全部称之为“夫人”的恐怕只有施思茵一个人了吧。 “所以她去你们工作室了?”聂景明翻开刚刚才被送来的文件。 “是的!不过,您之前要求过我们保密,况且夫人还带了一位朋友来,似乎她并不是为了您私下定制的东西来的。需要我们趁此机会,帮夫人测一下吗?” “……” “我马上就到。” “好的好的!” 经理放下电话,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正在观摩布料的施思茵两人。 在等聂总这个大客户来之前,他可得千万要稳住这两位不能让她们离开店里。 他深呼吸几口气,提了提自己的精气神,快速踱步到施思茵的身后。 “您手里拿的都是常规的布料,我们这里还有更好的,不过与之相对的,工期也会更长一点。” 听到工期长,庄屿宁洋溢着的喜悦染上了一丝悲哀。施思茵意识到她是想到自己仅有半年的寿命,她拉过庄屿: “都来了,走,咱们不买也可以看看。” 见施思茵两人都对他提出来的建议感兴趣,经理内心暗自窃喜,这下能拖住更多的时间了。 施思茵她们跟着经理,按照指引她们走进了中式庭院内。四四方方的庭院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小门,她们跟着走的是右手边。 走过那扇小门,如同苏州古典风景园林的建筑画卷在施思茵和庄屿宁两人的眼前铺开。 “从我们工作室走出去的每一件百事合心旗袍,都是我们设计师在这里亲手制作的。如果想要拍下每一步制作流程,我们也可以提供这种服务。” 施思茵一边听着经理的介绍,一边微微点头。 这家由三哥介绍的工作室服务还蛮周到的。 四十分钟前,施思茵夸下海口说要为庄屿宁圆梦,不过真要实现的时候,她一时间没想到该去找谁。 原先的施家本就是暴发户,还重男轻女,她甚至都没途径接触到品牌服装高定,更别提百事合心旗袍这种连名字都不太熟悉的东西了。 思来想去,她最终打给了三哥孟向北。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发生偏移的话,三哥的主要职业就是设计师。 果不其然,她打给三哥的电话还没有超过30秒,他就抛给她一个地址和一个明显是私人的联系方式。 “我打好招呼了,你直接打车去就行。”他抛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接着她就和庄屿宁打车到了孟向北发来的定位。 这边的经理在听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她清晰地瞅见他的眼睛都亮了。之后还把她俩扔下来独自欣赏工作室。 奇怪,有点奇怪。 配合着对百事合心旗袍的模糊印象,施思茵内心的疑虑也越来越深。 “啊,今天两位赶得十分的巧。恰好七号工作室的设计师在工作,如果两位感兴趣,我可以带领着进去参观一下。” 经理的声音拉回了施思茵飘走的思绪。 施思茵嘴上的拒绝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却见一旁的庄屿宁一脸好奇期待的模样。 “麻烦你了。” 经理缓缓推开梨木制成的门,门制动十分丝滑没有卡壳的声音。不过这依旧惊动了屋内工作的女人。 她身穿着米色暗纹旗袍,抬眸见到有人来,她优雅的起身。 “这位就是我们七号工作室的设计师--米莎。” “你们好?”米莎人如其衣,打招呼的幅度都很小。 双方简单点头过后就纷纷就座。 庄屿宁瞥见米莎面前架着的绣框,好奇地问:“这张鸳鸯图,从我这个角度看绒毛都好逼真啊,能有这个效果都是一针一针缝上去的吗?哇!” 米莎笑眯眯地说:“是的,这张图我大概要绣几万针才能够完成巴掌大的图。” “哇,这么厉害。”庄屿宁眼睛里充满了敬意。 落座的时候坐在米莎一边的经理突然咳嗽了两声,三个人目光汇集在他的身上。 米莎心领神会,她对着庄屿宁眨了眨眼睛,颇为神秘地说:“两位美丽的女士会来我们工作室,肯定是为了定制百事合心旗袍而来的。那么你应该知道百事合心旗袍具有什么意义吧?” 庄屿宁迟疑地点了点头。 “大多是订婚的定情信物。” 施思茵愣在原地。 米莎从位置上站起来。 “我这里有一件存了一年之久的一个很有意义的刺绣,要不要看看?那张刺绣上的一针一线都是一位失明患者亲手缝制的。” 庄屿宁更是有了兴趣,她连忙应下:“好啊!” 失明,订婚,这两个词本来不应该串联起来的,可是她的脑子里怎么也控制不了,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条隐形的线强硬地让这两个词在她的脑内组词。 施思茵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 她应该是猜错了吧,她一定是多想了。 当米莎携着那幅刺绣图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施思茵感觉身后、手臂上、颅内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拿来的刺绣图,没有精致的图案,也没有精美的针法。那块布上的针线表现更像是一个孩子偷了针线,自己瞎鼓捣出来的成品。 歪歪扭扭的针法依稀能辨别出一个字: 茵 第89章 “偷”听 庄屿宁的注意力早在米莎阐述这个作品的时候就全部在米莎的身上了。 她伸直脖子看,巴不得米莎能放得再近一点。 “诶,这幅刺绣画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啊,感觉我也就能做出这种水平了。”庄屿宁歪着头,找了好几个角度看。 米莎十分体贴地给绣框转了个角度,放置的位置还特地偏向了施思茵坐的位置。 “可是,绣这个字的人当时是处于失明的状态啊。能够有这个毅力绣出来这一个字,艰辛可想而知,十分的不容易了。” 施思茵心里麻糟糟。 能够凑近了看,庄屿宁似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惊呼道:“等等,这是绣了一个字是吗?我好像看出来了!” 施思茵瞥过头,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到庄屿宁的嘴唇上。 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放慢了,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读懂一个人的唇语: 茵。 “啊!好有缘分啊,我这位朋友叫施思茵,她的名字恰好就有一个茵字!”庄屿宁拍了拍施思茵的肩膀。 被庄屿宁拍了一下,施思茵没有丝毫在意,她晃了晃自己的身体,眼光呆滞。 她从不知道,失明时候的聂景明竟然做了那么多事情。毕竟一个失明的人,一个完全需要她才能维持正常生活的人,竟然能够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情。 她不愿相信。 “这幅是一位男士为了正式向他的未婚妻求婚而特别定制的。一开始,我们工作室并不赞成由一个失明的人绣制任何东西的,不过嘛……”米莎耸了耸肩膀,“既然你们能看到这个成品,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客户坚决要这么做。” “哇。百事合心旗袍很多都用于定情信物,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了吧,放到现在就是个恋爱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没有终成眷属。” 米莎见庄屿宁一副小女生的姿态,噗嗤一笑。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残忍了。绣完这幅字后,我的客人自此没有来过了,这幅字的主人也从来没有……” 米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经理使劲咳嗽了几声。她马上吞回说了半截的话。 “什么什么!” 米莎略微尴尬地挠了挠下巴,说道:“没,没什么。” 庄屿宁扫兴地坐回原座位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啊,还以为是个特别浪漫的现代爱情故事,没想到是个烂尾的be版本啊。” “如果我对象会为了我,在属于我的百事合心旗袍上面绣一个字的话,我肯定会幸福的晕过去吧。”庄屿宁仰着头,眼眸中灌满了对爱情的畅想。 她转眸,却瞧见左手边的施思茵一脸恍惚的样子。 “施思茵忘了问你,你有对象吗?假如说,你的对象这么做,你会不会很激动啊?” 这个话题终究是转移到了正主身上,除了庄屿宁还不知道这幅字的内幕,米莎和经理听到庄屿宁问出这个问题后,注意力全部移到她的身上。 施思茵的状态不像是发觉到这幅字属于自己的状态,他们作为旁观者也很想吃这个瓜。 顶着三个人的目光,施思茵开了口。 “如果我是这幅字的女主人,我不会开心的。我认为的爱一定是我能够感受到的,连接受爱的主人公都不清楚这份爱,除了感动他人有什么意义吗?” 米莎和经理八卦的心从顶端跌到了谷底。两个人都若有若无不同程度上的意识到,这对已经掰了,所以这份订单的百事合心旗袍才一直没人来尾款。 完了,他还把另一个主人公叫来了。不,现在应该叫当事人了。 在三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屋内的他们完全忽视了门外站着的身影。 施思茵被三个人催促开口的时候,聂景明恰好赶到工作室。她说的每一个字,一字不落地全部被他听了进去。 什么感觉呢,他不应该感受到痛苦的。 是的,痛苦。 施思茵的声线对于没有那三年记忆的他来说,对于一个现在完全掌控聂氏集团的他来说,应该和每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人一样忽视掉。 可事实上,施思茵说完他还在内心默念了一遍,他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一遍施思茵说的每一个字。 聂景明忽然升起一种想要立刻逃离的想法。 才踏出去第一步,聂景明马上就顿在原地。 不对,他为什么会想要退缩。和她的婚约是他亲手斩断的。后来和她的联系也是他亲手接上的。 他现在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找出当年车祸的真相,和失忆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导致他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内。 至于施思茵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是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吗。 屋内没了声音,聂景明沉默了一会,推开了那扇门。 时间推回五分钟前。 三个人没有从施思茵嘴里听到任何的粉红泡泡,还因为她坚决的态度,屋内的气温霎时降低了几分。 庄屿宁耷拉着脸,默不作声地又坐了回去。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庄屿宁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十分根深蒂固的恋爱脑晚期患者。她现在都在怀疑自己,带着她来做百事合心旗袍真的是一个好决定吗? 感觉她和男朋友以及和他的妈妈之间,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与上一次的开门不同,屋内的门再一次被打开的时候有细微的声响。如果是刚才吵闹的环境没人会注意到,但十分刚好的,被他们听到了。 第90章 误会 庄屿宁第一个听到动静,她也是第一个转过头的。 面前的挡风架子遮盖住男人的眼睛,清晰可见的是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灯光穿透而过,勾勒出藏在里面的宽肩窄腰。 “有人……来了。” 庄屿宁的动静太大,施思茵也跟着她转过身来。听到庄屿宁结结巴巴的声音,她禁不住好奇也勾着脖子朝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庄屿宁会突然结巴的原因也很简单,男人走过挡风的架子让她看清了那张脸。他的五官令庄屿宁下意识想到了一个句子“君子世无双”,可当她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时,盛满光芒的黑夜又打碎了她的第一印象。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的这个男人。 庄屿宁看清的那一刻,屋内的其余三个人也看清了。 第一眼见到聂景明的时候,施思茵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一来二去今天这个工作室遇到的让人不舒服的地方都能够解释了。 那个经理借事情离开就是去打电话给聂景明的吧!还有设计师米莎突然莫名其妙拿出来所谓的刺绣,展现什么爱情故事。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感动已经谈不上了,尴尬倒是能说一大堆。 啊,聂景明不会在说那点言论之前就已经站在屋外了吧。岂不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部被他听进去了! 施思茵咬住下嘴唇,眉头皱得更紧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和他聂景明没什么关系了,还管得着他的耳朵听到什么不成。 完全说服了自己后,施思茵挂上标准的公关微笑。她死死盯着聂景明的一举一动。 她已经完全摸不清现在的聂景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也不能这么说,就算在他三年失明的时间里,她也从未摸清楚聂景明心里想的是什么。 经理一个箭步上去,点头哈腰地和聂景明招呼:“聂总,您怎么直接来这里了。是前台照顾不周吗?” “没有,是我主动要求他们直接带我过来找你的。” 米莎瞥过头瞧了眼施思茵。 然而聂景明的下一句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内。 “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为我未来的妻子购置一套百事合心旗袍。” “啊,啊?”早就知道内幕的经理一时间没有挂得住脸,不过转瞬即逝,他立马换上标准化的服务微笑。 不太熟悉服务业务的米莎就没有经理反应快速。她的眼眸在聂景明和施思茵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双手也有点局促地扣在一起。 神经大条的庄屿宁都能感受到米莎的不在状态,她凑近施思茵,小声地说:“诶,为什么米莎她会瞧一眼你,再瞧一眼这个男的啊?你们俩认识吗?” 施思茵的目光仍旧在聂景明身上,对方在和经理说话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回视过她一眼。 揪心的痛苦瞬间在施思茵的内心升起,又快速地消散。 “没有。” 没有。 她在内心又补充了一句。想必聂景明此时此刻和她想的是一样的:没必要在陌生人的面前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 落在聂景明身上的视线收回,施思茵垂眸勾起一丝微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一抹苦笑。 就算内心八卦的心情压不住,经理能做到经理的位置还是要具有超强的业务能力。 “能够被聂总选中我们工作室,是我们的荣幸!那麻烦聂总跟我来,我们工作室有16位高级水平的绣娘,您可以随意选择,工期我们根据您的要求尽快安排上。” 聂景明挥了挥手,指着米莎说:“不了,我就指定她了。” 被人指着,刚刚才平复心情的米莎又开始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还不赶紧把你作品集拿出来给聂总看啊!”经理在一边提醒着手举无措的米莎。 米莎茫然地点着头,从桌上一堆的杂物里慌乱地找着经理所说的那本作品集。 聂景明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坐在米莎对面的施思茵和庄屿宁身上。短暂停留不过一秒,他又低头看着那幅绣的歪歪扭扭的字。 “这样的水平,没必要留着丢人现眼。” 经理和米莎匆忙地交汇视线,米莎一把抓过刚刚展示的绣框,随意的将它扔在桌腿的地方。 施思茵瞧着已经不再被“宠幸”的绣框,耳边还传来庄屿宁抱怨的声音。 “什么嘛,这个男人很有钱吗?刚才经理对待我们的态度和对待他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们也是会消费花钱的客户啊。” “你很中意这位米莎吗?他已经指定了她,我想我们的钱是抢不过这位老板的。你能撑到米莎有档期的时候吗?” 庄屿宁垂眸,不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踩了庄屿宁的死穴——仅剩半年的寿命。 从她知晓的信息看,聂景明压根就没有再提起过和易言昕婚约的事情。他嘴里说的定制百事合心旗袍,她压根不相信。 一定是他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下意识地要和她怄气了。即便是不仗着孟家的财富,单单和三哥说一下,她也能和聂景明抢一下米莎的档期。 不过…… 她偏头望向庄屿宁。 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在帮助庄屿宁。 庄屿宁的眼睛还在盯着围在聂景明身边积极服务的两个人,那个男人低头看还不够,他还把书举了起来。 庄屿宁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道:“算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公。许多人出生就在罗马,我能够来到这里,还全部要靠你。我已经很感谢了。” 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聂景明一直在看着由米莎递过来的作品挑选风格。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窥着施思茵。他捧起书,也仅仅是为了更好地偷看。 虽然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他会下意识拿一本书挡着。 “聂总,聂总?我看您停留在这一页很久了,这种鲜艳的风格您有点喜欢是吗?” 他的视线被经理挡住了。 没注意经理在说些什么,聂景明为了摆脱经理,随意地回了个“嗯”。 经理和米莎悄悄地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这位聂总的品味如此独特。他挑选的风格在他们工作室一般是送给母亲的大寿礼物,难不成这位聂总的恋人和他的年龄差有些大? 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两个人一点也不敢吱声。 没有经理阻挡视线后,聂景明的余光中再次出现了施思茵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她左手打着电话。 耳边经理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以至于他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听施思茵说了些什么。 他也不再躲着观察了,聂景明放下手里架着的书。 米莎疯狂地眨巴着眼睛求助经理,经理暂时也没辙,他只能挥手先让米莎保持冷静先。 聂景明微眯着眼睛盯着施思茵的嘴唇,隐约读出两个字:地震。 第91章 出人意料 外衣口袋震动个不停,施思茵忙伸出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人是童媛。 在医院他们一致同意取消油纸伞策划后,共同决定给工作室的所有人放一个假。突然的,童媛怎么会打电话给她? “喂?” 施思茵试探的率先开了口,电话那头没有和往常一样响起童媛活泼的声音。 “喂?” 她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她细致地抓到了轻缓的喘气声。 施思茵疑惑地检查了一下手机的信号。一看是满格啊,听不到童媛的声音应该不是网络信号的问题。 “喂?”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就是,就是……” 童媛终是在施思茵的三连询问下开了口,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听着那边许多的杂音,大概童媛手机被谁一下子抢走了。 果然,接下来她听到的声线是程慕念的。 “诶!我来说。茵茵姐你听我说,我们的账号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有更新视频了,再加上我们被拍到在泸州出现过。泸州地震的新闻最近又被某些人顶了上来,现在网络上很多人说你死在那场地震里。” “开始有人带节奏说那场地震其实死了很多人,官方的通告是伪造假冒的。泸州官方那边联系到我们,希望你能亲自出面证明你没有死。” 程慕念一口气说完了所有,大片的信息量让施思茵一时间不知道着重点在哪里。 她并不喜欢在互联网上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唯一的出镜也都是在匠心筑遗这个账号上。再加上最近筹备一个多月的企划被毙掉,没有出现在互联网上也算是正常。 怎么会有她死在泸州地震这种奇怪的谣言。 “需要我怎么做?我现在在比较私密场合的工作室内。我现在立刻赶回去吗?” “不行,这次的澄清不能带着官方性质。我和童媛姐他们想了半天,认为临时开一场回馈粉丝的直播比较好。恰好我们昨天迎来了账号的140万粉丝,这个理由是比较充分的。” 的确,程慕念他们说得也对。如果她突然开播是为了澄清一些事情,这无疑是陷入了自证陷阱中。即便网友们看到她真人,也会有人怀疑是不是ai换脸,是不是找了长得相似的画仿妆。 为了帮助澄清地震无死伤,她开直播的表面目的绝不能是单纯的澄清。 “你们说得对,我赞同你们的这个想法。你们在工作室吗现在?” “在,我,许文,童媛姐都在这。” 施思茵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在全平台发布我一个小时后即将开直播的消息。然后找二哥的公司做一下推广,能推多少推多少,打幕后带节奏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就在原地准备一下,给粉丝的抽奖回馈礼物就由我来包办了。其他的事情麻烦你们了。”施思茵扫了四周一眼,庄屿宁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她。 见她挂断了电话,庄屿宁马上凑过来问:“怎么了?刚刚见你脸色一瞬间不好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其实我今天能来就蛮ok的了,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 施思茵赶忙揽住庄屿宁的肩膀,试图控制着她停下那喋喋不休的嘴。 “没什么事情发生,如果真的有事情,这件事情和你也有点关系。” “和我?”庄屿宁露出一脸茫然。 施思茵粲然一笑道:“嗯,我们工作室临时决定做140万粉丝福利直播。你说过你是我的粉丝,你不算在这140万内吗?” 庄屿宁的杏眼瞪的更大了。 “什么!粉丝福利直播这件事怎么会安排得这么突然,一般不是要预热一个多星期的吗?” 她并不打算将开直播的内幕消息告诉庄屿宁,也不算她不信任庄屿宁。只不过,一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才提高这件事情不被流传出去的可能性。 “我们也没有料想过宣传非遗的视频会受到如此多的人喜爱。刚刚的电话就是我工作室的伙伴通知我,昨天账号的粉丝数正式突破140万了。” “想到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你能看到匠心筑遗这个账号诞生在互联网上,也是由于我们这群人毫无规划地发布了第一个视频。” 庄屿宁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欲言又止的纠结让她犹豫不决。 “那直播场地,你们有定好吗?说出来可能有点冒犯,我能不能跟在你身后,近距离旁观你直播啊?”庄屿宁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闪躲着,但又小心翼翼地偷瞄施思茵。 她岂会不懂庄屿宁的小心思,笑着说:“待会直播我工作室的其他伙伴们大概率开头赶不上,到时候肯定是有人能够在旁边搭把手最好的了。” “啊啊啊,我可以,我可以的!”庄屿宁跃跃欲试。 “不过直播的场地我还没定下来。场地不能太吵闹,不能太空旷,网也要稳定一点才可以……”施思茵挠了挠下巴。 两个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脸上都没有发现答案。 庄屿宁仰着头,还时不时地歪过来歪过去。突然她感受到一股投向她身上的强烈视线。 “这里不就是最好的开直播的场地吗!” 施思茵听到庄屿宁陡然放大了音量。她略微有些不解道:“你是说在这家工作室内直播吗?” 庄屿宁兴奋地搓搓手,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对啊!你看,匠心筑遗的账号主风格是宣传非遗传统文化,而这间工作室的装修风格也是新中式,非常契合!” 施思茵端倪着工作室内的装修,的确如庄屿宁所言,新中式的风格和他们的账号一直以来所做的内容极其相似。 “经理,今天这间绣阁我包了。” 聂景明的声音突兀地在这个房间内响起。 “这……”即使是业务在熟练的经理也愣在原地。 在场的所有人循着声音将视线投到他身上。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听到了施思茵和庄屿宁的对话,专门要和她对着干一般。 未曾想他又说出一句话,“你们的工资我今天发3倍,我也会和你们老板打招呼。接下来你们就全程协助这位小姐口中所说的直播。” 出人意料。 第92章 开直播 聂景明背光而坐,逆着的光线在他的外沿镀上一层金线。他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慵懒地靠着椅背。 他瞥了眼已经愣在原地许久的经理。 “怎么,我说的话里面是有什么词汇让你不理解还是我的吐字让你没有听懂?” 经理慌张地摇着头,赶忙说:“不是不是,您说的话我都理解了。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和米莎设计师给施小姐提供帮助的。” 聂景明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靠着离经理近一些的椅把,勾了勾手指。 经理立马理解了聂景明的意思,歪头让自己的耳朵靠近些。 两个人单纯地留下了不太和顾客接触交流的米莎,她在原地纠结地扣着手指,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嗯,嗯,是的,我知道了。” 施思茵和庄屿宁此时站着的地方离聂景明他们比较远,他们三个人的动作她们能看清,但除了聂景明说的第一句话她们听到了之外,其他都比较模糊。 庄屿宁暗地里用手肘戳了戳施思茵,小声地问她:“诶,这个看起来就是大老板的男人怎么突然要帮助我们啊?一定是有什么企图的吧?” 企图?施思茵明白了庄屿宁的话里有话。 不过,聂景明这个人身边从来就没缺过女人。即使是在他失明最落魄的时候,都有很多女人图他的脸而围在他身边的。 不过他当时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点,除了她,还没什么人能忍受他超过一周的。 被施思茵刻意掩埋的记忆自然而然地再度被她想起来。 如果照这个角度想的话,其实她能够呆在聂景明身边三年,他真的就只是图她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保姆吧!所以才会很排斥和她合照,毕竟谁家主人会总和自家保姆合照呢。 算了,现在来不及翻那些陈年旧账。聂景明他都失忆了,自己也装成失忆的,重新认识就好了。 只会懊恼过去的人被称之为懦夫。 起码现在她赶着直播这件事,聂景明帮了她一把。 在聂景明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施思茵用极其细微的音量说了一声:“谢谢。” 她才不管聂景明能不能听到呢,她只管自己内心不受谴责。说出来的谢谢本来就不想让当事人听到。 心里想着就事论事,可要她真的要装作完全失忆,不带前朝旧恨和聂景明相处,这不如一棍子也把她打失忆好了。 有了计划,还有新加入的经理和米莎帮助,施思茵的直播计划进展的越发顺利。 经理负责调配工作室内的物品,来配合直播能够正常进行;米莎和庄屿宁则是在装饰待会直播展示的背景墙。 作为主人公的施思茵则是在打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准备直播中即将要送给粉丝们的福利。 与此同时,在工作室的三个人也在做着不同的事。在泸州避着施思茵的那段时间,童媛他们私下里三个人背着施思茵讨论了很多次。 在施思茵受到舆论攻击的时候,他们没有经受过专业的培训,压根帮不上忙;他们一开始仅仅是在网络上遇到的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互联网的弯弯绕绕他们不算太懂。 经过许多事情后,童媛她们决定去专门学习。最终他们找到了孟承泽,听施思茵说他专门培养了一群人,开了个公司。 从泸州施思茵被绑架之后,他们一直在躲着她学习。这一次的直播预热,他们终于能够展示一把最近学到的新的运营手段了。 打着电话的施思茵此刻不会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人在她的背后为了她的这一场直播努力着。 “嗯,好的。我这边需要20个迪士尼年卡的名额,麻烦你了。”施思茵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 她手上的笔划下纸上写的最后一行字。简单的a4纸上几乎写满了施思茵想到要送的礼物,她一个一个打了电话订购解决。 看着纸上写着的物品全部被她划上了横线,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好45分钟,她长舒了一口气。 直播准备发放的福利礼物终于赶着点搞定了。 她抬眸,现在的绣阁敞亮极了。经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三个大补光灯立在那边,三个灯的中间位置是米莎和庄屿宁合力设计的直播背板。 “你们,好厉害。”施思茵由衷地赞叹。 米莎和庄屿宁相视一笑,交掌了一下。 施思茵坐到已经预留好的位置上,提前架好的支架上安置好了手机。她垂眸看着手机的时间。 三 二 一 直播开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播首秀,和上一次开新闻发布会直播不同。上一次的她因为在台上,压根没空看直播间的弹幕。 这一次手机就放在她面前不远处,她待会就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入直播间的人发表的言论。 她打开直播间,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她的脸,就和照镜子一般。她尴尬地转着眼珠里,直播间才开没什么人进来,评论区也冷清清的,只有不断弹出xxx进入直播间的消息。 盯着自己的脸,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比在镜头下说话还难,没有人互动的话她感觉自己就是在自言自语。 “额,我是第一次开播,业务可能不太熟练。”施思茵眨巴着眼睛。 索性她开始学习记忆中看过的主播,挨个喊左下角进入直播间人的id。 “欢迎屁股带火别惹我进入直播间。” “欢迎粉红色麻袋收18岁男高五毛一斤进入直播间。” 她还没说几句,评论区突然疯狂地刷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右上角,眼睁睁地看着直播间的人数飙增到1w。 【啊啊啊啊,主播什么都念完整只会害了你!】 【谁懂啊,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纯情男高五毛一斤我真的蚌埠住了。】 【主播好像被飙升的人数吓到了。姐妹们兄弟们狗子们,我们再给她点颜色瞧瞧!踏平直播间。】 直播间的评论区刷得太快,施思茵根本来不及看每一条。她皱着眉头看到了一条。 “啊,我第一次见刷新这么快的评论区。如果我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提前向你说声抱歉哈。” 【哎哟,新人可真好欺负。】 第93章 直播状况百出 “非常欢迎之前和现在正在进入直播间的粉丝们,这一次一百四十万粉丝福利回馈直播通知得很突然。我没想到通过一个小时的预热能来这么多人。” 庄屿宁在打光灯后面站着,她伸出三根手指。 施思茵注意到了,眼珠转了一下,看到右上角的三万在线观看人数显示。 【厉害了,厉害了,我都没注意到现在直播间已经有三万人了!】 【姐姐姐姐,看我看我,读我id想要和姐姐贴贴!】 【这个背景好中式啊,喜欢。我家正好要装修要是能看看细节就好了。】 直播间的弹幕滚动刷新一秒一个样,施思茵应接不暇。她发现有的评论id前带有显眼的颜色。 【?我遇到鬼了?不是说这个主播已经在地震中遇害了吗?】 【这是录播吗?】 【傻啊,这肯定是被政府推出来,用ai换脸的技术然后用录播的形式给我们大家看的。你看到现在根本没读过评论区的信息。】 【可是一开播姐姐读了实时进入直播间的id啊。】 【这是录播吗?】 【就她这个预热一个小时,能秒进的肯定都是托!】 【这是录播吗?】 还没开播几分钟,评论区的节奏就大变样。直播间的人数也急速飙升,从之前的三万变成了七万。 【荣丰你有什么毛病吗?刷屏出去,管理员给这个人踢出去。】 【主播第一次开播恐怕都傻眼了,别理带节奏的,你继续说,我们帮你刷下去。】 一群带节奏的评论间还夹杂着一些粉丝对她的维护。 场外在一边控场的庄屿宁和米莎毕竟是临时上阵,看见这个大阵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焦心地盯着场内的施思茵看。 施思茵也注意到了评论区的变化。 一定是有境外势力找了水军来冲,又或者是其他同赛道的对家来的水军。 她不由得感到紧张,吞噎了几下口水。 “额,没想到我开播才十几分钟,直播间就有八万多人在线观看了。这样吧,我提前给各位准备了很多的福利。现在的评论区我也看不懂,我们就先来个开播的抽奖好不好?” 施思茵继续说:“我给大家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福利。第一个我们就先抽一个小价格的,价值8999的任意品牌手机一部,当然也可以找我折现。我们抽十个人好吗?” 之前一直充斥着评论区的带节奏言论被满屏的“好的”、“好”、“没白等”等评论刷下去了。 施思茵看着评论区都是“好”,意识到发福利的时候控制评论区统一刷什么是一种控制节奏非常好的方法。 不过问题来了,她并不会用这个直播系统发抽奖福袋。 直播屏幕下方的按钮按键太杂太乱,一个小时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准备礼物了,她只粗略的看了直播系统十分钟就匆匆上播了。 令她意外的是,童媛他们赶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许文手里拎着电脑包,程慕念手里也提着东西。他们三个人进来后,童媛从她手上的包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字: 直播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帮你控场。你就随心所欲一点,看你自己节奏就可以了。 施思茵愣了一下。她的目光沿着纸张往上,一点一点爬到童媛的脸上。 童媛的脸就是她失忆到童年,她都能一眼认出来。先前两个人还开过玩笑,假如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彼此看到对方八九十岁的样子也肯定能一下子认出来。 可是为什么,今天她眼中的童媛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她甚至是有点陌生。 “福袋制作好了!点击左上角就可以参与抽奖10个手机了!”许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施思茵的精神重心又放回直播间内。 “直播间的各位可以参与一下哈。今天的直播就是想和粉丝们近距离聊聊天,然后发一些福利回馈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粉丝。”施思茵说。 “各位刷评论参加以后,也可以在评论区刷一些想要我回答的问题,我会选取一些回答各位的。” 施思茵想说的话说完,评论区还在刷着参与福袋的那句话。其中也许夹杂着一些不好的言论,不过直播间八万多人实在是太快了,施思茵没有注意到。 趁着这个间隙,施思茵暂时松了口气。 【姐姐,流传说你下一个视频主题是泸州的油纸伞是真的吗?】 【姐姐,你的视频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还是有你背后有团队,滤镜、镜头、文案都超级厉害啊。】 “这个账号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我的,是我们团队的。”施思茵瞧了眼屏幕外伏案努力的童媛三个人。 “我们的团队也不是网友们想的那样,有很多很多。如果真的有很多人,我们也养不起,接近两个月才能做出一个视频根本养不起人。” 【就四个人吗,那也很厉害啊!】 【姐姐,你有对像了吗?】 【有对象了吗,是被拍到的那个男的吗?想吃狗粮。】 “其实我本人直接接触网络的时间很少,很多时间都在线下准备题材。因为四个人真的不是很够用。”施思茵无奈地笑了笑,“关于网上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一点,正好在这里可以正式声明一下,我依旧是单身的状态。” “我这个账号第一次直播不是现在,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是我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当时的一些证据也可以也可以证明我已经恢复了单身。接送我的那位是我的朋友。” 【小三,别人都有未婚妻了还恬不知耻地贴上去。】 【不敢在直播间承认你自己当小三是吗?】 突然的刷屏,外场的程慕念手速十分快的踢了出去。童媛立马又写了纸条,上面写着:假装没看见,带节奏的已经踢了。 施思茵了然。 她继续寻找评论区能够回答的问题,以至于能够让这个小小的插曲翻个篇。 【主播,你下一个视频的主题是不是油纸伞啊?我就是泸州的,但是我现在在外地上学,可恨不能去偶遇你。】 “其实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团队决定放弃油纸伞这个题材。所以我现在也能说,之前的泄露的确是真的。”施思茵说,“我们真实地住在泸州一个月,泸州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也很可惜内存盘里的半成品不能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第94章 带节奏 经施思茵这么一说,评论区纷纷刷起要偷他们母带的评论。 【啊啊啊啊,不可以,放出来嘛。】 【拍了但是只有几个人能看太可惜了啊!实在不行可以在直播间给我们大家看看啊。】 【主播的视频里拍自然景观的每一帧都能当壁纸,真的不敢想象内存盘里的废稿能有多美。想看想看!】 见呼声这么高,施思茵转念一想。 “我看评论区好多人刷想要看,那这样吧。如果各位真的想看,我们会努力节选出一些我们旅途中的vlog,泸州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城市,能够宣传它我也很开心。” 【不能继续拍的原因是因为地震吗?】 这个评论的人id前缀十分的显眼,大概是充值过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句话出现在她的眼前后,评论区刷屏的速度都变慢了。 意识到自己失神,施思茵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短短的时间内,直播间的人数突破了十万。节奏也突然被带歪。 【对啊,之前泸州有一个小范围的地震,但是听说官方给的数据是没死人啊?】 【官方的通告都是骗我们的,那个像厕所纸的玩意你还能信啊。】 【我同学家就在泸州,听说那天地震正好有个比赛,抬出来不少人,肯定有死伤。】 【那天全泸州的急救车都去了,贼恐怖。】 评论区越来越歪,也有一些人斥责他们不信任政府,但是阴谋论死死占据着节奏点。直播间的人数不降反增,越来越高,直逼十三万。 施思茵意识到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然自己开直播的深层目的没实现还倒打一耙了。 “如果各位想要看的话呢,在弹幕上打出我想要。然后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十万人了,我才注意到。我们再发一个我准备好的回馈粉丝福利。是价值1w3999的全球任飞双人五日旅游套餐,包含机票、酒店住宿、吃饭,以及额外的六千元购物基金。” 场外的许文速度很快,施思茵刚一说完,他的编辑页面就已经准备好了。 “福袋已经做好了,直接点击左上角就可以了。” “各位记得点点福袋哦。是任飞套餐,当然这个也可以折现。不过不是很建议了,因为如果你选择的好可以薅走更多的羊毛。” 【哇,这是土豪吧。】 【你做自媒体真的不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大小姐驾到,老奴给您先跪为敬!】 带节奏的言论立刻又被刷了下去,即便有几个水军不死心的,也被程慕念操作了一下拉黑直播间了。 在这个间隙的时间,施思茵终于能好好地说关于地震的事情。 “在泸州的那一个月,我遇到的很多人很多事中有美好有不足。泸州那场地震我的确在现场,不瞒你们说,我在废墟下待了好久好久。是泸州的消防员们,还有各界的搜救队没有放弃我们,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才能造就泸州小范围地震无死亡的奇迹。” “如果各位喜欢看我的视频,喜欢我,我很感谢你们。但这不是你们去质疑政府,凭空质疑努力为世界做出努力的人的借口,我不是你们刺向他们的利刃。” 直播间的屏幕上出现施思茵罕见的冷脸。 评论区刷福袋的评论还没停歇,不过听过施思茵说的话后,很多站向她这一边的言论如雨后春笋般覆盖着直播间。 【对啊!生在这个国家何其有幸,主播能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们只能看到你上半身,是不是下半身残废了。】 【你有病啊,这个是粉丝回馈福利,不是你看的娱乐主播擦边直播间。凭什么给你看下半身啊,不想看就滚出去。】 【刚才不是有人质疑ai吗?其实也很有可能是ai啊?】 【人家说什么是什么,那我现在说你是我孙子,喊一声爸爸来听听啊。孙子。】 维护施思茵的评论越来越多,很多她看到都有点忍俊不禁。 “各位质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证明,清者自清。各位相信我,就继续看我的直播,也请相信泸州政府发给社会的通告。在这里我也借此感谢地震中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 长时间的补光灯施思茵根本不适应,灯光刺的她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开始变得狭隘,她的意识开始飘忽起来。 恍惚间,一直藏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她想到了庞年。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是因为她刚刚提到地震中帮助过的人吗? 原来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在那次地震中庞年帮了她很多。 “阿茵,阿茵!” 施思茵揉了揉眼睛,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直播间的评论区开始直冲她在用ai了。 【还说不是ai,都卡模不动了,看到没啊。刚刚反驳骂我们那么凶的是不是主播请来的托啊?】 【aiaiaiaiai】 【所以真主播呢,真主播呢,我们要知道真主播。】 程慕念的手停不下来,手操控者鼠标不停地拉黑带节奏的人,都要擦出火星子了。 童媛又递来一张纸:稳住,稳住!控制好你的节奏,不要被评论区影响到。 被童媛眼里的坚定感染到,施思茵微微点头。 “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吗?打在弹幕上,我都会看。其实我还有很多的才艺能够展示给大家。”施思茵说。 “啊,直播间不知不觉已经突破十五万人了!我们的福利又要发放了!前面没有抢到的也不用灰心,我们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福利等着各位。” 用刷福利的方式控制弹幕实在是最简洁轻快的方法了。 她设置好的直播福利还有很多,还有外场他们的帮助踢人,这场直播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施思茵抿了抿嘴唇。 第95章 庄屿宁是粉丝 施思茵想的方法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她给予的福利抽奖吸引力实在是太大,那些质疑的评论立刻就被刷了下去。 有程慕念和童媛在外场一直微妙的控制着直播间的节奏,之后的直播十分的顺利,没有大规模的水军冲进评论区。 施思茵目不转睛地盯着评论区,熟练度上来之后她的眼睛也能习惯快速刷屏的弹幕,比一开始直播的时候好了太多。 她低头看着自己开播前准备好的福利清单,随着直播时间的拉长,清单上的东西所剩不多。 这场直播大概要结束了。 “各位宝贝们,我们第一次直播能有这么多的人来真的很荣幸。其实我也蛮想继续和你们聊会天的,但是为了给你们准备出更好的东西呢,我们待会就要下播了。” 施思茵说:“不过咱们今天开播有开播的福利,下播当然也会有福利!今天这场粉丝回馈福利局,最后发放的一个福利就是,迪士尼年卡+主题宾馆哦!只有这一个福利无法兑换现金!”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迪士尼的年卡是不贵,但是竟然还带着迪士尼的主题宾馆!】 【冷知识:主题宾馆一晚上最低两千多。】 【虽然我不是这个博主的粉丝,但是我希望她能早点到200万,再来一次直播。下一次说不定我就不是分母了!】 她说完,许文的链接就制作好挂了上去。 在紧锣密鼓的倒计时中,直播间的评论区也没有除了福袋句子其他的评论。 “最后的福利名额是三个人!接下来的全年哦!机会不容错过,也可以拉你们的朋友们一起进来,最后的福利希望所有人都能体验一次!” 在福袋倒计时的三分钟内,直播间的人数一度飞到了二十二万。 三 二 一 中奖名额出来了。 庄屿宁看到中奖名额的那一刻跳了起来。她竟然中奖了! 童媛他们来工作室后,她和米莎这种对直播间运营文化一窍不通的人十分自觉的到一边。 本着她也是施思茵粉丝中的一员,她也打开直播间,参与了每一个福袋。但本质上她并不指望能中,直播间十几万人中几个,实在是太不可能了。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中了最大的一个奖励! 施思茵这里也同步看到了中奖名单,注意到庄屿宁不值钱的激动模样,她就猜到中奖的三个人之间应该有她一个。 庄屿宁兴奋地原地弹跳起来,她忽视了脚底下错综复杂的电线。 一个没注意她被绊倒在地,那根绊倒她的电线另一头则是连接着许文带来的电脑网线。 咔,直播间断联了。 看着黑色手机屏上映出自己的脸,施思茵才反应过来直播间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文陡然站起来,“我的电脑为了方便发福袋,把你直播间的权利移到我这里了。我电脑也没反应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找原因,突然的下播可不好控制舆论。没办法,施思茵赶紧重新开启手机,直接发了一个小小的日常视频。 她先是拍摄了一下直播间的环境,接着就打开前置摄像头。 施思茵扬起一抹微笑,对着屏幕打招呼道:“不论有多么的不舍,今天这场直播也是要结束的。因为直播间出了点状况,我连结束词都还没说完,就用这个小视频和大家说完啦!” “请各位敬请期待我们的新作品哦!” 其余几个人也找到了直播间突然消失的原因:庄屿宁跌倒的时候,正好把最重要的网线往外拉了一下。 得知真相后,庄屿宁一个劲的道歉,三个人一脸诧异,当时他们进来的急,压根没注意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而且还是自己账号的粉丝,这个惊吓不亚于他们中奖。 施思茵顿时瘫在了椅子上,以一种极其不文雅的方式。 不过她也没空考虑自己现在的姿势怎么样了,连续三个小时的直播,实在是很耗费精力。 她必须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间的评论区,稍微一些带节奏的评论她还得立马反应过来不能读,否则就是坑害了自己。 直播完美结束了,真好。 和施思茵想法相同的还有童媛、许文和程慕念。 童媛哀嚎了一句:“真是,累得要死了。怎么有那么多人带节奏啊!” “感觉今天十几万人里面有几万都是对家派来的阴兵,我拉黑人的手都要抽筋了。”程慕念开始不住地甩手。 “辛苦各位了,今天。我没想到你们会赶来的这么及时,如果你们不来,可能这次直播就要被抬走了。”施思茵说。 “呼呼,快来感谢你童姐。但是,你真舍得啊,我是没想到你这么放福利的。搞得你突破千万一样,千万主播都不会像你这样放吧,我们还没带货,完全就是靠你大小姐的财力啊。”童媛说。 “呜呜呜,好羡慕的说。我怎么不算是我自己的粉丝呢,其实刚才我也可以试一试当分母啊!” 施思茵指了指庄屿宁。 “人家就是我们的粉丝,而且还抢到了。” 被施思茵提及,庄屿宁表现地有点怯生生,她小小挪步。 “嗨,我是匠心筑遗的铁粉!有账号作为证据。” 他们万万没想到刚才这个给他们惹了事的女生竟然还是他们的粉丝! 而且还中了大奖! “虽然说吧,不应该嫉妒粉丝,不仅不应该而且还要表现的很喜欢粉丝。可,内心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童媛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攥紧了拳头。 “啊啊啊啊可恶!自己没有参与中奖固然难受,可是直面中奖的幸运儿让我痛苦万分!”程慕念抱头痛呼。 一向表情不挂在脸上的许文还在诧异现实遇见粉丝这个事。 最终还是施思茵出面制止了三个人的搞怪。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抽奖吗?给你们每人一个心愿单,随便提要求,喜欢这个吗?”施思茵说。 被施思茵的豪气折服,三个人十分默契地双手合十朝着她的方向膜拜。 “你们要这样尬着我,马上收回!” 第96章 照办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直播结束了,只是意味着作为在屏幕前露面的施思茵结束了工作。 幕后工作的许文和程慕念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许文先是联系孟承泽那边的公司,找几个剪辑拉进一个组,把刚才的直播回放中有关于施思茵正面回应关键信息的切片剪辑出来,然后发给和公司有合作的营销号。 程慕念则在同步进行水军的操控,营销号的视频发出去后他们来控制评论区带节奏的评论,将这些评论刷下去或者集体举报掉。 施思茵休息了片刻,恍然想到了一开始来直播间的理由。 她找到了经理,经理正在安排人手将米莎的绣阁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经理,百事合心旗袍最少的工期安排给我,越快越好,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施思茵说。 她本以为经理会先和她迂回一下,她提的要求她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 没想到经理十分快速地回她:“没问题施小姐。等我们工作人员将这里收拾好,您可以直接测量三围数据,我们家设计师马上为您开工。” 施思茵皱眉:“可我记得你们家奉行的是定金排队制。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缴纳过定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安排到我?” 是聂景明的名额吗? 她没有说出后一句话。 “啊,您疑惑这个。是这样的,您这个名额是刚才您见过面的聂总吩咐我送给您的。他在我们这里算得上是常客了,他给他的那位定了不下十几套的名额了。” 十几套? “……好。” 施思茵说:“不过你照收我的钱,名额我占了。” “怎么了?”庄屿宁还沉浸在中奖的喜悦中,她见施思茵朝自己走来,疑惑地问她。 “百事合心旗袍的工期安排上了,现在就可以提前选择布料和刺绣了。”施思茵说。 庄屿宁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米莎说的话印证了施思茵。 “庄小姐,施小姐,很荣幸这次是我米莎来为您二位服务。麻烦随我来选择成衣的料子,还需要测量您其中一位的尺寸。” 庄屿宁惊喜大过震惊,同手同脚地跟在米莎的身后。 童媛悄悄地凑到施思茵身边,附在她耳边问:“你怎么每次都能在外面捡到各式各样的女孩啊?好像离开聂景明后,你的同性缘异常地好,我都要嫉妒了!” 施思茵噗嗤一笑,“怎么了?担心你的正宫地位了,童小姐。” “笑话!”童媛冷哼一声,“本宫不死,你还想着撼动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吗!好大的胆子啊你。” 童媛装作要揪施思茵脸颊肉的动作,被施思茵笑着躲开。 “好啦,我在外面总是捡人,不还是因为你女人我心地善良的过分。走了,我去帮她一把,她有选择纠结症。” 米莎引导着庄屿宁挑选布料,不出施思茵所料,看着铺满桌面的布料样本,她用手挠着下巴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施思茵解围说:“在纠结什么呢?颜色,还是工艺,还是纹路?” “我,我在纠结……”庄屿宁结巴道,“想了半天,我竟然不知道我男朋友眼中的我穿什么最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爱你,你穿什么在他的眼里你都是最美了!”米莎说。 这句话很显然说进了庄屿宁的内心,她娇羞地低下了头,肩膀似撒娇般的小幅度晃动。 “米莎姐姐你说得对……他从来没有说过我穿什么不好看,肯定是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漂亮。” “既然这样,你直接挑选你自己最喜欢的不就好了?”施思茵揽过庄屿宁的肩膀,勾起一个样本给她看。 她纠结地皱着眉头,说:“这样本太多了,目不暇接。要不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是在为了我们的百事合心旗袍努力,他的妈妈肯定允许他接我电话的。” 施思茵松开手,沉默地看着她。 手机话筒嘟囔几声后,宣告着庄屿宁的电话没有打通。 庄屿宁脸上罕见地露出泄气的神情,但又转瞬而逝。 “肯定是他太忙了,我应该先用短信联系他的,我怎么这么容易忘事呢!”她像是在自我洗脑一般安慰自己。 这一次她发出的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她惊喜地拿起手机,聊天框里对方没有发来文字,单单发来了一个定位。 施思茵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盛京当地的一个知名会所。 第97章 她没料想过 看到这则信息后,庄屿宁是一点也坐不住了。她把手机揣进口袋,着急的就想往外赶。 施思茵十分迅速地拦下了她。 庄屿宁的男友她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和他相处过,照理来说她不应该先天地带着偏见看人。可是他发给庄屿宁的地址上的会所,可完全不是一个好地方。 先前她在施家的时候,施绍就常去那里。迫不得已,她也隔三岔五不得不去接人把施绍拉回来。 宏义,一个名字上挑不出错的会所。在施思茵的印象里,它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先前那里还闹出过人命,不过在那里,所有的人都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一个人的性命也是。 “你知道你男朋友给的地址是哪里吗?” 庄屿宁一脸无所谓,还带着焦急的心情说:“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我男朋友他不会害我。他发这个地址给我,一定是因为我们俩好久没见过面了,他很想我,想快点和我见面!” 她诧异地看着庄屿宁,目光落在庄屿宁的嘴角。 不提及男朋友的时候,明明那么的正常,为什么一碰到恋爱,庄屿宁这张嘴说出来的话都变了味呢? 米莎也站在施思茵这一边,她也开口劝阻说:“庄屿宁小姐,这个地址显示的是一个会所。原先在我这里制作过衣服的客人比较熟悉那里,如果你男朋友真的迫不及待见面,也最好换个地方吧。” 两个人一起劝庄屿宁,反而引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她满不在乎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施思茵,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和我的男朋友接触过,你们不知道他的为人很正常。我很熟悉,他肯定不会害我。就算这个地址是一个悬崖,他肯定也是有原因才叫我去的!” 施思茵意识到不论她怎么说,都没办法改变庄屿宁潜在的恋爱脑逻辑思维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了另一个办法。单独让她一个人去,她根本放心不下。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庄屿宁落入危险的圈套里,她逃不过内心的道德谴责。最好的方法就是她陪着一起去了。 之前总是去捞施绍,她对那里的员工和经理还比较熟悉,况且她口袋里的钱比庄屿宁多得多,在那里她才是客户。 “我知道了,我没有接触过你的男朋友就用有色眼镜看他,很抱歉。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要亲眼见一见他的为人,你这样还不同意吗?” 庄屿宁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想身后跟着第三人来插足他俩之间的约会。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庄屿宁很珍惜这一次的主动邀约。 见庄屿宁抿着唇,一脸想要拒绝的样子,施思茵马上补充着说:“那个会所占地面积很大的,进去没有人引导很容易迷路。我比你熟悉那里,我假装服务员送你去找你的男朋友,我马上就走。” 听到施思茵的保证,庄屿宁最终点了头。 两个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即刻打车赶往宏义的所在地。 在车子上的时候,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地交替着。庄屿宁的情绪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激动,她颓唐的头歪着靠在窗户上。 车子的震动带着她的头也微微晃动。 施思茵沉默地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 为什么她会那么积极地想要帮着庄屿宁呢?她看着庄屿宁的眼眸时,是看着她还是透过她看到之前的自己呢? 她想,庄屿宁此刻的内心也许也和原本的她一样,内心中情感和理智不停地撕扯她自己,分裂的痛苦令她冷静下来后更加痛苦。 一路上,庄屿宁无神地盯着窗户外面,施思茵在盯着庄屿宁。 宏义简单的招牌出现在庄屿宁的视线里,她蹭的一下坐直了。 施思茵也注意到了,“我们到了。”她说。 即便已经接近六七个月没来,但门口守卫中还有施思茵较为熟悉的面孔。她和那个人打了一下招呼,对方没有多为难她们就放她们进去了。 宏义内部的装修就如同它外部的招牌一样,简洁的中式风格。长长的走道上没有一点装饰品摆放。 “这里不太像你说的会所啊?”庄屿宁问。 施思茵转过头瞧了眼她,说:“你别看不起,你现在看的墙纸离近看可是有金线的,含有真的金子。还有没几步就有一个嵌进墙内的承重柱,木头都是七十年以上的梨花木。” “……” “还有,待会你推开门的时候记得闭一下眼睛。屋内屋外的光度反差很大。提前闭眼,可以更快地适应。” 庄屿宁说:“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因为以前我总是要来这里收拾烂摊子,给某种垃圾摆平他创下祸。我可不是在这里上班。”施思茵说。 她在一扇门前停下,眼神示意庄屿宁推开面前的这扇门。 庄屿宁有点动摇,身体愣在原地没有动静。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她才缓缓动起来。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就算她和屋内只有一门之隔了,内部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刚才走过的走廊也是,她都要开始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客人了。 “开吧。”施思茵小声说。 庄屿宁眼睛闭上,仿佛下定了决定,她推开了。 她刚推开一点缝,屋内铺天盖地的喧闹声直冲两人的耳蜗。 音量巨大的金属乐,男人的哄笑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娇喘和轻笑,还有微不足道作为点缀的瓶子破裂的声音。 屋内和走廊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说外面走廊可以说是敞亮,这里可以算得上漆黑。 天花板的灯晃着蓝紫色的灯,屋内的地板、墙纸以及一切的家具都是暗黑色的。房间内唯一的稳定光源就是巨大的显示屏幕了,它替庄屿宁巡视房间内的每一个面孔。 她们打开的门引入了光,吸引了屋内的男人们的注意。 “叶天成,你他妈的是不是又叫了马子来啊?”男人粗鄙的话传入庄屿宁的耳朵里。 她的手不得不撑着门的把手,才不至于让她的身体全部脱力。 第98章 他烂了 男人的大声嚷嚷引来屋内更多的人的注意。 一个男人搂着身边穿着暴露的女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她俩身边。 还没走近她们,男人身上劈天盖地的酒味就冲了她们的鼻子。施思茵皱着眉把庄屿宁护在身后。 “哟,新来的小妞还挺漂亮。不过这眼神我不喜欢。”男人每说出一句话,萦绕在他周身的酒味就更浓稠一分。 “诶,我想起来了!叶天成,你刚刚不是还和我们打赌,只要你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女朋友来给你喝酒吗?你要是打赌打输了,你点的这个马仔可就归我咯!”他仰着头和后面的人说。 “今天这局可是你喊我们来的,你不喝酒还喊你对象来喝,我们已经很仁慈地给你机会了。今天你不喝光宏义的酒,你可不能走!”又一个男人大声嘟囔着。 四个人僵持在门口。 一个庄屿宁刻在身体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她最思念的声音,也是她现在最不愿意在这里听到的声音。 “我都说了,她肯定来,她没钱打车来,肯定是踩着破自行车或者公交车来的,能快才怪嘞。”叶天成说。 施思茵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拽着她后背的衣服。 “呵呵,这么抠门啊叶天成。发点钱给你女朋友打车又怎么了,那点小钱都不够买你面前那一小杯的。”他身旁坐着的男人调侃道。 叶天成烦躁地拍开他的手,说:“她蠢得要死,我就是看上她不图我钱这一点才一直和她谈着的。给点钱的话,她一点性价比都没有了。那我还不如多找找你们这些美女。”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勾上了另一个趴在地上的女郎。 “净说废话,已经给你半个多小时了。” “我来打个电话给她,别催别催。”叶天成说着,迷迷糊糊地扫着身前的桌子,寻找自己的手机。 在叶天成和其他人谈话的时候,站在施思茵和庄屿宁面前的男人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男人一把推开一直撑着他的女人,女人低着头赶忙跑开。他指着施思茵,随后又把食指指向地面。 这个男人是示意她跪下吗? 施思茵冷眼,护着身后的意思更加明确。两个人短暂地对峙着,被一记铃声打断。 “看吧,这段铃声是我对象的。她肯定就到。”叶天成说。 “这个声音……” 醉酒的几个人在听了铃声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铃声的主人已经到了这间屋子里。 庄屿宁慌张地把手机上的来电挂断,但面前的男人三分酒醒。他的眼眸内不同于刚才的样子,闪着精明的算计。 “叶天成,你对象这么好看还舍得让她来陪酒啊?要是我,我指定怜香惜玉啊。”男人皮笑肉不笑。 叶天成眯着眼睛,朝刚才铃声响的位置看过去。施思茵挡在庄屿宁的前面,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施思茵并没有注意她身后的庄屿宁。 他嗤笑一声说:“哥几个都喝得太醉了吧?刚刚的铃声肯定是我手机不小心调了外放,我女朋友就一又小又瘦的丑小鸭,哪里会值得怜香惜玉?” 庄屿宁一时没稳住身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庄屿宁!”施思茵担忧地拉过她,她就像一个濒临破碎的布娃娃,任由自己的拉扯。 施思茵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叶天成的耳朵里。 这个词显然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皱着眉,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庄屿宁。” “你怎么知道我那个女朋友就叫这个名字的?”叶天成让身边的女人扶着自己,他全身紧贴着女人。 施思茵看出来了,这个屋子里一共有五个男人,坐在最角落的男人的位置正好不会被光照射到,她观察不到。 其余屋内的三个人,都没有喝太醉,只有叶天成是完全醉了的。其他的三个人明显是装出来的醉醺醺。 男人十分识趣地让了点位置给叶天成和他身边的女伴。 庄屿宁也默默地从施思茵的身后走出来。 施思茵朝着她摇摇头,脸上皆是对她的担忧。庄屿宁只回应了她一丝苦笑。 “你叫庄屿宁?” “……你再仔细看看我呢?” 叶天成眯起眼睛,说:“庄屿宁?你怎么才来啊!我今天可是特地喊你来认识我的兄弟们。” 庄屿宁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眼眶通红。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今天喊我来?” 叶天成不耐烦地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家里不同意,因为你压根配不上我。所以我找你来多认识认识人,这样我妈他们也能快一点认同你。” 庄屿宁低下头。 刚才给叶天成让位置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拿了瓶香槟。 叶天成抢过来,把瓶子怼到庄屿宁的面前,说:“交好朋友的第一步,对瓶吹。要不是你是我女朋友,我才不告诉你这个好方法。” “是吧?”叶天成还不忘凑到身边女郎,亲上她的脸颊。 叶天成亲女人的这一幕,庄屿宁算是最直观的观众。冲击的画面让她再也撑不住了。 庄屿宁接过酒瓶,使劲砸向地面。屋内霎时无声。 “你有病啊,庄屿宁。你要乖,我才会爱你。如果你不乖,你身上没一点值得我爱的。”叶天成说。 庄屿宁浑身颤抖着,绕过施思茵,飞奔着跑开了。 施思茵本想追上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扯住。 男人嬉笑着说:“她走了没事,你走了可不行啊,孟大小姐。刚刚那个女人是你的朋友吧,你不打算留下来帮帮你朋友的男朋友吗?” “如果你不帮他喝下一瓶香槟,他今天肯定要被抬进医院。” 施思茵冷脸望向已经在和女伴调情的叶天成,冷笑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有我凭什么要帮助这种货色。” “你扰了我们的聚会,一点事没有就出去,说出去就算你是孟家的人,我仁某在道上也不好混啊?” 手腕上的力一直在加重,施思茵开始受不住了。 看来这个男人今天是铁了心要她留下来。 她身上有定位器,依照孟承泽给她的发射器很快就会有人救她。这是上一次她经历过绑架后,二哥孟承泽交给她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次能派上用场。 但它最后并没有发射出求救信号。 “仁一,放了他。”角落里的男人发话了。 他的声线倍感熟悉! 第99章 报答我 谁?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好熟悉。 施思茵绷紧手臂肌肉,即便比不过成年男人的力量也不至于直接被拖着走。 她来不及去细想这个让她感受到熟悉的声线是谁。她的脑海内现在更多的是在思考如何能拖延更多的时间,让孟承泽接收到信息后能及时赶到这里。 她大意了,应该在来之前就提前告诉哥哥们,甚至只告诉一个也行。 “啊?你之前不是对孟家新回来的大小姐很感兴趣吗?难不成你是害怕现在在盛京,孟家的地盘不敢造次吗?” 扯着她手腕的男人一用力,施思茵身体被拽了过去,她身形晃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你怕了不成?咱们小……” “放手,别让我说第二遍。” 施思茵被男人擒住的手腕被愈发收紧,她感受到指尖已经开始微微发麻。 房间内的局面谁都能看出来,两个男人似乎在因为她的事情产生了分歧。也很明显,抓住她的男人没有坐在角落里的神秘人地位高。 不然,他完全不需要询问那个人的意见。 男人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松开了一直擒着她的手腕的手。他粗鲁地拽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陪酒女郎,勾起女孩的下巴,低下头碾磨她的唇瓣。 原本嘈杂的房间内静得能听到女孩的闷哼声。 她的唇瓣渗出了血。 “小庞总,这局是我组的,我当主家的今天就让你客家一回。记住了,这里是盛京,不是你的庞城,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他的口气恶狠狠的。 在施思茵看来,他不过是撑着面子罢了。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眼睛神态,可他的动作神情已经差了寡言少语的神秘人一大截。 “呵。” 这声轻笑?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藏在黑暗中的陌生人是谁了--庞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盛京。她上一次听到有关于庞年的消息,还是在泸州的市医院里,之后她被接到盛京后,生活被康复填满了,她也就忘了这个人。 时隔两周多,她竟然一时间没有辨别出来庞年的声音。 “啪!”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房间里第三个男人也被一惊,他慌张地从女人身上爬起来。 男人被庞年的这一声轻笑激怒了,他手上的酒瓶刚被女人满上,被他捏爆了。 玻璃碎片刺进男人的掌心,鲜红的血滴一点一点的从他的掌心滴落。离他最近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 她想要挣脱着跑开,可男人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肩头,控制着她不让她逃离。 女人意识到跑不掉,马上换上一副体贴入微的小女人嘴脸。能在宏义这个会所当陪酒的都不是简单人,虽然刚才事态突然她被吓得慌了神。 可很快,她就揣摩到了男人的意思。她带着娇羞和心疼参半的表情,捧起男人受伤的手,顺势拱进他的怀里。 “啊!手掌流了好多的血。还有玻璃渣刺进去了,可得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快跟我来!”女人嘴上说着,见男人巍然不动,她假模假样推了他几下。 男人顺着她给的台阶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角落里的庞年。 “下次碰面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女人在他的耳畔催促着:“快走啦,快走啦。再多留一秒人家就要心疼死了啦。” “喂,老二。还不赶紧麻溜地滚。”男人突然喊了一句。 双手还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愣了一下。 “这个房间可没有隔间给你们两个人用。”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施思茵和庞年了。 她并不打算直接走,不论之前自己和庞年发生过什么,但今天的确要感谢他帮自己解围。 她施思茵向来是,一事归一事。今天的事她欠庞年的,一定要说清怎么还。 她率先打开了房间的灯,顿时敞亮起来。她也一瞬间看清了庞年。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难怪她刚才在昏暗的光下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站着,庞年坐着。 “今天这件事谢谢你。”她说。 “好像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有点不同寻常。” 说起来,她和庞年之间的缘分是有点奇妙的。 庞年说:“我今天这个忙可是帮了你不少。你应该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吧。为难你的可是你家老大的对手,最近可是被你们孟家抢了不少项目。” “……” 她不知道。直到现在,她还是很不习惯孟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基本都在外面跑着,几乎不出席当地的上流聚会。 先前嫁进聂家的时候,聚会是她被抨击最惨的时候。一年的时间,那种吃人的聚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孟母沈依玉心疼她,也不强求她参与聚会。 “看来你完全不知道就闯进来了。”庞年的面上露出讥讽,“啊,你是陪同来的。我每次都能见到你不自量力的救人呢,你完全不像一个世家会培育出来的小姐。” “浑身上下都写着鲁莽,冲动。” “……”她无话可说。 上一次就孔盼夏的确很鲁莽,这一次帮庄屿宁也是。 庞年站起身,踢了一脚瘫在地板上已经没了意识的叶天成。 “就为了这个废物来?品味真差。” 虽然看上叶天成的不是自己,可是被嘲笑的现在是她。 “总之今天你帮了我,为了报答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施思茵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庞年的嘴角微不足道的起了一个像素点,他的眼神光如同阴暗冷血的蛇盯上了他蓄谋已久的猎物。 施思茵不敢直视他,那股被盯上产生的危机感让她汗毛直立。 “报答我?通过你刚才的观察,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局请的人是谁吗?”庞年指着自己,目光却还停留在施思茵的身上。 “是我。” “孟家的死对头邀请我,你觉得我会不是你的对家吗?你又能怎么报答我?” “……” 她的脑回路还是简单的单向思维。 庞年转了视线。 “我没想好,报答的事情保留。” 第100章 自欺欺人 施思茵晕头转向的就被庞年请出来了。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所以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她记忆中的上一次见面的庞年相比,这一次见面庞年敛去了很多锋芒。 她尤记得自己和庞年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有二哥挡在自己面前她都能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兽性。 对,那时候的庞年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在泸州的时候,庞年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 可是刚刚,庞年明显温和了很多。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她甚至搞不清楚,是自己经历过地震四十多个小时的相处变了,还是庞年自己变化了很多。 她自己在情感方面一向迟钝固执。 糟了,现在可不是细想庞年的时候。哭着跑出去的庄屿宁现在在哪里! 叶天成刚刚的表现令她十分担忧庄屿宁会想不开。 宏义还认识她的人不少,施思茵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好不容易才问到庄屿宁的位置。 她在宏义的地下公共酒吧的卡座上喝酒。 她可是生着重病呢,怎么会去喝酒! 想到这里,施思茵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伐。 庄屿宁坐在酒吧很显眼的位置。重金属乐的声音充斥着全场,施思茵单纯地喊她根本无法让她回头。 台上的dj开始了今天的蹦迪,人群开始拥挤在场地内。施思茵穿过一个又一个夹缝,终于是到了庄屿宁所在的卡座。 庄屿宁佝偻着背,像一个机器人一般,重复性地举起酒杯,把酒往嘴里灌。 施思茵赶忙冲上去抢走她端着的酒杯。 “谁啊!抢我的酒杯做什么!” 灌满的酒杯在两个人争执的过程中,全然洒在了庄屿宁的皮肤上。 透凉的液体好似也惊醒了庄屿宁的精神。 “睁眼看看!是我啊,施思茵。” 庄屿宁的背更佝偻了,她窝在卡座里,默不作声。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喝酒!你还生着病,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场内的音乐声太大,施思茵不得不大声吼着庄屿宁。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是最疼的,最痛的现在是这里啊……”庄屿宁点着自己的胸口。 “叶天成他需要一个不花钱,能省心,还可以帮他喝酒的女人。可我怎么也不能喝啊,我像个见不得光的小丑跑了。” 施思茵恨铁不成钢,她忘记了庄屿宁的病,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你是不是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啊!你刚刚也听到了吧,叶天成以为你没来之前说了多少辱骂你的话。你竟然在为了一个根本看不起你的人伤心,你有想过福利院的院长吗!你有想起那些特别爱你的孩子们吗!” 庄屿宁任由被施思茵拽着。她如同一个被抽去骨架的娃娃。 一滴水滴到了施思茵的手背上,她一抬头,瞥见了庄屿宁眼角的泪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庄屿宁哭着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啊……我该怎么活着?” 施思茵松开了庄屿宁。 她突然意识到,庄屿宁并非自己观察到的恋爱脑一般。或许她自己早就意识到叶天成已经抛弃了自己。 可是她没多少时间了。身患癌症的她需要找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她不能中途去质疑这个动力的存在性。 不然她会崩溃的。 施思茵松开手,先前被她攥着领口的庄屿宁顺势倒了下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庄屿宁,在只有混乱灯光的氛围中看着她。 如果当时没有被孟家相认,她离开聂景明后也会是这样的吧。她能短暂地走出来,很大部分都是靠孟家给她的经济支持,以及自己还拥有童媛这样不离不弃的朋友。 将全部的爱灌输到一个人的身上,渴求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人去完全地回报你的爱,这本来就是一种反社会的奢望。 别人可以对庄屿宁训斥,说她是一个不顾自己的恋爱脑,不再管她。可是她看到庄屿宁的这幅样子,看到了另一条路上的自己。 男人可以犯错,女人为什么不行呢?从小到大社会灌输给女孩们的,都是爱情。女孩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已经被定义为成为新娘的一天,没有成人早早地告诉她们,不被人爱也是可以的。 社会的不同方面对女性的诱惑,这一切都让女性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肆意地、自由地活在阳光下,背后都有一个名为家庭财富的网包裹着女孩。 没有可以拉你一把的朋友,没有完全信任的朋友,甚至连钱都不太够自己富足的生活完生命中最后的半年。 她怎么还能对庄屿宁刻薄呢? 庄屿宁躺在卡座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灯光扫过她的脸上,是痛苦的。她死死地皱着眉,牙齿咬着下嘴唇。 施思茵蹲了下来,她挪到庄屿宁的面前,也不再用吼叫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离她很近,近到即便身后有聒噪的音乐声,也能确保庄屿宁能够听清。 “我们放弃吧,放弃制作百事合心旗袍。去看看病,怎么样?我四哥在这方面有认识的人,我资助你治病。” 庄屿宁咳嗽了几声。 她再一次抬眸时,黑色的眼睛融入黑暗的背景色里,可施思茵清晰地看到黑色的眼眸里的哀求。 “不,我不需要看病。我的病是癌症晚期,是现代医疗水平完全拯救不了的病。接受治疗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活着的人背上沉重的债务,我不能这么自私。” 庄屿宁说:“况且,我活下来有什么意义吗?没生病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我都生了病还是没有想清。不是说正面迎接死亡的时候,人会在那一刻通透起来吗?” 庄屿宁又咳嗽了几声,这一次的幅度比上一次的明显要大。咳嗽完,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即使她停止咳嗽,因咳嗽而上下起伏的胸脯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啊!钱我来出,等你治好了病,用你余生来为我打工偿债。”施思茵说。 庄屿宁她笑了,可如今她的身体似乎连笑也不允许她。她嘴角的笑容僵硬,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挤出来这一点。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一次她没有忍住,开口咳出了声音。 “庄屿宁!”施思茵赶忙将庄屿宁扶起来,手顺势放在她的后背,轻抚着她,想让她顺下气不至于这么难受。 “带你走,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可以吗?” “……” 她没有回应,代为回应的是咳嗽声。 施思茵搂过庄屿宁,这也是她第一次拥抱她。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庄屿宁圈在怀里,她惊觉到庄屿宁的身体竟然这么瘦小。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施思茵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躲开了。液体顺着虎口缓缓淌进施思茵的手心。 略微粘稠的质感让她的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血吧! “庄屿宁?”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庄屿宁!”酒吧氛围下,她的呼喊淹没在酒池肉林中的人们爆发出来的欢呼。 “庄屿宁……” 第101章 “我想帮她” 庄屿宁的身体实在轻,施思茵这种常年不健身的人都能轻松地公主抱起庄屿宁。 庄屿宁还有一丝意识。 “施思茵?”她迷朦的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施思茵的双眼。 上帝啊,她这是死了吗? 施思茵在酒吧和庄屿宁说的那些话,她曾经做梦都想听到。连梦都梦不到有人会对她说。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别再管我了……谢谢……”说完这一句,庄屿宁的头往侧边一歪。也在同时,施思茵的手臂开始撑不住庄屿宁的重量。 已经走出宏义地下酒吧的她不得不塞了小费请了工作人员帮她抱起庄屿宁。 庄屿宁咳出了血,一定是她喝了不少酒的原因。她赶过去的时候,都能望见庄屿宁面前的卡座上摆放着几个空酒瓶子。 真是恨铁不成钢! 施思茵在意识到庄屿宁咳血的时候,就打通了四哥孟向南的电话。 背景音的嘈杂让她率先受到了四哥的“爱”的批评,持续了三十多秒后她才钻到空子和四哥说这件事。 孟向南的速度也很快,等到她带着庄屿宁走出宏义的门时,能直接看到停在马路对面的急救车。 庄屿宁的病情比她自己说出来的严重得多。 这也是施思茵到了医院,看到她直接被推向手术室直观感受到的。 四哥孟向南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一次他没有穿着白大褂,一身休闲服的孟向南此刻和施思茵更像一对普通的兄妹在等着他们的朋友,颜值比较高的兄妹。 “茵茵,过来。四哥有话和你说。”孟向南走到施思茵的身边撂下这一句就走了。 她抬眸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视线又转向紧闭着的门。 施思茵跟着孟向南走到一处角落里的座位坐了下来。 “实话和四哥说,现在在手术室的里的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孟向南较为严肃说。 很重要的人吗?施思茵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似乎算不上。可就算庄屿宁不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她也会是其他人心目中的很重要的人。为什么四哥要问她这个问题? 施思茵摇摇头,说:“不算是。是新认识的朋友。” “她得了癌症你知道吗?” “知道。” 施思茵说完这一句后,孟向南没有再接着问她。她也不继续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呆着。 “送来的这个病人是癌症晚期,几乎无法医治。而且她身上还有多年的胃病,耳炎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小毛病一堆。急救一看直接就甩给了住院部。” 施思茵突然打断孟向南的话:“她的名字叫庄屿宁。她还有救吗?她和我说她自己还有半年的寿命。” “……” “没有半年的时间给她了。依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撑过三个月,都已经能被称之为奇迹了。”孟向南说。 骗子,小骗子,大骗子。 她是骗子,庄屿宁也是。她想骗庄屿宁努力的活下去,庄屿宁想骗她帮她努力的活下去。 施思茵脑海里回放起孟向南说的话,她捕捉到他话里说的一个点。 “四哥,你刚刚说了‘几乎不能医治’对吧?几乎这个词,所以肯定是有办法的对吗?”她问。 “国际上已经研制出癌症治疗的方法,一款新型的药物需要到国外就医,价格一针就需要几十万人民币。治疗费用许多人压根承担不起,后期恢复不好,钱也都是打水漂。”孟向南说。 施思茵刚送了口气,现在又提了起来。 果然,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病不是其他,而是穷病。在大环境下,社会主要由资本主义推动发展着,金钱,仅仅是一个被人为赋予意义的东西,却远超世界上所有东西的价值。 “我想帮她,可以吗?” 孟向南说:“那点钱,对于我们来说仅仅是皮毛。你只要觉得有意义,身为孟家的你有什么不能干的?我可以马上为你去联系相关方面的专家。” 如果一开始孟向南问她,她回答是很重要的人的话。她都能预想到,孟向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为她准备治疗方案。 庄屿宁的病很简单又很难。简单和难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件事情上。她简单的一句话,孟向南吩咐下去一句话,庄屿宁的病能够治好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一句话的分量真重。 所以庄屿宁之前的难难在哪里呢?全国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在百分之一的手里,在这个视金钱为一切的社会中,苦难纷至沓来。 她是孟家的大小姐,是既得利益者。思考这些问题,显得她自己更加虚伪了。 施思茵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收起万千思绪,缓了下神翻出手机。等到她确实拿到手机的时候,手机也不再震动了。 孟向南瞥了一眼说:“不用管震动。肯定是孟承泽打来的电话。你刚刚不是按了定位的求救信号,孟承泽急死了,喊离宏义最近的我去看看。然后你就打电话给我了。” 啊,原来孟向南本来就要来找自己。这也就说得通,当时救护车来得那么快了。 “你是开着救护车来宏义找我的?这不违法吗?”施思茵陡然意识到这一点。 孟向南眼眸一转,有点结巴地说:“孟承泽发消息的时候是晚高峰,开救护车出去找你,不会堵车也可以闯红灯。” “……” 作为孟向南任性后的既得利益者,施思茵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斥责他的话。 孟向南还有工作要忙,询问施思茵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孟宅。施思茵拒绝了。她坐在冷冰冰的医院座椅上,静候着手术室大门的打开。 当有人经过时,没有人能从她的背影中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她就在那里笔直地坐着,没有玩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她见证着在夜晚下,一个又一个的病床在自己面前通过。 病人家属的哭喊声,垂泣声,和少有的欢呼声,这一切都夹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传导到施思茵的脑神经中。 直到清晨,护士站开始每日的查房,手术室的大门终于送来了庄屿宁。 第102章 你要生,才能升 庄屿宁是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们推着出来的。施思茵走近病床去看她,她双眸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身后的医生主动问她:“你是庄屿宁病人的家属吗?” “我不是,我是她的朋友。” 医生皱眉道:“你通知过她的家属了吗?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来?” “她是个孤儿,我不知道她的福利院电话。”施思茵低下了头。 “……” 医生闻到施思茵身上的酒味,施思茵在医院坐了一夜,在酒吧沾染上味道的衣服也没去换。 他拱了拱鼻子,说:“作为她的朋友,你知道病人身上的重病吧?她这种情况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吗!” 施思茵苦笑了一下。 从医生的视角看,庄屿宁就像是被她这个朋友不负责任地带去喝了酒,才导致了庄屿宁上了深夜的救护车。 “那这次她出了什么事,在手术室里待了那么久?” “她身上本来就有很多毛病,这一次喝酒灼烧胃部,导致了一连串的反应。手术本来是很快的,但她的身体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就像她本身没了求生的欲望一样。我们在努力的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她没有跟着我们走。” “……” 施思茵朝着医生深深鞠了一躬。 任何语言都无法赞扬这些为了陌生的病人们奋战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以上的医护们。 医生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也很默契地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她弯腰的背。 庄屿宁和上一次的她一样,被安排进了病房。等施思茵到病房的时候,庄屿宁已经从昏迷的状态苏醒了。 她看到施思茵进来后,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一点。 施思茵坐在庄屿宁的病床床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自己的病可以治疗这一点的。 庄屿宁挣扎着要坐起来,施思茵站起身帮她摇了床。她的状态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谢谢你,护士说我这间病房是室。也是呢,我第一次住单人独间的病房。”庄屿宁自言自语地说着,她的眼眸从始至终都不敢睁眼看向施思茵。 施思茵说:“你吐血的时候真是让我吓了一跳。我还能直接扔下你不管吗?宏义还是我带你去的。” 庄屿宁鼻尖动了动。 紧接着她诧异地望向施思茵,似乎她发现了施思茵没有换下昨天的衣服。 “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一直在外面等我的吗?”她迟疑的说。 “也还好。昨天那么晚回家也不安全,我就留着等你出来了。”施思茵看起来十分轻松的说。 她想起了昨夜在手术室外等待她的同时,思考的那些事情。 命运这个词是一个伪命题,如果世界上一切都有它的既定逻辑走下去的话,人类社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既然知道了庄屿宁能走的另一条路,作为知情人的她就有责任把这条路的方向告诉她。所有的选择,生或死,都是庄屿宁她自己的决定。 她决定开口了,“你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医生和我说你身上的病……” 施思茵还没说完,庄屿宁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你知道我骗了你是吗?”庄屿宁的头埋进了胸腔,伸在外面手死死地攥着纯白的床单,“我没多少时间了。在剩余的日子里我根本不可能完成百事合心旗袍。你帮我的所有事,一开始就被标注上了不可能。” “你还活着不是吗?为什么要质疑自己,一开始就否定自己做不成事,你一定做不成这件事。” 施思茵一根一根掰开庄屿宁蜷缩起来的手指。 “如果我说,医生刚才告诉我,你的癌症有治疗的可能性了呢?可以延缓你的寿命,能够做出来百事合心旗袍。” 庄屿宁注视着施思茵说:“怎么可能呢?医生肯定也告诉你,我身上的大小毛病很多。你带我来的是私人医院,医生会那么和你说一定是为了医疗费用。” “这是我四哥开的医院。是真的,真的有办法救你。” 庄屿宁愣了神,抿着嘴,偏头不语。 “昨天我非要去找我男朋友,还喝酒搞垮我的身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网上那种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啊。” 庄屿宁继续说,但她依旧不敢看施思茵。“其实我自己也想清楚过,叶天成的妈妈会夸下海口说,如果我能做出百事合心旗袍就同意我和叶天成的婚约,无非是从叶天成口中得知我活不过三个月了。” “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没有家庭财富的累计,我哪里有钱在三个月内做出来百事合心旗袍呢……” 施思茵看不到庄屿宁转过去的脸,但她肯定此刻的庄屿宁眼角一定有泪。 “在我的眼里你曾经是恋爱脑。我之前也是,我的生活完全围绕一个男人转。构成我这个人的一切东西,包括我的工作、我的喜好、我的社会关系,全部都要为了他,辅佐他。”施思茵说。 “可是,谁规定了这些呢?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公平,男人出轨大家会说男人都这样,再给一次机会就好了。女人犯一次错,就直接审判进入地狱。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他们说了算。” “恋爱脑只是他们强压给我们的精神迫害下的产物,是谁在说女人的价值在于得到男人的爱呢?”施思茵说。 “回过头庄屿宁。看看我,看看你的同性别同胞,我们都是被这个社会苛责的女性。你很像之前的我,我很想帮你。我很幸运有人能拉我出来,老天爷也在拉我出来。我希望我能成为拉你出这个深潭的”施思茵附上庄屿宁的手背。 庄屿宁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她的头也缓缓地转向施思茵。 “治疗癌症需要很多钱吧。我没有钱。”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只要活着,余下的所有时间都给我打工。我们工作室正好还差一个帮忙打下手的小工人。”施思茵说。 “你现在先安心养病,治疗的事情我来安排。” “可是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百事合心旗袍。” 施思茵了然地笑着说:“争口气是吧?懂,为了这个我都欠下一个人情了。不做白不做。” 第103章 找不到她了 庄屿宁的这次住院,比她们两个人想象的还要久。 日常时间内,施思茵大部分时间回到工作室内。上一次突击开直播后,通过许文和程慕念的后续售后操作,巧妙地化解了公众信任危机。 原本定于这一周发布的新视频也由施思茵承诺的泸州美景宣传vlog代替。 这一切还不够,她们账号的后续输出还没有决定好。这几天她早早地就来工作室了。 在她进行康复训练的时候,童媛把原本的工作室改装了一下,现在适合一到两个人同时住在工作室,日常生活开火开水都没有问题。 施思茵也将庄屿宁的事情告诉给了她们三个人。 童媛听完她讲述后,说:“庄屿宁她能不能走出来,全都要看她自己了。你当初能够走出来,很大程度是靠聂景明的推力。真不是我贬低你,要不是他和你签订合同,你能这么快走出来?” 施思茵尴尬地笑了笑。 童媛说得没错。她能跳脱出之前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困境,还完全是这个坑底部安装了弹簧,把她自己弹出来了。 许文说:“她的男朋友就算是喝醉酒,但的的确确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话,这还不够吗?还能怎么给他找借口啊?” 程慕念在一旁指指点点道:“诶!你们这群从小到大一直被肯定的臭男人怎么会懂啊?女孩子受到的教育一直是‘你不配’,不配得感太重了。” “父母会告诉你,你要懂得感恩,赚钱来之不易。” “这种话不论男女父母都会说吧?” 施思茵插嘴说:“许文那你小时候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怎么想的呢?” “……嗯,好像没想什么。父母也就偶尔说一两嘴。”许文斟酌着说。 “可是女孩子们或多或少会接受母亲的抱怨。社会上的主流家庭还是母亲主内,家庭内的细杂开支,母亲会宣泄告诉她的女儿。懂得感恩,一切都是别人给予来的,你不报答你就不配得到这些。”施思茵说。 “庄屿宁的潜在逻辑下,就是这样的。叶天成的家境很好,潜意识里她本来就配不上对方。叶天成必须要哪里做得不好,庄屿宁亲眼看到才会心安,才能确定叶天成不是奔着其他去的。” 在一边沉默的童媛突然开了口说:“女孩们遇到骗子装成优质男人嘴上总是会说‘要是这种男人冲我来,我肯定能辨认。毕竟这种好的根本看不上我’。这不是很悲哀吗?” “她们心中潜移默化地给自己加上一层不配的感。男人写的网文里,主角只要想得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得到。女主写的网文里,不论女主一开始的设定怎么样,她想要得到什么,必须去被伤害必须要痛苦。不然她们根本不配得到。” “……” “我好像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两性关系。”沉默了许久后,许文憋出这几个字。 其余的三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童媛释然地笑着说:“一千个男性中大概也就只有三四个会愿意接纳这个观点。男性这种单细胞生物,掠夺的本能刻在dna里,总是下意识地将两性放在对立面上。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这也算我们工作室会只有你这一个男性的原因了。” 程慕念笑着推了童媛一下说:“这也很好笑不是吗?许文他只是做了女人普遍会做的事,共情他人。这样的他就会被我们夸奖,得到赞许。赞许对男人而言,太唾手可得了一点。”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不是吗?”施思茵说。 工作室的四个人关于庄屿宁困境的讨论彻底走偏,几个人也不打算拉回来了。他们讨论后决定各自将自己关于这次的想法写下来。 他们决定下一个题材不一定要延续宣传非遗这一个单独的主题,也许他们还能给视频中加点其他的。 施思茵回到工作室内属于自己的独间,座椅的坐垫还没捂热,一通电话急匆匆地打了进来。 “喂?” “施小姐,你接走庄屿宁病人了吗?我们中午查房的时候,发现病人不在病房内了。护士站也没有看到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离开。” 庄屿宁不在医院?她之前不是答应过自己会好好地接受治疗了吗?相对应的,她这几天还抽出空去找米莎商讨那套旗袍的事情。 百事合心旗袍! “喂?喂!施小姐您在听吗?”护士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去接她,她离开医院也没有发给我一点消息。医院那边还麻烦你帮我盯着点,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我没找到她我会立刻报警。”施思茵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跑。 庄屿宁大概率会去工作室找米莎了吧。现在能够让她如此放心不下的肯定也就只有那个了! 施思茵想的方向没错,不过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当她打车赶到米莎的绣阁的时候,那间房子里只有米莎在工作台上伏案工作着。 米莎显然对施思茵的突然造访感到意外。 “施小姐?昨天您不是才来过我这里磨合过吗?细节部分我还没做完……” 施思茵打断米莎的话,直截了当地问她:“今天庄屿宁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啊?庄小姐啊……她刚刚恰好才走。” 听到米莎这样说,施思茵皱紧眉头道:“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呢!我和你说过庄小姐生病住院吧。” “她和我说她出院了,在我这里拿走了她自己先前绣一块的布料和我们工作室的宣传资料,就走了。”米莎说。 庄屿宁特地拿布料和工作室的宣传资料做什么? 米莎这里庄屿宁来过了,她也不知道庄屿宁后续会去哪里。施思茵不再停留浪费时间,和米莎说:“如果她还回来,麻烦告诉她,回一通电话给我。” 庄屿宁的电话任何号码都打不通。 “好。”米莎答应的时候还有点懵,她还有点云里雾里的。 施思茵离开米莎的工作室后,下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能够找到庄屿宁位置的地方:她生活的福利院。 第104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个被她误闯过的福利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偏僻。 施思茵看着手机上导航的路线,必须得通过弯弯绕绕的小道,还不能走错路的情况下才能到福利院。 一般的迷路都找不到庄屿宁生活过的福利院,那天她就是随便的骑着车就走到了那。 缘分妙不可言。 她停好车,和第一次来的一样,打算敲门。这一次没有院长阿姨直接跑出来拉着她进去。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保安。 “进去吧。”保安看完她提供的证件和庄屿宁的照片信息后,就开了门放她进去了。 虽然小但装修十分温馨的福利院再一次展现在她面前。 踏入大厅,没有记忆中十分难管的孩子们,大厅中只有一个孤落落的背影在拿着扫帚扫地。 “您好……” 那个背影立刻转身,高抬手,向施思茵举了一个叉。 此刻的福利院十分的安静,她压低的声音传入施思茵的耳内很清晰。 “麻烦小点声!孩子们才刚刚进入午睡。” 想到闹腾的孩子们,施思茵果断闭上了嘴。看来院长阿姨能够一个人安抚十几个小毛孩子,身上真的有大本事。 她由衷的敬叹这位身材不算高大的臃肿身材的女人。 施思茵蹑手蹑脚走到这位女士的身边,这一次她小声地说:“嗨,院长阿姨。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心思还是放在扫帚上,敷衍地回答道:“啊,又是什么小记者来采访了吗?等一下吧。” “等等。你来这里做过义工是不是?我对你有点印象!”福利院院长愣了一下,她转头说。 “上一次你和屿宁聊了好久,我还记得你!” 她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和庄屿宁聊过天,就能被眼前这位女士记住。 小小的福利院表面看构造很简单,可这一切能这么简单安稳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女士包揽全部的压力在自己身上。她的脸上被岁月留下了痕迹,四十多的年纪背开始轻微的佝偻。 她为这个福利院奉献了她的全部人生。 “是我。我上一次是亲自被您在门口拉进来的,您还记得吗?”施思茵说。 女人挑了一下眉,结巴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啊。今天没有义工活动啊,来福利院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我来找庄屿宁。她来过这里吗?” 扫帚停了下来。女人的眼眸转了好多次,最终她拉着施思茵走到了福利院的餐厅位置。 她随手把扫帚放在一边,含着迫不及待问施思茵:“屿宁今天早上回来的。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意识到她的状态很差,她嘴上还骗我说没什么事。这个孩子,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啊。” “孩子大了,她不肯说,我也不能一直在后面逼着她说出来。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也需要我照顾,我就分心没再理她了。她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那时候我们都开始准备午饭了,屿宁又着急出门。” 女人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她捧起施思茵的手,诚恳地说:“孩子,屿宁她是有点孤僻,你第一次来就能和她聊的很好,你脸很有缘。你今天还特地找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事情啊?” 施思茵和这位满心焦虑的女士对视,对方眼中的真诚刺痛着她的心。她不忍心再瞒着这位女士。 “庄屿宁几天前就生病了。今天中午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她没打招呼就跑出了医院。我在找她。” “她得的什么病?屿宁一直不肯和我说。” “癌症,癌症晚期。” 啪嗒。 啪嗒。 一滴一滴的液体滴落在皮肤的表层。 “阿姨!你还好吗?” 福利院阿姨目光黯淡无神,被施思茵提醒了一下她才缓过劲来,手忙脚乱地擦拭眼泪。她勉强扯出一点笑容说道:“没,没什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嗯。” 她很想对这个女人说一个“不”,可是现在对她来说,获得真相远比欺骗更重要。 “阿姨!” 得到施思茵的肯定答复之后,女人身形恍惚,往前倾倒。施思茵眼疾手快地扶着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撑着女人。 “没事吧阿姨?” 再一次看着女人,施思茵突然觉得这位女士的背相比刚刚更佝偻了点。 “没事的,阿姨暂时没事。你一口一个阿姨怪见外的,你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样,都喊我庄阿姨吧。” “庄阿姨。”施思茵一点一点地扶着女人,在餐厅随便找了个位置,让庄阿姨坐下。 她听到庄阿姨问她:“屿宁还有多少时间?” “她和我说还有半年,但医院那边给出的结论是不超过三个月。” 庄阿姨苦笑着,不停地叹气。 施思茵说:“医院那边还说了,有治疗的可能性!国外关于癌症有特向药,只要她积极地配合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很贵吧,既然能治疗癌症,也很贵吧。”庄阿姨淡淡地说,“这个福利院是靠社会上各界人士每年的捐款才活了下来。我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群孩子身上,我没有存款。” “屿宁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照顾她的时候,我才二十几岁,还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她就像我亲生的孩子,也见证着我的成长。” 庄阿姨的声音染上了哭腔,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留:“可我留不住她,留不住她了。我不能抛弃剩余的孩子们。真的,第一次我开始厌烦自己开了这家福利院,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也救不了自己的私心。” 施思茵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答应了要全额资助庄屿宁的生病费用开支。庄阿姨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施思茵想要说出去的话一直没空子说出来。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出现。 “庄妈妈?你怎么哭了呢?” 庄阿姨十分迅速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只能从她红肿的眼眶发现哭过的事实。 一个小女孩耷拉着眼睛站在餐厅的门口。她身上的小兔子睡衣皱着,后脑勺的头发还被压地炸开了。 很显然,小女孩才睡醒,听着声音跑到餐厅来找庄阿姨。 庄阿姨抱起小女孩,又坐回刚才的位置。她声音轻柔,哄着女孩道:“睡醒了吗?被尿憋醒了想找妈妈上厕所是不是啊?” 女孩没有说话,在庄阿姨的怀里转了个身,用小小的手臂搂住庄阿姨的脖子,甜甜地说: “没有,就是梦到妈妈了。想起来找妈妈。” 施思茵瞥见庄阿姨眼角又红了。 第105章 她 眼前的庄阿姨内心肯定在天人交战。庄屿宁是她的私心,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是她的初心。 一个人的成长,就是在不断的取舍中走过来的。庄阿姨在之前的四十多年的人生里,一定没有做过比现在命运摆在她面前的这个选择题还难做的题目。 是去陪伴只剩下三个月的庄屿宁,还是继续留下来照顾这些离不开她的幼小孩子们。 这个突然醒来的小女孩就像上天催促她快点做决定一样。 庄阿姨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背部,说道:“对不起哦,妈妈和你说声对不起哦。午休的时候妈妈应该在外面守护你们的,今天出了点事情。下次你一开门就能看到妈妈啦。” 小女孩在庄阿姨的怀抱里,眼皮子盯起来又睁开。庄阿姨说一句,她还要嗯一声回答她。 不久,小女孩均匀的呼吸声宣告了她被哄睡着了。 庄阿姨起身准备把小女孩抱回房间,安置她继续午休。临起身,她回头望着施思茵,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庄阿姨的决定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庄屿宁和庄阿姨都很了解彼此。就像庄阿姨知道庄屿宁一定会瞒着自己,庄屿宁也知道庄阿姨会因为这件事两难,并且最后也不会选择自己。 说到底,庄屿宁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她现在只打听到,庄屿宁来过这里但又出去了。也许今天她从医院里偷跑出来后,先是来福利院一直呆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之后又去了米莎的绣阁拿了点东西。 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正当她留在原地思索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了门框边上小小的身影。 藏在门后的主人公显然没有捉迷藏的经验,穿着小裙子却没有把裙角藏好,还有很大一块露在外面,很容易就被人发现。 “是谁藏在门框后面啊?” 施思茵话音刚落,一大块的裙边被拉了回去。 噗,有时候孩子的童真倒是挺有趣的。 她没多想,不论藏在门后的是谁,她并不愿意强拉着对方出来。藏起来总是有不愿意见面的理由,没必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无视对方的想法。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拙劣的藏在门后的小女孩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是刚才那个孩子,应该已经被庄阿姨抱回去的那个小女孩。 没有在庄阿姨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顺从,小女孩双手叉腰站在餐厅门口,嘴里嘟囔着:“我把妈妈哄走啦,姐姐快告诉我刚刚妈妈为什么哭哇?” 施思茵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会专门回来问这个问题。 她朝着小女孩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对方过来说话。 小女孩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四肢并用爬上餐厅的凳子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姐姐。”小女孩有板有眼的,很像一个小大人。 施思茵问她:“你为什么很想知道庄妈妈为什么哭呀?” 小女孩仰着头,不以为然地说:“因为庄妈妈很辛苦啊,庄屿宁姐姐还生了病,之前姐姐也会帮助妈妈。她生了病,妈妈还要分心照顾姐姐,更累了。” 她哒吧着嘴,嘴巴嘟得老高了。 “你在什么时候会哭啊?” 小女孩低头扣着手指,想了想,扳着手指数落道:“嗯,其实我哭得不多的。会在和明明抢玩具抢不过的时候哭,还有午饭里有我不喜欢的蘑菇会哭,嗯,还有童童那个坏蛋拽我头发的时候。” “这些时候,你的心情怎么样呢?”施思茵问。 小女孩挠了挠下巴,皱着眉头说:“嗯,没抢过玩具我很生气,有蘑菇的时候我会难过,难过庄妈妈非要强迫我吃,被拽头发我更多的是烦躁。这些和庄妈妈哭有什么关系啊?” 施思茵笑了,她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说:“你看,你哭泣更多是为了宣泄那一刻你感受到的情感,对吗?眼泪不是痛苦的象征,也不是软弱的表现,宝贝。” “你的庄妈妈哭,是因为她在和姐姐倾诉自己的情感。” “妈妈也可以和我说啊,我是她的宝贝这可是她自己和我说的!”小女孩说。 “庄妈妈的眼泪里有长大的魔法,如果和你们说,得到这些魔法,你们会快速地长成大人。”施思茵故作玄虚地说。 “我们能变成大人不是更好吗!义工哥哥姐姐们总是会和我们说,庄妈妈很辛苦,如果我们能快点长大就好了这些话。” 施思茵用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小女孩才被庄阿姨顺平的头发又蓬了起来。 小女孩尖叫着推开施思茵的手,嘴巴撅得老高。 “坏姐姐,坏姐姐!我的头发才刚刚顺好!”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庄阿姨的注意,她很快找到了这里。 “阿凝,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不想午休啊?不午休可长不高哦,以后和明明抢玩具妈妈可不会帮你了。”庄阿姨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小女孩手忙脚乱地跳到地上,一把抱住庄阿姨的腿,撒娇地说:“妈妈妈妈,我不会了嘛。我是看这个姐姐很漂亮,想来认识一下嘛。” “你就会耍贫嘴逗人开心,我可不吃这一套了哦。你一定瞒着妈妈和姐姐说了其他事情吧?”庄阿姨嘴上说着不吃这一套,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起小女孩。 “既然你不想睡觉,就留下来和妈妈姐姐一起看电视吧?” “好啊!”小女孩借着位置优势,在庄阿姨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庄阿姨脸上堆满了笑意,她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去拿遥控器。 施思茵听到庄阿姨对自己说:“这个小女孩叫庄凝,在我福利院的孩子全部都跟我姓。她真的很像屿宁小时候,心思敏感能敏锐地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嘴还很甜,还很活泼。” 她的目光注视着阿凝的背影,语气落寞:“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阿凝很顺利地够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打开的那一刻,跳出来的频道是新闻频道。 屏幕上的新闻主持人正在播报着一个社会新闻。 “今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四分,居民张女士在盼河的岸边发现一具尸体并立刻报警。根据警方法医的初步鉴定,该尸体是一具女尸,死亡原因是溺水身亡。” 两个人的目光汇聚在屏幕上的新闻播报上。 主持人的嘴巴还在继续开合着说:“根据尸体上留存的证件、手机等信息,可以确定,女尸的社会身份名叫庄屿宁。” 第106章 认领的另一批人 三人中,是小女孩先反应过来。 她嘴里念叨着:“这个大姐姐怎么胡说八道啊。庄屿宁姐姐今天早上还在呢,怎么还说她死了。” 庄屿宁死了? 施思茵瞪大了眼睛,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小女孩还不能理解这份信息带来的沉重,她举起手里的遥控器换了台。 “阿凝!换回去!”庄阿姨朝着女孩大吼。 被庄阿姨这一声下了一大跳,女孩眼眶蹦出了几滴泪,她委屈巴巴地听从命令换回台。 她还很倔强地坐在施思茵的另一侧,好像在无声的和她的庄妈妈抗诉她刚才对自己的粗鲁。 可惜,庄阿姨心里暂时容纳不下这点小心思。她的全部精力都在这个社会新闻的后续上。 新闻上还在继续这方面的宣传报道,任何一处都在宣告着这具女尸的死讯。 电视台采访了警方方面的人。 “我们接收到报警后,立刻赶来。法医经过初步鉴定,死者是溺水身亡后我们立刻着手排查盼河沿岸的监控录像。我们很快就查到了死者,监控视频上明显的看出,死者是自己投入河里。” “这次的案件基本可以断定是自杀案件。手机遭到了浸水,我们还在恢复中,希望可以早一点联系到死者的家属。” 新闻专题板块结束了。 施思茵不敢看身边的庄阿姨的状态。 她听到这一切都犹如雷击,更不用提一直呵护庄屿宁长大的庄阿姨了。 她昨天还去医院看过庄屿宁,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再一次见到她的名字会是在社会新闻上面。 而庄阿姨几个小时前还亲眼看着她出门,这一切无疑是告诉她:是她亲手送了庄屿宁去死! “砰!” 一声巨响让施思茵赶忙循着声音看过去。 庄阿姨跪倒在地上,她的身体还在抽搐着,眼睛紧闭。 小女孩也不顾先前的置气,跑到庄阿姨的身边,小手拉扯着庄阿姨的衣服,嘴里还在不断地喊着“庄妈妈”。 她晕倒了! 施思茵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马上先打电话喊救护车来。拿出手机,屏幕上恰好来了来电提醒。 是0开头的官方电话。 施思茵握着手机的指尖霎时冰凉。 一切的假设都成了现实。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按下绿色接通按键的手机颤抖的过分。 “您好,请问您认识庄屿宁吗?” “认识,我是她的朋友。” “是她的朋友是吗?那您能联系到她的嫡系亲属吗?她被人发现溺水身亡了,能麻烦她的亲属来一趟警局认领一下尸体吗?” 躺在地上的庄阿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缓缓地睁开眼,挣扎着直起身体。 她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告诉警察,我会去的,我马上就去。我马上……”说着说着,她又开始落泪,“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最后一眼……” 施思茵回复那头的警察说:“她的家属就在我身边,我们马上就去。” “好的。我们就在在盼河派出所。” 电话挂断了,福利院内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一向闹腾的阿凝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她低垂着头没有吱声。 施思茵注视着庄阿姨。 她可以马上就走,可庄阿姨不行。整个福利院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大人,她们都不知道如果去了警局,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大部分的孩子们正在午休,可是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孩子们会一个一个醒来。没有庄阿姨,这个福利院就乱套了。 施思茵开口说:“如果需要人的话,我可以先喊我的朋友们来先帮我们看管一下孩子们。庄阿姨,你看怎么样?” 庄阿姨默默地流泪,她的眼泪糊了全脸。 “嗯……谢谢你。” 施思茵打了电话给童媛他们,在路上和他们解释了一切。童媛他们接收到庄屿宁的死讯时,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 她们不敢相信,几天前还在施思茵嘴里的说出来的生命,今天毫无征兆的消逝在人间了。 看到童媛他们开了车准备赶过来,施思茵打算挂断和他们的视频通话。 临近她关闭视频通话的时候,童媛突然冒出一句话对她说:“你还好吗?不要硬撑着,哭出来可能会更好。” 她愣住了。 在电视机上听到庄屿宁死讯的那一刻,施思茵的全部情感就像是被麻木冰冻了起来一样。 她如同一个置身于第三世界的旁观者,观察着阿凝的呼救,庄阿姨的痛苦默泪。 她自己呢?她一点也哭不出来。 “我……没事……吧。”施思茵无法下结论。 她讥笑自己。 自己刚刚还有模有样地教导阿凝哭的事情,轮到自己了,发觉自己只会纸上谈兵。她永远装出一副很懂大道理的样子,内芯却还是孩童一样的幼稚、无理取闹。 童媛说:“我不是在指责你为什么不哭出来,阿茵。每个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重要的是你自己,不是旁人怎么看待你,包括我。” “嗯。我在这里等你们,快点来吧。” 她匆忙地挂断了电话。施思茵不敢再对上童媛的眼睛,她深怕自己再看一下,就撑不住倒下。 庄屿宁在这个世界上,在最后的时候,也只有和她和庄阿姨的联系最深。因此,她们两人受到的打击也是最深的。 庄阿姨已经倒下了,她不能再倒下。如果她撑不住倒下,谁去看庄屿宁最后一眼呢? 她们没有立马动身离开,庄阿姨不放心孩子们的安全。施思茵和庄阿姨一直等到童媛她们来这里接班才离开。 等到她们到达盼河派出所的时候,派出所“热闹非凡”。 施思茵远远地就瞥见了藏在人群里的叶天成,那个熟悉的面孔。 庄屿宁的男朋友为什么也在这里? 叶天成跟着一群人,人群里大部分是女性,估约十多个人。赶在最前面的女人们十分闹腾,派出所内四个警察挡在女人们的面前。 另一位警察注意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到来,上前询问她们:“你们也是来认领那副女尸的吗?” “又?为什么说又字?” 警察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那边那群人也是吵着认领的,问她们,她们说是庄屿宁的男朋友的家属,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必须等她的嫡系亲属来。所以,她们就和我们警方闹起来了。正头疼呢。” 第107章 抢夺 庄阿姨不解地问:“屿宁的男朋友?他们为什么会被通知来认领尸体?” “其实也怪我们直接透露给媒体尸体的真实姓名了。她随身携带的手机没法打开,当时我们联系不到亲属。上面就让我们透露给媒体信息。谁知道惹来这波人。” 施思茵想到叶天成一周前的态度。 她怎么也不相信,即便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能说出那种话的叶天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天成的家庭肯定也看不起庄屿宁。一群完全看不起庄屿宁的人会上赶着来认领尸体,里面一定有猫腻。 施思茵和警察说:“男朋友这种没有法律定义的关系没有资格认领吧?” “是啊,按道理说是。可是她们一直闹着说,死者是个孤儿,根本就没有亲属会来,连个朋友都没有。她们来还是本着人道主义。之后我们技术部修好了手机,联系到你们后她们才稍微消停点。” 庄阿姨唾弃了一口。 “她们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啊!我家屿宁怎么没有家人,到她们的嘴里一文不值。”庄阿姨越说越气,脖颈往上越来越红。 施思茵伸手扶着庄阿姨,附在她耳畔说:“庄阿姨,别生气,不要把情绪外放给这种人。我们先去看看屿宁,好吗?” 庄阿姨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施思茵松了口气。现在的庄阿姨完全靠着一口气吊着,她敢确定,如果让庄阿姨情绪波动再大一点,她一定会背过去。 “你们这些警察凭什么拦着我们啊!我们家天成心善,求着我来我才来的。没我们来,她尸体肯定直接被你们随便当解剖工具了吧。” “女士,您说的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我们没有资格征用别人的身体啊?”挡着的警察中明显年轻的男人忍不住回了嘴。 这让女人更来了斗志,他说了几句她成倍地回了过去。 “哟,尸体在你们手上。我们也看不到,你们还不是说啥就是啥。可怜那个孤儿,从小到大都被抛弃,死了还不能安息。” “我们已经通知了她的亲属了。” “呵,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啊。你是说她呆的那个孤儿院?破烂不堪,有钱给她火化吗?” 回嘴的警察遭到了其他同事的白眼。 本就站在她们不远处的施思茵和庄阿姨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女人说的话。 施思茵一个没拉住,庄阿姨就没了影子。她冲进人堆里,精准地扑向刚才说着话的女人。 一改施思茵对庄阿姨的印象,庄阿姨面目狰狞地撕扯着身下女人的头发。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收屿宁的尸体,你们凭什么来!诋毁我的孩子,你们有何居心!” “这哪里冒出来的疯子啊!”其余的女人们后退了几步,看着疯狂的庄阿姨没有人赶上前拉架。 她们干看着,还不停地催促着原先阻拦着她们的警察。 警察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震惊到了,女人是钻进去的,身材矮小可却能迸发出如此强的能量。 他们后知后觉地上去把打架的两个人分开。与其说是打架,不如判定为是单方面的殴打。 被强硬分开的时候,庄阿姨除了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脸上没有明显的痕迹。对面就不一样了,从庄阿姨身下拉出来的女人脸被抓花,头发也被扯得奇乱无比。 在这个过程中,叶天成始终缩在这群中年女人的身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冒出来,全然没了当初在宏义耍酒疯的劲。 头发杂乱的女人面目狰狞,她的眼里喷涌出熊熊的怒火。如果不是周围的警察及时上前拦住了她,恐怕面前这几个女人会全部围上来吃了她们两个。 庄阿姨身上也是全然不怕她们的劲。 常年和孩子们接触,庄阿姨不会像这群中年女人一般满口吐露脏话,她只是皱紧眉头,身体表现出来的却异常平静。 “警察先生,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常本本分分的工作。就是想来做个好事,帮这个苦命的女孩收个尸,我们还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疯子袭击,你们还管不管事啊!”女人尖锐地叫着。 其余她身边的女人也跟着她搅合着。 庄阿姨冷哼一声,转头对刚刚对接她们的警察说:“不好意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随意地对待,即使她已经听不见了……” “麻烦带我这个母亲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庄阿姨的身型连平均女人的身高都不够,眼下此刻她的气势硬生生压住了那群聒噪的中年女人。 “天成!你不是和妈说她就是个孤儿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妈?啊!”一个女人锤了叶天成,叶天成挨了一下打喊了一声。 他反驳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庄阿姨和施思茵的耳朵里。 “我哪知道啊,她大学四年春节中秋国庆都不回家,肯定是没家人啊。说不定这个是假冒的。” 她真的替庄屿宁的死感到不值。 活着固然需要面对世界上的百般痛苦,可死亡并不是解脱,这更像是对与你有羁绊的,仍旧活在世上的深恶诅咒。 这种诅咒仅仅会对最重要你的人有用。 她不禁又想起自己。 被聂景明提出解除婚约的那一天,回到施家的她没了所有的价值。周围的人也在背地里议论她。 周围的每个人好像都在等着看热闹,等着看她爱而不得,去找聂景明讨要自己的青春,和他抵死纠葛,与他虐恋情深。 当时的她被舆论套进了陷阱,她必须用自己的一生,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证明自己的爱情。 施思茵现在并不知道庄屿宁为何会自杀。 可她确定,叶天成那边派人来认领尸体绝非出自好心好意。庄屿宁死前一定和他们有过接触,所以她们才会那么害怕,害怕到看到新闻就马上赶过来。 庄屿宁可真是悲惨。她印象里的深爱她的男友,被她视为唯一救赎的男人,甚至从未打听过她的家世。 她如果还在,肯定会和施思茵辩驳吧。 说什么,叶天成只是相信她说的一切,他信任自己,所以不会从其他途径去追查她的家世。 施思茵的眼中,叶母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 她们议论一番,轮番质疑庄阿姨身份的合理性。 第108章 又起一波事情 警察也被她们闹的烦了,他们不得已来找庄阿姨要相关证明。 庄阿姨当然没有做好充足的证件准备。她一听到庄屿宁身亡的消息,整个人的精神都飘走了。即使身处福利院等童媛他们来,她的心思早就飘到派出所了。 听说到庄阿姨身上没有证件,警察也犯了难。他们试探性地和施思茵她们商讨:“她们一直闹着,还有一个人是当地网红,一直开着直播。您没有什么证件堵住她们的嘴,我们也比较难办。” 庄阿姨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此刻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你们是想要我同意什么?”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眼神有点愧疚,说道:“这样吧。我们让您二位和她们其中二位一起跟进案件,可以吗?” 施思茵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庄阿姨。 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是庄阿姨更有发言决定权。她只是在庄屿宁生命的终末陪了她一点路程的人。 庄阿姨也明白中年女人的战斗威力,她并不想让这些看起来和庄屿宁同岁的年轻警察们为难。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之后,施思茵和庄阿姨就先跟着一位女警察进去了。 叶天成那一边派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叶天成另一个则是刚刚打过叶天成自称为“妈”的女人。 女人穿着暗红色的盘扣上衣,脖颈处大颗粒的珍珠项链十分夺目,比珍珠还抢目光的只有她手腕上的大金镯子。 施思茵暗暗在心里将她和自己的母亲沈依玉比较起来。 叶天成的家世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叶母浑身上下就差把钱贴在自己的衣服上来炫耀了。相比之下,沈依玉平时的穿着倒是很“朴素”。 朴素是表面的,沈依玉身上穿的她基本认不出来。就瞅孟黎宠老婆的劲,沈依玉也不可能用真质朴的东西。 两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从衣服上就明显区分开来。 施思茵不再想这些没用的东西,把叶母和自己的母亲比较还拉低了母亲的水平呢。 他们四个人看到太平间里被盖上白布的尸体。 见到尸体的那一刹那,庄阿姨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眼泪汩汩地冒个不停,她的腿颤颤巍巍地挪动着。 施思茵不放心庄阿姨,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法医有些担忧地和她们说:“不太建议死者家属看尸体。她是溺水身亡,身体被泡发了,面目有点……看不清。” 庄阿姨执意要看,施思茵搀着她来到尸体面前。 这是施思茵第一次直面正视一个人的死亡。 泡发的皮肤,惨白的皮肤颜色,除此之外和睡着差不多。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双眼眸永远的闭上了。 站在门口不愿意更进一步的叶家母子对庄阿姨的这个动作很是嫌恶。 叶母小声嘀咕着:“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火化得了,我都排好队了。” 庄阿姨眼里没有施思茵对待尸体的恐惧,她的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尸体的面目已经看不出来庄屿宁生前的模样了,她最标志性的眼睛再也不会盯着人看了。 可庄阿姨依旧不愿意离开,她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哽咽着问法医:“孩子她,肯定是溺水身亡吗?” “如果要具体分析原因,还需要解剖。”法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并不是很建议这副尸体做解剖。她是很明显的溺水身亡特征。我们国人讲究留一个全尸。” “可我的孩子,她肯定不会没有理由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我啊。”说着,庄阿姨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施思茵只能在一边,默默递着纸巾。 她又一次克服恐惧,瞄了庄屿宁一眼。 庄屿宁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明明一周前才同意过自己接受治疗。 今天的她在遇到庄阿姨的时候,还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难道真的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一定要带走庄屿宁的生命吗? 叶母听到庄阿姨要解剖,显得有些急了。她也不顾内心的恐惧,捏着鼻子把白布盖上。 “死人看都看了,还想着不给这个孤苦的孩子留个全尸啊?我之前就听人说,你们这群人会偷没人认领的尸体,随意解剖人家尸体,美其名曰用作什么医学发展。我呸!” 叶母说着说着就开始对着法医大骂。 法医带着口罩,眼睛里显露出无奈。可能,他在无数个工作的日夜,被许多不太清楚他们工作的人都骂过吧。 呛鼻的福尔马林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的。 庄阿姨没有正眼瞧跳出来的叶母,她直勾勾地盯着法医说:“我可以申请病理解剖吗?我的孩子她,身上有很重的疾病。我怕她是病发失足掉进河里的。” 叶母好像被其中的某个字眼点到了痛点,她一声不吭了。 法医有点为难,但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 叶天成悄无声息地拉走了自己的母亲。庄阿姨也没空搭理这对母子俩,她填写免责声明,顺带着还让施思茵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填写了上去。 “为什么我?”施思茵不解。 “你能说出资助屿宁治病,小姑娘你家里很有钱有权吧?阿姨有点私心,我一个人撑不住听真相……” 施思茵有些诧异地看着庄阿姨。 看来庄阿姨也有了一些预感,所以才坚持要法医进行尸体解剖。她在内心反问自己,填写自己的身份信息后,自己就能有勇气听到真相了吗? 她的人生中她还从未正视过死亡这件事。 拿着签字笔的手迟迟不肯点到白纸上。施思茵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庄屿宁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 她手一软,笔尖落在纸上。 等庄阿姨和施思茵她们出警察局的时候,警察局对面的马路上一波人挡着非机动车道。 施思茵自己直播过,她一下子就认出来是那些都是直播设备。 庄阿姨不明所以,她拿出手机。平台一下子就弹出了对面直播的直播间。 她一眼就认出直播的女人:是刚才被庄阿姨抓伤的女人。 她嘴里叨叨地对着摄像头说:“家人们,今天欢嫂好心遇上白眼狼了。麻烦家人们多多点赞支持,听欢嫂和家人们唠遇到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施思茵赶忙把直播音量调小,可还是被庄阿姨听到了。 “说个很可惜的消息。我的侄子天成,他的前女友在今天自杀了。那个女孩是个孤儿,天成这孩子心善就求我们帮女孩操办后事。好嘛,各位也看到了欢嫂现在就在警察局门口呢。” “突然出现一个女人,非说是这女孩的妈。之前就说过这女孩是孤儿,陡然冒出个妈来,欢嫂就质疑了一下,那女的像个疯狗一样冲过来抓我!”女人对着镜头展示着伤口。 直播间的礼物开始不停地刷,人数也蹭蹭上涨。 家长里短的事情一直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欢嫂是个明理人,根本干不过这种不讲道理的。我们就短暂性放弃了。可后来听说这女的要求解剖那个女孩。”女人挤眉弄眼,声音也装模作样的压低了起来,“你看,指不定是抢着把尸体卖了!” “我听说那个女人是天成前女友福利院的院长呢!” 第109章 福利院出事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都被庄阿姨和施思茵听到了。 庄阿姨一下子抢过施思茵的手机,她来不及拦住庄阿姨的动作,只能避重就轻地直截了当抱住庄阿姨的腰,拦着她不让他再跑一步。 “施思茵!你为什么拦着我,你刚刚也是听到她们是怎么在外面随意的诋毁他人的吧!” 施思茵说:“庄阿姨,她们会选择在警局正对面放摄像机,一点也不躲着我们。难道不是就是表明她们就等着我们发现吗?” “你现在直接去,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不少。互联网留下的数据远比警察局内留存的监控录像来的信用度高。你直接去,代表我们落入她们提早给我们设置好的陷阱了!” 庄阿姨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 施思茵歇了一口气。 庄阿姨这几次的表现算是直接打破她对这位端庄阿姨的印象。如果她今天不陪着庄阿姨来警察局一趟,她完全不敢想象女人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发飚到那种程度。 看到庄阿姨逐渐平静下来,施思茵默默把手机静音,顺带着划出直播间。 没多会,施思茵就为自己做了这个行为而后悔。 而此刻的她还忙着安抚庄阿姨。 庄阿姨扶着额头,她的脸色表现出有点痛苦。 “施思茵,我们回去吧。阿姨累了,并且我也蛮担心留在福利院的孩子们。她们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离开我的身边。” “好,我们回去。”施思茵点点头。 她拦下路边的一辆出租车,体贴地搀扶着庄阿姨进入出租车。 她们行动的全过程,都被警察局对面的高清摄像机拍了下来。 庄阿姨坐上车,脸上的痛苦也没有消散。施思茵很担心她的身体健康。 毕竟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的身上本来就压着很重的担子。如果这一次她倒下来,福利院的孩子们该何去何从。 她用手轻拍庄阿姨的后背,希望能用这种微薄的力量减轻她的痛苦。 庄阿姨喘着气,胸脯上下浮动着,她挣扎着想要说出话,施思茵凑近了听,这样可以让她说话的声音小一点。 “我担心,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是随着车子离福利院的位置越来越近,庄阿姨内心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其实不止庄阿姨,施思茵内心也升起一大团乌云。 该不会福利院真的出了问题吧。 “师傅,麻烦你再开快一点。我们家里还有很多孩子等着我们,比较着急!”施思茵和司机协商。 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童媛她们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她内心极度纠结,一方面理智想要相信童媛她们,可另一边的心里预感一直在让她的内心惴惴不安。 不等施思茵纠结什么了,车子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口,福利院的牌子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和施思茵记忆中的福利院洁白的外墙不同。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墙壁被人为恶意的涂鸦上鲜红色的字眼:私吞公款,还爱心捐款!!! 涂鸦的油漆还顺着字滴落,款后面跟着的三个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大。 施思茵被这几个大字震住了,她也忘了注意身边的庄阿姨。 庄阿姨的眼眸里映衬着满墙鲜红的颜色。 她晃着身型,堪堪倒下。 “庄阿姨!” 听到东西倒在座椅上的闷哼声,施思茵惊觉地回头。看到庄阿姨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地瘫在后座上。 涂鸦的油漆明眼可见没有干透,说明搞文字的这批人也是刚来不久。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她不得不将这一切和叶天成那伙人联系起来。 不过现在施思茵顾不得深思其中的利害关系,眼下更重要的是稳住庄阿姨。 她看起来像是要不行了。 仅仅这一天,她前半段人生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庄屿宁死了,与此同时,她一直为之奋斗的福利院也被人轻易抹黑。白色的墙壁很容易被染上不同的颜色,可是想要重归于纯净的白色,太难了。 最恐怖的是,这一天也只过了三分之二。 施思茵自知现在说什么也没办法安慰到庄阿姨。她没有为任何一件事业奉献过自己的全部这么长时间。 她唯一相似的经历,只剩下那三年全身心照顾聂景明的日子。用这种生活对比庄阿姨做的事情,她自认为是在侮辱庄阿姨一切的努力。 如果说谁能让她快速的振作起来,她想,福利院的孩子们会比她更适合。她们的存在就是庄阿姨人生价值的体现。 庄阿姨整个人像是被刷上一层深灰色的油漆。没有她身体内用力,施思茵想要拉起庄阿姨用上的力气比之前多了三倍。 她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说:“庄阿姨,想想孩子们。之前在路上你不是一直担心孩子们吗?墙脏了我们找人来刷,泼在我们身上的脏水,我们凭什么任凭它留在我们身上。” 庄阿姨的眼眸动了动,但终是没有更深一步的举动了。 施思茵没有气馁,她拒绝司机好意的帮忙。她要靠自己把庄阿姨带进去。 现在的庄阿姨没有在警察局内为庄屿宁维护名誉时,昂头挺胸的姿态。现在趴在施思茵肩膀上的庄阿姨,更像一个卸了气轮胎,表面满目疮痍,也许内里还有一块不起眼的地方漏了一个洞。 她要用简单的行动,用自身的行动振奋庄阿姨。 施思茵终于走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口。 门口的保安室内没有人。压下疑惑,施思茵抬手敲了上去。 第一次,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第二次,依旧是没有。 她不气馁,敲了第三次,仍旧没有。 她想,可能是保安去了厕所。里面的人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她决定第四次用手拍,制造出更大的动静来。 第四次有了和前三次不一样的反应。 一个长长的黑影从门那边投射过来。施思茵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先拉着庄阿姨躲避这个东西砸到她们脑袋上。 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扫把。 第110章 她什么都做不了 童媛她们在里面搞什么鬼呢? 没给施思茵反应的机会,连接大门的上空接二连三地扔下不同的东西。 庄阿姨的精神状态显然没有余力躲避这些“小导弹”,施思茵只得拉着庄阿姨离门远一点距离,确保东西怎么样也砸不到她们才停下。 她朝着门内大喊:“童媛!程慕念!许文!是我啊,施思茵!你们在里面做什么!教小孩子干随便乱扔东西的坏习惯?” 大门上的一个小孔处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的头。 她看起来十分的小心,先是伸出一块镜子,没多久一只手臂也伸了出来。手臂很随意地挥舞了几下,到最后孩子的小脑袋才录出来。 施思茵一眼就认出是阿凝。 阿凝显然也是立马认出了她。 “姐姐,姐姐!”她赶忙跑开。施思茵听到她在对着谁大喊。 也许是童媛。 施思茵猜的没错,因为没一会那个小方格的地方出现了童媛的脸。 童媛很诧异。 很快,福利院的门打开了。程慕念活像一个小队长,她领过来一批孩子。孩子们十分听从她的话,乖巧的一人一个把刚刚扔下来的东西带回屋内。 注视着这些场景,施思茵不禁问童媛:“发生了什么吗?你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童媛瞄了一眼庄阿姨,庄阿姨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活灵活现的孩子们身上,不过她没有直接冲上去抱住他们,像往常那般。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站在一个能看清所有孩子们的位置:保安亭。 童媛说:“你们已经看到外墙那些字了吧。那些人干完这些事后还觉得不够,一开始他们只是制造各种声响,再之后就是砸门又或者扔小炮仗进墙内。吓得孩子们慌乱逃窜,我们三个人稳住孩子花了不少心思。” 没想到福利院受到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还要重。 施思茵皱着眉,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有人来福利院闹事的?之后,你们报警了吗?” “你们走后也没多久吧大概。当然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也及时来了,可这伙人一没有强硬闯进来,二没有对我们又或者对孩子们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们都没抓住那伙人,警察来也只是安慰我们几句就走了。” 童媛愤愤地攥紧拳头,眼里迸发出怒火说道:“再后面,来闹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过分。他们开始针对保安大叔来,保安大叔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我赶紧让他回家了。” “后面我就组织孩子们扔东西反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好像有一个人受了点小伤,到现在都没来过呢。刚才你敲门,我们以为是他们又来了。”说到这里,童媛的语气高昂了一点。 “可是高空抛物太危险了。如果真的砸伤了人,他们先做错事不说,你可能就要被刑事处罚了啊!”施思茵的眉头没有因为童媛说的话而舒平,反而更“川”了。 童媛有时候做事做决策太过鲁莽了。 “茵茵姐,你当时不在场。不知道那伙人做的有多过分。他们扔过墙的炮仗差点蹦到阿凝的脸上,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我们起码也算正当防卫!”程慕念引着阿凝走过来。 阿凝的手里还举着比她自身高半截的扫帚,她也气势汹汹地说:“对啊!阿凝差点就毁容了!庄妈妈曾经教导过我们,别人欺负我们,我们就要勇敢的站出来,欺负回去!” 孩子的稚气总是能化解很多东西。 例如阿凝的加入,让施思茵意识到,现在执拗于过去没有发生的果是没有用的,不如趁现在的时间解决掉所有事情的因。 她对童媛说:“阿媛。我们在警局认领尸体的时候遇上了庄屿宁的男友和他的母亲。他们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可能和庄屿宁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找来网红肆意宣扬这件事,肯定还在暗中带了节奏。让一些人自诩正义跟着他们搞福利院。庄阿姨同一天遇上两件事很崩溃,你先帮着她一点,我去找幕后的关系。” 童媛担忧地说:“阿茵,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总是习惯性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习惯地一个人承担一切呢?明明我们都在你身边……” 施思茵心里被童媛点醒,她说:“我会去求哥哥们,放心我不会是一个人的。” 童媛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施思茵坚定的目光后,欲言又止。她注视着施思茵快速远去的背影。 她永远都是用“求”。 施思茵并没有成功的离开。一伙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人右手臂上绑着红色的臂带,她洪亮的声音让施思茵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你是这个福利院的负责人吗?” 想起庄阿姨苍白的脸色,施思茵不想再让她费心神了。毕竟,面前站着的四个人来找的看起来可不想是什么好事。 “我就……” “我是这个福利院的负责人,庄宁。” 嗓门大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扫了庄宁一眼,自顾自地提着手上的文件夹说:“经市民实名举报,说你的福利院以公谋私。挪用社会捐献的公款给成年女性定制旗袍。为了公众利益,我们社区居委会决定暂时停止你的职务,要求你接受整顿调查。” 这个消息的刺人程度是外墙红字远远比不上的。 施思茵盯着庄阿姨,深怕她直接晕过去。 庄阿姨出乎意料地站着。施思茵站在她的身后,无法观察到她说出“我愿意接受整顿调查”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可她知道,当她看到福利院的大门上被贴上大大的“停业”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内心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痛苦地颤动着,依旧颤抖着苟且活下去。 她该怎么办?看着庄阿姨跟着四个人离开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没有资格挽回主动站出来的庄阿姨,她没有资格撕开“停业”的字条。 这一次轮到她腿脚发软的蹲在地上。 当耳畔听到第一个忙音的时候,施思茵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路地打了孟承泽的电话。 第111章 “谢谢” 第一个忙音结束后,手机话筒里出现了孟承泽的声音。 “嗯?是有什么事找你哥我吗?是不是第一个想起来打给我的?”孟承泽的声音带着丝雀跃。 施思茵的呼吸一窒。 她有些犹豫地回眸,在白墙上过于明显的红字刺痛着她。 施思茵吞噎了一下口水,说道:“二哥,我遇到了点麻烦。” 她的声音过于低沉,低沉到通过电子处理后,不论电话那头是谁,都能清晰地听出来她兴致不高。 孟承泽收起一开始的玩笑劲。 “你说。” 施思茵将庄屿宁这件事情从相遇开始和孟承泽说起,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她直接省略。 “……庄阿姨已经被社区的人带走调查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还不知情,童媛他们三个人在里面陪着他们玩。” “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如果你从一开始庄屿宁拜托你的时候来找我,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了。” 施思茵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孟承泽这句话说的是不错,她在孟家这种绝对世家面前,不论她身上有什么能力才干都比不上包括孟承泽在内的孟家人说出的一句话。 她不过是半路被认进孟家的“丑小鸭”。因此即便孟家一直对外宣称她确确实实是孟家人,外人不承认她,甚至于她内心也不太承认自己已经拥有了所谓的“特权”。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孟承泽说:“你在哪里?发个定位给我,我带你回孟家一趟吧。” “嗯。”施思茵应答的很干脆。 她说完孟承泽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全身的力气像是立刻被抽走一般。施思茵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坐在地上。 固体传声效果很好。施思茵的后脑勺靠着墙壁,墙壁另一边明显属于程慕念的笑声带着其他稚嫩的笑声统统传入施思茵的脑子里。 她们欢声笑语的声音就在耳畔,浮现在施思茵眼前的场景却是刚刚庄阿姨毅然走出来,挡在她的面前的画面。 她曲起腿,手臂环抱住腿,一股脑的将脑袋埋了进去。 孩子们的笑声比任何时候她听的都要刺耳。她甚至恶毒地想要推开门走进去,刷的冷下脸来告诉他们,作为顶梁柱的庄阿姨被带走了。 作为孤儿生存于世界上的他们没有了最后的避风港。 庄阿姨做的所有一切,有谁在乎呢?现在的人们可以仅仅凭靠一个毫不相关人的证词,轻易的去否定其他人。 是谁给他们的权利和勇气?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构造简单的舞台。这个舞台上不需要你真材实料,单单需要你敢站出来说,说任何事、任何话。你坚持说那一套论点,就会有人相信站不住任何逻辑的言论。 哪有人还关注你被推上这个舞台之前,到底准备了多久,为此准备了什么吗? 没有人。 现在依旧在光照下的红色涂鸦字体不就是最明显的佐证吗? 在直播间说几句话,杜撰一些莫须有的“有人说”放在评论区。他们只需要在点点手机屏幕,说几句对自身不痛不痒的话,可以轻易的否定一个人的全部。 大数据的出现似乎给更多图谋不轨的人更好地操控舆论了。 环抱住自己双腿的胳膊收的更紧了。 她感觉好冷啊…… “嘀。” 突然出现的车笛声音吸引施思茵抬起头。 大灯直射她的腿上,施思茵缩回腿,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来。 印象中熟悉的深灰色迈凯轮停在她的眼前。车上的主驾驶的男人朝着她招手。 今天孟承泽穿的很简单,从外表看就是纯黑色的西装套装。领口的祖母绿纽扣十分吸睛。 施思茵径直走过去。 “上车?” 她摇摇头,说道:“庄阿姨还没有回来。我想亲眼看着她回来。” “二哥,你这一身。难道是直接从公司翘班来接我的吗?” 孟承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以为意地说:“我去公司也就是每天打卡。你有消息,当然以你为重。” 听到孟承泽这么说,施思茵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会得到对方的满意。从一开始,在施家生存的那些年,她从未和人真正的建立过亲密关系。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会处理这种情况。 也许和聂景明相处的时候也是如此。她确信自己深爱着聂景明,这一种定义似乎也是在对照市面上的爱情剧罢了。 能够真正认清自己的感情的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是真正独立的,也没有人是不是真正孤独的。 她的眉心感受到一股外来的力量抚平了。 原先坐在主驾驶的孟承泽伸出手,点住了她的眉心。 “皱一次眉的损失对于一位美丽的女士来说可是很大的。这么漂亮的脸上出现皱纹可不行。”孟承泽说。 施思茵怔住。她的眉心任凭孟承泽的手指顺平。 “抱歉。我总是习惯性皱眉。”施思茵有点抱歉地说。 孟承泽看起来并不买账,他说:“也许是我的错觉。妹妹,孟家我是第一个和你碰面的哥哥。可是你对待我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么?孟家男人都不太涉及女人这方面。你对我,不,应该说对整个孟家一直带着疏离感。你是打心底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吗?” 施思茵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吐露出来说:“抱歉。” 这一次施思茵甚至还带着微微鞠躬。 她感受到头顶有一声孟承泽的叹息声。 一只手掌轻轻的拍上了施思茵脑袋。 “算了,慢慢来吧。你说要等庄阿姨,她放回来了。” 施思茵沿着孟承泽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庄阿姨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庄阿姨意识到施思茵注意到了自己。她没有更进一步。 施思茵本想冲过去,第一时间跑到庄阿姨的身边问问她刚刚被带走后经历了什么。 直到她看到庄阿姨嘴唇上下动了动。 定睛一看,她辨认出了庄阿姨的唇语: 谢谢。 刚提起的脚停了下来。 第112章 她在沾沾自喜 一句“谢谢”,简单又粗暴。 却直截了当地划清了界限。 施思茵敏锐地察觉到,庄阿姨说的这一句“谢谢”和她背后的这辆迈凯轮有很大的关系。 她不愿意再深究这些事情背后带来的内涵。 “走吧。”绕过跑车车头,施思茵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孟承泽瞥了一眼施思茵刚才所在的位置,目光落在庄宁的身上。庄宁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车子启动,引擎启动的声音都没有让庄宁直起身。 孟承泽带着施思茵直接回到了孟宅。 在白日里本该没有主人在的孟宅,展现在施思茵眼前的却是家庭成员一个不落的都在场。 她诧异地问孟承泽:“为什么爸妈和哥哥们都在?我拜托你的那个忙很难吗?需要出动这么多人。” 孟承泽勾着唇角,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故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你那点小事我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今天家里人都在不过是凑巧罢了。走吧。” 孟承泽递过来一只手。施思茵不解地歪头,孟承泽那只手勾了一下。 她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孟承泽的上面,孟承泽会心一笑,马上牵起她的手跑起来。 孟宅说大不大,别墅的门口到客厅的距离也不算很短。 孟承泽人高马大,身高直逼一米九,相比较于他来说,施思茵的身高一米六五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他拉着施思茵跑,他的一步跨出去的距离施思茵就得花两步补起来。这样一来,施思茵到孟家其他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微微发喘了。 老四孟向南没有坐在沙发上,他站的位置很靠近茶几。 手边被送过来一杯水,施思茵不假思索直接接了下来,嘴上还顺带着回了句:“谢谢。” 沈依玉听到施思茵说这句话,语气里满是嗔怪:“茵茵,你怎么又和你哥哥说谢谢?这些照顾你的小方面本来就是他该做的,要是他做不到妈还得揍他呢!” 施思茵举起水杯,借此挡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孟黎在一边也帮着沈依玉作势说:“茵茵,妈说得对。先前你才回归孟家,和我们疏离我们也能理解。现在你都和我们相处半年多了,对我们难道除了称呼上的变化,其他还是没适应过来吗?” 施思茵为难地看着孟家父母。 她并不习惯接受别人太亲密的帮助,而且她自己也不习惯说煽情撒娇的话。她的嘴并不笨,本来应该用在亲密的人身上的甜言蜜语全部用在了陌生人的交往上。 幸好,孟家父母都是人精,看出了施思茵的不自在。 沈依玉给了个台阶让施思茵下。 “孟黎,还是怪你。茵茵作为我们孟家唯一的女儿被我们认回来后,一家之主的你竟是一点表示也没有。”沈依玉说。 孟承杰接着沈依玉的话说:“爸,妹妹之前一直在外地忙着她自己的事情。最近也暂定在盛京,预定好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孟黎显然很器重自家老大的话,他说:“是我忽视了这一点。茵茵,我听依玉说过,你并不喜欢参加盛京上流圈子内部的聚会。” 几个人的对话内容云里雾里的,这一次孟黎直接点到了施思茵的身上。她点了点头。 “原本我和依玉,和你大哥他们商量着为你办一场宴会,邀请盛京大部分的高产家庭,向他们宣告你的身份。听说你很厌烦这类的聚会后,我们往后推迟了很久。”孟黎说。 那么为什么又会在今天突然提出来呢? 施思茵的内心想不出答案,好在孟黎并不是为了卖关子才说的。 他接着说:“最近很多人骑到你头上了,是吧。” 孟黎说的这句话语法上是疑问句,在施思茵听来是一个肯定句。 她意识到,即便这个家里她很少见到孟黎,可一家之主就是一家之主。她的一举一动永远在孟黎这位父亲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 “孟家人从不会在外面低头,茵茵你要记住。你前二十年的人生寄人篱下,不适应用孟家的权利不能成为永恒。”孟黎的语气平淡,但内里却不容置疑。 她又想到了庄阿姨和庄屿宁。 她帮助庄屿宁需要先打电话给三哥孟向北,庄屿宁喝酒吐血进了医院她还是拨通了四哥孟向南的电话。 最后庄阿姨的福利院要被停业整顿,她束手无策,还是打给二哥孟承泽才解决了这个危机。 从始至终,她一直心安理得地利用着孟家的权利。她竟然还因为,自己并不是在直接使用而自甚清高。 从她被带进孟家的那一刻起,不论是否她主动还是被动,她一直在享受着孟家女儿这个头衔带给她的特权。 一向在家庭聚会里沉默寡言的孟向北也开口说:“我们决定为你开设这个聚会的本意是想让你和我们更亲密一点。” 施思茵从未往这方向想过这一点。 “茵茵,你一直不肯依赖我们,依赖孟家。”沈依玉想起了之前在审核会场上见到施思茵的时候。 她这个女儿一声不吭,和她的朋友一起耍了协会所有的人。幸亏她们事出有因,协会会长也被她们目的背后的故事打动,才没有追究。 “孟家在你的身后,你也在孟家的前面。”孟黎说。 这一句话让施思茵茅塞顿开。 她的目光依次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爸、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他们心安理得地使用着孟家,也在不断地用自己的能力为孟家这棵大树的成长奉献自己。 她一直在接受着特权带来的隐形福利,可在外她施思茵也是孟家的门面。 让她在上流圈子里露面,四舍五入也是开始限制她具体行动的信号: 作为孟家的女儿,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被公开承认后,她的背后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她有一丝差错,死死地咬住她。 “父亲说得对。之前在施家受冷落惯了,所以潜意识里不喜欢聚会。现在身为家人的你们这么为我着想,我想我应该会喜欢上聚会。” 她不清楚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是怎样的,不过孟黎的表情告诉她,自己的态度已经传达到了。 她总是认为自己很独立,实际上她的独立就是一个笑话。 第113章 交流 得到她的点头应允后,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恰好孟家的保姆来通知晚餐准备好了。 来到孟家后,孟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每日全家人的三次聚餐。没有出差或其他外出等具体原因的情况下,孟黎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缺席的。 作为后来者的施思茵自然也遵守了这一点。 她全程低着头,视线的范围都局限在面前的碗里。幸好孟家的餐桌上奉行“食不言”,她的状态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发问。 施思茵慢吞吞地吃着。她故意地等着餐桌上的其他人走了才起身。 不过,她失算了一点。 “茵茵。”她身后,孟承杰叫住了她。 在这个家里,施思茵潜意识里畏惧绝对掌权的孟父孟黎。孟承杰是孟家的长子,也是孟家四兄弟里和孟黎气质最相近的儿子。 所以在和四个哥哥的相处中,她下意识把和孟承杰熟悉放在了最后。 大哥怎么会吃得这么慢,难道是专门留下来等自己的吗? 她没有时间多想了。 “大哥,我才吃完。刚打算去厨房找点消食的小甜点,喊我有什么事情吗?”施思茵回眸说。 孟承杰见她转过身,那双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接话让施思茵徒留在原地尴尬地站着。她舔着下嘴唇,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大哥?有事吗?”她再问了一遍。 孟承杰说:“在饭桌上注意到你的情绪不太好。”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窘迫,又转瞬即逝,就那一刹那恰好被施思茵捕捉到。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说。” 孟承杰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叫住她的目的。 施思茵恍然大悟,她说:“我最近发生的事情,父亲不是说过都知道了吗?” 她说这句话的本意没有责怪孟家监视她的意思,但当她真的说出口,这句话的意味又变了样。 看着孟承杰常年无表情的脸,施思茵第一次诧异地意识到她竟然感受到了孟承杰的嘴角抽搐了几个像素点。 “调查你周围发生的事情本意不是监视你,请你相信我们。在医院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和父亲很清楚,接受孟家女儿的身份你要走很久的路。”孟承杰说。 “你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不代表我们不承认,我们的对家不承认。茵茵,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我们说一句,宁愿自己闷声吃亏。”孟承杰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施思茵第一次直面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现场。 孟承杰说:“如果是因为我们背着你观察你的生活,这个行为冒犯到了你。我会和父亲提议换一种方式保护你。况且等你的公开宴会办成后,我们不需要派人了。” 因为从那以后,她身边的任何人,都会是他们的“眼线”。她做什么,都能传出风声,他们当然也能很快的知道。 施思茵又想起了一个尘封在记忆里很久的名字——孟书云。 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孟书云的呢?她很好奇。 “孟书云,和我搞错家世的那个女孩。曾经也作为你们的妹妹吧?”施思茵试探地提起这个名字。 孟承杰毫不避讳,他清楚地知道施思茵想要了解什么。 “我们早就知道孟书云不是孟家亲生的孩子了。不过母亲很关心她,就算早就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她现在过得那么惨全是她自己高中的时候非要和我们决裂。” 孟书云高中和孟家决裂没了经济来源,自然而然成了贫困生。和之后她被引荐给自己,自己又决定资助她对上了轨迹。 孟家的家庭观念很重,从强制性的一起吃饭就能看出来,可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重。 孟承杰说的这些,好像孟家家庭的全部中心并不是在孟黎身上,而是在沈依玉身上。 母亲关心放不下,孟书云不论怎么作他们都不会放弃;母亲的关注点转移到另一个真正的女儿身上,也就是自己,他们也会对自己加倍的好。 全部的感情基础皆是以沈依玉对她的态度为基础。 “嗯。”施思茵不想再和孟承杰独处一室,庄屿宁的事情和福利院的事情还压在她的心里。 她没有力气继续敷衍孟承杰。 意识到施思茵的情绪并不高涨,孟承杰没有表现出什么。他另起话头: “对了,茵茵。你已经答应了父亲,举办你的介绍宴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身为宴会主角,没有礼服怎么能行?” “我听老三说过一嘴,你这几日向他问了做百事合心旗袍的工作室。不然,礼服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孟承杰说。 孟承杰说的这段话前后对不上。 他的意思是建议自己宴会的礼服做百事合心旗袍,又为什么要交给他。 难道,大哥连工作室没有记录下她的尺码都一清二楚不成? 施思茵心中一沉。 “我的意思是,休息休息吧茵茵。近些日子围绕在你身边发生的事情放一放,交给我来办。你专心地准备你的宴会。”孟承杰没有选择和施思茵继续绕弯子,十分直接地戳破了这一点。 眼前浮现盖着白布的尸体,她再一次置身在冰冷的陈尸间。 不,在庄屿宁这件事上,她不能退步。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的。 “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的死亡暂时并不明朗,可你要我放弃我也不会答应的。这系列的事情会开始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不能在半途离开,这会成为我的心结的。” 施思茵毫不退步。 孟承杰放在桌上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桌面。 表明完自己的立场,施思茵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注视着孟承杰。虽说她嘴上说着不退步,可也不代表她硬起来的同时不会害怕孟承杰。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旗袍的事情我帮你盯着点吧。一个人干那么多事会应付不过来的。” 明白这是孟承杰暗地里向她妥协的信号,她高兴地也朝后退了一步。 施思茵粲然一笑,“我都没参加过宴会,很多事情都想私底下问哥哥呢!这不是更好?” 她更希望孟承杰全程包办她的宴会。不过,孟承杰怎么选择她干预不了。 第114章 庄阿姨她变了 施思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孟家的房间远比自己在施家的房间豪华得多。她最喜欢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床垫是孟母沈依玉专门为她买的。 价格她并不知晓,不过舒适程度是任何沙发都赶不上的。 孟书云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思绪里。处理过施绍那件事后,孟书云的名字从未像今天这么频繁地让她想起来过。 她回到施家没多久就破产了。没有了庇佑的孟书云之后会去哪里呢? 她并不认为孟承杰刚刚和自己说的话有半分虚假,可同样的,她不认为孟书云会识别不出孟家深厚的底蕴。 回想起她和当时作为候补资助对象的孟书云第一次见面后,她在厕所的隔间里听到孟书云对某个同行的女生对自己的衣服评价。 孟书云敏锐地指出她的衣服并不是当季新品,更多的还是前年的设计。 她对那类型的奢饰品关注很多,连近三年内的服装新品都能记得清楚。 施思茵可不会傻乎乎地认为,在这个连角落里放的不起眼小物件都是奢饰品的孟家,孟书云会认不出来。 眼下只有一个可能性:孟家在了解到孟书云并非亲生的孩子后,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价。 嗨,她现在还有心思想孟书云。她更应该感谢孟书云的自大无脑才对。 如果她诚恳,那么她被接回孟家的时候,依照孟家深厚的家庭氛围,孟书云肯定也会继续留在这里。 她算得上是第一受益者了。 施思茵卑劣地想着。 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施思茵目光落在手机上,手机显示来电人的姓名是童媛。 童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 施思茵想了一下近来并没有和童媛说过要重启工作室。 顺带一提,因为施思茵经历地震后没有及时进行康复治疗,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出于这个原因,他们一致决定工作室的事情暂时停一段时间。 也就是暂停的这段时间里,施思茵误打误撞遇见了庄屿宁。 “喂?”施思茵有点好奇童媛找自己会为了什么事情。 “阿茵,听得清吗?”电话那边占据更大音量的是混乱的引擎发动声,童媛的声音反而很小很小,小到如果没有仔细听会察觉不到的程度。 “听不太清,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这么吵。”她实话实说。 童媛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杂乱无章的噪音攻击着施思茵的耳鼓膜。 她将手机离自己远了一点。 突然,童媛那边的杂音消失了。 “好了,现在好了点吧?能听得清吗?” “嗯,现在可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童媛说:“我在福利院这里。我一大早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伙人在这里施工。是你拜托人来做的吗?” 施思茵听到这些皱起眉头。 她并没有找过人,更没有想过施工福利院这种事情。她想起昨天和她谈话的孟承杰。 大哥他已经答应了自己不管这事,大概率也不会是他。 他向来是说到做到。 “那庄阿姨呢?你有看到她吗?”施思茵问。 童媛回答道:“没有啊!我今天就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昨天和孩子们玩得蛮开心的,还和孩子们约好今天再来。” “到现在,我就是在福利院的小院子里找到聚集在那边的孩子们。不过她们说,是院长妈妈要求他们不能离开小院子半步的。” 童媛越说越急:“你说不会庄阿姨被什么人带走了吧?她说的这话很像西游记里面,孙悟空画个圈让唐僧进去避难啊。” 被她这么一茬话题,施思茵跟着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失笑。 童媛平日里都很正经,不过有时候会在关键时刻表现得有些蠢。 “孩子们没人看着不行,媛你先留在原地和孩子们玩着。我马上就来。福利院施工这个事情我没有提起过,这不是我做的。” “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你赶紧来!”童媛不放心地嘱托着。 “嗯。我很快就到。” 施思茵说到做到,她的确很快就到了福利院。 和她听到的声音一样,福利院的大门被推平,前天被涂鸦上红字的墙壁也被施工队推平。 破碎的几块还孤独地积攒在地面上。 施思茵顾不上观察福利院其他地方还变化了什么。 没有了大门的福利院当然也失去了保安亭,施思茵第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到福利院内。 印象里清新温暖的福利院被染上了一层灰土的颜色。是施工扬起的尘土,量已经多到覆盖上了原有的建筑物。 灰尘溜进施思茵的鼻腔里,惹得她呛了起来。 她的这一声咳嗽,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施思茵?”是庄阿姨庄宁的声音。 施思茵显然比童媛幸运得多。她进来就遇到了庄阿姨。 她转身惊讶地发现庄宁头上戴着安全帽。 “庄阿姨?你这身打扮是?”施思茵眼神从上往下打量着庄宁,似乎在无声地质问着她。 庄宁说:“福利院收到了一笔巨额捐款。而且昨天地方政府的人也找我谈了一些事情,他们建议我扩建这座福利院,以保护更多孩童的权益。” 她的表面话说得很好听,可施思茵并不买账。 她问:“庄阿姨,你我之间不需要隐瞒什么吧?这笔捐款是谁给你的?是不是叶天成那边的人?” 面对施思茵的问题,庄宁避而不谈,她另起一个话题说:“我今早和政府派来的规划师商讨了一下,后续福利院会有独立的宿舍楼,能够接纳各个年龄层面的孩子们了。” “屿宁那孩子要能看到也会很欣慰的。” “你确定吗?” 庄宁愣住了。 施思茵说:“你接受了什么,得到了叶天成他们的补偿金。” 她说得很肯定,庄宁竟然忘记了反驳施思茵的话。 庄宁拱了拱鼻子,哽咽地说:“我知道,是你托人把我保了出来,这个福利院才不至于查封。你走之后,叶家又派人来搞我们。” “孩子们经不起吓的。”庄宁双手捂住脸。 她痛苦的哀嚎着。 第115章 对立的局面 庄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施思茵。 “你还记得阿凝这个孩子吗?我说过她很像小时候的屿宁。” “我记得。” 她不太理解庄阿姨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一个孩子。阿凝是一个活泼的孩子,灵动且并非特别好动。 “我的福利院每天晚餐前都会清点人数。昨天你们走后,我发现阿凝不见了。” 她看不清庄阿姨面无波澜的下面藏着些什么,她看不清。 庄宁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这个福利院没有什么资金,请不起多少人。平日的情况下,这里的大人除了我就只有一位保安在。意识到阿凝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天又塌了。” “我不敢想象阿凝会去了哪里。” 庄宁的眼尾渐渐染上了红色。 施思茵攥起了拳头,她心中也猜想到了阿凝的消失是为何。 庄宁瞥了一眼施思茵,她说:“只有我一个大人,我根本没办法留下这群孩子单独跑出去找。报警的话也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警察让我再等等。” “后来,叶家人抱着阿凝敲了福利院的大门。他们和我说,原本能做亲家的人代表我和他们之间本身就很有缘分。他们打算捐款给福利院扩张。我只要尽早地让屿宁下葬就好。” “尽早下葬!可是我们不是才签署过解剖协议吗?”施思茵说,“他们这么着急,用各种手段压着我们,指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得知庄屿宁死亡的真相。” “为什么你会答应他们?庄阿姨,你不是说过庄屿宁是你前半生的全部吗?” “我知道!”庄宁大吼了一声,吼完后的肩膀还在颤抖着。 她的声线颤颤巍巍,“我的前半生已经没了,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后半生也被卷进去吗?福利院其他的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苦了。” “叶家他们有句话说得对,死人死了就是死了。一个人死亡后,什么意义都没有了。我没必要为了追寻所谓的缥缈真相,失去眼前的一切。”庄宁说。 施思茵往后退了两步,她再一次从上至下扫视庄宁。 她永远也看不懂一个人。 这个昨天能为了庄屿宁和叶家人掐架的女人,也能在今天和叶家和解,单单为了钱。 “如果你是为了钱,你完全可以……” 施思茵还没说完就被庄宁打断。 “昨天那辆接你的跑车我不认识,不过一定很多钱吧。可能叶家给我的一百万在你的眼里,只能配得上‘区区’二字。” 施思茵说:“没有叶家,庄屿宁没有发生意外,我也会帮助你,资助你的福利院。我敬佩庄阿姨你。” 她无法理解庄宁明明知晓自己很有钱,还是选择接受了叶家。选择叶家的反面是放弃庄屿宁,庄阿姨怎么会如此选择? “因为我不能把所有孩子的未来赌在你的善心上。” 庄宁说:“叶家并不是直接给我钱。他们送给福利院一个政府扶持项目的名额。我接受了它,以后每一年,政府都会给予我相应的金额,在我福利院的孩子们也能享受到一些福利。这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我见过太多,嘴上说着愿意永远资助我们,下个月就永远没有见过的人了。他们的面庞多到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庄宁说。 “你会是个好人,施思茵。庄阿姨我赌不起人性。我亲手养大的孩子都骗我,自私地死去了啊。” 施思茵驻足在原地,默默地盯着庄宁远去的背影。 庄阿姨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误的。即便她嘴上说着,没有庄屿宁她一定也会资助福利院。 但她终究是心血来潮,她也有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时时刻刻地关注到福利院。她的上一个资助对象孟书云曾经直接来找过她,单单是为了找她要那个月的资助费用。 因为给她拨款的银行卡里没了钱,她又忘记转账。孟书云只能亲自来找她。 活生生的人比规则鲜活,这恰恰锁死人不会和规则一般固定不变。如今的时代发展得快,为了与之适应的人类也在极速发展着。 就像她看不透每天都在转变态度的庄阿姨一样,庄阿姨也看不懂她。 她的确赌不起人性,叶家给她的是绝对规则下的东西,也是现如今最有保障的。 施工的机器声音再度响起,这些杂音扰乱了施思茵的思绪。 连庄阿姨都放弃了庄屿宁,她还需要继续怀疑死亡之后是否有真相吗? 庄宁先前的一番话不就表明,她在内心已经为庄屿宁的自杀下了定论:一个“只需要”爱情的女孩自己选择放弃自己。 施思茵认为自己一个人是想不通的,她决定先去找和孩子们呆在一起的童媛。 她来过这个福利院很多次,由于她一般都是直冲房子,小楼周围到底有什么她还不太清楚。花了一些时间认路,她才找到了童媛的身影。 令她诧异的是,庄阿姨也在这里,她已经换掉了先前的一身衣服,头顶上的黄色安全帽也摘了下来。 童媛第一个发现了站在拐角处的施思茵,经她的提醒,庄阿姨也转过头。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像之前一样亲密,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她们在半个小时前吵过架。 庄阿姨的拥抱还是一样的温暖,和童媛的没有差别。但她总是感觉,当自己的胸脯和庄阿姨的相碰时,从皮肤渗透出来的寒意让她的心跳声变得缓慢。 童媛没有察觉两个人之间变化的关系,她笑嘻嘻地说:“庄阿姨的福利院通过了政府扶持审批,这真的太好了!我发现我很喜欢做义工,以后我能当常驻吗?” “当然,福利院很缺人帮忙。有你这个漂亮姐姐陪孩子们,他们也会很开心。对吧?”庄宁朝着孩子们喊。 他们很配合地应和庄宁的话。 “施工扩建的时间也不会很短吧,这段时间他们还在这个福利院呆着吗?”施思茵问。 “他们提供了附近的一套别墅留给我安置孩子们。” “他们?”童媛疑惑地喃喃自语,可惜被施工的声音盖了过去,施思茵和庄宁都没有听到童媛的声音。 在施思茵没有察觉的地方,她的手机上显示出一个来电提醒。 电话备注则是:法医。 第116章 法医的消息 孩子们闹着童媛陪他们老鹰抓小鸡。被他们一直拽着衣服,童媛没办法答应了他们。 她弯腰问他们:“老鹰抓小鸡,你们想要我当什么啊?” “老鹰!”孩子们齐声回答。 “那么谁来当保护小鸡的鸡妈妈啊?”她又问。 这一次的答案没有上一次整齐。孩子们面面相觑,静默了几秒后,相互推搡着身边的人站出来当鸡妈妈。 眼见这场“鸡妈妈赠送赛”要变成打架,童媛适时出来制止孩子们。 阿凝从孩子们中站出来,她用手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施思茵说:“让那个姐姐当鸡妈妈!好不好!” 有一个现成的名字出来后,孩子们一呼百应,全部跟着阿凝一起喊施思茵来当鸡妈妈。 他们用对付童媛的招数让施思茵没办法拒绝他们的请求。 最后,这场“老鹰抓小鸡”孩子们只当小鸡。 童媛很快就代入了角色,看到躲在施思茵身后的小孩子探出脑袋,她龇牙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嘿嘿嘿,老鹰饿了,老鹰需要可口的小鸡填饱肚子。” 配上她故意压低的声音,成功地吓得那个探出脑袋的小男孩缩回去。 感受到背部的布料勒紧,施思茵哭笑不得地看着十分沉浸的童媛。 童媛这家伙一直童心不泯,在背景音如此嘈杂的环境下,还能和孩子们玩的这么开心。这也算是一种很强的本领。 施思茵内心是这样想着的,不过在童媛轻而易举地抓到三只小鸡后,施思茵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她嘴上还喊起了口号。 “宝宝们,死死抓住你前一个人的衣服,我们待会和老鹰绕大圈,不要走神。我会说往左往右,宝宝们一起跟着妈妈的节奏走!” 一群人玩“老鹰抓小鸡”直到吃午饭的时候。 庄宁留了童媛和施思茵一起在福利院的食堂吃饭。 福利院的扩建地区还没有到福利院的主楼,所以食堂还是继续使用的状态。 庄宁清点过孩子们的人数后就宣布可以开始吃午饭了。 她坐到施思茵的身边。 “怎么样?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施思茵挑眉,回答道:“嗯。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很有趣,他们都很可爱。” “看到福利院的外墙上被涂鸦上红字的那天,我其实一直躲在保安亭的监控室里面,像一个偷窥者一样看着你们,不敢出去。” 庄宁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说:“我看起来很坚强,坚强了几十年了。那天过后我才知道,我其实也特别的脆弱。我根本不敢见到孩子们了。” “可是我在监控室里面,突然听到了阿凝的声音。她对你们说‘庄妈妈对我们说,别人欺负我们,我们就要勇敢的站出来’,那一刻我意识到这些孩子一直在受我的影响。” 庄宁说:“是我塑造了他们。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不能退缩,我不可以脆弱。在社区的人上门的时候,假如我就不出来,你是不是会跟着他们走了?” 施思茵没有一丝犹豫的说:“当然。我当然会去。” “是啊,挺好。有资本的孩子总是能飞得更远,他们不畏惧风雨,因为足够丰盈。”庄宁说。 自此之后庄宁便不再说一句话,两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起吃完了饭。 离开福利院后,施思茵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她果断打了回去。 “施小姐是您吗?我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的,不过那封合同上你也签了字,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给你。”法医说。 “庄屿宁的尸体解剖半路暂停了,预定明天下午送去火葬。” 施思茵问:“半路暂停?有什么消息吗?” “有一点,我们在解剖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肠胃里有药物残留。不过尸体浮肿的厉害,药物也都被稀释了不少。没有进一步的采样不能确认到底是什么药物。” 听到这个不坏也不好的消息,施思茵并不意外。解剖没有进行下去,能得到一个稍微有用的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是作为庄屿宁身后事最有发言权的庄宁强制要求结束的解剖。 “谢谢您。也很感谢您能够打给我这个电话。” “不用,我的工作就是这个。也希望您早日走出来,节哀顺变。” 法医带来的消息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线索。庄屿宁逃离医院的时候,身体还在生病,体内有药物残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再加上,她本身就患有癌症晚期。庄屿宁吃的药可能比一些减肥的人吃的饭还要多。 可是,为什么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总是砰砰地跳。好像身体的第六感在疯狂的给她发送信号: 这并不对劲。 可是也没办法再从尸体上下手了。孟家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能强制解剖别人的尸体。 坐在孟承杰为她准备的车上,施思茵没有头绪,目光扫向窗外。 昨天和孟承杰谈过后,他很快便为她安排了专门的司机。原本出行都要打车的她摇身一变成了有专属司机的大小姐。 要不去庄屿宁死去的地方看看吧? 施思茵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还记得和庄阿姨去警察局了解相关信息的时候,警察曾经说过,庄屿宁是在盼河的一个桥边跳下去的。 或许那里也会有她曾经走过的痕迹。她到那里可能也能缓解一下内心急骤的心跳了。 “司机,先不回家。给我带到这个地方去。”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她一直信奉这个原则。 “好的。” 车子调转了方向,疾驰而去。 午后,阳光强烈,使得河水闪闪发光。河边的鸟儿都躲在了树叶下,偶尔会有一两只在水面上掠过,打破河面的宁静。河边的花朵也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它们的香气在微风中弥漫。 施思茵站在庄屿宁自杀的那座桥上看到了这幅景色。 她想站在她曾经站过的地方,窥探她自杀的原因。 第117章 旁敲侧击 也许是施思茵踏上这座桥的时间是午后,城市像是也进去了午休一样。桥上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外,走路的行人只有她一个人。 她靠在桥一侧的栏杆上,微风吹散她耳边的碎发。阳光照着施思茵的眼睛,她举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阻挡了视力后,施思茵发现自己的听力开始变得敏锐。 “刷刷”。 “刷刷”。 有东西刮着地面的声音。 施思茵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穿着亮橘色马甲的中年女人拿着有半人高的扫帚扫地。她的身边还有标志着“盛安市环保局”名字的垃圾车。 看起来她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名环卫工人,如果非要说出特殊的点,大概就是她的职责是在大中午的时候打扫桥面。 恰好微风再度吹到施思茵的身边,额头的发丝挡住了她左眼的一部分视野。她拢起头发至耳朵后面。 突然她在这个中年女人的身上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她的腰间有一个和她全身装扮很突兀的香袋。香袋全身是由一块白色的布制作而成,恍惚中它看着很像她和庄屿宁定制的准备制作百事合心旗袍的布料。 可是碍于刚刚被头发挡住视线,她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没等她及时跑去求证,环卫工人骑着她的垃圾车走了。 她想直接喊住女人。 该用什么方法喊住女人? 时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带着可疑香袋的女人也不会等待她。很快,外壳涂着绿色的垃圾车消失在施思茵的视线范围中。 施思茵想,每个环卫工都拥有固定的打扫范围,想要调查到刚刚的女人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穿着背心的女人结束半天的工作要求后,脱下那件象征着环卫工人身份的马甲,回到小小的家里。 她的小孙女在家里一直等着她。 不过这一次她不止见到了小孙女,她欢快地抱起小孙女。小孙女甜滋滋地对着她笑,和女人说:“奶奶,今天我是幼儿园的老师送我回来的哦!” 女人脸上因为小孙女的笑,也因为小孙女的话立马消失了。 小孙女是女儿放在他们这里的,女儿女婿从早到晚都有工作要忙,女婿家又是单亲家庭。照顾小孙女的职责自然就落在他们的身上。 她白日要去打扫桥面,小孙女的上下学接送都是交给自己老伴的。 她皱眉,那个老家伙又跑到哪里玩忘了? 小小的手指按住女人的额头,她听到小孙女对她说:“奶奶别生气。囡囡很听老师话,也很听奶奶话,没有和陌生人讲话哦。” 囡囡稚气的声音让这个中年女人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她哄着怀里的囡囡,抱着晃了晃她说:“奶奶没有生囡囡的气。” 施思茵从沙发上站起身,和面前的中年女人自我介绍道:“您好,您就是囡囡的家长吧。我是囡囡幼儿园新来的老师,今天来送囡囡回来。” 她打了个电话打听到女人的具体信息,最后决定从中年女人的孙女下手。她找到她孙女的幼儿园,和幼儿园的园长打了个招呼后,她就直接“上岗”了。 这个名叫囡囡的孩子很乖巧,她很听自己老师的话,很容易接受了施思茵就是她新老师的设定。 因此,她很容易地带着小孙女回到了中年女人的家。 “是,我是囡囡的奶奶,老师可以叫我囡囡奶奶。”囡囡奶奶嘴上说的话很客气,但眼底藏着对她这个外来老师的防备。 施思茵踏进这个房间后,便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进入房间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挂在餐厅椅子上布。 那是一块拥有暗纹的特殊定制的布料。仔细看的话,这块白色的布料底边还有刺绣的痕迹。 施思茵很自信自己身上有一种亲和力,她笑着对囡囡奶奶说:“囡囡在幼儿园里表现得很出色,最近她还为幼儿园争取了一个小奖项。我这次跟着囡囡回来不仅仅是到点她没人接送,还有想要代表幼儿园送奖金给你们的因素。” 提及钱,囡囡奶奶的防备明显下降了很多。 等施思茵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的时候,囡囡奶奶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防备。 她将囡囡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来拿施思茵递过来的信封。 有了钱的加持,囡囡奶奶和施思茵终于坐下来谈了起来。 一上来施思茵并不着急说她的目的,她先和面前的女人围绕她的小孙女说了一些话。 几乎都是从囡囡真正的老师那边听来的,她稍加美化夸奖着囡囡。女人因为她的夸奖,脸色越来越和善。到后面,她十分体贴地询问施思茵:“老师,您讲了那么久也渴了吧。我给老师你去倒点水!” 这是她和女人拉近关系的具体表现。施思茵没有拒绝,而且还很开心地接受了女人的殷勤。 女人端着茶壶回来的时候,施思茵装作很惊讶地指着女人腰间的香袋说:“囡囡奶奶,您腰间的这个小香袋好精致。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从哪里买的呢?最近我妹妹生日要到了,她特别喜欢这类传统的东西。” 中年女人一脸笑意,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被别人夸想要让她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她摘下腰间的香袋,提着它和施思茵说: “啊,老师,您是说这个啊。这个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不是外面卖的。外面是买不到的。” 施思茵露出很遗憾的表情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囡囡奶奶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丝毫看不出来是手工的东西。” 囡囡奶奶很受用,她笑嘻嘻地把香袋放在桌子上。 “老师你要是喜欢,还不嫌弃这是我手工的话,您可以直接拿去。我家里还有布料,还能再做一个!” 施思茵没有推脱什么,她直接拿起香袋。 “这个布料竟然还有暗纹!”她的手指摸着香袋,很惊讶地说。 “对啊,这个料子外面肯定是买不到的。” “那手上这个是哪里来的啊?” 囡囡奶奶说:“前几天我在桥上碰到一个小姑娘。她当时蓬头垢面的,我当时正好值班扫桥面的垃圾。也看不过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直坐在地上,我就过去给她一瓶矿泉水和一张湿纸巾。” “小姑娘很感谢我,就送了我这块布。回来囡囡就缠着我要做个香袋。” 第118章 线索串联起来了 经过这么久的铺垫,施思茵想要的消息终于要从中年女人的嘴里说出来了。 她强压住内心的期待,表面装作稍微八卦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啊?蓬头垢面是什么意思?” 囡囡奶奶想了片刻说:“小姑娘很年轻的,和老师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大吧。” 她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说:“但是她衣服很凌乱,我靠近她的时候,离她的距离还是很远,那扑鼻的酒味啊,比我常年酗酒的老伴还重。” “衣服上还有特别明显的一大块污点的东西。不过小姑娘的眼睛很好看。不知怎么的,我看着她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坏人。” 囡囡奶奶的描述让她再度想起来庄屿宁的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任谁见了都会认为那双黝黑的眼眸想要朝自己说什么话。 施思茵有片刻的失神,但也很快就缓过神来。她继续向中年女人道:“关于那个小姑娘还有什么很特别的点吗?” 女人奇怪地看着施思茵,有些怀疑地说:“老师,您为什么会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施思茵笑哈哈地岔开话题:“带幼儿园的孩子们带多了,总是下意识地要把一个问题问到底。囡囡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描述问题的能力有点差,必须要重复地问孩子同一个问题才行。” 由于施思茵一开始和中年女人拉近乎很完美,中年女人对她的信任度很高,她很容易就被施思茵讲的这番话说服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老师你们日常的工作也蛮辛苦的哈。” “嗯嗯。” 囡囡奶奶继续想起那天的事情来:“我想了半天,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崩溃,而且嘴里也一直念叨着‘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类似于这样的话。” 女人说的这句话也许是庄屿宁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诶,也不知道小姑娘之后怎么样了。不说这些了,老师您要吗?我还能重新再做一个的。” 施思茵的目光落在香袋上。 鬼使神差下,她选择拿走那个香袋。这是庄屿宁存在的一丝证明了。 施思茵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准备离开,囡囡奶奶很热情地邀请她留下来吃饭。 她环顾这个家,虽然破败但布置得十分温馨,唯一和这个家风格不符合的就是冰箱旁边堆积的酒瓶子。 联想到在幼儿园的囡囡没有人来接送的情况,施思茵猜出来这个家有一个不作为而且特别爱喝酒的男人。 萍水相逢的缘分下,她本想帮助这个中年女人。可是看到她抱着囡囡站在房间门槛内和她告别的样子时,她又放弃了。 每个时代的女性都有自己抗衡的选题。女性意识的觉醒不过了了百年,时代发展得太快,它在三四十岁和二十几岁之间划下鸿沟。 她们依旧被旧的观念管控着精神。如果她只是单单强硬地要求她摆脱“束缚”,并不是帮助她,反而会让她开始迷茫,开始痛苦。 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太久了,已经深深嵌入肉里。想要剥离开,她们的脖子极有可能断裂。 施思茵笑着和囡囡挥了挥手。 她用幼儿园名义给囡囡奶奶的信封里有四千块钱。不是很多,但对于她们来说,也许最近几个月囡囡可以买一条新的漂亮裙子。 施思茵再一次回到那座桥上。 回想着囡囡奶奶描述的一些细节。她在脑海里把自己打扮成那天的庄屿宁。如果她是准备逃离的庄屿宁,她是想要做什么呢? 毫无疑问,她一定会选择找叶天成,那个喝酒吐露真言的男朋友对峙清楚。 不,她没有。因为她先去了福利院。 施思茵想起庄阿姨和她描述的情景。 “她直冲冲跑回自己的房间,直到接近中午才出门。” 中午出门后庄屿宁打车去了米莎的工作室,拿走了她绣了一半的布料。然后没多久她独自一个人狼狈地瘫坐在这座桥上。 被路过的环卫工人看到后,庄屿宁没多久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投河自尽。 调查了一圈后,施思茵终于可以把庄屿宁那天的行动轨迹拼凑了出来。 差一点,似乎还差一点,她就能触碰到真相了。 庄屿宁一定是去见了叶天成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然叶天成一家不可能对她的死亡表现得如此重视。 她也许去拿百事合心旗袍的布料是想去找叶家证明,自己有能力做叶家的儿媳,之后又被出言嘲讽,所以她不堪重负吗? 可囡囡奶奶说,见到庄屿宁的时候她的衣服脏透了,还有很大的酒味。她先前的猜想可能是对的,但在这之后到她选择自杀之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在她苦恼的时候,法医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法医在话筒里的声音有点急促,看出来他很着急:“施小姐,刚刚我们收拾资料的时候发现一个细节,很重要的细节。” “庄屿宁的尸体里有异性的体液。我们无法证明是否经过庄小姐的允许发生的。但是很明确的一点是,她在死之前有过性/交活动。” 法医带来的这一则消息瞬间打通了所有的线索。 施思茵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话筒那边的声音还在焦急地喊着她: “施小姐?喂?施小姐?您在听吗?”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液体越来越多糊住了她的眼睛。 施思茵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沾上了泪水。 她哭了。 “嗯,我听到了。谢谢您法医先生,明明这次解剖已经结束了,您还想着她。” “她还没有完全死亡,我们还记得她。她需要被活着的人记住,传递生活的信念。” 施思茵眼泪不停地往外冒,可是她怎么也哭不出声音来。 她有些崩溃的仰面,无声哭泣着。 庄屿宁她一定是去找了叶天成,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他们下了药。然后的事情……她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蹂/躏……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囡囡奶奶遇见她的时候,她蓬头垢面像个流浪汉。 明明庄屿宁已经决定接受治疗了,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渣还会找上她? 她深深地为庄屿宁感到不甘心。 第119章 思考的痛苦 庄屿宁和她相遇不过是一周前,谁能想到两个人从见第一面开始,倒计时就开始了。 帮助庄屿宁制作百事合心旗袍的时候,施思茵看着她恋爱脑的样子会嫌弃她。没有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会看得起恋爱脑。 将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放在别人的身上,用所谓爱的名义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生活的重担,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一个能够欣然接受自己精神压力的人。 这是一种不可取的方法,庄屿宁则是鲜活的例子。 她现在想起来庄屿宁的种种行动。大概在她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晚期,已经没有希望了后,庄屿宁选择走了无法回头的路:把自己的人生意义定义为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交易的方式即是婚姻。 施思茵站在原地,沉默得如同一座石雕。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痛,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桥面偶尔经过低飞的鸟儿拨开水面,连这种细微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曾经的她迫切地需要聂景明的认同,在传统家庭中她下意识寻求传统权利代表帮助她。照顾脾气差的聂景明依靠的也是“爱”。 现在想起来,她的情感比起“爱”更多的似乎是归属感。她是不风光地被卖进了聂家,送给跌落天之骄子宝座的聂景明。 那时候的她被无数时代困住女性的东西捆绑住思想:她必须需要一个男人,她才能活下去。 放弃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把所有的负担交给别人,让别人对自己下定义。 她就被轻而易举地下定义为聂景明的保姆,一个鞠躬尽瘁照顾三年也没有名分的可怜女人。人们听到她的故事会面露遗憾地说“可惜”。 人们听到庄屿宁的故事肯定也会说“可惜”。 庄屿宁的眼睛,曾经如星辰般闪烁,亲自听到叶天成说的话后却变得黯淡无光,就像失去光芒的星星,让人不舍地看。 她的心痛不是因为失去某个人,或者某件东西。或许是一直以来洗脑自己的东西被叶天成轻而易举的打破了。 庄屿宁为数不多的人生里她需要重新寻找人生意义。 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车辆,和电动车疾驰而过的身影。桥面上也开始热闹起来。 看来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六七点,下班的晚高峰。 短短的桥面上每天能够容纳数不清的人在它表面走过,走过同一条路的人追求的也不同。生活太苦,太多的人必须奔波劳碌,生存下去。 探求自身存在的意义,自己到底是谁,终究是少数,这也表明这一类人也是永远痛苦的。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看到答案。答案都在身死以后,社会赋予他们的意义。 由于施思茵撑着手臂在桥栏杆上,在外人看来她在向外远眺。周围路过她的人有一些选择了停下来,观察她的目光方向,试图明白她在看什么。 “美女,你在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有一个人选择和施思茵搭讪。 她转过头,夕阳炽热的模样刻在她的眼眸里。 她说:“夕阳真美。” 以及,她的人生。 被人从自己的世界脱离开,施思茵注意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十几个人,他们都做着和她刚才相似的动作。 她粲然一笑:“今天的夕阳真的很美啊!” 其他人被她的话提醒,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对啊,今天的夕阳很漂亮。”有人从兜里拿出手机,拍摄今天的夕阳。 没有人离开,反而有更多的驻足。他们全部都抬起头,朝着西面注视着每天都能看到的太阳下落的景象。 今天的太阳和昨天没什么不同,当我们注视着它的时候,今天的太阳已经和昨日的有了区别。它被你我赋予了意义。 放弃思考能够减少很多的麻烦和痛苦。可思考的附加价值是无价的。 叶天成和叶家她不会放过他们。 就算庄阿姨决定放弃庄屿宁,她也不愿意。庄屿宁就像一面镜子,观察庄屿宁的每时每刻,她都会意识到自己的不堪和不足。 她找到了自己一直痛苦的来源:选择抓住别人,而不是拥抱自己。 被施思茵吸引停留下来的人们还在拍摄他们今天下午“得到”的夕阳,施思茵转身离开了。 她不可以留在原地,没有敌人会因为你的哭泣和退步而心生仁慈,施暴者也只会在绝对的审判前痛哭流涕。 她的介绍宴会她自己不会是主人公。叶家将是会被她打造成主人公的。 宴会的时间还没具体定下来,其他的事宜施思茵记得大部分是孟母承担的。 叶家在盛京算不上大家,按照计划他们不会在邀请名单内。但他们一定要来,叶家一定要收到那场宴会的邀请函。 孟母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孟宅,更多的是在她自己的工作室。 以前她并不认为沈依玉有多厉害,可在孟宅和他们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她意识到孟家是一个高度团结的集体。 在这个家庭里每个人的定位有些许不同,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会有所差别。沈依玉是十分典型的例子。 她是孟家家庭内部的主心骨,孟家其他男人需要她连接彼此。她的能力并不需要很突出,定位决定需要她圆滑、没有攻击性。 孟家不需要她做连接的时候,沈依玉并不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他们。 施思茵推开工作室的门,小声地对着空旷的房间喊:“妈?你在哪里啊?” 简约装修的工作室隐藏着其主人的内里。 “阿茵?你怎么来了?”沈依玉在一个隐蔽的门内走出来。 那种喜悦和幸福的感觉从她的眼神中散发出来,仿佛要照亮周围的一切。她的嘴角上扬,形成一个欢快的弧度,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沈依玉是真的爱她。她生病住院的时候,沈依玉会选择先放下自己的工作,全心全意照顾她。 “妈!” 施思茵的笑声清脆而动人,像一串银铃被轻轻摇晃,那种声音仿佛可以直接触动人的心弦。 “我想来问问宴会的事情。” 沈依玉很意外地挑眉:“哦?” 第120章 宴会名单 “茵茵可是一直和妈妈说不喜欢聚会的。你没有经历过这些,我也不想强迫你学习名利场的东西。”沈依玉说。 施思茵说:“因为我答应了爸爸和哥哥们了。我已经是孟家的一份子了,我不能还是和之前一样过吧?” “我也不想什么准备都没做,在自己当主角的宴会上出一些差错。那不是很尴尬吗?” 施思茵的理由很小女生化,引得沈依玉捂嘴偷笑她。 她招招手说:“来吧。今天的工作室就只有我在,进里面坐下来说吧。你想问什么,随便问,妈妈都会倾尽所能告诉你。” “嗯。” 施思茵跟在沈依玉的身后,她跟着进入了一个她之前没有来过的房间。房间的装饰风格和外面的并不搭配。 如果说外面整体的风格是冷淡风,那么沈依玉现在带她来到的这个房间是清新田园风。 沈依玉看出施思茵的疑问,她笑着说:“这个房间的布局构造是不是和外面的不同,特别的不搭配?感觉很奇怪对吗?” 施思茵乖巧地点点头。 她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工作室准备设计的时候你三哥孟向北正在上学,你四哥一直和你三哥不对付。我原本是想直接把这个工作室交给向北练手的,可是向南偏偏也要来。” “你再猜一猜,这个房间是谁设计的?外面又是谁设计的?” 施思茵回想了一下孟向北和孟向南平日里的穿着风格,在脑海内和房间的布局构造对比。 她试探性地说:“这间房间是三哥的?” “猜错了。” 这间如此温馨的房间竟然是那个酷爱收藏各式标本的四哥设计出来的作品。 “你很好奇对吗?在相处中,向北面上看起来心冷,可在细节处他又很体贴入微。向南开医院,大部分时候都喜欢披着白大褂,还酷爱收藏标本。”沈依玉掰着手指说。 沈依玉说的的确是她现在对孟向北和孟向南的印象。 “向南小时候很喜欢小动物,可惜他似乎天生就不适合养动物。经他手的小动物,例如兔子、小猫咪、牧羊犬、珍珠鸟……”沈依玉想了一下,“反正太多了,都没有一个陪伴过他时间超过半年。” “之后你四哥上学后就特别推崇医学,他爱上了制作标本。”沈依玉说。 “茵茵,不要用外表判断一个人。你和向南向北生活在一起都无法单靠观察了解他们。名利场的宴会上多得是戴面具的人,他们想要你看到什么,你会只能看到什么。” 施思茵说:“那么我不需要做些什么来辅助我判断这个人嘛?” 沈依玉不屑地说:“茵茵,记住你是孟家人。你有我们,你的家人们。没有人敢欺骗孟家人。” “……” “嗯!” 沈依玉说:“茵茵,你肯定有什么想要拜托妈做的事,直接说吧。那场宴会归根到底是属于你的,你有权利做任何。” 施思茵顿了片刻,她不假思索地说:“妈,我想要邀请名单。” “邀请名单?”沈依玉重复地问了一次。 她点头。 “想要额外邀请其他人对吗?如果是你的好友们的话,他们其实都在邀请名单里了。” 施思茵垂眸,看来孟家每个人都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我想邀请叶家。”面对沈依玉,她有隐瞒反而会帮倒忙。 沈依玉很诧异施思茵说出来的名字,她问:“叶家?是做钢材的那个叶家吗?” 施思茵并不清楚叶天成他们是做什么的,她说:“我不太清楚,盛京还有其他叶家吗?” “还有一个吧。不过那个叶家可就更差了。一个靠拆迁起家的叶家是最近的新秀。” “拆迁起家?”施思茵有些疑惑。 沈依玉说:“对,字面意义的拆迁。最近十几年新城规划,有一块极大的地是属于私人的,那块地经过调查是叶幕叶家的。原本他们家在那块地上做废品收纳。” “政府和开发商给他们一大笔钱,用这笔钱他们跟着买了房。我听你爸说,他们家的主要产业还是收房租,其他的产业都是亏本的状态。” 沈依玉的脸上再次露出鄙夷的神色,说:“你不会是认识了这种家庭吧?想要邀请他们?” 听了沈依玉的介绍,施思茵很确定叶天成家一定是这家了。 “我记得他们家前天还在你二哥旗下的酒店包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听说闹了点事情出来。” 施思茵心中一惊,沈依玉的这个信息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这一块填补上庄屿宁死亡的原因。 叶家开了奢华的聚会,庄屿宁想要去找叶天成一定要去赴约。也许她被叶家人十分热情地邀请了进去,骗她喝下了掺着药的酒杯。 施思茵垂在两侧的手掌渐渐地攥紧。 她无法想象,被侵犯后生无可恋的庄屿宁走出那个奢靡的宴会。站在桥上的时候,庄屿宁脑海里会想着叶家依旧灯红酒绿的宴会厅吗? 还是会想起她,想起和自己在福利院陪孩子们一起玩的记忆。 可惜,施思茵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见施思茵没有说话,沈依玉以为自己猜中了自己女儿想要说的心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都和你说过了。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是你啊,你有任何权利的。我不同意你就不做了吗?这可不像是我的女儿会做的事情哦?” “……!” 施思茵抿着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沈依玉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着说:“名单给你,慢慢看。如果对上面哪个名字,哪个家族好奇的,直接问妈。妈常年混迹这里,各类八卦都知道。” 沈依玉巧妙地化解了气氛的尴尬。她没有让施思茵难堪地愣在原地。 按照设想中的情况,施思茵从沈依玉那里拿到了宴会名单,她惊讶地发现竟然连孔盼夏的名字都在上面。 这场注定盛大的宴会被定在三日后。 在这三天里施思茵必须解决自己出席的五套礼服问题,其余四套她都决定好了。 最后的一套,她看着被囡囡奶奶硬塞给自己的香袋。 她选择制作一身百事合心旗袍。 很意外的,她在这里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 第121章 “你想去看看吗” 记忆中的“故人”是孟书云。 和施思茵记忆中的孟书云又有很大的出入。以前她每半年会和被资助的孟书云见一次面。那时候的她和自己一起上盛京的二中,穿着松垮的校服也挡不住她骨子里的高傲。 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孟书云,明明穿着低调奢华的手工裁剪旗袍,却怎么也挡不住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酸。 孟书云摇头晃脑,双手没有一刻停下来过,要么在扯一扯自己身上的旗袍,要么就是摸摸自己的头发。 她浑身上下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施思茵没有选择贸然进去,现在生活中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和孟书云碰面,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拿出手机打算直接在线上和米莎联系,问问她其他的方式进入工作室内部。孟书云现在处于的位置正好在大门口,想要进入走廊就一定会撞见她。 施思茵刚发出去消息,孟书云的声音锐利地传入她的耳蜗里。 “易言昕,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了?我现在过得这样惨还不是听了你的话背叛了孟家!你该赔我,这是你欠我的!” 一个淡淡的女声不紧不慢地回答她:“这位女士,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再说,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 孟书云的声音小了下去,她低声下气地说:“是你把我送进施家的巨坑里的,我现在被债主追得在外面躲了五个多月!你说你不认识我了?”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你昨天一个消息把我喊到这里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一身衣服的。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让我填饱肚子。” 在施思茵的印象中,孟书云在高中就能为了一款名牌包包几个月啃馒头,美其名曰减肥。她的定义是健康要为美丽退步。 她好奇地探出一个头,果不其然和孟书云对话的女人是许久不见的易言昕。 易言昕的身上并没有穿旗袍,她的左手环抱住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抵在左手的手背上,无所谓地看着孟书云表演。 她轻飘飘地说:“这位女士,再怎么样可怜你的人也不会是我。我邀请你来,是因为两天后有一场盛大的宴会,主人公还是你我的熟知。” “女人的价值就是去依附男人。打扮得美美地去宴会赴宴,你会得到的东西比我给予的都多得多。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啊。”易言昕的右手攀上孟书云的脸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 在施思茵的角度看不清背过去的孟书云面部表情,不过她颤抖的声音告诉了她答案。 “求求你,放过我好吗?那场宴会主人公是施思茵吧,我不能去!”说到这里,孟书云一把推开易言昕的手,甩手的惯性让易言昕没有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孟书云说:“你说的宴会聂景明一定去,他一定去。他说过,如果下一次再见到我,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我不能去!” “聂景明?你什么时候找过他?” 易言昕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孟书云恍然大悟了一般,她立刻哑巴了。 “说啊!” 孟书云节节败退,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易言昕压根不放过她,她退一步,易言昕就逼近一步。 施思茵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客人?你怎么在这里?”经理的声音让对峙的两个人都僵住了。 被经理的一嗓子败露了自己的位置,施思茵知道孟书云隐瞒的事情她算是听不到了。 不过也幸好,经理是说客人,而不是认出她直接用她的姓后缀小姐。毕竟现在盛京能够来这里定制衣服,还姓施的也没几个。 说出姓氏和直接报她身份证没有区别了。 米莎姗姗来迟,她微喘着气朝施思茵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您不想走……” 她赶忙打断米莎,小跑到她身边拉起手,转头和经理说:“我就是在这里等米莎的,好了。人也等到了,忙去吧忙去吧。” 施思茵长得很勉强,经理顺着施思茵给的台阶下,向着她微微鞠躬,进入了房间。 米莎疑惑地问:“工作室除了大门还有一个员工通道,设置的地方比较偏,还需要走一公里左右。不过您是客人为什么不大摇大摆地走正门呢?” “我刚刚等你的时候看到两个客人在厅内吵起来了。你知道些什么吗?”施思茵没有直接回答米莎的疑问,她换了个问题反问对方。 米莎也没有拐弯抹角,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掏出来和她说:“啊,你说的两个客人的话应该是今早新来的。据说是定制专门出席宴会的旗袍。她们要求的太短了,只能拿半成品直接上身比对。” “不过幸好的是,有恰好合适的尺码。是申请了某个客人的名额,那个人你肯定也很熟悉。”米莎卖起了关子。 “聂景明。” “聂先生!” 施思茵和米莎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个名字。 米莎诧异地看着她:“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这很难猜吗?” 米莎说:“聂先生在我们这是传奇客人。好像没和你唠过,他一年前豪掷千金,抛出一个范围的尺码,要求我们做几十套半成品出来。” “想不到吧,而且经理还答应了这个很无理的要求。天知道,没有客人专门来穿过的衣服一直堆在我们的仓库。今天来的两位就是在聂先生的仓库里挑选了适合的尺码。” “……” 施思茵不愿意多想有关于聂景明的事情。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易言昕和孟书云都会穿百事合心旗袍,她可不想在两天后的好日子和她们撞衫。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好闺蜜呢。 施思茵说:“你们家除了旗袍还发展什么其他业务吗?最快的能拿到成衣的,后天我就要拿到的礼服。” “啊?施小姐,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神灯啊?从零开始,我怎么拿衣服给你……”米莎卡壳了。 她的眼底出现了悲伤。 “我看到了,庄屿宁自杀的新闻。那天她还来找到我,找我要了一块布料,我……” 施思茵不理解米莎突然想起庄屿宁的举动,她安抚地拍着米莎的后背,企图让她不要那么悲伤。 “我很痛苦,我觉得都是我的错。然后我私自用专门为庄屿宁留下来的布料,制作了一件成衣。” 米莎紧紧盯着施思茵的脸,问道:“你想去看看吗?” 第122章 主角宴开始了 唾液在施思茵的口腔泛滥开,她吞噎着唾液,欲言又止问:“你……真的吗?” 米莎点点头。 “好,带我去吧。” 两个人在前往员工通道的路上各怀心事,没有产生任何交流。 在米莎的工作室内,施思茵很快就注意到放在角落人台上的衣服。 很简单,简单到可以日常穿出门的款式,是并不能出席宴会的款式。 米莎双手交叉着,暴露了她的紧张:“怎么样?制作这件衣服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全是庄屿宁的影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出现在人台上了。” “不行。我需要出席晚宴的衣服,这一件不太够。” 米莎垂下头,没多会她跃跃欲试地说:“穿上吧,麻烦你穿上吧!衣服是需要人赋予它灵魂的。我可以根据你的身型修改。” 施思茵注视着米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这两个关键词联系起来让她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庄屿宁的模样。 鬼使神差下,她回头看着那件设计朴素地不能再朴素的衣服说:“好。” 米莎制作非旗袍方面的衣服专业能力并不是很够用,在施思茵的建议下,两个人磨合了很久才制作出一件勉强让施思茵满意的衣服。 原先宽大的衣服被米莎修改成鱼尾的款式,旗袍开衩的设计依旧保留着,腰间收紧着重凸显施思茵的腰肢。 施思茵看着面前凝聚着两个人大半天心血的衣服。 不够,好像还需要什么东西。 时时刻刻关注着施思茵表情的米莎意识到她并没有完全满意,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改的不到位?” 一个东西闷声掉在地面上。 米莎率先注意到了施思茵掉落的东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来。 她惊呼一声:“这个香袋!施小姐,这个是……不会是?” 施思茵肯定了米莎的猜想。 米莎像卸了气的气球,她的声音弱了下去:“那这个香袋制作的料子是我给庄屿宁的。怎么会成为香袋了?” 施思茵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说:“香袋改一下形状,放到这件衣服上当装饰品吧。我想在这件衣服上绣一个蝴蝶。” “嗯……我想拜托施小姐一件事,我能不能也在你绣蝴蝶的旁边绣一个小小的蝴蝶呢?” 施思茵抿着唇微微笑着,说:“当然。”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米莎耐心地教授施思茵苏绣的方法,施思茵学习的速度也很快。 之后的一天,施思茵如约来到米莎的工作室,两个人合力在工作室呆了八个多小时,最终结束了制作这件衣服的最后一步。 米莎感慨万千地说:“我曾经一直认为自己的设计只是为了客户的需求服务,我并不需要拥有思想。可是这一次,我突然意识到,我产生的剧烈情绪会带着我走向疯狂,走向成功的边界。” “疯子和天才本来就是一线之隔。情感是自然界造物主给予人类最重要的东西。”施思茵说。 “谢谢你。” 拿到最后一件礼服后,宴会举办倒计时的前一天,施思茵没有再离开孟家半步了。 或者说,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离开过。这一天也是少见的,孟家人没有在一起吃饭的时候。 施思茵的餐食是由佣人专门送到门口。 佣人们在私下议论这个离奇的现象。 “先生他们竟然连晚饭都不聚在一起吃了吗?这事在我进入孟家后,几乎没见过啊。” “一看你就没上早班啊,少爷们最近可忙了。这种事咱们少议论!要是因为背后议论主人家被赶出去,你可有的哭的。” “诶诶诶,你别吓我啊。孟家的薪资待遇可是盛京内最好的了。我可不想丢工作。” 孟宅的每个人的内心似乎都有一根弦在绷着。从上至下,整个别墅上上下下都像机器内的一个齿轮,一个人转动着推动他人。 除了自己反锁在门内的施思茵,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任务忙碌着。 施思茵在房间内没有做什么,她只是单纯的在房间内睡觉。 睡觉,不能否认的是,这算得上是最简单便宜的运动了。施思茵很需要放空自己的脑袋,太多东西堆积在脑海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天的宴会从八点开始,遇到的人注定是形形色色的。尽管她早已有心理准备,也有沈依玉帮她打了预防针。 可她还是害怕。 往日被名媛们排挤的记忆充斥在脑海里。明面,背后斥责她是个卖/身女,算命女,麻雀女。 在宴会上,她代表聂景明出席,不过她并没有被这么看待。她是一个失败的“狐假虎威”,那些人轻易地戳穿这一点,并狠狠地羞辱了她。 她的身上被倒过太多的负面情绪,已经超出了她解决坏情绪的能力。 所以她讨厌宴会,讨厌一切陌生人带起面具来一起交谈的场合。 她能够站起来吗?这一次她不再是狐狸,她会成为真正的老虎。 尊重可以是赚来的,可以是抢来的,甚至可以是偷来的,但绝不可能是求来的。 明天的硬仗可能会很难打,可她不能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这和直接背叛孟家没有区别。 她答应孟黎举办宴会,其实也是告诉他们自己会成为孟家人的颜面的信号。 时间在施思茵的遐想中度过。 施思茵按照预定好的时间接受造型团队的上门服务,如约地在九点到达了会场。 举办的地点预定在孟承泽名下的五星级宾馆内。 等她举着礼服的裙摆,缓慢地下车的时候,无数的闪光灯照亮着她的皮肤。闪光灯很刺眼,她撑着面部肌肉,做出昨天训练好的弧度。 她没有料想到这场宴会会有如此多的媒体到场,更没想到媒体不仅在门外,进入会场内部后,还有很多在。 沈依玉找到她说:“你父亲想要办的人尽皆知,找了一些熟悉的电视台和媒体。放心,都在控制下,可以随便说。” “嗯。” 她今天的第一套礼服是蓬蓬的公主裙,裙子本体是粉紫的配色。 令她意外的是,易言昕像是在等着她一般,身穿露背长裙,配色和她的很相似。 第123章 庞年也在宴会上 宴会开场的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钟,现在能提前到场的都是和孟家在生意上或者血缘上关系匪浅的人。 施思茵这个主人公在意料之内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许多人的视线都放在孟家比较出名的孟承泽身上。 孟家在孟黎这一代以后,一直秉承着保持神秘。即便是能够提前到达宴会会场的人,能够清楚认出孟家人的屈指可数。 觥筹交错的氛围下,唯有易言昕的目光停留在施思茵身上几秒钟。 易言昕的手指滑着酒杯的沿口,眼神晦暗不明。 施思茵忙着满场搜索父亲孟黎的身影。他说过,要亲自带着她提前和一些朋友介绍自己。 可真正到现场的时候,她根本找不到孟黎。 正当她准备放弃自己寻找孟黎,准备去找沈依玉帮助自己的时候,意外的一瞥,看到了孟黎。 她本以为在家的孟黎已经上位者的气息尽显,到如今在这个现场见到父亲。施思茵意识到,在家里的时候孟黎还是压住了自身的气势。 她提起裙摆,小跑起来。 “爸!” 她这一声不仅让孟黎回头看她,顺带着还让和他交谈的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施思茵扬起的唇角定格在脸上,认出孟黎在和聊天的时候,她强迫面部肌肉动起来,才能撑着笑容不下去。 孟黎面前站着的男人竟然是庞年。 施思茵松开抓着裙摆的手,双手略微局促地聚拢在身前,她说:“爸,你在这里啊。” 孟黎十分慈爱地拉起施思茵的手,向她介绍衣冠楚楚的男人。 “茵茵,你来的正好。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今天我先陪你熟悉一下和孟家比较亲密的人吗?这位年轻人是我第一个想要和你介绍的。” “庞年,孟小姐请多关照。”庞年适时地伸出手,意图和施思茵握手。 庞年竟然也能算的上自己在这场宴会上的“老熟人”了。她忽视了庞年嘴里的“孟小姐”称呼的转变。 施思茵没有立刻握手回礼,庞年并没有马上恼,颇有耐心地等待着。 庞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二哥不是说过他是个危险人物和他们家并不是很对付的吗? 她眼睛转了下,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她转眸瞧了眼身边的孟黎。 孟黎的微笑让她再次把视线拉回面前。 她回握住庞年。 “你好。” 孟黎满意地鼓了掌,他说:“庞年是西北庞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他最近可是送了几笔大单子给你大哥呢。希望我们以后能更上一层楼的展开合作。” “这也是我很乐意看到的局面。”庞年的微笑不失礼貌。 施思茵并没有庞年表现的那么轻松。 她拉不出来被庞年握住的手。她暗地里使劲也完全动弹不了分毫。 甚至,庞年勾起小拇指,任由自己的小拇指挠她的手心。 父亲就在一边,还在和庞年愉快的攀谈着。她下意识觉得不能直接撕破脸,可面目狰狞地拽出自己的手也太不雅观了。 她试探地上下晃手臂。 庞年没有阻拦她的这个动作,她暗地庆幸。 施思茵搞出来的这个动作幅度很大,孟黎很快就注意到了两个人的手还在握着。 庞年特别识趣地松开了手,交还给施思茵自由。 孟黎说:“你们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啊,如果茵茵感兴趣,以后和庞家相关联项目可以交到你手里做几个。” 施思茵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庞年接着孟黎的话接着说:“孟叔叔谬赞我了,我哪比得上您千金。” 庞年这话说的实在是暧昧至极,孟黎说的明明是生意上的往来,他硬生生将其中的关系转变为暧昧相亲的话题。 “好啊好啊,你们小年轻之间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多少。茵茵,你先留在这和庞小少爷聊一会。我和你童叔叔聊一会,待会找你来。” “嗯。”施思茵言简意赅。 很快,铺上香槟色桌布的餐台前徒留下施思茵和庞年两个人。 庞年递过来一杯香槟,说:“我们又见面了,孟小姐。” 她接过来,将香槟杯口无限靠近唇瓣,却不真正靠上去。她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我会和盛京最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孟家合作,会让你很惊讶吗?”庞年肩膀一耸。 “算不上这方面。我倒是蛮惊讶,你喊我孟小姐。” 施思茵话音刚落,庞年的手抓住她握着香槟的手,拽着她的手拉到下巴的位置。 他的脸霎时放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施思茵的耳畔。 太近了,距离太近了。 她的心跳声太大,甚至给她一种心脏已经被剖开的错觉,不然依旧在胸腔里的心脏跳动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响。 庞年的语气低沉暧昧,像极了情人之间的缠绵。 “我一直在关注你,孟小姐。姓氏不过是个形式,你我都需要走这个过程。” 庞年说完想说的随即放开了施思茵,这一套动作过于流畅,施思茵还没来得及反应出反抗的情绪来,庞年已经回到了安全社交距离。 他装作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口。 “你……”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庞年非要在她耳畔说的话也不是什么暧昧的词汇,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让她吓一跳? “茵茵,童叔叔想要认识一下你。”孟黎朝着施思茵挥手。 “好!” 施思茵回眸瞥了眼庞年,对方的眼里皆是笑意,丝毫没有做过出格事的怯意。 “你刚刚对我做的理由我会找你说个清楚的。” “你能主动来找我,我很期待。”庞年说。 施思茵不多做停留,孟黎那边的事情要紧。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宴会的另一边。 易言昕的酒杯被人突然抽空。 她抬头望向来人。 “易言昕?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当上了聂家少奶奶,啊,不对,是几天的少奶奶。” 易言昕皱紧眉头。面前的几个女人都是她圈子里的“朋友们”。 “……” “哟,出国也不过就是三年,连中文都不会说了啊?和你这种哑巴比,施思茵那种小白花更有趣。” 第124章 直面宴会上的不堪回忆 时间来到十一点,原本空荡的宴会场逐渐被各种衣着光鲜亮丽的人占满位置。 施思茵跟着孟黎拜访各位商业能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开始,孟黎能够和一个人聊上四十多分钟,到后面孟黎直接说三句话,再向对方介绍施思茵一句,就奔向下一个人。 她身上穿的第一套裙子并不适合长时间的行走,裙边已经被染上了灰色。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从边缘开始枯萎。 “累了吗?”孟黎观察到施思茵的状态不似之前的好。 施思茵想摇摇头,可转念又想到。孟黎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内心已经认定她疲倦了,没必要争取所谓的逞能。 没有用一个十分积极的状态面对人,也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 施思茵说:“今天穿的第一套出场裙子太隆重了,不适合长时间地走路。我有点累了。” 孟黎点点头,对她说:“去找个地方休息吧。只会在这个点来宴会的,也不算特别重要。你不太涉及家族项目的话,也很少和他们打照面。没关系的,去吧,去找你母亲去。” “好。” 母亲那啊,母亲那边又是另一个无硝烟的战场。 施思茵并没有遵循孟黎的意思直接去找沈依玉。她找了个角落 有在许多次宴会上找角落的经验,施思茵很快找到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既能够吃到东西,还能够看清这个宴会场不被挡住视线,地方还不够显眼。 施思茵偷偷地脱了高跟鞋,让自己的脚直接接触地面。 她还是第一次穿着高跟鞋走这么长的路程。 有拖到地面上的裙摆挡着,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光脚站在地毯上。 施思茵习惯性地开始观察这个会场。她似乎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再一次忘记了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她自己。 这一场宴会不仅仅代表她自己,更多的是代表孟家,将它的家庭成员全部展现在大众面前,从今以后不会带着神秘的面纱。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意义,她粗略上看盛京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来了。 有三波人堆很明显,不出意外的话其中的中心就是自己的三个哥哥们。 四个哥哥只有三个,大概天生冷脸的三哥吓走了很多人吧。 施思茵很惬意地倚靠着餐桌,随手拿了盘子内的小汉堡送到嘴里。 “这位长得好熟悉啊,这还是我认识的施小姐吗?” 曾经会存在施思茵噩梦里的声音从她身后产生。 嘴里咀嚼的动作一刹那的停顿。 她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成妙,聂景明最著名的明恋者,也是从她进入聂家后,明里暗里霸凌她的成家千金。 施思茵呼吸急促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内心暗示一点效果都没有。她狠心地掐住左手的虎口,心悸的感觉终于被压下去。 她现在是孟家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找不到任何价值的施思茵了。她不能再向成妙低一次头,因为这不仅仅是她的低头,更多的代表是孟家低头了。 见施思茵没有回答她的嘲讽,成妙很是不满。 她蛮横地直接扯施思茵的肩膀,强制性地让她转过身。 施思茵趁着成妙出手的机会,借着她身上的力让自己转过来的同时甩开她的手。 在外部看来,是她首先把成妙的手甩开,然后转过身的样子。 她的举动显然出乎成妙的意料中,她精致的妆容也拯救不住此时扭曲在一起的五官。 “施思茵!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可是听说了,聂景明一恢复视力,你就被甩了。现在的你都没有资格见到我一面了,还敢不回我的话?”成妙说。 施思茵正视着成妙的眼睛,冷静地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我。” “哈?你说什么废话?” 施思茵说:“施思茵没有资格见你一面啊,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根本不是叫施思茵的人。这句话可是大小姐您自己说出口的,其中的逻辑关系不会自己都搞不懂吧?” “你!”成妙意识到被施思茵耍了,恼羞成怒扬起手想要打她一巴掌。 不过成妙的手还没到施思茵的面前就被她拦下。 “成妙,你喜欢打人耳光的习惯还是没变啊。人都在变,变得更好,看来只有你还在一直原地踏步。” “你!” 成妙的身后和往常一样带着三四个小跟班,小跟班几乎都是成妙的父亲手下的女儿们。 她们只能唯成妙示瞻。见成妙处于下风,她们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施思茵哑然失笑。 原来从前萦绕在自己梦境里的恶魔,在现实中是一只纸老虎。是她从未鼓起过勇气碰一碰这个纸老虎。 曾经的她被施家抛弃,聂家也压根不待见她。能够出席宴会她都求而不得,哪里敢得罪成妙这种常年混迹宴会的人。 孟家是给予施思茵勇气的直接来源。不过只有这一次了,接下来她会努力发展自己,靠着孟家的资源让自己本身强大起来。 任何外来的力量终究都是暂时的。 成妙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她很快从被施思茵压住的状态一跃又变回当初嚣张跋扈的样子。 她的手还被拦在半空中,别扭的姿势根本不妨碍她轻蔑地扫视施思茵的全身。 成妙说:“这场宴会是四大家族的孟家举办的,平常人根本进不来。刚开始我以为你是这里的服务员,没想到你穿的竟然还是礼服。” “聂景明已经恢复了和易言昕的婚约,你身边根本没有人脉能够带你来到这里。”说到这里,成妙勾起一抹讥笑,“如果我现在去揭发你,你现在和我说说,你想以什么方式被扔出去呢?看在几年来的缘分上,你提的要求我还是能够答应的。” 施思茵突然笑了起来,易言昕脸色变了又变。 施思茵是孟家真千金的事情早在订婚宴那天就被完全封锁了,成妙她压根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可她躲在成妙的身后,一时间不敢出来阻止成妙。 施思茵说:“我说的真的你都能答应吗?” 第125章 孟小姐 “呵。”成妙轻笑一声,她抽回自己的手,双手交叉在胸前,下巴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施思茵。 “我成大小姐言出法随。” 施思茵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易言昕,她的眼睛不停地往这里瞄,却一点也不敢靠过来。 “成妙,你还喜欢聂景明吗?”她突然发问。 成妙没料到施思茵会主动提起聂景明这个名字,她结巴了一下:“啊……嗯?你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谁来救你吗?还有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谁派发给你的权利?” 施思茵说:“名字不让人喊,难不成是为了让人能够准确骂你准备的吗。我可不是在拖延时间,成妙,这么久了你一点成长也没有。” “我原来一直被你欺负,欺负我欺负惯了吧。”施思茵挑眉,“让我想想,你会选择欺压我是因为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靠算命进了聂家。” “你明明知道我别无选择,我是被卖进聂家。你要是真心喜欢聂景明,就去争取啊。不敢去找聂景明本人,甚至都不敢去找聂蕊助攻,成妙难怪你比不上易言昕。” 成妙愣在原地,她呆愣的眼眸里呈现着施思茵的模样,耳畔听到施思茵继续说: “明明你和他们都是青梅竹马,外界提起来你总是被隔绝在外。很寒心吧,每天都躲在被子里哭吧。得到聂景明的方法很多,你却选择了一条最没用的方法。” “你懂什么!我哪里有什么选择!”成妙被施思茵说到痛脚,情绪激动地大吼道。 “是,你是没选择,是因为你的眼界全部都局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即便你身上穿着高奢,浑身上下加起来几十万,我也看不起你。” 施思茵说:“在我眼里,成妙,你的人格完全没有独立。靠家里的背景去贬低别人的人格尊严和灵魂,你是为了通过这个方式获得荣誉感是吗。” “……” 成妙回头猛地推自己的跟班说:“滚,快给我去喊这里的保安,我要把她赶出去!” “施思茵,你说我没成长?你又成长在哪里,嘴上功夫吗?看来你靠自己的那张嘴偷跑进来的吧。” 跟班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她的手下意识扒着桌布。 “哗啦”桌上的香槟塔轰然倒地。 霎时间,一百多平的宴会声音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施思茵他们这里。 啊啊,每次遇到成妙、易言昕这伙人就没有过好事情。她就是想呆在角落里好好地休息一下,怎么还让全场焦点在这里了。 成妙的另一个跟班在人群定格的时候跑了出去。 她很快就带了门口的安保人员和酒店的服务生。 成妙指着施思茵说:“你们是负责宴会入场的工作人员吧?我怀疑你们玩忽职守,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放进来?” 安保人员和服务生看到价格不菲的香槟地上流了一大片,玻璃渣子还满地狼藉,双双震惊。 常年做这一行的很快就看出成妙身上穿的裙子是某牌子的高定,地位一定不同凡响。 她的裙摆上还有明显的香槟酒渍。 服务员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朝成妙鞠躬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很快派人来收拾现场,您质疑的内容我们会很快安排核查的。” 成妙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她皱眉质问:“摆在你眼前,还需要核查什么?” 安保员瞥了眼身上也沾了点污渍的施思茵。 他二话不说跨步上前架住了施思茵。 施思茵:? 服务员在这边将全部精力用在应付成妙上,等他注意到安保员不在身边后,安保员已经箍住施思茵的一只手,准备扯她出去。 “二辰!先别冲动行事!” 能在这个宴会场出现的人没一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就算没法拥有这场宴会的入场劵,能够知道今天开设宴会的消息的人,也是比他们有钱几十倍的人了。 安保员停在原地,成妙不满地说:“愣着干嘛呢?不认识我是谁啊,我是成家二小姐,我说她没资格在这个宴会场,你们还需要核查吗?”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成家二小姐,常年混迹盛京上流圈聚会的人一定会知晓的一个名号。她几乎知晓盛京所有排得上名号的家的千金们。 纵观被安保员擒住的女孩穿得很华丽,不过这件衣服他们并没有认出来,看不出品牌的来历。 而且,施思茵的裙摆很明显能够看出染上了灰色的脏污。习惯穿晚礼服的人是肯定不会犯的低级错误,她看起来很不习惯穿大蓬蓬公主裙的样子。 安保员一时间骑虎难下,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出手过于鲁莽。他朋友喊得很对,他冲动行事了。 被拉扯的中心人物施思茵,她既没有情绪崩溃的大吼大叫,也没有表现得心惊胆战。看着这个乱糟糟的场面,她甚至想要发笑。 成妙送给她一个绝佳的出场方式啊不是,她还应该感谢成妙的话。 原本寂静的宴会厅小范围地爆发出惊呼声。 从施思茵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是一个男人,十分高挑的男人。他的身高在一群名流中凸显出来。 他身穿一套剪裁精良的西装,透露着沉稳内敛的绅士气质。他有着匀称的身材和卓越的线条感。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是为了承载这套西装而生长,每一寸面料都仿佛是为了贴合他的身形而裁剪。 “聂景明……”成妙顿时消了气焰。 成妙小女儿的姿态说出了这个名字,在同一时间,施思茵也看到了聂景明。 他和之前一样,即便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但当他出现的时候,记忆中的画面立刻被激活了。 聂景明面部的每一块肌肉像是有无数个线拉扯着,像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 成妙顾不上裙子脏了,她凑到聂景明的面前:“景明,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 聂景明敷衍地朝成妙点点头,和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施思茵的位置。 “麻烦放开她。” 聂景明的话并没有带着命令的语气,可比别人的命令还要有重量。 安保员马上松开了手。 聂景明伸出手,说:“您好,很高兴认识你。孟小姐。” 第126章 正式介绍 聂景明的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他竟然称呼这个他们完全看不起的女孩叫孟。也不是他们瞎想,盛京内姓孟的会有很多,但会在这种场合出面的只会有一家。 四大家族之一的孟家。 “什么!”成妙无法接受聂景明说的话,她诧异的说:“景明,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聂景明没有回答成妙的意思,他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握手的意图很明显:施思茵不回礼,他不会收回去。 施思茵偷偷瞪了一眼聂景明。 他怎么能在各个角落跳出来啊。明明刚刚她自己能够很帅的说出来自己的身份,那不是更帅。现在的风头全部被聂景明抢走了。 施思茵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成二小姐想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孟小姐,这场宴会的主人,我能否有资格让您回握手礼呢?”聂景明擅自拉近了自己和施思茵的距离。 “不可能!景明,你不认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吗?”成妙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下去,“也是,她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时候你压根看不见。换句话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施思茵长什么样。” 成妙后面的声音小也不小,小到周围的许多人都听见了。 “啊,原来这位就是当年聂家遭遇车祸的那个……据说瞎了三年最近才好呢。” “他好帅啊。现在是不是不残疾了啊,还没有未婚妻,没有绯闻对象。你看我有没有机会拿下他?” “聂家不是算命让一个女孩配命格的吗?看来还蛮有用的,你们谁知道当初聂家找的谁啊?” 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突然,会场两侧的窗帘被自动化遥控关上了,宴会厅内顿时一片漆黑。 话筒里传来孟承泽的声音。 “承蒙各位等候多时,很感谢各位能够抽空出席本次宴会。让我们有请主人公登场!” 会场内唯一一的一束灯光,照射到施思茵的身上。 施思茵身上裙子被强光照射,裙子布料上的亮点被显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怎么每个人都想要抢她出场的风头啊。搞得她一点参与感没有了。 不过施思茵的脸上没有变化,她每走一步头顶的打光就跟着她移动一步。 她走过的地方,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给她让路。 施思茵没有任何拐弯,径直地走到台子上。 等她在台上站稳的时候,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全部被打开。孟黎等其他孟家人也来到了台子上。 孟黎走到高台中间的话筒前面,气息平缓地说:“孟家在外界看来一直十分神秘,这一切似乎让我们的合作者有所顾虑。今天我邀请了各位,也是想要各位了解我们。” “今天也是小女的个人宴会。我孟黎唯一的女儿,孟思茵。” 舞台的灯光照在施思茵的脸上,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没有想到,孟黎会在这里提及改姓的时期。之前也有过好些人直接用孟这个姓称呼自己,可是没有一次能够和从孟黎嘴里听到的震撼相比。 台下的闪光灯不停地亮着,施思茵情绪顿时回笼。 这里不单单是她的个人宴会,也是孟家打响舆论战的第一步,他不能在这里表现出情绪太过波动化。 她脑海里不停地重复播放这几天沈依玉突击培训她的礼仪。 依葫芦画瓢,施思茵很完美地做出回应。宴会场上的掌声久久不退。 孟思茵,从今天以后她就叫孟思茵了。完全脱离了施家,各种意义上的。 孟黎挨个介绍了其他家庭成员。 不过,孟思茵站在台子上一直懵懵的。台下两处不同的方头投向她的视线都十分炽热。 台下的成妙咬着手指,愤恨地盯着施思茵。 易言昕在她的身边,沉默不言。 “你其实早就知道施思茵是孟家的人了是吧!你竟然一点也不告诉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找她?啊?”成妙说。 易言昕自知自己理亏,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从来不听我的劝告。为了聂景明的事情,你一直把我当成假想敌不是吗?” “你!” 牙尖嘴利的成妙第一次在同一天吃到两个人的反击。 易言昕的目光落在被舞台光照耀的施思茵身上,眼眸里溢满出羡慕。 她万万没想到,孟家竟然会如此重视出生就被拐走的女儿。她易言昕生下来就是易家的大小姐,可在成年后,被易家当作交易的工具随意地送给别人。 说下来,谁又能好得过谁? 她施思茵凭什么运气这么好。被强迫送给别人,也是送给像聂景明这样帅气多金的男人,被退婚还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从一个暴发户的女儿纵身一跃成为老钱家的千金。 她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成妙,你真的愚蠢的过分。不论是什么阶段,别人随便说点什么,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斗牛,自己不思考任何事情,看到红色就莽撞上去。”易言昕嘲讽的说。 成妙语塞住了,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易言昕。 易言昕说:“蠢货。” 幸好她今天还留了点好东西给施思茵。 孟黎言简意赅地介绍完后,早就安排好的媒体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提问孟黎的相关问题。 一开始还是十分正经的关于孟氏集团的后续开发规划,和孟氏海外领域拓展业务的未来展望。 可渐渐的,频道像是突然从财经变成了娱乐平台。 媒体提问的话题多数转移到了孟家每个人的身上。孟家除了孟承泽常常出现在媒体面前外,其余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亮相。 而且其中孟思茵,更是从未有过一丝消息透露出来。因此,媒体们的问题很多都是现场编排询问孟家四个男人,问孟思茵的相关问题比较少。且问题也逐渐朝隐私方面走。 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男人站了起来。 “请问孟思茵小姐,您曾经化名施思茵是吗?” 孟思茵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她停顿了片刻,拿起话筒说:“是的。” “那么您怎么看待,施家宣告破产,其继承人坐牢的这件事呢?” 第127章 棘手的问题 在场的所有媒体都是接受到孟家的邀请才能进来的,按照道理来说所有的问题和访谈内容已经被孟氏审核过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孟思茵面上不动,用眼睛的余光瞄旁边的孟黎。 无数的像炮筒的摄像头架着对着他们,不断闪烁的闪光灯突然让她无法适应了起来。 这个问题直接避开说“我不知道施家的消息”是最简洁的方法了。可能说吗?这个主持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此时她突兀地转移话题,反而在别人眼里加深了她和这些事情的关系。 不仅仅是孟黎,其余的哥哥们,就连母亲沈依玉对这个无理的提问都没有反应。 孟思茵攥着话筒,斟酌着词汇:“听到这位朋友会提问我相关问题,我真的特别荣幸。因为某些原因,孟家从未向对外公开过我的存在。” 她莞尔一笑,继续说:“你的问题其实我也很难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提出的这个问题可以看出,其实您在背后调查过我的很多事情吧?” 提出问题的男人结巴着说:“啊,是啊。新闻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每一次我们都会做相对应人物的大量功课。” “现场的其余各位可能对我和这位朋友对话的内容云里雾里的。既然我决定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还需要和各位来宾讲述一下故事背景。您看可以吗?” 男人穿着深咖色的外套,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孟思茵静静地等了男人几秒钟,见对方愣着没反应。她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将尘封的伤疤重新揭开。 “也许有人已经认出我,在大几个月前曾经霸屏热搜榜单半天的女人。我是孟家被重新找回来的女儿,当然,在场的各位肯定能看出来我的气质并不像从孟家走出来的千金。” 场内的人群小范围引发了喧闹,当孟思茵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立刻止住了。 “施家是收养我二十多年的家庭。他们破产的那件事情,是法律的制裁,是正义的使然。如果这位媒体朋友想要问我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男人说:“啊,啊,好的,谢谢孟小姐花费宝贵的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孟思茵莞尔一笑。 “您承认了自己和施家的关系。我们曾经查出过,施家在三年前和聂家有过婚约协议,之后施家的女儿就到了聂家。您应该就是消息中的施家女儿吧?” 话筒一时间没有拿稳,孟思茵的手滑落到台子上。她忙换上另一只手,原本握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珠。 她不着痕迹地在台下往自己的裙子上擦。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带来的问题如此全面,全面地针对她以往全部的过往。 聂家适龄男人只有两个,但闹得沸沸扬扬的算命娶妻的男人只有聂景明一个人。当他说出来相应的词汇的时候,明白内幕的人马上就能对号入座。 这和直接报名字没有区别了。 没想到他一开始抛出来的问题压根不是想要得到她的什么回答,是为了通过它让她亲口承认自己和施家的关系。 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男人背后的势力,原本的目标不单单是她自己这么简单,是冲着孟家和聂家一起来的。 带上孟家,孟思茵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该怎么回答?正面回答是或者不是吗?但似乎这样正中他们的下怀,可要是直接转话题,该怎么转。 在短短三秒内,孟思茵的思维运转得比之前的一个多小时的总和还要多。 聂景明在会场,况且刚才两个人见面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想要直接撇开关系压根不可能。 意识到台子下面的人渐渐开始议论起来,孟思茵明白再不说也会被认为默认,说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可以先说一些不是废话堪比废话的句子来延长思考的时间。 “您提及的相关婚约……” 孟思茵话还没说完,孟承泽走到她的身边。那只属于孟承泽的手附在孟思茵的手臂上。 她心中一颤,孟承泽的手掌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包裹着她的手掌竟让她感受到由内而生的安全感。 孟承泽凑到话筒前,孟思茵适时地退了一点距离让他上来。 “婚约是真实存在过,我妹妹脱离施家也是事实。我想,稍微了解当初事情的内幕的人都知道,在那场交易中,谁是受害者,谁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说:“提及孟小姐伤心的事情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在这里我代表我们的团队向孟小姐道歉。孟二少爷,请问孟家最近官宣和聂家的项目合作,和曾经两家有过间接的婚约有关系吗?” 孟思茵突然感觉寒意从脚底往上涌。 孟家和聂家携手合作的项目,她从大哥那边听说过。两家联合拿下盛京接下来重点开发区的地皮,打算创设一个新型商业圈。 地皮申请已经下来了,两家的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推进这个项目的双方代表恰好是孟承泽和聂景明。 这一串的连环提问,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设计者更是对他们有很大的了解。 孟承泽松弛地换了个动作,和孟思茵僵硬的身体相比,他似乎很轻松。 “啊,我还以为你是冲着挖我妹妹私生活底料来的呢。没想到你拐了这么大的弯,想要的还是我来回答啊。” 他说:“聂氏集团的总裁聂景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我很欣赏他,因此会选择和他合作。” “您选择他是否有深层次的含义呢?例如这一次合作会是孟家和聂家联姻的预告,未来两家集团将会联合合并。”男人乘胜追击问出了问题。 场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没有人能够轻视四大家族之中的任何一个,更别提两个大家族要选择联姻。如果真正在盛京形成了垄断龙头,他们的日子根本不可能会好过。 孟承泽终于有了点表情。这个追加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突然,一个女声在哑声的人群里脱颖而出。 “这个是个假消息,聂景明的现任婚约对象是我。” 第128章 叶家令人…… 女声话音刚落,身着华丽的达官显贵们抛开自己摆在面上的矜持。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观察自己的身边,寻找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公的位置。 所有人一起找人的速度很快,没超过一分钟,声音主人的身边被空出来半径一个手臂的圆。 站在高处台子上的孟思茵一下子就看到了女人的面孔。 熟悉的衣服……刚才发言的竟然是易言昕! 她咬住下嘴唇,强压住自己内心的诧异。在现场有无数个高清摄像头对准她,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被拍下来。 这无疑是将自己的把柄强塞到别人的手里,断章取义不过是简单的小事情。 孟承泽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女人的面孔,他说:“哦?刚刚说话的易家的大小姐?” 易言昕说:“我竟然这么有名气,连孟家二少爷也知道我的名字,真的十分荣幸。” 男人脸上的表情自从被易言昕出言打断节奏后,一直很难看。 他说:“易小姐,您刚刚突然打断我们访谈的话是真的吗?” 易言昕瞥了眼身为记者的男人,对待男人的态度远没有孟思意对待的尊敬。 她睥睨着说:“你问我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你不是身为新闻人吗,难道不能靠自己探寻出我说的话是不是对的吗?” “景明,不如你和这个人说说,我们的关系吗?” 易言昕顺势将话题直接扯到了聂景明的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易言昕在几乎把盛京所有名流聚在一起的宴会上,把聂景明架起来。 聂景明不可能不出来。 和孟家长久以来的神秘不同,聂家十分活跃在盛京的圈子里。尤其是聂母和聂蕊两个人,通过她们的努力让聂家更加被人熟悉。 易言昕和聂景明未完成的订婚宴当时也有很多到场了的嘉宾,他俩之间的婚约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在大部分人的眼里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聂景明一定会出来。 易言昕赌得很对。聂景明不动声色,他走到易言昕的身边。 她和熟悉地拉着聂景明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在外人眼里,两个人看起来就是天生一对。 聂景明在盯着她。 孟思茵心中一惊。 这场差点被认定资本垄断的灾难性问题被很戏剧化地成为了一个小问题,而且还变成一个三角恋的八卦问题。 孟思茵今天打败了一直以来的噩梦,但也并不代表她会欣然重新喜欢上宴会。自这以后,孟思茵会参与宴会的次数也不会很多。 她也不打算打入名媛圈子。圈子里除了攀比和耍心眼,她压根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易言昕不一样。因为她刚刚在所有人面前出了风头,并且宴会的主人公也躲避着人群,其他的人就渐渐地聚在易言昕的身边。 有一些曾经很看不起易言昕的人,开始在她旁边阿谀奉承她,眼睛里即使还有季度,但行动上看不出一点不尊重。 孟思茵很满意这个状况,她摆脱了人群,被沈依玉一把抓住。 “茵茵,你的衣服……” 孟思茵这才想起来衣服的事情,宴会开始前经历了不少意外的事情。原先充斥着粉嫩色彩的公主裙开始变得灰蒙蒙的,没有了鲜亮。 “啊……”她拉了拉自己的裙子。 沈依玉推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嘴上催促着说:“茵茵,你都为了这个宴会提前准备了三套裙子。去,赶紧换了去,这套衣服也不方便行走啊。” 被沈依玉推着走,孟思茵也没有理由直接拒绝,她顺着母亲的力气跟着走了。 她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呢:叶天成叶家的事情。想着这件事,孟思茵匆忙换上了由米莎设计的百事合心旗袍改良版的裙子。 孟思茵跑到宴会厅的门口,问一直站在门口的侍从们:“我之前安排过你们留意的人呢?他们进来了吗?” 侍从说:“您准备的照片我们交给所有人都看过了。马上帮您问一下具体情况,请您先等一下。” 他丝毫不敢怠慢,忙着手势指引孟思茵坐下来等待。 她挥了挥手示意不需要。 站着等消息是一样的。 自从在心里种了一颗准备报复叶家的想法后,孟思茵就一直安排人去打探叶家最近手下公司的财报。 根据消息,叶家之所以会举办奢华的聚会是为了讨好某个人。叶家的产业出现了质量问题,还出现一些丑闻,工厂单子纷纷被撤销。 工厂和公司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吞金窟。 叶家原先拆迁得到的巨款被吃得一干二净,走银行走正规途径贷款得到的钱压根不够填亏缺的。他们不得已找了道上的大哥借了高利贷。 现在他们研发的新产品离上架就差一点点,为了目的叶家不择手段,将庄屿宁喝了迷药,送给了别人。 她这一次宴会的名单上还特地加了另一个对现阶段叶家很重要的人来。如果叶家能够得到他的帮助,这次的危机就能化解。 可求人办事,是有些困难。尤其是,这个人十分喜欢人妻。 她很好奇,叶家人既然能把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当作商品随便送出去,对待自己的家人是什么看法呢? 依旧是商品吗? 为了让这个报复效果来得快一点,孟思茵特地在前几天放出假消息,将能够帮助叶家的男人信息和他的癖好一起传入了叶家那里。 半路被沈依玉拦下,可能恰好叶家已经进来了。 她又问侍从:“那之前让你们盯着的中年秃头男人呢?” “那位在进来后,我们就全程为您盯着。刚刚有人发了消息说,看见那位您需要的人拉着一个女性进了通往酒店上层的电梯。” 叶天成竟然真的会把他妈送出去! 孟思茵意识到,她自己大大地高估了叶家的道德底线。 糟了! 来不及多想,她一路小跑到侍从嘴上说的电梯。 目视着电梯内的楼层数字越变越大,孟思茵的心情却越发的沉重。 她这个行为幼稚的可笑。可她断然没想到叶天成真能干出送母的事情。 电梯门开了。 一串尖锐的喊声爆发式地攻进孟思茵的耳朵里。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而来的还有男人的咒骂:“被自己儿子送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呸!” 第129章 卖母求荣 孟思茵清晰地听到了一记女人发出的闷哼声。 “有事情拜托我,自己找上门来还惹我不开心。这是求我的态度吗?”男人的声音恶狠狠的。 又是一记熟悉的闷哼声。 听着这些声音,孟思茵的内心越发焦急,步伐越来越快。 走过唯一的一个拐角后,声音产生的现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孟思茵嘴张开,想要发出声音的声带才刚震动就被止住了。 不,她是女性,对方是高她半头的成年男性。自己直接上去大概率会惹怒对方,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待到她身份公开的时候。 想到之前每一次冲动出去见义勇为,没有一次她是靠自己解决问题。她的身后都是不同的人兜住她的英勇无知。 孟思茵发了个消息给安保队长。 声音的走向完全不同了。 男人说:“要不是看在你有点姿色,不然年龄这么大连我的房卡都得不到。” “好了,从地上爬起来,爬到房间里,我就原谅你。能不能解决你儿子求我的事,就靠你能不能爬到我的房间里了。” 孟思茵低头看手机屏幕,保安队长已经回复了她。 她二话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制止他。 “住手,你要做什么!” 男人和倒在地上的女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孟思茵。 男人挑了挑眉,一下子认出了孟思茵:“哟,这不是孟家新宣布的大小姐吗?这件事情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装作从未看过的话……” “林翔飞,是吧。”孟思茵说,“这件事我不可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你可别忘了,这个酒店背靠的是孟家,如果在这里出了事,损失和补偿你来承担吗?” 林翔飞盯着孟思茵看了几秒,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笑的时候,肚子上的赘肉都随着一起抖动。 孟思茵微微蹙眉,不愿再看这个男人,目光一转瞥到倒在走廊另一面墙的女人。 女人穿着深蓝色的晚礼裙,裙子在光的照射下是缎面的材料,可惜裙子上有明显的几处脚印。 头发糊住女人的脸庞,她躺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腹部。 看来刚才林翔飞打得地方多是腹部。 孟思茵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报复另一个女人遭遇的苦难接着去报复另一个女人。 她不应该这样的,庄屿宁那件事更多的问题是叶天成的问题。她应该直接找叶天成报复,而不是恶毒的让他的母亲遭遇这些。 “孟大小姐,您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呢。这是我的个人私生活,从未出过事。我一直这么玩的,不然你直接去问问她本人。是不是愿意的。”林翔飞不再大笑,朝孟思茵说。 她沉默了片刻,走到女人的身边蹲下来,小声地问她:“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吗?” “……”回应她的只有女人不住抖动的身体。 她耐心地再一次问女人:“我可以帮助你,你需要吗?” “……” 林翔飞嗤笑一声:“都说了孟大小姐,我只不过是和我女伴玩的不太能被你接受。但这也不代表犯法吧。” 孟思茵没有理会林翔飞说了什么,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又问了一次:“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这一次女人有了小幅度的动作。 她抬起头,原本完全盖住脸的头发受重力影响落了几缕。孟思茵看到了女人的眼睛。 她在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错愕和害怕。 看来叶天成的母亲对自己还有印象。 “你认识我。我不论过往,你现在需要帮助吗?”孟思茵真诚地说。 女人的身体颤抖的幅度小了下来。 “……嗯。” 孟思茵敏锐的注意到藏在头发下的嘴唇动了,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你刚刚是不是想要说话。” “……我需要……帮助。” 孟思茵看到女人的嘴唇又开始动了,她集中精力听,终于听到了女人的求助。 她“刷”的站起来:“林翔飞先生,我不管你之前会和你的女伴玩什么花招。我刚刚确定了,这一次你的女伴明确表现出不愿意。” “不顾妇女意愿,肆意剥夺她的权利。我可是记得你在政府内工作。” 林翔飞怒目瞪了地上的女人一眼。 “哈,这狗女的真和你这么说。好,好,这么玩是吧。是你儿子将你介绍给我的,我现在就让你儿子来,当面对峙。你给我等着!” 孟思茵在林翔飞沉浸开口大骂的时候,悄悄挪了一点身体,挡住叶母的视线。男人面目狰狞的表情她实在不想让女人看到。 “叶天成,现在就给我滚到你开的房间这!” 叶母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孟思茵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了叶母不停抽搐着身体的样子。 叶天成这个垃圾,竟然真的给自己的母亲下药,他也下得去手的!叶母中了药,脑袋根本无法掌控身体的控制权,可她在中迷药的情况下,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还是第一时间想要起身。 她对叶母身上的母爱感到钦佩也感觉到不值得。 看着叶母像一只无法翻身的鱼,不断地尝试换来的永远是失败。孟思茵根本看不下去,她借了点力给叶母,让她能够直起身。 叶天成很快就到了现场,和他同一时间到现场的,还有孟思茵一开始摇来的安保人员。 孟思茵说:“你们先到走廊另一边等我,如果这里有任何尖叫声,记得赶紧来。” 接下来说的内容不能让多余的人听到,不然由于她欠缺考虑搞出来的问题会闹得更大。 叶天成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看了看孟思茵这里,又看到一脸不爽的林翔飞。 他直接跑到林翔飞的身边。比林翔飞高十几厘米的叶天成哈腰,让自己比林翔天还低十厘米。 “哥,哥,您突然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啊?” 林翔飞指着叶母说:“你不是说你母亲爱慕我许久,为了帮你妈圆梦你还特地亲自牵线搭桥的吗?” 叶天成两手一拍:“对啊!是这样的啊!” 他又走到两个女人的面前,一下子认出了孟思茵。 “你是!” 孟思茵以为他还会有下文,可他却径直忽略她,对叶母说:“你不是答应我了吗!现在在这里搞什么别扭啊!” 第130章 反击 “好了好了,我知道年纪这么大了想要勇敢追爱会觉得羞耻。可儿子我都帮你到这一步了,飞哥我都已经帮你找来了。” 叶天成把才靠着墙壁休息的叶母拉起来,不顾叶母霎时惨白的脸色,直接架着叶母往前走。 他没看到,不代表孟思茵没有注意到。 她拦住叶天成,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你做什么!这不是你的母亲吗,没有看到她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吗?” “我说我怎么看你眼熟。之前酒吧多管闲事的是不是也是你?你是盛京警察啊,警察也不能管公民的私生活!”叶天成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撞开孟思茵。 孟思茵早有准备,叶天成撞过来的时候她躲开了,只和他擦肩而过。 “是啊。天成你真的孝敬你母亲啊。我有的是钱,跟了我保准你们叶家吃香的喝辣的。”林翔飞还不忘补刀。 林翔飞的话让她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 孟思茵拽住叶母的手臂,力度很轻,但叶天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孟大小姐,能不能请您贵人高抬贵手啊!”叶天成说。 孟思茵没有放开的意思,她说:“我还可以帮你,即便对方是你的儿子。” “你有病啊!” 叶天成粗鲁地扯走叶母的手臂,为了不伤害叶母,孟思茵适时放开了手。 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叶天成将叶母送到林翔飞那里。所以她刚刚的提问不过是想要知道叶母的真实想法。 那双犹如死潭的瞳孔再一次浮现在孟思茵的脑海里。 叶母默认了叶天成的做法,因为她心中的那份母爱,她选择放弃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孟思茵尖叫了一声。 走廊尽头的安保人员马上就赶到孟思茵的身边。 “把那个年轻男人和他架着的女人都给我抓住。”孟思茵下达命令。 林翔飞见状不妙,他破防地说:“孟大小姐,别以为你是孟家的人就能为所欲为。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安保人员有五个人,他们很快就按照孟思茵的指示抓住叶天成他们两个人。 “我会管这件事,还会管到底了。我还会报警,告你们不顾个人意愿下迷药给女性,意图直接对她进行强奸。” 叶天成被抓住还在嘴硬:“什么下药,这都是我母亲自愿的!”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扯了扯嘴角说:“叶天成,你认出来我是酒吧的那个人,竟然没认出来认领庄屿宁尸体的那天我也在场吗?” “庄屿宁怎么死的,你们心里门清。今天你做了什么,也是你自己最清楚!” 叶天成僵硬在原地,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什么……什么!你竟然认识庄屿宁!你还说她的死,不对,她的死警察都确定了是自杀的了!” 心虚差点写满叶天成的脸。 “帮我报警,所有的事都等到我们到警局再说。” “至于你。”孟思茵转头望向林翔飞,对方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张狂,他神色严肃,目光焊死在她的身上。 林翔飞是本就该出现在宴会名单上的人,她暂时不能随便碰林翔飞。况且,她及时赶过来,林翔飞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 “林先生,这件事您就装作没看到,是不是对你我都很好呢?” 林翔飞听到自己说过的话从孟思茵的嘴里蹦出来,脸色比吃了屎还差。可他也不能做什么,单单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咬牙切齿。 社区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孟思茵为了配合调查也要去警察局一趟,她和母亲联系说: “这里出了点事情,我需要去警局一趟。可以吗?” 沈依玉在电话里对她说说:“直接去吧。本来这场宴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茵茵不喜欢宴会早点跑也蛮不错的。” “……”母亲认为她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她也不能做太多的解释,毕竟会发生这种事,和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关系。 救护车带走了昏昏沉沉的叶母,其余的人都坐上了警车到社区派出所。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调查,孟思茵终于在调解室再一次看到了叶天成。 半个小时没见,叶天成的身上也没了锐气。他的状态和那一天来认领尸体的时候很像,一副藏不住做错事的样子。 “我们进过挨个询问你们目击者,以及医院方面出的关于受害人血液样品。我们能够得出结论的是,叶天成你给你的母亲下了迷药,你承认这个事实吗?”警察对着叶天成问。 叶天成低垂着头,额头被头发盖住,很难看清他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不断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警察又问了一遍:“你承认这个事实吗?如果这件事是事实,不论你承认与否,你都逃不开责任。” 叶天成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天成被说动了,即将开口承认的时候,叶天成却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停下扣手指。 警察将话题转到孟思茵的身上。 “孟女士,是您目击了这件事情然后选择报警的是吗?” “是的。”孟思茵点头。 “除了刚才我们专员和您交流的一些信息,您还能提供其他的信息给我们吗?” 孟思茵说:“他不止一次给女性下过药。我的好友,原本是他的女朋友,也被他下了迷药,将她当作礼物送给了别的男人。” 叶天成猛然抬头:“你就是在放屁!没理没据,你说出来不害臊吗?” “如果我说我有呢?” 叶天成呆楞了片刻,不过很快他收回了自己失态,变回原来那个愤怒的模样。 可孟思茵只需要叶天成愣神的片刻就够了。 庄屿宁的尸体因为叶家搞得事情,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找到相关证据,证明叶天成真的下过迷药。 叶天成的表情破防让她更加肯定,他做过,而且可能做的更过分。 孟思茵说:“警察先生,我曾经在酒店内部的宴会厅里目击过他们两个人,也许宴会场内的监控会拍到他下药的过程。” 叶天成瞳孔地震。 第131章 叶母的求饶 “原来是这样吗?孟小姐,您提供的这个消息真的给这个案件带来突破性进展。”警察说。 孟思茵微微颔首:“发生事情的酒店正好是我家的,我已经派人把监控拷贝下来一份了。” 此话一出,坐在孟思茵对面的警察惊讶地挑眉,目光下意识地从上到下扫了孟思茵上半身。 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还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精致的从头发丝到手指前端的指甲都是完美的。也许是她身上独有的亲近感让他们下意识忽视了这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贵气。 叶天成除了先前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有激烈的表现外,之后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似乎在听孟思茵和警察的对话,等待审判。 孟思茵安排的人很快就来到了警局,他们带着存有监控视频的u盘交给警察。 其中的一个男人走进孟思茵的身边,小声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小姐,孟二爷让我带个话给你。这件事搞得有点麻烦,不过后续已经处理好了。” 孟思茵愣了一下。 果然,她不论做什么孟家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看来这个监控录像能这么快的送来也不是她安排人的功劳。 完全是孟承泽已经察觉到她的计划,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 “等一下。”她喊住已经抬脚离开的男人。 “帮我捎一句,谢谢二哥。”她还想说一点什么,嘴巴微张,但又发不出声音来。 带话的男人看她还想要继续说的样子,静静地驻守在原地,等她继续开口说话。 她其实想说,这件事其实是她欠考虑惹下了祸。二哥说的后续应该是被她完全破坏了好事的林翔飞,他帮自己安抚好了。 林翔飞是盛京开发新区的关键人物的手下,和他在孟聂两家合作新区项目的时候交恶,算得上是一件很亏本的买卖。 可关于两家的项目孟思茵先前完全不知,等宴会的前一天孟承杰才告诉了她。看来在那个时候,哥哥们就已经知道她在宴会当天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们完全没有阻止的念头,该说他们是对她太信任了,还是说太惯着她了,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干。 想到这里孟思茵无奈地笑了笑。 该说不说,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好像一直被散养着。前二十多年在施家,她是完全没有人在乎,被完全忽视的散养;回到有真正血缘的孟家,她还是被“散养”着,不过是被一直关注,任由她怎么做都有人兜底的“散养”。 难怪高干文里,和各类文里总会有一个骄纵恶毒女二。没有人规劝她做的事到底正不正确,她的家人们只是会在她的身后完全兜底。 她并不被看作完全独立的个体,在父母和哥哥们的眼里,她做什么都需要有一个人来帮她解决。 如果她并没有因为意外抱错,她一直留在孟家。从小就得到四个哥哥们的爱和父母关切的爱意,她会变成这样吗? 她可能不会变得很骄纵,因为沈依玉和孟黎是一对很会教育的父母,孟家四个男人都没有蛮横跋扈的样子。 但她不会共情感如此强了。她遇到孔盼夏被欺负,或许连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她不需要带什么面具,世人自然地会给她带上金钱的伪善面孔。 有了金钱,她做的事情只要不触及道德最低限,就都会有一批认同她的人存在。对于有钱人来说,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才是财富权利的最大象征。 浸润在名利场太久的孟家其他人,他们除了对自己这个带了血缘关系的人还有很大的关心外,其余的都不在乎。所以才会任意她做什么。 可怕的是,她不过才回到孟家并不到一年。她竟然也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举动:罔顾人伦,设计让叶天成卖母。 身在环境中,孟思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等她暮然回首的时候,突然发现曾经的自己留在十字路口的原地看着她。 孟思茵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收回发散的思绪,回眸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下刚刚那个警察。 “看你挺苦恼的样子,是不是觉得遇到这个事情很恶心啊?”他问。 孟思茵摇摇头,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干的,恶心也是自己恶心吧。 警察笑了一下说:“其实每天来警局要求民事纠纷的人很多,奇葩的事情我们看的太多了。还有更恶心的,四十多岁的男亲戚强/奸才出生没几个月的小侄女;还有老子和儿子一起上同一个媳妇的。” 他苦笑着说:“太多太多了。处理这些事情多了,我们都会很迷茫,还有必要吗?” 孟思茵侧眸,她忍不住提问:“所以结果呢?” “结果?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人民解忧排难,世界上各式各样的人太多了。我们帮助解决纠纷的人只是和我们有一个交点。我们会相互鼓励打气,坚守自己的职业操守!” 被警察话语中传递的感情激励到,孟思茵微微一笑。 看来刚刚自己的表情一定差劲的过分,不然这位警察怎么会特地来给自己做心理辅导呢。他以为自己的道德观念见到卖母求荣后会崩塌,来安慰自己。 想到这里,她从椅子上站起身。 “警察同志,我送来的监控录像能够当成证物吗?” “嗯,你送来的已经交给我们同事了。不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受害者来了。” 受害者? 孟思茵皱眉。 是应该躺在医院休息的叶母吗? 很快警察说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受害者从医院那边赶过来,也不顾我们阻拦,闹着我们非要撤销对叶天成的拘留。她说自己原谅儿子了,还非说是自己家的事不要别人插手。” 警察扶额说:“说真的,这件事都已经闹到警局了,哪里是她说原谅就能原谅的吗。” 孟思茵沉思了片刻,跟着警察一起去看了叶母。 叶母前一刻还在哀嚎,后一刻看到孟思茵进来的时候,马上跑到她面前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孟思茵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挣扎着想要抽开自己的腿,但又怕伤到才恢复体力不久的叶母。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孟小姐。这件事是我们叶家的家事,就是孩子犯了点小错,不至于拘留啊!您赶紧和他们说啊!” 第132章 她也变了 孟思茵抽离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叶母明明才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她却要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为什么!他害了你,你是最清楚的!”她脱口而出,质问叶母。 叶母咬住下唇,没有回答孟思茵的质疑。她避而不谈,只是继续求情地说:“天成那孩子做事就是欠考虑,他做这件事肯定不是自己的本意。求求你了,我和警察他们说让他们不要管,可他们还是不放天成。” “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吗?”叶母死死攥着孟思茵的旗袍。 孟思茵低头,叶母丝毫没了之前的端庄,毫不在意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放了自己的儿子。 可叶天成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种下的因。 孟思茵冷声说:“叶天成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了,他在法律意义上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今天这件事,如果我没有及时制止,你会遭遇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 “不,不,天成是我的儿子,他不能进监狱啊!而且,我不是没事吗,没事的话不就代表他没做成功吗?违法的事没做成怎么能关着他呢?”叶母像是魔怔了一样,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的模样被孟思茵尽收眼底。 她突然觉得叶母很可悲。从庄屿宁的视角看到的叶母,是一个十分刁钻古怪的老妇人,不通情达理还喜欢棒打鸳鸯。 可现在来看叶母,她就是一个完全没了自我,单单为了丈夫,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活的母亲。她甚至算不上一个女人,只是一个照顾叶家父子生活起居的保姆。 明明世界在发展,女人看似已经从家庭中解放出来,回到社会成为劳动力;可实际上,回归社会的女人很多会因为孩子再一次回归家庭,被束缚在柴米油盐之中一辈子。 因为叶天成是她的孩子,所以她会无底线地原谅他;因为叶天成是儿子,所以他做什么叶母都要迁就他。 社会秩序在不断地进步和发展,可是传统家庭结构没有跟着一起推进发展。孩子的教育依旧压在女人的身上,她们在社会周围人的压迫下,被动地失去了自我。 叶母可怜吗?很可怜。她可恨吗?孟思茵好像也无法说出来很恨她的话了。 一个在父权胁迫下成长的精神,无力打破父权笼罩在她上空的铜墙铁壁,也说得通。 庄屿宁的悲剧不单单是一个女人导致的,是叶家的坏心思,是叶天成的精神折磨,也有这个社会对女人制定的各种标准。 孟思茵叹了口气,弯下腰,细心地拉起叶母的手臂。 她的力气很轻柔,叶母忘记了反抗。 “你是受害者,可我也是受害者。他在我家的酒店做了这样的事,我会追究到底的。” “你有很多次机会救你的儿子,可惜并不是这一次。你完全可以在叶天成准备给庄屿宁下药的时候,劝阻他。他没有做过第一次,就不会轻而易举地做第二次。”孟思茵说。 “你无数次的爱,实则推叶天成下了地狱。” 叶母跌坐在地上,孟思茵并不打算再去扶起她。她抬起脚跨了过去。 “孟小姐!”叶母突然朝着她大喊了一声。 “我一直认为你眼熟,原来你是那天认领庄屿宁尸体的人。我们叶家已经给那个福利院很多钱了,补偿都已经那么多了,为什么不放过那件事!” 孟思茵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叶母。 叶母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和不甘。 孟思茵突然感觉很无聊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天成是被你陷害的!是你搞了这个局,你好恶毒!你想要害我们!你好狠的心!我宁愿你不救我!是我给庄屿宁下了毒,你有本事冲我来啊!” 身后是叶母嘶声力竭的大叫。 “你还好吗?”还是先前安慰她的警察来问她。 孟思茵苦笑了一下。 要是讲究起来,听到叶母说自己不愿意被救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也许自己的本意一开始是错的,不应该随意地搞人性实验。可这场实验,叶天成的确没有经得住诱惑。 叶母太可悲了,以至于她只是稍微的信算了一下,接着就没了感觉。 孟思茵走出警局,站在门口,阳光斜射在她的身体上。 眼睛被阳光刺得有点疼。 好像自己的感情没有之前那么的丰富了,共情能力也在渐渐下降。为什么呢?是因为她的脚底下踩的再也不是土地,而是钞票了吗? 在这一刻,她突然能体会到当初聂景明恢复视力后,第一选择就是踢掉自己。 他们已经不站在地面上了,那些充沛的情感有太多的人前赴后继想要提供给他们。 自己能够在那三年里照顾聂景明,在聂家留有一席之地,完全是靠神秘的算命先生。 哈。她真的是,肆意的践踏自己之前的真心。她还说众人呢,自己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和聂景明的行为带上了金钱的滤镜。 孟思茵的心情第一次这么乱,她没有选择回到宴会厅。她不想去富丽堂皇的地方呆着了。 她想回去,回哪里去?她不知道。 聂家祖宅。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男人沉润的嗓门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佣人打开了门,他向着正对面办工作桌坐着的男人鞠躬,说:“聂先生,您想要的录像已经拿到手了。直接开启下一步吗?” 男人悠悠然转过身,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粗长的雪茄。他性感的薄唇吐出缥缈虚无的白烟。 “按照计划上的办。” “是。” 此时假如孟思茵在场,她定会很诧异,世界上竟然有和聂景眉眼如此相像的男人出现。 第133章 喜欢的理由 孟思茵既没有让孟家的专属司机来接她回去,也没有自己打车去哪里。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她走在人行道上,低着头用脚丈量着砖块的数量。 好像自从离开聂家以后,没有聂蕊时不时为难她以后,她留给自己思考放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思考的多了,苦恼也随之而来。思考带来的苦闷萦绕在她的头顶上。 街道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孟思茵继续低着头走着路。 她身边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路两旁的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被打开了。 从路灯灯泡处绽放出来的光束吸引着小小的飞虫,它们在上空中绕着圈没有一丝停歇过。 她观察的小飞虫真像她自己:没有目的地活着,当有光亮起的时候就会飞扑而去。 其实,一开始得知自己被聂家选中要嫁给聂景明的时候,她有过很长一段的欣喜。 高考结束后,施母夏芝不让她填报外省的大学,一直乖顺听话的她没有忤逆母亲的意见。可夏芝甚至变本加厉,最后她留在了盛京本地上了一个不算好的大学。 如果她能够出去,会念到一个比之前更好的大学。 夏芝阻拦她出省求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要她看着施绍学习。 大学浑浑噩噩的学完,孟思茵参加了校招。在她算不上顺遂的人生里,校招能够进盛京的一个中小广告公司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惜幸运截止于此。公司内部的情况党派杂多,她仅仅是去实习,被迫卷进一些暗地里争斗受不了。 和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在她最痛苦的这个时候,一个英雄从天而降了。 她所在的广告公司被聂氏集团收购,又因为内斗业绩迟迟上不去。聂景明专门来公司坐镇了一周的时间,完全搞定了公司的内斗,还清退了好一批人。 一直兢兢业业工作的孟思茵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上来的。她会对聂景明抱有较高的好感也是在那段时间产生的。 他只是简单地帮助她,让排挤欺负她的人离开了公司。明明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可脑内的恋爱幻想给他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形象。 她就这么坠入了单相思的暗恋。 进了聂家,她才意识到聂景明再也不是当初让她仰慕的聂总,而是一个瞎了眼的暴躁男人。 残余在她心中的幻想像挂在驴眼前的苹果,从未让她停歇下来,她怕一停歇,闲下来的时候会意识到聂景明变了。 她停下了脚步。 假如聂景明没有恢复视力的话,她会顺利的和他结婚吗?大半年前,能名正言顺地嫁进聂家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百事合心旗袍的事情也能够代表,在三年的照顾里聂景明早就默默的关注着她,在乎着她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发生,她会和聂景明过得很幸福。 即使这是她献祭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一切换来的。她也会沉溺在这个被众人艳羡的幸福里。 这么一说,她现在能够这么恣意,能够想这么多的事情,还全都是靠聂景明的失忆。 孟思茵靠着墙才能站起来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仅凭她自己的双腿根本无法站立起来。只有完全失去依仗的时候,迫于生存她才会努力地站起来。 手机震动了。 “喂?”她看到来电备注的是三哥的名字。 “茵茵,什么时候打算回来,我去接你。”孟向南的声音不改冷淡,可她却能在冷淡中找到一丝宠溺的味道。 “嗯……那就现在来接我吧?” “好。定位直接给我。” 孟向北很快就开着吉普车到了孟思茵的位置。 孟思茵心领神会,走到车侧面。她正对着的车窗缓缓地往下移动。 她注视着,孟向北依旧顶着面瘫脸坐在驾驶座上。 “哥!”她笑着和孟向北打招呼。 孟向北侧过脸,眼睛正视着前方,嘴里含糊着蹦出一个字:“嗯。” 孟思茵偷笑,三哥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呢,可惜他的脖子涨红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就是害羞了才别开脸。 眼睛余光还瞄自己呢。 “哥,门打不开诶,为什么?你没有给我开锁吗?” 孟向北听言,他控制着操作按钮。 车子发出解锁的音效。 “你再试一试呢?” 孟向北还是没正过来看自己。孟思茵还是没有自己开门。 “哥,还是不行诶?”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体,从车子内部推开了副驾驶那一侧的车门。 “一直是打开的啊?茵茵,你怎么会打不开?”孟向北说。 孟思茵钻进车内,关车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她狡黠地笑着说:“我想让三哥帮我开门,难道这个小小的请求是不可以的嘛?” “……” “也是呢,咱三哥的手是画设计图的手。从三哥手里画出来的图流进市场可贵的多了,给自家妹妹开个车门是小题大做了。” 孟向北偏着的头更偏了。 “我没有。” “哈哈哈哈哈。”孟思茵笑出了声。 “我就是看三哥你刚才听我直接喊你哥很害羞,想逗你玩玩嘛。” “……” “是不是呀,哥?” 孟向北捂面:“家人还在等着我,我要开快点了,扶好了。” “?什么?”孟思茵还没从调戏孟向北的情景里离开,后背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诶!” 孟向北猛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孟思茵第一次在公路上飙速如此之快,她右手死死地抓住车扶手。 这次她真的是一点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没想到,自家三哥的属性是外闷内骚。 车前的景色不断地切换,孟思茵的脑速甚至跟不上孟向北转方向盘的速度。 她的脑内产生了刺激,一时间也忘记了因为思考而苦恼的事情。 第134章 聂孟两家的合作 第一次体验把公路当赛道用,孟思茵除了感受到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刺激外,还有下车后从胃里翻涌上来的感觉。 沈依玉和孟向南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孟思茵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晕晕乎乎地下了车,还没撑到走到沈依玉的身边,她趴在地上开始呕吐。 沈依玉心疼地跑到她身边,搀着自己的女儿:“茵茵,这是怎么了?晕车吗?” 孟思茵在宴会场压根没吃什么,呕出一点东西后几乎都是酸水,在后面只是干呕。 趁着空隙,她摆了摆手。 “三哥,你是不是飙车了?”孟向北从驾驶室下来,孟向北问他。 沈依玉抱怨着说:“向北,你又玩公路飙车那一套吗?你妹妹体质摆在那里呢,你呀你。” “……” 孟思茵干呕了好一阵子,胃里翻涌的感觉少了很多。 “没事,妈,第一次玩这种刺激的。下一次,我还想玩下一次。”孟思茵说。 “……” 这一下搞得三个人全沉默了。 最后孟思茵没有靠走路进的孟宅,是孟向北公主抱她进的孟宅。 他把孟思茵放在她自己的床上,佣人们也端上一些养胃的食物。 “你的胃一直有小毛病,不能瞎搞。你还想再去玩那种刺激的,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孟向南装模作样地凶了她。 “呜呜呜呜……”孟思茵也很配合的,装作真的被凶到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刻笑了起来。 幼稚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对方的评价。 当她的名字正式改成孟思茵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到自己和孟家人的隔阂在慢慢地消失。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冠上了姓氏,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靠近孟家的人。 孟向南医院还有事情,安排她吃东西的顺序后就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他还千万叮嘱,暂时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反正她暂时也不想出去。 沈依玉没多久也来看望她。当然,她还带了如同她标志性的煲汤。 孟思茵苦哈哈地盯着沈依玉送来的煲汤。 她才刚吃完孟向北安排的食物没多久,真的真的喝不下了。 “这段时间就别出去了吧。我刚刚问了向北,茵茵你的胃病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行。留在家一段时间,我找食谱帮你食疗。”沈依玉拉着她的手。 “妈……” 抚摸着她手背的手掌皮肤细腻,但这并不代表沈依玉给她的煲汤不是她亲手下厨的。 “嗯,我暂时也不打算出去了。康复训练还有一点被我逃课逃掉了,我还得回去才行,不然老师可就骂我了。” 之前康复训练因为帮助孔盼夏那件事耽搁了,后面又因为庄屿宁的事情没去。孟思茵的康复训练就一直没结束过。 她走路走得久了那一块还是会有点疼。 沈依玉说:“我们没有提前通知你改姓氏,你会怪我们吗?” 孟思茵抬起头,对上沈依玉的眼睛。 “吓了我一跳呢。” 她身体一歪,身体滑进沈依玉的怀里。 “妈,我应该在刚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将姓氏改过来的。”孟思茵说,“我总是下意识得感觉孟家不是我的家,我就想出去,一直想出去。可是突然就想通了。” “得到认同,会获得多么美妙的情感。” 沈依玉轻抚着孟思茵的发顶的头发。 孟家大张旗鼓宣办的宴会非常的成功。开完宴会后,找上孟思茵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倍。 孟思茵压根不想搭理任何人,但是直接拒绝对孟家也不好,干脆就靠胃病装病呆在孟宅。 孟宅大得很,就算她不出门,很多事物都能够在家里体验到,没有的也可以喊人上门服务。 她就这样舒服的呆了两天。 在惯例和童媛视屏聊天的晚上,孟思茵躺在沙发里举着手机聊天。 视频里的童媛敷着面膜,她冒出来一句:“阿茵,最近的社会新闻你看了没啊?那个视频还搞了个特别好笑的流行表情包‘我有的是钱’。你看了没啊?” “没有啊?”孟思茵忙着探索四个哥哥在孟宅建的一些东西,有些有趣且好玩,除了定时早晚解决手机里的短信积攒,她都不碰手机。 所以最近网络上的信息她压根不知道。 童媛凑近摄像头,孟思茵看到突然放大的面庞,头往后移了一点。 “这么出名的热点你不知道啊?好像是一个监控视频流出来的,视频里的一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一个女人,然后他还说‘老子有的是钱搞死你’。” 孟思茵皱眉说:“这种事情为什么会爆网络啊?” 不是她太冷漠,而是男人打女人的事情在社会上司空见惯了。婚姻的保护下,丈夫打妻子,丈夫受法律保护。 “嗨。这个视频不是最炸裂的。关键是,这个视频的后续。后续有人扒出来,这个男人是政府高官,压根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然后就有人扒出来贪污了,扒出来十几亿!”童媛说。 “把这件事推向高潮点的是,上面立马派了专案组下来查狂男的部门,把那个部门连根拔起。据说查出来几百亿呢!”童媛八卦地说。 “……” 孟思茵突然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熟悉。 她的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网络上有暴露出男人的名字叫什么吗?” 童媛恰好在揭面膜,她没有注意到孟思茵变了的脸色,自顾自地和她分享着:“感兴趣啦?现在这个热点可一直被挂在热搜上,你打开没多久就会给你推送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林翔飞。” 孟思茵的心脏骤紧。 “……什么?” “嗯?对啊,好像他在的部门还蛮重要的。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林翔飞所在的科室不就是管开发区一些事宜的吗?整个部门都被连根拔起,这不是代表着聂孟两家合作的项目…… 她不敢再多想。 童媛的嘴依旧在叭叭个不停,不过她的说的话题已经和林翔飞的跑得十万八千里远了。 她俩的默契就在这里,童媛只顾着说,也不管她到底听没听或者回不回应她。她也不会打断童媛说的话,满足她的倾诉欲望。 第135章 隐秘的关系 “你刚才说的那个林翔飞的事情……” 童媛诧异:“这件事都已经很久之前的了吧!你搁这倒车?阿茵,你是从那边开始没听是吧?” 童媛的脸似乎要冲出屏幕跑到孟思茵的面前揍她。 孟思茵说:“因为,那件事是我做的。” “?” “你做的?”童媛马上停下手里正在干的事情,眼睛眯起来盯着她,“真的假的,那个贪官是你举报进去的?” 孟思茵抿着嘴,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所以她直接和童媛从头开始说起。 “气死我了!林翔飞这个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被举报的好!还有叶天成一家子都是坏种,你帮她还不领情,还眼睛呕你?要是我当时在你旁边,我肯定上去一个嘴巴子!” 童媛越说越起劲,她还感觉单靠言语形容还不够突出她的愤怒,说到后面她手舞足蹈。 “孟思茵说:“她也是一个可悲的女人,我救不了她。” “你还想救她?你还想救!姐姐,我们不是慈善救助会的吧?我们是做自媒体的啊!”童媛激昂地说。 “你说说你,救了多少人了?世界上那么多活得辛苦的人,你根本救不过来啊!” 孟思茵眼皮遮过瞳孔。 “童媛,我现在改名成孟思茵了。我是名正言顺的孟家人了。既然我已经成为了制定规则中的一员,为什么我不能为某一些人谋取获得幸福的权利呢?”孟思茵说。 “什……?什么?”童媛结巴了一下,“你真的改完名字了?一开始你不是说这辈子也不要改名字吗。” “人总是会变的。” 童媛正着脸对着摄像头,在孟思茵的手机里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童媛,此时的她严肃的让人认不出来她。 “你想做的事情我永远会支持你,只要你想做,发个消息告诉我。我们大不了这个团队重头搞好了,反正我们还年轻!” “……谢谢你。” 孟思茵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很快再度传来嘟声。 “聂景明,林翔飞那件事情……”孟思茵看到显示接通后,迫不及待抢着开口说。 等来的声音却不是聂景明的声线,是一个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林翔飞的那件事还得谢谢你,孟思茵小姐。” 这个声音是当年趁聂景明出车祸的时候,抢夺聂氏的小叔子--聂煜祺! 聂煜祺这个名字在她的印象里可算不上一个好符号。这个名字的出现往往伴随着聂景明被打压。 孟思茵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深,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从聂景明或者聂家其他佣人那边知晓的。 聂家这一代的情况十分的复杂,就连现在聂景明名义上的母亲,聂母也并非聂景明的亲生母亲。 聂景明的父亲死于车祸后留下妻儿守住聂家,聂景明的亲生母亲根本没有能力守护住那么大的聂家。没多久,她就因为凭空制造出来的意外去世了。 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的聂景明获得了父母留下的巨额股份。他被聂家的旁系血亲们抢夺抚养权,他一个人也就意味着聂氏集团30的股份,香的过分。 这场名义上争夺抚养权,实则是抢夺背后的聂氏集团。现在的聂夫人赢了这场争斗,所以造成了聂钧是聂景明的叔叔,又是聂母的弟弟的这种情况。 而聂煜祺,是聂钧那一头的人。按照辈分来说,他可以算得上是小叔子。 孟思茵想到易言昕之前说的话。 易言昕毁掉和聂景明的婚约后,好像就是把婚约转到了聂煜祺的名下。 脑海里关于聂煜祺,她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她停着没说话这么久,本以为对方会挂断电话,可耳畔内微弱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过来。 聂煜祺并没有挂断。 “你什么意思?”孟思茵沉声问,“我记得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应该接受这通电话的人是聂景明。他在哪里?” 男人轻笑,像是故意一般发出一声喘息:“啊,你说我的小侄子?他推行的项目投资聂氏三分之一的现金流,他在面前跪着向我借钱呢。” “不可能。聂景明他不会这么做。” 三年的相处时光里她清楚的很,聂景明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可以哄着他跪下,但如果你命令他跪下,他宁愿截肢也不会让自己的膝盖碰到地面。 “林翔飞被查办的事情是你推动的,是吗?” 聂煜祺哼了一声,没有肯定的回答。 孟思茵说:“因为你刚刚说了感谢我的话,有林翔飞的监控录像是我交出去的。明晃晃的给我暗示。” 孟思茵没有立马说后面的话,她在等对方直接给她一个答案。 显然聂煜祺没有打算照着孟思茵的节奏来进行这场对话。 “显然骗不到孟小姐,也难怪,生活了那么久也许连吃饭的时候第一步会做出什么动作都了如指掌。在这层亲密关系下,还相信我说的话,太没意思了。”聂煜祺语气淡淡地说。 “如果孟小姐想要知道,可以主动约我线下见面聊聊。有些事情,线上聊总归不安全,你说我说的对吗?” “……” 手机被挂断了。 孟思茵听到手机嘟声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是在做什么? 来电提醒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聂景明的声音。 “孟思茵?突然打电话给我是为什么?” 孟思茵思索了片刻,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说主题。 “我刚刚打了个电话,你没接,是有什么事情缠着你吗?很忙的话其实可以之后回电话给我。” “没有。是易言昕来公司找了我。”聂景明说着不耐烦道。 易言昕?加上刚刚拦截她打给聂景明电话的是聂煜祺。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话说不清,理还乱。 孟思茵不得不多想。 她没有选择提及聂煜祺:“我是想问林翔飞那件事。流传在网络上的监控录像是我拷贝酒店的,不过我是直接交给了警方协助破案。” “我知道。”聂景明的语气肯定的太理所当然了。 “你不惊讶吗?” 第136章 他主动找了她 聂景明说:“说到惊讶,我倒是更惊讶你会打电话来问我这件事,而不是去问你的哥哥们。” “……”孟思茵沉默了三秒。 “他们大概率不会告诉我的吧。找你,我的朋友,不是更方便而且快捷吗?” “哈,每次你都是用得上我的时候才称我为朋友是吧?”聂景明左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摆弄着放在桌上的骰子。 他原来就拿孟思茵没办法,更别提现在孟家才大张旗鼓地为她办了公开宴会后。那场宴会除了他被迫宣布了婚约,其余人都挺开心的。 “患难见真情,真朋友就应该有需要的时候才来打扰你。”孟思茵的强词夺理从话筒里传出来。 “哼。”聂景明失笑。 孟思茵似乎没了耐心:“诶,我问你的是林翔飞的事情,你怎么还和我唠上家常了。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不愿意告诉我?” “嗯?”聂景明说,“那倒不是。不过这件事有你的录像,没你的录像都没什么区别。两家人合作的这件事一直藏在暗地里,前天被摆上明面上说,势必会树立很多敌人。” “市场和金钱总数这块蛋糕就在那里,我们两家合作能够分得多,其余的人当然会不同意。你并不需要自责什么的。” “嗯……好。” 孟思茵话锋一转:“宴会上,易言昕可是公布了和你的婚约,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补上?上次婚约是被我打断的,这一次我得补偿点。” “不会办。聂煜祺回国了,聂氏集团会内斗一阵子,我没有空调理我的个人事务。”聂景明的声线重回冷漠。 “还有,如果聂煜祺主动找上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任何的接触。我失忆了,可其他人没有失忆。他恨我,恨到我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钉子。” “好。”孟思茵答应了。 不过,她的这个承诺很快就被打破了。 由于孟思茵躲避社交的意图很明显,同为人精的名流大家们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直接邀请孟思茵的信息少了很多。 恰好,她也呆家里呆得有够久的。孟思茵约上童媛,打算两个人去市中心新开的一个咖啡店坐坐。 虽然两个人每天晚上都会视频通话,和对方聊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两个人对于线下见面聊天还是抵挡不住。 孟思茵早早地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她选择了一个拍照十分出片的地方。她和童媛出门,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拍照打卡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望向她这里,描述为影子是因为他头顶着宽大的兜帽,脸上架着墨镜和口罩,完全看不清五官长相甚至连头型都看不到。 大概不是童媛吧? 秉着对童媛精神状态怀疑的态度,孟思茵的目光落在这个影子上。很快,影子的方向清晰地指向自己的位置。 孟思茵笑着叹了口气。 看来这还真的是童媛,她又要搞什么角色扮演的登场。 “你是?”看到影子直直地站在自己的桌前,孟思茵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还带上蹩脚的震惊表情。 “哼。”影子开始拉下兜帽。 兜帽被完全拉下的时候,一头秀发倾斜而出,她摇了一下头,像无数个洗发水广告显示的那样丝滑。 “作为一个一线女明星,出门就是这么麻烦。” 孟思茵认出是童媛的声音。 看来今天童媛登场要扮演的是一个女明星。 孟思茵心领神会,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捧着手机激动地垫着脚说:“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吗!童媛姐姐,我一直是你的忠实粉丝!” “这次竟然会在这里偶遇女明星,我真的好幸运。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看着你的电视长大。” 孟思茵的最后一句直接让童媛装不下去了。 童媛飞速地拿下墨镜,吐槽道:“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我从小看着你电视剧长大这句话的?” “因为这张嘴没有啵过你的嘴,所以不会说话。” “?”童媛眼神惊恐地看着孟思茵。 自己的闺蜜怎么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油腌入味的感觉了。 童媛将一切用于戒角色扮演的道具拿下来,露出她清秀的面庞。 “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玩了?”童媛说,“上次那个宴会,你半路跑了。我看到一个帅哥,还想指给你看来着。” “宴会上的人可都是有钱人,有钱还帅,你不要命啦?”孟思茵说。 童媛满不在乎地说:“就是看看,欣赏,欣赏你懂吗?如果全天下的帅哥我都要拿下,我哪有地方养他们啊。” 孟思茵顿时语塞。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几天的八卦。 没有屏幕的隔阂,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童媛的感觉,这是同处一个空间所特有的buff。 “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聂景明真的会选择和易言昕在一块。她不是抛弃过他吗?难不成,他想做爽文男主,类似于《主动毁约未婚妻求着我结婚》这种?”童媛嘴里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 “小说看得够多啊,最近工作室休息,剩下的空余时间你就全拿来看小说了是吧?作为发工资的老板我,选择扣除你的全部工资。” “?孟思茵,你不要太过分!” 两个人嬉笑着大脑打闹在一起。 突然地,童媛停下拍打的动作,直勾勾地朝着斜对面看。 孟思茵很快注意到了童媛的分神,她也凑过来想要看看童媛在看什么。 不过她倒是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咖啡店装饰的旋转楼梯。 “嗯?你在看什么?”她选择直接开口问。 童媛伸出手指着楼梯,恰好一个人走了下来。 “因为,我刚刚在这里看到我在宴会上看到的帅哥了。就是我想分享给你的那个。” “啊?”孟思茵一时间没想起来童媛说过这句话。 从楼梯上下来的男生已经能看到上半身了。 “就是,眉眼和聂景明很像的一个人。我感觉你既然吃聂景明的颜值,对他死心塌地的。这一个说不定你也会喜欢呢。” 男人的脸终于印在孟思茵的眼眸上。 第137章 提出来求婚 童媛指着聂煜祺,沾沾自喜地等着孟思茵来附和自己。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偏过头去看孟思茵怎么回事。她看到孟思茵呆愣愣地盯着男人。 “哟,你看看还是我最了解你吧。咱给姐妹看男人,一看一个准。” 孟思茵扯了扯童媛的衣服,对方受她指示凑到她面前。 “他是聂景明的亲戚,你不知道吗?他……” 童媛诧异极了,她超后仰了一下。 “什么玩意,真假的啊。聂景明有这种亲戚?你怎么也从没和我说过呢?难不成你这辈子注定了要在聂家这一棵大树上吊死是吗?” 孟思茵颇为无奈,她知道这个小妮子肯定是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了。 “不是不是。”她打断童媛的幻想,“我看呆了是因为,最近孟家出了点事情,他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额,可能说不清,就是和我刚刚和你讲的林翔飞的那件事关系很大!” 童媛朝着她比了个“ok”手势,拱了拱鼻子。 孟思茵的视线落在聂煜祺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半刻,她眼睁睁地看着聂煜祺坐到两人的对面。 聂煜祺有一副姣好的面庞,骨相像女生眉眼像男生,雌雄同体的味道很重。他的面孔让看见他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给他的行为蒙上一层柔美的滤镜。 可惜这一切的幻想,都在他说话的时候会破灭。 聂煜祺的声音是独特的叔音,倒是蛮符合聂景明这边叫他小叔子的设定的。 “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分呢,孟小姐。” 聂煜祺说着话,手还伸向桌子上,十分精准地拿到了孟思茵的那一杯。 “等等,你喝的是我的。如果聂先生自己没办法点的话,我可以给你点一份。”孟思茵蹙紧眉头,出声制止他。 没想到聂煜祺听到后,笑了笑,随手拿了根放在桌子上的吸管,插了进去。 “点是能点,不过因为我实在是太好奇孟小姐喜好的口味了。亲自品尝一下是最快了解孟小姐口味的方法。”聂煜祺说得有些暧昧。 童媛溜到孟思茵的耳边,悄悄地说:“你和他这么熟了吗?” 孟思茵几乎没有幅度地摇了摇头。 聂煜祺说:“孟思茵孟小姐,你竟然不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好奇,然后想要直截了当地问我吗?” “我玩不过你。你既然会派人盯着我的行程,你肯定是有话一定要和我说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着急,着急的肯定就是你。”孟思茵不紧不慢地说。 聂煜祺歪着头,勾唇一笑。 “好,孟小姐这一点直率的性格我最欣赏了。我也不是很想偷窥你的行程,可我怎么等也等不到你主动的来找我。我没有点方法,根本见不到你一面。” 聂煜祺举起孟思茵喝过的杯子,刚插上的吸管凑到嘴边。 “孟小姐身上还没有婚约是吧。” 孟思茵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我想向你求婚。” “咣当。” 童媛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 “什么!”她惊掉了下巴。 孟思茵也被聂煜祺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她眉头皱紧的深度更深了。 “聂煜祺,你什么意思?” 和她们两个人相比,聂煜祺这个提出来求婚的反而冷静得过分。 他吮吸着吸管,杯中的液体顺着吸管进入他的口腔,脖颈间的喉结微动。无不是向任何会误认他成女生的证明,他是一个成年男性。 “当然是字面意思啊,孟小姐。我想向你,向孟家求娶你。”聂煜祺说这话的语气和准备去厕所一般,肆意的感觉。 “聂景明和我那件事,你和易言昕那件事,现在聂景明还和易言昕订婚了。聂煜祺,你是准备写小说没素材了,想要拉我一起找灵感是吧。”孟思茵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得好。 “你我之间的事情干嘛要扯上其他人。其余的事情有什么必要吗?关键是,现在你我都没有婚约,也没有嫁娶,为什么不行?” 聂煜祺的理所当然一时间让孟思茵语塞。 他字面意义上来说,的确没问题。 孟思茵换了个方式问:“你想要得到什么?” 聂煜祺手中的杯子终于放下,他脸上的笑容加深。 “问对点子上了。我需要得到从聂景明手里得到聂家。” “你已经把聂景明一直策划好的项目搞黄了一半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聂煜祺说:“不够,这点事情压根挡不住的。你对你哥哥们这么没信心?我和你结婚,也是想要得到孟家的帮助。” 孟思茵思考片刻,说:“和你结婚,我能得到什么?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名义上的丈夫,对新时代独立女性来说不是最完美的存在吗?况且,我能给你的比这个名义上的更多。” 聂煜祺神秘莫测地说:“你二哥和聂景明的项目,我会交给你做。” “!”孟思茵瞪大了眼睛。 她完全没想到聂煜祺会给她抛出这样的一个橄榄枝:竟然是将项目放在他俩手里。 “那块经济新区的商业圈项目不是几乎不可能了吗?” 如果那件事那么好办的话,她也不可能看到大二二哥他们最近为了那件事来回奔波了。 “孟家没方法,不代表我没方法。” 看来聂煜祺搞黄这个项目是蓄谋已久,连退路都想到了。 聂煜祺继续说:“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得到孟家的支持,而你会靠这个项目也在孟家占据一席之位。难道你不会心动吗?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 孟思茵不得不承认,聂煜祺的这个计划是真的有点吸引人的。但她的脑子向来不是这一块地料。 童媛就更不用提了,她都愣在自己身边好一阵子了。 孟思茵沉声说:“求婚我你还要过孟家那一关才行,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有本事搞定我那四个哥哥吗?” “当然有。” 当然,即便聂煜祺这样回答了她,孟思茵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她一直都没有看懂过任何人,更别提聂煜祺这个人了。 第138章 潜移默化下 孟思茵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聂煜祺,他并不恼怒,反而颇为绅士地请孟思茵和童媛坐上他的车。 他会送两个人分别回去。 孟思茵马上拒绝了。 “孟小姐,我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真的没必要如此防备我。”聂煜祺雌雄难辨的脸庞第一次露出委屈的表情,“如果你回心转意了,记得联系我。我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等的太久了。” “……”孟思茵还是什么话都没搭理他。 聂煜祺依旧笑眯眯地,他起身微微鞠躬,很利落的退场了。 目睹着聂煜祺的离去,孟思茵并没有感觉心里的那股异样感消失。 “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好像蛇啊。远看像一朵娇艳的花朵,近看了却是一朵吃人的食人花!真是恐怖。”童媛拍拍自己的胸脯。 “嗯……他们都挺像的。” 童媛捕捉到奇特的一个词:“他们?” “他们,任何家庭里不受宠的老二老三们,只能靠自己上位的人。” 孟思茵的脑海里浮现出庞年的样子。 童媛问孟思茵:“他刚刚不就是明里暗里威胁你,如果你不和他订婚,他有无数种方法让这个项目继续黄下去吗?听你说这个项目很重要吧,你不需要回去问问吗?” 这种事内部关系孟思茵从未考虑周到过。不过,假如聂煜祺的的确确有那个能力,他也没必要非要捆绑她来攀上孟家了。 她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聂煜祺那张脸比她长得还要好看。在聂煜祺那,她连花瓶都当不上。 孟思茵说:“我现在思绪挺乱的。他就是瞅准我想不通才越过孟家其他人找到我。” “现在你回去和家人们说不是更好?” 孟思茵打断童媛透着焦急的话,她说:“但童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骗我,和他结婚就能拿到那个长久性的商业圈开发权。我能得到的东西,是我在孟家根本得不到的。” 童媛迟疑了半刻,她斟酌着说:“阿茵,你的意思是?” “我想为世界上的一些群体做些什么。可我一直依靠着孟家,他们不会把部分权力交到我手上。我想要做的事最终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基金会。”孟思茵说。 “基金会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做什么?” “不是说不够,我是想要做的更多。” 童媛站起来,面对着孟思茵,往后退了几步。 她说:“阿茵,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阿茵,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能够和聂煜祺在这里谈条件,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孟家带给你的。” “你现在却想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告诉孟家这件事。想要独吞财富,不论你得到它后想要达到的目标有多高尚,这也改变不了你背叛了一个完全爱你的家庭。” 童媛的神情严肃,孟思茵想要靠近她也被她退后一步拒绝了。 她苦笑道:“我知道我说出来的话很荒唐。我的内心一直在被撕扯着,你知道吗童媛?在孟家,我只能得到明面上的幸福。” “明面上的幸福?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明面上的幸福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童媛不解地说。 孟思茵说:“那你能接受,无论你在多远的地方做了什么,家里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我做的不是对的,也没有人阻止我,就像你现在这样。” 童媛注视着孟思茵,她脸上的痛苦令童媛缓缓地回到桌前,站回孟思茵的身边。 “叶母的那件事我怎么忘不掉自己做了什么。大二二哥他们明明从我做这件事起,就知道我的想法了,却没一个人阻止我。这一切,这一切就好像……” “我像他们养的宠物,我只是孟家的一个吉祥物。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可爱乖巧的宠物,闹出什么天大的篓子,他们也可以帮我解决,所以随便我去闹。” 孟思茵双手挡住嘴巴的位置,发出的声音也受了些影响,不再清亮。 “那么这和我当初在聂家有什么区别吗?在聂家我也从未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我的所有头衔前面都会加上聂景明的名字。” “我厌烦这一切。”她叹了口气。 童媛轻轻拍着孟思茵的肩膀说:“有没有想过,是他们不太会沟通呢?孟家除了你妈都是男人吧?男人的逻辑思维就是那样的,什么事都不会带回家里。” “去沟通,也不亏啊不是吗?” 童媛的手被孟思茵抓住。 “是这样吗?”她犹豫地问。 “是这样的。”她肯定的答。 被童媛鼓励了一下,孟思茵决定不一下子在背地里决定孟家人的生死。 她准备去大哥孟承杰旗下的公司去找他。 到了公司前台,孟思茵很意外地发现,报了她名字后前台也没有问她关于预约的事,直接领着她进了公司。 她甚至都没等多久时间,就见到了孟承杰。 “怎么突然有事来公司找我?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突发到都来不及手机上提起通知我?”孟承杰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臂高的文件。 孟思茵踌躇了一会,她犹犹豫豫地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事情。但我想要线下和大哥你聊,不是在线上。” 孟承杰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手递过来一份文件。 孟思茵迟疑了一会,用手指了指自己。 “是想来问我林翔飞的事情吧?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文件给你看看,你二哥正在解决呢。”孟承杰抬起头,“会发生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父亲欠考虑,在宴会上请了媒体。给孟聂两家树了敌。” “但是!”孟思茵突然拔高了音量说,“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是聂煜祺,而且,他还来找我了!” 听到孟思茵的话,孟承杰面色凝重。 “他来找你做什么?” 孟思茵说:“他想要向我求婚,来和孟家合作。” 孟承杰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眉头皱紧。 “不行。聂煜祺这个人不行。” 孟思茵继续说:“他说有本事让这个项目越来越黄,除非他接手。他的目的是让聂景明下台。” “商业圈这个项目孟家一家根本不可能吃得下。不,就是盛京的任何一家都吃不下。如果一家独享,肯定会招来无数对手的陷害。”孟承杰说。 第139章 她也许释怀了 文件被摔在由大理石制成的桌面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房间里的人都听见。 这一记声音也让孟承杰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得太多。 他调整了坐姿,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 “茵茵,我知道你的本来目的是帮助孟家。可孟家还有我们,不单单有你一个人,更何况孟家还没落魄到需要所谓的‘联姻’牺牲你得到什么。” 孟承杰一时的愤怒摔文件的动作不仅让孟承杰冷静了下来,也让孟思茵冷了下来。 “你说的对,哥。”孟思茵说,“既然你们认为孟家有我没有都一样,为什么要求我改姓氏?” “改了姓氏又不是……”孟承杰本想说什么,可又突然噎住。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和孟思茵说,想让你改姓氏不是为了让你全身心为孟家付出,而是为了让你对孟家有归属感。 但孟承杰这句话没有说完全,这句话断在这里,传入孟思茵的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孟思茵低下了头:“我没本事,我归属感差,我知道这是我身上许多缺点中的一个。” “不,不是。”孟承杰有一刹那慌了神。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和他构建过亲密关系的女性屈指可数。他可宁愿去和冰冷的数据打交道,又或者和由利益交织构成的事业伙伴们耍心眼。 他能切实地感受到孟思茵传达出来的情感。 可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父亲对母亲从来也是这样,保护得好好的,不受伤害是他们的职责。 孟承杰咳嗽了几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说才能让自己的意思不再有误解的区间。 不过只要他足够真诚,情感是一定会传达到的。 “茵茵,你是我们孟家的一员,这个永远也改不掉。刚刚我因为你想要牺牲自己去嫁给你不爱的人,那个人还十分危险。作为你的哥哥,我永远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孟思茵缓缓抬起了头,孟承杰知道自己的话有了点效果。 “商业圈的项目是很重要。茵茵,你在孟家和我们也一起住了不短的时间。孟家不会因为利益去葬送亲人们。” 也许是孟承杰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她,又或者是她内心积攒的东西再也藏不住了。 孟思茵问孟承杰:“林翔飞那件事,你前一天还提醒过我。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做了什么,那明明是一件坏事,为什么不阻止我?不阻止我,只是会在我做完这件事后,在身后收拾摊子。” 孟承杰没想要自己的妹妹闷在心里的事情竟然会是这一件。 “我们以为,你喜欢这样。” 他们是在用一种孟思茵并不愿意接受的方式爱她。 孟思茵说:“你们没有问过我啊。永远都是在暗地里监护我,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你们知晓得一清二楚?” 点点泪珠从孟思茵的眼眶中涌上来,孟承杰这下子彻底慌了。 他着急忙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孟思茵的面前。 他想替她用纸巾擦拭眼泪。 “一开始并不是有意监视,主要孟家在盛京的产业很多,不需要过分关注你的行动都会有相关信息到我这里。” 孟思茵脸骗过去,一副不愿意孟承杰碰的样子。 他只得先耐心地解释孟思茵想要知道的事情:“再后来,真正暗地监护你,是因为泸州你遭遇绑架的事情。” 孟承杰提起熟悉的事情,孟思茵微微一愣神。 “所以那件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吗?” 孟承杰回答说:“当然。那件事是许衷做的,也就是孔盼夏的父亲。他从参赛者名单上看到了孔盼夏的名字,怕他夺取名号的事情败露,他找了庞年的人打算在海选报名期间绑架她。” “会和你的参赛号码搞错,其实是孔盼夏找了庞年帮忙。” 孟思茵听得晕晕乎乎的:“等等等等,许衷找了庞年,孔盼夏也找了庞年,当时被绑架的时候庞年还找了一批人来。他做什么?分裂?” “是我表达词汇不清晰。那时候的庞家并非庞年一人揽权,庞家和猛孟家有点相似,不过他们全部都是竞争关系。” “也许真正是庞年的人是最后绑架你的时候出现的那一批人。”孟承杰说。 在泸州遭遇的绑架其实到最后孟思茵也没了解个所以然。 她又想到在宴会场上孟黎主动向她介绍庞年。 “可在宴会的时候,父亲还和庞年攀谈了好久。也就是说庞年他……” 孟承杰接过孟思茵没说完的话:“庞年在医院住了两周后,以铁腕手段直接搞定了庞家内斗。他会被邀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二哥曾经叫我不要接触他。” 孟承杰赞许的点点头:“他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和他的生活经历有关。庞年的手段总是喜欢玩阴的,不过他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 孟思茵不再说话,不过她的小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情感。 她被孟承杰半说服了。 “所以以后孟家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一个人。我既然自愿冠上姓氏,享受这个姓氏给我带来的福利,我就不会拒绝它带来的责任。” “请你们相信我。”孟思茵眼神炽热地盯着孟承杰。 “好。”孟家下一任掌权者郑重地答应了孟思茵的要求。 两个人对峙的氛围渐渐消散,可惜还没开心多久,孟承杰因为会议被秘书叫走,独留孟思茵一个人在宽大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外界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她呆在里面实在冷清的过分,孟思茵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好一阵子。 最后她还是决定出门,在秘书处的休息室等着孟承杰一起回去。 还没等到孟承杰,她倒是等到了另一个人。 庞年。 “好久不见?”庞年和上次的面孔没有变化,头发退成黑色,衣着也十分正式起来。 “你好。”孟思茵不太流畅地和他打招呼。 两个人的关系加上一层地震中的患难关系,很难说的上清白二字。 第140章 二度求婚 秘书处的休息室本就不大,几乎只够一个成年人转身的空间。现在有了孟思茵,再挤进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庞年,空间一下子被填满了。 庞年倒是装作没看到孟思茵尴尬且拒绝的表情,丝毫不顾及男女之间的距离,走到孟思茵的身边。 “好久不见啊。” 孟思茵不是很想和庞年寒暄,她提不起兴趣回答:“没有好久不见,前几天宴会我父亲还向我介绍了你。” “啊。”庞年仰起头,好像在思考,“我想起来了。不过当时有外人在场,我都有点害羞,也没好意思和你继续聊下去。” 孟思茵想到那一天,手腕还在微微发痛。 你那还算是害羞,真害羞不好意思的那还不是要钻到地心里去了。 孟思茵腹诽道,面上却说:“哦。” 即便孟思茵的态度特别冷淡,庞年的热情没有减少分毫。 “我们好歹也是在地震中扶持着撑到救援的关系吧?这么的冷淡,和我在医院里呆了两周都没等到你来看我,打听你的消息全是你出院了,一样的冷。” 庞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思茵也装不下去了。 “我当时腿受了伤,家里人都想让我赶紧回盛京接受更好的治疗。抱歉,我其实应该去看你一眼再走的。” 庞年的眼睛闪着狡黠,嘴巴还在嘟囔着:“啊,我都忘了,你还有家人的陪伴,我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只有护工。” 地震中的庞年虚弱的面孔和此刻庞年的样子重合在一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孟思茵伸出了手。 那只手落在庞年的头顶。 庞年为了拉近和孟思茵的距离,弓着腰还低下头和孟思茵说话,这恰好方便孟思茵的手触碰他的头顶。 这一个举动,显然双方都很惊讶。 孟思茵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她忘记了,地震中的庞年只是一种限定,他的虚弱、骄傲、脆弱都在那四十多个小时里一览无遗。 离开限定的场合,庞年不会是那个庞年,她不应该如此鲁莽地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 孟思茵心乱如麻转过头去,恰好错过庞年眼底晦暗的情绪波动。 “抱歉,我唐突了。”她闷声说了一句对自己行为的总结。 庞年却说:“吓了我一跳,毕竟你一直很害怕我不是吗?” 孟思茵语塞。 他上前一步,悄无声息地挤压着孟思茵剩余不多的活动空间。 “我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你大哥的公司。你就不想好奇的问一问?” 孟思茵摇头,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半路出家她想一开始就玩的过这些人精,根本不可能。 她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站到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台子上,她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庞年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是关于宴会上被曝光出来的新开发区商业圈的事。” 孟思茵有了动作反应。 “庞家的产业基本都在我的手上了。这一次来盛京,也是为了开拓版图在这里找点位置。商业圈的项目原本应该在正式立项后再宣告出去,可提前被商业间谍在大庭广众之下传播了出去。孟聂两家还想平分吃下根本不可能了。”庞年说。 孟思茵不由得跟着他的思维走,疑惑地问他:“所以,我大哥是想请你也入局,三家分这个蛋糕,来挡住更多的人进来吃蛋糕是吗?” “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庞年没有完全否认她的观点,但也没有完全肯定她。 “庞家在全国范围内再怎么有钱,盛京这里从未涉及过。一下子就冒进投资,股东大会上我可说不过那些老家伙们。”庞年扯了扯嘴角。 “可是你还是来我大哥的公司找他了。并且你是主动上门的,不是我大哥去主动找你。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还是你。”孟思茵这一次没有跟着庞年的思维走,她皱着眉指出庞年话里的漏洞。 “还挺聪明的。” 从庞年这里得到一个夸奖,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不过你有一个点错了,我会主动来不是为了项目的利益,是为了我的一件私事。不过这件私事也和这个项目有很大的牵连。” 庞年的身影压了下来,完全盖住了孟思茵的视线。 那股熟悉的不好预感又在孟思茵的心里出现。 “庞家想要在盛京更好的扎稳根基,和当地有名的望族联姻是最快捷的方法。你说是不是这样呢?孟思茵。” 她的名字孟思茵,最后一个字被他念地拖长一点,暧昧缠绵。 孟思茵脑子轰然炸裂。 这还是她第一次能够在同一天遭受到两个质量还不错的男人求婚。 庞年很快离开了孟思茵,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不过她胸腔里不断蹦出极速跳动的声音,败露了她的紧张。 “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孟思茵不可置信的问。 “嗯。我对你有非分之想,这很奇怪吗?”庞年一脸理所当然。 当然很奇怪! 她可是还清晰的记得,这个家伙在泸州会对自己感兴趣完全是因为她曾经是聂景明的未婚妻。 很明显,庞年只对自己长久以来的对手聂景明感兴趣。 当时她都以为庞年对聂景明爱而不得,所以要疯狂报复和他生活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现在告诉她,庞年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这种感觉好像要做同妻。 “你疯了吧。因为一个项目随随便便的结婚。” 庞年轻笑了一下:“骗你的。还当真了不是?” “真的?” “你以后就知道了。” 庞年打算退出休息室,因为门口开始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他进来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他顺势反锁上了。 见庞年要走,孟思茵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他。 “等等!你说的求婚是假的,那加入那个项目的事……” 庞年回头,露出的是孟思茵熟悉的肆意笑容。 “有钱不赚?孟思茵,这块蛋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谁能完全吃下来,也许带来的改变不只是一个新开发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