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渣!还哭!》 1. 归乡 乾庆元年,新帝即位。 同年,帝师请辞,举世哗然。 世人皆知帝师乃是旷世逸才,曾受托先帝孤之重任,所有人都以为少帝即位后会重赏帝师,不料众人没等来帝师大受封赏的消息,反而先等来了帝师辞别归乡的噩耗。 五丧镇,隆冬,隐退归乡的帝师林冬阮在一处简陋的屋舍住下了。 这一住,就又是三年之久。 “林娘,今日又上山采药了?” 林冬阮采药下来遇见了乡里,停步再启唇:“嗯。” 这些年战乱,五丧镇的故人几乎都已西去,现在还留在镇中的人不知林冬阮身份,只晓得这是个大姑娘了,年纪超了三十都没有说过一桩媒,人们问她旧事,她只说自己年轻时去过京城做过医者,后来报答了恩人的情意,回五丧镇养老来了。 “哎呀,林娘你虽说不是小姑娘了,但也没有到养老还乡的年纪,京城那么好,怎的想不开回咱们这小地方来了呢。” 林冬阮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些,等到乡里都要转身走的时候,她才开口回了一句:“天家之下,哪里都是家,京城繁华,不如此地清净。” “你呀,白白生了一副好样貌,要是在京城多露露面,万一被京中贵人相中了,做个妾室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是?这后半辈子也不用受苦了,看这大下雪天的,还得上山去雪里采药去……” 这次,林冬阮没有回话,她只是谦和地低眉笑笑,转身朝家中走去。 世间苦难危厄,若是迎上了,避与不避都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她不是个怕吃苦的人,又对权势利欲没有兴趣。 那年新帝继位,她还权于少帝,那少年去拉她的手,想要她留下做皇后,她只摇摇头,笑道——臣无心情爱,还望陛下允臣独身归故里。 少年面色一白,半是惊惶半是不舍地挽留她:“老师你不能走,父皇当年给了朕一瓶药,让朕即位时给你,每月一粒,朕数过,足足九月才能用完……” 林冬阮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先帝托孤时,正是内外动乱无人可用时,垂垂老矣的先帝在病榻前把小太子和江山社稷托付于她:“爱卿,朕知你孤身半世,品性高洁,遂将这残局交付给你,望你能尽心匡扶,尊戴皇室血脉。” 她这一辈子无亲朋也无牵挂,也没有什么值得被要挟的,应下托孤之任后,大太监躬身给她奉上了一枚毒药。 “这药虽补身,只是余毒不尽,三十五岁前须得服下解药。”先帝双眼颤颤,目光浑浊地吐出最后一口气,“解药,解药到时候你会知晓的,若是那人心狠不可信,你等不到了,就去……去西边去北边……” 林冬阮倒是等到了太子的药,但代价是做他的皇后。 “朕知道你想走,但是药在朕手里,老师,你留下吧,做朕的皇后。”少年已经长大,站直了,能掩住林冬阮的光,“求求你了。” 林冬阮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眉眼冷淡得好像在瞧一个陌生人:“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而今朝堂安宁,动乱不再,矜贵深情的帝王拢着九爪龙袍,委屈又恼怒地开口:“朕知道。” 因为心间悸动,少年嗓音都在发着颤,他看着面前的人,昔日帝师待他用心至深却也无情至极,她好像从来不沾情爱,一身才华承诏命,她爱天下万民,爱浮世众生,但不会爱某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薄唇轻启皆是政令意见,他听到林冬阮的劝谏——即位初年正是关键时候,陛下仁德大爱,若是因为个人私情强娶昔日恩师,安不了百姓的心,也会辱没了文武百官的远志。 “朕……知道了。”新帝到底还是听从了对方的话,只是强忍着心意试图挽留,“朕不强娶,老师可否留在京中用完解药再走。” “言有妄,已成业。”林冬阮开口皆是疏离,“陛下话已既出,我便也无法再留了,趁扰乱帝心的罪孽还未落到实处,及时斩断才是最合时宜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少帝也无法再做挽留,他端端正正行了一方弟子礼,拜别道:“老师情义深重,学生永世不敢忘,此药学生会好好珍藏,若哪日老师想学生了,烦请再回京城一次。” 林冬阮转身离去。 这京城,应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还权于王室,先帝限我死期三十五。 如今…… 雪下得很大,很快淹没了五丧镇前一道逶迤的足迹,林冬阮背着药篮子,细数自己余生,大约已经不到三年了吧。 · 乾庆三年,陛下染疾,在宫外养病的长公主羌宁回宫。 长公主是少帝的姐姐,仅比少帝大三月,只是也随了先孝纯皇后的旧疾,生下来便有心口泛疼用的毛病,走几步路就咳得缓不过气来,皇后临终时不放心年幼的公主,特向先帝给公主要了一处封地,让公主远离京城纷扰安心去养病了。 鲜少有人见过长公主羌宁。 当然,曾经的帝师林冬阮也没有见过她。 是日,天大寒,大雪不止,羌宁率人来到林冬阮门前。 “公主,这便是昔日帝师的住处了。” 五丧镇只是边陲小镇,林冬阮的住处竟连普通百姓的房屋都比不上,仅几片围墙上面覆了些灰瓦罢了,灰瓦不全,兴许也是拾来的,残漏之处被旧的茅草覆盖住,也不知能不能扛过这场大雪。 羌宁抬眼:“好歹也是前朝帝师,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听闻帝师走时府上的金银半分都未带走,也没有收下陛下的赏赐。陛下闻讯恸哭三日,叫人连月修了念师台,用来感念帝师之恩。”下属道,“此事传遍了京城,百姓都说帝师一生两袖清风,为我朝鞠躬尽瘁。” “装腔作势。”羌宁冷哼一声,又道,“若他真的有心,就该追来给人送些钱,让姓林的过点儿好日子。” 下属:“或许……是帝师不愿收下吧。” 这倒是一句真话,帝师是出了名的不爱财,若小皇帝真的追来给钱,说不定两人得闹个反目。 帝师不爱财,不爱权,无亲无故,孤单至极便没有可以被要挟的地方。 羌宁寻了她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也是想叫对方帮自己调养身子,都说她经世奇才,无论命理还是药理,能从无常手里把人救回来。 “本宫的伴生病疾。也不知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治好。”羌宁拂开头顶那把伞,独自站在雪地里,她思索片刻,有了一个荒谬且大胆的想法。 ——她得想方设法在这里住下,要林冬阮好好瞧一瞧自己的病症,最好是能住很久,把这疾病连根拔起。 “本宫确实没办法要挟她,但是……”羌宁唇角微弯,一双潋滟眼眸里凝满了坏主意,“帝师心善,不妨利用她那烂好心,她断然不会拒绝。” “公主英明。” · 黄昏时分,林冬阮拾了柴火烧了一些热水,热气氤氲,在不大屋宇中,渐渐驱散了寒冷。 烛火不多,她没有点,只借着月色坐在窗边。 莹莹雪地里,一声声微弱的猫叫声传来,她正疑惑冬日哪儿来的猫儿不回家,却听到一阵不大的叩门声。 是有人在敲门吗? 林冬阮起身朝外走去,抬起聊胜于无的门闩,在地上看到了一个昏迷的姑娘。 她俯身半跪在雪地上,轻唤对方醒来:“姑娘,姑娘……” 几声呼唤后,她发现对方已经冻晕过去了,于是便半搀半抱地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屋宇。 屋里只有一张床,她把这女子抱在床上,抱来自己的被子为对方取暖,可是,这被子实在不甚保暖,里面填充的毕竟不是木棉,而是一些不保暖的败絮与茅草,再厚也不抗冻,平日里她习惯了也不觉得受苦,可如今这里躺了一个昏迷的人,她才觉察出了此时的困境。 林冬阮想了想,又翻出了自己夏日里的一床被子。 然而,当她把另一床被子叠覆在女子身上时,才发现——布衾不是丝衾,天气太冷,薄薄的外罩冻得僵直如铁片,别说保暖,盖在人身上都软和不下去,跟闹着玩似的。 不行。 她枯坐良久,想到了攒钱买的那几根乌桕蜡烛,乌桕烛比蜜烛要明亮,黑烟还少,通体洁白细长,她买来根本舍不得用,蜡炬本就贵价,五丧镇不比京城,就算要买也很艰难,乌桕油脂是南边东边的产物,这几根蜡烛加起来比她这处居所都值钱。 可如今,仅仅是为了叫眼前的姑娘暖和起来,林冬阮竟真的拿出了那三根蜡烛,她一齐点燃了,放在床边不远的地面上。 白烛光莹莹,林冬阮没有地方可睡,只稍稍坐在床边,略微低头看向脚边的蜡烛,出神地看着烛泪渐落。 有了烛火的光与热,屋内果然暖和了起来。 羌宁在寒冷中恢复了几分知觉,她走了一步险棋,险些先把自己冻死了,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她嗅到了一阵劣质烛火的烟气。 从小她就容易咳嗽,在意识到烟气的瞬间,她下意识掩鼻,睁开眼睛——她床边坐着一人,柔顺的青丝并未挽束,轻泄在肩头腰际,那人侧颜清冷妍雅,仪态宛若画卷中人,哪怕只是静静坐着,但那份美依旧能摄人心魄。 羌宁瞬间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这份美。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 归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大寒 这便是……帝师林冬阮了。 当把名字和人合在一起的时候,羌宁心头好似停了一刹那,她仅知道帝师是个极具才华的女子,但她没想到—— 林冬阮,居然如此美。 美得都不似真人了。 羌宁突然理解了新帝的想法,有着这般夺目光芒的女子,一旦遇见了,就该牢牢抓在手里,怎会心甘情愿放她离开呢? 烛火稀疏摇曳,借着星点亮光,羌宁看清了屋内的情况,林冬阮当真是家徒四壁,她只瞧上一眼就能看清楚家中所有陈设。 昔日盛极一时的帝师如今是真的清苦,她是怎么过下去的? 羌宁一时无言,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冬阮的侧脸,直到蜡烛烧完,烛泪淌在地上,林冬阮起身去收拾时,她才开口:“多谢相救,若不是姐姐,我怕是已经冻毙于风雪中了。” 林冬阮将地上干涸的蜡泪拾起,没舍得扔,放到了桌上:“寒舍简陋,冬日也没什么炭火可以取暖,委屈姑娘了。” 捡到一个来路不明晕倒在家门前的人,她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询是关心? 羌宁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噎在了喉中,一双秾丽清亮的眼眸恍然片刻,露出罕见的茫然情绪来,她不问她,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能有避寒之处已是天降之喜,不委屈,不委屈。” 羌宁慢慢支着手肘起身,一低头,发觉自己身上压的被子又沉又冷,想来里面也没什么御寒的棉絮,她掀了掀,发现冻过的被子好似烂淖泥淤,盖在人身上非但不保暖,反而像是刑狱里惯用的“土袋压杀”一样,能活活把人在睡梦中压死。 要是换个人做此事,羌宁一定认为对方想要无声无息地谋害自己,但偏偏为自己盖被子的是林冬阮。 那出名的烂好人帝师,林冬阮。 林冬阮似乎也察觉了此情此景的不妥,于是上前帮她掀叠被子:“抱歉,家中拮据,只顾着为姑娘御寒生暖,没想到这被子……” “无事。” 羌宁没有怪她,甚至心头觉出了几分辛酸。 昔日的帝师如今连个体面的住处都没有,这般落魄境地,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林冬阮叠好被子的手停滞半空,过了会儿,她坐在床侧,那双手才搁置膝上。气氛陡然安静,屋内没有照明的东西,黑暗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羌宁才意识到,这屋内好像只有一张床,现下被自己占了,林冬阮只能干坐在床边。 来之前,羌宁设想了千百种方式去与林冬阮周旋博弈,来之后,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景——这位帝师一句也不曾过问,一声苛责也没有,哪怕床榻被人占了也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 羌宁心中窝火地想,她难道就准备这样苦坐一晚上吗?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烂好心肠还没脾气的人? 羌宁微微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腕,缓缓往对方身边挪了挪,借着似有似无的月色,她看清了林冬阮身上穿着的衣裳。 眼下正是隆冬,林冬阮居然还穿着较为单薄的衣裳,就算有夹棉,也不像是什么值钱的好棉,比那床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衣裳缝缝补补了好几番,虽然破旧,但胜在干净整洁,混着隆冬冷冰冰的霜雪气息,依旧能闻到皂荚清香。 羌宁情不自禁地抬手,抚她袖口的衣裳布料——冰凉、仆冷、还不柔软。 就在羌宁坐过去的时候,林冬阮放在膝头的手指微微一蜷,等对方那细小的动静消失不见后,她伸出手指扣住对方的腕,顺势为对方把脉。 被人扣住手腕的瞬间,羌宁不太习惯地挣了挣,这动作是下意识的,但林冬阮却没有任何异议地松开,温和地收回了手。 “对……对不起。”羌宁生怕叫对方误会了什么,她磕磕绊绊地道了声歉,重新把手腕落到对方膝上,“刚刚没有反应过来。” 林冬阮也没说她,只轻轻“嗯”了声,随即闭上眼睛继续为她把脉。 寂静中,羌宁细细瞧着林冬阮的脸颊——这是何等的绝世容貌,颧弓紧细骨撑皮,轮廓清丽柔和,就算死后几千年化为枯骨,从地下挖出她头骨,都知道这是史诗级的美人。 那人闭着眼,羌宁才能有恃无恐地盯着她脸庞,从纤密的鸦睫到挺立的鼻一路瞧到那薄唇,虽然看不太清,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唇必然泛着淡淡的粉,冰凉、柔软、清甜适口。 想到这里,羌宁心跳瞬间加快,越屏息凝神越难以克制,她呼吸都重了几分,另一只手掩着心口,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嘴巴吐息着。 林冬阮有些不解,睁眼温和问询:“为何突然心跳这般快。” “自小就是这样的毛病。”这是实情,羌宁没有撒谎,她说,“没办法治好。” “心之合脉也,四肢八谿诸血注于心,心脉不畅,气血不周,宛若江流豁断。”林冬阮目视前方,分明前方都是黑暗她却好似看向了很远很远之处,“母病及子,此乃令堂之疾,姑娘若是想要根除,也需得缓治多年,不妨参照令堂调养身子的方式。” 先孝纯皇后,也就是羌宁的母亲,生下她很快就病逝了,羌宁不知这是母亲的疾病,听到林冬阮这样说,恍然好似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临终为她争取封地,为她筹谋一世安逸。 “嗯。”羌宁鼻音带着些许哀痛,“家慈已病逝多年。” “节哀。” 林冬阮无心戳人痛处,自觉有些失言,她低首收回手指,也没再说话。 “母亲病逝后,我鲜少再见父亲,在外多年未得自由身,他们说要将我卖去西塞之外,近日大雪封路,山上落的雪块惊了车马,我趁乱独自逃走。”羌宁总算找了个话题解释自己的来历,“我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此地少有人烟,黄昏时分我循着炊烟找到这里,却不曾想冻晕在了姐姐门前,我本无心叨扰,现在也暖和过来了,我……还是离开别寻他处吧。” 她这一手欲擒故纵总算派上了用场,话刚说完就看似决绝地起身要走。 毕竟此屋只有一张床榻,若林冬阮不做挽留,她倒也省去过苦日子了,这病看样子需要很多年才能治好,这帝师也没通天本事给她很快治好,她找个寻常医者也是大差不差的效果。 若林冬阮挽留呢……羌宁没有继续想下去,她只含首回眸,像是躲在暗处的狩猎者一般,悄然瞥了一眼身后那人。 帝师林冬阮就这样埋没于粗鄙乡野中,当真是糟蹋了奇才美人,若对方上钩,她其实也是乐意留下来试试的,等玩够了,她便把人从这里抢走。 “天色已晚,外面雪这么大,你独自一人没有归处怎可行?”林冬阮果然心软,见人要走,当即开口挽留,“若不嫌弃,姑娘不妨留在寒舍过夜。” 羌宁欲言又止地看着屋内独有的那张床:“可,这不是侵占了……” 林冬阮:“不碍事,我不困的。” 羌宁:“……”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人了,既不解风情,又跟个木头似的,两人合睡也没什么大碍吧?这人就这么客客气气地把床榻让给自己了? 眼见林冬阮就要合衣而坐,羌宁连忙出声提议:“姐姐嫌弃我吗?” 林冬阮不知她这是何意,只顿了顿,就回道:“不嫌弃的。” “屋中虽可以御寒,但难免有风雪漏进来,若不嫌弃,你我二人可以同床而眠,也正好可以彼此汲取暖意。”羌宁装出一副小心的模样,试探着问她,“姐姐,可以吗?” “好。”林冬阮点头,遂起身为两人铺床。 被子还是那个落魄的被子,床褥也冷硬如铁,羌宁咬牙躺下,感觉跟受刑没什么区别。 是真的很冷很清苦。 她堂堂长公主,前二十二年都是过得养尊处优的生活,只需一抬手,所有荣华都轻易可得,也不知是帝师美色误人还是她自己脑子冻坏了,竟然还真就留下来陪姓林的一起吃苦。 太冷了太冷了…… 羌宁牙齿都在打颤,不仅完全睡不着,甚至还后悔自己方才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 她不禁思考,一个人享受过至高的荣华富贵后,怎么还能静下心回归乡野,过这样清贫的苦日子呢?到底是怎样的心量气节能支撑林冬阮走下来,度过这成百上千的拮据岁月。 看来京城中的传闻完全是真的,这个人,是真的不爱财不贪权,气节泠然如霜月傲竹,归隐的念头一起,任何金银细软都不带就孤身离开京城了。 羌宁实在也是佩服帝师林冬阮,又佩服又好奇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冬阮整理好了衣裳轻轻躺在了她身侧。 一阵似有似无的清淡的香味萦绕鼻尖,羌宁所有的思绪全部打断,脑子里只剩下了“心猿意马”四个大字。 羌宁挨着林冬阮的那半边身子像是被冻麻了,一动都动不了,她感觉自己胳膊都僵硬到抬不起来,屋内落针可闻,她呼吸却重得要命,越屏息越像欲盖弥彰。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 大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炭火 夜里大寒,冷衾如铁。 羌宁在这个晚上挨的冻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她感觉自己呵气都是冷的,手脚几乎没有知觉了,甚至冷的没办法入睡。 所以,身边这人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又是如何忍受了这么久的寒冬岁月? 羌宁侧了侧脑袋,视线落到林冬阮身上,这人睡相很规矩,双手安安分分地搭在小腹上,像是入葬的死人一样,自从躺那儿就一动不动的。 恍惚间,羌宁心头闪过一阵疑虑——林冬阮该不会真的冻死了吧? 羌宁很不放心地凑近了些,轻轻去拉对方搭在腹间的手。 很冰,仅有一丝活人的温度,林冬阮的指甲修得很规整,薄薄的,有种光洁的冰凉,她的指骨也是独属于美人那种修长纤细的骨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食不果腹,瘦得甚至能抚摸到白致肌肤下细微的筋络。 等羌宁回过神来,她竟已细细抚过了对方手部所有,甚至以一个霸道的姿势把那双纤细的手拢在掌心,用自己源源不断的温度去给予对方热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清楚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种情景。 羌宁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这地方屋顶漏风,雪花好像都能抽个空隙漏下来,羌宁万万没想到帝师穷到连暖炉都没有,这么冷的天,只能拿柴火取暖,而且夜里没办法烧柴火这种烟气重的东西,只能硬生生用命来扛。 羌宁自诩是个心冷之人,平日里非但可以做到见死不救,甚至还能弄个落井下石的事儿出来,但眼下面对林冬阮,她却不忍心了。 她又叹了口气。 黑暗中,林冬阮听到了她的叹息,带着几分睡意抬手柔和地抚了抚羌宁脑袋:“是很冷吧。” 林冬阮似乎也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她轻声说:“睡吧,睡着就不冷了。” 羌宁语气冷冷的:“姐姐,冷到睡不着。” “那……靠近一些吧。”林冬阮稍微挪上了些位置,扶着羌宁脑袋叫对方靠在自己心口,顺势又像是安抚孩童一样摸了摸对方,“该怪我的,委屈你了。” 羌宁就算再不干人事,也知道这并不怪林冬阮,她带着些挨冻后的鼻音喃喃道:“不怪你。” “睡吧,明日我再想想办法。” 羌宁倚靠着对方心口,那是林冬阮全身最暖的地方,她耳畔听着对方的心跳声,一声声的,浅而有力,对方的脉搏心跳与她的渐渐同步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终于,羌宁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天刚亮,羌宁就察觉身边人醒来准备要出去了。 “你去哪里?”羌宁支着身子起来,问她,“外面多冷,你要做什么去?” 门刚打开了一条缝隙,又被林冬阮小心地阖上,一股夹着霜雪的风吹进来,扰了她耳侧的青丝。 她说,要拿攒下来的药材,去换些取暖的石炭。 羌宁哑言看向林冬阮,那人迎着光站在门口,一身荆钗素裙,口中提及的也是凡间烟火,但却总有一种神姿高彻的玉洁。 “你昨夜睡的少,不必起来,就在屋里等我,很快就不冷了。”林冬阮如此叮嘱一句,随后便开门出去了。 羌宁心绪复杂地躺在被窝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真的冷,所以她又继续在温热的被窝中躺了一个时辰,等太阳完全升起,日光照到屋内不那么冷了之后,她听到屋后面出现一些陌生的人声。 “刚刚林娘准备卖给我们的是这些药材吗?” “对,就是这些,都拿走吧。” “掌柜的,我们真的要都拿走吗?刚刚为什么不直接买下?” 听这番谈话,应该是当地药房掌柜和店里的伙计。 羌宁听着他俩对话,美眸一眯,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掀开被子,整理了衣裳,鬼魅一般无声地开门朝外走去。 屋外,掌柜的有些窝火地敲打了一下伙计的后脑勺,骂道:“干嘛要买她的?直接从这里拿岂不是更方便?反正她放在这里也不藏好,可不就是要人随意拿的吗?当初既然放在这里了,就该有被人拿走的觉悟!” 是吗? 羌宁光是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心头的杀意了,她咬住后槽牙,朝那两人走过去,脸上虚假的笑意渐渐放大:“二位来的倒是巧,屋主人不在,你们也不知会一声。” 听到有人出声,掌柜和伙计皆是一惊,意外地朝她看来。 “不需要知会林娘,她和邻里乡亲说过,要是没有钱来药房买药材,可以从她家屋后面取用,不用给钱的。”掌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干笑着补充道,“她把今年的药材放在这里——就是叫人随便拿的。” 羌宁低头扫了一眼,林冬阮屋子后面围着的一处藩篱比人的膝盖高不到哪里去,存放药材的矮间甚至都没有上锁,大有一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意思在里面。 好一个天下大同,好一个菩萨心肠! 羌宁牙都要咬碎了,她低着下巴,眼眸却阴鹜抬起,杀意渐渐凝作实质:“开药房的,难道还缺药材,没钱买药材吗?” 听了这话,掌柜的也不装了,索性一摊手,油腔滑调道:“谁让她开口说要送给人的,众人都能拿,我为什么不能?” “哈哈哈哈……” 羌宁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抱着手臂笑了起来。 没笑一会儿,她手指撑着下巴轻声细语地开口:“难怪她空有一身医术却攒不下多少钱财,险些冻死在这个冬天。” 掌柜的就站在那里看她笑,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挤眉弄眼地叫店里的伙计继续去偷拿林冬阮的药材。 “唉,可惜我也是个外人,不能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羌宁想了想,取下发间的一只金丝双蝶发钗,“好在我是个善心人,最看不惯别人受苦了,这样吧,掌柜的,你看看我这发钗如何,能典当多少炭火,我送给你,你给这里送些炭火过来。” 掌柜的在看清楚她手中的金钗后,瞬间眼前一亮,开口险些变成个结巴:“这……这么好的大金钗子,当,当真要换炭火?” “对啊。”羌宁看似不在乎地弯了弯眼眸,“姓林的既然能随意送人药材,我为什么不能随便把金钗给人?我们可都是天底下的善心人。” 掌柜的见钱眼开,脚下一滑。因为有林冬阮的先例在,他以为住在这屋子里的羌宁也是烂好人一个,于是没有设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骨碌到了羌宁面前。 “好值钱的金钗。” 掌柜颤着手这般去接羌宁手里的钗…… 可下一瞬,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右眼当即一阵刺突的痛,脸颊几许温热流落,一方视野变成了全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雪地的痛叫伴随着不远处伙计的尖叫声响起,痛苦与惊惧声混合在一起,像是为这场惨绝人寰的报复进行喝彩。 羌宁满意地笑了起来,手中握着那钗,旋转、搅弄、用力刺下,由于过于用力,金钗猛地被掰断,掌柜脱力跪在她面前。她便丢了那钗,居高临下地踩着掌柜的肩膀,一点点把人踩的跪在地上,跪进雪里,直到对方趴在地上。 “掌柜的好眼光,我这双蝶缠花的金钗全天下只有一只,你可真是识货的人呢。” 羌宁话里带笑,纯粹的模样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少女……如果忽略她渐渐用力的双脚的话。 “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羌宁有些惋惜地看向方才丢掉的那半支金钗。“怎么弄断了。” 掌柜的双手死死抠着雪,指甲盖都要烂了似的,脸颊的血染红了那一小块的雪地,渐渐,没了声息。 不远处,药房伙计吓到腿软跪地,屁滚尿流地爬着想要远离这里,羌宁解决完掌柜的,朝他摆摆手:“你怕什么,我又没有要他的命,只是一个眼珠子而已,哪里比得上那么多药材值钱,她辛辛苦苦攒了四季的药材,你们一下子都要偷走,拿一只眼珠子来换,我为她感到吃亏了呢。” 面前的女子美如神妃,心肠却比那蛇蝎还毒,口头的话甜美又轻快,下手却又那样狠厉。 药房伙计喉咙像是被人毒哑了一样,呜呜咽咽地哀叫着,他双腿失力地蹬着地,双肘朝后拄着上半身,一点点朝后挪。 羌宁也只是恐吓他一二,并没有把掌柜的错处连坐到伙计身上,她心情不错地起身,随意用脚踩了踩地上人的脖颈,抹去了脚底沾血的雪。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羌宁没有兴趣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伙计才终于有力气站起身来。 “救命啊,救命——” 伙计声嘶力竭地哀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镇里跑去,边跑边叫。 “嘘——” 羌宁抬起食指,笑眯眯地抵着唇珠。 只等第二声过后,没等那伙计喊第三声,这所有动静就突兀地消失了。 远处,暗卫们已然把这人的头颅按在了雪地里,所有的喊叫都被终止,伙计得像是岸上的鱼,徒劳又惊惧地扑棱着四肢。 “真是没意思。”羌宁抿唇摇头,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同时吩咐下去,“你跟着此人回药房,以后五丧镇的药房就归你管了,林冬阮去卖药材的时候,多给她换点儿钱……对了,再弄些炭火回来,真是冻死本宫了。” · 林冬阮回来的时候,见羌宁已经起床了,对方乖巧地坐在桌边,脚边的地上放着一方炭火通红的暖炉,上面甚至还烧好了热水。 “哪里来的炭火?”林冬阮走了很远都没有用药材换到炭火,本是心头低落,却不曾想能在屋中看到炭火,她问询的同时,嘴角自然而然地带了笑意,“屋里好生暖和。” 羌宁回眸,脸上带着同样的笑意:“姐姐,我有个断了半支的金钗,典当了以后刚好换了一个暖炉和不少炭火。” 林冬阮有些替她心疼:“怎么弄断了,或许还能修好,不必典当的……” “是我不小心弄坏还搞脏了,再修也没有意义。”羌宁为她宽心,“姐姐不必心疼这点儿东西,我在这里住着,本就给你添麻烦,若能帮到你,我心里才不会歉疚。”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3. 炭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小狗 羌宁就这样留下来了。 因为林冬阮目前过得太穷了,所以她也不能急着要求对方给自己做些什么,哪怕是利用人,至少也得等到相熟之后才可行。 “姐姐,我们中午吃什么?”羌宁支着下巴,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林冬阮转过身子问她想吃什么。 羌宁知道自己想吃的林冬阮一定是做不出来的,看这家徒四壁的情况,两个人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没什么爱吃的,但也没有忌口。”羌宁很贴心地如此回答道。 然而,她话说出去没多久以后,就见识到了这句话带来的后果——林冬阮厨艺糟糕得很,好像做饭只是为了将就着活下去而已,至于好吃不好吃,能吃不能吃,都不是很重要。 羌宁看着面前散发着糊味和苦药味的“午饭”,愁得眉头都拧住了。 但为了顾及林冬阮的颜面,她还是纡尊降贵地试着吃了一口,那口感……简直和干嚼草木渣滓没什么区别,湿黏味苦,还有点扎舌。 尊贵的长公主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不知人间疾苦,于是认真地问她:“你就吃这个吗?这是什么粮食作物?” 林冬阮拿着一只长柄浅口的木勺,小口小口地咀嚼着,一口都要心不在焉地吃很久,吃完那一口后,她放下木勺,回答道:“二十四大补饭。” “二十四……大补饭?”听着这个奇特的名字,羌宁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小心地询问,“确定这是粥饭?而不是药渣?” “二十四大补饭,取天地廿四个节气之造物,晾干后研墨成粉,辅以全草类、叶花类、果与果种类、根与根茎类、木与根皮类、昆与矿类药材,煎煮留渣,清汁做膏,药渣复煎后封存起来——等到要吃的时候,药粉与药膏药渣掺在一起,添水掺蜜,便可以食用了,很是方便。”林冬阮想了想,道,“家中实在拮据,便没有加蜜。” 羌宁听着这长长的一串药材品类,脸上泛起痛苦之色——这和吃渣滓有什么区别?不,这比渣滓更难以下咽。 但她也不好直接和林冬阮开口,毕竟听起来准备二十四大补饭挺麻烦的,所以她委婉地换了个说辞:“想要做此饭,得准备一年吧,姐姐也太辛苦了。” “不辛苦的。”林冬阮又吃了一口饭,回忆道,“虽说需要准备将近一年的食材,但做好后放在暗窖中,一次就能吃一年,很方便。” 一次,吃一年。 羌宁硬是掐着自己手心才咽下了喉头的那股郁结的气,她硬生生憋出一个笑脸,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中午可以少吃点,晚上再另当别论,林冬阮都吃了这么多年了,这饭应该是吃不死人的,自己只吃一次,死不了。 她蹙眉看向林冬阮,对方说完那话后,就继续吃饭去了,这人对待这碗饭的态度很平淡,巴掌大的碗,只一小碗,认认真真一口一口地吃,直到完全吃完,没有浪费分毫。 对比之下,羌宁也不敢剩饭,毕竟这种拮据的情况,浪费饭食是十分作恶的事情,而且林冬阮辛苦准备了这么久的食材,要是自己不吃的话,弄不好对方会生气的。 出于种种考虑,羌宁到底还是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强行把这碗饭咽下去了。 这饭的余韵真的不敢恭维,有种呕苦辛涩的杂韵,羌宁喝完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此生都是在荣华富贵中长大的,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这是头一次。 拜林冬阮所赐。 羌宁眉心一跳一跳的,她抬指抵着眉心,有些糟心地向那人抗议:“姐姐,我们晚上可以不吃二十四大补饭吗?我有些吃不习惯。” 林冬阮一愣:“晚上?” 羌宁松开手指,看着她眼睛:“晚饭啊。” 林冬阮表情出现了一丝纯粹的茫然,她不确定地开口重复道:“晚饭?” 看对方这幅迷茫的神色,羌宁顿时心头一凉,更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她小心地试探道:“姐姐,你该不会从来不吃晚饭吧?” “甚少吃过。”因为担心羌宁感到不自在,所以林冬阮十分小心地斟酌用词,“也不是完全不吃,近日天冷,也是可以吃的。” 不用她刻意体贴,羌宁已经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事实——林冬阮这辈子都没怎么吃过晚饭,眼下就算要吃,估计也是为了迁就自己。 “所以姐姐你一日只食一餐,且是这种二十四大补饭之类的饭食?”羌宁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还是挑了几个最想问的问题问她,“姐姐你也知晓医术,知道这五谷三食是正常人脱离不了的续命法则,为何……还这样糊弄麻痹自己?” 林冬阮见她起了情绪,也认真地抬起眼眸同她解释:“若是只吃寻常饭食,必然要兼备三餐五谷,但——” 但,但她有二十四大补饭。 羌宁:“……” 都不用继续往下听,就知道林冬阮又要提这难吃的东西了。 谁来救救她,林冬阮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羌宁痛苦地拿手指掩着眉眼,无言以对地听林冬阮继续赞扬着二十四大补饭的好处。 果然林冬阮吃饭只是为了活着而已,仅此而已。 此人不仅无欲无求,竟然连寻常人都有的口腹之欲都没有,羌宁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人会在乎些什么东西? 容貌吗?并没有,林冬阮分明一点儿都不在乎她那惊为天人的脸颊,晨起只用清水帕子拭了拭脸就作罢,长发随便绾起不耽误干活儿就行,一身粗布破旧衣裳,凑合着就这样继续活了。 她到底在乎什么啊! 想到这些,羌宁先是感到了一阵束手无策的痛苦,但很快,她就从这种情绪中走了出来,反而笑出了声来。 林冬阮莫名其妙:“在笑什么?” “姐姐,你真的是奇绝之人。”羌宁露出纯真的一面,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她说,“很有意思的。” 林冬阮循规蹈矩地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意思”这个评价,她浅灰的瞳眸略微睁大了些,眉头轻轻一提,露出了半分喜悦:“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 她的笑意不多,但羌宁却被对方脸上的明媚给吸引住了——这种笑容与之前不同,之前那只是礼貌温和的浅笑,如今这浅浅一笑,确是林冬阮发自内心的,比以前的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很没出息的,羌宁察觉自己脸庞开始起热,视线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了。 好像自己很害怕对上林冬阮眼眸似的。 对于这种不争气的反应,羌宁深恶痛绝,并且很叛逆地强行纠正,她后槽牙紧了紧,带着一股勇气继续抬头去和林冬阮对视。 ——那双浅灰色的清亮眼眸,像是粹了点点星光,是纯粹的真与善。世上罕见有如此美的眼睛,每一根睫羽都纤浓毕至,过分白皙的脸颊更加映衬出眼内缘清透的淡粉,处处无不叫人惊艳。 羌宁的脸,更红了。 身为长公主,她见过数不清的漂亮皮囊,可除了林冬阮之外,任何人都不会给她带来此样的感觉。 可偏偏,林冬阮是如此纯粹真诚的性子,不带半分情与欲,没有刻意的谄媚与勾引,都叫人耳畔滚烫。 “有炭火,果真好。”林冬阮笑眯眯地瞧着羌宁的脸颊,伸手抚了扶她的脸,“热起来了。” “姐姐你胡说什么……”羌宁略有些羞愤,侧着躲了躲,反驳道,“我也没有很热。” “是吗。”林冬阮也不拆穿她,而是拉起她的手,牵引对方把掌心放在自己面颊一侧。 羌宁像是被烫了似的,指尖微微一蜷缩:“这是在做什么?” 林冬阮问:“什么感觉。” 细腻温软,但没什么温度,泛着些许凉,像是掌心托过的软玉,很好摸,很柔和。 素面朝天这么多年都能有如此肌肤,羌宁赞叹之余,心头涌起了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她呢喃:“很好摸。” 林冬阮略微将脸颊低侧,贴在她掌心的同时,又拿自己的掌心覆住了羌宁手背,“什么温度。” 羌宁手麻得都不像自己的了,她根本感觉不到温度,因为当被对方牵着手的时候,她的大脑已然一片空白,只记得这幅容颜给自己带来的美好与悸动,哪里还能顾及别的什么。 林冬阮又贴了贴,追问:“烫吗?” 羌宁这次乖乖的,很快回答:“不,不烫。” 林冬阮又轻和地捉着羌宁的手,带着她去感受:“然后,试试你的脸颊温度。” 羌宁任由她摆弄,一触碰自己的面颊,果然是滚烫的温度。 好烫啊,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小谎言被拆穿后,根本留不下一点儿辗转的余地。 “有小孩骗人了。” 林冬阮施施然地收回手,下达结论。 “才没有骗人,真的没有很热。”羌宁犟嘴道,“我本就是如此罢了,之前是因为太冷,所以才没有热起来。” “要是犟嘴可以改变事实的话,世上就不会有小孩挨揍了。”林冬阮抬起一只手指轻轻抵着羌宁眉心,像是在教训学生一样,“承认又如何。” 也无需多长时间,羌宁终于从被动的境地脱身,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情态,她反应很快地抓住林冬阮将要收回的手指,低下头轻轻一吻,虔诚又调皮地半开玩笑道:“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我已经过了叛逆的年纪,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林冬阮没想到手指会被对方把控住,她微微使力,却没有成功抽走。 “我不热,只是在脸红罢了。”羌宁顺着指尖,又亲吻对方的指根,最后将柔软的唇贴在对方掌心,感受着林冬阮的气息。她故作魅态的同时,也不忘抬眼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姐姐,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世间最美,独一无二。” 羌宁身为长公主,继承了父母的龙章凤姿,容貌自然也是世间一等一的上乘,她平日里端着架子,如今也是头一次做出此等媚态,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可以勾引得了世间所有的人,所以摆出这种伏低的姿态时,也很在乎林冬阮给出的反应。 她想知道,无欲无求的帝师林冬阮,会不会和寻常人一般做出反应。 可惜,林冬阮不是寻常人,也没有世俗的答案。 亲眼看着羌宁这样一番情态后,林冬阮反而是宠溺地挠了挠她下巴,评价道:“跟条小狗一样,眼巴巴地舔人掌心,你哪儿学来的。” 羌宁:“……” 初次放下尊严,蓄意勾引人的长公主受到了极大的挫折,首战即惨败,低眉耷眼的模样真的就好像那湿漉漉在屋檐下躲雨的小狗似的。 “才不是和小狗学来的。”她抹了抹眼畔并不存在的泪水,倔强地扬起下巴,“你诋毁我。”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4. 小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发疯 炭火没有几天就用完了,林冬阮执意要像之前那样去山上捡拾树枝做柴火,羌宁百般劝说,都没能劝阻林冬阮。 羌宁把门拍上,难得厉声道:“大雪封山,你不要命啦?” “我不想你再去典当自己的东西,也不想你受冻挨饿。”林冬阮依旧那样温柔,连反驳都是平心静气的模样,“若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你还小,不该跟着我受苦。” 羌宁有些不满,林冬阮总是这样,把自己看做小孩,可自己分明都二十二了,哪里还小? 见她气恼,林冬阮又说:“雪天路滑,我独自一人去就好,你留在家中,不会遇到危险的。” 林冬阮的话一出口,羌宁非但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更加窝火了,她语气一扬,辩驳道:“我不是害怕危险,你也不许去。” 林冬阮笑眯眯地点明她心思:“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不要自作多情。”羌宁说,“姐姐你知不知道外面的雪积压到了怎样的厚度,万一你到了山上一脚踩进无底的雪里,怎么不算是遇到危险?” “可我们要生火的。”林冬阮起身拨开她堵门的手,依旧要出门去,“你来之前我为自己起过卦,近些年不会命绝,放心。” 差点忘了,这帝师还是个精通命理之术的,事关这种歪理邪说,羌宁根本说不过她。 “依我看,屋后面那段矮藩篱就怪没用的,不仅防不了贼人还占地方,不如干脆把它劈了当柴烧。”羌宁早看那篱笆不顺眼了,因此提议说,“暂且度过这几日雪天,等天晴雪化了,我们再想办法也好。” 好,林冬阮说。 羌宁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清贫心酸的日子,帮着劈柴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她皱眉看着指尖的血珠渗出,不仅仅苦闷,心头还多了一丝烦躁。 这日子,谁爱过谁过去吧! 羌宁脸色黑了下来,俨然是一副恶人颜,也不是很想继续装下去了。 她绷着嘴角,甩了甩指尖的血珠,起身就朝外头走去—— 身后却突然多了一个挽留的人,林冬阮半拥半抱地把人拉住,硬是将黑着脸的羌宁给哄回了屋子。 羌宁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冷漠地看林冬阮去为她翻找干净纱布。 “你再找找,这伤口都不流血了。”羌宁出言刻薄,俨然不顾对方颜面,“家徒四壁,屋无片瓦,这样的日子也只有你才能忍受吧。” 林冬阮背对着她的身影陡然一顿,也不继续寻找了,索性回头朝她而来。 羌宁趾高气扬地坐在床边,看她还能怎么应答。 可林冬阮没有给她任何回话,只是默默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指,低头瞧着:“这种细小的木刺很容易忽视,若不及时取出,日后会疼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羌宁隐约也觉出了指尖的不适。 好像……确实是有根刺的。 “这该怎么办?”没有任何经验的公主殿下暂且将脾气放在一边,纡尊降贵地向她询问,“吸出来吗?” “拿细针挑出即可。”林冬阮找不到纱布,但针线还是很方便找的,她很快从桌上拿了细针,细针在烫水中一过,拉着羌宁的手就准备开始挑刺了。 看着那细尖的针尖,羌宁一下子有些紧张地朝后躲了躲,她有点害怕这东西,连语气都有些哆嗦了:“你把这东西拿开。” 林冬阮停下来,劝道:“可是不挑,会难受。” 羌宁没什么好气:“反正死不了……嘶,你做什么?” 指尖本就不适,林冬阮居然还轻轻在落刺的地方附近压了压她的手指,指尖瞬间生出一种泛着刺疼的感觉,随后,那一块地方似乎就有些红且肿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行了,你想挑就挑吧。”羌宁坏脾气地破罐子破摔,别过了头的同时,指尖有些害怕地蜷了蜷。 “别怕。”林冬阮轻轻揉开她蜷起的手指,温声安哄,“乖了。” “都多大了,别把我……疼,轻点儿……”羌宁话说一半,直接就被指尖的刺疼打断了话语,她虽不满林冬阮那样哄自己,但不得不说,对方那温软的声音落在耳畔,还是很中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羌宁还真就像孩童一样被哄住了。 甚至不知不觉娇气了些,羌宁疼到蹙眉,还想听林冬阮的声音:“哎,你之前也这样哄过人吗?怎的如此熟练。” “之前……有过个不听话的学生。”林冬阮回忆片刻,说道,“总是需要人来哄。” 哦,羌宁想,这学生就是她那不争气的皇弟,当今的天子了。 林冬阮是帝师,与天子有长达数年的师生情意,而她只是侥幸获得了林冬阮短暂的关怀,虽然这也没什么可争的,但羌宁就是心里不舒服,她才认识了林冬阮多久,林冬阮就这么哄她,那皇帝还是做小太子的时候,林冬阮不得给他上天摘星星摘月亮去? 羌宁不高兴了,顿时抽回手指,刚挑完木刺的指尖落了血,她却丝毫不顾。 “又闹小脾气了。”林冬阮无奈又宠溺地一笑,偏头问她,“在想什么,这么不开心。” “能有什么不开心的。”羌宁已经准备要走了,所以尽情展露着自己的恶意,“见不得你性子如此好,对谁都好,真没意思。” 羌宁说完,林冬阮便靠她近了些,似乎准备再说些什么。 “别挨,不高兴。” 羌宁侧了侧身,挪了个地儿,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这生气的够明显,林冬阮双手按着她肩膀,把人拢回来,可谁想羌宁身子虽然被掰正了,但头依旧侧着不肯看人,也是倔得很。 林冬阮无奈,只能伸手…… 羌宁察觉到颈侧有风时,她下意识地警惕,一下子拂开了对方的手。 林冬阮怔怔地木在原地,随后想了许久,开口道:“若你不喜见我,今日我暂且先不回来了,等你何时消了气……” 羌宁:??? 这是什么道理?她居然让自己这个外人住家里,而她独自离开这里? 这个人,还有没有气性? 再没脾气,也不能容忍至此吧? “你怎么这样好脾气?”羌宁情绪起伏下,抬起手指落到了林冬阮面颊之上,“我都这样欺你了,还不生气?” “为何生气?” 林冬阮不解。 也许是羌宁忽视了自己的手指还在流血,等再回过神的时候,那血迹已经不小心沾到了林冬阮脸上,像是雪里盛放的点点红梅,为林冬阮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不少艳色。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羌宁喉咙一紧,觉出了几分口干舌燥。 “是我怎样待你,都不会生气吗。” 她呢喃着,不像是在问询,而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或许……” 林冬阮也不知道。 羌宁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加深,黑眸晦朔间,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人扣住颈子,推到了榻上,她倒要看看这个人生气的底线在哪里! 所谓恶人得寸进尺,善人心软受欺,便是此等情形了。羌宁俯身低首,宛若狼崽般咬住了林冬阮颈间细软的肌肤,而林冬阮半推半就地受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还抬手轻轻抚着对方脑后顺滑的黑发。 “疼不疼?” 羌宁恶意十足地咬着口下珍馐,含混地出声泛混。 林冬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只要你解气。 解气什么解气!一点儿不解气! 羌宁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气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遵从本心,给林冬阮脖颈间印了不少红痕,复又用口/舌除去了不小心沾着对方脸上的血迹。 气息缠绕间,她好似蛮不讲理的孩童,仗着年上者的无端宠溺不住地索取,那人一次次地纵容放大了她心底的恶与欲,所以的冷静与理性都被抛之脑后,留下的只有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恨不得,生吞掉对方。 为什么不挣扎! 为何不反抗? 这番无底线的纵容,会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羌宁心中的质问并没有演化为言语,而是变成了带着凌虐的报复行为,她一次次地落口,试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抗拒。 可是没有,林冬阮只是虚虚地环抱着她,任由她发疯,没有任何推拒与不满,只是在疼痛时轻轻地咬唇呼吸着。 终了,羌宁还是包含恶意地对着那薄凉的唇下了口,只一咬,就见了血,还换来了一声带着疼的哼声。 林冬阮垂下手,眼眸中激出了水气,她虽得仰着看她,但目光中却全是怜悯。 被这双眼睛瞧着,羌宁瞬间像是被兜头一凉水给浇冷静了,她脑中炸开大范围的白,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羌宁迟钝地松开撑在对方身侧的手,指尖微微颤着,难以置信。 自己……做了什么…… 林冬阮衣襟微乱,青丝散在榻上,除了颈项与唇间红痕,其实倒也没损失什么,但她只躺在那里,依旧端着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却更显得羌宁手段罪恶,居心不良。 羌宁渐渐后悔,她好似欺辱了对方,对不起那种信任与纵容,是她的错,真是的,自己没事儿发什么疯。 “姐姐,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羌宁知道自己不做人,甚至还有点恩将仇报的倾向,因此语气微弱,带着些想要弥补的讨好。 “要不你骂我吧。” “无事。”林冬阮依旧温柔,她缓缓抬手,抚好羌宁耳畔散落的碎发,释怀道,“你爱咬人,我知道的。”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5. 发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匪徒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情感就会递进,哪怕羌宁心底依旧冷漠,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生气咬了林冬阮一口而已。 但自从这一举动发生后,她心里就不自觉地将林冬阮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每日夜里入睡时,她会主动抱着对方取暖,会在睡不着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观察对方脸庞,如果对方睡熟了,她也会暗戳戳地凑过去亲吻对方侧颜。 这个冬天不长,天晴雪化之后,她还会跟着林冬阮去镇子上给人看病,补贴一些家用。 羌宁想方设法地想给林冬阮塞钱,于是叫来了自己的一众身强力壮的属下去林冬阮的医摊上看病。 林冬阮一连摸了好几个习武之人的脉,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你们无病无痛,为何要来凑热闹。” 羌宁站在林冬阮身后,眸光冷厉地瞪着自己那没出息的手下。 属下战战兢兢地和她对视一眼,转弯抹角地找理由:“我们一众兄弟不是来捣乱的,实在是有难言之隐,需要大夫你好好帮我们看看。” 眼看这几人都是练家子,林冬阮也不疑有他,只当做这些人都中了奇诡之毒,而她医术不精,竟然猜不出来。 林冬阮有些懊恼地抵着眉心,用尽全力去思索世间奇毒有几何,羌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思考,她们二人一站一坐,而她双手搭在林冬阮肩上,以一个霸占的姿势抱着对方。 羌宁说:“他们几人不是都没病,可能是得了同样的病。” “或许。”林冬阮还是没有想到,于是开口问他们,“身体可有任何不适之处?” 下属一愣,在羌宁威胁的目光中,坚定开口编了个离谱的:“我们兄弟几人本是镖局的人,谁曾想中途护送贵重之物时,被山匪拦路打劫,我们人少力微,非但没有保住东西,还受到了剥衣之辱,再后来兄弟几人醒来,都觉出四肢酸疼,下腰小腹胀痛憋闷,恐怕是怀了孩子。” 羌宁:“啊?” 废物,怎么就瞎编成了这样,别说林冬阮,这种谎言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吧,男子怀孕,闹着玩呢? 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这没出息的东西,恨不得立刻把对方赶走,免得坏了自己的好事。 林冬阮一脸认真:“你们都是本领高强的练家子,按理说不会被如此欺辱迫害,你们想想,之前碰了什么邪蛊之物?” “碰一下能怀孕?”羌宁听着都觉得离奇,她主动拆台道,“姐姐,我看他们几个单纯是脑子有问题,与怀孕不怀孕的没关系。” “不可妄下定论。”林冬阮察觉了身后人的暴躁,压了压对方手背以示安抚,“世上有个叫‘子母河’的地方,据说那里的水可以让万物众生皆有孕,之前有四位取经的和尚误饮了其中的水,便腹痛憋胀不止……” 哦,这个是话本里面的内容,羌宁听过,不知道怎的成了现实里的传闻,倒把林冬阮给骗住了。 也行,只要对方不怀疑,此事就算好办。 羌宁轻咳一声,撩起眼皮示意那几位可以想办法留钱给林冬阮了,她的属下也识相,瞬间收到了她的意思,当即扮出一副痛哭流涕找到救星的模样,恨不得给林冬阮跪下,一边喊着在世神医,一边求着神医救命。 林冬阮哪里知道什么救命之法,她颦眉,不敢许诺医治好她们,只能说自己尽力一试。 “还请神医收下我们弟兄的一点心意。”那属下手忙脚乱地奉上一堆钱,往林冬阮的摊上一堆,又恭恭敬敬地给行了个江湖之礼,“此病实在羞于见人,烦请神医不要说与外人,这些不止是我们兄弟几人的治病钱,还是我们几人送上的封口费。” “太多了,不必如此破费。”林冬阮不想收,解释道,“医者仁心,病患的情况都不会告诉外人的。你们几人处境也艰难,被劫匪掠夺后也没有盘缠可用,这些就留着自用吧,我也没有给你们抓药,没有理由收下这些钱财。” 手下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把东西送出去,哪里还肯再收回去,听到她这样说,连忙拒绝:“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几兄弟有手有脚,可以再赚。” 林冬阮:“那也无需这样多的钱财,阿宁,把钱给他们还回去。” 手下一愣,小心地觑着长公主的脸色。 “姐姐,我们就收下吧。”羌宁当然乐意给林冬阮塞钱,她一点儿也没客气,直接把钱全部装了起来。 林冬阮蹙眉:“阿宁,听话,无功不受禄,把钱还回去。” 羌宁抱着手臂,顶嘴道:“不还。” 大庭广众下,也不能驳了对方颜面,于是林冬阮沉默着,也没有再说她什么,直到黄昏时两人准备收摊回家了,羌宁才发现林冬阮已经半天没和自己说一句话了。 “姐姐,你生气了。”羌宁拉住她手腕,不走心地道歉道,“别生气了,我们今日赚了很多钱呢,走,给姐姐买身新衣裳。” “阿宁,爱财也需取之有道,我们不该收下如此多的财物,你知晓这么多金银已经是我朝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是多少百姓买田置地的积蓄。” 羌宁本想高高兴兴地塞钱给林冬阮花,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相,得到钱居然也不觉得高兴,甚至还回过头来指责自己的不对,羌宁瞬间泛起一阵委屈,与此同时,她有些恼火地想——不过是一百三十多两,很多吗?值得如此小题大做吗? “他们怎么赚钱怎么花,与我们有何关系?姐姐,你操的圣人心未免也太广泛了。”羌宁就差直接指出林冬阮爱管闲事了,她冷哼一声,依旧没有丝毫悔改的念头,“有钱还不高兴吗,你就非要守着那苦日子才觉得舒坦么?” 越听这番悖谬之词,林冬阮的愁丝就越深,不做帝师很多年,如今她再次端起了严师的架子,卸下了平日的温和:“我朝的镖局护卫辛苦搏命护送东西,但不甚赚钱,一年到头积攒不住多少钱财,那几位男子从匪窝而来,没有外在躯.体之伤,哪怕丢了护送的货物,手头也依旧有大量财物,那财物十有八九是从山匪那倒劫而来,这个缘由你考虑过没有。” 没有,因为都是瞎编的,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 羌宁不以为然:“当然考虑过,但金银这种东西,易主了就是易主了,哪里还分什么出自贵贱之人,姐姐你可别嫌这钱来的脏,尚且安心拿着用的。” “阿宁,你思行不端,须得改正。”林冬阮看着她眼睛,言语执着,“贪慕不法之财是不妥的行为,望你能尽早改掉这个坏习惯。” “我不想听这些迂腐的说教。”羌宁的好心情彻底没有了,本就耐心不太好的她露出了一点烦躁,“不就是因为一点儿钱的事儿吗,姐姐你非得在大庭广众下数落我这么久吗?” 林冬阮眉头依旧没办法松开:“阿宁。” 两人相处不少时日了,林冬阮竟不知羌宁是这样的心性,她有些难过,也有些惊讶。 面前的姑娘年纪虽小,但身段已然成熟,往那里一站,骨里都带着矜傲,林冬阮看着她眼睛,突觉这双眼睛当真与她那下半张脸相悖,下面是一副玉口琼鼻,宛若少女般娇软俏丽,樱唇总也微微抿着,好似不谙世事的模样,可若是挡住那下半张脸……阿宁的眼睛却是那样凌厉秾艳,略微上扬的眼尾搭配上浓密的眼睫,强势之余还带了不少攻击性。 “阿宁,你过来。”林冬阮稍一叹息,到底还是想纠正她的,“你在那边捡一支光滑的木枝过来。” 羌宁还在和对方置气,莫名听到这个要求,还有些疑惑,当然,好奇归好奇,她还是依着照做了。 那边的路旁的木枝不多,羌宁勉强找到一个还算顺眼的细枝,拎着递给林冬阮:“你要树枝做什么?” 林冬阮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折去树枝分叉的地方,将细枝打理成了光滑纤细的模样。 “先回家。”林冬阮说,“此处人多。” 孩子大了,不方便打。 因为林冬阮总是思想空奇,所以羌宁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一脸单纯地就跟着对方踏上了回家的路。 没过一会儿,两人终于离开了五丧镇最热闹的地方,她们的家是五丧镇最偏远的地方,等快要回家时,那条路已经完全无人了。 今夜月色不太好,行走时连路都有些难以看清,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羌宁突然察觉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从手里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 林冬阮安静地站在那里,出声道:“阿宁,伸出手来。” 羌宁以为她要递给自己什么东西,于是下意识地照做,可下一瞬,她的手心突然挨了一记树枝,细长的枝条打手心是真的疼,挨打的地方瞬间疼麻了,火燎燎的痛意就这样泛了起来。 “嘶……”羌宁难以置信地捂住掌心,质问她,“你居然打我?” “犯了错若不及时改,合该挨打的。”林冬阮手里拿着那木枝,托着羌宁的手,冷声道,“抬手,展开掌心。” 羌宁身为长公主,年少时就离开了父皇,母后又去世早,天底下还没人能管束她呢,更别提像这样不给面子地抽手心了,羌宁太过震惊,这种从未发生的事情出现在眼前时,她第一时间竟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于是,就这反应的功夫,她又挨了一记打。 “大胆!”直到挨了第三下臭揍,羌宁才终于反应过来,恼怒地收回手,“不许你打我。” 她不自觉地又摆出了那副公主架势,一声斥责之后,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遮掩身份呢,怎么能这样跋扈? 于是羌宁揉着手,咽下一肚子火,都没有理她。 “知错吗。” 林冬阮问她。 羌宁呛出声:“我何错之有?” 林冬阮:“你可知我气什么?” “气什么,不过是气我态度恶劣,和你顶嘴。气我贪财,贪不义之财。”羌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能再和对方争吵良久。 “如此多的金钱出现在市肆中,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日后若再遇到此类情形,不可再贪心敛财了。”林冬阮按着羌宁肩膀,半推着人,把人关到了门里面,她说,“你先回家。” 羌宁在与她一门之隔的地方站住脚,一边靠着门一边揶揄她:“姐姐,你这样的人居然还知道藏拙隐财啊?以前夜不闭户,把药材随意放在院落中的人,不是你吗?” 门外,林冬阮的声音陡然沉静严肃下来,她小声叮嘱羌宁:“有人拿着刀来抢劫了。” 羌宁懂了,原来不是林冬阮开悟学会藏财了,而是抢钱的已经跟上门了。 她倚门,手心虽辣疼辣疼的,但到底还是在林冬阮这里感受到了对方的袒护,那人居然让自己躲门里,独自去应对抢钱的匪徒了。 羌宁笑了笑,嘴角带着些许甜蜜,喜滋滋地从床板下抽了一把刀出来,等拭去上面尘土,她不紧不慢地将刀子藏在袖中,随即拉开门出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6. 匪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别动 “姐姐,你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了。”羌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飘飘地推开门,复又把门关好了,她走到林冬阮身边,说道,“你回家吧,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解决。” “胡闹。”林冬阮眉眼中多了一丝担忧,“你回去。” 门前不远处,臭名昭著的屠夫周辛耿与同伙拿着剁骨头用的刀,一脸戾气地瞧着她俩:“抢钱,都把钱交出来。” 这次没等林冬阮开口,羌宁就率先一步挑衅道:“现在歹徒抢人东西都这样朴实吗?直接提着刀就来了,客套话也不说,一开口就是抢钱。” 周辛耿扬了扬手里的刀,威胁道:“如果今日不想见血的话,不要废话了,钱丢过来,老子可以放你们一马。” 羌宁不算个脾气好的,她骂人不单单只骂一件事,见了此情此景,当即就讥讽了起来:“难怪你们一辈子都是贩夫走卒,和被人踩着脚底的畜生一样,终生都翻不了身。你们瞧瞧自己那没出息的样儿,哪怕离开屠宰场,也带着一身畜生味,哪怕钱抢到了,也一辈子都洗不掉那脏,有点儿钱,也是渣滓。” 周辛耿好似被人戳了肺管子,当即脸上横肉一跳,大喝一声道:“你居然敢骂老子一辈子翻不了身!” 羌宁讥笑:“不止一辈子翻不了身,虽然说人生来分三六九等,但贩夫走卒并不低贱,可你这样恃强凌弱之人,哪里有什么志向和本事去正道谋财,做不了官,提不起笔,只能拿一个杀猪刀吓唬人,晚上回到家中,想必家人都会嫌弃你一身脏污吧。” 她言辞刻薄不是没有原因,扫了一眼过去,来者只有三人,除了周辛耿外,还有两个站在他身后,别说她的暗卫与属下一直都在,就算不在,她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执刀的三人。 当然,光凭力气是比不过的,但羌宁喜欢在打架时耍阴招,这三人,当然不是她对手。就是身边的林冬阮有些碍事,要是待在自己身边,要么容易分心要么容易误伤。 不对,想起林冬阮,羌宁才突然想到——自己刚刚骂人的时候,对方居然没有打断自己。按照林冬阮的心性脾气,对方应该会第一时间息事宁人,不让自己继续挑起对面的火气。 方才挨打的手心还在疼,羌宁意意思思地靠近林冬阮,问她:“咦,姐姐,你居然不说教我了?” 林冬阮:“都被人家欺负上门了,不该再回避了。若这一次把钱交了息事宁人,那么这些人之后还会故技重施。” 听到这句回答,羌宁有些意外,看来林冬阮也不是完全的烂好人……或许,这个人只是为人高尚,不贪慕钱财,而不是十分的柔弱可欺。 羌宁看着她,林冬阮今日去行医,所以换下了窄袖裙裾,穿了一身素淡的广袖白衣,此刻她没有露出一丝慌神的模样,只沉静地站在院中,斜曳轻逸的长袖遮住了手,好似神观里供奉的仙人像似的。 “所以——姐姐你打我只是担心我一个人张扬惹事后没有自保能力,以后在外面受到坏人欺负吗?”羌宁好像明白了方才对方生气的原因,趁着两方对峙的功夫,抽空问道,“是在心疼我,关心我,对不对?” 林冬阮没有回答她,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默认。 “等下要是争执起来,你尽量躲远一些,毒物不分人,万一中招了会很难受。”林冬阮这次不赶她走了,但同样担心自己分身乏术不能保护好羌宁,“要是害怕可以找地方躲躲,小心他们手里有刀,不要受伤了。” 难怪今天她换了一身宽袖衣服,原来袖中放了用来自保的毒粉……看来林冬阮能在这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生活这么久,也不是完全的漂亮笨蛋。 羌宁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素白的纤颈,喉咙轻轻一动,突然觉得自己也不算白白挨打,顿时手心也不疼了,心情也高兴了,清风化雨似的,心头熨帖得不能再熨帖了。 挨打也是值得的! “好了,姐姐我知道你意思,没关系的,你先回屋,把东西给我,免得脏了你的手。”羌宁还是担心林冬阮受伤,对方身量纤薄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哪里能打得过拿刀的几个屠夫,她不讲理地把手从对方袖中伸进去,夺过那药瓶,顺势轻轻一碰,占了个便宜。 林冬阮不放心:“你如何……” “姐姐,我可比你年纪小,行动也比你机灵多了。”羌宁强行把人塞到门里面,出声道,“交给我。” 这不是单纯争吵就能解决的事儿,羌宁怕林冬阮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于是干脆把门朝外锁住了。 安置好林冬阮之后,一直隐在暗处的公主影卫也显露了身形。 “拿着刀,不一定代表敢杀人。”羌宁缓步走向拿刀的三位屠夫,笑道,“你们敢杀人吗?” 屠夫们被她这幅轻描淡写的模样唬住了,当即把刀举起来,扬声道:“怎么不敢?你把脖子伸过来。” “说的好,今日我若死在你们刀下,不等天亮,诸位的脑袋也得分家,当然不只是死这么简单,我朝酷刑形式良多,你们九族亲朋也能跟着沾个光,每人一样,可以试遍。”羌宁开玩笑似的,迎着刀的方向走去,“骁勇者要么不亮出兵器,一旦刀剑出鞘,就要见血的。” 上一瞬,屠夫们只以为她是说大话的傻子,下一刹那,这几人便瞠目结舌地扯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绳索,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众影卫,悄无声息地勒住了几人,徒有一身蛮力的屠夫们仰面瞪大眼睛,想要挣扎却都无法挣开,只能像被宰的牲畜那样,被后面的人拖着走。 羌宁吩咐下去:“动手时安静些,处理干净了,不要让血腥气飘到这边,她鼻子灵,能闻出来的。” 时候已经不早,羌宁无心再去看了,她很快回家,打开门见到了林冬阮。 林冬阮还没有换下那身白衣,这或许是她唯一一件还算新的衣裳,形制虽然没有多漂亮,但穿到她身上的衣服,宛若鹤羽神裳,屋内没有烛火,她身着白衣,整个人白的似会发光。 当羌宁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恍惚间以为在山中见到了貌美的精怪,精怪初次化为人样,不问世事,只会对着月色出神。 林冬阮在屋中坐了片刻,羌宁也没打扰她,随后,对方出声和她说了声“阿宁回来了啊”,紧接着缓慢解开了外裳衣襟。 羌宁黛眉一紧,心跳疯狂加速。 随后,她见林冬阮又安静地拆开发带,将青丝拢到肩的一边,露出了一截修长的颈。 “姐姐,你……”羌宁要说的话一下子全忘了,她双脚像是定在了原地似的,眼神却恨不得粘对方身上,“这是在做什么?” 林冬阮说,衣料粗糙,磨着有些不适。 这衣服对比之前的,已经算是舒服一些的了,羌宁心想。 “阿宁,帮我看看,此处可否有异样。”林冬阮嫣然回眸,清亮的眼眸,温柔的神色,“有些疼,可能是出血了。” “好。”羌宁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脖颈,思绪像是断了一样,对方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林冬阮面前的,满心满眼都是对方那漂亮的颈子,她偷偷比划了一下,那么细,自己很轻易就能掐拢,五丧镇的三年清苦生活都没能消磨林冬阮的美貌,甚至还演化为了更为素淡雅致的气韵,或许也是因为林冬阮懂一些医书,所以就算亲自做一些苦活都没有留下茧。 白衣已经算是柔弱的料了,但到底比不上京城那些上好的衣料,只因为襟口内衬锁边的针脚较为粗劣,就伤到了林冬阮,羌宁知道这人的肌理细白,一点儿磕碰也受不得,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变红。 林冬阮比寻常女子更纤瘦,肩颈紧致线条流畅,普通衣服配不上她的身段,但凡稍微不合身了些,或是针脚粗糙,就会像现在这样——从肩窝附近到锁骨那里,全磨得起了一些红。 像极了……吻痕。 羌宁本就心猿意马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顿时额前起汗,遐想不已。 “姐姐你方才为何不换下这身衣裳,还穿了这么久,都全磨红了。” 其实羌宁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换。 她知道不能那样问,而林冬阮也没有要引诱她的那层意思,但她还是没法忍住不往那方面想。 “在等你回家。”林冬阮说,“若你没有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也心绪不宁做不了其他事情。” 羌宁再次吞咽了一次口水,手指轻轻抓住自己衣角,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期盼和等待的一天。 林冬阮拉了拉衣领,准备重新穿上:“若只是磨红,那也无关紧要,不需要上药了。” 羌宁正盯着那红痕出神呢,突然被人打断,当即有些不悦地按住了林冬阮的手。 别动。 “嗯?”林冬阮察觉了一丝不对,她抬眸,轻声提醒,“松手。”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7. 别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黏人 “夜已深了,这衣服不舒服,没必要再穿了。”羌宁没有松手,甚至还大着胆子往下扯了扯对方襟口,“再穿上一定会磨着疼。” 林冬阮笑着说,那她总要先穿上衣服找件舒服些的里衣吧。 “姐姐你脱你的,我帮你去拿新的里衣……” 羌宁大逆不道地伸手拉拉扯扯,结果非但没扯开对方衣裳,还挨了一记脑瓜。 林冬阮戳了戳她脑袋:“脑袋里尽想一些有的没的。” 羌宁捂着脑袋,突然出声“咦”了一声,紧接着说——刚刚屋里黑,没看清,姐姐你肩颈好像真的出血了呢。 “是没看清吗?”林冬阮确实是觉着疼的,所以信以为真地重新拉开衣领,露出肩头给她再细瞧瞧,“那阿宁帮我抹个药吧,止止血。” 羌宁没接话,得到允许的第一时间扑上来缠住她,低头十分不讲道理地照着露出的肩颈雪肤重重亲了一口。骗完人,又做完坏事后,她迅速撤离,像个跳脱的兔子一样飞快钻进被窝,拉高被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眸:“上当了!” 林冬阮手僵在半空,沉默片刻后微微叹息一声——到底也没有责怪对方。 羌宁眼神里满是得逞后的窃喜,早有预谋的一系列行为简直叫人无言以对。 “脱了外衣再上.床。”林冬阮看着被胡乱抖开的被子,有些头疼地开口对羌宁说,“会弄脏被窝的。” “知——道——了——”羌宁托着长长的语调,一下子掀开被子丢到一边,单手去解自己外衣,边解边和姐姐告状,“刚刚在外面,我真是被吓坏了,好在姐姐给的毒粉够厉害,他们一下子就中招了。” “是吗。”林冬阮站在床边,看着她,问,“你用了那瓶药粉吗。” 羌宁神色如常地撒谎:“是啊,哪里不对吗,姐姐。” “阿宁,不要对我撒谎。”林冬阮不留情地拆穿她,“那药粉味道辛呛,你若是用过,衣服上不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言多必失,羌宁干笑一声,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提起了这个话题,她不提的事情,其实林冬阮一般都不会主动问的,比如当初她的来历,再比如,她的名字。这些都是羌宁自己开口说的,林冬阮也信了,羌宁编的来历是假,名字也半真半假,唯一真实的也就是一个“宁”子。 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多提刚刚这一句了。 “姐姐我确实没撒谎,因为我拿出瓶子的时候,他们就都吓跑了,从结果来看,大致也是拿出药粉后的效果,拿出来吓唬人也是‘用了’啊,姐姐你怎么能说我撒谎呢。”羌宁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语气似是撒娇似是嗔怪,“也算不上夸大事实,还不允许我吹嘘一二嘛?” 在羌宁没有注视的时候,林冬阮默默颦眉,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只叹了口气。 · 第二日天明时,五丧镇上——几个卖/肉的屠户清早都没有出来,买肉的百姓们只能空手而归。 而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一直到第十日,那几人都一直下落不明,市肆中难免传出了些谣言传语。 民间传言说,那几位屠夫手上杀孽太重,遭报应了,也有人说,他们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卷钱逃走了。 五丧镇只是个小地方,没有官府衙门,也没有主事儿的官,只有一些做过小吏的乡绅,就算有人想要上报这件事,也没有门路。 县衙有规定,无大事不升堂,百姓们也不敢胡乱去县衙击鼓鸣冤,那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敲的,搞不好在鸣冤之前还得挨几大板呢,当然,杀人大案还是可以去告的,但是那几个屠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根本没办法报官。 无独有偶,还有人发现有个医馆换了个新的掌柜,原来的掌柜不知道去哪里了,店里唯一的伙计也成了一问三不知的哑巴。 提起这事儿就奇怪,医馆的药材卖了几个月后,卖完的也不去补齐,在医馆给人看病的坐堂大夫也不干了,后来慢慢地,五丧镇就多了些生面孔的人,这些人偶尔在医馆出现,明明有手有脚却成天混日子,好像没有活儿干似的。 一日,林冬阮采好药材去医馆卖的时候,那新的掌柜居然拉着求她做新的坐堂大夫,还开出了不少的银钱作为月俸。 “原来的掌柜去何处了?”林冬阮问,“许久都未见他了。” 新的掌柜笑着回答:“他啊,亲戚发达了,他带着全家都离开五丧镇去投奔亲戚了。” “原来如此。”林冬阮点头,随后说道,“容我再考虑几日,问问家中的妹妹,之后再来给你答复。” 新掌柜很好说话,依旧笑得开明:“不碍事的,再多考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医馆现在不景气,没有大夫,百姓们都没办法来看病,挺不方便的。” 也是,林冬阮想着让医馆荒废下去确实很浪费,这里确实急需一个大夫给百姓们看病。 于是她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羌宁,询问了对方的意思。 “姐姐应该立刻答应才对,不然不仅仅是耽误了周围百姓的病情,更是糟蹋了那一医馆的药材,眼下天气渐渐要暖和了,万一药材放的潮了坏了,岂不是暴殄天物?”羌宁知道林冬阮心软,于是给了她一个完全拒绝不了的理由。 果然,林冬阮一听这理由,立刻就想好要去了。 林冬阮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日后你随我一起去?” “我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忙呀,我在家等姐姐就好。” 羌宁之所以支开林冬阮去医馆,就是为了有空处理一些朝廷的事儿,那些事情不能让林冬阮知道,所以只能抽空等对方不在的时候再解决。 “可是,留你一人在家,我心中总觉得不放心。”林冬阮看着她眉眼,认真道,“那要是有陌生面孔来敲门,阿宁千万不要给开门,最近镇子真的不是很太平,好多人都失踪了。” 羌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呢,我可没那么傻。再者,家里这个门,上不了锁,开不开门都只是意思意思罢了,要是真有人想破门而入,直接踹一脚就开了。” 林冬阮沉思道:“那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了。” “我真的不明白姐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羌宁敏锐地从对方口吻里听出了一些溺爱的意思,于是追问着,想让对方继续展开说说,“再说了,我只是待在家里而已,也不出去和外人争执,他们犯不着上门寻仇。” “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家中有个天姿国色的妹妹,每每你跟我去镇上,都会被很多人的目光追随,要是他们知道我不在家,说不定会生出坏心思。”林冬阮实话实说,“我在五丧镇做了几年大夫,治病救人,也用毒,闹鼠灾蝗灾时,众人都知晓我懂得制毒,镇上的猎户也问我买过可以毒死猛兽的药,所以我在家时候,应当没人敢把注意打到你的身上。” 虽然林冬阮是在陈述事实,但羌宁却突然听得脸一热,对方关怀备至的心意是如此清澈明净,不带半分别的目的,只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 羌宁活了二十多年,冷眼看过世间谄媚,对自己好的多半都不是真情流露,或谄媚或畏惧或讨好,都比不上林冬阮对自己的心意。 实话实说,对于羌宁来说,除去已经过世的母后,林冬阮是世界上第一个如此关心爱护她的人。 再冷心冷情的人也拒绝不了这样的感情,羌宁瞬间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中好似落了一颗种子,孕育的美好感情在其中潜滋暗长,让她胸腔暖热不已。 亲情,羌宁没有感受过,但从林冬阮这里,她却获得了长姐般的关心爱护,对方会事事考虑她迁就她,遇到好吃的会先给她一多半,哪怕日子过得这样清苦,也会为她努力赚钱买炭火和新衣裳,她若不小心擦破皮,对方也会面色着急地为她处理伤口。 “姐姐待我的好,阿宁会永远记得。”羌宁眼眶真情实感地起了红晕,当即没克制住,直接抱着林冬阮落下泪来,“世界上再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我的阿宁会找到更好的人,他日你若找到了心爱之人,那人一定会比我待你更好。”林冬阮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她,“阿宁值得更好的人。” “不,我一辈子跟着你,不会再去找别人了。”羌宁固执地环着林冬阮腰身,不肯松手,“我永远不许你离开我。” 林冬阮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那阿宁可还愿意跟着我一同去医馆?” 别说这个要求了,以羌宁现在的状态,林冬阮就算想瞧瞧皇帝的心红不红,她都能为了对方生挖出帝心给她看。 “当然了。”羌宁一边忸怩地蹭着林冬阮的衣裳,一边用撒娇似的的口吻回话,“姐姐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好听话啊。”林冬阮试着把人从自己身上轻轻扯开,对方却像个黏人小狗一样拎都拎不开。 于是她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还很黏人。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8. 黏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吊唁 羌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原来也不是那么拙劣,五丧镇的人知道林冬阮会制毒药,所以也会畏惧她,那三个上门要钱的屠夫才不敢大着胆子直接抢,而自己扯谎说“拿出药瓶就吓走了屠夫”也是很合乎道理的。 羌宁沉迷地抱着林冬阮,恍惚间觉得上天也是偏向自己的,林冬阮是一点儿都不会怀疑自己呢。 一辈子铁石心肠的羌宁也是难得心软,心软到因为一两句话就放低自己的底线,甚至可以暂且让步,没有找借口离开林冬阮去处理一些朝中事物,而是陪着对方去医馆空耗光阴。 不只是林冬阮待自己好,羌宁想,自己对林冬阮也很好,毕竟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让她做到这个份儿上。 这种待遇,只有林冬阮有过。 第二日跟着林冬阮去医馆的时候,羌宁一路上都紧紧拉着对方的手指,难得享受年上者的关怀,她心情舒畅,心安理得。 医馆也已经被自己的手下人控制了起来,羌宁带着林冬阮进来,看着属下把林冬阮安置好之后,她找了个借口说要上楼转转。 林冬阮不疑有他,点头:“去吧,不要离开我太久。” 只这一句话,羌宁就又变得晕头转向了,她发现自己非常好哄,林冬阮偶尔流露出的一点儿牵挂能让她悸动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脏先天有毛病的缘故,羌宁的心跳特别快,上楼的时候恨不得一步两阶地飘上去,她走了一半,抬手揉了揉面颊,心动稍微平静了些,回首低头看向了下面—— 医馆一楼,林冬阮清冷端方地坐在那边,没有病人来的时候,她则低着头提笔抄写着什么方子,皙白的腕,纤细的指,笔尖轻柔,写下一行行娟秀灵动的字迹。 羌宁想,她的手,真的很好亲。 “公主,这是……” 出神的功夫,羌宁身边的下属倏地出声,打断了羌宁的思维。 “怎么?”羌宁眉头一蹙,没什么好气地说,“蠢货,在医馆别喊我公主,林冬阮耳聪目明,你们平时都注意些,别漏了端倪。” 下属们被凶之后都鹌鹑似的住了嘴,小心地带着她去了楼上里间。 因为医馆是自己的地盘所以比较放心,所以羌宁就没再多一句吩咐,没有发话派人盯着楼下。而就在她离开的片刻功夫,一个不显眼的店伙计突然掀开后面的门帘,战战兢兢地小跑到了林冬阮面前。 ——那人,正是当初目睹羌宁迫害医馆原本掌柜的伙计。 林冬阮停下手里的笔,疑惑道:“是你?好久不见啊。” 那伙计是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家中老母亲之前受过林冬阮的救治之恩,因此他也对林冬阮心存感恩,只是苦于一直被控制人身与自由,才没能及时把一些消息告知林冬阮。 这么久的时间里,那些坏人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行动,连他回到家都会受到监视,他没有机会叫真相大白于天下,唯独有一次,他趁着身边人解手的空档急匆匆地跑出去想要把消息告诉其他人,可没等他开口说第二句,面前的人就已经被追上来的暗卫给一掌劈晕了,而他,自那之后就被弄哑了。 冤屈深入骨髓,他自知不是什么心有大爱的人,在保命与为人报仇之间,他还是自私地选择了自己的性命。 再怯懦的奴隶也想是想有站起来说话的一天的,更遑论林冬阮是他家中母亲的救命恩人。 林大夫……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尊称林冬阮一声大夫,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叫她“林娘”。 “你为何突然不能言语了?是生病了吗,也不早一些找我。”林冬阮笑着,就要去搭他的脉,可就在她将要去行医的时候,却看到面前的伙计陡然淌出两行清泪。 哭了? 林冬阮有些无措地连忙起身:“发生什么了,先不要哭,是身体难受吗?” 不是的,不是的。 店伙计心里越急越害怕就越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确实胆小,因为担心控制自己的那些人再次出来,他不仅手抖,连腿都抖得不成样子。 “扑通”一声,他干脆给林冬阮跪下,急切地比划着手语,想要叫对方小心身边的那位蛇蝎心肠的女子。 “为何如此,我不该受此大礼,若你有需要的地方,径直告诉我就好,不必如此。”林冬阮连忙虚扶他起身,可地上的人越一边流泪一边摇头,迟迟不肯起身。 林冬阮看到他迫切地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面前人实在不懂手语,只是凭着感觉瞎比划,哪怕她自己了解手语,也没办法解读。 “我看不懂。”被对方急切又绝望的情绪感染,林冬阮也莫名有些心慌,她有些力不从心地开口说道,“可以细细比划吗,慢一些,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或者,你可以写下来吗?写在纸上,我来看。” 那跪在地上的伙计听了她的话,眼中顿时愈发苦痛。 他从未如此后悔自己没有多学点儿字,在如此穷乡僻壤的镇子长大,因为那会儿没有教书先生,他哪怕再好学也没办法读书考取功名,只能窝在一方小小的医馆里,偷着瞧几眼大夫的字,一点点,在抓药的时候慢慢对着满墙的药材学字,再偷取一些糙纸,跟着坐堂大夫的方子一遍遍抄写……后来,他这种偷学字的行为落到了掌柜的眼里,被视为了偷学药方,于是严厉喝止他不能再偷学,以后在医馆只能做一些类似于煎药扫地的杂活儿。 一生软弱听话的他没有辩解掌柜,而是怯懦地妥协了下来。 一念之差,一生后悔。 此刻,哪怕他憋着一肚子冤屈,脑子里都写不出多少字来。 越急,脑子里的字就越写不出来。 他眼前的视野已经被泪水糊满,一滴滴的泪掉落在纸上,泅花了林大夫方才写下来的笔迹…… 求求了,记起来点儿字吧,他要说些什么,写些什么来着…… 伙计脑子生疼,手也抖得不成样子,他一边哭一边抬手用力磕了一下自己脑门,试图冷静下来写清事情的原委。 “不要急,慢点儿写。”林冬阮看了一眼纸上的字,愈发无解,“我还是看不懂。” 伙计终于松开了笔,绝望地瘫软在了地上。 林冬阮低垂着眼眸,神色悲悯无奈,但还是感知到了对方莫大的哀伤苦痛。 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如此绝望又悲伤,他要告诉自己什么,又想要自己做些什么…… · 另一边,羌宁关上门来,率先看了几个最紧急的折子,最近她不在封地与朝堂,还发生了不少棘手的事情,等折子千里迢迢送来这里,事儿都快凉的差不多了。 “这怎能行,待在这小破地方和流放有什么区别?”羌宁心烦地丢开一本一月之前的折子,恼道,“本宫真是受不了这里。” 下属小心地劝道:“殿下何不干脆把帝师带走呢?” “你以为本宫不想吗?”羌宁到底还是不想这么早就和林冬阮撕破感情,因为她知道对方不喜欢蒙受欺骗,每次自己撒谎那个人都要默默生气半天,更别提这么严重的欺骗行为了。 “她很难哄的!”羌宁扬声,恼道,“本宫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她要是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儿生气,我还需要委屈自己留在这破地方演姐妹情深、相依为命的戏码?” 下属不敢吭气儿了。 羌宁自说自话中,又拿起另一本折子看着最近发生的破事儿:“她要是慕强贪财的性子就好办多了,都不需要威逼利诱,给点儿钱财或是权力就能直接连人带心地带走。” 下属小声:“帝师不是那种人,若是强行带走,您和陛下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羌宁虽然心里知道林冬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经人一提醒,她还是心里很不舒服,“是是是,我比不上陛下在她心中的地位,人家二人可是浓情蜜意的师生俩,师徒情分那么多年,我个新来的算得上什么?” 下属们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意识到了方才的失言。 长公主与新帝甚少见面,相处得确实不怎么样,就不该在殿下面前提起“陛下”二字,尤其是这种带着怒火的情形下,长公主就好像燃了一半的炭火,一点就着了。 “本宫也很心烦啊,整日都装出一副柔弱小意的模样,一声声地哄她,偶尔惹人不高兴了,还得受冷脸。”羌宁遇到心烦事儿就很暴躁,面前这折子又不是什么好消息,惹得她更窝火了,“这多久之前的破折子了,拿去烧火都嫌它晦气,日后这种过时很久的东西就别拿给本宫看了。” 下属回答:“五丧镇这附近地广人稀,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彼此面熟的本乡人,我们京中来的生面孔本就容易引人怀疑,这附近的县与郡都有陛下的人,可能也是为了盯着帝师这边的动静吧。我们这次本就是小心行事,哪里敢驾着快马来送折子。” 烦人。 羌宁倒是知道新帝那边的动静,对方虽然已经组了后宫也立了中宫,但依旧对帝师心怀挂念,为了不惊扰到帝师,小皇帝在附近的郡县偷偷派了人,一旦帝师不想待了,有意向要离开五丧镇,他就会采取一些法子把人迅速安全迎回京城。 贼心不死,羌宁的评价是。 “林冬阮是本宫看上的,本宫有能耐离开封地来这里亲自寻她,他皇帝能做到吗?他甚至都不敢亲眼来这里瞧她一眼,凭什么说想抢走她?”羌宁倨傲地抬起精致的下巴,冷冷道,“让陛下做梦去吧,她林冬阮人是本宫的,没人能抢走。” 正在说话的功夫,一楼厅堂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瞬间几人警惕拉满,将所有注意都集中了起来。 “什么破动静?”羌宁指了一个人下属,吩咐道,“你下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下属躬身领命,退身去看了。 羌宁没什么好心情地抬眼扫了一样众属下,猛地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从人数来看,这些草包居然都跟着自己来了,没人去留心一楼的人,他们居然没人在暗中保护林冬阮? 真是一堆废物! 羌宁一肚子火,心里渐渐泛起一阵后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甚至等不及下属回来复命,她自己就坐不住了。 “算了,本宫亲自下楼看看发生什么了。”羌宁起身,整理好自己衣裳,收整好了满身戾气,抬步朝楼下而去。 楼下。 那伙计于慌乱中打翻了墨砚,沉重的砚台滚落在地,发出了很大响动。墨汁瞬间全洒了,而伙计的脸也全白了。 因为过于害怕,他甚至有些四肢发软无力了,伙计看着面前场景,牙齿打着颤,宛若痴傻了似的。 扮“掌柜”的暗卫带着装出来的平和笑意,从楼上一阶阶地走下来,脚步声渐渐近了:“林大夫没有受伤吧?是不是店里伙计毛手毛脚弄翻了砚台,是我看管不周,这就把他带走,免得扰了林大夫看病。” 林冬阮总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想的很对,下一瞬,她身边的伙计就直愣愣地跪到了地上,朝着那边柜台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下头。 一跪,三叩首,是无声的吊唁。 林冬阮看向他磕头的方向——那是曾经的掌柜最常待的地方,那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很爱财,总是守着那一方小小的柜台,等店里人少的时候,偷偷拿着衣角擦自己收回来的银两。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9. 吊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谎言 “他近日发生了何事,居然成了这番惊惶模样?”林冬阮看着店中伙计模样,询问那刚从楼上下来的掌柜,“我也不知他所说何意,可否帮忙解释一二。” 掌柜的笑意不达眼底,言语客气:“他呀,那段时间撞坏了脑子,总是疯疯癫癫的,我怕他吓着来看病的大家,也不常让他来前堂见人。这不,一不小心没看住,他就跑出来叨扰林医生了。” 林冬阮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伙计,否认道:“不,我总感觉他有话要对我说。” “他每见一个人都这样,我们店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掌柜一边解释,一边抬手,他身后立刻来了几人将伙计给拖下去了。 林冬阮眉间隐隐泛起些担忧来:“莫要带走他,我来看看他到底生了什么样的病。” “林大夫医者仁心,但这就不至于了吧,你看他这幅发疯模样,不值得的。”假掌柜是长公主手下的府令,权职比这里的其他属官高一些,羌宁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他也可以斟酌处理一些小事,“再说了,医馆好不容易迎来您做坐堂大夫,怎么能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给耽误了呢,万一门外有人想要进来,一看咱这里的喧闹情况,委实是太赶客了。” “可是他——” “姐姐,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了吗?” 林冬阮刚开口,话语就被楼上的羌宁给打断了,她抬头,看到羌宁双手压着楼梯木扶,颇有兴趣地看着楼下闹剧。 “呜,呜,呜呃……” 即将要被拖走的伙计忽然猛烈挣扎起来,不能发声的喉咙拼命呜咽着,试图提醒林冬阮。 林冬阮一回眸,看到这位伙计眼睛通红,手指恨恨地指向楼上方向。她顺着对方的指引,缓慢抬眼——正是羌宁站着的地方。 羌宁察觉被人指着,定睛一瞧,居然是那日斩草未除的祸根,那人非但没有感恩她手下留情,反而还反咬她一口,在这种情况下对着林冬阮告状,简直找死! 她就不该放走那人,若当日干脆一起解决了,就不会有今日这出了。 “姐姐,他干嘛指我啊。”羌宁委委屈屈地下楼,走到林冬阮身边,软和地靠着她肩膀,“我又和他不怎么相熟,他干嘛那么大的怨气?” 林冬阮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总说不上来,她抬手抚了抚靠着自己肩头的脑袋,像随手摸了一只猫儿似的:“你和他有过节吗。” 在林冬阮看不到的角度,羌宁无声咬住后槽牙,心想,这过节可大了,要不是林冬阮在场,这人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不解决此人,她羌宁的名字就倒着写! “我与他没有争吵过节。”羌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诬陷,“我只记得前段时间跟着姐姐路过医馆,他看我的眼神很让我不舒服,这种疯子总是言行疯癫,谁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林冬阮竟还不知道有这事儿,她连忙追问道:“他没有欺负你吧?” “险些呢。”羌宁拉住林冬阮胳膊,眼眸一眯,目光弥蒙地开口,“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没有靠近他。” 本来林冬阮还在思考伙计是不是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经羌宁一打断,她瞬间没办法静心思考别的了,只是顾着安慰一脸委屈的羌宁。 羌宁演戏演得全面,她微微发着抖地靠着对方肩膀,一副小姑娘的娇俏模样,实则将手背过去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人赶快把这碍眼的伙计拉出去。 林冬阮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伙计满眼绝望地被带走了。 等掌柜的离开厅堂,这附近只剩下她与羌宁时,林冬阮突然开口问羌宁:“阿宁,方才你去做什么了。” 羌宁说:“只是随意去楼上转转。” “近日你都不愿跟着我来附近走动,今天为什么如此上心?况且,楼上都是一些堆放杂货的屋子,不至于待这么久。”林冬阮想了想,说道,“阿宁是不是有事瞒着姐姐。” “没有!” 羌宁很快地反驳她,但又没办法迅速圆谎,只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林冬阮静静地看着她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在羌宁作答之前,医馆终于来了一位病人,那人情况不是很好,很快就吸引了林冬阮的注意,林冬阮也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羌宁的答案。 直到晚上归家,林冬阮一整天都没有再问过。 羌宁能感受到对方态度里明显的冷淡,因此格外的不安,她试着去拉对方的手指,结果被对方轻飘飘地拂开,又试着做劳活来讨好对方,结果对方又说她毛手毛脚的添倒忙。 “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羌宁想了半日,总算想出了一个圆谎的方式,当夜里两人同床而眠时,她扣住对方的手,解释道,“今日其实是我独自去见掌柜的,求她把我也留在医馆帮忙,我每日给姐姐添麻烦,实在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心中有愧,今日陪你去医馆时,心里也有一种闲人碍事的惭愧感,日后就算要在医馆陪着你,也不该是以一个闲杂人等的身份来陪,掌柜的也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便趁着上楼的功夫,和掌柜的谈了谈,问他可否容我留在医馆帮忙。” 林冬阮听完,沉默片刻,问:“那阿宁白日为何不这样回答我?你在犹豫什么。” “不是犹豫,是我想着先等事情做成了,再告诉姐姐。”羌宁解释说,“如果成功,便是惊喜。就算不成功,也不会在姐姐面前丢脸。”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上,羌宁自从来到这里,整日都在担心露馅,越来越觉得编谎也是很有门道的,尤其是面对林冬阮这种心细如发的女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怀疑和拆穿。 黑暗中,林冬阮轻声问她:“阿宁,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撒谎,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气氛莫名有些沉闷,所以羌宁故作轻松地用手勾了勾林冬阮的手指,“姐姐说的话,我不会忘记。” “那好。”林冬阮语气平缓,甚至算得上严厉地对她说道,“日后,除了不许撒谎以外,我还要你无所保留地讲明事实,不能私自隐瞒。” 羌宁嘀嘀咕咕:“这事儿哪儿有这么严重,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要我作保证。” “无关此事。”林冬阮侧过脸,对着羌宁的方向,“答应我。” 羌宁无奈:“行吧。” 林冬阮:“认真点儿说。” 羌宁只好发誓:“我以后对姐姐都说真话,不撒谎也不隐瞒。”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0. 谎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心痛 刚入夏的时候,天气总也变幻莫测,先是倒了几次寒,紧接着又来了几场大雨,积水甚至能把田里的庄稼给冲了。 庄稼没长多高,挨了冻又受了暴雨,五丧镇百姓都愁得不成样子。 羌宁见医馆里最近总是人很多,有愁出毛病来的人,也有因为天阴雨寒染了湿气的,还有受寒发热的。 林冬阮说,这样的病人或许会把病痛传给别人,所以去医馆的时候,她开始刻意不带羌宁了。 羌宁最初乐意得到自由,每日无拘无束的,也没人管她,可是没过几日,她守着空落落的家,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她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管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林冬阮,结果还没管多久呢,她自己就嫌烦想要避着对方了。 现在好了,再次得闲的时候,她又开始想念那种有人关心的感觉了。 要是她能跟着林冬阮去医馆,那么就能看到对方遮着面帘给病人看病,对方会时不时地抬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心里一直牵挂着她的安危。 羌宁想她想的心痒难耐,干脆冒着雨去医馆看她。 医馆里有很多看病的,林冬阮忙到分身乏术,根本无法腾出空闲和她说话。 羌宁就那样托着下巴坐在上楼的台阶上,看着众人匆忙,而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人世苦楚,与她无关。 就在发呆的时候,她注意到医馆门口来了一对母女,那小姑娘正拉着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医馆里看。 熙熙攘攘中,有人问: “是周辛耿他媳妇儿啊,老周最近还没回家吗?” 羌宁一愣,想起来了,周辛耿是那日来她家门口要钱的屠夫,已经被她的手下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他啊,也不管我们娘儿俩,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回家看看,若若的病不能没钱抓药,他个挨千刀的一文钱也不往家里拿。”那拉着女儿的妇人一脸疲惫辛酸,头发已经愁得半白,就连笑容都泛着被柴米油盐操乏的苦楚,“以前耿子在的时候,我总嫌他打我,现在他不在了,家里的顶梁柱都像塌了。” “老周居然还打媳妇儿吗?”人群中,有人疑惑了一声,“我以前天天去摊子买肉,老周口口声声都是你们娘儿俩,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打媳妇。” 那妇人苦涩一笑:“怪我,怪我体弱让若若落了病根,老周那人特别疼女儿,一想到这里就控制不住脾气和我吵。” 原来那小姑娘叫若若,羌宁垂眸向下看去,刚好和那满眼好奇的小女孩对上了视线。 小女孩对着她开心地笑了笑。 羌宁笑不出来,因为自己的手下杀了她那便宜老爹。 “老周也是可怜人,以前不做屠宰生意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给你们娘儿俩吃不上饱饭,好不容易当屠夫挣了点儿钱,女儿又查出这费钱毛病。”有个人对着妇人问道,“是不是……老周眼看赚了钱也攒不住,干脆抛弃你们娘儿俩跑了啊?” 妇人有些恼了,她一抬声音,争辩道:“不会的!他最疼若若了,就算不念着我,心里也有女儿的!” “……真是的,你急什么,他心里有女儿,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看一眼。” 妇人有些躁乱地一抓头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但他肯定不是不要若若了。” 这一点,羌宁很想给她证明。 那屠夫确实不是抛妻弃女,实在是不知道被埋到哪个犄角旮旯了,荒郊野外的,找都得找好一会儿呢。 “娘亲,不要生气,爹爹是去赚大钱了,他还会回家的。”天真的小女孩拽了拽自己母亲的衣袖,试图叫自己母亲平静下来,“娘亲,你一直都说爹爹去给若若借钱了,你告诉他们啊——爹爹不是没有理由的。” 妇人只捂着脸,泣不成声。 楼下人声鼎沸,楼上的羌宁突然感觉有些冷。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宋骆,你去把医馆的门关上吧。”羌宁对掌柜的吩咐一句,而后起身往楼下的林冬阮身边走。 楼下很吵,羌宁默默无声地凑到林冬阮身边,帮她把掩面的白帘系高了些。 “阿宁?”林冬阮这才得空注意到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别来医馆吗。” 羌宁:“家里无人,待着没意思。” 羌宁想了想,又补充:“不是因为想你。” “按着这个药方,每日煎煮……除此以外,吃食也得注意……” 林冬阮没有回答羌宁的话,而是紧接着去叮嘱看病的人去了。 羌宁站在林冬阮身后守了一会儿,有种受到冷落的委屈,也是在这时候,又涌了一大批新的病人过来,很快把她挤得连落脚地都快没有了,她抬手拥着林冬阮肩头,突然心情很不好。 林冬阮眼里只有这些草芥平民,连一点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到自己身上,而羌宁不想在人群里挨挤,也只能默默退出去。 羌宁不悦地回头瞧了一眼人群,随即拿出帕子擦手,她想,今晚回去一定要给林冬阮烧水沐浴,挨了这帮人真挺晦气的。 “周家嫂子,这几天雨大,山上好像冲下来点儿尸体,人们说要去报官呢。”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想说,你要不去看看那里面是不是有周哥,他们说,有一截手臂上面有烫了的伤口,周哥那年烫猪头肉的时候可不是把手臂给烫伤了么?” 羌宁一怔,听着耳畔的闲言碎语,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群废物,你们把那几个人埋到哪里了?不是说处理得干净一些吗。”羌宁迅速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叫来自己的手下训话,“那山上冲下来的尸体该不会就是那几个吧?” “回殿下的话,那日夜里太黑,我们处理的时候没发现有截手臂上面有特殊标记,按照以前处理的方式,不该把这种明显的特征留下的。”属下解释,“我们特意将躯干弄散了深埋地下,没想到最近雨势太大,山土出现了滑坡,那一块直接被冲到了下面的路上。” “你们现在去看看情况,要是注意到此事的人较少的话,尽快毁尸灭迹,把不要让事情扩散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只要你们悄无声息的处理了,那方才的就算谣传。”羌宁面色沉郁地又指了一人,此人是四等公主内官,曾任掌书之职,现在跟着她来到这地方,也是衷心难得,“你带着本宫的金橐驼印纽去看看情况,要是情况难以控制,你径直去找县令,他看到印纽后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掌书说道:“小地方的县令很有可能认不出殿下的印纽,万一他将事情捅出来,惊动了上面的人该怎么办?” “去三启郡找江蔚岚,让他派人知会县令一声,把事情给本宫压下来。”羌宁说,“总之不要惊动陛下,更不能让对方知道本宫来追林冬阮了。” 下属们领命,羌宁这才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抬步往出走。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墙角,一个拎着苎蒲的妇人死死捂着嘴巴跪到了地上。 “娘亲,娘,你怎么了……” 若若摇着自己母亲的双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这般悲恸。 她们只是回家取了趟遮雨的苎蒲,顺便来墙角抖了抖上面攒着的泥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听到方才的对话,更没想到自己的娘亲会受到这样大的打击。 “是她叫人杀了你爹,是她。” 妇人勃然大怒,因为过于激动,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乍破一般,她掐着自己女儿的胳膊,一遍遍神经质地重复着,“是她杀了你爹,娘要给你爹报仇。” 小女孩不理解地问她:“可是那个姐姐怎么能打得过我爹爹呢?娘,你骗人。” “不,你不懂,就是她。”那妇人已经快要疯了,她无法和幼稚的孩子解释这些权贵的歹毒心肠,只是一遍遍地叫对方记住对方的脸,“若若,万一娘被抓走了,你一定躲起来,以后见到对方就快跑。” 若若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亲娘:“娘亲,你要去做什么?” 妇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什么,但没让女孩听到。 羌宁回到医馆的时候,医馆已经没什么人了,今天天气也不好,又听说外面有尸体被冲下来,众人看完病抓完药就各自散去了,有人回家养病,有人则说要去现场看看哪儿来的尸体。 “姐姐忙完了吗,今日天冷,我想吃西边那家的馄饨汤……” 羌宁神色轻松地开口,话说一半,她突然注意到面前的林冬阮猛地变了脸色,那人看向自己时是这般紧张,好似发生了什么很吓人的事情似的。 “我要你,杀人偿命!” 方才那妇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切草的刀,还没等羌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她的后脖颈就砍了下去。 情急之下,一直躲在暗处的公主影卫用暗器打入那妇人的肩周与膝下,妇人抬手的同时,手脚一软便砍歪了。 羌宁感到后背一阵风声,当即警觉地闪开,带着几分后怕地跑到了林冬阮那边。 “周嫂你这是做什么。” 林冬阮亦是一阵担忧,她检查了一遍羌宁,随即拉着对方的手把人护在身后。 “我家阿宁哪里惹你了吗。” 羌宁倒也没受多少惊吓,但她方才猝不及防遇到这种疯子的偷袭,心脏瞬间又犯了毛病,一时间捂着心口缓不过劲儿来。 那妇人气得快疯癫了:“林娘,你把人交出来,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我心口犯痛了。”哪怕察觉到局面对自己不利,谎言即将被拆穿,但羌宁因为身体不适变得力不从心,她扶着林冬阮的小臂,难捱地矮身蹲在地上,“好疼啊。”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1. 心痛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软桃 羌宁心痛病犯了的时候,好似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视野都不太清了,她紧紧拉着林冬阮的手,半分都不肯松开。 哪怕林冬阮的手很冰,但她握在手里,就好像踩实了通往阳间的路,要是松开了,她怕自己再也回不去。 恍惚间,她耳畔听到了很杂乱的声响,有人歇斯底里地叫林冬阮走开,林冬阮不肯,随即又来了很多很多的人,喧闹之中,她被人紧紧抱住。 羌宁的病来的快也去的快,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神智,定睛一看,却见林冬阮一身的血。 她神情空滞地看着林冬阮,听到对方温声安慰她说那把钝刀是切草用的,不锋利,不然现在自己就一分为二了。 “不要紧的。”林冬阮抬手掩住羌宁眼睛,问她,“阿宁,应该不怕血吧。” 羌宁不畏惧见血,但她发现自己怕林冬阮的血。 “止血药在哪里放着,止血药,拿来啊。”羌宁手抖得不成样子,仓促间呵斥宋骆去拿药,她真的是被林冬阮一身血的样子给吓坏了,同时恼火自己那帮子影卫居然没有护住林冬阮,她恼道,“医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过来搭把手。” 林冬阮低垂着头,靠着羌宁,手臂渐渐滑落。 羌宁三魂六魄瞬间被吓没了,她一下子抱护住怀里的人,闻到对方一身清苦的药香混着血气,这都是为了护她造成的。 “不要睡,林冬阮,你醒醒,看着我,不要睡好不好。”羌宁从未如此怕过,她低头看了一眼林冬阮背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像是绽开的大片红花,养分就是林冬阮的血。 “我不是要杀她的,林娘,我对不住你。”看到这满地的血,周嫂手一软,切草刀当啷一声掉在地方,她跪下小心地给林冬阮道歉,“林娘你是个好人,我不是要杀你的。” 羌宁回头,眼神死寂,孕育着可怖的怒火:“这刀是你砍她身上的,我要你偿命。” 周嫂破口大骂:“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也就是林娘人善,才愿意收留你,十里八乡都知道你这女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来都在医馆的楼上待着,很少下来,天天和不三不四的男子混在一起……”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因为“掌柜”宋骆过来拿柜台上的布巾勒住了周嫂脖子,像是勒鹅鸭一般简单。 他恭敬开口:“殿下,属下帮您杀掉她。” 周嫂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指死死抠着脖子上的布巾,看向羌宁时,眼珠子都好像要瞪出来。 “杀了她,林冬阮会怀疑我。”羌宁摇了摇头,惋惜道,“太明显了,不能赌。” 宋骆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毒哑还是拔舌头……” “这些手段已经用过一次,再来一次未免没有新意。”羌宁睨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周嫂,说道,“世上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挟持她女儿,就能让她主动闭嘴。” 周嫂被松开,吓得面色惨白:“别动我女儿!” “那女孩儿叫若若。你们去找找,别喊她名字,就告诉她,是她妈妈找不到她了,这样她一定会出来。”羌宁不怀好意地盯着周嫂,笑说,“只要你不按我的意思来,你猜你的女儿会如何惨死?啊不,不是惨死,是生不如死,她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尝试苦痛。” 周嫂悲哀地恸哭,掐着自己胳膊:“你真不是东西,畜生,畜生啊——” 林冬阮晕睡了过去,羌宁叫手底下的人找了药,抱着她准备去疗伤上药,临走时,她威胁周嫂道:“从今以后,忘记今天听到看到的一切,林冬阮问什么,该怎么答,宋骆会教你,识相一点,不然你和你女儿一个都逃不掉。” 周嫂虽然自己不怕死,但到底还是不敢拿女儿的命开玩笑,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卑微地答应对方的要求。 · 林冬阮醒来的时候,床头居然站了一个小姑娘,正是昨日来找医馆看病的若若。 若若给她递水:“林姐姐,喝水水。阿宁姐姐刚出去,叫我在这里等着你醒来呢。” “阿宁怎么连小孩都使唤。”林冬阮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怪她,她笑问,“就你一个人吗,你母亲呢。” “林姐姐对不起,我阿娘说,是她不小心伤到了你。”若若怯生生地低着头,道歉道,“是阿宁姐姐宽宏大量,没有把我阿娘送去官府。我娘说,我家实在拿不出钱来赔偿,让我以后就跟着阿宁姐姐和林姐姐,给你们帮忙。” 林冬阮捧杯,注视着杯中热气袅袅,腾起时宛若水烟龙蛇,她说:“若若,你知道你阿娘为什么与阿宁结怨吗。” “知道。”若若说,“但是我阿娘还告诉我,以后不能说阿宁姐姐的坏话了,所以我不能告诉别人。” “好。”林冬阮换了个问法,“那在若若看来,阿宁做的很过分吗。” 若若站在地上想了想:“我不知道,阿娘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若若不信。阿宁姐姐应该是被误会了。” 她悄悄地在心里想,娘亲说的怎么可能是真话呢,阿宁姐姐怎么能打得过爹爹,因为阿娘还说过,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世上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被阿宁姐姐那样柔弱的姐姐给害了呢。 爹爹只是去外面赚钱了,赚了钱,还会回来给她看病的。 是娘亲糊涂了。 孩童的话一般不会作伪,林冬阮点头,也说道:“阿宁应该是被认错了。” “林姐姐,我要去喊阿宁姐姐了,她嘱咐我,要在你醒来以后马上告诉她。”若若听话,把这些要求都记在了心里,她朝林冬阮摆了摆手道别。 林冬阮轻轻嗯了声,等着羌宁进来。 “姐姐醒来了?”羌宁匆忙进门,刚进来就对上了林冬阮如水般沉静的目光,她心头一跳,警觉有些不妙,于是连忙揣测着对方的脸色先行道歉,“对不起姐姐,我给你惹祸了。” 林冬阮:“好好交代一下前因后果。” 羌宁略微一定神,仔细看着林冬阮的眼睛,对方的视线移开,应该不是真的兴师问罪——毕竟自己做的那些事,无论林冬阮知道哪一个,都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波澜不惊的模样。 对方,是在诈她,诈她自己承认。 羌宁顿时想好了新的谎言,神色坦然地应答:“怪我那日去买菜的时候在市肆和周屠户多说了几句话,当时那妇人便指着我骂我狐媚子,昨日在医馆又遇到,我和她起了冲突,她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别的刺激,非要置我于死地。” 林冬阮听着听着蹙起了眉:“这怎么会怪在你身上呢,是她神志不清乱指认人。” 也许是因为周嫂疯疯癫癫的样子太深刻,也许是因为小女孩若若更偏向羌宁的话,也许是因为林冬阮自己心软,她竟也信服了羌宁的话。 于是她招了招手,把羌宁叫到自己身边:“现在身子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我这病得了一辈子,只要当时发作的时候没死,平日里是没什么要紧的。”羌宁委屈地坐在林冬阮身边,关心地掰过她身子,说要帮她检查伤口,“姐姐,都那种时候了居然还护着我,这么长一道伤口,叫人心疼死了。” 林冬阮抚上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抚谁:“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 羌宁去拆她的衣裳:“姐姐,我给你换药。” 林冬阮后背实在疼,于是松开手,任由羌宁帮着换药。 解下外裳,她一言不发,羌宁心疼地看着衣服上面的血迹把衣服拿到一边。解开中衣时,林冬阮依旧淡然,羌宁却偷偷红了眼眶,继续拆解衣物的手都在发着抖。直到最后,解里衣的时候,林冬阮有些不适地垂了垂眼睫,和羌宁说靠的有些近了。 羌宁本来还在心疼对方的伤口,结果被对方一提醒,本来没有的歪心思突然冒了起来,像是衣服被小猫爪子勾了一下,只需要浅浅勾一下,就忍不住乱想。 “只是换药。”羌宁轻轻笑了一下,恶意地贴更近了,她在林冬阮耳畔问,“你我整日同榻而眠,相熟程度不至于连身子都看不得吧?对了,这不是第一次换药,那时候姐姐晕着,我就自作主张帮你缠了止血的巾纱。” 林冬阮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纱从后背绕过胸口,显然不是自己会缠的样式,对啊,阿宁早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样想,但林冬阮总觉得有些不适应,她想说句感谢,又觉得有些疏离,说句辛苦,又有些不恰当,但若不说什么,她耳畔便全是羌宁温热的吐息,对方的气息从后背到颈侧,像个紧盯猎物的大猫,轻轻的,若即若离地碰着。 “纱带有些歪了,重新缠一次。”羌宁这样说着,像是要把林冬阮整个人都拢住似的,双臂绕过对方身子,每一个字都呵气如兰,“别动,不然更难弄。” 可能是因为没有蔽体衣物太冷了,也可能是身后的吐息太近,林冬阮颤栗了一下。 “别……” 林冬阮到底还是难忍地撤开了些。 可她忘记了,此时羌宁正在换完药给她重新缠纱带,对方的手正在前面比量着长度,她朝着前撤身,正好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一抹软玉茱萸送入对方手中。 羌宁没什么道德,有便宜当即就占了,她随手一握,掌心刚巧全部拢下,温软又称心,比她公主府上好的把玩玉件都有意思。 “你……” 林冬阮面色一凝,分明蹙着眉,耳后却起了疑红。 她没办法嗔怪羌宁,因为对方并没有主动越界,是她自己不小心白送给对方的。 “姐姐,好软。”羌宁暧昧地把玩着,和她开玩笑,“软桃不大,但却能让人生津止渴。” “松开,松手。”林冬阮被她撩拨得有些溃败,却困在对方怀里怎么也挣不开。 羌宁张开五指,指缝微漏,将最红的茱萸别在指缝夹住,笑容明艳:“姐姐,来,低头,看。” 林冬阮一低头,羞恼万分:“混账。” “姐姐说什么都对,你说是……那我就是了。”羌宁承认地痛快,说,“骂都骂了,那我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你骂的这一句。”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2. 软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吃醋 “你这是做什么。”林冬阮嗔怪她胡闹,推开她脑袋,“都多大了还做这种事情。” 羌宁抬起头,目光里满是越界的野欲:“姐姐,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羌宁鬼使神差地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心中既忐忑又激动,她高兴的是林冬阮没有做出太多反抗,不悦的是对方心中好似无欲无求,哪怕她都这样对她了,林冬阮都不会正视这种行为。 羌宁想,在那人眼里,自己就好像贪玩的猫狗,反正不是人,对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成熟的女子来对待,心中根本不知道两个女子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简而言之,就是不开情窍。 “姐姐,你之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羌宁试着引导她,“有对谁心动过吗?” 林冬阮缓了缓,与她对视:“什么是喜欢?为什么要心动。” 羌宁哑然,她不是很懂,只能猜想道:“大概是一直想与对方待在一起。” “那是需要。”林冬阮道,“需要一个人,是有所图,有所求,是别有用心的个人情感。” 羌宁点头,她想,她便是对林冬阮有所图谋了。 这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意。 她想带林冬阮走,要她永远的辅佐与帮助,不仅如此,她还想霸占了对方身子,让对方从身到心全属于自己。 羌宁承认自己也没多喜欢林冬阮,只是因为对方的独特与不可替代性罢了。 “姐姐,有朝一日让我们有钱买大房子了,你愿意跟我走吗,去更加富庶的地方。”羌宁试探对方,“毕竟一直待在五丧镇也挺没意思的。” 林冬阮温和地笑着看她:“若有钱了,我会送你离开这里,你再也不用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了。” 羌宁一愣,问:“那你呢?” 林冬阮:“我跟着你,是拖累,在钱财不充裕的情况下,姐姐愿意倾尽所有祝你高飞。”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尚,足够的舍己为人。羌宁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无私的人,虽然她用不着对方做到这个份儿上,但听了这样的话,她还是有被感动到。 “我说过,一辈子都不想与你分开。”羌宁说,“若我他日发达,姐姐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五丧镇。” 林冬阮摇摇头:“不了,你走吧。” 羌宁不理解:“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跟着我走?” “我为何要跟你走?”这次轮到林冬阮不解,她疑惑,“你为何会这样问。” 虽然自己也没多少真情实感,但被林冬阮这样问的时候,羌宁心中还是涌起了一种挫败与不满的感受,就好像自己更看重林冬阮一些,林冬阮却根本不在乎要不要跟着自己一起过日子。 对方可以倾尽所有地祝她高飞,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她挡刀,却不愿意舍弃这又破又小的房子随她离开。 为什么呢? 羌宁眉头皱得紧,越想越不开心。 “因为我喜欢姐姐,想让姐姐陪我一辈子。”羌宁从未这样主动开口对一个人倾诉感情,这让她感觉自己莫名低了一等似的,她向来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样主动地表明爱意,虽然只是欺骗,但真的很拗口很别扭。 “你听话懂事又可人,姐姐也是喜爱你的。”林冬阮显然和羌宁说的不是一回事,她真挚又正直地开口,不给一点儿能让人想歪的余地,“你我因缘际会,相伴相识,实属不易,这份喜爱确实很难得。但你只是一时需要我,而不是一世,要考虑清楚,世间人与人的缘分都只是阶段性的,到了减淡的时候也该分开。” 羌宁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好不容易低三下四地开口哄骗对方,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很无聊地在这里给她讲大道理。 “我不想听。”羌宁死死揪着她衣裳,不满意这个回答,“我想听你说,陪我一辈子。” 林冬阮:“你不可能一辈子都需要我。” “我说了不是‘需要’,是喜欢!”羌宁有些恼了,声音瞬间抬高很多,“不是需要你,是喜欢你,想一辈子都与你在一起生活,‘喜欢’总不是阶段性的,喜欢是一辈子的事儿!” 林冬阮似乎还把她当小孩子哄:“那你喜欢山上的小狐狸吗,我明日抓几只,叫她们代替我陪伴你,将来若你想要离开了,就带走她们,好不好?” 羌宁气得眼冒泪花,一边抹泪一边气鼓鼓地转过身子。 林冬阮靠近了些为她拭泪:“别哭别哭,那我……现在去抓?” 羌宁气得拍开她的手:“不用你管!” 林冬阮手一偏,牵动了背部的伤,疼的微微蹙眉。 “伤口疼了吗。”羌宁听到对方轻轻的抽气声,立刻回过神来查看对方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不碍事,我去外面,你暂且冷静冷静。”林冬阮起身,没有再说羌宁什么。 羌宁知道她为人虽然温柔清冷,但也是有些气性的,自己刚刚估计太不讲道理,让对方感到很失望吧。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带走你。”羌宁有些挫败地低头自语,抱着胳膊独自坐了片刻,又有些失落地掩了掩眉眼。 这次,林冬阮带着伤离开了很久很久,羌宁出去的时候,听到宋骆说,林冬阮回家去了。 “没事。”羌宁默默站在原地,等了等,又转身回去了,“让她回吧,我就在医馆睡吧。” 因为身边多了小姑娘若若,那小破房子里终于挤不下三人了,所以羌宁终于有机会独自处理一些事情了,而林冬阮偶尔也忙,与她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羌宁心里怄着气,也不想主动找对方,就这样持续不冷不热地凑合着度日,直到—— 那日,她下楼时,看到林冬阮怀里抱着若若,在教对方写字。 瞬间,像是有人在羌宁胸腔里放了一把火,把她心口烧了个对穿,种种强烈的情感直冲头颅,嫉妒,嫉恨,恼火……她后槽牙当即咬紧,恍惚间幻视了另一幅场景,说不定当年,这个女人也是如此对待她的皇帝,一笔一笔亲自握着对方手写字。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从小得到帝师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是帝师陪伴自己多年? 她年轻时候呵护的挂怀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呢?就因为自己早早因为一副病体被送出宫去,不是储君,就得不到帝师的爱意。 羌宁嫉妒得两眼冒火,恨不得把林冬阮永远关起来,她今后的数十年都得是自己的! “是阿宁姐姐!”若若练字并不专心,看到羌宁的瞬间,她就眼神亮晶晶地开口呼唤对方,“阿宁姐姐,要不要一起来写字。” 羌宁面沉似水地下楼,若若脱离林冬阮的怀抱,蹦蹦跳跳地过来抱住了她大腿。 “若若先去外面玩,我和你林姐姐说点儿事情。”羌宁不为难小姑娘,便找了个借口支开对方,她从怀中取出钱递给若若,说,“再去买点儿糕点回来。” 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心事,听到有好吃的,顿时就开开心心走了。 羌宁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站在林冬阮面前,质问道:“林冬阮,你怎么回事。” 林冬阮波澜不惊地继续运笔写字:“在教若若写字,有何问题吗?” 是啊,只是在教别人写字而已,当然没什么问题。现在只剩她们二人了,羌宁一下子才冷静下来,她后知后觉自己是有些过于冲动了,林冬阮只是抱着若若教写字而已,她为什么要生气恼火呢。 羌宁夺走林冬阮的笔,强行把笔撂在云山形的笔搁上面:“你之前是不是也这样教过别人?” “没有。”林冬阮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阿宁属实无理取闹,也不知道是吃哪门子醋,还说自己不是孩童心性。” “没有吃醋,就是气不过罢了。”羌宁说,“你都没有教过我写字。” 林冬阮:“你既然是会的,为何要教。” 为什么。 因为帝师真迹千金难买,现存的墨宝都被小皇帝封存了,甚至都不允许世人去临摹仿写。所以世间只剩下帝师落笔韵如荆竹的传闻,少有人能亲自一览对方的真迹,更别提被对方手把手教写字了。 谁能想到呢,举世闻名的帝师如今隐姓埋名在小小的五丧镇,曾经给东宫太子如今陛下写批文的手,每日居然在给这里的百姓写药方子,一张张的,宛若不要钱似的。 好在这里的百姓也没多少识字懂行的,看不出这是帝师亲笔。 当然,羌宁是知道的,她酸不溜秋地开口:“我那时候可没人手把手地教。” “那你过来。”林冬阮只能开玩笑地哄她,“再继续学写字。” 羌宁眼睛一亮,以为对方居然真的依了自己这无理取闹的要求:“真的吗?” 不是真的,林冬阮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可羌宁不这样觉得,她虽然问了真假,但根本轮不到林冬阮拒绝,就很不讲道理地凑过去坐到对方腿上,眼巴巴地要对方也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 林冬阮稍稍一愣,有些无奈地牵起她的手。 羌宁很好哄,心愿这么快被满足时,她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喜不自胜地凑过去重重在林冬阮脸庞上亲了一口。 林冬阮:“……” 路过的假掌柜宋骆:“……” 什么动静? 看到羌宁坐到林冬阮腿上的情景时,他当即重新眨了眨眼,跟见了鬼似的,再看一眼,又见羌宁抱着林冬阮去亲,那叫一个笑得称心如意。 宋骆心想这白日居然还真的能见鬼,于是立刻低下头离开了。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3. 吃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入庙 五丧镇每月初一与十五都有上山进庙的风俗,这小镇子地方不大,上山拜庙的人居然还不少。 羌宁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奈何身边多了个若若,小姑娘非要缠着两个姐姐上山去玩,她们也只能一大早跟着乡里乡亲去上山了。 “天天神叨叨的,求神拜佛要是有用的话,这些人也不至于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羌宁走着累了,但看着身边路过的人群那般虔诚上山,忍不住轻嗤一声,又道,“也不知道他们进庙的时候时候,会不会因为自己犯下的偷盗之罪而感到心虚。” 林冬阮见她累了,也跟着停下来:“礼生于有,而废于无,乱世逾今不过二十年,偏远之地百姓温饱尚未解决,要求他们各自任能竭力满物欲,也是不合常理的。” 羌宁简直无话可说,林冬阮这个主张“夜不闭户”的圣人居然还知道说出“不合常理”这四个字吗? 放眼看去,这里想法最不合常理的就是林冬阮本人了。 “世说,远离战事纷扰三年便可重建规则礼序,这都二十年了,当皇帝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黎民百姓该挨饿还是得挨饿,该受冻还是得受冻。”羌宁实在忍不住骂两句她那过分怀柔软弱的皇弟了。 而这一次,林冬阮没有再反驳她。 两人牵着若若走了很远,羌宁突然后知后觉——是啊,林冬阮虽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什么,但对方沉默的表现难道不是最好的映证吗? 帝师她……也觉得现在的皇帝当的不够好? 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羌宁略有些紧张地偏转视线瞧了林冬阮一眼……那人步履蹁跹端方,一阶一阶地踩着石板上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没听到,还是赞同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了,羌宁之所以这般讨厌她皇弟,不过是野心没处放,要不是因为自身是女儿身,这皇帝哪里还轮得到那个软弱的太子? 那人有多软弱呢,举个简单的例子——帝师当年离京的时候,堂堂皇帝居然留不住人。 多可笑呢。 羌宁每每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出声,可惜她不是皇帝,她要是坐到那个位置上,怎么会发愁留不住林冬阮?软硬皆施,威逼利诱,再不济,死缠烂打,总能把人留住。 连心爱之人都留不住的,无论男女,都是窝囊废。 “阿宁不该困与一方小镇,若日后有契机,还是到更好的地方才是。”林冬阮在沉默中突然回了她这么一句。 羌宁觉得她这话太莫名其妙了:“我朝女子不可为官,我就算要去更好的地方,也无法考取功名利禄,姐姐你的想法也太脱离实际了。” 这次她的回答换来了林冬阮更长久的沉默。 林冬阮只是摇了摇头。 “若要实现如此,必然要变革官制,推翻历朝的旧框架。那些世家贵胄老顽固们非得以头触柱来几次血谏,当今陛下哪里能扛得住这份逼压,他只会和稀泥罢了。”羌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的皇弟办不到。 “阿宁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若若为什么听不懂?”若若从未听过这番政见,出身在大山乡野的女孩根本没有契机听到五丧镇以外的事情,更别提这些了。 羌宁懒得给她解释,只是说没什么。 她与林冬阮二人在山路上旁若无人地谈论当今政事,反正四周都是一些不怎么识字的黎民百姓,也不用怕被人听到怀疑。 这条路上,野蝶居多,羌宁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不知多少只蝴蝶来与她亲昵了,她从小就很招蝴蝶,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特殊的缘故。 “怎么这么多蝴蝶……” 有几只白蝶扑面萦绕,扑簌簌的鳞粉让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迫不得已挥开了那几只黏人的蝴蝶。 羌宁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咋咋乎乎地跳脚躲闪着,恍惚间,她好似听到林冬阮说了一句什么,但没有听得真切,那句话就随山风而去了。 这种帮忙抓蝴蝶的若若正好用小小的手心拢到了一只白蝶,她气喘吁吁地小跑到林冬阮身边,刚巧听到了那句低语。 ——林姐姐对着阿宁姐姐说,这世上,有个人会办到,也能办到。 可是阿宁姐姐好像没有听到。 这五丧镇的庙也很小,最多只能同时叫三人进去,但凡人再多一点,就要挤在里面周转不开了。 羌宁看到林冬阮买了三只香,仔仔细细地柄在掌心,抬手奉上又敬拜神佛,那模样比来上香的平民都认真,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只是虔诚而已,但羌宁对林冬阮知根知底的,知道对方在占卜求神方面已经到了绝妙入化的地步,哪里还需要来问这小破庙的野神仙。 要是别人这样痴傻无知地奉香问神也就算了,偏偏这人是林冬阮,林冬阮居然也会像个寻常百姓一样来小破庙上香吗? 羌宁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感受,总之挺不是滋味的。 她站在林冬阮身后观察着对方,紧接着,就注意到那三只香燃烧得比寻常香更迅疾一些,等林冬阮合手许完愿之后,已经初见端倪——三只香,两短一长,大凶。 大凶? 羌宁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连忙去看林冬阮的脸色,果不其然,对方一向温和的神情也淡了下来,要是仔细再看看的话,那眼神里居然还带着一丝严冷。 她到底问了什么话,许了什么愿,能得到这个大凶的结果? 羌宁和若若都感知到了对方的心情,谁也不敢主动开口去问,她俩都是头一次见林冬阮露出这样冷淡的神色,就好像牵扯了很大很大的事情,惹得一向温和的人收起了所有温柔,露出了一丝冷酷锋芒。 之后,羌宁只能独自拉着若若的手,跟在林冬阮身后,看对方傲骨凌然地独自下了山。 那天,林冬阮罕见地没有去医馆,而是独自在家占了一卦,卦卦皆是大凶,她便一次次地重新问神,直到寻到破解之法。 羌宁见林冬阮愁眉不展,也跟着心情不悦,她没有缠着林冬阮找不快,而是去医馆召见了一众属官,也得知了一些朝廷的动向。 “或许,又要起战事了,夷狄来犯,不知陛下要作何处理。” “能有什么处理,打呗。”羌宁一边衬着帕子一颗一颗地剥荔枝,一边说道,“又不是没和他们打过,手下败将罢了,来犯王朝不过是以卵击石。这么多年和平无事,他们既然愿意挑衅一次,我们也合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宵小部族,再涨一涨岁贡,趁机抢点儿田地金银过来。” 这不是一件难解决的事儿。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把林冬阮愁得那样。 羌宁剥好一碟盈润皙白的荔枝肉,亲自给每一个去了核,又吩咐下去:“时刻关注这些动向,本宫要最热乎的消息,别管累死几匹马,陛下现在没空留心我们这里的动静。” 这荔枝不是土生土长的东西,之前是从外头传进来的,哪怕现在过了几十年,也依旧不是平民百姓能吃得起的东西,羌宁喜欢吃这种长得漂亮的稀罕东西,她的属下自然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地从岭南之地运送荔枝过来献给长公主。 荔枝正是应季,鲜得很,封存在竹筒里,绕过战乱地方,皇帝也没工夫注意到这些,正好得了机会送到五丧镇这里。 然而,也只是能保存一二日罢了。 也许是今日心情不好,羌宁尝了几颗之后,觉得腻得慌,随手给手下人赏了些,又留了一部分亲自剥开准备给林冬阮吃。 宋骆见她有带给林冬阮的意思,于是不确定道:“殿下,要是给帝师送去,她或许会起疑心,毕竟现在这时候,北边的寻常百姓是吃不到荔枝的。” 隔着这么远,又刚好是起了战乱的时候,若非天潢贵胄,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得到如此新鲜甘甜的荔枝? 羌宁看着自己剥好的荔枝,有些惋惜:“是吗。” 宋骆:“帝师心思细敏,想必不用多想就能怀疑到殿下身上。” “她今日心情不佳,我想赐给她吃。”羌宁想了想,还是觉得可行,“林冬阮总也是一副不食五谷出尘避世的模样,她一年到头连饭都懒得做,什么‘二十四大补饭’这种糙食都能连日连月地吃,本宫觉得她怕是根本没吃过荔枝。” 宋骆见公主执意想给帝师吃这份荔枝,整个人头都大了,帝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荔枝呢?哪怕从未有意去吃一次,也一定在各种宫宴上见过吧!公主她就是心里牵挂着对方,想给对方吃罢了。 那些找补的话其实都是借口,公主她……根本不听啊。 “可万一呢,若是帝师察觉出了什么,您该如何处理。”宋骆苦心孤诣地劝说她放弃这个做法,“一旦有了怀疑的苗头,对方就会怀疑您的来历,之后我们又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带她离开五丧镇?” 羌宁眼神黯了黯,漠然道:“本宫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此举就是要试她,看她是否愿者上钩,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战事已起,万一波及到五丧镇,坐不住的人可不止本宫一个。等陛下回过神来,本宫很难再在对方的地界轻易地抢走人。” 她正是要趁着战乱搅混局势时,瞒天过海地带走林冬阮。 “本宫等了这么久,是该和林冬阮要个答案了。”羌宁眼神幽深地看着碟中荔枝,好像看着自己那唾手可得的猎物,“脱离朝堂这么久,她真的能坦然隐退吗,看着皇帝犯糊涂,本宫不信她能袖手旁观……这种心系天下的圣人,也最好为人师了。”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4. 入庙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荔枝 “姐姐,来尝尝。”羌宁端着亲手剥好的荔枝进来,眼巴巴地端给林冬阮吃,她说,“很甜的。” 林冬阮垂眸瞧了一眼,认出了这难得的东西:“这是哪里来的。” 羌宁早已准备好了借口,就等着她问呢:“是镇上的乡绅给的,他那日来医馆抓的药很有用,为了感激姐姐,就送来了这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吃的。” 荔枝对于五丧镇的人来说,也算是稀罕东西,林冬阮自然认得出这是什么,她目光略过羌宁手里的一盘荔枝,说道:“此物难得,阿宁和若若吃就好,我已经没了口腹之欲,吃不吃都一样。” 羌宁端着荔枝眼巴巴地等她赏光,没想到对方却因为荔枝罕见,打算全部留给她和若若,这人怎么这样啊! “医者仁心的林大夫啊,这好歹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一口都不吃呢。”羌宁简直拿她们没办法,干脆握着对方肩膀强行叫对方坐下赏脸尝一尝,“真的很甜,我吃过了。” 林冬阮固执,依旧说要把好吃的留给她俩。 “不行,你必须得吃。”羌宁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剥了这么久的荔枝肉,对方要是不吃,岂不是浪费了自己剥荔枝的功夫? 天底下有资格吃她亲手剥荔枝的人不多,林冬阮算一个,这叫什么,这叫赐恩,如果不领命谢恩,就是不给她长公主颜面。 羌宁不由分说地亲自喂她,喂到嘴边,道:“尝尝。” 林冬阮被人禁锢在椅子上,退无可退,只能启唇——阿宁把荔枝果核都去掉了,只剩下甘美的荔肉,入口还没细品,就尝到了其中甜丝丝的汁水。 羌宁站在林冬阮身后俯视着她,边笑边道:“你看,我就说很甜……” 话没说完,羌宁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此刻她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突然就察觉到了指尖的湿软柔润,林冬阮不止是吃了荔肉,也品尝了她的指尖。 “嗯,甜。”林冬阮含着笑意逗她,“阿宁也很甜。” 这可是她主动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羌宁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巨大的喜悦迎了她满怀,她张开手臂就能触及到面前之人,多么叫人欢喜。 此刻若是有面铜镜,羌宁就会察觉自己此刻笑得有多盎然,她根本克制不了嘴角的笑意,一双瞳眸极黑极亮,像是淬了夜黑星火,借着满溢的情感,燃烧了自己。 羌宁半俯身,喜不自胜地抱着林冬阮:“姐姐,我好爱你。” 她藏不住喜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像个乖张又率真的小姑娘。 林冬阮抬手摸摸她脸颊,背对着她,浅灰的眼眸温柔且沉静,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冷冷清清的,那日庙里快要散尽的余香。 羌宁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像是黏人小动物一样腻乎地缠着林冬阮。 林冬阮由着她胡闹,不止没有嗔怪,反而还纵着她凑近。 羌宁是得寸进尺的性子,只要对方没有出声阻止,她就自然而然地更进一步了:“姐姐,可以亲你吗。” 林冬阮无理由地宠她,即使没有特意说同意,也没有反驳她,羌宁眼睛一亮,自上而下地盯着林冬阮:“我知道姐姐一向疼我,什么也是纵着我的。” 听到她的话,林冬阮依旧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靠住了椅背,又微抬下巴露出了分明的颈部线条。 羌宁双手爱惜地抚着对方脸庞,心里好像揣了只兔子似的,她见过世间诸多的贵女,都不如林冬阮这般出尘,哪怕林冬阮不施粉黛隐在这小小的天地,也掩盖不住她的貌婉心娴,林冬阮不只是浅显的皮囊好看,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羌宁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腻对方,越瞧越觉得喜欢。 她不是那种沉迷情.欲之人,不会因为一点点心头悸动就匆匆失了态,但奈何这次是林冬阮主动放软姿态,形影动作都透出一种由着自己的感觉,羌宁读懂了对方细节里隐匿的意思,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更过分一点。 羌宁知道对方默认了自己的亲近,于是放心地俯首,轻轻噙住了那沁凉的薄唇,对方唇舌间还有荔香甜韵,真的很好亲。 “阿宁姐姐……” 一声童声惊扰了羌宁,她有些惊慌地松开林冬阮,朝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羌宁心跳得很快,说话都有些卡顿了,“找,找我做什么?” 若若愣在原地,问她:“阿宁姐姐,你刚刚在对林姐姐做什么?” “我喂你林姐姐吃荔枝。”羌宁一下子没缓过来,没有细思就把话说出了口,话一出口的瞬间,她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 按照她刚刚编的,自己应该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的,现在直接说出口,怕是会惹林冬阮怀疑。羌宁谨慎地看向林冬阮,却见对方只是用纤白的手指轻轻拭去唇畔的湿润,并未在意她刚刚话里的漏洞。 “荔……荔,荔枝?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听那乡绅的夫人说的,姐姐,是这样念的吗?”羌宁立刻想办法圆谎,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虚心向林冬阮讨教,“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如何写。” “丹荔、轻红,荔枝,产自岭南一带,古有‘旁挺龙木,侧生荔枝’的说法。”林冬阮沾水湿了湿指尖,在桌面写下了几字,“荔枝药食两用,归脾肝经,性温却不可多食。” 她说的话语较为驳杂,小孩儿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羌宁又没心思听。 羌宁满脑子还是方才的那个讨来的吻,那么软,那么香,那么轻柔温和,林冬阮一点都没有挣扎,方方面面都顺着自己…… 羌宁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对了,阿宁,剩下的果核还在吗?”林冬阮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样问道,“如果没有丢掉,就收集起来,日后说不定有可以入药的用处。” 羌宁忘记了,她给林冬阮剥完荔枝就随手把壳与核丢在一旁了,也不知道宋骆也没有叫人收拾掉。 林冬阮起身:“罢了,我去看看。” “好。” 羌宁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医馆里那么多的荔枝壳都没有来得及处理掉,林冬阮若是过去拾核时看到了又该怎么解释? 一个乡绅就算送荔枝也不可能送那么多吧。 到时候,自己的谎言可就不攻而破了。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5. 荔枝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试探 羌宁跟着林冬阮来到医馆的时候,心里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阵慌张,她胆量倒也不是不大,但面对林冬阮的时候,她总是会更加谨慎一些。 宋骆正站在医馆门口,羌宁抬步进来时,微微侧了侧视线,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对于长公主的眼色,宋骆总能很快捕捉到,他立刻谦恭颔首,无声地移步离开。 “姐姐,我当时是在后房葡萄藤下面剥的,果核也是放在那里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丢掉。”羌宁随口撒谎,反正也知道宋骆等下会帮着圆回来。 林冬阮走到厅堂时突然停住脚步,看向了上楼的宋骆:“掌柜怎么上楼去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找宋骆有事,并且要跟着一起上楼。 而楼上,有诸多没有处理的果核和荔枝壳。 羌宁脸上的笑意一凝,问:“姐姐我们难道不是要去取果核吗。” “稍等。”林冬阮好似并未把全部心思放到这件事上,她说,“我去问掌柜一些事情,阿宁你陪若若在楼下等我。” 羌宁心头莫名多了一丝不悦,她从来都是亲密无间地陪着林冬阮出入,什么时候对方有心故意避开自己了? 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听的? 盯着林冬阮上楼时,羌宁眼神中多了几分阴暗,手指紧紧掐着掌心,有些事情好像要失控了一般,她怀疑林冬阮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不按着自己说的来,反而去了楼上? “宋掌柜,请留步。”林冬阮在中途叫住宋骆,又随着对方一起上楼。 宋骆左臂微搭在身前,手腕虚虚挂了一串珠子,端的自然是一副安逸轻松的姿态:“林大夫请讲。” 林冬阮:“今日的荔枝是何人送来的?” “哦,林大夫是指这件事啊,荔枝是季嵩送给您的答谢,那日他来问药,回去后不消三日就转好了,正好最近有友人给他家中送了不少荔枝来,他趁着新鲜便给您带了些尝鲜。”宋骆抚掌,唏嘘道,“难怪季嵩能成咱们五丧镇的乡绅之首呢,这为人,简直没话说!” 得到与羌宁一致的回答,但林冬阮眉心的忧思依旧没有放下,她又问:“最近我家阿宁在忙什么吗,我总觉得她在医馆经常一待就是很久。” “原来是林大夫心疼自家阿宁了。”宋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前几日林大夫不知因何事发愁,偶尔也不来医馆,宁姑娘也跟着您发愁,便主动说要留在医馆帮忙,也是出于好心想为您解忧。这不,这几日痊愈的病人来医馆,便是宁姑娘与她们交谈叮嘱的。” 林冬阮神色略缓,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对了,林大夫。”宋骆正好走到二楼某间房门口,他抬掌推开门,对林冬阮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笑道,“方才宁姑娘与您说的那些荔枝果核被我收起来了,当时我瞧着这东西罕见,虽然不知具体可否入药,但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了。刚刚上楼,便是要取给您的。” 阿宁和她说在葡萄藤架下面,现在掌柜的已经帮忙收好了,这倒也符合常理,但这件事总透露出了一丝违和的意思在里面,林冬阮具体也说不出自己心头的异样,却也无法反驳。 宋骆从桌上拿起包好的果核,递给她:“这便是全部了,林大夫。” 林冬阮接过拿在手里,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想了想,开口又道:“季乡绅的病全然好了吗?可算算日子,他还是该再来看一次病才对,这次得换药方,换个温吞些的药养办法。” 宋骆轻松地笑着:“应该是全然好了吧。” “应该?”林冬阮下意识地重复对方的话语,问道,“宋掌柜,话说你一点药理都不懂,是怎么接手这医馆的。” 宋骆收起了笑意。 · 在林冬阮要去乡绅季嵩家的时候,羌宁非要缠着跟她一起来,林冬阮拗不过她,只能应下了。 羌宁问:“姐姐,你为何不等他自己来医馆,非要亲自去一次呢?” “他的病没有连根拔除,此刻虽然好转,但也只是粉饰太平。”林冬阮背起药箱,解释道,“有些病人不听话,觉着身子不疼了,就不管后续的用药了。” 羌宁抢过她的药箱,一定要替她背着:“姐姐你之前对其他病人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以前说‘做大夫的也不能干预太多,良医难劝天下人,生死有命,适当冷心冷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你之前的原话。” 那么,小小的一个乡绅季嵩又能有什么例外呢? 林冬阮之所以亲自背着药箱去一趟乡绅家中,无非是为了确认自己说的那些荔枝是否出自乡绅之手。 羌宁言语轻松,步履也是轻快的,她背着药箱跟着林冬阮,一边走一边开开心心地同对方攀谈,心里的阴霾却愈发地猖狂。 她想,林冬阮啊林冬阮,你到底有多不信任我,居然不辞辛劳地亲自来一趟。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必然会在心中潜滋暗长,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下去,林冬阮对她的信任才能一如往昔。 “……姐姐你说宋掌柜啊,他今天和你讲的故事,我当然也听过了,哈哈哈,确实很荒谬,一个不懂药理的人接手了一方医馆。” 羌宁笑着,闹着。 林冬阮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冷淡:“阿宁,你又撒谎了,宋掌柜与我说的不是这个故事里的原因。这样小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顺着话头骗人?” 羌宁表情一顿,慢半拍地微微启唇:“什么?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啊,就是这个原因吧,是你没记清楚吗,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我记错的。” 两人相视而立,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见羌宁依旧是那副纯明又好奇的表情,林冬阮才渐渐换下了端肃详审的神情。 她说,抱歉,是姐姐记错了。 羌宁大笑:“看嘛,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记错,我可没有骗人。” 林冬阮笑不出来,只是默默接过她肩头的药箱,独自向前走了几步。 羌宁跟着她,盯着地面的影子,嘴角牵起个弧度,眼神里不只是淡漠,还有讥讽——她听出林冬阮在诈她了,原因一定是那个原因,之前宋骆与自己对过口信,她一听就知道。看来林冬阮这次不仅仅是怀疑自己,居然连宋骆也一起怀疑了,只不过试探失败,并没有试出什么有用的罢了。 “林冬阮。” 羌宁无声张口,念着对方名字,抬手握住了林冬阮地上的影子。 林冬阮,你最好再听话一点,别继续试探下去了。 不然到时候,自己可不保证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 “哒,哒哒哒。” 四声沉闷的叩门声响起在乡绅家门口。 “来啦——” 里面的人连忙应声,跛着脚着急地去开了门。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6. 试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回家 哒哒—— 林冬阮轻叩两声,来没等敲第三下,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高大的男子,或许是季嵩请的护院,那人注意到了她的药箱,客客气气地问:“请问是林大夫吗?” 羌宁抢话:“你怎知我们要来?” 护院道:“这十里八乡谁不晓得林大夫有妙手回春之术,我家大人病好之后,成天都在念叨着林大夫的恩情呢。我们大人倒是并不知道林大夫要来,但林大夫今日背着药箱站在这里,可不就是医者仁心,专门为了我家大人而来嘛。” 羌宁:“那你家主子在哪儿呀?” “两位且等片刻,小人去禀告我家大人一声。”那护院将手里的扫帚放在一边,谦逊地对着林冬阮道,“林大夫先在这里稍后一二。” 林冬阮被这人指引到石桌附近坐下,一低头,看到了桌下废篓里堆积的荔枝壳。确实有很多,就好像季嵩本就收到了友人赠送的很多荔枝,多到四处赏赐下人那种。 可是,真的就如此凑巧吗? 刚一进门,就能看到成堆的荔枝果壳,就好像有人故意为了证明这件事一样,得到答案时太过轻易和巧合,反而处处透露出一种虚假的气息。 “姐姐,你在想什么,为何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羌宁坐的近,便侧身朝向林冬阮,还拉起了对方的手,“可以告诉我吗,还是说……你在生我的气啊?我哪里做错了吗?” 林冬阮摇摇头:“是我多想了,不是你的错。” 两人说话间,护院也回来了,说大人有请,二位这边来。 羌宁跟着林冬阮进门去,刚一进去,就听到门内一阵女子的嬉笑嗔怪声,那乡绅季嵩腿上坐的一倩丽女子,一边和他调笑一边喂他吃荔枝。 羌宁悄无声息地瞥了林冬阮一眼,果不其然,看到林冬阮的脸色顿时不太好了。 林冬阮出声:“阁下尚在养病期间,怎可纵情纵欲?上次的药吃完,还得重新换一副药方继续调养身子,断然不可半途而废。” “林大夫来了啊,快坐快坐。”那季嵩脸上还挂着方才戏弄美人后的笑意,完全不听她在说什么,“多亏林大夫你啊,老夫才能继续多享几日快活日子。” 伺候的小厮立刻上前给林冬阮斟酒,笑容刻意讨好着:“林大夫请慢用,林大夫想听曲儿吗?” “你,这真是……”林冬阮拂开那杯酒,有些恼了,“戒色戒酒都办不到吗。” 羌宁见她这幅神态,连忙上前安慰:“姐姐,我们走吧,别管他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季嵩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五丧镇德高望重之辈,断然不会不听医者劝说。”林冬阮静默片刻,又抬声对上座的季嵩问道,“可否容我为阁下把脉诊断,若阁下的病疾已经去除,那我定不会再出言干涉。” 上座饮酒的季嵩目光复杂地停顿一二,在长久的沉默里,他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大人,这女子若要为你把脉,可否会触摸你的肌肤?”坐在季嵩腿上的女子面色不悦,有些不高兴地开口,“我不想让她碰你,你是我的,谁也别动。” 季嵩坐姿僵硬,面黑如锅底:“你……你简直太胡闹了。” 那女子剜了林冬阮一个眼刀,柔弱无力的双臂挂在季嵩脖子上,同时撒娇道:“不嘛,就不要她碰你。” “好好好。”季嵩退无可退,只能应下了,他无奈地看向林冬阮,解释道,“林娘你也看到了,我这新纳的妾室太骄纵,我也没办法管束她。” 羌宁在底下拉着林冬阮的胳膊,感觉对方气得都要发抖了,果然被这一幕恶心得不轻。 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 “那便告辞了。”林冬阮简直都没眼去看上面那丢人现眼的两人了,她径直起身,带着几分愠怒立即离开。 只给院里众人留下个孤高的背影。 “哎,姐姐!药箱。” 羌宁在身后作势喊了一声。 随后,她停下脚步,半回眸—— 身后,那女子松开季嵩,放下威胁季嵩的袖箭,对着她微微欠身,无声地唤了声殿下。 “该封口的封口,别再闹出太大动静。”羌宁很满意地开了口,“这件事办得好,都赏。” 方才那高大的“护院”从柴房拎出了一个跛脚的老头,也来到羌宁这里,恭敬地唤她殿下。 ——原本看门的老头已经被打晕了,这院子里的人竟也都是被包换后的。 虽然时间赶得紧了些,但到底没有被林冬阮怀疑。 羌宁满意地出门去,开开心心地跟着林冬阮。 这件事之后,林冬阮再也没冷落她,两人仿佛和好如初,林冬阮也好似放下了心头的疑惑。 直到—— “阿宁,将若若送回家吧。”林冬阮看着羌宁,对她说,“这么久了,她也想家了。” 羌宁疑惑:“凭什么呀?她母亲伤害了姐姐,把她扣在咱们家,她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家?” “你怎会如此想法。”林冬阮也觉得很奇怪,“若若是有自己家的,虽然周屠夫不在了,但是她有自己的娘亲,外人再关心她也比不过她的生身母亲,随着小姑娘渐渐长大,这段时间缺失的情感是我和你都无法给与她的。” “我,我还以为……姐姐你打算一直留她一辈子呢。”羌宁语气陡然低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问,“那如果她不肯走呢。” 林冬阮笃定道:“她不可能不想家,我们对于她而言,到底也是殊途偶遇,如果可以选择,她应当不会犹豫就转身回家。” 羌宁有些崩溃地掩住自己眉眼,道:“姐姐你一直都是如此想的吗?” 林冬阮点头:“一直都是如此。” “姐姐。”羌宁轻轻喊她,语气里带上了些哭腔,“你让我好陌生。” 林冬阮:“若阿宁不肯放若若回家,也会让我觉得陌生。” “我年少失去母亲,也甚少与父亲联络,去年大雪封山时我被姐姐收留,姐姐你从不主动问我来历和打算,哪怕提起了,也是想我将来一定会离开你,是不是……是不是……你根本没打算与我过一辈子,我就和若若一样,对于你而言,只是萍水相逢之人罢了。”羌宁拉住她衣襟,问,“你说你愿意倾尽全力送我远走高飞,但你却没有任何与我的长远打算,你一直在等我自己离开,是不是啊。” 林冬阮沉静封眸:“是。” “我和若若,和任何一个找你看病求药的人,都没有任何不同。”羌宁忍着心痛,声音嘶哑地质问,“原来我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换个人,你还是会这样好地对待她。姐姐,你看着我,说,可笑吗?” “我不知阿宁在意的是什么。”林冬阮好似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茫然,“是我待你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让你感到委屈了吗,那……姐姐先和你道声不对。” 不是,不是的。 羌宁捂着脑袋,被她气得头脑发晕。 “姐姐,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喜欢你的。”羌宁说。 “说过。”林冬阮温声回她,“在众人之中,阿宁也是姐姐最喜爱的一个。” “不,不一样,你为什么不懂。”羌宁又有些崩溃了。 她索性不和林冬阮争执了,干脆出门去,找到在院中玩耍的若若。 “若若,你想家吗,你想回家吗。”羌宁半蹲下,与若若的视线齐平,“林姐姐说想让你回家。” 若若不能回家,除非死,这是她威胁周嫂的筹码,也是牵制整个谎言的导火索,一旦秘密泄露,一切都会全部崩散。 林冬阮不能原谅她犯下的错,终生都不能原谅的。 若若小声:“阿宁姐姐,我想娘亲了。” “不,你告诉姐姐,你不想她,你也不想回家。”羌宁不允许对方这样回答,她死死握着对方肩头,纠正道,“你要去和你林姐姐说,你不想回家,你想一辈子跟着她。这样她就会心软,留下你,一直陪着。” 若若被她满含戾气的语气吓到了,一不小心哭出了声:“对不起,阿宁姐姐,我真的很想家。林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都要若若的,若若不回家,就是没家的小孩了。” 羌宁怔怔的:“可我不能放你走,若若。” 若若拉着她的一根手指,小声道:“那阿宁姐姐,你也让我睡着吧,永远不会醒来那种,我不会说你的坏话,真的。” 羌宁松开她的手,很久很久后,说,你回家吧。 若若抹了抹眼泪,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羌宁说,真的。 若若甚至来不及再回头去和林冬阮道别,径直小跑去了家的方向。 “若若,阿宁姐姐小时候也和你一样,很早就没了母亲。”羌宁看着已经跑远的人,微微一笑,自嘲道,“可你在这世上,不一定没了谁就不能活。” 只要她想,她可以控制林冬阮,从对方身上获得稀缺的爱,哪怕林冬阮对她的关怀比不上她的爱意与期待。 羌宁想,她以为自己献出的爱已经足够凉薄,却没想到这林冬阮根本是个没爱的人,她永远得不到同样的回报,更别说奢求更多的了。 如果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她始终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必须要自己学会争取,打破那一层隔膜。 “来人,动手吧。”羌宁背对着暗处的人,吩咐道,“别让孩子看到血腥场面,避开点。” 好了,回家吧。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7. 回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安慰 “阿宁,若若呢?” 林冬阮走到院落之中,看到孤身一人坐在花树下的羌宁,心头不竟有些疑惑。 为什么,院中只有阿宁一人,小姑娘若若去哪儿了? 回家了吗? “哦,姐姐说她啊,我刚刚告诉若若这个好消息,若若就蹦蹦跳跳回家去了。”看到林冬阮还愿意追出来,羌宁松懈了紧绷着的肩头,她故作轻松道,“姐姐是不放心吗。” 林冬阮看着羌宁有些不对劲的模样,问道:“她一个人回家了?” 羌宁笑了笑:“是啊,一个人。” “五丧镇最近不太平,你怎可放心让她独自回家?”林冬阮说,“镇上陆陆续续始终了那么多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 “别说了!”羌宁假意的笑终于维持不住了,她扬声打断林冬阮,眼眶发红地看着对方,“你既不愿意收留她一辈子,现在说这些话又是何必呢?” 林冬阮颦眉:“阿宁,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些什么话。” 羌宁起身,缓步逼近:“你难道不觉得她是你的累赘吗,你想自己清闲地生活,根本不打算留下她……那既然这样,又何苦在意她的死活。” 她口口声声以“她”字来指代若若,可分明听着,却像是在和林冬阮质问自己的出路。 “阿宁,你现在不够冷静,回屋去。”林冬阮抬眼看着渐渐逼近的羌宁,恍然发觉对方居然是如此强势刻薄的性子,那双眼眸中哪里还有昔日的温软乖巧,气势的转变就好像孩童一跃成为了大人一般荒谬。 羌宁不说话,只是一昧地走近,直到咫尺逼视。 林冬阮也没有后退,用那双清冷孤寒的眉目与她对视:“不听话吗。” “听话有用吗。”羌宁自嘲一笑,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你总是叫我听话,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 之前乖巧的姑娘就好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林冬阮再次颦眉,抬首望着对方,其实是她没有仔细观察——羌宁的眼眸只有在高兴时才是稍稍睁大的乖巧模样,平日里,那眼眸分明带着讥诮和傲慢,狭长的眼睛秾丽美艳,眼尾微微上挑,一点儿都不是软软糯糯的性子。 林冬阮抬手,虚虚遮住羌宁的眼眸,若只看这下半张脸,面前的人有着精致的下巴,挺翘的鼻头和漂亮的樱唇,那较小的唇常常会分开些许,跟个天真的小姑娘似的。可如果挡住那人下半张脸,露出那双强势凌厉的眼眸,就一点儿都不这样觉得了。 林冬阮疲惫地一垂眼:“阿宁,是我看错你了。” “好一个‘看错了’,好,很好。”羌宁凝噎着缓慢点头,气的不轻,“是我有病,都怪我。” 说罢,她抽.身正欲离去。 “别走,阿宁。”林冬阮及时拉住她衣袖,而那人也没用多少力气挣扎,很顺利地就被她叫住了。 羌宁背对着她没说话,抬手像是在不争气地抹泪。 身后,林冬阮轻叹一声,无奈地上前拥住她,像是给大型狼崽顺毛似的:“别和姐姐置气,之前是我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能有些地方无法及时顾及到你,之后……我会用心些的。” 她不出声挽留还好,这样一挽留一安慰,羌宁眼里凝的泪水更多了。 “别哭。”林冬阮稍稍分开些许,用掌心轻轻抚她的背,“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几乎是用温柔气音说的,香软的气息就在羌宁耳畔,几乎凝萃了毕生温柔字句,只此三字就能叫羌宁放下心头嫌隙。 羌宁想,自己确实没出息,凭什么她林冬阮单单只凭三个字就能哄好自己啊? 这不公平。 羌宁微微偏头,心里还是有些气的。 可下一瞬,随着林冬阮的气息凑近,她瞬间傻眼了—— 林冬阮轻轻地捏住她下巴,叫她转头,然后细细吻去她的泪,险些将她溺死在这份温柔对待里。 羌宁沾泪的睫毛颤颤睁开,心头像是起了一场潮汐,澎湃汹涌,将她一遍遍拍在名为“林冬阮”的岸线上。 难以置信。 羌宁稍稍偏了个微妙的角度,想要讨个巧,林冬阮也只是稍作停顿,就满足了她。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角。 “姐姐……你在做什么。”羌宁开口,又重新换了个问询的语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冬阮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用平静且笃定的语气对她说:“你应当喜欢这样。” 毕竟有之前的经验,羌宁情绪大起大落间总喜欢用“咬人”或者“亲吻”的方式来发泄,就像很容易炸毛的小兽,只要用对了方法,安抚也是很容易的。 事实证明,她说对了。 羌宁果然再也没了一丝脾气,悻悻地站在原地出神。 可能自己也在怀疑自己为何怎么快被哄好了吧。 反正这个脸面也丢出去了,羌宁一不做二不休,回头和她把话说明白了:“你不能赶我走。” 林冬阮轻问:“如若不是你主动离去,我为何要赶你离开?” “可你今日也赶若若回家了。”羌宁说着说着低下头,不满道,“谁知道下一个人是不是我,毕竟在你眼里,我俩都是麻烦的包袱。” “这是因为若若有自己的家,我正巧今日在市肆见了周嫂,周嫂看向我的目光里分明带了诸多想念,她想女儿,若若难道就不想见她吗,我实在不忍她们母女分离,便有了让若若回家的想法。”林冬阮笑了,“而阿宁你呢——若我当初觉得你是麻烦,就不会在雪夜带你回屋,不会在第二日去想着寻些炭火回家。” 提及旧事,羌宁对她说的这些话终于有些了可信的余地,那时候林冬阮确实是去外面为她卖了药材换炭火去了,看来真的是想着要她长久留下的。 对方没主动赶她走的意思。 现在没有, 以后应该也没有。 原来对方赶若若走,是因为今早周嫂她…… 等等。 林冬阮和周嫂今早上见过?那周嫂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兀地死了,傻子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几乎都用不了多久,林冬阮马上就会怀疑到她身上。 羌宁有些头疼地咬紧牙,也不过多和林冬阮解释了,直接转身就跑。 她得赶快把自己方才的死令撤掉,不然周嫂死了,就真的会出现一些棘手的局面。 “阿宁去哪里?” 林冬阮连忙跟上她。 羌宁匆匆忙忙留下一句“去护若若回家”以后,就迅速离开了。 林冬阮有些不放心她,连忙跟上。 羌宁一个头两个大,头一次破例收回杀人的命令,以前她哪怕知道自己错杀了,也懒得撤掉,毕竟她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像林冬阮一样平等地对待天下万民。 希望——还来得及吧。 都是因为林冬阮旖旎的安慰,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色令智昏。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8. 安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借口 羌宁知道林冬阮在跟着她,但她没办法再临时找别的什么借口去支走对方。 只盼望自己能更快些拦住手下人,别叫林冬阮直面杀人现场。 在赶往周嫂家中的时候,羌宁迫不得已在转角的小巷子里招来了暗地里的影卫,影卫功夫本事都是最上乘的,平日里只待在暗处,一旦出手,就比明面上的人更迅疾地取人性命。 这些影卫是羌宁培养的好刀,除了杀人还很少有他用。 而今她却要叫他们去给自己追回一道死令,颇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滑稽,可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她别无办法。 “拦下他们,留她一条命。” 羌宁这样吩咐着,心里隐约知道可能有些来不及了,她方才与林冬阮在原地纠缠了许久,按照正常来说,她派出去的人早已将周嫂杀了,现在周嫂的血都凉了吧…… 她发话之后,便放慢脚步,试着拖慢林冬阮跟随的步伐。 当然,她也是为了留时间想个交代。 若没来得及,真叫林冬阮看到了周嫂的死相,她得祸水东引,及时拉个替罪羊出来。 比如哪个路过的“乞丐”发疯杀死了对方,或者“歹人”入室劫掠孤身一人的寡妇周嫂,失手杀死了对方……什么样的理由都好,只要林冬阮肯相信。 羌宁过分好看的皮囊下,全是阴损寡德的招数,她也自知自己坏透了,索性抛掉了所有良心,只剩下了满腔的自私刻薄。 也罢。 再坚持坚持,若实在维持不住太平表象,她再在林冬阮面前显露真实面目也不迟。 其实她也很好奇林冬阮知晓真相之后,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懊悔?恼怒?失望?还是……会歇斯底里一次? 羌宁想,林冬阮总是沉静淡然的模样,自己还没见过那人情绪有剧烈起伏的时候呢。 这圣人一样的人,也会拥有常人的情感吗? 为了拖延时间,手下的人弄堵了前面的路,羌宁便“自然而然”地绕了个稍远些的路,顺势将人引到了医馆附近。 而在那里,宋骆早已等待万全,林冬阮现身的第一时间,就被对方叫进了医馆,被迫去给一个浑身都疼的病人看病。 医者仁心,林冬阮不可能不去救人,哪怕她着急跟着羌宁去看一直掩藏在迷雾下的真相,也还是将此事往后放了放,先去给病人看病。 羌宁毫不愧疚地利用着她的心软,并十分顺利地走到了周嫂家附近。 手下人回禀说,好消息是周嫂今日出门去市肆中了,市肆中太多人,他们的人一直没机会下手,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掉对方。 坏消息是——等周嫂回家后,追杀的人和影卫们商量之时,门内闯入了一个小姑娘。 正是若若。 手下们唯恐小姑娘坏了大事,迫不得已把这母女俩一起捆着堵住了嘴。 羌宁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周嫂花白的头发半散开,宛若个疯女人似的,一边红着眼流泪一边恨恨地看着捆她们的人,似乎在质问羌宁的出尔反尔。 “我没想杀你女儿。”羌宁有些糟心地走进屋,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矮凳坐了,她看着周嫂,也有些不知怎么处理了。 若若都看到了,怎么办? 她不想杀掉对方,但小孩子大多心性耿直,如果今日她不杀对方,对方就一定会找机会把实情告诉林冬阮。 “这样捆太紧了,她还是这么小,没必要下这么狠的力气捆人。”羌宁不是真的心疼,她对猎物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但她还是想维持一个“阿宁姐姐”的假象的,因此虚情假意地说了这样一句,俯身去帮若若解开绳索。 “阿宁姐姐,你要杀了若若吗。”若若到底还是年纪小,见到屋中情景,吓到嘴唇发白,她微微发着抖,抬头问羌宁,“若若不回家了,阿宁姐姐不想让若若回家,若若可以不回家的,可以放掉我阿娘吗,我不回家了……不回了……” 小孩哪里懂得大人间的博弈争执,她只知道是因为自己开口想回家,才酿成了这样的后果。 羌宁悄然捏住袖中刀,眉眼舒展了些:“如果若若够乖,姐姐可以放了你和你阿娘,但姐姐实在担心你与你的母亲不够听话,会立即将我出卖。” 若若哭着摇头,抱住羌宁大腿:“不会的,若若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羌宁这才伸出手,摸了摸她脑袋:“若若乖,等下你林姐姐来了,你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等日后我的事情半成了,带你去京城玩,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若若点头,有些害怕地抬头去看——她的阿宁姐姐只有在林姐姐面前时才是笑意温和的,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阿宁姐姐总是很严肃,很叫人害怕。 这屋子是拿纸糊着窗,外面的阳光并不能很好地照进来,羌宁半张脸都匿在暗中,整个人端着坐在一边,像是巍然诡谲的鬼神,每一个见到此种情景的人都会害怕,怕那副美艳的脸上会突兀地露出怖恶气息。 很快,外面有了些动静,羌宁知道这是手下人提醒自己林冬阮到了,她起身站在屋中,佯装一副慌张模样。 林冬阮抬步进门,身体先一步察觉到其间的不同寻常,她问:“屋中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羌宁回眸:“姐姐,催债的来了,周嫂有点应付不来,若若方才也被他们绑了。” 林冬阮问周嫂:“你们欠了很多钱吗?” 周嫂怯生生地看了羌宁那边一眼。 羌宁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下巴微抬地看着空中,虽然目光放空,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更叫人颤抖。 考虑到自己的女儿,她只能谨小慎微地回答:“若若之前生病很费钱,耿哥问钱庄借了很多钱,一身的债。” 林冬阮:“若若没受伤吧。” 羌宁说,没有,幸亏来的及时。 林冬阮又问过催债的人,说不要为难周嫂母女,自己可以帮着还钱。 羌宁知道她就是这样的好人心性,实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催债”的人当然是很好说话的,在演完之后,他们便就坡下驴地准备离开这地方了。 就在这时候,若若突然伸手拉住其中一人。 那人一顿,莫名其妙地低头看着这小姑娘。 若若:“我知道你和我娘亲的事情。” 那人:??? 羌宁也明显一愣,蹙起了眉。 求生欲下,周嫂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假装去把若若拉回身前,一边“嗔怪”她胡说一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绝望的母女俩为了证明“值得信任”这一点,不惜对着林冬阮扯这样的谎,求生之举,也顾不上屈辱了。 她们主动留羌宁的手下一人,不过是为了留个监视之人表明衷心。 就像当年的医馆伙计如果要活着,就必须活在宋骆的严密控制下。 羌宁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便大度地开口:“既然催债之人中有周嫂相熟的,那也无需你我费心了,对了,若若现在也安全了,以后就留在家中吧。” 林冬阮却没有放松下来。 走出门,她问羌宁:“如果那人真的与周嫂相熟,为何方才会绑她们母女?这样拙劣的谎言,你也信吗?” 事发突然,谎言也不是羌宁编的,她也只能信了。 羌宁点了点头,严肃道:“信的。” 若要强行解释,也不是不行。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19. 借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苦衷 “姐姐,你之前并不会问这么多。”羌宁笑了笑,反问道,“还记得吗,当初姐姐你捡到我的时候,都不主动问我的来历和名姓。” 林冬阮沉默。 随后又问她:“阿宁,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羌宁故作一副艰难克制的表情:“姐姐,我有苦衷,此事三言两语无法说明,只道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姐姐所有事情。” 这也只是一时的托词,哪有什么“日后”,等到真相大白那天,她才不会好声好气地和林冬阮讲道理。以前做过的肮脏事一旦败露,她干脆也就不装了,想必林冬阮一定会和自己闹脾气,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此之前——想办法得到林冬阮就行。 反正自己的病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换个大夫也无伤大雅,而她羌宁也不是什么真性情的好人,想明白利害关系后,行事便自由了许多。 她想,自己一定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林冬阮,只要她愿意。 就像前不久两人争吵,她其实是想要离开的,奈何林冬阮的吻那般缱绻勾人,叫她一下子动摇了。 事已至此,林冬阮自然不会追问下去了,只是开口妥协道:“那好,我且信你。” 羌宁轻轻勾了勾嘴角。 谁让林冬阮是这样端方文雅的“君子”呢,但凡换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将这些疑点轻飘飘地揭过去,而自己只是稍稍透露了一点“为难”和“不易”的意思,林冬阮这样的圣人就规规矩矩地不再继续追问了。 也省去她费心费神地去圆谎了。 羌宁散漫轻松地跟在林冬阮身后,心想—— 这世上最好欺的还是好人啊,她们会遵守那些所谓的道理准则,主动套上那层名为“道义”的枷锁,心中仿佛装了很多人很多事,做什么都会瞻前顾后,一生不得自由。 人性本恶,她们却硬生生拗成了高义之人。 何必呢? 羌宁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簪缨权贵的那一套早已习以成风,她不会可怜任何人,她向来无情。 所以,就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才能心安理得地利用那些好人,踩着她们去获益。 公平?皇权之下三六九等,世上本没有公平。 说到底,羌宁能轻松自在地继续维持现状,只因为林冬阮人好。 她知道,并且乐意如此。 自从林冬阮放下疑心之后,对方就好似完全忘记了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再提过。 羌宁始终记得那日那个意义不明的吻。 可之后无论她再怎么试,林冬阮都没有再用如此方式安慰她的意思,恍惚间羌宁都要误以为对方当初的亲吻也只不过是为了留下她。 林冬阮此人,分明是不懂情爱的,羌宁虽然被对方亲过脸庞,但总觉得这人亲自己跟亲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姐姐,你……” 当羌宁亲眼看到林冬阮温柔地低头碰了碰怀中兔子时,她实在忍不住出声,因为林冬阮露出的神情与上次亲吻她没有任何区别,也是在这时候,她才悲哀地意识到,哪怕她林冬阮说过很多次对自己的重视,但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和猫猫狗狗别无二差。 “嗯?什么。”林冬阮无知无觉地抬头看向她,见她再没了后文,便笑着让她来看,“阿宁,这兔子养的多好,我们要不也养一只回家?” 羌宁有点不高兴:“姐姐,你别什么畜生都往家里捡。” 这样刻薄的两个字用到乖软的兔子身上,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林冬阮颦眉,纠正她:“阿宁,不要这样说。” 羌宁腹诽,林冬阮就是个烂好人性子,能捡自己就也能捡别人,能养自己就能养别人,自己在她那里其实也只能分个先来后到,根本没有重要性可言。 “姐姐,你不要骗我。”羌宁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和对方确认了,“我在你心中真的是最重要的吗?” 林冬阮只顾抚兔子,罕见地没有说话。 对方一向回答的干脆,如今一拖延,羌宁立刻就急了:“姐姐你什么意思?” 林冬阮眉眼温和又清冷,笑容一如往昔地平静:“阿宁说话还是像孩童一般。” 羌宁听出了她的不肯回答,当即脸一沉,咬牙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阿宁你要知道,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人或事,也分不出个‘最’字来。”林冬阮俯身,松开手下的兔子,看着白兔蹦跳着跑远,“怎么会有‘最重要’一说呢,就算此刻是最重要的,也难保不会改变。” 羌宁最讨厌听大道理,听着就烦,林冬阮不愧是昔日帝师,短短两句话就让她想到了那些摇头晃脑的老酸儒,满口仁义道理,听得人心烦。 “阿宁,日后若我不在了,希望你能戒掉娇嗔早日自新。” 林冬阮叮嘱她的时候,口吻和叮嘱一个后辈学生一般。 羌宁想要的当然不是这个,于是反驳道:“姐姐你别说这些晦气话,什么叫‘不在了’难道你又不打算要我了吗?” 林冬阮轻叹一口气,似是无奈道:“你我终将分离,我年长于你,按照常理,也应当是我先行归尘。” 哦,原来是死别,那都多久之后的事情了,羌宁才不在意这些。 只要不是生离,都好。 可能都等不到那么久,羌宁想,只要能得到林冬阮,她不在乎对方什么时候去死,因为那时候,自己一定不会还陪在对方身边。 “不会的。”羌宁本能嘴甜,“姐姐永远长命百岁。” 林冬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像羌宁根本不知道“三十五”是林冬阮的死期,林冬阮也不会知道羌宁嘴甜之后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 · 月底的时候,羌宁在加急密函中看到了战事的结果——结果就是,一场必胜的战局被皇帝给搅黄了。 那些来犯的宵小族群本来是朝廷的手下败将,没想到皇帝居然是个主和的窝囊性子,即使必胜的战局也不肯出兵打仗,硬是窝囊着主动求和,什么年贡和岁币都没了,还叫昔日的从属国纷纷高高兴兴从朝廷分了一杯羹。 羌宁一看到密函,气得头脑发晕。 这就是林冬阮教出来的皇帝?就这个没出息的德性? 白废了先帝苦心孤诣十数年打下来的天下,短短半月不到,就叫这小皇帝败了出去,也不嫌丢人。 “群臣没有意见吗?武将都死了吗?怎么没人吭气?”羌宁一边气得头疼。一边按着眉心问底下人,“陛下是如何平息众臣的火气的。” 手下说,陛下考虑到国之初立,朝堂不稳,民心动荡,若是不顾百姓挑起战事,会失去民心。 “民心个屁,要是打起来,根本伤不到我们一点儿皮毛。”羌宁骂人从来不含蓄,她愤懑道,“还没打呢。面对昔日的手下败将,没出息地主动割地求和才是窝囊,百官和万民也觉得憋屈。” 手下战战兢兢:“或许……陛下也是为了稳妥。” 羌宁:“谁教他‘稳妥’是这样用的?” 是林冬阮吗? 是不是林冬阮的烂好人性子教出了个懦弱的新帝? 因为心头有气,羌宁干脆去林冬阮那里旁敲侧击对方的态度,看看是不是对方教坏了学生。 “这些事情是我从茶楼听来的,五丧镇到底也有些能人,这般早,就得知了讯息。”羌宁意意思思地试探林冬阮,“姐姐你觉得呢。” 林冬阮点点头:“确实做法不甚端妥。” 羌宁一怔,没想到对方居然也觉得皇帝做的不好,林冬阮居然没有维护新帝?没有为对方的软弱找借口? 羌宁又试着询问:“或许……当今陛下有自己的考虑呢?” “九五之位上,任何个人看法都将影响天下万民,无论他想法如何,都得好好听听群臣的谏言,而不是一昧地逃避困难。”林冬阮应当是真生气了,很少情绪外露的她竟然也难得地厉色起来,“是他错了。” 看到林冬阮这般批驳小皇帝,羌宁心头的火也跟着歇了不少。 看来小皇帝不是林冬阮的“例外”之人,犯了错,该挨骂还是得挨骂。 羌宁笑吟吟地调侃:“可惜先帝子嗣稀薄,能当太子的也只他一人,不然如今当皇帝的……” 林冬阮颦眉,指着门口:“阿宁,你也出去。” 羌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被对方的火气波及了,还是因为方才说的那通无法无天的悖逆言论。 觑着林冬阮的脸色,她什么没敢问,立刻就乖乖出门去了。 这还是头一次见林冬阮发这么大火气呢。 这人都归隐山林了,怎么还是一副放不下朝堂事的模样? 羌宁都不知怎么说她了。 · 当夜,羌宁知道林冬阮心情不好,便叫人在医馆煮好了清粥,带着回家给对方吃。 “姐姐,莫要因为这些毫无关联的事情气坏了身子。”羌宁边开玩笑边说她,“毕竟姐姐也不是什么左丞右相的,给他们操这些心做什么?”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但此刻的羌宁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寻常女子”,也“不知道”林冬阮是昔日帝师,说这些话,还是很合常理的。 “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1]”林冬阮纠正她的想法,“阿宁,你不可如此去想,现在不可以,日后也不可以。” 羌宁敷衍地应答:“好啊。” 林冬阮抬起眼眸,明显不满意她的这份敷衍。 羌宁只能稍微端正些态度,重新说:“知道了。” 她心中腹诽,怎么有这种大圣人啊,都放下权势了还操心这么多大事。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0. 苦衷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婚约 “这不是林娘的妹妹吗?林娘不是说好叫我等她吗,她要是不来的话,那你快来帮帮忙。” 羌宁从家往医馆走的时候,突然被人半途叫住,她今日心情还算不错,问道:“什么事情需要搭把手。” 叫她的人是个中年男子,因为务农晒得黝黑,炎炎夏日,他只穿了一短汗衫,说话的功夫还在抹汗。 “你来帮忙擦扫一下家中的落灰吧。”那男子皱眉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骂骂咧咧道,“家中没个女人可真麻烦。” 羌宁都不认识他,莫名其妙被叫去帮忙收拾房子,瞬间就起了一肚子火:“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 那男子咧嘴一笑,挤眉弄眼道:“左右之后都是一家人,你姐姐嫁进来后,这些活儿计都是你和你姐姐的,早干晚干有什么不一样啊?” 哪里来的乡野村夫,脑子跟进了浆糊一样,居然还敢妄想她家的林冬阮? 因为过于荒谬,羌宁只觉得他疯了,也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你真会白日做梦,想娶我姐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身为当朝长公主都没有轻率地去想这些事情,一个小小村夫就敢肖想这些有的没的吗? 真可笑…… “还别不信,这婚事是林娘点过头的。”那男子说,“她祖辈都是五丧镇的,祖上定下我与她的婚约,她早该嫁给我的,要不是那些年她不在,我也不至于另娶一个短命的婆娘……” “什么?”羌宁蹙眉,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婆娘找林娘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好,最近病死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找林娘续弦了。”那男人搓搓手,脸上没有一丝妻死的悲哀,反而还很期待别的什么,他说,“你放心,你姐姐嫁给我做填房,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羌宁冷声不悦地看着他:“你找死。” 那男子“呦呵”了一声,试图来摸羌宁:“林娘的妹妹还挺有脾气哈……嘶,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羌宁沉着脸闪开,拎着捣药杵敲向对方,朝着那恶心人的手狠狠敲打过去,那人吃痛地收回手,手背生疼。 “再说这些疯言疯语,当心拔掉你舌头。”羌宁当然不是威慑他,她说的可是实话,只要她想,这人的舌头随时可以被拔掉,“你的手如果不想要了,就明说,我保证一根一根给你剁掉。” “小小年纪,这般血腥残忍,也不知道林娘那样温柔的女子怎么带出你这样没人性的妹妹。”那男子依旧不识好歹,还在下劣地嘲讽羌宁,“别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姐姐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羌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向他的目光宛若看向死人:“如果是假的,你可就扰了我的好心情,需要拔舌补偿。如果是真的,你,也断然不会如愿娶到林冬阮。” 男子笑道:“你只是她随手捡来的妹妹,别说没有亲缘,就算是她亲妹妹,也没资格指点她的婚事。” 怎么会没有资格呢,羌宁冷冷地露出一个笑,她想,林冬阮连人带心都必须是她的,她想如何都是唾手可得。 羌宁回头:“你叫什么。” 男子回应:“徐壮。” 好,徐壮,很好,羌宁默默记下他名字,沉着脸去找林冬阮了。 她走后,徐壮又伸着脖子张望了许久,也没等到林冬阮的身影。 虽然此事荒谬,但路上羌宁细思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林冬阮这种没脾气的烂好人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被下贱的男子用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儿戏承诺捆绑,就轻飘飘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林冬阮这种人,还真有可能会点头! 林冬阮就是糊涂,就是傻,很容易被人挟恩图报。 好人就是这样,被恶人无止境的利用,一个破借口罢了,她居然敢轻易答应…… “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羌宁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揣着微弱的希望期待林冬阮否认这件事,“你怎么会喜欢别人呢,那个叫徐壮的,我都不知道他名姓,也没见过他,他还是个破鳏夫,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娶你?” 林冬阮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她淡淡开口:“他那日拿出了一信物,确实是我家中祖辈传下来的,或许是我忘记了,祖上长辈真的做过指腹为婚之事,是我多年未曾履行约定……”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勃然大怒的羌宁打断了。 羌宁整个人气得发抖:“林冬阮,你,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喜欢他吗,就嫁?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说话!” 曾经皇帝求娶的时候,你拒绝的那般利落,为何如今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信物就要嫁给这穷地方的破鳏夫? 羌宁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气愤到了极致,捏紧的指节都泛着白。 林冬阮依旧平静:“爱与恨只是虚妄的情感,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只为履约罢了。” 羌宁拽着她衣裳,大声质问:“他只是个穷苦种地的!还是个刚死了妻的鳏夫!你眼睛瞎了吗!” 林冬阮抬手地覆住她手背,安抚道:“王侯将相,贩夫走卒,又有何分别呢。阿宁,不要骂人。” 何止骂人,羌宁现在想杀人。 “我不答应。”羌宁以近乎推搡的力道狠狠地松开手,她别开视线,牙都要咬碎了,“他是什么东西,你要是嫁了,就是轻贱自己。” 林冬阮放下手中的笔,神色认真几许:“阿宁,不许骂人。” “哈哈哈,骂人?你总也因为一点小事和我争执,不许我撒谎,不许我骂人,可你呢?你对待那个烂人是那样的好脾气,他说什么是什么?他救过你命吗,凭一个信物就能叫你嫁他?那我把东西抢过来,你是不是就嫁我啊?”羌宁可能是快气炸了,语速又快又急,“你考虑过我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林冬阮:“我只是……尚未来得及将此事说与你。” 羌宁:“姐姐,你太好了,好到可以被任何心存歹念的人利用,他就是看中了你的好性子,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林冬阮笑了笑:“无妨,我还有阿宁,阿宁聪明,能识人。” 被突然夸了两句,羌宁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愤愤地说道:“得亏姐姐你先遇到了我,要是在我之前遇到了别的什么坏人,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林冬阮见她不怎么气了,便继续夸夸:“是啊,幸亏先遇到了阿宁。” “可不就是……”羌宁自说自话着,突然一顿。 停顿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对啊,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需要畏手畏脚。 林冬阮这里劝不动,她干脆从那姓徐的身上入手,叫对方生不如死,死不瞑目,再也不敢把念头打在林冬阮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1. 婚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好玩 得知消息后的羌宁气到整夜睡不着,再加上这小破屋子夏天特别热,她干脆不睡了。 这叫什么破事! 林冬阮她真的…… 偏偏这个人想法与寻常人不一样,羌宁还没办法干预她。 当然,羌宁最气的还是林冬阮一视同仁的态度——这二十多年来,林冬阮是自己花费心思最多的人,自己却不是对方心中的唯一。 这让羌宁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她都付出这么多了,想得到更多也是合情合理的。 于是羌宁扭头,看向了身旁安然入眠的林冬阮。这人睡相很好,像是壁画中的神女,这么长时间来,无论哪一个深夜,就没见对方动过情,动过心,好像她林冬阮完全没有七情六欲。 羌宁不像她。 羌宁虽然眼高于顶,看谁也入不了眼,但她知道自己一但瞧上了,就一定会忍不住。林冬阮从身到心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林冬阮,也只有林冬阮才会如此对她。 但凡换个其他人,都不会整日管束她羌宁,不会给她羌宁摆脸色,不会打她手心,责怪她撒谎任性。 羌宁在自己封地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从来没人这样管过她,刚开始面对林冬阮的管束,她也会感到气恼和羞愤,但也许是习惯了,她现在甚至都能从这些小事里品到一些快意。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身旁的林冬阮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去够身旁的被子,羌宁低头,亲眼看到对方明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是本能地为她拉高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一刹那,羌宁心跳不止。 当然这不是犯病,若不是今夜无眠,羌宁还不知道林冬阮会这样挂念她,一个半梦半醒的人做出如此流畅的行为,无非是因为每晚都这样,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林冬阮……冬阮……”羌宁撑着手臂,鬼鬼祟祟地趴过去些,在对方耳畔试探,“你也睡不着吗?” 无人应答。 对方显然是睡熟了。 羌宁一边克制不住的心动,一边窃喜对方睡得如此死,总之她不是什么知礼守节的君子,此刻不占便宜还等什么时候呢? “林冬阮,我可以亲你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羌宁小声问完,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为林冬阮整理好那柔顺青丝,又拨开些许,轻轻吻了吻对方额头。 迅速亲完,林冬阮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羌宁自己紧张到不行,一个人悄然退回去捂着心口。 等待再次平静心绪,羌宁又不怀好意地凑过去,试探着亲了亲对方脸庞。 好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她总觉得林冬阮身上很香,带着些草木清香和药材的清苦味道,比医馆的药味不知好闻了多少。 羌宁像只野猫一样谨慎地又凑过去嗅了嗅对方的颈,除了清香味道之外,她莫名又感受到了一些带着暖意的温和香味。 怎么这么好闻啊…… 羌宁很没有礼貌地扯松对方衣襟,低头朝里看去,终于理解方才的香气从何而来了。 她曾经摸过一次,之后倒也没有再细想,如今被这阵香气一勾,关于触感的回忆全部涌上心头,再加上对方就在触手可及的身侧,叫人唇干口燥,难免心猿意马。 羌宁喉头微动,正想着再做些什么,突然注意到林冬阮已经醒了。 羌宁:“……” 这么大动静,确实不醒也难。 是她鬼迷心窍,没注意。 对上那双清淡若水的眼眸,羌宁一句狡辩的话语也说不出口。 “阿宁为何不睡?”林冬阮刚醒,声音低且弱,平添了好多温柔,“是太热了吗。” 对方第一句不是责问和嗔怪,居然反过来关心自己?羌宁一下子被她问懵了,随后才慢半拍地从被抓包的尴尬中回过神来。 羌宁结结巴巴地开口:“哦,对……是太热了,确实……嗯,姐姐我有点睡不着……刚刚好像看到有小飞虫钻你衣裳里面了,就想着给你捉出来。” 多么天衣无缝的借口。 羌宁为自己撒的谎感到欣慰。 见对方没有意见,羌宁意意思思地小声问:“要不……姐姐我帮你继续捉出小飞虫来?” 林冬阮说:“阿宁,你可知我向来浅眠。” 羌宁:“……” 现在知道了。 林冬阮面色平静地与她对视:“你撒谎了。” 现在已经不是撒谎不撒谎的问题了,羌宁一想到方才很荒谬的几个吻,顿觉尴尬到无地自容。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地回答:“对。” 林冬阮:“以后不可以撒谎,阿宁。” 羌宁很快回答:“以后不会了。” 这次先认错,下次还敢。 林冬阮这才放过她,悄然合眸:“夜深了,睡吧,明日天亮再想想办法降降屋里的热气。” 这就不追问了? 羌宁都觉得这也太轻易被原谅了,那自己的那几个亲吻呢?对方居然一下都不问吗? 从尴尬与紧张中回过神来后,羌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挫败,她近乎偏执地想——林冬阮为什么不追问那几个吻?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羌宁小声:“姐姐,你这就……不怪我了吗?” 林冬阮声音带着些困意:“阿宁,先睡吧。” “姐姐。”羌宁眼睛很亮,像是夜行的野猫一样凑过去,见对方又不回应她了,她便不依不饶道:“冬阮,林冬阮,冬阮,你……” 林冬阮在黑暗中抬手按了按她脑袋:“没大没小。” 对方力道很轻,但奈何羌宁不讲理地顺着她的力道轻轻趴在了她心口:“姐姐,我还有话没问完。” 林冬阮似乎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明日起来再打你手心,可以吗?” 羌宁一怔,下意识开口:“好啊。” 羌宁:“……” 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片刻后,她想到了个绝佳的注意——总之挨一顿打也是打,不如趁此机会再占点儿便宜。 在盛夏天里,羌宁也不管热不热,直接凑近林冬阮,严丝合缝地搂住对方腰身,下巴搭在对方肩窝,偶尔间歇性地亲对方几口,如果听到那人忍无可忍快醒了,就连忙装规矩装睡,等对方睡熟了,再故技重施…… 听着对方突然长叹的鼻息,羌宁知道林冬阮一定是起火气了,但因为这么一点小事都懒得醒来说她,就只能继续忍下去。 多好玩啊。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2. 好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冷泉 林冬阮这样的,世间罕有。至少羌宁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人,她可以纵容自己做一些越界的小动作,但是却不允许自己撒个小小的谎。 寻常的老师或是长姐都不会这样吧? 怎么说……也该是弄反了。 第二日清晨,羌宁眼巴巴地守在床边,等着林冬阮说好的打手心惩罚。 林冬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阿宁你这是做什么?” 羌宁:“不打手心了吗?” 林冬阮:“……” 她无奈扶额,说阿宁真是又乖巧又叛逆。 这种在半睡半醒间玩笑一样的话,对方倒是当了真,一大早就主动拿来了藤枝。反倒是那种严肃些的训诫,对方完全不当一回事,这次答应了,下次还敢。 羌宁:“那姐姐不怪我了?” “你既已答应我不再说话,我又有什么责备的道理。”林冬阮顺手抚了扶她脑袋,起身去梳发。 羌宁追过去:“不是这件事。” 林冬阮回眸:“那是何事?” 就……就是…… 羌宁昨夜占便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愧疚感,此刻面对林冬阮,她却支支吾吾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冬阮是故意的吗? 羌宁看向她,却见她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像自己这般羞赧。 也对,昨夜自己动手动脚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什么表态,只是觉得被打扰清眠了。 爱、欲、情……林冬阮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越界的事情放在心上。 霎时间,羌宁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悲哀情绪。她窃喜的甜头对于林冬阮而言,只是平常的触碰而已,她小心翼翼的冒犯,对方一点儿都没有在意,就像一捧热水泼散在了雪地上空,还未落地的瞬间就凉透了。 羌宁深感无力,之前的小庆幸全部成为了她悲伤的源头,一时间又委屈又难过。 她现在有点看明白了——林冬阮不会喜欢那个姓徐的,就同样也不会喜欢自己,在林冬阮这里没有“喜欢”二字,所有的个人情感都被压到了大义公理之下。 “姐姐,能不能不嫁人。”羌宁从未用如此恳求的话语和别人说过话,在她意识到林冬阮不爱也要嫁人的时候,她承认她是慌了的,“那个姓徐的不是什么好人。” 林冬阮梳发的手一顿,片刻后放下了手中木梳:“阿宁,你今日怎么了。” 羌宁:“我想让你心中眼中只有我。” 林冬阮:“为何要这样想?” 羌宁掐着衣袖:“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二字出口的一刹,羌宁自己把自己惊到了,真真假假间,她不知不觉对林冬阮说了多少次“喜欢”了?就好像梨园戏子演成了真,不知不觉把自己都骗进去了。 她恍然捂着心口,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陷进去了似的,这么在意林冬阮,就连“喜欢”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林冬阮将她这幅神态尽收眼底,浅灰的眼眸长久地落在她身上,随即,轻轻笑了:“ 我也最喜欢阿宁了。” 羌宁下意识地否认:“不,不是一回事。” 她想,林冬阮的喜欢和对猫狗的怜爱是一个意思,她想要的,林冬阮应当是给不了,除非她主动去争去取。 林冬阮没说话,一些未束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身侧,她微微偏头支着脑袋,青丝垂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 羌宁找回自己的失的魂落的魄,仓促开口:“姐姐,我来给你梳发。” “不必了。”林冬阮把手里的梳置于桌上,同她道,“阿宁,随我去冷泉沐浴。” 羌宁声音闷闷的:“哦。” 平日她一定不会去冷泉沐浴,只因为冷泉的水实在太冰了,羌宁不喜欢到这种冷冰冰的地方去沐浴,曾经在封地的时候,她沐浴必然要非常合适的温水,洋洋洒洒诸多流程,在水汽氤氲的温池里完成休沐一事。 哪怕现在来到了五丧镇,她每次沐浴也必然要舒舒服服地烧好水,不像林冬阮,每次都去那种冷冰冰的泉水中沐浴。 昨夜未眠,今早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轻易答应了林冬阮。直到两人结伴来到山间冷泉时,她才后知后觉——林冬阮这是叫她一起来沐浴?共浴一池,坦诚相见? 意识到这一点的羌宁瞬间手脚发麻,她也不是没有偷偷瞧过林冬阮身子,但毕竟都是夜晚或是床笫间,和这种大白天坦诚相见还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两人共浴一泉,她怎么能忍着不看对方?万一再来点儿接触什么的,她又不是无情无欲的圣人,可没办法保证不做些什么。 羌宁对自己的德行水准还是有很清楚的认知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林冬阮这叫什么?这叫引狼入室! “姐姐,你……你先……”出神的功夫,林冬阮以为她羞于褪衣,竟然来帮她宽衣解带了,羌宁如临大敌地退后几步,结结巴巴地婉拒道,“我有些冷,等下再去。” 林冬阮应下,很自然地转身背对着她,抬手间,素白的衣裳层层堆叠在地,虚虚遮住了一方白皙的足踝。 羌宁缓慢地眨了眨眼,紧紧盯着她背影——如瀑般的青丝遮去了一半身影,但随着对方行动,隐隐绰绰的,能看到漂亮的腰线和修长的颈项。 恍惚间,羌宁想到了盛放的梨花,轻盈且薄白,让人心向往之。 林冬阮抬足,款款入水, 羌宁的视线也跟着她入水。 林冬阮拨开身后的发丝, 羌宁的视线就跟着落在她后腰。 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羌宁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观察到林冬阮的后腰居然有很漂亮的一双美人腰窝。 真的很好看。 羌宁这样想。 紧接着,她鼻尖一热,都来不及捂一下,殷红的血迹都斑斑点点地落到了地上。 羌宁仓促拿帕子做掩,面上愈发起热。 有什么比偷看更尴尬的吗,有,那便是偷看的时候落下了鼻血,作成了她心思不轨的证据。 “阿宁。” 林冬阮在唤她名字。 羌宁听到对方问,是不是天气太热,惹她起火了。 羌宁心虚开口:“是。” 林冬阮笑问:“没骗人?” 羌宁:“嗯。”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3. 冷泉 免费阅读.[.aishu55.cc] 24. 温热 如果没有林冬阮一次次的默许与纵容,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不会出现吧。 羌宁看着水中那人,恍惚间想起了二人初见的时候,对方是那般娴静安然,允许她肆无忌惮的打量,之后,她见到对方主动露出纤颈,心头一紧,再之后,对方解开衣衫允许她的触碰……一次又一次,这人就像个无限溺爱的师.长,无论是否知晓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都轻飘飘地揭过了。 羌宁想,如果自己初次无礼时就被林冬阮打断,她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向来野心昭彰,贪欲如同春日的野草般疯长,当初那一点点甜头似火星又似东风,只稍稍一点,就能疯狂地叫情念助长。 这一次。 那是不是——她可以更过分一点? 羌宁喉头微动,半遮半掩地下了水,她喜欢主动,便一路来到林冬阮身侧,像只旖旎游动的水蛇,纤弱无骨地靠近,再靠近。 果然,林冬阮没有说什么。 “姐姐。”羌宁檀唇轻启,一看就没什么好意地撩起秾艳的眼眸,“我冷。” 林冬阮好似完全看不出她的坏心眼:“习惯就好些了,平心静气。” 这只是个借口罢了,羌宁才不要平心静气,她非但没有按着林冬阮的要求做,反而还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些许:“可是真的太冷了。” 冷泉没有氤氲的水汽,水至清且无鱼,羌宁将林冬阮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的悸动越发嚣张。 林冬阮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冷得受不住,阿宁就先上去吧,回家烧水再沐浴。” “不要。”羌宁说话的功夫,已经倚在了林冬阮肩头,她慢条斯理地拨开林冬阮半湿的青丝,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抵在那人肩窝,吐息带热,“上去会更冷,我要贴着你。” 她是真的很胡闹,她心里也清楚,所以她一直在等林冬阮出声嗔怪几句。 可是过了许久,林冬阮依旧是不声不响的样子,对她的言语无动于衷。 羌宁疑惑地拉开了些距离,发现林冬阮居然兀自闭上了眼睛,像一尊水中神像一般,凭一个“心外无物”就做到了忽视她。 林冬阮怎么能这样呢? 羌宁有些恼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居然敢闭上眼睛逃避一切。 为什么要逃避呢?不敢看什么? 羌宁对自己的身子还是颇为傲然的,她出生王室,用世上最好的东西滋养身子,从发丝到脚底都矜贵到了极致,两抹雪峰玉挺俏丽,比林冬阮的强了不止一倍!林冬阮她居然一眼都不看? 不对……林冬阮什么时候知羞了? 羌宁好奇开口:“姐姐你为何不敢看我?” 她话音刚落,林冬阮闻言睁眼,由于方才微低着头,此刻的目光刚巧落到了羌宁心口以上。 羌宁得意又期待地等着她反应。 ——林冬阮默默移开视线,没有反应。 羌宁:“……” 好一个断情绝爱的林冬阮。 对方越平静,羌宁就越有戏弄对方的意思,她不依不饶地拉着林冬阮的手,意意思思地拿到自己的心口上:“可能这冷泉太寒凉了,心口有些发紧。姐姐,你帮我看看怎么了。” “好。” 林冬阮答应了。 可还没等羌宁扬起嘴角,下一瞬,她就发现林冬阮抽了手,转而去搭她的脉…… 羌宁:“……” 这个人是木头吗? 羌宁在林冬阮身上受挫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憋了一肚子气,简直气的脑袋发晕。 “阿宁阴虚无力,是该好好调养身子了。”林冬阮松开对方的手腕,叮嘱道,“冷泉确实不适合阿宁,阿宁早些上岸擦干身子吧。” 羌宁咬紧后槽牙,叛逆道:“我不。” 不知为何,两人共浴一泉时,总是有些不自在的,羌宁是因为对林冬阮有点儿意见,但她不知道林冬阮是如何想法,自从踏入这冷泉,就莫名安静了许多……像是故意想避开她些许,但又不愿生硬地推开她。 由于气氛过于寂静,羌宁开口找话道:“姐姐,你有喜欢什么人吗?” 林冬阮:“之前没有,日后也不会存在。” 羌宁有些惋惜:“那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林冬阮:“不过是些无用之举,凭白空耗情绪。” 这可真让人发愁,羌宁抿直唇线,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阿宁若是有喜欢之人,合该去主动争取的。”林冬阮侧身合眸,不知在想什么,她说,“阿宁,别学我,你该自由自在地去抒发自己的喜欢。” 羌宁抱着手臂,心想林冬阮这个人可真够矛盾的,一边逃避着感情,一边还要劝她去争取。 她又能争取什么呢? 羌宁眼高,除了林冬阮,还没有高看过谁一眼。 这是一场无解的局,如果她答应了林冬阮的话,就会破了林冬阮坚守的“道义”,如果两者必然相悖,又要怎么选? 羌宁轻声在她耳畔问道:“那……如果满足我心愿的前提……会让姐姐你做出点儿牺牲,你愿意吗?” 林冬阮睁眼,浅灰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是什么。” 那一瞬间,羌宁对上对方眼睛,都要以为对方看出些什么来了。 “没什么。”羌宁继而否认,“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呢。” 林冬阮没说话,无声地退开了些。 今早自从进了这冷泉,林冬阮就变得很别扭,羌宁也说不出是哪里别扭,但每次对上林冬阮,她心中就感觉到了一种不痛快,就好像隔靴搔痒,越发难耐。 “林冬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羌宁受不住对方这幅态度,她性子急,当即拉着人手腕,把人抵到一方池石边上,质问道,“可以说明缘由吗。” 林冬阮又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羌宁耐心有限,又逼近了些:“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膝圆触及到了一抹温热,不似冷泉激流,因为冷泉的水根本没这么暖。 羌宁突然瞳眸一震,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是林冬阮的,不是见红,是潮热。 怎么……怎么会呢…… 是因为自己,所以对方才会这样的吗? 羌宁实在不敢信,她以为是自己的臆想,于是又用手去林冬阮那里试了试,这次,她确定了,不是她多想,是事实确实如此。 也难怪林冬阮沉默不语。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4. 温热 免费阅读.[.aishu55.cc] 25. 放手 很湿。 羌宁愣住,震惊程度不亚于林冬阮主动投怀送抱。 不,要比这件事更严重一些,越过了拥抱与亲吻,越过了爱慕与相恋,直接就到了这一步。 到了这个地步,羌宁觉得自己都不需要问“喜不喜欢”这种愚蠢的问题了,无论林冬阮会不会亲口承认,眼下事实就摆在眼前。 林冬阮拨开她的手:“阿宁,松开。” 羌宁心情大好,自说自话道:“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吗?” 林冬阮不想回答,甚至都没有再看向她。 羌宁笑道:“哎?姐姐,别不承认啊,你怎么还能赖账呢?” “没有。”林冬阮依旧不愿意坦言,她始终不愿直面现实,甚至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是你看错了。我……先上岸了。” 是吗? 就这么急于否认这一切? 难道为我心动会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羌宁一边咬牙微笑,一边强硬地抓住林冬阮的手腕:“别动。” 林冬阮安静地停留在原地,叹息道:“阿宁,放过我吧。” “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不愿直面问题。”羌宁牵起她的手,用林冬阮自己的指尖去探那抹潮润,“姐姐,你好好感受一下,这里没有别人,你可是因为我才湿了的。” 林冬阮手指触碰到了自己,陌生的触感迅速叫她难堪至极,她仰头微微靠着池石,青丝铺在水中,眉心舒展时多了一丝绝望,片刻后,她目光有些发散地看向半空,薄唇轻颤一二,到底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 羌宁追问:“你说啊——” 林冬阮无力道:“今日身子不适,遭冷泉一激,失了态,阿宁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谁家好人泡在冷泉里能湿成这样?林冬阮当真是对这方面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懂。 这帝师啊,只有满腹经纶,没有话本杂谈,当真高洁得很! 羌宁不依不饶地和她讲道理:“姐姐,你知道吗,冷泉的作用更多是泄那种火,哪怕中了很烈的情毒,一来到这冰凉彻骨的泉水里,所有情啊欲啊都会压制住的……更别说能在冷泉里起了兴致。” 林冬阮摇头:“别说了,阿宁,别说了。” 羌宁笑了:“好啊,我可以闭嘴,那姐姐你承认你喜欢我,好不好?” 林冬阮眼眸澄澈冷静:“我不愿骗你。” “什么?”羌宁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很是不解,“可你之前还说最喜欢我了,今日怎么连句‘喜欢’也不肯讲出口?” 林冬阮:“因为那样的‘喜欢’只是‘在意’,不是阿宁想要的答案。” 羌宁牙都要咬碎了:“你是骗我的吧?能为我湿成这样,结果对我一点儿动心都没有?” 林冬阮说,没有。 “或许也是因为长久未沾情/欲,压抑过度失了分寸。” 就这几句话,羌宁被她气的要死。 林冬阮把话说完以后,没有再理会羌宁,就准备离开了。 但羌宁哪里肯依她? 就在林冬阮转身的一瞬间,羌宁用力把人一拽,推到了冰冷的池石边际,她使力气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心疼人,林冬阮被这一推,肩胛当即磕红了一片。 可林冬阮依旧紧紧咬唇,一声也不吭。 羌宁:“那你好好体会一下,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林冬阮的“别”字刚一出口,就被羌宁不客气的指尖打断,她克制地咬住自己,只能忍住不出声,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语。 她当然拒绝不了。 羌宁知道她拒绝不了。 因为刚一触到,羌宁指尖就一热,对于这个结果,她毫不意外,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快到她什么技巧都不需要,不用去刻意讨好林冬阮的下面,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着,就好似剥开荔枝壳必然会溅出汁水,装满水的茶盏坠落在地上会泅湿地面。 羌宁拿起手来给她看:“这次还是偶然吗?” 亮晶晶的,好像液涎一样,滴下时垂了长长一道线,林冬阮只消一眼,眼角便红了。 之后,就在羌宁准备继续深入的时候,林冬阮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了她。 “到此为止。”林冬阮声音发着抖,难堪到了极致,“你若再继续下去,今日便去医馆睡,不许回家。” 不得不说,林冬阮的脾气真的一顶一的好,羌宁觉得自己把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一定会被驱赶出门,没想到对方只是让她今日别回来了,看来日后还有继续欺负的余地? 林冬阮啊,哪怕自己偷偷红了眼角,也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和她说。 多好的人呐。 羌宁看着那人匆匆离去,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清早的光越过云层,穿过林间的枝叶,又被枝叶割成“绦”的形状。她没能抓住那被赋予形状的光芒,却看到了穿越指尖的希望,连带着她指尖的晶莹都变得愈发神圣。 羌宁把手拿近了些,很小心地轻嗅,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和林冬阮一样干净素淡,却很吸引人。 羌宁指尖沾在冷泉水里摆洗干净,也许是在这里面泡久了,她也不觉得冷了,此刻林间正是好风景,她仰面在水上,光芒万丈倾泻而下时,她突然掩着眼眸笑了。 ——其实,林冬阮是在乎她的。 也许是这次的意外之喜,羌宁一下子信心倍增,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都熨帖到了极致,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家继续方才未完之事,无论林冬阮再怎么克制忍耐,她都要残忍地撬开对方的严防死守,让那清冷自持之人在自己手中失控出声。 羌宁意犹未尽地蜷起手指,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狠下心再往里面探送一二,林冬阮这么冷淡高洁的女子,那里头是不是也是冰冰凉凉的?还是说……会和自己一般暖热? 在进入冷泉之前,羌宁就示意影卫都回避了,她知晓附近无人,便放心地将手沉入水中,旖旎幻想暂且成不了真,目前也只能自给自足。 也许是方才有林冬阮的缘故,这一次,羌宁格外地动情,她思念着对方的模样,先一步让自己失了控。 “林冬阮,林冬阮……” 最后一声呼唤之后,羌宁泄了力气,额前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林冬阮,这三个字,对于羌宁而言,就是世间最烈的情毒了。 世上有万千貌美的女子,都比不上林冬阮。 她的林冬阮…… 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得到?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5. 放手 免费阅读.[.aishu55.cc] 26. 克制 “姐姐。”羌宁打开门,再没有阖上,她站在门口逆着光,看着屋中受窘的林冬阮,“真的不让我进去吗?” 林冬阮并没有明确说不让她进屋,对方只是在之前手足无措时说了“今夜你去医馆睡”的狠话,是否是真实想法也尚且未知,更别提现在这种情况了。 羌宁来都来了,按着林冬阮的性子,断然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可羌宁偏偏不进来,非要站在门口要个说法:“可以进来吗?” 林冬阮蹇涩开口:“你……进来吧。” 羌宁抱着胳膊坏心眼地开玩笑:“姐姐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鬼怪,受限于门槛,如非主人邀请,一般是进不来的,她们会伪装成你熟悉的人,进了门,上了床,吸食……” 在羌宁口无遮拦即将说出什么污言秽语的时候,林冬阮及时捂住她嘴巴:“言语皆含业障,阿宁,不要胡言乱语,犯下口业。” 羌宁抓走她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紧接着,林冬阮就发现自己没办法抽走手了,羌宁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直接把她的手扣住,不讲道理地嵌入指缝。 “姐姐,你怎么还换衣服了?”羌宁明知故问道,“之前的衣裳是弄脏了吗?” 林冬阮无法忍受她言语中的压迫,眉头轻拧道:“今日若你不肯放过此事,那我必然不会再理你了。” 羌宁问:“多久不理我?” 林冬阮严肃:“整整一日。” 羌宁又追问:“那如果我主动些呢,你会理我吗?” 这样幼稚的问题,林冬阮自然没有再理会,她兀自忽略了羌宁以及对方与自己紧扣的双手,起身去收拾被褥。 如果羌宁今日依旧不依不饶,她便带着薄被去医馆过夜。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羌宁的恶,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身后那人陡然发难,将她扑在了榻上。 羌宁撑着胳膊,俯视她:“姐姐,你如果不喜欢方才的故事,那我再给你讲一个……你更喜欢‘养狼为患’还是‘引狼入室’的故事啊?” 林冬阮无声挣扎中弄乱了青丝,一缕细长柔软的发丝正好落在她面前,又不小心被她衔于口中,而羌宁恰好又在这时候握住她的双腕禁锢在了头顶上方,她便再也弄不出去了。 “阿宁不要逼我了。” 林冬阮说,你学坏了。 “怎么能是学坏了呢,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再说我也是好心啊。”羌宁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姐姐,你说实话,你不想要我吗?我的手指,我的……一切。” 被邀入室的恶鬼终于掀掉了面具,羌宁内心的恶意肆意宣泄,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有多痛快多高兴,一直压抑着的,一直迟迟未被满足的,终于在此刻被填/满,那种磅礴的喜悦足以淹没她,叫她无酒自醉。 林冬阮一向收敛情绪,很少面露过多的喜忧,但这一次,她没能忍住,眼角染上了淡淡的红,不知是被激的还是被逼的,素白的脸庞多了些鲜活的色泽。 更生动,也更美了。 她倔强着不肯开口,因为一开口,那抹不小心被衔的发丝就会折磨她,更重要的是万一被羌宁瞧见,又会小题大做一番,言语的轻曼必然少不了。 “哎呀,姐姐,你真是好不小心。”羌宁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意,不怀好意地俯首凑近去瞧那缕发丝,“很痒吧?我帮你弄出来。” 林冬阮闭上眼偏转了个角度,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拒绝之意。 羌宁也不急,就这样顺着她的脸庞一点点吻过去,亲自衔住她的青丝她的唇,轻轻啄吻一二,这才慢慢噙住发丝微扬下巴,弄了出去。 林冬阮身似无力地在她身下说道:“阿宁,你若迈出这一步,又该如何回头,如何收场?” 能如何收场?羌宁才不在乎结局。 她贪图林冬阮,更大一方面还是馋对方的身子,等完完全全得到之后,她想自己并不会追求一个结果。 或许……会将无趣的林冬阮弃之如履吧。 想到这里,羌宁便没有回答林冬阮,她低着头,抵在对方的颈畔难耐吐息:“不知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考虑。” 林冬阮又被按在了榻上,她手指屈起,颤着抓住被子一角。 羌宁以己度人,以为林冬阮也会在情急之下做些什么,因此很是谨慎地看向对方的手——对方并没有藏什么东西,前方的被子是两人日常用的被子,被角缝缝补补很多次,坚硬又硌手。 看到这破旧的被子,羌宁越发觉得自己这段清苦日子过得真是艰难,为了更值得些,她必须从林冬阮这里得到些什么。 羌宁下口了,像个吃人的狼崽,在林冬阮颈上留下了血痕。 林冬阮疼到捯气,手指死死抓着被角,几次抓紧又几次松开—— 如果不是这屋太破旧失了情怀,羌宁是有意想在此刻占有林冬阮的,但她想了想,这毕竟也是自己的初次,是自己来占林冬阮的便宜,如果地方太旧,日后对于二人而言,都不是一样值得怀念的记忆。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松开了林冬阮。 林冬阮闭上眼,青丝凌乱地落了满床,苍白的唇色可见其绝望。 “姐姐,我去烧水,给你擦擦汗。”羌宁不舍地起身,离开床榻一步,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冲动。 林冬阮没有回答,胸脯起伏间,眼角淌下一滴清泪来。 羌宁转身就走。 也是在她走了几步远之后,林冬阮垂在榻边的手慢慢无力松开——几枚细且韧直的针几不可闻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羌宁再仔细一些,翻找了平日里的被褥,她就会发现,那些坚硬的、硌人的、被缝缝补补好多次的被角处,其实藏了不少的针。 医书高明的大夫,怎么会不知叫人昏睡的手段呢,林冬阮浅眠是真的,难以入睡也是真的。 只是羌宁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些事情的关联。 羌宁在烧水之前,来到门外招了招手,几位一直隐匿在附近的影卫很快现身。 “事情办好了吗?” “徐壮那人不检点,已经处理掉了。” 羌宁整理着衣袖,满意道:“很好,找个人来通知林冬阮吧。” 为您提供大神 吞禹 的《她那么渣!还哭!》最快更新 26. 克制 免费阅读.[.aishu55.cc]