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女后，靠卖螺蛳粉发家致富》 第1章 穿越了 “我的脑袋！这是要死机了？” 刚刚获得年度最佳美食博主奖杯的叶竹决定吃碗满是红油的螺蛳粉庆祝庆祝。 正斯哈斯哈嗦得起劲中，忽然脑袋嗡嗡响涌入一段奇怪的记忆，紧接着叶竹两眼抹了黑。 不知多久，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把叶竹吵醒了。 叶竹迷糊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 满是补丁的粗布蚊帐，黄泥土砌的墙，坑坑洼洼的地面落满斑斑点点的阳光。 这茅草屋正是那段记忆里的，天哪，难道是穿越了？ “我的酸豆角萝卜干没全了！只剩孤零零的酸笋！” “鸡和蛋一样不剩！粟米豆子一粒不留！” “黑心的媳妇哟！叫我们祖孙俩怎么活啊！” 房间外传来这惊天动地的喊声，是原身她祖母杨氏的，看来果然是穿越了…… 叶竹听着杨奶奶每到一处喊一处，也是心疼，内心难以接受又闭上了眼睛。 原身也叫叶竹，从小体弱，病病歪歪也长到了十四岁，前些日她爹才病逝，家中无其它兄弟姐妹，有个会腌菜的祖母杨氏和自私自利的娘冯氏。 记忆的最后是原身她祖母去给她请郎中，而在屋里头的原身，发现她娘正拿一个大麻袋偷家，她拼死往她娘腿上咬一口，还是没能拦住，而她自己反倒是被冯氏一脚重重踢开。 发觉厨房那边有好一会没有声响了，叶竹如背后触电般迅速坐起，拨腿就往厨房跑去。 杨奶奶正瘫坐在地上低声哭泣，噙着泪诧异地看着叶竹“竹，竹儿，你怎的出来了？” “我感觉好多了，担心祖母就过来看看。”叶竹犹豫道。 杨奶奶楞住好一会儿，把叶竹左翻右翻查看一番，似乎把什么忘在了脑后，抱住叶竹就痛哭涕流起来。 “你娘那个杀千刀的，把家里偷了个光，连缺了口的碗都不放过！若不是竹儿，祖母一头碰死了事。如今吃的没了，卖钱的东西也拿走了，兜里只剩下二十来个铜币，地里的豆角才种下，可怎么是好啊！” “正值春季，上山找春笋去卖钱，找些野菜野果垫肚子便罢了。”叶竹只是想说些什么宽慰这个老奶奶。 记忆中，杨奶奶上山找春笋，回来时总会带好些野果给原身。 “是，竹儿说的是。”杨奶奶松开叶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雨过天晴般笑着看叶竹“幸亏那杀千刀的没把竹儿带走。”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用做提醒的干咳声。 杨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她带来的郎中还在院子里呢，忙拉叶竹往外走。 杨奶奶去请郎中回来时发现屋内的东西全没了，原以为是遭了贼。 急忙查看各处，发现冯氏的衣物全不见了，才知是冯氏那杀千刀干的好事，那郎中就这样被杨奶奶冷落在院子里了。 叶竹生无可恋扶着脑袋，跟着杨奶奶走出厨房。 厨房是茅草屋的耳房，她方才从屋内跑来时，确实见一人身穿藏青色，低着头在院中白玉兰树下站着。 院中，花香扑鼻而来，倒是让叶竹心境平和了些，心想着，这郎中还挺好的嘛，还没跑掉。 “郎中，让你见笑了，烦请您快给我孙女看看，她竟，竟然走了出来。”杨奶奶脸上的泪痕未干，扭头欣慰看一眼叶竹，笑着对郎中说道。 那郎中淡淡一笑拱手施礼，抓起叶竹的手号脉。 郎中先是一惊，随后又蹙眉沉重号了许久的脉。 杨奶奶一抽一噎地等待郎中发话。 叶竹手有些酸时，郎中终于放开了叶竹的手。 郎中向杨奶奶拱了拱手，惊奇道“杨奶奶，您孙女这脉象柔和有力节律整齐，是好的是健康的，竟然大改从前，真是奇啊！” 听郎中这么说杨奶奶又惊又喜，难以置信看向叶竹，手忙往袖口里掏钱。 叶竹也惊喜地笑了，郎中嘴巴一张一合中露出牙齿上的辣椒，让叶竹对于穿越得到了一点安慰。 这没有任何史书记载的万元国竟然有辣椒！ 郎中没有接过杨奶奶的钱，只笑道“杨奶奶这回只是费些腿脚罢，我就不收钱了。只是上回欠的药钱，这七日内你得给我了，我也要进些药材了。” “哎好，多谢你啊，七日内我定给你。”杨奶奶笑着目送郎中离开。 叶竹却瞧见杨奶奶神情明显黯淡下来，还增了几分不安。这才明白，郎中没有跑，很大可能是等着开口催债。 记忆中，收入的来源是原身她爹下河打鱼和杨奶奶的腌菜，原身常年喝药，欠下不少债，以至于前些天原身她爹的埋葬费也是欠着的。 只杨奶奶的收入，一天最多赚二十多铜币，欠这位郎中的是二百五十铜币，七天…… 何况这空荡荡的茅草屋连吃都是问题。 “就刚刚说话的时间竹儿都没咳了，看来定是好了。”杨奶奶噙着泪，拨弄叶竹额前的碎发。 “走，这儿风大，我们到屋里去。” 杨奶奶说着就挽叶竹往里走，她嘴里念念有词“神仙菩萨仙人保佑，我出去找了半日的郎中，原以为来不及，回来时我孙女竟然就能走出屋外来了。” 屋内空空荡荡，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门外一习凉风卷来，墙上的泥沙应景松落下几粒，屋顶几根枯黄的茅草无情落到瘸了腿的木桌上。 看到此，叶竹心中越发悲凉。 趁着天色还早，杨奶奶抹干眼泪，把叶竹拉回房间“竹儿且在屋里头等着祖母啊，祖母回来给竹儿带野果。” 边说边下意识拿背篓和锄头，手扑了个空，老人家不免又伤心哭起来。 “别哭了，去何婶家借，到时赚钱了再买一个。”叶竹又又安慰道。 记忆中何婶她相公和原身他爹常一同下河打鱼，所以两家关系甚好。 “是，竹儿说得是。”孙女不常说话，一说就很适用，杨奶奶一听，又抹干了泪。 杨奶奶又对叶竹嘱咐一番，抬脚就往外走。 叶竹看着杨奶奶这瘦小的身躯，哪里好意思自己什么都不干，让她老人家独自上山，也跟了上去。 两人争执一番，杨奶奶拗不过才点了头。 第2章 野菜豆腐汤 去何婶家的路上，叶竹像只小蝌蚪的尾巴紧跟在杨奶奶后头。 走出茅草屋，叶竹回头望了望。 茅草屋和临水镇之间被一条十几米的小路连接起来，茅草屋周围都是荒地，远处有条河。 热闹是路那头的，冷清是路这头的。 难怪那冯氏会跑。 何婶家就在热闹那头的第一个。 何婶正坐在屋前挑豆子，身旁围着几个妇女，有嗑瓜子的、有剔牙的等等。 一个妇女张牙舞爪说着，剔牙的、嗑瓜子的连同挑豆子的何婶都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放大瞳孔，歪头听着。 杨奶奶喊了何婶一声，把她们沉浸式吃瓜打破了。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最后都落到叶竹身上，真是有点社恐了呢。 其余几位妇女还在震惊中，何婶早已快步跑到叶竹跟前。 “竹，竹儿？竹儿能起来了？” 何婶把叶竹抱了又抱，全方位打量着叶竹。 她正用她的方式她的大嗓门，表达她的吃惊。 “走这么远的路过来，可别累着了，快快进来。” 何婶说着就把叶竹拉进门。 “不累不累，方才郎中说我好了。”叶竹笑着摆手道。 十几米的距离，不到几分钟时间…… “十四年了突然从郎中嘴里听到这些话，到如今我还觉得做梦一般呢。”杨奶奶笑着说道，随即说明了来意。 “好好，等着啊。”何婶惊喜转身回屋里，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我们都看到了，你娘那杀千刀的，带那么些东西跑了，接她的马车就连车门都关不上咯。” 何婶把背篓和锄头递给杨奶奶，又把一块豆腐塞给叶竹。 “别怕啊，有何婶在，你娘不疼你，何婶疼。” 何婶对着叶竹那一头枯黄的毛发一顿揉。 叶竹被何婶的热情弄得晕头转向，原来古代的重男轻女观念也不是这么重嘛。 杨奶奶把豆腐推了回去。 “可不能再白拿你的了，想必是你匀出来的，你留着卖吧。” 两人拉扯出几米远，最后还是没能把何婶的热情推脱掉。 转身回去之际，叶竹无意间瞥见那几位妇女背着何婶望向自己，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些什么。 上山前，两人又是一番争执。 杨奶奶又拗不过叶竹的软磨硬泡，这才答应带叶竹上山。 叶竹急忙跑进房间拿了一件原身的衣物，紧紧跟随杨奶奶。 山路很安静，显得杨奶奶的碎碎念念越发突兀。 约莫走了两刻钟时间，终于找到有竹子的地方。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某视频软件刷多了叶竹也是懂许多事的，只不过没亲自动手过罢了。 比如这春天正是苦竹出笋季节，苦竹笋冒一点尖就刚刚好，一直深挖下去便是，笋长出地面太多那是会苦的。 叶竹正卖力挖笋，全然不知蚊子已经亲了叶竹几口。却察觉到旁边异常安静，隐隐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叶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脑子迅速飞转，扭头道“祖母，有件奇怪的事竹儿得问问您。” “咋了？” “醒来时，感觉自己啥都会，啥都干过了，也不似从前那般无力。祖母，你说我是不是个怪人？” 叶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说着。 自己无法解释的问题只好先发制人了。 “别瞎说。”杨奶奶红着眼用衣袖擦去叶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 思考片刻，又道“竹儿是福相，天庭饱满，眼睛跟桃花似的，想必是从前受苦多了，仙人不忍心，下凡指导。” 杨奶奶说着已经丢下手上的锄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多谢仙人庇佑” “多谢仙人庇佑。”叶竹也学着杨奶奶的样子。 叶竹很庆幸没把她说成妖怪。 “虽说仙人庇护，但也不能累着。” 杨奶奶指向不远处的野李子树“竹儿不挖笋了，到那儿摘李子去，那儿地势也平些，累了坐着休息会。” “哎好。” 叶竹应了一声在杨奶奶担忧的眼神下走了过去。 这么大一颗李子树，她怎没发现呢。 正好，叶竹可以溜开一会，到原身她爹坟旁立个坟。 叶竹抛开一个小坑，把带上来的衣物放进去。 “叶竹，你这身体先借我几十年，多谢你。”叶竹对着自己立的小坟诚恳道。 匆匆赶回来时，杨奶奶还在低头挖笋，想来应是没察觉。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去，杨奶奶喊道“竹儿休息好了？可不要多摘了。” “为何？”叶竹不解问道。 “摘多了卖不完，太酸少有人买，也卖不得好价钱。” 叶竹喔了一声。 太酸？ 看着面前绿油油的李子，叶竹不由灵机一动，嘿嘿笑了笑。 李子树投在地上的影子逐渐向东拉长。 杨奶奶和叶竹随着日落西山下了山。 按照杨奶奶的吩咐，叶竹没有多摘。途中掰断一根手腕粗细的竹子，拖着一齐带下山。 下山路上杨奶奶没有像来时碎碎念念。 而是，祖孙俩肚子在比赛谁叫得响…… 到山下时只剩日落余晖，夜幕正一点一点逼近。 叶竹拿了何婶的豆腐到只剩一口锅的厨房里做野菜豆腐汤。 而杨奶奶在一旁手忙脚乱，也不知干嘛，反正就是怕叶竹磕着碰着。 “竹儿你可别把祖母的心放在火上烤呀。” 叶竹嘿嘿一笑，扭头正想说不碍事，不经意瞧见柴火堆里有把柴刀。 叶竹赶忙把这意外之喜拿起来，对着山上带下来的那根竹子砍去。 手起刀落，天圆地方，马马虎虎，筷子就好了。 杨奶奶纵使惊奇地看着叶竹，叶竹只说了句神仙庇佑，她就深信不疑连连双手合十。 夹出一点酸笋，就着锅边，你一口我一口吃了。 美食博主的叶竹尝遍无数美食，唯独这无油无盐的野菜豆腐汤。 这酸笋味大，少有人腌制，不喜欢它的说它臭，喜欢它的无法自拔，所以价格也高些。 也因它味大，才没被冯氏那胖女人薅走。 油灯跟着冯氏那胖女人走了，用饭过后祖孙俩早早就在坚硬的木板上躺下。 几件灰扑扑的衣服就当是被子，好在是春天，不太冷。 叶竹望着屋顶稀稀疏疏透进来的月光，沉思着这戏剧的一天。 叶竹虽是孤儿，但她那木匠养父和爱香水的养母此刻应该很担心她。 纵使叶竹很抗拒这一切，可又能怎样呢，她得生存。 翌日，天边才露出鱼肚白。 杨奶奶要到集市上摆摊，又是一番争执，叶竹才得以随杨奶奶到集市上。 第3章 小小苗头 记忆中对于茅草屋以外的地方很少，大概是原身体弱不大出门的缘故。 此刻，叶竹就像新生婴儿看世界那般，看到什么都觉得是新鲜的。 热热闹闹的街道，如同路边刚出炉的热腾腾包子似的惹人注目。 咕噜噜…… 不好，眼睛是开心了，肚子不乐意了。 叶竹吞了吞口水，像哄哭闹的婴儿那样揉揉肚子。 很快，一个公示栏把叶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叶竹快速扫了一眼，嗯，她如今是个睁眼瞎了…… 公示栏驻足的人多，不少衣不蔽体的乞丐都喜欢在这。 要是放在现代叶竹可能会质疑是非真乞丐，但在古代那是毋庸置疑的。 叶竹很想给他们点吃的。 不过比起他们叶竹也就多了一身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裳和头上绾发髻的木簪而已。 “就这吧。” 走了老半天，杨奶奶才停下脚步。 周围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摆好后，叶竹也不甘示弱喊起来。 “酸笋，祖传的手艺，一斤不要十铜币，不要八铜币，只要六铜币！只要六铜币！” “鲜笋，地里刚挖出来的鲜笋，比刚下的蛋还要新鲜！一斤只要四铜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李子，鲜脆爽口的李子，两斤一铜币！两斤一铜币！” 叶竹的吆喝声把一旁的杨奶奶吓得一激灵，她直拍拍心口道“哎呦，我的娘亲嘞。” “祖母，我是你孙女，不是娘亲，”叶竹咯咯笑道“干坐着不行，大家都喊，我们被埋没了。” 但是…… 叶竹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还是无人前来！ 甚至…… 路过摊位前还刻意回避！！ 叶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她偶然间对上，对面那两个妇女交头接耳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察觉了什么，起身直径向她们走去。 原本窃窃私语的两人随着叶竹的靠近，惊喊出声。 “克…克星！走开！走开！走开！” 两人手脚并用，对叶竹做出像赶瘟神似的动作。 这动作叶竹眼熟得很，好像在哪见过。 叶竹双手抱胸，怒气看着那两妇女“谁是克星？你且说说！” “你是最东边茅草屋那丫头吧？” 其中一位唇边大痣的妇女斜眼看着叶竹说道。 “你把你爹克死了，你娘的腿也被你克得血流不止，你祖母为了弥补你娘，才把破烂家当给她作改嫁的嫁妆，这可是你娘说的！” 叶竹一时半会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心恨道，这冯氏真是祸害遗千年。 “走走，我们快走，别一大早的克星就和对嘴。” 另一位贼眉鼠眼的拉着那大痣的就要走。 “我孙女那可是仙人庇佑！去你爹的克星！去你爹的嫁妆！” 叶竹闻声回头。 杨奶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大根木棍，正气冲冲过来。 “你瞧，她祖母也疯了，快快快走，定是克星害的！” 她们屁滚尿流地就跑了。 叶竹还杵在原地一愣一愣地看着杨奶奶这架势。 “竹儿别放在心上，总有明白人。咱们买些东西就回去，你想吃什么就跟祖母说啊。” 叶竹也不是还需要好吃的来哄的年纪了。 可她确实有需要买的，正愁怎么开口，这下好了。 叶竹毫不客气当即道“竹儿想要糖和辣椒面。” 看着杨奶奶疑惑的神情，她又补充道“竹儿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需要糖和辣椒面。” 最后，叶竹如愿以偿买到这两样东西。 杨奶奶还买了一斤粟米和一些紧要的物品。 在卖碗筷的摊贩前，杨奶奶看了许久之后才选了两个有缺口的陶瓷碗，好说歹说，商家才同意一铜币两个。 而叶竹买的这两样东西均是四铜币一斤，看到杨奶奶这样，叶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愧疚感。 那二十多个铜币全花光了，还多花了二十个铜币，是借何婶来的。 两张忧愁的脸各怀心事。 叶竹的心事路过何婶家时就舒开了，而杨奶奶的心事只怕还清债务那天才会舒开。 午饭是粟米野菜粥，粥很清，但有盐味了。 在杨奶奶切笋腌酸笋时，叶竹把李子拿到河边清洗。 原身对河边的记忆是，无。 几个妇人正在河边洗衣裳，捣衣声此起彼伏，搭配着孱孱流水声，好不热闹。 叶竹搬几个石头在水较浅处围一圈，再把李子倒进去，这样李子就不会被水流冲走了。 正对她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之余，还有个惊奇发现，水下有许多河螺！ 今晚要开荤了！小肉也是肉！ 忽然一个想法从她脑中闪过，叶竹停下手中的动作定住了一会，试图抓住这个想法。 杨奶奶会腌酸笋、酸豆角、萝卜干，河里也有螺。 或许，她可以卖螺蛳粉！ 现代人受欢迎的螺蛳粉或许在古代也会有一席之地！ 那碗螺蛳粉还没吃完就穿越过来了，叶竹如今倒是想念得很，也不知那碗螺蛳粉后来怎样了。 叶竹又在脑海中挖掘关于螺蛳粉的记忆，还缺骨头熬汤、腐竹之类的配菜。 叶竹深思许久，现在需要的是让大众普遍接受酸笋味，需要启动资金，还得解决掉睁眼瞎这个问题！ 可如今还负债累累呢，叶竹长舒出一口气 洗完李子，叶竹就开始猫着腰捡螺。 这的螺又大又多，就算不是傍晚螺也把头齐齐冒出来。 叶竹很快就捡了小半箩筐。 迈着轻快的步伐，怀着愉悦的心情，带着小肉回茅草屋。 叶竹把洗好的河螺倒在水盆里，加上一点盐，让它尽快吐泥。 叶竹正欢欢喜喜干这些事，高兴程度就差哼出小曲了，高兴的半路却杀出个杨奶奶来。 “你怎的把这个捡回来了？” 杨奶奶一脸忧愁指着盆，说着还要把螺倒了“吃起来满口的泥，不能吃的。” 啊？ 他们不吃螺？ “能吃的。”叶竹赶忙阻止杨奶奶这只恶手“祖母，这可是宝贝。” 随后杨奶奶就被叶竹推出了厨房。 杨奶奶不放心又返回来，立在一旁看着叶竹的一举一动。 撸起袖子叶竹开始对李子下手，叶竹要做酸嘢李子！ 叶竹苦想了半日还是没想出该怎么把李子夹扁，总不能用门缝夹吧。 忽的瞥见柴火堆那节做筷子剩下的竹子。 又是灵机一动，叶竹赶忙拿来劈成两半，边缘削圆，洗净，两半套在一起，用绳子固定住一头，这样一个夹李子的工具就完成了。 圆溜溜的李子一下子就被压得皮开肉绽。 叶竹只夹了两小碗李子，放入糖，再往其中一碗放入辣椒，摇匀。 夹李子时蹦出酸味惹得祖孙俩直吞口水。 杨奶奶看呆了眼，她没想到还能这样，叶竹还会这样。 “这能好吃吗？” 杨奶奶五官是扭在一起的，可吞口水的声音却响得很。 “好吃，放一晚明天更好吃。” 第4章 酸笋炒螺 傍晚，杨奶奶的恶手又再次出现。 面对半螺半泥的盆，杨奶奶忧愁摇了摇头，抬起就要拿去倒。 “祖母，手下留情！” 幸亏叶竹及时赶到。 随后，叶竹又把杨奶奶赶出厨房。 杨奶奶又不放心地转身回厨房，杵在一旁看着叶竹洗那盆满是泥的螺，再用刀背敲掉螺屁股。 叶竹每敲一下，一旁的杨奶奶就要眨一下眼睛。 杨奶奶欲抢过叶竹手里的刀，被叶竹吓唬住“祖母，您再伸手过来或者打扰我，说不定两人都要被砸到手。” 杨奶奶这才惴惴不安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天渐渐暗下来。 螺也敲好了，洗净放在一旁。起锅不放油，锅热后直接倒入酸笋炒，炒干的酸笋盛出来备用。 又舀一坨油放入锅中，油化开滋滋响，丢进姜蒜。 姜蒜味弥漫厨房，螺倒入锅中，再放入酸笋，哗啦啦翻炒片刻。 加水盖过螺，闷了差不多一刻钟，便可出锅了，热气腾腾被分成了两碗。 端上桌时杨奶奶没看叶竹一眼，眼珠子直勾勾随着鲜香四溢的酸笋炒河螺移动而转动。 杨奶奶闻这味道，终于明白叶竹为什么说这螺是宝贝了。 “祖母，何婶常给我们送东西，这碗我给她送去，您先吃着，不必等我。”叶竹拿了其中一碗就往外走。 走到何婶家门前，叶竹扣了扣门，前来开门的正是何婶。 “闻这味还以为是你祖母来了，原来是竹儿呀！” 叶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酸笋味很重。 算了，正事要紧。 “这是竹儿自己炒的螺，拿来给何婶尝尝。”叶竹笑着递给何婶。 何婶面露难色，还是接过了叶竹手里的碗，忙招呼叶竹进门“这会子我们正用晚饭呢，快进来。” 何婶又蹙眉道“竹儿，屋里头可是没东西吃了？告诉婶一声，婶还是可以再给你们送点豆子的。” 叶竹手头并摇，随即对何婶附耳一番叶竹的心中大事。 何婶不假思索，拍拍胸脯笑道“这个包在何婶身上。” “那就先多谢何婶啦，快趁热吃，竹儿先回去了。”叶竹笑着作了个揖，就要转身离开。 看着这碗螺，何婶的馋虫想冲动，可理智又控制着她。 何婶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说道“炒得确实香，可这螺……” 眼见何婶犹豫不决的样子，叶竹二话没说，抓着何婶的手往碗里拿起一颗螺，强迫她嗦，何婶也只好试着入了口，嚼了两下。 何婶双眼瞬间瞪大了，随后又嗦了一颗，连忙咋咋呼呼道“竹儿，你真不进来？何婶得赶紧进去用饭了！” 叶竹已经从何婶的动作表情中得到了答案，笑着摆摆手往回走。 而回到茅草屋看到杨奶奶也正一脸快意嗦螺。 看到叶竹回来，杨奶奶面露尴尬笑道“没法子，香味一直向祖母招手，这确实是个宝贝。” 说完还舔了手指！ 做出来的东西被人认可，叶竹内心再满足不过了。 次日，天不亮杨奶奶就爬起来做早饭。 仍然是粟米野菜粥，只不过这粥又清了些。 用过早饭，准备到集市上摆摊。 “祖母，你尝尝。”叶竹拿出腌制了一晚的酸嘢李子，挑了一颗不辣的递到杨奶奶嘴边。 杨奶奶咔嚓一口，频频点头“这李子竟然没有涩味了，酸脆爽口，真是好吃。” 一路走着，杨奶奶时不时唉声叹气“唉，真不知今日会怎样呢，还剩五日了。” “祖母你要想还有五日呢，而不是还剩五日了。”叶竹安慰道。 从昨天开始杨奶奶就越发长嗟短叹。 不止郎中的二百五十铜币，多年来林林总总欠着人家竟然有十四银币呢。 到摊位后，祖孙俩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有顾客来了。 “给我来半斤酸笋。” 这是个中年发福的妇女，嘴里说着，眼神时不时往叶竹这边看过来。 这正合叶竹心意。 杨奶奶应付来人，叶竹立刻拿出酸嘢李子往嘴里塞，故意嚼得很大声，作出吃得很享受的样子。 那妇女买完正要转身走，又像是不吐不快的样子，说道“小姑娘，你娘也太狠心了，看你吃野李子都吃得都很香的样子，婶心里就疼啊。” “这是酸嘢李子，很好吃的，婶子尝尝？”叶竹用筷子夹了一颗李子，递了过去。 那妇女犹豫了一会，看着口水直分泌，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咬了一小口，也学着叶竹吧唧吧唧嚼着。 “原来是真不错呀！酸酸脆脆，又带着一点甜味，”那妇女把剩下的都吃了，意犹未尽，又道“你娘是没福气吃了，这怎么卖？” “过几天才卖，婶子记得来呦。”也不管她说什么，叶竹依然满面笑容。 那妇女只好又买了两斤李子，再偷看一眼叶竹碗里的李子，走开了。 “竹儿，这是怎么回事？”杨奶奶不安握着四个铜币。 “这是何婶的功劳，竹儿只说……” 叶竹笑了笑，凑近杨奶奶的耳朵，低声道“从前冯氏在的时候我病病歪歪的，如今冯氏不在了，我却能出来摆摊了，到底谁是克星呢。” “好呀好呀。”杨奶奶听后欣喜抚摸叶竹的头，安心地把四铜币放入钱袋子“竹儿这小脑袋瓜子，真不错。” 受了夸奖叶竹越发卖力吆喝。 没喊两嗓子，一个肥胖男子腰间香囊一甩一甩走来。 叶竹故技重施，但李子还没放到嘴里，那男子就开口了。 “袋子里的李子一看就想到酸字，你碗里的李子一个劲招呼我的口水，分我尝一颗可行不。” 叶竹没想到，这肥胖男子是直奔这酸嘢李子来的。 “行，给你辣口的。”叶竹专门挑大颗的，大颗的才配得上这人的身材。 “酸中带甜，甜中带辣，美味多汁，这汁是李子的汁水也是我的口水！”那男子闭起眼睛微抬头，一副享受阳光的模样，嚼了许久。 咕咚一声吞下肚，两眼睁开瞬间放出光芒“大老远我就看见了，姑娘，这李子怎么卖？我，全包了！” “过些日才卖，这会子没有了。”叶竹说着悄悄拿了东西盖住碗。 那肥胖男子撇了撇嘴，有些生气地指向摆着的酸笋和李子“这两样怎么卖？各来两斤！” “李子两斤一铜币，酸笋两斤十二铜币。” 杨奶奶心情愉悦手脚也麻利起来，一下子就打包好了“拿好，炒肉炒菜顿汤都可以的。” 肥胖男子听了这价格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低下头在腰间一堆香囊中找钱袋子。 由于动作有些笨拙，加之眼睛时不时向叶竹碗里的李子瞟来，一个不注意把香囊全都掉在地上。 第5章 标志人物 顾客是上帝。 叶竹立刻上前帮那肥胖男子捡起香囊。 没曾想，那肥胖男子系好后，把其中一个香囊硬塞给叶竹。 “姑娘，这香囊里头是茉莉花，送你了。” 叶竹还以为那男子觊觎她这个黄毛丫头的美貌呢。 原来是觊觎她的手艺。 “这香囊可以盖盖你身上的酸笋味，所以，可否再给我吃一颗？”那肥胖男子眼神请求道。 那肥胖男子对美食真挚的眼神，使得叶竹无法推脱，只得又把酸嘢李子出来。 更过分的是，那肥胖男子居然连吃好几颗才走！ 看着手里的香囊，精致美观，做功不错，叶竹才勉强原谅了香囊胖子的举动！ 抬头看周围人，腰间都别着香囊。低头看自个连自己都不例外，只不过就是小了点，烂了点。 “祖母，你说那人怎么在腰间戴那么多香囊，不觉得是累赘吗？”叶竹不由问道。 “香囊有驱蚊的、去味的、提神的等等，不过倒是少见有人戴那么多香囊。”杨奶奶小心翼翼数着手里的十三枚铜币，不紧不慢道来。 仔细把铜币放入钱袋子后，杨奶奶看向酸野李子，建议道“多亏这酸嘢李子，如此受欢迎，要不回去我们把剩下的李子都腌制了？” 叶竹还在想香囊的事，要是古代有香水也不会怎么麻烦了。 这时叶竹想起了她的那爱香水的养母，想着想着，就露出浅浅的微笑。 被杨奶奶用手肘推了推叶竹，她这才回过神来。 叶竹对杨奶奶附耳低声道“三日后我们才卖酸嘢李子，一来糖和辣椒不够。二来还可以再到山里找别的野果。三来他们惦记着每天过来看一看，路过的人看到我们这热闹，也会凑热闹过来，也许还能买上不少酸笋呢。” 最后叶竹特意叮嘱杨奶奶千万不可把方法泄露出去。 做法简单，万一泄露出去肯定卖不得好价钱了。 杨奶奶恍恍惚惚眼里全是疑惑。 “竹儿怎会知道这些？” 叶竹顿了顿，不知作何回答，只往天上一看。 杨奶奶立刻明白叶竹的意思，连忙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多谢各路仙人，多谢多谢。” 之后昨儿个对叶竹避之不及的人都陆续前来向叶竹表示同情。 有的会照顾照顾生意，有的就吧啦吧啦帮叶竹骂一顿那抛家弃女的胖女人冯氏。 叶竹的酸嘢李子也很快就被他们吃完了，收获一致好评。 打道回府时，隐忍克制心中喜悦的杨奶奶兜里足足有五十个铜币！ 买了一斤粟米，再像掰肉似的忍痛买了三斤糖和辣椒面。 虽然糖和辣椒价贵都是四铜币一斤，但杨奶奶看到今日的情景，也不得不忍痛掏钱。 还有叶竹指定要的两个大盆。 回茅草屋途中遇到正收摊的何婶。 叶竹和杨奶奶笑着向她道谢。 何婶听见有效果，一高兴又想把她留做午饭的豆腐塞给叶竹一块。 “不不不，你留着给你屋里头的姑娘小子们吃，我和竹儿有吃的。”杨奶奶忙道。 “大的能做我的帮手了，小的也就这样，念书也马马虎虎，还是竹儿好。” 何婶一边商业互吹一边揉了揉叶竹瘦小的脸颊。 别的叶竹倒是没放在心上，倒是念书这两字，钻到叶竹心里去了。 叶竹心想，她得赶紧赚钱买书，睁眼瞎容易吃亏！ 但眼下叶竹正好需要有人帮她写几个字，可以的话再借些启蒙类的书籍。 得明码标价，天天吆喝叶竹的嗓子快要罢工了。 “何婶，长青兄可散学了？我想请他帮忙写几个字再借他两本书。”叶竹对何婶笑问道。 “散了散了，方才他兄长来说正在屋内温书呢。”何婶见问，拉着叶竹就往自己屋里头走。 途中何婶向叶竹吐苦水。 “那酸笋炒螺，跟旁人说能吃，她们还不信，一个说笋臭，一个说螺泥多。” “何婶按照你的方法做，想要给她们开开眼界，可怎么做都不对。也麻烦，不想折腾了，改日你再做了记得给何婶拿些啊。” “哎好。”叶竹脸上笑得灿烂，可心是拔凉拔凉的，让大众接受这两样东西，确实需要时间。 几轮日夜更替，睁眼眨眼间三日已过去。 经过三天的诱惑，如今正是时候让酸嘢李子闪亮登场。 这段时间里，摊前来了不少人，都是来问酸嘢李子什么时候卖，然后吃上几颗叶竹的诱饵才肯离去。 而酸笋有史以来短时间内卖出最多，每天收摊回屋后，杨奶奶总把铜币又仔细数一遍。 在摊贩时她没能数个畅快。 杨奶奶总唠叨说财不外露。 如今看到叶竹不咳了，她又说哪天能把债都还了，看到叶竹有了归宿，她也就安心闭眼睛了。 祖孙俩又到山上摘回来六七斤李子和一些别的野果。 按照先前的方法，先腌制十五斤左右，提前腌制一夜。 此刻，酸嘢已经在两个大盆中向摊位前去。 刚过拐角，杨奶奶远远瞧见摊位上站满了许多人，不安地拽了拽叶竹的衣袖。 “竹儿，有人在那了，我们再找个地儿吧。” 叶竹往摊位上瞄了一眼，也不由得邹起眉头。 再换个地方只怕买酸嘢李子的人找不到自己，再者这遍地都是摊贩，再找个合适的摊位不容易。 “杨奶奶！” 叶竹正不安思虑着，先前那位郎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还剩三天了，你可能按时给我否，我这边也着急呀。” 郎中手拿药箱，说着还急得跺起脚来。 “能！”正在杨奶奶吞吐之际，叶竹抢过话，忙装几颗酸嘢递给郎中，笑道“郎中你尝尝，我们正卖这东西，一定能按时还您。您若觉得好吃，也可帮我们向亲朋好友推荐推荐。”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呀！”郎中看后蹙着眉头用力跺了下脚，低声道。 郎中没有接过叶竹手中的酸嘢，无奈摇摇头走开了。 郎中那宽大的身躯移开后，叶竹再次看向摊位那头。 看到了个标志人物！！ 叶竹起初眼中的不安正渐渐褪去，喜悦正冉冉升起！ 第6章 李子姑娘 “祖母，摊位还是我们的，钱也是我们的！”叶竹激动得差点喊出冲鸭两字。 那标志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腰间系了许多香囊的胖子，那香囊胖子正玩弄着香囊。 祖孙两人走近摊位时，有好几人在空气中滑稽地嗅了嗅，确认了味道，惊奇喊起来。 “是酸笋味！是来了吗？” “来了来了！快腾位置！”那香囊胖子跳地一下走开，急得两手并用示意那些人赶紧让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味，叶竹心里也无奈了。 叶竹和杨奶奶就像受众人瞩目步入婚姻殿堂那般，穿过人群中走向摊位。 一旁的摊贩看到这边如此热闹，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杨奶奶竟还害羞了，走路都走得不稳当。 “李子姑娘，这两大盆可是酸嘢李子？怎么卖呀？”香囊胖子大大咧咧发问。 “就这么两盆，够不够我们这些人吃呀！”另一人扫视旁人一圈，指着酸李子发问。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地说着快点之类的话。 “各位稍安勿躁，我又多加了几种果子，包管大伙都够！”叶竹大喊一声，众人安静下来后，又不紧不慢道来“我的独家秘方用料比较昂贵，所以…” 叶竹机灵地停顿一会，缓缓拿出明码标价的纸条，咻的一亮相“十铜币一斤！” 话音一落，众人又哄闹起来。 香囊胖子抢先道“我要李子，辣口的，甜口的，各来一斤！” 有些邹眉头的只要半斤。 这些人挣着抢着，唯恐到自己就没有了。 买到的人迫不及待连吃几口才离开摊位旁，没买到的便开口大骂“他娘的赶紧让开，老子买不到，可要抢你的！” 一听这话，买到的人护着手里的酸嘢赶紧离开，嘴巴还咂吧咂吧嚼着。 热闹散去后，两个大盆里只剩一斤左右的酸嘢。 杨奶奶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正在数钱，一个铜币两个三四…… 数完后，若无其事放到怀里，侧过头悄声道“竹儿，一百四十铜币！只短短一刻就卖得一百四十铜币！” 叶竹撇了一眼钱袋子，早就心中有数了，但看到杨奶奶按耐不住地嘴角上扬，打趣道： “祖母，想笑就笑出来嘛，加上前些天挣的我们已经有二百六十铜币了哦！” “别嘴巴把不住门，财不外露。”杨奶奶不痛不痒拍了下叶竹的手，低声道。 叶竹冲杨奶奶做了个鬼脸，一高兴就想吆喝。 还剩下一斤左右的酸嘢，这酸笋也还没卖出去呢，还了郎中的钱就只剩十铜币了，得继续加油。 此刻叶竹的心情如同游戏排位赛赢了那般开心，若叶竹才穿越来时是青铜一，那这会子也该算是个青铜二了哇。 正吆喝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叔手持一把刀来到摊前，杨奶奶下意识把叶竹护在身后。 叶竹这才发觉此人来者不善，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堆满笑容要开口，却被对方抢了话。 “走开走开，你这酸笋太臭了，他们都以为是我的肉不新鲜！”大叔挥着手里的刀。 这倒不是要对两个女子下手，不过是杀猪匠习惯拿着刀，也想用来吓唬吓唬的意思。 叶竹脑子飞快转了转，忙阻止被吓得赶紧收拾东西的杨奶奶，又包了一些酸嘢，走出摊位双手递上“大叔，这酸嘢请笑纳。” 大叔和杨奶奶都不明白叶竹此举。 大叔喝道“哼！你是要拿这个忽悠我吗？” “我们东西多不好挪动，才想着送大叔一些。”叶竹依旧笑容可掬，转身拿了筷子夹起一颗李子‘咔嚓’一声，在嘴巴里津津有味咀嚼，嘴里流汁道“可好吃了，大叔试试也不亏呀。” 那大叔身上的戾气渐渐化成不争气的口水。外表故作怨气，迅速拿了一颗丢进嘴里。 细细咀嚼一番，果然好吃，难怪方才一窝蜂的人，不知不觉竟暗暗一笑。 叶竹扑捉到大叔的神情，又道“这酸嘢引来那么多人，对大叔也有好处呀，人家吃了开胃的东西看到肉就更抵不住诱惑，大叔你说是不是？” “这小姑娘，说话还真有一番道理。”自己内心的想法被眼前的小女孩窥探到了，由心佩服，只好尴尬笑笑“这酸嘢，谢了啊。”说完大步走回自己的摊位。 大叔走后，叶竹不高兴地撇撇嘴。 “看他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挪了，竹儿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杨奶奶不由问道。 “我们在这卖了好些天了，他从不来赶我们，就今日偏偏来了，还不是眼红我们有这么多顾客，担心他的肉卖不出去。”叶竹没好气道。 还剩下的酸李子，叶竹收了起来，打算一会去还钱的时候带给郎中尝尝，让他看看这李子树下埋死人卖出不出去！ 收摊之前还卖了三斤的酸笋，杨奶奶的钱袋子里又多了十八铜币。 意外之喜在收拾东西时，那大叔又过来了，手上依然抓着一把刀，吓得杨奶奶又作出母鸡护崽样。 “别怕，我没恶意。”大叔憨笑道，把用叶子包好的一刀肉放到推车上“小姑娘，叫我柴大叔吧，我今日还剩一点肉，就当作是鲁莽的赔礼和酸嘢的谢礼。” 说完扬长而去，杨奶奶忙装了些酸笋追上去，说什么都要塞到柴大叔手里。 叶竹看着柴大叔的背影，忽影忽现地好像看到一坨脆皮五花肉在闪闪发光，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 收拾完东西杨奶奶和叶竹立刻去找郎中还钱。 此刻，郎中正在医馆中写药方，蘸墨时，偶然抬头却见杨奶奶和叶竹正走进来。 郎中唯恐是卖不出去，来求情延缓还钱日期的。霎时僵住了手，身体左转又右转，想着怎么躲起来才是。 “郎中，二百五十铜币，你数数，多谢你了。” 郎中正神色慌张找地洞，杨奶奶和叶竹已经站在他面前了，钱袋子放到木桌上时还发出“咯噔”一响。 “果真？” 郎中诧异的眼神在叶竹和杨奶奶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落到和木桌发出“咯噔”一声的钱袋子上，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真。”叶竹把带来的酸嘢递给郎中，有些傲娇道“这是提前留出来的，不然都被抢光了，郎中试着尝尝？” 郎中迟疑地拿起一颗酸嘢，咂吧咂吧嚼了几下，神色惊讶。 “除湿、解暑、提神、开胃，果真是好东西呀，正好适合我们这些临水而居的。”郎中手捋胡须，淡淡笑而问道“这怎么卖？” “十铜币一斤！”叶竹笑道。 郎中又是一惊，捻起一颗酸嘢笑道“贵是贵了些，改日我也去光临光临。” 还了郎中的钱，杨奶奶肉眼可见开心许多，终于能稍稍喘口气了。 祖孙两人带着最后的二十八铜币紧赶慢赶回茅草屋，吃肉！ 第7章 新的起点 郎中的钱是还完了，可这只是冰山一角。 革命尚未成功，叶竹仍需努力。 午饭叶竹做了酸笋肉丝，还特地煮了一回干饭，毕竟酸笋肉丝脆爽开胃，吃起来嘎嘣脆非常下饭。 啊！终于吃到一口肉了！ 叶竹夹一筷子菜扒了几口饭，仰头感慨，感受着肉丝和舌尖的碰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今日这顿饭比叶竹做美食博主时吃的任何一种东西都要香几百倍！ 起先杨奶奶看到叶竹煮干饭还心疼了即将见底的米桶，可在尝了一口酸笋肉丝后，恨不得把剩下的粟米都煮了！ 用杨奶奶话来说就是，这酸笋肉丝比看叶竹吃饭还下饭！ 叶竹心中抱怨连连，若不是那冯氏把酸豆角拿走了，厨房里剩下那一小块肉，下一顿还可以做酸豆角肉沫，那也是个费饭的菜好不好！ 胃里突然接收到油水，难免闹肚子，祖孙俩这几天得出恭好几趟。 然而，出恭频繁的还有那香囊胖子。 这几天他几乎都是蹲在叶竹的摊位旁，吃完喊叶竹一声，叶竹便送到他手上。 吃得肚子饿了也不愿离去，唤叶竹去给他买饼子，叶竹的跑腿费就是一个饼子。 叶竹和杨奶奶每回收摊都能饱着肚子回屋，赚他的钱吃他的饼子，钱袋子饱了肚子也饱了，叶竹都要不好意思了。 叶竹每次都会给香囊胖子多称一些，以此来消除心中愧疚。 这日杨奶奶又不露声色数钱，又凑到叶竹耳边轻声道“竹儿，今日赚了一百铜币呢，加上屋里头的，我们总共有五百二十铜币了。” 叶竹笑着点点头，拿起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算数。 今日卖第七天，平均每天收入一百铜币左右，扣去成本和添置锅碗瓢盆，还买了一辆二手的推车，确实是五百二十铜币呀。 正算时，又来一位顾客，这是体态丰腴红光满面的妇女。 “杨奶奶，今日卖得怎样？”那妇女打完招呼后，低头看了看，往酸嘢指去“这个新奇，给我来半斤这个。” 叶竹疑惑这人是谁，只听身旁的杨奶奶笑道“你这厨娘怎么有空出来逛了？” “厨娘太累人，回家抱孙子休息休息了。”妇女笑道。 叶竹看了看来人，回忆了下，喔，这是余大娘，在城里一大户人家做厨娘的，家就在何婶家旁边。 “余大娘女……”叶竹抬头灿烂笑着正要打招呼，可那个好字才说到一半…… “杨奶奶，这可是把李子拍碎放糖和辣椒面腌制的？”余大娘嚼着李子，一脸认真地问。 厨娘就是厨娘，舌头总比常人灵。 叶竹和杨奶奶听了都僵住了，还是叶竹最先反应了过来，点点头道是。 “杨奶奶，也不是我催你们，叶竹病才好我知道。可我如今闲在家了，二儿媳妇又才生小孩，大儿媳妇的孩子也才两三岁，三儿子婚期在即，如今正需银钱。” 余大娘说这话时，声音很低，有意无意回避对杨奶奶那双忧虑的眼睛。 余大娘难为情低下了头，吞吐半天才开口“所以……” “你放心，如今竹儿好了，无需像从前那般喝药，买卖之事也渐渐好起来。我会尽快还你的。”杨奶奶笑着道。 欠余大娘的好像就是原身她爹的埋葬费的一半，一银币！ 余大娘无意中把说酸嘢的制作方法说了出来，当晚，叶竹只敢腌了五斤酸嘢。 果然，第二日卖了一天还剩一大半。 大多人都只买没有腌制过的两斤一铜币的李子，拿回家自己做。 咔嚓…咂吧咂吧……噔噔噔…香囊胖子此刻正站在叶竹的摊位前，徒手吃了一颗又一颗他自己碗里的酸嘢，腰间的香囊随着有规律的抖腿摇来晃去。 这……他是来宣布自己也有酸嘢的吗？ 叶竹看着香囊胖子这副模样，尴尬地笑了笑。 “香囊大哥，一月后你记得到这找我，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噗’地一声吐出李子核，香囊胖子上前两步“李子姑娘，噢不，姑娘，你怎的叫我香囊大哥？” “因为大哥之前送了我一个茉莉花香囊。”叶竹笑着解释道。 “原来给你了，我姊姊问时我还忘了哪去，只当丢了。”香囊胖子当着叶竹的面，偷了一颗叶竹碗里的酸嘢丢进嘴里，咂吧咂吧几下，又道“那我一月后又来。” 说着大步走开了。 香囊胖子走后，叶竹随手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写算算。惹得杨奶奶忧虑发问道“竹儿，这几日你总在地上划一些符号，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邪？” 叶竹正想说这是阿拉伯数字，想想还是算了“我在算帐呢，看了书自己瞎琢磨的，别人都不知道。” 片刻后，叶竹把手上的树枝一扔，长舒出一口气，接下来这事得需要多费口舌。 叶竹小心翼翼看着杨奶奶，想要开口，却又不敢，暗中大拇指指甲一个劲抠着食指，纠结了许久的叶竹终于开了口。 “祖母，我可以跟你借四百铜币吗？” “啊？”杨奶奶震惊好一会，先捏了捏自己的脸，再往叶竹额前摸了摸“竹儿，祖母在做梦还是你生病了在说胡话？” 生病两字说出口时杨奶奶立刻又呸呸呸打打嘴巴。 叶竹早料到有这反应，叶竹知道古人最重起誓，当即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举起，严肃道“我叶竹在此发誓，借祖母四百铜币一月后……” “呸呸呸。”杨奶奶立刻堵住了叶竹的嘴，焦急道“起不得起不得，好端端的起什么誓。” 又低下头摸了摸钱袋子“能挣得这么多铜币也是多亏了你，可咱们不能有钱就大手大脚花。” “祖母，孙女并不是乱花，如今酸嘢的法子已被人悉知，不好卖了。孙女心中又想出了个赚钱的法子，需要本金。”叶竹正经道。 其实叶竹早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可需要这么多本金，会不会……回不来？”杨奶奶双眼布满忧虑，拉着叶竹的手道“竹儿，咱们不弄这些啊，就是现在酸嘢不好卖了，可如今咱们手头上有五百多铜币，再赚四百来铜币，很快也能还上余大娘的钱了啊。” 富贵险中求呀！叶竹郁闷得差点脱口而出。 杨奶奶不知叶竹内心的想法，叶竹接下来要的不单单只是还清余大娘的钱，而是还清所有！ 得先填了这个窟窿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呀。 叶竹忽然想到一个法子，转过头手指沾沾口水抹到脸上，回头拉了拉杨奶奶…… 第8章 莫递福 叶竹佯装低落道“祖母。” 呜咽几声，又道“是竹儿自私了，竹儿就要到年纪谈婚论嫁，想着得赚许多钱来傍身，唯恐将来在夫家抬不起头。” 叶竹又呜咽几声，还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竹儿竟只顾想着自己。” “哎呀。”杨奶奶如梦中被叫醒般，立刻把藏钱的位置附耳告诉叶竹。 杨奶奶眼圈泛红，摸着叶竹的小脸，心疼道“竹儿会为自己着想是好的，是祖母只顾着眼前没想长远。”说着把叶竹抱在怀里。 “祖母你会酿酒吗？”得到应允的叶竹顾不上婆婆妈妈，立即兴奋道。 “会呀。”杨奶奶一脸迷茫。 “好！”叶竹掰着手指头道“家里的酸笋这几日不卖了，得先做个酒甑，之后祖母酿酒，我负责购买材料，制作容器，定制价钱，推销……” 叶竹这回要做的是她养母最喜欢的香水！ 需要用到米酒，平日和杨奶奶收摊出摊路上叶竹都在时时留意，米酒价贵…… 所以得自己酿酒，但米贵酒甑也贵，为了尽量降低成本，叶竹这个木匠的养女得使出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做酒甑。 “可是祖母最拿手的就是腌酸笋酸豆角萝卜干，若是不卖了祖母竟然还有些舍不得呢。”杨奶奶缓缓道。 “祖母放心，日后定有需要它们的时候！”叶竹拍拍杨奶奶的肩膀，斩钉截铁道。 杨奶奶并不知道叶竹要做什么，只稀里糊涂地应下。 刻不容缓，收摊后，叶竹拉着杨奶奶进山找木材。 为了不让杨奶奶过于惊讶，叶竹是捧着一些启蒙书装着看了许久才动身的。 反正杨奶奶不识字，叶竹说这是工具书就是工具书。 木棉树做酒甑，竹子做容器，取松油做蜡，松木做塞子。 途中叶竹还采了许多木棉花、薰衣草、薄荷之类的。 下了山，叶竹只略微歇歇脚，满心欢喜把花草摊开来晒。 茅草屋前那颗白玉兰花花瓣随风飘落，其中一片花瓣不经意经过叶竹眼前。 经过者无意看到者有心，是啊，这么香的花，叶竹怎能忘了，手起花落，瞬间玉兰树就被叶竹薅了个光。 杨奶奶正在里屋小憩，屋外的叶竹晒完花后，又向木棉木伸去魔爪。 叶竹先用借来的墨斗弹好尺寸，接着把木材劈成同样大小。 测量好角度，又把木材放到平推刨上一推一拉，将木料刨削到平、直、光滑的程度。 其中两片木材一高一低割出个小方形的孔，这是放接酒槽的。 在侧面相同的位置钻孔，这便是卯，再做个榫，依次敲打拼接。 叶竹满意地拍拍手，手灰四起，一个没有上底和下底的圆柱形酒甑真被叶竹做出来了。 敲打拼接发出的咚咚咚声早已把屋内小憩的人引了出来，她只是倚靠门框，欣慰看着叶竹，嘴里一直念着多谢仙人庇佑。 次日，叶竹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四百铜币就要出门买米。 杨奶奶非要同叶竹一起去，叶竹没让，只说出去瞎逛的，所以连推车也没带。 不知是昨日上山找木材太累还是怎的，杨奶奶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叶竹就想让她多休息会。 叶竹转遍整个镇上的米铺，最便宜的大米也要十二铜币一斤。 两斤大米才出一斤米酒，一斤米酒泡花蒸馏后可做两瓶将近半斤的香水。 货比三家，叶竹想着进城看看，正好了解了解城里物价如何。 叶竹不认得路，幸亏她的嘴巴不是含金的，开口向旁人问了问。 旁人告知她临水镇距离环水城有一个时辰的腿脚功夫，顺着大路直走就是。 估摸着走了一大半路程，太阳已经明晃晃挂在空中，叶竹的脚步被身后一声洪亮的喊声叫住。 “姊姊！姊姊！”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挎着花篮子，堆满笑容迎上来。 ”姊姊长得跟花儿似的，姊姊可要买花？” 叶竹看了一眼花篮子里头的花，倒是挺新鲜的，笑道“你这是到城里去？可有干花？” “有有有，不过都在屋里头存着呢，我正是进城卖花的。”男孩激动回答道。 “怎么卖？”叶竹又问。 “干花一斤十铜币，鲜花一束六铜币。”看到有卖出去的希望，男孩的笑眼里都是光。 “哦！过些日我再买。” 等到香水大卖了，叶竹确实需要买干花。如今就只是问问罢了，毕竟兜里的钱恨不得一铜币掰两半用。 腿有些累，太阳也很大，说完叶竹又加快脚步继续往前了，她没注意到男孩黯淡下来的目光。 男孩紧跟了上去“姊姊，我平常都在城里卖花，日后姊姊若需要只管到城里最热闹的苏氏脂粉铺门前找我便好。” 叶竹这会子倒是对这男孩有些上心了，叶竹拍了拍她灰扑扑的衣裳，道“你看，姊姊这身衣裳，又没有马车坐会有闲钱买花么？” 叶竹对着男孩失色的眼神，又道“你得挑衣裳颜色亮丽的，马力代替人力的，再者多向那些富贵公子之类的推销。” 男孩肉肉的手挠挠他圆乎乎的头，小小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小声尬笑道“我是把路上进城的人都问了个遍，能进城，那兜里一定有银钱。” 好吧，眼前这个男孩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叶竹心道。 但眼前这男孩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苦人家的孩子，却一副卖不出花就要了命的样子，叶竹就好奇多嘴问几句。 男孩只告诉叶竹叫莫递福，跟着他娘住在舅舅家，帮舅舅卖花。 言来语去，两人就同行了。 莫递福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叶竹好一会，又低下头沉默片刻，良久才扭头问道“姊姊瘦瘦小小的，若是有一天有人把姊姊喂胖了，姊姊会恼么。” “能吃是福，但是我是不喜欢长胖的。”叶竹笑道。 能吃自然是福，否则岂不辜负世间美食？可谁不想是个吃不胖的瘦子呀。 “怪不呢。”莫递福仰起头笑得勉强“我娘总因在家饭菜太好，吃胖了就和我爹置气，然后就带着我回舅舅家减肥。” “你娘还真可爱，孩子脾气一般。”叶竹头一回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咯咯笑起来。 到了城里后，俩人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 叶竹从莫递福口中大致得知什么方位卖什么东西。 她逛了米铺、酒铺、肉铺等等，意料之中，连同那些快过期的物品也比镇上的贵许多，完好的更不用说，只一个字，贵！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环境影响一方物价啊！ 逛的地方不多，但叶竹已经见了好几个姜氏米行这个字眼，就连莫递福所说的那个苏氏胭脂铺也随处可见。 最后叶竹去了一个胭脂铺，只在不远处的桥头站站，自己这一身酸笋味保不齐连门都进不去。 这桥头是卖新鲜瓜果的，叶竹站了许久，终于等得看起来她搭讪得起的女子从胭脂铺走出来。 “姑娘，里头的香囊可好使？价格怎样？我把自己的驱蚊香囊弄丢了，这会子正要买一个呢。都说脸蛋长得好的眼光也不错，所以就想问问姑娘你。”防止人家觉得她买不起，叶竹还故意把钱袋子拿到手上掂了两下。 “什么价位都有，上好的便贵一些，次的便宜些，看你需要吧。”那人漫不经心道，说完就走开了。 这说了跟没说有差别吗，叶竹冲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嘀咕着。 叶竹也不逛了，沿着满是饭菜香的街道往回走，还是得到镇上买米。 城里热闹是热闹，却也是随处可见蓬头垢面的乞丐。 大一些的酒楼店铺时不时传出乐声、歌声，这些叶竹都听在耳朵里，连同她自己肚子的咕咕咕声。 叶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两层阁楼的一家饭馆。 叶竹停住了脚步，看着人进人出，听着门口伙计招揽客人的吆喝声，不知不觉出了神，仿佛她的螺蛳粉店铺就在眼前。 第9章 竹子香水 到了镇上，叶竹快速到细细对比后的店铺买米，三十三斤大米花了她三百九十六个铜币，还剩四个铜币恰好买了酒曲。 叶竹高估了她自己，三十三斤大米她抬得有些吃力，抱着大米的她像刚几杯酒下肚似的，踉踉跄跄。 “姑娘，只要在镇上，我们是可以送到屋里头的。” 这话就是叶竹的醒酒汤，她那两条腿瞬间就站稳了。 从叶竹手上接过米袋的店小二高瘦，两腮削薄骨无肉，看着皮包骨力气倒是挺大。 一路回茅草屋一路接收异样的目光，有匪夷所思、有鄙夷、有不屑…… “这是大米吧，叶竹，有钱吃大米，怎么不见还钱给债主啊？” 一个大娘挑着担子路过，远远看到叶竹身旁站着个陌生男子，男子还抱着一袋东西，立刻丢开担子跑过来，直径翻看店小二怀里抱着的袋子。 有一就有二，那大娘嗓门大，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大家正接龙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你这一腿的泥，一头的汗，是进城了吧？一个姑娘家家，成天抛头露面不算，还同男子走得这般近。” “莫不是你定亲了？这袋米是你的聘礼呀！” “份子钱我们可不给咯，就从之前欠下的债扣掉一部分！” 众人这些话快把店小二的头压到地上了，可叶竹的下巴却一个劲扬起，嘴角不停抽动。 叶竹心中默念。 债主就是祖宗，债主就是祖宗，不能骂不能打，不能打不能骂…… “心里急着给大伙还钱，就生了个买卖的法子，我是进城了，是去对比哪家的米价格更相宜的。从前总病着，如今抬不动东西，店小二哥看我还钱心切，这才好心帮我的。” 叶竹在心里狠狠拽住了生气的念头，脸上才能笑容灿烂对她们。 “那那我们可等着你啊。” 那些人听到叶竹一直强调还钱心切，都离去了。 想来这店小二哥是个脸皮薄的，到了茅草屋还深深埋着头，放下米就匆匆转身回去，可能连叶竹道谢的声音都没入耳吧。 一阵风吹起，将他那副逐渐消失在叶竹视线中的骨瘦如柴的身子暴露无遗。 “竹儿怎的才回来，祖母这心总不能安，从小到大可从没让你一个人独自做任何事。” 杨奶奶唠叨几句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大米上，依然蹙着眉问道。 “四百铜币全买米了？真的要酿酒？卖米酒？” 杨奶奶震惊不已，她从没一次性买这么多大米，这个茅草屋从没一次性储存过这么多大米！ 此刻杨奶奶正呆呆看着大米，眼睛都忘了眨。 “我还买了酒曲呢，是要酿酒，是要卖，但是不是卖米酒哦。”叶竹笑笑道。 随后叶竹提着桶到河边挑水来洗米，起初叶竹挑不来水，这几天的磨练已经轻车熟路了，只不过肩膀还有些隐隐发痛，一回也挑不得多少水。 把米蒸上后，叶竹对豆角地里拔杂草的杨奶奶大喊道“祖母，这个米交给你咯！” “哎好！” 解决完米后叶竹也没闲着，立刻对竹子和松木下手。 叶竹把手腕大的竹子砍成一节一节的，又拿水来反复量测，确保每个竹节能装差不多半斤的液体。 测量好后把锋利处抛光打磨圆滑，内膜清洗干净，用刻刀在竹筒外刻上木棉花、白玉兰花、薰衣草、薄荷的图案以便区分，表面涂蜡防止香味蒸发。 叶竹的画功不行，像鬼画符，所以这一步骤是杨奶奶完成的。 最后，叶竹以竹子管口大小进行截取松木做塞子，截取直径稍大于竹子管口。 叶竹大抵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是有容器了，但她忽略了个关键点，古代没有喷头！ 虽然没有喷头也能用，但叶竹主打的就是一个新奇，所以她得绞尽脑汁。 叶竹郁闷得眉头都快邹成苦瓜了。 若是有个手机就好了，还能问问度娘，可惜，她这个穿越没有金手指。 想到手机，叶竹倒是记起一事！ 在某视频软件，叶竹刷到过一个利用伯努利定理的实验！只用两根吸管，用力吹一吹就可以喷出水雾！！ 趁着杨奶奶在厨房蒸米，叶竹独自拿了砍柴刀找来吸管大小的竹子，这些竹子山脚下也有。 清洗干净后，天也就黑尽了，叶竹满意地看着奶茶样式的容器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竹儿，快进来，用饭了。”这是一声夹杂着香气迷人的酸笋鱼汤的声音。 今晨叶竹独自出门把杨奶奶冷落在屋里头，她空庭寂寞，只好到河里钓了半天的鱼，虽然只得一尾鱼，但也能打发时间了。 历时几日，本身的米香散发着酒精味，一粒米变成一滴酒，杨奶奶的任务完成了。 又几日过去，酒的辛辣香甜掺着花香味，这是叶竹把各晒好的花按一比一的比例泡入酒中。 时间不禁细数，匆匆一月已过，地里的豆角也进入抽蔓期。 这日，叶竹抱着泡好的花往厨房去。 她学着杨奶奶蒸馏米酒的样子再一次蒸馏，这一回茅草屋弥漫的不是米香也不是酒香，而是浓郁的花香味！ 一会是清香木棉花香，一会是淡淡幽香的白玉兰花香，一会又是清新怡人薄荷花香，最后是混着青草味薰衣草花香。 杨奶奶如同沉浸在花海中又惊又叹，而叶竹快快快要被香味熏晕了。 叶竹小心翼翼用先前做好的竹筒容器对应接着，共做出三十三瓶竹子香水。 “竹儿，这是何物，竟然还能这般。”杨奶奶奇道。 “祖母，这是香水！名叫竹子香水！”叶竹不假思索给香水取了名字，扭头笑道“用自己晒的花一瓶的成本是十二铜币，每瓶将近半斤，卖一百铜币！” “啊，啊！”杨奶奶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震惊两字都在脸上放大了。 杨奶奶不由蹙起眉头“香是香，可拿来做什么使？比肉还贵一倍，卖得出去吗？” “买的是个手艺，是个新鲜。” 话毕，叶竹立即伸手解下杨奶奶腰间的香囊，拿起一瓶薰衣草竹子香水。 打开塞子，一根吸管放入香水中。另一根吸管与之摆成直角，同水面平行，对着杨奶奶用力一吹，水雾就神奇般在吸管前端出现！ “香囊做什么使的，这竹子香水就是做什么使的。竹子香水每天喷一两回便好，不比香囊要时刻带着。” 叶竹怡然自得向被水雾吓得一激灵的杨奶奶解释。 紧接着叶竹从杨奶奶眼神里读到了恐惧，忙道“祖母，孙儿这些日看了许多书籍学来的，再说……” 叶竹抬头看了看天。 杨奶奶如同接收暗号般立即双手合十，仰头念道“多谢仙人庇佑，多谢仙人庇佑。” 有时老人家也不是好糊弄的。 杨奶奶望着天念叨后，视线滑到叶竹脸上来，强挤出笑容，压低了声音“这，什么书这样神奇？” “读书是可以长见识的，就算没有先例，却可以在先人的知识上创新的。”叶竹耐心说着也压低了声音，埋下头，微微抬起眼睛“祖母，您莫不是觉得我是怪物？” 也不知为何，这话才一说出口，叶竹的眼眶也随着话音落下而掉出两颗泪珠。 听到这话，杨奶奶丝毫没犹豫，一把抱住满身混合花香味的叶竹“不不不，竹儿是祖母的心肝肉。” 接下来几天中叶竹对每样竹子香水都进行了测试，喷几下留香时长可长达一天！ 这日清晨，空中染上红彤彤的朝霞。 叶竹拿着两瓶竹子香水从茅草屋出来，门前白玉兰树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和叶竹道喜：开业大吉开业大吉。 叶竹欢喜向里头喊一声“祖母，我出去逛逛，收拾收拾，待会我们到城里卖酸笋去！” “啊？城里？卖酸笋？” 第10章 香水姑娘 叶竹先到何婶家门前扣了扣门。 咚咚咚……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正是叶竹要找的长青。 周长青是何婶的小儿子，长叶竹一岁有余，长得结实，性格同何婶相似，一颗虎牙是他的标志。 “长青兄，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多谢你把书借我看，也多谢你前些日帮我写的字，就当是润笔费吧。” 说着叶竹从荷包里拿出一瓶刻有薄荷图案的竹子香水，递给长青。 “叶竹，这是什么药物，该不会你知道我在为府试发愁，于是帮我毒死自己一了百了？”长青调笑道，说着把叶竹引到屋中。 “你要府试了？” “是啊，你字学得如何了？”长青一面好奇看着手里的竹子香水，一面说道。 “那正好！”叶竹兴奋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神气道“此物，名叫薄荷竹子香水，和香囊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消除温书备考时的疲倦、提神醒脑。还能使考试时思维清晰、反应灵活！” “若长青兄觉着用得不错，或许可以向同窗好友推荐推荐。”叶竹知道古代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这话也就当闲话说说罢了。 说着叶竹从长青手里拿过竹子香水，给他示范一遍用法。 薄荷的清爽随水雾附着在长青衣裳上，把一脸新奇的长青惊住了。 “你不仅不咳嗽了，还会这新奇古怪的东西，没问题，包在你长青兄身上。”长青拍拍胸脯，露出他那颗虎牙笑道。 “多谢长青兄了。”说罢，叶竹作揖扬长而去。 她没有回茅草屋，因为手里还有一瓶竹子香水。叶竹带着它往镇上肉摊贩走去，寻找它的主人。 叫卖声不绝于耳，叶竹才拐过弯，但见这瓶竹子香水的主人正站在原来的摊位上，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塞酸嘢李子，腰间坠着三四个精美的香囊。 “香囊大哥！” 叶竹悄悄咪咪忽的出现在香囊胖子眼前，把他吓得一激灵，正要扔进嘴里的酸嘢李子掉在了地上。 香囊胖子边拍着胸脯边撅嘴瞪着叶竹。 “你是鸦雀吗？怎么无声？” “你说两周后有好东西要给我。”香囊胖子向叶竹伸出肉嘟嘟的手掌“我一早就来等你了，拿来我瞧瞧。” 随着话音落下，叶竹拿出竹子香水，打开塞子，用力往吸管一吹，迅速吹出水雾随后消失在香囊胖子身周。 香囊胖子又又又被叶竹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振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白玉兰花竹子香水，给你！”叶竹笑嘻嘻递过去。 听了这话，香囊胖子才放下惊恐，细细闻着空中弥漫着白玉兰的淡淡的幽香。 “确实是好闻的，竹子香水？这是做什么使的？”香囊胖子惊喜看着竹子香水，憨憨笑道“这图案也好看，你刚刚是怎么弄出那细细的水？” “这个也等同于香囊，只不过它不必香囊那样时刻带在身上，每日只需喷一两下，便可香香一整日。”叶竹不厌其烦耐心解释道“那日我瞧见香囊大哥的香囊掉了，我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说着又给香囊胖子示范一遍用法。 香囊胖子学着叶竹的样子，自己也吹出了水雾，兴奋得不能自己。 “果真是好东西，香水姑娘，谢了啊！”说着往叶竹臂膀上拍了一掌，乐呵呵地就要走开了“这一早不白等。” “哎，哎！”叶竹忙跑到香囊胖子面前，展开双臂拦住去路“香囊大哥，我还要跟你谈生意，你怎的走了？” “谈生意？什么生意？”香囊胖子难以置信看着面前一身灰扑扑、还没及笄的小姑娘！主要是这小姑娘是个女子！ 叶竹嘴角一勾，指了指香囊胖子紧紧握着的竹子香水。 “你快些说。”香囊胖子揉着圆滚滚发出声响的肚子“肚子催着我了。” “这竹子香水我打算卖一百铜币，香囊大哥帮着我推销，若是推销出一瓶竹子香水，大哥便可得五个铜币。”叶竹伸出五个手指头，慷锵有力说着。 “五个铜币？” 香囊胖子一会扣扣手，一会摸摸脸，左顾右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被叶竹尽收眼中。 “我知道香囊大哥不是缺那五铜币的人。可万一大卖，十瓶那可是五十铜币，一百瓶就是五百铜币！” 香囊胖子似乎打开了耳朵的一条门缝，站定了有意无意接收叶竹的话。 叶竹见香囊胖子态度有所转变，继续煽风点火“这竹子香水一瓶有近半斤，存放得当可用得一年半载。用法有趣，且是方圆百里独一份！” ‘啪’的一声结束了叶竹的讲述“这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嗡，目的就是要喝我的血！”香囊胖子说着，弹开手掌上被拍扁的蚊子。 “这蚊子……用我屋里头的薰衣草竹子香水就好了嘛！”叶竹故作不明其意，厚颜笑道。 五铜币，他腰间的香囊听了都直摇头。香囊胖子是看在叶竹送了他竹子香水的份上，才忍着肚子的催促听了这许久。 一番话后，他才被灰扑扑的丫头片子不轻易放弃的一股劲打动。 香囊胖子停下要走的脚步，看着手里的竹子香水，进入了沉思。 他看向叶竹，正经问道“这什物青楼女子正需要，你何不找她们推销，莫不是你对她们有偏见，不愿找她们？” “香囊大哥你这话说岔了。”叶竹有些急了“这竹子香水人人都能用，我不是不找，我是没机会见到呀。” 香囊胖子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抬头道“我叫徐安安，七八日后我再找你，你先自个卖出去再说吧。” “我的脑子此刻只顾得上闹腾的肚子。”徐安安宠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摆摆手笑道，说完就走开了。 原本叶竹观察到徐安安整天游手好闲，花钱大方，定是家里富足的。身边的朋友想必也会是不把一百铜币放在眼里的人，这才找他帮推销来着。 此刻，叶竹看着香囊胖子摇摆远去的背影，气得跺脚，出师不利！打道回府，进城！ 第11章 噔噔噔 杨奶奶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叶竹拿出用过的那瓶薰衣草竹子香水，给杨奶奶和自己喷了喷，把那三十瓶竹子香水都放在推车上放好。 “好了，出发吧。”叶竹看着那几十瓶香水，满意道。 “这是要到城里卖竹子香水？可怎么还带这味重的酸笋呢，哎不行不行。”杨奶奶说着欲把推车上的酸笋搬回屋里。 “祖母，不打紧的，我就是需要酸笋的。”一番争抢过后，叶竹瞥见杨奶奶腰间晃动的香囊，立刻伸手解了出来“祖母，这个就不戴了。” “哎……”杨奶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香囊随着叶竹进到屋子里。 祖孙俩和一辆推车进到城里后，叶竹道“前些日竹儿已经看好一个好地方了，到那儿最合适了。” 杨奶奶和推车只好跟着叶竹，没多久就在一个桥头停下了脚步。 杨奶奶四处看了看，左手边是一条成衣铺和胭脂铺之类的，右手边是古玩字画，脚下桥边卖的都是新鲜瓜果。 叶竹拿出一张明码标价的纸条放到带着盖子的酸笋前。 没一会两个女子从成衣铺走来，两人服饰一致且两手空空，想必是哪位大户人家的丫鬟出来替自家小姐定制衣裳的。 “来两斤酸笋。” “哎好。”叶竹忙打开酸笋上盖子，迅速装好，递了过去。 盖子一打开，两个丫鬟不约而同捂住鼻子，一旁的摊贩也投来异样的眼光。 丫鬟接过后，往袖子里掏了钱放在桌面上急忙走开了。 “小姐定想不到酸笋鸡皮汤的酸笋原本是什么味道。” “快些走吧，一会走慢了衣裳都……” 叶竹隐隐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看着她们逐步走远不觉有些失落。 “呀！”杨奶奶看到桌上的钱多了许多，不觉惊讶出声，没敢伸手去拿，还想追上只望得见个背影的两个丫鬟。 “祖母，这是干嘛？”叶竹拉住杨奶奶，把桌上的铜币拿来数了数“没错啊，是三十二铜币，没少给一个子。” “三，三十二？”杨奶奶一度认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原来是价钱的事，叶竹笑了笑，都怪自己事先没说，凑近杨奶奶附耳道“进城太费腿脚了，再者城里的东西都比镇上的贵，昨儿个竹儿找了块碳在纸条上改了改价格。” “可也不能这么高呀！”杨奶奶轻拍了下叶竹的手，小声道。 叶竹低声嘟囔道“六这个字也不知能改什么，只能在前面加上个十。” 祖孙俩像做贼似的，埋着头靠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窃窃私语。 “姑娘！” 叶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下，叶竹没有贼心，可这么交头接耳忽然被拍了一下难免也被吓个激灵。 “哈？”叶竹身体被一二三木头人定住了，只有头在机械转过脸看看来者何人，一旁的杨奶奶亦是如此。 杨奶奶一度认为是价格定太高，人家不高兴了，这才去而复返。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一事不解，这才去而复返，想请教请教姑娘你。”叶竹和杨奶奶那双心虚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正是方才买酸笋的两个丫鬟。 “谈不上请教，两位姊姊请讲。”叶竹先反应了过来，又见两人脸上一团和气，自个也大大方方笑道。 惊魂未定的杨奶奶见叶竹待人大方得体，真真不似从前的叶竹，心中除了欣慰就是感谢神仙。 “这酸笋是你们自己做的么？”其中一位指了指酸笋，问道。 叶竹点点头“正是我祖母自个腌的。”她差点把没有防腐剂哦也说出了口，还好这嘴把住了门。 “那为何你们身上没什么酸笋味？”另一个丫鬟等不及了，咋呼问道，又靠近叶竹嗅了嗅“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顺势往腰间看去，惊奇喊道“竟然还没戴香囊？” 叶竹被她看得都有些局促了，幸亏这个急性子的丫鬟被另一个丫鬟往回拉了拉“夏雨，你急什么，把姑娘吓到了还怎么让人家说？” “冬雪姊姊。”夏雨嘟着嘴巴撒娇往冬雪靠了靠。 冬雪推了下夏雨的头，随后向叶竹投来渴求的目光，示意叶竹快些说。 眼见自己的考量是对的，叶竹内心说不出的欢喜，立即把竹子香水拿出来。 “噔噔噔！”叶竹把一瓶竹子香水捧在手心，自带音效，高兴道“是这个竹子香水的功劳！” “竹子香水？”夏雨冬雪两人脸上惊奇的表情如出一辙，冬雪那双小眼睛瞪得老大了，夏雨那张薄唇小嘴更是硬生生大张“这是何物，未曾听过！” 叶竹把手心上那瓶竹子香水小心翼翼放回，拿出自己所用的薰衣草竹子香水，用力往二人一吹，细腻的水雾收获了夏雨和冬雪尖锐的惊呼声。 “我滴乖乖，老天爷耶，竟这般神奇！” 一旁的摊贩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采买路过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姑娘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你快说说，卖几个钱？” “因我这酸笋味太重，戴着香囊干活不便，临水而居蚊虫多，也容易湿气。我便自己研究了这名叫竹子香水的东西。” 叶竹复又把竹子香水捧在手心里，大声介绍道。 “每天喷一两回，便可香香一整日。一瓶将近半斤，保存得当可用一年半载。每瓶只需一百个铜币，目前只有三十瓶，有四种香味可选！” 这话一出，众人哄闹起来，摇摇头说太贵走了一小半，剩下的都叫叶竹再示范一遍。 “我们姊妹俩先来的，先给我们挑挑。”一旁的夏雨急切道。 “好嘞。”叶竹把各种香水都拿了出来，自己用力吹了一遍，又协助她俩自个吹吹。 夏雨和冬雪亲身体验这奇妙的感觉，这细腻的水雾真叫她俩吹出来了，只觉妙不可言！ 当下立即拿出钱袋子，数了数拿给叶竹身后的杨奶奶“这是三百铜币，我俩要三瓶！。” 杨奶奶双手捧着不知所以然，头一回一次性收到这么多铜币！手都抓不住了！ 叶竹暗中推了推杨奶奶，这才回过神来。 叶竹边把夏雨姊妹两挑中的竹子香水拿给人家，边大声喊道“碰到酒便不舒服的人不可以用这竹子香水，竹子香水都是用各种花做的，上头都有图案，大家依照自己的喜爱和忌讳挑选！” 叶竹本想说酒精过敏，但古代好像没有过敏这两个字，只能这样表达咯。 围观的人见了夏雨和冬雪也能吹出这般神奇的水雾，他们自个也按耐不住，钱袋子里的钱也忍不住要进到叶竹香气迷人的钱袋子里了，痛快付了钱。 顷刻间全卖光光光了，就连叶竹自己用的都抢着买。 就这么一瞬间叶竹的钱袋子从瘦子变成了个大胖子，里头足足三千一百三十二铜币，因数额大装不了，换成了银币，三银币一百三十二铜币！！ “仙人保佑，多谢各路神仙菩萨，这下好了，余大娘的钱能还上了。”杨奶奶认为自己在做梦，含泪连掐了自己好几下，手都掐红了。 买到竹子香水的都满心欢喜地走开了，还剩几个眼红买到的人青着脸杵在摊前，不依不饶。 第12章 姑娘，许人家没？ “姑娘，你屋里头可还有？我愿意多加些钱，你快些家去拿来。” “一月后我还会再到这来的，美好的东西是需要等待的。”叶竹笑道。 听到那几人连连抱怨时间太长，叶竹想了想，装作难为情道“这样吧，你们喜欢什么味的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们做一款只属于你们自己的香味！” 那几人低下头自个想了想，又和旁人相互对视几眼，皆道“好！” 因叶竹没纸笔，几人的爱好各不相同，叶竹一个脑子也记不住这许多。 其中一人文质彬彬，一副贵族公子模样，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拿过一旁小厮手中新买的上好笔墨纸砚，慷慨道“来来来，小爷这有纸笔！” 当场就把笔开了，研墨时忽的一停手，笑眼问道“姑娘，你识字不？” “识得识得，常见的字都识得。”叶竹没有注意到那男子的眼神，只顾自己得意笑道，认字的好处就在这了。 一张不大不小的纸，写上了几个不同的笔迹。 有的笔迹短短几个字，有的笔迹长长大一串。 写完后人都要散了，笔墨纸砚的主人还对叶竹不依不饶，问一些杨奶奶喜欢而叶竹不喜欢的问题。 “姑娘，你可及笄了？” “姑娘，许了人家没？” “姑娘，家住哪？” 杨奶奶满脸兴奋一一作答，叶竹被问得心里不耐烦，面前这位公子，浓眉大眼，男子眼睛这么大大多都是花心的！ 临走前他潇洒把笔墨纸砚留下，看了看桥头的牌子，对叶竹抛媚一眼，道“姑娘，一月后，柳月桥头见！” 转身离去时，一脸春风得意，摇头晃脑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叶竹自然不肯收，只留下那张写了字的纸张，余的，叶竹追上前硬塞了回去，唯恐这毒药毒了自己。 日头即将正空，一旁的新鲜瓜果卖出了不少，剩下的也要被太阳晒蔫了，懒懒散散耷拉在筐子里，有的都快垂到地上来。 这时卖菜的人叹了一口气，挑起筐子走开了。 叶竹和杨奶奶收拾着也要收摊了。 叶竹到最热闹的苏氏胭脂铺找到莫递福，订下十斤干花，预付五十铜币，让他送到临水镇最东边的茅草屋。 胖乎乎的莫递福看向叶竹的那眼神，却是快奄了的稻米盼天降甘露的神色，叶竹看着心中很是不解这矛盾，难不成是他舅舅对他不好？ 虽然今日赚的钱把杨奶奶兴奋得晕乎乎的，但付那五十铜币时，还是跟掏肉似的痛。 祖孙俩买了个饼垫垫肚子就要往回赶，还要回镇上买大米，找余大娘还钱。 杨奶奶付钱时，叶竹瞥见不远处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手上的饼子，那眼神干净纯粹，全是渴望。 发觉叶竹看到了他们，眼珠子在眼眶里不知所措溜转，嘴唇抿了抿喉结上下一动。 “祖母。”叶竹拉了下杨奶奶的袖子。 杨奶奶顺叶竹的视线看去，明白了叶竹的用意“咱们别的做不到，如今几个饼子还是能给的。” 杨奶奶立即从袖子掏出钱来，又买了几个饼子。 叶竹递饼子过去时，注意到其中一个矮小的乞丐异常沉静，不同旁人那般吃得又急又猛，拿到了食物也是先给旁人吃。 路过城里的公示栏，叶竹不忘停下脚步瞟去一眼。 咔哧…嘎吱嘎吱……噔噔噔… 叶竹此刻正对着公示栏露出狠相，大口吃着饼，一只腿有规律悠哉悠哉抖着。 叶竹这是学着徐安安的样子对公示栏宣布，她，叶竹，已经完全把公示栏上的字拿下了！ 这不，这会子不知叶竹看到了什么公示，迅速往前凑去。 她睁大了眼睛再细细看一番后，扭头向身旁的杨奶奶欣喜道“祖母，七天后，群芳楼选拔花魁，获得花魁者驾车弹琴或歌唱游街，以示感谢！！” 说完，叶竹把手上没吃完的半个脆饼一鼓作气塞进嘴巴里，享受地咀嚼着。 “是啊，花魁三年一选拔，游街时很热闹呢。不少摊贩那日都会去，酸笋味重不宜去，往年你……”杨奶奶侃侃而谈，说到后面就没了声。 叶竹知道杨奶奶没说完的话是，往年你爹总打鱼来卖呢。 “是啊，到时我们可以找花魁帮我们推销呀！”叶竹装作看不到杨奶奶眼底的难过，兴奋拉着杨奶奶说道。 回到临水镇后，先去了余大娘家。 叶竹抬手即将扣门时，霎时在半空顿了手。 院子里传出的对话，恰好被院子外的祖孙俩一字不落都听到心里去了。 “我家长青就快要府试，往后的束脩只怕更多了，姊姊你这能匀些吗。” “妹子，你快别说了，前些日我还羞着脸去催叶竹祖孙俩呢。” 这两声是何婶和余大娘的对话，平时咋咋呼呼的何婶，今日竟这般吞吞吐吐。 杨奶奶听了这话自责低下了头，先叶竹一步自己抬手扣门。 余大娘前来开门看到正是她才提过的人，面色不免有些尴尬，热情把叶竹祖孙迎进去。 “我和竹儿还有事呢，我今日来找你就是还钱的，正好两人都在。” 杨奶奶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币递给余大娘，又把另一个银币递给何婶。 她俩手拿着钱，惊讶得面面相觑，一动不敢动。 何婶笑拉着叶竹正要说些什么，叶竹抢先一顿解释这钱如何得来。 余大娘正质疑中，何婶记起叶竹送给长青那瓶新奇玩意儿，说了出来，两人这才安心收下。 何婶忙跑到自个屋里头拿来一百四十铜币找补。 一番谈话后，祖孙俩这才到集市上采购。 因债未还清，杨奶奶舍不得买肉，只捡着紧要的买，买了自己吃的粟米五斤，再买七十斤大米。 叶竹还特地买了一斤米酒三十铜币，两本她能看懂的书籍五十铜币币。 付完钱后，杨奶奶都要哭出来了，今日赚了三千一百三十二铜币，如今只剩下一百六十铜币！！还得付莫递福的干花五十铜币。 所以，只剩一百一十铜币了…… 看着钱袋子，杨奶奶心里头空落落的，有从云端跌入泥潭之感。不过还了钱，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杨奶奶转头看了看叶竹，不安问道： “定了这许多，万一我们做出来了一月后人家没来拿，这可咋办？” 是呀！叶竹方才高兴过头，加之那男子一直没完没了缠着，忘了这茬，该收定金的！ 事已至此，为了安定杨奶奶的心，叶竹只好故作镇定，安慰杨奶奶道“祖母莫忧心，他们不来要，我们还可以卖给别人。” 杨奶奶想想也是，按照今日这般好卖，还怕卖不出去吗。 正想着，手暗暗抓住钱袋子，防止难过只好化伤心为力气，心下一狠，搬米！ 叶竹看着杨奶奶卖力帮着上回那店小二搬米上推车，立刻阻止道“祖母，您别搬了，小心您的腰呀！！” “无妨，不干点活，祖母心里不自在。”杨奶奶扛着一袋米，吃力说着。 话音未落…… “哎呦！我的腰！” “祖母！！” 第13章 老婆子不听话 叶竹赶忙上前扶住杨奶奶。 “祖母，能走吗，坐推车上我们看郎中去。”叶竹焦急道。 “哎，哎呦，一动就疼。”杨奶奶痛苦嚎着，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拉着叶竹的手，面容扭曲道“祖母给你添麻烦了，郎中不看也罢，回家躺上几天就能好。” “这怎么行！” 叶竹请求那高瘦的店小二哥帮自己把杨奶奶抱到推车上，躺在米旁边。 她吃力推着推车往医馆方向去，推车上的杨奶奶不却肯了，哭闹着要回茅草屋。 叶竹无法，只得悄悄让店小二哥去帮她寻郎中，自己推了推车回茅草屋。 才到通往茅草屋的小路，就已经看到茅草屋那头站了几个妇女。 靠近时，她们的谈话声已经盖过杨奶奶的痛苦呻吟。 “冯氏真是克星，她一走叶竹就好了，不仅好了，还能赚钱了呢。” “是啊，她这姑娘脑子灵光，我看这回她会把债都还清咯。” “叶竹也快及笄了，哪家有适龄儿子还不赶紧的。” “女子赚再多钱又如何，整天抛头露面的，哪个夫家肯要？” 这是原先催债的那几个妇女，她们看到何婶的拿着一百多铜币风风火火赶到余大娘家，多嘴问了几句，叶竹赚了钱的消息就传开了。 她们看到叶竹回来了，脸上止不住喜悦“叶竹回来啦，今日卖得怎样啊？” 正客套着，视线往下移就看到推车上躺着的杨奶奶，心中不免失落了下去，再看到杨奶奶一旁的米，怒气油然升起。 上前客气两句问道“杨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我搬米时闪了腰”杨奶奶忍痛说着“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还你们的。” 她们没回杨奶奶的话，反而向叶竹尖酸道： “找看郎中了吗，你祖母腰疼是真是假，怎的不见买药，竟是买一堆米？ “上一回买一堆，这回又买一堆，钱却不见一个子，怕不是想自己享福，打着还钱的幌子吃大米！” “我们借你是好心，到头来却怨气重重！” 杨奶奶挣扎着要起来解释，叶竹忙按住，解释道“是赚了钱，只够还一部分，大娘大婶们还请等一等，这批大米后就可以还上各位的钱了，再说我祖母……” “竹儿，郎中来了！” 叶竹正解释着，身后传来何婶的声音，何婶身旁站着余大娘和郎中，她们三是路上遇到，一路同行过来。 进到屋内，郎中诊断之后，脸上一丝笑容不见，沉重道“常年负重，本就脆弱，这是断了，得下重药，敷上一两月，否则伤及神经就难了。” 听了这话，众人对杨奶奶言语关怀一番脸上无采走了，只剩下余大娘和何婶。 “一剂药是五十铜币，每日两剂，敷上两月，共是六银币。小姑娘你看……”郎中环视屋内环境一圈，缓缓道。 “烦请郎中开药方。”听着房间里杨奶奶的呻吟，叶竹想都没想，立即作揖道。 “就算下如此重药，老夫也不敢保证能恢复，得看两月后的情况。”郎中的语气越发沉重。 叶竹依然坚定说道“烦请郎中开药方。” 郎中走后，余大娘同何婶也走了，而在她们坐过的凳子却多了东西。 余大娘把一半的铜币还回来了，何婶则是把八百六十铜币全都还回来了！ 看着凳子上的钱，听着杨奶奶的呻吟，好像努力这么久，没往前也没原地踏步，反而还倒退了似的。 叶竹没敢难过太久，她得忙活起来，忙活起来脑子就没空想些七七八八的事了。 叶竹按照郎中的嘱咐把药炒热，装进布袋中，垫在杨奶奶腰下。 “我这老婆子不该不听劝，是祖母拖累竹儿了。”杨奶奶拉着叶竹的手，哭哭啼啼道。 “若说拖累，竹儿从前何不是？祖母别多想，趁现在好好休息。”叶竹柔声安慰道。 折腾许久，午饭还没来得及煮。 叶竹到集市上买了些菠菜做清炒，再从长青他爹那买了两尾刚打上来的鲫鱼，何婶还塞了两块豆腐，正好做了鲫鱼豆腐汤。 叶竹早就想买了，只不过先前财政大权不在自己手上。如今好了，该买的买！该补的补！但也不能太过分。 喂饱念叨浪费钱的杨奶奶后，叶竹争分夺秒，先把自家有的白玉兰干花泡到酒里。 恰好刚忙活完，莫递福就把干花送来了，叶竹看着他那豆大的汗水，想必是跑来的，付了的五十铜币，又马不停蹄去挑水洗米蒸米。 这一回米比较多，锅又小，叶竹蒸到夜半三更才蒸得完，放入酒曲拌好后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估摸睡了一个时辰，天大亮后，叶竹硬着头皮独自进山找竹子和松木做容器。 目前得做七十二个容器，叶竹一人自然拿不了这么多木材，还得采一些花，只拿得几根。 又得到豆角地里忙活除草，叶竹此刻恨不得分个身出来，帮自己干活。 杨奶奶总在床上长吁短叹，念着她帮不上叶竹的忙，活着浪费一口饭，是个饭来张口的大娃娃。 “祖母，竹儿可不惯着您，快刻上图案吧。”叶竹拿了做好的容器递到杨奶奶床头。 叶竹实在画不来图案，想着杨奶奶做点事，心里会好受些。 “哎，好好。”杨奶奶果然带着泪痕笑开了花，刻上图案艰难，内心却无比快活。 七日后，花魁游街的日子到了，叶竹给杨奶奶敷药后，收拾着进城。 床上躺着的杨奶奶正给叶竹各种碎碎念念。 “我又不是小娃娃了，自己进城也没什么可怕的，祖母你别念了。”叶竹边胡乱用木簪固定发髻，边笑道。 杨奶奶抽出枕头底下放着的两件新衣裳，道“竹儿，快穿上，前些日托你何婶做的。” 前些日何婶送豆腐来，杨奶奶拉着何婶轻言细语说了好一会的话，叶竹还纳闷呢，原来如此啊。 从前只有过年时才有新衣裳，叶竹不免怀疑，难道是年提前过了？ 叶竹正想说让杨奶奶也多给自己买别老想着她，只一转头，便说不出来话了，灰粉裳灰绿裙…… 杨奶奶还拿着一朵大红花，示意她别在头上！ “愣着干嘛，快穿呀，快戴呀。”杨奶奶一抖手上的衣裳，催促叶竹。 “祖母，我，我不喜欢这颜色。”叶竹磕磕巴巴道。 “小姑娘就是花花绿绿的，这花还是余大娘送来的，是祖母没钱给你置办。”杨奶奶说着洒下几滴泪。 叶竹只好穿咯，但她必须把大红花留在屋里头，穿得已经很奇葩了，别再让这朵花火上浇油了。 叶竹拿上特地做好的玫瑰竹子香水和玉兰花竹子香水。 “祖母这花我回来再戴，我走了啊！” 叶竹话毕，一溜烟跑出门去，只听得杨奶奶在背后冲自己喊。 “竹儿在外当心啊，别弄脏衣裳，快些回来啊！” 叶竹没察觉到今日杨奶奶脸上异常的喜悦，只顾往前走，闻声只挥了挥手。 心中嘀咕，干嘛这么特意的打扮，敢情杨奶奶觉得她不是去找花魁推销的，而是去找花魁比美的。 第14章 花蝴蝶 今日可是叶竹推销竹子香水好机会，平日里哪有闲钱去群芳楼，叶竹想着就加快脚步。 环水城是仅次于京都的富饶之地，只因城中难民众多，经济迟迟超越不过京都。 这的知州大人不比别处把难民拦在城门外头，因而难民都跑来环水城。 人群多如牛毛，知州大人头都大了，一时分发安置不及，将近一半的人只能沦落为乞讨者。 太阳徐徐升起，叶竹跑了起来，只怕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她此刻恨不得给自己安插上一对翅膀。 今日城门口进城的人也多了起来，想必是为了一睹花魁的风采。叶竹跟在人群后头，交了三铜币也进了城。 城中一切如旧，不见得任何喧闹之处，而且比平日还清冷许多！难道是花魁没选拔结束？叶竹这样安慰自己。 “大叔，今日可是有花魁游街？怎的不见热闹？”叶竹往旁的人问了问。 “花魁不在主街，在长宁街。”那人推着推车急匆匆往前走，三步一回头给叶竹解答。 那人看到叶竹后，忽的停下脚步，惊喜道“你是卖酸嘢李子那姑娘吧，可有月余不见你祖孙俩了。” 无巧不成书，同叶竹说话的人正是那肥头大耳的、给叶竹送过一刀肉的柴大叔，那推车上油腻腻的装着肉。 “柴大叔！”叶竹看清来人惊奇喊了一声，又低落下来道“先前是忙活别的去了，如今我祖母受伤了，就没能去摆摊。” “啊？打不打紧，如今如何了？”柴大叔已经放慢脚步和叶竹同行。 “还躺着不能起身呢。”说到这，叶竹往油腻腻的推车上看去，问道“大叔，你这是要在城里摆摊？筒骨怎么卖？” 叶竹想着买点筒骨回去给杨奶奶炖汤，刚刚受伤时不能大补，如今也该慢慢补起来了。 “是啊，今日花魁游街，人流大。筒骨一斤五十五铜币，若你要的话大叔给你便宜五铜币。”柴大叔大声爽快道。 叶竹只要了半斤，和柴大叔说好了回去时再拿。 柴大叔点头应下，似乎想到什么，打量叶竹一眼，不解问道“姑娘，你如此瘦小，若是有人把你喂胖了，你可生气吗？” “能吃是福……”叶竹脱口而出，随后又觉这话似曾相识，渐渐没了声，不解看向柴大叔，柴大叔正瞪大了眼等着她的答案。 难不成莫递福口中的娘和柴大叔有关？ “姑娘，你怎的不说了？”柴大叔追问道。 “柴大叔的娘子可是莫姓？” “正是！”柴大叔惊了一下。 果真是，无巧不成书！莫递福正是柴大叔的二儿子，跟他娘姓。 叶竹把如何遇到莫递福和自己观察到都和柴大叔说了一通，柴大叔听得有时哈哈大笑，有时蹙眉不发声，边说边走。 奇怪的是越走路越小，但见周围的人也是往这个方向去，叶竹心下才暗暗放心。 叶竹终于来到长宁街，当即被这景象惊住了眼，这条路只容得下两辆马车，在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街道中间只留出一辆马车可过的宽度。 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一睹花魁的芳容？ 两旁有许多摊贩，许多不起眼的小店铺，这些店铺最高只两层楼阁。 “大叔得去找个地卖肉了。”柴大叔声音雄厚，说着就要推推车离开，但见叶竹对周围一脸新奇，又赞叹般多说了两句“赵知州每年特意让花魁在小街道游街，为的是让更多人看到小街道。” 叶竹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这知州大人竟如此为民着想，历史上贪官污吏这么多，她倒幸运，遇上个好官。 两边林立的人七嘴八舌等待着，看样子花魁还没来。 茫茫人海中犹如一只蚂蚁的叶竹，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才能让花魁注意到自己，如何才能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竹子香水。 不该把大红花留在屋里头的！叶竹只恨自己蠢！或许戴着大红花的蚂蚁能显眼些！ 叶竹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挤出人群，走进一家小花铺。 “这花怎么卖？”叶竹指着大红芍药花问店里的伙计。 “一铜币一朵。” 叶竹只买了两朵，又顶着伙计鄙视的眼神，厚脸皮地询问人家拿两根线。 叶竹用绳子把花穿起来，分别挂，挂在耳朵上！ 昂首挺胸走出花店，周围的人果然被叶竹的装扮吸引了眼球，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叶竹的模样，叶竹趁机挤到最前面。 没一会，悠扬的琵琶声随着人们的尖叫声缓缓驶来。 叶竹探了探头，马车除了头上遮阳四面无遮挡，上面坐着的女子一袭红衣如叶竹耳上挂的芍药，抱着琵琶行云流水般弹奏，头上的金步摇在光照下一晃一晃的。 马车缓缓走近，叶竹这回瞧得更仔细了些，唇红肤白，狐媚眼旁晕着胭脂，樱桃唇，下巴尖细，时不时还向路旁尖叫的人微微一笑，衣裙随风飘逸有感。 “今年的花魁又是花姑娘，花蝴蝶！” 花，花蝴蝶？叶竹正沉浸在花魁的美貌中，依稀听到前边的人这么叫，叶竹心道，好别致的名字呀。 花蝴蝶经过之处总有人为仙女撒花，叶竹见此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没办，她真想呼自己一巴掌，只顾看美人了！ “蝴蝶姑娘，你用的什么香水呀，好香呀！”叶竹甩着耳朵挂的两朵大红花，一蹦一跳大喊着。 只可惜她人微言轻，声音没传到花蝴蝶耳朵就被淹没了。 眼看花蝴蝶马车就要经过自己面前，叶竹只好从兜里掏出十个铜币，雇了五个人帮她一起喊。 “蝴蝶姑娘，你身上的香味，是用了竹子香水吗！” “蝴蝶姑娘，竹子香水好使吗！” “蝴蝶姑娘，你好香呀！人比花香！定是用了竹子香水吧！” “竹子香水！竹子香水！竹子香水！” …… 加上叶竹六个人使劲喊呀喊，直至看不见花蝴蝶的身影，花蝴蝶还是没能抬眼往这边看，哪怕就一眼。 这十铜币的喊声也不是什么都没换来，叶竹正失落之际时，一旁的人嘲笑道“什么竹子香水，别乱叫了，你这大红花。”说着还弹了弹那叶竹耳上的两朵芍药花！ 叶竹狠狠瞪了一眼，这可是两个铜币买来的好不好！ 花蝴蝶走了，留下一街道的花瓣。 叶竹不服气，一路跟上花蝴蝶，也许她落脚时自己可以上前把竹子香水推荐给她。 第15章 花蝴蝶她弟 叶竹像一只甩不掉的苍蝇，紧紧跟着花蝴蝶的马车直到群芳楼门口，眼睁睁花蝴蝶被拥护进了群芳楼。 叶竹只得耸着肩膀灰溜溜走开。 大红花被叶竹紧紧抓着，她不舍得捏碎也不舍得扔掉，拿回去晒干还能做香水呢。 那雇人喊话的十铜币是把生活费拿出来用的，如今颗粒无收。 杨奶奶这几日的开销是七百铜币，如今自己手里剩下七百多铜币，最多只够维持七天的药钱，下一批竹子香水最快还得半个月时间。 这可如何是好，这会子的叶竹好似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缓慢前进，心里如同锅上的蚂蚱。 叶竹泛着泪花的眼珠子焦急四处看去，或许她可以把包里带的两瓶竹子香水卖出去，以换生活费。 前边走来几位有说有笑、面耳通红的公子，想来是吃足了酒，正是好糊弄的。 叶竹盯着那几个猎物，就要上前。 “香水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叶竹忙回头看“香囊大哥？” 这时那几个公子经过叶竹身旁，其中一人嬉笑道“这小妞倒是比我府上的丫鬟漂亮。” 说完那几人都大笑起来，那人伸手就要摸叶竹的脸蛋。 叶竹连退了几步，没曾想自己倒成了他们的猎物了，叶竹紧握拳头，准备时刻大干一架的架势，或用牙咬或扯头发！ “这是我妹子，不是你府上的丫鬟。”徐安安用自己宽厚的身体挡在叶竹前面，憨里憨气说着。 那几人学着徐安安语气重复了几遍，嬉笑一番便走开了。 “多谢你香囊大哥。”叶竹带着哭腔作揖道谢。虽然他胖，可英雄救美、护花使者那可不分丑美胖瘦的，只在安全感三字。 “无妨无妨。”徐安安摆了摆手“你的竹子香水卖得如何了？” “之前的都卖光了。”叶竹淡淡说着，又问道“香囊大哥也是来看花魁的吗？” 徐安安点点头“正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猜你也是，你是想让花魁帮你推销竹子香水的。” 叶竹惊奇看着眼前这人，动作迟钝，言语也憨里憨气，可脑子却好使。 “我听到你的喊话了。”徐安安看着叶竹这副诧异的模样，捂嘴呵呵笑道“还雇人帮你喊，你真是新奇，还两朵大红花挂在耳朵上。” “那不然怎么吸引花魁的注意力。”叶竹嘴硬道，其实她刚刚那副模样自己想想都能笑掉大牙，所以她绝对不能想！ 叶竹想到那日的不愉快，往徐安安的腰间看去，发现还系着一个香囊，难不成是不喜欢用竹子香水？ 叶竹心里没底小声问道“对了，香囊大哥可愿意帮我推销竹子香水了吗？” 徐安安又是摇摇头，盯着叶竹越发黯淡的眼睛，举起肉嘟嘟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故作玄虚道“但是。” 这声但是让叶竹期待了许久，徐安安停顿良久才接着道“有人愿意。” “何人？”叶竹止不住的兴奋。 徐安安憨憨一笑。 “随我来。” 叶竹随着徐安安竟然进了群群芳楼。 嬉笑声、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这里美人云集，公子哥也多。听曲子、下棋、喝酒、跳舞，叶竹都要看不过来了，但见徐安安笨拙地把腰间的一个香囊递给前来引路老妈妈。 “您稍后，我去问问。”老妈妈恭敬道，走了没一会又回来了，引着徐安安和自己走上二楼，在一个满地花瓣的门前停下。 “花姑娘，令弟到了。”老妈妈笑着往里头喊。 “进来。” 花姑娘？莫非是花蝴蝶？令弟？叶竹不由向徐安安投去疑惑的目光。 现在看来，徐安安的五官同花蝴蝶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只是他圆了些。 这时门开了，叶竹跟着徐安安的脚步走了进去。 “姊姊！”徐安安快步上前抱住鸟笼前逗鸟的女子。 确实是花蝴蝶，只不过她换了件淡雅衣裳，娴静坐在桌前逗鸟，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似的白嫩。 如此近距离看到众星捧月的花魁，叶竹大饱眼福，这穿越真是值了。叶竹睁大眼睛可劲看，看得花蝴蝶羞怯低下了头，赶忙说些话缓解缓解。 “这位是？”花蝴蝶问自己一旁的弟弟，抬手示意叶竹坐下。 “这是我在临水镇遇到的小姑娘，她的竹子香水新奇又有趣呢。”徐安安说着，想来他自己还不知道叶竹叫什么名，转头问才在对面坐下的叶竹“香水姑娘，芳名？” “蝴蝶姊姊、香囊大哥，我叫叶竹。”叶竹大方应答。 “噢？”花蝴蝶听自家弟弟和叶竹的相互称呼，只觉有趣，认为两人来找自己是让自己成全终生大事的，柔声道“是个标志人物，发展到哪一步了？” “新一批竹子香水已经进行到一半，再两周左右便可，这一回是七十瓶，其中五十二瓶已有人预订。” 叶竹却认为花蝴蝶在问竹子香水的事。全然没联想到终生大事之上，倒是一旁的徐安安扭头摇摇花蝴蝶的手，说她误会了。 花蝴蝶还没来得及说话，叶竹已经从包里掏出两瓶竹子香水，对着空气吹了一回。 “呀！果真是新奇又有趣。”绵密的水雾带着花香味喷发而出，惹得花蝴蝶惊讶站起“竹子香水？你方才可在长宁街？我耳边恍恍惚惚听到什么香水来着。” “正是，蝴蝶姊姊莫要见怪。”叶竹回想到方才的模样，羞红了脸，叶竹把两瓶竹子香水一并放到花蝴蝶面前“这是白玉兰和玫瑰味的竹子香水，蝴蝶姊姊笑纳。” “无妨，我耳边都是琵琶的声音，不大听得清你们的喊声。”花蝴蝶摆摆手，又对徐安安宠溺道“你这是怕姊姊错过了这般好东西，才特意寻来的？真是难为你了。” 花蝴蝶说毕话，走到卧房好一会儿，再次走出来时手里抓着几个银币，向叶竹问道“姑娘，你这竹子香水几个钱？” “啊？”显然蝴蝶姑娘还不知要她帮推销的事，叶竹看着她手里抓着一千个铜币才得一个的银币，顿时有些难以为五铜币启齿。 只笑道“这两瓶竹子香水是送给蝴蝶姊姊的。” 徐安安见状，也怪自己见到自家姊姊开心得忘了这回的正事。 徐安安对花蝴蝶不解的表情，把推销一事细细说了，最后笑道“姊姊，我总花你的钱，如今我也能替你挣钱了。” 花蝴蝶蹙眉道“你如今二十有一，姊姊只想盼你能早日成家，碎银几两的事交给姊姊便好。” “我要娶的娘子，定要世间最好的，得不到最好的我便不娶了。”徐安安只是回避他姊姊的话题，夸大其谈地说。 花蝴蝶思考许久，才对叶竹道“我且用几日，效果好我定帮姑娘。” “多谢姊姊，一定不让姊姊失望的。”叶竹行礼道谢。 想到前些日子预订没收定金的事，叶竹后怕，于是硬着头皮又道“一碰酒精、花粉便不舒服的人不能用。若是需要预订得先预付五十铜币定金。” 花蝴蝶和徐安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难不成我姊姊还会短你的钱么。” 见叶竹一脸窘迫，花蝴蝶转移话题道“若是真好用，这几日我会让安安给你带信。” “好了，你们走吧，我也累了。” 徐安安和花蝴蝶依依惜别后带着叶竹出了群芳楼。 路上，叶竹好奇问道“香囊大哥你怎么不在城里住着？” “我爹娘去得早，我姊姊为了别人不嘲笑我，一直让我在镇上住着。”徐安安说着就要哭了。 叶竹正要为自己提起他的伤心事而道歉。 这时，路边传来几声吆喝。 “荷叶鸡！热腾腾香喷喷的荷叶鸡！”徐安安一听，匆匆撂下一句“香水姑娘，回见！” 眨眼间，人，没影了。 第16章 伏弟魔 见到徐安安被荷叶鸡吸引过去，叶竹心中笑道“这怕是个吃货大哥吧。” 徐安安他爹原是礼部侍郎，因十四年前贵妃的小公主出生时错了礼制，男子流放，女眷没入烟花柳巷。 自那十年后，因太后六十大寿，皇帝下令大赦天下。 岁月蹉跎，一大家子也只剩姊弟俩，花蝴蝶原名徐芊芊，因美貌和才华横溢在群芳楼拔得头筹，姊弟俩这才能活下去。 徐安安原本是瘦小的，流放时总吃不饱，之后见到食物就忍不住大快朵颐了。 见到花蝴蝶后，叶竹心满意足去寻柴大叔拿筒骨，途中看到摊贩上躺着又大又胖还裹着泥的红薯。 脑海不禁浮现出香香糯糯的烤红薯、外酥里嫩的红薯饼、咔咔脆的拔丝红薯…… 叶竹暗暗吞了吞口水。 这会子叶竹后悔了，方才不该说香囊大哥是吃货大哥的，她俩半斤八两嘛！ “姑娘，来几斤红薯不。地里刚摘的。” “不，谢谢。”叶竹强行挪开脚步，决绝道。 她不能再买了，兜里的钱最多只能维持七天，叶竹脑海里一直浮现这话，虽然她坚信自己的竹子香水会得到花蝴蝶的认可，可那是后话了。 叶竹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找柴大叔，路上一直苦想，该如何解这燃眉之急，红薯勾起的馋虫也全都抛之脑后。 “你和你娘在舅舅家还好吧？” “好啊，爹，舅舅让我再拿一块肥肉。” 叶竹找到柴大叔时，莫递福也在，柴大叔正边收摊边同一旁的莫递福说话。 柴大叔又从推车上拿出刀来，往一块肥肉割去。 这时莫递福又道“娘说要一斤左右便好。” 柴大叔还是割了一大块肥肉，用叶子包好，往莫递福背着的背篓一放，因力度过大，弄得莫递福往后趔趄几步。 “有个姊姊说能吃是福，和你娘说别怕长胖。”柴大叔说这话时看到了叶竹，喜出望外，才想说就是这个姊姊你见过的。 忽的“砰”地一声，莫递福趔趄没站住，竟摔到地上。 柴大叔忙把莫递福扶起来，用他那油腻腻的手拍拍莫递福身上的灰“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摔了？” 叶竹眼尖瞧见莫递福脚踝处有红紫的颜色，拔起莫递福的裤腿，红一条紫一条，相互交错着。 “怎么回事？你娘打你？”柴大叔怒气道。 眼泪在莫递福的眼眶里打转两下，才滚落出来，莫递福犹豫许久才道“是舅娘打的，前些天我给这位姊姊送干花送慢了，舅娘就把我打了一顿。” “你当天就送来给我了，这还慢？” 他舅娘这么凶，他娘干嘛还回娘家住？叶竹心中不解。 人家的家长里短叶竹不好听下去，叶竹想着回避，但言语中却和自己有关，就在一旁杵着了。 “走！”柴大叔油腻腻的手拉起莫递福，拿起菜刀急匆匆就要往外走“这小蹄子，竟敢打我儿子，找她算账去！” 见此，叶竹正要走开，柴大叔却一挥抓着菜刀的手，叫住叶竹“姑娘，你也同去，好给我们做个证人。” 没等叶竹说话，莫递福拼尽全力拉住他爹，哭喊道“爹，别去！” “你是我柴大牛的儿子，你怕个蹄子。”柴大叔连拉带拖。 “爹！你忘了我为啥跟舅舅姓吗？” 莫递福这一喊柴大叔这才停下，心一惊，手一松，儿子又被他摔个屁股着地。 柴大叔手里的刀用力往菜板一砸，叶竹忙上前扶起莫递福。 “爹我求你了，你别再把好吃的给娘了，她胖了就回舅舅家，可舅舅舅娘整天骂娘，给她干最重的活，却又吃不饱，还要帮舅舅舅娘洗脚！要不是我护着，估计你再也看不到娘了！” “娘不让我告诉爹，因为舅娘老说，舅舅的手臂是为救娘才被蛇咬砍掉了，也因为如此舅娘才没有娃娃的。既然如今被看到了，干脆都说了出来吧！” 莫递福大喊道。 莫递福的娘莫氏是个伏弟魔。 儿时莫氏姊弟关系甚好，才有舍身救姊一事，被砍了手臂也不曾有怨气。 姊姊出嫁后，日子一天塞一天好，而弟弟却整日被娘子骂，姊弟俩就有了龃龉。 莫氏心中对弟弟有愧，却不想连累夫家，才借回娘家减肥一事，回去给弟弟做牛做马。 莫递福知道莫氏的心事，才从不跟柴大牛说被欺负的事，却不知莫氏减肥是借口。 “我知道这事，儿子我都送了他们一个，这些年也是肉不断，还让我娘子洗脚？这两只臭蹄子，我这就去把你和你娘接回来！”柴大叔喝喊道。 “你把娘接回去就行，我不回去了。”莫递福阻拦道。 “为何？” “舅娘没有娃娃，舅舅百年后，那几亩花田就是我们的了，也不枉娘多年来的委屈。”莫递福面露狠相道。 “你看你这腿，你还敢待着？咱们才不稀得那花田。”柴大叔指着莫递福的脚，怒气冲冲。 “男子汉大丈夫，我不怕舅娘，舅舅还是好的，每每都是舅娘挑唆罢了，我多卖些花，舅娘就有好脸色了。”莫递福肉肉的手，拍拍胸脯道。 “只不过娘心中愧疚太深，爹，你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心安理得娘回家。”莫递福接着道。 父子俩这下安静地陷入沉思中，一旁杵着的叶竹，扣着衣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柴，柴大叔，筒骨可还剩？”良久叶竹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正好说出来破解自己的尴尬。 “呀！”柴大叔拍了下脑袋，转身从推车拿出几块筒骨“姑娘，让你久等了，这是半斤的，说好的少收你钱，付二十铜币便可。” “谢谢柴大叔，叫我叶竹就好。”叶竹接过筒骨，还是付了二十七铜币。 柴大叔想到叶竹说她祖母病了，况且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屋里头一定艰难，又见叶竹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唯恐是听了方才的话。 赶忙割了一小块瘦肉，塞给即将转身离开的叶竹“别跟柴大叔客气，这瘦肉卖不得好价钱，你拿去。” 叶竹推脱之际，瞥见推车上堆着许多肠，一计上心头。 “柴大叔，这瘦肉多少一斤？”叶竹问道。 “就算是三十铜币一斤也少有人买呀。”柴大叔趁叶竹停下，赶忙把瘦肉塞到叶竹手上。 “这大肠小肠呢？”叶竹接着问。 “喂狗的，一铜币一斤。”柴大叔接着回答道。 叶竹眼珠子一转溜，两手搭在莫递福肩膀上“递福弟弟，有合适理由让你娘回家了。” 此事若成功，而叶竹的燃眉之急也即将迎刃而解，一举两得。 此话一出，柴大叔和莫递福都睁圆了眼。 叶竹没过多解释，向柴大叔拿了一些猪小肠，一斤二肥八瘦的肉。 “柴大叔，明日我到镇上的摊位找你，记得带令夫人过来。” 话毕，叶竹挥手走开了。 第17章 凑一对 已经过了午时一刻，叶竹得赶紧回茅草屋给杨奶奶煮饭菜。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叶竹匆匆买了一些需要用到的调料、两斤面粉和一斤醋，又花了三十铜币。 东奔西跑一上午，叶竹早就饥肠辘辘了，赶路出城时，恰好迎头看到上一回和杨奶奶一起买的饼子摊，叶竹买了个饼子。 正要入口，又发觉有几双眼睛正注视着手上的饼子。叶竹转头看去，果然又是原来那几个乞丐。 叶竹掏钱给他们买饼子，正掏钱中，又一计上心头。 叶竹买了几张饼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道“我叫你们大哥应该合适吧？我需要人帮我干些活，管吃住，如今我付不起工钱，但日后我发达了一定补上，可有人愿意？” 那七十二个容器才做了一小半，又要照顾杨奶奶，地里的豆角也得除草施肥，叶竹一个人实在吃力，独自上山也危险，听了莫递福的舅舅被蛇咬，叶竹越发胆小了。 那几个乞丐面面相觑后，刷刷直起腰杆站起来，兴奋道“愿意！” “吃住就行！吃住就行！”久经露宿风餐的他们丝毫不犹豫，不挑剔，不怀疑，毕竟面前这位穿着灰扑扑的姑娘已经第二次给他们送饼子了。 叶竹看着齐刷刷五六个人头，难为情道“我只要两人。” 几人又是你看我看你，不过须臾，他们就选举出了人选“这是我们大哥张大，手巧。这是我们二哥张二，有的是力气。” 叶竹闻声一一看去，张大像个小萝卜头，正是那日叶竹观察到异常安静的、矮小的那位。张二个子比较高，眼间距离比较宽。 叶竹点点头，带着两人赶时间回茅草屋。 路上叶竹同他们说了大致要做什么活，需要干嘛就干嘛，相当于打杂的，张大和张二都爽快应下。 回到茅草屋，却听到房间里传出长青和杨奶奶乐呵呵的谈话声，而桌上也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叶竹把两朵大红花晒在院子里，肉和肠都放到厨房，才往房间去。 “竹儿可回来了，长青等你许久了，你们到外边聊，祖母已经用过饭了。”躺着的杨奶奶看到叶竹走进房间，忙喜悦道。 看到这一幕，叶竹认为是何婶让长青过来帮煮饭菜的，正要开口道谢。 “叶竹，你先出去用饭吧，边吃我边同你解释。”长青挠挠头，有些低落。 走出房间外，长青吓得差点叫出喊声。 两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搭拉在肩上，胡须又黑又长，正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粟米粥、豆腐汤、煎小鱼。 看这菜，叶竹料定是长青从自家带来的。 叶竹顾不上同长青解释，得先解决了她带来这两人再说。 忙拿了剪刀递给张大和张二，道“饭菜我给你们留着，你们先去把头发剪了，胡子剃了，再到河边洗洗澡。” 又拿出原身她爹的衣裳，犹豫道“这是我爹的衣裳，我爹不在了，若是不介意的话你们就拿去穿。” 两人摇摇头不言语，快速接过叶竹手上的东西，往叶竹指的方向跑去了河边。 随后，叶竹也没开吃，就坐在桌旁，同长青说了张大和张二的缘由。 “我娘说，不让你还钱了，让你做我娘子，我也不去府试了，所以这些活我可以干，这两人来路不明，不怕有什么危险吗？”长青言语间不似从前那般活泼。 叶竹惊得坐不住了，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于还是来了！！燃眉之急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怪不得杨奶奶托何婶给她做了身新衣裳，余大娘还送了朵大红花，所以，她这是有相公的人了？？？？ “啊？” “我祖母同意了？” “你煮这顿饭菜算是我们成亲了？” “你不去府试，可是因为我没还钱？” 叶竹连连发问。 “我娘同你祖母商量好了，你祖母就等你的意见，这才叫我过来的。我娘说，家里拱不起我了，你一个人还钱不易，干脆把我俩凑一对。” 长青慢条斯理说着，往日的虎牙今日藏得深，脸上只有和气没有笑容。 听到没有同意，叶竹悬着的心安了一半。 叶竹看着长青这副模样，想来他也是不愿意放弃府试的。 “长青兄，我还未及笄，你也未弱冠，我要赚钱，你得去读书。你放心去府试，我两周后一定还上钱，我又找到个赚钱的法子咯。”叶竹正经又搞怪说道。 听到叶竹自己说不愿意，长青心中乐开了花，有借口回去和娘交代了，后半句，长青也只是半信半疑。 “果真你不愿意？”长青试探道。 “我进城办事回来晚了，这顿饭多谢长青兄，做妹子的真心盼望长青兄日后能金榜题名。”叶竹说着，规规矩矩作了个揖。 紧接着叶竹以给杨奶奶敷药为由打发长青走了。 “叶竹，日后需要长青兄的尽管说，那两人来路不明你可得防范才是。”长青终于露出他那颗虎牙，乐呵呵拍拍胸脯，说完连蹦带跳地走了。 年少时的你浓我浓，绝对会在需要物质时变成你埋我怨，更何况她和长青两人只有兄妹情。 叶竹依旧没用饭，先热了药给杨奶奶敷上。 面对杨奶奶笑眼盈盈地追问，叶竹委婉说道“祖母，竹儿又找到个赚钱法子，你不必忧心。再说竹儿心气高，要嫁就嫁世间最好的男儿，否则竹儿宁愿孤身一世。” 叶竹这话只是想避免杨奶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竹没把张大和张二的事同杨奶奶说，反正她如今也起不来，说了还白白忧心。 叶竹把失落的杨奶奶哄得破涕为笑后，才到厨房处理她带回来的东西，张大和张二还没回来。 叶竹先处理小肠，轻轻撕下小肠上的油脂，用酒浸泡几分钟，清洗一遍，翻面，再倒入面粉和醋揉搓，再清洗一遍，倒入面粉和酒揉搓，再清洗一遍，翻回来，用面粉和酒再揉搓。 直到无粘液无异味，这才算洗干净了。 紧接着叶竹把小肠一端绑紧，往小肠吹气，扎紧，拿到院子外晾晒，恰好正艳阳高照，估摸着晒一下午就能好。 与此同时，张大和张二已经洗白白了，正回茅草屋的路上。 “大哥，你说叶竹妹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不害怕我们。住得比我们那破庙好一点，它爹这衣裳也只是比我们干净点，却能买肉！还有鱼！” “她靠谱吗，该不会是骗我们给她白干活，不给吃的，或者等我们回去她早就把饭吃光了！” 张二愣头青的模样挠挠头，说着就拨腿跑起来。 “活还没干就想着吃了。”张大眼疾手快拽住张二，跳地一下往张二头上拍去“不靠谱能给我们洗白白吗？” 第18章 肉肠 晒完小肠，叶竹正翻弄院子中晒着的花，忽的一抬眸，迎面走来两人，以为是街坊邻居，正要开口问好。 却被抢了先机。 “叶竹妹子，这是干什么使的？我们洗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大把剪刀递给叶竹，先自己转了一圈，再看向晾着的小肠，问道。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张大的，叶竹不免对两人看呆了眼。 张大胸前挂着一根骨哨，脖间三条爪痕异常显眼。张二额头较低，耳朵也低于大大圆圆的眼睛。 “这是做肉肠的肠衣，先用饭吧。”叶竹反应过来，接过剪刀，满意道。 张大俩人看到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还是原来出去的模样，小鱼还是三四条，豆腐还是六小块，粟米粥依然紧挨着碗口。 见到这样，想到必定是叶竹没用饭，两人倒是不好意思动手了。 “你们再不吃，这冷了的菜就越发冷了！” 叶竹此话一出，两人这才一顿猛如虎，咕咕三口并两口喝下一碗粟米粥，菜倒是没敢夹。 “你们吃吧，我吃过饼子了。”叶竹确实不怎么饿，何况这是一人份的菜，唯恐他们不够吃。 两人得令，开始向豆腐汤和小鱼进攻。一时之间，桌上又热闹起来，碗筷碰撞声、上牙下牙咀嚼声不断。 “好吃，好吃，叶竹妹子多谢你！” “二弟，吃这鱼！好吃！” “大哥我嘴巴还有！” 没过多久，豆腐汤和小鱼就全部沦陷了，桌上的热闹也恢复于平静。 叶竹瞧了眼杨奶奶，发现她正睡得香，转身回来和张大两人约法三章。 “我祖母病了，你们不能惹她烦心。” “晚上你们就睡那间，不得靠近我和我祖母的房间。”叶竹指向原身爹娘睡的房间。 “不能在外面惹麻烦，不得随身带攻击人的东西，得勤洗澡。” “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最后，叶竹问道。 “今后我们不吃菜，每餐能吃一两个饼就好，再者得让我们时不时出去一趟。”张大看了眼张二，扭头一脸期待看向叶竹，正经道。 叶竹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叶竹还是能懂的。 饭后稍微休息片刻，叶竹拿来自己做好的竹子香水容器，嘱咐道： “一会你俩得上山帮我砍些这么大的竹子，也不要多，估摸着能做五十个就好。还有较细小的竹子、松木、松油，我在屋里头有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 张二兴奋点点头应下，张大拿过竹子香水容器，观摩一番“这花刻得栩栩如生，或许我可以试试！我二弟人不怎么机灵，但力气有的是，叶竹妹子放心。” 张大和张二立即就动身上山了，张大心里嘀咕着，叶竹妹子看着年纪小，说话做事有条有理，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看来真是找对人了！叶竹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道。忽的记起厨房柴火不多了，叶竹冲着背影喊道“记得再要些烧火的柴回来！” “好！”张二回头喊道。 张大张二两人上山后，叶竹就开始酿酒了，经过七天的发酵，是时候将它变成酒了。 酿酒途中，叶竹趁空闲时间处理肉肠的馅。 二肥八瘦的肉剁成较大颗粒的肉沫，加入葱姜水、糖、盐、酱汁、红薯粉、鸡蛋之类的调料，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这些调料花费许多，叶竹的肉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此叶竹拼死足足搅拌七七四十九下…… 随后叶竹用陶锅把筒骨炖起来，直至汤奶白，酒还没酿完，张大张二两人也没回来。 叶竹一观天色，心想，该不会是跑路了吧…… 跑就跑了，多想无益，大不了明天她自己上山呗。 虽然这样想，叶竹晚饭还是做了粟米烙饼、炒酸笋。给杨奶奶煮了大米饭和筒骨汤，喂饱杨奶奶，给她敷上药后又回到厨房里忙活。 拿了院子里晒好的肠衣用温水泡开，肉馅往里灌八分满，才一斤的肉，没一会就灌完了，用细绳子分节绑，用细竹签扎上小孔排气，吹干表面，冷水下锅，温水煮上半个时辰就好了。 这时酒也酿好了，叶竹把干花按纸张上要求的，估摸着比例泡入酒中，张大张二还是没回来。 天越黑叶竹心中越是气愤，真不该因同情心而随意相信他人！！ 粟米烙饼正进口中，院子外突然一阵声响，叶竹心一惊，是木头扔到地上的声音！ “叶竹妹子，我大哥为了护着我被蛇咬了，这才回来晚些。” “我二弟想抓条蛇来给屋里头的老奶奶补身子来着，动作太笨拙没抓住还差点被咬了。” 一堆木材前站着大汗淋漓满脸通红的张二，和脚上绑着布条的张大。 “啊？我这就去找郎中！”叶竹都要哭了，他们在外头拼命为自己干活，自己却在屋里头猜忌怨恨他们。 “不必了，我们已经拿草药敷上了，没有毒过些日就好了。”张大跺了跺绑着布条的脚。 “叶竹妹子，我们饿了。”张大瞧见叶竹眼睛里的愧疚，转移话题道。 一顿风卷残云，饭桌上安静后，茅草屋就进入梦乡了。 张大拿出衣兜里藏着的三个粟米烙饼，对张二说了一些悄悄话。 随后，张二悄悄咪咪踩着月华走出茅草屋，这一幕，被暗处的叶竹尽收眼底。 次日清晨，叶竹只做了三个粟米烙饼，四碗粟米粥，起锅烧油，煎了肉肠！ 张大张二也早早地起来了，跟在叶竹后头，等待吩咐。 看到叶竹的所做所为，两人的瞳孔皆是震惊而放大，嘴上惊叹夸赞不断，嘴里口水如泉涌。 “这肉肠今日不能吃，日后想必不会少，我出去一趟。”用过早饭，叶竹把十五根煎好的肉肠放入篮子里。 “叶竹妹子，今日你还没给我们分配活路，或者我们一同出去保护你，或者这些竹子你教我们怎么处理。”张大焦急道。 “今日张二大哥到河边捡河螺越多越好，张大大哥休息，或者豆角地里拔拔草。”叶竹想了想，回过头道。 叶竹带着肉肠往集市找柴大叔去，一路飘香，一路口水分泌，差点还被口水给呛到了，远远瞧见柴大叔肉摊上多了个高挑结实的女子。 “娃他爹，啥味好香啊。”莫氏打包猪肉中，一阵肉香突然飘进鼻中。 “你可是饿了？哪有……”柴大叔停下割肉的手，在空气中嗅了嗅，转脸看向自己的娘子。 娘子没看着，但是见到一身灰扑扑挎着篮子的叶竹，笑眼盈盈杵在面前。 “叶竹姑娘！这么早就来了？这正是贱内。”柴大叔惊喜介绍道。 “莫婶婶好。”叶竹俏声道。 “相公说你找我有事？” 叶竹半真半假娓娓道来“柴大叔说猪瘦肉少有人买，卖不得好价钱，小肠也是如此。我琢磨了好久，做出肉肠来。可柴大叔要卖肉没空做，我自己手头上也有事做不来，所以得让莫婶婶来跟我学做肉肠，一定好卖，价格能翻一番！” 柴大叔起初听得发懵，渐渐地也就明白了叶竹的用意。 “啊？”莫氏震惊张大了嘴，扭头看自己的相公，再次扭头回来时适才那股香味就在自己口鼻间萦绕！ 多说无益，得用食物的美味来征服，叶竹趁莫氏大张嘴巴，往里塞了根肉肠。 第19章 这穿越我要摆烂！ 莫氏一紧张，上下两齿一合，“咔嚓”一声，莫氏脸上的梨涡随即深深显出来。 “满满一口肉！很嫩！不柴！还有肉汁！外皮很脆很薄！！”莫氏又嚼几下，激动说着，忙把手中的肉肠递给一旁的柴大叔。 “这还有呢！”叶竹道。 叶竹把篮子里盖着的叶子揭开，露出十四根肉嘟嘟、煎得焦黄、有的还爆了皮流出汁的肉肠。 她自己也拿起一根肉肠来，津津有味吃着，叶竹肚子里叫了好久的馋虫，终于能消停了。 “这真是昨日你拿的肠和猪瘦肉做的？”柴大叔炫完第二根，一把抹掉嘴角的汁，难以置信道。 “正是！”叶竹有些得意说着“一斤肉可做出十五根！莫婶婶可以支个摊子边烤边卖。” 说到支个摊子时，叶竹眼见莫氏见面露难色，接着又道“莫婶婶也可以在屋里头做好了，不用烤，让柴大叔卖肉时直接卖，顾客买回去直接吃或用来烤煎炒都好吃的。” “这猪瘦肉确实卖不得好价钱，肠子一般都无人要，为了我们屋里头的几个娃娃，你可愿意回来？你在屋里头做好了，我出摊时拿来卖就是。” 柴大叔这时没了往日的血气方刚，小心翼翼看着莫氏，低声细语道。 “可我弟弟那边……”莫氏眼睛里瞬间没了光，低下了头。 “有递福那小子帮着，无事的，倒是我们屋里头真的需要娘子帮手。”柴大叔又道。 沉默了好一阵子，只听得肉摊贩上苍蝇嗡嗡叫，柴大叔眉头一皱面露怒色，挥手赶走苍蝇。 “好，我试试吧。”莫氏松开紧咬着的唇，抬起头来缓缓道。 “那我给莫婶婶写方子！”叶竹愉快说着，又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柴大叔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东西，何况这肉肠实在可口，方圆十里都不曾见过的，提条件是应该的。 “叶竹姑娘的祖母受伤了，这是要卖方子换钱？你且开个价钱，只要合理，柴大叔都依你。”柴大叔豪迈道。 “我这方子是要卖，但得两年后才能买断，期间每月收益我俩得三七分，我占小头，肉肠的话允许我每天至少免费吃上八根！”叶竹严肃说着，正经比了个八的手势，毕竟谁能对满嘴流汁、qq弹弹的肉肠说不呢。 听到这话，柴大叔脸上表情都僵住了，怒直从心生，不过就一个方子吗，难道要吃两年的利不成？ 为了方子顺利到手，柴大叔正努力克制怒火，脑海里编了一个又一个的拒绝叶竹的理由。 “爹，我要吃这个。” 这时，一个小男孩拉着他爹的手前来，指着叶竹篮子里的肉肠，眨巴眨巴眼盯着。 “这是什么做的？还挺香的，怎么卖？”那男子看着自己也流了口水。 “这是猪瘦……”柴大叔瞬间被问懵了，虽然买卖多年，但这一刻是真的无语了，想往高了喊，可又怕不对，毕竟自己没卖过这东西，也没见过他人如何卖。 “这是纯猪肉肠！买一根六铜币，买两根十一铜币，买一斤是十五根八十八铜币。”眼见柴大叔吞吐半天，叶竹正好自己接过话，满面笑容道。 这价格对得上这卖相，但不知是不是真的纯猪肉，男子正想扭头走，谁知面前这个小姑娘却递了一根过来。 “今日开张第一日，让小弟弟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哦。” 那男子看着日里不爱吃饭的儿子吃得满嘴流油，吧唧吧唧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就剩最后一口了，男子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眼疾手快抢了过去“给爹尝尝。” 小男孩欲犹未尽，看着被抢过去的肉肠，酝酿情绪正预备打滚撒泼大哭，结果被自己爹一句话征服了，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肉香味十足！再来两根！！” 男子把十七铜币放在旁边，拿了两根肉肠，美滋滋带着儿子离开了。 柴大叔正欲对叶竹开口说话，又来人了。 “香水姑娘！” 叶竹寻声看去，是徐安安，腰间仅剩的香囊一甩一甩走来。 “许久不见你到这边来，如今怎的来……”徐安安话没说完，就被空气中不知什么味止住了声。 徐安安闻味寻找，最后目光落在篮子里肉嘟嘟的东西上。 “那竹子香水我姊姊还没消息，你这是又琢磨出什么东西了？几个钱？我，全包了！”闻这味，徐安安想都没想，不，他想快到嘴里来。 叶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徐安安赶忙掏出四十八铜币，边吃边自言自语离去“我的牙齿好像有东西在弹！这肉汁水比我的口水还多！我嘴里好像装了全世界最好的吃食！！” 柴大叔看傻眼了，他知道好吃，但是这么形容，他倒是形容不出来。 短短时间，就赚了六十五铜币，柴大叔不用辛苦编理由了，当即同意了叶竹的条件，忙把刚刚收入的六十五铜币按三七分给叶竹，当作是庆祝合作愉快。 签了一式两份的契约后，叶竹写下了方子，随后叶竹拉了莫氏去购买材料，到柴大叔家给莫氏示范一遍做法。 莫氏是个踏实肯干的人，示范一遍就记住了，她在家中的一儿两女一直在旁黏着莫氏，大概是不容易见到吧。 叶竹从柴大叔家出来直奔米铺，家中米今早做了几个饼就见了底。 有了柴大叔那三七分，她如今倒不用为杨奶奶后几日药钱的开销发愁了。到时竹子香水做出来一卖，那还清债务也就指日可待，螺蛳粉又离叶竹近了一步。 叶竹买了六斤粟米，正好遇到卖红薯的摊贩买了四斤，买了几个鸡蛋，还有治蛇咬的药。 一路沉甸甸回茅草屋，叶竹只盼望着快点到，一心留意脚下。 路过何婶家旁，几声尖酸的语气传入耳，叶竹止住脚步看去。 “哟，你们瞧，叶竹有钱买米回去养男人，没钱还我们呢。” “何婶家的长青，那可是一表人才，又是识字的，她竟然不愿意！却找了个矮子和一个傻高个子放屋里头！” “我们女人就没有抛头露面的，有？准是那种不检点的人！” 何婶家围着一圈妇女，除了何婶在低头挑豆子，余大娘在哄孙儿，余的全都向这边投来恨不得把叶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的眼神。 手上提着重物，本就心情糟糕，偏偏耳朵还接收了闲话。 叶竹心中崩溃呀，此刻恨不得把东西全扔地上，大声呼喊，这穿越，我不干了，我要摆烂！！ 叶竹用力咬着唇，努力留住眼泪不让其往下掉，轻轻把东西放在地上，朝那堆长舌妇走去。 第20章 这穿越岁月静好 何婶余光瞧见叶竹走来，停住挑豆的手，起身回里屋去了。 “何婶，我会尽快还钱的，让长青兄安心念书！”叶竹往里头喊道。 何婶顿了顿脚，也没回头，直径往屋里头走去。 “各位大婶放心，还有七天左右我的竹子香水就做出来了，预计是六银币，到时定会还大伙的钱。那两名男子是我请来帮忙的，欠着工钱的。”叶竹又对剩下的妇女说道。 叶竹故意少说一银币，她还得留一些钱做本钱。 叶竹的言语及其放低姿态，毕竟自己是不太占理的。在孤儿院受欺负了还能痛痛快快打一顿，如今真是憋屈，只有任人欺辱的份！ “回回都这么说，你看，何婶都被你气走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叶竹没敢抬头看这话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只知道这语气十分厌恶自己。 “少说两句吧，一个女娃娃不容易。”余大娘低声道。 几个妇女不耐烦嗔骂几声，像围着甜食的蚂蚁，被人拿走了甜食似的，各奔东西散开了。 叶竹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回茅草屋，她只觉手上心中眼里皆是沉甸甸。 快到茅草屋时张二就跑来接过叶竹手中的东西。 “叶竹妹子，这得花多少银子呀，真是辛苦你了。”张二面露愧疚道。 看着叶竹疲惫的模样，张二又笑道“约莫两刻钟前，有位妇女拿块豆腐来，同你祖母说了好一会话，随后你祖母也把我俩叫进去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同我们说你回来了叫你先去找她呢。” “哦，对了，我今早捡了两大盆螺，够了吗，他们怎么说不能吃？” 叶竹手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看到茅草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张大正在豆角地里搭架子，张二也是一副笑眼盈盈，而杨奶奶也在等着她。 叶竹憋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而下，现下，眼睛也不再沉甸甸的了，除了何婶的心结，方才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 “张二大哥，你把红薯洗出来，中午我们吃红薯饼！再把一点盐放到装螺的盆里，让它吐泥，今晚我们吃酸笋炒螺！”叶竹笑着流泪道。 随后把蛇药拿给张大，嘱咐一番说着就进屋了。 张二摸不清头脑这是怎么一回事，哪有人边哭边笑的，而一旁的张大拿着药，也是又哭又笑的。 张二不理解，摸着头脑就往厨房去了。 叶竹走进房间时，杨奶奶在抹泪。 “怪不呢，我怎么说老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要不是何婶来，我还不知道你竟把两个外男带回来！”杨奶奶听到叶竹进来的动静，故作生气骂道。 叶竹瞬间哑口无言了，谁叫她这个现代人总挑战古代的封建礼教，叶竹只有豆大的泪珠哗哗掉落。 随后，杨奶奶一扫方才的怒气，哭哭啼啼道。“是祖母不好，连你一人操持里外，祖母更多是怪你找不知根底的人来屋里，你一个女娃娃万一有什么好歹，那祖母也不独活了。” “祖母都盘问过了，他们都是难民，家里人都走散了，经历过苦难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坏心。” 祖孙俩浓情蜜意一会，叶竹就去准备午饭了。 叶竹做了拔丝地瓜、粟米红薯粥，三四个红薯饼，还有杨奶奶专属的豆腐抱蛋。 张大张二帮着叶竹一起给杨奶奶敷药，等着叶竹喂饱了杨奶奶才开动眼前的美味。 “这拔丝地瓜，一口咬下去是脆脆的，又甜又糯。” “粟米红薯粥也好吃呢，入口它就化掉了。” “叶竹妹子，午后我们该干点啥，吃得太满足，不干活心不安呀。” 最后一句是张大说的，桌上三人谁都没有动红薯饼，反正叶竹知道它们半夜就会不见了。 “午后且有得忙呢。”叶竹往门口堆着的竹子一看，笑笑道。 午后，张大和张二在院子中，一脸崇拜且认真地听叶竹讲如何处理竹子。 随后，张二负责把竹子砍成一节一节的，叶竹则是抛光打磨，张大和屋里躺着的杨奶奶是专门刻画花样的。 “叶竹妹子，这是用来干嘛啊？”张二问道。 “这是竹子香水的容器，方圆百里独一家！若是外头也有人做了，定是有人泄密哦。”叶竹说着用刀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下。 张二见此，急忙用他那灰扑扑的手堵住嘴巴，摇摇头道“叶竹妹子放心，我和大哥最是守信的人。” 几日过去了…… “哇，这肉肠之前看着那么好吃，现在吃到嘴里还是那么好吃！”张二一脸满足，惊喊道。 “叶竹妹子，我们哥俩遇到你真是，又开眼又天天开荤呀！”张大笑得合不拢嘴。 “竹儿，怎的天天有这肉肠？只怕再吃下去，又像前些日酸笋肉丝那回闹肚子了。”杨奶奶担忧闹肚子道。 这日，叶竹抱着一罐泡着花的酒，望向天边红彤彤的朝霞，一股清爽的风迎面而来，长舒一口气，心道，真是岁月静好呀。 “叶竹妹子，那些酒都搬到厨房了，接下来怎么做。”张二兴奋的喊声打破了叶竹的闲情雅致。 “学着我做！”叶竹没好气撇了一眼张二，嘟囔嘴往厨房去。 厨房又买了两口锅，三人同时蒸馏。 张大张二从竹子香水的香味开始散发到装上推车，都处于兴奋又震惊的状态，不断对叶竹输出糖衣炮弹。 “叶竹妹子，这足足有七十瓶竹子香水，能卖几个钱？”张二笑问道。 “一瓶一百铜币，七十瓶你自个算算。”叶竹笑道。 “好多好多，算不过来了，卖完后，我能吃个肉包子不？”张二数着手指头，两眼放光道。 “必须的！”叶竹笑道。 三人三言两语，推着推车欢欢喜喜走出院子。 砰—— 三人前脚刚踏出院子，身后就传来一声坍塌的巨响。 三人不约而同被吓了一跳，扭头往后看，三张不一样的脸同时凝住方才的笑容。 原本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厨房，经过叶竹强行添锅，又不断烧火一早上，如今寿终正寝，坍塌了…… 叶竹反应过来，先跑进屋里和杨奶奶说明情况。 先前定制的竹子香水约定好了就是今天，叶竹只好把张大张二两人留下善后，独自进城。 第21章 红眼病 推着推车的叶竹经过镇上时走得飞快，她恨不得给推车安插上翅膀。 这时正是午后，蝉鸣树下，一群群妇女正叽里呱啦谈话，或许叶竹就是这回谈话的主角。 “叶竹，我们可在这等着你啊！” 一个带着威胁又讽刺的声音从那堆妇女中传出，叶竹没有作答，只用笑容回应，越发加快脚步。 到了城里，叶竹直往柳月桥头。 柳月桥头依然是几个卖菜的农夫，别无异常。叶竹想着，兴许日头还毒，那些定制竹子香水的人都没出门。 这时，几个农夫正丧着气挑起框子，框子里的菜还剩许多，它们被骄阳似火烤得垂下了头，蔫头耷脑倒也还有一线生机。 农夫们看到了叶竹，面面相觑后一脸突然坏笑。 叶竹正要打招呼，没想到农夫们神情霎时凶恶了起来！ “就是你！你这酸笋太臭了！走开走开！”其中一个农夫就像是笔墨找到纸张，发泄个酣畅淋漓。 “就是，我们认得你，就是你的酸笋太臭，导致我们卖不出菜！”另一两个农夫似乎也找到心中怨气的发泄点，纷纷附和道，心里有多不快语气就有多凶狠。 叶竹被他们这莫名其妙的话给整懵逼了，他们没病吧？自己都一个月没来了，况且，酸笋早就留着自家吃不卖了，今日没带酸笋好不好。 “我可今日没带酸笋！你们别疯狗乱咬人！”叶竹毫不客气道。 “你一个女娃娃整天抛头露面，同男子勾勾搭搭，往后恐怕没有夫家要你了，还是我送你回去了吧！”其中满脸胡渣子的，直径推起叶竹的推车，往城门口方向推着跑去。 “哎，你们！”叶竹忙追上去，另几位一面挑着菜一面阻拦叶竹。 这叫什么事啊，这是红眼病？一个月都没好？叶竹欲哭无泪，苦苦看着自己的推车离自己远去，耳旁是得逞的嬉笑声。 叶竹朝抓着自己的人打了几拳，奈何人寡不敌众，叶竹挣扎中也挨了几拳，头发散乱一头。 其中一人试图对叶竹揩油，叶竹毫不犹豫给那人的要害重重一脚，那人痛得惊天叫喊起来，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围过来。 叶竹这才得脱身，忍痛跑了几步，就看到推着自己推车的人停了下来。倒不是在等叶竹，而是被几个乞丐拦住了去路。 “去去去，这不是吃的。”推着推车那人不耐烦道。 “把东西留下！否则……”乞丐们活动活动手关节，脏兮兮的脸上是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叶竹追上前时正好发现路边有条木棍，天助她也，叶竹拿着木棍往推车那人的屁股重重打去。 “哎哟！娘，我长大了你怎么还打我屁股呀！”推车那人屁股受了痛，不假思索就冒出了这话。 这话连路人都发出咯咯咯鹅叫般的笑声，叶竹更是笑得放肆，眼疾手快丢了木棍抢过了推车。 常言道乐极生悲，人不能得意，一得意就不得了。 那些人也追了上来，捡起叶竹扔掉的木棍，欲图对着叶竹后脑勺下毒手。 那人“啊”地一声蓄力，叶竹闻声扭头时已经来不及躲闪，紧闭上了眼睛。 “嗷，呜——” 这一声是在叶竹耳边发出的，很刺耳，很熟悉，淡淡白玉兰的香气使得叶竹狐疑地睁开了眼睛。 一张发福版的花蝴蝶的脸正在自己眼前放大，他五官疼痛得扭在一起，距离很近，但没有肢体接触。 “香囊大哥？！”叶竹震惊了“你咋样了？我带你去找郎中！” “香水姑娘，我后背疼！要是我没了，你欠我一条命，我姊姊你得帮我看好啊！” 蝴蝶姊姊和香囊大哥真是手足情深，叶竹心道，她确实羡慕有手足相依之人。 那些红眼病的农夫们听到这般大声的叫喊，吓坏了，急忙道“小丫头片子，你你别怪我们，谁叫你得罪了孙二夫人。” 说着跑得没影了。 孙二夫人乃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大眼男子孙有才的夫人。 自慷慨把笔墨纸砚给叶竹用后，孙有才回了府就一直写什么竹子香水，还作了几首淫词艳曲，孙二夫人便知晓自家相公又在哪拈花惹草了。 堂堂通判二公子的媳妇，查点事还是容易的，明白缘故后，来到柳月桥观察一番，利用钞能力收买辛苦一天才挣几个钱的农夫们。 叶竹没心思理她们，忙让徐安安坐到推车上，几个乞丐帮叶竹一起推徐安安去找郎中。 一路上徐安安一直在喊疼，叶竹也不好问他为何出现之类的话。 郎中在里头给徐安安诊治，叶竹立在门口。 “谢谢几位大哥帮我。”叶竹掏了几个铜币递给那乞丐。 “叶竹妹子，不用客气，我们大哥在你屋子里，我们常得吃你……” 其中一个乞丐说到后面连忙止住了声，不安看了看叶竹，看到叶竹一直蹙眉头担忧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才暗暗放心。 是啊，叶竹正两边着急呢，一边是徐安安的伤势，一边是那些定制竹子香水的人，自己可不能失约呀！ “大哥？张大大哥？”叶竹眼见他们没收钱，拉回思绪万千。 “是啊，在城外破庙，一天夜里有野兽袭击，他和他哥奋力救大家，他哥被野兽袭击死了，他自己也差点，后来他就是我们大哥了。”那乞丐回味往日道。 原来张大脖子那三条抓痕是这么来的，叶竹由心底里对张大这个矮小的人敬佩。可此刻不是回忆往事的好时候，叶竹看着他们心生一点子。 转身到里屋向郎中的学徒借了纸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出来后把几枚铜币和纸条递给其中一个乞丐道： “大哥，这钱你收着，我这有事走不开，你们能拿着纸条到柳月桥头帮我等几个人吗？” 那乞丐先是诧异看着叶竹，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犹豫不决。 叶竹一副焦急模样再次请求，那乞丐就接过了纸条和铜币，带领余的几个乞丐往柳月桥头去。 此刻柳月桥头无一摊贩，只有路过的行人。 那乞丐把写着‘竹子香水稍等片刻，若等不及可到李氏医馆寻。’的纸条放到最显眼的位置，自己和几个弟兄则退到远处盯梢。 直至日落西斜，还是无人在纸条前停留。 一阵凉风卷起，纸条随落叶掉到地上，暗中等了好几个时辰的乞丐张三正要出来捡。 忽的被喊住。 “三哥，有人来了！”张三的手肘被旁人激动地推了推。 第22章 付车费？不能吧！ 眼见有人来张三高兴得很，拿人钱办的事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张三的目光从树枝样干巴巴的手指往上移，是位姑娘，模样不错，神情忧郁。 张三没太高兴，因为那女子正是花钱让他来等人的姑娘…… “叶竹妹子，我们弟兄几个暗中盯了许久，路过的行人都是像鬼一样咻地过去了，根本不停留片刻。”张三走上前来有声有色道。 徐安安的事完后，叶竹马不停蹄就往这赶来，张三的话就像刀子，扎心了老铁！ 徐安安今日是进城找花蝴蝶的，途中没想遇到了叶竹，男儿骨子里的担当促使他帮叶竹挡了那一棍。 徐安安被打到了后肩，在郎中那嗷嗷叫磨了许久，花了五百二十铜币的诊金，叶竹本想自己付，奈何囊中羞涩，最后各付了一半，随后徐安安就又嗷嗷叫找花蝴蝶去了。 “你要等何人？我们弟兄几个就在这睡下了，保准给你等到！”张三眼见叶竹神情低落，又道。 “不必了，辛苦你们了。想走的人留不住，不放心上的人等不来。”叶竹说着推着推车独自走向城门。 张三在原地嘿嘿笑了“原来这叶竹妹子是在等情郎啊。” 随后张三就被几个弟兄兴高采烈拉去买香喷喷的梅干菜烧饼了。 竹子香水今日卖不出可以明日卖，但今天种种无不让叶竹心寒的，先是追赶，后是失约，也怪她自己没有收订金。 香囊大哥也替自己挨了一棍，虽然他肉厚，但也架不住痛呀。 再者今天入不敷出，厨房修葺也得花一笔。 叶竹走到城门口就停了下来。 因天色不早，只怕回去路上天黑，叶竹和徐安安便约好城门口碰面，一齐赶路回镇上。 一刻钟过去，徐安安还没来，叶竹也不急，坐在推车上等。只怕回去天黑了那几个妇女还坐在树下边嚼舌根边等着她。 “香水姑娘！” 叶竹抬头看去，徐安安正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露出脸来，马车旁还跟着个人。 “你快上马车来！”徐安安全然没了先前痛苦的神色，一脸兴奋道。 “我还是走路吧，这推车拿不上去。”叶竹非常不舍地看着舒适的马车。 她不是古代人，才不管男女不同席这一套，倒是很想体验体验坐马车的感觉。 徐安安向马车旁的那人挥了挥手，扭头向叶竹道“这推车不带回去了，先放我姊姊那，到时拿货她顺便叫人送回去。” 拿货？ 叶竹眼里放光地看着那人推走自己的推车，边往马车走边兴奋问道“蝴蝶姊姊同意了？” 徐安安是越发欣赏面前这位一身灰扑扑的姑娘，只觉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周围女性的东西，从容淡定？落落大方？心似男儿？ 或者说她像竹子一样，努力笔直往上生长。 上了马车，叶竹来不及欣赏马车里的样子，徐安安拿出了个钱袋子笑嘻嘻放到叶竹手上。 “这是三十七银币！其中七银币是买你那七十瓶竹子香水的。”徐安安又从怀里拿出几张上好的宣纸“什么气味的都写在上头了。” 徐安安眼见叶竹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满是疑惑，接着笑道。 “我姊姊同意了，但她有个条件。” “什么？”叶竹心里还没能得瑟一会儿，就来个但字。 “她说她只帮你推销到她攒够赎身的钱，她赎了身后就不再帮你了。”徐安安说这话时收起了笑容。 花蝴蝶推销几波后，叶竹也会有回头客了，但不知她这个赎身费得多少，万一她只卖了一两回就够了，那可咋办。 “赎身费是多少？预计多久赎身？”叶竹不安问道。 “我姊姊是花魁，赎身得二十万两银币！每降一个名次就少五百银币，估摸着两年后我姊姊就要赎身了，所以她只同你签三年的契约。”徐安安老实道。 “好！”叶竹痛快点头应好。 徐安安从马车上拿出契约递给叶竹看，契约上花蝴蝶签了字的，叶竹看过一遍也歪歪扭扭地签下名字。 徐安安笑叶竹的字，笑得太过分直往后仰，自己受伤的背后就碰到了马车壁，不由地痛苦呻吟几声。 叶竹觉得好笑又愧疚“香囊大哥今日多谢你啊。” 马车一路颠簸，叶竹的心也一路起起伏伏，她一路心算着： 三十银币，订金是五十铜币，那就是做六百瓶竹子香水！ 用买的干花做的竹子香水，一瓶的成本是十七铜币。六百瓶成本一万零两百铜币，那么光是定金她净赚一万九千八百铜币！换成银币就是十九银币百八铜币！！ 终于可以把债还清了！螺蛳粉近在眼前！ 随后叶竹又在心里盘算规划她暴富后的日子。 “香囊大哥，城里店铺租金如何？”想到一处叶竹就开口一问。 “我不大了解，回头帮你问问。”徐安安摇摇头。 叶竹正想开口再问些什么，马车辘辘声中夹杂着几声担忧又熟悉的声音，叶竹忙掀开车帘一看。 此刻夜幕已经来临，只依稀辨认出人脸和路边那块大大的临水镇牌匾，正是张大和张二。 “两位大哥这是接我来了？”叶竹看到他俩一股暖意生上心头，惊喜地喊车夫停车。 “香囊大哥多谢你，回见！”叶竹匆匆向徐安安丢下一句话就下了马车。 张大张二也认出了叶竹的声音，只不敢相信叶竹从这么宽敞的马车下来，而马车里还有个男子。 “叶竹妹子，你怎的天黑了才回来？”张大焦急道。 “你祖母可担心你了，我们都没吃饭呢，厨房马马虎虎能用了，但我们不会煮菜，只好饿着等你了。”张二揉肚子道。 “叶竹妹子，你的推车呢？”张大看了看叶竹左右道。 “竹子香水呢，卖出去了吗？我的肉包子呢，买了吗？”张二附和道。 面对这么多问题，叶竹一时之间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了，只想把今日的委屈一吐为快。 忽的发觉她下马车有好一会时间了，还没听到车轮走动的辘辘声，叶竹回头，马车果然还在原地，徐安安正看着自己。 莫非在等我付车费？？不能吧！ 叶竹想了想道“香囊大哥，我煮菜手艺很好哦，你受伤了一个人不方便，你家住哪，我日后做了给你送去？” “你之前摆摊的对面。”徐安安面无表情敲了敲马车，最后丢下一句“香水姑娘，你到底有多少个大哥啊？”马车辘辘走了。 喊大哥不对么？这话是啥意思？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这个黄毛丫头了吧？叶竹心里嘀咕着。 叶竹和张大张二三人一路走回茅草屋，叶竹说了一路今天发生的事，大大夸奖了他们的弟兄，钱的事叶竹没提。 难过时不愿提起，愿意再次提起时就像在讲玩笑话般。 三人一会笑一会气愤，直到前方出现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正是几个妇人在纳凉，嘴巴说得热火朝天。 叶竹远远就瞧见人群中有个何婶，而何婶也向叶竹看了一眼，又起身回屋了。 第23章 一次谈话 “叶竹天黑才归家，想必今日赚了不少吧？”叶竹还未走到跟前，尖酸的语气倒是先飘来了。 “你的推车呢？卖了换钱买米养男人？我们可是听说你天天有柴大叔的肉肠吃呢。” 她们打量叶竹好一会，最后把目光落在叶竹身旁的张大和张二。 张二立刻攥紧了拳头，直爆起青筋。张大看出了端倪，害怕给叶竹惹事忙暗中拉住张二。 “正好大伙都在。”叶竹勾唇一笑，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事先分出来的十四银币，一一按数递到个人手上，嘴里说着道谢的场面话。 那几个妇人眼睛直盯着手里的银币不动，惊讶得嘴张着说不出话来，听到叶竹说“您收好，找补。”才回过神来。 连忙凑近灯光看了看，又掂了掂重量，再放到嘴里咬了咬，最后惊喜道“叶竹，你发财了？” 叶竹勉强挤出笑容作回应，继续递给下一位。 借的都不是整银币的，有的一百铜币，有的五十铜币，有的二百五十铜币。她们每对叶竹尖酸一回，这些数字就在叶竹脑子里滚一遍，所以叶竹记得住。 “我家的戥子准确无误，我去拿。” “你上次还把东西缺斤少两卖给我，我还是用我自个的。” 那些妇女欢欢喜喜跑回自个屋里拿了剪子和戥子来，剪出多的还给叶竹，拿着自己的那一半回屋了。 把半个银币递给余大娘后，叶竹手里还剩几个零散的银币，换算过来恰好是八百六十铜币。 叶竹正要托余大娘把零散的银币带给何婶，却见半道上站着个人，那人一手拿着半袋豆子，一手拿着两块豆腐，正不可思议停住脚看着这一幕。 “何婶，给你，长青兄可以安心念书了。”叶竹向何婶走去，双手递上，真诚笑道。 “一同长大的你不要，转头却找了个来路不明的人，还以为你有多嫌弃我家长青。” 何婶把豆腐和豆子递给叶竹一旁的张大张二拿着，心疼抱住叶竹，最后才接过了钱。 叶竹没白拿，忙塞几个钱给何婶，心结解开了，回茅草屋的路上只觉脚底都能生花了。 饱餐一顿后叶竹回房间看了眼自己用木炭在床板上记的阿拉伯数字。 向杨奶奶说了债已还清的事，看着杨奶奶热泪盈眶，又笑着道： “祖母，接下来我们这会很吵，晚上早些睡。” “真是仙人庇佑，仙人庇护啊！老婆子我心安了！只还一事，就是竹儿的终……” “&……祖母安睡！”叶竹知道杨奶奶接下来要说什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就跑出房间外。 叶竹大方点了两盏油灯，招呼张大张二在桌前坐下。 “叶竹妹子，五个红薯，两碗粟米粥，肉肠煎豆腐，我实在饱了，吃不下了。”张二以为叶竹又叫他吃东西，边打着隔边摆摆手。 “吃吃吃，兴许叶竹妹子是有事同我们讲呢？”张大掂起脚拍了下张二的头，在叶竹欣慰的目光中拉着张二到桌前坐下。 “我决定给你们两个一天五十铜币的工钱，一月就是一银币五百铜币，每月月底结算。日后还会涨涨，你们看如何？”叶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张大张二两人。 张大张二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睁大的眼睛，异口同声欢喜道“成！” 叶竹手握拳头，有规律在桌上轻轻敲着，微微一笑道“前面七日，你们每人赚了三百五十铜币，可你们不吃饼，却拿给别人吃，每人扣掉二十铜币。” 张大张二两人瞬间脸红起来，羞愧微微低下了头，张大道“叶竹妹子耳聪目明，这是自然的。” “我都是半夜出去的，叶竹妹子如何得知，可是夜晚不得安睡？”张二奇了，惊呼道。 张大又羞愧又恨铁不成钢地踩了下张二。 “我在……”话到一半叶竹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回房间拿了两本她看的启蒙书。 “我每天晚上都对透进来的月华认字，同一屋檐下，你们有啥动静我都会听到。”说着，叶竹把书放到两人面前“这两本我看完了，你们也学学。” 张大张二拿起书翻了翻，张二不屑地把书放回桌子上，撅嘴道“这是小儿启蒙看的书吧？这些字我和大哥都识得。” “啊？你们识字啊？”原本叶竹自己还有些得意洋洋，此刻她好像被打脸了。怪不得他们不会弄出麻烦事，是有点读书人的涵养的。 张大和张二又想张嘴说什么，叶竹从他们的表情和嘴型就看得出他俩要嘲笑自己，立刻抢先道“住嘴，这是提外话，过后闲暇时你们教教我，此刻，言归正传！”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六百瓶竹子香水。”叶竹严肃又有些得意向两人道。 “六百瓶竹子香水，我们三个人是很难做出来的。所以，张大，你再去弄几个弟兄过来，我给他们开一天二十铜币的工钱，管吃，不管住，月底结。”叶竹接着道。 “十个上山砍木材，这个张二负责。十个蒸米酿酒蒸馏，由我负责。十个做容器，把张三叫来他负责，他的工钱也同你们一样，若是你们能挤挤便叫他同你们一块住。” 此刻，十四岁的女娃娃一副老成模样分派任务。 “叶竹妹子，那我呢，我放在哪？”张大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焦急。 “张大大哥你的用处可紧要了。”叶竹郑重道“你得看顾好那些弟兄，不许闹事，不许偷懒，不许不讲卫生！” 张大忙点头应好。 叶竹往门外看去，思考许久，又道。“今日你们厨房修得不错，明天把周围的荒地整理出来，搭建一个大棚子，我们就在那做事。” “另外，去采购时我会扯一些布来给弟兄们裁衣裳，如今还没有纸笔，我明日买了我再同你们签雇佣契约。”叶竹越说越心里越兴奋。 张大和张二都是差不多奔三的人，却觉得自己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远不如面前这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张二听着心也跟着叶竹荡漾起来，一脸兴奋道“现在呢？” “洗漱，睡觉！”叶竹说着，就起身离开桌前。 夜间，房间里的叶竹蹭着月光，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六百瓶竹子香水需要六百斤米，就是七银币二百铜币。 干花需要三百斤，就是三银币。 除去这些成本和还债，总共还剩十三银币五百铜币。 这十三银币五百铜币需要： 笔墨纸砚，扯三十五件衣裳，再买十六口锅酿酒用（酿酒需要上下两口锅），两口大锅煮菜用，还得雇个厨娘来同自己一起下厨，三十六个人的伙食费。 这三十四个人的工钱是一月后的事，暂且不算。 钱真的不经花…… “竹儿，祖母方才都听到了，真是仙人庇佑，只恨祖母帮不上你啊。”床上的杨奶奶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孙女，对着月光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这批竹子香水做成那日，祖母就能起来了，豆角成熟了，到时祖母就可以做酸豆角咯！”叶竹扭头笑道。 又好一会，叶竹一扔手上的树枝，掏出三银币“祖母，我们得攒着积蓄，祖母保管好哦。” 第24章 买买买 翌日，用了早饭后，张二和叶竹背着背篓到镇上采买，张大到城里找张三和其余弟兄。 “柴大叔，我又来了！”叶竹先到柴大叔的肉摊。 柴大叔见了叶竹，忙装了肉肠，一脸喜气洋洋“叶竹姑娘，多亏你啊，我们一家预备搬到城里住了。”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笑眯了眼说的。 叶竹接过肉肠，看了看摆着的猪肉“柴大叔，我这回是来买肉的，我要五斤猪板油和四斤猪瘦肉。” 柴大叔被叶竹这大手笔吓到了，这叶竹姑娘天才来买半斤猪肉，有了肉肠她更是不买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柴大叔正要开口问，叶竹又笑着道“请柴大叔转告递福弟弟，我这回要三百斤干花，这几天内送到我屋里头就好了。” 听了这话，柴大叔正要张开的口都忘了合，他没反应过来之际，叶竹从张二抱着的大袋子数出干花的定金一个银币五百铜币，再二百七十铜币便是买肉的钱。 猪板油和猪瘦肉都是三十铜币一斤，肥中带瘦的则是五十铜币一斤。 柴大叔这下才反应过来，这真不是玩笑话，柴大叔手起刀落，猪肉就割好了。 “多谢柴大叔。”叶竹拿过猪肉，又把需要什么种类的干花和柴大叔说了一遍，就走开了。 从柴大叔摊贩出来后，叶竹往从前自己的摊位对面一看，果真有一个院子奇葩地屹立在喧闹的菜市场旁，院子大门敞开，那宽大的衣物正晾在院子中，从前竟是没注意到。 叶竹本想进去问候问候徐安安的伤势，但她还要去采购，只好中午送饭时再来了。 随后叶竹到她常光顾的米铺买米，因自己没有推车，还是让之前那个瘦小的店小二哥送到茅草屋。 那掌柜的听到叶竹要买这么多大米，眼睛雪亮雪亮的，推开那瘦小的小二，向叶竹笑道“这巴外没干几个月，不太懂事，换个人给姑娘送吧。” 随后掌柜的向里喊人。 这不是打压职场新人嘛，前两次都是他给送的，而且还帮自己找来郎中，业务能力挺强的呀！ 思及此，叶竹忙道“掌柜的，不麻烦了，这巴外哥去送过几回了，他认路。” 叶竹付了钱就让张二带着肉随巴外先回屋了。 叶竹自己到卖书的地方购买笔墨纸砚，都是要比较次等的，花了三百铜币！！ 拿着厚厚一沓纸，叶竹的心才有些许宽慰。 随后叶竹到了布庄买布，资金有限，全都买了麻的，一匹布八铜币，一匹可以做两身衣裳，买了三十五匹，花了二百八十铜币。 为了避免，张大要卷起几层衣袖才能穿、张二的手露在外头一大截这类事，叶竹决定，等人来了大概量了尺寸再请人做衣裳。 对于买锅，叶竹可是认真比对好几家，因为不好的锅容易裂！反正在现代时，随养父养母回老家，用柴火灶烧菜，叶竹想大展身手，可回回都把锅烧裂了！ 小铁锅四十铜币，大铁锅六十铜币，叶竹逛了许久，这是找到的最低价钱。 叶竹买了十口大铁锅，八口小铁锅，共九百二十铜币！！ 临走之际，叶竹瞧见店里还摆放着陶瓷罐子，叶竹才想到，这也是需要买的，不然酿出的酒往哪放呀。 叶竹买了八个大缸并泡花用的三四斤不等的小缸五十个。 大缸五十铜币一个，小缸不论多少斤装的都是三十铜币一个，好了，又花出两银币四十铜币！ 锅和罐子都让店小二送回茅草屋，反正张二在。 叶竹本想还逛买些菜，可钱哗哗流出，她现在脑仁疼，无心思考再买些什么菜好，只好先给自己找一位搭档，让她来思考。 叶竹想着就来到目标人物余大娘门前，逛了一早上已经将近正午，树上的蝉不停叫着。 余大娘院门大开着，里面传来何婶咋咋呼呼的声音。 “放到午后可就发酸了，这可咋办啊，都怪我。” 叶竹走了进去，满院晒着小儿尿布，院中何婶正拿着一大簸箕豆腐硬塞给余大娘，余大娘一手抱着个小妞一手推脱，地上蹲着个垂髫男孩玩蟋蟀，门前余大娘的二儿媳在哼小曲哄两月大的娃娃。 “竹儿，你来得正好，何婶那还有一簸箕豆腐是给你的。”何婶看到叶竹走进来，把簸箕往余大娘一推，扭头抓起叶竹的手。 被何婶抓着的叶竹向余大娘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何婶兜里有钱了，一高兴，没忍住，做了许多豆腐，卖一早上了还剩一百三十块豆腐，豆腐放的时间不长，你何婶正着急呢。” 徐大娘说着低头看簸箕里的豆腐，又道“这么多豆腐，我们一时也吃不完呀。” 叶竹了解缘由，望着豆腐发了一会呆，对何婶道“何婶，别着急，竹儿有办法。” “果真？”何婶和余大娘都没敢相信叶竹的话。 叶竹点了点头，稳住焦急的何婶，叶竹先把自己此番来意对余大娘说明。 “一天三顿，早中晚即可，一天三十铜币，按天结算，余大娘可愿意？” 这下子两个妇女越发被叶竹震惊到了，余大娘扫了几个孙儿一圈，犹犹豫豫说不出个话。 “娘，我已经出月子了，你去帮叶竹几顿饭的功夫，娃娃们我应该能看得住的，嫂嫂下地干活了，我带带娃也是应该的。”余大娘的二儿媳温柔道。 余大娘吃了儿媳妇的定心丸，思虑片刻，对叶竹笑道“这豆腐你若真有对策，那我就依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娃娃的能耐。” “好！” 叶竹先是向何婶买了三十块豆腐十五铜币，可何婶死活不要钱。 “何婶我心里面是有小算盘的，担心一会我做出来了价格翻几成，这会子买比较划算。” 何婶哈哈哈笑着收下了钱。 “但需要用到很多油哦。”叶竹又道。 “啊？” 何婶下意识往钱袋子摸去，但想到自己家那堆豆腐，坏了也是浪费，不如搏一搏。毕竟自从叶竹病好了，新奇点子层出不穷，到昨日居然能把债都还了呢。 想罢，何婶痛快地买了十二斤猪板油，加上屋里头的也够了，因叶竹那有大锅，三人把豆腐都搬往叶竹那去。 第25章 豆腐酿 回茅草屋前叶竹又多买了几斤糯米、香菇、胡萝卜等共五十铜币。 三人心系豆腐，来不及对叶竹院子里堆着的一些东西震惊，叶竹也无暇同张二解释，只把糯米交给张二洗净泡水，吩咐他把肉剁出肉沫来、香菇胡萝卜切成丁。 叶竹同何婶三人把大锅给开了，厨房里正好能放下，何婶负责心疼地熬油，叶竹让余大娘随自己一同把一块豆腐切成八个小正方形。 “何婶，我方才买的豆腐也蹭着你的油下锅咯。”叶竹笑问道。 “自然自然，何婶还用了你一堆柴火呢。”何婶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把猪油渣都滤出来后，先撤火，等锅里的油温降到七八成热，叶竹才把方形豆腐一块块放入锅中，滋啦一片响，油花一朵朵开，刚下锅时先不忙翻动。 持续大火慢炸，炸至金黄蓬松时，撤火，用余温再慢慢炸，等颜色变得更金黄便能出锅了。 “噢！正是，我在城里给人当厨娘时见过一两回！原来竟是这么做出来的。”余大娘看到成品，惊讶道。 “何妹子，你别心疼这油，可以反复用两三回，这油豆腐一斤可以卖到十五铜币呢，而两块豆腐就能炸出十六个约莫着就是一斤。”余大娘指着锅里的油接着道。 “经过这么一炸，油豆腐可保存将近一月！”叶竹笑着向两眼放光的何婶说道“不过下次得把豆腐做老一些，这嫩豆腐水分太重不易炸干，还容易碰碎。” 何婶点头如捣蒜兴奋得说不出个话来。 叶竹心算一会，笑嘻嘻又给何婶添了一把火“这一百块豆腐炸出了五十斤油豆腐，一斤十五铜币，那就是七百五十铜币，买猪板油十二斤是三百六十铜币，那么赚了三百九十铜币，再扣去豆腐的本钱，何婶这是赚了还是赔了？” “赚了，赚了。”何婶毫不掩饰笑容，还乐呵呵推了叶竹一把“真有你的，鬼点子多，算得还挺快。” 受了夸奖的叶竹也哈哈笑了“别顾着说了，先尝尝看。” 其实也不难算，余大娘说了两块豆腐出一斤油豆腐，一斤十五，一百三十块豆腐被叶竹自己买了三十块，那还剩一百块，显而易见了。 “内如丝肉，细致绵空，正是这个味，蒸炒炖煮或直接吃也是美味。”余大娘细细尝后道。 还剩一大半的豆腐没有炸，叶竹让何婶自己动手，自己往门外探了个头，张大还没回来，张二除了一早的草，正在院子里吃油豆腐。 已经正午了，叶竹煮了粟米，拿了自己的猪板油炸油，简单做了猪油拌饭，看来中午是没空去给徐安安送饭了。 用了午饭，何婶又开始动手，余大娘在一旁回味方才的猪油拌饭，忽的想起什么，向叶竹问道“今早你那糯米是买来做什么的？” 余大娘从酸嘢李子就开始欣赏叶竹了，今日越发是震惊，很好奇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 “正是和油豆腐有关。”叶竹笑道。 另起锅烧油，小火将油烧热后倒入姜、蒜末，不断翻炒爆出香味，再倒入猪肉末不断地翻炒至猪肉炒熟，香菇和红萝卜丁搞里头，再加入一些调料，翻炒均匀入味，盛出倒入装有糯米的碗中，再加入葱花、适量盐，用筷子搅拌均匀。 余大娘目不转睛看着叶竹的一举一动，何婶也看得入迷。 又见叶竹把油豆腐挖出一个口子，挖出的豆腐也一同放入拌好的馅料中搅和搅和。 最后把馅料往豆泡里塞，余大娘见状，忙洗了手过来帮忙。 “这是叫什么？”余大娘学着叶竹的样子，塞得利落干脆。 “豆腐酿！”叶竹笑回答道。 “叶竹，你手艺这般好，做的东西又新奇，有没有想过开一个餐馆？”余大娘一脸欣慰看着叶竹。 “我是想开个粉店的。”叶竹摇摇头，又吞了吞口水，一副向往的模样道“有一种闻着臭吃着香的粉特别勾人馋虫哦。” “还有这种粉？你肚子里新奇点子倒是多，怪不得你祖母总念叨仙人庇护。”余大娘再不质疑叶竹说的话了，只笑呵呵道。 叶竹忽的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扭头问道“余大娘，你可愿意来帮我没？” “这不正在帮吗。”余大娘伸了伸抓着油豆腐的手。 “你余大娘别的不会，做饭菜那可是香飘十里的，不然怎能到城里大户人家做厨娘。”何婶听着两人的言来语去，突然横插一句，声音又响又亮。 何婶这话倒是让叶竹记起心中两事，一事，叶竹低头看手上的油豆腐，顽皮地捏了捏，油豆腐和螺蛳粉也是绝配哦！至于腐竹，叶竹抬头往何婶奸邪一笑。 再一事，就是城里的店铺租金到底如何。 叶竹立即向余大娘问道“余大娘可了解城里的租金？这批竹子香水完成后，攒足了银钱，打算去城里开个粉店的。” “小点的偏点的十五银币到二十银币不等，大点的好点的二十五银币往上，大多都是三月起租。”余大娘见问，立刻脱口而出，仿佛这些数字早已深深刻在她心上似的。 余大娘叹息一声，良久道“我先前就想自己开饭馆的，碍于银钱不足，虽然我屋里头对于妇女不能抛头露面这一套不太注重，但堵不上外人的嘴，只好作罢。” 两人谈话间，半个时辰过去，二百多个豆腐酿也就塞好了，装好盘上锅蒸至糯米熟即可。 灶火里头大火熊熊，逼得锅里头的水直咕噜噜叫，一缕白烟从锅上袅袅升起，最终和空气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随着时间的叠加，这缕白烟中弥漫着糯米和香菇混合的香味，细闻又有豆泡和胡萝卜的香气，叶竹知道这是时候让大火退场了。 “鲜美可口，软糯又有嚼劲，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越吃越想吃。”余大娘一口接着一口，频频点头。 何婶又惊又喜说道“酿上一盘豆腐酿，连煮饭跟煮菜都可以省了，确实很省事，很好吃！” 何婶的油豆腐炸完了，她嘴里正嚼着豆腐酿，伸着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走到院子里沐浴午后斜阳。 叶竹和余大娘正收拾着厨房残局，何婶走出去没几步路，立马转身跑回来，慌张道： “竹儿竹儿！快把厨房门关起来！！” 第26章 时间管理大师 余大娘闻声顺手拿起手边的锅铲，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总之拿点称手又能打人的东西是对的。 何婶慌张关门之际，叶竹偏要出去一瞧，毕竟有什么危险杨奶奶还自己躺床上呢，而张二也独自在茅草屋旁。 “张大大哥你回来了！”叶竹看到领头的张大惊喜道。 由羞愧失了笑容的张大领头的队伍正走进院中，黑压压站了一院子，原本院子里堆着的东西早已被张二搬回屋里了。一张张黑乎乎的脸正张望着这枯黄的茅草屋，鼻子一个劲嗅这嗅那。 叶竹往厨房喊了一声“是自己人，无事。” 张二看到张大回来了，还有自己这么多弟兄，兴奋不已，瞬间和他们打成一片，一时间喧闹起来。 “竹儿，你快来尝尝火候对不。” 叶竹正要去和张大说话，却被厨房里的何婶用了个借口喊了进去。 “这是你请来帮忙的？”何婶一把拉着叶竹，低声道。 叶竹点点头。 “之前是两个，现在乌压压站了一院子，你一个女娃娃又没个兄弟，就不怕他们伤害你？” 叶竹摇摇头道“他们都是难民。” “知道你是好心，可你做东西是要卖的，你得谨慎啊”余大娘从何婶手中一把拉过叶竹，正经道。 “我会让他们弄好卫生的。”叶竹点点头。 知道叶竹接下来有事忙，说罢，何婶留了一半的猪油渣，带着自己的油豆腐和油放上推车同余大娘回去了。 这豆腐酿就当是今晚的晚饭，叶竹忙给余大娘付今日的钱，余大娘，却推脱说从明日开始罢。 “叶竹妹子，挑了一上午，上山砍木材的我都挑力气大的，跟你酿酒的十个我都选妇女，同张三做容器的我挑了五个男子五个女子，最是细心的。” 张大看到何婶两人走了，才小步到叶竹跟前说这些话。 “何婶她们没有恶意，就是担心我。”叶竹察觉到张大的神情，柔声道。 叶竹看了大伙一眼，又道“想必大伙都饿了，张大大哥带大伙洗洗手先用饭吧。早些吃也是可以的，今日我和余大娘只做了一道菜，那些猪油渣是何婶留给大伙的哦，不怕出恭频繁的，都可以吃光光。” 随后让张二带人把豆腐酿搬到院子来，人多屋里也挤不下。 叶竹已经留出自己那份，而杨奶奶和徐安安有痛在身不宜吃糯米，得另煮一份。 张二方才吃了两个还没吃个痛快，这会子他正边往嘴里塞边招呼大伙吃，嘴里塞着东西还一个劲地说豆腐酿有多么多么好吃，被张大垫起脚拍了下头才安分下来。 “叶竹妹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手艺真好，这金灿灿的外皮跟黄金似的，里头的饭白花花也跟银子一个样，想必皇帝老儿吃的也是这东西。”张三一脸满足看着豆腐酿，乐呵呵道。 “张三大哥，你观察得很仔细嘛，多吃点啊。”叶竹摆摆手一笑，抬脚往厨房走。 叶竹给杨奶奶和徐安安煮了个瘦肉油豆腐汤、肉肠炒胡萝卜。 叶竹边做菜边往嘴里塞豆腐酿，菜做好了，自己的晚饭也解决了，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叶竹先给杨奶奶敷上药，再把饭菜端进去。 看着院子里一群蓬头垢面的人，叶竹想着往何婶家去借把剪刀，自己屋里头只有一把。 叶竹同何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叶竹走到一半就碰到何婶拿着两把剪刀向茅草屋走来。 道谢后，叶竹折身往回走，把剪刀交给张大，张大明白叶竹用意，即刻招呼大伙改头换面。 叶竹忙叫住高效率的张大“张大大哥，但是衣服我还没做，你把你们的尺寸大概记到一张纸上，我这就拿出去给人做衣裳。” 张大正要点头应好，张望这边许久的一个妇女，快步走来，向叶竹道“我们姊妹几个就会做衣服，一路上大哥都跟我们说了，叶竹妹子好心，这布已经花叶竹妹子许多银钱了，可不能再白白花冤枉钱找人做了。” “我倒不是好心，主要是我也请不起外面的人，布也不是好布。”叶竹有些羞愧说着，随后掏出三十铜币递到那妇女手中“这钱，婶子去买针线用，大伙每人两套，我和我祖母的尺寸便问我祖母罢，我得出门一趟。” 和张大交代一些琐碎事物，叶竹拿了给徐安安留的菜往他那去了。 这时，日已西沉，满天日落的余晖。 叶竹到徐安安门前，院门还是大开着，院子里的种着许多花。 “香囊大哥，我来送饭，你可在家吗。”叶竹往里喊一声。 “快快进来！”院内传出一声急切的声音。 叶竹走进院内，一眼瞧见： 才结出小小果实的葡萄藤架下有个藤椅，体型偏大的徐安安正坐在藤椅上，一旁的石桌整齐放着两本书，有个插着花的白瓷瓶，还有一碟串着竹签的肉肠，肉肠是微焦冒油的显然是煎过的。 倒是惬意。 徐安安见叶竹走进来，一手放下了挡住自己脸的书本子，另一手正拿着肉肠在往嘴里送。 “香水姑娘，这味道好香呀，你做了什么？”徐安安把肉肠吞下肚，鼻子嗅了嗅，满眼期待往叶竹提着的食盒看去。 说是食盒，不过是篮子加上个布盖着罢了。 “香囊大哥尝尝。”叶竹把菜端到石桌上，看着一旁的书，笑道“原来香囊大哥也喜欢看书。”又问“今日感觉如何了，可好些，需要再喊郎中不？” “尚可，你用过饭没？”徐安安示意叶竹在石椅坐下，盯着油豆腐瘦肉汤好一会，才入口“这金黄金黄，煮得绵软绵软，一口下去都是汤汁，我在城里吃过一两回，你这是特意替我寻来的？” “不，这是我……我何婶做的，她正卖这个，一斤十五铜币，香囊大哥若想吃去她摊位那买就是。”叶竹想都没想，把何婶她摊位详细说了出来，替何婶拉了一个顾客，不是逼迫的是徐安安自问的。 徐安安应了一声，往旁放着的书本子瞄一眼，接着道“我也无事只好看看书，我姊姊也让我多看书，不为科举全由着我。我无聊时会给人抄书，不要钱只要吃食。” 还真是个吃货大哥呀，叶竹心道。 徐安安又道“你得固定个时间，否则我不知你哪顿来或是不来。” 叶竹脆生生道“明日起，一日三餐我都来，直到香囊大哥痊愈。” 徐安安满意笑了笑，又吃了一两口，随后起身道“我得进屋内打碗米饭来，也给你打添副碗筷，你去洗洗手，真是好吃啊，一吃就想配饭。” 叶竹忙摇头说自己饱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会。”徐安安见状忙叫住叶竹。 第27章 美食鉴赏家 徐安安拿起石桌上的红花白瓷，看着白瓷瓶好半天，挠挠头憨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吃的我还要吃，只有这花，送你了。” 说着，徐安安把白瓷瓶放到叶竹的食盒里。 “香囊大哥谢啦。”叶竹忍着笑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他明明什么可以什么都不给我，却还要给我一朵他满院的花。 不过这白瓷瓶倒是看着很值钱的，拿回去摆在房间里头，每日换花，让杨奶奶看着也是好。 回到茅草屋后人已经散了，张三穿了原身她爹的衣裳，倒是刚刚合身，眼神青涩，脸型方正。 次日，几个男的在张二的带领下上山砍木材，搬回来一些常见结实的木头后，复又上山，叶竹同张大张三并两三名男子在茅草屋旁建简易的大棚。 十几名干净而衣衫褴褛的妇女正在屋内赶制衣裳，有的和杨奶奶聊得甚欢还扎到了手。 早餐是烤红薯和红薯饼，肉肠粟米粥，肉肠是叶竹天不亮就去柴大叔那花钱多买了几根。 午餐是野菜瘦肉汤，还有早晨特意让余大娘到河里螺捡的螺，做了个紫苏叶炒螺，余大娘还质疑不能吃，张大张二是吃过的，极力给余大娘洗脑，午饭时一片嗦螺声响起，余大娘这才信了。 傍晚只求挡风遮雨的大棚就做好了，做个简易的灶台，把东西搬进来，明天就可以开工。 准备晚饭时，张二带领上山砍木材的人也恰好回来，衣衫褴褛的几人肩膀上都扛着两三根嫩绿的竹子，几人一前一后走着连起来像条长龙。 别人眼瞧见如此，有的说叶竹本事大，更多的是说一个女娃娃不安本分，整日和外男混在一处。 叶竹全然不把这些声音放在心上，这么多翠绿的竹子堆在自己院中，叶竹似乎看到不久后山会被自己弄得这秃一块那缺一块，如今六百瓶，那往后呢，心中急着想应对政策。 香水装在玻璃瓶再好不过了，若是能做个玻璃出来，那竹子香水的价格还能往上升一升，几银币一瓶都不为过。 可惜，玻璃这技能她不会。 “叶竹，这黑乎乎的东西跟蛇似的怎么吃啊。” 叶竹正在院子里对竹子发呆，厨房里的余大娘犯了难喊了一声。 “热一热直接吃，葱花香菜抄一抄就能吃，放汤煮一煮也美味，上锅蒸一蒸更不错。”叶竹走进厨房边切猪血肠边说道。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种吃食，你肚子里的新奇玩意儿倒是多。”余大娘又是一脸新奇道。 今晨早早去柴大叔那，发现他竟然将猪血丢在一旁理都不理，叶竹就花十铜币买回来，再买些涨了价的猪小肠。 考虑到杨奶奶和徐安安不能吃糯米，叶竹做了一半糯米碎肉猪血肠，一半花生碎肉猪血肠。 糯米是提前泡好蒸熟的，花生是炒香压碎的，和猪血拌好就可以灌肠了。 排好空气，冷水下锅中小火慢煮约莫一刻钟就好。 叶竹给徐安安送晚饭时，看到徐安安满院的花，忽然想起那个红花白瓷！或许可以用白瓷瓶代替！ “香囊大哥，你这花开得漂亮，怪不得用那么好的白瓷瓶呢。” 徐安安依旧坐在藤椅上，叶竹把饭菜端出石桌来，眼睛却没从满院的花移开。 “那是我一个好友烧的。”徐安安漫不经心说着话，目不转睛盯着今日的菜式，蹙眉道“这黑乎乎的，好吃吗？” “那不香吗？”叶竹用手轻轻扇了扇，一脸讨好地笑眯眯道。 “香！”徐安安立即放下书本，跑进屋内拿一碗饭出来。 “你不曾用饭？”徐安安刚踏出门，瞧见叶竹不同往常还坐在石椅上没走，不由问道。 叶竹摇摇头又点点头，把徐安安弄糊涂了，只好又回屋打了一碗饭，放到叶竹面前。 “入口绵软顺滑，像在吃豆腐。外表的肠又有一点韧性，香得不行，味道又咸又鲜，香而不腻。”徐安安试着咬一口，嚼了几下，满足地看着筷子挑着的半块血肠，自言自语道。 美食鉴赏家吗哈哈哈，若是香囊大哥在现代可能还会是千万粉的美食博主，叶竹心中暗笑。 叶竹没有被眼前这人迷了心智，直入主题“那个白瓷瓶是怎么卖啊。” “最次的，要五百铜币。”徐安安给叶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自己便埋头吃起来了。 五百！！ “那……友情价会不会少一些呢。”叶竹强装镇定，依旧面带笑容，小心翼翼问道。 “我给你那个原本是两个银币，他少卖我两个铜币。”徐安安慢条斯理说着，忽的一抬头“怎么，你要买？” 叶竹倒吸一口凉气，机械摇摇头“不不不。”灵机一动又忙找补“我看着好看，想着定是贵重，问问价钱好还礼，香囊大哥不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么。” “我是还你这菜的情，你若再送，我只好花大价钱弄个雕有竹子花纹的。”徐安安说着捂住自己的心脏，搞怪道“也不知我的钱袋子遭不遭得住。”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叶竹嘿嘿笑了笑，她只是找借口客气客气，幸亏没让还，那可是两银币！自己手里头的钱哪经得起这么花。 叶竹看了眼自己没动过的饭碗，作一揖道“多谢香囊大哥，我家中还有事，告辞了。” 瓷瓶比自己的竹子香水还贵，看来目前好像是行不通，另辟蹊径罢了……叶竹思虑万千，一面踢脚下的小石子，一面往茅草屋走。 夜晚，叶竹承着月光在纸上挥洒下阿拉伯数字，又是一日过去。 次日午时十几名妇女紧赶慢赶将三十五套衣裳赶出来了，还剩下的每人一套慢慢来。 大伙洗白白吃饱腹换新衣，不说俊男俏女，那也是焕然一新判若两人啊！ 接下来就是蒸米的蒸米，做容器的做容器，张大张二都有些经验了，就张三得叶竹多费心，但张三是个细心的人学得也仔细。 再一日天亮时莫递福就把三百斤干花拉了来，不同以往，他坐的是牛车，脸上的笑容和一身肥膘是正比。 “递福弟弟多日不见，可是有喜事？”叶竹笑眯眯带着力气大的张二上前卸货。 第28章 腐竹辣条 “叶竹姊姊买了足足三百斤干花，自然是喜事。”莫递福从牛车欢快跳地一下到地上。 凑到叶竹跟前，眉欢眼笑小声道“我娘回家后，我舅娘可能觉着一个人唱戏没劲，三天两头回自个娘家去，舅舅耳根子清闲了，我也就好过了。” “那敢情好，日子倒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叶竹听后，望向莫递福身后的朝阳一副年少老成模样感慨道。 叶竹随意抽取验货后，满意点点头，付了剩下的一银币五十铜币才往下搬。 再六百个容器还差两百多个时，米也发酵好了，叶竹同妇女们开始酿酒。担心串味，蒸米是在大棚里蒸，平时做饭菜的两大锅是挤在厨房里的。 酿酒大多数妇女都是轻车熟路，泡花这一环节是叶竹亲力亲为，按各个不同的比例将花泡入酒中。 叶竹的方子他们也不会伸头巴脑地瞧，他们只会盯着厨房，想着今日会是什么饭菜香飘出来。 用了三天时间才把花泡完，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了。叶竹真是累得快要散架了，眼睛看戥子多了一时间眼前蒙蒙出现白点黑点。 为了防止近视，叶竹伸着懒腰走到院中往远处眺望放松放松。 叶竹每回走到院中不忘往那块豆角地看去一眼，如今已经一条条如柳叶垂下，再有半月就可收了。但叶竹还想明日到镇上逛逛，看看能不能买到她们头茬的豆角，多买些回来泡着。 叶竹再往山那边一望，螺蛳粉酸笋的原材料大头笋到下月六月也正是生长旺季。 院中树杆挺直、枝叶茂盛的白玉兰树前多了个藤椅，这是张三的手艺。叶竹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懒洋洋坐在藤椅上，享受着日落夕晖。 阳光炙烤过的晚风正一阵又一阵吹着叶竹，她正要微闭起眼睛享用这一刻的惬意。 “竹儿，竹儿！” 不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喊，叶竹慵懒的眼睛忽的一睁开，扭头看去，正是何婶。 她正从院篱笆外边喊边走来。 “何婶这是怎的了？”叶竹看着何婶拧着的眉头问道。 “你长青兄府试……没过。”何婶仰起头，泪水蓄在眼眶里。 叶竹见状忙安慰道“长青兄才这般年纪，何婶别太着急，这回当作经验下回必定能过的啊。” “镇上有个学问好的，何婶想让长青拜他为师，可他不收银钱却只要美味吃食。”何婶说着两手也不闲着，两手一摊，比划着她心中的稀奇。 说着何婶泪水汪汪一把拉住叶竹的手“可你也是知道何婶的，除了豆腐就是油豆腐，想到竹儿新奇点子多，就来问问竹儿可有什么法子。” 不收银钱只收美味吃食，可巧了，除了香囊大哥叶竹再没想出第二人，想不到他看着憨里憨气的，学问竟然还不错。 “竹儿，你别不吭声，给个话呀。”叶竹正想着，手就快被爱子心切的何婶摇下来了。 “何婶别急，正想着呢。”叶竹回过神来，看着何婶两鬓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想必是急了一天才匆忙跑上门来的。 这豆大的汗珠倒是让叶竹来了灵感，叶竹霎时两眼放光，反手抓住何婶，激动道“何婶，你会做腐皮不？” 腐皮就是腐竹，是豆子磨成豆浆加热，煮沸后冷却后表面形成的一层薄膜，挑出后下垂成枝条状，再经晒干而成。唐代就开始有了，轮不到叶竹来抖机灵，可用腐竹做出来的辣条，倒是能让她装上一装。 “会是会，可会不会太一般了，那位先生看不上眼咋办？”何婶睁圆了眼睛，眉头蹙得更深了。 “不会，何婶你放一百八十个心。”叶竹拍拍胸脯欢喜说着。 看着叶竹这副自信的样子，再想想叶竹往日的本事，何婶也放宽心转喜为忧了“好，那明早儿做豆腐时何婶把腐皮做出来，竹儿记着来。” “白胡麻、粗细辣椒面、蒜末、花椒粒、糖，油盐酱这些何婶得准备好哦。”何婶乐呵呵就要转身告别，叶竹忙拉住叮嘱道。 “啊？好！”何婶一时心疼钱，可转念一想好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成好东西的，当即答应了。 再一日天才朦胧亮，张大和张三今日得盯着剩下容器的完成，叶竹只带着力气大的张二背着背篓往镇上走，早饭简单余大娘一人就可搞定。 叶竹先到何婶家，她家此刻灯火通明，厨房冒着热气，腐竹已经一条条晾挂在竹竿上，白嫩嫩的豆腐也将要成型，可想而知何婶一家是跟月亮一起上班的。 客套几句后叶竹就开始大展身手。 旁站着的何婶一家目不转睛盯着叶竹的每一步步骤，长青竟然还拿着笔纸边看边记录。 这阵仗，张二都看呆了，这叶竹妹子是投胎时没喝孟婆汤吧，小小年纪怎的啥都会。 只见叶竹把竹竿上的腐竹拿下，一半切成小段，一半直接放入炸油豆腐用的油锅中，炸至金黄色捞出。 辣椒粉之类的调料按比例放入碗中搅拌均匀，油热放入蒜末炒香，倒入调料，炒出颜色，加入适量水，白糖酱汁倒里头，煮至冒泡，再放入炸好的腐竹，翻拌，收汁，搞定！ 空气中都是香辣味，勾得人口水直流。 “麻辣回甜，真有你的！”跃跃欲试的长青尝了一口，激动得想要一掌拍到叶竹的肩上，被自家娘瞪了眼，只好往自己大腿上拍。 “好香！”何婶也夹起一条腐竹辣条先是闻了闻才下口“哎呦，好辣又麻！” 何婶到底也没把辣条吐出来，胡乱嚼了一下又一下，吞下肚后才背过身把舌头吐出来用手不停扇着，忙灌了两杯水下肚。 大家都吃得很过瘾，叶竹自己不敢多吃也没让张二多吃，毕竟他俩没用早饭，长青谢了又谢，叶竹又把调料的比例同长青讲个详细才从何婶家出来。 从何婶家出来天已大亮，叶竹带着张二走走看看，在镇上一家最热闹的米粉店停下。 而长青，自叶竹出门后，自己也忙着沐浴更衣喷竹子香水，随后带着何婶用心装的食盒往那位先生家去。 第29章 肉沫粉 酸汤粉 长青一路拿着食盒一路克己复礼，生怕自己半路忍不住把食盒打开吃光了。 “先生可在家？”长青随何婶，是不怯生的，长青看着敞开的院门往里大喊一声。 等了片刻，里头无任何动静，长青正纳闷呢，难道是在吃饭？好吃得充耳不闻了？ 长青正郁闷挠挠头，身突然传来一声“你找我？” 吓得一趔趄，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地上，那男子忙上前护住食盒。 长青看着眼前这人，肥肥胖胖，一股狗肉粉味，嘴角不留痕迹，想来就是同窗好友说的，志在学问吃食不愿科考的徐安安。 “正是，学生周长青请先生赐教。”长青行了个礼。 “进来吧。”徐安安看着香辣味不断冒出的食盒，喉结动了动，故作镇定往里走，抬手示意长青在葡萄藤下的石桌等着。 眼看长青在铺了竹席的石椅边站着，徐安安停下向里屋走的脚步“那垫着竹席的是我姊姊的位置，要不我再给你拿张席子？” “天热，石椅正好，不劳烦先生。”长青尴尬忙挪了两步。 徐安安礼貌一笑就往屋里走，拿起竹子香水往自己前上方一吹，趁着水雾未落下忙往上一步，随意拿了几张纸往怀里塞，再到厨房拿双筷子就出来了。 徐安安方才是吃早饭去了，早在前几日他就和叶竹说好不用送早饭。 长青看着徐安安拿着一双筷子出来，就在面前的藤椅坐下，狗肉粉味是没有了。 长青心中闪过一丝这人该不会是个骗吃骗喝的吃货的念头，忙从食盒里拿出腐竹辣条。 “先生请品尝。” “我不是先生，你唤我安兄罢了。”徐安安眼睛一个劲盯着桌上那碟香味四溢、流红油白芝麻点缀的什物，根本没空抬眼看长青，忙里偷闲挥手示意长青坐下。 话毕，徐安安按耐不住开始动筷。 “喔！痛快！又麻又辣，一口下直爆油，筋道越嚼越香越嚼越香，仿佛我舌尖有许多什么东西在蹦哒，似肉非肉，绝了呀！” 徐安安仰头迎着朝霞享受舌尖的美味，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长青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这肚子里真有学问？不由得往徐安安的大肚腩看去，只怕都是美味吃食吧，不过这描述这吃相倒是把自己的馋虫狠狠吊着，回去他一定说服老娘多做腐竹！ “安兄，学问之事……”长青害怕打扰到徐安安享受辣条，拱手弱弱问一句。 徐安安抬眸瞄一眼长青，左手伸进衣兜里，拿出几张纸放在长青面前，又自顾自吃起来。 长青拿来一看，竟然是他们这回的试题，答案与私塾先生发的差得不多！长青看了看卷子，再看了看一口接一口吃辣条的徐安安，字如其人是骗人的…… 长青正想开口说什么，徐安安倒是趁着嘴巴空着说了句“你要抄什么书？抄几本？” 抄书？ “不，安兄，我是来请教学问的。”长青焦急道。 徐安安趁着长青回答间隙又往嘴里塞辣条，听到长青这话不免邹起眉头，正要说自己没有学问，只抄书，对面又发话了。 “安兄，这是我邻家妹妹做的，她可叮嘱了不宜进食太多。”长青瞥见碗快空了，忍不住劝道。 妹妹？徐安安停下手，嘴里发麻发辣，脑子也跳跃着，这东西见都没见过，而没见过的东西总能从一人身上见到，莫非是，香水姑娘！ “令妹可是竹叶？”徐安安故意把叶竹的名字颠倒过来，憨憨问道。 “不不不，是叶竹不是竹叶。”长青根本没好奇徐安安是怎么知道叶竹的，听到名字念错了，只顾着纠正。 长青的话音还没落下，徐安安一拍大腿，乐呵呵道“学问就学问吧。” 叶竹这边，在姜氏粉铺排了好一会的队，终于轮他俩了。 清汤粉三铜币一碗，肉沫粉六铜币一碗，加量肉沫粉八铜币一碗。还有酸汤粉五铜币一碗，加肉沫便多三铜币。 张二兜里还很干净，只低着头左顾右望。叶竹发觉了张二的端倪，低声俏皮道“随意点，从大哥的月钱里扣哦。” 张二呵呵笑几声，点了一碗肉沫粉。叶竹点了一碗加量肉沫粉，一碗酸汤粉。 “叶竹妹子，在屋里不见你多吃，怎的点了两碗？” 叶竹找了个能看到门外人流的位置坐下后，张二不解问道。 “那碗酸汤粉，我们分着吃，尝个新鲜嘛。” 叶竹看到食客碗里的酸汤粉是晶莹剔透的，便想买来一试，穿越来几月头一回在外面店里吃东西。起先没钱，后来太忙…… “两位客官，粉来咯！”店小二手捧食案碎步前来。 三碗粉放在桌上，张二点的肉沫粉，肉沫少得可怜，就像女子长胡须似的，虽有但不多。 叶竹再看加量的肉沫粉，好多了，就跟西红柿炒鸡蛋里头的鸡蛋份量那般，酸汤粉正如叶竹所料，是红薯粉。 张二嫌弃地搅了搅碗里的粉，把头低下手捂住嘴型，小声道“叶竹妹子，这点肉要是在屋里头只够一口罢。” “快吃吧。”叶竹赞同点了点头，笑道。 叶竹低头吸溜一口肉沫粉，别说，是真好吃，这米粉爽滑、柔软有嚼劲，一吃就知道不是机器做出来的那种又硬又没米味的粉。 这酸汤粉上只放一点酸菜，搅一搅还能看到几块猪肝，零星一点煮肉末，酸柔醇厚，迎面扑来的酸味让人口水直流，太酸了，容易让人吃完了还觉得饿。 但是这粉是真的好，外观呈黄褐色，晶莹剔透，劲道滑爽的口感加上淡淡的薯香气，在口鼻交织缭绕。 “去去去，哪来的狗杂种跟乞丐似的！” 叶竹正品尝着，门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喝喊。 屋内的人都看了出去，其中一位店小二在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掌柜的似乎是嫌晦气，瞪了一眼想啐口痰来着，但想到这是卖吃食的店铺，到口的痰又吞了回去。 那不是经常给自己送米的那店小二巴外吗？叶竹一眼就认出了被赶的人。 何况这店小二骂人也忒难听了，一身衣裳便是有补丁，那也是干净整洁嘛，哪里像乞丐了，怎么就狗杂种了。 或许是巴外月钱用完了，叶竹想到巴外多次帮自己搬米，又是一副瘦弱的模样，一碗粉的钱自己也是可以出的。 想着就掏出几铜币让张二拿去“张二大哥……” 叶竹话才说一半，叶竹隐约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 第30章 酸豆角 张二从店小二那句骂人的话就开始紧握拳头。 “张二大哥，你还好吧？”叶竹看着张二头上爆起的青筋，不安问道。 “还，还好。”张二松开拳头，往嘴边一接，吐出一颗小石子来“嚼得急了，没注意到石头，磕到了牙。” 叶竹这才松一口气，还以为是张二拳头握得太紧把骨头给捏碎了。 叶竹抬眼往外看，正要把钱递给张二，可那巴外已经走了，连背影都带着落寞。 算了，叶竹复又嗦粉起来。 填饱肚子后，叶竹同张二逛了好久的菜市场，头茬的豆角已经见了好几摊，价格却涨了三倍，要十二铜币一斤！ 前方的忽的传来“我的豆角卖八铜币一斤！”这价钱这嗓门，硬生生把叶竹和张二的脚步吸引了过去。 走近后又是一声“我的卖相比你好，我卖十铜币一斤！” 不会吧，怎么几步路的时间就涨价了？ “我是天天施肥的，我卖十四铜币一斤！” 原来是一胖一瘦的两摊主在互相对喊，喊完还不忘抬起下巴得意看对方。 “你个老妖婆，我卖十六铜币一斤！” “老巫婆，我卖二十铜币一斤！” 这是越喊越高，路人都不由得止步观看，有的路人正想开口来两斤，话才到嗓子眼，价格又往上升，咬咬牙，还能忍，可话到嘴边时又是一个价，最后无奈走开了。 他们本就是看这里人多热闹以为东西好才来的，没想到却像是在过家家。 叶竹就静静立在一旁看她们表演。 眼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略肥的大娘反应过来，忙使劲招手喊道“哎，别走啊，我卖十九铜币一斤啊，价格好商量啊。” 对那大娘来说为时已晚，可对叶竹来说时机正好。 “这位大娘价格比较相宜，这有多少斤我全买了。”叶竹加大了嗓门，边说着还不忘往略瘦的大娘看去。 张二虽然挺傻，但也懂这豆角是玩着涨价的，低声劝叶竹，叶竹两眼一弯，嘴角一勾不理会张二。 “我这有十六斤呢！这位女娃娃正是好眼光！”胖大娘是一字比一字大声，每字后面还托着长长的尾音，眼神挑衅看着那头瘦大娘。 “姑娘，我这卖十八铜币一斤！”瘦大娘不甘示弱忙喊道。 “抢了我的摊位还抢我顾客？我这卖十七铜币一斤” “谁抢了你的摊位，这写着你的臭名字了吗？十六！” “十五！” “十四！” 叶竹当中听着价格渐渐降下来，面上一副摇摆不定，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快意，而张二忙在两张狰狞的脸中来回看，头都快被两位大娘喊晕了。 …… “我不要钱！”瘦大娘脸上的皱纹都被气得舒开了，像干瘪的气球被吹满气鼓了起来那般。 “我再送八斤尖椒！”胖大娘那眼神火辣辣的如同辣椒。 “我……” “别挣了别挣了我都要！”叶竹觉得是时候了，大喊一声。 “先要我的！” “要我的！” 叶竹以为她们会反应过来了，没想到还在挣。 叶竹让张二去瘦大娘那头拿，自己在胖大娘这边拿，两人这才消停。 把箩筐递过去后，胖瘦俩大娘居然还在比谁装得快！ 装完满满一箩筐后胖大娘果真给叶竹秤了八斤的尖椒，用布兜着。 张大那边也装好了，他那十七斤，叶竹背了十三斤，叶竹背不动，张大一手帮叶竹提着。 “两位大娘，我可走了啊？”叶竹冲还在互瞪眼的大娘笑喊一声。 “走！” “走！” 就在张二还在笑她们傻时，胖瘦两大娘反应过来了，两人难得步调一致冲上前来抓住叶竹的胳膊，一个比一个卖惨。 叶竹没开口，扭头看张二一眼，暗中握了个拳头，直到快被两大娘察觉时张二才会意。 “说话不算话，那么多双眼睛作证，你们要吃拳头还是去官府啊！”张二握起拳头，大喊一声。 两大娘吓得抱在一起，眼巴巴望着叶竹。 过了好一会叶竹才发话“豆角的市场价原本就是四铜币一斤，头茬，物以稀为贵是要贵些，我出五铜币一斤如何？” 两大娘本想能够要回本钱就罢，没想到还能比市场价高一铜币，自然是肯的。 叶竹付了瘦大娘七十铜币，胖大娘除了豆角的八十铜币，又多付了十铜币当是尖椒贱卖的钱。 经过这么一闹，买主和卖主都满意了，除了卖主心里隐隐觉得哪怪怪的。张二也不多问叶竹买这么多干嘛，反正占了大便宜，心里痛快。 叶竹又买了个专门腌泡菜用的缸子，回茅草屋后，请教了杨奶奶腌酸豆角的做法。 把豆角洗两三遍，搓盐，放置一时辰左右。开水加盐把缸子洗干净，豆角颜色变深变软时装入缸子中，撒适量盐，再倒入凉白开没过豆角，最后密封起来，接下来便交给时间。 忙里忙外又是七日过去，这日是竹子香水蒸馏的前一天，也是躺着两月的杨奶奶判定一刻。 叶竹一早协助杨奶奶洗漱干净，把先前那位郎中请来。 “去捏捏你祖母的脚，用些力。”郎中向叶竹吩咐后又低下头嘱咐杨奶奶“老奶奶，你若是觉得痛就说啊。” 叶竹不明郎中何用意，照做就是，隔着杨奶奶的袜子，叶竹用力一掐，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叫喊和重重一脚。 “哎，痛！” 这是祖孙俩的和声。 郎中大笑拍手“成了！” 屋内屋外一双双眼睛又惊又喜齐刷刷看向郎中，叶竹也顾不得痛了。 “我这药骨头肯定是能接起来的，唯一忧心的是神经，若是损伤了……”郎中也没继续说下去，说多了他们也不懂，一捋胡须，笑眯眯道“如今好了，你们慢慢扶起来，躺久了初起来会晕，少量多次起来便好。” 叶竹和杨奶奶对郎中感激了又感激，郎中临走前叶竹更是包了个大红包。 “这阵子累坏竹儿了。”杨奶奶拉着叶竹的手，热泪浸入脸上一条条的皱纹中。 “这阵子多谢你们帮忙。”杨奶奶扭头向床边杵着的张弟兄三人感激道。 次日花香满屋，妇女们都一一赞叹香味是如何如何的好闻，更兴奋的是这没见过的东西，自己也有参与制作过程。 徐安安后肩也好了，推着叶竹的推车来拿竹子香水时，又带来一笔大订单。 第31章 青椒宴 屋外，张大在盯着人往推车上装竹子香水，徐安安身旁带着个人同叶竹坐在屋内谈话，杨奶奶半躺在一边的藤椅上。 “什么！两千瓶竹子香水？”叶竹听了徐安安的话，不免惊了。 对于竹子香水的容器，叶竹还没想出个头绪来。 两千瓶，那得砍掉多少竹子？她叶竹可不想做把山砍秃的罪人。 或许就用了瓷瓶做容器，再把竹子香水大幅度涨价？又或是有了这回的本钱，直接开个螺蛳粉店把竹子香水停产了？可和花蝴蝶签的契约还没到期呢。 “这是这批竹子香水的尾款二十七银币。”徐安安接过身旁那人手里的两个包袱，放到快腐朽的瘸了腿的木桌上“这是下批竹子香水的定金一百银币。” “香水姑娘你点点。”徐安安笑嘻嘻道。 没等叶竹开口，杨奶奶忙喊了张二把大门关起来，看了一圈四处漏风的茅草屋，最后视线停留在包着银币的上好丝绸上，杨奶奶心想，这木桌粗糙可别把漂亮布给刮花了。 徐安安等着叶竹点完银币才依依不舍从凳子上挪开屁股，一步分做三步慢悠悠往外走。 叶竹一筹莫展点完银币，随后勉强挤出笑容，把银币推给杨奶奶数数过把瘾，完全没注意到徐安安的小心思。 无意扭头一望，看到正放慢动作开门的徐安安，叶竹忽的就想起了什么，忙喊一声“香囊大哥！” “好！我留下，吃什么？”徐安安终于等来叶竹的喊声，乐呵乐呵三步并一步走向叶竹。 一时间，屋内的人各怀鬼胎。 叶竹愣了下，才发现将近正午了，她这个主人家怎么都该客套两句留客人用饭的，心中烦难之事未想出个头绪来，她倒是给忘了。 而杨奶奶，还没从她自己躺了两月就变有钱中反应过来，也把待客之道给抛到脑后去了。这两月她倒是吃了不少油水，可也没有真真实实摸过这么多银钱。 徐安安自从他后肩好了之后就没再吃到叶竹的饭菜了，嘴被叶竹养刁了，已经好几日没能好好进食，终于等到这天有理由上门来，可不得痛痛快快吃一顿再回去？ “好，那就做个尖椒宴！”叶竹想起昨日那胖大娘送的尖椒正好没吃，拍了下手，笑道。 叶竹同余大娘两人在厨房热火朝天煮着，这菜倒也不新奇余大娘也会，不过多时，一盘盘菜就被徐安安自告奋勇端出厨房。 虎皮尖椒、尖椒酿、尖椒炒鸡蛋、尖椒炒肉、尖椒肉肠饼、尖椒排骨、尖椒小炒鱼、尖椒鸡。 古人男女不同席，可叶竹屋里头哪有这么多地能分开。 饭桌上徐安安吃得正香，叶竹装作无意道“香囊大哥，你那友人收徒弟吗，你送的瓷瓶我祖母喜欢得紧，我想学烧瓷。” 过去烧窑,认为女子污秽,入窑会带来不吉利,因此只准男子入窑,不准女子入窑。 叶竹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才问出口的，眼见徐安安停下了筷子，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叶竹无视徐安安的眼神，故作轻松笑着扭头向杨奶奶大声道： “祖母，过几日闲了，我做一种吃着香闻着臭的粉给你尝尝。” 徐安安没想别的，只好奇如今叶竹有这么多银钱，要赏玩，何不自己买几个来？非要顶着排斥自己学。 听到叶竹又说什么新鲜吃食，徐安安顾不得往下想了，忙道“他是他师傅的关门弟子，才学了年没能出师呢。学烧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是喜欢便买一两个来赏玩岂不美哉。” 说完无关紧要的事后，徐安安立刻换上请求的眼神看着叶竹道“香水姑娘，那粉，我可以尝不？” “那是自然！”叶竹强笑道。 她倒是真不知学烧瓷不是一时之功，叶竹本想着自己烧瓷也许成本会低些。看来，只有大幅度涨价这条路了，得要进城向花蝴蝶商谈商谈。 “过几日我得进城找蝴蝶姊姊一趟，香囊大哥可得闲同去？”叶竹问道。 徐安安欲言又止，他肯定是想要去见自家姊姊的，可想到自己才见过，再频繁去恐怕姊姊不开心，而自己还要教长青那小子自然不能去了。 “我屋里头有人等着我教他学问，本想抛下他去的，可他手里头有邻家妹妹做的腐竹辣条勾着我不让我去。”徐安安装作神秘，憨憨笑着看向叶竹，看到叶竹会意地笑了，又补充道“我之前送你那香囊是我姊姊的手艺，你拿给妈妈们看，她们便会带你去找我姊姊的。” 旁的人自然不懂叶竹和徐安安在打什么哑迷，午饭愉快地进行下去。 徐安安走后，叶竹给众人都发了他们的月钱。 “大哥，你说我们拿银钱来做什么使，吃的叶竹妹子这有，住的叶竹妹子这住，连衣裳都给我们每人裁了几身。”张二拿着月钱，乐呵呵道。 “买房子！娶娘子！”张大正沉浸在自己赚来的银钱中，听到张二这话无奈摇摇头，踮起脚尖拍了下张二的木鱼脑袋。 次日，同张弟兄三人推着推车到镇上买米，掌柜的看到叶竹又来了脸都要笑烂了。 叶竹想到那日看到巴外受欺负，心里惦记着巴外，可看了一圈就是不见他人，问了掌柜的说是巴外前些天就辞了工。 因两千瓶数额过大，叶竹让张大又找来一些弟兄，多搭建了两个大棚，除了建棚子的木材，叶竹没多砍一颗树，容器的事就搁置住了。 米蒸好等待发酵之际，叶竹才得闲动身往城里找花蝴蝶。 进城前，叶竹交代了张大带人下河捡些螺，她再往镇上的柴大叔那订了两斤的筒骨。 前些天腌制的酸豆角已经好了，屋里头的酸笋也正好够，她打算去城里时再买一些别的配料，回来后，把螺蛳粉做出来让大伙试试，也让自己解解馋，毕竟奋斗那么久了，不就是为念着这一口？ 叶竹这回是坐马车去的，很快就到了城里。 叶竹先去找莫递福订干花，他如今已经有了个小铺面，就在最热闹的苏氏胭脂铺旁。 第32章 尾巴 叶竹来时莫递福正修剪花枝。 “一，一千斤？”叶竹说了来意后，莫递福脑子霎时一片空白，惊得喊出了声。 莫递福四下看了眼他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铺面，很快反应了过来，拍拍胸脯道“姊姊我虽然拿不出一千斤的干花，但我们那有许多花农，我可以收购他们的，你放心吧！” 叶竹知道莫递福可能拿不出这么多的干花，可她还是想问问，这下好了。 叶竹付了五个银币定金就转身离开了。 叶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有双阴冷的眼睛正盯着她。 随着一根骨节分明带着寒气的手指指向叶竹，响起了声阴沉的“是。” “嘶，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叶竹正往群芳楼方向去，忽然背后一股凉意，起一身鸡皮疙瘩来，两手搓搓手臂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那阵凉意让叶竹头脑冷静了许多，她一路走一路想着容器的事，路旁热闹得很，卖种子的卖树苗的。 转过一个拐角，群芳楼三大字赫然在眼前，叶竹抬脚往里走，顿时停住了脚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手使劲拍了下自己脑袋。 竹子砍了会从旁边的土里头长出来的！至于长得没那么快，那就盘下几亩山地自己多种些！ 思及此，叶竹开心地摸了摸系在腰间的精美香囊，心道，蝴蝶姊姊，下次再来找你吧。 转身就要走，又见群芳楼前停了好几辆马车，下来的都是有头脸的公子哥，叶竹下意识往他们腰间看去，果然系着一个又一个精美的香囊。 叶竹叹了口气，怪自己的竹子香水没入他们的眼。 走出两三步，叶竹脑海忽的闪过个念头，跟菜蔫了似的的叶竹顷刻间来了精神。 得分区！用瓷瓶做容器的一瓶卖一银币起，专拱大户人家！用竹子做容器的做平民价卖三十到五十铜币不等！ 想到此，叶竹又摸了摸腰间香囊，心笑道，蝴蝶姊姊我来咯！ 叶竹快步走到群芳楼门口，她这一身粗布衣肯定是被拦着不让进的，幸亏有花蝴蝶的香囊，这才能进去。 叶竹丝毫没有察觉她后头有个尾巴紧紧跟了她一路。 叶竹在花蝴蝶房中等了许久，才见到她人。 叶竹同花蝴蝶说了自己的想法，花蝴蝶沉默良久才柔声道“你脑子是个灵光的，我竟要想半天才反应过来呢。这样，你先把这批做出来，再做几瓶用瓷瓶装的，我试着推销，若成我想跟你谈谈条件。” “姊姊请道来。”叶竹点点头笑着道。 “瓷瓶的我要每瓶十八铜币，竹子的我要每瓶两铜币，你看如何？”花蝴蝶给边给叶竹倒茶水边说道。 之前给花蝴蝶五铜币的佣金实在挺少，六百瓶竹子香水她才得三银币，这批两千瓶她十银币。 “好！”叶竹痛快道。 两人议定，等推销效果如何再签新的契约。 容器的事总算有个眉目，叶竹迈出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从群芳楼出来叶竹先到药铺买了些调料，再去告知莫递福自己多订两斤干花，最后才租了辆马车一路颠簸回镇上，后头的尾巴直跟着叶竹到茅草屋才消失不见。 叶竹走进茅草屋，张弟兄三人正在地上腌制自家地里刚摘下的豆角，杨奶奶是负责在旁指点的，躺了两月的她此刻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竹儿怎的买这些香料回来了？可是预备要做什么？”倚靠在椅子上的杨奶奶看着叶竹带回来的那堆调料，不由问道。 “做好吃的。”叶竹放下调料匆匆说着，半蹲在杨奶奶膝前，靠在她膝盖上，问道“祖母，竹儿要买几亩山地，适合种竹子的，你看看哪块合适，谁家的。” “真是仙人庇佑呀，我们叶家也能置办田地了。”杨奶奶先是双手合十含泪祷告，随后又一脸向往道“那田大叔家的就不错，估摸着有四亩多，他那块地竹子正茂盛呢，每年他都让祖母去他那块地拿些竹笋，他那块地可肥沃可……” 杨奶奶说了一堆那块地有多好多好的话，像是老早就盯上了那块地，想要占为己有的想法已经很久了似的。 这么好的地价格一定不低，可叶竹如今是有八十几银币的人，也是有些底气了。 叶竹应了杨奶奶一声，随后向地上的张二道“张二大哥，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你同我去一趟集市。” 两人推了推车就往集市去。 “叶竹妹子，前些日看你腌制酸豆角挺简单的，可为何杨奶奶却能叽里呱啦说一堆话，怎么抓豆角，放几滴水，几粒盐……”张二说着，用小指头掏着耳朵。 “我祖母这是想同你们多说说话。”叶竹捂嘴笑道。 叶竹带着张二先往徐安安那去，顺带拿了让柴大叔留着的筒骨。 徐安安的院子依旧大开着门，叶竹给了徐安安三银币“香囊大哥，拜托你帮我买两个中等瓷瓶两个次等瓷瓶。” “好，明后两日我便拿给你，记得做好吃的等着。”徐安安憨笑道。 从徐安安那出来叶竹买了几斤萝卜干，干木耳，花生，增香曾辣两种辣椒面，六斤陈米，鸡蛋，空心菜等。 又多买了四斤大米这是做额外的瓷瓶装竹子香水，最后回茅草屋途中，叶竹去到何婶家同她买腐竹。 腐竹辣条除了给徐安安吃，何婶也拿着在豆腐摊旁卖，如今何婶家院子里真是晒满了腐竹，叶竹买了四斤，何婶非送了两斤。 “叶竹妹子，这回是要做什么？竟要买这么多东西？”回屋途中，张二看着推车上零零碎碎七七八八的东西，挠挠头问道。 “好吃的东西，闻着臭吃着香的东西。”叶竹这回笑的灿烂，仿佛春日百花盛开那般灿烂。 叶竹把六斤陈米洗净泡在热水里，还有那四斤大米叶竹已经交给大娘大婶们蒸起来了。 泡好米后，叶竹带了张大和银钱往田大叔屋里头去，得赶紧买地，买了才好砍下来做容器。 这时间将近正午，想必田大叔也该在屋内。 “什么？你要买我那五亩地？”叶竹同田大叔说时，田大叔在院子里写写画画。 第33章 心心念念之螺蛳粉！ 叶竹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田大叔打量着叶竹这没及笄的女娃娃好一会，缓缓道“谈钱俗气，可我就要出门云游，不谈钱何以果腹？” 父母在不远游，而田大叔孤身一人。 田大叔看着不过而立之年，胡子刮得干净，一身墨绿褐衣，干净利落没有补丁。 “田大叔，你意向的价格是多少？”叶竹笑问道。 “我那几亩地里几乎都种了正人君子，我甚喜爱之，我听说你正好需要竹子，砍了固然可惜，若物有所用，那就不可惜。”田大叔放下手中的笔，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似是在说服他自个，忽的停住脚步，斩钉截铁道“忍痛割爱，一亩二十银币。” “二十银币？”叶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五亩就是一百银币，七七八八买了一堆东西，她现在哪里还有一百银币！ 就算有，她能那么豪横花一百银币买五亩地？ “正人君子是不会强人所难的，叶竹妹子，我们再看看别的。”一旁的张大没好气说着，暗中给叶竹使了个眼色。 叶竹会意，两人转身往外走，就要踏出门槛田大叔才喊道“那十九银币一亩如何？” “叶竹妹子，听杨奶奶说李婶家正好有几亩山地要卖，才五银币一亩，翻整翻整就能种。”张大装作没听见田大叔的话，闲聊般的语气同叶竹建议道。 田大叔本想就此作罢，可想到自己的墨条一日赛一日短，纸张一日少几张，出门云游没把盘缠准备妥当那怎能行。 想罢，田大叔快步走向门口，笑着挽留道“叶竹，那就十银币一亩如何？” 这价格同叶竹预期的一样，叶竹当下点了头，从怀里拿出正好装着五十银币的钱袋子，这回叶竹只剩三十二银币了。 买下地后，回茅草屋匆匆用过午饭，叶竹立即让张二带人上山砍竹子，空着闲的几个妇女也被叶竹使唤到山里挖竹笋。 张大和张三跟着杨奶奶留在屋里腌制酸笋，杨奶奶说竹笋砍下来后得快些腌制，娇气得很不能沾油沾水。 不用洗，剥好皮就行，切成条放入容器倒入放凉的开水，密封即可。每一步骤杨奶奶都孜孜不倦说着，旁的人都快要睡着了。 叶竹赶紧逃离催眠现场，把泡好的米清洗干净，再放入一碗左右煮好的大米饭，同余大娘提着处理好的米到何婶家磨米。 何婶家的石磨是磨豆子的，清洗干净就可以用了，把布袋子绑在接口处，叶竹和余大娘面对面坐着磨米。 一斤大米可以做出一斤半的米粉，一斤十两，一人吃二两，叶竹买了六斤米，差不多能做出四十五碗米粉。 “你这又打算做什么新鲜玩意儿？”余大娘边舀米放入石磨口边稀奇笑道。 “这正要做油豆腐那日竹儿说的闻着臭吃着香的粉，给大伙尝尝，尝好了，这批竹子香水做出来后便到城里开个店铺。”叶竹向往说着，又歪头问道“到时余大娘可愿来掌勺？” “正要同你说呢。”余大娘边观察叶竹的神情边缓缓说着，她生怕伤了叶竹的心“再过一阵子余大娘要到镇上开个饭馆了，也就不能给你做帮手了。你昨日买的那几亩地正是我大孙子他干爹的，趁着他云游前同他借了些银钱。” 田大叔拿了叶竹的钱后转身就往余大娘家去，平日里余大娘一家照拂他不少，田大叔心知余大娘想开饭馆，便把一半的银钱借给余大娘。 余大娘想开饭馆的心思早就被女子抛头露面的闲言碎语冲淡了，多亏叶竹，余大娘想到叶竹小小女子忙里忙外，她这活了半辈子的人怎能不如个小娃娃，这才下定决心。 “无事，过几日竹儿再找人便好。”叶竹愣了会才笑道，又学着书上看到的起身作揖道“竹儿预祝余大娘：生意似春笋，财源如春潮。” 余大娘呵呵笑了几声“彼此彼此。” 两人配合默契，半个时辰就磨好了。回到茅草屋叶竹将布袋悬挂起来，滴水一夜，次日天不亮再用重物往上压一两刻钟。 用过早饭后，叶竹同余大娘把布袋里沥干了水分的米团倒出揉搓，揉到米团变软，分成坨放入热水中煮，煮至半熟捞出，拿到借来的石臼舂，舂好再揉搓，揉好放入饸饹床压出米粉来。 这饸饹床是利用杠杆原理压出来的，原本叶竹还担忧不知怎么能把米粉压出来，幸亏余大娘借来了饸饹床。 一根根滑溜溜的米粉就在锅中若隐若现煮着，煮好捞出过凉水放簸箕里备用即可。 趁着余大娘给米粉收尾，叶竹将买回来的香料沙姜、八角、草果、桂皮、陈皮、香叶、花椒、甘草、砂仁、黄姜、丁香按一定比例装入布袋中，筒骨焯水后一齐放入锅中大火熬煮两时辰。 再把两种辣椒面用冷油调和，起锅烧油葱姜蒜炸干，放入一味让油变红的紫草，炼好油一勺勺倒入辣椒面搅拌，把调好的红油倒入筒骨汤中。 热油激发的辣椒香味、筒骨汤的浓郁味喷香满屋。 余大娘收拾米粉中，正要抬头看叶竹到底做了何物，恰好看到张大张三护着杨奶奶走了过来，她三人也是被香味引到厨房中的。 “叶竹这娃娃，做出来的东西总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余大娘向杨奶奶笑道。 “这娃娃尚在襁褓中就受苦，如今真的仙人庇护啊！”杨奶奶红着眼眶双手合十，又温和道“这哪里闻着臭呀，竹儿倒是会哄人的。” “祖母，是被辣椒熏的还是香迷糊啦？”叶竹扭头调笑道。 紧接着在几双眼睛盯着下，叶竹又起烧油，葱姜蒜酸笋爆香，再加入浸泡好的十几种香料，倒入洗净的螺蛳，大火炒十分钟把螺蛳水逼干，再加入米酒紫苏叶炒五分钟，把炒好的螺蛳倒入汤中熬煮一柱香时间。 酸笋一炒，一干人等都溜出了门外，杨奶奶不知他们为何溜出去，还杵在原地慈祥地看着她孙女干活。 “快出来，有人出虚恭！”张大张三瞧见杨奶奶和叶竹还在里头，忙又跑进厨房一人拉了一个出来。 到院外后，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说没出虚恭。 “哎呀！”叶竹打破了相互猜忌的局面，嘟囔一声“你们不是吃过酸笋炒螺吗，哪有人出虚恭，是笋的味道！” “倒是忘了哈哈哈。”余大娘笑哈哈道，张大张三也笑着挠挠头，杨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是为这事。 叶竹连蹦带跳转身回厨房中，欢欢喜喜将腐竹、花生炸脆，把酸笋、萝卜干、酸豆角、木耳等配料炒出来。 余大娘也在一旁烧烧煮煮做别的饭菜，一来唯恐有些人闻不惯吃不来，二来叶竹只做了一半人的份量。 最后叶竹把蛋打散，倒入油锅中炸，炸出一个个云朵般金黄酥脆的炸蛋。 一切准备就绪，等上山的人回来再把菜一烫便可大快朵颐，这可是叶竹心心念念许久未见的心爱之物！ 吃了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叶竹妹子！快关厨房门！”叶竹正在厨房吞口水，屋外猛然间嘈杂起来，阵阵脚步声中传来张大急切的喊声。 第34章 黑作坊 叶竹喜逐颜开，想必是上山的人回来了，闻到螺蛳粉味道欲罢不能正冲向厨房来。 毕竟有近一半的人都吃过叶竹的酸笋炒螺，毕竟每做新菜式时他们都会上演风卷残云。 叶竹喜滋滋想着，快步走出厨房迎接他们，叶竹急切想看看他们嗦粉时的快意，听听他们对螺蛳粉的评价。 方才叶竹尝了口米粉，自觉不如那日在姜氏粉铺吃得爽口。 “就是这里！黑作坊！你们闻这味定是黑作坊！” 厨房外果真一堆人，穿的是粗棉布衣，他们手里也拿着木，是木棍的木，恶言不绝于口，正凶神恶煞四处张望着。 叶竹不由被眼前这一幕惊吓到了，立刻拨腿找杨奶奶“祖母！”余大娘听到动静忙从厨房出来试图拉回叶竹。 张大和张三已经被绑住，坐在藤椅上的杨奶奶也被绑了起来，泪水哗哗随处流淌在吓得惨白的脸上。 一较干练男子指向叶竹，大喝道“就是她，一个女娃娃东奔西跑，这黑作坊就是她弄出来的！” 又扫了张大张二一眼“这些乞丐也是她这开不出好工钱的女娃娃找来的！” 说着，带人一个快步上前抓住叶竹和余大娘的胳膊，连拖带拉同杨奶奶等人集在院中，五花大绑，三四人看管着，叶竹挣脱不开只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臭得像恭桶似的，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还是卖什么竹子香水的呢！” 又一人夹着鼻子，手中纸扇频繁扇着，斜眼瞟向叶竹，胳膊往旁一挥，一行几十人手持恶棍，踏踏踏走向放着正发酵中的两千斤大米的几个大棚。 “你们别拆了，有事好商量！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叶竹焦急大喊起来。 叶竹想着自己并没有得罪人，看着他们这副打扮也不像难民或衙役，倒像是较地痞强盗。 言语中似乎是冲着自己和竹子香水来的，想必是有人看她赚了钱心里不痛快，这才花钱找人来闹事，叶竹想着得先稳住他们，磨磨时间等张二等人回来。 “钱？我们不要。”手拿纸扇那人唇角微勾得意摇了摇纸扇，又将纸扇往大棚处指去，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东西味太重，我们好心帮你处理处理罢了。” 像只待上锅蒸的螃蟹那般，被死死绑住的叶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恶犬’三下五棍拆毁她的心血。 随着一缸缸装着发酵中的大米的缸子被打碎，一股发酵味瞬间冲进旁的人鼻腔中，那几人扭曲着脸立马干呕起来。 “我倒是奇了，这味，你怎弄的？”手拿纸扇那人忙快步跑远了，途中经过叶竹旁扭头讥笑一句。 发酵味传来，看管的人不免都松了警惕，抬手去捂鼻子。 张大趁机给叶竹和张三使眼色，他看向冲地上的泥巴皱了邹眉头，又朝旁人挤眉弄眼一番。 叶竹张三心神领会，叶竹虽不懂张大有什么必杀技，可还是照做了。三人同时一伸被绑住的脚往地上踢。 天干物燥，霎时间一顿尘土飞扬，看管的人一阵干咳起来，一时全松了警惕。 张大急忙让张三凑着脑袋吹他响他胸前的骨哨。 “小兔崽子，耍什么花样！” 看管的人反应过来，给了叶竹一记飞毛腿，再去制止张三，唯恐这是什么暗号。 叶竹正要喊疼之际耳边一声刺耳的哨声响起，哨声又响又亮，遮住了杨奶奶的哭啼，盖住了余大娘的谩骂，只一两声后吹哨的人就被重打在地。 “大哥有危险！快跑！” 这边没挣扎多久，小路那边就跑来衣衫褴褛的一群人。 一群人跑得匆忙，撞上带着瓷瓶前来茅草屋的徐安安都不得而知，亏得徐安安体积大底盘稳才没被摔着。 眼见一群人跑向茅草屋，徐安安这才发觉茅草屋那边不对劲，立即转身屁颠屁颠往回跑，这时一身肥膘就不是好事了，限制了他的速度。 正对张大拳打脚踢的人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乞丐，瞬间愣住了，张大瞧好时机，跳地一下，一头往那人下巴撞上去。 一时间，看管的人同乞丐浑打了起来。 忙解开绳子后，张大忙带一部分人往坍塌了一半的大棚那边跑去，也是大战一场，不分伯仲。 “奇了奇了奇了，我听过土匪窝，头一回见到乞丐窝。”手抓扇子那人怪道一声，面色惊恐，连忙跑开。 他没跑得开，他话音未落，张三已经抄起那群人带来的木棍，往那人嘴上重重打一棍，立刻流出鲜红血液。 刚刚那记飞毛腿踢在叶竹胸前，此刻隐隐作痛起来，叶竹正捂着胸前和余大娘想背起杨奶奶跑到一处躲着。 “不，我能自己走！”杨奶奶坚决不让人背，看到叶竹这副模样反而还想自己背叶竹。 打斗声愈演愈烈，三人还在互相推诿，忙乱中叶竹眼看要被一棍棒打中，幸亏不知哪冒出一只肉嘟嘟的手给挡住。 “香水姑娘，你这儿是怎的了？”徐安安气喘吁吁又跑回来了，看到余大娘要背杨奶奶，二话没说蹲在杨奶奶跟前，背起杨奶奶笨拙往外跑，面目狰狞回头道“香水姑娘，你俩也快跟上来。” “叶竹，快，我们得赶快去报官！”余大娘拉起叶竹拨腿就跑。 叶竹捂着胸口，跑得越快是越发疼痛，松开了余大娘的手，原地喘了几口息。 回头一望，大棚几乎全塌了，装米的大缸也成了碎片，白花花的米带着酒汁流淌一地。大棚到茅草屋前随处是打斗，各种招式，各种摔打，各种咒骂，棍棒锅铲柴火缸子碎片皆是武器。 两千斤大米是二十四银币，大棚缸子锅…… 最后，叶竹把锐挫望绝的目光落在厨房上，里面有她辛苦许久、心念许久、一口没吃的螺蛳粉…… 喘息过后，叶竹苦笑一声，直立起身子，正要跑往外跑，登时“哐——”地一声，只觉脑袋嗡嗡一阵疼痛，眼睛忽明忽暗天晕地转，径直倒在地上。 “叶竹！”余大娘察觉叶竹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叶竹一动不动趴倒在地，脸上一条鲜血从头流下。 第35章 又穿越了？ 五日后，几声鸟啼传入叶竹耳中，叶竹只觉脑袋疼，像是要炸开了。 叶竹抬手扶了扶脑袋，没穿衣服？骤然睁开眼睛，往手臂看去，藕粉色？丝绸？寝衣？ 怪不得这般轻盈柔软，穿惯了粗布衣裳一时间竟认为没有穿衣服。 所以这是在哪？祖母他们在哪？ 面上是绸绫薄纱两层帐幔，扭头一看，榫卯结构房屋，精致雅观，一架百花屏风挡在架子床前。 屏风外几个竖顶柜、楠木箱，墙上挂着一张古琴，梳妆台上有面梨花形铜镜，放着描金白玉胭脂盒、珊瑚宝石首饰盒，还放有几瓶竹子香水！ 这是又穿越了？这回是公主或世家小姐人设？可竹子香水是怎么回事？ 一定它是和我一起穿越了，叶竹乐意麻痹自己乐滋滋做着美梦，终于能坐享其成，不必再为碎银几两劳碌奔波！ “你醒了？” 叶竹听到这温和声时，一女子已悄无声息来到叶竹面前。 一身月白色如意襦裙，柳叶眉杏仁眼，薄施脂粉，头绾百合髻，略施两朵珠花。 “郎中说你这两日能醒来，果真是。”苏月璃坐到床边看着叶竹嫣然一笑，柔声问道“饿了吧，吃点东西。” “这是哪？我祖母呢？我怎会在这？你是？”叶竹有种美梦破灭的感觉，顾不得脑袋疼坐了起来。 “你莫急。”苏月璃有些暗了神色，扭头向身旁的丫鬟道“小莲，把吃食端上来，到厨房告知杨奶奶叶妹妹醒了。” 梳着双丫髻的小莲走出两步手一挥，就有人拿着炕桌和吃食前来，而她自己往外走了去。 鱼虾肚儿羹、羊头元鱼、荷叶粉蒸肉、三煮瓜、乳粥、茯苓粥。 香味四溢，可许久没吃东西的叶竹只觉腻味得很。 叶竹没动筷，不解地看着床边的人，又问了一遍“这是哪？你是何人？” “这里是苏府，我的闺房。叶妹妹，你祖母说你小我两年，你若愿意唤我月璃姊姊便好，都怪我家治下不严。”苏月璃说着羞愧低下头。 “前五日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胭脂铺的全掌柜。那日我有事到胭脂铺去一趟，恰巧碰到衙门的人把全掌柜给抓了去。我一问才知他是嫉妒你竹子香水卖得好，而自己香囊卖得少了被爹爹数落一通，这才找人去你那闹事。” “苏氏胭脂铺？”叶竹轻笑一声，原来是她动了别人的蛋糕，又问道“之后呢？人和东西如何了？” “正是。”苏月璃垂着目光点点头，拧着眉头又道“茅草屋塌了一半，大棚被那些难民保住了两个，装米的大缸还剩三四个。你那不能住人了，只好委屈你和杨奶奶在这住下。” “你祖母日日亲自寸步不离地煎药，想必也快来了。我爹爹已命人去修葺房屋，你那些大哥们也在帮忙修葺。全掌柜在衙门里头预备发落，那些受伤的都瞧过了郎中得到了赔偿。” 话毕，苏月璃起身恭恭敬敬给叶竹行了大礼“叶竹妹妹，是我们苏家治下不严，对不住你。” “厨房里的东西也没了？”叶竹压制着怒气再问一句。 “那些吃食是不能吃了，已经拿去喂了牲畜。”苏月璃忙慌道。 “该死！”叶竹握紧拳头往炕桌上一垂，暗骂一声，立即翻身下床，没好气道“我要去找祖母。” 苏月璃正要拉住叶竹，杨奶奶恰好赶了来。 “竹儿你可醒了竹儿，仙人庇护啊，祖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得你醒了。”杨奶奶顺手把端着的药伸给苏月璃，忙慌把叶竹拢到怀中。 杨奶奶哭着说那日叶竹倒下后，余大娘拼命穿过打斗的人前去背叶竹，眼看着叶竹就要被人踩踏，幸亏徐安安花五十铜币雇人报的官及时赶到。 看着杨奶奶抱着叶竹痛哭涕流，苏月璃越发羞愧。 祖母，你可还好？”叶竹推开杨奶奶，左右查看。 “我都好都好，苏小姐和苏老爷是明白人，屋里藏的银钱一文不少替我们找了来，我们的损失会让全掌柜悉数偿还。那全掌柜糊涂啊，就连他娘……” 杨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叶竹到桌边坐下，正说着一个丫鬟忙跑进来。 “小姐，全掌柜那个娘又来了，正在府外大喊大叫，说要定见叶姑娘和杨奶奶，不然就一头碰死在门外。” “爹可在府上？”苏月璃一个快步走到丫鬟前。 “老爷一早便出去了，小厮们已去给老爷报信。”丫鬟焦急摇摇头。 “她找我何事？”叶竹听得恶人找她，立刻站了起来。 “她那宝贝儿子买衙门关着，左不过又是来求情的，天天来，烦死个人。”杨奶奶也起身拉着叶竹的手，往门口方向嗔怨着。 苏月璃焦急在房中来回走，晃得叶竹头更晕了。 “小姐，全掌柜的娘果真撞上了，言语中还辱骂我们苏府，幸亏被小厮及时拉住，只擦破了皮。”又一丫鬟跑进来焦急道。 苏月璃停了下来，指向外头，急道“你去说，叶妹妹没醒过来，杨奶奶也不在府上了。” “赖皮狗，我去会会她！”叶竹恨骂一声，把头上包着的白布条解下几层，头上只剩下那薄薄两层布条，露出醒目血迹。 杨奶奶揪心劝说叶竹，最后还是没能拦住，苏月璃忙拿了件披风给叶竹披上。 一行人穿过垂花门到照壁前叶竹突然‘哎’地一声软弱下来“祖母搀扶着我。” “这是怎的了？想必这会药放温了，我们赶紧喝药去。”杨奶奶忙两手扶着叶竹，不安问道。 苏月璃也忙扶着叶竹，想着方才还能捶拳头快速翻身下床，此刻却突然柔若无骨，双脚竟不能站直全靠人撑着。 想罢，苏月璃了然于胸，两手扶着叶竹笑道“得让门外的人瞧瞧叶妹妹被打得有多惨，叶妹妹这都走不动路了还有人来闹事，叶妹妹疼不疼啊叶妹妹。” 叶竹正想解释，旁的苏月璃先一步看破自己的雕虫小技，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人忍俊不禁笑起来，一旁的丫鬟也偷捂嘴笑了，杨奶奶这才安心，怪嗔地拍了下叶竹。 看门的小厮开了门，门外呜呜泱泱七嘴八舌噪杂一片，苏月璃同杨奶奶扶着绵软的叶竹往外走。 “听说……门外……有人定要……见……我……何……人啊…” 叶竹一行人出来时门外的人全闭了麦安静看戏，只听得叶竹上气不接下气的声息。 第36章 以软击软 “打……打成这样了？”全掌柜他娘原本在地上撒泼打滚，见到门开了，出来这么个人，一时傻了眼 围观的人听全掌柜的娘哭诉，认定是苏府家大业大欺负底下人。 原本想去苏氏胭脂铺买东西的顿时撇了撇嘴，买了的还想紧着时间去退，直到见到叶竹这么软绵绵的人才知受害人究竟是谁。 “求姑娘行行好，去衙门给我家全儿说说情，三十板子今日就打在我家全儿身上，他哪受得住啊。”全掌柜她娘很快又两手一甩哭闹起来，脑袋上的金步摇叮当响。 哭闹着瞬时站起来，大步走近叶竹，拉着叶竹绵软的手，大声哭喊“只要你去给我们说情，下月七月八亩地里的红薯收成后，卖了钱我们便赔偿给你，否则全儿被打了我们哪还有闲钱赔偿给你不是？” “您再用力拉叶妹妹的手，断了也未可知。您再大声点，叶妹妹就要散架了也未可知。这板子是该打的，三十还不够，是要赔偿的，几亩的红薯不够，越闹越是不够！”苏月璃难得讲了重话，最后尾音往上提了一个度。 全掌柜他娘撒泼之际，叶竹早把头垂在苏月璃肩上，细语嘱咐了几句，这会子只需叶竹投来一个无力的眼神，苏月璃便能叭叭叭一大堆。 全掌柜他娘急眼了，轻手放开叶竹的手，转身对看热闹的人，大喊道“再说要不是她弄出个什么香水来，全儿哪会去闹事，女儿家就该安安分分待在屋里，大伙说这话中不中。” 眼看着围观的人目目相觑后有的还点了点头！ 叶竹只好亲自出马，喘息几声，微弱道“只……因家……里艰难，我一个女……儿家才要……出门卖……竹子香水，谁……曾想竟……然……” 叶竹只有竹子香水四字说得清晰，趁着人多也是一种宣传。 说着一头无力靠在杨奶奶臂膀上，围观的都认为叶竹晕过去了或是一口气上不来。 敛声屏气着正想默默走开，生怕热闹没看着反惹一身腥，又见叶竹绵软抬手拭泪，这才松了心神，这谁人看了不心疼？ “大娘，你有空在这闹还不如回家备好银钱偿还人家姑娘。” “是啊老婆子，你何苦为难一个单薄的小姑娘。” “你家那全儿也太小气了点吧，比不过小孩子还要痛下杀手。” 围观的人纷纷指着全掌柜的娘，一句接一句说着。 “瞎说八道，我家全儿是我的宝，是金子，是银子，是我的心肝肉！你们这群王八不许说他！”全掌柜的娘手插腰，指着一圈人怒骂。 眼看着全掌柜的娘跟围观的人吵起来，叶竹弱弱一声“回……去吧。” 她们回到苏府里，关起大门，门缝里看戏。 全掌柜的娘对阵一群人，嗓门丝毫不逊色，围观的人无奈咂嘴摇摇头走开了。 全掌柜的娘还要追上前一会拉拉这个一会拉拉那个“走啥走，给老娘说清楚来。” “满嘴喷粪的老太婆，你等着！”全掌柜的娘骂人总是没好话的，被她扯着的人一甩袖子，不耐烦骂道。 人都走光了，全掌柜的娘才意识到自己的正事没办成，跺了下脚悻悻而去。 门缝看着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赞叹叶竹。 “祖母我们打扰多日，想来修葺房屋的事也八九不离十了，我们收拾收拾回茅草屋吧。”扶着头笑过后，叶竹正经道。 “正是，竹儿醒了我们该走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杨奶奶这样想着也点点头，往里走收拾东西去。 发酵米需要半月不止，如今损失这么多，先前搭建大棚耽搁了不少日，自己又昏睡多日，到时不能按时把竹子香水交给花蝴蝶那该当如何。 也不知屋里头究竟是怎么个样子，腌的酸豆角酸笋那些如何，再者银钱还不知那全掌柜会何时偿还。 若是直接买米酒，最少三十铜币一斤的米酒，两千瓶需要一千斤米酒，那可就是三十银币！ 加上之前让杨奶奶存着的，叶竹此刻撑死不过三十五银币，过几日还要付干花的尾款五银币。 柴大叔每月分的红利倒是够日常开销，但买新大缸的费用、每日几十人的饭钱那定是不够的了！ 想到如此，叶竹的头越发疼。 “多谢月璃姊姊近日的照顾，我把衣裳换下洗净后再还回来。”经过方才的配合，叶竹倒也不反感面前着温柔大方的女子了，她笑着向苏月璃作了个揖，边走边问道“全掌柜何时会赔偿？” “无妨的，衣裳是小事，叶妹妹也才醒过来，要不再休息几日？叶妹妹的竹子香水我甚喜爱，我爹爹亦是没见过这等物，更是赞叹不已。”苏月璃愣了会，笑着挽留道。 苏氏的胭脂水粉也会找花魁娘子推销，自从苏月璃拿到竹子香水便喜欢得不得了，苏老爷也称奇，本就有心结识做出这竹子香水的人。 只因苏老爷在全掌柜前夸了一嘴“这新奇东西，短短时间就能卖出几百瓶，前路不可估量呀。” 全掌柜便怀恨在心，唯恐自己的地位不保，拼尽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让苏老爷消了结识叶竹的心。 就在几日前，苏氏胭脂铺的香囊销量降了一大截，苏老爷看了账册直叹气数落了几声，这才有全掌柜后来找人闹事。 苏月璃又道“全掌柜的事衙门会督促着偿还的，几十人大大小小的伤，听说他娘担忧全掌柜在衙门里被欺负，也用了许多银钱打点，一时半会只怕是拿不出现银。” “若你急用，等爹爹回来，我让他先从账房支一些。”苏月璃抓着叶竹的手，真诚提议。 “苏老爷也知道竹子香水？”叶竹没接过苏月璃的话，两眼一亮而问。 叶竹听着苏月璃的话，指望等全掌柜那货偿，自己先失信于人了。倒不如谈好条件把竹子香水的方子，连同这笔订单卖给苏老爷，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也能有资金有精力倒腾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我房里还放着几瓶，你没看到吗？东西神奇人也神奇，我愣是没想到这东西是小我两岁女娃娃做出来的！”苏月璃不不可思议说着，两眼炯炯有神。 两人同步跨进房门槛，叶竹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扭头道“我想要见见苏老爷。” 第37章 群众的力量 “这是自然，我爹爹那日知道做竹子香水的是个小姑娘，时时悔恨错信了全掌柜的话。”苏月璃面色不快，嘟囔说着。 进门后向丫鬟说了句“请郎中来。”即刻又温和起来，直拉叶竹到竖顶柜前。 “啊？”叶竹不解问了一句，没等反应过来就到竖顶柜前了。 看着丫鬟打开柜子，一件件霓裳羽衣般的衣裳呈现在眼前，瞬间就消了脑子里的疑问。 立时又暗暗立下佛拉格，她，叶竹，今后定要赚得满头珠翠，满柜衣裳！ “我就有个弟弟，平日里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也没个人帮着瞧，见了叶妹妹喜欢得紧，这些衣裳大多都是新做的，挑挑看得上眼的带回去几件。”苏月璃上前摸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笑眼说着。 叶竹不明她的用意，只觉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正要摆手拒绝。 苏月璃又转身回来拉起叶竹的手，一双杏眼笑盈盈道：“所以，我可以再向叶妹妹多买几瓶竹子香水吗，我那些闺中密友都觉着有趣呢，可花魁姊姊以不要乱花钱为由只让我订了五十瓶。” 原来……是这样。 叶竹也不好奇苏月璃为什么认识花蝴蝶，她能想到找花魁推销，苏老爷难道想不到？ 叶竹嗤笑一声立刻恢复苦面“我正愁呢……” “小姐，老爷回府了，刚下了马车。”叶竹正说着，一丫鬟轻脚跑来，垂手道。 “小莲，伺候叶妹妹穿衣。”衣冠不整不见长辈，丫鬟走后苏月璃急忙拿了件银白妆花褙子，转身又到妆台上拿来金簪银簪让叶竹挑。 “不必如此的。”叶竹婉拒道，这时杨奶奶恰好背着包袱过来，叶竹从中拿出那日穿的粗布衣裳，虽然洗净了，但隐隐还有点血迹。 穿戴好后苏老爷恰好到，体型高瘦，面容严肃。 “月璃，路上爹都听说了，幸亏叶姑娘有法子对付恶妇人，叶姑娘醒了你可得给她喊郎中来瞧过没？”苏老爷一进门就心疼拍了拍苏月璃的手，说着又欣慰往叶竹看去。 苏月璃点头之际郎中正好前来，把脉后又给叶竹缠上布条，说句“多注意歇息即可。”便走了。 郎中走后，几人移步正堂，苏老爷上首坐着，苏月璃拿着杌子坐在一旁，叶竹同杨奶奶坐在左边下首。 丫鬟们上了些点心和茶。 “那全掌柜原本只判三十大板，打到一半，跑来好几十个群众纷纷喊三十太轻，又查出他娘贿赂，最后活活又加了五十大板，还被群众啐了几十口，打完血肉模糊，今后定是不能站了起来。”苏老爷招呼喝茶，自己抿了一口，娓娓道来。 叶竹三人心中暗笑，想必是门缝看戏看到的那几人。 苏老爷放下茶碗，叹口气，复又愤怒道“也是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了，叫他满口谎言，心肠歹毒。” “全掌柜是拿不出现银了，衙门说定待他地里的红薯收成一卖便偿还两位。若是银钱上有困难尽管开口，说来也是我苏家治下不严。” 果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的口吻都差不多。 苏老爷一顿输出后，只有杨奶奶赔笑道“苏老爷言重了。”场面静了好一会，叶竹眼神请求苏月璃屏退左右。 “苏老爷，竹子香水您可有意合作？如今我手上还有一大笔订单，碍于全掌柜，如今时间和金钱都不足了。”叶竹规矩坐着，正经道。 苏老爷捋着胡须，正要再喝口茶缓解缓解场面的尴尬，听到叶竹如此说，忽的两眼一怔，抬眼往叶竹看去。 苏月璃暗中推了推苏老爷，低声娇嗔一句“爹爹快快应下。” 杨奶奶茶都没敢喝，唯恐出糗惹笑话，见叶竹说话，只怕不知轻重，冲着叶竹使了好几个眼神。 “好，你的方子你说个价钱。”苏老爷两眼笑眯眯，痛快道。 苏老爷心道，到底不谙世事，这一点挫折就打鼓退堂要卖方子，原本以为得多费些口舌才能把方子收入囊中，这下都无需吹灰之力呀。 也是，她卖的竹子香水是新奇，但到底定位不明确，老百姓大多够不上，大户人家几乎看不上，否则会卖得更好。 那就，无论这娃娃喊多少价钱，都给她多添点。 想罢，苏老爷想着捋捋胡须忆起往事道来“原本早就想结识叶姑娘，可让全掌柜派人打听后却说，做竹子香水的是个大老粗，身强力壮的起初卖不出拿农夫撒气，再后来手里头有点银钱，又当街欺凌乞丐，只好作罢。” 苏月璃和杨奶奶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可再提起来也还是气得牙痒痒。 叶竹是头一回听到，惊了好一会，全掌柜的舌头，黑的能说成白，只怕张仪在世都要称句佩服。想想也是后怕，竟然打听得如此详细。 心中怨骂后，叶竹调整心态，还是正事紧要，浅笑道“价钱嘛，我要同苏老爷每月占两成红利，我还有几个条件。” 叶竹这话，苏老爷不免又一怔，看来他好像小瞧了这娃娃，不过到底是娃娃口气不算大，她祖孙两人也不容易，两成便两成。 杨奶奶生怕叶竹如今这性子会狮子大开口，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要同苏老爷分红利，还要几个条件，苏老爷再好，卖几个银钱也就罢了，怎能蹬鼻子上脸似的。 杨奶奶忙拉了下叶竹的手，笑道“竹儿才醒来，说糊涂话呢，苏老爷莫要见怪。” 苏老爷呵呵一笑，找了个由头让苏月璃带杨奶奶退下，他做生意多年，看出叶竹是个有主意的，不是妇人之仁，家中仅有的祖母定然是听她的。 “两成这是后话，先把你的条件道来。”堂上只剩两人后，苏老爷才发话。 叶竹也不拘谨，把条件一一道来： “一，我与群芳楼的花蝴蝶签有契约，她每卖出一瓶竹子香水便给她五铜币，后来口头又有约定，若是调整售卖价格，也得调整酬金。” 叶竹又把同花蝴蝶的契约、商议之事细细说了个遍。 苏老爷点点头。 “二是不能舍弃我那些竹子香水的工人，虽然他们签了保密契约。” “最后，我之后要开店铺，得免费提供竹子香水。” 苏老爷自然打听到叶竹那些工人都是乞丐，不然怎会对叶竹改观得如此快，也点了头。 最后那条件更是不用想，店铺开得好对竹子香水也是广而告之，店铺开得不好又能费多少？ “叶姑娘这些我都应了，方才听你说调整售卖价格，不知你如何想？”苏老爷掀开茶盖，有心试探一问。 第38章 晕马车 叶竹心中一喜，把要分实用区和精装区售卖的想法和盘托出，末了又道： “我那有五亩竹林，竹子做容器之事苏老爷不必忧心，只把瓷瓶做漂亮些便好。” 苏老爷听后直道好，又伤怀道“我这女儿三岁上便没了娘，若是她能有你这头脑，那我也不愁了。” “月璃姊姊待人亲热，落落大方，我乃烛火之光如何能与月璃姊姊明月之辉相较呢。再说有老爷和令公子庇佑，月璃姊姊自然是高枕无忧。”叶竹也学起了相互吹捧那一套，但也是真话。 对于叶竹，苏老爷又刮了一目，小小年纪，话恰到好处。 两人立即敲定契约，移步苏老爷书房签下叶竹那歪歪扭扭的字。 那两千瓶竹子香水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叶竹大致把竹子香水做法与苏老爷说了一遍，让他把用到的东西准备好，挑好要学的人。 自己则是先回临水镇的茅草屋，同张大等人说说，再带来一同教学。 叶竹同杨奶奶挎个包袱从苏府侧门走出，马车已在门前等着，苏月璃带着十几个丫鬟跑来挽留，每个丫鬟手中都拿着几个包袱几个食盒。 “叶妹妹，你头还没好这真要回去了？”苏月璃拉着叶竹的手，指着那些包袱道“一些女儿家喜爱的玩意儿是给你的，一些吃食是给你那做活的人。” 苏家的胭脂铺是环水城第一胭脂铺，大大小小分店遍布环水城。 苏老爷逢年过节生辰总会搭棚放粥，苏老爷好心，儿女也会效仿。 “玩意儿就留着，这两日我还会再登门，到时同月璃姊姊两人一起玩岂不好？这吃食马车上也放不了，月璃姊姊拿回去吧。”叶竹看了看包裹，笑着推辞。 叶竹本就头疼，苏月璃这么大手笔，叶竹想理由拒绝想得越发头疼了。 “也好，但这么多吃食放着也坏了。”苏月璃轻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小莲立刻来了主意，笑道“我让小莲再套一辆宽敞点的马车，让她同你们去。” 房屋还在修葺中，苏府的人也在那，叶竹想到如此也只好应下，两辆马车一路颠簸向临水镇而去。 杨奶奶是第二回坐马车，摇摇晃晃的她便晕车了，痛苦靠在马车上，也不敢掀起车帘，老人家不愿受风，只能让马车走得慢些。 “祖母，这批竹子香水卖出去了我们就买条青驴。”叶竹边按着杨奶奶的虎口边说道。 “青驴好，比马便宜。” 良久，杨奶奶才蹦出几个字，看来是真难受了，叶竹也不多话了。 叶竹在城里大街上观察到，许多头发花白的老人、文质彬彬的文人就常骑着驴子。 驴走起来慢慢悠悠，不摇不颠不晃，正适合文人思考文章、观看书卷，也适合老人。 快到茅草屋时已是正午。 “杨奶奶，叶姑娘，坐稳了啊，前边路有些小会颠簸些。”车夫往里喊了声。 “不不，快停下来，老婆子我自个走回去。”杨奶奶顿时来了精神，拍拍车窗。 叶竹也跟着下了马车，小莲那辆马车没有停下，她还要看顾里头的食盒。 叶竹下了马车便看到何婶一家坐在院中用午饭，院门大敞着，听到马车辘辘声，一个个脑袋向这边张望，叶竹数着人头好像多了一个。 “竹儿，你回来了？”何婶边喊边放下碗筷，没等叶竹回话人就到面前拉叶的手“你可好些？大伙都忧心着你呢，长青也忧心着你，这不白天非得麻烦先生来家里授课。” “郎中说多休息便好，不打紧的。”叶竹笑说着，往何婶身后看了看，除了长青一家，还有徐安安匆匆忙忙从布包里掏寻什么。 “娘说笑了，叶竹妹妹受伤了我自然担心的，只不过是先生说有紧要东西给叶竹妹妹，这才来我们屋里头的。” 长青生怕自己的娘又乱点鸳鸯，也怕叶竹误会，才有了这番话，又玩笑地推了推何婶“谁让开院门，谁说院中用饭亮堂，娘忘了不成？” 长青问候叶竹几句，徐安安就快步走了出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叶竹，“香水姑娘，这瓷瓶给你。” 眼睛一个劲盯着叶竹的头“你的头可还疼？我姊姊识得城里的好大夫，让他来给你瞧瞧？” 叶竹呆住了，看着两手抓着的四个瓷瓶，心道，敢情这就是紧要东西？ “不必了，我休息几日又能做美味吃食，到时香囊大哥记着来。”很快，叶竹脸上又出现了笑容，转头又向何婶道“到时何婶同长青兄也记着来。” 说着以杨奶奶头晕为由先走一步，叶竹可不能再看大夫了，苏府那位郎中已经抓了许多药，良药苦口是真苦。 本想投其所好找理由推脱，倒确实让叶竹记起螺蛳粉一事，之前的辛苦一点没吃着，白费了全白费了。 “好吃的吃食我在何婶家这吃撑了，等你好些再做罢。”叶竹走出好几米远，徐安安才故作无意喊道。 到茅草屋后，小莲已经把饭菜都拿给大伙分了，正跟苏府的几人说话，而张三却在一旁时不时偷瞄小莲。他自认为很收敛，却没察觉到身旁的张大张二正眯眼笑话他。 茅草屋的屋顶明显是多加了木板和茅草，叶竹看到此，心中难过，今后不能偷月华看书了，只得多费油灯钱。 “叶竹妹子，小莲都同我们说了，可算盼着你回屋了。如今只剩厨房那边的土墙便修葺好了，大棚也好了又加固许多。”张大等人忙迎上来，一一说着。 张大脸青一块紫一块，张二张三也不例外，全掌柜真是可恨。 叶竹愧疚道“多谢你们，我先扶着祖母进去休息，一会有事同你们讲哦。” 扶着杨奶奶躺下后，先急忙去看之前腌的酸豆角酸笋如何了。 谢天谢地，酸豆角无碍还是五大缸，酸笋也无碍腌制的六大缸还安静地发酵着，再有五六日就可以吃了。 正好去苏府教学几天，回来再把螺蛳粉做出来，让大伙尝尝，若大多都可以接受，那她马上就可以开个心心念念的螺蛳粉店铺了。 也许是放在屋内，太狭窄，不好打斗，这才没有波及？ 检查完酸笋酸豆角后，张大他们也吃完了饭，小莲打了个招呼便坐上马车回去了。 杨奶奶是什么都吃不下了，叶竹匆匆喝几口粥垫垫肚子，才把张大他们喊来，同他们说苏府的事。 第39章 张三的往事 “我们知道苏老爷是好人，我们都喝过他家的粥，可我还是想跟着叶竹妹子。” 张大听了叶竹说要同苏老爷合作，而叶竹自己不管事了，急了一下，嘀咕着道。 叶竹耐心道“我预备要开店铺的，竹子香水是腾不出手了，做竹子的容器还是在我们这做，做好了送货到苏老爷那边。” “我也跟着叶竹妹子，开店铺，我力气大可以防着人闹事，洗碗盘干杂活我都能。”张二跟着张大附和道，只有张三迟迟没有开口。 叶竹三人原本是深情款款地依依不舍，三人同时看向一声不吭的张三，互相对视一眼登时来了玩笑的心。 三人齐齐笑道“张三，你可愿替苏老爷做活？每回去送容器说不定还能碰上小莲呢。” 张三瞬间涨红了脸“这可不兴瞎说，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又一会，张二羞着脸挠挠头道“我力气虽没二哥大，砍砍竹子，削削竹子，我还是能干得来的。” “那敢情好，干嘛都得自己擅长的好。”叶竹哈哈拍手道。 笑过后，叶竹正经道“明日我们便去苏府，把竹子香水的做法教给苏老爷挑的人，也带张三去认认脸。” “下面做活那些弟兄张大大哥也得跟他们打打招呼，今后可不能再问我要月钱了哦。”说到最后叶竹调笑一番，惹得三人又笑了。 说完正事，张三羞红着脸走开了，生怕自己又被捉弄。 叶竹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担心张三是见色起意，不免多问张大几句。 张大见问，回忆道“那日，张三把刚打粥的碗打翻了，规定是一人一碗粥两个馒头，碰巧苏小姐也来施粥，那小莲看张三吃得噎，又送来一碗粥。” 说到一半，张大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又道“又在方才小莲放饭时，张二认出竟然是小莲，惊得手忘了接，差点把馒头掉地上，两人急忙接才没让馒头掉地上。” 张大没说完，张二立刻抢过话，边兴奋比划着边说道“这两人的手也就碰到一处去了，两人脸都红了呢！” 张大讲后，三人嬉笑了一回，叶竹暗暗放心张三不是戏弄人家小姑娘，拿了自己的药放到药罐子煎。 自打苏府的人来修葺房屋，苏老爷便派人来做饭，余大娘也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次日，叶竹带着张弟兄三人赶往苏府，同苏老爷碰面后，几人又坐马车到郊外的作坊，苏老爷还带上了他十三岁的儿子。 这作坊明显是刚盘下来的，收拾得倒是干净，但进来的路有些坑洼，屋顶有些地方也没修葺，开着一洞一洞的小天窗。 苏老爷向叶竹介绍同她学做香水的六位师傅后，下人搬来两把交椅让苏老爷和苏公子一旁坐着，随后才把下人都赶到外边候着。 作坊里已经放着好几缸米酒，莫递福的干花也送到这来，苏老爷付了尾款，架车进来时路有些不好走，苏公子稚嫩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一幕。 叶竹舀了米酒尝一口，向几位师傅道“这酒还是不辣，得再蒸馏一遍，酿得辣些香水的味道才会浓。” 一旁的苏老爷听到此，忙让人准备酿酒的事。六位师傅都是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的，自然不太情愿听小姑娘的话，只不过碍于苏老爷在旁。 再蒸馏一回，酒自然是不够了，苏老爷把新上任的同掌柜喊来，叶竹算好还需要多少酒，把数报给同掌柜，又把茅草屋还剩的米搬到这来酿成酒。 “好嘞，不一会就送来。”同掌柜点头哈腰道。 同掌柜笑盈盈的，可叶竹却总觉得哪怪怪的不自在，可能他笑得太过分，总感觉一股凉意。 叶竹说完后，同掌柜还没走，还在一旁同苏老爷说话。 “那屋顶你可得快些修葺，到八九月就是雨多的季节了，万一到时酒存放不当影响品质那该当如何？”苏老爷指着屋顶，一脸正色道。 同掌柜瞄了一眼屋顶，连连道是。 苏老爷左看右看，又指向路那边“还有那路，坑坑洼洼的，都说你比你那表哥机灵，怎么做事这么不上心。” 同掌柜那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会，很快又笑着点头哈腰道是。 “我爹是对同掌柜寄予厚望，之前的全掌柜做出那等事我爹是想都不敢想了，这才多说几句。”苏公子留意到了同掌柜的神情，用他小孩子的心性对同掌柜笑了笑。 苏老爷听了儿子这番话才察觉自己又是言语不当，也灿灿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六个师傅和几个小学徒，再加上叶竹张大张二，足足蒸馏两天才能完。 这期间，叶竹已经让张三回去做容器了，苏老板担心来不及也让张三带了些人回去，过后打算再买几亩山地种竹子。 酒酿好后张大张二也就回茅草屋去了，到时再同张三送容器过来。 叶竹把写着这批香水定制的类型的纸张拿出来，一面说比例一面称花，几位师傅听着叶竹头头是道也就认真起来。 花泡入酒中，又等七日，容器恰好送来，蒸馏了香水。 “活了大半辈子，没曾想还能如此这般妙啊妙啊，我们得称一声叶师傅才是。”六位师傅闻着做出来的竹子香水，笑咧开嘴，向叶竹拱拱手。 叶竹自然侧过身避礼，她可不敢当。 这六位师傅都是做胭脂的老手，这批竹子香水做出来后他们也就差不多能上手了。 苏老爷念在全掌柜的事，不计较这批竹子香水的定金，把尾款按二成的红利分与叶竹，也就是二十银币。 如今叶竹手上已有五十五银币，匀出五银币给杨奶奶存着，剩下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店铺了。 苏老爷知道叶竹的想法，给叶竹介绍了个好地段租金相宜的店铺的房主，只等叶竹过去瞧瞧。 在这之前叶竹得做一回螺蛳粉，听听大伙的意见。 而莫递福经过这一次买卖，又买了一两亩花田，招了几个花农做帮手，他舅娘听得这个消息又常在家里待着了，但性子也温和不少。 从同掌柜那取钱后，叶竹带着张大张二回了镇上，推着推车又买了做螺蛳粉的配料，而张三又带上山砍竹子去了。 这回应该不出什么意外，能顺顺当当嗦上一口粉了吧？ 第40章 鲜，酸，爽，辣！ 叶竹三人到先到柴大叔那订了两斤筒骨，再到米铺那还是买了六斤的陈米。 叶竹想着还是同上回那样，先做四十五碗的量出来。 竹子香水已经开始在苏氏胭脂铺挂上牌子推销了，还冠了名变成苏氏竹子香水。 自然容器需要得多，张三每日带一半的人上山，一半就在大棚里做容器，一般都是天黑才归家。 苏老爷也会管他们的饭，叶竹已经和同掌柜说好，中午这顿往山上送即可。 张大张二正往推车上搬米，恰好碰到余大娘过来买米，这几天叶竹倒是碰到过余大娘，就是没有好好问问她即将开张的店铺，能取经则取经。 叶竹正要打招呼，余大娘先开了口“叶竹，买米可是又做什么新鲜吃食？” “还是做那十几日前没能吃到嘴里的粉咯。”叶竹见问，用搞怪的语气道出心中的遗憾。 余大娘哦了一声，随后也不买米，就杵在叶竹一旁扒拉着米缸里的米。叶竹只得奇怪，过了好一会余大娘还是这样。 叶竹也不多想了，自己面前这个可是厨娘耶，当初吃出自己酸嘢做法的不就是她吗，立刻换上真诚笑容道“明日余大娘记得过来用午饭，替竹儿尝尝味。” “这个好说。”余大娘忽的惊喜抬起头，笑眯眯说着，又顺势道“你之前做的猪血肠就不错，不打算卖卖？” 后面那句叶竹读出了试探的意味，原来适才余大娘的扭捏是为这个，心中不由笑了一番。 “不卖，有人正想买我的方子呢。”叶竹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故意道。 “谁？出多少价钱？”余大娘果然急了，两手抓着叶竹的肩膀就问。 “价钱是开店铺心得，至于这个谁，这个得保密的。”叶竹故作神秘道。 “开店有什么心得，无非就是找好店铺，做好吃食，处理好邻里关系。”余大娘不屑道。 有人竞争，余大娘也顾不了许多了，干脆直入主题道“叶竹，你把猪血肠的方子卖给余大娘吧，心得余大娘不会，但是可以让你随便提价钱，但也不能太高哦。” 叶竹哈哈哈笑了一会，笑狠了头还是有些疼呢。 “不必的，余大娘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是要卖粉的，猪血肠您随便卖。”叶竹摆摆手笑道。 “果真啊？”余大娘又问道，见叶竹点点头，余大娘又笑又气拍了下叶竹“你这小子，捉弄我。” “明日到你那用午饭，你记得把方子写出来，先前你做时有好几处我还不大留心。”临别前余大娘又叮嘱道。 叶竹点了头才离开，回茅草屋前叶竹到何婶家买她的腐竹，顺带喊她明日到茅草屋用午饭，何婶兴冲冲点了头。 回到茅草屋后又是同样的步骤处理米，到河边捡不要钱的螺，第二日便把米粉做出来，汤熬好，把配料炒出来，螺蛳粉又做好了。 叶竹顾不得许多，先打了自己那碗，放了许多红油一个炸蛋，急忙嗦了一口，生怕又有什么变故。 鲜，酸，爽，辣！ 就是这粉还是不如那回在姜氏粉铺吃得爽口，总归是吃到了，好吃得叶竹都快掉眼泪了，她自己在厨房享受着，一口又一口嗦粉。 正嗦着，厨房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叶竹后怕，忙嗦了几口，也不管门外什么事。 “叶竹妹子，啥时候能开饭呀？” 这是张大的声音，他估摸着离自己灭火去收拾碗筷已经一盏茶功夫了，还没见叶竹从厨房里出来，这才来问一句。 “噢！马上，螺蛳粉现在就可以。”叶竹不好意思笑了笑，急忙嚼完嘴里吞下肚，同时也听到张大吞口水的声音。 叶竹依依不舍放下自己手里的螺蛳粉，给张大示范一遍如何打粉，依自己吃多少粉拿多少，粉和菜烫一烫，再依次放上酸笋这些配菜，再放一个炸蛋，舀一勺螺蛳汤美味即成。 张大暗暗心道“原来这叫螺蛳粉。”看明白后，让张二把大棚里干活的人都喊来，排队拿粉嗦粉！ 叶竹端了自己拿碗粉到院中的藤椅上坐着，看着从厨房到门外排着长长的人，他们似乎丝毫没有排斥螺蛳粉的味道。 除了个别是悟着鼻子的，但很快又被旁人劝得放下了手。 “吃着香的，这臭味就跟酸笋炒螺的差不多，但吃着可香了。”叶竹依稀听得。 叶竹心道，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古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螺蛳粉，她自己也觉得螺蛳粉本来就是不臭的。 心里美滋滋想着，嘴上欢乐嗦粉，排到门外的人看到自己嗦粉咽了下口水，叶竹觉得自己过分了，这才停下。 何婶一家都来了，余大娘也来了。 “叶竹，你这粉真好吃，若是我先生在一定喜欢！”长青笑得露出虎牙来，嘴角都沾满了红油。 “若是你先生在，一定把这口感形容得更形象些。”叶竹嘲笑道。 叶竹终于看出先生和学子的区别，心中小小鄙视了下长青这形容词，想着，等自己开业了定把香囊大哥喊来尝味。 “头一回吃这粉，真是闻着味重吃着香啊，叶竹，这开店是可以的，只要客官能接受你这味。”余大娘碗里都快见底了才发话。 叶竹快活地作了个揖“承余大娘金口吉言。” 转身回屋把写好的猪血肠方子拿出来给余大娘，猪血肠做法简单，吃过一两回的人估计都能模仿出来了，叶竹也就没好意思卖方子。 叶竹耳边一片吸溜吸溜嗦粉声，周围全是螺蛳粉独特的味道，有的吃得满头大汗，有的满嘴红油，大都意犹未尽往厨房里探了好几次。 看到此情此景，叶竹还等什么，沸腾的心已经降不下来了，立刻马上开个螺蛳粉店铺！ 午后，茅草屋恢复于平静。 杨奶奶辣红了嘴，小憩去了。张大张二也正要小憩，处于兴奋中的叶竹怎肯，好不容易收拾好残局空了下来。 “两位大哥且先等等，我有事要说。”叶竹此刻就像地主不让长工休息的恶人。 “怎的，叶竹妹子，你偷偷藏了一份？”张二疲惫的睡眼，登时精神起来。 张大又举着头跳地一下想往张二头拍去，这回张二躲开了，还冲张大做个鬼脸，被张二怎么一闹，张大疲惫的困倦也好了些，正经问道： “叶竹妹子，可是有要紧事？” “正是要紧事，中午的粉还想不想吃。”叶竹打趣一回，眼见张二点头如捣蒜。 叶竹又两手叉腰正经道“小憩过后我们去扯几身漂亮衣裳，之后便到城里看店铺，有合眼便开个粉铺，就卖螺蛳粉！” “好，这粉真是好吃。”张大低着头思虑了一会才抬头道。 说完弟兄俩便回房小憩了，张二幸灾乐祸道“三弟今日是没口福了，他这口福得等店铺开张才有。” 叶竹自然是睡不着的，查看了酸笋和酸豆角，再磨墨，摊开纸张，算账！ 第41章 步摇不摇 等啊等，终于半时辰过去，叶竹的亢奋丝毫没有被时间浇灭。 她一个现代穿来的也不顾男女大妨，往张大两人睡的房门直一阵敲，把人敲醒了才罢。 杨奶奶和叶竹是睡一个房间，腌制的东西占一间，原身她爹娘一个房间，原本茅草屋里头是没有房门的。 自从张大张二来后，杨奶奶让他们把每个房的门都挡上了个木板，才能稍稍安心。 “快醒醒，快醒醒，做衣裳去！”叶竹听到门里头懒散的脚步声，激动喊了句。 “噢！”里头闷闷应了声，叶竹没等开门，转身又跑向自己的房间。 杨奶奶还在睡着，叶竹轻手轻脚翻开床底下的坑，从里拿了三个银币。 “哪来的耗子。”叶竹正起身，迎头对上杨奶奶突然睁开的眼笑看着她。 叶竹只怕扰了杨奶奶歇息，这才蹑手蹑脚，杨奶奶突然这么一发声，叶竹心下一惊，不免有种做贼的感觉。 “祖，祖母你醒了。”叶竹不好意思笑道。 “你就这么个阵仗拍门，只怕喝了安神汤的人都能醒来。”杨奶奶玩笑了一句，起身理着头发“你这是要去做衣裳？不如买个几块布回来祖母给你裁，也能省了几个钱。” “有了银钱不要一股脑热就花了出去，一股脑热是最使不得的。这不，祖母今儿一股脑热吃了你那螺蛳粉，如今胃里正闹着呢。” 杨奶奶边唠叨着，边从叶竹手里捏着的银币拿了两枚。 “成吧。”叶竹嘟囔说着，不愿听老人家唠叨，转身出了房门。 原本她也没打算真花掉三银币，多拿着放身上，看价钱时腰杆子也能硬些不是？ 出了房门，叶竹看到张大张二两人已经在屋外院子等着了，一股兴奋又上心头来，连蹦带跳跑了出去。 “叶竹妹子，你真要开店铺呀？”三人走在路上，张大揣着手低头看路，问道。 “是啊。”叶竹俏声应一声，笑眼看向张大张二“我还打算不给你俩月钱了。” “啊？”张二挠挠头“叶竹妹子，你又是打扰我们安睡又是不给我们月钱，你是不是中什么邪了？还是说开店铺的银钱不够？” “叫什么叶竹妹子，该叫东家了。”张大自己先是怔了会，听到张二如此说，回过神来跳地一下拍了张二的头“得陇望蜀之辈，本就说好只管吃住的。” 叶竹咯咯笑两声“是该叫东家了，开了店铺我要给你两每人一成的干股，张大做掌柜，张二大哥负责招呼客人等琐碎。” “啊？”两人睁圆了眼，看到再次叶竹点头，一时间也跟着叶竹亢奋起来，三人打了鸡血似的，大步流星直往镇上最好的布庄去。 叶竹直往成色好的布堆走去，店小二看叶竹三人穿着粗布衣裳也没怠慢，一一介绍着。 “这织锦色彩鲜艳且图案繁复，正适合小姑娘。” “这段子也好，摸起来又柔软又有光泽。” “这匹怎么卖的？”叶竹摸了一匹质地清薄、丝缕纤细的布料。 “姑娘好眼力，这匹是素罗，就剩几匹了只要三百铜币一匹。”店小二看着叶竹手上摸的布料，一脸喜色说着。 这匹素罗是藕荷色，质地结实又透凉，正是夏季需要的布料。 一匹布可做两身衣裳，叶竹同杨奶奶正好，讨价还价好一阵子二百八十铜币买下了。 接着又看张大张二的，店小二又一一介绍着。 这时，门外响起丁零当啷声店小二依旧没停嘴，只叶竹好奇往门口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进来一位面如满月的大婶，她右眉里很显眼一颗大痣，身穿金丝绣花长裙，手腕带着几只雕花银镯，头上插满金的银五六支步摇，步摇不摇，可她挺能摇的。 进店后左右晃着脑袋，把头上的步摇给掉到了地上，另一店小二要帮她捡起来。 “小偷！”那大婶惊叫一身，双手着扶头，快步上前用力踩住那店小二的手。 那店小二忍着痛急忙致歉解释，那大婶依旧不依不饶，叶竹这边的店小二也停住了嘴不安看去。 顾客是上帝，掌柜的只好把店小二骂几声自己接待那大婶。 那大婶无视掌柜的介绍，左摇右晃着脑袋不屑地摸摸这匹翻翻那匹，走着走着，竟然就走到了叶竹所在这头。 “我要那匹，价钱几何？”那大婶指着张二手摸着的布料，向掌柜的道。 张二忙缩回了手，他是看这匹布料好看，藏青色又泛着点点金黄金黄，又置之雅处，好奇这布料有什么神奇之处这才把手搭在布料上。 “这匹是织金锦店内仅此一匹，以金箔或金缕织制成的，原是别国传来的，要五银币一匹。”掌柜的拱手道。 “可听见没？五银币一匹！”那大婶拱了拱鼻冲张二喊了声。 视线依旧扫着张二的粗布衣裳，下巴扬起道“掌柜的，给我包起来，这布料正衬我，我相公。” 那大婶说到后面有点磕巴，叶竹心中不满想着，只怕是这大婶是有意抢张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给她相公买，这才说得这般磕巴。 掌柜的正招呼伙计来包布，那大婶不乐意了，终于舍得松了对张二不屑的眼神。 “掌柜的是金手？”那大娘的目光在张二和掌柜的之间来回游走“还是嫌弃粗布衣裳的人碰过了才不愿自己动手？” 张二已经被张大暗中制止住，叶竹实在不能忍了。 “这匹布是我大哥先瞧上的，我出六银币一匹。”叶竹想起那日卖豆角的胖瘦大娘，这日学学她们正合适。 “哪来的丫头敢同我叫嚣？掌柜的，我出七银币。”那大婶不假思索，一甩头看向掌柜的。 “十银币。”叶竹笑着双手比了个十。 张二拉下叶竹的衣角，低声说着“叶竹妹子，快收手吧，我就看看罢就没想要买。” “是啊，叶竹妹子。”张大焦急着也说了句。 那大婶看到如此，心中更是快活，不把布抢到手誓不罢休，那大娘用鼻孔对着叶竹“二十银币。” “掌柜的，你等着我就去拿银钱。”叶竹没有继续喊价，反而向掌柜的说什么拿银钱。 那大婶看着叶竹如此，气急了，即刻解开钱袋子数出二十银币来“这匹布是我的！” 把二十银币给了掌柜的，对叶竹哼了一声，收起她已经轻飘飘的钱袋子，头也不回丁零当啷带着布料离开了。 第42章 酸菜鱼不辣 那大婶走了，几个店小二目瞪口呆看着掌柜手里的银币，那傻缺竟然真花了二十银币买一匹布！ 被踩了手的店小二和一腔怒火的张二心里平衡了许多，心中笑着那大婶人傻钱多。 那大婶出门时，有看了一会热闹的路人提醒她“妹子，你这二十银币买一匹布会不会亏了呀。” “我买的是布吗？我买的是个快活！”那大婶没好气回怼。 路人一时语塞只扁了下嘴，摇摇头看着那大婶远去。 掌柜的却乐呵呵，眼睛都要笑得看不见了，数出几枚银币递给叶竹“小姑娘真有你的，我分你两三个银币吧，或是你们随意挑一匹布？” 叶竹本想让那大婶亏一笔替张二出出气罢了，没想过掌柜的会如此说。 “这几买布是做衣裳吧？我送几位每人一件成衣如何？”掌柜的看叶竹还没接过银币也没开口，想必是心中有更大的主意，张大张二已经随处看着，掌柜的忙引叶竹三人到成衣区。 “那敢情好。”叶竹毫不客气道。 要杨奶奶裁衣裳的话需要一段时间，有了成衣明日就可以动身进城去看店铺了。 叶竹三人每人挑了一件云锦材质的成衣，也给杨奶奶挑了一件，掌柜的脸有些黑，四件云锦成衣可以卖到两三个银币的，但比起自己手里的二十银币，孰轻孰重，最终还是笑着送走叶竹。 张大起初还担忧叶竹乱喊价，没曾想最后还白得一件上好衣裳。 张二原先是又羞又气的，想着叶竹让那大婶白花一大笔银钱心中平衡了些，不曾想最后还能有这么个好果子。 而叶竹原本也想按杨奶奶话，买几匹布回去给她裁，再等几天再去看店铺也不迟，反正苏老爷介绍的跑不了，结果途中来这么个奇葩，让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三人比来时更兴奋了。 叶竹想着今晚得大吃一顿，到了肉摊贩找柴大叔买了三个猪肘子，顺带让柴大叔把骨头剃掉了，打算今晚蒸个肘子吃吃。 那些做活的人苏老爷是会管饭的，最多也就张三会过来一起吃。 付钱时，柴大叔是勉强挤出笑脸的，难不成是银钱赚够了？一百二十十铜币都看不上眼了？ 叶竹出于关心问了两句，柴大叔忙着手里的活，嘴里叹一句“败家娘们啊。” 想必是莫氏又扶弟魔了吧，叶竹灿灿笑了笑识趣地没往下问告辞了。 转身离开之际，叶竹下意识往徐安安院子看去，今日的院门倒是关起来了。 路上又碰到长青他爹卖活鱼，木盆里好几条鱼在游动，叶竹一眼就看上了那条两三斤的草鱼，一见钟情，酸菜鱼就是你了。 走近又看到一条很喜人的黑鱼，叶竹心想黑鱼只有大刺没有小刺做酸菜鱼也不错“周叔，这黑鱼怎么卖呀？” “这黑鱼就剩一条了，适才你何婶来说，你长青兄要到山里探望之前替他做保的廪生，徐夫子也跟着去了呢。那廪生在山里也没个鱼吃，正好带了去。”长青他爹说着装了几条三指大的黄鱼“你把这黄鱼拿去吃了，过几日再有黑鱼周叔定送到你屋里去。” “不不不。”叶竹眼看着又要白送，忙指向草鱼“那我要这条草鱼。” 长青他爹原本只想收一半的银钱，架不住叶竹硬付银钱。 叶竹匆匆抬脚走开，买了好些配料才回茅草屋。 杨奶奶正在收了豆角的地里翻地，预备种些菜，张大张二跑到杨奶奶跟前拿过她手里的锄头，兴冲冲地讲衣裳的事。 叶竹提起杀好的草鱼和肘子，笑着道“祖母快歇歇，今晚又吃好吃的。” “是祖母不中用，劳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里外操劳。”杨奶奶掏出手帕擦了额头又擦了眼睛，边说着边向叶竹走去。 “竹儿还得靠祖母腌菜的手艺呢，没有祖母的手艺也断然不会想到这层。”叶竹笑着安慰道。 “那成，祖母定给你腌好。”杨奶奶到底破涕为笑了，等叶竹雀跃地往厨房去了，又转身回到地里同张大张二干活。 叶竹先把肘子皮烧黑了清洗干净，再放到锅里煮，往锅里丢些葱老姜花椒料酒盐巴，煮一时辰左右至软烂捞出。 叶竹把杨奶奶的绣花针拿来洗净，对着肘子扎几下，趁热抹上豆油和红糖，豆油就是现代的酱油。 再喊张二来把肘子下入油锅，噼里啪啦炸至皮金黄，炸好改下刀好入味，皮不切断，放到碗里备用。 锅留底油，倒入切好的姜葱大料泡椒，一勺豆瓣，再加入煮肘子的汤，煮好淋到碗里，上锅蒸半时辰左右。 蒸肘子期间正好做酸菜鱼，提前让长青他爹杀好的鱼，鱼肉切片，鱼骨剁块，盐巴料酒红薯粉抓拌均匀。 再次起锅热油，姜蒜花椒泡姜酸菜依次倒入爆香，加入豆油翻炒再倒入清水，沸腾后先煮鱼骨，再放入鱼片，咕噜咕噜几声放点葱叶，出锅！ 叶竹想到杨奶奶今日那红肿的嘴，做了个不辣的酸菜鱼。 这时肘子也蒸好了，把盘子倒扣在碗上，一翻，葱姜等料便盖在黄橙橙的肘子皮底下，一个完好的肘子便带着香气呈现在眼前。 张三正好回来了，闻了这味匆忙洗手，急不可待要开饭了。 饭桌上酸菜鱼的鱼肉洁白如玉，酸菜翠绿欲滴，金黄的姜片点缀其中，看着让人胃口大开，蒸肘子的肥美多汁又让人大饱眼福。 “好吃！这鱼肉滑滑嫩嫩。” “又酸又麻，真是好吃，真是好吃。今日竹儿买的那些泡椒泡姜酸菜，祖母也会腌，赶明儿得多腌几罐。” “又软又糯又香，看来又得多吃两碗饭了。” 桌上三言两语中就结束了晚饭，菜一扫而空，叶竹看着装肘子盘里连肉汁都没剩多少，而张大三人的手嘴都沾满了油，只觉心中满足，是被认可的感觉。 原本杨奶奶对叶竹开店铺的事很不放心，如今这顿晚饭杨奶奶可算是安下心来了，她的孙女果然是先人庇佑，没见过的吃食都能做出来。 翌日，叶竹和张大张二三人心中依旧是欢跃的，她们换上了新买的衣裳，叶竹让杨奶奶梳了个垂挂髻，雇了辆马车正往城里去。 而杨奶奶只向马车里的叶竹挥了下手，忙别过眼，她看到马车总想起被马车颠簸的晕眩。 这么多日子处下来她也放心了张大张二的为人，张大稳重，张二力气大，他们同叶竹进城找店铺最是合适不过。 明年春季正是叶竹及笄，议亲之事，纵使杨奶奶思虑万千，却总想不不出个所以然来，长青倒是不介意叶竹每日同外男东走西奔，可叶竹不乐意。 杨奶奶轻叹一声，背着箩筐到镇上买些芥菜姜蒜辣椒回来泡着。 第43章 租店铺 到城里后叶竹三人先到苏氏胭脂铺向同掌柜问问房主的住所。 叶竹到时，同掌柜正忙活。 许多客人看了苏氏竹子香水的牌子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蹦出许多问题来，店小二回不及，有的竟到柜台问掌柜，同掌柜正忙活，但也停下拨弄算盘一脸喜色回答着： “苏氏竹子香水，老师傅们正尽心制作中不日便可售卖，客官们莫急莫急。” 拨弄了几下算盘，听到客人抱怨，又笑盈盈道“我们东家发话了，为安抚久等的客官，上架后每买两瓶苏氏竹子香水赠一个精美香囊，绣娘们正绣着香囊，慢工出细活嘛您说是不？” 同掌柜抽空松松脖子，这才看到等了好一会的叶竹三人，先是顿住片刻，面露惊色打量着叶竹三人的穿着，才笑道“秦房主是个妇道人家，往东走，再往左个弯，河道上边头一个便是了。” “哎，多谢同掌柜。” 同掌柜本想叫个人给叶竹带路，叶竹看这忙得热火朝天的，哪好意思再让人带路。 叶竹作了个揖转身走出胭脂铺，想着顺路到莫递福的店铺看看，抬眼看去却见他在往外搬出许多花。 “递福弟弟好生意呀。”叶竹边走近边笑道。 “花田里的花还没开，这些花倒不如晒成干花卖给苏老爷了。”莫递福把花搬到牛车上，见问闷闷地应了句“叶竹姊姊，我又要家去了。” 叶竹正春风得意，看着莫递福里外忙活，只认为是他生意好，也没多想他说的话，洋溢着笑容抬脚往同掌柜说的地方去了。 穿过热闹嘈杂，走过茶楼酒肆，越走越归于平静。 叶竹四处看了下，确认是同掌柜说的地方，张二上前抓了铜环扣了两下门。 “谁呀！”里屋传来一声，随后门便吱呀开了，走出一位下巴尖细高额头的妇人。 “秦婶好，我们是来看店铺的，胭脂铺的苏老爷说您家店铺是最好了。”叶竹一见人笑眼盈盈起来。 秦房主打开门后先是打量来人一番，听了叶竹的话，又再次打量起来，最后目光落到叶竹身上，从上看到下心里估摸着她的身高。 “哎呀，苏老爷派人同我说过一个女娃娃要租店铺就是你吧？” “走走走，店铺不在这。”秦房主往里招呼一声就关上院门，一路亲热挽着叶竹。 叶竹转脸看秦房主，体态丰腴肤色白净，看得出是不常见太阳的人。有人介绍就是好，自己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乱撞，搞不好还被宰一笔银钱。 从幽静的居民区又来到叫卖声不断的闹市。 “前边是河道，来往都有船只，那有座拱桥最是热闹，后边就是菜市场，两旁一个是饼铺，一个是花铺，苏老爷说你要做吃食的，这有个饼铺在旁无妨吧？” 秦婶在热闹处停了下来，站在店铺外边指这比那说了一遍，随后才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 “前边靠门就是个柜台，堂食就在这可以坐下十人，厨房在后边一开后门便到菜市场了，上边有个阁楼，做个仓库或是累了歇息会都可以，你觉得如何？”秦房主带着叶竹边看边道。 秦房主一打开门，门外阳光瞬间撒进屋内，丝毫不见灰尘，除了没有桌椅，灶台柜子一应俱全，看着估摸有二十平方。 再往阁楼上走，虽然小些，但做个仓库也是够够了，用木板隔开还能放置一张小床。 叶竹三人越看越欣喜，除了小点一切都满意，心花都要怒放了。 “苏老爷说秦婶这都是好铺面，这话不假，不知这租金是如何？”叶竹满眼欣喜环顾着铺面。 “这店铺小，但架不住位置好呀，只三十银币一月，三月起租。”秦房主瞄看了眼张大张二，再看叶竹，还是那副满意的样子，毫不犹豫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银币？三月起租？”叶竹心中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了，脸上的笑容不免僵了下来。 正如秦房主说的，这铺面位置是好，可它却小了点。 苏老爷派来人说是穿粗布衣的小姑娘，秦房主一听是姑娘心下便有了疙瘩，再听是粗布衣，这才中和了疙瘩，想必是家道艰难才让女儿家出来抛头露面。 有心挑了这铺面，还让人专门洒洗清扫，却见来人身穿云锦布料制成的衣裳，身旁还跟着两男子，眼见叶竹一口一个大哥叫着，秦房主心中的疙瘩不免又加深了，只怨，苏老爷说话总不得当。 这店铺租金至多是二十四银币一月，本想少个一两银币租给叶竹，也是卖苏老爷一个人情，可如今看叶竹三人这穿着，只怕钱袋子鼓囊着呢！ “正是呢，不过你也别急。”秦房主看了眼叶竹的神情，又面上和气道“既然是苏老爷派人托了话的，我便二十八银币租给你，无需三月起租，你看如何？” 叶竹心一点点冷下来了，又扫了这铺面一眼，一应俱全，桌椅自己应该能弄得来，只需买锅买食材不出三四日即可开张。 思虑到最后叶竹内心又沸腾起来，当即道“好！” “若是没租到一月便走了，这一月的租金可不兴退。”秦房主又道“这也无需再修葺，租房日期得按签契约时算起。” 秦房主看叶竹应得这般爽快，越发确信叶竹不似苏老爷说的那般，也觉她似乎是一时兴起，就是隐隐觉着叶竹是做不长久的，这才有了这番话。 叶竹想着，秦房主给她让了一大步，这条件也是秦房主保证自己的利益，左不过三四日就能开张了，又想到是苏老爷介绍的，错不了，立即点头应下。 喝了苏老爷的粥，在张大这苏老爷一直是白名单，秦房主这条件也不苛刻，只要好好开这店铺那还有什么怕的，张大也就默认不发话。 而张二当然是漫不放在心上的，有大哥和多新奇点子的叶竹妹子在，这里哪需要他用脑子。 “不过今日还没带足银钱，可否明日再签契约？” 既然看好了铺子得赶快下手，可叶竹又想着能争取一天是一天，回去还得上山找木材来做桌椅，便找了个由头。 第44章 叶竹创业过半 “那行，明日巳时我在这店铺等着你啊。”秦房主笑着转身后，暗中撇了撇嘴，关了店铺门收起钥匙便走开了。 “叶竹妹子接下来我们先干嘛，购买食材去？”张大问道。 “当然是填饱肚子啦。”叶竹观了天色，再往旁的饼铺看去。 张二自然是乐意的，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嘛，三人走进了饼铺。 橱柜里，白霜霜点缀着桂花的桂花糕，晶莹剔透的马蹄糕，色泽浅黄豌豆黄，层层叠加千层糕…… 叶竹心下暗叹先人的手艺，不过虽然看着精致，但这店铺里的饼啊糕啊都是些甜口的。 “这个是什么还怪好看的，怎么卖的？”叶竹指着咖啡色海棠花外形的糕点问道，那糕点表面还撒着饴糖，芝麻和红绿瓜丝点缀。 叶竹说完扭头问一旁的张大张二“两位大哥喜欢什么口味的？” “甜口的，大老爷们吃了牙疼，就随东家的。”张大道。 “这是海棠糕，两铜币一个，三铜币两个。”店主介绍道。 “那给我来十个海棠糕。”叶竹想着一个海棠糕差不多拳头大，十个应该够了，从兜里掏出二十铜币递过去。 店主边包着海棠糕边笑问道“您三位可是要租隔壁店铺？过后就是邻里邻居的，就多送两个吧。” “正是呢，那便多谢大叔了。”店主热情似火，叶竹也没推脱，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去。 店主没曾想竟是小姑娘给他回话，莫非是她要做个抛头露面的女东家？这店铺她要自己经营？ 望着叶竹作揖道谢，再望着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店主都是面露难色。 到店外后又是一串叫卖声。 酸梅汤酸梅汤，一铜币两杯…… 咚咚咚，卖拨浪鼓嘞卖拨浪鼓咯…… 半仙看面相，算无空卦，不准不要钱…… 叶竹咬上一口手里的海棠糕，豆沙馅的，口感分外香甜，好吃又好看，张大张二吃了也频频点头。 叶竹吃着饼看着关起门的店铺，余大娘说的选好铺面，已经完成了。 再往旁的饼铺看去，处理好邻里关系也挺顺利，店主这般热情，想必也是个好相处的。 余大娘说的找好店铺，做好吃食，处理好邻里关系，叶竹都已顺利完成，心里美滋滋只待开业。 “我们到后头菜市场转转再回……”叶竹想着扭头同张大张二说话，却见他俩已经向酸梅汤摊贩走去，还回头问了句“东家，可要来一杯酸梅汤？” “不不，你们喝吧。”叶竹摇摇头道，低头看手里的海棠糕，这饼铺大多都是甜口的，难免有许多张大张二这样不喜甜的。 过后杨奶奶的腌制的东西好了，或许她可以向饼铺的店主推荐推荐泡菜饼或是酸菜饼，也算还了他这两个海棠糕的情，远亲不如近邻，有事也好搭把手。 到菜市场转悠之后三人就回了茅草屋。 “祖母快吃饼，花一样可好看了呢。”杨奶奶正在忙活着腌制各种东西，叶竹把留着的三个海棠饼递到杨奶奶嘴边。 “果真不错。”杨奶奶手扶着腮边笑道。 叶竹又说了店铺的事，杨奶奶唠叨叮嘱许久，叶竹才得以脱身带着张大张二上了山。 上山前，几人换下云锦衣裳，穿上粗布衣裳才动身上山。 黄花梨、紫檀木等这些好木材不常见，杉木还是有的，叶竹三个砍了好些杉木回茅草屋做桌椅。 下山时太阳只剩半个圆。 “东家要做桌椅，可我俩却不会。”张大面色惭愧说着。 “你们去把做木工的工具借来，再买头牛，不，买头驴，不对还是先租头驴车，明日我们得把屋里的酸豆角和酸笋拉一些到店铺去。”叶竹本想着要买，可想想自己的钱袋子，未开业前还是先省着点。 店铺能坐下十个人，那做五张桌子，十张椅子。椅子做靠背的，桌子做四脚的，简单美观实用即可。 叶竹考虑到张大的身高，柜台那得再放两个椅子，一高一矮，高的坐矮的踩。 张二也是一高一矮，高的坐着休息，矮的坐着洗碗。 而她自己的就把张三做的藤椅搬过去，趁客人少了时便歇歇脚。 阁楼上再搬上几块砖头垫个木板，弄出个小床来，杨奶奶白天想去看热闹也有地小憩，不用来回奔走，也能帮着看阁楼上的食材以防有老鼠盯上。 嗯。就这样安排了！ 又是一天清晨，叶竹一行人伴着驴叫声往城里赶去。 张二在赶驴车，叶竹张大杨奶奶和两缸酸豆角在驴车上坐着。 杨奶奶不放心得要跟着去，驴车也不算大，只好先拉了酸豆角，赶明儿再拉两缸酸笋到店铺里也不迟。 杨奶奶昨夜便打算好了，看过了店铺，她得再上山砍竹笋，大头笋也就这几月的事，腌得好放个一年两年不是事。 还得把家里的三亩荒地开垦出来，春豆角秋豆角都种上，还剩一亩便种白萝卜。 叶家是有四亩地的，原身她爹下河打鱼，她娘懒，杨奶奶一人理不了四亩的地，只好荒了三亩。佃出去也无人，年轻的都下河打鱼了，自己家地还理不及呢。 “哪能让东家祖母亲自干活呢，我们那有的是会种地的弟兄、妇人，签了保密契约，东家祖母只需动动嘴皮子便好。”张大一听杨奶奶要开垦田地，便提议道。 叶竹和杨奶奶都同意了这提议，商议好先雇两男两女做活，工钱便是二十铜币一日，只管吃。 张大点点头“明日进城后租了店铺后，我便到城外破庙给东家挑人去。” 到了城里，叶竹等人在店铺门前等了好一会，秦房主才过来。 这回秦房主带了纸和笔，秦房主眼见多了个清瘦的老婆婆，听到叶竹喊她祖母，孙女面色红润，祖母脸色苍白，心里挺不是滋味。 秦房主不知的是杨奶奶晕车才会面色苍白的。 打开店铺后，杨奶奶事无巨细都查看一番，才满意点点头“除了小些，贵了些，样样都顶好。” 签契约后，叶竹付了二十八银币，秦房主把钥匙交给了杨奶奶，并叮嘱道“房中一根木头都不能动。”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祖母。”秦房主走后，张大张二面带喜色，双双拱手道喜。 第45章 杨奶奶的厉害之处 张大和张二把驴车上的两缸酸豆角搬到阁楼后，张大先一步出城到破庙里或途中寻人。 而叶竹和张二杨奶奶便在城里购买买用品，城里物价虽贵，可总不能从镇上买了再费时间费力气搬到城里。 逛了一会杨奶奶的晕车也好多了。 先把灶孔的大小记下，三人这才上锁出门，到打铁铺时叶竹本想订两个大汤锅，两个大铁锅，却遭到了杨奶奶暗中一掐。 “店小二，我们要两口汤锅便好。”杨奶奶一手按住叶竹，示意不要说话，一手比出两根手指，笑着道。 “一口汤锅小五十铜币，大的六十铜币。”店小二一下从叶竹败家的欣喜，跳到杨奶奶节约的失落，介绍道。 “这个一看这锅就觉着不经烧，这成色也不大行。”杨奶奶两手提起一口锅，里外看一眼又放回原处，接着又拿起下一个，继续找茬。 “看来看去，就这个还成，可却不值六十铜币呀，”杨奶奶看了一圈，又提起最初拿的锅“二十铜币如何？” 在旁的叶竹和张二先是一惊，脑回路转过来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那店小二如何敢做主，怔住许久，才赔笑道“老奶奶，这不行啊，这是大汤锅，您怎么砍价砍得比小汤锅还便宜呢。” “物有相应匹配它的价格，卖贵了今后说话遭闪舌头的，卖贱了终日惦记那卖贱了的东西，终日不得安眠的。”杨奶奶作出一副老大人的模样，有板有眼说着。 “啊？”店小二下意识手往嘴里悟，匆忙一躬身“您等着，我喊掌柜来一趟。” 最后杨奶奶用她那一张巧嘴，八十铜币买下两口好的大汤锅，三人走出店铺时，掌柜的从怀里掏出手帕，叹道“这是长了几条舌头，几个脑袋？” 把大汤锅拿回店铺归置，叶竹看着还空着的两个灶孔“祖母，这还有空着两个孔呢，莫非您还有大招？” “厨房里那两大锅你忘了不成？”杨奶奶拍了下叶竹，又道“那日你煮了螺蛳粉，打斗时竟无人靠近，厨房塌了那是木棍无眼横扫碰到。” 叶竹心中庆幸，螺蛳粉真是个好东西，还帮自己保住了两口锅。 三人又去购置碗筷，叶竹本想自己做筷子的，但桌椅已经够她头疼了，也因给顾客的不能马虎，只好买咯。 几把筷子，大中小碗，宽口盆，大小汤匙，油盐酱醋，抹布扫帚，七七八八，就算有杨奶奶巧舌如簧，也要花掉两银币。 买好这些到店铺安放后也近正午了，三人皆汗流浃背。 “要不，午饭便到隔壁买些饼子糕点凑合一顿？”桌椅没弄好，叶竹只好坐在楼梯上，懒洋洋道。 “东家等着，我这就去买。”张二倒是没叶竹这般筋疲力尽，只喝几口酸梅汤解解渴，也就差不多恢复体力了。 “张二你等会。”杨奶奶冲快走到门口的张二喊一声“我也去一趟，问问有无梅干菜烧饼，那甜口的我吃着牙疼，还是咸口的香些。” 主要是今日花了这么多银钱，杨奶奶心疼，想着能讲讲价便讲讲价。 “哎。”张二应了声，等着杨奶奶一同往隔壁店去。 坐在楼梯上捶腿的叶竹看到杨奶奶快步走出去，笑了笑，她知道她的祖母一定是讲价去了。 一盏茶功夫过去，杨奶奶和张二还没回来，叶竹肚子咕咕声催促她出门寻两人。 一进门就瞧见张二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眼皮子一闭一闭的，嘴角还有饼屑，不是中毒了就是困倦了。 “梅干菜烧饼人家有独家配方的梅干菜，我做不来，这有些米糕，倒不大甜您可试试，还有这酥饼，给你孙女吃吃正合适。”店主说着拿出几块糕饼放到油纸上包起来。 “也用不着许多，那孩子吃得少。”杨奶奶推诿道。 叶竹见到店主和杨奶奶笑着闲话，才确定了张二是困倦了。 “梅干菜烧饼大家都卖没意思，酸菜烧饼也好吃，再往里剁上一些碎肉那便更可口了，我祖母就会腌制，酸菜腌制好了送一些给大叔尝尝。”叶竹往里走，趁机道。 既能全了邻里的情谊或许还是个生钱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 先前托徐安安买的四个瓷瓶明日正好拿到店铺里，再从隔壁花铺那买几束花来也算打个招呼了。 “叶姑娘真是好心肠，那我就先谢过了，今后店铺生意好了，叶姑娘也就能在屋里头做个清闲的女东家了。”店主面容和蔼看向叶竹。 看到叶竹，杨奶奶才想起自己在这呆好一会功夫了，想必叶竹饿了，向店主笑道“那我们先过去了，还有一阵忙活呢。”杨奶奶又掏出十个铜币放到柜台上“这糕饼多了些，可不兴白拿的。” 被杨奶奶牵着往外走的叶竹忙叫醒张二，叶竹跟在杨奶奶后头，看了眼她拿着的一大包糕饼。 白拿？十铜币？这店主是被自家祖母下了什么迷魂汤吗？明明昨天自己买十个海棠糕还得要二十铜币的！ 三人出去时正好有辆马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位端着食盒的小厮，食盒很精致，叶竹一看就知道是上乘的鸡翅木材质的。 回到店铺后，叶竹才从张二口中得知，杨奶奶是卖惨去了，店主就问一句“老奶奶，您年岁高了怎的还来干活？” 杨奶奶立刻就把话匣子打开了，她一个人吧啦吧啦讲着，隔壁店主津津有味听着，还时不时点头发表意见，而张二吃着隔壁店主给的饼，听着听着就犯了困。 叶竹三人填饱肚子稍作歇息，到后头的菜市场先买些萝卜干花生干木耳香料辣椒粉这些易存放的食材，放置归整后三人才租了辆驴车回茅草屋。 途中正好遇到张大带着四个面容消瘦，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张大手上还抓着几件簇新的粗布成衣，显然是刚买的。 杨奶奶和叶竹瞧过后都应下了。 回了茅草屋，张二带着两人上山砍竹笋，而张大也带着两妇女开垦田地，杨奶奶忙着给他们煮些茶水。 叶竹一回到茅草屋就开始处理杉木，画好图纸，量好尺寸，抛光打磨，榫卯拼接。 五张桌子，十四把椅子，除了吃睡叶竹都与木头打交道，还得足足十日才做了出来。叶竹之前预估是三四日，如今看来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桌椅做好已是七月二日，全掌柜的赔偿也是明后两天便来了，所以叶竹并不大忧心下月的租金。 这日天朦胧亮，叶竹特地让张大张二租了牛车把桌椅运到店铺里，纵使是牛车也得分了几趟。 第46章 香飘十步 张大张二搬运桌椅时，叶竹同杨奶奶到何婶家买腐竹。 何婶家的腐竹稀稀疏疏挂了一院子，如今天还干燥晚上也没收进去。 “好好，长青这几日就回来了，我正要多做些，既然竹儿要买，我再多做些便是。”叶竹和杨奶奶到时，何婶正在厨房中做豆腐。 豆腐得成型就需要重物压，长青他爹和何婶一起把重物压到豆腐上后，何婶才得了空，忙给杨奶奶和叶竹倒茶水“市场价三铜币一斤，我便卖一铜币半吧，如何？” “你别忙活了，我们略坐坐就走。”杨奶奶抬手扶了茶杯，呵呵笑道“一铜币半你也没能赚多少，你有心，那就两铜币一斤。” 叶竹看着自己祖母这样倒是好笑，自己本想快些应下的，唯恐杨奶奶又砍价太狠，却想不到杨奶奶会说这样的话。 “祖母已看好日子，明日店铺免费试吃，后日开张，何婶记着抽空来。”叶竹堆满笑容看向何婶，脆生生说着。 免费试吃这事叶竹同杨奶奶说时，杨奶奶数着仅剩的十六银币一脸心疼不大乐意，叶竹把酸嘢李子的事搬出来一说，杨奶奶略一回想也就欣然接受了。 “又能吃到那臭香的螺蛳粉了，必定去的，你余大娘生意正好只怕不能去，可否给她带一碗呀？”何婶摸着叶竹的头发，调笑道。 三人说笑一回，叶竹把何婶现有的十五斤腐竹全买下后，张大张二正好回来了，接了叶竹和杨奶奶进城。 到城里还得去买陈米，城里的米比镇上的贵五铜币，最便宜的得要十七铜币一斤。 叶竹打算只买六斤，免费试吃，每人装个一小碗够一两口罢了，哪能试吃还每碗二两呢？ 姜氏粉铺的米粉确实好吃，叶竹去打听过了，人家那是百年老字号，姜氏米行、粉铺、面铺大江南北都有，价格也不菲，不如自己做了来划算，就是口感差了些，饸饹床贵了些。 河螺也捡了来，正放在店铺里养着。 次日，空中依稀还有几颗星星在闪，叶竹几人披星戴月进了城，并不穿着锦衣，一身干净整洁粗布衣，正式开业时再穿锦衣也不迟。 赶着时间把米粉做出来，天也就掀开黑帘大亮了。 叶竹把筒骨下汤锅炖上后，随后熬制辣椒油，再把张大张二处理好的河螺炒了，一齐倒入筒骨汤中。 炒河螺时叶竹只听外头的说话声多了起来，不知是天亮了人开始活动，还是她这味太香惊动了人，总之系着围裙满头汗珠的叶竹只觉心中欢喜。 她依次把花生腐竹炸出来，再把泡好的干木耳和萝卜干分别炒了。 “东家，酸笋来了。” 木耳恰好出锅，张大就把阁楼上的酸笋盛出来些放到灶台上。 清洗好锅后，锅热把酸笋倒入锅中炒干水分，加些盐之类的调味，再加入红油，翻遍片刻后，叶竹活动了下她的酸胳膊，舀几勺螺蛳汤倒入锅中煮开片刻。 叶竹看着锅中咕嘟咕嘟地冒泡，心中不知多欢喜，炸蛋和卤菜今日是不做的，等正式开业才会做。 “祖母，不用烧火了。”叶竹向烧火的杨奶奶说一句，正要盛酸笋出来，后门突然“砰砰砰”几声地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什么味啊！”正在洗碗的张二原以为是送菜的人来了，一开门但见拍门的人捂着鼻往后退十来步。 叶竹才觉不妙，忙盛出酸笋，正要向那人解释，前门却也响起拍门声。 若不是听了方才那句话，叶竹就会想那拍门声是心切美味吃食的表现。 厨房中的几人头如同拨浪鼓前后摇摆，就是不知抬脚先往哪儿去。 “这是怎的？香味扰到她们做买卖了？”杨奶奶是腌制酸笋的人，她从来没觉酸笋是臭的，只当是味重罢了。 就近原则，叶竹抬脚往后门去，对着十来步远那一张张嫌弃的脸笑道“我在做一种吃着香闻着臭的螺蛳粉，大婶大娘大叔们一会记着来免费试吃！” “就是饭馊了也不是这味，难不成你想毒死我们？” “昨日那老太婆讲价时我没让她，这会子趁机报复了！” “可我自己给低价了，怎的还让我闻到这味呢？” 后门你一句我一句大声喊着，前门不知是人走了还是如何，反正是没声了。 “无毒的无毒的。”叶竹两手摇着，一个眼神让张大盛一小碗酸笋来，叶竹把那碗酸笋递了过去“你们闻着是不是这味？”看到人们微微探头过来，将嘴悟得更严实了，叶竹拿筷子夹了一大筷酸笋吃到嘴里，吞下肚才道“你们瞧，没有毒的。” “无毒，那便是存心让我们不安生！” “就是不是存心，那也不安生了！” 叶竹欲说无语，杨大张二在旁也一时语塞。 杨奶奶没曾想会这样，这些漫天定价的，不砍砍价自己得亏，店家同意了砍价那便是售价和成本相差太多，可赚的利润之丰厚。 “砸了它！” 三人正手足无措看着，外头的人随着几人的高呼而往里冲。 叶竹快步往后退几步，眼疾手快关上门，背靠着门顶着，张大张二两手撑着门。 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何他们反应这般大？先前四十多人不都是津津有味吃着？ 门外的人激烈敲门，脚都踹上了，门内的叶竹被震得后背一撞一撞到门上，眼看这门就要撑不住。 “这叫什么事啊！”杨奶奶哭红着眼，两手一甩。 这时前门又响起动静，是门锁被开的声音。 没过须臾，前门的门闩“哐”一声落地了，后门也被木头撞开，亏得张二及时把叶竹拉出来，这才没被压到。 那群人疯了似的，也顾不上捂鼻子了，手里抓着长木棍就往里冲。 张大张二把叶竹和杨奶奶护在后面，两人极力阻挡来人。 妈呀，穿越太可怕了，到底有没有个保安呀！叶竹看着这一幕花容已失色，心扑通扑通地跳，方才忙活得满头大汗如今变为一身冷汗。 敌众我寡，木棍打中张大张二，随后装着酸笋的盆也打碎在地，木棍正往筒骨汤扫去，恰巧前门一串匆忙脚步声赶到。 “你们这是做什么！再不住手就要报官了！” 进来的人服色一致，估摸八九人，厨房都要站不下了，杨奶奶护着叶竹挤到墙边，只听那几人大喝了一声。 第47章 费尽心思 “呦，还有家丁护院呀。”破坏那些人尖酸一声，没有停下手，继续挥着木棍。 服色一致那几人一把抓过木棍，用力甩了一圈，把木棍那头的人打倒在地。 那些人倒下喊痛几声后很快又起来，与服色一致的几人撕打起来。 叶竹也不知来的是何人，竟然能打开她的门，看着厨房一片混乱，趁机溜出前门报官。 不曾想前门也是一群人捂着口鼻，秦房主竟也来了，正安抚那群躁动的人。 秦房主一旁站着饼铺店主，似乎花铺的店主也来了，手拿一朵花香浓郁的花挡在鼻前。 不能吧，惊动这么多人？ “呦，你这小祖宗……”秦房主看到叶竹从店铺出来，正想抱怨，见到叶竹一身整洁的粗布衣，顿了会，抱怨的语气弱了几分“你是在做什么吃食啊？” 手拿花香的男子见了叶竹，就指着叶竹道“就是她，她就是这家店铺的东家。” 门外的人一听这话又沸腾起来，扬言要把叶竹赶出去。 “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吃食啊，我们都没法做买卖了。”饼铺的店主也嘟囔一声。 “真有这么臭？明日正式开业我会拿竹子香水过来，大伙吃了后，喷一喷便无味了。”叶竹怔了半天，才喊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并不买单，最后秦房主高声喊道“既然东家在这，我必定与她商议好，大家这么闹也是无用，没得把衙役给引来了。” 前门的人才得以散了，手拿花的那男子没好气咂嘴“秦房主你若不让她走，这方圆几里谁还能靠近？” 说着扭捏着手，把花扔到叶竹脚下吐了一口痰，扭身进了他的花铺。 “老爷，后边那些闹民都制止住了。”厨房里边跑出一人，对饼铺店主拱手道。 饼铺店主冲那人点了点头。 叶竹这才知那几个服色一致的人是饼铺店主的家丁。 叶竹忙向饼铺店主道谢，秦房主也附和一声，饼铺店主摆摆手“叶姑娘是好心肠的人，就是做吃食的手艺有待改进。” 说着饼铺店主就走开了，向他禀报那人到厨房喊了声，那一行人也都走了出来。 那几个看着没受什么伤，厨房里被绑起来的人略微皮外伤，张大张二倒是被木棍打中几棍，杨奶奶和叶竹只受了惊，而厨房中已经一片狼藉了。 “快放开我！我要出去！”那些被绑住人异口同声喊起来。 “你们把我厨房弄成这样，你们也负了小伤，也对消了。你们且宽心，我保管给你们个说法。” 秦房主对被绑住的那些人说道，随后让张大张二把人放解开，放了出去。 平息围观的人后，秦房主没好气坐在叶竹做的靠椅上，抱怨道“你这是煮的什么？隔壁店主早早便让小二上我那拍门。” 说着指向面目全非的厨房，两手一摊“如今这样，可咋办？我也无法了！”秦房主叹了一口气“你们走吧，这店铺不能再租给你们了。” “想必是这酸笋味重。”静下来后，杨奶奶略一思忖，说了好几声道歉的话。 叶竹被这一大盆冰水浇下来，回想起方才门前屋后那群人，心彻底冷静了，都怪她一头脑热，这里的人还不习惯酸笋味，而茅草屋里的人却是吃过她做的酸笋炒螺的！！ “对不住，秦房主，厨房里损坏的门我们会找人修好的，还有……”叶竹说到一半，秦房主抢过话道： “就卖苏老爷一个人情，这修葺的事也无须你费心，若是苏老爷问起，我有个话说，但这店铺实在不能租给你了。” 叶竹本想螺蛳粉卖不成，那就卖些别的粉，毕竟这桌椅、食材、饸饹床都买了回来，租金也不能退回了，还颗粒无收。却还未说出口，就被秦房主抢过话拒绝了。 今日才鸡鸣时，花铺店主派店小二找到秦房主，说叶竹的店铺异味频频传出，惹得花铺无法营业。 秦房主也只应下，说得闲了就过去瞧瞧，被人扰了睡梦本就烦躁，只认为是那花铺店主又犯了什么吹毛求疵的臭毛病。 正转身回屋，又来两三人说了这事，秦房主认出这几人是她店铺后头卖菜的贩主。 这就奇了那姑娘到底做了何吃食惹得人这样？ 她便立即随人来查看，就差几步走到店内她便闻到了异味，还未交谈便决心不能把店铺租给这瞎弄吃食的姑娘。 可又不能就这样赶走，毕竟是苏老爷介绍过来的，这才与前来告状的人商议演了这出戏，把事情闹大。 本没想到会有打斗，只想街头闹出些动静罢，可谁知饼铺店主听到吵杂，想到杨奶奶同自己诉的苦，忙喊了家丁过来，得亏双方下手都没那么重。 “无妨，手头上还有银钱，我们到镇上找个店铺也罢。”杨奶奶把手搭在叶竹肩上，低下头看着不停搓着手的叶竹柔声说了句。 叶竹抬起自责的脸，点点头，眼眶里的泪也跟着掉下来。 叶竹一抹开泪，看向秦房主“秦房主那请饶我们一两日搬东西。”又往厨房看去“厨房里头我会清理好的。” “这是自然。”秦房主又打量着几人的穿着，与头一回见面和租店铺当日那是天差地别，看来苏老爷言语得当，是自己偏见了。 秦房主心中事总算了了，长出一口气，起身往外走“你们搬好了再把钥匙交与我。” 叶竹应了一声，和杨奶奶进厨房清理，张大出去找车雇，张二往阁楼上走。 秦房主走出两步，饼铺店主就走了进来，“你们要回临水镇了？” 叶竹扫着洒到地上白花花的米粉，听到饼铺店主的声音，忙起身道谢“方才来不及言谢，多谢大叔出手相帮，银钱不足得先回去了。” “不妨事，女子出来做事不易。”饼铺店主摆摆手后将背在后头，问道“我在一处还有个店铺空着许久，就是偏了点，几十来步旁没有店铺，租金也给你算便宜点，要不你去看看？” 末了，又道“但不得不说，这味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你改良改良还是可以的。” 听到饼铺店主如此说，叶竹和杨奶奶虽然暗叹那饼铺店主不识货，可他这个提议倒是让两人起了心思，相互对看了眼。 第48章 再次沸腾！！ 饼铺店主这一提议，叶竹不免心动，城里的人流可比镇上的多多了。 可因自己这回的欠考虑而导致如此，叶竹如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幡然醒悟时，怨自己个儿一定是脑袋被打了一棍，脑残了还没好。 也或许是期待许久的螺蛳粉眼看就要到嘴边，却不得入口，一时吃到了，又见许多人都满意，这才麻痹了大脑，蒙蔽了眼睛。 杨奶奶认定饼铺店主是个好人，她觉着饼铺店主是个健谈的，交谈一两句便觉着是个靠谱之人。 杨奶奶前前后后想了一回酸嘢李子、叶竹香水、肉肠都是顺心顺意。 唯有螺蛳粉，叶竹做了三回，就有两回有人闹事，杨奶奶认定螺蛳粉必定是不祥之物。 所以，只要不卖螺蛳粉，一切都会顺顺当当！ “这事，待会我们把这收拾好了，再过去同你说说。”杨奶奶想罢，开口笑道。 “成，不着急。”饼铺店主一施礼“你们收拾着，我先过去看着店。” 张大还没把牛车租来，张二先到厨房帮着祖孙俩一起清理残局。 筒骨汤还安然无恙在火上炖着，余的配料全都洒了一地，碗柜也翻倒在地，就连灶里的柴火都掉出来了几根，亏得没烫着人，倒是木制的碗柜被烧黑了一片。 一柱香时间，三人也就清理好了，张大正好把牛车租了来。 可这掉下来的门，坏了的碗柜只能是这样了。幸而叶竹吩咐张二把碗拿出来清洗一遍，碗才能幸免于难。 杨奶奶示意张大张二慢些搬，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竹儿，我们要不就去看看那店铺？这螺蛳粉可不能再卖了，我们可以把家里的酸豆角之类的拿来卖。”杨奶奶看向叶竹询问道。 “隔壁那大叔人挺好的，要不再考虑考虑？”叶竹除了有些后怕，还想着酸豆角之类的只怕租店铺卖不划算，但不如做个作坊腌制好，直供某个酒楼或饭馆来得划算。 更苦想着怎么才让人接受螺蛳粉，她想开个螺蛳粉店铺这念头可一点都没消。 要不就租了店铺卖个酸笋炒螺？可茅草屋的人愿意吃这个，是因为当时没有别的吃的，饥不择食才入口罢了。 “也是这理，我们回镇上养几条鸡，种几亩地，等着苏老爷和柴大叔的红利也能过活了。” 杨奶奶知道叶竹是经历了这事有所顾虑，她这孙女如今的心性是大的，必不会坐享其成，自己虽想安然度日，却不想自己的孙女因一次失意就固步自封，就想着拿话激一激。 杨奶奶说着起了身，还时不时偷看叶竹的神色“张大张二我们搬桌椅回茅草屋去。” “好，去跟隔壁大叔打声招呼，我们就先回茅草屋去。”叶竹心道，那就先回去，考量好了再来。 杨奶奶没想到叶竹会这样说，话激不了她，也就随她了。 就差几步就走到隔壁饼铺，叶竹杨奶奶身后从由远及近传来喊声。 “杨奶奶！竹儿！” 两人回头一看，是何婶，何婶正踉跄从驴车下来，付了钱后快步走来。 叶竹心下有些宽慰，何婶定是等不及要吃螺蛳粉才快步走来的，很快，叶竹又伤神起来，如今是没得吃了。 “快，快家去，你们院子里了不得了。”何婶走到跟前，拉着叶竹的手，焦急地看向杨奶奶又看叶竹，说道。 不会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竹心中不免又慌了起来。 “你且慢慢说来，发生了何事？”杨奶奶也是惊了下，忙问道。 “原本我在屋里头做着腐竹，忽的屋外不断传来牛叫声，我出门一看，简直是头一回见啊，几十辆牛车拉着满车的红薯往你院子里去，哗啦啦把院子都堆满了，估摸着得有上万斤了！我即刻雇了驴车就赶了来。” 何婶边说边比划着，语气忽上忽下，更显事情的紧急性。 叶竹一听便想到同掌柜！ “祖母，我们即刻回去！”叶竹大步走向张大租的牛车“这同掌柜又闹什么幺蛾子！” 叶竹从何婶身旁走过，却见一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妇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正在自己店铺门口张望，她张望着转过来的脸正被叶竹看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同掌柜她娘？ 同掌柜她娘正好对上叶竹瞪大的双目，三步并一步走到叶竹跟前，站定后半个身体撑着那根拐杖，一手在叶竹面前颤抖举起。 叶竹才踉跄后退一步的功夫，同掌柜的娘立马哭喊起来“姑娘，我家实在拿不出银钱了，地里才收的红薯运你家去了，这银钱赔偿是赔偿，红薯赔偿也是赔偿啊，求姑娘行行好把借债字据还了我吧。” 要不是叶竹看她刚刚三步并一步走来都信了她艰难。 可如今叶竹除了一颗受伤的心，还拿什么跟面前这衣裳一条条破开的人比惨？她今日可没带任何金银首饰。 “什么红薯我并未见，你扯谎！”被张大张二护在后头的叶竹只能这样说了。 同掌柜她娘眼珠子往两旁一转，眼见围观的多了起来，热闹了起来，心中越发高兴，面上却哗哗流泪。 “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也家实在拿不出银钱来了，我累死累活在驴棚里做活，才有口饭吃。”同掌柜她娘哭哭啼啼说着抬眼瞄了叶竹一眼，眼见叶竹无所动。 同掌柜她娘又哭喊着，拄拐杖慢悠慢悠走出人群中，往河道边走去“姑娘若收了红薯赖账不认，不还借债字据那老婆子我只有一头碰死在这啊！” 围观的人自然是给唱戏的人腾地方的，可如今却见唱戏的人要了结一生，忙拉住同掌柜的娘，开始七嘴八舌唾沫横飞指着叶竹和杨奶奶的鼻子谩骂。 叶竹一想便知全掌柜这是恶心自己，几亩地的红薯自己吃也吃不完，卖一时之间也卖不出，几十银币就这样烂在手里。 同掌柜的娘被人拉住后又向杨奶奶和叶竹磕头，这时围观的人又多了几层。 同掌柜是个狠人，不惜让自己的娘来卖惨，不惜代价让自己的娘随意向别人磕头，真是孝子！ 眼看着一个个不懂事实情况就评头论足的人，就快要把叶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叶竹骑虎难下。 喊道“老婆子，借债字据我可以给你，但请你回去告诫你儿子以后别出来害人了。” 说着示意杨奶奶把欠债字据还了回去，叶竹又向围观的人大喊一声“大伙看好了她啊，作恶多端的东西，也不知下一回，她家地里还有没有红薯还呢！” 欠债字据这等东西杨奶奶得随身带着才安心，如今确实被逼无奈了，杨奶奶从荷包里拿出欠债字据，团成团丢到同掌柜她娘脸上，并怒道“没皮没脸的东西！” 第49章 新店铺 若不是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住，杨奶奶叶竹何婶三人真想啐几口这恶婆娘！ 围观的人本是指着叶竹几人骂的，听到叶竹这么说，纷纷倒戈，尤其看到同掌柜的娘捡起借债字据，摊开来眯着眼看后，立即把手上的拐杖一丢，直起背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向叶竹“跟我斗，还嫩着点，你且等着！” “害人不浅啊！”围观的人嘴里嘀咕着，有才买了菜的，挑了烂菜叶子直往同掌柜她娘丢“您快回去看看你孙子孙女，是不是屁眼没啦？” 同掌柜她娘完全不理会，死死抓着借债字据，没走几步就有两人抬的轿子前来接她来了。 围观的人，有的向叶竹几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道歉几句，安慰几句，也都走开了。 一早上被围观了两回！ “这么多红薯可如何是好，那红薯堆得只怕连下脚的地都没了。”何婶急着向杨奶奶说了句，忽的转头往店铺看“哎，太阳都出来了，你这怎么不见人啊？螺蛳粉还没做好吗？” “唉……”杨奶奶无奈摇摇头，正要把今早的事和何婶说个痛快。 一直低头不语的叶竹忽的抬起头来，眼神一亮，先是一手拉着何婶“何婶，螺蛳粉过后才会有！” 后又转头向杨奶奶道“祖母，我们赶快向隔壁大叔打招呼！” 再向护完自己又向店铺里走去的张大张二喊道“两位大哥先不忙搬桌椅！” 说完，快步向饼铺走去，而饼铺店主也才刚看完热闹正回店铺内。 何婶听着叶竹的话稀里糊涂的，又看叶竹和杨奶奶有事忙，自己家里也是熄了火才赶来的，这就告辞了。 “多谢你前来报信。”杨奶奶硬给何婶塞了六枚铜币，当是她来回雇车的钱。 目送走何婶，杨奶奶才转身到饼铺去。 “大叔，我现在就想看看店铺，您得闲不？”叶竹站在柜台前抬着头说道，想到银钱又不免有些吞吐“就是租金……” “租金好说，就是店铺偏些，你看看合适再说。”饼铺店主向店小二招呼一声，伸手请着叶竹一同出门“鄙人赵姓，唤赵大叔即可。” 杨奶奶恰好撞见这一幕，又惊又喜。 赵大叔面容清瘦，走到店门外略等一会就有一辆马车前来。 这马车一看便知好木材做的，就连车窗都而是雕花的，只不过看着就些旧了，许是用了许久的缘故。 赵大叔招呼叶竹和杨奶奶上马车，自己翻身上了店小二牵过来的马“店铺离这有些远，二位请随我来。” 叶竹和杨奶奶上了马车，张大张二留下看店，杨奶奶本是抗拒的，可一看到马车内又宽敞又别致也就欣然接受了。 马车驶过大街小巷，一柱香功夫左右马车才停下。 “就是这了，就是有些偏僻，店铺也需要修葺。”赵大叔翻身下马，站在店铺前边。 “几百来步那有个工匠铺，学馆紧挨在旁，接着是药房。”赵大叔向对面街道的左边街道指去。 赵大叔又往右边半里外的山脚下，抬抬下巴“那是养殖牲畜的。” “旁边是个小码头，往来都些打鱼的小船和只送少量货物的船只。”最后，柴大叔往旁一指。 杨奶奶和叶竹的眼睛跟着赵大叔的介绍望来看去，直到赵大叔介绍完后，叶竹才有心打量店铺。 店铺是一大间屹立在码头边上，旁有个耳房，面朝街道，后边是河，种有许多垂柳，两旁几十步外有个杂货铺，两三处卖菜、擦鞋、卖鱼的摊贩。 走进店铺有些霉味，约莫能坐下三十来人，窗一开就能看到随风摇曳的垂柳垂入微波粼粼的河面，河面那头又是蒙上一层雾的远山。 除了偏僻点都很不错，叶竹环视一圈后问道“就是偏僻了点，这租金是如何呢？” “原本是十六银币，看你方才被恶人使了诈，想必也是手头紧张，这店铺也需要修葺，五银币即可，只需先付一月的租金，日后三月付一回，等你盈利了租金再涨回来便好。” “五银币？！”叶竹不可思议伸出自己的巴掌，问了一声。 叶竹唯恐赵大叔是心怀鬼胎才租这么便宜，忙拉了杨奶奶窃窃私语“祖母我们走吧，太便宜可能是黑店！” “走啥走，有山又有水，那就是风水宝地！租金又便宜，地方又大，人少点，咱就少卖点嘛，反正酸豆角之类的放多久都无碍的。”杨奶奶正欣喜看这店铺，听到叶竹如此说不免喊了起来。 杨奶奶这一喊，叶竹尴尬向赵大叔看去，正好对上他投来不解的眼神。 “我听你祖母说，张大张二两人都是难民，一副好心肠是难得的，这地方我没想到要做什么这才荒废了。”赵大叔解释了一嘴。 “他店里的小二也是难民，他大哥家用了几十年的家丁几乎都是难民。”杨奶奶忙补了一嘴。 叶竹此刻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就听祖母的。” 几人又查看一番后，坐上马车返回原来的店铺签契约，赵大叔人好，他答应等店铺修葺好了才开始算租房日期。 一路上叶竹估算着修葺所需的银钱，灶台得砌，碗柜得买，桌椅也还不够，碗筷得添，宁可多了用不着，也不要却了不够用。 苏老爷那的竹子香水后来说定是每月盘账，每三月分一回红利。 柴大叔那的肉肠红利不知有多少，昨日去他那买筒骨，也邀请他来试吃的，正好分红利，或许他此刻就在店铺等着了。 果不其然，叶竹一下马车就见到柴大叔在店铺里同张大张二说着话，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 “赵大叔，我这边还有点事。”叶竹笑着往店铺里看了看，赵大叔顺叶竹的视线看去，一伸手点头笑道“无妨，请便。” 叶竹边往店铺里走边感叹，这赵大叔彬彬有礼，古代绅士一个。 “柴大叔久等了。”叶竹进门就作揖。 “无需多礼。”柴大叔这气血方刚的脸上竟添了些淡淡忧伤“你店铺这事，张大他们同我说了，你如今怎么打算？” 叹出一口气把账册递给叶竹“你看看对对数吧，如今也不敢多卖了。” “又找别处店铺，预备卖别的东西了。”叶竹说着把账册翻到最后看了一眼，又往前翻了许久，不可思议道“上月是四银币，这月是竟只有一银币五百铜币了？” 第50章 红薯糖水 柴大叔沉重点点头“我可以对天起誓，这账面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柴大叔，我是相信你的为人的，我只是好奇，为何会一月比一月少，是他们把肉肠的做法学了去？还是说肉肠不好卖了？”叶竹把账册递回给柴大叔。 柴大叔从钱袋子掏出两银币来，晕车坐一旁椅子上休息的杨奶奶忙找补。 “赚得多，用得多，倒不如能糊口便好。”柴大叔摇摇头，也没说个具体原因“就是连带你红利少了些，看你这也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柴大叔留步，确还真有事。”叶竹忙挽留道。 柴大叔不解回头看着叶竹。 “过后新店铺修葺好了，可否向柴大叔预支所需的肉？或是给柴大叔一成的红利交换？”叶竹真诚看着柴大叔，又看了看她这店铺，神色淡了下来“如今经了这事手头不宽裕了。” “好说，到时你提早几日同我说便好。”柴大叔说着摆手走开了“可以给你预支，红利就罢了。” “多谢柴大叔，慢走。” 叶竹一猜就想到是莫婶的事，柴大叔不言明，她也不好问，目送柴大叔往外走，看着柴大叔落寞的背影，叶竹的心何尝不是，只有一银币五百铜币呀！ “东家，店铺如何？这桌椅该往哪搬？”柴大叔走后，张大才得空问道。 “张大大哥，你知道的一共多少难民，是全部吗，他们都去哪了？先前在茅草屋那日，你一吹骨哨就来了一群人？”叶竹没有接过张大的问话。 “破庙里的弟兄也就两百来个，托东家的福，如今破庙里还剩不到一百来个。他们也会到临水镇附近乞讨，这骨哨是他们叫我大哥时给我戴上的。”张大摸了摸头举止有些忸怩。 “那是大哥头一回吹。”张二在边上听着，插了一句。 叶竹内心百感交集答应了一声，同张大他们说了新店铺的事。 张大又向叶竹说方才苏小姐的丫鬟带着食盒来过，知道店铺今日不能试吃便回去了，留下一句话：我们小姐说有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好，知道了。”叶竹点头应声，起身往隔壁店铺去。 杨奶奶也跟着，听到方才叶竹和柴大叔的对话，杨奶奶不免问一句“新店铺，竹儿是打算卖何物？” “酸辣粉，又酸又辣的酸辣粉！”这法子还是全掌柜的杰作成就的，不知该喜还是该叹。 秦房主这店铺一时半会也没租出去，便宽容叶竹多放几天东西。 叶竹找了新店铺不远处的工匠来修葺，同工匠们细细说了要求，每日亲自监工。 天渐凉，叶竹每日必在新店铺中烤几个热腾腾的烤红薯，吃腻了，又煮红薯粥吃、做薯条吃，再把红薯上锅蒸软，加糯米粉，搓成团，炸成丸子等等，每日花样不重复，工匠吃得开心做活也用心。 监工回茅草屋后，叶竹又在家中把张大张二找来的木材做桌椅，碗柜是买现成的。 红薯存放过久淀粉含量会降低，也为了防止红薯发芽，一面紧赶慢赶把红薯粉做出来，一面特地在新店铺旁挖了个地窖。 叶竹询问赵大叔时，赵大叔慷慨道店铺两旁的空地都是他的，随意挖地窖。 挖地窖用了四五日，把红薯从茅草屋运到地窖中也用了四五日。 红薯洗干净削皮，古代没有破壁机，叶竹找了块铁片扎上几个孔，把红薯往铁片上擦，过滤残渣，洗出淀粉，再静置沉淀就得到红薯淀粉了。 十斤的红薯也就做出七百克红薯淀粉！ “作孽啊，一堆红薯，就只得这点粉。”杨奶奶心疼道。 红薯淀粉晒干后，红薯淀粉和水一比一的比例调和均匀上锅蒸，蒸一层熟了再往里加淀粉糊，一层一层蒸熟后放凉风干几天，最后把它刨成丝，刨成的丝晒干，就是红薯粉了！ 同样的方法，蒸一层拿出来就是苕皮。 刨丝的工具是叶竹找铁匠师傅说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耗费的人力是叶竹杨奶奶张大张二四人和下地干活的四人，物力是向苏月璃借了三十银币！ 杨奶奶腌制的酸菜也可以吃了，杨奶念叨着不能食言，把酸菜送到城里给赵大叔，赵大叔的店铺中很快就上新了酸菜烧饼。 梅干菜烧饼有咸有甜，酸菜烧饼酸酸脆口，酸味正好中和了肉馅的腻，各有各的特点。 但赵大叔店铺中的酸菜烧饼就卖得很好，还向杨奶奶定购了不少酸菜，杨奶奶就按一斤两铜币卖给赵大叔。 杨奶奶原先种的那亩菜也正好收成，全拿来腌了做酸菜。另外三亩，一亩种了秋豆角，一亩种了萝卜，还剩一亩也拿来种了做酸菜的芥菜。 长青和徐安安早就从山上下来了，爬了几天的山，两人跟忙碌的叶竹一样瘦了不少。那廪生也跟着下了山，快八月了，秋闱将近，他要赶考的。 厨房是先修葺好的，在距离店铺里还有六日完工时，叶竹又在厨房忙活了。 “店铺估摸着还有六日便能完工，祖母已看好日子，完工三日后八月初二便是好日子，到时可开张。”杨奶奶按叶竹的吩咐在炒黑芝麻。 叶竹在一旁把买来的糯米粉一半加菠菜叶捣出来的汁，一半加水分别搅拌成絮状，揉捏成一绿一白的光滑面团。 听到杨奶奶如此说，叶竹顿了顿手，心中数着日子，笑着道“好！” “当日祖母那样说，可如今越到日子开张，祖母这心就越不安，万一无人……”杨奶奶看着锅里的芝麻，不敢往下说。 “竹儿已想好对策。”叶竹笑意满满说着，看向锅里的芝麻“祖母已经很香了，是时候出锅了。 杨奶奶“哎”一声，把黑芝麻盛出来，叶竹趁热把黑芝麻碾成粉，加入白糖和猪油，拿到井水里冰一会。 “东家这又做什么吃食？”劈柴的张二看到叶竹拿着一大碗出来，不由停下手中的斧头，两眼放光问道。 “一会揭晓，只怕这回不对张二大哥的胃口。”叶竹神神秘秘道。 等黑芝麻凝固后团成团，包进糯米粉里做成黑芝麻汤圆。 叶竹又把红薯洗干净去皮，切成滚刀，锅热放姜片和红薯炒几下，加入水煮一刻钟后又放入红枣，再煮一盏茶功夫加入红糖枸杞煮一会，最后放入煮好的黑芝麻汤圆。 一碗又甜又暖又糯的红薯糖水便好了，碗中红是红，绿是绿，白是白搭配着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 “嗯，好喝，整个人都暖和了。”杨奶奶喝了一口，由心叹道“这颜色也新奇。” “那祖母觉着这能卖几个钱？”叶竹笑问道。 第51章 出摊 这红薯是五铜币一斤，糖是四铜币一斤，菠菜枸杞红枣两铜币一斤，姜是自家种的也费不了多少，糯米粉贵些七铜币一斤。 杨奶奶心里默算着，看着手里的碗，一碗估计得四铜币的本钱，思虑后道“成本高，口感好，中看又中吃，八铜币一碗是有的。” “竹儿是打算卖这个？那什么酸辣粉不卖了？”杨奶奶又问一句。 叶竹笑笑不回话，喊了张大张二进来把红薯糖水分给店铺里做活的人。 这时地里的活也闲了几天，跟着杨奶奶干活的四人也被叶竹征用来做红薯淀粉。 叶竹看大伙喝完后忙问“这是新做的吃食，大伙可还能入口？” “叶姑娘的手艺新奇又美味，还舍得用料，只怕费了不少糖吧？”几人喝完还在回味地咂咂嘴。 “就是，若是外头卖这么扎实，还不得十铜币一碗了！”一人搅着碗里的红薯，附和一句。 余的人也纷纷说好吃，叶竹满意点点头从店铺走出来，到院中发现不喜甜食的张大张二都吃空了一碗。 叶竹看着大伙都喜欢吃，心里越发有把握了，笑着走向张大张二，掏出六枚铜币“两位大哥吃完歇歇后去雇三辆小推车。” “啊！不会是……我们又要搬店铺了？”张二大张嘴啊了一声，张大想到前几日没完没了地搬桌椅、搬红薯简直头皮都要发麻了。 “乌鸦嘴！”一旁的张大一听踮起脚尖往张二的头用力拍去“小推车，小推车，没听明白吗！” 一个小插曲后，张大张二就出门了。 叶竹走进厨房，向正收拾着厨房的杨奶奶，急忙道“祖母快别收拾了，我们还得再做四锅出来。” 面对杨奶奶疑惑又忧虑的眼神，叶竹解释道“祖母，这就是竹儿的对策。” 叶竹拿出糯米粉倒入盆中，抬头看向面前的窗户，决心道“就卖五铜币一碗，只要不亏本便好。” “五铜币！”杨奶奶疑惑还未解又被叶竹一惊。 “祖母，这红薯糖水看着大伙都喜欢，我们到热闹处摆摊，不为赚钱，只为帮我们即将开张的店铺做宣传！”叶竹得意洋洋把心中所想道出。 “祖母竟没想到这，竹儿的脑袋瓜子真是好使。”杨奶奶一听，恍然大悟，洗洗手帮着叶竹做起来。 张大张二把小推车租回来时，红薯糖水正好煮好，灶孔就三个，所以只有三锅，还有一锅正上锅煮。 叶竹让张大张二把这三锅分别放到推车上，叶竹抱出来一摞竹子做成的碗，每个推车上放几十来个，用篮子装好。 叶竹看着张大张二一头雾水的样子，把跟杨奶奶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一遍，指着推车上的汤锅道“这两锅由两位大哥负责，推到城中热闹处售卖，每碗要盛到八分满。” 又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三把大汤勺，分别放到汤锅里。 又道“这一锅由祖母负责，赵大叔店铺门口也是热闹所在，竹儿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杨奶奶这才明白过来，前些日去给赵大叔送酸菜时，叶竹同赵大叔说了许久的话，原来是在说这个。 叶竹是想，杨奶奶虽然硬朗但到底年纪大了，在赵大叔店铺门口摆摊，若有事赵大叔还能照拂一二，再者赵大叔是饼铺，渴了自然是得喝水的，这红薯糖水恰好。 “东家的脑子就是灵光，我们嘴笨，想必东家早把宣传的话想好了。”张大谦虚道。 叶竹双手抱胸，笑着把如何叫卖如何宣传如何应答大致都说了一遍。 出摊前，叶竹又拿了纸笔写上红薯糖水四大丑字，又让杨奶奶画了点图案。 “大哥，我要同你比比，火还煮着一锅，必定是我先卖完回来拿的。”张二出门前，笑咧咧向张大宣战。 张二这一说，叶竹这才记起还有话没说完，差点误了事，趁张大没打到张二的头时，叶竹忙插一嘴： “哎，还有，火上还煮着那锅是我负责的。你们只说，红薯糖水冷的好喝，热的也好喝，若要喝热的，只管到店铺这边来，热的只卖四铜币一碗。” 张大心中不由又对叶竹钦佩几分，这样一来，喝冷的知道店铺即将开张的消息，喝热的直接就到了店铺中，见了庐山真面目。 听完叶竹这一嘴，三人推着推车分三路走了。 杨奶奶人活半辈子了，脑子也是灵光的，店铺距离赵大叔那得有差不多半时辰的脚程。 于是，杨奶奶便边走边记着叶竹的话叫卖，这样还无需摊费。 “红红绿绿的红薯糖水，喝了暖身暖心，冲淡苦涩，挂满甜蜜！” “老奶奶你这怎么卖？”杨奶奶没喊两嗓子就来一位顾客。 “甜滋滋的红薯糖水，一碗只要五铜币呢。”杨奶奶答道 “只怕是不甜吧？糖可贵着呢，价格这么低？”顾客撇了撇嘴。 “不甜不要钱，你先尝尝。”杨奶奶说着把红薯糖水打了一勺递过去，又笑着道“我们店铺即将开业，出来摆摆摊，就想试试当日免费赠送的饮子合不合大伙的口味。” 不甜不要钱，那肯定不能放过递到嘴边的东西，那顾客一面喝着糖水一面听杨奶奶说话，本想赖说不好吃也就能省五铜币了。 一入口，嗯！了不得，好喝到舍不得撒谎！听到什么开张什么免费赠送，立刻又问了一嘴。 “潇湘码头边的粉铺，八月二日就要开张了，诚邀大伙给店铺起名，被纳用者可终身免单。粉铺开业当天每碗粉半价售卖，免费赠送红薯糖水一碗。”杨奶奶乐呵呵回答道，这段话杨奶奶背了好久才记下的。 “还有这等好事！我记着了！”那顾客付了五铜币，嘴里念叨着走开了“潇湘码头，八月二日，终身免单，免费赠送……” 这位顾客才走，边上有位妇女看到又上前来问。 “老奶奶你说这东西暖身，怎的不见冒热气？” “小本生意啊，若是带着炭火出来，那成本就更高了，你若想喝热的，热的在我店铺里，四铜币一碗，就是劳你多走几步了。”杨奶奶笑着向来人道。 “潇湘码头边？”那妇女抬头望了望“从这过去走很快就到了，那我可得去尝尝。” 才走出不远就卖出两碗，杨奶奶看着效果不错，满怀欣喜又继续往前走，按照这个架势她很快就能卖完了。 而张二此刻，正走到环水城第一珠宝楼斜对面，交了三铜币的摊位费，就在那吆喝起来了。 第52章 伤风败俗的字 “甜蜜蜜的红薯糖水！哎，两位姑娘笑得甜蜜蜜，要不来一碗甜蜜蜜的红薯糖水？” 张二看着这红薯糖水颜色好看，又是甜食，姑娘家定然喜欢，乞讨时便观察到胭脂铺和珠宝楼姑娘家常出没。 交完摊位费回来，摊位前边恰好有两个服色一致的姑娘从马车上下来，两姑娘一个小眼睛，一个薄嘴唇。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小，这两人正是叶竹竹子香水的第一位买主，冬雪和夏雨。 “先来一碗，我们尝尝看。”冬雪和夏雨看了眼摊位前边写的字，才往张二打开锅盖的红薯糖水看去，那绿油油的圆溜溜的东西很是新奇。 “这绿绿的东西竟然是……汤圆？”付了钱后，夏雨等不及先用竹签挑起那翠绿的汤圆尝了一口。 夏雨嚼到了芝麻，忙摇了摇冬雪的手臂“冬雪姊姊，还是你喜欢的芝麻馅！” 夏雨正要递给冬雪尝尝味，冬雪却摇了摇头，暗中指了指肚子。 夏雨倒是忘了冬雪这几日月信到了，转头又问张二“可有热的？” “有有有。”张二高兴地将店铺的地址和热的红薯糖水少卖一铜币道出。 “潇湘码头边？那不是二老爷买下的店铺吗？”冬雪小声嘀咕道。 “好！我们到你店铺去一趟。”冬雪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一睹再说。 冬雪和夏雨这一趟出来，本是替自家小姐取给老夫人的生辰礼的，如今碰上张二，两人快速到珠宝楼拿了东西，坐着马车往叶竹的店铺去。 还果真是他们二老爷的店铺，又认出了叶竹就是卖竹子香水的人，真是想不到，寒叙几句，冬雪喝了红薯糖水，只觉身心俱暖，临别前还打包了一碗给自家小姐。 而张二这边却没这么和谐，冬雪和夏雨走后，又来几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这回马车走下来四五位小姐。 其中一位就是苏月璃，她身穿团花刺绣对襟褙子，被余的几位小姐拥护着向珠宝楼走去。 “月璃，你今日这衣裳的刺绣灵活灵现，是出自哪位绣娘的手？” “听说今日到了一批了不得的宝贝呢！月璃小姐可否慷慨解囊？” 张二正想上前推销，却被一公子冷不丁说了句“这么丑的字，摆在姑娘们常来的地方，真是伤风败俗！” 这人眼睛这么大，为何心眼却小？张二怒火上心头，和那公子的小厮起了争执。 “你说谁伤风败俗？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比粪还臭！”张二指着那公子就是大喊起来。 “你竟敢指骂我们二公子！你知不知道我们二公子是谁！”那公子的小厮，忙摊开手挡在前。 “管你是谁！我张二就听不得酸话！”张二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架的架势。 这边的动静，苏月璃那边自然听到了，听到张二两字，苏月璃不顾身旁商家小姐们的眼神走向张二。 “这位公子，这字是我献丑了，请多包涵一二。”苏月璃作揖道。 那公子看眼前这人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都勾动他的心，只可惜字不如其人，可有什么要紧的呢？美女的屎都是香的！ “鄙人眼拙。”那公子忙拱手行礼致歉。 这场风波后，苏月璃让小莲带张二到自己家胭脂铺门口摆摊，并跟掌柜的打了一声招呼。 张二忙道谢后，心中欣喜，珠宝楼和胭脂铺并不远，出门前叶竹还特意叮嘱，给胭脂铺旁开花铺的莫递福送一碗尝尝，可他左右看了许久，就是没有看到莫递福的身影。 收摊回去把这事告诉叶竹时，叶竹只是猜测莫递福换了店铺罢了。 而张大是到城中最大的码头摆摊，那来往的人多，搬货卸货的码头工人忙完事肚子自然饥肠辘辘。 四人里，还是叶竹最先卖光，其次是杨奶奶，走到赵大叔店铺门口时所剩就不多了。 如杨奶奶所料，店铺的修葺六天后就完工了。 店铺前搭了几个凉棚，放有一两张桌子，凉棚左边是独立出来的厨房，厨房大开着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操作，厨房后门开出去就是一口井，店铺里装饰与别家大致相同，这店铺也是有阁楼，比先前的还宽敞，店铺的耳房空闲着放杂物。 摆摊这期间店铺已经门庭若市，红薯粉也做了几十斤出来。 距离开张还剩一天时，叶竹便不再摆摊，这些天摆摊下来赚得不多只两百多铜币。 这日，叶竹到店铺附近那药房买了一堆香料，惹得那的卖药郎直开怀大笑。 又向何婶买了黄豆、豆腐和油豆腐，并对长青附耳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半日下来，叶竹又买了一推车东西，其中最贵的就是柴大叔的两猪蹄，还是记账拿的。 回到了店铺里，杨奶奶结舌道“这这酸辣粉需要这么多东西？又是半价又是白送，我们会不会亏呀。” “祖母且等着看，不亏本就靠这些了。” 叶竹笑过后，把买的香料按比例装进布袋，叶竹打算做一锅卤煮。 又让张大张二把大概巴掌长的竹签削出来，自己又拿出之前做螺蛳粉时买的食材。 腐竹豆腐干木耳，竹笋豆角白萝卜，莲藕鸡蛋鹌鹑蛋，鸡爪鸭掌猪蹄子，鸡胗鸭胗猪肺片，猪肝猪骨猪尾巴。 全部穿成串串，素的一铜币三串，荤的三铜币一串，猪蹄子一分为四，每半十铜币。 紧接着叶竹开始把酸辣粉的一些配料也做出来。 提前让何婶浸泡了十二时辰的黄豆，沥干水分，冷油下锅中火炸，随着油温慢慢升高不停翻动，炸至焦黄酥脆出锅。 等油锅里的温度晾凉，再下入花生炸，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便可出锅。 让张大把大蒜放到石臼里加水加盐捣出蒜水。 叶竹又起锅做醋水，水加白寇草果等香料小火煮开煮出香味，倒入米醋和香醋，搅拌混合，锅中再次沸腾捞出香料出锅 最后处理花椒粉，叶竹把青麻椒红花椒一比一的比例下锅小火煸炒，表面微微冒烟，闻到浓郁花椒香时关火晾凉，再碾成粉末。 红油又按照之前做螺蛳粉红油的方法做了出来。 “这东西可不比螺蛳粉简单，东家你是怎么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忙完后张二用手巾擦着汗，随口一问，张二这么一问杨奶奶和张大也是伸着头等待叶竹的回答。 叶竹才在张三做的藤椅躺下，累得快睡过去了，听到这么一问，睁圆了眼，她一直忙活着，没想过这问题，一时答不出话来。 “竹儿是仙人庇佑，你不知道啊，竹儿小时候……”杨奶奶见叶竹如此，自己接过了话，然后又打开了话匣子，重复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张大张二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因明日要开业，叶竹等人直忙到夜半才休息，只好在阁楼上歇下了，张大张二两人则是在店铺的耳房打地铺。 次日清晨，黄鹂鸣翠柳，叶竹等人早早爬了起来。 第53章 麻，辣，酸，爽！ 简单洗漱后，开始熬煮高汤，猪棒骨鸡架加葱段姜末熬煮。 再做炸酱，锅中宽油下入豆瓣酱炒出红油，倒入葱姜沫炒出香味，再下入三肥七瘦的肉沫炒开，加盐糖米酒豆油调味，翻炒均匀，肉里的肥油全被炒出来，瘦肉也微微变焦便好了。 叶竹依次在碗中打入调料，放入红薯粉一勺高汤，加上做好的配菜，一碗麻辣酸爽的酸辣粉便诞生了！ 这回厨房内帮着烧火的张大和帮着切红薯的张二不会往外跑了，只恨不得立马下肚。 红锅卤味里褐色竹签，红绿白红薯糖水，红油晶莹酸辣粉。 一切准备就绪，叶竹等人也换上一身锦衣，随着一阵鞭炮噼里啪啦响起，叶竹的粉铺终于是，开张了。 张二忙招呼顾客进店铺，前些日摆摊引来的，周围听到动静的，几乎把三十张椅子坐满了。 杨奶奶看到这么些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张大在放有瓷瓶红花的柜台里等待银钱入账。 众人看到店铺挂着红布的匾额还是空着的，心中暗暗窃喜，忍着阵阵香味扑鼻站在门口不愿进店，都想着自己取的店铺名被纳取了，这一顿就能敞开肚子吃。 叶竹看着众人站在门口不进门，却抬头望着匾额，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人群后头走来几人，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香水姑娘，你这真热闹，快快给我上一碗传说中的酸辣粉！” 叶竹看去，原来是徐安安，和徐安安一起的还有何婶一家。 “好嘞！一碗八铜币，今日半价四铜币一碗。”叶竹忙应声答道，杨奶奶就在厨房那边按叶竹教的打了一碗酸辣粉。 高汤冲入碗中那一刻，众人实在忍不住了，站在门口的他们一往左扭头就能看到厨房，看到里头红红飘香的食物，看到一旁还放着一锅颜色诱人的……的蛋，肉，菜？ 何婶等人进了店铺，而徐安安却是在店铺前的凉棚坐下，长青自然也是跟着的，站在匾额下的众人往右一扭头便能看到两人吸溜吸溜嗦粉。 那该死的胖子还时不时发出感叹“呲溜一口，哇！舌头瞬间活过来了，酸中带辣，辣中又带麻，那辣味如闪电，麻味如狂风，后面紧跟而来的香味是暴雨！！” 闻到的，看到的，听到的，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勾人。 “我也来一碗酸辣粉！” “我们这桌要两碗！还有旁边那锅东西来几串！” …… 门口的人都进了店铺，叶竹忙和张二忙拿上菜单，叶竹帮着张二点完东西后又回到厨房里帮杨奶奶打粉。 张二一个人上菜来不及，幸亏还叫了在茅草屋种地的四人过来帮忙。 徐安安就在凉棚下，一抬头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叶竹，看着看着嘴里的粉竟然索然无味了。 坐在对面的长青察觉徐安安停下筷，自己也停下抬起头来，唯恐自己失礼于先生，却不知一抬头才惹得徐安安心烦，被挡住了视线，徐安安只好又埋头嗦粉。 叶竹看着大伙都吃差不多后，才解下围裙正要往店铺里走，恰好一个公子带着小厮也走了进来，张二招呼了进去，叶竹没顾上看来人的面容也往店铺里走。 “承蒙大伙光顾小店，小店还未取店名，还请大伙多费心取个名字，纳用者终身免单。” 顾客们正吃得麻辣爽口，听到叶竹如此说，越发是兴奋了，陷入一片沉思。 那孙有才带着小厮在靠窗处落坐，正左右张望中，忽听得这一宛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抬头一看。 这不是？卖竹子香水的姑娘？ 这时张二恰好拿了菜单过来，孙有才推给小厮随意点。 张二这才看清这是那说酸话的公子，即刻想打出去，孙有才可不想出糗，好一番赔礼道歉才张二罢，最后问出自己的目的“那是你们东家？” “正是我们东家，这位公子你别看我们东家年纪……” 张二后面说的话，孙有才都没在听。 他的小厮当然是挑了贵的点，两碗酸辣粉，四块卤猪蹄，鸡爪鸭掌各六串，张二一看越发高兴了笑嘻嘻一路生风走出。 孙有才原本是看苏月璃眉目如画，一眼过后竟不能忘怀，回想起说那字是她写的，便让小厮打听，打听着就来了这，开张第一日就算她是东家，也会见到。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竟然又见到了数月前相约柳月桥头卖香水的姑娘！ 回想起数月前，若不是自家夫人管着，自己也不会食言，今日再次见到，心中又泛起涟漪，粗布丫头变成锦衣东家，孙有才想，做个良妾足够了。 听到那些人都报着什么，叶姑娘粉铺，女东家粉铺，麻辣粉铺，小娘子粉铺，真是庸俗至极！ “窗外黄鹂翠柳，鱼儿船只，窗内美人如云，公子有才，倒不如闲来雅三字为妙！”孙有才从椅子上坐起，有如鹤立鸡群之感。 美人如云？这是孙有才和张二赔礼道歉期间又进来三四位穿着绫罗绸缎材质的姑娘，孙有才没看到的是其中一位便是她此行目的的苏月璃。 苏月璃是叶竹打过招呼的，本想着送到苏府给她，没有她的三十银币这店铺绝对开不起来。 苏月璃竟然亲自过来了，叶竹很是开心。 可叶竹却看到，苏月璃带来的小姐们对着店内好一番嘀咕，让丫鬟拿着手帕垫到椅子上才肯落坐，这让旁的顾客见到不免觉着椅子不干净，碗里都快吃光了，还想着起来擦擦椅子。 叶竹见此，眼睛往上一看，心中暗想，等店铺赚钱了她得把阁楼收拾出来做个雅坐。 孙有才这话一出，叶竹倒是好奇往站起来说话的人一看，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这么自负。只觉眼熟，想了老半天，才记起就是柳月桥头那个大眼睛公子。 徐安安和长青也进到店铺里来，毕竟叶竹有事嘱托长青，肥水不流外人田，叶竹早想好了店名，这只是个噱头罢了。 听到孙有才这话也看了过去，两人眼神中略有鄙视之意，公子有才？闲来雅？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的吗？ “粉之家，岂不好？简单明了又大方。”长青也站了起来，按叶竹取的店铺名道出。 第54章 竹子粉铺 听了闲来雅，粉之家两个店名，那些绞尽脑汁的众人有些自觉不如，看来终身免单不是好拿的，不知不觉便从参与者变为投票者…… 大部分支持闲来雅，小部分支持粉之家。 苏月璃只是慢慢吃着，静静听着没有站队，叶妹妹的店铺想不到吃食好吃，活动也有趣。她旁边的小姐们吸溜着酸辣粉也顾不上其它。 支持闲来雅的人是觉得孙有才说了一通才得来这个名字，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而粉之家是冷不丁就冒出来了，让人觉得空穴来风。 啃着鸭掌的徐安安听了两拨人的站对，再往叶竹看去，一看叶竹的脸色他就知道叶竹不喜欢闲来雅，但若是她违背众人的心意，执意选粉之家的话，那她可能会失去不少的顾客。 徐安安啃完鸭掌，净手擦嘴，提议道“吃食可口不是一时之功，必定是试遍酸甜苦辣。女东家开店铺更不是一挥而就，有如竹子笔直生长也得，历经扎根年。东家芳名姓叶名竹，竹子粉铺这名也挺应景。” 叶竹听了这话，眼泪瞬间想夺眶而出！说这话的人理解自己，看到自己的不容易，有时自己累死累活，还被认为是异类，真是身累心也累。 顾客们也不知为何，听了徐安安这一番话，就觉亲临其境般，回想起自己何不是经历了许多磨难才到今日，不由暗暗伤神。 有的竟然还拿出手帕擦眼泪！叶竹猜想这人一定是被辣到的，总不能比她自己还伤心吧，她都能碍着人多憋住了呢。 徐安安本是想到与叶竹同乘马车时的感觉，话正出口，思绪竟回到酸野李子，回到叶竹给他捡香囊，回到叶竹送他竹子香水并提出生意…… 徐安安又道： “其实名字好听是次要，不论雅俗只在被赋予的寓意。” “这酸辣粉吃了发汗，热汗一出，身上的冷意可以驱散，心上的烦闷可以随热汗舒畅，欢呼时的雀跃可以再添一把火。” “竹子粉铺！好！竹子粉铺好！”一人喊了起来，余的人听到也收了情绪纷纷道好。 他们虽然讨厌这个胖子吃得勾人馋虫，但他方才的形容，如今的取名，都是言辞实在，不虚不浮，信服力也就高了。 “那就恭喜这位客官获得竹子粉铺终身免单。”叶竹感动之余，开始担心自己的钱袋子了，那是谁，是热爱美食的香囊大哥耶！ 店名定下来后叶竹忙让人带木牌匾去刻上字，自己和苏月璃打了几声招呼也到厨房忙活去了。 倒是孙有才失落的眼神一直跟着叶竹，正要抬脚走出，才发现自己桌前一堆碗碗碟碟，责怪地看一眼小厮，一甩袖，丢下小厮自己快步到门外的凉棚，竟也没看到苏月璃就在店铺里。 凉棚下，徐安安又点了一碗酸辣粉，抬起头就看到孙有才那双大眼时不时看向厨房，由心喊出一声“香水姑娘！酸得很！醋多了！” “啊？”叶竹百忙之中回了一句，也没放心上，心里嘟囔着，哼，免费的，你还想怎样，凑合着吧。 酸酸辣辣热热闹闹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饭时张大把今日的营业拿给叶竹过目，因着半价和免费赠送，今日净赚两百五十铜币。 叶竹想着明日没有活动了，也许会多赚一些。 可到第二日时，屋内三十张椅子才坐了十来张。 昨日的粉有些不够卖，今日叶竹还多煮了些，卤味甚得人心，昨日加急又卤一锅，今日叶竹一次性做了两锅。 可却是时不时才有一两顾客踏足。 原来叶竹这里太过偏远，过来要坐轿子或马车，车费不便宜，到店再点一碗酸辣粉和一些卤味，那一顿下来所费不少，若是两条腿走来，那可能先饿晕路上了。 这时不时来的顾客一部分是酸辣粉的真爱粉，一部分是码头打鱼、卸货的人。 张大只恨这码头太小，他之前去大码头摆摊，一对比发现根本比不了，一个是爷爷，一个是曾孙玄孙…… 叶竹正发愁，杨奶奶正急着跺脚，她看昨日忙不过来，今日还没让地里干活的四人回去。可不能在店铺中闲着，地里的活也给耽误了。 “竹儿，如今也不大忙了，要不祖母先回地里干活？”杨奶奶这话刚出，店铺门口却来了许多人，有背个头上可以挡日晒雨淋的书箱，或是手拿书卷的等等。 “是这吧？”十来人伸头看着新做出来的牌匾“对对对，正是竹子粉铺。” 叶竹正好奇怎么突然来一群书生打扮的人，不管怎样，总归是热闹点了。 他们本来机器人似的每人只说要一碗酸辣粉，可看到一旁的卤味后又忍不住多花了一两个铜币要了几串卤素菜。 杨奶奶看他们一副文文弱弱，不免想到叶竹从前病着的时候。有的又怯生生，有的老大不小了，有的年轻力壮。 总之，杨奶奶心里总能找到说服自己多舀些肉给顾客的理由，尤其是他们看着卤味吞口水，小心开口问价钱，舀肉的手越发狠狠舀了一大勺！ “祖母，该亏本啦！”直到叶竹在旁忍不住提醒一声，杨奶奶这才收敛起来，别弄个心疼别人到头来把自己搞垮了。 读书人无论如何都带有一种气质，让人一看就知与目不识丁的人不同，或许是谈吐不常，或许是谦逊有礼，或许是进退有度，也许这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这样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让叶竹没想到的是，临走前每人还得要叶竹亲手签名一张！ 她这是成名人了？是竹子香水大卖了？还是肉肠大卖了？酸辣粉？卤味？ 可真难为她了，这一手毫无章法的字。 不管出于何目的，反正签名又不要钱，笔墨是他们自带的，而且还能让叶竹小小体验一把明星的感觉，何乐而不为。 但是……找叶竹签名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签得手都要麻木了，适可而止就好了，怎么源源不断？ 叶竹无奈望向门口，竟然还有几个书生打扮的正要进来。 叶竹看都不看机械地签了一张，逮住一人问道“哎，这位客官，你们为什么要我的签名？” “大学馆那边有个硕人在卖字帖和书画，他身旁的学生还代人写书信。问他价钱几何，他只说到潇湘码头边的竹子粉铺吃一碗酸辣粉，拿到东家的签名就可换书信字帖。”那顾客忙吹着纸上未干的墨水，抽空回道。 “东家，那硕人是你兄长吧？倒是写得一手好字。”有人得了签名正要走，听到旁有人和叶竹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看到叶竹怔住，以为是叶竹心里不平衡了，忙补一句“人各有志，小姑娘烧饭的手艺就不错。” 第55章 先生深谟远虑 其实叶竹是在苦想，到底是何人竟然这么帮自己。 硕人？叶竹在前些日读的《诗经》里看到过，指的是一个女子又高又胖，却长得十分好看，手若敷脂，明眸皓齿…… 在她认识的人里，是谁？月璃姊姊是好看，可她身量纤纤。余大娘是有些体态丰腴，可她在忙活自己的店铺。 正要放下思考时，一个重要的信息从叶竹脑中闪过，学生！在她认识的人里，有学生又胖的人只有，徐安安！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还是说因为昨日他以一人之力干了小半锅卤味深觉愧疚，今日这举动是来道歉的？当作是饭钱？ 大学馆门前，坐在字画摊里的徐安安正收下顾客手中的签名，把自己的字帖伸出去，突然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先生可是着凉了？”长青正替人写书信听到徐安安打喷嚏，忙扭头关心一句。 “无妨，一会去竹子粉铺吃碗酸辣粉便好。”徐安安向顾客致歉后，才拿出手帕擦了擦莫须有的脏物。 “先生，您又会画又会写，学问也不错，为何不下场考试试？”长青写完手里那封信后，松了松手腕。 “我，我无心科举，学识储备还不够。”徐安安脸上云淡风轻，憨憨一笑，拍了长青一掌“倒是你，明年得把府试院试一举拿下。” 徐安安何尝不想科考，得个一官半职庇护姊姊，重振徐家门楣，手刃仇人。 奈何……在等两年吧。 “那我们在这摆摊，不会影响学业吗？”长青弱弱问一句“还是先生手头紧？可为何不收银钱？”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徐安安难得正经说一回“这几天秀才们进城赴考，多听听，多看看，沾沾喜气，也趁机练练字。” 今日是八月初三了，今年的秋闱在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每场三天。 秀才们早就进了城，城中自然读书人多，有偏远地区来的，定会在城中走走看看，徐安安的字帖书画虽不是古董，但也是笔锋俊秀、温润劲健。 饱了肚子又得了字帖书画，这谁不乐意，只是多走几步罢了，可几十里几百里都能来了，还在意这段路？ 替人写书信，一来可以练字，二来可以多见些鸡零狗碎的事，三来，三来，可以替叶竹引流…… 徐安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做了，从上山下来后，听了长青他娘说起叶竹租店铺的事，就觉得叶竹这么努力的姑娘不该总是多苦多难。 “读成书呆子可不好。”徐安安又调侃一句。 长青挠头哈哈笑了。 “酸辣粉好吃吗？”徐安安伸头过去问。 “好吃。”长青点点头，咧开嘴笑了笑。 “香水姑娘的店铺偏远，若是没人去，到时店铺不赚钱，香水姑娘不开了，我们吃什么？”徐安安淡淡一句，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长青。 “先生深谟远虑，学生冒昧了。”长青如醍醐灌顶，想通其中关窍，先生真是行事稳当，稳如他的体重，长青起身恭敬向徐安安行一长揖。 两人合谋明确目的后，越发干劲十足。 而叶竹这边，忙碌起来就没空多想了。 “叶姑娘，昨日家慈过寿，今日才有空光顾，可不晚吧？”赵大叔闲步走来，身边还带了个四个小厮。 “只要有心，哪时候都不晚，正是时候呢！”叶竹笑道。 赵大叔把所有的卤味都点了一遍，要了五碗酸辣粉，红薯糖水也要了五碗。 今日的红薯糖水不是免费的了，而是变成六铜币一碗。 点这么多，本是想照顾叶竹生意的，吃不完可拿打包回店里分，毕竟之前叶竹做出的臭味实在不敢恭维。 但如今面前这碗酸辣粉闻着倒是让人流口水，看着也忍不住想下口。以防万一赵大叔还是，挑起几根粉，做好心里准备才慢慢入口。 “嗯！酸酸辣辣，开胃又过瘾！”赵大叔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心里还想着他侄女定会喜欢。 刚想着店铺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赵大叔从窗看去，正是他侄女的丫鬟，不由轻笑一声“真是个小吃货，这么快就发现这的吃食好吃。” 店铺外正是冬雪和夏雨提着食盒走来，看到叶竹在厨房里笑问了声“叶姑娘，我们小姐很是喜欢红薯糖水，今日还有没有？” “有有有。”叶竹忙中笑回应道。 冬雪和夏雨抬眼就看到厨房外挂着的菜单，好奇看了一会，眼睛又从窗口探进厨房，指着那锅卤菜问道“叶姑娘，这就是卤味？看着很想吃呢，这酸辣粉又是何物？你先各来点给我们尝尝味。” “好嘞！”叶竹麻利做了两碗酸辣粉，卤味多拿几串素菜，她想着冬雪和夏雨都是身量小的姑娘，姑娘家必定多喜欢素菜的。 冬雪和夏雨坐在凉棚下匆匆吃了，吃了都赞美味，回去之前还把吃过的都再买一份，装进食盒里带回去，酸笋也买了一罐，她们说她们家小姐就喜欢吃酸笋鸡皮汤。 两人提着食盒正要往外走，却听得店铺内一阵干咳声传出，冬雪和夏雨好奇看去。 窗边那有位玉簪锦衣的男子，正看着她们的食盒，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二老爷，冬雪和夏雨两人忙上前几步福了福“见过二老爷。” “正是了，芸儿要吃什么你们给她带就是，别一个姑娘家老往外跑。”赵大叔指着食盒一本正经说道，说罢，又摆摆手“快些回府吧。” 叶竹听了这对话，好奇往他们的马车看去，马车挂的牌子是赵府，废话当然是赵府。 冬雪和夏雨走后又来好几个提着食盒的丫鬟，其中就有苏月璃的丫鬟小莲。 “叶姑娘，我们小姐跟老爷起了点口角，不能出门了，让奴婢前来买些吃食带回去呢。” “那我给月璃姊姊多装点。” 小莲走后，叶竹倒是想到了个好法子。 店铺太偏僻她可以送货上门，总比张大说的修建码头来得实在，修建码头需要的人力物力，叶竹这小小店铺不敢造次。 倒是外卖或许可行，宋代就有外卖服务，这个万元国却还没见，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第56章 冬日的荷花 饭点快过了，顾客自然更少了，叶竹给自己打了碗酸辣粉，坐在凉棚下填饱肚子。 按照昨日那情况是得雇人的，帮杨奶奶干活那四人需得回去种地。 张二一人招呼客人、上菜、收碗、洗碗那是忙不过来的，而厨房里烫粉和打料需要分工才能提高效率。 跑堂，打杂，厨房都需要招人。 而按今日的人流来看，除去那些要签名的，只招一人来打杂，张二跑堂即可。 若要做外卖，那得有交通工具，总不能满城双腿跑吧，还需要送货的人，古代称闲汗，这又得雇人，而酸辣粉的成本又高了。 不过，人，再让张大喊来几个弟兄不就好了吗，工钱先开低一些。 就是这交通工具……只怕花费不少，之前说买头驴，到如今竟也还没闲钱买，驴车走得慢不说，汤也会洒的。 还有，现代有手机线上下单，古代怎么下单？ 叶竹一直沉思着，面前诱人的酸辣粉都没动筷，忽然不远处响起几声喊声。 “香水姑娘可还有吃食！” “叶竹，我们来了！” 这正是徐安安和长青的声音。 徐安安如饿汉归来，手摸着肚腩走进来，看到叶竹就在凉棚下，瞬间下意识收起了手，正经起来。 长青如干了一件好事胜利归来，脸上得意的笑容藏不住，就差把快夸我几个字写在脸上。 厨房里坐在藤椅小憩的杨奶奶闻声而醒，忙做了两碗酸辣粉。 来得正好，叶竹正想问问到底那个硕人和学生是不是他们两个，叶竹把刚才的苦恼藏在心下，笑意盈盈正要起身迎两位进店。 长青和徐安安接过了酸辣粉，长青直往叶竹坐的那桌走去，碗一放就坐下了。 叶竹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张二再多擦一张桌子了。 而徐安安走得正经走得比较慢，本想避开叶竹的，毕竟男女……他的思绪还没完，就看到长青坐到叶竹旁边了，心里斗争了一下，顿住的脚也往那桌去了，在叶竹面前坐了下来。 “叶竹，今日生意如何啊？还不快快向我和先生道谢？”长青一坐下，就得意拍拍胸脯。 “真是长青兄和香囊大哥呀？”叶竹惊喜看了看长青，又往徐安安看去。 “正是，你不知……我们……”长青吧啦吧啦说了一通，他此刻也顾不上食不言寝不语，反正他的先生正把头埋得老低老低，脸都快凑到碗边了，可能又是被酸辣粉吸引住他这个吃货了吧。 “多谢二位兄长的帮忙。”叶竹起身揖了揖，快步流星走向厨房“你们等着。” 长青看到叶竹正捞卤猪蹄，心中窃喜，正想推一推他的先生，道不白辛苦一早了，有猪蹄耶。可长青还没兴奋到忘记尊师重道这个程度，还是忍住了手。 叶竹端出一碟卤猪蹄来，放到桌上，招呼道“快吃！” 长青正想伸筷子夹，可先生没动动手他不能，叶竹正想手抓一块来啃，可客人没动手她怎么能先动手呢，只好嗦嗦粉。 害怕呲溜出声的徐安安吃得异常慢，他方才正想着自己的牙齿是不是沾上菜叶子或红油了，香水姑娘是个心细的女子会不会看到了，突然‘咯噔’一声，一盘装着三块猪蹄的盘子就放到桌上了，不由小小被吓到。 面前这红亮诱人的卤猪蹄，看着好想吃啊，香味跟着热气钻进鼻孔里，化作口水…… 可抓着猪蹄啃，会不会不雅观！ “你们快吃啊，我吃了啊。”叶竹看没人拿，只好自己开个头了，反正这没有外人，长青兄就跟哥哥一般的存在所以是自己人，香囊大哥是长青兄的先生所以也算是自己人。 叶竹给长青夹了，又给徐安安夹，最后才自己拿了啃起来。 “听说城里秋闱就要开考了？是哪日开？”桌上安静得可怕，叶竹就想着找点什么话题，时下城中最沸腾的话题就是这个了。 “八月九日到十五日，公示栏就摆在那，你没看吗？”长青啃着猪蹄，无所用心回了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长青这话倒是给叶竹带来了个不错的灵感，广告！ 她也可以为自己的店铺做个广而告之！在热闹处贴广告，让人前来预订或下单！再雇几个闲汗走街串巷吆喝，哪位订单多提成就多，有竞争销量就起来了！ 可是，走，好像不对。 “前一两月进城赶考的人多，若潇湘码头再大点，只怕店铺门前就不愁无人了，水路比陆路快又平稳。”沉默许久的徐安安终于开口了。 “是啊，这个码头这样小，哪天官府衙门派人来整改整改，那就好了。”叶竹闷闷回应道，说来说去，还是码头太小的问题。 三人正吃着，孙有才便来了，宝蓝色长衫，腰间系一块玉佩，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叶姑娘，来一碗酸辣粉！” “我们东家正用午饭呢，这位客官我给您呈上。”张二刚在店铺里擦完桌子，听到动静小跑出来。 孙有才不理会张二说什么，正想着到叶竹那桌落坐，但是昨天抢风头的那个胖子却也在！ 只好走到一旁的桌子坐下，看叶竹左边坐着一个男子，前边又一个男子，酸辣粉入口只觉热辣辣的，心里怒火中烧。 这姑娘这样抛头露面，还能算良妾吗？做个通房丫头也算抬举了，孙有才又想起家里那妒妇，定然容不下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叶竹此刻虽然一身粗布衣，但也难掩资色。 还是做个外室吧，看她这样也是不愿进深宅大院，不如做个外室，自己再多卖些衣裳首饰好好给她装扮一番就是。 “叶姑娘，城中有处荷花池景色很是宜人，孙某字有才，明日可否邀姑娘一同前去乘舟游赏？” 孙有才到底是读过书的，跟一般的流氓不同，不会把“爷看上你了，今后就随了爷，管你吃香喝辣”这些俗话宣之于口。 徐安安抬头一看，又是他，阴魂不散！不由攥紧他肉肉的拳头。 “晕船，去不了。我喜欢看冬日里的荷花，夏天的太常见。”叶竹边往嘴里送吃食，一手抽空举起摇了摇。 叶竹的态度就差翻个白眼了，碍于他是顾客，叶竹的语气不算很差。 叶竹对这孙有才一开始就没啥好感，开口闭口辞藻华丽，就像到处显摆他读过书。 可孙有才这话到底也是有些用的，舟？香囊大哥又说水路比陆路快又平稳，而环水城中随处都是河道，租几条小船代替脚力或许，可一试！ 第57章 阿油好口才 “那不如去听听戏曲？戏班子最近排了场戏很是热闹。”孙有才还没放弃。 “啊，好困。”叶竹长长打了个哈欠，装作没听到孙有才的话，转脸向长青道“长青兄，你再给我讲讲何婶说的趣事，解解乏。” “我娘说，卫大叔家那母鸡一天下了十多个蛋，那鸭子也……”长青会意，东拉西扯胡乱说了一通。 叶竹哈哈大笑出声来，古代不是对女子束缚这束缚那吗，叶竹就是要粗鲁一点，自黑，主打一个我很坏，你别来沾边。 果然，那孙有才脸黑得不要不要的，没吃一口粉就起身了，张二见了忙上前道“客官，这粉不合您口味吗，小店小本生意不赊账的。” 孙有才脸更黑了，向小厮看去一眼，示意他给银钱，自己大步流星往外走， 那小厮忙从袖口里掏出钱给了张二，快步追上他家主子。 孙有才有意放慢脚步，撇眼一看小厮两手空空，不由跺脚“粉呢！” “啊？”小厮怔住“噢噢……对，我这就去拿。”转身回去要打包，自己也没带食盒，店铺也没打包盒，干脆多付几个铜币买下碗筷带走了。 两铜币一个的碗如今赚来四个铜币，叶竹心里很是快活，长青和徐安安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偷笑。 马车走得很慢，因为马车里的孙有在嗦着酸辣粉，刚刚那小厮也在马车上。 “阿油，你说，叶姑娘这是厌恶我？”孙有才细细嚼着酸辣粉，抬头邹眉头道。 “公子才貌双全，温润如玉，”阿油挑了孙有才平日爱听的话说，又分析道“叶姑娘晕船必定是真话，乡下人家多是靠双脚走路的。” “可我们这地方到处都是水，乡下人不坐船吗？”孙有才依旧没舒开眉头。 “小的打探到叶姑娘从小体弱，今年开春才好转。”阿油头脑风暴了下，还好想起了自己查到的事。 “那便是了，体弱的人必定不常出门的。”孙有才点点头，才舒开的眉头又邹起来“那她说冬日的荷花？又是怎么个意思？” 阿油汗颜，正想抬起袖口擦汗，看到自家公子腰间的玉佩心生一计“冬日哪来荷花，叶姑娘说的必定是衣裳上锈的荷花、头上戴的荷花簪子之类的，小的看夫人就穿得好看，想必叶姑娘是这意思的。” 阿油虽是孙有才的人，可每回回府后免不了被夫人盘问，想起夫人那赏钱，阿油自然会不经意地提夫人一嘴。 可也不能惹公子不开心，否则没等夫人扒他皮，公子就先扒一层了，但愿公子想到夫人能收敛些。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是大部分的男子本色，孙有才只听进阿油说叶竹喜欢绣荷花图案的衣裳首饰，没听到什么夫人云云。 “你说的是，阿油。”孙有才面露喜色，想到刚才他嗦粉时阿油一直吞口水，把自己手上的碗伸了过去“赏你了。” “哎，多谢公子！”阿油忙用袖口蹭了蹭额头，再去接，没碰到碗边，孙有才又把手缩了回去“你再去买一碗罢了。” “哎好。”瞬息万变，阿油立刻喊马车停下，快速下了马车。 “再多买些卤味。”孙有才透过窗户喊一声。 经过和小厮这么一对话，孙有才早把方才的气抛之脑后了。 他想着，自己有才有貌、有财有权，哪位姑娘家能拒绝？成婚一年只怕有人还在惦记着，那叶姑娘有何理由厌恶自己？ 竹子粉铺那边，孙有才走后，三人在猜着孙有才是什么来头，只怕叶竹得罪了人，长青也自悔，该劝着叶竹才是。 正担心着，阿油就进来了。 “叶姑娘，我家公子还要买一碗酸辣粉和一些卤味。”阿油一脸笑意，自家公子看上眼的人，他自然不能怠慢。 临走前还对叶竹好一顿夸，说吃食是如何如何的好吃，是如何如何新奇“东西美味，料也给足，价格也不贵，就是这粉……”说到后面阿油收了声。 叶竹知道，阿油可能是说粉没有姜氏粉铺的好吃。 她自己也吃出来了，无论是米粉还是红薯粉，自己做的就是不如姜氏的，可能人家有什么秘方吧。 “你们瞧，我就说吧，那人最大的危险就是当头一把刀那字。”阿油走后，叶竹对徐安安张大等人两手一摊。 杨奶奶想到是叶竹女儿家身份太过显眼，日后叶竹若还想在店铺里，那她就多做几身男装。 而徐安安急忙吃光碗里的粉就要告辞了，前脚出了竹子粉铺，喊长青先一步回镇上，自己后脚就往群芳楼方向去。 徐安安和长青告辞时，叶竹就嘱咐了他们不必再为自己摆摊，她已想到对策，只不过有一事确实需要他俩相帮。 叶竹想着那么多书生愿意买徐安安的书画字帖，不如就让徐安安按自己的想法设计个广告，等店铺赚钱了再给润笔费，徐安安笑得扭捏，应下了。 这回答应得是爽快，不像竹子香水那回要说上个半天最后还没答应。 这日快到掌灯时分，酸辣粉和卤味还剩许多，可以存放第二日的就存放，存放不了的就让张大张二带到城外破庙，顺带挑十个得力的弟兄。 “要会划船的，肯吃苦，能跑的。” 张大张二虽然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叶竹为什么还要招人，但是他们破庙里的弟兄多一人谋个事做，他们也少一分操心，他们是乐意的。 叶竹今日就让张二去打听了船的费用，租一天是二十铜币，买一只至少是三百铜币。 思前想后，叶竹决定租五条小船，手上的现银加上八月柴大叔红利的五百铜币，完全可以租了。 次日，店铺比昨日冷清多了，除了那些真爱粉，就是丫鬟小厮拿着食盒过来打包带回去的。 杨奶奶要回茅草屋忙活了，只带回去两个和她一起做活的妇人，原本说负责上山挖竹笋的两男子留在竹子粉铺，螺蛳粉暂时不做了，酸笋自然也不用挖了，屋里还剩的可以保存很久。 叶竹向两人说了月钱会变动，他们只说“总比一天到晚乞讨强，原先一身破烂衣裳也没个东家看得进眼。” 回去之前杨奶奶还特地给叶竹量了尺寸，要给她裁几身衣裳，如今除了马不停蹄的忙，吃好喝好，叶竹又长了不少，胳膊肘都露出一小截来。 杨奶奶的酸菜卖得好，一月也有几个银币，所以专门在城里给叶竹挑了耐磨耐脏的布料。 此刻趁着过了饭点人冷清，叶竹让张二去预租船，自己向新来的十人和砍竹子的那两人交代他们要做的事。 第58章 吹牛的同掌柜 “我们这店铺过于偏僻，顾客没有精力费腿脚过来，顾客不过来那我们只能凑过去。顾客下单，你们接单。” “五人划船到远处吆喝接单，七人靠双脚到近处吆喝接单。” “每人每月三十铜币月钱，余的全靠接单，每接得一单就是两铜币。” 叶竹站在十二人面前正经说着，店铺里有听到的顾客不由望出来，很是佩服，看着叶竹就像一副小大人模样。 “东家，我们该怎么说，怎么做别人才会下，下单？”其中一人问道。 “这个放心，过些日开始时，会教你们该如何吆喝。”叶竹笑道。 叶竹只说三十铜币，但是也没听到抱怨声。干多得多，以防偷懒就是得这样。 倒是叶竹说完后，这十二人纷纷左右相看，低声细语几句，随后有胆较大的发问道“为何过些时日？” 这些人的神情仿佛像是害怕被亲人丢下的孩子。 “这些日，还要裁制带有竹子粉铺标识的衣裳，这样在大街上一眼就能认出你们是竹子粉铺的，还要做一些食盒，还要贴广告。” 他们听不大懂叶竹说什么广告，低声讨论几句，又问“那我们这些日可要做些什么事？” “锻炼身体，多跑跑步，做红薯淀粉！”那上万斤的红薯还没弄完呢，趁着没有开始做外卖，赶紧把红薯处理了。 叶竹说完后就把这事交代给张大，让张大教他们如何做，而她自己还有事得忙活。 既然要贴广告，广告有人帮着做了，那得去找贴广告的地方。 店铺不大热闹，张大张二两人在店应付足矣，粉和料都是弄好了的。 叶竹带了两碗酸辣粉一些卤味，先到了赵大叔的店铺，向赵大叔说了自己的想法，赵大叔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拒绝收叶竹给的广告费“我那地方确实是太偏僻，这碗粉和收你房租这就够了，这贴什么广告的无需再给银钱。” 叶竹临走前，赵大叔又感慨道，“我怎么没想到这方法，活了快半辈子，竟不如你这没及笄的小姑娘。” 赵大叔当初那态度倒也不是认为女子就不该抛头露面，而是他唯一的女儿因贪玩，出门踏青，遇了害。 随后叶竹到苏氏胭脂铺去，走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叶竹感觉自己的小腿肌都要变大了。 莫递福原来租的店铺又有新东家租了去，叶竹许久没见到莫递福了，只听同掌柜说他们一部分干花还是向莫递福进购的。 苏氏竹子香水已经开始售卖了，到九月就能拿到这三月的红利，到时苏月璃的三十银币、向柴大叔预支的肉钱也能还上了。 叶竹本想卖螺蛳粉时在店里备上竹子香水，供顾客大快朵颐后使用。如今是酸辣粉，就无需如此。 “叶东家！”同掌柜见了叶竹笑应了一声，叶竹也学着同掌柜的笑意回应“同掌柜好！” 同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到叶竹被昨夜雨水打湿的布鞋“叶东家何不坐个轿子，或是卖条牛、驴代替脚力？” 古代女子的脚可不能轻易让人看的，或许是自己的鞋实在湿了，还沾上了些泥泞，同掌柜这才发问，叶竹也就没踏进去。 叶竹正想回说手头不宽裕，同掌柜却跟说话不费口水似的一顿吹嘘。 “西市那牛棚驴棚是最好的，价格也相宜，我家那头牛就是买那里的，那犁田一天下来都不带休息的，驴也很好，温顺又不贵，我家老母亲最喜骑它上街了，从不摔着。” 叶竹本就有意买条驴，自己和杨奶奶往返茅草屋也方便。不过叶竹听同掌柜吹牛吹得仿佛都能看到他头上有几头牛在飞，也差点让叶竹忘掉此行的目的。 “苏老爷可在？我同他商议些事。”叶竹陪着同掌柜笑过后，把食盒里拿出一小碟卤味递过去，发问道。 叶竹峰回路转地问，同掌柜认为是关乎竹子香水的要紧事，同掌柜接过卤味“叶东家见外了，老爷不在店里，不知你有何要紧事？我这就让小二带你找老爷去。” 叶竹店铺里的吃食，同掌柜是尝过的，但他不能总去，这回叶竹递了来自然乐得接下了。 叶竹听苏老爷不在店里，只怕再拖下去粉就不好吃了，一并把食盒里还剩一碗的酸辣粉递给同掌柜。同掌柜越发笑得合不拢嘴了“叶东家好手艺，那我便不虚客套了。” 见到苏老爷时，苏老爷一听叶竹的想法，略思忖片刻也点了头。 答应苏氏胭脂铺十家分店给她贴广告，其中包括总店。 只不过苏老爷比起赵大叔，每天多拿三十铜币的广告费，每月下旬结算。 只收三十铜币自然是看在苏月璃的份上。 前两日知州大人的母亲过六十大寿，士农工商，苏老爷为求自家能得旁人好眼，自然有所表示，赵知州为人清廉不喜金银钱财，苏老爷便以老夫人的名义施粥三日，做为老夫人的寿辰礼，可那几日苏月璃竟买了四五个时新的宝石，价值几百个银币起。 苏家的现银差点周转不过来，苏老爷真是又气又恼，和苏月璃发生口角时语气重了些，惹得苏月璃伤心落泪许久。 得知苏月璃喜欢吃叶竹的酸辣粉，也喜欢同叶竹打交道，苏老爷索性爱屋及乌少收些银钱，让叶竹去给他向女儿说说情，宽慰几句。 再过三日，叶竹到绣楼让绣娘们做的工作服也好了，款式和当代的人别无二致，不同的是衣裳的背后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绣着大大的竹子两字，粉铺两字略小，前边左肩上亦是如此。 青灰色衣裳配上彩色刺绣字体，走大街上一眼便能看到竹子粉铺的字眼。 徐安安绘制的广告也好了，一碗铺满小料的酸辣粉上红油点缀其间，一双筷子夹起一筷子晶莹剔透的酸辣粉，徐安安画工了得，挑起的红薯粉还沾有的红油也被画了出来。 图边还有几句广告语，虽然土了点，但是徐安安听了后可是对叶竹夸赞不绝口呢。 酸辣粉是红花，卤味是绿叶，所以卤味在广告上只是略提几句。 实在是古代颜料贵，又麻烦，徐安安之前的书画是水墨画，这广告是有红有绿有黄费了徐安安好大一功夫。 叶竹生怕再画各色卤味，她之后要付不起润笔费了。 自从开店铺后，披星戴月往城里赶，天色晚了才归家。 叶竹找徐安安拿广告时是特意白天到临水镇的，广告是很合叶竹心意了，绘画麻烦叶竹也知道，可叶竹到徐安安院子时，看到徐安安在扎马步，踉踉跄跄的。 难不成绘画还要练功？ 第59章 开启外卖 徐安安院门是大开着的，叶竹敲了敲门框时，还把徐安安吓得一踉跄。 叶竹问了徐安安缘由，他只说“我姊姊说我身子不好，得多练练。” “怪不香囊大哥近日不吃酸辣粉了，润笔费过后再送来，那就不打扰香囊大哥练功了，告辞。”叶竹拿了二十三张广告转身出了徐安安的院子。 这几日陈有才日日都来，徐安安也日日都来，长青也在一旁做功课，说是店铺里景色好。可徐安安就是看着长青吃，自己就在杵那看书。 这是囊中羞涩？可他是终身免单的。 这是张大同叶竹说的，叶竹为了外卖的事奔波绣楼各地，不常在店铺中。 叶竹拿着广告往外走，向柴大叔打了声招呼，拿了几根肉肠就回了茅草屋。 杨奶奶昨日说给叶竹裁的衣裳好了，早上出门时天未明，也就没来得及看，现在正好过去瞧瞧。 茅草屋两侧的荒地都开垦了出来，地里种的菜绿油油的，很是喜人。附近的几个大棚苏老爷派人又修葺了一番，里头正快马加鞭做容器。 此刻没到正午，杨奶奶和两个妇人正在地里干活，杨奶奶时不时就捶背、休息。 “祖母，歇着吧。”叶竹看着杨奶奶捶背，很是心疼，忙过去扶着。 “今早喊你多睡会就跑了。”杨奶奶看到叶竹先是笑了一下，随后又抱怨起来“可是嫌弃祖母做的衣裳，不肯穿？” 杨奶奶一扔锄头“你跟我来。”拉着叶竹就进了茅草屋。 叶竹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等着杨奶奶拿衣裳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看过，怎会嫌弃，莫非杨奶奶把衣裳缝错了？杨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自己可得赶紧赚钱多雇些人。 叶竹正想着，杨奶奶手拿两件衣裳走了出来，一把拉起叶竹，把衣裳对着叶竹比了又比“看着正合适，快穿上试试。” “啊？” “这是给我的？” 看到衣裳的叶竹惊呆了，她的目标是带着满头珠翠，穿着漂亮衣裳呀，这怎么还来个男装呢？ 杨奶奶向叶竹解释了缘由后，叶竹无奈地点点头，生无可恋地让杨奶奶给自己穿上，古代对于女性的束缚，无话可说。 “看吧，现在我和大家是一样的了。”回店铺后，一身男儿打扮的叶竹，在张大张二他们发出疑问前，先行到他们面前转一圈。 在张大等人惊叹完叶竹的变化后，叶竹才拿出广告让他们再惊叹一回，识字的张大张二还念出上面的广告语。 张大拿着广告，张二在后边看，张大念了酸辣粉图旁书写着的大字广告语：“此粉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张二抢着念“下面还有：酸辣可口，不信君来尝。” 张二又兴奋道“这广告上还写着，亲临竹子粉铺酸辣粉一碗八铜币，快马加鞭追随君一碗十五铜币。可到店铺预定，可在大街上寻店小二下单，订金只要六铜币。各色卤味……” “这图真是好看，把我们的酸辣粉画得让人流口水，字也好，很是幽默。”最后两人总结道。 叶竹自然是有些小得意地站在一旁听赞美的话啦。 把广告贴上后，这十二个闲汗穿上绣有竹子粉铺的字眼，提着食盒也出动了，划船的，走路的，边拿着广告边吆喝着叶竹教的内容“吃食可口，价格实惠，所剩不多，抓紧订单。” 店铺里还是叶竹，张大张二三人，三人的围裙也是绣着竹子粉铺字样。 赶在中秋前，外卖总算是做起来了。 闲汗们在外面奔波，叶竹在店铺里忙活。 效果显著，比叶竹预期的还要好。 第一日还是悠哉悠哉的，第二日她预备的配菜就供应不足了，差点因送慢而遭到食客的谩骂。第三日闲汗们几乎都不用吆喝了，倒是到了晚上，靠双腿的闲汗们和划船的就吵了起来。 “一处没送完又来几处，我们拼了命地划船，这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反而是船桨的了！” “我们可是一个劲地跑，脚底都磨了几个泡！”说着还把鞋子脱了下来“不信你看看！” 鞋子一脱，大家都安静了，忙着捂嘴。 叶竹看了账册，张大记得很好，一目了然，这三日利润足足两银币！ 最后叶竹让张大再多租十二条小船，多雇五名闲汗，这才罢休了。 大户人家依旧是打发自家小厮丫鬟过来，丫鬟小厮若想躲懒时，多花几个铜币叫闲汗，自己在门口等着，闲汗送过来了自己再递给主人就是。 经过广告这么一宣传，没吃过的就想尝个新鲜，吃到了，就想见见庐山真面目也就过来堂食了。 也有的嫌十五铜币贵，但又抵不住广告上图画的诱惑，悻悻地来了。 店铺里只有三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又雇了两人，一人帮着张二打杂，一大娘帮着叶竹在厨房忙活，杨奶奶也来了。 “顾客少愁人，顾客多也愁人啊！”杨奶奶边煮粉边笑着抱怨。 这样一来，竹子粉铺里除叶竹和杨奶奶外，全都是破庙的难民，而张大凭他脖子挂着的骨哨就能使唤他们。 叶竹不免忧虑难安，到时做酸辣粉的配方再被他们学了去，自己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所以叶竹这两日再累都会查看账册，事无巨细都问一遍，连鸡零狗碎的开支含糊都不行，就如顾客打碎一两个碗，账册上没有记录却少了几铜币，都要一一问过。 张大是个聪明的，他早就看出叶竹的心思，一天店铺打烊回去途中，他和张二就进了破庙一趟说了这事。 后日便是中秋了，叶竹有心想做些现代的月饼，奈何分不了身。 这日店铺打烊后，累并快乐着的叶竹整个人筋疲力尽坐在藤椅上休息，耳边听着张大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舒适得都快入睡了。 算盘声停后，张大照例把账册递给叶竹看。 “东家，这是我们的卖身契，您收好。”递给叶竹后，张大转身回柜台拿出一沓纸来。 叶竹拍拍脸，逼自己醒醒神，正看着账册，没想到张大就递来一沓纸，口中说的话更是让叶竹彻底清醒了。 第60章 买驴 “张大大哥，我不要你们卖身的。”叶竹立刻从藤椅上站起，推开那一沓纸。 “叶竹妹子，若我站在你的处境，我也会多思的。我们大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来自各方各地，有缘聚在一处苟且偷生，有幸遇到叶竹妹子给我们份活干。” “张大大哥，莫要说这话了。”叶竹还是没收，叶竹了解到一旦签下卖身契，也相当于丢弃了尊严和自由。 叶竹说着就想走出了店铺“你们也签了保密契约，我自是放心的。” 没踏出门槛，店铺外就冲过来几人，一人一声说着。 “东家，我们知道你好心，必不会欺压我们。” “这卖身契你拿着就是个心安罢了，若今后我们有了好去处，难不成东家岂会不还？” 叶竹刚要开口，张大就把那一沓卖身契举过头顶，双膝弯下，余的人也跟着张大如此，叶竹忙拉住张大“好，我收着。” 大伙都面露笑容，个做个的事去了。叶竹低头看，一张是张大的……莫名有些伤感，叶竹坐到椅子上，平复心情。 “大哥！大哥！” “出什么事了？”叶竹忙起身和张大同步往外走，帮着帮工洗碗的杨奶奶也忙放下碗。 “适才有个不长眼的骑着牛车，把推车轮给撞坏了，我正要收拾他一顿，正撩起袖子呢，哎，他便跑了。”张二气冲冲说着。 食材不多了，张二自己趁着店铺打烊，就推着推车出门采买。 回来途中路边却多出个大石头挡了路，张二放下推车上前把石头搬开，手才碰到石头，“彭”一声响，张二回头看时，推车就被别人的牛车给撞了。 “这位大哥，这牛受刺激了对不住，对不住。”那赶牛车的还特意停了会，坐在车上弯腰笑着，连连供手道。 “牛受了刺激你怎么还没摔个脸朝地！”张二说着就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架“你敢撞你爷爷我，看我不收拾你……” 张二再抬头时人跑远了，只剩下一路未落地的尘埃。 “莫不是有人看到我们赚钱了，存心要使坏？”张大听了张二的讲述，忧愁看向叶竹。 “这就是小儿把戏罢了，我们还没回本呢，哪有人眼红。”叶竹给张大使了个眼神，又继续道“我们如今要买的食材多了，推车也不合适，明日我们去买头青驴。” 店铺生意好了难免有小人生不轨之心，但此刻大伙都在，叶竹不想弄得人心惶惶。 过后，叶竹向张大说找个由头告诫大伙，不要独自一人到僻静的地方。 让人想不到的是，张大的借口竟然是“东家祖母去寺庙上香回来，算了一卦，说自个到僻静地方将来会找不到娘子，需得两三人同行。” 这由头有些搞笑，但很管用。 这样还不够，叶竹还让张二过了中秋店铺比较清闲时，带着几人去学点皮毛功夫，每日学个半日，剩下半日就到店铺帮忙。 次日叶竹和张二就到同掌柜说的西市买驴去了，叶竹本想向赵大叔问问哪家的驴比较好，脑海中就浮现出同掌柜的话。 两人就直接到了西市，果然牛马驴都有，还很热闹，各种牲畜叫声和买主讨价还价声交织。 “两位要买什么？”一个牙人见到叶竹两人走进西市，忙跟上前问道“什么样的牲畜最好我最清楚了。” 叶竹不懂买驴的规矩，抬头问了张二一句，张二低声道“东家，这个牙人可以帮我们挑好驴、向卖主谈价钱。” “我们买头驴，你给找找。”张二向牙人道。 “驴啊。”牙人左右观看一番，指向角落的摊贩“那头就不错“目大鼻空,颈厚胸宽,足紧蹄圆。” 张二和叶竹随着牙人走到那摊贩前，卖主本来的价格是三银币，牙人费好一番口舌把价格压到两银币七百铜币。 叶竹看着那牙人已经口干舌燥了，这价格也合理，正要掏钱中，余光瞥见一人好像正注视着自己，扭头一看。 那人是……巴外？ 巴外手拿着铁铲，站在粪便前，看到叶竹看了过来，他转眼向驴看去，冲叶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叶竹明白，巴外是在示意自己这头驴不好。 “张二大哥，我们来了这老半天了，这驴都没叫一声，只怕是和我们无缘，看下一头吧。”叶竹收回掏钱的手，又往巴外看去，他不在看着自己了，在卖力地铲粪便。 “哎。”张二挠着头应了一声，又继续走走看看，甩了那牙人。 最终叶竹在一位老奶奶手中买了一头青驴，两银币八百铜币。 牵着驴走时，张二非说让叶竹骑驴走，他牵着驴。拗不过张二，其实叶竹也想体验体验骑驴的感受，也就骑了上去。 叶竹骑驴经过那个角落，一眼就看到原先那卖主竟然拿着鞭子抽巴外！ “再不好好干活，我把你头拧下来！有事没事你摇什么头！我那头驴不就生了点病吗！干你什么事！” 叶竹骑在驴上，看得清楚，那卖主竟然还抢过巴外手里的铁铲，铲了一铲子粪便就往巴外头上倒！ 这怎么行，巴外就因为好心给自己提了个醒，就要受此大辱，叶竹忙喊一声“住手！”那铲粪便已经糊在巴外脸上，巴外立马作呕。 9！还谎称好驴……” “我说这位姑……这位小哥，你既然维护他不如把他带回去，不然就别在这为做事不得力的人费口舌！”那卖主没等叶竹说完就抢过了话。 那卖主看到叶竹又是细打量一番，就和方才第一眼看到时一样。 巴外到井水边把脸洗干净后，忙跑过来向卖主低声下去道“您莫恼，您的牛是好的，原是我脖子酸了想活动活的。” 叶竹看着巴外脸上的水珠未擦干就忙跑过来道歉，衣裳上也是一大片水渍。叶竹不由自责，他是好心不忍让自己受骗，结果他自己却落得如此。 “巴外哥，对不住你……”叶竹正要道歉。 “你！”那卖主离巴外几步远，恶狠狠指向巴外道“我们这不需要你了！你一心帮她，不如让她带了你去！” 说罢迈着大步走开了，走远了还转过头来喊道“我必定向这的东家好好说说，辞退你！” “不不不，我给您磕头，我给您下跪，您别走！”巴外一扑通下跪，还磕起了头。 第61章 哪个公子？ 那卖主远远冲这边啐一口，竟是头也不回牵着他那头驴到别处去了。 巴外看着那卖主离去，自己也踉跄几步追上去“我家中还有病弱的老娘啊，求您网开一面，别让东家辞退我，别……” 可能情绪过于激动，没走两步又呕了出来，呕了之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呜咽“我家中还有老娘，我家中还有老娘……” 手一个劲地抹眼睛，也分不清是抹方才洗脸的水珠，还是抹眼睛流出来的泪。 叶竹于心何忍，她忙上前和张二拉起巴外“巴外哥，你是为我才这样的，多谢你的好心，我这……” 叶竹说着顿了会，低头思索须臾，自己的店铺还在负债，能付的月钱也不高，雇的都是城外破庙的人，她不招外人一来是银钱不够，二来是不安心。 可这个巴外是因自己才丢了这份活，他口中还提到病弱的老娘，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到店铺里干活。 想着，叶竹正要开口，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个老妇人，手里一盆污水直往巴外泼去“喊你铲个粪，铲这么长时辰，你是存心让我自个洗完吗！” 巴外没来得及躲开，只下意识闭起眼睛，像个木头站在那。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下，脸上身上都沾上了毛，那盆污水显然是牲畜的洗澡水。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等巴外开口，叶竹先骂了那老妇人，才发现这竟然是全掌柜他娘！ “哟，是您老啊，怎么到哪都欺负人啊！”叶竹瞪着眼睛，没好气说道。 “叶姑娘，不必了。”巴外稍稍拉了拉叶竹的衣袖，再转头向全掌柜她娘看去，声音低沉道“我被辞退了，今后您自己干吧。” 说罢，巴外佝偻着背转身走了，满身滴滴答答的，同掌柜她娘还在后头叉着腰胡咧咧地骂。 叶竹快步跟上巴外，把方才没说出口的话道来“我这招一个打杂的，月钱不多一月就六百铜币，干得好还会涨，若你不嫌弃可以到我这来。” 巴外抬起低垂的头问道“果真？” 叶竹看着巴外两行清泪滑到脸上，点头道“果真，我这月钱不多，你愿意就来。” 这个巴外看着太瘦了，弱不禁风的，做闲汗只怕不行，就让先他做个打杂的，擦擦桌子，洗洗碗。原先店里打杂那人就让他跟着张二跑堂。 “无妨的无妨的。”巴外一脸欣喜连声说道。 回去途中，叶竹问了巴外为何会在这。 “人善被人，米铺的掌柜把我辞退了，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份活路。”巴外沉闷道。 巴外又问叶竹为何这般装扮“若不是看到这位大哥，我还瞧不出叶姑娘你呢。” 路上两人又说了许多才回到店铺，叶竹从巴外嘴里得知： 巴外跟他娘巴氏相依为命，他娘生他时落下了病根，为了养大巴外，她娘给人做针线洗衣裳，身体就越发差了，到如今老了身体便越发不行了，五日有三日下不来床。 还说了那日在姜氏粉铺事，他本想吃个早饭，不曾想自己的衣裳破了个洞被店小二看到了，那店小二竟然恶语相向。 巴外说他早就知道衣裳破了洞，但不忍心让他娘费心缝补，就将就着穿。 一到店铺，巴外就抢着洗碗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叶竹向杨奶奶和张大等人简单说了巴外的情况。 杨奶奶一听，顾不上欣赏买来的驴，这可是叶家第一头牲畜，就连围裙都没解开就要出门给巴外买身衣裳，剩下的事宜就交给张大处理，张二把驴栓在耳房旁，满心欢喜再看一眼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叶竹亦是如此。 外卖还在火热进行着，防止粉到顾客手里就变坨，于是将粉和汤分开装。 以至于有的闲汉漏拿或拿错，他们有的大字不识一个，叶竹寻思着得让他们学会几个常用到的字，今后顾客的要求就能在纸上记下，出错率也会低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这不，叶竹正想着，又有一人忘了拿粉。 叶竹跟和她一起在厨房做活的大娘打了声招呼，拿了粉往外追出去“哎！等会！又漏拿东西了！” 叶竹这么叫，几个闲汉都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到叶竹不是追在自己后头的才安心继续往外走。 “哎，多谢东家，我急着送去竟然给忘了。”叶竹追着那人回头发现是自己，接过叶竹手中的粉往食盒一装就跑开了。 这面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得加个奖罚制度才行啊！叶竹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嘀咕着。 正要转身回店铺，却有个声音叫住了叶竹“小哥，这这，快来。” 叶竹寻声看去，一膀大腰圆的婆子正站在轿子后边，向自己招手，身旁还站着个小丫头。 “你喊我？”叶竹指着自己问了一声。 “正是，你快来。”那婆子往店铺里看一眼，笨拙上前把叶竹拉到轿子后。 叶竹正想喊人，可这婆子却满脸笑容把一袋银钱放到她手上“小哥别怕，里头有些小钱，你拿去买饼子吃。” 看来这是要有事求她，看这钱袋子份量不少，叶竹也就把喊话闷在口中，她只是想看看这婆子究竟想干嘛，可不是为了袋子里的铜币。 “小哥，你们东家许人家了没？”那婆子看叶竹抓了钱袋子没有推开，想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小声问道。 这不会是媒婆吧？叶竹上下打量那婆子一眼，会这么问，说明她不认识自己。被人向自己打听自己的事，那多好玩啊，叶竹抱着玩乐的心态摇了摇头。 那婆子看到叶竹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弯下腰，声音又低了些“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公子常过来，和那狐狸精拉拉扯扯？” “谁是狐狸精？”叶竹大概想到这婆子问的就是孙有才，可她就是避开不说，竟敢喊自己狐狸精！ “哎呀，就是你那东家。”婆子有些急了，声音不由大了些，又忙捂住嘴“哎呀，这不是我想知道的，我想知晓你有没有看到有个公子常过来。” 叶竹心中嘲笑一声，这婆子是怕她听到吗，可惜多小声她都听到了。 “公子？公子有啊，老奶奶你问哪个？东家的西家的？”叶竹装无知问道。 第62章 冰皮月饼 婆子越发急了，她也不能直讳公子大名，再说夫人叫她秘密打探，切莫打草惊蛇，这怎么能说出公子的名讳来呢。 “那你有没有见到眼睛很大的公子过来？”婆子急了好一会，发觉叶竹眼睛比寻常男子好看，这才想到他家公子的特点。 看着叶竹陷入苦思，婆子又两手放在眼睛旁，一张一合比划给叶竹看“就是眼睛大大的公子。” 叶竹强忍住笑容，两手一拍，带试探问道“哦！我知道了，那公子姓孙，什么府上的是不？” “是是，通判孙府的。”婆子看叶竹总算明白过来了，也不顾自己说了什么忙点头，又严肃问“还真有？” “有啊，那公子我常见呢。”叶竹掂两下钱袋子“我看到好多事呢，不过东家每月给我的月钱也不少，我总不能往外说她的事吧？” 婆子也不傻，又从怀里掏出两银币，放到叶竹手上，左右一看又悄声道“你快些说！” “那公子经常过来吃酸辣粉，他说府里的夫人就没这好手艺，我们东家一听这话吓得连酸辣粉都不敢做了，都让手下的人做，只怕她这手艺破坏公子和夫人的夫妇情。” “还有呢，那公子还邀约我们东家到荷花池乘舟游赏，我们东家也不敢直接回绝，生怕若是得罪了那孙公子，这小小店铺可怎么是好，只一个劲说她不喜荷花，说她晕船。” “自从那什么孙公子经常到粉铺来，我们东家就长吁短叹，男儿家做什么三妻四妾，只守着自己开中大门迎娶的夫人不好吗，还常嚷嚷着实在不行就关了这铺子，可店铺一关我们这些做活的人该哪去？东家该靠什么养家？” “这么说来，你那东家竟还是个好的。”叶竹说完，那婆子叹了一句，临走时面上还是惊讶之色。 那小丫头虚扶那婆子上轿子时说了声“奶娘，当心脚下。” 叶竹看着那婆子的轿子离去，拍拍胸脯，呼了一口气，果然这婆子是那夫人的奶娘，原来竟然是通判府上的。 可不能小看了女子的嫉妒心，爆发时威力可大着呢，但愿自己这样说了，能免遭一难。 现代电视上的那些古装剧，高位者斗来斗去，低位者命如草芥。她叶竹可没有嫡子庶子争地位，更没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只有赚不完的银钱，但愿这些是非离自己远远的，不要被波及才好。 细思极恐后，叶竹掂着钱袋子，打开一看，就这么片刻功夫赚了差不多三银币，看到钱心情平复不少。 这点钱，叶竹只留下给徐安安三百铜币的润笔费，余的转手就交给了张二，让他赶紧带人去学点功夫。 这两日徐安安倒是不来了，至于陈有才来不来叶竹没注意到。 巴外做了打杂的活，张二跑堂也就有了帮手，杨奶奶也帮着在厨房忙活，叶竹也就得了些闲。 得了闲，叶竹就想做月饼，明日就是中秋节，今日做些月饼出来做节礼，也犒劳犒劳店铺里的人。 毕竟在古代,只有官员才能享受假期,至于士农工商,是没有假期的，想想还是现代有人性多了。 这是穿越过来第一个中秋节，也不知这时候过节的方式，是不是历史书写的那样。 叶竹骑驴找了好几个市场，才买来小麦淀粉、糯米粉、牛奶、糖、紫苋菜、菠菜、板栗等等材料。 店铺里的人都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忙活，市场热闹，叶竹就独自去了。 看着这些材料，叶竹不禁怀疑，好像买材料的费用可以买好几个月饼了呢，不过自己做卫生又好吃。 途中叶竹看了市面上的月饼，店主也跟现代似的切出一块摆着，也不知摆个什么，大多都是实心面饼一个，再有就是黄油和糖做馅，还有五仁啊什么的。 肯定不如自己的冰皮月饼好吃！叶竹美滋滋想着。 买完材料回到店铺，恰好赶上店铺打烊，可想而知叶竹逛市场找全材料用了多长时间。 店铺打烊了，厨房正好空出来，叶竹就能大展拳脚了。 叶竹往盆里一股脑倒入那些糯米粉、小麦粉，糖、油和牛奶，搅拌搅拌上锅蒸。 趁着冰皮在蒸，叶竹依次把所需要的颜色弄出来，紫苋菜放入水中煮出紫红色，甜菜根擦出红色的甜菜汁，菠菜加盐焯水片刻，捞出捣出绿色菠菜汁。 再做月饼馅，南瓜去皮去囊蒸熟加糖压成泥，红薯亦是如此，板栗蒸软烂压成泥再上锅加糖炒，搓成小团备用。 防止冰皮沾手，叶竹又炒一些糯米粉出来。 冰皮蒸好放凉后分成小团，依次加入颜色，每个颜色又分出小团。 绿白，红白，紫白，红紫，绿紫……这样搭配着就可以做出许多种颜色的冰皮，再包上馅料，放入模具压出形状，色彩丰富的冰皮月饼就好啦！ “竹儿说要做月饼，祖母在外头看你拿戥子称来称去的，做得如何了？可要帮忙？” 叶竹正欣赏着自己才做好的一排排半拳头大的冰皮月饼，厨房后头帮着巴外洗碗的杨奶奶恰好走进来。 “祖母请瞧！”叶竹面露小得瑟，给杨奶奶展示她的杰作。 “哟！”杨奶奶一看，惊讶道“怎么跟花儿似的，这颜色能入口吗？” 杨奶奶这一喊，干完活正坐着闲话的人都围在厨房外，站窗口前看进来。 “东家，上月乞巧节定是你得巧了！”和叶竹在厨房忙活的那大娘，眼睛盯着冰皮月饼，笑着道。 上月乞巧节……在忙店铺修葺呢，啥也没干，叶竹回想，再上上上月端午节，杨奶奶病了，也没心思做粽子，这月中秋能好好热闹热闹了。 张大张二等人也是一顿夸赞、惊叹之言，叶竹没发话，他们也没伸手拿，就看着，是不是卖身契的原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中秋将至，提前祝各位幸福愉快！这月饼每人五个，随意挑，只有三种馅料。”叶竹收回思绪，洋溢着喜色喊着，末了又俏皮道“放井水里冰一冰会更好吃哦！” “很柔软又不油腻，若以后祖母没牙了竹儿记着做这月饼啊。”杨奶奶只咬了一口就忍不住赞叹。 分完冰皮月饼后，趁着天色还早，叶竹又开始忙活做月饼。 何婶，余大娘，柴大叔，月璃姊姊，赵大叔，还有香囊大哥每人都要送几个才好。 余大娘店铺生意好，平时里各自忙着也不常见到，但有事总会相帮。 第63章 乘舟 做好第二批冰皮月饼，回茅草屋时叶竹顺带把送给何婶、余大娘、柴大叔三人的三十个冰皮月饼送到各家，余的就冰在井水里。 叶竹到柴大叔的肉摊时徐安安是紧闭着院门的，敲了好几下门也不见回应，想必不在屋里头，只好明日再送了。 次日中秋，城中愈添热闹，店铺依旧忙碌。 杨奶奶说中秋金吾不禁，到月出之时又会是另一番景象，原本夜晚只能蜗居在屋里头的人们，都随着点点星光皎皎月光而出动，登台拜月，月下吃饼小酌，燃灯许愿猜谜。 叶竹帮着店铺忙活一会，就到井边捞起井里的冰皮月饼。 “叶姑……东家，你这是要去哪？”井边上洗碗的巴外问了一声。 “我要给月璃姊姊和赵大叔送中秋节礼去，一个是债主，一个是房主，得好好供着才是啊。”叶竹玩笑说着，拿了月饼就进了厨房。 叶竹用油纸按每包十个包了三包，两包装进食盒里，留下一包是给徐安安的。 今日过节，叶竹穿了一身女装，原先买的那匹藕荷色素罗，杨奶奶裁成一件齐腰襦裙，今日正好穿上，头绾上还绾了个垂鬟分肖髻，绑着浅青色的发带。 这回出门叶竹不必靠双脚了，踏上闲汗们的小船即可。 正走出店铺，迎头就碰上徐安安闷头走进来，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香囊大哥，你就要撞到我啦！”叶竹忙往后一步，转了脸色笑着道“不过，来得正是时候呢。” 徐安安忧愁的面容露出一丝惊色，没来得及开口，叶竹就已经转身跑回店铺里，衣裙发带飘逸，动人心弦。 今日中秋，阖家团圆之日，他与父母族人天人永别，姊姊又要待客。摊贩上的月饼、今夜的圆月，无一不象征着圆满，唯有自己残缺不全。 叶竹再出来时手拿一袋钱袋子。 “香囊大哥，这是你的润笔费，数数看。”叶竹看徐安安今日魂不守舍的，也没接过钱袋子，就一把往他手里塞。 “对，这还有我自己做的冰皮月饼，外面没有卖的。”叶竹从食盒里拿出一包月饼递过去,看着他心情不佳的样子，祝福道“祝香囊大哥心想事成，事事圆满。” “多谢，也祝你事事圆满。”徐安安捏着月饼软绵绵地说，又把钱袋子递回去“润笔费就免了，我可在你这白吃白喝呢。” 叶竹又推回去，正要劝说收下，外边就传来闲汉的催促“东家！再不出发可就迟了！” “哎好！这就来！”叶竹应一声也不管什么拨腿就往外跑。 徐安安看叶竹拿着食盒往外走，想起陈有才那日对叶竹的邀约，又看叶竹今日一身女儿装扮，如清水出芙蓉一般，立即把钱袋子装进衣兜，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香囊大哥？”到了外边河道就要踏上小船，叶竹才发觉徐安安跟在自己后头。 “啊？”徐安安先是一愣，忙慌中想到自己手里抓的月饼“嗯……我得去找姊姊，让她尝尝香水姑娘的手艺。”又往叶竹后面的小船一看，小心问“香水姑娘这要去哪？我可以搭香水姑娘的船吗？” “这位公子，我们这船小，只怕……”站在船上的闲汉打量了徐安安的身材。 正在这时，恰好有一闲汉要出发，叶竹欣喜道“香囊大哥你乘这艘吧，我要去苏府，顺一段路的，这些大哥们哪都会去，到时你再上岸便好了。” 苏府在居民区，赵大叔在闹市，叶竹想着苏府较近一些就先去了。 两艘小船四个人在水面快而平稳行驶向前。 叶竹坐在另一艘船上，欢喜看着四周，在船上看两岸是不一样的感觉，随着船的快速行驶，船边的水面泛起道道波纹。 没被船桨波及到的水面波澜不惊地映着两岸的热闹，卖竹筐摊贩的大叔一面吆喝一面编着竹筐，卖灯花摊贩的洋洋洒洒向顾客说着灯花有多好看，卖月饼的摊主吉利话不断，岸边两三个妇人腰挎着一盆衣裳，手拿捣衣木向河边走来…… 叶竹往旁一看，徐安安并没有欣赏两岸微微垂着头，是看惯了？或许是在思念爹娘，这个团圆节，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本就是孤儿的叶竹早已经麻木了。 “香囊大哥，那月饼真是好吃，你快尝尝。”叶竹想到自己心情不愉快时，都会吃些好吃的。 香囊大哥这称呼是叫惯了，也就一直这样叫着了。 徐安安看叶竹笑得灿烂，不想扫她兴，打开油纸，这是月饼？月饼不都是黄乎乎的？忙吃了一口。 “真好吃，软软糯糯的。”徐安安满足笑道。 看来是真伤心了，连形容词都少了一大半，叶竹心里好笑地叹了一句。 徐安安感觉自己吃了一个月饼，似乎闲汉划得越发吃力了，便自己拿过船浆划。 “香囊大哥，前些日我在书本看到一句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有些弄不明白，要不香囊大哥给我解释解释？”叶竹突然想起之前九年义务教育背过的诗句，如今正好用上。 “这句好啊！”徐安安听了心里暗念一遍。 “香水姑娘做的吃食新鲜，想必看的书也新奇，我倒是没见过。”徐安安笑道。 “是啊，这诗作得真好！”徐安安想起自己的心事，不由又发出感叹，接着就给叶竹讲他自己的见解。 叶竹听这长篇大论，就像在上语文课似的，都快要睡过去了。但是看到徐安安能噼里啪啦讲这许多，不愉快的情绪应该好大半了。 这期间船靠岸好几回，送了几波外卖，很快前面出现一座拱桥，拱桥后面河道更宽了，再划一段路即将到苏府。 过了拱桥，两岸边尽是红花绿叶，好几艘船慢行游赏，想必这就是荷花池吧。绿叶上还托着昨晚的雨水，晶莹剔透地聚在一处，很是清新宜人。 “留得残荷听雨声。”徐安安划着船，见到眼前这一幕，停下他的长篇大论，突然冒出这一句来。 叶竹往徐安安看去，不由好笑，想来香囊大哥是热爱诗书的，可为何不科举？是官场难混？不！蝴蝶姊姊是…… 叶竹想到此有些叹息，又见香囊大哥突然加快划船，竟划到自己这艘船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这是怎的了？前面有什么？ 叶竹侧身歪头一看。 第64章 落水 却见前边一艘大船，估摸着比自己乘的船大三倍不止，在靠荷叶处慢行，那船只前边有个棚子，后边还有船舱。 前边是两三个小厮在划船，船舱前有一男子在垂钓，边上有个穿得很漂亮的女子，案几边一两个丫鬟小厮在添茶倒水。 香囊大哥这是怕她会眼红别人吧，叶竹心中又不由好笑。虽然她只是一叶扁舟，但只要是自己心中欢喜的，那多不论多么微贱，言于自己都是高贵的。 忽的前边那艘船传来争吵声。 “二郎，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鱼儿上钩了竟还不知？” “啊？看到这荷叶荷花，不由想到自己和夫人也犹如这绿叶红花般登对，这才出了神。” 这艘船上正是孙有才和他的夫人胡氏。 今日中秋，府上打点之事皆是她婆母所劳，大嫂从中协助，胡氏嫌家事繁琐推说身体不适，又让孙有才在婆母大嫂面前和她唱双簧“夫人这是累着了，打点下人洒扫最是费神，得出门散散心为妙。”这才出来了。 原本想到郊外庄子上避避，又想起奶娘打探到的话，二郎曾邀约那女东家乘舟赏荷，这便过来了。 以至于胡氏一听孙有才提到什么荷叶荷花登对，立即来了气，而孙有才那眼睛分明是向别处船只看去的。 “那二郎怎的往别处看去？”胡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放。 “我看那胖子动作笨拙地划船便多看两眼罢。”孙有才虚心说着。 “可二郎一早便开始往那看了，那胖子是护着船上的女子才刚划到前边来的。”胡氏气得起身，转身进了船舱“二郎可得当心，再这么看下去，今后脖子只怕转不回来了！” 胡氏气愤的程度，船舱前遮挡的竹帘发出的响动可以作证。 孙有才也不管，只当是风大吹动的竹帘，他夫人娘家的官位没他家的高。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里的，一会再进去哄哄便是，虽然自己脖子处还有昨日的指甲抓痕，孙有才想着。 此刻，孙有才内心正咬牙切齿地骂，“死硕人，怎么哪都有你！看两眼掉你块肉啊！就算掉了又怎样，你满身都是……” 孙有才正想着，两名小厮扑通一声跳进水中，水面泛起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只见水下黑影向叶竹的船只靠近。 天越发转凉，昨夜还落了雨，这阿旺阿财还想着赛游泳呢，孙有才心中想着，慢半拍才想到这是怎么个目的。 “哎，胖子！”孙有才扔下鱼竿起身快步走到船前喊一声，正要提醒，前边那船已发出了惊叫声。 叶竹看了前边宽敞的船只，收回目光才发觉她的船只上放三两个食盒，脚都还没能伸直。 “这个放你们那边吧。”叶竹拎起装着月饼的食盒递给徐安安那只船的闲汉。 他们那只有一个食盒就送完了，比较空。 才递过去，不知是自己活动了，还是怎的，船突然就不平衡起来，叶竹张开双手找平衡，脚是一点都不敢挪了。 可当危险来临，无论如何，总会伤到。 “啊！”伴随着叶竹这一声叫喊和闲汉的“哎，哎！”声，船翻了。 叶竹来不及扑通几下就往下沉了，水底一堆混浊物，根本不敢开眼睛。叶竹不会游泳是个旱鸭子啊，原身也没下过水啊！ 何况好像还有水鬼在拉脚！叶竹一惊呛了几口水。 正在叶竹快要憋不住时，水上方一声巨响，随后叶竹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绵软带着温度的手拉住。 叶竹睁开了眼睛，正是香囊大哥，他除了一身横肉，还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叶竹此刻有些讨好地想着。 没一会叶竹就被拉到水面了，闲汉搭手把叶竹往船上拉，尘埃落定的叶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 “姑娘，你衣裳湿了，我这有几件干的，你快来。” 心还在惊慌中，就听到有人喊她，叶竹正要看说话的人是谁，和她一样的一只小船已经来到眼前，船上站着个婆子满面笑容看着叶竹。 “我们小姐经过这里，碰到姑娘落水，歹徒之人已抓到，姑娘衣裳湿透了这人多恐姑娘名声有损，我们小姐派老奴过来接姑娘呢。”那婆子欠身道。 “啊？我……”这小船说翻就翻，叶竹缓过来细想，人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可自己也不认识那什么小姐，这么过去有些唐突，万一她把自己卖了咋办。叶竹往那船看去，毕竟能坐大船的不是有权就是有财的，有去无回可如何是好。 叶竹向徐安安和闲汉两个看去，本是询问的目光，但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徐安安，叶竹感激又愧疚道“香囊大哥多谢你，快上岸换身衣裳吧。” “香水姑娘，天气凉了穿着湿衣裳小心中寒气，两岸的人都看着，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徐安安知道叶竹受了惊，不放心来人。 也是，女子和女子之间只要不牵扯利益应该都是好言相待的，就像现代互相借姨妈巾那样。 最终叶竹跟着那婆子上了那艘大船。 “等你换好衣裳了我们再处置那歹人！” 叶竹一到船上，满头珠花的女子就迎了过来，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说话的语气颇有雷厉风行之感。 “多谢这位小姐。”叶竹作了个揖。 这衣裳不是银线就是描金，叶竹穿着心里有些德不配位的想法。 换好衣裳，擦干头发，叶竹再次道了谢。 “你来。”那粉黛拉了叶竹，走出船舱。 船外多了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浑身湿答答的，正被人拉住胳膊跪着。 叶竹一看这服色，有些眼熟，不是赵大叔的小厮，是和阿油穿着一致的！是陈有才的夫人派来的！叶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两个小厮比赛游水，把这位姑娘的船都打翻了，欺负不会水的女子可不中。”粉黛向两旁看热闹的人大喊一声，又向陈有才的船只喊去“那就让我的小厮和他们比比，看我这商人的小厮身手如何！” 对面船只，那胡氏叉着腰从走到船前，一动不动盯着这边好一会，一句话也没发，奋力甩袖转身回船舱了。 叶竹清楚看到，那艘船上的女子身旁站着的婆子就是向她打听的那婆子。 叶竹看着粉黛啐了一口，一声令下，这两个跪着的家丁就被粉黛的小厮一人一脚踢下河。 两岸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孙有才那只船，却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杯盏碎地声。 “叫我粉黛就好。”看了热闹后，粉黛才把目光收回来，打量着叶竹好一会，面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你叫什么？”又往前边的河道看了看“要去到哪儿去？” 第65章 鱼虾 这河道行至此，已是雅致，再往前只会是非富即贵所云集之地。 叶竹换下那身湿透的衣裳布料还行，可头上却只有一根发带装饰，一点金一丝银都不见。 哪像粉黛，项上带着金项圈，腰间配有玉组，一对银手镯在绣有海棠花的衣袖下若影若现。 “我叫叶竹，多谢你的衣裳。”叶竹再次道谢“我是要到苏府去。” 叶竹说着就要告辞。 叶竹？这名字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苏府？月璃姊姊为人大方，粉黛心中想着，看到叶竹正要离开，忙叫住“哎，等等，你要到苏月璃府上？” “正是。” 叶竹本有些疑惑，可听到方才说是商人，那认识月璃姊姊也不奇怪。虽然面前这个粉黛总是不笑，还总是打量自己，或许她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吧，叶竹还是笑容满面回应。 “我也要去苏府，你同我一路过去吧，免得那对夫妇又对你下手！”夫妇两字粉黛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 自己是上了大船走了，但闲汉们和香囊大哥怎么办，还有冰皮月饼也还在小船上，自己去送礼空手去？ “你且放心，那妇人只会把恨记到我头上，你这等鱼虾过后只要那人不继续招惹你，她便会忘了。只不过我方才向你搭了手，这会子只怕她对你的怨气不会少。她的怨气在你我身上你，那些人不过是干活的想来她不会下手。” 粉黛看着叶竹一副愁容不决的样子，猜中几分叶竹的心思。 听了这话叶竹不免好奇，想必是这个粉黛和那陈有才有什么渊源。说自己是鱼虾，那她和陈有才的渊源必定不浅。这也证明了，粉黛为何向自己伸出援手而又不苟言笑。 敌人往往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被粉黛这一通分析，叶竹心安了不少，作揖道“那我就叨扰了。”说着走到船边想着喊闲汉把装有月饼的食盒递上来。 “东家，这吃食都碰水了，我们得赶紧回店铺拿，你？” 叶竹走到船边，闲汉恰好把船划过来。 “把月饼递给我，你们快些回去吧，我搭粉黛小姐的船过去。”叶竹伸手拿食盒。 一阵凉风吹过，徐安安打了个喷嚏，叶竹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又叮嘱闲汗们道“你们送香囊大哥一趟，向我祖母拿些银钱买身合适的衣裳。 徐安安了眼叶竹身上的衣裳，蜀锦的布料，金银线掺和着绣的花样，刺绣看着也是重工艺，比自家姊姊的衣裳还要好一些。 而叶竹穿着还宽松许多，想必是那位小姐自己的衣裳，能拿自己这么贵重的衣裳借给他人想必是真心相帮的，也就心安地和闲汉们返回。 叶竹和粉黛也继续往苏府去，一路叶竹话不多，只听着粉黛的抱怨。 “看着那人叫你东家，想必也是行商的。” “行商是富有了，可有何用，还不是排在末位，一处长大的情分还不是觉得只配做妾？” 叶竹也不好搭话，就埋头喝粉黛递过来的热茶，这两句抱怨，叶竹心中也明白大半了。 可叶竹不知道的是，她面前这位粉黛小姐是姜姓，就是她无论怎么努力，做出来的粉还是不如姜氏粉铺的姜大小姐。 粉黛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又是嫡出，从小娇生惯养。而孙家原本是泥腿子，孙有才的祖父全仰仗着同乡粉黛的祖父资助念书才能登科入仕。 孙祖父身体还硬朗时两家倒是常来往，粉黛和孙有才也就处出了竹马之情，孙祖父曾言要粉黛做二孙媳，可孙祖父身体一日不日一日，家事也就全由儿子做主。 孙大人坐上通判位置后却言商官不宜走太近，两家也就淡了往来。 知子莫若父，为了拆散孙有才和粉黛，孙大人找来比粉黛貌美出身也好的胡氏，对姜家就说孙有才色迷心窍定要胡氏为妻，粉黛居妾室。 商人虽地位不高，可谁家愿自己的女儿做妾去伺候别的女人？ 而粉黛貌也不逊，又有一处长大的情分，孙有才每每梦中呓语“粉黛妹妹，我的纸鸢同你的纸鸢缠绕在一处，长大后你必定是做我娘子的，跑不掉了。” 胡氏如鲠在喉，也无可奈何，每每只是私下里闹一场。 正如粉黛说的，叶竹于胡氏来说只是小鱼小虾，前几月胡氏还为竹子香水的事费一番周折，如今全忘之脑后了，只当叶竹又是哪个新的莺莺燕燕。 这回给个警告，若安分了也就过了。 胡氏把茶盏摔了出气，加上孙有才的花言巧语甜言蜜语，气也消了大半，但兴致却也没了，两人也就返程回了府。 叶竹和粉黛下船后，一齐往苏府走去。 粉黛和苏月璃本是有约的，扣了门后，苏府的丫鬟请了她进去。 叶竹还在门口向丫鬟说来意，很快，小莲亲自出来迎了叶竹。 “叶妹妹来了，让你等久了。” 苏月璃和粉黛在庭院石桌上对坐谈笑，看到小连带叶竹进来，苏月璃忙起身拉叶竹过去。 “门上的丫鬟说叶妹妹是送月饼来了，不知这月饼味道有何奇特之处呢。”苏月璃期待地看向叶竹的食盒。 苏月璃听了门口丫鬟来报，忙让小莲出去迎，一是为了叶竹的手艺，二是叶竹许久不登门了。本想自己去的，但不好冷落粉黛一人在屋里头。 苏月璃看着叶竹从食盒里拿出月饼，心里催着叶竹动作快些，暗中还吞了吞口水。一旁的粉黛也看着，心想，这姑娘原来是卖月饼的。 叶竹慢慢把包着的油纸打开，想着装个盘子会更美观一些，又给合起来了“月璃姊姊，要不拿个盘子过来装起来？那样会更好看哦。”还会更有仪式感，叶竹美滋滋想着。 “成，听你的。”苏月璃温柔地推了推叶竹，向一旁的小莲笑着吩咐道“快拿我们府上最漂亮的盘子过来。” “月璃姊姊的东西个个都是最漂亮的，全拿了来放哪呀。”叶竹附和着调笑一句。 苏月璃捂嘴哈哈哈笑道“你这嘴皮子。”正要说先吃一两个也不打紧，对面的粉黛发话了，娇嗔一句“叶竹来了，月璃你就这样开心，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第66章 两酸的对决 “好好好，请讲。”苏月璃只得先放过月饼了，看着故作生气的粉黛笑道。 “我祖父即将要到京城一躺，来回路上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呢，这下没人盯着我绣花了，到时我便能日日出门游玩。”粉黛一脸兴奋地说着。 “你祖父是为你好，人家离家你倒好巴不得人不回来了，对了。”苏月璃笑着打趣粉黛一句，心中记起一事看向叶竹。 “我爹爹说竹子香水卖得很好，一上架即空，这些日我爹爹也要出门呢，说再买几个山头种竹子，再收几个窑子烧瓷瓶，月底你就等着银钱争相钻进你的钱袋子吧。” “行，债主，我等着。”叶竹听了玩笑一句。 粉黛说起自己的祖父，又看嬉笑的叶竹，粉黛记起刚才的事，把首尾经过都和苏月璃说了一遍。 苏月璃听完，先是调侃叶竹“怪不我看你衣裳怎的不合身。”随后愤恨骂了几句胡氏，更鄙夷孙有才的行为，对粉黛一本正经道“等我弟弟在大些，过几年你就嫁过来当我弟媳。” 粉黛哈哈哈笑着正要骂苏月璃不自重，小莲就拿着盘子来了，是描金的白瓷盘。 苏月璃不玩闹了，再也忍不住立刻就想尝尝叶竹的月饼了，自己拿过那包月饼打开来放到盘子上。 “呀！”苏月璃看着油纸里的月饼，一个赛一个好看，惊叹一声。其实样式都一样，只是颜色搭配不同而已“月饼还能有这么多颜色？看着也不腻人！” 粉黛也是惊到了，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没吃过，这月饼真是头一回见，也拿了一个尝尝。 “绵绵沙沙，凉爽清甜。”苏月璃一连吃了两口，手中的月饼只剩一小半块，如看宝物似的看着叶竹“叶妹妹的竹子香水新奇，酸辣粉也是新奇，如今就连月饼更是新奇！” “酸辣粉？” 粉黛已经吃完一个月饼，正要伸手再拿，听到苏月璃这话立刻缩回手，扭头往叶竹看去，怪不得她听叶竹这个名字耳熟原来这是竹子粉铺的东家！ “粉黛没吃过叶妹妹的酸辣粉吗？”苏月璃一听这声，抬眼向粉黛看去。 看粉黛一脸惊奇看着叶竹，脸上有些许怒气，苏月璃忙笑道“叶妹妹，粉黛她家里是卖米做粉的哦，可是我们环水城的百年老字号呢。” 自从叶竹的酸辣粉横空出世，姜氏粉铺的酸汤粉几乎少有人吃了。加肉沫的酸汤粉一碗八铜币，和叶竹的酸辣粉是一样的价格。 可就是一样的价格，那肉沫的分量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说肉沫，那酸辣粉还有酸豆角花生黄豆之类的配菜，对比起来酸汤粉就比较寒酸了。 不说配菜，酸辣粉的味道却是丰富而不冲突，酸汤粉就比较单一了。 要说酸辣粉比不上酸汤粉的方面，那只有红薯粉的口感了。 姜氏原本是做各种粉和面供给各家粉铺面铺起家的，后来因大量用米才开了米行，又因粉和面销量不好才开了店铺自产自销。 叶竹惊喜看向粉黛，原来她姓姜，姜氏粉铺就是她家的。 惊喜之余叶竹察觉到处境有些不妙，像是两家在打擂台，而粉黛面上也不似适才那般愉悦。 叶竹忙笑道“原来是粉黛小姐的家产，我吃过一回，粉做得很好吃，我无论如何做，都觉得还是不如姜氏的粉好吃。” 这是叶竹的心里话，可如今是用讨好的口吻道出的。 “那是。”粉黛有些骄傲，微微抬起下巴。 粉黛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日常和别人比这比那，家中生意从不经心。 “月璃，过几日戏方圆有一出热闹戏要开演呢，到时必定得一齐去瞧瞧！”粉黛对苏月璃说了句，又扭头问叶竹“叶竹也一同去？” 叶竹正和苏月璃粉黛两人闲话，门上的丫鬟带进来个人，说是找叶竹的。 叶竹一看原来是巴外，咦，怎么还拿着食盒？张大大哥安排他做了闲汗？ “怎么了？”叶竹问道。 “东家，这还有一包冰皮月饼你忘了拿。”巴外上前把月饼递给叶竹，忽的又匆匆低下头，急忙道“活太多我先回去了。” 看到巴外这模样，想来这都是千金小姐，巴外一个男子非礼勿视吧。叶竹也就告辞了，若不是巴外过来她还真忘了还要到赵大叔那一趟。 惊叹巴外干活得力之余，叶竹回想起，自己本来是带两包的，后来给了香囊大哥一包，食盒里就剩一包了，若不是巴外过来，待会自己岂不是空手到赵大叔店铺了？ 要不是苏月璃个粉黛在旁，叶竹都想拍下自己的脑袋骂一声猪脑了。 叶竹出去后，粉黛还在苏府和苏月璃谈话。 这回不坐船了，叶竹走去赵大叔店铺。 赵大叔店铺里也应景地卖上月饼，今日的赵大叔有些忙碌，叶竹站在门口了好一会。 赵大叔趁着人少了些，忙里偷闲喝茶水润喉，叶竹也钻这个空子快步走进店铺，几声祝福把冰皮月饼送出去。 “也祝你中秋欢乐，店里的月饼看上哪个随意拿。”赵大叔看了叶竹的打扮，又往伸头向店铺外看去，问道“你一人来？” 叶竹点头，赵大叔忙让叶竹进柜台里坐着“你进来，一会闲些了我让店小二送你回去。” 叶竹正要推说自己立刻就回店铺里了，不用麻烦，赵大叔又道“落水的事我都听说了，再说你头发也没干，回去就不怕祖母担心？且等会再回去，多歇着。” 是了，若是在现代，头发散下来估计这会子早干了，可这是在古代，在街头披头散发的只有疯子。 也好，那就歇歇一会再回去。 赵大叔忙活一早，未进任何吃食，忙时不觉饿，闲下喝口茶的功夫，空腹感袭来，正好尝尝叶竹带来的月饼。 打开油纸一看到里面的月饼，赵大叔不由庆幸叶竹开的是粉铺，否则凭借着酸菜烧饼和这花一样的月饼能捞走他大半的顾客。 入口不似店里的月饼那样腻人，清爽可口，情不自禁道“好吃！叶姑娘你的月饼，比我卖的好吃呢！” “哎，东家，你手里的月饼怎么卖啊？”有眼尖的顾客喊了一声。 “是啊，那月饼怎么还有几种颜色啊？”旁的顾客也看了过来。 看这颜色，若不是亲眼看到赵大叔自己在吃，顾客只会认为是像蝴蝶一样的中看而有毒。 没一会店里大半的顾客都围了过来，而赵大叔只剩八个冰皮月饼，他自己还不够吃呢！还想着留两个回府。 一大圈人诉求着，赵大叔只好转头对身后的叶竹投去求助的目光。 第67章 忙碌的店铺 啊？不是让我多歇着吗？正喝着茶的叶竹看到赵大叔那求助的目光。才入嘴的那口茶差点没笑喷出来，敢情赵大叔把自己留下是给他帮手的。 “叶姑娘，这冰皮月饼多久能做出来？”赵大叔安抚好前边的顾客，转身询问叶竹。 看叶竹笑眯眯看着他，赵大叔爽快伸出四根手指“到时我俩四六分！” 好嘛，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中秋节出来送礼还能赚一笔，划算！ 叶竹扫视一圈柜台外的顾客，心里乐滋滋算着这圈人自己能赚多少。 “一柱香功夫即可。” 赵大叔听到叶竹应了，忙高兴向顾客说明，为了安抚顾客，赵大叔忍住口水把剩下的九个冰皮月饼每个一切为三，分给顾客尝尝。 说好听是尝，实则是在下鱼饵，叶竹心笑道。 赵大叔亲自把叶竹带到后厨，叶竹查看了材料，正好一应俱全，还有几位糕点老师傅在忙活。 叶竹起初还担心他们偷学，说不定明年中秋还能靠这个赚到一笔呢？或者她日后有心开个点心铺，那今日这冰皮月饼的做法被人学了去，必将是损失惨重啊！ 还好，那老师傅不屑于叶竹的到来，根本没瞧过叶竹一眼，就连一个斜眼都没有。 叶竹把冰皮上锅蒸后，发现这里的馅料都是现成的，红绿豆沙啊、枣泥啊、肉松啊等等。 不到一柱香功夫，六十多个冰皮月饼就压出来了，一卖即空！厨房里的老师傅有些后悔自己没偷学。 六十多个根本不够卖，接下来老师傅们被打发做各种馅料，叶竹独自偷摸蒸冰皮。 一直到下晌，杨奶奶没见叶竹回去，放心不下让闲汗找了过来。 “我在外面挣银钱呢，同祖母说别担心，除了出几滴汗一根汗毛也没少。” 快到日落时，叶竹一人实在蒸不动了，一人蒸冰皮几人做馅料，根本忙不过来，蒸了这么久，有心的老师傅差不多摸清了做法，干脆，趁还值钱就卖点钱吧。 “赵大叔，我把这冰皮月饼的方子写下来卖给你，我要回去了。” “那敢情好啊！”赵大叔笑得合不拢嘴了。 急忙算出冰皮月饼的盈利，加上买方子的两银币，一共给了叶竹六银币六百铜币。 叶竹想着，正好这钱还了柴大叔的肉钱，还剩三银币多一点，给驴套个车后还能剩，这外快不错嘛。 “孙有才那小子若还对你不利，只管同赵大叔说。” 赵大叔让店小二套了马车送叶竹走前嘱咐这么一句。 一路回去，叶竹疑惑这赵大叔什么是来头，孙有才他爹是通判，赵大叔能这么说必定是有比通判还大的官当靠山。 比通判还大的官？那必定是环水城的知州大人了，知州？赵知州！赵大叔！二老爷！叶竹一下子把遇到赵大叔的经过都回想一遍。 到了店铺时，夏雨和冬雪正好从店铺打包了酸辣粉出来，迎头就碰上了叶竹。 “叶东家从怎的外头来，今日不扮男装啦？”夏雨笑问一句。 正想着她们两个，这就碰上了，天助也。 叶竹有心试探一试，把今早落水的首尾说了一通，末了，小心翼翼凑近两人，装可怜委屈巴巴压低声音道“听路人说是知州府的家丁赛游水，没留意这才弄翻了船？” 冬雪和夏雨听了，不由回想起过来时路上听到的闲话，夏雨嘴快“原来落水那姑娘是叶东家，那家丁可不是我们府上，那是通判府的。” “啊？”叶竹装做恍然大悟，又做出担惊受怕之态，作了揖“是我冒犯了，两位姊姊恕罪。” 叶竹跑回店铺装了些卤味当作是道歉，冬雪和夏雨都没有收，笑着就告辞“无妨的，我们二老爷那出了个新鲜月饼，我们小姐尝过还想吃，我们这就过去了。” 落水之事，叶竹特意叮嘱了闲汉，不许跟杨奶奶嚼舌根，所以杨奶奶并不知道。 叶竹把不合身的衣裳换下，就帮着店铺忙活了。 每逢佳节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十六这日巴外就告了半天假，说他娘因中秋过于思念又病了，得找个郎中看看。 因赵大叔那的生意红火，贴在那的广告也被更多人看到，叶竹这两天越发忙了，之前做好的红薯粉也即将卖光。 店铺大堂里几乎都是满着的，就连外面的凉棚下还多加了几张桌子，徐安安和长青自然不会来占地方了，就算来了也无心看书。 “这桌两碗酸辣粉，六串卤鸭掌！” “哎，我这桌怎的没上？倒是先上了那桌？” “快些装啊，我这要跑七个地方呢！” “东家你要装慢了，顾客骂人你可不能扣我工钱啊！” 这些每日都在上演，徐安安和长青便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成叶竹的店小二，所以长青为了自己的功课就少来了。 厨房外催促声连连，厨房内更是惊叫声不断。 “粉呢？呀！粉又没了！” “碗，一个干净的碗都没有了吗！” “快砍柴啊，没柴火如何煮粉？” “东家，配菜就要没了！” 巴外是个勤快人，请过假后比往常更加眼里有活了，做完自己本分的事，不该他干的活都会搭把手。 做红薯淀粉、招呼客人、闲汉都能做得来，有时还会早起帮叶竹炸花生、黄豆，别的叶竹也不会让他多做，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叶竹想着再招几个人，巴外就跟着张二跑堂，工钱高点，他们娘俩也好过活。 杨奶奶也好看巴外这勤快人，这不，趁着洗漱时间，杨奶奶也要唠叨一句。 “巴外这人挺不错，竹儿明年开春便及笄了，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起来才是。” “顾客该等急了！”叶竹把脸巾一放，冲杨奶奶做个鬼脸就跑下了楼。 这几日叶竹和杨奶奶都是睡在阁楼上，叶竹有心等空闲了把阁楼收拾出来做个雅座，奈何总不得闲，每每店铺打烊后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累是累，但一看到账本上的盈利也就安心又满足地入睡了，很快就能赚够借月璃姊姊的三十银币。 “日日这么忙，我怎么带人去学功夫？啥时候能清闲些！”张二终于忍不住仰天抱怨。 接下来的日子，日日刮风打闷雷，就是不见一滴雨，山雨欲来风满楼，想必一场蓄谟已久的大雨就要到来。 或许是苍天听到了张二的喊话，作一作美，随着天气的变化，店铺里逐渐闲了下来。 第68章 拨开云雾 距离下月还有九日，这几日店铺的顾客一日少似一日，送食的闲汉们也松了不少，平日里一人趟能送五六单，如今至多二三单。 “你个乌鸦嘴。”张大算完帐后，到店铺外找到张二，跳地一下拍了张二的头“这下好了，你赶紧去学功夫去！” 张二灿灿一笑带四个闲汉出门了，他也不想这样的，没曾想真让自己给说准中了。 厨房里的叶竹看着这一幕，沉思着，这是越想越怪，只是刮风打雷，为何她店铺里的顾客一时之间说少就少？ 人都被风刮走了？那得是纸片人才能如此吧。 做出来的粉味道不对了？可每日都是按那个量配比的，叶竹害怕自己弄错还写了方子，方便自己看。 酸辣粉吃腻了？或许只有这个可能了，这些日来叶竹无不想着螺蛳粉，看到酸辣粉热卖，想卖螺蛳粉的心便越发急切。 可她如今还没能想出个让大伙接受螺蛳粉的办法来。 没了酸辣粉，螺蛳粉也无法落实，无关紧要！还可以做新疆炒米粉、桂林米粉、猪油拌粉、过桥米线、老友粉、卷筒粉、鸭肉粉，叉烧粉等等！ 叶竹一股脑想着，趁着人少，随即在厨房里摊开纸张，头脑风暴地想各种粉的做法，她这年度最佳美食博主可不是吃素的，吃腻？那我再卖另一种！ “东家！东家！” 叶竹才写了两字，厨房外一叠声叫喊起来。 叶竹连忙放下笔，一面走出厨房一面道“叫得这般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外面，外面。”叫叶竹的是个闲汉，手里还提着食盒，想必是跑回来了，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 “不着急，你且休息好了再说。”叶竹看那闲汉一手指向外面，一手捂着胸口喘气，忙到桌上倒来一杯水。 “外面有人卖我们的酸辣粉！”那闲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大，方才堵着的话一下子蹦了出来。 “啊？” 这位闲汉的话把张大引了出来，厨房做活的大娘也探出头来，跟叶竹异口同声“啊”了一声，而正在洗碗的巴外甚至还打碎了手里的一个碗。 这碗碎的响声不由引得叶竹扭头看去，又转头回来问那闲汉“是什么人卖？你确定是酸辣粉？” “姜氏粉铺！”那闲汉急冲冲说着“我划船时遇到一位常买我们酸辣粉的顾客在河边洗衣裳，问了她一声为何近日不吃酸辣粉了？可是身上不爽快？她却说，在姜氏粉铺吃过了，出门拐个弯就能吃上啦。听完这话我赶忙靠岸停船，找了一家姜氏粉铺走近看看，确实是酸辣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竹终于明白店铺为何突然少了这么多顾客。 “东家，如何是好？姜氏粉铺遍布城镇，他们移几步脚就能吃上了，而我们……” 愤怒之际叶竹立刻想到是方子被人偷看了，她没有答话，犀利地扫视一圈在场的人。那闲汉讲述时，手上没活的都凑了过来。 一副副面容，一双双眼睛皆是担忧，对上叶竹的眼神时丝毫不躲开，他们是担心酸辣粉卖不成了，自己丢了这份活路。唯有巴外，站在人圈外，微微低着头，眼神四处闪。 叶竹会心一笑。 随后又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笑着道“无妨，酸辣粉人人都能卖，我们再卖别的就是，忙活去吧，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卖什么。” 人都散开了，叶竹拿了抹布走进店铺大堂中，边擦着桌子边发牢骚道“哎，生意难做啊，姜氏粉铺也有酸辣粉了，到底人家是百年老字号。” 叶竹又扭头一问旁边的顾客“不知味道如何呢，客官可尝过？我这粉到底是差在哪了，竟活活少了大半顾客。” “东家，你到底是个女娃娃，年纪又还小不必着急的，人家有百年老字号这个名头，卖什么人家都会信服的。”一位顾客安慰道。 “要我说，姜氏的酸辣粉那粉是可口筋道，可这味道不行，有时太酸有时有太辣，味道总是不对劲，不过人家店铺的位置到底方便。”又一位顾客停下筷子，分析道。 “正是呢。”叶竹笑了笑，就走开了。 果然是方子被偷看了，不过那方子上写的是现代的字，并不是繁体字，放多少量也是阿拉伯数字和英文的克，想必姜氏粉铺的师傅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胡乱做了出来。 叶竹走进厨房，往后头看去，那巴外还在洗碗，才十来个碗他已经摸了好久了，这一举动实在反常。 这一举动，不由让叶竹回想起，前些日，粉黛的衣裳洗干净晒干了，正要送去，勤奋的巴外却以关心的口吻拦住了去路。 “东家，这几日这么忙，歇歇吧，我回家时顺便带去，交给姜氏其中一家店铺的掌柜，说明是他们东家小姐的衣裳必不会怠慢。” 再想想在苏府时，巴外可是连直视女子一眼都不敢，如今却主动拿女子的衣物？ 好一个巴外，好一个百年老字号，叶竹如拨开云雾，却见谜团后那利刃是自家儿子递的那般心寒又愤恨！ 想必是姜氏其中一家店铺的掌柜想要邀功，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而巴外的娘病了，他正好需要重金，所以做了勇夫。 叶竹面上装作如无其事，手上整理着厨房，捞了两个卤鸭脖子出来啃着，用表面的休闲掩盖脑海里的千思万虑、千回百转。 要不去找找那个粉黛小姐？找了然后呢，说你家剽窃了我的酸辣粉，不许卖了？还是说去闹个鱼死网破？百年老字号和横空出世的粉铺，孰轻孰重。 再说那个粉黛小姐一看就是家中娇女，哪里会理会家中生意？更何况那日粉黛小姐知道自己是酸辣粉的东家，瞬间干了脸色，这何尝不是将自己视为竞争者的表现？ 若是就这么跑去和她说你家剽窃，她是会站在自己这边主持公道？不，应该不会！ 如今还没有专利保护，但是，要知道千年堤坝毁于蚁穴！百年老字号最是注重名声，一个不好管你百年千年。 得慢慢计划，让姜氏粉铺身上的脏水发出臭味！不过在此之前，先有一件要紧事给办了！ 第69章 不要脸的巴外 叶竹头脑风暴后，心情松快不少。 天阴沉沉的，就像天即将压下来似的，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不知到时是哪家经不住风吹雨打呢。 酸辣粉总是吃，再好的东西也腻了，叶竹想着晚饭给大伙换换菜品。 先把饭蒸上后，挎个菜篮子就出了店铺，如今店铺人少，叶竹自然得闲。 “东家哪去？”张大看到叶竹独自往外走，急忙问了一句。 “我去买菜做饭啊。”叶竹回头脆生生道。叶竹以为张大是觉得她想不开要做傻事，或者认为她要逃之夭夭，卷银钱跑了。 “东家你不是说过不要一个人外出吗？”张大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叶竹才明白过来张大这是在担心她，冲张大笑了笑，随后高声喊道“巴外哥！同我一起去购买食材吧！今晚做好吃的！” “啊？好，这就来。”巴外怔住了片刻，呼出一口气，才起身走出来。 巴外看到叶竹还想着吃，心想不过是没有及笄、连字都稀里古怪地缺胳膊少腿的丫头罢了，哪里会想到是方子泄露了？对方是百年老字号，她定是自觉不如。 这样想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心境又恢复往常跟着叶竹出门采买，只是少了一些之前对叶竹的敬服。 买了一些平常的菜后，叶竹又带着巴外来到郊外河边。 “东家？这是要干嘛？” 巴外看着潺潺流水拍打石头，这女娃娃还是知道了方子的事？想要在这么浅的水淹死自己？ “巴外哥，捡河螺。”叶竹不顾巴外鄙夷的眼神，脱了鞋子就踏进水里。 “好。”果然是娃娃心姓，河螺吃着一嘴泥，哪里能吃？不过陪她捡来玩玩也是可以，巴外恶毒想着。 “东家，我们接下来咋办，该卖什么？我看店铺里的人都一副愁容，心里也为东家着急啊，要不是东家让我来做活，只怕我一时也找不到活挣钱糊口。” 叶竹听着巴外这不要脸的试探，看着那副惺惺作态的脸，心里咬牙切齿，面上笑容满面道“我想到了，晚饭时揭晓！” 捡满一个菜篮子的河螺回到茅草屋，放盆里放水加点油吐泥，又到阁楼上夹出一大碗酸笋。 叶竹决定将计就计，百年老字号卖什么都有人信服？那就给螺蛳粉做做铺垫，让你的百年老字号帮众人适应酸笋和螺吧！ 这酸笋是之前运到城里的两大缸，再搬回茅草屋也麻烦就放在阁楼上了，密封着不靠近也不会有异味。 晚饭时菜都上齐了，叶竹才开始做酸笋炒螺。 酸笋独特的味道频频从大开着的窗口传出，巴外不由捂住鼻子，这，这能吃？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可是往旁一看，张大张二乃至那些十几个闲汉不都没有任何异常，仿佛这异味就自己觉得是异味，巴外还有一丝念头是怀疑自己鼻子出问题了。 巴外不知道的是，叶竹早就让张大向没有吃过酸笋炒螺的人打过招呼，要大伙帮着演一场戏。 “许久没吃了，还是这个味！”酸笋炒螺一上桌，出了半天汗的张二早就饥肠辘辘，把手指头往身上擦擦就要下手。“再来壶烧酒就更好了！” “对了东家，今日我们去学功夫见到一个熟人，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他是谁，还给我们每人买了荷叶鸡。”张二看到好吃的，就想到今日那鸡肉鲜嫩香糯还有一股荷叶的清香的荷叶鸡。 这跟说了没说有啥区别，叶竹抚额，忍不住内心悄悄翻了个白眼。 张大张二带头嗦，旁的人原本还在犹豫着，这玩意儿入口后该怎么才能不让自己痛苦的表情流露？ 看着大张二一颗接着一颗地嘬，也忍不住要试试“嗯！不错！”“东家怎么到这会子才做这个菜！” 巴外看着几桌人都吃得这样香，自己半信半疑夹了一颗，嘬一颗，嚼两下，螺肉有嚼劲，螺里还带着又鲜又辣的汤汁。 “这酸笋炒螺，大家都吃得如何啊！” 叶竹突然停下筷子笑着问，那做贼心虚的巴外夹河螺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听到河螺“铛铛”落地声，却没在意众人都说好吃。 “那好，我们准备准备，三日后往菜单上加新菜品！”叶竹往巴外看去“一定比这酸辣粉卖得好，趁姜氏粉铺没想到之前我们得赶紧卖！” 巴外听到新菜品时也正好看向叶竹，两人对视了一眼。 巴外只觉心虚，叶竹只怕巴外会有所察觉不去告密。 晚饭后趁天还没黑，叶竹便带着几人去河里捡螺，其中当然有勤奋的巴外。 次日叶竹依旧早起准备酸辣粉的配料配菜，如今人少也不用多做。 这期间叶竹便吩咐和她一起在厨房做活的那大娘处理河螺，巴外早就来了，也不好直接叫他，那样太明显了。 “大娘，你看那螺吐泥干净没？若是没有就把菜刀放到盆里去。” “早就干净了，昨儿个按东家说的放了些盐和油。”那大娘挽起袖子正要洗螺，又问一句“这菜刀也能让螺吐泥啊？” “是啊，洗干净了再把螺敲掉屁股。”叶竹笑道，又冲厨房外扫地的巴外喊“巴外哥，你忙完了手里的活记得帮大娘敲掉螺屁股！能不能吸出螺肉就看这一步了。” 等有顾客来后，叶竹以自己忙做酸辣粉为由让那大娘炒，自己在一旁故作低声一惊一乍地指导，但这低声确保巴外能听到。 酸笋一下锅味道就散得更远了，有不少顾客都面露难色，趁他们发出抗议之前，叶竹一个快步走进店铺，防止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人。 "东家，怎的有一股味？你家茅房……"到底是在吃东西顾客没往下说。 “是呀，我们还怎么吃啊！我们来你这就是冲着你这酸辣味调得相宜，才没有就近到姜氏粉铺去的，你这店铺偏僻不说如今怎么还有异味？” “大伙稍安勿躁，听我说一句。”叶竹作了个男子的揖礼“这不，酸辣粉人家店铺也有了，我苦思许久回想我之前偶然发现的一个小炒，说起这个来倒是让人想到些趣事呢，这都是后话，今日便想做出来让大伙免费尝尝味，若成，今后就是新菜品了。” 大伙听了叶竹的话并不买单，异味当前或许都安不下心听叶竹的话，正要捂着鼻子起身，门外却传来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味我喜欢！这是河螺？就没见人卖过的，快快给我来上一盘！” 喜欢？何人能喜欢茅厕一样的味？捂着鼻子的顾客们不由往外一看。 第70章 酸笋炒螺趣事 厨房窗前站着一位八尺男子，面容瘦小，看着不过而立之年，那身青色长衫很是簇新整洁，看向厨房里的吃食时眼睛是雪亮雪亮的。 “这个是我们东家偶然发现的吃食，客官，我们今日正免费试吃您可赶上啦！”厨房里的大娘笑说着，盛了一盘酸笋炒螺。 那男子又点了一碗酸辣粉，四处看了看大步走进店铺。 捂着鼻子的食客，看着他落坐后忙站远一些，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兄弟，你不觉这味有些像……你怎的还说喜欢？” “这味我闻着很是奇特，别的店铺也不曾见过便想尝尝，不花钱，何乐而不为？”那男子两手一摊，慢条斯理说着。 跑堂的把吃食端上来，捂着鼻子的食客更是盯着那男子，看他是如何能把这东西吃进口的。 却见那男子，徒手捏了一颗螺，好奇看了两眼，对着螺吸溜一口汤汁，面露满足之色叹道“咸香鲜美”，而后才嘬出螺肉，看他嘴唇微动，想必是嘴里的口齿再细细咀嚼。 又夹起酸笋，大口嚼着，扭头看向正在看他的人，筷子指了指盘子“吃了这个正想来一碗大米饭，配上一壶好酒啊！” 随后又进来几位点酸辣粉的顾客，布衣锦衣都有，有的嗅了嗅空中的味道，一问也点了一盘，有的看到那男子吃得香也点了一盘。 “光吃螺也无趣，小二上壶酒！”其中一位顾客喊道。 “这位客官，我们这不卖酒。”叶竹忙上前作揖道，看着顾客不耐烦，叶竹眼睛一亮，大声提议道“不如，我给大伙讲讲这酸笋炒螺的趣事？” “也好吧。”那顾客也大着嗓门。 “我是临水镇的，那时才开春我与我爹就天人永隔了，屋里头就要揭不开锅，我娘便跑了，跑时还卷走了家里大大小小物件，我从小就是药罐子一个，欠下许多债。” 叶竹说到这，看到有些顾客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说笑不再听了，叶竹也不管他们，继续说着。 “我娘卷东西跑前踹了我一脚，病弱的我便昏死过去，我以为我要见着我爹了，不曾想，却是听到一声柔和的女声在唤我名字。” 到这时，大伙倒是都认真地看着叶竹绘声绘影道来。 “我挣扎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位仙气飘飘脚下踩云的女神仙，那女神仙同我说，我命不该绝，要传授我做菜的手艺，我就问了，巧娘难为无米之炊，我屋里头的东西都没有了，饱腹都不能教我做菜有何用？” “你们猜后来她说什么？” 听到叶竹突然问他们，这猝不及防的，正听得入迷呢。有几人交头接耳，有的低头思索，有的却已高声喊出。 “女神仙说，那我便给你送酸笋炒螺的方子！” 叶竹笑着摇摇头。 “女神仙说送几个银币？” “哪有这么好的事呀！”叶竹叉腰道。 “送宝贝，价值万金的宝贝？” 叶竹扶额，对着众人道“女神仙说，你从未下过河，醒来后去河边看看吧，你看到的东西不要管他人如何评价，自个试试。” 这话一出，那些人若有所思，直呼叶竹胡诌。 “这可不是我瞎说，你们去临水镇问问，后来我一醒来便觉身上大好也不咳了。”叶竹放低了声音。 那些捂着鼻子的顾客听着开心了，又看着那些吃螺的人对异味从容淡定，下口嘬时又疯狂嘬，一时怀疑自己的鼻子不灵了？几人互相对看一眼。 “店小二，我这也来一盘尝尝味！”有一捂着鼻子的顾客，把手一放，上牙咬着下唇，左右看看心想道，他爹的我倒要尝尝！ 捂鼻子一派的撕开个口子后，余的人也纷纷点了一盘。 可是哪有怎么多的银钱一盘盘的送？虽然螺和笋不花钱，但是调料需要和人物群众演员需要。 于是叶竹功成身退走到厨房向那大娘道“大娘，每桌上一碗即可。” “东家，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巴外正要到店铺里收碗，迎头碰上叶竹。 “什么？” “店铺又热闹起来了，但是索唤却少了。”巴外看了眼闲坐在凉棚下的闲汉。 “是啊，我也纳闷，不过总算是热闹点了。”叶竹笑答道。 店铺里那些新衣裳的人都是张大找来的难民，叶竹给她们包装、给她们银钱来假扮顾客，为的就是让巴外看到酸笋炒螺卖得好。 叶竹心疼算着还剩下的银钱，决定明日再多做些酸辣粉和酸笋炒螺，让闲汉送出去给难民，反正巴外在店铺里也不知他们拿出去了是给哪位。 第二日时，除了昨日吃过酸笋炒螺的顾客知道其中妙处踏足外，别的只到门口便转身离开了。 幸亏这几天老顾客少，巴外也没看到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影，店铺里的热闹假象全是群众演员的功劳。 两日入不敷出，还流失老食客，叶竹损失惨重。 但长痛不如短痛，若不如此，就会被姜氏粉铺钝刀割脖子——漫长地痛苦着至死。 这日店铺快打烊了，姜氏粉铺那边还没传出有新菜品，明日就要正式卖酸笋炒螺，她每天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叶竹每每看到巴外都不由嘀咕，你给我争点气，快去告密，我这就要付不起工钱了，姜氏粉铺那有大钱等你去捞！ 轰隆隆—— 又是一声闷雷。 今日难得有点太阳，这会子一声闷雷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天色立即十分昏暗。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昏暗天地忽一闪亮，发出巨大轰鸣。 终于，像千万根绣花针从天而降似的下起了大雨，落到地上打出一圈一圈水纹，天地间瞬间蒙上一片白茫茫。 不过须臾落到地上的雨水便聚集成水流，大伙都躲到店铺里避雨。 真顾客紧着时间吃完桌上的食物，借了店铺里的伞匆匆走了，假顾客还在店铺里焦急看着天色，总不能一路冒雨跑到城外破庙吧！ “不必着急，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叶竹安慰道。 可这雨直至掌灯时分还在下，紧一阵松一阵地下，紧如倾盆，松如瓢泼。 巴外自然也在店铺里避雨，叶竹看着雨，趁机抱怨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明日酸笋炒螺就要开始售卖了，这大雨还会有人来吗？” 那些假顾客明白叶竹的意思，有几人附和着“这雨看来是回不去了，不如在这大堂睡上一觉，明日醒来直接嗦粉嘬螺！” “东家，你可不能卖贵了，一碟该是十五铜币至二十铜币即可啊！” “瞎说什么！东家不赚钱吗？二十五铜币绰绰有余！” 酸笋自家有，螺河里有，只费一些卖调料的银钱，竟然能卖到二十五铜币？巴外心想着，松了紧握着的拳头向叶竹走去。 “东家，我得先走一趟，这雨大，我娘一人在家我放心不下。” 第7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巴外走后半时辰雨便停了，叶竹带人拿扫帚扫店铺前的积水，幸亏店铺修葺得好，大堂和厨房内都没漏水，之后便踩着泥泞各回各家了。 却不想夜半三更又哗啦啦地下起大雨来，茅草屋中的叶竹半夜被惊醒，一转身搂着杨奶奶的胳膊才能安心入睡。 城郊外的苏氏竹子香水作坊里，老师傅们还在盯着学徒蒸馏香水，说是盯着，人已靠在椅子上打鼾声了。 因竹子香水供不应求，上月又接了一大笔订单，几乎全是瓷瓶装的精品，明日便是交货日期，老师傅们不敢怠慢。 突然雨水噼啦啪啦打在屋顶瓦片上，把屋内打鼾的老师傅和打盹的学徒们吓得一激灵。 老师傅醒来意识到是下雨了，往屋顶瞧了眼，发现没有漏水之处，起身走到灶台旁看看蒸馏如何，嘱咐一两句又背着手回到椅子上，没一会鼾声又响起来了。 学徒往天锅加了几瓢冷水，天锅是用于冷却蒸汽形成蒸馏水的。随后，学徒靠在椅子上伴着雨声，取着灶火的暖又开始打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哪来的野猫狂叫几声，又把屋内的人吵醒。 夜雨中野猫狂叫听得很瘆人，一学徒顺手拿了根柴火惊站起，打起了二十四分精神，四处张望“何方妖怪！切莫靠近！” 这时屋顶瓦片“卡啦”响动，那学徒吓得手里柴火滑落，一屁股坐到地上，引得屋内一串嘲笑声。 “这是猫发情了！看你胆小这样，大惊小怪！好好看火！”一位老师傅笑罢，呵斥一声。 次日天明，叶竹正在厨房外的食单上写上酸笋炒螺，闲汉从外头急匆匆跑回来，带来消息。 “东家，姜氏粉铺可能快要卖酸笋炒螺了，弟兄们看到姜氏粉铺的店小二正从河边抬回几桶河螺呢！”那闲汉低声道。 这对于叶竹来说是意料之中的，叶竹哼一声笑道“很好！先装做不知。” 听过后叶竹继续写，酸笋炒螺一大盘十铜币，一小碟五铜币。 目的已达到，今日之后群众演员就不需要了，每天接待那几个真顾客和他们口耳相传而来的顾客便好，让账面有些收入才是。 正想着，又一闲汉跑进来，急匆匆道“东家！街上都在传，今晨看到运输苏氏竹子香水的镖师身上都沾着泥巴，那些漂亮瓷瓶摔了个稀巴烂，好几匹马都摔断了腿！” “啊？”叶竹听着汗毛都起来了，把手中的笔一放，拨腿大步朝门口走去“跟我出去一趟！” 本来店铺有盈利的，这两日为了给巴外制造热闹假象，银钱所剩不多，店铺还得撑几天，等姜氏粉铺肆无忌惮卖上几天才好向它发难。 苏氏竹子香水那边就在这节骨眼出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竹还等着这三月的红利填填钱袋子。 前些日苏月璃说过她爹又买了几个山头和窑子，摊子铺这么大，但愿损失程度没有他人口中那样骇人惊闻。 出了这档子事，不知苏老爷此刻在何处，叶竹直径到了苏氏胭脂铺总店，却也没见到全掌柜。 “掌柜的方才让东家给叫到府上了。”店里的小二说道。 叶竹又让闲汗划船到苏府，到了苏府，叶竹向前来开门的家丁表明身份后直说求见苏老爷，家丁进去禀报，不过片刻就把叶竹请了进去。 “我们老爷正在书房中，叶姑娘这边走。”丫鬟走在前边引着叶竹。 叶竹算是苏氏竹子香水的小东家，虽不能左右事情，但是有知情权的，又是香水的发明人，苏老爷一听叶竹求见，就让她到书房来了。 “这镖局是我找的不错,可如今是路出了问题！我不是早吩咐你把路铺平整些吗？如今还能出这事！” 叶竹走近书房便听到苏老爷的吼骂，前边的小丫鬟还被吓得一踉跄，亏得叶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丫鬟声音颤抖“我们老爷就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想必胡子都给气抖了吧。” 把叶竹引到书房门口，丫鬟往书房内喊了一声“老爷，叶姑娘来了。”随后同叶竹作揖告辞，小碎步跑远了。 看这丫鬟的反应，估计损失不会少了。 “前些日也在下雨，也不见得马会失蹄。”同掌柜起身拱了供手“是在下办事不力，掌柜之位恐怕不能胜任了，东家另请高明，我这就回去准备交接事物。” “你你，你！”苏老爷指着转身离去的同掌柜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竹一进门正好碰上同掌柜，两人擦肩而过，同掌柜还冲叶竹投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同掌柜眼下乌青，袖子又长又宽大，像是刻意在遮挡什么。 “苏老爷莫动大气，想是昨夜雨大，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叶竹进门后苏老爷抬手示意叶竹随意坐，叶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 “一半的香水已送出去，一半全碎了足足四万多瓶香水啊！”苏老爷痛心疾首捶着前边的书案。 “碎了？可重做了？”听到这个数目，叶竹内心隐隐作痛，但顾客那边交货耽搁久了便会引起不满。 “已经吩咐买现成的酒来了，又到花农那急收干花，可最少也得等上七日之久啊。”苏老爷平静了一些，问道“叶姑娘你若不来，我也会去你那一趟，可还有法子再快些？” 叶竹摇头。 苏老爷见了叶竹摇头，心凉了大半，此刻他只想抱头痛哭，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回的镖局是月璃娘家人绝对是可靠的，马匹也是从西市那新买的好马。”苏老爷说着像是在为方才的怒气而惭悔“路确实是修葺过的，前几回确实不曾有事，看来这是天灾啊！” 苏老爷说了一番话，好像是说服自己了似的，唤了管家进来“你到店铺向同掌柜说一声，就说方才是我鲁莽了，也是心急所至，叫他万望包涵。” 管家应下转身走向门口。 “哎。”苏老爷又叫住管家“到库房寻件古玩再去。” “天公不作美，人力如何阻挡呢，这回当作是教训，得想好下回如何应对才是，苏老爷莫……””叶竹想着要告辞了，再去跟苏月璃打声招呼就走了。 却有一小厮急匆匆跑进来，那急促而洪亮的叫喊打断了叶竹的话“老爷！不好了老爷！” 第72章 几百颗月光石 “什么事？”苏老爷凝重问了一声。 “戏方园和珠宝楼的人来了，问……问……”小厮吞吐着，被苏老爷喝了一声才接着往下说“他们问，月璃小姐什么时候可以结账。” “叫管家婆子支钱去结账便是，用得着这样惊呼？”苏老爷心中烦恼不想再听，一甩袖背过了身，捏起眉心来。 忽的，苏老爷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大方女儿的消费能力，回过身来那小厮还垂着手立着没走，心里又确信几分“去把小姐喊来，我倒是问问她又花了多少！” “爹爹，女儿就在这。” 苏老爷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柔弱的声音来，正是苏月璃。 原来门在有人来追讨时丫鬟就先报给了她，听了金额她也是吓一跳，欠债还钱，她再害怕爹爹的训斥也不得不来找。 刚走过游廊便听到小厮跑进来禀报她爹，苏月璃悄声走到门口想着先听一听动静，如今见她爹喊她，便出来了。 苏月璃走进书房先是作了揖，再走到叶竹旁装是作见面礼，两人靠近时，却给叶竹低声说了句“叶妹妹别走。” “还磨蹭什么？欠了多少付给人家就是，让他们在外头干等着成何体统！” 苏月璃拉着叶竹的手，转身向苏老爷道“方才丫鬟们来报，我已经让他们进府到花厅坐下茶水点心伺候着了。” “戏方园的是戏票子的钱，五银币，已经让奶娘拿去了。” 戏票子五银币，苏老爷猜到一准是大方女儿给人家买单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小钱，也不吭声。 “珠宝楼的是是……是十金币。”苏月璃原本有些犹豫，叶竹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一紧再一松，十金币就从她嘴里冒出来了。 十金币，那什么概念，叶竹还从来没见过金币的样子，哪怕在别人手里的也未曾见过。 苏老爷二话没说，扬起了他那宽大的巴掌，正要往紧闭双眼的苏月璃打去，可看到她的脸，苏老爷不免想到她死去的娘，又有叶竹在旁，家丑不外扬…… 最终是放下了手，肃声喝问“这回又是买了何物？！” “东海运来的月光石。” “什么？又是前些日花了三百多银币的那几块月光石？莫非你又买来送人了？”苏老爷再次举起巴掌，只等苏月璃开口，立刻往下呼！ “没有。”苏月璃低声道。 “珠宝楼说那是一套的，前些日那五颗月光石只是样品，这两日才到全了，大大小小月光石共五百颗，已经抬到府里来了，说是环水城内全部的月光石都在这了，那些闺中好友一听月光石如此贵重也都还了回来。” 苏月璃越说声音越低，头也是。 “而那三百银币只是付了一月的银钱，如要完全买下便是十金币，也可分数月付足十金币，不过每月要增加百分之六十的利钱。” 苏月璃说完悄咪往她爹看瞄一眼，只见她爹气得胡子都在颤抖，脸憋得通红，对上那双怒目苏月璃立刻又低下头。 又是捆绑销售又是分期付款，叶竹心里直呼珠宝楼手段高明。 苏老爷听完真想脱下鞋一顿打，可那叶竹一直扶着自己那害怕得发抖的女儿，他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打人。 苏老爷气无处可发，最终是茶杯遭了殃。 苏月璃花钱大方，时常对身边的好友送这送那，只因她自己没娘，小时常被取笑，没有娘教的女子自然没个女儿家的行为举止，以至于她一直严于律已，琴棋书画样样都学。 后来她爹的胭脂铺越开越多，她偶然送了一些胭脂给那些好友，苏月璃发觉，只要自己送了东西，她们便会善待自己。 后来多读了些书，发现这是不可行的，但自己送着送着也习惯了，别人一说她就忍不住掏钱，改也改不掉了。 前些日，正是几个闺中好友一起逛珠宝楼，恰好一批新到的珠宝展示在柜台里，一位好友拉着苏月璃看了又看，又好好一番夸赞。 苏月璃知道她又得掏钱袋子了，问了掌柜的价钱，掌柜的只含糊道“姑娘好眼光，这是才从东海运来的月光石，如今只有五颗，剩下的还未到，这五颗三百银币便能赏玩一月。” 儿女债父母还，苏老爷连砸了几个杯盏后，从自己的私库中拿了八个金币，又打开另一箱子拿了两个金币，对苏月璃道“就从你的嫁妆扣一些，如今只还剩一个金币，就当是你的惩罚！” 苏老爷把十个金灿灿的金币递给管家，凶狠吩咐道“拿去给人家，小姐即日起，不许出府！” “女儿谨遵教诲，多谢父亲大人。” 苏月璃恭敬跪下磕头，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哗哗流下，她也不想任人宰割，她面皮薄，人家说两句抹不开面就要掏钱了。 苏月璃带着叶竹和管家前往花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老爷则自个在书房里时而愤怒时而伤怀，书房中的盆景就挨了他几脚。 “多亏你在，爹爹才没打我。”出了书房，苏月璃拉着叶竹的手深深感谢着。 “月璃姊姊心肠好，对待手帕交自然至真至善，可姊姊今后得自己想明白才好。”叶竹想规劝苏月璃不要大手大脚地给别人花钱，但自己不好明说，不好多说，也就隐晦一句。 苏月璃泪更如雨下，比昨晚的大雨还更甚，她拉着叶竹呜呜咽咽道了自己的心事。 管家看自家小姐失态，远远背过身站着，也是替小姐站岗的意思，其他小丫头小厮自然不敢靠近了。 一时之间，苏月璃那双杏眼肿得跟樱桃似的，鼻子也哭得通红。 看到苏月璃如此，叶竹倒是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让那些吸血鬼闺中好友不再向苏月璃吸血。 “叶妹妹有何想法？”苏月璃重重的鼻音问了一句。 叶竹让小莲带苏月璃回房，并附耳几句，然后自己跑向那管家“管家你等会，月璃姊姊说等她梳洗打扮出来了一齐过去。” 管家点点道是。 一盏茶功夫过去，小莲扶着苏月璃出来了。 “这……怎么？”管家看着满面伤痕，吹风就倒的小姐，诧异向叶竹看去，摆出一副要将叶竹拿下的架势“你用了什么手段，你谋害小姐？” 叶竹白了一眼那管家“我不都一直跟你站这吗？我怎么谋害？” 看那管家愣头青的样子，叶竹真不知他是如何当上管家的， 叶竹直接了当道“一会付了银钱，你就往外传，苏老爷把月璃姊姊打得遍体鳞伤，直呼再有下次便把所有的花费追要回来，之后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第73章 受伤的妆容 “你瞎说什么话！我们老爷最疼小姐了！”那管家对叶竹吼了声。 叶竹抚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苏月璃见状，原本一摊死水似的靠在小莲身上的她，瞬间来了精神，快步走到管家面前“别冲叶妹妹吼！照她说的做就是了。” 管家看自家小姐又能正常走路才明白过来，向叶竹连连致歉。 “小莲手巧，倒像真的呢。”叶竹看了苏月璃的脸，又拉起手来看，笑道“我们走吧。” 方才叶竹是想到现代的什么妆来着，反正就是化成受伤的样子。 可化妆不是她的强项，就向日常替苏月璃梳妆的小莲说了几句，她就明白了，化得还怎么逼真。 小莲若是在现代一定是个很棒的化妆师或美妆博主，叶竹看着小莲心想着。 叶竹就是要放出消息，一来警告那些小姐，二来苏月璃到了年纪还没议亲，是因为花钱大方一般人家娶不起，要让他们知道苏家家教严，苏家小姐就要痛改前非了。 到了花厅，上门要钱的人看到苏月璃这副模样，的确是被吓着了，原来等了这么长时间苏府不是在逃避，而是在教训女儿啊，苏老爷真狠得下心打成这样。 “苏小姐好生歇着，小的们这就告辞了。” 收了管家的金币留下一箱箱月光石，匆忙走了，生怕苏老爷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可怎么是好，这可是掌柜的让他们来的，他们也只是听命做事啊。 追债的人走后，苏月璃从箱子里挑出两颗眼鹌鹑蛋大的月光石递给叶竹“叶妹妹拿去，做个指环和耳坠都不错的，就当是谢礼啦。” 叶竹看着这一箱箱打开的箱子泛着蓝白光泽，原来这就是月光石。 叶竹没有接下“我正好有事求求月璃姊姊，这月光石月璃姊姊自个留着吧。”看着面前一箱箱闪亮的月光石，活了两世的叶竹实在没见过这场面，不由好奇问道“这五百颗月光石，月璃姊姊如何打算？” 苏月璃想着左不过是留着，逢年过节就拿出来周全人情世故，话还没说，一小厮突然跑来。 “小姐，公子在私塾听了今晨的事匆匆回了府，老爷和公子正要到郊外作坊去一趟，要叶姑娘一同前去。” “我这就来。”自从那回把做法教给师傅们，叶竹再没去过作坊，她倒要看看那条路究竟是修成什么样了。 苏月璃禁足家中，叶竹只好一人前去。叶竹走前同苏月璃说了几句话，苏月璃点头应下后便告辞了。 “叶姑娘，方才许多顾客都来店里闹着要退回定金，说是香水一点香味都没有？还说用了起疹子要赔偿，你快同我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老爷愁容满面，见到叶竹时面上带有几分期待，希望叶竹能说出个什么对策来。 “起疹子可能是有的人碰不得酒或某些花，没有香味？要么是酒的度数不够高，要么是花不好，要么就是被雨水……”叶竹边走边说，说到最后三人停下脚步对看一眼。 相对一视后，三人加快脚步走到门口，苏老爷和苏公子同乘一辆马车，叶竹上了另一辆。 途中路过各个热闹而嘈杂的苏氏胭脂铺，苏老爷停下马车，独自前去安抚顾客“诸位稍安勿躁，待事实查明后，我们苏氏一定给大伙一个交代，苏氏的店铺就在这，大伙不必担心会赖账。 苏老爷回马车上时，衣裳上沾了烂菜叶子。 前去作坊那条路已经清理干净了，只剩一些稀碎的瓷片。 路是铺了石子的，就算下雨也不会轻易打滑，这样也许是马出了问题。 作坊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苏老爷把几个师傅喊来，让几个老师傅把昨晚的情况如实说来，一旁的苏公子补充了一句“你们只管把看到的说明，必定不会责怪你们。” 老师傅们把打盹和猫的事情说了，苏老爷听着没什么异常，叶竹和苏公子却不约而同道“派人到屋顶看看！” 果然，屋顶有好几处瓦片是错乱的，还在一个瓦片下找到一个指环，指环上正镶嵌着月光石！上面还有猫抓的痕迹！ 显而易见，定是有人趁屋内的人睡着揭开瓦片，而后匆匆放回，因被猫抓了，恐惊动屋内的人也顾不上检查瓦片是放正了还是反了就跑开了。 而他的发出的响动，自然会被电闪雷鸣的夜雨给掩盖住！ 苏老爷听了这一通分析，只觉自己老了，竟然看不出其中关窍。 看着眼前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自己年纪大的娃娃，苏老爷有心问道“这人是谁？难不成是对家看我们香水大卖心有不甘？” 苏公子拿着那指环看了半晌，随后先是屏退左右，让可信之人守在门外才开口道“这指环儿子看的眼熟，像是同掌柜所有，莫非是同掌柜要为他表哥之前的全掌柜出口气？” 看到这指环，苏公子回想起他垂髫小儿时，同掌柜还是个伙计，他爹喜欢带他去店铺里转转，需要处理事情时，顾不上他便让伙计看着。 而同掌柜每回要和他玩，想要抱起他前都会把指环摘下来，说是怕丢了自家祖传的指环，也恐弄伤到公子。 苏公子把往事说了，苏老爷拿过指环细看“经过承儿一言，为父看着确实有几分相似。” “环水城的月光石全被月璃姊姊买下了，而她送出去的也都还了回来，那这指环上的月光石是如何得来？”叶竹发问道。 “珠宝楼的掌柜乃是全掌柜的胞兄！”苏老爷细想了叶竹的话，忽然想起，脸色一惊“全掌柜想要报复我！用月光石诱惑、同掌柜帮手也未尝不可！” “同全俩掌柜乃是表亲，欲要报复，为何如此显而易见？”苏公子有些不解。 一半路上被摔碎，送出去的一半也被渗雨水。 摔碎了苏老爷一定会向同掌柜发难，同掌柜借机离职，丢下烂摊子，随后定会加急补做香水，那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被渗水了，那顾客会闹事，随后店铺不光要重做香水，还要补偿安抚顾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更会失去部分常客的好感。 叶竹心里分析着，忽然想到和同掌柜擦肩而过时那眼下的乌青，宽大的袖子，似乎明白了。 “烛台下一片黑，同全俩掌柜是表亲，所以全掌柜料定我们大概率不会怀疑到是同掌柜所为。” “这就把同掌柜带来问话！”苏老爷按耐不住了。 叶竹和苏公子又是异口同声“不可，这只是猜测！” 苏公子欲犹未尽，嘴巴张了张想多说几句话“爹，您心慈，多年来对底下人好，一但有些许不好了人家便会埋怨。遇事有些毛燥，说话总捧着踩那。” 可到底人家是爹，也就没说出口。 第74章 西市新买的马 “当务之急是得安抚好顾客，把竹子香水重做出来才是。”苏公子拱手道。 “承儿，今日你姊姊花了十金币，安抚顾客和重做香水之间苏氏只能二选一。” 安抚顾客需要送礼需要银钱，满足顾客一些无理由理的要求，再说还有的说起疹子，那费用越发大了。 苏公子只不可思议“啊”了一声，不敢说什么怨言，毕竟那是她亲姊姊。 “姊姊，为何花了十金币之多？”苏公子想到叶竹说的月光石，看向叶竹“就是那月光石？” “是啊，几百颗。”叶竹点点头，心里又来了主意“或许把这月光石当做是赔礼？” “上万人，几百颗月光石，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罢了。”苏公子有些低落起来。 “我们只有几百颗，那只送几百个人便好啦。”叶竹略一思忖，嫣然一笑道。 苏父子俩轻“嗯？”了声，不解看向叶竹，叶竹又接着说道“这几百个人要送有些脸面的、仗义执言的、嘴皮子好的，他们收了月光石拜托他们为我们安抚那些顾客，争取些时间让我们重做。” “正是！”苏公子看着叶竹侃侃而谈，自己也想明白了“处境相同的人说出的话比处境对立面的人说的话更有信服力。” 苏老爷拍拍手掌，满足看着这俩后生，又问“同掌柜之事就不追究啦？” “这若是他祖传的指环，那他会来寻的，守株待兔便好。”叶竹拿起那枚指，盯着它微微勾起嘴角。 商议过后，苏老爷让签了死契的家丁过来暗中盯梢，之前苏老爷为了防止竹子香水做法外漏，作坊里的老师傅和学徒们也都是签了死契的，苏老爷嘱咐一番后，三人也就要动身回城里了。 城里，叶竹还有姜氏粉铺要斗，苏老爷也还有顾客要烦恼，这三月的红利是没有了。 到了马车前，苏公子却停下脚步“爹，儿子要骑马回去，西市新买的好马儿子想试试。” 苏老爷点点头就上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的叶竹听到这话，从车窗探出头来。 只见下人牵来一匹马后，苏公子并没有立即往上骑，而是低头看四蹄，嘴里夸赞道“四蹄修长，前蹄圆，后蹄略尖，这西市新买的果然是好马，比我那匹还健壮些。” 叶竹还以为苏公子是想要在马上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原来是真的在鉴赏马罢了，叶竹把头缩了进去。 叶竹靠在马车上，正要叹近日哪哪都不顺，可西市新买的马一直在脑海里出现，忽然之间，叶竹好像明白了那全掌柜的手笔。 西市新买的马？自己的驴也是西市买的，而全掌柜她娘就在那做活，会不会就是全掌柜她娘动的手脚？ 珠宝楼的掌柜是全掌柜的胞兄，或许就是他给苏月璃下套，让苏月璃花大钱在先，让苏家先出血。 竹子香水一半摔碎随后，目的是让苏氏胭脂铺的现银用来制作竹子香水。 最后另一半竹子香水渗了雨水，顾客闹事，苏氏胭脂铺又得重做竹子香水又得安抚顾客，雪上重重加霜，这全掌柜的报复是要苏家破产！ 从郊外回苏府途中，走小路会经过叶竹的店铺，马车停下后，叶竹把自己的想法向苏老爷和苏公子和盘托出。 “可恶！”苏老爷嗔怒一声，又摇着头，叹了一句“处事多年我竟看不出他的手段如此了得，看来这回是错怪月璃了。” 苏公子向叶竹拱手道谢告辞，翻身跨马，跟在华丽马车旁。 马车辘辘带着秋天的一股凉意，叶竹看着马车走远了才抬脚走进店铺。 看着萧条的店铺，不由叹了一句“自己何尝不是在困顿中呀。” “哎你看，竹儿回来了。”店铺大堂里，何婶看到叶竹走来，推了下坐在她对面的余大娘“这都下晌了，竹儿才回来，可曾用饭了？” “外头用过了，何婶和余大娘今日怎的有空过来坐坐？”叶竹一看是她们两个，忙笑着问候，她自然是不饿的，马车上有点心，心烦意乱时能吃得下东西就不错了，叶竹一看是她们俩个，忙笑着问候。 “过来给你送豆子，你祖母顺带让我给你送些银钱来，今日正好闲，就想着你这一口，余大娘也找你有事，便多待了会。”何婶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叶竹。 叶竹顺势往桌上看去，桌上放有两个碗两个盘子，两个碗里只剩酸辣粉的汤，两个盘子上都是河螺的空壳子。 两个妇人吃了两盘螺，叶竹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为了给自己捧场，每盘的分量都不少，只怕明天嘴巴要起泡。 再打开手里的钱袋子一看，粗略一数，有银白六个银币，数个铜币。 腌菜需要技巧，种菜费力，想必这是杨奶奶将攒下来的银钱都拿了过来。 就如枯黄树叶萧条的秋日里，火红的枫叶添了一把生机。叶竹只觉手心发烫，鼻子发酸，眼睛即将发大水。 “别愣着了，快坐下，有事向你请教呢。”余大娘拉了拉呆住酝酿大水的叶竹，将她的大水给憋了回去。 “说不上请教，余大娘请讲。”叶竹拉了把椅子在余大娘身旁坐下，谦虚道，听着她自己有用武之地，叶竹愧疚的心情淡了许多。 “猪血肠是余大娘店铺里的招牌，这个你是知道的。”余大娘灿灿笑道“我就想再添几个新鲜菜式，那女神仙可还教你什么菜方子不？价钱好说。” “啊？女神仙？”叶竹奇了，何婶和余大娘为什么会知道。 “前两日，有好几人到镇上问你的事，这一来二去我们才知原来是你半真半假编了个趣事呢，不过你祖母倒是一个劲点头说我孙女就是仙人庇佑。”何婶搂着叶竹的肩膀，玩笑说着。 嗯，不错，人知道越多越好，叶竹心道。 “不如就酸菜鱼的方子？你祖母闲时总给我们说那酸菜鱼有多好吃，听着让人垂涎欲滴呢。”余大娘拍了下何婶，叫她不要玩闹了说正事，扭头看向叶竹，见叶竹迟迟不发话又道“酸菜就从你祖母那买，一举两得不是？” 叶竹倒不是不想给，就是在纠结该不该收钱，不收自个正缺钱用，收，该收多少合适？ 余大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买方子，叶竹知道，余大娘这是在帮她。 第75章 水煮肉片 一番纠结过后，叶竹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 “好呀。”叶竹点头脆声道“天气凉了酸菜鱼正好吃了发汗，竹儿这还有个菜式也适合秋冬日，买一送一，两银币余大娘看可行不？” 叶竹想着之前卖给赵大叔的冰皮月饼方子是两银币，余大娘店铺如今生意也好，就要了两银币。 “行行，再好不过了。”余大娘爽快从怀里拿出两个银币，原本来时担心叶竹不收钱，还想了一车子的话，如今倒是用不着了。 叶竹收了钱，即刻拉着余大娘去买菜，匆匆向何婶笑道“何婶略坐坐，一会请您尝尝味。” 何婶看着两人心急的样子，笑了两声，朝远去的两人喊道“那我就等着吃了啊。” 叶竹买了做酸菜鱼的配菜，又买了两斤里脊肉，一些青菜。 回到店铺，把厨房的窗合上，开始秘密做菜。 “需得如此吗？”余大娘看着一下子变暗的厨房。 “人心隔肚皮呀。”叶竹凑近余大娘往厨房后巴外常洗碗的大致方向看去，低声道。 余大娘自然不懂叶竹意有所指，只当她是个小心的人，欣慰点点头。 关窗后，叶竹先做酸菜鱼，她一面做，余大娘在一旁也学着，过程中只有口型，没有声音，叶竹不能让余大娘也被巴外给霍霍了“余大娘听不懂没事，一会写个方子就明白了。” 酸鲜味浓郁的酸菜鱼出锅后，叶竹开始做水煮肉片。 手指一压刀一划，里脊肉就片了成薄片，放入碗中，加入豆油适量盐、蛋清红薯淀粉，抓拌均匀，腌制一会。 起锅热油，放花椒干辣椒、葱蒜炒香，放入两勺豆瓣酱炒出红油，加入清水煮沸，捞出料渣，放入豆油和糖调味，随后先把豆芽白菜放入锅中煮熟，捞出铺在碗底。 锅中一片片下入肉片，煮半盏茶功夫捞出，铺在菜上，浇上汤汁，上面再在上放葱花蒜末干辣椒白芝麻，热油一淋，滋啦啦一响，香味更甚。 “真是一道比一道馋人。”余大娘跟着滋啦声吞了吞口水。 叶竹打开窗户，余大娘打开门，把两个菜放食案上，迫不及待就要捧到何婶前，她平时里做菜都没此刻这么满足甚至得意。 叶竹拿上几个碗在后头追。 “怪不你祖母时常说这酸菜鱼好吃，果然不错，汤更是可口。”何婶已经半碗汤下肚了。 “这都是瘦肉，原以为会柴，可这肉片实在滑嫩，颜色看着也好，一绿一红正匹配着呢。”余大娘手里夹着肉片，眼睛还往酸菜鱼看。 余大娘吃着真想多掏几个银币给叶竹，她本来预计就是给叶竹四银币的，可叶竹拒绝没多拿。 趁着余大娘同何婶啧啧称赞时叶竹就已经把两个方子写好了。 “水煮肉片，酸菜鱼。”余大娘一目十行扫了一眼，点点头念出菜名。 三人终于能痛痛快快大快朵颐，做完菜后叶竹原本那愁绪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只有胃口大开。 旁边的食客不由问这是什么，叶竹趁机向自己稀有的食客介绍一番，给余大娘宣传宣传。 半饱后，何婶才舍得停下筷子，闲话起来“我们来时张大说你一早便出门找苏老爷去了，竹子香水那边如何了？可要紧不？” “挺要紧的。”叶竹不敢多说全掌柜什么什么的，她害怕这何婶回去和镇上的妇人一闲话，余大娘回去和店里的顾客一唠叨，那不是满城皆知了吗，还怎么守株待兔呀。 “可找到事情的源头了？”余大娘问了一句。 叶竹只叹息说是雨太大，屋顶漏水马蹄打滑。 何婶摇摇筷子，咋舌说叶竹想浅了，瞪大个眼睛猜测“有天灾想必也有人祸，苏老爷家大业大，会不会遭到同行嫉妒，这才有人使坏？就如你才做竹子香水时，那什么全掌柜就派人来闹事那般。” 余大娘也点头赞同何婶的猜测。 哎呦，我的妈呀，这个何婶怎么能猜得差九不离十呢。 叶竹忙左右看了下，发现有一两顾客好似在往留意这边，吓得叶竹赶忙撇撅嘴转移话题。 “说到全掌柜，他娘才可恶呢，前些日去买驴时，却想不到她在那做活，还欺负巴外哥。” 说着说着叶竹脸色一变，如瞬间打通了任通二脉般。 全掌柜为何会被苏老爷说教，那是因为她做的竹子香水抢了全掌柜的生意。所以她也是全掌柜所怨之人，会不会巴外就是全掌柜安排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才把方子泄露给姜氏粉铺？ 找苏老爷商量贴广告那日，同掌柜可是一个劲地夸赞西市的牲畜有多好，这不就是为了引自己去？ 但全掌柜娘为何会欺负巴外哥？ “竹儿想啥呢？”何婶见叶竹发愣，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又道“你忘了，人家逼你要借债字据那日就说了她累死累活在驴棚里做活，才有口饭吃。”末了又骂一句“她这人怎么会如此可恶。” 何婶那日回去之后，只要一有空就跟妇女们闲话这事，所以早就深深记着每一处细节了。 叶竹回想起，全掌柜的娘那日说到驴时向自己瞄了一眼，原以为是在博同情，这会子想来，八成是为了提醒自己买驴运红薯？ 听到何婶如此说，叶竹一下子全明白了。 全掌柜她娘只是当着她的面欺负巴外，好让她安心重用巴外，放松警惕好下手！ 这边泄露酸辣粉配方，那边让竹子香水出事，她和月璃姊姊、苏老爷全中了全掌柜的算计。 叶竹想到如此只觉背后一股凉意，方才吃酸菜鱼和水煮肉片出的汗此刻都变冷了。 不过，全掌柜认为的天衣无缝，此刻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了。 叶竹勾唇一笑，起身到厨房里拿了几个卤鸭掌，笑道“美味尽在掌中，这个竹儿最喜爱之，何婶余大娘吃了待会捎带几个回去。” 时光清闲，悠哉悠哉又是五日过去。 叶竹的店铺越发没人了，因为姜氏粉铺的酸笋炒螺卖得红火。 既然众人都能接受了这味道，那便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日，张二匆匆从外头进来给叶竹带来东风，哦不，是带来口信。 “东家，苏老爷那边已经逮着兔了，正是同掌柜！” “还有，苏小姐说骑手传来消息姜老太爷的行程正往回赶，约莫今明日便能赶回环水城。” “很好！”站在厨房门旁的叶竹用力一拍门框，神情凝重，扭头往后看了眼厨房后边正洗碗的巴外，抬脚往店铺里走去。 第76章 只打雷不下雨 那日和苏月璃告辞时，叶竹没有收下月光石，而是拜托了苏月璃让人打听姜老太爷的行程，派出快马把姜氏粉铺抄袭的消息透露给姜老太爷，苏月璃一听是这事，连忙应下了。 酸辣粉被抄袭后叶竹自然怀疑过会不会是姜氏的东家做的手笔，打听得姜老太爷是个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容不得错的人，姜老爷除了眠花宿柳对生意上也不大用心，这样一来很可能就是底下的掌柜做的好事。 姜氏粉铺是姜老太爷离家后才开始卖酸辣粉的，这就证明姜老太爷不知情，抄袭的人害怕姜老太爷知晓。 等到姜老太爷回来时，木已成舟，叶竹这个竹子粉铺也已经亏本关店，销声匿迹，姜老太爷哪里会知道这酸辣粉是抄袭得来的？也许只会看到是手下人得力！ 姜老太爷浩浩荡荡一行人，苏月璃派出的快马，很快就能追上。 而苏老爷和苏公子那日从作坊回府后便开始计划，只要一抓到同掌柜，就把他指环上的月光石做为物证——珠宝楼的掌柜贪赃，这样他的东家也必不会放过他。 那掌柜的卖给苏月璃说整个环水城的月光石都在这了，所以，同掌柜的指环上怎会镶嵌上月光石？ 之前的销售手段苏老爷只能打碎牙往里吞，从商的这些手段多多少少都会用，可若是诚信不足，那苏老爷可是有机会为自家女儿出口气了。 如今逮着同掌柜这只恶兔了，自然先隐忍不发，向叶竹打声招呼，待叶竹把她这边的事处理完毕，即可进攻！ 叶竹走进店铺，在柜台前向张大附耳道“张大大哥，这两天叫弟兄们准备着了，预备进攻！” 话才说完，抬头就看到巴外从外边走进来，叶竹属实有被吓到。 “东家，我们店铺又冷清了，要不要考虑新菜品？”巴外那眼睛尽是真诚…… 巴外那双看似真诚的眼睛，叶竹只看到无尽的贪婪，心里呵呵一声，我研究新菜品你好去卖钱对吗？ “巴外哥，你快把食单上的酸笋炒螺划掉，还有厨房外头写着的也一并擦掉。”叶竹装出焦急之色。 “啊……好。”巴外先是惊讶张嘴后是微微失落点头，转念一想又露出喜色“这是为新菜品腾位置吗？”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叶竹内心嫌弃地吐槽一句，但面上还得配合。 “不是。”叶竹焦急摇头“新菜品暂时没有，倒是酸笋炒螺我琢磨几天，发现一个错误，吃多了会吃死人的，快把店铺里做出来的让张二大哥拉出去倒掉！” “啊！”巴外急了，说话的声音都提了几个度“吃死人？都卖了好些日了怎的没有见人死？” “少吃不会，我们店铺顾客少，吃得也少人这就没事，若是像姜氏粉铺那样的客流量就说不准了。”叶竹继续忽悠。 看着巴外震惊的瞳孔，叶竹又笑道“不过姜氏粉铺那是百年老字号，做法不相同，自然不会吃死人的。” 点到为止，说到这叶竹大步走出店铺，巴外一人站在原地努力控制表情。 这几日实在闲，原本就冷清还被酸笋味吓跑了一批顾客。 叶竹走进厨房左右看看也无事，转身回店铺想着到阁楼拿本书，看到巴外还在原地愣着，垂在大腿两侧的手微微颤抖。 巴外看到叶竹走进来，急忙之下徒手往柜台擦了擦，灿笑道“这柜台竟然有些灰，扰了张掌柜算账可怎么是好。” 柜台里正在看账本的张大听到这话抬头说了一句“无妨。”又把头埋了下去，没再理他。 “巴外哥就是勤快。”叶竹经过巴外身旁抬抬下巴笑看着他，直径上了阁楼随意拿了本书。 下来时巴外还在原地，看到叶竹又是假装干活，叶竹经过他身旁时又道“巴外哥，别用手了。” “无妨的……”巴外以为叶竹在关心他的手，没想到叶竹来一句“用抹布擦可能会比较干净些。” 巴外出着神，看着叶竹走出店铺“哎，好。” 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叶竹那句“吃多了会吃死人的”这可如何是好，真死了人那自己岂不是背了人命？ 巴外手心直冒冷汗，心里面像是住了一支乐队，乐声时而高时而低，紧锣密鼓……顾不得许多了，匆匆编了几个理由就向叶竹走去。 巴外抬脚走了，那柜台上清晰可见巴外留下的水渍巴掌印，可见是冷汗如流水了。 叶竹正在凉棚下看闲书，余光瞥见巴外走过来，猜中了他的心思叶竹不由微微扬起了嘴角。 “东家，那酸笋炒螺是哪出了错误？吃了可有解药？我们改良改良再推出一个新菜品，店铺也许会有一点起色呢？”巴外走到叶竹旁边，也不坐下，弯腰问了一句，直起腰想了会又弯腰问一声。 叶竹能不知道巴外的心思吗，把错误通风报信，害怕真死了得赶紧找解药。他的信息有误姜氏粉铺的人自然埋怨她，新菜品的用处就是讨好了。 “难为巴外哥为店铺着想的心思了。”叶竹合上书，略一思忖，抬头道“银钱紧张，新菜品是不行了，那错误也不打紧，加几样东西便好但价贵，解药也很昂贵。” “啊？”一滴冷汗随着巴外颤抖的话音从鬓角滑下“东家，我娘就好这口，那该如何是好啊。” “我不是说了嘛，少吃没事的，令堂爱吃，我这不卖，姜氏粉铺不还在卖吗？去那买便是了。”叶竹温和说着，又打开书，不顾形象搭起二郎腿，把书放在腿上若无其事看着。 巴外这回不顾脸面了，干哭狼嚎起来，可能要不是看叶竹是女子，早就跪下抱大腿了“我娘体弱，求东家告知解药，我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就好这一口，姜氏粉铺卖得贵……”。 巴外差点就说还不如自个在家做，那这样叶竹岂不是知道了他偷师？巴外做贼的心思巧，立即把话圆了回来。 “东家只需把酸笋炒螺做了卖给我，加的那几样东西东家告诉我，我自己寻了加进去便是。” 看来这人是真害怕了，谎话张口就来，叶竹看着鬼话连篇、只打雷不下雨的巴外，伸了伸懒腰“巴外哥你别吵了，一会他们以为我这个东家待人苛刻呢。” 可这不是巴外想要听到的，越发狼嚎鬼叫，像个小孩子越哄越闹，不哄更闹。 叶竹本想让巴外多担惊受怕一会，现在确实被烦得受不了了。 “我告诉你不就好啦。”叶竹起身，伸出食指戳了下巴外的肩膀，真想葵花点穴手定住他。 第77章 神锅铲 听到叶竹松了口，巴外止住了他的狼嚎，期待的神色看着叶竹。 “荔枝龙眼捣汁，一支百年人参泡入果汁中一日，再把果汁倒入老母鸡熬的高汤里，高汤熬好用来洗螺，这样吃多少都不会中毒啦。” 叶竹边想边胡诌，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巴外只当叶竹是找到问题所在这才松快地笑了。 “人参？荔枝？龙眼？”巴外不由狐疑，心里想着嘴上喃喃念着。 “河螺性寒，荔枝龙眼人参老母鸡性热。”叶竹一本正经说着，举起两根食指缓缓合起来“相互中和起来，毒性不就解了？” “东家所言极是。”巴外狐疑乱转的眼睛停留在叶竹手上拿的那本书，巴外不大识字，但那一串字中的食谱两字还是能认得出的。 巴外拱手向叶竹恭维时，心中也在想人参贵又如何，荔枝龙眼不是当季又如何，老母鸡更不必说，他只需要把话带到，余的事无关于他。 “明儿歇业一日吧，这店铺倒不如回去帮着祖母腌菜。”叶竹环视一圈店铺，抬脚欲往阁楼去“乏了，去歇歇。” “歇业一日？”巴外表情惊呼，叶竹冲他笑笑没说话，直径走了，巴外还处于自以为问到秘方而兴奋中，看着叶竹离去的背影，小跑跟上去“哎，东家，解药呢解药呢？” 叶竹没停下脚步，摆摆手说了句“当归、何首乌烤熟了吃。” 还真是未及笄的娃娃，竟然被自己三言两语地就把话套出来了，巴外看着叶竹摆手离去心中窃喜，不过倒是难为她了，竟还识得字，知道这些，没有她自己哪有机会…… 巴外怕自己忘了，心里一直默念着叶竹方才说的话，心不在焉的，头有好几回差点撞了墙，烧开的热水认为是冷水，手差点就给烫到了。 店铺打烊时，巴外走进厨房，站在叶竹对面指着锅铲“东家，这锅铲……”话到一半又开始抽噎起来“看到这锅铲，我便想起我娘一人在家，有日歹徒闯进家中，我娘顺手拿起锅铲使劲打，歹徒打跑了，我娘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锅铲也自然坏了……” 叶竹冷眼看着巴外那两颗眼珠子差不多是要长在锅铲上了，脖子上的锁骨抽噎得忽隐忽现。 最终巴外如愿以偿拿到了锅铲，出了店铺，到姜氏米行附近的书肆买了张大红纸，把锅铲包起来后才回家。 次日，日上三竿时，巴外身穿一簇新的清灰色长衫，抓着红纸包着的锅铲，走到大街上，穿过热闹人群到一处僻静处的两个房屋的夹道中，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约莫一柱香功夫，一辆马车停在夹道前，将光线能洒进来的缝隙挡得严严实实。 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穿着花里胡哨尽显富贵的婆子站在夹道前，两手叠放在身前自然垂下，高抬起下巴对着里头的巴外肃声道“你有何事？过来说吧！” 巴外见到马车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两眼亮闪闪，应声走到婆子身后的马车旁。 “粉……”巴外抬头满眼笑意望着马车开口，却听到一旁的婆子轻咳一声，巴外顿了顿黯下神色，将目光垂到地上“叶东家说酸笋炒螺配方有误……" 巴外还未说完，马车里已经传出不满的“什么？”和巴掌轻拍到马车壁发出的声音，巴外赶忙道“需要改进之处我已问得。” 马车里头的人道了个“赏”那婆子便从袖口掏出一袋钱袋子拿给巴外，可巴外并不见得脸上有高兴的神色。 巴外不乐意拿了钱袋子后，婆子转身到马车上拿了纸笔，对着巴外道“你可以说了。”巴外板板正正把叶竹的话一字不落背了出来。 那婆子却是越写越拧紧眉头，直到巴外说到“熬好的高汤拿来洗螺。” 马车里头的人实在忍不住大喊一声“荒唐！”紧接着马车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响动，随后马车开了门，里头出来那人的头上的蝴蝶大金钗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刺眼的光芒，投射到夹道里。 丫鬟嘴上边说着“小姐当心脚下”边扶着粉黛从马车上快步走下“那叶竹莫不是在忽悠你这……打杂的？” “你别……”巴外把红纸包着的锅铲双手捧起，旁边的婆子又是一声轻咳，巴外忙换了称呼“小姐别恼，这是偷换叶东家来的神锅铲，据说是她梦里的女神仙所赐，用这锅铲能生意兴隆，做什么菜都能炒出色香味俱全的菜。” 巴外深知粉黛会有何反应，叶竹没有新菜品，昨日焦急之下便想到锅铲这个法子，或许可哄得粉黛。 粉黛匪夷所思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凑近粉黛，小声道“小姐，有好几个食客嘴上确实谈到什么梦，老奴已派人去临水镇查探一番，确有女神仙此事。” 粉黛听后，还是觉得有些荒唐，不过既然有这名头，占为己有于己有利无害，巴外能把这东西偷换出来可能也不容易。 想到如此，粉黛方才那愤怒仇视的神情消失不见，面上皆是笑容和煦“我们姜氏粉铺就靠你了，祖父不在城中，父亲不管事，还不得我们多操劳？先给你记一功，等祖父回来便让你认祖归宗。” “你说得是，三妹……”巴外咧开嘴惊喜看着粉黛，小心翼翼说着，看了眼方才那婆子的神色又改了口“你说得是，粉黛。” 原来这巴外是姜老爷的外生子，巴氏原是给人浣洗衣物的，有日黄昏将洗净晒干的衣裳送到一处酒肆。 着急送衣裳不曾想却撞上醉醺醺的姜老爷，巴氏年轻时也是眉清目秀，腰如细柳，可人投怀送抱正合姜老爷之意，过后却不再记起，巴氏大着个肚子闹到姜府上，姜老爷害怕父亲训斥视若无睹。 巴氏带着巴外，日子过得贫苦，巴外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后，一直找机会想要父子相认，姜府的泼天富贵他也想分一杯羹。 直到一天，有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坐着四轮车的中年男子找上他。 起先是说，想方设法破坏叶竹的店铺便能一笔钱财，而后叶竹的酸辣粉大卖后，又道“我知你心事，叶竹卖的酸辣粉你若是寻得方子献上，那姜氏之人岂不会谢你？岂不会接纳你？人呐，一但于别人有用处便不会轻易丢弃，你就是太没用了！” 第78章 此处观景极佳 本来是指点巴外常到烟花柳巷处偶遇姜老爷，却回回不得见。 而巴外却自个机缘巧合在苏府见到姜氏的大小姐他的三妹妹，粉黛！ 粉黛对他是没好印象的，正苦闷无路时，粉黛的奶娘竟然找上了他，约此处相见，奶娘说“小姐说了，你若是能助姜氏粉铺一二，等太爷老爷回来了，小姐必会给你褒奖褒奖，以她是府上唯一的女儿，必定能让太爷老爷认下你。” 粉黛对于竹子粉铺的酸辣粉本就如鲠在喉，那日遇上叶竹，先是青梅竹马孙有才爱慕她，又是打压自家店铺的酸辣粉出自她手上，嫉妒心作祟时，正好听到巴外她这个庶二哥哥喊叶竹为东家！天助也。 粉黛正和巴外说着话，却不知叶竹已经尾随巴外一路，从昨日店铺打烊便衣不解带地跟着。 看着巴外到姜氏米行报信，出来后又买了张红纸把锅铲包起来，叶竹才明白他非要拿锅铲的用意，只觉好笑“他这是把状元的笔偷去用，自己就能写出状元那般的文章？” 在巴外家门等了一夜，次日看到巴外拿着锅铲往外走，叶竹知道他这是要去通风报信了，忙让张大请来已准备好的群众演员。 粉黛从马车里出来时，头上那金钗的光芒还晃到了不远处的叶竹的眼睛。 “这人怎么穿一堆金戴一堆银的，跟粉黛小姐有得一拼。”叶竹正抱怨着，脑子已经想到了不会就是粉黛吧？一看。结果还真是。 又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惊呼巴外的身世之余，又想，看来她是把巴外想肤浅了，人家看上的是偌大的姜府，而不是区区一两回的赏。 这会子他俩话到此处正是时候，叶竹手一挥，她身后的群众演员三三两两地靠近那边夹道，又扭头吩咐张大“快去同苏老爷说一声，这边也开始捉鳖了。” “你们瞧！那不是姜氏粉铺的大小姐和竹子粉铺那打杂的巴外吗？” 粉黛正向巴外假意说点甜头，却看到一人指向这边嘴里胡咧咧说着，不由吓得一踉跄，头上那重重的金钗险些掉落。 巴外却不似粉黛那般脸吓得惨白，他此刻恨不得宣告全城，他父亲即将要认下他了，他再也不是穷小子私生子，此刻在他面前跟他说话的是她的三妹妹！ 巴外心中正欢喜，那人的喊话引来一两人，话锋却转了“粉黛小姐私会外男？巴外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攀上粉黛小姐再也不用去竹子粉铺做打杂，直接到姜氏随意一个店铺来个掌柜当当，把粉黛小姐哄好了还能做个赘婿当个小东家呢。” “那红纸包着的，是个定情信物吧！”一人指着婆子手里拿的红纸包着的锅铲，笑了几声。 “这些人，嘴里没个干净的。”粉黛一跺脚，正想叫家丁打他们一顿，却忘了今日轻车简从，奶娘忙把粉黛的脸挡起来，扶她上马车。 “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粉黛与我乃是……”巴外快速摇着两手，正欲解释，又被扶着粉黛上马车的奶娘白了一眼。 “姜氏粉铺从前是没有酸辣粉的，如今却有了，酸笋炒螺是女神仙梦赐给竹子粉铺那东家的，莫不是……”那些群众演员根本不会理他们说了什么，完成自己的台词动作语气便是。 一人顿了声，另一胆大的接着道“莫不是巴外偷了竹子粉铺的方子，以此作为靠近粉黛小姐的筹码？” “你是说，姜氏粉铺抄袭？百年老字号的姜氏粉铺抄袭？” 出场的群众演员越来越多，把路围了起来，粉黛的马车根本出不去。 “不是说这处僻静吗，这群人哪来的？”马车里的粉黛又气又羞，抱怨着她的奶娘。 这时，五十来步开外铃铃铛铛一阵又一阵地响，有人大喊道“天上掉铜币啦！天上掉铜币啦！” 群众演员都是难民，平日里靠乞讨为生，如今眼见一推铜币被人撒在地上，不去捡是傻瓜，台词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许是叶姑娘发的赏钱？ 黄铜堆中还有几个泛着银白的！那群人呼啦跑了过去，正想喊着多谢叶姑娘，但是抢都来不及，哪能有空喊话？ 群众演员跑了，粉黛的马车能动弹了，车夫正掉头。 三人策马而来停在马车前，翻身下马，跪地拱手“小姐受了惊，小的这就接小姐回府。” 粉黛听了这声，匆忙窥探一眼，果然是祖父的贴身护卫，心中又惊又喜，喜是得以脱身，惊是祖父回来了？！ 粉黛的马车行驶起来，一护卫护在马车后头。 一护卫走到焦急如无头苍蝇乱撞的巴外跟前“老太爷唤你到府中问话。” 一护卫在马上左右一看，马蹄噔噔噔来到叶竹跟前！ “此处观景极佳，你是叶东家？” “正是！”叶竹正猜测这些人是姜氏派来的？出手大方不说，还有骑着毛色一致的马，那人便已来到跟前时，叶竹心中确实一紧，但看到那人居高临下的模样，叶竹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我们老太爷请叶东家到府上闲话。” 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是人家先攻击她，叶竹不过是自保反击罢了。 秉承着如此想法，叶竹让张二去雇了轿子，往姜府而去。 粉黛一回到府上，护卫把直径她带到书房里，姜老太爷一言不发，在书架上找出《女则》《女训》《生意世事初阶》等重重摔到粉黛脚前边。 沉重道“把这三本书籍抄上三十遍再来回话。” 接着婆子丫鬟不顾粉黛如何哭闹，到底半劝半铁面拉回了房。粉黛眼里含着泪看着放在紫檀桌上的书，听着房间门外上锁的声音 粉黛走后，巴外就被小厮带到书房中。 “祖……姜老太爷安好。”巴外朝着背对着他的姜老太爷拱手问候道。 巴外先是上下左右打量书房，这书房之大是三四个他和她娘租住的房屋大小。 巴外的目光停留在一架架放着书本子的书架和一墙的藏书上舍不得移开。 若是他在这儿成长，想来也会识许多字，看许多书，同人谈诗论赋畅聊畅饮…… “如何证明，你是姜氏子孙？”姜老太爷看着书房上的匾额思虑半晌，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 第79章 不许吃我的马蹄糕 好不容易得见，巴外正想着把她娘到他如今的事情经过都讲述一遍，但是看着姜老太爷宽厚而威严的背影，却不敢开口了。 如今姜老太爷直径问道，巴外自然喜不自胜，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瞬间热血沸腾。巴外惊喜匆匆瞄一眼他的祖父，面长方正，身形丰腴。 “噢……我……我这有玉佩，我娘说是……是姜老爷的。”巴外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手忙往怀里掏玉佩。 姜老太爷的贴身小厮接过玉佩拿到姜老太爷面前一观。 姜老太爷很快认出这枚青玉竹纹玉佩，上面的裂纹依旧清晰可见，那是当年姜老太爷逼着姜老爷学商，姜老爷愤怒之下摔了出去。 而这玉佩是巴氏事后趁着姜老爷还在沉睡而偷拿的，巴氏深知天下负心人之多，何况自己还是个不起眼的，拿点贵重物品，一来可以典当换钱，二来若是不幸有孕也是证明孩子身份的凭证。 姜老太爷看了玉佩，这才抬眼细看巴外，眉宇间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可这做事的手段简直太荒唐！ “你同我来。”姜老太爷凝重道，说着抬脚出了书房，又对一旁小厮厉声道“把小姐也带到正堂来！” 巴外跟在姜老太爷后头眼珠子四处转溜，看到的听到的只觉新奇，哪怕在梦中都没出现过，心花怒放看了一路。 快到正堂时，一群丫鬟婆子拥护着眼圈泛红的粉黛前来，巴外倒是不敢再东张西望了，因为他娘说过，粉黛的娘姜夫人是最厌恶她之人。而粉黛他一直是害怕的。 一行人面色凝重问，无人敢轻易说话，到了正堂上，却见叶竹正坐在下首左边上，一旁的案几放满果子吃食。 几个姜府上的丫鬟得到老太爷之命好生伺候叶竹，这会子一个3在叶竹面前讲笑话，一个丫鬟添茶水，几个丫鬟端来一样又一样的吃食。 叶竹来时是有些担忧的，一到姜府就被引到这来，个个面色和蔼，端上许多美味吃食，叶竹身在狼窝哪敢放松警惕下口。 叶竹只坐着时不时敷衍一笑，后来有个丫鬟提议给叶竹讲笑话。 叶竹这才明白看来是把她当做受害者来对待了，人家正欲道歉呢，面前这个丫鬟的笑话实在搞笑，叶竹好几次都捧腹大笑了。 另一个丫鬟又捧上来几样吃食，叶竹已经说了好几回不必拿，耐不住热情，便伸手随意拿了一块白色的方糕，正欲入口中，门外大喊一声。 “不许吃我的马蹄糕！” 叶竹扭头一看，一个体型宽厚的老人居中为首，后头跟着巴外和粉黛等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 巴外对上叶竹的眼睛忙低下头，喊话的正是粉黛，被那老人白了一眼“住口！”再不敢发话，只瞪着叶竹。 叶竹看着丫鬟们依次行礼作揖“老太爷。小姐。”得知这便是姜老太爷，也象征性站了起来，她倒要看看人口相传刚正不阿的姜老太爷预备如何。 “叶东家久等了，请坐。”姜老太爷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竹也不客气，笑着点头回应便坐了下来。 “两个孽畜还不快快磕头请罪？”姜老太爷在上首坐下后大喝一声，把一旁上茶的丫鬟吓得一哆嗦。 巴外一咕咚跪下“东家，是我对不住你……”叶竹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再看一眼，她能把三天前没消化完的食物给吐出来。 粉黛自然是不愿下跪的，姜老太爷又喝一声，粉黛依然不愿，姜老太爷又说了句“儿女债，父母还。” “那祖父便唤我爹爹来给一个未及笄的丫头下跪吧！”粉黛嘴硬着，却见她祖父起身预要向叶竹下跪！ 粉黛怎能看着祖父为了自己给毛丫头下跪？自己便跪下了，嘴上漫步不经心含糊道“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呗。” 念在粉黛之前帮过自己，叶竹多看了一眼，而后转脸向姜老太爷道“姜老太爷，道歉接不接受于损失也于事无补。” 姜老太爷说了个“正是。”后，把粉黛打发回房继续禁足，而巴外便让丫鬟带去后院给姜夫人权权处置，认也好不认也罢。 自个儿子常眠花宿儿媳能忍至今日也是不易，儿子的家事自己不会插手随意儿媳处置，他这个儿媳处理家事了得做事滴水不漏，把巴外交给她也是一种惩罚。 叶竹听了一番解释后，心中满意，哪个女人能容忍外遇的孩子 “叶东家你的损失我们会偿还，如今这情况……我们愿出高价买下酸辣粉和酸笋炒螺的方子。”姜老太爷端起茶杯，刮了刮茶，抬眼看向叶竹。“还请叶东家到时为姜氏粉铺描补一二。” 叶竹自然明白，姜老太爷这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到时让她出面说原本就是买了方子的。 “您买了我的方子，那我的粉铺该卖什么？”叶竹笑问道。 “竹子粉铺我派人看过了，那地方码头小不说还偏僻，叶东家不嫌便到姜氏随意一家店铺做个掌柜的。”姜老太爷提到竹子粉铺的地理位置便不由咋舌。 “那我还得受制于人。”叶竹浅笑了下，又问“姜老太爷觉着我这方子值多少？” 姜老太爷听到叶竹倒像是松了口，面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往旁的小厮一挥手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两个小厮每人各抱来一个浅木箱，肃立在叶竹面前打开，箱子里躺着一个个白花花的银币。 “这五十银币是对叶东家这些日损失的补偿。这八百八十银币是买酸辣粉和酸笋炒螺方子。”姜老太爷一一说着“叶东家意下如何？” 八百八十银币买两个方子对于叶竹可以说是赚大了，她还会这么多粉呢，何必在意区区一个酸辣粉？ 可对于姜氏粉铺这百年老字号，那就如同手指头被绣花针扎了一个孔冒出的血般无足轻重，想用仅仅八百八十银币买百年老字号的清誉？ 叶竹扫一眼小厮捧着的银币，起身只拿了装有五十银币的小箱子。 “姜老太爷，八百八十银币买两个方子实在太少，不如我们换个方式？” 第80章 待薅的肥羊 姜老太爷不反对女子经商，他原本有意让粉黛多学，可粉黛不乐意。 酸辣粉横空出世抢了姜氏酸汤粉的食客后，姜老太爷打听到竹子粉铺的东家竟是个未及笄的女娃娃。 而这女娃娃竟然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段把酸辣粉卖得火热，所用的手法他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都不曾思虑到。 今日见叶竹是抱有敬佩之心的，现下叶竹竟把八百八十银币给拒了，还说换个方式，这不由让姜老太爷好奇，这娃娃又有什么新奇点子？ 要知道八百八十银币不是个小数目，叶竹的竹子粉铺一时之间根本不会挣到。 “你且说来听听？”姜老太爷捋捋胡须欣赏般看着叶竹。 “姜老太爷何必买方子呢？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们可以合作啊，姜氏提供粉，竹子粉铺负责售卖，利润按比例分成分岂不好？” “噢？”姜老太爷怔了会，又笑问道“你想如何分？” 自家的粉那是环水城中数一数二的，难怪叶竹提出这办法，她自己能少了不少成本，而粉的质量也往上走。 如是按叶竹说的，那对于外界的声音便有个说法了。 他们若说“为何你们姜氏粉铺的酸辣粉说卖就卖，如今说不卖就不卖，果真是剽窃竹子粉铺的？” 那姜氏可回“姜氏粉铺与竹子粉铺早有契约，之前那是试卖，试卖几日下来商议还是由姜氏粉铺供粉，由竹子粉铺加工售卖为妙。” 姜老太爷没曾想叶竹能有如此想法，真是后生不容小觑啊，姜老太爷欣慰看着叶竹，若是比例合理他一定会点头。 “三七分，竹子粉铺占大头。”叶竹正经道。 三成？姜老太爷僵住了笑容，他不求平分，但起码也得占个四成！ 姜老太爷没有答话，端起茶杯，掀开碗盖，吹了吹原本就温了的茶。 就这喝茶时间，姜老太爷思虑千回百转，护卫禀报确实是在围观现场远处找到叶竹，莫不是这局真是叶竹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人是她花钱雇的？ “三成不妥，叶东家的酸辣粉最不可缺少的便是粉了，粉和料缺一不可相铺相成，考虑到你还需要别的人力物力，我只占四成，你看如何？”姜老太爷想罢，手上还端着茶杯便说了这话。 叶竹只觉这姜老太爷真是厉害啊，岌岌可危了还要谈条件，若粉和料是一比一，那租船、借地张贴广告等等这些她还没细算呢，能让三成那是真心觉得那粉口感好罢了。 “姜老太爷是真不怕百年老字号的招牌毁于一旦？到如今还能说笑呢，让您四成，竹子粉铺还能赚钱吗？”叶竹笑着道。 “叶东家真是巧啊，路过偏僻之处恰好赶上这热闹，还占到绝佳观景之处。”姜老太爷也跟着叶竹皮笑肉不笑。 叶竹自然知道姜老太爷是在隐晦那场面是她所为，叶竹正要开口。 一护卫大步走来，向姜老太爷行礼后，上前凑近姜老太爷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叶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见姜老太爷的脸色喜逐颜开。 待护卫走后，姜老太爷摸摸胡须呵呵笑道“叶东家真是大好人，不惜代价帮助难民装扮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叶竹已经猜想到那侍卫说了什么，也跟着笑道“要不姜老太爷也做个大好人，让我那一成？” “叶东家，买两方子的银钱再加两个金币，你可愿意卖？”姜老太爷财大气粗地向小厮挥手，那小厮便离开向里屋去。 “姜老太爷，今日竹子粉铺不开张，我还得带人好好在城中逛逛，这就告辞了。” 叶竹说着起身粗略作了个揖告辞，姜老太爷没作挽留，叶竹自然转身就往外走了。 叶竹对那两金币并不感冒，若是姜氏粉铺不抄袭，金币对她来说还会远吗？ 那护卫看着叶竹大步流星向外走的背影，不由忧心“此女诡计多端层出不穷，老爷就不怕她出去说个什么不好的？” 姜老太爷举起手掌，胸有成竹道“无妨，既然那些都是她的人，姜氏粉铺对她还有用处，她不会从散播对姜氏粉铺不利的谣言，这不是被识破后灰溜溜走了吗？” 次日正午，天无晴，风有情，冷风刮了又刮。茶饭无思的姜老太爷正在书房徘徊，苦想着怎么说服叶竹。 这事一日不能解决便一日安不下心，要不就答应了叶竹三成？可姜老太爷自持从商多年，不肯向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让利。 叶竹虽然鬼点子多，可在从商多年的姜老太爷眼里，她更多还是待薅的肥羊。 “东家，不妙了，不妙了！”一处姜氏粉铺的掌柜的边喊着边匆忙跑了进来。 姜老太爷顿住脚，面上故作镇定一问“何事？” 那掌柜的是个急性子的，火急火燎把今日几个顾客的话复述出来。 “这碗粉可是用竹子粉铺那神锅铲做出来的？可能让我们一观？” “之前我就说味不大对，看来是没有女神仙所赠的神锅铲，如今且让我尝上一尝。” “竹子粉铺的东家和你们是有何瓜葛？怎的会把女神仙托梦的东西随意告诉你们？” 那掌柜的复述一遍后，自己又一人分饰两角地说“随后，边上有人质疑什么女神仙是假的，但很快便有人反驳，说什么他到临水镇打听得叶东家就是一时之间病痛全无的，不是女神仙是什么，就连她祖母都说是仙人庇佑！” “快去查查那些人，是否和叶竹有无瓜葛！”姜太老爷已忍不住心中怒气，指向门外，对着那掌柜高声道。 “东家不用查了，他们瓜葛可大了，从前是竹子粉铺的常客！如今是我们熟眼的顾客！不止我那间店铺，别的亦是如此啊！” 那掌柜急切说着，他自己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脚一直跺着地，两手不停抓了又握，握了又抓。 “她竟然，她竟然……”姜老太爷没想到叶竹竟然把这不好的言论给散播出去了，难道叶竹不需要粉了？ 姜老太爷正一口气上不来，姜老爷托着他那身肉，一抖一抖跑来。 “爹，爹！店铺来了几个衙役！” 第81章 偷窃他人物品 听到自家儿子说店铺来了衙役，姜老太爷那口气没上来，反而还倒吸一口凉气。 “这酸辣粉的方子明明是我们小姐自个的创意写下的，锅铲也是小姐买来的，顾客为何这样说？还来了官兵！”那掌柜的急切说道。 “住嘴！”姜老太爷喝了一声，边往外走边指向姜老爷“你说！” “我才从酒肆醒来想要到粉铺吃早食，却见几个官兵在店铺中，他们说有人状告我们偷窃他人物品，让父亲您快去给个交代！”姜老爷跟着姜老太爷往外走，情急之下也不顾自己说什么。 “将老爷带给夫人处置！”姜老太爷瞪了一眼姜老爷，疾言厉色向小厮们吩咐后自个独自往外走了。 偷窃他人物品？莫非又是那叶竹在玩什么鬼把戏？姜老太爷想着 昨日叶竹离开姜府后，跑了好几家姜氏粉铺找到她的几位常客，随后叶竹便把锅铲之事让眼生的难民透露于他们。 “台兄吃粉呢？”一两个难民进店铺后，坐在几个常客边上，低声说着“我可听说了，叶东家有个神锅铲，姜氏粉铺的味道不对劲，就是没有神锅铲的缘故，近日却听竹子粉铺的伙计说那神锅铲如今在姜氏粉铺呢！” 过后不管常客说什么，难民们只管按叶竹吩咐的摇头说不知道“这你得问人家，我就知道这些了。” 这些话足矣给姜氏粉铺泼上一盆脏水，不得不让人遐想到姜氏粉铺的百年老字号会不会是抄袭？ 叶竹还想着让官府插一手，毕竟有一句俗语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若官府能插一手，那姜氏粉铺可就真真实实被架在火上烤了。 到时若姜老太爷还是不答应，那姜氏的百年老字号就没了，竹子粉铺沉冤得雪，于自己也是一种宣传，连姜氏粉铺都要剽窃，竹子粉铺的吃食能不好吃吗？ 若是姜氏点头，那姜氏彻底就是个被动的，还不是叶竹说几成就几成？ 叶竹想着该如何让官府插手此事， 抄袭在古代，更多的是道德上的恶行而并非法律上的罪行。 叶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抬头便是赵大叔的店铺，或许赵大叔有好法子呢？ 想着，叶竹走进店铺中，一番寒暄过后叶竹问道“赵大叔，若是您店铺中的糕饼被人学了去，赵知州会管这事吗？” 赵大叔先是一惊，叶竹这话明显是知道了他和知州大人的关系，但却未言明。 “知州大人日理万机，很是关心难民如何安置。民生不易，更是有偷盗之事烦恼，糕饼被人学了去这等小事，知州大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赵大叔对外拱拱手笑道。 叶竹明白赵大叔话中意有所指，他不能直接到知州大人面前为叶竹喊冤，但却给她指了一条路。 临别前，赵大叔又开口道“叶姑娘不再多买两个？明日可买不到糕点了，明日逢十，我得同家里人到寺庙上香，糕点自然是拿到寺庙那边分发给难民们。” “赵大叔一家都是好心肠，那我再多拿两个。”叶竹笑着作揖道。 从赵大叔的店铺出来后，叶竹一身轻松。 随后嘱咐张大，明日记着带弟兄们天不亮就到寺庙领糕饼去，又吩咐了一些话。 一大早那些弟兄们便开始上演。 “若不是那把神锅铲被偷盗了，店铺开不下去，如今我们还用得着再来等东西吃？” “听说那神锅铲在姜氏粉铺里边？” “这话可不兴说，竹子粉铺看着就要开不下去了，我们这些难民还得另谋生路，可别胡乱说得罪了人。” “除了叶东家谁还会收留我们啊。” “姜氏粉铺再厉害能厉害过官府？竟然还做偷鸡摸狗的事？” 这言来语去，赵知州边上家的家丁便听到了，同是难民出身的他们在赵知州面前描东补西说得楚楚动人，赵知州一听立马派两人去瞧瞧。 姜老太爷赶到总店铺时，店铺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家丁好不容易开出一条道来。 里边食客们端着碗围观着厨房里的动静，厨房内有两个官兵在查探厨房里的用具。 有几个食客趁着人们都在盯着官兵看，悄悄靠近调料区偷摸舀了一大勺肉末往自个碗里放“一直都这么小气，这回多吃点也无妨。” 姜老太爷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粉铺这边他没过多精力关注，却不想底下人会偷工减料，看来这事后得好好整顿。 “二位官爷，这是发生何事？劳您走一趟。”姜老太爷挤进厨房，整理好仪容再拱手道。 “你是姜氏粉铺的东家？”官兵拿起几把锅铲“这个锅铲材质劣于其余的锅铲，有食客认出这事是竹子粉铺的，你作何解释？” “是啊，姜老太爷这怎么个回事呀？”有几个姜氏粉铺的老饕附和道。 “堂堂百年老字号……”有食客咋舌摇摇头。 姜老太爷很想承认这就是竹子粉铺的锅铲，可他又该如何解释这锅铲为何在这？祖父辛苦创起的家业、攒下的清誉要毁在自己手上吗 “这锅铲……”姜老太爷正不知下一个字该是什么蹦出口，人群外有人喊了一声"好生热闹啊！" 姜老太爷认出这是叶竹的声音，心中彻底悲凉起来，叶竹这一来，百年老字号就保不住了。 只恨自己昨日老眼昏聩……就算是三成那也赚不少了……如今真是贪小失大了…… 有竹子粉铺的食客认出是叶竹，忙给叶竹让出一条道来，叶竹料定今日人多，便不同于昨日休息穿了一身男装，知她是女儿身的人自然也不会乱说。 边上的人纷纷问叶竹“竹子粉铺和姜氏粉铺有何联系，为何女神仙所赐的锅铲怎会在这？” 姜老太爷两眼一闭等待叶竹宣告抄袭之事。 “竹子粉铺今后的粉便由姜氏供给了，那锅铲是昨日我顺手拿了过来，我今日是来找姜老太爷签契约的。”说着叶竹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姜老太爷，您看看，昨日商议好的我九你一。” “今后不用再为吃味好还是粉好而为难了！”边上有食客拍手惊喜喊一声。 姜老太爷惊地睁开眼，心下松了一口气。姜老太爷是惊了又惊，姜氏的百年老字号保住了，可三成一下子变为一成！ 看着叶竹递过来的两张纸，心里一番挣扎后笑着接过。 第82章 尘埃落定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姜老太爷心服口服签下契约。 契约里言明姜氏粉铺不能再卖酸辣粉，酸笋炒螺可接着卖。 叶竹拿了契约和锅铲便返回了，剩下之事姜老太爷自行善后。 尘埃落定，叶竹兜里揣着三十银币前去苏府把向苏月璃借的三十银币给还了，回来时兜里却沉甸甸放着两个金币。 这是这三月的红利，原本可不止这个数。 三位掌柜贪污来的银钱，要么去赌博，要么投资，要么养小老婆，总留不住银钱。变卖全部田地房屋也总共才三十来个金币，一分再分，叶竹便只能拿到两金币。 那日叶竹让张大去报信后，苏老爷就约了珠宝楼的东家和掌柜，押着同掌柜前去赴约。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后，珠宝楼的东家以六百银币向苏月璃致歉，随后又细查账面，发现每一笔账都对不上，足足亏空几十个金币！ 珠宝楼的东家当下报官把自家掌柜送进衙门。 同全两位掌柜自然也不例外，全掌柜坐着四轮车被衙役推往衙门时，大喊道“姓苏的，我俩共事多年，你为了个黄毛丫头就训斥贬低我！亏得我待你不曾有二心！” “这些日我查了账面，好几处竟含糊不清，你表弟兄两加起来也得有百岁了，竟比不过我年方十三的儿子。”苏老爷呵呵一笑“也不知为何，算到最后竟少了二十五金币！” 进了衙门，查清事宜后，官府对掌柜们实施笞刑，勒令退还所贪污的银钱，三位掌柜还有幸让画师画了画像登上了公示栏。 苏公子向苏老爷提议学叶竹贴广告的方式，将三位掌柜的画像贴满全城各处！ 画像一贴出，三位掌柜的族里自觉无颜，三言两语便商议定把他们逐出族谱，只待他们回来签字！ 同掌柜的爹娘和离了，同掌柜跟着娘，所以三个掌柜都源自同一个家族。 他兄弟三人只有二人回村，双腿无法下地的全掌柜是回不来了，旧罪加新罪全掌柜喜提流放。 余的两掌柜被笞刑打得臀部肿胀，走路只得翘臀身子往前倾，正苦哈哈叫着疼，路上还被认出是画像上的人，菜叶子臭鸡蛋自不必说，有几人竟跑回屋现拉了一泡尿，匆匆追上一泼为快。 到家时族长捂鼻子挡在门口，几乎是请求的语气“要不你们……别进门了，就在门外签了字就走吧。” 全掌柜他娘哭哭啼啼送走儿子，这回真是到牲畜棚里铲粪便了，衣裳首饰全变卖了来打点上下，如今穿的只能遮羞罢了。 叶竹在苏府听苏月璃津津有味讲着时，苏公子在旁也时时描补一二，实在大快人心，直至驴车快赶到临水镇了，叶竹依旧兴奋。 自姜老太爷签下契约后，张大便挂出停业整顿，新品螺蛳粉即将上线的牌子。 经过此一事，接下来店铺必定会忙碌起来，所以叶竹得停业几日，一是为了准备她魂牵梦绕的螺蛳粉，二是吊吊那些食客，三是腾点时间花钱！ 两金币说少不少，说多一定多！一路回茅草屋时，虽然有张大张二在旁，但叶竹还是心下不安，手一直揣兜里生怕被人抢了去。 直到看到杨奶奶喜极而泣捧这两个金币咬了又咬，叶竹才安下心来。 叶竹先把张大张二的一成干股分给每人三银币，又向杨奶奶道“祖母，竹儿打算把店铺旁的那些地先买下来，过后再建几间店铺，原先店铺的阁楼便收拾出来做个雅坐。” “祖母也不要下地了，竹儿多雇几人过来，祖母只需动动嘴皮子，闲着时到店铺里逛逛便是。” “过后再赚钱了，在城里买个小房子，把这茅草屋重新搭建起来。” “真是仙人庇佑啊，竹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杨奶奶听完叶竹画大饼似的话，老泪纵横摸着叶竹的脸蛋。 “好！竹儿接下来要卖螺蛳粉，谢祖母应允。”杨奶奶还在兴奋得泪流满面中，叶竹却钻了话空子俏皮道。 没等杨奶奶反应过来，叶竹提了菜就连蹦带跳往厨房去“两位大哥，烧火做菜去咯！” “这螺蛳粉是……”杨奶奶把不祥之物这几字憋在肚子里，万一又被人砸了可怎么是好！ 杨奶奶深知劝不了叶竹，拉了张二好一番询问学得功夫如何，焦急地查看酸笋还剩多少，又吩咐人上山挖竹笋，自个掏了钱让张二到集市上买来豆角，腌起来。 午饭是板栗烧鸡、剁椒鱼头、螺蛳鸭脚煲。 鸡在锅里炖着，鱼头也蒸上了。 叶竹买菜时路过余大娘店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过来吃午饭，并笑道“竹儿正好有个新菜式要送与余大娘。” 这会子余大娘恰好来了，叶竹拉拉袖子，洗净手，开始做螺蛳鸭脚煲！ 先把螺蛳干煸出来，锅里不放油干煸螺蛳至没有水分，淋去少许料酒去腥，出锅备用。 带皮的鸭脚叶竹早就做好了，如今只是再给余大娘示范一回。 鸭脚洗净擦干水分，等待油锅冒青烟时，倒入鸭脚，鸭脚一下锅便暴跳如雷，叶竹眼疾手快盖上了锅盖。 “这鸭脚可真危险，像战场上打仗似的……”余大娘在一旁看傻眼了，忙查看叶竹有事无事。 待一盏茶功夫后鸭脚炸至表皮起泡，叶竹用锅铲敲打表面，感到有层硬壳就捞了出来泡在凉水里，水里再加些料酒去腥。 再次起锅热油，放入葱姜蒜等炒香，倒入干煸好的螺蛳，加入足够的盐、豆油调味，放入酸笋，翻炒一会加入提前煮好的高汤和提前泡好的鸭脚。 大火煮开，加入醋和糖调味，转入高压锅压一柱香功夫，出锅后加入红油和切好的紫苏叶子，即可开动。 这高压锅跟现代的可不一样，古代竟然有高压锅，叶竹逛集市才见到时也是震惊了许久。 “这味，闻着很熟悉，不就是那螺蛳粉的香味吗？”余大娘闻着厨房中弥漫的香气。 “正是，这叫螺蛳鸭脚煲。”叶竹笑道“余大娘到时可酌情放些什么鹌鹑蛋油豆腐都可以的。” 饭桌上，大伙先是对板栗烧鸡流口水，见到红彤彤的剁椒鱼头更是忍不住下筷，等螺蛳鸭脚煲一上桌都眼巴巴盯着。 怎的不见粉？ 第83章 人工复读机第章 打印机 “螺蛳粉的味道，我知道。”张二闭起眼睛闻着味，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厨房换碗“嗦粉怎的还煮饭呢？这么小的碗可怎么装啊！” 被张大在桌下踢了几脚，张二才冷静了头脑，反应过来这不是螺蛳粉。 “鸭脚酥烂入味，螺蛳又咸又辣，很是不错。”余大娘不顾形象地一手抓着鸭脚啃着，一手捻着螺蛳在嘬，频频点点头道好。 余大娘倒是不怕顾客不买单，姜氏粉铺把酸笋炒螺卖得如火如荼，哪还需担心呢？ 不过白拿叶竹的创意，只觉心不安。 “这方子，若是竹儿卖给外头是多少？”午饭快到尾声余大娘问道。 “竹儿把这方子给余大娘是有私心的”叶竹笑着看了余大娘好一会，才道“竹子粉铺即将要卖螺蛳粉，这是给余大娘帮着宣传的。” “你这滑头，果真机灵。”余大娘点了点叶竹的鼻头，哈哈笑着道“那我且收下了。” 午饭后，叶竹又到城里找赵大叔买地。 “买地？”赵大叔听了叶竹的话很是震惊“我原以为你是来交房租或退租的。” 看到叶竹点头，赵大叔又道“如今你手头有些钱了，为何不寻个热闹些的店铺？” “如今竹子粉铺已经酒香不怕巷子深，再者那螺蛳粉的味重，扰到旁的店铺就不好了。”叶竹往隔壁店铺一看，之前被砸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也无需都买下啊，是不是租金你觉着有些高了？”赵大叔赞同叶竹点了头，但也是在害怕叶竹年纪小，手头有钱便要花个痛快。 “赵大叔这样多问，是舍不得地吗？”叶竹哈哈笑一句“那地祖母说风水好，过后兴许会……”叶竹面上露出了奸笑“先把地过户了再同赵大叔解释解释。” 赵大叔犹豫再三收了叶竹一金币五百银币，叶竹知道赵大叔这是给自己最低的价格，店铺旁边那块地再搭建三间五十平的店铺绰绰有余。 一切繁琐的手续后，太阳已落山留下的余晖染红半边天。 临走前叶竹笑道：“如今码头小，可这码头会一成不变的小吗？若竹子粉铺果真门庭若市，那想要在竹子粉铺旁开店铺的人应是相争的，到时不论自己开店铺，还是把地租或卖都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听叶竹这么说，赵大叔有种自己好像错失一笔大钱的感觉，笑着拱拱手目送叶竹离开了。 地契拿回家，杨奶奶不识字，得让张大念，念一声杨奶奶自觉心也跟着扑通一声，杨奶奶还给叶家的祖宗上了几柱香。 张大这一念可了不得，杨奶奶把地契贴身藏着，每到无人或饭点时总让张大张二念上几遍，甚至睡前也要叶竹念几回。 叶竹认为杨奶奶睡着了，哈欠一声自己正要躺下睡，杨奶奶却一骨碌坐起“不行，我得学认字，学就这地契上的字！” 叶竹哭笑不得。 叶竹打算把厨房扩大些，再加几个灶孔，阁楼也需要收拾一番，阁楼上的东西就放在耳房里。 次日工匠就开始动工了，中午叶竹从姜氏粉铺买了些米粉，做了螺蛳粉犒劳工匠，还特地让长青转告徐安安过来一同品尝。 “叶姑娘，这就是螺蛳粉啊？在姜氏粉铺好像闻过味，就是太贵没舍得吃，如今这好似味香些。”一工匠端着粉闻了又闻。 “香是香,可怎的不见螺蛳呀？”另一工匠在碗里翻了又翻“叶姑娘，是不这是不收钱的，你……你没放呀？” “螺蛳拿去煮汤了，要吃也可以。”叶竹笑着转身到汤锅里舀了几勺螺蛳出来，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徐安安进来，叶竹傻眼了。 叶竹看到徐安安身上的衣裳宽松了不少，有些好笑，不由想起自己在现代时为了显瘦而买大号衣服。 “香水姑娘鲜少叫我，这回是什么好吃的？”徐安安顺手接过叶竹手里的碗，走到往桌前放下。 随后叶竹也打了碗螺蛳粉出来，徐安安看到时眼睛都亮了“香囊大哥先吃着，一会再说。” 徐安安不似那日的扭捏，大方吃着，偶尔也和工匠谈话几句。 “这螺蛳粉吃着可还行？”不过多时，叶竹看着徐安安碗里的螺蛳粉只剩汤了，才开口问道。 “这螺蛳粉……” 徐安安的一堆形容词叶竹自动略过了，只等他话音一落，即刻道“我想请香囊大哥在帮我画广告，螺蛳粉的广告。” “好说好说。”徐安安听叶竹有求于自个，心中道不出的开心，直到叶竹说“得要百来张。”徐安安突然想吐口血了。 “香水姑娘，你看这碗里的汤水像什么？”徐安安粗短的手指头指向碗里，见叶竹摇摇头，徐安安往桌上一拍，玩笑道“像我吐的血呀！” 叶竹抚掌大笑道“不必吐血，慢慢画着六日后能有两三张便好，润笔费绝不少。” 徐安安看叶竹果然笑了，自己也跟着笑。 叶竹也不想画这么多张，谁叫这个时代没有打印机也没有印刷术。画出来了往姜氏粉铺门口一贴，那八方各地都能见着了。 “成，我叫几位友人帮着一起画。”徐安安喜形于色拍拍胸脯。 徐安安的变化这还得从，孙有才邀约叶竹赏莲那日道来。 那日徐安安明显觉着自己胸口憋屈得慌，又觉哪哪不对劲，在叶竹面前连吃个饭好像都忘记该如何了。 他爹娘为他取名安安，是要他平安之意，徐安安自认为自己这是病了，便抬脚到群芳楼寻他姊姊。 他姊姊自然是不会治病，也不知为何徐安安一度觉着郎中的药治不好，或许他就是想找个人道说心事。 所以，一进门坐下，徐安安张口就来“姊姊，我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快教教我该如何。” 徐安安虽没动过情，但他喜看书，书千总百类，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凄美爱情故事、《诗经》里的婚恋徐安安自然看了不少。 花蝴蝶正给他倒水，徐安安冷不丁就说了这话，花蝴蝶提着的茶壶差点就要摔了。 徐安安看自家姊姊盯着自己看了半日就是不开口，被盯着头是越来越低，额头都快碰到桌上了，往日温和的花蝴蝶突然大喝一声“把头抬起来！” 花蝴蝶看自家弟弟惊得一抬头，脸上那横肉一抖一抖的，不由皱眉头。 第84章 如何抽签？ “哪家姑娘？芳龄几何？性情可好？如何认识？两年后等姊姊赎了身必定给你找人好好说媒。” 花蝴蝶说到这时，徐安安就羞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个话来。 “不说我可得送客了！”花蝴蝶得逼一逼她这个憨傻的弟弟。 徐安安看花蝴蝶冷了面，急忙脱口而出“是个好姑娘，尚未及笄。”说完又埋下了头。 “不论哪家姑娘，有我这个姊姊，已是委屈人家。”花蝴蝶走到窗前背对着徐安安，看着笼中鸟。 徐安安听到自家姊姊说这样的话。才要开口安慰，姊姊却先猛地回头道“你！先把头抬起来！无论如何都得大大方方的，这样姑娘家看着也舒服。” “其次，管着嘴。”边说着，花蝴蝶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两袋钱袋子过来“去求武馆的师傅教你点皮毛功夫，一来可以瘦瘦身，二来也不至于遇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再者，你可得好好看书，将来……将来有功名在身，人家姑娘也面上有些光。” 说到最后，花蝴蝶叹了一口气，因她身处烟花柳巷，弟弟一身才学不能去科考……将来娶妻……也不知他所心悦的女子会不会因她的缘故而不点头。 “这些……我省得。”徐安安看着桌上的糕点扁了扁嘴，又宽慰道“姊姊且不要多心才是，不论姊姊如何……” 徐安安此刻想着，初提起自家姊姊时香水姑娘丝毫没有厌恶的神情，反而还多次来寻姊姊，想必她不会对姊姊心生嫌弃，倒是自个…… “罢了罢了，不说这话。”花蝴蝶一滴清泪滑到脸颊，提手帕点了两下，复又笑起来“那姑娘可有兄弟？你可多与她兄弟结交，多多了解那姑娘的喜好，切莫不可僭越惹出毁姑娘名声之事……” 没成亲前是不能私底下相碰面的，有损女子闺誉，最后花蝴蝶只说，你只需好好修身养性，以待来日。 徐安安从群芳楼出来后，又到书肆买了几本关于才子佳人的闲书，不知不觉竟还把诗经中的《有女同车》挂在嘴边念着“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车，颜如舜英。” 叶竹看到徐安安扎马步那日，是武馆的师傅要求的。 张二口里说的熟人也是徐安安。 那日徐安安为了堵住张二他们的嘴，可是买了好几只荷叶鸡。 最让他崩溃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二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拨开大鸡腿，大张虎口三除五下下肚，再扭下翅膀，连骨头都嘬了许久，最后一整个抱着啃…… 衣裳宽松，那是减肥见效，徐安安出门前可是挑了好久的衣裳，最后还是穿上减肥前的衣裳，好让香水姑娘看看他的成果。 如今叶竹又拜托徐安安画广告，徐安安兴奋不已，书上说了，身为男子得大方些。 所以，徐安安又夜以继日，六日内竟画了五十来张，三位友人不过才二十来张。 叶竹提议把破庙剩下那几十来人都招到店铺里做活，张大把人带来后，又是一叠卖身契…… 叶竹安排十人做闲汉，三人跑堂，四人打杂，余的几个跟着杨奶奶挖笋种地腌菜，再有就是下河捡螺蛳，吐好了泥，每日敲好屁股送到店铺。 钱财支配之事张大管着，张二也不跑堂了，配菜和姜氏那边送粉过来由张二对接，腌菜等事自然是杨奶奶看着。 叶竹又把通往茅草屋的小路边的荒地买了下来，打算过后慢慢建个腌菜作坊，原先的大棚作坊苏老爷已经同正里把地买下了，那些地不是叶家的差点起了纠纷。 厨房又扩大了些，厨房里和叶竹做活的林大娘每日同叶竹早起准备食材外，还招了才、顾两位大娘。 六日后，杨奶奶又特地看了黄道吉日，竹子粉铺便是今日开始营业。 店铺大堂坐满了人，凉棚下还有几人在排队，闲汉一刻都没闲着。 阁楼上的雅座是苏月璃带着苏公子前来，苏公子又带了许多同窗好友，雅座也满了。 叶竹煮粉打料忙得不亦乐乎，大伙都干劲满满，应是前些日攒足了力气，卯足了劲。 店铺座无虚席，谈笑赞赏声频频发出，最为有趣的是： “这螺蛳粉可了不得，我看之前那酸辣粉稍逊些。” “酸辣粉可不逊色，这位台兄你可是有喜新厌旧之心啊！” “我看呐，还是吃完后那苏氏竹子香水最妙，啥味都有，还可自选，就是不能自个使，否则我可得顺走给我家娘子去！” 苏氏提供香水是先前与苏老爷签的契约上写有的，叶竹雇了四个“金童玉女”管着竹子香水，客人选好了她们帮喷一喷就是，每人至多不能超过十下，若是不怕被熏晕了，可随意多选几种混合着喷。 这四个“金童玉女”都是难民的孩子，都是八九岁，古代孩子早熟，所以叶竹可不是雇佣童工。 叶竹忙里偷闲，从厨房退出战场后，到耳房拿了本册子，抱着一个竹筒，带着张二向店铺大堂上下进攻！ “大伙且静一静，东家有话说！”张二高声喊道。 顾客听到了张二的声音看了过来，但却没有止住口，七嘴八舌地同旁人说着“哎，你看……” 嘈杂声还是如大雨般接踵而来，叶竹根本没法说话，总不能全靠张二喊，那样嗓子还要不要了，只恨没个喇叭。 叶竹原本面上是喜气洋洋，如今倒有些焦急了，九月里鬓间竟还爆汗珠。 这时，才从武馆赶来的徐安安看到这一景象，走到一身男装的叶竹旁，低声询问。 徐安安听了叶竹的话后，教了张二一句，自己也喊了起来。 “大伙且静一静，叶东家有好物要赠与诸位。” 果然听到有好东西要送给自己，大伙都竖起耳朵听着了，楼上雅座好奇楼下动静，也纷纷探出头往下看，就连外面凉棚下的顾客也端着粉到窗边，期间些许闲话也是低声。 叶竹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面上挂起笑容道： “其一。”叶竹举起一根手指“竹子粉铺每日午时便会抽签出一位幸运顾客，免单！” 一阵喧哗后，顾客纷纷发问“如何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